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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香》


11月27日请假



001 酷暑

天地一大窑,阳炭烹六月。-

盛夏的烈阳把洛城烤得滚烫滚烫,南风刮起,卷起一股热‘浪’,火烧火燎令人窒息,连同屋脊上的鳌鱼和格扇‘门’上的‘花’鸟都好像在喘息一般。

青碧‘色’翠纱四方云帐内,穿着松垮牙白里衣的叶薰然幽幽醒转,歪了头透过帐子,看到了‘床’边摆放着的雕漆嵌‘玉’‘花’鸟木骨三扇屏风。

整整过去两天了,依然是自己的闺房,依然是这些耳熟能详的摆设,依然是萦绕鼻尖的恋盏香。不是做梦,不是幻象,自己是真得重活了。

前世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儿,跪在雪地里求婆母出钱看病,却活活冻死在了冰凉的冬夜。

醒来后,却已身处炎炎夏日之下的少时闺房,震惊和恐惧让自己装了两天的病。

慢慢坐起,薰然看见了‘床’尾广彩红漆小矮几上的“洛鲤红稻”冰雕,栩栩如生的鲤鱼摆放在碧‘玉’荷叶大托盘上,渐渐消融,透着凉气。

薰然伸手抚上了鱼身,冰冷的触觉让她猛地清醒。

“‘春’柳……”薰然轻唤。

一个上穿水绿对襟半臂衫,下着窄袖月白襦裙,头梳双丫髻的少‘女’应声而来,轻柔地拉开帐子,勾在葫芦形铜钩上,躬身问道:“娘子醒了,今个可觉好些了?”

薰然道:“好多了。‘春’柳,今个是什么日子?”

‘春’柳笑道:“今个是六月二十八头伏,刚大夫人还差人来问,说娘子要是觉得舒坦些,晚间到桂喜堂吃饺子。”

薰然想起前世就是这几日,香坊的贡香误了入宫的时辰,叶家从此走了下坡路。

直至父亲离世,二叔接手,仍未能再现家族的荣光,反而一路下滑,直至没落。

此时,仍是钟鸣鼎食,彼时,怕就是俎上鱼‘肉’。

薰然不能再装病了,趿上帛屐,扶着‘床’沿起身,催促‘春’柳给她换上常服。

“娘子是想去良淑院吗?您身子刚好,还是缓两日再去吧。”‘春’柳劝道。

这个时辰,正好是良淑院针黹开课的时候。

“不去良淑院,我们去桂喜堂。”薰然换上妃‘色’窄袖襦裙,搭上粉‘色’绣小兰‘花’的半臂,再坐到菱‘花’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年少还未长成的模样,心‘潮’澎湃。

桂喜堂是薰然父母的院子,她八岁从桂喜堂搬出独居,今年该是十二岁了。

重新活过,对于前世失之‘交’臂,自以为无关的事情,此刻都是扭转命运的关键所在。

重生这两日,她躺于榻上,只见到了母亲、妹妹,父亲却因为在香坊苦心研香未曾得见。

今日,看到了曾引起事端的“洛鲤红稻”冰雕,薰然忽觉警醒。前世她自命清高,瞧不起制香为商的父亲,懂事后便只读诗书,不管家事,又处处喜欢争个高低,连用个冰雕,也必用那“映日荷‘花’”,彰显自己的清雅脱俗,而自己的大姐,三叔的‘女’儿叶汀然就非得和自己争这个“映日荷‘花’”。

记得那时,为了丫鬟‘春’杏没能在凌‘阴’室从大姐汀然手中抢的最后一尊“映日荷‘花’”,自己罚她在烈日下跪了两个时辰,害她病了月余。最后病愈,却生生从一个活泼俏皮的丫鬟变得呆怔木讷。

而就是这个‘春’杏,在前世债主上‘门’哄抢时,为护着自己被人推倒撞死在青砖上。

心中正怅然,就听耳边传来清脆爽利的笑语声:“娘子,这樱桃冰酪,婢子早早就用碎冰给镇着,喝了保管解暑气。”服‘侍’自己梳洗完毕的‘春’杏,端来了一碗樱桃冰酪,笑‘吟’‘吟’地劝着,细长的眼睛一笑就成了一道弯儿,让人看着就觉喜气。

“好。”薰然接过,喝了一小口,凉凉的冰酪带着樱桃的甜香,入口极化,沁人心脾。

“娘子慢慢喝着,婢子给您挽上头发,歇一歇,再去大夫人那。”‘春’柳温润的话语如同‘春’日的阳光令薰然动容。

细嫩的小手轻柔如风似地拿着篦子滑过自己的乌发,手法娴熟地给自己挽起了双挂髻。

如此好的‘春’柳,自己当年怎就被猪油‘蒙’了心,因为一点过失,由着三房将她打发了。后来,即便知道‘春’柳是被人陷害,却再也要不回来了。而当自己落难去了庄子,却是这个当年自己见死不救,狠心遗弃的‘春’柳不顾夫君的拳脚,偷了蒸饼来接济自己。

喝下最后一口冰酪,薰然回头瞅了瞅那尊“洛鲤红稻”,脸‘色’微微沉了沉。

一旁的‘春’杏吓得笑容骤失,急急解释:“娘子容禀,凌‘阴’室今个只剩下一尊‘映日荷‘花’’,本是为娘子留着的,却不想被大娘子抢了去。大娘子亲自来取,婢子不敢多言,凌‘阴’室要重新再刻已是不及,婢子又担心着娘子午睡炎热,只得抱了这尊‘洛鲤红稻’回来。”

薰然侧脸瞧见了‘春’杏已吓得‘花’容失‘色’,心中喟叹,前世的自个儿脾气是有多么的反复无常,竟让‘春’杏吓成这样。再看‘春’柳,也是一脸的惶然。

“孔融七岁就知让梨,我又怎会不知此理?大姐既然喜欢,理应让给她。”薰然说着,缓缓起身,看了看一脸惊愕的‘春’杏和‘春’柳,含笑道,“‘春’柳,走,去桂喜堂。”

‘春’柳收拾起惊愕,迅速转身去取帷帽,却被薰然摆手止了。

“用不上那个,从鱼藻池边的游廊过去,晒不着太阳。”薰然说着,目光停留在了‘花’心叶脉中立镜台支架上‘插’着的棕竹素绢西施浣纱六角纨扇上。

‘春’杏机灵地取下呈给薰然。

薰然拿扇掩‘唇’,嫣然笑道:“你个机灵鬼儿。今个开始就入暑了,天气炎热,你们也该消消暑,等会子将房里有的瓜果都放在这冰块旁镇着,等凉了,分给众人解暑。”

‘春’杏大喜,敛裙低头微蹲,欢畅谢过。

薰然看着喜悦的‘春’杏,心头一暖,这样的‘春’杏多好,机灵俏皮,喜怒皆常。

午后外头暑气正盛,阳光炫目,薰然踏着热气,拿着扇子遮于头顶,走过院中小径,出了院‘门’。

眼角瞥见一抹秋黄,似有人躲闪。

“谁?”薰然一惊,朝着鱼藻池边的鱼形石雕喊道。

‘春’柳快步上前,从石雕后揪出了一个穿着秋黄‘色’的半臂,梳着双丫髻的少‘女’。

“你是秋榈院的?”薰然看着面生,但见她的着装,便能断定此丫鬟是三叔院中的。

‘春’夏秋冬,正好是四房丫鬟名字的头个字,衣着‘色’彩也有不同,大房着绿,二房着蓝,三房着黄,四房着粉,故而薰然一见此‘女’着装便知是哪个院中的。

丫鬟慌忙跪下,烈日下的石板路如同烧热的铁板一般的烫人,让她忍不住歪了歪嘴。

“婢子是大娘子房中的秋草,正想去良淑院寻大娘子,忽见二娘子您走过来,婢子怕惊扰了娘子,这才避开。婢子失礼,娘子恕罪。”秋草看着只有十来岁的模样,话语中是满满的慌‘乱’。

“秋草,你是刚入府吗?”薰然退后两步,立到树荫下,却没让秋草起身的意思。

秋草不解薰然之意,惶惶然地答道:“婢子今年立‘春’过后进得府。”

“看来你也是不常出来,竟不知道往这边走是到不了良淑院的。”薰然轻飘飘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让秋草白了脸。

“婢子,婢子是‘迷’路了……”秋草的话里已带了哭腔,谎言被戳穿,不知道二娘子会怎样罚她。而事情败‘露’,大娘子那边怕也是不会轻饶。

薰然轻摇手中纨扇,这秋草分明就是汀然派来打探动静的。自己装病几日,本是无害,汀然却亲自地去抢了自己定下的“映日荷‘花’”,还不是想让她生气发火,病情加重?现在还特地派了小丫头打探情形。大概,在她想来,自己带病发怒,最好能够一命呜呼吧。

“原来是‘迷’路了……不过也好,大姐素来和我一样不喜薄荷香,一直想要我调制的恋盏香,这几日病着,倒忘了这事。你既来了,就带一盒回去吧。”薰然说着,吩咐‘春’柳去取,却仍没让秋草起身。

秋草低着头,汗珠一粒粒地往下滴落到石板上,瞬间便蒸发了。

薰然睥睨着她,慢慢地摇着手里头的扇子。

秋草,要是她没记错,此‘女’就是前世陷害指认‘春’柳的婢子,这一世竟早早地就撞进了自己的眼。

想想前世自己并没有生病,当得知“映日荷‘花’”被夺走时,一面罚了‘春’杏,一面气势汹汹地就带‘春’柳去了良淑院,当着众人的面,让‘春’柳掴了汀然身边的丫鬟秋枫一巴掌,尽扫了汀然的脸面,想来就是那时,汀然决定对‘春’柳下手了。

而这一世,自己这边的风平‘浪’静,才会让汀然贸然派了人来查看。

‘春’柳很快拿了香盒出来,没好气地递给了秋草。

秋草接过言谢。

“‘春’柳,我们走吧。”薰然脚步轻挪,裙裾从秋草眼前晃过,却没有让她起身。

转手拐进抄手游廊,秋草见两人走远,才敢起来,此时,只觉双膝火辣辣地疼。

“娘子,那秋草摆明是大娘子遣来查探消息的,您何故又送盒香过去。”‘春’柳显然对大娘子的做派很不服气,对薰然送香给她更是不解。

“一盒自调的香料罢了,我送她,她也得敢用不是?”薰然和她斗了一世,对汀然的脾‘性’已然熟悉。她不仅骄横,还多疑,自己无故送盒香给她,她怕是要胡思‘乱’想地寝食难安了吧?

她想借“映日荷‘花’”刺‘激’自己,自己就拿恋盏香让她不安。

这一世,自己定不会再那般蠢,硬碰硬,只会‘玉’石俱焚。

轻摇纨扇,薰然嘴角带了一丝笑。

跟在后头的‘春’柳,看着自家娘子颀长纤弱的身姿,直觉娘子病愈后似乎‘性’情大变,内敛沉稳了不少。

002 重见

薰然拿扇遮挡烈阳,抬头瞧见了正面厢房悬挂着的长方樟木匾额,上书“桂喜堂”三个大字。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这三字是父亲叶慕贤所书,形体方正,笔画平直,是其惯用的欧体楷书。

快步朝里走去,围墙边的桂‘花’树叶在盛夏的阳光下闪着白灼的光辉,幽径两旁的海石榴、芙蓉葵、木槿‘花’五颜六‘色’,千姿百态,即便晒得蔫蔫的,仍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喜‘色’。

打帘的小丫鬟远远瞧见薰然,脸上立马堆了笑。待薰然走近,轻柔而又飞快地挑起湘妃竹帘,笑着给薰然问安。

薰然侧脸微笑,顺手扯下了腰间的雪缎彩-金香囊赏了。

小丫鬟欣喜接过,连声道谢。

“二娘子怎么来了?这午后日头毒,若是中了暑气可如何是好?”母亲周氏身边的大丫鬟‘春’福闻声出来,笑‘吟’‘吟’地迎上前。

“‘春’福姐姐莫担心,我今个觉得身子无恙,这才过来,阿娘可醒了?”

“醒了醒了,适才二夫人领着四娘子过来小坐,这会子几人正在东暖阁说着话呢!夫人见着娘子过来,一准儿高兴。”

薰然扬‘唇’轻笑,随着‘春’福往东暖阁走去。

远远地,便听见母亲和二婶娘的欢笑声。

前世,母亲病重不治,‘春’福前来报信,婆婆竟命人将她赶走,以至于自己没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忆及此,薰然恍如隔世,不禁红了眼眶。

‘春’福挑起罗翠霞影纱帘,薰然一眼便瞧见了坐榻上的母亲。

周氏穿着黄‘色’团‘花’百蝶凤尾齐‘胸’襦裙,搭着樱草翠烟纱半臂,头发挽起高高的单刀半翻髻,压了三朵鹅黄小绢‘花’,‘插’着一支镶着绿宝石的簪子,显得清爽又贵气。此时,正斜靠在布青白斗‘花’的隐囊上,朱‘唇’上带着笑意,同二夫人曾氏说着话。

薰然进屋,提起委地的裙裾,叩拜于地,声带哽咽,沉声说道:“阿宛给阿娘、婶娘问安!”

叶家虽富甲一方,却非诸侯王府,父母儿‘女’之间平日里极少行此大礼。薰然这一跪,是有感而发,却让周氏和曾氏皆是一惊,盘‘腿’坐于下首的四妹茹然更是惊得直直站起,退后几步。

周氏坐直了身子,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又侧首吩咐‘侍’立一旁的刘嬷嬷:“还不快去扶起来。”

薰然抬起头,晶亮的杏眼里滚动着泪珠儿,朦胧间见着惶然立于一角的茹然,惊觉自己失态,瞬时便有些紧张。

由着刘嬷嬷扶起,薰然不得不为自己的反常做个解释。

“儿午间做了个怪梦,梦见雪地里有白熊追赶阿娘,匆匆赶来,见了阿娘才觉心安。”薰然垂首思忖,低声解释。

“竟是被梦魇住了,我的傻儿,只是梦,当不了真,快过来坐下。”周氏说着,瞅见茹然仍站在一旁,又朝她招招手道:“阿柔,你快坐着,瞧你姐姐一惊一乍,倒把你吓着了。”

茹然上前两步,重新跪坐到方席上,柔声说道:“姐姐做了此梦定是惊惧万分,发急过来,见大伯娘安然无恙,一时感慨,这才行了大礼。姐姐心孝,阿柔感动。只是阿柔是小辈,怎受得起姐姐一拜,这才避到一边,全然不是姐姐惊吓所致。”

周氏点头笑道:“阿柔向来温顺识礼、娇柔娴静,有‘女’如此,弟妹可是放心了。”

曾氏含笑谦让:“我出自小户人家,哪懂得什么教‘女’之道,还是大嫂教导有方,才使得阿宛知书识礼,安详恭敬。阿柔该多和阿宛学学才是。”

茹然垂首点头。

薰然却被臊红了脸。

以前的她知书还算得上,识礼已是牵强,安详恭敬就更是无从谈起。倨傲恣意,飞扬跋扈才是她的写照吧。

周氏见薰然脸‘色’不定,心中担忧,抬首对‘春’福说道:“娘子病了两日,阳虚‘阴’盛,难免有污秽邪祟之物趁虚而入。你等会子将东厢房供着的辟邪神兽请来,让‘春’柳捧回去摆在娘子闺中,去去邪气。”

薰然突然得病,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周氏本就心焦,现又听‘女’儿说梦魇作怪,便笃信这是招了邪祟。

‘春’福、‘春’柳颔首屈膝应下。

顿了顿,周氏似又想到什么,对‘春’柳道:“晚间点上五‘色’辟邪香,此香可除魔除秽,宁心安神。”

母亲的紧张是对自己满满的爱意,薰然感今怀昔,只想牢牢地抓住这份亲情,不愿撒手。

‘摸’了‘摸’膝下的牛角方席,柔软细腻、润肤沁心。

“那五‘色’辟邪香确实是好,前几日暑气大盛,我偶感心躁,便燃上一粒,即刻便心平气顺。晚间,阿宛点上一柱,安然睡上一晚,明日便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了。”

曾氏掩‘唇’而笑,目光带过薰然微红的脸,低眸沉思,片刻后又说道:“然,依我之见,阿宛做的梦倒是喜梦!”

周氏和薰然皆是不解,睁大了眼瞅着曾氏。

曾氏正‘色’道:“我曾耳闻‘熊罢主身生贵子’,二娘做梦熊追大嫂,依我见是大嫂要生贵子的喜兆。”

周氏惊喜,轻呼出声:“果真如此吗?”

薰然低头不语,哭笑不得。曾氏的话正说到了周氏的心坎上。叶家到了父亲这一辈,兄弟有四人,子嗣却极其不旺,只有四叔家有个男丁,其余三房皆是‘女’儿,所以母亲作为长媳,盼子心切实属人之常情,只是这梦本就是她胡诌的,倒被曾氏说得煞有其事,只怕母亲要失望。因为薰然清楚,前世母亲不曾生有儿子。

而父亲,再过月余便会发生那件大事。

曾氏正‘欲’再说,薰然定了定心神,岔开了话题道:“婶娘所说自有道理,许是吉兆也有可能。今个是头伏,阿娘可是说晚上要设饺子宴?”

周氏笑笑,想着在两个未出阁的小娘子面前说这怀孕之事不妥,便顺着薰然的话道:“本是想着在桂喜堂设个饺子宴,请你二婶、三婶合食,却不想你三婶惧怕暑气,不肯前来,故而这饺子宴只能作罢。我和你二婶商议着晚间摆上羊‘肉’饺、三鲜饺、素馅饺,我们几人一起吃上一顿也不枉过节。对了,再过一个时辰阿兰将从良淑院回来,你们姐妹三人正可以说说话。”

薰然想起自己那个淘气活泼的亲妹妹芷然,嘴角便有了笑意。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和妹妹们一同用餐,不急于一时。

“阿娘,阿爷和二叔不一同用膳吗?”薰然轻轻眨眼,她心中有数,父亲和二叔已有段日子未曾着家,待回来时,贡香已误期,皇上钦点的香品也没能及时调制,此时问了,只不过是为自己去香坊做个铺垫。

周氏道:“大郎和二郎近日在香坊苦心钻研新香,听闻是圣人钦点的香品。

“阿爷辛苦,儿不能为父分忧,但愿能照顾其身。儿求阿娘让灶上蒸上一笼八宝饺,由儿给父亲送去。”薰然软侬细语,言辞恳切,让周氏听着诧异。

薰然自懂事以后与其父关系并不亲密,几乎是不闻不问,今个怎么了?竟说要送吃食过去。

“阿宛为何要送八宝蒸饺?”曾氏对薰然与叶慕贤的关系也略知一二,对薰然今个的反常不解,但更为不解地是她为何要指明送八宝蒸饺,她不曾记得叶慕贤特别爱吃此饺。

薰然笑而不语。

茹然倒是有些领悟,怯生低语:“儿曾听闻八宝蒸饺成于升平公主知错就改的典故。”

薰然闻言,微微抬眸,向茹然投去了一丝赞许。

前世,她总觉三妹淘气、四妹怯弱、五妹木讷,经历了那一场似梦非梦的苦难,此时,她倒觉得四妹只是敛锷韬光罢了。二婶娘出身庄户,身份是四个妯娌中最低的,故而平日里总是低眉顺眼,见谁都是和和气气,四妹懂事后耳濡目染,自然明白收敛锋芒才是明智的。

周氏和曾氏此时也看向茹然。蓦然间,周氏柳眉一挑,瞬时明白了薰然的意思。

升平公主高傲自负,不肯给公公跪拜祝寿,将事情闹到了皇上跟前,皇上责令她认错赔罪,郭公嘉奖升平公主认错知改,特命家厨以鱿包、海参、木耳、虾米、‘鸡’‘肉’、干贝、蘑菇、‘玉’兰片八味作馅包成饺子,名为“八宝蒸饺”。

薰然以此影‘射’自己平日对父亲的疏离,有送饺认错的意思。

“阿宛一片孝心,大嫂就让她去这一趟吧。”曾氏也明白了薰然的意思,便代为说辞。

周氏不愿‘女’儿前往,只是担心她的身子,现见她有此心意,心中欣慰,自然是答应了。

“天气渐热,香坊又比不得家中,饮食住行皆有度。你去一趟也好,再带上些紫晶葡萄、三华李,让你父亲和二叔也解解暑气,对了,这寒瓜正好冰镇了两个,你捎上一个。我记得二郎是最喜吃这个的。”周氏仔仔细细地吩咐着,曾氏听了,含笑谢过。

“‘春’福,遣人去灶上,让家厨即刻蒸上两笼八宝饺,好了就送来。”周氏看了看更漏,现已是申初,酉正时分洛城便要宵禁,若不早些送去,薰然未必能在宵禁前赶回。

‘春’福迅疾退下,吩咐外头的小丫鬟快去‘操’办。

003 出府

趁着等饺子的工夫,周氏吩咐‘春’福去马房,让马夫老姜头套上四人坐的青帷小车,放上一匣子的冰,降温祛暑。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

“‘春’福,娘子不喜薄荷香,需换些别的香。”周氏思虑周全,处处都为薰然着想。

‘春’福笑回:“夫人觉着用木密香可好?”

薰然抿‘唇’一笑,‘春’福不愧是母亲身边一等一的丫鬟,就是伶俐。

木密香有辟恶、去邪、治鬼疰的功效,房里用辟邪香,车上用木密香,相辅相成,配得正好。

果然周氏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春’柳道:“‘春’柳,回芙蓉居将娘子的幕篱取来,待蒸饺送来,即刻便可出发。”

‘春’柳连忙应声退下。

约莫二刻之后,‘春’柳取了幕篱过来,顺带着将一个彩绣五‘色’香囊呈给薰然。

薰然接手一闻,便知是五‘色’辟邪香。

“我道你如何去了这般久。”曾氏微微顿了一下,缓声道:“原来是去给你家娘子装了五‘色’辟邪香来。”曾氏的目光落在荷包上,笑意更浓,道:“如此随身戴着,倒也能早些去除病气,‘春’福仔细,‘春’柳机灵,大嫂果然是会调--教人的。”曾氏嘴巴甜,微侧着身子奉承了几句周氏。

周氏脸上淡淡的,并未‘露’出几分喜‘色’,只是转着手腕上的赤金石榴镯子,眼风却从站在一边的‘春’柳身上扫过,最后目光落在紫檀‘花’架上的那株盆栽石榴上,似有所思。

“若说调--教,谁也比不上阿家,‘春’柳和‘春’杏是当年阿家亲自给阿宛挑的,现在看来阿家还真没看错。”周氏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曾氏听见周氏提及婆婆王氏,目光一闪,脸‘色’微变,眼底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但是她掩饰的很好,不过一瞬间,立刻就笑脸盈盈道:“阿家眼光向来好,识人自然是不会错的。”

薰然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母亲和婶娘,觉着有些古怪。

祖母王氏去世已有六载,那时她只是六岁小童,‘春’柳和‘春’杏也不过比她大一岁,只能做些琐碎小事,也就是说,当时真正能够照顾她的是‘乳’母王嬷嬷。所以,母亲和婶娘对祖母的评判,薰然不解。

不过,虽然心中不解,但她还是心存感‘激’,毕竟祖母将这样好的‘春’柳和‘春’杏给了她,也幸好上天给了她重来一遍的机会。

屋内的空气似乎有些凝固,周氏和曾氏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忽然间,周氏呵呵一笑,抬首对‘春’福道:“‘春’福,去瞧瞧瓜果可冰好了?切些过来尝尝。聊了这么久,倒有些口干。”

‘春’福含笑退下。

不一会儿,就有四个丫鬟抬着矮脚案几置于几人面前,随即又摆放上了葡萄、李子、寒瓜等新鲜水果,都用红彩漆木果盘盛着。

薰然正想食用切成薄片的寒瓜,就听有丫鬟在帘后禀报八宝蒸饺已好。

薰然看向母亲,见其点头,就此起身,辞别诸人,缓缓退下。

丫鬟打开红漆宝相‘花’提盒,薰然睨了一眼,八宝蒸饺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薰然点点头,丫鬟盖上盒盖,‘春’柳伸手接过。

戴上长可蔽体的幕篱,薰然同‘春’柳走进穿堂,绕过大理石‘插’屏,沿着白石甬道,朝垂‘花’‘门’走去。

此时,西厢那边忽走出一名体态丰腴,穿着团‘花’红锦金丝重绣六幅裙的‘女’子,摇着纨扇,冲着薰然喊道:“阿宛这是去哪儿?”

薰然透过轻纱罗,见是三婶娘乔氏,顿觉心烦,却不得不上前见礼。

“婶娘安好,阿宛正要去香坊给父亲送些吃食。”薰然回道。

乔氏眼珠一动,瞅见了‘春’柳手上的提盒,冷哼一声,讥讽道:“难道‘春’晓院已经没下人伺候了吗?却要阿宛亲自去送。听闻阿宛病了几日,却还要顶着暑热去送饭,大嫂竟这般不心疼人。我家阿水,稍感不适,我便心疼得像是百蚁噬心一般,哪还舍得让她做这等苦差事。”

薰然知道这乔氏一贯没好话,本不想与她纠缠,但见她说得过分,忍不住回道:“寸草‘春’晖,父母恩情,为人子‘女’理应尽孝。”

乔氏嗤嗤一笑,腰肢轻扭,轻哈一声:“我竟不知阿宛是孝‘女’。”顿了顿,睇了一眼,又说道:“想当年阿宛大义凛然,说‘铜‘乳’之臭,不屑一顾’,小小年纪便搬出污浊之所,去那洁净之地,真心是让人佩服。”

提及往事,薰然小手不禁紧握。此事是她八岁时做的‘混’账事。当时,父亲弃官从商,令她震惊,抱着不沾淤泥的决心,执意要提早搬出桂喜堂。母亲劝说时,她便说了那句‘混’账话指责父亲。也不知怎的,此话就传到了各房耳中,以至于她瞧不起自己父亲的事被人当做笑柄,着实传了一阵。若不是祖父出面喝止,这事还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停歇。

这会子,乔氏竟又拿这事堵她,让她又气又恼。

深吸口气,静下心来,薰然缓缓说道:“阿宛年少无知,悔不当初。然,素闻通济乔二郎,最重孝道,曾有‘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佳话,婶娘身为其‘女’,定是言传身教,最懂孝道,阿宛得婶娘教诲,幸哉。”

乔氏闻言,牙根紧咬,却又辩驳不得。

通济坊乔家即为她的娘家,二郎是她的父亲,“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事却是他们乔家的丑闻。

乔二郎是家中独子,原有一个兄长,年幼夭折。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祖父对他自然是宠爱有加,谁知他却不学好,终日打球斗‘鸡’,狎妓豪赌,没多久便债台高筑。

追债的朝祖父要钱,祖父气得持棍就打,乔二郎被‘逼’急了,逃窜到坊街上,还冲着祖父高喊:“你别以为生我之恩大于天,要是‘逼’急了我,我就‘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让你无子送终。”

坊街上行人众多,闻之皆是大笑不已。

此语本是用作不忘父母恩,被乔二郎这般引用,怎能不让人啼笑皆非?

这事很快成为了坊间笑谈,乔家人许久都抬不起头来。

而今,乔氏没能让薰然难堪,倒让自己在小辈面前丢了脸面。

若不是摊上这样一个父亲,她身为乔家嫡长‘女’,怎就嫁给了叶家三子叶归心这个窝囊废。

乔氏想及此,更觉气闷,手中的扇子不禁用力摇快了几分,却不想,扇柄细弱,竟生生折断,扇面直直打在了脸上。

事出突然,眼前所见又颇有笑点,薰然忍不住扬起嘴角。

乔氏接二连三地闹了笑话,丢了脸面,自是又恼又窘。撒气般的将扇子扔到了身边的丫鬟身上,扭头再看薰然,整个人虽都在幕篱罩笼之下,但分明能觉出她在笑话自己。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跺跺脚,乔氏愤懑离去。

薰然松口气,再看天‘色’,已耽误不少时间,若是不抓紧些,可赶不及回来了。

加快脚步,从垂‘花’‘门’走过,绕过照壁,很快就出了角‘门’。

老姜头早已备好了车等候在角‘门’外。一小厮见薰然走来,忙搬来杌凳,然后弯腰佝背,双手垂立,低头站到一边。

薰然小心翼翼地踩着杌凳上了车。

‘春’柳紧随其后。

进入车内,‘春’柳将食盒放好,伸手关上了车‘门’。

木密香带着甘香的气味,‘混’着香囊发出的浓郁香味,让薰然忍不住低眸微笑。这世上也只有母亲能如此宠着自个儿,心头的一点暖意,随香慢慢绽开,变成了一片汪洋。

环视车内,除了‘春’柳提上来的食盒,还有一小筐水果,想必是在她来之前就搬上车了。

车子驶动,车窗帷裳随风而摆,透过飘起的缝隙,薰然看见了外头*辣的阳光洒在洛城的青砖瓦墙上,白茫茫的一片,煞是灼人。

叶府位于洛城东边的永靖坊,香坊则位于两坊之远的敦化坊,坐车过去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薰然算了算,到了香坊,还有足够的时间陪着父亲一起用饭。

想起父亲,薰然似乎没有了足够的记忆。前世,中秋过后,父亲骤然离世,薰然对父亲的记忆也就戛然而止。

想到父亲的死因,薰然狠狠地咬住了‘唇’瓣,口中竟泛起了苦涩。

004 家世

马车内悬挂着的银香球,随着车厢震动轻轻晃动。。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薰然瞧着那上头錾饰的十二簇联珠团‘花’,繁华永复,不禁有些痴了。

前世里,失去的、连累的、‘蒙’羞的……种种种种她不愿再经历!虽然前路艰辛、任重道远,但万幸的是她还有机会。

“娘子可又觉得身子不爽利了?”‘春’柳瞧着薰然痴痴呆呆的模样,心下慌张,急忙问道。

薰然回过神来,欣然一笑,侧首时已恢复常态。

“没事,觉着有些吃力罢了。”薰然说着,挪了挪身子。

‘春’柳连忙探身将青布草纹引枕垫在了薰然身后,让她靠着舒服些。

伴着车轱辘的滚动声,薰然阖目养神,约莫二刻钟,就听老姜头高声说到了。

薰然坐直了身,定定神,整整衣裳,这才躬身出了车子。

香坊内的杂工得信儿飞速跑了出来,低首弓腰迎接薰然进‘门’。

香坊是叶家研制香料、香品之所,该时商家多为前店后坊的构造,而叶氏香坊却因为制香的独特要求,单独成坊,并不对外。要买香品,需到东市的云‘露’香舍,那才是叶家对外售香的地方。

只是为何,薰然却见香坊附近停了不少的牛车、驴车,还有一辆楠木马车,豪华贵气,一看便知主家富贵。

“阿爷可是有客?”薰然问引路的祥伯。

祥伯摇摇头道:“阿郎为研制香品,已闭‘门’谢客多日,这些人都是在香舍没寻到合适香品的贵客,特地到这边订制的。”

薰然明白了,有些爱香之人喜欢寻些奇香,而香舍所售之香多为大众所用,所以只有来此,才能买到量身定做的香品。

薰然随着祥伯往里走,‘春’柳则吩咐杂工:“车内还有瓜果,速去取来。”

杂工急忙去搬。

“娘子请往这边走,阿郎在香室研香,若是看见娘子来了,定会高兴。”祥伯是府里的老人,原是伺候祖父的,父亲跟着祖姑母学香后,祥伯便被拨给了父亲。所以,薰然的父‘女’隔阂,祥伯自然清楚,今日薰然忽然过来,他也为叶慕贤高兴,只盼他们父‘女’和顺。

薰然挪着脚步,闻着坊内的香气,心中奇道:这香坊是各类香料汇集之地,为何闻着竟只有清新爽利的单一香气,全然不是想象中瓦‘玉’集糅、枭鸾并栖般‘混’杂。

走进穿堂,内里摆着红木嵌骨‘侍’‘女’调香‘插’屏,薰然匆匆看了一眼,上头的‘侍’‘女’调香图端丽清雅,倒符合制香的意境。

转过‘插’屏,便是正堂大厅,正中悬挂着一块赤金青地大匾,上书“和香气平”四个大字,笔锋遒劲,气势不凡,用得是此时比较少见的隶书。

时人多用楷书,若说隶书能到如此境界的似乎只有先皇永德帝,这么说来,这牌匾正是先皇御赐给叶家的金字招牌。

薰然看着这斗大的四个大字,思‘潮’起伏。

此匾乃祖姑母所得,当年先皇身染恶疾,服‘药’即呕,众太医皆束手无策,幸而祖姑母慧心聪颖,将所需‘药’物制成涂香、熏香、香粉、香汤,让先皇闻之、涂之、用之。

原本这只是走投无路之举,谁知竟得了妙果,先皇如此数月,最终得以痊愈。祖姑母治病有功,先皇本要大肆嘉奖,却被其婉拒。

先皇敬佩祖姑母安心恬‘荡’,特亲笔手书“和香气平”四个大字,赐予叶家。

祖父叶隆也因此加官进爵,从正九品上右藏署丞升为正八品上右藏署令,并一路擢升,直至从六品上两京诸市署令。

想起祖姑母,薰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祖姑母是叶家香业第四代的执掌者,也是唯一一位‘女’‘性’掌香人。

叶家祖上贩卖香料,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直到曾曾曾祖父叶世兴娶了一名萨珊国(‘波’斯)‘女’子伊丽卡,叶家才开始制香,并逐渐兴盛起来。

为了能让香业经久不衰,叶家祖辈定下规矩,叶家香业的执掌者必须从斗香中产生,也就是继承香业的人必须是最能制香的那个。由于‘女’儿是要外嫁的,所以,叶家的斗香‘女’儿从不参加。

从曾曾祖叶天赐到曾祖叶安,斗香中胜出的都是叶家长子,如此也算是一脉相承,兄弟几人也无争议。直到祖父叶隆这一辈,事情发生了变化。

叶隆身为制香世家的长子,却从小对制香没有任何的天赋,任何香谱、香方于他眼里都是极其晦涩难懂的东西,更别提制香还需灵‘性’,才能天人合一,制出好香。

叶隆不懂香,其父叶安便有心栽培小儿子叶旺,却不想这叶旺从小体弱,到了十六岁时,家人担心他撑不过成年,便给收了一个通房丫头,想早些延续香火。果不其然,叶旺十七岁便一命呜呼,幸而留下一个遗腹子,就是薰然的四叔叶勉学。

叶隆还有两个妹妹,大的名叶惠,小的名叶娟。叶娟后嫁入申国公府为申国公二弟的滕妾。

香业的继承就在叶隆和叶惠之间发生了变化。

叶隆没有制香天赋,却有读书的天赋,二十岁便高中进士,守选三年,托了宫里的关系,谋到了校书郎的职务。之后又凭借叶家贡香在宫里头和皇亲贵胄间的口碑,慢慢谋划,进了太府寺为右藏署丞。

叶家在叶隆的努力下从商贾之户变成了儒商之家,地位有了提升。

只是要维持叶家日益庞大的家族,商贾之路仍不能丢,再者制香是祖宗的手艺,怎么说也不能摒弃,但当时的叶家却没有合适的男丁能够继承家业。

叶安深知若再不选出继承之人,叶家百年香业将就此覆灭,届时他如何面对叶家列祖列宗?

就在此时,叶惠入了叶安的眼。

叶惠从小就生的与众不同,叶家祖辈虽与萨珊人结合,但所生的孩子却都是汉人模样,反倒是这个叶惠,生就了一副深目高鼻的萨珊人脸孔,完全继承了她曾祖母的样子。虽说她明‘艳’动人,但时人重血统,这让她在婚姻之路上颇为坎坷,所以过了及笄之年都未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叶安曾为这个‘女’儿头痛不已,却在偶然间发现她天赋异禀,悟‘性’极高,闻香、识香、制香皆是手到擒来。

正对叶家香业忧心忡忡的叶安如在黑夜中看到曙光一般,与叶氏族老、叶家长子叶隆谈及了让叶惠继承香业的事。

叶氏族人最后是怎么同意的,薰然不知。薰然知道的是叶惠执掌香业的条件,那就是终生不得嫁人。

叶惠掌香多年,直到有合适的继承者出现,她才放手退隐。

这人就是薰然的父亲叶慕贤。

叶隆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加上叶旺的遗孤,叶家这一辈倒还算人丁兴旺。

薰然知道,父亲叶慕贤是几个子‘女’中的佼佼者,不管是制香还是读书,都能脱颖而出,十六岁便夺得斗香桂冠,掌管叶家香业,祖姑母也于那时退隐慈云庵,常伴佛祖。

十七岁那年,父亲状元及第,入了申国公的眼,由二祖姑母叶娟牵线,娶了申国公夫人周氏家的远方侄‘女’,凭此捷径,守选数月,便成了校书郎,不到三年就升至起居舍人,仕途可谓是平步青云,一片明朗。

薰然曾以有这样的父亲为傲,却不想,忽有一日,父亲竟辞官回家,专心研香。

士农工商,对薰然来说,父亲此举简直是自甘堕落,从天子‘门’生变成了贫贱商户,这让自命清高的她如何承受得住?

现在想来,薰然为自己的年少无知深感懊悔。庞大的叶氏家族的运转,每个人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父亲殚尽竭虑,辛苦谋划所得。

再抬头看向象征着家族荣光的匾额,薰然眼角竟有些湿润。

眼前浮现起叶家没落后的那一场大火,这场大火烧掉了叶氏香坊、烧掉了御赐匾额、烧掉了所有叶氏族人的希望。

火光中,一个人的名字落入了她耳中,振聋发聩,让她铭肌镂骨,终身难忘。

范庭梧,这个来自长阳县城的制香人,夺走了叶家所有的生意,切断了叶家的经济命脉,最终让叶家一蹶不起的奇人。

这一世,薰然发誓,绝不会再让此人威胁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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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香室

薰然正想得出神,忽听外头传来尖利‘女’声,语气中还夹杂着些许怒气。-

祥伯闻声,轻叹口气。

薰然好奇问道:“祥伯可知发生何事?”

祥伯正‘欲’说话,就见一头戴帷帽的高个‘女’子从‘插’屏后走了过来,边走边训斥着坊内的下人。

帷帽的罩纱比幕篱短了不少,只到颈项,薰然清楚地瞧见这‘女’子穿着上等的绫罗锦缎,如脂手腕上的赤金缠枝镯明晃晃地彰显着此‘女’的富贵。

薰然见她怒气不小,不想惹事,便有避开之意,谁想此‘女’见薰然三人在厅内,竟走了进来,也不正眼瞧薰然,只冲着祥伯说道:“老祥头,我来拜会叶大郎,你推说他研香不见,只荐了个香博士与我在偏厅周旋。此时为何却引了这位小娘子过来?”

祥伯正‘欲’解释,就见薰然上前两步,客气说道:“这位娘子是来见大人的吗?大人近日谢客研香,怠慢了贵客,还请息怒。”

‘女’子一愣,隔着帷幔打量了薰然一番,随即问道:“你是叶大郎的‘女’儿?”

薰然应诺。

“大郎的‘女’儿都已这般大了?你是长‘女’?”‘女’子趾高气扬地问。

薰然回道:“大人有兄弟四人,上有三叔家的姐姐,我排行第二。”

‘女’子嗯了一声,说道:“叶二娘,若是坊内的梅‘花’冰片到货,可让家奴禀报于我。”

薰然愣怔,她深居内院,怎管得了这卖香之事,但见这上等绸缎包裹着的身体,‘挺’拔傲立,想必是个高傲之人。这时无非是觉得此处只有薰然是主子,这才对她说了这话。

不等薰然回答,‘女’子拂袖离去,身后跟着丫鬟仆‘妇’四人,皆是穿金戴银,富贵‘逼’人。

此‘女’一走,薰然便闻祥伯长长地吁了口气。

好奇相问此‘女’为何人?

祥伯道:“这位贵客是广平郡公膝下三郎的夫人宋岑氏。”

薰然不解,广平郡公官居尚书令,居于京都邺城,他的儿媳怎会特地跑到洛城来?若是广平郡公想要什么香,大可捎信过来,香坊自会制出送去。难道是皇上已到洛城行宫避暑?可她记得前世这一年夏日,皇上并未来洛城行宫。心中不明,薰然问道:“广平郡公儿媳怎会亲自到此来讨香?”

祥伯一边引着薰然往后院走,一边说道:“娘子且听老仆细说。这宋三郎成亲不久就坠马身亡,岑娘子瞬时从新‘妇’成了未亡人。

宋公怜惜,写了放书,却不想岑娘子不肯回籍改嫁,立志守节。宋公感动,便将在洛城立行坊的大宅子赠予她,让她在此度日。

这岑娘子素喜香品,其中最喜梅‘花’冰片,可这龙脑香并不是寻常香品,梅‘花’龙脑又是当中上品,怎是随时能有的?

岑娘子见香舍没有,便寻到香坊,正逢那时阿郎有一小块预备自用的梅‘花’冰片,见岑娘子心诚,便卖于了她。

谁想,那次之后,隔三差五地岑娘子就来寻阿郎,说是要研习调香。阿郎自觉不妥,便借故躲避。

岑娘子拜会不着,时常发怒,坊内众人见她来了,唯恐避之不及。今个倒幸好娘子在,若不然姜博士和老仆还不知要怎么应对这位贵客呢。”

薰然听得吃惊,前世的她竟不知道还有这等人物时常纠缠父亲,更奇怪地是,岑氏守了寡,按理更应在家中服‘侍’公婆,宋公怎还特地将她外放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岑氏又是这等‘性’子,宋公就不怕她做出什么辱没‘门’风之事?

薰然心中疑问颇多,但此时却无暇深想。现如今最重要地是化解眼前的危机,广平郡公的家事她可管不着。

走过青石甬道,薰然来到北厢房左边的香室。

祥伯‘门’外朗声禀报:“阿郎,二娘子亲自给您送吃食来了。”

声音落下,就听‘门’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即房‘门’打开,薰然看到了多年不见的父亲。

父亲仍是记忆中的模样,‘玉’面如月,明眸生辉。

“阿爷安好。”薰然屈膝行礼。因她鼻子发酸,险要落泪,声音有些低沉。

“阿宛怎来了?这等暑天,也不怕中了暑气。快进香室,里头凉爽。”叶慕贤有些兴奋,薰然自搬出桂喜堂后许久没有与自己这般亲近了。

薰然却没有挪脚,香室是调香之所,要的是清幽雅静、清爽无味,进屋之前必摘去身上累赘之物,净手洁面才行,她一路赶来,身上早已汗湿,怎敢随意进去。

“阿爷,今天是头伏,儿特带了两屉笼蒸饺,准备着阿爷和二叔食用。这香室乃圣洁之地,儿不敢肆意踏足。”薰然为难道。

叶慕贤摆摆手道:“我儿冰清‘玉’洁,哪有这诸多顾忌。”

目光一转,看到了提着食盒的‘春’柳,笑着说道:“阿宛带了哪种馅的饺子?可是羊‘肉’馅的?”

‘春’柳连忙打开食盒盖子,叶慕贤微微探头一瞧,竟是他不曾想到的八宝蒸饺。

微怔之后,心里头便是一阵难言的欣慰。

薰然知道,父亲一定懂得她的意思。

叶慕贤眼底浮上了一层氤氲,‘女’儿终于长大,终是懂得了谅解二字。

叶慕贤押下心头的‘激’动,吩咐祥伯将蒸饺摆到北厢的金翅厅。听闻薰然还带了冰镇好的瓜果来,又命‘春’柳去洗净备上。

而他则引着薰然走进香室。

“阿宛,你素来怕热,随为父进香室去去暑气,再去用饭不迟。”

薰然见状,不再拒绝,摘下幕篱和身上的香囊,‘交’给‘春’柳,这才随父亲走进香室。

一股带着冰凉之气的奇异香气扑鼻而来,薰然调息吐纳,慢慢吸入,随即含笑说道:“虽不知阿爷在调何香,但儿猜想这里头有沉香、檀香、安息,还有一味唵叭香。”

叶慕贤拍手称妙:“阿宛鼻子真灵,为父这几日苦思冥想,想要调出圣人钦点的‘玉’华香,怎奈多日调试,都未成功。”

说到最后,叶慕贤原先的喜‘色’褪去,覆上了一层浓浓的担忧。

薰然自然是知道,前世父亲因未调出皇上所要的香品而被狠狠训斥了一番,但却不知皇上所要的竟是‘玉’华香。

“阿爷说得可是武宗圣人时,太祖为昭诚皇太后所调制的‘玉’华香?”薰然问道。

叶慕贤再‘露’惊讶之‘色’,惊奇问道:“阿宛说得没错,你竟知道此香?”

薰然微笑而语:“儿速来喜香,阿爷是知道的。故而,得空时,儿便从阿爷书房借出香书以阅,这才对‘玉’华香有印象。”

说到后来,薰然粉颊微红,这说是借书,实则是“偷”,她可从来没让父亲知道过。

不过,窃书不算偷,薰然总以此自我安慰。

叶慕贤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阿宛若喜那些个香谱、香方,回去后,尽管去取了看就是。”

薰然柳眉轻挑,嘴角一扬,高高兴兴地谢过父亲。

父‘女’二人坐于榻上,叶慕贤指了指‘花’梨大理石大案,上头摆放着数种香料,以及瓷盘、瓷罐、香箸、香匙、香帚等用具,缓声说道:“阿宛既知这‘玉’华香出处,也就知道此香方已寻不到了,为父几日来翻阅古籍,希寻出些蛛丝马迹,却终没进展,真是苦恼。”

薰然想了想,说道:“此方并非古方,创于太祖,若是传承,祖姑母理应知晓,阿爷可想过去慈云庵请教于她?”

‘玉’华香是叶安所创,叶惠是叶安的传承者,薰然觉着这香方她应该知晓。

叶慕贤叹气道:“为父也曾想过此招,只是去了几次,你祖姑母都不肯相见。当年她皈依佛‘门’,从此闭‘门’清修,不再理会庶务,这些年来,除元日她肯相见,其余时日,皆是闭‘门’不见的。”

这点薰然知道。祖姑母一心向佛,除了过年肯让小辈们上山拜见,其余的日子,她皆不见客。

“事急从权,此乃圣人钦点的香品,若不能按时呈上,恐我叶家会有劫难。儿想若将此说明,祖姑母定会破例。”薰然低声说道。

叶慕贤摇摇头道:“为父自是将此事与慈云庵师太说明,求她代为转达,可姑母仍不肯相见,又说陈年旧事她早已忘却。唉……此事真是大大的不妙。”

薰然看着父亲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的忧心模样,心中也笼上厚厚的忧‘色’。

若是能调出‘玉’华香,叶家制香的地位将安如磐石,范家也就无可乘之机,只是,她如何才能寻获这‘玉’华香的香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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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有获

金翅厅位于香坊北厢,窗外种满绿荫如盖的大叶扇仙,坐于此处用食,令人顿生清凉之感。.最快更新访问: 。

薰然随着父亲步入此处,厅内的壶‘门’大案一隅已摆上薰然带来的瓜果和蒸饺。

食物边整齐摆着素面乌木筷和敞口‘玉’壁底足白瓷碗,薰然见只有两套餐具,轻声问道:“二叔不一同用膳吗?”

叶慕贤引着薰然,轻提袍角,迈步入厅,待相继坐定后,这才说道:“你二叔他督促着即将送入宫中的香品,晚些再过来用餐。你我先动,不必等他。”

薰然闻言,忆及前世这批香品延误了入宫的时辰,以至于皇上不悦。之后,父亲未能研制出‘玉’华香,圣颜震怒,褫夺了叶家香品作为唯一贡品的殊荣,不禁心中微动,抬手夹起蒸饺放入父亲面前的白瓷碗中,含笑求道:“儿从未看过香坊如何制香,阿爷可许儿一看?”

叶慕贤正‘欲’夹起蒸饺放入口中,闻得此言,辍箸笑道:“阿宛想看,自是无阻无挡,随时皆可。”

薰然欣喜言谢,叶慕贤摆手而语:“阿宛何以言谢,叶家人到叶家香坊自是畅通无阻。”

薰然笑而不语,殷勤地又给父亲夹了一只蒸饺。

父‘女’二人谈笑晏晏,多年隔阂似有冰消雪释之迹,瞧得一旁的祥伯忍不住拿袖子抹了抹眼。

饭后,叶慕贤领着薰然穿过一个月‘洞’‘门’,推开通往后院的沉沉黑漆宝塔纹榉木‘门’,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以及入眼可见的制香壮景,让薰然目瞪口呆。

怪不得进‘门’后未曾闻到‘混’杂的香气,原来外面只是父亲和香博士研制香品之所,这厚重的榉木‘门’挡住了后院的浓重香气,‘门’后的广厦阔院才是香坊的真正制香场所。

随着叶慕贤往里走,薰然瞧见院子里晾晒着各种已经成型的香品,百名身着黑‘色’幞头、白‘色’袍衫的香仆正在忙碌而又认真地挑出瑕疵品,将剩下的‘精’品装入香盒中。

“待装好这些香品,就送入华亭山下的窑‘洞’窑藏十日。那里以寒水石为伴,能使各种香品香‘性’更为融合,功效也能达到最佳。”叶慕贤介绍着这最后的工序,薰然听得认真仔细。

“我们走到前头瞧瞧,那里有新采来的制香原料。”叶慕贤介绍完这边,领着薰然往前走。

薰然尾随而上,却在不经意间瞅见一个香仆手中装入香盒的香品似乎‘色’泽略有不同。

没有继续往前,薰然侧身走到此人身边,伸手取过一支即将装入香盒的线香,用手轻捻,香块碾成了香粉,却黏在了指尖,这是水分未干所致,此香还未晾晒完全。

“阿宛,有何不妥?”叶慕贤见薰然止步探香,不由也走了过去。

“阿爷,这香尚未全干,若是直接装入香盒,送去窑藏,怕是回‘潮’洇湿,无法熏点。”

叶慕贤心中一惊,伸手取过香品一瞅,果然如薰然所说,不禁大怒:“高坦,你在香坊多年,怎会犯下如此大错。若是十日后才发现此香未干,这批贡品便不能按时送入,到时龙颜大怒,你、我乃至整个香坊众人的项上人头皆有可能不保!”

名为高坦的香仆脸‘色’大变,惊惧万分,慌忙跪下,求饶道:“大郎息怒,大郎息怒,是仆一时疏忽,险酿成大错!。”

叶慕贤斥责道:“因你一时疏忽,叶家基业险些毁于一旦,香坊不能再留你。我也不为难你,收拾了东西速速离去。”

高坦伏地痛哭,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哀求。

“兄长息怒,此事也是我疏忽了。”就在此时,薰然二叔叶名实快步走来,未到跟前,便先告了罪。

薰然连忙福了福身子,给叶名实行了礼。

叶名实冲着薰然笑了笑,点了点头,转而看了看这一架子还未晾晒完全的香品,对高坦说道:“高坦,你在香坊也有些年头了,香品是否可以入箱,难道你会不知吗?”

高坦低着头只说自己疏忽了,苦苦哀求叶慕贤和叶名实不要赶他走。

“兄长,是我督导不严,险些酿成大祸。”叶名实愧疚说道。

“仲真,此事是高坦心不在蔫所致,与你无关。好在阿宛发现及时,若不然,这批贡香可就要延误了。贡香出错,祸及的可就不是你我二人了。”仲真是叶名实的字。叶慕贤说这话时仍心有余悸,这贡香送晚了,可不是小事。

而高坦在香坊多年,这香有没有晾晒完全,他只要过手就能知道,绝不会犯这种初级错误。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故意为之。

叶氏香业,繁荣鼎盛,难免不遭外人嫉妒,而整个叶氏家族也不见得就真得和睦团结,谁也说不准这高坦是受了谁的指使,所以叶慕贤才会绝然要将高坦赶出香坊。

至于幕后‘操’控之人,叶慕贤眼眸暗了暗,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想到此,叶慕贤朝着二弟叶名实使了个眼‘色’。

叶名实瞅见,明白兄长之意,立即横目而视,冲着高坦骂道:“贱奴,我叶家险些毁在你的手里,念你在香坊多年,我们也不追究,钟浦,带着他去账房结账。”

钟浦是香坊的总管,此时听命,走前几步,扯起高坦就往账房去了。

高坦回头似乎想要再求,但见叶慕贤、叶名实皆是不可通融的模样,哀叹一声,摇着头随着总管钟浦离去。

“今日幸好阿宛到此,不然这箱贡品可就毁了。”叶名实语含庆幸,心存感‘激’。

薰然连忙欠了欠身,回道:“阿宛不过是早些看到罢了,二叔心思缜密,高坦的疏忽,势必躲不过二叔的检验。”

叶名实含笑不语,这香品送入宫之前确实还会经过清点,但那时为时已晚,薰然这么说,不过是谦逊罢了。

“仲真,目前正值酷暑,倒不怕晾晒不干,这一道香明日晌午再晾半个时辰。”叶慕贤吩咐道。

“兄长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定不会再出差池。今日是头伏,既然阿宛来了,兄长何不一同回去。这‘玉’华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制出,身子却是顶顶重要,还是回去好好歇歇。”叶名实关切相劝,让叶慕贤心有所动。

“这……仲真,你也有几日未回了,我怎好一人回去。”叶慕贤是当家人,搁不下这脸子在大伙都在忙时自个儿回去。

“兄长不必有虑,这贡香已制作完毕,只待窑藏数日即成,已不必再日日守着。今日若不是出了高坦之事,我便与兄长一同回去了。但事已出,这装箱入窑之事本是我的责任,我自是要将其余香品检查一番。‘玉’华香之事只能仰仗兄长,我能做的,不过是保证这贡品不出差错。居安寝宁,才能明彻清醒,兄长安心与阿宛回去便是。”

叶名实一席话说服了叶慕贤。今日薰然到来,他心情本就不错,虽然发生了香品险些出错的小‘插’曲,但好在发现的及时,且又是薰然的功劳,心里头便更想回去与周氏分享‘女’儿的懂事。

不再推说,叶慕贤稍作整理,准备回去。临行前,叶慕贤让薰然先上车,自己唤来香坊总管钟浦叮嘱了几句,要他派人悄悄跟上高坦,有何情况速速汇报。

安排好这些,这才坐上青帷小车,祥伯、‘春’柳尾随步行,父‘女’二人一同踏上回家路。

此时,洛城鼓楼已敲起了昏鼓,待击鼓四百,坊‘门’将闭,击鼓六百,洛城主道禁行。

老姜头吆喝着加了几鞭子,车子便驶快不少。

坐在车内,薰然微微侧目瞅了眼阖目养神的父亲,心情很是愉悦。

这一趟果然不虚此行,竟无意中寻到了前世贡品未能及时入宫的缘由,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一世,一切皆会变好。

薰然轻移目光,看向车窗。

落日余晖洒在飘飘浮浮的帷裳上,闪着隐隐约约的金‘色’,穿透笼罩心头的雾霾,直‘射’进薰然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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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纳凉

薰然同叶慕贤到家时,周氏正与曾氏坐在院中纳凉,身边各站了两个小丫鬟,拿着半人高的芭蕉扇,驱蚊扇风。-

茹然和薰然的亲妹芷然则捧着一只水草纹鎏金浅口碟,搬了月牙凳,坐在院中最大的桂‘花’树下嗑瓜子。

见了叶慕贤进院,周氏、曾氏皆很意外,迟疑片刻才起身相迎,倒是芷然,一见父亲和姐姐,迅速将碟子塞给茹然,提起裙裾跑了过去。

“阿爷、阿姐,你们怎么不早些回来?那样我们就能一起吃饺子了,人多热闹,饺子的‘花’样还能再多些!”芷然这边同父亲说着话,那边目光却飘到了薰然身上,不等父亲应答,伸手挽过薰然,凑上前去在她身上嗅了嗅,嬉笑道:“阿姐身子好了?这身上的香没有恋盏香清爽,不过却胜在闻着甘香,我很喜欢。是阿姐去香坊所得吗?阿爷,阿爷,我也要。”

芷然朝着叶慕贤撒娇,叶慕贤宠溺地扯了扯芷然头上的小鬏,笑道:“阿爷有好东西何时少了你的?你阿姐身上带的是辟邪香,‘混’染了车上的木密香,这才有了你说的甘甜气味。你若喜欢,让‘春’芜去香库拿上一盒,今晚就可点上。”

芷然眨眨眼,微微耸了耸肩,扁扁嘴,说道:“既是辟邪用的,我便不要了。阿爷哪日送我一盒梅‘花’冰片才好。”

众人一听,掩‘唇’轻笑。薰然跟着笑了笑,心里却想起了今日宋岑氏索取梅‘花’冰片的事,犹豫着要不要与父亲说。

周氏伸手轻轻点了点芷然眉心,嗔道:“你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娘子,不好好学‘女’红,整天就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你说,你要那金贵的东西作甚?”

芷然粉‘唇’微嘟,委屈道:“阿娘,我们叶家以制香盛名,我想见见那一分十金的极品香有何错?以后若有人说起这些个好香,儿却一问三不知,甚至见也未曾见过,岂不是给我们叶家丢脸?”

说完这番话,芷然将脑袋靠在薰然肩头,轻轻摇晃着薰然手臂,撒娇寻求支持:“阿姐,你说对不对?阿兰说得可有道理?”

薰然看着活泼调皮的芷然杏眼扑扇,目光狡黠,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道:“身为叶家‘女’,若说不知香,自是不该,但我却不曾知晓,阿兰还有这等雅兴与人谈香,是在马背上谈吗?”

薰然的话惹得诸人忍不住呵呵直笑。

在场的众人谁不知晓芷然好动好玩的脾‘性’,要说骑马打球,她是行家,若是品香研香,那绝对是猪鼻子‘插’葱,装相!

芷然见薰然笑话她,松了挽着她的手,轻轻跺了跺脚,哼道:“阿姐你也不帮我,枉我今日在良淑院为你和大姐争辩!”

薰然一惊,正‘欲’问所谓何事,就听母亲周氏斥责道:“你还敢说,阿水是你长姐,你怎好如此捉‘弄’她!”

芷然扁着嘴,扭着身子,嘀咕道:“谁让她如此嚣张,自恃年长,总是拿捏我们,今个还说阿姐‘病入膏肓’,我气不过,顶了两句,她竟让吴嬷嬷罚我。这吴嬷嬷是三婶请来的,偏‘私’得厉害,课上明明是大姐先说话的,怎么只罚我一个?”

“因为这样,你就能把松‘毛’虫扔进阿水的衣领里?”周氏瞪了芷然一眼,为了今个这事,乔氏来大闹了一番,她好说歹说才算平息了这事。

芷然撇过头去,不敢争辩,但脸上却写满了不服气。

“呵呵呵,阿兰,然后呢?”薰然却在此时笑了起来,拉过芷然的手问起了后续。

芷然眼睛一亮,眉眼带了笑意,正‘欲’和薰然说这事,就听周氏喝道:“阿兰,是不是因为我未罚你,就觉得没错了?若是这样,我就该好好教训你才是!”

薰然见母亲不悦,连忙说道:“阿娘,阿兰还小,再说也是为了护着我,您别罚她。”

侧脸见芷然脸‘色’又黯淡下来,连忙拍了拍她的手,附耳轻声说道:“等会和我细说。”

芷然立马高兴起来,用力点点头。

看了看母亲难看的脸‘色’,芷然知道自己要是再不收敛,母亲可真要发火了。

转身见茹然正站在身后,芷然立马上前挽住,拖着她往桂‘花’树下走,边走还边说道:“阿娘,我再也不敢了,我和三姐嗑瓜子去,您别再教训我了。”

充满童趣的小模样惹得几人又是一阵轻笑。

“这丫头,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周氏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

叶慕贤却不以为意,笑了笑,走到月牙凳边坐下。

周氏和曾氏连忙跟了过去。

薰然则走去芷然和茹然那边,加入了嗑瓜子的行列。

“大郎可还要用餐?妾让厨房去做。”周氏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几日不见,似乎瘦了,但‘精’气神看着不错,周氏这才稍稍安了心。

“我与阿宛已用过餐,不必烦劳。我看那寒瓜不错,回来赶得急,也没吃上一块,何不切上一盘尝尝。”

听了叶慕贤的话,周氏赶紧吩咐‘春’福去办。

叶慕贤又对曾氏解释道:“因贡品数日后便要送入宫去,仲真还有些事要忙,故而今日未回。坊中虽然不比家中,但人手充足,饮食也算合胃口,除了累些,其它一切皆好,弟妹不必挂心。”

曾氏连忙说道:“香坊有大伯主持,二郎岂会辛苦,只愿能出得上力,为大伯分忧才是。”

叶慕贤含笑道:“仲真可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他不得呢。”

此时,寒瓜端上,四人吃着寒瓜,说说笑笑了一会,曾氏便识趣地带着茹然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了叶慕贤一家子。

周氏回头见薰然和芷然坐在那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心里头便舒畅,吩咐‘春’福匀了一些瓜果端去薰然那边。

这边,叶慕贤迫不及待地将薰然今天的表现告诉了周氏。

周氏先闻贡品险些有失,心惊‘肉’跳一阵,又闻薰然细心化解,顿觉欣慰不已。

回头看看薰然,脸上便有了笑意。

“阿宛病愈后,似‘性’子收敛不少,人也变得乖巧懂事起来。”周氏对夫君说道。

叶慕贤点头道:“不求金‘玉’重重贵,但愿儿孙个个贤。阿宛懂事了,你我也可放心。”

周氏一边点头,一边侧脸瞅了瞅薰然和芷然,轻叹口气道:“倒是芷然这孩子,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整天不是跑就是跳,还喜欢惹事,今个在良淑院竟然将松‘毛’虫扔进阿水的衣服里头,吓得阿水在良淑院又叫又哭的。唉,阿兰胡闹这事传出去,以后可怎么嫁人?”

叶慕贤拍了拍周氏的手背,轻笑道:“你不必担忧,阿兰这孩子憨状可掬、率真无邪,自会有识宝之人赏识。只是阿兰这一闹,三弟妹少不了来折腾一番吧?”

周氏抿‘唇’笑笑:“大郎就惯着阿兰吧!三弟妹没说什么,不过是来问问缘由,大郎不必在意。”

乔氏什么样的秉‘性’,叶慕贤自然心清,但他明白周氏不愿他分心劳神内院之事,便不再多言,干笑两声此事就此拂过。

周氏再次回头,看了看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越瞧心里头越欢喜,招手喊道:“阿宛、阿兰,过来坐,和阿爷、阿娘说说话儿!”

薰然和芷然连忙起身过去。

丫鬟们麻利地搬起月牙凳,将位置挪到了叶慕贤和周氏的身边。

“阿宛,今日之事,你父亲已对我说了,我儿细心聪慧,阿娘心中欣慰。阿兰,你可得好好向你阿姐学学,收收‘性’子,别总是‘弄’鬼掉猴的。”

阿兰对周氏的叮嘱,耳朵都听出茧来了,敷衍着嗯了一声,就拉着薰然问道:“阿姐,你今个在香坊遇见何事了?说与我听听。”

薰然冲着妹妹笑笑,转而父亲、母亲说道:“今日之事儿只是巧合,阿爷、阿娘若再提,只会让儿无地自容。不过,儿倒有些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叶慕贤与周氏相视而看,叶慕贤笑着说道:“有何不能问的,阿宛问便是。”

薰然抬眼瞧了父亲一眼,随即垂眸轻语:“儿一想问问那岑娘子之事,二想问阿爷为何不审问高坦受何人指使?”

语毕,薰然微微抬头,迎着父亲惊讶的目光,笑如清风。

她知道这些问题不该是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娘子问的,但是经历过大起大落、千磨百折的她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娘子。

复嶂‘迷’晴‘色’,虚岩辨暗流,若要柳暗‘花’明,必须见微知著。

这两个问题,不得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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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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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慕贤惊讶之余,挥挥手让周边服‘侍’的下人都退去。

周氏有意让芷然也避开,却被薰然劝阻了。

“阿娘,阿兰也该学着识透人情,看穿世事了。”薰然的话让周氏惊得睁大了眼。

叶慕贤此时倒平静下来,看了看薰然,对周氏说道:“之南,阿宛说得对,她们两个已是该知世理的小娘子,出嫁后都是要持家掌事的,该学的道理早些让他们知道也好。”

周氏颔首,默默地瞧瞧两个‘女’儿。

嫁入叶家十余载,周氏膝下无儿,只有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识透人情惊破胆,看穿世间心胆寒。自己总想护着她们,将她们捂在心尖上,却忘了硬着心肠做父母才是正理。

刀钝石上磨,磨利了才能保护自己。

“阿宛既然问起岑娘子,想必是今日她又来求香。阿宛可知她的来历?”叶慕贤悠悠而问,伸手弹了弹袍子上的一枚瓜子皮。

薰然如实将在香坊的经历和祥伯的述说禀于父亲。叶慕贤闻之,正‘色’道:“阿宛可知岑氏父亲是何许人?”

薰然自然不知。

叶慕贤道:“岑六娘是安西都护府都护岑咎斌之‘女’,亲娘早逝,五岁养于姑母岑贵妃宫中,年前嫁于广平郡公三子,却不想‘春’日郊游骑马,岑三郎竟落马而亡,岑六娘成了新寡,宋公垂怜,将洛城大宅赠与岑六娘所居……大概这也是岑贵妃的授意。”

叶慕贤所言最后一句,是自己所揣度,但是却让薰然感到不安。

想要再问,抬眼却见父亲脸‘色’不妥,眼神闪烁,薰然偷偷瞧了瞧母亲,见母亲一脸平静,似乎早已知晓岑娘子的事。

叶慕贤所言并未解开薰然心中疑‘惑’,只是,身为‘女’儿,总不好当着父母亲的面,直言男‘女’情爱之事,即便薰然心中怀疑岑娘子是“意在沛公”。

好在,她至少知道了岑娘子的背景是岑贵妃,据她前世的记忆,当今皇上驾崩后,继位的正是岑贵妃之子,二皇子宇文沛。

宇文沛即位后,暴厉恣睢,残杀旧臣,苛捐杂税,民不聊生,联系今日岑六娘的高傲嚣张,薰然心中暗叹,果然是一个长辈教出来的。

叶慕贤说完岑六娘之事,侧脸瞥了一眼周氏,见她神态自若,心中稍定。这才说起高坦之事。

“阿宛聪慧,已然看出高坦之事绝非偶然,只是即便问出幕后之人又如何?撕破脸面只会是惹人耻笑的风‘波’。将高坦赶走,加强防范,让那些人无可趁之机也就算了了。”叶慕贤无奈而语,让薰然原先就不安的心变得心惊‘肉’跳。

看来父亲心中已然明了,这幕后之人定是叶家族人,果然是家贼难防。

叶慕贤回答了薰然的问题,盯着薰然瞧了一会,看她脸‘色’变化,便知她心中对这两事的厉害关系已经了然。

高坦之事,他已派人暗中跟随,决计要查出这幕后之人,但此事是生意上的事,他不愿多说让妻‘女’忧心。

他之所以会破例回答薰然的越矩之问,是因为他惊讶于‘女’儿遇事后竟能如此之快的看到问题症结所在,这让膝下无子的他心中更加怅然。

只叹薰然是个‘女’儿。

只是,薰然向来独居内院,抹月批风,不愿染尘,今日为何对这些错综复杂的俗事感兴趣了。想了想,叶慕贤肃然问道:“阿宛,为父也有一问想问你。”

薰然一惊,浅笑道:“阿爷请问。”

“你为何会有此二问?”叶慕贤肃然问道。

薰然轻咬粉‘唇’,眼‘波’流转,惶惶说道:“儿缠绵病榻几日,‘混’沌‘蒙’昧之间,昔日所读圣人之言反倒越发清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儿忆及往昔所为所言,悔不当初,只望能以己之力,尊亲弗辱。”

此一番言语,是薰然重生后的忏悔,字字动情,句句牵肠,说完后已是泣不成声。

叶慕贤和周氏皆为所动,芷然也不禁低下了头。

四人彼此互慰,说些家常,不一会儿,‘阴’霾尽去,其乐融融。

此景令薰然感慨,心中那股守护家人的愿望便更为强烈。

“之南,近日我不在家中,阿爷可好?”叶慕贤因薰然提及孝义,思及自己这几日忙于香坊之事,未能在自己父亲面前尽孝。

叶隆自叶慕贤接管家业后,便不问世事,在叶府后边的小山坡上建了三间小房,一心在那读书品茗。

叶慕贤的母亲过世后,他更是打发了所有的仆从,只留了偏房祝姨娘在身边服‘侍’,连小辈们的晨昏定省都免了。

“我今早刚见了祝姨娘,阿翁身子康健,只是对煮茶、品香越发的痴‘迷’,最近更是早早起身到‘春’白园去收集‘露’水煮茶。前几日又因为外院的一个小厮给他送银尖茶时,不慎将他桌上的一盒香打翻在地,而大发雷霆,说任何香品都来之不易,是叶家祖祖辈辈的心血,非得让人将那小厮给打发了。这两日,又听祝姨娘说,阿翁日日夜夜在抄《本愿经》,说是为祖母超度。”周氏将这几日叶隆的表现细细说给了叶慕贤听。

叶慕贤轻轻叹了口气:“阿爷此生最大的憾事便是不懂香,但他对香却极其珍视,容不得别人随意糟蹋和‘浪’费。再说那抄经,只要不累及身子,阿爷想抄就由着他吧,想来祖母的忌日也快到了。”

周氏嗯了一声。

薰然听了这些话,忽有一念在心头闪过。

祖父叶隆对其母吴氏的感情很深,每逢太祖母忌日将近,祖父都会抄写经文亲自送往寺庙为祖母超度,年年如此,从未耽误。

直到前年,祖父‘腿’疾加重上不了山,这才只抄写,然后在家中佛堂诵读。

祖父的母亲不也是祖姑母的母亲吗?若是自己借机送经上山,是否能拼得见上祖姑母一面?

薰然这样想着,一个主意也慢慢在心中成形。

“阿宛,王嬷嬷回去也有段日子了,你房中没有个经事的人,你看我让刘嬷嬷过去几日可好?”

薰然正想的出神,忽听母亲周氏询问她房里用人的事,连忙收回心神,仔细答复。

王嬷嬷是薰然‘乳’母,前些日子她孙子出生便回去几日,薰然房中这才只有几个丫鬟伺候着。

说起王嬷嬷,薰然忽然想起当年王嬷嬷回去看孙子,回来路上牛车翻车,从此就瘫了,她身边也就少了一个可以信得过人。

这一世,她可不想王嬷嬷此行一去难返。

“阿娘,王嬷嬷说过等孩子满月就回府,这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再者,‘春’柳、‘春’杏也该历练历练,这几日,她们做得极好,阿娘也瞧见了,‘春’柳贴心着呢。”

周氏点点头,想想薰然说得也有道理。

王嬷嬷年岁大了,早晚也得让‘春’柳、‘春’杏挑大梁,趁这个机会历练历练也好。

薰然趁机又说道:“儿听闻王嬷嬷所在的庄子路况堪忧,若下了雨,更是寸步难行,那牛车总不比马车来的稳妥,王嬷嬷年岁大了,经不起颠簸,儿想请阿爷、阿娘恩准,过几日让府中的马车去接王嬷嬷。”

周氏闻言,未能当即答应。

这王嬷嬷虽是薰然‘乳’母,可毕竟是府中仆‘妇’,专程派车去接,似乎不合规矩。

倒是叶慕贤不以为然,爽快答应:“阿宛既有此心,之南,就允了她吧。”

周氏见夫君如此说,这才答应了。

薰然放下心来,看看天‘色’,心想父亲多日未归,还是多留些时间给父亲母亲,便扯了扯芷然衣袖,两人告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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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软刀

夜‘色’苍茫六月天,多时未雨热空前。.最快更新访问: 。

连日来的高温暑天让这个夜晚愈发闷热,薰然心中搁着事,更觉郁结,便不想即刻回房。

芷然心‘性’未收,玩心正重,两姐妹一拍即合,携手去了府中的风荷曲廊纳凉。

坐在曲廊中间的观鱼亭内,两人探着身子喂鱼,丫鬟们一拨负责打扇,一拨点了风语香驱蚊。

“阿兰,你可知这风语香有哪几种香料?”薰然闻着镂空雕双耳活环碧‘玉’香炉散发出来的香气,清凉舒爽,忽然间就想考考芷然。

“阿姐,你是知道我的,我对这品香调香可是一点都不懂,你何必考我?”芷然扔了一大把鱼食进了池子,对薰然考她很不乐意。

薰然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那你还和阿爷索要梅‘花’冰片,既然不懂,好东西给你也是糟蹋。”

芷然眨眨眼,笑道:“我那不过是随口说说,说起香料,我也只知道沉香、龙脑什么的。”

薰然呵呵笑了:“你倒是识货,只挑了那最稀罕的几样。这风语香由柏木、山檀、艾叶、菖蒲、七里香、小叶杜鹃、藿香、甘松、‘迷’迭香、‘肉’豆蔻、佩兰、冰薄荷十二味香料调和而成,有驱蚊灭虫、提神醒脑的功效。”

芷然默默念了一遍,随即说道:“阿姐,我记下了。”

说着,又抓了一把鱼食往池子里扔。

薰然知道芷然只是敷衍,十二味香料岂能说一遍就全都记下?但知她对制香毫无兴趣,也不再为难于她,转而说道:“阿兰,你快和我说说今个你把松‘毛’虫扔进大姐衣领的事。”

芷然一听薰然想法知道这事,顿时来了兴致,将手里的鱼食扔了个干净,拍拍手,眉开眼笑道:“阿姐,你不知大姐有多可恶,说话‘阴’阳怪气,还总怂恿吴嬷嬷罚我。今个吴嬷嬷罚我去外头站着,我抬眼看见院中那棵老松上有几只松‘毛’虫,便捉了几条,偷偷溜进房内,全部扔进了大姐的衣领。”

“然后呢?”

“然后……哈哈哈哈……阿姐,你要是看到大姐那个样子,你也会乐坏的。她吓得当场就跳了起来,前抓后挠的抓了一只松‘毛’虫。知道是松‘毛’虫后,大姐更是吓得又哭又叫,当场就把半臂给脱了,秋枫也手忙脚‘乱’地帮忙,结果一只松‘毛’虫不知道怎么的就爬进了她的头发,她一急,一阵‘乱’扯,头发全‘乱’了,简直就像个疯婆子。”

芷然想起汀然那狼狈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阿姐,可惜你和阿柔今天不在,要不然,你就知道大姐今天有多可笑了,看到她那个鬼样子,我就觉得解气。”

薰然根据芷然的描述,想象出汀然气急败坏、手忙脚‘乱’的样子,也觉好笑不已。

“今天还有哪些人在良淑院?”薰然问。

芷然边笑边道:“新柔、语蓉、语珊、沛菡她们都在。大姐这回丢人丢大发了。”

良淑院是叶氏族人‘女’儿研习‘女’红之所,汀然这次确实是丢脸丢大了。

不过,芷然的声名也会因此而受损,薰然看着淘气的妹妹,既怜爱又担忧,伸手学父亲扯了扯她的小鬏,提醒道:“大姐的脸是丢尽了,你淘气胡闹的坏名声也落下了。”

芷然不以为然地扁扁嘴,说道:“才不会呢,新柔、语蓉、沛菡她们只会觉得解气,平日里大姐总爱欺负她们,这次她们只会说大姐的不是,才不会说是我干的呢。”

薰然愣了愣,随即便笑了。

她竟忘了,芷然率真讲义气,在良淑院,谁都与她‘交’好,这一点,芷然比自己强多了。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忽闻一声怒喝:“你个小妖鬼,我正要去找你算账。你今天竟敢捉‘弄’我,害我洗了两次澡,用了三盒凝脂膏,若不教训你,恐怕你都掂不清自己的斤两了!”

身穿烟云蝴蝶裙的叶家长‘女’叶汀然气急败坏地快步冲到观鱼亭,指着芷然的鼻子便是一顿叫骂。

薰然默默按住了要冲上去理论的芷然,自己起身走上前,微微欠身,缓声说道:“大姐莫怒,阿兰年岁小,调皮了些,阿娘已经教训过,还望大姐原谅了阿兰这一次。”

汀然见薰然上前,原以为是要与她争执,没想到她竟先示了弱,一时间有些疑‘惑’,但转念一点顾虑就被心头怒火给冲了去。

“年岁小,调皮?我看是顽劣才是,整日里吊儿郎当、寻衅滋事,她在哪儿,哪就‘鸡’犬不宁的,真不知道阿宛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我听老人们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是你这个头没带好路,阿兰才会这般不知轻重?”汀然皮笑‘肉’不笑地睥睨着薰然,下巴高高抬起,言语中满是讥讽。

“我和芷然上头还有大姐,只要大姐头带的好,我们自不会走歪了路。”薰然轻轻洒洒的一句话,就将汀然说得哑口无言。

芷然本已起身走过来理论,忽听薰然一句妙语,暗讽汀然才是“歪了的上梁”,直面就将板子打了回去,忍不住扑哧就笑了。

“敢情是大姐这个‘上梁’歪了,我们这些‘下梁’才会端正不了,大姐,是不是这样呀?”芷然嘻嘻哈哈地凑上前去,踮起脚,平视着汀然,追问道。

汀然看着芷然满是嘲讽的小脸蛋,手儿握得紧紧的,她真想一巴掌扇向这两姐妹,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两个人不能打。

薰然见汀然涨红了脸,知她气到了极点,若是再煽风点火,免不了要起大动静。

父亲难得回来,薰然不想因他们小辈的事惹得他们不得安生。

小别胜新婚,还是让父亲、母亲安安静静地说说体己话吧。

想到这一点,薰然红了红脸,幸好观鱼亭内绢纱莲‘花’灯笼烛火不亮,看不出薰然这一瞬间的异样。

“大姐,阿兰拿松‘毛’虫戏‘弄’你之事,是阿兰不对,我见你颈项上尚有红痕,许是指甲不慎划到的。那凝脂膏能够润肤养颜,却不能祛疤,我房中有一盒蜜丽胶,祛疤除痕最好不过,还是前两年我不慎在鱼藻池滑倒,磕了额头,阿爷特地为我调制的,大姐若不嫌弃,我这就让‘春’柳去取。”薰然柔声而语,边说边抬头瞧了瞧汀然神‘色’。

汀然本想发作,但听薰然软言细语地一阵好说,一时间像是硬拳打在了棉‘花’上,有些使不上力。

以往,薰然绝不会和自己这样好言好语,今天,这贱人想搞什么鬼。汀然越想越不对劲,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听雨居什么好东西没有,谁要你的蜜丽胶!对了,你今个还让秋草拿了一盒什么破香给我,我这就让人拿来还你!”

薰然脸‘色’暗了暗,低声说道:“那是妹妹的一片心意,大姐不喜欢赏给下人也好,丢了不要也罢,总没有送回来的道理。”

说完,薰然拉起芷然的手,离开了观鱼亭。

两人还未走远,就听身后传来乒呤乓啷的声音,芷然要回头,薰然拽紧了她的手,低声说道:“不过是砸砸东西,让她砸!别理!”

芷然眨眨眼,看着姐姐泰然自若,镇定从容的样子,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过,这样的姐姐更好,让她心安,让她佩服。

010 机会

晨光微曦,火热的太阳还没‘露’脸儿,凉风吹拂,倒有了难得的凉爽。-叔哈哈-

薰然伸了伸双臂,深吸口气,满屋子弥漫着五‘色’辟邪香的气味。

二婶说得没错,晚间点上一柱,第二日便能神清气爽。

薰然坐起身,伸手挑开翠纱云帐,朝着雕漆嵌‘玉’‘花’鸟木骨屏风看去,一双穿着鸦青‘色’平头小履的纤足静静地踏在冰裂纹地砖上,祥宁地让薰然感到心安。

“‘春’柳!”薰然唤道。

平头小履忽动,屋里便响起了‘春’柳软糯的嗓音。

“娘子醒了!”‘春’柳从屏风后探出身子,见薰然已经坐起,连忙放下手中的绣框,几步来到薰然跟前。

“现在是什么时辰?”薰然随着‘春’柳撩起的云帐往窗外看去,窗外的红白石榴树‘花’儿已经全盛,红的似火,白的如雪,随着夏日清晨的徐徐微风,轻轻摇晃,煞是好看。

“娘子,现在是卯时三刻,天刚大亮呢。”‘春’柳弯腰为薰然趿上木屐,扶着她起身。

“已经卯时三刻了?‘春’杏可去了‘春’白园?”薰然连忙问道。

“去了去了,娘子放心,‘春’杏卯时不到就守在那了。”‘春’柳扶着薰然坐到‘花’心叶脉中立镜台前的‘花’鼓凳上,朝着‘门’外喊小丫鬟们进来服‘侍’。

不一会儿,三个小丫鬟捧着铜盆、牙粉、痰盂鱼贯而入,垂首恭立一边。

昨晚,薰然回到房中便吩咐‘春’杏一早去‘春’白园守候,若见祖父前来采集‘露’水,便回来禀报。自个儿还翻了历书,预备着下月初一就上慈云庵进香。

‘玉’华香之事,不能再拖。

而如今,离下月初一也只有两天,薰然得加快脚步才是。

祖父退居后院山坡小屋之中,薰然若前往求见,他未必肯见,所以薰然才得抓住祖父晨曦采‘露’的时候,见上一面。

‘春’柳小心仔细地服‘侍’着薰然擦了牙,净了脸,又取出水芙‘色’的茉莉罗裙和素‘色’半臂为薰然换上。

三千青丝挽起双挂髻,系上粉‘色’的细绢带,一个清秀标致的小娘子便在镜中若隐若现。

“‘春’柳,祖母生前赠予我的如意长命金锁你可知王嬷嬷收哪了?”薰然伸手整了整发髻上系成蝴蝶状的细绢带,问起了许久不曾带过的如意锁。

‘春’柳想了想,说道:“王嬷嬷回乡前与婢子说过,娘子的首饰都收在柜子里头,婢子这就去看看。”

薰然点了点头。

‘春’柳走到屋里的刻‘花’铜叶包镶楠木矮柜前,取了腰间的一串铜匙,开了锁,再从左边第二个‘抽’屉里取出一只雕刻着卷草折枝‘花’的匣子,打开瞧了瞧,并未见到薰然要的如意锁。

打开第三个‘抽’屉,‘春’柳取出里头的同款匣子,打开瞧见了一红‘色’锦袋,扯开绑口的带子,瞧见了里头放着一枚浮雕着祥云的金锁,赶紧呈于薰然。

“娘子,可是这个?”‘春’柳问。

薰然接过看了,正是这个。

这金锁是自个儿出生时,祖母王氏所赠,因分外贵重,一直由母亲周氏收着,极少佩戴,直到八岁时自己闹腾着要搬出桂喜堂,这些个贵重物件,母亲才亲手‘交’由王嬷嬷,让她收好了。

“‘春’柳,给我戴上。”薰然吩咐道。

‘春’柳赶紧寻了金项圈,串起金锁,为薰然佩戴,金‘色’的如意锁正好落在锁骨之间,衬着薰然如雪的肌肤,清秀之余又显出与生俱来的贵气。

“娘子,这坠子真好看。”‘春’柳赞道。

薰然瞅了瞅镜子,这如意锁做工‘精’巧,又难得见用赤金打造,大小又有婴儿小手那般,价值显然不可一沽。

笑了笑,薰然接过‘春’柳倒的温水,正‘欲’喝下,就听外头传来‘春’杏气鼓鼓、不服气的嚷嚷声:“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春’柳下意识瞧了瞧薰然脸‘色’,又有些担忧地朝着屋子外间看去。

薰然抿‘唇’笑了笑,知晓‘春’柳是担心自己因‘春’杏大呼小叫而动怒。一口气喝下杯中清水,吩咐道:“喊‘春’杏进来吧。”

‘春’柳连忙去喊。

‘春’杏进来后,先观薰然脸‘色’,见她并没有怪责之意,这才走上前,半蹲行礼。

“快起来吧,说说,是什么事惹得我们‘春’杏一早就气呼呼的?”薰然轻笑浅语,并没有半分不悦,这让‘春’杏胆子大了些。

“娘子不知,婢子今早卯时便去了‘春’白园,等了两刻钟的功夫未见老太爷前来,却看到一小丫鬟躲在樟树底下偷懒。婢子本不想管这闲事,却见她掏出一个白瓷青竹香盒来。

那盒子分明是芙蓉居的物件,婢子生疑,上前一问,才知道这丫鬟叫珠云,负责‘春’白园洒扫,昨晚她偶然路过听雨居,就见大娘子房中的秋雨将这盒子香给扔了出来。她见这是好东西,便偷偷收了起来。

婢子一听心里就来了气,娘子亲手调的香品,大娘子竟随手就给扔了,当真是轻瞧了咱们芙蓉居。”

薰然静静听着,半晌没有出声。

‘春’杏一股脑的将事情说了,却见薰然没有丁点反应,心中局促,刚刚因气恼而壮起的胆量在这静默中,哗啦一声便塌了。

无比紧张地偷瞄着‘春’柳,‘春’杏向她投出了求救的目光。

‘春’柳白了她一眼,心中气恼她如此沉不住气,将这些话随意便说与二娘子听,要是因此受了罚,也是口舌之快惹的祸。

恼归恼,‘春’柳不愿‘春’杏受罚,思忖片刻,低声说道:“娘子别恼,大娘子既然瞧不上咱们的东西,以后她求着也不给。”

薰然垂眸而笑,朝着‘春’杏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春’杏惶惶走上前,俯下身听薰然与她如此说……

“娘子放心,婢子这就去办!”‘春’杏听完后,脸上浮现快意之‘色’,兴匆匆地就出了‘门’。

‘春’柳立于一旁,听了个清楚,不无担忧道:“娘子,要是老太爷不理此事该如何?”

薰然摊了摊手道:“无妨,即便祖父不理此事,大姐骄奢‘浪’费、不近人情的名声也落下了。祖父虽不理家中琐事,但家中‘女’儿的教养、品‘性’可事关家族声名,祖父自不会放任,总会让大姐长长记‘性’、立立规矩的。”

‘春’柳听着有理,不住点头。

“娘子可要先用早食?”叶家各房各餐皆是按点到大厨房领取,‘春’柳见已近卯时四刻,担心薰然办完事后错过吃早食的时辰。

薰然摇摇头道:“此事不急,估‘摸’着‘春’杏那边很快就有信了,若是因吃早食误了,反倒枉费了这难得的机会。再说,今日阿爷在家,我想去桂喜堂用早膳。”

‘春’柳不再多言,一面吩咐了小丫鬟去桂喜堂通报,一面又让人去拿些小点心给薰然垫腹,正安排着,就见外头守‘门’的小丫鬟‘春’丽急急走了进来。

“‘春’丽,可是有什么急事?”‘春’柳拦住她问。

‘春’丽年岁尚小,见了‘春’柳还有些生怯,声如细蚊,轻声回道:“刚有人来传话儿,说老太爷请娘子前往‘春’白园一趟。”

‘春’柳立即明白,‘春’杏事成了。

急忙回头进了屋子,神‘色’‘激’动,语气兴奋,声柔却语急道:“娘子,老太爷请您去‘春’白园呢。”

“‘春’杏办事还真快,走,‘春’柳,我们去‘春’白园。”薰然微微抬首,‘挺’直了脊梁,大步就朝‘春’白园走去。

外头朝阳初升,灿烂的阳光渐渐为地面打上了亮堂堂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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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事更传得晚了,抱歉哦,亲们。

周末了,亲们有没有外出秋游呀,(*^_^*)嘻嘻……,我们这的桂‘花’已香飘四方了,亲们那的桂‘花’开了吗?

谢谢0拈香一朵0、文学石头、冥冬炎夏、吴千语、黎家大少爷、沐绯红赠送的平安符,人一介赠送的两个平安符、媚眼空空赠送的桃‘花’扇。

011 出手

‘春’白园内的访‘春’八角亭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光辉洒落在亭顶,映得金黄‘色’的琉璃瓦闪闪发亮。。 更新好快。

亭子周围古木遮天,‘花’草丛生,百‘花’吐‘艳’,美不胜收。

但亭子内却沉寂得令人不安。

薰然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垂于两边,颔首而立,恭敬端庄。

‘春’杏和一个小丫鬟跪在亭外的青石径上,低着头,伏着身,等着老太爷叶隆发话。

叶隆坐于亭内,神‘色’忿然。

薰然悄悄抬眼瞧了瞧祖父,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头发已变得灰白。

前一世,祖母过世后,祖父与家中小辈的‘交’往越发疏离,连晨昏定省都给免了。

薰然对祖父的记忆并不清晰,只记得祖父在父亲蓦然离世后,哀而伤身,一病不起,没两年便去世了。

“你去瞧瞧阿水来了没有!”叶隆等得久了,不免烦躁,吩咐身边的祝姨娘去看看。

祝姨娘是叶隆的侧室,叶隆避世之后只留了她在身边服‘侍’,屋内也只有祝姨娘身边的赵嬷嬷和原先伺候叶隆的石伯。

祝姨娘给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赶紧就去园子口瞧,不一会儿,便领着汀然过来。

“郎君,娘子,婢子刚走到园子口就见大娘子正急着往这边赶呢,这不,满头都是汗。”赵嬷嬷心知叶隆对汀然姗姗来迟动了气,赶紧地领了人过来,随口为汀然说了句好话。

薰然垂眸淡笑,赵嬷嬷为汀然说话,定是祝姨‘奶’‘奶’授意,可见三婶在这边没少下功夫。

叶隆哼了一声,脸‘色’仍是不悦,也不问汀然其它,只问道:“阿水,你可认识亭外那个丫鬟?”

汀然一早起身,还未梳洗就闻祖父唤她去‘春’白园,心中正诧异,现如今进了园子,瞧见了薰然,便暗自猜测是薰然告了自己的状。

只是,自己有什么状可让她告的?

亭外的‘春’杏和另一个丫鬟抬起头,让汀然瞧个清楚。

“左边那个阿水认得,是阿宛身边的‘春’杏,另一个不认得。”汀然回道。

叶隆寒着脸,瞧了瞧汀然,然后对祝姨娘道:“你和她说。”

祝姨娘点头一笑,走到汀然跟前,指了指外头的丫鬟说道:“大娘子,那是‘春’白园的洒扫丫鬟珠云,今个一早她拿了一盒香品,却被二娘子身边的‘春’杏认出是芙蓉居的物件。‘春’杏咬定她偷了二娘子的香品,可珠云却说是自己捡的。两人吵得厉害,被你祖父听见,一问之下,才知这香是珠云从听雨居拾得。大郎为查清此事,这才请了两位小娘子过来。想必这香是大娘子不慎遗漏在院子外,这才被珠云捡了,大娘子与你祖父说说清楚便可。”

祝姨娘暗示汀然不要承认香品是故意扔弃的,可惜汀然压根没能听懂祝姨娘的意思,也没看见祝姨娘朝她使得眼‘色’,四下一看,抬眼瞥见叶隆身边正放着那盒昨日被她扔弃的恋盏香。

原来是这件事,汀然不以为意地扁扁嘴,说道:“我当是何事,大清早的急急将我唤来,不就是一盒香么,不管是偷的还是捡的,祖父罚过珠云便罢了,如此大张旗鼓,可是阿宛无‘洞’掘蟹、无端生事?”

薰然闻言,险些笑出声来。

前世自己倨傲,万事要争高低,却不知像汀然这般嚣张狂妄之人,你不用下太大的力,便能让她自己往错处上撞。

果然,不等薰然开口辩解,叶隆便发了怒。

“阿水,你还不知错吗?”叶隆喝问道。

汀然一愣,脸上现出一丝惊慌之‘色’,但她素日里张狂惯了,祖父又不管事多年,汀然一时惊恐之后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狂傲。

“阿水不知错在哪?”汀然回道。

叶隆目光严厉,扫过汀然那满是不以为然的脸,问道:“这香可是你扔出去的?”

汀然无畏答道:“是。”

“为何?”

“不喜便不要了。”

“‘混’账!”叶隆终于忍不住,重重地喝骂一声,倏地站起身子。

因为用力过猛,叶隆只觉‘腿’部剧痛,估计是‘腿’疼旧疾又犯。

“大郎,大郎,你别动怒,可得顾着自己的身子。”祝姨娘眼见叶隆站起又坐下,双手不住捶‘腿’,便知他‘腿’疾发作,迅疾上前‘揉’捏。

赵嬷嬷也急忙上前帮忙。

薰然见状,连忙上前几步,跪地说道:“祖父小心身子,大姐只是一时糊涂,此事她已知错。这外头日头渐盛,阿宛恳请祖父回去歇息。”

汀然被叶隆喝骂,心头有气,但见叶隆‘腿’疾发作,自个儿不好争辩,只得上前两步,同薰然一般跪地认错。

叶隆挥手让祝姨娘和赵嬷嬷退去一边,双手叉于‘腿’上,微弓了腰,吃力说道:“香乃我叶家立世根本,成品香更是制香之人心血。这恋盏香是你二妹亲手所调,你若不喜,收于库房便是,怎能扔了?随意糟践香品,有违祖训。”

叶隆不仅气这个,更气汀然这随手一扔,便将姐妹不和的事昭显出来,叶府人多口杂,今日‘春’杏和珠云一闹,还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这对极为重视叶家声名的他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汀然跪于地上,总算是对叶隆为何发怒听了个明白。

昨晚自己去寻芷然算账,却被薰然奚落,一气之下,砸了观鱼亭内香炉,却见薰然、芷然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走了。

那种被无视的忽略感深深刺伤了她。

回到听雨居,看着薰然让秋草带回来的恋盏香,越发气不打一处来,随口就让秋雨给扔了出去,谁想竟被珠云捡到了,还被祖父发现,自己的运气怎么就那么背呢。

汀然心中不服,争辩道:“谁知道阿宛好端端送香来是何意,要是里头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办?”

“胡说!你二妹为何要害你?我瞧过这香品,除了寻常香料外,也就添了茶香。你小小年纪,只知胡思‘乱’想,要知疑心生暗鬼,自家姐妹,当相亲相爱,怎就让你如此提防!你这个大姐,是怎么当的?”叶隆教训了汀然几句,已是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祖父偏心,昨日阿兰在良淑院拿松‘毛’虫捉‘弄’于我,她这个亲姐又送了一盒香来,您说,您让孙‘女’如何不心疑?”汀然从昨日开始便觉不顺,被薰然、芷然捉‘弄’、嘲讽不说,今早好端端就被祖父当着薰然和几个丫鬟的面一顿训斥,什么脸面都丢尽了,不禁又气又急又伤心,忍不住哭喊起来。

叶隆闻言,正想问芷然又惹了何事,就听薰然伏地哭道:“祖父息怒,此事都是阿宛的错。都怪阿宛没有看好阿兰,以至于她与大姐起了争执。求祖父原谅阿兰,她年纪小,也是为了护着我,听不得‘病入膏肓’、‘疾不可为’那些个不吉利的话,这才犯了‘混’。大姐若是觉得不解气,阿宛愿意代阿兰受罚。呜呜呜……阿宛求祖父责罚。”

薰然哭哭啼啼说得哀婉,叶隆却听得云里雾里。

“阿宛,别哭了,快起来,你刚说什么‘病入膏肓’、‘疾不可为’,家里头可有谁病了?”叶隆一边叫赵嬷嬷去扶薰然起身,一边柔声问道。

薰然起身拿袖拭泪,凄凄说道:“是孙‘女’前几日不知怎的就染了疾,在‘床’上躺了几日。”

叶隆皱了皱眉,侧首瞪了祝姨娘一眼。

祝姨娘面有难‘色’,尴尬说道:“前几日,桂喜堂的刘嬷嬷确实来禀,说是二娘子染疾卧‘床’不起。奴仔细问过,得知并无大碍后,心里思量着大郎这几日犯了‘腿’疾,二娘子既无大碍,此事还是不说的好,以免大郎担心。奴不该自作主张,但实乃忧心大郎,望大郎莫气。”

叶隆哪会不知祝姨娘不说是因为存了心思,有意想要说两句,却听薰然抢言道:“祝姨‘奶’‘奶’不说是对的,阿宛只是小恙,不能让此事使得祖父忧心。祝姨‘奶’‘奶’照顾祖父无微不至,事无巨细,皆要亲力亲为,着实不易,祖父千万莫为此生气。”

叶隆闻言,对薰然的大度感到欣慰,也就顺水推舟说了祝姨娘两句不痛不痒的话,此事就算揭过。

但对于汀然,他觉得还是应该小惩大诫。

“阿水,你身为长姐,怎能无端咒阿宛。你瞧你的所作所为哪像是好人家的‘女’儿!今日就罚你抄写‘女’戒百遍!”叶隆说完这话,严厉之‘色’慢慢淡去,脸上显出疲惫之‘色’。

叶隆年岁大了,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这一番折腾,自是耗损了‘精’力。

汀然狂傲,自然不懂察言观‘色’,听了祖父的责罚,满脸的不可思议,腾地直起腰,大声嚷道:“祖父偏心,为何阿兰捉‘弄’于我,你不去罚她,却要罚我抄写‘女’戒,阿水不服!”

叶隆本已想此事到此为止,却没想汀然仍不知悔改,还敢对着长辈大呼小叫,出言顶撞。

“反了你了!真不知叔善、云娘是怎么教‘女’的!你肆意践踏香品,是为不俭,恶意诅咒姐妹,是为不亲,现又顶撞长辈,是为不尊,我看罚你抄写‘女’戒仍是罚得太轻,今日开始你就去善佛堂礼佛思过,没有我的示意,不准踏出善佛堂半步!”

叶隆双目圆睁,怒气冲天。

汀然杏眼含泪,贝齿紧咬红‘唇’,想要辩驳撒泼,终是看着叶隆盛怒的脸,不敢再造次,狠狠剜了薰然一眼,朝着叶隆福了福身,愤然离去。

薰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冷冽。

想起记忆中那飘‘荡’在房梁上的白绫,抱在怀中冰冷的躯体,薰然心里的恨便只多不少。叶汀然在叶家落败后,仗着母亲娘家的财势如何‘逼’死芷然,如何不遗余力地迫害羞辱自己的事,她可是历历在目,永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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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求经

微风云重轻,薰然眼见汀然负气领罚而去,心中却没半点轻松。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今日,她本有正事,对付汀然只不过是听‘春’杏所言之后的顺势而为。汀然所欠下的,岂是禁足这样小小的惩罚就能还清的?

“不相干的人就下去吧。阿宛,我问你,这香是你亲手所调?”叶隆瞅着薰然目送汀然离去的表情和目光,心头一动,想起一些往事,却没有提及,转而问起调香之事。

薰然回过神来,瞧着‘春’杏和珠云退下,心中安定,转正身子面对叶隆,颔首低声回道:“是阿宛亲手所调。”

“为何想到调此香?”叶隆捧起香盒,揭开盖子在鼻尖轻轻移动,只觉这香气宛若雨后清晨般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在这酷暑闷热的早晨,闻着沁人心扉,身心舒缓。

薰然笑了笑,抬起头道:“阿宛不喜冰薄荷,但夏日浊气浓厚,若点沉香、檀香或是‘花’香都显腻重,阿宛觉着绿茶的香气清爽悦人,便自个儿琢磨调了这恋盏香。”

叶隆闻之,眼眸微低,似乎想到什么,却转瞬抬起,柔声问道:“这里头用了哪些香料相配?”

薰然答道:“用了茶粉、佛手柑、葛缕子、茉莉、大黄。前四味气味清爽怡人,后一味大黄能够降火去燥,调和之后适合夏日所用,有振奋‘精’神,去疲舒缓之功效。”

叶隆边听边点头,待薰然说完后,赞叹道:“虽未用上一味名香,却别出心裁,饶是有心。”细细瞧了瞧薰然,抚了抚自己的八字胡须,含笑道:“阿宛,你从小制香就有天赋,现如今调香的技艺更有你祖姑母的星点风范,喜欢别出机杼,出人意表。这盒香阿水既不喜,就留给祖父吧!若是调制简单,祖父向你多要几盒,屋里头的云火香也该换换了。”

祖父开了口,薰然自然乐得奉上,连忙说道:“此香调制并不麻烦,只需三五日便可成品,阿宛原先调制的还有几盒,祖父喜欢阿宛这就命人去取。”然,说完后,无意中一瞥,却见立于一旁的祝姨娘瞧着她目光不善,脸‘色’不佳,薰然心中不解,垂眸暗忖自个儿刚才所言是否不妥,却觉句句都在本分之内。

不等薰然细想,就听叶隆道:“好,就让赵嬷嬷随你去取。我先回泰安院。”

一早的折腾让身子本就不好的叶隆感到十分疲惫。

薰然见祖父要走,连忙开口说道:“祖父,阿宛有一事相求,今个即便祖父不唤孙儿来,阿宛也正‘欲’去泰安院请安!”

正‘欲’起身离去的叶隆听得此话,重新坐定后问道:“阿宛有何事,但说无妨!”

薰然嘴角带笑,低眉顺眼,轻声说道:“阿宛病中,思及幼时染疾祖母守候身边,衣不解带,日夜照看。病愈后愈发思念祖母,便想抄写本愿经,下月初一去慈云庵进香时奉上佛前,为祖母超度。然,阿宛去书房遍寻不着经书,才知是在祖父这,故而望祖父能允阿宛借经一用。”

叶隆微微眯起眼,瞅了瞅薰然,目光随即定格在薰然脖子上的如意锁上。

“几个孙‘女’中,你祖母确实最疼你。记得你出生时,你祖母听闻相师测定你命格中有大劫,需有足金相助压阵,便有心为你打制一金器随身佩带,怎奈那年金市荒年,遍寻不见好料,你祖母便将陪嫁的两只赤金缠枝镯子熔了给你打制了这只如意长命锁。今日你想起为你祖母抄经上香,她若在天有灵,定会欣慰。过会我便让阿石将经书给你送去芙蓉居。另而我这几日也抄了些经卷,你可一并带去慈云庵,请师太代为诵读,也为你曾祖母添些香火。”

薰然目的达成,连忙行礼谢过,心中倒有些吃惊。这如意锁竟是用两只金镯子熔化而成,这就难怪会是这般足料。对于祖母的宠爱,薰然当时尚幼,记得并不真切,此时听了倒有些伤感。

“还请石伯送去桂喜堂,阿宛等会想与阿爷阿娘一同用早食。”

叶隆闻言,似有些意外,薰然与长子叶慕贤的关系不佳,前几年还在府中闹得沸沸扬扬,今日从薰然的一言一行中,叶隆感觉到薰然的些许变化,这等变化让他高兴。

“好,既然如此,阿宛快去用膳,我也想歇歇了。”叶隆再一次起身,由祝姨娘搀着回泰安院。

薰然行礼恭送祖父离去。

“娘子,今日两件事都成了!娘子太厉害了!”‘春’柳跟着薰然往回走,话语中难掩欣喜。

薰然笑了笑,说道:“今日之事五分谋算、五分运气,算不得厉害。”

‘春’柳笑道:“这运气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也是娘子的厉害之处。”

薰然回头轻嗤;“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会溜须拍马了。”

‘春’柳微微红了脸,娇嗔道:“娘子,婢子说得是真心话。”

“好啦好啦,我知道,‘春’柳最是真心。”薰然瞧着‘春’柳委屈的小模样,知她忠厚,不再逗她,只催促快些回去。

桂喜堂偏厅,叶慕贤与周氏正跪坐于红漆雕梅小几案边用早食,忽见薰然兴高采烈地走入,一见今日食的是冷淘,就听她嚷嚷:“‘春’福姐姐,一早起来走了不少路,饿坏我了,快给我也呈上一碗。对了,多舀上一勺槐芽‘肉’臊子。”

一边说着,一边挤坐到周氏所坐的方席上。

“你这孩子,一早去了哪儿?竟连早食都还未用。早间去领饭的嬷嬷回来禀报,说芙蓉居还未前往领早食,我当你贪睡,还未起呢。”周氏掏出帕子,给薰然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嘴上嗔怪着,眼里却满是怜爱。

“刘嬷嬷,给娘子倒上一杯温水,刚出了汗就吃冷淘,当心脾胃受寒。”周氏吩咐道。

刘嬷嬷赶紧给薰然递上温水。

薰然正渴着呢,也不推却,接过便咕咚咕咚喝了,瞧得刘嬷嬷忍不住轻笑叮嘱:“哎呦,娘子慢点,当心呛着。”

薰然喝下水后,只觉五脏六腑都舒坦起来,将杯子还与刘嬷嬷,这边与周氏、叶慕贤说道:“阿爷、阿娘,儿刚刚去‘春’白园见了祖父,央求着祖父借了本愿经抄写,下月初一,儿要去慈云庵上香。”

满脸堆笑瞧着薰然的叶慕贤忽地愣了愣,随即问道:“阿宛是要去见你祖姑母?”

薰然摇头轻笑:“儿去为祖母诵经,祖父闻之,让儿将他所抄的经一起带去,请庵内师太一同为曾祖母诵读。”

叶慕贤盯着‘女’儿瞧了一会,这才说道:“阿宛,万事顺其自然,切不可强人所难。”

薰然知道父亲已猜得自己去慈云庵的意图,连忙回道:“阿爷放心,儿自有分寸。”

周氏已知‘玉’华香之事,再看薰然脖间所戴金锁,正是自家婆婆当年所赠,心中猜定薰然借机上山所谓何事,瞧着‘女’儿因走路而红扑扑的小脸,欣慰于‘女’儿肯为父亲分忧,不管能成与否,她倒觉得可以让薰然一试。

眼‘波’微转,周氏朝着夫君嫣然一笑,劝道:“大郎,就让阿宛试试吧。”

叶慕贤瞧着妻‘女’一脸期待,脸‘色’越发柔和,含笑点了点头。

薰然松了口气,眼瞧着‘门’口‘春’福端着青‘色’莲瓣碗缓缓而入,顿觉肚子不由自主地便咕咕叫了起来。

待‘春’福将冷淘置于薰然面前的案上,瞧着鲜碧扑香的冷淘上盖着厚厚的槐芽‘肉’臊子,薰然再也忍不住执箸而动,吃得香甜。

就在此时,忽有一人立于厅外朗声禀报,说是石伯送了薰然要的经书和经卷过来。

薰然抿‘唇’而笑,正‘欲’让‘春’柳接了带回芙蓉居,又听那人言祖父请父亲过去一趟。

叶慕贤和周氏相视一看,再瞧了一眼薰然,这才回道:“某这就去。”

说着,起身理了理袍服,快步便出了厅。

薰然若无其事的吃着早食,心里头却不断揣测祖父此时让父亲过去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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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外出刚回来,今个这更传晚了,抱歉。

谢谢隽眷叶子、0拈香一朵0、小丑跳跳赠送的平安符,谢谢沐绯红、0拈香一朵0赠送的香囊。

013 震惊

冷淘入腹,吃饱喝足,说不出的满足和痛快。-叔哈哈-

薰然见厅内只有母亲和‘春’福、‘春’柳,并无外人。便稍稍动了动身子,寻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

周氏瞧见了,抿‘唇’轻笑,正‘欲’吩咐‘春’福取个隐囊来给薰然靠着,谁知嘴还未动,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叫骂声。

那声音再清晰不过,就是乔氏的。

薰然虽已想到汀然禁足势必会引来三婶,却没想来得竟这般快。

侧脸瞧了瞧母亲,就见周氏眉头紧锁,吩咐‘春’福道:“请三夫人到东暖阁坐坐,我这就过来。”

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薰然心中怕母亲吃亏,忙伸手扶起母亲,与她一同起身,想陪着母亲同去。

“阿宛,你先回芙蓉居。”周氏冲熏然微微一笑,语气却并不轻松。

她并不知晓汀然被禁足之事,以为乔氏仍是为昨日芷然捉‘弄’汀然的事过来撒泼,便让薰然先离去。

薰然极轻地嗯了一声,却打定主意要在这等候。

东暖阁就在偏厅一旁,只隔了如意云头直棂隔扇软‘门’,周氏与乔氏说些什么,守在这边自然能够听得真切。若是里头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也能马上过去。

重活一世,她自然不愿看到自己的母亲再受委屈。

片刻功夫,薰然就听到东暖阁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衣角翻动的声音,应该是母亲和三婶进屋坐下了。

‘春’柳垂眸有些紧张地瞧了瞧薰然。

刚刚大夫人明明让娘子先行离开,可看娘子伫立不动的样子,可见是打定注意要在这里“偷听”。

想到“偷听”一词,‘春’柳有些惧怕的吞了吞口水,在这个家里,“偷听”可是大大的越矩呀。

‘春’柳本想上前阻拦,可最近几次事情,让她觉得娘子似乎与从前大有不同,好像沉稳了许多。而且心里也慢慢有了自己的主意和打算,再不似从前那般。

也许,这一次也是一样吧!她应该知道分寸。

‘春’柳只是张了张口,仍旧把劝说之言咽下。

薰然此刻只想听母亲和乔氏说些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春’柳的紧张和不安。

“大嫂真不愧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教了一双好‘女’儿,大的‘阴’险狡诈,小的胡作非为,都欺负着我家阿水忠厚老实。”乔氏一出口就语出不善,‘阴’阳怪气,可是有备而来。

周氏有些不解,说起小的胡作非为,还有章可循,但这个大的‘阴’险狡诈从何而来?未免说的太过了。

心中虽然隐隐也有些动气,可面上依旧和悦,微微一笑道:“弟妹消消气,阿兰之事我已严词教训,以后定会严加管教,再不会发生昨日那样的事。”周氏身为当家主母,有意维护‘女’儿,却又不得不顾忌家和兴旺的准则,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大嫂这头说教训了阿兰,那头阿宛便用计让阿翁禁了阿水的足,大嫂果真是心思缜密啊。”乔氏嗤鼻冷笑,眼风却如刀般扫过周氏的脸:“这样的好手段,我可是想不出的。”

周氏一愣,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可声调不变,问道:“阿水被禁足了?这是何时的事?”

“大嫂何必装糊涂,今个一早阿宛便到阿翁那告黑状,说阿水丢弃了她赠与阿水的什么破香。阿翁不分青红皂白,说阿水不遵循祖训,不怜爱姐妹,罚她去善佛堂面佛思过,还说没他的示意,谁也不能让阿水出来!”乔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不由咬‘唇’道:“可怜我家阿水,昨个受了惊吓,今个还被关到那清清冷冷的善佛堂去。你们都瞧着我们三房个个‘性’子好,好欺负不是!”

一声质问,却将手里帕子一把丢在地上,像是示威一般。

周氏猛然回神,这才知道早上薰然和汀然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

怪不得她现在这般气势,原来是这样啊!

“弟妹,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此事我并不知晓。但想着阿翁向来明辨事理,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罚阿水。如你所说,阿水将香品随意丢弃,确实是犯了祖训,阿翁只是小以惩戒罢了,没多久,阿水便会解禁,你不必太过忧心。”周氏温和相劝,语气绵柔,但话里话外却丝毫没有妥协。

这样的态度,让乔氏越发的心生不满,不由面上作‘色’,拔高了声调道:“大嫂,你掌着整个叶家内院,岂能这样偏‘私’护短。”她抬一抬眉‘毛’,声音愈厉:“阿水为何扔弃香品,还不是因为这是阿宛所赠?若是这香品里头有什么害人的东西,我家阿水岂不是无端受害。她为了自保,扔了有何错!”乔氏话音刚落,周氏便是一声喝止。

“三弟妹,你可是长辈,这样莫须有的话,岂是你当长辈胡‘乱’说的?”周氏怒睁着眼,目光凌厉地瞪着乔氏。

乔氏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迎上了那目光。

这些年,她早就‘摸’清了周氏的脾‘性’,不管如何,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哼!我有说错吗?大嫂心里最清楚,当年,我肚子里的孩儿是怎么没的?”乔氏狠狠瞪了周氏一眼,扬‘唇’冷笑道:“阿宛能调出什么好香来?大嫂还是为她积点德,少让她捣鼓这些祸害别人的东西!”乔氏不屑地伸手拢了拢衣襟,仿佛要将上面的灰尘弹去一般。

当年之事,是她最痛心的事情,也是她这一辈子最不能忘记的事情。

且不说切肤之疼,就是那孩儿……

想到此,乔氏眼底的冷意更甚,仿佛饥肠辘辘的老虎,要张口食人。

“云娘!此事当年阿翁、阿家已经查过。”周氏也瞪圆了眼睛,毫不退让:“那只是个意外,和阿宛没有关系!你若再胡‘乱’栽赃,可没好果子吃。”周氏一边示意‘春’福领着乔氏身边的秋盏退下,一边警告乔氏。

乔氏怒容满面,腾一下站起来,施施然冲到周氏面前,抬手一指,朝着周氏厉声质问:“你说我胡‘乱’栽赃?你自己扪心自问,当年是不是阿宛胡‘乱’调香,将夹竹桃、桂枝的汁液‘混’入了头油中,使得我误用滑胎!阿翁、阿家向来宠爱阿宛,想尽了办法为她开脱,可怜我那两个多月的孩儿还未成形就没了!我的儿啊,死得凄惨!”

乔氏声调陡然拔高,怒火如炽,声如沉雷,直震得偏厅的薰然胆战心惊。

头油……滑胎……脑海中的记忆如同被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势不可挡地涌了出来。

‘春’柳听得两‘腿’发软,瞅着薰然身子微微晃了晃,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却只觉手臂一沉,薰然软软地瘫进了她的怀里。

‘春’柳想要出声安慰,却发现自己已经吓得牙齿打架,说不出整话了。

“啪!”周氏起身直视乔氏,在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周之南,你敢打我!”乔氏捂住打红了的脸,双目圆睁,既觉意外极了,又感觉到极大的羞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云娘,我说过,你若再胡言‘乱’语,胡‘乱’栽赃,定没有好果子吃。”周氏此时如同被‘激’怒的母狮,速来温婉的面庞浮现了少见的雷霆之‘色’。

乔氏心中本就怒火迸发,现在这一记巴掌,让她心中的怒火陡然冲到头顶,眼周都是一片赤红。她瞧着四下无人,便也不管不顾,伸手就要扯周氏的衣领,打算与她大干一场,鱼死网破。

“住手!”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两名身穿白‘色’锦袍的男子挑帘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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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何意

周氏和乔氏都大吃一惊,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待看清进来的是叶慕贤与老三叶归心之后,周氏心定,退后一步,避开了乔氏伸过来的手,迅速掩去脸上愠‘色’,朝着叶慕贤与叶归心淡淡一笑,轻声问道:“三郎来了,可用过早食?”

叶归心眼风快速扫过乔氏,目光带着警告之‘色’。。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看她悻悻收回手,眼底愠‘色’这才散去些,拱手作揖给周氏行了礼。

“三郎何须多礼,快快坐下说话。”周氏连忙回礼,眼角余光瞧了瞧自己的夫君,见他目‘露’关切,并无责怪之意,心中大定,侧身对仍是一脸怒容的乔氏说道:“弟妹也坐下说话。”

乔氏瞅了瞅夫君,再瞧了瞧刚刚还怒容满面,现已经恢复常态的周氏,心知此时不好造次,生生压下了心头怒火,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却没有坐下。

周氏瞧了瞧叶归心,轻笑道:“刚刚我与云娘说了几句玩笑话,她便恼了,三郎,快帮我劝劝。”

叶归心扬‘唇’轻笑,连声说道:“阿嫂莫恼才是,云娘失礼了。”说完,斜了乔氏一眼,沉声说道:“还不快与阿嫂致歉。”

言语中虽未有责备之词,可语气却不容置疑,让乔氏给周氏道歉。

乔氏抿一抿‘唇’,如何肯服。柳眉一挑,目光又恢复了凌厉。

“三郎你说什么?刚刚明明是大嫂动手打了我,为何却要我向她道歉?三郎当真是个好夫君,联合着外人来欺侮自家媳‘妇’。”乔氏眼见夫君偏帮周氏,心中既有委屈又有恼恨,刚刚压下去的怒火蹭地又窜了上来,挨打过后微红的脸因怒火攻心显得猩红骇人。

叶归心这才发现乔氏脸上似是被掴,一时间有些错愕。在他眼里,周氏温婉娴静,端庄大方,并不似随意动手之人,想来是乔氏太过嚣张,真正惹恼了她。

妻‘女’品‘性’,叶归心最是清楚。今日父亲唤他过去,告知汀然禁足之事,斥责他疏于管教,他已惶惶不安,一出泰安院又见桂喜堂的刘嬷嬷焦急地在‘门’外头张望,这才知晓乔氏大闹桂喜堂,心急火燎地就跟着兄长过来,一进东暖阁就看到乔氏要对周氏动手,更是令他怒不可遏。

只是,他没有想到,是大嫂先打了乔氏,不免有些踌躇。

乔氏见叶归心不吭声,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头,呼吸都不顺畅了。伸手捂住红肿的脸,乔氏红着眼诉起委屈来:“三郎可知阿宛、阿兰如何欺侮阿水的,阿兰拿松‘毛’虫吓唬、阿宛用计让她禁足。阿翁还说阿水不亲姐妹,她们姐妹二人眼里何时就有过阿水这个大姐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此事本就是阿水不对在先!她若不咒阿宛,哪会遭致阿兰报复?她若不扔弃香品,又哪会遭到禁足。你这个做娘的,平日里不严加管教,到出了事反倒来怪责别人。”叶归心浓眉紧锁,对乔氏表现十分不满,却也不便当众呵斥,只能峻厉说上两句,然后腆脸对着周氏赔笑道:“云娘‘性’子憨直,说话不知分寸。阿嫂莫往心里去。我刚与兄长从泰安院回来,听闻阿爷说阿宛自己琢磨调制出了一味好香,香气清爽悦人,便想着也来讨上一盒。”

周氏见叶归心转移话题,也不愿事情闹大,接着话茬,笑容可掬地说道:“什么好香,不过是阿宛自个儿瞎捣鼓,拿着茶粉‘混’了一些香料调了一味上不得台面的香品,让阿翁和三郎见笑了。”

“阿嫂过谦,哪里是上不得台面的香,光听名字便知此香不俗,阿嫂知道我是最喜欢这些新奇之物的。”叶归心一袭白衣,肤‘色’白皙,五官清秀,是四兄弟中相貌与叶慕贤最为相像的一个,个‘性’上却大相径庭。

叶慕贤个‘性’儒雅内敛,重责任,顾家业。叶归心则洒脱不羁,不喜束缚,喜爱猎奇。

于是,不管是比起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叶慕贤,还是比那在香坊帮忙的叶名实,又或是在外为官的叶勉学,叶归心这样的个‘性’在争强好斗的乔氏眼中便成了窝囊无用。

现如今她在周氏这吃了那么大的亏,身为夫君却没有为她和‘女’儿说上一句话,乔氏越想越气,恼羞成怒,暴跳如雷道:“叶归心,你真是没用,人家都把火点到你家了,你却还帮着烘柴。别人欺负你‘女’儿你不管,害死你儿子你不管,打你妻子你不管,你还是不是个爷们!”说着说着,乔氏只觉悲从中来,各种“委屈”涌上心头,嚎啕大哭起来,偌大的泪珠如同撒落的豆子一般掉个不停。

叶归心见乔氏撒起泼来没皮没脸的,丢尽他的脸,越发气恼,扬起手来就要教训乔氏。

“你打,你打!你们个个都瞧我不顺是不是?叶归心,你今个有本事就打杀了我和阿水,以后也就没人碍你的眼了。”乔氏晃着脑袋,将原就红肿着的半边脸伸给叶归心,嘴里不住地哭喊。

叶归心白皙的脸浮上一层尴尬的红晕,瞅了瞅叶慕贤和周氏,犹豫半天,那扬起的手还是没有落下。

乔氏见叶归心‘阴’晴不定的脸,知晓他没胆量打她,心中气焰更甚,回头便对一旁的周氏吼道:“周之南,你今个打我这巴掌,我记下了,以后定会加倍还你!”

“胡闹!给我回去!”叶归心见乔氏威胁周氏,慌忙上前拉扯,乔氏哪里肯依,伸手便要推开,却没想用力过猛,没把叶归心推开,反倒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叶归心,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我跟你没完。”乔氏只觉颜面扫地,顿时丑态百出,坐在地上拍着‘腿’哭嚎起来。

“脸都被你丢尽了!”叶归心只觉心‘乱’如麻,见不得乔氏这市井泼‘妇’的丑态,愤愤扔下一句话,重重甩了甩袖子,再也不管坐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乔氏,扬长而去。

乔氏见叶归心羞愤离去,深知再哭闹下去也只是徒增笑柄,不由止住了哭,暗暗在心里盘算如何全身而退。

外头的秋盏闻得自家夫人又哭又喊的,心中不安,再见自家郎君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去,心中大骇,顾不得规矩,偷偷走到‘门’口,挑了纱帘一角往里瞧。

“秋盏,还不快来扶我!”乔氏正‘欲’找个台阶下,眼瞅着身边的秋盏在那偷瞧,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声怒喝,打破了这静默的尴尬局面。

秋盏慌不迭地跑了进来,扶起乔氏,伸手为她弹去身上尘土,捋平裙摆。

“秋盏,你家夫人不慎跌倒,速速扶她回去,请大夫给瞧瞧摔伤了没。”一直立于一旁不言不语的叶慕贤恰到好处地替乔氏寻了个台阶。

只是乔氏并不领情,反倒觉得叶慕贤这是假仁假义,却又碍于他在场,自己占不了便宜,只能狠狠瞪了周氏一眼,转身愤然离去,心里暗暗记下了今日这笔账。

乔氏离去,周氏和叶慕贤皆松了口气。

叶慕贤有心安慰周氏两句,却被周氏嫣然一笑扯到了别的话题上:“大郎,阿翁唤你和三郎前去,可是因为阿水禁足之事?阿翁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叶慕贤温和地瞧着周氏,浅笑道:“我正‘欲’与你说此事,只是被三弟妹一闹,竟不知从何说起。幸好,刘嬷嬷瞅着情形不对,跑来泰安院寻我,不然,之南,你少不得今日会吃亏。”

周氏见叶慕贤又将话题绕到刚刚的事上,知他若不将此事说个清楚,心里难免愧疚,连忙柔声宽慰:“三弟妹也只有这些手段,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哭哭闹闹,只是大郎莫怪我今日动了手!”

叶慕贤摇摇头道:“我怎会怪你,你的‘性’子一向温婉,又是个大度的,想必是三弟妹今日真得闹得不成样子了。”

周氏闻言,笑容淡去,正‘色’道:“若是三弟妹不提当年滑胎之事,我也不至于会怒急攻心,失手打她。”

叶慕贤微愣,低声嘟囔:“她也提到了这事。”

周氏耳尖,听得真切,急急问道:“还有谁提了?是阿翁吗?”

叶慕贤抬起眼,看着一脸焦急的周氏,安慰道:“阿翁不过是看阿宛喜爱调香,竟自个儿琢磨着调出了别具一格的恋盏香心中喜悦,让我去瞧瞧这香的品质。”

周氏深吸口气,寒声冷哼:“阿翁那是喜悦吗?他也担心这香里头有毒物是不是?”

叶慕贤一听,急了,扶住周氏的双臂,将她按坐到坐席上,切切劝道:“之南,你多心了。你要知道,阿宛毕竟没有正正经经学过调香,不过是自己研制,难免对一些相克之物不甚熟悉,阿爷让我瞧瞧也是好意。你放心,阿宛调的恋盏香好极了,不仅没有相克,各香料相辅相成,功效极好,特别是那大黄,更是神来之笔……”

叶慕贤说起香品便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起来。只是周氏心中怅然,无心听这个,生生就给打断了。

“既然是好香,那就好,大郎不必再说了。我只要大郎记着当年三弟妹滑胎之事和我们阿宛无半点关系,她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懂什么?”周氏说着,眼眶便涌上了泪。

“好了好了,我当然知道那和阿宛无关!之南,别难过了。”叶慕贤瞅着周氏哭得心伤,不免心疼,见暖阁内只有他和周氏两人,不再犹豫,轻轻搂她入怀,软语安慰。

待周氏心绪平复,叶慕贤才继续说道:“之南,阿爷还与我说想让阿宛学香!”

周氏微怔,离开叶慕贤的怀抱,不解地盯着夫君问道:“阿爷这是何意?”

叶慕贤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说道:“阿爷的意思是要么让阿宛跟我学制香,要么……”

“要么什么?”周氏难得见夫君如此犹豫,忽觉事情不妙,心跳陡然加快。

叶慕贤眼‘波’流转,神情不定,低声说道:“我若说了,之南,你莫恼。”

周氏用力点点头,握着绢帕的手却不自觉地按压到‘胸’口,只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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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选择

东暖阁内寂静无声,周氏因为紧张,连大气也不敢喘。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

叶慕贤似乎也有些紧张,‘舔’了‘舔’‘唇’,眼神飘离,吞吞吐吐地说道:“阿爷的意思……我们长房没个子嗣,虽说现在还不急于选出继承香业的人,但阿爷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我们长房有人继承叶家的制香手艺和生意,他说要么是阿宛,要么……纳妾生子!”

他抬一抬头,一脸苦楚,语气也变得万分无奈:“之南……我……”叹一口气,嘴‘唇’翕合,终究还是垂了眸子,没能说出口。

周氏听到“纳妾”二字时,只觉已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慢慢被刀割开,然后碎成两瓣,沉了下去。

这些年,她没能生个儿子,早已预料总有一日,夫君会为此而纳妾,只是没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而且公公为了防止自己不答应,甚至变相拿薰然‘逼’迫她!

他早料定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让薰然学姑母叶惠束发不嫁留在叶家继承香业,但若是不答应薰然学香,鉴于她和夫君没有子嗣,她就必须同意夫君纳妾以延续叶家香火!

公公抛出的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完全没得选。

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滴滴滑落,顺着脸颊,滴到捂在‘胸’口的手背上,显得悲愤而又绝望,犹如四年前,她成为娘家的弃子,失去了本应是血脉至亲的支持。

叶慕贤见周氏如此伤心,心如刀割,紧紧将周氏搂入怀中,绵言细语地安慰:“之南,我的心你最清楚不过,我从未有过纳妾之心,今日阿爷拿此难我,我只是虚与委蛇,拖延时间。你放心,我既不会让阿宛误了终身,也不会……”

话未说完,芊芊细指便按住了叶慕贤说个不停的嘴‘唇’,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周氏含泪说道:“大郎,你的心意妾身了然,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便你拖过今日,拖过明日,也拖不过一个孝字。这次,既然阿翁提了,想必他已谋算好,你若刻意拖延,只会惹他生气。唉……你还是按阿爷说的,寻个好人家的‘女’儿纳进府里……”

叶慕贤见周氏如此,知她委屈,却又无法承诺于她。因为周氏说得是实话,为了叶家的香业,纳妾这一步是早晚得走的。

只是,他对周氏的感情很深,压根不想纳妾。

夫妻二人凄凄婉婉地互诉衷肠,忽然听到隔间偏厅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进偏厅收拾的小丫鬟发现了一直在此“偷听”的薰然。

“二娘子,您,您怎么在这?”小丫鬟的声音清脆高亢,让周氏和叶慕贤皆是一惊。

周氏迅速脱离叶慕贤的怀抱,神情紧张,快走着就出了东暖阁进了偏厅。

此时,听到小丫鬟惊呼的‘春’福和刘嬷嬷也赶了过来,见此情形,机灵地将愣在偏厅的两个小丫鬟给拉了出去。

周氏立在厅中,瞧着面‘色’发白的薰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薰然原本靠在‘春’柳身上,见母亲进来,深吸口气,站直了身子。

刚刚东暖阁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管是她害得乔氏滑胎,还是祖父‘逼’迫父亲纳妾都让她‘洞’心骇耳。

她顺着乔氏的话,慢慢搜寻到记忆中的零星碎片。

从小,薰然就对制香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和额外的天赋,有一次,她得知夹竹桃有镇痛祛瘀、桂枝有温经通脉的‘药’效,便将两者的汁液‘混’入家中‘女’眷常用的头油中,想给总是犯头痛病的祖母使用。而那时她和汀然的关系似乎还不是很糟,汀然看见了,也要了一盒,后来许是就给了她母亲乔氏,再后来发生的事,薰然就不记得了。只记得乔氏那时候似乎是怀着胎,但怎么没的,她就不知晓了。

也许,乔氏真得是因为那盒头油而滑胎的,祖父母、父母为了保护年幼的自己,便将此事瞒下了,所以她从不知道这件事会和自己有关。

而汀然,她比自己年长两岁,那时候的事应该比自己记得清楚。难道说她对自己的敌视和恨意是因为自己是杀害她弟弟或妹妹的凶手吗?难道说,一切祸事的根源都是因为自己年幼时的无心之失吗?

薰然一时间如同置身到了沙漠之中,放眼望去,只有一望无垠的黄沙和头顶赫赫炎炎的赤日,烤的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也无法透过灰‘蒙’‘蒙’的沙雾看到前方的路。

直到,母亲劝说父亲纳妾,薰然才猛然惊醒。

纳妾!父亲要纳妾了!薰然心念百转,前一世,父亲根本就没有纳妾,但是父亲却是死在一个‘女’人的‘床’榻上。这件事,是薰然心底最深的痛。即便是在前世,她与父亲关系疏离的情况之下,她也不愿相信一向儒雅的父亲会做出这等不知廉耻、辱没家风的丑事。

只是,现如今她知晓了祖父有意要父亲纳妾之事,那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父亲有意要纳的那个,如果是这样……那父亲岂不是早就和这‘女’人有‘交’集?

薰然简直不敢往深了去想,只觉得事情百转千回,让她头痛‘欲’裂。

但,不管如何,她总有一执念,那就是父亲不能死,母亲不能屈,叶家不能败!

不管父亲的心意到底怎样,阻止他纳妾总不会错!

看着慢慢走进偏厅的父亲,薰然咬了咬‘唇’,避开母亲关切的目光,迎着父亲走了过去,再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屈膝跪地,缓缓说道:“求阿爷教儿制香!”

这一句话如同天上惊雷,惊得周氏一声尖叫。

“不!”周氏俯身扑了过去,抱着‘女’儿哭喊道:“阿宛,你不该管这事,这事有阿爷和阿娘,绝然不会让你走这一步。”

薰然虽然泪如雨下,但心意已决,任凭母亲哀嚎,也一再坚持要叶慕贤教她制香。

周氏听了,只觉心如刀绞,薰然这么做就是不想让叶慕贤纳妾,不想她这个做母亲的受委屈,可是薰然应该明白作为母亲,她绝不会拿‘女’儿的终身幸福换自己过得舒心,换言之,‘女’儿这一辈子毁了,做母亲的还怎么过得舒心?

‘春’柳看着薰然如此,心疼万分,却又劝不得,只能跪在一旁抹泪。

“阿宛,你快起来,此事不似你想的那般,阿爷、阿娘绝不会误了你的终身。”叶慕贤看着妻‘女’抱头痛哭,心里也不好受,弯腰伸手想要扶起阿宛,却听‘门’外忽而传来丫鬟战战兢兢的禀报声:“郎君、夫人,外院递谒进来,说有客人拜会夫人和二娘子。”

周氏、薰然听了,不得不相扶搀扶起身,拿着帕子将泪抹干。

叶慕贤见两人慢慢止住了哭,这才应声道:“拿进来!”

外头伺候的‘春’福接过守‘门’丫鬟手上的木谒,低着头进了屋,将其呈给叶慕贤。

叶慕贤低眸一瞧,愣了愣,脸‘色’变得不自在起来。

瞧了瞧周氏,犹豫片刻,还是将木谒递给了她。

薰然好奇探头一瞧,刻着梅‘花’暗纹的木谒散发着阵阵香气,再细看上头的名讳,顿时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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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邀约

清风卷帘,热‘浪’趁虚而入拂过偏厅,温度渐渐升高。。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叶慕贤掏出洁白绢帕拭了拭额上汗珠,面‘露’无奈之‘色’。

接二连三的烦心事一早就没有停歇过,现如今连她也来凑这个热闹。

“‘春’福,去问问岑娘子已到何处?”叶慕贤吩咐‘春’福去打探,只望着岑六娘仅是先递了木谒,人尚未出‘门’,那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他并不愿意周氏见岑六娘。

回头瞧瞧周氏和薰然,见她们神‘色’不定,叶慕贤忽觉心虚,挪了几步,靠近周氏,柔声说道:“之南,你若不想见,我便回了岑娘子。”

周氏深吸口气,缓了缓劲,拿着帕子一边抹着泪痕,一边浅笑说道:“大郎安心前往香坊便是,二郎独自守了一夜,大郎理应早些去看看。”

说罢,侧身拉过薰然,为她也抹了抹泪,嘴角含笑,低声说道:“快回芙蓉居好生打扮打扮,可别失礼人前。”

如此的意思,周氏是要见这岑六娘了。

薰然抬眸看了看母亲,收起了脸上的悲‘色’,强展愁颜,道了一声遵命,便携‘春’柳退下。

走出屋时,薰然似听见父亲劝母亲还是不见的好,不由慢了脚步,再听母亲轻笑说道:“大郎还怕岑娘子吃了我吗?”薰然忍不住回头,透过轻晃着的珠帘,瞧见了满脸堆笑的母亲正在轻搡父亲,要他快去香坊。

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如清风拂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薰然分明在母亲云淡风轻的背后看到了已然斑驳碎裂的一颗心。

垂下眼眸,薰然不忍再看,快步回了芙蓉居。

一进院‘门’,‘春’柳便喊着院内的两个小丫鬟速去打水端盆,正在屋里头绣帕子的‘春’杏闻声,连忙放下绣框挑帘出来,迎上前去问发生何事。

薰然也不停步,一边径直往屋里走一边吩咐:“今个有客要来,快帮我换上那件茜红底宝相‘花’大袖纱衫。”思索片刻,又吩咐道:“再去把那支‘玉’蝶流苏步摇给找出来。”

岑六娘地位不高,身份却特殊,薰然自觉应穿得正式些。

‘春’杏哎了一声,先行跑去进屋去准备。

洗了手脸,敷上面膏,点上胭脂,盘起青丝,再戴上‘玉’蝶流苏步摇,镜子中的薰然修眉深目,比平日里更美‘艳’了几分。

“娘子真美。”‘春’杏歪着脑袋,看得眼睛发直。

薰然杏眼微侧,瞧着‘春’杏呆愣的模样,忍不住掩‘唇’轻笑,一旁拿着篦子的‘春’柳则打趣道:“‘春’杏,瞧你,哈喇子都下来了,还不快擦擦。”

‘春’杏一惊,慌忙拿手去擦,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便知受了‘春’柳捉‘弄’,娇嗔道:“娘子,‘春’柳就爱欺负我。”

薰然咯咯咯笑道:“此时你说‘春’柳欺负你,若是罚了她,你又抢着拦着互着,你们呀,好得和双生姐妹似的,倒让我看着嫉妒。”

‘春’柳垂眸笑着,动手整理妆奁,‘春’杏嘟了嘟嘴,朝着‘春’柳做了个鬼脸。

此时,桂喜堂的小丫鬟正过来禀报,说是岑娘子的车子已进了六安巷,即刻便要到府,请薰然前往簇锦厅见客。

薰然点头道:“我这就去。”

回头却对‘春’杏道:“‘春’杏,你把香库里的恋盏香都给泰安院送去。”顿了顿,眼眸一转,想起三叔叶归心曾提过也想要这香,不管他是随口所提,还是真的讨要,留下一些备用总没错,于是又改口道:“留下三盒,其余的都给送去。”

‘春’杏眨眨眼,想要问问早上之事,却因薰然急于见客,不敢相提,一边脆声应下,一边打定主意待会空闲定要好好问问‘春’柳。

簇锦厅是桂喜堂中堂,用于接待外客,薰然前脚刚跨进‘门’,后头就听见丫鬟禀报:“岑娘子到。”

周氏连忙出‘门’相迎,薰然紧随其后。

早前,周氏已吩咐身边的刘嬷嬷亲自去那垂‘花’‘门’边候着,这一会子的功夫,便将岑氏一行领到了‘春’蕊院。

绕过双福照壁,走过穿堂,岑六娘瞧见了立于‘门’口的周氏和薰然,嘴角微扬,眉眼间带着傲气,神情却有些晴暗不明。

周氏和薰然迎上前去,双方微微福身,见过礼,便入了厅内。

岑六娘身后众丫鬟、仆‘妇’则随着‘春’福去了旁边耳房。

待厅内三人相继坐定后,一行身穿翠‘色’半臂,素‘色’襦裙的丫鬟捧着冰酪、瓜果奉上。

周氏言笑晏晏,同岑六娘寒暄。

薰然趁机打量了岑六娘一番。

今个她穿了一身雪白绫裙,披着丁香‘色’的素面挂衫,高高挽起的惊鹄髻上只压了两朵素‘色’绢‘花’,周身除了手腕上的金镯子能够让人觉出此主的富贵,其余皆是素净清爽,和昨日那周身的气派完全不同。

薰然想起她是新寡,自应穿得素雅低调,只是为何昨日在香坊所见却是另一番景象。

心念斗转,薰然明白了,昨个她是要见的是父亲,今个只是来拜会母亲,打扮自然不同,这正应了那句“‘女’为悦己者容”。

薰然心中忐忑,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案几上的各‘色’瓜果,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听母亲和岑六娘说些什么。

“今日忽然来访,丰宁唐突了。”岑六娘似是朝着周氏说话,目光却没朝那边瞧,反倒扫过薰然,环视了厅内四周。

行为举止略显傲慢无礼。

薰然昨日已然见识过岑六娘的做派,养在贵妃膝下的小娘子,傲气些也是正常。

“娘子客气。娘子肯来过访,陋室蓬荜生辉,哪有唐突之说。”周氏身子微微前倾,目光随着岑娘子的视线转移,见她目光最后定格在面前的案几上,便笑着请岑六娘用些瓜果。

岑六娘睨了一眼眼前的瓜果、冰酪,伸手捧起装着葡萄冰酪的小碗,轻轻抿了一口。片刻功夫便放下,微蹙了眉,似是不满这冰酪的味道。

取出帕子拭了拭嘴角,岑六娘侧目瞧了瞧周氏道:“叶夫人,今日我来是想请叶二娘参加下月初七的香会。”

周氏怔了怔,问道:“娘子是说‘乞巧节’那日?”

岑六娘道:“正是。”

说罢,欠了欠身,眼‘波’在薰然脸上流转片刻,又不冷不热地继续道:“我虽已是孤家寡人,但却愿天下如同二娘子这般好的‘女’儿家都能喜结连理,故而便想在那日办个香会。”

轻叹一声,岑六娘看向周氏:“怎奈我初来洛城,举目皆是生人,也只与叶大郎、叶夫人相识,这才前来叨扰,烦请叶夫人帮忙,请上洛城适龄的小娘子前来热闹热闹。”

周氏没有即刻回答,思忖着这岑六娘此番是何意。

“叶夫人是不肯出手相助吗?”岑六娘久不见声,不由地直视周氏,展颜而笑,但目光中却有些不容忽视的‘逼’迫之意。

周氏笑了笑,迎上岑六娘的目光,朗声道:“怎会不肯,这可是大大的好事,难得娘子如此有心,真是洛城小娘子们的福气。邀约之事就‘交’予我,香会筹备就有劳娘子了。”

岑六娘见周氏答应,这才移开了目光,随口说了声多谢,便要起身离去。

周氏和薰然只得送她出‘门’。

“娘子慢走!”周氏客气相送,却只听得岑六娘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颔首敛眸的薰然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到岑六娘‘挺’拔孤傲的背影。

“该来的终是躲不过。”正在恍神思索的薰然听母亲这幽幽感叹,不解地瞧了瞧母亲,忽然回过味来,暗忖母亲难道与岑氏早已相识?

想起刚刚岑六娘所言洛城只认得叶大郎、叶夫人,这话许不仅仅是客套之言,暗含之意恐只有岑氏和母亲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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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渐悟

此时,虽未及晌午,却是一轮红日当空,没半点云彩,实在热不可挡。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周氏极轻地吁出一口气,拿着帕子擦了擦脸颊,眉头微蹙,似乎是受不得这暑气。

目送着岑六娘离去,周氏侧身‘欲’进屋,却撞上了薰然探究的目光。

“阿娘,您和岑娘子是旧识?”薰然瞧了瞧母亲,极轻又缓地试探问道。

周氏避开薰然的目光,转身进了回廊朝着卧房那边走,薰然眼眸一转,乖巧地跟了上去。

“算不得旧识,只是当年你父在朝为官,在一次申国公府的赏‘花’会上见过。”周氏心不在焉地敷衍道,面上看着没有异样,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无法平静。

她极其烦恼岑六娘之事,却也不愿‘女’儿听闻这些,惹了忧思。今早一桩桩的闹心之事已让‘女’儿心伤,身为母亲,她已心疼得紧。

薰然听后,轻不可闻地自言自语道:“申国公府?可不就是堂外祖姑母处?”

周氏闻声回头,瞅了瞅薰然,苦笑道:“难为你还记得那是你外祖姑母。”

薰然一笑,挽过母亲的手,亲昵说道:“这怎么会不记得,儿还记得头上这只‘玉’蝶流苏步摇还是外祖姑母所赠呢。”

周氏抿‘唇’轻笑,伸手弹了弹步摇上的流苏,说道:“哪里是赠的,分明是你强要的。你那时候小,外祖姑母抱着你,拿这步摇逗乐,你就抓在手上不放,别人要拿,你就哭,最后,外祖姑母便将这步摇给了你。”

忆及往事,周氏的思绪有些飘远,看着步下摇晃动着的流苏,神‘色’愣怔。

薰然噗嗤笑了,说道:“这儿倒不记得了,只记得记事时,王嬷嬷告知这步摇是外祖姑母所赠。”

说完,却见母亲盯着步摇出神,不由伸手在周氏面前晃了晃,轻笑道:“阿娘在想什么?”

周氏回过神来,面有尴尬,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目光却从薰然头上的步摇定格到了她脖间的金锁上。

之前发生了一些措手不及的事,周氏并没注意到‘女’儿今日戴了这金锁,现如今见了,倒比见到这步摇更觉惊讶。

“阿宛,这金锁……”周氏伸手捧起金锁细看,确实是当年薰然祖母王氏所赠,只是薰然早已不肯戴,今日怎会想到寻出来戴上。

薰然见母亲问起金锁,脸儿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今日去见祖父求经,担心祖父不应允,便想着将祖母赠的金锁戴上。”

周氏眼眸一转,立马明白了‘女’儿这是戴着金锁去勾起叶隆的回忆,以便能够顺利地拿到叶隆的手抄经。

‘女’儿竟有这等深的心机。

周氏神情扑朔,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薰然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的神‘色’变幻,微红的脸见母亲并没拿此事苛责她,便拉扯着周氏边走边说道:“阿娘,我们与外祖姑母似乎已有多年没有联系了,这是何故呢?”

薰然记得父亲辞官以前,他们长房这一支还是和申国公走得‘挺’近的,但后来为什么就疏远了呢。

“不过是远方亲戚,少于走动也是正常。”周氏淡淡说道。

“说起来也不远啊,阿娘您是申国公夫人的堂侄‘女’,曾外祖父与曾大外祖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外祖父虽与外祖姑母是堂姐弟,说起来也是五服之内的,算不得远。”薰然默默地排着辈分,待她将这关系理顺了,却惊觉母亲脸‘色’不佳,微眯了眼,思忖着是不是要继续往下说。

母‘女’两个各有所思,一时间倒没了话题。忽就听刘嬷嬷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回禀:““夫人,二夫人来了,她听说您在见客,便去了东暖阁等候。”

周氏嗯了一声,说道:“我这就过去。”转而又对薰然道:“阿宛,你先回芙蓉居,下午别忘了去良淑院学课。这几日生病你落下不少课。”

薰然心中哀叹那些课她已经会的不能再会了。

前世,她除了读书品香之外便是苦学针黹,也幸好她学得不错,所以流落到庄子后,勉强还能靠这手艺‘混’口饭吃。

“阿娘,这两日,儿想为祖母抄写经书,所以良淑院那边还得缓两天再去。”薰然向周氏告假。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这事。这两天你就安心抄经,等会让刘嬷嬷去良淑院帮你告个假。”周氏善解人意地让身边的刘嬷嬷去会那个吴嬷嬷,让薰然和身边的‘春’柳都松了口气。

那个吴嬷嬷,严肃苛刻,每次为娘子们请假的丫鬟都是战战兢兢,少不得挨上一顿好说。

周氏这样的安排,可以让‘春’柳耳朵少受些罪。

薰然高兴地谢过母亲,轻挪脚步朝着‘门’外走去。

周氏瞧着‘女’儿清瘦的背影,忽觉心慌,不由脱口叫了声:“阿宛!”

薰然忽地停下脚步,回过身不解地看着母亲,柔声问道:“阿娘可还有事吩咐?”

周氏垂下眼眸,她本想为今早乔氏所言安慰‘女’儿,但见她似乎已恢复常态,自己多说反倒让她不自在,便随意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想与我儿说,抄经辛苦,尽力就好。”

薰然知母亲担心,连忙笑着保证:“阿娘放心,儿会照顾好自个,不会强求。”

周氏点点头,挥挥手道:“快去吧,日头大,别中了暑气。”

薰然离去。

芙蓉居的‘花’厅内,黑漆四方桌上,挨个儿整齐摆着砚台、笔洗、紫毫徽笔,一刀刀澄心堂纸密如玺齐扎扎地摊开来。

薰然正襟危坐,伸手接过‘春’柳递过来的紫毫笔,上好的墨香萦绕鼻尖,香沉浓郁。

‘春’柳微倾着身子磨墨,‘春’杏则取过纨扇,为薰然摇风。

薰然提笔仔仔细细地抄着这蕴含着大智大理的佛家箴言。

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抄到此处,薰然一直纷‘乱’难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忆及一早之事,忽有所悟。

过往之事皆有因果,当年自己并非有意犯下此错,没来由为这往事苦了自己,更何况,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

‘欲’求心静,必要心清。心清则明,心明则静。

明静之后,薰然忽觉心清。

三婶乔氏所言曾让薰然险些失了执念,误以为一切根源似从她起,但如今一细想,却觉看似合情合理的事却有令人疑‘惑’之处,只是疑点在哪呢?

“‘春’柳,你去书房寻一些医‘药’典籍来。”薰然放下手中紫毫,平静吩咐。

‘春’柳虽有不解,却不多问,快步便去了‘春’蕊院的书房。

待‘春’柳取了书来,薰然查阅半晌,忽然合上书本,抚额沉思。

记忆中的片段如同电光火石般敲击着薰然,猛然间,薰然似乎看见了最亮处,惊得睁大眼睛,脱口而出:“此事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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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风起

薰然之言吓了‘春’柳、‘春’杏一跳,‘春’杏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惶惶问道:“娘子说何事不对?”

‘春’柳则瞧了瞧方桌上的摆设,不觉有何不妥,实在不解薰然所说何事。。 更新好快。

薰然没有应声,此时她正沉浸于回忆当中,寻找着那一条条的蛛丝马迹。

当年,她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童,这桂枝、夹竹桃的‘药’‘性’、毒‘性’她自然是丝毫不知,直到今日,她也是查阅了医‘药’典籍,才知道夹竹桃无论叶、茎、皮、根与‘花’均有效力,以叶的作用较强,‘花’最弱。

而毒‘性’以新鲜树皮为最,干燥后毒‘性’减弱,‘花’的毒‘性’较弱,其分泌出的‘乳’白‘色’汁液误食也会中毒。

不管夹竹桃有多毒,也得口服才会致死,但因它对胞宫有兴奋作用,所以孕者不能接触。若接触过多,则会昏睡、眼‘花’,腹痛。

桂枝本属于温经通脉散寒的‘药’物,本身对孕者没有危害,但是桂枝和夹竹桃‘混’在一起,两者共通,滑胎的效果会更明显。

如此复杂的‘药’理知识,岂是自己当年一个五六岁孩童能懂得?

这中间似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促成着这事,薰然努力回忆,想要想起到底是何人告诉她这两味‘药’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的衣摆,还有那不断闪现的莲‘花’图案……

许是年岁太小,薰然对那时的事总觉得有极多的片段,却怎么也连接不起来。

苦思悯想时,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而耳中,就见芷然这个调皮鬼一路小跑进了‘花’厅,还未坐定,便“阿姐、阿姐”的叫个不停。

一见薰然,便挨坐到她身边,一张小脸因兴奋而红扑扑的,额上还有些许汗珠,可见她一路过来有多急。

“唉,本想安安静静地抄写佛经,你这顽猴一来,这经是抄不成了。”薰然故意沉着脸,无奈而又不耐地说道,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瞧了瞧芷然,见她满头大汗,又对‘春’杏道:“将樱桃冰酪取一碗来给三娘子祛暑。”

‘春’杏笑了笑,连忙去取。

芷然瞧了一眼桌上才抄了几行的经书,不以为然地扯着薰然袖子直晃,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姐姐,我刚刚听说三婶娘因为大姐禁足之事到桂喜堂大吵大闹,连阿爷和三叔都来了,这可是真得?”

薰然眼眸子暗了暗,这消息传得真快,看来桂喜堂也有不安分的人了。

“姐姐……”芷然见薰然不搭理她,拖着长音,撒着娇,“你快和阿兰说说你是怎么让大姐禁足的,还有三婶娘,可挨了训?”

薰然忍俊不禁,假意捂上耳朵,摇头晃脑地尖叫:“魔音入耳呀!”

芷然急了,一把扯下薰然捂在耳朵上的双手,嘟着嘴嚷道:“你要是不和我说,我就去问阿娘。”

薰然笑了,直掐芷然的脸:“你且去吧,看看阿娘是和你说此事呢,还是拿着前几日的怒气一并罚了你。”

芷然闻言,索‘性’整个人都偎依到薰然身上,拿脸磨蹭着薰然的肩,恳求道:“阿姐,你就与我说说嘛。”

薰然长叹口气,笑道:“大热天的,挨得这般近你也不怕热。”嘴上虽这样说着,手却没有推开,只是说道,“罢了罢了,和你说说也无妨。”

芷然一听有‘门’,立马高兴地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满目期待地瞧着薰然。

薰然瞧着她装模作样的正经样子,忍不住掩‘唇’轻笑。

“和你说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等会再说。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薰然心中有疑问,这事发生不出一个时辰,怎么就连芷然都知道了?

刚刚二婶曾氏过来,说不定也是为了此事。

“这事在院子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是听‘春’灵说的。”芷然说着,指了指立于‘门’边的一个约莫*岁大的小丫鬟。

薰然抬眼看去,小丫鬟留着头,身形瘦弱,还未长开,正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

“‘春’灵,我问你,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春’灵见薰然问她话,向前走了半步,回道:“婢子是听院子里扫洒的姐姐们说得。”

薰然皱了皱眉,看来这事正如芷然所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母亲做事一贯妥帖,刘嬷嬷和‘春’福都是得力的,三婶来闹之事算得上是家中丑闻,按理桂喜堂定会将此事瞒去,一干知道此事的人也会遭警示。而三婶那边,今日她来闹事没得半分好处,自然不会将此事拿出去大肆渲染,如此算来,此事倒像是有人故意散播出去。

前世自己自诩清雅之士,两耳不闻窗外事,此时方知,深处浊塘中,怎能独善其身。须得将污泥铲去,浊物洗净才能换得一池清流。

再看‘春’灵,年岁虽小,但举止倒不小气,规矩也学的不错,回话声音响亮,不卑不亢,确是个出类拔尖的小丫鬟。

“这是新来的丫鬟吗?”薰然并不记得妹妹身边有这样一个丫鬟,只记得服‘侍’妹妹的大丫鬟叫‘春’芜,还有一个二等的丫鬟叫‘春’绿。

“阿姐忘了吗?‘春’灵是今年‘春’天新进府的,原是分在芙蓉居,阿姐你嫌人多,就给了我。”芷然歪着脑袋,心中暗笑她这个自诩过目不忘的姐姐也有健忘的时候。

经这一提醒,薰然想起来了,前世自己不喜欢院子里太多人,平日里只要‘春’柳、‘春’杏服‘侍’,加上外头负责洒扫的、端茶的、守‘门’的种种,也就四个小丫鬟,本来还有王嬷嬷在身边,但后来王嬷嬷瘫了、‘春’柳被打发了,她仍只留着‘春’杏和那四个小丫鬟,不曾增添过人手。

而今年‘春’日,母亲曾觉得她年岁渐长,芙蓉居该添几个人,就在新收丫鬟中,分了两个给她,结果她一个未要,一个给了芷然,一个还了桂喜堂。

这个‘春’灵还真是她给芷然的。

“‘春’芜和‘春’绿呢?”薰然问道。

“在泽兰居呢。”芷然答道。

薰然眨眨眼,取笑道:“你是让她们给你做吴嬷嬷布置的课业吗?”

芷然没想到姐姐这也能想到,大窘,红了脸道:“阿姐,你知道我最做不了这针线活了。”

薰然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怪不得芷然带了一个不知轻重的小丫鬟在身边,原来那两个大些的都帮她做课业去了。

“阿兰,你若答应我帮我抄经,我便和你说说早上的事。”薰然抚了抚桌上有些微皱的宣纸,嘴上慢悠悠地提了条件,手下却极快地写了一句话。

芷然脸‘色’一变,嘴角耷拉下来,心里极其不情愿做这事,但她又极想听听薰然是怎么让大姐禁足的,想了想,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似的,咬牙说道:“好,抄经总比做针线好。”

薰然笑了笑,斜眼瞧瞧妹妹,指了指自己刚刚写下的那句话,大声说道:“抄经得用心方能有所悟。阿兰,你念念这句。”

芷然探头瞧了,朗声念道:“人有多言者,犹百舌之声。”

话音刚落,却见‘春’灵忽然跪下,惶惶凄求:“婢子错了,婢子以后不敢在三娘子面前言是非了,求二娘子饶了婢子。”

芷然愣怔,随即看着‘春’灵皱起了眉头,一个小丫头竟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薰然没有理会,伸手将樱桃冰酪端起递给芷然,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眼底却浮上了厚厚的‘阴’霾。

一个*岁大的丫鬟,机灵是好事,但是若是机灵过了头,就让人不得不生疑了。

刚刚那句话,若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小丫鬟,应该不懂其意,至少不会马上懂。

‘春’灵却能如此之快的意识到自己的暗指之意,可见这丫头本事不一般,来路也不寻常,说不定还念过书。

看着芷然喝完冰酪,薰然这才对‘春’柳、‘春’杏、‘春’灵说道:“都下去吧。”

‘春’柳、‘春’杏颔首敛裙退下。

‘春’灵则悄悄抬了头,眼眸转动,心中不安。

原以为会受罚,却见薰然并无下文,心中更为忐忑,怎奈薰然已发话退下,只得先颤颤起身往‘门’边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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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点拨

“‘春’灵!”薰然忽然出声,让已退到‘门’边的‘春’灵哆嗦了一下。。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急切地又往前走了几步,跪下回道:“娘子有何吩咐?”

薰然笑了笑,抬眼看着她,柔声说道:“怎么又跪下了,你还真是个懂规矩的。起来吧,我和三娘子准备抄经,你帮我们磨墨。”

‘春’灵不敢犹豫,连忙起身上前,执起磨条,像模像样的磨起墨来,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薰然留下自己到底想要如何。

偷偷抬眸瞧瞧薰然,却见她已侧身与芷然说起了今早的事。

“原来事情竟是这般巧。”芷然对‘春’杏误会珠云引来祖父之事,感叹了一句。

她‘性’子虽显粗枝大叶,却不是个笨的,‘春’灵的反常已然让她发现事情不简单。所以,当薰然当着‘春’灵的面说及早上之事时,她立马意识到这是薰然的试探,于是,很默契地配合薰然

“就是呢,这真是无巧不成书,谁能想到这事会被祖父听见,寻来大姐好一顿训斥,唉……”薰然轻轻叹气,拉过芷然的手道:“阿兰,其实阿姐并没想让大姐难堪,我也是到了‘春’白园才知道发生了何事,原想着能帮阿姐打个圆场,让祖父消消气,此事就过去了,连祝姨‘奶’‘奶’也是这么个意思,只说这香可能是大姐不慎丢失被珠云捡了。谁想,大姐就是实诚,做过就是做过,当着祖父面毫不隐瞒地就承认了,这才遭了罚。”

薰然说着,拍了拍芷然的手,无奈说道:“大伙儿都以为是我故意去告的状,连三婶也这么想,这才一早就到桂喜堂询问此事。后来,听了阿爷、阿娘的解释,才相信了我,事情这才平息。”

芷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来是这样,真是委屈阿姐了。外头那些‘乱’嚼舌根的,真该掌嘴。”

说着,余光瞥过‘春’灵的脸。

‘春’灵的手哆嗦了一下,墨条滑到砚台边沿,溅起了几滴墨汁。

“啊呀,我的经卷。”薰然惊叫。

‘春’灵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地想要拭去宣纸上的几滴墨迹,但是,墨汁已渗入纸中,怎样都是擦不掉的。

“蠢奴,瞧你笨手笨脚的,连个墨也磨不好。”芷然骂道。

‘春’灵又惊又惧,哆哆嗦嗦地退后一步,重重跪下,求着薰然、芷然饶了她。

薰然幽幽叹道:“唉,枉我如此辛苦抄经,竟被你几滴墨给毁了,原先看你还机灵,却不想也是个粗手粗脚的,我看打发到伙房劈柴去吧。”

‘春’灵一听,吓得大哭,磕头如捣蒜,求薰然饶过她这一回。

伙房那个地方可不是她这种小丫头能待的,那些厨娘、粗使婆子会要了她的命。

而她一旦没了利用价值,那弟弟的病……

‘春’灵不敢再往下想。

“饶你也成,我和三娘子正想说说话,你若能把这张纸上内容重抄一遍,我就作罢了。”薰然斜了‘春’灵一眼,又看了眼芷然。

见芷然一副心清的模样,知她明白自己的意思,顿时对她的聪慧感到安慰。

‘春’灵止了哭,心思却是百转:“婢子不识字。”‘春’灵说得极轻,声音就如风中飘过来一般。她还记得来时,父母的叮嘱:千万别说你认得字,也不能说出你在府里有亲戚。

“不用认得,临摹就成。”薰然指了指笔墨,然后拉着芷然起身,去了旁边坐下。

‘春’灵战战兢兢地起身上前,跪坐着,执笔抄写。

薰然瞧了一会,见她姿势端正,执笔准确,应是习过字的,心中已有想法,但仍不动声‘色’地对芷然说道:“唉,我原想着偷懒,却不想一看‘春’灵就是个不会写字的,看来,还是得自个儿抄了。不过,这小丫头学东西倒快,这模仿我的笔迹倒是有一些样子,我竟有些后悔当初没留下她呢。”

芷然一听,柳眉一挑,噘着嘴道:“阿姐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这‘春’灵在我身边,得力着呢,可不能再要了回去。”

薰然呵呵笑了,白了芷然一眼道:“好,好,我不夺你所好。”

芷然这才恢复笑容,说了声好姐姐。随即又瞪了一眼‘春’灵,说道:“还杵在这做什么,下去吧,别打扰我和阿姐抄经书。”

薰然笑着道:“还好你答应帮我,不然到了初一,可是一卷都抄不完。‘春’灵,你家三娘子今个就留下用午食了,你去同‘春’柳说,把三娘子的饭领到芙蓉居来。”

‘春’灵连忙应声退下。

‘春’灵一走,芷然笑容褪去,愤愤地砸了一下坐席,低声怒言:“这‘插’眼线都‘插’到我们桂喜堂来了,也不想想谁是当家主母。”

薰然拍了拍芷然的肩,轻声安慰道:“你‘性’子急,眼里容不得沙子,其实,‘春’灵也不见得就是眼线,现如今,只能说这小丫头不一般。”

芷然看着薰然,问道:“阿姐是早觉得‘春’灵不对劲,这才不要的吗?”

薰然笑了,说道:“傻妹妹,阿姐要是一早知道,还能让‘春’灵去咯碜你?想必连阿娘都未察觉,否则也不会将她分与我们。”

芷然点点头道:“要是让我查出她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饶不了她。”

薰然取过一支紫毫笔,铺平了纸张,缓缓说道:“阿兰,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春’灵若是别人的眼线,总是要传递消息的,‘弄’清楚了她身后之人是谁,我们才能有的放矢。”

顿了顿,薰然继续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也要懂得不硬碰硬才是,否则将自己明晃晃地置于对方的利箭之下,只会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芷然一惊,随即崇拜地说道:“我懂了,阿姐。我做事急躁,总喜欢明面上去和人争,反而吃亏。这次大姐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受了祖父的责罚。阿姐,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薰然心中一颤,随即笑道:“有何不同,还不是你的阿姐?”

芷然轻启红‘唇’,笑着说道:“我喜欢这样的阿姐,以前你总是训斥我,我见了还有些怕,现在我觉得和阿姐在一起很安心。”

薰然听着芷然这纯真之言,心中动容,抚了抚她的脸,说道:“阿兰,我们长大了,该学着保护自己,保护阿爷、阿娘。”

芷然重重地点点头,说道:“阿姐放心,阿兰会小心处理好‘春’灵的事。”

薰然欣慰地点点头,她之所以没有当即‘逼’问‘春’灵,一是没有证据,未必能一招即中,二是觉得芷然也该磨砺磨砺了。

放手让她去办,也是为了她逐渐学着刚柔有度,再不会像前世,因太过刚硬,而生生折断。

刚极易折、峣峣易缺,回旋进退、达权通变,这是两世为人,薰然最深刻的领悟。

之后,芷然帮着抄写经书,直到正午用过膳后才离开。

薰然为了赶上初一上山拜佛,不得不不眠不休地抄写佛经。

六月三十夜间,薰然依旧马不停歇地在抄写。

‘春’柳为她端来提神汤,又见烛火不够亮,拔下头间小簪,轻轻地挑了挑烛芯。

烛光瞬间便亮了不少。

薰然‘揉’了‘揉’干涩的双眼,放下笔,喝着汤,随口问道:“‘春’柳,几更天了?”

‘春’柳回道:“娘子,已快寅时了。娘子昨个就只睡了两个时辰,今个要不要歇上一个时辰?”

薰然摇摇头道:“不歇了,卯时就要出发,再歇就得晚了。今个就让‘春’杏带两个小丫鬟陪我上山,你也两日未歇了。”

‘春’柳虽觉辛苦,但心中不放心娘子,正‘欲’说话,却听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这么时辰会是谁?”主仆二人皆是一惊。

“婢子去瞧瞧。”‘春’柳说着,便挑了帘子去查看。

过了一会,‘春’柳回来禀报:“娘子,是泽兰居的‘春’绿,她说三娘子抓了‘春’灵的现行,只是这丫头嘴硬,什么都不肯说,问娘子下一步如何是好。”

薰然没想到芷然动作如此快,连忙问道:“可抓到互通消息的人?”

‘春’柳摇摇头道:“不曾抓到,‘春’绿说只搜到这个。”‘春’柳呈上‘春’绿‘交’给她的东西。

薰然接过一瞧,倒吸一口冷气。

是一串莲‘花’形香片手串。

叶家以制香为主业,给下人的奖赏常会是香品。好的香品价值颇高,而且还能待价而沽,就如这莲‘花’形香片手串,用的香料也是上品。

看来,‘春’灵背后之人颇为大方,也颇有地位。

更让薰然‘激’动的是,这莲‘花’手串和记忆中的那莲‘花’图案瞬间重合,这让她兴奋不已。

“你告诉‘春’绿,让她回禀阿兰,不要急,不要惊动别人,先将‘春’灵关进黑屋子,磨磨她的硬气,等明日我从慈云庵回来再做打算。”薰然说着,拿着莲‘花’手串放于鼻尖闻了闻,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听说库房里最近仓鼠猖獗,何不抓几只用用。”

‘春’柳神‘色’一紧,随即应道:“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再次瞧了瞧这手串儿,那浓郁淳厚的香气飘散开来,在满是墨香的屋内流溢。

真相似乎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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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上香

七月初一卯时,晨光微曦,洛城钟楼敲起了钟声,凝重悠远,博厚久息。,最新章节访问: 。

薰然已在‘春’柳、‘春’杏的服‘侍’下,换上了清爽素洁的衣裳,头发只简单地挽起双挂髻,略施粉黛,准备领着‘春’杏和屋外头的两个小丫鬟朝角‘门’走去。

‘春’柳不放心,有意跟去,却被薰然止了。

“我知你不放心,可这两日你夜夜陪着,也是累了,今个趁着我们都去上香,你快好好歇会。这也是这两晚我没让‘春’杏一起跟着耗的缘由,总不能你们两个都累垮了。”薰然说着,靠近‘春’柳一些,压低声音道:“我身边也只有你和‘春’杏得力些,王嬷嬷还不知道何时回来,以后少不得你们受累,所以别把自个儿累坏了。”

‘春’柳本就是个忠心的,主子待她如何,她都是一条心,更何况薰然如此体恤她们下人,这让她不禁红了眼。

“婢子能服‘侍’娘子是修来的福气……”‘春’柳说着,语气便哽咽了。

薰然握住她的手,没让她再说下,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落魄时,生活凄苦的‘春’柳把热腾腾蒸饼塞进她的手里,嘴角还带着刚刚被打的淤青,催促着自己快吃的情景。

想着想着,薰然也红了眼。

“傻‘春’柳,哭什么,你以为我是让你留下享福呢,我还有事要吩咐你。”薰然不愿再被悲伤‘蒙’了眼,只愿此生她在乎的人都好好的。

‘春’柳连忙问道:“娘子尽管吩咐。”

薰然朝着‘春’杏使了个眼‘色’,立于旁边的三人连忙退了下去。

“三娘子‘性’子急,泽兰居的事你还得盯着点,待我上香回来再做打算,切莫让人知道了。”

芷然果敢有余沉稳不足,‘春’灵之事下手迅速值得称赞,但若处置不当,怕会打草惊蛇,更会引火烧身,所以,薰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春’柳点点头,回道:“娘子放心,昨个我们按照娘子的吩咐,将‘春’灵关在小黑屋里,又放了几只仓鼠进去,估计这丫头,吓得不轻,硬气也磨了不少。等娘子从慈云庵回来,正好能审审她。”

薰然这才戴上帷帽,走出了屋子。

从叶府所在永靖坊往西,穿过贵兴坊,再行十余里路,便是慈云庵的所在。

慈云庵地势颇高,背靠苍山茂林,前对湘江碧水,林泉幽静,是洛城除了昭和寺外香火最为旺盛之处。

在微微摇晃的车厢里,薰然静静地靠在青布草纹引枕上阖眼打起了瞌睡。

这两日抄经,她可真得是累坏了。

‘春’杏、‘春’芬、‘春’丽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大气都不敢出。

待到了慈云庵所在山山脚下,‘春’杏才极其轻柔地唤醒薰然,告知慈云庵已到。

薰然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由着‘春’杏扶着坐直身子,挑了车窗帷裳,朝外看去。只见山脚下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三五辆牛车、马车。

“竟还有人比我们来的更早。”薰然低声嘀咕,整了整有些压褶了的衣裙,准备下车。

“永靖坊离得远,一路过来,路上倒没什么行人,可见我们来得并不晚,要是再晚一个时辰,这里怕是连落脚的地儿都没了。”‘春’杏轻笑安慰,帮着薰然整好衣裳、发髻,再接过‘春’丽递过来的帷帽为薰然带上,这才下车,伸手扶下薰然。

赶车的老姜头将车子移到树荫下,‘春’芬、‘春’丽各捧一卷经书,‘春’杏提着香篮,随着薰然朝山上走。

两个小丫鬟极少有机会跟着主子出来,乍看到这山内美景,也是稀奇,又见旁边一些正‘欲’上山之人瞧见这榆木‘精’制的青帷马车,纷纷侧目,眼里‘艳’羡的目光让她们顿觉骄傲,不由地便‘挺’直了腰板。

拜佛烧香要得就是心诚,故而,要上慈云庵,车子只能停在山下,上香之人需得登上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才行。

正因为如此,薰然才特地戴上罩纱只到颈项的帷帽,要是戴着长及脚踝的幕篱,她当真是负重难行。

此时,上山之人不多,日头只是初升,山间山峦叠翠、绿树成荫,主仆四人走走停停,倒也惬意。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几人已走了一半,虽有些吃力,但薰然心切,稍做休息便又往上走,却因有些急了,一个不慎,堪堪踩在了裙角上,一声惊呼之后,便跌了出去。

‘春’杏慌忙倾身去扶,却还是迟了,只听薰然捂着脚踝低声痛呼,估‘摸’着是崴了脚。

身后两个小的吓坏了,扔下经卷就上来查看,急得薰然直嚷:“看着经卷,别给风吹跑了。”

‘春’芬、‘春’丽又惶惶地转身把经书捧起来。

“娘子觉得如何?可是伤了脚了?”‘春’杏想要查看薰然伤势,却见台阶下有几人正往上走,顿觉不妥,抬眸一瞧,看见阶梯右边有一条小径,内里是一片竹林,估计也是给人休息之所,便扶着薰然一瘸一拐地进了那里,寻了个干净的石墩子坐下。

脱去薰然鞋袜,只见右脚红肿,轻按便疼痛不已,惊知定是扭伤筋脉。

“这可如何是好?娘子伤了脚,婢子真是罪该万死。‘春’柳本就不放心婢子,这下回去可得被她一顿好骂。”‘春’杏见薰然疼得厉害,心疼地直落泪,嘴上却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听着令人发笑,倒缓解了薰然的疼痛。

“你这丫头,不怕夫人与我罚你,倒怕起了‘春’柳,当真是‘一物降一物’。”薰然点了点‘春’杏额头,嗤笑道。

“是婢子马虎,害娘子崴了脚,夫人、娘子如何惩罚都是该的,只是落得‘春’柳笑话。”‘春’杏抹了抹泪,为薰然穿上鞋袜。

“得,如此回去我和夫人都不罚你,就留着你给‘春’柳发落。”薰然知道‘春’杏心里头愧疚,也不想她太过自责,随口取笑几句,将此事揭过。

“‘春’丽,你去寻寻可有什么能够助力的物件,我也好拄着上山。”薰然抬眼看看这竹林,寻思着得有个拐杖才是。

“娘子还要上山?”‘春’杏惊问,随即劝道:“娘子伤成这样,还是让婢子背着你下山,上香之事改日不迟。”

薰然摇摇头,坚决道:“事不宜迟,不能再拖。我今日必须得上山。”

“那婢子背您上去。”‘春’杏说道。

“我们才走了一半路,这上山耗力,你背着我,怕是十阶都上不去。”薰然叹了口气。今日可真是不顺,早知,自己就不该穿这长襦裙。

‘春’杏想说她可和‘春’芬、‘春’丽轮着背,却瞧着两人瘦弱不堪的小身板,一句话上了喉间又给生生咽了下去。

‘春’丽此时已寻来一根竹竿,薰然拄着走,却是没走两步就险些跌了。

“娘子小心。”三人发出惊呼。

“这可如何是好!”薰然眼看自己走不了路,顾不上脚上的疼,只觉心烦意‘乱’。

扔了竹竿,坐回到石墩上,薰然抬头瞧着竹林外的石阶发呆。

“郎君,那儿有一株。”就在主仆四人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然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忽地扑到‘春’丽脚跟,引得‘春’丽一声尖叫。

‘春’杏眼疾手快,飞身挡在薰然跟前。

“你是何人?敢惊扰我家娘子。”‘春’杏一边示意‘春’丽、‘春’芬过来护着薰然,一边大声质问。

少年从地上爬起,站直了身子,晃了晃手中的一株植草,说道:“你们是谁?我不过是采‘药’,正好这株‘药’就长在了那个小娘子的脚下,这才过来,并非想惊扰你们。”

少年指了指‘春’丽,惹得‘春’丽脸一红,低下头。

‘春’杏柳眉倒竖,粉面生威,怒斥道:“这林子里到处都是植草,你就非得要这一株了?我看你是故意的。”

少年不悦,嚷道:“看你的样子也不过是个奴婢,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好生服‘侍’你家娘子就是。”

‘春’杏怒极,跨前一步正要反驳,却被薰然拉住。

薰然无意生事,拉着‘春’杏示意她扶着自己避开,却听林中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叱喝:“双寿,不得无礼。”

抬头看去,就见一抹淡青‘色’身影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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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得助

清风扫过,竹林轻轻摇曳,遥遥鸣响,像是美妙的乐音般盈盈飘来。.最快更新访问: 。

竹林中的青袍少年伴着如此妙音款款走来,虽用黑纱掩面,但闪动着灵光的眸子和周身透出的那股气质却掩盖不住他的光芒。

“娘子有礼,某家小仆惊扰了娘子,请娘子宽恕。”少年朝着薰然做了个长揖,举止得体,言语温和。

薰然微微福了福身,回礼道:“郎君有礼。”

话未说完,却因脚伤剧痛,一时‘腿’软,晃了晃身子。

“娘子!”‘春’杏低呼,出手扶住。

薰然当众失礼,十分尴尬,幸而有帷帽遮面,这才免了被人瞅见满脸的红晕。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问道:“娘子可是‘腿’脚不便?”

薰然靠着‘春’杏,低声回道:“上山时不慎崴了脚,这才失礼了,请郎君莫怪。”

少年沉默一会,想了想道:“既是如此,娘子可是准备下山?”

薰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今日特地前往慈云庵进香奉佛,怎能半途而废,待歇息片刻,疼痛减缓,便再行上山。”

少年皱眉,劝道:“我虽未见娘子伤势,但见娘子站立都极为困难,若要上山,怕是不易。”

“多谢郎君相劝,只是我今日有重要之事,必须上山,所以,哪怕是……”薰然本想说“爬也得爬上去”,又觉当着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如此说有些不妥,便停了停,轻声说道,“哪怕是疼痛难忍。”

少年瞧着带着帷帽的薰然,瞅不见她的表情,但从语气中能觉出她的坚定来,古人尊佛重教,自是带了满腔虔诚,不到万不得已,自不会改变初衷。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少年犹豫片刻,说道,“若是娘子不嫌弃,我倒有办法……”说着,目光流转,‘欲’言又止道:“只是,有些唐突!”

薰然闻言,心想这少年不会是想背自己上山吧,这可不是唐突,是越礼。一个小娘子、一个小郎君,怎么能有如此亲近的举动呢。

薰然想想,脸就红了,连忙拒绝道:“多谢郎君好意,只是男‘女’有别,郎君一片好意,可别让人说了不是去。”

少年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薰然的意思,心中暗道,我才不会背你呢,男‘女’授受不清,等会帮了你,你倒赖上我!心中如此想,眉眼便一挑,似乎是笑了,“娘子多虑,我深知男‘女’大防之礼,自不会如此唐突娘子。”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竹林,“我的意思是,用竹竿扎上我的长袍,给娘子坐个简易软轿,再让我身边的两个小仆抬着娘子上山。”

说完,等了一会,见薰然未有回应,估‘摸’着她仍有顾虑,便继续说道:“上山主道香客愈多,小仆抬着娘子有些不妥,故而,我们不走主道,往这林间小道上去。”

薰然见他想得如此周到,内心开始动摇。

其实按他说的做,倒也没有越礼,若是自己坚持不接受他的帮助,那今天怕是真得上不了山了。

想起今天上山的目的,薰然咬咬牙,略略欠了欠身,算是行礼谢过:“那就有劳郎君了。”

少年见她答应,这才吩咐身边的三个小仆道:“双禄、双寿、双喜,去砍两根粗壮的竹子来。”

三名小仆得命,迅速取了背篓里的镰刀,跑进竹林中去。

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咔咔地砍竹声。

‘春’丽、‘春’芬年岁小些,对什么都好奇,此时,踮着脚、伸长脖子往林子里瞅,想看看是如何砍竹子的。

‘春’杏见两人如此躁急,忍不住瞪了她们一眼,见她们垂头收敛,这才低声对薰然说道:“娘子,这会不会不妥?”

薰然叹气道:“是有些不妥,可也只能这样了,不然你有更好的法子?”

‘春’杏红着脸道:“没有。婢子们无用。”

薰然拍了拍‘春’杏手臂,让她不要自责,这边却暗暗想及往事坚定自己的决心。

‘玉’华香之事事关叶家兴衰,她今日必须上山,如此,也只能不拘小节了。

过了好一会儿,三个小仆扛着两根手臂粗细的竹子吃力地走了来。

青袍少年选了粗细均匀的一段,拿起镰刀娴熟而又麻利地砍下,然后脱下身上袍子,牢牢地绑在了两根竹竿之间。

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少年暗自庆幸幸好以前自己参加过好几期的野外训练,否则还真没能力这么快做个简易担架出来。

双手撑着袍子往下按了按,确定牢固,这才朝着薰然道:“娘子,担架已好,过来试试。”

“担架?”薰然不解地瞅瞅这个刚刚做好的东西,担心这东西不牢固,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再看少年只穿了贴身的中衣,更觉尴尬,扭扭捏捏,不敢上前。

“娘子,婢子去看看。”‘春’杏见状,不放心薰然上去试坐,只能自告奋勇,自己去试试。

红着脸走上前,‘春’杏眼睛只敢盯着担架看,丝毫不敢去瞧那个只穿中衣的少年。

颤颤巍巍地坐上袍子,两个小仆一前一后用力抬了起来,一阵微颤后,‘春’杏倒还稳稳地坐着。

“娘子,‘挺’牢固的。”‘春’杏双手紧紧抓着两边竹竿,虽觉不会落到地上,但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薰然这才由‘春’丽、‘春’芬扶着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双脚腾空后,薰然虽也害怕,但面上还端着临危不‘乱’的气节,加上帷帽遮脸,倒不担心满脸的不安和惊惧被其他人瞧了去。

三名小仆一路轮换着抬着薰然上山,虽有些颠簸,但身边有‘春’杏、‘春’丽、‘春’芬三人护着,倒也不怕跌落。

而少年,大概是为了避嫌,一直远远地跟着。

渐渐地,薰然紧张之感逐渐松懈,感官也逐渐敏锐起来,忽闻身边偶有一股奇香入鼻,抬头四处张望,寻找香源,偶发现这香气来自身下的青袍。

脸儿一红,薰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略有些发烫的脸。这衣服可是那个郎君的,自己坐在这上头,还闻着上头的香气,这情景越想越让她臊得慌,只希望,能快些到了山上,结束这段奇遇。

终于,几人到了目的地。

林间小道通到了慈云庵后院的一片密林,此时,各香客、众丘尼都在前院礼佛,后院倒是一片寂静。

薰然由‘春’杏几人扶着下来,三个小仆累得直接坐到了地上。

“多谢郎君相助。”薰然屈膝言谢。

“不必多礼,娘子快去奉佛吧,某告辞了。”少年倒不拖沓,解下袍子穿上,施了个礼便要告辞。

薰然原先心中忐忑,担心他另有图谋,如今见他洒脱‘欲’离去,果只是为了相助,心中有了好感,轻声问道:“今日之恩,理当相谢,敢问郎君大名?”

少年愣了愣,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娘子不必在意。”

薰然见少年不肯说,也不好强求,只好问道:“郎君不去奉佛?”

少年摇摇头道:“我等来到此山是为寻‘药’,并非奉佛,现娘子已顺利到达,我等也该离去。”

“郎君是大夫?”薰然惊问。

“非也,我……我只是偶有不慎,研制香品时,致脸上起了疹子,故特来山上采集新鲜荆芥擦洗。”

薰然透过罩纱,仔细一瞅,果见他眼角似有几粒红疙瘩,怪不得他要戴着面纱,想必是容貌有损,不能示人。

再闻他说研制香品,鼻尖敏锐地嗅出他身上的那奇特香气。

时人男子多用松柏香、薄荷香,一些名人雅士或用名贵的檀香、龙涎香等,像此人身上的香她竟一时断不出是何香气。

出于对香的痴‘迷’,有心问问,却又不敢,踌躇间就听‘春’杏说道:“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前院吧。”

薰然只得压下这一念头,再次行礼谢过,这才离去。

“郎君,可累死小仆几人了。”薰然一走,半躺在地上的双寿忍不住抱怨。

少年上前轻轻踢了他一脚,嗤笑道:“懒骨头,还不快起来,这等小事就喊累,当真是平日里惯坏了你们。”

三人悻悻起来,双寿上前为少年捋了捋皱皱巴巴的袍子,嘴里嘟囔:“新作的袍子,郎君,要是被夫人瞧见了,奴们少不得挨一顿训斥。”

双禄一边上前帮忙,一边也嘀咕:“郎君帮了这位娘子,却也不留姓名,也不知道图什么!”

少年好笑地敲了双禄脑‘门’一下,笑骂道:“你这个蠢奴,平日里让你读书认字,就知道偷懒,助人为乐、不图名利知不知道?”说完,朝着薰然远去的方向瞧了瞧,想起了去年在家乡发生的一件事,那大红大绿的衣裳、那满面的红胭脂……少年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暗想吃一堑长一智,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了。

这样想着,少年轻轻晃了晃脑袋,似要将此事从脑海中拂去。这边脚步已起,踏着来时之路,飞速往山下去了。

三个小仆急忙跟上。

另一边,薰然瘸着‘腿’低头走了几步,忽见裙摆处似有何物飘落,踩到了脚下。

弯腰拾起,抖开一瞧,竟是一白‘色’绢帕。

绢帕上头绣着一片似是梧桐叶的图案,但绣工粗糙,扯线不均,看着怪难看的。再看帕角,绣着“落轩”二字。

薰然想了想,这帕子许是那位郎君袍子里的,自己坐在上头,便黏附在裙摆上,这一走,便飘了下来。

“娘子,是什么?”‘春’杏好奇问道。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薰然慌忙收起帕子,由‘春’杏搀着一瘸一拐地朝前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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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相见

庵内青石铺地,苍松夹道,甚是庄严殊丽。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薰然摘去帷帽,步入正殿,面前那庄严肃穆的佛像,身边那些虔诚祈祝的男‘女’,让薰然忍不住也默默祈祷。

“佛啊,你既让我重生,就请保我叶家平安。”薰然忆及前世叶家分崩离析的那一刻,不禁泪流满面。

然而佛像无言,只是用细长的眼睛默默注视着眼前的众生。

‘春’杏已去请见慈云庵的满慈师太,待薰然上完三炷香后,正好就瞧见‘春’杏领了庵内一丘尼过来。

“贫尼慧清见过叶二娘。师太正见客,听闻二娘子崴了脚,特命贫尼领娘子先去厢房上‘药’歇歇。”

慧清颔首邀请,温声细语,甚是客气,抬眼间见到薰然脸上的泪痕,只当她是追念祖母,倒是叹息了几声。

“有劳小师太了。”薰然颔首微笑,随慧清去了厢房。

‘春’杏拿庵内的伤‘药’为薰然‘揉’脚,待疼痛减缓了些,薰然便靠在引枕上等满慈师太过来。

慈云庵十几年前只是个破败的尼姑庵,因薰然祖姑母叶惠执意到此出家,叶慕贤感念姑母恩情,斥资将慈云庵修缮一番,又因七年前,天家到洛城行宫避暑,皇后娘娘想要礼佛,仍在朝为官的父亲荐了此处,引得皇后亲临上香,香火便大旺了起来。皇后临走时下令大兴土木修建一番,便有了如今的美轮美奂。

故而,已年近六旬的满慈师太对叶家感‘激’得很,不仅对在庵内修行的叶惠礼遇有加,叶家族人前来上香,她皆亲自接待。

今日,满慈师太姗姗来迟,怕是有了贵客。

薰然心中焦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候。

一炷香后,满慈师太沉稳的脚步便自‘门’外传来,厢‘门’咯吱响了,薰然搭着‘春’杏的手臂便站起了身。

“娘子不必多礼,快快坐下。”满慈师太快步上前,扶着薰然坐下,随即赞道:“早闻叶二娘明眸皓齿,明理端庄,今日一见竟更胜几分。”

薰然含羞而笑,柔声说道:“师太谬赞了。”

满慈师太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薰然礼尚往来,奉承道:“我也有两年没来了,却见这庵堂越发巍峨,佛祖保佑,师太辛苦。”

满慈闻言,笑得开心,眼睛儿只剩得一条缝儿,慈眉善目地感‘激’道:“这还得多谢令尊,多谢当今娘娘。”

薰然抿‘唇’而笑,客套话说完,也该说正事了。

“师太,我今日前来,一则是想奉法佛前,为祖母、曾祖母超度。二则是想见见祖姑母。”

满慈师太连忙说道:“娘子心孝,贫尼定当尽力为娘子祖辈念法。”说着微微侧了侧身,带着歉意说道,“只是这第二桩事……娘子知道,独缘师太早已了却尘缘,这两年连元日也不愿与亲眷相见,故而她未必肯见娘子。”

薰然早知求见定是不顺,倒也不急,欠了欠身子,不急不缓地说道:“今日,我求见独缘师太,倒非因俗事。只因祖父托付,不能不尽力。”

捋了捋衣袖,薰然继续道:“祖父患有‘腿’疾,但却孝心满怀,曾祖母祭日将近,祖父日夜抄经,这才赶在今日让我带上慈云庵奉于佛前。临行前,祖父再三叮嘱,定请独缘师太代为传诵尽孝,故而,不得不麻烦师太代为通传。”

言毕,薰然瞅了瞅满慈师太神‘色’,见其仍是犹豫,便长叹口气道:“师太若是为难,我也不强求,只望领我去独缘师太‘门’前跪着,望能感动独缘师太,求得为祖辈超度之善事,成祖父之重托。”

“娘子孝心,满慈感怀。此事容贫尼去独缘师太处说说,娘子莫急,切莫多走,加重了伤势。”满慈师太自不能让薰然带着‘腿’伤去跪着,再说,外头日头渐盛,如此娇滴滴的小娘子要是有个损伤,那她可就对不住恩家了。

薰然见满慈肯去说,便觉事情有了两成把握,连声道谢道:“师太慈悲,还望师太代为转告独缘师太祖父之言‘世间所高莫过山岳,悲母之恩逾于须弥;世间之重大地为先,悲母之恩亦过于彼。’祖父身体不能行,泣恳独缘师太代为尽孝。”

说着,薰然掩面而泣,悲恸动人。

满慈闻言,连声劝慰,心中却对薰然的聪颖感到赞许。自自己说及独缘了却尘缘,薰然便话锋直转,也不称祖姑母了,只以香客身份论事。还将祖父、孝道都抬了出来,百善孝为先,佛‘门’中人,不管如何隔断尘缘,总不能忘了个孝字。

满慈师太起身离去。

不一会儿,就有慧清小师太前来禀报:“娘子,殿内已备好香烛,师太请娘子过去。”

抬头见薰然面有探寻之‘色’,连忙笑道:“娘子放心,法事由独缘师太亲自主持。”

薰然心中大定,祖姑母肯见,事情便又有了两成把握。

木鱼笃笃,佛香沉沉,九尺佛像妙相庄严、气韵生动。

身穿宽腰阔袖,圆领方襟海清大袍的独缘师太,曾经的香业界传奇——叶惠,敲着木鱼,目不斜视。

‘春’杏扶着薰然缓缓上前,跪于佛像座下的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膜拜。

‘春’丽、‘春’芬呈上两册经卷,独缘微微点头,随即轻启薄‘唇’,诵出一段段普渡人心、超度亡灵的佛语。

薰然偷偷侧目,瞧着叶家最具传奇‘色’彩的祖姑母,高鼻深目,肌肤似雪,像极了萨珊国人。

前世,叶家衰败,薰然一房流落田庄,早已不管俗事的祖姑母打听到他们,让一直服‘侍’左右,后跟着出家的忻勤带了一封书信和一些细软前往庄子看望他们。

书信里写了什么,薰然不知,只知母亲看后痛哭流涕,随即烧毁了这封信。

没过多久,就听闻慈云庵的独缘师太服毒自尽了。

祖姑母早已了断尘缘,叶家惹上的官司并未牵连于她。所以薰然自死都不明白祖姑母为何自尽,是因为她终其一生支撑的叶家最终还是塌了,还是因为她内心无法言语的痛苦?

纵观万事浮,一切唯心造。

薰然只望这一世,祖姑母能在这诵经念佛中寻得真正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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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更又传得比较晚了。唉,都不好意思说抱歉了,但是,真得是有事耽误了。上午去医院复查,耗了一上午;下午拿到了化验单,又等开会的医生查看等了一下午;晚上亲戚家有事,又去呆了一晚上。回到家哄宝宝睡,直到十点才能静下心来改这一章。亲们若是看到有不明白或不合理的地方,欢迎到书评区留言,格子看到,会修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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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方得

不知过了多久,奉法结束,‘春’杏上前扶起薰然,却见独缘师太叶惠已转身朝殿外走去。.最快更新访问: 。

薰然心中着急,这要是让她走了,等会子闭‘门’不见,今天的功夫不都白费了吗?

心念一转,牙根一咬,推开‘春’杏,薰然不顾脚伤,快步追了上去。

那刺骨的疼痛,让她冷汗直冒。

“独缘师太留步!”薰然一边高喊,一边追上前,在手触碰到叶惠的一刹那,终于撑不住摔了出去。

这一跤摔得薰然是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但好歹神智还算清醒,一把扯住叶惠的袍角,带着哭腔求道:“师太留步!”

叶惠下意识地蹲下身子去扶,身后跟着的忻勤也上前帮忙,‘春’杏、‘春’丽、‘春’芬更是哭着涌了上来。

手忙脚‘乱’地将薰然扶起,就见她疼得嘴‘唇’发白,脑‘门’出汗,顿时个个都急坏了。

“我没事。”薰然先安抚了身边的三个丫鬟,这才忍痛对叶惠说道,“师太,信‘女’有事想请教师太,还望师太不惮其烦,疏解一二。”

叶惠见薰然这时候还以师太相称,心里头泛起一丝苦涩,再见她目光灼灼,神情切切,越发不忍拒绝,吩咐忻勤:“扶娘子去我房中。”

薰然轻吁口气,看来这苦‘肉’计成了。

刚刚情急之下,她硬是让自己的伤脚落地,让自己疼得不轻,摔得不轻,为的也就是能唤得叶惠心软。

忆及前世叶惠让忻勤去庄子里接济他们,薰然赌得就是她对叶家人仍有牵挂。

果然,自己还是赌对了,换的与叶惠独处的机会,薰然又多了两成把握。

浑身疼痛的薰然半躺在榻上,叶惠亲自为薰然查看,待看了薰然伤势,忍不住埋怨:“你又何苦如此,不好好养着,年轻时落下病根,老了可怎么办?”

薰然撅嘴笑道:“我就知道祖姑母最是心疼我,我就想和祖姑母说说话。祖姑母肯见我,便是断了‘腿’也是值的。”

“胡说!”叶惠瞪了薰然一眼,嗔怪道:“你个机灵鬼儿,说话没边没际,你要是有个损伤,你阿爷不把慈云庵给拆了才怪。”

顿了顿,又说道:“这可没你祖姑母,再敷上一层‘药’,歇歇就让庵内寻两个身强力壮的丘尼背你下山。”

说着,起身要走。

薰然伸手拉着叶惠袖袍不放,苦苦求道:“好,好,您是独缘师太,既然是佛‘门’中人,就请解救信‘女’于危难之中。”

叶惠轻甩衣袖,却见薰然抓得甚牢,又不敢太过用力,把她从榻子上扯下来,只好哼斥道:“贫尼早已了却尘缘,施主所求,贫尼无能无力,还请放手才是。”

薰然耍赖不依,说道:“佛经有云,佛氏‘门’中,有求必应。我等凡人所求是为俗事,但到师太这,有应便是善缘,师太何苦拒人以千里之外。”

叶惠一时哑然,看着薰然,为之无奈。

薰然见状,干脆死皮白赖到底,拉着叶惠的宽袖左右摇晃,嘴里不住说道:“师太救我,师太救我!”

叶惠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薰然摇头晃脑,撒娇耍赖的‘混’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她额头一下,嗔笑道:“你这丫头,现今这样,哪还有半点传闻中端庄贞静的样子。”

薰然目光一闪,知道叶惠心软,又多了两成胜算,连忙抿‘唇’一笑,轻笑道:“师太不是不理俗事吗?怎还能听到这俗世间的流言。”

叶惠又被将了一军,愣怔之后,再也忍不住呵呵笑道:“罢了罢了,碰上个缠人的,倒真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说吧,娘子有何危难?”

一边说着,一边也就坐了下来。

薰然大喜,看来胜算已近十成。急急坐直了身子,挨近叶惠,拽着叶惠袖子的手却依然不敢放,低声说道:“我想求师太告知‘玉’华香方。”

叶惠显然早就知道薰然目的,叹了口气道:“你父亲前几日也来讨过,倒不是我不愿给,只是这‘玉’华香方我也记不清了。”

抬眸看见薰然虽满脸失望,眼里却含着探究之‘色’,知这丫头不信她的话,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发髻上的绢带,笑道:“当真是个猴‘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薰然装痴卖傻地搂着叶惠一通撒娇痴笑。

叶惠拗不过,这才原原本本地细说道:“这‘玉’华香是当年武宗圣人为给昭诚皇太后贺寿,特命你太祖调制的,取意于璧‘玉’华光。原本这香方收录在你太祖的手抄香集中,却不想有一年梅雨季后晒书,竟被吹入水潭中,化了个干净。之后,这‘玉’华香方便失传了。”

“师太师承太祖,即便香方遗失,以师太制香神力,定早已记于心中。”

叶惠睨了薰然一眼,回道:“我确实记过这香方,只是光‘阴’荏苒,其中一味香料的分量我记不清了。”

薰然一听,只是一味香料的分量记不清了,顿时又有了希望,连忙说道:“只是一味,倒还能试试。”

叶惠摇头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香料分量多少一毫间,调出来的香品气味品‘性’就会不同,若是所调出的‘玉’华香并非当年的香气,却呈于圣人,这也是欺君。如此还不如不调,反倒还能说是香方遗失,并非刻意欺瞒。”

薰然问道:“故而您才不愿告诉阿爷香方?”

叶惠垂眸不语,眼神有些闪烁。

她不告诉叶慕贤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只是她常以这个原因来寻求内心的安慰。

“师太,这‘玉’华香宫中早已没有,圣人未必知道这香气到底是怎样的,若是不奉上,圣人只会对叶家失望,或觉我们藐视天家,雷霆震怒,我们担不起啊。”薰然打定主意,不管制或不制,先拿到香方再做打算。

叶惠抬眸看着一本正经的薰然,心中喟叹,对自己的做法也有了动摇,但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阿宛,圣人是武宗长子,出生即被立为太子,昭诚太后欢喜,养于膝下,故而那‘玉’华香是他至小闻惯的。”叶惠之言让薰然吃了一惊,这么说皇上对这香气十分熟悉,若想浑水‘摸’鱼是不可能了。

叶惠看着薰然晦暗不明的脸‘色’,知她已经明了想糊‘弄’皇上是不可能的。

薰然垂首深思,片刻后问道:“难道这香只有昭诚太后和圣人闻过吗?宫中伺候太后、圣人的宫人也该有知晓的”

“你是想调出后让曾经闻过之人品香,确定是否是这种香气?”叶惠问。

薰然点头。

“唉,听着可行,做起来谈何容易。”叶惠叹气,“那些宫人大多怕已随昭诚太后去了,即便活着的,你到哪去寻?”

顿了顿,她似想起什么,看着薰然说道:“若说此香还有谁闻过,我倒忆及一人。”

“是谁?”薰然急问。

“申国公世子。”叶惠道,“当年,申国公世子为太子伴读,时常在宫中行走,我听阿秀说过,世子常与太子息于昭诚太**中,故而他定闻过此香。”

阿秀即薰然小祖姑母,叶惠的妹妹,嫁于申国公二弟为滕妾的叶娟。

皇上不能去问,其他宫人寻不到,这个世子可还明晃晃地在呢,若是能请他一品调出的香品,就能琢磨出最后一剂香料的分量。薰然暗想。

叶惠知晓薰然心中所想,提醒道:“此香为圣人所调,按理不该为他人所晓,故而行事要谨慎。”

薰然连连点头,心中悄然有了主意。

叶惠见她神‘色’泰然,知她已有主意,暗叹薰然聪颖,这边取来纸笔写下香方‘交’于薰然。

“多谢师太,师太大恩,无以言谢,只得多捐些香油钱,供奉佛前。”薰然手握香方,‘激’动不已。

叶惠笑着摇头:“香油倒也罢了,香坊所制的莲‘花’香座倒是所剩无几,你若有心,奉上十座来,也算积福。”

“别说十座,百座香坊也愿捐。”薰然此时心情大好,嘻皮笑脸的,倒引得本有忧‘色’的叶惠也开心不少。

两人说话间,就见忻勤敲‘门’进来,禀报说今个庵内有位贵客听闻薰然也在,邀请薰然去饭堂一同用斋。

薰然愕然,问道:“不知是哪位贵客?”

忻勤低声报出名讳,薰然不禁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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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用斋

当薰然一瘸一拐地走进斋堂时,就见到穿着一身青‘色’绫裙的岑六娘已在那用斋。。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说是请自己一同用斋,却也不等自己,浑身都透着一股子的傲慢劲。

“叶二娘来了,快请坐。”岑六娘抬眼瞧了薰然一眼,也不相迎,随口说了一句,便又执箸夹菜。

薰然心中苦笑,要不是祖姑母劝她,她就以脚伤为由回绝了。

岑六娘的傲慢薰然早已领教过,打心里头不愿与她一同用膳。

“岑娘子有礼。”薰然微微屈膝行礼,岑六娘嗯了一声,自顾自吃着斋菜。

‘春’杏看着不服,低声嘀咕:“既请我家娘子用斋,却端足架子,给谁看?”

薰然侧脸怒视,警告她闭嘴。‘春’杏知自己失言,吓得低下了头。

幸好,岑六娘并未听见,依旧专心致志地吃菜。

扶着薰然走上竹席坐下,岑六娘正巧吃好了眼前的‘蜜’汁南瓜,拭了拭嘴角残汁,终于抬头正眼瞧薰然了。

“听闻娘子伤了脚,可伤得厉害?”岑六娘似乎是坐累了,只看了薰然一眼,便移开目光。随意地动了动身子,左手撑在榆木黑漆云纹案几上,抚了抚鬓发。

刚刚准备动筷的薰然只得辍箸回道:“多谢娘子关心。慈云庵的伤‘药’甚好,现已好多了。”

“嗯,那就好。”岑六娘目光流转,最后落在了刚刚端上的一盅水中翠‘玉’上。

水中翠‘玉’,用山中泉水炖煮了十余片翠绿‘色’的菜心,装在雪釉瓷盅里,‘色’泽清亮,味道鲜甜,是一道清新脱俗的菜品。

岑六娘拿着小巧玲珑的白瓷小勺舀了一口品尝,也不再同薰然说话。

薰然哀叹:祖姑母啊,您还说若我以脚伤为名拒绝前往,会使岑娘子亲自过来探望,人情上更落了下风,但瞧现在这样,人家压根就不待见咱,邀请用餐也就是客套,亏得自己拖着脚伤还屁颠屁颠地赶过来。

薰然心中感慨,面上倒是半分颜‘色’未‘露’,伸手执箸吃了几口眼前的斋菜。

“叶二娘,今日我来慈云庵听满慈师太讲经,正听到‘精’妙处,却闻山外有贵客到,这一问竟是二娘子你,看来你我确实有缘。”岑六娘吃了几口水中翠‘玉’,抬头又对薰然说起了话。

薰然微笑道:“正是呢,我到庵内便闻慧清小师太提及满慈师太那有贵客,没想到竟是娘子您,果然是有缘。”

岑六娘头也不抬地说道:“满慈师太对娘子可是赞誉有加,对叶家的恩德更是感‘激’涕零,这也难怪,能请皇后娘娘到此礼佛确实不是谁都能做到!”

薰然微怔,粉‘唇’微动,正‘欲’说话,又听岑六娘道:“你父亲当年深受皇恩、前程似锦,却因为……”

岑六娘话及薰然父亲,使得原本兴趣索然的薰然兴趣大增,不禁睁大眼睛盯着岑六娘。

岑六娘却在此时止住话头,笑睨着薰然道:“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娘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多吃些才是。”说着,指了指案几上的其中一道斋菜道:“我觉着这‘蜜’汁南瓜甜而不腻,味道不错,娘子该尝尝。”

薰然含笑垂首夹菜,心里头却明白了岑六娘邀自己过来一同用斋,就是为了提及往事,但却故意说一半藏一半,这是故意吊她胃口吗?

口中细嚼品尝,心中万念抖转,咽下细化甜润的南瓜,薰然出声附和道:“果如岑娘子所言,味道极好。”

岑六娘却摆摆手笑道:“虽说不错,却也不及你母亲所做的十分之一。”

薰然见她再次提及至亲,知她故意,瞬间思谋,接话道:“娘子与家翁、家母为早年旧认吗?”

岑六娘长吁口气道:“我自幼在宫中长大,当年叶大郎官居起居舍人,常在宫中行走。而你母亲时常同申国公夫人进宫陪皇后娘娘消遣,我这才有幸尝到你母亲的手艺。”

说完,垂首悲叹一声,似是无限惋惜:“可惜后来叶大郎辞官回乡,我便再未能尝到那等美味。”言毕,瞧了瞧薰然,嘴角一扬,微微前倾身子,带着期许问道:“若是几日后的品香会能吃上一块,倒促成了我多年所想,娘子可愿帮我达成所愿?”

薰然虽心中不解其意,但却没有犹豫应道:“承‘蒙’娘子不嫌,我回去自当禀明家母。”

岑六娘随意一笑,坐直了身子,眼睛不再盯着薰然,而是扫过桌上各‘色’菜肴,漫不经心说道:“那就多谢娘子和夫人了。”

薰然颔首回礼,但岑六娘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态度却让薰然心中警钟大响。

之后,岑六娘似乎没了谈话的兴致,只顾吃菜,薰然有心想要问上几句,却寻不着时机。

待用斋结束,云板声响,岑六娘与薰然相互告辞时又留下话:“七日后的品香会我已邀了平城陆家、长阳徐家一同前来品香,届时小郎君们在我府内的落霞轩‘吟’诗品香,小娘子们在望湖亭赏景赛香,二娘子为叶家掌业人的嫡‘女’,可一定要带上好香来夺个头魁才是。”

薰然莞尔谢过,心中却已了然那日怕是一场鸿‘门’宴。

平城陆家、长阳徐家都是旭朝制香名家,与叶家号称旭朝香业三大巨头。叶家因做了天家生意,独占鳌头,其余两家虽表面相安无事,内里也是暗中较劲,希望能更上一层。岑六娘特地邀请他们,分明也有看好戏的意思。那日洛城稍有名望的家族都有人来,若是叶家赛香输了,那整个洛城就都知晓了,这虽不至于动摇叶家根基,却对叶家声名有所损害。

岑六娘果然是别有用意,可是她为何又提前告诉自己?

薰然不解。

斋饭之后,薰然想要再见祖姑母叶惠,却被拒之‘门’外,忻勤立于厢房‘门’口,笑着对薰然道;“师太闭关念经,已不见客,娘子可去别处听取佛法。”

薰然只得请忻勤代为转达谢意。

忻勤含笑道:“娘子不必客气,师太让贫尼转告娘子,那百座莲‘花’香座她可是记下了。”

薰然嫣然一笑,故意大声说道:“请师太放心,香座不日便奉上。”

看着是忻勤言谢,实乃故意说与厢房里头的叶惠听见。

忻勤怎会不明,轻笑谢过。

薰然这才告辞离去。

满慈师太早已命两名粗壮丘尼备好了软轿,抬着薰然下山。

薰然临行时,再三谢过满慈师太,并朝着叶惠所居厢房磕了三个头。

薰然走后,忻勤将薰然离去时所为告知了叶惠,并问道:“师太曾应允那人不管此事,今日您将香方告知二娘子,是预备着帮叶家了吗?

叶惠敲着木鱼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眼睛却仍闭着。

好半天,叶惠才低声说道:“若今日阿宛未来,或许我已入魔道。”

长叹口气,睁开双眼,叶惠看着含笑看着众生的佛像,不能顿悟,只觉愁肠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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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交方

随着马车晃动,薰然心中涟漪也随之微漾。-叔哈哈-

按了按收在腰间的‘玉’华香方,薰然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一切比想像中顺利,虽然少了一味香料的分量,但是至少他们现在知道了配方。

想起祖姑母今日对她的关切和纵容,薰然眼底温柔更甚。

前世,她和祖姑母的关系并没有特别的亲昵,印象中,每年元日到慈云庵拜见时,祖姑母同芷然、茹然的话更多些,想来也是自己之前太过清傲,才会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其实,祖姑母应该还是‘挺’疼自己的,就自己小名的“宛”字还是出生时,祖姑母亲自给取的。

抿‘唇’微笑,这一世,放低了姿态,薰然觉得看到了更多的真情,这让她觉得温暖。

马车驶动,一路朝叶家香坊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薰然一行到了香坊‘门’前。

薰然掀了车窗帷裳,往外瞧去,正好瞧见了父亲叶慕贤从坊内走了出来,瞧样子似乎正要出‘门’。

薰然张口‘欲’喊,却见东边匆匆忙忙地走来一穿着墨绿袍子的老者,正是香坊总管钟浦。

钟浦迎上叶慕贤,似乎说了两句什么,叶慕贤便同他往旁边的角落走去。

抬头间看到叶府的马车,再瞧便见薰然依靠在马车车窗边同他微笑,连忙示意钟浦一边等候,自己快步走了过来。

“阿宛,可有见着你祖姑母?”叶慕贤含笑问道,但眉宇间的那丝愁容却没有逃过薰然的眼。

“见到了,事情已经办得*不离十了。”薰然兴高采烈地回道。

薰然的话让叶慕贤的愁思少了一大半,既惊讶又高兴地连声问道:“真得?香方可得?”

薰然笑着点点头。

叶慕贤兴奋地睁大眼睛,喜逐颜开道:“阿宛竟真得取得了香方?阿宛真是厉害!用了什么法子?祖姑母可有为难你?”

问完后,叶慕贤不等薰然回答,自顾自又说道:“想来你祖姑母也不会难为你,她一向最疼爱你们这些小辈了。”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而又轻快,蕴含着的开心让薰然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笑过之后,心急的叶慕贤便要薰然将香方给他瞧瞧。

薰然赶紧将香方‘交’给叶慕贤,抬眸瞅见不远处的钟浦正朝此处张望,估‘摸’他是有急事,便对正研看香方的叶慕贤道:“阿爷,您可先去忙钟管家之事,儿在车上等候,儿还有事与阿爷细说。”

叶慕贤是个香痴,拿到香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研读,竟险些忘了钟浦之事。

“瞧我,一高兴差点误了事。阿宛,你可去香室等候,为父去去就来。”

薰然含笑点头,待叶慕贤朝拐角处的钟浦走去之后,薰然让‘春’丽、‘春’芬两个小的丫鬟先下车,然后对‘春’杏道:“等会子我们下车后、你伺机过去探听探听阿爷与钟管家所谈何事?”

‘春’杏闻言,变了脸‘色’。这听主子墙根之事可是越矩,要是被发现受罚不说,小命也有可能不保。

薰然知道如此不妥,可是直觉告诉她,高坦之事,父亲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今日见钟管家如此急切,恐是高坦之事有了回应。

故而,她才会出此下策。

当年到底是谁害了叶家香坊,她必须要知道。

知道之后,她才能做到知己知彼。

‘春’杏犹豫片刻,秉着对薰然的忠心,便什么都没问,点头应下。

薰然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春’杏,若是被发现了,你就说我脚疼的厉害,让你来喊阿爷的,你可明白?”

‘春’杏忙说明白了。

之后,薰然摘下一只耳坠子‘交’给‘春’杏,然后两人相继下了车。

祥伯已在车外等候。

薰然下车后,似是无意抚了抚鬓角,却惊叫:“啊呀,我的珍珠耳坠掉去哪了?”

‘春’丽、‘春’芬一听,便要上车去找。

薰然拦住她们道:“你们‘毛’手‘毛’脚的,哪有‘春’杏做事仔细,扶着我先进去,我脚疼得厉害。”

说完,微微侧脸对‘春’杏道:“‘春’杏,你去车上找找,可是掉在了车上?”

‘春’杏颔首应诺。

“娘子,怎就伤了脚,伤势如何?可见过大夫?”祥伯见薰然一瘸一拐的样子,顿时有些慌了,

“无妨,已在山上上过‘药’了。”薰然笑着说道。

祥伯见此,不再多说,领着薰然进了香室。

伺机留下的‘春’杏则朝拐角处走去,幸好这个角落有一棵三人抱大樟树挡着,时值夏日,樟树枝繁叶茂,‘春’杏倒还能躲个稳当。

过了好一会儿,独自在香室等候的薰然闻得敲‘门’声,是‘春’杏回来了。

“娘子,事情妥了,郎君这就过来了。”‘春’杏报了信后,立马立到一边,不一会儿,叶慕贤便快步走了过来。

“大郎万安。”‘春’杏给叶慕贤行礼,他却因为心急,瞧也不瞧就推‘门’进去。一进屋便大喊着:“我儿了得,帮了为父大忙,是我们叶家的大救星。”

‘春’杏松了口气,看来叶慕贤并未发现她偷听之事,刚刚钟管家朝着大樟树这边看了好几遍,吓得她直冒汗,衣服都湿透了。

薰然见父亲如此兴奋,忍不住掩‘唇’笑道:“阿爷给儿扣了这么顶大帽子,儿怕没那么大的头戴。”

叶慕贤哈哈大笑:“阿宛谦逊了。快与为父说说,你是如何哄得你祖姑母将香方给你的?”

薰然闻言,粉‘唇’微扁,眼角一弯,浅笑道:“儿拿了百座莲‘花’香座哄得祖姑母给了这香方。”

“就这样?”叶慕贤似乎不信,叶惠的脾气他知道,哪是能用这么点小东西就能哄得她改变初衷的?

“就这样呀。”薰然眨眨眼,问道:“阿爷不信?”

叶慕贤笑道:“为父只是觉着你祖姑母岂是能为这点蝇头小利就改变主意的人?”

“那还不是祖姑母疼我?”直了直身子,薰然歪头笑道:“当然,儿使了点苦‘肉’计,又用了死皮赖脸这一招,终于让祖姑母松了口。”

叶慕贤先是一愣,随即拍手大笑。

“阿爷您笑什么?”薰然见父亲笑得前俯后仰,忍不住嘟嘴娇嗔。

“哈哈哈,为父想起平日一本正经的阿宛撒泼耍赖起来会是怎样的模样,便觉喜不自禁。”叶慕贤取笑道。

薰然佯作生气,嗔怪道:“儿还不是为了给阿爷解忧,阿爷倒还笑我。”

叶慕贤见状,连忙安抚道:“阿宛莫气,其实,小娘子就该娇俏活泼些。”

薰然听了,这才笑了,对叶慕贤道:“阿爷不知,我虽拿到了香方,但祖姑母道岁月已久,有一味香料的分量她已不记得,所以……此香方不全。”

叶慕贤一听,收了笑容,急急取出香方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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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试探

罗纹笺上一行行高逸清婉,流畅瘦洁的簪‘花’小楷正是叶惠的字。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檀香四两、沉香四两、速香黑‘色’者四两、*二两、木香一两、丁香一两、唵叭香三两、广排草三两、朗台六钱、大黄五钱、大黄五钱、官桂五钱、麝香三钱、冰片三钱、广陵香一两用叶、金颜香,研为粉末,以妙苏合油五两调均,以炼蜜拌合成泥,装瓷瓶密封,烧时取用。

香方上共计用了十六味香料,缺得是金颜香的分量。

“金颜香其‘色’赤紫,其烟如凝漆沸起,不甚香而有酸气,合沉檀为香。”叶慕贤剑眉皱起,长指拂过笺上各字,低声轻‘吟’香谱上对金颜香所著。

思忖片刻,抬眸间见薰然正眼巴巴地瞧着自个儿,不禁笑道:“阿宛莫急,金颜香若未与沉香、檀香合用,会有一股酸气,所以此香方中必有沉香、檀香。”

薰然蹙眉问道:“如此,阿爷可能推算出金颜香的分量?”

叶慕贤低头不语,似是沉思,良久,方抬头言道:“以往一两金颜香配上二两檀香、二两沉香,焚之清婉,其味最佳。”

薰然一喜,说道:“此方提及檀香四两,沉香四两,如此可推算出金颜香需二两。”

叶慕贤瞧了瞧‘女’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薰然不解,问道:“阿爷,儿说的不对?”

“若以比例来说,阿宛如此推算并无不妥,只是,这香有时也凭人的喜好。”叶慕贤轻叹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

薰然明白了,‘玉’华香是为昭诚皇太后所调制,除了根据太后身体状况,更是偏向了其个人口味。

正如有人喜欢吃咸,有人喜欢吃辣,专为某人调制的香也会有浓烈、清爽、温和、淡雅等各种区别,而这一切都因香料分量不同而不同。

“此香主调非金颜,只是用此香会聚众香香味,所以此香若用得少些,则味浓郁,若用多些,则味清婉,故而,未必能以原先比例进行调配。”叶慕贤之前因拿到香方的喜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苦恼。

他可以把此香调和的很完美,却未必调出的是皇上要的那种香味。

若是皇上不满,那叶家一样逃脱不了龙庭震怒后的可怕命运。

“阿爷曾为起居舍人,难道不曾在宫中闻过此香吗?”薰然见父亲愁眉苦脸的样子,估‘摸’他不曾知道这‘玉’华香的气味,只是祖姑母所言申国公世子可能知晓之事她还须确定。

果然,叶慕贤叹气道:“此香自昭诚太后仙逝后,宫中便不曾再用过,原有的那些也被……”叶慕贤忽然止住话,愣怔了一会,尴尬一笑道:“所以,此香为父不曾闻过。”

薰然见父亲话说一半,忽然转题,估‘摸’着他刚刚差点顺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所以才会是那样一副表情。

装作没有领会,薰然并没有揪此话题不放,只是说了申国公世子谢安世曾为圣人伴读之事。

叶慕贤明白了薰然的意思,她是想请谢安世闻一闻调出的香品是不是曾经昭诚太**中所用的那种气味。

薰然静候一会,原以为父亲会称好,却不想叶慕贤却收起香方,轻声说道:“此事再议,阿宛先回吧,你阿娘也等急了。”

薰然疑‘惑’不解,此事如此重要,现如今明明有解困之法,父亲为何要如此敷衍,此等态度摆明了是在逃避某事。

想起今天岑六娘说得那些吊胃口的话,薰然忍不住说道:“阿爷,今日儿在慈云庵遇见了岑家娘子,她邀儿一同用了斋饭。”

低头将香方放入红木宝相‘花’七彩珠匣子里的叶慕贤忽地愣了愣,片刻后,关上匣子,浅笑道:“是吗?你和岑娘子倒是有缘。”

“今日是初一,洛城里的大户小家都喜上山进香,所以遇上也算不得多大的缘分。倒是今日岑娘子说了一些往事,令儿觉得疑‘惑’。”

“岑娘子与阿宛投缘,竟和你说她的往事?”叶慕贤看似漫不经心的笑着,但薰然细心的发现,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敲击着自己的膝盖,似乎内心极不安定。

“是,岑娘子说她与阿爷、阿娘是旧识!”薰然故意停了停,瞅了瞅父亲神‘色’,这才继续道:“儿原觉得既是旧识倒更为亲切,可再一细想这岑娘子现不过是十*的年岁,与阿爷、阿娘相识时不过还是个小娘子,又养在岑贵妃跟前,阿爷、阿娘岂是随意能见到的?想来是那岑娘子充大诓我呢。”说话间,目光流转,心思随着叶慕贤表情变化而转变。

叶慕贤在官商两处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听得出薰然这试探之语。不过他不知道岑六娘到底与薰然说了多少,所以只能含糊其辞。

“申国公夫人与皇后娘娘为手帕‘交’,又沾着表亲,时常进宫陪伴。皇后娘娘素喜素食,你阿娘又擅长调羹,故而也常随申国公夫人一同进宫。岑贵妃也常在皇后娘娘宫中走动,遇见多了,便相熟了。”叶慕贤说得面不改‘色’,话语间似乎也是滴水不‘露’,但薰然却发现父亲似乎不太愿意提及申国公与自家的那点亲戚关系。

“如此说来,岑娘子说阿娘素斋做的好,竟是真得。”薰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叶慕贤微笑道:“自然是真得,只是你阿娘与我回洛城后,已不太做这些。”

“原来岑娘子和阿娘果然是旧识,只是她还是诓骗了我,说与阿爷也曾见过。阿爷虽曾为起居舍人,时常在宫中行走,却是外朝的官,怎会认识深宫掖庭内的她呢?”

叶慕贤脸上微笑不改,却已是笑得极不自然:“不过是听你阿娘说起过,自然是无缘得见的。”

薰然低眸浅笑,不再多言,心里头却越发不安。

“阿宛,阿爷还有事,你先回府。”叶慕贤第二次下了逐客令。

薰然不好再留,吃力地站起身子。

“阿宛,你的‘腿’怎么了?”叶慕贤这才发现薰然似乎‘腿’受伤了,不禁大惊。

“儿上山时崴了脚,已在庵内上过‘药’,并无大碍,阿爷放心。”薰然说着,告辞离去。

叶慕贤送薰然出了‘门’,吩咐‘春’杏顺路请了九福堂的大夫给薰然瞧瞧伤势,这才放心让马车离去。

之后,叶慕贤唤来祥伯备马,自己骑马朝着西边驰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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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错访

洛城立行坊一所三进大宅院内,种了不少槐树,枝繁叶茂,圆形枝盖挂满黑绿‘色’的叶子,其间点缀着一串串白中透黄的‘花’朵,像是一个大斗篷,遮住了偏西的阳光。-

此时,槐‘花’已渐渐开败,看着树上所剩无几,晒得恹恹的串串槐‘花’,岑六娘发出绵长悠远的哀叹。

“娘子,这日头仍盛,还是进屋避避暑气吧?”伺候岑六娘的桂嬷嬷小声轻语提醒。

岑六娘耷拉着脑袋,轻轻摇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哀戚之‘色’。

“娘子,想开些,这世上之事本就无法事事圆满,放得下,才能自在。”桂嬷嬷是岑六娘的‘乳’娘,一直跟在身边,岑六娘所经历的种种她最是清楚不过,所以,此时觑了眼岑六娘的神情便知她心里头在想什么。

眼瞅着自己带大的小娘子过得如此不顺,心里头自是心疼万分。

“嬷嬷,我自小离家长于那深宫之中。深宫里头‘女’人的哀、怨、恨,我最是清楚,懂事起,我便日日想着能逃离那里,却不想逃出一个牢笼,却陷入了更大的牢笼中。”岑六娘泪水滚动,悲言哀语。

“娘子,您还有着大好前程呢,待这丧期一过,求了贵妃娘娘恩典,再给寻户好人家。”桂嬷嬷虽劝着岑六娘,但也知晓娘子今后的路更难走了,心里头不由跟着伤心。

自家娘子才多大,就守了寡,这克夫的名声总不是那么好听。

岑六娘苦笑:“嬷嬷不必说这事,你是知道的,除了他,我谁也不会再嫁。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不要宋家的放妻书。”

桂嬷嬷闻言,急忙劝道:“我的好娘子哎,您可千万别再犯糊涂,当年若不是你执念如此,也不至于会毁了那大好的婚事,最后拖了几年才嫁给了宋三郎。”

“可是嬷嬷你也清楚,我还能寻到什么样的人家,若是我不守节,姑母就要我嫁给那个糟老头。”岑六娘委屈地直抹泪。

原来,当初宋三郎坠马而亡,宋公迁怒岑六娘,说她克夫,又碍于岑贵妃的势力,不能拿她如何,一气之下,当即写了放书,要她回籍改嫁。

此时,岑贵妃那边本就有意拉拢朝中新贵谏议大夫俞正清。此人年近不‘惑’,原配三年前病故,留下两子一‘女’,虽官居五品,却是个清流人物,一不贪财二不好=‘色’,家中也无美妾,在朝中口碑颇佳,甚得皇上青睐。

岑贵妃母家手握兵权,难免就有文官喜欢多嘴多舌。

皇上多疑,若是听到关于岑氏一族不好的言论多了,那难保不起削权的心思。

所谓众口砺金,三人成虎。岑贵妃不得不为母家和自己多打算,所以有意笼络一些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的文臣。

如此,俞正清正好就入了她的眼。

笼络他最好的办法,便是结亲。

旭朝民风开放,‘女’子死了夫君,得了夫家放书,是可以再嫁的,所以,岑贵妃又将算盘打到了岑六娘身上。

岑六娘得知此消息后,直接以守节为名拒绝。

岑贵妃虽有不满,但当时也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岑六娘才刚死了夫君,紧赶着再嫁于声名不妥。再者,像俞正清那种老夫子似的古板人物怕一时也不能接受,此事这才搁置了。

宋公见岑六娘立志守节,也说不出什么错处,便让她到洛城宋家大宅,来个眼不见为净。

如此,既免了岑六娘尽孝之苦,也算是给了岑贵妃一个人情。

想起过往种种,岑六娘免不了心伤,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某人也住在洛城,两人相距不过三坊,虽不得日日相见,但总算还有个盼头。

正当岑六娘百无聊赖,思虑往事时,忽见身穿青缎半臂,白绫细折裙的小丫鬟过来禀报,说是叶府大郎递谒拜见。

“你再说一遍!是谁?”岑六娘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回娘子,是叶府大郎前来拜见娘子。”丫鬟以为自个儿声轻,娘子不曾听清,便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桂嬷嬷,大郎来了。”岑六娘欣喜万分之余竟有些手足无措,慌慌地拉住桂嬷嬷的手道:“嬷嬷,快扶我进屋换身衣裳。”脸上哀戚之‘色’渐逝,粉颊飞起两团红晕,眉飞‘色’舞却又含羞带俏道:“大郎喜欢清爽,换那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可好?”

桂嬷嬷见岑六娘高兴的失了分寸,连忙拍了拍岑六娘的手背,浅笑道:“娘子莫急,这叶大郎不过是来谈及香品之事,娘子无需换上正装,随意些就好。”

说着,眼角余光瞥向低眉顺眼的丫鬟,暗示岑六娘稳重。

岑六娘愣怔一会,随即会意,自觉自己失态,干咳一声道:“晚晴,叶大郎现到何处?”

“已在落霞厅等候。”晚晴朗声回道。

岑六娘心中大喜,脸上却不敢再表现分毫,抚了抚鬓角,理了理衣冠,迈步就朝落霞厅走去。

越是挨近落霞厅,岑六娘的心跳就越快,当她站到‘门’口,见到立于其间的叶大郎时,喜出望外的泪水险些就夺眶而出。

桂嬷嬷心中轻叹一声,悄然退下,叮嘱丫鬟们没有命令,不要过去伺候。

颤颤地走进厅内,岑六娘朝着正在举头欣赏堂画的叶慕贤柔声说道:“大郎来了!”

声音轻柔似风,目光落在叶慕贤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叶慕贤闻声,连忙回身作揖行礼:“岑娘子有礼。”

岑六娘含笑说道:“大郎和我无需如此多礼,快快坐下说话。”

叶慕贤谢过坐下。

岑六娘目光随着叶慕贤的一举一动流转,自个儿也没坐于上首,只是寻了个对面的席位坐下,喜笑晏晏道:“大郎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可是我要的香品到了?”

叶慕贤低下头,避开岑六娘灼灼目光,轻声说道:“今日娘子去慈云庵进香了?”

岑六娘笑道:“是叶二娘与你说的?”

“正是。阿宛还言娘子今日与她一同用斋,提及了一些往事。”叶慕贤说道。

岑六娘静默片刻,随即浅笑道:“大郎是在怪我吗?”

叶慕贤猛地抬头,盯着岑六娘道:“娘子,往事如风、烟消云散,何苦抚今怀昔、庸人自扰!”

见岑六娘不吭声,叶慕贤又问道:“娘子今日同阿宛说了些什么?让她如此不安!”

“大郎今日过来,就是为了问我同叶二娘说了什么是吗?”岑六娘难掩失望,声音中有了一丝哽咽,身子也不禁往前倾。

叶慕贤皱眉抿‘唇’,没有回答,看着岑六娘不能自制的样子,忽觉自己一时冲动,来到这里,真是大大的不妥。

“娘子恕罪,我今日前来,只想告诉娘子,梅‘花’冰片乃是上品,上品难求,今后不会再有了。”叶慕贤虽说是在说香品之事,但语气决绝,言外之意甚明。

岑六娘心生绝望,凄声说道:“大郎何必如此决绝,再难寻的上品也会有寻到的一日,大郎就一点机会不给我吗?”

叶慕贤心‘乱’如麻,一言不发,皱眉起身告辞。

“大郎!”眼看着要再一次与叶慕贤失之‘交’臂,岑六娘不知哪来的勇气,扑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叶慕贤。

“娘子不可,请自重。”叶慕贤大惊,慌忙去掰岑六娘的手。

“我待大郎之心,天地可鉴……”岑六娘紧抱不放,泣不成声。

“娘子松手……”叶慕贤慌‘乱’极了,眼睛不住地朝‘门’外看去,深怕有下人过来瞧见。手则不由加大了劲,终于将岑六娘的手掰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

“大郎!”岑六娘追前几步,终还是只能靠在‘门’边看着叶慕贤离去。

而那哀怨凄婉的哭喊声则让叶慕贤更是加快了脚步。

落荒而逃的叶慕贤此时懊悔无及,他当真是不该来的。

日头虽开始西斜,但暑气却丝毫不减,洛城各坊主道两旁的树叶已被晒得完全没了生气。

叶家的青帷小车慢悠悠地行驶在白晃晃的路面上,两个小丫鬟因薰然要躺着歇息,不得不下车步行。

马车内,半躺着身的薰然虽然阖目不语,但表情肃穆,正认真听着‘春’杏与她说刚刚偷听到的叶慕贤与钟浦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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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消息

“娘子,婢子躲在墙边的大樟树下,竖起耳朵去听,总算是听了个*不离十。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春’杏回想起自己躲在树下,与叶慕贤和钟浦只有几步之遥的惊险场面,就觉后怕。

“嗯。”薰然阖着眼回应了一声。

‘春’杏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婢子听钟管家同大郎说什么高坦沉歇了两日终于有动静了。大郎便问那高坦是不是与什么人见面。钟管家说他们派去监视高坦的人今日一早终于看到有一个背着包袱的中年男子敲响了高坦家的‘门’,然后进去之后一呆便是半日,直到午时过后才出来,于是,监视高坦的人便有一人跟着这人,发现他住在如归客栈,还住在天字一号房,是个极有钱的主。”

‘春’杏一边说着,一边瞧着薰然的反应,见她面‘色’如常,便觉受了鼓励继续说道:“那人‘花’了些钱,四下打听,才从客栈掌柜口中得知此人姓张,昨个刚从长阳城来。”

长阳城,听到此处,一直闭目不语的薰然忽地睁开了双目,撑着脑‘门’的手轻轻扯了扯鬓发。

竟是长阳城来的,难道和徐家有关?

同行相忌,同为制香世家的徐家难保不为了名利使出一些‘阴’招来。

想到这,薰然慢慢坐起了身子。

‘春’杏连忙伸手扶她起来。

“之后呢?阿爷怎么说?”薰然问道。

‘春’杏连忙回道:“大郎似乎很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让钟管家再派两个人手,盯牢如归客栈那个人,若是有必要,可直接随他回长阳。”

“看来阿爷同我想的一样。”薰然自言自语,眉宇却渐渐舒朗开来。

只要不是叶氏族人,想必父亲就不会为难,此事便好解决。

‘春’杏不知道薰然所谓的想的一样是什么意思,但她对此事很好奇,忍不住问道:“娘子,不知这高坦是谁?为何大郎要让钟管家监视他?”

薰然抬眸,想起‘春’杏在慈云庵时也是如此口无遮拦,现在又多嘴打听主子的事,有些不悦,皱眉低喝道:“‘春’杏,你今日话太多了。”

‘春’杏心中一惊,连忙垂首敛眸道:“娘子息怒,婢子错了。”

薰然见她害怕紧张的样子,心头一软,放缓了语调道:“‘春’杏,口为祸福之‘门’,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切莫害人害己。”

‘春’杏连声说道:“婢子记下了。”

薰然有心多说两句,却又忆及当年重罚‘春’杏导致其重病的事,心中有愧,嘴‘唇’翕合,终还是作罢。

“‘春’杏,喊‘春’丽、‘春’芬两个丫头上车吧,天气怪热的,别在下头走,中了暑气。”薰然已经听到了她想听的,没必要折腾那两个小丫头。

‘春’杏见薰然没有继续责备她,心中窃喜,高声哎了一声,掀了车窗帷裳冲着走在车后头的两个小丫头喊道:“‘春’丽、‘春’芬,娘子喊你们上车。”

两个走得满头大汗的小丫头一听高兴坏了,提起裙子就小步跑了上来。

老姜头稳稳地将车停下,让她们爬了上来。

车子又行驶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叶府大宅。

‘春’丽先行下了车,吩咐着‘门’房备上软轿,抬着薰然进了府。

进了芙蓉居,薰然一落脚,就觉着不对劲,待‘春’芬打了帘子,‘春’杏扶着她进屋后,她就更觉不对了。

“‘春’柳呢?”薰然环视屋内,不见‘春’柳身影,心中便莫名不安起来。

这才惊觉刚刚觉着不对劲似乎就是因为自己进府,‘春’柳没来相迎。

“许是还睡着?”‘春’杏猜测道,但心里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春’柳的‘性’子她最清楚,只要能撑着绝不会躺下,更何况,娘子的事她最上心,估‘摸’着这个时辰娘子该回来了,她也不会睡着不起来。

“‘春’丽,你去‘春’柳屋里瞧瞧。”薰然一边瘸着‘腿’,由‘春’杏搀到了榻上坐下,一边吩咐。

‘春’丽赶紧去了。

片刻后,‘春’丽回来禀报,‘春’柳不在屋里。

“其她人呢?难道院子里一个人都没了吗?”薰然面有愠‘色’。只觉得这丫头怎么如此木讷,没见到‘春’柳,就不能问问在院子里的那几个。还有院子里那几个,她做主子的回来了,怎么也不知道过来禀报。

‘春’杏见‘春’丽仍低着头愣在那,不由地也心急起来,出言提醒道:“还不去找个人问问。”

‘春’丽这才回过神,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领来了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春’苹。

‘春’苹一见薰然,怯生生地请了安,颤声说道:“娘子,‘春’柳被赵嬷嬷喊走了。”

“什么?”‘春’杏不由一声惊呼,一颗本就不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薰然怒视着‘春’苹,沉声问道:“为何我刚进屋时你不来禀报,这等重要的事还得我来问你?”

‘春’苹哆嗦了一下,怯怯说道:“婢子不敢,婢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随意来与娘子说。”

“你……”看着‘春’苹一副不经事的样子,薰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院子里除了两个大丫鬟,这几个小的怎么就没一个应心的。

“还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薰然此时懒得训诫她们,小丫鬟有的是时间慢慢磨,现在还是先问清楚事情经过才是,但因心中焦急,语气便分外严厉了些。

‘春’苹年岁小,又极少进屋服‘侍’,见此情景,吓得直哭,边哭边道:“半个时辰前,泰安院的赵嬷嬷过来,说是老太爷让‘春’柳姐姐去回话,‘春’柳姐姐便跟着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婢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薰然拧眉沉思,祖父把‘春’柳喊去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三婶娘说她小时候害她滑胎的事被自个儿和‘春’柳听见了?

三婶娘来闹这件事已被传得沸沸扬扬,难保里头的内容被人传出去,若是落到祖父耳中,自然是要封口的!

封口二字在脑海中跳将出来,让薰然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快,快,去泰安院。”薰然急得忘了脚伤,慌慌张张就站了起来,结果一阵剧痛传来,险些就跌了出去,幸好‘春’杏反应敏捷,及时扶住她。

“娘子,您这样,如何去得了泰安院!”‘春’杏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春’柳会被泰安院喊去,但见薰然的样子,定不是小事,心里头也是急得不行,却也不能让薰然硬撑着过去。

那泰安院建在山坡上,薰然带着脚伤,怎么上得去。

“备软轿!快!”薰然朝着‘春’丽喊道。

‘春’丽本就胆小,但见娘子如此慌‘乱’,顿时惊得怛然失‘色’,没头没脑地就冲了出去。

顷刻间,就听‘门’外一声怒斥:“贱婢,慌里慌张的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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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发亮

那一声怒斥分明是桂喜堂刘嬷嬷的声音。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

随之传来了‘春’丽呜呜呜的哭声,再接着便是周氏不耐地训斥:“哭什么哭,还不拉下去!”

‘春’丽的哭声戛然而止,也不曾听到求情的声音,估‘摸’着是吓傻了。

薰然哀叹一声,自己这个院子确实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这几个小丫头真是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还是身边的‘春’杏机灵些,听见外头的响动,赶紧地扶薰然坐下,这才快步上前打了帘子。

正好的,周氏和刘嬷嬷就进屋来了。

“阿宛,你的脚伤如何了?可要紧?可有伤到骨头?”周氏一进屋便直奔薰然而去,坐到她身边,嘘寒问暖。

“阿娘,我没事。”薰然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让周氏放心,“儿在山上已敷了‘药’,回来之前又去九福堂请了大夫瞧过,并无大碍。”

这事儿说完,薰然又立马拉着母亲的手求道:“母亲,儿刚听说祖父让赵嬷嬷将‘春’柳喊去了泰安院。儿不知道何事,正要去看看。”

说完,见母亲含笑不语,薰然以为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越发急了,却又不好将自己的猜测摆到明面上说,灵机一动,伸手指了指‘春’苹、‘春’芬,恨铁不成钢似得说道:“阿娘,您也瞧见了,我院子里除了‘春’柳和‘春’杏顺手些,竟没一个应心的。儿脚受了伤,越发需要人,‘春’杏一人怎忙的过来,‘春’柳跟了儿多年,舍不得她回泰安院去。”

周氏瞧着薰然着急上火的模样,却还能兜得住,没有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更没有说长辈的不是,果真是沉稳了不少,不禁又怜又爱。

“我的傻儿,你祖父要‘春’柳做什么,不过是唤去问几句话。”说着,轻轻捏了捏薰然的脸,微侧了身子指了指外面说道:“你瞧,那是谁?”

穿着水绿对襟半臂,月白襦裙的‘春’柳低着头走了进来,敛裙微蹲给周氏和薰然行礼。

“婢子去泰安院听老太爷训示,未能及时回来,让娘子担忧,请娘子恕罪。”‘春’柳绵软的嗓音落进薰然耳中,总算让她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

而冷静下来,她才惊觉刚刚自己慌里慌张的,未有顾忌。失了体面事小,要是传到别有用心的人耳里,那再小的事也是能掀起大‘浪’的。

出了‘春’灵的事后,薰然已经意识到这府里暗流汹涌。自己院子里四个小丫鬟,难保都是干净的。前世自己恣意倨傲,守着芙蓉居这片自认为的净土,成了井底之蛙,才会被人算计至深,连整个叶家都赔了进去。

如今,自己还是缺了急智,失了分寸。

心中自嘲,嘴上却立马念叨开来:“回来就好。儿伤了脚,正心烦着呢,‘春’杏一个人忙不过来,那几个小又一个个晕头转向,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我便训了两句,结果却哭成那样。阿娘,刚刚可是‘春’丽冲撞了您?这丫头,矫情、胆怯,唉……也不知道是她们气着了我,还是我吓着了她们。”薰然微嘟了嘴,娇嗔含笑,神‘色’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慌‘乱’,话里行间,完全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娘子。

这一变脸,连周氏身边第一人刘嬷嬷都觉惊叹。

二娘子真是越来越妥帖了。这一番话将刚刚院子里的吵闹直接从老太爷身上给撇开了,省得一旦有人嚼舌根,直接将高度上升到叶家最高人物叶隆身上去。

心中喟叹,这下大夫人总算可以安心了。

“你这院子里的小丫头可得好好管管,听风就是雨的,做事没得如此慌张,直接就撞到了我身上,亏得是我,要是来了客,丢得可不仅仅是芙蓉居的颜面?”

周氏觑了‘女’儿一眼,她心里清楚‘女’儿火急火燎地为得是哪般,也知道她刚刚一番话是说给那几个小丫鬟听得。让她们知道,她不是因为祖父把‘春’柳喊去问话而不满,而是因为她们不应心,她才如此焦躁,如此,即便有人将今日的事传了出去,也顶多说她脾气急躁了些。

身子不爽利,主子朝着小丫头们发通火,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但若是小辈对长辈的做法不满,那可就坏了名声。

所以,这样的刻意挽回是必要的。

“都是婢子不好,平日里见她们年岁小,疏于管教,却不想是害了她们。今日惹得娘子生气,夫人担忧,婢子错了。”‘春’柳和‘春’杏自然也悟出了薰然和周氏话里话外的意思,赶紧地就认了错,这边,拉过‘春’苹、‘春’芬让她们磕头。

两个小的总算还不笨,‘抽’‘抽’搭搭哭着跪下认错,说都是因为她们不懂事,惹得主子费心劳神。

薰然瞧了瞧母亲,再瞅了瞅两大两小的丫头,颔首轻语:“阿娘,儿知道了,以后定不会再如此纵容。”

周氏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们都退了下去。

两个小丫鬟见夫人、娘子都未罚她们,如释重负,眼泪儿也立马收了,感恩戴德地谢过,低头敛裙就往外退去。

顷刻间,房内就只剩下了薰然和周氏。

屋内残留着的暑气夹带着丝丝流动着的恋盏香香味儿,爽悦中带着闷热,‘混’杂了诸多复杂。

“阿宛,可是事成了?”周氏还未得到确切的消息,但直觉却让她对‘女’儿有着独特的信任,她相信‘女’儿不会无功而返。

薰然点点头。

周氏乐得直拍‘腿’,笑逐颜开:“阿宛……你真是娘的好‘女’儿。你阿爷总该放心了。”周氏说着说着,竟自个儿感动的红了眼。

自己视同掌上明珠的‘女’儿终于开始发光发亮,这怎能不让她又惊又喜。

“阿娘,虽说拿到了香方,但里头还缺一味香料的分量呢。”薰然见母亲高兴成这样,虽不忍打击她,但也不想哄骗她,因为她还得请母亲帮忙呢。

“还缺一味?那可如何是好?”周氏果然变了脸‘色’。

薰然握住母亲的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你是想阿娘书信一封于申国公夫人,请她允许世子过来赏香?”周氏低声问道,神‘色’迟疑,眼神不安。

薰然重重地点点头,说道:“阿娘,七月初七正巧岑娘子要办如此盛大的品香会,若请世子过来一同赏香也是雅事一桩。”歪了歪脑袋,瞅了瞅母亲脸‘色’,见母亲面有难‘色’,薰然凑前一些,轻语道:“儿听闻世子高情远致,对品香也有独特之解呢,想必世子对此会感兴趣。”

周氏看着‘女’儿期盼的眼,轻叹一声道:“这原本是个好主意,可惜,为娘怕是帮不上这个忙。”

薰然不解,这事明明可行,为何母亲和父亲都觉得为难,难道他们得罪了申国公?

“阿娘,可能告知儿缘由?”薰然问道。

周氏有些犹豫,‘女’儿毕竟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娘子,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涉及到朝事权谋,说与她听,不知是否合适。

薰然瞅着母亲神情不定,知她犹豫,握着她的手不禁加大了力度。

“阿娘,就让儿为你分忧吧。”乌黑的眸子闪着晶亮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的明珠,让周氏纷‘乱’的心为之一振。

原本因薰然对付汀然和利用叶隆的事,周氏还觉得她心机重了些,但正如刘嬷嬷所说:二娘子大了,以她的身份,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总要做主母的,若没点心机,遇上个厉害婆婆、刁蛮小姑、难缠妯娌,岂不是坐等着被人吃干抹净,拨皮拆骨?

不害人,却得自保,这是本能也是活着的本事。

所以,她该高兴,‘女’儿终于能够为她助力献策了。

下了决心似地咬了咬‘唇’,周氏深吸口气,反握住薰然的手,缓缓而言:“其实,此事也不该瞒你,只是当年你年岁尚小,说了你也不懂。现如今,你大了,懂得体谅你阿爷的苦处,为娘就和你说说当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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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改了又改,到了这个时间才发上来,对不住等更的亲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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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当年

十五年前,叶慕贤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炙手可热。,最新章节访问: 。

申国公独具慧眼,早在其守选时,就将夫人家年岁最为合适的堂侄‘女’周之南嫁于他。

当叶慕贤短短数年官居五品后,朝堂中的权谋家们才如梦初醒,这申国公是多有投资头脑,竟然一早就将这枚还未雕琢的璞‘玉’收入囊中。

叶慕贤‘性’子和软,待人温和,与同僚相处和睦,口碑甚佳,加上博古通今、才华横溢,深得皇上青睐,仕途一片明朗。

就在这时,原太子染病过世,朝中掀起了储位之争。

夺储的热点人物是皇后膝下的九皇子和岑贵妃膝下的二皇子。

当今皇后母家是朝中最德高望重的魏国公一族,又是申国公夫人的表妹,自然得到了老一辈勋贵的支持,而岑贵妃有哥哥岑将军撑腰,背后也有不少新兴勋贵支持,两派实力相当,一时相持不下。

鉴于与申国公的关系,叶慕贤明面上是九皇子一派,但他中立而不倚,并没有参与此事。

直到一日进宫面圣时,苦恼于立储之事的皇上询问他的意见,他才说道:“自古册立储君立长、立嫡、立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遵从祖规,应立九皇子,且九皇子颖悟绝伦、敏而好学,他日必是英才。”

皇上背着手,慢慢踱着步,凝思而语:“可阿澄年岁尚幼,道阻且长……”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御案上的黄石仰天啸虎形兵符上。

皇上是担心九皇子年岁小,尚不能自保,而岑将军手握重兵守护边境安宁,若立九皇子,势必会引起他的不满。

皇上所忧,叶慕贤了然。

他说道:“见这虎符臣忽忆及太祖成康年间‘武安之变’。”

武安之变正是因为外戚作‘乱’。

皇上闻之,脸‘色’微变,久不语,最后说了句:“我朝立储,自有成宪。”

不久之后,天家宣告册封九皇子宇文澄为太子。

世上无不漏风的墙,叶慕贤进言圣听,让迟迟未有决断的立储之事得以解决很快就传遍了朝野。

叶慕贤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一边成了皇后一派的宠儿,一边成了岑贵妃一派的眼中钉。

即便如此,叶慕贤当时也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鉴于皇上的信任,他依然是旭朝的明日之星。

事情发生在四年前。

岑贵妃膝下养了十年的小娘子岑丰宁忽然抗旨不遵,不肯嫁于六皇子,惹得皇上震怒,差一点丢了‘性’命。

最后虽因皇上顾念她长于身边,未曾降罪,却也毁了自己的前程,丢了破格所封的隆平县主头衔。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岑丰宁钟情于叶慕贤。

一开始,岑贵妃暴跳如雷,恨不得将叶慕贤给千刀万剐了。但冷静一想,这朝堂之上本就无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利益。若是能用丰宁拉拢皇上现如今极为信任的叶慕贤,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对她而言,丰宁这枚养了十年的棋子,总不能这样废了。

于是,岑贵妃便‘私’下暗示叶慕贤,愿把丰宁许给他,只消他休了周氏。

岑贵妃自认为男儿没有不爱美‘色’的,丰宁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玉’貌芳姿,且家世背景比那小官人家出身的周之南高出许多,按理叶慕贤应该求之不得。

千算万算,岑贵妃却没算到叶慕贤对周之南用情极深,当即回绝了她的美意,这让她怒不可遏。

而丰宁之父,岑贵妃的兄长岑咎斌将军得知此事后,也是大为光火。

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因为叶慕贤毁了大好的婚事,现愿意下嫁,却还被拒,这怎能不让他生气。盛怒之下,他呈请圣意回了京,说叶慕贤勾=引了他的‘女’儿,始‘乱’终弃,将此事闹到了皇上那。

皇上这才知道丰宁抗婚的缘由,顿时勃然大怒。

发怒归发怒,事情仍是要解决的。

皇上问了叶慕贤的意思。

叶慕贤自是表明心意,澄清事实。

皇上这才明白一切只不过是丰宁的一厢情愿。

但是,丰宁芳心已许,岑贵妃又闹得厉害,岑将军更是以军功相求,皇上无奈之下,与叶慕贤商议娶丰宁为妻,降周氏为妾。

此荒唐提议自然遭到叶慕贤的拒绝,皇后、申国公一派也是极力反对,就这样,两派又开始相持不下,最终叶慕贤选择辞官,绝了岑贵妃拉拢自己的念头,带着妻‘女’回乡安稳度日。

薰然听完母亲周氏的述说,才知道父亲辞官竟是为了保护母亲。

那种情况之下,若是继续周旋下去,母亲势必会处于危险之中。

岑丰宁虽被褫夺了县主头衔,但自小养在岑贵妃身边,长于天子脚下,身份特殊,加上父亲手握兵权,地位自然就高,岂是母亲能比的。

母亲虽和申国公夫人沾亲带故,但其父亲不过是个外流小官,上不了台面。

丰宁要嫁父亲,要么母亲被休,要么母亲亡故,皇上所谓地降妻为妾无章可循,即便成了,又有哪个‘女’子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以母亲的‘性’子和她对父亲的情意,薰然知道一旦丰宁愿成,母亲的选择只有死!而她和妹妹只能成为没有亲母疼爱的可怜虫。

所以,前世她责怪埋怨父亲辞官为商是多么的可笑无知。

而母亲和母家的决裂也正是因为此事。

当年,申国公不过是觉得父亲如此年轻就能高中状元,奇货可居,便用家世不起眼的母亲将其拘于‘门’下待价而沽。

却不想以小博大,赚回来一个宝,母亲这颗无足轻重的小棋子也因此成了举足轻重的关键棋子。

只是世事难料,申国公没料到,父亲会为了保障母亲的安全,也为了不让整个叶家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中,急流勇退,毅然放弃大好的前程辞官回家。

这一举动虽让两派偃旗息鼓,却也将申国公的一步好棋给毁了。

据母亲所言,他们试图让母亲说服父亲不要走这条路,但父亲为了妻‘女’能够过上安稳平和的生活,毅然辞官,母亲最后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父亲这边,这也就导致了她与申国公夫人的决裂。母亲的父亲,因为还要仰仗申国公,最终也放弃了这个‘女’儿。

母亲是被她的血脉至亲所抛弃的棋子,怪不得前世,薰然离京后就再也没有与母亲母家有过来往。

周氏谈及往事,自是伤怀,手中那张朔阳素白绉纱丝帕已被颗颗泪珠儿浸润湿透。

薰然忆及前世的任‘性’无知,脸上愧‘色’难挡,心里头自是深深懊悔歉然,只是,当她细细品味琢磨,忽想起一事比眼前任何事都可怕。

她没有忘记前世最后登基的可是二皇子!

酷热的天,却觉一股寒意陡然从心中升起,慢慢遍布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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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实在太多了,光单位里的工作就做到晚上九点,又传晚了,只能道一声抱歉了。

谢谢离索安然、月笑笑r、0拈香一朵0、萧寒池赠送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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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激活

二皇子如今未被立为太子,但薰然记得前世,现太子终被废,皇后遭幽禁,二皇子成太子,后即位,年号延和。-叔哈哈-

但,新皇登基的那几年一点也不“延和”。

老世族因为支持九皇子,虽未被赶尽杀绝,却也是削爵的削爵,南迁的南迁,总之,风光不再,根基几乎被拔起。

老申国公那时早已去世,世子谢安世承爵,却因为是支持九皇子的领头人之一,被新皇寻了个错处,褫夺爵位,外放俞城。

其他跟随着支持九皇子的官员多数被杀,朝中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而与申国公沾亲的叶家也未能幸免。

因叶名实经营不善,叶家本就岌岌可危,申国公被贬后,叶家也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没收了家产,在外为官的四叔叶勉学被罢官,薰然和母亲、妹妹不得不搬去庄子上凄苦度日。

如此看来,不管自己如何努力改变叶家命运,若是二皇子登基,申国公一族难逃没落,而叶家,兴盛时沾不了光,没落时却得陪葬。

认识到这一点,薰然只觉丝丝冷汗浸透衣背,一切远远不是自己所想得那般简单。

按时完成贡品,研制出‘玉’华香能解近忧,却不能解远虑。

自己虽然占了重生的先机,但这便宜不会永远占下去,香料分量不同制出的香都会不同,何况这变化莫测的世事。

叶家和申国公一族的命运其实是连在一起的,父亲当年辞官避祸不过是躲得一时,却躲不过一世。

若是避不过,为什么不干脆再靠近一些,直面危难,也许还有破解之法。

不试试又怎知道结局不会改变呢?

这样想着,薰然美目眨动,身子微微移了移,贴得母亲更近些。

“阿娘,您想念外祖父、外祖母吗?”薰然仰着头,拿着帕子为母亲拭去泪痕。

周氏‘抽’气,掩面倾诉:“怎会不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虽当年你外祖父狠心放语说恩断义绝,但你外祖母这几年仍偷偷书信于我。”哀哀哭泣,泪珠闪动:“他们也是想念我的,只是碍于申国公夫人,不敢明面上与我们‘交’往。你外祖父的那个官职全靠着申国公才能谋得,家里头还有两个弟弟,得为他们的前程着想。”

薰然不禁喟叹,何为血脉至亲?就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断也断不干净。即便与母家疏远,母亲的心里却仍念着家中父母兄弟。

倚着母亲,薰然问道:“阿娘可想过与申国公修复关系?”

周氏一声长叹:“谈何容易。既已是弃子,他又岂会再用。”

薰然敛眸浅笑:“阿娘细想,若将当年之事比作棋局,阿爷那一步棋不过是将棋局下成了僵局,却不是死局,移一子,棋局也就活了。”

周氏脸‘色’忽明,抬眼望她:“你有法子?”

薰然附耳轻语:“阿娘可书信一封于小姑‘奶’‘奶’,说些家常,告知祖父身子康健,只是‘腿’疾时犯,然后顺带着说上一句,岑贵妃的侄‘女’岑娘子移居洛城,常至香坊研香,近日又筹办七夕品香会,请阿娘相帮邀约喜香之人品香。阿娘记得世子速来喜香,此次品香会有徐家、陆家等名香世家参加,届时争奇斗‘艳’,衣香鬓影,好不热闹,望世子能来一品,为香会增‘色’。”

周氏犹豫:“阿宛觉得如此可行?”

薰然道:“儿觉得可行。”

她之所以觉得可行,不过是揣摩人心,依利而推。

从申国公“慧眼识珠”,早早拉拢父亲之事所见,此人是走一步想十步的主,岑娘子被夫家安置到洛城,父亲都怀疑是岑贵妃的授意,那么申国公就更想得深远,势必会认为岑娘子只是伺机而动的一步暗棋。

这时候,母亲书信于嫁给申国公弟弟为縢妾的祖姑母叶娟,像是诉苦般的告诉她岑娘子对父亲紧追不舍,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又举办什么品香会,将各制香世家请来,不知有何意图。以叶娟心直口快、热心快肠的‘性’子,定会去与申国公夫人说,也就会引起申国公的注意,认为岑丰宁的举动是岑贵妃的‘阴’谋。

如此,这盘棋便活了。

申国公即便一时想不明白岑贵妃到底有何意图,也一定会未雨绸缪,重新关注父亲和母亲,也会关注岑丰宁举办的那场七夕品香会。如此,他自会顺理成章了答应世子前来品香。

“试试吧,阿娘。”薰然觉得有把握。

周氏看着尚未完全长开的‘女’儿,小小的脸粉嫩白皙、小小的嘴殷红鲜嫩,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却能昂然‘挺’立在烈日之下,不畏险阻,泰然自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阿娘还有顾虑?”薰然见母亲盯着自己瞧,却不说话,心中不解,以为母亲误会了她,低声讷讷道:“阿娘是觉得……儿被富贵‘迷’了眼吗?”

周氏思忖了半天,听了薰然低语,神儿回了过来,连忙应道:“阿宛自不会为那点富贵巴结申国公,何况叶家现如今也算是富贾一方,你阿爷也无入仕之心,更无需去攀附谄媚。阿宛不过是想为叶家解除危难罢了。”

薰然浅笑:“阿娘最知儿心,那您还犹豫什么?”

“小姑母与我们也多年不曾联系,会因为这封家书而特地去见申国公夫人吗?”

薰然垂首,看着脚上的平头小‘花’丛头履,想了想措辞:“小姑‘奶’‘奶’会的,她又何尝不想母家能给予助力呢,叶家若与申国公府关系如旧,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她会抓住这个机会的。”

周氏不得不承认‘女’儿所言有理,终点头同意。

不过,薰然还有所担心,那就是父亲叶慕贤会不会同意。

“阿娘,那阿爷那边……”薰然话到口边留半句,周氏却已然明白,爽快说道:“你阿爷那为娘去说。”

薰然含笑谢过。

母‘女’二人又说了会话,临行时,周氏说给薰然院子里添两个小丫头,薰然同意了。

院子里是该添些人手了。

周氏走后,薰然立马唤来‘春’柳,细细问了‘春’柳今日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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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警告

‘春’柳挑了帘子进来,未等薰然开口,便先急急问了薰然脚伤。。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看了薰然脚踝红肿,忍不住斥道:“‘春’杏这个马大哈,怎就能让娘子崴了脚?下次婢子怎样都不会放心她一个人随娘子出‘门’。”

一边说着一边就取了散点小簇‘花’云锦长条引枕给薰然搭脚。

薰然就势斜躺着,笑道:“怪不得这丫头见我崴了脚,头一件事就是大叫不好,说免不了被你数落。果真,你还真就先责怪了她。”

动了动脚,软实的引枕让脚舒爽了不少,浅笑道:“‘春’杏见你,倒比我和夫人还可怕些。”

这边打趣着,这边抬眼一瞅,却见‘春’柳右颊发红,似是红肿,不禁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春’柳伸手‘摸’了‘摸’,轻声说道:“婢子不慎被院子里的蔷薇架子给撞了,不碍事。”

薰然伸手将她拽到跟前,细细瞅了,自是不信,正‘色’问道:“你别瞒着,是让人掴了是不是?刚你回来,我也没细看,可是在泰安院得了教训?”

‘春’柳垂首,跪在傍边给薰然捶‘腿’,半晌才说道:“是赵嬷嬷掴的。”

薰然问道:“可是老太爷下得令?”

‘春’柳琢磨着今日之事也瞒不过薰然,一五一十地说道:“不是。今个一早娘子上山礼佛,婢子便去了泽兰居同‘春’芜‘交’代几句,又问了‘春’灵那小丫头的情况,到了晌午回来,就见秋痕来讨恋盏香。婢子记得娘子说过留了两盒给三郎,正想取出给了,又想着秋痕是三夫人身边的,这事儿还指不定会有什么不妥呢,便开口回了,说等娘子您回来再给送去。一来二去的,就到了正午,婢子吃了饭,就回屋睡会,谁想夏日长倦,一睡便没了时辰,直到赵嬷嬷踹‘门’进来,婢子才惊醒。”

薰然半眯了眼,问道:“于是她便打了你?”

‘春’柳轻叹:“也是婢子贪睡让人捉了把柄。”

“是我让你歇着的,哪怕你今个睡到我回来,也轮不上她教训你。赵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怎就拿乔做张的教训人,她这是仗着谁的势呢!”薰然心里头生气,却更觉这赵嬷嬷的举动反常。赵嬷嬷自是懂得规矩的,何故没来由地教训起她院子里的人来,这里头总透着那么股子不对劲。

“赵嬷嬷许是受了院子里那几个小的气。进屋来,便骂道说外头那几个小蹄子没一个会说话的,她还想着是谁给的胆,敢情是大的在这偷懒睡觉才让她们如此目中无人……”后面的话,‘春’柳想了想,还是没说,这事差不多就行,若是渲染过了,娘子只会更气,何故再把事儿闹起来。

听话听音,‘春’柳虽然没有多说,薰然倒也明白这赵嬷嬷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心里头就越发奇怪了。

祖父早已将家业‘交’予父亲,内院之事也是母亲掌管,赵嬷嬷虽然在祖父跟前伺候,却不过是祝姨‘奶’‘奶’身边伺候的,怎就敢在叶家嫡‘女’的院子里撒泼。

“之后,你便随了赵嬷嬷去了泰安院?祖父唤你何事?可是因为三婶来闹之事?”薰然‘揉’了‘揉’脑‘门’,这几日用脑过度,只觉脑袋儿发胀。

‘春’柳瞧着薰然疲乏,不免心疼,先避开了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娘子,婢子刚已让‘春’杏备下热汤,娘子爬了一天的山,免不了汗湿疲乏,不如先沐浴,去去乏气。至于今日之事,待娘子沐浴之后,婢子再细细回禀。”

薰然睁开眼,含笑道:“外头那几个小的,要是有你一半的贴心懂事,今个也不至于把我气着了。”

‘春’柳得赞,却乐不起来,院子里的四个小丫头素来是王嬷嬷管教的,王嬷嬷回乡后,她只顾着娘子,对她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将她们一个个都散养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她心里有愧。

“娘子消消气,婢子定会严加管教。”‘春’柳说着,侧了身请薰然沐浴更衣。

“这天气酷热,水一时半会冷不了,你还是先与我说说今日泰安院发生了何事?”薰然确实觉得很累,但眼前若不先问清泰安院的事,她心里头也不能安稳。

‘春’柳只得将在泰安院之事说了。

“婢子先前随着赵嬷嬷,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思量着是何事要到泰安院回话。进到偏厅便见善佛堂的兴儿、艺儿已在老太爷跟前跪着。婢子跪下请安,老太爷也不与婢子说话,只吩咐石伯赐‘药’,婢子险些吓昏了。”‘春’柳说着,竟哽咽起来,声音微颤,似是受了惊吓。

薰然神‘色’一凛,坐起身来,急急问道:“你可喝了?”话落,又觉问得可笑,要是‘春’柳喝了,现在还能在这说话么?

‘春’柳摇摇头道:“婢子当时只觉完了,但想着死也要死个明白,便横了心开口问老太爷婢子犯了何事?”咽了咽口水,‘春’柳继续道:“老太爷仍是不说话,倒是祝姨‘奶’‘奶’训斥婢子没规矩,婢子一时不敢再问,抖着身子想着这下子见不着娘子了,谁知过了一会,却没见石伯灌‘药’,婢子偷偷抬了头,才见石伯只端了两碗‘药’来,都给兴儿、艺儿灌了下去。”

‘春’柳捂着‘胸’口,想起那骇人场面,仍是心有余悸。

“兴儿、艺儿喝下后,没一会便捂着脖子嗷嗷叫,婢子这才知道,石伯给她们灌下的是哑‘药’。”‘春’柳说到这,瞅了瞅薰然,生怕吓着了她。

只见薰然神‘色’安定,只是眼中略有惊讶,这才放下心来。

她哪知薰然早已不是深闺娘子,所经历的荣辱浮沉深深磨练了她的心智,这点事不至于吓着她。

“是哑‘药’?之后呢?”薰然问道。

“之后兴儿、艺儿被拖了下去,老太爷发话,送去秋榈院由三夫人发落。”‘春’柳道,“婢子见兴儿、艺儿如此惨状,已是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胡思‘乱’想间就听得祝姨‘奶’‘奶’说婢子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刚未曾问话,婢子抢着说话,现老太爷发话了,婢子竟不知回答,这才回过神来,竖了耳朵去听老太爷说什么。”

缓了缓气,‘春’柳继续道:“老太爷问婢子那日随着娘子在桂喜堂,可听三夫人说了什么?婢子这才明白老太爷是想问桂喜堂的事。婢子估‘摸’着兴儿、艺儿是因为此事被封口,哪还敢说实话,自是回答没有听清,老太爷嗯了一声,说了句珍珠和阿宛信你,我便也信你,你自个儿可得当得起这份体面。婢子听了此话,知道老太爷不会罚婢子,赶紧谢了恩。”

薰然听后,神‘色’肃然,对泰安院之事已了然。

珍珠是其祖母的闺名。

祖父是知道了三婶大闹桂喜堂的事,而且从他处置了兴儿、艺儿,却最后‘交’给三婶发落来看,他是要给三婶一个警醒。

兴儿、艺儿是善佛堂的丫鬟,她们被毒哑,八成是因为嘴碎,议论主子,又说了不该说的触及了祖父的底线。

但这事怎么就能传到善佛堂?薰然眼眸一转,瞬时就明白了。

恐怕是三婶偷偷跑去善佛堂看汀然,把这事说给汀然听,被那两个丫鬟听到了。

而祖父为了严整家声,自然是要对那些‘私’下议论的奴婢们给个警告的,而‘春’柳是最清楚此事的,祖父没有将她封口,却说了那样一句话,想来也是承了祖母的福。

当年可是祖母亲自挑了‘春’柳送到自己身边,这事,祖父当然知晓。

随即他再思量着,自己和母亲都未对‘春’柳有任何举动,应该是对‘春’柳极其信任。所以,他最终只是警告,没有动手。

但,这事,薰然却仍觉得哪儿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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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夜审

“‘春’柳,为何刚刚是大夫人领着你进来的?”薰然问道。,最新章节访问: 。

‘春’柳回道:“婢子随着赵嬷嬷出院子后,正巧被‘春’福姐姐瞧见,想必是她与大夫人禀报了此事。大夫人这才去了泰安院将婢子带回来。”

薰然暗叹幸好遇见‘春’福,自己院子里的小丫头真是不经事,眼瞅着情况不对,也不知去桂喜堂求助,更有甚者,自个儿回来了还不知道来禀报。看来,真是得好好整顿整顿。

“老太爷既已不罚你,为何还等到大夫人来你才回呢?”薰然想着这时间上不对,看来是又发生了事,‘春’柳又给耽搁了。

‘春’柳连忙说道:“婢子谢了老太爷的恩,正想着是不是能回了,却听祝姨‘奶’‘奶’说婢子是太夫人挑选的,自不会错,但二娘子……”‘春’柳瞅了瞅薰然,似乎不敢往下说。

薰然鼓励道:“你只管说便是,不必有所顾忌。”

‘春’柳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说道:“祝姨‘奶’‘奶’说二娘子温顺谦恭,对下人难免纵容些,这便宠的有些人恃宠而骄,不守规矩。老太爷听了,问她为何如此说,她便将赵嬷嬷到了咱们芙蓉居,瞧见‘春’苹、‘春’翠坐在‘门’栏边打瞌睡,见人来也不知打招呼,问事是一问三不知,寻到婢子屋里,竟见婢子在那睡觉,一时气不过,便出手教训了婢子的事说了。”

薰然听到这,发出了一声冷嗤。

原来祝姨‘奶’‘奶’是在这等着她呢,刚刚她一直觉得这事还有不对劲的地方,这会子她明白了,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赵嬷嬷来唤‘春’柳时的大张旗鼓,以及‘春’柳听训时,祝姨‘奶’‘奶’两遍提及“不懂规矩”。她的重点自然不是‘春’柳,而是她薰然。

芙蓉居的丫鬟们目无主子,肆无忌惮,大白天,趁着主子不在偷懒的偷懒,睡觉的睡觉,还个个都不知事儿,可不是因为她这个一院之主没管教好?

大家庭里的嫡‘女’,管不好下人,说明能力不够,说明‘性’子软糯,这传出去可对她的声名有害。

只是,她何时得罪了这个祝姨‘奶’‘奶’,竟让她如此处心积虑地来设计自己?

‘春’柳见薰然冷嗤之后未说话,知道她在想事,连忙停了口,静静地等她发话。

过了一会,薰然问道:“然后呢?”

‘春’柳这才说道:“婢子听着不对,这祝姨‘奶’‘奶’话里话外地不像是说婢子们的不是,倒像说娘子的不是,婢子便赶紧对老太爷澄禀,说娘子为了不负老太爷重托,也为了感念太夫人,日夜抄经,已是两个晚上不眠不休,今个晨钟初响便出发去了慈云庵。临行前,娘子见我等几日相伴也是疲乏,特恩准婢子们‘抽’空歇歇,婢子们这才有胆眯上一会,却不知赵嬷嬷突然来访,‘春’苹、‘春’翠只是两个洒扫的小丫头,没见过这等大场面,有些吓傻了,这才对赵嬷嬷回不上话。”

薰然掩‘唇’笑了,‘春’柳平日里老实,关键时刻说得一番话倒也是夹枪带‘棒’的让人招架不住。

赵嬷嬷只是一个奴婢,她一来就把两个小丫鬟吓得说不上话来,可见是有多嚣张,听话听音,祖父怎会听不懂‘春’柳暗讽赵嬷嬷架子大呢。

“老太爷半晌未说话,直听到外头禀报说大夫人前来,这才说芙蓉居的事有娘子您管着,旁人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婢子当时就瞧着赵嬷嬷那张老脸白了。”‘春’柳说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疼痛的脸,对赵嬷嬷遭老太爷讥讽感到解气。

薰然听了,笑了笑,说道:“恐怕脸面挂不住的还有祝姨‘奶’‘奶’吧?”

‘春’柳嗯了一声,紧张的小脸儿终于有了笑意:“谁说不是呢,祝姨‘奶’‘奶’脸都涨红了,和赵嬷嬷一红一白,怪好看的。”

薰然呵呵笑了,说道:“你这丫头,越发伶牙俐齿了。我看大夫人今个去的也是多余,你自个儿也能全身而退。”

‘春’柳脸一红,收了笑,低下头。

薰然知她不经逗,扯了扯她的小鬏,吩咐道:“扶我去沐浴吧。”

‘春’柳连忙搀着薰然起身。

沐浴之后,薰然换上冰蚕丝的牙白里衣,放了云帐小憩。

待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屋子里的朝冠耳铜熏香炉里的缬草香散发着朴素悠远的香气,想必是‘春’柳为了让自己睡得安稳,特地点上的。

轻轻唤了声‘春’柳,就见她轻快走来,挑了云帐问她肚子可饿了。

薰然午间与岑六娘用斋,两人各有心思,自然吃不尽兴,现如今还真觉得饥肠辘辘了。

“厨房里今个做了莼菜汤、羊‘肉’毕罗,‘春’杏放在茶水房的小炉子上溫着,娘子可要现在用?”‘春’柳扶着薰然起身,坐到了菱‘花’镜前。

“好,让‘春’杏摆在‘花’厅,我这就过去。”薰然由着‘春’柳给她换上了质地柔软的云纱百褶襦裙,随意披上件翠烟衫,便去‘花’厅用晚膳。

羊‘肉’毕罗有些油腻,薰然吃了一块便吩咐撤了,莼菜汤倒是合了薰然胃口,莼菜翠绿,‘鸡’丝白嫩,喝着滑嫩清香,令人开胃。

两碗莼菜汤落肚,薰然的鼻尖冒出了细汗,正拿着丝帕擦拭,就见‘春’柳进屋来,俯身低语:“娘子,三娘子差了‘春’芜来问,娘子今晚可要去泽兰居一叙?”

薰然这才想起,‘春’灵还关在泽兰居。那一串莲‘花’香串儿是薰然心头的未解之谜,今晚自然是要问个水落石出。

“你告诉‘春’芜,我随后就到。”薰然说着,站起身回了内室,换上水蓝‘色’云纹半臂,领着‘春’柳去了泽兰居。

芷然自打昨晚捉了‘春’灵现行后,便‘激’动不已,若不是薰然再三让人过来叮嘱不要轻举妄动,她早就‘逼’迫‘春’灵说出指使她的人是谁了。

不过,‘春’灵似乎硬气的很,刚抓到时,她也问了,还让人打了她几巴掌,‘抽’了几鞭子,却什么也没问出来,最后不得不听从薰然的建议,给关进了后头的柴房,顺带着扔了几只仓鼠进去。

听看守的婆子说,这丫头先是哭得厉害,后来连哭声都听不见了,今早进去一瞧,抱着婆子的‘腿’就嚎,只求放她出去,看来是吓得不轻。如此,也不知会不会松口了。

薰然进了屋,问过芷然可有泄‘露’消息,芷然拍着‘胸’脯道:“阿姐放心,此事也只有‘春’芜与我知晓,其他人只以为是‘春’灵手脚不干净,这才被我关在那黑屋子里。”

薰然点点头,说道:“把她带上来吧。”

不一会儿,憔悴不堪的‘春’灵被带了上来。

婆子手一松,‘春’灵便瘫软在了地上。

芷然让人都下去,只剩下他们三人。

“‘春’灵,我和三娘子想要什么答案,你心里头可清楚了?”薰然走上前几步,立在‘春’灵面前,瞅了瞅这小丫头。

原本红润的小脸已是煞白,大大的黑眼圈让整个人看着如同枯槁一般,可见这丫头已被击垮。

“呜呜呜。”‘春’灵没有回答,只是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薰然等了一会,见她仍只是哭,似是不耐道:“看来你还是想和那些仓鼠作伴。也好,那些仓鼠饿了几天了,待你在黑屋里饿晕后,他们倒可饱餐一顿。”盯着‘春’灵,瞅着她神‘色’微变,薰然加大力度:“你可听说育婴堂的那些婴孩,总是有缺了手指、缺了鼻子、甚至缺了眼珠子的?那都是饿极了的老鼠吃人了。”

看着‘春’灵的嘴‘唇’都吓得失了血‘色’,薰然最后试了一把劲:“来人,带下去吧。”

“不,不,二娘子饶命。”‘春’灵惨叫一声,爬到薰然面前,凄声说道:“婢子愿说。”

抬头见薰然、芷然神情漠然,心头一紧,又爬上几步,扯着薰然裙裾,哭着说出了一人名字。

薰然眼睛猛地睁圆,许多记忆的片段因为这个名字瞬间就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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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疑惑

一袭绣着大碗莲‘花’的红‘艳’广袖罗衫,一头青丝盘髻,两根莲‘花’云簪错落‘插’在发髻边,随着身体晃动,摇曳生姿。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阿宛,你可想你祖母更加欢喜你?”脆若银铃的声音在幼年薰然的耳边循循说着,带着一丝蛊‘惑’。

“想啊,当然想。”薰然抬起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白嫩的小脸带着天真的笑容。

“你祖母总是关节疼痛,你若能治她的病,祖母定会越来越喜欢阿宛。”

“治病要找大夫呀,阿宛不懂医术。”

“你祖母疼得厉害就会看大夫。但是平日里阿宛要是能用个偏方,让她不那么疼,也是阿宛尽了孝心,祖母自然就更高兴了。祖母越高兴,就会越喜欢阿宛。”

薰然眨眨眼,将宛如莲藕般细白的小手放到嘴边,疑‘惑’不解地问道:“可是阿宛没有办法,您有办法吗?”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偏方,阿宛想不想知道?”

“想。”

“那阿宛答应,不能说是我说的。”

“为什么?”

“若是阿宛说了是我说得,那祖母就知道不是阿宛找到的法子,祖母就不会更喜欢阿宛,对不对?”

薰然想了想,点点头。

“阿宛真聪明,那方子就是把这‘花’汁放入口脂中,这东西能舒筋活血,驱风祛湿,你祖母用了,疼病会慢慢好起来。”

“真得吗?”薰然问道。

“真得。”一只戴着莲‘花’形香串儿的雪白手腕在薰然眼前晃动,手里小巧的霁红釉蒜头瓶红得就如此人的樱桃朱‘唇’,带着居心叵测的得意微笑。

“谢谢祝姨‘奶’‘奶’。”薰然接过瓶子,欣喜地跑去祖母房中。

记忆的大‘门’嘎然打开,又砰的一声关上。

莲‘花’形的香串儿,绣着莲‘花’图案的罗衫,祝姨娘,祝姨‘奶’‘奶’,祝知莲!

薰然深吸口气,看着祥云三角铜烛台上的红烛晃动,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当年,竟是祝姨‘奶’‘奶’‘诱’导她这么做的,她的目的是薰然的祖母王氏。放入口脂中,祖母擦拭后喝水吃饭就会将‘花’汁里的毒‘性’吃进肚里。可是为什么后来这事情会发展到三婶乔氏小产,这瓶‘药’汁,薰然记得是融入到装着口脂的小竹管中,为什么后来变成了‘混’进头油中,‘混’入头油中真得能致人小产吗?

还有,薰然记得祖母是意外去世的,并非被毒死的,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

错综复杂,疑点丛生,薰然只觉得头痛‘欲’裂。

“你这个贱婢,吃里扒外的东西,亏我还那么看重你!”芷然等着姐姐处置‘春’灵,见姐姐久不语,便有些按耐不住,上前就踹了‘春’灵一脚,‘春’灵被踢得趴在一边,呜呜呜哭着,声音细弱,似乎已经‘精’疲力尽。

薰然从沉思中惊醒,看了看哭得缩成一团的‘春’灵,心生怜悯,低头问道:“‘春’灵,你多大了?”

“婢子过了中秋就十岁了。”‘春’灵头也不敢抬,趴在地上,轻声回道。

“你和祝姨‘奶’‘奶’有何关系?”薰然问。

“婢子的‘奶’‘奶’曾是祝姨‘奶’‘奶’的师妹。”‘春’灵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贱婢,你装什么死。主子问你话,你就大声点。”芷然‘性’子急,见‘春’灵这半死不活的样儿,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薰然有些不解,回头问芷然:“祝姨‘奶’‘奶’母家是做什么的?”

芷然眨眨眼,笑道:“阿姐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晓呢?”

薰然吩咐‘春’灵直起身子,抬起头,再次问道:“你说你家祖母与祝姨‘奶’‘奶’是师姐妹,他们之前一起学过什么吗?”

‘春’灵慢慢跪直了身子,头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抵在地砖上。

“说话啊!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芷然等了一会不见她说话,急脾气上来,转身拿了矮几上放着的绣‘花’绷子,朝着‘春’灵身上打了几下。

‘春’灵一边避着一边哭,边哭边说:“是学唱戏的,她们都是戏班里的角儿。”

芷然停了打,回头看薰然,眼里满是惊讶。

薰然自然也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足为奇。

祝姨‘奶’‘奶’若是唱戏出身,那么以那时叶家蒸蒸日上的发展趋势,自然会刻意隐瞒她这上不了台面的身世,而她自己更加不愿别人知道,所以她们几个小辈不清楚,很正常。

“‘春’灵,你若把事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我不会亏待于你。你年岁小,被人利用,我和三娘子都可原谅你这次。”顿了顿,睥睨着‘春’灵微微颤抖的身体,薰然稍稍退后一步,坐到了楠木红漆雕‘花’矮榻上。

她的脚虽然不似早间扭着时那般疼痛,但久站着还是累。

“贱婢,还不快说,也就阿姐肯有这个耐心,忍着脚痛问你这些,依我的‘性’子,早就将你打发了!”芷然见薰然‘揉’‘腿’,心疼不已,便将气撒在‘春’灵身上。

‘春’灵垂首不语,三娘子的打骂她都能受着,但她怕黑,怕老鼠,她知道二娘子说得育婴堂的事是真得,以往在家里她听阿爷、阿娘说过,育婴堂的弃婴无人看管,有些就成了猫啊、狗啊,甚至老鼠的美餐。

外头的日子不好过,人都时常饥一顿饱一顿,何况那些个蛇虫鼠蚁。

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她想说,可又不敢,她怕说出来,祝姨‘奶’‘奶’也不会放过她。

薰然‘揉’了‘揉’‘腿’,见‘春’灵身子发颤,头低得极低,却没有哭,知道她是在权衡。

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便心智早开,也不会有成年人想得深远,薰然决定启发启发她。

“‘春’灵,我不知那人到底允了你什么,但是有一点你该很清楚,你若是从暗处走到了明处,那你便是无用的弃子,那人会怎么做?你的下场会是如何?”薰然紧了紧衣领,神情越发严肃。

“现在你已被我们发现的事还未传出去,对那人而言你仍是暗棋,你只要肯听命于我们,那我们自会保你平安。”薰然循循善‘诱’,‘春’灵最后一道防线被击垮,她能想象,祝姨‘奶’‘奶’知道她被发现之后会怎么对付她和她的家人,要是这样,她确实还不如听命二娘子、三娘子。

“婢子愿意听命二娘子,三娘子。”‘春’灵这一开口,便如竹筒倒豆般说了个干净。

原来祝姨‘奶’‘奶’祝知莲与‘春’灵的‘奶’‘奶’陈小红是表姐妹,两人又一起去戏班学唱戏,感情不错。祝知莲后来认识了叶隆,嫁入叶家为妾,与陈小红及戏班的那些人就断绝了联系。

直到‘春’灵的弟弟阿昆出事。

阿昆四岁那年不慎跌了一跤,摔了头,抢救了半天,命是救回来了,但从此却不会说话,还时不时的会犯病倒地‘抽’搐。

为了给阿昆治病,‘春’灵一家到处借钱,最后借无可借,亲朋好友对他们都闭‘门’不见。

万般无奈下,‘春’灵‘奶’‘奶’想到了表姐祝知莲,厚着脸皮领着‘春’灵去找她。

祝知莲听了陈小红的叙述,再看了看年仅七岁的‘春’灵,竟答应借钱,而且还另支付了一笔钱让‘春’灵去识字。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春’灵以为自己遇到了大善人,但后来才知道她这个表姨的目的是要她进叶府。让她识字是因为认识几个字更好行事,而且,更能引起主子的注意,特别是男主子。

听到这,薰然有些不解,难道祝姨‘奶’‘奶’是想把‘春’灵培养起来勾-引叶家的几个男主子吗?

想到‘春’灵进叶府后先到的是桂喜堂,薰然就觉得一阵恶寒。

再瞧瞧‘春’灵,虽这一天一夜被折腾的够呛,却多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娇喘姿态,现如今年岁小,身量未长开,但从模子上看,长大后也确实不会差。

但是,这步棋走得也太早了。

“你留桂喜堂是早就打点好的吗?”薰然问道。

‘春’灵回道:“是赵嬷嬷早就打点好的。原来婢子是预备着再过两年进府的,谁想今年一开‘春’,祝姨‘奶’‘奶’就传了消息来,说提早让婢子进府打好根基。婢子便于今年进了府。”

喘了口气,‘春’灵继续道:“进了桂喜堂,原本婢子被留在大夫人院中端茶,后来,夫人觉着芙蓉居的人手少,便将婢子与‘春’巧指给了二娘子,怎奈二娘子不收,‘春’巧回了桂喜堂,婢子则到了泽兰居伺候。”

薰然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袖口,若有所思。

祝姨‘奶’‘奶’恐怕确实存了将‘春’灵放进桂喜堂做小的打算。再过个五年,‘春’灵及笄,成了一个娇俏美人儿,又在桂喜堂服‘侍’久了,父亲应时常看到,许那时候就真得收了她也不一定。

即便‘春’灵入不了父亲的眼,但有一个机灵的在桂喜堂给她传递消息那也是好的。

祝姨‘奶’‘奶’从来都不曾在这个家唱过主角,薰然能够理解当年她要加害祖母的毒心,但却想不明白她现如今为何要针对桂喜堂。以她现在的处境,安享晚年压根不成问题,又为何要做那么多事,她的目的是什么?

更奇怪地是,薰然能感觉到现在祝姨‘奶’‘奶’的目标是自己。前世里,薰然从没有过印象,这个祝姨‘奶’‘奶’有过太大的举动,为何这一世,她会突然冒了出来。

想了想,薰然估‘摸’着前世自己不理俗事,没有侵犯到别人的利益,所以,他们都不会将矛头指向自己,那么这一世,她做了什么损害祝姨‘奶’‘奶’利益的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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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招认

烛火闪烁,在三个人的脸上留下了明亮的弧度。,最新章节访问: 。

只是这微微闪动的光亮并没有驱走薰然的疑‘惑’,芷然的气愤,‘春’灵的恐惧……

这个祝姨‘奶’‘奶’到底在谋算些什么?

“‘春’灵,平日里你都是如何传递消息的?”薰然身子坐得直直的,目光瞅着‘春’灵的头顶。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遮着‘春’灵的脸,身上的水绿衫子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汗湿之后便是令人胆寒的冷意。

‘春’灵‘抽’‘抽’搭搭地说道:“婢子进府半年多光景,平日里都不曾与泰安院或别的院通消息,但进府前,祝姨‘奶’‘奶’说了,婢子有事可找桂喜堂的朱嬷嬷。后来,婢子被指给了芙蓉居,朱嬷嬷便说若有消息可托‘春’苹传递,却不想最后婢子到了泽兰居。”

薰然听着,秀眉微拧,暗想祝姨‘奶’‘奶’竟安‘插’了这么些个人在‘春’晖院各处,可见是费了心思的。朱嬷嬷在桂喜堂负责烧水,似乎也有些年头了,而‘春’苹,那个胆小怯弱,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竟是祝姨‘奶’‘奶’安‘插’的眼线,如此说来,今个赵嬷嬷大闹芙蓉居的事,也只不过是里应外合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想让外头的人知道,她芙蓉居的下人有多散漫,主子有多么的无能。

‘春’灵说到这,偷偷抬了眼,瞅见芷然正狠狠瞪着她,目光里满是厌恶和鄙夷,不禁打了个哆嗦,把头垂得更低了。

“你接着说。”薰然顺着‘春’灵的目光,看见芷然气得双眼溜圆,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做安抚。

“前两日,大娘子遭禁足,‘春’苹便偷偷传了赵嬷嬷的话,要婢子将此事张扬出去,就说是二娘子用计陷害大娘子……”‘春’灵咽了咽口水,抬眼看了看薰然,见她直盯着自己瞧,并没有发作,便继续道:“婢子便按‘春’苹说得做了,不仅在泽兰居将事情传开,还传给三娘子知晓。三娘子‘性’子急,定会嚷嚷着去问,如此事情便会越传越开。”说道最后,‘春’灵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芷然则气得捏紧了拳头。

若不是薰然按着她的手腕,她一早就冲过去,好好教训这个利用她的小贱人了。

祝姨‘奶’‘奶’这几招都是为了坏她名声的,陷害长姐,纵容下人,叶家的嫡‘女’是非不分、心‘胸’狭窄,这损的不仅仅是薰然的名声,还有父亲、母亲,以及芷然的。

祝姨‘奶’‘奶’的目的是想打击母亲吗?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即便这个家不是父亲掌业,母亲掌宅,那也有二叔、三叔甚至四叔,而不管是谁掌管这个家,内院的主事主母都不会是她祝知莲。

想起那日在‘春’白园,祝姨‘奶’‘奶’有意偏帮汀然,薰然越发想不明白,难道祝姨‘奶’‘奶’是与三婶联合在了一起?若祝姨‘奶’‘奶’意在叶家家产,那么她更应该联合一个可能‘性’更大的人,比如二叔?联合三叔,要想达到掌管家产的目的,那得扫清更多的障碍。

想到扫清障碍,薰然不禁心头一颤。前世父亲的死,会不会和她们有关?

薰然手心冒汗,喉间发紧,只觉这府里的云雾越发浓厚了。

“‘春’灵,祝姨‘奶’‘奶’可有‘交’给你下一步的任务?”薰然问。

‘春’灵怯怯回道:“有。接近娘子,进入芙蓉居。”

薰然深吸口气,看来祝姨‘奶’‘奶’完全将目标对准了她,已经集中手中的各个棋子向她包围过来。

“既然如此,也好,你也该立个功,让祝姨‘奶’‘奶’知道,她没有白白栽培你这几年。”薰然嘴角噙笑,朝着‘春’灵招了招手。

‘春’灵犹豫片刻,来不及细想,便手脚并用,爬到了薰然跟前。

薰然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说了一通,‘春’灵不敢不从,连连点头答应。

“贱婢,你要是敢耍什么心眼,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芷然戳了戳‘春’灵的脑‘门’。

薰然含笑伸手握住芷然的手,看似云淡风轻地说道:“何须你我动手,对付一个叛徒,祝姨‘奶’‘奶’一定会有更好的手段。”

‘春’灵已经湿透的衣服只觉又湿了一层。

审问好了‘春’灵,薰然又与芷然说了一会子话,让她不要急躁,

“我就是不明白祝姨‘奶’‘奶’为何要对付姐姐?这于她有什么好处?”芷然怎么也想不明白。

薰然没有言语。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有些事都尚且看不透,更别说只有十一岁的芷然了。

再者,她怀疑前世父亲的死和祝姨‘奶’‘奶’有关的事更加是不能说与任何人听的,所以,她也只能沉默了。

“阿兰,好好睡一觉,万事有姐姐呢。”这是薰然唯一能对芷然说得,也是她对芷然的承诺。这一世,她再也不会把自己幽居在自认为清静的一方净土里,而让至亲在明枪暗箭中受尽伤害。

芷然眼里容不下沙子,但见薰然如此镇定,做事又有谋算,心里头不知不觉就信了她,愿意按照她说得去办。

回到芙蓉居,薰然唤来‘春’翠,以她今日偷懒为由,斥责了她一顿。

在‘春’翠哭哭啼啼的辩白中,薰然知道自己没猜错。

这一切不过是赵嬷嬷和‘春’苹联手演得一场戏。

‘春’柳去屋里歇息,‘春’苹便以主子不在,大丫鬟也歇着为由,‘诱’着‘春’翠偷懒,躲到廊下避日头。

待赵嬷嬷来,正好就能大肆宣扬一番,说芙蓉居的丫鬟们有多不守规矩。

只是,他们又如何知道今日,祖父会唤‘春’柳去泰安院?难道这一切也是祝姨‘奶’‘奶’一手安排的?

薰然暗叹,后宅如战场,真是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真没想到,‘春’苹这小蹄子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春’翠退下,一向温和的‘春’柳也忍不住骂了出来。

薰然勉强一笑,说道:“我们需得沉得住气,可不能打草惊蛇。”

‘春’柳连忙应诺,但满脸的怒气却无法立即敛去。

薰然折腾了一天,只觉累了,收了收心神,吩咐着丫鬟们进屋伺候梳洗,然后便在缬草香的香气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

‘春’柳一边为薰然篦发,一边禀明道:“今个一早,‘春’福姐姐过来,说是给娟姑‘奶’‘奶’的信儿已快马加鞭送去了,除了大夫人给备的礼,大郎还给添了两盒琼脂天香。”

本盯着菱‘花’镜发呆的薰然闻言,虚浮的眼立即晶亮起来。

琼脂天香,一盒百金,父亲给添了这么重的礼,说明他同意了自己的主意。

不管前事如何扑朔‘迷’离,事情总是在往好的方向走,薰然紧锁的眉角舒展开来,伸手取了一朵粉‘色’绢‘花’,压在鬓间,照着镜子打量了半日,含笑说道:“如此,更增一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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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信儿

傍晚的微风夹带着酷暑的余热,穿过敞开的琉璃窗牖,拂过红木玳瑁罗汉‘床’,薄如蝉翼的烟影纱衫随风而起,又轻轻落下,丝毫没有惊动歪在‘床’头的叶娟。,最新章节访问: 。

半个时辰前,她收到了四五年未曾联系的侄媳‘妇’的信,还有一箱子的‘精’美礼物。最令她惊讶的是那两盒子琼脂天香,那可是天潢贵胄才会用上的好东西,母家的侄儿出手竟已如此大方。

叶家在洛城富贾一方,叶娟自然知晓,只是母家再富贵,却也给不了她什么助力。四年前叶慕贤执意休致,惹恼了申国公夫‘妇’,也让她这个做姑姑的着实为难了几年。

她与夫君,现任礼部尚书的申国公二弟谢超洋感情深厚,当年,她甘愿嫁于他为妾,也是因两情相悦,难舍难分。

谢超洋的正室是太府卿何辉的‘女’儿,是当年邺城有名的才‘女’,却因身子弱,嫁于谢超洋后一直未有所出。没过个几年,更因多疾缠身,卧‘床’难起,所以,叶娟虽名义上是妾,却掌管着整个谢府内院,又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在谢家子嗣之事上功不可没。手有实权,身有功劳,可谓是只差了名分上的那一点点。

三年前,何氏病故,叶娟曾担忧谢超洋会再娶,却不想,谢超洋对她是情深意重,以为何氏守节三年为名,拒绝了大嫂申国公夫人为他再寻佳偶的美意。

按照谢超洋的意思,他是谋划着将叶娟给扶正。

这让原本对身份之事已心灰意冷的叶娟有了盼头。

只是,叶娟是以妾位进‘门’,要扶正,需得何氏娘家的同意书。

何氏的父亲已近古稀,生‘性’古板,谢超洋曾明示暗示多次,他都当做没听见,这让叶娟非常苦恼。

眼看着何氏三年丧期将满,谢府再求主母的事又要抬上日程,叶娟这心里就跟猫挠一般难受。

就在这时,周之南的信和一箱重礼来了。

叶娟一开始既惊讶又紧张,自打叶慕贤与申国公决裂后,她是多年不敢与他们联系,这突然间收到书信,叶娟有些担心申国公那边会如何看待此事。

待看完书信后,热心快肠的叶娟气恼地将纸‘揉’成了一团,扔到地上。

“岑丰宁这贱人,脸皮儿都比得上旭阳宫城墙上的五寸厚青砖了。”叶娟对岑六娘自然是满腹怨言,要不是她当年莫名其妙地钟情叶慕贤,叶慕贤也不会走这条路,他们叶家和申国公府的关系也不会变的如此尴尬。

若是侄儿仍在朝为官,以当初之势,现如今也是贵不可言,她因母家地位的上升,被扶正之事就能得到申国公夫人的支持,而且她知道何辉的长孙何蕴曾与叶慕贤是同窗,又一同入仕,可谓是挚友。何辉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如今都已经不在人世,膝下只有何蕴一个孙子,自然是奉为至宝,对他倒是言听计从。

叶慕贤若是能和申国公关系修复如初,她便能和母家走近,那么她扶正的希望便又多了一分。

只是,她‘摸’不准申国公那边的心思。

“二娘子可要去走那一遭?”秦嬷嬷是跟了叶娟积年的奴婢,但见叶家来信后,叶娟便愁眉苦脸了好一会儿,猜测是叶家想要重塑与申国公的关系。

两家重修旧好,就需要叶娟这中间的桥。

桥不好当,若是不稳,桥上的人就得落水,桥也就塌了。若要稳当,却得将根立扎实了。

所以,她明白叶娟正在那权衡利弊得失呢。

“以我的身份,去拜见申国公夫人,也未必能有那个面子见上。”叶娟懒懒地吐出一句话,却觉一口气闷在了心里。她虽然在谢府掌了实权,却终究差在一个位分上。

秦嬷嬷知道这是实话,申国公夫人‘性’子冷傲,要不是原先何氏身子不争气,当不了家主,自家娘子想要见她一面,那绝对是痴心妄想。即便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娘子要见也是得吭哧瘪肚,费上不少力。

“近怕鬼,远怕水,这二郎的三年守节之期就要到了,娘子您想想这些年受得苦,忍得辱,还有三个小郎君的前程。虽然二郎有心扶正娘子,但免不了被那些好管闲事的人撺掇,这何家一天不写同意书,娘子就多一天的烦心。若叶家能再攀上申国公,许就能助您翻过眼前的这道坎,您扶正了,倩娘子说亲的时候,腰板也能硬些。”

倩娘子是叶娟最小的‘女’儿谢倩,年方十七,早两年就该说亲了,却因为她这个做母亲的身份,一直没能谋到合适的。

长子和大‘女’儿都寄在何氏名下,虽然前程比弟弟妹妹们好些,但终究因生母是个妾室,在外总有些抬不起头。

身份问题一直是叶娟的心病。

风‘花’雪月、少‘女’情怀终会随着岁月淡去,她已年近天命之年,是该给自己和儿‘女’们谋算谋算。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让我去说项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当年,我那侄儿也是把申国公得罪狠了。”叶娟苦笑着摇头,说到底,这主动权还在人家手里,当年你硬骨铮铮,死活不依人家之言,如今,人家又为何要与你和好如初?

“也不能说得罪,更谈不上狠,大郎不过是不想让圣人为难,更不想伤了申国公的堂侄‘女’。”秦嬷嬷一句话让叶娟茅塞顿开,猛地坐起,心思一转,抓过秦嬷嬷的手,笑道,“嬷嬷,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嬷嬷松了口气,笑道:“娘子,那就给申国公府递个木谒吧。”

翌日一早,叶娟‘精’心准备了妆面、行头,今儿毕竟是去求人,既然要舍下脸面,那发髻妆容着装自然是要想了又想。最后,琢磨着申国公夫人高傲的‘性’子,拆下高髻,挽了半翻髻,挑了一条紫‘色’素面八幅长裙,既不会招摇,又不失体面。

谢超洋昨晚得知叶娟要去拜见大嫂,曾想着以大嫂的‘性’子不一定愿意见,却不忍扫了叶娟的兴,最后亲自写了木谒送去,终换得了一个好字。

清晨赶早,刻着谢字的青篷马车驶出吏部尚书谢超洋所在的六儿巷宅子,朝着五菱巷申国公府而去。

车轮碾过一块块的青砖,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如同叶娟此时的心情,不安而又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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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说项

马车缓缓驶入五菱巷,早有‘门’子瞧见,出来相迎。。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叶娟撩开车窗帷裳向外瞧了瞧,一丈高的兽头朱漆大‘门’,正‘门’严闭,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

正‘门’之上榆木黑匾,大书“申国公府”。

‘门’子们搬来小杌接叶娟下了车,换了府内软轿。有四个衣帽周全的小厮上来抬起,直至垂‘花’‘门’前落下。

秦嬷嬷打起轿帘,扶着叶娟下轿。

两个穿着半新不旧衣裳的小丫鬟早已立在‘门’廊下候着。

“叶姨娘万福,请随婢子往这边走。”小丫鬟虽说笑容满面,但口气却是淡淡的。

叶娟搭在秦嬷嬷手腕上的手不禁往下按了按。

秦嬷嬷侧目觑了一眼,知道叶娟这是心里不舒坦。

还记得她第一次随何氏进府拜见时,‘门’口相迎的便有七八人,待进了内‘门’,更是有四五个衣着体面的仆‘妇’伺候恭迎,哪像现在这般清清冷冷。

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走,穿堂而过,进了后面的正房大院,小丫鬟领着叶娟去了东厢。

帘笼打起,叶娟垂着头,捧着一柳叶镶黑珠红木小匣子,小步轻行入了内。

屈膝敛裙给申国公夫人道了声“金安万福”,得了赦后才站定了身。

“坐吧。”申国公夫人周氏随手指了指右边的席位,语气平淡。

叶娟虽受冷遇,却是意料之中,所以并不在意,含笑谢过,正襟危坐。

“你家夫人过世也有些年头了,这几年辛苦你了。”周氏斜睨了叶娟一眼,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倒令人听不出她真实意思。

“奴哪敢说辛苦,这些年,多亏了国公和夫人,我们才有这等光鲜日子。”叶娟小心翼翼地说着恭维话。

缄默了半晌,周氏没有接话,只是手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金丝锁边的袖口。

叶娟明白,周氏这是有些不耐了。

轻轻吸了口气,叶娟说起了早就备好的开场白。

“今个奴特地过来,是因母家侄儿给捎来两盒子香品,说是孝敬夫人您的。”叶娟说着,呈上了装着香品的木匣。

周氏身边的丫鬟接过,呈于其面前小矮几上,推开盒盖,里头装着两个秘‘色’莲瓣纹圆形瓷盒。

“这是上等的琼脂天香,侄儿说了,这等好东西不敢独享,记得夫人素喜品香,故特送来请夫人品味。”

周氏原本只是瞅了一眼这香盒子,面‘色’如常,但听是琼脂天香时,画得细长的柳眉挑了一下,给了丫鬟一个眼‘色’。

丫鬟赶紧取出一盒,开了盒盖,请周氏过目。

细长的手指缓缓抬起,染了蔻丹的小指指甲挑了一点,放于鼻尖轻轻一闻。

飘渺香氛,丝丝缕缕,沁入心脾。

叶娟瞅着周氏原本毫无表情的双眸有了星点闪烁,知道这一片万钱,一盒百金的极品香发挥了作用。

“果然是好东西。虽说叶大郎现在富甲一方,又做着宫里头的生意,但这琼脂天香也不是随处都能寻见的。”周氏取出绢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了指甲上的那点香粉,一边擦一边接着道:“我既爱香,也知这香的‘精’贵,怕是在宫里也不会超出五盒。所以,我也不能白拿了这宝贝东西,掬惠,去取二十根‘大黄鱼’来。”

叶娟先时见周氏如此喜爱此香,正暗自叫好,却不想这周氏爱不释手却不肯白白接受,竟拿二十根金条来换,这让她有些着急。

若是周氏出了钱,那岂不是和叶家撇得‘门’清,她今日也就白来了。

“掬惠姑娘留步,夫人您若觉得不喜欢,奴让大郎给您送旁的来,却不能收您的钱。这可是大郎的一片孝心呀!”叶娟神情切切,身子不由地往前倾了倾。许是紧张,这鼻尖已有了一些细汗珠。

正‘欲’走到‘门’外去的掬惠瞅了瞅周氏,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停了脚步,退到了一边。

“那是你侄儿,我可担不起。”周氏的话让叶娟脸儿一红,

“大郎有幸,娶了您家的侄‘女’儿,您是长辈,他们小两口孝敬您,自是应当。”瞅着周氏脸‘色’尚佳,叶娟继续道:“他们可是时时刻刻都念着您的好,若没有您和国公爷的照拂,哪还有现在的福分。”

“福分是他们自个儿的,你们叶家一直以制香传世,得了先皇和圣人的宠,哪还需要旁人的助力。再者说了,有什么比自由自在的过活更好?”

最后一句话是叶慕贤当年所说,周氏语气半分未变,仍是淡淡的,却听得叶惠脑‘门’上都冒了汗。

取出帕子,作势擦了擦,叶娟犹豫片刻,放缓了语调,似乎是想了又想才说道:“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夫人一向是最疼他们这些小辈的,说起当年夫人的好,大郎和阿南都觉得是他们天大的福气呢。只是大郎是个痴情的,那时间岑贵妃追得紧,圣人又不甚其烦,只想速决此事,大郎一急,就走了休致这条路。这孩子傻,一‘门’心思地想护着阿南,却不知道万事还有国公爷和夫人呢……”

周氏听着,目光微斜,居高临下地摆摆手,阻断了叶娟的话:“国公爷与我都老了,大郎虽已休致,却仍做着皇家的生意,圣人对他依旧赞不绝口,又何须回来寻我们这些已被厌弃了的亲戚。”

叶娟知道周氏这话一是有些“秋后算账”的味道,二是暗指有没有叶家这‘门’亲戚,对他们来说压根无所谓。

心中叹了口气,不得不继续替叶慕贤夫妻表着忠心:“夫人容禀,大郎这孩子虽说做事有些一根筋,但却是个知恩图报的,这时候单打独斗过日子,才知道有国公爷和夫人帮扶是他们多大的福气呢。”

“这话也别说了,你就说说,他们今个托了你来,是想我帮衬他们什么?”周氏不愿再绕弯儿,直截了当问了叶娟此行的目的。

“他们做错了事,哪里还敢求夫人您帮衬,不过是心里头愧疚,想着事情也过去了这么些年,恳请着国公爷和夫人能原谅了他们。”

周氏轻叹一声:“说起来,也是叶大郎痴心,他对我们家阿南倒是真得好。”

叶娟一听周氏松了口,赶紧接话:“谁说不是呢,大郎千错万错,对阿南却是只有一片真心。所以,哪怕是岑娘子追到了洛城,大郎也是不会动心的。”

适时抛出了岑六娘,果然引起了周氏的忌惮。

“岑娘子不是已经嫁入广平郡公家中吗?听说,宋三郎英年早逝,这岑六娘为他守节,不愿回籍改嫁,倒是个贞烈‘女’子。”周氏的话听着是在赞岑六娘,但怎么听都有嘲讽的意思。

“她若是个贞洁烈‘女’,就该守着宋三郎的牌位好好孝敬公婆,好端端地去那洛城做什么。还非办什么七夕品香会,寻了阿南帮着请了大家族的小娘子们品香乞巧。当年她害得大郎和阿南还不够,这时候倒还有脸去见他们。”叶娟说起来就有些义愤填膺。

周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问了一句:“她要办品香会?请了哪些人?”

叶娟道:“不过是洛城一些大家族的小娘子,还有长阳徐家,平城陆家。”顿了顿,叶娟含笑道:“她还请阿南帮着邀请文人雅士去‘吟’诗作赋,阿南想着这洛城没有入得了眼的青年才俊,倒是世子随了夫人,喜欢研香,若是世子能去,那倒是添‘色’不少,也让岑六娘知道,阿南可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周氏半晌没有说话,周之南时隔四年,苦哈哈的送礼托人,含着求助的味道。看来岑贵妃又开始不安分了,只是这次她看中了叶慕贤什么?

心中一念闪过,却因缺了动机,暂时觉得未必可能。

但是,未必不代表一定不是。参加香会的都是些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岑六娘有什么意图,她们也看不出来,让自己儿子过去镇镇场也好。

“不过是个品香会,不管她到底意‘欲’何为,这礼数我们不能少。既然她托了阿南,那自然是要办的风风光光的。借这个机会,让世子去散散心也好,省得在府里睹物思人。”

世子妃郝氏五月前难产死了,世子谢安世感怀情伤,已有数月不出‘门’。

叶娟闻言,知道事成,心中大定。

“你也多年未回母家了,这次就同世子一同回叶家瞧瞧,也顺带着提醒叶大郎别忘了他的同窗好友何蕴。”周氏说了这么会话,也有些口干了,吩咐丫鬟端来一盅乌梅汁,一口一口小啜着,却没给叶娟上茶。

叶娟知道周氏这是送客之意。

今日之行,目的已成,且有了周氏最后那句话,她便知道自己扶正之事已得了她首肯,至少,只要自己能拿到何家的同意书,周氏是不会反对谢超洋将她扶正了。

怀着‘激’动和感‘激’,叶娟千恩万谢告辞离去。

前脚刚踏了出去,身后便传来周氏吩咐丫鬟,取香炉,薰点上琼脂天香的声音。

声音里含着一丝迫不及待。

叶娟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叶慕贤拿琼脂天香做敲‘门’砖,可是物尽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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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来客

估算着时间,信儿应该昨个就送到了邺城谢尚书府中,不知小姑‘奶’‘奶’会不会为他们走这一趟。。 更新好快。

薰然想要到桂喜堂寻母亲周氏说说话,却因为脚伤未愈,不便过去。

九福堂的蒋大夫再三叮嘱,要想七夕那日能够正常走动,这只脚这几日可不能再使力。

于是,薰然只能每日蜗居在芙蓉居,静静地养伤。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闷得发慌的薰然趴在窗台上,看着外头红白相间的石榴‘花’树下的池塘,荷‘花’开得正盛,千姿百态,洁白无暇,不禁思绪万千。

这府里头‘波’云诡谲,如何才能保全自己和至亲呢?

“娘子,夫人让‘春’蕉送来几串紫晶葡萄,娘子要用些吗?”‘春’柳小步进屋,见薰然看着窗外发着呆,嫣然一笑,上前询问。

薰然回过头来,眼神儿有些‘迷’茫,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春’柳回身卷帘,示意外头的‘春’丽去洗葡萄。

再回身时,见薰然又开始发起了呆,担忧着薰然脚伤疼痛,走前几步,傍坐一边,给薰然捶起‘腿’,边捶边问:“娘子,昨个婢子拾掇娘子换下的衣裳,瞧见里头有张绣了梧桐叶的帕子,问了‘春’杏,才知是娘子山上拾来的,不知是该洗净收着,还是赏了小丫鬟。”

‘春’柳说话间有些犹豫,她一见那方形白绫帕子,便知不是娘子之物,细细看了又像是男子用的汗巾,更觉心惊。一问‘春’杏,竟是山上捡的,这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扔也不是,收也不是,这才瞅了机会问问薰然的意思。

薰然唔了一声,好半晌才想起‘春’柳说得是她在山上拾得的那块帕子。

蹩脚的绣工,奇异的香气,薰然那时候觉得是帮助她的那位郎君不慎遗失,未加思索就给放入袖中。原以为下山时会再遇见还上,却不想一路而下连影子也不再见着。

那块帕子也就被薰然遗忘,放在袖中给带了回来。

“扔了吧。”薰然一心想事,神情有些恍然。

“哎。”‘春’柳应了,也未当一回事。谁知过了片刻,又听薰然道:“还是洗净收着……”

抬眸瞧了瞧薰然,却见她没了下文,只转过头去,目光又看向窗外。

瞧着娘子的神情,似是想事儿,‘春’柳不敢多言,再次应了一声,低下头专心给薰然捶着‘腿’。

不一会儿,听见湘妃竹帘脆响,就见穿着鹅黄‘色’撒‘花’襦裙的芷然三步并两步地往榻子这边过来。

‘春’柳连忙起身,给芷然福了一礼。

芷然挥了挥手,径直坐到了薰然身边,探身问道:“阿姐的‘腿’可好些了?”

薰然歪着身子,靠着引枕笑道:“我倒觉得没什么大碍,只是蒋大夫认真仔细,不让我的脚这几日落地,闷在屋里头,闲得慌。”

芷然笑道:“早知如此,我昨个就来同阿姐说说话,阿娘说我吵吵嚷嚷的,耽误阿姐养伤,不让我来呢。”

薰然取笑道:“阿娘那是怕了你这皮猴儿,怕你一闹腾,那七夕的品香会我便去不成了。”

芷然歪着脑袋道:“那可不成,阿姐你可得去,要不然,又得被大姐他们几个得意了去。”

薰然眉角一挑,问道:“大姐不是在善佛堂吗?”

芷然嘟嘴道:“昨个就给解禁了,是阿娘求得祖父,说是宋家大宅的岑娘子举办品香会,请了大家族的小娘子们都去,大姐是我们叶家的长‘女’,自然是要去的,便求祖父让她出来好好准备。祖父就同意让大姐从善佛堂出来了。”

说完,芷然扯了扯衣袖,不满地嘟囔道:“也不知道母亲是如何想的,为何要为大姐求情?她去不成正好,省得没给我们叶家争光,却还给我们使绊子。”

薰然低头苦笑,汀然那‘性’子,那天还真有可能同室‘操’戈,下绊子对付自个儿。

“阿姐,你是不知道,大姐昨个在良淑院那个得意劲,说她带去的香一定能夺得头魁。”冷嗤了一声,芷然道,“我笑话她是痴人说梦,谁不知道,姐妹几个只有阿姐你最善调香,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别让人笑话了去就不错了。结果……”芷然拧了眉,扁着嘴气道:“宝笙竟说阿姐你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

“宝笙?”薰然仔细回忆,似乎对此人并无多大印象。

“就是西府大伯家的三‘女’儿,大姐的跟屁虫。”芷然对此人十分不屑,“阿姐,那天你可得好好表现,让这两个家伙知道是他们不长眼,小看了人。”

薰然这才想起,叶宝笙是谁。

曾祖父叶安有一弟弟叶纹,为通房所生,素来不得曾曾祖父叶天赐的喜爱。待叶天赐驾鹤西去,他便请来族中长老,吵嚷着分了家,居于永靖坊的最西面,故称为西府叶家,单独经营着香料生意。虽居在同一坊内,但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倒少于走动。故而从叶隆开始,兄弟姐妹便没有与他们那边合着排序。

叶宝笙是叶纹长孙叶正弘的三‘女’儿,和其他叶氏族人家的小娘子、小郎君一样都在叶氏族学中识字学礼。

前一世,叶宝笙确实是族中小娘子中同汀然走得最近的,只是,薰然却对她没有特别的印象,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这一世,薰然誓要保护家人,自然改了以往不管世事的‘毛’病,对谁都存了三分好奇。

这便想多问几句关于宝笙的事儿,谁想还未开口,就见‘春’柳转过屏风,立于两人面前禀报说府中有客到,夫人让三娘子过去陪着客人家的小娘子说说话。

芷然眨眨眼,问道:“是谁来了?我可认识?”

‘春’柳道:“‘春’福姐姐说是来自长阳县的。”

芷然一愣,问道:“可是徐家的人?”

长阳徐家因同为制香之家,平日里偶有往来,这次又在岑六娘相邀的名单内,芷然这才认为是徐家的人提早来了。

‘春’柳回道:“‘春’福姐姐说以前没有走动过,应该不是徐家。好像是姓范!”

歪着身子也以为是徐家来人的薰然猛地一惊。

范家,长阳范家!

脑海中电光‘激’闪,薰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儿。

似乎就是头伏过后没几日,长阳范家的当家人领着十来岁的儿子和‘女’儿拜见父亲,那个小郎君就是后来让叶家在香品生意上一败涂地的范庭梧。母亲喊自己和芷然去同范家小娘子,范庭梧的妹妹说说话,自个儿清高,对这等小‘门’小户嗤之以鼻,压根不待见,所以没去。只是芷然去陪了。

那次应该是自己唯一一次能够见到范家人的机会。后来,直至叶家没落,她都没有见过这传闻中的奇人范庭梧。

“范家?倒真未听过。”芷然侧脸问道,“阿姐可要一同过去。”问完后却见薰然脸‘色’不对,转念一想,自责道,“瞧我,竟忘了阿姐的脚伤。阿姐好生歇着,我去瞧瞧那范家娘子,回头和你说说。”

说完,便起了身。

“阿兰,我行动不便,不能过去,但却也想见见那范家娘子,你可邀她到芙蓉居来。”薰然忽然开口。

芷然有些意外,不解地瞅瞅薰然,恍然间又像是明白了,嬉笑道:“好,好,我这就去邀那范娘子过来,给姐姐解闷。”她想着薰然一定是闷坏了,自个儿又不能下地,这才想邀请范娘子过来。

薰然笑了笑,也不解释。

芷然兴高采烈地去了。

待芷然走后,薰然便吩咐下去将西边‘花’厅铺上方席,摆上瓜果茶水,准备迎接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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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岁祯

丫鬟们刚准备妥当,就听外头传来了芷然的爽利笑声。-

‘春’柳扶着薰然,挪步‘花’厅,不一会儿就见芷然、茹然领着一穿着粉‘色’六幅长裙的小娘子进了屋。

薰然猜着这就是范娘子了,连忙笑道:“这位可是范娘子?我‘腿’脚不便,不能起身相迎,还请见谅。”

范娘子脸儿一红,连忙说道:“二娘子有礼,是我打扰了呢。”

“你愿过来说说话,我正求之不得呢,你不知道这两日可闷坏我了。”薰然笑着指了指已经铺上紫竹方席的坐榻,请范娘子、芷然、茹然坐下说话。

刚坐定,芷然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去了阿娘那,才知阿娘还请了大姐和四妹,不过……我只看到了四妹。”扁了扁嘴,芷然虽觉大姐不来更好,但又想着母亲请她都不来,未免太过高傲,心中不平,有意发作,却因有外人在前,只能点到为止。

薰然听了芷然的话,知道她心中有气,朝着她温和的笑了笑,予以安抚,收回目光时,趁机打量了一番范娘子。

削肩细腰,低眉顺眼,有着小家碧‘玉’的温顺娴静。

心中暗道看这范娘子模样倒是个好相处的。随即在脑海中搜索前世这范娘子的记忆,却发现,除了记得她随着父亲、兄长来过一次后,竟再无半点消息。

不禁为自己前世的闭塞感到惭愧。

茹然听了芷然所言,含笑道:“大姐这几日都在潜心研香,所以才未过来,大姐这次可是上了心,卯足了劲要好好表现一番呢。”

芷然听了,嗤了一声,没说什么。

薰然听着这话不对味,斜了茹然一眼,见她敛眸浅笑,依旧是平时柔顺服帖的样子,扬‘唇’一笑,暗道自己想多了。

此时,丫鬟们鱼贯而入,将备好的葡萄、寒瓜端了进来。

薰然客气地请范娘子先行食用,但见她拿了一小片寒瓜细抿,薰然、芷然、茹然三人这才跟着取了瓜果。

“范娘子远道而来,此次是初次来府,不知舍妹可与范娘子先容?”薰然问道。

范娘子连忙回道:“大夫人已与我说过,府中有五位小娘子,因五娘子随父母远行上任,故而府内现有四位娘子。刚刚过来的路上,叶三娘、叶四娘又与我细细说了,所以略有知晓。”

薰然笑得灿烂:“既然阿兰、阿柔已与你说过,我也不啰嗦了,但问娘子闺名?年华几许?”

“我叫岁祯,娘子可唤我阿祯。今年已有十一了。”

薰然低‘吟’:“可是岁岁祯祥的岁祯?”

“嗯。正是。”

“岁岁平安吉祥,真是好名字。”薰然低声赞道。

岁祯低下头微红了脸:“是家父家母予我的祝愿。”

薰然笑着点点头。

“你今年十一?我和阿柔也是呢,不过我是三月生的,阿柔是五月生的,你是何时出生?”芷然好奇地问道,心想着不知她的月份会比她大还是小。

“九月初三。”岁祯眨眨眼道,“我竟与三娘、四娘同岁,只是月份上小了些。”

芷然呵呵笑道,冲着茹然道:“瞧,比我们都小,这回可有人叫你姐姐了。”

茹然跟着笑了,难得地抬起头,直视着岁祯道:“那敢情好,五妹妹不在,家中我最小,难得有阿祯妹妹称呼我为姐姐。”

岁祯借机叫了茹然姐姐,惹得众人呵呵一笑。

芷然则要茹然摆上一桌,庆祝此事。

茹然笑着应了,说是午间就请芷然、薰然、岁祯到她的有畦居喝上一杯。

众人互相打趣一番,其乐融融。

薰然则吩咐‘春’柳、‘春’杏将那冰好的酪浆取四碗过来,给大家解暑。

范岁祯一边陪着众人说笑,一边喝着酪浆,目光却环视了这‘花’厅摆设,只见‘花’架用得是酸枝木,上头摆了不多见的紫红‘色’碗莲,用南窑大彩碗装着,娇‘艳’动人。

再看上首摆着半人高的“映日荷‘花’”冰雕,为这夏日解暑不少。

夏日能用上冰的人家可谓富贵。

“叶家不仅是洛城首富,即便是在整个旭朝也是首屈一指的富贾。”父亲的话在岁祯的耳边萦绕,来之前,她还想象不出叶家到底有多富,但进了叶府,看到那重楼飞阁,‘精’美陈设,岁祯才真正明白父亲的话。

“听闻今日阿祯妹妹是随着父亲和兄长过来的,不知家中还有几位兄弟姐妹,此次可有一同来洛城?”薰然随口问道。

“父亲膝下只有我与兄长,叔叔家还有一个兄长,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岁祯放下已经喝空了的白瓷碗,轻声回答,“这次一同前来洛城的只有父亲和兄长。”

说话间,举止有礼,态度恭敬,但眼中却至始至终带着一丝怯意,看样子平日里不常出‘门’,胆子较小。

“不知妹妹这次来会住几日?这洛城可有许多有趣之地,赶明儿待我脚伤痊愈,定带妹妹到处走走,以尽地主之谊。”薰然一面说着,一面朝着‘春’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再给岁祯添上一碗冰酪浆。

“这次父亲前来洛城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故而会住上月余。若能得姐姐们相伴,阿祯倍感荣幸,也欢喜得很。”岁祯见薰然称呼她为妹妹,而刚刚她已称呼茹然为姐,便一并都称呼为姐姐。

“阿祯妹妹能常来坐坐,我们也高兴呢,这又多了一个伴。”薰然正说着,就见‘春’杏端了酪浆上来。

岁祯似乎有些吃惊,暗忖自己贪嘴让人笑话,连忙说道:“阿祯一碗足矣,不敢多食。”

薰然笑道:“我见妹妹喜欢,便自作主张让婢子又给呈了一碗。这酪浆用冰镇着,冰甜沁凉,最去暑气,但因过凉伤脾胃,故也不能多喝。妹妹喜欢再喝一碗倒是无妨,只是,你若再想喝,姐姐也不敢让人给你呈了。”

芷然、茹然听了,抿‘唇’轻笑。茹然劝道:“妹妹不必如此拘谨,你虽第一次上‘门’,但以后少不了会常来常往,二姐和三姐最是好客,所以只当是到自己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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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赠方

十一二岁正是活泼跳脱,爱玩爱笑的年纪,范岁祯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胆怯,但见薰然、茹然语气亲和,芷然‘性’子随‘性’,都是些好相处的同龄人,渐渐地也就放开,几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最快更新访问: 。

聊了一会,芷然许是觉得闷了,便提议四人玩五木戏。

“何为五木戏?”岁祯好奇不解。

芷然惊讶问道:“妹妹没有玩过?”

岁祯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低声说道:“别说玩过,听也不曾听过。”

“那妹妹平日里都在家中玩些什么?”芷然问道。

岁祯的头低得更低了,说道:“阿娘平日里都不让我出闺房,所以除了做些‘女’红,识几个字便无其它事可做。”

芷然一听,脱口说道:“那岂不是闷坏了?”

岁祯沉默不言,薰然连忙说道:“五木戏不过是洛城小娘子间流行的一种小玩意,妹妹不知道实属正常。”说着,就给芷然使眼‘色’。

芷然心领神会,姐姐这是不愿岁祯感到难堪,这才将时下最流行的五木戏说成只是洛城流行的活动。

冲着姐姐吐了吐舌头,芷然接话道:“就是就是,妹妹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不是洛城的人都不知道,妹妹想玩吗?一学就会。”

岁祯听了,这才抬起头,眼帘扑扇扑扇,带着一丝兴奋说道:“我想玩,真得是一学就会吗?”

薰然、芷然、茹然用力点点头。

‘春’柳抱来装着五木戏的匣子,取出里面三百六十枚棋子和五枚两面白两面黑的木骰子。

这五木戏属于博戏,逢年过节家中姐妹兄弟姐妹齐聚时,周氏、曾氏、乔氏还有薰然的四婶方氏会一起掷五木,行樗蒲,同时拿些小彩头。薰然、芷然他们耳濡目染的,慢慢也会了,平日里闲来无事,便拿些绣帕、绢‘花’的押注玩。

今个,岁祯第一次玩,便没要彩头,只是论个输赢,打发时间。

五木戏主要靠运气,依骰取彩,依彩打敌方之马,救己方之马,但运气之外也是要技巧和心思,薰然发现,岁祯虽然初学,却很聪明,几番下来,已‘摸’清里头的‘门’‘门’道道,玩得十分顺手,四人之中,她没有垫底,芷然倒是显出了败像。

“早知阿祯妹妹学得如此快,我们就该下点彩头,到三姐那赢点好处。”茹然见芷然败局已定,急得搔头挠耳的,样子有趣,不由地掩‘唇’嗤嗤地笑着。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哪还能要什么彩头。”岁祯初次上‘门’,来之前父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有规矩,有休养,不可贪嘴多话,不可贪玩好胜,刚刚她已经因为酪浆之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这叶家姐妹都不是难相处的,不然被笑话了去,父亲非责怪她不可。现在,要是再因游戏惹恼了芷然,那她可就不敢去见父亲了。

芷然听了,则瞪了茹然一眼,嘟嘴道:“我不过是一时走神罢了。不玩了不玩了!”说着,就把棋子儿扔了一地。

茹然笑得更厉害了。

薰然笑着对岁祯道:“我们几个姐妹打闹惯了,妹妹别见笑。若是妹妹觉得无趣,我们可换别的游戏。”

岁祯笑道:“怎么会呢,我觉得和姐姐们在一起可有趣了,幸好这次我求了父亲带我来洛城,才知道还有这些个好玩的东西。”

“妹妹在长阳真得只在家中,不出‘门’吗?”薰然问道。

“一般就在家中,偶尔会到外祖父那。”岁祯答道。

薰然问道:“妹妹外祖家也在长阳?”

岁祯回道:“恩,外祖家以制香为业,与姐姐家也是故‘交’呢。”

薰然一惊,脱口问道:“妹妹说得难道是长阳制香世家徐家?”

岁祯笑着点点头。

薰然暗想,范家竟然和长阳徐家是这样近的关系,父亲知晓吗?转念一想,这样在明面上的关系,父亲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么,这次范家来这拜访到底意‘欲’何为呢?是因为徐家的关系,来‘混’个脸熟,还是,有其它的目的。

想起前世范家所做的一切,以及这一世发现贡品之事可能和徐家有关,薰然不禁眉头拧成“川”字,神情变得清冷。

“姐姐,我说错话了吗?”岁祯有些害怕地看着薰然忽然变幻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让她感到不快。可是,她刚刚好像并没有说什么呀。

芷然和茹然也有些奇怪地看着薰然,芷然更是用手推了她一下,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薰然回过神来,看着众人惊讶的脸‘色’,勉强一笑:“没事,我是在想,还有哪些有趣的游戏可以教于妹妹带回长阳去。”说着,她的视线重新回到岁祯脸上,停留了一会,似乎看到了什么,不由温和笑道:“妹妹的颈项间似乎有几个疤印,是痘印吗?”

岁祯松了口气,‘露’出个释然的笑容,‘摸’了‘摸’脖子间的几个疤印道:“是前些日子出了疹子,痒得很,我忍不住用手挠了,没想就留了印。”顿了顿,岁祯不好意思道:“就是因为出了疹子,我们才晚了几日前来拜访,按阿爷的意思,一到洛城安定下来就该来拜访的。”

茹然关切问道:“那可有找大夫看了,可是因为水土不服?”

岁祯道:“大夫说许是对什么东西不适应,用‘药’水洗了就好。只是这疤印一时消不去。”

薰然仔细瞧了瞧,说道:“妹妹若信得过我,我这倒有阿爷为我调制的祛疤香膏,妹妹可以一试。”

岁祯欣喜说道:“真得?”说完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说道,“怎好要姐姐的好东西。”

薰然笑道:“哪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自家用的小东西。”说着,便命‘春’柳去取蜜丽胶来。

过了一会,‘春’柳回来,呈上珐蓝香盒禀道:“娘子,蜜丽胶只剩这半盒了,是不是另外调制一些?”

薰然接过打开一看,果然只有半盒香膏,想了想道:“这点妹妹先用着。这蜜丽胶得用上两盒才能消了疤印,过几日,我调制好了,给妹妹送到府上。”

岁祯听了,连忙谢过,接过后打开闻了闻,说道:“真香,我这就想涂了试试呢。”

薰然笑着点点头,说道:“这‘药’膏用着极其方便,也没什么忌讳,早晚涂上一遍即可。”

岁祯一边点头,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帮自己涂上。

“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岁祯感觉了一下,又问道,“不知制起来可会繁琐?”

薰然摇摇头道:“算不上繁琐,不过也要四五日的时间。”

岁祯眨眨眼道:“那岂不是要劳烦姐姐四五日?阿祯怎能让姐姐如此辛苦,姐姐脚伤还未痊愈呢?要么姐姐将这蜜丽胶的方子赠予妹妹,妹妹回去后让兄长调制,如此也不会让姐姐辛苦。”

岁祯的话让三人都沉默了。

岁祯竟然向薰然要香方,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大忌吗?

任何自创的香方都是很值钱的,一般人哪会开口要这个。

薰然眯了眯眼,盯着岁祯好一会,看她眼睛清澈晶莹,似乎并没有其他的算计,心想岁祯许是真得单纯,所以才会将要香方之事说得如此坦然。

就算她是别有用心,或是贪得无厌,这蜜丽胶的香方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薰然还想从岁祯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呢。

于是,薰然爽快地答应了,命‘春’柳取来纸笔,写下了蜜丽胶的配方。

“姐姐的字可真漂亮。”拿着香方细看的岁祯由衷地称赞道。

薰然抿‘唇’浅笑,算是谢过她的称赞。

一时间,屋内又变得静默。

“已近正午,刚刚我们不是说好去我的有畦居用饭吗?我瞧着时候不早了,这就动身过去吧?”茹然打破这令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沉寂,邀请大伙儿到她的有畦居用午膳。

岁祯正‘欲’回话,却听外头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进来一翠衫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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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父子

翠衫罩体,‘玉’颈修长,款步姗姗走入屋中的是周氏身边的一等丫鬟‘春’福。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

“婢子给各位娘子请安。”‘春’福敛裙屈膝,给薰然、芷然她们行礼。

薰然笑问:“‘春’福姐姐可是来传我们吃饭的?”

‘春’福笑答:“原本大郎和夫人是‘欲’留范君和范娘子吃饭的,只是范君以家中有事推却,这不,他们已‘欲’告辞,故而婢子前来请范娘子移步前厅。”

范岁祯一听父亲和兄长已‘欲’离去,连忙起身告辞。

薰然她们见状不便挽留,也起身行礼相送。

范岁祯走后,芷然瞧着那散落一地的棋子儿,嘟囔道:“还不快让人收了去,今个尽是我输了。”

茹然捂嘴偷笑:“三姐一向是输多赢少,今个也未用彩头,怎么就恼了?”

芷然瞪了茹然一眼,羞恼道:“平日里输给你们倒也罢了,怎么今个一个新学的我都赢不了,真是丢面子,以后呀,别再喊我玩这个!”

薰然扯了扯芷然头发上的绢带,嗔笑道:“之前也是你说要玩五木戏,这博戏靠得多数是运气,今个运气背,下次运气就好了,何必因这一时输赢滞气。”

茹然止了笑,也跟着说道:“二姐说得对,这博戏靠得是运气,而且还怪得很,不‘精’者反倒运气足,以前我还不信,今个见阿祯这初学的竟比老手还厉害,我才信了这话。若我和二姐不提着神,也被她赢了去呢。所以阿祯赢了也不是真本事,三姐何须介怀。”

走过去,拉了拉芷然衣袖,茹然撒娇道:“三姐不是说让我做东请大家喝上一杯吗?虽说阿祯走了,但我们自家姐妹也可以乐乐,我那正好有周嬷嬷新酿的葡萄酒,二姐、三姐一起去尝尝?”

薰然瞧了瞧茹然,目光中存了探究之‘色’。她其实早已发现岁祯似乎并不像她说得没有玩过五木戏,相反地她应该很‘精’通,至少懂得里边的技巧。而为了掩饰这一点,薰然多次发现她刻意求输。只是她运气实在是好了些,一次投了“全黑”,两次投了贵彩,所以最后即便她故意取彩失手,但仍赢了芷然。

薰然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看出了这点,但从茹然的话中,似乎她也看出来了。

茹然平日里看着寡言少语,但其实是个慧心巧思之人。

这一点,薰然在重生后敏锐地感觉到了。

“我脚伤未愈,不便走动,就不过去了,阿兰,你去尝尝四妹的葡萄酒。你别说,这府里头也就周嬷嬷酿得葡萄酒最好喝。”薰然所言非虚,那周嬷嬷来自南疆,擅长酿制葡萄酒,她酿得酒比外头大师傅酿的还好喝。

“我倒忘了二姐的伤,真是不该。我和三姐去喝美酒,却让二姐一人留下,这怎能行。我看就让丫鬟回去打一壶过来,就借二姐的宝地喝上一杯如何?”茹然目光祈望,征求着薰然的意见。

芷然听了,直说好。

薰然也就没有拒绝,点头说声有劳。

这边,姐妹三人摆上酒菜,拉闲散闷。

另一边,丝毫不起眼的二轮榆木小马车在正午的烈阳下缓缓驶动。

车内坐上首的是一位穿着深青圆领窄袖长衫的中年男子,此时正神情严肃地朝着跪坐右边的范岁祯问话。

“儿按阿爷所授,不显不‘露’,娘子们问什么只管说儿来自乡下,平日里皆不出‘门’,所以寡见少闻。”范岁祯低着头,干巴巴地回道。原来这位中年男子是范岁祯的父亲范堰。

“嗯,你与她们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范堰瞅着‘女’儿的头顶,忧虑重重,深怕‘女’儿做错了什么。

范岁祯便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与父亲听了。

当听到她们玩了五木戏之后,范堰问道:“你可有赢她们?”

“没有,儿与她们说不曾听过,也不曾玩过,她们便手把手的教,儿小心翼翼,最终只是小赢了叶三娘。”范岁祯低头轻语。

范堰皱了皱眉。

“来时为父是如何‘交’待你的,我们只是来自长阳的小‘门’小户……”范堰话未说完,就听坐在左边的一白衣少年抢白道,“阿爷,阿祯做得很好了,你本不该让她掩藏本‘性’,如此反倒显得我们别有用心。”

这位少年就是范堰的长子,范岁祯的兄长范庭梧。

他本就不赞同父亲要妹妹伏低的做法,若是让叶家人发现,未必会觉得他们谦虚谨慎,反而会认为他们遮遮掩掩另有所图。

范堰斜睨了儿子一眼,没有争辩,但脸‘色’却变得‘阴’沉。

范岁祯瞧着父亲和兄长,有些害怕,担心他们起争执,连忙说道:“我只是运气好,投掷了三轮贵彩,这才小胜了叶三娘,她们不会觉得有什么的,只会认为我运气好。”顿了顿,瞧了瞧父亲脸‘色’,又轻声说道:“儿觉得叶家娘子‘性’子都很好,她们是好人,特别是叶二娘,还给我蜜丽胶祛疤。”

范堰闻言,终于缓了脸‘色’问道:“什么蜜丽胶?”

“叶二娘说是家中自调的祛疤香膏,可惜只剩半盒。叶二娘本说亲自为我调几盒,但我见她脚伤未愈,便求她给了香方,以后就可由兄长代劳帮忙调制。”范岁祯说得天真,却让范堰和范庭梧皆是一愣。

“她给了你香方?”范堰惊讶问道。

“嗯。”范岁祯认真地点点头。

“糊涂,你怎么能朝人家要香方呢?这是多大的失礼!”范堰气恼地拍了拍车板。

范岁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又发火了,头垂地更低了,惶惶说道:“儿只是觉得叶二娘好心,不能再让她为此受累,所以才要的香方。她也爽快的给了,儿没有强人所难……”

“你……你真是不谙世事,被你阿娘宠坏了!”范堰斥责,眼睛瞪得溜圆,吓得范岁祯往后缩了缩。

“阿祯,把香方给我瞧瞧。”范庭梧见妹妹害怕地缩到一边,有些心疼,却又不想和范堰争辩,便岔开话题,问岁祯要香方。

范岁祯赶紧取出香方‘交’给哥哥。

范庭梧打开折得四四方方的蝉依纸,清瘦的簪‘花’小楷让他不禁脱口赞道:“这字写得不错。”

范岁祯听了,终于抬起头,目光陡然明亮起来,含笑道:“兄长也觉得这字好看对不对?叶二娘把这方给我时,我也被这字吸引了呢。”

范堰见他一双儿‘女’对这叶二娘的字赞叹有加,伸长脖子探过一瞧,字体清瘦,却不失力道,字字如锥画沙,果然是好字。

他们哪里知道,前世薰然‘花’了多少力气练字,曾一度着‘迷’,以致于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在写字,这才练就了这一笔好书法。

范庭梧欣赏完了薰然的字,这才仔细看了香方上所写:积雪草三两、高丽红参三两、桃仁一两、鸦胆子一两、冰片二两、樟脑一钱、石碱一钱,榛果油一两、蜜蜡五钱,各式香料磨粉,倒入油品、蜜蜡隔水加热搅拌,全融后静置凝固后使用。

“叶家果然是家财万贯,这一祛疤的香膏就用了这些个好香料,特别是那高丽红参,得‘花’多少钱!”范堰看着这一味味香料,忍不住‘抽’动嘴角。

范庭梧折好香方,放入袖口,带着轻蔑说道:“阿爷是舍不得银子吗?妹妹要是留了疤,寻不到好亲事,那损失的可不是这一盒蜜丽胶的钱。”

范堰瞪了儿子一眼,嘴‘唇’张合,想要训斥,却终忍住撇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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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等候

一弹指顷,两日过去,已到七月初五。,最新章节访问: 。

未时过后,原本一碧万里的天空忽然变了‘色’。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树上的叶子‘乱’哄哄的摇摆,看样子是要下雨。

“这连着多日的晴天,老天爷也该下场雨了。”瞅着院子里晒得恹恹的‘花’草,二婶曾氏走到‘门’廊下感叹。

“下雨是好事,只是小姑母和世子这个时候差不多到洛城郊外的十里坡,那里山路崎岖,一下雨便越发泥泞难行。”周氏瞅着这说变就变的天,不无担忧的说道。

昨个,叶慕贤接到了叶娟的回信,说是事情已办成,即日已动身与世子一起回来。他们昨晚住在邺城与洛城中途的石井镇,今早辰时出发,算着时间,该是到十里坡了。

“阿嫂说得是,要么让老姜头带上雨具去十里坡迎迎?”曾氏建议。

周氏正要说话,却听三婶乔氏抢白道:“偌大的申国公府,出‘门’难道会连雨具都不带吗?二嫂你还真是瞎‘操’心。”

说着,歪着身子,靠到布青白斗‘花’的隐囊上,朝着秋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案几上的葡萄递给她。

周氏回头瞧见乔氏的模样,峨眉微蹙,不耐说道:“世子和姑母就要到了,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乔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虽坐直了身子,却是满脸不服。

发泄似的用力咬了口葡萄,汁液飞溅,落了几滴到衣襟上。

“啊呀!”乔氏一声惊呼。

秋盏慌忙上前帮忙擦拭,但汁液已渗进浅‘色’锦衣中,怎么擦也是擦不掉了。

“真是晦气,回去换一身。”乔氏气鼓鼓地起身,甩着袖子要走。

“行了,就这几滴汁液看不出来。”周氏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乔氏折腾来折腾去,尽给添堵。

“呦,大嫂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今日迎接的可是国公府的世子,我能那么失礼吗?”乔氏说着,扭着腰肢往自个院子去了,迎面碰见昨日刚回来的叶琳。

叶琳是祝姨‘奶’‘奶’所生,是叶慕贤这一代唯一的‘女’儿,排行第四,比叶勉学大几个月,嫁给平城陆家三房的庶子陆千桥。

这一次陆家的陆六娘、陆七娘应岑六娘邀约,特地来洛城参加七夕品香会,而陆家的老太君自然是不放心这两个孙‘女’单独外出,便让叶琳陪着一块回来,顺带着也就住进了叶家。

“三嫂这是去哪?”叶琳刚从祝姨‘奶’‘奶’那过来,打算问问世子和姑母何时到,却见乔氏一脸郁结,低头摆‘弄’衣领,快步往外走。

“没事,我去换身衣裳。”乔氏瞧了叶琳一眼,也不停步,径直往前走去。

叶琳对乔氏的傲慢,颇为不满,但因为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不便说自家嫂子的闲话,回头白了她一眼,压了怒气走到周氏、曾氏身边。

“大嫂、二嫂,眼看这天就要下雨了,是不是派人去迎迎世子和姑母?”叶琳瞧着周氏、曾氏盯着天空,估‘摸’着是为天气原因担忧。

“你二嫂也这么说,那就让老姜头带上蓑衣、斗笠、油伞去十里坡迎迎世子和姑母,那里路不好走,有熟悉路况的带路会好些。”周氏见小姑子也这么说,便吩咐下去备上雨具,派了老姜头去相迎。

做好这些,周氏唤曾氏、叶琳进屋坐下等候。

“婉月、婉婷呢?”周氏问道。

叶琳笑道:“她们哪会跟着我,这会子又到芙蓉居找阿宛、阿兰她们去了。”

曾氏笑了:“小娘子们就是如此,随她们去吧。”

叶琳点点头,妯娌几个吃着瓜果,聊些家常。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天际间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隆隆响起,顷刻间,天空就像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从里面倾泻而出,先是噼里啪啦‘乱’成一团,接着就整齐划一的倾泻下来。

“下雨了!”周氏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不知为何心里头有些慌。

“阿嫂不必担心,这个时间世子他们应该已过了十里坡。再一路过来路况不错,不会难行。”曾氏见周氏脸‘色’晦暗,似乎很是担忧,便柔声劝慰。

叶琳也跟着附和了两句。

周氏朝着他们笑笑,暗嘲自己果然是岁数大了,想多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响起,吓了三人一跳,曾氏正拍着‘胸’口给自己压惊,就听‘春’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匆匆行了个礼,急急禀报:“夫人,世子的马车在石羊桥附近翻了,大郎传了消息进来,让备些干净的衣物,男的‘女’的都要一些,好给他们送去。”

周氏惊得站起,曾氏和叶琳也跟着站起身。

“怎就翻车了?世子和姑母可有受伤?”周氏紧张问道。

“传话的人未说。”‘春’福也问了那边的情况,但传话来的小厮并不清楚,所以也是说得含含糊糊。

“你怎么也不问清楚!”周氏埋怨了一句,又火急火燎地吩咐道:“行了,快去喊‘春’蕉、‘春’燕几个丫鬟收拾些衣物出来,要新作的那些夏装,别把陈年旧的送去。”

‘春’福应了一声,扭头就跑。

周氏想了想,又对身边的刘嬷嬷说道:“嬷嬷去灶上吩咐,煮上一大锅的姜汤,现在虽是夏日,却也经不得这样淋雨。”

刘嬷嬷一边劝着周氏别急,一边去了灶上。

“这怎么会翻车,怎么会翻车!都过了十里坡,到了石羊桥,竟还会翻车!”周氏心里头着急,这翻车是大事,不管世子还是叶娟有个闪失,她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了。

“阿嫂别急,恐怕只是马车打了滑。若是人有事,大郎不会只叫准备衣裳,估‘摸’着大伙儿只是湿了衣裳。”曾氏和叶琳相继劝着,他们虽不知道大房为何要请国公世子来参加那个七夕品香会,但能和申国公府重修旧好,他们沾到的好处也不是一点点,自然也是高兴的,却不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周氏低头来回走了几步,渐渐平复心情,看了看也是满脸焦虑的曾氏和叶琳,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勉强一笑,周氏说道:“我们还是进屋等消息吧。”这边,喊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二‘门’处听信儿。

曾氏、叶琳点点头,随着周氏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那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裙角、绣鞋全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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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迎客

天上的雷,声声作响,惊得人心神不宁。-

“夫人,大郎吩咐身边的书墨禀告,世子等人并无大碍,只是同行的一位文郎君为保护容娘子,受了点轻伤,现已请了九福堂的大夫去了石羊桥。大郎说请夫人不必挂心。”

小丫鬟急匆匆地跑来,虽打了伞,可是绣鞋和裙摆却湿透,裙角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在脚边汇成一片水渍。即便如此,出入依然蹈规循矩,说话回禀条理清晰。

周氏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到原处。

叶慕贤特地让书墨传话回来,也是担心周氏着急,这份体贴周氏感怀于心。

“没事就好,如此我们就可放心了。”曾氏拍了拍‘胸’口,自个儿刚刚也是吓坏了,这世子要是有事,倒霉的不仅仅是大房,整个叶家都得跟着遭殃。

叶琳瞧了瞧大嫂,见她已恢复如常,便问道:“阿嫂,那个文郎君和容娘子是何人?也是申国公府的吗?”

周氏答道:“容娘子是世子的‘女’儿,今年应有五岁。她的母亲是镇军大将军的长‘女’,我们离开京城时,这孩子还只会牙牙学语呢。”顿了顿,周氏道,“至于文郎君,我倒不曾听说过,许是世子的好友或亲戚。”

说完,周氏忽然想到多了文郎君和世子的‘女’儿,得多收拾两间屋子出来,幸好为了迎接世子和姑母,一早就收拾出了两个院落,现在只要加些被褥和日常用的东西就好。

吩咐下人速去收拾房间,再看回话的小丫鬟,虽然湿了鞋袜,却依然屏气敛首,站在一旁,遇事不慌,看着是个稳重规矩的。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周氏问。

“回夫人,婢子名唤‘春’芹,今年十二,平日里在茶水房做事。”小丫鬟声音清亮,入耳清晰。

周氏打量了她一番,记在了心里,打算七夕过后,就让她去芙蓉居伺候,此时却未明说,只是挥挥手让她下去。

“阿嫂,不知那个文郎君是何身份,伤得要不要紧?”曾氏想得深远,这文郎君既然能同世子一起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儿郎,要是某个达官显贵,伤了也不好说话。

周氏怎会没想到这点,但是她确实不知道此人是谁,叶娟的信中没有提及此人,连容娘子要来也没提过,估计这两人是临时起意跟来的。

“大郎既然说只是轻伤,应该无大碍,我看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也该到了,大伙儿都准备准备吧。”周氏说着,自己先起了身,曾氏和叶琳也跟着站起来。

这边,周氏吩咐几个小丫鬟分别去各院通知‘女’眷准备去二‘门’迎接祖姑母和容娘子,另一边就见叶琳犹疑踌躇地走前两步,轻声问道:“要么我去泰安院告禀阿爷和阿……姨娘一声,让他们也准备准备。”叶隆正妻王氏虽然已经过世多年,但叶琳仍不敢当众喊生母祝姨娘为阿娘,可心里头对亲娘自极为关顾,这世子来访之事,娘亲不好过问,她便想将各种消息及时传递给她。

周氏哪会不知叶琳的心思,怜她爱母之心,点点头,随她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消息传来,世子等人已到巷口。

家中‘女’眷便一起去二‘门’口相迎。

此时风大雨大,即便沿着抄手游廊走,但经过穿堂,走过青石径时,一个个还是湿了高头锦履。

“这鬼天气,鞋袜都湿了,沤着脚,难受!”汀然一边提着长裙,一边低声埋怨:“这些人,哪天来不好,偏挑这个时候来。”

站在她后边的芷然闻言,忍不住讥讽道:“也没人让你来见客,你若不想见回去就是。”

汀然怒火中烧,回头想要回击,却听站在两人中间的薰然低声说道:“大姐还想去善佛堂吗?”

汀然瞪了她一眼,不服道:“是阿兰先出言不逊,凭什么会是我去面壁?”

薰然一笑,抬眼盯着汀然道:“一个碗不会响,大姐要是不出声,这事儿就闹不起来。要是长辈们听见你们争执,将你们都请进善佛堂,那吃亏得可是大姐。”瞅了瞅汀然晦暗不明的脸,薰然轻笑:“妹妹这是为姐姐着想,虽然我们现在迎得是祖姑母,但若是姐姐不在,祖姑母问及原因,我们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到时,姐姐七夕品香会去不成,可就少了一次谋得良缘的好机会。”

汀然瞅着薰然笑容满满的小脸,气得双手紧握,却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今天要是惹了长辈,即便芷然一起被关,那亏得也是她。至少品香会那天她不能‘露’脸,而芷然还有薰然这个贱人为她谋划。

“不知羞的东西,才多大,就提什么良缘!哼!”汀然硬压了火气,却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不忘哼斥薰然一句。

薰然冷笑,懒得与她计较。

说话间,几人已到垂‘花’‘门’下,丫鬟们高高举着伞,为主子们遮雨,大伙儿立于廊下翘首等候。

半日静悄悄的,忽见四个穿着蓑衣的小厮抬着一顶青顶云雷纹素木步舆,缓缓行来。

待在‘门’口停下,周氏连忙让数个丫鬟撑伞上前服‘侍’。

先见一身穿深兰‘色’织锦绣梅长裙的‘妇’人下了步舆,正是叶家的小姑‘奶’‘奶’叶娟。

紧随其后下来的是一穿着浅粉‘色’长裙的芳华‘妇’人,手里抱着身着红‘色’锦衣的小‘女’孩,应该就是世子之‘女’容娘子。

周氏带领众人屈膝请安行礼,叶娟连忙扶起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

目光随之看去,见一个个小娘子亭亭‘玉’立,心中感慨,又见薰然、芷然眼巴巴地看着自个儿,忍不住携手揽于怀内,抚头笑道:“阿宛、阿兰竟长了好些.....”

一语未终,泪如雨下:“我也有些年头没回来了。”

细细算来,自从嫁入谢府,她竟一次未曾回来。早些年兄长、侄儿在朝为官,居于邺城,她还能见到娘家人,后来叶慕贤休致,她连书信都不敢与母家往来,更别说相见。现如今能再见亲人,自是喜极而泣。

薰然、芷然受其感染,也湿了眼眶。

“姑母,还是先进屋吧,这外头雨大,可别淋着容娘子。”周氏瞧着抱着容娘的‘妇’人面有不满,估‘摸’着是容娘‘乳’母,连忙提醒叶娟。

叶娟一时情不自禁,竟忘了世子的‘女’儿,匆匆回身相荐:“阿南还记得容儿么?当年你们离开京城时,她话还说不利落,却会喊姑、姑、姑了,这孩子,和你可亲呢。”

薰然瞧了瞧‘妇’人怀中闭目酣睡的五岁小儿,皓肤如‘玉’、双眉修长,只是小嘴紧抿,面有惧‘色’,估‘摸’着是翻车受了惊吓。那时间,她还小,这个小外甥‘女’更小,但她仍有记忆,母亲时常抱着她与世子妃坐在王府的葡萄架下说笑。

周氏听了,探头去看,见着容儿可怜可爱的小模样,心中动容,关切问道:“听闻在石羊桥翻了车,众人可都安好?容儿可有受惊?”

叶娟未开口,却听容儿‘乳’母说道:“洛城好歹也是通衢大邑,这路竟如此难行。我们这些奴才骨头硬,颠两下无妨,若是主子有个闪失,谁能担得起?”一路受的惊吓,吃的苦头,这时候总的出出气。

周氏目光一滞,随即笑道:“姑姑辛苦,这洛城郊外的路确实该休整休整了。”说着,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这边就扶着叶娟往院子里头走去。

刘嬷嬷知情,领着‘春’福过来,塞了一枚金馃子给容儿‘乳’母,笑着说道:“这位姑姑一路照顾小主子辛苦,这都到了地儿,就让丫鬟们帮衬帮衬。”

‘乳’母打量了‘春’福一番,见她长相白净,着装清爽,这才将容儿‘交’给了她。

‘春’福抱过容儿,搂在怀中,由一小丫鬟为她们披上蓑衣,再撑着伞送她们往内院去了。

刘嬷嬷则陪着‘乳’母,跟在后头。

‘乳’母捏着金馃子,暗里掂了掂,分量足,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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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晚宴

晚宴摆在了簇锦厅。.最快更新访问: 。

嘉锦筵珍攒‘花’斗,众彩氛氲报琼瑰。

簇锦厅的‘花’圃种满了各‘色’鲜‘花’,夏雨过后,一簇簇‘花’儿重新绽开笑脸,红的像一团火,黄的像一堆金,白的像一捧雪,千姿百态、娇‘艳’无比。枝叶上的水珠,一颗颗犹如晶莹剔透的珍珠悄然滑落‘花’泥中。

世子、文郎君盘‘腿’坐于上首,面前摆着广漆云纹小案几,上头放置着的槐叶冷淘、糯米烧鹅、‘鸡’丝莼菜汤都是叶慕贤专‘门’请了洛城第一厨康师傅做的。

叶隆、叶慕贤等叶家儿郎依次跪坐于两边,叶归心则在簇锦厅的正中,亲手表演“切鲙”技术。待他将轻薄细嫩、半透明白‘色’的生鱼片切好送上世子餐桌后,世子和文郎君蘸了葱芥放入口中慢品,随即赞道:“三郎手艺‘精’湛,薄厚均匀,这鱼也新鲜。”

叶慕贤笑道:“三弟听闻世子要来,特地一早去湘江钓的鲈鱼,这莼菜也是一早几个丫鬟在湘江边摘的,世子、文郎君请用。”

世子和文郎君喝了一口莼菜汤,文郎君浅笑道:“莼菜汤清香、切鲙滑嫩,两者相配,绝佳!没想到叶三郎是个飨宴高手。”

叶归心呵呵笑道:“我不过是泉石膏肓,烟霞痼疾,整日里就琢磨着吃喝玩乐,甘于齿甘乘‘肥’,不学无术罢了。”

“鱼游濠上、刻雾裁风,雅哉、乐哉!叶三郎如此倒是超然脱俗。”

世子的赞誉让众人附和一笑。

坐于翠霞烟胧纱帘子后头的众‘女’眷也跟着掩‘唇’轻笑,只有乔氏颇为不屑的撇撇嘴。

风雅又不能当饭吃,她更希望叶归心能‘插’手家族生意,多拿些实惠。

“切鲙”表演结束,叶归心归坐,六名怀抱琵琶、月琴等各式乐器的伎子窈窈入内,弹起了助兴的曲子。

众‘女’眷隔了翠霞烟胧纱帘子坐在男子们的后面,一边欣赏外头的‘女’乐表演,一边品尝美食,也有低声密语、闲聊散闷的。

“世子这次带了一支十年生的野山参,还有两盒上等珍眉茶赠与你阿爷,正投其所好,可把你阿爷乐坏了。”祝姨‘奶’‘奶’正与叶琳‘交’头接耳,说着世子到泰安院拜会叶隆之事。

乔氏一旁听了,起了兴趣,凑过身问道:“除了给阿翁的,世子可还带了什么好东西?”

叶琳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有什么好东西那也是给阿爷的,与你何干!”

乔氏不悦,嗤道:“与我无关,难道就和你有关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想着回娘家捞好处!”

叶琳气得脸儿涨红,虽然压低了声音,却是满腔愤懑:“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几时看见我回娘家捞好处了?倒是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暗地里拿了夫家多少好处回娘家。”

乔氏被抓了痛脚,又羞又恼,瞪圆了眼,低声叱骂:“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哪只眼见我拿好处回娘家了?”

“哼,你敢说没有?以前就不说了,就说这几日,还有人见着你把府里的香品偷偷送到乔府去,听说你家父亲可卖了不少钱还赌债。”叶琳嘲讽一笑,满是不屑。就乔二郎那德行,洛城可是人尽皆知。

乔氏听了,气得双眼发红,忍不住就想起身动手,幸好被曾氏拉扯住。

“世子在呢,闹开了可不好看。”见乔氏仍如上场的斗‘鸡’一样剑拔弩张,曾氏不得不下了蛮劲按压住她,嘴里不住劝道:“你可得想想阿水,你没脸没皮就算了,你想她以后谋不到亲事吗?”

乔氏终于听了劝,压了怒火坐定,却对曾氏说她没脸没皮心有不满,别过头瞪了曾氏一眼。

曾氏见状,松了拽着她的手,不再理会,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周氏则泰然自若,自顾自拣菜吃,丝毫不理会乔氏这泼货。

祝姨‘奶’‘奶’瞧了周氏一眼,眼眸一暗,低声训斥了‘女’儿几句,终于让两人彻底安分下来。

坐在对面的薰然等人因相距较远,看不清这边的情形,但却能看到坐在主位的世子、文郎君等人。

世子谢安世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清朗高贵、潇洒俊逸,只是原本褶褶生光的明眸不知因为何事而显得黯淡,举手投足间更多了一丝忧伤。

薰然小口小口地抿着葡萄酒,暗想容儿跟来,为何世子妃没有一同前来。

“瞧,世子旁边坐着的那位郎君。”陆六娘婉月拿胳膊肘子撞了撞妹妹七娘婉婷,下巴尖儿朝着谢安世身边的文郎君抬了抬。

陆婉婷瞧了瞧,噗嗤一声笑了:“阿姐是看上那位文郎君了吗?”

本看着文郎君有些发愣的陆婉月登时羞红了脸,轻轻拧了拧妹妹的脸颊,嗔怒道:“你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陆婉婷嘴上说着不敢却仍哧哧的笑着。

芷然侧脸看了看她们,再看看那个文郎君,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确是个风-流韵致的俊儿郎。

薰然听得婉月、婉婷的对话,眼角余光瞟去,正好瞅见妹妹芷然盯着文郎君出神,不由想起前世芷然与陆家九郎的悲情往事。

仔细想想,妹妹初见陆九郎应该是在今年秋季的马技大赛上。

一向活泼好动的芷然穿着大红胡服,策马奔驰,那一抹窈窕靓丽的身影引得多少儿郎侧目回首。

这一世,不知妹妹还能不能与陆九郎再续前缘。

正想得出神,一阵爽朗的笑声传到薰然耳里,原来是世子说了些趣事,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看着这和气致祥的场面,薰然心头一暖,微笑着夹起一片切鲙,细细嚼了,果然新鲜滑嫩。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穿着翠‘色’襦裙的小丫鬟们点起一盏盏的独角神兽青铜高架灯,顿时,厅内变得灯火通明。

觥筹‘交’错,谈笑晏晏,晚宴进行到一半,薰然瞧见对面胧纱帘内人影晃动,是三婶乔氏起身往偏‘门’出去。

薰然以为她去更衣,也未在意,直到一小丫鬟沿着墙边走来,低声请了汀然出去,她才觉着估‘摸’着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一异象,也引起了芷然和茹然的注意,芷然靠近薰然问道:“三婶、大姐中途离席,不知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茹然目送汀然离去,垂首盯着秘瓷杯中的紫红‘色’液体,轻声而言:“许是三婶寻大姐有话说。”

薰然扫了茹然一眼,没有做声,芷然却按耐不住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胡闹!三婶和大姐不过是出去会,许是更衣也说不定,你出去做什么!”薰然及时制止了芷然,她这急脾气,真要好好收收。

茹然也拉着芷然的手臂说道:“二姐说得是,三姐可不能去盯梢,要是被发现可就糟了。”

芷然扭了扭身子,哼了一声,脸上不服,却也没有进一步举动,只是捧起酒杯,猛喝了一口酒,却被呛得直咳。

薰然和茹然同时伸手帮着拍背,茹然劝道:“今个家中有客,三婶、大姐定不会在这时候寻事,三姐何须着急呢。”

芷然嗯了一声,喝了口热汤,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薰然瞧着三叔叶归心也起身出了偏‘门’,心中正好奇着,就见三婶一家一起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人,如此看来,他们离席正是去迎接某人。

薰然辍箸朝那人看去,这一瞧,顿时怒从心起,一股寒气直‘逼’上来,让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冷冽。

竟然是他!没想到这么快会见到他!

薰然压着满腔的恨意,狠狠地抓着矮几边沿,留下深深的指甲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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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李木米赠送的2个平安符,谢谢四叶荷、瑶琳仙静、大非小文、孤若邪赠送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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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表哥

三叔叶归心爽朗高亢的声音在簇锦厅回‘荡’,却震得心神不宁的薰然头脑发闷,耳边嗡嗡作响。。 更新好快。

来人是乔氏妹妹的儿子,汀然的表哥苏澳。

记忆的闸‘门’慢慢打开,不堪回首的前世让薰然痛苦的闭上眼睛。

流落到庄子上的薰然一家过着捉襟见肘、入不敷出的贫穷生活,就在这时,薰然遇见了在庄子附近山庄潜心读书的苏澳。

仪表堂堂、眉清目秀的苏澳出口成章,风度翩翩,很快捕获了薰然的芳心。

曾几何时,薰然望着天上明月,以为两人会有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可是,很快,薰然发现苏澳对她并非真心,不仅不肯相谈婚事,更意图侵犯她。

羞愤的薰然自然与他断了来往,可是没想到,他纠缠不休,常常来找薰然麻烦。

出事的那一日,薰然永远都不会忘。

那一天小姑叶琳传来信儿,说是陆家终于同意了陆九郎与芷然的婚事,请周氏过府相商。

薰然和芷然留在家中,姐妹俩高兴不已,对未来充满期望。薰然更是想着要给芷然置办一份好嫁妆。

那时,叶家已是家徒四壁,薰然身上只有祖母王氏打给她的金锁还值钱,薰然便想去当了,但她知道芷然不会答应,就寻了借口,独自去了镇上的当铺。

没想到回来后却看见芷然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地缩在墙角,两眼发直,呆愣如鹅。

原来苏澳那个畜生来找薰然未果,趁芷然一人在家竟起了‘色’心,欺侮了她。

芷然的天在那一刻塌了。

当天晚上,趁着薰然不注意,芷然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芷然死后,汀然借吊丧的名义前来羞辱薰然,并告知苏澳是她的表哥,一切都是她的安排。

她的目标是薰然,芷然不过是个替死鬼。

薰然想要去官府为芷然讨个公道,可惜落魄的她状告无‘门’,加上周氏因芷然之事,急病了,走投无路之下,薰然答应嫁给庄子管事。

永远记得,出嫁那天,汀然居高临下地站在自己破败的家‘门’口,尖声耻笑:“叶薰然,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从今往后,你就是粗笨下作的农‘妇’,我才是叶家唯一的千金小姐!”

狠狠抓着矮几边缘的手慢慢松开,锥心的疼痛让薰然嘴‘唇’微微发抖,脸‘色’变得煞白。

“二姐,可是不舒服了?”茹然发现了薰然的异样,连忙关切问道。

薰然睁开眼,深吸口气,勉强一笑:“没事,是酒劲太足,有些上头。”

说话间,神情已渐渐恢复常态。

“这葡萄酒入口香醇,但后劲却足,容易上头,我也不敢喝了。”茹然含笑问道,“换些杏仁酪可好?”

薰然点点头,对芷然说道:“阿兰,你也少喝些,我们都换杏仁酪。”

芷然见薰然脸‘色’不佳,虽有些不情愿,还是顺服地点点头。

酒过三巡,酒足饭饱的众人各自回院休息。

世子谢安世和文郎君住在清溪小筑,叶娟和容儿则住到‘春’晓院西厢的客房里,至于苏澳,被安排在了漪澜小筑。

因婉月、婉婷似乎还未尽兴,芷然、茹然便邀请他们去观鱼亭喂鱼,薰然有些乏力,脚伤也未愈,便先回了芙蓉居。

‘春’柳提着六角灯笼,随着薰然往芙蓉居去。

走过抄手游廊时,就见三叔叶归心同苏澳正迎面走来。

苏澳此时应是十六,虽还未长成翩翩公子,但眉清目秀的模样却已能看出将来会是个俊俏郎儿,只可惜饱读诗书,却是那样一个**不如的东西。

避是避不开了,薰然深吸口气,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子,算是打了招呼。

“曲泊,这就是阿宛。”叶归心的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说话间人有些摇晃,似乎有些喝高。

苏澳薄‘唇’微扬,欣然一笑,给薰然作了一揖:“阿宛妹妹有礼。”

薰然面无表情的唔了一声,也不去看苏澳,只对叶归心道:“三叔,天‘色’不早,阿宛先回了。”

叶归心呵呵一笑,扬扬手道:“快去吧。”

薰然浅浅一笑,迈步就走。

只是虽没回头,她却分明感到苏澳的目光瞧向自己,顿如芒刺在背,不由加快了脚步。

上一世,自己是在落魄之后才遇见苏澳,这一世,竟提早见到,不知这样的走向意味着什么。

薰然置身于温热的‘花’瓣香汤中,闭目思忖。

苏澳这次前来,估‘摸’着也是为了两日后的品香会,此消息定是三婶告诉他的。明日只要问问母亲,便知他在不在受邀名单之列。

其余之事,薰然一时间也没有头绪,睁开眼,伸展四肢,薰然决定随机应变。

这一世,已知苏澳蛇蝎之心,定不会再让他有机可趁。

沐浴之后,‘春’柳一边服‘侍’着薰然穿衣,一边禀道:“娘子,秋榈院的秋痕已在外头候着,说是三郎遣她来取恋盏香。”

薰然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记得上山那日她也来过。”

‘春’柳连忙回道:“娘子记得没错,那日秋痕也来讨要,婢子防她是三夫人的‘侍’婢,便推说娘子不在不敢做主。”

薰然点点头,‘春’柳是知道她和乔氏之间矛盾的,防着乔氏也是应当。

那么,这次秋痕又来,到底是三叔的意思还是乔氏的别有用心呢?想了想,薰然决定亲自问一问,便让‘春’柳领了她进来。

‘春’柳领命去了。

秋痕垂首敛裙地进屋,就见薰然半靠在浅橙桢楠木梅‘花’浮雕匡‘床’上,翠纱云帐半边放下,若隐若现,亦真亦幻。

“婢子秋痕见过娘子,娘子万福。”秋痕屈膝行礼,朗声请安。

薰然免了礼,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三叔竟还让你过来取香?”

秋痕回道:“三郎今日多喝了几杯,回屋后便说屋内点的薄荷香太过清冽,要让夫人换上恋盏香。夫人也劝着天‘色’已晚,娘子许已歇下,但三郎却不依,非要婢子这就过来。还说婢子若是拿不回香,就将婢子打发了。”顿了顿,声带恳切:“娘子救救婢子吧。”

薰然轻笑。回来之前,她偶遇叶归心,瞧他的样子确实已醺醺然,秋痕所言倒是符合三叔的个‘性’,应该所言非虚。

薰然道:“你也莫急着喊救,三叔的脾‘性’最是软和,不过是嘴上说说,哪会真得就因这事打发了你。”透过帐子瞅了瞅秋痕神态,继续说道:“再说,我也不会为这事难为你,不过是盒香料,三叔既喜欢,我理应亲自送去。现在,你既然来了,就带上两盒回去。”

言罢,让‘春’柳取了早已为叶归心留下的恋盏香‘交’予秋痕。

秋痕千恩万谢后离去。

打发了秋痕,薰然已觉疲惫不堪,‘春’柳、‘春’杏服‘侍’着她睡下,恍惚间,瞅见‘春’杏‘欲’往香炉添恋盏香,薰然止道:“这香送予三叔后也只剩下一盒了,这几日我乏得很,不想再调制,这盒先留着,我还有用。”

‘春’杏听了,连忙应声收好,换上了安眠的缬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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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老人离世,这几日白天上班,晚上要去灵堂,所以21号的这章直到凌晨三点才有时间上传,请亲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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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出发

大雨过后的第二日,叶府内河清溪水位升高,各院的排水沟里也积了水。.最快更新访问: 。

小娘子、小丫鬟们闲着无事,折了纸船、彩鸳鸯、纸灯等放到沟中玩耍。

芷然则嚷着要放彩鸳鸯。

‘春’柳、‘春’杏、‘春’芜、‘春’绿便赶着折,待折好后,薰然和芷然便随意写上些字,再将它放到水中,顺流而下。

“阿姐,你说这鸳鸯能漂到哪儿?”芷然看着彩鸳鸯一会儿工夫便不见了踪影,兴奋而又好奇。

薰然笑道:“清溪的水沿着水沟进入鱼藻池,再沿着清溪小筑、漪澜小筑的水道流向外头,最终汇入湘江。”

“这么说,这些纸鸳鸯能漂到湘江。”芷然讷讷而语,思绪随之飘到远处。

她心中十分向往自由自在的日子,只是身处深闺,不能自己做主,心中感慨,自觉还不如这纸鸳鸯。

薰然跟着叹了口气。芷然心思,她自然明白,只是身为叶家儿‘女’,福祸皆依母家,身上便多了责任和担当,要想自由自在,谈何容易。

一晃,七月初七便到了。

傍晚,叶府的四位小娘子,陆府的两位小娘子,世子谢安世、文郎君,汀然表哥苏澳分别乘坐五辆马车前往立行坊岑娘子处。因今日为七夕乞巧节,宵禁的时间延迟,小娘子们可以互相走访过节。

薰然已于前一日问过母亲周氏,苏澳是突然前来的,也可能是乔氏相邀。按周氏的理解,乔氏会不会是想亲上加亲,眼看汀然也十四了,明年及笄之后,是该准备说亲了。

可薰然却觉着乔氏绝不会是这个意思。

据她所知,乔氏的妹妹嫁给了石井镇第一大户苏家五子,苏澳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之所以乔氏妹妹的孩子比乔氏的孩子大些,是因为乔氏一直子嗣艰难,嫁入叶家几年之后才有了汀然,后来便一直未有所出。

说起来,叶家四个儿郎子嗣似乎都很艰难,也只有四叔膝下有一子。

苏家是做木材生意的,石井镇的山场基本都姓苏,可谓是石井第一富户。

但不管如何,苏澳在苏家的地位并不高,苏家到了苏澳这一代共有八个儿子,苏澳排行第七,并非是苏家举足轻重的儿子,以乔氏和汀然的‘性’子,若是想与苏家结亲,也会尽可能地攀附地位更高的几位苏家郎君。再者,若是有结亲的心,就没必要让汀然和苏澳去参加这次的品香会,让两人呆在叶府不更好?

想到世子前来时曾在石井镇住了一晚,或许,苏澳的目的,或苏家的目的不在叶家,而在世子。

薰然正想得出神,就听外头传来小孩哇哇哇的哭声,挑了车窗帷裳一瞧,是五岁的容儿吵闹着要跟去,正在那哭呢。

世子谢安世正下了车,抱着安慰。

薰然已经知晓,世子妃郝氏五月前难产而亡,容儿现在没了娘亲,才会喜欢缠着父亲。

没娘的孩子可怜,以后谢安世续弦,还不知道后娘会如何对待容儿呢?

“阿姐,世子为何不带容儿一块去呢?”芷然越过薰然肩头,朝外看去,正瞧见世子在那哄孩子:“他若觉得不便,我们可以帮他带着。”

薰然回头浅笑:“今天我们去的是岑娘子府上,所以世子才不能带容儿去。”

芷然不解,薰然也不便与她解释。

这品香会看着是一次小聚会,实则就是个鸿‘门’宴,世子带上容儿多有不便。

不一会儿,世子哄好了容儿,将她抱给‘乳’娘,似乎还低声训斥了‘乳’娘两句,这才上车。

五辆青篷马车缓缓驶动,落日余晖洋洋洒洒地落在了车身上,泛着淡淡的金‘色’。

到了立行坊岑娘子住处,众人下车,有一穿着琥珀‘色’对襟半臂的嬷嬷和一穿着褐‘色’圆领衫子的老伯走上前来领路,薰然他们跟着那位嬷嬷朝里走,四下打量,才发现这里头的布置十分大气。

看来,宋公对这个儿媳也不似外头传言那般嫌弃,又或者这些都是岑贵妃的手笔。

边想边跟着嬷嬷绕过绿苔斑驳的石屏,分‘花’拂柳沿着流水边的青石小路一路往里,不多时,水流渐渐汇成一片半亩大的湖面,湖心有一处凉亭,又连着湖面架起了回廊,对面是一个小山坡,上头建有一栋青瓦白墙的阁楼,想必就是岑娘子所谓的落霞轩。

落霞轩的位置绝佳,开了窗正能将湖心亭的景致尽收眼底,薰然苦笑,这明为品香,暗地里也含了相看之意。

薰然欣赏着这沿路风景,却听耳边芷然扑哧一笑,扯了扯薰然衣袖,指了指前头。

薰然抬眼一瞧,原来是两个丫鬟捧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立在青石路上回廊的路口,每过一个小娘子,就给她们头上戴朵‘花’,如此显眼,也是为了让阁楼上的郎君们好辨认吧。

芷然笑得却是汀然。

今日汀然盛装而来,穿着缃妃‘色’的宝树纹半臂,配着银红‘色’的八幅罗裙,头上更是‘插’珠戴翠,一支‘玉’蝶镶金流苏步摇,几朵翡翠‘花’钿,显得招摇而又晃眼。

原本这样的打扮已看着像‘花’蝴蝶,现在丫鬟们要给戴‘花’,这满头的‘花’翠配上大‘花’便有些不像样了。

捧‘花’丫鬟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只能挑了两朵小茉莉‘花’压在鬓间。只是,如此便又十分的不显眼了。

汀然脸‘色’一垮,想要抗议,却被茹然拉住,就听茹然劝道:“大姐,戴‘花’不过是个形式,我们是来做客的,可别失礼人前。”

汀然这次倒是听话,只是瞪了那名丫鬟一眼,跟着茹然走上了回廊。

芷然轻笑,在薰然耳边说道:“阿姐,其实大姐不用戴‘花’,她那一身的装扮也足够显眼,说不定更能引起岑四郎的注意!”

薰然惊讶问道:“岑四郎?”

芷然瞧着薰然似乎不知这事,不禁有些得意,轻声说道:“这次岑娘子还请了她的弟弟岑四郎也来参会。”

“你是如何知道的?”薰然好奇,这个消息她都不知道,芷然如何得知。

芷然脸儿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过是阿娘和祖姑母闲聊时,我在隔壁房间无意中听见的。”

薰然明白了,芷然这是偷听来的,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抿‘唇’一笑。

芷然先是嘟了嘟嘴,见姐姐没有训斥她,又高兴地挽住薰然胳膊,兴冲冲地朝回廊走去。

捧‘花’丫鬟给芷然戴了两朵凤仙‘花’,鲜红的颜‘色’让芷然显得越发‘精’神。

薰然瞧着芷然娇俏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再瞧了瞧托盘上的各‘色’‘花’朵,正‘欲’请丫鬟挑朵素‘色’给自己戴上,却见她不知何时取出了一朵罕有的金蕊芍‘药’戴在她的发髻上。

周边的小娘子发出一阵唏嘘声。

“这……”薰然顿时觉得不妙,这‘花’显而易见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岑娘子让她如此显眼,意‘欲’何为?******************************************************第一遍发的不完整,这章请亲们刷新下再看,特别是手机看书的亲,否则可能只会显示几百字。谢谢大家。谢谢大非小文、大非小文赠送的平安符,大寒尖赠送的两个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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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焦点

晚风轻盈盈拂过,倍添凉爽与惬意。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薰然和芷然步入湖心亭时,亭内已有几个穿红戴绿的人影。

里头除了汀然、茹然,还有五个素不相识的小娘子。

汀然瞧着薰然头上那朵名贵的金蕊芍‘药’,嫉妒得发狂,眼里似要喷出火来,暗地里狠狠咒骂了薰然几句。

其他小娘子也是羡慕地盯着薰然瞧。

薰然瞧着众位小娘子看她的眼神,便知这一朵与众不同的‘花’儿,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暗暗苦笑:岑娘子今日是想把她放火上烤吗?

“这位也是你们叶家的娘子吗?”一位系着石榴红裙的小娘子侧脸问坐在旁边的汀然。

汀然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茹然见状,连忙接口道:“这两位是我的二姐和三姐。”

石榴红裙小娘子起身福了福,自我介绍道:“我是长阳徐家的‘女’儿‘艳’红。”又指了指坐在亭子左边,穿着鹅黄长裙的小娘子道:“那位是我的姐姐‘玉’玲。我今年十四,姐姐十六,两位应该是妹妹吧。”

徐‘艳’红已得知了汀然和茹然的岁数,故而推算出薰然和芷然比她们年岁小。

薰然、芷然福身回礼,薰然笑道:“两位姐姐万福,贵府与我们叶家是世‘交’,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前几日,范公领了范郎君与范娘子过来,我才知道范徐两家竟是亲家。”

徐‘艳’红呵呵笑了:“叶家五姐妹我们也早有耳闻,却因路途遥远,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然光‘艳’照人。”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确实听阿祯说要随父出‘门’,竟不知道他们是到洛城来了。如此,明日我和姐姐必去拜见范公。”

薰然笑着点点头,心里头却泛起了嘀咕:听徐‘艳’红的意思,这范家来洛城,他们竟不知道?是范家刻意隐瞒,还是‘艳’红姐妹是小辈,家中长辈不曾与他们说过?薰然觉得还是范家隐瞒的可能‘性’大些。否则,徐家姐妹既然也来洛城,长辈们自然是会告知让她们前去拜会,甚至应该让范公加以照料。看来,范家来洛城另有深意。

薰然、芷然和徐家姐妹聊了几句,又有洛城王家、崔家的小娘子过来寒暄,言谈中都对薰然有奉承之意。许是她们觉得能戴上这等名‘花’,必是受到主人青睐,加上叶家名声在外,小娘子们觉得与其‘交’好,必有所得。

片刻后,陆婉月、陆婉婷同两个小娘子也走进了亭子,大伙儿互相介绍一番,正挤在一块说话,忽见主人岑娘子领着两位气质不凡的‘女’子走了过来。

其中一位约三十出头,眉目爽利,打扮‘艳’丽,另一位年轻一些,眉目温婉,打扮素净。

见岑娘子一行过来,亭中几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岑娘子指了指打扮‘艳’丽的‘女’子说道:“这位是‘玉’颜长公主。”又侧脸瞧了瞧打扮素净的那位,说道:“这位是惠歌公主。”

众人一听,连忙跪下叩拜。

“啊呀,快起来吧,这次本就是请大伙儿来寻乐子的,何须行此大礼。”惠歌公主‘性’子随和,见众娘子纷纷跪下,连忙抬手让她们起来。

‘玉’颜长公主则用那双画着浓妆的丹凤眼,冷冷地扫过众人脸,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薰然身上。

“这朵金蕊芍‘药’可不多见,六娘你求着我给了这芍‘药’,我正想着要怎样的人儿才能配得上,现如今一看,这些小娘子里头也就这位能配得上这‘花’,勉强算是没‘浪’费我的好‘花’。”

众人顿时脸‘色’一僵,这‘玉’颜长公主是来拉仇恨值的吗?一出口就把大伙儿都得罪了。

但她是公主,小娘子们都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薰然则是如坐针毡。大伙儿不能记恨长公主,记恨她却是没商量的。今个这场品香会下来,众位娘子都想把她吃了吧。

偷偷瞧了瞧岑六娘,见她眼中竟‘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心中暗叹,岑娘子果然是想拿她放火上烤呢。

无奈地笑了笑,又听惠歌公主道:“这位娘子就是六娘提到过的叶二娘吗?是叶大郎的‘女’儿?”

岑六娘撇了薰然一眼,回道:“正是。”

惠歌公主莞尔一笑,打量薰然一番,赞道:“叶大郎当年可是京中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她的‘女’儿果然是少见的好人才!”

薰然垂眸不语,这种时候,她觉得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亭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静默,岑娘子笑道:“说了这半天,竟忘了请两位公主落座,阿宁失礼。”

‘玉’颜长公主民面无表情地走到正前方,坐在了上首,惠歌公主则冲岑娘子笑了笑:“无妨无妨,今个开心,咱们也要玩些什么才好。”

岑娘子正‘欲’接话,却听‘玉’颜长公主忽然冷嗖嗖地说了一句:“瞧,他们倒是先乐上了。”

众人一惊,抬头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对面山坡上的阁楼窗户已打开,人影闪动,更有几位年轻男子朝着这边看过来,两下相距不远,竟是眉目可见,笑语可闻。

小娘子们羞得低下了头。

岑六娘呵呵笑道:“今日舍弟四郎也约了几位好友在对面的落霞轩饮酒作诗,莫管他们,咱们且乐咱们的。”

言毕,吩咐下人上了笔墨、投壶、毽子、棋盘等物,又摆上了一些点心、瓜果,众人便开始嬉戏玩耍。芷然‘性’子跳脱,自然是凑到爱玩的那一边去,薰然本也想跟着过去,避避两位公主,却不想还未举步便被惠歌公主喊住,立时识趣地走到她们跟前。

“来,坐我身边来。”惠歌公主朝着薰然招招手。

薰然扯了扯嘴角,眼角余光已能瞟见汀然那妒火烧红的眼,心中暗自思量岑六娘还会使出哪些招来。

这边,却还是乖巧地坐到了惠歌公主身边。

“阿姐,这叶二娘还真是美,特别是戴上阿姐‘精’心培育的金蕊,更添了一分高华。”惠歌公主不住的称赞让薰然的头低得更低了。

虽说‘女’人都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但是今日这等场合,薰然可真心希望自己就是那‘花’丛中最不显眼的小野‘花’,而不是现在端丽高华、引人注目的‘花’中极品。

‘玉’颜长公主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薰然,淡淡说道:“若不是赌输给六娘,我可不舍得这枝金蕊,若是今日叶二娘能夺得制香头魁也就罢了,要是输了他人,戴着这名‘花’也是白白让人笑话。”

薰然暗暗一惊,这岑丰宁难道与‘玉’颜长公主打了包票,她今日一定会拔得制香头魁吗?若是如此,她一旦输了,‘玉’颜长公主还不知会怎么对付她呢,瞧着她冷若冰霜的样子,说不定还会迁怒叶家!

心念急转,薰然暗想今日自己带来的香是不是能脱颖而出。

“现在时辰尚早,两位公主是否先用些点心,今日可有叶二娘的娘亲亲手做得两样小点心,丰宁觉得十分美味,特请两位公主尝尝。”岑娘子‘插’嘴笑道,伸手端过一碟点心呈给‘玉’颜长公主与惠歌公主。

薰然瞧了瞧,是‘蜜’汁蜂巢糕。应岑六娘当日在慈云庵之情,母亲周氏今日特地准备了松子百合酥、‘蜜’汁蜂巢糕两份点心让她带来。

惠歌公主先取过一块尝了,顿时赞不绝口:“果然好吃,香滑可口,甜而不腻。没想到二娘子母亲的手艺竟比宫中的那些点心师傅还好。”

薰然笑着谢过惠歌公主的赞誉。

‘玉’颜长公主则未发一言,但薰然见她很快将一块‘蜜’汁蜂巢糕吃了,知道她对这点心也很满意。

岑六娘见两位公主吃了点心,又让人端来两碗甜豆‘花’,说是就着点心吃,好克化。

两位公主便又食了一些。

吃完点心,惠歌公主又和薰然说了一会话,无外乎就是拉拉家常,鼓励薰然好好斗香的话。

待天‘色’暗下,小娘子们也玩耍的差不多了,岑六娘命人撤去戏耍之物,摆上香炉,宣布品香会正式开始。

“今日品香会,我们有幸请了‘玉’颜长公主、惠歌公主来做公正,至于如何决定胜负,就由对面落霞轩的郎君们来决定,他们可都是舍弟请来的品香高人,谁带的香得到的咏香诗最多,谁就获胜。”

岑六娘微笑着扫视众人,见大伙儿没有异议,便继续说道:“现在就请各位娘子向两位公主和其他娘子说说自个儿带来香品的妙处,待说完后,再由丫鬟送去落霞轩决胜负。”

众人闻言,齐声说好。

声过之后便是一片静默,众位小娘子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在思量是第一个说好,还是先看看别人的再说。

芷然瞅了瞅众人脸上丰富的表情,不由轻轻撞了撞薰然,耳语道:“阿姐,你的香得压轴,让她们先显摆显摆。”说着,环视一圈,轻笑道:“她们和你斗香,是叫‘花’子和龙王比宝,输定了。”

薰然对芷然的乐观哭笑不得,今晚,她已被岑六娘摆了一道,还不知道接下去她会如何对付她呢,所以可不能掉以轻心。

正想着,就听汀然打破沉默,朗声说道:“各位既然如此承让,那就由我先说。”

岑六娘含笑点点头,微侧身子对两位公主道:“这位是叶家三房长‘女’,叶汀然。”

两位公主闻言也点了点头。

汀然深吸口气,取出了青‘花’金边白瓷盒,打开盒盖,取出一粒塔状香块放入香炉中薰点。

不一会儿,一股清爽悦人的香气在亭中弥漫开来。

众人纷纷吸气细品,闻之无不‘交’头接耳,暗赞好香,只有薰然和芷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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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山‘花’灿烂》]

048 剽窃

清新润人的香气在鼻尖萦绕,那熟悉的香味显然就是薰然的杰出之作恋盏香。,最新章节访问: 。

当汀然介绍了这香叫悠茗香时,芷然已经按捺不住,起身想要上前理论。

薰然使劲拽着她,低声说道:“阿兰需得忍耐,争执起来,只会让人笑话我们叶家姐妹不和。”

芷然无奈坐在位上,一双美目却是狠狠地瞪着汀然。

来的路上,她已知晓薰然今日带来的香品便是自创的恋盏香,现在被汀然改了名先拿了出来,这让薰然如何是好?

“阿姐,都是我不好,早知刚刚就该让你先说。如此,现在为难的就是她了。”芷然懊恼说道。

若不是她劝说薰然压轴,也不至于被汀然占了先机。

薰然笑了笑,握了握芷然的手,安慰道:“和你没关系。即便我第一个说了,也是处了下风。”见芷然不解,薰然解释道:“你仔细闻闻,这香与恋盏香有何不同?”

芷然嗅了嗅,皱眉说道:“阿姐,你知道我是不大懂香的,刚刚闻着这香和恋盏香并无区别,但你一提醒,我觉得这香似乎在茶香之余带了荷香。”

薰然轻吁口气道:“这香在恋盏香的基础上应该添加了荷香、白松、琥珀,使得此香熏点到后来,有了清新木质的余味,所以,即便我先拿出了恋盏香,最后还是经过改良的悠茗香更胜一筹。”

芷然听了,又是焦急又是气恼:“不管怎样,还是大姐剽窃了你的香方,她若是光明正大地朝你要了这香方,你也可换个香品,如此才算是公平,现在这样算是什么?还是自家姐妹,却这般不留余地。”

薰然无奈地摇摇头,早之前就想到汀然可能会给她下绊子,也是她自己大意了。

只是,看着汀然娓娓介绍这悠茗香里头的香料,制香的意图,薰然怎么样都觉得这事不简单。

完成这个局第一步就得得到恋盏香。自己曾赠给汀然的那一盒香,已被她扔了,现在在祖父那。再仔细想想,恋盏香只在芙蓉居、泰安院有,再就是前不久秋痕前来取去的两盒。汀然所用定是秋痕所取的那份,回忆那晚秋痕所言,薰然觉得那番话不像是三婶和汀然能想出来的。因为那番太过真实的话,让她错信了这香真得是三叔想要。

第二步就是汀然得知道添加哪些香料才能让恋盏香更有韵味,这一点对于从不制香的汀然根本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她不可能琢磨出这么‘精’妙的香方改良之策。

再推想开来,恋盏香的香料组成只有自己、父亲、祖父知道,若说还有谁也曾听到过,那就是当时同在‘春’白园,立于叶隆身边的祝姨‘奶’‘奶’。

从汀然所言悠茗香的组成来看,除了添加的三味香料,其它与恋盏香的组成丝毫不差,可见他们对恋盏香的组成十分清楚。但是,即便是祝姨‘奶’‘奶’告诉薰然香料组成,她再利用成品恋盏香加以改良,这个教她改良的人又是谁呢?三婶不懂制香,三叔只是喜欢品香,祝姨‘奶’‘奶’嘛,祖父叶隆并不会制香,没人教她,按理她也不会。这是一个极大的疑问。

第三步则是设这个局的人若是一定要让汀然赢,就得知道她薰然这次会带什么香来,若是自己研制出了新香,他们就得另谋新品。从这个角度来看,此人十分了解自己,至少知道她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这恋盏香。而且要想知道这几日她有没有重新研制新的香品,只要通过她院子里的人就能知晓,如此看来,祝姨‘奶’‘奶’给安置的眼线‘春’苹是最有可能给她主子传递消息的。

思来想去,薰然觉得这都不像是三婶和汀然能够想出来的局,他们背后势必有一只推手。仔细想想,也就祝姨‘奶’‘奶’的可能‘性’最大。可是因为有人教会汀然改良香品,薰然又觉得这幕后之手不止祝姨‘奶’‘奶’一个。

这个对手到底是谁?

薰然觉得陷入了一团‘迷’雾中,无法看清事情的真相。

垂眸思忖半日,汀然已介绍完了悠茗香。

惠歌公主对此赞叹不已:“叶家的香品在我朝可是上上佳品,叶家的‘女’儿果然也是制香能手,不负叶家盛名。”

汀然听了,高兴地谢了惠歌公主,目光挑衅又得意地斜了薰然一眼。

芷然回瞪她,她也不恼,高高兴兴地坐下,等着下一个人展示香品。

“阿姐,你可有办法了?”芷然心焦,看着汀然得意的模样,心里头只觉今日绝不能输于她,可是最有可能赢她的薰然已经没法展示带来的香品,这让她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香,芷然嘟囔:“我带的香上不了台面,阿柔带的也不及这恋盏香,现也无法回去取新的香品来,难道我们就这样认输了吗?”

“办法会有的。”薰然柔声安抚,让芷然稍安勿躁。

薰然四处打量,目光一一从各位小娘子的发髻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汀然头上。

想了想,薰然心里头慢慢有了主意,只是缺了个帮手。

刚进‘门’时,身边的丫鬟便被带去别处歇息玩耍,此时,‘春’柳不在身边。

看了看立在亭外的四个岑府丫鬟,薰然朝着穿水蓝长裙的丫鬟招招手。

那名丫鬟连忙走近前,立于薰然一边。

“这位姐姐,我想去更衣,不知……”薰然有些窘迫地说道。

丫鬟抿‘唇’一笑,连忙轻语:“娘子随我来。”

薰然起身,见众人皆全神贯注地听陆婉月展示香品,便没有出声,只是朝着主位方向福了福身子。

惠歌公主、岑六娘见了,猜到她要去更衣,微笑点头,‘玉’颜长公主却是漫不经心地侧脸看着湖面,并未朝她看过来。

薰然随蓝衣丫鬟出了亭子。

路上,薰然问及蓝衣丫鬟她们带进府的丫鬟们身居何处,蓝衣丫鬟不解地问道:“娘子可是有事吩咐,不知婢子是否可为娘子效劳?”

薰然笑了笑:“怎敢劳烦姐姐,不过是一些小事,想让自家婢子去办。”顿了顿,问道:“请问姐姐如何称呼?”

“婢子名唤悯枝。”

薰然摘下脖间的项链,取下紫晶坠子,塞到悯枝手中,轻笑道:“还请悯枝姐姐帮帮忙。”

悯枝大惊,慌忙推搡道:“娘子言重,无功不受禄,婢子怎能收娘子如此贵重的东西。”

薰然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待见了我家婢子后,我还有事想烦劳姐姐。”说着,将紫晶坠子硬塞进悯枝手中。

悯枝低着头,有些不安。

薰然劝说:“姐姐不必担心,等会子我只想姐姐带着我家婢子去摘些茉莉‘花’、取些杏仁汁,不是什么逾矩的事,你家娘子不会怪罪的。”

悯枝听了这才收下,好奇问道:“敢问娘子要那些东西何用?”

薰然嫣然一笑:“制香!”

悯枝眨眨眼,似乎有些犹豫这忙该不该帮。

薰然见状,故意微笑着扶了扶发髻上的金蕊芍‘药’,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询问般说道:“我才知道这朵‘花’是‘玉’颜长公主‘精’心培育而成,岑娘子竟拿如此珍品为我添‘色’,我理应尽全力为娘子效力不是?”薰然刚刚深受这金蕊芍‘药’之苦,现在也该借机利用一次才是。

悯枝是个机灵的,听了此话,心念一转,便有了小九九。自家主子竟然为这位娘子求来这等金贵的‘花’,可见此人在娘子心中的地位,自己助她一臂之力,也未必不合主子心思。何况,叶家娘子说的事并不逾矩,自己也拿了好处,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想着,悯枝便欣欣然同意了。

唤来附近一个小丫鬟,让她去东院耳房带名唤‘春’柳的丫鬟过来。

不一会儿,‘春’柳便随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

薰然掏出一枚梅‘花’银馃子塞给小丫鬟,小丫鬟高兴地连声说了数声谢谢。

悯枝看了,只觉薰然出手大方,帮了她的忙定不会少了好处,心里头也就越发情愿为她效这个力。

‘春’柳知晓薰然此时唤她过来,定是有重要的事,待听薰然要她取下身上的香囊以及吩咐她随悯枝**之后,也没有多问,速速就去办了。

悯枝带着‘春’柳来到‘花’园,寻了小布袋让她装‘花’,并叮嘱她采好后在此等候,切莫‘乱’走,自个儿则去厨房取杏仁汁。

而此时,望湖亭里已是各香‘混’杂,一些较为劣等的香品让人掩鼻,不堪忍受,连好‘性’子的惠歌公主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玉’颜长公主则直接起身,大声说道:“香品‘混’杂,熏得我头昏,待这些香气散去再比不迟。”说完,径直就出了亭子。

往回走的薰然正好在回廊上与‘玉’颜长公主相遇。

“公主万福。”薰然屈膝行礼。

‘玉’颜长公主停了脚步,睥睨着她,说道:“你去了哪儿?”

薰然如实相告:“民‘女’去更衣了。顺便也准备了一些制香的材料。”她觉得像‘玉’颜长公主这种个‘性’,她若知道你瞒着她什么事,定会发火降罪,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果然,‘玉’颜长公主闻言,倒不似之前那般严厉,反而放缓了语气,好奇问道:“制香?你没带制好的香品过来吗?”

薰然回道:“民‘女’带了制香的手艺。”

‘玉’颜长公主微眯了眼,盯着薰然好一会儿,忽的竟呵呵笑了:“既然如此,就让本公主瞧瞧你的手艺。”

言毕,又转身往回走去。

薰然赶紧随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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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吴千语、冷眼孤魂456赠送的平安符。

[bookid==《深宅旺妻》]

049 现制

亭子内的岑六娘正抚额头痛于怎么将‘玉’颜长公主请回来。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她长于宫中,太清楚这位公主的个‘性’了,这拂袖一走,怕是就难再回来了,可这斗香才进行了一半,她不在,一时也不好再继续。

剩下的小娘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几个‘性’子浮躁的,学着长公主掩鼻‘欲’走,却在亭子口瞧见公主正往这边走来,吓得又坐了回去。

岑娘子见长公主回来,连忙上前相迎,惠歌公主帮着说道:“阿姐不喜这些气味,可坐于背风的那面,气味少些。”

长公主嗯了一声,朝着亭子左边走去,那儿坐着的三个小娘子赶紧起身让座。

跟着长公主进入亭子的薰然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这亭子是开放式的,微风拂过,按理亭内的各种气味应该很快散去,现在却是久久挥之不去。

岑娘子已命人取来大蒲扇加速气味挥发。大伙儿静静等候。

薰然坐回芷然身边,仔细闻了闻,估计之前有人拿出了没有制成的劣质香,才会有如此难闻的气味。

目光环顾,见穿着粉‘色’衣裙的王家小娘子低着头缩在亭子的一角默不作声,估‘摸’着就是她的香出了问题。

薰然记得这个小娘子好像叫紫汐。

“阿兰,这位王家娘子展示的是何种香?”薰然低声问道。

芷然道:“叫天香沉黎,名字听着倒大气,一点着,就有种怪味。这不,现在还没散去。”

“你可记得这香的成分?”薰然问。

芷然捏着下巴想了想,回道:“成分很简单,我还记着,是沉香、豆蔻、青木、细辛。”

薰然挑了挑眉,问道:“你没记漏?”

“阿姐,我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就四味香料,怎么会记不住呢?”芷然不服地嘟了嘟嘴。

薰然笑了笑,哄道:“阿兰一直记‘性’都比阿姐好,是我多问了。”说着,搂住了芷然的手臂。

芷然笑道:“阿姐就会哄我。”瞧了瞧汀然那边,芷然不无担心地问道:“阿姐可有办法了?”

薰然含眸点头,芷然高兴地眨眼道:“真得?那就好!阿姐刚刚可是出去想法子了?今个可不能让汀然得意了去。阿姐,要我帮忙尽管说。”

薰然连声说好,目光却又落到了王紫汐的身上。刚刚,她分明闻到了麝香的味道,是那种未经过处理的麝香,味道腥臭呛人。

原始麝香气味峻烈窜动,不能单独和直接使用,通常要用热水融化稀释后才会配香。王紫汐所在的王家当家人是洛城市令,虽官职卑微,却是各商贾的父母官,这次参会,即便她王紫汐不会制香,也该能想办法‘弄’到正经的香品,怎至于哪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丢人现眼?

更奇怪的是这香里明明有麝香,王紫汐在介绍时却未提及,这又是何故?

今天来的小娘子带的都是自己调制的小香品,若说用沉香、檀香等名贵的香品撑场面还有可能,但要是用麝香,却是令人不解。麝香功效奇特,一般小娘子谁会去用这味香。

不知为何,薰然下意识地瞧了瞧‘玉’颜长公主和惠歌公主的腹部,心里头莫名感到发慌。

正当薰然怔忪发愣时,岑娘子宣布,比赛继续。

接下去的小娘子们接二连三地展示了自己的香品,直到还剩两人时,薰然瞅见悯枝正朝这边走来。

待她将一袋茉莉‘花’和一盅杏仁汁‘交’给薰然后,薰然感‘激’地冲她笑了笑。

同时,薰然也觉察到岑六娘的目光正往这边瞧,里头充满了诧异。

薰然并不急于给她回应,再过一会,她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终于,只剩下薰然一人还未展示香品了。

薰然起身,缓缓走到亭子正中,朝着长公主、惠歌公主行礼,然后扫了一眼满心看她出丑的汀然,朗声说道:“民‘女’呆会要展示的香还差了几样器具,还得劳烦东主。”

岑六娘自然客气地让她要什么尽管开口。

薰然便要了一个敞口大瓷盘,一个小炭炉,一小碗清水。

惠歌公主,‘玉’颜长公主皆兴趣盎然地看着她。刚刚这些小娘子们展示的香,除了汀然的悠茗香,其它的都太过普通,她们看着、闻着都有些乏了,忽然间薰然提出这奇奇怪怪的要求,倒是让她们都有了兴致。

器具取来,薰然将大瓷盘放在小炭炉上,先倒入极少的热水,待有些轻沸后,将‘春’柳香袋里的香块碾碎一些放入水中。

不一会儿,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带着绿叶的明亮和木材的浑厚,更有一丝栀子‘花’的温柔。

薰然看着时候差不多,这才将杏仁汁慢慢倒入,然后轻轻搅动,‘奶’白‘色’的液体‘混’杂着先前的香粉,渐渐融为淡淡的褐‘色’。

原本浓郁的香气渐渐变得淡雅,薰然又加了炭火,让杏仁汁快速升温,在快沸腾时,将新鲜的茉莉‘花’悉数倒了下去。

亭子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静静地看着薰然,既惊叹她敢现场制香,更好奇她将制出何种香。

谁也没有注意到阁楼上的窗户已全部打开,数名男子站在窗前看着亭子里的制香盛况。

不一会儿,炭火催化了香气,让这瓷盘中的各位香料迅速散发出了香味。

茉莉‘花’的香气‘混’着之前浑厚温柔的木材香,再加上杏仁的丝绒香气,产生了令人着‘迷’的动人香调。

惠歌公主微微闭上眼,深吸口气道:“这才是好香,纯净明亮,沁人心脾,令人舒爽。”

面容冰冷的长公主闻及此香,脸‘色’也变得和缓,柔声问道:“此香叫什么?”

薰然略一思忖,高声回道:“雪魄!”

“‘露’华洗出通身白,沈水熏成换骨香,冰姿素淡,雪魄轻盈,说得正是茉莉‘花’,好名字!”阁楼上,一直注目观战的文郎君听得这个从风中传到耳里的香名,忍不住脱口称赞。

旁边的几位郎君也纷纷点头,称这香妙,这名也妙。

岑四郎却呵呵笑道:“我瞧着这位小娘子不过是利用人有猎奇之心,用一些手段唬人,之前她碾成粉的香不过是最常见的甘栀香,最后倒入杏仁汁、茉莉‘花’,不过是为了应景,所谓的雪魄不过是哗众取宠。”

文郎君闻言,正‘欲’辩驳,却听身后一白袍少年说道:“此言差矣。这位娘子最先用的甘栀香虽是普通香品,但是却是为了取其甘草的纯厚、绿叶汁的清亮、栀子‘花’的温婉,这三味香料能中和茉莉‘花’的浓郁,而加入杏仁汁,更是不可小觑的‘精’妙手法,杏仁的丝滑和清涩能将这多种香味很好的汇聚一起而不相冲,最终产生了纤细温柔而又神秘柔媚的香调。可见调香之人熟知各味香料属‘性’,更‘精’于调制妙香。”

050 陷阱

等待结果的空档,正襟危坐的小娘子们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最新章节访问: 。岑六娘陪着‘玉’颜长公主和惠歌公主四处走走,薰然则走到了王紫汐的身边。

“王娘子怎一个人坐在这儿?不过去和大家一起猜字谜玩?”薰然笑容真诚,语气关切,让被孤立的王紫汐一阵感动,口中便有了实话:“不是我不想和她们玩,是她们不理我。”

说着,眼泪儿便一颗颗滴落。

薰然赶紧掏出帕子递给她,柔声劝道:“王娘子莫哭,这时候可不能掉眼泪儿,被人笑话。”

王紫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接过帕子擦泪言谢。

薰然见她情绪渐稳,这才步入主题,开口问道:“刚刚妹妹示香时,我正好去更衣,未能一睹,所以特来请教。”

王紫汐闻言,眼眶立马又红了,眼泪滴溜溜地在里头打转,似乎又要哭了。

“别提那劳什子香了,今天我是丢人丢大了。”王紫汐又是伤心又是气恼,“当初调制出来明明没有这腥气,怎今日就出了这事。”王紫汐使劲拧着手中丝帕,可见心里头烦躁到了极点。

薰然低声劝慰,随即又话题一转,‘欲’言又止道:“其实……娘子这香的问题主要出在一味香上。”

王紫汐闻言,猛地抬头,泪汪汪的眼儿瞧着薰然问道:“叶娘子刚刚展示那雪魄妙香,便知娘子‘精’通此道,求娘子指点一二。”

薰然含笑道:“‘精’通不敢当,只是家族以此为生,故而略懂一些。娘子的香里头是不是有一味麝香?”

王紫汐脸‘色’微变,敛眸低语:“是。”

“问题就出在这麝香上,这香取自香獐子,味腥,入香时需热水浸泡融化,再用泉水稀释才能使用,娘子若是直接添加,即便当时其它香料盖过了它的腥气,熏点后,火温使其加快挥发,腥臭之味便会更甚。”

王紫汐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竟然是这样,怪不得之前没加这味香之前,这香并没有怪味儿,早知道就不听姨娘的加这香料。”王紫汐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

薰然嘴角微扬,心中暗忖,果然这里头有事。

“香料本身具有各种基质,所谓和香需得相辅相成,浑然一体才是,娘子添加此香后,难道未曾熏点自品过吗?”薰然问道。

王紫汐此时对薰然又是崇敬又是感‘激’,便将此香之事说与了薰然听:“不瞒叶娘子,我是不会制香的,可父亲非得让我来参加这品香会,幸好我家魏姨娘给了一张香方,我便按那研制。谁想这香其中的麝香一时未能购得,我等不及便先将那些融在了一块,待到今日午后,这麝香才送进府,我便切了一些用粘土和了进去。想着都是按方子做的,应该没问题,不想问题却真得出在这最后一味上。”

王紫汐唉声叹气,悔不当初。

薰然仔细听后,‘摸’不准这事是王家的内斗,还是其他人的借刀杀人,若只是王家的一个姨娘想让正房的‘女’儿出丑,此事倒不严重,但若是借刀杀人,那此事就变得十分凶险。

“王娘子说香时为何不提这麝香呢?是魏姨娘不让你说吗?”薰然想要从王紫汐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来确定此事的严重‘性’。

“嗯,魏姨娘叮嘱说这香方改自名方,若我将香料都说齐了,难免会引人怀疑,所以让我说一半香料就好。而这味麝香,是最后才入香的,姨娘说少提名香,会让人觉得我用普通香料就能做出好香,手法厉害,我便没提了。”王紫汐对一个姨娘的言听计从让薰然瞠目,但那是他们的家务事,薰然没兴趣管,她只担心今日之事祸及他们叶家。

“娘子若信得过我,就与我细细说说这香的香料组成,我也好知道除了这麝香,还有哪些地方还需改进。”薰然说道。

王紫汐自然说信得过,将香方说给了薰然听。

薰然听后,轻声问道:“这香方可是改自《千金翼方》的十香丸?”

王紫汐惊讶地掩住‘唇’,闷声反问:“你怎么知道?”问完后,又自嘲一笑:“叶娘子‘精’通此道,自然知道这些名方。看来魏姨娘说得对,真不能将这香料组成说齐全了。”

薰然抚额,这王紫汐到底天真到了何地步,此时竟还对魏姨娘深信不疑。

正‘欲’提醒两句,却见一丫鬟过来请她,说是岑娘子邀她去百‘花’园。

薰然虽有疑虑,但也不敢怠慢,赶紧别过王紫汐,随着丫鬟去了。

另一边,落霞轩,文人才子们正在那苦思冥想,‘吟’词做诗。

之前反驳了岑四郎说薰然哗众取宠的白袍少年落轩倚在窗边,绞尽脑汁,写了几句,却自觉不能入目,‘揉’成一团想要扔了。

抬手间就见一小厮站在‘门’外朝里张望,不一会儿,便见岑四郎快步走了出去。

落轩好奇心起,见其他人都在专心写诗,未曾注意这边,便将纸团收入袖中,悄然走了过去,寻个避身之处听那小厮与岑四郎说些什么。

听着听着,落轩的脸‘色’变得凝重。

提着绢绸美人赏‘花’图灯笼的丫鬟在前头引路,薰然随着她往着枝繁叶茂的百‘花’园走去。

刚入院子不久,丫鬟将灯笼‘交’给薰然,垂首说道:“娘子吩咐过,到了此处便请叶二娘单独前往前面的紫莲水榭。婢子告退。”

薰然满是诧异,有心问上几句,却见丫鬟已急急离去。

看了看不远处的水榭内,两盏六角宫灯随风轻晃,烛光在黑暗中跳跃闪烁,映着里头的人影,忽明忽暗。

薰然有些犹豫,岑六娘单独寻她所谓何事?去还是不去?

想了想,薰然还是决定去问个究竟,谁想快刚要迈过石水桥,就被人猛地拽住手臂,捂住嘴,拖到了黑暗处。

灯笼烛火被‘弄’灭,薰然吓得三魂丢了七魂,心念百转,以为遭了暗算。

正想反抗,就听:“别怕,我不是坏人。”温润的男声灌入耳中,随之一股熟悉又奇异的香气竟让薰然心尖儿一颤。

薰然想要说话,但此人捂住她的嘴,让她说不了,正想挣扎,忽然外头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只见五个婆子提着灯笼一路小跑,到了石水桥,便嚷嚷“那儿灯亮着,许就在那儿。”

几人纷纷过去,随即听到一声愤怒的喝斥声:“大胆,你们这些婆子吵吵嚷嚷地做什么?”

那怒气冲天的男声让薰然惊讶,亭子里的人竟然不是岑六娘,是个男人?

随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薰然脑海中跳了出来,眼底浮上一层‘阴’霾。

这是个圈套!岑六娘引她到这来,是为了给她冠上个与人‘私’会的罪名吗?

岑六娘为什么要这般不遗余力地害她?

那些个婆子似乎是吓坏了,一个个跪在那求饶,从她们的口中,薰然听出这个男人是岑六娘的弟弟岑四郎。

此时他似乎非常暴躁,不住地咒骂这些惊扰他的婆子,那发不完的雷霆之怒让薰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婆子们明显是在寻人,即便是惊扰了他,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听他吼骂的话,总觉得像是控制不住似的。

再过一会,就有一群人匆匆朝水榭走去,为首的正是岑六娘。

“还不快扶四郎去厢房休息。”岑六娘使唤两个丫鬟扶着岑四郎离开,又命那几个婆子散去,待人都走后,岑六娘便走过石水桥,在青石径附近张望,这让薰然一阵紧张。

她虽没有进岑六娘的圈套,可此时,她却和一个男子在一块,要是被发现,一样是清白不保,闺誉尽毁。

好在,就在岑六娘四下寻找时,一个丫鬟快步跑来,说是两位公主有请。

岑六娘只得先去公主那边,但她显然对今晚之事十分失望,随手就给了为薰然领路的丫鬟一个耳光,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

丫鬟不敢顶嘴,只能捂脸低泣。

岑六娘愤愤离去,待她们走远后,捂着薰然的手才放了下来。

薰然深吸口气,镇定了心神,走出假山,屈膝谢过那名男子。

男子连声说不必客气,并对惊扰了薰然表示歉意。

“若非郎君相助,今日这陷阱怕是躲不过了,所以切莫说惊扰。”薰然对今日之助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男子轻笑道:“娘子客气了,我不过是偶然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这才出手。也算是老天要让娘子躲过这一劫吧。”

薰然笑着再次谢过,心里却斟酌是否该问问他听得了何事。

想了想,薰然问道:“不管怎样,都是郎君救了我,敢问郎君尊姓大名,来日好报答。”

此人一听,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此等小事,娘子不必放在心上。”

微风拂过,带过一阵奇香。记忆中,薰然闻过此香。

“落轩!”薰然轻声吐出此二字。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落轩一惊,诧异问道。

薰然暗笑,竟真的是他,那日去慈云庵的山路上帮助过她的好人。

两次相助竟是同一人,薰然惊叹之余连忙将之前的事说了,至于他的小字,薰然如何知晓,自然是因为那张绣着梧桐叶的帕子。

“原来是你。”落轩也颇觉惊讶,世上之事竟这般巧。

“郎君两次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郎君来日若有事相求,可来永靖坊叶府寻家父。”薰然虽说感‘激’,但身为‘女’子,能力有限,便想着也许有一日,他有困难可以寻自己父亲相助。

落轩淡淡一笑,说道:“都是小事而已,娘子若真想报答,我倒有件事想请娘子帮忙。”

薰然赶紧说道:“郎君请说。”

见薰然答应,落轩倒有些支支吾吾了,踌躇着取了袖中纸团摊开‘交’给薰然,不好意思道:“我本想为娘子所制的雪魄提诗一首,怎奈才疏学浅,写不出好诗。娘子既为洛城首富叶家‘女’儿,定是才华横溢,还请娘子帮着改改。”

薰然没想到他竟提出这样的要求,惊讶之余接过方纸一看,差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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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土依水中、大非小文、永恒承诺灬流星赠送的平安符。

[bookid==《扶摇成仙》]

051 深意

方方正正的六吉纸上写着几行字,用得楷书,字迹算不上绝佳,却也过得去,只是这内容,薰然实在是有些意外。.最快更新访问: 。

时人都喜附庸风雅‘吟’诗作赋,故而,今日阁楼之上,薰然先入为主地以为都是些喜爱文墨的文人才子,却不想这位落轩小郎似乎真得是不通诗词。

看着薰然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落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在下不才,让娘子见笑。”

薰然闻之,忙不迭摆手道:“郎君莫怪,我并无取笑之意,只是觉得郎君所书与时下盛行文风有所不同,故而有些惊讶。”

良好的教养让薰然即便忍俊不禁,险些憋出内伤,也不敢随意取笑别人,何况此人还两次帮了自个儿。

落轩自然知道薰然不会当面说他写得不好,不再纠缠此话题,只求薰然赐诗帮他度过难关。

薰然嫣然一笑,欣然答应,只是此时身边无纸笔,不知该如何赋诗。

落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略一思忖,请薰然一同到前方水榭处瞧瞧是否有笔墨。

薰然同意,待两人走过石水桥,挨近水榭时,薰然忽闻一股怪香,顿时惊觉,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落轩也闻到了,立即停住脚步,捂住嘴鼻,示意薰然退后。

两人退后几步,站到石水桥头,落轩一边请薰然在此等候,一边取出帕子,捂住口鼻,进入水榭内查看。

不一会儿,落轩回来,手中持有笔墨。

两人稍走远一些,寻了一块平整的大石,将原先那张纸铺在上头,薰然提笔,仔细品了品落轩写得诗句:夜暮的风衣,将天空遮盖。悄然的香气,犹豫着靠近。辗转在眼前,萦回在鼻观,锤旋在心窝,清雅茉莉香,如雪中灵魂,叫人悟人生。

这诗似乎也能说不好,只是语言太过直白,少了些含蓄和意境。按照落轩诗中之意,薰然思忖片刻后,写下:暮鼓清光笼天穹,炉烟云缕袅孤碧。冰雪为容‘玉’作胎,柔情合傍香风度。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

“娘子果然是才思敏捷,才华横溢,这诗与我写得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不能同日而语。”落轩惊叹薰然才情。

他虽然来到这里有几年了,但是除了学会了这里的书写、语言、生活习惯,这‘吟’诗作赋可是没有半点长进,以前不过是会背一些黄口小儿都会背的“‘床’前明月光”、“锄禾日当午”之类的。这要他正儿八经地写古诗,他还真没有这天赋。

“郎君谬赞。”薰然谦虚一笑。

落轩又赞了几句,好生收起纸团,对薰然道:“今日多谢娘子为我解困,这府宅后院不便久留,若是被人发现,有损娘子清誉,我这就离去,娘子也该回湖心亭等候斗香结果。”

薰然自然知道此中道理,本不适再逗留,却因心中疑虑颇多,忍不住问道:“刚刚那股香,郎君可知是何物?”

落轩轻声朗笑:“娘子能想到用杏仁汁中和甘草、绿叶、栀子‘花’、茉莉‘花’的香气,可见是个极懂香的,怎会不知那香是何香?”

薰然敛首微笑:“原来郎君也是极懂香之人。”竟然能说出她手法的妙处来,看来是个懂香的。

落轩道:“只是略懂一二。”

薰然知他谦虚,也不多说,继而说道:“只是没想到姐弟至亲竟也可如此算计。”

落轩慢慢收了笑容,怔忡之后说道:“在有些人心里,血脉至亲抵不过一个利字。”脸上陡然升起的凝霜,让薰然愕然。

但很快,薰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岑六娘从小长于宫中,那些个尔虞我诈见得太多,加上岑贵妃一直拿她当棋子,亲情对她来说也许根本不知是何物,所以为了陷害她,竟拿能产生幻像的香来算计自己弟弟。

想想这也难怪,其他男人总不会随意出现在岑府后院,自己又是初次来,总不会和陌生男子有约在此,但岑四郎则不同,随时可进后院,薰然若与他相会,自然能给惯上个勾--引的罪名。

不过,薰然还是有一点想不通,看岑六娘给岑四郎下‘药’,可见岑四郎似乎并不知此事,那落轩听到了什么竟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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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重礼

此时已到戌时,薰然一路紧走,到了湖心亭,小娘子们已端端正正地坐好,等待主人岑六娘和两位公主。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湖心亭的石桌上整齐摆放着一叠六吉纸,想起刚刚落轩小郎所示的纸,薰然估‘摸’着这些就是评定她们输赢的诗词。

“阿姐,快来坐下。”芷然见薰然立在亭子口发呆,以为她在找位置,赶紧又往右边挤了挤,朝着薰然招手。

薰然的目光从那帖纸上移开,落在了芷然有些着急和期待的小脸上。

粉颊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罗袖轻摆,走到了芷然身边坐下。

“阿姐,你去了哪?我正与婉婷猜字谜,一回头就不见了你,等了许久,眼看就要公布结果了,还不见你回来,正想着唤两个丫鬟去寻。”芷然

薰然笑道:“不过是想到处看看,故而出了亭子走走,结果这园子颇大,竟险些‘迷’路了。”薰然没有将岑六娘算计她事告诉芷然,说了也是徒添担心。

芷然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见岑六娘与惠歌公主快步走入亭内,却独不见‘玉’颜长公主。

两人坐定,岑六娘便吩咐速速将石桌上的诗词在各位娘子的呈香盘里,诗多者胜。

一名打扮不俗的高个丫鬟上前一步,将诗词进行了分类。

“这丫鬟体态丰盈、风姿绰约,又认得字,不俗。”芷然赞道。

薰然附和:“确实不俗。”

身边几人也对此议论纷纷,对岑六娘身边有此佳人颇感诧异。

很快,斗香的结果便出来了,楼上共计赋诗十首,薰然的雪魄香得三首,汀然的悠茗香得三首,其余便是陆婉月的‘花’盛香得两首,徐‘艳’红的马蹄莺歌香得了一首,徐‘玉’玲的新荷香得了一首。

岑六娘听了结果,面有难‘色’,瞅了瞅惠歌公主,犹豫着问道:“雪魄和悠茗都得了三首赞诗,这头名只有一位,这可如何是好?”

惠歌公主看了看薰然、再看看汀然,说道:“叶家果然是人才辈出,所配之香也不同凡响,倒令人难以决断,我看就请两位娘子说说这制香之意,让大伙儿评判。”说话间,气息微喘,似乎有些无力。

薰然闻言,抬眸细瞧,惊觉惠歌公主脸‘色’发黄,眼神涣散,似乎身体不佳。

“那就按长幼之序,先请叶大娘说说。”岑六娘语气急速,让薰然犹疑刚刚是不是出了何事。

再瞧向惠歌公主,见她手按腹部,只觉眼皮子一跳,直觉事情不妙。环视一圈亭内,果不见了王紫汐。

“阿兰,你可见王家娘子?”薰然轻声问道。

芷然说道:“不久前,我见她被岑府的丫鬟请走,直到现在还未见回来,许是回去了吧?”再瞧薰然神‘色’慌‘乱’,不由跟着紧张起来,速速问道:“阿姐,出了何事?”

薰然见影响了芷然,连忙恢复常‘色’,笑道:“无事,只是好奇。”但心里头却是丝毫未曾松快,‘玉’颜长公主不见,惠歌公主气‘色’极差,岑六娘心情烦躁,王紫汐去而不返,这里头定是有事。

芷然却不知这里头的曲折,见薰然恢复常‘色’,便松了口气,下巴尖儿朝着汀然抬了抬,讥讽道:“不是自个儿做的东西,自然说不出好来,瞧她,说了半天,还是那两句。”

薰然这才朝着汀然看去,正听她说道:“夏日浊气浓厚,若点沉香、檀香或是‘花’香都显腻重,

独有绿茶香气清爽悦人,故而调了这悠茗香。”

薰然听后,已能断定,恋盏香定来自祝姨‘奶’‘奶’。因为汀然刚刚那句话正是不久前她在‘春’白园与祖父叶隆所说。

而汀然当真是不懂制香之道,悠茗香经改良后,它的妙处不仅仅是那位茶香,反倒是后来添加的荷香,可惜汀然不懂其中的‘精’髓,说得顾此失彼。

汀然说完后,便由薰然说了。

薰然上前,立于亭中,娓娓说道:“正如大姐所言,夏日浊气浓厚,只有用些清新的香气才能令人舒畅轻松。茉莉‘花’多开于‘春’季,待到夏日已是‘花’末,香气已渐敛,故而才用同属木类香的甘栀香打底,‘激’发其香味。茉莉‘花’香被喻为人间第一香,其香自是天下一绝。”

汀然见薰然说得头头是道,众人频频点头,担心输于她,急急起身辩道:“你不过巧舌如簧,你用一盘热水煮了一些香料就想说是制出了妙香,如此草率随意怎比得上悠茗香的‘精’致。就从造型上,悠茗香也比这雪魄好上百倍。”

汀然的失礼让岑六娘冷笑、惠歌公主皱眉,茹然更是急得直拉她衣袖,却被她用力甩开。

薰然不骄不躁,慢条斯理道:“香乃天地之礼,今日公主和岑娘子在这秀水旁品香,自然要集天地之大成之物才是上品,雪魄虽是即时所制,却不是草率和随意,而是融合了山、水、风等各物灵气,好香在于天地之和,万物之灵,雪魄只有在此处用此法所制才真正是‘沈水熏成换骨香’。

“说得好,好一个人间第一香,好一个沈水熏成换骨香。”惠歌公主拍手大赞,侧脸对坐于身旁的岑六娘说道:“六娘,制香虽要‘精’,却也离不开一个心字,我觉着叶二娘的雪魄更具匠心,今日头名非她莫属。你意下如何?”

岑六娘颔首微笑:“公主所言极是,臣‘女’也觉着这雪魄更胜一筹。”

“如此,今日头名就为叶二娘如何?”惠歌公主朗声问众人,众人皆应声说好。

芷然微扬着头,得意地瞧向汀然,气急败坏的汀然怒目而视,若不是茹然在一旁轻声劝着,怕是她会一怒之下冲过去和芷然发飙。

“今日赛事‘精’彩,各位娘子所制之香皆是妙品,六娘我备了小礼物,作为今日谢礼,当然头名的礼物会不同些。”岑六娘说着,意味深长地盯着薰然看了一会。

薰然强压着心头不安,稳声道谢。

丫鬟捧上来一些京‘花’儿分给众人,只有给薰然的是一只红木雕番莲小方匣子。

薰然打开一瞧,是一把翠‘玉’梳。

此物贵重,薰然有些惶恐,正‘欲’说上两句,却听惠歌公主唤她过去。

小步上前,立于惠歌公主身边,近了一瞧,只见惠歌公主气‘色’更差了,额间密布着不少汗珠子。

“二娘子,今日这雪魄香让我和阿姐都觉惊‘艳’,这头名当之无愧是你的。六娘请我们来做公证急了些,我们也未备上礼物,这只镯子就算是给你的奖赏。”说着,惠歌公主摘下手腕上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

薰然连忙婉拒,惠歌公主却是不由分说地戴到了她的手腕上。

“肌肤赛雪,戴着这镯子真好看。”惠歌公主笑着赞了一句,薰然却发现她笑得十分勉强,笑过之后,手儿便不由自主地按住腹部,眉间也慢慢拧紧。

想到王紫汐用的麝香以及惠歌公主现在如此的不适,薰然只觉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

可是,如果怀=孕的是惠歌公主,那‘玉’颜长公主去了哪儿?

品香会就这样匆匆散了,那些郎君写得诗词也折叠好‘交’给了他们所赋诗的香品主人手中。

离开时,薰然朝着阁楼望了一眼,只见楼上窗户已关,只有烛光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汀然站在薰然身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还未张嘴,就被今日一直陪着她的茹然匆匆拉走,薰然瞧着她一步三回头,满脸的不服气,不由好笑地摇摇头。

“阿姐,幸好阿柔今日一直守着大姐,不然她还不知道如何嚣张呢?”芷然朝着汀然做了个鬼脸,对她也是蹬鼻子瞪眼的。

薰然轻扯她的耳坠子,低笑道:“你也好不到哪去,争强好胜的‘性’子可得改一改,不然以后少不了吃暗亏。”

芷然吐了吐舌头,连说知道了,挽住薰然手臂,高兴地往外头走去。

走过回廊时,薰然瞧见悯枝和三个丫鬟正在那送迎小娘子们,便朝她招招手,请她过来。

寻了个避人处,又让芷然把风,薰然将今日所带的荷包整个都给了悯枝。

悯枝不敢接,连连摆手,薰然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了悯枝姐姐,这点银馃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姐姐收下,我才能安心。”

悯枝见她执意要给,便收下言谢。

薰然笑了笑,又说道:“姐姐这次帮了我,于我是好事,只是我思量许久之后,觉着姐姐虽未逾矩,但总是先斩后奏,岑娘子许会责怪姐姐。”

悯枝一惊,连忙问道:“那如何是好?”

薰然附耳轻语一番,悯枝听后,略有怀疑:“如此说可行?娘子就不会罚我?”

薰然笑道:“至少就不会疑你。”

悯枝想了想,这位叶娘子聪慧过人,做事也稳妥,她说得应该不会错,便连连谢过,送她和芷然出了二‘门’。

‘春’柳和‘春’芜已在二‘门’处候着。

四人上了马车,芷然兴奋不已,拉着薰然说个不停。

“阿姐,你今个在岑府都没吃东西,我尝着这府里头的点心不如我们家的,只有那甜豆‘花’味道不错,用得是蜂蜜,还带了‘花’香,吃着爽口。”芷然‘摸’了‘摸’肚子,今晚在这岑府,她可没吃饱,所以说到吃的,又觉得饿了。

薰然晚间未食一物,自然也饿了,但知今日出来所带的点心都给了岑六娘,车上已无吃的,便岔开话题说了些别的。

两人说着说着谈及阁楼那些郎君写的诗词,薰然这才命‘春’柳点了车上备着的独角兽铜灯,打开那三张纸细看。

前面两首诗是谢安世和文郎君所书,薰然看过之后便递给了芷然,待看到最后一首时,正是落轩小郎请她所书的诗句,只是重新誊抄了一遍。

微笑着自品一遍,待看到最后落款时,薰然笑容骤失,不一会儿眼底便有了一层变幻不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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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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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微晃,烛火不稳,薰然不顾芷然的抗议,命‘春’柳吹熄了铜灯上的火苗。

“阿姐,我还没看完呢,为何就让‘春’柳吹熄了灯?”芷然埋怨道。

“行车时点灯十分危险,还是小心些好。”薰然声音轻柔,脸却有愠‘色’,只是黑暗中芷然看不见。

其实,薰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气。此人并没有欺骗自己,他也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何事,只是,当薰然在落款处看到这个名字时,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这才命‘春’柳吹熄了灯。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

深深地吸了口气,薰然慢慢将手中的方纸‘揉’成了一团,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似乎想透过沉沉的夜幕看到些许光亮。

工整的诗句最后,端端正正地写着长阳镇范庭梧。

这个名字,让薰然无法坦然面对。

范庭梧,落轩郎君,竟然是同一个人。

如此看来,落轩二字许是他的字。

丰姿奇秀、清雅细致、乐于助人,薰然实在无法将自己亲眼所见的范庭梧与前世那个出手狠辣、致人死地的范庭梧‘交’叠在一起。

又或许此人早就知道自己是叶家的‘女’儿,所以一切并非偶然?

薰然只觉重活一世后,对所见之事都变得不确定,对所见之人也不敢轻易相信。

前世所经历的一切告诉她。许多笑脸的背后是一把血淋淋的刀子。

缓缓闭上眼儿,身子随着马车颠簸,微微晃动,闷热的车厢越发让人觉得气闷。

回到府中,汀然不愿与她们同行。快步就朝自己院子去了。

今晚一直陪着她的茹然却是重重地吁了口气。

“大姐就如爆竹一般,一点就着,整个晚上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她折腾出什么丢人的事来。”茹然待汀然走远,立即就到了薰然、芷然身边诉苦,“二姐。您今晚‘交’给我的可是名副其实的‘重担’。”

薰然笑了,摘下头上的金蕊芍‘药’戴到茹然头上,夸赞道:“阿柔今晚最是辛苦,这朵金蕊芍‘药’就给妹妹戴吧。”

茹然连忙伸手去拦,却被芷然抓住手儿动弹不得。

薰然为她戴上‘花’儿。退后一步瞧了瞧,含笑道:“阿柔戴着更显娇华,二婶看了也高兴。”

茹然微红了脸,轻声言谢。

“阿姐、阿柔,今日可是七夕,我们吩咐丫鬟摆上些瓜果乞巧如何?”芷然显然对今日的七夕品香会尚未尽兴,瞧着时辰尚早,便提议姐妹几个一起乞巧祈祷。

茹然今晚的时间都耗在了盯着汀然上。这时候听了芷然建议,自是拍手称好。

薰然见二人兴致勃勃,也不好扫兴。只说让她们快去准备,自个儿先去桂喜堂回禀父母。

芷然、茹然兴高采烈地前去筹备,薰然则快步去了桂喜堂。

叶慕贤和周氏早已在屋中等候,见了薰然进屋,连忙让人端上杏仁酪、各‘色’点心让薰然填填肚子。

薰然边吃边笑道:“阿爷、阿娘怎知儿不曾用晚膳?”

“你阿娘说你做事认死理,要是不顺利而归。定是吃不下饭的。”叶慕贤瞧着‘女’儿,满脸笑意。“瞧你现在这狼吞哭咽的样子,倒真被你阿娘猜对了。”

天下只有父母最懂儿心。薰然动容,撒娇般地往周氏身上靠了靠,拿了枣泥糕往周氏嘴里塞了一块。

“你这孩子,阿娘又不饿。”周氏嘴上嗔怪,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叶慕贤瞧着两人亲昵样儿,心中温暖,笑容更甚。

吃饱喝足后,薰然便将今日斗香之事说与叶慕贤与周氏听,当然各中曲折薰然未言,只说了汀然窃香之事。汀然背后还有三婶和祝姨娘,薰然觉得理应让父亲、母亲引起警觉。

待听到薰然拿清水煮香之事时,叶慕贤忍不住哈哈笑道:“我儿竟有这急智,虽说如此有些投机取巧,但能想到用甘栀香和杏仁汁调制茉莉香,确是妙招。不知阿宛是如何想到的?”

薰然笑道:“是从太祖父的配香随记中看到的,没想到今日竟能用上救急,也是太祖父在天有灵,庇佑着儿。”

叶慕贤闻之笑得更甚:“阿宛竟连你太祖父的配香随记也熟记心中,看来是真心喜欢制香,又能变通使用,可见天赋。”想了想,叶慕贤靠近‘女’儿,低声问道:“阿宛可愿随阿爷学制香?”

薰然眼睛一亮,正想说好,却听母亲周氏干咳两声,低声训斥:“好好的‘女’儿家,略懂些皮‘毛’就行了,何须去正儿八经的学。”

薰然和叶慕贤相视一笑,知道周氏是担心她正经学香后落得和祖姑母叶惠一样的命运。

吐了吐舌头,薰然朝父亲眨眨眼,示意‘私’下再说,这边取出红木雕番莲匣子转移了母亲的注意力。

“阿娘,这是儿取得斗香头名后,岑娘子给的奖赏,儿觉得此物不俗,价值不菲,本不想要,却因是奖赏,不好拒绝。”薰然说着,打开匣子,取出里头的翠‘玉’梳递给母亲。谁想,手刚伸到一半,梳子却被父亲叶慕贤拦路抢了去。

薰然愕然,惊奇地瞧了瞧父亲,只见他瞧着梳子,变了脸‘色’。

“阿爷,可是有何不妥?”薰然心中暗叫不好,这梳子怕是有些来历,恐这次又着了岑六娘的道。

叶慕贤翻来覆去地拿着梳子看了又看,好一会儿似乎才回过神来,将梳子‘交’给了周氏。

而周氏却看也不看。接过后直接将它放在一旁,似乎她已知晓这梳子是怎么回事。

薰然既不安又好奇,从周氏身边取过梳子仔细瞧了瞧。

这是一把半圆形的‘玉’梳,梳柄上一边刻着诗句“‘玉’容沐‘露’月梳晓,‘玉’梳钿朵香胶解”。一边刻着一枝桃‘花’。

薰然也学父亲翻来覆去的看了,觉得这梳子除了材质好,雕工‘精’之外倒没再看出有何异样,如此看来,父亲、母亲脸‘色’突变,定是这梳子来历有异。

“阿宛。这‘玉’梳赠予阿爷可好?阿爷那有一白‘玉’香盒,是前不久从一西域商人手中购得,阿爷拿那与你换。”叶慕贤呆愣了一会,见‘女’儿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里满是质疑,不禁有些心虚。带着丝央求,想要薰然将梳子留下。

薰然想了想,笑道:“不是儿舍不得,只是这梳子可是‘女’儿辛苦斗香赢来的,也算是儿的战果呢。”

叶慕贤许是没想到薰然会拒绝,愣怔片刻,才说道:“阿宛如何才肯割爱?”

薰然扁了扁嘴道:“除了那白‘玉’香盒,儿还想知道这梳子的来历。”

话落。屋子里便静默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好半天,叶慕贤都未说话,倒是周氏叹口气道:“阿宛。我的乖‘女’儿,你阿爷何时朝你讨要过东西,他既喜欢,你就给他吧,阿娘再给一对镶金芙蓉石耳铛与你换,可好?”

薰然见母亲开了口。再见父亲寒着脸,估‘摸’着是不会与她说这梳子的来历了。想了想,便装作天真的样子答应了。

“那对芙蓉石耳铛儿可想了好久。阿娘都不舍得给,这会子愿意拿出来,加上阿爷的白‘玉’盒子,儿哪还有不愿意的道理。”薰然将梳子装进红木匣子,‘交’给了叶慕贤。

叶慕贤接过后,忽然问薰然:“岑娘子赠予这‘玉’梳后可有说些什么?”

薰然摇摇头道:“不曾。”顿了顿,又反问:“阿爷,岑娘子应当与我说什么?”

叶慕贤尴尬笑了笑,说道:“阿爷哪知道,只是随口一问。对了,你刚说今日‘玉’颜长公主和惠歌公主也来了,最后决定你得头名还是惠歌公主所定,不知‘玉’颜长公主可有异议?”

薰然见叶慕贤如此急切地岔开话题,越发笃定这其中有事,却因对方是自己的父母长辈,不敢追问,只能顺着话题道:“‘玉’颜长公主在中途歇息之后便没再过来,许是先离开了吧?”

叶慕贤哦了一声,淡淡说道:“‘玉’颜长公主‘性’子随‘性’,许是觉得无趣便先走了。”

薰然眉眼儿一挑,赶紧问道:“阿爷认识‘玉’颜长公主和惠歌公主?”

问完,忽想起惠歌公主拉着她的手夸赞叶大郎的‘女’儿果然是人才时的神态,顿觉自己是多问了。

父亲曾在宫中行走,即便没见过两位公主,也该听说过,从惠歌公主口中也说明,她们是知道父亲的。

果然,叶慕贤轻笑道:“我曾在宫中行走,自然对两位公主有所耳闻。‘玉’颜长公主为圣人胞妹,嫁于了魏国公次子,而惠歌公主是先皇身边的端婕妤所生,排行第四,远嫁婆利突罗朱王子,谁料王子福薄,不幸病逝,圣人疼惜公主孤身一人远在他乡,便于去年与婆利突罗朱国王相商,将公主迎回,现居于邺城郊外一所大宅内。”

薰然听后一惊,如此说来,惠歌公主是不可能怀=孕的,那么是自己的推断错了吗?如此,王紫汐真得是先行离开了?

但直觉告诉薰然,这事不会如此简单。

三人正说着话,忽见‘春’福前来笑禀,说芷然遣了丫鬟前来催促,请薰然前去一起乞巧。

周氏听了,连忙让薰然快去。

薰然起身告别父母,随着‘春’福出了屋子,还未迈下阶梯,就听身后传来啪地一声脆响,似是‘玉’碎之声,紧接着便是父亲叶慕贤愤怒的低吼:“这贱‘妇’到底要闹到哪样?步步紧‘逼’,‘混’不知耻!”

‘春’福和‘春’柳皆是一惊,却不敢回头,‘春’福反应较快,上前一步,扶着薰然道:“二娘子小心脚下。”

薰然由着她扶自己下了那两步阶梯,心里头却是难过异常。

赠‘玉’梳是岑娘子的手段无疑了,刚刚的响声应是父亲砸梳子的响动。父亲平日一向温和,这次可见气成什么样了。

泪水忍不住涌上眼眶,薰然只觉得父亲、母亲过得好生委屈。

静静地走出院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心情,就见守二‘门’的姜嬷嬷急匆匆跑了过来,一见着‘春’福,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春’福,快去禀报大郎和夫人,外头来了几位官爷,说是要见大郎和夫人!”

“嬷嬷莫急,可知道是哪儿的官爷?所谓何事?”‘春’福毕竟是夫人身边伺候的,遇事不急,问个清楚才敢禀报。

“听祥总管所言,是‘玉’颜长公主府的‘侍’卫,所谓何事却没有说。”姜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这点消息自然会打探清楚。

‘春’福听了,连忙转身进屋去禀。薰然则‘花’容失‘色’,脑海中翻腾过此时‘玉’颜长公主相邀的各种可能,却始终无法直接将各种可能与自己和母亲联系起来。

想了想,薰然决定重新进屋,多探消息,揆情度理。q

054 同去(二更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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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烛光微动,气氛紧张。

听了禀报的叶慕贤见薰然去而复返,连忙招收道:“阿宛快过来,为父正要让人去唤你。”

薰然急忙快走几步,立于父母跟前。

“阿宛,你既去而复返,定是知晓‘玉’颜长公主府‘侍’卫前来一事,为父且问你,今日在岑府,可发生什么事?”叶慕贤虽说已休致,但对危险的嗅觉依旧敏锐,得知‘玉’颜长公主连夜派人过来,他便心知不好,正‘欲’让人请薰然过来问话。

幸好薰然聪慧,得知此事后立即折返。

薰然见父亲如此问,便知事情严重,由于时间紧迫,薰然便将王紫汐之事简明扼要的说了。

叶慕贤听后,皱眉低语:“此事不妙,阿宛的怀疑极有可能是对的。早于为父辞官前,便已听说‘玉’颜长公主子嗣困难,怀了三个皆小产了,如此,她对麝香之类的香‘药’定是极其顾忌,王家娘子用了这一味香,不管她是不是有孕,也定是引起了她的不满。”

“可是,此事与我们叶家何干?为何长公主现在派人来府里邀请阿爷和阿娘呢?”薰然不解。

叶慕贤道:“怕不是邀请,而是提拿吧。”声音无奈,眉间惆怅,让薰然吃了一惊。

“何以见得?”薰然惊问。

“若是邀请,来的怎会是‘侍’卫?”叶慕贤提醒道。

薰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父亲说得对,要是邀约,理应让管家、仆‘妇’或是得力的丫鬟来,怎还会来‘侍’卫。

“王紫汐之事与阿爷、阿娘何干?为何要提拿你们?”薰然又气又急,一时间竟有些‘乱’了分寸。

叶慕贤和周氏见了。知薰然心中着急,周氏搂过薰然,叶慕贤则安慰道:“阿宛莫着急,许是请我们过去问话而已。我和你娘出去看看,你在此等候。”

说着,叶慕贤朝周氏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准备去外‘门’。

“阿爷、阿娘,儿想起一事,不知是否有关。”薰然急忙叫住叶慕贤和周氏,心急火燎间,薰然还算冷静。想到唯一可能和母亲有关的事。

“是何事?快说!”叶慕贤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欲’出去随机应变,见‘女’儿有了想法,赶紧问道。

“阿娘今日让儿带去两份糕点,两位公主似乎都很喜欢。”这是薰然唯一能够想到和母亲有关的事情了。

叶慕贤和周氏皆是一惊,问道:“当时两位公主吃了可有不适?”

薰然摇摇头道:“不曾发现,只是后来儿见惠歌公主时常按着腹部,似是身子不适。”咬‘唇’想了想。薰然接着道:“儿觉得此事蹊跷,若是因为点心之事长公主怪责阿娘,那只有儿最清楚当时情形。请阿爷、阿娘允儿一同去前厅。”

不想父亲、母亲有事,薰然觉得只有陪在身边才最为安心。

叶慕贤、周氏自然不允,薰然情急之下,跪地哭求,哭得两人心软,这才同意一同前去。

出了二‘门’。来到前院的从善堂,四名穿着红镶边铠甲的‘侍’卫已在此处等候。

“叶某与贱内。请各位官爷海涵。”叶慕贤一边说着抱歉话,一边给祥伯使眼‘色’。

其中一个‘侍’卫上前起身说道:“叶大郎不必多礼。我等是奉命请尊夫人前往驿站一趟。”

叶慕贤诧异问道:“只是请贱内前往?”

‘侍’卫微昂着头,扫了叶慕贤一眼,有些不耐道:“长公主只请夫人前往。”

薰然暗想:公主竟没住在岑六娘府中,只是住在驿站,如此说来,两人的关系也未必有多好。不知道惠歌公主住哪儿?

叶慕贤面‘露’难‘色’,恳切问道:“这位官爷,这夜已深,不知长公主唤我家夫人前往有何吩咐?”

‘侍’卫瞪了叶慕贤一眼,斥责道:“长公主之命,我等怎会知道?少啰嗦,我等还得赶紧回去‘交’差。”

叶慕贤被个‘侍’卫一顿好说,心中不满,却也不好作‘色’,仍低声下气求道:“我家夫人一直深居简出,与长公主也从未谋面,今日长公主深夜召唤,我等忐忑,还望官爷给个方便,告知一二,好让我等有个准备。”说完,正见祥伯从‘门’口进来,赶紧让他把手中的几个素‘色’荷包呈给几个‘侍’卫。

与叶慕贤说话的那位接过掂了掂,分量很足,瞧了叶慕贤一眼,低头解开荷包一瞅,眼中立即闪现惊异之‘色’。其他‘侍’卫也相继解开瞧了一眼。

片刻的功夫,这些‘侍’卫的寒冰脸立马就如见着了三伏的阳光般,消融殆尽。

“咳咳咳。”这名‘侍’卫干咳两声,脸上竟有了笑容,“叶大郎不必过于担忧,我虽不知公主所谓何事深夜让我等造访邀请夫人,但想必只是公主有话想问夫人。”

停了一会,见叶慕贤仍是不解,便靠前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我听伺候公主的宫‘女’提到今晚公主对厨子做得饭菜点心十分不满,只说还不如叶家大夫人的手艺,故而,我猜测公主只是想请夫人去做几样菜。”

叶慕贤仍存疑‘惑’,但知此人知道的也仅是这些,不得不说道:“既是如此,是我叶家的荣幸。”回过头对周氏道:“夫人,速速动身前往,千万要伺候好公主。”

话语间虽是催促,但眼里却是深深的担忧。

周氏点头道:“大郎放心,我自会竭尽全力‘侍’奉公主。”

说完,浅浅一笑,以示宽慰。

“几位官爷,请允我与阿娘一同前往。”周氏正‘欲’同四名‘侍’卫前去驿站,忽见一直立于身后的薰然越过其走到众人面前,屈膝行礼恳求道。

周氏一惊,伸手想将薰然拉至身后,却因她傲然屹立,岿然不动而作罢。

“你是?”‘侍’卫因得了好处,倒对叶家人和颜悦‘色’几分。

“这是我家‘女’儿,黄口小儿,贪玩好鲜,分不清事情轻重,官爷莫怪。”叶慕贤赶紧打诨‘插’话,想帮薰然‘混’过去,“夫人,您就动身吧,早去早回!”

叶慕贤给了夫人一个坚定的眼神,似乎是对她说若是公主为难她,他也会想尽办法去救。

周氏含笑点头,转身‘欲’离去,却听薰然朗声说道:“官爷,今日是我将母亲所做的糕点献于公主,公主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我最是清楚不过,还请官爷允我一起前往。”

叶慕贤与周氏闻之,皆变了脸‘色’,带头的‘侍’卫更是眼‘色’暗了暗,不可思议地瞧着薰然。

“这位小娘子,你家母亲随我去去就来,你还是在家等候吧。”‘侍’卫毕竟收了好处,虽好言将周氏诓去,却也不忍将薰然这般如‘花’的小娘子往虎口去送。

看着‘侍’卫神‘色’不定的双眸,薰然知道,母亲此去并不是如‘侍’卫所言要她去做菜,恐怕是有祸事,于是,越发坚定说道:“母亲前去做吃食,也要个帮手,带着丫鬟去,还不如带我一同前去,也好有个商议。”

周氏急了,故意斥责道:“我平日里真是宠坏了你,你怎越发没了规矩,还不快回房去!”

薰然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道:“官爷,虽说公主没有下令带我一同前去,但今晚之事,只有我最清楚,带我一起去,公主不会怪责。”

“阿宛!”话说到这个份上,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侍’卫今晚来带周氏,就是为了去问话。叶慕贤和周氏见‘女’儿如此奋不顾身,将自己置身于险情中,心如刀割,忍不住痛呼!

“阿爷,阿娘,让儿一起去吧,还是那句话,今晚之事,儿最清楚,阿娘一个人去又能说得清什么。”薰然心中自然也是怕的,谁也不知道去了还能不能全身而退,但是,她不能让母亲一个人涉险。

母亲什么都不知道,而她还算看到了一些表面之事。

或许,去了公主歇脚的驿站,她能发现更多的事,能帮母亲脱困。

“那就走吧,耽误不少时候了,再不前去,公主可要发怒了。”‘侍’卫见状,自觉已经尽力,既然薰然自个儿要往虎口跳,他也拉不住。

叶慕贤知道他是劝不住‘女’儿了,眼睁睁目送妻‘女’随着‘侍’卫离去。

‘侍’卫前脚走,叶慕贤后脚就急匆匆去了清溪小筑,求助于谢安世。

另一边,周氏母‘女’紧紧依偎在一起,坐在那咕咕滚动的马车上,紧张不已。

“傻孩子,你为何要跟来?若有事,也该是为娘一人担着。”周氏含泪在薰然耳边轻语,既是埋怨又是心疼。

薰然心中难过,话语也变得哽咽,却还能强撑镇定道:“阿娘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公主那,知道是何事,许就能化险为夷。”

周氏轻轻嗯了一声,泪水却止不住往下流,化险为夷,又谈何容易。

惶然怔忪间,马车到了目的地。

周氏和薰然一前一后随着一中年宫娥,敛首躬身往公主寝室走去。

薄如蝉翼的烟纱帘慢慢挑开,宫娥用轻柔无比的声音禀报来者何人,待听到公主回应后,才示意周氏和薰然进去。

薰然一路低着头,跟着母亲的脚步走入室内,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这屋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让身上湿热的薰然打了个冷颤。q

055 陷害(上架求订阅)

ps:今日第一更。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今天单位事多,更传得晚了,抱歉哦。

洛城驿站与一般的驿站不同,因洛城华亭山上建有行宫,每年夏秋两季,宫里头的主子们便会到这行宫避暑纳凉或是秋闱打猎。所以,洛城的驿站自然建得层台累榭,好不气派。

因此,长公主歇息的寝室也不会逊‘色’。

薰然虽然低着头,但瞧着脚下洁白如雪的白瓷地砖,便可觑见这豪华一角。

白瓷砖,一片一金,这满室的瓷砖,得‘花’去多少金银。

“民‘妇’/民‘女’参见公主。”周氏和薰然跪伏在地,磕头行礼。

良久,却没听到回应。

薰然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心念斗转,不知这长公主是何意思?

周氏显然也‘摸’不透长公主这默不作声是何意,却又不敢擅自抬头,想了想,朗声又请了一遍安。

这一次,‘玉’颜长公主发话了:“都抬起头来吧。”

周氏和薰然这才跪直身,抬起头。

穿着黄衫的‘玉’颜长公主半靠在挂着绿罗帐的四扇屏牙‘床’上,半眯着眼儿睥睨着跪在眼前的二人,挥了挥手,让身边打扇的宫‘女’退下,独留下一名个子高挑的粉衣宫‘女’在一旁伺候。

此‘女’立于檀木灯架边,明亮的烛光映在‘玉’容面上,更显娇‘艳’。

薰然睫‘毛’微颤,认出了此人正是那名她和芷然议论半天不俗的“丫鬟”。

原来,这被芷然赞为体态丰盈、风姿绰约的“丫鬟”其实是长公主身边的宫‘女’。之前,长公主未曾回到亭子,但还是派了身边得力的宫‘女’来压着场面。

想来也是。岑六娘身边怎会有如此出众的佳人。

“二娘子可真是爱母心切,竟也跟了来。”长公主声音幽远,听着有些瘆人。

“公主恕罪,小‘女’不懂规矩,擅自前来。民‘妇’以后会严加管教。”周氏明着是斥责薰然,暗里却是想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严加管教?怎么管?怎么教?”长公主冷哼一声,斜了她们一眼,微微仰头,对粉衣宫‘女’说道:“清瑶,吩咐洪嬷嬷将人带上来。”

名唤清瑶的宫‘女’速速去办。

不一会儿。两名嬷嬷架着一个瘦弱身躯步入屋内,走到薰然身边时,将此人放了下来。

薰然侧脸一瞧,吓得捂住了嘴。

虽然此人脸儿红肿,满嘴鲜血。但那一身浅紫‘色’的锦城缎还是让薰然辨认出,是王家娘子王紫汐无疑。

王紫汐趴在地上,歪着脑袋,肿成核桃一般的眼皮子遮挡住了眼睛,只留下一条缝。

薰然只觉心跳加快,身体因恐惧而不由地发起抖来。

‘玉’颜长公主这是在警告她和母亲吗?

周氏并不认识王紫汐,但因之前听薰然提及王娘子失踪之事,便猜测着这个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就是薰然口中的王紫汐。

果不其然。‘玉’颜长公主指了指趴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王紫汐,对薰然和周氏说道:“本公主年逾三十才又怀上一胎,此‘女’竟不知好歹。拿麝香谋害于我,你们说,我该不该好好‘管教管教’她?”

周氏见了王紫汐惨状,心中生惧,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这才说道:“民‘妇’瞧这小娘子年岁不过十二三,对制香恐只是略懂皮‘毛’。今晚之事怕是无心之失,还请公主息怒。”说着。目光快速扫过公主腹部,又迅速低下头道:“公主怀有身孕,怒气伤身,切莫因小失大。”

薰然闻言,吃了一惊,母亲为何要为王紫汐说话?要是惹怒了公主可怎么好?

偷偷瞧了瞧长公主,果见她面‘露’愠‘色’。

“你是说我小题大做吗?”长公主陡然抬高了声调,厉声质问。

周氏赶紧回道:“民‘妇’不敢。民‘妇’之意是,今晚前往岑六娘府中参加品香会的小娘子们事前并不知道长公主和惠歌公主前来,更不用说知晓公主您有身孕之事。王娘子将麝香配香,恐只是这香品所需,而非有意谋害公主。公主圣明,无需为了一个小娘子动了胎气。”

周氏说着,匆匆瞅了王紫汐一眼,只见这孩子无知无觉地趴在地上,鼻尖一酸,暗道这长公主下手真狠。

“好,她是无心之失,那本宫问你,你既懂制作吃食,可知蜂蜜不能与哪些食材一起食用?”长公主的话让周氏和薰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疑‘惑’。

周氏低头略一思忖,回道:“民‘妇’听闻,蜂蜜不能与葱、蒜等物一起食用。”

“若一起食用会如何?”长公主的声音尖细,似乎是带了怒气。

周氏虽说心中越发疑‘惑’,却还是实话实说道:“若是一起食用,恐会腹泻。”

“你既知晓,为何还会将两者‘混’合做成点心?我和惠歌公主食用了你的‘蜜’汁蜂巢糕和松子百合酥之后,腹痛难忍,如厕不止,若说王娘子是无心之失,那你却是真正的明知故犯!”长公主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竟坐起身,指着周氏骂道:“若本公主的孩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定要你们叶家和王家陪葬。”

周氏和薰然连忙俯首请罪,但心里头却越发惊讶。

这两样点心是周氏亲手所制,根本没有放什么葱蒜,公主怎会说腹泻是因为她做的点心?

对此,薰然则仔细回忆今晚情景,试图从中找到线索。她很清楚,母亲是绝没有在两样吃食中放入葱蒜之类的香料,但公主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大夫诊断之后所寻出的病因,如此,只要回想今日吃过的东西中哪些有蜂蜜、哪些有葱蒜即可。

长公主笃定是母亲的点心出了问题,定是因为‘蜜’汁蜂巢糕里头带有蜂蜜,可是也有可能是她后来吃了带有葱蒜的食物,造成两者相克。怎能独独偏怪母亲呢?

正疑‘惑’不解时,就听母亲辩解道:“长公主息怒容禀,民‘妇’所制的‘蜜’汁蜂巢糕虽添加了蜂蜜,但量极少,又经过多道工序。即便吃了再吃葱蒜,因分量微少,也不会引起不适。”

“哼,若是你将两者融合在一起呢?本公主和惠歌公主今晚并未吃任何葱蒜,只吃了你的糕点和一碗豆‘花’,且引起不适的只有本公主和惠歌二人。仔细想来,我二人单独吃过的食物只有你的‘蜜’汁蜂巢糕,你说,问题不是出在这,还会出在哪?”长公主的分析不无道理。今晚那么多的吃食,她和惠歌单独品尝的只有这‘蜜’汁蜂巢糕,所以,她们将疑点锁定在此也有道理。

周氏自知清白,却又不知如何辩白,只能低下头,细想这事不对之处,却因为今晚她不在现场。一时间千头万绪,却又不知何处才是症结所在。

薰然却在此时想起一件事。回来的路上,芷然滔滔不绝地说及岑府美食。其中一样就是甜豆‘花’,用的是百‘花’蜂蜜调味。母亲刚刚说了,蜂巢糕里头蜂蜜的分量微少,且经过多道工序,自不会引起不适,那甜豆‘花’里头的蜂蜜可是新鲜的。而且是直接放入。

芷然还说过,豆‘花’‘花’香浓郁。难道是为了掩盖葱香味?

这一想法让薰然自个儿吓了一跳。

如此说来,竟是岑六娘陷害她们?若果真如此。那这岑六娘的胆子也太大了。

但这是最大的可能了。

长公主和惠歌公主共同吃的只有蜂巢糕和甜豆‘花’,母亲的蜂巢糕绝不会有问题,那么问题只会在甜豆‘花’那。

甜豆‘花’是大伙儿一起食用的,出了事,长公主和惠歌公主自然不会往那想。但往深一层想,其他人碗里的甜豆‘花’只加百‘花’蜂蜜,而两位公主碗里的多加些葱汁,又用百‘花’的香气遮掩,如此便能成事。

岑六娘可真够狠的,这边设计想要毁坏自己名节,那边陷害母亲想要她的命,若是得逞,她便能趁虚而入,霸占父亲。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薰然似乎将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想明白了,现虽仍未脱险,心里头却安定了不少。

“公主,民‘女’相信母亲所言,那蜂巢糕经过多道工序,蜂蜜已是极少,故即便与葱蒜同食,也不会引起不适,为证明这一点,民‘女’愿当场验证,请公主赐今日蜂巢糕和葱。”薰然愿亲身证实母亲所言非虚。

周氏感动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说道:“民‘妇’愿同‘女’儿一起同食两物,证实民‘妇’所言。”

长公主闻言,竟呵呵一笑,慢慢儿说道:“你们还真是母‘女’连心,本公主早已查明,此事之错并不全在你。六娘当年犯糊涂,‘迷’了心,毁了叶大郎的锦绣前程,你恼她恨她也是常理,趁着今日想小惩于她也是人之常情。倒是本公主和惠歌倒霉,成了替罪羊,那惹事的小蹄子倒逃脱了。”顿了顿,长公主抬了抬手说道:“好了,快起来吧,跪了那么些时候,也算是解了本公主心中的闷气了。”

这峰回路转的局势让薰然心中一凛。长公主其实什么都知道,她清楚腹泻之事和蜂巢糕无关,她唤母亲前来,似乎是另有目的。

正当薰然苦苦思索忖量时,却听周氏已拜谢长公主:“民‘妇’一时糊涂,多谢长公主宽恕。长公主豁略大度,以德报怨,上天必会庇佑公主心想事成。”

长公主点点头道:“但愿如此。”说着,由清瑶扶着又侧身躺下,对周氏说道:“叶夫人,折腾了一晚,本公主倒觉得饿了,你手艺不错,劳烦做几样可口的吃食如何?”

周氏敛首回道:“为公主效力是民‘妇’的荣幸,怎敢提劳烦二字。”

“好,好,清瑶,你领叶夫人去厨房,再吩咐两个得力的给夫人打打下手。”说着,瞅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王紫汐,厌恶说道:“把这小贱人带下去,送回王家,让王市令好生管教。”

清瑶与周氏领命退下。

薰然正‘欲’一起下去,却听长公主叫住她道:“二娘子留步,你家母亲前去做吃食,你就留下与我说说话可好?”

薰然瞧了母亲一眼,见她满脸担忧,连忙抿‘唇’一笑,眨了两下眼,意思让她放心。这边,赶紧走上前两步,恭敬说道:“好。”

周氏见状,只好先行下去。

屋内只剩下薰然和‘玉’颜长公主二人。

“你走近些,让我看看。”‘玉’颜长公主说道。

薰然深吸口气,小步踱着,慢慢上前。q

056 心思(二更求订阅)

绿罗帐内冰薄荷的冷冽香气更甚,薰然虽感不适,却丝毫不敢表‘露’分毫。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

“来,坐这儿。”‘玉’颜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床’板,让薰然过来坐下。

薰然有些紧张,上前几步,坐在‘床’沿边。

‘玉’颜长公主靠在翠‘色’竹纹引枕上,头上只用银簪松松的挽着一个反绾髻,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正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细细打量薰然一回。沉默了一会,才浅笑道:“怪不得惠歌公主说你标致,这一细看,还真是个美人。”

薰然微微红了脸,低下头,不敢言语。

‘玉’颜长公主叹道:“如此心灵手巧的人儿,长得又这般齐整,还真是难得的人才。怪不得我那妹妹第一眼瞧见你就欢喜得不得了。”

说着,目光落在薰然手腕上的那只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上,微有些发福的鹅蛋脸上‘露’出一抹令人不安的笑意。

“二娘子,你今年芳龄几许?”‘玉’颜长公主问道。

“回公主,民‘女’今年十二。”薰然答道。

“才十二,个头竟有这般高了,再过个两三年身量长开了,可就越发惹眼了。”‘玉’颜长公主说完,视线移到薰然头顶的发髻上,笑容渐收,忽地问道:“戴于头上的那朵金蕊芍‘药’呢?”

薰然忙答道:“那金蕊芍‘药’珍贵,民‘女’回家后便让家中奴婢好生供养起来,以谢公主赐‘花’。”

“哼,这‘花’不是我赐给你的,是那岑六娘从我这诓骗了去,好在赠予你。也不算暴殄天物。”‘玉’颜长公主眸子顺着眼角斜着薰然,原本的笑意已全然不见,剩下的是一如以往的清冷。

薰然一边谢过公主,一边暗叹这长公主果然随‘性’,一时喜一时威的。真心反复无常。

“热了,给本公主打打扇吧。”‘玉’颜长公主微阖了眼,吩咐道。

薰然不敢不从,取来扇子为公主打扇。

扇动风起,公主身上衫衣微动,矮几上的薄荷香气萦绕罗帐内。让薰然越发觉得不适。

趁着公主闭目养神,薰然忍不住拿手掩了掩鼻。

许久,公主都未说一语。

在厨房忙碌的周氏,绞尽脑汁做了一份石窟饼,一份虾仁‘鸡’蛋饺。又吩咐厨娘熬了一碗吉锦凤梨粥,呈给长公主品尝后,得了赞,这才能带了薰然离开。

周氏、薰然一走,寝室后头的耳房内闪出一碧‘色’人影,正是穿着深碧‘色’八幅裙的惠歌公主。

“阿姐,你觉得这叶二娘如何?”惠歌公主兴匆匆地坐到‘床’边,挨着‘玉’颜长公主问道。

“是个重情义。有头脑的小娘子,你那镯子没有白送。”长公主翻着宽大的锁边袖口,一点点的抚平折边。漫不经心地回道。

惠歌丝毫不在意长公主的态度,她们从小一块长大,知道她这个姐姐是个外冷内热的主。

“只可惜年岁似乎小了些,今年才十二,我瞧着她的身高,还以为有十四了呢。”惠歌公主笑盈盈地拉着长公主闲谈。

长公主瞧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冷冷说道:“不小。也就过个两三年就能娶过‘门’了。你家八郎也才十五,这么早就给娶亲。未必是好事。”

“我还不是怕被人抢了先,难得有这样好的机会和人才。”惠歌公主越想越是中意。

“现在知道好了?当初你不是不愿来吗?嫌今日来参会的小娘子不是高‘门’大户,与八郎不配?”白了惠歌一眼,长公主冷嗤道:“所以说你是个眼皮子浅的,不知道万事都要看远些。”

长公主说话向来刻薄,惠歌公主听了,虽有些不悦,倒也能忍下:“这不是有阿姐一直帮衬着吗?妹妹我福气好,有阿姐这样的好姐姐依靠,自然就不愿‘花’那些心思琢磨这些。”

“哼,靠墙墙会倒,靠人人要跑,你还能靠我一辈子?”长公主冷哼一声,叹气道:“我想尽办法将你从婆利突罗朱国给‘弄’回来,心想着你会有点长进,却不想还是和那早逝的端婕妤一样见识短。别说你家八郎有这样的病,即便没有,你若给他寻个高‘门’大户的‘女’儿家,就他那‘性’子,还不知被人如何拿捏,而你这个做表姐的,还不是一样掌不了权?反倒是像叶二娘这样的,头脑聪慧,‘性’情温顺,个‘性’单纯,家世不算高,却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的最为合适。她嫁给八郎后,以其能力绝对能当好家,又因出身普通,更仰仗夫家而受制于你,如此,不是两全其美吗?”

言毕,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肚子,不无惆怅道:“你幸好是没生下一儿半‘女’,否则可得在那苦寒之地过一辈子了,哪还会有如今这样的好时机。而我却恰恰相反,若再不生个一儿半‘女’,恐怕就得让三郎收通房了。”

即便再高冷的‘女’子,在遇到此事时,都有着无法言语的苦楚。

惠歌对她刚刚提及自己母亲时的不敬有些恼了,这时逮了机会便讥笑道:“阿姐早就备着清瑶那样的人才,还不是为了给魏三郎添丁用的?我看那清瑶是个好‘性’子,定不会骑到阿姐头上去。”

“你满嘴瞎扯什么!清瑶是对付谁的,你不清楚吗?再拿这说事,当心我让你永远呆在三尺巷!”长公主怒了,杏目圆睁,狠狠瞪了惠歌一眼。

惠歌遭了训斥和威胁,只得服软,讪笑道:“阿姐怎就气了,当心腹中的孩儿。我这不是担心阿姐受委屈,觉得提携自己人更合适些吗?既然阿姐不愿提,我不说便是。”

拿起放于‘床’边的扇子,惠歌自个儿扇了扇,掩饰那份不自在,嘴里换了话题道:“阿姐今日这一招,真能让申国公知晓我们的意思?”

“申国公何许人也?连圣意都能揣摩*分的人。所以,能让申国公作为棋子的人绝不会是蠢的!”长公主习惯‘性’地抚着肚子,慢腾腾说道:“今晚你我身子不适,腹泻不止,幸好随身带了邺城名医,‘药’到病除。不然我肚里孩子可要受苦了。那岑六娘‘欲’借你我二人除去周之南,真是可恶可恨,若不是顾忌岑贵妃,今日我定要她好看。”

喘了口气,歇了歇,又继续道:“不过她这样做,倒给了我们机会向申国公示好。那周氏果然一点就透,很快明白了我的用意。只是,我最意想不到的还是那叶二娘。晚间,我只想利用周氏给申国公示好,却不想这丫头却跟了来,而且还提出亲身试吃将了我一军,没能将周氏‘逼’到绝境。”

薰然要是不出那一招,‘玉’颜长公主自认为能让周氏更加感恩戴德,而如今,虽说也同样让周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似乎差了火候。好在今晚之事差强人意,目的总算达成。

惠歌公主说道:“周氏既然是个聪明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两人正说着话,忽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是申国公世子谢安世递了书信来。

‘玉’颜长公主打开信封,取出里头信纸,竟发现两页纸上的字迹截然不同,再一细看,不禁呵呵笑道:“妹妹,我们这次不虚此行,有些东西竟得来全不费工夫。”

惠歌探头瞧了瞧,却没能立即领会。

‘玉’颜长公主懒得与她解释,即刻吩咐宫‘女’备上厚礼送去叶府,就说是周氏母‘女’奉驾有功,公主特地给了重赏。

宫‘女’速速去办,只留下信心满满的‘玉’颜长公主和疑‘惑’不解的惠歌公主。

洛城漆黑的主街道上,驿站的榆木大马车载着周氏和薰然正快速向永靖坊驶去。

马蹄的嗒嗒声和车轮的咕咕声,划破黑夜的静寂,显得分外刺耳。

周氏紧紧拉着‘女’儿的手,温怒有力,让人心安。

“阿娘,我们没事了。”薰然轻声安慰。

周氏叹气道:“希望没事了。”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薰然听话听音,自然觉察出了母亲话语中的踌躇。想了想,薰然问道:“阿娘,长公主最后话锋忽转是何意?阿娘明明没有在那点心做手脚惩戒岑六娘的意思,为何最后要变相的默认长公主的说辞?”

周氏‘摸’了‘摸’‘女’儿的秀发,温柔说道:“那才是公主今晚的目的。”

薰然悟‘性’高,即刻便懂了。

长公主今晚就是为了让母亲感‘激’她,即便刚才她不提议试吃验证,长公主将母亲‘逼’到最后,也会摆出一副宽仁大量的样子,放过母亲,借此让母亲对她感恩戴德。

而她费尽心机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母亲身后的申国公。

长公主想与申国公示好?这又是为何?他们有共同的利益吗?长公主的夫家是周氏叹气道:“希望没事了。”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薰然听话听音,自然觉察出了母亲话语中的踌躇。想了想,薰然问道:“阿娘,长公主最后话锋忽转是何意?阿娘明明没有在那点心做手脚惩戒岑六娘的意思,为何最后要变相的默认长公主的说辞?”

周氏‘摸’了‘摸’‘女’儿的秀发,温柔说道:“那才是公主今晚的目的。”

薰然悟‘性’高,即刻便懂了。q

057 容儿

一见马车驶到‘门’口,叶慕贤便迎了上去,亲自扶着妻子、‘女’儿下车,看到他们毫发无损,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复制本地址浏览%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

薰然则好奇地回头去看后面那辆车,见下人们搬下不少礼物,才明白一直跟着她们回来的那辆马车上载的,竟然全部是公主给的赏。

目测一番,就知道长公主这赏有多重。

五匹蜀锦,三盒京‘花’,还有些一眼看不出什么,包装却极其‘精’美,瞧着便知是好东西。

薰然惊愕地看着下人们将东西搬进府内,一时间思绪飞扬,不知为何长公主赏下了这么多的礼。

自己和母亲离开时,公主并未提及有赏,这明显是后来追加的。

是长公主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她另有深意?

今晚的险情让薰然重生之后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这些前世她不曾经历过的事,不曾相识的人到底会给这一世的她和叶家带来怎样的命运呢?

带着深深的疑‘惑’,薰然随着父亲、母亲步入家中。

当晚,周氏、薰然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与了叶慕贤听,叶慕贤不动声‘色’地听着。

听过后沉默了一会,便让薰然回房休息。

薰然原以为能从父亲口中得知一些她无法打听到的朝堂秘闻,却不想父亲竟直截了当要她回房,这是刻意回避无疑了。

想来这也是父亲对她的保护,薰然不忍违逆,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回房前,薰然问及谢安世分辨‘玉’华香之事。

在得知谢安世愿意前来之后。薰然便和父亲商议着将调制好的三种不同分量的香品每日在谢安世房中点上其中一种,再由父亲进行试探,看看哪一种才是皇上要的‘玉’华香。

这几日,清溪小筑那边皆是按照薰然的主意,每日点上一种叶慕贤调制好的香品。然后由叶慕贤前往试探。

叶慕贤叹气道:“这两日,我已多次试探过,只是不管我如何旁敲侧击,世子都顾左右而言其它,似乎都不愿评论这房内的香品。故而,直到现在都未曾从世子口中知晓这三种香品哪一种才是‘玉’华香。”

薰然秀眉微蹙。世子竟不肯论香吗?这所谓何故?是因为他不记得了,还是他故意不说?

凭空‘摸’不准世子谢安世的心理,薰然暗暗决定明日要去会会世子——她的表舅。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一早,薰然用过早食后。便去了祖姑母叶娟那,正巧看见‘乳’娘正在喂容儿喝羊‘乳’。

淘气的容儿满院子跑,‘乳’娘则捧着碗一直追。祖姑母叶娟站在一旁不住摇头,脸上满是紧张之‘色’,嘴上叨叨着:“当心,我的小祖宗,当心些,可别摔了。”

容儿却仍不管不顾地在院子里绕圈跑。边跑边发出咯咯咯的欢笑声。

其乐融融的场景让薰然的脸上也不由带上了笑容。

“阿宛怎么过来了?”叶娟瞧见了薰然,笑脸盈盈地走向她。

薰然快步迎了上去,含笑说道:“祖姑母和容儿来了几日。正逢阿宛伤了脚,没能及时前来请安,现脚伤已愈,特来请安。”

叶娟笑道:“好孩子,你的心意祖姑母知道,脚伤可全好了?刚到那一日。我便见你走路不利索,问了你母亲才知道你上山奉经祈福时崴了脚。这伤筋动骨的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不根治。将来变成老伤,可得吃苦头。”说完。眼眸一暗,唉声叹气道:“想来我自出嫁后,便再未能承欢父母膝下,母亲过世时,正逢我生老二,竟没能送上一程,这一想起来,心里头就如针戳一般。”

叶娟说及此,不禁捂着‘胸’口落了泪。

薰然连忙劝道:“祖姑母远嫁邺城,终日‘操’劳,虽未能承欢膝下,但太祖父、太祖母知晓您日子顺遂,生活安康,便能免于心忧。您对他们的牵挂,他们也定是知晓。”

叶娟抹了抹泪,浅笑道:“瞧祖姑母,岁数大了,总爱说些有的没的,让你们这些小辈笑话了。”

薰然挽过叶娟手臂,连声说道:“祖姑母孝心,阿宛感动还来不及呢,哪有笑话一说。”

话音刚落,就见容儿迈着小‘腿’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薰然的‘腿’。

“你和我躲猫猫!”稚气的童声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一听就知道这小家伙在家里定是被宠着的主。

“容儿先把羊‘乳’喝了,我就陪你躲猫猫!”薰然弯下腰,看着娇嫩如粉团的容儿,柔声哄道。

追得满头大汗的‘乳’娘见容儿停下和薰然聊天,终于能歇一会,不由松了口气,站定一边掏帕子擦汗。

容儿瞧了瞧‘乳’娘,又瞧瞧薰然,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使劲点点小脑袋,答应啦。

‘乳’娘赶紧地就上前将一碗羊‘乳’喂容儿喝下。

“我喝完啦,躲猫猫啦!”容儿扑扇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兴奋地拽着薰然袖子,要她兑现承诺。

薰然微笑着拿帕子为她擦去嘴角的‘奶’渍,拉着她的小手玩起了躲猫猫。

玩了几次之后,容儿似乎有些厌倦了这个游戏,缠着薰然玩别的。

薰然笑道:“我们踢毽子玩如何?”

容儿高兴地拍起小手。

薰然便让‘春’柳取来毽子,让她和‘春’杏两人对踢毽子玩。

五彩的‘鸡’‘毛’毽在半空中飞舞,‘春’柳、‘春’杏二人是踢毽子的高手,‘花’样层出不穷,看得容儿又蹦又跳,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高兴地不得了。

踢了十来个来回,薰然使了个眼‘色’,让‘春’柳、‘春’杏停下。

容儿正看得高兴,怎会轻易让她们停止表演,‘奶’声‘奶’气地要她们再来。薰然拉过她道:“容儿还想看吗?”

“想!”容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还想学。你让她们教我!”

薰然正‘欲’回答,却听‘乳’娘‘插’嘴道:“娘子可不能学这些,老夫人若是知晓了,会怪罪婢子的。”

容儿见有人反对,不高兴了。小嘴儿微嘟,小手儿放到身后,扭着身子道:“我要学,我要学。”

薰然笑着点头道:“好,好,让他们教容儿简单。只是容儿拿什么和我换呢?”

‘乳’娘见薰然答应,有些急了,正想上前带容儿走,却被叶娟一把拽住,只听她轻声说道:“姑姑累了。进屋歇歇,容娘子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

‘乳’娘心里头瞧不起叶娟,但人家毕竟是谢二郎的滕妾,且主事多年,不好当面顶撞,再者,这里是叶家。主人家的面子不好拂去,想了想,只好假装往屋里去。却站在屋‘门’口一直盯着薰然和容儿。

这一边,年幼的容儿单纯天真,听薰然说要拿东西换才成,便问道:“你是要钱吗?我让阿爷给你钱。”

薰然被逗笑了:“不是,我不要钱,我只是想让容儿帮我一个忙。”

“容儿这么小。能帮什么?坏事容儿可不帮哦。”容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薰然掩‘唇’直笑。

“自然不会让容儿去做坏事。容儿放心,你只需按我说得去做一点小事就好。”薰然朝着容儿眨眨眼。又轻声说道:“我还有很多好玩的游戏,容儿想不想玩?”

容儿毕竟是个孩子,没有心机,见薰然保证不是坏事,又说还有好玩的,便不再犹豫,一口应了下来。

薰然拉着容儿的手,告禀祖姑母之后,带着容儿朝外头走去。

站在房‘门’口的‘乳’娘见容儿要走,急忙想要跟去。

薰然赶紧抱起容儿,轻声附耳说道:“要是‘乳’娘一起去,容儿可就不能想玩什么就是什么了哦。”

容儿本就觉得‘乳’娘管教太严,刚刚又反对她踢毽子,此时在薰然的怂恿下,越发不乐意‘乳’娘跟着,便对‘乳’娘大声喊道:“你不要跟来,我不要你跟来。”

容儿虽小,却也是小主子,‘乳’娘见她挥着小手,大声让她别跟来,一时间也不好跟上去。

就这样,薰然带着容儿出了垂‘花’‘门’,去了清溪小筑。

几人一走,‘乳’娘便有些恼了,却又不能责怪叶娟,只能重重地将手里头的空碗塞给叶娟身边的亲嬷嬷,随意福了福身子,便进屋去了。

秦嬷嬷看着‘乳’娘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高‘门’大户的奴才脾气也大。

挨近叶娟,秦嬷嬷问道:“娘子为何同意让小娘子将容娘子带出去玩儿?这容娘子可金贵着呢,娘子您不怕她磕了碰了,不好‘交’差吗?”

叶娟嘴角一扬,‘露’出了笃定的笑容:“阿宛一早来,就是为了容儿。”

“娘子的意思是,小娘子不是纯粹带容娘子去玩的?”秦嬷嬷很是惊讶,“那她带容娘子去做何事?可别……”

“嬷嬷放心,这孩子有分寸的。”叶娟满不在乎地说道。

秦嬷嬷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见自家娘子如此自信,也就不再多说,静观其变。

路上,薰然将需要容儿做的事说了一通,说完后问容儿记住了吗?

容儿用力点了点头。

薰然直夸容儿聪明。

到了清溪小筑,容儿撒丫子就朝自己父亲的屋子跑去,薰然连忙命‘春’杏跟上。

顷刻,两人便不见了人影。

薰然则和‘春’柳二人走到一旁的回廊下避暑等候。

不一会儿,就听容儿那脆脆的童音从远至近传来:“阿爷,就在那边,我们快去。”

谢安世清朗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容儿慢些,你堂姐不会走的。”

音落人到,费力拽着谢安世的容儿、笑容满面的谢安世,还有身穿白衣,丰神俊朗的文九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q

058 香成

一见马车驶到‘门’口,叶慕贤便迎了上去,亲自扶着妻子、‘女’儿下车,看到他们毫发无损,一颗心才放回了肚子。。更多最新章节访问: 。

薰然则好奇地回头去看后面那辆车,见下人们搬下不少礼物,才明白一直跟着她们回来的那辆马车上载的,竟然全部是公主给的赏。

目测一番,就知道长公主这赏有多重。

五匹蜀锦,三盒京‘花’,还有些一眼看不出什么,包装却极其‘精’美,瞧着便知是好东西。

薰然惊愕地看着下人们将东西搬进府内,一时间思绪飞扬,不知为何长公主赏下了这么多的礼。

自己和母亲离开时,公主并未提及有赏,这明显是后来追加的。

是长公主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她另有深意?

今晚的险情让薰然重生之后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这些前世她不曾经历过的事,不曾相识的人到底会给这一世的她和叶家带来怎样的命运呢?

带着深深的疑‘惑’,薰然随着父亲、母亲步入家中。

当晚,周氏、薰然将事情经过仔细说与了叶慕贤听,叶慕贤不动声‘色’地听着。

听过后沉默了一会,便让薰然回房休息。

薰然原以为能从父亲口中得知一些她无法打听到的朝堂秘闻,却不想父亲竟直截了当要她回房,这是刻意回避无疑了。

想来这也是父亲对她的保护,薰然不忍违逆,起身准备离开。

只是回房前,薰然问及谢安世分辨‘玉’华香之事。

在得知谢安世愿意前来之后。薰然便和父亲商议着将调制好的三种不同分量的香品每日在谢安世房中点上其中一种,再由父亲进行试探,看看哪一种才是皇上要的‘玉’华香。

这几日,清溪小筑那边皆是按照薰然的主意,每日点上一种叶慕贤调制好的香品。然后由叶慕贤前往试探。

叶慕贤叹气道:“这两日,我已多次试探过,只是不管我如何旁敲侧击,世子都顾左右而言其它,似乎都不愿评论这房内的香品。故而,直到现在都未曾从世子口中知晓这三种香品哪一种才是‘玉’华香。”

薰然秀眉微蹙。世子竟不肯论香吗?这所谓何故?是因为他不记得了,还是他故意不说?

凭空‘摸’不准世子谢安世的心理,薰然暗暗决定明日要去会会世子——她的表舅。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日一早,薰然用过早食后。便去了祖姑母叶娟那,正巧看见‘乳’娘正在喂容儿喝羊‘乳’。

淘气的容儿满院子跑,‘乳’娘则捧着碗一直追。祖姑母叶娟站在一旁不住摇头,脸上满是紧张之‘色’,嘴上叨叨着:“当心,我的小祖宗,当心些,可别摔了。”

容儿却仍不管不顾地在院子里绕圈跑。边跑边发出咯咯咯的欢笑声。

其乐融融的场景让薰然的脸上也不由带上了笑容。

“阿宛怎么过来了?”叶娟瞧见了薰然,笑脸盈盈地走向她。

薰然快步迎了上去,含笑说道:“祖姑母和容儿来了几日。正逢阿宛伤了脚,没能及时前来请安,现脚伤已愈,特来请安。”

叶娟笑道:“好孩子,你的心意祖姑母知道,脚伤可全好了?刚到那一日。我便见你走路不利索,问了你母亲才知道你上山奉经祈福时崴了脚。这伤筋动骨的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不根治。将来变成老伤,可得吃苦头。”说完。眼眸一暗,唉声叹气道:“想来我自出嫁后,便再未能承欢父母膝下,母亲过世时,正逢我生老二,竟没能送上一程,这一想起来,心里头就如针戳一般。”

叶娟说及此,不禁捂着‘胸’口落了泪。

薰然连忙劝道:“祖姑母远嫁邺城,终日‘操’劳,虽未能承欢膝下,但太祖父、太祖母知晓您日子顺遂,生活安康,便能免于心忧。您对他们的牵挂,他们也定是知晓。”

叶娟抹了抹泪,浅笑道:“瞧祖姑母,岁数大了,总爱说些有的没的,让你们这些小辈笑话了。”

薰然挽过叶娟手臂,连声说道:“祖姑母孝心,阿宛感动还来不及呢,哪有笑话一说。”

话音刚落,就见容儿迈着小‘腿’儿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薰然的‘腿’。

“你和我躲猫猫!”稚气的童声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一听就知道这小家伙在家里定是被宠着的主。

“容儿先把羊‘乳’喝了,我就陪你躲猫猫!”薰然弯下腰,看着娇嫩如粉团的容儿,柔声哄道。

追得满头大汗的‘乳’娘见容儿停下和薰然聊天,终于能歇一会,不由松了口气,站定一边掏帕子擦汗。

容儿瞧了瞧‘乳’娘,又瞧瞧薰然,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使劲点点小脑袋,答应啦。

‘乳’娘赶紧地就上前将一碗羊‘乳’喂容儿喝下。

“我喝完啦,躲猫猫啦!”容儿扑扇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兴奋地拽着薰然袖子,要她兑现承诺。

薰然微笑着拿帕子为她擦去嘴角的‘奶’渍,拉着她的小手玩起了躲猫猫。

玩了几次之后,容儿似乎有些厌倦了这个游戏,缠着薰然玩别的。

薰然笑道:“我们踢毽子玩如何?”

容儿高兴地拍起小手。

薰然便让‘春’柳取来毽子,让她和‘春’杏两人对踢毽子玩。

五彩的‘鸡’‘毛’毽在半空中飞舞,‘春’柳、‘春’杏二人是踢毽子的高手,‘花’样层出不穷,看得容儿又蹦又跳,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高兴地不得了。

踢了十来个来回,薰然使了个眼‘色’,让‘春’柳、‘春’杏停下。

容儿正看得高兴,怎会轻易让她们停止表演,‘奶’声‘奶’气地要她们再来。薰然拉过她道:“容儿还想看吗?”

“想!”容儿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还想学,你让她们教我!”

薰然正‘欲’回答,却听‘乳’娘‘插’嘴道:“娘子可不能学这些,老夫人若是知晓了,会怪罪婢子的。”

容儿见有人反对,不高兴了,小嘴儿微嘟,小手儿放到身后,扭着身子道:“我要学,我要学。”

薰然笑着点头道:“好,好,让他们教容儿简单,只是容儿拿什么和我换呢?”

‘乳’娘见薰然答应,有些急了,正想上前带容儿走,却被叶娟一把拽住,只听她轻声说道:“姑姑累了,进屋歇歇,容娘子有我们看着,不会有事。”

‘乳’娘心里头瞧不起叶娟,但人家毕竟是谢二郎的滕妾,且主事多年,不好当面顶撞,再者,这里是叶家,主人家的面子不好拂去,想了想,只好假装往屋里去,却站在屋‘门’口一直盯着薰然和容儿。

这一边,年幼的容儿单纯天真,听薰然说要拿东西换才成,便问道:“你是要钱吗?我让阿爷给你钱。”

薰然被逗笑了:“不是,我不要钱,我只是想让容儿帮我一个忙。”

“容儿这么小,能帮什么?坏事容儿可不帮哦。”容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惹得薰然掩‘唇’直笑。

“自然不会让容儿去做坏事,容儿放心,你只需按我说得去做一点小事就好。”薰然朝着容儿眨眨眼,又轻声说道:“我还有很多好玩的游戏,容儿想不想玩?”

容儿毕竟是个孩子,没有心机,见薰然保证不是坏事,又说还有好玩的,便不再犹豫,一口应了下来。

薰然拉着容儿的手,告禀祖姑母之后,带着容儿朝外头走去。

站在房‘门’口的‘乳’娘见容儿要走,急忙想要跟去。

薰然赶紧抱起容儿,轻声附耳说道:“要是‘乳’娘一起去,容儿可就不能想玩什么就是什么了哦。”

容儿本就觉得‘乳’娘管教太严,刚刚又反对她踢毽子,此时在薰然的怂恿下,越发不乐意‘乳’娘跟着,便对‘乳’娘大声喊道:“你不要跟来,我不要你跟来。”

容儿虽小,却也是小主子,‘乳’娘见她挥着小手,大声让她别跟来,一时间也不好跟上去。

就这样,薰然带着容儿出了垂‘花’‘门’,去了清溪小筑。

几人一走,‘乳’娘便有些恼了,却又不能责怪叶娟,只能重重地将手里头的空碗塞给叶娟身边的亲嬷嬷,随意福了福身子,便进屋去了。

秦嬷嬷看着‘乳’娘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高‘门’大户的奴才脾气也大。

挨近叶娟,秦嬷嬷问道:“娘子为何同意让小娘子将容娘子带出去玩儿?这容娘子可金贵着呢,娘子您不怕她磕了碰了,不好‘交’差吗?”

叶娟嘴角一扬,‘露’出了笃定的笑容:“阿宛一早来,就是为了容儿。”

“娘子的意思是,小娘子不是纯粹带容娘子去玩的?”秦嬷嬷很是惊讶,“那她带容娘子去做何事?可别……”

“嬷嬷放心,这孩子有分寸的。”叶娟满不在乎地说道。

秦嬷嬷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见自家娘子如此自信,也就不再多说,静观其变。

路上,薰然将需要容儿做的事说了一通,说完后问容儿记住了吗?

容儿用力点了点头。

薰然直夸容儿聪明。

到了清溪小筑,容儿撒丫子就朝自己父亲的屋子跑去,薰然连忙命‘春’杏跟上。

顷刻,两人便不见了人影。

薰然则和‘春’柳二人走到一旁的回廊下避暑等候。q

059 反间

天快亮时,火势渐熄,院子里弥漫着呛人的浓烟,十多名叶府下人来回走动,收拾残局。。 更新好快。

待在桂喜堂东暖阁内的薰然,正斜靠在凭几上,打着盹。

“火灭了,是不是唤醒娘子?”‘春’杏瞅了瞅里头,薰然披着发,穿着贴身的里衣,外搭一件浅粉素‘色’外衫,半眯着眼,已是昏昏‘欲’睡。

‘春’柳探头一瞧,摆了摆手,拉着‘春’杏走远了些,压低声音道:“还是让娘子再睡一会。”

‘春’杏也心疼薰然,但害怕误事,迟疑着说道:“会不会夜长梦多?”

‘春’柳摇头道:“夫人已说了,此事由娘子亲自决断,旁的人自不会‘插’手。娘子这几日睡眠浅,夜来多梦,今个又被一场大火搅了觉,现她既已入眠,就让她再多睡一会,解决此事,也不在这一时。”

‘春’杏听了,点头说好。

半睡半醒间的薰然思绪飘远,仿佛又来到了那冲天的火场前。

风威火猛,泼水成烟,那火舌吐出一丈多远,无人敢靠前。香坊内的各式香料在大火的炙烤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浓郁香气。

‘女’人的哭喊声,男人的怒吼声,在被火光映亮的夜空中回‘荡’。

疯狂舞蹈的火龙随着风势旋转方向,很快连成一片火海。丈余长的火舌‘舔’在附近的房檐上,又接着燃烧起来,只听得屋瓦‘激’烈地爆炸,顷刻间砸伤了十几个人。一片爆响,一片惨号,人们滚滚爬爬逃离火场,再也不敢靠近。

大火烧了一整夜。直到天亮,风渐渐停息下来,乌云压上头顶,老天爷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火才算慢慢被浇熄。

“天要灭我叶家啊!”二叔叶名实仰天哭嚎。声音里的绝望令人心颤。

一身白衣的少年,从叶家废墟慢慢走了过来,嘴角带着讽刺和得意的微笑。

跪在地上痛哭的薰然抬起头,想要看清少年的模样,却是瞪大眼睛,也只能看见他嘴角的那抹笑。

“范庭梧。我和你拼了!”叶名实冲了上去,叶家的‘女’人们赶紧上前拉住他。

薰然也不例外,因为靠近,她似乎看清了少年的脸,朗眉星目。俊雅无双,甚是好看。忽然间,这张英俊的脸变得狰狞,两颗利齿从嘴边延伸出来,带着猎食者的垂涎目光,少年猛地朝薰然扑了过来。

身子直直往下一沉,薰然从凭几上滑了下来,摔在身下的方席上。

梦醒了!薰然喘着粗气。吃力地坐起身,朝着外头喊道:“来人啊。”

听见呼喊的‘春’柳赶紧走了进来。

“娘子醒了?”‘春’柳快步过去伺候,为薰然整了整衣衫。

“火可熄了?”薰然‘揉’了‘揉’发胀的双眼。焦急问道。

“娘子,火已经灭了,茶水房被烧毁了一大半,好在发现的早,大伙儿扑救及时,并没有累及其它房舍。更没有人受伤。”‘春’柳细细回禀,让薰然放心。

“嗯。那就好。接下去的一切可还顺利?”薰然问道。

‘春’柳点头:“娘子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行事。夫人那边发了话。说既然是芙蓉居着了火,相干事宜全由娘子做主。”

薰然笑了笑,说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春’柳连忙扶着薰然起身,走出东暖阁时,薰然瞅着父亲、母亲房‘门’紧闭,估‘摸’着他们也是整晚未眠,便不做打扰,悄然就回了芙蓉居。

大火过后的芙蓉居一片狼藉,薰然嫌屋里头气闷,命人搬了月牙凳,坐在院子里安排着善后工作。

待一切打点妥当,薰然这才命人将‘春’萍带了上来。

惊魂未定的‘春’萍战战兢兢地跪着,带着哭腔求薰然饶了她。

薰然仰脸环视了一圈芙蓉居,‘花’儿娇‘艳’,叶子鲜嫩,‘花’瓣尖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将落未落,似乎并没有受到昨晚大火的影响。

“‘春’萍,昨晚的损失怕是将你卖了也是赔不起了。”薰然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春’萍哭得越发撕心裂肺。

‘春’萍家境并不殷实,若不然,也不会将她卖予叶家做奴婢,昨晚轮到她值守茶水房,心不在蔫的,竟没将炉子里的火苗子浇灭,晚间又偷了懒,打起了瞌睡,炉子边的柴火烧起来,都不知道。

若不是一墙之隔那边的泽兰居‘春’灵闻着气味不对,跑到芙蓉居来报信儿,这场火还不知道会烧到什么程度,而‘春’萍甚至可能因此丧命。

薰然静静地听着‘春’萍哭泣,良久不见她说话,心里叹气,这丫头好吃懒做也就罢了,这反应也迟钝,都这时候了只知道哭,连句像样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再等候,薰然挥了挥手道:“‘春’萍,念你在芙蓉居伺候也有些时候了,我便好人做到底,免了你的赔偿,但芙蓉居也留不得你了,‘春’杏,通知‘春’萍家里头,即刻就把她领回家去。”

‘春’萍先听了说不要她赔,正有些欣喜,却紧接着听到薰然说让家里头将她领走,顿时爬前几步,哭求道:“娘子饶了婢子这一回吧,别赶婢子走。”

‘春’萍家儿‘女’多,上头有三个哥哥,她要是这样回去,两个嫂嫂非把她撕了不可。

薰然眼风扫过‘春’萍,冷冷说道:“若是这样我还留你,岂不是让旁的人觉得我们叶家不严?下一次,怕是有人连整个宅子都敢点了。”

‘春’萍辩驳不来,只是哭。

“大清早的,别哭了,娘子已经是开了恩,这茶水房修缮还不知要‘花’多少银子呢。现如今不要你赔,你就谢了娘子,快些儿离去,何苦在这里纠缠不休。”‘春’杏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拽起了‘春’萍,拉扯着将她带走。

薰然则吩咐‘春’柳为她梳妆打扮,她要去泽兰居好好谢过‘春’灵。

泽兰居内,薰然正与芷然夸赞着‘春’灵。

“‘春’萍若是有‘春’灵一半的机灵和警觉,昨晚那场火也烧不起来。这不,我刚把她打发了,让她阿爷、阿娘来领人。”薰然说道。

芷然附和道:“这样马虎少根筋的丫头是不能留了,只是少了‘春’萍,阿姐那岂不是更缺人了?”

薰然浅浅一笑:“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才想向妹妹讨了‘春’灵去我那儿。”

芷然一愣,说道:“阿姐想要‘春’灵过去伺候?”

“嗯。”薰然道,“妹妹可舍得?”

芷然为难道:“倒不是我不舍得,而是这丫头手脚有些不干净,我这才让她去守着后院……”

薰然哎了一声,打住了话头,含笑道:“若不是妹妹让她去守泽兰居的后院,说不定这场火要烧到我屋子才会被发现呢。”

说着,靠近芷然,轻声低语道:“我那院子里的人,妹妹最是清楚不过了,除了‘春’柳、‘春’杏还得力,几个小的都是些黄‘毛’丫头,成不了事。王嬷嬷一时半会又回不来,我那真心需要个机灵的。‘春’灵虽说之前犯了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我们也审过,她不过是爱弟心切,为给弟弟治病才偷拿了东西,骨子里其实还是好的。我们该给她一个机会。”

芷然想了想道:“阿姐说得也是,‘春’灵这次也算是将功补过,能到阿姐那边磨练磨练是她的造化,那就让她跟着阿姐去吧。”

薰然笑道:“那就谢谢妹妹啦。”

芷然嘟着嘴道:“阿姐若要和我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薰然轻笑着捏了捏芷然粉颊,两姐妹笑做一团。

就这样,‘春’灵跟着薰然去了芙蓉居。泽兰居的婆子、小丫鬟们无不看着眼热,‘春’灵之前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关了黑屋,后来放出后,芷然便不待见她,将她扔在后院做粗活,没想到因为一场大火,竟被薰然看中带了去,这一去,际遇自然不同。

‘春’灵到了芙蓉居,薰然便当着众人的面,大肆地赞叹‘春’灵一番,还到周氏那给‘春’灵升了级,一下从粗使丫头变成了能够进入主子屋里的二等丫鬟,这自然引起原本欺压过她的小丫鬟们的羡慕嫉妒恨。

“没想到咸鱼也能翻身。”小丫鬟们虽是嗤笑,语气里却满是醋味!

咸鱼翻身的‘春’灵成了薰然身边的红人,此事自然赢得了祝姨‘奶’‘奶’的赞许。

“我果然没白‘花’那些个钱和‘精’力培养你,听说你在泽兰居受了冷遇,我正想着如何让你脱困,你倒是个聪明的,自己寻了路子,既摆脱了困境,又顺利去了芙蓉居,还得到了阿宛的信任。”祝姨‘奶’‘奶’本以为‘春’灵这步棋废了,却不想竟成了最妙的一步棋。

那‘春’萍安‘插’在阿宛跟前有些时候了,却一事无成,不仅接近不了薰然,平日里连打探个消息也不上路,这次‘春’灵用计让自己脱身,虽然殃及了她,但却值得。

没用的人,弃如敝履。

‘春’灵‘私’下见过祝姨‘奶’‘奶’后,将见面所言一五一十地说给了薰然和芷然听。

“阿姐,祝姨‘奶’‘奶’没有生疑,这反间计想得真妙,既将那个吃里扒外的‘春’萍赶了出去,又让祝姨‘奶’‘奶’自以为安‘插’‘春’灵之事得逞,接下去她一定会有更多的马脚‘露’出来。”芷然兴奋地问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薰然深吸口气,微笑着喝了口冰酪,待凉意落肚,才慢慢吐出四个字:“静观其变。”q

060 对手

ps:这几日格子实在是忙,昨晚码完一章后,又接着工作,结果直接趴在键盘上睡着了,唉,年底忙碌,实在是顾不上。.最快更新访问: 。现在这更是补昨天的二更的。晚些还有两更。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满眼猩红,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

不一会儿,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美丽的珠帘一般。

“这来时雨,去时也是雨,这都下了两天了,再不动身,怕是申国公夫人该着急了。”叶娟瞧着外头下个不停的雨,不住搓着双手,心里头焦虑。

周氏走前劝道:“姑母不必着急,这是老天爷留客呢。姑母难得回来一趟,多住几日也让我们这些小辈尽尽孝心。”

叶娟笑道:“你既这么说,我就当是老天爷留我多住几日,娘家的饭香,婆家的饭长,老话虽说得不全对,可是……”叶娟压低了声,冲着周氏眨眨眼:“哪有媳‘妇’不想回娘家的。”

周氏掩‘唇’轻笑,心里头想起了自己的母家。现如今与申国公的关系已修复,父亲应该不会再避讳,自个儿也能回娘家看看了。

扶着叶娟坐下,周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姑母,大郎昨个已书信于何家郎君。他说请姑母放心,此事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说服何家郎君帮忙。”

叶娟一听,脸上笑意更甚。叶慕贤既已书信于何蕴,说不定回到邺城便有好消息。

这样一来,叶娟倒更有些坐不住了。

瞧着老天爷倾盆大雨下个不停。虽归心似箭,但前有翻车之鉴,安全起见,他们必须得等天晴之日方能起程。

叶娟心急,容儿却没有。此时,她正与薰然、芷然在‘花’厅玩着翻绳、挑竹签玩儿。

“容儿,来,吃点儿芦荟寒瓜甜汤。”薰然一手拿着帕子给玩得满头大汗的容儿擦汗,一手端过纯白骨瓷碗,里头有晶莹透明的芦荟丁、鲜红‘诱’人的寒瓜块。用糖水煮了,煞是‘诱’人。

容儿张开小嘴,由着薰然将一块寒瓜舀进她的口中,眼睛却是只盯着小案几上的竹签,眼看着芷然连挑了五根。不由急了,小身子趴到案几上,将竹签都掩于身下,不肯再让芷然挑。

“啊呀,你怎么那么赖皮,快起来。”芷然又好气又好笑,伸手要将容儿拽起来。

“不好不好,阿兰姐姐以大欺小。”容儿手舞足蹈。趴在案几上不肯起来。

薰然被她逗笑了,放下碗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搂入怀中。

“容儿竟会说以大欺小这个词。好厉害呀,是谁教你的?”薰然看着容儿清澈的眼睛,笑着问道。

容儿眨眨眼,想了想说道:“是阿娘和我说的,阿娘说等弟弟出生了,容儿得好好照看弟弟。不能以大欺小。”

说完,长长的浓密睫‘毛’盖了下来。遮住了乌黑的眸子。

“阿姐,我想阿娘啦。”容儿软弱无助的声音让薰然心肝儿都化了。

想到自己前世出生没多久就夭折的‘女’儿。薰然更觉容儿可怜,鼻子便有些发酸。

芷然听了也不好受,拉过容儿道:“容儿乖,阿姐不玩了,都给你玩。”说着,将散‘乱’的竹签一把抓了起来,又扔在案几上,竹签一支支散开,层层叠叠。

“你先来。”芷然跪坐在席子上,搂着容儿的肩膀,将一根长长的竹签‘交’给了她。

容儿的注意力被转移,脸上的落寂转瞬没了,拿着竹签,兴高采烈地玩起来。

薰然宠溺地看着容儿专注游戏的小模样,心里头的母爱泛滥成灾。

若是自己的‘女’儿没有遇上这样狠心的祖母,这样懦弱的父亲,还有自己这样无能母亲,她也能和容儿一样,健康的长大。

“阿姐,你怎么了?”想得出神的薰然忽地被芷然轻推一下,“你怎么哭了?”

芷然大惊。

薰然连忙‘揉’‘揉’眼道:“这几日睡不安稳,眼睛总是流眼泪。”

芷然心疼道:“阿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可别累坏了自个。”

薰然笑着点头。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隔着方格雕‘花’隔断,周氏同叶娟说话的声儿渐渐清晰起来。

薰然听她们说到岑六娘。

竖起耳朵听了听,只是一些闲话八卦,但薰然还是能听出叶娟对此人的厌恶。

想来自七夕品香会之后,岑六娘似乎没了动静。

这两日一直下雨,‘玉’颜长公主和惠歌公主也被拖慢了行程,大伙儿都在洛城等着雨停,也不知道她们对岑六娘“借刀杀人”之事会给个什么样的反应。

大雨之下,洛城的每一处都是闷热‘潮’湿,立行坊的岑府也不例外。

岑六娘烦躁地一脚将跪在榻边捶‘腿’的丫鬟给踹翻在地,口中骂道:“贱婢,你安的什么心,下手如此重,是想敲断我的‘腿’,你们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

被她斥责的丫鬟顾不上疼,急急跪直了身子,磕头认错求饶。

岑六娘却未因此消气,反倒是听着丫鬟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恼了几分,拔下头上发簪,朝着丫鬟身上狠戳了几下。

丫鬟一边闪躲,一边哭求,渐大的动静引来了正在外头绣‘花’样的桂嬷嬷。

“啊呀,好娘子,这是怎么了?快消消气。”桂嬷嬷瞧着岑六娘火气

“滚滚!”岑六娘在桂嬷嬷的劝说下,总算是放过了这个丫鬟,咬牙切齿地让她滚。

丫鬟连滚带爬地就出了屋子。

“娘子莫气,为个小丫鬟不值得。”桂嬷嬷拍着岑六娘的背,好言劝着,“娘子可是觉得‘腿’酸?老奴给你捶捶。”

说着,便要去给岑六娘捶‘腿’。

岑六娘连忙拦住说道:“嬷嬷可别。我早早离开亲娘进了宫,都是嬷嬷在旁照顾,您就和我的阿娘一般,怎能让你干这些事。”

桂嬷嬷心中感动,却也不敢越矩。惶惶说道:“娘子折煞老奴了,照顾娘子是老奴分内之事,怎担得起娘子如此相待。”

说着,竟落了两滴泪。

岑娘子心头一动,眼眶里也涌上了泪,叹气说道:“嬷嬷何须害怕。这里已不是仪华宫,那些个破规矩就让它见鬼去吧!”

桂嬷嬷瞧着岑娘子悲愤之态,想起她从小到大受得苦以及这几年的不如意,心头越发难过起来。

沉默了一会,岑六娘问道:“嬷嬷。东西可曾收好了?”

桂嬷嬷嘴‘唇’翕合,半晌才说道:“娘子,忘了这些吧,这又是何苦呢?”

“怎么能忘?!”岑六娘陡然提高了声音,尖细的嗓音如同尖刀一般令人心惊,“我拿真心待他,为了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可是他竟这样对我!”说着。岑六娘自己下了榻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红木双层漆奁那,打开第一层。一边翻找一边问:“是不是在这,嬷嬷,你是不是将它放在了这!”

桂嬷嬷眼里泛着水光,心知是劝不住了,慌忙走过去拉住岑六娘道:“娘子去榻上歇着吧,老奴去取就是。”

“快去!”岑六娘没有上榻。光脚立于地上,催促着桂嬷嬷。

桂嬷嬷从一人高红木柜子里取出一只红木雕番莲小方匣子。正是当初奖赏给薰然的那只。

不等桂嬷嬷呈上,岑六娘伸手一把抢过。打开后,眼泪便簌簌往下落。

匣子里头是碎成两段的翠‘玉’梳。

“娘子,你这又是何苦呢?”桂嬷嬷心痛不已。自叶慕贤命人将这摔断的翠‘玉’梳送回后,岑六娘当场便捂着‘胸’口泣不成声。

桂嬷嬷本想着娘子自此能断了这心思,却不想她却时时拿出看,每看一次就心碎一次,如此折磨自己,怎能不叫她心疼。

“嬷嬷!”岑六娘将手搭在桂嬷嬷手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扶我去榻上。”

桂嬷嬷连忙搀着她坐到红木榻上。

“嬷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着这被摔断的翠‘玉’梳吗?”岑六娘问。

未等桂嬷嬷回答,岑六娘接着说道:“因为我要记着这恨!”声音低沉,语气却狠戾。

“我来洛城这么些时候,只那一日,叶大郎登‘门’来访,嬷嬷,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岑六娘盯着地上的青灰地砖,目光呆滞,“可是,他却是来与我绝‘交’的,他连一丝希望都不肯给我!”岑六娘哭喊了一声,将目光移到翠‘玉’梳上,“还有这个,这个是他当年送给我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他舍得将它摔碎!我在他心里难道就一点位置都没有吗?!”

“啪!”岑六娘重重地将匣子砸在地上,里头的两段翠‘玉’梳掉了出来。

“我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岑六娘睁圆了双眼,目光中的凶狠令桂嬷嬷都觉得胆寒。

“娘子……”桂嬷嬷想要劝,却不知从何劝起。岑六娘‘性’子倔,她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若不然也不会和叶大郎纠缠了那么些年。

“嬷嬷,品香会那日,让叶二娘这个小贱人和周之南这个老贱人逃脱了,算她们运气好,但别以为我会就此罢手,有朝一日,定会让她们好好尝尝我的手段!”岑六娘深吸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掏出帕子擦了擦脸,渐渐恢复常态:“我原本以为周之南不好对付,却不想她的‘女’儿也是个厉害的,竟三番两次被她逃脱。如此,倒更好。棋逢对手才更有趣!”

岑六娘邪魅一笑,瞅了瞅面‘色’惊恐的桂嬷嬷,转而又换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嬷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桂嬷嬷连忙嗯了一声,眼里却仍充满了担忧。

“对了,嬷嬷,那日给叶二娘送上茉莉‘花’和杏仁汁的丫鬟叫什么?这几日,我被这翠‘玉’梳扰‘乱’了心智,倒忘了这事。”

“叫悯枝。”

“唤她过来,我倒想问问她为何要帮那叶二娘?”岑六娘冷冷吩咐道。

桂嬷嬷应声退下。

窗外细雨,丝丝缕缕纠缠不断。q

061 照做

细雨中,身穿浅蓝‘色’半臂的悯枝沿着抄手游廊朝东厢房走去。复制本地址浏览%73%68%75%68%61%68%61%2e%63%6f%6d

原本以为事情早已过去的她忽然得了传唤,而且是桂嬷嬷亲自来唤的,这让她感到不安和害怕。

难道叶二娘子的揣测成了真?自家娘子真得恼了自己帮助叶二娘子?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悯枝低头敛裙进了屋子。

屈膝行礼请安,只听得岑六娘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悯枝,你在府里多久?”

悯枝回道:“回娘子的话,婢子十岁进的府,今年十五了。”

“也有这么些年了?看来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我且问你那时候府里住着什么人吗?”岑六娘瞥了悯枝一眼,淡淡问道。

悯枝眼睑微垂,恭敬回道:“那时候府里头并没有主子常住,只偶有侯爵夫人回来住上几日,故而平日里府里只有五六个管事的嬷嬷和姑姑。婢子进府那年,正是因为夫人要回来住上一月,管事的赵嬷嬷便买了四个小丫鬟进府伺候。”

“这么说和你一起进府的还有三个丫鬟?”岑六娘问道。

“正是。”悯枝回答。

“我来此处时,是不是又添了人口?”岑六娘记得她初到这里时,府里头的管事赵嬷嬷可是说府里现有丫鬟十二名,这么说这些人倒是后来添上的。

悯枝连忙答道:“是的。听闻娘子要来常住,夫人早几日便遣了侯府里的人过来打点,担心府内缺人手,来人让赵嬷嬷添了八个丫鬟。加上我们原来的四个,便有了十二个。”

“原来如此,阿家还真是有心。”岑六娘虽说是在说感谢的话,但语气却显得如此平淡。

打量了一番悯枝,岑六娘问道:“既然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当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悯枝闻言,立即明白自家娘子果然是为了前两日她帮叶二娘之事。

她是想秋后算账吗?不知道叶二娘所授是否有用。

犹豫着,悯枝说道:“婢子粗笨,不知哪儿做错了,请娘子明示。”

岑六娘冷笑道:“不知道?怕是装作不知道吧?我问你。你可认识叶二娘?”

悯枝道:“认识,是在前两日的品香会上认识的。”

“是吗?既然只是刚刚认识,又为何如此费劲巴力地去帮她寻找香料?那茉莉‘花’是现采的吧,而那杏仁汁怕是让厨房的厨娘现磨的吧?”

悯枝听着岑六娘之话,心里头打起了鼓。想起叶二娘走时对她说的话。悯枝低着头,眼珠子一转,大方承认道:“是的,娘子。茉莉‘花’是婢子带了叶二娘身边的丫鬟所采,杏仁汁也是厨娘们现磨的。”

“你为何不禀报于我再做主张?”岑六娘愠怒道。

悯枝回道:“娘子息怒,那日事出突然,叶二娘让婢子带她前去更衣,之后才说了制香缺香料之事。吩咐了婢子寻来了她身边的丫鬟,并请婢子为她准备杏仁汁之类的物品。”

瞧了瞧岑六娘脸‘色’,黑沉中带着怒气。悯枝只得继续说道:“婢子原也很是犹豫,自知该先禀了娘子再做打算,但叶二娘抚着金蕊芍‘药’说一切都是长公主的意思。婢子虽有些疑‘惑’,但曾在亭内服‘侍’时,听得‘玉’颜长公主曾说过只有拿的制香的头名才得配上那朵‘花’。婢子听着公主的意愿怕是要叶二娘赢。”

见岑六娘并无意打断她的话,悯枝只好继续道:“长公主是千金之体。她看中的人若是不能赢得比赛,婢子担心她会不悦。而娘子那时辛苦招待众人,婢子想着还是别拿这点事麻烦您。不过是一些原料,给了叶二娘,事情便过去了。”

停了停,悯枝道:“婢子那时想着可千万别因为此事让两位不悦,这才自作主张,请娘子恕罪。”

说完,悯枝将头低得低低的,静静等候岑六娘发落。

叶二娘临行时曾对悯枝说过:“不管如何,都要镇定,都要装作并不知道你家娘子对我赢了比赛不悦之事。你自作主张帮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主。你担心长公主怪责娘子,又觉此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才擅自做主。”

悯枝正是照搬了这段话,希望岑六娘能够相信她,不惩罚她。

岑六娘听了悯枝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倒是个有主见的,遇事也有点脑子,帮忙之事虽然是你自作主张,但好在是帮了来府的宾客,没丢了我们的脸。那日之事也就算了。”

岑六娘明白,细雨中,身穿浅蓝‘色’半臂的悯枝沿着抄手游廊朝东厢房走去。

原本以为事情早已过去的她忽然得了传唤,而且是桂嬷嬷亲自来唤的,这让她感到不安和害怕。

难道叶二娘子的揣测成了真?自家娘子真得恼了自己帮助叶二娘子?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悯枝低头敛裙进了屋子。

屈膝行礼请安,只听得岑六娘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悯枝,你在府里多久?”

悯枝回道:“回娘子的话,婢子十岁进的府,今年十五了。”

“也有这么些年了?看来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我且问你那时候府里住着什么人吗?”岑六娘瞥了悯枝一眼,淡淡问道。

悯枝眼睑微垂,恭敬回道:“那时候府里头并没有主子常住,只偶有侯爵夫人回来住上几日,故而平日里府里只有五六个管事的嬷嬷和姑姑。婢子进府那年,正是因为夫人要回来住上一月,管事的赵嬷嬷便买了四个小丫鬟进府伺候。”

“这么说和你一起进府的还有三个丫鬟?”岑六娘问道。

“正是。”悯枝回答。

“我来此处时,是不是又添了人口?”岑六娘记得她初到这里时,府里头的管事赵嬷嬷可是说府里现有丫鬟十二名,这么说这些人倒是后来添上的。

悯枝连忙答道:“是的。听闻娘子要来常住,夫人早几日便遣了侯府里的人过来打点,担心府内缺人手,来人让赵嬷嬷添了八个丫鬟,加上我们原来的四个,便有了十二个。”

“原来如此,阿家还真是有心。”岑六娘虽说是在说感谢的话,但语气却显得如此平淡。

打量了一番悯枝,岑六娘问道:“既然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当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悯枝闻言,立即明白自家娘子果然是为了前两日她帮叶二娘之事。

她是想秋后算账吗?不知道叶二娘所授是否有用。

犹豫着,悯枝说道:“婢子粗笨,不知哪儿做错了,请娘子明示。”

岑六娘冷笑道:“不知道?怕是装作不知道吧?我问你,你可认识叶二娘?”

悯枝道:“认识,是在前两日的品香会上认识的。”

“是吗?既然只是刚刚认识,又为何如此费劲巴力地去帮她寻找香料?那茉莉‘花’是现采的吧,而那杏仁汁怕是让厨房的厨娘现磨的吧?”

悯枝听着岑六娘之话,心里头打起了鼓。想起叶二娘走时对她说的话,悯枝低着头,眼珠子一转,大方承认道:“是的,娘子。茉莉‘花’是婢子带了叶二娘身边的丫鬟所采,杏仁汁也是厨娘们现磨的。”

“你为何不禀报于我再做主张?”岑六娘愠怒道。

悯枝回道:“娘子息怒,那日事出突然,叶二娘让婢子带她前去更衣,之后才说了制香缺香料之事,吩咐了婢子寻来了她身边的丫鬟,并请婢子为她准备杏仁汁之类的物品。”

瞧了瞧岑六娘脸‘色’,黑沉中带着怒气,悯枝只得继续说道:“婢子原也很是犹豫,自知该先禀了娘子再做打算,但叶二娘抚着金蕊芍‘药’说一切都是长公主的意思。婢子虽有些疑‘惑’,但曾在亭内服‘侍’时,听得‘玉’颜长公主曾说过只有拿的制香的头名才得配上那朵‘花’。婢子听着公主的意愿怕是要叶二娘赢。”

见岑六娘并无意打断她的话,悯枝只好继续道:“长公主是千金之体,她看中的人若是不能赢得比赛,婢子担心她会不悦,而娘子那时辛苦招待众人,婢子想着还是别拿这点事麻烦您,不过是一些原料,给了叶二娘,事情便过去了。”

停了停,悯枝道:“婢子那时想着可千万别因为此事让两位不悦,这才自作主张,请娘子恕罪。”

说完,悯枝将头低得低低的,静静等候岑六娘发落。

叶二娘临行时曾对悯枝说过:“不管如何,都要镇定,都要装作并不知道你家娘子对我赢了比赛不悦之事。你自作主张帮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主。你担心长公主怪责娘子,又觉此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才擅自做主。”

悯枝正是照搬了这段话,希望岑六娘能够相信她,不惩罚她。

岑六娘听了悯枝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倒是个有主见的,遇事也有点脑子,帮忙之事虽然是你自作主张,但好在是帮了来府的宾客,没丢了我们的脸。那日之事也就算了。”q

062 用人

细雨中,身穿浅蓝‘色’半臂的悯枝沿着抄手游廊朝东厢房走去。

原本以为事情早已过去的她忽然得了传唤,而且是桂嬷嬷亲自来唤的,这让她感到不安和害怕。

难道叶二娘子的揣测成了真?自家娘子真得恼了自己帮助叶二娘子?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悯枝低头敛裙进了屋子。

屈膝行礼请安,只听得岑六娘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悯枝,你在府里多久?”

悯枝回道:“回娘子的话,婢子十岁进的府,今年十五了。”

“也有这么些年了?看来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我且问你那时候府里住着什么人吗?”岑六娘瞥了悯枝一眼,淡淡问道。

悯枝眼睑微垂,恭敬回道:“那时候府里头并没有主子常住,只偶有侯爵夫人回来住上几日,故而平日里府里只有五六个管事的嬷嬷和姑姑。婢子进府那年,正是因为夫人要回来住上一月,管事的赵嬷嬷便买了四个小丫鬟进府伺候。”

“这么说和你一起进府的还有三个丫鬟?”岑六娘问道。

“正是。”悯枝回答。

“我来此处时,是不是又添了人口?”岑六娘记得她初到这里时,府里头的管事赵嬷嬷可是说府里现有丫鬟十二名,这么说这些人倒是后来添上的。

悯枝连忙答道:“是的。听闻娘子要来常住,夫人早几日便遣了侯府里的人过来打点,担心府内缺人手,来人让赵嬷嬷添了八个丫鬟。加上我们原来的四个,便有了十二个。”

“原来如此,阿家还真是有心。”岑六娘虽说是在说感谢的话,但语气却显得如此平淡。

打量了一番悯枝,岑六娘问道:“既然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当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悯枝闻言,立即明白自家娘子果然是为了前两日她帮叶二娘之事。

她是想秋后算账吗?不知道叶二娘所授是否有用。

犹豫着,悯枝说道:“婢子粗笨,不知哪儿做错了,请娘子明示。”

岑六娘冷笑道:“不知道?怕是装作不知道吧?我问你。你可认识叶二娘?”

悯枝道:“认识,是在前两日的品香会上认识的。”

“是吗?既然只是刚刚认识,又为何如此费劲巴力地去帮她寻找香料?那茉莉‘花’是现采的吧,而那杏仁汁怕是让厨房的厨娘现磨的吧?”

悯枝听着岑六娘之话,心里头打起了鼓。想起叶二娘走时对她说的话。悯枝低着头,眼珠子一转,大方承认道:“是的,娘子。茉莉‘花’是婢子带了叶二娘身边的丫鬟所采,杏仁汁也是厨娘们现磨的。”

“你为何不禀报于我再做主张?”岑六娘愠怒道。

悯枝回道:“娘子息怒,那日事出突然,叶二娘让婢子带她前去更衣,之后才说了制香缺香料之事。吩咐了婢子寻来了她身边的丫鬟,并请婢子为她准备杏仁汁之类的物品。”

瞧了瞧岑六娘脸‘色’,黑沉中带着怒气。悯枝只得继续说道:“婢子原也很是犹豫,自知该先禀了娘子再做打算,但叶二娘抚着金蕊芍‘药’说一切都是长公主的意思。婢子虽有些疑‘惑’,但曾在亭内服‘侍’时,听得‘玉’颜长公主曾说过只有拿的制香的头名才得配上那朵‘花’。婢子听着公主的意愿怕是要叶二娘赢。”

见岑六娘并无意打断她的话,悯枝只好继续道:“长公主是千金之体。她看中的人若是不能赢得比赛,婢子担心她会不悦。而娘子那时辛苦招待众人,婢子想着还是别拿这点事麻烦您。不过是一些原料,给了叶二娘,事情便过去了。”

停了停,悯枝道:“婢子那时想着可千万别因为此事让两位不悦,这才自作主张,请娘子恕罪。”

说完,悯枝将头低得低低的,静静等候岑六娘发落。

叶二娘临行时曾对悯枝说过:“不管如何,都要镇定,都要装作并不知道你家娘子对我赢了比赛不悦之事。你自作主张帮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主。你担心长公主怪责娘子,又觉此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才擅自做主。”

悯枝正是照搬了这段话,希望岑六娘能够相信她,不惩罚她。

岑六娘听了悯枝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倒是个有主见的,遇事也有点脑子,帮忙之事虽然是你自作主张,但好在是帮了来府的宾客,没丢了我们的脸。那日之事也就算了。”

岑六娘明白,细雨中,身穿浅蓝‘色’半臂的悯枝沿着抄手游廊朝东厢房走去。

原本以为事情早已过去的她忽然得了传唤,而且是桂嬷嬷亲自来唤的,这让她感到不安和害怕。

难道叶二娘子的揣测成了真?自家娘子真得恼了自己帮助叶二娘子?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悯枝低头敛裙进了屋子。

屈膝行礼请安,只听得岑六娘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悯枝,你在府里多久?”

悯枝回道:“回娘子的话,婢子十岁进的府,今年十五了。”

“也有这么些年了?看来你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我且问你那时候府里住着什么人吗?”岑六娘瞥了悯枝一眼,淡淡问道。

悯枝眼睑微垂,恭敬回道:“那时候府里头并没有主子常住,只偶有侯爵夫人回来住上几日,故而平日里府里只有五六个管事的嬷嬷和姑姑。婢子进府那年,正是因为夫人要回来住上一月,管事的赵嬷嬷便买了四个小丫鬟进府伺候。”

“这么说和你一起进府的还有三个丫鬟?”岑六娘问道。

“正是。”悯枝回答。

“我来此处时,是不是又添了人口?”岑六娘记得她初到这里时,府里头的管事赵嬷嬷可是说府里现有丫鬟十二名,这么说这些人倒是后来添上的。

悯枝连忙答道:“是的。听闻娘子要来常住,夫人早几日便遣了侯府里的人过来打点,担心府内缺人手,来人让赵嬷嬷添了八个丫鬟,加上我们原来的四个,便有了十二个。”

“原来如此,阿家还真是有心。”岑六娘虽说是在说感谢的话,但语气却显得如此平淡。

打量了一番悯枝,岑六娘问道:“既然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当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

悯枝闻言,立即明白自家娘子果然是为了前两日她帮叶二娘之事。

她是想秋后算账吗?不知道叶二娘所授是否有用。

犹豫着,悯枝说道:“婢子粗笨,不知哪儿做错了,请娘子明示。”

岑六娘冷笑道:“不知道?怕是装作不知道吧?我问你,你可认识叶二娘?”

悯枝道:“认识,是在前两日的品香会上认识的。”

“是吗?既然只是刚刚认识,又为何如此费劲巴力地去帮她寻找香料?那茉莉‘花’是现采的吧,而那杏仁汁怕是让厨房的厨娘现磨的吧?”

悯枝听着岑六娘之话,心里头打起了鼓。想起叶二娘走时对她说的话,悯枝低着头,眼珠子一转,大方承认道:“是的,娘子。茉莉‘花’是婢子带了叶二娘身边的丫鬟所采,杏仁汁也是厨娘们现磨的。”

“你为何不禀报于我再做主张?”岑六娘愠怒道。

悯枝回道:“娘子息怒,那日事出突然,叶二娘让婢子带她前去更衣,之后才说了制香缺香料之事,吩咐了婢子寻来了她身边的丫鬟,并请婢子为她准备杏仁汁之类的物品。”

瞧了瞧岑六娘脸‘色’,黑沉中带着怒气,悯枝只得继续说道:“婢子原也很是犹豫,自知该先禀了娘子再做打算,但叶二娘抚着金蕊芍‘药’说一切都是长公主的意思。婢子虽有些疑‘惑’,但曾在亭内服‘侍’时,听得‘玉’颜长公主曾说过只有拿的制香的头名才得配上那朵‘花’。婢子听着公主的意愿怕是要叶二娘赢。”

见岑六娘并无意打断她的话,悯枝只好继续道:“长公主是千金之体,她看中的人若是不能赢得比赛,婢子担心她会不悦,而娘子那时辛苦招待众人,婢子想着还是别拿这点事麻烦您,不过是一些原料,给了叶二娘,事情便过去了。”

停了停,悯枝道:“婢子那时想着可千万别因为此事让两位不悦,这才自作主张,请娘子恕罪。”

说完,悯枝将头低得低低的,静静等候岑六娘发落。

叶二娘临行时曾对悯枝说过:“不管如何,都要镇定,都要装作并不知道你家娘子对我赢了比赛不悦之事。你自作主张帮我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主。你担心长公主怪责娘子,又觉此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才擅自做主。”

悯枝正是照搬了这段话,希望岑六娘能够相信她,不惩罚她。

岑六娘听了悯枝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倒是个有主见的,遇事也有点脑子,帮忙之事虽然是你自作主张,但好在是帮了来府的宾客,没丢了我们的脸。那日之事也就算了。”q

063 关系

卯时三刻,太阳还未完全‘露’出脸儿,大地还披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芙蓉居内林子叶的繁茂,晨夏‘花’的娇柔,湖畔中的青莲都让人觉得饱满而又‘精’神。

“阿姐,我今日是不是又错了?”芷然跟在薰然身后,步入芙蓉居,却无心于这怡人风景,一心只觉得刚刚她又冲动了。

薰然停住脚步,立住身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傻妹妹,你还看不出来,阿娘今日根本就没怪你的意思。”瞧着芷然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薰然牵过她的手,一边慢慢儿往屋里头去,一边说道:“阿娘心里许也想给三婶一个警醒!”

芷然恍然大悟,母亲已无法容忍三婶的嚣张跋扈,便想借机给她敲敲醒。

懂得其中道理后,原本垂头丧气的芷然瞬间高兴起来,反拉住薰然的手,走快几步,挽住了她的手臂:“原来如此,阿姐,我懂了。”

薰然侧脸微笑,晨曦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呈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虽然今日容儿回家令她有些伤感,但是母亲对乔氏的反击让她感到高兴。

有些人就是该给点教训,否则就会被惯上了天。

三婶乔氏的‘性’子实在是不好,真想不通,当年祖父、祖母怎会给三叔娶这样的媳‘妇’。

薰然、芷然二人迈步上了台阶,正‘欲’进屋,就听得屋内传出王嬷嬷愠怒的斥责声。

“你们也不是第一天进府里头当丫鬟,怎会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段日子不在,娘子又待你们温和,你们就蹬鼻子上脸。觉得我们府里的规矩都是虚的?”

打了帘子,进了屋,看到了两个遭王嬷嬷训斥的小丫鬟。

“‘春’丽、‘春’翠,你们做了什么,惹王嬷嬷如此生气?”薰然眼风扫过二人的脸。

王嬷嬷还在气头上。但却没忘了先让薰然去用早食。

“娘子,先去‘花’厅用早膳吧,今日做的是你爱吃的槐香冷淘,那‘肉’臊子用了珍馐居的黄豆酱煮的,可开胃了。”王嬷嬷说着,给两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坏了薰然的心情。

薰然自然知道王嬷嬷的一片心意,若是搁在前世,她确实懒得管这个,可现在的她却是脱胎换骨。‘性’情大变,对这些琐事、小事也极为上心。

“嬷嬷莫急,早间吃了你带回来的番薯干,肚子还不饿。”薰然走上前去,立于‘春’丽、‘春’翠跟前,“你们是自己说呢,还是让王嬷嬷替你们说?”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片刻后。‘春’丽带着哭腔道:“婢子自己说。”

“那就说来听听,你们做了何事让王嬷嬷如此生气?”薰然问道。

‘春’丽哭着说起了事情的经过,一旁的‘春’翠则进行补充。

原来。‘春’翠向来与‘春’苹‘交’好,以往两人总是喜欢呆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前几日‘春’苹犯下大错,当值时玩忽职守,烧了茶水房,被薰然赶出了府。‘春’翠便孤单起来。

而‘春’苹的离开,换来的却是‘春’灵的步步高升。从粗使丫鬟一跃成了二等丫鬟,这自让‘春’翠看着心里不舒坦。

今日。‘春’翠又起得晚了些,错过了换班时间,被前一轮当值的‘春’芬埋怨了几句,心里头就越发不痛快。正巧,此时‘春’灵去大厨房取了早食回来,见了‘春’翠在院中,就唤她一起帮着摆盘。

‘春’翠心里头不高兴,又不待见‘春’灵,所以不仅没听她的差遣,还小声嘀咕了几句不好听的,造成两人争执。

而一旁的‘春’丽对‘春’灵也是羡慕嫉妒恨,不免也上前帮了‘春’翠两句,将‘春’灵气走了。

本来此事也就过了,‘春’丽、‘春’翠却因此有了共同语言,两人偷懒找了个凉爽处坐下,唧唧歪歪地说了半日对‘春’灵的不服气,以及觉得娘子做事有失公平的闲言碎语。

原本她们还以为没人听见,其实正好被出来巡视的王嬷嬷听了满腹。

两个小丫鬟‘私’下议论主子,这是大大的越矩,王嬷嬷自然气不过,将两人叫到房里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是这样?‘春’丽、‘春’翠,你们觉得我哪儿不公平?”薰然问道。

‘春’丽、‘春’翠哪还敢说,低着头呜呜呜地哭。

“正是因为‘春’灵的报信儿,我们大伙儿才能全身而退,她救得是我们的命,你们觉得不该给我她这些赏吗?”薰然目光微寒,让两人哆嗦了一下,跪下认错。

“碎嘴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背后议论主子,‘春’苹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春’丽、‘春’翠连忙磕头知错。

薰然这才让她们退下。

一旁的王嬷嬷却是看呆了。

她看着长大的小娘子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薰然知晓王嬷嬷为何发呆,却不好解释,只是说道:“嬷嬷,这几个小的,以后还得嬷嬷多费些心。”

王嬷嬷回过神来,连连说道:“这是老奴分内之事,怎敢说费心。”

薰然压低声音,凑前说道:“院子里的人最怕的就是吃里扒外,嬷嬷可得留心着。”

王嬷嬷一听,整个人便警觉起来,轻声回道:“娘子放心,有老奴在,定会叫那几个小丫鬟服服帖帖的。”

薰然听了,放心地点点头。

王嬷嬷回来,这些小丫鬟可就不用她费心去管了。如此,她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做些更重要的事。

同芷然一起吃过早食,薰然问‘春’柳让她打探的事可探听好了。

‘春’柳回道:“婢子寻了守二‘门’的姜嬷嬷,磨了半日,她才肯托自己在外院当差的侄子,打听了清溪小筑和漪澜小筑‘侍’奉的下人是哪些。”

薰然赞道:“办的好。”

‘春’柳谢过薰然的赞。继续说道:“清溪小筑里的下人是大郎和夫人亲自安排的,调拨了“四喜”、“四福”八人在那伺候,丫鬟原本挑了‘春’福、夏‘露’、冬梅三位姐姐,但因世子自带了两名丫鬟,夫人便只让夏‘露’和冬梅两位姐姐在清溪小筑听候差遣。”

薰然听了。将这些人在心里头过了一遍。

“四喜”是喜书、喜墨、喜琴、喜棋四个小厮,平日里皆是服‘侍’父亲的,应该都信得过。

“四福”是福到、福来、福至、福旺四个小厮,平日里是服‘侍’二叔的。

而‘春’福、夏‘露’、冬梅连同秋盏是府里四院的首席大丫鬟,母亲只挑了三个服‘侍’,独独没有秋榈院的秋盏。可见是给了乔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虽说后来因为世子自带了丫鬟,‘春’福未去清溪小筑,但那体现的是母亲大度,有这等巴结的好机会,她可没有独享。而是将机会公平的给了二婶和不在家的四婶。

这与刻意不用秋盏,自然是两个道理。

想来,这也是为何今早送别时,汀然那个蠢货说自己惺惺作态的原因之一吧。

她说得其实不仅仅是自己,还暗含自己的母亲周氏。

说不定这就是乔氏授意的呢。

这母‘女’两个还真是蠢到一块去了。母亲都已经给了她下马威,却还不知收敛,还要如此嚣张,且不知惹恼了当家主母。以后他们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

“那漪澜小筑呢?”薰然‘弄’清楚了清溪小筑的人员安排,觉得并无不妥,便又问了苏澳住得漪澜小筑情况。

‘春’柳回道:“漪澜小筑是因苏郎君临时到访而急忙收拾出来的。下人们又基本调拨给了清溪小筑,里头服‘侍’的人便随意安排了吉利、兴盛两个小厮、钏儿一个小丫鬟。听说三夫人为此颇为不满,当晚就将自己院子里的两个丫鬟调拨到了漪澜小筑。”

“哦?是哪两个丫鬟?”薰然问道。

“是秋新、秋霜。”‘春’柳回道。

薰然想了想,觉得这事不简单,像苏澳这样的身份,又是临时而至。安排两个小厮、一个丫鬟服‘侍’已是足矣,三婶根本无需再拨两个丫鬟给他。这里头怕是有事。

“‘春’柳,你可知秋新、秋霜两人的来历?”薰然问道。

‘春’柳摇头道:“婢子不知。”

薰然想了想。让‘春’柳唤来了王嬷嬷。

她记得前世里王嬷嬷曾几次和她提过这府里头家生子之间盘根错杂的关系,那时她孤傲,不爱听这个,现如今才知道,知道这些有多重要。

王嬷嬷迅疾过来,听得薰然将清溪小筑的人员与漪澜小筑的人员一一列给她听后,即时便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据老奴所知,这冬梅是四夫人身边

颇为不满,当晚就将自己院子里的两个丫鬟调拨到了漪澜小筑。”

“哦?是哪两个丫鬟?”薰然问道。

“是秋新、秋霜。”‘春’柳回道。

薰然想了想,觉得这事不简单,像苏澳这样的身份,又是临时而至,安排两个小厮、一个丫鬟服‘侍’已是足矣,三婶根本无需再拨两个丫鬟给他,这里头怕是有事。

“‘春’柳,你可知秋新、秋霜两人的来历?”薰然问道。

‘春’柳摇头道:“婢子不知。”

薰然想了想,让‘春’柳唤来了王嬷嬷。

她记得前世里王嬷嬷曾几次和她提过这府里头家生子之间盘根错杂的关系,那时她孤傲,不爱听这个,现如今才知道,知道这些有多重要。

王嬷嬷迅疾过来,听得薰然将清溪小筑的人员与漪澜小筑的人员一一列给她听后,即时便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爱听这个,现如今才知道,知道这些有多重要。

王嬷嬷迅疾过来,听得薰然将清溪小筑的人员与漪澜小筑的人员一一列给她听后,即时便发现了其中的关联。q

064 喜讯

卯时三刻,太阳还未完全‘露’出脸儿,大地还披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芙蓉居内林子叶的繁茂,晨夏‘花’的娇柔,湖畔中的青莲都让人觉得饱满而又‘精’神。

“阿姐,我今日是不是又错了?”芷然跟在薰然身后,步入芙蓉居,却无心于这怡人风景,一心只觉得刚刚她又冲动了。

薰然停住脚步,立住身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傻妹妹,你还看不出来,阿娘今日根本就没怪你的意思。”瞧着芷然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薰然牵过她的手,一边慢慢儿往屋里头去,一边说道:“阿娘心里许也想给三婶一个警醒!”

芷然恍然大悟,母亲已无法容忍三婶的嚣张跋扈,便想借机给她敲敲醒。

懂得其中道理后,原本垂头丧气的芷然瞬间高兴起来,反拉住薰然的手,走快几步,挽住了她的手臂:“原来如此,阿姐,我懂了。”

薰然侧脸微笑,晨曦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呈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虽然今日容儿回家令她有些伤感,但是母亲对乔氏的反击让她感到高兴。

有些人就是该给点教训,否则就会被惯上了天。

三婶乔氏的‘性’子实在是不好,真想不通,当年祖父、祖母怎会给三叔娶这样的媳‘妇’。

薰然、芷然二人迈步上了台阶,正‘欲’进屋,就听得屋内传出王嬷嬷愠怒的斥责声。

“你们也不是第一天进府里头当丫鬟,怎会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段日子不在,娘子又待你们温和,你们就蹬鼻子上脸。觉得我们府里的规矩都是虚的?”

打了帘子,进了屋,看到了两个遭王嬷嬷训斥的小丫鬟。

“‘春’丽、‘春’翠,你们做了什么,惹王嬷嬷如此生气?”薰然眼风扫过二人的脸。

王嬷嬷还在气头上。但却没忘了先让薰然去用早食。

“娘子,先去‘花’厅用早膳吧,今日做的是你爱吃的槐香冷淘,那‘肉’臊子用了珍馐居的黄豆酱煮的,可开胃了。”王嬷嬷说着,给两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坏了薰然的心情。

薰然自然知道王嬷嬷的一片心意,若是搁在前世,她确实懒得管这个,可现在的她却是脱胎换骨。‘性’情大变,对这些琐事、小事也极为上心。

“嬷嬷莫急,早间吃了你带回来的番薯干,肚子还不饿。”薰然走上前去,立于‘春’丽、‘春’翠跟前,“你们是自己说呢,还是让王嬷嬷替你们说?”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片刻后。‘春’丽带着哭腔道:“婢子自己说。”

“那就说来听听,你们做了何事让王嬷嬷如此生气?”薰然问道。

‘春’丽哭着说起了事情的经过,一旁的‘春’翠则进行补充。

原来。‘春’翠向来与‘春’苹‘交’好,以往两人总是喜欢呆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前几日‘春’苹犯下大错,当值时玩忽职守,烧了茶水房,被薰然赶出了府。‘春’翠便孤单起来。

而‘春’苹的离开,换来的却是‘春’灵的步步高升。从粗使丫鬟一跃成了二等丫鬟,这自让‘春’翠看着心里不舒坦。

今日。‘春’翠又起得晚了些,错过了换班时间,被前一轮当值的‘春’芬埋怨了几句,心里头就越发不痛快。正巧,此时‘春’灵去大厨房取了早食回来,见了‘春’翠在院中,就唤她一起帮着摆盘。

‘春’翠心里头不高兴,又不待见‘春’灵,所以不仅没听她的差遣,还小声嘀咕了几句不好听的,造成两人争执。

而一旁的‘春’丽对‘春’灵也是羡慕嫉妒恨,不免也上前帮了‘春’翠两句,将‘春’灵气走了。

本来此事也就过了,‘春’丽、‘春’翠却因此有了共同语言,两人偷懒找了个凉爽处坐下,唧唧歪歪地说了半日对‘春’灵的不服气,以及觉得娘子做事有失公平的闲言碎语。

原本她们还以为没人听见,其实正好被出来巡视的王嬷嬷听了满腹。

两个小丫鬟‘私’下议论主子,这是大大的越矩,王嬷嬷自然气不过,将两人叫到房里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是这样?‘春’丽、‘春’翠,你们觉得我哪儿不公平?”薰然问道。

‘春’丽、‘春’翠哪还敢说,低着头呜呜呜地哭。

“正是因为‘春’灵的报信儿,我们大伙儿才能全身而退,她救得是我们的命,你们觉得不该给我她这些赏吗?”薰然目光微寒,让两人哆嗦了一下,跪下认错。

“碎嘴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下次再让我知道你们背后议论主子,‘春’苹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春’丽、‘春’翠连忙磕头知错。

薰然这才让她们退下。

一旁的王嬷嬷却是看呆了。

她看着长大的小娘子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薰然知晓王嬷嬷为何发呆,却不好解释,只是说道:“嬷嬷,这几个小的,以后还得嬷嬷多费些心。”

王嬷嬷回过神来,连连说道:“这是老奴分内之事,怎敢说费心。”

薰然压低声音,凑前说道:“院子里的人最怕的就是吃里扒外,嬷嬷可得留心着。”

王嬷嬷一听,整个人便警觉起来,轻声回道:“娘子放心,有老奴在,定会叫那几个小丫鬟服服帖帖的。”

薰然听了,放心地点点头。

王嬷嬷回来,这些小丫鬟可就不用她费心去管了。如此,她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做些更重要的事。

同芷然一起吃过早食,薰然问‘春’柳让她打探的事可探听好了。

‘春’柳回道:“婢子寻了守二‘门’的姜嬷嬷,磨了半日,她才肯托自己在外院当差的侄子,打听了清溪小筑和漪澜小筑‘侍’奉的下人是哪些。”

薰然赞道:“办的好。”

‘春’柳谢过薰然的赞,继续说道:“清溪小筑里的下人是大郎和夫人亲自安排的,调拨了“四喜”、“四福”八人在那伺候,丫鬟原本挑了‘春’福、夏‘露’、冬梅三位姐姐,但因世子自带了两名丫鬟,夫人便只让夏‘露’和冬梅两位姐姐在清溪小筑听候差遣。”

薰然听了,将这些人在心里头过了一遍。

“四喜”是喜书、喜墨、喜琴、喜棋四个小厮,平日里皆是服‘侍’父亲的,应该都信得过。

“四福”是福到、福来、福至、福旺四个小厮,平日里是服‘侍’二叔的。

而‘春’福、夏‘露’、冬梅连同秋盏是府里四院的首席大丫鬟,母亲只挑了三个服‘侍’,独独没有秋榈院的秋盏,可见是给了乔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虽说后来因为世子自带了丫鬟,‘春’福未去清溪小筑,但那体现的是母亲大度,有这等巴结的好机会,她可没有独享,而是将机会公平的给了二婶和不在家的四婶。

这与刻意不用秋盏,自然是两个道理。

想来,这也是为何今早送别时,汀然那个蠢货说自己惺惺作态的原因之一吧。

她说得其实不仅仅是自己,还暗含自己的母亲周氏。

说不定这就是乔氏授意的呢。

这母‘女’两个还真是蠢到一块去了。母亲都已经给了她下马威,却还不知收敛,还要如此嚣张,且不知惹恼了当家主母,以后他们的日子可不一定好过。

“那漪澜小筑呢?”薰然‘弄’清楚了清溪小筑的人员安排,觉得并无不妥,便又问了苏澳住得漪澜小筑情况。

‘春’柳回道:“漪澜小筑是因苏郎君临时到访而急忙收拾出来的,下人们又基本调拨给了清溪小筑,里头服‘侍’的人便随意安排了吉利、兴盛两个小厮、钏儿一个小丫鬟。听说三夫人为此颇为不满,当晚就将自己院子里的两个丫鬟调拨到了漪澜小筑。”

“哦?是哪两个丫鬟?”薰然问道。

“是秋新、秋霜。”‘春’柳回道。

薰然想了想,觉得这事不简单,像苏澳这样的身份,又是临时而至,安排两个小厮、一个丫鬟服‘侍’已是足矣,三婶根本无需再拨两个丫鬟给他,这里头怕是有事。

“‘春’柳,你可知秋新、秋霜两人的来历?”薰然问道。

‘春’柳摇头道:“婢子不知。”

薰然想了想,让‘春’柳唤来了王嬷嬷。

她记得前世里王嬷嬷曾几次和她提过这府里头家生子之间盘根错杂的关系,那时她孤傲,不爱听这个,现如今才知道,知道这些有多重要。

王嬷嬷迅疾过来,听得薰然将清溪小筑的人员与漪澜小筑的人员一一列给她听后,即时便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据老奴所知,这冬梅是四夫人身边

颇为不满,当晚就将自己院子里的两个丫鬟调拨到了漪澜小筑。”

“哦?是哪两个丫鬟?”薰然问道。

“是秋新、秋霜。”‘春’柳回道。

薰然想了想,觉得这事不简单,像苏澳这样的身份,又是临时而至,安排两个小厮、一个丫鬟服‘侍’已是足矣,三婶根本无需再拨两个丫鬟给他,这里头怕是有事。

“‘春’柳,你可知秋新、秋霜两人的来历?”薰然问道。

‘春’柳摇头道:“婢子不知。”

薰然想了想,让‘春’柳唤来了王嬷嬷。

她记得前世里王嬷嬷曾几次和她提过这府里头家生子之间盘根错杂的关系,那时她孤傲,不爱听这个,现如今才知道,知道这些有多重要。

王嬷嬷迅疾过来,听得薰然将清溪小筑的人员与漪澜小筑的人员一一列给她听后,即时便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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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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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然疑‘惑’不解地走入厅内,正闻得父亲向他们介绍面前这几人。

穿着灰白圆袍,续着八字胡的男子为洛城市令王‘潮’,其余两人一个是王‘潮’的小舅子,一个是王‘潮’的弟弟。

王市令?王紫汐的老爹?薰然下意识抬头速速瞧了一眼王‘潮’,眉宇间和王紫汐还真有几分相像。

再看向哭泣着的‘妇’人那边,愕然发现在一旁劝慰的小丫头头上戴着白‘花’,身上虽没穿白,但却也是素‘色’的衣裙,腰间更是赫然绑着白‘色’腰带。

难道……王紫汐没了?薰然回想起那晚在洛城驿站,王紫汐已被打得奄奄一息,说不定是不治而亡了。

虽然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一个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小娘子就这样没了,薰然还是感到一丝难过。

叶名实、叶归心先行见过王市令,周氏也见过礼,待到薰然时,王市令不等她开口,便闷声问道:“你就是叶二娘?”

薰然答是。

“你就是害死汐儿的凶手?!”薰然应声毕,就见那位坐在一旁哀哀哭泣的‘妇’人猛地起身,推开扶着她的丫鬟,冲到了薰然面前。

细长的食指指着薰然的鼻尖,因为用力和愤怒,手儿不住地发抖,满是泪痕的脸扭曲狰狞。

周氏上前几步,将薰然挡到自己身后,伸手轻轻推开‘妇’人都要碰到自己鼻尖的冰凉‘玉’手,不卑不亢地问道:“这位夫人。请勿急躁,事儿还没说清楚,无凭无据的你便直指我家阿宛为凶手,可实在冤枉。”

王家夫人张口喊道:“若是没有凭据,我们怎会到你家来。就是这小贱人害死我‘女’儿的。我可怜的汐儿呀……”王家夫人伤心‘欲’绝,哭天抢地,几乎晕倒。

周氏神情肃穆,王紫汐此人她就在洛城驿站见过一面,看着气‘色’确实是有些不妙,但没想到真得就没了。虽然倍感惋惜,但却也不能由着这些人上‘门’来污蔑自己的‘女’儿。

惩戒王紫汐明明是长公主下得手,为何他们都涌到叶家来闹。

难道是惧怕长公主的身份不敢去质问,只能来他们叶家撒泼泄气吗?可是这事和他们叶家,和薰然有什么关系?

“王夫人。丧‘女’之痛,痛不能陈,我也为人母,感同身受,可是不管如何,也不能空口胡诌,说是我家‘女’儿所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周氏话刚说完。就听王市令愤懑说道:“我家夫人可非凭空胡诌,叶二娘害死了我家‘女’儿可是有凭有据,由不得你们抵赖。”

“有凭有据?证据在哪?”周氏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这就是证据。”王紫汐的舅舅挥了挥手上的纸。

周氏伸手想要去拿,王家舅舅却缩了回去,将纸收好说道:“这是我家汐儿的遗书,可不能被你们抢夺了去。刚刚叶大郎已经瞧了,里头说了什么,你可问你家大郎。”

周氏冷冷看了眼王家舅舅。转而看向叶慕贤。

叶慕贤叹气道:“王娘子留下遗书一封,说是……受阿宛所害。遭到了长公主的怀疑和厌弃,有损王家声名。无颜于世,这才服毒了却残生。”

自杀?这两个字让薰然的脑袋嗡地一声响。王紫汐竟不是伤重而亡,而是留书自杀!

周氏闻言,也是满脸的惊讶,一时接不上话。

“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靠在丫鬟怀里哭泣不已的王家夫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满心悲愤,直起身子吼了一声,然后因气急攻心,又倒头歪进了丫鬟怀中。

“夫人,你可得保重着身子!”丫鬟哭着劝道。

王家舅舅上前说道:“阿姐,你还是先回府去,你放心,我们定不会让汐儿白白被人‘逼’死的。”

说完,眼风扫过薰然的脸,如同刀子一般令人胆寒。

叶名实、叶归心听了半日,总算是‘弄’明白了王家人上‘门’闹事的缘由。

因为王紫汐的一张遗书,他们认定是薰然害死了她。

可是,他们叶家向来和王家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只是平日里和管着商市的王市令有些来往,两家‘女’眷却不曾走动过,薰然如何认识的王紫汐,还能‘逼’死她?

“王市令,此事怕是误会,我家阿宛向来深居简出,几乎不曾出‘门’,她如何认识的你家‘女’儿?更何况,王市令向来对我们香坊恩德并重,我们叶家人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去迫害贵府娘子。”叶名实和王‘潮’平日里打‘交’道最多,故而还能说上几句话。

“仲真,若只凭这封遗书,我也不会认定就是你家叶二娘所为。”王‘潮’顿了顿,又掏出一封书信来,对叶家众人说道:“这才是最关键的证据,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叶二娘到此,才拿出来的原因。”

薰然抬头踮脚,越过母亲,仔细瞧了瞧王‘潮’手上的信封,是寻常百姓家中常用的厚帛双鲤信封。

叶慕贤深吸口气,说道:“王市令,现如今,你要见的人皆已到齐,你所谓阿宛害死王娘子的证据请呈给大家瞧瞧,看看到底是你们误会了,还是有人刻意陷害!”

王家人一听,不乐意了,这叶慕贤话里话外说得怎么好像还是他们栽赃诬陷不成。

王‘潮’弟弟王海粗眉一拧,眼睛一瞪,道:“你们叶家说来说去就是不肯承认是叶二娘害死了我家汐儿,什么误会、什么陷害,你们的意思还是我们王家无理取闹,没事找事不成?”

叶家兄弟闻言,脸‘色’皆现怒‘色’,叶慕贤说道:“王二郎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不要伤及无辜,以防亲者痛仇者快。”

说着,眼睛里进出火般凌厉的目光,一一看过王家人。

王海张口‘欲’辩,就听王‘潮’息事宁人道:“好了好了,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说个理字,那些个口舌之争,就省省吧。”王‘潮’劝住了弟弟,又对叶慕贤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得让无关之人听了去。”

叶慕贤自不愿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迅速屏去在厅外候命的闲杂人等,连王家夫人身边的丫鬟也被命退下,随即关上厅‘门’,只剩下王家四人,叶家五人。

王‘潮’这才将那封书信呈于众人。

拆开信口,取出里头的六吉纸,抖开后在叶家人面前一一展现。

最先愣住的是叶慕贤和周氏。

身为父母,他们对薰然的字迹十分的熟悉,这信纸上的字像极了薰然的笔迹。

再然后,瞧见书信的薰然也愣了愣,这字迹和自己的好像,再一瞧内容,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一封告密信。

具体说,是写给长公主的告密信。写信之人告诉长公主,王紫汐调配的香品里头有麝香,而且是尚未处理过的原味麝香,‘药’‘性’更猛,更能伤及孕‘妇’。

“这能说明什么?王市令是想说这信是我家阿宛所书?”王归心皱眉问道。

王‘潮’脸‘色’铁青,收起书信说道:“我等自然是不能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但是汐儿知道,从遗书上看,她已经确定这是叶二娘所书。”

‘摸’了‘摸’胡子,王‘潮’的目光定格在了薰然脸上:“汐儿身边伺候的丫鬟说了,汐儿收到此信后,痛哭流涕,与她说,品香会时,她只与叶二娘说过配香、调香之事,也是叶二娘与她说麝香味腥,需要调制后才能使用。而且汐儿出事那晚,叶二娘也在公主府,据说是因为给公主吃错了糕点才被传去,但是,最后叶二娘却全身而退,汐儿却是重伤。汐儿依据此信口气,笃定告密之人是叶二娘,心中因错信了她而羞愤难当自尽。汐儿虽不是叶二娘所杀,却是因她所害,我王‘潮’虽只是末流小官,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会让‘女’儿去加害公主,这不过是汐儿她不懂香,胡‘乱’调配产生的误会,若不是有人刻意诬告,长公主怎会重罚于她,可怜我的汐儿……回来时只剩一口气……请了多少大夫才从阎王爷手中将她抢了回来,她却仍是想不开抛下我和她阿娘去了!”

王‘潮’言至此,终是忍不住满心的悲痛,泪水涟涟。

“荒唐!王娘子也不过是推断罢了,我家阿宛与你家娘子无冤无仇,何故就要去告发她?此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写了这封信‘逼’死王娘子栽赃阿宛。”叶归心听不下去了,他‘性’子随意,自然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王家都是明理之人,生死大事岂会如此随意?这封信明明就是你家叶二娘的笔迹,而且我们去驿站打听过,那晚,叶二娘和叶夫人也去了驿站,却是平平安安地回来,而且长公主还给了一车子的赏。若不是你们告密揭发,肆意污蔑,为何那晚汐儿遭重罚,你们却得了重赏?我看就是你们娘俩干的,你们这两个毒‘妇’!该下十八层地狱。”王海也是个急‘性’子,见叶家直到如今还不肯认错,恼羞成怒,出言不逊。

叶慕贤斥责道:“王二郎若再侮辱我妻‘女’,滋扰生事,就请出去!”

王海怒目圆睁,血气上涌,眼睛充血,辱骂道:“你等这些市井奴,心黑肠毒,待扑杀了你们给汐儿报仇!”王海说着,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叶慕贤的衣领,伸手就打。

叶名实、叶归心二人见状,赶紧冲上前去护着叶慕贤,王家舅舅担心王海吃亏,也冲了上去,几人扭作一团,场面‘混’‘乱’。q

066 自澄

叶家兄弟个个文质彬彬,平日里只会舞文‘弄’墨,打架这种事绝对是短‘腿’。

眼看兄弟三人还打不过人家王家二人,周氏发急,转身就要去喊人,却被王家夫人一把抱住。

“毒‘妇’,你们害死我‘女’儿,我要你偿命。”王家夫人拔下头上发簪,就要朝周氏刺去。

薰然吓坏了,顾不上形象,提起裙裾,冲上前,照着王家夫人腰间踹了一脚,王家夫人措手不及,被踢翻在地,顿时哭得鬼哭狼嚎。

一直冷眼观战的王‘潮’见夫人落了下风,快步上前,扶起她,好言安抚。

“大郎,这两个毒‘妇’害死我们汐儿,现在又帮着打我,你可得为我和‘女’儿做主呀!”王夫人哭嚎道。

王‘潮’自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他毕竟为朝廷命官,打架斗殴这样的事,他做不了,更别说打‘女’人了。

薰然见他虽然生气,却还有理智,想了想,半蹲了身子行了个礼,语速极快地说道:“王市令还是快请两位兄弟住手的好,这里可是叶府,不管输赢如何,上‘门’滋事的总不占理。”

王‘潮’圆睁的双目猛地一缩,微眯着眼,冷哼道:“你威胁我?我好歹也是朝廷官员,而你们不过是一介白衣。”

敛首垂眸的薰然慢慢抬起头,迎着王‘潮’的目光,慢慢吐出一句话:“王市令定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王‘潮’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娘子竟已有如此的心机和见识,真是不可小觑。

叶慕贤现在虽然是白衣,但是他身后可是申国公。是皇后,且叶家香品素来受皇室重视,听闻今日皇上还下旨嘉奖了,若说官阶,他没有。但若是势力,叶家绝对远远超出了他们王家。

所以,薰然所说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正点到了点子上。

叶家势力不可轻视。

“住手!都给我住手!”王‘潮’深深地看了薰然一眼,然后转身冲着扭打在一起的几人大吼一声。

王紫汐舅舅先撒了手,叶名实、叶归心两人护着自己的兄长退到一边。

王海盛怒未消,虽被王紫汐舅舅拉开。却还是凭空踹了两脚,想要踢打叶慕贤兄弟。

“够了,二郎,别胡闹!”王‘潮’拽过自己的弟弟,瞧着他右眼乌青。鼻子流血,已是挂了彩,心里头又气又恨,再见叶慕贤三兄弟,伤得比王海要重一些,心里头这才觉得好受些。

“兄长,被拦着我,我要扑杀了这獠。给汐儿报仇!”王海气盛,仍是不依不饶。

“糊涂!”王‘潮’喝了王海一声,

“怕什么?我去偿命就是。”王海此时在气头上。说得也尽是气话。

“谁要你偿命!你是想我们王家家破人亡吗?”王‘潮’知道弟弟冲动,此时只能死命拽住他,不让他再闹事,同时对他不懂审时度势而感到失望。

王海听得兄长如此说,有些意识到伤了叶慕贤他们的严重‘性’,梗着脖子。瞥过头去不说话了。

薰然为父亲和两个叔叔擦拭脸上的血污,眼里含泪。心疼不已。

父亲若不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名声,也不会不肯喊人来助阵。吃了这些亏,挨了这些打。

想着想着,泪珠儿便一颗颗的落下。

“之南,你和阿宛先回房,这里的事情,我们会解决。”叶慕贤瞧着薰然落泪,也很心疼,有些后悔让妻‘女’过来澄清,此时,只想她们速速避开,不要受到伤害才好。

周氏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离开自己的夫君,但是又不愿‘女’儿在此受到这些无端的指责和辱骂,徘徊间,就听薰然说道:“阿爷、二叔、三叔,此事因我而起,却连累了你们,阿宛愧疚。现在,事情既已出,就由阿宛解决吧。”

说完,不等他们三人说话,薰然转身走到王家人面前说道:“众位长辈,阿宛忽闻王娘子去世,深感痛心,心中也望品香会那日何事都未发生。但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想要挽回已是不能,只有查明真相,才能慰藉亡灵。”

“你少在这装腔作势,慰藉亡灵,你若现在自行了断,汐儿在天之灵自然就安息了。”王紫汐舅舅讥讽道。

周氏听了,心有不满,‘欲’争辩,却被叶慕贤止了。

不知为何,叶慕贤看着薰然自信平静的样子,觉得此事薰然能够自己解决好,便放手让她去了。

薰然并不在意王紫汐舅舅的‘阴’阳怪气,也不看向眼里喷火似要将她一口吞下的王海,更不去瞧涕泗‘交’流、悲不自胜的王家夫人,只是对王‘潮’说道:“王市令容禀,此事现在看来是王娘子遭人诬告,受了长公主惩戒,也坏了声名,不堪其辱,羞愤自杀,但这里头似有隐情。”

“有何隐情?”王‘潮’其实也觉得事情绝非兄弟和夫人所谓的小娘子之间的争强好胜导致,事情涉及长公主,牵扯到,不像是小娘子之间

薰然道:“王市令可知王娘子在品香会时想要展示的是何香?”

王‘潮’略一沉忖,说道:“汐儿与我说叫天香沉黎。”

薰然道:“是,这是王娘子给取的名字,这香其实就是十香丸。”

王家人并不懂香,听得这个名字时,脸上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但叶家人皆懂香,待听到薰然说十香丸时,脸‘色’皆是一变。

十香丸,服之令人身体诸处皆香,多为青=楼‘女’子为吸引恩客使用,皇宫里头,也有宫‘女’、嫔妃用了‘侍’驾,其中一位麝香,正是为了吸引异‘性’而入香。

王紫汐不过是个十一二的小娘子,怎会想到用这个香方参加品香会,这于理不合。

叶家人都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不知道薰然知道多少,能不能成功劝退这几个盛怒之下的王家人。

薰然见王家人对香品没有反应,哀叹这王家果然如王紫汐所言,没有懂香的。为了更好地撇清此事,薰然将十香丸的成分、用途都说了一遍。

王家人这才听出端倪来。

王紫汐是个完全不懂香的,怎会知道这十香丸的配方,那这个配方是谁给她的?

“汐儿知道这香是什么香吗?”王‘潮’沉沉问道,眼里的震惊和不安让薰然觉得王‘潮’知道些什么。

“知道,当我问她可是要调配十香丸时,她点头称是。”薰然实话实说。

“那她可有说是谁给她的香方?”王家夫人抢先问道。

薰然看了一眼面前的四个王家人,深吸口气道:“有,她说是贵府的魏姨娘。”

“这不可能!”王家夫人惊叫一声,随即捂住了嘴。

薰然叹气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王紫汐亲口所说。她还说魏姨娘要她报香料时,只报里头的普通香料,不要将一些名贵的说起来,如此,别人就会佩服她,觉得她手艺很好,用简单的香品就配出了一味好香。”观察了一番王家众人脸‘色’,薰然这才继续道:“我倒觉得这事是魏姨娘的授意,她刻意要王娘子不将香料说全,就是怕别人听出这是十香丸。我只是有一事不明,为何魏姨娘会知道这十香丸的方子,她为什么要王娘子调制此味香?”

王家人面面相觑,自知不知答案。

只有王‘潮’,脸‘色’黑沉得吓人。

他不知道‘女’儿制作的香品竟然出自自己的小妾魏姨娘之手,薰然问得对,为何她要教汐儿制作这种香品,她的出身应该让她很明白,这香不能拿到这种时候去用。

难道说……

王‘潮’有些不敢往下想。

王家人终于沉默了,谁也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会转回到他们王家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王紫汐舅舅说道:“就算如此,也只是说明汐儿调错了香,而不能说明汐儿的死和你没关系!”

薰然点头道:“您说得对,此事只是疑点,却不能为我洗脱嫌疑,唯一能证明此事不是我所为,就是那封信。”

“哦?此话怎讲?”王‘潮’不解。

薰然道:“此信虽然字迹极像,却不是我所书。”

“你是想说有人模仿你的笔迹?”王海嗤笑:“为了证明这是你的笔迹,我们托人寻得你的一些字,仔细比对,发现是一模一样,且里头的一些话,汐儿生前也与丫鬟说了,只有你和她知道。故而,这信十之*就是你写的。”

薰然笑道:“这信是用我的笔迹写得,但却不是我写的。众位莫急,待我取来纸笔,便知机窍在哪。”

薰然说着,走出‘门’命人取来纸笔,当众将那书信抄写了几行。

众人上前一瞧,叶慕贤先说道:“阿宛,没想到你的书法进步了这么多。”随即松口气道:“果然,这信不是我家阿宛所书。此事已然明了,是有人陷害。”

“好字好字。”叶归心最爱这些,看得薰然的字,首先便是赞不绝口,随后才说道:“王市令,此事已经很清楚了,你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别人栽赃陷害我家阿宛。”

王海和王紫汐舅舅也看出这字写得好,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王‘潮’将两张纸放于一块时,几人脸‘色’皆是一变。q

067 劝退

两张纸摆在一块,纸上的字皆是簪‘花’小楷,但一目了然下就能发现,薰然现在写得比王‘潮’拿出来的这张纸上的字要进步许多,一份还显稚嫩,一份力透纸背,娟秀脱俗。

如果这是一封告密信,那定是成于品香会那日,两三天时间,即便不眠不休的练习,一个人的字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进步。

“这……这也有可能是你故意写差了来‘迷’‘惑’大家。这字几天之内不能练好,那还不能故意写得难看点?”王海不服气地说道。

薰然笑道:“您说得没错,我确实可以故意写得难看些。可是既然是为了伪装笔迹,我为何不直接换个字体,或是写得更差一些,让人不那么好辨认呢?您刚刚也说了,您可是寻了我的笔迹仔细对照过的,这千真万确是我写的。”

王海嘴‘唇’翕合,半晌没接上话。他虽莽撞,却不笨,薰然说的话有道理,她若是为了伪装字迹,何故还会写得和他们找得到的笔迹一模一样?他们找到的笔迹大概是薰然以前练习时候的书法,而伪造这封信的人仿的也是薰然以前的字迹。

薰然见王海没有说话,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便继续道:“还有,大家请看这张纸,这是六吉纸中的蝉翼纸,薄如蝉翼,最适合用来拓摹。”

众人围上前来,看着薰然拿着这纸,在烛光下映出了极细的纹理。

“阿宛说得没错,这纸一般人家都是买来的拓摹用,如此说来,这字是将纸放在另一张写有字的纸上临摹下来的?”叶归心豁然大悟。

薰然笑道:“三叔说得没错。这纸上的字大小不一,可见临摹的不是一张纸。看来有人对我的真迹很感兴趣,是想收藏着等着增值吗?”

薰然的说笑让叶家人忍不住掩‘唇’轻笑,屋内紧张的气氛瞬时变得轻松。

王家几人虽说神情依然悲愤,但此时更多的是尴尬。

现如今此事已经很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之人收集了一些有薰然字迹的纸张。然后用蝉翼纸置于上头拓摹下自己需要的字,因为是从不同的地方拓摹下来,所以字的大小就略有不同。

“王市令,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此事与我家阿宛无关。今日之事既然是误会,是否该给个说法?”叶慕贤说话时牵扯到了嘴角的伤。让他不由皱了皱眉。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跟人打架,在要以拳头说话的时候,他这双制香的手还真是无用武之地。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

这抹笑容落在王‘潮’等人的眼里却像是嘲笑他们不明就里。

王‘潮’此时进退两难。略一思忖,决定装可怜、搏同情。只见他‘揉’了‘揉’鼻子,眼睛一红,抱拳说道:“此事是我们误会了,可怜我家汐儿竟为此而枉送了‘性’命……失‘女’之痛,痛彻心扉,这才有了冲动之举,还望大郎见谅。”

叶慕贤叹了一口气。正‘欲’说话,却听薰然抢言道:“王娘子的事,我们也很难过。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能白白受了一顿打。王市令虽管商市,但也是朝廷官员,肆意闯入他人府邸,殴打滋事是什么罪名您一定清楚。”

薰然说着,目光从王‘潮’脸上移到了王海乌青的眼睛上。心中暗忖,此人打了自己的父亲。不让他出点血,怎能消去心头只恨呢?

王海脸‘色’一僵。大声说道:“什么闯入他人府邸,我们可是名正言顺、正大光明走进来的。”

薰然微微一笑,道:“虽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进来的,但是打架之事是您先动的手吧,是您说要扑杀了我们这些市井奴对吗?在场之人可都听见了,难道一向明理的王家是想耍赖不成?”

这一席话,呛得王‘潮’、王海等人张口结舌,半天说不上话来。

叶慕贤向来待人宽厚,今日之事虽然王家处置方式十分简单粗暴,但是毕竟是因为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间惨事,叶慕贤心生同情,而且王市令虽然品级不高,但县官不如现管,他主管着洛城商市,也不能将他得罪狠了,于是便想为王‘潮’、王海他们解围。

叹了口气,叶慕贤说道:“贵府小娘子不幸离世,我们也甚为痛心,此等惨事,莫不叫人心酸。今晚之事,本是有心之人的陷害之举,现误会既已澄清,你我两家自当冰释前嫌,和好如初才是。”

王‘潮’一听,正中下怀,连忙拱手说道:“多谢叶大郎体谅,今日之事是我们鲁莽了,这陷害之人我定会将他查出,为我汐儿伸冤,为叶二娘出气。”

薰然捋了捋鬓发,浅笑道:“找出陷害之人自是必须,可今晚之事还是得解决不是?”

叶慕贤见薰然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不由轻呼一声:“阿宛……”想让她适可而止。

薰然却未理会,瞧着王‘潮’眨眨眼,一副天真无邪,与人无害的小模样,但说出的话却又将了王‘潮’一军:“王市令,难道律法规定,打人之后可以一走了之吗?”

王‘潮’看着薰然,嗫嚅半日,才故作严肃问道:“叶二娘的意思是要如何解决?”

薰然扁扁嘴道:“不说打人者入牢,就说打了人之后总该赔点‘药’钱吧。”

王海闻之,指着薰然吼道:“‘药’钱?你瞧瞧我,还有汐儿舅舅,不都伤了?你还好意思要‘药’钱?”

薰然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诧异的说道:“难道被人打反抗这一方也得赔‘药’费?”

“你!”王海气得直吐气儿,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叶慕贤好笑着轻摇脑袋,别看薰然平日里与世无争,文静娴雅,这论理巧辩。还真让人一时接不上话。

看着王海窘迫的样子,叶慕贤正‘欲’上前说和,却被叶归心拽住。

叶归心探身附耳轻语道:“兄长,拳脚上我们赢不了他们,就让阿宛在口舌上争个上风。给我们出出气。人不能白被打了,阿嫂和阿宛也不能白白被冤枉辱骂了不是?”

叶慕贤回想刚刚王海嚣张蛮横,出言不逊之事,神情微暗,扫了眼王家众人,退后一些。任由薰然去了。

“叶二娘所言有理,是二郎出手在前,虽说事出有因,但先动手者自是不对,这‘药’费伤费我们赔。叶二娘。你觉得多少才合适?”王‘潮’此时只想息事宁人,尽快离开,所以也不愿再做这口舌之争,只想问清叶二娘想要多少医‘药’费,赶紧付了走人。

薰然想了想道:“按‘药’铺伤‘药’的价格,一盒舒缓活络膏约莫百文,阿爷、二叔、三叔各一盒,需三百文。加上一些调理内伤的‘药’,王市令就给五百文吧。”

“好,我再给五百文。凑足一两银子给几位养伤,如此叶二娘觉得可好?”王‘潮’原以为叶二娘会来个狮子大张口,却不想竟是这样的平心论价,心里头对此‘女’越发刮目相看了。

“好,王市令的好意,我们自当受领。”

薰然说完。回身对叶慕贤和周氏说道:“阿爷、阿娘,阿宛有一事想请阿爷、阿娘拿主意。”

叶慕贤连忙道:“是何事?”

薰然道:“王娘子与我虽未深‘交’。但我们毕竟有过一面之缘,且她‘性’子单纯。为人谦和,儿原本觉得与她甚是投缘,却不想她因一时失误而弃了‘性’命。儿难过万分,便想助丧致祭。还请阿爷、阿娘恩准。”

“此事自然准了,王娘子之事,我们也深感痛惜,助丧致祭义不容辞。”叶慕贤本就不想将两家关系闹僵,薰然竟有了这番心思,他自然双手赞成。

薰然道:“多谢阿爷,儿想着,赠黑帛、黄帛各一匹,银馃子十枚,香烛十对,阿爷觉得可好?”

叶慕贤与周氏对视一眼,面有赞许,点头说道:“好。就按阿宛说得,之南,你命人去准备,明日便送去王市令府上。”

周氏含笑应诺。

王‘潮’一边谢过,一边越发觉得薰然处置问题手段高明。

她执意要他们赔医‘药’费,是谓给自己家争口气,刚刚他们那般闹腾,还打了主人家,主人家想要出口气也是正常。

但,她要的‘药’费是个实价,并未借机敲诈,已令人敬佩,而之后提出助丧致祭,礼物赠得超过‘药’费十倍不止,是谓保持了两家和平共处的关系。

薰然行事有手段、有心思,令他惊讶。

再次致歉言谢,王家四人终于告辞离去。

“阿宛越发聪慧机灵了!三言两语地就将此事给化解了,佩服佩服。”三叔叶归心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夸张的表情令薰然哭笑不得,只得娇嗔道:“三叔何苦笑话我,若不是之前与王家‘混’战时,你们将其气焰压倒,我可没这本事,让他们俯首帖耳。”

叶归心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着回头对叶慕贤和叶名实说道:“兄长、二兄,你们瞧,这是谁笑话谁呢!”

叶慕贤和叶名实被两人逗乐了,呵呵笑着,竟忘了脸上的伤。

一笑之后,两人皆捂住脸,嘴角直‘抽’,那滑稽的模样引得薰然和周氏呵呵笑了。

让叶名实和叶归心先行回屋歇息,薰然一家三口一起讨论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可能会是谁。

“我心中已有人选,不知道阿爷、阿娘可有想法?”

叶慕贤和周氏皆说也有。

三人便将刚刚用过的纸笔取来,写下名字在纸上。

不一会儿,一起摊开,上头全都写着:“岑六娘。”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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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求助

翌日,在府内纳凉避暑的薰然摇着素绢西施浣纱六角纨扇,听着‘春’柳打探来的王紫汐丧礼之事。

“婢子听说王娘子的丧事办得极其简陋,王市令决定连三七都不等,过了头七就给送到山上去。王夫人则因过度伤心,卧‘床’不起。”‘春’柳一边说着,一边削了三华李的血红外皮,将金黄‘色’的果‘肉’递给薰然。

薰然怕酸,而三华李的果皮酸中带涩,薰然向来不爱连皮一块吃。

轻咬一口,甜爽多汁,回味无穷。

薰然咽下已化作汁水的果‘肉’,清甜香气令人‘精’神一振,化去了王娘子身后凄凉的哀戚之感。

王紫汐死的不光彩,又是少年早逝,王家人自不会大肆‘操’办,只是如此草草总是让人觉得凄凉。同情加上一丝内疚,薰然觉得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春’柳,可探听到有关王府魏姨娘的事?”薰然问道。

‘春’柳回道:“远峰‘花’了些心思,收买了为这次丧事置办灵堂的王府采买,从他那打听到魏姨娘已被禁足,王市令只留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在那里伺候,其他人一律不准再见魏姨娘。恐怕是想等王娘子的丧事办好后,再做打算。”

薰然半垂着眼睑,吃着果‘肉’,目光瞧着地砖上的冰裂纹。此时的王家就如那一道道的裂纹一般,原本看似平静祥和的表面因王娘子的死,已出现了丝丝裂缝。

“娘子,远峰还打听了一事,是魏姨娘的身世。”‘春’柳见薰然半日不语,知她在沉思,静候片刻后,才轻声说话。

“哦?魏姨娘身世如何?”薰然兴趣大增,如果说这魏娘子的身世成了府里人‘私’下议论的话题,那说明她的身世十分“有趣”。

‘春’柳道:“远峰打听到魏姨娘出身掖庭,曾是宫里头的宫‘女’。后来到了二十五岁,被放了出来,这才嫁给了王市令。”

“宫‘女’?”薰然觉得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春’柳嗯了一声,继续道:“王家也有传言说魏姨娘与王市令早已相识,若不然也不会娶一个年已二十五的请辞宫‘女’回家。”

薰然将李子核扔进一旁的莲纹小铜碟中,拿着手帕轻轻擦手,心中觉得这种推断也不无道理。

王市令想要纳妾,大可找一个如‘花’美娇娘,为何要娶一个从宫里头出来的姑姑呢?这里头的事定不是那般简单。

既然是宫‘女’出身,那么王娘子之事说不定就和宫里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陷害自己的人虽不能确定就是岑六娘,但种种迹象来说,应该就是她了,只是她对付自己仅仅是为了父亲叶慕贤还是有岑贵妃在背后授意?这区别可就大了。

若仅仅是因为一己‘私’愤,那还能抗衡,但若是岑贵妃的授意,那恐怕她们要对付的可是整个叶家,而叶家卷入这场夺位的角斗中,不知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对了,让远峰去打听驿站的事有没有消息了?”薰然心情越发沉重,不由对宫里头的人更上了几分心。

‘春’柳道:“有,远峰说在世子启程那日,长公主和惠歌公主也一同动身回了邺城。”

一起走得?看来长公主果然是有意和申国公套近乎,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魏国公和申国公并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么?还是长公主所嫁的魏国公次子与魏国公府其实格格不入?

这边正想得出神,忽闻‘春’杏进屋,禀报说徐家娘子递了木谒进来,想要拜访薰然。

“徐‘艳’红、徐‘玉’玲?”薰然低头喃喃报出两个名字,片刻后问道,“夫人那边可同意了?”

‘春’杏笑道:“夫人说有小娘子来走动是好事,已经答应了,还差了‘春’蕉过来问问娘子您的意思。”

薰然微微一笑:“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春’杏,你和‘春’芹去垂‘花’‘门’那边迎迎她们。”

‘春’杏连忙去办。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院子传来了轻快的笑声:“阿姐,你瞧,这缸里的雪青‘露’可真漂亮。”

“这哪里是雪青‘露’,明明是案头‘春’,不过是比一般的案头‘春’颜‘色’略浅些。”一个冷漠中带着低闷的声音反驳道。

随即前一个声音便毫无顾忌地呵呵呵笑了。

薰然听得出笑得开心的那个是徐‘艳’红,而沉闷低语的是徐‘玉’玲,这姐妹二人还真是有些特别,妹妹活泼‘浪’漫,姐姐却是内向孤冷,站在一块便如一座火山和一座冰山挨着一般。

姐妹二人带着笑声进了‘花’厅,薰然已命人备下了解暑的瓜果冰酪,请徐‘玉’玲、徐‘艳’红两姐妹食用。

三人寒暄过后,徐‘艳’红直言道:“今日我姐妹二人叨扰二娘子了,不过此事还是得当面与二娘子说,请二娘子帮忙才是。”

薰然心头微顿,问道:“娘子客气了,有何事直说无妨。”

徐‘艳’红目光微移,瞥了眼姐姐‘玉’玲,见她一脸清冷,知道是指望不上她了,只好自己说道:“二娘子,前几日品香会,你与我们提及范公也在洛城,昨日,天气放晴,我们姐妹二人便打听了他们的住处,前去拜访,谁知家中下人竟说主人不在,将我们拒之‘门’外……”

薰然奇怪地抬眼看了看徐‘艳’红,有些不明白她得意思。既然范公一家不在,她们改日再去便是,何故到叶家来。

徐‘艳’红见薰然面有疑‘色’,忙不迭地解释道:“二娘子是知道我们与范公家的关系,那名下人是范家从长阳带过来的,不会不认得我们姐妹二人。即便主人不在,也不至于连‘门’都不让我们进,我们说要进去等候,他却是当面就给拒绝了。”

薰然纤细手指拂过装着冰酪的白瓷碗碗边,垂眸轻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娘子可是哪得罪了范公?”

语毕,抬起眸子瞧了瞧徐‘艳’红,见她面有难‘色’,知道自己猜对了。

“二位娘子今日过来,是想让我与二位一同过去走一趟吗?”薰然原本对徐‘艳’红、徐‘玉’玲的到访并无多大的兴致,但现在已猜到了他们的来意,顿时有了十二分的兴趣。

高坦之事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长阳徐家,薰然本就有意想要打听,此时,倒是有个了绝佳的机会。

“二娘子还真是聪明绝顶,五妹只说了几句话,你就猜出了我们的意图。”一直像雕像一般跪坐着的徐‘玉’玲在听了薰然的话后,忽然开了口。

她这略带些刻薄的话,立即吸引了薰然的目光。

而徐‘艳’红则有些气恼地瞪了‘玉’玲一眼。

“算不上聪明,我不过是想二位娘子专程来一趟,总不会是特地和我说这吃闭‘门’羹的事,既然不是为了诉苦来,那肯定是有事要我帮忙。五娘子说了半日都只说前往范宅拜访之事,所以我便胡‘乱’猜测,二位是想我一同去一趟。”薰然深深地看着徐‘玉’玲,脸上却带着得体的微笑,对自己的猜测做了解释。

徐‘艳’红笑道:“二娘子莫怪,阿姐是说笑呢,我们这趟正是这个意思,还请娘子一起走这一遭。”

薰然浅笑道:“五娘子之托,阿宛自当尽力。只是阿宛与范家并无‘交’集,只与那范家娘子有过浅聊,若范公真得是故意不愿相见,我去了也是徒然。”薰然说得是事实,她和范家的‘交’情远远不及徐家与范家,这徐家娘子怎会想到让她做中间人前往。

徐‘艳’红身子微微往前,带着一丝讨好说道:“二娘子谦虚了。品香会结束后,我和阿姐偶瞥见应邀的郎君中有范大郎,我们便上前打了招呼,聊了一会,才知他们住处。范大郎言语中对二娘子的制香手艺赞不绝口,也提到了二娘子赠阿祯妹妹香方之事,可见范大郎与阿祯妹妹对娘子是极其信任的。我和阿姐便商议着,请二娘子出面递个木谒,请范大郎和阿祯妹妹出来,我们寻个地方等候,不知二娘子可愿帮这个忙?”

薰然更加诧异,徐‘艳’红的意思是假借她的名义将范庭梧和范岁祯骗出来。他们两家不是亲家么,为何还要使这样的手段见上一面。若是两家有什么矛盾,那徐家两个小娘子又为何要紧赶着去见?

奇哉怪哉!薰然含笑不语,端起碗喝了一口冰酪,冰爽之意凉透心扉,薰然眉眼舒展,作势说道:“我曾听阿祯妹妹说过,她在长阳家中,除了外祖父家中能有走动,平日里只能待在家里。由此可见范家家教甚严,我的邀约,未必能得范公同意。

徐‘玉’玲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二娘子自谦什么,这范公来到洛城,不就是为了巴结你们叶家,你如肯主动与范岁祯结‘交’,不是正中他下怀吗?再说了,那范庭梧在我们姐妹二人面前夸赞你,不就是提醒我们将你作为突破口,让他父亲同意见我们吗?”

“阿姐!”徐‘艳’红见徐‘玉’玲如此直言不讳,不禁有些难堪,忍不住出声唤止。

徐‘玉’玲瞪了妹妹一眼,没好气道:“叫我做什么?我若不把话说明白了,你觉得叶二娘肯帮我们?”

徐‘艳’红无奈地收回目光,抱歉地看向薰然,勉强笑道:“二娘子见笑了。”

薰然颔首说到:“徐娘子既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阿宛也就失礼问上一句,这范公不肯相见,是因为徐家和范家有了误会,还是二位和范家有了误会?”

徐‘艳’红和徐‘玉’玲神‘色’一僵,过了一会,徐‘艳’

069 登门

ps:今日第一更,前面有补昨天的二更,亲们别看漏了。谢谢木雷……赠送的香囊。

风静天热人又闷。

几日的大雨非但没能赶走三伏天的热气,反倒是让热‘浪’反扑回来,形成了新的一轮酷热。

这种天气,怕热的薰然自是不愿出去的,不过听了徐‘艳’红的叙述后,她倒有了会会范庭梧的想法。

原来,这次范公领着一双儿‘女’来到洛城,是为了香品进宫之事。

换句话说,他们是为了结‘交’叶家,也谋得自创香品入宫的机会。

范家在长阳县算不上大户,根基也浅,早年间祖上不过是个走南闯北的香料商人,直到范庭梧的祖父这一代,才买下长阳县百亩良田,专‘门’种植各‘色’香料,贩卖给制香人。

香料的好坏自然影响到香品的质量,作为一个在长阳县举足轻重的香料商,制香人巴结他们也是有的,这也是身为三大制香世家的徐家会将一个‘女’儿嫁入范家的原因。

范家种香,徐家调香,原本两家人也算是互相扶持,共举大事。直到范家出了范庭梧。

范庭梧是范家的长子,八岁之前并没有什么异像,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孩,虽不笨,却也没有显得特别的聪明。

八岁那年范庭梧和‘私’塾里的几个伙伴上山去玩,不幸失足落崖,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小命,在家中躺了三年,才慢慢恢复了元气。

范家人对范庭梧能够安然康复已是庆幸,却没想到这孩子不仅大难不死,还变得对调香十分的感兴趣。整天就对着各种香料捣捣鼓鼓的。

开始时,大伙儿都没当一回事,以为这只是孩子好奇,任由他去了,直到有一日。范庭梧调配出了一种香品,取名仙荑香膏,专‘门’当做手霜用,一时间竟成了长阳县‘妇’人的闺中珍品。

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对仙荑香膏趋之若鹜。

范庭梧的调香手艺这才受到范家人的重视,当家人范堰更是惊喜不已,竭尽全力培养范庭梧系统学制香。

范庭梧很聪明。也颇有制香天赋,不到两年,便小有成效,在长阳县小有名气。

三个月前,范庭梧研制出了一味香品。名为娇颜香,里头用了名贵香料数种,具有美容养颜的神奇功效。

香成后,范堰便想将此香送入宫中,献给皇后,以此扬名。

可惜,范家虽与香料打‘交’道数十载,却没有入宫的‘门’路。思忖几日后,范堰决定求助于徐家。

徐家的香品并不是贡品,但每年也会有内庭负责采买的公公到各制香名家挑选一些珍品入宫。

大旭上至天潢贵胄。下至黎明百姓,没有不爱香的,所以能够研制出奇香、妙香是每一家香坊的梦想。

范堰将娇颜香送至徐家,希望徐家能够在每年一度的宫中选香时将香呈给采买公公,送入宫中。

徐家当然满口答应。

满怀期待的范堰就这样等啊等,却一直没等到消息。

直到一日。外头传来消息,说宫里头的皇后十分喜爱徐家研制出来的华盖香。赐了不少的赏。

范堰怀疑那华盖香就是其子研制出来的娇颜香,恼羞成怒。上‘门’讨要说法。

徐家一开始还好言安抚,不断澄清说那华盖香并不是范家的娇颜香,但范堰就是不信,最后两家闹掰了,范家停止了徐家所有香料的供给,几乎让徐家陷入绝境。

“祖父、阿爷为此十分苦恼,我几次都听他们商议如何能够让范公相信我们徐家并没有窃取范家的娇颜香。这一次在洛城遇见范大郎,我们姐妹上前说话,他倒并没有排斥,对我们礼遇有加,仍称呼我们一声表妹。所以我们想,借这个机会能与范公好好说说,化解了两家的误会,也好为祖父、阿爷分忧。”徐‘艳’红

薰然明白了,徐‘艳’红姐妹之所以这样巴巴地凑上前去想要见范家人,是想立功,在她们祖父和父亲跟前‘露’脸。

这次品香会,徐家直接让徐‘艳’红姐妹过来,也没有派个长辈跟着,可见徐家家风是主张儿‘女’独立自强的,这也是徐‘艳’红姐妹为何如此想要趁机化解两家矛盾的原因吧,她们若是能为长辈分忧,在长辈眼里的分量自然会更重些,如此,将来说亲时,长辈们也会为她们‘花’多一些的心思。

慢慢扫过徐家两位娘子白净的小脸,徐‘艳’红满脸的期待,徐‘玉’玲却是一脸的冷漠,但是薰然觉得来寻自己帮忙约出范氏兄妹的主意似乎更像是徐‘玉’玲想出来的。

刚刚徐‘玉’玲说得几句话,虽然尖刻了些,但是却都说到了点子上。徐‘玉’玲应该是个聪明的,只是‘性’子尖酸耿直了些。不过,这样的人不会使‘阴’招害人,相处起来反倒省力些。

而徐‘艳’红,是个人来熟,见谁都能和她说上几句,喜欢热闹,也不似个心机重的。

两次接触下来,徐家姐妹倒不那么令人讨厌,而且,为了查清高坦之事,薰然觉得和她们结‘交’,并没有什么坏处。

“两位娘子孝诚之心,令阿宛动容。虽不知阿祯妹妹能不能应约,但我愿一试。”薰然答应了徐家两位娘子的请求。

“多谢二娘子。”徐‘艳’红很高兴,兴冲冲地谢过。

而徐‘玉’玲,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稍作打扮,薰然告禀母亲,随着徐‘艳’红、徐‘玉’玲两姐妹出发去了范宅。

路上,徐‘艳’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无非就是长阳的一些风土人情,以及自己家中的趣事,中途,还无数次地邀请薰然去长阳徐家做客,一副与薰然十分熟稔的表情。

薰然安安静静地听着,开始还觉得无趣,但听到徐家将家中的嫡长‘女’按照来培养时。薰然忽觉得这徐家执事人似乎野心不小,他们极想与皇室攀上关系,不仅在香品上煞费苦心,就连家中‘女’儿也是准备送入宫中为‘女’官的。这样的野心勃勃,更加映衬出他们很有可能利用高坦。毁了叶家贡香的殊荣。

一路听一路想,薰然一行总算到了范宅所在的通顺巷。

“消停会吧,地儿都到了。留着力气说服表哥和表妹!”徐‘玉’玲一路皱眉,许是受不得徐‘艳’红的聒噪。现如今总算到了目的地,掏了掏耳朵,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一副总算清净了的可气表情。

徐‘艳’红扁扁嘴,倒没有和姐姐吵,只对薰然说道:“二娘子,我们在此等候,您约出了范表哥和表妹后。就请他们上车,我们一同寻个清静的地方说话。”

薰然含笑点头,由‘春’柳扶着下了车。

立于范宅‘门’口,薰然粗略一瞧,只见此处处于巷子深处,由于马车进不得巷子,薰然和‘春’柳是步行到了‘门’前。

‘门’口的落败和崭新的黑漆大‘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来范家是准备在这常住了,直接租了这样的宅子作为安身之处。而非住在客栈。

‘春’柳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一驼背老人出来开‘门’。

“老丈。我们是永靖坊叶家府上的,我们家娘子想见见你家娘子。”‘春’柳好言好语地说及此行的目的。

驼背老人和气回道:“容老奴进去禀告,娘子稍候。”

过了一会,驼背老人出来,身后跟着穿着鹅黄‘色’襦裙的范岁祯。

“阿宛姐姐,真得是你?我还以为土伯眼‘花’耳聋。听错了呢。”范岁祯既意外又高兴,上前拉过薰然的说。连连说道:“快进来,快进来。”

薰然按住她的手。轻笑道:“今日我来是想请妹妹去吉祥糕点铺吃点心的,听说那里又研制出了新的糕点,特来请妹妹前往品尝。”

范岁祯眼睛一亮,似是很想去,但随即又暗了下来,说道:“怕是阿爷不会同意我去。”

薰然给她出主意:“阿祯妹妹可请你家兄长一同前往,如此,范公应会放心。”

范岁祯眨眨眼,满面愁容一扫而去,高兴说道:“对,对,好主意。阿爷最听兄长的话了,他若肯去,阿爷就不会拦着我了。”

说着,转身就往里跑,竟忘了和薰然说上两句客套话。

薰然瞧她高兴的模样,暗叹范岁祯倒是个单纯的‘女’孩。前世除了听说过范庭梧,倒不曾听说过范岁祯。前几日,范岁祯装作什么都不会的样子前来叶府,怕是范庭梧的主意,这范庭梧到底揣着怎样的心思?

“阿兄,快些,阿宛姐姐该等急了。”范岁祯清脆悦耳的声音贯入耳中,随之而见的是快步走来的范氏兄妹二人。

薰然只是草草扫了一眼范庭梧,匆匆行了个礼,也不等他回礼,便拉过范岁祯,急匆匆朝巷子口走去。

范庭梧本准备了一番客套话要说,谁想一见面,连正脸都没瞧清,薰然就拉着岁祯走了,不由呆愣了一会,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还真是两个孩子,吃个糕点也那么着急。”范庭梧心里暗笑,脚下就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岁祯和薰然先上了车,待看见徐家姐妹时,脱口叫了声“表姐”,随即便变了脸‘色’,转身就要下车。

薰然慌忙拉住她,抱歉道:“妹妹莫怪我事前没告知你。我原以为‘艳’红、‘玉’玲与你是表姐妹,妹妹当不会介意才是。”

岁祯尴尬地动了动‘唇’,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有些事不好和薰然说。她哪知道薰然早就知道了两家的矛盾所在。

随后上来的范庭梧一上车,便见里头坐着四个姑娘,定睛一瞧,原来另两个是徐‘艳’红和徐‘玉’玲。他比岁祯镇定,或许心里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出,同徐家姐妹点头微笑,坐于了一一边。

岁祯见哥哥没有反对之意,想了想,也就安然坐定。

徐‘艳’红见此,这才放下心来,朝外喊了一声,车子便慢慢驶动。q

070 雅间

吉祥糕饼铺位于东市的招财街。

那里是洛城美食的集聚地。

马车驶入街巷,沿街各‘色’小吃的香气便冲鼻而来,令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徐家两姐妹和范氏兄妹显然没有来过这里,此时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声以及嘈杂的车轮声,皆忍不住掀了马车车窗帷裳朝外头看去。

胡饼摊子、扁食摊子、烤‘肉’摊摆满了街市两旁,挑着幡子的各式酒楼、吃食小店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

“阿兄,没想到洛城竟有如此多的好吃的。”岁祯眼儿都看‘花’了,脸上一片渴望之‘色’。洛城的繁华实在令人嗔目,怕是京城邺城也不过如此。

范庭梧扯了扯岁祯头上的小鬏,嘲笑道:“小馋猫,一脸馋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范岁祯白净的小脸上泛起了红‘潮’,嘟着嘴,从车窗外将脑袋缩了回来,安安分分地坐在了位置上。然后,不好意思地瞅瞅薰然。

薰然浅笑道:“民以食为天,爱吃何错之有。我也喜欢吃,有人若以此笑话我们,等会就不让他吃东西。”

范岁祯一听,捂嘴笑道:“哈哈哈,还是阿宛姐姐好,阿兄,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范庭梧看向薰然,见她避开自己的目光,心中微动,打趣道:“我见几位娘子身形窈窕,定是吃不下那般多的糕点。就让我帮着消灭如何?”

薰然浅笑:“吃不完我们兜着走。”

范庭梧肩膀一垮,可怜巴巴地说道:“如此说来,娘子是铁了心让我看着你们吃了。”

滑稽的模样。让车里的几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车子在招财街行驶了好一会,停了下来。

薰然知道吉祥糕饼铺到了。

范庭梧先行下了车,回身想要扶薰然,却被‘春’柳挡到了一边,由着‘春’柳扶着薰然下来。

随后,徐家姐妹也由各自丫鬟扶着下来,范庭梧最后只扶到了一个范岁祯。

瞧着前面走着的三个人压根当他不存在。范庭梧无奈又好笑地扁扁嘴,暗想着这叶二娘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好像和在岑六娘府上有很大的不同。

难道是因为自己当时说错话。得罪她了?

仔细回想,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女’人心海底针,最后,范庭梧只能如此解释今日薰然对他的深度冷漠。

吉祥糕饼铺是一家修得极为‘精’致的糕饼铺。二楼窗外有旗幡招展。写着糕饼二字,用得是金‘色’彩漆,十分亮眼。

薰然当先走进‘门’去,‘门’口往里几步便是柜台,柜台上罗叠着一个个用油纸包好的各式糕点,上面用红纸黑字写着糕点的名称。

在柜台后面,排满了一人多高的架子,上面是刚刚做好的新鲜糕点。

柜台旁边是一个大厅。里面已坐了五六成满,桌上摆着的是几份没看过的糕饼。看来皆是来品尝吉祥铺子新创的点心的。

小二殷勤的迎了过来,“郎君、娘子,请问是坐大厅还是要雅间?”

薰然道:“要一间大些的雅间。”

跑堂的小二最是有眼力,瞧着薰然的气度和打扮,便知是遇见了大户人家的娘子,再看身后那几位,皆是秀丽端庄、衣着‘精’美,恐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便忙应声好,将几个人引到二楼最里头的一处雅间里。

雅间里面设着七个坐席,铺着紫竹席子,席前摆着广漆云纹脚案几和樟木凭几,简单整齐,倒也不失清爽。

“若在挂上几副字画,会更雅致些。”徐‘玉’玲难得第一个开口说话,惹得薰然不由侧目多瞧了她两眼。见她仔细瞧着这些摆设,暗想这徐‘玉’玲平日里应该对这些家居陈设十分感兴趣,这在小娘子中倒是不多见。

徐‘艳’红见薰然盯着姐姐瞧,不由一笑,解释道:“阿姐平日最喜研究家具摆设,风水玄学,大概这里又让她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薰然闻言,心想这徐‘玉’玲难道看出这里摆设有悖风水,再瞧她认真的模样,引得她也饶有兴趣地多看了这屋子陈设几眼,只可惜自己对此可谓是一窍不通,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什么来。

薰然、岁祯、徐‘艳’红、徐‘玉’玲都在席上跪坐下来,只有范庭梧散开‘腿’坐着,‘春’柳和另外两个婢‘女’则在后面伺候。

大伙儿歇了一会,便有小二进来问道,“郎君、娘子想喝些什么?”

薰然客气地请范庭梧先点,他却笑笑道,“但凭二娘子做主。”

再问岁祯他们,徐‘艳’红、徐‘玉’玲皆点了乌梅汁,岁祯则点了酪浆。

薰然瞧着范庭梧在那东张西望的,心想他还真的让自己替他点了,想了想,为他点了一杯六安瓜片,自己则要了一杯寒瓜汁。

过了片刻,小二端着一盘饮品上来,只见五个白瓷小盖碗整齐地摆放在红漆圆托盘里,小儿打开盖子,里头有红‘色’的寒瓜汁、白‘色’的酪浆、黑‘色’的乌梅汁、还有翠绿‘色’的六安瓜片,五颜六‘色’的汁液摆放在一起,显得十分的好看。

大伙儿各取所需,都小口啜饮着。

只听徐‘艳’红笑道:“还是这乌梅汁酸酸甜甜的最是爽口。”

薰然笑道:“此处的饮品糕点是洛城最好的,大伙儿若喜欢,离开时买一些回去给家里人常常。”

众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过了两刻钟。

挑了窗户往下看,薰然瞧着此处方固然是热闹非凡。

楼下只见车马越多,楼上的脚步声不断,看来客人是越来越多。好在各有雅间隔开,倒还算清静。

饮品上来后,薰然又点了五样糕点,里头包含了吉祥糕饼铺新出的点心。

待吃饱喝足,徐家姐妹便开始了今日的目的。

“落轩表哥、阿祯妹妹,我们两家是亲家,你我几人更是从小玩到大,实在不该为了之前那个误会而疏远了我们几个的关系。”徐‘艳’红好言相劝,声音沙软,听得岁祯红了脸,低下头。

“表妹多虑了,我和阿祯仍把你们当做我们的亲人看待,若不然,一上车我便让阿祯下车与我回去了。”范庭梧说着,侧目瞧了瞧薰然,见徐家姐妹说话全然不顾及她,心里头估计薰然应该是知道了两家的矛盾,否则她也不会来。

雅间里面设着七个坐席,铺着紫竹席子,席前摆着广漆云纹脚案几和樟木凭几,简单整齐,倒也不失清爽。

“若在挂上几副字画,会更雅致些。”徐‘玉’玲难得第一个开口说话,惹得薰然不由侧目多瞧了她两眼。见她仔细瞧着这些摆设,暗想这徐‘玉’玲平日里应该对这些家居陈设十分感兴趣,这在小娘子中倒是不多见。

徐‘艳’红见薰然盯着姐姐瞧,不由一笑,解释道:“阿姐平日最喜研究家具摆设,风水玄学,大概这里又让她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吧。”

薰然闻言,心想这徐‘玉’玲难道看出这里摆设有悖风水,再瞧她认真的模样,引得她也饶有兴趣地多看了这屋子陈设几眼,只可惜自己对此可谓是一窍不通,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什么来。

薰然、岁祯、徐‘艳’红、徐‘玉’玲都在席上跪坐下来,只有范庭梧散开‘腿’坐着,‘春’柳和另外两个婢‘女’则在后面伺候。

大伙儿歇了一会,便有小二进来问道,“郎君、娘子想喝些什么?”

薰然客气地请范庭梧先点,他却笑笑道,“但凭二娘子做主。”

再问岁祯他们,徐‘艳’红、徐‘玉’玲皆点了乌梅汁,岁祯则点了酪浆。

薰然瞧着范庭梧在那东张西望的,心想他还真的让自己替他点了,想了想,为他点了一杯六安瓜片,自己则要了一杯寒瓜汁。

过了片刻,小二端着一盘饮品上来,只见五个白瓷小盖碗整齐地摆放在红漆圆托盘里,小儿打开盖子,里头有红‘色’的寒瓜汁、白‘色’的酪浆、黑‘色’的乌梅汁、还有翠绿‘色’的六安瓜片,五颜六‘色’的汁液摆放在一起,显得十分的好看。

大伙儿各取所需,都小口啜饮着。

只听徐‘艳’红笑道:“还是这乌梅汁酸酸甜甜的最是爽口。”

薰然笑道:“此处的饮品糕点是洛城最好的,大伙儿若喜欢,离开时买一些回去给家里人常常。”

众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过了两刻钟。

挑了窗户往下看,薰然瞧着此处方固然是热闹非凡。

楼下只见车马越多,楼上的脚步声不断,看来客人是越来越多。好在各有雅间隔开,倒还算清静。

饮品上来后,薰然又点了五样糕点,里头包含了吉祥糕饼铺新出的点心。

待吃饱喝足,徐家姐妹便开始了今日的目的。

“落轩表哥、阿祯妹妹,我们两家是亲家,你我几人更是从小玩到大,实在不该为了之前那个误会而疏远了我们几个的关系。”徐‘艳’红好言相劝,声音沙软,听得岁祯红了脸,低下头。

“表妹多虑了,我和阿祯仍把你们当做我们的亲人看待,若不然,一上车我便让阿祯下车与我回去了。”范庭梧说着,侧目瞧了瞧薰然,见徐家姐妹说话全然不顾及她,心里头估计薰然应该是知道了两家的矛盾,

071 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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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然挪了挪身子,挨近范岁祯,附耳轻语道:“阿祯妹妹,我听闻范大郎擅长调香,在长阳小有名气。”

范岁祯点头道:“阿兄是极喜欢调香,他调的香极受欢迎,特别是那仙荑香膏,都已清售一空,还是常有人上‘门’求着阿兄再调制一些。”

“哦,徐家娘子也提过,说这仙荑香膏很受欢迎,长阳县的‘妇’人几乎人手一盒。没想到范大郎竟如此有才,制出了这等好东西。”薰然夸赞道。

范岁祯眉眼儿弯弯,‘露’出了愉悦的笑容:“阿兄制的香其实远胜于长阳其他制香人,只可惜我们家世平庸,阿兄难以借风成事,所以阿爷才会想到将娇颜香送入宫中,为阿兄扬名。”

“如此说来,范大郎对娇颜香未能入皇后凤眼,定是十分失望?”薰然揣测道。

范岁祯轻轻摇头,说道:“我原先也这么认为,便几次相劝,阿兄却对我说他不在意这个,还说他本就没想过靠娇颜香立名。”

薰然浅笑:“会不会是他安慰你?”

范岁祯道:“之前我也以为阿兄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后来我见他仍是一副怡然自乐的开心模样,连阿爷让他一起去徐家理论,他都不去,看着似乎真得是不在乎。”顿了顿,范岁祯道:“倒是阿爷。似乎对此事非常的生气,对徐家非常的恼恨,不准我娘再与徐家往来,也不准我去那边走动。”

薰然听了,侧身回头。正对上了范庭梧的眼睛。

浓黑的眉‘毛’下,他的眼睛如夜空一般深邃、神秘。

薰然莞尔一笑,颔首示意,让脸有探究之‘色’的范庭梧愣了愣。前两次遇见薰然,第一次她‘蒙’着脸,第二次灯光幽暗。似乎都没有仔细地瞧清楚了,这一次,直面而视,娇俏一笑,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竟让他有些失神。

恍然间,就听‘门’口传来小二的询问声。

“郎君、娘子,楼下大厅正在表演糕点制作,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下去一观?”店小二敲了敲‘门’,大声问道。

各有所思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转头看向‘门’口有些不明就里。

薰然轻拍脑袋,轻笑道:“瞧我。竟忘了告诉你们,这吉祥糕饼铺之所以生意如此红火,也是因为每日有两场的现场糕点制作表演。那些师傅的上‘色’、雕‘花’、压馅技术也是一绝,大家是否要下去看看?”

范岁祯因徐家姐妹的无尽劝说,正觉得坐在这儿有些憋闷,一听有表演看自是拍手称好,徐家姐妹见状,只好也同意下去瞧瞧。

一行人起身离了雅间往楼下去。薰然特地慢了几步,落在后头。与范庭梧走到了一起。

“娘子是有话想与我说?”范庭梧心思敏锐,见薰然此举。已猜出薰然之意。

薰然微笑道:“范君真是厉害,我确实有话想问。”

范庭梧道:“娘子请问便是。”

薰然瞧了瞧前头走着的徐‘艳’红和徐‘玉’玲脚步明显放缓,知道她们想要偷听,便朝着范庭梧使了个眼‘色’。

范庭梧瞬时明白,浅笑着先往前头去了。不一会儿,便跟上了走在最前面的范岁祯,两人先行步入了表演大厅。

薰然见他们已走在了前头,便快走几步,走到了徐‘艳’红、徐‘玉’玲身边,轻声说道:“二位别急,待我劝劝范大郎。”

徐‘艳’红原本失望的眼睛里瞬时有了光彩,欣喜问道:“真得?叶二娘,你有把握能够说服表兄?”

薰然笑而不语,抬眸对上了徐‘玉’玲的目光,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瞧,也不解释,快步就朝大厅走去。

厅内摆着五六张的大桌子,每张桌子都有一个糕点师傅在那表演如何制作出那些‘精’美的糕点。

前来欣赏的人们围在各张桌子前,看到‘精’彩处,也有人高声叫好。

薰然瞅见范庭梧和范岁祯正站在最左边的一张桌子前观看,便走了过去,站到了范岁祯的身边。

“这是什么点心?”薰然探头一瞧,见那师傅正在捏一只小白兔造型的点心,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叫‘玉’兔仰月。”糕点师傅身边的小学徒下巴尖儿微抬,得意洋洋地对薰然说道,“你要预定吗?这道点心不是随时都有的,今日不订,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埋头捏造型的糕点师傅听了小学徒的话,眼风严厉地扫过徒儿的脸,吓得小学徒低下头,不敢吭声。

片刻后见师父没有开口训斥,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伸手将捏好的兔子摆上了盘。

薰然瞧着这点心确实‘精’致,只是为何这小学徒说这点心不是寻常能吃到的呢,难道是这制作的材料不一般?

正想着里头的玄机,就见徐‘艳’红挤了进来,挽住范岁祯的胳膊说道:“阿祯妹妹,那边有更好看的点心,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着,朝薰然眨了几下眼睛。

薰然立即明白,徐‘艳’红这是要给她创造机会与范庭梧说话呢。

范庭梧似乎也明白了徐‘艳’红的意图,对一头雾水的范岁祯说道:“阿祯,你先过去瞧瞧。我预定两份‘‘玉’兔仰月’,要在这等候。”

范岁祯好奇道:“阿兄,家中就你我、阿爷三人,一份这个糕点就好。”

范庭梧好笑道:“叶二娘赠你如此好的香方,今日还请你吃了这些个美食,你却连一盒糕点都舍不得?还真是个小气的馋猫。”

范岁祯闻言,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脸儿一红,速速跟着徐‘艳’红去了另一边。

“多谢范君。”薰然就势谢过。

范庭梧呵呵一笑,随即付了银钱,定了两盒“‘玉’兔仰月”的糕点。

等候之时,范庭梧说道:“娘子现在可以问了。”

薰然道:“今日相邀其实是徐家娘子的好意。”

范庭梧点头道:“知道。”

薰然再道:“她们与我说了娇颜香与华盖香之事。”

范庭梧目光瞧向徐‘艳’红、徐‘玉’玲那边。没有接话。

薰然只好继续说道:“华盖香是不是娇颜香,对于范君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又或者范君的意图就是要徐家偷梁换柱,不知我所言是否正确?”

这句话让范庭梧的眼中充满了惊讶,不由自主地收回飘远了的目光,看向薰然。眼珠儿一动不动。

薰然被范庭梧盯得不自在起来,却又不想示弱,便不留痕迹地微侧过脸,看向桌子上的一只只小兔子,似是自言自语道:“如此可爱的糕点。怎让人忍心入口。”

范庭梧瞧着薰然,宛转轻盈的体态,容光焕发的姿容,云淡风轻的神态,讳莫如深的目光,给人以恍惚‘迷’离之感。

这叶二娘,不简单。在楼上雅间她挨近岁祯,与她‘交’头接耳说个不停。他便有所警觉,但想着岁祯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探听不出什么。却不想她已从一些只言片语中猜测出如此准确的答案。

“二娘子何出此言?”范庭梧虽然惊愕,但却没有打算承认。

薰然抚了抚衣襟,含笑道:“制香者对自己所研制出的香,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儿一样珍视。若是‘精’心研制出来的香品被人窃取或是丢失,那自然是伤心难过,难以言表。然……”后面那句“你却毫不在意”,薰然便没再说了。‘欲’言又止,是为了试探范庭梧有没有坦诚之意。

范庭梧极轻地吁了口气。说道:“我确实另有打算,但绝没有恶意,也不会累及二娘子,所以,您不必担忧。”

薰然见他坦言,也不藏头‘露’尾,直言道:“如此最好。范君若是想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也得看看对方是谁。”

这一句带着威胁的话,从薰然带着美‘艳’笑容的口中吐出,倒多了一分善意的提醒,少了一分胁迫的气势。

范庭梧淡淡一笑,说道:“我们拜访贵府,只是想寻求帮助,而非借力上爬,这点娘子放心。我的意图并非是争夺贡品香,更不会危及叶家地位,我只是想完成一个心愿罢了。”

薰然听后,转回头来,抬眸瞧了范庭梧一眼,想要看看他说得是真是假,却只看到高深莫测的一张脸。

可惜,自己重活之后依然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防人之心不可无,心中轻叹,薰然颔首浅笑,低声轻语道:“望范君牢记今日所言。”

范庭梧沉思片刻,终点了点头。

“好!好!”正当两人有些不自在的沉默时,忽闻右面传来几声喝彩声,原来是一位打糕师傅在那挥动着木头锤子锤饼胚。

这位师傅功夫了得,一人高的锤子舞起来如游龙穿梭,颇有气势,故而引得满堂彩。

蓦然间,薰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些片段,顿时对如何去庄子调查那位害死父亲的‘女’人有了主意。只是,其中细节还得再回去想想。

正兀自想得出神,忽见徐‘艳’红站在对面朝她挥手,心下一惊,竟忘了刚才为了不让她们见自己和范庭梧单独说话生疑,自己哄骗她们是为她们说项,徐‘艳’红更是费尽心思地将范岁祯带走,自个儿却忘了这事。

正要回头与范庭梧协商,却见范庭梧倾身低语道:“娘子可直言事已成。”

薰然愕然抬眸,只见范庭梧温润一笑,轻甩袍袖朝对面走去。

敛裙快走跟上,在离他半步之遥时,薰然轻言多谢。

范庭梧未及回话,两人已到徐‘艳’红三人面前。q

072 敲打

ps:这几日宝宝发烧咳嗽,今天诊断为支气管肺炎。孩子生病,当妈的揪心,昨晚小家伙一直咳,格子整晚抱着她,也就没时间码第二更了。这更算是补昨天的二更。这段日子事情多,传更没规律,对不住各位亲,希望亲们体谅。谢谢大家,还是求粉红。

从吉祥糕饼铺子回来,徐家姐妹似乎心情不错,就连冷若冰霜的徐‘玉’玲也难得见到了一丝笑意。

薰然知道,这得感谢范庭梧。

当范庭梧对徐家姐妹说“听了叶二娘一席话,觉得十分有理,他会尽力劝说家父”时,徐家姐妹立即对薰然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以为一切都是薰然的功劳,这让薰然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好明说,一路上感受着徐‘艳’红对自己时不时投来的敬佩目光,薰然只能假意看向别处,不敢回视。

车子驶出热闹的街市,嘈杂的嬉闹声渐渐没去,徐家姐妹、范家兄妹中途相继下车,最后车内只剩下了薰然和‘春’柳。

看着范庭梧送给她的那盒‘精’致点心,薰然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范庭梧帮了她三次,她应该感‘激’他,可是他却是叶家前世的仇敌,是他将叶家‘逼’到了绝路。今日他所言不会危及叶家,又有多少可信。

以薰然两世的眼力,她看得出范庭梧绝对不是个等闲之辈。

“娘子,这糕点好香。”‘春’柳吸了口气,微笑着说道。

车子里没有点熏香,但自打两盒“‘玉’兔仰月”上车后,车子就弥漫着似有似无的香味。

之前。几位娘子在车上,身上的香气还掩去一些糕点的香气,现在大伙儿都下车了,这香味立即便明显出来。

薰然回过神来,让‘春’柳打开盒子。

摆放在宽盘里的十二只小白兔围着一个明黄‘色’的月亮。造型‘逼’真,构图雅致。

“娘子要尝尝吗?”‘春’柳问道。

薰然点点头,‘春’柳拿出车上备着的湿帕子为薰然擦了擦手,然后端起宽盘,由薰然挑了一只。

“憨态可掬,真心不忍入口。”薰然捏着一只雪白通透的小白兔。看了半天,竟不舍得吃。

放下鼻前闻了闻,一股糯米清香灌入鼻腔,‘诱’得人胃口顿开。只是,除了糯米的香气。里头似乎还夹杂着另一些香味。

“这点心确实做得‘逼’真,让人不忍吃呢。”‘春’柳瞧着也觉得可爱,“娘子,要是这兔子点心不舍得吃,尝尝这中间的月亮饼吧。”

薰然笑了笑,再细细闻了闻,终于张口咬下了半个兔子点心。

竟然是咸的,而且里头竟还有馅料。

慢慢挪动牙齿。仔细品着,果然,这里头有玄机。

薰然瞧了瞧剩下的半个糕点。兔子的身体里头有着少量‘鸡’‘肉’馅料,凑近闻了闻,没有半点‘鸡’‘肉’的腥气,反而有一股异香。薰然觉得像是茴香的香气,可是仔细回味却又不是。

“娘子,这点心有什么不对吗?”‘春’柳见薰然神情怪异。担心这点心不好吃,坏了娘子的胃口。

“‘挺’好的。就是没想到这点心竟然是咸的。”薰然将剩下的半个兔子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下。这点心带着‘鸡’‘肉’的鲜嫩和糯米的柔滑。倒是别出心裁。

特别是这里头放得香料,似乎不是平时做菜用的那几种。

‘春’柳见薰然欣然将一个小兔子吃了,这才放下心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薰然。

茶水入口,口中那点糯米的黏腻被冲走,只剩下那奇异的香味儿。

这香味和茴香有点像,却又不是茴香。脑海中努力梭罗着记忆中的香料,却始终想不起来这是何种香料。

回想起那个小徒弟的神态和口气,薰然暗想这香料不多见,所以这小徒弟才会说以后不见得能吃到这样的话。

这份糕点并没有作为吉祥糕饼铺的新点心推荐给客人,可这分明是新款点心,至少用料是新的,那为什么糕饼铺子没有推出呢?反而只是放在大厅展示?难道是想试试顾客的欢迎度?

可是听那小徒弟的意思,这点心以后可能就不做了,不像是研制出来要推广的点心。

看着薰然拧眉沉思,‘春’柳忽觉不安。

娘子自从病好后,心思变得极重,似乎总爱出神想事,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语,直到叶府。

提着点心盒子,薰然没有即刻回芙蓉居,而是去了桂喜堂,说是要将这点心给父亲、母亲尝尝。

叶慕贤仍在香坊还未回来,周氏答应薰然,待他回来后,定请他好好尝尝这点心。

薰然这才回了芙蓉居。

此时,几个丫鬟正在院子里帮着朱嬷嬷洗葡萄制作葡萄干。

一串串紫晶一般的葡萄由‘春’丽进行剪串,剪去太小和损坏的果粒,再将一大串剪成一小串,‘交’给‘春’翠洗净。

洗净后‘春’灵将其放入一大缸的盐水中浸泡一会,再拎出来‘交’给‘春’芹放到清水里再次洗干净。

最后,由王嬷嬷将这些葡萄装入晒盘,在阳光上暴晒。

看着一院子的人分工协作,帮着王嬷嬷制作葡萄干,倒也其乐无穷。

“嬷嬷,我也来。”薰然见大伙儿做得热火朝天,也有了兴致,凑上前去,抢过‘春’芹水中的一小筐浸过盐水的葡萄,要帮着冲洗,吓得‘春’芹急忙求道:“娘子可别为难婢子,这种粗活怎能您来干。”说着,想要拿回筐子,却又不敢动手抢,急得围着薰然直转悠。

王嬷嬷看着‘春’芹着急的模样,扑哧一声笑道:“算了算了,这筐葡萄就给娘子洗着玩吧,你去‘春’灵那帮忙。”

薰然心中不服。歪头反驳:“嬷嬷怎说我是玩呢,我这是帮忙。”

“好,好,是帮忙。”王嬷嬷一脸的宠溺,擦净了手。过来帮薰然将袖子挽了上去,关切说道:“洗归洗,可别‘弄’湿了衣裳,虽说天气热,但湿气入体,夫人可饶不了我们。”

薰然笑道:“我哪就那么娇贵了。不过是洗个葡萄也能湿气入体。”说罢,拿起筐子,哗啦一声将所有的葡萄都倒入了大水盆里,结果因为倒得快和猛,水溅了出来。湿了鞋面。

“啊呀,我的好娘子,瞧,鞋面都湿了,快别洗了,进去换双。”王嬷嬷不住摇头,薰然这不是添‘乱’吗?

薰然不肯,执意要在这洗葡萄。众人无奈,只得由她去了。

‘春’柳见薰然兴趣盎然地在那劳作,也挽起了袖子。加入了制作葡萄干的队伍中。

就在大伙儿齐心协力,制作葡萄干时,‘春’杏嘟嘟囔囔地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春’杏,你去哪了?我们都在干活,你一个人去哪偷懒了?”薰然瞧见‘春’杏一脸不高兴地进来,有心逗逗她。便高声大喊。

‘春’杏吓了一跳,瞧见一穿着浅粉罗裙的少‘女’在水盆边冲她大喊大叫的。定睛一看,竟是她们家娘子。

赶紧小步跑上前。抢过薰然手中的葡萄筐,着急又奇怪地说道:“娘子怎能干这种粗活,嬷嬷、‘春’柳,你们也不拦着。”

王嬷嬷白了她一眼,轻笑道:“娘子的‘性’子,你劝得住?”

‘春’杏愣愣,瞥见‘春’柳抿‘唇’朝着她笑,估‘摸’着是薰然执意要这么做,其他人劝不住。

“给我,你去哪了?是不是偷懒了?”薰然抢过筐子,嘴里打趣‘春’杏道。

这不说还说,一说‘春’杏又是满心的气愤。

“娘子不知,刚刚婢子将晒得半干的葡萄送去椿亭楼‘阴’干,半路遇见了大娘子。您是知道大娘子的脾‘性’,她拦住婢子,说了一大堆不好听的,还说娘子您……”‘春’杏气呼呼地想要将刚刚的遭遇脱口而出,但瞧‘春’柳放下手中的活,紧张地盯着自己,忽然意识到这在众人面前议论府里主子们的不是可是大大的不妥,不由得将后面的话都给咽进了肚子。

薰然却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慢条斯理地将水盆里的葡萄洗净‘交’给王嬷嬷,这才对‘春’柳、‘春’杏说道:“这井水就是凉爽,浸得我脚儿都发冷了。”作势瞧了瞧脚上的鞋,吩咐道:“你们随我进屋,伺候换身衣裳。”

说着,便往屋里走。

‘春’柳、‘春’杏慌忙跟了上去。

王嬷嬷一边铺着葡萄,一边看着三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心中暗想,‘春’杏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遇事不知道过过脑子,竟会给娘子添烦。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

‘春’杏想要帮着‘春’柳取鞋子、衣物,薰然却摆摆手,让她站到一边。

‘春’杏眼瞅着薰然沉着脸,由着‘春’柳给她换鞋子,却不让她帮忙,这让她心里越发忐忑,却又不敢出声发问,只能凝神屏气,怯怯地站于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薰然将鞋子换好了,这才说道:“‘春’柳,你将‘春’苹的事说与‘春’杏听听。”

‘春’柳听了,知道这是娘子要敲打敲打‘春’杏的意思,赶紧就将‘春’苹是眼线,与其他人暗通曲款,传递消息的事说给了‘春’杏听。

‘春’杏之前虽说看出‘春’苹之事不简单,但却没想得这般透彻,现如今才知道这里头的曲曲折折。连带着也知道了‘春’灵的事。

“娘子,婢子错了,求娘子责罚。”‘春’杏本就机灵,只是‘性’子直率些,喜欢多言,此时薰然让‘春’柳将这些事儿告诉她,一是薰然信任她,希望能够让她明白现在形势的复杂,二是提醒她,若是嘴巴不严,说得话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那遭殃的可是整个芙蓉居。

“知道就好,背后随意议论主子,罚你一个月的月俸。”薰然说道。

‘春’杏连连说道:“婢子竟如此糊涂,犯下这等错事。娘子别说罚一个月,罚三个月,也是应该的。”

薰然见她满脸愧‘色’,知她是真心知错了,脸‘色’和缓了些,说道:“懂得悔改的人一个月足矣,要是屡教不改,那罚三十个月也是无意。”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再留的。”

‘春’杏听了,心尖儿一颤,急忙跪下道:“婢子一定会改。”

薰然这才浅笑道:“好,会改就好,起来吧。”

待‘春’杏起来,薰然招呼她和‘春’柳靠上前来,如此嘱咐一番,见她们完全明白了,这才说道:“我有些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春’柳、‘春’杏应诺退下。

出了屋子,‘春’杏惊魂未定,拉住‘春’柳的手道:“幸好娘子宽宏大量,若是赶我走,我宁可一头撞死。”

‘春’柳点了点她脑‘门’,道:“说什么傻话,你的忠心,娘子心里清楚着呢。娘子愿意若是不看重你,她今日才懒得说这番话呢,就如‘春’苹一样,打发出去就罢了。所以呀,娘子愿意敲打你,说明她觉得你可用,望你能自省。”

‘春’杏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连连点头道:“我以后定会警醒。”

‘春’柳见她已完全明白,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去了院子,完成刚刚薰然吩咐她们做得事。q

073 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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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正午,日头越发毒辣,即便是在背‘阴’处,院子里的几人还是有些热得透不过气来。

“快些把葡萄洗净晒了,这日头越发大了,再在这里呆着,可得中了暑气。”王嬷嬷手脚麻利地铺开葡萄,嘴上不住地催促。

薰然爱吃葡萄干,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晒上一些,待天气凉了,既可以当干果吃,又可以做一些小糕点。

‘春’杏一边帮着‘春’柳洗葡萄,一般小声嘀咕:“费了那么大的劲,却被人家说成是溜须拍马,真不知道大娘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娘子为什么要去讨好四郎一家子,按说,我们家大郎才是当家人,理应四郎一家来讨好我们。”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春’柳拿手肘撞了撞她,绷着脸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吧,刚在屋里头和娘子说了那些,瞧把娘子气的。”

‘春’杏回头瞅了瞅后头,挨着‘春’柳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说娘子会不会去找大娘子理论?”

‘春’柳一听,瞪了她一眼,轻声斥责:“娘子哪轮到我们去揣测!”说完,瞅了一圈在忙碌的小丫鬟,又极轻地说道:“娘子不会那般沉不起,但大娘子敢这般说我们娘子,早晚没好果子吃。”

‘春’杏听了,抿‘唇’一笑,一脸松乏。

王嬷嬷离两人最近,自是听得最为清楚。心里头本有些奇怪,若说‘春’杏这丫头嘴碎,背后嘀嘀咕咕的倒也罢了,怎么‘春’柳也跟着瞎闹。

但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又想到刚刚她们被薰然唤了进去。猜测这怕是薰然的授意,如此想着,便恰到好处地低声呵斥了一句:“都少说两句,你们可是一等丫鬟,也不知道给这些小的做个好样子。”

‘春’柳、‘春’杏迅速低下头去,埋头干活。不再说话。

过了一些时候,葡萄已晾晒好,王嬷嬷解散了几个丫鬟,让他们各忙各的去,这边拉过‘春’柳、‘春’杏。低声问道:“你们刚刚唱的哪出戏?”

‘春’柳扬‘唇’一笑,与‘春’杏对视一眼,赞叹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王嬷嬷。娘子说了,请您忙空了,进屋一趟。”

“也不早说,我这就去。”王嬷嬷白了‘春’柳、‘春’杏一眼,脸上却是笑意。这两个丫鬟是她看着长大的,品‘性’如何她最是清楚。稍加锤炼,以后会成为薰然的得力帮手。

王嬷嬷进屋后,就见薰然以手支腮。似乎在那沉思。

“娘子!您可是有事吩咐老奴?”王嬷嬷走前几步,低声问道。

薰然见王嬷嬷来了,连忙端正了身子,笑着说道:“嬷嬷快来坐下。”

王嬷嬷上前,坐在了木榻边的绣杌子上。

“嬷嬷,今年做得这些葡萄干。可有算进四叔那房?”薰然微笑问道。

王嬷嬷回道:“自是算进去的,每年娘子不都吩咐要将四郎那边算上一份吗?”说着。心念一转,想起刚刚‘春’杏说汀然讽刺薰然做葡萄干讨好四房一事。不由问道:“娘子可是觉得不妥?”

薰然浅笑:“有何不妥?”

王嬷嬷道:“刚刚‘春’杏和‘春’柳在院子里说得那番话,老奴正好听了个齐全。想必这样明目张胆地议论是娘子的意思吧?”

薰然掩‘唇’呵呵一笑,道:“嬷嬷果然厉害,这事一眼就被你看破了。”

王嬷嬷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老奴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多吃了点盐,多走了些路,所以,看事儿就会从心里头去看。”

“嬷嬷说得好,这看事就该从心里头去看。”薰然非常认同王嬷嬷的话,“‘春’杏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总管不住一张嘴,之前,我也说过她几次,但总不见她长记‘性’,今日,我敲打了她一番,暗示她若是在不收敛悔改,我便不再留她。”

叹了口气,薰然继续道:“‘春’杏这丫头忠心,如此一说,她便真记在心里了,也知道嘴巴不把‘门’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王嬷嬷道:“娘子如此做最好,‘春’杏这丫头也是个认死理的,从小到大,一心就敬着娘子您,只是说话直率些,心里头藏不住事,做事不稳重,今日娘子您亲自教训了,她会记心里的。”

薰然点点头。‘春’杏对她的忠心,是用鲜血和生命证明过的,薰然自然是铭记在心,所以之前发现‘春’杏有些多话,她也没舍得训斥,但见她越发不知轻重,这才怕害了她,寻了今日的时机,让她改了这坏‘毛’病,同时,也利用她的这个缺点,让她和‘春’柳合演一出戏,搅一搅芙蓉居的这潭水。

‘春’苹被打发了,但是‘春’灵和‘春’芹未必是可信的。

王嬷嬷已然猜到了薰然让‘春’杏和‘春’柳这么做的深意,对薰然如今的处事方式十分赞同。

这大宅子里的事总不会是那般简单,身为长房嫡‘女’也该有些手段。

“王嬷嬷,我请你来是想问问,朱嬷嬷此人你可知道背景来历?”薰然可不想坐以待毙,不管祝姨‘奶’‘奶’是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清楚异己总是没错的。

朱嬷嬷现在能不能动,还得打听清楚了再动手。

王嬷嬷有些奇怪,问道:“娘子为何要打听朱嬷嬷?”

薰然便将朱嬷嬷是祝姨‘奶’‘奶’安‘插’的眼线之事告诉了王嬷嬷。

王嬷嬷闻言,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这老东西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亏得当年夫人为她求情,没将她赶出叶家。”

薰然一愣,问道:“嬷嬷快告诉是何事?当年,朱嬷嬷还差点被赶出去吗?”

王嬷嬷点点头,说起了那段往事。

“那年娘子你出生还未满百日,大郎在京为官,夫人和你留守在洛城家中,那时候内宅的当家人是老夫人。

朱嬷嬷那时是伺候老夫人的,人还算机灵,老夫人也还喜欢,便留在了屋子里。所以出入间,各房还都会给个笑脸,算是个体面人。原本像她这样的,只要本本分分,老夫人自然会提携,不想她竟动起了别的心思,也不知是她的哥哥撺掇了她,还是她联合了她哥哥,里应外合的,将府里头的一些香品偷偷拿出去卖了换钱,这事被老夫人发现了,发怒要将她赶走,她却是个硬气的,苦求着老夫人原谅,并跪在院子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夫人心善,替她去老夫人那求了情,最终还是留了她。只是老夫人怎么都不肯用她,夫人便让她到了自己院中,做些烧水的功夫,这一做便到了现在。

只是,老奴真想不到,她竟忘恩负义,帮着别人来算计夫人,枉夫人那年费了那么些口舌保住了她。”

王嬷嬷说着,不屑地啐了一口。

薰然听了,也觉得朱嬷嬷这事有些出乎意料。

如此说来,母亲不仅没有亏待过她,还对她有恩,她怎么就会被祝姨‘奶’‘奶’收买,监视着母亲?

难道说母亲真得救了一只白眼狼?

“那朱嬷嬷可有什么亲人?”薰然问道。

王嬷嬷道:“除了之前提到过的哥哥,似乎家里头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亲,至于其他亲人,老奴还真记不得了。”

薰然再问:“不知她哥哥后来如何了?可还在洛城?”

王嬷嬷回道:“她哥哥当年得知事发,带着钱就跑了,现在有没有回来,就没人知道了。”

薰然询问道:“如此说来,嬷嬷觉得我若是现在动手,将朱嬷嬷处置了,可会有什么不妥?”

王嬷嬷想了一会,说道:“本也没什么不妥,朱嬷嬷既然做得出来,就不怕主子发现。只是,娘子你可想过,夫人当家也有些年头了,这个家夫人治理的井井有条,她虽‘性’子温和,但也不会任人踩踏,眼里也是容不得沙子的。”

薰然神‘色’一凛,忽觉自己轻看了母亲。

是呀,母亲当家也有些年了,从如今自己窥见的火山一隅来看,叶家的不安定因素多着呢,随时都是要爆发的小火山,母亲若是连这些个伎俩都不知道,那如何能稳坐主母之位呢?

如此说来,母亲应该是知道朱嬷嬷吃里扒外,被人收买之事的,但母亲为何没有将她清理出去呢?

“阿娘如果知道朱嬷嬷的事,为何她还留着她呢?”薰然不解道。

王嬷嬷想了想,说道:“夫人不动她,定是有原因。”

薰然仔细一想,母亲要么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要么就是发现朱嬷嬷这个人暂时不好动。

如果母亲都不去动她,自己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才是。

“嗯,我懂了,多谢嬷嬷提醒。”薰然出口言谢,让王嬷嬷既高兴又惶恐,连忙摆手说着不用,只望自己能多帮着薰然一些。

说话间,外头传来了‘春’芹的声音,是问薰然要不要用膳了。

薰然晌午领着徐家姐妹,邀请了范家兄妹去糕饼铺吃了不少糕点,此时自是吃不下的,便让‘春’芹传话下去,让院子里众人先吃了。

“嬷嬷,你也快去吃饭吧,我晌午吃了糕点,此时腹中还有些发胀,就不吃了。”

王嬷嬷闻言,急忙谢了薰然,告退离去。

正当薰然一个人百无聊懒半躺在屋内时,忽听‘春’柳前来禀报,说是大郎已回家中,夫人唤她过去。

薰然一跃而起,迅速趿上鞋子,快步朝桂喜堂去了。q

074 罗勒

薰然进入‘花’厅时,正好父亲叶慕贤在那吃“‘玉’兔仰月”糕点里的小兔子。

“这点心还真是特别,竟然是咸的。”叶慕贤的第一反应竟然和薰然一样,看来面前的这份糕点,一般人见了都觉得是甜点,制作者却别出心裁地用了咸味,让人意外。

薰然笑着回道:“是呀,正是因为特别,才特地请阿爷、阿娘尝尝。”

周氏笑道:“给我吃只是‘浪’费了,我可说不出那么的道道来。”

薰然掩‘唇’笑道:“阿娘何须自谦?”

周氏边笑边摇头:“倒不是我谦虚,是真得如此。我吃了只吃出个咸淡来,而你阿爷却与我说了一通,如这糕点所用的糯米,这里头的馅料,这月亮饼的制作等等。我被他说得云里雾里,才知道这小小的一份糕点里竟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真得?阿爷可说了哪些?快说与我听听?”薰然好奇地拉住周氏的袖口,轻轻摇晃,问个不停。

叶慕贤呵呵笑道:“夫人倒也学会了夸赞,我可没说那么多稀奇的事,不过是将这点心里头材料的不同说了一遍。”

周氏跟着笑道:“是呀,只不过是说了制作过程。”

“那也有趣,阿爷,您就和我说说呗。”薰然使出了杀手锏,撒起了娇。

果不其然,叶慕贤拗不过薰然,便对她简单说了一遍这点心的制作工艺。

当然,还包括了这馅料的调制。

这话正中薰然下怀,她将点心送来桂喜堂,就是希望能从父亲口中探听一些关于馅料里头香料的事。

仔细听着。叶慕贤说了半天,都是寻常的制作方法,添加的香料似乎也是平日里常见的那些。

待叶慕贤说完后,薰然忍不住问道:“阿爷,你可发现这兔子的馅料里头有一味香料十分的特别。闻着像是茴香,实则又不是,阿爷可知那是什么?”

叶慕贤哈哈笑道:“说了半日,阿宛就是想知道此香是何物对不对?”

薰然含笑点点头:“儿一点心思瞒不过阿爷一双锐眼。”

叶慕贤笑得越发开心,伸出手指朝着薰然点了点,说道:“你呀。越发伶牙俐齿了。”

薰然只顾笑着撒娇:“阿爷还是快快与我说说那味香料吧。”

叶慕贤这才说道:“阿宛嘴尖,竟能吃出‘鸡’‘肉’馅料里添得不是茴香,而是别的什么香料。我若不是以前吃过这种香料调制的食物,也许就分辨不出来了。”

说到这,叶慕贤停下。瞧了瞧薰然,见她托着腮帮子一脸的期待,便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此香料叫‘九层塔’,我们旭朝不多见,多产于婆罗多、婆利突罗朱等周边小国,东市招财街的婆罗多商人便常用这香料入菜。”

薰然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觉得这香味有些熟悉。正是因为她曾在招财街一家婆罗多商人开得薄饼铺子里吃过添了这香料的薄饼。

“阿爷,这香料可有什么来历?为何叫‘九层塔’?”薰然好奇问道。

叶慕贤便说起了这香料的来历:“说起这个名称的来历也颇有意思。据说是婆罗多的一个皇帝出巡时,因突然发生洪水。被困在一座早已荒废的九层塔上。由于没带有东西吃,这个皇帝呀,只好采摘长在塔屋檐上的一种野草充饥。没想到,这野草的味道居然极佳。后来,洪水退了,皇帝得救。他便命令随从带种子回宫来种植,并为了纪念那个塔。就为这野草取名为九层塔。之后,这九层塔就成了那边可以入菜的香料。”

原来是这样。薰然暗想,怪不得那个小徒弟说今日不定,下次可能就吃不到了,确实,旭朝这边,一般不会拿这入菜,何况既然产自婆罗多,婆利突罗朱等国,这味香料自然就变得金贵些,若是旭朝这边的商家买来入菜,成本也提高了不少,自然不会时常都有。小徒弟的话还真不是空口胡说的。

出于对香料的痴‘迷’,薰然自然对各种香料都充满了好奇,现如今知晓了一味自己之前不知道的香料,心里头顿生满足之感,心情也好了许多,留下与父亲、母亲一起用了一些午膳,这才回了芙蓉居。

回屋后,薰然仍对这“九层塔”很感兴趣,便去了父亲书房寻了一本异域香料的书来翻阅,果然被她找到了“九层塔”的记载。

“九层塔”又叫罗勒,多产于婆罗多、婆利突罗朱等国,其‘花’呈多层塔状,故称为“九层塔”,其叶与茎及‘花’均有浓烈的八角茴香味,味辛甜而微辣。

书的另一页,便画有“九层塔”的枝叶‘花’图形,薰然瞧着,和旭朝产的紫苏倒有几分相像。

而书中所说,“九层塔”名字的来由是因为其‘花’呈多层塔状,倒不是因为那个婆罗多国王的避难。不过,对于薰然来说,那个故事更形象生动一些,倒是值得知晓。

再看下去,便是介绍这种草在烹饪中的用处,这草能够制成酱料,也可炒海鲜、‘鸡’蛋等,特别是在婆利突罗朱、婆罗多这些国家,这种草是必备的日常佐料,常用来做羹汤和放于做好的‘鸡’‘肉’中调味。

薰然看着看着,只觉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

速速唤来‘春’柳,如此‘交’代一番,要她赶紧去二‘门’找姜嬷嬷,托姜嬷嬷将消息传递给远峰。

‘春’柳见薰然一脸焦急,丝毫不敢怠慢,飞速就去办了。

待叶慕贤说完后,薰然忍不住问道:“阿爷,你可发现这兔子的馅料里头有一味香料十分的特别,闻着像是茴香,实则又不是,阿爷可知那是什么?”

叶慕贤哈哈笑道:“说了半日,阿宛就是想知道此香是何物对不对?”

薰然含笑点点头:“儿一点心思瞒不过阿爷一双锐眼。”

叶慕贤笑得越发开心,伸出手指朝着薰然点了点,说道:“你呀,越发伶牙俐齿了。”

薰然只顾笑着撒娇:“阿爷还是快快与我说说那味香料吧。”

叶慕贤这才说道:“阿宛嘴尖,竟能吃出‘鸡’‘肉’馅料里添得不是茴香,而是别的什么香料。我若不是以前吃过这种香料调制的食物,也许就分辨不出来了。”

说到这,叶慕贤停下,瞧了瞧薰然,见她托着腮帮子一脸的期待,便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此香料叫‘九层塔’,我们旭朝不多见,多产于婆罗多、婆利突罗朱等周边小国,东市招财街的婆罗多商人便常用这香料入菜。”

薰然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觉得这香味有些熟悉,正是因为她曾在招财街一家婆罗多商人开得薄饼铺子里吃过添了这香料的薄饼。

“阿爷,这香料可有什么来历?为何叫‘九层塔’?”薰然好奇问道。

叶慕贤便说起了这香料的来历:“说起这个名称的来历也颇有意思。据说是婆罗多的一个皇帝出巡时,因突然发生洪水,被困在一座早已荒废的九层塔上。由于没带有东西吃,这个皇帝呀,只好采摘长在塔屋檐上的一种野草充饥。没想到,这野草的味道居然极佳。后来,洪水退了,皇帝得救,他便命令随从带种子回宫来种植,并为了纪念那个塔,就为这野草取名为九层塔。之后,这九层塔就成了那边可以入菜的香料。”

原来是这样,薰然暗想,怪不得那个小徒弟说今日不定,下次可能就吃不到了,确实,旭朝这边,一般不会拿这入菜,何况既然产自婆罗多,婆利突罗朱等国,这味香料自然就变得金贵些,若是旭朝这边的商家买来入菜,成本也提高了不少,自然不会时常都有。小徒弟的话还真不是空口胡说的。

出于对香料的痴‘迷’,薰然自然对各种香料都充满了好奇,现如今知晓了一味自己之前不知道的香料,心里头顿生满足之感,心情也好了许多,留下与父亲、母亲一起用了一些午膳,这才回了芙蓉居。

回屋后,薰然仍对这“九层塔”很感兴趣,便去了父亲书房寻了一本异域香料的书来翻阅,果然被她找到了“九层塔”的记载。

“九层塔”又叫罗勒,多产于婆罗多、婆利突罗朱等国,其‘花’呈多层塔状,故称为“九层塔”,其叶与茎及‘花’均有浓烈的八角茴香味,味辛甜而微辣。

书的另一页,便画有“九层塔”的枝叶‘花’图形,薰然瞧着,和旭朝产的紫苏倒有几分相像。

而书中所说,“九层塔”名字的来由是因为其‘花’呈多层塔状,倒不是因为那个婆罗多国王的避难。不过,对于薰然来说,那个故事更形象生动一些,倒是值得知晓。

再看下去,便是介绍这种草在烹饪中的用处,这草能够制成酱料,也可炒海鲜、‘鸡’蛋等,特别是在婆利突罗朱、婆罗多这些国家,这种草是必备的日常佐料,常用来做羹汤和放于做好的‘鸡’‘肉’中调味。

薰然看着看着,只觉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

速速唤来‘春’柳,如此‘交’代一番,要她赶紧去二‘门’找姜嬷嬷,托姜嬷嬷将消息传递给远峰。

‘春’柳见薰然一脸焦急,丝毫不敢怠慢,飞速就去办了。q

075 回家

年兜不回家无某,七月半不回家无祖。转眼儿,中元节就要到了。

卖做活契的丫鬟、小厮到了这时候总会有些家里头好过了的,来告假带他们回去祭祀先人。像悯枝这样家境贫寒到每个月都得她悉数‘交’出月俸贴补家用的,压根儿不会有亲人带她回家。

一年到头,悯枝从来没有回过家,除了家里头缺钱了会打发她弟弟来要钱外,说起来,也有五年的时间没见过家人了。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生死别离处。

看着园子里姹紫嫣红、绿荫如盖的欣欣之景,悯枝还显稚嫩的脸上浮上了超越年龄的忧伤之‘色’。

“悯枝姐姐!”

正当悯枝想得出神时,一个名唤巧巧的小丫鬟站在绿荫丛的另一边招手唤她。

悯枝估‘摸’着是岑六娘有事吩咐,赶紧绕过‘花’丛走了过去。

小丫鬟屈膝行了个礼。

悯枝现在已经是岑六娘身边的二等丫鬟,这些个小丫头自然对她恭敬着。

“可是娘子有事吩咐?”悯枝问。

巧巧含笑道:“不是,是秦嬷嬷让婢子喊您过去。”

“可是有什么事?”

“听说是姐姐的大嫂来了。”巧巧说道。

悯枝微愣,大嫂来了?莫非家里头出了什么事?

跟着巧巧去了秦嬷嬷那,就看到大嫂彩‘花’正与秦嬷嬷寒暄着。

秦嬷嬷半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听彩‘花’在与她诉苦,说家里头这些年的拮据和不容易。

悯枝走到‘门’口时,刚听到了自家大嫂在那说阿娘体弱多病的事。心里头便是一阵不爽。

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屋,朝着秦嬷嬷福了福身子行了礼,低着头却是看也不看彩‘花’一眼。

秦嬷嬷瞧着悯枝的样子,便知这姑嫂二人不对付。

前些日子,岑娘子要提携悯枝。特地让她去查了悯枝的身世背景,所以秦嬷嬷对悯枝的情况知道不少。

悯枝家有兄妹六人,悯枝老五,下头还有一个小她一岁的弟弟,前面四个,老大、老二、老四是儿子。老三是个闺‘女’。

当初,之所以将悯枝卖入岑府,是因为悯枝阿娘生病‘花’了不少钱,悯枝的大嫂不乐意了,怂恿着自己夫君半是劝‘诱’半是威‘逼’的将悯枝给卖入大户人家做了丫鬟。

悯枝的阿爷早已过世。她的二哥、四哥远在他乡做工,三姐珠月已经出嫁,家里头只有悯枝、悯枝弟弟、悯枝娘和大哥一家四口。

那时,悯枝的三姐珠月听闻此事后回来大闹了一场,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再怎么样折腾,也改变不了悯枝被卖的命运。不过,也幸好她大闹了这么一回。悯枝兄长良心上过不过去,瞒着妻子将悯枝给卖了活契,如此也就少了三两银子。

悯枝后来听弟弟说。为了这少卖的三两,悯枝大嫂没少在家里指桑骂槐,甩脸子给大伙看。

所以,对于这个大嫂,悯枝没有丝毫的好感。

秦嬷嬷查清悯枝身世后,心中对这孩子多了一丝怜悯。此时,见她寒着脸。立于一旁,不肯和她大嫂打招呼。倒也不觉得她失礼,反而温和一笑,说道:“悯枝,你家嫂子说你阿娘想你了,想来给你告假回去一趟。这不,中元节也快到了,也该回去祭祖。”

悯枝听了,抬头朝秦嬷嬷笑笑,侧脸对着彩‘花’时,脸上却丝毫没了笑容。

“大嫂,阿娘身子可好?”悯枝身子‘挺’得笔直,看着彩‘花’的眼眸子没半点温度。

彩‘花’哪会感受不到悯枝对她的冷漠,恨得牙痒痒,但又不好在秦嬷嬷面前发作,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阿家那身子骨,你还不知道?要不是她身子不争气,也不能让你给人家当丫头不是?”

彩‘花’的话让悯枝和秦嬷嬷皆是不悦。

悯枝说道:“能到岑府做事是我的福气。阿娘身子不好,大嫂多费些心,平日里少买些那些身外物,多买些滋补的吃食给阿娘,阿娘的身子自会硬朗起来。”

说完,瞟了一眼彩‘花’头上那一根银簪子和耳朵上的‘花’形银耳环,知道家里的一点钱又都给她克扣了。

弟弟阿来每次来要银钱都说是阿娘看病要用,但悯枝知道,那些个钱拿回去,‘花’在阿娘身上的还不知道有没有一文呢。

秦嬷嬷听了悯枝的话,瞅了一眼彩‘花’的面首,再看看她那一身簇新的青绸缎子裙,估‘摸’着平日里也不是个节俭的。

刚刚一直诉苦家里日子不好过,这边自个儿身上倒是舍得‘花’钱。

不孝不诚,好吃懒做,秦嬷嬷对这种人没有好印象,心里头对悯枝也就更多了一份同情。

“啊呀,你这丫头,说啥呢,我这不是要来岑府这样的大户人家,特地将压箱子的好东西都给拿了出来,再怎么样也不能给你丢脸不是?”彩‘花’被悯枝一顿呛,心里头窝火,面上却还得撑住场面。

悯枝鄙夷地白了她一眼,微侧过头去不想搭理。

“悯枝,今日你就跟你大嫂回去,过了中元节再回来,我知道你也五年没回过家了。听你大嫂说你娘想你都想病了。”秦嬷嬷知道悯枝心里头变扭,不想跟她大嫂回去,但想着百善孝为先,悯枝也多年未回,该去看看自己娘亲了。

悯枝闻言,猛地一惊,盯着彩‘花’,脱口问道:“娘又病了?可重不?”

彩‘花’撇撇嘴道:“还不是想你想的?这几天在‘床’上直哼哼,说要我带你回去。”

悯枝气恼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彩‘花’想要回嘴,但见秦嬷嬷目光颇为犀利地瞅了过来,心头一顿,嘴上没敢吭声。但眼神却没忘了狠狠地剜了悯枝一下。

“嬷嬷,婢子这就跟大嫂回去瞧瞧,娘子那边……”悯枝颔首问道。

秦嬷嬷笑道:“去吧,去吧,娘子那已经准了。”

悯枝这才明白秦嬷嬷一早就帮她把事儿谋划好了。不禁感动地连说了几遍谢谢。

没做什么收拾,悯枝便跟着她大嫂出了岑府角‘门’。

外头,悯枝的兄长阿保已赶了牛车在外头候着。

“珠‘花’,你都长这么高了!”珠‘花’是悯枝在家的名字,兄长忽见她,一时‘激’动。便唤了她从前的名字。

兄长阿保生‘性’老实懦弱,被妻子彩‘花’压制着,连自己的妹妹都卖了,心里头也是愧疚得慌。这会子见到了,心里头自然是又喜又愧。七尺高的汉子竟也红了眼眶。

悯枝看见自己兄长,心里头也是五味杂陈。

“阿兄,回吧。”悯枝故作平静,但语气分明有些哽咽。

“哎,哎。走,上车。”阿保拉过悯枝的胳膊,扶着她上了车,却忘了自己的妻子。

彩‘花’心里头憋屈。有心骂上两句,却又担心悯枝一气之下不肯回去,想想那白‘花’‘花’的银子。彩‘花’决定这口气先窝着,待事成之后再清算。

扭着身子,气鼓鼓地爬上车,坐在了悯枝的对面,姑嫂二人也不说话,随着一声吆喝。牛车慢悠悠地往悯枝家去了。

到了家‘门’口,悯枝推了院‘门’。看见新建的两间瓦房,虽说弟弟和她说过。家里头新造了两间房,但心里头还真不是滋味,因为她知道,阿娘仍住在右边那一间低矮‘潮’湿的茅草屋里。

不管身后兄长喊她进正屋坐回,悯枝径直就去了茅草屋。

推‘门’进去,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五姐,五姐!”正在给悯枝娘喂‘药’的阿来先瞧见了悯枝,‘激’动地大叫了两声。

“啥?你五姐回来了?”悯枝娘虚弱而又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挣扎着起身要看看。

悯枝鼻子一酸,眼睛一热,眼泪便下来了。

“阿娘,儿不孝,儿不孝。”悯枝扑过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喃喃着认错。

“傻儿,你哪里不孝了,是娘没本事,对不住你。”悯枝娘本就心里有愧,此时听了悯枝的话更是难过的直掉眼泪。

“我的儿,你真得回来看娘了,今个你兄长说要带你回来,我还当他哄我呢。”悯枝娘‘摸’了‘摸’‘女’儿的脸,粗糙的指腹见证着生活的艰辛,悯枝顿时泣不成声。

“别哭了,五姐,你一哭,娘更难受了。”年幼却懂事的阿来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劝道。

悯枝这才收住了泪,接过阿来手中的碗,喂阿娘喝‘药’。

“你们还真是母‘女’情深哪,一回来就窝在那不出来,我们家山子、满子想见见五姑姑还得在外头候着。”彩‘花’‘阴’阳怪气地在外头吼道。

悯枝娘听了此话,有些为难和害怕地瞅了瞅‘女’儿,劝道:“珠‘花’,出去看看你两个外甥吧。”

悯枝吹了吹手中的‘药’,一边喂她娘亲,一边不屑说道:“不管他们,娘,他们是小辈,要见咋不进来,还得我出去?”

悯枝娘叹口气道:“这里又脏又臭,他们……”

悯枝听了,越发气恼,大声说道:“儿不嫌娘丑,这样对待亲娘婆婆,也不怕将来下地狱!”

悯枝娘一听,吓得直劝:“别这么大声,被你大嫂听见了可不得了。”

悯枝安抚道:“阿娘,别怕,这事是她不对。”

悯枝娘嗫嚅半天,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叹气。

外头的彩‘花’听了悯枝的话,憋了一肚子的火瞬间被点着,叉着腰正要破口大骂,就被阿保死死拉住劝道:“你就忍忍吧,别忘了那位郎君的吩咐。”

彩‘花’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但听了阿保的话,倒是冷静下来。

什么事儿都比不上那白‘花’‘花’的银子重要,这样想着,彩‘花’咬了咬牙,破天荒没有开骂,只是扯过两个儿子,推了他们一把道:“还不进屋去,把你们姑姑请出来。”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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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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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里头的气味不好闻,山子、满子两个孩子刚跨进去就捂着鼻子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喊:“阿姑,你快出来吧,里头臭。”

悯枝听了,心里头越发不是滋味,脱口骂道:“大的不知孝道,小的也有样学样,你们两个小崽子说谁臭?这是你们阿祖‘奶’!”

说着,迈着大步上前,一手一个揪过山子、满子,要让他们进屋给祖母磕头。

山子岁数大些,使劲扭着挣脱了悯枝的桎梏,满子却没能逃脱,被悯枝给扭到了祖母面前。

“磕头认错!”悯枝训斥道。

满子不肯,只是哭。

悯枝踹了他一脚,让他跪地上。

悯枝娘心疼孩子,想要阻止,却被阿来按住了。

“阿娘,他们该得个教训了。”阿来平日里也没少受大嫂的气,就连这两个小辈也不尊敬他,心里头巴不得逮个机会好好训训他们。

外头传来了彩‘花’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悯枝的所作所为终于让她忍无可忍,爆发了。

可是,碍于想要那些银两,她终还是没有冲进屋去和悯枝大干一场,要是撕破了脸,坏了那人的事,那别说事成后的那些银子,之前的她也得退还人家。那些银子早被她拿来买了首饰、衣服,哪还有钱还。

所以,她只是站在院子里骂了几句。之后,便怂恿阿保进屋去瞧瞧。

阿保是个“气管炎”,无奈之下只能进去劝妹妹。

此时,悯枝正在训满子。

满子却不服气,边哭边说道:“你是我姑姑。你是坏人。”

“你娘不孝顺长辈,那才是坏人!”悯枝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阿娘说阿祖‘奶’是个病罐子,拖穷了我们家,要不是阿祖‘奶’,我们家早就住上大瓦房了。阿祖‘奶’是个老不死。”满子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是阿来打的。

“讨债鬼,你敢打我,我娘会打断你的‘腿’!”满子没想到瘦瘦小小,年纪不大的六叔会打他,顿时过不择言地骂了一句。

悯枝听明白了。从“老不死”、“讨债鬼”两个词来看,大嫂平日里没少这样骂阿娘和阿来。

“你该打,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早该教训了。”悯枝帮着阿来,让满子越发委屈气愤。

“你个小娼=‘妇’,要不是有人‘花’银子让我娘把你喊回来,我们才不让你进‘门’呢。”满子气急之下,学着他娘亲的口气。骂起了悯枝。

悯枝闻言,皱起了眉,喝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有人出银子让我回来?”

满子却不好好回答。大声喊道:“你滚,你滚,你不是我姑。”

悯枝火了,一把揪住满子的头发,用力一扯,尖声质问:“问你话呢。再不说,我可也打你。”

满子有些怕了。睁大眼睛看着悯枝,正要将他知道的说出来。却见阿保冲了过来,从悯枝手中夺过儿子,搂进了怀里。

“珠‘花’,满子小,可不能这样。”阿保心疼儿子,不免说起了妹妹。

悯枝同情地看了一眼兄长,没有辩驳。

她这个兄长被一个‘女’人压制着,连亲娘、亲弟都照顾不了,真是可怜。

“兄长,若你们觉得阿娘拖累了你们,就分家吧,让阿娘和阿来单独过。”悯枝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想明白了,虽然阿来还小,但是自己的月俸够他们开支,单独过,反而更好。

阿来信欣喜地睁大眼睛,他早就希望能带着娘亲单独过了。

阿保和悯枝娘却皆是一愣,悯枝娘率先反对,怎么也不肯分家。

悯枝见娘亲真得着急了,顾及她的身体也不敢强行要求她同意,只能先将此事缓缓,将满子刚刚说的话提出来问她兄长。

“阿兄,满子刚说什么银子?”悯枝问道。

阿保有些慌张地说道:“啥银子,你听着孩子胡说。你大嫂是说得准备些银子给你赎身,这孩子听错了。”

阿保还算有些急智,这会子还能想出掩饰。

悯枝冷哼,“阿兄,你拿那话骗谁呢,大嫂还能给我赎身?”

忽然,悯枝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阿保说道:“阿兄,我在岑府很好,你们可不能再昧着良心,去谋划些你们不该谋划的事儿。”悯枝想到自己已及笄,她那个自‘私’刻薄的大嫂可别打起自己婚事的主意。

阿保自然知道悯枝意思,连忙摆手道:“不会不会,珠‘花’,你别多想。”

悯枝知道兄长这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对他说道:“阿兄,我回来就是看阿娘和阿来的,你还是去做活吧,让我和阿娘说说话。”

阿保只好点头答应,带着满子准备离开,只是走时,没忘了深深地看了自己阿娘一眼。

阿保走后,悯枝问娘亲和弟弟:“阿娘,阿来,你们可知大嫂这又是打得哪‘门’子主意呢?满子说的银两是什么意思?”

悯枝弟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悯枝娘拉过悯枝的手,哀哀说道:“小孩子家的,听风就是雨的,也不知道他听了些什么来,就胡‘乱’说话。”就这屋内昏暗的光线,悯枝娘仔细瞧了瞧‘女’儿,叹气道:“虽说把你卖入大户人家做丫头是娘对不住你,但出去也好,出去见见世面,不要像娘,一辈子窝在这四尺不见天的地方。”

悯枝安慰自己娘亲道:“阿娘,您别难过,我这就带您出屋子,四下走走。”

悯枝娘摆摆手道:“这日头大。人老了,不中用了,冬天怕寒,夏天怕热,出不得。”

悯枝想想也是。虽已是初秋,但“秋老虎”更是暑气‘逼’人,可别让娘亲中了暑气,便说道:“阿娘说得是,这种天气,我们不出去。我陪您说说话。”

悯枝娘听了,似乎很高兴,问道:“好,悯枝,阿娘在屋子里闷得慌。你就和阿娘说说你在岑府的事。”

“我在岑府的事?”悯枝略一沉思,笑道:“阿娘,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在岑府还不就是做些杂活,伺候主子?”

悯枝娘说道:“我听说大户人家趣事多儿,就想着你和娘说说那些有趣的事。”

悯枝苦笑着摇头:“娘,哪来的趣事?还不就是和我们庄户家一样过日子?”心里头哀叹,在大户人家当丫鬟,起早贪黑的。哪还有什么趣事。

“哎,哪还能一样?我听说前段日子,连公主都被你家娘子给请来了?”悯枝娘问道。

悯枝点头道:“是呢。我们家娘子举办七夕品香会,请了公主来做公证呢。”这公主驾到的事是街知巷闻,不是什么机密,悯枝见娘亲感兴趣,便对她说了几句。

“是吗?那珠‘花’你可见到公主了?”悯枝娘‘激’动问道,对她一个平民老百姓来说。这辈子怕都是不可能见到公主的。

悯枝笑道:“见到了,一位是‘玉’颜长公主。一位是惠歌公主。”

悯枝娘说道:“两位公主呀?儿还真是长见识了,像我们这样的庄户。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那天家的人物,你家娘子可真本事。”

悯枝只是笑了笑。

“两位公主可是住在你们岑府?”悯枝娘问道。

悯枝摇头道:“自然不是,我们娘子倒是盛情相邀,但两位公主还是住进了驿站。”

“唉,那你家娘子还不派些人去驿站伺候着?公主是她邀请来的,要是伺候不好,那不是会被圣人、皇后怪罪?”悯枝娘似乎‘挺’为岑娘子担心。

悯枝听着听着,举得有些不对劲,不禁问道:“阿娘,你怎么对公主的事那么感兴趣?你是听谁说的公主那我们岑府派人去伺候了?”

悯枝娘一愣,脸上的神‘色’变得不自在起来。

“还不是听隔壁三婶、八姑串‘门’子时说起的。公主来洛城也是大事,外头传得热闹呢。”悯枝娘解释道。

悯枝想想也是,公主驾到,在洛城引起一片热议也是正常,便继续回道:“驿站那边有专人伺候着呢,公主出‘门’也是带了身边‘精’干的随从的,哪还需要我们这边派人过去服‘侍’。”

悯枝娘笑道:“这娘子想要巴结公主,悄悄派了人去,你也不知道啊。”

悯枝笃定道:“我们岑府下人不多,就那十多个,谁有个动静,大伙儿立马就知道了,所以,娘子肯定没派人去服‘侍’。”

“这你咋就那么肯定呢?”悯枝娘问道。

悯枝嘴角一翘,挨近娘亲,轻声说道:“阿娘,我现在已经是娘子房里的二等丫鬟了,很多事,我们都能知道。”

悯枝娘听了,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瞬间就撑开了,眼睛儿冒着‘精’光,欣喜说道:“我儿有本事,竟成了房内的大丫鬟,好,好……”

悯枝娘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娘刚刚和你说得那些话,可会对你的前程有损害?”

悯枝一愣,不明白她娘亲怎会这样问?再回想刚刚两人的对话,悯枝突然灵光一闪,正‘色’问道:“阿娘,刚刚那些话,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问的?”

悯枝娘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那娘刚刚和你说得那些话,可会对你的前程有损害?”

悯枝一愣,不明白她娘亲怎会这样问?再回想刚刚两人的对话,悯枝突然灵光一闪,正‘色’问道:“阿娘,刚刚那些话,是不是有人让你这么问的?”q

077 见面

白雁镇是洛城近边的一个小镇,因为洛城富贾云集,名士遍地,周边小镇里的人物都算不得人物了。

白雁镇白家便处于这样悲催的境地。

不过,不管怎样,在白雁镇白家还是最有势力的望族。

悯枝坐在堂屋的腰鼓凳上,冷眼瞧着大嫂卑躬屈膝、一脸谄媚地在白管家面前上窜下跳的推销自己的小姑子。

当她说到兴起处,肆无忌惮的笑声让悯枝不由瞧了瞧坐在一边的兄长,只见他将头深深埋进两‘腿’间,不敢抬头看悯枝。

悯枝知道他那是羞愧。

刚刚还在娘亲面前拍着‘胸’脯说不会‘私’下谋划悯枝的婚事,现在却当着她的面就想把她卖给白家。

白家三郎,那可是个病秧子,白雁镇谁都知道大夫断言他活不过十七岁,今年他正好就是十七的年纪,按白家的意思他们是要拿悯枝冲喜呢。

彩‘花’这么做自然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的聘礼。促成悯枝和白三郎的婚事,不仅有那一百两的聘礼,白家还答应由他们去给悯枝赎身。

这一切,原本当然打算瞒着悯枝,只是将她哄骗回家让白家人暗地里相看一眼。谁想悯枝竟知道这事,非要当面相看。

彩‘花’原还有些担心悯枝起什么幺蛾子,但见她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对这婚事没意见,心想着悯枝应该是想通了,这虽然是嫁个病痨鬼,但怎么说也是正室,比当丫鬟可强多了。

这样想着,彩‘花’不禁觉得悯枝没白白在岑府当丫鬟这么些年。想问题就是比一般庄户人家的‘女’儿通透。

坐在上首的白管家时不时地就朝悯枝这边看过来,对彩‘花’的话那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许是他没想到悯枝能够当面如此冷静地面对此事,不禁说道:“丫头,虽然三郎身子不好,但你嫁过来就是正经的三少夫人。谁也不敢亏待你。”

见悯枝面无表情地坐那,目光只是盯着地上,不由又补充了一句:“这呀,就是天意,谁叫你们八字相合呢?说不准呀,你一嫁进府。三郎的病就好了。”

“就是就是,珠‘花’啊,这亲事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彩‘花’笑得夸张,惹得一直低头不语的阿保忍不住抬头瞪了她一眼。

彩‘花’当然不会罢休,不甘示弱地又瞪了回去。

阿保张了张嘴。想说上几句,却被彩‘花’愠怒发狠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悯枝自然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痛恨大嫂无良,更对兄长的无能感到心酸。

不等白管家再说,悯枝起身就往外走。

“啊呀,你倒是行了礼再走啊。”彩‘花’对悯枝的无礼感到很难堪,却又叫不住她,只能回头对白管家道歉。

白管家冷哼一声:“洛城大户人家的规矩也不过如此。”

彩‘花’嘿嘿地陪了两声笑:“谁说不是呢。小丫头进去那么些年,规矩没学得有多好,这脾气倒是见涨了。”

白管家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当初不就对你说,好言劝着你家小姑回来,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所谓何事吗?”

彩‘花’嘟囔道:“我不就是按您说得做的吗?谁知道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非得说您相看她,她也得亲眼看看白家的人。”

白管家慢慢闭上眼睛,手指儿敲打着坐席。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事儿我们做得隐密,不是说连你家阿婆都不知道吗?她是怎么知道的?”

彩‘花’也是不解说道:“谁说不是呢。她是怎么知道的?”

回到茅草屋的悯枝坐在‘床’榻边发起了呆。

“珠‘花’啊,那位郎君说得可是真的?你阿兄、阿嫂真要把你嫁给白三郎?”悯枝娘瞧着悯枝微微发白的脸。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

悯枝没有答话,阿来抢先说道:“看阿姐的脸‘色’就知道是真的了。阿兄怎能这般狠心,将阿姐嫁给那个短命鬼。”说着,重重地砸了一下‘床’板子。

悯枝娘听了,知道儿子、媳‘妇’真得将闺‘女’给卖了,不禁捂着嘴,老泪众横。

悯枝见娘亲哭了,只得劝道:“阿娘,别难过了,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那位郎君不是说他有办法吗?”

悯枝娘瞧了瞧‘女’儿,担忧道:“他会不会害你?”

悯枝苦笑,兄嫂都要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其他人又如何能全信?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阿娘,你别多想了。现在已经证实那位郎君说得事是真得,你可能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了?”悯枝道。

悯枝娘还有些犹豫,她怕将‘女’儿推入另一个火坑。

一旁的阿来见了,忍不住说道:“阿娘,那位郎君不是说了,若是五姐证实了阿兄、阿嫂的‘阴’谋,我们照实说就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你若不说,我来说。”

阿来如今对兄嫂也是失望透顶,觉得他们还不如个外人。

“好,好,这事你本就比我清楚,就你来说。”悯枝娘下定了决心,让阿来与悯枝细说此事。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闺‘女’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阿来赶紧地将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前两日,有一位要饭的少年到此处要饭,正逢阿保夫夫妻不在,阿来心善,便让他进来,给了一些剩粥。谁想这位少年却去了悯枝娘的屋子,说有人要他传话,说了白家有意悯枝的事,还说悯枝要是回来,证实这事是真得,想要脱困,可以去福德庙上香为由,与他见面。中元节之前,他都会在那等候。同时,又教了悯枝娘问了那些个关于公主的问题,还说这就是他需要悯枝作为‘交’换的条件。

悯枝听后,心下忐忑。

她知道,阿来口中之人想要公主的消息。可是,她哪来公主的消息,再者,她是岑府的丫鬟,若是将岑府与公主的事告诉别人。这可是不忠,她如何对得住秦嬷嬷和岑六娘。

阿来见姐姐神情不定,不由着急道:“阿姐,你若害怕,我陪你一起去。”

悯枝感动地‘摸’了‘摸’阿来的头道:“阿来乖,阿姐自己去。”

她决定去见上一见。

第二日。悯枝起早要出去,却被彩‘花’拦住。

“珠‘花’,一大早的你去哪?”彩‘花’现在最怕到嘴的鸭子飞了,白管家瞧着悯枝也是个‘性’子烈的,所以要珠‘花’将她看牢了。

悯枝斜了彩‘花’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大嫂是怕我跑了吗?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蠢,现如今我还是岑府的丫鬟,我若是现在跑了,岑府也不会饶了我。”

彩‘花’知她说得有理,可是一想到那足够他们庄户家过十多年好日子的一百两银子,又不敢掉以轻心,抓过悯枝手臂道:“你若是想出去走走。我和你一起去。”

悯枝瞧了瞧彩‘花’抓着她手臂的粗红大手,无比厌恶地将她甩开,看也不看她说道:“你爱跟不跟。”

说完。大步就往外走。

彩‘花’咧着嘴,骂了两声,脚下生风,飞快地跟了上去。

阿来站在茅屋‘门’口瞧着大嫂跟了上去,想了想,跑进了瓦房。同山子、满子说了一通。

悯枝也不躲着彩‘花’,径直就到了福德庙。到庙祝那买了三支香点了祈祷。

彩‘花’站在庙‘门’口张望,见悯枝只是跪那叩拜。心想着这丫头估计是无路可走,只能来求神灵了。

心下一松,便没跟进去。

悯枝在里头跪着,能感到彩‘花’就在她身后盯着,心里不断再想如何能够摆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阿来着急的声音。

“阿嫂,不好了,山子、满子打架了。”阿来一边跑一边喊,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彩‘花’听了阿来的话,气得骂道:“山子、满子打架,你当叔的也不知道劝劝,要是打伤了怎么办?”

“我不是劝不住吗?这才跑来喊你。”阿来故作委屈道。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回去。”彩‘花’朝着庙里头望了一眼,心想悯枝不敢跑,还是先回去瞧瞧儿子再说。

彩‘花’一走,悯枝便起身到了山庙后头。

福德庙极小,前头是香堂,后头只有两间厢房,一间是守庙的庙祝所住,一间平日里给香客歇息喝茶用。

悯枝过去时,正好看见有一青袍少年坐在那悠闲的喝茶。

似乎感觉到有人看他,少年侧头朝外一瞧,正好看见了悯枝。

冲她笑了笑,示意她进来坐。

“你就是……”悯枝有些不确定。这位少年约莫十六七的年纪,浓眉大眼,肤‘色’健康,看着像是前来游玩的客人,他会是娘亲和弟弟口中的那位郎君吗?

少年含笑点头,轻声说道:“娘子在前头求了什么?可能说与我听?”

悯枝道:“一求娘亲、弟弟安康,二求诸事顺利。”

少年道:“会的。娘子心诚,这一切都能实现。”

“如何实现?”悯枝能肯定此人就是那位郎君了。

“只要娘子肯帮着打听一些事,娘子的心愿必能达成。”少年说完,见悯枝仍有犹豫之‘色’,加大力度道:“娘子若想分家,若想赎身,若想自立‘门’户,我皆可帮娘子完成心愿。”

悯枝吃惊地盯着此人,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

少年见状,不由轻笑:“娘子,可愿‘交’换?”

悯枝仔细想了想,问道:“你要我打听什么?是关于公主的?”

少年道:“只需打听清楚这些事即可。”说着,微微靠近悯枝,细说了一遍要她打听之事。

悯枝听后,问道:“白家的亲事……”

“娘子过了中元节回去,便能听到好消息。”少年道。

悯枝紧咬下‘唇’,思量半日,终是答应了。

少年又如此叮嘱了一番要她如何打消岑六娘的怀疑,听得悯枝连连点头。q

ps:补昨日一更。

078 施孤

七月十五中元节,是祖考魂归、咸具神衣、酒馔以荐、虽贫无敢缺的日子。.

前一日,周氏便吩咐买好练叶,铺衬着叶氏祠堂的桌案,又买了麻谷巢儿,系在桌子脚上,乃告先祖秋成。

到了十五这一日,正午时分,祠堂大开,桌案上摆上七双筷子、七个爵杯、一壶米酒。正中又摆上六棱柱型坚木雕刻‘花’饰果盒和长方形坚木六格馔盘,格中放了“六味斋”,即香菇、木耳、松菇、黄‘花’菜、干笋丝和红枣等六味素菜。

祭品摆好,身为族长的叶慕贤点了三条炷香,拈香跪拜如仪,意请祖宗来享祭宴,并希保庇儿孙一家康健平安、家景发达。

之后,叶氏族人男丁一一叩拜,相继焚烧金银冥币。

而‘女’眷们则在家中蒸‘花’馍、做河灯。

西府叶家虽然平日里与这边并不往来,但逢年过节,礼尚往来还是不会少。

这不,周氏早早就命人蒸好两担‘花’馍预备给西府送去。

这送‘花’馍也颇为讲究,送给小辈的‘花’馍要捏成羊型,称为面羊,取意羊羔吃‘奶’双膝下跪,希望小辈不要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送给长辈的‘花’馍要捏人型,称为面人,意喻儿孙满堂,福寿双全;送给平辈的‘花’馍,要捏成鱼型,称为面鱼,意喻年年有余。

薰然瞧着那着上五‘色’彩的各种‘花’馍,暗叹母亲记‘性’好,西府一年难得走动一遭,却还将他那边人丁辈分记得如此清楚。

主母当得好不好,就这琐事上即能看得出。

周氏亲自清点完这些‘花’馍后,又命刘嬷嬷去瞧瞧给族中各房的那些‘花’馍备好没。

刘嬷嬷连忙去办,过了一会儿,回禀说已经备下。这边,便有两人将‘花’样呈上给周氏过目。

送给族中各房的馍没那么多讲究,捏了一些瓜、果、桃、李、莲、菊、梅等造型,点缀以‘花’、鸟、蝴蝶、蜻蜒、松鼠。个头也较小,不过看得出,手工还是做得极其‘精’细。

“行了,就这么遭吧,每年的这各大节日,可真有我受的。”周氏挥挥手,让她们下去,这边,扭头就对曾氏诉起了苦。

曾氏笑道:“阿嫂辛苦,这当家主母可是件累心累力的活儿,不仅要顾着家里头,还得照应族中各房,既要做得体面,又要做得公平,也就阿嫂担此重任,换做我,早就一头雾水,做得一塌糊涂了。”

薰然闻言,抬头瞧了过去,正看见曾氏笑颜如‘花’的脸。

前世父亲过世后,母亲也不再管家,香业由二叔接手,内宅则‘交’给了曾氏。

那时候,叶家已开始走下坡路,这个家并不好当。

在薰然的印象中,曾氏当家的那段日子,叶氏族人好像闹腾过几次,着实让她这个二婶头痛不已。

“二姐,你瞧这个荷‘花’的‘花’样如何?”茹然的询问打断了薰然的思绪,将她从前世的回忆中拖回到了现在。

抿‘唇’一笑,薰然探身看起了‘花’样。

周氏有些疲惫地坐于榻上,跟前的一个小丫鬟迅速过来跪下给她捶‘腿’。

沉默了一会,周氏瞧了瞧那边几个正在做河灯的丫鬟,又指了指次间里坐着的薰然三姐妹,对曾氏道:“晚间放河灯,我就不去了,有劳弟妹帮着我看着那几个小的。”

曾氏掩护笑道:“阿嫂好生歇息便是,阿宛她们都已大了,玩耍起来自有节制,不必担心。”

周氏瞄了一眼正在次间聊天画‘花’样的薰然、芷然、茹然,轻轻散散地说了一句:“那还是需得长辈瞧着点。”

曾氏瞧着她那忧心忡忡的神‘色’,心中一凛,连忙说道:“阿嫂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们。”

周氏回过头,欣慰的笑了笑。

晚膳过后,便到了小娘子们放河灯的时间。

河灯也叫‘荷河灯‘,是在荷‘花’底座上放灯盏或蜡烛,然后放在江河之中,任其漂泛,寓意普渡水中的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

叶府有内河清溪,所以,只需将河灯放于清溪便可顺流而出。

叶家的小娘子、丫鬟、嬷嬷齐集清溪两边,有放的,有观的,场景颇为壮观。

各‘色’彩灯顺水漂移,小娘子们紧盯着自家的灯能漂多远。那些老嬷嬷则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不断祈祷。

薰然轻轻将亲手做的两盏河灯放入水中,看着它们越飘越远,心中怅然。

这两盏灯是为祭奠前世的自己和‘女’儿,只希望‘女’儿能投胎到好人家,不要再受罪。

就在薰然想得出神时,忽然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吓得她脸儿一白,回头一看,瞧见了汀然不怀好意的鹅蛋脸。

“做贼心虚么?瞧把你吓得。”汀然嘴角一扯,发出一声冷笑。

“你胆子大,还往人堆挤什么?有本事一个人呆着去。”芷然见着汀然就有气,她每次一出现,便要挑事,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汀然脾气比芷然急,听她这么一说,上来便退了芷然一下,怒斥道:“你还当真是没有家教,我好歹是你姐姐,你竟如此出言不逊,简直目无尊长。”

芷然伸手要反击,却被薰然拉住,动不了手,嘴却没停着:“要我尊敬你,你也得值得尊敬不是?你是个什么德‘性’,自己还不清楚吗?若是镜子照不出,就拿着清溪的水好好照照。”

汀然听了,气得大骂:“小妖鬼!你们姐妹二人一个惹事,一个害人,今天是鬼节,当心王家娘子的冤魂找上你们。”

薰然皱了皱眉,没有反驳。

此时,叶家内院众人大多都聚集到此,要是争执起来,这些话难免落人口舌。

使劲拽住要与汀然争吵的芷然,薰然朝着茹然使了个眼‘色’。

茹然会意,扭头跑去寻了自己的母亲过来。

“阿水,你原来在这,二婶正寻你呢。”曾氏随着‘女’儿快步走了过来,瞧着三人箭弩拔张的样子,暗叹周氏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要她来看着他们。

汀然听了曾氏的话,只是侧目瞟了她一眼,目中无人的样子让芷然讥讽道:“也不知道是谁目无尊长。”

汀然一听,肺都气炸了,正要发作,却被曾氏一把拽住胳膊,往一边拖去:“阿水,那边刚端上黄瓜船,是你最爱吃的,快快过去吃,去晚了可给别人抢光了。”

汀然扭着身子挣扎,曾氏只能搂住了她的肩,硬是将她带走了。

芷然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好了好了,今天人多,闹起来,难免被人说闲话。”薰然拍了拍芷然的背,安抚道。

“大姐真是太气人了,只要她出现,就没安生。”芷然盯着汀然的背影,满心的怨恨。

薰然依旧轻抚芷然的背,极轻地说道:“你放心,终有一日,会安生的。”

芷然也不知道是否听到,心情逐渐平复。

过了一会子,薰然瞧见‘春’柳在对岸朝自己使眼‘色’,再一细瞧,见姜嬷嬷站在她的身边,便知是来传信的。

“阿兰,霞烟亭那好像又上了新的吃食,你去挑几样好吃的好吗?”薰然指了指霞烟亭,对芷然说道。

芷然放眼一瞧,见数个丫鬟提着果篮、捧着托盘陆续往亭子里走,应是又摆上了几样新吃食,食指大动,对薰然道:“阿姐,一块过去吧。”

薰然笑道:“我的‘腿’也不知是不是上次扭了还未好,这会子酸得厉害。我让‘春’杏给我捶捶,你先过去吧。”

芷然一听,下意识地低头瞧了一眼薰然的‘腿’,着急道:“可要紧么?要不要请大夫。”

薰然连忙道:“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是有些酸痛。”

芷然见薰然气‘色’尚佳,这才放心,柔声说道:“阿姐你好生歇着,我过去挑一些你爱吃的拿过来。”

薰然含笑点头。

芷然一走,‘春’柳便带了姜嬷嬷走了过来。

“二娘子万安。”姜嬷嬷屈膝给薰然请安。

薰然连忙伸手空扶一把,让她起身。

“嬷嬷亲自前来,可是远峰那有了消息?”薰然问道。

姜嬷嬷瞧了瞧四周,靠近薰然,小心谨慎地说道:“是的。娘子,阿峰说他按照您说得已成功让那位小娘子答应了。今晚,他已按您之计行事,白家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薰然微微一笑,赞道:“嬷嬷养出的好儿子,做事果然得力。”

姜嬷嬷躬身谦卑回道:“那是大郎、夫人、娘子的抬举。”

薰然笑道:“嬷嬷自谦了。”说完,朝‘春’柳看了一眼。

‘春’柳取出一枚金馃子悄悄塞进了姜嬷嬷的手中。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姜嬷嬷连声道谢。

“这是你应得的,回去告诉远峰,他做得很好,只是行事需得小心,万事得把自己摘清了才好。”薰然提醒道。

姜嬷嬷忙道:“老奴谨记。”

“去吧。”薰然瞧着芷然正往这边走,便让姜嬷嬷退下。

‘春’柳连忙领着姜嬷嬷下去了。

看着水中五颜六‘色’,烛光闪烁的河灯晃晃悠悠地往下游飘去,薰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而此时,白雁镇白家已闹得不可开‘交’。r

079 退婚

温热的茶水泼洒在有些陈旧的青砖之上,洇湿了一片。

青釉番莲‘花’茶碗在白廷的脚下碎成三瓣,褐‘色’的茶水溅在了浅褐‘色’的袍角上,留下一滴滴深‘色’的水渍。

“阿爷息怒,当心着身子。”白廷微微颔首,语带关切地劝慰着盛怒之下的白家老爷。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怎么能不生气!”白家老爷‘胸’膛起伏,‘花’白的山羊胡子一颤一颤地随着身体抖动着,可见他是气成什么样了。

白廷朝着立于老爷身边的母亲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白夫人会意,起身拍着老爷的后背,劝道:“你身子不好,大夫说了,不能动怒,这点事就让廷儿处置了就行。”

白老爷冷哼:“若是他们几个办事牢靠,今个也不会出了这等事。刘半仙呢?他怎么说?”老爷子白了大儿子白廷一眼,转而问管家白福,请进府的刘半仙说了什么。

白福赶紧回道:“刘半仙儿说,吴家五娘子的生辰八字怕是不对,若真是她们家拿来的生帖上的八字,那对三郎是大吉,病情不该会加重。”

白老爷怒目横视,质问大儿子白廷和管家白福:“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吴家五娘子的生辰八字也会‘弄’错?廷儿,你是不是不想你三弟病好!随意拿个姑娘敷衍我!”

白老爷的话直刺进白廷和他母亲的心里。

白廷低着头,委屈道:“阿爷,儿是怎样的人,您会不清楚吗?儿只望三郎能早日痊愈。听说若找到癸卯年六月初六丑时三刻出生的‘女’子给三郎冲喜,能治好三郎的病,儿竭尽全力,散复千金去寻,这才寻到了吴家五娘子。”

抬眼瞅了瞅父亲。见他冷着脸瞪着他,虽说很是生气,但却没有打断他的解释,白廷便继续道:“吴家五娘子的生辰八字,儿还去里正那去核实过,人口簿上登记的正是癸卯年六月初六丑时。至于是不是丑时三刻,儿去问了她哥哥、嫂嫂,特地让他们问了吴家老太,确定了是丑时三刻,这才将十两聘礼先给了他们。儿确实不知为何三郎的病情忽然加重。”

白夫人听了儿子所诉。则在一旁一边抹泪一边道:“郎君刚刚那话真正是拿刀戳我们母子二人的心呢。那三郎虽是陆姨娘的儿子,但也是我一手带大的,这么多年来,我何时亏待了他?这次为给三郎冲喜,廷儿是跑断了‘腿’,磨破了鞋,才找到吴家五娘子这个合适的,郎君竟说廷儿想要害三郎。这……这……这真真得让人心寒!”

说着说着,这哭声便大了起来。

原来这白三郎是白老爷的小妾陆姨娘所生,孩子出生时。陆姨娘血崩死了,只留下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白老爷对陆姨娘十分喜爱,她死后,便将一腔爱意都寄在了他们的孩子三郎身上,怎奈这孩子出生时不顺,体质从小就弱。十岁那年,大夫断言他活不过十七去。这让白老爷十分的痛心。

今年年初,有个刘半仙儿路过白家。说白三郎是出生时在鬼‘门’关徘徊的久了,染了‘阴’气,这才会病入膏肓,若是娶个癸卯年六月初六丑时三刻出生的‘女’子,兴许能用冲喜的法子将‘阴’气冲去。

望子康复的白老爷笃信了这番话,便让大儿子白廷和管家白福负责此事,去寻找刘半仙儿说得这位姑娘,没想到还真被他们找到了。

虽说这位姑娘已在洛城高‘门’大户里头当丫鬟,但是白老爷听说有这合适的,自然是倾尽全力也要将她娶进‘门’给三郎冲喜。

正巧吴家五娘子的大嫂是个见钱眼开,要钱不要命的‘性’子,白廷便利用这一弱点,让吴家答应了这‘门’亲事。

眼看着,三郎的病似乎真得随着亲事的慢慢临近,渐渐有了起‘色’,大伙儿都觉得刘半仙儿的话要灵验了,却不想,今日七月半,祭祖到一半,白老爷刚告禀祖先,请他们保佑吴家五娘子进‘门’后,三郎能够痊愈,给白家开枝散叶,白三郎竟猛地厥倒在地,不省人事。

请了白雁镇数个大夫瞧了,都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之下,白老爷让人寻来了刘半仙儿。

这不,刘半仙儿在府里头一通做法,得出的结论是恐怕他们寻来冲喜的姑娘时辰不对。

白老爷见夫人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是心烦,没好气地呵斥道:“哭什么哭,哭丧呢!这事儿我看不对,白福,去把吴家五娘子的兄长和大嫂叫来,我当面问问。”

白福偷偷瞅了瞅白廷,面有难‘色’。

白廷低声劝道:“阿爷,这天‘色’已晚,又是七月半,这会子出‘门’请人,怕是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什么事能比你三弟的命重要?”白老爷怒斥大儿子,凌厉眼风扫过白福的脸,沉声问道:“白福,你要是不愿去,明日就卷包袱走人!”

白福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哈腰道:“奴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七月十五鬼节,普通的庄户人家活动没有大户人家丰富,白日里祭拜了祖先,晚间便在路上点上蜡烛、烧些纸钱就早早歇下了。

当吴家听到那震天响的敲‘门’声时,着实惊得老小都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是谁啊?这大晚上的。”彩‘花’害怕地抓着阿保的手臂,颤颤问道。

阿保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披衣下‘床’道:“我去看看。”

走到院子里,就见悯枝和阿来也披了衣服出来,朝着院‘门’那儿张望。

阿保一边安慰了他们两句,一边过去开了院‘门’。

“白管家,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阿保开‘门’见到了举着火把的白管家和三四个小厮,颇为吃惊。

白福没好气地哼道:“还不是被你们害的。你家婆娘呢?”

阿保怯怯说道:“这不已经睡下了。白管家寻她何事呢?”

白福骂道:“你们两个田舍奴,我可被你们害惨了,别说废话了,快叫上你婆娘跟我去白家。”

阿保不明就里,还想再问。却被白福黑沉的脸给吓了回去,匆匆进屋叫上彩‘花’,跟着白福就要出‘门’。

“等会,你家五娘子也醒了,就一块去吧。”白福瞥见了站在院中的悯枝,冷笑一声。让她也跟着去。

这事儿既然当事人在,那就一起去说说清楚,万一老爷子一个不高兴,又得让他来喊悯枝,他可不想有事没事到处跑。今晚,可是‘阴’曹地府放鬼的日子。

悯枝低眸略一思忖,瞧这架势,估计是因为自己和白三郎的亲事。那位郎君曾说过,中元节之后便会有好消息,难道是……

悯枝不再多想,回屋穿戴整齐,就跟着一块去了。

白家比不得岑六娘府那般气派。但在乡间,也算是不错的人家。

走进那黑漆大‘门’,沿着青石路径走到穿堂。绕过鹅卵石小径,便到了东厢。

白老爷正在偏厅等着他们呢。

三人进了屋,悯枝毕竟是在大户人家学过规矩的,一举一动皆有礼,倒让白老爷不佳的脸‘色’和缓了些。

“你就是吴家五娘子?”白老爷冷冷问道。

悯枝答是。

“你不是在洛城当丫鬟吗?怎回来了?”白老爷问。

悯枝觉得这问题好笑,她回来不是因为白家要相看。特地让她大嫂把她哄骗回来的吗?

“适逢中元节,我回家看望阿娘。”悯枝见白老爷没有提及婚事。自己也就跟着装糊涂。

白老爷见她说话不卑不亢,倒是个沉稳的。脸‘色’不禁又好了几分。

“原来如此,你倒是个孝顺的,不知今年芳龄几许?”白老爷问道。

悯枝觉得白老爷问得怪,既然要做亲,怎么可能连她生辰八字都不知道?心里头虽然不解,但嘴上还是好不耽误地回道:“今年十五了。”

“哦?已经及笄了?是哪月生人啊?”白老爷‘摸’着胡须问道。

“六月初六。”悯枝答。

“可是丑时三刻出生的?”白老爷问。

悯枝越发奇怪,看了白老爷一眼,回道:“是丑时出生,至于是不是丑时三刻,那我倒不知。”她说得是实话,娘亲只告诉自个儿是丑时出生的,至于是不是三刻,她怎么知道?

“哦?你阿娘没与你说过?”白老爷问。

悯枝笑着回道:“我们这些乡间小户平日就看着日头算时辰,哪能‘精’准到刻?”

白老爷刚刚有些好看些的脸‘色’瞬间又变得‘阴’沉。

“白福,带五娘子到次间坐坐。”白老爷这是要悯枝回避了。

悯枝瞥了兄嫂一眼,忽然有些明白了,白老爷还以为这婚事她‘蒙’在鼓里呢,所以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开,现在他有话想与兄嫂说,便让她回避了。

这也好,自己就揣着明白当糊涂,若是有什么事,还能以不知道作为挡箭牌。

随着白管家下去,还没走远,便听到了大嫂彩‘花’的几声尖叫声,似乎是在说“不是故意的”、“不清楚”之类的话。

难道白老爷对自己的生辰八字有疑问?还是大嫂为了让自己的八字和白三郎匹配,随便给编了一个?

悯枝不明白,但想着只要能把这亲事黄了就成,至于那位郎君用了什么手段,她懒得知道。

在次间做了半天,兄嫂才从屋子里出来,和她一起回家。

一路上,彩‘花’犹如落败的公‘鸡’一般,蔫蔫的,不说话。

悯枝问他们话,他们也不说,最后,悯枝也懒得再问。

第二日,悯枝才从兄长口中得知,白家退婚了。q

ps:这是今天的第一更,凌晨格子已将昨天的两更发上了,大家别看漏了。非常感谢karlking赠送的仙葩,格子好感动,好感动,泪流满面呀。

080 回音

雪云馆筑于清溪之滨,为叶慕贤读书之地,周边植以南山之竹,环堵萧然,清雅绝俗。

远峰提着一青布袋子走过横于清溪之上的竹木桥,穿过清秀而‘挺’拔的翠竹林,“沙沙”的竹叶声伴随着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如同演奏着一曲优美动听的乐曲。

“大郎,奴回来了。”远峰敲‘门’而入,躬身请安。

叶慕贤正在那画一幅秋菊图,好半天才抬起头,应道:“不是说要七天才回吗?这过了四天。”

远峰连忙回道:“家里头事儿解决了,奴就紧赶着回来了。”

顿了顿,见叶慕贤提笔沉思,似乎对这幅画有不满之处。

静静地候着,远峰连大气都不敢喘。

“解决了就好,去做事吧。”过了好一会儿,叶慕贤才出声吩咐。

远峰应诺,但却没有立即就走,反倒将手中的青布袋子捧于‘胸’前,谄笑说道:“大郎,这次回去,奴见家中晒得番薯干很是不错,便带了些回来。虽是粗糙之物,但偶尔打打牙祭也是种消遣。”

叶慕贤抬起头,瞧了一眼那装得满满的青布袋子,轻轻将手中狼毫置于笔架上,含笑说道:“拿来我尝尝。”

远峰受宠若惊,快步上前,将布袋解开,‘露’出了里头暗红‘色’的番薯条。

叶慕贤伸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赞道:“香甜软糯,好吃。”

远峰欣喜说道:“大郎喜欢就好,这等乡间俗物,奴还担心大郎不喜欢。”

叶慕贤哈哈笑道:“这是好东西,二娘子最爱吃这个了,每年都让她的‘乳’母捎些过来。你这一袋子,她瞧见了,肯定高兴。”说着,瞧了远峰一眼,而语:“这些我会带去给二娘子,也不枉她举荐你。”

远峰闻言,心中大定,连忙言谢,缓缓退下。

走出雪云馆,远峰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一次,二娘子要他去做的事要‘花’费好些时候,他为叶大郎身边之人,随意离开不合规矩,便只能撒谎说家中有事,向大郎告假七日。

但他知道,叶大郎对他是否真的回家有所怀疑,不然也不会好端端差人送了两袋大米去他家里。

好在,他帮得二娘子是叶大郎的嫡‘女’,虽不知大郎会不会不悦,但相信至少不会怪罪他。因为,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娘子是大郎的心头‘肉’。

为了探探叶大郎的心思,远峰特地带了一袋子的番薯干回来。

这番薯干是二娘子喜爱之物,叶大郎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刚刚他既说会将这袋番薯干教于二娘子,可见他对自己帮二娘子做事并不生气,如此,远峰终于放心了。

薰然收到父亲亲自‘交’给她的一袋番薯干后,不由地有些不自在。她猜不透父亲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指使远峰帮自己办事的事了,此事又不好直截了当拿到台面上说,想了想,薰然只是接过谢了。

叶慕贤也没多说什么,问了几句薰然的课业,便让薰然回去了。

一路上,薰然看着‘春’柳怀里那沉甸甸的番薯干,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利用父亲身边的差事为自己吸纳帮手,这事总是不地道。也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觉得自己图谋不轨,都算计到他身上了。

可是,再想想叶家此时的处境,似乎四处都有虎视眈眈的眼睛,内贼外寇,说得就是现在的叶家。

不管怎样,她始终都没有坏心,薰然希望父亲能够明白。

当天夜里,姜嬷嬷通过‘春’柳,传了话过来,说白家已退婚,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

薰然一面暗暗叫好,一面让王嬷嬷清点清点芙蓉居还有多少细软。

重生之后,薰然‘花’钱的地方陡然增多,这些年自己存得家底儿,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而接下去要做的事情‘花’钱的地方还有许多,她得做好准备。

王嬷嬷和‘春’柳二人将芙蓉居存有的银两细算了一边报于薰然,语气中有着诸多担忧:“娘子,这段日子,‘花’钱如流水,您这些年存下的银两可经不住这般开支。”

薰然默默在心里头盘算了一遍,喃喃自语道:“这些银子应该足够悯枝娘和弟弟自立‘门’户过日子了。”

王嬷嬷和‘春’柳皆是一惊,王嬷嬷问道:“娘子想将这些银子悉数都给悯枝?”

薰然道:“不错。既然悯枝已为我办事,自然答应她的条件要一一兑现。”

“可是,娘子,您为何要去打探惠歌公主的消息,您真的觉得惠歌公主还在洛城?”王嬷嬷不解。

薰然笑而不语。

不是她故作神秘,而是此事压根不能说。

难道她能说,前世本朝曾发生了一件公主偷汉子的丑闻。后来,男主角被腰斩,‘女’主角悬梁自尽了么?

说出来,大伙儿不当她做怪物看才怪。

只是,薰然此时却越发后悔,前世为什么自己要那般清冷孤傲,这等人尽皆知的本朝大事,她竟然只是听说了个大概,连这事的男‘女’主角都没有‘弄’清楚是谁?

现在,她怀疑,惠歌公主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主角。

本朝共有十二位公主,皇上的姐妹有六位,皇上的‘女’儿有六位。来过洛城的不多,而那件丑闻就发生在洛城。加上这些公主里头,惠歌公主是寡=‘妇’,发生这等事情的概率会高一些,特别是现在她发现了这奇特点心,就越发想要知道这两件事是否和惠歌公主有关。

朝中之人、朝中之事都可能对叶家造成致命的冲击,直觉告诉她,两位公主的到来和离去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惠歌公主在品香会上还赠予她一只如此贵重的镯子,她到底意‘欲’何为?

虽然不知道谜底,但是薰然觉得这一切谜团值得她如此费尽心思去破解。

至于那些压箱底的钱……薰然哀叹一声,钱到用时方很少呀。

立行坊,岑六娘所住府中。

悯枝结束假期回来,此时,正在秦嬷嬷面前哭诉这次回去的遭遇。

要想人不疑,最好的办法便是坦白。这是那位郎君教她的。

所以,悯枝一回到府里,便像个小怨‘妇’一般,在秦嬷嬷面前不住地诉着苦。

“这一次老天垂怜,幸好婢子的生辰八字与那要白三郎冲喜所需的‘女’子不一样,不然,婢子恐就不能如期回来,伺候娘子跟前了。”悯枝说得楚楚可怜,一把把的辛酸泪。

秦嬷嬷对悯枝大嫂的所作所为颇为不耻,愤愤不平道:“你也是个可怜的,怎就摊上这样的兄嫂,竟然为了那点银子,谎称你的生辰八字,将你狠心嫁给个病痨子。”

悯枝见秦嬷嬷为自己鸣不平,自是一边哭着一边言谢,只说秦嬷嬷待她胜如亲人。

“好了,好了,你也别哭了,好在运气不错,那白三郎中元节那日病情加重,让白老爷发现了这里头的猫腻。”秦嬷嬷拍了拍掩面哭泣的悯枝肩膀,吩咐道,“去洗洗干净,娘子那边还等人去伺候呢。”

悯枝连忙止了哭,退下梳洗。

秦嬷嬷见她离去,迅速去了岑六娘屋里。

“这么说,悯枝的的确确是被她兄嫂给哄骗回去的?”岑六娘把玩着手里头的玛瑙珠串儿,听秦嬷嬷复述了一边悯枝刚刚说得话。

“是的,娘子,悯枝所说与娘子派人去调查所得的信息是一样的。白家老三久病难治,听了一位半仙儿的话要找个癸卯年六月初六丑时三刻出生的‘女’子冲喜,悯枝正好是癸卯年六月初六丑时出生的,只是是不是丑时三刻还不能确定。悯枝的兄嫂见钱眼开,谎称悯枝是丑时三刻所生,想要促成白三郎和悯枝的婚事,骗取礼金。不曾想,中元节那日,白三郎病情加重,按半仙儿的说法,那日鬼‘门’大开,‘阴’气大盛,加上他们寻来的姑娘八字不对,对白三郎而言是大凶的八字,这才让本已经有些见好的白三郎忽然病重。白老爷起了疑,将悯枝兄嫂带去细问,终于得知,悯枝很有可能是丑时正出生的,而不是丑时三刻,为此,白老爷大发雷霆,宣布退婚,还要悯枝兄嫂加倍赔偿礼金,这一切都与娘子所查相符。”

听着秦嬷嬷将话说完,岑六娘点头道:“属实就好,如此,就还能留。”

秦嬷嬷笑道:“悯枝做事稳重,人也机灵勤快,留着她,老奴倒是省了不少心。”

岑六娘抿‘唇’一笑:“嬷嬷既然用得顺手,就多提携提携。”

秦嬷嬷连忙应诺。

就在这时,外头跑进来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娘子,四郎……四郎又开始砸东西了。”

岑六娘皱了皱眉,慢慢闭上眼睛,也不说话。

秦嬷嬷见状,对心急火燎的丫鬟道:“你先回去伺候,娘子晚些时候自会过去。”

丫鬟心里头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却又不敢多说,只能含泪又跑回了岑四郎院中。

“娘子,还是请个大夫给四郎瞧瞧吧。”秦嬷嬷小心翼翼地劝道。

岑六娘睁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闻了那香之后的后遗症,过段日子自会好。”

说完,斜靠在榻子上不再理会秦嬷嬷。

秦嬷嬷立于一旁,心中哀叹,1152

081 事多

ps:今日第一更,谢谢苏莫茗赠送的平安符。

夜幕渐落,蝉虫渐长。

伺候岑六娘用过晚膳,悯枝随着秦嬷嬷退了出来。

“人老了,不中用了,这才站了多久,腰板就受不了了。”秦嬷嬷微微后仰,拿手捶了捶自己的腰背。

悯枝连忙上前,帮着秦嬷嬷捶了两下,奉承道:“嬷嬷哪里老了,若是嬷嬷不说,见到的人都以为嬷嬷只有三十来岁的年纪呢。”

人人都爱听好话,秦嬷嬷自然不例外。听得这话,笑得开心,慢慢侧过身,伸手点了点悯枝的额头,说道:“你这丫头,嘴倒像是抹了蜜似的,说话都甜到人心窝里去了。”

悯枝微嘟了嘴,笑道:“婢子说得可是真话。只是您太‘操’劳了,这才觉得累,若说样貌,有些十七八的丫头都比不上您呢。”

秦嬷嬷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就你会说话,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哪能和那十七八岁的比,一听就是假话。”

悯枝委屈道:“哪会是假话,不信,您问问卷叶、红果她们。”

秦嬷嬷看向卷叶、红果二人,就见两个丫鬟连连点头,不禁越发觉得好笑:“得了,你们就拿我老婆子寻开心吧。不过,谁不爱听好话呢,听着让人心里头高兴。”说着,呵呵呵的笑了。

三人见状,适时地都跟着笑。

几人说话正说得高兴,就见岑四郎身边的小丫鬟提着羊皮小灯笼匆匆过来,脸上还带着泪痕。

急急给秦嬷嬷行了礼,小丫鬟哽咽道:“秦嬷嬷。还请禀明娘子,去看看四郎吧。”

秦嬷嬷一阵心慌,上前两步,扯过小丫鬟的胳膊避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四郎又怎么了?不是说吃了‘药’安稳下来了吗?”

晌午。小丫鬟来过后,秦嬷嬷不放心,‘私’自让人请了大夫给岑四郎看了,开了些安神的‘药’服下,眼看着睡下了,难不成醒来又闹腾了?

小丫鬟哭着说道:“四郎服了‘药’后。昏睡了好几个时辰,刚刚醒来后,就大呼小叫,说有鬼,还说什么王娘子不是他害死的。让王娘子别来找他。婢子……婢子……婢子越听越怕,这才跑来请嬷嬷拿个主意。”

秦嬷嬷脸‘色’微微发白,斥责道:“胡说些什么,什么王娘子、李娘子的,四郎那是被梦惊着了。”回头瞅了瞅岑六娘房‘门’,见里头似乎没有动静,稍稍安了心。

皱眉深思了一会,才对小丫鬟道:“走。我和你去看看。”

小丫鬟感‘激’涕零,赶紧地就给秦嬷嬷引路。

目送秦嬷嬷远去,悯枝神‘色’微顿。心里头泛起一丝不安。

岑四郎自从品香会之后便不对劲,行为举止十分怪异,难道是中邪了?那位郎君说过,府里若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定要与他回禀,这件事算不算不寻常呢?

“悯枝、悯枝!”正当悯枝想得出神时。忽听房里头岑六娘在唤她,连忙高声应诺。快步推‘门’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儿,悯枝出了屋子。匆匆走入夜‘色’中,去办岑六娘吩咐之事。

秦嬷嬷则在四郎那逗留了好久,才回到岑六娘院中。

四郎的病似乎越发严重了,秦嬷嬷不得不禀告岑六娘知晓。

这一夜,似乎过得并不平静。

初秋时节,天气渐渐地凉爽起来,吵人的蝉声被秋风吹散了,代替它的是晚间阶下石板缝里蟋蟀的悲鸣。

随着挨近前世父亲出事的时间,薰然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而焦急。

虽然这一世,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但是命运是不是会被改写,薰然心里没底,更何况,前世父亲到底是因为何事而亡,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薰然到目前为止一无所知。

深居内院,有着诸多的不便,至少自己就不能如男子一样,可以随意奔走。

所以,她需要帮手。

远峰是个很给力的帮手,至少在收买悯枝的事情上,他做得很好。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若是再让他分心去调查七里庄那个‘女’人的事,怕是会让他力不从心,而且,一个人太过活跃,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再加上七里庄的事关系到父亲声名,薰然不能如此草率,思量半日,她还是觉得自己去办比较妥帖。

一手捧着书,脑袋儿却早已神游四处的薰然忽被‘门’外陆家姐妹的笑声惊醒。

紧接着,‘春’杏打了帘子进来,笑着回禀:“娘子,陆家娘子来了。”

薰然收回思绪,轻卷书册置于一边,慢慢起身,轻甩罗袖迎上前去。

“两位姐姐来得正好,我正一个人看书打发时间呢,怪无趣的,姐姐们来了,正好可以说说话。”薰然笑着一手拉过一个,围着矮几坐了下来。

陆婉婷笑道:“我们姐妹是来和妹妹辞行的,这几日打扰妹妹了。”

薰然微‘露’惊讶,有些不舍说道:“怎么就要走了?不是说过了中秋才走的吗?”

陆婉婷道:“原本婶婶是说过了中秋才走,这不是祖母想我们了,来信催促,便决定明日就走。”

薰然只好说道:“既是如此,姐姐们路上可要小心。”

陆婉月、陆婉婷含笑点头,邀请薰然有空去平城玩。

薰然自是连声答应。

寒暄一阵,陆家两姐妹便告辞去了芷然的泽兰居。薰然相送到院‘门’口。

回转身时,薰然便叫过‘春’柳,要她去探探漪澜小筑的情况。

陆家姐妹都动身回去了,那苏澳在此住得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也该计划回去过中秋?

然而,结果却让薰然有些失望,据‘春’柳打探,漪澜小筑丝毫没有动静,苏澳并没有要动身回去的迹象。

苏澳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世子已经回了邺城,他若意在攀附世子,那继续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剪不断理还‘乱’,薰然只觉得重生之后再看这府里的人际关系,实在是错综复杂。

取过纸笔,薰然在纸上写下了祝姨‘奶’‘奶’、乔氏、苏澳、岑六娘四人。若是前世父亲的死没那么简单,那么这四个人会不会是害死父亲的凶手?

想了想,薰然划去了苏澳的名字。

前世此人一直都不曾出现,可以确定,他是后来才被汀然作为棋子的,而岑六娘,虽然前一世薰然并不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但是这一世,她却是因爱生恨,多次陷害自己和母亲。她会不会因为求而不得,最终痛下杀手?

想了半日,薰然只觉得头痛‘欲’裂。

烦躁地将纸团‘揉’做一团扔于地上,迈步出了屋子,唤上‘春’柳、‘春’杏随她出去到别处走走。

走到‘春’白园附近,薰然听见几个丫鬟在那嘀嘀咕咕的说话,繁茂的梧桐树叶挡住了丫鬟们的视线,她们没有看见薰然走过来。

“听闻老太爷要给大郎纳妾了!”一个丫鬟压低声音,却依然压不住语气里的那份兴奋劲儿。

“你高兴什么!老太爷又不会将你许给大郎。”一个丫鬟嘲讽道。

“去去去!你说什么呢,我可不想给人家做小,我家里头已经来信了,下个月就来赎我回去。”先前说话的丫鬟不服气地回道。

“赎身?得了吧,就你家那样的,还有钱给你赎身?别是赎你出去卖给人家做小,那还不如给大郎做妾呢。至少大夫人‘性’子温和,还是个好处的。”又一个丫鬟讥笑道。

“你们……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哼,不和你们说了,本还想告诉你们老太爷准备找谁给大郎做小呢。”被大伙儿嘲笑的丫鬟气鼓鼓地转身就要走,却在扭过头的一瞬间愣在当场。

其他丫鬟本捂着嘴笑,忽见她扑通跪下,一抬头,瞧见了面如寒霜的薰然,顿时皆吓得‘腿’儿发软,惶惶跪下。

薰然走到发布消息的丫鬟面前,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战战兢兢,颤声回道:“婢子名唤小翠。”

薰然斜睨了她一眼,再看了看跪在她身后的两名丫鬟,问道:“你们呢?”

另两个丫鬟赶紧回道:“婢子名唤小红/小菊。”

“刚刚你们在说大郎要纳妾了?”薰然围着三人慢悠悠地踱着步,声音中带着令人胆寒的冷冽。

三个丫鬟低着头,相互瞧瞧,皆是大气都不敢出。

“嗯?刚刚不是说得很兴起吗?这会子怎么都哑巴了?”薰然停下脚步,陡然拔高了声音,吓得先挑起话头的小翠伏在地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婢子们错了,娘子恕罪。”另两个虽没哭,却也吓得不轻,心里头暗叫倒霉,背后议论主子已是不对,还偏偏被二娘子听见,这真正是往枪口上撞。

薰然微微仰头,不带一丝感情的吩咐道:“‘春’柳,去请刘嬷嬷过来,让她将小红、小菊、小翠都‘交’给人牙子发卖了。”

‘春’柳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挪步,只是微微转过了身子。

小翠三人吓得大哭,小翠更是爬到薰然面前,连连磕头道:“娘子饶了婢子这一次吧,求求娘子了。”

下个月她就可以赎身了,这时候被发卖,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说了。

薰然微微垂眸,冷冷说道:“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你是从哪听说大郎要纳妾的,相中的又是哪家姑娘?”

小翠此时哪还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就把自己知道的吐了个干净。q

082 求缓

位于半山坡的泰安院几乎没有什么景致。

随着薰然上山的‘春’柳回想起那日在泰安院发生的一切仍觉心悸。

若不是因为偶然听得祖父要给父亲纳妾,薰然也并不愿意到这儿来。

早几年,祖父就免了他们小辈的晨昏定省,这一来,原本就不怎么亲昵的祖孙关系便更疏离了。

而祖父执意要给父亲纳妾的事让薰然觉得心头不平。

就因为母亲生不出儿子,祖父便可不顾父亲、母亲的感情,硬要给他们之间添个不痛快。这样以传宗接代的名义绑架父亲、母亲的做法让薰然气愤,也让她不得不去泰安院请求祖父拖延一段日子。

只要父亲逃过了那场大劫,来日方长,母亲未必就生不出儿子来。

虽然薰然知道前世,母亲没有生有儿子,但那不是因为父亲骤然离世了吗?若是父亲能继续活着,那生儿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关键是父亲得活着,而祖父那肯拖延时间。

由石伯进屋禀报,不一会儿,薰然便被同意进入屋内问安。

叶隆正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茶经细细研究着,听见薰然进屋,也只是略略抬了抬眼。

“祖父万安。”薰然屈膝行礼。

叶隆抬抬手,让她起来,随即问道:“阿宛,你怎么来了?是有事吗?”

薰然笑道:“阿宛想念祖父,便上来给祖父请个安。”

叶隆听了,放下书本,抬头瞧着薰然。说道:“几个孙‘女’,也就你还记得来看看祖父。你过来,来闻闻这香。”

薰然走上前去,闻了闻小盒子里的暗绿‘色’香品,心下一沉。低头说道:“是悠茗香。”

叶隆淡淡一笑,道:“你也知道此香。这是阿水在你恋盏香的基础上改良后的香品,不得不说,气味更雅,闻之更香。”叶隆赞道。

薰然想了想,说道:“大姐这香确实改良的好。没想到大姐也如此喜爱制香。”

叶隆盖上香盒,慢悠悠道:“阿水一人怕是想不出这样好的改良方子,添加哪几味香料,应是你三叔的杰作。”

薰然愕然,难道她怀疑了那么久的幕后之人竟是三叔?

可是。她记得三叔不会调香啊。

看着薰然有些惶然的神情,叶隆说道:“你三叔平日里吊儿郎当,喜欢游山玩水,也没个正经的,实则他是除了你父亲之外,最能调香的,只是,他不愿显‘露’出来。一直都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制作过香品。”

瞧着祖父慢慢挪动的双‘唇’,薰然觉得有些头昏。

因为前一世,二叔在斗香中胜出。她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只有二叔才会制香,而三叔并不会制香。

现在听祖父一席话,才知道,自己的认知是多么的错误。

二叔会制香,三叔更会制香。只是三叔喜爱自由,不喜约束。所以刻意输给了二叔。

如果是这样,三叔真得就是那个帮着汀然改良香品。对付自个儿的幕后之人?

薰然心中苦笑,因为姓叶的缘故。薰然在怀疑时,自然而然地将叶家人抛离了怀疑圈,却不想其实最应怀疑的就是自己的叔叔。

三叔一家已经抱成一团,准备对付他们大房一家了吗?

仍有些闷热的天却没让薰然觉得热,只觉得发自内心的寒意正遍布全身。

如此说来,小翠说祖父有意将苏澳的小姑姑许给父亲做妾,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一切都是三婶算计好了的。

苏澳一直不走,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退后几步,薰然直直跪下,一字一句地对叶隆说道:“祖父容禀,阿宛今日来,是望祖父允许让阿宛跟随学制香。”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一直处变不惊的叶隆脸上都有了遮挡不住的惊愕。

“阿宛,你在说什么?”叶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似乎是觉得自个儿耳朵背,听错了。

薰然将刚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叶隆有些惊愕的脸慢慢恢复了平静。

微眯了眼,好半天,叶隆才说道:“阿宛,你若是喜欢制香,求着你父亲教你一些香道,何必行此大礼。若是你父亲不肯,祖父去和他说。”

薰然伏地一拜,目光坚定:“祖父知道阿宛的意思。”

叶隆脸上终是有些挂不住,叹了口气道:“阿宛,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让你父亲、母亲陷入无尽的痛苦中。”

薰然道:“祖父,阿宛只是不想母亲伤心。”

叶隆起身,走上前,扶起薰然道:“阿宛,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

薰然摇摇头道:“祖父,阿宛知道子嗣为叶家根本,此为大事,阿宛不敢阻拦,只求祖父缓上几日,不要急于一时。”

叶隆‘摸’了‘摸’胡须,面‘露’寒‘色’,语有愠‘色’道:“阿宛,祖父问你,此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薰然道:“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有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传播。”

叶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怒道:“这些个奴才,不好好整治整治,都要上房揭瓦了。”

说完,瞥了薰然一眼,转身落座,冷声道:“阿宛,你是叶家嫡‘女’,万事都该有个规矩,长辈的事轮不上你个小辈‘插’嘴。”

薰然抬眸瞧了瞧脸‘色’瞬息万变的祖父,知道他这样的大家长不喜家中小辈‘插’手长辈的决定,即便叶隆明面上已经将掌家之权都‘交’了出来,他也不会乐意看到别人漠视他的权威和存在。

“阿宛知错了,只是听闻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父亲将会和大姐表哥家的姑姑为亲,是因为叶家香坊经营有亏,需要苏家注资填补,阿宛便急了。香坊的生意若是出了问题,阿宛身为叶家儿‘女’,只想自个儿也能为父亲分担一些,所以逾矩来求,还望祖父莫怒。”

叶隆听后,脸‘色’越发难看,问道:“你说什么?外头竟然是这样传的?”

“嗯,祖父,不知香坊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会资金短缺?父亲恐我们担心,自不会与我们说这些,阿宛只恨自己不是男儿,不能为父亲分忧。”薰然说着,掩面而泣,期期艾艾。

二叔会制香,三叔更会制香。只是三叔喜爱自由,不喜约束,所以刻意输给了二叔。

如果是这样,三叔真得就是那个帮着汀然改良香品,对付自个儿的幕后之人?

薰然心中苦笑,因为姓叶的缘故,薰然在怀疑时,自然而然地将叶家人抛离了怀疑圈,却不想其实最应怀疑的就是自己的叔叔。

三叔一家已经抱成一团,准备对付他们大房一家了吗?

仍有些闷热的天却没让薰然觉得热,只觉得发自内心的寒意正遍布全身。

如此说来,小翠说祖父有意将苏澳的小姑姑许给父亲做妾,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一切都是三婶算计好了的。

苏澳一直不走,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退后几步,薰然直直跪下,一字一句地对叶隆说道:“祖父容禀,阿宛今日来,是望祖父允许让阿宛跟随学制香。”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一直处变不惊的叶隆脸上都有了遮挡不住的惊愕。

“阿宛,你在说什么?”叶隆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似乎是觉得自个儿耳朵背,听错了。

薰然将刚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得铿锵有力,落地有声。

叶隆有些惊愕的脸慢慢恢复了平静。

微眯了眼,好半天,叶隆才说道:“阿宛,你若是喜欢制香,求着你父亲教你一些香道,何必行此大礼。若是你父亲不肯,祖父去和他说。”

薰然伏地一拜,目光坚定:“祖父知道阿宛的意思。”

叶隆脸上终是有些挂不住,叹了口气道:“阿宛,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让你父亲、母亲陷入无尽的痛苦中。”

薰然道:“祖父,阿宛只是不想母亲伤心。”

叶隆起身,走上前,扶起薰然道:“阿宛,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

薰然摇摇头道:“祖父,阿宛知道子嗣为叶家根本,此为大事,阿宛不敢阻拦,只求祖父缓上几日,不要急于一时。”

叶隆‘摸’了‘摸’胡须,面‘露’寒‘色’,语有愠‘色’道:“阿宛,祖父问你,此事你是从哪听来的?”

薰然道:“世上无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有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传播。”

叶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怒道:“这些个奴才,不好好整治整治,都要上房揭瓦了。”

说完,瞥了薰然一眼,转身落座,冷声道:“阿宛,你是叶家嫡‘女’,万事都该有个规矩,长辈的事轮不上你个小辈‘插’嘴。”

薰然抬眸瞧了瞧脸‘色’瞬息万变的祖父,知道他这样的大家长不喜家中小辈‘插’手长辈的决定,即便叶隆明面上已经将掌家之权都‘交’了出来,他也不会乐意看到别人漠视他的权威和存在。

“阿宛知错了,只是听闻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父亲将会和大姐表哥家的姑姑为亲,是因为叶家香坊经营有亏,需要苏家注资填补,阿宛便急了。香坊的生意若是出了问题,阿宛身为叶家儿‘女’,只想自个儿也能为父亲分担一些,所以逾矩来求,还望祖父莫怒。”q

ps:谢谢大非小文赠送的平安符。

083 惊闻

ps:今日第一更。谢谢微凉之态赠送的平安符。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

虽然,叶慕贤和周氏的面容上都挂着无比温暖亲切的笑容,但薰然却觉得这笑容的背后似乎有着深深的无奈。

而且,父亲刚刚说什么?让她学制香?这是何意?

“阿爷,您是说让我随您学香?”薰然不可思议地问道。这句说完,心念一转,不等父亲回答,又问道:“祖父答应暂缓纳妾的事了?”

叶慕贤面‘露’尴尬之‘色’,周氏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阿宛,你一个小娘子,怎好议论此事?还敢去泰安院求你祖父,要是这事传出去,你的声名还要不要了?”周氏低声训了一句,语气却不严厉,反而有着浓浓的担心。

薰然微微红了脸,她自然知道‘插’手父亲纳妾不合适,去求祖父别给父亲纳妾更是大大的不懂规矩,可是,她不也是没办法了么?她总不能明明知道这事不仅仅是联姻这样简单,还任由其发展下去。

瞧着‘女’儿低头不语,叶慕贤知她心里也不好受,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阿宛,你先回去休息吧,你若想学制香,明日就过来与为父一同用早食。”

薰然轻轻吁了口气,抬头问道:“阿爷,为何祖父同意我随你学制香了呢?”

叶慕贤微笑道:“为父早有心想教你,只是你阿娘担心你学香会落得和你大祖姑母一般的命运,所以为父也就没有坚持。”侧脸看了看周氏,叶慕贤忽然抓住薰然的手道:“阿宛。你放心,为父让学香绝不是想让你学你祖姑母!”

薰然含泪而笑,重重地点点头。

其实,对她来说,只要能保得父母妹妹一生安康。真的要她学祖姑母束发不嫁,她也是愿意的。

缓缓起身告退,走到‘门’口,薰然隐约听见父亲对母亲说道:“之南,你别怪阿宛,她年岁尚小。涉世不深,遭人利用也不是她所愿。”

惊怔之下,薰然轻声对送她们出来的‘春’福说道:“‘春’福姐姐,今年你可有做荷叶茶?若有给我一些可好?”

‘春’福笑了笑,说道:“娘子既然想要。婢子这就给您去取。”

“多谢姐姐,我在此等你。”薰然说道。

‘春’福急忙去了。

薰然见她走远,这才靠近屋‘门’,仔细听着屋里头的动静,正好听见母亲说道:“阿宛这孩子,心思重,这件事还是别让她知道的好,不然又得难受好几日。”

叶慕贤道:“那是自然。只是这样一来。阿爷倒是铁了心要我在秋季赛马时去相看苏十一娘。”

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苏娘子,也有李娘子、王娘子、徐娘子……既然阿翁觉得苏十一娘不错,你就去相看相看。”

“之南。你知道,我是没这心的……”叶慕贤也是满心的无奈,屋里一阵安静,忽的又听叶慕贤道:“之南,即便苏十一娘真得进了‘门’,她也是生不出一儿半‘女’的。”

“大郎……”周氏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叶慕贤这样的保证让‘门’外的薰然都觉得发自内心的感动。

父亲心里一直都只有母亲。

薰然的眼湿润了。

“大郎,你的一片真心我怎会不知。只是,身为大郎你膝下无子。我也是愧疚难当。”周氏说着说着,心里头只觉更加难受得紧了。

“好在,不管是苏娘子、王娘子、李娘子,生下的孩子不都得叫我一声嫡母吗?……”周氏似是自我安慰,但声音已明显带了哭腔。

“之南,你别这样,你让我……”叶慕贤也不好受,却又不知如何劝慰。

周氏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我知道,大郎不必再说,你的心意,阿翁的心思,我都清楚。我这样,不也是为了做一个通情达理,心‘胸’豁达的好主母吗?”

“之南,你……你别把阿爷的那些话放心上,他不过是受了祝姨娘的蛊‘惑’。”叶慕贤急切劝道。

哀戚中的周氏听到祝姨娘三个字,心里头更加不痛快,甚至觉得有些恼怒:“祝姨娘谋划你我,也就算了,现如今竟连阿宛也给算计进去,她实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叶慕贤也愤愤说道:“这次,祝姨娘确实做得有些过了,她竟然利用阿宛爱母之心,以流言蜚语将阿宛引去阿爷那,结果让阿爷误会是之南你不愿我纳妾,故意散布了那些谣言,什么香坊经营不善,什么苏家注资,唉,阿爷竟也信了。还有,阿宛竟真着了祝姨娘的道。”

周氏冷笑道:“祝姨娘的好伎俩连阿家当年都着了道,又何况是阿宛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娘子。”眸子一暗,委屈道:“只是阿翁……依然还是那样……糊涂!”

“之南!”叶慕贤忽地喊了一声,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满。

周氏不再说话,她的夫君什么都好,就是容不得别人说他父亲一丝不好。当年他母亲出了那样的事,明眼人都知道若是叶隆不那么相信祝姨娘,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叶慕贤的母亲也不会死,可是叶慕贤却始终不愿面对。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薰然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了。

原来是这样。一切都是祝姨‘奶’‘奶’下得套,她利用自己不愿父亲纳妾的心理,让几个小丫鬟议论此事,故意让自己听见,随即自己去祖父那告状求情,以祝姨‘奶’‘奶’对祖父的了解,知道祖父定会大怒,寻她来问。

她便可大呼冤枉,然后将矛头指向母亲,说母亲不愿父亲纳妾,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让薰然来求情,以此达到破坏父亲纳妾的目的。

其中祝姨‘奶’‘奶’如何‘操’作的细节,薰然不得而知,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祝姨‘奶’‘奶’顺利得逞,母亲不得不维持着自己当家主母的风范,答应这件事。

此时此刻,薰然不得不佩服祝姨‘奶’‘奶’揣摩人心的本事,她竟算准了自己会去泰安院。

回头仔细想想,也许当初祖父是否给父亲纳妾还不是十分拿得定主意,结果自己这样一折腾,祖父认为母亲小肚‘鸡’肠,不以叶家子嗣为重,心里头对母亲有了看法,反而坚定了他要给父亲纳妾的心。

薰然暗骂自己怎会那般蠢,今时不同往日,母亲又有了申国公为靠山,祖父要想给父亲纳妾,总是会因顾忌母亲而拿不定主意,祝姨娘便来这样一招,‘逼’着母亲以答应纳妾来撇清自己不是那样不识大体的人。

身为大家闺秀,即便心里被扎得滴血,也得撑住面上的荣光。这就是母亲最大的无奈。

心痛已不足以表达薰然此时的心情。

蔫蔫的回到屋里头,王嬷嬷瞧着薰然脸‘色’不佳,急忙上前询问,心情郁结的薰然也不隐瞒,关起‘门’来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与了王嬷嬷听。

王嬷嬷听后,叹口气道:“娘子也别太过自责,此事,即便你没有去老太爷那求,祝姨娘也会有别的法子让老太爷答应的。”

薰然垂头丧气道:“不管怎样,此事还是因我思虑不周,才会让阿娘落得如此被动。”

王嬷嬷又安慰了几句,然后提醒道:“娘子可曾想过,这事儿有些古怪?”

“嬷嬷觉得哪里古怪?”薰然抬起头问道。

王嬷嬷眨了眨眼儿,小声说道:“若说祝姨娘深谙人心,算准你会去泰安院破坏这‘门’亲事也就罢了,她总不是神仙,怎还能知道你的行踪?”

薰然一惊,如梦初醒:“嬷嬷的意思是?”

王嬷嬷道:“那日娘子刻意让‘春’杏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通大娘子的不是,之后,老奴让‘春’杏盯着众人行踪,并没有发现异样。”

薰然皱眉道:“‘春’苹走后,芙蓉居还有没有眼线不得而知,我此举不过只是试探,算不得高明,他们不上当也是自然。”

王嬷嬷点头道:“娘子说得是,只是这次的事却让我们不得不警醒,怕是芙蓉居还有眼线。”

薰然神‘色’变得凝重,想了想道:“倒也未必是芙蓉居泄‘露’我要去‘春’白园的消息,一路走去,若是有人一直盯着我们,也会猜到我们将去那里。”

王嬷嬷道:“不管如何,还是小心些好。”

薰然点头称是。

夜深人静,薰然躺在‘床’榻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之事让她看清了自己和祝姨‘奶’‘奶’的差距,自己自以为是的以为占了重生的先机便能掌控一切,现在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虽然气馁,心情也不佳,但薰然头脑还算清醒。这一局虽然自己落了下风,但事情还没定局,还有翻盘的机会,父亲不是说祖父要他在秋季赛马上相看苏十一娘吗?说明,祖父对此事还是很慎重的,并没有直接定下。

洛城秋季赛马都在每年的八月初二举行,还有不少时间,自己得想办法让这‘门’亲事成不了。

这样想着,薰然双目又开始变得明亮,神情越发清醒。

将每年参加秋季赛马的几大家族都在心中过了一遍,慢慢的,薰然理出了一些头绪,虽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心却不似刚刚那般慌‘乱’。q

084 入坊

ps:二更来了。

这是薰然第三次来香坊。

随着父亲叶慕贤步入其中,薰然只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从头到脚将她笼罩了起来。

叶家香坊,百年基业,养育着一代代的叶家子孙,却也将一代代子孙的心血耗尽其中。

香室内依然是之前那样的摆设,只是比前两次所见整洁一些,没见到‘花’梨大理石大案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应是近期没有香品要调配。

叶慕贤见‘女’儿目光在大案上逗留,轻笑道:“阿宛是在想近日为父是否没有再调配香品?”

薰然见父亲猜对了自己的心思,不由笑道:“阿爷可真厉害,这也能被您猜着。”

叶慕贤得意一笑道:“阿爷瞧你盯着大案上瞧,就知道你定是好奇为何此处如此干净。”

瞧着薰然笑着点点头,叶慕贤便解释道:“香坊的生意以‘春’冬两季最为忙碌,普通的香品都由后院的香博士们调配,某些贵客订制的香品才会由香室调制。前不久,阿宛为为父分忧,调配出了‘玉’华香,便没有贵客再订制别的香品,所以,便空闲了些。”

叶慕贤说着,微掀袍摆,坐到了一旁的水竹山青‘色’篾‘花’席上。

薰然跟着过去坐下,瞧着父亲取过一旁‘花’梨如意云头矮柜上的一卷竹简‘交’给自己。

接过一看,上面用篆书写着《叶氏香谱》四个字。

薰然惊喜地抬眸瞧了瞧父亲,见他含笑不语,只是盯着自己瞧,这才确定父亲是真得将这传家之宝‘交’给她。来不及说谢谢,迫不及待地就打开看了。

里头用的是时人早已不用的小篆,字迹长豪秋劲,素体霜研,只是薰然小篆学得不多。乍一看之下,并不能看懂上面写得是什么。

见薰然悻悻卷上竹简,叶慕贤呵呵笑道:“阿宛别急,这香谱是我们叶家老祖宗所做,里头所书一时半日并不能看懂,你可慢慢研习。若有不懂,可来问我。”

薰然大喜,连声说谢。

叶慕贤含笑说道:“不用言谢,只是阿宛需答应为父一事。”

“何事?”薰然问道。

“学香之事不可张扬,特别是这香谱。切不可被他人所知。”叶慕贤说这话时,神情变得郑重。

薰然自是满口答应,这等好东西,她当然不会让别人窃取。只是,当见父亲脸‘色’变幻,薰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问道:“阿爷,您教我学香之事可是瞒着祖父他们的?”

叶慕贤收了笑容。闭上双目,点了点头。

薰然不解,追问道:“阿爷这又是为何?”昨日。叶慕贤说要教薰然学香时,薰然就觉不解,既然祖父没有取消给父亲纳妾的念头,那父亲为何要教自己学香呢?

叶慕贤宠爱地看着‘女’儿,轻声说道:“阿宛,阿爷教你学香并没有任何的条件。阿爷只是想你有一技在手,也许。将来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薰然愣了愣,半晌才低唤一声:“阿爷!”心里头却是百感‘交’集。

父亲其实很明白叶家的处境。他是怕,怕将来叶家有朝一日真得大厦倾倒,自己还能有一技之长谋条生路。

忽记起前世,父亲似乎和她提过,若是真心喜欢研香,可来寻他。可是那时候自己自命清高,瞧不起父亲,所以没能领会父亲的良苦用心。

这世上,只有父亲、母亲才会如此无条件地为自己着想,就连一向害怕自己重蹈祖姑母覆辙的母亲在知道父亲让自己学香的真正用意后,也同意让自己学香。

薰然感动万分的同时,也再次下定决心,绝不能让叶家重蹈覆辙。

之后,叶慕贤又带薰然去后院,辨认一些香料的真身,让薰然对香料有了直观的感受。

虽说薰然闲时看过不少关于香品、香料、调香的书,但是那只是纸上谈兵,用于实践的并不多,而香料,薰然更多的只是看到成品,现如今能亲眼看到还未加工过的香料,也是颇为好奇。

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学,不一会儿大半日便过去了。

由于答应母亲今后都会去良淑院好好学习功课,薰然只得先行回府,待午休后去良淑院上课。

一路上,薰然对那卷香谱爱不释手,虽然很多字都不认得,但是有几句话,薰然还是看明白了。

这本香谱与薰然能在父亲书房中寻到的那些调香笔记不同,是叶氏香坊最早的创始人叶世兴与伊丽卡合著的一本传世经典。

薰然曾有所耳闻,老祖宗伊丽卡手上曾有一份萨珊国的制香秘籍,嫁于叶世兴后,研习旭朝语言,终于将此秘籍翻译了过来。

两人根据这本秘籍,研究香品,最后合著了十二卷的《叶世香谱》,因为这十二卷香谱是叶家香品的‘精’髓所在,所以,只有前五卷才可示人,后七卷只有香业的继承者才能有资格研读。而父亲给她的是第一卷。

虽为叶家的‘女’儿,但在叶家为了防止高超的制香手艺外传,一般都不会过多的教授‘女’儿制香手艺,所以,痴‘迷’于调香的薰然,今时今日能看到这等好东西,只觉心满意足。

也正因如此,原本对去良淑院极其排斥的她,现在倒是一心想去那。因为良淑院的隔壁就是松禾院,是叶氏族人中小郎君的家塾,那里负责教授习字的孟先生‘性’情温和,又极其爱才,薰然能练得那笔好字,也是因为前世他偷偷传授。

孟先生爱好研字,这香谱中不认得的字,倒可抄写下来‘私’下请教于他。

就这样在欣喜和兴奋中,薰然一行到了叶府。

刚进二‘门’,桂喜堂的‘春’福便朝薰然迎了过来,说是周氏让薰然到桂喜堂用午膳。

这样的安排正中薰然下怀。早间虽在桂喜堂用的早食,但因时间紧迫,只是匆匆聊了些家常。现在倒可以用午饭时间好好和母亲说说话。

午膳不算丰盛,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母亲是‘精’心为自己准备的。

千层油酥饼、海贝煎汁、莼菜汤都是薰然平日最爱吃的。

“阿宛,快来坐下。”周氏见到薰然回来,很是开心,亲自迎上前去拉着薰然坐到身边。

“这海贝煎汁冷了就不好吃了,快尝尝。”周氏夹了一块海贝放入薰然面前的白瓷小碟中,催促着薰然快吃。

薰然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见母亲如此神态,心头一暖,赶紧夹起海贝咬了一口。

满嘴的鲜香汁液让人胃口大开。

“真好吃,阿娘,你也快尝尝。”薰然夹了一块最大的给母亲。

“好,好。”周氏含笑吃了一口,“李嬷嬷的手艺是越来越‘精’进了,也不枉‘花’了那些银子让她去醉仙楼学了那几日。”

薰然笑道:“李嬷嬷该好好谢谢阿娘,有哪家的主子舍得‘花’这钱让厨娘去学手艺的。”

周氏抿‘唇’笑道:“李嬷嬷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厨娘,她做得菜最合我的胃口,可惜时间久了,府里众人难免会吃厌了,为了不让别人多生口舌,有借口换人,我只能让她去多学学。”

薰然一愣,随即明白了母亲的难处,低声说道:“阿娘这个家当得不容易。”

身为一家主母,既要管理好整个内院,又要防着各种明枪暗箭,当真是劳心劳力。

周氏抬起头,‘摸’了‘摸’薰然的头,眼里满是柔情:“阿宛,你长大了,阿娘知道你想为阿爷和我分忧,只是,你要记得万事都还有阿爷和阿娘,有些事不该你去‘插’手的。”

薰然以为周氏说得是昨日她‘弄’巧成拙,着了祝姨‘奶’‘奶’的事,便连忙抱歉道:“阿娘,有些事是儿思虑不周,让阿娘为难了。儿对不住您。”

周氏愣怔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摇摇头道:“阿宛,阿娘知道你聪慧,昨日发生的事看来你应该已经想明白了。这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该来的终归要来。没有苏十一娘,还有其他的人……这事终归还是会发生的。”

薰然放下手中筷子,抬起头,正视母亲道:“阿娘,儿知道您此时心情沮丧,觉得既然阻止不了,还不如欣然接受。但儿想说得是,不管以后来的是王娘子、李娘子还是什么徐娘子,总归不能是这个苏娘子。”

周氏眨了眨眼,奇怪问道:“阿宛为何对这个苏娘子如此排斥,你知道这个苏十一娘?”

薰然摇摇头。

“那你为何对这苏娘子如此排斥?”周氏问道。

薰然低下头紧咬下‘唇’,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她是不知道这个苏十一娘是怎样的人,但是苏澳是怎样的人,她很清楚,而这一场联姻绝对不是那样简单。

想了想,薰然抬起头道:“阿娘,苏家和三婶的关系您是知道的,而祝姨‘奶’‘奶’如此热心肠促成此事,您不觉得事情有疑吗?”

周氏神‘色’一凛,半天才说道:“阿宛,你还小,有些事你不该去……”

话未说完,就听薰然‘插’嘴道:“阿娘,你刚刚还说儿已经长大了。”

见母亲仍是犹豫,薰然心一横,对周氏说道:“阿娘,当年三婶流产之事儿记起了一些事情。”

周氏大惊,慌忙示意‘春’福、‘春’柳退下,这才问道:“阿宛,你想起了什么?”

薰然盯着母亲,缓缓说道:“儿记起当年给儿那瓶汁液的是祝姨‘奶’‘奶’。”

声音不大,却震得周氏浑身发颤。q

085 秘密

周氏的脸绷得紧紧的,好像被冻住一般。

此时,薰然反倒十分平静,既然决定将事情说开,那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母‘女’二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周氏终于先开口道:“阿宛,你既然记起了这些事,就该远离祝姨‘奶’‘奶’。”

薰然微眯了眼,心里既有惊讶也有释然,她从母亲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母亲其实是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的,所以,她才会对三婶扬言是自己害她流产之事极其愤怒,是的,母亲只有愤怒,而没有内疚和心虚,这说明,母亲知道这事是真得和她没关系。

“阿娘,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记得祝姨‘奶’‘奶’想要害的是我祖母,她让我将夹竹桃和桂枝的汁液‘混’入祖母的口脂中,可是为什么最后却是在三婶的头油中,而三婶又是怎样流产的?”

薰然一连串的提问让周氏皱了皱眉。

“阿宛,你只要知道此事和你没有关系就好,何必再去在意那些陈年旧事呢?”周氏仍不愿薰然搅进这无休止的斗争中,一脚踏入,怕是再也不能安然身退了。

薰然哪会不知道母亲保护她的好意,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这种保护其实毫无意义。

“阿娘可曾想过,与其让儿与阿兰生活在您与阿爷的羽翼之下,不如放手让我们学着自我保护。”薰然的话让周氏陷入了沉思。

好半天,周氏叹了口气:“阿宛,也许你说的对,我和阿爷该让你们学着自己保护自己,我们终跟不了你们一世。”

说完,微微动了动身子,‘挺’直了腰板,对薰然说道:“阿宛,那时候你年岁还小,受了祝姨娘的哄骗,将那汁液‘混’入了你祖母的口脂中,这一幕被你祖母身边伺候的丫鬟瞧见了,告知了你的祖母,所以……之后,你祖母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汁液‘混’进了头油中。”

真相原来是这样。薰然惊叹。只是这里头似乎还断了一些片段,事情总觉得前后无法完全连接起来。

结合母亲刚刚说得,努力回想,终于薰然完全想起了此事。

那一年,薰然在祝姨‘奶’‘奶’的蛊‘惑’下,将夹竹桃和桂枝‘混’合的汁液倒入了祖母的口脂中。没多久,祖母便寻了她,问她为何要将这两种汁液‘混’合进口脂,薰然便实话实说,说她听闻这两种‘药’能够镇痛去淤、温筋舒脉,便希望能够借此‘药’缓解祖母的病痛。

王氏听了后,十分感动,便又调和了一些这种汁液,让薰然将它们‘混’入家中‘女’眷们使用的头油中,说是大家都可以享用。后来,汀然看见了,也以为是好东西,便从薰然那要去了一盒。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那‘混’有这两种汁液的头油很多人都用了,为何只是三婶出了事?

“可是,头油只是擦在头上,难道这样也能导致三婶小产吗?”薰然百思不得其解。

周氏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对薰然说道:“阿宛,这等分量的夹竹桃不入口是不会中毒得,那些头油我们也用了。”

薰然更加不解了:“那三婶又为何会小产呢?”

“那是因为你祖母太了解云娘了。”周氏悠悠说道,薰然却仍是不懂。

看着‘女’儿一脸疑‘惑’的样子,周氏对她说道:“阿宛,若是有机会,你可以一早去蕉闲堂给你三婶请个安。”

薰然眨眨眼,完全不懂母亲这是何意。

周氏却是闭口不语了。

知晓母亲不会在对此事做解释,薰然只能换个问题道:“阿娘,现如今,儿也记起是祖母发现了祝姨‘奶’‘奶’的‘阴’谋,故意让儿将汁液‘混’入大家的头油中,可是祖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她最终并没有伤害到祝姨‘奶’‘奶’,反倒是伤了三婶,三婶肚子里可是叶家的子孙啊。”

薰然原以为三婶的小产其实是祖母的无心之失,再怎么样祖母都不会去加害自己的孙儿或孙‘女’,可是刚刚母亲那句“那是因为你祖母太了解云娘了”又让祖母的所作所为变成了刻意为之,也就是说祖母的目标就是三婶,可这是为什么?

周氏拿手叉在席子上,吃力地准备起身。

薰然赶紧起身上前扶着母亲起来。

“唉,阿宛……阿娘答应过你祖母此生都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周氏拍了拍薰然扶着她手臂的手,无奈说道。

薰然失望地垂下眼睑,以为母亲又会就此打住,不再往下说。

不想,周氏却紧紧握住薰然的手,低声说道:“但如今看来,我不说,有朝一日,她也会将事情公之于众,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薰然惊恐地抬起头,不知为何,她心里头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害怕正慢慢充斥着全身。

周氏瞧了瞧‘女’儿,抚了抚她的脸,温润的指尖似想拂去她脸上的恐惧。

“阿宛,阿娘接下去和你说的,你记在心里,切不可与他人说起。”随着薰然郑重地点头答应,一段往事在周氏口中娓娓说出。

祝姨娘,名唤知莲,原是一个小戏班里的角,也不知怎么就被叶隆给瞅见了,从此就‘迷’上了她,不顾一切将她抬进‘门’为妾。

当时,叶隆正妻王珍珠膝下已有叶慕贤和叶名实两个儿子,叶隆要纳祝知莲为妾,并不和规矩,也自然遭到了王氏的强烈反对。

一开始,叶隆也没有将祝氏‘弄’进府来,只是外头包了个别院养着,后来这个祝氏怀了身孕,自个儿过来求着王氏让她进‘门’。最终,在叶隆的不住劝说下,王氏妥协了,同意让祝氏进‘门’,只是她开了条件,要祝氏答应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个男孩,需记在王氏的名下,且终身不得说祝氏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为了名分,祝氏答应了。

十月怀胎,果熟蒂落,一个健康的男婴一出生就被王氏抱走,从此,祝氏虽能时常看到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却不知道她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这么说,三叔是祝姨‘奶’‘奶’的儿子?”薰然惊声问道。

“是的,你三叔是祝姨娘的儿子,当年祝姨娘答应了你祖母的条件,一直以来,她都不能说出这个真相。”周氏道,“你祖母当年告诉我这些,是因为你三婶小产后,查出祸端出在头油上,而头油是阿水给你三婶的,自然问了她。阿水害怕之下,便说出了你。当时,阿娘十分震惊,也以为是你好心办了坏事,却不想一问你才知,竟是你祖母让你如此的。”

叹了口气,周氏道:“阿娘那时对你祖母利用你一个幼小孩童去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感到十分气恼,同时也和你一样对她为何要害自己的孙子感到不解,便去质问了她。她便与我说了这些个陈年往事。阿娘这才知道,她害死的虽是叶家的子孙,却不是她的孙子,而是祝姨娘的,她要给祝姨娘一个警告。”

想起这些龌龊卑劣的手段,周氏的脸上浮现了一层厌恶之‘色’。

薰然听得心惊,想起近段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似乎有迹象表明祝姨‘奶’‘奶’和三婶已经联手了。那么这是不是说明三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们为了当年祖母王氏的咄咄‘逼’人,已经开始着手报复?

若是这样,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会是叶家家主的地位吗?

再推想开来,薰然有些明白为何祝姨‘奶’‘奶’忽然对自己如此憎恨厌恶,因为她动手对付她的亲孙‘女’汀然。

‘春’白园那一出陷害,祝姨‘奶’‘奶’其实心清得很,她发觉事态不对,一个劲地想帮汀然开脱,只可惜烂泥扶不上墙,汀然怎么样也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让祝姨‘奶’‘奶’越发地对薰然有意见,也就越想打击她。

“祝姨娘此人最善揣摩人心,心思缜密,出手狠绝,不好对付,当年如你祖母这般手段都被她……”周氏话锋在此处陡转:“所以,阿宛,听阿娘的话,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与她‘交’手。昨日那一出,已是前车之鉴。”话既然都挑明了说,周氏自然要让薰然彻底断了以她之力对付祝姨娘的念头。

薰然如今哪会不明白祝姨娘是个多么强劲的对手,连忙点头道:“阿宛明白。”但心里头却越发坚定了要与她抗衡到底的决心。

三叔身世的秘密让薰然忽然觉得前世父亲的死因也许和祝姨娘、三叔、三婶有关系。

如此,去查查七里庄那个‘女’人的身份就越发重要了,也许她就是他们安‘插’在那的陷阱。

前世,父亲是怎么上当的,她不得而知,今生,她总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母‘女’二人说了这么多的话,对于周氏来说,该提醒的她已经提醒了,该说的她也说了,以薰然的聪慧应该懂得怎么做,如此,心下反倒轻松了些。

而薰然,知道这个秘密后,对府里的形势有了更清楚的认知,下一步如何行事,也有了打算,不由地有了食‘欲’。

安安静静地用过午膳小憩片刻,

086 宝笙

良淑院建于叶氏宗祠旁边,为了方便叶府的‘女’儿们出入方便,便在后院开了个小‘门’,直通叶府的后‘花’园。.

而与它一墙之隔便是叶氏宗祠,宗祠后面建有叶家‘私’塾,名作松禾院,是叶氏小郎君读书的地方。

薰然记得同在良淑院读书的叶新柔就曾因和隔壁的小郎君在墙头上说了两句话,而遭了罚,后来便再也没有音讯了。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若是她没记错,新柔出事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些时候。

本着救人的心,薰然决定这段日子好好盯着新柔,若是能阻止她和隔壁的小郎君说话,那前世的那桩惨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由于薰然是在桂喜堂吃得午膳,所以,没能和芷然一块过来。

当她步入习坊时,汀然、芷然、茹然都已经坐在席位上,拿着绣绷子在那练习。

而穿着绛红‘色’褙子的姜嬷嬷正在那巡视,一个个地瞧过去,瞅见绣得差劲的就拿着竹条儿轻轻拍打她们的手。

被打的小娘子们都会冷嗤口气将手缩回去,然后愤愤地瞪一眼姜嬷嬷,却又不敢反驳。

“瞪什么瞪,也不瞧瞧自己绣的是什么玩意儿,就这‘毛’糙不堪的东西,猫狗瞧了都嫌弃。”姜嬷嬷依然还是前世那般刻薄和嚣张,此时她正在嘲讽叶新柔,抢过她手中的绣框,不怀好意地将她的绣品举得高高地给大伙儿瞧。

薰然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忽然记起,前世新柔出事前也发生了姜嬷嬷刻薄讥讽她的事。

如此说来,新柔出事会在今日?

正想的出神,忽听姜嬷嬷‘阴’阳怪气地吼了一声:“呦,二娘子来了?您来也不提早说一声,老奴也好到院‘门’口去迎迎你。”

薰然淡淡一笑道:“怎敢劳烦嬷嬷,嬷嬷可是担着教授的重责。”

姜嬷嬷冷哼一声,白了薰然一眼道:“要是人人都像二娘子这般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老奴倒轻松了,不必日日守在这。”

薰然笑而不语,姜嬷嬷难说话那可是人尽皆知,又何必多言惹她不痛快。

施施然走到了空置已久的席位上,薰然开始描‘花’样,绣‘花’。

今天练习绣得是树叶的绣法,不知为何,薰然忽地想起了范庭梧掉落的那条手帕,上头绣着蹩脚的梧桐叶,也不知道是哪个给他绣的?会是他的娘亲么?还是一个学艺不‘精’的小娘子?

想到小娘子,薰然又想起了范岁祯,不知道这兄妹二人在洛城住得如何?范庭梧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看着薰然拿着绣布发愣,本就有些不悦的姜嬷嬷忍不住走了过来,冲着薰然喊道:“娘子若是病还未好,就请回去,可不能在这犯病了。”

薰然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瞧了姜嬷嬷一眼,虽然没有发怒,但眼里的警告之‘色’却让姜嬷嬷的心颤了颤。

她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刻薄,一则是因为她是乔氏请来的教养嬷嬷,二则她出身宫廷,也是在棍‘棒’辱骂下成长起来的宫‘女’,‘性’子便有些苛刻。

“娘子既然身体没事,还请好生学着,你丢了那么些课,以后下课了再留一个时辰补上。”姜嬷嬷没好气地甩了两句话,随即扭着身体走到了上首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小娘子们都认认真真地绣着这缠枝牡丹叶,薰然也不例外。

只是薰然的绣工早已不是她们平级的水准,这绣起来就快了许多。

待将叶子全都绣好后,薰然举着绣品,对姜嬷嬷说道:“嬷嬷,我已学会绣叶子,是不是可以不用留堂了?”

姜嬷嬷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叶子,似乎也很是惊讶,好半日才嘟囔道:“既然你这么快就绣好了,可见你这几**在家里头也是下了苦功夫的,留堂的事那就算了。”

汀然听了,极其不服,将绣框拍子案几上,对着姜嬷嬷道:“嬷嬷怎能如此就算了,阿宛多日未来上课,落下的课本就该补,怎能随意就过关?”

姜嬷嬷瞧了她一眼,脸上颇为不悦,但却很给面子的没有当面说她,只是淡淡说道:“二娘子的绣工进步神速,那些个课程补了已是无用。”

汀然愤愤说道:“怪不得阿宛病愈了也不肯来良淑院,想必是在自家院子里开了小灶,这才变得如此厉害!”

薰然笑道:“阿姐若是想进步快些,也可回去问过三婶,让她教教您,给您在家里开了小灶。”

汀然张了张嘴,顿时说不上话来。

不在理会他们,薰然低下头,认真得做起手中的绣品。

大伙儿绣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姜嬷嬷终于让大家散了休息。

薰然和芷然自然窝到一起,去院子里玩耍去了。

两人在院子里呆了一会,薰然忽地瞧见叶新柔凄凄婉婉地走了出来,满脸哀伤,也不理会周边大家的称呼,径直就走到一边,坐在那发呆。

薰然的视线从叶新柔身上移开,下意识地朝那边的墙看去。

出来休息的只有她们三人,薰然忽觉紧张,不知道叶新柔前世发生的事还会不会再发生。

过了一会,薰然果觉得墙头那边不对,似乎有人在爬墙。

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薰然朝着有动静的那个方向扔了过去。

只听得沉闷的一声唔之后,墙那边顿时恢复了寂静。

仔细回忆,前世和新柔说话的那位郎君姓鲁,并不是叶氏直系后生晚辈,好像是叶家的一个亲戚的孩子,从小没了娘,被姑母收养在这边,所以就跟着叶氏小郎君们一起读书写字了。

他和新柔是什么关系,薰然不知道,这一世也没打算知道,不过是不想新柔和鲁郎君悲剧重现罢了。

又过了一小会,墙那边似乎又有了动静,薰然瞅了瞅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新柔,似乎并没有注意这边,由此估‘摸’着新柔和鲁郎君并不是事先约好的,估计是鲁郎君爬上墙头后,瞧见了叶新柔一个人坐在那边,这才发出声响搭讪的。

而叶新柔此时正极端的郁闷伤心,听见有人唤她,愿意听她说话,自然就忘了那些教条规矩,走过去与这位鲁郎君聊了几句。

结果,运气极背,被人瞧见,硬说他们是暗通曲款,伤风败俗,将鲁郎君赶出了叶氏族学,而叶新柔也就此销声匿迹。

这样一想,薰然越发同情叶新柔的遭遇,便又捡了一块石子扔过去,谁想,正当薰然以为隔壁不会再轻举妄动时,一张带着稚气的方脸冒了出来,还真是那个鲁郎君。

“二位娘子!”鲁郎君其实先瞧见的是叶新柔,薰然和芷然站在墙下,他第一眼并没有看到,待听到薰然干咳两声后,才注意到薰然和芷然正站在墙根下,低着头咳嗽,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你这读书人怎能翻墙头?也不怕先生责罚你,打你手心。”芷然‘性’子直,直接开口训斥。

鲁郎君微微红了脸,带着一丝央求说道:“两位娘子莫怪,也切莫声张,我不过是想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人,好帮我带些东西。”

芷然没好气地问道:“你要带什么东西?带给何人?”

鲁郎君趴在墙头上,从袖子口掏出一个小木盒子,对薰然和芷然道:“二位娘子,请帮我将此物转‘交’给……”话未说完,就听一声断喝:“好啊,你们竟然‘私’相授受,暗通款曲,真是好不要脸。”

薰然抬眸一瞧,鹦哥‘色’的六幅襦裙,月白‘色’的外衫,尖细的小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那一双细长的眸子正盯着墙头鲁郎君手上的小木盒子。

“宝笙,你在说谁‘私’相授受呢?”芷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薰然记起了,这人是叶宝笙。西府叶家长孙叶正弘的三‘女’儿。

“说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站在墙根下,你放风,你大姐就和那位郎君‘私’相授受。”宝笙扯着嘴角,笑得‘阴’险。

“姜嬷嬷,快来呀。叶二娘正与隔壁的郎君‘私’会呢。”宝笙这儿话刚说完,那边便回头一声高喊。

坐在石头上发愣的叶新柔这才惊醒,起身四处一看,发现了这边的状况。

薰然朝着墙头的鲁郎君低声喊了一声:“还不快跑。”哪知这鲁郎君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有些痴,竟愣愣地瞧着宝笙,趴在墙头一动不动。

薰然记起了,这人是叶宝笙。西府叶家长孙叶正弘的三‘女’儿。

“说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站在墙根下,你放风,你大姐就和那位郎君‘私’相授受。”宝笙扯着嘴角,笑得‘阴’险。

“姜嬷嬷,快来呀。叶二娘正与隔壁的郎君‘私’会呢。”宝笙这儿话刚说完,那边便回头一声高喊。

坐在石头上发愣的叶新柔这才惊醒,起身四处一看,发现了这边的状况。

薰然朝着墙头的鲁郎君低声喊了一声:“还不快跑。”哪知这鲁郎君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有些痴,竟愣愣地瞧着宝笙,趴在墙头一动不动。

薰然朝着墙头的鲁郎君低声喊了一声:“还不快跑。”哪知这鲁郎君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有些痴,竟愣愣地瞧着宝笙,

087 调查

ps:昨天格子加班到凌晨,实在无力码字,所以昨天的两更今天补上,也就是今天会有四更。年底实在忙,伤不起,看在格子勤快码字的份上,亲们请支持正版订阅呀。推荐吴千语巨作《医律》:现代‘女’法医的古代破案之旅。3072716.

院子里寂静无风。

薰然瞧了瞧众人的脸,有担忧的,有害怕的,还有一脸玩味看好戏的,真是五‘花’八‘门’,五颜六‘色’,丰富得很。

再瞅瞅姜嬷嬷手中鲁郎君掉落的小木盒,那一对双鱼檀香木吊坠乍一看还算‘精’致,但若仔细瞧,却能看出不是什么高档货‘色’,不过是一些小铺子里做的小玩意。

不知道鲁郎君准备将这个送给谁。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嘈杂声穿了过来,薰然回头看去,就建孟先生扯着鲁郎君的手臂将他带了过来,鲁郎君奋力挣扎,满脸的惊恐。

他们的身边站着一脸得意的汀然。

“嬷嬷,孟先生将与二娘子‘私’会之人带来了。”汀然那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让芷然怒火中烧,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薰然嘴角一扬,走到汀然身边轻声道:“大姐可不能随意给我加罪名,这事还没查清,你就说我与人‘私’会,要知道你我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你比我年长,到时候先受影响的可是你。”

汀然又惊又气,睁大眼儿瞪着薰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薰然说得虽轻,但与她们最近的姜嬷嬷和芷然皆听见了薰然提醒汀然的那番话。芷然瞧着汀然惊怔的表情。不由觉得一阵好笑。

姜嬷嬷脸‘色’凝重,她知道薰然说得有理。薰然的声名受损,叶家的‘女’儿们都会受到影响,特别是身为长姐的汀然,她年岁比薰然大。婚事自然会比她早谋划,到时候因为薰然声名受损,她也谋不上什么好人家。

再者,薰然是叶家嫡‘女’,她再怎么样也不会蠢到去和叶家的长房作对,要是薰然这会子出了事。叶慕贤和周氏都不会放过她。

如此一想,姜嬷嬷便有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越过汀然、薰然、芷然,姜嬷嬷走到前头,对孟先生行了个礼,说道:“有劳孟先生了。这等小事还有劳先生亲自过来。”姜嬷嬷将手中的小木盒‘交’给孟先生:“这东西是刚刚一位郎君掉落在良淑院的,还请先生问问是谁掉的。”

孟先生有些诧异地接过盒子,似乎有些不明就里。

刚刚汀然来请他时分明将事情说得极其严重,像他这种尊礼重教的诗礼人家对那些个离经叛道,不守礼教之人是深恶痛绝,所以他扯了鲁郎君过来,想狠狠地教训一番,却不想姜嬷嬷竟如此云淡风轻地将此事给揭过了。

“姜嬷嬷放心。鲁郎身为读书人,却学着那些市井无赖翻墙头偷看,我定会严惩。”孟先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姜嬷嬷眸子黯了黯。难得‘露’出一丝微笑道:“孟先生言重了,小郎君总是好动些,不过是好奇,训斥两句就算了。”

薰然听了,低头暗笑,这孟先生‘性’子耿直。刚刚汀然铁定将鲁郎君之事描述地极其不堪,这可是大大触犯了孟先生的底线。瞧着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孟先生道:“若只是调皮好动倒也罢了。怕只怕是另有所图,我听闻他还惊扰了几位娘子,这更是大大的不该。”

姜嬷嬷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不耐摆摆手道:“先生要想教训您的学生就请带回松禾院教训。”

孟先生见姜嬷嬷刚刚请他过来,却转眼就下了逐客令,心里头十分不悦,沉声说道:“鲁郎做出这等事,我身为师者自是要告知叶家族长,到时还请嬷嬷做个见证。”

鲁郎君一听,吓坏了,脸面一垮,哽咽央求:“先生饶了我这次,饶了我这次。”

孟先生喝斥道:“自己做下的事就得自己担当。”

姜嬷嬷见他要把事情闹到叶家家主那去,自然是不肯。此时,十分后悔刚刚一时冲动竟让汀然将这老学究请了来,这下子倒是要闹得不可开‘交’了。

“孟先生,此事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禀告族长,涂添烦忧。”姜嬷嬷一皱眉,那鱼尾纹便更深了些。

孟先生却是不依不饶道:“此事怎会是小事,鲁郎所为实乃伤风败俗,这满院子的小娘子,声名若是受损,我们如何对得住叶家族人。何况,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外边的人还以为是老夫教导无方,整个松禾院的名声也就毁了。这等害群之马,若不严惩,怎对得住受害的小娘子、小郎君们?”

孟先生的目光从姜嬷嬷那满是褶皱的脸上移开,转向了薰然,不过在她脸上逗留片刻,便收回目光,昂然‘挺’立,顺手将鲁郎君给推到了姜嬷嬷面前。

但薰然却在孟先生的眼里看到了信任和维护。

顿时,薰然明白了,孟先生之所以如此坚持,不是因为他不懂姜嬷嬷的心理,而是他要为薰然正名。

这件事,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而是像姜嬷嬷那般云淡风轻的揭过,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仍会四处张扬,今日在场的人也会不明就里,胡‘乱’揣测,一个人说不算什么,大伙儿都这么说可就成为了事实。

孟先生相信薰然不会和鲁郎君‘私’相授受,所以他不能让在场的人有机会到外面散步谣言。

由此也可看出,汀然刚刚去请孟先生时,一定说了不少薰然的坏话。

姜嬷嬷嘴角‘抽’了‘抽’,瞥了一眼低着头低声啜泣的鲁郎君,有些嫌恶的说道:“那依孟先生之见,该如何?”

孟先生道:“禀明族长,依规处置。”

姜嬷嬷又‘抽’了‘抽’嘴角,腹诽道:这死老头,看来是不把事情闹大不罢休呀。

正想再劝上两句,就听薰然上前几步说道:“姜嬷嬷,此事我觉得孟先生说得在理,刚刚宝笙口口声声说我和鲁郎君‘私’相授受,可我与鲁郎君素不相识,这分明就是冤枉。若不问个清楚,让我以后如何做人?”

说着,薰然的眼睛便红了,看向宝笙的目光满是委屈。

这让宝笙一时间又羞又恼,脱口说道:“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你别说得像是我冤枉你。”

薰然被宝笙一吼,眼眶里的泪水被簌簌落了下来,边哭边说道:“嬷嬷,如此,更加要说个明白,看看是我冤枉了宝笙,还是她无中生有。”

孟先生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看来薰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姜嬷嬷脸‘色’越发黑沉,现如今薰然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执意不查,以后事情张扬出去,叶慕贤和周氏说不准会以为她刻意包庇这鲁郎君,所以,既然薰然说要问个清楚,那就问吧。

想清楚后,姜嬷嬷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把事情问个清楚。”

冷冷瞅了瞅鲁郎君,姜嬷嬷问道:“鲁郎,刚刚你翻墙头意‘欲’何为?”

鲁郎君低着头,不说话。

“快说!”孟先生推了他一把。

鲁郎君抬头看了看薰然,又迅速低下头。

“你若不想在此处说,那就去族长那说个清楚吧。”姜嬷嬷威胁道。

叶氏族长叶纹素以严厉出名,鲁郎君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不,求嬷嬷了,别将我‘交’给族长。”鲁郎君满脸是泪,哭求道。

“我本意也不想将你‘交’给族长,你不姓叶,非叶家族人,若事情能说清楚,那自然是不用去族长那,但是若是说不清楚,那你危害了叶氏声名,自然是要将你‘交’给族长处置的。”姜嬷嬷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是叶氏族人,到了叶纹那,可没人帮你。

鲁郎君怎会听不出来,慢慢白了脸,吞吞吐吐说道:“我,我,我是见这边有石子飞过来,一时好奇,便爬上墙头看看是何人扔的。”

此话一出,薰然和芷然微微变了脸‘色’。

难道是自己扔了石子才将鲁郎君引过来的?不,绝对不是,刚刚明明是他已经做好爬墙的准备,自己才扔了石子提醒,而且若他是被自己的石子吸引着爬上墙头,那么那一对双鱼坠子作何解释?听鲁郎君的意思,他明明就是想找个人将这东西‘交’给某人。

鲁郎君是个蠢货,枉为一个读书人。他若想‘交’给某人东西,大可‘私’下里偷偷亲自教给那人,不然,不管假以谁手,那人都有可能会出卖他,这样也害了他想送礼物的那个人。

现在,这个蠢货想到要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了,却将火烧到了她和芷然身上。

“哦?刚刚院子里有哪几个人?”姜嬷嬷闻言,大声问道。

一时间,寂静无声。

忽然,新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惊又怕地叫了起来:“我没有,不是我扔的,刚刚我不过是坐在这块大石头上休息,院子里还有薰然和芷然呢。”说完,目光看向了薰然、芷然,好像是她们也在院子里,一定是她们扔的。

薰然暗叹口气,自己本是好意想救新柔,却不想却把自己和芷然给搭进去了,这两个人,一个蠢钝、一个怯弱,最后都想把她拉下水,这算不算是好心没好报呢?

“扔石子?我们没扔,也没见新柔扔,会不会是墙头的石子掉落了,鲁郎君误以为是我们这边扔过去的?”薰然说着,上前拉过新柔的手道,“新柔,你也没看见我和芷然扔石子对不对?”q

088 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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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然的亲昵之举让新柔羞怯地低下头,她为自己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感到羞愧。

同时,也对薰然没有记恨她,将这把火烧到她身上而感到感‘激’。

鲁郎君的话无疑将在院子里休息的她们三个都拉下了水,她急于撇清,才会没心没肺地说了那样一通话,现在想想,其实她并没有看见薰然和芷然扔石子过墙。

坐在石头上发呆的她一心正在为宝笙嘲笑她的事生气呢,也为自己只是叶氏旁支的后代而感到可悲,在良淑院,她总是被嘲笑,被戏‘弄’的那个,连姜嬷嬷也总爱对她发火。

现在,薰然这个叶氏嫡支的‘女’儿肯与她亲近,也没有怪责她的失误,她自然是感恩戴德,何况她本就更愿意和芷然走进一些,如此便急忙接口说道:“嗯嗯,我没看见。不仅没看见她们扔,我还瞧见鲁郎君趴在墙头时,对两位姐姐出言不逊,两位姐姐还训斥了他。”

新柔的话前半句是真得,后半句就是明显地做“伪证”了。

薰然听出新柔说了谎,但是,这谎言既然是帮着自己的,自然就没必要去戳穿了。

鲁郎君诧异地抬头看看新柔,新柔有些微慌,不敢侧脸去看他,只是低下了头。

好在薰然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觉得稍稍安心了些。

“是吗?既然这样,新柔妹妹为何不赶紧禀报姜嬷嬷,反而一个人站在那看好戏?”宝笙扯了扯嘴角。冷嗤一声,“对了,不是站着,我瞧见妹妹可是坐在那看好戏。”

新柔被她说得涨红了脸,抬起头想要反驳。嘴‘唇’哆嗦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薰然见状,笑着说道:“宝笙,瞧你把新柔妹妹吓得。”拍了拍新柔的手,薰然继续道:“新柔胆子小,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鲁郎君这一冒头可把芷然和我都吓着了,何况是新柔呢。”

一句话就把宝笙指责新柔没报信儿的事给化解了。

新柔感‘激’而又敬佩地朝薰然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宝笙冷笑一声,看向汀然,似乎是在向她寻求声援。

汀然却出人意料地撇过头去。没看她。

薰然知道,是刚刚她的话在汀然心里起了作用。

不管如何,汀然明年就要及笄了,之后便是议亲,这等人生大事,她再怎样冲动,也不会拿来开玩笑。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汀然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要不然,前世她也不会等到整个叶家被倾覆,各房分了家。才对她下手。

宝笙一直以汀然马首是瞻,现看汀然如此神态,一时竟有些不明白,愣愣地半晌没说话。

“鲁郎,刚刚院子里就她们三人,她们都没有扔石子过去。正如二娘子所言。许是墙头的石子掉落下来,被你误解了。”说着。嘴角一歪,厌恶说道。“叶家的小娘子个个都端庄识礼,怎会做出这等轻浮之事。我想松禾院的叶家小郎君们也不会因为几颗石子就翻墙,你还真是浮躁放肆。最奇怪的是,你既然是偶然翻墙,为何还备有礼物?”

几句话说得鲁郎君脸儿一阵红一阵白,平日里他就常常因为自己是族外人而受到叶家人的嘲笑和鄙视,现在被姜嬷嬷一说,更加显得他这个外姓人是多么的不堪,不由地垂下脑袋,只觉得一阵滚烫烧到了耳朵根。

“此事也是老夫教导不严,我看还是让鲁郎舅舅夹缬叶六郎领回去好好教训吧。”孟先生故作无奈叹口气,恰到好处地将鲁郎君推到绝境。

走投无路的鲁郎君知道不管是叶氏族长还是自己舅舅知道这事,他都没有好果子吃,甚至,可能会就此逐出家‘门’,从此流‘浪’,可是,他又不想供出自己心仪的那位姑娘,痛苦纠结之下,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蠢。

就在鲁郎君犹豫不决时,薰然的脑子也没闲着,瞧着鲁郎君的样子,怕是就要招认了,可是,不管他招认出来是谁,那对她们叶氏来说,都是丑事一桩,如此,即便她和芷然洗清了冤情,但整个叶氏还是会‘蒙’羞,毕竟良淑院里头都是叶氏族人的‘女’儿。

心思百转,薰然捕捉到了刚刚孟先生口中的信息,鲁郎的舅舅是夹缬叶六郎?这么说他和语蓉、语珊是表兄妹?

薰然之前只知道鲁郎君是某个叶氏的一个亲戚,这时候才完全知道是语蓉她们家的。

叶氏支脉众多,为了不‘混’淆,通常人们会称呼某一个叶氏的营生来区分,比如称呼鲁郎君的舅舅为夹缬叶六郎,是因为他开得是夹缬铺子。这样的称呼也能让人立即知道他是语蓉的父亲。

薰然抬眸,瞅见了孟先生手中的双鱼坠子,瞬间计上心来。

只要鲁郎君没有蠢到家,她的办法应该能为大家解围。

“双鱼?双语?”薰然似乎是自言自语,低头低声嘀咕。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姜嬷嬷没好气问道。

薰然含笑道:“嬷嬷,我觉得怕是我们误会了鲁郎君,他大概是想把这双鱼坠子送给语蓉、语珊两位表妹吧。”

鲁郎君猛地抬头,一脸惊异。而语蓉、语珊正觉丢人,从事情发生开始就不想承认这人是他们表哥。这会子,薰然如此说,让她们又羞又恼,语珊更是怒道:“我们姐妹何时得罪了薰然妹妹,竟让你将这污水泼到我们身上。”

薰然知道表兄妹‘私’通也是极不光彩的事,所以对语珊的怒火并不在意,反而微微笑道:“语珊姐姐莫急,我只是从这两个坠子的谐音推测。檀木双鱼坠,寓意年年有余,檀木又显稳重平和,应该是长辈所赠之礼,想必是鲁郎君家中长辈所托,让其带给语蓉、语珊两位姐姐。”

鲁郎君先是云里雾里,不解薰然为何要将事情引到自己的两个表妹身上,正想为妹妹们撇清,忽听薰然如此说,忽的明白,薰然给了他一个解决之法。

她将事情引向语蓉、语珊两位表妹,并非是想说他们表兄妹‘私’通,而是让此事的不良后果降到最低。

表兄为长辈带礼给表妹,倒是无伤大雅,只是他采取的方式令人不耻了些。

“这位娘子说得是,这双鱼坠子是我家祖母托人送来给两位表妹的。”鲁郎君就势说道。

“鲁郎君和薰然妹妹一唱一和,想糊‘弄’谁呢。鲁郎君,你口口声声说是你家祖母要赠给语蓉、语珊两位妹妹的,为何不派人直接‘交’予语蓉、语珊的家中或直接‘交’到他们手上,却还要你转‘交’?”宝笙咄咄‘逼’人,誓要揭穿鲁郎君谎言。

鲁郎君还好没笨到家,急忙辩道:“唉,你们有所不知,祖母所托之人不慎将此物‘弄’坏,心下惶恐,便寻了我,询问可有地方修补,我便找了地方让他送去修补。由于他得回去复命,不能久留,我便让他先回去,待修补好了由我取来‘交’给表妹。今日,我正午去取了来,却一直寻不着机会给两位表妹,又怕回去后被舅舅、舅妈知晓祖母所赠之物有所损坏,着急之下,便犯了糊涂,想着爬上墙头,瞧瞧表妹是否在院中。结果,却惊扰了几位娘子,实在该死。”

一番话下来,鲁郎君越来越镇定,到最后也是说得有模有样,像是真得。

“原来是这样。”孟先生自然明白这是薰然之计,乐得将此事就此化解,便将盒子递给姜嬷嬷道:“那就给两位小娘子吧。双鱼?双语?鲁郎,你家祖母用心良苦呀。”

鲁郎君真切说道:“我从小无父无母,祖母年迈,无力抚养,幸好有舅舅照顾,才能有今日。所以,祖母自然对语蓉、语珊两位表妹十分疼爱,这次得了一块檀木,便想着给雕个小玩意送给表妹,也算是表达对舅舅一家的谢意。”

在场的人听了,紧张的气氛顷刻间化为乌有,有几个小娘子大概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转身回了教习坊。

“既然如此,刚刚你为何不实话实说,恐怕受薰然妹妹的引导,才想到这个理由,拿语蓉、语珊当幌子欺骗大家吧。”宝笙紧追不放,不肯放弃。

薰然笑道:“宝笙,我不过是从东西的形态、谐音、材质作出的推测。刚刚姜嬷嬷说了,我们都是守礼知耻的小娘子,我可不信我们当中有人会作出那等‘私’相授受的不耻之事。所以,我才想到可能这是鲁郎君为某个长辈代为‘交’给某个人的,而根据他的身份,这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表妹。没想还真得‘蒙’对了。”

稍稍停了停,薰然继续道:“宝笙觉得不是如此,难道你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当中有人行为不端吗?”

宝笙气恼地瞪着薰然,因为薰然的话,她分明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憎恨目光。

大家都觉得宝笙这样无理取闹,对每个人的声名都有影响。

行为不端的脏名,谁都不想摊上。

“好了好了,都回教习坊去,语蓉、语珊,这是你家表哥祖母赠给你们的,你们就好生收着吧。”姜嬷嬷说着,将盒子塞给语珊,然后将众人赶回了教习坊。q

089 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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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在各自位置坐定,刚刚的危机似乎就这样化解了。

可是,薰然分明感觉的宝笙那满心的怒火正从眼中喷‘射’出来。

抬头瞧向宝笙,薰然以为会对上她满是怒火的眸子,没想到,却惊讶的发现,宝笙那愤怒的目光是看向新柔的。

再看看新柔,头低得低低的,自顾自在那绣‘花’,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宝笙对她的敌意。

是因为新柔刚刚为自己说话,宝笙才会如此生气吗?

可是宝笙为什么这么恨自己呢?是因为汀然吗?但看得出今日汀然并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意思,宝笙怎就忽然像疯了一样的打击污蔑自己?

苦思悯想间,就听姜嬷嬷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还真是蠢钝如猪,你娘不是湖城锦绣坊的绣娘吗?怎么你一点真传都未得,绣的东西都是这般不堪入目。”

说着,拿着剪子就将新柔手中的绣布拿过绞了。

新柔狠狠咬着下‘唇’,眼泪不住往下流。

薰然皱眉,前世这新柔就没少被姜嬷嬷辱骂,因为她父亲是叶氏极为旁枝的一脉,家境又极其一般,母亲更是出生低位的坊间绣娘,所以像姜嬷嬷、汀然、宝笙之流便极其看不起她,时常欺侮她。

当初,她能进良淑院,也是因为她母亲苦求了自己母亲。又帮着母亲绣了不少的香囊,这才让她进了这里,希望她能结识一些叶氏宗族中有地位的小娘子。

新柔母亲的苦心在前世换来的是新柔屈辱离去不知所踪,这一世,薰然的刻意破局没有让她重蹈覆辙。然而,她的境况却依然那般让人揪心。

“说不定她是她母亲从外头捡回来的野孩子也说不定。”宝笙冷声讽刺,嘴角扯扯,‘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新柔猛地抬头,出口回击:“你才是野孩子!”

宝笙见她回嘴,顺手就‘操’起绣绷子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她的眉角上。

“哎呦。”新柔一声惨叫,用手捂住了眼睛,殷红的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了出来,顺着手背流下,洇湿了洁白的袖口。

“快请大夫。”薰然和芷然赶紧上前查看。茹然则提裙跑去院子后头的小厢房,大伙儿带来的丫鬟都在那歇着,她得让她们去喊大夫。

“站住!”姜嬷嬷拦在了茹然前头,低声阻止了她的行动。

“嬷嬷,新柔流血了,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茹然着急道。

“不过砸破点皮,死不了,请个大夫来。你也得问问她出不出得起诊金。”姜嬷嬷讥笑道,瞥了围着新柔的众人一眼,径直走到堂前的香案上。抓了一把香灰,挤到新柔面前,喊她闭上眼,然后将香灰拍了上去。

鲜血‘混’着香会凝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香土,粘在新柔脸上,又丑又滑稽。引得一些人忍不住掩‘唇’偷笑。

新柔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自己的狼狈相,捂住脸“哇”的一声哭了。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当心。”芷然拦腰搂住新柔,将她按回椅子上。掏出帕子为她擦拭。

“地上的烂泥永远都只能是烂泥,瞧她那个样,丑八怪。”肇事者宝笙没有丝毫的歉意,双手抱‘胸’,冷嘲热讽地站在那旁观,似乎新柔受得伤和她一点关系都没。

芷然本就是热血心肠,刚刚汀然、宝笙的挑衅和姜嬷嬷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已让她怒火满满,碍于薰然,她忍着,现在看着宝笙那样,却是忍无可忍了。

“没见过打伤人的人还如此嚣张,也不知家里头是怎么教的。”芷然指着宝笙说道。

宝笙双眉一挑,双目一瞪,骂道:“这儿哪轮的到你说话,我不过是用着那绣绷不称手,想把它扔了,却不想有些人不长眼,自个儿往枪口上撞,这怪谁?”

“你还真是睁眼说瞎话,新柔明明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没动过,这怎么就成了她自己撞上去的?还有,你用得不称手,换了就是,为何到处‘乱’扔,说你没家教你还不承认。”芷然脾气上来可是谁也拦不住。

宝笙气得不行,叉着腰骂道:“小妖‘精’,你红口白牙的说谁没家教呢,我们西府向来家规甚严,谁像你们,仗着赚了几个臭钱,就整日里耀武扬威的,也不知道谁才是叶氏正统。”

芷然见她扯到血脉上去,越发恼了,眼睛气得发红,指着宝笙鼻子骂道:“小杂种,你说谁不是叶氏正统?我们叶家是名正言顺的叶氏宗脉,住得是叶氏祖宅,不像你们,半路分家,在外头买了房,还敢和我们说什么正统。”

宝笙说不过,暴跳如雷,冲到了芷然面前,昂首‘挺’‘胸’,死命瞪着芷然,芷然也毫不示弱的回瞪她,这架势一看就是一触即发。

“够了!你们还是不是大家闺秀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吵吵,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姜嬷嬷忍无可忍了,一手一个,将她们扯开。

薰然让茹然继续安慰着哭个不停的新柔,这边走上前去将芷然拉到了自己身后。

刚才薰然没有上前劝阻,是因为她知道那种情况下,是劝不住芷然的,何况宝笙确实说得过火了些,都扯到了血统上去。他们是叶氏正统,这谁不知道?宝笙那番话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现在,姜嬷嬷既然出面制止了,她担心芷然会吃姜嬷嬷的亏,这才让她到自己身后,善后的事就由她来吧。

“姜嬷嬷,我看新柔伤得不轻,这伤又在脸上,小娘子的颜面有多重要,想必不用我说,姜嬷嬷也清楚,所以还望姜嬷嬷给个假,由我们带新柔去瞧瞧大夫。这诊金自然由我支付,姜嬷嬷也就不必担心了。”薰然哪会没听出姜嬷嬷话里话外对新柔家境的讽刺之意,刚刚她拿香灰给新柔治伤,虽说薰然听过香灰止血,可这举动实在是让人觉得是在侮辱新柔,所以薰然也实在是看不惯。

而宝笙对新柔的敌意让薰然想到前世也是宝笙的火上添油,才让事情越来越严重,最后便成了叶氏宗族的一宗小丑闻。

宝笙和新柔有仇?薰然对心头这忽然闪过的念头感到一丝不解。她们能有什么仇恨?是在良淑院结下的吗?

可是,一直以来,新柔都是受欺负的那个,根本对宝笙起不到任何的威胁,宝笙又何苦苦苦相‘逼’呢?

“就她这破落出身,大饼丑脸,破相就破相,你着什么急?”宝笙真是不遗余力地寻找机会羞辱新柔。

薰然白了她一眼,说道:“宝笙,你若是再喋喋不休,我们就一起去太祖父那说个清楚吧。请他说说,到底是这绣绷碰着了新柔,还是新柔碰着了这个绣绷?”

“你!”宝笙狠狠地吐出一个你字,却又接不上话了,她心里头清楚得很,此事是她不对,所以在这里闹闹没人敢怎么样,但是若是闹到了太祖父放那,那怕是自己得脱层皮了。

虽说她知道太祖父未必会见薰然,更不会去管这种小事,但一旦去了西府,那父亲、母亲知道后也饶不了自己。

特别是薰然的出面,会让他们更加怪责自己。

薰然见她脸‘色’变幻不定,知道她怕了,这才转身和芷然一起扶起新柔,朝‘门’外走去。

“二娘子,三娘子,我准假了吗?”姜嬷嬷有些低沉嘶哑的声音飘进了三人的耳中。

薰然瞧了瞧姜嬷嬷,咧嘴冷笑:“姜嬷嬷这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你虽是我们的教习嬷嬷,但是也是我们叶家雇请来的,若是嬷嬷觉得这差事不好,那我回去便禀明了阿爷、阿娘,还嬷嬷自由。”

薰然说得极快,语气里的训斥之意明显,姜嬷嬷脸‘色’铁青,压着脾气说道:“二娘子这是拿身份压我呢?我还真是教不了你们了。”

“嬷嬷言重,您教我们规矩礼仪,也教我们为人道理,难道这救人不对吗?”薰然说着,给茹然使了个颜‘色’,示意她过来扶着新柔,自己走到宝笙面前道:“宝笙,今日之事就算了,新柔的诊金我也不去西府讨要,但若以后你再如此跋扈,那少不得要让三伯、三婶亲自教导你。”

说完,转身就走,也没有再与姜嬷嬷说话。

姜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再拦,而宝笙,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心里头的那把火烧得极旺,让她恨不得冲上去将薰然他们几个都给撕碎了。

上了马车,新柔软软地就瘫倒在了垫子上,几缕头发散落下来,粘在脸上,‘混’着香灰和血渍,样子极其狼狈。

吩咐‘春’柳取了车子上备着的湿帕子,为新柔清理了伤口,洗净了脸。薰然这才柔声唤着新柔,问她一些问题。

待听了新柔的回答后,薰然能够基本肯定,今日发生的鲁郎君爬墙头之事,绝对不是偶然。只是,这件事要针对的是新柔,而自己不过是因为一时心软,想要阻止新柔重蹈前世覆辙而搅进了此事中。

而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宝笙了。

叶宝笙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何如此憎恨新柔?

瞧着弱质纤纤的新柔,薰然觉得此事定有内情。q

090 绣娘

当众人在各自位置坐定,刚刚的危机似乎就这样化解了。

可是,薰然分明感觉的宝笙那满心的怒火正从眼中**出来。

抬头瞧向宝笙,薰然以为会对上她满是怒火的眸子,没想到,却惊讶的发现,宝笙那愤怒的目光是看向新柔的。

再看看新柔,头低得低低的,自顾自在那绣‘花’,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宝笙对她的敌意。

是因为新柔刚刚为自己说话,宝笙才会如此生气吗?

可是宝笙为什么这么恨自己呢?是因为汀然吗?但看得出今日汀然并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意思,宝笙怎就忽然像疯了一样的打击污蔑自己?

苦思悯想间,就听姜嬷嬷怒气冲冲地骂道:“你还真是蠢钝如猪,你母亲不是湖城锦绣坊的绣娘吗?怎么你一点真传都未得,绣的东西都是这般不堪入目。”

说着,拿着剪子就将新柔手中的绣布拿过绞了。

新柔狠狠咬着下‘唇’,眼泪不住往下流。

薰然皱眉,前世这新柔就没少被姜嬷嬷辱骂,因为她父亲是叶氏极为旁枝的一脉,家境又极其一般,母亲更是出生低位的坊间绣娘,所以像姜嬷嬷、汀然、宝笙之流便极其看不起她,时常欺侮她。

当初,她能进良淑院,也是因为她母亲苦求了自己母亲,又帮着母亲绣了不少的香囊,这才让她进了这里,希望她能结识一些叶氏宗族中有地位的小娘子。

新柔母亲的苦心在前世换来的是新柔屈辱离去不知所踪,这一世,薰然的刻意破局没有让她重蹈覆辙,然而,她的境况却依然那般让人揪心。

“说不定她是她母亲从外头捡回来的野孩子也说不定。”宝笙冷声讽刺,嘴角扯扯,‘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新柔猛地抬头,出口回击:“你才是野孩子!”

宝笙见她回嘴,顺手就‘操’起绣绷子扔了过去,正好砸在她的眉角上。

“哎呦。”新柔一声惨叫,用手捂住了眼睛,殷红的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了出来,顺着手背流下,洇湿了洁白的袖口。

“快请大夫。”薰然和芷然赶紧上前查看,茹然则提裙跑去院子后头的小厢房,大伙儿带来的丫鬟都在那歇着,她得让她们去喊大夫。

“站住!”姜嬷嬷拦在了茹然前头,低声阻止了她的行动。

“嬷嬷,新柔流血了,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茹然着急道。

“不过砸破点皮,死不了,请个大夫来,你也得问问她出不出得起诊金。”姜嬷嬷讥笑道,瞥了围着新柔的众人一眼,径直走到堂前的香案上,抓了一把香灰,挤到新柔面前,喊她闭上眼,然后将香灰拍了上去。

鲜血‘混’着香会凝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香土,粘在新柔脸上,又丑又滑稽,引得一些人忍不住掩‘唇’偷笑。

新柔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自己的狼狈相,捂住脸“哇”的一声哭了,站起身就要往外冲。

“当心。”芷然拦腰搂住新柔,将她按回椅子上,掏出帕子为她擦拭。

“地上的烂泥永远都只能是烂泥,瞧她那个样,丑八怪。”肇事者宝笙没有丝毫的歉意,双手抱‘胸’,冷嘲热讽地站在那旁观,似乎新柔受得伤和她一点关系都没。

芷然本就是热血心肠,刚刚汀然、宝笙的挑衅和姜嬷嬷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已让她怒火满满,碍于薰然,她忍着,现在看着宝笙那样,却是忍无可忍了。

“没见过打伤人的人还如此嚣张,也不知家里头是怎么教的。”芷然指着宝笙说道。

宝笙双眉一挑,双目一瞪,骂道:“这儿哪轮的到你说话,我不过是用着那绣绷不称手,想把它扔了,却不想有些人不长眼,自个儿往枪口上撞,这怪谁?”

“你还真是睁眼说瞎话,新柔明明坐在自个儿的位置上没动过,这怎么就成了她自己撞上去的?还有,你用得不称手,换了就是,为何到处‘乱’扔,说你没家教你还不承认。”芷然脾气上来可是谁也拦不住。

宝笙气得不行,叉着腰骂道:“小妖‘精’,你红口白牙的说谁没家教呢,我们西府向来家规甚严,谁像你们,仗着赚了几个臭钱,就整日里耀武扬威的,也不知道谁才是叶氏正统。”

芷然见她扯到血脉上去,越发恼了,眼睛气得发红,指着宝笙鼻子骂道:“小咋种,你说谁不是叶氏正统?我们叶家是名正言顺的叶氏宗脉,住得是叶氏祖宅,不像你们,半路分家,在外头买了房,还敢和我们说什么正统。”

宝笙说不过,暴跳如雷,冲到了芷然面前,昂首‘挺’‘胸’,死命瞪着芷然,芷然也毫不示弱的回瞪她,这架势一看就是一触即发。

“够了!你们还是不是大家闺秀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吵吵,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姜嬷嬷忍无可忍了,一手一个,将她们扯开。

薰然让茹然继续安慰着哭个不停的新柔,这边走上前去将芷然拉到了自己身后。

刚才薰然没有上前劝阻,是因为她知道那种情况下,是劝不住芷然的,何况宝笙确实说得过火了些,都扯到了血统上去。他们是叶氏正统,这谁不知道?宝笙那番话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现在,姜嬷嬷既然出面制止了,她担心芷然会吃姜嬷嬷的亏,这才让她到自己身后,善后的事就由她来吧。

“姜嬷嬷,我看新柔伤得不轻,这伤又在脸上,小娘子的颜面有多重要,想必不用我说,姜嬷嬷也清楚,所以还望姜嬷嬷给个假,由我们带新柔去瞧瞧大夫。这诊金自然由我支付,姜嬷嬷也就不必担心了。”薰然哪会没听出姜嬷嬷话里话外对新柔家境的讽刺之意,刚刚她拿香灰给新柔治伤,虽说薰然听过香灰止血,可这举动实在是让人觉得是在侮辱新柔,所以薰然也实在是看不惯。

而宝笙对新柔的敌意让薰然想到前世也是宝笙的火上添油,才让事情越来越严重,最后便成了叶氏宗族的一宗小丑闻。

宝笙和新柔有仇?薰然对心头这忽然闪过的念头感到一丝不解。她们能有什么仇恨?是在良淑院结下的吗?

可是,一直以来,新柔都是受欺负的那个,根本对宝笙起不到任何的威胁,宝笙又何苦苦苦相‘逼’呢?

“就她这破落出身,大饼丑脸,破相就破相,你着什么急?”宝笙真是不遗余力地寻找机会羞辱新柔。

薰然白了她一眼,说道:“宝笙,你若是再喋喋不休,我们就一起去太祖父那说个清楚吧。请他说说,到底是这绣绷碰着了新柔,还是新柔碰着了这个绣绷?”

“你!”宝笙狠狠地吐出一个你字,却又接不上话了,她心里头清楚得很,此事是她不对,所以在这里闹闹没人敢怎么样,但是若是闹到了太祖父放那,那怕是自己得脱层皮了。

虽说她知道太祖父未必会见薰然,更不会去管这种小事,但一旦去了西府,那父亲、母亲知道后也饶不了自己。

特别是薰然的出面,会让他们更加怪责自己。

薰然见她脸‘色’变幻不定,知道她怕了,这才转身和芷然一起扶起新柔,朝‘门’外走去。

“二娘子,三娘子,我准假了吗?”姜嬷嬷有些低沉嘶哑的声音飘进了三人的耳中。

薰然瞧了瞧姜嬷嬷,咧嘴冷笑:“姜嬷嬷这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你虽是我们的教习嬷嬷,但是也是我们叶家雇请来的,若是嬷嬷觉得这差事不好,那我回去便禀明了阿爷、阿娘,还嬷嬷自由。”

薰然说得极快,语气里的训斥之意明显,姜嬷嬷脸‘色’铁青,压着脾气说道:“二娘子这是拿身份压我呢?我还真是教不了你们了。”

“嬷嬷言重,您教我们规矩礼仪,也教我们为人道理,难道这救人不对吗?”薰然说着,给茹然使了个颜‘色’,示意她过来扶着新柔,自己走到宝笙面前道:“宝笙,今日之事就算了,新柔的诊金我也不去西府讨要,但若以后你再如此跋扈,那少不得要让三伯、三婶亲自教导你。”

说完,转身就走,也没有再与姜嬷嬷说话。

姜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再拦,而宝笙,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心里头的那把火烧得极旺,让她恨不得冲上去将薰然他们几个都给撕碎了。

上了马车,新柔软软地就瘫倒在了垫子上,几缕头发散落下来,粘在脸上,‘混’着香灰和血渍,样子极其狼狈。

吩咐‘春’柳取了车子上备着的湿帕子,为新柔清理了伤口,洗净了脸。薰然这才柔声唤着新柔,问她一些问题。

待听了新柔的回答后,薰然能够基本肯定,今日发生的鲁郎君爬墙头之事,绝对不是偶然。只是,这件事要针对的是新柔,而自己不过是因为一时心软,想要阻止新柔重蹈前世覆辙而搅进了此事中。

而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宝笙了。

叶宝笙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为何如此憎恨新柔?

瞧着弱质纤纤的新柔,

091 筹备

不知为何,薰然对新柔和她娘亲的事感到莫大的兴趣,正有意从母亲那再探寻一些消息,就听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薰然和周氏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引了过去。

那熟悉的脚步声让两人皆猜到是叶慕贤回来了。

“阿宛也在?正好,也听听这次赛马之事。”叶慕贤一进屋子便说个不停,额上还微微冒着汗珠。

“瞧大郎急得,定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这秋季赛马之事有什么状况?竟让大郎如此着急?”周氏含笑着将眼前的一小碟切好的瓜果推到了叶慕贤面前,眼里满是对夫君的爱慕。

薰然也好奇:“阿爷,这秋季赛马一向都是由大安坊项家那边筹备的,难道是项家有新的想法?”

叶慕贤连吃了两片寒瓜,这才说道:“这秋季赛马向来都是洛城我们这些商贾之家自己筹备着玩的,眼看着也举办了四届了,这次项家家主项老爷忽然接到屏南王的信笺,说是有意要参加这次我们洛城的秋季赛马。这可把项老爷子急坏了。”

“屏南王?四皇子?”周氏微微蹙眉,不解道,“项家举办的这秋季赛马算不得什么大赛事,这几年不都仅限于我们这些洛城商户们自娱自乐么,怎么,就入了屏南王的眼?会不会是陆家去邀请的?”

叶慕贤摇头道:“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想过会不会是陆家特地去邀了屏南王,可是转念一想,陆家哪有那个能力。虽说屏南王居于平城,但向来都是深居简出,平日里少有听说那边有什么动静的,而陆家,不过是平城一普通商户,屏南王府所用的香品也不曾听说过到陆家香坊购买过,在一点‘交’情都无的情况下,陆家想要请动屏南王,并且让他亲自书信一封到项家,我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薰然十分赞同父亲所言。

陆家虽与屏南王府**一城,但两者地位悬殊太大,陆家根本不可能请得动屏南王。

而平城、洛城、襄城这屏南地区的三座大城,倒是有不少的皇亲贵胄、达官显贵,只是为了这次赛马专‘门’邀请屏南王,薰然想不出会是谁。毕竟母亲也说了,这秋季赛马不过是他们洛城自办的一个自娱自乐项目,从来没有邀请过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也不会有哪位有头有脸的去邀请屏南王。

“会不会是岑六娘?”周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薰然心中一顿,岑六娘?她受邀参加了这次秋季赛马吗?

叶慕贤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是她,项家这次仍是请了之前三届的那几户人家,并没有添加了谁,这岑娘子不再邀请之列。”

“那为何屏南王会对此兴趣呢?”周氏觉得想不通。

叶慕贤道:“屏南王到底为何要来参与已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因为屏南王要来,这赛事的规模和档次便要提高,总不能像前三届一般小打小闹了。”

“大郎说得对,项老爷子寻你也是为了此事吗?”周氏问道。

“嗯。项老爷子希望这次我们叶家能与他们一起举办这场赛事,且请我多请几户名‘门’前来作陪。”叶慕贤道。

周氏道:“项老爷子所言有理,既然屏南王要来,自然还得请上一些世家名‘门’作陪。只是这请谁也颇让人头疼。”

叶慕贤道:“所以,我才急着回来与之南你商议,这屏南王十六岁就封王别居平城,之后便极少与人‘交’往,也不知道有哪些世家与他‘交’好。不如,书信一封问问申国公?”

周氏点头道:“申国公深谙这些,请教于他也好。涉及到皇亲贵胄,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叶慕贤急忙称是,两人便商议着信的内容,丝毫没有避讳薰然。

薰然知道,这是父亲、母亲寻机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技巧。

待书信送出后,叶慕贤似乎才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薰然,问道:“阿宛对此事可有见解?”

薰然一愣,随即说道:“阿爷、阿娘都想不通的事儿,儿自是更加糊涂了。”看了看父亲,薰然斟酌道:“只是儿曾听坊间传闻,这屏南王之所以十六岁便别居平城,是因为得了什么病,圣人心疼他,便早早封他为王,让他在平城静养。不知是真是假?”

叶慕贤呵呵笑道:“阿宛所听的,的确是坊间的传闻。不过,传闻也不会空‘穴’来风。这屏南王确实是为了避世,而居于平城。”

说着,叶慕贤便对薰然详细地介绍了这位默默无闻的四皇子。

屏南王是皇帝四子,名宇文淳,是德贵妃所生。

德贵妃在其七岁时染病而亡,宇文淳便由皇后抚养。那时,皇后还未诞下九皇子,待他也如亲儿。谁想十岁那年,伺候宇文淳的两个宦官忽然被人杀害,死状惨烈,吓坏了年幼的他,导致他从此得了幽孤症,不肯与人说话。

皇帝遍寻名医都治不好他的病,反倒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病症愈演愈烈,到最后,宇文淳除了身边从小伺候的那些人,谁都不愿见,连皇帝来看他,他也害怕地躲到‘床’底下去。

皇后见状,担心宫里头煞气太重,便禀明了皇帝,希望能另寻清静之处给他居住,说不定能让他的病情有所缓解。

皇帝看着儿子这般模样,自是心疼万分,立即准奏。为了不让儿子受委屈,皇帝当即封他为王,并挑了离京城最近的屏南地区作为他的封地,建了屏南王府让他居住。

屏南王居住在这边的这些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更别提他对屏南地区的管理了,可以说这个屏南王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存在。

现如今,他一封书信,竟说要参加马赛,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屏南王既然有幽孤症,他自然是不愿见人的,难道是因为他的病好了?”薰然猜测。

“若是如此,圣人定会喜出望外。”叶慕贤意味深长地说道。

薰然和周氏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皆有了担忧之‘色’。

如此反常的消息,只怕背后未必如他们猜测到的那般简单。

申国公的回信很快就到了。

薰然从周氏那得知,申国公竟然查到了屏南王为何会想到参加马赛,邀请他的人是‘玉’颜长公主。

“申国公果真是神通广大,这等事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就查清了。”薰然感叹。

周氏苦笑:“若不是如此,他又如何能够在朝中叱咤风云。”

薰然笑了笑,认可了母亲的话,接着又问道:“屏南王的病是好了吗?他为何会听‘玉’颜长公主的话?”

周氏道:“屏南王是不是病愈,无人知晓,只是四皇子年幼时素来与他这个皇姑母亲近,所以,‘玉’颜长公主的话他应该会听。”

“可是‘玉’颜长公主为何要让屏南王参加这赛事?她这是何意?她自己会来参加吗?”薰然一连串的问题让周氏忍不住笑了。

“你的问题还真是多,阿娘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那么多。”周氏笑道。

薰然咧嘴笑道:“阿娘虽不是神仙,可阿娘看事儿比儿透彻,自然能看出些端倪来的。”

周氏拉过她的手道:“阿娘一心不希望你如此‘操’心劳神,所以之前总想事事为你和阿兰谋算周全了,现在想来这是害了你们,你阿爷也这么认为,所以这段日子,他才会让我刻意地让你知道一些事,好让你磨练磨练。”

薰然动容,使劲握着母亲的手道:“阿宛知道阿爷、阿娘的苦心。”

周氏这才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事现如今谁也不知道‘玉’颜长公主何意,不过申国公在信中提及,若是屏南王的病好了,那‘玉’颜长公主这一招,怕是很有意味。”

薰然一点就透,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

若是屏南王病好了,‘玉’颜长公主此举就是为了昭告天下。

可是,昭告天下屏南王病愈,这有什么深意吗?

薰然仔细回忆前世之事,似乎从来没有听闻过屏南王身上有何大事发生。

“如此,申国公信中可说还应邀请哪些世家大族前来参与较为妥帖?”薰然暂时不再纠结这些想不通的事上,问起了筹备之事。

周氏道:“申国公言,让你阿爷和项家亲自前去拜访屏南王,一切都该等拜访后再做决定。”

薰然想了想,申国公的建议是对的,既然屏南王先寄了信笺过来,主动要求参赛,那举办方确实应该前往王府谢恩。

“阿爷已经启程了吗?”薰然问道。

周氏道:“你阿爷收到信后,便前往项家协商此事,刚有消息回禀,他们已经出发去平城了。”

薰然算了算时间,离比赛也没几天了,确实应该抓紧筹备。

“夫人,邺城周府有信到。”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就见‘春’福拿了一封信过来。

周氏一听母家来信,连忙说道:“快拿来我看。”

‘春’福笑盈盈地将信呈了上去。

周氏打开瞧了,不一会儿便热泪盈眶地对薰然说道:“阿宛,你就快能见到你外祖母了。”r

092 外祖

不知为何,薰然对新柔和她娘亲的事感到莫大的兴趣,正有意从母亲那再探寻一些消息,就听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薰然和周氏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引了过去。.

那熟悉的脚步声让两人皆猜到是叶慕贤回来了。

“阿宛也在?正好,也听听这次赛马之事。”叶慕贤一进屋子便说个不停,额上还微微冒着汗珠。

“瞧大郎急得,定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这秋季赛马之事有什么状况?竟让大郎如此着急?”周氏含笑着将眼前的一小碟切好的瓜果推到了叶慕贤面前,眼里满是对夫君的爱慕。

薰然也好奇:“阿爷,这秋季赛马一向都是由大安坊项家那边筹备的,难道是项家有新的想法?”

叶慕贤连吃了两片寒瓜,这才说道:“这秋季赛马向来都是洛城我们这些商贾之家自己筹备着玩的,眼看着也举办了四届了,这次项家家主项老爷忽然接到屏南王的信笺,说是有意要参加这次我们洛城的秋季赛马。这可把项老爷子急坏了。”

“屏南王?四皇子?”周氏微微蹙眉,不解道,“项家举办的这秋季赛马算不得什么大赛事,这几年不都仅限于我们这些洛城商户们自娱自乐么,怎么,就入了屏南王的眼?会不会是陆家去邀请的?”

叶慕贤摇头道:“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想过会不会是陆家特地去邀了屏南王,可是转念一想,陆家哪有那个能力。虽说屏南王居于平城,但向来都是深居简出,平日里少有听说那边有什么动静的,而陆家,不过是平城一普通商户,屏南王府所用的香品也不曾听说过到陆家香坊购买过,在一点‘交’情都无的情况下,陆家想要请动屏南王,并且让他亲自书信一封到项家,我认为这根本不可能。”

薰然十分赞同父亲所言。

陆家虽与屏南王府**一城,但两者地位悬殊太大,陆家根本不可能请得动屏南王。

而平城、洛城、襄城这屏南地区的三座大城,倒是有不少的皇亲贵胄、达官显贵,只是为了这次赛马专‘门’邀请屏南王,薰然想不出会是谁。毕竟母亲也说了,这秋季赛马不过是他们洛城自办的一个自娱自乐项目,从来没有邀请过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也不会有哪位有头有脸的去邀请屏南王。

“会不会是岑六娘?”周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薰然心中一顿,岑六娘?她受邀参加了这次秋季赛马吗?

叶慕贤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是她,项家这次仍是请了之前三届的那几户人家,并没有添加了谁,这岑娘子不再邀请之列。”

“那为何屏南王会对此兴趣呢?”周氏觉得想不通。

叶慕贤道:“屏南王到底为何要来参与已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因为屏南王要来,这赛事的规模和档次便要提高,总不能像前三届一般小打小闹了。”

“大郎说得对,项老爷子寻你也是为了此事吗?”周氏问道。

“嗯。项老爷子希望这次我们叶家能与他们一起举办这场赛事,且请我多请几户名‘门’前来作陪。”叶慕贤道。

周氏道:“项老爷子所言有理,既然屏南王要来,自然还得请上一些世家名‘门’作陪。只是这请谁也颇让人头疼。”

叶慕贤道:“所以,我才急着回来与之南你商议,这屏南王十六岁就封王别居平城,之后便极少与人‘交’往,也不知道有哪些世家与他‘交’好。不如,书信一封问问申国公?”

周氏点头道:“申国公深谙这些,请教于他也好。涉及到皇亲贵胄,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叶慕贤急忙称是,两人便商议着信的内容,丝毫没有避讳薰然。

薰然知道,这是父亲、母亲寻机教她一些为人处世的技巧。

待书信送出后,叶慕贤似乎才松了口气,这才看向薰然,问道:“阿宛对此事可有见解?”

薰然一愣,随即说道:“阿爷、阿娘都想不通的事儿,儿自是更加糊涂了。”看了看父亲,薰然斟酌道:“只是儿曾听坊间传闻,这屏南王之所以十六岁便别居平城,是因为得了什么病,圣人心疼他,便早早封他为王,让他在平城静养。不知是真是假?”

叶慕贤呵呵笑道:“阿宛所听的,的确是坊间的传闻。不过,传闻也不会空‘穴’来风。这屏南王确实是为了避世,而居于平城。”

说着,叶慕贤便对薰然详细地介绍了这位默默无闻的四皇子。

屏南王是皇帝四子,名宇文淳,是德贵妃所生。

德贵妃在其七岁时染病而亡,宇文淳便由皇后抚养。那时,皇后还未诞下九皇子,待他也如亲儿。谁想十岁那年,伺候宇文淳的两个宦官忽然被人杀害,死状惨烈,吓坏了年幼的他,导致他从此得了幽孤症,不肯与人说话。

皇帝遍寻名医都治不好他的病,反倒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病症愈演愈烈,到最后,宇文淳除了身边从小伺候的那些人,谁都不愿见,连皇帝来看他,他也害怕地躲到‘床’底下去。

皇后见状,担心宫里头煞气太重,便禀明了皇帝,希望能另寻清静之处给他居住,说不定能让他的病情有所缓解。

皇帝看着儿子这般模样,自是心疼万分,立即准奏。为了不让儿子受委屈,皇帝当即封他为王,并挑了离京城最近的屏南地区作为他的封地,建了屏南王府让他居住。

屏南王居住在这边的这些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更别提他对屏南地区的管理了,可以说这个屏南王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存在。

现如今,他一封书信,竟说要参加马赛,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屏南王既然有幽孤症,他自然是不愿见人的,难道是因为他的病好了?”薰然猜测。

“若是如此,圣人定会喜出望外。”叶慕贤意味深长地说道。

薰然和周氏对视一眼,两人眼里皆有了担忧之‘色’。

如此反常的消息,只怕背后未必如他们猜测到的那般简单。

申国公的回信很快就到了。

薰然从周氏那得知,申国公竟然查到了屏南王为何会想到参加马赛,邀请他的人是‘玉’颜长公主。

“申国公果真是神通广大,这等事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就查清了。”薰然感叹。

周氏苦笑:“若不是如此,他又如何能够在朝中叱咤风云。”

薰然笑了笑,认可了母亲的话,接着又问道:“屏南王的病是好了吗?他为何会听‘玉’颜长公主的话?”

周氏道:“屏南王是不是病愈,无人知晓,只是四皇子年幼时素来与他这个皇姑母亲近,所以,‘玉’颜长公主的话他应该会听。”

“可是‘玉’颜长公主为何要让屏南王参加这赛事?她这是何意?她自己会来参加吗?”薰然一连串的问题让周氏忍不住笑了。

“你的问题还真是多,阿娘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那么多。”周氏笑道。

薰然咧嘴笑道:“阿娘虽不是神仙,可阿娘看事儿比儿透彻,自然能看出些端倪来的。”

周氏拉过她的手道:“阿娘一心不希望你如此‘操’心劳神,所以之前总想事事为你和阿兰谋算周全了,现在想来这是害了你们,你阿爷也这么认为,所以这段日子,他才会让我刻意地让你知道一些事,好让你磨练磨练。”

薰然动容,使劲握着母亲的手道:“阿宛知道阿爷、阿娘的苦心。”

周氏这才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事现如今谁也不知道‘玉’颜长公主何意,不过申国公在信中提及,若是屏南王的病好了,那‘玉’颜长公主这一招,怕是很有意味。”

薰然一点就透,立即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

若是屏南王病好了,‘玉’颜长公主此举就是为了昭告天下。

可是,昭告天下屏南王病愈,这有什么深意吗?

薰然仔细回忆前世之事,似乎从来没有听闻过屏南王身上有何大事发生。

“如此,申国公信中可说还应邀请哪些世家大族前来参与较为妥帖?”薰然暂时不再纠结这些想不通的事上,问起了筹备之事。

周氏道:“申国公言,让你阿爷和项家亲自前去拜访屏南王,一切都该等拜访后再做决定。”

薰然想了想,申国公的建议是对的,既然屏南王先寄了信笺过来,主动要求参赛,那举办方确实应该前往王府谢恩。

“阿爷已经启程了吗?”薰然问道。

周氏道:“你阿爷收到信后,便前往项家协商此事,刚有消息回禀,他们已经出发去平城了。”

薰然算了算时间,离比赛也没几天了,确实应该抓紧筹备。

“夫人,邺城周府有信到。”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就见‘春’福拿了一封信过来。

周氏一听母家来信,连忙说道:“快拿来我看。”

‘春’福笑盈盈地将信呈了上去。

周氏打开瞧了,不一会儿便热泪盈眶地对薰然说道:“阿宛,你就快能见到你外祖母了。”r

093 马赛

八月初二,暑热散去,迎面而来的是有些微凉的秋风。.

洛城郊外的空地,一改往日的荒凉,人头攒动,一派热闹。

经过多日的筹备,秋季赛马终于开始了。

这次的赛马比赛比往年任何一届都要热闹,规模也大了数倍。

跑马的比赛场,以木栏相围。

四周是使用青纱缎子搭设的棚子,算是观看比赛的观众席。

由于屏南王和长公主的大驾光临,基本上洛城、平城、襄城都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受邀过来观赛,且每家都有固定的棚子,叶家更是占了先机,在最好的位置占据了一席之地。

周氏领着众人进了自家棚子,瞧着叶名实、叶归心已经在里头,身旁还站在一直没有回去的苏澳。

“表哥,你早就过来了吗?”汀然亲亲热热地靠上前去,同苏澳打招呼,那样子就好像在嘲笑别人没表哥似的,让薰然哑然失笑。

汀然估‘摸’着是一路看她和芷然同外祖母家的姐妹亲昵,心里头翻了醋坛子呢。

她就是太争强好胜了。薰然笑过后,恢复常态,一脸冷漠地瞧了汀然和苏澳一眼,转身便坐到了坐席上。

苏澳温和地冲着汀然笑了笑,指了指前排几案上摆着的几样点心,小声说道:“表妹,我知道你爱吃盐津话梅,便将我那份也给了你。”

汀然嫣然一笑,急忙就去坐下。

芷然凑近薰然低声嘀咕:“我看他们郎情妾意的,倒是般配的很,何不就此定下,亲上加亲?”

薰然嘴上训斥芷然不得胡说,心里头却是沉了沉,再看向汀然,正喜笑颜开地将一粒话梅放入口中,忽然有了一些疑‘惑’。

前世,汀然嫁给了谁?她似乎直到自己出嫁都不曾嫁人,至少她没听说过汀然嫁人了。

明年汀然及笄,薰然记得好想法家里头曾为她相看过几户人家,但那时,叶家已出变故,叶家‘女’儿嫁人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分外难寻,加上汀然心气高,这婚事就一直拖着,最终,到自己死了,都没听说过汀然出嫁。

这一世,看汀然和苏澳,似乎感情很不错的样子,芷然刚刚虽然说得是气话,但是却也不是不可能。

一边想着,一边抬眼望去,薰然瞧着各家棚子里陆陆续续都坐进了人,由于前世芷然和陆九郎的往事,薰然特地朝铺着天青纱顶棚的陆家棚子看去,看到了三位不熟悉的小娘子正坐在那喝茶嗑瓜子,而上次前来参加的品香会的陆婉月和陆婉婷倒未见着。

过了一会子,有两个风姿绰约的少年进了棚子,薰然一眼就认出那穿着石绿‘色’袍子的少年正是陆九郎。

收回目光瞧了瞧妹妹,芷然正一本正经地咬着眼前的石窟饼,压根没注意到那边的陆九郎。

算算时间,这时候的妹妹和陆九郎应该还未有‘交’集,仔细回忆,前世也是在陆九郎输给芷然后,两人才算认识吧。

想到这一世,芷然和陆九郎也许还能再续前缘,薰然便一阵‘激’动。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平静,薰然捧起眼前的茶碗,喝了一口茶,却因为味道太过古怪而差点就吐了出来。

“阿姐,我正想和你说呢,这是五味茶,你最不爱喝的那种。”芷然咬着饼,看着脸‘色’怪异的薰然一阵好笑。

“你这丫头,是想看我好看吧,明知道我最恨喝着五味茶了。那胡椒的味道,呛人。”薰然说着,将茶碗往几案上一顿,半是娇嗔,半是愠怒道。

芷然连忙讨好般地哄道:“阿姐莫气,我正在吃饼呢,没想到你会去喝茶。我这就让‘春’芜给你换一杯去。”

薰然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得了,得了,留着‘春’芜伺候你这只馋嘴猫吃饼吧,‘春’芹,去给我换一杯清茶来,什么都别放,只要茶。”

‘春’芹连忙去办了。

这一次出来,薰然带了四个丫鬟,‘春’柳、‘春’杏、‘春’芹和‘春’灵,刚一进棚子里,薰然便让‘春’柳、‘春’杏、‘春’灵同其他丫鬟一起坐在一角歇息去了,独留了‘春’芹在身边伺候。

薰然的意思,‘春’柳她们自然明白。‘春’芹来了也有些时候,虽然从未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是她毕竟是朱嬷嬷调教出来的人,没有人敢保证她和祝姨‘奶’‘奶’没有关系。

所以,薰然想着,也该用用她,是人是鬼,一试就知。

“阿姐,你说,屏南王长什么样?”芷然瞧了瞧高高搭起的大看台,那上头暂时空空如也,还未有人入座。从来未曾看过皇子的芷然十分好奇,不由地问起了薰然。

薰然摇头笑道:“终归就是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两只手两条‘腿’,总不会与我们不同。”

芷然嘟着嘴,哼了一声:“阿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薰然掩‘唇’笑道。

芷然见薰然取笑她,不由伸手拍了一下姐姐的肩膀,正要说上两句不服气的话,忽然瞧见了什么,惊讶说道:“她们怎么来了?”

薰然回过头去一看,是新柔和她母亲韩冰菱。

这次赛马盛况空前,但能受邀而来的,都是屏南地区有头有脸的人家,像新柔家这样的,肯定不会在受邀之列。

缓缓起身,薰然朝着新柔她们招了招手。

新柔和她母亲赶紧走了过来。

“薰然姐姐。”新柔屈膝行礼。

“啊呀,都是自家姐妹,好端端行什么礼,你们坐在哪儿?”薰然问道。

这叶家的棚子他们这有一处,西府叶家也有一处,宗族里受邀的叶氏有些是坐这边,有些就坐在西府那边。

薰然不知道新柔是受了谁的邀请,这才有此一问。

新柔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是夫人让我们来的。”

薰然诧异地看向母亲那边,就见韩氏正和母亲在那说话,见薰然朝这边看过来,周氏笑着说道:“我看新柔和阿宛、阿兰感情最好,就让她们几个坐一块吧。你就坐在这边,和我说说话。”

韩氏连忙谢过,朝着新柔点点头,随即坐在了周氏那边。

薰然明白了,母亲这是想给新柔她们撑腰。能够受邀到这马场来看赛事,说明新柔一家在他们叶家的地位,如此西府那边也就不好怎么对付她们了。

拉着新柔坐下,薰然朝西府棚子那看了一眼,果见宝笙正瞪着这边,满脸的疑‘惑’。

再见新柔挨着自己坐下,薰然瞧着她都要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绳。

芷然自然也看到了宝笙那愤怒的目光,不由目光一凛,给瞪了回去。

她最见不惯宝笙欺人太甚,这会子有母亲撑腰,芷然更是笑颜如‘花’地拉着新柔,给她介绍了这棚子里的众人。

待瞧见香寒时,一向胆怯的新柔竟脱口赞道:“这是你们姨母?好美。”

羞得香寒低下了头。

周氏听到了新柔的赞美,回过头去一瞧,正瞅见了香寒低着头含羞带俏的妩媚模样,不由地侧身对自己的母亲低语道:“姨母将香寒这等人才送到邺城,是有所打算吗?”

正在瞧热闹的胡氏听了,瞅了瞅四周,低声说道:“你姨母的打算大着呢。”

周氏听了,脸‘色’微黯,再看向香寒时,眼里多了一丝同情和不解。

这边每个棚子里的人都在各自寒暄,那边,主看台上想起了阵阵鼓声。

看来是大人物要出现了。

现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薰然她们瞧见一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广袖衫,罩着宽片淡黄‘色’锦缎撒‘花’洋绉裙的‘女’子同一位‘蒙’着面纱,穿着青黑‘色’圆领锦袍的男子上了主看台,他们身后跟着洛城、平城、襄城的府尹,再后头是叶慕贤、项老爷子及屏南高‘门’大户的当家人。

“公主几日未见,更显富态了。”芷然轻声低语。

薰然瞧着长公主,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一身广袖大衫亮丽夺目,显的体态雍容,高贵华丽。

主看台上的人相继入座,薰然瞧着那位‘蒙’着面纱的男子,估‘摸’着这就是屏南王了。

虽说瞧不见真面目,但见他瘦削如柴的身型以及目光涣散的双眸,应该是长期受病魔折磨所致。

今天,屏南王来出席此赛事,难道是病真得好了?

薰然正瞧着看台发愣,忽听身边新柔出言问道:“阿娘,你去哪?”

收回目光回头一看,就见韩氏起身正想从棚子后头出去。

韩氏见‘女’儿和薰然都看见了她,连忙过来说道:“新柔好生坐着,为娘去更衣。”

新柔笑了笑,回过头来关注看台那边。

薰然则目送韩氏出去,瞧着她一个人往空地后面的林子里走去,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一下,想了想,对芷然道:“我去更衣,很快回来。”

芷然点点头。

薰然便唤来‘春’柳,一起朝后边走去。

待薰然走到林子边缘,已不见了韩氏的踪影,略一思忖,薰然快步走去林子里临时修建的茅厕那,却未在那瞧见韩氏。

“娘子在寻什么?”‘春’柳不解。

薰然皱眉不语,再瞧了瞧林子深处,不由分说就悄悄走了进去。

“娘子,还是别进林子,这里头枝繁叶茂,万一……”‘春’柳话未说完,就见薰然回过头,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春’柳噤声,一片寂静之下,果然听见林子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094 涉险

林中灌木繁盛,虽已入秋,但却还未显出萧萧之‘色’。

薰然提着裙子,极其小心地靠近那个声音。

躲在树丛后,薰然剥开眼前的大梧桐叶,看到了林子里站着的两人。

穿着玫瑰‘色’散‘花’裙的‘妇’人正是突然离席的韩冰菱,而站在她对面的那人,薰然认得是西府叶家的叶正弘。

如此看来,他们还真是旧识。

“冰菱,当年我真得是回去劝说家里头同意我们的事,并非一走了之。”叶正弘语带急切,似乎是在辩解着什么。

韩冰菱冷哼一声:“一劝就是大半年?若不是大生帮我,恐怕我早已成了临南侯府五郎君的外室了。”

“是,是,当年之事是我不对,可那时我也是没办法,阿琴她死活不同意,阿爷也站在她那边,我,我,我……”叶正弘语塞,说到后面就说不下去了。

韩冰菱斜了他一眼,厉声说道:“所以你就可以始‘乱’终弃,你置我于何地?”

叶正弘脸‘色’变得发白,低声劝道:“冰菱,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不对,可是事情多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嫁给了大生,有新柔、新荷、飞宇三个孩子,何故再对往事纠缠不休呢?”

韩冰菱慢慢转过脑袋,正视叶正弘,一字一句地说道:“叶正弘,当年我就说过,若你辜负于我,定要你永生不宁。你害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我怎能如此容易就放过你。”

“冰菱!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叶正弘急得直皱眉,却拿她没丝毫办法。

“放过你?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叶正弘,当年你在我身上犯下的罪,我要你加倍偿还。”韩冰菱恶狠狠地说完,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叶正弘忽然扯下腰带,勒在了她的脖子上。

薰然和‘春’柳皆吓了一跳,‘春’柳倒退一步,正好踩在枯枝上,发出刺耳的断裂声。

“是谁?”叶正弘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血红的双眼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薰然和‘春’柳吓得转身就跑。

叶正弘追了上去。

慌不择路,薰然和‘春’柳一路狂奔,深怕被叶正弘发现被他杀人灭口了。

风呼啸着往耳边过,汗珠一颗颗滑落,两人手拉手不住朝前跑,随着体力的消耗,薰然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这边体力已经跟不上,那边又担心叶正弘追来,薰然又急又怕,眼前一阵阵发黑,忽然只觉一阵撞击,整个人便跌倒在地,‘春’柳也跟着摔了出去。

“啊呀,你们怎么不看路,这样就跑过来。”身穿褐‘色’常服的赶车老人,见有两个小娘子撞了上来,摔倒在地,连忙跳下车查看。

‘春’柳虽然摔得很痛,却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急忙爬过去,扶起了薰然。

老人上前问道:“两位娘子可有伤到哪?”

薰然撑着后腰,顾不上疼,急切求道:“老丈,救救我们,有个人牙子要抓我们去卖,我们可是好人家的‘女’儿呀。”

老人朝薰然他们身后看去,虽然未看见人影,但却能感受到不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追来了。

“这……要么你们快逃吧,我……救不了你们。”老人眼里满是担忧,却不肯帮她们,似乎有难言之隐。

着急的薰然苦求道:“老丈,让我们上你的车,将我们送出林子吧,求求您了。若是被他抓到,我们姐妹二人可就没有活路了。”

薰然的话‘激’发了老人心中的正义感,可是他瞧瞧车身,似乎是在惧怕什么?

“老丈,求求您了。”薰然眼看叶正弘就要追到这了,求老人的声音已带了惊恐的哭腔。

“仓伯,让她们上车。”就在老人左右为难时,车上忽然传出一声吩咐。

原来车上坐着有人,还是个男人。

这样一来,薰然倒有一丝犹豫了。可是事情紧急,仓伯催促道:“既然我家主子都同意你们上车了,就快上去吧。”

薰然一咬牙,和‘春’柳上了车。

打开车‘门’,进了里头,薰然瞧见了一位身子瘦弱,脸‘色’白得可怕的男子斜靠在马车车凳上,漫不经心地瞅了瞅薰然和‘春’柳,没有说话。

马车驶动,不一会儿便扬长而去。

薰然不敢掀车窗帷裳去看,她担心会被叶正弘认出来,而韩冰菱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得赶紧喊人去救。

“娘子到了前面路口就下车吧,赶紧回观众棚子里才是。”半眯着眼,态度爱理不理的男子忽然冒出一句话,似乎旨在提醒薰然他们。

薰然微微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我们并非有意欺瞒郎君,而是刚刚情急之下,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男子终于抬起了眸子,看了看薰然和‘春’柳,说道:“事情再急,照实说总是没错。”

薰然不再多说,低下了头。

车子一路驶去,待驶出了林子,回归到正路上,马车嘎然而听,只听赶车的老人说道:“二位娘子,到林子外头了,你们只需沿着这路走上几步,就能到跑马场。”

薰然听了,连忙谢过车子里的男人,只见他似乎很吃力地抬了抬眼皮,随即挥挥手,闭上眼,不说话。

薰然和‘春’柳只得迅速下车,一路小跑进了棚子。

却在此时,薰然和‘春’柳吃惊的发现,韩冰菱正坐在周氏旁边,吃着东西,说着话。

瞧她笑逐颜开的样子,似乎刚刚薰然看见的一切都是做梦。

可是,若一细看,韩氏脖颈上的轻微勒痕,还是告诉薰然,那一切是真得。

虽然韩氏散下头发遮掩,但微风拂过,薰然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再看向西府叶家的棚子,叶正弘不在座位上,看来他还在林子里。

匆匆往前走去,袖子不慎扫到美芳几案前的茶碗,广彩细瓷碗倾倒,褐‘色’的茶水洒了薰然外衫一片。

“啊呀。”美芳惊叫起身道歉,薰然连忙笑着说没事,然后朝‘春’杏使了个眼‘色’,其连忙抓过‘春’灵保管着的小包袱,上前陪着薰然到隐蔽之处换了外衫。

再回到棚子里坐下,原先穿着水蓝‘色’外衫的薰然已换上了湘妃‘色’的湖绸衫子,她相信,叶正弘若单从衣服上辨认,一时间是认不出她的。

随着叶正弘归坐,薰然眼瞅着他的目光从一个个棚子里扫过,估‘摸’着他是根据看到的衣服颜‘色’寻人。

瞧着他朝这边看过来,盯着薰然身后看了好久,薰然只觉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虽然知道他是在盯着韩冰菱看,但薰然还是做贼心虚地害怕他认出了自己。

韩冰菱没死,但叶正弘已经有了要杀她的动机,韩氏会跑吗?

薰然不敢回头去看韩氏,端起茶碗喝了口清茶,希望让茶水的清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好一会儿,叶正弘终于不再朝着这边看,将目光移向别处,薰然这才松了口气。

“阿姐,比赛要开始了。”芷然兴奋地抓着薰然的胳膊,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的是一阵紧过一阵的鼓声。

随即,穿着各‘色’骑服,头上绑着各‘色’带子的骑手们纷纷上场,第一场比赛,是比速度,谁能先跑到前面的终点,谁胜。

叶家派出了两名选手,都绑着红‘色’的带子,薰然知道这第一场叶家惨败,未曾拿到前三甲。

随着一声重鼓,十余名选手驾马奔驰,飞扬的尘土下是他们争夺第一的决心。

“快,快,快!”芷然‘激’动地抓着薰然的胳膊,随着马蹄声,而越抓越紧,到最后,薰然都觉得胳膊都要被她抓麻了。

要是搁以前,薰然早就将芷然甩开,还外带训斥一番她的不守礼,但经历了那些磨难,薰然对芷然只有宽容和疼爱,所以,即便是被抓疼了,薰然仍是微笑着说道:“这才刚开始呢,要是每一场你都如此‘激’动,那不等最‘精’彩的那场比赛,我的胳膊就废了。”

芷然闻言,这才惊觉自己下重了手,连忙撒手抱歉道:“阿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弄’疼你了,真是对不住,我太兴奋了。”

薰然宠溺一笑,道:“没事,我还没那么纤弱,只是,你也得冷静些,下面还有好多场比赛呢。”薰然知道芷然的脾气,接下去的比赛,叶家不仅输了这一场,还输了第二场,所以芷然才会按捺不住,自己上了场,也就是那时,铸就了她和陆九郎的缘分。

不出意料,第一场,叶家惨败,不仅没拿到名次,反而落在了最后。

“啊呀,这真是太丢人了。这两人是谁?兄长怎会让他们参赛。”听着三叔的埋怨,薰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瞧着他那率真的笑容,心里头有些怅然。

三叔一向待她不错,他真得会下狠手对付父亲吗?

虽然不愿相信,但三叔是祝姨‘奶’‘奶’儿子的事实却让始终心有提防。

随着芷然的一声叹息,薰然看到第二场比赛开始时,叶家的队员仍落在了后头。

轻轻摇了摇头,薰然知道,叶家想要夺得名次,还真得靠芷然。

瞧着妹妹跃跃‘欲’试的表情,薰然很是期待芷然的‘精’1152

095 争锋

ps:谢谢城一诺、侯星宇、大非小文、冷眼孤魂456赠送的平安符,谢谢风解我赠送的桃‘花’扇。

马赛中场休息,队员们都在准备第三场。

薰然特别关注了陆家棚子,看到陆九郎起身往棚子后面去了。

她猜测,陆九郎也要上场了。

之前的两场,陆家和叶家都是输得顶惨的那个。

所以,陆家以马术见长的九郎君自然是按捺不住,准备上场大显身手了。

而薰然身边的芷然,此时也是跃跃‘欲’试,早已是坐不住了。

“阿姐,不行,我得上场去试试。”芷然一会坐下一会站起的,脖子伸得老长,大概是看候赛区的情况。

薰然笑了笑:“去吧,你不是早就做了准备吗?我见你连骑马装都带来了。”

芷然一惊,缩回脑袋坐了下来,惊讶问道:“阿姐,你怎么知道?”

薰然只是笑,却不回答。

她怎么知道?她当然知道。前一世,芷然忽然就拿出了骑马装,大家这才知道她早就准备着上场呢,这一世,她能不知道吗?

“阿姐,你真是活神仙,那你说阿娘会让我上场吗?”芷然从薰然的神态知道,姐姐是支持她上场的,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很开心。不过,她要过得不是姐姐这关,而是母亲周氏那关。

薰然侧脸看了看母亲那边,见她正和曾氏谈笑风生,想起前世芷然要上场,周氏是极力反对的。后来还是叶慕贤打了圆场,说让芷然上次赛一场。

这一世,叶家成了合办方,父亲叶慕贤坐在那高高的主看台上,已是无暇顾及这边。而母亲自然是会和以前一样,极力反对。

“阿兰,比赛就快开始了,你去换衣服,再挑匹好马。”薰然转回头,朝着芷然笑道。“阿娘那教给我。”

芷然显然很意外,睁大眼睛,问道:“真的,阿姐?”

薰然笑着点头:“还不快去,记得挑皮好马。”

“阿姐。你真是太好了,你放心,我在这马场有一匹专‘门’供我骑的马,叫舞风,你还记得吗?”芷然兴高采烈地说道。

薰然想了想,记起三年前,三叔带她们到这的马场骑马,芷然十分喜爱这项运动。还和其中一匹小马驹特别的有缘,芷然骑上去,它便变得十分温顺。后来,三叔就将这匹马买下送给了芷然。

芷然就给这匹马取名舞风。

“记得,你骑着它一定能给我们家争得第一的。”薰然想到三叔,心里头就觉得一阵憋闷,连忙推了推芷然,让她快去换衣服。

这一边。薰然朝着周氏走去。

果然,当周氏听说芷然要上场赛马时。脸‘色’微变,断然拒绝道:“不行。一个‘女’儿家在场上上蹿下跳的成何体统?”

薰然劝道:“阿娘莫气,请听儿说。这赛马虽然更适合男子运动,但我朝向来也崇尚‘女’子骑马,儿闻当今皇太后便是骑‘射’好手,年轻时,安西府军营里竟没人能赢她,而今日大驾光临的‘玉’颜长公主,也是极好马术,据闻未出嫁前,也是常常与京中好友结伴驰骋。所以,儿觉得就让阿兰去试试也无妨。”

周氏瞪了薰然一眼,愠怒道:“阿宛,你和阿兰都不小了,该知道小娘子的声名有多重要。你以皇太后和长公主为例,可你知不知道,皇太后本就是将军之‘女’,从小长于公主,擅长骑‘射’不足为奇,长公主深受先皇喜爱,又见她长得极像皇太后,便特准其学习骑‘射’马术,还准她每月三次出宫骑马。我们叶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又以习文经商为主,家中‘女’儿竟喜爱这些,总会落人闲话,将来……”周氏压低声音道,“连亲事都不好说。”

薰然闻言,心中苦笑:芷然若不是因为今日上场与陆九郎狭路相逢,那才真正是连亲事都不好说呢。

“阿娘,世事变幻莫测,您怎就知道阿兰上场不是好事呢?”薰然的话让周氏疑‘惑’,正‘欲’再说,就听外祖母胡氏道:“阿南,让孩子去试试吧,这‘女’子骑马在京中也是‘潮’流,只是更限于世家贵族罢了。”

周氏侧头看了看母亲胡氏,见她讳莫如深地瞧着主看台看,一时间有些‘摸’不准母亲的意思。

“阿娘,您瞧,连外祖母都答应了,您就答应了吧。”薰然撒娇求道,伸手扯了扯母亲的衣袖。

一旁的曾氏也帮着说话:“阿嫂,我早就听三叔说阿兰的骑术不错,你就让她上场试试吧。”

周氏见个个都同意,只好沉着脸点点头。

“谢谢阿娘,我去把好消息告诉芷然去。”薰然高兴地直起身子,就要往棚子后头去。

“急什么。”周氏拉住薰然,叮嘱道:“你可得告诉那只皮猴子,给我当心点,别为了争强好胜出了丑,更要当心‘性’命,这骑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薰然连声应道:“好,好。”轻轻挣脱了母亲拉着她的手,一溜烟就往后头去了。

“这……真是近墨者黑。”周氏无奈地摇摇头,“这阿兰已经像个皮猴似的,怎么现在阿宛也变得这么咋咋呼呼。”

胡氏笑道:“我倒瞧着高兴,阿宛这孩子打小就静,不喜和人亲近,现在这样倒更像个小娘子的样子。小娘子就该这般热热闹闹的。”

曾氏也附和着说薰然这样子好。

周氏见此,也无话可说了。

一盏茶的功夫,第三场比赛要开始了。

比赛是五局三胜制,五局后取前五名进入决赛接力赛中,所以,这一局若是叶家和陆家不进入前五,那就会被淘汰。

比赛号角一响,参赛者便挥起马鞭,飞驰而去。

一身红装胡服的芷然在这些骑手们当中最为显眼,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女’骑手,更因为她的骑术不输男儿。

而陆九郎穿着浅绿的短袍,黑‘色’的灯笼‘裤’,脚登长筒靴,身子前倾,马鞭儿挥得咴咴作响,正全神贯注地策马前奔,那架势也是不甘落后。

很快,一圈下来,陆九郎位居第三,芷然位居第五。

两人不分上下。

三圈以后,芷然已和陆九郎并驾齐驱,两人你追我赶不分上下。

而其他骑手也是快马加鞭,紧追不舍。

看着赛场上英姿飒爽的芷然,薰然不由地双手合十,心情‘激’昂。

那一抹红‘色’在蓝绿青紫的颜‘色’中穿梭,鲜亮夺目,‘激’情四溢。

那不断挥舞着马鞭的青‘春’‘女’子,‘精’力充沛,充满了热量、活力、力量!如同一团不断燃烧的火焰让人热血沸腾。

当芷然超过陆九郎时,观众席上掀起了一片欢呼声。薰然知道,他们不是在为芷然喝彩,而是在为一个充满活力的生命喝彩。

红‘色’、白绫,火热、冰冷,这两种极端的景象在薰然的脑海中不断循环,让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陆九郎紧随着芷然,驰骋着过来,在从薰然眼前奔驰而过的那一刻,薰然分明看到了陆九郎眼中那炽热的火光,那是崇敬、不服而又佩服的复杂目光,充满了对前头这个‘女’子的好奇。

薰然知道,这意味着陆九郎如同前世一样,深深被芷然吸引了。

只要保住叶家,芷然今生定能与陆九郎有情人终成眷属,薰然默默地吁出一口气:不管前路多难,她都要保住这个家,为父亲、为母亲、为阿兰保住这个家。

“再加把劲,加把劲,阿兰!阿兰!”最后一圈了,芷然已冲到了第二的位置,陆九郎排第三。

叶家棚子里已经沸腾,谁都没想到芷然能有这般好的骑术。

随着芷然驾马冲过终点,叶家得到了第三场比赛的第二名,陆家第三。

“阿兰果然好样的。”三叔叶归心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手心上,高兴异常。

薰然回过头去看他,就见他朝着自己笑道:“阿宛,我领你去候赛区,去看看阿兰。”

薰然愣了愣,还未来得及回话,就见汀然冲了上来道:“阿爷,我也要去,你为何只带阿宛去。”

叶归心笑了笑,拍手说道:“好,好,一起去。我们一起过去祝贺阿兰。”

薰然原本并不想和叶归心一起过去。事情没‘弄’明白之前,她对叶归心总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现在汀然吃醋,要跟着过去,担心这大爆竹过去找芷然麻烦,薰然便改变主意,欣然同意,跟着一块过去了。

沿着木栏外围往骑手休息区走去,薰然能有更好的视野看看这赛场的情形。

下意识地薰然朝看台看去,想看看父亲对芷然赢得赛马的表情,瞧着父亲盯着休息区‘露’出欣慰的笑容,薰然知道他是高兴的。由此薰然也感到由衷的开心。

目光微移,薰然无意中瞥见了那戴着面纱的屏南王。

斜靠在椅背上,以手支腮的屏南王似乎有些恹恹,‘精’神不济,但他的目光正朝着一个方向看去,薰然好奇地顺着看了过去。

忽然,薰然心中一跳,因为顺着屏南王的目光看去,他目光的终点正好是穿着红衣的芷然,而随着薰然越来越靠近主看台,她分明瞧见了,屏南王的眼中跳跃着同刚刚陆九郎眼中一样的火光,那种炽热和期待,让薰然心惊‘肉’跳。q

096 彩球

休息区喧闹嘈杂,各队骑手围在一起说个不停,有研究战术的,有分析原因的,总之,薰然他们三人的到来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身为本次参赛唯一一个‘女’选手的芷然,此时正坐在一小杌子上和一名少‘女’说话。由于芷然挡住了这位小娘子,薰然并没有立即看清这是谁。

待走近一瞧,才发现和芷然说话的是范岁祯。

心中咯噔一下,范岁祯来观赛,那范庭梧也来了吗?

这边还没想明白,范岁祯已经瞧见了薰然她们。

“阿宛姐姐,你们过来了。”岁祯起身,笑盈盈地走上前来。

汀然斜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许是有些恼岁祯为何没和她打招呼。

“这位是?”岁祯显然也感受了汀然愠怒的目光,声音不由放低,希望薰然做个介绍。

“这是我家大姐。”薰然朝着岁祯温和一笑,介绍完岁祯后又为岁祯介绍了她的三叔。

岁祯见有长辈,赶紧行礼问安。

叶归心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连声说不必多礼,这边走前去,对芷然说道:“阿兰,好样的,这次你给叶家长脸了。”

芷然呵呵呵地笑道:“那三叔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叶归心托腮思忖,片刻后说道:“三叔送你一套德州玛瑙马具。”

“真得?”芷然眨眨眼,惊喜万分。

薰然含眸浅笑,玛瑙马具已是价值不菲,若是用德州玛瑙所制,那更是会贵上几倍。

三叔这一出口果然是大手笔。

抬眼时,薰然瞧见汀然的脸‘色’极其难看,咬着‘唇’似乎是极力克制,但最终还是脱口说道:“阿爷,那得‘花’多少银子,凭什么买那么好的东西给阿兰。我上次想要一只白‘玉’簪子你都舍不得。”

叶归心呵呵一笑道:“阿水,你是姐姐,该大肚些,阿兰今日可立了大功。”

“什么立大功,不过是在第三局赢了名次罢了。还有两局,还不知道那两个骑手会不会赢。即便能进入最后的接力赛,谁知道结局?为何要这么快就允诺下这么重的礼?”汀然不服就是不服,一番话说得叶归心绷了脸。

“阿水,你就没句好听的,你巴不得我们家输吗?”叶归心没好气地训斥了一句。

汀然嘟着嘴道:“我们叶家能不能赢,总不会靠她。”说着指了指芷然道,“她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芷然双手叉腰,瞪着眼道:“谁说我靠运气?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我靠得是本事,是真本事!哼,等下两局那两位骑手赢了,我们参加接力赛,我定要跑最后一个,一定要让你瞧瞧,什么是真本事。”

汀然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是吗?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才是。”

芷然回敬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道:“若是我们赢了,我要你亲自给我送那套德州玛瑙马具来。”

汀然也叉起腰说道:“行,你要是能赢得第一,我亲自给你送马具。”

两人的打赌让叶归心啼笑皆非,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身朝其他骑手那走去。

岁祯有些怯怯地站到了薰然身边,她本就胆小怕事,刚刚瞧着汀然和芷然的‘唇’枪舌战,心里头便有些害怕。

薰然拉过她的手道:“阿祯妹妹莫怕,我家大姐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是说着‘激’励阿兰的。”

岁祯眨眨眼,天真地说道:“‘激’将法?”

薰然笑而不语。

汀然白了岁祯一眼,低声嘀咕了一句:“土包子。”便悻悻离开。

芷然朝着她的背影拱了拱鼻子,低声说道:“乌鸦嘴,讨厌鬼。”

薰然好笑地斜了芷然一眼,算是给了她一个警醒。

“阿姐,多亏你说服了阿娘,不然我可没有展现身手的时候。”芷然乐呵呵地搂过薰然的胳膊,兴高采烈地说道。

薰然道:“那也是你有本事,我们都输了两场了,这一场你赢了,鼓舞了士气,下两场他们应该能夺得前五。”

上一世,芷然在第三场就赢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接下去的两场,士气大增,还真得就赢了。

最后在接力赛时,芷然和陆九郎争夺彩球,争得你死我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被芷然夺得了头彩。

这一世,芷然赢了,但却赢得有些不同,不过,薰然知道,这次比赛的第一名绝对不会再是她们也家,因为这三局都保持着第一的队伍是屏南王府派出的骑手。

先不说平南王府的骑手乃旭朝骑兵营出身,本就骑术了得,就屏南王府这大招牌,有谁敢去和他争夺第一?

所以,薰然寻机便对芷然说教了一番,告诫她比赛时如何争强都行,就是不能去和屏南王府的骑手们争高低。

芷然是个一是一、二是二的人,一开始听了薰然的提醒,十分的不情愿,之后想想叶家的前程,芷然便同意不去和屏南王府争第一。

姐妹两人说完了话,第四场比赛即将开始,薰然问过范岁祯坐于何处,才知晓他们是跟着徐家过来的。

“‘艳’红和‘玉’玲二人可好?”薰然抬眸看向徐家棚子,见里头只坐了一个娘子,却有三四个郎君在那观战,暗想徐家似乎是男多‘女’少。

“两位姐姐都很好,这次并没有过来,来得那位是外祖家七叔的‘女’儿,叫阿福。”

薰然点点头,记在了心里。

“你兄长可有过来?”薰然看了半天,没见着范庭梧,心想着难道是岁祯一个人过来?

“当然过来了,兄长在准备下一场的比赛。”岁祯含笑道。

薰然一惊,问道:“范君也要参加?”

岁祯不住点头,说道:“对呀,兄长骑术不错哦,阿宛姐姐不要小瞧了我兄长。”

“徐家之前三场也只赢了一次前五,确实得换些高手上了。不过没想到你兄长还会这个。”芷然也有些好奇,没想到如此斯文的岁祯,其兄竟然会骑术。不过到底好不好,好到什么程度,芷然觉得那可得看过才知道。

“阿宛,该回坐席去了。”叶归心眼见比赛就要开始,便唤汀然、薰然回席位上去。

这边人多嘈杂,比赛一开始,骑手们会涌上前去观看,叶归心担心薰然、汀然受了惊吓,便招呼她们回去。

汀然早就呆不住了,这休息区没有自家棚子干净,有着一股子的腥臭味,听见父亲说回去,汀然赶紧就捂了鼻子出去。

薰然拉着芷然让她跟着回去,待比赛结果出来后再看是不是再过来,谁料芷然甩开薰然的手道:“阿姐,你别拉我,我们叶家是一定要进决赛的,所以,我还是呆在这比较好。待比赛结果出来,我便可以准备起来。”

薰然见芷然语气坚决,目光坚定,知道是劝不住了,便鼓励了她几句,这才离去。

岁祯也告辞回到了徐家的棚子里。

第四局比赛,范庭梧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显得英气‘逼’人,俊酷非凡。薰然听得汀然问茹然,那位是谁?

待得知是她刚刚骂作土包子的岁祯的兄长时,汀然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薰然瞧着范庭梧一路驰骋的飒爽英姿,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这个对手到底有多强?薰然忽觉范庭梧的能力就如他现在的骑术一般,深不可测。

这场比赛,屏南王府自然仍是第一,范庭梧代表的徐家第二。

陆家、叶家分别第三、第四。

待五局过后,前五的名额终于确定了,为屏南王府、项家、徐家、叶家、陆家。

决赛之前,有一炷香时间休息,薰然有些内急,便唤了‘春’芹伺候她去更衣。谁知回来的路上撞见了一脸铁青的叶正弘。

心下一恐惧,薰然本想避开,但四周竟十分空旷,一时间也找不到回避的地方,这一耽误,叶正弘已走到了眼前。

“三伯父安好。”薰然只得主动上前,屈膝行礼。

叶正弘似乎正在想事,忽见有人行礼,呆愣片刻,才问道:“你是……”

薰然见芷然语气坚决,目光坚定,知道是劝不住了,便鼓励了她几句,这才离去。

岁祯也告辞回到了徐家的棚子里。

第四局比赛,范庭梧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显得英气‘逼’人,俊酷非凡。薰然听得汀然问茹然,那位是谁?

待得知是她刚刚骂作土包子的岁祯的兄长时,汀然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薰然瞧着范庭梧一路驰骋的飒爽英姿,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这个对手到底有多强?薰然忽觉范庭梧的能力就如他现在的骑术一般,深不可测。

这场比赛,屏南王府自然仍是第一,范庭梧代表的徐家第二。

陆家、叶家分别第三、第四。

待五局过后,前五的名额终于确定了,为屏南王府、项家、徐家、叶家、陆家。

决赛之前,有一炷香时间休息,薰然有些内急,便唤了‘春’芹伺候她去更衣。谁知回来的路上撞见了一脸铁青的叶正弘。

心下一恐惧,薰然本想避开,但四周竟十分空旷,一时间也找不到回避的地方,这一耽误,叶正弘已走到了眼前。

“三伯父安好。”薰然只得主动上前,1152

097 赏赐

范庭梧的身后,马儿如流星般飞驰而过。.

骑手们各归各位,准备退场。

而观众们的注意力此时都被吸引到了叶家棚子这边。

薰然微微仰头,看着范庭梧手中的那用七‘色’绸带扎起来的彩球,眼中的疑‘惑’逐渐被愤怒所代替。

范庭梧此举是想让她难堪吗?她和他之间几乎没有‘交’集,他既然夺得了头名,就该将这象征着胜利的彩球拿去徐家,为何要递送到她的面前,这让她如何是好?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薰然不接,范庭梧就不收回。

周氏慢慢站起身,脸上黑沉如墨,眼看着就要忍不住上前给这“登徒子”几句警告,却见叶名实快步上前,越过薰然接过彩球,笑着大声说道:“赛前我们叶徐两家打赌,赢得彩球之人拿彩球到对方棚子里讨要彩头,这彩球我们收下,赌资过会就给您送去。”

范庭梧盯着薰然,待叶名实说完话后,这才咧‘唇’一笑,拉紧缰绳,大声说道:“那就多谢。”

说完,骑着马走了。

薰然松了口气,软软地坐了下去。

‘春’柳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

“这次马赛果然‘精’彩,徐家更是骑术‘精’湛,独占鳌头。”‘玉’颜长公主似乎十分的高兴,高抬双手,罗袖随风而飘,气度不凡。

“四郎,徐家技高一筹,我们屏南王府愿赌服输,那金鞭理应赏给徐家。”‘玉’颜长公主侧脸对屏南王说道。

屏南王点了点头,随即金鞭呈上,屏南王接过,朝着徐家棚子看去。

徐家当家人并未过来,来者当中,地位最高的是徐家当家人的第二个儿子,只见他走出棚子,等候屏南王示意他上台领赏。

谁想屏南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将目光落在了正牵着马王马厩去的范庭梧。

抬起手,指了指范庭梧,却没有说一句话。

但大伙儿都明白了,屏南王这是要范庭梧上来领赏。

于是,也在台上的叶慕贤便赶紧吩咐下人去将范庭梧传了上来。

眼看着这一切的薰然瞅了瞅徐家二郎,虽然有一定的距离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的脸‘色’不会好到哪去。

再看范庭梧正不紧不慢地朝主看台走去,神态从容,气淡神定。

“都是陆九郎不好,缠着我不放,不然这第一也不会让徐家拿了去。”芷然气冲冲地走进棚子,见薰然正瞅着范庭梧出神,不由更加生气道:“阿姐,不是你说要让着屏南王府的吗?还说什么徐家、陆家、项家都会这么做,现在可好,白白让那个徐家捡了第一名去。”

薰然在芷然的一顿好说中终于将注意力收回,侧脸同芷然笑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阿爷已经坐在那高高的看台上了,又何必去争这个第一呢。”顿了顿,瞧着芷然的脸‘色’仍是不好,便又说道:“阿兰,你今日的表现已经是众人瞩目,是不是第一根本不重要。”

芷然叹了口气道:“我本也没想一定要得那第一,但若不是想要让着些屏南王府,也不至于屈居第三。”

薰然知她颓丧,搂过她的肩道:“也是阿姐思虑不周。这样可好,我虽没有德州玛瑙马具,但我送你一套上等的皮质马具如何?”

芷然见薰然费尽心思的哄她,自然不好意思再端着个脸,连忙说道:“不用了,何必‘花’那些个钱,平时,阿娘也难得同意我出来骑马。”

薰然拍了拍她的肩,对大家族里‘女’子没有自由也是感慨万分。

劝好了芷然,再看向看台,只见范庭梧已领了赏,此时,正将马鞭高高举起,接受大家的欢呼声。

赛马场东边的一座小山坡上,一位身形萧索的男子正站在那眺望这边的情形,刚刚范庭梧递送彩球,现在又接受金马鞭之事他尽收眼底。

“郎君,这儿风大,我们还是走吧。”一位老者双手抱‘胸’,微弓着腰说道。

“仓伯,刚刚那夺得头名的男子是不是将彩球递给了刚刚在我们车上逃命的小娘子?”男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望着前方发呆。

老者想了想道:“郎君,老奴老眼昏黄,这些个距离看不清楚。”

男子闭上双目,似是自言自语道:“应该是的,虽然她已换过衣裳。”

老者抬眸看了看主子,秋风吹起他的长发,在这有些萧冷的山坡上肆意飞舞,墨黑的一头乌发更衬得他脸‘色’惨白。

“郎君……回吧。”老者再次劝道。

男子终于睁开了眼,极轻地吁出口气道:“走。”

说完,飘飘然地就往山坡下去了。

跑马场上,比赛结束了。

此时午时已过,一般人不再准备回家吃,而是借着这大好秋景,摆上自家带来的路菜、干粮,来一次野外的聚餐。

叶家也不例外。

棚子里,叶家男‘女’更分一桌,围坐在一起,随意吃些千层饼,腌萝卜,薰‘鸡’丝,烤鱼干等干粮,两个老嬷嬷则在外头的茶炉上煮上一锅蛋‘花’汤,让大家就着吃饼。

汀然一边咬着薰‘鸡’丝,一边瞅着薰然,极其厌恶地嘀咕道:“某些人还真是不要脸,我们叶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虽然声音不大,但也足以让围坐在一起的‘女’眷们听个清楚。

此时,‘女’眷们都在默默吃着点心,案几周围一片寂静,如此,更显得汀然这句话的突兀和不善。

周氏瞪了汀然一眼,正‘欲’教训,就听乔氏维护道:“大嫂这是瞪谁呢?我们家阿水难道说错了吗?也不知道谁教出的‘女’儿不知廉耻,尽做些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将人家小郎君引到了这边,当着众人的面就眉来眼去!”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咬了两口饼。

“我竟不知叶家的家风竟已荒唐到如此地步,阿南,你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竟然用膳时,阿猫阿狗也能随便说话。”不等周氏发话,胡氏先教训起了自己‘女’儿,只是这明着是教训‘女’儿,怎么听着让人那么忍俊不禁呢?

看着低着头,强忍着笑的薰然、芷然、茹然,乔氏瞬时就恼了,啪得一声将筷子拍在案几上,梗着脖子就要发作,却听薰然突然说道:“三婶是想承认自己是阿猫呢还是阿狗?”

案几上的其余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乔氏脸由红变白,狠盯着薰然,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终于说道:“阿水,这饭没法吃了,我们走。”说着,起身就拉着汀然往棚子外走。

“芸娘,阿水,你们做什么去,用膳中途随意离席,成何体统,还不快坐下。”正在同兄长们一同用膳的叶归心也听到了刚刚饭桌上的响动,心里头本就对汀然、乔氏挑事感到不悦,这会子见她们起身要走,恼羞成怒,不顾场面,就出声阻止。

乔氏不是省油的灯,也从不懂得迁就,此时,见叶归心当着众人面就训斥她和汀然,心中的怒火瞬间烧到了头顶,再也忍耐不了。

“叶归心,你个窝囊废,人家骂你媳‘妇’‘女’儿,你还帮着教训。真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乔氏歪着嘴,一顿快言快语地反击。

叶归心气红了脸,撸了撸袖子就要往前去:“你这个没皮没脸的泼货,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礼字怎么写!”

“哼,叶归心,有本事你就当着叶家众人,还有周氏娘家人的面打死我。否则,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给我老实呆着喝酒,别摩拳擦掌的吓唬人。”乔氏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叶归心的一腔怒火瞬间烧红了天。

“别拦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泼辣货不可。”叶归心挥动着拳头就要上去,幸而叶名实拦腰抱住了他。

“三弟,冲动不得,弟妹说得是气话。”叶名实一边劝着,一边给妻子曾氏使眼‘色’,要她过来劝乔氏。

曾氏连忙走了过去,抓住乔氏的胳膊道:“三弟妹,气头上的话当不了真的,可别伤了夫妻和气。”

“阿爷,你真是太让我和阿娘失望了,我们遭人家排挤欺负,你不帮着我们,却还帮着外人教训我们,你不是我阿爷!”未等乔氏说话,汀然忽然呜呜哭了起来,对叶归心一顿的控诉。

“阿水!那是你阿爷,怎可如此说话?”周氏瞧着附近棚子里的人家听得这边动静,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由地担心流言蜚语,便上前两步,想要息事宁人。

“什么阿爷,他算哪‘门’子的阿爷,只会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阿水说得对,叶归心,你就是窝囊废!”乔氏越说越过分,连美芳、香寒这些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难道叶家已经分家了不成,现在说话的都不是自家人?”胡氏冷哼一声,指出了乔氏话语里的措辞错误。

看着乔氏这跋扈的样子,胡氏能想象得出‘女’儿在这个家肯定受了不少气。

叶归心听亲家母话里暗含讥讽,顿觉无地自容,推开搂着他的叶名实,上前一把抓住乔氏的手,拖着她就往外走。

“你放开,你‘弄’疼我了。”乔氏大叫,却没人搭理。

汀然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阿嫂,要不要派人跟去看看?”叶名实有些不放心,凑钱问周氏拿主意。

周氏瞅了眼伺候乔氏的四个丫鬟,说道:“还不跟去。”

四个丫鬟赶紧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如此,

098 受疑

范庭梧的身后,马儿如流星般飞驰而过。

骑手们各归各位,准备退场。

而观众们的注意力此时都被吸引到了叶家棚子这边。

薰然微微仰头,看着范庭梧手中的那用七‘色’绸带扎起来的彩球,眼中的疑‘惑’逐渐被愤怒所代替。

范庭梧此举是想让她难堪吗?她和他之间几乎没有‘交’集,他既然夺得了头名,就该将这象征着胜利的彩球拿去徐家,为何要递送到她的面前,这让她如何是好?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薰然不接,范庭梧就不收回。

周氏慢慢站起身,脸上黑沉如墨,眼看着就要忍不住上前给这“登徒子”几句警告,却见叶名实快步上前,越过薰然接过彩球,笑着大声说道:“赛前我们叶徐两家打赌,赢得彩球之人拿彩球到对方棚子里讨要彩头,这彩球我们收下,赌资过会就给您送去。”

范庭梧盯着薰然,待叶名实说完话后,这才咧‘唇’一笑,拉紧缰绳,大声说道:“那就多谢。”

说完,骑着马走了。

薰然松了口气,软软地坐了下去。

‘春’柳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她。

“这次马赛果然‘精’彩,徐家更是骑术‘精’湛,独占鳌头。”‘玉’颜长公主似乎十分的高兴,高抬双手,罗袖随风而飘,气度不凡。

“四郎,徐家技高一筹,我们屏南王府愿赌服输,那金鞭理应赏给徐家。”‘玉’颜长公主侧脸对屏南王说道。

屏南王点了点头,随即金鞭呈上,屏南王接过。朝着徐家棚子看去。

徐家当家人并未过来,来者当中,地位最高的是徐家当家人的第二个儿子,只见他走出棚子,等候屏南王示意他上台领赏。

谁想屏南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将目光落在了正牵着马王马厩去的范庭梧。

抬起手,指了指范庭梧,却没有说一句话。

但大伙儿都明白了,屏南王这是要范庭梧上来领赏。

于是,也在台上的叶慕贤便赶紧吩咐下人去将范庭梧传了上来。

眼看着这一切的薰然瞅了瞅徐家二郎,虽然有一定的距离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的脸‘色’不会好到哪去。

再看范庭梧正不紧不慢地朝主看台走去,神态从容,气淡神定。

“都是陆九郎不好,缠着我不放。不然这第一也不会让徐家拿了去。”芷然气冲冲地走进棚子,见薰然正瞅着范庭梧出神,不由更加生气道:“阿姐,不是你说要让着屏南王府的吗?还说什么徐家、陆家、项家都会这么做,现在可好,白白让那个徐家捡了第一名去。”

薰然在芷然的一顿好说中终于将注意力收回,侧脸同芷然笑笑道:“人怕出名猪怕壮,阿爷已经坐在那高高的看台上了。又何必去争这个第一呢。”顿了顿,瞧着芷然的脸‘色’仍是不好,便又说道:“阿兰。你今日的表现已经是众人瞩目,是不是第一根本不重要。”

芷然叹了口气道:“我本也没想一定要得那第一,但若不是想要让着些屏南王府,也不至于屈居第三。”

薰然知她颓丧,搂过她的肩道:“也是阿姐思虑不周。这样可好,我虽没有德州玛瑙马具。但我送你一套上等的皮质马具如何?”

芷然见薰然费尽心思的哄她,自然不好意思再端着个脸。连忙说道:“不用了,何必‘花’那些个钱。平时,阿娘也难得同意我出来骑马。”

薰然拍了拍她的肩,对大家族里‘女’子没有自由也是感慨万分。

劝好了芷然,再看向看台,只见范庭梧已领了赏,此时,正将马鞭高高举起,接受大家的欢呼声。

赛马场东边的一座小山坡上,一位身形萧索的男子正站在那眺望这边的情形,刚刚范庭梧递送彩球,现在又接受金马鞭之事他尽收眼底。

“郎君,这儿风大,我们还是走吧。”一位老者双手抱‘胸’,微弓着腰说道。

“仓伯,刚刚那夺得头名的男子是不是将彩球递给了刚刚在我们车上逃命的小娘子?”男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望着前方发呆。

老者想了想道:“郎君,老奴老眼昏黄,这些个距离看不清楚。”

男子闭上双目,似是自言自语道:“应该是的,虽然她已换过衣裳。”

老者抬眸看了看主子,秋风吹起他的长发,在这有些萧冷的山坡上肆意飞舞,墨黑的一头乌发更衬得他脸‘色’惨白。

“郎君……回吧。”老者再次劝道。

男子终于睁开了眼,极轻地吁出口气道:“走。”

说完,飘飘然地就往山坡下去了。

跑马场上,比赛结束了。

此时午时已过,一般人不再准备回家吃,而是借着这大好秋景,摆上自家带来的路菜、干粮,来一次野外的聚餐。

叶家也不例外。

棚子里,叶家男‘女’更分一桌,围坐在一起,随意吃些千层饼,腌萝卜,薰‘鸡’丝,烤鱼干等干粮,两个老嬷嬷则在外头的茶炉上煮上一锅蛋‘花’汤,让大家就着吃饼。

汀然一边咬着薰‘鸡’丝,一边瞅着薰然,极其厌恶地嘀咕道:“某些人还真是不要脸,我们叶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虽然声音不大,但也足以让围坐在一起的‘女’眷们听个清楚。

此时,‘女’眷们都在默默吃着点心,案几周围一片寂静,如此,更显得汀然这句话的突兀和不善。

周氏瞪了汀然一眼,正‘欲’教训,就听乔氏维护道:“大嫂这是瞪谁呢?我们家阿水难道说错了吗?也不知道谁教出的‘女’儿不知廉耻,尽做些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将人家小郎君引到了这边,当着众人的面就眉来眼去!”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咬了两口饼。

“我竟不知叶家的家风竟已荒唐到如此地步,阿南,你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竟然用膳时,阿猫阿狗也能随便说话。”不等周氏发话,胡氏先教训起了自己‘女’儿,只是这明着是教训‘女’儿,怎么听着让人那么忍俊不禁呢?

看着低着头,强忍着笑的薰然、芷然、茹然,乔氏瞬时就恼了,啪得一声将筷子拍在案几上,梗着脖子就要发作,却听薰然突然说道:“三婶是想承认自己是阿猫呢还是阿狗?”

案几上的其余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乔氏脸由红变白,狠盯着薰然,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终于说道:“阿水,这饭没法吃了,我们走。”说着,起身就拉着汀然往棚子外走。

“芸娘,阿水,你们做什么去,用膳中途随意离席,成何体统,还不快坐下。”正在同兄长们一同用膳的叶归心也听到了刚刚饭桌上的响动,心里头本就对汀然、乔氏挑事感到不悦,这会子见她们起身要走,恼羞成怒,不顾场面,就出声阻止。

乔氏不是省油的灯,也从不懂得迁就,此时,见叶归心当着众人面就训斥她和汀然,心中的怒火瞬间烧到了头顶,再也忍耐不了。

“叶归心,你个窝囊废,人家骂你媳‘妇’‘女’儿,你还帮着教训。真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乔氏歪着嘴,一顿快言快语地反击。

叶归心气红了脸,撸了撸袖子就要往前去:“你这个没皮没脸的泼货,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礼字怎么写!”

“哼,叶归心,有本事你就当着叶家众人,还有周氏娘家人的面打死我。否则,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给我老实呆着喝酒,别摩拳擦掌的吓唬人。”乔氏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叶归心的一腔怒火瞬间烧红了天。

“别拦我,我今天非打死这个泼辣货不可。”叶归心挥动着拳头就要上去,幸而叶名实拦腰抱住了他。

“三弟,冲动不得,弟妹说得是气话。”叶名实一边劝着,一边给妻子曾氏使眼‘色’,要她过来劝乔氏。

曾氏连忙走了过去,抓住乔氏的胳膊道:“三弟妹,气头上的话当不了真的,可别伤了夫妻和气。”

“阿爷,你真是太让我和阿娘失望了,我们遭人家排挤欺负,你不帮着我们,却还帮着外人教训我们,你不是我阿爷!”未等乔氏说话,汀然忽然呜呜哭了起来,对叶归心一顿的控诉。

“阿水!那是你阿爷,怎可如此说话?”周氏瞧着附近棚子里的人家听得这边动静,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由地担心流言蜚语,便上前两步,想要息事宁人。

“什么阿爷,他算哪‘门’子的阿爷,只会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阿水说得对,叶归心,你就是窝囊废!”乔氏越说越过分,连美芳、香寒这些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难道叶家已经分家了不成,现在说话的都不是自家人?”胡氏冷哼一声,指出了乔氏话语里的措辞错误。

看着乔氏这跋扈的样子,胡氏能想象得出‘女’儿在这个家肯定受了不少气。

叶归心听亲家母话里暗含讥讽,顿觉无地自容,推开搂着他的叶名实,上前一把抓住乔氏的手,拖着她就往外走。

“你放开,你‘弄’疼我了。”乔氏大叫,却没人搭理。

汀然见状,赶紧跟了上去。q

099 维护

马车还未驶动,此车上原还有美芳、香寒,见薰然请茹然上了车,香寒估‘摸’着薰然有话要与茹然说,识趣地拉着美芳下了车。

薰然感‘激’地冲他们笑了笑。

“阿柔,宝笙寻你说什么?”薰然没有任何开场,直接就问了自己想知道的。

茹然先是有些惊讶,许是有些不习惯薰然突然间的急切和慌‘乱’,吞吞吐吐说道:“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些小事。”

薰然身子朝前倾了倾,低声问道:“阿柔,能与我说吗?”

茹然盯着薰然看了一会,眼里蕴含了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芷然看看他们二人,十分奇怪,问道:“阿姐,你是怎么了?”她觉得姐姐不该好端端地问茹然这些,宝笙拉着茹然说了什么,她也很好奇,但是却不觉得非问清不可。

若是她们说得是自己和薰然的坏话,茹然也不好转达。

薰然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些,这才又问道:“阿柔别误会,我不是想探听你和宝笙她们的事,只是……我好奇罢了,若你觉得此事与我无关,那可不必说。”

说着,似乎有些失望地撇过头去。

茹然低头想了想,随即抬头轻语:“宝笙姐姐倒也没与我说什么,只是说些衣服首饰什么的。”薰然自言自语道:“衣服?”

茹然嗯了一声:“宝笙姐姐说二姐您今日穿的水蓝‘色’那件衣裳特别的素雅,本还想仔细瞧瞧,是什么料子,回去后好让裁衣师傅也给做一件。却不想你中途换了一件。”

说着,茹然瞧了瞧薰然。

薰然只觉浑身一阵发冷,果然,叶正弘怀疑了。一定是他发现自己鞋子上的红泥,起了疑心。

这赛马场为了今日的赛事。地面全部用细石子铺过,要想踩到红泥是不可能的。

而那小树林中却满是黏脚的红泥,如此他推断自己应该去过小树林,再加上闻得动静后的紧追不舍,他许是瞥见自己身上的水蓝衣裳,但在马场寻觅时。却未能见到,这才让宝笙前来试探,从茹然、汀然口中确定自己这身衣裳之前,是不是穿了一件水蓝衣裳。

宝笙不仅仅问汀然,还问了茹然。应该是担心汀然因为一己‘私’愤栽赃自己,这才问了平日里与人为善,从不树敌的茹然。

想着想着,薰然终于明白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了。

可是她跟踪韩冰菱,真得仅仅是因为好奇吗?她自打知道韩冰菱的往事后,心里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脑海中有那么一个点,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去了解韩冰菱的事。可是一时却又捕捉不到这个点。

“阿姐,我对宝笙姐姐说你今日并未穿水蓝‘色’的衣裳,她一定是记错了。”茹然瞧着眼‘波’流动。心不在蔫的薰然,轻轻吐出一句话,惊得薰然瞬间就从遐想中收回了心神。

有些意外地盯着茹然,薰然问道:“阿柔,你此话是何意?”

茹然笑道:“二姐,大姐与你素来不和。她又与宝笙姐姐‘交’好,今日她们如此反常。竟拉着我谈论这衣裳、首饰之事,还特地提出了二姐您穿的水蓝衣裳素雅。我觉得不对。反常极为妖,这里头肯定有事。宝笙姐姐和大姐一样极爱鲜‘艳’华美的衣裳,怎会突然转‘性’,喜欢上素雅的衣服。所以,我便告诉她,她记错了。”

薰然吃惊无比。

之前,她一直觉得茹然有韬光养晦的意思,但没想到她其实聪明至此。

“你宝笙怎么说?她就信了?”薰然觉得宝笙不可能如此好忽悠,这穿什么样的衣服那么多人看见,怎么赖也是赖不掉的。

“她糊涂了。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茹然含笑道。

“那大姐呢?”薰然不觉得汀然会善罢甘休。

“她说记得之前你是穿水蓝衣裳的,只是后来碰翻了茶碗,‘弄’脏了衣服,这才换的。”茹然如实说道。

薰然眨眨眼,示意茹然继续说下去。

“我对宝笙姐姐和大姐后所,二姐您今日穿的是蔚蓝‘色’的外衫,只是绣了水蓝‘色’的暗纹,这才会容易使人看走眼。”茹然说完,笑盈盈道:“二姐别担心,宝笙姐姐应该不可能从衣服上找茬了。我这么说后,大姐便有些不确定了,宝笙姐姐毕竟离我们远,对此就更加不能断定了。”

薰然感‘激’地冲着茹然笑了笑,心里虽十分不安,却也没有再在茹然眼前表现出分毫。

茹然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只是单纯地想维护自己。用这招欺骗‘迷’‘惑’宝笙,其实没有什么作用,但也许能够让叶正弘变得不那么笃定,如此自己也好想出对策来。

“二姐,若是没旁的事,我便下车了?”茹然见薰然不再多问,便准备下车坐上自己来时的车子。

薰然微笑着点头,目送茹然下了车,接着美芳、香寒便上了车。

直到回府,薰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一路上芷然倒是和美芳、香寒相谈甚欢。

众人到府后,各自回院休息,原本薰然一心再想此事的破解之法,不想芷然的几句话竟又惊吓了她。

芷然道:“阿姐,前几日我听阿娘无意中说起,说是阿爷有意要去各个庄子走走,听说这几日便想启程去七里庄。”

七里庄,前世父亲丧命的地方,薰然一想到此,手脚便有些发冷。

最近事儿多,自己还没来得及去调查那个‘女’人,原本以为这一世,父亲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去那庄子,却没想,即便没有心情的因素,父亲还是想去这个庄子?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父亲真得和那‘女’人早就相识?她真得会是父亲的外室?

薰然越想越着急,脚步便有些放缓了。

“阿姐,你今日是怎么了?怪怪的。”芷然觉得今日薰然反常得很。

薰然瞧着前头走着的美芳和香寒,忽然间原本就有的一些想法越发清晰起来。她决定这就去试试,总之,她不能眼看着父亲步入危险不管。

“我没事,只是在想你说阿爷要去庄子上的事。”薰然侧脸对芷然微笑,神情举止又渐渐恢复了常态。

“这有什么好想的。阿爷大概是想去庄子看看香料收成吧,七里庄可是我们家最大的香料庄子。”芷然不以为意。

薰然轻轻拍了拍自己脑袋,她怎么忘了,这些个叶家的庄子,大多是为香坊种植香料的,其中以七里庄为最。自己想了半日,竟没想到这个。如此,父亲去七里庄,倒也不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

虽然如此想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但薰然实在不愿相信父亲会作出那等事来。

回到芙蓉居。薰然仔细琢磨,将计划中的细节一一过一遍,这才吩咐‘春’柳,寻机见见远峰,将自己要他做的事告知。

‘春’柳领命,第二日借机出去买胭脂便将薰然吩咐之事‘交’待给远峰。

两人虽有些不明薰然为何要如此做,但都很顺从地去执行了。

而这边,桂喜堂因周氏母家几人的到来。变得时时都很热闹。

薰然和芷然陪着美芳、香寒坐在次间,吃着蜜饯、零嘴,随意聊些话题。

周氏则和母亲胡氏、弟媳方氏在外间聊着。

大伙儿正说着话。打发着时间,忽然就听周氏呵呵笑道:“阿娘,四叔一家今年竟要回来过中秋,这会子已在半路了。看来今年过节,可热闹了。”

薰然咬着桃‘肉’果脯,嘴角不禁也‘露’了笑。

确实。前世,四叔一家不知何故特地赶回来过中秋。谁想中秋过后,团聚却直接变成了生离死别。父亲骤然离世,四叔一家正好回来奔丧。

“阿宛在想什么?一会笑一会愁的?”香寒是个细心的,她来了这几日,发现薰然总是莫名其妙地发呆,脸‘色’总是一会晴一会‘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薰然不好意思地将装着葡萄干的秘瓷小碟子递给香寒,轻笑道:“姨母,您尝尝这个,这葡萄干可是我院中的王嬷嬷亲自晾晒的,既干净,又好吃。”

香寒拣了一粒吃了,笑道:“果然好吃,阿宛身边还有这等人才。”

薰然微笑道:“我们府里的嬷嬷各个都有一‘门’关‘门’绝技,就比如说阿柔身边的嬷嬷会酿酒,酿的葡萄酒连外面都买不到那么好的。”

“是吗?那昨日晚宴喝得葡萄酒可是阿柔院子里嬷嬷酿的?”香寒好奇问道。

薰然摇头道:“阿柔院子的酒平日里是喝不到的,昨日的酒是到一品香那购置的,并非是府里自酿的,姨母要是有兴趣,改日我们便一起到阿柔妹妹院中讨杯酒喝。”

香寒听后,垂眸淡笑:“好。”

美芳听了,也拍手说道:“这事可不能少了我。”

“都去,都去。”薰然允诺道。

“唉,还是在这自在些,在家里头,阿娘管得严,倒没这些个趣事。”美芳这几日和薰然她们‘混’得极熟,说话间也就没了之前的拘谨,多了一份直率。

薰然笑道:“京城规矩多,舅妈她们也是为了你好。”

美芳扁扁嘴道:“如此,我便只能终日闷在府里。”

薰然掩‘唇’笑道:“那就趁机在洛城玩个痛快。”

美芳好奇道:“洛城可有有趣的地方?”

薰然肯定地点点头,对美芳、香寒道:“待我禀明了阿娘,便带着大伙儿去见识见识。”说着,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亮。q

ps:平安夜快乐,祝大家平安、快乐。

100 诉苦

马车还未驶动,此车上原还有美芳、香寒,见薰然请茹然上了车,香寒估‘摸’着薰然有话要与茹然说,识趣地拉着美芳下了车。

薰然感‘激’地冲他们笑了笑。

“阿柔,宝笙寻你说什么?”薰然没有任何开场,直接就问了自己想知道的。

茹然先是有些惊讶,许是有些不习惯薰然突然间的急切和慌‘乱’,吞吞吐吐说道:“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些小事。”

薰然身子朝前倾了倾,低声问道:“阿柔,能与我说吗?”

茹然盯着薰然看了一会,眼里蕴含了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芷然看看他们二人,十分奇怪,问道:“阿姐,你是怎么了?”她觉得姐姐不该好端端地问茹然这些,宝笙拉着茹然说了什么,她也很好奇,但是却不觉得非问清不可。

若是她们说得是自己和薰然的坏话,茹然也不好转达。

薰然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些,这才又问道:“阿柔别误会,我不是想探听你和宝笙她们的事,只是……我好奇罢了,若你觉得此事与我无关,那可不必说。”

说着,似乎有些失望地撇过头去。

茹然低头想了想,随即抬头轻语:“宝笙姐姐倒也没与我说什么,只是说些衣服首饰什么的。”薰然自言自语道:“衣服?”

茹然嗯了一声:“宝笙姐姐说二姐您今日穿的水蓝‘色’那件衣裳特别的素雅,本还想仔细瞧瞧,是什么料子,回去后好让裁衣师傅也给做一件。却不想你中途换了一件。”

说着,茹然瞧了瞧薰然。

薰然只觉浑身一阵发冷,果然,叶正弘怀疑了。一定是他发现自己鞋子上的红泥,起了疑心。

这赛马场为了今日的赛事。地面全部用细石子铺过,要想踩到红泥是不可能的。

而那小树林中却满是黏脚的红泥,如此他推断自己应该去过小树林,再加上闻得动静后的紧追不舍,他许是瞥见自己身上的水蓝衣裳,但在马场寻觅时。却未能见到,这才让宝笙前来试探,从茹然、汀然口中确定自己这身衣裳之前,是不是穿了一件水蓝衣裳。

宝笙不仅仅问汀然,还问了茹然。应该是担心汀然因为一己‘私’愤栽赃自己,这才问了平日里与人为善,从不树敌的茹然。

想着想着,薰然终于明白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了。

可是她跟踪韩冰菱,真得仅仅是因为好奇吗?她自打知道韩冰菱的往事后,心里头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脑海中有那么一个点,让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去了解韩冰菱的事。可是一时却又捕捉不到这个点。

“阿姐,我对宝笙姐姐说你今日并未穿水蓝‘色’的衣裳,她一定是记错了。”茹然瞧着眼‘波’流动。心不在蔫的薰然,轻轻吐出一句话,惊得薰然瞬间就从遐想中收回了心神。

有些意外地盯着茹然,薰然问道:“阿柔,你此话是何意?”

茹然笑道:“二姐,大姐与你素来不和。她又与宝笙姐姐‘交’好,今日她们如此反常。竟拉着我谈论这衣裳、首饰之事,还特地提出了二姐您穿的水蓝衣裳素雅。我觉得不对。反常极为妖,这里头肯定有事。宝笙姐姐和大姐一样极爱鲜‘艳’华美的衣裳,怎会突然转‘性’,喜欢上素雅的衣服。所以,我便告诉她,她记错了。”

薰然吃惊无比。

之前,她一直觉得茹然有韬光养晦的意思,但没想到她其实聪明至此。

“你宝笙怎么说?她就信了?”薰然觉得宝笙不可能如此好忽悠,这穿什么样的衣服那么多人看见,怎么赖也是赖不掉的。

“她糊涂了。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茹然含笑道。

“那大姐呢?”薰然不觉得汀然会善罢甘休。

“她说记得之前你是穿水蓝衣裳的,只是后来碰翻了茶碗,‘弄’脏了衣服,这才换的。”茹然如实说道。

薰然眨眨眼,示意茹然继续说下去。

“我对宝笙姐姐和大姐后所,二姐您今日穿的是蔚蓝‘色’的外衫,只是绣了水蓝‘色’的暗纹,这才会容易使人看走眼。”茹然说完,笑盈盈道:“二姐别担心,宝笙姐姐应该不可能从衣服上找茬了。我这么说后,大姐便有些不确定了,宝笙姐姐毕竟离我们远,对此就更加不能断定了。”

薰然感‘激’地冲着茹然笑了笑,心里虽十分不安,却也没有再在茹然眼前表现出分毫。

茹然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只是单纯地想维护自己。用这招欺骗‘迷’‘惑’宝笙,其实没有什么作用,但也许能够让叶正弘变得不那么笃定,如此自己也好想出对策来。

“二姐,若是没旁的事,我便下车了?”茹然见薰然不再多问,便准备下车坐上自己来时的车子。

薰然微笑着点头,目送茹然下了车,接着美芳、香寒便上了车。

直到回府,薰然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一路上芷然倒是和美芳、香寒相谈甚欢。

众人到府后,各自回院休息,原本薰然一心再想此事的破解之法,不想芷然的几句话竟又惊吓了她。

芷然道:“阿姐,前几日我听阿娘无意中说起,说是阿爷有意要去各个庄子走走,听说这几日便想启程去七里庄。”

七里庄,前世父亲丧命的地方,薰然一想到此,手脚便有些发冷。

最近事儿多,自己还没来得及去调查那个‘女’人,原本以为这一世,父亲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去那庄子,却没想,即便没有心情的因素,父亲还是想去这个庄子?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父亲真得和那‘女’人早就相识?她真得会是父亲的外室?

薰然越想越着急,脚步便有些放缓了。

“阿姐,你今日是怎么了?怪怪的。”芷然觉得今日薰然反常得很。

薰然瞧着前头走着的美芳和香寒,忽然间原本就有的一些想法越发清晰起来,她决定这就去试试,总之,她不能眼看着父亲步入危险不管。

“我没事,只是在想你说阿爷要去庄子上的事。”薰然侧脸对芷然微笑,神情举止又渐渐恢复了常态。

“这有什么好想的,阿爷大概是想去庄子看看香料收成吧,七里庄可是我们家最大的香料庄子。”芷然不以为意。

薰然轻轻拍了拍自己脑袋,她怎么忘了,这些个叶家的庄子,大多是为香坊种植香料的,其中以七里庄为最,自己想了半日,竟没想到这个。如此,父亲去七里庄,倒也不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

虽然如此想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但薰然实在不愿相信父亲会作出那等事来。

回到芙蓉居,薰然仔细琢磨,将计划中的细节一一过一遍,这才吩咐‘春’柳,寻机见见远峰,将自己要他做的事告知。

‘春’柳领命,第二日借机出去买胭脂便将薰然吩咐之事‘交’待给远峰。

两人虽有些不明薰然为何要如此做,但都很顺从地去执行了。

而这边,桂喜堂因周氏母家几人的到来,变得时时都很热闹。

薰然和芷然陪着美芳、香寒坐在次间,吃着蜜饯、零嘴,随意聊些话题。

周氏则和母亲胡氏、弟媳方氏在外间聊着。

大伙儿正说着话,打发着时间,忽然就听周氏呵呵笑道:“阿娘,四叔一家今年竟要回来过中秋,这会子已在半路了。看来今年过节,可热闹了。”

薰然咬着桃‘肉’果脯,嘴角不禁也‘露’了笑。

确实,前世,四叔一家不知何故特地赶回来过中秋,谁想中秋过后,团聚却直接变成了生离死别,父亲骤然离世,四叔一家正好回来奔丧。

“阿宛在想什么?一会笑一会愁的?”香寒是个细心的,她来了这几日,发现薰然总是莫名其妙地发呆,脸‘色’总是一会晴一会‘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薰然不好意思地将装着葡萄干的秘瓷小碟子递给香寒,轻笑道:“姨母,您尝尝这个,这葡萄干可是我院中的王嬷嬷亲自晾晒的,既干净,又好吃。”

香寒拣了一粒吃了,笑道:“果然好吃,阿宛身边还有这等人才。”

薰然微笑道:“我们府里的嬷嬷各个都有一‘门’关‘门’绝技,就比如说阿柔身边的嬷嬷会酿酒,酿的葡萄酒连外面都买不到那么好的。”

“是吗?那昨日晚宴喝得葡萄酒可是阿柔院子里嬷嬷酿的?”香寒好奇问道。

薰然摇头道:“阿柔院子的酒平日里是喝不到的,昨日的酒是到一品香那购置的,并非是府里自酿的,姨母要是有兴趣,改日我们便一起到阿柔妹妹院中讨杯酒喝。”

香寒听后,垂眸淡笑:“好。”

美芳听了,也拍手说道:“这事可不能少了我。”

“都去,都去。”薰然允诺道。

“唉,还是在这自在些,在家里头,阿娘管得严,倒没这些个趣事。”美芳这几日和薰然她们‘混’得极熟,说话间也就没了之前的拘谨,多了一份直率。

薰然笑道:“京城规矩多,舅妈她们也是为了你好。”

美芳扁扁嘴道:“如此,我便只能终日闷在府里。”q

101 家族

‘玉’阶桂影秋绰约,天空为卷浮云幕。

晌午的阳光洒在薰然和岁祯的身上,晒得人有些发热。

“阿祯妹妹是担心范君急功近利吗?”薰然看着岁祯忧心忡忡的脸,揣测道。

岁祯道:“兄长一向沉稳练达,少有这般冲动之举,我担心……是阿爷‘逼’得太紧了。”说着,岁祯脸上忧‘色’更重,沉沉之‘色’倒不像是十一二岁的少‘女’,更像是顾虑颇多的老‘妇’。

薰然抬头望向天空,蔚蓝的天、洁白的云,丝丝分明。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如此。”淡淡的一句话,让岁祯越发忧心。

“我好希望自己能助他一臂之力,可是我太没用了。”岁祯的自责让薰然惊醒,她刚刚其实走神了,所说的话只是感慨,倒不完全是说范庭梧。

“其实,我倒觉得,范君如此怕是故意为之。”薰然眼里‘迷’茫之‘色’褪去,敏锐锋利渐渐浮现。范庭梧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她可不觉得他会‘乱’了分寸。虽然她不明白,范庭梧选择屏南王的理由。

“何以见得?”岁祯问道。

薰然微笑道:“范君在参加赛马之前定是去了解过屏南王的身家背景,他不像是那种会打无准备之战的人。”

岁祯拧眉低语:“确实,他虽没与我说过,但我前段日子无意中发现他看了好些个关于本朝年事记录的书,还有各地的风土人情。”

薰然暗想:果然,范庭梧定有所谋,只是自己还不明白他谋的是什么罢了。

“所以。阿祯也别太过担心了,你若因忧思过度,伤了身子,那范君可真要‘乱’了分寸了。”薰然半是取笑半是安慰地劝道。

岁祯抿‘唇’而笑,对薰然道:“多亏了姐姐开解。想来兄长确实不会随意‘乱’来,倒是我蠢钝,帮不上忙却总是想太多。”

薰然拍拍她的肩膀,劝道:“你哪里蠢钝了,我倒觉得妹妹十分聪慧,学什么都快。”

听到薰然夸赞。岁祯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当初我说不会五木戏,是骗姐姐们的,我……对不起。”

薰然早已猜到,此时岁祯说出真相。她只是笑笑,倒没有表现惊讶。

岁祯见薰然半日没动静,担心薰然不肯原谅她,慌慌抬起头,见薰然只是瞅着她笑,便更觉心慌了。

“阿宛姐姐是怪我吗?”岁祯问道。

薰然摇摇头道:“第一次上‘门’谨慎些也没错。”

岁祯没想到薰然对她如此宽容,眼里便闪起了泪光。

安抚好了岁祯,再回到桂喜堂时。众人皆已散去,母亲周氏正靠在罗汉‘床’上听‘春’福给她念书。

‘春’福是丫鬟当中少有几个识字的,见识便比其他人深远。所以得母亲器重也是正常。

“阿娘在听什么书?”薰然靠上前去,坐在了母亲的脚跟处。

周氏睁开眼,看了看薰然,笑问道:“阿祯走了?”

薰然点头:“嗯,她本要来给阿娘请个安再走的,但在‘门’口时。听守‘门’的小丫鬟说阿娘正在小憩,她便没敢进来打扰。只让代为转告一声。”

“好,好。我知道了。”

薰然回头看了一眼‘春’福手上的书,是本黄历。

“阿娘看这个做什么?”薰然好奇道。

周氏叹了口气,慢慢坐起道:“你祖父让你阿爷在赛马时瞧瞧苏家姑娘,我们瞅了,觉得相貌气度都还不错,正想着,让你阿爷回个话,这事就订了。”

“不行!”薰然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赛马的时候,她竟顾着别的事,竟然把父亲想看苏十一娘的事给忘了,现在回头想想,似乎赛马的时候连苏澳都没看见,他去了哪?是去陪同他的小姑姑了吗?

可是,前来参赛和观赛的人群中并没有苏家的人,父亲是去哪相看的?

薰然正想着,周氏就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似的,接着说道:“赛马那日决赛休息期间,苏家姑娘乘着马车从赛场的外围驶过,中途,她下车来和苏郎说了几句话,我和你阿爷都看了看,觉得还不错。”

薰然嘴角‘抽’了‘抽’,知道母亲这是说违心话呢。

“是您觉得不错,还是父亲觉得不错?”薰然冷笑。

周氏瞅了薰然一眼,愣了一会,苦笑道:“是谁觉得都没用,你祖父觉得好,这事就*不离十了。”

“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不成?阿娘,您该坚持不同意。”薰然烦躁说道,她总觉得母亲在这事上太过软弱,父亲不是也不情愿吗?何故自己紧赶着要父亲去娶。

周氏‘摸’了‘摸’薰然的脸,目光中满是宠溺。

“阿宛,你知道你祖父为何那么中意苏家娘子吗?”周氏朝‘春’福使了个眼‘色’,‘春’福识趣退下。

薰然皱眉:“这里头难道有什么利益关系?”

周氏嘴角微扬,笑得无奈:“阿宛厉害,阿娘随意一说,你便清楚了。”

薰然却是不解:“阿娘,儿‘女’亲家自然是为了结两姓之好,若是没半点利处,自然是不会去提,只是,祖父如此中意苏家娘子,难道我们家香坊真的出了问题?”

周氏闻言,一阵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刚说你厉害,你就想歪了十万八千里。香坊在你阿爷的‘精’心经营下能有什么问题?”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为何你三叔会娶乔氏这等泼货?”

薰然被母亲轻斥,本就有些糊涂,现在母亲将话题一转,又转到了三叔、三婶那,薰然只觉得被母亲给绕晕了。

“三叔为何娶乔氏?”薰然呆愣愣地重复了一遍,温文尔雅、喜好文墨山水的三叔为何会娶铜臭味十足的三婶,那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这里头还有隐情不成?

“三叔娶三婶不是祖父、祖母的意思吗?”薰然问道。

周氏道:“是你祖父的意思。”想了想,又说道,“你祖母也乐得其成。”

薰然想想也是,这三叔即便是祖母带大的,但仍是祝姨娘的骨血,祖母自然不愿他岳丈家地位太高,让他可以仰仗。所以,娶个像乔氏这样,明着也算是有钱人家的长‘女’,实际上却是个‘花’架子,空有其表的最好。

可是,三叔不管如何都是祖父的亲子,祖父没来由找个这样的亲家添堵呀,刚刚听母亲的意思,这亲事还是祖父谋划的。

“祖父看中了乔家什么?”薰然渐渐理顺了事情,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祖父重利益,所做之事都以利益最大化为首要目标,所以乔家若是没有那个金坨坨,祖父也不会往前凑。

“是,乔氏之父乔二郎是个‘浪’‘荡’子,终日只知狎妓豪赌,家产早已被败光了。原本这样的人家,你祖父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却不想忽然有一日,坊间流传,乔家有一块绝品虎墨奇楠,因乔二郎债台高筑,有意兜售。”

奇楠香本就是沉香之中珍品中的珍品,而虎墨奇楠更是难得一见,若不是碰上乔二郎这样的败家子,估计乔家这块奇香也绝不会让世人所知。

周氏继续道:“你祖父虽不擅制香,却是个香痴,其实是整个叶家男儿都是香痴。故而听得这个消息,自是‘激’动万分,让你二叔多方打探,证实了消息的可靠‘性’。于是,你祖父便亲自登‘门’求香。”

薰然‘插’话道:“这等珍品,怕是要一片万金……”

“是,何止是一片万金,听你阿爷说那块虎墨奇楠原有两尺长,是旷世珍品,乔二郎不济,为还赌债,竟将其切去一部分卖了出去,你祖父看到剩下那一段,极其心疼,便要乔二郎将剩下的都卖于他。”

“乔二郎同意了?”

“一开始,乔二郎只是在价格上相持不下,后来,也不知怎得他提出要与叶家结亲,才肯出售这块奇楠香。”

“原来是这样。乔二郎估‘摸’着也是‘精’打细算了一番,与我们叶家结亲,才真正是细水长流之策。”薰然冷笑。

周氏道:“是啊,这才真正得是细水长流。何况那时候虽说两家结亲,乔二郎在价格上也一点未松,反倒还让我们家贴了十二担的聘礼,而乔氏嫁入时只有六担嫁妆,连普通庄户嫁‘女’儿都不如。”

薰然笑了笑,这乔家还真是抠‘门’。

“可是,阿娘,这和苏家娘子有什么关系?”薰然不懂。

虽然苏家和乔家是姻亲,可这两桩婚事有什么关系?

周氏笑道:“刚刚我不是说了,那块香被乔二郎切了卖了一块。”

薰然呼吸一滞,不由脱口叫道:“难道他卖给了苏家?”

周氏点点头。

“这么说,祖父这次又想拿阿爷的妾位做‘交’换了?”薰然眼里闪过一片寒光。

周氏拉过‘女’儿的手道:“身为一个‘女’子,我们不能仅仅为自己而活,还要顾虑整个家族的……”

不耐母亲的说教,薰然缩回自己的手,正儿八经地说道:“阿娘,您一生为了周家、叶家的荣光而委曲求全,可得到了什么?他们可记得你的好?”

周氏语塞。

薰然也不再言语,心里头却再难平静。q

102 婆婆

秋意渐凉,随着中秋日子的挨近,冬醒院也逐渐热闹起来。

这院子里的正经主子要回来了,自然没有不高兴的。

大丫鬟冬梅更是喜滋滋地将院子用水洒了三遍,只等着四郎君一家子回来。

薰然去冬醒院转了一圈,看着院子里大伙儿忙碌的样子,心里头的‘阴’霾渐散,心里头顿时亮堂起来。

四叔叶勉学在外为官,是她最敬重的人。虽说重活了一世,她对商贾已不再轻视,但对读书人的崇敬丝毫没有减少。

“冬梅,你家夫人是最爱干净的,这窗棂缝里,这‘花’瓶内里,还有桌椅的地下都得让大伙儿好好擦擦。”薰然到处看了看,见还有些细节未‘弄’干净,便叮嘱冬梅带着大伙儿加把劲。

四婶出身书香‘门’第,平日里极其爱干净,所以在她回来之前,这院子可得里里外外的扫干净了。

“二娘子放心,我们定会打扫的干干净净。”冬梅垂眸敛裙,承诺道。

薰然嗯了一声,再看了一会,便回了芙蓉居。

取来笔墨,薰然胡‘乱’涂鸦一番,待涂鸦结束,便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春’柳蹲身拾取,无意中瞥见上头写着许多的人名,如祝知莲、岑丰宁等等。

娘子写这些人名字做什么?‘春’柳一边收着一边悄悄瞅了瞅薰然,见她正全神贯注地写着字,也不便去打扰,赶紧收拾了地上的几张纸,匆匆给处置了。

薰然此时正在画关系图,她要将这一世出现的这些人物都给理顺了。说不定能从中发现她所忽视的东西。

一排排一行行地将人名排好,薰然终于能够算清楚这短短两月,她的身边到底出现了多少人。

正聚‘精’会神的分析着这些人的背景和目的,薰然听得‘春’杏禀报道:“娘子,守二‘门’的姜嬷嬷让小丫鬟带了口信来。说是您让远峰去办的事成了,这会子,有一位您想见的人回来了。”

薰然一惊,连忙放下羊毫,起身问道:“你说什么?事儿成了?”

‘春’杏点点头,但心里却是一片疑‘惑’。

不过。主子要办什么事?见什么人本就无须和他们当下人的说,所以,‘春’杏放弃了到‘春’柳处打听的打算,送来口信后,便安静地候在一边。

薰然似乎很‘激’动。急切问道:“人到哪了?”

‘春’杏回道:“快到二‘门’了。”

薰然吩咐道:“速打水来给我净手,我要去桂喜堂。”

‘春’柳连忙去办。

待薰然到了桂喜堂,见‘春’福正与母亲禀报,说是兴福庄管事的婆娘来拜见夫人。

薰然深吸口气,她前世的婆婆来了。

周氏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这又不是过节,她来做什么?她不是刚死了男人吗?”

‘春’福回道:“是前一个月去世的,今个她来。说是趁着中秋来给您请个安。”

周氏道:“那就让她进来吧。”说着,这才看到薰然一直站在‘门’口未进来。

“阿宛,为何不出声?快进来坐下。别在外头了。”周氏朝着薰然招招手。

薰然赶紧迈步进去,挨着周氏坐下,故作无知问道:“阿娘,刚刚儿听说有人要来,不知来的是何人?儿可认得。”

周氏笑道:“自然是不认得的,是我们叶家名下九间庄子里的兴福庒管事的婆娘。”

“哦。原来如此,既然是庄子里的人。那肯定是庄子里有事禀报。阿娘速速让她进来吧。”薰然说着,主动退了次间。让‘春’柳、‘春’芹给她磨墨习字。

周氏见薰然退去次间,并没有说要走,倒也没说什么,随她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薰然听见了有人打了帘子进来,偷偷挪到‘门’边朝外看去,就见一老‘妇’尽力迈着小碎步进来,直直地跪下磕头,声音洪亮清晰:“老奴兴福庄夏邱氏前来给夫人请安!”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还有那熟悉的腔调。

薰然看向夏邱氏,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前世,若不是她听信汀然谣言,认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认为她和她可怜的母亲还有积蓄,硬是在汀然的煽动下,上‘门’提亲,由自己的儿子娶了薰然。

之后,薰然的苦难又升了一级。

因为其实没有积蓄,夏邱氏对薰然便没了好脸‘色’,到了后来,更是毫无顾忌地终日指桑骂槐。

待薰然生下一个‘女’儿后,夏邱氏便完全没了耐心,连孙‘女’都没看一眼,就将薰然扔在一间旧屋子里,说是让她安静的坐月子。

安静,果然是极其安静。

薰然在心里头冷笑,笑完后便觉一滴滴的血从心头落下。

“起来吧。”周氏受了这一拜之后,才慢吞吞地让她起来。

夏邱氏哎了两声,兴冲冲地扶着‘腿’就起来了。

“夏邱氏,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周氏问道。

秋意渐凉,随着中秋日子的挨近,冬醒院也逐渐热闹起来。

这院子里的正经主子要回来了,自然没有不高兴的。

大丫鬟冬梅更是喜滋滋地将院子用水洒了三遍,只等着四郎君一家子回来。

薰然去冬醒院转了一圈,看着院子里大伙儿忙碌的样子,心里头的‘阴’霾渐散,心里头顿时亮堂起来。

四叔叶勉学在外为官,是她最敬重的人。虽说重活了一世,她对商贾已不再轻视,但对读书人的崇敬丝毫没有减少。

“冬梅,你家夫人是最爱干净的,这窗棂缝里,这‘花’瓶内里,还有桌椅的地下都得让大伙儿好好擦擦。”薰然到处看了看,见还有些细节未‘弄’干净,便叮嘱冬梅带着大伙儿加把劲。

四婶出身书香‘门’第,平日里极其爱干净,所以在她回来之前,这院子可得里里外外的扫干净了。

“二娘子放心,我们定会打扫的干干净净。”冬梅垂眸敛裙,承诺道。

薰然嗯了一声,再看了一会,便回了芙蓉居。

取来笔墨,薰然胡‘乱’涂鸦一番,待涂鸦结束,便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春’柳蹲身拾取,无意中瞥见上头写着许多的人名,如祝知莲、岑丰宁等等。

娘子写这些人名字做什么?‘春’柳一边收着一边悄悄瞅了瞅薰然,见她正全神贯注地写着字,也不便去打扰,赶紧收拾了地上的几张纸,匆匆给处置了。

薰然此时正在画关系图,她要将这一世出现的这些人物都给理顺了,说不定能从中发现她所忽视的东西。

一排排一行行地将人名排好,薰然终于能够算清楚这短短两月,她的身边到底出现了多少人。

正聚‘精’会神的分析着这些人的背景和目的,薰然听得‘春’杏禀报道:“娘子,守二‘门’的姜嬷嬷让小丫鬟带了口信来,说是您让远峰去办的事成了,这会子,有一位您想见的人回来了。”

薰然一惊,连忙放下羊毫,起身问道:“你说什么?事儿成了?”

‘春’杏点点头,但心里却是一片疑‘惑’。

不过,主子要办什么事?见什么人本就无须和他们当下人的说,所以,‘春’杏放弃了到‘春’柳处打听的打算,送来口信后,便安静地候在一边。

薰然似乎很‘激’动,急切问道:“人到哪了?”

‘春’杏回道:“快到二‘门’了。”

薰然吩咐道:“速打水来给我净手,我要去桂喜堂。”

‘春’柳连忙去办。

待薰然到了桂喜堂,见‘春’福正与母亲禀报,说是兴福庄管事的婆娘来拜见夫人。

薰然深吸口气,她前世的婆婆来了。

周氏微微皱了皱眉,说道:“这又不是过节,她来做什么?她不是刚死了男人吗?”

‘春’福回道:“是前一个月去世的,今个她来,说是趁着中秋来给您请个安。”

周氏道:“那就让她进来吧。”说着,这才看到薰然一直站在‘门’口未进来。

“阿宛,为何不出声?快进来坐下,别在外头了。”周氏朝着薰然招招手。

薰然赶紧迈步进去,挨着周氏坐下,故作无知问道:“阿娘,刚刚儿听说有人要来,不知来的是何人?儿可认得。”

周氏笑道:“自然是不认得的,是我们叶家名下九间庄子里的兴福庒管事的婆娘。”

“哦,原来如此,既然是庄子里的人,那肯定是庄子里有事禀报。阿娘速速让她进来吧。”薰然说着,主动退了次间,让‘春’柳、‘春’芹给她磨墨习字。

周氏见薰然退去次间,并没有说要走,倒也没说什么,随她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薰然听见了有人打了帘子进来,偷偷挪到‘门’边朝外看去,就见一老‘妇’尽力迈着小碎步进来,直直地跪下磕头,声音洪亮清晰:“老奴兴福庄夏邱氏前来给夫人请安!”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还有那熟悉的腔调。

薰然看向夏邱氏,眼里似要喷出火来。

前世,若不是她听信汀然谣言,认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认为她和她可怜的母亲还有积蓄,硬是在汀然的煽动下,上‘门’提亲,由自己的儿子娶了薰然。

之后,薰然的苦难又升了一级。

因为其实没有积蓄,夏邱氏对薰然便没了好脸‘色’,到了后来,更是毫无顾忌地终日指桑骂槐。q

103 来因

屋子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只有淡淡的香气在鼻尖飘过。

原来是‘春’福点起了沉水香。

“这香气可真好闻。”夏邱氏‘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周氏淡淡一笑:“既然喜欢,等会子就带一盒回去。”

夏邱氏受宠若惊,搓着手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那哪能成?”说着,‘揉’了‘揉’鼻子,笑道:“这可是大户人家才能用得上的东西。”

周氏掩‘唇’笑道:“横竖不过是盒香,我们叶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夏邱氏这才点头哈腰地谢过周氏。

原本,话说到这夏邱氏也该告辞回去,可是她今个来这一趟的目的本就不在这送礼上。

周氏见她仍不走,知道她有话说,便问道:“你可还有何事?”

夏邱氏讪笑两声,咽了咽口水,半日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老奴还真的有事想请夫人做主。”

周氏含笑道:“你说便是。”

夏邱氏这才说道:“这事儿是这样的。老奴家的当家人前个月过世了,他原是庄子里的管事,这一走,庄子里的事就暂时由老奴的大儿子大风管着,可是大风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不总有些庄户要来闹事,老奴便想着过来求大郎和夫人做主,给大风个名分……”夏邱氏说着说着,声儿就越来越轻,到了后头,离她有一定距离的薰然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真是纸老虎,前世她是怎么欺负自己和母亲的,这一世,倒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薰然腹诽。

周氏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茶碗的碗沿儿,眼睛也没瞧着夏邱氏。

就是因为这样漠然的神态,让夏邱氏有些心虚。

这到大户人家求个职儿,本也没什么?可这一个庄子的管事也没有理由说非得子承父业不是?所以,周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夏邱氏不知道。

她之所以会来这,是因为她们家的小叔子夏中河欺人太甚。他大哥夏中海去世后,叶家暂时没有定下新的管事,派来吊唁的人说了,一切事物暂时由夏中海的长子夏风时接管,按她一个乡下婆娘的想法,这说明叶家是有意让大风当管事的。

所以,这一个月了,她也没想着要到叶家来。不想前几日,忽然家里遭了贼,奇怪地是,里屋里里外外都被翻遍了,却没有丢什么财物,夏邱氏这心里便犯了嘀咕。

因为他男人临终前告诉她,他们夏家有个传家宝,就是灵猫的饲养方法。

而夏中海之所以会得到叶家的器重,正是因为他有这祖传的手艺。

灵猫,又叫香狸猫,既具名贵的香料、又是珍贵的‘药’材,与麝香,龙涎香,海狸香并称为四大动物珍品香。野生的灵猫并不好捕获,且屏南一带并不适合其生长,所以,想要获取这灵猫香,需得到琼州、象郡、桂城等地采购,由于路途遥远,价格不菲。

夏中海的祖籍象郡,祖上曾是象郡有名的养猫人,因遭人迫害,背井离乡,来到洛城,后来,叶家繁盛起来,买下了周边九个庄子,其中就有夏中海祖上所居的兴福庄。

为了让家人生活更好,夏中海的父亲便以此手艺取得了叶家祖上的欣赏,给了庄上管事的职务,让他管理着兴福庄。

夏中海父亲去世前,将祖上总结出来的养殖灵猫的经典之作夏氏养猫术‘交’给了夏中海,因此,夏中海便成了下一任的管事。

夏邱氏听了男人这一番话,终于知道了叶家器重的原因,也知道自己男人的意思是要将这本书传给儿子大风,让他能够子承父业,掌管庄子。

正当夏中海要将此物藏在哪说给夏邱氏和夏风时时,却因一口气没提上来一命呜呼了。

这本书在哪一时就没人知道了。

丧礼上,叶家人已让大风暂时接管,夏邱氏以为叶家人想着这东西都是父传子的,所以认定东西在大风手上,才让他接管庄子。大风成为下一任的管事是板上钉钉的事,也就没在意。

可这一闹贼,还没丢东西,夏邱氏便警醒了。

这贼不偷东西,定是想找东西,他们家最值钱的就是这养猫术了,要说这东西还有谁知道,只能是自己的小叔子夏中河了。

夏中河在夏中海去世时曾问过夏邱氏,兄长有没有‘交’给她什么东西,那时候她就有些怀疑夏中河是想拿那养猫术去换取庄子的管事,她自然是说有什么东西也是‘交’给大风之类的话。

但她觉得夏中河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听儿子大风说,有几次他叔还来试探他怎么养灵猫。

所以,这就不能怪她将这次失窃与夏中河联系起来。

若是这本书已经‘交’给大风了,那夏邱氏倒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这书在哪,他们也没找到,这要是被夏中河给找到了,那还了得?

所以,她便急吼吼地拎上东西来到叶府,探探口风。

好半天,周氏才淡淡说道:“兴福庄这些年多亏了你们家,香坊那也亏得你们家能养得了灵猫,才有那等好货‘色’的灵猫香。只是……这管事的可得沉稳老练才行,我记得你家长子今年才二十吧?”

夏邱氏一愣,周氏这番话说明叶家其实已经怀疑这书不在大风手上了。记得前两任管事都是拿着这书,证明书在自己书上才换来的位置,难道大风不拿书来,叶家就不答应吗?

想着想着,夏邱氏就有些落寂,若是今日周氏不答应,以后的事就难说了。也不知道她那个死鬼男人到底把书藏哪了。

“是二十了,大风这孩子虽然年纪轻,但做事一向沉稳,这一个月来管着庄上的事,大伙儿都夸他呢。”虽然自己夸儿子总让人觉得少了几分可信度,但夏邱氏这不也是没法子了吗?

周氏笑了笑,说道:“你也别急,年轻人,多历练历练总是好的。你放心,我们叶家不会亏待你们夏家的。”

夏邱氏脸上陪着笑,心里却在想:确实不会亏待夏家,若是让夏中河当了管事,夏家是不亏,可我们这一房不就亏大了?

想了想,夏邱氏眉眼儿一挤,神秘兮兮地说道:“不瞒夫人,我家当家的活着时,最疼的就是大风这个儿子,有什么本事都想一股脑地都教给他,临终前还将夏家的传家宝传给了他。唉,夫人是最懂人心的,我们做父母的,还不是希望孩子有长进?您说对不对?”

夏邱氏此时有些豁出去的意思,不管怎么样,这书总归不在夏中河手上,她先诈一诈叶家夫人,拿到儿子当管事的保证再说。

果然,这番话还是起了一定的分量,周氏的手从茶碗便移了下来,捋了捋袖口道:“这么说,那本书在大风那了?”

夏邱氏咬了咬牙,心下一狠,说道:“是呢,临终前当家的就把东西给大风了。”

说完,头微抬起,目光却是迎着周氏的目光,毫不畏惧。

如此自信,倒让周氏有些犹豫了。

夏家为何能在兴福庄立足,并占据管事的位置,正是因为叶家看中了他们能养灵猫。当新老管事更替时,新管事只要拿着这书过来拜见叶家家主,这管事的位置十之**就是定了。

夏中海去世时,叶家未见有人拿着书来求见,以为是他们要办丧事,所以也未曾去过问,而是根据夏家的传统,此物有长传长的规矩,暂时让夏中海的长子暂管庄子的事。只等他届时拿出养猫术过来求见,这管事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所以,夏邱氏这么说,周氏不意外,只是左等右等,都未见她拿书出来,这心里头便犯了嘀咕。

她到底有没有书呢?

夏邱氏见周氏盯着她瞧,却不说话,知道她是等自己把书拿出来,可是这书她还真的没有。

“夫人,老奴知道,今日该带着这本书过来给夫人过目,可是……”夏邱氏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可是……俺们家小叔子起了坏心,想要偷这本书到大郎和夫人这谋个管事的位置,所以,为了不让他得逞,老奴将书给藏了起来。今日过来,本是打算好带上的,可是他一直盯着老奴,大风又有事出去,老奴的小儿子、大闺‘女’年岁都还小,老奴担心被孩子他叔抢了,这才没敢去取。夫人放心,老奴绝不会诳您,待回去后,老奴就让大风带着书来求见大郎。”

周氏微微蹙眉,这家宅内斗真是在何处都有,即便是夏家这样的乡间小户,也是兄弟相妒、叔侄相忌。

“行,你回去和大风说,带着书来见大郎就是。”周氏说着,便准备送客。

还未开口,便听薰然清脆地喊了一声:“阿娘!”薰然从次间走了出来,将刚刚写得字呈给周氏阅览:“儿刚写了一张字,求娘给儿看看可有长进?”

周氏愣了愣,下意识地接了过去。

夏邱氏瞧了瞧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娘子,一时间不知道是退下好还是立于原地好。

好在周氏很快就对她说道:“老婶子,我家阿宛在赞你呢?”

夏邱氏一脸疑‘惑’。

周氏笑着将薰然写的字‘交’给‘春’福,要她念给夏邱氏听。

“子之于母,慈爱特深;非母不育;推燥居湿,咽苦吐甘,生养劳瘁,恩斯极矣。”‘春’福念书的声音婉转轻柔,很好听,但夏邱氏却仍一脸的茫然。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周氏自然知道她没读过书,不晓得其中含义,轻笑着解释道:“这话是说你咽苦吐甘,爱子极深。”

夏邱氏半懂不懂地看向薰然,木木地道了一声谢。

她不知道薰然赞她做什么!r

104 帮着

侧脸瞅了瞅夏邱氏那张带着‘精’明和疑‘惑’的老脸,薰然发现,为她说好话还真是要下极大的勇气。

深吸口气,薰然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母亲说道:“阿娘,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位夏管事家的特地赶到这里,无非是想求着阿娘给她儿子个差事。我看阿娘就允了吧。”

夏邱氏先是不解,后是大喜,这突然冒出来的娇滴滴小娘子,竟然为她说起了好话。

满怀期待地看向周氏,夏邱氏不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灼热而又焦急,她好希望能够从周氏嘴里听到好字。

只是,今日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周氏慈爱满面,微笑着‘摸’了‘摸’薰然的脸,轻声说道:“阿宛,这庄子的管事可不是随便什么差事,需得合适的人才行。”

薰然嘟了嘟嘴道:“阿娘,有其母必有其子,这位婶子如此仁爱,想必她的儿子也会是如此。管事者,其人必仁,其‘胸’必阔。只有心‘胸’广阔的人,才能打理好偌大的庄子。”

周氏瞧着‘女’儿,眼里也有些疑‘惑’。

夏邱氏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仁慈宽厚的,她相信薰然也不是这般不识人,今日薰然是怎么了。

薰然抿‘唇’笑道:“阿娘,若是你还不放心,就让我和阿兰、阿柔还有美芳妹妹、姨母,对了,明日五妹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庄子里瞧瞧,看看那大风到底是怎样的人,届时,回来和阿娘如实禀报,阿娘和阿爷再做打算如何?”

薰然假装毫不知晓灵猫养殖术的事,只当自己认为周氏是因为不信任夏风时。

“去庄子?阿宛,好端端的跑那去做什么?要是阿娘想看看大风,自有看得时候。”周氏自然不能立即就同意了。

薰然笑道:“阿娘,去为您和阿爷瞧瞧大风是一件事,我想去庄子,主要是我从洛城地方风情这本书里看见兴福庄在中秋节前夕有一个打糕节有趣得很,便想借这个机会去瞅瞅呢。”细心观察母亲周氏脸‘色’,见她没有出言反对,薰然又说道:“美芳妹妹和姨母难得到洛城来,前两日,儿还答应她们要请她们到各处走走,了解了解洛城的趣事,这不是个好机会吗?阿娘,您就答应了吧。”

薰然求道。

周氏也不是不答应,只是心里有些顾忌。

“你们毕竟是深闺娘子,前往庄子上颇有些不便。”周氏为难道。

薰然连忙接口:“阿娘莫担心,这不是有这位婶子照顾吗?”说着,薰然瞥了夏邱氏一眼。

“对,对,这打糕节可热闹了,还有唱大戏演杂耍的,几位娘子去了庄子,就住老奴家里,老奴定会好生照顾。”

夏邱氏刚刚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给砸晕了。她本来以为自己一个人,来求周氏赐职十分艰难,没想到周氏的‘女’儿竟然会帮她,还说要和那么多小娘子一起去庄子上住两日,这是多大的殊荣啊,要是住在他们家,那还真是添光增脸的大好事。

而且,小娘子的到来也会给夏中河一个警告,告诉他,他们这一房才是那本养猫术的正经传人,这又是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夏邱氏十分赞同薰然的提议。

周氏犹豫道:“这……”

“阿娘,你就让我们去吧,反正我们都没去过乡下,就让我们去耍耍。”薰然一阵好求,周氏只好松口道:“好吧,你们去吧。不过,你们可不能‘乱’跑,当心意外。”

薰然自然满口答应。

夏邱氏也是喜笑颜开,开心得不得了。

“多谢夫人,多谢娘子,老奴这就回去准备,敢问娘子何时到庄子上?

薰然想了想道:“待明日五妹回来,我们就去。”

“急什么,你五妹刚回来,你就拉着她到处爬,当心你四婶打你的手心。”周氏笑道。

薰然掩‘唇’笑道:“四婶我还真得是又怕又爱。”

周氏苦笑。

“那就后日动身前往。”薰然定了时间。

夏邱氏连声道:“好,好,老奴回去就做准备,夫人、娘子真是好人呀。”

周氏晃晃手:“好了好了,你也该回了。”逐客令下后,周氏对‘春’福道:“‘春’福,去取些沉水香来,让她带回去。”

夏邱氏点头哈腰地又是一通谢。

夏邱氏走后,周氏问薰然,“你为何要为夏邱氏求情?”

薰然笑道:“不过是看着她爱子心切,有些感动罢了。再说那打糕节是真的,听说有趣得很,儿真得很想去看看。”

说着,薰然坐到周氏身边,将头靠在了周氏的肩上,“阿娘,你已经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周氏无奈呵呵笑了:“小无赖,知道了。”

薰然这才高兴起来。

夏邱氏今日会来,自然是她算计好的。她让远峰寻了个小叫‘花’子,装作小偷进屋‘乱’翻了一通,又不让他带走一分一毫,如此引起了夏邱氏的警觉。

前世,薰然记得夏邱氏曾说过,若不是夏中河偷了传家宝,他根本当不上什么管事。

所以,这一世,她将此事作为突破口,果不其然,夏邱氏开窍了。

可是,薰然并没有指明书在何处,而是特地留了一手。

这一是因为安全,二是待她到庄子里,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发现这本书,如此更能赢得夏邱氏的信任。

说干就干,薰然开始筹备出行的事了。

第二日晌午,四叔家的车子终于到了。

待四婶正式回归‘春’醒院后,薰然便暗地里将要去的几位小娘子问了清楚。

“阿宛、阿兰,你们过来。”四婶冲着正要到院子去玩耍的薰然和芷然喊道。

薰然和芷然只好进去见他。

“来,这是婶特地给你们带回来的。”四婶掏出两只‘玉’镯子,一人一只给薰然和芷然带了上去。

“这好贵重,婶。”薰然有些不敢接。

四婶不理,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就要给戴上,却惊奇的发现薰然手腕上那只惠歌公主赠给她的镯子。

“怪不得阿宛不要呢,原来是有这好东西了。”四婶打趣道。

薰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声说道:“四婶的东西珍贵着呢,我不敢要是以为觉得自己担不起。”

“有什么担不起的,不是还有我们吗?”四婶一边给薰然打气,一边给薰然的另一只手戴上了那只‘玉’镯子。

做完这个,四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然后,便坐在榻子上,头微微抬起,对薰然说道:“阿宛,你们先回去吧。”

薰然抬眸朝着四婶看去。

尖尖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并不大,但却发出了炯炯有神的光芒。

四叔叶勉还未到家,听说是被官事给缠住了,要晚些才能回。

领着芷然退下,薰然瞧见紧跟着出来的茹然脸‘色’有些不佳,便上前问她发什么何事?

说着,薰然坐到周氏身边,将头靠在了周氏的肩上,“阿娘,你已经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周氏无奈呵呵笑了:“小无赖,知道了。”

薰然这才高兴起来。

夏邱氏今日会来,自然是她算计好的。她让远峰寻了个小叫‘花’子,装作小偷进屋‘乱’翻了一通,又不让他带走一分一毫,如此引起了夏邱氏的警觉。

前世,薰然记得夏邱氏曾说过,若不是夏中河偷了传家宝,他根本当不上什么管事。

所以,这一世,她将此事作为突破口,果不其然,夏邱氏开窍了。

可是,薰然并没有指明书在何处,而是特地留了一手。

这一是因为安全,二是待她到庄子里,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发现这本书,如此更能赢得夏邱氏的信任。

说干就干,薰然开始筹备出行的事了。

第二日晌午,四叔家的车子终于到了。

待四婶正式回归‘春’醒院后,薰然便暗地里将要去的几位小娘子问了清楚。

“阿宛、阿兰,你们过来。”四婶冲着正要到院子去玩耍的薰然和芷然喊道。

薰然和芷然只好进去见他。

“来,这是婶特地给你们带回来的。”四婶掏出两只‘玉’镯子,一人一只给薰然和芷然带了上去。

“这好贵重,婶。”薰然有些不敢接。

四婶不理,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就要给戴上,却惊奇的发现薰然手腕上那只惠歌公主赠给她的镯子。

“怪不得阿宛不要呢,原来是有这好东西了。”四婶打趣道。

薰然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低声说道:“四婶的东西珍贵着呢,我不敢要是以为觉得自己担不起。”

“有什么担不起的,不是还有我们吗?”四婶一边给薰然打气,一边给薰然的另一只手戴上了那只‘玉’镯子。

做完这个,四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然后,便坐在榻子上,头微微抬起,对薰然说道:“阿宛,你们先回去吧。”

薰然抬眸朝着四婶看去。

尖尖的瓜子脸,一双眼睛并不大,但却发出了炯炯有神的光芒。

四叔叶勉还未到家,听说是被官事给缠住了,要晚些才能回。

领着芷然退下,薰然瞧见紧跟着出来的茹然脸‘色’有些不佳,便上前问她发什么何事?r

105 福慧

天高云淡,大雁南飞,菊‘花’争奇斗‘艳’,火红的枫叶棉‘花’小咧了嘴,高粱笑弯了腰,苹果树上长满了涨红了脸的红苹果,还有那一望无际的稻田像铺了一地的金子。

“阿姐,这庄子里的景‘色’真是怡人,可惜就是有些不想看见的人非得死皮赖脸的跟来,不然,别说住上两天,就是住上个五六天也没问题。”芷然将马车帷裳掀得高高的,头往外探去,兴趣盎然,说个不停,只是对汀然和西府叶家的宝笙、福慧一起跟着来颇有些不爽。

薰然瞧着外头闪过的各‘色’景致,心不在焉地笑着。

这次去兴福庄,本就是为了查清隔壁七里庄那个‘女’人的事,若不然,今生今世她都不愿再踏进这伤心地一步。

“阿姐,你说为何宝笙和汀然要跟着来,还有宝笙的三姐福慧,她可是要被送进宫的,一直居在邺城,怎也会跟着我们这些人去庄子上?”芷然的话将薰然有些恍然的情绪拉了回来。

“福慧要被送进宫?你是听谁说的?”薰然惊讶问道。

芷然见薰然完全毫不知情的样子,十分诧异:“阿姐,你忘了,半年前的一日,三婶和阿娘说起此事,想让阿娘也将大姐送去邺城住上一年,调教调教,待及笄后参加内廷选拔呢。”

薰然眨眨眼,她还真不记得此事。半年前?这个半年前是前世的半年前吧。这一世的她,苏醒过来不过一个多月。而前世的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连这等重要的信息都不知道。

“阿姐记‘性’不好,倒忘了这事,你和我再说说吧。”薰然的话让芷然忍不住捂嘴笑:“阿姐,你竟然说你记‘性’不好,以前你可是自诩为过目不忘,还总取笑我呢。”

薰然微微嘟起嘴,探身轻轻揪住芷然耳朵,笑道:“你说不说?”

“哎呦,阿姐,你说不过我就动手,这可不是君子所为。”芷然力气、体力都比薰然大,但却没有反抗,只是捂着耳朵取笑。

薰然呵呵笑道:“我可是‘女’子,不是君子,你说不说?不然等会可要红着耳朵见村民了。”

芷然连忙讨饶:“好,好,我说我说。阿姐你快放手。”

薰然这才松了手,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说道:“好了,快说吧。”

芷然瞪了她一眼,也换了个姿势,靠近薰然道:“阿姐,福慧是何人你总记得不用我说了吧?”

薰然好笑道:“知道,是西府叶家大伯的二‘女’儿。”

芷然抿‘唇’一笑:“是呢,看来阿姐的记‘性’还不是很差。”

“你讨打是不是?”薰然作势抬起了手,笑着威胁道。

“阿姐何时变得如此‘性’急?我这不就要说了吗?”芷然抬手轻轻推开薰然高举探过来的手臂,正‘色’道:“福慧姐姐是西府大伯的嫡次‘女’,出生时,就有铁齿断言说她将来定能宠冠天下,所以,西府便一直着重地培养她。她比我年长四岁,今年刚好及笄,但是却从未与我们一起在族学念书,而是请了京城名师在家授课,后来,更是送去邺城中书郎府中待选。这些年,我们都不曾见过她,谁想这次却说要回来过中秋节。”

薰然秀眉微蹙,低语道:“若是突然回来,怕是来告别的。”

芷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还是阿姐聪明,一语中的,我正想呢,福慧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原来是要马上参加秋选了,这才回来道别。”

薰然看着芷然张着大嘴,夸张的表情,掩‘唇’笑道:“你怕是早想明白了,故意等着打趣我吧。”

“哪有,阿姐,你又冤枉我。”芷然撅嘴。

薰然笑得更开心了。

然,笑过之后,她又想起昨日傍晚,西府大伯母、三伯母领着福慧、宝笙过来时说的话。

大伯母说福慧今年已经十五,就要谈婚论嫁了,希望薰然母亲能够帮着谋划谋划。

当时,她只以为大伯母说的是给相看个好亲事,但现在听了芷然的话,薰然顿时明白,大伯母的言外之意其实是想母亲利用申国公的关系给予福慧选拔帮助。

而听自己外祖母当时的意思,说自己的姨甥‘女’也正准备说亲,两人可一起谋划。

薰然那时只觉疑‘惑’,这香寒和福慧怎么能一起谋划说亲?现在她明白了,原来香寒这步棋也是准备入宫的。

“阿兰,你刚刚说,福慧在邺城一直居于中书‘侍’郎家中?西府叶家和中书‘侍’郎是什么关系?”薰然问道。

芷然仰头想了想,说道:“这个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大伯母的什么亲戚与中书‘侍’郎有瓜葛,所以福慧就被送去那了。”

如此说来,那个中书‘侍’郎与西府叶家是远亲,甚至没什么关系。那他为何要帮助西府呢?

薰然想了想福慧的模样,鹅蛋脸,下巴丰圆,脸颊红润,确实是个福相,但若说姿‘色’却只能算是中等偏上,那个中书‘侍’郎为何要利用一个这样的‘女’子?他若想借‘女’子平步青云,一般也会选个姿‘色’出众的吧,比如说香寒这样的。难道他也相信那些江湖术士之言?

“阿姐,你在想什么?”芷然问道。

薰然抬眼,没有回答芷然,反问:“阿兰,你觉得福慧能被选上吗?”

芷然想了想道:“我听外祖母的意思,姨母香寒也是准备参加秋选的,若她们比起来,我觉得姨母的胜算大些。”

薰然见她说得委婉,不由笑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滑头了?”

芷然一愣,说道:“我没耍滑头啊,我不是直言,姨母长得好,更易被选上吗?”

薰然愣怔,随即呵呵干笑,敢情是自己复杂才把芷然的话也想复杂了。

看着傻笑的姐姐,芷然更加糊涂了。

“咳咳,好了,说完福慧,我们再说说大姐吧,你说三婶曾有意让大姐也进宫?”薰然问道。

“对啊。我记得很清楚,三婶一进屋就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西府的福慧要是进了宫,我们这边就会被比下去,以后族里的事我们就越发没权了,而香坊的生意也会被西府抢去。”芷然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薰然浅笑:“三婶难道不知道,太祖父提出分家时,就发誓,永不与叶家香坊抢生意吗?所以他们顶多只贩卖香料,并不制香。”

芷然道:“对啊,阿娘也是这么说的,说三婶是多虑了。可你知道三婶这人脸皮有多厚,不管阿娘如何说,她就是要阿娘将大姐送去邺城娘家,还说要请最好的京城师父教授她琴棋书画,宫廷礼仪。阿娘最后被她说得烦了,对她说平民之‘女’入宫只能为宫‘女’,学那些个没用,三婶要是愿意,也不用现在去,只待大姐及笄后,她便托人将大姐送进宫去。”

芷然说到此处,想起当时三婶那个表情,忍不住呵呵笑道:“三婶当时脸就绿了,说她的‘女’儿怎会进宫做宫‘女’,要去也是采‘女’。之后,悻悻而走。”

薰然听她这么说,似乎有些记起这事,好像三婶当时还气急败坏地踹翻了矮几,偌大的声响惊到了她,这才让她有了印象。

“一入宫‘门’深似海,三婶只想到成功的一面,却不想要是大姐入宫后未能得宠,那会是怎样的情景。”薰然感叹。

“哼,他们呀,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主,哪会想到这些。不过,我倒觉得奇怪,阿娘说得对,平民之‘女’入宫只能为宫‘女’,那姨母和福慧都是平民之‘女’,他们难道‘花’那么大的力气进宫,只是为了当宫‘女’?”芷然不解。

薰然笑道:“不,姨母虽然父母为平民,但我们外祖父却是京官,一个家族要送‘女’子进宫,首选自然是自家的‘女’儿,若是选不出资质好的,倒也有从家族中选的。只要给个身份就成。”

“哦,是这样,那福慧和那个中书郎也是亲戚么?”芷然不解。

薰然对西府的事知道的太少,所以她也不能回答芷然的问题。

何况,她觉得更想不通地是以福慧的相貌怎就入了那中书郎的眼?

车子咕噜噜驶动,走过平坦的官道,渐渐就进入了坎坷不平的村道。

“哎呦,颠死我了。”芷然‘揉’了‘揉’刚刚因为颠簸而撞痛的胳膊,大声埋怨道:“这乡下的路怎么这么差,颠地身子疼。”

薰然牢牢抓着车壁,笑道:“也不知刚刚谁说乡下景致好,要多住几日,这才一会子的功夫就埋怨开了。”

芷然也抓着车壁,回嘴道:“我刚说得是景致,这会子说得是路,因为景致而愿意留下,因为路而不想走动,这不矛盾。”

薰然听着这辩解,呵呵呵笑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连进庄子的路都如此崎岖不平,真不知道东府是如何管理这些庄子的。”薰然和芷然正艰难地保持平衡,忽听窗外传来清晰的埋怨声,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

薰然赶紧挑了帷裳朝外看去,原来是汀然乘坐的马车一个轮子陷进了泥里,动不了了。

车上的人只好下来,

106 下乡

天高云淡,大雁南飞,菊‘花’争奇斗‘艳’,火红的枫叶棉‘花’小咧了嘴,高粱笑弯了腰,苹果树上长满了涨红了脸的红苹果,还有那一望无际的稻田像铺了一地的金子。

“阿姐,这庄子里的景‘色’真是怡人,可惜就是有些不想看见的人非得死皮赖脸的跟来,不然,别说住上两天,就是住上个五六天也没问题。”芷然将马车帷裳掀得高高的,头往外探去,兴趣盎然,说个不停,只是对汀然和西府叶家的宝笙、福慧一起跟着来颇有些不爽。

薰然瞧着外头闪过的各‘色’景致,心不在焉地笑着。

这次去兴福庄,本就是为了查清隔壁七里庄那个‘女’人的事,若不然,今生今世她都不愿再踏进这伤心地一步。

“阿姐,你说为何宝笙和汀然要跟着来,还有宝笙的三姐福慧,她可是要被送进宫的,一直居在邺城,怎也会跟着我们这些人去庄子上?”芷然的话将薰然有些恍然的情绪拉了回来。

“福慧要被送进宫?你是听谁说的?”薰然惊讶问道。

芷然见薰然完全毫不知情的样子,十分诧异:“阿姐,你忘了,半年前的一日,三婶和阿娘说起此事,想让阿娘也将大姐送去邺城住上一年,调教调教,待及笄后参加内廷选拔呢。”

薰然眨眨眼,她还真不记得此事。半年前?这个半年前是前世的半年前吧。这一世的她,苏醒过来不过一个多月。而前世的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连这等重要的信息都不知道。

“阿姐记‘性’不好,倒忘了这事,你和我再说说吧。”薰然的话让芷然忍不住捂嘴笑:“阿姐,你竟然说你记‘性’不好,以前你可是自诩为过目不忘,还总取笑我呢。”

薰然微微嘟起嘴,探身轻轻揪住芷然耳朵,笑道:“你说不说?”

“哎呦,阿姐,你说不过我就动手,这可不是君子所为。”芷然力气、体力都比薰然大,但却没有反抗,只是捂着耳朵取笑。

薰然呵呵笑道:“我可是‘女’子,不是君子,你说不说?不然等会可要红着耳朵见村民了。”

芷然连忙讨饶:“好,好,我说我说。阿姐你快放手。”

薰然这才松了手,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说道:“好了,快说吧。”

芷然瞪了她一眼,也换了个姿势,靠近薰然道:“阿姐,福慧是何人你总记得不用我说了吧?”

薰然好笑道:“知道,是西府叶家大伯的二‘女’儿。”

芷然抿‘唇’一笑:“是呢,看来阿姐的记‘性’还不是很差。”

“你讨打是不是?”薰然作势抬起了手,笑着威胁道。

“阿姐何时变得如此‘性’急?我这不就要说了吗?”芷然抬手轻轻推开薰然高举探过来的手臂,正‘色’道:“福慧姐姐是西府大伯的嫡次‘女’,出生时,就有铁齿断言说她将来定能宠冠天下,所以,西府便一直着重地培养她。她比我年长四岁,今年刚好及笄,但是却从未与我们一起在族学念书,而是请了京城名师在家授课,后来,更是送去邺城中书郎府中待选。这些年,我们都不曾见过她,谁想这次却说要回来过中秋节。”

薰然秀眉微蹙,低语道:“若是突然回来,怕是来告别的。”

芷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还是阿姐聪明,一语中的,我正想呢,福慧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原来是要马上参加秋选了,这才回来道别。”

薰然看着芷然张着大嘴,夸张的表情,掩‘唇’笑道:“你怕是早想明白了,故意等着打趣我吧。”

“哪有,阿姐,你又冤枉我。”芷然撅嘴。

薰然笑得更开心了。

然,笑过之后,她又想起昨日傍晚,西府大伯母、三伯母领着福慧、宝笙过来时说的话。

大伯母说福慧今年已经十五,就要谈婚论嫁了,希望薰然母亲能够帮着谋划谋划。

当时,她只以为大伯母说的是给相看个好亲事,但现在听了芷然的话,薰然顿时明白,大伯母的言外之意其实是想母亲利用申国公的关系给予福慧选拔帮助。

而听自己外祖母当时的意思,说自己的姨甥‘女’也正准备说亲,两人可一起谋划。

薰然那时只觉疑‘惑’,这香寒和福慧怎么能一起谋划说亲?现在她明白了,原来香寒这步棋也是准备入宫的。

“阿兰,你刚刚说,福慧在邺城一直居于中书‘侍’郎家中?西府叶家和中书‘侍’郎是什么关系?”薰然问道。

芷然仰头想了想,说道:“这个我记不清了,好像是大伯母的什么亲戚与中书‘侍’郎有瓜葛,所以福慧就被送去那了。”

如此说来,那个中书‘侍’郎与西府叶家是远亲,甚至没什么关系。那他为何要帮助西府呢?

薰然想了想福慧的模样,鹅蛋脸,下巴丰圆,脸颊红润,确实是个福相,但若说姿‘色’却只能算是中等偏上,那个中书‘侍’郎为何要利用一个这样的‘女’子?他若想借‘女’子平步青云,一般也会选个姿‘色’出众的吧,比如说香寒这样的。难道他也相信那些江湖术士之言?

“阿姐,你在想什么?”芷然问道。

薰然抬眼,没有回答芷然,反问:“阿兰,你觉得福慧能被选上吗?”

芷然想了想道:“我听外祖母的意思,姨母香寒也是准备参加秋选的,若她们比起来,我觉得姨母的胜算大些。”

薰然见她说得委婉,不由笑道:“你何时也变得如此滑头了?”

芷然一愣,说道:“我没耍滑头啊,我不是直言,姨母长得好,更易被选上吗?”

薰然愣怔,随即呵呵干笑,敢情是自己复杂才把芷然的话也想复杂了。

看着傻笑的姐姐,芷然更加糊涂了。

“咳咳,好了,说完福慧,我们再说说大姐吧,你说三婶曾有意让大姐也进宫?”薰然问道。

“对啊。我记得很清楚,三婶一进屋就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西府的福慧要是进了宫,我们这边就会被比下去,以后族里的事我们就越发没权了,而香坊的生意也会被西府抢去。”芷然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薰然浅笑:“三婶难道不知道,太祖父提出分家时,就发誓,永不与叶家香坊抢生意吗?所以他们顶多只贩卖香料,并不制香。”

芷然道:“对啊,阿娘也是这么说的,说三婶是多虑了。可你知道三婶这人脸皮有多厚,不管阿娘如何说,她就是要阿娘将大姐送去邺城娘家,还说要请最好的京城师父教授她琴棋书画,宫廷礼仪。阿娘最后被她说得烦了,对她说平民之‘女’入宫只能为宫‘女’,学那些个没用,三婶要是愿意,也不用现在去,只待大姐及笄后,她便托人将大姐送进宫去。”

芷然说到此处,想起当时三婶那个表情,忍不住呵呵笑道:“三婶当时脸就绿了,说她的‘女’儿怎会进宫做宫‘女’,要去也是采‘女’。之后,悻悻而走。”

薰然听她这么说,似乎有些记起这事,好像三婶当时还气急败坏地踹翻了矮几,偌大的声响惊到了她,这才让她有了印象。

“一入宫‘门’深似海,三婶只想到成功的一面,却不想要是大姐入宫后未能得宠,那会是怎样的情景。”薰然感叹。

“哼,他们呀,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主,哪会想到这些。不过,我倒觉得奇怪,阿娘说得对,平民之‘女’入宫只能为宫‘女’,那姨母和福慧都是平民之‘女’,他们难道‘花’那么大的力气进宫,只是为了当宫‘女’?”芷然不解。

薰然笑道:“不,姨母虽然父母为平民,但我们外祖父却是京官,一个家族要送‘女’子进宫,首选自然是自家的‘女’儿,若是选不出资质好的,倒也有从家族中选的。只要给个身份就成。”

“哦,是这样,那福慧和那个中书郎也是亲戚么?”芷然不解。

薰然对西府的事知道的太少,所以她也不能回答芷然的问题。

何况,她觉得更想不通地是以福慧的相貌怎就入了那中书郎的眼?

车子咕噜噜驶动,走过平坦的官道,渐渐就进入了坎坷不平的村道。

“哎呦,颠死我了。”芷然‘揉’了‘揉’刚刚因为颠簸而撞痛的胳膊,大声埋怨道:“这乡下的路怎么这么差,颠地身子疼。”

薰然牢牢抓着车壁,笑道:“也不知刚刚谁说乡下景致好,要多住几日,这才一会子的功夫就埋怨开了。”

芷然也抓着车壁,回嘴道:“我刚说得是景致,这会子说得是路,因为景致而愿意留下,因为路而不想走动,这不矛盾。”

薰然听着这辩解,呵呵呵笑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连进庄子的路都如此崎岖不平,真不知道东府是如何管理这些庄子的。”薰然和芷然正艰难地保持平衡,忽听窗外传来清晰的埋怨声,不一会儿,马车便停了下来。

薰然赶紧挑了帷裳朝外看去,原来是汀然乘坐的马车一个轮子陷进了泥里,动不了了。

车上的人只好下来,

107 探路

回忆翻滚起伏,然后冷却沉静。

薰然轻轻走近屋子,在‘门’口站定。

屋‘门’敞开着,里头传来了熟悉而又嘈杂的声音。

“地瓜头,你又到哪偷懒去了?快加把柴!”大兰婶那高亢又熟悉的声音在薰然耳边响起,薰然不禁会心一笑。

一个头大头发少的少年从里屋冲了出来,迎头差点撞上了薰然。

“你是谁?”大头少年看着她,衣着华丽,娇俏动人,肯定不是庄子上的人。

“地瓜头,你干啥去了?柴火!做不好饭当心你阿爷回来打死你。”大兰婶又大叫起来,不一会儿便提着勺子挑了帘子从灶间出来。

骂骂咧咧的大兰婶第一眼先瞧见了儿子地瓜头在那发呆,正‘欲’破口大骂,忽见屋内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个美人,当场愣住,嘴巴张得大大的。

“大兰婶,菜焦了。”薰然瞧着大兰婶惊讶万分的样子,掩‘唇’轻笑。

“这位……娘子,你是哪来的?”大兰婶合上嘴,笑嘻嘻地开问,不过说话还是那般直来直去的。

薰然早已习惯,毫不在意地回道:“我们是隔壁华婶的客人。”

大兰婶一听,原来已经合拢的嘴巴又张开了。

“你们是叶府的人。啊呀,啊呀……”大兰婶紧张地不知所措,扯起围裙就擦木墩子,请薰然他们坐。

可是那木墩再怎么擦都泛着污黑的油光,‘春’柳和‘春’芹都忍不住皱了皱,心想着娘子怎么会想到走进这里。

谁知薰然竟毫不在意地坐下了。

‘春’柳和‘春’芹目瞪口呆,‘春’柳更是上前一步,想要扶起薰然,垫上手帕。

薰然含笑挥挥手,仰头对大兰婶说道:“大兰婶,您先去做饭吧,我想和您说几句话。”

大兰婶见薰然毫无有钱人的架子,心里便多了几分喜欢,赶紧说道:“娘子,您等会,我将菜盛出来就过来。”

大兰婶一边说着一边粗鲁地扯过地瓜头将他拽进灶间,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

“阿娘,又吃这个,你不是说阿爷发了工钱给我买‘肉’吃吗?”地瓜头看见大海碗里一大锅汤上漂着的几片菜叶子,忍不住大叫起来。

“臭小子,叫什么,有客在呢。”大兰婶一个爆栗敲在了地瓜头的头上,疼得地瓜头呱呱大叫。

“好了好了,等中秋到了,阿娘给你买‘肉’吃。”大兰婶虽然嘴上骂着,但心里还是心疼儿子,打完后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安慰。

薰然听见她们的对话,心头一酸,吩咐‘春’芹回夏邱氏家取一些这次带到乡下来的米面过来。

‘春’芹连忙去办。

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薰然心里微微泛起了酸楚。

这一户人家在薰然一家搬进兴福庄后,曾帮助过她,特别是地瓜头,有事没事就喜拿些摘来的野菜,‘摸’来的小鱼来接济薰然。

可惜那时候薰然自恃清高,常常不肯领他的情。

后来嫁到夏家,薰然日子越发不好过,一向拮据的大兰婶一家仍经常暗地里给薰然帮助。

特别是夏邱氏知晓薰然其实没有积蓄后,更是时常打骂薰然,大兰婶总是适时出现用她的大嗓‘门’为薰然出头。

薰然还知道,自己在夏家禁足,不能回去看望母亲,大兰婶却帮着自己照顾着生病的母亲,还时常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给周氏买‘药’。

对此,薰然永记于心,这次回来,对于大兰婶一家,她定会知恩图报。

“娘子,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大兰婶一如既往的热心肠,丝毫没有怀疑薰然为何会到这边来问事。

薰然含笑道:“大兰婶,您先坐,我们慢慢说。”

大兰婶撩起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坐到了薰然身边。

一股掺杂着油烟和汗味的怪味儿窜进薰然鼻腔,但薰然却连眉头也没皱,微笑道:“大兰婶,我想请问下去七里庄怎么走?”

大兰婶呵呵笑道:“娘子为何想去那七里庄?”

薰然笑道:“明日便是庄子里的打糕节了,我听说每年打糕节结束,距离最近的七里庄都会接着举办一个供糕节,所以想到那边去看看。”

大兰婶笑道:“那供糕节只是个把蒸好的打糕呈给神灵的仪式,一点意思都没,枯燥得很。娘子若是想去七里庄,倒可以去看看那里的薰衣草,虽然现在基本已经谢了,但许娘子后山那一片倒还开着。那景可好看呢。”

薰然来之前,自然是对叶家的九个庄子都做过功课,七里庄的薰衣草确实很有名气,只是薰衣草一般在七八月盛开,按理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没想到竟还有没凋谢的。

许娘子?薰然眉头一皱,想起前世里似乎听母亲提过,害死父亲的那个‘女’人姓徐还是姓许?

“那就烦劳大兰婶告知该如何前去。”薰然问道。

“去那还不简单,沿着西边那条村道走,不出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大兰婶笑道。

“半个时辰?”薰然有些为难,自己不善步行,若是大兰婶说的是她们的脚程,那对自己来说,估‘摸’着还不止这些时间吧。

薰然不能单独离开太久,所以,她必须得抓紧时间。

“这么远?不知道有没有近路?”薰然问道。

大兰婶道:“那是最近的路了,要是有车,走大路反而更快些。”

薰然想了想,问道:“大兰婶,不知道叔会不会赶车?”

大兰婶一愣,说道:“我家男人不会……”话未说完,就见‘春’芹领着地瓜头扛了一袋米、一袋面,还有一大串的腊肠进了屋。

“这……这是……”大兰婶又惊又喜。

“大兰婶,快过节了,这些米面留着吃吧。地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薰然说道。

大兰婶惊喜万分,连声说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薰然拉过大兰婶粗糙的双手,柔声说道:“大兰婶,你们帮着我们叶家种地,一年到头要是吃也吃不饱,这我们怎么说得过去。这点东西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大兰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个大脑袋地瓜头,瞅着薰然问道:“娘子,你怎么知道我娘叫大兰,我叫地瓜。”

薰然没想到看着呆头呆脑的地瓜会这么问,尴尬一笑,说道:“是听华婶说得。”

地瓜头眨眨眼,随即又问道:“我刚听你说想要个赶车的,我阿爷不会赶车,但我会。”

薰然一脸惊讶,问道:“你会?”

“对啊,你不信?我赶得可好了,不管是牛车、骡车还是马车,我都能赶。”

“傻小子,你自己闹着玩那能叫会赶车吗?惊了人可怎么办?”大兰婶见地瓜头大言不惭,不由地推了推他的脑袋,骂道。

地瓜头不服,脖子一梗,红着脸喊道:“我就是会,你小看我。”

大兰婶:“你……”

薰然想了想,说道:“我信你,地瓜哥,这样可好,您去华婶家找我,帮我赶车去趟七里庄。”

“行,没问题。”地瓜头拍着‘胸’脯道。

“娘子,这会不会不妥,我家地瓜他……”大兰婶倒不是不愿帮这个忙,只是担心地瓜没分寸,赶得不好惊了薰然。

薰然笑道:“大兰婶,放心我,我信地瓜。”

地瓜得意洋洋地白了他娘亲一眼。

大兰婶叹了口气,没给他浇冷水。

薰然又叮嘱二人不要将此事说出去,两人自然满口答应。

之后,薰然便领着‘春’柳和‘春’芹往华婶家走。

进了屋子,正准备开饭,几位娘子纷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往饭堂去。

“哼,让我们过来,自己却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么简陋的地方,怎么住?”宝笙没好气地瞪了薰然一眼,甩着袖子往前走。

“又不是我们让她来得,是她自己死皮赖脸要跟来。”芷然回嘴,眼里满是气愤。

薰然冷冷地瞧了瞧宝笙,懒得和她计较。

福慧却满是歉意地走了过来,福了福身子道:“舍妹无礼,妹妹莫怪。”

薰然连忙回礼道:“宝笙率真,实话实说而已,这里确实是简陋了些,怠慢了姐姐。”

福慧笑道:“妹妹又说这客气话,妹妹肯带我们来这乡间透透气,我们该谢谢妹妹。”

说着,瞧了瞧这里的环境,深吸口气,极轻地说了一句:“深居内院,真是闷坏了。”

那忧伤的眼神,让薰然共鸣。

“先去用饭吧。”福慧拉过薰然的手,两人一起朝饭堂走去。

中饭做得不算‘精’致,但都是乡下人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有鱼有鸭、有‘鸡’有‘肉’,还有新鲜的蔬菜,薰然经历不同,自然吃得惯,芷然不拘小节也不会在意,而福慧修养极好,自然也不会多说,只有汀然和宝笙,总是多有埋怨。

而茹然和刚回来的四叔家的‘女’儿芊然‘性’子温婉,倒也不喜多言。

所以,这顿饭吃得还算安静。

饭后,薰然叮嘱‘春’柳这几日要盯牢‘春’芹。

‘春’柳点点头。

“娘子不怕大兰婶、地瓜他们说出去?”‘春’柳虽然不明白薰然为何要让大兰婶一家送她去七里庄,但是她深知主子不说就不问,她就担心薰然如此轻信一个人,可别泄‘露’了消息。

薰然笑道:“他们都是老实人。”眼底的温柔和信任让‘春’柳觉得不可思议。

初次见面,薰然就这么相信他们?

薰然也不做解释,笑了笑,开始准备参加到这乡间的第一个活动——

108 捉虫

秋高气爽,虽说午后阳光还有些**,但丝毫不影响薰然她们到田间玩耍的心情。

只是,汀然、宝笙两个埋怨鬼,又是一路地埋怨。

“真不明白,阿爷为何要让我跟着来这鬼地方。”宝笙一边低着头看着脚下,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一些不明黑‘色’物体。

薰然微微回头,宝笙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是叶正弘让宝笙来的?叶正弘已经确定那天在小树林的是她了吗?

“你们西府不是为了你姐姐福慧能顺利进宫,才特地来巴结阿宛的吗?”汀然‘阴’阳怪气地回道,似乎对西府巴结周氏一房之事颇为不屑。

薰然嘴角微扬,对汀然这种逮谁咬谁的作风十分满意。她只要一直这样下去,薰然觉得对付她倒不成问题。

宝笙听了汀然的话,自然是十分的不服气,停下脚步叉着腰道:“你胡说什么?我家三姐天生丽质,哪需要什么巴结。”

“天生丽质?”汀然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哈哈大笑,随即指着宝笙的鼻子道:“我听你家母亲和福慧母亲的意思就是要请我家大伯母帮忙,怎么?难道不是?”

薰然闻这汀然毫无礼数,对宝笙母亲和福慧母亲竟连声伯母也不喊,不由地发出一声冷嗤。

再看茹然,眉头紧锁,微低着头,像是不能忍受汀然这般。

眼看宝笙因为汀然的话想要争辩,就听福慧上前拉住宝笙的胳膊道:“妹妹怎能如此无礼。”

宝笙不服道:“阿姐,明明是阿水先嘲笑我们。”

福慧轻轻摇了摇头道:“宝笙,阿水没有嘲笑我们,她说得对,我们确实需要大婶娘的帮助。”

此话一出,宝笙脸‘色’微变,诧异仰头,瞧见了福慧平静的面庞,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薰然意味深长地瞧了瞧福慧。这等事她竟如此坦然地就承认了,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汀然狂妄笑道:“瞧吧,你姐比你识趣,这不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茹然再也忍不住,上前拉了拉汀然的袖子,轻声说道:“大姐,少说两句。”

汀然甩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没理会。

香寒是这里年纪最长的,见汀然和宝笙不顾形象,当中就闹腾,不由感到一丝羞愤,上前几步道:“我们只是来庄子上做客的,两位要是有什么要说清楚的,还是等回了府再说。”

福慧闻言,抬头看了香寒一眼,随即使劲抓着宝笙的胳膊道:“你是想回去受责罚吗?”声音冷硬,眼神凌厉,与刚刚那个温柔平和的福慧完全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

宝笙对上这样的目光,这才有些收敛,冷哼一声,随着姐姐福慧朝前走。

汀然冷笑两声,正要迈步走,就听薰然靠近她的身边,轻声说道:“大姐要是再如此丢人现眼,那就回洛城去吧。”

“你敢教训我?”汀然大怒。

薰然却不应战,她要说的话已经说了,汀然听得进听不进随她了。

一行几人似乎很快就走出了汀然和宝笙的小闹剧,不一会儿,队伍便热闹起来,小娘子开始‘交’头接耳说个不停。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一片田地前,小娘子们接过丫鬟手中的小碟子和小镊子,开始步入田地间,为各种蔬菜捉虫子。

薰然之所以要安排这样一个活动,其实目的还是有些恶作剧的意思。

今日一同前来的都是叶家亲友,薰然知晓出了汀然外,其他人都是懂的分寸的好‘性’子,所以这捉虫子的事便是拿来吓唬她的。

有上次芷然拿松‘毛’虫扔她衣领的事,汀然见到这类虫子定是怕极了。

果然,不出薰然所料,汀然先是接过碟子和小镊子,但听闻要让她们捉菜青虫,瓢虫等一些列的虫子,顿时吓得尖声呼喊。

汀然的尖叫声惊扰了大伙儿,更是吸引了一些在田间劳作之人纷纷侧目看向她。

更有一些庄子里的小屁孩,站在田埂路上又喊又跳的,将汀然气得不行。

薰然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仍专心致志地在那捉虫子。

看着姐姐熟练的技巧,芷然看薰然的目光中多了更多的崇拜之情。

薰然冲着芷然笑道:“这菠薐菜来自西域,平日里,打上个蛋发做菜倒是不错,只是它爱长虫,所以就得时常来捉。”

“这得‘花’上多少力气呀,种这些东西可真不容易。”芷然一使劲,镊子便将一只菜青虫切成了两半。

“庄户人自然是不易的,靠得就是老天爷。”夏邱氏在一旁听到,‘插’嘴道。

薰然低下头,没有作声,芷然冲她笑笑,说道:“婶子,晚间你就用这个菠薐菜给我们做碗蛋‘花’吃吧。”

夏邱氏自然连声说好。

薰然这才抬头,看向众人,见只有她和芷然、香寒在地里夹虫子,不由淡淡一笑,知道这些人怕虫子,不敢上前。

想到前世她也是那么害怕这些个虫子,但为了生计却不得不将纤纤细指‘插’入这泥土中,和黄泥、蚯蚓为伍,心里头也是一阵怅然。

“阿宛,你好了没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这事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姐妹几人寻个清净处,‘吟’诗作赋呢。”汀然跳开最远,她是最怕这些‘毛’茸茸的东西了,特别是被芷然捉‘弄’之后,更加对这些虫子过敏,一瞧见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薰然自然是知道这点,这才安排这么个小活动。

“呵呵呵,既然大伙儿都不敢捉虫,那就作罢吧。原本也是长辈们说我们该体会庄户种菜种粮的辛苦,我这才领着大伙儿到这地头来,既然大伙儿不喜欢,那就算了。”薰然笑着说了一通,随即又侧脸问夏邱氏:“婶子,这附近可有山清水秀,清雅干净之所,好让我们姐妹坐下来品茶‘吟’诗。”

夏邱氏本就觉得让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娘子们到田间地头不妥当,但这是薰然的意思,她也没理由阻止。

不过,这不是一试就知,这些人平日里都养尊处优惯了,哪做得了什么农活。看了看自己起着老茧,粗糙干裂的双手。夏邱氏感叹,这些丫头还真是好命。

“二娘子,若说好地方,庄子里自然有。就是往东一里路的桃‘花’山。那里到了‘春’天是最美的,满树的桃‘花’盛开,让人不舍得离开呢。”夏邱氏说得眉飞‘色’舞,薰然却听得微微蹙眉。

“婶子,这么说那地方只有‘春’天去才最合适,现在去怕是只有满山的枯枝吧?”薰然问道。

夏邱氏嘿嘿笑道:“确实,现在去见不到那等美景了。”

薰然便问大伙的意见到底去还是不去。

薰然冲着芷然笑道:“这菠薐菜来自西域,平日里,打上个蛋发做菜倒是不错,只是它爱长虫,所以就得时常来捉。”

“这得‘花’上多少力气呀,种这些东西可真不容易。”芷然一使劲,镊子便将一只菜青虫切成了两半。

“庄户人自然是不易的,靠得就是老天爷。”夏邱氏在一旁听到,‘插’嘴道。

薰然低下头,没有作声,芷然冲她笑笑,说道:“婶子,晚间你就用这个菠薐菜给我们做碗蛋‘花’吃吧。”

夏邱氏自然连声说好。

薰然这才抬头,看向众人,见只有她和芷然、香寒在地里夹虫子,不由淡淡一笑,知道这些人怕虫子,不敢上前。

想到前世她也是那么害怕这些个虫子,但为了生计却不得不将纤纤细指‘插’入这泥土中,和黄泥、蚯蚓为伍,心里头也是一阵怅然。

“阿宛,你好了没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这事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姐妹几人寻个清净处,‘吟’诗作赋呢。”汀然跳开最远,她是最怕这些‘毛’茸茸的东西了,特别是被芷然捉‘弄’之后,更加对这些虫子过敏,一瞧见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薰然自然是知道这点,这才安排这么个小活动。

“呵呵呵,既然大伙儿都不敢捉虫,那就作罢吧。原本也是长辈们说我们该体会庄户种菜种粮的辛苦,我这才领着大伙儿到这地头来,既然大伙儿不喜欢,那就算了。”薰然笑着说了一通,随即又侧脸问夏邱氏:“婶子,这附近可有山清水秀,清雅干净之所,好让我们姐妹坐下来品茶‘吟’诗。”

夏邱氏本就觉得让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娘子们到田间地头不妥当,但这是薰然的意思,她也没理由阻止。

不过,这不是一试就知,这些人平日里都养尊处优惯了,哪做得了什么农活。看了看自己起着老茧,粗糙干裂的双手。夏邱氏感叹,这些丫头还真是好命。

“二娘子,若说好地方,庄子里自然有。就是往东一里路的桃‘花’山。那里到了‘春’天是最美的,满树的桃‘花’盛开,让人不舍得离开呢。”夏邱氏说得眉飞‘色’舞,薰然却听得微微蹙眉。

“婶子,这么说那地方只有‘春’天去才最合适,现在去怕是只有满山的枯枝吧?”薰然问道。

夏邱氏嘿嘿笑道:“确实,现在去见不到那等美景了。”

109 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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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刮起了风,但打糕节依然如期举行。

居住在夏邱氏家中的薰然一行陆陆续续地在院子里集中,然后步行去了兴福庄祠堂去看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薰然一行到了祠堂,村民已经围挤在祠堂外的广场外,热闹非凡。

为了迎接东家来的薰然等人,村里早就在最前排为她们准备了座位。

散发着清香,冒着热气的整板糯米被搬了上来,五个壮汉扎着短褐,手持一人高的木锤,喊着号子开始捶糕,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

打糕的原料主要是糯米。

烧开炉上的水,将糯米倒入煮熟,加上糖粉搅匀。蒸好后摊凉,放进石臼,由壮汉用大锤子使劲地敲打,边敲还要边撒水,直到看不见米粒为止。

待打成一整块米糕后,便切成各种形状,滚上黄豆粉食用。

此时,正是其中最为费力又最见技术的打糕环节。

“阿姐,这打糕节是这特有的庆典么?为何我们洛城从来没有过这种节日。”芷然最爱热闹,看到又有的玩又有的吃,自然兴奋异常,但对这打糕节的来历却不知晓。

薰然笑道:“这个节日是百济的传统节日。”

“百济?”芷然不懂。

薰然解释道:“兴福庄村民先祖绝大多数都是百济那边逃避战‘乱’过来的,所以他们继承了一些百济的习俗。”

“竟然是这样。”芷然正‘欲’再问的详细些,忽然一阵大风刮来,飞沙走起,众人不免拿袖子遮挡住了脸。

几个壮汉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挥舞着锤子打着米糕。

“阿兰,我有些头晕,怕是刚刚吹了风,我想回屋休息会。”薰然借着今日风大,寻了个借口要先离席。

芷然连忙关切问道:“阿姐觉得晕的厉害吗?要不要请大夫?”

薰然笑道:“没事,不过是吹了风罢了,休息一会就好。”说着,拍了拍妹妹的手背,“你在这观礼,晚些散了记得给我带块做好的米糕回来。”

芷然忙说:“阿姐放心,我一定给你带块最大的回来。”

薰然笑着点点头。

起身‘欲’走,忽闻福慧起身过来问道:“妹妹是去更衣吗?”

薰然一惊,连忙说道:“不,我觉得有些头晕,怕是刚刚受了风寒,故而想回屋子休息。”

福慧笑了笑,说道:“我也觉得风大想回屋,不如我们一起回吧。”

薰然眼眸一黯,含笑说道:“姐姐难得回洛城一趟,更难得看到这种庆典,还是再坐一会吧。”

福慧摇摇头道:“我素来不喜热闹,今日风又大,过段时日便要参选,我还是回去歇息的好。”

薰然见话说到此份上,也不好再劝,连忙接口道:“这倒也是,大选是大事,姐姐可不能受了风寒,如此,我们姐妹一起回去说说话也不会无聊。”

福慧拉过薰然地说道:“正是呢,之前我想着一个人回去也是烦闷,便想再呆会,这会子见妹妹要回,便也坐不住了。一会回去,我们姐妹二人也好说说话,做个伴。”

薰然连声说好。

两人挽着手,亲昵地朝夏邱氏房子走去。

进院子前,薰然下意识地朝屋子旁边停放的几辆马车处看了一眼,瞧见了地瓜头的大脑袋正躲在马车后张望呢,目光中的焦灼,可以看出已经等了许久。

瞧着他似乎有要打招呼的举动,薰然微不可见地轻轻晃了晃脑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他似乎没看懂,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来,原本焦急的脸上已堆上了笑意。

薰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春’芹一声喝:“那是谁在那?”

说着,提裙就朝地瓜头那奔了过去。

薰然一惊,地瓜头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将身子缩了回去。

“出了何事?”福慧也朝那个方向看去,就见‘春’芹走到那儿,拐进马车后头,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只听得那边传来几声狗叫。

“婢子惊扰了娘子,请娘子恕罪。刚刚有黑影闪过,婢子以为有人,过去一瞧,才发现是一只狗,现已被婢子赶走了。”‘春’芹低着头,声音中带着丝丝惶恐。

薰然脸儿板起,斥责道:“平日里王嬷嬷是如何教导你的,遇事大呼小叫,一点规矩都没有,惊扰了西府三娘子,当心我重罚你。”

‘春’芹连忙讨饶。

“妹妹莫怪,这丫头也是担心你。”福慧含笑劝了两句,薰然这才作罢。

两人进了屋,坐在福慧屋子里说了一会话,薰然便已头晕得厉害告辞回了屋。

进了屋子,薰然对‘春’芹道:“刚刚让你受委屈了。”

‘春’芹依旧低头回道:“这是婢子应该做的,不委屈。”

薰然看了‘春’芹一眼,个头一般,和所有丫鬟一样扎着双环髻,穿着翠绿的常服,举止毕恭毕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她的心智却比同龄的‘女’孩要成熟的多,加上又有些急智,若不是因为她有可能是祝姨‘奶’‘奶’的人,薰然倒很愿意将她收为己用。

‘春’灵、‘春’芹、朱嬷嬷,这些祝姨‘奶’‘奶’培育出来的眼线个个都很‘精’明能干,可见祝姨‘奶’‘奶’这个人确如母亲所言不好对付,不然也不会连祖母都折在她的手上。

暗自感叹后,薰然赶紧然‘春’柳去看地瓜头还在不在,他要是走,今日怕是去不成七里庄了。

“娘子,不必去看了,地瓜头还在。”‘春’芹上前一步,阻止了‘春’柳前去查看。

“哦?”薰然回头。

‘春’芹解释道:“刚刚婢子过去,与他说不要‘露’面,让他学狗叫瞒过了西府三娘子。同时,叮嘱他一定要在那等候娘子的进一步吩咐。”

‘春’柳听了,赞道:“‘春’芹,你真聪明,办得好。”

薰然笑着说道:“‘春’芹,阿娘真是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得力的。等事成后,我会重重赏你。”

‘春’芹微微福了福身子,含笑道:“谢娘子。”

薰然又赞了两句,这才说道:“现如今西府三娘子也一同回来,我们要是赶着马车走,动静太大,会惊动她。所以,我看这样,‘春’柳,你留下,‘春’芹和我一起走。待马车驶动后,三娘子定会派人来问出了何事,你便说我头疼得厉害,由‘春’芹陪着我去了镇上得‘药’铺问诊。”

‘春’柳一边应诺,一边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娘子一眼,不明白娘子为何让自己留下,反倒带了‘春’芹去。待看见娘子得眼神后,她顿时明白,娘子不相信‘春’芹,自然不能把她单独留下,有机会通风报信。

‘春’芹对此自然没有异议,主仆二人去了外头,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马的嘶鸣声。

不出薰然所料,福慧身边的丫鬟过来跑到外头查看出了何事,待见‘春’柳站在院‘门’口焦急眺望时,赶紧上来问是否有偷马贼。

‘春’柳将薰然教她说的求医一事说了,丫鬟又急忙回去禀报了福慧。

不一会儿,‘春’柳便被福慧喊去问话。

“婢子见过娘子。”‘春’柳行礼问安。

“快起来,卉岚,给‘春’柳看座。”福慧吩咐道。

‘春’柳受宠若惊,连忙婉拒:“婢子站着回话就好,当不起娘子赐座,卉岚妹妹不必麻烦。”

“哎,不麻烦,你是阿宛妹妹的身边人,身份不同,当得起。”福慧挥挥手,这边使了眼‘色’让卉岚动作快点。

卉岚赶紧将一腰鼓墩子给搬了过来。

崭新的木墩子闪着新漆的光泽,一看就为了迎接薰然他们新作的。

‘春’柳见此,也不好再拒,只好坐下,不过,她自是懂规矩的,只坐了一小半的椅子,身子也‘挺’得直直的。

“‘春’柳,我刚见阿宛妹妹‘精’神还不错,怎一时间就如此厉害了?”福慧也不拐弯抹角,当即切入了主题。

‘春’柳回道:“娘子不知,我家娘子昨晚认生‘床’,辗转难眠,本就有些不适,却又在早间吹了风,这才来势汹汹。”

‘春’柳说着,脸上一片焦急之‘色’,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竟是这样,都怪我没有眼力劲,刚刚还强拉着妹妹闲聊。可妹妹身子如此不适,怎不将大夫请到这来,反倒受那路途颠簸。”福慧看着一脸的自责,但话里头却是深深的怀疑。

‘春’柳心中一惊,脑子飞转,回道:“娘子说这乡下地方比不得洛城,请了大夫来,开了‘药’方,还得再去镇上抓,这一来一去耗了不少时间。所以便请了隔壁的一位小郎君驾车,直接去寻大夫。”

福慧闻言,觉得这也有理,心头疑云散去了些,又问道:“为何要请别人驾车?”

‘春’柳回道:“赶车的也一起去观看庆典了,‘春’芹正‘欲’去祠堂唤人,出‘门’遇见了隔壁小郎君回来取东西,得知此事后,自告奋勇说会赶车,也知道哪个大夫医术最好。娘子听说后便允了。”

“哦,是这样,那真是得多谢那位小郎君。”福慧说着,抚了抚额头,低声说道,“这秋风入骨,说着说着我也觉得头疼起来……”

‘春’柳急忙起身道:“娘子好好歇着,婢子先告退了。”

福慧笑着点头。

‘春’柳起身正‘欲’退出,忽然听见福慧问她:“对了,‘春’柳,你家娘子前去求医,你为何未曾伺候跟前,反倒让一个二等丫鬟跟着去了?”

‘春’柳闻言,浑身一僵,这西府三娘子看着温婉,这提出的问题怎一个比一个尖锐?r

110 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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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路颠簸,薰然和‘春’芹在车内被颠得七荤八素。.

“地瓜……头……慢点……”‘春’芹一手扶着薰然,一手抓着马车窗框,大声喊道,但因为马车颠簸的实在厉害,‘春’芹的声音被颠得支离破碎。

薰然闻言,连忙出声制止:“不……要……减速,快些……赶到七里……庄就成。”

“好嘞!”地瓜头打了一个响鞭,马儿跑得更快了。

待到了地方,马车速度渐缓,薰然这才能够坐端正,但发髻却被颠散了。

‘春’芹急忙帮着整理一番,再将薰然身上衣裳扯平拉直,待马车停下,两人这才下了车。

“地瓜头,你知道许娘子住在哪吗?”薰然问道。

地瓜头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问问。”

说着,地瓜头跑到村前的大樟树下,问正在聊天嗑瓜子的三个‘妇’人:“婶子,请问许娘子家怎么走?”

三个‘妇’人中最胖的那个‘妇’人瞧了地瓜头一眼,噗一声吐了瓜子壳,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是哪个?寻哪个许娘子?”

地瓜头扰饶了绕脑袋瓜,疑‘惑’问道:“我是隔壁兴福庄的,村子里不止一个许娘子吗?”

胖‘妇’人嘿嘿嘿笑道:“我们村子里有三个姓许的,一个已经五十了,一个才十岁,还有一个二十,你找哪一个?”说完,又一阵怪笑道,“看你的年岁,肯定是找那个十岁的是不是?这样才般配。竟然还学那些读!黄‘毛’小子,笑死人了。”

旁边两个‘妇’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地瓜头被她们取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倔脾气一上来,两眼变冒了火。

“不说拉倒,说那些干什么!”地瓜头跺了跺脚,脖子一扭就跑了回来。

薰然、‘春’芹正站在马车边等候,忽见地瓜头满脸通红的跑了回来,‘春’芹问道:“地瓜头,问到路了吗?”

地瓜头歪着头,气鼓鼓地说道:“没问道,三个长舌‘妇’!”

“呵呵。”薰然见地瓜头面红耳赤的样子,还说了“长舌‘妇’”三个字,知道定是刚刚那三个‘妇’人拿他寻开心了。

薰然安慰了两句,亲自走过去问路。

三个‘妇’人见走了一个小子,又来两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不由好笑道:“今日这许家是喜鹊落枝了么,一个个的客人都是来找她的。”

仍是那个胖胖的‘妇’人,蠕动‘肥’厚的双‘唇’问道:“这位娘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来的,刚刚那个来问路的黄‘毛’小子是你家仆人吧。脸皮可真薄,没说两句就跑了。”

薰然微微一笑道:“我们是从洛城来的,听闻许娘子这有薰衣草收,特来瞧瞧,还望婶子告知一二。”

胖‘妇’人眼眉一挑,脸上的‘肥’‘肉’便抖了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拿眼角斜了斜薰然和‘春’芹,没好气道:“我可没那空和你们在这闲聊,我得回去备饭了。”

薰然瞧了瞧她眼里的不屑,当即明白这胖‘妇’人怕是和这个许娘子不合,所以一听要指路去她那,便不肯说。

抬眼看向另两个‘妇’人,薰然正想问问她们,谁想她们也急急起身,互相拉扯着就要往回走:“我们也该回去备饭了,不然等男人回来又一顿好打。”

‘妇’人匆匆要走,薰然将腰间的彩锦香囊扯下,‘交’给‘春’芹,朝她使了个颜‘色’。

‘春’芹会意,上前拦住走在最后的那个‘妇’人,低声说道:“婶子,帮个忙,告知许娘子家在哪就好。”说着,就将香囊塞入她的手中。

香囊入手,‘妇’人便知是好东西。

急急忙忙塞入袖子中,寒着脸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前面两个人瞧。

‘春’芹知道,她是在等前面两位‘妇’人走远。

待前面两人拐了弯后,这位‘妇’人才挤眉‘弄’眼地说道:“你们要寻得是许红梅吧?”

‘春’芹问:“可是她家有薰衣草?”

‘妇’人扁扁嘴道:“村子里有薰衣草的人家可多,但若说是姓许的,应该说得就是她。其他两个一个今年十岁,家里头没种这个,另一个五十,种的是别的香料。”

‘春’芹想了想,道:“那应该就是您说得许红梅。”

‘妇’人眼里的目光越发充满不屑,嘴角一斜,说道:“她家就在村东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看到那冒烟的烟囱没?到了那房子,往这房子的屋后右拐,再走出去就是个山坡,沿着坡下的路走上一段就能看到一房子,那里就是许红梅的住所。”

‘春’芹默默记下,出声言谢。

“你们是找去找她买薰衣草的?现在只能买到干货了。”待说完了路线,‘妇’人八卦的天‘性’开始显现出来。

‘春’芹无心纠缠多说,淡淡一笑,就要回身去复命,却被‘妇’人拉住道:“我说小丫头,我也是好心,你看你们娘子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要是想要薰衣草,我们这很多人有,何必到这样一个‘荡’=‘妇’那买?”

‘春’芹一惊,问道:“为何这么说?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妇’人嘿嘿一笑,尖着嗓子说道:“原来你们不知道啊,许红梅之所以能将村子里那个小山坡都给买下,还不是因为她背后的男人有钱。”

‘春’芹道:“她已经成亲了?”

“切,听清了没有,是她背后的男人。也就是她压根还没成亲,不过是人家的外室,我听说那男人也是高‘门’大户,家里头早有妻儿,她进不了‘门’,便被安顿在此处,还给买了田地、屋子,当真是攀上了有钱的主。”‘妇’人虽然说得不屑,但‘春’芹在她的眼里分明看到了羡慕二字。

“婶子可知那个男人是谁?”‘春’芹问道。

‘妇’人摇摇头道:“不知道,没见过。”说着,瞧了瞧天‘色’,着急说道,“不多说了,等会去备饭了。”转身‘欲’走,又馋着脸回头问‘春’芹:“小丫头,这东西值多少钱?”她不识香,担心卖亏了。

‘春’芹笑了笑,说道:“就这湖城彩锦香囊就值五十文钱,里头的香品更是能卖上三四两银子,婶子可别被人骗了去。”

‘妇’人只当这东西能值上几十文钱,没想到竟能值那么多,一时间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谢谢你家娘子了,你家娘子出手真大方,可真是好人。”‘妇’人一边赞着,一边乐呵呵地走了。那发自内心的欢快,光看背影便能感觉出来。

‘春’芹回到薰然身边,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薰然。

当薰然听到此‘女’极有可能是某高‘门’大户的外室时,只觉手心冒汗,浑身发冷,脸部的肌‘肉’都有些僵了。

那是恐惧。

薰然好怕,父亲真得和这个许娘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干系,或许许娘子真得就是父亲的外室。

如果真是这样,即便前世父亲不是因为意外而亡,那也是因为自己行为不检点,最后导致的惨剧。薰然百感‘交’集,一时竟有些呆了。

“娘子,您怎么了?您脸‘色’怎么那么差?”‘春’芹瞧着薰然的脸‘色’慢慢变青,再变白,以为薰然病了,无比担忧地问道。

薰然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我们去许娘子那吧。看了看那通往许娘子家的小路,马车是坐不了了,只能步行前往。

让地瓜头留下看车,薰然和‘春’芹朝着许娘子家走去。

按照那位‘妇’人说得,薰然和‘春’芹走到那烟囱冒烟的人家屋后,沿着屋后的滴水小‘弄’堂往深处走去,约莫走了一刻钟,前面豁然开朗,一座小山坡呈现在眼前。

薰然放眼看去,山坡上并没有期望中的薰衣草,似乎已经收割了。

沿着山坡下的小路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薰然终于看到一座青瓦白墙的三间大瓦房,外面用篱笆扎起了围栏。

薰然走上前去,推了推院‘门’,开着。

进了院子,薰然走到大‘门’口,轻拍‘门’板,大声问道:“有人在吗?”

隔了一会儿,薰然听见里头人有人应声:“是谁啊?”

薰然连忙回道:“我是从洛城来的,来看看货。”

之后,等了一会,一个稚嫩的面孔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你找谁?”有人问道。

薰然透过‘门’缝一瞧,原来是一个留着头的小丫鬟。

“我找你家娘子谈谈生意上的事,不知娘子可在?”薰然问道。

小丫鬟没好气道:“不在,说着就要关‘门’。”

薰然低声斥责道:“没人教你待客之道吗?”

小丫鬟被她一唬,停下了离去的脚步,细细打量了薰然一番,心想这来者穿着华丽,气度不凡,可别得罪谁挨罚。

这样想着,小丫鬟将‘门’打开大些,问道:“娘子贵姓,我好进去禀报一声。”

薰然笑道:“你就说是路城叶家来人了。”

小丫鬟连忙回屋去禀报,丝毫不记得她刚刚还和薰然一众人等说“不在。”

过了一会,薰然瞧见一穿着玫红‘色’齐‘胸’襦裙的少‘妇’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待走近些,薰然有些吃惊。

这许娘子长得一张圆脸儿,眼睛大大的,一笑还两个酒窝,这等可爱模样和薰然心中的狐狸‘精’形象截然相反,

111 爬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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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非小文赠送的平安符。

秋风骤起,吹起许娘子身上美裙飘飘,更将她身上的阵阵幽香带到了薰然鼻前。

柳绦香,丝丝缕缕沁人心,父亲三年前研制出来的‘女’儿香,竟然在这闻到了,是父亲送给她的吗?

原本的那点希望似乎瞬间就破灭了。

许娘子真得是父亲的外室?

“这位娘子,是你寻我吗?”许娘子声音十分的甜美,微笑时‘露’出的两个酒窝让人不由地就想亲近。可是一想到她可能是父亲的外室,薰然就难免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我听闻娘子这有未收割的薰衣草可供观赏,不知……”薰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话音里还是透着冰冷。

许娘子听出薰然的不善,但她对叶家之势有所耳闻,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高傲些也是正常,倒也没在意,微笑道:“往年此时薰衣草早已凋零,今年天气炎热,山坡朝阳的那一片倒是延迟了一段时日,但天气一变冷,也已经谢了。娘子若是特地赶来看薰衣草,那得明年赶早。”

薰然面‘露’失望,低声说道:“可惜了。”

许娘子见状,心生同情,柔声说道:“我们这有制好的干‘花’,娘子可拿些回去使用,有安神之功效。”

薰然想了想,说道:“不必了,我只是想来看看鲜‘花’,听说薰衣草盛开时,美不胜收。”

许娘子含笑道:“是的,娘子若有机会,明年红梅在此等候。定让娘子大饱眼福。”

薰然看着她笑容诚挚,倒不像是狡诈之人,若她不是害死父亲之人,也许她倒愿意与她坐下好好聊聊。

“娘子就一人在此?我见此处偏僻,娘子一人不怕吗?”薰然环视四周。小屋背后靠着山坡,前面是一片田野,环境不错,却过于僻静——真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薰然虽然不愿那么想自己的父亲,可是……事实却让她不得不那么想。

“住惯了就一样了。”许娘子笑着回道。

薰然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乌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子没有亲人么?”薰然问。关心则‘乱’,因为太过关心父亲,薰然此时没了以往的冷静,问出的问题显得有些直接唐突。

许娘子有些奇怪地瞅了瞅薰然,好在她‘性’子不错。倒没有怪薰然唐突,反倒对薰然说道:“红梅无父无母,两年前被人牙子贩卖到楼子里,幸而被恩公所救,这才能保全清白之身,栖息在这清静之地。”

薰然惊愕抬头,恩公所救,是父亲吗?

“娘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许娘子看着薰然的眼睛。温柔的笑着。

如此温婉可人的‘女’子,令人温暖的目光和微笑,竟让薰然有些冰冷的心都被慢慢融化了。不知不觉间,敌意也少了些许。

“许娘子,不知你说的恩公是何许人?”薰然咬了咬‘唇’,既然许娘子坦‘荡’,那就干脆问清楚吧。

许娘子眨了眨眼,低声说道:“我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你信吗?”

薰然看着她的眼睛,不像是说谎。

“你就没问过他吗?”薰然问。

许娘子含笑道:“他既然不愿说我就不问。只要恩公开心。我为何要知道那么多。”

薰然微微叹了口气,换个角度问道:“我闻着娘子身上的香气十分怡人。不知是哪个香坊所售。”

柳绦香,叶慕贤独创,自然只有叶家香坊有售。

许娘子轻笑摇头:“此香并非从香坊所购,是恩公所赠,就连这片薰衣草,也是恩公教我种植。”

薰然看向那片已被收割完毕的薰衣草山坡,心底的那丝执念顷刻间瓦解。

赠香,种香……虽然不能肯定,但薰然却觉得是父亲的可能‘性’极大。

“这位娘子,其实,我知道你来这里绝不是看薰衣草的,也不是来买薰衣草的,你谈吐不凡,气质高雅,问的问题却是这般‘私’隐,你自报家‘门’来自洛城叶家,你是来寻人吗?我想……”许娘子心思细腻,从一开始就觉出了薰然不对劲。

此时见薰然脸‘色’不对,便想问清楚。

而且,他屋子里的人一听洛城叶家的人来访就紧张成那样,她倒好奇,这位娘子的来历。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回答薰然那些无厘头的问题。

薰然眼睑垂下,眼眶微红,强忍着满腔酸楚,低声说道:“打扰娘子了,告辞。”

转身离开时,薰然只觉得脚步有千斤重。

她其实应该再留一会,问更多的问题,多了解眼前这个‘女’人,父亲前世暴毙的真相就在这里,可是薰然此时却是半点都无法冷静。

越想越是难过,薰然的脚步也就越走越快,待走到大樟树时,却愕然发现马车不见了。

“马车呢?地瓜头呢?”‘春’芹跑上前去,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娘子,难道地瓜头偷了车跑了吗?”一向沉稳的‘春’芹急了,原本因担心薰然而微微发白的脸此时因气愤涨得通红。

薰然紧抿着‘唇’,四处看去,竟真的没看到马车。

说不出的气愤和悲哀,令她险些失了理智。

她最敬爱的父亲竟然养着外室,她最信任的地瓜头竟然偷走了马车,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娘子,有车来了。”‘春’芹忽然指着远处正缓缓驶来的马车欣喜叫道。

薰然伸长脖子瞅了瞅,是有马车来了,而且是朝这边驶来了。但是,那分明不是她们乘坐的马车。

“躲一躲。”薰然拉过‘春’芹躲到了树后,既然不是她们乘坐的马车,在这种地方出现此等豪华的马车不是很奇怪么?她想看看是什么人。

马车越过大樟树,停在了路口。

薰然看着这辆熟悉的马车,泪水再也止不住往下流。

没想到,竟会这么巧,在这撞见。

‘春’芹看到车上下来的人,忽然间明白了薰然为什么要来七里庄,为什么要问那个‘女’人那些让她觉得稀里糊涂的问题,纵使她与同龄人相比更为沉稳,但现在知道这样一个大秘密,说不害怕和恐惧那是假的。

深吸口气,‘春’芹搂住了低头强忍心伤,低声啜泣的薰然。

白‘色’的锦袍熨烫的一丝褶皱都无,身形提拔,步伐矫健,薰然看着这个背影,心如刀绞。

怀疑变成了现实,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绝望令薰然浑身发冷。

白‘色’的身影在眼前慢慢消失,赶车的人担心车子阻碍别人通行,便将车子赶到大樟树下等候。

薰然和‘春’芹趁他不注意,从树后偷偷跑了出来,再次向许娘子家走去。

这一次,哭过后的薰然慢慢恢复冷静,目光也恢复了以往的睿智和深沉。

‘春’芹紧跟在其身后,脑袋飞转,想着该如何帮助娘子。

就这样,一路小跑,主仆二人再次站到了许娘子的‘门’前。

薰然寒着脸,想了想,觉得敲‘门’当面撞破没有意义,反倒让父亲难堪,让父‘女’二人以后无法相对。

但是她又很想亲眼见到、亲耳听见父亲和许娘子的对话,如此,她才会真正死心,真正相信。

而且现在离父亲出事的日子越来越近,今日也许是‘弄’清事实的关键。

薰然这样想着,便沿着围墙,想要寻找其它入口。

“娘子,翻墙吧。”‘春’芹的话让薰然吃了一惊,随即点点头没有犹豫:“行!”

‘春’芹探了探这墙的高度,以她和薰然的力量是攀不上去的,她便搬来一块石头,踩在上面,微蹲下身子,让薰然踩着她的身子上去。

薰然看着‘春’芹下定决心,卯足劲做好准备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晃神。

她到底是不是祝姨‘奶’‘奶’的人?她这样帮助自己是不是另有所图?

来不及多想,薰然仍踩着‘春’芹的身子攀上了墙。

两辈子第一次翻墙,薰然十分的紧张。作为淑‘女’的她可总没有做过这样有损形象的事。

可是连重生都有可能,还有什么是不可能,也是不能做的?

颤颤巍巍地拿手攀着墙沿,手无缚‘鸡’之力的薰然几次都没能成功翻上去,作为垫脚石的‘春’芹险些被她踩摔了。

“娘子,您别急……攀牢了再使劲,当心别摔了。”‘春’芹咬着牙,力顶薰然,但她毕竟是十余岁的少‘女’,也没多少力气。只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用尽吃‘奶’的力气把薰然顶上去。

薰然紧咬贝齿,用尽全力,奋力一搏,终于攀牢墙壁,费力爬上了去。

爬上去之后,薰然瞧了瞧院子,里头空无一人,看来都在屋子里。

这是个好机会。薰然回过头,朝着‘春’芹使了个眼‘色’,意思此时时机正好。

‘春’芹喘着粗气,仰起头。

薰然瞧见‘春’芹嘴角有一丝血迹,猛地一愣,当意识到是帮她爬墙时不慎咬破嘴‘唇’所流,心里头竟说不出什么滋味。

容不得她多想,薰然先目测哪儿能落脚又不发出声音。

这围墙虽然不高,但若直接跳下去,动静太大,定会惊扰屋里的人。

好在围墙宽度足够薰然手脚并用爬到一处有搭脚的地方。薰然爬到那,示意‘春’芹过来,让她垫着石头攀上墙沿,薰然拉扯着她上来,两人慢慢爬进了院子。

悄悄走到正屋窗下,两人听见里面传来了男人的怒吼声和‘女’人的哭泣声。

那愤怒的咆哮令薰然心颤,那是父亲的声音。(未完待续)r655

112 丑闻

虽然已有思想准备,但当真看见和听见,薰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春’芹怯怯地瞧了薰然一眼,随即捂住了耳朵。

薰然看着她的样子,真是又难过又好笑,一时间哭笑不得,只能伸手扯开她捂着耳朵的双手。

‘春’芹眨眨眼,又不敢出声,只能硬着头皮去听主子的‘私’隐。

“你怎能做出这等糊涂事,你可知道,你任期已满,政绩又只评了个中。此次回京听职是关键。若是这事让吏部知晓,你就别想再有实职了。”叶慕贤的声音高亢中夹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让薰然听得云里雾里。

吏部?听职?父亲这是在说许娘子?

这男‘女’‘私’会不是该说些情意绵绵的情话吗?父亲这说得是什么?

“兄长,是我错,是我糊涂,我也不想这样,可是……”

听见这个声音,薰然猛地睁大眼睛,看着‘春’芹,大概是想从‘春’芹处看到同样的惊讶。而‘春’芹却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她已经听出屋子里头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现在是我们叶家最大的希望,你这么做对得起阿爷、阿娘吗?”叶慕贤怒气难消,又吼骂了两句。

“叶大郎,此事不关四郎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求您帮帮他。”许娘子带着哭腔的恳求声传来,凄婉中带着甜美,令人心软。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叶慕贤冷冷地瞥了许娘子一眼,沉声训斥。

“红梅,你到外头去。”叶家四郎叶勉学命令自己的情=人。

许娘子显然不放心,仍继续说道:“四郎,不管要我怎样都成,你可一定要保住仕途,保住前程。”

“够了够了,你出去,我和兄长自会商议。”叶勉学不耐地赶许娘子出去。

屋内沉寂了一会,估计许娘子去了外屋。

“唉……”许娘子出去后,薰然听见了父亲沉沉的叹息。

“兄长……”叶勉学无比悔恨。

“季勤,四弟妹知道这事吗?”叶慕贤问道。

叶勉学回道:“不,不,不能让她知道。兄长,你是知道雅心的脾‘性’,她若是知道,定会想不开的。”

“你现在知道顾及雅心了?你与这个‘女’人‘私’会的时候怎么没想到雅心和两个孩子?”叶慕贤拍着几案质问。

里头传来了叶勉学悔恨的哭声。

“直到这个时候,你还骗着雅心,骗着家里人,说有官事,要晚几天回来,其实是来这厮‘混’。”叶慕贤气呼呼地说道,“若不是我为你听职之事寻了吏部张公,还不知道你竟然养着外室。你可知道已有人拿这事去吏部告你,就等着这事查实了,让你无法再任实职,好填补你的空位。你自己说,现在该如何处置?”

叶勉学只是低声的啜泣,什么话都没说。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而外头的薰然反倒是‘激’动万分,就像是一下子摔倒谷底,却发现,下面是一块软垫,掉下去后竟然安然无恙,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百感‘交’集。

当所有的希望都破灭时,最后一抹光亮竟然照在了自己身上,薰然感到了绝处逢生的欢畅淋漓。

然,四叔一直都是他最敬重的人,前世,她嫌弃自己的父亲,看不起父亲,却不想这一世,终于知道,最龌蹉的人竟是她极为尊敬的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薰然以前的想法,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下品还是上品不在于是不是为官,是不是入仕,更不在于读了多少书。

‘春’芹看着薰然的脸‘色’红白‘交’替,不断变化,最后终于恢复常态,这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没见过叶勉学,也没听过叶勉学的声音,但刚刚她也听明白了,许娘子是四郎的外室,而不是薰然父亲大郎的,如此,薰然的心里自然会好过起来。

看着薰然逐渐冷静下来,‘春’芹知道,接下去的事娘子会拿主意,她不用‘操’心了。

“季勤,此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你尽快将外面那个‘女’人抬进府,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如此虽仍会被人说三道四,但却算不上德行有亏;一条,你将人送走,从此以后再不相见。你选吧。”叶慕贤见叶勉学低着头,半天不语,便替他拿了主意。

“兄长!”叶勉学发出痛苦的一声呼喊。

“别叫我,叫我也没用,这路你得自己选,再要么,你从此以后就呆在叶家,别想着再为官了。”叶慕贤放出了狠话。

“兄长,你知道,雅心是不会答应的。”叶勉学似乎很害怕自己的妻子,要他选第一条路,他没这个胆子。

“你不能好好和她说吗?雅心也不是不讲理的,这事都到这份上了,她总会顾及你们夫妻情义,为你的前程着想。”叶慕贤道。

叶勉学道:“我太了解雅心了,她要是知道了,别说为官了,怕是我们都活不成。”

叶慕贤皱皱眉,不懂叶勉学的意思。

“她会杀了我,然后自杀。”叶勉学跪爬到兄长跟前,趴在叶慕贤‘腿’上哭求:“兄长,求求您,求求您,可不能告诉雅心。”

“那就送走。”叶慕贤不耐地吼道。

随着话音落下,薰然听见了‘女’人的哭泣声,看来是许娘子听见叶勉学未选第一条路所发出的绝望哭声。

薰然也不知道该同情她好,还是厌恶她好。

“兄长,我,我……红梅一个人,她要是离开这里该怎么活啊。”叶勉学似乎也不同意这条路,“再说,即便送走了,那些想要我好看的人也仍会找到蛛丝马迹,届时还不是一样?”

薰然不禁在心里冷笑:都这个时候了,四叔竟然还舍不得做这‘露’水鸳鸯,若是不舍得,为何不干脆选第一条,对,他说,担心四婶,既然怕这怕那,当初就别犯下这事。四叔这人太没担当。

对叶勉学的崇敬之情因为他接二连三的差劲表现慢慢消失殆尽。

“那你说,该怎么办?你准备放弃仕途,回家经商?”叶慕贤太了解这个弟弟了,他一心向学,一心想要为官,自然是不会放弃的。

“不,不,兄长,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有今日,我怎么能放弃。”叶勉学果然不同意。

“那你说怎么办?”叶慕贤不耐道。

叶勉学的难下决定,让薰然都觉得不耐,她真得没想到四叔会是这样的人。

“兄长,还有一个法子……”叶勉学忽然说道。

“什么法子?”叶慕贤问道。

叶勉学有些说不出口,扭捏了半日,终于吞吞吐吐说道:“那就是……兄长……你替我扛下!”

“什么!”叶慕贤一声惊呼,薰然心中也是一声惊呼。

无法相信,道貌岸然的四叔竟然会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

薰然心里是又恨又气又难过,细长的手指慢慢屈起,握成了拳。

“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说得出口。”叶慕贤气极反笑,“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呀。”

叶勉学见事情反正已经说开了,也就豁出去了,“兄长,您反正已休致在家,不会回朝为官。大嫂又一直未能生有子嗣,您纳妾是名正言顺,而且,只要您收了红梅,外面的谣言便不攻自破了。吏部那边也就有了最有力的解释。”

叶勉学说得顺溜,薰然却听得七窍生烟,这就是读书人说出的话,这就是她以前最崇拜的四叔说的话,如此恬不知耻,营营苟苟。

然气愤之余,薰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许娘子与父亲并无关系,那前世那件事是如何发生的?难道是……四叔?

薰然顿觉一阵寒冰从头冰到了脚,让她动弹不得。查了那么久,害死父亲的终归还是叶家人吗?

“住口!你给我住口!”叶慕贤的嗓子有些嘶哑,那发自心底的愤怒让薰然心疼和愧疚。

刚刚,她还那样怀疑父亲,还自以为是地以为她所猜想的便是真相。

现在知道了真正的真相,薰然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愚蠢。

父亲,依然是那个爱妻爱‘女’的好父亲。

眼里的泪珠滑落,只是不再是伤心的泪水,而是欣喜的泪‘花’。

叶勉学被骂后,不敢再吭声,屋子里瞬间又没了动静。

忽然,薰然听见轻巧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红梅的哭求:“大郎,红梅求大郎成全。红梅发誓,抬进‘门’后第二日便上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绝不影响大郎和大夫人。”

薰然目光黯然。之前,她来时,没有看见叶勉学,父亲来时,也没有看见叶勉学,这说明,叶勉学一早就在这屋里呆着,所以,他和许红梅其实已经商议好了要父亲背下这个黑锅。

如此,四叔已经知道自己来过了吧。薰然深吸口气。

许娘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惜却没能看透四叔是个怎样的人,事到如今,还一心想着为他脱身。

“兄长!求您救弟弟这一次吧。”叶勉学哭喊。

叶慕贤似乎什么都没说。薰然好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

正在猜测父亲的想法时,忽然,薰然听见砰的一声响,像是极重的关‘门’声。

“大郎走了。”红梅乏力的声音告诉了薰然父亲的动向。

父亲走了。

薰然咬了咬‘唇’,父亲在最后并没有再次断然拒绝,难道父亲心软了?

这个想法,让薰然一惊。

前世这一幕也一定发生过,只是自己没见到,也没有人知道。

叶勉学和许红梅的哭求难道最终让父亲心软答应?又或者,父亲一直未答应,四叔和许红梅便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想‘逼’父亲答应,却害死了父亲?

各种可能在薰然脑海中闪现,这一次的七里庄之行,收获颇丰,只是,一切尚未完全明朗。

忽然,薰然想到一计。

这一世,她,要保护父亲。

历史绝不会重演。

113 关注

叶慕贤走后没多久,薰然听见屋子里叶勉学正与许红梅嘀嘀咕咕商议着什么。.

由于声音太轻,薰然即便将耳朵贴在窗户纸上,也听不清楚。

不过,偶有听见“我有办法”、“放心”、“抬进府”之类的词,让人能够猜测到,叶勉学是在和许红梅商议如何让叶慕贤答应他们的无耻要求。

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的薰然和‘春’芹悄然离去,大樟树下叶慕贤的马车已经驶离,停在那的是薰然来时乘坐的那一辆。

“地瓜头?”‘春’芹先冲了上去,一把揪住地瓜头,大声问道:“你去哪了?说,是不是驾着马车出去玩了?”

地瓜头被‘春’芹揪着耳朵,疼得嗷嗷嗷叫:“你干什么,放开!”

“要不是你贪玩,赶了马车走,娘子也不会……”‘春’芹责怪的话说到一半,忽觉不对,若不是地瓜头将车子赶车,她和薰然走不了,也许就不会发现这件事的真相。

这么说来,地瓜头倒是歪打正着,帮了薰然的忙。

“哼!”‘春’芹娇哼一声,松开了手。

薰然上前问道:“地瓜头,你刚刚去哪了?”

地瓜头‘揉’了‘揉’耳朵,低着头说道:“我去王大夫那给你抓‘药’。”

“抓‘药’?”薰然不解。

地瓜头挠了挠头,说道:“是啊,从华婶家出来的时候,我听你对那个大点的丫鬟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到近处找大夫医头痛。刚才等你们的时候,我想你们既然这样去骗人,要是没有‘药’抓回去,她们怎么会信呢?所以,我就赶车去最近的地方抓了‘药’。”

咽了咽口水,地瓜头接着说道:“可是那个王大夫好啰嗦,我都说是医治头痛的‘药’,他非得问来问去,结果回来晚了。”

说着说着,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一笑,伸手从车凳下拿出三贴‘药’,说道:“就是这些。”

“你哪来的钱?”薰然想起地瓜头的家境,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还会有钱抓‘药’?

地瓜头笑容一僵,随即‘摸’着脑袋笑道:“那个……我们快回去吧。等会打糕节散了,大伙儿都回来不是更不好吗?”

薰然瞧着地瓜头有些不对劲,猛地她发现了什么,低声问道:“地瓜头,你是不是把外衣给当了?”

‘春’芹听薰然这么说,这才发现来的时候地瓜头的褂子外头还有一件黄褐‘色’五成新的外衫,现在没有了。

“呵呵,你还真厉害。没事,等我砍柴卖了钱,再去赎回。”地瓜头说着,爬上车,对薰然道:“快上车,我们回去。”

薰然瞅了瞅地瓜头,想了想,上了车。

地瓜头正要挥鞭赶车,就听车内的薰然对他说道:“去那个王大夫家。”

“为啥?”地瓜头想到了什么,“不用你给我赎,我自己能赎回来。”

薰然说道:“让你去你就去。”口气坚决,不容商量。

地瓜头对薰然有所畏惧,听着薰然口气颇为严厉,担心她仍对自己未经允许,赶着车‘乱’跑的事生气,终顺从地赶车去了王大夫那。

好在这个王大夫家并不远,薰然进去让他给瞧了瞧,付了‘药’钱,将地瓜头的外衫给赎了回来,三人这才赶车回了兴福庄。

打糕节还未结束。

‘春’柳听见外头的响动,已奔出屋子相迎,见‘春’芹扶着薰然,便顺手接过地瓜头手上的三帖‘药’。“娘子当心西府三娘子。”‘春’柳见福慧从房间走出,迎面走来,赶紧在薰然耳边作出提醒。

薰然心中有数,脸上浮现出了乏力而又疲惫的神态。

“妹妹可好些了?”福慧的目光从薰然身上飘过,落在‘春’柳手上的那三贴‘药’上,随后又移了回来,定格在薰然脸上。

“多谢姐姐关心,大夫说只是受了寒,吃些‘药’就好了。”薰然有气无力地回道。

福慧含笑伸出手,扶住薰然另一边胳膊,柔声说道:“风寒可大可小,妹妹还是赶紧回屋里,别再吹了风。”

薰然轻轻嗯了一声,由着她将自己扶进了屋子。

进屋之后,福慧瞧着‘春’柳、‘春’芹服‘侍’薰然躺到榻上,然后自己坐在了榻边,并未立刻离去。

‘春’柳瞧着她这般模样,暗想她仍是心中有疑,便将手中的‘药’‘交’给‘春’芹道:“‘春’芹,快去熬‘药’,待娘子服下,也好安心睡会。”

‘春’芹会意,赶紧去煎‘药’。

福慧眼眸微斜,余光扫过‘春’柳,脸上笑容可掬。

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直到闻见‘药’味飘进屋里,福慧才拍了拍薰然的手背,温柔说道:“妹妹好好歇着,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薰然‘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轻声说道:“好,多谢姐姐挂念。这乡下天更凉些,姐姐也得注意着身子。”说着,目光微移,落在立于一旁的‘春’柳身上。

“‘春’柳,送送三娘子。”薰然的声音越发虚弱了,显得那么疲惫无力。

‘春’柳应诺。

福慧这才起身,款款离去。

送走了福慧,‘春’柳快步走到薰然榻前,压低声音禀报:“娘子,三娘子似乎对您就医之事非常怀疑,她……似乎对您的事特别上心。”

薰然目光一沉,低声问道:“我走后,她可问了你什么?”

‘春’柳便将薰然走后的情景详细说了,对福慧所提问题更是一字不落。

“她还真是心思细腻,连这些细节都能注意到。”薰然冷笑一声,对福慧的“在心”感到莫名其妙。

“她问你我为何带‘春’芹去,你是怎么回答她的?”薰然问道。

“婢子回三娘子‘带谁去由主子决定,婢子不敢揣测’。”‘春’柳回道。

“嗯,‘春’柳,你做得好。”薰然赞道。

‘春’柳微微笑了笑,随即又问道:“娘子,‘春’芹在那煎‘药’,婢子要去盯着吗?”

薰然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这‘药’本就是煎给别人看的,又不喝,‘春’芹不会笨到在这里头添东西。”

说着,想起刚刚在七里庄,‘春’柳的尽心尽力,薰然对‘春’芹越发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一炷香后,打糕节结束,众人回到夏邱氏家中,闻得薰然病了,芷然、茹然、芊然急急忙忙就进屋探望。

汀然瞧着几人一窝蜂地挤进屋,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冷笑,转身回自己屋了。

“阿姐,你觉得如何?‘药’可吃了?”芷然拉着薰然的手,关切问道。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你看你,手冷冰冰的,可别着了凉。”薰然宠爱地握住了芷然的手,放入被窝中。

芷然笑道:“我身子好着呢,阿姐还是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我。”

坐于一旁的茹然也说道:“入秋后,天气渐凉,阿姐可要注意着。”

薰然笑着点点头。

移动目光,薰然看着微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芊然,含笑道:“阿绵,打糕节好玩吗?”

芊然怯怯抬起头,声细如蚊:“好玩。”

“可有吃到米糕?”

“嗯,吃了。”

芊然说着说着,又把头低了下去。

年仅八岁的她似乎很害怕与人说话,‘交’往。

薰然记得前世芊然便显得有些木讷胆小,众姐妹中也就与茹然要好些。而她也极少与她说上几句话。

“阿绵,四叔可说何时回来?”薰然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看着芊然的目光冲阿玛尼了亲近之意。

芊然轻轻摇摇头,“我不知道。”

“今日我去求医,路上瞧见一男子极像四叔,我还以为四叔已经回来了。”薰然说着,掩‘唇’而笑,目光却不曾离开芊然。

芊然再次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

茹然笑道:“人有相似,二姐是看错了吧。”

薰然道:“应该是,四叔要是回来,自然会先回家,怎会在这乡间出现呢?”

茹然道:“就是呢。”

四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茹然和芊然便先告辞离去。待她们走后,芷然才说道:“阿姐,我给你带回来一块最大的米糕,特地用‘花’生粉滚了,可香了,你现在要吃吗?”

薰然笑道:“你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拿来我尝尝。”

芷然吩咐‘春’芜去取了来。

一块巴掌大的米糕,浑身沾满了细腻的‘花’生粉,上头撒着芝麻、核桃、红枣,咬上一口,香糯甘甜。

“果然很香。”薰然不由地吃了一大半。

芷然见薰然能吃下东西,心下稍安,闻着外头传来的‘药’味,不禁皱眉道:“这‘药’要熬多久?都好些时候了,都还没熬好吗?是不是‘春’芹这丫头耍什么‘花’样?”

薰然道:“这熬‘药’总有时辰,必须按大夫说得熬,‘药’效才好。”

这‘药’熬好了便会被倒掉,‘春’芹自然不会端进屋来。

芷然‘性’子急,薰然可不敢跟她说四叔养了外室还想让父亲背黑锅的事。

所以,随意寻了个理由就给搪塞了。

午饭,因大伙儿上午吃了米糕,觉着不饿,便没有大肆‘操’办,只是煮了一些汤,就着素饼吃了些。

薰然自然拿着生病当幌子,待在屋子里没出来。

午后,薰然正在小憩,忽然听见‘春’柳进来小声唤她。

“出了何事?”薰然睁开眼,问道。

‘春’柳低声细说一番,薰然不禁越发疑‘惑’

114 借字

叶慕贤走后没多久,薰然听见屋子里叶勉学正与许红梅嘀嘀咕咕商议着什么。

由于声音太轻,薰然即便将耳朵贴在窗户纸上,也听不清楚。

不过,偶有听见“我有办法”、“放心”、“抬进府”之类的词,让人能够猜测到,叶勉学是在和许红梅商议如何让叶慕贤答应他们的无耻要求。

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的薰然和‘春’芹悄然离去,大樟树下叶慕贤的马车已经驶离,停在那的是薰然来时乘坐的那一辆。

“地瓜头?”‘春’芹先冲了上去,一把揪住地瓜头,大声问道:“你去哪了?说,是不是驾着马车出去玩了?”

地瓜头被‘春’芹揪着耳朵,疼得嗷嗷嗷叫:“你干什么,放开!”

“要不是你贪玩,赶了马车走,娘子也不会……”‘春’芹责怪的话说到一半,忽觉不对,若不是地瓜头将车子赶车,她和薰然走不了,也许就不会发现这件事的真相。

这么说来,地瓜头倒是歪打正着,帮了薰然的忙。

“哼!”‘春’芹娇哼一声,松开了手。

薰然上前问道:“地瓜头,你刚刚去哪了?”

地瓜头‘揉’了‘揉’耳朵,低着头说道:“我去王大夫那给你抓‘药’。”

“抓‘药’?”薰然不解。

地瓜头挠了挠头,说道:“是啊,从华婶家出来的时候,我听你对那个大点的丫鬟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到近处找大夫医头痛。刚才等你们的时候,我想你们既然这样去骗人,要是没有‘药’抓回去,她们怎么会信呢?所以,我就赶车去最近的地方抓了‘药’。”

咽了咽口水,地瓜头接着说道:“可是那个王大夫好啰嗦,我都说是医治头痛的‘药’,他非得问来问去,结果回来晚了。”

说着说着,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一笑,伸手从车凳下拿出三贴‘药’,说道:“就是这些。”

“你哪来的钱?”薰然想起地瓜头的家境,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还会有钱抓‘药’?

地瓜头笑容一僵,随即‘摸’着脑袋笑道:“那个……我们快回去吧。等会打糕节散了,大伙儿都回来不是更不好吗?”

薰然瞧着地瓜头有些不对劲,猛地她发现了什么,低声问道:“地瓜头,你是不是把外衣给当了?”

‘春’芹听薰然这么说,这才发现来的时候地瓜头的褂子外头还有一件黄褐‘色’五成新的外衫,现在没有了。

“呵呵,你还真厉害。没事,等我砍柴卖了钱,再去赎回。”地瓜头说着,爬上车,对薰然道:“快上车,我们回去。”

薰然瞅了瞅地瓜头,想了想,上了车。

地瓜头正要挥鞭赶车,就听车内的薰然对他说道:“去那个王大夫家。”

“为啥?”地瓜头想到了什么,“不用你给我赎,我自己能赎回来。”

薰然说道:“让你去你就去。”口气坚决,不容商量。

地瓜头对薰然有所畏惧,听着薰然口气颇为严厉,担心她仍对自己未经允许,赶着车‘乱’跑的事生气,终顺从地赶车去了王大夫那。

好在这个王大夫家并不远,薰然进去让他给瞧了瞧,付了‘药’钱,将地瓜头的外衫给赎了回来,三人这才赶车回了兴福庄。

打糕节还未结束。

‘春’柳听见外头的响动,已奔出屋子相迎,见‘春’芹扶着薰然,便顺手接过地瓜头手上的三帖‘药’。“娘子当心西府三娘子。”‘春’柳见福慧从房间走出,迎面走来,赶紧在薰然耳边作出提醒。

薰然心中有数,脸上浮现出了乏力而又疲惫的神态。

“妹妹可好些了?”福慧的目光从薰然身上飘过,落在‘春’柳手上的那三贴‘药’上,随后又移了回来,定格在薰然脸上。

“多谢姐姐关心,大夫说只是受了寒,吃些‘药’就好了。”薰然有气无力地回道。

福慧含笑伸出手,扶住薰然另一边胳膊,柔声说道:“风寒可大可小,妹妹还是赶紧回屋里,别再吹了风。”

薰然轻轻嗯了一声,由着她将自己扶进了屋子。

进屋之后,福慧瞧着‘春’柳、‘春’芹服‘侍’薰然躺到榻上,然后自己坐在了榻边,并未立刻离去。

‘春’柳瞧着她这般模样,暗想她仍是心中有疑,便将手中的‘药’‘交’给‘春’芹道:“‘春’芹,快去熬‘药’,待娘子服下,也好安心睡会。”

‘春’芹会意,赶紧去煎‘药’。

福慧眼眸微斜,余光扫过‘春’柳,脸上笑容可掬。

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直到闻见‘药’味飘进屋里,福慧才拍了拍薰然的手背,温柔说道:“妹妹好好歇着,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薰然‘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轻声说道:“好,多谢姐姐挂念。这乡下天更凉些,姐姐也得注意着身子。”说着,目光微移,落在立于一旁的‘春’柳身上。

“‘春’柳,送送三娘子。”薰然的声音越发虚弱了,显得那么疲惫无力。

‘春’柳应诺。

福慧这才起身,款款离去。

送走了福慧,‘春’柳快步走到薰然榻前,压低声音禀报:“娘子,三娘子似乎对您就医之事非常怀疑,她……似乎对您的事特别上心。”

薰然目光一沉,低声问道:“我走后,她可问了你什么?”

‘春’柳便将薰然走后的情景详细说了,对福慧所提问题更是一字不落。

“她还真是心思细腻,连这些细节都能注意到。”薰然冷笑一声,对福慧的“在心”感到莫名其妙。

“她问你我为何带‘春’芹去,你是怎么回答她的?”薰然问道。

“婢子回三娘子‘带谁去由主子决定,婢子不敢揣测’。”‘春’柳回道。

“嗯,‘春’柳,你做得好。”薰然赞道。

‘春’柳微微笑了笑,随即又问道:“娘子,‘春’芹在那煎‘药’,婢子要去盯着吗?”

薰然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这‘药’本就是煎给别人看的,又不喝,‘春’芹不会笨到在这里头添东西。”

说着,想起刚刚在七里庄,‘春’柳的尽心尽力,薰然对‘春’芹越发有种‘摸’不透的感觉。

一炷香后,打糕节结束,众人回到夏邱氏家中,闻得薰然病了,芷然、茹然、芊然急急忙忙就进屋探望。

汀然瞧着几人一窝蜂地挤进屋,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冷笑,转身回自己屋了。

“阿姐,你觉得如何?‘药’可吃了?”芷然拉着薰然的手,关切问道。

“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你看你,手冷冰冰的,可别着了凉。”薰然宠爱地握住了芷然的手,放入被窝中。

芷然笑道:“我身子好着呢,阿姐还是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我。”

坐于一旁的茹然也说道:“入秋后,天气渐凉,阿姐可要注意着。”

薰然笑着点点头。

移动目光,薰然看着微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芊然,含笑道:“阿绵,打糕节好玩吗?”

芊然怯怯抬起头,声细如蚊:“好玩。”

“可有吃到米糕?”

“嗯,吃了。”

芊然说着说着,又把头低了下去。

年仅八岁的她似乎很害怕与人说话,‘交’往。

薰然记得前世芊然便显得有些木讷胆小,众姐妹中也就与茹然要好些。而她也极少与她说上几句话。

“阿绵,四叔可说何时回来?”薰然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看着芊然的目光冲阿玛尼了亲近之意。

芊然轻轻摇摇头,“我不知道。”

“今日我去求医,路上瞧见一男子极像四叔,我还以为四叔已经回来了。”薰然说着,掩‘唇’而笑,目光却不曾离开芊然。

芊然再次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

茹然笑道:“人有相似,二姐是看错了吧。”

薰然道:“应该是,四叔要是回来,自然会先回家,怎会在这乡间出现呢?”

茹然道:“就是呢。”

四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茹然和芊然便先告辞离去。待她们走后,芷然才说道:“阿姐,我给你带回来一块最大的米糕,特地用‘花’生粉滚了,可香了,你现在要吃吗?”

薰然笑道:“你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拿来我尝尝。”

芷然吩咐‘春’芜去取了来。

一块巴掌大的米糕,浑身沾满了细腻的‘花’生粉,上头撒着芝麻、核桃、红枣,咬上一口,香糯甘甜。

“果然很香。”薰然不由地吃了一大半。

芷然见薰然能吃下东西,心下稍安,闻着外头传来的‘药’味,不禁皱眉道:“这‘药’要熬多久?都好些时候了,都还没熬好吗?是不是‘春’芹这丫头耍什么‘花’样?”

薰然道:“这熬‘药’总有时辰,必须按大夫说得熬,‘药’效才好。”

这‘药’熬好了便会被倒掉,‘春’芹自然不会端进屋来。

芷然‘性’子急,薰然可不敢跟她说四叔养了外室还想让父亲背黑锅的事。

所以,随意寻了个理由就给搪塞了。

午饭,因大伙儿上午吃了米糕,觉着不饿,便没有大肆‘操’办,只是煮了一些汤,就着素饼吃了些。

薰然自然拿着生病当幌子,待在屋子里没出来。

午后,薰然正在小憩,忽然听见‘春’柳进来小声唤她。

“出了何事?”薰然睁开眼,问道。

‘春’柳低声细说一番,薰然不禁越发疑‘惑’

115 小姑

傍晚的余晖洒在窗棂上,泛着金‘色’的光芒。

薰然立于窗前,看着渐渐没下的夕阳,思绪纷繁。

曾经的她,只相信自己所见到的,只相信自己所想的,可是这一世她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人‘性’。

对父亲的怀疑在四叔声音传出的那一刻便消失殆尽,怀着对父亲的无比愧疚和对自己无知的悔恨,薰然决定动手。

只是,当开始走到自己曾经最尊敬之人的对立面时,薰然的心还是觉得有些刺痛。

为何在这个家里,人人都想从父亲、母亲这谋得好处,因为金钱?因为利益?因为前程?

薰然默默低下头,暗暗下决心,不管是何原因,总之,伤害她最亲的人,都是不可原谅。

更何况,是杀害!

想起前世父亲背着如此大的屈名死去,薰然便恨得浑身发抖,痛得心如刀绞。

伸手将几案上的纸装进信封揣进怀中,只等明日动身后再做打算。

就在薰然想得出神时,忽闻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听声音就知道那只爆竹叶汀然又不知怎么得被点燃了。

“‘春’柳!”薰然叫道。

‘春’柳急急进了屋听候吩咐。

“出了什么事?外头怎么这么吵?”薰然问道。

‘春’柳回道:“是大娘子与夏家大娘子起了争执。”

夏桂儿,夏邱氏唯一的‘女’儿。

薰然嘴角噙了一丝冷笑。

她这个前世的小姑子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昨个和今个都没看见她,不知道她这是从哪回来。

“走吧,去看看。”薰然忽然有了看热闹的心。

‘春’柳连忙扶上。

外面天‘色’渐暗,夕阳已完全隐去,只剩下了一丝光亮,维系着白日与黑夜的最后过度。

薰然走出‘门’时,正瞧见汀然指着夏桂儿的鼻子在骂,骂她是田舍奴,猪獠。

而夏桂儿则叉着腰,眯着眼儿,瞪着汀然,看得出,是极力在忍。

能让夏桂儿忍着不开口,看来,夏邱氏是下了些功夫教训过她。

现在是她兄长夏风时能否拿到庄子管事之职的关键所在,夏邱氏怎能让夏桂儿得罪任何一个叶家的人?

只是……薰然一脸玩味的看着滔滔不绝,骂个不停的叶汀然,眼前的这个主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她若再这样骂下去,夏桂儿还能忍吗?

随着汀然的叫骂声越来越重,院子的人都出来了,唯独没见到夏家人,这让薰然有些奇怪。

“大姐,别说了,我们可是大户人家,怎能如此粗鄙地与庄户对骂?”茹然见无人上前相劝,不由一阵心慌,自己上前拉住了汀然。

汀然甩开她的手,顺势还推了她一把,气鼓鼓地吼道:“你走开,用不着你在这做好人。”

茹然见她不识好人心,自个儿帮她反倒成了坏人,不由地红了眼眶,低着头站到一旁。

一向柔弱胆怯的芊然见此,默默上前,挽住了茹然的胳膊,扯着她的手臂意思让她离汀然远些。

茹然瞧着丝毫不知丢人的汀然,一咬牙,随着芊然回了屋。

而其他人,都非是东府的人,没有立场去教训汀然,更不想去惹事,只是站在一旁看好戏。

“妹妹还是去劝劝你家大姐吧,不过是一盒香,何须如此动怒呢?”福慧捂着腹部走到薰然身边,低声劝说。

薰然侧脸瞧了她一眼,心想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汀然为何与夏桂儿争执,她都还没‘弄’清楚,福慧便一清二楚了,此人果真不容小觑。

“姐姐说得是,妹妹心里头也是着急。大姐‘性’子急,此时正在气头上,一时间也是难以劝住的。”薰然可怜巴巴地说道,如水的大眼睛朝着福慧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福慧深深地看了薰然一眼,捂着腹部的手慢慢放下,身子慢慢转动,最后正对着滔滔不绝的汀然,觉得一阵厌恶。

只是,她向来将负面的情绪掩饰的很好,所以,在外人看来,她是一脸的焦急和关切,似乎比东府的人还要着急。

“妹妹可知东家都去了哪儿?”福慧盯着汀然和夏桂儿,问得却是薰然。

薰然摇摇头道:“妹妹也是刚从屋子里出来,并不知他们去了哪?”

她对夏家人的集体失踪也感到奇怪。

夏家只不过是普通的庄户,所以家中平时并无丫鬟、小厮之类的伺候。这两日薰然他们到此,夏邱氏才雇了四个婆子在院子里做饭打扫,但她们毕竟不是夏家人,此时,见出了事,也没人赶上去劝。

就在汀然说要夏桂儿给她做一辈子奴仆还债时,福慧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慢慢走上前去,站在汀然与夏桂儿之间,正对着汀然说道:“阿水,我想夏大娘子也不是故意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事就算了吧。”

汀然白了她一眼,说道:“你算什么,来管我们东府的事。”

福慧笑了笑:“东府、西府本就一家,何须分出你我来呢?”

汀然冷笑:“谁说是一家,太祖父手中便分了家了,你不过是有求于我们,这才说得好听,要是搁以前,你会这么巴巴地来和我们套近乎?”

福慧的脸‘色’变了变,薰然已能明显地看到她眼中的怒‘色’,这还真是不容易,若不是汀然这番毫不留情面的揭‘露’,薰然还真不能发现福慧的情绪变化。

此人心机极重,隐藏自己的能力极好。

“妹妹说得这是哪里的话,我从小居于邺城,少于回家,这才让大伙儿觉得生疏了。”福慧说着,走前一步,拉住汀然,含笑道,“妹妹随我到屋里头坐坐吧,我那有京城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说着,手下已经使了劲,想要将汀然拉进屋去。

哪知汀然是谁的面子也不给,伸手就将福慧的手打开了去,还一脸嘲讽地说道:“你居于邺城是为了进宫做娘娘,你带来的那些小玩意儿我可玩不起,只是,你可有照过镜子?听闻圣人喜欢美‘艳’‘女’子,若是像阿宛姨母那般姿‘色’说要进宫倒还靠谱些,而有些人怕是多年的心血要白费了。”

说完,双手抱‘胸’,歪着嘴冷笑。

“叶汀然,你说谁心血白费了?你自己不照照镜子,长得脸小嘴大,鼻塌眼小,整就一个丑八怪。还好意思说别人。”不等福慧开口,一直强忍着没说话的宝笙再也忍不住了。

之前,宝笙算是汀然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其中一个,也不知是不是上次在良淑院,汀然没有帮她的缘故,这一次,薰然瞧着这两人明显不对劲。加上汀然对福慧的轻视和挑衅,更加恶化了两人的关系。

“你才丑八怪,你们西府个个都是歪瓜裂枣,还想着进宫为妃,真是白日做梦。”汀然的话越说越过分,最后连福慧都装不下去,脸‘色’垮了下来。

只是,她没有教训汀然,反倒回头冷声对薰然说道:“事到如今,妹妹还要在旁边看好戏吗?”

薰然心知福慧这是想将矛盾转嫁回东府,她们东府姐妹内讧,总比东西府两府相争对她有利。

一个处心积虑要进宫的人,自然不能让声名有一点损害。

“真是冤枉,妹妹只是有些害怕,并非躲在一旁看好戏。”薰然委屈说道。

“是嘛?还有妹妹害怕的事?”福慧冷笑。

薰然叹了口气,走上前一些,说道:“自然是有的,妹妹可比不的姐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对着这等小事自然是游刃有余。”

福慧闭上眼,深吸口气,掩去脸上怒‘色’。

待恢复常态后,福慧道:“我该回去喝‘药’了,妹妹的家务事,就由你自己处置吧。”说着,拉着宝笙就往屋里去。

宝笙却不肯,挣扎着想要再与汀然争个高低。

“她不懂分寸,你也不懂吗?来时,长辈们是怎么叮嘱的?”福慧看似低声训斥,但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其他人都不敢吭声,倒是夏桂儿肆无忌惮地笑了。

“果然,高‘门’大户里的娘子们也有不知道分寸的。”夏桂儿的声音尖细,拔高声音说话时,更显尖酸刺耳。

所以,汀然瞬间就气炸了。

“叶福慧,你当面说我们东府没分寸,是何居心?”汀然柳眉倒竖,怒目而视。

福慧理也不理她,拉着宝笙就走。

汀然便要追上去。

薰然见汀然实在是蠢得厉害,如同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虽极不情愿去帮她,但也不希望东府的脸就此被她丢尽。

无奈叹了口气,薰然走上前去,拦在了汀然面前。

“好狗不挡路,你滚开!”汀然骂道。

薰然白了她一眼,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她再不济也是西府长房嫡‘女’,而你呢?”

汀然听了,气急攻心,眼睛都变红了。

“叶薰然,你这个白眼狼,竟然帮着外人!”汀然怒道。

薰然冷笑:“大姐,我是在帮你。这事要是传到祖父耳里,你觉得他会站在你这边吗?西府太祖父的家法可也厉害的很。”

见汀然没有说话,薰然再道:“他们都不会为了你,而毁了‘精’心培育了十年的苗子。”

汀然彻底蔫了。

薰然瞅瞅她,知道她不会再闹了,这才转身,朝着福慧福了福身子,说道:“大姐知错了,姐姐莫怪。”

福慧‘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微笑:“都是自家姐妹,哪有隔夜仇,妹妹放心。”

薰然闻言,也报以一笑。

“这是怎么了?娘子们怎么都站在院中?”就在战事平息之时,夏邱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薰然回头,瞧见她慌慌张张从院‘门’口跑了进来,环视众人,瞧见了自家‘女’儿,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

“你怎么回来了?”夏邱氏走上前,

116 找书

ps:新年快乐,亲们,感谢大家一年来对格子的支持和帮助。新年三天假,大家可有出去玩?格子现在在外地,明天,也就是2号向大家请假一天,大家不用等更。3号会补更上。谢谢大家。全体么么!

院子里的一场战火刚刚平息,随着夏邱氏的回来,似乎另一场又要起了。

夏桂儿憋屈了那么久,本想着阿娘回来好好诉诉苦,却不想迎来的却是满是不耐的“你怎么回来了?”

心头的委屈和怒火顿时再也按捺不住,夏桂儿吼道:“我咋不能回来,这不是我家吗?”

夏邱氏脸‘色’一变,正想发火,但见院子里那么多人看着,不得不强压下怒火,直接将夏桂儿拽进了屋。

院子里众人见闹剧终于收场,个个散去回了屋。

薰然虽然也往屋里走,却在半路吩咐‘春’芹去听听夏邱氏和夏桂儿说些什么。

‘春’芹会意,搬出小火炉,取了‘药’罐,假意在院子里熬‘药’,一边竖起耳朵听夏邱氏屋子里的动静。

好在夏邱氏屋子离薰然的房间最近,且夏桂儿又吼又叫的,‘春’芹便能将两人谈话内容听个*不离十。

“死妮子,你回来做什么?让你呆在你阿婆家有吃有住的,你还跑回来给惹事。”夏邱氏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说,刚刚娘子们都聚在院子里,是不是你又惹事了?”

夏桂儿委屈道:“我才没有,我不过是回来时看到一个娘子坐在院子里闻香,十分好奇,过去瞅瞅。结果她竟然将香扔在地上,说什么我这种人不配用香,她即便是扔了也不会给我瞧上一眼。”

说着,瞅了瞅夏邱氏脸‘色’,继续道:“我不过是好奇。什么话都没说,她就这样埋汰我,我招她惹她了啊?”

夏邱氏听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两天相处下来,汀然是个怎样的人。她也看出了些,所以,‘女’儿这么说,她也信了。

只是,不管如何。叶家都是他们的大东家,她如此费心尽力地伺候着这几位小娘子,还不是为了大儿子能够顺利接管庄子管事?‘花’了这么的银子,耗费了这么些‘精’力,要是中间出了差错,得罪了这几个小祖宗,那最后可不是得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所以。这样想着,夏邱氏又忍不住训斥‘女’儿道:“那也是你不对,你说。你好端端跑回来做什么?”

夏桂儿见母亲不肯为她做主,心中已是委屈,再听她总是纠缠于为何回来,心下越发寒凉,说出的话也就没了好口气。

“难道我不是你闺‘女’,这里不是我家?为啥总问我回来的事。”

夏桂儿朝着母亲哼了一声。

“死妮子。敢给我摆脸子,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夏邱氏扬手就是一巴掌。

“呜呜呜。”夏桂儿吃痛。捂脸痛哭,边哭边喊:“你不是我娘。你就知道我两个兄长。”

夏邱氏没好气道:“我不为他们为谁?他们是夏家的根,是我老了的依靠,你早晚是别人的人,我可靠不着你。”

“哼,以后你可别求我!”夏桂儿气呼呼地放话给她母亲听。

“得了,我还能求着你?你找得到好婆家再说。”夏邱氏说着,又问道,“你给我说实话,你为啥回来,是不是在你阿婆家惹事了。”

夏桂儿捂着脸,低声嘀咕了一声:“没有。”

“没有?”夏邱氏也懂得观人看‘色’,瞧着夏桂儿眼神闪烁,脸‘色’忽白忽红,定是在说谎。

“真得没有。”夏桂儿扭了扭身子,不耐地再次确认。

“是吗?”夏邱氏显然不信‘女’儿,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是真得没有?你少骗我,你肚子里有几个道道,我会不清楚!”

说着,拿手指狠狠地戳了戳‘女’儿的额头,骂道:“你是不是惹你阿婆生气了?你少给我装蒜,等我这头忙空了,回去一问就知道。”

夏桂儿嘟着嘴,最终承认了。

“我不过是想拿那红‘玉’簪子出来看看,阿婆小气,不给瞧,还说我是想拿去换钱,将我一顿好骂,大表嫂、二表嫂听见了,帮着一起骂我,我便跑了。”夏桂儿小声说着事情的经过,但听得出,她省去了中间一大部分对她不利的故事情节。

“死妮子,我让你打你阿婆红‘玉’簪子的主意。”夏邱氏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扬手又是一巴掌。

夏桂儿这下可伤心透了,不管不顾地吼道:“你就知道打我,你知道我在阿婆家受了多少委屈吗?大表嫂、二表嫂每日在那数落我,说我的不是,家里的活都让我干,我怎么干得完?”

“屁话,家里那么多活能让你一个人干不?你大嫂、二嫂欺侮你,你阿婆会欺负法你?”夏邱氏虽然知道她那两个外甥媳‘妇’不是省油的灯,但想着毕竟是小辈,有桂儿她外祖母做主呢,按理不会欺负她,所以对夏桂儿的话并不全信。

“你为啥不信我,我可是你闺‘女’。”夏桂儿气得直跺脚,“你瞅瞅,这就是这两天她们给折磨的。”

夏邱氏探头一看,‘女’儿的手心都磨破了皮,一个个水泡触目惊心地排在各个指头底下。

“这……你阿婆不管啊,还有你两个舅舅干啥吃的?自己媳‘妇’不管?”夏邱氏终于信了,开始心疼‘女’儿。

夏桂儿见母亲脸上担心,心里头终于好受了些,嘟着嘴撒娇道:“他们哪会管‘女’儿,他们只想自己过好日子。我不止一次听他们暗地里嘀咕,说你给了那点钱就要我住两日,他们不让我把家里的活干完就亏了。”

“这几个人‘精’,我给了他们三十文大钱还嫌少,你能吃下他们多少粮?他们还有的赚呢。”夏邱氏说到钱,也是‘肉’疼,这一次薰然一行的到来,‘花’了他不少的积蓄,为了招待她们,她‘花’了高价租了隔壁的屋子不说,还给两个儿子租了房子,又把‘女’儿安排回了她的娘家,这一笔笔算下来,也是不小的数目。

“你住了这么会就回来了,我那三十文钱岂不是亏了?”夏邱氏想着既然‘女’儿回来了,那得找他们讨回一部分钱来,她可不做亏本生意。

夏桂儿听了,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可她可不想再回去讨钱,再回去,非被笑话死不可。

“长兄不是要当管事了吗?阿娘,你还在乎那点钱,也不怕被人笑话。”夏桂儿说道。

“笑话?笑话个屁,那些钱哪个不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怎就能平白无故送人?”说着,看‘女’儿脸‘色’是决计不愿意去的,便转了弯道,“罢了罢了,这事等这些娘子们回去后再说。”

夏桂儿见母亲松了口,终于松了口气。

“我告诉你,你住家里归住家里,不要给我惹事,坏了你长兄的事,要不然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夏邱氏的警告丝毫没有威胁到夏桂儿,只听她嬉皮笑脸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阿娘,你的话我最放心上了,你瞧,刚刚那位娘子这么凶,我不也没和她杠上吗?”

夏邱氏白了‘女’儿一眼,说道:“知道就好,那可是大事,容不得出差错。”

“好,好。阿娘,你刚刚去哪了?”夏桂儿问道。

“我去办事了。”夏邱氏敷衍道。

“办事?办啥事?”夏桂儿也是个多事的主,不问清楚不罢休。

“你个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什么?”夏邱氏不愿回答。

夏桂儿见母亲回避,越发好奇,靠近问道:“阿娘,你是不是去找书了?”

夏邱氏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夏桂儿见自己猜对了,立马得意起来,晃着脑袋道:“阿娘,我厉害吧,我听阿婆和舅舅们说得,说你的书还没找到,找到后长兄才能当上管事。”

夏邱氏皱眉道:“你说啥,你阿婆他们都知道了?”

夏桂儿道:“是啊,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了呢。他们都说阿爷临死前没把书‘交’给长兄,说不定书是在二叔那呢。”

“你少胡说八道,外头怎么说都行,你可不能这么说!”夏邱氏明白了,这是她小叔子夏中河使得伎俩,想让外头人‘逼’着自己承认没拿到书。

她可不能上当。虽然她回老房子也没找到书在哪,但是她能肯定,书绝对不在夏中河那,要是在他那,他早就拿去叶家当上管事了。他一定也是在等自己找出来,然后好不劳而获。

“阿娘,我知道,我哪会帮着叔他们,我的心可是一心向着咱么家。”

好了,少说两句。”夏邱氏安抚好了‘女’儿,准备去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便让‘女’儿去饭堂看看,她则去了灶间。

‘春’芹见她们出了屋子,这才将火炉中的火拨小了些,回屋禀报薰然。

薰然听后,暗暗发笑。

这书,要是凭着夏邱氏找,怕是一时半会是找不出来,看来,她得扶她一把了。

“还有什么事吗?”薰然想好了计策,忽见‘春’芹还站在一边,似乎有话要说。

‘春’芹看了薰然一眼,随即微微低头回道:“娘子,刚刚婢子在探听消息时,瞅见西府三娘子的‘侍’婢也在那熬‘药’。”

“嗯?你是说她也在探听消息?”薰然问道。

‘春’芹回道:“婢子觉得是。”

薰然深吸口气,这个福慧,到底想要做什么?q

117 寻获

西风起,秋叶落,丝丝寒意入金缕。

原本装病的福慧这下是真得病了。

“三娘子可能动身回洛城?”薰然焦急万分地询问前来问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摇头道:“这位娘子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经不起路途颠簸,还是等明日瞧瞧情形才好。”

“如此,岂不是一时无法动身?”薰然敛目低语,心中微急。

“娘子也不必太过焦急,只要烧退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王大夫闻得薰然自言自语,安慰道。

薰然含笑点头:“有劳王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随您去取‘药’。”

王大夫这才开了‘药’方,由‘春’柳随着去取了‘药’来。

这一边福慧身边的丫鬟们忙着熬‘药’伺候,那一边,薰然则去安排明日的启程。

明日,她是回不去了,到庄子上是她提议组织的,即便西府的两人是自己要求来的,那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留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人乘坐其它马车如期离开,宝笙一开始不愿走,福慧身边的大丫鬟元宵与她说了两句话,她这才同意离去。

“阿姐,我留下帮你吧?”芷然不放心薰然一人,央求着留下,薰然自是不准,劝道:“阿兰,你还是回去将此事亲自禀报于阿爷阿娘的好,其他人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难免说不清楚引起误会。”

薰然如此说,芷然有些明白了。

“阿姐的意思是大姐会回去胡说吗?哼,你放心,她敢胡诌。我定要她当众下不了台。”芷然丝毫不惧怕汀然,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

薰然笑了笑,说道:“所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

芷然这才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当晚。薰然本想进屋瞧瞧福慧,但‘春’柳、‘春’芹极力阻止,福慧身边的元宵也劝说着不要让她别进屋,以免染上风寒,薰然这才作罢。

“还请转告姐姐,晚间服‘药’后要好生歇着。王大夫说了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姐姐放宽心,定不会误了参选之事。”薰然让元宵转告。

元宵微微福身,谢道:“多谢娘子挂心。娘子自个儿身子也微恙,也得小心着才是。”元宵有礼有节地谢过薰然,说得话也见其体面,可见平日里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福慧是要进宫的,进宫时若得恩准,可带一名丫鬟进宫,可见元宵定是做下这准备的。

薰然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进了屋子。只有‘春’柳和薰然二人,‘春’柳问薰然:“娘子,现在西府三娘子真得病了。可还要按原计划行事?”

薰然闭目片刻,将心中计划过了一遍,说道:“原先只想借我和三娘子假病之事起个源头,现如今三娘子真得病了,倒是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我们以这名义闹腾两下。连同三娘子都不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了。”

‘春’柳笑道:“娘子厉害,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西风起,秋叶落,丝丝寒意入金缕。

原本装病的福慧这下是真得病了。

“三娘子可能动身回洛城?”薰然焦急万分地询问前来问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摇头道:“这位娘子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经不起路途颠簸,还是等明日瞧瞧情形才好。”

“如此,岂不是一时无法动身?”薰然敛目低语,心中微急。

“娘子也不必太过焦急,只要烧退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王大夫闻得薰然自言自语,安慰道。

薰然含笑点头:“有劳王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随您去取‘药’。”

王大夫这才开了‘药’方,由‘春’柳随着去取了‘药’来。

这一边福慧身边的丫鬟们忙着熬‘药’伺候,那一边,薰然则去安排明日的启程。

明日,她是回不去了,到庄子上是她提议组织的,即便西府的两人是自己要求来的,那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留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人乘坐其它马车如期离开,宝笙一开始不愿走,福慧身边的大丫鬟元宵与她说了两句话,她这才同意离去。

“阿姐,我留下帮你吧?”芷然不放心薰然一人,央求着留下,薰然自是不准,劝道:“阿兰,你还是回去将此事亲自禀报于阿爷阿娘的好,其他人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难免说不清楚引起误会。”

薰然如此说,芷然有些明白了。

“阿姐的意思是大姐会回去胡说吗?哼,你放心,她敢胡诌,我定要她当众下不了台。”芷然丝毫不惧怕汀然,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

薰然笑了笑,说道:“所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

芷然这才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当晚,薰然本想进屋瞧瞧福慧,但‘春’柳、‘春’芹极力阻止,福慧身边的元宵也劝说着不要让她别进屋,以免染上风寒,薰然这才作罢。

“还请转告姐姐,晚间服‘药’后要好生歇着,王大夫说了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姐姐放宽心,定不会误了参选之事。”薰然让元宵转告。

元宵微微福身,谢道:“多谢娘子挂心,娘子自个儿身子也微恙,也得小心着才是。”元宵有礼有节地谢过薰然,说得话也见其体面,可见平日里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福慧是要进宫的,进宫时若得恩准,可带一名丫鬟进宫,可见元宵定是做下这准备的。

薰然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进了屋子,只有‘春’柳和薰然二人,‘春’柳问薰然:“娘子,现在西府三娘子真得病了,可还要按原计划行事?”

薰然闭目片刻,将心中计划过了一遍,说道:“原先只想借我和三娘子假病之事起个源头,现如今三娘子真得病了,倒是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我们以这名义闹腾两下,连同三娘子都不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了。”

‘春’柳笑道:“娘子厉害,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q

118 西府

西风起,秋叶落,丝丝寒意入金缕。

原本装病的福慧这下是真得病了。

“三娘子可能动身回洛城?”薰然焦急万分地询问前来问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摇头道:“这位娘子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经不起路途颠簸,还是等明日瞧瞧情形才好。”

“如此,岂不是一时无法动身?”薰然敛目低语,心中微急。

“娘子也不必太过焦急,只要烧退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王大夫闻得薰然自言自语,安慰道。

薰然含笑点头:“有劳王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随您去取‘药’。”

王大夫这才开了‘药’方,由‘春’柳随着去取了‘药’来。

这一边福慧身边的丫鬟们忙着熬‘药’伺候,那一边,薰然则去安排明日的启程。

明日,她是回不去了,到庄子上是她提议组织的,即便西府的两人是自己要求来的,那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留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人乘坐其它马车如期离开,宝笙一开始不愿走,福慧身边的大丫鬟元宵与她说了两句话,她这才同意离去。

“阿姐,我留下帮你吧?”芷然不放心薰然一人,央求着留下,薰然自是不准,劝道:“阿兰,你还是回去将此事亲自禀报于阿爷阿娘的好,其他人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难免说不清楚引起误会。”

薰然如此说,芷然有些明白了。

“阿姐的意思是大姐会回去胡说吗?哼,你放心,她敢胡诌。我定要她当众下不了台。”芷然丝毫不惧怕汀然,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

薰然笑了笑,说道:“所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

芷然这才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当晚。薰然本想进屋瞧瞧福慧,但‘春’柳、‘春’芹极力阻止,福慧身边的元宵也劝说着不要让她别进屋,以免染上风寒,薰然这才作罢。

“还请转告姐姐,晚间服‘药’后要好生歇着。王大夫说了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姐姐放宽心,定不会误了参选之事。”薰然让元宵转告。

元宵微微福身,谢道:“多谢娘子挂心。娘子自个儿身子也微恙,也得小心着才是。”元宵有礼有节地谢过薰然,说得话也见其体面,可见平日里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福慧是要进宫的,进宫时若得恩准,可带一名丫鬟进宫,可见元宵定是做下这准备的。

薰然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进了屋子。只有‘春’柳和薰然二人,‘春’柳问薰然:“娘子,现在西府三娘子真得病了。可还要按原计划行事?”

薰然闭目片刻,将心中计划过了一遍,说道:“原先只想借我和三娘子假病之事起个源头,现如今三娘子真得病了,倒是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我们以这名义闹腾两下。连同三娘子都不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了。”

‘春’柳笑道:“娘子厉害,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西风起,秋叶落,丝丝寒意入金缕。

原本装病的福慧这下是真得病了。

“三娘子可能动身回洛城?”薰然焦急万分地询问前来问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摇头道:“这位娘子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经不起路途颠簸,还是等明日瞧瞧情形才好。”

“如此,岂不是一时无法动身?”薰然敛目低语,心中微急。

“娘子也不必太过焦急,只要烧退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王大夫闻得薰然自言自语,安慰道。

薰然含笑点头:“有劳王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随您去取‘药’。”

王大夫这才开了‘药’方,由‘春’柳随着去取了‘药’来。

这一边福慧身边的丫鬟们忙着熬‘药’伺候,那一边,薰然则去安排明日的启程。

明日,她是回不去了,到庄子上是她提议组织的,即便西府的两人是自己要求来的,那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留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人乘坐其它马车如期离开,宝笙一开始不愿走,福慧身边的大丫鬟元宵与她说了两句话,她这才同意离去。

“阿姐,我留下帮你吧?”芷然不放心薰然一人,央求着留下,薰然自是不准,劝道:“阿兰,你还是回去将此事亲自禀报于阿爷阿娘的好,其他人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难免说不清楚引起误会。”

薰然如此说,芷然有些明白了。

“阿姐的意思是大姐会回去胡说吗?哼,你放心,她敢胡诌,我定要她当众下不了台。”芷然丝毫不惧怕汀然,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

薰然笑了笑,说道:“所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

芷然这才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当晚,薰然本想进屋瞧瞧福慧,但‘春’柳、‘春’芹极力阻止,福慧身边的元宵也劝说着不要让她别进屋,以免染上风寒,薰然这才作罢。

“还请转告姐姐,晚间服‘药’后要好生歇着,王大夫说了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姐姐放宽心,定不会误了参选之事。”薰然让元宵转告。

元宵微微福身,谢道:“多谢娘子挂心,娘子自个儿身子也微恙,也得小心着才是。”元宵有礼有节地谢过薰然,说得话也见其体面,可见平日里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福慧是要进宫的,进宫时若得恩准,可带一名丫鬟进宫,可见元宵定是做下这准备的。

薰然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进了屋子,只有‘春’柳和薰然二人,‘春’柳问薰然:“娘子,现在西府三娘子真得病了,可还要按原计划行事?”

薰然闭目片刻,将心中计划过了一遍,说道:“原先只想借我和三娘子假病之事起个源头,现如今三娘子真得病了,倒是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我们以这名义闹腾两下,连同三娘子都不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了。”

‘春’柳笑道:“娘子厉害,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q

119 四房

西风起,秋叶落,丝丝寒意入金缕。

原本装病的福慧这下是真得病了。

“三娘子可能动身回洛城?”薰然焦急万分地询问前来问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摇头道:“这位娘子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经不起路途颠簸,还是等明日瞧瞧情形才好。”

“如此,岂不是一时无法动身?”薰然敛目低语,心中微急。

“娘子也不必太过焦急,只要烧退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王大夫闻得薰然自言自语,安慰道。

薰然含笑点头:“有劳王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随您去取‘药’。”

王大夫这才开了‘药’方,由‘春’柳随着去取了‘药’来。

这一边福慧身边的丫鬟们忙着熬‘药’伺候,那一边,薰然则去安排明日的启程。

明日,她是回不去了,到庄子上是她提议组织的,即便西府的两人是自己要求来的,那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留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人乘坐其它马车如期离开,宝笙一开始不愿走,福慧身边的大丫鬟元宵与她说了两句话,她这才同意离去。

“阿姐,我留下帮你吧?”芷然不放心薰然一人,央求着留下,薰然自是不准,劝道:“阿兰,你还是回去将此事亲自禀报于阿爷阿娘的好,其他人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难免说不清楚引起误会。”

薰然如此说,芷然有些明白了。

“阿姐的意思是大姐会回去胡说吗?哼,你放心,她敢胡诌。我定要她当众下不了台。”芷然丝毫不惧怕汀然,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

薰然笑了笑,说道:“所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

芷然这才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当晚。薰然本想进屋瞧瞧福慧,但‘春’柳、‘春’芹极力阻止,福慧身边的元宵也劝说着不要让她别进屋,以免染上风寒,薰然这才作罢。

“还请转告姐姐,晚间服‘药’后要好生歇着。王大夫说了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姐姐放宽心,定不会误了参选之事。”薰然让元宵转告。

元宵微微福身,谢道:“多谢娘子挂心。娘子自个儿身子也微恙,也得小心着才是。”元宵有礼有节地谢过薰然,说得话也见其体面,可见平日里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福慧是要进宫的,进宫时若得恩准,可带一名丫鬟进宫,可见元宵定是做下这准备的。

薰然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进了屋子。只有‘春’柳和薰然二人,‘春’柳问薰然:“娘子,现在西府三娘子真得病了。可还要按原计划行事?”

薰然闭目片刻,将心中计划过了一遍,说道:“原先只想借我和三娘子假病之事起个源头,现如今三娘子真得病了,倒是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我们以这名义闹腾两下。连同三娘子都不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了。”

‘春’柳笑道:“娘子厉害,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西风起,秋叶落,丝丝寒意入金缕。

原本装病的福慧这下是真得病了。

“三娘子可能动身回洛城?”薰然焦急万分地询问前来问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摇头道:“这位娘子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经不起路途颠簸,还是等明日瞧瞧情形才好。”

“如此,岂不是一时无法动身?”薰然敛目低语,心中微急。

“娘子也不必太过焦急,只要烧退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王大夫闻得薰然自言自语,安慰道。

薰然含笑点头:“有劳王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随您去取‘药’。”

王大夫这才开了‘药’方,由‘春’柳随着去取了‘药’来。

这一边福慧身边的丫鬟们忙着熬‘药’伺候,那一边,薰然则去安排明日的启程。

明日,她是回不去了,到庄子上是她提议组织的,即便西府的两人是自己要求来的,那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留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人乘坐其它马车如期离开,宝笙一开始不愿走,福慧身边的大丫鬟元宵与她说了两句话,她这才同意离去。

“阿姐,我留下帮你吧?”芷然不放心薰然一人,央求着留下,薰然自是不准,劝道:“阿兰,你还是回去将此事亲自禀报于阿爷阿娘的好,其他人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难免说不清楚引起误会。”

薰然如此说,芷然有些明白了。

“阿姐的意思是大姐会回去胡说吗?哼,你放心,她敢胡诌,我定要她当众下不了台。”芷然丝毫不惧怕汀然,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

薰然笑了笑,说道:“所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

芷然这才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当晚,薰然本想进屋瞧瞧福慧,但‘春’柳、‘春’芹极力阻止,福慧身边的元宵也劝说着不要让她别进屋,以免染上风寒,薰然这才作罢。

“还请转告姐姐,晚间服‘药’后要好生歇着,王大夫说了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姐姐放宽心,定不会误了参选之事。”薰然让元宵转告。

元宵微微福身,谢道:“多谢娘子挂心,娘子自个儿身子也微恙,也得小心着才是。”元宵有礼有节地谢过薰然,说得话也见其体面,可见平日里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福慧是要进宫的,进宫时若得恩准,可带一名丫鬟进宫,可见元宵定是做下这准备的。

薰然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进了屋子,只有‘春’柳和薰然二人,‘春’柳问薰然:“娘子,现在西府三娘子真得病了,可还要按原计划行事?”

薰然闭目片刻,将心中计划过了一遍,说道:“原先只想借我和三娘子假病之事起个源头,现如今三娘子真得病了,倒是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我们以这名义闹腾两下,连同三娘子都不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了。”

‘春’柳笑道:“娘子厉害,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q

120 避过

西风起,秋叶落,丝丝寒意入金缕。

原本装病的福慧这下是真得病了。

“三娘子可能动身回洛城?”薰然焦急万分地询问前来问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摇头道:“这位娘子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经不起路途颠簸,还是等明日瞧瞧情形才好。”

“如此,岂不是一时无法动身?”薰然敛目低语,心中微急。

“娘子也不必太过焦急,只要烧退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王大夫闻得薰然自言自语,安慰道。

薰然含笑点头:“有劳王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随您去取‘药’。”

王大夫这才开了‘药’方,由‘春’柳随着去取了‘药’来。

这一边福慧身边的丫鬟们忙着熬‘药’伺候,那一边,薰然则去安排明日的启程。

明日,她是回不去了,到庄子上是她提议组织的,即便西府的两人是自己要求来的,那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留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人乘坐其它马车如期离开,宝笙一开始不愿走,福慧身边的大丫鬟元宵与她说了两句话,她这才同意离去。

“阿姐,我留下帮你吧?”芷然不放心薰然一人,央求着留下,薰然自是不准,劝道:“阿兰,你还是回去将此事亲自禀报于阿爷阿娘的好,其他人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难免说不清楚引起误会。”

薰然如此说,芷然有些明白了。

“阿姐的意思是大姐会回去胡说吗?哼,你放心,她敢胡诌。我定要她当众下不了台。”芷然丝毫不惧怕汀然,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

薰然笑了笑,说道:“所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

芷然这才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当晚。薰然本想进屋瞧瞧福慧,但‘春’柳、‘春’芹极力阻止,福慧身边的元宵也劝说着不要让她别进屋,以免染上风寒,薰然这才作罢。

“还请转告姐姐,晚间服‘药’后要好生歇着。王大夫说了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姐姐放宽心,定不会误了参选之事。”薰然让元宵转告。

元宵微微福身,谢道:“多谢娘子挂心。娘子自个儿身子也微恙,也得小心着才是。”元宵有礼有节地谢过薰然,说得话也见其体面,可见平日里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福慧是要进宫的,进宫时若得恩准,可带一名丫鬟进宫,可见元宵定是做下这准备的。

薰然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进了屋子。只有‘春’柳和薰然二人,‘春’柳问薰然:“娘子,现在西府三娘子真得病了。可还要按原计划行事?”

薰然闭目片刻,将心中计划过了一遍,说道:“原先只想借我和三娘子假病之事起个源头,现如今三娘子真得病了,倒是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我们以这名义闹腾两下。连同三娘子都不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了。”

‘春’柳笑道:“娘子厉害,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西风起,秋叶落,丝丝寒意入金缕。

原本装病的福慧这下是真得病了。

“三娘子可能动身回洛城?”薰然焦急万分地询问前来问诊的王大夫。

王大夫摇头道:“这位娘子风寒入体,高烧不退,可经不起路途颠簸,还是等明日瞧瞧情形才好。”

“如此,岂不是一时无法动身?”薰然敛目低语,心中微急。

“娘子也不必太过焦急,只要烧退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王大夫闻得薰然自言自语,安慰道。

薰然含笑点头:“有劳王大夫了,我这就让丫鬟随您去取‘药’。”

王大夫这才开了‘药’方,由‘春’柳随着去取了‘药’来。

这一边福慧身边的丫鬟们忙着熬‘药’伺候,那一边,薰然则去安排明日的启程。

明日,她是回不去了,到庄子上是她提议组织的,即便西府的两人是自己要求来的,那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于是,她留下一辆马车,让其他人乘坐其它马车如期离开,宝笙一开始不愿走,福慧身边的大丫鬟元宵与她说了两句话,她这才同意离去。

“阿姐,我留下帮你吧?”芷然不放心薰然一人,央求着留下,薰然自是不准,劝道:“阿兰,你还是回去将此事亲自禀报于阿爷阿娘的好,其他人对此事知道的并不清楚,难免说不清楚引起误会。”

薰然如此说,芷然有些明白了。

“阿姐的意思是大姐会回去胡说吗?哼,你放心,她敢胡诌,我定要她当众下不了台。”芷然丝毫不惧怕汀然,此人现在在她眼里就是只纸老虎。

薰然笑了笑,说道:“所以,你回去,我才能放心。”

芷然这才高高兴兴地同意了。

当晚,薰然本想进屋瞧瞧福慧,但‘春’柳、‘春’芹极力阻止,福慧身边的元宵也劝说着不要让她别进屋,以免染上风寒,薰然这才作罢。

“还请转告姐姐,晚间服‘药’后要好生歇着,王大夫说了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姐姐放宽心,定不会误了参选之事。”薰然让元宵转告。

元宵微微福身,谢道:“多谢娘子挂心,娘子自个儿身子也微恙,也得小心着才是。”元宵有礼有节地谢过薰然,说得话也见其体面,可见平日里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

福慧是要进宫的,进宫时若得恩准,可带一名丫鬟进宫,可见元宵定是做下这准备的。

薰然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进了屋子,只有‘春’柳和薰然二人,‘春’柳问薰然:“娘子,现在西府三娘子真得病了,可还要按原计划行事?”

薰然闭目片刻,将心中计划过了一遍,说道:“原先只想借我和三娘子假病之事起个源头,现如今三娘子真得病了,倒是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更好的机会。如此,我们以这名义闹腾两下,连同三娘子都不会怀疑我们别有所图了。”

‘春’柳笑道:“娘子厉害,婢子这就去办。”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薰然微微一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此事办的要小心些,切莫‘露’了马脚。”

‘春’柳颔首应允,躬身退出。

待她离去,薰然唤来‘春’芹,手书一封,对‘春’芹道:“此信是我写于西府大伯母的,你明日回去后要亲自送往西府,切莫偷懒让五娘子或其身边的人带去。”

‘春’芹连忙说记下了。

薰然又将另一个信封‘交’给‘春’芹道:“此物要‘交’给四婶,但是绝不能由你‘交’给她。更不能让她知晓是我们带去给她的,‘春’芹,你能做到吗?”

‘春’芹暗暗吸了口气,随即应道:“婢子定会想尽办法,请娘子放心。”

薰然敛眸淡笑:“那就好。”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行人启程出发,‘春’芹也跟着回去,说是捎个信儿回去。

茹然抬头看了‘春’芹一眼,再看薰然,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

马车驶离,薰然立马朝着‘春’柳使了个颜‘色’,‘春’柳会意,悄然退了出去。q

121 危氏

ps:首先,格子要和大家说声对不起,117-120四章出现了重复,现已修改过来,麻烦各位亲刷新下就可看到新的内容,特别是手机用户,必须刷新过才能看到新内容。亲们不必担心订阅的问题,已经订阅过了,就不会重复订阅,也不用担心新内容字数少‘花’了多余的点币,因为修改过的章节必须比之前的字数多才能上传成功,但所‘花’费用是之前支付的那些。为此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格子鞠躬道歉。祝大家新年快乐,天天开心。最后,推荐一本‘精’彩好书:媚眼空空的《怡家怡室》:3334460.,重生‘女’救母奋斗。

夏邱氏一见薰然便是一脸的笑意,这让薰然十分的不习惯。

在薰然的印象中,夏邱氏不是疾言厉‘色’,便是恶语相向,对她似乎是永无止境的厌恶,哪有现在这般的讨好奉承。

“华婶,刚刚你说这布条是谁送来的?”薰然按下心中的不适,询问夏邱氏这布条的来历。

夏邱氏说道:“娘子,这布条是七里庄的狗子送来的,说是一个小娘子拿了一粒耳坠子给他,让他送到我们这来。”

薰然惊呼:“你是说七里庄送来的?”

夏邱氏点点头。

七里庄,难道那个七是指七里庄吗?

若是这样,四指的是什么?四婶?

“那个狗子呢?走了?”薰然问道。

夏邱氏笑了笑道:“还在灶间喝桂‘花’糖水呢。娘子有话要问?”

薰然眼睛眨动,盯着夏邱氏道:“做得好,难怪阿爷、阿娘如此信任你和夏大郎。”

夏邱氏连忙自谦道:“能得大郎和夫人的赏识,能为娘子办事。是我家的荣幸。”说着,退下去唤狗子。

“娘子觉得那布条是‘春’芹送来的?”‘春’柳见夏邱氏离去,微微有些不安,便开口问道。

薰然点点头道:“我让‘春’芹回去将地瓜头临摹的那张字想办法‘交’给了四婶,并要她关注四婶那边的举动。今日忽然收到这奇怪的布条,这最有可能送布条过来的就是‘春’芹。何况布条上有个芹字。”

‘春’柳点头道:“娘子所言有理,那布条上的四和七是指四夫人和七里庄吗?

薰然抬眼瞧了瞧‘春’柳道:“我也是这么认为,只是是不是如此还得问过那个狗子才知道。”

不一会儿,狗子被领进了屋。

薰然瞧了一眼,是个七八岁大的孩童。

“还不快给娘子磕头!”夏邱氏推了狗子一把。

狗子愣愣地看了薰然一会。好半天才瓮声瓮气地说道:“给娘子请安。”

说话时眼神飘移,一看就知道‘性’子散漫,和土生土长的乡野男孩无异。

刚刚那句请安的话应该是夏邱氏临时教给他的。

薰然抿‘唇’微笑,问道:“狗子,这布条是一个怎样的小娘子‘交’给你的?你可能与我说说?”

狗子看着她。‘揉’了‘揉’鼻子道:“你想知道?”

薰然点点头。

“那我要好吃的。”狗子咽了咽口水。

“你这小杂鱼,就知道吃,不是刚吃了桂‘花’糖水吗?”夏邱氏见他不配合,涨红了脸,又推了狗子一把。

“汤汤水水的哪喝得饱,我要吃‘肉’。”狗子瞪大眼睛,梗着脖子对夏邱氏吼道。

“你这堆烂泥,让你好好回娘子话。你却说什么吃‘肉’,没出息的东西!”夏邱氏握紧了拳,强忍着想要打他的冲动。横眉怒视,低声咒骂。

狗子却不怕夏邱氏,转回头问薰然:“有没有吃的,没有我就回去了。”

薰然笑道:“有,华婶,你给他两斤腊‘肉’。让他等会子拎着回去。”

夏邱氏虽不情愿,却只能说好。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抽’‘抽’。

两斤腊‘肉’,这死小子当心撑死你。心里头咒骂。面上还是退出屋子去取‘肉’了。

“你给我‘肉’,我就告诉你吧,那个姐姐穿着和她一样的衣服,眼睛大大的,她给了我一只耳铛子,要我把这布条送过来。”狗子指了指‘春’柳。

薰然问道:“可能给我看看那个耳铛子?”

狗子捂住袖口,警觉道:“那东西能换钱,你别想骗了去。”

薰然好笑道:“我不要那东西,我只是想看看,这样吧,你拿出来,我不过去,就这样瞅瞅,你看行吗?”

狗子想了想,再看了看薰然,最后答应了。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质的桃‘花’型耳铛,在薰然面前晃了晃。

薰然定睛一瞧,确实像是‘春’芹平日里佩戴的那一对。

“好了,狗子,你收着吧。”薰然瞧过后便让狗子收好,她的守信,让狗子对她的警觉降低了些。

“狗子,那位娘子除了让你送信还说了什么?”薰然问道。

狗子想了想道:“她好像很着急,给了我这布条就匆匆朝许娘子家方向去了。”

薰然问道:“你怎知她去的是许娘子家?”

“往那个方向走,只有许娘子一户人家。”狗子道。

原来如此,薰然淡笑道:“狗子,除了这位娘子,你可还见着了什么人了?”

狗子咧嘴笑道:“看到一个穿黄衫的‘女’人走路摔了一跤,那样子真好玩。”

“穿黄衫的‘女’人?”薰然问道,“长什么样?她可是一个人来的?”

狗子捏着下巴回忆道:“她脸尖尖的,样子有点凶,坐着马车过来,旁边还有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小娘子扶着她。结果她还是摔了。呵呵呵呵!”狗子回忆起那‘女’子跌倒后的狼狈模样,就觉好笑。

薰然微微一笑道:“她是村子里的人吗?”

“当然不是,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绝对不是。我看她也是朝许娘子家去的。”

狗子的话让薰然基本可以认定这个穿黄衫、脸尖尖的‘女’人是她的四婶。

“狗子。多谢你了。‘春’柳,你带着狗子去取‘肉’,然后再给他一斤白面,让地瓜头解下一匹马,悄悄地送他回去。”吩咐完这句。薰然示意‘春’柳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语道:“让地瓜头看见‘春’芹就赶紧带她回来。”

‘春’柳连连点头。

这边,地瓜头偷偷骑马带着狗子走了,那边,周氏、苏氏也问完了话,王大夫也被送了回去。

薰然瞧了瞧外头。阳光普照,但心里头却是一片‘阴’霾。

母亲一定会派人去查许娘子的事,若是现在就去,难保不会发现‘春’芹,只希望地瓜头能快些将‘春’芹带回来。

心中正忐忑着。薰然瞧着苏氏往福慧房里走去,想了想,自己去了母亲周氏房中。

一进屋,就见‘春’福正伺候着母亲在写信。

“阿娘!”薰然轻唤一声,却没敢走近。未经母亲同意,她自然也是不敢上前偷看的。

周氏抬起头,朝着薰然笑了笑,挥手示意她过来。

“阿娘。许娘子的事可问出结果了?”薰然想着母亲这些事都未避讳她,她若问起,应该也不会瞒着她。

果然。周氏告诉她,王大夫所给的信息很少,并不能推出许娘子是谁的外室,但是苏氏却似乎心里有数,怕是有了人选。

“哦?大伯母知道是谁指使许娘子干的?”薰然好奇。

周氏含笑道:“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但是我从她的表情看出。也许她心里头已有怀疑的人。”

薰然蹙眉道:“她会不会怀疑是我们东府的人?”

周氏笑道:“不会,她若怀疑。就不会与我一起审问王大夫了。”

薰然明白了,这福慧中毒毕竟是西府的事。即便和东府有些关系,但苏氏要是怀疑是东府的人干的,那一定会要求‘私’下审问王大夫,她既然肯让母亲‘插’手,说明,她并未怀疑这事和东府有关。

想到这,薰然心里更加沉重,福慧中毒的事会是四叔下手时误伤的吗?若是这样,那她可真是对不住福慧了。

“阿娘这是写信给阿爷吗?”薰然问道。

周氏执笔蘸墨,笑道:“自然不是,你阿爷那我已让人送了信过去,这封是给申国公夫人的。”

薰然有些疑‘惑’。

周氏解释道:“福慧和香寒既然入了申国公的眼,那他们的安危就不是个人安危那般简单了。”

薰然明白了,这两个‘女’子从此以后的命运注定不会平静安康。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外头一个丫鬟急急进屋来禀报说四夫人到访。

周氏和薰然皆是一惊。

“四弟妹怎么来了?”周氏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随即出‘门’相迎。

而薰然则感到一阵心惊,随着母亲出了屋‘门’,便对‘春’柳快言几句:“地瓜头可回来了?”

‘春’柳摇摇头。

薰然心里便有些不安。

跟着母亲到了院子,穿着黄衫的四夫人正从正‘门’走入,夏邱氏在前面引路,一见到周氏和薰然,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阿嫂!”危氏面上如同平日一样的清冷,但一开口,薰然便能感到她内心的不平静。

瞧了瞧四婶身后,没有看到被捕获的‘春’芹,薰然心下稍定。

“四弟妹怎么来了?”周氏含笑迎接,目光却不住地在四婶脸上流连。看来周氏也听出了危氏语调中的不寻常。

“我听阿绵回来说西府的二丫头病了,就来看看。”危氏随口编了个理由。

周氏眼眸一黯,这危氏一向清高,平日里连自家的几个孩子都不曾见她上心,何时会对西府的人如此有心,这理由明显是编出来的,不过,她没有点破,牵着危氏的手道:“弟妹有心了,我这就引你去西府大嫂那,她瞧见你,肯定高兴。”

说着,就要牵着危氏过去。

危氏尴尬一笑,握住周氏的手道:“这不急,阿嫂,我有话想与你说,可否进一步说话?”

周氏瞧了她一眼,淡笑道:“既然来了这,先见过西府大嫂再说,耽误不了多少时候,也省的别人说我们没有礼数不是?”

危氏脸儿微微一红,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说道:“阿嫂说得是,我这就去见见西府大嫂。”

两人说着便朝苏氏房间走去。q

122 脏水

苏氏同危氏之间十分冷淡,没说几句话就冷场。.

薰然站在旁边,不发一言,眼睛却瞥见危氏今日所穿的外衫裙摆处脏了一大片,似乎是沾上了泥土。

由于和衣衫的颜‘色’相近,所以不细看倒看不出来。

看来狗子说危氏摔了一跤是真得。

她一定是下车后心慌意‘乱’,这才会不小心跌倒。

薰然心中不免对她心生同情,对自己将她引去许娘子处有了一丝愧疚。

但,为了父亲,她不能心软。薰然深吸口气,坚定了信念。

周氏从中调和,见两人实在是无话可说,最后也懒得使力,彼此寒暄两句,便走了出去。

由于对外,福慧是染了风寒,所以危氏并没有进屋去瞧福慧,问候过了苏氏也就算是礼数到了。

危氏和周氏出来后,危氏便与周氏进了之前审问王大夫的屋子,薰然瞧见了,伺机去了夏邱氏打开让她偷听的小杂间,幸好,小杂间还开着。

薰然进了里头,仔细听着,危氏对周氏说道:“阿嫂,今日我是因为收到这封奇怪的信才来到庄子里。”

危氏将信‘交’给周氏。

周氏打开后一瞧,上头的字横七竖八,粗细不均,写得是一塌糊涂,看样子似乎是一个不善用笔的人所书。

再看内容,上面写着,妻妾共‘侍’一夫,七里庄许氏真相。

“这……”周氏皱了皱眉,许氏?是不是就是王大夫口中的许娘子?

“我瞧了这封信,大吃一惊,苦思了半日,决定去七里庄寻找这个许氏。”危氏深吸口气,对周氏说道。

“弟妹是怀疑此信上所写是不是的‘夫’是四郎?”周氏暗暗心惊,若许氏是许娘子,这个‘夫’是叶勉学,那么许娘子岂不是是叶勉学的外室?

危氏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再隐瞒,承认道:“是,当我看到这信时,确实以为写信之人是想告诉我四郎在七里庄养了外室。”

“所以弟妹今日到了七里庄是为了探个究竟?”周氏问道,“那四弟妹你可见着这个许氏?她可承认了?”

危氏道:“见到了,这个许娘子在七里庄还小有名气,一来她不是那里的原居民,二来她种的薰衣草十分不错,三就是村里人都知道她是别人的外室。”

“是四郎吗?”周氏只觉冷意直冒。

危氏极重地叹口气道:“阿嫂莫急,听我慢慢说来。”

周氏点点头,顺带拍了拍危氏的肩膀,以示安慰。

危氏苦笑,说道:“我到了七里庄,问了路,得知了这个许氏的住处,便带着冬梅一起去了。到了那,我见着了这个许娘子,她叫许红梅,是个孤‘女’,几年前被卖入楼子时被一郎君所救,后来她便跟随了他。”

周氏想问这个郎君是不是叶四郎,但见危氏脸‘色’凝重,犹豫片刻没有问出口,决定还是先听危氏说完再说。

“此‘女’跟随这郎君几年,却从问过他是谁?家住何处?到底是何人?只知此人十分爱香,送她的香品总是些市面上难得一见的佳品,还教会了她如何种植一些香料,特别是薰衣草。”危氏说着,看了看周氏脸‘色’,见她一脸平静,便继续说道:“原本她并不打算知晓这人是谁,只想着这恩公能偶尔前来陪伴自己就好,却不想……她忽然发现自己……”危氏忽然停了话头,盯着周氏发愣。

周氏奇怪地回看她,见她不再继续说下去,不由地尴尬一笑,问道:“后来呢?”

危氏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周氏不由地张大嘴巴。

不是因为许娘子怀了那人孩子,而是这说法和王大夫所言有出路。

王大夫不是说许娘子到他那配了避孕‘药’,不会怀孩子吗?怎么会怀=孕呢?

周氏忽然眸子一暗,看来这许娘子是想上位讨要名分了,所以她没有服‘药’。

危氏见周氏脸‘色’突变,眼神涣散,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阿嫂……”危氏轻唤一声,半晌说道,“阿嫂若是不想听,那就不说了。”

周氏回过神来,说道:“无妨,你接着说便是。”

危氏打量了她两眼,想了想,又继续道:“由于有了孩子,她不勉对这人上了心,几番留意后,她终于得知此人姓叶。”

话戛然而止。

危氏和周氏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周氏想要安慰危氏,却似乎找不出什么话来。

这四郎实在是太过分,危氏为他生有阿绵、正阳一‘女’一儿,他怎还会在外头养外室。

若是这事被别人知道了,那他的仕途……周氏觉得此事太过荒唐,不由地皱紧了眉。

“阿嫂莫急,这事其实算不得查清,不管怎样,一切都是她许氏的一面之词,要想‘弄’清事情真相,总得让她和大郎对峙过了才是。”危氏见周氏眉头紧锁,不免为她难过,上前搂住了她的肩膀。

周氏还在想如何安慰危氏,却听她说什么和大郎对峙,愣怔片刻,奇怪问道:“你说什么和大郎对峙?”

危氏叹气:“阿嫂真得别着急,我今日不过是去问了那许娘子,大郎那边并未证实,许是她贪图我们叶家家室,想要投机取巧也说不定。所以,阿嫂还是待问过大郎后再做决定。”

“你说什么?许娘子不是四郎的外室吗?”周氏向来沉稳,但事情一旦发生到了夫君和‘女’儿身上,她便会有些慌‘乱’。

危氏淡淡一笑,说道:“一开始瞧见这信,我也以为是说四郎,但亲自去了七里庄,问过了许娘子才知道,一切都是误会,大概是送信之人对我们叶家不熟,这才将信儿送到了我手中,也让我误以为是四郎在外养了外室。”

眉眼一挑,危氏似乎是松了口气:“后来到了七里庄,许娘子亲口承认,包*她的是大郎,我这一颗心才算放下。但听她一番诉说后,我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虽说大郎如今没有在朝为官,这婚配之事不受朝廷管束,但我朝向来纳良不纳娼,这外室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被宗亲承认……大郎若是想纳许娘子为妾,这对叶家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对阿嫂来说也是种侮辱。”危氏见周氏脸‘色’越来越差,不由有些不安,来的路上她便有些犹豫,不知道告诉周氏到底对不对。

但既然来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遮遮掩掩也是无用,所以她便一口气说到底:“我知道阿嫂今日来此处看福慧,便顺路过来将此事告诉阿嫂,也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

话音落,屋子里便一时没了声响。

危氏的话让薰然感到无比震惊,黑暗中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狂笑之后又泪奔不止。

她以为自己用计将危氏引到许红梅处,能够让四叔的丑事曝光,却不想,许红梅却借机将脏水泼到了父亲叶慕贤身上。

许红梅到底对四叔有多深的感情,她真得那么想嫁入叶家吗?

薰然无法看到母亲此时的表情,但她知道母亲此时一定十分的痛苦。

是自己刚愎自用害了母亲吗?

若是自己不那么自信,以为可以处理好许红梅和四叔的事,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救父亲,也许母亲此时在许红梅的栽赃之下能够奋力反击,而不至于被她搞得措手不及。

之后,薰然似乎听见危氏在安慰母亲,但那话却是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手儿慢慢握成拳头,薰然真想冲出去,大声告诉危氏,这一切都是四叔和许红梅设下的局,他们做下了这等龌蹉事,却想要嫁祸给父亲,让父亲背黑锅,他们是无耻之人。

但是,薰然不能‘露’面。

黑暗中,时间静静淌过,薰然只觉得在此是度秒如年。

终于,隔壁房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应该是危氏与周氏起身离开。

“娘子,大夫人和四夫人似乎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春’柳对“偷听”这种事已慢慢适应,倒没了第一次的胆怯无措。

虽然她听闻大郎竟然和七里庄的一个姓许的娘子有染,但却没有惊慌失措。

震惊之余,‘春’柳只能感叹,这个家令人吃惊的事情真得是越来越多了。

薰然慢慢移动双‘腿’,由于刚刚在认真想事情,竟没发现‘腿’已经麻了。

“娘子,你别太伤心了,得当心身子,您还有夫人和三娘子。”‘春’柳低声劝了两句。

薰然侧脸朝她笑了笑。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才不会被许红梅给打倒。

父亲是清白的,既然知道了这一点,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母亲此时一定是伤透了心吧。

现在是告诉母亲真相的好时机吗?

可是,母亲会相信她去七里庄只是巧合吗?

她总不能告诉母亲,父亲会有危险,会在中秋过后死于非命,所以她才设计来到这兴福庄,然后想尽办法去了七里庄,找到许娘子,翻墙偷听父亲、四叔、许娘子的谈话,最后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若是这么说了,母亲不当她有病才怪呢。

心中哀叹,

123 亲访

福慧中毒的事让苏氏、周氏又留了一天。.

而危氏竟也留了下来。

薰然估计危氏没有立即动身回叶府,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想留下看看母亲的下一步举动,又或许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许娘子的话不可全信。

四叔到底是怎样的人,危氏应该最清楚不过,她虽然没有从许娘子口中得到证实,但是她心里应该还是怀疑的。

薰然担心母亲,便没有回房,表面是在院子里闲逛,实则是在关注母亲那边的动静。

就在这时,夏邱氏领了一个人进来,薰然一瞧,心中大喜。

‘春’芹安全回来了。

“进屋再说。”薰然瞧着‘春’芹有些狼狈的模样,低声提醒了一声,随即先朝房间走去。

‘春’柳、‘春’芹紧随其后。

三人进屋后,薰然迫不及待地就问‘春’芹她跟踪危氏时的情形。

‘春’芹回道:“婢子遵照娘子嘱咐,回去后便想办法将那信送去了四夫人那,今日一早,婢子见四夫人套车出去,估‘摸’着是要去七里庄。婢子便雇了车到了七里庄,果然见到了四夫人的车子停在我们上次停得大树下。”

缓了缓气,‘春’芹继续道:“婢子见许娘子之事即将败‘露’,便让一附近的孩童送信给娘子,又怕他半路丢失被人拾去,便只写了三个字,好在娘子看懂了,还让地瓜头来接婢子,不然真不知何时才能来到此处。”

薰然问道:“你跟着四夫人,可曾听到她与许娘子的对话?”

‘春’芹点头:“婢子如同上次一般翻墙进入,听得四夫人先是大骂许娘子,之后,许娘子提议将事情嫁祸给大郎,她入得府去,又不会影响四郎的前程。四夫人同意了。”

薰然惊起,上前两步,问道:“你说四夫人已经知晓了许娘子是四叔的外室,她还和许娘子密谋将此事嫁祸给大郎?”

‘春’芹回道:“是的。婢子听得清清楚楚。”

薰然气极反笑,她刚见危氏时还有些愧疚,现在想到向来清高孤傲的她竟然会和一个外室同流合污,便觉她更为可恶。

危氏和四叔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春’芹,你辛苦了。‘春’柳,带她下去休息吧。”薰然听了‘春’芹的话,心里头倒安定了不少,许娘子既然和四房准备算计他们,让他们大房背这个黑锅,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了,‘春’芹,你为何回来晚了?”薰然问道。

正‘欲’下去的‘春’芹连忙回道:“婢子待四夫人离开许娘子家后,却因为许娘子一直呆在院子里,寻不到机会离去。后来,闻到外头传来巨大响动,许娘子让丫鬟去查看,婢子这才趁机溜走,后来才知是地瓜头帮了婢子。路上,他担心与四夫人相遇,便等了一会才带着婢子回来,所以回来晚了。”

薰然低声自语:“地瓜头倒是个聪明的。”

‘春’芹、‘春’柳下去后,薰然听见外头似乎有动静,走到‘门’口一瞧,就见母亲周氏领着‘春’福正往外走去。

薰然见母亲脸‘色’还算平静,心中稍作宽慰。

“阿娘!”薰然迈出‘门’槛,走上前去问道:“阿娘,要去外头散步吗?儿一起去。”

周氏勉强一笑:“我出去有点事,阿宛还是在这等候吧。”

薰然挽住母亲的手道:“阿娘,这里我可比你熟,这几日,我四处都走动过了,我还去了七里庄看薰衣草。可惜时间晚了,连种植薰衣草最好的许娘子那都没能看到,好可惜。”

周氏脸‘色’微诧,惊问道:“你去了七里庄?”

薰然故作不解道:“对啊,阿娘为何如此惊讶?”

周氏收住满脸的惊异,不自在地笑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阿宛你竟然离开庄子去了别处。你带了多少人去?”

薰然笑道:“就儿和‘春’芹,这个时候哪有什么薰衣草,也就儿对香料一片痴爱,听说许娘子那可能还有未凋谢的薰衣草,儿便急急去看了。”

周氏看着薰然的目光从之前的惊诧慢慢变成了探究。

薰然却只是一味的笑。

她知道,聪慧如母亲怎会单纯地以为她去七里庄只是为了看薰衣草,所以,很快她就听到了她想要的回答:“既然阿宛你对附近熟悉,那就由你带路,一起去吧。”

薰然高兴地哎了一声,随着母亲一起走到屋子外乘车。

“阿娘,儿虽然去过,但路还是不熟,上一次,儿是请隔壁小郎赶车前往的,这一次还是请他来赶车吧。”薰然瞧了瞧正在套车的车夫,担心此事被人张扬出去。

不管如何,这都是叶家的丑事,薰然并不希望到处张扬,所以她提议换信得过的地瓜头。

周氏也想避开不必要的人,但若说要把府里的车夫换成外头完全不认识的人,这更让她不放心。

“阿娘,要是‘迷’了路岂不是更麻烦。”薰然见母亲神‘色’犹豫,便又劝了一句。

周氏想了想,薰然说得也有道理,何况换了庄子里的人也许更为安全,至少他什么都不懂。

待看到地瓜头憨厚的模样时,周氏对此又放了一分心。

“阿宛,你说他叫什么?地瓜头?”车子驶动,路上无聊,周氏便与薰然闲聊起来。

“是啊,家里人都叫他地瓜头,他的大名叫润松。”薰然答道。

“这大名是‘私’塾先生取得吗?”周氏问道。

薰然呵呵笑了。

周氏明白了,笑道:“原来是叶‘女’先生取得。”

薰然娇嗔道:“阿娘,什么叶‘女’先生,难听。”

周氏呵呵笑道:“难道不是吗?我家阿宛竟然拿还会给别人取名。”

薰然回道:“不过是觉得地瓜头这名字上不了大雅之堂,才想给他取个名字。”

“阿宛……你想帮助他?”周氏忽然正‘色’道。

薰然抿紧‘唇’,想了一会才说道:“是,儿觉得地瓜头‘挺’聪明的,却因家境贫寒只能在这乡下过着凄凉的生活,儿想帮他,想让他识字,想让他有更好的出路。”

周氏盯着薰然瞧了一会,之后重重叹了口气:“待回洛城之后,我会禀了你阿爷,让地瓜……润松到府里来做事。”

薰然大喜,高兴问道:“阿娘说得是真得?”

“是真得,若是他真得勤奋聪明,就让他学着认字,以后也好跟着你阿爷。”

薰然连忙说谢,如此,她也算报了地瓜头一家当年相助之恩。

车子终于到了七里庄。

此时,太阳已经西落,周氏和薰然抓紧往许娘子家走去,她们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随着‘门’咯吱一声打开,薰然再一次看到了许娘子那张圆润可爱,人畜无害的脸。

“是叶娘子……”许娘子自然认得薰然,见她又来了,有些惊讶。

“许娘子安好,我们已经见过了,这位是我的母亲。”薰然介绍道。

许娘子目光移到周氏脸上,朝她福了福身子。

周氏淡淡一笑,扶她起来。

“听闻徐娘子家中有七里庄最好的薰衣草,故来打扰,想要买些干‘花’。”周氏含笑说道。

许娘子浅浅一笑,说道:“夫人里面请。”

薰然扶着周氏随着许娘子往里头走去。

进了屋子,周氏环视这里头摆设,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具,并不名贵,待丫鬟端了茶水上来,周氏倒是‘露’了一丝惊讶。

这茶碗是古州钧瓷,价值不菲,这许娘子虽然居住在庄子的偏僻处,家居也很简陋,但其实背地里很有钱。

“夫人想买些干‘花’作何用?”许娘子笑盈盈地问道。

周氏随口说道:“只是想用来做枕子用。”

许娘子吩咐丫鬟取来了一筐子的干‘花’让周氏挑选。

“这是最后一批薰衣草晾晒而成的干‘花’,夫人可选一些制作枕头芯。”许娘子挑了两枝递给周氏,悠悠香气扑鼻而来。

周氏没有去接,只是瞧了许娘子一眼,说道:“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许娘子笑了笑道:“多谢夫人。请问夫人要看看货吗?还是直接搬上车子?”

周氏有些不耐地说道:“搬上车就是。”

许娘子笑了笑,回头对丫鬟道:“将杂物间的三筐干‘花’全都搬上车。”

丫鬟连忙去办。

许娘子正‘欲’谢谢周氏,就听周氏道:“许娘子,不知你是从哪学了种植薰衣草的本领?”

许娘子道:“不过是翻阅一些书籍,问了附近的老农,慢慢就学起来了。”

周氏笑道:“那许娘子可真是聪明,竟然无师自通?”

许娘子盯着周氏,那满含调侃的微笑让许娘子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

目光斜过薰然,许娘子忽然扑通一声给周氏跪下了。

“夫人今日来此,定不是单单来买干‘花’。今日四夫人来过后,红梅便知此事瞒不过了,红梅别无所求,只求夫人成全我和大郎。”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但此情此景却让薰然恨得牙痒痒。

许红梅为了四叔栽赃父亲,对薰然来说,不可原谅。

周氏慢慢放下茶碗,手指儿划过碗沿,目光盯着地面,慢慢说道:“你起来吧。”

许红梅哭哭啼啼,

124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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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红梅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周氏倒渐渐平复了心情,状似悠闲自在地品起茶来。

薰然一开始听了许红梅对父亲的诬蔑还有些紧张和担心,她害怕母亲会上了许红梅的当。

现在瞧着母亲平心静气的模样,薰然不禁心生佩服。

许红梅哭了一会,见周氏和薰然都无动于衷,不禁有些烦躁,她‘摸’不透周氏是个怎样的‘性’子。

四夫人危氏她早已查得一清二楚,今日她来后,几句话一说,便对她的个‘性’‘摸’得一清二楚,所以这才能根据她的脾‘性’将事情引向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她与危氏商定的计谋,会不会成功,就看上头坐着的周氏的意思。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最笨的办法,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只是现在看来这“哭”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

那么她该用第二招了吗?

周氏见她哭声渐止,不由斜睨了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轻蔑的淡笑。

“这跪着也不能解决事儿。但你若觉得跪着好,就跪着吧。”周氏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怜香惜‘玉’。

薰然瞧着哭‘花’了脸的许红梅,暗想她下一步会有什么举动。

许红梅听了周氏的话,跪着爬行到周氏脚跟,哭着说道:“红梅求夫人成全。求夫人成全。”抹了把泪,许红梅继续说道:“红梅对恩公本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奈何肚子里的孩儿要一个身份,他不能出生的不明不白。”

说着,泪水又如断了线的珠子般颗颗滑落。

周氏微微弯下腰,不动声‘色’地将许红梅的手轻轻扯开。拍了拍裙摆,傲慢说道:“你该知道,你一个外室是得不到叶家宗亲的认同,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被叶家承认,所以。你还是省省吧。”

此番话让许娘子有些下不了台,虽然早已想到和周氏的‘交’锋不会很简单,但此时才知道,周氏不好惹,在这次的‘交’锋中她明显落于下方。

许红梅捂着脸呜呜呜呜哭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是孩子……确实是叶家的骨‘肉’啊。”

“谁又能证明这一点?”周氏淡淡一笑,将茶碗轻快地放回到了几案上。

茶水微漾,水珠子飞溅出来落在黑漆几案上。‘春’福上前将它擦去。

“其实。许娘子,你乖乖呆在这庄子里,没人会来打搅你。这也是不错的生活。若是想那些本不属于你的东西,那只会像刚刚飞溅出来的茶水一般,尸骨无存。”周氏劝道。

许娘子眼珠转动,哭声渐止,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想如此,这些年我甘于现状。并没有想过要名分,可是……这是天意。老天爷让我有了这个孩子。”

周氏冷声道:“我见你也是个聪明的,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娘子完全止了哭。盯着周氏的眼睛说道:“红梅懂,只是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您应该最明白,您不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吗?”

周氏呵呵一笑,说道:“我的孩子是叶家名正言顺的子孙,但你的孩子……就说不准了。”

许红梅微恼,口气不善道:“夫人不过是有个好娘家,这才能嫁给大郎这般人才。可惜夫人身子不争气,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尚未有儿子,所以,大郎是一定会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

周氏微笑着摇头,“你真够天真的。不过你若想要这个孩子,倒可以生下来,将来给孩子什么样的名分就看大郎的意思,只是你……别想进叶家的‘门’。”

许红梅听了,脸‘色’发白,她本意就是要进叶家的大‘门’,若是随随便便生下这个孩子,不仅不能帮他成事,将来也是个累赘。

“早闻夫人宽宏大量,宅心仁厚,一定会帮红梅做主的。”许红梅自然不会这样就善罢甘休,产下孩子是一回事,要进叶府是另一回事。许红梅不想听周氏那些唐突敷衍的话,便再次将话题转移回来。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大郎可曾知道?”周氏问道。

许红梅道:“知道。”

“哦?那他是何意?”周氏问。

许红梅柳眉蹙起,低声说道:“大郎的意思是……他还得回去和您商量!”

“是吗?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待大郎与我说了这事,再做决定不迟。”周氏淡淡一笑,挥了挥手,起身告辞。

许红梅想过无数种周氏来后的场景,可能是痛打,可能是痛哭,也有可能是怒骂,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平静。

目送周氏出了屋‘门’,许红梅转身瞧见了薰然。

“叶娘子不同夫人一起走吗?”许红梅心不在焉地问道。

薰然笑道:“自然是要一起走的。”上前一些,站到了许红梅的对面。

“许娘子,那日我来时,你便知晓了我的身份,对吗?”薰然笑道。

许红梅擦去泪水,面无表情地回道:“是的,那又如何?”

薰然呵呵笑道:“没事,只是觉得娘子机关算尽。却未必能给孩子最好的生活,真是可惜了。”

许红梅冷笑:“是吗?我们走着瞧。”

薰然笑了,“许娘子,多行不义必自毙,可要当心哦。”

许红梅瞧着薰然那与她年纪极其不配的笑容。忽觉有些心慌。那一天薰然来时,四郎也在,难道被这丫头看出了什么,所以周氏今日才会如此冷静?

薰然越过许红梅,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回去的路上,周氏瞧着薰然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不禁有些奇怪。

“阿宛,你……相信许娘子的话吗?”周氏问道。

薰然笑道:“不信。”

“为何?”周氏问。

薰然眉眼一弯,笑道:“阿娘不也不信吗?还问我为何?”

周氏抿‘唇’笑道:“我以为就我看出了破绽,没想到阿宛也是如此聪慧。”

薰然道:“儿也是瞧了阿娘一直盯着许娘子房中的乌漆榻看。才忽然想起,阿爷对漆树敏感,向来不爱用漆树制作的家具。”

周氏点点头,笑道:“这是其一,其二是那杯茶和盛茶的茶碗。”

“茶?”薰然奇道。

“盛茶所用的茶碗是古州钧瓷,这种瓷器价值不菲,质地如此上乘更是难得。你祖父曾受赠两套此瓷器,一套为餐具。上头画有片片竹叶,一套为茶具,每个茶碗里都画有梅‘花’。在你四叔十六岁那年。你祖父将这套茶具赠与了你四叔。为确定这套茶具就是你祖父所赠,我特地喝了里头的茶水,看到了茶碗里的梅‘花’图案。”

听了母亲的话,薰然心中大定。看来许娘子和四房的‘阴’谋是不会得逞了。

“最终让我确定许娘子在撒谎的是那杯茶。”周氏这一趟走过之后,心情大好,便更有了说话的*。

薰然乐得听母亲说下去。

“泡茶用的茶叶是茗眉。此茶香而浓郁,你阿爷平日若喝这茶。不喜加任何其它东西,但你四叔不同。他喜欢加上盐和胡椒,让口感变得更加刺‘激’,而那杯茶添了不少的香料和调料,这完全不是你父亲的口味。”

看着薰然还有些疑‘惑’,周氏问道:“阿宛是想说这茶可能是许娘子为招待我而特意调制的是吗?”

薰然笑了笑,说道:“刚听阿娘说完,儿确实有此疑问,但转念一想,若是许娘子真是阿爷的外室,那家中所备的一切自然会迎合阿爷的习惯,这煮茶自然也就习惯清淡。”

“对,其实许娘子是不是你阿爷的外室,回去问过你阿爷便知,我只是好奇,许娘子为何敢这么说,难道……”周氏笑容隐去,愁容浮现。

薰然也陷入了沉思,确实,四房和许娘子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脏水往阿爷身上泼。

回到夏邱氏家中,一下车,薰然就瞧见了危氏正立于‘门’口等候。

此时,天已黑沉,‘门’口挂起了红灯笼,红‘艳’‘艳’的烛光映在危氏有些苍白的脸上,显得那般诡异。

“阿嫂可回来了,我听说你出去了,心里担心,正想着要去找找。”危氏难得如此热心肠,上前牵住了周氏的手。

周氏淡淡一笑,随着她往里走,边走边说道:“进屋再说。”

危氏含笑说好,但薰然还是在她脸上看到了浓浓的忧‘色’。

“阿嫂,你去哪了,我担心极了。”几人刚一坐定,危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周氏斜了她一眼,说道:“弟妹与我说了这等重要的事,我自然是要去问个明白。”

危氏脸上表情一僵,问道:“阿嫂是去七里庄了?”

周氏点点头。

危氏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到了一处。

“那可见到了徐娘子?”

“自然见到了。”

“她说了什么?”

周氏盯着危氏,说道:“不过是和弟妹说得那些,求我让她进‘门’生下孩子。”

“那……阿嫂的意思是?”危氏不安地问道。

周氏眼睑微敛,转过头去,对薰然说道:“阿宛,此事你怎么看?”

危氏一惊,这种事怎么会去问薰然这样的小娘子,周氏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薰然看向母亲,瞬间表情突变,掩面哭泣道:“阿宛不信,阿宛不信阿爷会做出这等事来。”q

125 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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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然嘤嘤哭泣,那带着气恼和哀伤的哭声让危氏烦躁又心虚。

“阿宛,别哭了。”危氏心中烦躁,听见哭声不免越发焦躁难耐。

薰然止住了哭,但依然拿袖掩面,‘抽’‘抽’搭搭地呜咽着。

危氏瞥见周氏目光不善,惊觉自己不该对薰然如此口气,深吸口气,放缓了语调道:“阿宛,你先回房吧。我和你阿娘说说话。”

薰然撤下袖子,泪眼朦胧地瞧向母亲。

周氏摇摇头道:“不用避讳了,这事阿宛已经知晓,刚刚就是她陪我去的。”

危氏觉得不妥,更觉得奇怪,咽了咽口水,身子探前问道:“阿嫂,这等事让阿宛这未出阁的小娘子知晓终是不好吧。”

周氏瞪了她一眼,道:“有何不好?我家大郎向来敢作敢当,阿宛是我长‘女’,有些事该她分担的也该让她历练历练。我虽膝下无子,但好歹‘女’儿却是不输人家。”

危氏听着这话更奇了,周氏似乎很生气,但是却好像生得不是大郎的气。

不知道许红梅与她说了什么,危氏心里没底。

“阿嫂,阿宛和阿兰都是顶好的,有谁还能说她们的不是?”危氏皮笑‘肉’不笑地奉承了一句。

周氏哼了一声,说道:“还不是那个许娘子,未过‘门’就撒谎耍心眼,还说我生不出儿子。大郎一定会保住她肚子里的那个。她也不想想,我们叶家可能会要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吗?”周氏说着,愤懑地拍了拍几案。

危氏讪讪一笑,附和道:“就是呢,这许娘子还真是……”

“哼。不提她了,她要想进叶府的‘门’,除非我死了。”危氏话未说完,就被周氏打断,“弟妹也早些歇着,明日一早动身回府。”

说完。周氏起身就往自己房间去,薰然也紧跟着起来追上。

母‘女’二人进了屋,周氏回头对薰然道:“阿宛还有话说?”

薰然脸上的泪痕早已擦去,此时已是笑颜如‘花’。

“瞒不过阿娘,儿是有事想与阿娘商议。”薰然凑上前去。搂过周氏的手臂。

“好,那坐下说吧。”母‘女’二人坐下,周氏示意薰然可以说了。

薰然说道:“许娘子之事是四婶告诉阿娘的吗?”

周氏点头:“正是,你四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便去了七里庄,可没想问出的结果却是那许娘子是你阿爷的外室,所以她又过来告诉了我。”

薰然道:“四婶一向心细,我们发现的那些细节。她会发现不了吗?”

周氏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机灵鬼,你说得没错。你四婶不可能没发现这些细节。”

薰然眼眸一抬,“如此说来,四婶与许娘子已经……”

周氏目光一凛,脸‘色’微变:“极有可能。你四叔官期已至,此时是关键时候,若是有人将此事告发到吏部。那他仕途堪忧。所以,将许娘子之事转嫁给你阿爷。既堵住了别人的口舌,又能让吏部相信你四叔不过是代你阿爷受屈。既获了清白又可获得代兄受罪的美名。”

薰然早已知晓了四房的这一打算,但听母亲推算出来,心里头还是悲愤难平。

咬了咬‘唇’,薰然对周氏说道:“既然四叔、四婶不仁,我们也不必和他们客气。儿有个法子,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知阿娘觉得可行吗?”薰然上前附耳,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周氏。

周氏听后,想了一会,点头同意。

第二日一早,在夏邱氏家的众人都准备动身回府。

就连福慧也准备回去。

这几天,薰然是第一次见到福慧。与前段日子的神采奕奕相比,现在的她确实黯淡了不少。不过,气‘色’却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病恹恹的感觉。

如此看来,王大夫也算是“‘药’到病除”了。

“福慧姐姐!”薰然迎上前去,扶住了她。

福慧浅浅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几日让妹妹忧心了。”

薰然摇摇头道:“是我照顾不周,不然也不会让姐姐受这苦楚。”

福慧笑了笑,没接话。

薰然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知晓自己是中毒而非风寒,但见苏氏那冷若冰霜的面容,薰然便觉一阵头疼。

对付许娘子不成问题,但是若是西府那边知晓许娘子是四叔的外室,而福慧中毒之事又和他们有关,那西府还能和东府和睦相处吗?

亲自扶着福慧上了车,车子缓缓驶动,薰然才上了周氏的车子。

危氏坐在另一辆车内,并未与她们同车。

如此更好,薰然暗想,也好和母亲好好说说话。

“阿宛,今早,我已照你说得让王大夫一早去了许娘子那。”周氏对她说道。

薰然含笑道:“王大夫回来的路上可有被那几个长舌‘妇’人撞见?”

周氏笑道:“自然是撞见了,而且是撞了个正当面。”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回到府中,薰然才知四叔已经回来了。

故而,危氏听得这个消息,进府的脚步便又加快了几分。

薰然则跟着母亲慢悠悠地走过二‘门’,却在穿过垂‘花’‘门’时,瞧见守‘门’的姜嬷嬷正给自己使眼‘色’。

难道是悯枝那有消息了?

薰然不动声‘色’地往前走去,待回到芙蓉居后,才吩咐‘春’柳,去将姜嬷嬷请过来。

不一会儿,姜嬷嬷过来,对薰然道:“娘子,远峰说事情正如您所料。那人果真在岑娘子府中。”

薰然眸子一暗,随即笑道:“有劳嬷嬷和远峰了,办得好。”说着,让‘春’柳给了赏,便让姜嬷嬷退下。

这几日。她去了庄子,一时间无法得知远峰那的消息,今日回来,竟就有这消息传来,看来,自己之前的努力没白费。悯枝为自己探听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那些钱就没白‘花’。

她之所以如此在心惠歌公主和‘玉’颜长公主的事,是觉得她们这反常的举动定与皇位有关。

前一世的朝政动‘荡’,薰然虽未曾亲历,却深知与叶家存亡息息相关。所以,她不得不去关注。

现如今,屏南王也已痊愈,这夺位之争怕不仅仅是二虎相争,说不定是三虎恶斗呢。

叶家该如何在这争斗中存活下来呢?

回来后的这一日,似乎特别平静,晚膳薰然去了桂喜堂,一家四口一同享用。席间。薰然注意着父亲、母亲的脸‘色’,两人平静如常,看来母亲并没有问及父亲许娘子的事。

母亲一向隐忍。这事她既然不信是父亲所为,也就不会提出这个去伤害两人之间的感情。

薰然轻叹一声,只是父亲不说、母亲不说,这真得好吗?

由于心事过重,薰然整夜辗转难眠,翌日一早。正有些昏昏沉沉地要睡去,忽然听见‘春’芹在屏风后禀报。说是许娘子身边的小丫鬟来了,正跪在桂喜堂哭求。

薰然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快给我更衣。”薰然吩咐道。

‘春’芹和‘春’柳急忙闪过屏风。上前帮着薰然梳妆打扮。

简单梳洗之后,薰然便快步去了桂喜堂。

此时,叶慕贤、周氏都在堂内,穿着浅黄‘色’襦裙的小丫鬟正跪在堂前,身子躬伏在地上直哭。

薰然到了后,叶慕贤有些尴尬,对薰然说道:“阿宛,你怎么来了?阿爷、阿娘有事要办,你先回芙蓉居。”

叶慕贤不知道薰然已然知晓许娘子之事,所以不愿让她听得这些。

未等薰然开口,周氏说道:“阿郎不必避讳阿宛,前日,我与她一起去了七里庄,早已知晓了许娘子之事。”

叶慕贤大惊:“之南……”

周氏瞧了夫君一眼,起身,走到丫鬟面前,睥睨着她道:“你叫什么?”

“婢子名唤翠翠。”丫鬟怯生生地回道。

“你刚刚说什么?让我和大郎去救你家娘子?你家娘子出了何事?”周氏问道。

翠翠答道:“今日一早,管事忽然带了一帮人来,抓着我家娘子要将她沉塘,他们说我家娘子不守‘妇’道,珠胎暗结。”

翠翠说完,便哭了:“求夫人和大郎救命。”

叶慕贤脸‘色’沉了沉,说道:“你家娘子怀孕了?”

翠翠连连点头。

薰然瞧了瞧父亲,见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知道他此时十分恼火。

移动目光,瞧向母亲,周氏也给了她一个眼神,表示回应。

“你家娘子尚未成亲就有了孩子……这等丑事对民风淳朴的七里庄村民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有此举动实属正常。不过终究是一尸两命,我等也是不忍心。大郎,要么我去瞧瞧?”周氏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叶慕贤。

叶慕贤想了想,毕竟是人命,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她肚子里是四郎的孩子。

点了点头,叶慕贤吩咐备车。

“大郎,坊内事情众多,你去香坊便是,这等‘妇’人偷人之事,我和四弟妹前去处置便可。”周氏提议道。此事,她和薰然早有谋划,自然不用叶慕贤前去处置。

叶慕贤本就心烦,周氏既然要危氏一起去,知晓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便放手让她去办了。

只是临走时,对薰然叮嘱了两句,要她好生研习叶氏香谱,别搀扶到一些龌蹉之事里去。

薰然这边点头应诺,另一边却还是厚着脸皮爬上了周氏的车,死皮赖脸地跟着一起去。q

126 沉塘

七里庄方圆百里只有一个池塘,在翠翠的指引下,周氏、危氏和薰然几人到了池塘边。.

此时,那里围满了人。

翠翠担心自家娘子受了伤害,先周氏一行一步跑了过去。

推开众人,翠翠使劲挤了进去。

“娘子,娘子,你们都走开。”翠翠打小就被买来伺候许红梅,此时见许红梅五‘花’大绑着要往猪笼里塞,心痛不已,哭喊着上前搂住许红梅的腰不放。

村子里的几个‘妇’人凶神恶煞地上前,像捉小‘鸡’一样,将瘦弱的翠翠提起来扔了出去。

“哎呦。”翠翠哭喊了一声,随即又爬着过去:“娘子,娘子,你们放开我家娘子。”

许红梅看翠翠手也磨破了,脸上沾了灰,却还哭喊着要来救她,心中感动,不由地也落泪了。

“翠翠,你走吧,找个好主子,不要管我了。”许红梅自己也是个可怜人,见翠翠待她如此,只觉不想再连累她,便开口让她走。

翠翠也是个死心眼的姑娘,仍是哭喊着上前想救许红梅。

现场‘乱’作一团。

“别吵了。”七里庄的刘管事看到叶家人过来,赶紧大喝一声,阻止了大家吵吵囔囔。

众人止声朝周氏他们看去。

当刘管事介绍说他们的身份时,几位‘妇’人眼‘露’异光,这庄子可是叶家的,现在东家来了,大伙儿心里自然都打起了小九九。

“夫人,您怎么来了?”刘管事一边为周氏、危氏和薰然引路,一边往挥挥手,让围成一圈的众人给让路。

周氏说道:“我是翠翠那个丫鬟一早来求助,说你们要将她家娘子给沉塘,这才过来瞧瞧。”

刘管事谄笑道:“这种事怎就惊动了夫人您,不过是个不守‘妇’道的‘妇’人,与人苟合,珠胎暗结。”

周氏斜了刘管事一眼,问道:“对方是谁可问出来了?”

刘管事摇摇头道:“不曾。这许娘子嘴硬,怎么也不肯说。”

周氏冷笑,她让翠翠到桂喜堂求助,是想当着大郎的面当众将这事赖到他的身上吧,到时候,大郎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终于,周氏、危氏、薰然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进了包围圈,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许红梅和灰头土脸的翠翠。

许红梅瞧见周氏和危氏都来了,不知为何,忽觉心虚。

若只是周氏一人前来,她倒觉得还有救,但见危氏一起前来,她有预感,周氏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再看立于一旁的薰然,许红梅想到那日离开时薰然说得那几句话,更觉心慌。

“你们都让开吧。”周氏示意控制着许娘子的几个‘妇’人将她松开。

几名‘妇’人见东家开口了,自然忙不迭地松开了捏着许娘子手臂的手,快速退到了两边。

周氏走上前去,在许娘子面前停下,看着许娘子的脸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你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婴儿。你就忍心让他跟着你死于非命?”

许娘子眼眶红了。

“我……”许娘子红‘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周氏道:“若你说出谁是孩子的父亲,我便说服村民放了你。而你也好和孩子的父亲团聚。”

许娘子惊讶地抬头看着周氏,她不懂周氏的意思,但是她知道周氏的意思绝对不是让她说孩子的父亲是叶慕贤。

周氏迎着许娘子诧异的目光,伸手为她拂去散落下来的青丝,在她耳边极轻的说道:“你在庄子里接触的最多的男人是谁?你心里清楚,昨个还有人看见他从你那出来。”

许娘子眼睛猛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周氏。

周氏含笑看着她,用不重不轻地声音说道:“许娘子,你可得想清楚了,是保护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还是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可得好好地想清楚。”

许红梅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她忽然明白了,这个时候,她不管是说叶大郎还是叶四郎,眼前的叶家两位夫人都会要了她的命。

有谁会相信她的话。

绝望慢慢涌上心头,许红梅悲从中来,潸潸落泪。

周氏见状,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冷笑。

随后她对大伙说道:“父老乡亲们,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许娘子肯说出谁是孩子的父亲,我想大伙儿就原谅了她,让孩子父亲娶了回去,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大伙儿说怎么样?”

人群中先是一阵静谧,随后大伙儿窃窃‘私’语。

最后,刘管事代表大家同意了周氏的意见:“夫人说得极是,皆大欢喜总比一尸两命好,只要许娘子肯招出那个男人,我们也乐得放过她们娘俩。”

刘管事话音落,便有几人附和着喊了几声。

周氏笑着谢过众人,再问许红梅:“许娘子,你可想清楚了?”

许红梅抬起通红的双眼,泪眼婆娑地盯着周氏,用细不可闻却又极其愤怒地声音说道:“夫人,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周氏斜眼扫过许红梅的脸,然后侧过脸去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但许红梅已经明白了。

她知道此时自己别无选择,可是她又不甘心,慌‘乱’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危氏。

危氏见许红梅瞧向自己,不由地有些惊慌,回瞪了许红梅一眼,便将目光瞥向了别处。

薰然没有放过这一细节,对许红梅还对危氏心存侥幸感到可笑。

“你家娘子太可怜了,还死死为那个男人扛着。”薰然作势走到翠翠身边扶她,实则是怂恿她去劝说许红梅。

“翠翠,你日日和你家娘子在一起,应该知道那人是不会承认的,说出来,只会让你家娘子死得更快,所以你还是应该劝你母亲子先用权宜之计躲过此劫。”

薰然见翠翠神‘色’动摇,便又添了一把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孩子在,你家娘子活着,一切都还有机会。”

翠翠终于被说服了,哭喊着扑过去,跪在地上,抱着许红梅的‘腿’说道:“娘子,娘子,求您了,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许红梅默默落泪,心生绝望。

周氏、薰然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做决定。

危氏则有些紧张,手儿不住地拧着手帕,她生怕许红梅会说出那个令她害怕的名字。

她若说出是叶四郎,那该怎么办?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危氏又急又怕又恨,想到一早听说这个消息时叶勉学的表情,危氏真想亲手掐死这个‘女’人。

万念俱灰,许红梅知道这时候没有人可以帮她,想她忍辱这么些年,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报仇,却不想一步之差就前功尽弃了。

“没有那个男人,你们淹死我吧。”许红梅心灰意冷,一心求死。

周氏皱了皱眉。

她并没有想‘弄’死许红梅的意思。

不管如何,那也是两条人命。

但,没想到,‘逼’到绝境,许红梅竟还有一股子的硬气,一心求死。

她对四郎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竟让她宁可为他去死。

薰然闻言,也有些不忍,她和母亲用计只想让许红梅彻底和叶家断了关系,倒没想真‘逼’死她。

“既然这‘女’人不肯说,那就动手吧。”就在大家都沉默不语时,一直未发一言的危氏忽然开口说道,声音中的冷漠让薰然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她。

周氏虽然没有回头,但对危氏的杀人灭口之举也感到心寒。

刘管事有些犹豫,瞧了瞧周氏,想要得到明确的指示。

“你没听见吗?还不动手?”危氏见刘管事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由地怒火中烧,她本就气恼许红梅勾引了她夫君,这时候这‘女’人已经完全无用,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将四郎拖下水,所以还不如借此让她消失,如此,既解了她的心头之恨又可以永无后患。

她的狠心让薰然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胆颤心惊。

前世父亲死在许娘子的‘床’上,会不会也是四婶知道真相后一手‘操’作的。

这个她一直极为敬重的长辈,竟然是这样的人。

深吸口气,慢慢地回过头,薰然顾不得许多,走上前去,作势拉起跪哭在地上的翠翠,趁机对许红梅说道:“你死了,你以为四叔会心疼吗?你瞧瞧,四婶巴不得你死呢,如此他们便解脱了。你想想你和孩子死得冤不冤?”

见许红梅原本空‘洞’的双眼忽然有了光彩,薰然又说道:“亲者痛仇者快,何必做这样的事。”

说着,拉起翠翠,将她拽到了一边。

刘管事见许红梅仍不做声,翠翠又被拉走了,心一狠,命令道:“动手!”

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便要上前拉着许娘子沉塘。

“我说!”就在‘妇’人的手触碰到许娘子时,她忽然愿意说了。

危氏心一沉,险些惊叫出声。

“大夫人、四夫人,她愿意说了……”刘管事征求两位夫人的意见。

周氏不等危氏说话,直接就说道:“既然如此,就给她个机会。”说完,回头看了危氏一眼。

危氏满心慌‘乱’,压根没注意到周氏的目光。

许娘子看向危氏,目光中既有愤恨又有悔恨,她颤抖着双‘唇’,慢慢地说道:“我腹中孩儿的父亲是……”

危氏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

127 招认

池塘边围了不少人,原本喧闹嘈杂,但听到许红梅愿意说出腹中孩子父亲是谁时,大伙儿都屏住了呼吸,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而最过紧张的莫过于危氏。

许红梅大大的双眼盯着她,良久没有突出最后那几个字。

“许娘子,你要说就快说,别想拖延时间,那是拖不过去的。”刘管事不耐地催促。早知道会有今日祸事,当初他就不该一时贪念,将西陇坡和那座房子都卖给许红梅。

旁边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妇’人也附和道:“你这个小贱人还不快说,拖拖妈妈的想干嘛?你以为拖得过去吗?”

安静了一会的人群又开始人声鼎沸。

声讨和催促的声音不绝于耳。

许红梅盯着危氏好一会儿,终于,深吸口气,大声说道:“我腹中孩儿的父亲是王守知。”

人群一下子又陷入了沉寂。

危氏的心瞬间跌回了肚子里。

“你个贱人!你胡说!”人群中一穿着藕‘色’外衫的‘妇’人忽然拨开众人冲了上去。此人正是王守知,王大夫的妻子‘毛’氏。

王大夫一早就出诊了,并未过来。‘毛’氏则是听见外头动静那么大,特地过来看热闹的,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盆子脏水会泼到她夫君的身上。

一时间,羞愤难当,上前就给了许红梅两个巴掌。

鲜红的掌印印在许红梅的脸上,触目惊心。

眼见‘毛’氏气愤难当,举手还要再打,周氏大喝一声制止。

“够了!”周氏喝止了‘毛’氏的进一步举动,刘管事连忙吩咐人上前将‘毛’氏拉开。

“你说得是真得?”周氏上前几步问道。

许红梅嘿嘿冷笑两声:“当然是真得。夫人不是最清楚吗?”

周氏知她心有不甘,但此时许红梅既然依照自己的指示去做了,她也就不与她计较口头上的不善。

“既然如此,王夫人,是否请王郎君出来问个清楚?”周氏转头问怒气冲天的‘毛’氏。

‘毛’氏朝着许娘子呸了一声:“小贱人,你休想拉我家郎君下水。我家郎君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

说着,又对周氏哭诉道:“大夫人,这一定是许红梅这个小贱人信口开河,我家郎君不会与她做下这等苟且之事。”

周氏叹了口气,劝道:“王夫人,这事一个人说了确实不算,还请您唤王郎君过来说个清楚。”

‘毛’氏痛哭:“夫君一早便出诊去了,现在还未回来。”

周氏低头沉思片刻,对刘管事道:“刘管事,既然王郎君不在,我看不如这样,先放许娘子回去,你我几人一同到许娘子家中等候,待王郎君回来后,再将事情问个清楚。”

刘管事一听,连忙说好。他本来也没想将许红梅沉塘,但几个‘妇’人一通的喧闹,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给号召起来,说村子不能被一个yin=‘妇’给败了运气,这才被‘逼’得没法子,要将她沉塘。

现在,许红梅招认了‘奸’夫是谁,那么只消‘奸’夫将她娶回去,这丑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他也不会犯下杀罪。

吩咐两个婆子上前给许红梅松了绑,一边一个押着许红梅回到住处,刘管事则引着周氏、危氏、‘毛’氏等人在后头跟着。

人群中几个‘妇’人见人走远,忍不住议论起来。

“我早该想到是王守知那个家伙,你们不知道吧,我前两日亲眼瞧见他从许红梅屋子里出来,衣衫不整,神情疲惫。”

“是吗?这么说真的是王大夫,平日里看他‘挺’正经的。”

“切,世上哪有不吃腥的猫,瞧那狐狸‘精’一股子媚相。”

“我看许红梅要是嫁给王大夫做妾,也没什么好日子,王夫人还不撕了她。”

“那也是活该……谁让她勾=引男人。”

‘女’人们幸灾乐祸的议论声灌进翠翠耳朵,让她不平。

“你们住嘴,我家娘子不是这样的人。”翠翠忍不住吼道。

“小贱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家娘子勾=引男人,你说不定也会。”一个胖胖的‘妇’人歪着嘴,伸出手指戳着翠翠的脑‘门’说道。

翠翠一边哭一边直喊:“我才不会,我不会。”

胖‘妇’人见她嘴硬,扬手就要打。

“你敢动手!”薰然举手抓住了胖‘妇’人的手腕。

虽然薰然力气不大,但由于她的身份摆在那,胖‘妇’人倒没敢用力,气焰也下去了一半。

“别吵了,这可是叶家的小娘子。”胖‘妇’人等着薰然,虽没说话和动手,但眼里的怒火却还在。一个年老些的‘妇’人瞧着情形不对,赶紧上前劝说。

胖‘妇’人听了劝,冷哼一声退到了一边。

“谢谢娘子。”翠翠一边哭一边谢过薰然。

“走吧。回去看看你家娘子。”薰然瞧着渐渐走远的许红梅一行,跟了上去。

‘春’柳扶过浑身是土,摔得七荤八素的翠翠也跟了上去。

许红梅的屋子难得如此热闹,有这么多人围坐在堂屋。

受了惊吓的许红梅躺在里间的乌漆榻上,翠翠在一旁端茶奉水伺候着。

“夫人,今日这事惊动了您,老朽有愧呀。”刘管事瞧着周氏、危氏脸‘色’皆不好,担心他们因此事怪责,免去了他庄子管事的职务。

周氏摆摆手道:“刘管事不必自责,这偌大的庄子,难免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只要处理妥当就好。”

刘管事连忙说是。

“这许娘子也真是的,屋子里连个烧水泡茶的人都没有。”几人坐了一会,刘管事见连个伺候的人都没,不禁觉得失礼,便想去唤翠翠出来伺候。

“不必了,我看这许娘子平日里过得简单,屋子里也就一个丫鬟,今日她受了惊吓,丫鬟既然去服‘侍’她了,自然就顾不上这里。”周氏说着,瞧了瞧‘门’口,“我们本也不是来喝茶闲聊的,只等那王大夫回来,将事情‘弄’清楚了就好。”

刘管事附和说是。

‘毛’氏却焦躁不安起来,瞧了瞧外头,仍未有夫君的影子,不由起身道:“大夫人,请允我回去瞧瞧,也许郎君已经回来,不过不知此事,所以……”

刘管事阻拦道:“你不必回去看了,我早让人在你家等候,王大夫一回来就会过来。”说完,瞧瞧周氏脸‘色’,又补充道:“为防王大夫今日很晚才回,我已派人去寻了。”

周氏淡淡一笑,赞道:“有劳刘管事了。”

刘管事笑着‘摸’了‘摸’胡须,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毛’氏见此,不好再提回家之事,只能又坐下等候,只是她心里焦急如何能坐得住,时不时便翘首看向‘门’外。

屋子里间,薰然掀了帘子进去。

许红梅瞧见薰然,苦笑道:“娘子进来想说什么?”

薰然没说话,径直就走到了榻边。

‘春’柳搬来了木墩子,给薰然坐。

薰然坐下后,瞧了瞧翠翠手里的茶碗,说道:“等会王大夫来了,先让他给你瞧瞧,可动了胎气。”

许红梅轻笑:“娘子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竟还懂这个?”

‘春’柳一听这话,不由有些愠怒,正要斥责,却见薰然摆摆手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娘、还有几个婶娘怀孩子的时候,我们偶也见到听到一些,自然就知晓了。”

许红梅冷笑一声,撇过头去,懒得理她。

薰然也不介意,弹了弹袖口的浮尘,漫不经心地说道:“待王大夫到了这,你和孩子就都有着落了。”

许红梅呵呵呵笑了几声,转瞬又落泪道:“娘子和夫人好手段,我正奇怪呢,前几日,王大夫为何突然造访。”

薰然抿‘唇’轻笑:“他造访不过是问你下毒之事。”

言毕,就见许红梅猛地转过头来,狠狠盯着薰然说道:“你知道了?”

“对,我知道了。不仅我知道了,东府、西府都知道了。”薰然看着许红梅的眼睛,靠近她,低声问道:“我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怎么做到的?”

许红梅毫不示弱地回视她:“如果我告诉你为什么,我是不是可以不嫁给王守知?”

薰然坐直了身子,抚了抚鬓角道:“那看你说的事情有多少价值了。”

许红梅伸出手臂,让翠翠扶她坐直,然后对薰然说道:“你不会后悔知道这些事的。”

薰然皱了皱眉,问道:“是四叔让你这么做的?”

许红梅冷笑:“就他,胆小、怕事,窝囊废一个!”

薰然没想到许红梅会如此评价四叔,再看她眼里,满是嫌恶,这让她越发好奇,难道许红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样深爱着四叔,所以才甘愿受这么多年的委屈,蜗居在这七里庄做四叔的外室?

“那你为何要这么做?据我所知,你绝不可能认识福慧,她多年居于邺城,今年才刚刚回来,不该得罪你,你为何下毒?”薰然问道,随即一想,又推测道:“或者,你是想给我下毒?”

许红梅摇摇头道:“我并没有想毒害你,我的目标本就是福慧。但我也不想毒死她,我只是想借此事,破坏你们东府、西府的关系。”

薰然不解:“这又是为何?你是和我们东府有仇,还是和西府有仇?”

许红梅杏眼眯起,咬牙切齿地正要说下去,就见布帘晃动,周氏、危氏几人陆续走了进来。

而最后一个进来的,1152

128 对峙

当着周氏、危氏、刘管事的面,王大夫对他和许娘子的‘奸’=情供认不讳,其妻‘毛’氏听后,捂着脸夺‘门’而去。.

王大夫耷拉着头,不再作声。

许红梅嘴角噙笑,早在周氏暗示她将污水泼向王守知的时候,她就知道周氏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王守知这时候承认他们之间这莫须有的‘奸’=情,不正好说明,周氏早已布局好了一切。

见当事人都承认了,刘管事也没话好说。虽然未婚先孕是件伤风败俗的丑事,但之前大伙儿都答应了周氏,只要许红梅肯说出谁是‘奸’=夫,他们就放过她。

现在王大夫也承认了,刘管事只得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王大夫,就这样吧,你回去准备准备,早些将许娘子抬进‘门’,别等肚子显了。到时可就不好看了。”

王大夫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刘管事鄙夷地看了一眼许红梅,再瞧了瞧王大夫的没出息样,叹了口气,准备离去。

“大夫人、四夫人,事情已经清楚了,您二位请到寒舍坐坐,喝杯茶?”刘管事讨好地邀请周氏他们去他那。

自打听说隔壁兴福庄夏家将叶府娘子邀请了来,夏家长子便当了管事之后,刘管事便有心巴结周氏这些个东家,以便谋取更大的好处。

今日,虽然是为了徐娘子的事而来,但毕竟圆满解决,刘管事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

“今日就不去了,改日吧,刘管事,你先走吧。”周氏无心去刘管事家周旋,打了声招呼便请刘管事先走。

刘管事见状,不好强求,只能先行离去。

他一走,剩下的几人便能够将话都敞开了说。

“王大夫,你可以走了。”周氏说道。

王大夫终于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几人,目光最后定格在了许娘子身上。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晃着脑袋走了。

要知道,他回去后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他呢。

屋子里只剩下薰然、周氏、危氏等人。

许娘子忽然发出了尖利的笑声。

“你笑什么?”危氏心虚地吼了她一声,但见众人都将目光转向她,顿觉失态,一时间绷住了脸,甩了甩袖子,掩饰自己的不安。

“你们叶家财大气大,我斗不过你们,心服口服。只是,我心里恨,为什么老天爷不长眼,为什么恶人得不到恶报。”许红梅的话让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她这话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什么恶人?什么恶报?”危氏指着她问道,声音尖利高亢,十分的刺耳。

她以为她是在怪叶四郎。

“呵呵呵。”许红梅只是笑,最后,她对周氏说道:“以大夫人的心机,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腹中孩儿的父亲是叶四郎了吧?”

“你个贱人!”危氏见她说出真相,忍不住骂道。

许红梅轻蔑地白了危氏一眼,“我是贱人,你又是什么,你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住。你可知道四郎在我面前是如何说你的?”

危氏又气又恼,冲上前两步,骂道:“小贱人,你说什么?四郎怎么会在你面前说我?”

许红梅呵呵地笑道:“是啊,他非常喜欢在我面前说你如何清冷,如何尖刻,如何难相处。”

“啪。”清脆的一声响,许红梅脸上便又多了个红印子。

危氏还要再打,翠翠已经扑上前,挡在许红梅面前道:“四夫人,求您饶了娘子吧。”

许红梅轻轻推开翠翠,柔声说道:“翠翠,这里没你事,下去吧。”

翠翠显然不放心娘子和周氏、危氏、薰然独处,虽然听话往外走,却是走到‘门’口就站住了。

她偷偷往里瞧,预备要是危氏他们打许娘子,她就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薰然瞧了瞧翠翠,暗想这许娘子身边的丫鬟倒是个极忠心的。她之前和她说得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叶家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许娘子,你也不必拿这些话刺‘激’四夫人,事情已经明摆着了,即便四郎之前一时糊涂和你有了苟且之事,但到了这时候,你要明白,你是进不了叶府的,四郎不会娶你,大郎更加不会背黑锅。”周氏说完,眼珠移到眼角,愤愤斜了危氏一眼。

危氏惨白着脸,没有接话。

“是,我知道。叶四郎本就是个毫无担当之人,我本以为,我怀孕了他会将我抬进府,却不想,他闻得这个消息,竟然吓得不知所措。”许红梅冷笑道,“这个没用的男人,呆在这里不敢出‘门’,想了两天,才写信给了叶大郎,请他过来商议。”

许红梅看了一眼薰然,薰然低头沉思,没有看她。

“没想到商议半日,叶四郎这个窝囊废竟然想出让叶大郎顶包的馊主意,叶大郎自然不会答应,而我便顺势答应他的请求,假意求叶大郎娶我。”许红梅叹了口气道。

“你这个贱人,使尽手段不过是想进府享那荣华富贵,我告诉你,你是痴心妄想。”危氏忍不住又骂道。

这个来自书香‘门’第的淑‘女’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令薰然失望了。

许红梅白了危氏一眼,不屑道:“你以为我是真心想嫁给四郎吗?你太高看你家四郎了,就这样的男人,我根本就看不上。”

“你……不知廉耻!”危氏斥责。

许红梅笑得浑身发颤:“我不知廉耻,和你们两夫妻比起来,我可正大光明多了。”

“你……”危氏指着许红梅的鼻子,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红梅笑过后,微微有些喘不上气,平息一会才道:“你们夫妻果然是一类人。四郎能想出让大郎顶包的主意,而你竟然同意了。我与说起这个建议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有良心,觉得不能这样做,想不到,你二话不说便答应了,还立即去了兴福庄,将此事告诉大夫人,好让她寻上‘门’来证实。为了仕途、为了一己‘私’利,你们也不见得有多知道羞耻。”

“你胡说!”危氏能感觉到周氏和薰然投来的犀利目光,情急之下却想不出话来辩驳,只能硬撑着喊了一声。

许红梅没理她。

周氏上前将危氏拉到一边,冷若冰霜地说道:“四弟妹何必如此着急,你和四叔若是没做过,就不怕别人怎么说。

“阿嫂。”危氏无奈地唤了一声。

周氏没有理她,反倒和颜悦‘色’地问许红梅:“许娘子,我很好奇两件事,一件是你为何下毒,一件是你为何如此仇视叶家?”

许娘子嘴角一歪,没好气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周氏冷笑:“你不告诉我,准备告诉谁?今日之事,你还没得教训吗?”

许娘子却不买账,依旧我行我素道:“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的,你死了这心吧。”

危氏本来就气恼,心里的一把火似乎要把她烧死,

“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事难道和我们没关系吗?你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危氏没好气地问道。

许红梅倚靠在迎枕上,目不斜视地盯着薰然好一会,才伸手指了指薰然道:“这些事要我说可以,但我只和那个小娘子说。”

周氏和危氏都看了看薰然。

“不行。”周氏当场拒绝,她可不愿薰然单独留下涉险。

现在的许娘子虽然看着无害,但见她的情绪似乎极其不稳定,要是薰然单独留下,她对薰然不利可怎么办?”

许娘子盯着周氏的脸,说道;“大夫人是个好人,放心,我不会伤害叶家娘子的。”

周氏还‘欲’争辩,就听许娘子道:“夫人,若是你实在不愿意,那就请回吧。我也该歇歇了。”

许娘子冷冰冰的声音让周氏不由也有些窝火,不过他控制的很好。

只听她对许娘子道:“你为何只肯对小娘子说,你意‘欲’何为?”

许娘子看着她,也不肯退让。

薰然见状,连忙拉住母亲的手道:“阿娘,我看许娘子也没恶意,要么你们先出去,让我和她谈谈。”

周氏握着薰然的手道:“阿宛,为娘不放心。她只挑你一个人说,我担心她是想借你年纪小,有企图。”

薰然笑了笑,说道:“阿娘,不管她有何企图,她总不会挑这个时候动手。”

周氏瞧了瞧薰然,又瞧了瞧许娘子,咬了咬‘唇’,终是答应了。

周氏和危氏退了出去,‘春’柳也被命令下去,房内只剩下薰然和许娘子。

“说吧。”薰然说道。

许娘子深吸口气,又重重吐出,沉默了一会,才对薰然说道:“我会将事情和盘托出,都告诉你,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个条件。”

薰然问道:“什么条件?”

许娘子道:“不嫁王大夫,帮助我离开这。”

薰然想了想,答应了。

许娘子便娓娓道来,将事情说予薰然听。

薰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听着听着脸‘色’便变得凝重。

待事情说完,薰然慢慢起身,对许娘子道:“此事是真是假还有待我证实,你在此处等我消息,若你说得是真得,我会想办法帮你离开。”

许娘子点头答应。

薰然出了房间,就和周氏、危氏离开了,许娘子唤来翠翠,

129 诚意

ps:今日只有一更,明日补。谢谢洛霏儿、舞落如梦的平安符。

桂喜堂一早便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流。

王大夫微微躬着腰,不住地擦着额上的冷汗。

这已经快中秋了,天气转凉,人人都披上了外衫,但王大夫却觉得浑身冒汗,紧张地让他汗湿里衣。

良久,‘阴’沉着脸的周氏终于开了口。

“王大夫,你说得是真得?”

“这种事我怎敢欺瞒夫人。昨个你们一走,许娘子就让身边的丫鬟过来喊我。我本来不愿去的,这我家里头的夫人正和我闹得厉害,但想着就要和许娘子成亲了,她喊我过去怕是有事商议,我便硬着头皮去了。”王大夫说着,忍不住又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没想到,她竟然让我开‘药’方给她落胎,这……我听了她这个请求也很是意外,不过,我想大概是她想通了,就……答应了。”王大夫抬头瞧瞧周氏脸‘色’,见她虽然脸‘色’不佳,但却没有阻止他说下去,便继续道:“许娘子昨个也算九死一生,这落胎危险,‘药’喝下去后,我担心出事,便一直守着她,折腾了一晚上,这胎总算是下来了,但许娘子也是大出血,险些救不回来了。”

听到这,周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阴’沉之‘色’中又蕴含了一丝同情。

“你说得对,她这么做,应该是想通了,死心了。”周氏轻轻地吐出一句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说给王大夫听的。

王大夫一边虚应着。一边擦汗。

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冒的是虚汗还是冷汗。昨晚一宿没睡,好不容易将那许红梅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今日一早又急急赶路到叶府,将许娘子之事如实禀报。劳累和紧张让他觉得疲惫不堪。

原先,他还有些不明白。许娘子为何要他一早就到叶府禀报落胎之事,现在,他忽然见灵光一闪,有些懂了。

难道说许娘子肚子里怀得是叶家人的种?

想到这,王大夫只觉憋屈。他正想不明白,为何叶家要派人胁迫他认下许娘子这笔乌龟账。敢情是为他们背黑锅。

“王大夫,既然许娘子将这孩子打了,她也是决定一心一意跟着你了,希望你能善待她。我们答应你的,自然也会兑现。”周氏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对王大夫说道。

王大夫悻悻答道:“谢谢夫人,只是我还真担心是否消受得起。”

周氏冷笑道:“王大夫现在想反悔也晚了,这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和许娘子的事了。”

王大夫叹了口气道:“夫人放心,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自然会按照夫人的吩咐做。”

周氏道:“那就好。你也放心,你家小郎去京城白云书院之事,我已派人去打点。没几日便会有消息,而你进九福堂坐诊之事我已与李公说好,你等会子便可去李公那。不日便可去做事。”

王大夫再次言谢,回身退下。

待王大夫一走,周氏便吩咐‘春’福将薰然请来。

昨个薰然与许红梅谈了很久,但她却不肯与自己说许红梅到底说了什么。现在一大早的,王大夫就带来了许红梅吃‘药’打胎的消息,怎能不让她想到是不是薰然做了什么。

穿着紫‘色’杭绸外衫的薰然走了进来。

本想质问‘女’儿的周氏瞧见薰然满脸的憔悴。心底泛起的心疼不由盖过了满心的怒气,到了嘴边的苛责之语也变成了关心的话。

“阿宛。你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周氏关切问道。

薰然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没睡好罢了。”

“阿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阿娘?许娘子与你说了什么,让你睡不着?”周氏问。

薰然表情一僵,虽料到母亲终究要问她这事,但还是觉得很烦躁,不知如何应付。

见‘女’儿如同昨日一样不肯言语,周氏心头的火气又冒上来了些。

“阿宛,你到底为何要瞒着阿娘?”周氏语气变得严厉,目光中却满是痛心。

她一直觉得‘女’儿现在和自己是知无不言的,为何她就不肯对自己说许红梅昨日说了什么。

薰然低下头,默不作声。

周氏见状,心中焦急,不免加重了语气。

“阿宛,平日里见你也知轻重,这一次怎就如此分不清状况!”周氏说着,拍了拍‘胸’脯,顺了顺气,“你可知道,一早王大夫来了,他说昨日我们走后,许娘子便让翠翠喊他过来,开了‘药’方,煎了‘药’,将孩子给打了。”

薰然闻言,忽的抬起了头:“孩子没了?”

周氏见她脸‘色’发白,忽觉后悔,她怎么能将这种事告诉薰然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这不是吓坏她了吗?

“阿宛,过来,到阿娘身边来。”周氏声音放柔,伸手招呼薰然过来。

薰然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周氏将薰然搂紧怀里,低声说道:“阿娘气糊涂了,不该说这个,只是,你要知道,阿娘有多担心你。那许娘子昨个极力调拨我和你四婶的关系,到了这个地步,她不过是想鱼死网破,让我们也家宅不宁。我虽恼恨你四叔、四婶嫁祸你阿爷的龌龊手段,但不管如何我终不能让我们叶家起内讧,这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所以,我和你阿爷都忍着,没有和四房挑明,但是许娘子却要单独和你说话,说完后你又变得这般心神不宁,你说,阿娘怎会不担心?”

周氏说得动情,薰然听得难过。

“阿娘,许娘子的孩子真得没了吗?”薰然问道。

周氏点点头。

薰然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许娘子的诚意吗?她昨日说了,给自己时间证实她说得是真是假,同时,她也会表示出自己的诚意。

打掉她和四叔的孩子,从此斩断和叶家的瓜葛,这就是她的诚意。

可是,薰然却不知道该如何证实许娘子所言。

薰然不是不想告诉母亲,只是许娘子恳求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之所以选择薰然告知此事,是因为她觉得薰然不会置他于死地,而叶家任何一个其他人知晓了此事,都不会放过她的,包括周氏。

重生后的薰然只想保护家人,并不想手上沾血,她害怕母亲知晓此事后,真得会对许娘子下手,所以,她不敢说。

“阿宛,你还是不肯说吗?”周氏见薰然问过许娘子的孩子后又沉默了,只好又问道。

薰然极轻地说道:“对不起,阿娘,这事还不是可以说的时候。”

周氏沉默了一会,说道:“阿宛,你是不是和许娘子之间有什么‘交’易?”

薰然抬起眼,道:“阿娘,儿暂时不能告诉你许娘子说了什么,只是儿请娘相信,儿不会做不利于叶家之事。”

“傻孩子,为娘是担心这个吗?为娘是担心你着了许娘子的道,伤了自己。”周氏怜爱的搂过薰然,“阿宛,你可是娘的心头‘肉’,阿娘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薰然感动地热泪盈眶。

“既然你不肯说,阿娘也不‘逼’你,等你想说了,你再说吧。阿娘只想说,万事小心,可不能意气用事。”

“好。”面对周氏的千叮咛万嘱咐,满心感动的薰然却只能哽咽着吐出这一个字。

周氏‘摸’了‘摸’她的头,宠溺说道:“行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用早食。”

说着,吩咐下去,将今日的早食给摆了上来。

用过早食后,薰然回到芙蓉居,将许娘子所言和前几日发生的那些‘摸’不着头脑的事给连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害怕。

二皇子、太子之争她早已‘洞’悉,这在前世便是摆在明面上的,但屏南王四皇子这一‘插’足,却是她前世不曾知晓的。

从远峰那得来消息,惠歌公主现在确实在岑六娘府上,她这是在拉拢岑六娘,同时,也是在部署新的计划。

许红梅说了,惠歌公主给她的任务便是离间东西府的关系,惠歌公主的背后是‘玉’颜长公主,他们支持的无疑就是四皇子。

可是至于她们为什么要对付叶家东西两府,许红梅也不知晓。

惠歌公主之所以会用许红梅,不外乎是想借用许红梅对叶家的仇恨,利用她来打击叶家。

但从惠歌公主赠她镯子来看,两位公主对叶家是保持友好的态度,为何暗地里却要使这种手段呢?叶家虽然有一定地位,但并不是肱骨之位,对朝事的影响极小,何须她们急急动手?

之前发生的事,如同一层厚厚的‘迷’雾,让薰然感到了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不得要领,不知如何吹去这层‘迷’雾。

再想起许红梅对她所说的身世,薰然深深的担忧又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二皇子、四皇子、太子的皇位之争,她无力顾及,也无能参与,她只能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尽可能地趋避,至于能不能成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她能去证实,要去证实的其实是许红梅的身世和她所说的关于身世的那一切。

许红梅口中所言若是属实,叶家的祖辈真得做出了这等令人不耻的事情,那这让一心维护叶家的薰然情何以堪?q

130 求证

佳节临近,叶府上下已都忙碌起来,桂喜堂终日弥漫着桂‘花’的浓香和月饼的甜香。

“刚刚厨房又送来两款新研制出来的月饼,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你们都尝尝。”周氏指了指两名丫鬟刚刚端上来的月饼,请曾氏、乔氏、危氏品尝。

乔氏歪了歪嘴,先拿了一个尝了一口。

“馅料‘挺’特别的,像是‘玉’米,又像是马蹄。”乔氏嚼了嚼说道。

周氏笑道:“正是‘玉’米马蹄馅的。”

曾氏笑道:“这倒是稀奇,竟比外头买的还有新意。”

乔氏却是嗤之以鼻。

“这也就是阿嫂矫情,月饼年年都是到吉祥糕饼铺子订购,今年为何就想到自己做了?味道也不见得比外头的好。”说着,乔氏将手中咬了一口的月饼扔进了碟子。

正在细嚼慢咽的危氏默默抬眼白了乔氏一下,随即慢慢地也将月饼放进了碟子。

周氏知晓这乔氏的脾‘性’,懒得搭理,只让刘嬷嬷送一些给各院小娘子尝尝。

曾氏见几人脸‘色’不佳,便调和道:“三弟妹要是喜欢吉祥铺子月饼的味道,也可叫下人去订上几盒,老夫人他们也可尝尝。”

周氏笑了笑,道:“也是,今年人多,难得四弟妹也回来了,那就多准备些,大伙儿热热闹闹地过个节。”

曾氏掩‘唇’呵呵笑:“就是就是,人多热闹。”

乔氏冷笑:“早知道大嫂喜欢人多,我也将阿爷、阿娘请过来一起过节。大嫂不会发对吧?”

周氏瞧了她一眼,取过酪子喝了一口,忽觉有些恶心,皱了皱眉。

这个小细节在乔氏看来,周氏是不肯让她请乔家人过来过年,一时间又按耐不住,轻嗤道:“我们乔家哪比得上你们周家有势力,自然是不得待见的。大嫂就当我没提过。”

周氏正觉得胃里不舒服,被乔氏一挑衅,心里头顿觉烦躁。

“三弟妹误会了,你若想请乔公过来,我们叶家自然是开‘门’迎客,衷心欢迎的。二弟妹、四弟妹娘家人要是过来,自然也是一样的。”周氏有些懒洋洋地回道。

乔氏冷哼,意‘欲’顶撞,就听一直未发言的危氏说道:“三嫂何须和大嫂计较这些,你们家不还有个表亲在叶府久居不回吗?”

乔氏一愣,危氏说得是苏澳。

“四弟妹好记‘性’,好本事,这才回来几日,便将府里的事‘摸’得一清二楚。”乔氏嘴角一歪,语有讥诮。

危氏淡淡一笑:“三嫂说到哪去了,我不过是回家,家里有哪些人,自然也要知道。不然万一怠慢了三嫂的表亲,可就过意不去了。”

乔氏盯着危氏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摸’不透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危氏向来轻视她,每年在家的日子几乎都懒得与她说话,更别说像今日这般‘唇’枪舌剑地与她针锋相对。

在乔氏愣怔思考的时候,曾氏打起了圆场:“这过节人多最好,今年大嫂和三弟妹的娘家人一起过节,明年我和四弟妹的娘家人也可过来热闹热闹,如此我们叶府人气就更盛了。”

周氏看了看乔氏和危氏,说道:“二弟妹说得是。今日我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回屋歇着了,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你们随意。”

说着,周氏便由‘春’福搀扶着站起了身。

其余三人见状,也无心再在这儿杵着,自然各归各院去了。

此时,薰然则在想着如何去调查许红梅的身世和谋划着如何让许红梅离开七里庄。

现在这种情形,母亲肯定会派人盯着许红梅,在事情未清楚之前,母亲是不会让许红梅离开的。

而她的身世,她能直接去问祖父吗?祖父会告诉她吗?

咬了咬‘唇’,薰然下定了决心,对‘春’芹道:“我们去泰安院。”

她之所以带‘春’芹去,而没有带‘春’柳、‘春’杏去,主要还是想试试‘春’芹是不是祝姨‘奶’‘奶’的人。

不知为何,自从这次从七里庄回来后,薰然极其希望‘春’芹与祝姨‘奶’‘奶’没有任何关联。

去了泰安院以后,由石伯禀报后,薰然进屋见到了正在写字的叶隆,没有瞧见祝姨‘奶’‘奶’。

“祖父安好。”薰然屈膝行礼。

叶隆挥了挥手道:“起来吧。阿宛,你怎么来了?”

薰然道:“阿宛已有几日没来给祖父请安了,今日特来……”话未说完,叶隆放置下狼毫,笑道:“阿宛肯定有事才来,和祖父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薰然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祖父。”

顿了顿,道:“儿不过是看了太祖父写得叶氏族事,有些好奇,特来与祖父聊聊。”

叶隆捋了捋胡须,让薰然坐下慢慢说。

“祖父,儿见书上说,先祖娶了萨特国‘女’子,学得了制香技术,这才结束了贩卖香料的生意,改为制香,慢慢地才有了现在的叶家。”

“正是,这些,在你们小时候,祖父也时常说与你们听。”

薰然笑了笑道:“书上曾提过先祖当年安顿下来后,与洛城六大望族莫家、韩家、耿家等‘交’好,通过他们叶家家业才会蒸蒸日上。”

叶隆慢慢踱到席位上坐下,吩咐石伯沏了茶过来,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是的,洛城六大望族莫家、韩家、耿家、白家、范家、黄家确实对我们叶家给予了不少的帮助,当时这六大家族在朝中也是子弟遍布,在圣人面前也能说上话,我们先祖与他们‘交’好,由他们引荐见到了圣人,送上贡香,这才得了朝廷青睐,在洛城有了一席之地。”

薰然默默记下这六大家族的姓氏,书上虽然提到这六大望族,但只是一笔带过,薰然只听过莫家、韩家、耿家,这从祖父口中才知晓了另外三家的姓氏。

“可惜这六大家族最终卷入了朝廷之争,最后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全族都覆灭了。现在的项家是当年莫家老夫人的娘家,莫家出事时,他们远在燕北,这才幸免于难,之后,搬迁到洛城,过了几代人,才成为了洛城大户。”

“洛城老一辈的世族都已经覆灭了吗?”薰然问道。

叶隆道:“是的,至少现在的洛城只有商贾大户,或是高官外邸,却没有了那些老一辈的世族。广平郡公所购置的大宅就是原先范家的宅子,而项家的宅子则是莫家的。其他的宅子也都被人买去。西府叶家就是白家的房子。”

“那我们的房子呢?”薰然‘插’嘴道。

叶隆有些耷拉的眼皮抬了起来,小小的眼睛中‘露’出‘精’明的目光。

“阿宛怎么忽然问这个?”叶隆问。

薰然道:“是祖父提及房屋之事,阿宛这才好奇一问。”

叶隆笑道:“我们这房屋是真正的叶家产业,是你先祖手上置办下来的,那时候六大望族最为鼎盛,他们的产业轻易是买不到的。”

薰然想了想道:“我们东府曾在太祖手中进行了扩建,我听说那时候太祖买下了北边的那些地,然后兴建了现在的秋榈院和冬醒院。”

“确实如此,不过,阿宛,你对这些也感兴趣吗?我以为你只对制香感兴趣呢。”叶隆避而不答。

薰然笑道:“祖父,阿宛不过是好奇。先祖留下偌大的产业,又留下了制香的技术,我们这些后人更应好好了解先祖的不易,珍惜现有的生活。”

“阿宛说得有理,先祖创业不易,我们理应将家族发扬光大。”叶隆道,“叶家到了你太祖手上,家业越来越大,你太祖便想着扩建,那时候叶府的东、西、南三边都与民居相连,只有北边是一片空地,太祖便买下那里,将府邸进行了扩建。”

“嗯,祖父,那片土地是一户人家的吗?”薰然问道。

叶隆想了想,说道:“这我倒记不清了,不过那么大片田地,应该不会是一户的。”叶隆喝了口茶,似乎想道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太祖提过,这块地是两户人家的,多一些的是一个京官所购置,少一些的是当地的一户人家。”

“祖父可还记得是哪个京官和哪户人家?”

“那时祖父我年岁尚小,记不清了。阿宛,怎么了?为何细问此事?”叶隆问道。

薰然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叶隆盯着薰然看了一会,说道:“阿宛看得叶氏族事,可是书房那些?”

薰然点点头。

叶隆道:“那些记载并不是由你太祖所记,而是由叶氏族人整理而成,阿宛若是对祖上之事好奇,可去西府老太公那借太祖亲笔所书的,叶家宗亲记事来看看。”

西府老太公就是叶纹。

薰然眨眨眼,惊讶问道:“那些叶氏族事竟不是太祖所书?”

“呵呵,不是,是你太祖组织众人整理的叶氏大事记。你想知道这些细节的事,只能从太祖手记叶家宗亲记事那寻。”

“多谢祖父提醒。”薰然谢过叶隆。

“呵呵,谢什么,若是没什么事,就退下吧,祖父我还想再写几张字。”叶隆道。

薰然识趣地起身告辞离去。

走出屋子后,薰然瞧见赵嬷嬷在外头东张西望,待见到薰然时,微有尴尬:“娘子安好。”

“嗯,你怎么在这?”

“是姨‘奶’‘奶’听闻您来给郎君请安,便让奴过来看看可有什么需要的。”赵嬷嬷回道。

“我已经请过安了,这就走,不劳姨‘奶’‘奶’费心。”薰然说着,领着‘春’芹往前走。

在越过赵嬷嬷时,薰然明显地感到赵嬷嬷盯着‘春’芹瞧了一会。

猛地回头,薰然见‘春’芹颔首敛裙,循规蹈矩,好像并没有与赵嬷嬷有视线‘交’

131 叶纹

佳节临近,叶府上下已都忙碌起来,桂喜堂终日弥漫着桂‘花’的浓香和月饼的甜香。

“刚刚厨房又送来两款新研制出来的月饼,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你们都尝尝。”周氏指了指两名丫鬟刚刚端上来的月饼,请曾氏、乔氏、危氏品尝。

乔氏歪了歪嘴,先拿了一个尝了一口。

“馅料‘挺’特别的,像是‘玉’米,又像是马蹄。”乔氏嚼了嚼说道。

周氏笑道:“正是‘玉’米马蹄馅的。”

曾氏笑道:“这倒是稀奇,竟比外头买的还有新意。”

乔氏却是嗤之以鼻。

“这也就是阿嫂矫情,月饼年年都是到吉祥糕饼铺子订购,今年为何就想到自己做了?味道也不见得比外头的好。”说着,乔氏将手中咬了一口的月饼扔进了碟子。

正在细嚼慢咽的危氏默默抬眼白了乔氏一下,随即慢慢地也将月饼放进了碟子。

周氏知晓这乔氏的脾‘性’,懒得搭理,只让刘嬷嬷送一些给各院小娘子尝尝。

曾氏见几人脸‘色’不佳,便调和道:“三弟妹要是喜欢吉祥铺子月饼的味道,也可叫下人去订上几盒,老夫人他们也可尝尝。”

周氏笑了笑,道:“也是,今年人多,难得四弟妹也回来了,那就多准备些,大伙儿热热闹闹地过个节。”

曾氏掩‘唇’呵呵笑:“就是就是,人多热闹。”

乔氏冷笑:“早知道大嫂喜欢人多。我也将阿爷、阿娘请过来一起过节。大嫂不会发对吧?”

周氏瞧了她一眼,取过酪子喝了一口,忽觉有些恶心。皱了皱眉。

这个小细节在乔氏看来,周氏是不肯让她请乔家人过来过年,一时间又按耐不住,轻嗤道:“我们乔家哪比得上你们周家有势力,自然是不得待见的。大嫂就当我没提过。”

周氏正觉得胃里不舒服,被乔氏一挑衅,心里头顿觉烦躁。

“三弟妹误会了。你若想请乔公过来,我们叶家自然是开‘门’迎客,衷心欢迎的。二弟妹、四弟妹娘家人要是过来。自然也是一样的。”周氏有些懒洋洋地回道。

乔氏冷哼,意‘欲’顶撞,就听一直未发言的危氏说道:“三嫂何须和大嫂计较这些,你们家不还有个表亲在叶府久居不回吗?”

乔氏一愣。危氏说得是苏澳。

“四弟妹好记‘性’。好本事,这才回来几日,便将府里的事‘摸’得一清二楚。”乔氏嘴角一歪,语有讥诮。

危氏淡淡一笑:“三嫂说到哪去了,我不过是回家,家里有哪些人,自然也要知道。不然万一怠慢了三嫂的表亲,可就过意不去了。”

乔氏盯着危氏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摸’不透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危氏向来轻视她,每年在家的日子几乎都懒得与她说话。更别说像今日这般‘唇’枪舌剑地与她针锋相对。

在乔氏愣怔思考的时候,曾氏打起了圆场:“这过节人多最好,今年大嫂和三弟妹的娘家人一起过节,明年我和四弟妹的娘家人也可过来热闹热闹,如此我们叶府人气就更盛了。”

周氏看了看乔氏和危氏,说道:“二弟妹说得是。今日我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回屋歇着了,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你们随意。”

说着,周氏便由‘春’福搀扶着站起了身。

其余三人见状,也无心再在这儿杵着,自然各归各院去了。

此时,薰然则在想着如何去调查许红梅的身世和谋划着如何让许红梅离开七里庄。

现在这种情形,母亲肯定会派人盯着许红梅,在事情未清楚之前,母亲是不会让许红梅离开的。

而她的身世,她能直接去问祖父吗?祖父会告诉她吗?

咬了咬‘唇’,薰然下定了决心,对‘春’芹道:“我们去泰安院。”

她之所以带‘春’芹去,而没有带‘春’柳、‘春’杏去,主要还是想试试‘春’芹是不是祝姨‘奶’‘奶’的人。

不知为何,自从这次从七里庄回来后,薰然极其希望‘春’芹与祝姨‘奶’‘奶’没有任何关联。

去了泰安院以后,由石伯禀报后,薰然进屋见到了正在写字的叶隆,没有瞧见祝姨‘奶’‘奶’。

“祖父安好。”薰然屈膝行礼。

叶隆挥了挥手道:“起来吧。阿宛,你怎么来了?”

薰然道:“阿宛已有几日没来给祖父请安了,今日特来……”话未说完,叶隆放置下狼毫,笑道:“阿宛肯定有事才来,和祖父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薰然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祖父。”

顿了顿,道:“儿不过是看了太祖父写得叶氏族事,有些好奇,特来与祖父聊聊。”

叶隆捋了捋胡须,让薰然坐下慢慢说。

“祖父,儿见书上说,先祖娶了萨特国‘女’子,学得了制香技术,这才结束了贩卖香料的生意,改为制香,慢慢地才有了现在的叶家。”

“正是,这些,在你们小时候,祖父也时常说与你们听。”

薰然笑了笑道:“书上曾提过先祖当年安顿下来后,与洛城六大望族莫家、韩家、耿家等‘交’好,通过他们叶家家业才会蒸蒸日上。”

叶隆慢慢踱到席位上坐下,吩咐石伯沏了茶过来,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是的,洛城六大望族莫家、韩家、耿家、白家、范家、黄家确实对我们叶家给予了不少的帮助,当时这六大家族在朝中也是子弟遍布,在圣人面前也能说上话,我们先祖与他们‘交’好,由他们引荐见到了圣人,送上贡香,这才得了朝廷青睐,在洛城有了一席之地。”

薰然默默记下这六大家族的姓氏,书上虽然提到这六大望族,但只是一笔带过,薰然只听过莫家、韩家、耿家,这从祖父口中才知晓了另外三家的姓氏。

“可惜这六大家族最终卷入了朝廷之争,最后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全族都覆灭了。现在的项家是当年莫家老夫人的娘家,莫家出事时,他们远在燕北,这才幸免于难,之后,搬迁到洛城,过了几代人,才成为了洛城大户。”

“洛城老一辈的世族都已经覆灭了吗?”薰然问道。

叶隆道:“是的,至少现在的洛城只有商贾大户,或是高官外邸,却没有了那些老一辈的世族。广平郡公所购置的大宅就是原先范家的宅子,而项家的宅子则是莫家的。其他的宅子也都被人买去。西府叶家就是白家的房子。”

“那我们的房子呢?”薰然‘插’嘴道。

叶隆有些耷拉的眼皮抬了起来,小小的眼睛中‘露’出‘精’明的目光。

“阿宛怎么忽然问这个?”叶隆问。

薰然道:“是祖父提及房屋之事,阿宛这才好奇一问。”

叶隆笑道:“我们这房屋是真正的叶家产业,是你先祖手上置办下来的,那时候六大望族最为鼎盛,他们的产业轻易是买不到的。”

薰然想了想道:“我们东府曾在太祖手中进行了扩建,我听说那时候太祖买下了北边的那些地,然后兴建了现在的秋榈院和冬醒院。”

“确实如此,不过,阿宛,你对这些也感兴趣吗?我以为你只对制香感兴趣呢。”叶隆避而不答。

薰然笑道:“祖父,阿宛不过是好奇。先祖留下偌大的产业,又留下了制香的技术,我们这些后人更应好好了解先祖的不易,珍惜现有的生活。”

“阿宛说得有理,先祖创业不易,我们理应将家族发扬光大。”叶隆道,“叶家到了你太祖手上,家业越来越大,你太祖便想着扩建,那时候叶府的东、西、南三边都与民居相连,只有北边是一片空地,太祖便买下那里,将府邸进行了扩建。”

“嗯,祖父,那片土地是一户人家的吗?”薰然问道。

叶隆想了想,说道:“这我倒记不清了,不过那么大片田地,应该不会是一户的。”叶隆喝了口茶,似乎想道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当初你太祖提过,这块地是两户人家的,多一些的是一个京官所购置,少一些的是当地的一户人家。”

“祖父可还记得是哪个京官和哪户人家?”

“那时祖父我年岁尚小,记不清了。阿宛,怎么了?为何细问此事?”叶隆问道。

薰然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叶隆盯着薰然看了一会,说道:“阿宛看得叶氏族事,可是书房那些?”

薰然点点头。

叶隆道:“那些记载并不是由你太祖所记,而是由叶氏族人整理而成,阿宛若是对祖上之事好奇,可去西府老太公那借太祖亲笔所书的,叶家宗亲记事来看看。”

西府老太公就是叶纹。

薰然眨眨眼,惊讶问道:“那些叶氏族事竟不是太祖所书?”

“呵呵,不是,是你太祖组织众人整理的叶氏大事记。你想知道这些细节的事,只能从太祖手记叶家宗亲记事那寻。”

“多谢祖父提醒。”薰然谢过叶隆。

“呵呵,谢什么,若是没什么事,就退下吧,祖父我还想再写几张字。”叶隆道。

132 再探

最近这几年,叶纹越来越怕风。.

屋子里的窗户都关得十分严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光线也因此受到阻隔,整个房内显得昏暗幽禁。

薰然看完这一页书,确实没有得到太有用的信息,不过,另一块地原先的主人叫许中,和许红梅口中她的太祖父名字一样,地的面积也一样。

信息的‘吻’合让薰然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多谢太祖父,阿宛看完了。”薰然将书‘交’给石伯。

“嗯,阿宛还有什么事吗?”叶纹问道。

薰然摇摇头,站起身道:“多谢太祖父借书一阅,阿宛告辞了。”

叶纹呵呵一笑:“谢什么,东府里头,我也就看你父亲顺眼些。”

薰然一愣,随即言谢。

走出了太祖父的屋子,薰然赶紧深吸几口气,将新鲜空气吸进肺里。

这捂得严严实实的屋子,让薰然感到难以言状的窒息感。

“妹妹可还好?”就在薰然看着外头的天空有些晃神时,福慧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姐姐还在呢?”薰然脱口问道,目光中带着惊讶,但见福慧面有难‘色’,惊觉自己不该如此问,连忙改口道:“我没事,有几年没见到太祖父了,这次见到,见太祖父身子仍很康健,阿宛便放心了。”

福慧笑了笑,上前拉住薰然的手道:“妹妹可有急事,若无事,到‘花’园坐坐可好?”

薰然知道福慧等在这无非是对她和叶纹的谈话好奇,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坐在西府的‘花’园中,闻着满院子的桂‘花’香,皆不做声。

最后还是福慧忍不住先出言问道:“妹妹今日见了太祖父,可有谈及兴福庄之事?”

薰然愣了愣,虽然她猜到福慧想知道她和太祖父谈了些什么,但是却不想福慧竟然问得是兴福庄的事。

福慧这么问不是太奇怪了吗?她为何要和太祖父说兴福庄的事。

“兴福庄之事,我应该和太祖父谈及吗?”薰然试探道。

福慧笑道:“你我姐妹不必遮遮掩掩,七里庄我中毒之事,妹妹一定已经知晓了。”

薰然深吸口气,说道:“是的。大伯母已经和姐姐说了?”

“嗯,阿娘与我说了,说我不是风寒,是中毒。”福慧说着,瞧了薰然一眼,又说道:“她还告诉我,给我看病的王大夫‘交’代是一个叫许红梅的人让他不要告诉我们我是中毒。”

薰然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既然大伯母已经知道许娘子叫许红梅了,看来她应该已经去查过这个人了,而这两天许红梅未婚先孕的事闹得这般大,大伯母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她是让福慧来试探她吗?

“恩,是的。这个王大夫和许娘子暗度陈仓,珠胎暗结,差点被村民给沉塘了。好在村民和善,听了阿娘的劝说,同意放过他们,让他们结为连理。”薰然抬起眼,说道。

福慧道:“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该如此残忍。只是,那许娘子为何要害我?”

薰然眨眨眼,装傻说道:“这……我也不知道。”

福慧盯着薰然好一会,才笑道:“瞧我,竟问这种傻问题,妹妹自然是不知道的。”

薰然回视她,笑道:“姐姐放心,这事,阿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姐姐一个‘交’待。”

福慧感‘激’地拉住了薰然的手,点点头。

从西府出来,薰然真正松了口气。

福慧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大伯母也不是省油的灯,薰然不知道许红梅的事还能瞒多久。现在的情形,大伯母他们也有些怀疑此事和他们西府有关吧。

不过,此事她相信母亲会给东府一个合理的‘交’待,她现在反而更关注于这许中的事。

这件事要问谁才能知道呢?

太祖父身边的人基本都已经不在了,况且这等事也算是叶家的机密,能知道内情的人必须是太祖父身边贴心的人才行。

线索似乎一下子就这么断了,薰然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路可走,不由地重重叹了口气。

“娘子,万事都有解决得办法,您可得注意着身子。”‘春’柳见薰然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不由一阵心疼。

这段日子,‘春’柳就瞧着薰然心事重重,夜不成寐,人也瘦了不少。虽然现在的娘子遇事都有主张,也不像以往那般孤傲,可是,如此劳心劳力,她真得很担心薰然身子吃不消。

薰然淡淡笑笑,柔声说道:“我没事。”

‘春’柳‘唇’瓣轻启,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言。

该怎么做,娘子自有想法,她多说无益。

主仆二人一路无语,待回到芙蓉居后,薰然找了王嬷嬷来问了一些府里的事。

“嬷嬷,您可知府里还有没有老人是‘侍’奉过太祖父的?”薰然问道。

王嬷嬷回道:“娘子,这老太爷身边的人怕是没几个了吧,这老太爷都过世好多年了。”

薰然叹了口气道:“我想也是,只是想着可能还有希望。”

王嬷嬷想了想道:“奴初入府时,曾和一个叫陆嬷嬷的要好,她教了奴不少东西,原先是老太爷院子的。”

薰然眼睛一亮,急急问道:“那她现在在哪?”

王嬷嬷道:“此人年长奴不少,怕已年近古稀。早于二十多年前就出府回了老家,奴记得她老家好像是在平城泉井镇大和庄。”

薰然问道:“她现在还在世吗?”

王嬷嬷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顿了顿,王嬷嬷又道:“娘子若想知道,奴让儿子去查查。”

“好,好,多谢嬷嬷。”薰然连忙命人取来纸笔,代王嬷嬷写了一封信给她乡下的儿子,让他帮忙去查那位陆嬷嬷的事。

而另一边,她决定再去七里庄看看许红梅。

当她与母亲说起这事时,周氏倒没有拦她,反而对她说润松已安排进了府,现在在祥伯手上学着认字。

“多谢阿娘。”薰然没想到母亲还记着此事,连忙向周氏道谢。

周氏‘摸’了‘摸’薰然的发髻,柔声说道:“不用谢阿娘,你要记着,阿爷、阿娘总是希望你和阿兰过得好。”

叹了口气,周氏又道:“你阿爷说是该给你调教几个得力的帮手了,以后你嫁人了,当了主母,多几个自己人才好管理内宅。”

薰然脸一红,娇嗔道:“阿娘,你说什么呢,儿还小。”

周氏打量着‘女’儿泛红的小脸,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强忍着心头的不舍,说道:“说小也不小了,虽然还有三年才及笄,但是……”周氏话说一半,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娘,出了什么事吗?”薰然不解。

周氏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薰然脸颊道:“没事,阿娘只是不舍得你。”

薰然笑道:“阿娘,儿不想嫁人,儿要一直陪着你和阿爷。”

“傻孩子,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好了,要去就快去吧,早去早回。还有,你要当心许娘子,她不是个简单的。”周氏叮嘱道。

薰然郑重的点点头。

这一次出行,为了避人耳目,薰然乔装打扮了一番,用的也不是叶府的马车,而是从市集上租来的。

到了许红梅的住所,薰然才解下面纱,进了屋子。

“你来了。”许红梅虚弱无助的声音让薰然不由心头一紧,待看到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时,薰然忽生同情。

走过去,扶着她半靠着迎枕,薰然坐在了她身边。

“你这又是何苦?”薰然低声问道。

“我说过,我会表示我的诚意。”许红梅苦笑,“何况,这孩子,没有人欢迎他来,生下他,只会让他受苦。”

“可是他毕竟是条小生命,你就忍心……”薰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我正是不忍心他到这世上受苦,才会下了狠心。你四叔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许红梅忽然大声说道,说完后又重重地喘着粗气。

薰然低下头,无言以对。

以前她一直以为四叔是个正人君子,可这一世,发生的一切,让她重新看清了此人。

“我查到叶府扩建的地块确实有一部分是许中的。”薰然道。

许红梅闻言,抬起眼,盯着薰然道:“我说过,我说得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还得等我才知道证实过才知道。”薰然的话音未落,就听许红梅陡然提高音调。

“等你证实这事是真是假,我就没命了。”许红梅抓住薰然的手臂,用力之大,让薰然忍不住呼痛。

“你做什么!”薰然皱眉斥责。

许红梅潸潸落泪,低声哭泣:“公主会要了我的命的,我必须得走。”

薰然倒吸口气,确实,一个没用的棋子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废弃。

许红梅这个棋子是对付叶家的利器,现在半途而废,为了保住接下去的‘阴’谋,公主确实会将她灭口。

“公主那边可来找过你?”薰然问道。

许红梅摇摇头,哽咽说道:“还没有,一般情况下公主不会派人来寻我。但是,我必须定时向公主传递这边的消息。”

抬眸瞧了瞧薰然,许红梅求道:“娘子,我只能相信你了,求你救救我。”

薰然咬了咬‘唇’,看着许红梅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软了。

看了看外头,

133 助逃

最近这几年,叶纹越来越怕风。

屋子里的窗户都关得十分严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光线也因此受到阻隔,整个房内显得昏暗幽禁。

薰然看完这一页书,确实没有得到太有用的信息,不过,另一块地原先的主人叫许中,和许红梅口中她的太祖父名字一样,地的面积也一样。

信息的‘吻’合让薰然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多谢太祖父,阿宛看完了。”薰然将书‘交’给石伯。

“嗯,阿宛还有什么事吗?”叶纹问道。

薰然摇摇头,站起身道:“多谢太祖父借书一阅,阿宛告辞了。”

叶纹呵呵一笑:“谢什么,东府里头,我也就看你父亲顺眼些。”

薰然一愣,随即言谢。

走出了太祖父的屋子,薰然赶紧深吸几口气,将新鲜空气吸进肺里。

这捂得严严实实的屋子,让薰然感到难以言状的窒息感。

“妹妹可还好?”就在薰然看着外头的天空有些晃神时,福慧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姐姐还在呢?”薰然脱口问道,目光中带着惊讶,但见福慧面有难‘色’,惊觉自己不该如此问,连忙改口道:“我没事,有几年没见到太祖父了,这次见到,见太祖父身子仍很康健,阿宛便放心了。”

福慧笑了笑,上前拉住薰然的手道:“妹妹可有急事,若无事,到‘花’园坐坐可好?”

薰然知道福慧等在这无非是对她和叶纹的谈话好奇,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坐在西府的‘花’园中,闻着满院子的桂‘花’香,皆不做声。

最后还是福慧忍不住先出言问道:“妹妹今日见了太祖父,可有谈及兴福庄之事?”

薰然愣了愣,虽然她猜到福慧想知道她和太祖父谈了些什么。但是却不想福慧竟然问得是兴福庄的事。

福慧这么问不是太奇怪了吗?她为何要和太祖父说兴福庄的事。

“兴福庄之事,我应该和太祖父谈及吗?”薰然试探道。

福慧笑道:“你我姐妹不必遮遮掩掩,七里庄我中毒之事,妹妹一定已经知晓了。”

薰然深吸口气,说道:“是的。大伯母已经和姐姐说了?”

“嗯,阿娘与我说了。说我不是风寒,是中毒。”福慧说着,瞧了薰然一眼,又说道:“她还告诉我,给我看病的王大夫‘交’代是一个叫许红梅的人让他不要告诉我们我是中毒。”

薰然垂下眼睑。沉默不语。

既然大伯母已经知道许娘子叫许红梅了,看来她应该已经去查过这个人了,而这两天许红梅未婚先孕的事闹得这般大,大伯母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她是让福慧来试探她吗?

“恩,是的。这个王大夫和许娘子暗度陈仓,珠胎暗结,差点被村民给沉塘了。好在村民和善,听了阿娘的劝说。同意放过他们,让他们结为连理。”薰然抬起眼,说道。

福慧道:“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该如此残忍。只是,那许娘子为何要害我?”

薰然眨眨眼,装傻说道:“这……我也不知道。”

福慧盯着薰然好一会,才笑道:“瞧我,竟问这种傻问题。妹妹自然是不知道的。”

薰然回视她,笑道:“姐姐放心。这事,阿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姐姐一个‘交’待。”

福慧感‘激’地拉住了薰然的手,点点头。

从西府出来,薰然真正松了口气。

福慧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大伯母也不是省油的灯,薰然不知道许红梅的事还能瞒多久。现在的情形,大伯母他们也有些怀疑此事和他们西府有关吧。

不过,此事她相信母亲会给东府一个合理的‘交’待,她现在反而更关注于这许中的事。

这件事要问谁才能知道呢?

太祖父身边的人基本都已经不在了,况且这等事也算是叶家的机密,能知道内情的人必须是太祖父身边贴心的人才行。

线索似乎一下子就这么断了,薰然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路可走,不由地重重叹了口气。

“娘子,万事都有解决得办法,您可得注意着身子。”‘春’柳见薰然眉头紧锁,唉声叹气,不由一阵心疼。

这段日子,‘春’柳就瞧着薰然心事重重,夜不成寐,人也瘦了不少。虽然现在的娘子遇事都有主张,也不像以往那般孤傲,可是,如此劳心劳力,她真得很担心薰然身子吃不消。

薰然淡淡笑笑,柔声说道:“我没事。”

‘春’柳‘唇’瓣轻启,想要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言。

该怎么做,娘子自有想法,她多说无益。

主仆二人一路无语,待回到芙蓉居后,薰然找了王嬷嬷来问了一些府里的事。

“嬷嬷,您可知府里还有没有老人是‘侍’奉过太祖父的?”薰然问道。

王嬷嬷回道:“娘子,这老太爷身边的人怕是没几个了吧,这老太爷都过世好多年了。”

薰然叹了口气道:“我想也是,只是想着可能还有希望。”

王嬷嬷想了想道:“奴初入府时,曾和一个叫陆嬷嬷的要好,她教了奴不少东西,原先是老太爷院子的。”

薰然眼睛一亮,急急问道:“那她现在在哪?”

王嬷嬷道:“此人年长奴不少,怕已年近古稀。早于二十多年前就出府回了老家,奴记得她老家好像是在平城泉井镇大和庄。”

薰然问道:“她现在还在世吗?”

王嬷嬷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顿了顿,王嬷嬷又道:“娘子若想知道,奴让儿子去查查。”

“好,好,多谢嬷嬷。”薰然连忙命人取来纸笔,代王嬷嬷写了一封信给她乡下的儿子,让他帮忙去查那位陆嬷嬷的事。

而另一边,她决定再去七里庄看看许红梅。

当她与母亲说起这事时,周氏倒没有拦她,反而对她说润松已安排进了府,现在在祥伯手上学着认字。

“多谢阿娘。”薰然没想到母亲还记着此事,连忙向周氏道谢。

周氏‘摸’了‘摸’薰然的发髻,柔声说道:“不用谢阿娘,你要记着,阿爷、阿娘总是希望你和阿兰过得好。”

叹了口气,周氏又道:“你阿爷说是该给你调教几个得力的帮手了,以后你嫁人了,当了主母,多几个自己人才好管理内宅。”

薰然脸一红,娇嗔道:“阿娘,你说什么呢,儿还小。”

周氏打量着‘女’儿泛红的小脸,鼻子一酸,差点落泪,强忍着心头的不舍,说道:“说小也不小了,虽然还有三年才及笄,但是……”周氏话说一半,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娘,出了什么事吗?”薰然不解。

周氏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薰然脸颊道:“没事,阿娘只是不舍得你。”

薰然笑道:“阿娘,儿不想嫁人,儿要一直陪着你和阿爷。”

“傻孩子,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好了,要去就快去吧,早去早回。还有,你要当心许娘子,她不是个简单的。”周氏叮嘱道。

薰然郑重的点点头。

这一次出行,为了避人耳目,薰然乔装打扮了一番,用的也不是叶府的马车,而是从市集上租来的。

到了许红梅的住所,薰然才解下面纱,进了屋子。

“你来了。”许红梅虚弱无助的声音让薰然不由心头一紧,待看到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时,薰然忽生同情。

走过去,扶着她半靠着迎枕,薰然坐在了她身边。

“你这又是何苦?”薰然低声问道。

“我说过,我会表示我的诚意。”许红梅苦笑,“何况,这孩子,没有人欢迎他来,生下他,只会让他受苦。”

“可是他毕竟是条小生命,你就忍心……”薰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我正是不忍心他到这世上受苦,才会下了狠心。你四叔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许红梅忽然大声说道,说完后又重重地喘着粗气。

薰然低下头,无言以对。

以前她一直以为四叔是个正人君子,可这一世,发生的一切,让她重新看清了此人。

“我查到叶府扩建的地块确实有一部分是许中的。”薰然道。

许红梅闻言,抬起眼,盯着薰然道:“我说过,我说得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还得等我才知道证实过才知道。”薰然的话音未落,就听许红梅陡然提高音调。

“等你证实这事是真是假,我就没命了。”许红梅抓住薰然的手臂,用力之大,让薰然忍不住呼痛。

“你做什么!”薰然皱眉斥责。

许红梅潸潸落泪,低声哭泣:“公主会要了我的命的,我必须得走。”

薰然倒吸口气,确实,一个没用的棋子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废弃。

许红梅这个棋子是对付叶家的利器,现在半途而废,为了保住接下去的‘阴’谋,公主确实会将她灭口。

“公主那边可来找过你?”薰然问道。

许红梅摇摇头,哽咽说道:“还没有,一般情况下公主不会派人来寻我。但是,我必须定时向公主传递这边的消息。”

抬眸瞧了瞧薰然,许红梅求道:“娘子,我只能相信你了,求你救救我。”

薰然咬了咬‘唇’,看着许红梅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软了。

看了看外头,薰然有了主意。q

134 大喜

秋暮夕月,中秋节到了。

晚宴过后,叶府举行迎寒和祭月。

飘着桂‘花’香的院子里设大香案,摆上月饼、寒瓜、苹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其中月饼和寒瓜是绝对不能少的。

薰然瞧着那切成莲‘花’状的寒瓜,不由一阵感慨,这个季节还能拿出寒瓜来的,也只有他们叶家了吧。

每年,凌‘阴’室在夏日都会将寒瓜冰一些准备着,到了中秋再拿出来摆放。寒瓜还要切成莲‘花’状,意寓莲‘花’座。

待圆月升起,红烛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

祭拜结束后,便由周氏切开团圆月饼,将饼分给各人。

“阿姐,今年的饼是府里自制的,味道似乎比吉祥铺子的还好吃些。”芷然咬了一口,赞不绝口。

薰然笑道:“味道确实不错,每年都去吉祥铺子买,也没了新意。”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周氏那边传来动静,原来周氏忽然作呕,脸‘色’不佳,胡氏、曾氏等人正命丫鬟去端水清洗。

薰然和芷然赶紧走了过去。

“阿嫂怕是着了风寒了,还是进屋歇着吧。”曾氏劝道。

周氏点点头,转身往房内走,薰然和芷然赶紧跟了过去。

躺在罗汉‘床’上,薰然一边为母亲端茶一边说道:“阿娘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吧,我见您晚间吃饭时胃口便不好了。若真是感染了风寒,还是早些看看的好。”

周氏笑道:“无妨,许是这几日气候变幻,一时着了凉。”

话音刚落,就听叶慕贤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着珠帘碰撞的清脆声响,叶慕贤进了屋。

“之南,你怎样了?可有请了大夫?”叶慕贤匆匆上前,薰然识趣地站起让出了母亲身边的位置。

“阿娘不肯就医呢,说是没事。”薰然不等母亲回答,便抢着告了状。

叶慕贤闻言,说道:“那怎么成,刘嬷嬷,去请大夫来给夫人瞧瞧。”

周氏还想婉拒,却见叶慕贤握住她的手,关切说道:“夫人可别小看风寒,早些看了才可放心。”

周氏知道夫君和‘女’儿关心她,也就不再坚持,只是说道:“今日过节,还劳烦九福堂的大夫,怪过意不去的。”

叶慕贤笑道:“我们自不会亏待了他们。”

“说不定他们还欢喜过来呢,阿爷一定会给个大红包。”芷然在一旁安慰母亲。

“你呀,说话就没个分寸。”周氏轻斥一句,眼里却带着笑。

芷然就是这般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天真烂漫,倒更显率真。

一家四口说了会话,大夫便过来了。

巧的很,今日正好是王守知值班,见叶府来人请,急忙便过来了。

许红梅离开七里庄之后,他们全家也搬到了洛城,因为他进了洛城首屈一指的九福堂,儿子又去了京城的白云书院,夫人对他的那件“丑事”似乎既往不咎了。再者,许红梅最终也没进他们王家的大‘门’,她也没必要这般认真。

仔仔细细得给周氏把了脉,王守知的眉目瞬间舒展,眉眼间带了笑意。

“恭喜大郎,贺喜大郎,夫人这是喜脉。”王大夫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一时间鸦雀无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叶慕贤。

“真得呀,你说的是真得?”叶慕贤喜出望外地抓住了王大夫的胳膊。

“呵呵,我绝不会诊错的,一定是真得,只是月份还小,差不多两个月,胎像有些不稳,夫人还需好好休养才是。”王大夫说道。

“真是太好了,恭喜大郎,恭喜夫人。”刘嬷嬷高兴地说着吉祥话。

周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看看众人,脸上的表情由惊讶转为欣喜。

“我……我有喜了?”周氏不敢相信。

“是的,夫人,差不多两个月了。”王大夫笑盈盈地恭喜。

前几日,他也给许红梅诊断出怀孕了,可是却没有对新生命的喜悦,有的只有深深的‘迷’茫和徘徊。

果然,投胎也是要投对地方的。

瞧着薰然、芷然以及大小丫鬟一起拥上来恭喜周氏,王大夫笑容满满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羡慕和落寂。

“夫人,算日子,就是头伏那几日呢……”刘嬷嬷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促狭的笑。

周氏脸一红,瞪了刘嬷嬷一眼,神情却是含羞带俏。

薰然低头抿‘唇’笑,没想到头伏那日她去请父亲回来,竟促成了这样的好事,母亲怀孕了,不知道会不会是个男孩。想到那日二婶曾说“熊罢主身生贵子”,会不会一语成真呢?

“什么是头伏那日?阿姐,阿爷,阿娘是有孩儿了吗?”芷然对刘嬷嬷的暗语不懂,好奇地问东问西。

周氏一愣,脸‘色’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

“小娘子问这个做什么,随你姐姐出去吃月饼去。”周氏娇嗔一句,挥挥手让芷然快出去。

“阿娘,我只不过是问问嘛。”芷然嘟着嘴,一脸的不解。

叶慕贤哈哈笑道:“你这小顽猴,这事以后你就懂了,现在别吵着你母亲休息,随你姐姐出去玩去。”

芷然还‘欲’再说,薰然赶紧拉住她道:“走啦走啦,阿娘需要休息。”

边说边拉,终于把芷然给拽了出去。

外头是一片热闹。

“阿宛,怎么样?大夫怎么说?可要紧?”曾氏瞧见薰然出来,上前问道。

薰然正要回答,就听乔氏‘阴’阳怪气地说道:“能有什么事啊,不就是着了凉吗?大惊小怪的。”

曾氏、薰然、芷然瞪了她一眼,芷然想要反驳,却被薰然拉住了。

薰然收回瞪着乔氏的目光,侧过脸看着曾氏,笑眯眯地说道:“多谢二婶关心,阿娘没有大碍,不过是……有喜了。”

曾氏、乔氏皆是一愣。

“有喜了?”曾氏一声惊呼,随即欣喜道:“阿嫂竟然有喜了,多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大夫说差不多两个月了。”薰然道。

曾氏想了想,忽然惊讶说道:“难道就是你说熊追阿嫂那个梦的时候。我就说嘛,那是喜梦!”

曾氏笑得开心,乔氏却是寒了脸。

“周之南还真是走运。”乔氏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屑又不甘地冲着薰然她们冷笑,也不说句好话,便走了。

不一会儿,周氏有了身孕的事便传遍了整个叶府,连深居泰安院的叶隆也知道了。

“好,好,若是这胎是儿子,那可是我叶家的嫡孙子。”叶隆似乎很高兴,又逢佳节,便多喝了两杯,兴致一起,便拉着祝姨‘奶’‘奶’唱戏听。

折腾了好久,叶隆才筋疲力尽地睡去,祝姨‘奶’‘奶’趁此机会穿上斗篷,走出了泰安院。

此时,已有人在等她。

“周之南竟然怀=孕了,她生下的若是儿子,那对我们的计划可是最大的破坏。”祝姨‘奶’‘奶’气急败坏地说道。

“怕什么,等到这个孩子出生还有七八个月呢。”黑暗中,另一个披着青黑‘色’斗篷的身影低沉着声音说道。

“等这个孩子出生就晚了。我绝不能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祝姨‘奶’‘奶’双手紧握,“当年她王珍珠‘弄’死了我未出生的孙子,我定不能让她的孙子顺利来到这个世上。”绝望、狠毒、憎恨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嘿嘿嘿,那这事就‘交’给你了。”青黑‘色’斗篷冷笑着,浑身颤抖。

祝姨‘奶’‘奶’白了那人一眼,沉声说道:“你抓紧把那事办了,许红梅跑了后,这事难道就算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再不收拾了他,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够了,我用不着你告诉我做什么。许红梅……她跑不了。”青黑‘色’斗篷说着,慢慢转过身,朝着离去的方向,慢慢说道:“我告诉你,你要对付周之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没意见,但你决不能影响了我们的计划。”

祝姨‘奶’‘奶’冷哼一声,不屑道:“你的计划可行吗?到了这时候,一样未成。”

“闭嘴,这还轮不到你说话,照我说的做,对付周之南你自己想办法,但是对付那个小丫头的事,你得抓紧。”青黑‘色’斗篷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祝姨‘奶’‘奶’冲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身走回了泰安院。

中秋佳节,月明如镜。

薰然趴在窗前,看着窗外明月,嘴角不禁带了微笑。

母亲有了身孕,叶家‘波’澜不惊地度过了这段日子,对叶慕贤威胁最大的许红梅已经离开,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好了起来。

薰然想着想着,慢慢地阖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着一望无际的薰衣草,有着穿着玫红‘色’襦裙的许红梅,还有道貌岸然的叶勉学。

如幻如梦的山坡上,两人追逐嬉戏,笑声不断。

忽然,惨叫声传来,眼前忽然猩红一片,只见许红梅本就鲜‘艳’的襦裙被不断流出的鲜血染得越发刺目。

“二娘子,二娘子,我拿孩子的命换了我的自由……你帮我,你救我……”许红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在薰然耳边回‘荡’。

沾满鲜血的手伸向薰然,抓住了薰然的裙摆。

“啊!”一声惊叫,

135 追赶

天际已经泛白。

‘春’柳、‘春’杏为薰然换去汗湿的里衣,又为她盖上被褥。

轻柔关切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春’柳宽慰道:“娘子这几日太累了,忧思过度,这才会被梦给魇住了。现在天还没大亮,娘子再睡一会吧。”

薰然摇摇头道:“睡不着了,我倒想出去走走。”

‘春’柳瞧了瞧外头。秋天的早晨天气寒凉,并不适合散步。

“娘子还是晚些再出去散步吧,这时候凉了些。”‘春’杏也担心此时出去会冻着受寒,出言相劝。

薰然掀了被褥起来:“多披件衣服便是。我睡不着,躺着也是无趣得很。”

慢慢站起,薰然吩咐将一件绛紫‘色’的厚外衫给披上,带着‘春’柳、‘春’杏就去了外头。

凉风习习,吹拂过脸时带着阵阵冷意。

薰然不由紧了紧衣裳。

主仆三人沿着抄手游廊一路走,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桂喜堂的‘门’口。

“‘春’福姐姐。”薰然忽见窈窕身影从里走出,不由地唤了一声。

‘春’福见是薰然,连忙过来请安。

“您怎么这么早?”薰然挥挥手,示意她起来,这边好奇地问道。

‘春’福道:“天刚亮时,喜墨便托了信进来,大郎一瞧,急忙起了动身出去。婢子刚送大郎出‘门’呢。”

薰然好奇道:“这么早,会有什么事?”想了想,薰然自言自语道:“难道会是香坊出事了?”

‘春’福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婢子听大郎所言。似乎是去七里庄。”

薰然愣了愣,“去七里庄,去那做什么?”

‘春’福道:“娘子。婢子怎会知道这些,只是听大郎说似乎去七里庄寻人。”见薰然仍是一脸‘迷’雾的样子,‘春’福又继续道:“婢子听大郎对夫人所言,似乎七里庄有人在那等他。”

“是何人如此重要,竟然天未亮便赶去了?”薰然问道。

“婢子真得不知。”‘春’福对此是真的不知。今天,她原本睡得好好的。忽听小丫鬟说大郎起身了,要出去办事。她便积极起来赶了过来。

薰然闻言。问道:“阿娘可醒了?”

‘春’福连忙回道:“夫人又睡下了,本来夫人极力要求和大郎同去的,但是大郎不准。说夫人有了身孕,不能着凉受寒,更不能奔‘波’劳累。夫人闻言,这才安静下来。呆在家中。”

薰然点头道:“阿爷说得对。阿娘不能奔‘波’。”随即,薰然又觉父亲忽然动身去七里庄实在是不妥,难道……许红梅回来了?

薰然大惊,前世,父亲正是中秋过后出去散心,之后便死在了七里庄,难道,命运不能改变。噩梦不能清醒吗?

着急地抓住‘春’福手臂问道:“阿爷去了多久?”

‘春’福道:“去了没多久,刚让人备了车子呢。”

薰然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春’柳、‘春’杏一路跟随,呼喊,却见薰然头也不回地就跑出了垂‘花’‘门’,到了外院。

径直跑到马棚,父亲已经坐车离开。

“老姜头,大郎走了多久?”薰然逮住正在喂马的老姜头,大声地问道。

老姜头不明白一向高冷孤傲的二娘子怎么忽然如此着急上火,愣怔一会才回道:“走了没多久。这晨钟还没响呢,大郎这时候出去,也出不了城‘门’,可是,他非去不可。大麻子便套上车,载着大郎去了。”

薰然听了,对老姜头道:“快备车,我要去追阿爷。”

老姜头却未听命,只是抓了一把马草扔在马槽里。

“二娘子,这天才刚亮,大郎出去办事,您又何必跟去添‘乱’呢?”老姜头只当薰然任‘性’,忍不住出言相劝。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添‘乱’了?快去给我备车!”薰然又气又急,她没想到老姜头根本就不拿她当回事,她都急得不行了,他竟当做耳旁风。

“老姜头,去晚了,出了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二娘子,您就别吓唬老朽了,这时候能有什么事啊,您啊,还是好好回去歇着吧。”老姜头仍不把薰然的话当一回事,他听命于大郎和夫人,这时候自然觉得不用听薰然一个小丫头指手画脚。

“老……”薰然急得不行,正要发火,忽然看见地瓜头润送抱着一大捆的草料走了过来。

见到地瓜头,薰然不由转移了目标,求助于地瓜头。

“地瓜头,快,帮我个忙,你去套上车,我要出‘门’。快。”薰然小步跑上前,逮住地瓜头问道。

润松抱着比他人还高的草料,正在想事,忽然听见薰然喊他,赶紧地将草料放置一边,果然看见了薰然他们。

“二娘子,您怎么会在这?”润松不解地盯着薰然,不敢相信,会在这肮脏的马厩里看到薰然。

薰然来不及和他多说,只是一味催促:“我要出‘门’,你快去备车。”

“可是……”到了叶府后,地瓜头了不少热闹纷扰,专心学习,学得了不少的规矩,所以,他才会犹豫。他并不是马房里的人。

“你……连你也不帮我了吗?”薰然气得直跺脚,深闺‘女’子,要出去一趟太难。

“娘子,您不知道吗?我并不是马房里的人。”润松担心薰然误会,赶紧解释道。

薰然这才想起,母亲周氏曾和她说过,润松是跟被安排在香坊,跟随祥伯学识字,学本事,自然不是马厩里的小马奴。

可是,既然如此,润松又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我知道,夫人已与我说过。我记得你是去了香坊,跟了祥伯?”薰然问道。

润松点点头。

“那为何你会在这?”薰然问道。

润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娘子知道,我一向喜欢马,所以,每天,我都忍不住过来帮忙喂马。”

原来是这样。

薰然不再多问,继续恳求道:“润松,我有急事要出‘门’,你就帮帮我吧。”

润松看向老姜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答应。

“娘子,您就别为难润松了,没有大郎和夫人的吩咐,我们不敢备车带您出去呀。”老姜头急忙劝道。

薰然顾不得许多了,想到父亲很有可能摆脱不了前世的命运,薰然便觉心如刀割。

“有什么事我来担着,地瓜头,走!”薰然毫不犹豫地下命令。

润松在听见薰然喊他地瓜头后,忽然士气一振,压抑着的野‘性’顿起。

“好,我这就去套车,娘子稍等片刻。”润松决定不管那么多,带着薰然出去再说。

“这……”老姜头见润松二话不说,套了车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该不该再劝。

他胆小怕事不敢‘私’自带薰然出去,可是他阻止不了别人胆大啊。

看着薰然上了车,润松快马加鞭地赶车出‘门’。老姜头一跺脚,跑去寻人传话进内院,说二娘子备车走了。

他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随着第一声晨钟响起,薰然坐在车内,心急如焚。

叶慕贤不知道到了哪了,按理城‘门’刚开,父亲应该刚刚出了城‘门’才是。

“地瓜头,可还能再快些?大郎朝七里庄去了,我们往那里去。”薰然喊道。

地瓜头大声回应:“娘子,您坐稳了,这车子已经最快了。最好的马在大郎那辆车里,我们这匹马是很难追上的。”

薰然听了不由一阵担心,探身想要往车‘门’那去,却不想车子驶得急,薰然差一点就摔了。

“娘子,当心。”‘春’柳、‘春’杏一阵惊呼,慌忙扶住了娘子。

“我没事。”薰然没有心情理会她们的关心,大声问道:“相差多少脚程?”

润松回道:“若是大郎的车子也全力跑,那追上不可能。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城‘门’开了也没多少时候啊。”

薰然想想也是,她是太着急了,这才想不明白。

终于稍稍安了心,薰然回到位置上坐定。

“娘子,您也别太着急了,大郎许是有事,才去七里庄的呢。”‘春’柳安慰道。

薰然却紧张地拽进了袖口,她无法将前世的事说给‘春’柳、‘春’杏听,所以她们是无法明白薰然此时此刻的心情。

恐惧、紧张、‘迷’茫,充斥着薰然,让她头发昏,眼发胀。

父亲去七里庄绝不会是小事,自己一直以来只想着将许红梅‘弄’走,就以为万事大吉了,却忘了她可是受人指使。

幕后之人若是有心父亲‘性’命,那‘弄’走一个许红梅还会有王红梅、‘毛’红梅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已大亮,今日似乎是个‘阴’天,没有丝毫的阳光穿透天际,有的只有冷风。

闭上眼,薰然想要让自己冷静些。

许红梅的背后是惠歌公主,今日之事会是惠歌公主的圈套吗?

一阵阵的颠簸,让薰然难受,马不停蹄地奔走,让薰然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可是,为了父亲,薰然绝不会让润松减速。

终于,七里庄到了。

看到了大麻子坐在车上打盹,薰然从车上跳下,未及站稳便跑上前,摇醒大麻子问行踪。

“大郎往那边去了。”大麻子见到薰然显然大吃一惊,迟疑了会,才指了指许娘子家方向。

薰然脸‘色’大变,提裙就往那跑去。

‘春’柳、‘春’杏紧跟着而去,润松直觉不对劲,

136 毒香

小屋在许红梅走后并没有多大变化。

只是屋‘门’紧闭,周边杂物堆砌,略显凋零。

‘门’口的几个清晰的脚印说明屋里有人。

‘春’柳正要举手敲‘门’,却被薰然拦住了。

伸手轻轻一推,看似紧闭的‘门’咯吱一声开了。

薰然迈出脚,走了进去。

院子依旧是那日薰然离开时的模样,东西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此等景象让人产生错觉,似乎这屋子里并没有人。

薰然慢慢地、悄悄地走进正屋,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薰然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门’微微被推开,里面传来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

薰然微微皱了皱,猛地睁大了眼睛,退后了一步,随即大声喊道:“拿帕子捂住口鼻。”

‘春’柳和随后跟来的润松皆是一惊,‘春’柳慌忙取出自己身上的丝帕,捂住了口鼻。

润松则解下自己腰带,将自己的口鼻包了个结实。

“娘子,怎么了?”‘春’柳急急问道。

薰然捂着口鼻道:“屋里头有异香,这香有问题。”

‘春’柳眼‘露’慌‘乱’,焦急问道:“什么异香?大郎在里面吗?”

薰然站在那,看着正屋房‘门’,眼中带着紧张和惶恐。

父亲会在里头吗?刚才她闻到的那股香,她并没有闻过,但是由于她敏锐的嗅觉,和对各种香品过鼻不忘的本事,她闻出了那里头有香根草和麝香,虽然她没有制作过,但是却知道这是制作‘迷’=情香常用的香料。

前世。父亲死在了这个屋子里的‘床’上,薰然没有亲眼所见当时场景,但能想象所见之人的震惊感觉。

如果,有人拿‘迷’=情香陷害父亲,让他在无意识的情况喜爱做了不耻之事。那……父亲是怎么死的?

薰然越想越怕,忽然间冲上前去,推开了屋‘门’。

冲进里间,薰然瞧见了最不想瞧的。

父亲和许红梅滚在‘床’上,许红梅扯着父亲的衣襟,两人纠缠在一起。

薰然大叫一声:“阿爷!”

叶慕贤扭过头。瞧了一眼薰然,却没有作出反应,目光‘迷’离,双颊绯红,显然是种了‘迷’=情香。

‘春’柳和润松都大吃一惊。反应最快的是润松,他捧起脸盆架子上的一盆水,劈头盖脸就朝‘床’上两人倒了上去。

冰冷的水让两人惊叫一声,薰然顺势将父亲从许红梅身上给扯了下来。

跌倒在地的叶慕贤吃痛喊了一声,眼神恢复了些神采,神智清醒了一些。

“阿宛,带阿爷走。”叶慕贤虚弱地叫道。

薰然让‘春’柳和润松打开所有‘门’窗,再将许红梅用腰带绑在‘床’架上。

“阿爷。用什么可解?”薰然扶起父亲,焦急问道。

叶慕贤抓着薰然衣袖,吃力说道:“再打些冷水来。”

润松急忙冲到院子里打来了冷水。

叶慕贤将脑袋浸到水盆里。直到不能呼吸才将头抬了起来。

“阿爷,有没有其它办法,您这样会伤身的。”薰然急得直落泪。

一旁的许红梅忽然喘着粗气道:“我……我的梳妆盒……里有解‘药’。”

薰然给‘春’柳使了个眼‘色’,‘春’柳打开盒子,取出了里头的一瓶白‘色’瓷瓶。

“先给她吃。”薰然转了转头,示意‘春’柳先给许红梅服下解‘药’。

‘春’柳将瓶子的‘药’汁倒了一些在许红梅的口中。

过了一会。许红梅脸上的红晕退去,眼神也不再涣散。

薰然想了想。接过瓶子,想给父亲服下。

叶慕贤似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直喘气。润松上前将他扶起,薰然拿着‘药’瓶,准备给他喂‘药’。

但叶慕贤却撇过头去,闭紧嘴,不肯服下。

薰然不解,回头看看许红梅,好端端地靠在‘床’边。

“阿爷,这解‘药’应该不会错,你喝下就会好受些。”薰然带着哭腔说道,她虽然不知道这‘药’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是从前世那样的结果来看,这‘迷’=情‘药’绝对是有害的。

不然,父亲为何会惨死。

“阿爷,喝下就没事了。”薰然再次劝道。

叶慕贤却还是将头撇到一边,不肯服下。

薰然不敢强行给父亲服‘药’,正在头痛时,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响动。

“窗外有人。”薰然慌忙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与此同时,润松冲出去‘门’去,到院子里查看情况。

过了一会,润松进屋来说外头没看到人,但是却看到大‘门’打开了。他们刚刚进来时,明明将大‘门’关好的。

薰然暗想应该是害父亲的人过来查看情况,见他们这么多人,这才匆忙逃离。

“阿爷,您把解‘药’喝了,我们快些离开。”薰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是惠歌公主还是另有其人?虽然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是谁,薰然知道,此人不简单,这会子来查看情况的可能只是个探子,等会他通风报信,来了一群人,那就糟了。

叶慕贤不住地喘气,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有毒。”

薰然一惊,下意识地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再回头瞧瞧许红梅,并没有什么异样。

“阿爷……许娘子喝过了,她没事。”薰然实在是不懂,以为父亲神情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叶慕贤重重地吁了口气:“这解‘药’里的‘药’和我中的‘迷’=香会产生毒素……”

薰然闻言,大惊失‘色’,父亲对香自然比她熟悉,他这么说肯定没错。

又惊又急,薰然起身,三两步到了许红梅面前,问道:“你为何没有中‘迷’香?”

许红梅惨白着脸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给了我这个瓷瓶,说是什么能解百毒的解‘药’。”

薰然盯着她,无法判断她说得是真是假。不过。由于被许红梅骗过一次,薰然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她。

“你为什么回来?”薰然‘阴’沉着脸,严厉问道。

许红梅惨笑:“我也不想回来,但是……有人要我回来。”

“翠翠呢?”薰然发现进屋后就没看到翠翠。

“死了。”许红梅空‘洞’地看着前方,说起翠翠死时。眼里闪过一丝丝的悲痛。

“怎么死的?”薰然问道。

许红梅嘿嘿嘿的冷笑:“被人‘乱’棍打死的。”

薰然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仅如此,他们对我说这就是我没有完成任务的下场。”许红梅颤声说道。

“所以,我不得不回来了。”许红梅道。

“这么说,是你一早通知我阿爷,说你回来了?”薰然问。

“这用不着我去通知,自有人会去通知。”

“然后你就点上这香陷害我阿爷?”

“这香也是那人给我的。”

“是谁?”薰然赶紧抓住了一个关键所在。却又说不上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惠歌公主的人。”许红梅想想也有些怕了。

“阿宛,我们走。”叶慕贤慢慢恢复力气,要薰然离开。

薰然想了想,扶起父亲。又让‘春’柳给许红梅解去绑着她的布条,要将他一起带回叶家。

忽然自由了的许红梅忽然冲向菱‘花’镜架,抓起妆台上的剪刀,一刀戳进了‘胸’膛。

鲜血喷‘射’而出,吓得‘春’柳尖叫一声,险些就晕了。

薰然也没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吓得目瞪口呆。

叶慕贤也吓呆了,他没想到许红梅会自杀。

待反应过来。薰然已跑到了许红梅跟前,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二娘子,你是个好人。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已。”鲜血顺着许红梅的嘴角,慢慢滑落,如同带血的泪一般,触目惊心。

“你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喊大夫。”薰然忽然很想哭。

许红梅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了薰然的手腕:“别……去了,我活不成了。”

“不会的。你别放弃。”

“二娘子……你听我说,我早就不想活了。今日事败,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和大郎都是好人,我……不该这么做。”许红梅越说越轻,最后,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薰然见她气息渐弱,心中大骇,想要将她放到地上,就见她最后盯着薰然道:“许家事……真得……不简单。”

吐出最后一个字,许红梅断了气。

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手中溜走,薰然说不出的心寒和恐惧。

“阿宛,走。”叶慕贤已恢复神智,见此情景,担心许红梅幕后之人回来寻仇,便踉跄上前,拉住薰然要她走。

薰然默默将许红梅放下,站起身搀着父亲离开。

几人跌跌撞撞地跑回到了大树底下,大麻子见叶慕贤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大惊失‘色’。不等他问发生何事,薰然只管吩咐让他赶紧赶车回去,这边扶了父亲上了自己坐的车子。

紧跟着大麻子的车,润松赶着车一路驰骋而回。

车上没有被褥和换洗的衣服,但幸好有几块汗巾,‘春’柳连忙取出给叶慕贤擦拭头发、脸和脖子。

待叶慕贤脸‘色’好看了些,薰然才问父亲发生了何事。

叶慕贤这次全凭薰然才能得救,不由感叹道:“多亏了阿宛你及时赶来,不知阿宛你是如何知晓为父有危险的?”

薰然道:“儿听说阿爷去了七里庄,便直觉不妥。虽不知是许娘子去而复返,但却估‘摸’着是有重要的事,阿爷才会急着赶去七里庄,这便跟了来。”

叶慕贤点点头:“幸而阿宛你警觉。”

这边,便将事情经过说给了薰然听。q

137 黑手

小屋在许红梅走后并没有多大变化。

只是屋‘门’紧闭,周边杂物堆砌,略显凋零。

‘门’口的几个清晰的脚印说明屋里有人。

‘春’柳正要举手敲‘门’,却被薰然拦住了。

伸手轻轻一推,看似紧闭的‘门’咯吱一声开了。

薰然迈出脚,走了进去。

院子依旧是那日薰然离开时的模样,东西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此等景象让人产生错觉,似乎这屋子里并没有人。

薰然慢慢地、悄悄地走进正屋,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薰然忽然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门’微微被推开,里面传来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

薰然微微皱了皱,猛地睁大了眼睛,退后了一步,随即大声喊道:“拿帕子捂住口鼻。”

‘春’柳和随后跟来的润松皆是一惊,‘春’柳慌忙取出自己身上的丝帕,捂住了口鼻。

润松则解下自己腰带,将自己的口鼻包了个结实。

“娘子,怎么了?”‘春’柳急急问道。

薰然捂着口鼻道:“屋里头有异香,这香有问题。”

‘春’柳眼‘露’慌‘乱’,焦急问道:“什么异香?大郎在里面吗?”

薰然站在那,看着正屋房‘门’,眼中带着紧张和惶恐。

父亲会在里头吗?刚才她闻到的那股香,她并没有闻过,但是由于她敏锐的嗅觉,和对各种香品过鼻不忘的本事,她闻出了那里头有香根草和麝香,虽然她没有制作过,但是却知道这是制作‘迷’=情香常用的香料。

前世。父亲死在了这个屋子里的‘床’上,薰然没有亲眼所见当时场景,但能想象所见之人的震惊感觉。

如果,有人拿‘迷’=情香陷害父亲,让他在无意识的情况喜爱做了不耻之事。那……父亲是怎么死的?

薰然越想越怕,忽然间冲上前去,推开了屋‘门’。

冲进里间,薰然瞧见了最不想瞧的。

父亲和许红梅滚在‘床’上,许红梅扯着父亲的衣襟,两人纠缠在一起。

薰然大叫一声:“阿爷!”

叶慕贤扭过头。瞧了一眼薰然,却没有作出反应,目光‘迷’离,双颊绯红,显然是种了‘迷’=情香。

‘春’柳和润松都大吃一惊。反应最快的是润松,他捧起脸盆架子上的一盆水,劈头盖脸就朝‘床’上两人倒了上去。

冰冷的水让两人惊叫一声,薰然顺势将父亲从许红梅身上给扯了下来。

跌倒在地的叶慕贤吃痛喊了一声,眼神恢复了些神采,神智清醒了一些。

“阿宛,带阿爷走。”叶慕贤虚弱地叫道。

薰然让‘春’柳和润松打开所有‘门’窗,再将许红梅用腰带绑在‘床’架上。

“阿爷。用什么可解?”薰然扶起父亲,焦急问道。

叶慕贤抓着薰然衣袖,吃力说道:“再打些冷水来。”

润松急忙冲到院子里打来了冷水。

叶慕贤将脑袋浸到水盆里。直到不能呼吸才将头抬了起来。

“阿爷,有没有其它办法,您这样会伤身的。”薰然急得直落泪。

一旁的许红梅忽然喘着粗气道:“我……我的梳妆盒……里有解‘药’。”

薰然给‘春’柳使了个眼‘色’,‘春’柳打开盒子,取出了里头的一瓶白‘色’瓷瓶。

“先给她吃。”薰然转了转头,示意‘春’柳先给许红梅服下解‘药’。

‘春’柳将瓶子的‘药’汁倒了一些在许红梅的口中。

过了一会。许红梅脸上的红晕退去,眼神也不再涣散。

薰然想了想。接过瓶子,想给父亲服下。

叶慕贤似乎筋疲力尽。倒在地上直喘气。润松上前将他扶起,薰然拿着‘药’瓶,准备给他喂‘药’。

但叶慕贤却撇过头去,闭紧嘴,不肯服下。

薰然不解,回头看看许红梅,好端端地靠在‘床’边。

“阿爷,这解‘药’应该不会错,你喝下就会好受些。”薰然带着哭腔说道,她虽然不知道这‘药’到底会有怎样的结果,但是从前世那样的结果来看,这‘迷’=情‘药’绝对是有害的。

不然,父亲为何会惨死。

“阿爷,喝下就没事了。”薰然再次劝道。

叶慕贤却还是将头撇到一边,不肯服下。

薰然不敢强行给父亲服‘药’,正在头痛时,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响动。

“窗外有人。”薰然慌忙回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与此同时,润松冲出去‘门’去,到院子里查看情况。

过了一会,润松进屋来说外头没看到人,但是却看到大‘门’打开了。他们刚刚进来时,明明将大‘门’关好的。

薰然暗想应该是害父亲的人过来查看情况,见他们这么多人,这才匆忙逃离。

“阿爷,您把解‘药’喝了,我们快些离开。”薰然不知道对方是谁,是惠歌公主还是另有其人?虽然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是谁,薰然知道,此人不简单,这会子来查看情况的可能只是个探子,等会他通风报信,来了一群人,那就糟了。

叶慕贤不住地喘气,好半天才说出话来:“有毒。”

薰然一惊,下意识地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却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再回头瞧瞧许红梅,并没有什么异样。

“阿爷……许娘子喝过了,她没事。”薰然实在是不懂,以为父亲神情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叶慕贤重重地吁了口气:“这解‘药’里的‘药’和我中的‘迷’=香会产生毒素……”

薰然闻言,大惊失‘色’,父亲对香自然比她熟悉,他这么说肯定没错。

又惊又急,薰然起身,三两步到了许红梅面前,问道:“你为何没有中‘迷’香?”

许红梅惨白着脸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给了我这个瓷瓶,说是什么能解百毒的解‘药’。”

薰然盯着她,无法判断她说得是真是假。不过。由于被许红梅骗过一次,薰然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她。

“你为什么回来?”薰然‘阴’沉着脸,严厉问道。

许红梅惨笑:“我也不想回来,但是……有人要我回来。”

“翠翠呢?”薰然发现进屋后就没看到翠翠。

“死了。”许红梅空‘洞’地看着前方,说起翠翠死时。眼里闪过一丝丝的悲痛。

“怎么死的?”薰然问道。

许红梅嘿嘿嘿的冷笑:“被人‘乱’棍打死的。”

薰然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仅如此,他们对我说这就是我没有完成任务的下场。”许红梅颤声说道。

“所以,我不得不回来了。”许红梅道。

“这么说,是你一早通知我阿爷,说你回来了?”薰然问。

“这用不着我去通知,自有人会去通知。”

“然后你就点上这香陷害我阿爷?”

“这香也是那人给我的。”

“是谁?”薰然赶紧抓住了一个关键所在。却又说不上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惠歌公主的人。”许红梅想想也有些怕了。

“阿宛,我们走。”叶慕贤慢慢恢复力气,要薰然离开。

薰然想了想,扶起父亲。又让‘春’柳给许红梅解去绑着她的布条,要将他一起带回叶家。

忽然自由了的许红梅忽然冲向菱‘花’镜架,抓起妆台上的剪刀,一刀戳进了‘胸’膛。

鲜血喷‘射’而出,吓得‘春’柳尖叫一声,险些就晕了。

薰然也没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吓得目瞪口呆。

叶慕贤也吓呆了,他没想到许红梅会自杀。

待反应过来。薰然已跑到了许红梅跟前,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二娘子,你是个好人。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已。”鲜血顺着许红梅的嘴角,慢慢滑落,如同带血的泪一般,触目惊心。

“你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喊大夫。”薰然忽然很想哭。

许红梅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了薰然的手腕:“别……去了,我活不成了。”

“不会的。你别放弃。”

“二娘子……你听我说,我早就不想活了。今日事败,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和大郎都是好人,我……不该这么做。”许红梅越说越轻,最后,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薰然见她气息渐弱,心中大骇,想要将她放到地上,就见她最后盯着薰然道:“许家事……真得……不简单。”

吐出最后一个字,许红梅断了气。

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手中溜走,薰然说不出的心寒和恐惧。

“阿宛,走。”叶慕贤已恢复神智,见此情景,担心许红梅幕后之人回来寻仇,便踉跄上前,拉住薰然要她走。

薰然默默将许红梅放下,站起身搀着父亲离开。

几人跌跌撞撞地跑回到了大树底下,大麻子见叶慕贤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大惊失‘色’。不等他问发生何事,薰然只管吩咐让他赶紧赶车回去,这边扶了父亲上了自己坐的车子。

紧跟着大麻子的车,润松赶着车一路驰骋而回。

车上没有被褥和换洗的衣服,但幸好有几块汗巾,‘春’柳连忙取出给叶慕贤擦拭头发、脸和脖子。

待叶慕贤脸‘色’好看了些,薰然才问父亲发生了何事。

叶慕贤这次全凭薰然才能得救,不由感叹道:“多亏了阿宛你及时赶来,不知阿宛你是如何知晓为父有危险的?”

薰然道:“儿听说阿爷去了七里庄,便直觉不妥。虽不知是许娘子去而复返,但却估‘摸’着是有重要的事,阿爷才会急着赶去七里庄,这便跟了来。”

叶慕贤点点头:“幸而阿宛你警觉。”

这边,便将事情经过说给了薰然听。q

138 引入

沉闷之气笼罩在薰然心头,一时间无法排解。

进宫?申国公想让自己进宫服‘侍’皇后娘娘,这让薰然十分的不情愿。

此时,薰然才真正明白,为何如今各方忽然加大了动作,因为皇后娘娘,太子的母亲怀了身孕。

她若再生下个儿子,那其他人的胜算便会又低了几分。

所以,宫里头绝对是暗箭如雨。

按申国公的说法,皇后娘娘现在就是喘气都要提着十二分的警醒,何况是吃穿用度呢。

皇上喜香,一年到头都离不开这些个香品,所以,时常的也会给皇后宫中赏赐,而身为‘女’人,皇后也离不开那些胭脂水粉,这一来,这些香品的成分来历用量都变得异常重要,既不能让别人有可趁之机,也不能让皇后不用这些,申国公便想到了薰然。

他要薰然进宫,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直至孩子出生。

“娘子,您真得要进宫吗?”‘春’柳给薰然端了碗银耳羹,一脸关切地问道。

薰然接过,喝了两口,叹气道:“这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申国公是怎么样的人,他认准了的事怎会改变。”

‘春’柳跟着叹气,娘子这要是进宫去,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能跟了去,娘子便少不了受苦。

“‘春’柳,别愁眉苦脸的,这离我进宫还有好一段日子呢,我不是还得跟着阿爷学调香,总要学得有五六分了,才能进宫吧。”薰然见‘春’柳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安慰。

“那娘子要是一直学不会。是不是就不用进宫了?”‘春’柳听了薰然的话,忽然灵机一动,捉了个漏‘洞’。

薰然轻笑:“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机灵,现在倒是机灵的很。”轻叹一口,薰然继续道。“事情若是能这般简单处置就好了。阿爷和阿娘也绝不会想我进宫涉险,但是他们一定是努力过却没有成功。阿爷这才让我开始正式的学香,所以,不管如何,我都是要进宫的。而我也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一我懂香,其二我是‘女’儿身。适合入宫,年岁又不大,正好可以在皇后身边伺候。”

“可是娘子,您进宫了,我们不能跟着进宫。您一个人在宫里头得受多少苦呀。”‘春’柳想着就揪心。她七岁就跟着薰然,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却把薰然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的关心,整个心里也就薰然一个人,她怎么能放心薰然独自进宫。

薰然知道‘春’柳忠心,微笑道:“这进宫的事目前还在谋划中,不必想那么多。何况进宫后,我也不是宫‘女’。是专为娘娘制香、辨香的香师,有人伺候的,你不必担心。”顿了顿。薰然又道:“那时,倒是你们得当心,这府里头水深得很,我一旦离开,你们得打起‘精’神,小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春’柳点点头。服‘侍’薰然喝下银耳汤,又说了些闲话。直到薰然睡下,‘春’柳才离开。

今日当值的是‘春’杏和‘春’灵。

黑夜中。薰然昏昏沉沉睡去,在‘迷’离中,薰然忽然被人给叫醒,睁眼一看,是‘春’灵。

“怎么了?‘春’灵?”薰然‘迷’‘迷’糊糊起来问道。

‘春’灵扶起薰然,轻声说道:“娘子,速速随婢子去后‘花’园,出事了。”

薰然一惊,瞌睡全无,问道:“出什么事了?”

‘春’灵道:“‘春’柳姐姐出事了。”

薰然猛地瞪大眼睛,转头盯着‘春’灵,随即又低下头细细回想,前世似乎是这个时候,‘春’柳出事了。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段日子事情太多,自己竟忘了‘春’柳的事。

前世父亲去世,家里一团糟,母亲伤心‘欲’绝,无心管其它事。‘春’柳又发生了与人‘私’通的事,所以,最后在自己的见死不救下,‘春’柳被乔氏赶出了府。

慌忙起身,薰然套上外衫,头发也来不及梳,便随着‘春’灵往外走。

“‘春’杏呢?”薰然边走边问。

“‘春’杏姐姐得了信就往秋香园去了。”‘春’灵扶着薰然往秋榈院赶,一路凉风吹过,薰然打了好几个冷颤。

“娘子,小心些,往这边走。”‘春’灵提着个油布小灯笼,领着薰然往前走去。

昏暗的灯笼光线照在脚下的石板路上,模糊不清,让薰然走得有些跌跌撞撞。

当穿过‘春’晖院的院‘门’时,薰然直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春’柳出事的事让她紧张和害怕,她不能让事态重演。

秋香园与其它园子不同,并不在院子里头,而是在整个秋榈院的最前方,也就是要进入秋榈院需穿过这个园子。

沉闷之气笼罩在薰然心头,一时间无法排解。

进宫?申国公想让自己进宫服‘侍’皇后娘娘,这让薰然十分的不情愿。

此时,薰然才真正明白,为何如今各方忽然加大了动作,因为皇后娘娘,太子的母亲怀了身孕。

她若再生下个儿子,那其他人的胜算便会又低了几分。

所以,宫里头绝对是暗箭如雨。

按申国公的说法,皇后娘娘现在就是喘气都要提着十二分的警醒,何况是吃穿用度呢。

皇上喜香,一年到头都离不开这些个香品,所以,时常的也会给皇后宫中赏赐,而身为‘女’人,皇后也离不开那些胭脂水粉,这一来,这些香品的成分来历用量都变得异常重要,既不能让别人有可趁之机,也不能让皇后不用这些,申国公便想到了薰然。

他要薰然进宫,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直至孩子出生。

“娘子,您真得要进宫吗?”‘春’柳给薰然端了碗银耳羹,一脸关切地问道。

薰然接过,喝了两口,叹气道:“这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申国公是怎么样的人,他认准了的事怎会改变。”

‘春’柳跟着叹气,娘子这要是进宫去,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能跟了去,娘子便少不了受苦。

“‘春’柳,别愁眉苦脸的,这离我进宫还有好一段日子呢,我不是还得跟着阿爷学调香,总要学得有五六分了,才能进宫吧。”薰然见‘春’柳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安慰。

“那娘子要是一直学不会,是不是就不用进宫了?”‘春’柳听了薰然的话,忽然灵机一动,捉了个漏‘洞’。

薰然轻笑:“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机灵,现在倒是机灵的很。”轻叹一口,薰然继续道,“事情若是能这般简单处置就好了。阿爷和阿娘也绝不会想我进宫涉险,但是他们一定是努力过却没有成功。阿爷这才让我开始正式的学香,所以,不管如何,我都是要进宫的。而我也是最合适的人选。其一我懂香,其二我是‘女’儿身,适合入宫,年岁又不大,正好可以在皇后身边伺候。”

“可是娘子,您进宫了,我们不能跟着进宫,您一个人在宫里头得受多少苦呀。”‘春’柳想着就揪心。她七岁就跟着薰然,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却把薰然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的关心,整个心里也就薰然一个人,她怎么能放心薰然独自进宫。

薰然知道‘春’柳忠心,微笑道:“这进宫的事目前还在谋划中,不必想那么多。何况进宫后,我也不是宫‘女’,是专为娘娘制香、辨香的香师,有人伺候的,你不必担心。”顿了顿,薰然又道:“那时,倒是你们得当心,这府里头水深得很,我一旦离开,你们得打起‘精’神,小心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春’柳点点头,服‘侍’薰然喝下银耳汤,又说了些闲话,直到薰然睡下,‘春’柳才离开。

今日当值的是‘春’杏和‘春’灵。

黑夜中,薰然昏昏沉沉睡去,在‘迷’离中,薰然忽然被人给叫醒,睁眼一看,是‘春’灵。

“怎么了?‘春’灵?”薰然‘迷’‘迷’糊糊起来问道。

‘春’灵扶起薰然,轻声说道:“娘子,速速随婢子去后‘花’园,出事了。”

薰然一惊,瞌睡全无,问道:“出什么事了?”

‘春’灵道:“‘春’柳姐姐出事了。”

薰然猛地瞪大眼睛,转头盯着‘春’灵,随即又低下头细细回想,前世似乎是这个时候,‘春’柳出事了。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段日子事情太多,自己竟忘了‘春’柳的事。

前世父亲去世,家里一团糟,母亲伤心‘欲’绝,无心管其它事。‘春’柳又发生了与人‘私’通的事,所以,最后在自己的见死不救下,‘春’柳被乔氏赶出了府。

慌忙起身,薰然套上外衫,头发也来不及梳,便随着‘春’灵往外走。

“‘春’杏呢?”薰然边走边问。

“‘春’杏姐姐得了信就往秋香园去了。”‘春’灵扶着薰然往秋榈院赶,一路凉风吹过,薰然打了好几个冷颤。

“娘子,小心些,往这边走。”‘春’灵提着个油布小灯笼,领着薰然往前走去。

昏暗的灯笼光线照在脚下的石板路上,模糊不清,让薰然走得有些跌跌撞撞。

当穿过‘春’晖院的院‘门’时,薰然直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却说不上来。‘春’柳出事的事让她紧张和害怕,她不能让事态重演。

秋香园与其它园子不同,并不在院子里头,而是在整个秋榈院的最前方,也就是要进入秋榈院需穿过这个园子。q

139 是她

穿着青蓝‘色’褙子的婆子慢悠悠地走上前,朝着薰然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后瓮声瓮气地回道:“夫人,娘子,老奴瞧着那个丫头是芙蓉居的‘春’灵!”

“你说是谁?”薰然的心一下子从嗓子眼落到了肚脐眼。她没听错吧?

“‘春’灵。”婆子以为薰然不想承认,不由地撇了撇嘴,眼里竟带着一丝不屑。

薰然朝着躺在地上的那个丫鬟看去,在灯笼的幽光下,看着身型确实比‘春’柳要瘦弱矮小。难道真得是‘春’灵?

“让我瞧瞧。”薰然故意寒着脸说道。

众人让开了一条路,但几个婆子还是挡在了那个男人前面,大概是怕脏了薰然的眼。

薰然和‘春’芹走上前去,一瞧,果然是‘春’灵。

“这是怎么回事?”薰然自言自语道。

不过,此人不是‘春’柳,薰然便觉得一颗心可以放下了。

“阿宛,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你芙蓉居的丫鬟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和别人‘私’通,这可真是懂规矩呀?”乔氏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

薰然却不以为意,对她来说,只要不是‘春’柳,一切都好办了。

只不过她现在有点不明白‘春’灵怎么会晕倒在此。

“三婶教训的是,阿宛这就让人将这贱婢带回去好好审问。”薰然说着,吩咐两个婆子架起‘春’灵,回芙蓉居去。

“想走?这事情还没说完就想走?”乔氏拦住了薰然。

“三婶还有何指教?”薰然微昂着头,不卑不亢地问道。

乔氏冷笑:“你们芙蓉居的主子、丫鬟都‘挺’有意思。主子到这院子里赏‘花’,丫鬟便来‘私’通……”

话未说完就被薰然打断道:“三婶说话可别闪了舌头,您哪只眼看到我院子里的人和人‘私’通了?”

“哈哈哈。这样你都要狡辩?这都抓了现行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乔氏指了指地上的两人,薰然瞧了一眼,嘴角一笑道:“这两人到底做了什么,只凭这样不能断定吧?何况若是‘私’通。为何现在两个人都晕了呢?”

乔氏笑道:“不过是你芙蓉居里头的人耍的把戏想要装死‘蒙’‘混’过关。”

薰然掩‘唇’呵呵笑:“装死‘蒙’‘混’?三婶真会说笑话,这两人是真昏还是假昏,一试不就知道了?”

乔氏听了,低头一想,拔下头上金簪朝着‘春’灵大‘腿’扎了下去。

薰然瞧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既没听到动静。也没有惊呼声,薰然睁眼一瞧,‘春’灵昏睡着呢。

“早说了,这不过是有人想陷害我们叶家姐妹,便使出了这等龌蹉的手段。”薰然说着跺了跺脚。

乔氏皱了皱眉。他其实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是瞧着和这男人昏睡在一起的丫头是芙蓉居的,才会想到顺藤‘摸’瓜,顺势陷害。即便不能陷害到薰然本人,那也足够往芙蓉居泼脏水了。

可是,为何眼前这两人都婚睡不起,为何所发生的一切没有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呢?

“三婶,阿宛请问您是听了谁的禀报。说是这园子里有不耻之事的?”薰然开始发动了反击。

乔氏愣了愣,说道:“是秋草。”

薰然想起了刚醒来时,看到监视自己的那个丫头的脸。

秋草。曾来芙蓉居监视自己,前世又是指证‘春’柳与人‘私’通的证人。

看来,两世都少不了这个小丑人物呀。

“秋草?是三婶秋榈院的人,不知可否当面一问?”薰然问道。

乔氏想了想,命人将秋草唤了上来。

秋草战战兢兢地走到众人面前,抬起头。瞧见了薰然锐利的目光,双膝一软。险些就跪下了。

“婢子给二夫人、三夫人、二娘子请安。”秋草行礼道。

乔氏挥了挥手道:“算了,别行这些虚礼了。二娘子她有话要问你。”

秋草连忙朝薰然又行了一礼。

薰然笑道:“这丫头还真是多礼,恐怕是三婶院子最懂规矩的丫鬟了吧。”

此言一出,秋榈院的几人神情一僵,看着秋草的目光有着不服。

秋草顶着这样的目光,越发不自在,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

“二娘子过奖了,婢子不过是个小丫鬟。”

“对,还是新来的小丫鬟,我记得你是大姐房中的,前段日子还‘迷’了路,到了我芙蓉居,不知秋草你记不记得?”薰然打量了秋草一番,似笑而笑地问道。

秋草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膝盖传来了滚烫的刺痛感。

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季,但那日薰然让她跪在炽热石板上的事,她可忘不了。

“婢子不敢忘。”秋草低着头轻声答道。

薰然笑道:“没忘就好。看来秋草你和我们芙蓉居果真是有缘,当初‘迷’了路会走到我芙蓉居,现在偶逛‘花’园,便又瞧见了我芙蓉居丫鬟的丑事,你说,我要不求了大夫人将你调拨给我,都‘浪’费了这等缘分。”

秋草一听,大惊失‘色’,慌忙跪下道:“婢子何德何能,入了娘子的眼。”她知道薰然这是在警告她,要是将她调拨去了芙蓉居,她还有命吗?

“哎,你谦虚什么,我就看你本事不小呢。”薰然伸出手,扶起了秋草,“现在你先说说今晚你所见之事。”

秋草的额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现在这个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死路一条。

若是照着原先计划的说,那这计划并没有将薰然搅合进来,薰然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将她置于死地,但是若不按计划说,那三夫人一方也不会放过她。

真不明白,她怎么会把自己‘逼’到这分田地。

伸手用袖擦汗,秋草吞吞吐吐地说道:“今晚,婢子前往秋香园采集些香草熬汁给大娘子沐浴,忽然听见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婢子担心是小偷,便悄悄走到树后偷听。”

秋草说着,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看乔氏,又看了看薰然,见二人皆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禁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不得不继续说道:“婢子听见有一个男声说什么仰慕已久之类的话,婢子便剥开叶子偷看……”顿了顿,瞧了瞧薰然,秋草道,“只瞧见一‘女’子和一男子在说话,听意思是在……互诉衷肠。”

说到这,秋草只觉得汗湿衣背。

“那男子和那‘女’子可是躺在地上的两人?”久不言语的曾氏忽然指着地上二人问道。

秋草紧张地捂住‘胸’口,一边伸长脖子辨认地上二人,一边偷偷拿眼睛瞄乔氏。

她想知道乔氏的意思。

乔氏朝他点了点头,秋草这才说道:“是。”

“你可看清楚了?”曾氏问道。

秋草害怕地点点头。

曾氏看向薰然,说道:“阿宛,虽然还不知道这二人如何会昏睡在此,但是根据秋草所见,此二人确实是在此幽会,此事毕竟是家丑。家丑不宜外扬,你阿娘又在安胎,不易去打扰,这等事就‘交’给二婶处置可好?”

薰然微微一笑:“多谢二婶好意,只是既然秋草说确实是我芙蓉居的人与人似会,我自然是要将人带回去问个明白的。请二婶、三婶放心,若真得发生了这样不耻的事,也是我教导无方,定会严惩不贷。”

曾氏急道:“阿宛,你还是未出阁的小娘子,这等事还是留给二婶处置吧。”

不等薰然回答,一旁的乔氏已不满曾氏的忽然‘插’手,抢言道:“这事发生在我秋榈院,为何要二嫂你来处置?还是‘交’给我处置最为合适。”

曾氏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今晚闻得秋草禀报,是你非拉着我过来瞧瞧,既然不要我管,何苦又拉着我过来?”

乔氏被曾氏一顿抢白,不由脸‘色’一红,半晌没接上话。

她今日缠着曾氏,确实是因为祝姨娘说陷害薰然这事让她觉得事关重大,三房的人是不能单方面给薰然定罪的,若是让一向中立的曾氏过来一起瞧见了,那也好给自己做个见证。

却不想,来了之后,事情并没有像早前安排的那样,事先安排好的男人还在,只是昏倒了,和他昏在一起的是芙蓉居的‘春’灵,这让她很不解。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阿宛,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曾氏只想快些将此事解决了。

这叶府虽然是商贾之家,但却也容不得下人‘私’通这等丑事,这事又发生在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身边人身上,更加要慎重处置才是,不然,一些绯言绯语传出去,可是会影响薰然的名声的。

所以,曾氏才会急于想将此事由自己处置,她已感觉到,今晚之事是乔氏的预谋。

如是由乔氏处置,肯定会闹大。

薰然哪会不知道曾氏的意思,只是曾氏这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法,会让此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她要的是真相,而不是掩盖。

她相信,此事要是查进去,害怕名声有损的绝不会是她,而会是幕后的那些人。

“多谢二婶,阿宛还是觉得,自己院子里的人由自己处置比较妥当。”薰然坚决不肯让步。

曾氏担忧劝道:“阿宛,你可不能让你阿娘担心。”

薰然笑道:“二婶放心,阿宛有分寸的。”

看着薰然坚定自信的眼神,曾氏动摇了。q

140 带走

面对薰然的坚持,曾氏最终同意薰然将‘春’灵带走。

乔氏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心虚,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就在薰然命人将‘春’灵架走时,祝姨‘奶’‘奶’却带着赵嬷嬷出现在了秋香园。

祝姨‘奶’‘奶’的突然出现更加让薰然笃定,这一切都是三房和祝姨‘奶’‘奶’搞得鬼。

“祝姨娘,您怎么来了?”曾氏淡淡一笑,开口问道。

祝姨‘奶’‘奶’回以一笑道:“我到库房找些茶叶,却见这边灯火通明,就进来瞧瞧,这是怎么了?”祝姨‘奶’‘奶’惊讶地瞧了瞧被两个婆子架起的‘春’灵,耷拉着脑袋,不省人事。

“不过是一个丫鬟晕倒了,这不,准备送她回去呢。”曾氏不愿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便给祝姨娘打了个马虎眼。

祝姨‘奶’‘奶’不可置信地说了声:“是吗?”随即又伸长脖子,朝着那个男子躺着的地方看去。

薰然回头一看,五六个婆子排成一排,挡在那男子身子前,祝姨‘奶’‘奶’想要看个清楚是不能的。

低头撇嘴冷笑,抬首时已是面无表情。

“祝姨‘奶’‘奶’,阿宛先告退了。”薰然淡淡打了招呼,就要离开。

“二娘子,且慢,这丫鬟是你院子里的人?”祝姨‘奶’‘奶’指了指‘春’灵。

薰然盯着她,正‘欲’回话,就听曾氏为她解围:“不过是个丫鬟病了昏倒,祝姨‘奶’‘奶’不必‘操’心。”

祝姨‘奶’‘奶’听了曾氏的话,显然有些不高兴,但她仍不动声‘色’道:“二娘子自己可也得当心着身子。”这边说着话,另一边却给赵嬷嬷使了个眼‘色’。

赵嬷嬷会意。说道:“老奴瞧着园子里白掌已经开了,娘子,要不要采些回去放在书房中,阿郎看了也欢喜。”

祝姨‘奶’‘奶’连忙说道:“好,好。阿郎最喜这素雅的‘花’呢。”

赵嬷嬷便‘欲’上前去采‘花’。

曾氏开口拦道:“祝姨娘何必如此着急,这采‘花’在早间最合适,还是等明早再采吧。”

薰然回头看去,祝姨‘奶’‘奶’要采的‘花’正好在那几个婆子身后的‘花’坛里,看来祝姨‘奶’‘奶’是有意让赵嬷嬷去采‘花’。

“二夫人,早间我还得伺候阿郎。不得空下来,还是现在趁机采些回去就算了。”祝姨娘自然不会如此好说话。

“祝姨娘伺候阿翁,累心累力,这等小事就‘交’给下人吧。明早赵嬷嬷可过来采集,若是赵嬷嬷没空。三弟妹也可命人采一些送去泰安院不是?”曾氏面带笑容,说话和气,只是却‘逼’得祝姨‘奶’‘奶’变了脸‘色’。

多管闲事。祝姨‘奶’‘奶’心中骂道。

乔氏自然明白了祝姨‘奶’‘奶’的意思,让她知道事有突变也好,这样她才有了主心骨。

“祝姨娘,这白掌呀可不必其它的‘花’,早间摘下最好,它呀。只有晚间开得最盛。”说着乔氏,很明显的移动了身子,让赵嬷嬷好过去借采‘花’之名。实则行偷看之事。

曾氏还‘欲’再说,却被薰然拉扯住袖子。

“不必劝阻,让他们去吧。”薰然笑着劝慰曾氏。

曾氏先是有些不解,随即明白了薰然的意思,她这是想将某后之人给炸出来。

“难道说今晚之事……”曾氏心里早就明白了,只是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薰然冲着曾氏轻轻点了点头。

曾氏双眉紧拧。形成了深深的川字。

赵嬷嬷快步走到那几个婆子跟前,一把将挡在中间的两人推开。

两人愣愣。随即看向乔氏,见她没有反对。这才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啊呀,这是谁呀,怎么回事?”赵嬷嬷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子,大惊小怪地喊道。

祝姨‘奶’‘奶’趁势说道:“什么?这内院之中怎能有男子。”说着,不顾几人阻止,快步就冲到了前头。

“这是……”祝姨‘奶’‘奶’瞥了一眼地上,立马掩面回过头,盯着乔氏问道。

乔氏回道:“这男子是谁我们还没查清呢,这二嫂和阿宛正说要将出事的丫头带回去审问。”

祝姨‘奶’‘奶’的目光扫过‘春’灵的脸,看了看乔氏,最后落在了薰然脸上。

“二娘子,您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不该管这事,这事还是‘交’给二夫人、三夫人吧。”祝姨‘奶’‘奶’开口劝道。

薰然笑了笑道:“这‘春’灵怎么说也是我芙蓉居的人,自然该由我处置。”

“二娘子,这等苟且之事,不该污了您的耳朵。”祝姨‘奶’‘奶’含笑说道,目光却充满了狡诈和不怀好意。

薰然笑得越发开心了。

“祝姨‘奶’‘奶’,您怎么就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呢?所谓的苟且之事不过是你们的猜测,这‘春’灵衣衫周全,头发整齐,看着一点都不像你们说的那般不堪呀。不等他们醒了说明真相,却如此草率地就随意揣测,这实在是不公吧?”

“二娘子好口才,好心思。这等体恤下人。只是内院之中不该有男人出现,此时却出现在这里,和您院子里的丫鬟在一起,这若说不是‘私’通,那也太巧了吧?”

“男子确实不该出现在这里,这儿可是秋榈院的地盘呀。”薰然说着,撇嘴冷笑。

这一点题,让祝姨‘奶’‘奶’着实愣住了。

“这男子为何会出现在秋榈院,我的丫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被打昏,这一切,等他们醒了就明白了。”薰然接着说道。她的话将脏水直接引回了秋榈院,引到了三嫂他们身上。

祝姨‘奶’‘奶’本来算计好了一切,之所以将地点选在秋香园,主要还是为了让乔氏能够顺利管上此事,谁想,现在薰然没有按计划入瓮,原计划里的人物却一个个昏睡不醒,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乔氏听了薰然这话,再蠢也明白她是在说她秋榈院不干净。冲动之下,指着薰然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秋榈院上上下下可都是洁身自好,哪会做出这等丑事。”

“三婶,我可没说你们秋榈院做了什么呀?不过是提出了一些疑点。这男子昏在你园子里是事实。‘春’灵虽然是芙蓉居的人,但今晚是她当值,她怎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更何况,晚间是我要她陪着我到处走走,若是她早有预谋在此‘私’会,怎会陪着我过来?”薰然虽然是在为‘春’灵开脱。但心里却很明白,之所以会来这秋香园,全是因为‘春’灵这个小贱人骗她‘春’柳出事了。

‘春’灵是这件闹剧中关键的一枚棋子吧?不知道是谁出手将她击败。

“二娘子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就将此二人关入柴房。待请了大夫过来为他们诊治后再说。”祝姨‘奶’‘奶’见情形不对,只好顺势而为。

薰然道:“事情未‘弄’清楚,‘春’灵可是我的丫鬟,将她关入柴房,不妥吧?要是冤枉的呢?”

薰然担心,这‘春’灵会被她们灭口或者又被教唆着参与下一个‘阴’谋。

祝姨‘奶’‘奶’假笑道:“二娘子真是体恤下人,有二娘子这样的主子,还真是福气。你不必担心。不过是关一夜,不会有事的。”

薰然道:“回芙蓉居医治和到柴房医治哪个更有效,祝姨‘奶’‘奶’不会不知吧。何必欺侮我是个孩童。”

祝姨‘奶’‘奶’扯着嘴僵笑,暗想你还孩童呀?一张利嘴比‘成’人还厉害。

几人正僵持着,忽然,秋香园后头的秋榈院走出几个人来。

定睛一瞧,为首的是薰然的三叔叶归心。

“今晚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叶归心瞧着院子里如此多的人,不由惊讶问道。

祝姨‘奶’‘奶’抢先说道:“大伙儿不过是来这赏月赏‘花’的。这时间到了,大伙也该散了。

大家一听。瞬间便都准备撤下。

“这是何人?”人影一动,叶归心立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子。

乔氏见事情瞒不住。便将经过说给了叶归心听。

叶归心听后,对薰然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阿宛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薰然道:“三叔也和她们一样,认为这事是我的丫鬟和人‘私’通吗?”

叶归心眯起眼,半晌说道:“阿宛说得有理,这事儿未必就是‘私’通,说不定另有隐情。再说这小丫鬟看着才多大,怎就能和人‘私’通了?”

“有些人就是这般随便,三郎不知,乡下的‘女’儿家开智早,这十一二岁呀,早就嫁人的都有,何况只是这说说话呢。”祝姨娘对三叔果然不一样,说话的语气绵柔,脸‘色’和缓,和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祝姨娘,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事怕是和您没关系吧?若是和您有关,您可得知道阿爷会怎么做。”

叶归心冷冰冰的警告之语让祝姨娘白了脸,眼里甚至有泪‘花’闪动。

薰然瞧了瞧三叔,一副冷漠凌然的样子,心中不解。

这三叔是真不知道他和祝姨‘奶’‘奶’的关系呢,还是故意装成这样,做给自己看的?

“祝姨娘还是快些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我阿爷该歇了。”叶归心下了逐客令。

祝姨‘奶’‘奶’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叶归心命人将那男子抬入后院黑屋,这边给曾氏作揖,请她回院歇息。

曾氏瞧了瞧薰然,想了想说道:“阿宛,二嫂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叫人来寻我。”

薰然笑着谢过。

众人散去,园子里只剩下薰然几人。

“阿宛,你带着这丫头走吧。”叶归心道,“等她醒了好好问问。至于那个男子,三叔会问清楚的。”

薰然打量了三叔一番,想了想,说道:“多谢三叔。您费心了。”

说完,朝着自己院子走去。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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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内奸

悠悠醒转,‘春’灵只觉得头痛‘欲’裂,待坐起身,就觉大‘腿’处一阵阵的刺痛。

“这是……我这是怎么了?”‘春’灵看到了立于一旁的‘春’芹,轻声问道。

“你晚间做了什么不记得了吗?”‘春’芹冷冰冰地说道。

‘春’灵抚额道:“‘春’芹你在说什么?我晚间不是在当值吗?”

“是吗?”‘春’芹冷笑。

‘春’灵低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似乎是努力想了想才说道:“后来听说‘春’柳姐姐在秋香园出了事,我便陪娘子去了那,之后……我似乎闻到一阵香气,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边说话一边瞧了瞧自己发痛的右大‘腿’,这才发现,雪白的襦裙上竟然沾上了不少鲜血。

“我这是怎么了?”‘春’灵忽闪着眼睛,手儿捂住了大‘腿’,只觉痛得发紧。

“三夫人怀疑你假晕,就拿簪子扎了你的大‘腿’。”‘春’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幸好,你是真得昏倒了,不然你怕是回不到芙蓉居了。”

‘春’灵瞧着‘春’芹的笑容,只觉心里发‘毛’。

“是吗?我为何会晕倒?”‘春’灵问道。

“你先说说你为何要将娘子骗去秋香园?”‘春’芹不回答她的问题。

‘春’灵摇摇头道:“我没有骗娘子。”

‘春’芹道:“那你说说是谁告诉你‘春’柳出事了?”

‘春’灵道:“一个小丫鬟,说看到‘春’柳姐姐在秋香园被人抓住了。”

“小丫鬟?哪个院子的小丫鬟?叫什么名字?”‘春’芹道。

‘春’灵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也能领着娘子去秋香园?你一向机灵怎会犯下这等错误,怕是这里头有猫腻吧?”‘春’芹完全不信‘春’灵的话。

“是我大意了。‘春’芹,娘子还好吗?她在哪?”‘春’灵面‘露’愧疚,故作关切地问道。

‘春’芹坐到‘春’灵榻边,好笑道:“你还知道关心娘子呀。你是想问她有没有中了你的计吧?”

‘春’灵慌忙摇头,不住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有什么计策呀,我不过是听说‘春’柳姐姐被抓了,着急。”

‘春’芹道:“‘春’灵,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隐瞒吗?什么‘春’柳别抓,不过是你们的计谋罢了。刚刚祝姨‘奶’‘奶’、三夫人都在场,可是她们都救不了你,反倒是因为没能将娘子骗至你们的圈套而将计就计说你和那个男子‘私’通,你说你冤不冤?”

‘春’灵听了,脸儿先是急剧变白,随即又涨得通红,不解道:“什么‘私’通……我……我……”

“‘春’灵,娘子让我对你说,你现在是废棋了。你假意归顺娘子,潜伏在娘子身边,择机而动,今晚,联合三夫人和祝姨‘奶’‘奶’将娘子骗至秋香园,却不想大夫人早已发现了你们的‘阴’谋,一早就让人埋伏在那。”瞧着‘春’灵通红的小脸又变得惨白,‘春’芹冷哼一声道:“你先是派人将‘春’柳骗去了秋香园,然后再来骗娘子。幸好大夫人一早就让人埋伏在那,先救下了‘春’柳,制服了你们寻来的那个男子,待你引娘子到了那准备离去时,我们拿着大夫人给的绿彷香将你‘迷’晕。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救出娘子,二夫人、三夫人等人就已过来,更将你和那男子给找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让‘春’灵慢慢回想起了晕倒时的情景,她确实是闻到了一股奇香后便不省人事。

原来所有的一切大夫人早就了然于‘胸’,做好了准备,枉祝姨‘奶’‘奶’和三夫人还自信满满地以为此计一定能成。

耷拉着脑袋,捂着‘腿’,‘春’灵不发一言。从她微微颤抖的双肩,‘春’芹知道她明白自己完了。

过了一会,‘春’灵轻声问道:“娘子呢?她……”

“娘子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却没有珍惜,现在悔之晚矣。”‘春’芹鄙夷地瞧了她一眼,说道:“现在你还是如实说说祝姨‘奶’‘奶’和三夫人是如何‘交’代你的。”

‘春’灵慢慢蜷起‘腿’,双手抱膝,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说道:“一切如同大夫人所料,祝姨‘奶’‘奶’他们事先安排好了一名男子在秋香园,然后以‘春’柳哥哥的名义将她先骗去,再由我以‘春’柳出事为由将娘子领去秋香园。当她们主仆二人出现在秋香园后,那名男子便可现身,如此三夫人正好可以抓个正着,给娘子灌上……‘私’通罪名,‘春’柳则以帮助娘子‘私’会为由打发回家。”

‘春’芹听了,不由冷嗤一声:“你们还真是恶毒,不仅抹黑娘子,还要将娘子身边忠心的人一个个给打发了。”

‘春’灵深吸口气,继续道:“‘春’杏被我骗去了别处,待事发后,她也会以‘私’自离岗为由受到惩戒,祝姨‘奶’‘奶’的打算是将她调拨到别处去。如此,院子里只剩下你和我二人为房内的丫鬟。娘子对你一向有所顾忌和怀疑,所以我就能在这个时候成为娘子的心腹。”

“哼,你们抹黑了娘子,即便你成了心腹又有何意义?”‘春’芹道。

‘春’灵回道:“我也不明白,我本以为事成之后我就可以回家,离开叶府了,祝姨‘奶’‘奶’却说我要一直留在娘子的身边。”

“这是为何?你就没问问?”‘春’芹问道。

‘春’灵低着头,没有立即回答。

‘春’芹道:“你可得想清楚了,要是再有隐瞒,娘子可不会轻饶你。”

‘春’灵打了个哆嗦,咬了咬牙,说道:“我是问了,祝姨‘奶’‘奶’也未细说,只说不能让娘子有机会翻身,她之所以要毁了娘子,是因为娘子的婚事很有可能会成为大房最大的后盾,所以只能尽早切断这一切可能。”

‘春’芹听了这话,不禁狠狠啐了一口,低声咒骂:“好生恶毒的‘妇’人。”

‘春’灵怯怯地抬眼看了看‘春’芹,伸手抓住‘春’芹,可怜兮兮地求道:“‘春’芹,你也知道祝姨‘奶’‘奶’不好惹,我家阿弟的命还捏在她的手里,我必须得听她的呀。”

“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少跟我装可怜,你接着说,那男子是谁?”‘春’芹打开‘春’灵的手,没好气地质问道。

‘春’灵哭着摇头:“这是祝姨‘奶’‘奶’她们安排的,我不知道那是谁。”

“你刚刚说以‘春’柳哥哥的名义将‘春’柳骗去,这是为何?”‘春’芹不解。

‘春’灵道:“我听祝姨‘奶’‘奶’说,‘春’柳的哥哥是个赌徒,赌输了就到‘春’柳这讨钱,秋香园和‘春’白园最西边围墙的另一边正好是府外的竹林,她哥哥每次托人带口信给‘春’柳,然后在墙外面等候。‘春’白园和秋香园的西边围墙,都有一个小‘洞’,是他们为了传递东西挖开的。”

此话一出,‘春’芹下意识地瞧了瞧布帘那边。

布帘那边的外间,薰然和‘春’柳、‘春’杏正在那听‘春’芹的问话。

薰然已知晓‘春’芹和朱嬷嬷其实都是母亲的人,而她一直误会朱嬷嬷是祝姨‘奶’‘奶’的人,是因为‘春’灵对她这么说。

那时候她太过自信,以为‘春’灵会转投她,所以对她说得话深信不疑,却不想受她的误导,竟一直怀疑‘春’芹,提防‘春’芹,误解了母亲调拨给她的得力助手。

因为愧疚,也因为愤怒,薰然见都不想再见‘春’灵,便让‘春’芹进去审问。

只是这一审问,却发现‘春’柳竟然一直以来都将月俸给了一个赌徒。

仰头瞧了瞧‘春’柳,只见她低下头,极其愧疚地道歉道:“娘子,是婢子不对,婢子……”

薰然挥挥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此时,她才终于明白‘春’柳为何这么些年在叶府,却连件像样的衣服和首饰都没有。

一点积蓄都给了她好赌的哥哥,她哪还有节余。更让薰然难过地是,两世为人,她竟然都不知道‘春’柳的哥哥是这样的情况,枉她还说这一世要好好善待‘春’柳、‘春’杏。

“你们为了对付娘子,还真是不遗余力。”‘春’芹讥讽道。

‘春’灵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又抬起头,抓住‘春’芹的手腕,苦求道:“‘春’芹,你帮我到娘子那说些好话吧,我……我真得是‘逼’不得已。”

‘春’芹甩开她的手。

布帘外传来了椅子滑动的声音,是薰然起身了。

‘春’灵听到响动,忽然明白薰然其实就在外面,她一下子跳下‘床’榻,朝着屋外扑去。

却不想三夫人这一簪子扎得很深,‘春’灵落地后,吃痛,‘腿’一软便摔倒在地。

“娘子,求娘子饶了婢子吧,婢子真得是被‘逼’的。”‘春’灵哭喊道。

薰然却径直带着‘春’柳、‘春’杏出了屋子。

‘春’芹也走出了屋,将房‘门’锁上,只留下‘春’灵在屋内绝望而又懊悔的哭泣。

跟着一声不吭,脸‘色’‘阴’沉的薰然走回房间,‘春’柳大气都不敢出。

‘春’杏见状,想要为‘春’柳求情,还未开口就被薰然阻止:“‘春’杏,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是是非非我心里有数。”

‘春’杏张合了半天嘴,就这样被薰然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娘子,您别生气,当心身子,婢子错了,愿意受罚。”‘春’柳跪了下来,为自己给娘子‘蒙’羞,给别人以可趁之机而感到羞愧难当。

薰然伸手扶起‘春’柳,道:“你何错之有,我为何要罚你?”

‘春’柳道:“婢子给娘子‘蒙’羞了,给芙蓉居‘蒙’羞了。”

“该羞愧的是你哥哥,而不是你。‘春’柳,是我关心你太少,竟不知道你一直受制于你哥哥这么些年……他一味地压榨你,你又何必理会他。”薰然说着都觉心酸。

‘春’柳含泪道:“不管如何,他都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阿爷阿娘视他为掌上珠、天中月,我若不给,阿娘、阿爷就得砸锅卖铁……我……不忍心。”

薰然听后,说道:“以后你不要给他钱,事情我会解决。”

‘春’柳一惊,正要说话,就见秋榈院的秋枫过来禀报,说是三郎请‘春’柳过去一趟。

薰然问道:“为何叫‘春’柳过去?”

秋枫道:“婢子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个男子醒了。”

薰然皱了皱眉,想了想道:“好,‘春’柳,我们一起过去看看。”r

142 保护

悠悠醒转,春灵只觉得头痛欲裂,待坐起身,就觉大腿处一阵阵的刺痛。

“这是……我这是怎么了?”春灵看到了立于一旁的春芹,轻声问道。

“你晚间做了什么不记得了吗?”春芹冷冰冰地说道。

春灵抚额道:“春芹你在说什么?我晚间不是在当值吗?”

“是吗?”春芹冷笑。

春灵低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似乎是努力想了想才说道:“后来听说春柳姐姐在秋香园出了事,我便陪娘子去了那,之后……我似乎闻到一阵香气,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边说话一边瞧了瞧自己发痛的右大腿,这才发现,雪白的襦裙上竟然沾上了不少鲜血。

“我这是怎么了?”春灵忽闪着眼睛,手儿捂住了大腿,只觉痛得发紧。

“三夫人怀疑你假晕,就拿簪子扎了你的大腿。”春芹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幸好,你是真得昏倒了,不然你怕是回不到芙蓉居了。”

春灵瞧着春芹的笑容,只觉心里发毛。

“是吗?我为何会晕倒?”春灵问道。

“你先说说你为何要将娘子骗去秋香园?”春芹不回答她的问题。

春灵摇摇头道:“我没有骗娘子。”

春芹道:“那你说说是谁告诉你春柳出事了?”

春灵道:“一个小丫鬟,说看到春柳姐姐在秋香园被人抓住了。”

“小丫鬟?哪个院子的小丫鬟?叫什么名字?”春芹道。

春灵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也能领着娘子去秋香园?你一向机灵怎会犯下这等错误,怕是这里头有猫腻吧?”春芹完全不信春灵的话。

“是我大意了。春芹,娘子还好吗?她在哪?”春灵面露愧疚,故作关切地问道。

春芹坐到春灵榻边,好笑道:“你还知道关心娘子呀。你是想问她有没有中了你的计吧?”

春灵慌忙摇头,不住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有什么计策呀,我不过是听说春柳姐姐被抓了,着急。”

春芹道:“春灵,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隐瞒吗?什么春柳别抓,不过是你们的计谋罢了。刚刚祝姨奶奶、三夫人都在场,可是她们都救不了你,反倒是因为没能将娘子骗至你们的圈套而将计就计说你和那个男子私通,你说你冤不冤?”

春灵听了,脸儿先是急剧变白,随即又涨得通红,不解道:“什么私通……我……我……”

“春灵,娘子让我对你说,你现在是废棋了。你假意归顺娘子,潜伏在娘子身边,择机而动,今晚,联合三夫人和祝姨奶奶将娘子骗至秋香园,却不想大夫人早已发现了你们的阴谋,一早就让人埋伏在那。”瞧着春灵通红的小脸又变得惨白,春芹冷哼一声道:“你先是派人将春柳骗去了秋香园,然后再来骗娘子。幸好大夫人一早就让人埋伏在那,先救下了春柳,制服了你们寻来的那个男子,待你引娘子到了那准备离去时,我们拿着大夫人给的绿彷香将你迷晕。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救出娘子,二夫人、三夫人等人就已过来,更将你和那男子给找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让春灵慢慢回想起了晕倒时的情景,她确实是闻到了一股奇香后便不省人事。

原来所有的一切大夫人早就了然于胸,做好了准备,枉祝姨奶奶和三夫人还自信满满地以为此计一定能成。

耷拉着脑袋,捂着腿,春灵不发一言。从她微微颤抖的双肩,春芹知道她明白自己完了。

过了一会,春灵轻声问道:“娘子呢?她……”

“娘子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却没有珍惜,现在悔之晚矣。”春芹鄙夷地瞧了她一眼,说道:“现在你还是如实说说祝姨奶奶和三夫人是如何交代你的。”

春灵慢慢蜷起腿,双手抱膝,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说道:“一切如同大夫人所料,祝姨奶奶他们事先安排好了一名男子在秋香园,然后以春柳哥哥的名义将她先骗去,再由我以春柳出事为由将娘子领去秋香园。当她们主仆二人出现在秋香园后,那名男子便可现身,如此三夫人正好可以抓个正着,给娘子灌上……私通罪名,春柳则以帮助娘子私会为由打发回家。”

春芹听了,不由冷嗤一声:“你们还真是恶毒,不仅抹黑娘子,还要将娘子身边忠心的人一个个给打发了。”

春灵深吸口气,继续道:“春杏被我骗去了别处,待事发后,她也会以私自离岗为由受到惩戒,祝姨奶奶的打算是将她调拨到别处去。如此,院子里只剩下你和我二人为房内的丫鬟。娘子对你一向有所顾忌和怀疑,所以我就能在这个时候成为娘子的心腹。”

“哼,你们抹黑了娘子,即便你成了心腹又有何意义?”春芹道。

春灵回道:“我也不明白,我本以为事成之后我就可以回家,离开叶府了,祝姨奶奶却说我要一直留在娘子的身边。”

“这是为何?你就没问问?”春芹问道。

春灵低着头,没有立即回答。

春芹道:“你可得想清楚了,要是再有隐瞒,娘子可不会轻饶你。”

春灵打了个哆嗦,咬了咬牙,说道:“我是问了,祝姨奶奶也未细说,只说不能让娘子有机会翻身,她之所以要毁了娘子,是因为娘子的婚事很有可能会成为大房最大的后盾,所以只能尽早切断这一切可能。”

春芹听了这话,不禁狠狠啐了一口,低声咒骂:“好生恶毒的妇人。”

春灵怯怯地抬眼看了看春芹,伸手抓住春芹,可怜兮兮地求道:“春芹,你也知道祝姨奶奶不好惹,我家阿弟的命还捏在她的手里,我必须得听她的呀。”

“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少跟我装可怜,你接着说,那男子是谁?”春芹打开春灵的手,没好气地质问道。

春灵哭着摇头:“这是祝姨奶奶她们安排的,我不知道那是谁。”

“你刚刚说以春柳哥哥的名义将春柳骗去,这是为何?”春芹不解。

春灵道:“我听祝姨奶奶说,春柳的哥哥是个赌徒,赌输了就到春柳这讨钱,秋香园和春白园最西边围墙的另一边正好是府外的竹林,她哥哥每次托人带口信给春柳,然后在墙外面等候。春白园和秋香园的西边围墙,都有一个小洞,是他们为了传递东西挖开的。”

此话一出,春芹下意识地瞧了瞧布帘那边。

布帘那边的外间,薰然和春柳、春杏正在那听春芹的问话。

薰然已知晓春芹和朱嬷嬷其实都是母亲的人,而她一直误会朱嬷嬷是祝姨奶奶的人,是因为春灵对她这么说。

那时候她太过自信,以为春灵会转投她,所以对她说得话深信不疑,却不想受她的误导,竟一直怀疑春芹,提防春芹,误解了母亲调拨给她的得力助手。

因为愧疚,也因为愤怒,薰然见都不想再见春灵,便让春芹进去审问。

只是这一审问,却发现春柳竟然一直以来都将月俸给了一个赌徒。

仰头瞧了瞧春柳,只见她低下头,极其愧疚地道歉道:“娘子,是婢子不对,婢子……”

薰然挥挥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此时,她才终于明白春柳为何这么些年在叶府,却连件像样的衣服和首饰都没有。

一点积蓄都给了她好赌的哥哥,她哪还有节余。更让薰然难过地是,两世为人,她竟然都不知道春柳的哥哥是这样的情况,枉她还说这一世要好好善待春柳、春杏。

“你们为了对付娘子,还真是不遗余力。”春芹讥讽道。

春灵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又抬起头,抓住春芹的手腕,苦求道:“春芹,你帮我到娘子那说些好话吧,我……我真得是逼不得已。”

春芹甩开她的手。

布帘外传来了椅子滑动的声音,是薰然起身了。

春灵听到响动,忽然明白薰然其实就在外面,她一下子跳下床榻,朝着屋外扑去。

却不想三夫人这一簪子扎得很深,春灵落地后,吃痛,腿一软便摔倒在地。

“娘子,求娘子饶了婢子吧,婢子真得是被逼的。”春灵哭喊道。

薰然却径直带着春柳、春杏出了屋子。

春芹也走出了屋,将房门锁上,只留下春灵在屋内绝望而又懊悔的哭泣。

跟着一声不吭,脸色阴沉的薰然走回房间,春柳大气都不敢出。

春杏见状,想要为春柳求情,还未开口就被薰然阻止:“春杏,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是是非非我心里有数。”

春杏张合了半天嘴,就这样被薰然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娘子,您别生气,当心身子,婢子错了,愿意受罚。”春柳跪了下来,为自己给娘子蒙羞,给别人以可趁之机而感到羞愧难当。

薰然伸手扶起春柳,道:“你何错之有,我为何要罚你?”

春柳道:“婢子给娘子蒙羞了,给芙蓉居蒙羞了。”

143 形势

秋榈院正屋的装扮是那么奢华浓艳,薰然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

“阿宛,你来了?”叶归心在堂屋坐着,见薰然亲自带着春柳过来,知道薰然这是不放心。

“哥哥。”春柳一进屋,瞧见了跪在堂前的男子,那不是她不争气的大哥是谁。

薰然这下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刚刚知道春柳的事,所以之前并没有想到春柳的大哥会是这次的男主角。

想来,祝姨奶奶在此事上考虑的还是很周全。

在春柳的牵线下和她的大哥私会,即便有差池没成功,她们也可以以春柳偷窃、转移府内财务或者在内院私见男子而将她赶走。

如春灵所说,她们准备将芙蓉居的人都清理了。

“阿宛,此人招认他是春柳的哥哥。所以,我便让春柳过来说个清楚。“

叶归心说着,站起身,走到薰然面前道:“阿宛,那个丫头醒了吗?她说了什么?”

薰然看了一眼春柳的哥哥,身形瘦削,形体清瘦,跪着也不安稳,在不住地发抖。

“醒了,她说在她寻人之际,忽遇此男子,想要抢夺她身上的钱物,惊吓之余,两人扭打在一起,也不知道谁脚底下一滑,结果就昏倒了。”薰然信口说道。

叶归心有些惊讶地瞧了瞧薰然。

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要相信这种说辞,除非弱智。叶归心自然知道即便那个丫头真得这么说,薰然也不会相信,那么薰然现在如此这样说,是明摆着告诉他,她不愿将真相公开吗?

“是吗?春柳,这是你哥哥,他怎么会出现在秋香园?”叶归心见薰然那边不愿说出真相,便转移了目标。

春柳跪下将之前几次偷偷递钱的事说了,也将让哥哥在墙另一边等候的事说了个明白。

“那今日,可是你叫他来的?”叶归心问道。

春柳摇摇头,正欲回话,薰然抢言道:“春柳时常将辛苦所得交给她哥哥,但她哥哥是个赌徒,每次都将她的血汗钱拿去挥霍,我知道后便要她不准再将钱物给她哥哥。今晚之事,大概是她哥哥到老地方等候久不见春柳过来,便翻墙而入,谁想遇见春灵,两人厮打在一起,意外而昏倒。”

叶归心越发狐疑,盯着薰然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如此,此人就交给兄长处置吧。”叶归心命人将春柳哥哥押去外院。

春柳哥哥走时,不住回头央求春柳要救救他,春柳难过地撇过头去。

“春柳,他也该吃些苦头了。”薰然担心春柳心软,连忙提醒她。

春柳咬着唇,含着泪,当没看到。

“好了,你们回去吧。”叶归心忽觉心累,薰然这种态度摆明了就是让他别管,他现在将人交给大郎,也算是满足了薰然。

瞧着薰然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叶归心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领着春柳离开,薰然往卧室门口走过,忽然就听见里头传来三婶乔氏的叫骂声,回头一瞧,就见乔氏披头散发的在打骂一个小丫头。

掐着小丫头的脸颊,乔氏骂得狠。

“三婶何事如此动怒?这都要安寝了。”薰然上前拦着,怕他们在此事闹出个什么事来。这小丫头要是一个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对叶家来说,可是丑闻一桩。

“哼,臭丫头,你还敢来,我在管教我自家的丫鬟,你凑什么热闹,少多管闲事。”乔氏啪得将篦子拍在梳妆台上。

薰然笑了笑,没有接话,转身走了。

还未走上两步,就听乔氏在那指桑骂槐道:“没用的东西,养着有什么用。”

薰然回头一瞧,就见乔氏拿手捋发,捋着捋着,乔氏竟然将一小捋头发咬在口中,过了一会又给扯了出来。

忽然间,电光火石,薰然想到了什么。

再一细想,薰然终于明白,当年为何乔氏会发生小产之事了。

想到祖母的心思缜密,薰然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害怕。

乔氏在梳发时有嚼头发的习惯,渗有桂枝、夹竹桃的发油就这样不经意的被乔氏吃进了肚子,祖母这一招真得是神不知鬼不觉。

默默地转过身,薰然觉得脚下变得轻快起来,往事已经真相大白,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幼童,这是一场正室与妾室的斗争,也是大宅院中最不会停歇的利益之争。

回到芙蓉居,薰然吩咐春柳,将春灵押送去泰安院。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春灵现在是弃子,完全不敢相信被押去泰安院后的情景。

祝姨奶奶是不会放过她的,即便只是失败,她也不敢保证祝姨奶奶会饶了她,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了。

薰然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任由春灵的哭喊声在空中游荡。

春灵一再地背叛她,自然是不能留了。

“娘子,夫人请您过去。”就在春灵被送走后,春福过来请薰然去桂喜堂。

薰然愣怔,语带关切的问道:“这么晚了,阿娘还未歇息吗?”

春福笑了笑,道:“夫人说要是今晚不将事情与娘子说个明白,娘子恐怕会睡不着。”

薰然闻言,不由笑了:“果然是阿娘最了解我,好,我这就过去。”

桂喜堂的主卧内,周氏半躺在海兽雕花红木床榻上,瞧见薰然进屋,赶紧招呼她过来。

“阿娘!”薰然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地走过去,坐在了周氏的身边。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不必担心。”周氏怜爱地摸了摸薰然的脸。

薰然使劲点点头,眼睛却湿润了。今晚之事若没有母亲,她还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呢。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提防了祝姨奶奶半天,却还是防不胜防。

“阿爷是在处置春柳哥哥吗?”薰然问道。叶归心已经将春柳哥哥给押过去,薰然自然想知道是如何处置的,想必这也是春柳想知道的。

周氏抬头看了看立于薰然身后的春柳,叹口气道:“春柳,你也被这样的哥哥给折磨惨了。”

春柳本是抱着请罪的心来的,听周氏这样一说,不由鼻子一算,眼眶一热,跪下道:“是婢子的错,引狼入室,险陷娘子于险处。婢子该死。”

“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赖你。”周氏抬了抬手,示意春柳起来,“有人想要害人,自然是防不胜防,不过,你经常在内院与你哥哥私通财务,即便是你自己的月俸,那也是犯了府规的,扣罚你三个月的月俸,以作警醒。”

春柳听了,连忙磕头谢过,这才缓缓站起。

薰然知道奖罚分明是当家主母必须做到的,所以对罚春柳之事也就没有提出异议。

“春柳,你哥哥私闯内宅,本应该送官,但念在他是遭人收买,大郎的意思将他送去苦茶山戒赌去。”周氏道。

春柳一愣,随即谢过周氏、叶慕贤大恩。

薰然想了想,这对春柳哥哥来说也是个好结果。苦茶山虽然是轻囚犯劳作之地,但是毕竟是教人悔过的地方,春柳哥哥去了那,若能戒了这赌,也是好事一桩,虽然薰然知道,这瘾有些人即便是断指丢命都戒不了。

“好了,你下去吧。”周氏交代完了春柳哥哥的事,便让春柳退下,她有话要与薰然说。

春柳赶紧识趣地退下了。

“阿宛,你这傻孩子。”春柳一走,周氏就拉着薰然的手,埋怨道。

薰然扁扁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说道:“儿没能理解阿娘的用心良苦,竟将好人当坏人,坏人做好人,受了祝姨奶奶她们的奸计,真是蠢到家了。”

周氏浅笑道:“阿宛才不蠢呢,你就是太聪明,才让我和你阿爷越发的担心。”

薰然眸子一暗,沮丧说道:“儿哪里聪明了,还不是险些上了祝姨奶奶的当?”

周氏搂过薰然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柔语地说道:“傻孩子,祝姨奶奶这等人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么多年,阿娘都不能将她扳倒,何况是你。”

薰然微微仰起头,看着周氏圆润的下巴,轻声问道:“阿娘,我知道为何当年三婶会小产了。”

周氏笑道:“你发现了?”

薰然点点头:“正是三婶的这个习惯害了她。”

周氏道:“这件事本来是不会发生的,你三叔也是阿家亲手带大,视若亲儿,却不想祝姨奶奶至始至终都没忘记进府的那份野心,想要加害你阿家,你阿家这才出手警告。”

薰然沉默不语。

周氏又道:“阿宛,以前我和你阿爷总想着为你和阿兰铺好路搭好桥,将来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世,我们便放心了。可是现在……局势不定,世事难料,正如你所言,我们根本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因为和申国公的关系,不管我们如何退隐,朝堂有变都会牵扯到我们,所以,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薰然听了母亲的话,又惊又惧,从母亲怀中挣脱,睁大眼睛瞧着母亲。

“阿娘,朝堂那有动静?”薰然觉得母亲这话绝对是因为朝中之事有变,想起父亲之前所言皇后娘娘怀=孕的事,薰然觉得心底发慌。

144 灌输

秋榈院正屋的装扮是那么奢华浓艳,薰然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这里了。

“阿宛,你来了?”叶归心在堂屋坐着,见薰然亲自带着春柳过来,知道薰然这是不放心。

“哥哥。”春柳一进屋,瞧见了跪在堂前的男子,那不是她不争气的大哥是谁。

薰然这下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刚刚知道春柳的事,所以之前并没有想到春柳的大哥会是这次的男主角。

想来,祝姨奶奶在此事上考虑的还是很周全。

在春柳的牵线下和她的大哥私会,即便有差池没成功,她们也可以以春柳偷窃、转移府内财务或者在内院私见男子而将她赶走。

如春灵所说,她们准备将芙蓉居的人都清理了。

“阿宛,此人招认他是春柳的哥哥。所以,我便让春柳过来说个清楚。“

叶归心说着,站起身,走到薰然面前道:“阿宛,那个丫头醒了吗?她说了什么?”

薰然看了一眼春柳的哥哥,身形瘦削,形体清瘦,跪着也不安稳,在不住地发抖。

“醒了,她说在她寻人之际,忽遇此男子,想要抢夺她身上的钱物,惊吓之余,两人扭打在一起,也不知道谁脚底下一滑,结果就昏倒了。”薰然信口说道。

叶归心有些惊讶地瞧了瞧薰然。

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要相信这种说辞,除非弱智。叶归心自然知道即便那个丫头真得这么说,薰然也不会相信,那么薰然现在如此这样说,是明摆着告诉他,她不愿将真相公开吗?

“是吗?春柳,这是你哥哥,他怎么会出现在秋香园?”叶归心见薰然那边不愿说出真相,便转移了目标。

春柳跪下将之前几次偷偷递钱的事说了,也将让哥哥在墙另一边等候的事说了个明白。

“那今日,可是你叫他来的?”叶归心问道。

春柳摇摇头,正欲回话,薰然抢言道:“春柳时常将辛苦所得交给她哥哥,但她哥哥是个赌徒,每次都将她的血汗钱拿去挥霍,我知道后便要她不准再将钱物给她哥哥。今晚之事,大概是她哥哥到老地方等候久不见春柳过来,便翻墙而入,谁想遇见春灵,两人厮打在一起,意外而昏倒。”

叶归心越发狐疑,盯着薰然好一会儿,才说道:“既然如此,此人就交给兄长处置吧。”叶归心命人将春柳哥哥押去外院。

春柳哥哥走时,不住回头央求春柳要救救他,春柳难过地撇过头去。

“春柳,他也该吃些苦头了。”薰然担心春柳心软,连忙提醒她。

春柳咬着唇,含着泪,当没看到。

“好了,你们回去吧。”叶归心忽觉心累,薰然这种态度摆明了就是让他别管,他现在将人交给大郎,也算是满足了薰然。

瞧着薰然如释重负地吁出口气,叶归心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领着春柳离开,薰然往卧室门口走过,忽然就听见里头传来三婶乔氏的叫骂声,回头一瞧,就见乔氏披头散发的在打骂一个小丫头。

掐着小丫头的脸颊,乔氏骂得狠。

“三婶何事如此动怒?这都要安寝了。”薰然上前拦着,怕他们在此事闹出个什么事来。这小丫头要是一个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对叶家来说,可是丑闻一桩。

“哼,臭丫头,你还敢来,我在管教我自家的丫鬟,你凑什么热闹,少多管闲事。”乔氏啪得将篦子拍在梳妆台上。

薰然笑了笑,没有接话,转身走了。

还未走上两步,就听乔氏在那指桑骂槐道:“没用的东西,养着有什么用。”

薰然回头一瞧,就见乔氏拿手捋发,捋着捋着,乔氏竟然将一小捋头发咬在口中,过了一会又给扯了出来。

忽然间,电光火石,薰然想到了什么。

再一细想,薰然终于明白,当年为何乔氏会发生小产之事了。

想到祖母的心思缜密,薰然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害怕。

乔氏在梳发时有嚼头发的习惯,渗有桂枝、夹竹桃的发油就这样不经意的被乔氏吃进了肚子,祖母这一招真得是神不知鬼不觉。

默默地转过身,薰然觉得脚下变得轻快起来,往事已经真相大白,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幼童,这是一场正室与妾室的斗争,也是大宅院中最不会停歇的利益之争。

回到芙蓉居,薰然吩咐春柳,将春灵押送去泰安院。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春灵现在是弃子,完全不敢相信被押去泰安院后的情景。

祝姨奶奶是不会放过她的,即便只是失败,她也不敢保证祝姨奶奶会饶了她,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了。

薰然没有理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任由春灵的哭喊声在空中游荡。

春灵一再地背叛她,自然是不能留了。

“娘子,夫人请您过去。”就在春灵被送走后,春福过来请薰然去桂喜堂。

薰然愣怔,语带关切的问道:“这么晚了,阿娘还未歇息吗?”

春福笑了笑,道:“夫人说要是今晚不将事情与娘子说个明白,娘子恐怕会睡不着。”

薰然闻言,不由笑了:“果然是阿娘最了解我,好,我这就过去。”

桂喜堂的主卧内,周氏半躺在海兽雕花红木床榻上,瞧见薰然进屋,赶紧招呼她过来。

“阿娘!”薰然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地走过去,坐在了周氏的身边。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不必担心。”周氏怜爱地摸了摸薰然的脸。

薰然使劲点点头,眼睛却湿润了。今晚之事若没有母亲,她还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呢。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自己提防了祝姨奶奶半天,却还是防不胜防。

“阿爷是在处置春柳哥哥吗?”薰然问道。叶归心已经将春柳哥哥给押过去,薰然自然想知道是如何处置的,想必这也是春柳想知道的。

周氏抬头看了看立于薰然身后的春柳,叹口气道:“春柳,你也被这样的哥哥给折磨惨了。”

春柳本是抱着请罪的心来的,听周氏这样一说,不由鼻子一算,眼眶一热,跪下道:“是婢子的错,引狼入室,险陷娘子于险处。婢子该死。”

“起来吧。这事也不能全赖你。”周氏抬了抬手,示意春柳起来,“有人想要害人,自然是防不胜防,不过,你经常在内院与你哥哥私通财务,即便是你自己的月俸,那也是犯了府规的,扣罚你三个月的月俸,以作警醒。”

春柳听了,连忙磕头谢过,这才缓缓站起。

薰然知道奖罚分明是当家主母必须做到的,所以对罚春柳之事也就没有提出异议。

“春柳,你哥哥私闯内宅,本应该送官,但念在他是遭人收买,大郎的意思将他送去苦茶山戒赌去。”周氏道。

春柳一愣,随即谢过周氏、叶慕贤大恩。

薰然想了想,这对春柳哥哥来说也是个好结果。苦茶山虽然是轻囚犯劳作之地,但是毕竟是教人悔过的地方,春柳哥哥去了那,若能戒了这赌,也是好事一桩,虽然薰然知道,这瘾有些人即便是断指丢命都戒不了。

“好了,你下去吧。”周氏交代完了春柳哥哥的事,便让春柳退下,她有话要与薰然说。

春柳赶紧识趣地退下了。

“阿宛,你这傻孩子。”春柳一走,周氏就拉着薰然的手,埋怨道。

薰然扁扁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过了一会才说道:“儿没能理解阿娘的用心良苦,竟将好人当坏人,坏人做好人,受了祝姨奶奶她们的奸计,真是蠢到家了。”

周氏浅笑道:“阿宛才不蠢呢,你就是太聪明,才让我和你阿爷越发的担心。”

薰然眸子一暗,沮丧说道:“儿哪里聪明了,还不是险些上了祝姨奶奶的当?”

周氏搂过薰然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低声柔语地说道:“傻孩子,祝姨奶奶这等人可不是好对付的,这么多年,阿娘都不能将她扳倒,何况是你。”

薰然微微仰起头,看着周氏圆润的下巴,轻声问道:“阿娘,我知道为何当年三婶会小产了。”

周氏笑道:“你发现了?”

薰然点点头:“正是三婶的这个习惯害了她。”

周氏道:“这件事本来是不会发生的,你三叔也是阿家亲手带大,视若亲儿,却不想祝姨奶奶至始至终都没忘记进府的那份野心,想要加害你阿家,你阿家这才出手警告。”

薰然沉默不语。

周氏又道:“阿宛,以前我和你阿爷总想着为你和阿兰铺好路搭好桥,将来嫁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世,我们便放心了。可是现在……局势不定,世事难料,正如你所言,我们根本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因为和申国公的关系,不管我们如何退隐,朝堂有变都会牵扯到我们,所以,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薰然听了母亲的话,又惊又惧,从母亲怀中挣脱,睁大眼睛瞧着母亲。

“阿娘,朝堂那有动静?”薰然觉得母亲这话绝对是因为朝中之事有变,想起父亲之前所言皇后娘娘怀=孕的事,薰然觉得心底发慌。

145 入宫

叶慕贤继续说道:“韩冰菱曾经是一名技艺高超的绣女,她为太后织过寿衣,而你大伯则因为采购到了极其罕见的金蚕丝线而大赚了一笔。”

薰然点点头,这个信息她已经知晓。

“但是,这种丝线是西域魔鬼蓝地的产物,据传去那的人都会死于非命,而你大伯是如何取得的,无人知晓。”叶慕贤说道。

“阿爷的意思是,韩冰菱知道?”薰然问道。

叶慕贤笑了笑,说道:“是的,韩冰菱为寻求我们的保护,虽然没有明确说明西府兄长是如何取得这种丝线的,但是,她透露,她掌握着一个大秘密。”

“她可说是什么秘密?”薰然好奇极了。

叶慕贤摇摇头道:“既然是秘密,她自然不会告知我们,只是对我们说,若是能保她平安,并助新柔能有一个好前程,她自然会告诉我们,她还说这个秘密将会是对付东府的利器。”薰然深吸口气,幽幽说道:“我们叶府现在也是处处危机啊。”

叶慕贤和周氏皆陷入了沉默中。

良久周氏才对薰然道:“阿宛,有时候有些事是无法选择的,阿娘深信你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和你阿爷将能与你说的都告知于你,希望你能在入宫之后保全自己。”

薰然坚定地说道:“阿爷、阿娘放心,儿能够好好保护自己,也会尽全力保全叶家安全。”

叶慕贤和周氏听后,并不觉得安心,反倒忽觉心酸,并未言语。

一家三口又说了几句话,薰然便回去歇着了。

过了一日,薰然听闻春灵忽然得了重病死了,心中只觉冰寒。

这祝姨奶奶,心肠还真够狠的,竟然直接就下了这样的毒手。

“王嬷嬷,我们芙蓉居还有多少银钱,拿出一些给春灵家里吧。”薰然一边抚着鬓角的碎发,一边吩咐道。

王嬷嬷愣了愣,说道:“娘子,不是老奴不舍得,而是我们芙蓉居没多少银钱了,前不久安置悯枝娘和弟弟花了不少。”

薰然轻叹口气道:“嬷嬷,有多少就给多少吧,虽然春灵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可是她也是身不由己,这事一出,祝姨奶奶是不会再给他们家一分钱,春灵弟弟的病恐怕也治不了了。”

王嬷嬷叹气:“娘子心善,老奴这就去办。”

王嬷嬷走后,薰然起身看向窗外,片片落叶落地,顿生萧索之意。

接下去的一个月,风平浪静,薰然认真地跟随父亲叶慕贤学香,仔仔细细地记下了各类香谱和各类禁忌。

直到有一天,叶隆唤她去泰安院。

如同以往一样,薰然到了泰安院时,叶隆正在习字。

薰然静静地等候着,有时眼角瞥向祝姨奶奶,却见她是目不转睛。

一旁伺候的祝姨奶奶哪会不知道薰然在拿眼睛瞄她,但是她依然能做到心静如水。

她在叶家混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和形势没经历过,怎么可能因为薰然一个黄毛丫头而自乱阵脚。

只是,她最恨的却是栽在了叶慕贤和周之南手中。

在这个家谋算了这么多年,却栽在了两个小辈手中,还遭致了那个人的训斥,这真让她觉得颜面扫尽。

薰然看着祝姨奶奶沉稳地在那磨墨,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冷笑。

祝姨奶奶虽然在此次失利,但是薰然对她却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她让自己一直怀疑朱嬷嬷,一直对春芹心有所虑,可见思谋长远。

这也是利用了她的太过自信。

不知道当年祖母是怎么被祝姨奶奶给除去的,而祖父知不知道祝姨奶奶所做的一切。还有三叔,到底是不是祝姨奶奶的帮凶。

一边思索着一边喝茶,过了一会,叶隆终于抬头,对薰然说道:“阿宛,来,看看祖父放写得这几个字。”

薰然连忙起身,款款走了过去。

不自恃而露才,不轻试而幸功。薰然轻声念出,随即抬脸笑道:“多谢祖父教诲。”

叶隆捋了捋胡须,笑道:“阿宛一向聪慧,进宫后可千万要谨言慎行。”

薰然屈膝行礼应诺。

“阿宛,除此之外,你要记得,你身为叶家的女儿,不管如何都要顾着家族的脸面,家族兴则你兴,家族亡则你亡,切记切记。”叶隆又训诫了几句。

薰然虽赶不屑,面上却是笑容满面的应着。

与其和祖父争论他口中的道理,还不如落个清静。

叶隆见薰然谦卑恭敬,自然十分满意,训诫完后,便让祝姨奶奶去端些桂花糕来给薰然食用。

薰然笑道:“这时候不早了,儿回去还要用晚膳,这会子吃下桂花糕,等会子饭可就落不了肚了。所以,就不麻烦祝姨奶奶了。”

叶隆笑着点头:“说得也是,那就罢了。”说完,示意祝姨奶奶下去。

薰然明白,祖父这是有话要与她说。

“阿宛,前段日子你去见了太祖父,他可说了什么?”叶隆问道。

薰然看了祖父一眼,随即垂首低语:“祖父,儿去太祖父那借书,但只得看了一眼,太祖父问了家中个人健康,又训示儿要孝顺,其余的话便没了。”

叶隆问道:“那你看到了你想看的那些事?”

薰然摇头道:“不曾。只看到那块地的地主确实是许中。”

叶隆微微闭目,好一会儿才说道:“阿宛,时候差不多了,你回去用晚膳吧。”

薰然沉默一会,想了想,深吸口气问道:“祖父,这块地一定是有秘密吧。太祖父知道,您也一定知道。只是你们都不肯说。”

薰然本想说父亲也一定知道,但担心祖父责怪父亲,便将此话咽了下去。

叶隆颧骨高耸,不笑时显得那般寒冷,此时,脸上因有了愠怒之色,而更显冷冽。

但薰然却并未感到害怕,直视着祖父,丝毫不退让。

“好,好,阿宛,你有这般勇气和才智,祖父也就放心了,不然,你进宫,祖父还真是有些担心……”叶隆忽然又呵呵笑了,只是脸上的冰寒之色并未散去。

薰然淡淡一笑,说道:“祖父,这么说儿猜对了。这块地之事并非无人知晓。”

叶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这事我确实知道。太祖父他知不知道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此事只有叶家的当家人才知道。”

薰然听后,微微蹙眉,看来父亲所言也并非是应付自己随口说得理由,这块地的秘密还真得只有叶家当家人知道。可是,这块地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真得像许红梅说得,是从许家人手中抢来的?所以大家都才如此讳莫如深?

薰然想想,却又觉得不对,即便是抢来的地,那都那么些年过去了,何必传得代代人都知道?这等事让它湮没在历史中,岂不是更好?

秘密,那么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

看着叶隆严肃的脸,薰然知道他是不会告诉自己了。和父亲一样,他们都会守着这个秘密,直到下一代接班人接管叶家。

见薰然不再发问,叶隆道:“阿宛,退下吧。”

薰然却仍没有动。

“祖父,儿还有一事想问。”难得见祖父一面,薰然自然是要问个明白。

叶隆慢慢眯起眼睛,他有些生气了。薰然赖着不走,这到底是为何?

“祖父,儿只是想问问,阿娘既然已经有了身孕,阿爷纳妾之事便可缓了吧?”薰然的直言让叶隆有些吃惊,呆愣片刻后,才骂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会管上这些事?还知不知羞?”

“关心父母,天下之理,儿有什么不知羞的。”薰然不以为然地回道。

“那难道是让你关心这事吗?那是让你关心父母的身体。”

“是吗?可是阿爷纳妾不纳妾不也关心到阿娘和肚中孩子的健康吗?”薰然含笑道,“阿娘若是心情不好,岂不是影响腹中胎儿?”

叶隆寒着脸骂道:“不知羞耻,若不是因为你过几日就要进宫了,我定当好好罚你。”

薰然听了,知道叶隆是不会说出自己的打算了,略有些失望,脸上却笑着道:“多谢祖父不罚之恩。”

只听得叶隆脸色越发不好了。

“走吧走吧,快走。”叶隆使劲摆了摆手,示意薰然离开。

薰然这才不再逗留,行礼离去。

走出泰安院大门时,薰然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回头看向泰安院,沉闷的气息令人窒息,腐朽的味道令人作呕。

“走!”薰然低喝一声,领着春柳就往山下走去。

家族的荣耀,为了这个,像薰然这样千千万万家族的儿女们,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一步步往前走,不能退缩,只能往前。

想到这一点,薰然冷笑:“什么家族兴你兴,这样的话只是有道理罢了,算不上真理。”

自己虽然生活在大家族中,但幸好,她的父亲、母亲都是真心之人。

不知道,母亲这一胎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薰然倒希望是个男孩,如此祖父就更没理由逼迫父亲纳妾了,而家族也会有一个继承者。

事已至此,至少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在发展,自己进宫后也能探得更多的消息。

想到这,薰然深吸口气,抬眸看看天空,一片昏暗。

夜幕至此降临。

146 小试

“眉清目秀,仪态端庄,还不错。”皇后娘娘打量了薰然一番,淡淡评价。

随即朝着申国公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申国公夫人迈着小步走上前去,谢过皇后娘娘赐座,挺直着身子坐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月牙凳上。

“娘娘您觉得满意就好,这丫头胆子小,没见过世面,还望您多提点提点。”申国公夫人含笑说道。

皇后娘娘又瞥了薰然一眼,道:“没见过世面好,心思单纯,你说对吗?叶二娘?”

薰然微微愣怔,随即低头轻语:“民女只听皇后娘娘差遣。”

皇后娘娘忽然笑了,掩着唇轻笑了两声。

“行了,昔萍,带叶二娘下去吧。”皇后娘娘吩咐身边的一名宫女将薰然领了下去。

薰然行礼退下。

她的卧室安排在皇后娘娘正卧的西边,是一间有着三间厢房的小院。

没有院名,地处也较偏,在本就萧索的冬日越发显得冷清。

“娘子这边请。”昔萍领着薰然进了院子,里头迎来一位穿着白色襦裙,粉色小袄的宫女,朝着薰然和昔萍行礼。

“娘子,这位是伺候您的宫女茹眉。”昔萍简单介绍了一下,便将薰然交给茹眉,转身离去。

茹眉领着薰然进了院子,安顿下来。

“茹眉,这个院子就你一个人吗?”薰然问道。

茹眉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朗声回道:“娘子,这个院子以前一直是慧慧郡主住的,前几日才整理了出来,娘子放心,这院子里该有的一应俱全,后头还有一个小茶房,有一个小宫女叫月喜,负责烧水泡茶,还有两个小公公录才、录明负责打扫。只是平日里他们还要负责旁边其它院子的洒扫,所以每日只有一个时辰在这。”

薰然听着茹眉声音爽利,看着她做事手脚也麻利得很,倒有些喜欢这个宫女了。

“茹眉,慧慧郡主是谁?”薰然不解,她从未听过这个人。

茹眉一愣,手下的活便慢了几分,眼珠子不自在地转了转,张口敷衍道:“娘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婢子也不清楚。”

薰然明白这宫里头有些事是不能说不能问的,所以也就不再追问。

“娘子,茶水房已经烧好了热水,您先沐浴更衣,待到午膳时,娘娘请您去源兰殿一同用膳。”茹眉说道。

薰然笑着说好,洗了热水澡,换上宫里头给她准备的衣裳,随着茹眉去了源兰殿。

一进殿内,薰然便觉得不对,这扑鼻而来的香气似乎不对劲。

再看向殿内,宫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几案的两边,殿内飘着诱人的饼香,只是饼香之余还飘着浓郁的老山水沉香。

薰然来之前就被告知,她的任务是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帮她辨出各种香气是否会危及娘娘肚里的孩儿。

这老山水沉香平日里使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很少有人会在吃饭时点这种香,何况还是如此浓郁的。

“娘子,皇后娘娘说她有些乏了,不来用膳,请娘子独自用膳。”一个宫女过来说道,引着薰然走到了位于右边的几案旁。

薰然含笑谢过,简单地吃了午膳。

吃完后,薰然走到了殿门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对送她出门的宫女道:“这位姐姐,皇后娘娘每日都到此处用膳吗?”

宫女回道:“娘娘有孕后通常都在正殿用膳,极少来这。”

“那这老山沉水香是娘娘说点的?”薰然问道。

宫女答道:“这倒不是,只是娘娘向来喜爱这香,今日娘娘身边的嬷嬷传话来说娘娘要来用膳,婢子们这才给点上了。”

薰然淡淡一笑,说道:“姐姐下次还是别点这香了,点些薰衣草香吧。”

宫女微愣,问道:“为何?”

“老山沉水香中添了迷迭香,活血排毒……不适合娘娘使用。”薰然简单数语便让那位宫女额冒冷汗。

“多谢娘子提醒,婢子这就去换了。”宫女赶紧转身换香。

薰然淡淡一笑,领着茹眉回小院子去了。

“娘子,您好厉害,您竟然发现那老山沉水香中添了迷迭香,婢子一点都没闻出来。”路上,茹眉务必佩服地说道。

薰然回头瞧了茹眉一眼,问道:“你懂香?”

茹眉笑着回道:“不瞒娘子,婢子刚入宫时便在熏衣坊,略懂得一些。”

薰然回过头来,轻轻摇头而笑。

她一进殿就发现这老山沉水香比寻日里用的多了三倍的剂量,味道浓得几乎要掩盖住了羊肉饼的香气,幸好,她鼻子一向敏锐,还是捕捉到了其中多添了一味迷迭香,而这一味香,孕妇是不会用的。

想必这是皇后娘娘对她的本事有所怀疑,这才用这香试探她呢。

想想也是,皇后娘娘凭什么相信她,将孩子和自己的性命都托付于她呢,不好好试试又怎么放心。

果不其然,待薰然午睡醒来,就见茹眉进来禀报,说皇后娘娘请她过去。

薰然一咕噜爬了起来,整理整齐身上衣裳,赶紧地就去了正殿。

进殿行礼完毕,薰然瞧见皇后娘娘已经穿上了正装,紫红色的牡丹花夹袄更显出了一份超然典雅的气质。

“叶二娘,今日源兰殿之事我已听说,你果然是没让我失望。”皇后娘娘如此直接的说出了自己试探的目的,反倒让薰然觉得放心。

“娘娘放心,民女会尽全力服侍好娘娘。”薰然道。

皇后娘娘笑着点点头。

“叶二娘,皇上速来喜欢香,可惜我怀孕之后因为要确保皇儿的安全,所以不敢用香……如此,皇上也有些不大久待了……”皇后娘娘喝着补汤,慢条斯理地说道。

薰然颔首道:“娘娘放心,民女这就去调制一味娘娘能用的新香。”

皇后娘娘笑道:“好,好,那个茹眉原先在熏衣坊呆过几年,对制香也是略知一二,可以为你打打下手。”

薰然连忙叩谢:“多谢娘娘。”

从殿内出来,薰然速速吩咐茹眉去御膳房要些桔子皮来,又到宫内的香料坊要来了榄香脂、龙涎香和柏树叶。

两日闭门不出,薰然研制出了一味带有桔子甜香、木质清香的香丸。

“气味清新,闻之令人心生愉悦。”皇后娘娘试香后,十分喜欢,“叶二娘,此香可有名字?”

薰然回道:“民女给它取名橘彩香。”

“这名字有趣,这香也好。”皇后娘娘说着,让薰然把这位香所用香料一一列举了一遍。

薰然知道,皇后是要确认这里头没有用危及胎儿的香料。

“叶二娘,这香很好,你辛苦了,下去歇歇吧。”皇后听完后,命她退下。

薰然自然赶紧退下。

她一走,皇后便唤出躲在屏风后面的御医,问他这几味香可有不妥。

御医道:“禀娘娘,若说这几味香并没有不妥,但这香丸里头到底有哪几味香待臣瞧瞧。”

皇后便吩咐宫女将香丸交给御医一粒。

御医仔细辨别后,说道:“娘娘,此香和叶二娘说得一样,娘娘可放心使用。”

皇后这才完全放心,一边吩咐御医退下,一边让昔萍去请皇上,说是颜禧宫出了新香。

过了一会,皇上过来了。

“兰儿,刚刚昔萍来禀报说颜禧宫出了新香,是何新香呀?”

皇后见皇上难得来一趟,首先问得不是她和孩子,却只问香,心里头难免会有些失落。不过,她仍含笑道:“圣人,前些日子,臣妾不是与您提及想请叶大郎的女儿进宫研香吗?前两日她来了,研制出了一味新香,臣妾闻着不错,香味也新颖,便赶紧请了圣人过来一起品。”

“哦,是叶大郎的女儿研制出来的?快给朕闻闻。”皇上十分好奇,已有些迫不及待。

皇后对皇上如此着急忍不住掩唇轻笑,这边吩咐昔萍取来了薰然研制出的橘彩香。

洒了一些在香炉中烘燃,屋内立即弥漫出了桔子的香味,过了一会又有了经久不散的龙涎香香气和极其清新的木质香。

“这香……”皇上微眯着眼,摇晃着脑袋闻着这香气。

“这香气果然新颖。”皇上睁开眼,哈哈笑道,“虽然算不得一味精致的香品,但是倒是奇巧。不俗……不俗!”

皇后笑问道:“圣人也觉得这香好?”

“好,好!”皇上笑道,“你怀孕之后,都少有用香,浓烈的香对孩儿也不好,这香倒是适合你用,看来这叶二娘倒是有些本事。”

“臣妾也瞧着这叶二娘不错,圣人可要见见?”皇后问道。

皇上品了一口香茗,沉默一会,放下茶盏道:“不了,朕和你说说话,晚些还要去碧霄宫用晚膳。”

皇后脸色暗了暗,碧霄宫是岑贵妃居住的宫殿。

“那圣人就早些过去吧,免得妹妹等急了。”皇后心中不悦,脸上却是毫不改色。

“那也好,朕就过去,你要好生照顾自己。”皇上说着,起身离去。

皇后恭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换上地是深深的失望。

147 堂姐

“眉清目秀,仪态端庄,还不错。”皇后娘娘打量了薰然一番,淡淡评价。

随即朝着申国公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申国公夫人迈着小步走上前去,谢过皇后娘娘赐座,挺直着身子坐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月牙凳上。

“娘娘您觉得满意就好,这丫头胆子小,没见过世面,还望您多提点提点。”申国公夫人含笑说道。

皇后娘娘又瞥了薰然一眼,道:“没见过世面好,心思单纯,你说对吗?叶二娘?”

薰然微微愣怔,随即低头轻语:“民女只听皇后娘娘差遣。”

皇后娘娘忽然笑了,掩着唇轻笑了两声。

“行了,昔萍,带叶二娘下去吧。”皇后娘娘吩咐身边的一名宫女将薰然领了下去。

薰然行礼退下。

她的卧室安排在皇后娘娘正卧的西边,是一间有着三间厢房的小院。

没有院名,地处也较偏,在本就萧索的冬日越发显得冷清。

“娘子这边请。”昔萍领着薰然进了院子,里头迎来一位穿着白色襦裙,粉色小袄的宫女,朝着薰然和昔萍行礼。

“娘子,这位是伺候您的宫女茹眉。”昔萍简单介绍了一下,便将薰然交给茹眉,转身离去。

茹眉领着薰然进了院子,安顿下来。

“茹眉,这个院子就你一个人吗?”薰然问道。

茹眉一边整理行李一边朗声回道:“娘子,这个院子以前一直是慧慧郡主住的,前几日才整理了出来,娘子放心,这院子里该有的一应俱全,后头还有一个小茶房,有一个小宫女叫月喜,负责烧水泡茶,还有两个小公公录才、录明负责打扫。只是平日里他们还要负责旁边其它院子的洒扫,所以每日只有一个时辰在这。”

薰然听着茹眉声音爽利,看着她做事手脚也麻利得很,倒有些喜欢这个宫女了。

“茹眉,慧慧郡主是谁?”薰然不解,她从未听过这个人。

茹眉一愣,手下的活便慢了几分,眼珠子不自在地转了转,张口敷衍道:“娘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婢子也不清楚。”

薰然明白这宫里头有些事是不能说不能问的,所以也就不再追问。

“娘子,茶水房已经烧好了热水,您先沐浴更衣,待到午膳时,娘娘请您去源兰殿一同用膳。”茹眉说道。

薰然笑着说好,洗了热水澡,换上宫里头给她准备的衣裳,随着茹眉去了源兰殿。

一进殿内,薰然便觉得不对,这扑鼻而来的香气似乎不对劲。

再看向殿内,宫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几案的两边,殿内飘着诱人的饼香,只是饼香之余还飘着浓郁的老山水沉香。

薰然来之前就被告知,她的任务是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帮她辨出各种香气是否会危及娘娘肚里的孩儿。

这老山水沉香平日里使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很少有人会在吃饭时点这种香,何况还是如此浓郁的。

“娘子,皇后娘娘说她有些乏了,不来用膳,请娘子独自用膳。”一个宫女过来说道,引着薰然走到了位于右边的几案旁。

薰然含笑谢过,简单地吃了午膳。

吃完后,薰然走到了殿门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对送她出门的宫女道:“这位姐姐,皇后娘娘每日都到此处用膳吗?”

宫女回道:“娘娘有孕后通常都在正殿用膳,极少来这。”

“那这老山沉水香是娘娘说点的?”薰然问道。

宫女答道:“这倒不是,只是娘娘向来喜爱这香,今日娘娘身边的嬷嬷传话来说娘娘要来用膳,婢子们这才给点上了。”

薰然淡淡一笑,说道:“姐姐下次还是别点这香了,点些薰衣草香吧。”

宫女微愣,问道:“为何?”

“老山沉水香中添了迷迭香,活血排毒……不适合娘娘使用。”薰然简单数语便让那位宫女额冒冷汗。

“多谢娘子提醒,婢子这就去换了。”宫女赶紧转身换香。

薰然淡淡一笑,领着茹眉回小院子去了。

“娘子,您好厉害,您竟然发现那老山沉水香中添了迷迭香,婢子一点都没闻出来。”路上,茹眉务必佩服地说道。

薰然回头瞧了茹眉一眼,问道:“你懂香?”

茹眉笑着回道:“不瞒娘子,婢子刚入宫时便在熏衣坊,略懂得一些。”

薰然回过头来,轻轻摇头而笑。

她一进殿就发现这老山沉水香比寻日里用的多了三倍的剂量,味道浓得几乎要掩盖住了羊肉饼的香气,幸好,她鼻子一向敏锐,还是捕捉到了其中多添了一味迷迭香,而这一味香,孕妇是不会用的。

想必这是皇后娘娘对她的本事有所怀疑,这才用这香试探她呢。

想想也是,皇后娘娘凭什么相信她,将孩子和自己的性命都托付于她呢,不好好试试又怎么放心。

果不其然,待薰然午睡醒来,就见茹眉进来禀报,说皇后娘娘请她过去。

薰然一咕噜爬了起来,整理整齐身上衣裳,赶紧地就去了正殿。

进殿行礼完毕,薰然瞧见皇后娘娘已经穿上了正装,紫红色的牡丹花夹袄更显出了一份超然典雅的气质。

“叶二娘,今日源兰殿之事我已听说,你果然是没让我失望。”皇后娘娘如此直接的说出了自己试探的目的,反倒让薰然觉得放心。

“娘娘放心,民女会尽全力服侍好娘娘。”薰然道。

皇后娘娘笑着点点头。

“叶二娘,皇上速来喜欢香,可惜我怀孕之后因为要确保皇儿的安全,所以不敢用香……如此,皇上也有些不大久待了……”皇后娘娘喝着补汤,慢条斯理地说道。

薰然颔首道:“娘娘放心,民女这就去调制一味娘娘能用的新香。”

皇后娘娘笑道:“好,好,那个茹眉原先在熏衣坊呆过几年,对制香也是略知一二,可以为你打打下手。”

薰然连忙叩谢:“多谢娘娘。”

从殿内出来,薰然速速吩咐茹眉去御膳房要些桔子皮来,又到宫内的香料坊要来了榄香脂、龙涎香和柏树叶。

两日闭门不出,薰然研制出了一味带有桔子甜香、木质清香的香丸。

“气味清新,闻之令人心生愉悦。”皇后娘娘试香后,十分喜欢,“叶二娘,此香可有名字?”

薰然回道:“民女给它取名橘彩香。”

“这名字有趣,这香也好。”皇后娘娘说着,让薰然把这位香所用香料一一列举了一遍。

薰然知道,皇后是要确认这里头没有用危及胎儿的香料。

“叶二娘,这香很好,你辛苦了,下去歇歇吧。”皇后听完后,命她退下。

薰然自然赶紧退下。

她一走,皇后便唤出躲在屏风后面的御医,问他这几味香可有不妥。

御医道:“禀娘娘,若说这几味香并没有不妥,但这香丸里头到底有哪几味香待臣瞧瞧。”

皇后便吩咐宫女将香丸交给御医一粒。

御医仔细辨别后,说道:“娘娘,此香和叶二娘说得一样,娘娘可放心使用。”

皇后这才完全放心,一边吩咐御医退下,一边让昔萍去请皇上,说是颜禧宫出了新香。

过了一会,皇上过来了。

“兰儿,刚刚昔萍来禀报说颜禧宫出了新香,是何新香呀?”

皇后见皇上难得来一趟,首先问得不是她和孩子,却只问香,心里头难免会有些失落。不过,她仍含笑道:“圣人,前些日子,臣妾不是与您提及想请叶大郎的女儿进宫研香吗?前两日她来了,研制出了一味新香,臣妾闻着不错,香味也新颖,便赶紧请了圣人过来一起品。”

“哦,是叶大郎的女儿研制出来的?快给朕闻闻。”皇上十分好奇,已有些迫不及待。

皇后对皇上如此着急忍不住掩唇轻笑,这边吩咐昔萍取来了薰然研制出的橘彩香。

洒了一些在香炉中烘燃,屋内立即弥漫出了桔子的香味,过了一会又有了经久不散的龙涎香香气和极其清新的木质香。

“这香……”皇上微眯着眼,摇晃着脑袋闻着这香气。

“这香气果然新颖。”皇上睁开眼,哈哈笑道,“虽然算不得一味精致的香品,但是倒是奇巧。不俗……不俗!”

皇后笑问道:“圣人也觉得这香好?”

“好,好!”皇上笑道,“你怀孕之后,都少有用香,浓烈的香对孩儿也不好,这香倒是适合你用,看来这叶二娘倒是有些本事。”

“臣妾也瞧着这叶二娘不错,圣人可要见见?”皇后问道。

皇上品了一口香茗,沉默一会,放下茶盏道:“不了,朕和你说说话,晚些还要去碧霄宫用晚膳。”

皇后脸色暗了暗,碧霄宫是岑贵妃居住的宫殿。

“那圣人就早些过去吧,免得妹妹等急了。”皇后心中不悦,脸上却是毫不改色。

“那也好,朕就过去,你要好生照顾自己。”皇上说着,起身离去。

皇后恭送他离开,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换上地是深深的失望。

148 深宫

冬风冷冽,再走回颜禧宫的路上,薰然脸上半星点微笑都挂不住了。

这宫里头的残酷,薰然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从你进宫的第一刻开始,你的命运就无法自己掌握。

叶福慧之所以姿色平平,也能进宫,最大的原因不是她有什么强大的背景,而是不管是中书郎还是申国公都发现了,她长得太像一个人,那个令当今皇上无法忘怀的人。

皇上还未成为皇上的时候,也是一个追求美好,喜爱纯真的天真少年,有着一段在青春岁月的美好爱情。

那是皇太后身边的一名小宫女,名叫翠竹,原也出自书香门第,后阿里家道没落以后,被亲戚送到宫内为宫女。

虽然翠竹相貌一般,但她温柔端庄,才华横溢,深得身为皇子的皇上喜爱,两人春心萌动,私定终身,最终被太后发现,将翠竹杖毙。

这一直是皇上心里头最美好的感情,也是皇上心里的最痛。

而福慧正是长了一张翠竹一般的脸孔。

薰然忽然很想放声大笑,这宫里头的阴谋实在令人瞋目,不管是这样的可能性都会被这些阴谋家们最大化的利用。

福慧最后对她说:“皇后娘娘在她刚进宫时就说了,她必须达到一击即中的效果,所以,让她得病,不让圣人临幸,待香寒得宠后,再出她这张王牌。”

在心里笑过之后便是一阵长叹,皇后娘娘果然是这深宫第一人,她担心福慧这张最大的王牌得宠后,皇上再也看不见香寒了,所以先让香寒得了宠。如此,再待福慧出现时,皇上不仅会宠爱福慧,也对香寒仍有余恋,两张牌就这样在最优的状态下被使用了起来。

可是薰然却觉得这是那么悲哀。

福慧为了皇后娘娘的策略,不得不吃药让自己生病,最终损害自己的身体。却还不知前路如何。

而今日。皇后娘娘之所以让自己去见福慧,是因为她要将她这张牌与福慧串联起来,聪明如福慧。自然知道皇后娘娘的用意,所以她才会告诉自己,为什么申国公和中书郎会如此器重她。

即便她不是天姿国色,依然倾尽全力培养她。

皇上会喜欢福慧吧。那是他心里未能实现的梦想。

摒去个人感情,薰然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进宫的目的是伺候和保护皇后,而保护好皇后就是保护好叶家,所以,不管事情会怎样发展。不管前途如何,她都会尽全力保护叶家,保护父亲和母亲。

抱着这样的新年。薰然终于冷静下来,深吸口气。昂首挺胸走回了颜禧宫。

晚间,皇后招薰然过去。

见面后,皇后果然提及了福慧。

“叶二娘,今日你去见叶才人,她的病可好些了?”皇后娘娘抚着肚子问道。

薰然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娘娘的话,姐姐……叶才人承蒙娘娘庇佑,身子好多了。”

“这是她自己的造化,所有人一辈子都得不到这么个机缘,她却得来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她必须物尽其用,才不会浪费。”皇后娘娘坐直了身子,轻轻扯了扯衣襟,青色碎花暗纹包襟边显得低调而又典雅。

薰然颔首而笑,却不言语。眼角瞅见了鸭嘴薰炉的香烟渐逝,慢慢起身过去,打开香炉盖子拨弄了一下,香气又变得浓郁起来。

“叶二娘,去调一味香,要那种能让人流连忘返的香。”皇后娘娘下了命令。

薰然拿着香炉盖的手抖了抖,随即笑着问道:“民女不知皇后娘娘所说的是何种香?”

皇后娘娘盯着她,没有说话。

薰然静静地等候。

“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复间松。”皇后轻吟诗句,薰然却听不明白。

皇后解释道:“圣人当年极其喜爱这句诗,还亲手调制了松露竹香赠送给翠竹。”

“娘娘的意思是让民女调出松露竹香给叶才人使用?”薰然问道。

皇后娘娘微微抬起头,然后又重重地点点头。

薰然低下头皱皱眉,这松露竹香可不是传世名香,各香谱上也没有记载,所以,要她调制出和当年圣人所赠的香品一模一样的香,这谈何容易。

皇后娘娘看着薰然低头不语,知道她心中为难,嘴角扬了扬,说道:“叶二娘也不必如此紧张,我知道这松露竹香不是什么名香,是圣人自调的香品,没有人知道配方,所以,我也不会为难你,让你凭空想出来。”

薰然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皇后。

皇后接着道:“这香方我会从圣人处问出来,然后你根据这方子调制出即可。”

薰然明白了,皇后的本意就不是让福慧以翠竹的感觉出现,毕竟翠竹是皇上脑海中最美好的记忆,若是刻意地找个相似的人出现,那只会让皇上怀疑福慧背后的人别有用心。

“民女领命。”薰然应诺。

过了两日,果然一张歇着香方的方子由昔萍送了过来。

薰然接过看了,上面写着香草、安息香、白檀香、石玫瑰、伊兰花、佛手柑和白松。

虽然香料不少,可惜没有数量和如何调制,这让薰然有些头疼。

“昔萍姐姐,这方子……”薰然欲言又止,虽然来了有一段日子了,但对皇后的脾性她并不了解,皇后也不怎么亲近她,所以她对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还有些摸不透。

昔萍也是个人精,她哪会不知道薰然的言下之意。

“叶二娘放心,娘娘不会让您就照着几味香料调香的,这香品的数量,娘娘说会有人来告诉二娘子的。”昔萍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子就要离去。

薰然见皇后娘娘一切都安排好了,也不多问。起身相送。

“娘子,这香料的数量会有人来告诉您是何意?”茹眉不懂。

薰然笑了笑,将香方收好,侧脸微笑道:“也许皇后娘娘会找一个闻过此香的人来,所以,茹眉,明日你去香料坊将单子上的香料都取些来备用。记住。量一定要充足。”

茹眉连忙说好。

如果皇后让闻过此香的人过来,那么她得调制许多份的香品,所以香料一定要充足。

第二日。茹眉一早就去了香料坊取来香料,有了皇后娘娘的手谕,茹眉此行,畅通无阻。

可是在小院子里等待茹眉的薰然却一直没能等来茹眉回来。

待到晌午时。薰然越想越不对劲,这都去了两个时辰了。再远的路都走回来了。走出小院子,薰然朝茹眉的必经之路走去,她得去找找,茹眉去了哪里。

刚走出颜禧宫。薰然就被一位宦官拦住了去路。

“叶二娘是去寻茹眉吗?”宦官低声问道。

薰然点头说是。

宦官有些怯怯地抬头瞧了瞧薰然,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薰然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跟着宦官走,薰然越来越觉得心惊。

因为他们已经往颜禧宫的深处走去。这宦官到底要将自己带去哪?

“你想带我去哪?”薰然停下脚步。不安地问道。

宦官回过头来说:“二娘子,就快到了。您可得做好准备。”

薰然问道:“什么准备。”

宦官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过头,边走边幽幽说道:“这宫里头天天都死人,进了宫,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薰然心骤停,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死人?”

宦官不吭声,只是领着薰然往前走。

待到颜禧宫深处的一个小花园,宦官指了指地上,薰然眯起眼,看着地上盖着白布的身体,一时间有些晃神。

“这……”

薰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这地上躺的是茹眉?

宦官低下头,半晌蹲下身子,扯开白布的一角。

薰然看到了茹眉苍白的脸,湿透的头发。

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薰然捂住了嘴。

过了一会,眼泪一滴滴留下,很快就变成了一串串,如同小溪般,奔流不息地往下流。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原本还活蹦乱跳的少女就成了冰冷的尸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娘子节哀,皇后娘娘说了,有时候收拾起悲伤鼓起勇气活下去比死去更艰难,但却更有意义。”宦官机械地重复着皇后娘娘让他带来的话。

薰然松开手,大口大口的喘气。

“怎么回事?”薰然问道。

宦官为茹眉盖好身体,回转身说道:“二娘子,茹眉的尸体是在锦云院的井里发现的。”

“她是淹死的?”薰然问道。

“不,她是撞伤了头后被人扔下井的。”

薰然深吸口气,带着震惊和怒气问道:“她是被谋害的?”

宦官充满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二娘子,谁也没看见茹眉是怎么死的。最大的可能是她撞伤了头,跌入井中溺水而亡。”

薰然惊讶地睁大了眼。忽然明白为何皇后娘娘没有出面,为何昔萍没有出现,只叫一个小宦官带她来见一见茹眉最后一面。

这宫里头,奴才的命不值钱!

“我要见皇后娘娘。”薰然挺直了脊背,收拾起悲伤,寒着脸问道。

宦官淡淡一笑,说道:“皇后娘娘说了,见是一定要见的,但是在您想清楚之后再见。请问您现在想清楚了吗?”

薰然使劲咬着唇,她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未完待续)

149 寒梅

红肿着眼走进正殿,缓缓跪下叩拜,许久,才闻得皇后娘娘命她起身。

薰然慢慢站起,低着头等候皇后娘娘训话。

“叶二娘,德来可将我的话带到了?”皇后的声音中带着威严,缺少着温度。

“带到了。”薰然机械地回道。

“你所需要的香料在那,拿去研制吧。至于服侍的人,敬事房会送来的。”皇后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宫女,手中的托盘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香料盒子。

宫女款款走到薰然身边,手举托盘,请薰然接过。

薰然却没有伸手,她对皇后娘娘道:“娘娘,多谢您让德来领着民女去见茹眉最后一面。”

皇后娘娘冷冷一笑道:“谢就不用了,你只需记着今日之事,茹眉的死对你是个警醒。”

薰然轻声叹气,悲从中来,却还是强忍着涌上心头的酸楚,出声应诺。

伸手接过托盘,薰然告禀退下。

回小院子的路上,薰然只觉得两条腿有千斤重。

正殿内,昔萍问踱着步走向外头的皇后:“娘娘,您为何不把茹眉是被谁所害告诉叶二娘呢?”

皇后目光深邃,望向外头,轻声说道:“这对她是一种磨练,一个要成为利器的人便要经历过千锤百炼才行。”

昔萍佩服道:“娘娘所言甚是。”

皇后看着外面,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此时的薰然如同当年刚刚嫁给皇上的她一般,聪慧善良,只是,善良二字在这深宫里头却是最讽刺的。

小院子里。薰然坐在屋内,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香料发呆。

原本一早,茹眉去取香料,就该是这样满载而归,而现在,只是半日,薰然便再也见不到她。就连她的尸身。她也没法把她领回来。薰然打听过,这宫女死了,便会被烧成灰。要么洒到御花园,要么洒到冷宫那口枯井里。

这宫里最美的景色竟然是在这样的滋养下成长起来的。

薰然想到茹眉的微笑和快人快语,心里头便一阵阵抽动的疼。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穿着翠绿宫服的少女提着食盒进了屋。

“婢子寒梅给娘子请安。”少女给薰然行礼。

薰然侧过脸一瞧。心里头明白了*分,这位少女大概就是敬事房新给她找来服侍的宫女。

“起来吧。”薰然说道。

寒梅立直了身子。低着头看着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你叫寒梅?”薰然问道。

“是。”

“敬事房让你来的?”

“是。”

“原先是在哪个宫的?”

“回娘子,婢子原先是在熏衣房的。”寒梅回道。

又是一个熏衣房来的宫女,看来皇后娘娘是打定主意要找懂香的宫女给自己打打下手。

“好。那你一定懂得香。”薰然说道。

“婢子略知一二。还请娘子指点。”寒梅道。

“好。好,我瞧你的年岁,和茹眉差不多。你认识茹眉吗?”薰然问道,“她也是从熏衣房出来的。”

寒梅毫不犹豫地回道:“认识。自然认识,茹眉比婢子大三个月,平时私底下,婢子称呼她为姐姐。”

薰然叹气道:“那你可知她到了这里。”

寒梅使劲点点头:“知道,姐姐临走前还与婢子说了这事,说是被皇后娘娘选中,伺候娘子您。那时候婢子还好一阵的羡慕呢。”

“那你可知她现在处境如何?”薰然拍了拍袖口,故意问道。

寒梅半晌没有说话,呢喃半日,说道:“只望茹眉姐姐下一辈子能够投生个好人家。”

“这么说你是知道的?那就引以为戒。”薰然本想从寒梅身上得到安慰,但是却发现,这宫里头最缺的就是安慰二字。

“婢子谨记。”寒梅说着,上前将食盒拿到薰然面前,打开后,里头第一层放着鱼香猪肉卷和碧玉青菜。

“我没胃口,暂时不吃。”薰然摆摆手,茹眉的死让她变得毫无心情。

“娘子如此重视我们下人,婢子铭感于心,就连在天上的茹眉姐姐,也能安息了。”寒梅说着,摆上碗筷,请薰然用餐。

薰然本想拒绝,但看着寒梅做事还算有条理,性格也算是坚定,处置如此能干,薰然决定留她在身边。

“好,我吃点,也别浪费了你的心意。”薰然幽幽地说完这句,夹了口菜,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鲜华爽口,味道不错。”薰然淡淡赞了一句。

“娘子喜欢就好。”寒梅见得了薰然的赞,自然是高兴得很。

这第一天来做事就得到了主子的赞扬,这对寒梅来说,是多大的好事。

“寒梅,这些香料你可得收拾好了,即日起我将潜心研制香品,这些香品事关重大,你可得好生看管着这些香料。”薰然叮嘱道。

寒梅连忙应诺,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残局,又整理起了香料,将她们放好。

两天来,薰然不停地研制这些香料的无数种可能,再看到薰然时,已是两天后的晚上。

“娘子,这两日您都没有好好休息,还是停下歇歇吧。”寒梅劝道。

薰然笑了笑,说道:“无妨,皇后娘娘吩咐下来的事,我们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地去完成。”

“那娘子研制得如何?”寒梅问道。

薰然指了指桌上一堆的盒子,说道:“我根据不同的分量,研制出不少,只待能分辨之人来后,好好地辨认,确定一种我们便好交差。”

“娘子,婢子今日去宫内小厨房领饭时,听说……”

寒梅欲言又止。

薰然一边净手一边问道:“你说便是。”

寒梅深吸口气,说道:“婢子听闻茹眉姐姐是被岑贵妃给害死的。”

薰然倒吸一口气,杏目圆睁,低声问道:“可有什么依据?”

寒梅道:“这还要什么依据,自然是有人看见。他们说那日茹眉姐姐取了香料回来,在路上遇见了岑贵妃的肩舆。她跪下行礼,却因为身上带了不少的香料引起了岑贵妃的注意。岑贵妃停下肩舆问她这些香料何用,茹眉姐姐实话实说是娘子您制香所用。岑贵妃便非要姐姐说出是何种香,姐姐说不知道,岑贵妃不信,命人上前教训,结果,也不知怎得,茹眉姐姐磕着了头,昏厥过去。岑贵妃担心皇后娘娘与她不快,便命人将茹眉姐姐扔进了井中,造成她失足落水的假象。”

薰然听着,怒火中烧,双手握拳,却又不能表现分毫。

“寒梅,这些都是以讹传讹之事,岑贵妃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会和茹眉过不去,这种话以后可不许说了。”薰然训斥了寒梅一句,跪坐到锦垫上用餐。

寒梅本想说个痛快,却见薰然是这种态度,赶紧低头应诺,站到一旁服侍。

这一晚,薰然睡得极不好,闭上眼便是满脸鲜血,浑身湿哒哒的茹眉在眼前晃荡。

岑贵妃,为何你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不放过。

想起岑六娘的嚣张跋扈,果真是岑贵妃教导出来的。

第二日,有客到。

来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宦官,花白的头发,一身墨绿的袍子,背有些驼,一说话露出口中的两颗兔牙。

“丈人如何称呼?”薰然问道。

“娘子客气,老奴张土。”

薰然淡淡一笑,说道:“您之前是在圣人身边服侍的?”

张土回道:“老奴哪有那福气。”

“那您是如何闻过这松露竹香的呢?”薰然不解。

张土咧嘴笑道:“不瞒娘子,老奴是翠竹的舅舅。当年翠竹日日都带着这香,身上挂着香囊,在家就点着香气,所以老奴才会闻过。”

“原来如此,那您可能确定是哪一种香味?浓淡皆能分辨?”薰然还是有些担心,这品香、识香可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薰然听着,怒火中烧,双手握拳,却又不能表现分毫。

“寒梅,这些都是以讹传讹之事,岑贵妃是什么样的身份,怎会和茹眉过不去,这种话以后可不许说了。”薰然训斥了寒梅一句,跪坐到锦垫上用餐。

寒梅本想说个痛快,却见薰然是这种态度,赶紧低头应诺,站到一旁服侍。

这一晚,薰然睡得极不好,闭上眼便是满脸鲜血,浑身湿哒哒的茹眉在眼前晃荡。

岑贵妃,为何你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不放过。

想起岑六娘的嚣张跋扈,果真是岑贵妃教导出来的。

第二日,有客到。

来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宦官,花白的头发,一身墨绿的袍子,背有些驼,一说话露出口中的两颗兔牙。

“丈人如何称呼?”薰然问道。

“娘子客气,老奴张土。”

薰然淡淡一笑,说道:“您之前是在圣人身边服侍的?”

张土回道:“老奴哪有那福气。”

“那您是如何闻过这松露竹香的呢?”薰然不解。

张土咧嘴笑道:“不瞒娘子,老奴是翠竹的舅舅。当年翠竹日日都带着这香,身上挂着香囊,在家就点着香气,所以老奴才会闻过。”

“原来如此,那您可能确定是哪一种香味?浓淡皆能分辨?”薰然还是有些担心,这品香、识香可不是一般人能懂的。(未完待续)

150 桃花

这一次面见皇后,是在颜禧宫的小花园。

只是此时已是深冬,不管之前如何繁盛的景象,如今也只剩下萧条。

“叶二娘,你穿得太少了。”这是皇后今日见到薰然的第一句话。

“多谢娘娘关心,民女不觉得冷。”话说完,一阵冷风吹过,薰然不禁哆嗦了一下。

说不冷是假的,只是薰然听闻皇后召见,急忙赶来,并不知道是在小花园,所以没披上披风。

寒梅毕竟是刚刚来伺候的,自然比不上家里头从小在身边服侍的春柳、春杏在心。

“昔萍,命人将那件大红色的彩绣桃花斗篷取来给叶二娘披上。”皇后瞧着薰然冻得发紫的嘴唇,就知道她这是嘴硬。

薰然闻言,赶紧谢过。

不一会儿,一小宫女捧着鲜艳夺目的斗篷过来,由寒梅接过为薰然披上。这一上身,薰然便觉暖和了几分。

再瞥见这斗篷上绣着的数枝桃花,娇艳粉嫩,造型逼真,可见绣工精巧。

“民女多谢娘娘赏赐。”毕恭毕敬的谢过,薰然拢了拢披风,如此寒风便不能再侵入。

“这颜色还真衬你。”皇后娘娘瞧着薰然明艳模样,眼里有着羡慕,也有着深深的落寂。

女人最怕的就是青春不再。

抚了抚肚子,皇后娘娘转过头,瞧着一园子的枯枝,说道:“这些桃树在春日时繁花盛开,密密层层,宛如一片朝霞,如今却尽显暮色。”

薰然听着皇后这话说得凄凉,想必也是感怀身世有感而发,不由上前两步,轻声说道:“桃树在冬日虽枯态尽显,但一旦天气变暖,便会新芽骤冒,重获生机。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只要心有坚持,生命自然不息。”

皇后闻言,微显诧异,回头瞧了瞧薰然坚定的小脸,难得露出了一抹真心的微笑。

“说得真好。你这孩子果然与众不同。”皇后换了以往居高临下的口吻,一副慈母的口气让薰然有些不适应。

“叶二娘,听说你研制出的数十种香品都不是松露竹香,可是分量上有误?”皇后已经知晓了张土试香的结果,对薰然能否调制出松露竹香有些怀疑。虽说这香若没调制出来也无大碍,但对计划能否顺利实施却是有些影响。

所以,皇后还是希望薰然能够调制出来。

薰然赶紧将那日试香的情况详细说与皇后听。

“这么说来,会不会是那张土年月久了,不记得这香的气味?”皇后经过几番试探,对薰然的调香技术还是有些信心的,所以听了薰然表述后,她开始担心这张生会不会因为年月久了,忘了这香的气味。

“应该不会,这香味在人的记忆中会保留很多年,即便平时不记得,但在闻到类似的香味时还是能将那记忆激发出来。而且张土家族本就是和香打交道的,自然会更深刻些。民女倒是觉得,这香方里会不会少了什么?”薰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皇后眼角瞥过薰然,淡淡问道:“为何不是你调制方法出了问题,而说是香方少了?”

薰然说道:“各种香料的融合虽然有多种方法,而且还与五行、气候等因素有关,但是,每种香料因其特性,所使用的方法不外乎就是那几种,圣人调制松露竹香所用的香料并没有特殊的香品,用法应该只是那几种,既然都试过了,民女便在想会不会是哪种香料少了?”

皇后沉默了一会,说道:“可是这方子是圣人亲口所言,怎么会少呢?”

薰然虽说怀疑皇上年月久了忘记了一些香料,但这话终不敢说出口。

皇后哪会不知薰然所想,她也对皇上是不是说出了完整的香方也有些动摇了。

皇上这几年沉迷研香,又独宠岑贵妃多年,不知道这岑贵妃给皇上下了什么药,总之,这两年,皇后觉得皇上有些不对劲。所以,记不清以前的事也是正常。

“好了,你就安心研制松露竹香,至于香方是否有缺漏,我会让人去查。”皇后说完这话,挥了挥手,让薰然下去。

薰然屈膝告退。

回到小院子,寒梅一边为薰然解下披风一边抱歉道:“娘子,是婢子思虑不周,竟忘了给您带上避寒的衣物。”寒梅说话间有些颤音,想必是担心薰然怪罪。

皇后当场赐衣物,这也是警告她服侍不周,若是薰然再到皇后那说上几句,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薰然笑了笑,说道:“是我自己忘了,和你无关。”

寒梅听了,十分感动,心下一松,话便多了。

“娘子,皇后娘娘可真宠您,这件彩绣桃花斗篷听说是圣人所赐,皇后年轻时时常披着在冬日里陪圣人在桃花园散步。”寒梅一边将斗篷挂上,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薰然浅笑:“皇后娘娘正值盛年,风华正茂,青春永驻。”

寒梅闻言,手微微一抖,回过头见薰然笑着在喝茶,不由吐了吐舌头,感激说道:“是婢子失言了,多谢娘子提醒。”

薰然抿了一口,茶水很浓,泛着苦涩。喝了一口,便不想再喝了。

“寒梅,你刚刚说此斗篷是圣人赐给皇后娘娘的?”薰然问道。

“是呢。圣人最喜桃花,这才在颜禧宫建了桃花园,又赐给皇后这斗篷。听说给这斗篷绣上桃花的绣女可是旭朝最好的绣娘,这才会绣得栩栩如生。”

薰然看着这件明艳的斗篷,心中微动。

皇后将这样一件有意义的斗篷赐给她是何意思?

难道皇后在扶持了香寒和福慧之后,还想让自己也留在这宫中吗?

越想越觉心惊,薰然不由发愣呆怔起来。

“娘子,您现在是去研香还是看书?”寒梅整理好了斗篷,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些厚实的衣物备着。这天气越来越冷,她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看会书,寒梅,你去歇着吧。”薰然说道。

寒梅便问薰然想看那本书。

“将那本永嘉记事取来。”薰然说道。

寒梅取了呈给薰然,见薰然认真阅读,便又取了热奶浆和糕点放在薰然面前,自个儿坐到外间,取过绣框绣起了帕子。

永嘉是先皇年号,皇上是先皇太子,这本记事里应该会有他的点滴事例。薰然想从这本书里寻出些蛛丝马迹。

认真的翻阅,薰然发现永嘉记事太子篇中,太子十六岁那年少了一个冬日的记事,第二年的春日,十七岁的太子迎娶了太子妃,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按照之前记事的规律,一年四季是必不可少的,为何十六岁那年少了冬日的记事。

还有记事中还写到,大婚后没多久,太子便领着太子妃去赏桃花,说是夫妻琴瑟和谐。

但为何薰然却觉得这里头另有猫腻。

从福慧口中,薰然知晓皇上年少时曾有一个恋人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名叫翠竹。后来他们的恋情被发现,翠竹死了,这事一定是发生在太子妃嫁入之前,那么会不会就是那个缺少的冬日?

若是这样,皇上后来兴建了这桃花园,会不会是纪念翠竹的,也许在翠竹生前,他们非常喜爱去看桃花。

桃花……薰然看着衣架上那鲜艳夺目的斗篷,灵机一动。

皇上和翠竹既然如此喜欢桃花,那么也许,皇上会用桃花入香。

松露竹香里头一直让人觉得少了一味什么,也许就是桃花。

可是这个季节,薰然还真找不到新鲜的桃花。

“寒梅,寒梅。”薰然喊道。

寒梅赶紧扔下手中的绣活,快步走进屋子。

“娘子有何吩咐?”寒梅问道。

薰然问道:“寒梅,你可知香料坊内可有桃花香?”

寒梅摇摇头道:“桃花得到春天时才有,这时候怕是没有吧。”

薰然听后,面露失望。

寒梅想了想,又道:“婢子记得熏衣坊应该有不少制好的桃花香,春日里,香坊的博士们便采了桃花,制作成桃花香,置于熏衣坊四季熏衣。”

宫里头主子众多,口味各有不同,所以这桃花香也是熏衣必备的香品。

“好,好,寒梅,你速去帮我取些来。”薰然兴奋地催促。

寒梅赶紧去办。

不多时,寒梅拿回来两盒的桃花香,薰然立即动手,在那些香品中添入这味香品。

待香完全调制好了,薰然只觉疲乏,但还是硬撑着让香寒去禀报皇后,请她请张土过来辨香。

皇后听闻此消息,显然有些意外。

“寒梅,叶二娘怎么忽然会请张土来辨香?是香品成了吗?”皇后问道。

寒梅连忙回禀:“婢子也不知道,娘子只是让婢子过来请娘娘帮忙。”

皇后却不着急,又问道:“你可看到她添了什么?”

寒梅道:“有,娘子让婢子急着去熏衣坊取了桃花香,后来似乎在原香品里添了些。”

“桃花香、桃花香。”皇后娘娘喃喃自语,忽然惊呼:“哎呀,为何我竟然没想到。”

皇后似乎是茅塞顿开,半仰的身子猛地坐直,一边请人去唤李太医,一边请人去喊章张土。

151 吸引

这一次面见皇后,是在颜禧宫的小花园。

只是此时已是深冬,不管之前如何繁盛的景象,如今也只剩下萧条。

“叶二娘,你穿得太少了。”这是皇后今日见到薰然的第一句话。

“多谢娘娘关心,民女不觉得冷。”话说完,一阵冷风吹过,薰然不禁哆嗦了一下。

说不冷是假的,只是薰然听闻皇后召见,急忙赶来,并不知道是在小花园,所以没披上披风。

寒梅毕竟是刚刚来伺候的,自然比不上家里头从小在身边服侍的春柳、春杏在心。

“昔萍,命人将那件大红色的彩绣桃花斗篷取来给叶二娘披上。”皇后瞧着薰然冻得发紫的嘴唇,就知道她这是嘴硬。

薰然闻言,赶紧谢过。

不一会儿,一小宫女捧着鲜艳夺目的斗篷过来,由寒梅接过为薰然披上。这一上身,薰然便觉暖和了几分。

再瞥见这斗篷上绣着的数枝桃花,娇艳粉嫩,造型逼真,可见绣工精巧。

“民女多谢娘娘赏赐。”毕恭毕敬的谢过,薰然拢了拢披风,如此寒风便不能再侵入。

“这颜色还真衬你。”皇后娘娘瞧着薰然明艳模样,眼里有着羡慕,也有着深深的落寂。

女人最怕的就是青春不再。

抚了抚肚子,皇后娘娘转过头,瞧着一园子的枯枝,说道:“这些桃树在春日时繁花盛开,密密层层,宛如一片朝霞,如今却尽显暮色。”

薰然听着皇后这话说得凄凉,想必也是感怀身世有感而发,不由上前两步,轻声说道:“桃树在冬日虽枯态尽显,但一旦天气变暖,便会新芽骤冒,重获生机。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只要心有坚持,生命自然不息。”

皇后闻言,微显诧异,回头瞧了瞧薰然坚定的小脸,难得露出了一抹真心的微笑。

“说得真好。你这孩子果然与众不同。”皇后换了以往居高临下的口吻,一副慈母的口气让薰然有些不适应。

“叶二娘,听说你研制出的数十种香品都不是松露竹香,可是分量上有误?”皇后已经知晓了张土试香的结果,对薰然能否调制出松露竹香有些怀疑。虽说这香若没调制出来也无大碍,但对计划能否顺利实施却是有些影响。

所以,皇后还是希望薰然能够调制出来。

薰然赶紧将那日试香的情况详细说与皇后听。

“这么说来,会不会是那张土年月久了,不记得这香的气味?”皇后经过几番试探,对薰然的调香技术还是有些信心的,所以听了薰然表述后,她开始担心这张生会不会因为年月久了,忘了这香的气味。

“应该不会,这香味在人的记忆中会保留很多年,即便平时不记得,但在闻到类似的香味时还是能将那记忆激发出来。而且张土家族本就是和香打交道的,自然会更深刻些。民女倒是觉得,这香方里会不会少了什么?”薰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皇后眼角瞥过薰然,淡淡问道:“为何不是你调制方法出了问题,而说是香方少了?”

薰然说道:“各种香料的融合虽然有多种方法,而且还与五行、气候等因素有关,但是,每种香料因其特性,所使用的方法不外乎就是那几种,圣人调制松露竹香所用的香料并没有特殊的香品,用法应该只是那几种,既然都试过了,民女便在想会不会是哪种香料少了?”

皇后沉默了一会,说道:“可是这方子是圣人亲口所言,怎么会少呢?”

薰然虽说怀疑皇上年月久了忘记了一些香料,但这话终不敢说出口。

皇后哪会不知薰然所想,她也对皇上是不是说出了完整的香方也有些动摇了。

皇上这几年沉迷研香,又独宠岑贵妃多年,不知道这岑贵妃给皇上下了什么药,总之,这两年,皇后觉得皇上有些不对劲。所以,记不清以前的事也是正常。

“好了,你就安心研制松露竹香,至于香方是否有缺漏,我会让人去查。”皇后说完这话,挥了挥手,让薰然下去。

薰然屈膝告退。

回到小院子,寒梅一边为薰然解下披风一边抱歉道:“娘子,是婢子思虑不周,竟忘了给您带上避寒的衣物。”寒梅说话间有些颤音,想必是担心薰然怪罪。

皇后当场赐衣物,这也是警告她服侍不周,若是薰然再到皇后那说上几句,自己的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薰然笑了笑,说道:“是我自己忘了,和你无关。”

寒梅听了,十分感动,心下一松,话便多了。

“娘子,皇后娘娘可真宠您,这件彩绣桃花斗篷听说是圣人所赐,皇后年轻时时常披着在冬日里陪圣人在桃花园散步。”寒梅一边将斗篷挂上,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薰然浅笑:“皇后娘娘正值盛年,风华正茂,青春永驻。”

寒梅闻言,手微微一抖,回过头见薰然笑着在喝茶,不由吐了吐舌头,感激说道:“是婢子失言了,多谢娘子提醒。”

薰然抿了一口,茶水很浓,泛着苦涩。喝了一口,便不想再喝了。

“寒梅,你刚刚说此斗篷是圣人赐给皇后娘娘的?”薰然问道。

“是呢。圣人最喜桃花,这才在颜禧宫建了桃花园,又赐给皇后这斗篷。听说给这斗篷绣上桃花的绣女可是旭朝最好的绣娘,这才会绣得栩栩如生。”

薰然看着这件明艳的斗篷,心中微动。

皇后将这样一件有意义的斗篷赐给她是何意思?

难道皇后在扶持了香寒和福慧之后,还想让自己也留在这宫中吗?

越想越觉心惊,薰然不由发愣呆怔起来。

“娘子,您现在是去研香还是看书?”寒梅整理好了斗篷,又从箱子里取出了一些厚实的衣物备着。这天气越来越冷,她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看会书,寒梅,你去歇着吧。”薰然说道。

寒梅便问薰然想看那本书。

“将那本永嘉记事取来。”薰然说道。

寒梅取了呈给薰然,见薰然认真阅读,便又取了热奶浆和糕点放在薰然面前,自个儿坐到外间,取过绣框绣起了帕子。

永嘉是先皇年号,皇上是先皇太子,这本记事里应该会有他的点滴事例。薰然想从这本书里寻出些蛛丝马迹。

认真的翻阅,薰然发现永嘉记事太子篇中,太子十六岁那年少了一个冬日的记事,第二年的春日,十七岁的太子迎娶了太子妃,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

按照之前记事的规律,一年四季是必不可少的,为何十六岁那年少了冬日的记事。

还有记事中还写到,大婚后没多久,太子便领着太子妃去赏桃花,说是夫妻琴瑟和谐。

但为何薰然却觉得这里头另有猫腻。

从福慧口中,薰然知晓皇上年少时曾有一个恋人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名叫翠竹。后来他们的恋情被发现,翠竹死了,这事一定是发生在太子妃嫁入之前,那么会不会就是那个缺少的冬日?

若是这样,皇上后来兴建了这桃花园,会不会是纪念翠竹的,也许在翠竹生前,他们非常喜爱去看桃花。

桃花……薰然看着衣架上那鲜艳夺目的斗篷,灵机一动。

皇上和翠竹既然如此喜欢桃花,那么也许,皇上会用桃花入香。

松露竹香里头一直让人觉得少了一味什么,也许就是桃花。

可是这个季节,薰然还真找不到新鲜的桃花。

“寒梅,寒梅。”薰然喊道。

寒梅赶紧扔下手中的绣活,快步走进屋子。

“娘子有何吩咐?”寒梅问道。

薰然问道:“寒梅,你可知香料坊内可有桃花香?”

寒梅摇摇头道:“桃花得到春天时才有,这时候怕是没有吧。”

薰然听后,面露失望。

寒梅想了想,又道:“婢子记得熏衣坊应该有不少制好的桃花香,春日里,香坊的博士们便采了桃花,制作成桃花香,置于熏衣坊四季熏衣。”

宫里头主子众多,口味各有不同,所以这桃花香也是熏衣必备的香品。

“好,好,寒梅,你速去帮我取些来。”薰然兴奋地催促。

寒梅赶紧去办。

不多时,寒梅拿回来两盒的桃花香,薰然立即动手,在那些香品中添入这味香品。

待香完全调制好了,薰然只觉疲乏,但还是硬撑着让香寒去禀报皇后,请她请张土过来辨香。

皇后听闻此消息,显然有些意外。

“寒梅,叶二娘怎么忽然会请张土来辨香?是香品成了吗?”皇后问道。

寒梅连忙回禀:“婢子也不知道,娘子只是让婢子过来请娘娘帮忙。”

皇后却不着急,又问道:“你可看到她添了什么?”

寒梅道:“有,娘子让婢子急着去熏衣坊取了桃花香,后来似乎在原香品里添了些。”

“桃花香、桃花香。”皇后娘娘喃喃自语,忽然惊呼:“哎呀,为何我竟然没想到。”

皇后似乎是茅塞顿开,半仰的身子猛地坐直,一边请人去唤李太医,一边请人去喊章张土。

152 上元

当用白瓷盒装着的松露竹香呈上时,皇后对薰然便赞不绝口。

“叶大郎的女儿果然是名不虚传,能制出名香不算本事,能研制出别人随性而为的香才是厉害。”皇后挑了一点闻了闻,微笑着称赞薰然。

薰然谦逊谢过:“这多亏了娘娘的庇佑,若不是娘娘的提醒,婢子哪会想到这些。”

皇后呵呵一笑,说道:“得了,这话你也别说了,我请你去桃花园,还真没想到桃花香的事。这是你聪明。”

言毕,将目光移向张土,问道:“张土,你确定,这香气味是对的。”

张土连忙回话:“回禀娘娘,确实是这个香味。”

顿了顿,张土又说道:“翠竹以前一直带在身上,老奴经常闻到,所以记得清楚着呢。”

皇后自言自语道:“经常带……”

薰然抬起头,看到了皇后脸上的失落。

心中有些紧张,觉得皇后不会对张生如何吧。好在,皇后只是喃喃说了一句,便再无下文。

“这香你多制些,香膏、香饼都要些,我要叶才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松露竹香。”皇后收起失落,幽幽说道。

薰然点头说好。

“在上元佳节那日可能好?”皇后问道。

薰然再心中默算了日子,说道:“好。”

皇后又说道:“张土你先下去吧。”

张土赶紧退下。

薰然独自留下,知道皇后是有话要与她说。

果然,薰然很快就听到皇后对她说:“叶二娘,此次事成对你们叶家也是一件好事,你定要尽心。”

薰然笑道:“皇后娘娘吩咐的事我一定会尽心。不管是不是对叶家有利。”

皇后掩唇笑道:“这话就假了吧,若是对叶家有害,你还能为我尽力吗?”

薰然毫不犹豫地说道:“不会。”

皇后呵呵呵笑道:“你倒是不欺瞒于我。”

薰然深吸口气道:“民女相信叶家忠于皇上,定会遭到天家庇佑。”

皇后收起笑容,闭上双目,良久才挥了挥手。

薰然慢慢退下,皇后瞧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娘娘。您怎么了?”昔萍见皇后精神恍惚,不由关切问道。

皇后娘娘叹了口气说道:“我看着叶二娘,想起了年轻时的自个人。”说着。神情落寂:“想当年,我也壮志满满,想着为家族做一些事。所以,当听说要将我嫁给圣人时。我那个高兴。那时候的他已经是太子了,阿爷、阿娘的意思我明白。我是家族的荣耀,是家族最大的筹码。”

说着说着,皇后娘娘落下了泪。

“现在,我真得成了家族最大的荣耀。我母仪天下,可是又如何,我的夫君怀里夜夜躺着别的女人。他的心里有天下、有朝政、有美人,唯独没有我。”

绝望的泪一滴滴落下。昔萍上前,跪在皇后娘娘脚下,轻声劝道:“娘娘,您别这么想,您是圣人明媒正娶的妻子,您是皇后,圣人即便身边有其他的人,那也是……”

皇后打断她的话,说道:“那也是什么?也是朝堂上平衡的需要吗?”

昔萍不敢妄言朝政,低头不语。

皇后无比无奈地说道:“我们都是棋子,叶二娘也是。”

昔萍说道:“叶二娘绝对应该心怀感激,若没有娘娘的慧眼识珠,她永远只能在洛城作一个普通女子,然后嫁人生子。”

皇后苦笑道:“那有什么不好,有时候,这比表面光鲜好的多。”说着,皇后轻叹口气:“不过,你真以为,我们不用她,别人就没有觊觎她吗?”

昔萍不解,问道:“也有人想要用她?”

“你瞧见她手上的镯子了吗?”皇后冷笑。

昔萍点点头,“那镯子有些价值,但也不是很名贵。”

“呵呵,它名贵之处不在于本身的价值,而是它可是惠歌公主的传家宝。所以,怕是惠歌公主已有心让她成为一家人了吧。”

皇后慢慢起身,敲了敲腰。

昔萍连忙上前为皇后敲背,却被皇后止了。

“岁数真是大了,以前怀澄儿时没到最后几个月压根儿感觉不到累,现在,才几个月呀,就觉得乏得不行。”皇后叹气道。

“娘娘风华正茂,这几天只是累了。”昔萍奉承道。

皇后不再言语。

薰然回小院子后,立即投入到制香当中,沉溺在松露竹香中,薰然忽然觉得自己做得事有些龌龊。

松露竹香清幽怡人,不仅带着松露的木香,还有桃花的润香,这种感觉,还真让人想起了初恋。

皇上对这段感情是极其重视的吧,否则申国公他们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将福慧送进宫来。

想想福慧,从懂事起就没有过过舒心的日子,只被当做有朝一日能够成就家族,成就别人的棋子,也怪是可怜的。

也许,她还心存妄想,希望也能借此成就自己吧。

薰然轻叹口气,这世上有太多可怜的女人,都以为皇宫的生活有多么令人惬意,却不知这才是真正毁灭的开始。

专心投入制香中,薰然不想再想这些无谓的东西。

不管是叶福慧,还是葛香寒,他们从小被灌输的就是这样的思想,自己若不是死过一回,怕想问题也不会这般透彻。

“娘子,这些香品可真好闻。”寒梅在一旁打下手,闻着这些清香,感觉特别的好。

薰然笑了笑,说道:“你倒是识货。”

寒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唇一笑,说道:“婢子只是觉得娘子制作出来的香都很特别。不是平时能闻到的。”

薰然笑道:“这香有些人喜欢名贵,有些人喜欢清淡,更有些人喜欢奇巧。”

寒梅道:“娘子制作的香胜在奇巧。”

薰然呵呵笑道:“你难道是说我制香技术不够,只是奇巧吗?”

寒梅一惊,小脸瞬间就变白了。

“娘子,娘子……婢子不是那个意思。”寒梅说话都不利索了。

“呵呵呵呵。”薰然捂嘴直笑,“傻丫头,我和你闹着玩的呢。”

寒梅吐了吐舌头:“娘子,您吓死婢子了。”

薰然又笑了笑,说道:“去吧,帮我把这些做好的都装起来,我得去流霞轩瞧瞧叶才人去。”

寒梅赶紧去办。

不一会儿,主仆二人便朝流霞轩走去。

这一次见到福慧,她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看来,皇后娘娘是准备让她“好起来”了。

“姐姐,今个看您气色好多了。”薰然笑盈盈地拉着福慧的手。

“是呀,自从妹妹进宫,有了亲人,我这心情也好了不少。”福慧虽看着还很虚弱,但说话底气却足了不少。

“姐姐,您一定会心想事成的。”薰然说着,拉着福慧往外走,“去晒晒太阳吧,今日太阳不错。”

福慧微笑着点头。

“今日果然太阳很好,这段时日,我已有些时候没见过太阳了。”福慧拿手遮着额头,微微抬头看天气。

这阳光真好。

照的人心里都亮了。

“姐姐,这几日妹妹研制出了一些香,今日特地带来给姐姐品品。”薰然说着,示意寒梅将香品拿过来。

福慧赶紧接过,打开其中一个瓷盒,放置鼻尖闻了闻,抿唇笑道:“这就是松露竹香?”

薰然笑着点头。

福慧道:“真好闻,妹妹果真心灵手巧。”

薰然笑而不语。

福慧又看了另外几盒,却不再打开品闻,只是命人收拾起来。

“姐姐不喜欢?”薰然见她脸色不佳,不由问道。

“这由不得我喜欢不喜欢,只要圣人喜欢就好。”福慧幽幽说道。她的命运似乎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都说她是翠竹转世,是为了和皇上再续前缘的。可是,真得是这样吗?

薰然看着她迷茫的神情,不由也为她叹了口气。

“妹妹,你冰雪聪明,是最懂我的,也最明白这深宫里的法则。若不是我长着这样一张脸,也许我会和许多普通的女子一样,在家里找一个夫君,生儿育女,白头到老,而不是……”福慧的话让薰然吓了一跳,急忙提醒道:“姐姐这是怎么了?您现在可是嫁给了人中之龙,您是有福之人。”

福慧轻叹:“阿宛,你比我小心,自从这次病重之后,我似乎……罢了罢了,既然死不了,还是得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薰然垂下眼睑,没有接话。

福慧认识到这一点太晚了,若是她早一点认识到,也许还能不进宫。不过,薰然抬起头看看她的脸,心中叹喟,就因为她这张脸,怕是避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吧。

“上元佳节就快到了,姐姐好生准备才是。”这是薰然唯一能做的了。帮助她获得恩宠。

福慧却一直瞧着远方,没有回答薰然的话。

薰然告辞离去时,福慧仍站在院中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静穆。

人的命运真得不能改变吗?薰然哀叹。

不,既然已经重生,薰然相信,命运一定能够扭转,至少叶家的命运绝不会向以前那般。

阳光和煦,温暖如春,薰然不想回那冷清清的小院,领着寒梅去了附近的花园晒太阳。(未完待续)

153 赏灯

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

进入腊月以后,过年的气氛就渐渐浓郁起来。

皇帝赐“腊脂”给近臣和妃嫔,有口脂、面脂等。

皇后娘娘收到后自然没忘了给薰然一份,薰然谢过恩典,回去后打开盒子一瞧,果然是精美绝伦,香气扑鼻。盛那口脂的虽然是个小竹管,但是却用的是金镶玉竹,通体金黄,如同黄金,十分诱人。

到了除夕夜,上千人的傩舞仪式也是薰然在洛城时看不到的。隆重、喧闹,震耳欲聋的鼓声和驱鬼的面具在眼前跳跃、闪动,用这方法除旧迎新。

皇上在甘泉殿宴请群臣,殿内坐的是各宫妃嫔和亲眷,殿外是文武百官。薰然本是没有资格来的,但皇后娘娘与皇上说了后,竟也得了圣恩,在最角落给添了一张小几,如此,薰然倒能有机会一睹盛况。

傩舞结束,吃食纷纷上来。

有胶牙饧、春饼等,还有鸡丝蜡燕粉荔枝以及皇上赐下的屠苏酒。

这一场盛大宴会热闹非凡,觥筹间每个人都说话有度,举止有礼,毕竟谁都明白,今日虽是个高兴的日子,但与君王吃饭不是那么容易的。

稍有不慎,即便不丢性命,那也是丢官罢爵。

看着前头的妃嫔、王臣拘谨地敬酒道贺,躲在角落里的薰然倒是乐得悠闲。

一口口喝着屠苏酒,再吃着那些外头难得一见的美食,这年虽然没有在家过得温馨,但好歹不寒碜。

正当薰然自我安慰时,忽然听见遥遥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

抬起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却因为这位置太过边角,前面又有许多人躺着,薰然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清。

加上隔得远,殿内空旷,薰然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这声,似乎是祝父皇永享安康之类的话,应该是一位皇子在敬酒。

竖起耳朵听了半日,也没能出这是谁,薰然不由自嘲地笑笑,端起酒杯,饮下了杯中的屠苏酒。

这宫里头,除了香寒和福慧,她还哪来的熟人。

接着,殿内又响起了歌舞的音乐,薰然吃了一会,看了一会,便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回去。

瞧了瞧前面的众人,注意力皆在歌舞和晚宴上,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便费力站起,晃晃悠悠从角落里走了出去。

由于她的身份不够,所以并没有带了寒梅来伺候。外面冷风直吹,与殿内的温暖成了鲜明的对比。

披上厚厚的披风,薰然将它拢紧,戴上帽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今年的冬日只下了场小雪,所以大路上倒没有积雪,走着并不艰难。

只是薰然喝了不少的酒,这冷风一吹,头晕得厉害。

甘泉殿离颜禧宫有很远的距离,薰然走了一段路后,便气喘吁吁,走不动了。

扶着墙壁,一路慢行,终因不胜酒力,慢慢瘫软下来。

一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的肩膀,薰然落进了温暖的臂弯中。

半眯着眼,昏昏欲睡的薰然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像是感激,又像是无意识。

来人苦笑着摇摇头,对身边的小宦官说道:“去喊一步舆来。”

小宦官快跑着就去了。

不一会儿,步舆来了,来人将薰然抱了上去,吩咐抬舆的人将她送去了颜禧宫。

浑浑噩噩的薰然微微睁眼,想要看清楚是谁帮了她,可是光线太暗,又那么模模糊糊的,头晕眼花的,实在是看不清楚。

终于,薰然实在是撑不住了,歪着脑袋,靠在步舆上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薰然只觉头痛欲裂,慢慢起身,捂着脑袋,薰然瞧见了熟悉的摆设。

自己已经回到小院子了吗?

薰然双手抱头,觉得脑袋疼得厉害。这酒后劲可真足。

“娘子,您醒了?”正端着水进屋的寒梅见薰然坐起,急忙放下手中的托盘,上前服侍。

薰然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寒梅道:“是坐着步舆回来的。”

“步舆?”薰然不解,她可没资格做这个。

“嗯,听说您在半路晕了,被太子殿下遇见,便让人将您送了回来。”寒梅说道。

薰然一惊,自言自语道:“太子殿下?”

“是啊,来人是这么说的。”寒梅一边说着,一边端过水给薰然漱口。

薰然正觉口中发苦,赶紧含了水漱口。

漱口之后,薰然又问道:“来人可还说了什么?”

寒梅摇摇头:“只说了是谁送娘子回来的,其余的没了。”

薰然舔了舔嘴唇,对自己昨日的失态十分懊悔。这被太子撞见自己醉酒,说起来就是失仪,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在这皇宫呆下去呢。

虽然,自己一点都不想呆在这,可是,若是这样回去,对叶家的声誉可是大大的损害。

想了想,薰然吩咐寒梅为她梳洗打扮起来,今个是大年初一,过会子,她就该去给皇后娘娘拜年了。

走出屋子,薰然瞧见门上悬挂“桃符”,门面上以桃木板画神荼郁垒二门神,和家里的做法倒是一样。

“娘子,昨日宫中守岁,昔萍姐姐一早就来说,请各宫晌午再去宫里请安拜贺。”寒梅见薰然急于出门,连忙上前禀报。

薰然点头说好,便坐在外屋看寒梅剪纸花。

“你的手真巧。”薰然赞道。

寒梅道:“婢子家是个剪纸铺子,从小婢子便学了这个。”

“真好看。”薰然取过一张,细细瞧了,寒梅的手艺果然是好。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昔萍过来,说是皇后娘娘有请。

薰然瞧了瞧时辰,还没到晌午,皇后这时候叫她过去,定是想单独见见她,赶紧地便跟着昔萍去了。

敛裙小步走,进了殿内,薰然笔直地跪下,又弯腰磕头,大大的裙摆铺在地上如同绽开的牡丹花般。

“起来吧。”皇后娘娘笑脸盈盈。

薰然起来谢过。

“赐百事吉。”皇后娘娘说道。

便有宫女双手捧着一个翠绿盘子,款款走来,呈给薰然。

薰然结果一瞧,是柿子和橘子,中间插着柏叶,果然是“百事吉”。

“多谢娘娘赏赐。”薰然接过谢恩。

皇后娘娘笑了笑,又命数位宫女端来了各式点心饮品,有“桃汤”“鸡丝”“烧鹊”“华胜”“枣李”等,薰然每样尝了一口,宫女们才退下。

“赐坐。”皇后娘娘见薰然走完了仪式,这才吩咐她坐下。

薰然恭恭敬敬的坐下。

“叶二娘,昨日的年夜饭吃得可好?”皇后娘娘问道。

薰然低头暗思,也不知道皇后知不知道她昨日提早退场,喝醉酒的事。想了一会,觉得还是老实些为妙,这宫里的事未必能瞒得过皇后。

“回禀娘娘,昨日的饮食是民女少有见过、吃过的,味道绝佳,令人回味。因美食当前,民女不由多喝了几杯,结果……不胜酒力,先行离去,让娘娘笑话了。”薰然缓缓说道。

“呵呵呵,叶二娘在家定是没喝过了那屠苏酒,所以才会不胜酒力。那酒入口味佳,后劲却足,容易醉人。”皇后娘娘笑着说道。

薰然羞愧道:“是民女贪杯了。”

“哎,无妨,昨日高兴,多喝几杯有什么。”皇后娘娘说到这也没问她是怎么回来的,这让薰然觉得,皇后娘娘怕是已经知道太子让步舆抬她回来的事。

“叶二娘,我此时请你过来,是想与你说说上元之事。”皇后娘娘终于步入了主题。

“娘娘尽管吩咐便是。”

“上元佳节,宫中自然是要赏灯的。到那时候,叶才人病愈,自然也会去。”皇后娘娘抚了抚鬓角,瞥了薰然一眼,见她低头不语,便接着说道:“我便想请你那日跟在叶才人身边一同赏灯。”

薰然不解,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笑了笑道:“有你这般聪慧的人在身边,叶才人也就有人照应,我便可放心了。”

薰然垂下眼脸,眨了眨眼,有些明白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看来福慧得宠的日子要到了。

“民女定不负娘娘所望。”薰然说道。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

“娘娘,时候差不多了。”昔萍在皇后耳边轻语。

皇后点点头,看这时辰,众妃就要来拜年请安了。

“叶二娘,你先下去吧,过会子,众人就要来了。岑贵妃她们可早就想‘见见’你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先避避的好。”皇后说道。

薰然赶紧起身告退,皇后说得对,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茹眉的事是最大的警示。

退出殿外,薰然急急忙忙往小院子走,却在走过偏门时,忽然听见有人给太子请安。

太子来了?薰然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朝着身穿青色袍子的一位少年看去。

虽然只看到侧面,但薰然却觉得似曾相识。

正发愣间,忽然少年侧过头来,似乎也看到了薰然,朝着她微笑点头。

薰然惊得睁大了眼睛,怪不得她觉得似曾相识,这位少年不正是在叶家住了几日的文郎君吗?

154 正面

口脂面药随恩泽,翠管银罂下九霄。

进入腊月以后,过年的气氛就渐渐浓郁起来。

皇帝赐“腊脂”给近臣和妃嫔,有口脂、面脂等。

皇后娘娘收到后自然没忘了给薰然一份,薰然谢过恩典,回去后打开盒子一瞧,果然是精美绝伦,香气扑鼻。盛那口脂的虽然是个小竹管,但是却用的是金镶玉竹,通体金黄,如同黄金,十分诱人。

到了除夕夜,上千人的傩舞仪式也是薰然在洛城时看不到的。隆重、喧闹,震耳欲聋的鼓声和驱鬼的面具在眼前跳跃、闪动,用这方法除旧迎新。

皇上在甘泉殿宴请群臣,殿内坐的是各宫妃嫔和亲眷,殿外是文武百官。薰然本是没有资格来的,但皇后娘娘与皇上说了后,竟也得了圣恩,在最角落给添了一张小几,如此,薰然倒能有机会一睹盛况。

傩舞结束,吃食纷纷上来。

有胶牙饧、春饼等,还有鸡丝蜡燕粉荔枝以及皇上赐下的屠苏酒。

这一场盛大宴会热闹非凡,觥筹间每个人都说话有度,举止有礼,毕竟谁都明白,今日虽是个高兴的日子,但与君王吃饭不是那么容易的。

稍有不慎,即便不丢性命,那也是丢官罢爵。

看着前头的妃嫔、王臣拘谨地敬酒道贺,躲在角落里的薰然倒是乐得悠闲。

一口口喝着屠苏酒,再吃着那些外头难得一见的美食,这年虽然没有在家过得温馨,但好歹不寒碜。

正当薰然自我安慰时,忽然听见遥遥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

抬起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却因为这位置太过边角,前面又有许多人躺着,薰然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清。

加上隔得远,殿内空旷,薰然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这声,似乎是祝父皇永享安康之类的话,应该是一位皇子在敬酒。

竖起耳朵听了半日,也没能出这是谁,薰然不由自嘲地笑笑,端起酒杯,饮下了杯中的屠苏酒。

这宫里头,除了香寒和福慧,她还哪来的熟人。

接着,殿内又响起了歌舞的音乐,薰然吃了一会,看了一会,便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回去。

瞧了瞧前面的众人,注意力皆在歌舞和晚宴上,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便费力站起,晃晃悠悠从角落里走了出去。

由于她的身份不够,所以并没有带了寒梅来伺候。外面冷风直吹,与殿内的温暖成了鲜明的对比。

披上厚厚的披风,薰然将它拢紧,戴上帽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今年的冬日只下了场小雪,所以大路上倒没有积雪,走着并不艰难。

只是薰然喝了不少的酒,这冷风一吹,头晕得厉害。

甘泉殿离颜禧宫有很远的距离,薰然走了一段路后,便气喘吁吁,走不动了。

扶着墙壁,一路慢行,终因不胜酒力,慢慢瘫软下来。

一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的肩膀,薰然落进了温暖的臂弯中。

半眯着眼,昏昏欲睡的薰然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像是感激,又像是无意识。

来人苦笑着摇摇头,对身边的小宦官说道:“去喊一步舆来。”

小宦官快跑着就去了。

不一会儿,步舆来了,来人将薰然抱了上去,吩咐抬舆的人将她送去了颜禧宫。

浑浑噩噩的薰然微微睁眼,想要看清楚是谁帮了她,可是光线太暗,又那么模模糊糊的,头晕眼花的,实在是看不清楚。

终于,薰然实在是撑不住了,歪着脑袋,靠在步舆上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薰然只觉头痛欲裂,慢慢起身,捂着脑袋,薰然瞧见了熟悉的摆设。

自己已经回到小院子了吗?

薰然双手抱头,觉得脑袋疼得厉害。这酒后劲可真足。

“娘子,您醒了?”正端着水进屋的寒梅见薰然坐起,急忙放下手中的托盘,上前服侍。

薰然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寒梅道:“是坐着步舆回来的。”

“步舆?”薰然不解,她可没资格做这个。

“嗯,听说您在半路晕了,被太子殿下遇见,便让人将您送了回来。”寒梅说道。

薰然一惊,自言自语道:“太子殿下?”

“是啊,来人是这么说的。”寒梅一边说着,一边端过水给薰然漱口。

薰然正觉口中发苦,赶紧含了水漱口。

漱口之后,薰然又问道:“来人可还说了什么?”

寒梅摇摇头:“只说了是谁送娘子回来的,其余的没了。”

薰然舔了舔嘴唇,对自己昨日的失态十分懊悔。这被太子撞见自己醉酒,说起来就是失仪,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在这皇宫呆下去呢。

虽然,自己一点都不想呆在这,可是,若是这样回去,对叶家的声誉可是大大的损害。

想了想,薰然吩咐寒梅为她梳洗打扮起来,今个是大年初一,过会子,她就该去给皇后娘娘拜年了。

走出屋子,薰然瞧见门上悬挂“桃符”,门面上以桃木板画神荼郁垒二门神,和家里的做法倒是一样。

“娘子,昨日宫中守岁,昔萍姐姐一早就来说,请各宫晌午再去宫里请安拜贺。”寒梅见薰然急于出门,连忙上前禀报。

薰然点头说好,便坐在外屋看寒梅剪纸花。

“你的手真巧。”薰然赞道。

寒梅道:“婢子家是个剪纸铺子,从小婢子便学了这个。”

“真好看。”薰然取过一张,细细瞧了,寒梅的手艺果然是好。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昔萍过来,说是皇后娘娘有请。

薰然瞧了瞧时辰,还没到晌午,皇后这时候叫她过去,定是想单独见见她,赶紧地便跟着昔萍去了。

敛裙小步走,进了殿内,薰然笔直地跪下,又弯腰磕头,大大的裙摆铺在地上如同绽开的牡丹花般。

“起来吧。”皇后娘娘笑脸盈盈。

薰然起来谢过。

“赐百事吉。”皇后娘娘说道。

便有宫女双手捧着一个翠绿盘子,款款走来,呈给薰然。

薰然结果一瞧,是柿子和橘子,中间插着柏叶,果然是“百事吉”。

“多谢娘娘赏赐。”薰然接过谢恩。

皇后娘娘笑了笑,又命数位宫女端来了各式点心饮品,有“桃汤”“鸡丝”“烧鹊”“华胜”“枣李”等,薰然每样尝了一口,宫女们才退下。

“赐坐。”皇后娘娘见薰然走完了仪式,这才吩咐她坐下。

薰然恭恭敬敬的坐下。

“叶二娘,昨日的年夜饭吃得可好?”皇后娘娘问道。

薰然低头暗思,也不知道皇后知不知道她昨日提早退场,喝醉酒的事。想了一会,觉得还是老实些为妙,这宫里的事未必能瞒得过皇后。

“回禀娘娘,昨日的饮食是民女少有见过、吃过的,味道绝佳,令人回味。因美食当前,民女不由多喝了几杯,结果……不胜酒力,先行离去,让娘娘笑话了。”薰然缓缓说道。

“呵呵呵,叶二娘在家定是没喝过了那屠苏酒,所以才会不胜酒力。那酒入口味佳,后劲却足,容易醉人。”皇后娘娘笑着说道。

薰然羞愧道:“是民女贪杯了。”

“哎,无妨,昨日高兴,多喝几杯有什么。”皇后娘娘说到这也没问她是怎么回来的,这让薰然觉得,皇后娘娘怕是已经知道太子让步舆抬她回来的事。

“叶二娘,我此时请你过来,是想与你说说上元之事。”皇后娘娘终于步入了主题。

“娘娘尽管吩咐便是。”

“上元佳节,宫中自然是要赏灯的。到那时候,叶才人病愈,自然也会去。”皇后娘娘抚了抚鬓角,瞥了薰然一眼,见她低头不语,便接着说道:“我便想请你那日跟在叶才人身边一同赏灯。”

薰然不解,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笑了笑道:“有你这般聪慧的人在身边,叶才人也就有人照应,我便可放心了。”

薰然垂下眼脸,眨了眨眼,有些明白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看来福慧得宠的日子要到了。

“民女定不负娘娘所望。”薰然说道。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

“娘娘,时候差不多了。”昔萍在皇后耳边轻语。

皇后点点头,看这时辰,众妃就要来拜年请安了。

“叶二娘,你先下去吧,过会子,众人就要来了。岑贵妃她们可早就想‘见见’你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先避避的好。”皇后说道。

薰然赶紧起身告退,皇后说得对,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茹眉的事是最大的警示。

退出殿外,薰然急急忙忙往小院子走,却在走过偏门时,忽然听见有人给太子请安。

太子来了?薰然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朝着身穿青色袍子的一位少年看去。

虽然只看到侧面,但薰然却觉得似曾相识。

正发愣间,忽然少年侧过头来,似乎也看到了薰然,朝着她微笑点头。

薰然惊得睁大了眼睛,怪不得她觉得似曾相识,这位少年不正是在叶家住了几日的文郎君吗?

155 耳闻

窗外的月光隔树照过来,落下参差斑驳的黑影,如同薰然心中成片增长的阴影。

刚刚在颜禧宫的殿内,那一袭精美绝伦的红色金线彩蝶羽衣让薰然几乎吓的惊厥。

抚着肚子的皇后娘娘笑盈盈的脸始终让薰然觉得她有所谋。

皇后说:“圣人,您赏的这匹南域金线彩绸臣妾命司衣坊制成了彩蝶羽衣,赐给未来太子妃,您觉得如何?”

乍听此话的薰然大吃一惊,只觉冷汗蹭蹭蹭的往外冒。

因为此时这件衣裳正穿在她的身上。

想要抬头插话问个明白,却又不敢,犹豫踌躇间就听皇上悠悠说道:“叶二娘身量与谢六娘相近,谢六娘穿着应该也好看。”

话音落后,便听到了皇后脆脆的笑声。

原来太子妃指的是谢六娘,一身冷汗的薰然不禁自嘲笑笑。想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不会是太子妃的人选,自己当真是想多了。

“圣人,除了澄儿与谢六娘大婚之事,臣妾还有一事禀报。”皇后说道。

皇上有些疲乏地将身子斜靠在软榻上,慢慢回应:“是何事?”

“臣妾想着澄儿大婚之期还远,之前,为澄儿选个良娣,给他收收心如何?”皇后的话让刚刚放松下来的薰然又是一惊。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皇后当着她的面提太子婚事,又让她试穿这华服,一定是有什么打算。

壮着胆子微微抬起头,薰然的目光正好和皇上投过来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慌忙低下头,薰然便听皇上懒懒地说道:“皇后,你如何会有这想法。当着叶二娘的面提及澄儿婚事,瞧把她臊的。”

“呵呵呵,还是圣人仔细,二娘子,下去换衣裳吧。”皇后挥挥手。

薰然应声正欲退下,却听皇上说道:“慢着,叶二娘,朕还有话要问你。”

薰然急忙止步,静听吩咐。

不想,皇上只是问了父亲叶慕贤的近况,闲聊数句后,便让薰然退下。

薰然跟随昔萍进入旁边厢房,换下华服,正欲回小院子去,却听昔萍道:“娘子请随婢子到花阁小坐,娘娘吩咐,烦请娘子亲自用香熏衣。”

薰然愣怔片刻,虽不懂为何要她亲自熏衣,但却没有多问,紧跟着昔萍就去花阁。

点上兰香,装入熏衣球,细心地一一熏烫。

忽然,有些吃力疲惫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即软语安慰的女声也传入耳内,竟是皇上、皇后谈话的声音。

猛地薰然明白了,皇后是特地让她呆在这听到他们的对话。

“臣妾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惹得圣人不悦?”皇后的话中带着某种试探。

皇上说道:“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朕在想,你忽然提及给澄儿纳良娣之事是不是你有了中意的人了?”

薰然听到了皇后轻快的笑声:“真是瞒不过圣人,正是呢。而且澄儿对此女也有些心动,故而……”

皇后的话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皇上的声音,薰然猜测是皇上打断了皇后的话。

“你说得可是此人?”皇上问道。

薰然不知道皇上是降低了声音,还是打了个哑谜,总之她没听到此人是谁,只是听到皇后肯定的回答。

“正是此女,圣人觉得意下如何?”皇后问道。

沉寂半晌,皇上说道:“这本也是好事,此女虽然门第低了些,但胜在聪慧。只是,你可知道,阿梅曾向朕提过此女,有意将此女许配给她娘家外甥。”

“惠歌公主竟有这等心思?此事可定了?”皇后语速加快,显然很是意外。

“两人年岁尚小,倒未定下婚事,不过,我听阿梅所言,已将祖传的镯子赠与了她。”皇上的几句话让薰然顿时目瞪口呆。

惠歌公主在品香会那日给自己戴上的镯子竟然是这么个意思吗?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给相中,想将她与什么娘家外甥联姻。

又惊又恼的薰然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果真是好东西大伙儿都喜欢呢。只是,此事怕是叶家还不知晓吧。二娘子似乎也并不知情?”皇后根据薰然一直以来的表现以及她对叶家消息的掌握,猜测着这事还只是惠歌公主一厢情愿的想法。

皇上道:“阿梅是希望朕能够为此门婚事听媒。”

皇后冷笑道:“惠歌公主还真是顾及自己娘家。”

皇上呵呵笑道:“阿梅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的苦,你也就别在意了。你刚刚说澄儿对此女有意思?”

皇后压下不满,赔笑道:“是呢,圣人可知澄儿将茉莉花簪赠给了叶二娘呢。”

“哦。是吗?”皇上很是惊讶,“那可是他的宝贝,竟然赠给了叶二娘,这是何时的事?”

“是澄儿与谢大郎前往洛城那次。回来后,澄儿便不住地说在叶家住得有多舒心,叶大郎他们对他如何照顾。虽说说得是叶家,可言辞间不经意的便让臣妾听出了他对叶家的二娘子有着莫名的赞赏。于是,臣妾便赏赐了叶家及二娘子一些小物件,不想,澄儿让送礼之人带着这茉莉花簪一块去了。”

皇后顿了顿,继续道:“这茉莉花簪是太后娘娘的心爱之物,在澄儿七岁那年赠与澄儿,并对澄儿说将来这支簪子就送给他所钟情的女子。这些年,澄儿都好生收着,却在这次洛城之行之后,特地让人偷偷送去给叶二娘……知子莫若母,圣人,臣妾断言,澄儿对此女有情。”

皇后说到后头,降低了声调,所言之事薰然听不真切,但那句茉莉花簪的来历,薰然还是听了个满腹,故而不由自主在地摸了摸头上的那支簪子。

难道文九郎真得对自己……

薰然不禁红了脸。

再后来,皇后和皇上说了什么,薰然已经听不清了,带着巨大的震惊,薰然随着昔萍出了花阁,往后头小路绕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因为听了皇后和皇上的对话,薰然变得心神不宁,一时间,只能靠在窗台上发呆。

随即,慢慢将之前的各事在脑中回顾。

待想起自己的婚事已被各方关注时,薰然越发愁眉苦脸。

家中之事尚未弄清,虽说救回了父亲性命,但薰然觉得所有的事都没有那么简单,一切都还有可能出变数。

在一切未卜,世事未定之时,薰然绝不想到自己的婚事,她只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维护着这个家,保护着父亲母亲和妹妹。

却不想,自己竟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了。

“娘子,该歇下了。”宫女催促的声响在薰然身后响起。

回过头,看见了寒梅有些担忧的眼。

“圣人和娘娘可曾歇下了?”薰然问道。

寒梅回道:“娘娘已经歇下了,圣人……已经离开颜禧宫,摆驾去了别处。”

薰然娥眉微蹙,脱口问道:“这么晚了,圣人去了何处?”

话儿出口,薰然便悔了。

皇上的行踪岂是她能问的。

尴尬地清咳两声,薰然挥挥手让寒梅先下去。

这边,自个儿取来披风,独自走到院外散步。

天气还很阴寒,特别是这夜晚,冷风吹来,不禁让人打了个冷颤。

薰然裹紧了披风,缩了缩脖子,试图将自己包裹在一片温暖中,抵御那迎面而来的寒冷。

可是再怎样,也抵不过她满心的寒冰。

她想出宫,想回家。她不愿陷在这深不见底的泥潭中。

只是即便她不是宫女,不是妃嫔,依然在没有圣谕的情况下无法离开这皇宫半步。

今晚,皇后让她听见那一席话,到底意欲何为?若她只是有心成全太子心事,却又为何要让自己知道?

所谓婚事,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降旨,她叶薰然毫无办法,所以让她知道也不过是多此一举。难道皇后是要她自己选?

薰然不禁咬了咬唇。

不管是惠歌公主的娘家外甥,还是显赫的太子,她都没兴趣,她只想回到叶家,做叶家的女儿。

一步步走着,看着灯笼洒下的微光,薰然心念百转,不住想着该如何从此局中脱身。

也许是想得太过出神,漫不经心的薰然竟未发现前头站着人。毫无征兆的,薰然忽觉眼前一黑,径直撞到了别人的脊背上。

“哎呦。”鼻子撞得生疼,薰然忍不住一声低呼。

提起灯笼,薰然瞧见眼前是个穿着绛紫色斗篷的男子,个子高挑,身材略显清瘦。待他回过头来,脸上却蒙着黑纱,看不见真容。

一边行礼道歉,一边在脑海中搜寻这有些眼熟的人是否在哪见过。

被撞之人不发一言,盯着薰然看了半晌,才挥了挥手,似乎是说没关系,随即大步迈着越过薰然而去。

回过头目送此人,薰然只觉诧异。

此人身型有些眼熟,到底是在哪看过呢。

这皇宫深院,并不是谁都能进来,更何况是在这深夜之时。

难道是皇子或是王爷?今日赏灯,皇亲贵胄来了不少,可此时,应都散去回府,此人会是其中一位亲眷吗?

联想起此人蒙面的怪异行为,薰然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人。

156 交底

站在高台上,俯视赛马场,目光清冷的屏南王身影在薰然眼前浮现。

刚刚遇见的那人似乎和屏南王有七八成的相似。

虽然身量看上去壮实了一些,但薰然向来记性好,即便是没见到屏南王庐山真面目,对这神秘人物第一眼的感觉却还是记忆犹新。

若刚遇到的真是屏南王,那说明屏南王真得病愈了,他开始回归皇室。

深处后宫之中的薰然,忽然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屏南王的回归会让平静的皇室掀起波澜吗?

“娘子,您回来了?”寒梅的轻声问候惊醒了若有所思的薰然。

“嗯,你还未睡下?”薰然将手中灯笼递予寒梅,顺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娘子深夜外出,婢子怎敢睡下。”寒梅接过薰然手中的披风挂于红木双蝠支架上,口气不免有些埋怨。

薰然听后,也不在意,冲着寒梅笑了笑,转身去了卧房。

第二日一早,薰然刚梳洗完毕,便被请至殿内用早膳。

款款入内,薰然瞧见殿内已坐着太子殿下,以及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少年。

来不及细看,薰然急忙行礼,待得了皇后恩准入座后,薰然才悄悄抬眼看了那少年一眼。

这一看,着实吓了薰然一大跳。

这少年她见过,正是赛马那日,在林子外救了她之人。他怎么在这?难道他是皇室之人?

正纳闷着,皇后的介绍让薰然更是吃惊。

站在高台上,俯视赛马场,目光清冷的屏南王身影在薰然眼前浮现。

刚刚遇见的那人似乎和屏南王有七八成的相似。

虽然身量看上去壮实了一些,但薰然向来记性好,即便是没见到屏南王庐山真面目,对这神秘人物第一眼的感觉却还是记忆犹新。

若刚遇到的真是屏南王,那说明屏南王真得病愈了,他开始回归皇室。

深处后宫之中的薰然,忽然感到一阵背脊发凉。

屏南王的回归会让平静的皇室掀起波澜吗?

“娘子,您回来了?”寒梅的轻声问候惊醒了若有所思的薰然。

“嗯,你还未睡下?”薰然将手中灯笼递予寒梅,顺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风。

“娘子深夜外出,婢子怎敢睡下。”寒梅接过薰然手中的披风挂于红木双蝠支架上,口气不免有些埋怨。

薰然听后,也不在意,冲着寒梅笑了笑,转身去了卧房。

第二日一早,薰然刚梳洗完毕,便被请至殿内用早膳。

款款入内,薰然瞧见殿内已坐着太子殿下,以及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少年。

来不及细看,薰然急忙行礼,待得了皇后恩准入座后,薰然才悄悄抬眼看了那少年一眼。

这一看,着实吓了薰然一大跳。

这少年她见过,正是赛马那日,在林子外救了她之人。他怎么在这?难道他是皇室之人?

正纳闷着,皇后的介绍让薰然更是吃惊。此人竟是那隐世多年,神秘莫测的屏南王。

一直低头不语的屏南王忽见薰然盯着他发呆,不由鄙夷地斜了她一眼,似乎是瞧不起薰然的花痴样。

挑了挑嘴角,薰然收回了目光。也许此人已不记得她了,薰然执竹箸,夹了一枚宝塔菜放入口中。脆爽可口的宝塔菜挑动了薰然的味觉,让她感到一阵清醒。

不对,若是那日马车上的是屏南王,那高台上观看赛马的是谁?薰然不由地再次抬眼瞧了瞧对面坐着的少年,此时正慢慢品着雕花红木案几上摆放的燕窝粥。

感受到了薰然的目光,屏南王抬头看了看薰然,这一次目光中没有了不屑,但却异常清冷。

薰然确定面前之人便是那日马车上相救之人,她也确定马车内之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高台之上的,那么赛马那日高台上的是谁?

薰然和屏南王之间的奇怪互动太子尽收眼底,不由地多看了薰然几眼,而这一切又都没逃过皇后的双眼。

四人各怀心事,这早膳吃得是索然无味。

饭毕,薰然听皇后道:“澄儿,你和你五兄先去百阅阁寻书,待会你父皇早朝结束,你们再去求见。”

太子、屏南王自然说好,两人一同退下。

殿内只留下了薰然。

皇后慢慢起身,然后吩咐薰然扶着她进了内殿。摒去左右,只留下薰然一人服侍。

薰然不由一阵阵的紧张。

皇后娘娘是有话要说吗?她不会真得提及她的婚事吧?

舔了舔有些发干的红唇,薰然张口正欲起个话头岔开有可能的话题,就听皇后说道:“二娘子,你知我为何一早让你过来吗?”

皇后娘娘看着薰然的明眸,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薰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老老实实说道:“民女不知,还望娘娘明示。”

皇后淡淡一笑道:“昨晚花阁内的衣裳熏烫的极好,有劳你了。”

薰然自然连声谦逊,心里头却不由打起了小鼓。

皇后这是要开门见山了吗?自己该如何回答?

皇后假意没瞧见薰然微变的脸色,低声说道:“有些事我想叶二娘你应当明白。”顿了顿,也不等薰然有所反应,皇后又说道:“你可知我腹中的孩儿是保不住了?”

完全沉浸在思考着如何推却皇后好意的薰然乍一听得这句话竟未反应过来,待意识到皇后与她说了什么之后,竟张口结舌的说不上话来。

“你不必感到惊讶和害怕,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不稳,勉强撑到今日已是不易,太医言不出一月这孩儿就要落胎了。好在我还有澄儿,一切就还有望。圣人身子骨大不如前,我不得不为澄儿多做打算。”

这番话说完,皇后停了下来,观察着薰然的脸色。

薰然显然一时无法消化,事实上她情愿没听得这番话。

已经重活一世的她太明白这番话的厉害,皇后是不会随随便便说这样的话给别人听得,既然说给她听了,那就说明皇后对她确实有意图。只是现在她还不能明白,皇后为何会挑中她。

等了半晌,见薰然没有说话,皇后便继续道:“瞧今个二娘子看五儿的眼神,似乎是认识?”

薰然皱了皱眉,思忖片刻道:“民女不敢确定,只是之前洛城马会上,屏南王曾应邀而来,当时他蒙着脸,民女并未得见真容,只是看着身形相似。”

薰然没有将她与屏南王在马车相遇之事告知。

“原来是这样,五儿一向深居简出,前不久,耳闻他病体痊愈,陪着玉颜长公主参加了洛城马会,没想是真的。”说着,用长长尖尖的护甲挑了挑袖口的绣牡丹,半垂着眼眸说道:“昨晚屏南王前来颜禧宫,似乎遇见了你,却不曾提及与你相识。”

薰然连忙回道:“王爷那日只是站于高台之上观看赛事,自然没见过民女。”

“哦,是吗?”皇后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不过也未再纠结此个话题,反倒说道:“五儿昨个过来,是来告诉我,玉颜长公主找到了他,怂恿他谋位!”

薰然心头一颤,张嘴半晌,没说出话来。皇后竟将这等事都告诉她了,到底意欲何为?

皇后却似乎丝毫没有不自在,反倒是笑的更加灿烂。

“叶二娘,你是怕了吗?”皇后淡笑道。

薰然急忙摇头,低声说道:“民女不懂娘娘说什么。屏南王只是与民女有一面之缘,他的事民女什么都不知道。”

急急的撇清,引得皇后不住发笑。

“我并未说此事与你有关,我不过是把一些事告诉你。”皇后说道:“朝中势力日益复杂,现如今能相抗衡的只有我、岑贵妃、屏南王!”

薰然终于抬起头,看着皇后,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你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皇后道:“因为你是叶家人。”

“因为我是叶家人?”薰然不由重复了一遍,却不得其意。

皇后伸出手摸了摸薰然的发髻,意味深长的说道:“好孩子,以后你会明白这话的意思。”

薰然低下了头。

“娘娘,既然屏南王也有谋位之心,他与你坦白是何意?”薰然深吸口气,平复下了心情。终于鼓足了勇气接下了这个话题。

“不,你错了,有此心的是玉颜长公主,不是五儿。”皇后道。

薰然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王爷大可拒绝公主之意,继续呆在屏南王府即可。”薰然估摸着前世屏南王就是这么做的,所以在最后夺位的战争中并未听及他。

皇后笑道:“玉颜长公主若没有掌控他的砝码,又怎能轻易起事。”

“如此说来,屏南王此次是来寻求娘娘帮助的?”薰然恍然大悟。

“你终于有点开窍了。”皇后取笑道。

薰然不好意思地笑笑,再问道:“玉颜长公主拿何事控制了王爷?王爷不是病了吗?”

皇后脸色一暗,沉声说道:“他根本就没病。”

薰然惊愕。

皇后叹口气道:“此事要追溯至五儿出生,个中之事一时也说不清,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知道。如今,我还有别事要说,你可得听好。”

薰然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细细记下了皇后接下去的话。

157 春耕

研制好这些香品,薰然只觉腰酸背痛。

捶着腰从小香室出来,寒梅急忙迎上前去,扶着薰然靠坐到了软榻上。

“二娘子这几日研香,都未好好休息,今个香成,赶紧去歇歇吧。”寒梅瞧着薰然满脸倦容,连声催促。

薰然摇了摇头,指了指香室,说道:“皇后娘娘急着要这些,我还是先给娘娘送去。”

寒梅只得为薰然梳洗换装,一起前往颜禧宫的皇后寝宫。

一进门,薰然瞧见皇后娘娘正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薰然这一研香,一晃眼便是半月,半月不见皇后,今日一见,薰然觉得皇后的脸色极差,神情恹恹,似是病了。

想到皇后娘娘前几天与她说过腹中孩儿是保不住的,看来时候快到了。

薰然轻手轻脚走上前,跪下请安。

皇后慢慢睁开了眼睛,觑了一眼跪在下首的薰然,有气无力地说道:“起来吧,二娘子,过来坐。”

薰然有些踌躇,却见皇后已将手伸向她。

不得不走上前去,薰然坐在了皇后娘娘床榻边的绣墩上。

“是香都研制好了吗?”皇后娘娘问道。顺势瞅了一眼寒梅手中的黄色锦盒。

薰然点点头,示意寒梅呈上锦盒。

薰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个做工精美的陶瓷香盒,上头有画翠竹、也有画宋梅,更有五彩斑斓的月季花。这些都是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特别制作的,分别准备赠给贵妃和其他三妃,而蒜头瓶里装得则是给三位贵嫔的香品。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制香本就不易,何况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那么多的香品。瞧你眼下的青圈,便知你已多日未眠。等会就早些回去休息吧!”皇后说完,伸手取过锦盒里最大的一盒,上头画的是粉红色的蔷薇花。

岑贵妃最喜蔷薇花,也最喜珠子紫茸香,薰然制作这味香品时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好在皇后娘娘为她提供了所有珍贵的原料,她这才能在短时期内完成皇后娘娘交办的任务。

“这香气好悠长。”皇后打开盒子,未曾靠近便闻见浑厚浓香。

薰然笑了笑说道:“此香用了香中真品紫棋,此香是沉香中最精致的香种,其香气能连绵数里,据说曾有人在山上焚祭此香,山下数里都能闻到香味。”

皇后闻之,嘴角一挑,发出一声冷哼,重重地将盒盖子盖上,冷冷说道:“她倒是识货,专挑好的用!”

说完,尖长的金色护甲轻轻划过瓷盒上的蔷薇花,发出刺耳的声音。

皇后对岑贵妃毫不掩饰的愤恨让薰然有些不安,但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等候皇后下一步吩咐。

怎料皇后未与她再说香品之事,话锋转向了岑贵妃其人。

“你可知圣人为何喜欢于她?”皇后问道。

这个问题对于薰然来说是无解的,不过是皇后娘娘为了引出话题的开场白,自然不用作答。

果然,皇后娘娘也未等薰然回答,直接就继续说道:“岑贵妃之所以如此受宠,不仅仅是因为她貌美,更因为她善香。”

说完看了一眼薰然,皇后淡淡一笑道:“圣人不仅仅喜欢焚香,用香,更喜品香,制香,说句不敬的话,圣人就是个香痴。”

薰然想到每年叶家香坊要向宫中进贡的那些香品,以及特供给皇上的珍品香,薰然便能想象皇上有多爱香。

所以,皇后所言非虚,皇上确实是个香痴。

“岑贵妃初入宫时,也和其她嫔妃一般,数月才能得以见圣颜,且她微份并非是那批妃嫔中最高的,所以她当时并不十分得宠。

直到有一日,圣人身体微恙,太医们开了方子,熬了苦药,圣人却不愿服下。圣人怕苦,一直都是。这时,岑贵妃忽制出了奇香,让圣人每日焚之,不消几日便痊愈了,这一下,岑贵妃一跃便成为了圣人的新宠,并在生下皇子后越发得势,加上她母家父亲兄长几次带兵远征得胜,战功累累之下,她的地位便日渐稳固,到现在已是如日中天。”

薰然在心里轻叹,这后宫与朝廷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当申国公夫人提及你时,我曾想过让你进宫,侍奉圣驾……”皇后的话让薰然心中一沉,抬起头瞧了瞧皇后,却见她只是微笑。

“但澄儿的举动却让我改变了主意,与其让你小小年纪留在宫内耗尽心血,不如如我儿愿,在他左右帮衬着。”

薰然艰难回道:“民女多谢娘娘厚爱,只是民女有何德何能能侍奉太子左右。”

皇后淡淡一笑,说道:“能与你叶家联姻,是澄儿极好的选择。而嫁于太子的好处自不用我说,想必你也能明白。”

薰然仍是不解:“民女母家只是普通商户,怎高攀得上太子殿下。”

“呵呵,若是地位家世你自然不及申国公家的女儿,但是若说财,望眼旭朝,可没几个人比得上呀。”

“才?”薰然低声重复,仍觉不解。若说才华,父亲自然是好的,可是自己一个女儿家才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她能帮太子什么?再说,堂堂申国公家的女儿才华会比她差吗?

薰然好笑又自卑地低下头。

皇后并没有发现薰然理解错了,见她忽然低头不语,误以为她害羞,不禁轻笑道:“二娘子不必害羞,人长大了,本就该谈及婚姻之事,你若没有异议,此事便定了。”

薰然大吃一惊,连忙抬头道:“皇后娘娘抬爱民女感恩于心,只是民女才疏学浅,自惭形秽,配不上太子殿下,还请皇后娘娘另觅佳人。”

皇后摇摇头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怎样的人才能配上我儿,我自是清楚。此事你不必多说,我自会安排。”

薰然急得不行,想要张嘴说话,却被皇后凌厉的目光给堵了回去。

“这事就别再说了,我自有打算。宫里头的事务你尽快熟悉起来,该知道的我自然会让你知道。”

薰然只得暂时作罢,心里却不住地想着主意。

她得逃跑,得尽快离开这里。

“香品都留下吧,你也可回去歇歇了。”皇后见薰然神情恍惚,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想必是太累了,便吩咐她下去歇歇。

薰然只好退下。

几日后,一年一度的春耕节开始了。

正如当日元宵花灯会上所决定的,今年的春耕节献舞有香寒进行,一改多年来岑贵妃专控的局面,薰然能想象岑贵妃此时是有多么恼恨。

乐曲响起,欢快的鼓乐声让人振奋,春季万物复苏,理应庆祝。

香寒如今是美人了,位份高了,危险也便多了,不过,暂时的,薰然倒不为她担心,因为此时,她可是皇上最宠之人,即便家中没有显赫母家作为后盾,皇上的恩宠也会让她生活在羽翼之下。

舞越跳越快,越跳越精彩,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曲毕,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香寒喜气洋洋的下了高台,薰然瞧见岑贵妃已是满脸怒色,手儿紧紧衣角,应是十分的生气。

一切繁文缛节结束后,接下去的节目便是皇上和皇后亲自耕种。

皇后如今有着身孕,自然是不能操劳,所以只是象征性地陪皇帝走到了土地边,洒落种子,并拿木水勺浇水。之后,便由某一个皇子上前替代皇后的角色,帮助父亲完成这个既是节日又是仪式上的步骤。

按薰然所想,此时继续陪伴皇上完成仪式的该是太子,可是结果却很出人意料,上前耕种的竟然是屏南王。

显然,此举不仅薰然有些不解,许多人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不禁有些议论纷纷。

“早就听闻圣人极其宠爱屏南王,若不是屏南王得病,恐怕圣人会立他为太子呢。”耳边传来的众人议论声耐人寻味。

看着屏南王有模有样的播撒着种子,薰然想起皇后说过,屏南王并没有病。

于是仔细观察,薰然发现屏南王虽然瘦削,但是并不孱弱,相反,从他劳作的姿势,力道上可以看出他还是挺有力量的。

那么,这么多年,屏南王又为何要装病呢?难道是为了远离纷争?

很快,种子播种完毕,薰然就听皇上兴奋而又高兴地大声说道:“五儿已然痊愈,我旭朝子孙享有天恩哪。”

一阵寂静之后,便是众人的赞美之声。

薰然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太子,见他云淡风轻地笑着,似乎并未不悦。

播种之后,皇上宣布众人可到四周走动踏春,自己则牵着屏南王的手往休息用的棚子走去。而太子则朝她这边走来。

薰然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想要躲开,却又挪不动脚,正纠结间,互听棚子里传来一阵惊叫。

太子止步,向棚子看去,薰然也朝那望去,却见许多宦官、宫女往里头跑,瞬间那边便人山人海,出了什么事完全看不见。

太子愣了一会,随即转了方向,朝棚子大步走去。

薰然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上前看个究竟。

158 落胎

嘈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又有宦官、宫女匆匆忙忙的四下散开,脸上净是慌张之色。

薰然想要上前查看,却因人山人海不得而入,再放眼寻找太子身影,似见太子用力推开阻挡人群,奋力挤进了棚子。

不知为何,薰然忽觉心慌。

“二娘子,不知出了何事,这棚子里歇着的可都是各宫主子。”寒梅或许也未见过这等场面,小脸儿吓得发白。

薰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盯着眼前这奔走不息的人群,微微蹙了眉。

“寒梅,你瞧,太医来了。”薰然指了指前面正匆匆而来的太医院的太医。

瞧他着急上火的样子,一定是棚子里的某个主子出事了。

中暑?这是薰然的第一反应。

但是抬头看看这天气,虽是太阳当空照,但毕竟不是三伏暑天,怎会有中暑之人。

想了想,薰然走前几步,拉住一个往外奔的宦官,低声问道:“里头出了何事?”

宦官跺着脚,拧着眉毛,使劲甩开薰然的手,大声说道:“别拦着奴,里头要水呢。”

说着,埋头就朝前头去了。

“难道是里头有主子病了?”寒梅看着宦官离去的@ 背影,低声说道。

薰然摇摇头,略一沉思,忽然有了想法。

难道会是皇后娘娘?想想皇后娘娘那病恹恹的神情,和日渐惨白的脸。薰然忽然一阵哆嗦。

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但是这个孩子的逝去,会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从皇后娘娘对她交底那天开始。薰然就知道,这个孩子的逝去必定不会悄无声息。

“叶二娘,您在这呢,皇后娘娘正找你呢。快随奴婢进去。”皇后身边的昔萍匆匆而来,一见薰然,喜出望外地握住了薰然的手。

昔萍的手黏糊糊、汗渍渍的,可见她有多紧张。

“出什么事了?”薰然瞧着昔萍反常的举动。暗自确定皇后娘娘出事了。

“娘娘小产了。”昔萍虽然压低了声音,靠在了薰然耳边说,但这几个字却依然令人感觉响彻耳鼓。

“快带我去。”薰然早知会有这一日。却不知这一日会是在这等场景之下发生。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仍旧觉得心慌无比。

昔萍也不多说,领着薰然就往里头去。

看着昔萍带人过来,围在一起的宦官宫女自然而然地分开让路。薰然一行这才畅通无阻的进去。

此时。棚子内的大小主子们都被请到了一旁,棚子的中间用白色的帷幔围了起来,薰然能够透过这白色的轻纱布,看到几个忙碌的身影左右相顾,能够听到皇后娘娘痛苦的呻吟声。

“叶二娘,你来了,快进去瞧瞧。”坐在一边的皇上瞧见了站在那发愣的薰然,凌厉的目光在薰然身上上下扫过。随即目光一暗,让薰然进去。

薰然一边屈膝领旨。一边壮着胆子抬眼看了皇上一眼。

这个九五之尊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感情的波澜,只有那双不大的眼睛,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

“叶二娘……”昔萍掀开帷幔一角,薰然正要走进,却听太子一声低唤。

这一声低唤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浓浓的无奈,让薰然忍不住侧目而望。

终于,薰然看到了一张焦急万分的脸。

也许,这些人当中,也只有太子是真得在担心他的母亲。

薰然这样想着便多了一份同情。

回以太子一个肯定的目光,薰然钻进了帷幔中。

“二娘子,过来。”疼得浑身冷汗的皇后娘娘用尽全力朝着薰然招了招手。

薰然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走了过去。

握住皇后娘娘冰凉的手,只觉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握住了自己的手。

瞧着皇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薰然将耳朵靠了上去。

“我若渡不过这关,回去告知你父,助澄儿。”声音虽轻,却吐字清晰。

薰然大为不解,皇后娘娘为何在此时对父亲寄予如此厚望,这时候,她不更应该求助自己的母家或者申国公吗?难道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没等薰然细想,皇后娘娘仰头一声惨叫,惊得薰然一身冷汗。

细白的双手被皇后死死地抓着,疼得薰然不由低呼。

可是当听到稳婆说胎儿快出来时,薰然忽然鼻子一酸,便落了泪。

前世她也是生过孩儿的。

那种切肤之痛,她怎会忘。

皇后娘娘肚子的胎儿已经大了,这时候小产如同生产,疼痛不比生产时轻,可是感受却截然不同。

“娘娘,您可要挺住。您是后宫之主,这旭朝的后宫可还要您打理,圣人可还要您照顾呢。”昔萍抹着泪鼓励道。

皇后娘娘咬牙用力,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快快,拿布给娘娘咬着。”稳婆担心皇后咬到舌头,急忙吩咐一宫女将一块布塞进了皇后娘娘的口中。

薰然俯身低语:“娘娘,您可得想着太子殿下,为了太子殿下,您也得挺过这一关。”

脑海中浮现出了太子最后那恳求的目光,薰然只觉心中一颤。

前一世的皇宫内的腥风血雨是不是就是从皇后落胎开始的呢,薰然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太子一脉的没落直接导致了叶家的覆灭,所以她不希望皇后有事,她觉得只要皇后无事,叶家就不会有那灭顶之灾。

皇后娘娘听了她的话,原本紧闭的双目忽然微微睁开,深深地瞧了瞧薰然,随即又闭上眼睛,猛地半抬起了身子,一个用力,只听稳婆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薰然想要回头去看,却又不敢,半低着头,对着已经筋疲力尽的皇后说道:“娘娘,没事了。”

皇后睁开眼,却见稳婆正欲将死胎拿出去处理了。

“等……我看……”皇后娘娘吃力地发出了声音。

“娘娘,别看了……”昔萍挡住了皇后的视线,好言劝道。

“不……”皇后娘娘无力多说,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定要看一眼的决心。

昔萍无法,只能撇了撇头,让稳婆将孩子抱过来。

“是个公主。”稳婆低声说道。

薰然终于忍不住抬头也看了一眼。

虽然很小,却已经五官分明。

皇后娘娘闭上眼,歪过脑袋,泪水从眼角滑落。

“快抱走。”昔萍推了稳婆一把。

稳婆赶紧离去,薰然却没有收回目光。

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眼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159 价值

夜深了,薰然却依然坐在窗前发呆。

白天的事让她心潮澎湃,无法安宁。

皇后娘娘腹中胎儿已死,早晚也是要走到这一步的。但是,薰然依然没有想到,这一步走得会如此惨烈。

不仅皇后娘娘九死一生,就是那些为这孩子偿命的宫女宦官,都足以让薰然感到这深宫的可怕。

当稳婆将皇后娘娘小产之事禀告皇上后,帷幔外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太子的殷切询问之声响起,令人窒息的氛围才被打破。

但是,瞬间的轻松之后便是雷霆震怒。

薰然并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演示出她滑胎的,但是当她听到皇上要岑贵妃去佛堂罚跪抄书时,不由明白,皇后娘娘是利用这个孩子将岑贵妃拉下了水。

当听到皇上对岑贵妃的处罚时,皇后娘娘忽的就睁开了眼。

说着,埋头就朝前头去了。

“难道是里头有主子病了?”寒梅看着宦官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薰然摇摇头,略一沉思,忽然有了想法。

难道会是皇后娘娘?想想皇后娘娘那病恹恹的神情,和日渐惨白的脸,薰然忽然一阵哆嗦。

皇< 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但是这个孩子的逝去,会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从皇后娘娘对她交底那天开始,薰然就知道,这个孩子的逝去必定不会悄无声息。

“叶二娘。您在这呢,皇后娘娘正找你呢。快随奴婢进去。”皇后身边的昔萍匆匆而来,一见薰然。喜出望外地握住了薰然的手。

昔萍的手黏糊糊、汗渍渍的,可见她有多紧张。

“出什么事了?”薰然瞧着昔萍反常的举动,暗自确定皇后娘娘出事了。

“娘娘小产了。”昔萍虽然压低了声音,靠在了薰然耳边说,但这几个字却依然令人感觉响彻耳鼓。

“快带我去。”薰然早知会有这一日,却不知这一日会是在这等场景之下发生。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仍旧觉得心慌无比。

昔萍也不多说。领着薰然就往里头去。

看着昔萍带人过来,围在一起的宦官宫女自然而然地分开让路,薰然一行这才畅通无阻的进去。

此时。棚子内的大小主子们都被请到了一旁,棚子的中间用白色的帷幔围了起来,薰然能够透过这白色的轻纱布,看到几个忙碌的身影左右相顾。能够听到皇后娘娘痛苦的呻吟声。

“叶二娘。你来了,快进去瞧瞧。”坐在一边的皇上瞧见了站在那发愣的薰然,凌厉的目光在薰然身上上下扫过,随即目光一暗,让薰然进去。

薰然一边屈膝领旨,一边壮着胆子抬眼看了皇上一眼。

这个九五之尊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感情的波澜,只有那双不大的眼睛,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

“叶二娘……”昔萍掀开帷幔一角。薰然正要走进,却听太子一声低唤。

这一声低唤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浓浓的无奈。让薰然忍不住侧目而望。

终于,薰然看到了一张焦急万分的脸。

也许,这些人当中,也只有太子是真得在担心他的母亲。

薰然这样想着便多了一份同情。

回以太子一个肯定的目光,薰然钻进了帷幔中。

“二娘子,过来。”疼得浑身冷汗的皇后娘娘用尽全力朝着薰然招了招手。

薰然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走了过去。

握住皇后娘娘冰凉的手,只觉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握住了自己的手。

瞧着皇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薰然将耳朵靠了上去。

“我若渡不过这关,回去告知你父,助澄儿。”声音虽轻,却吐字清晰。

薰然大为不解,皇后娘娘为何在此时对父亲寄予如此厚望,这时候,她不更应该求助自己的母家或者申国公吗?难道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没等薰然细想,皇后娘娘仰头一声惨叫,惊得薰然一身冷汗。

细白的双手被皇后死死地抓着,疼得薰然不由低呼。

可是当听到稳婆说胎儿快出来时,薰然忽然鼻子一酸,便落了泪。

前世她也是生过孩儿的。

那种切肤之痛,她怎会忘。

皇后娘娘肚子的胎儿已经大了,这时候小产如同生产,疼痛不比生产时轻,可是感受却截然不同。

“娘娘,您可要挺住。您是后宫之主,这旭朝的后宫可还要您打理,圣人可还要您照顾呢。”昔萍抹着泪鼓励道。

皇后娘娘咬牙用力,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快快,拿布给娘娘咬着。”稳婆担心皇后咬到舌头,急忙吩咐一宫女将一块布塞进了皇后娘娘的口中。

薰然俯身低语:“娘娘,您可得想着太子殿下,为了太子殿下,您也得挺过这一关。”

脑海中浮现出了太子最后那恳求的目光,薰然只觉心中一颤。

前一世的皇宫内的腥风血雨是不是就是从皇后落胎开始的呢,薰然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太子一脉的没落直接导致了叶家的覆灭,所以她不希望皇后有事,她觉得只要皇后无事,叶家就不会有那灭顶之灾。

皇后娘娘听了她的话,原本紧闭的双目忽然微微睁开,深深地瞧了瞧薰然,随即又闭上眼睛,猛地半抬起了身子,一个用力,只听稳婆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薰然想要回头去看,却又不敢,半低着头,对着已经筋疲力尽的皇后说道:“娘娘,没事了。”

皇后睁开眼,却见稳婆正欲将死胎拿出去处理了。

“等……我看……”皇后娘娘吃力地发出了声音。

“娘娘,别看了……”昔萍挡住了皇后的视线,好言劝道。

“不……”皇后娘娘无力多说,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定要看一眼的决心。

昔萍无法,只能撇了撇头,让稳婆将孩子抱过来。

“是个公主。”稳婆低声说道。

薰然终于忍不住抬头也看了一眼。

虽然很小,却已经五官分明。

皇后娘娘闭上眼,歪过脑袋,泪水从眼角滑落。

“快抱走。”昔萍推了稳婆一把。

稳婆赶紧离去,薰然却没有收回目光。

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眼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未完待续……)

160 死因

嘈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又有宦官、宫女匆匆忙忙的四下散开,脸上净是慌张之色。

薰然想要上前查看,却因人山人海不得而入,再放眼寻找太子身影,似见太子用力推开阻挡人群,奋力挤进了棚子。

不知为何,薰然忽觉心慌。

“二娘子,不知出了何事,这棚子里歇着的可都是各宫主子。”寒梅或许也未见过这等场面,小脸儿吓得发白。

薰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盯着眼前这奔走不息的人群,微微蹙了眉。

“寒梅,你瞧,太医来了。”薰然指了指前面正匆匆而来的太医院的太医。

瞧他着急上火的样子,一定是棚子里的某个主子出事了。

中暑?这是薰然的第一反应。

但是抬头看看这天气,虽是太阳当空照,但毕竟不是三伏暑天,怎会有中暑之人。

想了想,薰然走前几步,拉住一个往外奔的宦官,低声问道:“里头出了何事?”

宦官跺着脚,拧着眉毛,使劲甩开薰然的手,大声说道:“别拦着奴,里头要水呢。”

说着,埋头就朝前头去了。

“难道是里头有主子病了?”寒梅看着宦官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薰然摇摇头,略一沉思,忽然有了想法。

难道会是皇后娘娘?想想皇后娘娘那病恹恹的神情,和日渐惨白的脸,薰然忽然一阵哆嗦。

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但是这个孩子的逝去,会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从皇后娘娘对她交底那天开始。薰然就知道,这个孩子的逝去必定不会悄无声息。

“叶二娘,您在这呢,皇后娘娘正找你呢。快随奴婢进去。”皇后身边的昔萍匆匆而来,一见薰然,喜出望外地握住了薰然的手。

昔萍的手黏糊糊、汗渍渍的,可见她有多紧张。

“出什么事了?”薰然瞧着昔萍反常的举动。暗自确定皇后娘娘出事了。

“娘娘小产了。”昔萍虽然压低了声音。靠在了薰然耳边说,但这几个字却依然令人感觉响彻耳鼓。

“快带我去。”薰然早知会有这一日,却不知这一日会是在这等场景之下发生。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仍旧觉得心慌无比。

昔萍也不多说,领着薰然就往里头去。

看着昔萍带人过来,围在一起的宦官宫女自然而然地分开让路,薰然一行这才畅通无阻的进去。

此时。棚子内的大小主子们都被请到了一旁,棚子的中间用白色的帷幔围了起来。薰然能够透过这白色的轻纱布,看到几个忙碌的身影左右相顾,能够听到皇后娘娘痛苦的呻吟声。

“叶二娘,你来了。快进去瞧瞧。”坐在一边的皇上瞧见了站在那发愣的薰然,凌厉的目光在薰然身上上下扫过,随即目光一暗。让薰然进去。

薰然一边屈膝领旨,一边壮着胆子抬眼看了皇上一眼。

这个九五之尊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感情的波澜。只有那双不大的眼睛,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

“叶二娘……”昔萍掀开帷幔一角,薰然正要走进,却听太子一声低唤。

这一声低唤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浓浓的无奈,让薰然忍不住侧目而望。

终于,薰然看到了一张焦急万分的脸。

也许,这些人当中,也只有太子是真得在担心他的母亲。

薰然这样想着便多了一份同情。

回以太子一个肯定的目光,薰然钻进了帷幔中。

“二娘子,过来。”疼得浑身冷汗的皇后娘娘用尽全力朝着薰然招了招手。

薰然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走了过去。

握住皇后娘娘冰凉的手,只觉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握住了自己的手。

瞧着皇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薰然将耳朵靠了上去。

“我若渡不过这关,回去告知你父,助澄儿。”声音虽轻,却吐字清晰。

薰然大为不解,皇后娘娘为何在此时对父亲寄予如此厚望,这时候,她不更应该求助自己的母家或者申国公吗?难道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没等薰然细想,皇后娘娘仰头一声惨叫,惊得薰然一身冷汗。

细白的双手被皇后死死地抓着,疼得薰然不由低呼。

可是当听到稳婆说胎儿快出来时,薰然忽然鼻子一酸,便落了泪。

前世她也是生过孩儿的。

那种切肤之痛,她怎会忘。

皇后娘娘肚子的胎儿已经大了,这时候小产如同生产,疼痛不比生产时轻,可是感受却截然不同。

“娘娘,您可要挺住。您是后宫之主,这旭朝的后宫可还要您打理,圣人可还要您照顾呢。”昔萍抹着泪鼓励道。

皇后娘娘咬牙用力,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快快,拿布给娘娘咬着。”稳婆担心皇后咬到舌头,急忙吩咐一宫女将一块布塞进了皇后娘娘的口中。

薰然俯身低语:“娘娘,您可得想着太子殿下,为了太子殿下,您也得挺过这一关。”

脑海中浮现出了太子最后那恳求的目光,薰然只觉心中一颤。

前一世的皇宫内的腥风血雨是不是就是从皇后落胎开始的呢,薰然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太子一脉的没落直接导致了叶家的覆灭,所以她不希望皇后有事,她觉得只要皇后无事,叶家就不会有那灭顶之灾。

皇后娘娘听了她的话,原本紧闭的双目忽然微微睁开,深深地瞧了瞧薰然,随即又闭上眼睛,猛地半抬起了身子,一个用力,只听稳婆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薰然想要回头去看,却又不敢,半低着头,对着已经筋疲力尽的皇后说道:“娘娘,没事了。”

皇后睁开眼,却见稳婆正欲将死胎拿出去处理了。

“等……我看……”皇后娘娘吃力地发出了声音。

“娘娘,别看了……”昔萍挡住了皇后的视线,好言劝道。

“不……”皇后娘娘无力多说,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定要看一眼的决心。

昔萍无法,只能撇了撇头,让稳婆将孩子抱过来。(未完待续)I580

161 噩耗

嘈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又有宦官、宫女匆匆忙忙的四下散开,脸上净是慌张之色。

薰然想要上前查看,却因人山人海不得而入,再放眼寻找太子身影,似见太子用力推开阻挡人群,奋力挤进了棚子。

不知为何,薰然忽觉心慌。

“二娘子,不知出了何事,这棚子里歇着的可都是各宫主子。”寒梅或许也未见过这等场面,小脸儿吓得发白。

薰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盯着眼前这奔走不息的人群,微微蹙了眉。

“寒梅,你瞧,太医来了。”薰然指了指前面正匆匆而来的太医院的太医。

瞧他着急上火的样子,一定是棚子里的某个主子出事了。

中暑?这是薰然的第一反应。

但是抬头看看这天气,虽是太阳当空照,但毕竟不是三伏暑天,怎会有中暑之人。

想了想,薰然走前几步,拉住一个往外奔的宦官,低声问道:“里头出了何事?”

宦官跺着脚,拧着眉毛,使劲甩开薰然的手,大声说道:“别拦着奴,里头要水呢。”

说着,埋头就朝前头去了。

“难道是里头有主子病了?”寒梅看着宦官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

薰然摇摇头,略一沉思,忽然有了想法。

难道会是皇后娘娘?想想皇后娘娘那病恹恹的神情,和日渐惨白的脸,薰然忽然一阵哆嗦。

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但是这个孩子的逝去,会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从皇后娘娘对她交底那天开始。薰然就知道,这个孩子的逝去必定不会悄无声息。

“叶二娘,您在这呢,皇后娘娘正找你呢。快随奴婢进去。”皇后身边的昔萍匆匆而来,一见薰然,喜出望外地握住了薰然的手。

昔萍的手黏糊糊、汗渍渍的,可见她有多紧张。

“出什么事了?”薰然瞧着昔萍反常的举动。暗自确定皇后娘娘出事了。

“娘娘小产了。”昔萍虽然压低了声音。靠在了薰然耳边说,但这几个字却依然令人感觉响彻耳鼓。

“快带我去。”薰然早知会有这一日,却不知这一日会是在这等场景之下发生。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仍旧觉得心慌无比。

昔萍也不多说,领着薰然就往里头去。

看着昔萍带人过来,围在一起的宦官宫女自然而然地分开让路,薰然一行这才畅通无阻的进去。

此时。棚子内的大小主子们都被请到了一旁,棚子的中间用白色的帷幔围了起来。薰然能够透过这白色的轻纱布,看到几个忙碌的身影左右相顾,能够听到皇后娘娘痛苦的呻吟声。

“叶二娘,你来了。快进去瞧瞧。”坐在一边的皇上瞧见了站在那发愣的薰然,凌厉的目光在薰然身上上下扫过,随即目光一暗。让薰然进去。

薰然一边屈膝领旨,一边壮着胆子抬眼看了皇上一眼。

这个九五之尊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感情的波澜。只有那双不大的眼睛,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冷意。

“叶二娘……”昔萍掀开帷幔一角,薰然正要走进,却听太子一声低唤。

这一声低唤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浓浓的无奈,让薰然忍不住侧目而望。

终于,薰然看到了一张焦急万分的脸。

也许,这些人当中,也只有太子是真得在担心他的母亲。

薰然这样想着便多了一份同情。

回以太子一个肯定的目光,薰然钻进了帷幔中。

“二娘子,过来。”疼得浑身冷汗的皇后娘娘用尽全力朝着薰然招了招手。

薰然没有任何犹豫,立马走了过去。

握住皇后娘娘冰凉的手,只觉她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握住了自己的手。

瞧着皇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薰然将耳朵靠了上去。

“我若渡不过这关,回去告知你父,助澄儿。”声音虽轻,却吐字清晰。

薰然大为不解,皇后娘娘为何在此时对父亲寄予如此厚望,这时候,她不更应该求助自己的母家或者申国公吗?难道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没等薰然细想,皇后娘娘仰头一声惨叫,惊得薰然一身冷汗。

细白的双手被皇后死死地抓着,疼得薰然不由低呼。

可是当听到稳婆说胎儿快出来时,薰然忽然鼻子一酸,便落了泪。

前世她也是生过孩儿的。

那种切肤之痛,她怎会忘。

皇后娘娘肚子的胎儿已经大了,这时候小产如同生产,疼痛不比生产时轻,可是感受却截然不同。

“娘娘,您可要挺住。您是后宫之主,这旭朝的后宫可还要您打理,圣人可还要您照顾呢。”昔萍抹着泪鼓励道。

皇后娘娘咬牙用力,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快快,拿布给娘娘咬着。”稳婆担心皇后咬到舌头,急忙吩咐一宫女将一块布塞进了皇后娘娘的口中。

薰然俯身低语:“娘娘,您可得想着太子殿下,为了太子殿下,您也得挺过这一关。”

脑海中浮现出了太子最后那恳求的目光,薰然只觉心中一颤。

前一世的皇宫内的腥风血雨是不是就是从皇后落胎开始的呢,薰然不得而知,她只知道,太子一脉的没落直接导致了叶家的覆灭,所以她不希望皇后有事,她觉得只要皇后无事,叶家就不会有那灭顶之灾。

皇后娘娘听了她的话,原本紧闭的双目忽然微微睁开,深深地瞧了瞧薰然,随即又闭上眼睛,猛地半抬起了身子,一个用力,只听稳婆喊道:“出来了出来了。”

薰然想要回头去看,却又不敢,半低着头,对着已经筋疲力尽的皇后说道:“娘娘,没事了。”

皇后睁开眼,却见稳婆正欲将死胎拿出去处理了。

“等……我看……”皇后娘娘吃力地发出了声音。

“娘娘,别看了……”昔萍挡住了皇后的视线,好言劝道。

“不……”皇后娘娘无力多说,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定要看一眼的决心。

昔萍无法,只能撇了撇头,让稳婆将孩子抱过来。(未完待续)I580

162 丧事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薰然一边默默地烧着纸钱,一边听宫女向她说着茹眉的死因。

她还记得,那只是一会子的功夫,出去取香的茹眉便一命呜呼,香消玉殒了。

烛光摇曳,微风拂发,吹起纸钱燃尽后的灰烬,如同暗夜的蝴蝶,肆意飞舞,很快融入了漆黑的黑暗中。

茹眉那一日前往香料坊取香料,偶遇了岑贵妃一行,原本奴婢遇见别的主子,即便自家主子和此主子不合,也不至于会和一个下人过不去,更何况茹眉的背后是皇后娘娘。

可是这个人是岑贵妃,骄横跋扈是她的专利。

加上茹眉本就和她有过节,这一刻,岑贵妃自然不会松了她。

原来茹眉曾是皇后娘娘安排在岑贵妃身边的宫女,被岑贵妃发现后是九死一生,幸而皇后娘娘不离不弃,终归借了皇上的手让她回了颜禧宫。

只是,岑贵妃心中的这根刺却是不拔不快的。

平日里岑贵妃无法见到茹眉,寻不到报复的机会,这次直接当面撞见,可谓是自投罗网。

主子要寻奴才的错,那是极其简单,所以不管茹眉如何地小心翼翼,终还是被岑贵妃逼到了绝境。

薰然可以想象茹眉当时是如何被岑贵妃逼到井边,然后也许被谋杀,也许被逼着跳进了井中,终结了她年轻的生命。

虽然茹眉服侍薰然时间尚短,但薰然本就是那重情之人,此时听了自是难过万分。不仅仅难过于茹眉的死,更心痛于凶手无法得到严惩。

“二娘子,娘娘是希望您能明白。谁才是真的心狠手辣。”宫女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将话带到了。

薰然恍然大悟,之所以让此宫女告知这些,是要自己闭嘴。

皇后娘娘担心自己知道她腹中胎儿早已是死胎之事宣扬出去,所以特地让自己知道岑贵妃其人的斑斑劣迹。

薰然长叹口气。

烧完手中的最后一张纸钱,起身说道:“请转告皇后娘娘,民女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走。

“二娘子这是去哪?”宫女走前几步。想要问个明白,却只见薰然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接下来的数日。宫里头出奇的平静。

薰然也没有其它事可做,除了陪伴皇后娘娘,便是呆在小院子里看书习字。

偶有几次太子前来请安,薰然也是尽可能躲着不撞见。

这一日。薰然前去皇后寝宫,刚走到门口便见着了屏南王。

薰然请了安。抬头时瞄了屏南王一眼,却觉得有些异样。

屏南王睥睨着她,眼眸深幽,面无表情。

薰然低下头。心念一转,直觉今日屏南王与往日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

等着屏南王隔门请安。薰然恭敬地站在一旁。

待请安结束后,屏南王也未与薰然说上一言。急急转身离去,薰然只得说了一声“恭送王爷”。

看着屏南王离去的背景,薰然发了一会呆,直到寒梅催促,她才提步进了寝宫。

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虽然用了沉水香去掩盖,但是对气味极其敏感的薰然还是闻到了难闻的药味。

不敢掩鼻,薰然走上前去,跪在皇后榻前请安。

“起来吧。”皇后懒懒地说道,随即拍了拍榻边,示意薰然坐下。

薰然只得上前而坐。

这几日,皇后娘娘都喜欢让薰然坐在她的身边,讲一些宫外的事情给她听,有几次,薰然见皇后娘娘红了眼,哀声说着要是这个小公主能活着就好了,听得薰然也红了眼。

“阿宛!”沉浸在回忆中的薰然忽的被这一声阿宛惊了。

抬头吃惊地看着皇后娘娘,薰然很是不明白。

阿宛是她的小名,自从进了宫,薰然还未听到有人如此称呼她。

皇后瞧着薰然满脸的不解,不由地笑了。这还是多日来她第一次笑。

“你在家,阿爷阿娘都称呼你为阿宛吗?”皇后娘娘问到,语气中透着一股亲切。

薰然点点头,回道:“是的,是祖姑奶奶给取的。”

皇后娘娘问:“是嫁入京城的那个?”

薰然摇头:“不是,是……已入空门的那个。”

皇后娘娘眼睑微合,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皇后娘娘才说道:“阿宛,我这一生都困在这宫里,有时候真想出去看看。”

薰然淡淡一笑,说道:“娘娘将身子养好了,再请个皇命,回母家瞧瞧。娘娘为圣人、为后-宫鞠躬尽瘁,圣人会答应的。”

皇后苦笑:“唉,出宫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薰然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劝说。

好在,皇后本也不是要她相劝,转而将话题转移到了太子身上。

“等本宫身子好些了,就和圣人提提你的婚事。”顿了顿,也不等薰然反驳,继续说道,“本宫可不想被人捷足先登。”

说完,瞄了一眼薰然手腕上的镯子。

薰然不自在地笑笑,婉拒道:“此事不急,娘娘养好身子再说。”

皇后娘娘盯着薰然的脸,和善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冽:“二娘子心里头是不乐意吗?”

薰然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说道:“民女只想在阿爷阿娘跟前伺候,求娘娘成全。”

“成全?”皇后娘娘尖声重复了一遍,随即脸色一暗说道:“阿宛,这都是命。”

说完,闭上双目,让薰然退下。

薰然还想再说几句,让皇后娘娘打消这个念头,但是瞧着皇后娘娘疲惫的样子,想必是不会再听她说了。

无奈之极,只能再寻时机了。

速速起身,微微屈膝,急急告退。

却不想,走到门口时,只见太子殿下立于门口,见她出来,薄唇微扬,淡淡笑道:“幸而这几日有你陪伴母后。”

薰然连忙行礼谦让:“能够伺候娘娘是民女的福气。”

“是吗?”太子殿下呢喃道。

薰然不敢抬头,自从皇后娘娘在她面前提及她和太子的婚事后,她见太子便觉尴尬万分。

“殿下,若没吩咐,民女先退下了。”说完,也不等太子回应,匆匆就领着寒梅离去。(未完待续)I580

163 早产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薰然一边默默地烧着纸钱,一边听宫女向她说着茹眉的死因。

她还记得,那只是一会子的功夫,出去取香的茹眉便一命呜呼,香消玉殒了。

烛光摇曳,微风拂发,吹起纸钱燃尽后的灰烬,如同暗夜的蝴蝶,肆意飞舞,很快融入了漆黑的黑暗中。

茹眉那一日前往香料坊取香料,偶遇了岑贵妃一行,原本奴婢遇见别的主子,即便自家主子和此主子不合,也不至于会和一个下人过不去,更何况茹眉的背后是皇后娘娘。

可是这个人是岑贵妃,骄横跋扈是她的专利。

加上茹眉本就和她有过节,这一刻,岑贵妃自然不会松了她。

原来茹眉曾是皇后娘娘安排在岑贵妃身边的宫女,被岑贵妃发现后是九死一生,幸而皇后娘娘不离不弃,终归借了皇上的手让她回了颜禧宫。

只是,岑贵妃心中的这根刺却是不拔不快的。

平日里岑贵妃无法见到茹眉,寻不到报复的机会,这次直接当面撞见,可谓是自投罗网。

主子要寻奴才的错,那是极其简单,所以不管茹眉如何地小心翼翼,终还是被岑贵妃逼到了绝境。

薰然可以想象茹眉当时是如何被岑贵妃逼到井边,然后也许被谋杀,也许被逼着跳进了井中,终结了她年轻的生命。

虽然茹眉服侍薰然时间尚短,但薰然本就是那重情之人,此时听了自是难过万分。不仅仅难过于茹眉的死,更心痛于凶手无法得到严惩。

“二娘子,娘娘是希望您能明白。谁才是真的心狠手辣。”宫女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将话带到了。

薰然恍然大悟,之所以让此宫女告知这些,是要自己闭嘴。

皇后娘娘担心自己知道她腹中胎儿早已是死胎之事宣扬出去,所以特地让自己知道岑贵妃其人的斑斑劣迹。

薰然长叹口气。

烧完手中的最后一张纸钱,起身说道:“请转告皇后娘娘,民女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走。

“二娘子这是去哪?”宫女走前几步。想要问个明白,却只见薰然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接下来的数日。宫里头出奇的平静。

薰然也没有其它事可做,除了陪伴皇后娘娘,便是呆在小院子里看书习字。

偶有几次太子前来请安,薰然也是尽可能躲着不撞见。

这一日。薰然前去皇后寝宫,刚走到门口便见着了屏南王。

薰然请了安。抬头时瞄了屏南王一眼,却觉得有些异样。

屏南王睥睨着她,眼眸深幽,面无表情。

薰然低下头。心念一转,直觉今日屏南王与往日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同。

等着屏南王隔门请安。薰然恭敬地站在一旁。

待请安结束后,屏南王也未与薰然说上一言。急急转身离去,薰然只得说了一声“恭送王爷”。

看着屏南王离去的背景,薰然发了一会呆,直到寒梅催促,她才提步进了寝宫。

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虽然用了沉水香去掩盖,但是对气味极其敏感的薰然还是闻到了难闻的药味。

不敢掩鼻,薰然走上前去,跪在皇后榻前请安。

“起来吧。”皇后懒懒地说道,随即拍了拍榻边,示意薰然坐下。

薰然只得上前而坐。

这几日,皇后娘娘都喜欢让薰然坐在她的身边,讲一些宫外的事情给她听,有几次,薰然见皇后娘娘红了眼,哀声说着要是这个小公主能活着就好了,听得薰然也红了眼。

“阿宛!”沉浸在回忆中的薰然忽的被这一声阿宛惊了。

抬头吃惊地看着皇后娘娘,薰然很是不明白。

阿宛是她的小名,自从进了宫,薰然还未听到有人如此称呼她。

皇后瞧着薰然满脸的不解,不由地笑了。这还是多日来她第一次笑。

“你在家,阿爷阿娘都称呼你为阿宛吗?”皇后娘娘问到,语气中透着一股亲切。

薰然点点头,回道:“是的,是祖姑奶奶给取的。”

皇后娘娘问:“是嫁入京城的那个?”

薰然摇头:“不是,是……已入空门的那个。”

皇后娘娘眼睑微合,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皇后娘娘才说道:“阿宛,我这一生都困在这宫里,有时候真想出去看看。”

薰然淡淡一笑,说道:“娘娘将身子养好了,再请个皇命,回母家瞧瞧。娘娘为圣人、为后-宫鞠躬尽瘁,圣人会答应的。”

皇后苦笑:“唉,出宫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薰然咬了咬唇,不知该如何劝说。

好在,皇后本也不是要她相劝,转而将话题转移到了太子身上。

“等本宫身子好些了,就和圣人提提你的婚事。”顿了顿,也不等薰然反驳,继续说道,“本宫可不想被人捷足先登。”

说完,瞄了一眼薰然手腕上的镯子。

薰然不自在地笑笑,婉拒道:“此事不急,娘娘养好身子再说。”

皇后娘娘盯着薰然的脸,和善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冽:“二娘子心里头是不乐意吗?”

薰然涨红了脸,鼓起勇气说道:“民女只想在阿爷阿娘跟前伺候,求娘娘成全。”

“成全?”皇后娘娘尖声重复了一遍,随即脸色一暗说道:“阿宛,这都是命。”

说完,闭上双目,让薰然退下。

薰然还想再说几句,让皇后娘娘打消这个念头,但是瞧着皇后娘娘疲惫的样子,想必是不会再听她说了。

无奈之极,只能再寻时机了。

速速起身,微微屈膝,急急告退。

却不想,走到门口时,只见太子殿下立于门口,见她出来,薄唇微扬,淡淡笑道:“幸而这几日有你陪伴母后。”

薰然连忙行礼谦让:“能够伺候娘娘是民女的福气。”

“是吗?”太子殿下呢喃道。

薰然不敢抬头,自从皇后娘娘在她面前提及她和太子的婚事后,她见太子便觉尴尬万分。

“殿下,若没吩咐,民女先退下了。”说完,也不等太子回应,匆匆就领着寒梅离去。(未完待续)I580

164 目的

数月不见,原本应该圆润康健的母亲因为父亲的骤然离世,而变得憔悴不堪。

周氏整个人除了腹部高挺之外,似乎比薰然离开之前还瘦了不少。

“阿娘!”薰然哭着奔了过去,若是以往,她定要扑进母亲怀中,好好地哭上一场,但如今,母亲身怀有孕,自是碰不得的。

“阿宛,阿宛,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周氏正哭得伤心,忽见最疼爱的女儿薰然回来了,自然是激动万分。

母女俩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二姐,我们刚劝住了大伯母,你可别再惹她伤心了。”茹然一边抹泪一边劝道。

芷然也走上前来,搂住了周氏。

薰然回过神来,感激地冲茹然笑笑,对她说道:“多谢三妹。”

茹然哽咽道:“二姐如此客气,倒让阿柔心中越发难过了。”

薰然黯然,说道:“我不是客气,俗话说患难才能见真情呢。”说完,瞟了一眼坐在一旁软凳上吃点心的汀然。自进门后,薰然就看到她在一旁悠闲自在,乔氏还说什么让汀然陪着,这哪是陪着,这才是偷懒。

茹然脸色微变,喃喃说道:“都是一家人。”

周氏拍了拍茹然的手,说》 道:“阿柔,你也累了,去歇歇吧。阿宛回来了,有她陪着我就成。”

茹然善解人意,知道周氏有话和薰然说,连忙识趣退下。

汀然瞧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将最后一块枣泥糕塞进口中,拍了拍身上的糕点碎末。就走了。

周氏瞧着她的这个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待她走后,无奈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芷然则忍不住冲着汀然的背影啐了一口:“他们三房哪像是一家人,这几日,三婶就知道在外头唧唧歪歪,大姐则监视着我们,生怕我们私拿了什么。”

薰然哪会不知道乔氏、汀然这两母女的德性。安慰母亲和芷然几句后,便问了父亲的死因。

这是压在薰然心头的大石,一路上她就在想。父亲是怎么死的。

“得了急症暴毙而亡的。”芷然哭着说道。

周氏只是叹气,并没有说话。

而一旁服侍的春福则是欲言又止。

“阿娘,父亲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得病而亡呢。是什么疾病。可请郎中确诊?”薰然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相信。

周氏瞧了瞧芷然,想了想,吩咐春福和芷然到前头去帮忙。

芷然有些不乐意,但见母亲脸色不好,想想前头自己这一房一个人都不在也是不成,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指不定会在父亲灵堂上起什么幺蛾子呢。

于是,芷然和春福去了前头灵堂。

待只剩下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时,周氏这才和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七日前。叶慕贤深夜回府,酩酊大醉。周氏问他与何人喝酒,他已说不上来。

于是周氏便让人熬了醒酒汤,喂着叶慕贤喝下,待他沉沉入睡,周氏才去了偏房歇下。

谁想第二日日上三杆,也不见叶慕贤起身,周氏便推门进去查看,却不知竟发现叶慕贤已没了气息。

之后唤来九德堂的郎中过来查看,说是酒后得了急症而亡。

周氏自然是不信,叶名实、叶归心等人也不信,便报了官,经检验,确实是暴病而亡。

说着说着,周氏悲不自胜。

“酒后暴毙?”薰然低眉思忖,“阿娘,后来可知阿爷前一日是和谁喝酒?”

周氏摇头道:“不知,那日你阿爷似乎心情不好,一个下人也未带,便出去了,所以,出事后,也无人知晓到底前一日发生了什么。”

说着,抹了抹泪,抚了抚肚子,周氏又道:“若是往日,我定是要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但如今有孕在身,多有不便,而你二叔、三叔遍访酒铺都不曾有线索,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不了了之?”薰然大怒。、

周氏叹气道:“我又怎会甘心,只是衙门那边既然说了是急症暴毙,自然不会深查。我这身怀六甲,不能动弹,只能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

周氏说完,眉宇中不由地有了深深的担忧。

薰然知道,这是对前程的担忧。

父亲离世,接下去叶家将会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担忧是正常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外面一阵吵闹,周氏想要起身去看,被薰然止了。

“阿娘,您好生歇着,我去看看。”薰然说完,起身到了门口,就见春福和刘嬷嬷正拦着七八个妇人,在那吵吵囔囔。

“吵什么?”薰然喝问道。

刘嬷嬷正要回话,就被一个穿着青布衣的妇人抢言道:“叶二娘,你回来了,可认得我?”

薰然仔细瞧了瞧,并未认出此人。

“我是你三伯母。”妇人道。

“三伯母?”薰然不解,她不认识啊。

“怪不得你不认识,我还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抱过你,难怪你不认得。”妇人解释道:“我家公公的祖父和你家太太太祖父算是同宗兄弟呢。所以,按辈份,你得喊我三伯母。”

薰然抚额,这么远的亲戚让她怎么认呢。不过面上薰然还是客气地喊了她一声,并问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接你们去外面住些日子。”妇人的话让薰然吃了一惊。

“为何?”薰然不解。

“唉,你年岁小,不懂,你母亲快要生产了,到时可会冲撞了你父亲,所以可不能在家。”妇人道。

薰然一听就来火了,问道:“谁说的!”

妇人冷笑:“谁说的?这可是老天爷说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母亲要是在你父亲入土前生产,那对叶家可是大大的不利,所以我们得接她出去。”

薰然没想到这些人会来这么一出,气得双手紧握,指关节泛白。

“为何我没听过这等规矩?我母亲难道不是叶家人,我母亲肚子里的难道不是叶家子孙?”

“你母亲自然是叶家人,叶家人就得为叶家好是不?”妇人辩驳。

薰然冷哼:“我母亲是堂堂叶府的当家主母,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外人说话了?”

妇人气急,跳脚道:“这可是老爷子说的。”

薰然惊愕。(未完待续……)

165 争执

数月不见,原本应该圆润康健的母亲因为父亲的骤然离世,而变得憔悴不堪。

周氏整个人除了腹部高挺之外,似乎比薰然离开之前还瘦了不少。

“阿娘!”薰然哭着奔了过去,若是以往,她定要扑进母亲怀中,好好地哭上一场,但如今,母亲身怀有孕,自是碰不得的。

“阿宛,阿宛,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周氏正哭得伤心,忽见最疼爱的女儿薰然回来了,自然是激动万分。

母女俩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二姐,我们刚劝住了大伯母,你可别再惹她伤心了。”茹然一边抹泪一边劝道。

芷然也走上前来,搂住了周氏。

薰然回过神来,感激地冲茹然笑笑,对她说道:“多谢三妹。”

茹然哽咽道:“二姐如此客气,倒让阿柔心中越发难过了。”

薰然黯然,说道:“我不是客气,俗话说患难才能见真情呢。”说完,瞟了一眼坐在一旁软凳上吃点心的汀然。自进门后,薰然就看到她在一旁悠闲自在,乔氏还说什么让汀然陪着,这哪是陪着,这才是偷懒。

茹然脸色微变,喃喃说道:“都是一家人。”

周氏拍了拍茹然的手,说/ 道:“阿柔,你也累了,去歇歇吧。阿宛回来了,有她陪着我就成。”

茹然善解人意,知道周氏有话和薰然说,连忙识趣退下。

汀然瞧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将最后一块枣泥糕塞进口中,拍了拍身上的糕点碎末。就走了。

周氏瞧着她的这个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待她走后,无奈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芷然则忍不住冲着汀然的背影啐了一口:“他们三房哪像是一家人,这几日,三婶就知道在外头唧唧歪歪,大姐则监视着我们,生怕我们私拿了什么。”

薰然哪会不知道乔氏、汀然这两母女的德性。安慰母亲和芷然几句后,便问了父亲的死因。

这是压在薰然心头的大石,一路上她就在想。父亲是怎么死的。

“得了急症暴毙而亡的。”芷然哭着说道。

周氏只是叹气,并没有说话。

而一旁服侍的春福则是欲言又止。

“阿娘,父亲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得病而亡呢。是什么疾病。可请郎中确诊?”薰然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相信。

周氏瞧了瞧芷然,想了想,吩咐春福和芷然到前头去帮忙。

芷然有些不乐意,但见母亲脸色不好,想想前头自己这一房一个人都不在也是不成,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指不定会在父亲灵堂上起什么幺蛾子呢。

于是,芷然和春福去了前头灵堂。

待只剩下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时,周氏这才和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七日前。叶慕贤深夜回府,酩酊大醉。周氏问他与何人喝酒,他已说不上来。

于是周氏便让人熬了醒酒汤,喂着叶慕贤喝下,待他沉沉入睡,周氏才去了偏房歇下。

谁想第二日日上三杆,也不见叶慕贤起身,周氏便推门进去查看,却不知竟发现叶慕贤已没了气息。

之后唤来九德堂的郎中过来查看,说是酒后得了急症而亡。

周氏自然是不信,叶名实、叶归心等人也不信,便报了官,经检验,确实是暴病而亡。

说着说着,周氏悲不自胜。

“酒后暴毙?”薰然低眉思忖,“阿娘,后来可知阿爷前一日是和谁喝酒?”

周氏摇头道:“不知,那日你阿爷似乎心情不好,一个下人也未带,便出去了,所以,出事后,也无人知晓到底前一日发生了什么。”

说着,抹了抹泪,抚了抚肚子,周氏又道:“若是往日,我定是要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但如今有孕在身,多有不便,而你二叔、三叔遍访酒铺都不曾有线索,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不了了之?”薰然大怒。、

周氏叹气道:“我又怎会甘心,只是衙门那边既然说了是急症暴毙,自然不会深查。我这身怀六甲,不能动弹,只能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

周氏说完,眉宇中不由地有了深深的担忧。

薰然知道,这是对前程的担忧。

父亲离世,接下去叶家将会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担忧是正常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外面一阵吵闹,周氏想要起身去看,被薰然止了。

“阿娘,您好生歇着,我去看看。”薰然说完,起身到了门口,就见春福和刘嬷嬷正拦着七八个妇人,在那吵吵囔囔。

“吵什么?”薰然喝问道。

刘嬷嬷正要回话,就被一个穿着青布衣的妇人抢言道:“叶二娘,你回来了,可认得我?”

薰然仔细瞧了瞧,并未认出此人。

“我是你三伯母。”妇人道。

“三伯母?”薰然不解,她不认识啊。

“怪不得你不认识,我还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抱过你,难怪你不认得。”妇人解释道:“我家公公的祖父和你家太太太祖父算是同宗兄弟呢。所以,按辈份,你得喊我三伯母。”

薰然抚额,这么远的亲戚让她怎么认呢。不过面上薰然还是客气地喊了她一声,并问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接你们去外面住些日子。”妇人的话让薰然吃了一惊。

“为何?”薰然不解。

“唉,你年岁小,不懂,你母亲快要生产了,到时可会冲撞了你父亲,所以可不能在家。”妇人道。

薰然一听就来火了,问道:“谁说的!”

妇人冷笑:“谁说的?这可是老天爷说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母亲要是在你父亲入土前生产,那对叶家可是大大的不利,所以我们得接她出去。”

薰然没想到这些人会来这么一出,气得双手紧握,指关节泛白。

“为何我没听过这等规矩?我母亲难道不是叶家人,我母亲肚子里的难道不是叶家子孙?”

“你母亲自然是叶家人,叶家人就得为叶家好是不?”妇人辩驳。

薰然冷哼:“我母亲是堂堂叶府的当家主母,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外人说话了?”

妇人气急,跳脚道:“这可是老爷子说的。”

薰然惊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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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不见,原本应该圆润康健的母亲因为父亲的骤然离世,而变得憔悴不堪。

周氏整个人除了腹部高挺之外,似乎比薰然离开之前还瘦了不少。

“阿娘!”薰然哭着奔了过去,若是以往,她定要扑进母亲怀中,好好地哭上一场,但如今,母亲身怀有孕,自是碰不得的。

“阿宛,阿宛,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周氏正哭得伤心,忽见最疼**的女儿薰然回来了,自然是激动万分。

母女俩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二姐,我们刚劝住了大伯母,你可别再惹她伤心了。”茹然一边抹泪一边劝道。

芷然也走上前来,搂住了周氏。

薰然回过神来,感激地冲茹然笑笑,对她说道:“多谢三妹。”

茹然哽咽道:“二姐如此客气,倒让阿柔心中越发难过了。”

薰然黯然,说道:“我不是客气,俗话说患难才能见真情呢。”说完,瞟了一眼坐在一旁软凳上吃点心的汀然。自进门后,薰然就看到她在一旁悠闲自在,乔氏还说什么让汀然陪着,这哪是陪着,这才是偷懒。

茹然脸色微变,喃喃说道:“都是一家人。”

周氏拍了拍茹然的手,说道:“阿柔,你也累了,去歇歇吧。阿宛回来了,有她陪着我就成。”

茹然善解人意,知道周氏有话和薰然说,连忙识趣退下。

汀然瞧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将最后一块枣泥糕塞进口中,拍了拍身上的糕点碎末。就走了。

周氏瞧着她的这个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待她走后,无奈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芷然则忍不住冲着汀然的背影啐了一口:“他们三房哪像是一家人,这几日,三婶就知道在外头唧唧歪歪,大姐则监视着我们,生怕我们私拿了什么。”

薰然哪会不知道乔氏、汀然这两母女的德性。安慰母亲和芷然几句后。便问了父亲的死因。

这是压在薰然心头的大石,一路上她就在想,父亲是怎么死的。

“得了急症暴毙而亡的。”芷然哭着说道。

周氏只是叹气。并没有说话。

而一旁服侍的春福则是欲言又止。

“阿娘,父亲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得病而亡呢,是什么疾病。可请郎中确诊?”薰然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相信。

周氏瞧了瞧芷然,想了想。吩咐春福和芷然到前头去帮忙。

芷然有些不乐意,但见母亲脸色不好,想想前头自己这一房一个人都不在也是不成,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指不定会在父亲灵堂上起什么幺蛾子呢。

于是。芷然和春福去了前头灵堂。

待只剩下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时,周氏这才和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七日前,叶慕贤深夜回府。酩酊大醉,周氏问他与何人喝酒。他已说不上来。

于是周氏便让人熬了醒酒汤,喂着叶慕贤喝下,待他沉沉入睡,周氏才去了偏房歇下。

谁想第二日日上三杆,也不见叶慕贤起身,周氏便推门进去查看,却不知竟发现叶慕贤已没了气息。

之后唤来九德堂的郎中过来查看,说是酒后得了急症而亡。

周氏自然是不信,叶名实、叶归心等人也不信,便报了官,经检验,确实是暴病而亡。

说着说着,周氏悲不自胜。

“酒后暴毙?”薰然低眉思忖,“阿娘,后来可知阿爷前一日是和谁喝酒?”

周氏摇头道:“不知,那日你阿爷似乎心情不好,一个下人也未带,便出去了,所以,出事后,也无人知晓到底前一日发生了什么。”

说着,抹了抹泪,抚了抚肚子,周氏又道:“若是往日,我定是要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但如今有孕在身,多有不便,而你二叔、三叔遍访酒铺都不曾有线索,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不了了之?”薰然大怒。、

周氏叹气道:“我又怎会甘心,只是衙门那边既然说了是急症暴毙,自然不会深查。我这身怀六甲,不能动弹,只能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

周氏说完,眉宇中不由地有了深深的担忧。

薰然知道,这是对前程的担忧。

父亲离世,接下去叶家将会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担忧是正常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外面一阵吵闹,周氏想要起身去看,被薰然止了。

“阿娘,您好生歇着,我去看看。”薰然说完,起身到了门口,就见春福和刘嬷嬷正拦着七八个妇人,在那吵吵囔囔。

“吵什么?”薰然喝问道。

刘嬷嬷正要回话,就被一个穿着青布衣的妇人抢言道:“叶二娘,你回来了,可认得我?”

薰然仔细瞧了瞧,并未认出此人。

“我是你三伯母。”妇人道。

“三伯母?”薰然不解,她不认识啊。

“怪不得你不认识,我还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抱过你,难怪你不认得。”妇人解释道:“我家公公的祖父和你家太太太祖父算是同宗兄弟呢。所以,按辈份,你得喊我三伯母。”

薰然抚额,这么远的亲戚让她怎么认呢。不过面上薰然还是客气地喊了她一声,并问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接你们去外面住些日子。”妇人的话让薰然吃了一惊。

“为何?”薰然不解。

“唉,你年岁小,不懂,你母亲快要生产了,到时可会冲撞了你父亲,所以可不能在家。”妇人道。

薰然一听就来火了,问道:“谁说的!”

妇人冷笑:“谁说的?这可是老天爷说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母亲要是在你父亲入土前生产,那对叶家可是大大的不利,所以我们得接她出去。”

薰然没想到这些人会来这么一出,气得双手紧握,指关节泛白。

“为何我没听过这等规矩?我母亲难道不是叶家人,我母亲肚子里的难道不是叶家子孙?”

“你母亲自然是叶家人,叶家人就得为叶家好是不?”妇人辩驳。

薰然冷哼:“我母亲是堂堂叶府的当家主母,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外人说话了?”

妇人气急,跳脚道:“这可是老爷子说的。”

薰然惊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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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争夺

数月不见,原本应该圆润康健的母亲因为父亲的骤然离世,而变得憔悴不堪。

周氏整个人除了腹部高挺之外,似乎比薰然离开之前还瘦了不少。

“阿娘!”薰然哭着奔了过去,若是以往,她定要扑进母亲怀中,好好地哭上一场,但如今,母亲身怀有孕,自是碰不得的。

“阿宛,阿宛,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周氏正哭得伤心,忽见最疼**的女儿薰然回来了,自然是激动万分。

母女俩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二姐,我们刚劝住了大伯母,你可别再惹她伤心了。”茹然一边抹泪一边劝道。

芷然也走上前来,搂住了周氏。

薰然回过神来,感激地冲茹然笑笑,对她说道:“多谢三妹。”

茹然哽咽道:“二姐如此客气,倒让阿柔心中越发难过了。”

薰然黯然,说道:“我不是客气,俗话说患难才能见真情呢。”说完,瞟了一眼坐在一旁软凳上吃点心的汀然。自进门后,薰然就看到她在一旁悠闲自在,乔氏还说什么让汀然陪着,这哪是陪着,这才是偷懒。

茹然脸色微变,喃喃说道:“都是一家人。”

周氏拍了拍茹然的手,说道:“阿柔,你也累了,去歇歇吧。阿宛回来了,有她陪着我就成。”

茹然善解人意,知道周氏有话和薰然说,连忙识趣退下。

汀然瞧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将最后一块枣泥糕塞进口中,拍了拍身上的糕点碎末。就走了。

周氏瞧着她的这个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待她走后,无奈说道:“真是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芷然则忍不住冲着汀然的背影啐了一口:“他们三房哪像是一家人,这几日,三婶就知道在外头唧唧歪歪,大姐则监视着我们,生怕我们私拿了什么。”

薰然哪会不知道乔氏、汀然这两母女的德性。安慰母亲和芷然几句后。便问了父亲的死因。

这是压在薰然心头的大石,一路上她就在想,父亲是怎么死的。

“得了急症暴毙而亡的。”芷然哭着说道。

周氏只是叹气。并没有说话。

而一旁服侍的春福则是欲言又止。

“阿娘,父亲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得病而亡呢,是什么疾病。可请郎中确诊?”薰然显然对这样的说法不相信。

周氏瞧了瞧芷然,想了想。吩咐春福和芷然到前头去帮忙。

芷然有些不乐意,但见母亲脸色不好,想想前头自己这一房一个人都不在也是不成,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指不定会在父亲灵堂上起什么幺蛾子呢。

于是。芷然和春福去了前头灵堂。

待只剩下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时,周氏这才和她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七日前,叶慕贤深夜回府。酩酊大醉,周氏问他与何人喝酒。他已说不上来。

于是周氏便让人熬了醒酒汤,喂着叶慕贤喝下,待他沉沉入睡,周氏才去了偏房歇下。

谁想第二日日上三杆,也不见叶慕贤起身,周氏便推门进去查看,却不知竟发现叶慕贤已没了气息。

之后唤来九德堂的郎中过来查看,说是酒后得了急症而亡。

周氏自然是不信,叶名实、叶归心等人也不信,便报了官,经检验,确实是暴病而亡。

说着说着,周氏悲不自胜。

“酒后暴毙?”薰然低眉思忖,“阿娘,后来可知阿爷前一日是和谁喝酒?”

周氏摇头道:“不知,那日你阿爷似乎心情不好,一个下人也未带,便出去了,所以,出事后,也无人知晓到底前一日发生了什么。”

说着,抹了抹泪,抚了抚肚子,周氏又道:“若是往日,我定是要将事情弄个一清二楚,但如今有孕在身,多有不便,而你二叔、三叔遍访酒铺都不曾有线索,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不了了之?”薰然大怒。、

周氏叹气道:“我又怎会甘心,只是衙门那边既然说了是急症暴毙,自然不会深查。我这身怀六甲,不能动弹,只能等孩子出生后再做打算。”

周氏说完,眉宇中不由地有了深深的担忧。

薰然知道,这是对前程的担忧。

父亲离世,接下去叶家将会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担忧是正常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就听外面一阵吵闹,周氏想要起身去看,被薰然止了。

“阿娘,您好生歇着,我去看看。”薰然说完,起身到了门口,就见春福和刘嬷嬷正拦着七八个妇人,在那吵吵囔囔。

“吵什么?”薰然喝问道。

刘嬷嬷正要回话,就被一个穿着青布衣的妇人抢言道:“叶二娘,你回来了,可认得我?”

薰然仔细瞧了瞧,并未认出此人。

“我是你三伯母。”妇人道。

“三伯母?”薰然不解,她不认识啊。

“怪不得你不认识,我还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抱过你,难怪你不认得。”妇人解释道:“我家公公的祖父和你家太太太祖父算是同宗兄弟呢。所以,按辈份,你得喊我三伯母。”

薰然抚额,这么远的亲戚让她怎么认呢。不过面上薰然还是客气地喊了她一声,并问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接你们去外面住些日子。”妇人的话让薰然吃了一惊。

“为何?”薰然不解。

“唉,你年岁小,不懂,你母亲快要生产了,到时可会冲撞了你父亲,所以可不能在家。”妇人道。

薰然一听就来火了,问道:“谁说的!”

妇人冷笑:“谁说的?这可是老天爷说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母亲要是在你父亲入土前生产,那对叶家可是大大的不利,所以我们得接她出去。”

薰然没想到这些人会来这么一出,气得双手紧握,指关节泛白。

“为何我没听过这等规矩?我母亲难道不是叶家人,我母亲肚子里的难道不是叶家子孙?”

“你母亲自然是叶家人,叶家人就得为叶家好是不?”妇人辩驳。

薰然冷哼:“我母亲是堂堂叶府的当家主母,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外人说话了?”

妇人气急,跳脚道:“这可是老爷子说的。”

薰然惊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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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直面

祝姨奶奶和乔氏到了屋外自然是骂骂咧咧,数落着薰然和芷然,说她们没教养,指责她们不孝。

叶名实和叶归心虽然对薰然的举动大为不解,但他们不是笨蛋,自然觉出此事和祝姨奶奶有官。

叶归心对妻子乔氏本就不满,现在听她罗里吧嗦,说个不停,不由地越发烦闷,转头骂道:“够了,贱人哪来那么多话。”

乔氏一听,火气便上来了。

“你个窝囊废,除了会骂我,你还有什么本事!”乔氏骂的难听,叶名实听不下去,正欲说上两句,却被祝姨奶奶抢先一步。

“好了,你个妇道人家,怎好辱骂自家夫婿,真是成何体统。”祝姨奶奶说了乔氏两句,又想好好安慰安慰叶归心,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叶归心对她是理也不理。

祝姨奶奶心里头那口气就更憋闷了。

心里头将叶隆的正妻王氏骂了千百遍,若不是她,她也不会和自己亲生的儿子如此生分。

屋里头的生产显然不顺利。

周氏吃了郎中的药,苏醒过来,但因为早产,孩子一直生不下来。

刘嬷嬷虽然生过孩子,但若是接生她并没有什么经验。

薰然身边的王嬷嬷也从未接生过,两人在里头忙活了半日也没让周氏把孩子生下来。

这下子,薰然越发急了。

前世,她好歹也生了个女儿,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春福,去瞧瞧新找的稳婆来了没有。”薰然催促春福。

春福赶紧到外头查看,结果回来后急得要哭了。

“二娘子。新找的稳婆被祝姨奶奶拦住了,不准她们进来。”春福哽咽道。

薰然大急,问道:“二爷、三爷呢?”

“说是去北山头查验墓地了。”春福道。

“怎么这个时候去查验墓地。”薰然暗呼不好。

春福道:“这是早就安排好的,风水先生说不能误了时辰。”

薰然急的团团转,二叔、三叔不在,祝姨奶奶越发肆无忌惮了,她们就是整个屋子的人去抢。也抢不来接生婆呀。

曾氏、余氏也觉祝姨奶奶做得过分。一同出去理论,却被气了回来。

“这祝姨娘是疯了吗?”曾氏气得直跺脚。

“她没疯,她只是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薰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曾氏脸色大变。终于明白薰然刚刚为何如此反常了。

“这个孩子于她何干?没了这个孩子,她也当不了家。”曾氏不解道。

薰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是当不了,但她儿子、媳妇当得了啊。

余氏则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薰然,忽然说道:“我去找四郎。”

薰然想到四叔对父亲所做的一切。心里头很是厌恶,但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四叔了。

余氏出去了,大家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他。

而周氏身下的被褥,已经被血洇透了。

薰然急的发狂,冲出门去要自己想办法。

却被祝姨奶奶的人拦住了。

“你们都反了。”薰然气得大骂。她们却无动于衷。

就在薰然无计可施,快要崩溃之时,忽然几人涌入桂喜堂。竟是西府叶家大伯和范庭梧。

“二娘子,速速带稳婆进屋吧。”不等薰然发问。范庭梧侧身将身后跟着的妇人交给了薰然。

薰然喜出望外,惊讶地看着范庭梧。

范庭梧笑了笑,说道:“先接生要紧,其它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西府叶家大伯也说道:“快去吧。”

薰然这才匆匆谢过二人,领着妇人进了里屋。

终于,苍天有眼,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

当薰然用细小的胳膊抱着刚刚出生的弟弟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弟弟,弟弟,父亲有后了。

薰然喜极而泣。

芷然则看着这小小的婴孩,轻轻捏他的手,又摸摸他的脚,怜爱地不得了。

“阿娘,弟弟好小。”芷然偎依在母亲身边,充满了好奇。

周氏已经精疲力尽,但在看到孩子顺利出生后,全身瞬间又有了力气。

“你弟弟还未足月呢。”周氏心疼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自个儿又早产。

“没事没事,多喝些奶水,马上就会白白胖胖了。”刘嬷嬷安慰道。

周氏点点头。

此时,叶名实、叶归心也回来了,听闻生了个儿子,都赶了过来。

薰然抱着孩子出来给大家看,抬头看见范庭梧正看着自己,眉眼带着笑。

虽然一直恨他前世毁了叶家,但此时却十分感激他雪中送炭,薰然对他也笑了笑,以示感激。

“西府大伯,没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西府,真是有劳了。”叶名实作揖感谢西府大伯。

西府大伯正欲说什么,却见刚刚走进来的祝姨奶奶怪里怪气地说道:“西府现在可真管的宽,可是想着我东府当家的过世,没人主事,便可插手我西府事务?”

原本热闹的厅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祝姨娘好生服侍父亲便是,何必走这一趟。”叶名实没好气地对祝姨奶奶说道。

祝姨奶奶叹口气道:“二郎,我也是为我们东府好,现在我们东府可是多事之秋,若是生孩子这种事还要西府来插手,那以后,我们东府还如何独当一面。”

祝姨奶奶恼极西府破坏了她的打算。

“西府雪中送炭,我们应该感谢他们才是,祝姨娘何出此言。”叶归心也出言教训。

祝姨奶奶说道:“三郎,你不知西府这些人的野心。”

西府大伯气急:“我们有野心?若不是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我们西府才不会多管闲事。你们东府真是怪得很,一个小妾竟然能够登堂入室,掌握着主母、嫡孙的性命!”

此话一出,祝姨奶奶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你说什么!”祝姨奶奶一辈子伏低做小,最恨人家说他是小妾。

西府大伯的话正戳中了她的痛处。

“我有说错吗?你一个无所出的小妾,能够留在叶家继续服侍,你就该知足,别贪那个心。”

祝姨奶奶被西府大伯说得脸涨的通红,却又反驳不了。

薰然则冷冷地看着她,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对付她。

经历了今天这场生死拉锯战,薰然明白她们不能在坐以待毙了,她们必须主动出击。(未完待续)I580

169 选择

祝姨奶奶和乔氏到了屋外自然是骂骂咧咧,数落着薰然和芷然,说她们没教养,指责她们不孝。

叶名实和叶归心虽然对薰然的举动大为不解,但他们不是笨蛋,自然觉出此事和祝姨奶奶有官。

叶归心对妻子乔氏本就不满,现在听她罗里吧嗦,说个不停,不由地越发烦闷,转头骂道:“够了,贱人哪来那么多话。”

乔氏一听,火气便上来了。

“你个窝囊废,除了会骂我,你还有什么本事!”乔氏骂的难听,叶名实听不下去,正欲说上两句,却被祝姨奶奶抢先一步。

“好了,你个妇道人家,怎好辱骂自家夫婿,真是成何体统。”祝姨奶奶说了乔氏两句,又想好好安慰安慰叶归心,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叶归心对她是理也不理。

祝姨奶奶心里头那口气就更憋闷了。

心里头将叶隆的正妻王氏骂了千百遍,若不是她,她也不会和自己亲生的儿子如此生分。

屋里头的生产显然不顺利。

周氏吃了郎中的药,苏醒过来,但因为早产,孩子一直生不下来。

刘嬷嬷虽然生过孩子,但若是接生她并没有什么经验。

薰然身边的王嬷嬷也从未接生过,两人在里头忙活了半日也没让周氏把孩子生下来。

这下子,薰然越发急了。

前世,她好歹也生了个女儿,知道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春福,去瞧瞧新找的稳婆来了没有。”薰然催促春福。

春福赶紧到外头查看,结果回来后急得要哭了。

“二娘子。新找的稳婆被祝姨奶奶拦住了,不准她们进来。”春福哽咽道。

薰然大急,问道:“二爷、三爷呢?”

“说是去北山头查验墓地了。”春福道。

“怎么这个时候去查验墓地。”薰然暗呼不好。

春福道:“这是早就安排好的,风水先生说不能误了时辰。”

薰然急的团团转,二叔、三叔不在,祝姨奶奶越发肆无忌惮了,她们就是整个屋子的人去抢。也抢不来接生婆呀。

曾氏、余氏也觉祝姨奶奶做得过分。一同出去理论,却被气了回来。

“这祝姨娘是疯了吗?”曾氏气得直跺脚。

“她没疯,她只是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薰然有气无力地说道。

曾氏脸色大变。终于明白薰然刚刚为何如此反常了。

“这个孩子于她何干?没了这个孩子,她也当不了家。”曾氏不解道。

薰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是当不了,但她儿子、媳妇当得了啊。

余氏则若有所思地瞧了瞧薰然,忽然说道:“我去找四郎。”

薰然想到四叔对父亲所做的一切。心里头很是厌恶,但此时。也只能寄希望于四叔了。

余氏出去了,大家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他。

而周氏身下的被褥,已经被血洇透了。

薰然急的发狂,冲出门去要自己想办法。

却被祝姨奶奶的人拦住了。

“你们都反了。”薰然气得大骂。她们却无动于衷。

就在薰然无计可施,快要崩溃之时,忽然几人涌入桂喜堂。竟是西府叶家大伯和范庭梧。

“二娘子,速速带稳婆进屋吧。”不等薰然发问。范庭梧侧身将身后跟着的妇人交给了薰然。

薰然喜出望外,惊讶地看着范庭梧。

范庭梧笑了笑,说道:“先接生要紧,其它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西府叶家大伯也说道:“快去吧。”

薰然这才匆匆谢过二人,领着妇人进了里屋。

终于,苍天有眼,孩子出生了,母子平安。

当薰然用细小的胳膊抱着刚刚出生的弟弟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弟弟,弟弟,父亲有后了。

薰然喜极而泣。

芷然则看着这小小的婴孩,轻轻捏他的手,又摸摸他的脚,怜爱地不得了。

“阿娘,弟弟好小。”芷然偎依在母亲身边,充满了好奇。

周氏已经精疲力尽,但在看到孩子顺利出生后,全身瞬间又有了力气。

“你弟弟还未足月呢。”周氏心疼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自个儿又早产。

“没事没事,多喝些奶水,马上就会白白胖胖了。”刘嬷嬷安慰道。

周氏点点头。

此时,叶名实、叶归心也回来了,听闻生了个儿子,都赶了过来。

薰然抱着孩子出来给大家看,抬头看见范庭梧正看着自己,眉眼带着笑。

虽然一直恨他前世毁了叶家,但此时却十分感激他雪中送炭,薰然对他也笑了笑,以示感激。

“西府大伯,没想到此事竟然惊动了西府,真是有劳了。”叶名实作揖感谢西府大伯。

西府大伯正欲说什么,却见刚刚走进来的祝姨奶奶怪里怪气地说道:“西府现在可真管的宽,可是想着我东府当家的过世,没人主事,便可插手我西府事务?”

原本热闹的厅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祝姨娘好生服侍父亲便是,何必走这一趟。”叶名实没好气地对祝姨奶奶说道。

祝姨奶奶叹口气道:“二郎,我也是为我们东府好,现在我们东府可是多事之秋,若是生孩子这种事还要西府来插手,那以后,我们东府还如何独当一面。”

祝姨奶奶恼极西府破坏了她的打算。

“西府雪中送炭,我们应该感谢他们才是,祝姨娘何出此言。”叶归心也出言教训。

祝姨奶奶说道:“三郎,你不知西府这些人的野心。”

西府大伯气急:“我们有野心?若不是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我们西府才不会多管闲事。你们东府真是怪得很,一个小妾竟然能够登堂入室,掌握着主母、嫡孙的性命!”

此话一出,祝姨奶奶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你说什么!”祝姨奶奶一辈子伏低做小,最恨人家说他是小妾。

西府大伯的话正戳中了她的痛处。

“我有说错吗?你一个无所出的小妾,能够留在叶家继续服侍,你就该知足,别贪那个心。”

祝姨奶奶被西府大伯说得脸涨的通红,却又反驳不了。

薰然则冷冷地看着她,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对付她。

经历了今天这场生死拉锯战,薰然明白她们不能在坐以待毙了,她们必须主动出击。(未完待续)I580

170 嘱咐

泰安院因在叶府最北边的小山坡上,本就幽深寂静,这如今,叶府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叶隆也是一病不起,这泰安院就越发的幽静了。

薰然离开叶府有些时月,在宫里头的时候只想着回来时,能看到父亲、母亲带着新生的孩儿到门口来迎接她,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凄凉的景象。

父亲不在,弟弟尚幼,周围皆是一群虎狼,这日子还真过得是如履薄冰。

“二娘子怎么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的赵嬷嬷闻得脚步声,抬头一瞧,竟然是薰然。

薰然面如冷霜,冷冷说道:“我为何不能来?祖父染病,做孙女的前来伺候有何不妥?”

赵嬷嬷见薰然态度冰冷,心中自然不快,不过她毕竟是奴,薰然是主子,面上她还是不敢造次.

“瞧二娘子说得,老奴哪是说二娘子不能来?老奴的意思是如今府里正忙着,二娘子不应该在灵堂守着吗?”

薰然白了赵嬷嬷一眼,没好气道:“该做什么是主子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做奴才的多管闲事。”

赵嬷嬷被薰然一顿训斥,一张老脸瞬间就变了色,想要说上几句,又有些不敢。

踌躇间,薰然已越过她,往正房走去。

二娘子留步。”赵嬷嬷见薰然要去见叶隆,慌忙上前阻拦。

薰然见赵嬷嬷挡住了她的去处,大为光火。怒喝道:“你这奴才是越来越不懂规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嬷嬷涨红了脸,反驳道:“娘子教训老奴就教训了。何故拉扯上祝姨娘。”

薰然呵呵笑道:“何故?你和你家主子做得那些害人勾当,还问我何故?”

赵嬷嬷见薰然将话说开,也就少了一些顾忌,挺起胸膛道:“我们主子可没做什么害人的事,二娘子不要胡说。”

“我是胡说吗?若我是胡说,为何不让我见祖父?”薰然执意要往前。

赵嬷嬷则拦着她不让。

就在两人僵持时,祝姨奶奶神闲气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二娘子可算是稀客了。”祝姨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

薰然冷嗤一声。说道:“稀客?我在自己家竟然算是客了,祝姨奶奶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

祝姨奶奶变了脸色,指着薰然喝道:“别以为自己是嫡孙女就了不得。早晚你也是别人家的人。”说着,怪异一笑,继续道,“以前大郎还在世。你也许还能找个好人家。如今他走了,你娘能不能在这个家呆下去还说不准,你……别以为自己永远都是千金大小姐。”

薰然听了也不恼,反倒淡笑道:“祝姨奶奶这话就错了,只要叶家不倒,我就永远是叶家的千金大小姐,我身上流的永远是叶家的血。而你,就说不准了。”

祝姨奶奶见薰然如此冷静。心里倒有些吃不准这妮子现在有什么靠山。

毕竟,她才刚从宫里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结识了哪些贵人,会不会对她谋夺叶家产生威胁。

想到这一点,她只觉汀然不争气,这个汀然,除了脾气大,还真是一无是处。

“不管怎样,我也是老爷身边的人,有何说不准的?”祝姨奶奶可不会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小丫头。

薰然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现在还没到时候亮底牌呢,更没必要在这里和她打嘴仗。

“祝姨奶奶,您要是想唠嗑,大可找你孙女汀然去,我可没这时间,我要见祖父去。”

祝姨奶奶自是不愿薰然去见。叶隆现在病情不稳,时醒时昏,若是醒来时,却是清醒的,薰然这时候进去和他说个什么,那可不妙。

“你家祖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吧。”祝姨奶奶道。

薰然说道:“是吗?这也无妨,九德堂的李郎中正过来为祖父把脉查看病情,睡着还是醒着都无妨。”

祝姨奶奶一惊,脱口说道:“什么?李郎中来了?”伸长脖子王薰然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祝姨奶奶不由嘲讽道:“李郎中是还在路上吗?我可没有瞧见。”

薰然轻吁口气道:“李郎中这就过来,他先给阿娘和弟弟查看查看,随后就过来。”

祝姨奶奶总觉得薰然今日怪怪的,想了想说道:“你祖父每日都有郎中前来为他查看病情,为何又要让李郎中来?”

薰然道:“李郎中是九德堂最好的郎中,以往祖父身子不适都是由他诊治,不知为何这次换了人?”

祝姨奶奶道:“看病这事也不定就他最强,老爷这些年都是他看的,身子不也常有些病痛?”

薰然道:“祝姨奶奶还能寻到个能让人终身不得病的郎中?若真有,那是神仙,不是郎中。”

祝姨奶奶被薰然一顿抢白,又羞又气,便有些耍泼:“这世上确实没这种神人,但也不见得李郎中就比现在的这个医术高超!”

面岁祝姨奶奶的暴躁,薰然倒是平静。

“祝姨奶奶,我只是去看祖父,至于哪个郎中厉害,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而是他们的医术说了算。”

说着,薰然径直就往里头走。

祝姨奶奶朝着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会意,拉住薰然道:“二娘子,老太爷已经睡下了,您何苦去打扰她!”

薰然回身便赏了她一个耳光!

“拦着我见祖父,你们是何居心?”薰然怒斥道。

赵嬷嬷没想到薰然会打她,一时间捂着脸懵了。

薰然挣脱出被她抓在手里的衣袖,转身朝里走,祝姨奶奶原本以为不管如何薰然还只是个小娘子,顶多只是嘴上过过瘾,却不想如今她如此厉害,真得敢动手。

瞧瞧四下无人,祝姨奶奶咬了咬牙,决定教训教训薰然再说。

扬起胳膊,抡圆了要打下去,却在半空被一只有力的手抓得牢牢的。

“石伯?!”

“石老头!”

薰然和祝姨奶奶异口同声的喊道。

“祝姨娘,二娘子可是老爷的心头肉,是叶家的嫡孙女,你可不能动手。”石伯伺候叶隆多年,说得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祝姨奶奶虽然趁着叶隆生病,做了一些危害叶家子孙的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干。

瞧着世伯来阻止,祝姨奶奶悻悻抽出自己的手,背过身去没有理会。

石伯也不多说,对薰然道:“二娘子请这边请。”(未完待续……)

171 抉择

泰安院因在叶府最北边的小山坡上,本就幽深寂静,这如今,叶府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叶隆也是一病不起,这泰安院就越发的幽静了。

薰然离开叶府有些时月,在宫里头的时候只想着回来时,能看到父亲、母亲带着新生的孩儿到门口来迎接她,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凄凉的景象。

父亲不在,弟弟尚幼,周围皆是一群虎狼,这日子还真过得是如履薄冰。

“二娘子怎么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的赵嬷嬷闻得脚步声,抬头一瞧,竟然是薰然。

薰然面如冷霜,冷冷说道:“我为何不能来?祖父染病,做孙女的前来伺候有何不妥?”

赵嬷嬷见薰然态度冰冷,心中自然不快,不过她毕竟是奴,薰然是主子,面上她还是不敢造次.

“瞧二娘子说得,老奴哪是说二娘子不能来?老奴的意思是如今府里正忙着,二娘子不应该在灵堂守着吗?”

薰然白了赵嬷嬷一眼,没好气道:“该做什么是主子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做奴才的多管闲事。”

赵嬷嬷被薰然一顿训斥,一张老脸瞬间就变了色,想要说上几句,又有些不敢。

踌躇间,薰然已越过她,往正房走去。

< “二娘子留步。”赵嬷嬷见薰然要去见叶隆,慌忙上前阻拦。

薰然见赵嬷嬷挡住了她的去处,大为光火。怒喝道:“你这奴才是越来越不懂规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嬷嬷涨红了脸,反驳道:“娘子教训老奴就教训了。何故拉扯上祝姨娘。”

薰然呵呵笑道:“何故?你和你家主子做得那些害人勾当,还问我何故?”

赵嬷嬷见薰然将话说开,也就少了一些顾忌,挺起胸膛道:“我们主子可没做什么害人的事,二娘子不要胡说。”

“我是胡说吗?若我是胡说,为何不让我见祖父?”薰然执意要往前。

赵嬷嬷则拦着她不让。

就在两人僵持时,祝姨奶奶神闲气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二娘子可算是稀客了。”祝姨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

薰然冷嗤一声。说道:“稀客?我在自己家竟然算是客了,祝姨奶奶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

祝姨奶奶变了脸色,指着薰然喝道:“别以为自己是嫡孙女就了不得。早晚你也是别人家的人。”说着,怪异一笑,继续道,“以前大郎还在世。你也许还能找个好人家。如今他走了,你娘能不能在这个家呆下去还说不准,你……别以为自己永远都是千金大小姐。”

薰然听了也不恼,反倒淡笑道:“祝姨奶奶这话就错了,只要叶家不倒,我就永远是叶家的千金大小姐,我身上流的永远是叶家的血。而你,就说不准了。”

祝姨奶奶见薰然如此冷静。心里倒有些吃不准这妮子现在有什么靠山。

毕竟,她才刚从宫里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结识了哪些贵人,会不会对她谋夺叶家产生威胁。

想到这一点,她只觉汀然不争气,这个汀然,除了脾气大,还真是一无是处。

“不管怎样,我也是老爷身边的人,有何说不准的?”祝姨奶奶可不会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小丫头。

薰然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现在还没到时候亮底牌呢,更没必要在这里和她打嘴仗。

“祝姨奶奶,您要是想唠嗑,大可找你孙女汀然去,我可没这时间,我要见祖父去。”

祝姨奶奶自是不愿薰然去见。叶隆现在病情不稳,时醒时昏,若是醒来时,却是清醒的,薰然这时候进去和他说个什么,那可不妙。

“你家祖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吧。”祝姨奶奶道。

薰然说道:“是吗?这也无妨,九德堂的李郎中正过来为祖父把脉查看病情,睡着还是醒着都无妨。”

祝姨奶奶一惊,脱口说道:“什么?李郎中来了?”伸长脖子王薰然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祝姨奶奶不由嘲讽道:“李郎中是还在路上吗?我可没有瞧见。”

薰然轻吁口气道:“李郎中这就过来,他先给阿娘和弟弟查看查看,随后就过来。”

祝姨奶奶总觉得薰然今日怪怪的,想了想说道:“你祖父每日都有郎中前来为他查看病情,为何又要让李郎中来?”

薰然道:“李郎中是九德堂最好的郎中,以往祖父身子不适都是由他诊治,不知为何这次换了人?”

祝姨奶奶道:“看病这事也不定就他最强,老爷这些年都是他看的,身子不也常有些病痛?”

薰然道:“祝姨奶奶还能寻到个能让人终身不得病的郎中?若真有,那是神仙,不是郎中。”

祝姨奶奶被薰然一顿抢白,又羞又气,便有些耍泼:“这世上确实没这种神人,但也不见得李郎中就比现在的这个医术高超!”

面岁祝姨奶奶的暴躁,薰然倒是平静。

“祝姨奶奶,我只是去看祖父,至于哪个郎中厉害,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而是他们的医术说了算。”

说着,薰然径直就往里头走。

祝姨奶奶朝着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会意,拉住薰然道:“二娘子,老太爷已经睡下了,您何苦去打扰她!”

薰然回身便赏了她一个耳光!

“拦着我见祖父,你们是何居心?”薰然怒斥道。

赵嬷嬷没想到薰然会打她,一时间捂着脸懵了。

薰然挣脱出被她抓在手里的衣袖,转身朝里走,祝姨奶奶原本以为不管如何薰然还只是个小娘子,顶多只是嘴上过过瘾,却不想如今她如此厉害,真得敢动手。

瞧瞧四下无人,祝姨奶奶咬了咬牙,决定教训教训薰然再说。

扬起胳膊,抡圆了要打下去,却在半空被一只有力的手抓得牢牢的。

“石伯?!”

“石老头!”

薰然和祝姨奶奶异口同声的喊道。

“祝姨娘,二娘子可是老爷的心头肉,是叶家的嫡孙女,你可不能动手。”石伯伺候叶隆多年,说得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祝姨奶奶虽然趁着叶隆生病,做了一些危害叶家子孙的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干。

瞧着世伯来阻止,祝姨奶奶悻悻抽出自己的手,背过身去没有理会。

石伯也不多说,对薰然道:“二娘子请这边请。”(未完待续……)

172 奔走

泰安院因在叶府最北边的小山坡上,本就幽深寂静,这如今,叶府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叶隆也是一病不起,这泰安院就越发的幽静了。

薰然离开叶府有些时月,在宫里头的时候只想着回来时,能看到父亲、母亲带着新生的孩儿到门口来迎接她,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凄凉的景象。

父亲不在,弟弟尚幼,周围皆是一群虎狼,这日子还真过得是如履薄冰。

“二娘子怎么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的赵嬷嬷闻得脚步声,抬头一瞧,竟然是薰然。

薰然面如冷霜,冷冷说道:“我为何不能来?祖父染病,做孙女的前来伺候有何不妥?”

赵嬷嬷见薰然态度冰冷,心中自然不快,不过她毕竟是奴,薰然是主子,面上她还是不敢造次.

“瞧二娘子说得,老奴哪是说二娘子不能来?老奴的意思是如今府里正忙着,二娘子不应该在灵堂守着吗?”

薰然白了赵嬷嬷一眼,没好气道:“该做什么是主子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做奴才的多管闲事。”

赵嬷嬷被薰然一顿训斥,一张老脸瞬间就变了色,想要说上几句,又有些不敢。

踌躇间,薰然已越过她,往正房走去。

(“二娘子留步。”赵嬷嬷见薰然要去见叶隆,慌忙上前阻拦。

薰然见赵嬷嬷挡住了她的去处,大为光火。怒喝道:“你这奴才是越来越不懂规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嬷嬷涨红了脸,反驳道:“娘子教训老奴就教训了。何故拉扯上祝姨娘。”

薰然呵呵笑道:“何故?你和你家主子做得那些害人勾当,还问我何故?”

赵嬷嬷见薰然将话说开,也就少了一些顾忌,挺起胸膛道:“我们主子可没做什么害人的事,二娘子不要胡说。”

“我是胡说吗?若我是胡说,为何不让我见祖父?”薰然执意要往前。

赵嬷嬷则拦着她不让。

就在两人僵持时,祝姨奶奶神闲气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二娘子可算是稀客了。”祝姨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

薰然冷嗤一声。说道:“稀客?我在自己家竟然算是客了,祝姨奶奶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

祝姨奶奶变了脸色,指着薰然喝道:“别以为自己是嫡孙女就了不得。早晚你也是别人家的人。”说着,怪异一笑,继续道,“以前大郎还在世。你也许还能找个好人家。如今他走了,你娘能不能在这个家呆下去还说不准,你……别以为自己永远都是千金大小姐。”

薰然听了也不恼,反倒淡笑道:“祝姨奶奶这话就错了,只要叶家不倒,我就永远是叶家的千金大小姐,我身上流的永远是叶家的血。而你,就说不准了。”

祝姨奶奶见薰然如此冷静。心里倒有些吃不准这妮子现在有什么靠山。

毕竟,她才刚从宫里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结识了哪些贵人,会不会对她谋夺叶家产生威胁。

想到这一点,她只觉汀然不争气,这个汀然,除了脾气大,还真是一无是处。

“不管怎样,我也是老爷身边的人,有何说不准的?”祝姨奶奶可不会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小丫头。

薰然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现在还没到时候亮底牌呢,更没必要在这里和她打嘴仗。

“祝姨奶奶,您要是想唠嗑,大可找你孙女汀然去,我可没这时间,我要见祖父去。”

祝姨奶奶自是不愿薰然去见。叶隆现在病情不稳,时醒时昏,若是醒来时,却是清醒的,薰然这时候进去和他说个什么,那可不妙。

“你家祖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吧。”祝姨奶奶道。

薰然说道:“是吗?这也无妨,九德堂的李郎中正过来为祖父把脉查看病情,睡着还是醒着都无妨。”

祝姨奶奶一惊,脱口说道:“什么?李郎中来了?”伸长脖子王薰然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祝姨奶奶不由嘲讽道:“李郎中是还在路上吗?我可没有瞧见。”

薰然轻吁口气道:“李郎中这就过来,他先给阿娘和弟弟查看查看,随后就过来。”

祝姨奶奶总觉得薰然今日怪怪的,想了想说道:“你祖父每日都有郎中前来为他查看病情,为何又要让李郎中来?”

薰然道:“李郎中是九德堂最好的郎中,以往祖父身子不适都是由他诊治,不知为何这次换了人?”

祝姨奶奶道:“看病这事也不定就他最强,老爷这些年都是他看的,身子不也常有些病痛?”

薰然道:“祝姨奶奶还能寻到个能让人终身不得病的郎中?若真有,那是神仙,不是郎中。”

祝姨奶奶被薰然一顿抢白,又羞又气,便有些耍泼:“这世上确实没这种神人,但也不见得李郎中就比现在的这个医术高超!”

面岁祝姨奶奶的暴躁,薰然倒是平静。

“祝姨奶奶,我只是去看祖父,至于哪个郎中厉害,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而是他们的医术说了算。”

说着,薰然径直就往里头走。

祝姨奶奶朝着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会意,拉住薰然道:“二娘子,老太爷已经睡下了,您何苦去打扰她!”

薰然回身便赏了她一个耳光!

“拦着我见祖父,你们是何居心?”薰然怒斥道。

赵嬷嬷没想到薰然会打她,一时间捂着脸懵了。

薰然挣脱出被她抓在手里的衣袖,转身朝里走,祝姨奶奶原本以为不管如何薰然还只是个小娘子,顶多只是嘴上过过瘾,却不想如今她如此厉害,真得敢动手。

瞧瞧四下无人,祝姨奶奶咬了咬牙,决定教训教训薰然再说。

扬起胳膊,抡圆了要打下去,却在半空被一只有力的手抓得牢牢的。

“石伯?!”

“石老头!”

薰然和祝姨奶奶异口同声的喊道。

“祝姨娘,二娘子可是老爷的心头肉,是叶家的嫡孙女,你可不能动手。”石伯伺候叶隆多年,说得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祝姨奶奶虽然趁着叶隆生病,做了一些危害叶家子孙的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未完待续……)

173 斗香

泰安院因在叶府最北边的小山坡上,本就幽深寂静,这如今,叶府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叶隆也是一病不起,这泰安院就越发的幽静了。

薰然离开叶府有些时月,在宫里头的时候只想着回来时,能看到父亲、母亲带着新生的孩儿到门口来迎接她,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凄凉的景象。

父亲不在,弟弟尚幼,周围皆是一群虎狼,这日子还真过得是如履薄冰。

“二娘子怎么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的赵嬷嬷闻得脚步声,抬头一瞧,竟然是薰然。

薰然面如冷霜,冷冷说道:“我为何不能来?祖父染病,做孙女的前来伺候有何不妥?”

赵嬷嬷见薰然态度冰冷,心中自然不快,不过她毕竟是奴,薰然是主子,面上她还是不敢造次.

“瞧二娘子说得,老奴哪是说二娘子不能来?老奴的意思是如今府里正忙着,二娘子不应该在灵堂守着吗?”

薰然白了赵嬷嬷一眼,没好气道:“该做什么是主子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做奴才的多管闲事。”

赵嬷嬷被薰然一顿训斥,一张老脸瞬间就变了色,想要说上几句,又有些不敢。

踌躇间,薰然已越过她,往正房走去。

(“二娘子留步。”赵嬷嬷见薰然要去见叶隆,慌忙上前阻拦。

薰然见赵嬷嬷挡住了她的去处,大为光火。怒喝道:“你这奴才是越来越不懂规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嬷嬷涨红了脸,反驳道:“娘子教训老奴就教训了。何故拉扯上祝姨娘。”

薰然呵呵笑道:“何故?你和你家主子做得那些害人勾当,还问我何故?”

赵嬷嬷见薰然将话说开,也就少了一些顾忌,挺起胸膛道:“我们主子可没做什么害人的事,二娘子不要胡说。”

“我是胡说吗?若我是胡说,为何不让我见祖父?”薰然执意要往前。

赵嬷嬷则拦着她不让。

就在两人僵持时,祝姨奶奶神闲气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二娘子可算是稀客了。”祝姨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

薰然冷嗤一声。说道:“稀客?我在自己家竟然算是客了,祝姨奶奶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

祝姨奶奶变了脸色,指着薰然喝道:“别以为自己是嫡孙女就了不得。早晚你也是别人家的人。”说着,怪异一笑,继续道,“以前大郎还在世。你也许还能找个好人家。如今他走了,你娘能不能在这个家呆下去还说不准,你……别以为自己永远都是千金大小姐。”

薰然听了也不恼,反倒淡笑道:“祝姨奶奶这话就错了,只要叶家不倒,我就永远是叶家的千金大小姐,我身上流的永远是叶家的血。而你,就说不准了。”

祝姨奶奶见薰然如此冷静。心里倒有些吃不准这妮子现在有什么靠山。

毕竟,她才刚从宫里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结识了哪些贵人,会不会对她谋夺叶家产生威胁。

想到这一点,她只觉汀然不争气,这个汀然,除了脾气大,还真是一无是处。

“不管怎样,我也是老爷身边的人,有何说不准的?”祝姨奶奶可不会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小丫头。

薰然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现在还没到时候亮底牌呢,更没必要在这里和她打嘴仗。

“祝姨奶奶,您要是想唠嗑,大可找你孙女汀然去,我可没这时间,我要见祖父去。”

祝姨奶奶自是不愿薰然去见。叶隆现在病情不稳,时醒时昏,若是醒来时,却是清醒的,薰然这时候进去和他说个什么,那可不妙。

“你家祖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吧。”祝姨奶奶道。

薰然说道:“是吗?这也无妨,九德堂的李郎中正过来为祖父把脉查看病情,睡着还是醒着都无妨。”

祝姨奶奶一惊,脱口说道:“什么?李郎中来了?”伸长脖子王薰然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祝姨奶奶不由嘲讽道:“李郎中是还在路上吗?我可没有瞧见。”

薰然轻吁口气道:“李郎中这就过来,他先给阿娘和弟弟查看查看,随后就过来。”

祝姨奶奶总觉得薰然今日怪怪的,想了想说道:“你祖父每日都有郎中前来为他查看病情,为何又要让李郎中来?”

薰然道:“李郎中是九德堂最好的郎中,以往祖父身子不适都是由他诊治,不知为何这次换了人?”

祝姨奶奶道:“看病这事也不定就他最强,老爷这些年都是他看的,身子不也常有些病痛?”

薰然道:“祝姨奶奶还能寻到个能让人终身不得病的郎中?若真有,那是神仙,不是郎中。”

祝姨奶奶被薰然一顿抢白,又羞又气,便有些耍泼:“这世上确实没这种神人,但也不见得李郎中就比现在的这个医术高超!”

面岁祝姨奶奶的暴躁,薰然倒是平静。

“祝姨奶奶,我只是去看祖父,至于哪个郎中厉害,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而是他们的医术说了算。”

说着,薰然径直就往里头走。

祝姨奶奶朝着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会意,拉住薰然道:“二娘子,老太爷已经睡下了,您何苦去打扰她!”

薰然回身便赏了她一个耳光!

“拦着我见祖父,你们是何居心?”薰然怒斥道。

赵嬷嬷没想到薰然会打她,一时间捂着脸懵了。

薰然挣脱出被她抓在手里的衣袖,转身朝里走,祝姨奶奶原本以为不管如何薰然还只是个小娘子,顶多只是嘴上过过瘾,却不想如今她如此厉害,真得敢动手。

瞧瞧四下无人,祝姨奶奶咬了咬牙,决定教训教训薰然再说。

扬起胳膊,抡圆了要打下去,却在半空被一只有力的手抓得牢牢的。

“石伯?!”

“石老头!”

薰然和祝姨奶奶异口同声的喊道。

“祝姨娘,二娘子可是老爷的心头肉,是叶家的嫡孙女,你可不能动手。”石伯伺候叶隆多年,说得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祝姨奶奶虽然趁着叶隆生病,做了一些危害叶家子孙的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未完待续……)

174 支持

泰安院因在叶府最北边的小山坡上,本就幽深寂静,这如今,叶府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叶隆也是一病不起,这泰安院就越发的幽静了。

薰然离开叶府有些时月,在宫里头的时候只想着回来时,能看到父亲、母亲带着新生的孩儿到门口来迎接她,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凄凉的景象。

父亲不在,弟弟尚幼,周围皆是一群虎狼,这日子还真过得是如履薄冰。

“二娘子怎么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的赵嬷嬷闻得脚步声,抬头一瞧,竟然是薰然。

薰然面如冷霜,冷冷说道:“我为何不能来?祖父染病,做孙女的前来伺候有何不妥?”

赵嬷嬷见薰然态度冰冷,心中自然不快,不过她毕竟是奴,薰然是主子,面上她还是不敢造次.

“瞧二娘子说得,老奴哪是说二娘子不能来?老奴的意思是如今府里正忙着,二娘子不应该在灵堂守着吗?”

薰然白了赵嬷嬷一眼,没好气道:“该做什么是主子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做奴才的多管闲事。”

赵嬷嬷被薰然一顿训斥,一张老脸瞬间就变了色,想要说上几句,又有些不敢。

踌躇间,薰然已越过她,往正房走去。

“二娘子留步。”赵嬷嬷见薰然要去见叶隆,慌忙上前阻拦。

薰然见赵嬷嬷挡住了她的去处,大为光火,怒喝道:“你这奴才是越来越不懂规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嬷嬷涨红了脸,反驳道:“娘子教训老奴就教训了。何故拉扯上祝姨娘。”

薰然呵呵笑道:“何故?你和你家主子做得那些害人勾当,还问我何故?”

赵嬷嬷见薰然将话说开,也就少了一些顾忌,挺起胸膛道:“我们主子可没做什么害人的事,二娘子不要胡说。”

“我是胡说吗?若我是胡说,为何不让我见祖父?”薰然执意要往前。

赵嬷嬷则拦着她不让。

就在两人僵持时,祝姨奶奶神闲气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二娘子可算是稀客了。”祝姨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

薰然冷嗤一声。说道:“稀客?我在自己家竟然算是客了。祝姨奶奶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

祝姨奶奶变了脸色,指着薰然喝道:“别以为自己是嫡孙女就了不得,早晚你也是别人家的人。”说着。怪异一笑,继续道,“以前大郎还在世,你也许还能找个好人家。如今他走了,你娘能不能在这个家呆下去还说不准。你……别以为自己永远都是千金大小姐。”

薰然听了也不恼,反倒淡笑道:“祝姨奶奶这话就错了,只要叶家不倒,我就永远是叶家的千金大小姐。我身上流的永远是叶家的血。而你,就说不准了。”

祝姨奶奶见薰然如此冷静,心里倒有些吃不准这妮子现在有什么靠山。

毕竟。她才刚从宫里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结识了哪些贵人。会不会对她谋夺叶家产生威胁。

想到这一点,她只觉汀然不争气,这个汀然,除了脾气大,还真是一无是处。

“不管怎样,我也是老爷身边的人,有何说不准的?”祝姨奶奶可不会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小丫头。

薰然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现在还没到时候亮底牌呢,更没必要在这里和她打嘴仗。

“祝姨奶奶,您要是想唠嗑,大可找你孙女汀然去,我可没这时间,我要见祖父去。”

祝姨奶奶自是不愿薰然去见。叶隆现在病情不稳,时醒时昏,若是醒来时,却是清醒的,薰然这时候进去和他说个什么,那可不妙。

“你家祖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吧。”祝姨奶奶道。

薰然说道:“是吗?这也无妨,九德堂的李郎中正过来为祖父把脉查看病情,睡着还是醒着都无妨。”

祝姨奶奶一惊,脱口说道:“什么?李郎中来了?”伸长脖子王薰然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祝姨奶奶不由嘲讽道:“李郎中是还在路上吗?我可没有瞧见。”

薰然轻吁口气道:“李郎中这就过来,他先给阿娘和弟弟查看查看,随后就过来。”

祝姨奶奶总觉得薰然今日怪怪的,想了想说道:“你祖父每日都有郎中前来为他查看病情,为何又要让李郎中来?”

薰然道:“李郎中是九德堂最好的郎中,以往祖父身子不适都是由他诊治,不知为何这次换了人?”

祝姨奶奶道:“看病这事也不定就他最强,老爷这些年都是他看的,身子不也常有些病痛?”

薰然道:“祝姨奶奶还能寻到个能让人终身不得病的郎中?若真有,那是神仙,不是郎中。”

祝姨奶奶被薰然一顿抢白,又羞又气,便有些耍泼:“这世上确实没这种神人,但也不见得李郎中就比现在的这个医术高超!”

面岁祝姨奶奶的暴躁,薰然倒是平静。

“祝姨奶奶,我只是去看祖父,至于哪个郎中厉害,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而是他们的医术说了算。”

说着,薰然径直就往里头走。

祝姨奶奶朝着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会意,拉住薰然道:“二娘子,老太爷已经睡下了,您何苦去打扰她!”

薰然回身便赏了她一个耳光!

“拦着我见祖父,你们是何居心?”薰然怒斥道。

赵嬷嬷没想到薰然会打她,一时间捂着脸懵了。

薰然挣脱出被她抓在手里的衣袖,转身朝里走,祝姨奶奶原本以为不管如何薰然还只是个小娘子,顶多只是嘴上过过瘾,却不想如今她如此厉害,真得敢动手。

瞧瞧四下无人,祝姨奶奶咬了咬牙,决定教训教训薰然再说。

扬起胳膊,抡圆了要打下去,却在半空被一只有力的手抓得牢牢的。

“石伯?!”

“石老头!”

薰然和祝姨奶奶异口同声的喊道。

“祝姨娘,二娘子可是老爷的心头肉,是叶家的嫡孙女,你可不能动手。”石伯伺候叶隆多年,说得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祝姨奶奶虽然趁着叶隆生病,做了一些危害叶家子孙的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未完待续)I580

175 掌家

泰安院因在叶府最北边的小山坡上,本就幽深寂静,这如今,叶府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叶隆也是一病不起,这泰安院就越发的幽静了。

薰然离开叶府有些时月,在宫里头的时候只想着回来时,能看到父亲、母亲带着新生的孩儿到门口来迎接她,从未想过会是这般凄凉的景象。

父亲不在,弟弟尚幼,周围皆是一群虎狼,这日子还真过得是如履薄冰。

“二娘子怎么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的赵嬷嬷闻得脚步声,抬头一瞧,竟然是薰然。

薰然面如冷霜,冷冷说道:“我为何不能来?祖父染病,做孙女的前来伺候有何不妥?”

赵嬷嬷见薰然态度冰冷,心中自然不快,不过她毕竟是奴,薰然是主子,面上她还是不敢造次.

“瞧二娘子说得,老奴哪是说二娘子不能来?老奴的意思是如今府里正忙着,二娘子不应该在灵堂守着吗?”

薰然白了赵嬷嬷一眼,没好气道:“该做什么是主子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做奴才的多管闲事。”

赵嬷嬷被薰然一顿训斥,一张老脸瞬间就变了色,想要说上几句,又有些不敢。

踌躇间,薰然已越过她,往正房走去。

{“二娘子留步。”赵嬷嬷见薰然要去见叶隆,慌忙上前阻拦。

薰然见赵嬷嬷挡住了她的去处,大为光火。怒喝道:“你这奴才是越来越不懂规矩,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赵嬷嬷涨红了脸,反驳道:“娘子教训老奴就教训了。何故拉扯上祝姨娘。”

薰然呵呵笑道:“何故?你和你家主子做得那些害人勾当,还问我何故?”

赵嬷嬷见薰然将话说开,也就少了一些顾忌,挺起胸膛道:“我们主子可没做什么害人的事,二娘子不要胡说。”

“我是胡说吗?若我是胡说,为何不让我见祖父?”薰然执意要往前。

赵嬷嬷则拦着她不让。

就在两人僵持时,祝姨奶奶神闲气定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二娘子可算是稀客了。”祝姨奶奶阴阳怪气地说道。

薰然冷嗤一声。说道:“稀客?我在自己家竟然算是客了,祝姨奶奶还真拿自己当主人了。”

祝姨奶奶变了脸色,指着薰然喝道:“别以为自己是嫡孙女就了不得。早晚你也是别人家的人。”说着,怪异一笑,继续道,“以前大郎还在世。你也许还能找个好人家。如今他走了,你娘能不能在这个家呆下去还说不准,你……别以为自己永远都是千金大小姐。”

薰然听了也不恼,反倒淡笑道:“祝姨奶奶这话就错了,只要叶家不倒,我就永远是叶家的千金大小姐,我身上流的永远是叶家的血。而你,就说不准了。”

祝姨奶奶见薰然如此冷静。心里倒有些吃不准这妮子现在有什么靠山。

毕竟,她才刚从宫里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结识了哪些贵人,会不会对她谋夺叶家产生威胁。

想到这一点,她只觉汀然不争气,这个汀然,除了脾气大,还真是一无是处。

“不管怎样,我也是老爷身边的人,有何说不准的?”祝姨奶奶可不会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小丫头。

薰然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现在还没到时候亮底牌呢,更没必要在这里和她打嘴仗。

“祝姨奶奶,您要是想唠嗑,大可找你孙女汀然去,我可没这时间,我要见祖父去。”

祝姨奶奶自是不愿薰然去见。叶隆现在病情不稳,时醒时昏,若是醒来时,却是清醒的,薰然这时候进去和他说个什么,那可不妙。

“你家祖父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你还是回吧。”祝姨奶奶道。

薰然说道:“是吗?这也无妨,九德堂的李郎中正过来为祖父把脉查看病情,睡着还是醒着都无妨。”

祝姨奶奶一惊,脱口说道:“什么?李郎中来了?”伸长脖子王薰然身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祝姨奶奶不由嘲讽道:“李郎中是还在路上吗?我可没有瞧见。”

薰然轻吁口气道:“李郎中这就过来,他先给阿娘和弟弟查看查看,随后就过来。”

祝姨奶奶总觉得薰然今日怪怪的,想了想说道:“你祖父每日都有郎中前来为他查看病情,为何又要让李郎中来?”

薰然道:“李郎中是九德堂最好的郎中,以往祖父身子不适都是由他诊治,不知为何这次换了人?”

祝姨奶奶道:“看病这事也不定就他最强,老爷这些年都是他看的,身子不也常有些病痛?”

薰然道:“祝姨奶奶还能寻到个能让人终身不得病的郎中?若真有,那是神仙,不是郎中。”

祝姨奶奶被薰然一顿抢白,又羞又气,便有些耍泼:“这世上确实没这种神人,但也不见得李郎中就比现在的这个医术高超!”

面岁祝姨奶奶的暴躁,薰然倒是平静。

“祝姨奶奶,我只是去看祖父,至于哪个郎中厉害,不是你我说了算的,而是他们的医术说了算。”

说着,薰然径直就往里头走。

祝姨奶奶朝着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赵嬷嬷会意,拉住薰然道:“二娘子,老太爷已经睡下了,您何苦去打扰她!”

薰然回身便赏了她一个耳光!

“拦着我见祖父,你们是何居心?”薰然怒斥道。

赵嬷嬷没想到薰然会打她,一时间捂着脸懵了。

薰然挣脱出被她抓在手里的衣袖,转身朝里走,祝姨奶奶原本以为不管如何薰然还只是个小娘子,顶多只是嘴上过过瘾,却不想如今她如此厉害,真得敢动手。

瞧瞧四下无人,祝姨奶奶咬了咬牙,决定教训教训薰然再说。

扬起胳膊,抡圆了要打下去,却在半空被一只有力的手抓得牢牢的。

“石伯?!”

“石老头!”

薰然和祝姨奶奶异口同声的喊道。

“祝姨娘,二娘子可是老爷的心头肉,是叶家的嫡孙女,你可不能动手。”石伯伺候叶隆多年,说得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祝姨奶奶虽然趁着叶隆生病,做了一些危害叶家子孙的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可不敢明目张胆地干。(未完待续……)

176 击破

前往第二家的路上,薰然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阿宛,你是怎么了?”周氏关切问道。

薰然语气沉重:“阿娘,其实像叶平这种败类,我们应该将他告到官府里,让他倾家荡产,甚至该给那个可怜的孩子偿命。”

周氏重重地叹口气道:“你我也不想助纣为虐,如今只是权宜之计,待你掌管了叶家家业之后,我们再去惩戒他不迟。”

薰然低头没再说话。

第二家是一户做首饰生意的叶家族人。

当家的名叫叶南堂,约莫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他能选上长老,是因为他每年给叶氏祠堂的共捐不少。

“大夫人怎么亲自来了?”叶南堂薰然见过几次,眼睛小,下巴尖,人瘦啦吧唧的,给人感觉精明尖刻。

每次薰然过来,他倒是都会亲自会见,就是他看薰然的那眼神让薰然感到极为不痛快。

后来,薰然看到了范庭梧提供的各位长老的斑斑劣迹,发现这叶南堂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五郎安好,我们虽为宗亲,平日里却极少走动,今日前来叨扰,还望见谅。”叶南堂在家排行老五,所以称呼他为五郎。

叶南堂笑嘻嘻地说道:“好说 好说。大夫人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叨扰之说?”

说着,叶南堂的眼睛不由地在周氏身上上下扫动。

周氏生产后更加丰腴了些,原本天生丽质的她此时更是风韵不减。看得叶南堂是垂涎三尺。

这叶大郎的妻子、女儿竟都这般撩人,真是令人羡慕。叶南堂心中暗想。

周氏对他这等打量自己心生厌恶,但是由于今日有求于他。也就硬忍下诸般不适,含笑道:“今日我们母女前来,一来是谢谢五郎前几日对小女的盛情款待,二来是有求于五郎。”

叶南堂呵呵笑道:“大夫人说得可是斗香之事?”

周氏点点头。

叶南堂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这事本来是你叶家的家事,但是你们接二连三地过来让我做主此事,我也不忍对你们置之不理。不过。我若帮你们,可有什么好处?”

说完,贪婪好色的目光从周氏脸上又移到薰然身上。

看着叶南堂这一副好色的样子。周氏对薰然前几次所受的委屈了然。

伸手握住坐在自己身边薰然的手以示安慰。她这个女儿最近受了不少的委屈,她做母亲的今日要为她好好教训这叶南堂。

“自然是有好处的。”周氏妩媚一笑,风情万种,让叶南堂心跳加快。险些流出鼻血来。

“五郎家中有贤妻。吴氏是苏城大户家的千金小姐,听闻五郎岳丈今年已有八十高龄,膝下无子,只有吴氏一个女儿,故而对五郎是器重得很,名下财产有一半在五郎这,待百年之后,将会都是五郎的。”周氏笑盈盈地说道。

“这……让大夫人取笑了。”叶南堂不明白周氏为何要说这些。但被人当面说是靠岳父发迹的,总会有些不快。所以,原本亮堂堂的脸色暗了暗。

周氏只当没看家,继续道:“吴家老爷既然有意将财产留给五郎,自然是希望五郎对自家女儿能够无微不至。我听说,吴家老爷曾要五郎立下文书,终身不娶小妾,不与其他女子有染,否则将会将财产都赠给寺庙。这可是真的?”

叶南堂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又如何,这和大夫人今日所求之事有何关系?”

周氏笑道:“说是无关也是无关,说是有关也是有关。”

“嗯?”叶南堂开始感到了不安,这周氏是有备而来呀,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前两日,我有一亲戚去俞城泉塘村,发现五郎竟在那有处大宅,且里头住着一位貌美女子和一个八岁小儿,不知是五郎的何亲戚呢?”

叶南堂脸色大变,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声音虽然严厉,却听着在发颤。

“不知道?若是不知,那就请那位女子和小儿一起过来认认亲,想必吴氏是很愿意看到五郎的儿子认祖归宗的。”周氏笑得灿烂,叶南堂的脸色却是黑得可怕。

他岳父长寿,好不容易挨到现在他病重,待他百年之后,自己就可以得到剩下的那一半财产了,这时候要是他在外面娶妾生子的事败露了,那他可就一无所有了。

想想家里头的母老虎,叶南堂的后背就湿透了。

“大夫人,呵呵,有话好好说。”叶南堂不得不低头。

周氏见叶南堂怕了,便收起笑脸道:“五郎也是年过半百之人,当知礼义廉耻才是,既然仰仗岳父鼻息,就不该做下这等不知羞耻之事。”

周氏的教训让叶南堂涨红了脸,可是又不敢反驳。

“大夫人有何要求,直说便是,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叶南堂无奈嘟囔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所求无非就是请五郎答应让我小女薰然参与这次叶家的斗香。”周氏说道。

叶南堂是个生意人,自然精明,他知道,周氏要是将他养外室的事斗给家中夫人听,会是什么后果,但是他又不甘心,毕竟叶二郎可是允诺他一成香坊的收成呢。

叶家香坊,生意兴隆,一成的收成,他虽然只能分到五分之一,但也是很诱人的。

“这本是举手之劳,只是……叶二郎那边……”叶南堂还想做垂死挣扎。

周氏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五郎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那名女子和你家小儿被吴氏知道了,那你的首饰铺,和你唾手可得的家产将都成怕泡影。”

叶南堂狠狠地瞪着周氏,原先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现在觉得真得是美人毒蝎啊。

“好,我答应就是。”叶南堂不得不答应。

周氏笑了:“好,五郎如此爽快,我自当为五郎保守这个秘密。”

叶南堂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会。

周氏起身,和薰然一同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周氏回头说道:“五郎别想着转移了那母子,我们的动作可不比五郎慢哦。”

叶南堂猛地抬头,又气又怕,却又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177 相争

前往第二家的路上,薰然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阿宛,你是怎么了?”周氏关切问道。

薰然语气沉重:“阿娘,其实像叶平这种败类,我们应该将他告到官府里,让他倾家荡产,甚至该给那个可怜的孩子偿命。”

周氏重重地叹口气道:“你我也不想助纣为虐,如今只是权宜之计,待你掌管了叶家家业之后,我们再去惩戒他不迟。”

薰然低头没再说话。

第二家是一户做首饰生意的叶家族人。

当家的名叫叶南堂,约莫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他能选上长老,是因为他每年给叶氏祠堂的共捐不少。

“大夫人怎么亲自来了?”叶南堂薰然见过几次,眼睛小,下巴尖,人瘦啦吧唧的,给人感觉精明尖刻。

每次薰然过来,他倒是都会亲自会见,就是他看薰然的那眼神让薰然感到极为不痛快。

后来,薰然看到了范庭梧提供的各位长老的斑斑劣迹,发现这叶南堂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五郎安好,我们虽为宗亲,平日里却极少走动,今日前来叨扰,还望见谅。”叶南堂在家排行老五,所以称呼他为五郎。

叶南堂笑嘻嘻地说道:“好说<好说。大夫人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叨扰之说?”

说着,叶南堂的眼睛不由地在周氏身上上下扫动。

周氏生产后更加丰腴了些,原本天生丽质的她此时更是风韵不减。看得叶南堂是垂涎三尺。

这叶大郎的妻子、女儿竟都这般撩人,真是令人羡慕。叶南堂心中暗想。

周氏对他这等打量自己心生厌恶,但是由于今日有求于他。也就硬忍下诸般不适,含笑道:“今日我们母女前来,一来是谢谢五郎前几日对小女的盛情款待,二来是有求于五郎。”

叶南堂呵呵笑道:“大夫人说得可是斗香之事?”

周氏点点头。

叶南堂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这事本来是你叶家的家事,但是你们接二连三地过来让我做主此事,我也不忍对你们置之不理。不过。我若帮你们,可有什么好处?”

说完,贪婪好色的目光从周氏脸上又移到薰然身上。

看着叶南堂这一副好色的样子。周氏对薰然前几次所受的委屈了然。

伸手握住坐在自己身边薰然的手以示安慰。她这个女儿最近受了不少的委屈,她做母亲的今日要为她好好教训这叶南堂。

“自然是有好处的。”周氏妩媚一笑,风情万种,让叶南堂心跳加快。险些流出鼻血来。

“五郎家中有贤妻。吴氏是苏城大户家的千金小姐,听闻五郎岳丈今年已有八十高龄,膝下无子,只有吴氏一个女儿,故而对五郎是器重得很,名下财产有一半在五郎这,待百年之后,将会都是五郎的。”周氏笑盈盈地说道。

“这……让大夫人取笑了。”叶南堂不明白周氏为何要说这些。但被人当面说是靠岳父发迹的,总会有些不快。所以,原本亮堂堂的脸色暗了暗。

周氏只当没看家,继续道:“吴家老爷既然有意将财产留给五郎,自然是希望五郎对自家女儿能够无微不至。我听说,吴家老爷曾要五郎立下文书,终身不娶小妾,不与其他女子有染,否则将会将财产都赠给寺庙。这可是真的?”

叶南堂脸色更加难看了:“这又如何,这和大夫人今日所求之事有何关系?”

周氏笑道:“说是无关也是无关,说是有关也是有关。”

“嗯?”叶南堂开始感到了不安,这周氏是有备而来呀,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前两日,我有一亲戚去俞城泉塘村,发现五郎竟在那有处大宅,且里头住着一位貌美女子和一个八岁小儿,不知是五郎的何亲戚呢?”

叶南堂脸色大变,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声音虽然严厉,却听着在发颤。

“不知道?若是不知,那就请那位女子和小儿一起过来认认亲,想必吴氏是很愿意看到五郎的儿子认祖归宗的。”周氏笑得灿烂,叶南堂的脸色却是黑得可怕。

他岳父长寿,好不容易挨到现在他病重,待他百年之后,自己就可以得到剩下的那一半财产了,这时候要是他在外面娶妾生子的事败露了,那他可就一无所有了。

想想家里头的母老虎,叶南堂的后背就湿透了。

“大夫人,呵呵,有话好好说。”叶南堂不得不低头。

周氏见叶南堂怕了,便收起笑脸道:“五郎也是年过半百之人,当知礼义廉耻才是,既然仰仗岳父鼻息,就不该做下这等不知羞耻之事。”

周氏的教训让叶南堂涨红了脸,可是又不敢反驳。

“大夫人有何要求,直说便是,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叶南堂无奈嘟囔道。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所求无非就是请五郎答应让我小女薰然参与这次叶家的斗香。”周氏说道。

叶南堂是个生意人,自然精明,他知道,周氏要是将他养外室的事斗给家中夫人听,会是什么后果,但是他又不甘心,毕竟叶二郎可是允诺他一成香坊的收成呢。

叶家香坊,生意兴隆,一成的收成,他虽然只能分到五分之一,但也是很诱人的。

“这本是举手之劳,只是……叶二郎那边……”叶南堂还想做垂死挣扎。

周氏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五郎可要想清楚了,若是那名女子和你家小儿被吴氏知道了,那你的首饰铺,和你唾手可得的家产将都成怕泡影。”

叶南堂狠狠地瞪着周氏,原先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现在觉得真得是美人毒蝎啊。

“好,我答应就是。”叶南堂不得不答应。

周氏笑了:“好,五郎如此爽快,我自当为五郎保守这个秘密。”

叶南堂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会。

周氏起身,和薰然一同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周氏回头说道:“五郎别想着转移了那母子,我们的动作可不比五郎慢哦。”

叶南堂猛地抬头,又气又怕,却又无可奈何。(未完待续……)

178 旨意

从叶南堂家出来后,由于天色已暗,薰然和周氏便没有继续行程,而是转道回了府。

如今的叶府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不知为何,薰然走进去时就会觉得莫名的孤寂。

搀扶着母亲,两人一进屋,刘嬷嬷便焦急万分的将孩子抱了出来:“夫人,你可回来了,小郎君饿坏了,他不肯喝羊奶,饿了就哭,就等着夫人回来给喂奶。”刘嬷嬷焦急地说道。

周氏闻言,赶紧抱过孩子。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婴儿还很娇嫩,粉粉的脸蛋上挂着泪痕。

大概是闻到了奶香,小家伙晃悠着脑袋,要找奶喝。

周氏急忙抱着他进了内屋,将垫在衣内的厚布条给取了出来。

厚厚的布条已被奶水浸湿了。

今日陪薰然去两个长老处,周氏也怕溢奶,便用布塞进衣服内垫着,幸好布足够后,这才没有惹人笑话。

“阿娘,明日还是孩儿一个人去吧,不然会饿着弟弟的。”薰然瞧着弟弟如饥似渴,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他饿得不轻,顿觉愧疚。

“那怎么能行,今日为娘已经知道你前几日受了多少委屈。弟弟虽然小,但稍饿一会无妨。”周氏对薰然充满了愧疚,所以她执意要和薰然一起去。

薰然知道劝不通,也就没有强求。

第二日,两人又去了另外三户家。

有两户最终也答应了。

只有最后一户,薰然觉得毫无自信。因为最后一户是西府老太爷叶纹。

而范庭梧给她的各位长老劣迹中,并没有叶纹的劣迹。

想来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自然在各方面都看淡了,也就没有什么所求。

之前。薰然曾经因为叶家那块地的事去问他借过书,那时候还觉得叶纹并不难说话,但是这一次,薰然却被他拒之门外不相见。

所以,今日,虽然周氏陪她一块过来,薰然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阿娘。老太爷会见我们吗?”薰然不安地问道。

周氏道:“老太爷年事已高。个性也会古怪些,所以他不见也是正常。我们现在有四人同意了,若是从人数上来说。你应该可以参加斗香。但是,老太爷德高望重,在众人心中分量最重,当年你祖姑奶奶继承香业时。他也是不同意,最后虽然在你太祖父的据理力争下。你祖姑奶奶还是继承了香业,但他也越发不愿与我们东府交往。”

薰然听母亲这么一说,越发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这一次进入西府会有个什么结果。

母女二人在西府受到了大伯夫妻的接待。随即带着她们去了老太爷那。

许久,老太爷终于出声,决定见她们。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如同上次一样,这里头光线昏暗。空气憋闷。

薰然深吸口气,随着母亲走到了老太爷的跟前。

正要跪下行礼,却听老太爷道:“不必多礼了,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当年我不同意叶惠掌家,现在我也一样不会同意阿宛参加斗香。”

“祖父,此一时彼一时,虽然我们阿宛是个女儿家,但是她在制香研香上并不输男儿。对于叶家来说,一个好的制香者有多么重要,这点祖父比我更为清楚。”周氏劝道。

叶纹却似听不进,挥挥手道:“不必多言,当年叶惠要继承香业时,你祖父不知来说了多少好话、多少道理,我仍未同意,现在依然如此。”

“不知您为何不同意,可否告知一二?”周氏虽然听闻叶惠当年受阻于叶纹之事,但是她对于叶纹如此顽固,一直心有不解。

叶纹此人她有所耳闻,虽说有些难以亲近,但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现在他不同意薰然,有可能是他觉得叶家还有三个儿子,而且二郎在香坊多年,并非当年叶隆时无子继承的状况。

那么当年,他又为何不同意叶惠呢?

叶纹慢慢地站起身,拄着拐杖踱到薰然和周氏的跟前,说道:“当年之事,你们又知道多少。你们只知道香坊,可又知道维持这香坊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叶惠为此付出了一生,你父亲叶大郎为此付出了生命!难道你们还想往火坑里跳吗?”

周氏和薰然皆是大吃一惊,薰然更沉不住气些,忽的起身问道:“太祖父,您说什么?难道我父亲的死您知道些什么?”

叶纹布满皱纹的双眼看着薰然,一动不动,良久,才干笑两声道:“我一个常年居住在这屋子里的老东西能知道什么?外面的事情你们**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必来问我。”

“祖父是我们叶氏一族的主心骨,怎能不过问呢。”周氏虽然也很想问问叶纹刚刚为何那样说,但是,她知道叶纹是不会轻易将这些事说出来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了薰然斗香的事吧。这样想着,周氏便也走上前搀扶住叶纹,继续劝说。

“你们真得不必问我,问我便是不同意。但是,就如当年叶惠一样,我不同意,不也有办法让她成功吗?我知道你们也是一样的。”叶纹说着,甩开了周氏的手,又挪回了位置。

“我听说你们已经将其他四个人说通了,你们还真有本事。叶二郎允诺了香坊一成的收益,你们又允诺了多少?”叶纹问道。

周氏实话实说道:“我们一成都不曾允诺。”

“哦?如此看来,你们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逼他们就范了。”叶纹饶有兴趣地问道。

周氏抬起头,盯着叶纹道:“不过是交换条件罢了。”

“哈哈哈哈。”叶纹忽然发出了笑声,“交换条件,说得好,说得好。果然东府的女子比男子要厉害多呀。”

周氏低下头不语。这本是不光彩的事,叶纹的话她自然不会当他是夸奖。

薰然则对叶纹这人充满了探究和好奇,老太爷似乎知道很多的事,他所做得决定一定和这些事有关,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叶家这么些年多到底发生什么?

叶纹既然坚持不同意,薰然和周氏也没其他办法,好在他说过,既然其他四人同意了,他也不会去找他们说项。斗香那一天,他什么都不会说。

这样一来,他就算是默认了。

如此,薰然算是得到了五个长老的支持,能够与叶名实斗香。(未完待续)

...I640

179 赢取

从叶南堂家出来后,由于天色已暗,薰然和周氏便没有继续行程,而是转道回了府。

如今的叶府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不知为何,薰然走进去时就会觉得莫名的孤寂。

搀扶着母亲,两人一进屋,刘嬷嬷便焦急万分的将孩子抱了出来:“夫人,你可回来了,小郎君饿坏了,他不肯喝羊奶,饿了就哭,就等着夫人回来给喂奶。”刘嬷嬷焦急地说道。

周氏闻言,赶紧抱过孩子。出生不到两个月的小婴儿还很娇嫩,粉粉的脸蛋上挂着泪痕。

大概是闻到了奶香,小家伙晃悠着脑袋,要找奶喝。

周氏急忙抱着他进了内屋,将垫在衣内的厚布条给取了出来。

厚厚的布条已被奶水浸湿了。

今日陪薰然去两个长老处,周氏也怕溢奶,便用布塞进衣服内垫着,幸好布足够后,这才没有惹人笑话。

“阿娘,明日还是孩儿一个人去吧,不然会饿着弟弟的。”薰然瞧着弟弟如饥似渴,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他饿得不轻,顿觉愧疚。

“那怎么能行,今日为娘已经知道你前几日受了多少委屈。弟弟虽然小,但稍饿一会无妨。”周氏对薰然充满了愧疚,所以她执意要和薰然一起去。

薰然知道劝不通,也就没有强求。

第二日,两人又去了另外三户家。

有两户最终也答应了。

只有最后一户,薰然觉得毫无自信。因为最后一户是西府老太爷叶纹。

而范庭梧给她的各位长老劣迹中,并没有叶纹的劣迹。

想来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自然在各方面都看淡了,也就没有什么所求。

之前。薰然曾经因为叶家那块地的事去问他借过书,那时候还觉得叶纹并不难说话,但是这一次,薰然却被他拒之门外不相见。

所以,今日,虽然周氏陪她一块过来,薰然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阿娘。老太爷会见我们吗?”薰然不安地问道。

周氏道:“老太爷年事已高。个性也会古怪些,所以他不见也是正常。我们现在有四人同意了,若是从人数上来说。你应该可以参加斗香。但是,老太爷德高望重,在众人心中分量最重,当年你祖姑奶奶继承香业时。他也是不同意,最后虽然在你太祖父的据理力争下。你祖姑奶奶还是继承了香业,但他也越发不愿与我们东府交往。”

薰然听母亲这么一说,越发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这一次进入西府会有个什么结果。

母女二人在西府受到了大伯夫妻的接待。随即带着她们去了老太爷那。

许久,老太爷终于出声,决定见她们。

两人小心翼翼地进了门。如同上次一样,这里头光线昏暗。空气憋闷。

薰然深吸口气,随着母亲走到了老太爷的跟前。

正要跪下行礼,却听老太爷道:“不必多礼了,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当年我不同意叶惠掌家,现在我也一样不会同意阿宛参加斗香。”

“祖父,此一时彼一时,虽然我们阿宛是个女儿家,但是她在制香研香上并不输男儿。对于叶家来说,一个好的制香者有多么重要,这点祖父比我更为清楚。”周氏劝道。

叶纹却似听不进,挥挥手道:“不必多言,当年叶惠要继承香业时,你祖父不知来说了多少好话、多少道理,我仍未同意,现在依然如此。”

“不知您为何不同意,可否告知一二?”周氏虽然听闻叶惠当年受阻于叶纹之事,但是她对于叶纹如此顽固,一直心有不解。

叶纹此人她有所耳闻,虽说有些难以亲近,但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现在他不同意薰然,有可能是他觉得叶家还有三个儿子,而且二郎在香坊多年,并非当年叶隆时无子继承的状况。

那么当年,他又为何不同意叶惠呢?

叶纹慢慢地站起身,拄着拐杖踱到薰然和周氏的跟前,说道:“当年之事,你们又知道多少。你们只知道香坊,可又知道维持这香坊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叶惠为此付出了一生,你父亲叶大郎为此付出了生命!难道你们还想往火坑里跳吗?”

周氏和薰然皆是大吃一惊,薰然更沉不住气些,忽的起身问道:“太祖父,您说什么?难道我父亲的死您知道些什么?”

叶纹布满皱纹的双眼看着薰然,一动不动,良久,才干笑两声道:“我一个常年居住在这屋子里的老东西能知道什么?外面的事情你们**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必来问我。”

“祖父是我们叶氏一族的主心骨,怎能不过问呢。”周氏虽然也很想问问叶纹刚刚为何那样说,但是,她知道叶纹是不会轻易将这些事说出来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了薰然斗香的事吧。这样想着,周氏便也走上前搀扶住叶纹,继续劝说。

“你们真得不必问我,问我便是不同意。但是,就如当年叶惠一样,我不同意,不也有办法让她成功吗?我知道你们也是一样的。”叶纹说着,甩开了周氏的手,又挪回了位置。

“我听说你们已经将其他四个人说通了,你们还真有本事。叶二郎允诺了香坊一成的收益,你们又允诺了多少?”叶纹问道。

周氏实话实说道:“我们一成都不曾允诺。”

“哦?如此看来,你们是抓住了他们的把柄,逼他们就范了。”叶纹饶有兴趣地问道。

周氏抬起头,盯着叶纹道:“不过是交换条件罢了。”

“哈哈哈哈。”叶纹忽然发出了笑声,“交换条件,说得好,说得好。果然东府的女子比男子要厉害多呀。”

周氏低下头不语。这本是不光彩的事,叶纹的话她自然不会当他是夸奖。

薰然则对叶纹这人充满了探究和好奇,老太爷似乎知道很多的事,他所做得决定一定和这些事有关,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叶家这么些年多到底发生什么?

叶纹既然坚持不同意,薰然和周氏也没其他办法,好在他说过,既然其他四人同意了,他也不会去找他们说项。斗香那一天,他什么都不会说。

这样一来,他就算是默认了。

如此,薰然算是得到了五个长老的支持,能够与叶名实斗香。(未完待续)

...I640

180 接管

又过了好一会,叶名实又写上了一味香料,侧过脸瞧了瞧还在屏气凝神闻香的薰然,见她一个字未写,不由地有些欣喜。

薰然对制香有天赋,这一点他无数次从兄长叶慕贤口中听到,但是他相信勤能补拙,这么多年,他待在香坊鞍前马后,默默地站在兄长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鸣惊人。

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心血,才练得这一身制香的本事。平日里却也没有机会施展,今日他必要让大伙儿看看,他叶名实也不是等闲之辈。

至于薰然,年轻气盛,即便天赋异禀,却也少了磨练和阅历。

混合在一起的这些香料,叶名实相信薰然能够找出四种,但是第五种就未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燃着的香还剩下一小段,在此观战的岁祯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悄声对身边的哥哥说道:“阿兄,宛姐姐是辨不出来了吗?”

范庭梧却是一点都不着急,气定神闲道:“她怎么可能辨不出来?若这等本事都没,怎么敢说自己要撑起整个叶家。”

“可是……宛姐姐也才十三。”岁祯对薰然充满了敬佩之情,她身上体现出来的魄力和魅力都让她惊叹。

“很多时候,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范庭梧看着薰然的背影,眼神变得幽暗。

这个古代的女子给了他太多值得惊讶的东西,他觉得这完全不似一个十三岁的深闺小姐该有的处事能力。

所以。他对她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就在大家都以为薰然要输了这局时,就见薰然紧锁的眉目已经舒展开来,取过笔。写下了她辨识出来的香料名称。

离她最近的叶平瞥见薰然在纸上写下了六种香料的名称,而叶名实却只写了五种香料,这一味香料之差,可就能轮胜负了哦。

叶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薰然和叶名实的卷子被收了上去,随即司香宣布薰然胜出。

在座一片哗然。

叶名实更是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说什么?为何是阿宛胜?”

“叶二郎,不必着急。听我慢说。”司香说道。

“这堆香料里头有六味香料,而叶二郎你却只写出了五味,所以是叶二娘胜出。”

司香的解释让叶名实皱了皱眉:“六味?怎么会有六味呢?”

他不相信自己会辨识错误。

“叶二郎。我看还是让叶二娘亲自给你解释吧。”司香笑着说道。

给叶薰然足够的表现,司香乐得如此。将来薰然再见皇后时,说不定还会为她美言几句。

薰然抬头看了司香一眼,淡淡一笑。算是感激。然后慢慢说道:“我之所以最后才写下香料的名称,是因为之前我也只辨识出五种香料,但我又觉得有一味香料与平日里不同,似乎并不纯正,并不是因为和其它四味香料混在一起的缘故,因为它的香足以盖过其它的香气。”

顿了顿,薰然继续说道:“所以,我便捏了一些粉末在指尖。细细碾磨,发现细腻的粉末下似乎有极少的颗粒状物。再仔细瞧了、闻了,我揣测这是燕莓香。

燕莓香极难磨成细粉,又因为它性情温,香气绵长,所以即便是被其它浓郁的香气盖过,却也能慢慢散发出自己的香味。”

“说得好。”司香赞道。

叶名实却暗暗捏紧了拳头。

是他太大意了,急于抢先,这才没有观察入微。

根据薰然所言,叶名实也捏了一点粉末放在鼻下细细闻了,果然,有些不同。

这燕莓香气实在太淡,所以若不精心细闻,是辨不出来的。

“二娘子果然是少年可畏啊。”叶南堂哈哈大笑道。

叶纹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薰然赢得这场比赛的几率很大,而叶家的灾祸怕又要降临了。

叶纹不佳的脸色让在祠堂大院内观战的范庭梧若有所思。

范庭梧觉着叶纹似乎藏着很多的秘密,而叶家也藏着秘密。

这一轮的失利让叶名实不得不重新审视薰然。

薰然年纪虽小,但是胜在细心,而下一场的现场研香中,细心二字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第三局开始。

香料是司香从宫里头带来的,分成两份置于叶名实和薰然面前。

薰然打开香盒,里头有沉香、檀香、金额香、丁香、麝香、片白脑子、牙硝七种香料,考题便是用这七种香调制出三种不同香气的和香丸,每一种香丸都必须用上这七种香料。

随着香料奉上,各种制香工具也一应俱全。

由于制香需静气凝神,香气不得互相干扰,薰然和叶名实便分别被请入两个厢房中。

厢房上了锁,外头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除了参赛者本人,谁也接触不了里面的人。

这制香限定的是一个时辰,此时已临近正午,许多人等不了,决定先回去吃过午饭再过来瞧结果。

一时间,人群散去,留下的只有评判们和叶家宗亲。

曾氏和茹然焦急地坐在外头,茹然更是不安地起身走动。

“阿柔,你坐下,走来走去的,让为娘越发紧张了。”曾氏心里头也焦躁得很,见茹然如此,越发不安起来。

“阿娘,阿爷已经输了一局了,若是这一局再不能赢了二姐……”茹然话未说完就遭到了曾氏的训斥。

“胡说,你不许说这些丧气话。”曾氏说完,见茹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又觉心软,觉得女儿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的委屈,现如今也是着急,自己刚刚的话说重了。于是,伸手搂过茹然道,“阿柔,我们的日子快出头了,以后你再也不用低三下四地讨好她们。”

茹然点了点头,她是太希望父亲能赢了。父亲赢了,她便可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委曲求全。

而另一边,春柳、春杏也很焦急,她们身边站着范庭梧、范岁祯,只听岁祯扭动着手帕,不住地问她兄长关于这些香料的知识,而春柳、春杏得知这次制香的难度后,越发目不转睛地盯着薰然进去的厢房,希望能尽快看到薰然的身影。

祠堂主堂内,评判们则喝着茶,说着话,看着倒是轻松自在。

但其实每个人都是各怀心事。

当时间快到时,厢房的门咯吱一声开了。(未完待续……)

181 熟悉

又过了好一会,叶名实又写上了一味香料,侧过脸瞧了瞧还在屏气凝神闻香的薰然,见她一个字未写,不由地有些欣喜。

薰然对制香有天赋,这一点他无数次从兄长叶慕贤口中听到,但是他相信勤能补拙,这么多年,他待在香坊鞍前马后,默默地站在兄长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鸣惊人。

这些年,他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心血,才练得这一身制香的本事。平日里却也没有机会施展,今日他必要让大伙儿看看,他叶名实也不是等闲之辈。

至于薰然,年轻气盛,即便天赋异禀,却也少了磨练和阅历。

混合在一起的这些香料,叶名实相信薰然能够找出四种,但是第五种就未必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燃着的香还剩下一小段,在此观战的岁祯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悄声对身边的哥哥说道:“阿兄,宛姐姐是辨不出来了吗?”

范庭梧却是一点都不着急,气定神闲道:“她怎么可能辨不出来?若这等本事都没,怎么敢说自己要撑起整个叶家。”

“可是……宛姐姐也才十三。”岁祯对薰然充满了敬佩之情,她身上体现出来的魄力和魅力都让她惊叹。

“很多时候,年龄并不能代表什么。”范庭梧看着薰然的背影,眼神变得幽暗。

这个古代的女子给了他太多值得惊讶的东西,他觉得这完全不似一个十三岁的深闺小姐该有的处事能力。

所以。他对她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就在大家都以为薰然要输了这局时,就见薰然紧锁的眉目已经舒展开来,取过笔。写下了她辨识出来的香料名称。

离她最近的叶平瞥见薰然在纸上写下了六种香料的名称,而叶名实却只写了五种香料,这一味香料之差,可就能轮胜负了哦。

叶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薰然和叶名实的卷子被收了上去,随即司香宣布薰然胜出。

在座一片哗然。

叶名实更是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说什么?为何是阿宛胜?”

“叶二郎,不必着急。听我慢说。”司香说道。

“这堆香料里头有六味香料,而叶二郎你却只写出了五味,所以是叶二娘胜出。”

司香的解释让叶名实皱了皱眉:“六味?怎么会有六味呢?”

他不相信自己会辨识错误。

“叶二郎。我看还是让叶二娘亲自给你解释吧。”司香笑着说道。

给叶薰然足够的表现,司香乐得如此。将来薰然再见皇后时,说不定还会为她美言几句。

薰然抬头看了司香一眼,淡淡一笑。算是感激。然后慢慢说道:“我之所以最后才写下香料的名称,是因为之前我也只辨识出五种香料,但我又觉得有一味香料与平日里不同,似乎并不纯正,并不是因为和其它四味香料混在一起的缘故,因为它的香足以盖过其它的香气。”

顿了顿,薰然继续说道:“所以,我便捏了一些粉末在指尖。细细碾磨,发现细腻的粉末下似乎有极少的颗粒状物。再仔细瞧了、闻了,我揣测这是燕莓香。

燕莓香极难磨成细粉,又因为它性情温,香气绵长,所以即便是被其它浓郁的香气盖过,却也能慢慢散发出自己的香味。”

“说得好。”司香赞道。

叶名实却暗暗捏紧了拳头。

是他太大意了,急于抢先,这才没有观察入微。

根据薰然所言,叶名实也捏了一点粉末放在鼻下细细闻了,果然,有些不同。

这燕莓香气实在太淡,所以若不精心细闻,是辨不出来的。

“二娘子果然是少年可畏啊。”叶南堂哈哈大笑道。

叶纹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薰然赢得这场比赛的几率很大,而叶家的灾祸怕又要降临了。

叶纹不佳的脸色让在祠堂大院内观战的范庭梧若有所思。

范庭梧觉着叶纹似乎藏着很多的秘密,而叶家也藏着秘密。

这一轮的失利让叶名实不得不重新审视薰然。

薰然年纪虽小,但是胜在细心,而下一场的现场研香中,细心二字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第三局开始。

香料是司香从宫里头带来的,分成两份置于叶名实和薰然面前。

薰然打开香盒,里头有沉香、檀香、金额香、丁香、麝香、片白脑子、牙硝七种香料,考题便是用这七种香调制出三种不同香气的和香丸,每一种香丸都必须用上这七种香料。

随着香料奉上,各种制香工具也一应俱全。

由于制香需静气凝神,香气不得互相干扰,薰然和叶名实便分别被请入两个厢房中。

厢房上了锁,外头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除了参赛者本人,谁也接触不了里面的人。

这制香限定的是一个时辰,此时已临近正午,许多人等不了,决定先回去吃过午饭再过来瞧结果。

一时间,人群散去,留下的只有评判们和叶家宗亲。

曾氏和茹然焦急地坐在外头,茹然更是不安地起身走动。

“阿柔,你坐下,走来走去的,让为娘越发紧张了。”曾氏心里头也焦躁得很,见茹然如此,越发不安起来。

“阿娘,阿爷已经输了一局了,若是这一局再不能赢了二姐……”茹然话未说完就遭到了曾氏的训斥。

“胡说,你不许说这些丧气话。”曾氏说完,见茹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又觉心软,觉得女儿这些年也受了不少的委屈,现如今也是着急,自己刚刚的话说重了。于是,伸手搂过茹然道,“阿柔,我们的日子快出头了,以后你再也不用低三下四地讨好她们。”

茹然点了点头,她是太希望父亲能赢了。父亲赢了,她便可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委曲求全。

而另一边,春柳、春杏也很焦急,她们身边站着范庭梧、范岁祯,只听岁祯扭动着手帕,不住地问她兄长关于这些香料的知识,而春柳、春杏得知这次制香的难度后,越发目不转睛地盯着薰然进去的厢房,希望能尽快看到薰然的身影。

祠堂主堂内,评判们则喝着茶,说着话,看着倒是轻松自在。

但其实每个人都是各怀心事。

当时间快到时,厢房的门咯吱一声开了。(未完待续……)

182 推翻

芷然沉不住气,见她们似乎争执的厉害,不由拉住周氏的手问道:“阿娘,这谁制作的香好,就那么难决断吗?”

周氏点点头道:“制香、品香皆随人心,人心不同,评价自然不同。”

芷然一听更急了,问道:“那可怎么办,既然只凭人的喜好,那阿姐还能取胜吗?”

周氏正要回答,就听不远处的范庭梧走过来道:“四娘子不必过于担心,即便这局输了,二娘子也没有全输,因为之前叶二郎输了一局,而且不是因为香品的好坏所输,是因为他少辨识出一味香料,这是没有争议的。而这一局制香,只要两人实力相差不多,那必会引起争议。所以,二娘子还有胜算。”

周氏并不认得范庭梧,但是她认出了他身后站着的那位美丽少女是范岁祯,立马猜测出这位分析得头头是道是范庭梧。

“多谢这位郎君相助。”周氏笑着谢过范庭梧。

若不是他将四位长老的劣迹交给他们作为把柄,今日,他们大房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赶出家门。

芷然则好奇地看了看这位少年。

范庭梧淡淡一笑,鞠躬行礼道:“大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周氏自然再次道谢一番。

<

待周氏与兄长说完话,范岁祯上前行礼请安。

周氏急忙伸手扶起,让丫环搬来椅凳请范庭梧和范岁祯坐在身边。

叶纹和司香争论一番,并无确定的结果。

不得已。两人商议褚一个办法,就是随即从在场的叶氏族人中选出十人,品完香后进行不记名投票。得票高者胜。

“怎么办,阿娘?”芷然生怕薰然输了,总是不停地问周氏如何是好。

周氏搂着芷然,低声安慰:“稍安勿躁,要相信你姐姐。”

芷然嗯了一声,她怎么会不相信薰然的实力,记得去年在岑六娘府中。薰然避过汀然的陷害和刁难,脱颖而出,赢得了斗香比赛。今天她仍相信薰然一定会赢,虽然她很担心眼前的几位评判和二叔叶名实会使小动作。

范岁祯和芷然一样,既对薰然充满信心,又对这场比赛充满了不信任感。

范庭梧安慰道:“你们看看叶二郎的家人。他们其实也非常的紧张,毕竟司香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范庭梧目光看向曾氏和茹然,他们的神情果然很紧张。

而叶归心和叶勉学似乎早就不见了,他们对叶家由谁执掌不着急吗?为什么会离开。

就在这时,叶纹宣布,在场的人依序到内堂抽签,抽到画有红色记号竹签的人便可以作为评判进行品香投票。

而叶名实和薰然的直系亲属是不能参与的。

过了好一会儿,抽签结束。十名大众评判产生了。

曾氏不由自主地起身查看,想看看这十名里头有那几个是和自家夫君要好的?

相比之下。周氏就冷静多了。

静静地坐着,看着这十名评判朝放着香品的几案走去。

“岁祯抽到了,她一定会给姐姐投票的。”芷然低声自语道,语气里有了一份欣喜。

周氏却不然,她已经认出这十人中有两人是平日里与叶名实交好的叶氏族人,而他们这边,似乎也只有岁祯,至于其他人,周氏毕竟常年深处后院,还真得不知道这几人和自家有没有什么关联。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与叶慕贤曾经有过交集,这才对薰然有利。

很快,新选出的评判们投好了票。

打开罐子,几位长老取出票,高声诵票统计。

正当大家紧张地等待计票结果,忽然祠堂大门重重地被推开。

“等一下!”低沉的声音划过在场各位的耳膜,令人纷纷回头。

“是阿翁。”曾氏先行站了起来,脸瞬间变得惨白。

周氏则嘘了口气。

进入祠堂的正是叶隆,而搀扶着他的是叶归心,他们身后跟着老家院石伯。

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两人通过。

除了叶纹和司香,其他长老自然上前相迎。

虽然叶慕贤这位族长过世了,但叶家真正繁盛的时期就是叶隆和叶惠时期,所以叶隆作为老族长,依然令人敬畏。

“二叔。”叶隆进了主堂,先给叶纹鞠躬行礼。

叶纹微微点头,对叶归心说道:“三郎,还不快扶你父亲坐下。”

叶归心正欲扶着父亲去旁边的位置坐下,却被父亲甩开了手。

叶隆又对司香做了个揖,说道:“司香辛苦,有劳您了。”

司香连忙福了福身,浅笑道:“不辛苦,不过是受圣人旨意办事罢了。”

叶隆这才伸手让叶归心扶他去一边坐下。

“五郎,公布结果吧。”叶纹吩咐叶南堂。

叶南堂见叶隆来了,本以为他会对这投票表示异议,却不想他来了之后只是静静地坐于一边,满脸的恹恹之色,看得出病还没全好。

一张张读票,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薰然一票,叶名实九票。

这个结果令芷然不禁惊呼出声,高声喊道:“你们暗地里搞鬼!”

评判们自然也是满脸的惊愕,只有叶纹,捋着雪白的胡须,脸色如常。

“兄长,怎么会这样,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投宛姐姐的吗?”范岁祯急的快哭了。

范庭梧寒着脸,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主堂众人的脸,最后落在了叶隆那张发黄的苍老面容上。

叶隆突然过来,一定是有所察觉。

范庭梧又瞧了瞧站在他身边的叶归心。

这位叶家三郎与叶隆一起出现,是叶隆要他带自己过来,还是叶归心请了叶隆过来?

想着想着,范庭梧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大户人家,深宅大院,一旦发生变故,各房便开始分崩离析了。

“票数既然如此悬殊,输赢岂不是定了?”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虽然叶名实之前输了半局给薰然,但是这一局,薰然算得上是惨败。

“大郎,你可有异议?”叶纹这回没有问司香,而是直接问了叶隆。

叶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请了刚投票的十位新评判说道:“各位辛苦,敢问各位在品香时是以香品好坏投票,还是以男女投票?”(未完待续……)

183 三叔

芷然沉不住气,见她们似乎争执的厉害,不由拉住周氏的手问道:“阿娘,这谁制作的香好,就那么难决断吗?”

周氏点点头道:“制香、品香皆随人心,人心不同,评价自然不同。”

芷然一听更急了,问道:“那可怎么办,既然只凭人的喜好,那阿姐还能取胜吗?”

周氏正要回答,就听不远处的范庭梧走过来道:“四娘子不必过于担心,即便这局输了,二娘子也没有全输,因为之前叶二郎输了一局,而且不是因为香品的好坏所输,是因为他少辨识出一味香料,这是没有争议的。而这一局制香,只要两人实力相差不多,那必会引起争议。所以,二娘子还有胜算。”

周氏并不认得范庭梧,但是她认出了他身后站着的那位美丽少女是范岁祯,立马猜测出这位分析得头头是道是范庭梧。

“多谢这位郎君相助。”周氏笑着谢过范庭梧。

若不是他将四位长老的劣迹交给他们作为把柄,今日,他们大房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人赶出家门。

芷然则好奇地看了看这位少年。

范庭梧淡淡一笑,鞠躬行礼道:“大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周氏自然再次道谢一番。

{

待周氏与兄长说完话,范岁祯上前行礼请安。

周氏急忙伸手扶起,让丫环搬来椅凳请范庭梧和范岁祯坐在身边。

叶纹和司香争论一番,并无确定的结果。

不得已。两人商议褚一个办法,就是随即从在场的叶氏族人中选出十人,品完香后进行不记名投票。得票高者胜。

“怎么办,阿娘?”芷然生怕薰然输了,总是不停地问周氏如何是好。

周氏搂着芷然,低声安慰:“稍安勿躁,要相信你姐姐。”

芷然嗯了一声,她怎么会不相信薰然的实力,记得去年在岑六娘府中。薰然避过汀然的陷害和刁难,脱颖而出,赢得了斗香比赛。今天她仍相信薰然一定会赢,虽然她很担心眼前的几位评判和二叔叶名实会使小动作。

范岁祯和芷然一样,既对薰然充满信心,又对这场比赛充满了不信任感。

范庭梧安慰道:“你们看看叶二郎的家人。他们其实也非常的紧张,毕竟司香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范庭梧目光看向曾氏和茹然,他们的神情果然很紧张。

而叶归心和叶勉学似乎早就不见了,他们对叶家由谁执掌不着急吗?为什么会离开。

就在这时,叶纹宣布,在场的人依序到内堂抽签,抽到画有红色记号竹签的人便可以作为评判进行品香投票。

而叶名实和薰然的直系亲属是不能参与的。

过了好一会儿,抽签结束。十名大众评判产生了。

曾氏不由自主地起身查看,想看看这十名里头有那几个是和自家夫君要好的?

相比之下。周氏就冷静多了。

静静地坐着,看着这十名评判朝放着香品的几案走去。

“岁祯抽到了,她一定会给姐姐投票的。”芷然低声自语道,语气里有了一份欣喜。

周氏却不然,她已经认出这十人中有两人是平日里与叶名实交好的叶氏族人,而他们这边,似乎也只有岁祯,至于其他人,周氏毕竟常年深处后院,还真得不知道这几人和自家有没有什么关联。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与叶慕贤曾经有过交集,这才对薰然有利。

很快,新选出的评判们投好了票。

打开罐子,几位长老取出票,高声诵票统计。

正当大家紧张地等待计票结果,忽然祠堂大门重重地被推开。

“等一下!”低沉的声音划过在场各位的耳膜,令人纷纷回头。

“是阿翁。”曾氏先行站了起来,脸瞬间变得惨白。

周氏则嘘了口气。

进入祠堂的正是叶隆,而搀扶着他的是叶归心,他们身后跟着老家院石伯。

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两人通过。

除了叶纹和司香,其他长老自然上前相迎。

虽然叶慕贤这位族长过世了,但叶家真正繁盛的时期就是叶隆和叶惠时期,所以叶隆作为老族长,依然令人敬畏。

“二叔。”叶隆进了主堂,先给叶纹鞠躬行礼。

叶纹微微点头,对叶归心说道:“三郎,还不快扶你父亲坐下。”

叶归心正欲扶着父亲去旁边的位置坐下,却被父亲甩开了手。

叶隆又对司香做了个揖,说道:“司香辛苦,有劳您了。”

司香连忙福了福身,浅笑道:“不辛苦,不过是受圣人旨意办事罢了。”

叶隆这才伸手让叶归心扶他去一边坐下。

“五郎,公布结果吧。”叶纹吩咐叶南堂。

叶南堂见叶隆来了,本以为他会对这投票表示异议,却不想他来了之后只是静静地坐于一边,满脸的恹恹之色,看得出病还没全好。

一张张读票,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薰然一票,叶名实九票。

这个结果令芷然不禁惊呼出声,高声喊道:“你们暗地里搞鬼!”

评判们自然也是满脸的惊愕,只有叶纹,捋着雪白的胡须,脸色如常。

“兄长,怎么会这样,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投宛姐姐的吗?”范岁祯急的快哭了。

范庭梧寒着脸,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主堂众人的脸,最后落在了叶隆那张发黄的苍老面容上。

叶隆突然过来,一定是有所察觉。

范庭梧又瞧了瞧站在他身边的叶归心。

这位叶家三郎与叶隆一起出现,是叶隆要他带自己过来,还是叶归心请了叶隆过来?

想着想着,范庭梧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大户人家,深宅大院,一旦发生变故,各房便开始分崩离析了。

“票数既然如此悬殊,输赢岂不是定了?”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虽然叶名实之前输了半局给薰然,但是这一局,薰然算得上是惨败。

“大郎,你可有异议?”叶纹这回没有问司香,而是直接问了叶隆。

叶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请了刚投票的十位新评判说道:“各位辛苦,敢问各位在品香时是以香品好坏投票,还是以男女投票?”(未完待续……)

184 决定

“阿爷你还有什么事要宣布?”第一个回应叶隆的,竟然是叶名实。

此时的他面容憔悴,嘴唇发白,可见受了很大的打击。

叶隆瞪了他一眼,目光变得凌厉。

但在看到叶惠时,眼神却是一黯,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薰然掌管了叶家香坊,今后便要以香坊为重,平日里更要刻苦研香,以便香坊能够正常运转。”

薰然忽然心中一顿,祖父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她一心扑在香坊上,那么接下去是不是就要说到内宅了呢?

果不其然,叶隆接着说道:“如此一来,若是让薰然管理府内之事,那自会力不从心,故而叶府外事暂由三郎掌管,长媳周氏管理内宅。”

此语一处,叶二郎原本颓然的双眼猛地闪出了凶光。

由叶归心掌管叶府外事,这是置他于何地?

他堂堂叶府的二子,竟然什么都排不上。

恨意在他心里无尽地滋生开来,如同藤蔓一般,包裹得他喘不过气来。

叶纹对叶隆的决定也深感诧异。

要是按叶隆这般分工,这叶家怕是日后不得安宁了。

站在叶隆身边的叶归心,此时脸色也是极差。

但~ 是和以前的玩世不恭不同,叶归心的脸上弥漫着坚定而又肃然的神色。

薰然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有谁能阻止祖父的步伐呢?

父亲一死,叶家现在的情形又像回到了前世时。风雨来袭,飘摇不定。

“大郎,这事恐怕有失考虑吧?”叶纹皱眉。他本不想管的,但是他实在是担心叶隆的决定会让叶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叶隆头也不回地说道:“二叔,我们东府西府分开已经很多年了。”

意思就是让叶纹不要管他们东府的事。

叶纹自然不悦,愤然说道:“分家又如何,东府、西府本是一脉相承,理应守望相助。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会硬要接受我们的好意。哼!”

说完。叶纹甩袖而去。

其他长老见状,知道再留下去只会自讨没趣,也一个个告辞而去。

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今日发生的事。又可以让他们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说上好一段时间了。

“走吧,走吧,都回去吧。”一直保持着强硬态度的叶隆此时忽然就垮了下来,神情疲惫。目光呆滞。

薰然回头看了看母亲。妹妹还有他们旁边一直支持她的范氏兄妹,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叶家香坊现在在她的手中,她竭尽所能都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周氏走上前来,搂过薰然,哆嗦着双唇,却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搂着她,对她的疼惜难以言表。

芷然搂着薰然的腰,也是不发一言。

叶归心扶着叶隆往外走去。路过薰然、周氏他们身边时,叶归心说道:“阿宛、嫂子都回去吧。”

周氏松开薰然。看着叶归心,半晌才说道:“有劳三郎了。”

叶归心苦笑道:“这都是命。”

“三弟,你是最不信命的,现在何来这一说?”叶名实佝着背,慢慢回过头来说道,语气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叶归心没有回头看他,今日之事让他们的兄弟之情基本破裂了,他不想看到兄长愤恨的脸。

“走吧。”叶隆无力地说道。

叶归心扶着叶隆往外走。

“走,走!是啊,现在叶家就是你们的了,你们当然要回去庆贺庆贺。”叶名实憋屈了一天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冲到叶隆和叶归心面前,拦住他们,怒吼道,“阿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叶隆无力地摇摇头,挥挥手道:“回去吧,一切都结束了。”

“不,一切都没有结束。今日之事你不该给我个说法吗?”叶归心说道。

叶隆终于又怒了,抬起昏沉沉的脑袋,低沉着声音,教训道:“逆子,还要我给你个说法,应该是你给我个说法。”

叶名实怒目而视,没有说话。

“你联合祝姨娘做下的事还要我来作出解释吗?”叶隆怒斥道。

叶名实笑了,指着叶归心说道:“阿爷是老糊涂了吧,这位才是你和祝姨娘的好儿子,祝姨娘做下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他?”

叶归心对叶名实当众揭穿他的身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立于叶隆身边。

“逆子啊,逆子,到现在你都不知悔改。三郎是祝姨娘的儿子又如何,他从未参与到这些阴谋当中,倒是你,你和祝姨娘私底下互相利用,想加害于我!你这个畜生!”叶隆气急,喘个不停。

叶归心不住地为他拍背。

“加害?你有什么证据!”叶名实说道。

叶隆气道:“证据,你还想要证据,你是想我用证据将你送到官府里法办吗?”

叶名实目光凌然。

叶隆见状,越发气不打一处上来。

“我真是……”叶隆还想骂上两句,却不想一口痰卡在喉间,引得一阵剧烈咳嗽。

“二兄,让我们走吧,这些事说破了又有何意?”叶归心痛心疾首。

今日,他在祠堂观战,忽然府内有人跑来报信,说老爷要处置了祝姨娘,吓得他赶紧就往回跑。

祝姨娘是他的亲娘,他早已知晓,虽然他不愿意相认,可是血溶于水,他总不会对她弃之不顾。

兄长去世后,他就见不到父亲,几次想要去见,都被祝姨娘给拦住了,他心中也觉不安,但想着也是祝姨娘担心他们给父亲带来更大的刺激,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当一回事。

直到薰然公开说要参与斗香,他才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然后一打听,才知道,薰然前几日见过了父亲叶隆,还请了西府大伯带了李郎中进去查看病情。

他虽然不喜理事,但他不笨,他觉出了这里头的烟雾重重。

薰然斗香是父亲的主意吧,父亲突然病重,难道和祝姨娘有关?

心中本就存了这样的疑问,如今有人前来报信说父亲要处置祝姨娘,他立马感到大事不妙,怕是之前他所担心的都是真的。(未完待续……)

185 娘亲

“阿爷你还有什么事要宣布?”第一个回应叶隆的,竟然是叶名实。

此时的他面容憔悴,嘴唇发白,可见受了很大的打击。

叶隆瞪了他一眼,目光变得凌厉。

但在看到叶惠时,眼神却是一黯,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薰然掌管了叶家香坊,今后便要以香坊为重,平日里更要刻苦研香,以便香坊能够正常运转。”

薰然忽然心中一顿,祖父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她一心扑在香坊上,那么接下去是不是就要说到内宅了呢?

果不其然,叶隆接着说道:“如此一来,若是让薰然管理府内之事,那自会力不从心,故而叶府外事暂由三郎掌管,长媳周氏管理内宅。”

此语一处,叶二郎原本颓然的双眼猛地闪出了凶光。

由叶归心掌管叶府外事,这是置他于何地?

他堂堂叶府的二子,竟然什么都排不上。

恨意在他心里无尽地滋生开来,如同藤蔓一般,包裹得他喘不过气来。

叶纹对叶隆的决定也深感诧异。

要是按叶隆这般分工,这叶家怕是日后不得安宁了。

站在叶隆身边的叶归心,此时脸色也是极差。

但是和以前的玩世不恭不同,叶归心的脸上弥漫着坚定而又肃然的神色。

薰然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有谁能阻止祖父的步伐呢?

父亲一死,叶家现在的情形又像回到了前世时。风雨来袭,飘摇不定。

“大郎,这事恐怕有失考虑吧?”叶纹皱眉。他本不想管的,但是他实在是担心叶隆的决定会让叶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叶隆头也不回地说道:“二叔,我们东府西府分开已经很多年了。”

意思就是让叶纹不要管他们东府的事。

叶纹自然不悦,愤然说道:“分家又如何,东府、西府本是一脉相承,理应守望相助。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会硬要接受我们的好意。哼!”

说完。叶纹甩袖而去。

其他长老见状,知道再留下去只会自讨没趣,也一个个告辞而去。

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今日发生的事。又可以让他们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说上好一段时间了。

“走吧,走吧,都回去吧。”一直保持着强硬态度的叶隆此时忽然就垮了下来,神情疲惫。目光呆滞。

薰然回头看了看母亲。妹妹还有他们旁边一直支持她的范氏兄妹,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叶家香坊现在在她的手中,她竭尽所能都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周氏走上前来,搂过薰然,哆嗦着双唇,却最终没有说出一个字。

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搂着她,对她的疼惜难以言表。

芷然搂着薰然的腰,也是不发一言。

叶归心扶着叶隆往外走去。路过薰然、周氏他们身边时,叶归心说道:“阿宛、嫂子都回去吧。”

周氏松开薰然。看着叶归心,半晌才说道:“有劳三郎了。”

叶归心苦笑道:“这都是命。”

“三弟,你是最不信命的,现在何来这一说?”叶名实佝着背,慢慢回过头来说道,语气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叶归心没有回头看他,今日之事让他们的兄弟之情基本破裂了,他不想看到兄长愤恨的脸。

“走吧。”叶隆无力地说道。

叶归心扶着叶隆往外走。

“走,走!是啊,现在叶家就是你们的了,你们当然要回去庆贺庆贺。”叶名实憋屈了一天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冲到叶隆和叶归心面前,拦住他们,怒吼道,“阿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叶隆无力地摇摇头,挥挥手道:“回去吧,一切都结束了。”

“不,一切都没有结束。今日之事你不该给我个说法吗?”叶归心说道。

叶隆终于又怒了,抬起昏沉沉的脑袋,低沉着声音,教训道:“逆子,还要我给你个说法,应该是你给我个说法。”

叶名实怒目而视,没有说话。

“你联合祝姨娘做下的事还要我来作出解释吗?”叶隆怒斥道。

叶名实笑了,指着叶归心说道:“阿爷是老糊涂了吧,这位才是你和祝姨娘的好儿子,祝姨娘做下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他?”

叶归心对叶名实当众揭穿他的身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立于叶隆身边。

“逆子啊,逆子,到现在你都不知悔改。三郎是祝姨娘的儿子又如何,他从未参与到这些阴谋当中,倒是你,你和祝姨娘私底下互相利用,想加害于我!你这个畜生!”叶隆气急,喘个不停。

叶归心不住地为他拍背。

“加害?你有什么证据!”叶名实说道。

叶隆气道:“证据,你还想要证据,你是想我用证据将你送到官府里法办吗?”

叶名实目光凌然。

叶隆见状,越发气不打一处上来。

“我真是……”叶隆还想骂上两句,却不想一口痰卡在喉间,引得一阵剧烈咳嗽。

“二兄,让我们走吧,这些事说破了又有何意?”叶归心痛心疾首。

今日,他在祠堂观战,忽然府内有人跑来报信,说老爷要处置了祝姨娘,吓得他赶紧就往回跑。

祝姨娘是他的亲娘,他早已知晓,虽然他不愿意相认,可是血溶于水,他总不会对她弃之不顾。

兄长去世后,他就见不到父亲,几次想要去见,都被祝姨娘给拦住了,他心中也觉不安,但想着也是祝姨娘担心他们给父亲带来更大的刺激,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当一回事。

直到薰然公开说要参与斗香,他才觉出事情的不对劲。

然后一打听,才知道,薰然前几日见过了父亲叶隆,还请了西府大伯带了李郎中进去查看病情。

他虽然不喜理事,但他不笨,他觉出了这里头的烟雾重重。

薰然斗香是父亲的主意吧,父亲突然病重,难道和祝姨娘有关?

心中本就存了这样的疑问,如今有人前来报信说父亲要处置祝姨娘,他立马感到大事不妙,怕是之前他所担心的都是真的。(未完待续……)

186 闹腾

真相总是丑陋的,叶归心回到家,看到跪在地上的母亲和自己的妻子,叶归心忽然觉得胃部泛酸,喉间发紧,他难过得想要吐。

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他的母亲真的想要加害他的父亲,而他的妻子一直以来都帮着做些害人的事。

当他走到父亲跟前,跪下,听到的消息却更为震惊。

祝姨娘不仅现在想要加害父亲,多年以前,曾想加害王氏,结果阴差阳错之下,被王氏反将一军,让妻子流了产。

那个孩子……竟然是这样没的。

叶归心心痛至极。

之后,父亲数落着祝姨娘的不是,又痛心得说当年为他订错了亲,可是他却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大娘王氏是因意外跌倒之后大病一场而亡的,现在他才知道,这是他的亲娘对王氏最大的报复。

“大郎,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地呆在你的身边,即便被那王氏夺去了亲子,被王氏害得失去了孙儿,我都不曾做过什么?可是,可是王氏她一直都容不下我,她不肯放过我,那天,她约我到后院的假山上,得意洋洋地对我说要我离开叶家,否则就让三郎的身世曝光。”祝姨娘哽咽道,“三郎是我唯一的希望,虽然他从小就被作为王氏的儿子养着,但是这对他的前程是好的,若是公开他是我生的,他的前程可就没了。”

祝姨娘声泪俱下,字字是泪。

叶归心哭了。

七尺男儿,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够了!够了!”叶归心捂着头大叫。

祝姨娘扑过去,想要让他别难过。却被他一把推开。

“走开,走开,你个杀人凶手。”叶归心一时间无法接受。

一直,他只是觉得祝姨娘身份低微,只是个妾室,所以出于某种私心不肯相认,但骨子里他却不能完全狠下心来不理会。

今日。她所做之事曝光出来。让他感到羞愤不已。

他一下子有些不能接受。

妻子乔氏的嚣张跋扈已让他的生活一团糟了,现在他的亲生母亲几乎是要毁了他的生活。

痛哭声激怒了乔氏。

脖子一横,乔氏骂道:“窝囊废。叶归心,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这么些年我可没嫌弃过你是个小妾的儿子,却没想到你竟这般没用。你老娘和妻儿就快被人给整死了,你竟只知道哭!”

乔氏话刚骂完。就听啪的一声,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打她的不是别人。是她口中窝囊废的母亲。

“不准你辱骂我儿,平日里你没少欺侮她,今日你竟敢当着我们的面辱骂于他,你个猖獗的小贱人!”祝姨娘的声音透着冬日般的寒冷。盯着乔氏的目光似要杀人。

乔氏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嘴里却不曾服软:“你这鬼獠。凭什么打我,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婆婆啊?”

祝姨娘听后。气更甚,冲上前去要再打,就被叶隆喝止了!

“够了够了!你们一天到晚的闹,还没闹够吗?叶隆对祝姨娘也是失望至极。

当年,他还真的挺喜欢这祝知莲的,着才会排除众异,将她抬了进来。

婚后,王氏和她客客气气,她呢,低眉顺眼的,两人多年里倒也相处融洽,却不想今日才得知一切都是表象。

叶隆做事向来都不懂得追悔,所以今时今日他只是恼怒,只是气愤,却不曾想过当年也是他的独断专行,不理家事,造成了最后的惨剧。

“你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你给我接着说!”叶隆将话题扯了回来,同时,制止了叶归心的哭泣。

祝姨娘虽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说及往事,特别是她的斑斑劣迹,怎么样她都不愿再说了。可是她服侍叶隆那么些年,自然知道叶隆的脾气。

叶隆是个极有心机的人,他怀疑自己在药里下毒,便使了计策抓了个现行。而且…

看着多年前在府里伺候的老人,祝姨娘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咬了咬牙,继续道:“我们在山坡上起了争执,拉扯中她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撞伤了脑袋,昏迷不醒。”

“所以,你就在她昏迷的时候又下了毒手?”叶隆问道。

祝姨娘没有立即回答。

看了眼跪在一边抖如豆筛的赵嬷嬷,沉默了一会,才道:“是,如同今日,我买通了郎中,在她的药里添了些东西。”

“姨娘!”赵嬷嬷忽然低喊了一声,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心痛。

祝姨娘又说道:“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和旁人无关,还请老爷放过其他人。”

她说得其他人自然是赵嬷嬷。

赵嬷嬷哭得更厉害了。只是她不敢大声的哭,压抑小声却又止不住哭泣声让人更为烦躁。

叶归心终于开口了。

“父亲!”叶归心深吸口气,跪得直直的,“不管她犯了何错,她都是我的母亲,她生了儿,儿便不能对她弃之不顾。如今,她所做之事已东窗事发,儿自是没脸求父亲原谅,只求父亲让儿陪伴在她的左右。”

“三郎!为娘…”祝姨娘百感交集,虽然自知难逃,但有儿子的这番话她也足够了。

叶隆盯着叶归心说道:“你跟我进来。”

说着,先行起身进了内间。

叶归心只得跟了过去。

在房间里,叶隆对祝姨娘的恶行表达了愤慨,并告诉叶归心,在这次他生病中,叶名实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对于这等不孝之人,他自然不会让他执掌叶家香坊。

可是,薰然年纪尚小,她接下香坊已是不易,若再将府里之事交予她,只怕会是力不从心,因此,叶隆对叶归心道;“我要你从今日起掌管叶府外事。”

叶归心大吃一惊。

他从来都是自由散漫,喜好游乐。不管是相当还是叶府,他都没有兴趣。

“父亲,您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怎么掌管的了叶家。您还是让我陪伴着…祝姨娘,给她送终吧。”

“好了!”叶隆厉声道,“这么多年你不求上进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还不知挑担。(未完待续)I580

187 入坊

真相总是丑陋的,叶归心回到家,看到跪在地上的母亲和自己的妻子,叶归心忽然觉得胃部泛酸,喉间发紧,他难过得想要吐。

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他的母亲真的想要加害他的父亲,而他的妻子一直以来都帮着做些害人的事。

当他走到父亲跟前,跪下,听到的消息却更为震惊。

祝姨娘不仅现在想要加害父亲,多年以前,曾想加害王氏,结果阴差阳错之下,被王氏反将一军,让妻子流了产。

那个孩子……竟然是这样没的。

叶归心心痛至极。

之后,父亲数落着祝姨娘的不是,又痛心得说当年为他订错了亲,可是他却什么都听不下去了。

大娘王氏是因意外跌倒之后大病一场而亡的,现在他才知道,这是他的亲娘对王氏最大的报复。

“大郎,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地呆在你的身边,即便被那王氏夺去了亲子,被王氏害得失去了孙儿,我都不曾做过什么?可是,可是王氏她一直都容不下我,她不肯放过我,那天,她约我到后院的假山上,得意洋洋地对我说要我离开叶家,否则就让三郎的身世曝光。”祝姨娘哽咽道,“三郎是我唯一的希望,虽然他从小就被作为王氏的儿子养着,但是这对他的前程是好的,若是公开他是我生的,他的前程可就没了。”

祝姨娘声泪俱下,字字是泪。

叶归心哭了。

七尺男儿,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够了!够了!”叶归心捂着头大叫。

祝姨娘扑过去,想要让他别难过。却被他一把推开。

“走开,走开,你个杀人凶手。”叶归心一时间无法接受。

一直,他只是觉得祝姨娘身份低微,只是个妾室,所以出于某种私心不肯相认,但骨子里他却不能完全狠下心来不理会。

今日。她所做之事曝光出来。让他感到羞愤不已。

他一下子有些不能接受。

妻子乔氏的嚣张跋扈已让他的生活一团糟了,现在他的亲生母亲几乎是要毁了他的生活。

痛哭声激怒了乔氏。

脖子一横,乔氏骂道:“窝囊废。叶归心,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这么些年我可没嫌弃过你是个小妾的儿子,却没想到你竟这般没用。你老娘和妻儿就快被人给整死了,你竟只知道哭!”

乔氏话刚骂完。就听啪的一声,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打她的不是别人。是她口中窝囊废的母亲。

“不准你辱骂我儿,平日里你没少欺侮她,今日你竟敢当着我们的面辱骂于他,你个猖獗的小贱人!”祝姨娘的声音透着冬日般的寒冷。盯着乔氏的目光似要杀人。

乔氏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嘴里却不曾服软:“你这鬼獠。凭什么打我,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婆婆啊?”

祝姨娘听后。气更甚,冲上前去要再打,就被叶隆喝止了!

“够了够了!你们一天到晚的闹,还没闹够吗?叶隆对祝姨娘也是失望至极。

当年,他还真的挺喜欢这祝知莲的,着才会排除众异,将她抬了进来。

婚后,王氏和她客客气气,她呢,低眉顺眼的,两人多年里倒也相处融洽,却不想今日才得知一切都是表象。

叶隆做事向来都不懂得追悔,所以今时今日他只是恼怒,只是气愤,却不曾想过当年也是他的独断专行,不理家事,造成了最后的惨剧。

“你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你给我接着说!”叶隆将话题扯了回来,同时,制止了叶归心的哭泣。

祝姨娘虽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说及往事,特别是她的斑斑劣迹,怎么样她都不愿再说了。可是她服侍叶隆那么些年,自然知道叶隆的脾气。

叶隆是个极有心机的人,他怀疑自己在药里下毒,便使了计策抓了个现行。而且…

看着多年前在府里伺候的老人,祝姨娘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咬了咬牙,继续道:“我们在山坡上起了争执,拉扯中她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撞伤了脑袋,昏迷不醒。”

“所以,你就在她昏迷的时候又下了毒手?”叶隆问道。

祝姨娘没有立即回答。

看了眼跪在一边抖如豆筛的赵嬷嬷,沉默了一会,才道:“是,如同今日,我买通了郎中,在她的药里添了些东西。”

“姨娘!”赵嬷嬷忽然低喊了一声,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心痛。

祝姨娘又说道:“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和旁人无关,还请老爷放过其他人。”

她说得其他人自然是赵嬷嬷。

赵嬷嬷哭得更厉害了。只是她不敢大声的哭,压抑小声却又止不住哭泣声让人更为烦躁。

叶归心终于开口了。

“父亲!”叶归心深吸口气,跪得直直的,“不管她犯了何错,她都是我的母亲,她生了儿,儿便不能对她弃之不顾。如今,她所做之事已东窗事发,儿自是没脸求父亲原谅,只求父亲让儿陪伴在她的左右。”

“三郎!为娘…”祝姨娘百感交集,虽然自知难逃,但有儿子的这番话她也足够了。

叶隆盯着叶归心说道:“你跟我进来。”

说着,先行起身进了内间。

叶归心只得跟了过去。

在房间里,叶隆对祝姨娘的恶行表达了愤慨,并告诉叶归心,在这次他生病中,叶名实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所以,对于这等不孝之人,他自然不会让他执掌叶家香坊。

可是,薰然年纪尚小,她接下香坊已是不易,若再将府里之事交予她,只怕会是力不从心,因此,叶隆对叶归心道;“我要你从今日起掌管叶府外事。”

叶归心大吃一惊。

他从来都是自由散漫,喜好游乐。不管是相当还是叶府,他都没有兴趣。

“父亲,您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怎么掌管的了叶家。您还是让我陪伴着…祝姨娘,给她送终吧。”

“好了!”叶隆厉声道,“这么多年你不求上进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不能在这个时候还不知挑担。你是叶家的子孙,你要做的就是维护叶家的体面。至于祝姨娘,为了叶家颜面,我不会报官,让她呆在这泰安院里自生自灭吧!”(未完待续)I580

188 帮忙

“咋咋呼呼地做什么?”刘嬷嬷一边训斥着几人,一边把她们领到周氏跟前。

其中一个仆妇带着哭腔道:“可不是出大事了,不然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在院子里如此大呼小叫呀。”

刘嬷嬷瞥了这妇人一眼,随即皱了皱眉。

乔氏关在后院的柴房中,这三夫人可历来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是她出了什么状况?

正想着,几人已经到了周氏跟前。

三个妇人跪在周氏跟前请安,周氏立即就说免了。

“刚刚发生了何事,以至于你们在院子里胡乱奔跑,大呼小叫的。”周氏问道。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连忙禀报:“今日,老爷将三夫人关进了柴房,原本三夫人只是叫骂个不停,我等下人就当没听见了,可是刚刚不知怎么回事,三夫人竟在柴房找到一把柴刀,劈开了门锁,跑到了院子里,大声叫骂。我等欲上前阻止,都因她挥舞着柴刀不敢靠前。”

妇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柴刀刀光闪闪,要是一不小心劈到身上,那可就没命了。

“那她现在人呢?”周氏问道。

妇人回道:“还在院子里叫嚣,就像疯了一样。老奴怕她跑出来伤了主子们,便拉着[里头的人跑了出来,将院门给锁上了。”

妇人算是个机灵的,此时还不忘拍下马屁,给自己邀个功。

周氏点点头道:“你做得好,等会事态平息了。重赏。”

妇人一听,乐坏了,磕头如捣蒜。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妇人暗喜,这惊吓没白受。

周氏让薰然、芷然回屋去,又吩咐春福去请叶归心、汀然过去柴房,自己则领了刘嬷嬷及三个妇人先去了后院柴房。

薰然不放心,意欲跟去,但她若去了,芷然也一定要去。思忖了一会,最终她还是陪着芷然回了屋。

芷然的暴脾气,去了要是和汀然起了争执。再招惹了盛怒之下的乔氏,伤了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阿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果然。芷然心里头极其想去瞧瞧。拉着薰然的手臂不肯撒。

“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没听那几个婆子说三婶手里有柴刀吗?你也不怕她一刀伤了我们。”薰然劝道。

芷然却更加来劲了,说道:“正是因为三婶手里有刀,我们要过去帮阿娘啊。要是阿娘一人在那,岂不是更危险?”

薰然好笑道:“阿娘怎会是一个人,还有刘嬷嬷,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在她身边,再说阿娘知道三婶手中有柴刀。才不会和她硬来呢。”

芷然嘟嘴着嘴,不满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我去。”

薰然道:“我不是也没去吧,等会三叔和大姐也就赶过去了,三婶很快就被他们劝好的。”

“真得吗?就三婶那性子,会听人劝?”芷然可不信。

薰然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掌管外院和帐房的可是她的夫君叶归心,她知道这一点,怕是什么仇什么怨都放下了。

“走吧,等着阿娘的好消息就是。”薰然说着,反手握住芷然的手,一把将她拽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已近黄昏,周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桂喜堂。

薰然和芷然早就在那焦急地等着了。

“春福,摆饭,可饿着我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由刘嬷嬷搀着靠在了软塌上。

薰然和芷然上前围坐,薰然为母亲捏肩,芷然敲腿,都等着周氏与她们说事情的进展呢。

“这事还能怎么着?你们三叔刚去的时候,这泼妇还不肯就范,当着众人的面就骂你三叔,把你三叔气得差点一纸休书休了她。结果,阿水一句话就把她给劝服了。”周氏好笑道。

“那句话?”芷然好奇。

薰然自言自语道:“三叔当家了。”

“对,就是这句。阿水喊了一声‘阿娘,父亲今日起要主持外府诸事了。’她立马就消停了。”周氏对乔氏这性子也是无语的很,好在她认钱,既然夫君手握大权,她自然不敢再在他面前造次。

“后来呢?”薰然问道。

周氏道:“后来你三叔就走了,他说他才不愿理个疯婆娘呢,他让阿水留下陪着自己母亲。”

“三婶没让三叔救她?”薰然觉得若是不趁机求救,这可就不是乔氏了。

“当然有,哪能没有。眼见着三弟要走,她那个急呀,奔过来拦在三弟面前,让他去你们祖父那求情,把她放出来,说柴房又黑又脏,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三叔应允了吗?”薰然问。

“没有,你三叔也是气急了,说是要让她好好地反省,便让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将她拽进了柴房又关了起来。”

“看来这几个婆子的耳朵根近日是清净不了了。”薰然暗自摇头。

“那也没法子,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三婶为何被关进柴房?”薰然问道。

周氏却没回答,转而问春福饭摆好了吗?

薰然明白母亲不愿当着芷然的面谈这些个事。

芷然单纯,一些事知道后反倒可能惹祸。

于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母亲吃了饭,芷然回屋歇着,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才又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乔氏乍听三弟当了家,自以为内宅就是她掌管了,正想着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就被三弟给喝止了。三弟当时气恼极了,也是说了句重话,说要将她休回家,再不相见。”

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结果你三婶就赖地上大哭,劝了好半天才把她劝好了。她呀,确实配不上你三叔。”

薰然笑而不语。

周氏又道:“早间,你去参与斗香,我听闻阿翁将乔氏唤去泰安院,便晓这乔氏定是做错了什么,刚一打听,似乎早上祝姨娘也被关了起来,但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祝姨奶奶被关起来了?”薰然一惊,抬起了头。

“只是听下人们如此说,但是却没人敢肯定。泰安院一向僻静,若是将祝姨娘软禁在那,我们也未必能知晓。”

薰然想想也是,叶隆处置祝姨奶奶自然不会大张旗鼓,不过要想知道到底上午泰安院发生了什么,现在于她来说,也未必是难事。(未完待续……)

189 学习

“咋咋呼呼地做什么?”刘嬷嬷一边训斥着几人,一边把她们领到周氏跟前。

其中一个仆妇带着哭腔道:“可不是出大事了,不然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在院子里如此大呼小叫呀。”

刘嬷嬷瞥了这妇人一眼,随即皱了皱眉。

乔氏关在后院的柴房中,这三夫人可历来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是她出了什么状况?

正想着,几人已经到了周氏跟前。

三个妇人跪在周氏跟前请安,周氏立即就说免了。

“刚刚发生了何事,以至于你们在院子里胡乱奔跑,大呼小叫的。”周氏问道。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连忙禀报:“今日,老爷将三夫人关进了柴房,原本三夫人只是叫骂个不停,我等下人就当没听见了,可是刚刚不知怎么回事,三夫人竟在柴房找到一把柴刀,劈开了门锁,跑到了院子里,大声叫骂。我等欲上前阻止,都因她挥舞着柴刀不敢靠前。”

妇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柴刀刀光闪闪,要是一不小心劈到身上,那可就没命了。

“那她现在人呢?”周氏问道。

妇人回道:“还在院子里叫嚣,就像疯了一样。老奴怕她跑出来伤了主子们,便拉着/ 里头的人跑了出来,将院门给锁上了。”

妇人算是个机灵的,此时还不忘拍下马屁,给自己邀个功。

周氏点点头道:“你做得好,等会事态平息了。重赏。”

妇人一听,乐坏了,磕头如捣蒜。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妇人暗喜,这惊吓没白受。

周氏让薰然、芷然回屋去,又吩咐春福去请叶归心、汀然过去柴房,自己则领了刘嬷嬷及三个妇人先去了后院柴房。

薰然不放心,意欲跟去,但她若去了,芷然也一定要去。思忖了一会,最终她还是陪着芷然回了屋。

芷然的暴脾气,去了要是和汀然起了争执。再招惹了盛怒之下的乔氏,伤了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阿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果然。芷然心里头极其想去瞧瞧。拉着薰然的手臂不肯撒。

“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没听那几个婆子说三婶手里有柴刀吗?你也不怕她一刀伤了我们。”薰然劝道。

芷然却更加来劲了,说道:“正是因为三婶手里有刀,我们要过去帮阿娘啊。要是阿娘一人在那,岂不是更危险?”

薰然好笑道:“阿娘怎会是一个人,还有刘嬷嬷,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在她身边,再说阿娘知道三婶手中有柴刀。才不会和她硬来呢。”

芷然嘟嘴着嘴,不满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我去。”

薰然道:“我不是也没去吧,等会三叔和大姐也就赶过去了,三婶很快就被他们劝好的。”

“真得吗?就三婶那性子,会听人劝?”芷然可不信。

薰然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掌管外院和帐房的可是她的夫君叶归心,她知道这一点,怕是什么仇什么怨都放下了。

“走吧,等着阿娘的好消息就是。”薰然说着,反手握住芷然的手,一把将她拽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已近黄昏,周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桂喜堂。

薰然和芷然早就在那焦急地等着了。

“春福,摆饭,可饿着我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由刘嬷嬷搀着靠在了软塌上。

薰然和芷然上前围坐,薰然为母亲捏肩,芷然敲腿,都等着周氏与她们说事情的进展呢。

“这事还能怎么着?你们三叔刚去的时候,这泼妇还不肯就范,当着众人的面就骂你三叔,把你三叔气得差点一纸休书休了她。结果,阿水一句话就把她给劝服了。”周氏好笑道。

“那句话?”芷然好奇。

薰然自言自语道:“三叔当家了。”

“对,就是这句。阿水喊了一声‘阿娘,父亲今日起要主持外府诸事了。’她立马就消停了。”周氏对乔氏这性子也是无语的很,好在她认钱,既然夫君手握大权,她自然不敢再在他面前造次。

“后来呢?”薰然问道。

周氏道:“后来你三叔就走了,他说他才不愿理个疯婆娘呢,他让阿水留下陪着自己母亲。”

“三婶没让三叔救她?”薰然觉得若是不趁机求救,这可就不是乔氏了。

“当然有,哪能没有。眼见着三弟要走,她那个急呀,奔过来拦在三弟面前,让他去你们祖父那求情,把她放出来,说柴房又黑又脏,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三叔应允了吗?”薰然问。

“没有,你三叔也是气急了,说是要让她好好地反省,便让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将她拽进了柴房又关了起来。”

“看来这几个婆子的耳朵根近日是清净不了了。”薰然暗自摇头。

“那也没法子,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三婶为何被关进柴房?”薰然问道。

周氏却没回答,转而问春福饭摆好了吗?

薰然明白母亲不愿当着芷然的面谈这些个事。

芷然单纯,一些事知道后反倒可能惹祸。

于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母亲吃了饭,芷然回屋歇着,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才又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乔氏乍听三弟当了家,自以为内宅就是她掌管了,正想着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就被三弟给喝止了。三弟当时气恼极了,也是说了句重话,说要将她休回家,再不相见。”

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结果你三婶就赖地上大哭,劝了好半天才把她劝好了。她呀,确实配不上你三叔。”

薰然笑而不语。

周氏又道:“早间,你去参与斗香,我听闻阿翁将乔氏唤去泰安院,便晓这乔氏定是做错了什么,刚一打听,似乎早上祝姨娘也被关了起来,但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祝姨奶奶被关起来了?”薰然一惊,抬起了头。

“只是听下人们如此说,但是却没人敢肯定。泰安院一向僻静,若是将祝姨娘软禁在那,我们也未必能知晓。”

薰然想想也是,叶隆处置祝姨奶奶自然不会大张旗鼓,不过要想知道到底上午泰安院发生了什么,现在于她来说,也未必是难事。(未完待续……)

190 起步

“咋咋呼呼地做什么?”刘嬷嬷一边训斥着几人,一边把她们领到周氏跟前。

其中一个仆妇带着哭腔道:“可不是出大事了,不然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在院子里如此大呼小叫呀。”

刘嬷嬷瞥了这妇人一眼,随即皱了皱眉。

乔氏关在后院的柴房中,这三夫人可历来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是她出了什么状况?

正想着,几人已经到了周氏跟前。

三个妇人跪在周氏跟前请安,周氏立即就说免了。

“刚刚发生了何事,以至于你们在院子里胡乱奔跑,大呼小叫的。”周氏问道。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连忙禀报:“今日,老爷将三夫人关进了柴房,原本三夫人只是叫骂个不停,我等下人就当没听见了,可是刚刚不知怎么回事,三夫人竟在柴房找到一把柴刀,劈开了门锁,跑到了院子里,大声叫骂。我等欲上前阻止,都因她挥舞着柴刀不敢靠前。”

妇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柴刀刀光闪闪,要是一不小心劈到身上,那可就没命了。

“那她现在人呢?”周氏问道。

妇人回道:“还在院子里叫嚣,就像疯了一样。老奴怕她跑出来伤了主子们,便拉着里头的人跑了出来,将院门给锁上了。”

妇人算是个机灵的,此时还不忘拍下马屁,给自己邀个功。

周氏点点头道:“你做得好,等会事态平息了,重赏。”

妇人一听,乐坏了,磕头如捣蒜。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妇人暗喜,这惊吓没白受。

周氏让薰然、芷然回屋去,又吩咐春福去请叶归心、汀然过去柴房,自己则领了刘嬷嬷及三个妇人先去了后院柴房。

薰然不放心,意欲跟去,但她若去了,芷然也一定要去。思忖了一会。最终她还是陪着芷然回了屋。

芷然的暴脾气,去了要是和汀然起了争执,再招惹了盛怒之下的乔氏。伤了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阿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果然,芷然心里头极其想去瞧瞧。拉着薰然的手臂不肯撒。

“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没听那几个婆子说三婶手里有柴刀吗?你也不怕她一刀伤了我们。”薰然劝道。

芷然却更加来劲了。说道:“正是因为三婶手里有刀,我们要过去帮阿娘啊。要是阿娘一人在那,岂不是更危险?”

薰然好笑道:“阿娘怎会是一个人,还有刘嬷嬷。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在她身边,再说阿娘知道三婶手中有柴刀,才不会和她硬来呢。”

芷然嘟嘴着嘴。不满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我去。”

薰然道:“我不是也没去吧。等会三叔和大姐也就赶过去了,三婶很快就被他们劝好的。”

“真得吗?就三婶那性子,会听人劝?”芷然可不信。

薰然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掌管外院和帐房的可是她的夫君叶归心,她知道这一点,怕是什么仇什么怨都放下了。

“走吧,等着阿娘的好消息就是。”薰然说着,反手握住芷然的手,一把将她拽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已近黄昏,周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桂喜堂。

薰然和芷然早就在那焦急地等着了。

“春福,摆饭,可饿着我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由刘嬷嬷搀着靠在了软塌上。

薰然和芷然上前围坐,薰然为母亲捏肩,芷然敲腿,都等着周氏与她们说事情的进展呢。

“这事还能怎么着?你们三叔刚去的时候,这泼妇还不肯就范,当着众人的面就骂你三叔,把你三叔气得差点一纸休书休了她。结果,阿水一句话就把她给劝服了。”周氏好笑道。

“那句话?”芷然好奇。

薰然自言自语道:“三叔当家了。”

“对,就是这句。阿水喊了一声‘阿娘,父亲今日起要主持外府诸事了。’她立马就消停了。”周氏对乔氏这性子也是无语的很,好在她认钱,既然夫君手握大权,她自然不敢再在他面前造次。

“后来呢?”薰然问道。

周氏道:“后来你三叔就走了,他说他才不愿理个疯婆娘呢,他让阿水留下陪着自己母亲。”

“三婶没让三叔救她?”薰然觉得若是不趁机求救,这可就不是乔氏了。

“当然有,哪能没有。眼见着三弟要走,她那个急呀,奔过来拦在三弟面前,让他去你们祖父那求情,把她放出来,说柴房又黑又脏,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三叔应允了吗?”薰然问。

“没有,你三叔也是气急了,说是要让她好好地反省,便让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将她拽进了柴房又关了起来。”

“看来这几个婆子的耳朵根近日是清净不了了。”薰然暗自摇头。

“那也没法子,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三婶为何被关进柴房?”薰然问道。

周氏却没回答,转而问春福饭摆好了吗?

薰然明白母亲不愿当着芷然的面谈这些个事。

芷然单纯,一些事知道后反倒可能惹祸。

于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母亲吃了饭,芷然回屋歇着,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才又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乔氏乍听三弟当了家,自以为内宅就是她掌管了,正想着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就被三弟给喝止了。三弟当时气恼极了,也是说了句重话,说要将她休回家,再不相见。”

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结果你三婶就赖地上大哭,劝了好半天才把她劝好了。她呀,确实配不上你三叔。”

薰然笑而不语。

周氏又道:“早间,你去参与斗香,我听闻阿翁将乔氏唤去泰安院,便晓这乔氏定是做错了什么,刚一打听,似乎早上祝姨娘也被关了起来,但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祝姨奶奶被关起来了?”薰然一惊,抬起了头。

“只是听下人们如此说,但是却没人敢肯定。泰安院一向僻静,若是将祝姨娘软禁在那,我们也未必能知晓。”(未完待续)I580

191 扶持

“咋咋呼呼地做什么?”刘嬷嬷一边训斥着几人,一边把她们领到周氏跟前。

其中一个仆妇带着哭腔道:“可不是出大事了,不然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在院子里如此大呼小叫呀。”

刘嬷嬷瞥了这妇人一眼,随即皱了皱眉。

乔氏关在后院的柴房中,这三夫人可历来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是她出了什么状况?

正想着,几人已经到了周氏跟前。

三个妇人跪在周氏跟前请安,周氏立即就说免了。

“刚刚发生了何事,以至于你们在院子里胡乱奔跑,大呼小叫的。”周氏问道。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连忙禀报:“今日,老爷将三夫人关进了柴房,原本三夫人只是叫骂个不停,我等下人就当没听见了,可是刚刚不知怎么回事,三夫人竟在柴房找到一把柴刀,劈开了门锁,跑到了院子里,大声叫骂。我等欲上前阻止,都因她挥舞着柴刀不敢靠前。”

妇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柴刀刀光闪闪,要是一不小心劈到身上,那可就没命了。

“那她现在人呢?”周氏问道。

妇人回道:“还在院子里叫嚣,就像疯了一样。老奴怕她跑出来伤了主子们,便拉着里头的人跑了出来,将院门给锁上了。”

妇人算是个机灵的,此时还不忘拍下马屁,给自己邀个功。

周氏点点头道:“你做得好,等会事态平息了,重赏。”

妇人一听,乐坏了,磕头如捣蒜。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妇人暗喜,这惊吓没白受。

周氏让薰然、芷然回屋去,又吩咐春福去请叶归心、汀然过去柴房,自己则领了刘嬷嬷及三个妇人先去了后院柴房。

薰然不放心,意欲跟去,但她若去了,芷然也一定要去。思忖了一会。最终她还是陪着芷然回了屋。

芷然的暴脾气,去了要是和汀然起了争执,再招惹了盛怒之下的乔氏。伤了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阿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果然,芷然心里头极其想去瞧瞧。拉着薰然的手臂不肯撒。

“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没听那几个婆子说三婶手里有柴刀吗?你也不怕她一刀伤了我们。”薰然劝道。

芷然却更加来劲了。说道:“正是因为三婶手里有刀,我们要过去帮阿娘啊。要是阿娘一人在那,岂不是更危险?”

薰然好笑道:“阿娘怎会是一个人,还有刘嬷嬷。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在她身边,再说阿娘知道三婶手中有柴刀,才不会和她硬来呢。”

芷然嘟嘴着嘴。不满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我去。”

薰然道:“我不是也没去吧。等会三叔和大姐也就赶过去了,三婶很快就被他们劝好的。”

“真得吗?就三婶那性子,会听人劝?”芷然可不信。

薰然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掌管外院和帐房的可是她的夫君叶归心,她知道这一点,怕是什么仇什么怨都放下了。

“走吧,等着阿娘的好消息就是。”薰然说着,反手握住芷然的手,一把将她拽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已近黄昏,周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桂喜堂。

薰然和芷然早就在那焦急地等着了。

“春福,摆饭,可饿着我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由刘嬷嬷搀着靠在了软塌上。

薰然和芷然上前围坐,薰然为母亲捏肩,芷然敲腿,都等着周氏与她们说事情的进展呢。

“这事还能怎么着?你们三叔刚去的时候,这泼妇还不肯就范,当着众人的面就骂你三叔,把你三叔气得差点一纸休书休了她。结果,阿水一句话就把她给劝服了。”周氏好笑道。

“那句话?”芷然好奇。

薰然自言自语道:“三叔当家了。”

“对,就是这句。阿水喊了一声‘阿娘,父亲今日起要主持外府诸事了。’她立马就消停了。”周氏对乔氏这性子也是无语的很,好在她认钱,既然夫君手握大权,她自然不敢再在他面前造次。

“后来呢?”薰然问道。

周氏道:“后来你三叔就走了,他说他才不愿理个疯婆娘呢,他让阿水留下陪着自己母亲。”

“三婶没让三叔救她?”薰然觉得若是不趁机求救,这可就不是乔氏了。

“当然有,哪能没有。眼见着三弟要走,她那个急呀,奔过来拦在三弟面前,让他去你们祖父那求情,把她放出来,说柴房又黑又脏,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三叔应允了吗?”薰然问。

“没有,你三叔也是气急了,说是要让她好好地反省,便让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将她拽进了柴房又关了起来。”

“看来这几个婆子的耳朵根近日是清净不了了。”薰然暗自摇头。

“那也没法子,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三婶为何被关进柴房?”薰然问道。

周氏却没回答,转而问春福饭摆好了吗?

薰然明白母亲不愿当着芷然的面谈这些个事。

芷然单纯,一些事知道后反倒可能惹祸。

于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母亲吃了饭,芷然回屋歇着,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才又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乔氏乍听三弟当了家,自以为内宅就是她掌管了,正想着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就被三弟给喝止了。三弟当时气恼极了,也是说了句重话,说要将她休回家,再不相见。”

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结果你三婶就赖地上大哭,劝了好半天才把她劝好了。她呀,确实配不上你三叔。”

薰然笑而不语。

周氏又道:“早间,你去参与斗香,我听闻阿翁将乔氏唤去泰安院,便晓这乔氏定是做错了什么,刚一打听,似乎早上祝姨娘也被关了起来,但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祝姨奶奶被关起来了?”薰然一惊,抬起了头。

“只是听下人们如此说,但是却没人敢肯定。泰安院一向僻静,若是将祝姨娘软禁在那,我们也未必能知晓。”(未完待续)I580

192 对抗

“咋咋呼呼地做什么?”刘嬷嬷一边训斥着几人,一边把她们领到周氏跟前。

其中一个仆妇带着哭腔道:“可不是出大事了,不然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在院子里如此大呼小叫呀。”

刘嬷嬷瞥了这妇人一眼,随即皱了皱眉。

乔氏关在后院的柴房中,这三夫人可历来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是她出了什么状况?

正想着,几人已经到了周氏跟前。

三个妇人跪在周氏跟前请安,周氏立即就说免了。

“刚刚发生了何事,以至于你们在院子里胡乱奔跑,大呼小叫的。”周氏问道。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连忙禀报:“今日,老爷将三夫人关进了柴房,原本三夫人只是叫骂个不停,我等下人就当没听见了,可是刚刚不知怎么回事,三夫人竟在柴房找到一把柴刀,劈开了门锁,跑到了院子里,大声叫骂。我等欲上前阻止,都因她挥舞着柴刀不敢靠前。”

妇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柴刀刀光闪闪,要是一不小心劈到身上,那可就没命了。

“那她现在人呢?”周氏问道。

妇人回道:“还在院子里叫嚣,就像疯了一样。老奴怕她跑出来伤了主子们,便拉着里头的人跑了出来,将院门给锁上了。”

妇人算是个机灵的,此时还不忘拍下马屁,给自己邀个功。

周氏点点头道:“你做得好,等会事态平息了。重赏。”

妇人一听,乐坏了,磕头如捣蒜。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妇人暗喜,这惊吓没白受。

周氏让薰然、芷然回屋去,又吩咐春福去请叶归心、汀然过去柴房,自己则领了刘嬷嬷及三个妇人先去了后院柴房。

薰然不放心,意欲跟去,但她若去了,芷然也一定要去。思忖了一会,最终她还是陪着芷然回了屋。

芷然的暴脾气,去了要是和汀然起了争执。再招惹了盛怒之下的乔氏,伤了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阿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果然。芷然心里头极其想去瞧瞧。拉着薰然的手臂不肯撒。

“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没听那几个婆子说三婶手里有柴刀吗?你也不怕她一刀伤了我们。”薰然劝道。

芷然却更加来劲了,说道:“正是因为三婶手里有刀,我们要过去帮阿娘啊。要是阿娘一人在那,岂不是更危险?”

薰然好笑道:“阿娘怎会是一个人,还有刘嬷嬷,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在她身边,再说阿娘知道三婶手中有柴刀。才不会和她硬来呢。”

芷然嘟嘴着嘴,不满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我去。”

薰然道:“我不是也没去吧,等会三叔和大姐也就赶过去了,三婶很快就被他们劝好的。”

“真得吗?就三婶那性子,会听人劝?”芷然可不信。

薰然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掌管外院和帐房的可是她的夫君叶归心,她知道这一点,怕是什么仇什么怨都放下了。

“走吧,等着阿娘的好消息就是。”薰然说着,反手握住芷然的手,一把将她拽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已近黄昏,周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桂喜堂。

薰然和芷然早就在那焦急地等着了。

“春福,摆饭,可饿着我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由刘嬷嬷搀着靠在了软塌上。

薰然和芷然上前围坐,薰然为母亲捏肩,芷然敲腿,都等着周氏与她们说事情的进展呢。

“这事还能怎么着?你们三叔刚去的时候,这泼妇还不肯就范,当着众人的面就骂你三叔,把你三叔气得差点一纸休书休了她。结果,阿水一句话就把她给劝服了。”周氏好笑道。

“那句话?”芷然好奇。

薰然自言自语道:“三叔当家了。”

“对,就是这句。阿水喊了一声‘阿娘,父亲今日起要主持外府诸事了。’她立马就消停了。”周氏对乔氏这性子也是无语的很,好在她认钱,既然夫君手握大权,她自然不敢再在他面前造次。

“后来呢?”薰然问道。

周氏道:“后来你三叔就走了,他说他才不愿理个疯婆娘呢,他让阿水留下陪着自己母亲。”

“三婶没让三叔救她?”薰然觉得若是不趁机求救,这可就不是乔氏了。

“当然有,哪能没有。眼见着三弟要走,她那个急呀,奔过来拦在三弟面前,让他去你们祖父那求情,把她放出来,说柴房又黑又脏,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三叔应允了吗?”薰然问。

“没有,你三叔也是气急了,说是要让她好好地反省,便让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将她拽进了柴房又关了起来。”

“看来这几个婆子的耳朵根近日是清净不了了。”薰然暗自摇头。

“那也没法子,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三婶为何被关进柴房?”薰然问道。

周氏却没回答,转而问春福饭摆好了吗?

薰然明白母亲不愿当着芷然的面谈这些个事。

芷然单纯,一些事知道后反倒可能惹祸。

于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母亲吃了饭,芷然回屋歇着,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才又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乔氏乍听三弟当了家,自以为内宅就是她掌管了,正想着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就被三弟给喝止了。三弟当时气恼极了,也是说了句重话,说要将她休回家,再不相见。”

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结果你三婶就赖地上大哭,劝了好半天才把她劝好了。她呀,确实配不上你三叔。”

薰然笑而不语。

周氏又道:“早间,你去参与斗香,我听闻阿翁将乔氏唤去泰安院,便晓这乔氏定是做错了什么,刚一打听,似乎早上祝姨娘也被关了起来,但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祝姨奶奶被关起来了?”薰然一惊,抬起了头。

“只是听下人们如此说,但是却没人敢肯定。泰安院一向僻静,若是将祝姨娘软禁在那,我们也未必能知晓。”

薰然想想也是,叶隆处置祝姨奶奶自然不会大张旗鼓,不过要想知道到底上午泰安院发生了什么,现在于她来说,也未必是难事。(未完待续……)

193 主意

“咋咋呼呼地做什么?”刘嬷嬷一边训斥着几人,一边把她们领到周氏跟前。

其中一个仆妇带着哭腔道:“可不是出大事了,不然借我们十个胆,我们也不敢在院子里如此大呼小叫呀。”

刘嬷嬷瞥了这妇人一眼,随即皱了皱眉。

乔氏关在后院的柴房中,这三夫人可历来不是省油的灯,难道是她出了什么状况?

正想着,几人已经到了周氏跟前。

三个妇人跪在周氏跟前请安,周氏立即就说免了。

“刚刚发生了何事,以至于你们在院子里胡乱奔跑,大呼小叫的。”周氏问道。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妇人连忙禀报:“今日,老爷将三夫人关进了柴房,原本三夫人只是叫骂个不停,我等下人就当没听见了,可是刚刚不知怎么回事,三夫人竟在柴房找到一把柴刀,劈开了门锁,跑到了院子里,大声叫骂。我等欲上前阻止,都因她挥舞着柴刀不敢靠前。”

妇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那柴刀刀光闪闪,要是一不小心劈到身上,那可就没命了。

“那她现在人呢?”周氏问道。

妇人回道:“还在院子里叫嚣,就像疯了一样。老奴怕她跑出来伤了主子们,便拉着<里头的人跑了出来,将院门给锁上了。”

妇人算是个机灵的,此时还不忘拍下马屁,给自己邀个功。

周氏点点头道:“你做得好,等会事态平息了。重赏。”

妇人一听,乐坏了,磕头如捣蒜。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妇人暗喜,这惊吓没白受。

周氏让薰然、芷然回屋去,又吩咐春福去请叶归心、汀然过去柴房,自己则领了刘嬷嬷及三个妇人先去了后院柴房。

薰然不放心,意欲跟去,但她若去了,芷然也一定要去。思忖了一会,最终她还是陪着芷然回了屋。

芷然的暴脾气,去了要是和汀然起了争执。再招惹了盛怒之下的乔氏,伤了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阿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果然。芷然心里头极其想去瞧瞧。拉着薰然的手臂不肯撒。

“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没听那几个婆子说三婶手里有柴刀吗?你也不怕她一刀伤了我们。”薰然劝道。

芷然却更加来劲了,说道:“正是因为三婶手里有刀,我们要过去帮阿娘啊。要是阿娘一人在那,岂不是更危险?”

薰然好笑道:“阿娘怎会是一个人,还有刘嬷嬷,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在她身边,再说阿娘知道三婶手中有柴刀。才不会和她硬来呢。”

芷然嘟嘴着嘴,不满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我去。”

薰然道:“我不是也没去吧,等会三叔和大姐也就赶过去了,三婶很快就被他们劝好的。”

“真得吗?就三婶那性子,会听人劝?”芷然可不信。

薰然淡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现在,掌管外院和帐房的可是她的夫君叶归心,她知道这一点,怕是什么仇什么怨都放下了。

“走吧,等着阿娘的好消息就是。”薰然说着,反手握住芷然的手,一把将她拽进了屋。

过了好一会,已近黄昏,周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桂喜堂。

薰然和芷然早就在那焦急地等着了。

“春福,摆饭,可饿着我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由刘嬷嬷搀着靠在了软塌上。

薰然和芷然上前围坐,薰然为母亲捏肩,芷然敲腿,都等着周氏与她们说事情的进展呢。

“这事还能怎么着?你们三叔刚去的时候,这泼妇还不肯就范,当着众人的面就骂你三叔,把你三叔气得差点一纸休书休了她。结果,阿水一句话就把她给劝服了。”周氏好笑道。

“那句话?”芷然好奇。

薰然自言自语道:“三叔当家了。”

“对,就是这句。阿水喊了一声‘阿娘,父亲今日起要主持外府诸事了。’她立马就消停了。”周氏对乔氏这性子也是无语的很,好在她认钱,既然夫君手握大权,她自然不敢再在他面前造次。

“后来呢?”薰然问道。

周氏道:“后来你三叔就走了,他说他才不愿理个疯婆娘呢,他让阿水留下陪着自己母亲。”

“三婶没让三叔救她?”薰然觉得若是不趁机求救,这可就不是乔氏了。

“当然有,哪能没有。眼见着三弟要走,她那个急呀,奔过来拦在三弟面前,让他去你们祖父那求情,把她放出来,说柴房又黑又脏,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三叔应允了吗?”薰然问。

“没有,你三叔也是气急了,说是要让她好好地反省,便让那几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将她拽进了柴房又关了起来。”

“看来这几个婆子的耳朵根近日是清净不了了。”薰然暗自摇头。

“那也没法子,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三婶为何被关进柴房?”薰然问道。

周氏却没回答,转而问春福饭摆好了吗?

薰然明白母亲不愿当着芷然的面谈这些个事。

芷然单纯,一些事知道后反倒可能惹祸。

于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母亲吃了饭,芷然回屋歇着,周氏和薰然母女二人才又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乔氏乍听三弟当了家,自以为内宅就是她掌管了,正想着要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就被三弟给喝止了。三弟当时气恼极了,也是说了句重话,说要将她休回家,再不相见。”

周氏重重地叹了口气,“结果你三婶就赖地上大哭,劝了好半天才把她劝好了。她呀,确实配不上你三叔。”

薰然笑而不语。

周氏又道:“早间,你去参与斗香,我听闻阿翁将乔氏唤去泰安院,便晓这乔氏定是做错了什么,刚一打听,似乎早上祝姨娘也被关了起来,但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祝姨奶奶被关起来了?”薰然一惊,抬起了头。

“只是听下人们如此说,但是却没人敢肯定。泰安院一向僻静,若是将祝姨娘软禁在那,我们也未必能知晓。”

薰然想想也是,叶隆处置祝姨奶奶自然不会大张旗鼓,不过要想知道到底上午泰安院发生了什么,现在于她来说,也未必是难事。(未完待续……)

194 合作

“娘子,有人来访。”正当薰然在琢磨着下一步如何是好时,祥伯在门外朗声禀报。

“祥伯请进。”薰然唤道。

祥伯这才进屋来说道:“娘子,范郎君前来求见。”

薰然微微一愣,说道:“他可说是何事而来?”

祥伯道:“范郎君说他是来道贺的。”

薰然眼睑微垂,自言自语道:“他来会是因为香坊吗?”这范庭梧前世可是他们的大仇人,今世虽然帮了她,可是难保他没有别的目的,所以薰然觉得,对于此人,不得不防。

“二娘子,见还是不见?”祥伯问道。

薰然思忖一会,说道:“快请去前厅,我随后就来。”

祥伯即刻退下照办。

薰然起身,整理整理衣冠,去了前厅。

“不知范郎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薰然行礼招呼。

范庭梧笑道:“是我不请自来,唐突了,娘子不必多礼。”

薰然含笑而视,请他坐下。

范庭梧坐下后。府内杂工端上了茶水。

“这茶具是湖城黑陶吧?”范庭梧端起茶具,看着这通体墨黑,刻着暗枝的茶碗,问道。

薰然 点头:“范郎好眼力,确实是湖州黑陶。”

这一套黑陶还是父亲前往湖城收香料时买回来的。

父亲向来喜欢白色,故而家中茶具、碗具皆以白色居多,但父亲当年却看中了这套黑陶黑得纯粹。便将它买了回来。

“我不过是在某处看过一套一模一样的,那套茶具的主人告诉我这是湖城黑陶,一般地方并不多见。我这才知晓了。”

范庭梧说完。抿了口茶。

薰然却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而是道谢道:“多谢范郎君当日出手相救,不胜感激。”

“叶二娘不必如此客气,再三言谢。范庭梧笑得灿烂,“只是我听闻贵府二郎君在安浦坊开了一家香坊,并挖走了不少的客人。

“范郎果然消息灵通,确实如此。”薰然苦笑道。二叔香坊之事看来已是人尽皆知。叶家怕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念及此,薰然心中便升起了浓浓的悲伤。

父亲才过世多久,这叶家就即将分崩离析。

薰然前一日从香坊回来便将二叔要开香坊的事告诉了叶隆。谁想叶隆却对她和叶归心道:“叶家以后就是你们当家了,这种事不必在问我。”

自此,叶隆便闭门谢客,再不见任何人。

薰然默默叹气。

范庭梧见状。却笑道:“娘子可是没了信心?还是准备就此认命?”

薰然微微抬眸。浅笑道:“我若是认命,又怎会想尽办法接手这香坊,既然接手,就不会轻言放弃。”

“好,有娘子有这句话,我便可放心与娘子合作。”范庭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叠纸交予薰然。

薰然接过一瞧,竟都是香方。

“这……”薰然大吃一惊。这些香方一看便知是范庭梧自研出来的,怎么能轻易交予他人。

“这是我的诚意。还请娘子你笑纳。”范庭梧道。

薰然深吸口气,平定心神,问道:“不知范郎所说合作事宜是指何事?”

范庭梧笑道:“叶家香坊如今遇二郎这等劲敌,已是岌岌可危,若不思变,极有可能被其取代。”

薰然虽然知晓叶名实对叶家香坊的影响,但若说岌岌可危,薰然却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我们香坊虽损失几名香博士、学士和香仆,但如白博士等中流砥柱尚在,又有京城皇亲贵胄作为后盾,一时间还伤不了根基吧。”

“娘子只看到表面,却不知你所谓的皇亲贵胄怕早已成了别人的座上宾。”

“范郎何出此言?”薰然惊愕,难道叶名实已经把京城的生意都弄到手了?可是这明明才过了三天,他是有三头六臂吗?

范庭梧道:“也难怪二娘子不知,深处闺中,这外头的阴谋阳谋,尔虞我诈自然知道得不多。”范庭梧说道,“叶二郎之所以能在短期之内开起香坊,是因为他背后有靠山。而这个靠山来头不小,除了当今圣上,怕是无人能压制的住。”

薰然惊讶万分,急急问道:“此人是谁?”

“二娘子在宫中多时,难道还猜不出来吗?”范庭梧道。

薰然拧眉一想,试探说道:“难道是岑…”

“娘子说对了!”范庭梧点头。

“天哪!”薰然失声惊叫。

她早就觉得二叔在几日间就开起香坊不是简单的事,但却没想到他早已仰仗了岑贵妃一族。

若是这样,那么前世叶家香坊的覆倾以及香坊覆倾之下二叔一家的逃脱…薰然不敢想下去。

范庭梧见薰然脸色大变,知她已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只是他并不知道薰然为何吓成这样,暗想女子还是要胆小些。

“多谢范郎告知,不知范郎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薰然问道。

范庭梧道:“不过是屏南王让我转告娘子。”

薰然眨眨眼,不可置信地问道:“屏南王?”

“正是。”范庭梧道。

“您又是如何和屏南王结识的?”薰然大为不解,这范庭梧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范庭梧道:“就是在当年的赛马会上。”

薰然仍是不解。

范庭梧便耐着性子将他与屏南王结识的经过说予了薰然听。

原来当年赛马会上,范庭梧已觉出屏南王的复出不简单,便有心结识。

他自制一味奇香,献于屏南王。

那是一味能够静心凝神的香品,正适合屏南王这样久病才愈之人。

屏南王得此香后果然见了他,之后范庭梧便成了王府常客。

范庭梧简要地与薰然说了当年结识屏南王的经过,却隐瞒了他与屏南王的一席话。

薰然闻知,笑道:“敢问范郎结识屏南王意欲何为呢?只是为了高攀显贵?”

薰然觉得范庭梧刻意结识屏南王绝没那么简单,出于前世他谋夺叶家家产的前科,薰然还是觉得要留个心眼。

范庭梧道:“我结识屏南王自然就像娘子维护叶家家业一般,为的是我范家家业。现在我范家不过是个香贩,但我的父亲、母亲却与普天之下的父母一样,希望我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未完待续……)

195 交锋

“娘子,有人来访。”正当薰然在琢磨着下一步如何是好时,祥伯在门外朗声禀报。

“祥伯请进。”薰然唤道。

祥伯这才进屋来说道:“娘子,范郎君前来求见。”

薰然微微一愣,说道:“他可说是何事而来?”

祥伯道:“范郎君说他是来道贺的。”

薰然眼睑微垂,自言自语道:“他来会是因为香坊吗?”这范庭梧前世可是他们的大仇人,今世虽然帮了她,可是难保他没有别的目的,所以薰然觉得,对于此人,不得不防。

“二娘子,见还是不见?”祥伯问道。

薰然思忖一会,说道:“快请去前厅,我随后就来。”

祥伯即刻退下照办。

薰然起身,整理整理衣冠,去了前厅。

“不知范郎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薰然行礼招呼。

范庭梧笑道:“是我不请自来,唐突了,娘子不必多礼。”

薰然含笑而视,请他坐下。

范庭梧坐下后。府内杂工端上了茶水。

“这茶具是湖城黑陶吧?”范庭梧端起茶具,看着这通体墨黑,刻着暗枝的茶碗,问道。

薰然! 点头:“范郎好眼力,确实是湖州黑陶。”

这一套黑陶还是父亲前往湖城收香料时买回来的。

父亲向来喜欢白色,故而家中茶具、碗具皆以白色居多,但父亲当年却看中了这套黑陶黑得纯粹。便将它买了回来。

“我不过是在某处看过一套一模一样的,那套茶具的主人告诉我这是湖城黑陶,一般地方并不多见。我这才知晓了。”

范庭梧说完。抿了口茶。

薰然却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而是道谢道:“多谢范郎君当日出手相救,不胜感激。”

“叶二娘不必如此客气,再三言谢。范庭梧笑得灿烂,“只是我听闻贵府二郎君在安浦坊开了一家香坊,并挖走了不少的客人。

“范郎果然消息灵通,确实如此。”薰然苦笑道。二叔香坊之事看来已是人尽皆知。叶家怕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念及此,薰然心中便升起了浓浓的悲伤。

父亲才过世多久,这叶家就即将分崩离析。

薰然前一日从香坊回来便将二叔要开香坊的事告诉了叶隆。谁想叶隆却对她和叶归心道:“叶家以后就是你们当家了,这种事不必在问我。”

自此,叶隆便闭门谢客,再不见任何人。

薰然默默叹气。

范庭梧见状。却笑道:“娘子可是没了信心?还是准备就此认命?”

薰然微微抬眸。浅笑道:“我若是认命,又怎会想尽办法接手这香坊,既然接手,就不会轻言放弃。”

“好,有娘子有这句话,我便可放心与娘子合作。”范庭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叠纸交予薰然。

薰然接过一瞧,竟都是香方。

“这……”薰然大吃一惊。这些香方一看便知是范庭梧自研出来的,怎么能轻易交予他人。

“这是我的诚意。还请娘子你笑纳。”范庭梧道。

薰然深吸口气,平定心神,问道:“不知范郎所说合作事宜是指何事?”

范庭梧笑道:“叶家香坊如今遇二郎这等劲敌,已是岌岌可危,若不思变,极有可能被其取代。”

薰然虽然知晓叶名实对叶家香坊的影响,但若说岌岌可危,薰然却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我们香坊虽损失几名香博士、学士和香仆,但如白博士等中流砥柱尚在,又有京城皇亲贵胄作为后盾,一时间还伤不了根基吧。”

“娘子只看到表面,却不知你所谓的皇亲贵胄怕早已成了别人的座上宾。”

“范郎何出此言?”薰然惊愕,难道叶名实已经把京城的生意都弄到手了?可是这明明才过了三天,他是有三头六臂吗?

范庭梧道:“也难怪二娘子不知,深处闺中,这外头的阴谋阳谋,尔虞我诈自然知道得不多。”范庭梧说道,“叶二郎之所以能在短期之内开起香坊,是因为他背后有靠山。而这个靠山来头不小,除了当今圣上,怕是无人能压制的住。”

薰然惊讶万分,急急问道:“此人是谁?”

“二娘子在宫中多时,难道还猜不出来吗?”范庭梧道。

薰然拧眉一想,试探说道:“难道是岑…”

“娘子说对了!”范庭梧点头。

“天哪!”薰然失声惊叫。

她早就觉得二叔在几日间就开起香坊不是简单的事,但却没想到他早已仰仗了岑贵妃一族。

若是这样,那么前世叶家香坊的覆倾以及香坊覆倾之下二叔一家的逃脱…薰然不敢想下去。

范庭梧见薰然脸色大变,知她已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只是他并不知道薰然为何吓成这样,暗想女子还是要胆小些。

“多谢范郎告知,不知范郎又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薰然问道。

范庭梧道:“不过是屏南王让我转告娘子。”

薰然眨眨眼,不可置信地问道:“屏南王?”

“正是。”范庭梧道。

“您又是如何和屏南王结识的?”薰然大为不解,这范庭梧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范庭梧道:“就是在当年的赛马会上。”

薰然仍是不解。

范庭梧便耐着性子将他与屏南王结识的经过说予了薰然听。

原来当年赛马会上,范庭梧已觉出屏南王的复出不简单,便有心结识。

他自制一味奇香,献于屏南王。

那是一味能够静心凝神的香品,正适合屏南王这样久病才愈之人。

屏南王得此香后果然见了他,之后范庭梧便成了王府常客。

范庭梧简要地与薰然说了当年结识屏南王的经过,却隐瞒了他与屏南王的一席话。

薰然闻知,笑道:“敢问范郎结识屏南王意欲何为呢?只是为了高攀显贵?”

薰然觉得范庭梧刻意结识屏南王绝没那么简单,出于前世他谋夺叶家家产的前科,薰然还是觉得要留个心眼。

范庭梧道:“我结识屏南王自然就像娘子维护叶家家业一般,为的是我范家家业。现在我范家不过是个香贩,但我的父亲、母亲却与普天之下的父母一样,希望我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未完待续……)

196 局势

范庭梧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的目的和野心,倒让薰然心生几分佩服。

虽然对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依然耿耿于怀,但薰然在这一世与他的接触中,却觉得此人并非阴险狡诈之人,若是能与其修好关系,说不定这一世不仅能解除此人对叶家的威胁,也能有助于叶家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想着,薰然便说道:“既如此,我也没有理由拒绝范郎君的一片好意。若是有屏南王和太子殿下扶持,那香坊定不会输于二叔。”

范庭梧呵呵笑道:“其实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防着叶二郎夺走了叶家香坊的贡香权。好在二娘子您入宫小住了数日,皇后、皇上对您都已熟识,故而还不至于立即就被叶二郎夺去了贡香。”

薰然担心道:“即便如此,若是岑贵妃用了非常手段,那圣人未必就不会改变主意。”

薰然说完,想了想又道:“但我想暂时圣人是不会听岑贵妃所言。”

范庭梧问道:“这又是为何?娘子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薰然想到了皇后小产之事。

皇上罚岑贵妃面壁思过,故而短期之内,岑贵妃还发挥不了作用。

可是她该不该把此事告诉范庭梧呢?

想到范庭梧曾三番五次地帮助自己,又投靠了屏南王,现在提出主动结盟,按理自己应该相信他。把这些事告诉他。

薰然道:“皇后娘娘前端日子小产与岑贵妃有关,岑贵妃已被禁足。我想短时间内她的话在圣人那岂不到作用。”

范庭梧道:“既然如此,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时机,不要让二郎把京城以外的市场做实。到时我们会被他挤出市场份额,他要是再来一着釜底抽薪,那我们可就是真得无招架之力了。”

薰然点头:“范郎所言极是。那我们接下去该如何是好呢?”

范庭梧道:“那些已被叶二郎带走的客源暂时我们可不必管他,我们可以开辟新的市场。”

“噢?那该怎么做呢?”

“我刚给娘子的香方便是我以前琢磨出来的一些专为女子所研制的香品。二娘子既然身为女子,那就应该为女子谋些实用之物,比如这润肤、护手等小东西,你别看它小。却能以小搏大,以量取胜。”

薰然以前听说过范庭梧曾研制出了一些小物件,专为女子所用。故而在老家颇有些名气。虽然听着薰然觉得有些不懈,但想到自己二叔可是个很强劲的对手,若是不另辟蹊径,她可没有把握一定能赢。

“范郎说的有理。范郎赠予我们这些香方。实乃雪中送炭,我们自不能让范郎白白付出,这所研制出来的香品,我们可五五分做账。”

范庭梧却笑道:“不必了。”

薰然不解,问道:“范郎可是嫌少?”

范郎道:“我既然已将香方交出,自不会在乎这点钱,而且这等小物件值不了多少钱,我只是希望借此来向二娘子证明我的诚意。”

薰然连忙说道:“范郎诚心诚意。我们自然也不能占您便宜不是?”

范庭梧道:“这算不上占便宜,不过是交易罢了。”

“交易?范郎可否说说你的条件?”

“我不过是想二娘子代为引见皇上。”

“这为何要我引见。范郎你是屏南王的座上宾,大可请屏南王引见。”薰然说道。

现在屏南王是皇上的宠儿,范庭梧既然结识了他,又何必来请她多此一举呢?何况她引见的无非是皇后,要见皇上还得再费些周折。”

范庭梧边摇头边笑道:“娘子此话问的好。其实按常理,我是该通过屏南王的举荐去见皇上,但是这只在于我的最终目的是见皇上。若我并非只想见皇上,而是想帮屏南王,那么此举便是大大的错了。我只有通过其他人举荐,才能解除皇上的戒心,达到一击即中的效果。”

薰然吃了一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你是要帮着屏南王夺位?”说完,自己先大惊失色,捂住了嘴。

范庭梧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我要帮的人和二娘子要帮之人是一致的。”

“你这话何意?”薰然还是不懂。

“屏南王并无心皇位,他之所以会复出,一来是大病已愈,二来是玉颜长公主的一再相逼。”

这一点,薰然知晓,她在宫里就见到屏南王心事重重地出现在颜禧宫。

皇后也说了,屏南王并不想那个皇位,一切都是玉颜长公主的一厢情愿。

“可是他既已复出,又参与了今年的春耕,可见圣人对他是极其看重的,他若无心皇位,大可与圣人说,也许圣人会取消他继承皇位的资格,如此便能独善其身了。”薰然说道。

范庭梧摇头道:“娘子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玉颜长公主从小看着屏南王长大,他的个性他会不知吗?她自然有手段逼迫屏南王不得不参与。”

“那是何人手段?”薰然想不出来。

屏南王这个长期在病中的皇子,有什么把柄让玉颜长公主威胁的?

“这……就不该是娘子知道的了!”范庭梧避而不谈。

薰然也不好勉强,说道:“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这才多嘴一问。还请范郎莫怪。”

范庭梧道:“无妨无妨,因事情重大,故而不能说与娘子知道,并非刻意隐瞒。”

薰然善解人意的笑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这生意。那些小物件许会赢得一部分女子,但是这毕竟是小物件,比不得那些精致的香品。而二叔带走的客源,大多都是做香品生意的,如此,我们也未必能以那些市场填补这些市场去。”

范庭梧道:“这点娘子不必担心,我的意思本就不是拿这个市场填补流失的市场,而是想用这个引那些人回来。娘子也说了,那些人是做香品二次销售的,他们要的本来就是利润。这片市场一旦开拓,前景广阔,虽然单个利润低,但胜在量上。那些人会因为利益再回来的。”

范庭梧胸有成竹地说道。

薰然仔细想了想范庭梧所言,确实,那些商人无非是为了钱,跟着叶名实走也是因为他能给他们更大的利润空间,而他们要是开拓了更广阔的市场,这些人自然会回来。(未完待续……)

197 变数

范庭梧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的目的和野心,倒让薰然心生几分佩服。

虽然对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依然耿耿于怀,但薰然在这一世与他的接触中,却觉得此人并非阴险狡诈之人,若是能与其修好关系,说不定这一世不仅能解除此人对叶家的威胁,也能有助于叶家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想着,薰然便说道:“既如此,我也没有理由拒绝范郎君的一片好意。若是有屏南王和太子殿下扶持,那香坊定不会输于二叔。”

范庭梧呵呵笑道:“其实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防着叶二郎夺走了叶家香坊的贡香权。好在二娘子您入宫小住了数日,皇后、皇上对您都已熟识,故而还不至于立即就被叶二郎夺去了贡香。”

薰然担心道:“即便如此,若是岑贵妃用了非常手段,那圣人未必就不会改变主意。”

薰然说完,想了想又道:“但我想暂时圣人是不会听岑贵妃所言。”

范庭梧问道:“这又是为何?娘子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薰然想到了皇后小产之事。

皇上罚岑贵妃面壁思过,故而短期之内,岑贵妃还发挥不了作用。

可是她该不该把此事告诉范庭梧呢?

( 想到范庭梧曾三番五次地帮助自己,又投靠了屏南王,现在提出主动结盟,按理自己应该相信他。把这些事告诉他。

薰然道:“皇后娘娘前端日子小产与岑贵妃有关,岑贵妃已被禁足。我想短时间内她的话在圣人那岂不到作用。”

范庭梧道:“既然如此,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时机,不要让二郎把京城以外的市场做实。到时我们会被他挤出市场份额,他要是再来一着釜底抽薪,那我们可就是真得无招架之力了。”

薰然点头:“范郎所言极是。那我们接下去该如何是好呢?”

范庭梧道:“那些已被叶二郎带走的客源暂时我们可不必管他,我们可以开辟新的市场。”

“噢?那该怎么做呢?”

“我刚给娘子的香方便是我以前琢磨出来的一些专为女子所研制的香品。二娘子既然身为女子,那就应该为女子谋些实用之物,比如这润肤、护手等小东西,你别看它小。却能以小搏大,以量取胜。”

薰然以前听说过范庭梧曾研制出了一些小物件,专为女子所用。故而在老家颇有些名气。虽然听着薰然觉得有些不懈,但想到自己二叔可是个很强劲的对手,若是不另辟蹊径,她可没有把握一定能赢。

“范郎说的有理。范郎赠予我们这些香方。实乃雪中送炭,我们自不能让范郎白白付出,这所研制出来的香品,我们可五五分做账。”

范庭梧却笑道:“不必了。”

薰然不解,问道:“范郎可是嫌少?”

范郎道:“我既然已将香方交出,自不会在乎这点钱,而且这等小物件值不了多少钱,我只是希望借此来向二娘子证明我的诚意。”

薰然连忙说道:“范郎诚心诚意。我们自然也不能占您便宜不是?”

范庭梧道:“这算不上占便宜,不过是交易罢了。”

“交易?范郎可否说说你的条件?”

“我不过是想二娘子代为引见皇上。”

“这为何要我引见。范郎你是屏南王的座上宾,大可请屏南王引见。”薰然说道。

现在屏南王是皇上的宠儿,范庭梧既然结识了他,又何必来请她多此一举呢?何况她引见的无非是皇后,要见皇上还得再费些周折。”

范庭梧边摇头边笑道:“娘子此话问的好。其实按常理,我是该通过屏南王的举荐去见皇上,但是这只在于我的最终目的是见皇上。若我并非只想见皇上,而是想帮屏南王,那么此举便是大大的错了。我只有通过其他人举荐,才能解除皇上的戒心,达到一击即中的效果。”

薰然吃了一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你是要帮着屏南王夺位?”说完,自己先大惊失色,捂住了嘴。

范庭梧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我要帮的人和二娘子要帮之人是一致的。”

“你这话何意?”薰然还是不懂。

“屏南王并无心皇位,他之所以会复出,一来是大病已愈,二来是玉颜长公主的一再相逼。”

这一点,薰然知晓,她在宫里就见到屏南王心事重重地出现在颜禧宫。

皇后也说了,屏南王并不想那个皇位,一切都是玉颜长公主的一厢情愿。

“可是他既已复出,又参与了今年的春耕,可见圣人对他是极其看重的,他若无心皇位,大可与圣人说,也许圣人会取消他继承皇位的资格,如此便能独善其身了。”薰然说道。

范庭梧摇头道:“娘子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玉颜长公主从小看着屏南王长大,他的个性他会不知吗?她自然有手段逼迫屏南王不得不参与。”

“那是何人手段?”薰然想不出来。

屏南王这个长期在病中的皇子,有什么把柄让玉颜长公主威胁的?

“这……就不该是娘子知道的了!”范庭梧避而不谈。

薰然也不好勉强,说道:“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这才多嘴一问。还请范郎莫怪。”

范庭梧道:“无妨无妨,因事情重大,故而不能说与娘子知道,并非刻意隐瞒。”

薰然善解人意的笑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这生意。那些小物件许会赢得一部分女子,但是这毕竟是小物件,比不得那些精致的香品。而二叔带走的客源,大多都是做香品生意的,如此,我们也未必能以那些市场填补这些市场去。”

范庭梧道:“这点娘子不必担心,我的意思本就不是拿这个市场填补流失的市场,而是想用这个引那些人回来。娘子也说了,那些人是做香品二次销售的,他们要的本来就是利润。这片市场一旦开拓,前景广阔,虽然单个利润低,但胜在量上。那些人会因为利益再回来的。”

范庭梧胸有成竹地说道。

薰然仔细想了想范庭梧所言,确实,那些商人无非是为了钱,跟着叶名实走也是因为他能给他们更大的利润空间,而他们要是开拓了更广阔的市场,这些人自然会回来。(未完待续……)

198 风云

范庭梧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的目的和野心,倒让薰然心生几分佩服。

虽然对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依然耿耿于怀,但薰然在这一世与他的接触中,却觉得此人并非阴险狡诈之人,若是能与其修好关系,说不定这一世不仅能解除此人对叶家的威胁,也能有助于叶家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想着,薰然便说道:“既如此,我也没有理由拒绝范郎君的一片好意。若是有屏南王和太子殿下扶持,那香坊定不会输于二叔。”

范庭梧呵呵笑道:“其实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防着叶二郎夺走了叶家香坊的贡香权。好在二娘子您入宫小住了数日,皇后、皇上对您都已熟识,故而还不至于立即就被叶二郎夺去了贡香。”

薰然担心道:“即便如此,若是岑贵妃用了非常手段,那圣人未必就不会改变主意。”

薰然说完,想了想又道:“但我想暂时圣人是不会听岑贵妃所言。”

范庭梧问道:“这又是为何?娘子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薰然想到了皇后小产之事。

皇上罚岑贵妃面壁思过,故而短期之内,岑贵妃还发挥不了作用。

可是她该不该把此事告诉范庭梧呢?

: 想到范庭梧曾三番五次地帮助自己,又投靠了屏南王,现在提出主动结盟,按理自己应该相信他。把这些事告诉他。

薰然道:“皇后娘娘前端日子小产与岑贵妃有关,岑贵妃已被禁足。我想短时间内她的话在圣人那岂不到作用。”

范庭梧道:“既然如此,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时机,不要让二郎把京城以外的市场做实。到时我们会被他挤出市场份额,他要是再来一着釜底抽薪,那我们可就是真得无招架之力了。”

薰然点头:“范郎所言极是。那我们接下去该如何是好呢?”

范庭梧道:“那些已被叶二郎带走的客源暂时我们可不必管他,我们可以开辟新的市场。”

“噢?那该怎么做呢?”

“我刚给娘子的香方便是我以前琢磨出来的一些专为女子所研制的香品。二娘子既然身为女子,那就应该为女子谋些实用之物,比如这润肤、护手等小东西,你别看它小。却能以小搏大,以量取胜。”

薰然以前听说过范庭梧曾研制出了一些小物件,专为女子所用。故而在老家颇有些名气。虽然听着薰然觉得有些不懈,但想到自己二叔可是个很强劲的对手,若是不另辟蹊径,她可没有把握一定能赢。

“范郎说的有理。范郎赠予我们这些香方。实乃雪中送炭,我们自不能让范郎白白付出,这所研制出来的香品,我们可五五分做账。”

范庭梧却笑道:“不必了。”

薰然不解,问道:“范郎可是嫌少?”

范郎道:“我既然已将香方交出,自不会在乎这点钱,而且这等小物件值不了多少钱,我只是希望借此来向二娘子证明我的诚意。”

薰然连忙说道:“范郎诚心诚意。我们自然也不能占您便宜不是?”

范庭梧道:“这算不上占便宜,不过是交易罢了。”

“交易?范郎可否说说你的条件?”

“我不过是想二娘子代为引见皇上。”

“这为何要我引见。范郎你是屏南王的座上宾,大可请屏南王引见。”薰然说道。

现在屏南王是皇上的宠儿,范庭梧既然结识了他,又何必来请她多此一举呢?何况她引见的无非是皇后,要见皇上还得再费些周折。”

范庭梧边摇头边笑道:“娘子此话问的好。其实按常理,我是该通过屏南王的举荐去见皇上,但是这只在于我的最终目的是见皇上。若我并非只想见皇上,而是想帮屏南王,那么此举便是大大的错了。我只有通过其他人举荐,才能解除皇上的戒心,达到一击即中的效果。”

薰然吃了一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你是要帮着屏南王夺位?”说完,自己先大惊失色,捂住了嘴。

范庭梧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我要帮的人和二娘子要帮之人是一致的。”

“你这话何意?”薰然还是不懂。

“屏南王并无心皇位,他之所以会复出,一来是大病已愈,二来是玉颜长公主的一再相逼。”

这一点,薰然知晓,她在宫里就见到屏南王心事重重地出现在颜禧宫。

皇后也说了,屏南王并不想那个皇位,一切都是玉颜长公主的一厢情愿。

“可是他既已复出,又参与了今年的春耕,可见圣人对他是极其看重的,他若无心皇位,大可与圣人说,也许圣人会取消他继承皇位的资格,如此便能独善其身了。”薰然说道。

范庭梧摇头道:“娘子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玉颜长公主从小看着屏南王长大,他的个性他会不知吗?她自然有手段逼迫屏南王不得不参与。”

“那是何人手段?”薰然想不出来。

屏南王这个长期在病中的皇子,有什么把柄让玉颜长公主威胁的?

“这……就不该是娘子知道的了!”范庭梧避而不谈。

薰然也不好勉强,说道:“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这才多嘴一问。还请范郎莫怪。”

范庭梧道:“无妨无妨,因事情重大,故而不能说与娘子知道,并非刻意隐瞒。”

薰然善解人意的笑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这生意。那些小物件许会赢得一部分女子,但是这毕竟是小物件,比不得那些精致的香品。而二叔带走的客源,大多都是做香品生意的,如此,我们也未必能以那些市场填补这些市场去。”

范庭梧道:“这点娘子不必担心,我的意思本就不是拿这个市场填补流失的市场,而是想用这个引那些人回来。娘子也说了,那些人是做香品二次销售的,他们要的本来就是利润。这片市场一旦开拓,前景广阔,虽然单个利润低,但胜在量上。那些人会因为利益再回来的。”

范庭梧胸有成竹地说道。

薰然仔细想了想范庭梧所言,确实,那些商人无非是为了钱,跟着叶名实走也是因为他能给他们更大的利润空间,而他们要是开拓了更广阔的市场,这些人自然会回来。(未完待续……)

199 相争

范庭梧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的目的和野心,倒让薰然心生几分佩服。

虽然对他前世的所作所为依然耿耿于怀,但薰然在这一世与他的接触中,却觉得此人并非阴险狡诈之人,若是能与其修好关系,说不定这一世不仅能解除此人对叶家的威胁,也能有助于叶家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想着,薰然便说道:“既如此,我也没有理由拒绝范郎君的一片好意。若是有屏南王和太子殿下扶持,那香坊定不会输于二叔。”

范庭梧呵呵笑道:“其实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防着叶二郎夺走了叶家香坊的贡香权。好在二娘子您入宫小住了数日,皇后、皇上对您都已熟识,故而还不至于立即就被叶二郎夺去了贡香。”

薰然担心道:“即便如此,若是岑贵妃用了非常手段,那圣人未必就不会改变主意。”

薰然说完,想了想又道:“但我想暂时圣人是不会听岑贵妃所言。”

范庭梧问道:“这又是为何?娘子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薰然想到了皇后小产之事。

皇上罚岑贵妃面壁思过,故而短期之内,岑贵妃还发挥不了作用。

可是她该不该把此事告诉范庭梧呢?

想到范庭梧曾三番五次地帮助自己,又投靠了屏南王,现在提出主动结盟,按理自己应该相信他。把这些事告诉他。

薰然道:“皇后娘娘前端日子小产与岑贵妃有关,岑贵妃已被禁足。我想短时间内她的话在圣人那岂不到作用。”

范庭梧道:“既然如此,我认为我们应该抓住时机,不要让二郎把京城以外的市场做实。到时我们会被他挤出市场份额,他要是再来一着釜底抽薪,那我们可就是真得无招架之力了。”

薰然点头:“范郎所言极是。那我们接下去该如何是好呢?”

范庭梧道:“那些已被叶二郎带走的客源暂时我们可不必管他,我们可以开辟新的市场。”

“噢?那该怎么做呢?”

“我刚给娘子的香方便是我以前琢磨出来的一些专为女子所研制的香品。二娘子既然身为女子,那就应该为女子谋些实用之物,比如这润肤、护手等小东西,你别看它小。却能以小搏大,以量取胜。”

薰然以前听说过范庭梧曾研制出了一些小物件,专为女子所用。故而在老家颇有些名气。虽然听着薰然觉得有些不懈,但想到自己二叔可是个很强劲的对手,若是不另辟蹊径,她可没有把握一定能赢。

“范郎说的有理。范郎赠予我们这些香方。实乃雪中送炭,我们自不能让范郎白白付出,这所研制出来的香品,我们可五五分做账。”

范庭梧却笑道:“不必了。”

薰然不解,问道:“范郎可是嫌少?”

范郎道:“我既然已将香方交出,自不会在乎这点钱,而且这等小物件值不了多少钱,我只是希望借此来向二娘子证明我的诚意。”

薰然连忙说道:“范郎诚心诚意。我们自然也不能占您便宜不是?”

范庭梧道:“这算不上占便宜,不过是交易罢了。”

“交易?范郎可否说说你的条件?”

“我不过是想二娘子代为引见皇上。”

“这为何要我引见。范郎你是屏南王的座上宾,大可请屏南王引见。”薰然说道。

现在屏南王是皇上的宠儿,范庭梧既然结识了他,又何必来请她多此一举呢?何况她引见的无非是皇后,要见皇上还得再费些周折。”

范庭梧边摇头边笑道:“娘子此话问的好。其实按常理,我是该通过屏南王的举荐去见皇上,但是这只在于我的最终目的是见皇上。若我并非只想见皇上,而是想帮屏南王,那么此举便是大大的错了。我只有通过其他人举荐,才能解除皇上的戒心,达到一击即中的效果。”

薰然吃了一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你是要帮着屏南王夺位?”说完,自己先大惊失色,捂住了嘴。

范庭梧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我要帮的人和二娘子要帮之人是一致的。”

“你这话何意?”薰然还是不懂。

“屏南王并无心皇位,他之所以会复出,一来是大病已愈,二来是玉颜长公主的一再相逼。”

这一点,薰然知晓,她在宫里就见到屏南王心事重重地出现在颜禧宫。

皇后也说了,屏南王并不想那个皇位,一切都是玉颜长公主的一厢情愿。

“可是他既已复出,又参与了今年的春耕,可见圣人对他是极其看重的,他若无心皇位,大可与圣人说,也许圣人会取消他继承皇位的资格,如此便能独善其身了。”薰然说道。

范庭梧摇头道:“娘子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玉颜长公主从小看着屏南王长大,他的个性他会不知吗?她自然有手段逼迫屏南王不得不参与。”

“那是何人手段?”薰然想不出来。

屏南王这个长期在病中的皇子,有什么把柄让玉颜长公主威胁的?

“这……就不该是娘子知道的了!”范庭梧避而不谈。

薰然也不好勉强,说道:“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这才多嘴一问。还请范郎莫怪。”

范庭梧道:“无妨无妨,因事情重大,故而不能说与娘子知道,并非刻意隐瞒。”

薰然善解人意的笑了:“那我们就来说说这生意。那些小物件许会赢得一部分女子,但是这毕竟是小物件,比不得那些精致的香品。而二叔带走的客源,大多都是做香品生意的,如此,我们也未必能以那些市场填补这些市场去。”

范庭梧道:“这点娘子不必担心,我的意思本就不是拿这个市场填补流失的市场,而是想用这个引那些人回来。娘子也说了,那些人是做香品二次销售的,他们要的本来就是利润。这片市场一旦开拓,前景广阔,虽然单个利润低,但胜在量上。那些人会因为利益再回来的。”

范庭梧胸有成竹地说道。

薰然仔细想了想范庭梧所言,确实,那些商人无非是为了钱,跟着叶名实走也是因为他能给他们更大的利润空间,而他们要是开拓了更广阔的市场,这些人自然会回来。(未完待续……)

200 稳定

经过半个多月的准备,第一期的女子专用护肤类香品正式上市了。

遵循范庭梧的建议,他们还去制陶坊专门定制了一系列的精美陶器来装这些香品,并根据花纹,器皿的不同,组合成一整套。

一切准备就绪,范庭梧提议用叶子写上售卖的时间和地点,派人专门送去各豪门大院,邀请他们的深闺娘子们前来一品。

薰然对范庭梧所表现出的做生意能力感到惊叹。

特别是范庭梧提出用金色的叶子用以派送,而用普通的叶子在各坊沿街发放,以此区分购买等级。

绿色的叶子能打九折,而金色的能打八折,以此激发人们的购买欲。

薰然一直都在内院呆着,虽然研香有天赋,但对做生意的事却是一窍不通,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做生意还要这等头脑和手段。

想到前世叶家的大败,恐怕也是和理念有关。

叶家人清高气傲,自觉得只要香好,顾客自会寻香上门。

可是却忘了,那些能寻香上门的毕竟是少数,能够出得起高价买奇香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所以当范庭梧前世用这等铺天盖地的手段大规模地冲击市场时,已没了皇室作为后盾的叶家只能坐以待毙,最终一败涂地。》

薰然一面感叹,一面照做,命人去丝帛坊定制了大量的丝帛叶子,之所以用叶子的造型,也是因为叶家的缘故。

这就算是叶家的标识吧。

当一切准备就绪。薰然的这一举动却引来了叶家人的质疑。

首先提出这一疑问的是叶归心。

“阿宛,虽然香坊里的事由你全权负责,但是三叔听外头议论纷纷。说我们叶家香坊现在生意不济,已经沦落到沿街捞生意的地步了。不知是否如此?”叶归心亲自去了香坊询问此事。

薰然一边为叶归心倒上茶水,一边含笑道:“三叔莫急,先喝了水再慢慢说。”

“我能不急吗?虽然三叔我不济,既不会制香也不会做生意,可是也知道我们叶家香坊端得是皇家的名声,我们香坊何曾如此低三下四地去市井街坊捞过生意。你这样做,不是昭告世人,我们叶家香坊不行了吗?”叶归心自从接手了叶府。慢慢地也收敛了心神,一心扑在府务上。

虽然外面谣言四起,但是他却能抵住压力,渐渐地将府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如此。大伙儿议论也就少了。

他也知道与他同样顶着压力的薰然不容易,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从未干涉过薰然做什么,他相信薰然一定能够将香坊打理好。

所以,即便听说薰然将与范庭梧合作,他也没有说什么,总觉得薰然能够把握住分寸。

可是,今日,听闻薰然竟然将坊内的杂工、香仆都遣散出去送什么叶子优惠券。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阿宛,你还小。你不知道,我们叶家……”叶归心见薰然无动于衷,不由又气又急,推了一把茶碗,急匆匆地又要劝说,却被薰然打断了。

“三叔,你莫着急,此事我自有分寸。”薰然笑容满面,与叶归心的火急火燎成了鲜明对比。

“阿宛,不是我要着急,你不知道外头那些人都说了啥。加上二哥派人在外头添油加醋的一番造谣,我们这正宗的叶家香坊都快成了旁人眼里的分号了。”

叶归心说着,重重地拍了几案一下,茶碗发出一声碰撞声,茶水随着震动微微晃动。

“三叔,我说了,别着急。”薰然起身,走到叶归心跟前道:“三叔,你听我说,这样做虽然在短期内会对叶家的声誉有影响,但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市场对于我们有多重要。”

“阿宛,我们香坊历来就不是靠那些市井小买卖赚钱的。”叶归心道。

“我知道,可是,三叔,现在的形势不一样。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你怎么知道接下去我们叶家在宫里头的生意能够经久不衰呢?你可知道二叔已经投靠了岑贵妃,接下去,就待岑贵妃复宠,二叔将会对我们香坊给予致命的一击。若是香坊没了皇室作为依靠,偌大的家业该以何为生?我们叶家该如何支撑?”薰然晓之以理。

“你说二哥投靠了岑贵妃?”叶归心以前一心在山水,对于局势的认识还不如薰然。

薰然点点头道:“正是,这也是我和范郎君合作的原因。我们虽然一直与宫中合作,但是,现在因为父亲离世,很多事已是没个准数。那些皇族贵胄不过与我们是萍水之交,在各种利益面前,难保就不生变数,我们若不及早筹谋,一旦二叔来个釜底抽薪,我们叶家才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叶归心听着,慢慢变了脸色。

“难道二哥他不是叶家人吗?为何要……”叶归心还是纯善了些。

薰然冷笑道:“我们都是叶家人,可是却保不住每个人都有一颗维护叶家的心。”

叶归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半晌才说道:“罢了罢了,这些事我本也擅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薰然瞧着叶归心的样子,心中难过,他这个三叔更适合纵情于山水间,尔虞我诈不适合他。

“三叔,三婶她如何了?”薰然这段日子日日在香坊,鲜有回去,因而极少过问内宅之事。

叶归心苦笑:“她还是先关在佛堂的好,她若出来了,我们都怕不得安宁。”

“那三婶娘家那边可愿意?”薰然听说乔家人来闹过。

叶归心听她提及乔家,不禁怒火中烧,气冲冲说道:“他们乔家平日里到我们叶家拐去的东西还少吗?这时候听说我掌管叶府,竟有脸过来讨说法,要他女儿主管内宅!”

薰然嘴角微扬,果然是有其父就有其女,两人真是一样的德性。

女婿掌管了叶府外宅,他们便觉得有机可趁,希望让女儿来掌管内宅,也不看看他们可有这分量,影响叶隆的决定。

薰然安慰道:“三叔,三婶经过这次教训后,许会有所收敛,你也不能总关着她。”

叶归心干笑两声,道:“都关着好,我也落个清净。”

妻子、母亲都不是省油的灯,叶归心正烦心着呢。(未完待续……)

201 开始

薰然对叶归心现在的状态也是无可奈何。

从她对叶归心的了解,他现在能做到这样,已是尽了全力,薰然怎还能再说什么。

他与乔氏的婚事是叶隆一手操办,于他自己也是不甘心的。

想到祖父叶隆,薰然便觉得阵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虽然她一直不明白为何祖父就是不肯二叔继承家业,但是他强行让三叔掌管叶府外宅,完全是看中了三叔的性子。

三叔是他可以控制的人,所以,在他中意的继承人长成之前,他必须用一个可以控制的人来掌管叶府。

除去祝姨奶奶,关起乔氏,叶归心就真正地可以被他所掌控。

这就是他的目的。

薰然心中暗叹一声。

身不由己说得就是他们现在这般吧,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每一步都被别人所掌控。

送走了叶归心,薰然又投入了到忙碌的工作中。

香仆们发送完了叶子,又与香学士们一起,将所有的香品装入特质的容器中,再用锦盒一个个装起来。

为了不混淆香品的价格,范庭梧又指导众人在锦盒上标上了价格。

剩下的单品香品,范庭梧让人取来一个大簸箕,榜上红绸、紫绸、绿绸,一簸箕一簸箕地摆放在了东市的云露香舍。

叶家的香品都在东市的云露香舍出售,所以这一次的新品依然放在那边。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到了新品出售的那天。

芷然一早就起来,跑到薰然屋里,踱来踱去的。着急的不行。

“阿姐,您快点,快点。”芷然见春杏还在慢悠悠地给薰然挑选头花,不由地更加着急了。

“这朵这朵,这朵也行。红色的那朵也好。”芷然在旁边指手画脚。

薰然好笑地拿手中的簪子轻轻打了下芷然的手,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一点小娘子的样子都没有。”

芷然摸着手道:“我着急啊,姐姐。今天可是大日子。你研制出那么多好东西,又搞了那么大的声势,我一想到抢购一空的场面。就觉得很兴奋啊。”

薰然捂嘴笑道:“我看你是想到母亲准许你出去,才兴奋吧。”

芷然被薰然戳破了心事,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我好久没有出去看看了。特别是东西市,算起来也有小半年没去了呢。这次难得有机会去看,自然很高兴。”

薰然笑道:“今日可不是让你去玩的,别忘了母亲的话,你可得帮忙看着生意。”

芷然连忙点头道:“自然自然。我一定会好好看着生意的。”

薰然对芷然的保证可不敢当真,这妮子等会子还不知道会跑到哪去呢。

终于,在芷然的不断催促下。薰然和芷然动身出发去东市。

到了垂花门,就见汀然也正要出门。

看到这二人。汀然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薰然知道她现在是不敢对他们如何的,连以往的漫骂和挑衅都不敢。

因为在她继承香坊后,叶归心就汀然平日里经常挑食的事狠狠地训了她一顿,并对她说若是她再如此,他便停止给她的所有供给,让她自生自灭。

汀然虽然恼恨,却也无可奈何。母亲现在还关在佛堂,父亲虽然掌管了外府,可是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现在又对自己下了这样的命令,她不得不遵从。

如此,薰然和芷然在家倒是清净了好一段时间。

而茹然,自从叶名实另开香坊后,跟着父亲母亲搬出了叶府。四房一家已全部去了四叔任职之地,所以家里头现在比以前冷清了许多。

薰然、芷然上了一辆车,汀然上了一辆车,两辆车都朝东市驶去。

“阿姐,大姐似乎也是去东市哦。”芷然挑开车帘,朝后看了看,瞧见汀然的车子也跟着驶了过来,不由好奇地问道。

薰然微微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今日是香坊出新品的日子,叶家人前往捧场也是应该。”

芷然切了一声,说道:“是捧场才好,若是砸场子,我可饶不了她。”

薰然听了芷然的话后,睁开双眼,静静地注视前方,好半天才说道:“我想她是不敢的。”

就这样,车子一路驶到东市,就将云露香舍所在的东大街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长的队伍里有牛车、驴车、马车,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轿子。

“娘子,今日怕是过不去了。”老姜头说道。

薰然挑开帘子瞧了瞧,说道:“春柳,你下去探探出了何事?”

春柳连忙跳下车去问。

不一会儿,春柳高兴地过来回禀道:“娘子,这些人都是来购香的。”

芷然一听,喜出望外道:“真的?阿姐,如此看来我们今日的香品定能被抢购一空了。”

薰然要比芷然平静许多,微笑着下车,说道:“那我们只能步行进入了。”

主仆四人一路往前走,好半天才挤入香舍内。

此时香舍还未开门,外面却已围满了人。

薰然几人从后头小门入内,一进门就见一直掌管着香舍的毛师傅正在那吩咐下人搬桌子,摆香品。

“毛师傅,辛苦了。”薰然行礼感谢。

毛师傅连忙回礼:“不敢不敢,这是老奴分内的事。倒是辛苦娘子亲自前来。”

薰然笑道:“今日是我叶家新香品首发日,我能不来吗?”

毛师傅笑道:“是,是,瞧老奴一高兴,竟说错了话。今天还未开门,就有很多人排着队在外候着,说是怕晚了抢不到我们的货呢。”

薰然问道:“以往香坊新香品首发时也会如此吗?”

“自然不会。以往都是极其少见的绝品,能来购买的人是少之又少,怎会像现在这般。”毛师傅笑着说道。

薰然点点头,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嗯,都好了,娘子放心吧。”毛师傅说着,领着薰然往里走。

“今天呀,范郎君天未亮就来了,亲自指导着下人摆放香品呢。”毛师傅一边走一边说道。

“范郎君已经来了?”薰然有些惊讶。

毛师傅点头:“是呢,天未亮就来了。”

正说着话,几人已走到店堂内,一眼,薰然就瞧见了范庭梧忙碌的身影。(未完待续)I580

202 风浪

薰然对叶归心现在的状态也是无可奈何。

从她对叶归心的了解,他现在能做到这样,已是尽了全力,薰然怎还能再说什么。

他与乔氏的婚事是叶隆一手操办,于他自己也是不甘心的。

想到祖父叶隆,薰然便觉得阵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虽然她一直不明白为何祖父就是不肯二叔继承家业,但是他强行让三叔掌管叶府外宅,完全是看中了三叔的性子。

三叔是他可以控制的人,所以,在他中意的继承人长成之前,他必须用一个可以控制的人来掌管叶府。

除去祝姨奶奶,关起乔氏,叶归心就真正地可以被他所掌控。

这就是他的目的。

薰然心中暗叹一声。

身不由己说得就是他们现在这般吧,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每一步都被别人所掌控。

送走了叶归心,薰然又投入了到忙碌的工作中。

香仆们发送完了叶子,又与香学士们一起,将所有的香品装入特质的容器中,再用锦盒一个个装起来。

为了不混淆香品的价格,范庭梧又指导众人在锦盒上标上了价格。

剩下的单品香品,范庭@ 梧让人取来一个大簸箕,榜上红绸、紫绸、绿绸,一簸箕一簸箕地摆放在了东市的云露香舍。

叶家的香品都在东市的云露香舍出售,所以这一次的新品依然放在那边。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到了新品出售的那天。

芷然一早就起来,跑到薰然屋里,踱来踱去的。着急的不行。

“阿姐,您快点,快点。”芷然见春杏还在慢悠悠地给薰然挑选头花,不由地更加着急了。

“这朵这朵,这朵也行。红色的那朵也好。”芷然在旁边指手画脚。

薰然好笑地拿手中的簪子轻轻打了下芷然的手,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一点小娘子的样子都没有。”

芷然摸着手道:“我着急啊,姐姐。今天可是大日子,你研制出那么多好东西,又搞了那么大的声势。我一想到抢购一空的场面,就觉得很兴奋啊。”

薰然捂嘴笑道:“我看你是想到母亲准许你出去,才兴奋吧。”

芷然被薰然戳破了心事,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我好久没有出去看看了。特别是东西市,算起来也有小半年没去了呢,这次难得有机会去看,自然很高兴。”

薰然笑道:“今日可不是让你去玩的,别忘了母亲的话,你可得帮忙看着生意。”

芷然连忙点头道:“自然自然,我一定会好好看着生意的。”

薰然对芷然的保证可不敢当真,这妮子等会子还不知道会跑到哪去呢。

终于。在芷然的不断催促下,薰然和芷然动身出发去东市。

到了垂花门。就见汀然也正要出门。

看到这二人,汀然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薰然知道她现在是不敢对他们如何的,连以往的漫骂和挑衅都不敢。

因为在她继承香坊后,叶归心就汀然平日里经常挑食的事狠狠地训了她一顿,并对她说若是她再如此,他便停止给她的所有供给,让她自生自灭。

汀然虽然恼恨,却也无可奈何。母亲现在还关在佛堂,父亲虽然掌管了外府,可是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现在又对自己下了这样的命令,她不得不遵从。

如此,薰然和芷然在家倒是清净了好一段时间。

而茹然,自从叶名实另开香坊后,跟着父亲母亲搬出了叶府。四房一家已全部去了四叔任职之地,所以家里头现在比以前冷清了许多。

薰然、芷然上了一辆车,汀然上了一辆车,两辆车都朝东市驶去。

“阿姐,大姐似乎也是去东市哦。”芷然挑开车帘,朝后看了看,瞧见汀然的车子也跟着驶了过来,不由好奇地问道。

薰然微微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今日是香坊出新品的日子,叶家人前往捧场也是应该。”

芷然切了一声,说道:“是捧场才好,若是砸场子,我可饶不了她。”

薰然听了芷然的话后,睁开双眼,静静地注视前方,好半天才说道:“我想她是不敢的。”

就这样,车子一路驶到东市,就将云露香舍所在的东大街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长的队伍里有牛车、驴车、马车,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轿子。

“娘子,今日怕是过不去了。”老姜头说道。

薰然挑开帘子瞧了瞧,说道:“春柳,你下去探探出了何事?”

春柳连忙跳下车去问。

不一会儿,春柳高兴地过来回禀道:“娘子,这些人都是来购香的。”

芷然一听,喜出望外道:“真的?阿姐,如此看来我们今日的香品定能被抢购一空了。”

薰然要比芷然平静许多,微笑着下车,说道:“那我们只能步行进入了。”

主仆四人一路往前走,好半天才挤入香舍内。

此时香舍还未开门,外面却已围满了人。

薰然几人从后头小门入内,一进门就见一直掌管着香舍的毛师傅正在那吩咐下人搬桌子,摆香品。

“毛师傅,辛苦了。”薰然行礼感谢。

毛师傅连忙回礼:“不敢不敢,这是老奴分内的事。倒是辛苦娘子亲自前来。”

薰然笑道:“今日是我叶家新香品首发日,我能不来吗?”

毛师傅笑道:“是,是,瞧老奴一高兴,竟说错了话。今天还未开门,就有很多人排着队在外候着,说是怕晚了抢不到我们的货呢。”

薰然问道:“以往香坊新香品首发时也会如此吗?”

“自然不会。以往都是极其少见的绝品,能来购买的人是少之又少,怎会像现在这般。”毛师傅笑着说道。

薰然点点头,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嗯,都好了,娘子放心吧。”毛师傅说着,领着薰然往里走。

“今天呀,范郎君天未亮就来了,亲自指导着下人摆放香品呢。”毛师傅一边走一边说道。

“范郎君已经来了?”薰然有些惊讶。

毛师傅点头:“是呢,天未亮就来了。”(未完待续……)

203 三足

薰然对叶归心现在的状态也是无可奈何。

从她对叶归心的了解,他现在能做到这样,已是尽了全力,薰然怎还能再说什么。

他与乔氏的婚事是叶隆一手操办,于他自己也是不甘心的。

想到祖父叶隆,薰然便觉得阵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虽然她一直不明白为何祖父就是不肯二叔继承家业,但是他强行让三叔掌管叶府外宅,完全是看中了三叔的性子。

三叔是他可以控制的人,所以,在他中意的继承人长成之前,他必须用一个可以控制的人来掌管叶府。

除去祝姨奶奶,关起乔氏,叶归心就真正地可以被他所掌控。

这就是他的目的。

薰然心中暗叹一声。

身不由己说得就是他们现在这般吧,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每一步都被别人所掌控。

送走了叶归心,薰然又投入了到忙碌的工作中。

香仆们发送完了叶子,又与香学士们一起,将所有的香品装入特质的容器中,再用锦盒一个个装起来。

为了不混淆香品的价格,范庭梧又指导众人在锦盒上标上了价格。

剩下的单品香品,范庭( 梧让人取来一个大簸箕,榜上红绸、紫绸、绿绸,一簸箕一簸箕地摆放在了东市的云露香舍。

叶家的香品都在东市的云露香舍出售,所以这一次的新品依然放在那边。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到了新品出售的那天。

芷然一早就起来,跑到薰然屋里,踱来踱去的。着急的不行。

“阿姐,您快点,快点。”芷然见春杏还在慢悠悠地给薰然挑选头花,不由地更加着急了。

“这朵这朵,这朵也行。红色的那朵也好。”芷然在旁边指手画脚。

薰然好笑地拿手中的簪子轻轻打了下芷然的手,笑道:“你这是做什么?一点小娘子的样子都没有。”

芷然摸着手道:“我着急啊,姐姐。今天可是大日子,你研制出那么多好东西,又搞了那么大的声势。我一想到抢购一空的场面,就觉得很兴奋啊。”

薰然捂嘴笑道:“我看你是想到母亲准许你出去,才兴奋吧。”

芷然被薰然戳破了心事,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也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我好久没有出去看看了。特别是东西市,算起来也有小半年没去了呢,这次难得有机会去看,自然很高兴。”

薰然笑道:“今日可不是让你去玩的,别忘了母亲的话,你可得帮忙看着生意。”

芷然连忙点头道:“自然自然,我一定会好好看着生意的。”

薰然对芷然的保证可不敢当真,这妮子等会子还不知道会跑到哪去呢。

终于。在芷然的不断催促下,薰然和芷然动身出发去东市。

到了垂花门。就见汀然也正要出门。

看到这二人,汀然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薰然知道她现在是不敢对他们如何的,连以往的漫骂和挑衅都不敢。

因为在她继承香坊后,叶归心就汀然平日里经常挑食的事狠狠地训了她一顿,并对她说若是她再如此,他便停止给她的所有供给,让她自生自灭。

汀然虽然恼恨,却也无可奈何。母亲现在还关在佛堂,父亲虽然掌管了外府,可是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现在又对自己下了这样的命令,她不得不遵从。

如此,薰然和芷然在家倒是清净了好一段时间。

而茹然,自从叶名实另开香坊后,跟着父亲母亲搬出了叶府。四房一家已全部去了四叔任职之地,所以家里头现在比以前冷清了许多。

薰然、芷然上了一辆车,汀然上了一辆车,两辆车都朝东市驶去。

“阿姐,大姐似乎也是去东市哦。”芷然挑开车帘,朝后看了看,瞧见汀然的车子也跟着驶了过来,不由好奇地问道。

薰然微微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今日是香坊出新品的日子,叶家人前往捧场也是应该。”

芷然切了一声,说道:“是捧场才好,若是砸场子,我可饶不了她。”

薰然听了芷然的话后,睁开双眼,静静地注视前方,好半天才说道:“我想她是不敢的。”

就这样,车子一路驶到东市,就将云露香舍所在的东大街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长的队伍里有牛车、驴车、马车,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轿子。

“娘子,今日怕是过不去了。”老姜头说道。

薰然挑开帘子瞧了瞧,说道:“春柳,你下去探探出了何事?”

春柳连忙跳下车去问。

不一会儿,春柳高兴地过来回禀道:“娘子,这些人都是来购香的。”

芷然一听,喜出望外道:“真的?阿姐,如此看来我们今日的香品定能被抢购一空了。”

薰然要比芷然平静许多,微笑着下车,说道:“那我们只能步行进入了。”

主仆四人一路往前走,好半天才挤入香舍内。

此时香舍还未开门,外面却已围满了人。

薰然几人从后头小门入内,一进门就见一直掌管着香舍的毛师傅正在那吩咐下人搬桌子,摆香品。

“毛师傅,辛苦了。”薰然行礼感谢。

毛师傅连忙回礼:“不敢不敢,这是老奴分内的事。倒是辛苦娘子亲自前来。”

薰然笑道:“今日是我叶家新香品首发日,我能不来吗?”

毛师傅笑道:“是,是,瞧老奴一高兴,竟说错了话。今天还未开门,就有很多人排着队在外候着,说是怕晚了抢不到我们的货呢。”

薰然问道:“以往香坊新香品首发时也会如此吗?”

“自然不会。以往都是极其少见的绝品,能来购买的人是少之又少,怎会像现在这般。”毛师傅笑着说道。

薰然点点头,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嗯,都好了,娘子放心吧。”毛师傅说着,领着薰然往里走。

“今天呀,范郎君天未亮就来了,亲自指导着下人摆放香品呢。”毛师傅一边走一边说道。

“范郎君已经来了?”薰然有些惊讶。

毛师傅点头:“是呢,天未亮就来了。”(未完待续……)

204 大乱

这一日,如往常一样,薰然在香坊忙着研究新香。

而外面,香仆们如火如荼地忙着,为得就是今年的贡香。

时光飞逝,薰然闻着满屋子的香气,想到当初自己重生时,来到这香坊,就是为了查出贡香延误的原因,后来就发现了高坦故意将没有晒干的香装箱之事。

只是这事,最终落得不了了之。

薰然估摸着父亲其实是查出些什么了?那时候,春杏不是听得真切吗?只是,后来事情如何发展,薰然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时间一晃就是四年,自己接手香坊也有三年,这些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娘子,贡香已经晾晒好了,还等娘子前去查看。”祥伯进来禀报。

薰然连忙起身往院子里去。

这三年,年年贡香入宫前,她都是提心吊胆,生怕那些觊觎叶家之人在此时下手。

但是,奇怪的是,这三年香坊都平安无事,不仅贡香都能安全入宫,平日里那些个生意也没有少,反倒是因为她占领了女子这块大市场,原本跟着叶名实走的人也转投了她。

“娘子来了。”白石正在那检验香品,见薰然过来,连忙行礼。

现在他可是薰然的; 得力助手,这些年全靠他辅佐,薰然才能将这香坊生意越做越大。

“白博士辛苦。”薰然回礼,随即看了看那些晾晒成型的香品道,“今年。宫里头又多要一成香品,可都备好了?”

白石道:“娘子放心,都已经备好了。”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块状红色香品道,“那些就是宫里头今年新增的香品红菱香。”

薰然上前查看,每一块香都切割均匀,香气也很柔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二娘子又在督工了?”正当薰然在这查看香品,忽然就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入耳。

不用回头,薰然便知是范庭梧来了。

范庭梧现如今已是皇上身边红人。平日里要见到可不容易。

“范郎君竟有如此雅兴到此闲逛?”三年来,薰然和范庭梧越来越熟悉,关系也就变得越来越融洽。

虽然。心底还横着前世范庭梧摧毁香坊的那根刺,但是鉴于他这一世对叶家、对自己的帮助和扶持,薰然想要对他恨也是恨不起来。

或许,重活一世。让她结识了范庭梧。就是给她最大的翻牌机会吧。

范庭梧前世为何如此恨叶家,她不知道,但这一世,她找不出范庭梧仇视叶家的理由,现在范家和叶家之间关系十分融洽,范岁祯也与自己和芷然十分投缘。利益上,范庭梧是因为自己的举荐,接近了皇后。继而接近了皇上,而自己也是在他的帮助下将香坊做的风生水起。他们之间利益相持,不该出现前世那样的局面。

“我和娘子说过多遍,没什么比身子更重要了。要是累垮了,那什么都是浮云。”范庭梧说着,抓起一块红菱香,放在鼻下闻了闻。

“不错,这香纯正,磨得也细腻。”范庭梧赞道。

薰然笑着对众香仆道:“大伙儿还不谢谢范博士的美赞?他可是圣人跟前的制香圣手,得他一赞,可不容易。”

香仆们和范庭梧也混得熟了,见薰然打趣于他,不由地附和:“多谢范博士美赞。”

说着,集体朝他作了一揖。

范庭梧瞧着薰然捂嘴笑,配合地装模作样道:“好了好了,范某接受了你们的谢意,等有朝一日,都让你们谋个一官半职当当。”

“呵呵呵。”听得范庭梧的戏言,众人哄堂大笑,又各忙各的事去了。

“好了,范郎,说说,你今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薰然问道。

范庭梧说道:“我不过是讨了几天假,回来歇歇,怎么就被你问东问西的,似乎是怕我有什么图谋一般。”范庭梧对这香坊现在可是熟悉得很,径直就去了旁厅,坐在了罗汉床上。

薰然立于一边,笑道:“行,行,那您就好生歇着,我可忙着呢。”

薰然说着就要走。

范庭梧连忙从罗汉床上跳下来,扯住她的衣袖道:“好了,好了,我不卖关子,你也别逗我了,坐下,我们好生说会话。”

薰然急急抽出自己的袖子,嗔怒道:“说话就说话,你扯我袖子做什么?”

范庭梧举起双手,讨饶道:“不过是情急之下,无心之举,你就被气了。”

薰然叹气道:“我是个束发之女,每天混迹香坊已被众人诟病,若是再传出些……”薰然说到这,忽觉有些心虚,不由降低声音道:“于你于我都不好。”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让范庭梧陷入谣言的困境中。

她的人生已和香坊绑在了一起,不管如何,她只会与香坊共存亡,她的婚姻在她参与斗香的那一刻起,就已是烟云,永不会摆上日程。

可范庭梧,风流调傥,年轻有为,听闻他在京城也是高门大户青眼相看的座上宾。所以他若是因为她,而声名有损,她会过意不去。

“我不在乎!”范庭梧听了薰然的话,有些焦躁地站了起来。

“那些个闲人,吃饱了饭没事干就议论纷纷,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怕他们做什么?”范庭梧说着,想到薰然说自己束发不嫁之事,心里就更是窝了一团火。

只是,他又能说什么呢?薰然走到今天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也许初衷是希望薰然不要如同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任人宰割,但结局如何,他却不敢想。

“好了,不说这些,说说你突然回来所谓何事吧。”薰然道。

范庭梧这才稳定心神,说道:“你可知你二叔前两日进宫面圣了。”

薰然大惊:“什么?”

范庭梧道:“当时,我正同圣人研香,忽闻叶二郎求见,还真是吃了一惊。”

薰然问道:“他如何能进宫?”

叶名实并无官职,更无特许,怎么就能进宫见皇上?

“这说明,要么是有人引见,要么就是皇上召见。”范庭梧道,“但我想引见的可能性要大些。”

薰然道:“会是岑贵妃吗?”

“八成是她。”

“那他是要动手了?”(未完待续……)

205 身世

这一日,如往常一样,薰然在香坊忙着研究新香。

而外面,香仆们如火如荼地忙着,为得就是今年的贡香。

时光飞逝,薰然闻着满屋子的香气,想到当初自己重生时,来到这香坊,就是为了查出贡香延误的原因,后来就发现了高坦故意将没有晒干的香装箱之事。

只是这事,最终落得不了了之。

薰然估摸着父亲其实是查出些什么了?那时候,春杏不是听得真切吗?只是,后来事情如何发展,薰然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时间一晃就是四年,自己接手香坊也有三年,这些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娘子,贡香已经晾晒好了,还等娘子前去查看。”祥伯进来禀报。

薰然连忙起身往院子里去。

这三年,年年贡香入宫前,她都是提心吊胆,生怕那些觊觎叶家之人在此时下手。

但是,奇怪的是,这三年香坊都平安无事,不仅贡香都能安全入宫,平日里那些个生意也没有少,反倒是因为她占领了女子这块大市场,原本跟着叶名实走的人也转投了她。

“娘子来了。”白石正在那检验香品,见薰然过来,连忙行礼。

现在他可是薰然的得力助手,这些年全靠他辅佐,薰然才能将这香坊生意越做越大。

“白博士辛苦。”薰然回礼,随即看了看那些晾晒成型的香品道,“今年。宫里头又多要一成香品,可都备好了?”

白石道:“娘子放心,都已经备好了。”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块状红色香品道,“那些就是宫里头今年新增的香品红菱香。”

薰然上前查看,每一块香都切割均匀,香气也很柔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二娘子又在督工了?”正当薰然在这查看香品,忽然就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入耳。

不用回头,薰然便知是范庭梧来了。

范庭梧现如今已是皇上身边红人。平日里要见到可不容易。

“范郎君竟有如此雅兴到此闲逛?”三年来,薰然和范庭梧越来越熟悉,关系也就变得越来越融洽。

虽然。心底还横着前世范庭梧摧毁香坊的那根刺,但是鉴于他这一世对叶家、对自己的帮助和扶持,薰然想要对他恨也是恨不起来。

或许,重活一世。让她结识了范庭梧。就是给她最大的翻牌机会吧。

范庭梧前世为何如此恨叶家,她不知道,但这一世,她找不出范庭梧仇视叶家的理由,现在范家和叶家之间关系十分融洽,范岁祯也与自己和芷然十分投缘。利益上,范庭梧是因为自己的举荐,接近了皇后。继而接近了皇上,而自己也是在他的帮助下将香坊做的风生水起。他们之间利益相持,不该出现前世那样的局面。

“我和娘子说过多遍,没什么比身子更重要了。要是累垮了,那什么都是浮云。”范庭梧说着,抓起一块红菱香,放在鼻下闻了闻。

“不错,这香纯正,磨得也细腻。”范庭梧赞道。

薰然笑着对众香仆道:“大伙儿还不谢谢范博士的美赞?他可是圣人跟前的制香圣手,得他一赞,可不容易。”

香仆们和范庭梧也混得熟了,见薰然打趣于他,不由地附和:“多谢范博士美赞。”

说着,集体朝他作了一揖。

范庭梧瞧着薰然捂嘴笑,配合地装模作样道:“好了好了,范某接受了你们的谢意,等有朝一日,都让你们谋个一官半职当当。”

“呵呵呵。”听得范庭梧的戏言,众人哄堂大笑,又各忙各的事去了。

“好了,范郎,说说,你今日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薰然问道。

范庭梧说道:“我不过是讨了几天假,回来歇歇,怎么就被你问东问西的,似乎是怕我有什么图谋一般。”范庭梧对这香坊现在可是熟悉得很,径直就去了旁厅,坐在了罗汉床上。

薰然立于一边,笑道:“行,行,那您就好生歇着,我可忙着呢。”

薰然说着就要走。

范庭梧连忙从罗汉床上跳下来,扯住她的衣袖道:“好了,好了,我不卖关子,你也别逗我了,坐下,我们好生说会话。”

薰然急急抽出自己的袖子,嗔怒道:“说话就说话,你扯我袖子做什么?”

范庭梧举起双手,讨饶道:“不过是情急之下,无心之举,你就被气了。”

薰然叹气道:“我是个束发之女,每天混迹香坊已被众人诟病,若是再传出些……”薰然说到这,忽觉有些心虚,不由降低声音道:“于你于我都不好。”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让范庭梧陷入谣言的困境中。

她的人生已和香坊绑在了一起,不管如何,她只会与香坊共存亡,她的婚姻在她参与斗香的那一刻起,就已是烟云,永不会摆上日程。

可范庭梧,风流调傥,年轻有为,听闻他在京城也是高门大户青眼相看的座上宾。所以他若是因为她,而声名有损,她会过意不去。

“我不在乎!”范庭梧听了薰然的话,有些焦躁地站了起来。

“那些个闲人,吃饱了饭没事干就议论纷纷,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怕他们做什么?”范庭梧说着,想到薰然说自己束发不嫁之事,心里就更是窝了一团火。

只是,他又能说什么呢?薰然走到今天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也许初衷是希望薰然不要如同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任人宰割,但结局如何,他却不敢想。

“好了,不说这些,说说你突然回来所谓何事吧。”薰然道。

范庭梧这才稳定心神,说道:“你可知你二叔前两日进宫面圣了。”

薰然大惊:“什么?”

范庭梧道:“当时,我正同圣人研香,忽闻叶二郎求见,还真是吃了一惊。”

薰然问道:“他如何能进宫?”

叶名实并无官职,更无特许,怎么就能进宫见皇上?

“这说明,要么是有人引见,要么就是皇上召见。”范庭梧道,“但我想引见的可能性要大些。”

薰然道:“会是岑贵妃吗?”

“八成是她。”

“那他是要动手了?”(未完待续……)

206 震惊

范庭梧无法回答薰然的问题。

叶名实来时,皇上让他退下,他自不能杵在那偷听。

“二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叶家的家产吗?”薰然自言自语道。

范庭梧修长的手指敲打着罗汉床上的小几案,若有所思道:“二娘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家祖父不让叶二郎继承家业?”

薰然略一思忖,说道:“大概是祖父病重时,二叔的所作所为让他心寒吧?”

范庭梧道:“这就更奇怪了。以你家二叔的智商,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呢?他身为叶家儿子,又是嫡出,制香手艺也算了得,你父亲去世后,叶家理所应当就是他继承家业,为何他还要铤而走险,谋害自己的父亲?最后,不仅没有得手,反而因为这样被你祖父嫌弃,剥夺了继承权。”

范庭梧所言自然是薰然这几年所困惑的。

二叔继承家业是名正言顺的事,三叔是为庶出,四叔实为二爷爷的孩子,怎么样,家业都该由二叔继承,所以二叔根本不必做这么冒险的事,他为何要联合祝姨奶奶谋害祖父?

祝姨奶奶的动机还能想的明白,她为了三叔,为了自己的儿子,那么二叔呢?

前一世,二叔继承了家? 业,但是却也是在祖父奄奄一息之后。

也就是说上一世,也许二叔就和祝姨奶奶联合起来谋害了祖父。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二叔已经知道祖父是不会让他继承家业,所以先下手为强?

那么祖父又为什么不让二叔继承家业呢?

“想不明白吗?”范庭梧见薰然一直低头不语。知道她在思考。但见她眉头深锁,估计她是想不明白了。

“是,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薰然承认。

范庭梧想了想。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听祥伯急急忙忙跑过来。

“二娘子,范郎君,宫里头的周公公传话来了。”祥伯气喘吁吁地说道。

薰然和范庭梧对视一眼,连忙一起出去迎接。

结果,很快,两人就一脸沮丧的回到了旁厅。

“二叔的动作可真快。”薰然懊恼说道。

范庭梧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二叔才第一次面圣。就能说服圣人减了一香坊一半的贡香,他到底和圣人说了什么?”

薰然叹气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能让圣人在顷刻间就改了决定。这香没几日就要送进宫了。现在被减了一半,一则我们的香品被积压,二则这是不是就是风浪来之前的前奏?”

范庭梧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香品压着就先压着。好歹几年不会坏。宫里头那边由我去打探。不管怎样,皇后娘娘、太子、屏南王还是向着我们的。”

说完,瞧着薰然还是很郁闷的样子,不由探身向前,轻声说道:“万事有我呢,放心。”

薰然鼻子一酸,咬了咬唇忍住了涌上眼眶的泪水。

不知为何,范庭梧这句话忽然让她觉得很安心。似乎面对一切的困难都有了解决之法。

可是,范庭梧明明是前世叶家最大的仇人啊。

为什么这一世。他会让她觉得这般可靠、真实,仅一句放心就让她真得觉得放心了。

“你回去好好歇几日,为了赶这些贡香,你也累坏了。我即刻就回京城去,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两天就能打探到消息。”范庭梧说干就干,即刻起身就要离开。

“范郎……”薰然起身,感激说道,“范郎大恩,阿宛下辈子结草衔环相报。”

“傻姑娘,你说什么呢?谁要你结草衔环了?我可不喜欢养牛。”范庭梧瞧着薰然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但转念间顿觉不妥,抬到半空中的手只能挥了挥,算是作别。

香坊的贡香无故被减,这在香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娘子,可知为何圣人会减了我们香坊的香?”白石也很着急,现在香坊里众人人心惶惶,大家猜测这次朝廷减了香坊的贡香,是香坊出现危机的前奏。

“白博士,到底是何原因我也不知。今日我也才刚刚得知消息。范郎君已去京城打探,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外头还烦请您费些神,请他们稍安勿躁。”薰然虽然心里头急,但面上却还得撑着,否则她若乱了手脚,那这众人就更加心乱了。

白石瞧着薰然面上还算镇定,暗想薰然一个姑娘家尚能临危不乱,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更应该泰然处之才是。

“好,娘子放心,我会说服众人。”白石说着,出去安抚众人去了。

薰然却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良久,薰然才起身,默默地走去了前头。

看着头上悬着的御赐金匾,薰然深吸口气,稳定心神。

她不能气馁,不过是一时间的措手不及罢了,叶名实下一步未必就能动得了香坊。

薰然仔细回忆前世的情景。

叶名实掌管叶家后,香坊的生意一直下滑,那时候她曾经问过母亲是何原因。

母亲认为是因为当时父亲延误了贡香送进宫的时间,又没有制出皇上要的香品,致使叶家香坊失去了皇宫这个靠山,才被人一击即垮。

但现在,薰然觉得,这事不仅仅是如此。

先不说延误贡香是人为所致,就说二叔的本事。

这一世,他有本事夺去香坊一半的贡香权,前一世,他怎么可能没办法将香坊起死回生?

这中间,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薰然决定回去再问问母亲,也许母亲还知道些什么。

这样想着,薰然立马吩咐备车,准备往回赶。

谁想,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黑楠木的两人座马车停在了门口。

一位老者下车,走到薰然面前,行礼问道:“这位可是叶家二娘子?”

薰然连忙回礼说是。

“我家主人请娘子上车叙事。”老者说道。

薰然瞧了瞧这车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请问你家主人是?”薰然奇怪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主人说二娘子可还记得郊外赛马竹林外。”

薰然眼睛猛地睁大,惊讶说道:“竟是……”

“娘子知道就好,请随我来。”老者引路。(未完待续……)

207 站边

范庭梧无法回答薰然的问题。

叶名实来时,皇上让他退下,他自不能杵在那偷听。

“二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叶家的家产吗?”薰然自言自语道。

范庭梧修长的手指敲打着罗汉床上的小几案,若有所思道:“二娘子,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家祖父不让叶二郎继承家业?”

薰然略一思忖,说道:“大概是祖父病重时,二叔的所作所为让他心寒吧?”

范庭梧道:“这就更奇怪了。以你家二叔的智商,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呢?他身为叶家儿子,又是嫡出,制香手艺也算了得,你父亲去世后,叶家理所应当就是他继承家业,为何他还要铤而走险,谋害自己的父亲?最后,不仅没有得手,反而因为这样被你祖父嫌弃,剥夺了继承权。”

范庭梧所言自然是薰然这几年所困惑的。

二叔继承家业是名正言顺的事,三叔是为庶出,四叔实为二爷爷的孩子,怎么样,家业都该由二叔继承,所以二叔根本不必做这么冒险的事,他为何要联合祝姨奶奶谋害祖父?

祝姨奶奶的动机还能想的明白,她为了三叔,为了自己的儿子,那么二叔呢?

前一世,二叔继承了家业,但是却也是在祖父奄奄一息之后。

也就是说上一世,也许二叔就和祝姨奶奶联合起来谋害了祖父。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二叔已经知道祖父是不会让他继承家业,所以先下手为强?

那么祖父又为什么不让二叔继承家业呢?

“想不明白吗?”范庭梧见薰然一直低头不语。知道她在思考。但见她眉头深锁,估计她是想不明白了。

“是,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薰然承认。

范庭梧想了想。正要说什么,忽然就听祥伯急急忙忙跑过来。

“二娘子,范郎君,宫里头的周公公传话来了。”祥伯气喘吁吁地说道。

薰然和范庭梧对视一眼,连忙一起出去迎接。

结果,很快,两人就一脸沮丧的回到了旁厅。

“二叔的动作可真快。”薰然懊恼说道。

范庭梧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二叔才第一次面圣。就能说服圣人减了一香坊一半的贡香,他到底和圣人说了什么?”

薰然叹气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能让圣人在顷刻间就改了决定。这香没几日就要送进宫了。现在被减了一半,一则我们的香品被积压,二则这是不是就是风浪来之前的前奏?”

范庭梧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香品压着就先压着。好歹几年不会坏。宫里头那边由我去打探。不管怎样,皇后娘娘、太子、屏南王还是向着我们的。”

说完,瞧着薰然还是很郁闷的样子,不由探身向前,轻声说道:“万事有我呢,放心。”

薰然鼻子一酸,咬了咬唇忍住了涌上眼眶的泪水。

不知为何,范庭梧这句话忽然让她觉得很安心。似乎面对一切的困难都有了解决之法。

可是,范庭梧明明是前世叶家最大的仇人啊。

为什么这一世。他会让她觉得这般可靠、真实,仅一句放心就让她真得觉得放心了。

“你回去好好歇几日,为了赶这些贡香,你也累坏了。我即刻就回京城去,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两天就能打探到消息。”范庭梧说干就干,即刻起身就要离开。

“范郎……”薰然起身,感激说道,“范郎大恩,阿宛下辈子结草衔环相报。”

“傻姑娘,你说什么呢?谁要你结草衔环了?我可不喜欢养牛。”范庭梧瞧着薰然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但转念间顿觉不妥,抬到半空中的手只能挥了挥,算是作别。

香坊的贡香无故被减,这在香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娘子,可知为何圣人会减了我们香坊的香?”白石也很着急,现在香坊里众人人心惶惶,大家猜测这次朝廷减了香坊的贡香,是香坊出现危机的前奏。

“白博士,到底是何原因我也不知。今日我也才刚刚得知消息。范郎君已去京城打探,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传回来。外头还烦请您费些神,请他们稍安勿躁。”薰然虽然心里头急,但面上却还得撑着,否则她若乱了手脚,那这众人就更加心乱了。

白石瞧着薰然面上还算镇定,暗想薰然一个姑娘家尚能临危不乱,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更应该泰然处之才是。

“好,娘子放心,我会说服众人。”白石说着,出去安抚众人去了。

薰然却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

良久,薰然才起身,默默地走去了前头。

看着头上悬着的御赐金匾,薰然深吸口气,稳定心神。

她不能气馁,不过是一时间的措手不及罢了,叶名实下一步未必就能动得了香坊。

薰然仔细回忆前世的情景。

叶名实掌管叶家后,香坊的生意一直下滑,那时候她曾经问过母亲是何原因。

母亲认为是因为当时父亲延误了贡香送进宫的时间,又没有制出皇上要的香品,致使叶家香坊失去了皇宫这个靠山,才被人一击即垮。

但现在,薰然觉得,这事不仅仅是如此。

先不说延误贡香是人为所致,就说二叔的本事。

这一世,他有本事夺去香坊一半的贡香权,前一世,他怎么可能没办法将香坊起死回生?

这中间,定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薰然决定回去再问问母亲,也许母亲还知道些什么。

这样想着,薰然立马吩咐备车,准备往回赶。

谁想,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黑楠木的两人座马车停在了门口。

一位老者下车,走到薰然面前,行礼问道:“这位可是叶家二娘子?”

薰然连忙回礼说是。

“我家主人请娘子上车叙事。”老者说道。

薰然瞧了瞧这车子,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请问你家主人是?”薰然奇怪问道。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主人说二娘子可还记得郊外赛马竹林外。”

薰然眼睛猛地睁大,惊讶说道:“竟是……”

“娘子知道就好,请随我来。”老者引路。(未完待续……)

208 斗争

踩着小杌子,薰然上了车。

如同那年一样,车里的男子半眯着眼半躺着,原本就狭小的空间一时间让薰然无立足之地。

轻轻地挪动腿,男子给薰然空出了一块地方坐下。

“民女参见王爷。”薰然盈盈行礼。

虽然空间狭小,但还是将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

“呵呵。二娘子,你我已是旧识,不必如此。”屏南王睁开了眼,面容和蔼,笑容淡然。

薰然笑道:“民女与王爷多日前一别,便是数年,今日王爷怎有空来此?”

屏南王道:“我与你有事相商,故而前来寻你。”

薰然惶恐道:“王爷有事吩咐便是,何来相商之说?”

屏南王道:“此事本不该你参合进去,只是如果你愿帮忙,恐会事半功倍。”

薰然不解,问道:“敢问王爷是何事?民女不过是个普通女子,除了会制香之外,其余并无长处,只希望别让王爷失望了才是。”

屏南王笑道:“要的就是你会制香。”

薰然道:“王爷可是想让民女为您制香?王爷想要何香,请说便是。”

屏南王却摇头道:“我所求并非要你制香,而是要你叶家香卷。”

“什么?”薰然皱眉。

叶家香卷,只有叶家香坊的继承者才能拥有,特别是下卷,一直是叶家制香的精髓所在,故而藏于隐蔽之处,只有继承者才知道如何获取。以前父亲在世时曾让她看过上卷,但下卷因为父亲骤然离世,薰然并不知道到底在哪?

她曾问过叶隆。但叶隆却对她说此卷只有香业的继承者才知道在哪。换言之,叶慕贤知道,但他已经去世了,而叶隆不是香坊的继承者,所以他并不知道。

“若是想找到那下一卷,必要去问你的祖姑母。”叶隆提示薰然。

这三年,薰然也曾去过几次慈云庵。可惜祖姑母都避而不见。

所以。至今,薰然这香坊的继承者都没能找到那本下卷。

此时,屏南王突然出现。提出要这香卷,令薰然吃惊不已。

他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王爷,香卷乃我叶家传承之物,恕不能相送。”薰然想了想。与其对屏南王说香卷她也不知道在哪,还不如就此断了他想要香卷的念想。

“呵呵呵。娘子何必回绝地如此之快。”屏南王慢慢坐直了身子,盯着薰然,笑得意味深长。

“与叶家的兴衰相比,这香卷怕也不那么重要。”屏南王仍显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令人无法侧目。

“王爷,您为何会出此言?”薰然听他提及叶家兴衰。不由一呆。

“今日娘子应已接到圣意,香坊一半的香品已被裁减了。对吧?”屏南王问道。

薰然点点头:“王爷果然消息灵通。”

屏南王道:“也谈不上是消息灵通,不过是早几日本王进宫,正巧叶二郎面圣离去。父皇便与我说起了叶二郎面圣所提及的条件。”

“二叔与圣人谈条件?”薰然大吃一惊。

“对,叶二郎也不是普通人,胆子不小,竟敢和父皇谈条件。不过……”屏南王看了薰然一眼,“不过,他的条件正中父皇下怀,所以,两人很快达成共识。父皇下旨减了叶家香坊一半的贡香由叶二郎的香坊制作。”

薰然聪慧,此时已大体猜出二叔所言是什么。

“二叔是拿叶家香卷作为条件,唤去了贡香的权利吗?”薰然无奈。

她心中其实已对此事认定,但是却不得不进行确认。

她多么希望本是同根生的二叔不要相煎如此急。

“对,二娘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屏南王笑道,“叶二郎提出只要父皇给他贡香权,他便能挤垮叶家香坊,然后作为继承人,他将取得叶家香卷,最终献给父皇。”

瞧了薰然一眼,屏南王继续道,“与你相比,叶二郎更加懂得利益最大化。”

薰然苦笑:“叶家香卷是我们叶家香业的精髓所在,若将此卷交于圣人,那么我们叶家香坊还如何在洛城立足,我们又如何有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屏南王道:“二娘子还是先想想眼前吧。若是你先将香卷交出,那么圣人也许还会因为此而继续扶持叶家香坊。”

薰然叹了口气:“可惜我也没有完整的香卷。即便是二叔,他也未必能找到完整的香卷。”

屏南王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不是香坊的继承人吗?按理你该知道香卷在哪,不是吗?”

薰然摇头:“不,民女不知。民女的父亲定是知道,可惜他突然离世,来不及告诉我,所以至今我也未见到香卷下半卷。”

薰然说得是实话,至于屏南王会不会信,她就不知道了。

“要是如此,叶二郎也该不知才是。”屏南王说道。

薰然点头:“正是,二叔不该知道香卷所在,除非他在协助父亲的这些年里,偷偷窥得了香卷所在。”

薰然说了自己的猜想。

“哦?若是如此,那这香卷怕是已经在了他的手上。”屏南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薰然则说道:“民女其实还有一事不明,二叔既然已经求得圣人将贡香权交予他,为何不将所有的贡香都拿去,还和圣上谈什么一半!”

屏南王道:“娘子可曾听过猫捉老师的传说?传闻猫捉了老鼠并不立即吃掉,而是要好好戏耍一番才会动手。”

薰然道:“难道说二叔这是故意的,他是想看着叶家香坊如何一步步走向没落吗?”

屏南王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八成就是这样。”

士可杀不可辱,叶名实这么做,实在是过分得很。

他想要一点点的蚕食叶家香坊,让薰然和众人在恐惧中慢慢受尽折磨。

二叔到底与叶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做得如此之绝。

“既然娘子手上并没有香卷,那还请娘子小心为妙。下一步,叶二郎恐怕会给叶家更大的打击。”屏南王一直以为香卷在薰然手中,如此事情就能有转机,可是,此时得知并非如此,不禁很是担心。

薰然谢过屏南王,转而下车行礼,目送屏南王的车子驶离。(未完待续)I580

20变9 变天

一晃两天过去了。薰然没有等来春柳,倒是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宛姐姐。”范岁祯婉转娇嫩的声音听得人心里软软、甜甜的。

“岁祯,你怎么来了?”薰然这几日闷在京城祖姑母的府中,也是怪无趣的。

“我是来寻我哥哥的,可是哥哥却不在。”范岁祯说道。薰然这才想起,已经有几日没有范庭梧的消息了。

“范郎君还未回来吗?”薰然问道。范岁祯点点头道:“是的。兄长多日没有音信,我这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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