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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之术士》


0001.沈渊尚小、韩信方归

鹿山潜烟雨,流溪映斜阳

鹿山村,依山傍水俨然一番桃源作派。

傍晚黄昏,绕榆溪畔传来声响

“跳跳,抓到土长虫了吗?跳跳……”渠沟岸上一个五岁左右的幼童往沟里一堆颤动的杂草丛中张望着。

“诶,渊哥儿,抓到了,抓到了”杂草中突然冒出一个灰头土脸却面带兴奋的小子。

“渊哥儿,你看,这条土长虫又大又肥,给爷爷泡药酒肯定管用。”

只见沟里泥土满面的小子用力甩起手中之物,得意的小脸掺杂着黄黑色土屑。

“快上来吧,这八条土长虫加上你手上的够给爷爷泡一壶酒了,我们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岸上的小童蹲腰伸手,一把将沟里的小子拉上来。

那个唤作跳跳的小孩顺手把土长虫放进岸上的背篓,熟练背起,搓了一把手上的泥。

“渊哥儿,现在还早呢,要不咱俩去鹿山上摸网子。”

跳跳说到摸网子一双小眼睛顿时冒光。

他上次见到同村的几个小子在他面前卖弄,跑到鹿山上摸网子摸到一只野山鸡,好家伙,他们一顿拔毛火烤,满嘴的油可馋死他了。

“去吧,去吧,渊哥儿,咱摸到好东西也好拿回去给爷爷奶奶开开荤。”跳跳见渊哥儿面色犹豫连忙开口继续怂恿道。

渊哥儿看到跳跳那副雀雀欲试的样子,重重敲了敲他的脑袋。

“那你不怕被村里长辈发现去给家里人打小报告。”

“我……我……当然怕~”说到被告到家里跳跳突然像一下子焉了。

“可是……可是上次石鸭子他们几个去了都没被发现。”

跳跳支支吾吾的抠着他的脑门:“咱俩不被发现不就行了呗。”

跳跳不由得面带希翼。

见到跳跳这般作态的沈渊一时间颇为无奈。

虽说鹿山村背靠鹿山,依照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说法,进山捕猎应该是时有发生的事情,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鹿山连绵不绝并非只有一个山头,即便是在鹿山山边缘的鹿山村民也望不到它的源头起于何方,况且其中野兽横行、凶险无比,哪怕是村上的壮汉都不敢进去狩猎而只是在外围放几面丝网捕获那些弱小的野物,故而有了摸网子的说法。

村里人能在丝网上摸多少禽兽全看时运,不过那都是青壮们的事儿,像跳跳这样的小娃子则是严令禁止靠近鹿山。

可是,小娃儿之所以称为小娃儿,不调皮不胡闹能叫小娃儿吗?

“成,咱俩就去边上转一圈,没有就回来。”渊哥儿来到这个世界五年了,真真切切没吃过几回肉,嘴里都淡出个鸟了。

“耶,耶,走走……”

跳跳得到准许兴奋大叫,连忙扯着渊哥儿的衣袖往前走。

“喂喂……跳跳,你能不能小声点,这要是村里大人知道咱俩都得掉一层皮。”渊哥儿看着跳跳的样子,默然间有些忧郁。

这还是前世游戏里面那个被人称为高冷男神、颜值担当的韩信?

为何画风一下变得如此扭曲?

渊哥儿不禁有些怅然,二十多岁的他莫名其妙的被拉到一个完全无法认知的世界一点点成长到五岁,上辈子最火热的游戏系统昙花一现扔在他家门口一个跟他一般大小的‘小’韩信,还美名其曰初始奖励。

画面回到他在这个世界诞生的那一天:

“宿主已绑定,数据开始初始化,1%,2%……47%”

“滴滴……滴,初始化出现错误,启动紧急方案,抹除维度排斥,保护宿主,奖励宿主初始奖励:英雄韩信。”

“检测该维度法则过于完善,系统无法展开,系统休眠模式启动。”

之后渊哥儿就懵懵懂懂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门口那孩子就跟渊儿做个伴吧!”

“好的,沈老太太。”

……

就这样,作为村里的大户沈家接生了沈家第一位曾孙——沈渊!

以及一个门口突如其来的孤儿跳跳,实现了沈老太太四代同堂的心愿。

只不过沈渊命不好,出生没多久其母就因恶疾不治身亡,父亲也在一次抑郁醉酒中犯事儿被镇上的衙门判了刑,发配流放外地,跟死了没两样。

幸得沈渊的爷爷奶奶身体还算健朗,加之沈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在沈老太太的吩咐照顾,就这样有一口没一口的把沈渊和跳跳拉扯了五年。

“渊哥儿。”

“渊哥儿,想什么呢?”跳跳看着沈渊愣神,手掌在他眼前晃动且叫唤道。

“再不走天就黑了,到时候被祖奶奶跟爷爷奶奶知道咱俩就完蛋了。”

跳跳表情有些夸张,看得出来他很不愿意让家里几个疼爱他的长辈知道他调皮的一面。

“好吧好吧,走啦。”沈渊也觉得早去早回的比较好

拍了拍裤腿上的杂草,架着跳跳的胳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往鹿山方向走去,夕阳将他俩勾肩搭背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还能听见他俩若有若无的谈话声传来:

“渊哥儿,那咱要不要叫上大松跟小松?”

“不叫,大伯管得严,他们现在肯定出不来。”

“那夕哥儿叫不叫?”

“不叫,他在给他外婆砍柴呢,不会来的。”

“好吧,那就咱俩去,摸到野味以后再叫上他们,嘿嘿……”

两个小小的人影步履匆忙的赶到村里的依山侧,看看栅栏外的鹿山,在再看看太阳如同一个熟透的大石榴挂在远处茂密的枝桠跟漫天的红霞,两人对视一眼。

找洞!

环绕着鹿山村的栅栏足足有两个成人这么高,最上面还布满荆棘,他们两个小身板想翻上去肯定是得不偿失,这要是被上面的荆棘刮到了保不准得少几块肉。

好在这栅栏建起来也是用来防范那些大型野兽的,栅栏的木桩跟横栏之间总会有些大小不规则的洞,有的大有点小,找个大的洞就可以供他俩瘦小的身子钻过去。

“哟,跳跳你个野小子干什么,不会是想学我们出去摸网子吧……”

顺着声音望去,可见四个比沈渊打不了几岁的小娃子迎面走来,只不过语气听起来很是嚣张。

“石鸭子,要你管,你说谁是野小子呢!找打架是不是?”跳跳一时间握起他的小拳头涨红了脸,他最讨厌别人叫他野小子。

“呵呵,我说那连姓都没有野小子,你猜我说谁。”不远处那个嘲讽的身影走进,嘴上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双小眼睛带着戏谑。

“哈哈哈……,野小子……野小子。”跟着石鸭子后面的三个小子跟着起哄

“你……你们……”跳跳明显到了爆发的边缘。

“死鸭子你要找茬?要不要咱俩较量一下。”

沈渊从后面拍了拍跳跳的肩,一把走上前,他本来不想理会这帮小屁孩,但这些年跳跳如同亲兄弟般的陪伴在他身边,他自然不会坐视跳跳受欺负。

“沈渊,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已。”听到沈渊毒舌的那声‘死鸭子’,对方无疑被激怒了。

“那你来呀,揍我,往脸上揍,我绝不还手,你敢不敢?”沈渊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你说的!我……”石鸭子眼珠一亮,却突然被身后的同伴拉住。

“杨子哥你干什么?拉着我干啥?”刚刚摩拳擦掌的石鸭子被同伴制止有些不愉。

“压弟,你不能揍沈渊,沈渊是沈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儿,你要是揍了他,沈家那五十多口人找起麻烦来舅舅舅妈非得扒了你的皮。”

那名叫作杨子的小孩是石压的表哥,略为年长一些,也更加聪颖,故而想通其中关窍。

即便如此,也使得沈渊有些惊讶那个唤作杨子的智慧,本来他是打算挨一顿揍,沈家人见到了肯定会询问缘由,若是沈家的长孙子无缘无故挨了别家人的揍,那还了得,沈家的脸往哪搁?

所以作为村里大户的沈家肯定会找石压一家子的麻烦。

由此沈渊用挨了一顿打方式保护跳跳,让村里从此以后没人敢叫跳跳野小子,只不过被那个叫杨子的点透之后好像行不通了。

“好你个沈渊,竟然跟我玩阴的。”

本来十岁不到的石压差点不知不觉被一个才五岁的小家伙摆一道,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倒不是惊讶沈渊的心机,石压还没有这份觉悟,而是他属实害怕自家父母的拳脚。

“既然不敢揍就让开,胆小鬼。”沈渊上辈子自带的毒舌也还是第一次用到小孩身上,不过看到石压那咬牙切齿却动不得手的表情沈渊却颇为自得。

上辈子的嘴皮子功夫还是没白炼嘛。

“沈渊你……你给我等着,杨子哥咱们走。”

石压自觉丢脸,放下一句狠话准备离开,一时间忘记了他们要来鹿山边缘摸网子的目的

“死鸭子,等一下。”沈渊看对方认怂,目的没达到微微皱眉。

“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揍我一顿?”石压不信沈渊有这个胆子。

“哥几个都看好了,他要是先动手我总不能不还手吧。”

石压这回学乖了,顺着‘理’字儿来,谁要先动手在这表面上还算和睦的鹿山村谁就不占理。

沈家再是村里有名的大户也得占个‘理’字儿。

“死鸭子谁有闲工夫揍你,跳跳过来。”沈渊一把拉过跳跳的肩膀。

“你们记住了,跳跳不是没有名字,他姓韩名信,更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小子,他——是我的兄弟!”沈渊眼神扫过对面四个小子,盯着跳跳双目逐字逐句说道。

一道惊雷劈在跳跳脑海!

宛如神魂翻滚,日月颠倒……

“韩,韩信……”

跳跳使出浑身力气用来张嘴,声音有些颤抖,感觉这两个字有无尽的魔力。

“韩信……韩信……”跳跳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

“原来……我叫韩信!”

跳跳声音越喊越大。

“我叫韩信!!!”

跳跳嘶声力竭叫出来,激得临近的鹿山传来阵阵回音,惊起一群飞鸟,回音久久不息。

此刻,石压等人下颌微张,表情僵硬。

0002.沈老太太

这天黄昏,沈渊跟韩信终究没有到鹿山脚摸成网子,韩信在他那一声声嘶吼之后便昏睡过去,石鸭子他们被吓坏了,村里人也闻声赶来,将自家小孩接走。

沈渊在他闻讯而来大伯的帮助下,把昏迷的韩信背回家安置,当然在路上也免不了在沈家一向以严厉著称大伯的一顿训斥,不过这对沈渊而言都是见怪不怪的小事。

沈渊的家在鹿山脚下的一个小土丘上,一座木材搭建的小院,三三两两的松柏与苍竹点缀小院周围,乍一望去虽然简陋却也算幽静。

也就是这不大的院子成了沈渊前世今生心中最温暖的地方。

小院有三间卧室以及一个篱笆架搭起来的外堂,除去厨房跟茅房外就没剩多大空间。

其中卧室沈渊的爷爷奶奶住一间,他跟韩信住一间,剩下一间方便家里来了客人撑撑排面,至于两个小屁孩住一间房合不合适则从来不在这家人的考虑范围之内,穷生穷养,富生富育,人活着就不是用来抱怨生活的苟且的。

更何况沈渊前世还是个孤儿,家的感觉对他而言已然弥足珍贵。

“孙儿,跳跳这是怎么了?还要你大伯背回来?老头子快快快……去给跳跳烧壶热水。”院子里有微微烛光伴着关心传来,仔细瞧去,是一位双鬓些许斑白的老妇人在说话。

“三叔,三婶,跳跳我给你们背回来了,您可得好好看着他们,我在村尾就听到跳跳在大叫,好像撞了邪一样。”

大伯在沈渊爷爷奶奶面前非常尊重,说话时腰都是半弯着,沈家人将规矩看得重,长辈教训起晚辈来天经地义,晚辈一点人权没有。

沈渊也曾听爷爷奶奶说过,他大伯小时候调皮的紧,作为大伯的三叔,沈渊的爷爷更是没少揍他,揍得他大伯总喜欢跟沈渊爷爷对着干,但是现在的大伯似乎不记恨沈渊他爷爷,甚至于尊敬。

“嗯,忠福辛苦你了,待会咱叔侄再喝两盅。”

大伯名叫沈忠福。

躺在摇椅上养神的沈渊爷爷准备坐起身来。

“喝什么喝!没看见跳跳还昏着的吗?快去烧水,皮是不是又紧了?”沈渊奶奶一个瞪眼,沈渊爷爷偃旗息鼓。

“呃……呃不喝了,三叔,我还有事,三婶我先走了。”大伯连手把跳跳放在床上,一溜烟跑掉,看样子是被沈渊奶奶的语气吓着了。

“孙儿,跳跳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凭白无故的昏了?”老妇人将目光锁向沈渊。

尽管跳跳不是沈渊奶奶的亲孙子,但绝对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她心里这两个孙子没有什么亲疏区别。

“奶奶,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在栅栏旁边望见野兽受到惊吓了吧。”沈渊含糊其辞,这件事他倒想解释,可无奈他解释不清楚啊!

告诉爷爷奶奶,我有一个系统?跳跳是被系统赠送过来的?现在韩信觉醒了?

沈渊暗自叹气,什么跟什么嘛!

“老婆子,跳跳该不会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了吧,要不要渊儿去找咱妈看看。”沈渊的爷爷烧完热水从厨房出来。

“对对对……渊儿你快去找你祖奶奶问问,这一套你祖奶奶在行。”

沈渊奶奶恍然惊醒般的拍一下额头,好像对沈渊的这位祖奶奶十分信服。

沈渊迫于自家两老对跳跳的关心,以及苦于无法将实情向解释他们的情况下,在天色昏暗之际提着一盏旧油灯出发了。

去找他祖奶奶。

沈渊的祖奶奶在鹿山村可谓是德高望重,在年轻时生下沈渊爷爷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后就出了家,据说是在很远的一个地方做了多年的尼姑才回来,回到鹿村后也没入住自己儿女家颐养天年,而是在村子的中心买了块地建起来座寺庙,自己坐起了主持。

沈渊也不知道是他祖奶奶真的有一手本事,还是装神弄鬼,寺庙的香火一直很旺盛,不止是鹿山村的村民来这里求解疑难,就连周围好几个村庄以及浔水镇上的人都不免跋涉来这间庙里参拜。

出家的沈老太太没有过多的需求,由此沈家老太太攒下了的名声落到沈家上来,也就理所应当的兴旺起来,这十里八乡只要听闻你是沈家人多多少少会给些香火情。

不过在沈渊看来最不可思议的,是这间名为‘禅心’的寺庙至始至终都只有他祖奶奶在维持,从来都不曾招过一个半个新人,而他祖奶奶如今已是105岁的高龄,大沈渊整整一百岁。

老当益壮、不外如是!

沈渊在路上借着细微的火光亦步亦趋的走着,他不由得抱怨乡下小道在夜里难走,不知道多少次差点被坑坑洼洼的路绊倒。

好在一个村子也就这么大,沈渊祖奶奶的禅心寺离他家小院也不远,下了土坡再走个一柱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沈渊七拐八拐终于望见前方灯火通明的寺庙,禅心寺一到夜里便各个角落都点起了火烛,并且一亮就是一宿,这种‘奢侈’的行为全村也就香火不断的禅心寺耗费得起。

禅心寺从来不关正门,沈渊遂熄了油灯直径走进去。

“祖奶奶,您歇息了吗?祖奶奶~”过了拜祭正殿,后殿便是沈渊祖奶奶食宿的地方。

吱呀一声,后殿的一间屋子的门被推开,一位身子佝偻穿着灰衣头带比丘帽,脸上全是褶皱,眼神中透着睿智精明的老人面带慈祥笑容的走了出来

“渊儿呀!快来,快到祖奶奶身边来,让祖奶奶好好看。”

“祖奶奶。”沈渊也不知道为何,每当他见到他这位慈祥老迈的祖奶奶,他便会发自内心的想要亲近。

“走,渊儿我们进屋说。”祖奶奶枯柴般的手拉着沈渊往屋里走。

“渊儿,找祖奶奶什么事啊?你可有大半个月没来看祖奶奶了,对了,还有跳跳呢?”

沈渊以前饿了就会拉着跳跳往庙里跑,来他祖奶奶这里蹭吃蹭喝,虽然都是跟着吃素食,但至少能吃撑着,撑着的感觉沈渊想想都感觉美滋滋。

不过,这大半个月沈渊都在跟跳跳一块抓土长虫给他爷爷泡药酒治关节病,没有时间过来。

“祖奶奶,跳跳昏倒了,昏倒之前还大喊大叫的,爷爷跟奶奶都以为跳跳中邪了,叫我来找您。”

沈渊照着旁观者的角度如实汇报,他也想见识一下他祖奶奶是不是真的有那些常人没有的本事。

沈渊来这个世界五年,从未走出过鹿山村这个小地方,他迫切的想知道外面世界的样子。

据说,他祖奶奶就是一个去过很多地方的人,只不过沈老太太一直对外面的世界闭口不谈。

“呵呵,傻孩子,这鹿山村哪有什么邪祟,祖奶奶看呀,是跳跳撞了我们家渊儿的邪。”

老太太和蔼的抚摸着沈渊的额头,满脸笑呵呵的打趣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老太太随口而出的一句话着实把沈渊给吓了一跳。

跳跳的确是因为沈渊而昏迷!

“祖奶奶您说什么呢?孙儿怎么听不懂。”沈渊虽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扮演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

“渊儿,终于要面露峥嵘了啊!”

沈老太太自言自语咕噜一句。

“先不说这个,祖奶奶给你说说村子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人老则成精,尽管沈渊隐藏得很好,但沈老太太却把沈渊眼中一闪即逝的惊慌尽收眼底,也不知为何,老太太主动转移了话题。

“好啊!祖奶奶,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吗?有比村长大叔更厉害的人物吗?村长大叔可是打死过大黑熊哦。”沈渊将自己想问的藏在一个小孩本该有的思维上,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傻渊儿,当然有呀!”沈老太太打心里稀罕沈渊这副可爱模样。

“村子外面有镇子,镇子外面有衙县,衙县外面有州府,州城外面有郡府,郡城外面还有一个个王朝帝国,而这些数不清的王朝帝国却只占了这片大陆上不到一半的位置,甚至我们脚下这片大陆在别人眼中不过只是一隅。”

沈老太太望着烛火眯着眼,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祖…奶奶~”

沈渊随沈老太太的描述迷失于广阔的外界,双眼充满了憧憬。

他这五年来头顶鹿山的天,脚踩鹿山下的地,抬头远望无边无际的鹿山山脉便以为是整个世界。

“外面还有许许多多厉害的人,有的手握雷电,有的脚踏祥云,有的御剑而歌,有的横劈山岳,有的能召唤万物,有的能推测命理,有的甚至能恒久永存……。”沈老太太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向往,又转瞬即逝。

此时沈渊似乎忘记说话,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眸,还久久震惊于他祖奶奶的描述中。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但也很危险,渊儿,你想去看看吗?”

老太太轻轻的摸过沈渊的脑袋。

“想……想!”沈渊从呆滞中转醒,然而这五年的伪装好像怎么也藏不住。

沈渊紧握双手,目光坚定。

是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甘于平淡者,正因为前世是孤儿,所以他拼命努力希望站到别人能看到他的地方,而这种努力使他养成一种习惯,一种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个人上人的习惯。

他害怕一个人躲在阴暗阳光无法照射的角落,害怕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害怕如蝼蚁般卑微的死去,无人惦记。

所以,他要做那个‘人上人’。

而如今听闻外面世界有强大的力量,有永恒的生命,试问有谁能挡得住这份赤裸裸的诱惑?

至少,沈渊不能!

0003.系统再现

沈老太太把沈渊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情收于眼底,随嘴角翘起的皱纹愈发褶皱。

“渊儿,跳跳的昏倒跟你有关是吗?”

沈渊抬头望了一眼沈老太太抿嘴没有说话。

“渊儿,其实这世上有很多跟你一般的早慧之人,而你的早慧从你诞生那时祖奶奶我就知道。”

沈老太太不理会沈渊惊骇扩大的瞳孔,继续自顾自说道:

“你的名字是祖奶奶给你起的,沈渊,潜龙在渊。”

“祖奶奶没啥多大的本事,只会推算些命理,给人看看面相。”

沈老太太断断续续说着。

“祖奶奶活了一辈子,外面那些形形色色的妖孽天骄见过不少,但渊儿你的命理面相却是头一次见到,仿若无根之萍、前途渺渺,又似乎贵不可言,教气运所钟。”

“你这孩子一出生,跳跳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家门口,还偏偏是与你是一副主仆相交的命理,祖奶奶我活了这么多年也看不穿,想来是活回去咯,呵呵呵……”

“才不是什么主仆呢,跳跳是我一块长大的兄弟,祖奶奶。”

沈渊有些不满的撅嘴,倒不是他故意如此卖萌作态,归根结底沈渊与跳跳如亲兄弟般朝夕相处、相互扶持一起渡过这五年,其中的情谊却突然以主仆相称,的确显得生份。

哪怕沈渊一早就知道跳跳就是韩信,是因为他脑子那个系统带过来的,但这却不能改变在沈渊主观意识,跳跳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跟他一样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好好好,不是主仆,是兄弟。”沈老太太欣慰一笑,伸手抚摸沈渊的头。

“那渊儿你想不想跳跳早些清醒过来呢?”

“祖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早些清醒过来?”沈渊多大的心理年龄,怎么会听不出沈老太太的弦外之音,如此一下把沈渊吓坏了:“跳跳不是无甚大碍吗?”

“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精神突然枯竭,要靠自身恢复调节缓过来,不过……以跳跳的的身体状况需要至少二十年。”沈老太太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沈渊

“什么!二……二十年?”

沈渊想说的话突然就卡住了,眼眶开始胀红,一股自责的情绪呛得他鼻子发酸,沈渊知道这皆是他的责任,要不是他为了一时的豪情畅意告诉跳跳原本叫韩信,跳跳就不会因觉醒而突然昏迷。

“祖奶奶,祖奶奶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您都没有去见跳跳就知道他精神枯竭,您这么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跳跳他也是您的孙子啊!”

沈渊死死的抓着沈老太太的衣袖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此刻的沈渊很慌张,很卑微,他知道一无所有的他只能去打一手感情牌。

正所谓老而不死为妖,以沈老太太的精明,一眼就能看穿沈渊心中所想,虽然有些不岔沈渊这种浅薄利用的手段,但更多的是高兴感受到沈渊真心感情的付出,说明自己这个陌生却熟悉无比的重孙并非薄情寡义之人,也正是出于沈渊这样的品质沈老太太才一直对沈渊喜爱非常,人若没有心中固执坚守的情义,那与畜牲何异?

“渊儿,你的修养还不够啊,祖奶奶最欣赏看重那份波澜不惊的气度去哪了?”

沈老太太说这话时有些严厉,其中缘由只有沈老太太自己心里知道,从沈渊出生那刻起,沈渊便是沈老太太希望的延续,所以对沈渊的要求一直很高。

不然为何沈渊跳跳那边一出事儿沈家上去解决的是沈渊的大伯,沈家上一辈的嫡长孙子,沈老太太对沈渊这份器重是沈家上上下下心中都感受得到的。

“是,祖奶奶。”经沈老太太这么一说,沈渊羞耻的回过神来。

他前世经历的风风雨雨在这神鬼莫测的世界根本管不了用,一时间手足无措慌了神,平时的养气功夫自然破了。

不过他也听出来沈老太太有办法,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刻还去教导他怎么去为人处世。

沈老太太看沈渊很快的缓过神恢复平静,面部慈祥略带欣赏地点点头,她这个重孙才五岁,虽然做不到她这般的深藏不露,但就算是放到沈渊上一辈亦算是佼佼者,何况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沈老太太缓缓从手臂上取出一串念珠,交到沈渊手上却并未松手。

这是她长期佩戴的那串,念珠上有十二颗碧玉色珠子,珠子是什么材质沈渊看不出来,反正沈渊摸着触感很温润光滑。

“渊儿,祖奶奶也不瞒你,这串念珠你要是拿去放在跳跳额头上过一夜,跳跳第二天一早就能醒过来,但于此同时你便是接了祖奶奶我的因果。”沈老太太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显得认真而严肃。

“而因为祖奶奶这份因果,你将惹上外面世界许多你不该惹也惹不起的人,那么——你敢要吗?”

“惹不起的人?”

“嗯。”

“是现在惹不起,还是以后无论如何都惹不起?”

“呃……当然是现在。”沈老太太被沈渊一句话给逗笑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那我要了!”

沈渊掷地有声,沈渊怕的有很多,怕饿怕死,但更怕心中的愧疚,如此会让他生不如死。

现今躺在床上昏迷的跳跳便是那份愧疚,为了不惧那份愧疚,沈渊没有什么惹不起的!

“好!”

沈老太太点头果断松手,将念珠交到他手上。

“滴……滴滴,检测到未知魂源,系统开始自动抽取。”

“系统正在修复启动48%、52%……100%”

“系统启动完成正在破解维度限制,请宿主耐心等待(24小时)”

沈渊一脸懵逼的听着脑袋里传来的滴滴轰鸣,时隔五年,这个挨千刀的挂壁终于有动静了!

接着,他发现了手中的那串念珠突然间有八颗念珠子失去了光泽,已及沈老太太一脸惊讶及肉疼的表情,让沈渊握着念珠的小手无处安放。

“祖……祖奶奶,这念珠……对跳跳还有用吗?”沈渊一脸无辜跟尴尬。

“应,应该没问题吧!”沈老太太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她这一辈子的修行成果一下子就不声不响的去掉了三分之二,虽然做好了送给沈渊的准备,但当着她的面发生这事,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渊儿,这念珠上的精神愿力是被你消耗掉的吗?”

原以为时间消磨了沈老太太所有的好奇心,却不想面对这突然的动静也致使一向淡然的她忍不住问道,作为原主人沈老太太很清楚这十二颗念珠上的所代表的含义,其中每一颗的精神念力至少可以补充一个成年人二十年的思维精神损耗。

沈老太太这一脉不修永生,不修伟力,修的只是冥冥之中那一点命理契机,而这念珠上的信仰念力便是支撑她们这一脉的产物与消耗品。

说来玄妙无比,能够观测前途、明晰未来,但若少了这念珠的支撑,沈老太太比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否则也不会致使她一脉遭人惦记屠戮,却无丝毫反抗之力,只剩下沈老太太一人狼狈的逃回这与世隔绝的鹿山村。

“应……该是吧。”沈渊学着沈老太太之前说话的语气,试图缓解尴尬。

“你这小滑头,呵呵~”

沈老太太轻轻拍了拍沈渊脑门。

“这念珠原本是准备借给你去唤醒跳跳的,没指望你能用上,既然你能取出其中的东西,那么你用完之后就拿着吧!唤醒跳跳只需这上面的一颗珠子就够了。”

沈老太太仿佛有看开一切事物的心态,转眼间便将对她至关重要的念珠送给了沈渊,其他种种,不再追究。

“日后你拿着这串念珠去外面须得注意,外面那些想找到祖奶奶之人,感知到了不会放过你,跳跳也会由于使用过念珠可能被有心人发现,这便是你将要接下的……祖奶奶的因果。”

沈老太太丝毫不提她于外面世界留下的仇怨,因为她知道,无论她愿或不愿,只要沈渊走出去,总会被那些想要寻找她的人发现,那些人发了疯一般想要用沈老太太这一脉的生命去换一场关于他们自身未来命运的推演,人性的私欲虐根如汹涌猛兽!

“嗯嗯,祖奶奶,我知道了。”

点头之际,沈渊能感觉到他祖奶奶话语背后的凝重。

“那渊儿你便早些回去吧,跳跳还等着你去唤醒,祖奶奶就不留你了。”

沈老太太从木椅上起身,拉着沈渊的手走到门口

“嗯,祖奶奶您也早些休息。”

……………………

沈渊躺在床上,双臂枕着脑袋眺望着远方的月光发着呆,今天所经历的心跳在他这五年来鹿山村生涯都不曾有过,他从沈老太太那里回来之后按照吩咐将念珠放在跳跳头顶,在爷爷奶奶惊疑神情中些许解释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进入客房一人独处,来整理一天的思绪。

感受到脑海里面闪烁着的系统倒计时,沈渊预感到今天之后,他平淡无奇五年的生活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除却当今身处狭隘的鹿山村,还有更广阔的世界等着他……

0004.荣耀——即吾命

可能是昨天心绪起伏波动太大且入睡得晚,沈渊这一觉睡到了晌午,就连一早的鸡鸣也未听见。

沈渊的爷爷奶奶没有因为一顿早饭去惊扰沈渊,毕竟在这两位老人看来,沈渊跟跳跳皆非常听话懂事,自己的乖孙子偶尔睡一下早床懒惰些,人之常情,遑论沈渊如今才五岁。

当晌午的太阳光浇灌在沈渊幼嫩的脸上,沈渊方睡眼惺忪的缓缓睁开双眼。

“对了!”

沈渊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双手手狠狠地揉搓了一把脸,又拍拍额头,以图更加清醒。

用力地甩了甩头,随即闭上眼将思绪沉入脑海。

「系统解除维度限制融入完毕,是否进入王者峡谷?」

“是。”

沈渊没有丝毫犹豫,当然也由不得他去瞻前顾后,可以预见,这将是他于此界安身立命的根本。

随即一阵晕车恶心般的眩晕感后,沈渊的身形出现在他前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位置。

——峡谷水晶!

与曾经视角不同的是,沈渊现今如同一只蝼蚁般站在这巨大水晶建筑面前,其中的震撼用言语不足表达。

沈渊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按在这座雕刻满玄奥符文的建筑上

“滴……检测到宿主,展开宿主模板”

“滴……检查到系统初始化完全展开,奖励宿主天赋【斩杀】,目前系统一级。”

宿主:沈渊

等级:无

荣耀点:0

生命结晶:0

信仰魂源:80

拥有英雄:韩信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御——致死)

沈渊看这简洁至极的所谓宿主模板,一股脑仁疼的郁闷自心底往上冒。

的确,【斩杀】天赋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这个天赋只要用得好,定能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

按耐下内心的波动,沈渊揉了揉太阳穴,又按按发酸的眼眶,尔后继续在宿主模板上探索。

一番试探,沈渊发现模板上的生命结晶、信仰魂源以及荣耀点似乎皆可以触碰。

正当沈渊触碰到荣耀点那栏的瞬间,一个更大的界面跳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是四个不同造型的韩信,前世有资深者必然下意识想到:

教廷特使、街头霸王、白龙吟,逐梦之影这四款韩信皮肤。

不过界面上显示的却是:

「教廷特使」血脉植入模板(10荣耀点)

「街头霸王」血脉植入模板(15荣耀点)

「白龙吟」血脉植入模板(20荣耀点)

「逐梦之影」血脉植入模板(条件未知)

只有这四个画面是亮着的,沈渊往后浏览还能看见许多前世王者里面的皮肤,只不过都很昏暗,并且连荣耀点兑换的选项都没有。

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沈渊思考时的蹙眉缓缓舒展开来,本来就是半毛荣耀点都没有的他,就算再怎么去猜测眼前血脉植入模板的作用,也只能是纸上谈兵。

下意识,界面上写着条件未知的「逐梦之影」血脉植入模板,直接被沈渊无视了。

随后沈渊关注点转到生命结晶和信仰魂源上面,倒不是他一下触碰到这两个栏,却是沈渊点了一个另一个也跟着亮起来。

同荣耀点一般,沈渊落手的瞬间一个界面便出现了

上面密密麻麻的伫立着一个个光彩照人的水晶雕像,并且每一个都显得辉煌神圣、气势逼人

沈渊眼神在一个个雕像上扫过,其中一切随之明了:

「李白」:英雄(100生命结晶、一百信仰魂源)可唤醒

「貂蝉」:英雄(100生命结晶、一百信仰魂源)可唤醒

「花木兰」:……

………………………

…………………

……………

「嬴政」:英雄(300生命结晶、300信仰魂源)可唤醒。

「武则天」:英雄(500生命结晶、500信仰魂源)可唤醒。

沈渊张了张嘴,深深咽了一口口水,这尼玛还有谁?

还有谁!

“谁要再说这个系统是挂壁我跟他势不两立。”沈渊握紧双手暗爽道。

“不过,系统的本色还是没有改变啊,嬴政跟武则天竟然贵这么多……”

虽然此时的沈渊一个英雄都无法唤醒,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吐槽之心。

直到把模板里的上上下下都摸索一遍,沈渊才意满志满退出模板。

于峡谷空间内,沈渊环顾所处四周,只能远远望见正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以及更远方雄伟的城墙。

不过此刻的他好像并不能离开这座水晶建筑太远,好像又一层光幕隔绝着水晶与外面的世界。

所以,沈渊走了大半天一无所获,只能无可奈何地从峡谷里面退出来。

‘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是先去看看跳跳恢复的怎么样了。’沈渊一边穿衣束发想到。

经过一番试探沈渊也察觉到,他脑海里面的系统除了基本上的提示音外,并无其他的智能,就好像把最基础的东西还在他面前,至于想怎么去操作它皆随沈渊心意。

他从探索中推理,他脑海里的系统好像跟他身处的世界融合了,否则也不会把前世游戏里的皮肤叫做什么血脉植入模板。

如此想着想着,沈渊已经来到了跳跳房间门口。

迟疑少顷,沈渊还是推开了房门,也就在门完全打开那一刻,门内的跳跳,不,应该叫韩信,与门外的沈渊四目相对。

看样子韩信也是刚刚醒准备去找沈渊。

“渊……主…主人……”

此时的韩信有些缓不过来,语塞结巴间手足无措。

“主什么主,主你个大头鬼,跳跳你是不是找打!”

沈渊一听这话顿时恼火了。

沈渊跟跳跳这五年朝夕相处的兄弟感情参不得半点假,而此刻被自己的好兄弟叫主人,可想而知沈渊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可是,渊……主……”韩信还是理不清。

沈渊不赖烦地打断:“我是沈渊,你的渊哥儿,再叫错打你了!”

“可……可是渊哥儿,我是韩信啊,我是因你而存在的,你本来就是我的主……人。”

韩信声音越说越弱,特别是最后那两个字几乎细不可闻。

沈渊听到这话不由得暗自皱眉。

‘脑海中的系统到底是怎样让跳跳觉醒为韩信的?明明系统本身没有任何智能,又为何能改变一个大活人的心智呢?’

沈渊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只得将自己的问题提出来。

“那么跳跳你现在知道自己的来历吗?”

“还有能跟我说说有关于它的事吗”沈渊指了指自己的脑海

“嗯嗯,渊……主……”

好吧,没过两分钟又为称呼这事儿卡壳了。

“先叫老大吧!”

沈渊有些懊恼,一个称呼有必要这么纠结吗?何况我们还是从小长大的兄弟。

殊不知韩信也是这么想的,要是能叫主人的话,那叫主人叫得多顺心啊!

“嗯嗯,老大。”

韩信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勉勉强强也能接受,沉吟道:

“老大,据我觉醒的记忆来看,在老大你出生那一刻起,我们这些英雄便都随你一起诞生了。”

“等等……你是说都?”沈渊打断:“那其他英雄怎么还在这里……”

沈渊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头

“是的,他们都在水晶雕塑里面活着,只不过欠缺降临这个世界的力量,所以需要老大你去唤醒他们。”

“力量?”

“嗯,老大,生命铸体,信仰凝魂,这是他们降临这个规则完善世界的唯一方式……”

“……我亦是这样如此,只不过之前它好像魂源枯竭了,导致只能降临,而魂源不足无法觉醒。”

“生命铸体……信仰凝魂……”

“魂源?”

沈渊眯眼重复一遍,环顾房间,在床头柜上发现了沈老太太昨晚赠予他的念珠,此时的十二颗念珠只剩下三颗碧玉如新了。

“你是在说这个吗?”沈渊指着念珠问道

韩信点头,盯着念珠道:

“是的,老大,这里面就有魂源,我能感觉到。”

韩信使用过一夜念珠,自然对此不会陌生。

“滴……检测到外界魂源,是否吸取?”

与此同时,沈渊脑海里传来系提示音,不过沈渊觉得系统比昨天礼貌多了,昨天晚上它可是一声不响的吸干了八颗念珠

沈渊想到沈老太满脸的心疼样仍很是汗颜,心中为系统开脱:‘可能是当时系统魂源枯竭急需启动,饿坏了吧……’

“暂不吸取。”

沈渊想到自己半点生命结晶没有,信仰魂源再多也是无用,还不如先拿着,看看以后能不能找到用念珠收纳魂源的方法。

沈渊估摸着他祖奶奶那里肯定有这样的办法,到时候可以去请教一番。

“跳跳,你知道怎么获取生命结晶跟信仰魂源吗?”沈渊指出关键点。

“呃……老大,生命结晶每个生命都有,并且越是强大的个体生命结晶越多……”

“你的意思是杀……?”沈渊微眯双眼,蹙眉不语。

沈渊活了两辈子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但听韩信的意思,生命结晶要杀的明显不是什么小动物,更有甚者是——人!

因为人族才是作为统治这片大陆的强势群体,这一点也是沈渊从他祖奶奶那里了解到的。

“是,是的。”韩信看着沈渊双眼深邃的样子,有些迟疑。

“嗯,继续说。”沈渊深吸一口气。

“老大,信仰魂源顾名思义与信仰有关,所以占地、圈人才可得信仰。”

“嗯…”

沈渊轻哼点头,心里暗暗思忖:‘如此说了来,魂源比结晶更难得,看来这方面暂时只能从祖奶奶那边下手了。’

否则就他现在这小身板跟别人争地盘抢人那不是嫌命长吗?

“那荣耀点跟血脉植入模板呢?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沈渊将不解之处统统抛出。

“血脉植入模板我不知道,似乎是它与这个世界融合后的产物”

“不过,荣耀——即吾命!”

说这话瞬间的跳跳让沈渊感到熟悉而陌生。

沈渊恍然间明白,跳跳还是跳跳,但更多的却是韩信。

‘荣耀即吾命……’

沈渊在心头又一遍默念。

0005.小团体与木雕

半月后,禅心寺。

天空下的乌云稠密,可以预见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渊儿,跳跳,通往外面世界的路祖奶奶已经给你铺好,以后要怎么走就看你自己了”

沈老太太抓着沈渊的小手嘱咐道,韩信默默地站在沈渊旁边。

“铺好了吗?”沈渊似懂非懂。

这半月过来沈渊也算是彻底从他脑海里的系统的探索中走出来,随着内心平静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自信而又内敛的气质,沈渊的变化都收入沈老太太眼底,这也坚定了她培养引导沈渊的念头。

外面的荆棘泥泞太多,没有对未来不卑不亢的态度是走不长久的。

“嗯,这月底你便跟跳跳还有你几个沈家的兄弟去镇上蒙学吧!”沈老太太转过头望着寺外的暗沉沉的天空接着说道:“浔水镇上的浔水塾虽然没什么有名的老师,但胜在离村子近,又是衙县公立,你进入其中好歹也能夯实基础,增长些见识。”

“渊儿知道了。”

沈渊自然不会去抱怨心中的郁闷,只不过有些不岔于上辈子读了二十多年的书,这辈子刚开始又要遭罪。

‘好吧,学习是进步的阶梯。’沈渊为自己打气。

“渊儿,这次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不惜一切的去吸收知识充实自己,那是你未来的基石。”沈老太太说这话时好像深有感触,后面又感慨了一句。

“知识是无价的!”

“嗯嗯。”

沈渊认同地点点头。

“那你们早点回去吧,外面要下雨了。”

沈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吩咐完,看到外面的天气便未作挽留。

………

沈渊跟跳跳满腹心事地走在路上,韩信看了看沈渊又低下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大,你在沈老…祖奶奶那里打探到关于念珠的消息了吗?”韩信知道沈渊重感情,连忙将那句未说完的‘沈老太婆’改口。

沈渊也意识到,自从跳跳觉醒以来,面前的韩信一改曾经跳跳忠厚老实的秉性,变得叛逆桀骜,一如沈渊前世游戏中的形象,骄狂无边、傲气逼人,除沈渊之外谁也不服。

然而,心理年龄上却还是五岁小屁孩儿……

“跳跳,祖奶奶不想说的我们就不要强迫,哪天祖奶奶想说了自然会告知我们。”沈渊还是喜欢叫韩信跳跳,哪怕面前的跳跳因觉醒而性格大变。

“可是……”

韩信见沈渊一副淡然的样子顿时有些着急了。

“没有可是!”沈渊打断。

“半个月以来我们也试过不下百次了,除了杀些小动物涨了些零星的生命结晶外,信仰魂源没有半点动静,想来是我们的方法不对,不过我们尚且太过弱小,没有自保之力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是。”韩信不再言语。

沈渊自系统完全启动,便时常跟韩信去后山摸网子,宰杀些落入陷阱里面的小动物,仗着韩信觉醒之后略有增强的身体素质,倒也没在鹿山脚遇到什么危险。

当然,深入鹿山沈渊就不敢了,跳跳虽开始慢慢变强,可说到底现在才五岁,前世的天赋根本没有被开发出来。

并且随着网子摸多了,总会被发现,沈渊已经因为这事儿被他大伯教训好几次了,他倒没什么心理负担,却也不想让他爷爷奶奶担心。

沈渊下意识地打开模版:

宿主:沈渊

等级:无

荣耀点:0

生命结晶:02

信仰魂源:80

拥有英雄:韩信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御——致死)

‘宰了半月小动物就涨了这点生命结晶,这是在逼我杀人吗?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沈渊暗自叹气。

想着想着,一滴豆大的雨点打在沈渊脸上,将沈渊从脑海沉思中拉回。

“大雨来了,估摸着赶不到家就会全身被淋透,我们先去大伯家里避避雨吧,顺便也去看看大松、小松。”

沈渊对身旁的韩信说道:“还有,待会大伯要教育我们你别顶嘴,就当没听见就行了。”

韩信听到这话撇撇嘴。

“听见没有!?”沈渊声音略显严厉。

也不怪沈渊提前跟韩信打预防针,就因韩信摸网子经常被沈渊大伯抓到责怪,韩信觉醒后又是个自主性贼强的主,除了沈渊谁也管不住,所以屡屡跟沈渊大伯顶撞,弄得他大伯每次都被噎个半死,这让做为长辈的大伯很难堪。

“听见了……”

韩信把声音拉得老长表示抗议。

沈渊对此也只能无奈摇头,也都怪沈渊自己,为曾经跳跳的缘故把如今的韩信给惯坏了。

两人紧跑慢跑终于在大雨降临之前赶到沈渊大伯家,刚到屋沈渊就看见两个小子在门口张望,这一大一小、两个双脸嘟嘟的小孩便是沈渊大伯的孩子。

大的唤作沈立松,小的名叫沈青松,各有个简单至极的小名:大松、小松。

以前跳跳跟他们玩得很好,再加上沈渊大伯的表亲林琅夕跟沈渊、跳跳哥俩,这五个小屁孩在鹿山村算作‘最弱’小团体了,其中林琅夕最大六岁,小松最小四岁。

沈渊以前都是陪着跳跳来,否则以沈渊上辈子的心理年龄属实怎么都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不过久而久之的相处,沈渊觉得这几个‘小伙伴’都如同当初的跳跳那般朴实厚实,也就慢慢接受不去排斥了。

“渊哥哥,跳跳哥,你们快进来,外面要下大雨了”大松,小松隔老远就看见往他们家跑的沈渊、韩信俩,小孩子见到亲密小伙伴的心情可想而知,两张小脸似乎快笑出花来。

“大伯婶婶呢?就你俩在家?”沈渊熟练的坐到门槛上,对槛下的两人问道。

“好像去夕哥哥家了吧,说是要商量镇上蒙学的事儿。”小松古灵精怪的转了转他的小眼睛。

“渊哥哥,父亲说我们都要去镇上蒙学,蒙学是什么东西啊?好不好玩?”大松也是第一次听过蒙学这说。

像沈渊大伯那一辈是没有蒙学过的,要知道这蒙学金可不便宜,这次之所以沈家的小辈都去,也是沈渊的缘故,沈老太太要培养沈渊,不好厚此薄彼,因此沈家小辈的蒙学钱沈老太太就一起出了。

至于沈渊大伯表亲那边为什么要拉着他大伯去讨论这事儿,沈渊估摸着林家那边见到沈家这边这么大动静忍不住也起了培养后辈的心思,毕竟林家也算小有资粮。

‘看来这个小团体要一块去镇上了。’沈渊心想。

这样也好,沈渊原本在系统启动后就起了培养他们的心思,韩信之前说过获取信仰魂源办法,既然要去跟别人抢人抢地盘,没些自己知根知底放心的人怎么行。

“蒙学就是让你去向老师学习知识,让你去积累去收获,使自己变得更强,这样别人才不敢欺你。”沈渊尽量站在他们的角度去积极引导他们,让他们产生兴趣。

俗话说得好,兴趣是最大的老师嘛!

“变得更强?那样石压子他们是不是见到我们就怂了?”小松憧憬道,也是石压那几个鹿山村第二弱‘小团体’之前欺压他们太久,搞得小松产生了些许阴影。

“嘁~,说得好像他们现在敢欺负似的。”

韩信不屑地说道,自从韩信觉醒这半月以来不知道明里暗里揍了石压那群人多少回,现在基本上都是他们绕着沈渊一伙走。

“嘿嘿,好像是哦,跳跳哥真厉害!”大松小松看着韩信的时候两眼放光,满脸崇拜。

“哼……”韩信表面上不在意,却不自觉插手横放胸前,骄傲之态溢于言表。

‘还真是一个爱臭屁的小孩啊!’沈渊见此汗颜。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天空中炸响,伴着雷声而来的是愈来愈大的雨,沈渊坐在大门槛上伸出手,掌心接住屋顶落下的雨滴,感到丝丝凉意。

“渊哥哥,我们别呆在门口了,进屋里吧,我有点怕……”

小松双眼汪汪,看来是被那声惊雷吓到了。

“嗯呢。”沈渊微微一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往里面走。

仆一听到沈渊应答,小松大松立刻兴奋地一人拽着一只沈渊的衣袖就往自己房间里面走。

“渊哥哥,跳跳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这是我昨天跟哥哥去老房子躲迷藏,在去世爷爷房间里面找到的。”

小松说着放开沈渊的衣袖走到床下,爬下一阵翻翻找找,双手神秘兮兮的放在背后。

“弟弟,不就是块木雕嘛,你还真拿着当块宝。”大松明显早知道是什么东西。

“哥——”小松被自己哥哥拆穿涨红了脸。

沈渊看着小松肉嘟嘟的脸红扑扑的,大感可爱。

“好了,大松你也别打趣小松了。”沈渊在一旁解围。

“小松拿出来给渊哥哥看看吧。”

沈渊微笑的看着小松,面带善意,直到小松从背后拿出一块人形木雕放在沈渊手上。

“滴……检测到魂源,是否吸取?”

沈渊一接触木雕系统便给出了提示。

“吸取!”

“滴……吸取魂源10,当前魂源90”

提示音过后,沈渊仔细打量手上木雕,木雕呈棕红色,而上面雕刻的人形正是沈老太太禅心寺里面供奉的神灵之一,不过沈渊并不认识。

“老大,这块木雕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韩信走过来,对着一脸认真表情的沈渊问道

“有魂源!”沈渊压低嗓子,用仅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什么?魂源!”韩信睁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又紧接着说。

“这木雕咱家也有,我之前见过,就在爷爷房间里面。”

“我们家也有?也就是说……”沈渊猛的抬起头盯着韩信。

“祖奶奶!”

“沈老太婆!”

沈渊、韩信异口同声。

0006.术士——端木青

沈渊狠狠地给韩信脑门上一个叮咣,不悦地瞪韩信一眼。

“沈老太婆?”

“啊!不,是祖奶奶。”韩信大叫一声跳开,揉搓自己头顶。

“哼……”沈渊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

“待会雨停了,我们再回祖奶奶那一趟吧。”

“嗯嗯,好。”韩信预感沈渊要摊牌了,很是兴奋。

沈渊也没想过会如此操之过急地去揭露那层神秘面纱,他原本以为那串念珠已是特例,所以没有在他祖奶奶不愿提及的问题上深究,此时来看却并非如此。

沈渊经此已渐渐笃定自己的猜测,他祖奶奶那里必然有关于获取魂源的方法,否则也不会大方到给她每个儿女人手一块魂源木雕的地步。

“渊哥哥,你们是要等雨停了去禅心寺玩吗?我也想去耶~”

大松一听要去禅心寺,高兴的说道。

“我也想,我也想……”小松在一旁附和。

“是想去祖奶奶那里偷吃贡品吧!”韩信毫不留情的拆穿。

“才,才不是偷吃呢……哼!”小松挥拳大叫。

“就是……就是!”

“……”

惊讶于这么小的小孩儿也讲脸面。

沈渊见这一幕感叹。

‘跳跳也是,不知道人艰不拆吗?’

……

瀚术王朝,镇羌郡,荆州城枯荣蔷薇术士学院。

一匹快马向学院奔来。

“吁……”骑马者在老远处停下,他知道,再往前就不是他一介送信使可以踏足的了。

“大人……加急信件。”信使将信件取出,半膝下跪恭敬的将信件递到一堵藤蔓丛生的石墙前面。

就在这时,石墙上面看起来翠绿的藤蔓伸出一根枝条,勾住信件,藤蔓随即缩回,信件缓缓没入石墙消失不见。

“呼……”信使长疏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毕恭毕敬地退去。

也难怪信使一副大难不死的表情,作为一名偶尔给各大术士学院送信的信使,他知道这个世界有着等阶之分。

哪怕瀚术王朝对待普通百姓的法律制定得再完善,执行得再公正,却改变不了它是一个术士王朝的事实,只要普通人惹上术士,死了也是白死。

“咦……端木青那小子的信,是哪个凡人这么有钱还用上了加急?真想打开看看。”

藤蔓密布的石墙语调嗡嗡,传来一阵自言自语。

“算了,还是不要去招惹那个小妖孽,院长的宝可全压在他身上了,惹不起…惹不起…”

也就在枯荣蔷薇术士学院收到这封信当天,学院内传出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

号称荆州城百年来最年轻的术士端木青大人,三年后将在歧塘衙县范围内招收一名亲传弟子。

这道消息一经传出便引起轩然大波。

端木青是谁?

仅仅用了四十年成就术士的天才人物,传闻他自微末中崛起,凭借着自己一身天赋,硬生生于众多术士学徒中杀出一条血路。

对于权贵圈子来说那就是个奇迹,对于平民来说更是传奇,是平民术士学徒心中的启明星。

如今这个传奇要招亲传弟子,还不是在荆州城里面众多的优秀者中挑选,而是荆州城所属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衙县里面选择。

可想而知,其中风波在荆州城内跌宕多少层。

经过一群有心人刻意寻找,终于发现一条致使众人恍然大悟的信息:

一直被人们所称道的术士大人端木青,正是来自歧塘衙县的一个小镇,这个小镇名叫——浔水镇。

一时间,浔水镇风头无两。

“院长大人,您找我?”端木青直径推开门,向里面俯案急书的灰发老者示意道。

“嗯……端木你来了啊!”老者闻声抬头,扶了扶眼眶上略微下垂的金丝边眼镜。

“先坐吧!”

老者起身从案牍中走出。

“是,院长。”端木青神态自若的坐下,优雅却不失礼仪。

倘若有人在旁看到端木青的模样,必然忍不住内心的悸动。

一张中年学者俊美成熟的脸,伴着沧桑睿智的气质,特别是一双碧绿的眼眸,举止从容间不知会迷倒多少涉世未深的少女。

“能说说你三年后收亲传弟子的事吗?”老者正色道。

作为这所术士学院的院长,他是亲眼见证端木青崛起的,并且有不浅的提携知遇之恩。

所以他了解他面前这位冷静优秀的新晋术士,在老者心中,端木青绝不会是因为一句故乡的理由,便轻易决定自己亲传弟子人选的肤浅术士。

术士区别于凡人,他们一群逐利的集体,信奉永恒的利益。

而一个亲传弟子的培养需要耗费术士多少精力物资;一位前途光明的术士的亲传弟子名额又能在权贵圈子里面换取多少利益人情。

两者之间的距离是一个凡人耗费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有一份天大的恩情需要我去还。”端木青没有过多的解释。

“院长,您忙吧,我那边还有一个研究脱不开身,先回去了。”

说完端木青直径走了出去,关上门,留下若有所思的老者。

回去路上的端木青望着天空,长舒一口浊气,三十岁多年前,他儿时的一幕记忆犹新、浮现于脑海:

那一年他八岁,还是一个浔水镇上可怜的乞儿。

正值寒冬,饭不饱食、衣不蔽体的他突然染上了一场寒症,病痛中他昏昏沉沉,到了快要失去意识的边缘。

端木青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有过多的哀怨自身悲惨的命运,只是遗憾于从来没有吃过一吃饱饭,没有感受过人们口中‘温暖’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他在雪地里昏迷过去了,雪地里来往的三两行人没有一个多管闲事的。

那年头,人不如狗!

当他睁开眼,他看见一张慈祥褶皱的脸,一双含笑浑浊的眸子,他躺在柔暖的床上被眼前这位老人细心照料了三个多月,直到寒症完全康复起身离去。

他才知道一间唤作禅心的寺庙,一个被乡里乡亲尊称为沈老太太,他叫了三个多月‘祖母’的人。

那也是端木青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滋味。

之后的端木青人生际遇不断,阴差阳错成了一名术士学徒,进入枯荣蔷薇术士学院学习,一步步又蜕变为术士。

到达这一步成就的过程是崎岖坎坷的,端木青始终把那三个月老人的开导教诲铭记在心,他明白没有那段时光,纵使他病疾痊愈,他也仍只是在浔水镇上的乞讨者。

端木青一有闲余便会去拜访他心中的奶奶,赠予些延长寿命的药剂,其他的,老人一无所求。

于前不久老人寄来一封书信,端木青便毫不犹豫做出决定。

端木青知道老人的时间不多了,他所赠的药剂越来越不管用,他夜里常常很痛恨自己无用,在时间面前留不住对自己最好的奶奶。

如今奶奶寄来书信给端木青,向他托付老人最后的希望,端木青当然义不容辞的承担起人生导师的责任。

“小家伙,努力的走到我面前吧。”

端木青喃喃一句丢在风里,渐行渐远。

荆州城,一处豪华庄园内,隐隐约约传来争吵哭泣声。

“父亲,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歧塘衙县那群废物凡人哪个比得上我?”

“端木大人怎么能去那块穷乡僻囊挑选亲传弟子而不选我!我要父亲把那群凡人都杀了,让端木大人选我!”

说话这人梨花带雨满脸泪痕,仔细瞧去便可见是一个年龄十多岁的小男孩。

男孩一副狰狞的模样,加上一开口便要屠杀数十万人的言论,教人听得惊心动魄。

“小杰,别胡闹。”男孩身边站着位身穿华丽锦缎的中年绅士。

“为父我虽为三等术士学徒,杀那些凡人容易,但你知不知道那样会触怒到端木大人?”

“到时候,就算老祖宗再疼爱你,也会为了平息端木大人的怒火,把你我交出去。”

“况且小杰你天赋不凡,现在都已是一等术士学徒,加上我裴家的力量,还怕找不到好的术士导师?”

中年绅士是荆州城权贵术士圈子的一员,裴家的当代家主,话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然而并非所有小孩儿都有沈渊的宿慧,道理能听懂却无法平息心中的躁动。

遑论裴杰一直都把端木青当做自己的偶像,把成为端木青弟子当做自己的梦想。

哐当一声。

裴杰把身边的精美瓷器暴躁地摔在地上,瓦片飞溅。

“我不管,我就要端木大人作我的老师”

“我不管……呜呜呜……”

裴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狰狞的脸上泪水哇哇地流。

“唉!”裴父长叹一口气。

“来人,把少爷带下去冷静一下。”

“是。”

裴父也很无奈,之前他们裴家就一直在做有关端木青的沟通工作,希望端木青能收裴杰为弟子。

其中人力物力也耗费了不少,没有任何进展不说,现在又传来这样的消息。

荆州城内像裴家一样打算的家族不少,且以裴杰这类视端木青为偶像的人最为热烈。

如今希望破灭,无力改变的同时,又不知道为端木青三年后的亲传弟子招惹上了多少仇恨。

0007.卦姑的灭绝

大雨将鹿山村的天空大地彻底清洗了一遍,空气中夹着泥土青草的气息,使人心神愉悦。

沈渊跟韩信在他大伯家蹭了顿午饭,便一伙人赶往禅心寺。

禅心寺依旧分外宁静,不似人烟村庄的繁杂,好像独立于鹿山村之外,与世隔绝。

窸窸窣窣的脚步喧闹声划破寂静、惊起涟漪。

“跳跳哥,你才不要瞎说,我那不是偷着吃,祖奶奶都看见了的。”

隔老远便能耳闻话语中的不岔,这小脸气鼓鼓、撅着嘴,可爱非常的小孩,正是一路赖着沈渊过来的小松。

“是看见了,那是祖奶奶看见了都不好意思说你。”韩信不屑撇撇嘴

沈渊也没料到如今的韩信言词这般犀利,一下子就撕破了小松脆弱的自尊心。

眼看着小家伙涨红了眼,沈渊连忙插过嘴。

“小松,别听你跳跳哥瞎说,他那是看着你吃到了贡品眼红。”

“来,牵着渊哥哥走,别摔倒了。”沈渊说着将小松拉到自己身边,把小松跟韩信隔开,顺便瞪了一眼韩信,示意他少说两句。

沈渊也算是发现了,觉醒后的韩信完完全全是个问题小孩儿,内心骄傲无比,基本上是融入不进人群,沈渊半个月来为这事儿操碎心了,却是收效甚微。

“嗯嗯,渊哥哥,跳跳哥虽然打架厉害了,可没有以前好了,小松不要喜欢跳跳哥了。”

小松把眼泪憋了回去,心里还记着仇,加上以前跳跳朴实友好的落差感,小松跟沈渊偷偷打起了小报告。

“嘁~”韩信耳力好,听到了,满不在乎的转过头。

“到了,我跟跳跳去后院找祖奶奶,你俩在这里先吃些贡品。”跨过寺庙大门,沈渊对大松小松嘱道。

“嗯嗯,好,渊哥哥你先去找祖奶奶吧,多跟祖奶奶说会儿话哦!”

小松头点得跟小鸡琢米似的,一双小眼睛却没有离开过祭台上的贡品。

另一边大松根本没听沈渊说啥,一进门早就拿着贡品开吃起来。

沈渊看着这哥俩的样子笑了笑,又摇摇头。

“走吧,跳跳。”

“老大,不用了,祖奶奶来了。”韩信感觉很敏锐。

果不其然,眨眼的功夫,沈老太太佝偻的身形便从后庭的转角出现。

“是渊儿、跳跳呀!来,过来,祖奶奶带你去看看院子养的几条小鱼儿。”

沈老太太见沈渊在前头,索性就不走了,招呼着沈渊韩信过来。

看鱼?

沈渊搞不懂他祖奶奶什么心思,不曾多想,随着沈老太太来到了后院养鱼的小瓷缸跟前。

缸里面水草摇曳,水澈清晰,几条锦尾金鲤在水中游荡。

“渊儿,这些鱼儿好看吗?”沈老太太看了一眼鱼儿,慢悠悠往回走,坐在距瓷缸不远处的木椅上。

“好看。”沈渊如实回答。

“倘若你是它们,那你觉得它们缸里面过得好么?”沈老太太接着问道。

“我的话,应该觉得不好吧,毕竟鱼缸太小,失去了自由。”

沈渊切身而谈,就好像那怕呆在鹿山村再宁静、和谐,沈渊都会觉得是一种束缚。

“那什么算自由?是它们在池塘里、江河里还是在大海里,才算作自由呢?”

沈老太太说得很深奥,沈渊没有去接话,而是等着沈老太太的下文,沈老太太一百年的人生经历,致使她所说的每句话在沈渊听来都显得意味深长。

“呵呵呵……傻孩子,人生哪有什么绝对的自由,这些鱼儿跳出缸必然会死亡。

人也是一样,你想要跳出现在的环境之前,首先考虑的是自己要活着。

只有活着,哪怕是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的活着,人才有追求理想的权利。

别人的眼光并不重要,哪怕你成了别人眼中的观赏物,如这鱼儿一般囚困在鱼缸里,但它们还活着,所以希望就在。”

沈老太太一口气说了很多,沈渊能体会到,他祖奶奶说这话时一种别样的情感。

好像在教导沈渊,又好像在说自己。

“活着,所以便有希望么!”

沈渊双眼无神、陷入沉思,喃喃重复道。

“是啊,渊儿你可不就是祖奶奶的希望吗!”沈老太太和蔼微笑,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渊。

虽然不懂沈老太太话中深藏的含义,沈渊还是乖巧的点头附和。

“渊儿,祖奶奶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沈老太太见状转开话题。

“嗯,祖奶奶,渊儿听呢。”沈渊点头示意。

“从前有个渴望自由、向往外界的乡下女孩儿,女孩儿青春年少时没有反抗现实的勇气,被家人许给门当户对的远亲。

女孩儿初为人母,变成了女子,为那户人家生下了四男一女后,按耐不住自己对远方的渴望,抛下自己的儿女、丈夫,离家出走了。

她走得很远,根本没有想过再回去,她认为在那个村子里面碌碌一生,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女子不知道走了多久,路途上遇见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千奇百怪的事,她情愿一路乞讨也不回头看一眼,她对自己说:哪怕是往后后退半步,这辈子也就白活了。

困顿煎熬的日子使她痛苦并快乐着,她经历的冷眼嘲笑、寒冷饥饿都鞭策着她不能回头,一直到她遇见她的师傅。”

沈老太太顿了顿,眼眶有些浑浊,显然故事中的师傅撩动她叙述时的心绪。

“师傅是位卦姑,卦姑在这世界上扮演着一个孱弱稀少却又神鬼莫测的角色。

卦姑之所以稀少,是因为她们这类人有着独一无二地天赋:窃取神灵信仰。

卦姑能够把窃取的神灵信仰,通过特殊的方式,用来作为预测未来、观测命理的撬棍。”

咕噜……

沈渊深深咽了一口口水,旁边的韩信也表现得不可思议。

信仰是什么?

是信仰者心中的寄托,以一种极度崇拜的态度表出来,向崇拜者冥冥之中传递的一种能量。

信仰更是沈渊系统所需的魂源,在韩信的介绍中,除了占地圈人,没有别的获取信仰之法。

然而、卦姑却可以通过天赋窃取信仰,沈老太太只言片语教沈渊心神动荡。

另外,卦姑竟然能预测未来,沈渊忽然间发现自己原来与神秘之间,离得这么近。

“但是,这群人作为窃取信仰的代价,便是不能修炼。”沈老太太换了口气继续说道。

“所以,卦姑有看穿命运的眼界,却缺乏改变命运的力量,或许卦姑从一开始便注定是个悲剧……”

沈老太太的声音有些颤抖,枯槁的双手慢慢握紧。

“灾难在女子成为卦姑的二十年后降临了,一个传奇级的术士发现了卦姑据点。”

“术士掌握着通往神灵道路的钥匙,不,换句话说,术士在凡人眼中就是神灵。”

沈老太太说话时还带着隐隐的恨意与畏惧。

“那位狠毒的传奇术士囚禁了卦姑一脉所有的人,逼她们用窃取的信仰、用自己的生命去推测他的未来与机缘。”

沈渊看着沈老太太心绪起伏的样子,赶忙走到沈老太太身边,握着老人冰凉的手,试图给予些温暖,使其缓和平复下来。

被握着双手的沈老太太从回忆中惊醒,深深看了一眼跟前的沈渊,抽出手,拍了拍沈渊额头,宽慰一笑,又继续说道。

“卦姑是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观测命理的,以生命为代价,更具体更准确的去截取未来片段。

传奇术士的命理太强,信仰的预测根本起不到作用,也只有牺牲卦姑的生命,才能为一位传奇术士在命运长河中捕捉到零星碎片。

传奇术士为了使卦姑们乖乖就范,以其他卦姑的生命为要挟,逼着一个又一个卦姑为他的私欲献命。

被囚禁的卦姑们知道,继续下去迟早有一天所有的卦姑都会死,于是她们有人私下决定:用自己生命来推测命理中其他卦姑逃出的契机。

上百卦姑一夜之间牺牲,换来从数百条命运支流中看到唯一的希望——那个女子。

女子最终在命运的指引下逃了出来,跋山涉水,像狗一样逃回了自己原以为永远不会回来的故乡。”

嘀嗒……

言至此处,沈老太太不觉落下两滴浊泪。

“祖奶奶,那女子就是您吧!”沈渊向前一步,抱住沈老太太,小手轻拍老人的背。

沈渊此时的眼眶通红,咬牙眯着眼不让泪水流出来,他能理解老人的那份心酸苦痛。

同时彻底明白:为何他接下了祖奶奶的因果,又为何他是祖奶奶的希望。

沈老太太缓了一会儿,扶正她怀中的沈渊,点了点头正色道。

“是啊!那女子就是祖奶奶……”

“渊儿,只要以后那个传奇术士发现你跟跳跳身上有使用过信仰的痕迹,便不会放过你们,你害怕吗?”

“渊儿不知道,但渊儿跟您一样,还是想走出去,哪怕是撞个头破血流!”

沈渊迄今还未见过什么超凡力量,也不知道所谓的传奇术士是何等强大,借着这股初生牛犊的气势,一往无前。

“好,不亏是祖奶奶一手带大的亲重孙。”沈老太太看着此时的沈渊仿佛见到当年的自己,顿时觉得一气通畅。

“那祖奶奶卦姑一脉的公道,便交给你以后讨回来了!”

“嗯,祖奶奶!”

沈渊望着沈老太太那张消瘦褶皱的脸郑重道。

“这份恩怨,渊儿替祖奶奶接下了!”

沈渊无法拒绝沈老太太的请求,更无法辜负沈老太太的期待。

老人五年来为他付出了太多,多到沈渊根本还不起,以至于沈渊能做的,只有在他能力足够的时候,去弥补老人心中永恒的伤痛与遗憾。

0008.仇恨之源

沈老太太欣慰地看着沈渊,面前一张稚嫩脸蛋上的坚毅表情,仿佛在告诉她:祖奶奶你的血海深仇,都由渊儿给您去报。

她知道,在她生命的终点,没有看错人。

沈老太太擦了一把润湿的眼角,调整情绪缓缓开口:“渊儿,祖奶奶差点忘了,你们过来找祖奶奶所谓何事?”

沈渊迟疑了一下,把怀中的木雕取出,交到沈老太太手上。

“咦?这不是我送给你爷爷那一辈人辟邪的吗?上面的信仰……是被你吸取了?”沈老太太仔细一瞧手中的东西,略带惊讶。

“嗯,祖奶奶,不瞒您说,渊儿非常需要其中的信仰,您手上还有这样的物件吗?”

沈渊一脸希翼地望着沈老太太。

信仰魂源对他太重要了,重要到没有魂源沈渊一个英雄都召唤不了,毕竟跳跳都只是系统最开始赠送的,大半个月之前还是‘残次品’,沈渊在心中碎碎念。

一旁神情穆然的韩信要是知道沈渊此刻的想法,不知将会作何感想。

“渊儿,跟我来吧。”

沈老太太听闻沈渊急迫的语气,话不多说,直接招呼着沈渊起身。

沈渊一听‘有戏!’,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紧随其后。

沈老太太慢悠悠穿过后庭、走廊再到她的卧室,后面的沈渊倒还稳得住,韩信在一旁却着急得不行,恨不得背着沈老太太走,又因为沈渊压制不敢太过,所以一直在忍耐。

沈老太太踏入卧室,直径走到屋内大柜前,轻车熟路地取出一个小盒子,交给沈渊。

沈渊接过打开,盒子里面不多不少,躺着七块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木雕。

“滴……检测到魂源,是否吸取?”沈渊刚触碰到木雕,脑海的系统瞬间传来提示。

“吸取”

“滴……吸取魂源70,当前魂源160。”

就在沈渊吸取魂源的片刻,沈老太太自顾自说起来。

“我们卦姑一脉纵然是天赋独特,可以窃取信仰,但一生窃取信仰也是有限的,就像术士的修行一样,有多高的境界掌握多大的力量。”

“啊!还有限制?”沈渊之前听着感觉卦姑很厉害,没想到还有限制。

“呵呵……傻小子,卦姑要是能无限的窃取神灵信仰,那卦姑自己不就是神灵了吗。”

沈老太太乐呵一笑,拍拍沈渊的小手。

“祖奶奶我一辈子修行窃取的成果,都在之前给你的那串念珠上,盒子里的木雕,包括我赠予你爷爷他们的木雕,都是祖奶奶在做卦姑的时候,那些要好的师姐师妹们送给祖奶奶的信物。”

沈老太太看着沈渊手捧的盒子,触景生情,话语间不自觉地有些低沉。

“不过既然渊儿要,就拿去吧……”

沈渊听着沈老太太惆怅的语气,赶忙解释:“祖奶奶,不用了,里面的信仰已经被渊儿吸取,这些木雕对渊儿已经无用,还是留在您这儿吧。”

沈老太太仔细感受了一番盒子里面的木雕,虽惊讶于沈渊吸取信仰的速度,但也没有去询问沈渊缘由。

每个人都有秘密,沈老太太之于沈渊,她选择了一种不闻不问的方式,去对待、尊重。

“对了,渊儿,之前那串念珠上的信仰你全部吸取了吗?”沈老太太突然问道。

沈渊闻声,示意旁边的韩信一眼,在沈渊略带命令的目光中,韩信极不情愿地取下了手腕上的念珠,递给沈老太太。

“还有三颗,刚刚好,足够了。”沈老太太没有料到,沈渊竟然忍住没去吸取念珠中仅剩的信仰。

沈老太太磨磋念珠间,似乎做下什么决定说道。

“渊儿,你先跟跳跳回去吧,三天后再来,祖奶奶到时候赠你三桩机缘。”

沈渊一听这话,再联系他祖奶奶卦姑的身份,也没有多想,顿时觉得自己当时鬼使神差没有去吸收念珠上的魂源,赚大了。

刚刚还不舍交出念珠的韩信,似乎也明白了其中意味,乖乖的跟在沈渊后面,没有说话。

“好的,祖奶奶,您也早点休息。”

沈渊带着韩信亲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招呼过寺庙大堂大快朵颐的大松小松,心满意足地离去。

此行收获颇丰,沈渊的步子似乎也轻快了许多。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沈渊趁此期间,把他爷爷那辈剩余的四块木雕上的魂源一一吸取,沈渊如今再打开模板:

宿主:沈渊

等级:无

荣耀点:0

生命结晶:02

信仰魂源:200

拥有英雄:韩信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御——致死)

单看信仰魂源一项,足够沈渊召唤两个英雄降临此方世界了。

奈何生命结晶太过难得,荣耀点半分头绪都没有,沈渊摇摇头,关闭了宿主模板。

值得一提的是,沈渊脑海里面的王者峡谷经沈渊探索,沈渊发现峡谷是一处时间静止的真实空间。

至于峡谷空间有多大?

沈渊完全没底,他至今还被限制在水晶建筑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无法突破光幕去丈量。

‘看来先只能当做一个储物空间了。’沈渊在心底琢磨。

‘并且,关键时刻还能用来逃跑,跳跳也跟我实验过,当我进入峡谷空间,身体在此方世界便会消失。

不过,以此法逃生还需谨慎,一是不知这里术士大能能否找到痕迹;另外,消失之后再出现的地点,还是原地。’

沈渊整理完思路,抬头,发现已到了禅心寺门口。

对着寺里的神灵雕像拜了拜,上了柱香,走向后院。

说到底是吸取了人家神灵的信仰,沈渊觉得形式上虔诚一番,算作弥补,寥慰心安。

沈渊推开房门,惊醒了在床上小憩着的沈老太太。

沈渊发现,沈老太太面色有些苍白,精神也是不佳,内心忽然一阵绞痛。

“渊儿,来,到祖奶奶身边来。”沈老太太在床头招手,好像连多余的动作都无力去做。

沈渊无暇想太多,顷刻间来到沈老太太跟前。

“渊儿,祖奶奶不行了。”

短短几个字,恍若惊雷劈入沈渊脑海。

“祖奶奶……是因为渊儿您才这样的吗?”沈渊忽然想到卦姑能以生命献祭去推测命理,顿时声音哽咽。

沈老太太点头,又摇头,微笑着说道:“祖奶奶自己知晓,祖奶奶老了,即便祖奶奶不去用生命去观测命理也活不过今年。”

沈老太太说话的声音很微弱,语气却无悲无喜,即使面对死亡也是镇定从容。

“况且,祖奶奶活了这么久也活够了,能最后帮一帮我的渊儿,祖奶奶心里开心。”

听到此种答案,沈渊顿时羞愤欲绝,‘沈渊啊,你是蠢吗?为什么不把念珠上的魂源吸收掉,为什么要把它交给祖奶奶!?’

其实并非沈渊想的那样,纵然没有那三个念珠,沈老太太一样也会用自己的生命为沈渊去探究命理。

不同的是,没有念珠,沈老太太只能为沈渊推演一次!

“渊儿,不要悲伤,忘记祖奶奶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了吗?”沈老太太神情慈祥、目光和蔼地牵着沈渊的小手。

沈渊感受到手上的冰凉,马上用另一只手包裹住沈老太太。

“人总有一死,祖奶奶在卦姑一脉断绝的时候心就已经死了,老天能让祖奶奶陪着渊儿渡过五年,已经很满足了。

祖奶奶枕下压着预测过的念珠,有三颗,你把念珠放在额头的眉心上便能看到其中的机缘,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沈老太太明显在交代后事,沈渊在床头紧要嘴唇,点头,鼻腔用力吸一口气,频繁眨眼,不让泪水流出。

沈渊知晓,祖奶奶不喜他哭泣,沈老太太说过:‘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因为宿慧,五年来他也从未哭过。

但这一刻,他眼泪忍得很煎熬。

“另外,那串念珠儿被祖奶奶施下卦姑一脉独有的印式,一旦靠近有卦姑天赋的人便会闪烁,找到这类人,护他们周全,床下的箱子里有卦姑的修行方式,以及祖奶奶这些年积攒的财物,帮祖奶奶把卦姑一脉传承下去好么?这是祖奶奶最后的心愿……”

沈老太太期待的看着沈渊。

“好,好……渊儿都答应。”沈渊声音微颤,连连点头。

“还有渊儿,你若是想获得蕴含信仰的物品,不妨以后去沧澜帝国迦耶寺旧址走走……”

沈渊把沈老太太双手攥得更紧,老人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为他考虑,其中恩情不足为言语所能表达。

……

沈老太太最终还是走了,走之前让沈渊收起了托付给他的东西,并叫来沈家众人,嘱咐了一些事情,于半夜子时,撒手人寰。

沈渊斯夜当真没有落下半滴眼泪,在床前磕了三个响头,未理会沈家一众,未理会闻询过来安慰的韩信,一个人在房顶呆了半夜。

紧握住被沈老太太取下的三颗念珠,手臂上带着仅剩九颗毫无光泽的念珠串儿,

“渊儿,那个灭我一脉的传奇术士叫作傅山鹤,体内含有赤磷妖蛇血脉,实力非常,没有实足的把握不要为祖奶奶报仇。”

拳里的念珠被沈渊握得咯吱作响,‘祖奶奶说过:她在卦姑一脉灭绝的时候,心就已经死了。

傅山鹤!!!

既然祖奶奶死之前都这么恨你,那你就等着下地狱,去给我祖奶奶忏悔吧!’

沈渊咬牙切齿,指天发誓!

0009.有一种情义

仿佛一夜风吹绽放的梨花,沈渊于一夜之间成长。

‘从现在开始,努力的去变强吧。’沈渊长吁一口气,从峡谷空间取出一颗念珠,按在眉心,闭眼感受。

瞬间,沈渊的心神被抽离,置于一处无垠的长河上空,望不到河流尽头。

色彩斑斓的气泡布满长河并流淌其中,它们自长河涌出,沿着即定的轨迹,缓缓升腾。

有新生的气泡于河面诞生,也有相互碰撞的气泡一一幻灭。

气泡上倒影着无数的人影,变幻着无数的场景,不过气泡上的事物在沈渊看来都模糊不堪,无半分辨识度可言。

沈渊冥冥中有着预感,眼前便是传说中的命运长河。

沉浸在美丽的绚烂时空,沈渊突然生出一股极大的野望:‘倘若我能掌控这未来种种,还愁何事不成?’

一番膨胀妄念后。

沈渊苦笑着甩了甩头,摒弃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五岁的他,在这个世界不见得比地上的蚂蚁强,

前世的经验让沈渊明白一个道理,好高骛远终将一事无成,还是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好。

与此同时,一个气泡经过幻灭融合,最终升腾到气泡层的最上面,一阵挣扎,脱离气泡层的束缚,来到沈渊面前,色彩变幻。

倏忽一下,撞向沈渊眉心。

呼……

现实中的沈渊猛的睁开双眼,身体佝偻下去,大口喘气,冷汗直流,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我看到了!’

‘就是在鹿山里面……那棵远远可见的榕香树…’

‘时间?时间……’

沈渊心神极其专注,双眉紧皱,努力地回想,当气泡撞向他,破碎瞬间所传递过来的画面。

‘榕香树叶上还有露珠,土壤很湿沃,月弯小不可见,所以……’

‘所以时间大概是在这个月末或下月初之间!雨后……’

沈渊得出计较,顾不得地上凉,原本便佝偻的身体一屁股扎在地上,顿时觉得浑身舒坦。

闻声赶来,韩信见到地上大汗淋漓的沈渊,神情紧张的问道:“老大,你没事吧?”

沈渊翘起嘴角,摆了摆手,又算了算时间:“跳跳,离我们去镇上蒙学只有五天了?”

“是的,老大,还有五天便是月末,我们得去镇上蒙学,当初祖奶奶是这么定下的吩咐。”韩信提到‘祖奶奶’这三个字时,眼中闪过莫名的哀伤。

他虽然年幼叛逆,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心中还是有杆秤的。骄傲的他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表现悲伤与愁绪,故作坚强大抵如是。

沈渊把韩信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暗暗点头,倘若觉醒之后的韩信跟之前的跳跳没有半点关系,或者说变得面目全非、无情无义,

沈渊也绝不会对待他这般宽容,至少一个因他而生的手下,听其称呼一句‘主人’,沈渊是接受得起的

正因为韩信就是跳跳,跟沈渊有那份共患难的情义,无论性格怎么变化,只要他的本心如初,沈渊就待他为兄弟。

“跳跳,这两天跟我好好准备一下,一场伴随着巨大机遇的生死危机就要来了。”沈渊眺望远方,面色凝重道。

韩信见沈渊脸色严肃,没有多言,点点头,默默站在沈渊身后,一同看向远处。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沈渊跟韩信找到了记忆中的榕香树,接连两天,一番精心布置,加上心神上的整日振奋,沈渊孱弱的身体开始有些吃不消。

幸好韩信这些天来,体质有了实足的改观,小小的个子里面蕴含着不下成年人的力量,许多事情交给他去办,沈渊在一旁指挥,倒也能够坚持。

“跳跳,周围这些陷阱咱俩再好好检查一遍,有瑕疵的重新再来一遍,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

“嗯。”

沈渊环顾遮蔽半里的大榕香树,闭上眼,一一与脑海中的情节验证,确保万无一失。

‘吃肉还是吃土,就看这一次的了。’

“老大,我这边没问题。”韩信检查完毕道。

“嗯,跳跳,过来,把咱俩来过的痕迹都清除掉,我们走。”

沈渊抬头看看天空,一朵朵乌云汇聚,想来是一场微雨悄至之态。

韩信把四下散落的器具收进两个个打的竹篮里,扛在肩上道:“老大,我们去祖奶奶坟头去拜拜吧。”

沈渊恍惚了一下神色,沈老太太的葬礼举行在她去世的第二天,乡下没有那么多习俗,念着早些入土为安,在沈家众人操持下,于鹿山边上挖了坐坟,用木头做了块墓碑,裹着老人早年办置的棺材,草草了事。

老人的墓离这颗榕香树不远,沈渊心里知晓却不愿提及,每当他脑海中闪现老人慈祥的脸,便会隐隐作痛。

“今天就算了,下次吧。”沈渊拒绝道。

“好。”韩信也不争辩。

“待会回去早些睡觉,养精蓄锐。”沈渊目光深邃,嘱咐道。

偷偷下了鹿山,天色已经昏暗,鹿山脚下的鹿山村渐渐被白雾笼罩。

整个村子还沉浸在沈老太太离去的伤痛之中,村子里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曾受到过沈老太太些许恩惠,乡下人还算纯朴,记得这些好,每家每户都在门口点了只蜡烛。

三三两两的烛火随风摇曳,蜡烛燃烧的蜡烟味儿充斥着沈渊的鼻腔,一时间觉得很好闻,深吸一口却被呛得不行。

‘是该走了啊,对不对,祖奶奶?’沈渊回头看了一眼山脚的孤冢,喃喃呓语。

当晚,天空便飘起了小雨,细雨微微,时断时续,一直下到隔天白天,没完没了。

沈渊怡情长坐在自家小院,愣神盯着院外一簇幽幽的山竹,竹叶上闪烁着点点雨珠,料想时机已到。

“老头,你看渊儿怎么回事?在那里傻坐着快两个时辰去了,跳跳也是,突然一下子这么安静。”沈渊奶奶放下手上的抹布,招呼一旁打盹的沈渊爷爷,面带忧色。

“嘘……小声点,让他俩缓缓,咱妈刚去世,渊儿跟跳跳又最得咱妈疼爱,两个小家伙有良心,就别打扰他们了。”沈渊爷爷压低声音,说着自己的猜测。

“别看咱妈去世的时候,渊儿一滴眼泪都没流,但大伙心里都有数,沈家五十来号人,最难受的怕就是渊儿了,

咱妈死之前最器重便是渊儿,临死也是跟渊儿在谈话,之后才叫的我们,她不许渊儿软弱,渊儿这孩子没有辜负咱妈啊!”

沈渊爷爷心里敞亮,耐心跟沈渊奶奶解释。

“渊儿是有良心,咱妈去世怎么没见你多伤心难过呢。”沈渊奶奶埋汰道。

“老婆子,你想想,我能有多难过,咱妈生下我们兄妹五人就离家出走了,一走近三十年,回来一个人盖了间寺庙,要不是她老人家对每个人都这么和善,我指不定心里还记恨她呢!

唉…不提了,不提了,又困了,先去睡个觉。”沈渊爷爷从摇椅上起身,走进房间。

“呸,你个死老头子。”沈渊奶奶见老头子不愿多谈,小声嘀咕。

随后看了一眼门口的沈渊跟跳跳,准备起身劝说,又叹了口气,拿起抹布自顾自在厨房忙起来。

“跳跳,想必就是今晚了,你再去休息一下。”沈渊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空,得出结论。

“老大,今晚会很危险吗?”一旁的韩信扭头,注视沈渊的侧脸。

“嗯。”沈渊凝重点头

“那老……老大我一个人去吧!”韩信怕沈渊拒绝,说话有些结巴。

“你一个人去?”沈渊转过头盯着韩信,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死了还有希望复活,而且我们布置了这么久,我比老大你更强壮,我去一,一定不会有事。”韩信找着说词,激动得从小板凳上站起。

沈渊抬头,略微吃力的看着一脸坚定的韩信,心中淌过一整暖流。

什么是真正的兄弟?

真正的兄弟就是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不计得失、无论生死的去帮你。

“跳跳,我知道你死了之后能够被我以一定的代价去复活。”沈渊顿了顿:“可是,你老实告诉我,之后复活那个韩信还是你吗?还是与我相伴这些年的跳跳吗?”

“我,我不知道……”韩信答不上来。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这个世界上的神灵有完完全全复活一个人的办法,但沈渊能感觉,他脑海中的系统做不到这点。

系统能够再次复活的‘韩信’,只是一段新生的意识,配上一副原封不动的躯体,若如此便让沈渊接受这所谓的复活,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沈渊站起身,拍拍韩信肩膀道:“这次我必须去,因为我们赌不起,

先不说,‘那个’会不会因为我未到,徒增变化。至少,我沈渊做不到拿我兄弟的命去苟且偷生,那样的机缘纵然得来,又有何用?”

“可……可是,老大你不是说这次机缘至关重要吗?”

“是挺重要,能让我们提前三年接触这个世界的力量,但……再重要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否则我这一辈子……难得心安。”沈渊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倘若真的要死,我们兄弟二人死在一块!”

沈渊把拳头横置胸前,挑了挑眼神,静静的看着韩信。

韩信接过沈渊坚定的目光,仿佛忽然间明悟。

“好,老大,谁要伤你,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韩信伸出手,两只稚嫩的拳头在空气中相击,在这一刻立下约定。

0010.生死时刻

一轮新月悄悄爬上鹿山山头,朦胧银辉下攒动着两个瘦小的身影。

鹿山村村民为了应付劳作,一般睡得很早,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一切都显得静谧。

在约定的时辰,沈渊韩信从闭目养神中同时睁眼,默契地看向对方,蹑手蹑脚翻过窗户,离开自家小院,下了小土丘,往鹿山栅栏处一路狂奔。

过程中,两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也无需言语,两份心思,一个眼神,足矣。

到了鹿山栅栏边角,两人稍微歇息了一番,缓了口气,一人拿着把割麦的镰刀,从容不迫的翻过栅栏,往鹿山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那棵榕香树下掠过一道身影,片刻后,那道身影又飞回来,依靠在榕香树主干上,大口喘着气。

透过月光,隐约可见榕香树下一张鲜血淋漓的脸,脸上是道道伤痕,伤痕像爪子挠的一样,里面的肉都缱绻翻露出来,十分恐怖。

“没想到我皇甫泽,有一天也会受到这种程度的伤,那帮骚狐狸下手也太狠了,待我回到皇甫家叫上帮手,定然烧了他们的狐狸窝。”

树下的身影,皇甫泽,一个人狠狠的发着闹骚,似乎身上的伤与伤他的人,根本没放在他眼中。

其中缘故,只因他生下来姓作皇甫,他便有藐视一切困难的实力。

“不过算起来倒也值得,盗了她们月光狐一族的小公主,等我养好伤便与这小家伙签订魂约,到时候我灵魂系亲和度必定暴涨一大截,说不定都足够冲击二级术士了,哈哈……”

拍了拍腰间的妖囊,皇甫泽美滋滋地憧憬着。

倒不是皇甫泽胡言乱语的瞎说,月光狐族作为灵魂侧一系的妖精,本身就具备亲近灵魂的天赋。

它们是绝大多数灵魂系术士梦寐以求的契约妖精,能够很大程度上提升术士在灵魂侧上的天赋,遑论月光狐中天赋最高的皇族。

“只是不知此处为何地,被那群骚狐狸追赶,不曾想情急之下迷了路。”

皇甫泽边打边逃,一路上辗转大半月,也是在前不久彻底抹除妖囊中的味道,得以喘息。

“看前面似有个村庄,正好杀了这些凡人,炼化魂魄滋补这些天的损耗,桀桀……”

一阵寒风吹来,伴着阴森森的笑声,显得格外瘆人。

“谁在哪里?”皇甫泽陡然惊起。

“跳跳,动手。”沈渊将手一挥,指示道。

原来,沈渊在皇甫泽自言自语骂那些狐狸的时候,便跟跳跳抵达了原先准备好的潜伏地点。

皇甫泽因之前的战斗,精神损耗太严重,没有用精神力辐射四周,也就未发现数十丈之外两人。

直到皇甫泽吐露要屠杀村子,韩信听力敏锐,一时间没忍住碰到碰到旁边的树杈。

沈渊见被发现,果断出手。

瞬间,韩信砍断手边的藤条,藤条一断,顺着紧绷的力道。

皇甫泽所在的原地,一根根削得尖锐锋利的长竹,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哼,这些小孩把戏。”

皇甫泽面带不屑,挥了挥残破的衣袖,在长竹临身前,全部打飞出去,片叶不沾身!

沈渊眯着眼,做出一个分散的手势。

韩信会意,从潜伏处跳出,绕着榕香树,往皇甫泽身后跑去。

“找死!”

皇甫泽寒芒一闪,指尖汇聚一团黑雾,往韩信奔跑处射去。

黑雾速度极快,几乎眨眼见便贴近韩信。

沈渊见此幕,心跳骤停,紧握拳头在内心呼喊:‘躲过去。’

极速移动的韩信骤然停步,面临生死时刻,仿佛本能,双脚踩地一跃……

同时,黑雾已至。

砰,哗啦一声。

潮湿的泥土溅射四周,黑雾击中处显露出一个直径三尺的大坑。

而韩信,在两丈之外,大口喘着气。

“呼……”沈渊恢复心跳。

“怎……怎么可能,他是怎么跳到那里的?是空间天赋……还是血脉?”眼前此景,将原先不以为意的皇甫泽怔住。

内心惊讶归惊讶,皇甫泽手上动作没有任何迟缓,接连不断的黑雾从他指尖弹出。

作为一个成名已久的术士,皇甫泽手段很多,无奈于此时他损耗太大,只能选择最省力的方式解决韩信,

皇甫泽也看出韩信那一跳消耗颇大,他不信对面那小子还能一直跳了。

接连一番惊险的闪躲之后,韩信明白对方的意图,口头上嘲讽挑衅道:“垃圾,来杀我呀!”

“臭小子,我要把你炼成魂仆。”

皇甫泽恐怖的脸上溢出血丝,出生便家世不凡的他,走到哪里不是被恭敬供着,除了教一群月光狐追得狼狈,何时受过这种侮辱。

皇甫泽决定亲自动手,把对面挑衅的小子抓过来,刮骨抽筋、鞭魂笞魄。

皇甫泽动了,随着皇甫泽动的是沈渊惊喜的目光。

沈渊相信这两天布下的陷阱,只要皇甫泽敢动,绝对是如陷泥沼。

皇甫泽脚刚踏出一步,立刻觉着不对。

地面是空的!

而空洞地下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竹枪,在皇甫泽落脚的瞬间往上弹射。

皇甫泽凭空借力,强行扭转身体,险险躲过去。

还未落地,自天而降一张密布荆棘的网,出现在皇甫泽头顶。

皇甫泽化掌为刃,附着点点寒气,挥掌切开大网。

‘怎么会……计算得如此精准……’皇甫泽压下内心的波澜,小心戒备。

别看皇甫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要论方才那些陷阱暗器摆放投射之刁钻、凶狠,皇甫泽不禁暗自咋舌。

这是要致他于死地啊!

扪心自问,他刚到此地没多久,没招惹过谁。当然,皇甫泽下意识忘了之前说过要屠村的话。

沈渊神情专注,盯着树下的皇甫泽,没有任何心里负担,一心一意的算计着皇甫泽。

既然你放下话要屠村了,不杀你杀谁。

“呦~,不敢动了?嘁……垃圾!”韩信继续挑衅,一张高傲鄙视的神情,完完全全是本色出演。

皇甫泽把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凡人小子,是你逼我的……拼着重伤,本少都要杀掉你。”

似乎下定决心,皇甫泽这一次不再压制身上的伤势,全力出手,对付身后多次羞辱他的韩信。

皇甫泽手上捏着印,一股幽寒之气自他体内散发,无形间威慑逼人。

暗道一声:“不好。”沈渊不再潜伏,提步往五丈外的木桩跑去。

皇甫泽扫了一眼沈渊,略感意外,看着远远相隔的距离,觉得没有威胁便未细想,当务之急是杀掉后面那个小子,前面的先留着,一个一个来。

沈渊感受到源自皇甫泽的威势愈发浓重,着急起来,他知道,韩信肯定无法接下这一招。

“必须打断他施术,快……再快……”

恨不得两步并作一步,短短五丈在沈渊眼里,显得如此漫长,因为这关系着韩信的生命。

韩信远远望见沈渊的的急迫,微微一笑,嘴上却未停下对皇甫泽的嘲讽。

山路磕磕绊绊,沈渊一到木桩处,大气都没时间喘,一镰刀斩断拉扯木桩的藤蔓。

木桩呼啸而往,直直撞向一心施术的皇甫泽。

“呼……”沈渊目光灼灼的盯着木桩,暗暗祈祷:“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下一刻,皇甫泽施术完成,带着凌厉的杀机,一股肉眼不可查的精神能量,倏忽而致,打在韩信脑门,韩信躲无可躲。

同时,尖锐的木桩硬生生钉在皇甫泽胸前。

砰……

韩信、皇甫泽同时倒地。

“不,跳跳……”

沈渊连滚带爬,跑到韩信身边,一把抱住韩信:“跳跳,醒醒……醒醒……快醒过来啊!”

“滴……检测到宿主所属英雄韩信,精神力完全枯竭,是否消耗魂源补充?”

“本次补充消耗……”

“是……是!”沈渊大吼:“给我补充,快!!!”

惊喜,如久逢大旱下过一场甘霖,沈渊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此刻他的心情。

失而复得,不外如是。

然而,战斗并未就此结束。

皇甫泽艰难地爬起来,浑身泥泞,抽出胸前的木桩,无视血流如注的伤势,一步步、颤悠悠的向两人走来。

皇甫泽杀意充斥心间,即便是身受重伤,他也要杀了沈渊再离去,两个小孩将他逼得这般狼狈,不将沈渊俩挫骨扬灰,不足以平息他心头之恨。

距离不足十尺,皇甫泽低头俯视沈渊,沈渊冷眼相对皇甫泽,毫不相让。

“小子,反抗啊,挣扎啊!桀桀……”

黑烟在皇甫泽指尖凝聚,可以预见,下一秒眼前这两个小子都将变成肉泥。

也就是这一瞬,沈渊缓缓张口:

“斩杀!”

黄色的光芒自沈渊为中心,轮转一扫而过,不见踪迹。

另一边,黑雾消弥于指尖,皇甫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倒地。

沈渊颓然吁气,顺势躺在韩信身边,心神一松:‘终于结束了。’

然而,下一刻,异响从沈渊背后传来:

“桀桀~”

皇甫泽尸体上汇聚大量黑雾,凝聚出一个模糊的虚影,面部晦涩地盯着沈渊。

“明明只是个凡人,却能瞬发术式,看来本少是撞到宝了。”

虚影呓语喃喃,语气中透露着欣喜。

“既然如此,你这具肉体,本少就笑纳了,桀桀~”

皇甫泽不理会沈渊的惊讶,虚影飘到沈渊面前:“小子,下辈子不要招惹灵魂系术士,因为……死亡才是我们的开始!”

虚影猛的一下钻进沈渊脑海,沈渊便完全失去了意识,昏迷过去。

“滴……检测到宿主魂海受到异物入侵,自我防护措施启动”

“滴……检测到生命结晶,自动吸收。”

“不,这是什么?”虚影在沈渊魂海一阵慌乱。

“怎么会……他怎么会有传说中的术士结界!?”

“不——!”

虚影远远看到沈渊魂海中的金色圆球——峡谷空间,一顿绝望挣扎。

最终,没了声息。

0011.巨大收获

沈渊幽幽转醒的时候,韩信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太阳刚刚出了地平线,一缕红芒刺破黎明,山脚村子里一声雄鸡引吭,天下大白。

“老大……老大,你醒了?”

韩信兴奋之意溢于言表,嗡嗡的声音在沈渊耳旁打转,隐约的人影随着沈渊睁眼逐渐清晰。

“跳跳,你没事吧。那个人死了吗?”沈渊下意识跳起来,神情关切地问道。

昨晚的战斗太过激烈,沈渊昏迷前以为一切都完了,皇甫泽怎么都杀不死的阴影还笼罩着他。

韩信无辜的摊开手,指了指不远处干瘪恶心的尸体,又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咧嘴一笑,示意无事。

顺着目光看向尸体,沈渊眼珠陡然一缩。

“这是!”

沈渊闭上眼,脑海中传来大量陌生的画面,一幕幕,如放无声投影般,循环播放着皇甫泽的一生。

“皇甫泽……神秘侧灵魂系术士……”沈渊了解到昨晚那个深不可测对手的底细,低语喃喃。

“老大,怎么了?”韩信挥手,在沈渊面前恍了恍。

“没……没事。”压住内心的震动,沈渊念及此地不可久留,招呼着韩信打扫战场。

两头分工,韩信去填平一个个大坑,沈渊则开始人生第一次摸尸大业。

取下记忆中几件重要之物,沈渊强忍着要吐的恶心感,收集一堆柴火,点燃,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沈渊韩信再次检查一遍榕香树四周,看有无其他遗漏,确认无疑之后,两人心神一松,从容离去。

“老大,我们去祖奶奶坟前拜拜吧!”临近山脚孤冢的时候,韩信旧事重提。

“嗯,走吧。”沈渊点头没有再反对,领步在前。

木碑坟头,沈渊韩信肃然一跪,不在乎潮湿的泥土,额头着地,磕下三拜。

‘祖奶奶,这第一份机缘渊儿拿到了。’沈渊在心头默念,有骄傲、有感伤,此番九死一生的战斗也让沈渊明白,所谓机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天上不会掉馅饼。

沈渊思及犹恐,倘若没有命运长河中的画面,让他精准计算每一步陷阱;倘若不是韩信临危突破大开嘲讽,导致皇甫泽自乱阵脚,不顾伤势也要杀死韩信,沈渊也就没有机会使出天赋【斩杀】,最关键的是,倘若没有脑海中的系统,此时的沈渊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三者缺一,定然功亏一篑!

“哦哦,对了,系统。”沈渊过了这么久,才想起他活命的关键,随即打开宿主模板:

宿主:沈渊

等级:无

荣耀点:10(获得英雄韩信的初步认同,可生死托付,获得荣耀点10)

生命结晶:152(吸收一级巅峰术士生命结晶15)

信仰魂源:100

拥有英雄:韩信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御——致死)

沈渊看着焕然一新的模板,心中惊愕不跌。

获得10荣耀点是很惊喜,可后面的注释又是什么意思?

都可生死托付了,还只是初步认同?

对此疑惑,韩信只是玄奥解释一句:“荣耀超脱生死,高于一切,荣耀——即吾命!”

沈渊苦笑摇头,好像若有所得,又好像一无所知。

抛开这点再往下看,皇甫泽一个一级巅峰术士,竟然提供了15点生命结晶,根据沈渊宰杀小动物的推测:一个普通人身上,应该有一点左右的生命结晶。

也就是说,皇甫泽的生命层次至少是一般人的十五倍!

难怪在他眼里杀人如屠狗。

至于那锐减的一百信仰魂源,沈渊没有什么好心疼的,能救回韩信,就算是两百魂源都没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跳跳,我们先把身上的泥垢清洗一下再回家,免得爷爷奶奶担心。”沈渊瞧了瞧脏兮兮的韩信,再看看一般无二的自己。

“嗯嗯,早点回去睡一觉,我都快困死了,老……哈欠……老大…”韩信照顾了沈渊一夜,此时困意袭来,顿时哈欠连天。

沈渊韩信出了鹿山,随便找了处堰塘,不顾冰冷的池水,洗到不见污垢,方才回了家。

……

一大清早,沈渊爷爷奶奶见沈渊韩信从屋外进来,有些惊讶的逐一盘问,不过都在沈渊顾左言它、韩信沉默不语中躲了过去。

望着窗外,沈渊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平静下来,韩信已在一旁卧室安然入睡,沈渊枕着头,整理昨晚战斗所得。

论及最大的收获,自然是皇甫泽近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其中包含之广,内容之多,沈渊不耗费数月去潜心观摩,根本无法消化。

其实,沈渊这番机遇纯属偶然。皇甫泽死后术式发动,其灵魂裹挟着记忆,一同进入沈渊魂海,企图夺舍沈渊,本来以他灵魂系术士的灵魂强度来看,已然是十拿九稳。

不过,谁也没料到,沈渊魂海中系统选定宿主后的排他性。

峡谷空间直接抽取了皇甫泽的生命结晶,吸干了他灵魂中所有活力,只剩下一生记忆,如无根之源残留在沈渊魂海,被沈渊接收。

沈渊庆幸,从皇甫泽记忆中了解到,正因如此,皇甫泽的灵魂没有一丝泄露出去,否则灵魂碎片带着皇甫泽死亡的片段回到皇甫家,以沈渊如今的实力,无疑是场灭顶之灾。

沈渊翻了个身,看向一旁的两枚锦囊,锦囊外观很奢丽,上面有金丝镶的花边,一枚绣着花草树木的妖囊,一枚绣着宫殿华庭的术囊,无奈的是沈渊毫无修为,一个都打不开。

沈渊无聊的翻阅着皇甫泽的记忆,突然一下惊喜地从床上坐起。

如获珍宝的把两只锦囊捧在手心,妖囊里面沉睡着的可是一只月光狐族皇族公主,只要沈渊日后与其签订契约,沈渊便可打破自己灵魂系资质的限制,开启灵魂系的修行,而皇甫泽记忆中最不缺的就是灵魂系术士修行法门。

至于把小狐狸放了?

沈渊从未过这般想法,正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术士的修行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从皇甫泽仅为自己疗伤便欲屠村的行径,沈渊便已明了这血淋淋的丛林法则,再加上皇甫泽如今的记忆,沈渊更不会将自己的善良,交付给一群立场不明的狐狸手上。

‘看来只有先修行之后,再解决掉这个隐患,就是不知我在术士修行上有何天赋。’沈渊隐隐有些担忧。

术士之所以跟凡人天差地别,首先一点,术士修行是需要天赋的,也就是这一点,卡住了无数凡人。

在当今术士界,一些顶级的权威术士将所有术士分为三大类:

血脉侧术士,通过开发体内先祖血脉,或者研究、植入妖精血脉,以蜕变生命层次为目的的术士。

元素侧术士,这类术士天生便有着过人的元素亲和度,通过修行达到对元素驱如臂使的境界,并在元素的推动下改变自身生命层次的术士。

又因世间元素繁杂,所以元素侧术士数量最多,像什么元素侧风系术士、元素侧木系术士……不一而足。

最后便是神秘侧术士,像皇甫泽的灵魂系便属于神秘侧,还有幻系、预言系等等风格独居的,都属于神秘侧。

沈渊从脑海的记忆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术囊,若有所思:‘没想到这个皇甫泽还是皇甫家的嫡系,一级术士便拥有普通三级术士都不一定配备的术囊。’

一根手指挑起起术囊上的带状吊环,沈渊直勾勾的看着它:‘原来你才是大头啊!’

术士界有句名言:妖囊易制,术囊难求。

能够封印沉睡一只妖精的妖囊,只须杀掉五只这类同族的妖精、取其精血,经过特殊的手法,任何一位炼金术士都能制成,甚至天赋高的炼金术士学徒也无不可。

而术囊的制作要求却是极为苛刻,不但要求一位具有空间天赋的二级以上炼金术士,作为操手,还需要大量空间类稀有材料,纵然是这般条件齐全,术囊的制作也会因空间的不稳定性,导致崩溃。

术囊难求,由此而来。

术囊经过空间加固后,往其中投入一些虚空息土,便可种植药材植物,相当于随身带着一块药田与储物空间。

当然,不能放入动物,动物活跃,稍不留神便可能导致空间坍塌。

经管如此,一枚术囊也会引得无数术士趋之若鹜,其中以三级术士为最,因为他们能将术囊炼化为术士结界,由此晋级四级传奇术士。

‘看来是不能把这枚术囊置于人前了。’沈渊随手把两只锦囊放到峡谷空间,见并无异状才退出心神。

也就是沈渊收起术囊跟妖囊的瞬间,数十万公里外,不同方位的两拨人停下了脚步。

“大人,泽,泽公子术囊上的定位,感应不到了。”一个尖嘴薄舌的年轻人颤颤巍巍的说道,禀告的对方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中年人

“感应不到!?”中年人一瞪眼,顿时气势大起,一股威压把周围的山石都碾的粉碎。

“感应不到就给我分开找,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中年人凌空而起,消失不见。

离开的中年人正是皇甫泽的父亲皇甫琢,别看中年术士模样不老,却是已经四百多岁,皇甫琢老来得子,对皇甫泽自是疼爱异常,甚者不惜在家族中兑换一枚术囊赠予他,疼爱之程度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然而皇甫泽留于家中的魂牌突然碎裂,也没有半点灵魂碎片回到皇甫家的点魂灯上,皇甫琢知道,这次特意为爱子准备的一次历练出了意外。

0012.术士时代

所谓历练,起因是传奇术士皇甫琢为了磨练爱子皇甫泽,召集一众手下吸引月光狐族高层的注意力,给皇甫泽制造可乘之机,盗取月光狐族的小公主。

按照计划,皇甫泽所需要面对的只是一些一级术士实力的狐狸,纵使皇甫泽打不过也可以仗着他给的逃跑道具轻易逃脱。

如此,一方面皇甫泽既获得了潜力极高的月光狐族,另一方面也锻炼了他的能力。

而皇甫琢敢放任爱子独面危险的底气,却是皇甫泽成就术士后,凝聚的名为【复生】的术式。

【复生】术式是皇甫琢花了大本钱为皇甫泽而求来,由一百零八道术痕构成,这道术式的恐怖之处在于对灵魂术士夺舍概率的增幅。

毫不客气的说,哪怕是个三级术士,只要没有精修过灵魂,便抵挡不了皇甫泽的夺舍。

皇甫琢要不是担心皇甫泽根基不稳,甚者直接可以安排一个二级灵魂术士让他夺舍晋升。

然而千算万算,皇甫琢没有料到沈渊魂海里的系统。

皇甫琢现在把怀疑目标都放在那些敌对的传奇术士身上,他认为,只有传奇术士才有可能滴水不漏的杀死皇甫泽。

相比于数十人的皇甫泽一伙人,另一边,上千只狐狸声势浩大的停在林中。

“可恶……”一只毛发雪银、不见杂色的狐狸口吐人言。

“女皇陛下,怎么了?”一直粉色狐狸跑过来问道。

“感应不到月儿的血脉气息了。”月华倾泄,银狐挥动四条巨尾,其威势致使上千的狐狸瑟瑟发抖。

银狐是月光狐族的女皇,月光狐以月光银辉中的银色为贵,其血脉之力最为浓郁。

之前便是因她被皇甫琢拖住才导致自己的小女儿被盗走,一夜间失去爱女痛,让她暴走,之前追袭皇甫泽无功而返的狐狸们基本上都被她泄愤给杀了。

“皇甫琢,皇甫家……我射姑盈缺于你们不共戴天!”银狐射姑盈缺心中认定,自己女儿已经被对方签订契约,遮住了血脉源头的感应。

“呜哇……”

“呜哇……呜…”

林中一阵凄厉的狐狸尖叫声传来。

……

……

鹿山村村口。

一向安静得只能听闻犬吠的鹿山村,一改往日氛围,村头来来往往的村民和小孩话语不断。

“杨子,去了镇上一定要照顾着点你压弟。”

“压子,你也是,多听你杨子哥的话,不许跟我调皮任性、胡作非为。”

之前总是跟沈渊一伙人不对付的石压、杨子等人,正在村口被他们父母叮嘱着。

石压听得有些不赖烦,敷衍着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你这孩子……”石压父母摇头叹气,又望向他们的外甥卢杨。

“好的,舅舅舅妈,我会照顾好压弟的。”杨子乖巧的保证。

石压父母欣慰点头的同时,身边的儿子传来声响。

“哟……瞧瞧,这不是渊大少爷嘛,怎么?也要去蒙学吗?”石压见到沈渊韩信在他俩爷爷奶奶的护送下来到村口,好像找到乐子,出言讽刺道。

“还有那个叫做韩信的,蒙学可不是打架,不是光靠力气就可以的,要是不行就别糟蹋家里的钱财了!”

当着这么多人,以石压从前的胆量,绝对是不敢的,但自从沈老太太去世后,村里许多人家,包括石压父母对沈家的敬意也就少了许多,石压受到感染,跳了出来。

石压说完这话,他父母赶忙呵斥石压,连连向着沈渊爷爷奶奶道歉。

沈渊爷爷奶奶虽有些隔应,但不可能跟一个小孩较劲,摇头示意无碍。

沈渊却没有这么宽容了,眉角一皱看向韩信,韩信立马会意。

“蒙学我不知道行不行,但我知道把某些人打残废了,他应该是干什么都不行了。”

“你……你……”石压被韩信侵虐性的目光吓住,话都说不出来。

而石压父母似乎也为韩信的妄语所震惊,没想到韩信小小年纪,说话这般凶狠。

韩信背对着二老,沈渊爷爷奶奶未见到韩信神色,自以为深晓韩信本性,只当是孙儿为自己出口恶气,没有当真,反倒是学着石压父母的语气,象征性的致歉。

“渊哥哥,跳跳哥,你们来得怎么早啊!”

稚嫩咿呀的声调,打断准备继续炮制石压的韩信。

沈渊听到声音,微笑着转头,眼见着大松小松一蹦一跳,满脸兴奋的跑过来,身边还跟着个较为成熟的小男孩。

“小渊,跳跳。”男孩亲热的打过招呼。

沈渊笑着点了点头,韩信斜过头撇了一眼,想说什么又憋住了。

明显与年龄不符,一脸稳重的男孩,便是沈渊这个‘小团体’最后一位成员,林琅夕。

林琅夕的父母离异得早,家里面一年到头只有个年迈的婆婆,因故显得早熟懂事。

“怎么,石鸭子又来找茬了?”林琅夕关切的问道:“跳跳,你别冲动,让我来。”

林琅夕俨然一副有担当的长兄模样,这也是因为以前沈渊心里年龄隔阂,在这个小团体中一般都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的缘故,基本上出了事情都是年龄最大的林琅夕做主。

“不用了,没多大事。”沈渊止住林琅夕。

“好……好,小渊。”

林琅夕一下就蒙住了,半来月未见,沈渊主动跟他说话了?

以往林琅夕一直把沈渊的沉默当做自闭,在他记忆中,沈渊除了点头、摇头和微笑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忙自己的,或许跟跳跳、大松小松时不时说上两句,对他基本上是爱理不理。

同时韩信转过身来,好像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一脸认真的对林琅夕说道:“这是我老大,夕哥儿可以跟着我叫,也可以叫渊哥儿……”

“但,小渊,不是你能叫的!”韩信说话很冲,一点面子也没给他曾经尊敬信服的林琅夕留。

林琅夕涨红着脸,狐疑的盯着韩信。

“跳跳,你……”

韩信目蕴寒光,同样注视着林琅夕,似乎只要林琅夕敢拒绝便会与他分道扬镳。

气氛瞬间凝固。

“跳跳,过来。”

沈渊沉着脸,很是头疼,又不是出去混黑帮,弄这些动静干什么?

可韩信并不这么想,在他心里,除了他爷爷奶奶跟去世的沈老太太,能叫他老大‘小渊’,别人这么叫就是在侮辱沈渊,侮辱沈渊他就忍不了。

对于五岁韩信天马行空的中二病,沈渊感觉很丢脸,弄得沈渊尴尬癌都犯了。

幸好人群中传来呼喊,引得林琅夕转移注意力。

“走嘞,镇上的牛车来了!”

“走,上牛车……”

“快快快,走咯……”

鹿山村一群小孩看见一辆辆牛车,满脸乐呵的跑上去。

沈渊一伙人选了一辆,坐在一块。

“渊儿,跳跳,到了浔水塾好好学习……”

牛车未做停顿,拉满人便要离去,沈渊爷爷奶奶见着牛车要走,大声嘱咐。

“嗯嗯,爷爷奶奶,你们回去吧,我跟跳跳可以的。”

要离开生活五年的鹿山村,沈渊心中忽然有些不舍。

镇上的浔水塾是一年制的,不到年末不让回家,如今方才三月,也就是说,沈渊要很久才能回到鹿山村。

原以为义无反顾,未料到依恋如初,沈渊嘲笑着自己。

“保重”

牛车颠颠簸簸起身的时候,沈渊望着鹿山村,心头默念。

……

鹿山村到浔水镇要走个大半天,坐牛车快些,两个左右时辰。

牛车渐行渐远,慢慢的鹿山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牛车上坐着的大多是第一次离家的小孩,十多来岁,新奇劲刚过忍不住开始想家,呜呜呜的抽泣起来。

大松小松也不例外,沈渊只得轻声细语的哄着他俩。

这一幕落在微微伤感的林琅夕眼里,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沈渊。

曾经一直沉默寡言的小渊真的是自闭吗?还是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跳跳又为何为了一个称呼跟我闹翻?从前不是都以我为中心的吗?

失落感袭来,林琅夕一时想明白,索性就一直盯着沈渊看,恨不得瞧出朵花来。

沈渊感受到林琅夕的目光,并未抬头,对于林琅夕,沈渊还是抱有好感的。

最起码,在沈渊不乐意理会这帮小孩的时候,林琅夕能够站出来,抗下一切。就冲这份担当,沈渊便能够容他称一句‘小渊’。

感觉林琅夕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沈渊干脆闭眼浏览皇甫泽的记忆。

沈渊将这份记忆一一归类:皇甫泽所接触到的各系修炼术式;他的平身所见;这块大陆的势力分部等等

愈是深入,沈渊愈是觉得自己的渺小,一股命不由己的危机感如利剑般,悬在心头。

这片被人们命名为神遗的大陆,妖精异兽不计其数,人族有术士,上可傲游无穷位面,截光阴为秀发,履时空如平地。

下可聚万物于一身,吸取无尽的知识,夺取大量的珍宝,以完成自身生命层次上的蜕变。

术士们建立了一个个术士国度,争夺资源、守卫族人、对抗妖精异兽。

神遗大陆的人族因各个王朝帝国的强势而独大,稳居万灵之首,同时,他们也为王朝帝国的相互征战、防备,无法向外开疆辟土。

外族的入侵,有限的资源,动辄战争成为所有王朝帝国的主旋律,而在术士为主导的战场上,普通人连炮灰都算不上。

这是凡人的悲哀,也是命运的不幸。

这是属于术士的时代!

0013.所谓妖孽

术士,是以知识为撬棍改变世界的群体。

这是沈渊浏览记忆时,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句话。

它把知识的高度摆到顶点,甚至连天赋都没提,术士们认为这世间能改变天赋的事物不计其数,唯有对知识的积累永无止境。

术士们抱着对知识的虔诚以及渴望,他们告别家乡,脱离族群,走出国度,走向世界,走向星辰大海!

沈渊觉得不能再浏览关于术士历史的秘闻了,那些消失于历史长河的过去太壮阔,以至于他憧憬向往的同时,一不留神便会迷失了自我。

‘还是先找一篇关于血脉侧术士的术式法门,交给跳跳修炼吧!’沈渊考虑着当下最需要做的。

‘按照记忆来看,跳跳具有血脉之力的事情确认无疑,等他先修炼出术痕,打开术囊,取出里面的灵测之书,检测我的天赋再开始谋划下一步。’

沈渊无奈叹一口气,他倒是想修炼,却苦于不知道自己的更适合哪一侧、哪一系,不敢茫目修炼。

检测天赋的灵测之书在术囊里,打开术囊又至少需要修炼出一道术痕成为一等术士学徒,就如同一个循环的结。

要不是心中笃定韩信有血脉侧的天赋,沈渊便只能随便选一系修炼,倘若运气不好,胡乱选到没有丝毫天赋的一系,沈渊一辈子算是栽里了。

没有天赋,也没有改变天赋的知识,凡人一辈子也不可能修炼出半道术痕。

……

……

浔水镇浔水塾门口。

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在门口百无聊赖的等候着,他们是浔水塾六年启蒙的高年级学生,负责接待、安置来自浔水镇下面各个村子的新生。

“鹏哥,听到风声了吗?听说我们这一届的好多人都准备再留三年……”艳阳下,一个麻衣少年对前面领头之人低声细语。

“你说的是那位大人三年之后招亲传弟子的是吧!”话题瞬间被引燃,麻衣少年旁边的少女接过话来。

“对对对,我舅伯在荆州城做生意,他说这条消息准确无疑。”

“你们没有发现吗?今年我们浔水塾来了很多衣着华贵的小姐公子。”

“据说他们都是为了那位大人才来我们浔水塾的。”

原先还勉强保持迎接队形的少年少女迅速围成一个圈子,神情热切的讨论起来。

“咦……不是说那位是在歧塘衙县选取弟子吗?他们都跑来我们浔水塾干什么。”有位学生疑惑不解。

“你傻啊,现在谁不知道那位大人是从咱浔水镇出来的,三年后大人定然从我们浔水塾优先选择。”麻衣少年讽刺着解释道,言语间颇有些骄傲自得。

“行了,朱洲,说得好像你已经成为那位弟子似的。”领头之人出言打断。

领头迎接新生的名叫徐遥鹏,是浔水塾六年级公认的老大,学识不凡又为人仗义,深受浔水塾师生爱戴。

“那我还不能想想嘛……”被唤作朱洲的麻衣少年,意识到徐遥鹏反感自己嘲讽同窗,声调渐渐细微。

‘呸,什么狗屁同窗,等我被那位大人收为弟子,给我提鞋都不要。’朱洲觉得折了面子,心里狠狠想道。

“鹏哥,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你留不留下呢?”少女倪蕊旁敲侧击,一副心思隐藏得很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道道。

“我?”

徐遥鹏双眼茫茫,作为镇上有头有脸的富贵之家,自然是知晓不久前荆州城所传的消息,他家里人对他这方面期望也挺大,只要成为一名术士,哪怕仅仅是一名术士学徒,都能让他背后的家族受益匪浅。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对术士这个词是如何的深恶痛绝,他在浔水塾学到的律法、公正、民治民生等等字眼,但凡涉及到术士都会失去效用。

徐遥鹏满腔的抱负,却在尚未施展前,为赤裸裸的现实折翼。

“再看吧,至少过完今年再说……”徐遥鹏说话间流露无限的迷茫。

纵然是今后通过王朝官员选举又能怎么样?不还是生活在术士的阴影之下?

念及至此,徐遥鹏不由得消极踌躇,茫然四顾,不知该身向何方。

“来了……来了……”

牛车的车轱辘声隔老远便能闻见,徐遥鹏回过神来,往身后简单吩咐两句,着手准备迎接起来。

“老大,到了。”韩信叫醒沉心消化记忆的沈渊。

“嗯,跳跳照看好大松小松,夕哥儿我们下去吧!”沈渊点头,招呼过林琅夕,领着韩信一伙人,不徐不疾的下了牛车。

“诶~鹏哥,你看,那还有群四五岁的小屁孩。”

徐遥鹏往同窗手指的方向望去,沈渊同一牛车下来的五人,在人群中显得分外现眼。

“不是我说,这么小的孩子来咱浔水塾有用吗?自己都不一定能照顾好,还蒙学呢!呵呵……”朱洲心中的优越感升起,忍不住嘲笑起来。

“好了,今后都是学我们的弟、学妹,倪蕊你去安置一下他们”

“是是,鹏哥教训的是。”朱洲谄媚的应和,把不满都埋在心里,他家里没什么钱财,还准备求徐遥鹏帮他一把,让他在塾里再呆三年,自然不敢和徐遥鹏较真。

……

“小弟弟,你们跟我来,天色不早了,姐姐领你们去住所先安顿下来,你们也好早些休息,明天正式开学,歧塘衙县的县官据说要过来训话哦!”

倪蕊走近正在东张西望的沈渊一伙,浅浅一笑,话语很轻柔,谈吐间有种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哇~好漂亮的姐姐。”大松小松双眼闪烁着小星星,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沈渊见状汗颜,顺手把两人揽到身后,微微施礼,开口问道:“姐姐是塾里的老生?”

倪蕊见沈渊轻易收拢旁边两个可爱的小鬼,举止从容淡定,不由得心生几分好感。

“嗯,因为要准备明天的县官来访,塾里人手忙不过来,便安排我们老生来安置你们,小弟弟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察觉到沈渊的疑惑,倪蕊躬身一乐,指了指不远处一群手忙脚乱的同窗。

“哦,那请师姐前面带路吧。”沈渊点了点头,不再过多纠缠,牛车上颠簸了这么久,骨头都酸了,沈渊想着能早点休息。

“师姐?呃……嗯嗯,那跟紧师姐哦!”

倪蕊反应过来,没想到这群小家伙这么好说话,不哭不闹,还又可爱又讲礼貌,被她暗恋的徐遥鹏安排来之前,她都做好了打一场惊天动地硬仗的准备。

没见着她一伙同窗的样子吗?为那些十多岁的小子都忙的口干舌燥。

“师姐我叫倪蕊,师弟们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老生区来找我哦!”

把沈渊他们带到浔水塾的住所之后,轻松完成任务的倪蕊心情颇为不错,开口许诺道。

“嗯嗯,姐姐再见。”见着倪蕊要走,大松小松又冒了出来,一副恋恋不舍的告别。

直到倪蕊走远,两兄弟还在私底下商量以后要娶像倪蕊一样的媳妇,大松叫小松让着他,小松让大松不要抢之类的话题。

沈渊虽然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却也没有把这个话题挑破。

初出江湖的年纪,谁还没有点梦想呢!

随后沈渊拉着韩信、林琅夕、大松小松四人去办置了些生活用品、衣物,沈渊也没吝啬,钱财都是他出的,大松小松跟韩信心安理得的接受,只有林琅夕坚决说要以后还。

沈渊不好说什么,尽管沈渊不缺钱,但也不会拿着钱财去侮辱践踏林琅夕幼小顽强的尊严,

沈老太太去世前将财物连同卦姑的修行方法都交给了沈渊,被他放进峡谷空间,要不是沈渊追求永恒的生命与强大的力量,毫不夸张的说,其中的财富足够沈渊做个普通人,挥霍一生。

忙完这一切,头顶的红霞已染红了整个碧空。

一伙人没有回住所,而是找到登记管理宿舍的老人,打点了一番,沈渊出手阔绰,让老人误以为沈渊一伙是富家子弟,帮沈渊他们又挑了栋宽敞的小阁楼,没有再加人进去。

阁楼在浔水塾南侧的新生区,上下两层,下面六间卧室,一人一间房还空闲一间放置杂物,阁楼上层笔墨纸砚、拢帘画屏,还摆着一副琴弦,留给学生陶冶情操。

沈渊暗暗点头,对此表示满意。

‘难怪大伯他们那一辈没有一个能蒙学的,这世界蒙学太奢侈了吧,完全是贵族式教育。’

沈渊算了算,要是没有沈老太太的资助,沈渊学着鹿山村里人干一辈子农活,才有可能凑齐这六年的蒙学费用。

摇了摇头,沈渊不在执着于此,直径走到韩信房间,唤起正准备入睡的韩信,交给他一篇关于血脉侧术士修行的高级术式法门。

由于韩信不识这个世界的文字,沈渊只得逐字逐句的给韩信解释。

未曾想,沈渊刚讲解完关于血脉术士修行的大纲,便出现了意外。

韩信盘坐在床上,双眼紧闭,额头微微溢出冷汗,一股莫名的精神波动在房间弥漫。

“这是……”

“这是在凝聚术痕!”

沈渊震惊了,才讲完个修炼大纲,你就开始凝聚术痕。

你知道术痕怎么搭建吗?

怎么以术痕构成术式吗?

就算最低级的术式法门也需要三十六道术痕,经过每一步精准计算,丝毫不差的搭建在魂海,只要稍微错一点,都得抹除术痕从新来过。

术士之难,学徒为最。

在沈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韩信缓缓睁眼。

“跳跳……你没事吧?”沈渊关心的开口。

“老大,不赖我,在你说完大纲之后,我脑海自然而然冒出一篇叫做【长枪亦在】的术式,一下没忍住,我就修炼了……”韩信声如蚊嘤的解释,生怕沈渊对他的擅作主张而动气。

“长枪亦在?”沈渊重复了一遍,皱眉问道:“这篇术式需要多少道术痕?”

“呃……好像是……一百零八道。”韩信上翻了一下眼珠,略做思考后,认真回答道。

“术式凝聚后的作用呢?”

“长枪在手,无物不破;长枪挑动,无术可施。”

“那第一道术痕你已经凝聚成功了?”

“嗯。”韩信理所应当的点头。

沈渊笑骂一句‘妖孽’,又忍不住兴奋。

‘这就是我崛起的资本啊!’

0014.修行之始

“那你跟我进来吧。”沈渊没忘记正事,把韩信也拉进峡谷空间。

“滴……检测到宿主所属英雄韩信可匹配「教廷特使」血脉植入模板,是否植入?”

在韩信进入峡谷的瞬间,系统传来提示,面前的水晶建筑也映射出一副英姿飒爽的「教廷特使」立体投影。

“难怪之前得了10荣耀点,怎么按界面的选项都没有反应呢!看来这血脉植入还需要到峡谷结界中来才行。”沈渊喃喃自语。

“跳跳,你现在想要植入吗?还是以后等更好的血脉?”血脉植入是一辈子的事,沈渊选择尊重韩信的想法。

“老大,要不就先留着吧,万一以后植入更好的呢!嘿嘿~”韩信打着小算盘,反正也不着急植入血脉来提升实力,血脉又只能植入一次,现在植入了,日后要是后悔怎么办?

“那好吧,以后再说。”沈渊也不强迫,点点头选择不植入,顺手把术囊递给韩信。

“打开吧,看看里面的东西。”

韩信接过术囊,双眼一亮,这可是他们那晚上拼死拼活抢到的机缘,之前被沈渊保管在峡谷空间,导致他一直无缘得见。

韩信像小财迷一样磨磋了一小会儿术囊,满怀期待的引导着魂海中的术痕之力注入其中,片刻之后,术囊口绽开一条缝隙。

“先把里面的灵测之书取出来,你再慢慢研究。”沈渊对术囊里面的东西了如指掌,因为要测自己天赋的事,有些忐忑,不再废话。

“咯,老大。”韩信按照指示快速取出一块砖头大小的半透明绯玉,交给沈渊。

绯玉表面光洁柔和、不染纤尘,绯红色的脉络在玉中分布均匀,透过水晶建筑光照的折射,整块玉给沈渊一种完美无瑕之感。

这块绯玉便是灵测之书,专门用来为凡人测天赋资质的,单论其价值可以买下半个荆州城,就连枯荣蔷薇术士学院都没有一块像样的灵测之书,而只能用最传统的术士窥灵术法来探测,后者无论是范围,还是准确度都无法与前者相提并论。

就比如一位元素侧术士施展窥灵术法,所感知的范围只能在元素侧,血脉侧跟神秘侧的天赋便完全无法探测。

沈渊深吸一口气,摊开出一只手,掌心慢慢贴在灵测之书上。

霎那间,只见绯玉内的血色脉络光芒四射,仿佛活过来般,在绯玉内不断游走,汇聚成丝,仔细看去,这些丝线不断衔接,拼成一个个神遗大陆的文字:

神秘侧灵魂系天赋,亲和度73

元素侧木系天赋,亲和度46

无其他天赋

沈渊注视良久,缓缓拿开手掌,沉思不语。

从皇甫泽记忆来看,一系的亲和度超过30便可以着手修炼,成就不一定很高,但水磨功夫,成为一等术士学徒不是问题。

亲和度超过五十的,放在术士家族便可以着重培养了,这些人有着突破术士的一线生机,而一位术士的诞生,能遗泽家族繁荣百年。

亲和度超过六十的,那已经可以称为天才了,这一类人基本上都会被雪藏家中,暗暗培养成为底牌。

至于亲和度超过七十的,除了那些王朝帝国的帝子帝女,基本上没听说过,一方面的确太稀少了,另一方面没有势力守护根本没人敢显摆自己的天赋。

因为你天赋高而提心吊胆不敢招惹你?

不存在的,杀掉你不让你成长岂不是更省心?

沈渊把一切都看得很透彻,并没有因为自己超高的灵魂天赋沾沾自喜,他明白天赋在术士的修炼中只是次要的。

知识的积累,资源的供给,术法的修炼等等,无一不影响着术士的成长。

“跳跳,你过来,把手放在上面。”沈渊招呼过在一旁探索术囊,玩得不亦乐乎的韩信。

韩信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沈渊,不知道沈渊要干什么,雀雀欲试伸手。

血脉侧天赋,未知血脉,亲和度90

无其他天赋

两道字迹缓缓呈现在灵测之书上。

‘天赋达到了九十,而且跳跳身上的血脉,连这本灵测之书都没有记载过。’沈渊虽早有心理准备,可亲眼所见之后还是忍不住一阵震动。

“老大,这上面写的什么?”韩信见手掌接触的绯玉露出蝌蚪字迹,满脸好奇的问道。

“上面说你天赋很不错,好好加油。”沈渊没有细说,鼓励道。

“真的吗?嘿嘿……我就说我韩信怎么可能不强,老大以后我保护你,嘿嘿……”韩信挠头,一脸兴奋,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好,跳跳修炼有成之后保护老大。”沈渊微微一笑,接着问道:“怎么样?你把你手上的术囊研究明白了吗?”

韩信听到沈渊的询问,顿时焉了个脸,撇撇嘴:“没有,老大我们好像亏大了,这个术囊里面有一块农田种着各种各样的杂草,一堆黑色的石头,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跟个废弃的仓库似的。”

韩信一副郁闷血亏的表情把沈渊给逗乐了。

“哈哈哈……傻小子,这些可都是宝贝。”

“宝贝?就那堆石头、杂草、瓶瓶罐罐?”韩信一脸嫌弃。

“以后你就知道了,走吧,我们先出去。”

……

沈渊从韩信那里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原本之前还车马劳顿的他忽然间毫无困意。

躺在床上一阵辗转后,沈渊索性开始术士的修行起来。

皇甫泽父亲帮他求来的【复生】术式本身就是由一百零八道术痕构成的顶级法门。

沈渊手上暂时也没有其他的灵魂系术式,别无选择所以不做他想,一心一意修炼【复生】。

参照皇甫泽的修炼,沈渊按部就班的开始在魂海中凝聚术痕。

所谓术痕,是术士汇集自身精神力,经过积累、叠加,最后压缩凝成实质后的丝线聚合体,线割如痕,故称术痕。

沈渊慢慢把心神放空,沉入魂海,借助【复生】中的口诀,在自己的魂海搜刮着虚无缥缈的游离精神力。

仅仅是这一步,沈渊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又对比了一下当时韩信水到渠成凝聚术痕的样子,暗暗摇头。

‘还是赶紧凝聚第一道术痕,然后学习灵魂契约,把妖囊里月光狐族的魂约给签了。’沈渊念头闪过,不敢怠慢旋即继续修炼。

夜空的月光悄悄越过屋檐,照在沈渊坚毅的脸上,蝉鸣蛙叫愈显房间里的静谧。

直到月亮跌落,公鸡报晓、大日初升,沈渊缓缓睁眼,精神疲惫、眼眶乌黑的卧倒在床上,响起阵阵呼噜声。

不久之后,沈渊房门传来敲响

“小渊,起床了吗?待会还有开学仪式,我们得赶过去了。”林琅夕一直很自律,早睡早起的他,准备叫沈渊快些洗涑赶去集合。

“小渊,醒了吗?”歇了会儿,林琅夕听着屋里没什么响动,又呼唤道。

“唔……好,马~上。”沈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回应了一句,继续睡。

沈渊也没有料到,凝聚术痕会这么磨人耗神,一夜的修炼,堪堪凝聚半道术痕不说,并且整个人精气神好像被抽干了一样,躺在床上的沈渊根本动都不想动一下,他只想睡觉,恨不得一觉睡到明天天亮。

“唉,这个小渊,晚上肯定睡得很晚,算了,先去叫跳跳他们吧。”林琅夕在门外嘀咕,脚步声渐渐远去。

……

……

浔水塾一大清早,叫卖声不断,一张张稚嫩年轻的脸在其中穿梭来回。

他们有的略带新奇,有的平淡自顾,有的鄙夷唾弃,只有一个人睡眼惺忪、欲醒还睡。

“老大,你先撑着点,到了集合的地方再靠着我睡会儿。”大松小松、林琅夕三人搀扶着沈渊,韩信在沈渊前后打转,一边按肩一边揉太阳穴,试图让沈渊清醒一些。

感受到周围的目光,沈渊心头苦笑,他也没办法控制就是要睡的困意。

“快些走吧,我快坚持不住了。”

“渊哥哥,你真是一头大懒猪,不但爱睡觉还这么沉。”搀扶着沈渊的小松打趣着他。

“哈哈……”沈渊轻启如同灌铅的眼皮眼皮,乐呵了一下,又沉沉闭上。

嘭~

围绕着沈渊的一伙人一不小心与对面一群衣着华丽锦绸、谈笑风生的少年少女撞上。

韩信手上提的早餐浆饮被撞掉,洒了打头的男子一身。

“小杂种,走路没长眼睛啊?”华服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上的污秽,顿时火冒三丈,毫无分度的骂道。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师兄,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还望见谅……”林琅夕自知理亏,连忙上前作揖道歉。

啪的一声。

恼羞成怒的少年想都没想,直接一大耳光扇在林琅夕脸上,一气呵成,仿佛理所应当。

“小杂种,谁是你师兄,乱攀关系,我这身衣服把你买了都赔不起。”

“魏言兄消消气,何必跟这群乡下的土鳖一般见识。”一群华贵少年中出来一人,出言宽慰。

“就是啊,言哥哥,你还是赶集回住所换一身衣物,好参加开学仪式。”又一少女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

而被扇了一耳光的林琅夕被置于一旁,似乎完全不放在他们眼中。

“你……你们……”

那少年下手极中,林琅夕半边脸都开始肿起来,再见他们一群人羞辱鄙弃的眼神,从未受此屈辱的林琅夕眼角闪烁泪光。

0015.矛盾激化

“你们怎么能打人呢?你们这群坏人。”小松见自己的夕哥哥被欺负,气鼓鼓上前理论。

“哎呦~本少爷我不止打人,还踹人。”魏言只觉得在众人面前跟一群小乡巴佬说话很丢人,说着要一脚向小松。

韩信反应过来,一把抓过魏言踹出的脚踝,抬高,往后一推,把他摔了个狗吃屎。

“啊……”魏言吃痛,打呼一声。

韩信冷冷的看着对面魏言一群人:“找死。”

成为一等术士学徒后,韩信力量大增,连带着增强的力量,韩信愈发自信骄傲。

魏言一群人不敢直视韩信冰冷的眼神,一时间不敢上前扶魏言一把。

短暂的冷场之后,跟魏言关系最好的发小刘安站出来,出言叫嚣:“你们这几个小杂种不想活了?我们都是荆州城的富商豪门,信不信我们一句话就让衙县的官员治你的罪。”

刘安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似乎吃定了眼前这一群涉世未深的小孩。

“现在跪下,给我言哥道歉,否则休怪我请你们吃牢饭。”刘安见刚才挨过巴掌的林琅夕被吓到,得寸进尺。

“对……对,今天不给我跪下道歉,你们都得玩完。”魏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一脸怨毒的附和道。

今天这身早餐加上刚刚那一摔,把他的脸面给丢光了,要是这事传到荆州城去,他还怎么混?

“跳跳,干什么呢?哪来的一窝狗这么吵,还让不让睡觉了?”沈渊梦呓般的轻语。

“赶紧让他们把早餐跟药费赔了,我还赶着到地方了躺会呢!”

“好的,老大。”韩信会意,邪恶一笑。

话音刚落,魏言那群人还来不及谴责,只见流光一闪,韩信滑出一道道残影,倏忽间移至刘安等人身旁。

只听闻一阵噼里啪啦的哀嚎,魏言一伙人,无论男女全都稀里哗啦倒在地上一大片。

韩信顺手收过对方的钱袋,漫不经心的踱步回到沈渊身边,跟大松一起搀过还在半梦半醒中的沈渊。

“夕哥儿,待会我去给你买点药,敷一敷应该就没事了,我们走吧。”韩信举了举手上的钱袋,宽慰道。

“呃……好,我没事,咱们走吧。”林琅夕还沉浸在韩信动手的那刻,本来准备冲出去助拳的他,未曾想眼前的跳跳怎么能打。

韩信干咳了一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看林琅夕,要不是他之前没想到对方敢在塾里直接动手,林琅夕就不用挨这一巴掌。

当然,魏言动手的对象要是沈渊,韩信也不会考虑迟疑,没准在魏言动手的瞬间,已经把魏言给杀了。

沈渊一伙人不徐不疾的走出了围观的人群,留下一脸错愕的学员。

“不好,出大事了,快去通知徐遥鹏师兄。”一位老生惊醒过来,对身旁的同窗叫道。

“这群小家伙哪里来的?明知道这些人是荆州城里来的,还敢动手。”

“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你看看动手那家伙给他们揍的,整张脸都快不成人形了吧。”

“啧啧,真狠……专往脸上揍啊!”

留下围观的人一时议论纷纷。

……

沈渊一伙人在举行开学仪式的集合点,找了处位置偏僻宽敞的地方。

小松一张憋红的小脸,把沈渊如释重负的放下后,方才慢慢恢复白致。

“跳跳,刚才那伙人好像很有权势的样子,你这样把人家揍了不会有事吧。”林琅夕成熟的性格注定他想问题要比同龄人深远些,看看旁边的大松小松,不是像个没事人一样玩着的吗?

“不知道耶,反正是老大让我揍的。”韩信没心没肺的撇撇嘴,一脸无所谓。

“呃……”林琅夕被韩信一句话给噎住了。

再看看躺在地上睡得呜呼大哉的沈渊,林琅夕无奈的摇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过多久,开学仪式方圆十多里的平地上陆陆续续站满了人。

浔水塾的塾长董锐之,身着一袭黑色长衫,从后往前漫步走到平地最前方的高垒处就坐。

董锐之下颌留着一撮灰色小胡须,面色淡漠的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明,从石凳上站起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安静,旋即高垒两旁分别走过一队塾里老师,一一入座。

就在台下的学生安静下来,董锐之准备开口的时候,台下又慌忙跑上一个老生,低头附耳跟他说了些什么,才长吁一口气离开。

董锐之顿时脸色阴沉,看了一眼台下静静等候的学生,酝酿了一下情绪,咳嗽一声说道:“在今天开学仪式前,有一件事情要处理。”

“请不久前在塾学南区参与打架的斗殴的同学,自觉的来前台一趟。”

董锐之说完,台下新老学员顿时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有人在塾里打架?这胆子也……”有好事者问道。

“是啊,塾学明文禁止,除擂台切磋外,谁先动手打架便立马开除的。”熟知塾学规定的学员附和着。

“可能是新生吧,要打架都不知道要去擂台。”

“我知道,这事我知道,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把七八个跟咱们一般年纪的给揍了,当时我就在南区。”

“不是吧,五六岁?揍七八个十六七岁的?”有人一脸不信

“真事儿,我发誓,骗人娶不到媳妇。”知情者一脸认真。

“嘁……本来也没想过你能娶到。”

而沈渊这边,韩信正准备上去,被沈渊一把拉住衣袖:“不着急,最先动手的都没有上去,你去这么早干什么,我先睡会儿。”

话题从被引开,再到越聊越偏,台下的学员已经乱成一片。

“安静”

“大家安静……”

董锐之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人上台,眉头骤得很深。

这次事情闹得很大,被打的那一群少年少女都是荆州城里面的公子小姐,家里的权势跟名望都不小,而他一个镇子官家所立的塾学塾长,完全是看着别人脸色吃饭,想要平息那群人的怒火,只得先揪出动手之人。

“还是没有人上台来吗?”董锐之渐渐没有耐心,往台下大声吩咐道:“徐遥鹏,你带着你的监察队去认人,一个个认。”

“我到要看看是谁,目无塾学规定。”

“是,塾长。”

徐遥鹏从最前排起身,招呼过身边的人,又领着之前在南区的目睹者。

在一个又一个学员中寻找。

因为目标是五六岁的小孩,浔水塾里也没有多少,徐遥鹏所带领的监察队找得很快。

“呜呜……跳跳哥,他们是在找我们吗?找到我们之后会像打夕哥哥那样打我吗?呜呜……”小松吓得眼泪都在眼眶打转,一想起魏言扇林琅夕的动作都觉得疼。

“老大?”韩信转头晃了晃沈渊。

“来,小松别怕,渊哥哥在呢,渊哥哥保护你。”沈渊休息了一会儿,勉强打起精神,起身安慰道。

与此同时,沈渊这个偏僻的角落不远处传来声响。

“就是他们……”

“鹏学长,就是他们。”之前在南区目睹过沈渊一伙人的观众,指着韩信大叫。

“嚯……是他们。”跟在徐遥鹏身后的倪蕊低声轻呼,一脸的不可置信,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就闯出这么大的事来,昨天还感觉这群小孩很好相处的呀。

徐遥鹏不理会倪蕊的喃喃,直径走到沈渊一伙人跟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小学弟们,跟我走吧。”

“学长请。”沈渊领着一伙人,从容不迫的走在前。

徐遥鹏点点头,跟着身后。

台上,董锐之远远便望见徐遥鹏寻来的一伙人,没想到年纪这么小,有些难以置信。

“就是你们在塾里南区打架生事的?”董锐之怀疑的再问一遍。

“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打的。”韩信往前走了一步,抬头说道。

“不,塾长,是我的原因。”林琅夕一脸坚毅的走出,做好了担下一切的准备。

“好了,不用说了,徐遥鹏你把他们带到伤员那里赔礼道歉,再开除学籍,遣送回家吧。”

得到答案的董锐之没有再深究这么多,他并不觉得眼前这几个小孩能翻出什么浪了,早些解决为好,马上衙县的官员就要来了,他还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等等……”

沈渊缓缓开口,止住正欲上前的徐遥鹏。

“不知塾长,我们兄弟所犯何事,要去赔礼道歉,还要开除学籍遣送回家?”

“哼,你们几人在塾里打架,人证物证俱全,还需要本塾长教教你这新生塾学规定吗?”董锐之一脸不耐烦,出声呵斥道。

“哦?那还请塾长教教学生,塾学是不是规定:塾内肇事打架,先动手者开除学籍,反击者无错?”沈渊饶有信趣的盯着董锐之。

“当然,你们都把别人揍进医馆了,黄口小儿你还想狡辩什么?”董锐之见一个小小的学员都干出口质问他,声音陡然提高,震耳发聩。

“那塾长你就不问一下目睹事情的学长学姐们,是谁先动的手?”

董锐之见沈渊仍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为辩解,狐疑的看向旁边的目击者,示意询问。

“禀塾长,是那伙人先动手扇了这位学弟一耳光。”年轻学员如实回答,指了指旁边还掌印未消的林琅夕。

“这……”董锐之顿时语塞。

0016.什么叫打脸?

董锐之只是听说那群公子小姐被揍得很惨,也没有细想谁先动的手,他下意识认为,总不至于先动手的反而是最惨的一方。

众目睽睽之下,董锐之也不好做出颠倒黑白的事,塾学学规不是他制定的,整个瀚术王朝下属的塾学都一般无二,他只是官家的一个最低级管理人员。

就在董锐之眉头紧锁考虑解决办法的当口,开学仪式入口处出现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鹤翎飞羽,头顶双悬高帽,满脸严肃的王朝官员。

“刘叔叔,您可得为侄儿做主啊!”

刘安的脸全部被纱布遮住,只露出一双淤青的眼睛,嘴边哇唔的声响,身影从那官员背后窜出来,旁边还跟着七八个跟他一般打扮的学员。

“请刘大人为晚辈做主。”其他人异口同声,哀伤之意溢于言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安贤侄放心,各位贤侄放心,我刘绪身为歧塘衙县的父母官,绝不容许宵小在这一方净土猖獗。”刘绪无半分推诿,义正言辞的说道。

殊不知,刘绪其实内心还有些高兴,平时这些在荆州城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他就是想接触都接触不到,别看刘安一口一个刘叔叔,刘绪心里很清楚,或许八代以前是一个祖宗,可现在刘安一家在荆州城混得风生水起,谁还认识谁。

现在这些人都有求在他的头上,这代表什么?

代表的是人情,是他刘绪爬到更高处的助力,照如此念来,刘绪还得暗暗感激一番对魏言他们下手的人。

“歧塘县令刘大人到……”

开学仪式门口的迎接学员开口高呼。

“什么,县令真的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县令这样的大官呢。”乡下前来蒙学的学生很是振奋,要是把见过县令的事拿到家里边一说,定然是倍长面子。

“县令大人来了,在哪呢?”开学仪式上近五百多人,位置不好的学员只能站起来张望。

“咦~怎么还有一群满脸裹着纱布的,没脸见人?”学员望见刘绪身后的魏言一众,颇为困惑。

开学仪式平地上的学员议论渐起,反观高垒跟前的塾长董锐之一张老脸却阴沉得滴血。

问题还没有解决,县令便到了,试问这般场景不是在往他脸上摸黑吗?

“你们先下去吧,此时待会再追究。”董锐之权衡一二,还是觉得先将此事压下,日后解决为好。

换了副脸色,董锐之整理了一番仪容,正准备小跑前去迎接县令,不料前方竟传来一声大吼。

“站住。”

董锐之茫然四顾。

“老头子,你给我一边去,我叫那群小杂种给我站住。”

刘安的愤怒隔老远便能从声音中感觉到,即便是当着浔水塾全体师生的面,他也毫不顾忌自己形象,破口大骂起来。

当然,纱布遮脸的他也没什么形象。

刚准备回去睡觉的沈渊才走了两步,听闻背后传来的辱骂,双眼一眯,慢慢转身。

见沈渊不走,韩信一伙也静静的等着方才叫骂之人的到来。

“叔父,就是他们。”

刘绪携刘安七八个走近高垒,刘安眼神狠狠的盯着韩信说道。

“渊哥哥,是那群坏蛋。”小松虽看不见魏言他们的脸,却也能听声辨人。

“嗯,不要怕,有渊哥哥在。”沈渊低声安抚。

“拜见县令大人。”

“拜见县令大人……”

董锐之鞠躬先拜,高垒上的老师跟着纷纷行礼。

刘绪微微额首,扫了一眼高垒和董锐之,旋即打量起被刘安所指的沈渊一伙小孩。

“锐之,本官听闻你的蒙学传授得不到位啊。”

刘绪头都没偏,对身后的董锐之意有所指的说道。

董锐之低头抬眼,心中恨极了沈渊:‘你说你这小孩要是乖乖接受惩罚,不巧言令色的狡辩推脱责任,现在我也不至于这般难堪。’

“大人教训的是。”

“说说吧,你觉得要怎么处理?”刘绪自知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故想要先听听董锐之的思路。

一旁的刘安刚要动嘴,被刘绪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止住。

高垒下方的一伙人开学仪式的最前排眉来眼去,不提活过一世的沈渊,就算是静驻前排的徐遥鹏、倪蕊都能看出来其中的门道。

“呃……在下以为,沈渊韩信一伙人故意伤害同窗、殴打学子,实属心无圣贤,不尊教导,应开除学籍,并向受害学员道歉。”

“塾长,学生以为塾长言重了,学弟他们并未违反塾学规定,一切都是动手者咎由自取。”

徐遥鹏听不下去,明明之前已经确定下来的无罪反击事件,现在却突然话风大改,是非颠倒,作为一个励志于追求天下平等公正的他,这一刻,毫不犹豫站了出来。

“闭嘴,一边去,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吗?”董锐之呵斥道。

“我……是。”徐遥鹏咬牙握拳,不甘心的退后。

一脸平静的沈渊意外的看了眼徐遥鹏。

“哦?就这样了吗?”刘绪没去管那个年轻气盛的学子说了什么,又再问了一遍董锐之。

“在……在下愚顿。”董锐之有些不明白刘绪言外之意。

“咳……主犯韩信,从犯沈渊、沈立松、沈青松、林琅夕,因于塾学行凶,抢人钱财,情节严重。”刘绪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惩处方案,随即继续说道:“责令,罪犯一众人等,开除学籍,罚金百铢,并看押歧塘牢狱五年,以示惩戒。”

开学仪式五百多学子顿时哗然。

开除学籍等于断人前程,罚金百铢,可知一枚金铢能让一户五口之家富足的过一年,最后还有五年的牢狱之灾,不可谓不狠。

“你们可服气?”刘绪一副吃定沈渊的模样,言语间还有淡淡的施舍,好像已是宽宏大量。

一边的魏言众人,颇为满意的点头,又眼神戏谑的看着沈渊他们。

“大人,不可,学生以为这几位学弟无罪,大人切不可听信他人谗言。”

徐遥鹏再一次站出来,目光坚定的看着刘绪,把沈渊一伙人挡在身后,希望这位父母官大人收回成命。

“哦?董锐之这也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刘绪看都不看徐遥鹏,偏过头似笑非笑的问道。

“在下该死,徐遥鹏,给我滚回去。”董锐之吓得单膝跪地,连忙请罪。

“不,学生以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学生这几位学弟本是自卫反击,无错,学生不退。”

徐遥鹏毫不动摇,他与沈渊无半点交情,之所以站出来,只为了他心中的正义。

“好,好一个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来人,给我将这给名叫徐遥鹏的一并拿下,本官认为,他就是指使学生殴打同窗的幕后主使。”徐遥鹏的寸步不让激怒到了刘绪。

倘若真如徐遥鹏所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那他岂不成了对错不分的昏官?

“是。”刘绪身后的一众衙役正欲上前拿人。

“等等……”沈渊推开身前的徐遥鹏,直面刘绪。

“县令不是问学生服不服吗?”沈渊深深看了一眼刘绪。

就这有恃无恐的一眼看得刘绪心底发慌。

“学生不服!”

“呵,本官何须管你服不服,给我拿下。”刘绪压住内心的慌乱,命令道。

“那大人就不想知道,为何我愚弟一人便能揍倒你身后的那群废物?”沈渊巍然不动。

“等等……你什么意思?”刘绪止住上前拿人的衙快。

“呵呵,跳跳,你去亲自告诉他。”

“好的,老大。”韩信听闻,划出一到残影,出现在刘绪耳畔。

快速说过一句话,回到沈渊身侧。

与此同时,刘绪神色变幻,一直严肃肃穆的表情如同便秘般,眉头紧锁。

“大人,还抓不抓了?”一衙役在刘绪身后问道。

“抓?抓个鬼抓……”刘绪一巴掌扇过衙快,换了副脸色,小步走到沈渊韩信身边,赔笑道:“渊公子,子,信公子,您看这事如何解决?下官听您指示。”

“叔父,您……”见刘绪如此作态,刘安惊掉了下巴。

刘安话未说完,刘绪立马打断:“打住,我不是你叔父,你别乱扯关系。”

此时的刘旭,压根就没有再顾及这一群荆州城来的公子小姐背后的能量。

“县令大人刚才不是要论罪吗?那我们现在就好好论一下罪。”沈渊慢悠悠开口。

“是是是,渊公子,您请。”刘绪半佝偻着腰,一副讨好的样子,伸手给沈渊让路。

浔水塾师生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风云变幻之快简直不可思议。

“首先,我们来算一下你打我夕哥儿的那一巴掌。”沈渊走到纱布裹脸的魏言跟前。

“除去之前的自卫,你们现在又来找茬,跳跳,过来,给我把这张脸打烂,告诉他什么叫打脸!”沈渊寒芒一闪,平淡的话语间让人不寒而栗。

“是,老大。”韩信闻声而动。

“你……你别过……来。”被韩信揍过的魏言忍不住往后推。

但并没有用,啪的一声。

一巴掌,仅仅是一巴掌,魏言便被韩信扇到三丈外的地上,昏死过去,依稀可见裹着的白色纱布被渐渐染红。

整张脸算是毁了。

0017.一声老大

刘绪见韩信轻松随意的出手,心中道了句:‘果然如此。’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没有理会全场的一片骇然,沈渊转过头看向刘安等人。

刘安下意识后退半步:“你要如何,我们可未曾伤人,倒是平白挨了一顿打。”

刘安见此时此地局面逆转,暗想不能硬拼,等回了荆州城再做计较,先以保全自己为重,语气之中略有服软之意。

沈渊看着刘安的惺惺作态,戏谑一笑:“你们的确没有动手,但你那张臭嘴更让我厌恶,跳跳,你去问问他,一口一个‘小杂种’说谁呢!”

扑通一下。

刘安在韩信正欲起身之前,直接一把跪在了地上,左右开工,一边掌嘴一边吱吱唔唔的说道:“小杂种说我自己,小杂种说我自己。”

刘安只能将自己的恨意都埋进心底,没办法,形式比人强,自己掌嘴总好过让那个叫韩信的来,看看还躺在地上的魏言,前车之鉴啊。

“嗯,既然你如此识趣,那我们就谈谈赔偿的事吧。”沈渊点了点头。

“赔偿?”刘安停手,抬头不解的望着沈渊。

“对,就是你们撞洒了我的早餐,学弟我到现在都还饿着呢!”沈渊象征性的摸了摸肚皮,饿不饿只有他自己知道,关键是找个由头。

“这样吧,县令大人之前罚我多少金铢来着?你们每个人翻个十倍,这事就算了。”沈渊偏过头看向一旁谄媚的刘绪。

“渊公子,不多不少,每人一千金铢。”

嚯~

高垒下的学员个个不敢置信的深吸一口气,一个早餐钱就要将近八千金铢,眼前这个小学弟也真是张口就来啊。

“沈渊,你想钱想疯了吧,每人一千金铢,把我们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遮纱裹布的七八人中传来一道少女娇嫩的声音,她钱娇娇从小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被人揍得差点毁容不说,还要被勒索一千金铢,她家是荆州城有名的商铺,从小便把钱财看得颇重,见沈渊狮子大开口,钱娇娇自是忍不住插嘴。

“哦?把你们卖了没有,可你们家里面有,刘县令,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见不到一千金铢,一个人都不许放走。”沈渊直接命令道。

“是,渊公子,我这就派人去荆州城通知他们的家属。”刘绪立马招来几个衙役,低声吩咐。

刘绪根本没有任何迟疑,他们这些人纵然是在荆州城再权势滔天,能比得了那位才五六岁的术士学徒韩信?

术士跟凡人生活在两个世界,普通人无论怎么仰望,术士都不屑一顾,神遗大陆的术士更是如此,除了古而有之的家族制,绝大多的术士都是一脉单传,凡人与术士的距离如隔天堑。

瀚术王朝法典的第一条:术士拥有王朝公民所没有的杀人权、逸法权……等等特权,以此来笼络术士。

术士一般也不介入普通人的生活,除了寻找传人,普通人的世界里基本上见不到他们。

如今韩信活生生的站在刘绪面前,作为王朝官员的刘绪,就像是见到神仙一般,长久的研习王朝律法,让他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们的塾长大人了?”沈渊打了个哈欠,眼角撇过一眼董锐之。

“渊公子,县令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董锐之如霜打的茄子,浑身战战栗栗的跪在地上。

“沈渊学弟,此举未免太过了吧。”尊师重道的徐遥鹏不忍师长这般丑态,站到董锐之前面。

刘绪见此景张了张嘴,又把嘴合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眼前这位年轻的学员方才还未沈渊一伙人挺身而出过,身为人精的他,明显不好说什么。

“遥鹏学长在说学弟过分了吗?”沈渊欣赏的看了一眼徐遥鹏,再一次推开徐遥鹏,站到下跪的董锐之跟前。

“不,学弟认为完全不够。”沈渊深吸一口气,陡然半眯无神的双眼完全睁开,转过头,看着下方的全体学员,声音变得洪亮。

“我知道,在下面的诸位学长学姐之中,像塾长这般趋炎附势的小人还有不少,但我希望诸位以后能够弃恶从善。同他一般,因为追求利益而抛弃人格,畏惧权势而卑劣苟且。”

“不辨是非,不明对错,在我看来比那些嚣张跋扈的公子小姐更加可恶,正是有了这一类人的推波助澜,才让肮脏者更肮脏,可怜者更可怜……

徐遥鹏学长,你觉得就简简单单的跪下,假装委屈,假装幡然悔悟的认个错,够么?”

沈渊低声问了一句欲言又止的徐遥鹏,抬头高声喊道:“各位学长学姐同窗们,你们觉得够吗?”

“不够。”

不知人群中谁高呼了一句,紧接着人潮中传来呼喊。

“不够……”

“不够……”

一个个热血未冷的少年,一声声发自内心的呐喊,一双双崇拜信服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盯着沈渊。

就在此刻,沈渊脑海传来一声提示:

“滴……检测到宿主引动极小规模崇拜热潮,奖励5荣耀点。”

沈渊看着台下的学员若有所思,伸开双手示意安静。

再扭头看看地上已经失声痛哭的董锐之,沉默不语。

沈渊知道,从台下五百多学员呼喊不够的那一刻起,作为老师塾长的董锐之已经毁了,他心中最圣神的那块师德牌匾,被他的浔水塾学员亲手摘下。

“看在遥鹏学长的面子上,此事我也就不追究你了,你好自为之。”

沈渊俯视着双眼无神的董锐之,没有丝毫怜悯,今日倘若破局的不是他沈渊,眼前这位塾长大人定然在一旁拍手称快。

“最后还有县令大人你。”沈渊把帐算得很清楚,一个也没落下。

“渊公子,您吩咐。”刘绪较为坦然一些,不久前韩信在他耳畔说他是术士学徒,并释放一股独属于术士的威压之时,刘绪便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你把赔偿的事情处理好后,就辞官归隐吧,别再祸害旁人了。”沈渊不留情面。

“是……是,在下知道了。”刘绪满脸涨红,当了二十几年的官,自认为养气功夫不错的他,叫沈渊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

要是换作别的有权有势之人对他讲这话,他兴许暗地里还会反抗一二,但作为王朝的官员,只要是面对术士,他们就像是被驯化的猪狗,除了任人宰割便是摇尾乞怜。

高垒上的老师,台下的学员一个个目蕴星光的望着沈渊稚嫩的身形。

“遥鹏学长,你很不错。”

沈渊给内心起伏跌宕的徐遥鹏一个晦涩的眼神,低声说道。

“跳跳,夕哥儿,大松小松我们走吧,赶回去吃个午饭然后睡觉,困死我了。”

接着沈渊携韩信四人头也不会的离开仪式场地,只留下一脸错愕的众人呆在风里。

闻声抬头的徐遥鹏深深的注视着沈渊渐行渐远的背影,似乎要将沈渊刻进脑海。

“沈渊学弟好帅哦!”在场的女学员眼神迷离,就连一边的钱娇娇目光都有些呆滞。

“只有沈渊学弟才是真正男人,遥鹏学长都差点味道。”

“对对对,我也这么认为,男人就应该像沈渊学弟这样据理力争、横行无忌。”男学员一脸向往,恨不得当时在高垒之上的是他。

同为鹿山村出来的石压跟卢杨两人面面相觑,心底隐隐崇拜的同时颇为后悔曾招惹过沈渊一伙人,否则靠一个村的香火情,他俩在浔水塾也能好过一点。

而倪蕊,连忙跑到徐遥鹏身边,关切的问道:“鹏哥,你没事吧?”

“那就再留三年吧!”徐遥鹏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真的吗?鹏哥,那我也留三年。”倪蕊一脸惊喜,之前不知道怎么开口劝暗恋之人的她,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是啊,我也想看看那个小家伙哪来这么大的口气,我很不错?哈哈……”徐遥鹏笑得很豪迈,很畅意,这种感觉他很久都没有过了。

“啊?又是因为他?”今天发生的波折,倪蕊已经被沈渊这个名号给怔住了,停顿了一下,旋即看向徐遥鹏的侧脸,甜蜜一笑:“不过这个沈渊学弟真是不错呢!”

跟随在沈渊身后的林琅夕沉默不语,还未从当时沈渊指点江山的气势中回过神来。

“夕哥哥,你怎么了?”小松心思细腻些,叫唤道。

“啊,没……没什么。”林琅夕受了惊,言语些许迟钝。

“跳跳,这就是你要我叫小渊老大的原因?”林琅夕仿佛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事。

韩信摊开手摆了摆头,瞟了一眼沈渊没有说话。

“小渊”林琅夕叫住沈渊,咽了口唾沫说道:“那你以后做也我的老大吧!”

“啊?夕哥儿,咱俩没有这个必要,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沈渊对今天林琅夕的表现很满意,挨了一巴掌的是他,出了事情站出来的也是他,沈渊把林琅夕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同时也在心底认可了林琅夕。

“是兄弟,但你是老大!”林琅夕一脸认真。

“夕哥哥要叫渊哥哥老大吗?那我也要叫渊哥哥老大,嘻嘻……”小松跑过来凑热闹。

“老大好……”大松一如既往的耿直话少。

“呃……好吧,好吧。”沈渊一脸无奈。

殊不知,在很久的以后,能喊沈渊为老大的眼前四人,仅仅因为这个称呼惹得多少沈渊的手下惊呼羡慕。

0018.有女子媚

浔水塾在开学仪式上发生的风波,如同拍岸的波涛,从最初宣泄飞溅,慢慢随着时间的过去,变得影踪弥散、不留痕迹。

董锐之辞去了塾长一职,决定回家种地,他走的时候除了徐遥鹏没有一个学生过来相送,抛开成王败寇的惨淡收场,更多却是对世态炎凉的感叹。

荆州城的大人们也来过,没惊起任何波澜,在刘绪言明韩信是术士学徒后,纷纷毫不犹豫的赔偿金铢,更有甚者在赔偿之后又献上礼物,只为讨个眼缘。

刘绪完成沈渊的吩咐后携妻儿老小归隐,同一时间,歧塘衙县换了县令,浔水塾换了塾长。

……

三个月后,浔水塾教学区,通史课间隙。

“快,让一让,沈渊学弟来了,前排给学弟让个坐。”一个眼尖的三年老生高呼道。

“哇……真是沈渊学弟。”课堂里一时间议论纷纷。

“听说沈渊学弟是个天才,才短短三个月,不但自习了蒙学一、二年的所有科目,就连咱们蒙学三年的都研习了一大半。”有男学员小道消息精通。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些教过沈渊学弟的老师都对学弟赞不绝口。”

“要我看呐,要不是这节是虞师的通史课,沈渊学弟都不会过来。”

在三年老生的议论中,一个面容白皙红润、衣着讲究细致的五岁小孩不徐不疾的走近。

“虞师好,各位师兄师姐们好。”沈渊微微一笑,毫不拘束的问候道。

“沈渊啊,来,上前来坐下吧!”桃木讲习上,一位头发花白,眼神浑浊的老者略略点头。

老者名叫虞白,年作古稀,在浔水塾呆了一辈子,因为不会卑躬屈膝,故一直都只是个讲师,开学仪式那天他也没有受到董锐之邀请去观礼,沈渊这三个月下来觉得他有真才识,故而每次适逢虞白讲课便会前来听习。

一来二去,再者因沈渊在塾学里不小的名号,虞白也逐渐熟知了这个喜欢来他课上旁听的小家伙。

“沈渊学弟,来坐学姐旁边,学姐这个位置好。”

“不,沈渊学弟,我旁边能好的更虞师沟通,来学姐这里。”

“沈渊学弟……”

一些面容娇好,自诩不缺美貌才情的女学员早就工于心计的抢到了前排,只等沈渊旁坐。

讲习上的虞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呵呵的看着一脸窘迫的沈渊,心底暗自感叹年少真好。

沈渊对此习以为常,环顾四周,挑了处无人争与呼唤的前排。

满怀期待的女学员瞬间沉默,暗恨起那个运气极好、低头不语的女同窗。

“沈渊学弟你好,我是蒙学四年的陈子媚。”沈渊旁边的女学员传来声响。

“蒙学四年?可这里不是……”原本准备安心听课的沈渊好奇的扭头。

就在沈渊扭头的瞬间,一袭长发甩过阵阵幽香,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出现在沈渊眼前。

浓墨柳叶眉,眸眨青鸾舞。

皓雪皎月肌,唇翘凤凰逐。

一首诗瞬间出现在沈渊脑海,短暂的失神后恢复平静。

“是啊,沈渊学弟,我是专程等你的”陈子媚浅浅一笑,朱唇皓齿缓缓启合:“我调查过学弟你,每逢虞师课必来,喜静且素淡,我之前来过虞师的课好几回,因为没抢到前排,无缘得见。”

“而我又比较内向,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去寻学弟你,索性就在这里等学弟你来。”

陈子媚谈吐文质,声音娇弱,一颦一笑间勾人魂魄,就连沈渊都不自觉的生出好感。

“那学姐稍等些时间,待我听完虞师的课,再细究学姐寻我何事。”沈渊见虞白的课已经开讲,守住心神专心致志听起来。

陈子媚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们瀚术王朝建立在八百年前,欧阳皇族推翻前朝暴政,立法典、施民治,方有我们今天的富足安定……”

“瀚术王朝以术士立朝,但凡六年蒙学成绩优异者,可申请城府级学业考核,考核过关人选放能进入城府书院修习三年,各级书院均具有荐官权和推送权……”

“城府书院一方面能像王朝推荐官员,另一方面也能向术士学院推送学员,不过推送的名额很少,且大多数上因没有天赋而不被录取,但通往术士的学习之路的确存在,历史上出现过不少通过书院推送上去的伟大术士……”

讲习上的虞白开口滔滔不绝,他手中没有讲义,也从来不用讲义,这些知识都深深刻在他脑海里,张口就来。

听闻这段艰难曲折寻求术士之门的学习路途,沈渊忽然间惊醒,想必这便是皇甫泽记忆中所提到的家族、学院的术士垄断法。

在更少的人口基数下,选择更忠于知识的潜力学员,以此来控制新晋术士的数量,不会对他们的家族、学院利益造成影响,并且给了所有普通人成为术士的希望,借此来消除凡人与术士之间的矛盾,可谓是一举数得。

旁边的陈子媚美目时不时偏过头,看向一脸认真沉思的沈渊,心中颇有几分感触:原来这世上优秀的人一直都在努力变得更加优秀。

一堂课在虞白的讲述中过得飞快,沈渊结合脑海中的记忆,衍生独属于自己的感悟,收获匪浅。

沈渊随其他学员一同起身,拜别虞师,待虞白慢悠悠的离开课堂,沈渊方才想起身边这个倾国倾城、貌美如花的学姐。

“子媚学姐与我边走边谈?”沈渊试探性的问道。

“嗯。”陈子媚已经带上纱帽,声音细不可闻,若非沈渊这三个月来的修炼没有白费,还真不一定能听见。

沈渊也不做计较,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一众学员的惊呼声中,与陈子媚并肩走了出去。

向着僻静之处,来往的学员越来越少,陈子媚见沈渊有些不耐烦,终于开口:“沈渊学弟可是术士?”

陈子媚语不惊人死不休,沈渊跟韩信是术士学徒的事虽然荆州城过来的人都略知一二,连带着浔水塾的学员也隐隐猜测,但从来没有人敢在沈渊面前质问这个问题。

“沈渊学弟不要误会,我也是别无他法才来寻学弟帮助的。”陈子媚生怕沈渊误会,急忙解释:“我有一个妹妹,名叫陈子妍……”

“打住”

沈渊随和的态度陡然一变,打断陈子媚将要梨花带雨的叙述。

“既然你是为我术士的身份,而非学弟的身份来寻我,那你可知晓术士与尔地位上的差距,你有难处,难道这世上千千万的人就没有难处了?”

沈渊原先还为陈子媚的进退有度暗暗欣赏,一个美貌的女子只要知书达礼,无论走到那里都能轻易俘获别人的好感,沈渊亦不能免俗。

但仅仅凭借虚无缥缈的感觉就想在沈渊身上换取实实在在的利益,沈渊只能说一句:痴心妄想。

“子媚学姐还是请回吧,学弟我学业繁重,恕不久陪,告辞。”沈渊没有耐心听她道什么困顿艰难,连陈子媚的话都未听完,转身准备离去。

“渊公子,等等,只要你能救得我苦命的妹妹,小女子甘愿为奴为婢。”陈子媚没料到沈渊如此果断,强忍着欲将决堤的泪水,哀求道。

“我身边不缺为奴为婢的下人,学姐请回吧。”沈渊熟知红颜祸水,凭陈子媚的美貌若是舍得颜面,纵然是成为瀚术王朝一些不得势的皇子妾室,沈渊都相信。此时却来舍生求助于他,其中风险阻挠,沈渊半点也不想了解。

“渊公子,求求你了,我求求你,救救研儿……”陈子媚见沈渊还是不曾回头,立马跪下,失声痛哭。

“研儿她才八岁,才八岁啊!就被齐家那位老祖看上,要拿去炼药,研儿自幼可爱懂事,却要化成一堆白骨,这苍天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陈子媚匍匐在地上哀嚎,额头磨破了皮溢出丝丝血迹。

真心悲痛处动人心弦,惹得偶尔路过的学员指指点点。

“唉……”

沈渊转身,扶起娇容惨淡的陈子媚,暗骂自己一句不够狠心。

“跟我来吧。”

言罢,沈渊踱步往塾学南区的住所走去。

“好……好……”陈子媚泪痕沟壑的脸上露出惊喜,顾不得整理仪容,寸步不离的跟在沈渊身后。

横穿过店铺闹集,不大一会儿,沈渊所住的阁楼在望。

“老大,你回来了。”屋内认真学文识字的韩信抬头问好:“咦~怎么还带回一个?”

“信公子好,小女陈子媚。”陈子媚取下纱帽,知晓自己有求于人,盈盈施礼。

“哦。”

韩信好像不懂风情的木头,丝毫不为陈子媚哭过后一副我见犹怜的气质所动,低头继续学习。

这是沈渊给他们布置下来的任务,林琅夕已经在半月之前把整本字典上的字学会,开始下一个部分的内容,韩信正在努力追赶。

“跳跳,你去望一下风,我与这位学姐有要事商谈。”

“好的,老大。”韩信拿起字典,坐到阁楼大门处。

紧接着,沈渊把陈子媚领到自己的卧室,随手布置了一个戏法结界。

0019.杀机暗藏

“说吧,具体何事?”沈渊背对着陈子媚,手捧一盏香茗,远眺窗外。

陈子媚提上一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缓缓道来:

事情发生在今年年初,陈子媚带着一众家仆去荆州城郊外踏春,不巧遇见齐家大少爷齐不凡,当时陈子媚忘带了纱帽,教齐不凡一见倾心。

齐家,是荆州城术士家族圈子的一员,家中有个九十多岁一级的术士老祖,虽然齐不凡没有任何术士天赋,却也不是身为凡人士族的陈家所能招惹的。

而齐不凡似乎也因无法修行成为术士,在生活作风上一直过得很浪荡,在荆州城整日游戏花丛赫赫有名,见陈子媚不肯委身于他,立马起了歹心。

未料齐不凡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在霸王硬上弓的时候遭陈子媚反抗一匕首刺穿了心脏,当场死亡。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齐家当然不肯善罢甘休,齐不凡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也是齐家的嫡长孙,关系着齐家的颜面,齐家老祖当晚就驾临陈府,欲灭陈家所有人泄愤。

就在齐家老祖正要下手之时,发现了陈子媚的妹妹陈子妍,提出只要陈子妍心甘情愿的供他炼药,便可放过陈家的条件。

陈子媚的父亲两者相较取其轻,只得听从齐家老祖的吩咐,三年内随时听候召唤,将陈子妍送进齐家炼药。

“齐……齐家老祖当时想杀我给齐不凡陪葬,是妍儿拦着不让,我欠妍儿的啊!”陈子媚说着泣不成声。

沈渊咂一口茶水,皱眉说道:“也就是说,你来浔水塾便是为了成为端木青大人的弟子,借此营救你的妹妹?”

“只不过半途发现了我跟韩信,想要求我俩一试!”

陈子媚抽泣着点头,极度的悲伤致使她说话都有些困难,她还有没说出口的,沈渊跟韩信如此年幼便是术士学徒,她猜测沈渊背后肯定有位高阶术士。

当然,这不仅仅是她这么想,所有荆州城来的公子小姐都有此推测。

沈渊把手中的茶盏一放,转过头来,眼神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位泪流满面的凄美女子,不带丝毫怜悯的开口:“子媚学姐,我想你还是回去陪令妹渡过最后的时光吧,这件事恕在下无能为力。”

“不光我无能为力,就算学姐你真成了端木青大人的弟子,也救不回令妹,没有人会为了你的个人恩怨去找个一位老牌术士的麻烦,术士的等价交换原则,我想学姐了解得还不透彻。”

沈渊错开她身侧,走到房门前,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是说,纵使我为奴为婢都换不来你们这些术士一次出手吗?”陈子媚一副哀莫大于心死,喃喃自语:“原来我一直都这么轻贱,哈哈哈……”

不复以往的文静内向,走投无路的陈子媚显得很癫狂,倘若沈渊未言明三年后端木青亦不会助她,陈子媚或许会依然坚守三年,寻求渺茫的希望。

“渊公子,还……还请你如实告诉我,是你真的无能为力,还是我付出的代价……代价不够?只要我有的,我……我都可以给你。”

陈子媚啜泣抽噎,目光呆滞的眼神中带着最后一丝希翼。

沈渊看着眼前这位近乎穷途末路的学姐,仿佛看到了前世无数在人海中苦苦挣扎的无助者,也不忍心欺骗:“两者兼有,学姐这副皮囊无论术士怎么看都是廉价的,况且如今的我根本没有实力招惹那位齐家老祖,两年内令妹要是未死,可以来找我。”

沈渊感知脑海中的三十六道术痕,心想今晚便能突破二等术士。

短短三个月凝聚三十六道术痕,这要是拿到修炼那些低级术式的身上,都可以着手晋级术士了,也就是说沈渊如今所含的术痕比得上那些术士中最底层的那一类人。

“真的吗?那到时候我需要付出什么?”

峰回路转,陈子媚睁大双眼,无奈所有情绪都在面前这个小孩的掌控之中。

“你的忠诚,得身容易得心难,不是吗!”

沈渊开口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面前绝貌倾城的容颜只是具红粉骷髅。

念到系统的信仰魂源的来源,以及陈子媚为达目的百折不挠的风范,沈渊认为她的美貌要是用得好也是一桩利器。

“好,只要渊公子能在妍儿被抓去炼药之前出手,无论成败,我陈子媚此生都供公子驱使,绝无二心。”

陈子媚意识到自己可有可无的价值,不惜立下誓言。

“那你先回去吧,顺便把韩信叫过来。”沈渊转换了称呼,不再唤她学姐。

陈子媚擦干泪痕,戴上纱帽施礼告退。

望着离去的窈窕背影,沈渊不作感概,这世间苦命之人还少吗?他可还记得沈老太太死不瞑目的念叨,那个屠戮卦姑一脉的传奇术士傅山鹤。

沈渊深藏内心的恨意,把思绪回到自己身上。

‘待今晚晋级二等术士学徒,术痕应该就足够跟妖囊里的月光狐签订魂约了。’

三个月来,沈渊已然学会灵魂契约缔结之法,早先在峡谷空间试验了一番,却无奈发现魂海中术痕所蕴含的精神力根本不足以完全刻画这道高深的魂契,只得暂时作罢。

“老大,你找我?”韩信大大咧咧推门进来。

“嗯,功课做得怎么样了?”沈渊抬头询问。

“呃……这月月底前肯定能完成。”韩信大概估计了一下。

“修为呢?”

“六十七道术痕。”韩信颇为不满意的撇嘴,觉得这点实力不能好好保护老大。

对于韩信的回答,沈渊只能自嘲一笑,两人同时开始修炼的,韩信凝聚的术痕比他将近翻了一番。

“不错,等你学完字典,我们便开始行动吧,水晶里面的伙计们估计都等不及了。”沈渊转移话题,说出心中所想。

“真的吗?太好了,老大,整个浔水镇周边的山贼土匪势力我都了解的清清楚楚,只等我们……”韩信闻讯欣喜,差点没跳起来

沈渊看着韩信跳跳欲试的样子暗自摇头,旋即沉入心神:

宿主:沈渊

等级:一等术士学徒

荣耀点:15

生命结晶:152

信仰魂源:100

拥有英雄:韩信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御——致死)

‘只差生命结晶了,我也不能耽搁太久,早召唤出来早积蓄一些实力。’沈渊暗自计较。

‘还有沧澜帝国迦耶寺,等我跟跳跳晋级正式术士之后,也该提上日程,前往一探究竟。’

沈渊在法制完善的瀚术王朝不敢公然圈地抢人,万一触碰到了王朝底线,那些服务于王朝的术士们一口一个唾沫都能把他淹死,所以迦耶寺势在必行。

“老大,为什么不现在就给大松小松还有夕哥儿检测资质,让他们开始术士的修行?”韩信见这三个月来,沈渊对他们关于术士的话题只字不提,略带疑惑的问道。

“他们还太小,不知道力量的可贵,心性不够,需要再潜下心来学习一段时间,磨练磨练,否则一旦失控害的是他们自己。”

沈渊见韩信还想说话,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想说你怎么没有失控,呵呵……傻小子,你自己想想要是没有我制着你,你会怎么样?”

眼珠一转,韩信没脸没皮的笑道:“嘿嘿……老大,我懂了!”

……

……

浔水塾北区,同一建筑风格的阁楼外,慌慌张张跑过一道身影。

“朱洲,你鬼鬼祟祟的来找我家公子有何事?”阁楼外的两个侍卫伸手,把眼前这人挡在门外。

“哼,我来找齐公子自有要事,要是耽搁了你们担待得起吗?”朱洲不愿跟这些守门的‘小角色’啰嗦,里面那位才是正主。

“放他进来吧。”阁楼内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

“是,公子。”

朱洲在门口小人得志的吐了口口水,惹得侍卫一脸酱紫色,嘁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直到瞧见里面一手执卷捧读的白衣少年,迅速的换了一副恭敬的模样。

“见过齐公子。”

“说吧,寻我何事?”白衣少年放下书卷,抬头问道。

“公子叫我监视的那人,今天不知怎么跟南区的渊公子搭上了线,还被渊公子领回了阁楼,过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出来。”

哐当一声,

茶几上的杯盏被白衣少年狠狠摔在地上,将下方小心翼翼汇报的朱洲吓一大跳。

“又是沈渊那小子。”白衣少年拳握的嘎吱作响。

“当初毁我魏言堂弟容貌的事,看着同为术士学徒的份上,还未于你计较,现在又敢跟那小贱人掺合一腿,吾兄的血仇我齐太凡看看谁敢拦着。”

白衣少年正是故去齐不凡的亲弟齐太凡,一月之前到来浔水塾监视陈子媚,只待家中老祖凑齐其他炼药材料,炼了毫无反抗之心的陈子妍,他便会立刻动手杀了陈子媚,为他兄长报仇。

而魏言虽是他远房堂弟,却并不值得他去恶交一位潜力非凡的术士学徒,更何况沈渊身后还隐隐站着一位正式术士。

没想到沈渊这小子如此不识趣,竟和陈子媚那小贱人勾搭上了,杀兄之仇不共戴天,陈太凡愤怒的眼神中闪过一缕杀机。

“你做得不错,继续给我盯着,这是赏铢。”齐太凡抛出一枚厚实的锦囊扔在地上。

“是……是,多些公子赏赐。”

朱洲双眼发亮,丝毫顾及形象的捡起锦囊,掂量了一下,踉跄退去。

0020.射姑月儿

入夜,沈渊盘坐于床,宁心静气着手修炼。

从一等术士学徒晋级二等,在术士的修炼生涯中是一道不大不小的坎,一般人完成这一步需要五年、十年的时间,甚至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

术痕的修行在于其搭建的精准性,稍微的偏移便会功亏一篑,运气不好甚至会产生连锁反应,导致之前所构建的术痕受到影响,只能抹除重新来过。

但沈渊跟韩信都没有这方面的烦恼,韩信妖孽般的资质不用提,关键是那道名为【长枪亦在】的术式与他冥冥之中的契合度,如同量身打造般,只需韩信不断的积累,便会水到渠成的构建出来。

沈渊自是没有韩信这般天赋,不过,沈渊魂海之中有峡谷空间,系统与这方世界融合,峡谷空间成了传奇术士才具有的术士结界,就如同帆船在大海中抛锚,时时刻刻帮沈渊调控着术痕的位置。

否则,纵然沈渊灵魂系天赋再高,不在一等术士学徒术痕的构建上跌跌撞撞个两三年是不可能晋级的。

就好比一条未知终点的路,沈渊跟韩信都有人指引方向,别人却得摸爬滚打的亦步亦趋,有的在原地瞎转悠了一辈子还不自知。

诡秘的精神波动在房间里弥散,沈渊身上的袍子无风自动,不似初次凝结术痕的眉头紧锁,沈渊闭目自若,整个人在月光的照射下透露着一股灵性。

反观沈渊魂海,三十六道术痕构成一幅六芒星图,熠熠生辉,平面星图的空间之上,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弥漫着灰色的雾气,星图不远处一枚吸人眼球的金色圆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金色的光芒如金边一般,限制着灰雾流动的边界,随着黑雾浓稠,试图冲破金边,圆珠闪烁的频率加快,方才还有些不稳的金边任由雾气撞击,变得纹丝不动。

直到灰雾完全凝集成一道痕迹,不再产生波动,金色的边界才缓缓消失,魂海中的圆珠也停止了闪烁。

“呼……”

沈渊睁眼,长吐一口气。

“终于二等术士学徒了,接下来便是魂契。”

房间里的沈渊身形消失,出现在峡谷空间,伸手招来妖囊。

沈渊念头注入其中,在妖囊狭小的一隅,找到那只浑身银色、没有杂毛的昏睡小狐狸,小狐狸眉心一弯残月,时而促耳摇动银尾,可爱非常。

将小狐狸扯出妖囊,放在水晶建筑跟前,沈渊咬破食指,在地面用鲜血划出玄奥的印式,印式呈三尺圆弧,因要刻画的笔画数很多,沈渊食指上的鲜血在术痕的挤压下将近流了大半碗。

沈渊神情很专注,不敢分心,这道魂契很高深,分为外契和内契,所谓外契便是沈渊此时以鲜血为引,刻画出模拟母胎的虚拟环境,借此消除被契约者的潜意识抵抗。

在沈渊将外契书写完毕,地面上的血迹光泽顿时一暗,旋即氤氲出阵阵血气,形成一个血色罩子,沈渊看罢,满意的点点头。

从地面站起,沈渊顿时觉得有些眩晕,对于一个五岁的身体,大半碗血还是有些吃不消。

顾不上这么多,沈渊抱起一旁睫毛颤动,将欲苏醒的小狐狸,放入血色罩子之中,小狐狸瞬间沉沉睡去,表情中还带这一脸舒适,不再动弹。

沈渊见状盘坐在小狐狸对面,手中结印,准备施展内契。

内契与外契不同,倘若说外契是术士学徒必须掌握的基础戏法,那么内契便是戏法的中最难掌握,消耗最大的一类,它隐隐超脱了戏法的边界,触到术法的边缘。

没有三十六道术痕的底蕴根本施展不了内契,这也是沈渊耽搁了三个月,至今才来签订魂约的根源。

还是那根食指,上面还残留着沈渊的血迹。

陡然出手,指尖光晕流转,系着沈渊所有心神,准确无误的点在小狐狸眉心,同一时间,沈渊的眼睛缓缓闭上。

内契的签订是凶险的,皇甫泽作为一个一级巅峰术士,只因当时身上有伤便不敢冒然签订魂约,这并非他胆小,而是因为内契的签订稍有意外便会修为尽失。

签订内契需要沈渊裹挟自身所有的术痕精神力,进入小狐狸的魂海铭刻术印,同时沈渊魂海内的术痕六芒星图便会如同无根之源,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消散。

沈渊必须动作精准迅速,否则触动小狐狸的抵抗意识,沈渊只能黯然收场,所以外契的作用必不可少,迷惑小狐狸进入温暖的母胎环境,忘记反抗。

小狐狸魂海中,沈渊虚影浮现,沈渊不敢拖延,立马挥动手臂,一道道色彩斑斓的长线撕破永寂昏沉的魂海,魂海中的灰色雾气又笼聚抵抗,试图抹去长线。

沈渊怎会让它如意?

手上动作更快,片刻间这些长线相互勾连,形成一个六边形,六边形内不断有长线填充,轮廓里仿佛可见沈渊魂海内三十六道术痕的排列痕迹。

没错,沈渊就是要在小狐狸的魂海打上独属于自己的印记,内契只是一种戏法途径,印记才是签订魂约的根本。

随着六芒星图的构建愈发完善,小狐狸的魂海发出阵阵轰鸣,似哀嚎、似怨怼。

“嗡嗡……”

最后一道长线连接整个六芒星图,整张星图发出嗡嗡的响声,线条拉长。

星图无限变大,直至扩张到整个魂海,白芒一闪,星图消失不见,魂海归于沉寂。

魂契的霸道之处便在于此,契约印记融入魂海,魂海不碎,契约不止,可谓是永生永世的奴役。

峡谷空间内,沈渊并未就此睁开双眼,他此前把自身的术痕精神力都耗尽,必须回流巩固一番,否则术痕破碎,得不偿失。

“咦……”

盘坐的沈渊轻生呓语:‘怎么精神回流得这么快?连带着第三十八道术痕都要凝结。’

魂海中,第一幅六芒星图上空,第二道术痕悄然成型,旁便第三道虚影都恍惚可见。

‘这只月光狐血脉到底有多纯正?将我的灵魂亲和度恐怕上提了不止一个台阶。’

沈渊自修炼中醒来,掏出灵测之书,手掌按了上去,顿时字迹显现:

神秘侧灵魂系天赋,亲和度93

元素侧木系天赋,亲和度46

无其他天赋

“九十三!”沈渊拍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定不是在做梦:“整整涨了二十点亲和度,岂不是比跳跳那妖孽都要高三点?”

“这也太恐怖了!”

沈渊一时不能接受,作为灵魂系术士,他此刻闭眼就能感知到小狐狸的灵魂,根本不用施展戏法细细探查。

到达沈渊这种程度的灵魂亲和度,就好像恒定了一个探测术,周围的魂体根本逃脱不了沈渊的感知。

“哩……”

熟睡的小狐狸突然转醒,打断沈渊的震惊感叹。

“哩……你是……是我的主人吗?”小狐狸慢悠悠的爬起来,亲热的在沈渊衣袖上蹭了蹭,通过魂约在沈渊脑海发出声音。

沈渊轻嗯一声,抚摸小狐狸的一身银毛。

“小狐狸,你有名字吗?”见小狐狸不能开口,沈渊亦在脑海中与它沟通。

“哩……主人,我叫射姑月儿!主人可以叫我月儿哦!”

小狐狸记忆仍在,除了多了沈渊这样一个主人,并无其他变化。

“那月儿以后便跟着我吧。”沈渊不再多言。

身形一闪,沈渊出现在房间里面,怀中还抱着一只小狐狸。

“哩呜……哇……”

沈渊正准备喂它些食物,却听闻射姑月儿一声低沉的嘶叫。

“怎么了,月儿。”沈渊问道。

“母……母亲,母亲大人在呼唤寻找月儿。”

“她感应到月儿了,正往月儿这边赶来。”

射姑月儿似乎有些躁动,说话间一张脸皱成一团。

“什么?”沈渊面色难堪。

瞬间把小狐狸拉回峡谷空间。

……

“可恶……”

皎洁的月色下划出一道银光,银光骤停,显露出一直龇牙咧嘴的银狐,在月光下嚎叫。

“小贼,不要让我找到你,否则天上地下,我射姑盈缺叫你尸骨无存。”

立下毒誓的正是射姑月儿的母亲射姑盈缺,这小半年来她从未停止寻找她的小女儿。

前不久,射姑盈缺率领着月光狐族跟皇甫家大战了一场,交手双方都戾气十足,一副不死不休的势态,引得四方云动,先后有多个月光妖精族群加入,皇甫家也请来人族外援。

直到射姑盈缺把月光狐族的家底都拼掉一半,皇甫家也元气大伤,双方才坐下来和谈。

在皇甫家族长血誓保证未见射姑月儿的前提下,射姑盈缺也立下血誓,不曾杀害皇甫泽,一场血淋淋的闹剧方才罢休。

随后射姑盈缺便天涯海角的开始了寻找爱女之路,其中太多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就在刚刚,射姑盈缺通过血脉源头感知到爱女,立马瞬息千里的奔袭,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感应又消失了。

神遗大陆太大,加上射姑月儿露面时间太短,射姑盈缺只有一个大致的方位,根本无法估算具体位置。

可想而知,她心底的火气有多大,包括月光狐族半数战死的帐,射姑盈缺都记在了那个夺她爱女之人的头上。

0021.针锋相对

峡谷空间水晶建筑前。

“现在还能听见你母亲的召唤吗?你母亲怎么会知道你在哪里?”沈渊满脸煞气,盯着射姑月儿。

“主人……你好凶哦!月……月儿害…怕。”小狐狸蜷缩在沈渊怀中瑟瑟发抖。

“月儿是母亲所生的,母亲自然能在血脉源头感知到月儿,至于为什么到了这里感知不到,月儿也不明白。”

射姑月儿一双水灵灵的狐狸眼睛汪汪的望着沈渊,表示她很无辜。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母亲感知不到你的位置吗?”沈渊神色稍稍缓和。

“月儿不知道,月儿还没有经历过族里的传承洗礼。”射姑月儿摇了摇她的狐狸脑袋。

沈渊听闻眉头一皱,顿时觉得束手无策:‘看来只有先把月儿安置在这里了,待以后找到屏蔽感知的方法再放她出来。’

“主人,你是想让月儿呆在在里吗?”不得不说,沈渊跟小狐狸签订魂契之后,射姑月儿本就纯净的心灵更加灵觉。

“嗯,你母亲我如今招惹不起,对不起了月儿。”

把一个如同婴儿一般大的小狐狸扔在这不见人烟的峡谷空间,沈渊有些愧疚。

“可……可是主人,为什么不让月儿见母亲呢,母亲很疼月儿的,月儿叫母亲不伤害主人。”

沈渊脑海中小狐狸传来的声音嗲嗲的,天真得让人不忍伤害拒绝,沈渊对此只是笑笑,不说话。

你奴役了别人最疼爱的女儿,难道还指望别人来感谢你不成?

虽说魂契主死仆亡,但谁也不能保证,射姑月儿母亲那个层次的实力不能解开魂契,在皇甫泽的记忆中魂契无解,可皇甫泽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沈渊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份记忆便影响到自己的判断,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月儿,你先在此处呆上一阵子,过段时间主人找到方法再接你出来。”沈渊好语安慰道。

“呜呜……好吧,那主人多抽空进来陪陪月儿,月儿一个人害怕……”小狐狸可怜兮兮的舔舐着沈渊掌心。

沈渊又给射姑月儿在峡谷空间里面按了一个家,准备了一段时间的吃食,并再三保证会时常进来陪她的前提下,小狐狸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沈渊怀抱。

回到房间,独自躺在床上,沈渊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他为人如此,但凡是对着外人,他基本上是丝毫怜悯都不会有的,哪怕美如陈子媚,沈渊都不假颜色。

可只要是自己人,像韩信、大松、小松喝林琅夕这些,沈渊就见不得他们受到委屈。

小狐狸之前不是,签订魂约之后却是了,再留小狐狸一个人待在峡谷空间里,沈渊便会觉得问心有愧。

‘得赶紧找个法子,把小家伙放出来。’沈渊想着想着,困意袭来,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一夜无话,待沈渊朦胧睁眼时都已经快到了晌午。

沈渊起床洗涑,吃完林琅夕他们准备好的早餐,准备叫上韩信出去溜达一圈。

正在这时,沈渊阁楼外出来喧嚣的吵闹声。

“小贱人,你挺能跑啊!再跑一个试试。”两个侍卫装扮的壮汉双手叉腰,对着前面那个头发凌乱、气喘吁吁的女子叫嚣道。

“得罪了我家公子还想找新的靠山,那也得看开不靠得住啊!”

人都喜欢凑热闹,不大一会儿,沈渊阁楼外围上了一群看客。

“你们这是干什么?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在我浔水塾欺负一个弱女子。”有人见女子样貌绝美,对两男子出声呵斥。

“就是,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去通知徐遥鹏学长,叫他的监察队把你们抓走。”

“你俩知道眼前这座阁楼是谁的住所吗?就不怕待会沈渊学弟出来把你俩收拾了。”

女子虽绊倒在地上,但柔弱间更起男学员的保护欲,一时间呼声很高。

“哼,你们这群没胆的土鳖,要上的自己来,要叫人的快点,没本事别瞎叫嚷。”一个壮汉一脸不屑的回嘴。

学员们见这两个壮汉三大五粗、肌肉外露,一时间不敢动手。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不说话,也不对地上的女子动手,好像在等什么人。

短暂的对峙中,人群外传来声响。

“你们两个,哪来的?进我浔水塾就得守浔水塾的规矩,胆敢欺男霸女,来人,把他们给我绑了。”

徐遥鹏领着他的监察队匆忙赶来,当头一声怒喝。

在浔水塾呆了六年,他还没见过当街欺凌弱女子的,并且出手之人他还从未见过。

“你算什么东西,给你爷爷滚一边去。”

壮汉言罢出手,把当头拿着长绳的学员踹到一边,又毫不停手的挥拳,攻击后面的人。

徐遥鹏在一边看得又气又惊,气的是还真有人敢拒捕,这是他蒙学六年头一次见到的事情,惊讶于那两个壮汉的身手,明显是练家子,经过特殊训练的。

蒙学也有锻体课,讲得都是些基本的强身健体,稍微有些把式,但都不够系统,据说要到了城府的书院才有真正的武艺传授。

见壮汉两人在六七个学员的夹紧下游刃有余,徐遥鹏没有犹豫,对身后待命的同窗吩咐道:“你们几个也给我上。”

打斗场上又加上了五人,双拳难敌四手,两个壮汉有些不支,似乎马上便会抵挡不住。

“停手,你们这群土鳖,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壮汉见形式不对退到一边,大叫道。

监察队的学员略作迟疑,徐遥鹏回答:“我管你家公子是谁,在浔水塾就得守浔水塾的规矩。”

“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

围观的人群中分开一条小道,徐遥鹏转身,迎面走来一为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少年手拿折扇,眉锋分明,说话间尽是上位者的姿态。

“参见公子。”两个壮汉单膝跪地,朝少年一拜。

“嗯。”

少年略略点头,一双凌厉的目光直视坐在石阶上喘气的女子。

“你是何人?”徐遥鹏也不尴尬少年对他的置之不理,冷声问道。

“我是何人?呵呵……你也配知道?”白衣少年头也不回,已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你……那给我一起拿下。”徐遥鹏被白衣少年的狂妄呛到。

“使不得……使不得……”

人群中又蹦出一人,仔细瞧去,正是一脸谄媚的朱洲。

“这位乃是荆州城齐家的二公子齐太凡,齐家可不是什么凡俗世家。”

朱洲挺胸抬头,颇为自豪,好像说的是他自己一般。

“非凡俗世家?难道……”人群中学员们惊讶开口。

“原来是齐家……”有来自荆州城的公子小姐焕然大悟。

“术士家族?”徐遥鹏握紧拳头,胸膛起伏。

“怎么,现在不敢动了?”

齐太凡讥笑道:“还有,你们两个,在门口呆了这么久,里面那位出来过吗?”

齐太凡询问一旁的下属,他今天演这出就是为了试探沈渊会不会为陈子媚出头。

若是不出头,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若是出了头,那他今天便剁了沈渊的头!

“没有,公子,阁楼的门一直没有开打过。”壮汉下属如实汇报。

“哼,算他识趣。”

齐太凡抬了抬眼皮,盯着陈子媚说道:“怎么着,小贱人,以为跑到这里来便会有人帮你吗?”

齐不凡收回眼神,转了个身,对着围观的一众学员。

“得罪我齐家的代价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刚才是你说要绑了我的手下?”

“是。”面对齐太凡轻佻暗讽的眼神,徐遥鹏没有退缩。

“哟~倒有几分胆量,这样吧,自己掌嘴十下,此事本公子也就不追究了。”齐太凡施舍着说道。

“你……你太过分了。”

一边的倪蕊忍不住反驳,她了解徐遥鹏,让他做这种有辱尊严的事,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嘿~还有个红颜知己,那你帮他扇二十下,我也可以接受。”

齐太凡来了兴趣,离开荆州城一个月,好久没有碰上这样的乐子,当然不能错过。

“你……”

徐遥鹏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他很想上去给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公子哥一拳,但是他不敢,他惹不起术士,纵容他不怕死,可他身后还有家族。

“我什么我?你要是不动手本公子可就亲自来了。”齐太凡说话间手心汇聚一道风刃。

“嘶……”

围观的学员见状深深吸气,如此一道风刃丢在脸上估计得毁容吧!

这时,齐太凡身后的阁楼大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五个小孩,为首的正是沈渊。

“齐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哦?本公子要是不饶呢?”齐太凡微微偏头。

“那在下只好请教公子高招了。”沈渊不卑不亢。

齐太凡嘴角一翘,风刃在手心消散,看向沈渊。

“难就难在这里犯我的人有不少,殊不知你要保哪一个?”齐太凡的话若有所指:“是后面两个对我不敬的学员,还是你台阶下坐着的小贱人?”

“不可以一起吗?”沈渊微微一笑。

“沈渊!”

齐太凡恶狠狠的盯着他,声音低沉的开口:“你确定要跟我作对?”

0022.孤幽斜雨针

“跟你作对?”沈渊噗嗤一笑:“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要是不看在你家老祖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齐太凡没想到眼前这个臭小子这般狂妄,顿时被气红了眼,刚刚消散的风刃顿时在掌中凝结,不过这一次风刃的长度是之前的一倍,未作任何停顿直径朝沈渊扔了过去。

“臭小子,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敢在本少爷面前大放厥词。”

风刃还未抵达沈渊面前,齐太凡便可预见般的嘲讽起来,他今年十七岁,自懂事开始修炼,足足已有七八载光景,修炼过程中从未有过丝毫懈怠,如今已修成十一道术痕,距离十三道术痕的二等术士学徒只有一线之差,这样经历叫他怎么可能把一个五岁小孩放在眼中。

当然,他不知道他所修行的低级术式就算三十六道术痕完全修成,在沈渊跟韩信这边也只是个一等术士学徒的程度。

回到齐太凡使出风刃攻击沈渊上来,事情出乎他的意料,齐太凡丢出的那道磨盘大的风刃距离沈渊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韩信一个照面击碎。溃散的风向沈渊一伙人迎面吹来,带着丝丝凉意,掀起沈渊的衣袍,至始至终沈渊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怎怎么可能!”

齐太凡见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知道能正面击溃一级戏法的只能是一等以上的术士学徒,而之前他并未察觉韩信身上有戏法流转的迹象,所以不难推测韩信是一个血脉侧术士。

一个五岁左右二等以上的血脉侧术士学徒,齐太凡心中隐隐有一丝后悔,这种妖孽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

年轻自然气盛,虽然齐太凡一时间想到许多,可从下到大的自尊不容许他去低头,不像刘绪那类处事圆滑,被世事打磨得毫无锐气之辈,齐太凡还很年少,没经历过挫折,不懂得弯腰。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滚吧,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你有个好祖宗,下次再敢胡作非为被我发现,我断你的腿。”沈渊义正言辞。

受君之托,忠君之事,两个壮汉辱骂陈子媚的时候沈渊就在阁楼之上看着,见他们没有动手的意思沈渊也就懒得出头,毕竟被骂一两句也正好锻炼一番陈子媚。

“沈渊,是你逼我的。”

齐太凡想都不用想,今天要是就这么灰头土脸的跑了,这辈子他也没脸抬头做人了,心一横,从怀中掏出一支拳头大的竹筒。

齐太凡把竹筒边缘扒开,里面冒出密密麻麻的银针,银针上泛着乌黑色光泽,就在齐太凡扒开竹筒的同时,一股阴冷的寒气让周围所有人冷得一哆嗦。

“孤幽斜雨针?”沈渊脱口而出,忍不住一阵心神震荡。

这一套斜雨针已近算作炼金物品了,而一个炼金物品哪怕最低级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抵御的。

“你想要干什么?”沈渊寒芒在目,冷冷的盯着齐太凡。

“你不是要护着这群凡人吗?那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全杀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保他们周全。”齐太凡哈哈大笑起来,他被沈渊刺激得太狠,一时间丧失了理智,说话间便要催动竹筒。

“跳跳阻止他。”

“晚了。”

韩信速度很快,但架不住竹筒中银针的发射方式简单,齐太凡把银针朝向天空,按下竹筒底部的按钮,顺便给自己身边加上一堵风墙。

在韩信抵达前,漫天的飞针已完成飞空下坠的过程,无差别的向周围的学员散射过来。

“快跑~”反应较快的徐遥鹏高呼一声,下意识把一旁的倪蕊护在身下。

“跑啊~”学员们反应过来,顿时四散开来、慌不择路。

“跳跳,保护普通人。”沈渊的周边汇聚一层灰色的光罩,片刻间已把陈子媚,大松小松还有林琅夕罩在里面。

身体上散发着红色煞气的韩信与齐太凡只隔了三尺,也正是这三尺让韩信措手不及。

风墙里面的齐太凡似笑非笑的盯着一脸怒气的韩信,又好像一个胜利者环顾着四处逃逸的学员,将双手背在身后、吹起口哨。

“去你妈的。”听闻沈渊命令的韩信正准备往返救援,抬头见齐太凡一副欠收拾的表情,韩信提腿就是往风墙上一踹。

“啊~”

韩信这一脚劲道十足,不但踢碎了风墙,还威力不减的踹在了齐太凡胸口,齐太凡顺势飞出,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下坠的银针落地,无力反抗的齐太凡首当其冲,侧躺着的身体不知道挨了多少针。

“救命啊~”

“救我~”

“啊!”

学员们纷纷中针,齐太凡求救的声音亦在其中,孤幽斜雨针是有毒的,毒性不浅,只有炼金者才知道解毒配方。

虽说术士学徒可以使出戏法抵挡银针入体,但万一是银针入体后,术士学徒却不一定也能解毒,就像躺在地上惨叫翻滚的齐太凡一样,显然他并不知道怎么解毒。

一阵暴雨梨花过后,沈渊阁楼前能站起来的人寥寥无几,而地面上躺着的人都个个面色发黑,咬牙呻吟。

“鹏哥,你没事吧,鹏哥~”倪蕊从徐遥鹏身下起来,抱着徐遥鹏的脑袋抽泣哭喊。

“救救我,我好难受~”有学员似乎看到了生命的终点,害怕绝望的渴望着获救。

沈渊收起魂罩,面带寒霜的走到齐太凡身边:“想死还是想活?”

“活~救···我~”齐太凡朝沈渊无力伸出一只手,眼神中带着求生的欲望,他还年轻,他还好多事情没有做,他不想死。

“炼制这套孤幽斜雨针的是谁?”

“是···是我祖父的····好友。”齐太凡挨得针最多,体内的毒素发作得更快,说话都得强忍着疼痛。

“也就是说你家有解药?”沈渊微眯着双眼,等待齐太凡的答复。

“我···我不知道,应该·····有。”齐太凡也不确定,这管针是他刚刚成为术士学徒的时候,齐家老祖赠与他的礼物,用来防范些世俗宵小还是很管用的,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中毒。

“应该有?好,我姑且信你一回。”沈渊环顾四周求救的同窗,一时别无他法,俯首于齐太凡耳旁:“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死都是一种奢望”

“来人,将我手中的这颗药丸泡水融化成一大锅,分与中毒的同窗一人一碗,我这就去趟荆州城,为大家取回解药。”

沈渊将之前从术囊中的瓶瓶罐罐打开一个,从中取出一枚碧玉透明的药丸,交给没有中毒的学员,这颗药丸是正式术士用来强化生机的活脉造血丹,术士学徒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沈渊把它溶解成一大缸再分而服之,应该能勉强抵挡毒性一个月左右。

所以,沈渊必须速去速回,从浔水镇到荆州城,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要半个月,地上近五十号人的性命耽搁不得。

“跳跳,你去备马,镇上最快最好的马,不论多少金铢,都给我买回来。”

“好的,老大”

“倪蕊学姐,你留下照看中毒同窗。”

“嗯。”倪蕊知道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她的鹏哥还有救,她得站出来扛起大梁。

“陈子媚,你跟我一块去,荆州城的路我识不得。”

“好。”陈子媚点头。

就在这时,地上的齐太凡发出呼唤:“带···带我···去,带我~”

“哼,你就祈祷你祖父爽快交出解药吧。”沈渊冷哼一声,眼前的齐太凡害人害己,沈渊没有直接杀了他已经是忍了又忍。

“夕哥儿,给我看好他。”

“嗯。”林琅夕郑重点头。

沈渊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哀嚎呼叫的混乱场面立马得到了控制,此前未曾参与围观的学员听闻纷纷赶来帮忙,安置好一个个中毒不浅的同窗,在服下沈渊指令的一碗药水之后不再大声嚎叫,至于齐太凡则被林琅夕捆绑到了自家阁楼,跟大松小松一起贴身照看。

这也是迫于无奈,齐太凡是始作俑者,场上不知道多少受害的学员恨不得生啖其肉。

不要质疑,哪怕是一个蝼蚁,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都会反咬一口,遑论是人。

不大一会儿,韩信的身影归来。

“老大,镇上能跑的马我都给买来了,就在塾学门口。”韩信怕办事不利,又不识得哪匹马跑得快,干脆就统统卖了过来。

“呃····好,陈子媚,我们走。”沈渊招呼过一边帮忙的倩影,带着韩信,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倪蕊放下喂完徐遥鹏药水的汤匙,抬头看向沈渊瘦小渐远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沈渊学弟,一定····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把解药带回来!”

0023.讲道义的劫匪

“驾~”

沈渊三人各骑一马,身后还跟着六匹留作替换,趁着晚霞,在崎岖的小道上扬起阵阵烟尘。

未做停息的跑了两个时辰,抵达一条岔路口,前面领路的陈子媚喝住马匹,转身问道:“渊公子,我们是走官道还是走贼道?”

“哦?”

沈渊诧异,取出水囊喝了一口水,开口问道:“何为官道,何为贼道?”

“官道自是我们瀚术王朝所修建的各条道路,每百里都有驿站可供休息,不过官道需要连接各个州府,来回迂折、地近路远,我们面前这条便是连着荆州城与黄冈城的官道。”陈子媚把手指向其中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

“而贼盗则是一些落草为寇的贼匪所建,收取些许过路费,有时谋财有时害命,没有一定家底的人根本不敢走贼道,当然贼道要比官道快一半左右的时间。”

陈子媚耐心解释,不久前沈渊风轻云淡施手将她在密布的针雨中护住的手段,已然将她一颗迫切救妹的心给震慑住。

“那官府的人就不管吗?”韩信好奇问道

“官府怎么会把这些小虫子放在眼中,王朝上上下下操心的可都是大事,随便一个路过,觉着他们碍眼的术士就能把他们灭了,信公子你难道会把路上经过的每一只蚂蚁都踩死吗?”

陈子媚没料到一脸生人勿近的韩信想法会这么单纯,打趣道。

“这便是所谓的水至清则无鱼吧。”沈渊不多做感叹:“走,我们也瞧瞧这条贼辟的贼道是何走法。”

鞭马高喝一声,三人引马走上另一条稍微狭窄的小道,小道比起乡下牛道还算平展,入眼是苍苍郁郁的山头,群山延绵不绝,山脚下就只夹着这条幽径,道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估摸着山顶都能闻见,称为贼道,只能说是形象贴切。

·····

·····

“大哥,听说这浔水镇上来好多富家的公子小姐,俺们在道上都快盯了一个多月,怎么连个鸟毛都没见着,山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说话瓮声瓮气的黢黑汉子是向阳山头的一员,唤作大牛,山上五十号人都靠着眼前的贼道过活,这条道上跟向阳山一样的山头还有不少,每家都有自个的地盘,时不时也会有抢地盘的情况出现,加上敢走贼道的有钱人越来越少,他们这一行难做下去愈发困难。

“好饭不怕晚,总会有着急办事的,只要守的勤,还怕没饭吃?”

向阳山就一个当家的,正是此时说话头头是道的这位,名叫向群,向阳山便是以他祖爷爷的名字命名,这条贼道在开辟的时候他祖爷爷就是其中的一员,故分了一座山头经营,向阳山相当于他家的祖产。

“大哥说得对,兄弟们都给我打起精神看好咯,一只鸟都不许给我放过去。”

“我们听大哥的,跟着大哥有饭吃。”

“对,听大哥的~”

向群身后的二十多号小弟被他一说,各个点头附和,振奋起来,好像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看着小弟们敬重的眼神投向自己,向群在心底无奈的苦笑,他今年二十七,蒙了六年学,过来继承他去世父亲的祖业。

仗着几分文采,把一群大字不识的山里汉子哄得晕头转向,死心塌地的跟随于他,可他清楚,如今拦路打劫这行当越来越不好做。

官道修建好以后,打劫便只能看运气,向群二十七了连一个压寨夫人都没娶一个,可见一斑。

正在向群琢磨带着兄弟们如何转行做别的之时,寂静的四野传来声声马蹄的斯叫。

打了个埋伏的手势,一伙人熟练的在草丛里面藏好,等待近一盏茶工夫,向群借着月光看见几个马背上的人影。

“出来吧!前面蹲着的。”

还准备等人影在走近些的向群,意外中听闻一声稚嫩的话语传来,声音很干净、很有穿透力。

“大哥,他们发现我们了?”大牛在向群身后低声问道。

“应该····没有吧。”

向群自问隔着这么远,根本看不见隐于夜色草丛中的人,料想说话的小孩是疑兵之计,毕竟他们此时钻出来根本追不上对方掉头就走的快马。

念及此处,向群干脆当做没听见,一动不动。

不过接下来一幕,让他目瞪口呆,马匹上下来一个小孩,弯腰在路边捡了个东西,看也不看的往草丛里一扔,东西准确无误的落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为什么要用落?因为落在他头上的是一个土块,根本不疼。

“兄弟们,跟我上。”也没想那没多,意识到有人下马,向群招呼过身后的小弟。

一群人团团把三人圈住,让开一条道,向群踱步得意的走过来,守了一个多月终于开张了,他心底很是愉悦。

“大哥,马上那女子生得好标致啊!”大牛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领头的那道倩影,至于两个小孩至始至终没被他正眼瞧过。

这般年纪的小孩,大牛自问能打十个!

向群跟着大牛手的指向看去,柔和的月光下,一袭青衫袖袍,微风吹过女子及腰的秀发,撩起她精致的脸蛋,向群不由得看痴了。

向群学过文,想到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你们想要如何?”之前下马的小男孩似笑非笑的开口,打量着他。

还是那道幼涩的声音将他从痴幻中拉回,向群用力的甩了甩头,定下心神:“每人十金铢过路费,换取我向阳山的路引,小爷我保你一路上畅通无阻。”

“大哥,那女子得留下,你还没取妻呢。”大牛扯了扯向群衣袖,低声说道,不过他粗犷的声调再怎么低,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惹得向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向群只得心底暗骂:“瞎说什么大实话。”沉默了许久,一咬牙。

“有无金铢?没有的话,这位美丽的小姐在下只能扣下了。”

向群说得很委婉,却巴不得女子因没钱被扣下,他从入这行开始便立誓做一个盗亦有道的好劫匪,遇穷人取十铜铢,逢富人劫十金铢,绝不图财害命,做事留一线。

“哦?只要十金铢,就不要压寨夫人了吗?”沈渊随手取出三十金铢,明晃晃的,刺激着向阳山劫匪的眼球。

向群看着金铢突然觉得内心一痛,当初瞎立什么誓言,这不是把他拿在火上烤吗?

“大哥,我看他们一伙人家底不小。”向群旁边窜出一个脸小精明的青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小的,抢了女的。”

哐当~

向群一巴掌拍到青年头上,拍得青年顿时晕头转向,满脸怒气的对着身边的众人说道:“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做人要有底线,我们虽然是劫匪,但我们也要有我们的职业操守。”

“走走走,赶紧给我走,看见你们就烦。”向群收了沈渊的金铢,递给他一块刻着向阳二字的竹牌,不耐烦的催促道。

就在这时,地上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少说百来号的马蹄才能引起这番声势。

火把列成长队,又将向阳山一众人里里外外围住。

“走?我看你们哪也走不了。”成群的人里传来一声彪悍粗犷的声音,闻声望去走来一个身宽体胖,满脸络腮胡,右眼自上而下有一道狰狞伤疤的男人。

“胡野,你要干什么?不守这条道上的规矩吗,他们可是拿了向阳山路引的。”向群见胡野来者不善,大声质问。

“哈哈····,我老胡怎么可能不守规矩,行人有了路引便不得阻拦,规矩我懂。”胡野笑得很阴森:“可是,要是路引失效了呢?”

向群听闻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砍马刀,指向胡野:“不死不休?”

路引失效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山头被人占了,占人祖传的山头,自然得拼个你死我活。

“向群啊,你还是这么幼稚,你老子送你蒙学六年是把你学傻了吧,做个劫匪还讲什么职业道德,你抬头看看你的向阳山。”胡野咧嘴嘲讽道

向群脑中劈过一道闪电,想到什么,慌张抬头,只见向阳山山顶升起了浓稠的白烟。

“你····你卑鄙。”向群气急。

“卑鄙?不·····是你太蠢,做个劫匪还满口的仁义道德,手下们能不能过得好才是你最该考虑的,知道么,傻子!”

胡野这一刻好像人生赢家担起了智慧导师的责任。

“对不起,群哥,我想跟着胡老大过好日子。”正是当时被向群拍了巴掌脑门的青年走出来,略带歉意的说道,向群平时待他们还是很不错的。

“现在你向阳山的老弱病残老在我胡野手上,向群,你投不投降?”胡野很笃定,他这一步棋的确下在了向群的命门上。

向群咬牙缓缓放下指着胡野的刀刃,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我可以带着向阳山这帮兄弟做你的手下,但你得放他们走······”

“我接了他的金铢,得讲道义!”

0024.屠戮一空

“哈哈哈····,向群,说你傻,你还真傻啊?”

胡野被向群所谓的道义逗乐,环顾大笑:“你自己都说向阳山归我老胡了,区区一个手下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讲你的道义?”

胡野故作深沉的问了一嘴投靠他的青年,拍拍他的肩膀:“你来说,向阳山路引都失效了,老胡我不让他们走,是不是守了这条道上的规矩?”

“是是是,胡老大是个守规矩的人····”青年哆哆嗦嗦,吓得一身冷汗。

“哈哈···,看看,多懂事的小兄弟。”胡野很满意青年的回答,曲高和寡,总归不能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沈渊看着向群仍在忍辱负重的为他心中的道义挣扎,抬头见月上中天,时候不早了,念着早些休息,准备结束当下的纠葛。

“不知这位老大截住我等,将欲如何处置?”沈渊开口问道。

胡野意犹未尽的表演被马下一个看起五岁多大的小孩打断,有些不悦,一双半瞎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小孩。

“小家伙,若你能把身上的钱财都给爷爷交出来,说不定爷爷我能大发慈悲给你给痛快。”

将两个小孩放回去是不可能的,胡野要想留下马上貌若天仙的女子,就不能放他俩回去报信,鬼知道那女子有什么惊天的背景。

胡野拿定主意,取了钱财便宰掉两个小家伙,安安心心的扛着眼前的美娇娘回去洞房。

“也就是说老大无论如何都要杀我?”

沈渊虽能理解所谓的人性,但当他亲逢这赤裸裸一幕的时候,仍有些缓不过来。

齐太凡一怒之下便要杀围观的所有学员泄愤,胡野同样是如此,好像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对生命充满了漠视,难道别人的性命就一定轻贱些吗?

沈渊想到深处觉得心底发寒,看着胡野,意味深长的说道:“或许在你们眼中一些人的性命根本比不上你的私欲,但是谁又不是爹妈生的?”

沈渊环顾一个个面容得意狰狞的劫匪,声音变得高昂起来:“你们·······有什么权利去抹杀别人!”

“呸,又他妈碰见一个傻子。”

胡野听见沈渊慷慨激昂的措辞,往地下不屑的吐了一口痰:“猫吃鱼、狗吃肉,强者欺凌弱者,哪来那么多道理可讲。”

“兄弟们,绑了两个小的,跟我回野虎山。”

胡野不愿再浪费口舌,直接招呼手下,自己大摇大摆的朝陈子媚走去,准备扛在肩上打道回府。

“呵呵···”

沈渊嘲笑一声,往前迈出一步,盯着胡野:“那么说,你认为自己是强者?”

沈渊说话的片刻,身边已近走进两个壮汉,拿着绳索顺势扑过来。

胡野哼一声,没工夫跟这小屁孩争论是非强者的话题,在他看来,就算他说了,那小孩也不会懂。

侧身看也不看即将发生可想而知的情景,胜券在握的来到陈子媚马下,刚要上马去搂佳人,却听闻身后传来惨叫。

“啊···”

只见欲捆沈渊跟韩信的四个劫匪已然横尸在地,去绑沈渊的两个死得七窍流血,另外两个更血腥,头都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满口血沫、死不瞑目。

“你····你们····”胡野不知道短短的几秒钟发生了什么,心底发虚,一只手摸到腰间的胯刀刀柄才稍稍安定。

“你一个当老大的这么噬杀,想必你的小弟手上也都有人命吧。”沈渊顿了顿:“不管有没有,我很不爽,就是要屠了你们这群人渣。”

“谁叫我比你强!”

“嘶····”

向群嘴巴都张到天上去了,见过狂的,没见过杀完人说要灭干净这么狂的,在他目睹了沈渊韩信杀人的全程后,他根本不敢定义沈渊是狂还是低调。

“兄弟们,给我砍死这两个小杂碎。”胡野命令周围一百来号人,拔出手上的砍刀,挥刀高呼道。

胡野当了两年兵,上过一回战场下来,大风大雨的经历过不少,学过一些武者技艺,仗着一身狠辣,谁也不怵。

“跳跳,护好陈小姐,为我掠阵。”沈渊深吸一口气。

“好的,老大。”韩信旋即跳到陈子媚马下,将她挡着身后。

沈渊方才杀人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可能受皇甫泽记忆的影响,再加上对胡野这群人渣的厌恶,迈过了第一道坎之后的沈渊,觉得杀人也不是很难。

沈渊摩拳擦掌,少与人动手的沈渊也想看看成为二等术士学徒后自己掌握了多大的力量。

“杀啊!”

野虎山的劫匪们一个个提刀向沈渊砍来,哪怕沈渊之前出手再神秘,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一个五岁小孩的事实,人多便是胆,劫匪们亦是如此。

“哼。”沈渊随手给自己施上一个一级戏法魂罩,任由扑面而来的劫匪们挥砍,魂罩上击起阵阵涟漪,却是纹丝不动的将沈渊保护在内。

魂罩虽为一级戏法,却是灵魂系术士安身立命的根本之一,只要是自身术痕内的精神力未曾枯竭,魂罩就不会破碎。

当初,要不是皇甫泽被月光狐族追的连探测魂体的戏法都无力施展,没有及早的发现埋伏着的沈渊跟韩信,也没有术痕撑起魂罩,沈渊根本碰都碰不到皇甫泽。

言归正传,魂罩里的沈渊十指黑雾涌动,如一条条流动的黑色涓流、纠缠回环,手掷虚空,黑雾一条条穿出魂罩。

“铮~”

黑雾如利剑一般洞穿罩外满脸凶狠挥砍的劫匪,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劫匪中发出声声惨叫,砰砰倒地,仔细看那些黑雾可以发现,黑雾洞穿人体后变得更加粗壮,原本十条涓流般的黑雾在穿过一个个人脑后成了小溪大小,那些黑色小溪又分散成数十条在劫匪中穿梭。

一时间,一百来号劫匪已经伤亡过半。

“啊····”

“住手,你是术士!”

胡野在战场上曾远远望见过如沈渊一般的人,那些人高绝孤冷,对凡人不屑一顾,胡野也妄想过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所以影响深刻。

“你让我住手我便住手?你算什么东西!”沈渊不做理会,黑色雾气还在面掠夺着劫匪们的生命。

“你·····,我····。”

胡野语塞,的确,跟术士相比,他什么都不是。

胡野看着曾经跟随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倒下,顿时双眼发酸,千错万错,他不该惹上沈渊,要害他性命,看看一边看戏的向群一伙人,胡野一丝悔恨之意涌上心头。

“老子跟你拼了。”

胡野提气跨步向前,知道事情没有回转的可能,欲要跟沈渊拼命。

正是此刻韩信不知什么时候陡然出现在他跟前,捏了捏脖子,偏着个头说道:“老子不是你能叫的,我其实忍你很久了,陪你玩玩怎么样?”

韩信技痒,觉着眼前的胡野应该有几分实力,在地上捡了根竹棍,耍了一个棍花,笔直的指向胡野。

“好,跟你打总比死在妖异的黑雾上强。”

这世间的巅峰武者也是能明神见性,劈石断刃的,更有甚者能力战血脉侧巅峰学徒术士不败,胡野是个武者,尽管三流,却比普通人强上太多。

胡野脚划圆步,摩擦着泥土,蓄劲于手,大喝一声朝韩信砍去。

韩信侧身避开刀刃,随即抖动竹竿,一拍胡野腰部,一击即中,将胡野拍飞。

“太弱···”

韩信摇头,看着地上的胡野,也不动手。

胡野吐了一口鲜血,撑刀从地上爬起,刀疤脸上残余血丝显得格外狂暴。

“啊~”胡野提刀往前,改为横扫划向韩信。

韩信轻轻一跃,身形在半空停滞了一秒,竹棍一挑,打在胡野握刀的手上,胡野顿时觉得手背一疼,握不住刀柄飞了出去。

“还是太弱···”

韩信落下后仍是在原地,连脚印都未挪一下。

胡野看得心惊,他意识到眼前握棍的小孩可能一分力都未使上,一句句‘太弱’直击他的心神。

原来我一直都是一个弱者,胡野忽然间感觉失去了什么。

“我杀了你。”

胡野眼睛发红,像一只发疯的公牛不要命的朝韩信冲过来。

噗嗤一声

冲锋姿势的胡野被钉在原地,从前往后可见一根并无尖顶的钝头竹棍,插在他的喉咙中央,临死前胡野还瞪着独眼。

“死了?”向群一伙人脖子发凉。

还好当时没有见色起意,否则胡野不就是他的下场吗,向群刹那间把胡野之前说他是傻子的话拋得一干二净,暗暗为自己这些年坚守的底线感到庆幸。

“这么弱,不知道你从头到尾叫嚣些什么。”

韩信拍拍手上的灰屑,嘀咕道。

与此同时,沈渊这边的一百多号人也差不多死了个干净,那些被吓破胆的劫匪连跪地求饶的时间都没有,瞬间被黑雾钻破了脑门。

沈渊撤去魂罩,将黑雾召回聚拢在掌心,吸了一口气,黑雾被沈渊从鼻子里面吸进去,月光下的沈渊一脸享受。

黑雾是劫匪们魂海的具显载体,对沈渊这类灵魂系术士作用无穷,不但可以滋补损耗的术痕精神力,还能加快术痕的凝聚,因而灵魂系术士自古都是战场上的主宰。

难杀不说,最恐怖的是能够以战养战。

0025.貂蝉降临

“你们几个过来。”沈渊按捺住吸收上百人魂海后修炼的渴望,对着充当观众的向群一众说道。

向群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小跑到沈渊跟前。

不怪向群如此小心翼翼,沈渊杀死野虎山山贼时的轻松写意在他脑海不断回放,他现在都恍惚活在梦里。

“小···小公子,有···有什么吩咐。”向群说话时好像心提到嗓子眼,磕磕巴巴。

“叫你的手下把尸体都处理一下,另外,我们需要休息。”沈渊不欲多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脑海里不断传来的系统提示音,沈渊都没顾得上细看,心中隐隐期待这么多些劫匪性命所能提供的生命结晶,料想一百生命结晶应该能筹够了。

“大牛,带兄弟们替小公子打扫战场。”向群会意,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

“两位小公子,还有这位小姐,请跟在下来,我向阳山寨中便有卧榻,可供三位休息。”向群大包大揽,立马上前开路。

沈渊点点头,陈子媚见状下马跟在沈渊身后,上山有一条幽径颇为崎岖,向群在前面领头,一路左拐右拐,几经柳暗花明方才见一座方圆不足十里的小寨子。

门口有几个胡野看守的手下,被沈渊随手击杀贡献了些生命结晶,放出向阳山中的老弱病残,在向群及一群孤寡的感激声中,沈渊顾不得寒暄,三人便睡上了寨里最好的几间住房,准备休息。

“呼···”

盘坐在床上的沈渊深吸一口气,释放心上的激动,露出一抹笑容,闭上眼沉入魂海,整个人慢慢消失在房中。

峡谷空间,水晶建筑前。

“主人,你来啦,嘻嘻~”

小狐狸纯净喜悦的声音传入沈渊耳内,沈渊顺势抱起扯他裤腿的射姑月儿,抚摸她柔软的皮毛,小狐狸拱了拱头,在沈渊怀里撒欢。

安抚了一会儿小狐狸后,沈渊将手缓缓放到水晶上,霎那间,近百个水晶雕塑浮现于沈渊眼底。

就在沈渊手指触碰到一个雕塑的时候,系统提示音响起:

“滴······召唤英雄貂蝉,宿主是否确定?”

“确定。”沈渊没有丝毫迟疑

“滴······检测到宿主当前等级为二等术士学徒,新英雄是否同步?需消耗五荣耀点。”

沈渊闻声皱眉,五荣耀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占了沈渊所有的三分之一,同步等级是很不错,但要花费这么多容易点沈渊还是觉得不值。

“不同步。”对于系统里面英雄的资质天赋,沈渊是一百个放心。

从韩信三个月都快要晋级三等术士学徒便可看出,与其耗费这些珍贵的荣耀点,还不如召唤的英雄自己去修炼三个月。

‘还是待以后我术士等级高了再做计较吧,现在同步不划算。’沈渊暗暗想到。

“滴······英雄貂蝉召唤中,本次召唤消耗一百生命结晶,一百信仰魂源。”

随着系统提示音的落下,水晶建筑内那座属于貂蝉的雕塑顿时绽放夺目的光芒,沈渊宿主模板的生命结晶跟信仰魂源如流水一般,不断减少,旋即一红一黑两条光柱自沈渊身体中倾泻而出,灌入雕塑里面,雕塑变得愈发生动起来。

一旁的小狐狸见不到水晶建筑里面的情景,但她能看见沈渊惊人的变化,光柱从沈渊胸前投射,像两条出海的蛟龙相互咬尾嬉戏,一碰到水晶建筑就立马消失不见。

射姑月儿一双呆萌的狐狸眼睁得老大,目不转睛的望着沈渊。

如此持续了近一盏茶的工夫,沈渊胸前的光柱逐渐消散,水晶里面原本生硬的雕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出现在沈渊视野之中,小女孩第一眼给沈渊的感觉很复杂,用语言难以表述。

精致可爱的外表,毋庸置疑长大后能魅惑众生,使无数人为之倾倒;夹杂着好奇的深邃眸子,让沈渊既陌生又熟悉,如同久别的老友,阔别数载后再次相见。

“主人,貂蝉拜见。”小女孩盈盈施礼,声音宛如山间七月的清泉,清澈甘甜。

“出来吧,称呼我公子即可。”沈渊整理了一番心情,面带笑容的开口。

“是,公子。”貂蝉提起玉足,自水晶建筑中走出。

正在小狐狸好奇沈渊跟谁说话的当口,一阵迎面扑来的花香引得小狐狸抬头。

“哩····哩呜哇····”小狐狸从未见过如此可人灵巧的小人儿,心头预警她会抢走主人的疼爱,挠爪发出威胁的叫声。

貂蝉见状莞尔一笑:“小家伙,我可不是什么敌人,跟你一样也是公子的手下哦。”

别看貂蝉心智尚小,情商却是不低,只言片语间跟小狐狸站在同一个阵营。

沈渊见状暗自点头,从韩信那里知道,这些英雄是伴随沈渊一块在这个世界上一起出生的,也就是说,他们在未被召唤降临之前都是通过沈渊的视角观察外界的,因故有独立的自我思想。

‘还好,看样子,小貂蝉不是跟韩信一样的问题少年,否则又要头大了。’沈渊心底庆幸。

“哩···”小狐狸不管那么多,争宠似的跳进沈渊怀里,朝貂蝉摆了摆自己的尾巴,一阵耀武扬威。

沈渊对此无奈摇头,见貂蝉刻意避退也不多言,心神沉入打开宿主模板:

宿主:沈渊

等级:二等术士学徒

荣耀点:15

生命结晶:27

信仰魂源:0

拥有英雄:韩信,貂蝉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致死)

‘看来得筹谋一番信仰魂源了。’沈渊莫名的紧迫感涌上心头。

“走吧,貂蝉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沈渊开口。

“嗯嗯,公子。”貂蝉露出小虎牙眯眼微笑。

从房间里面出来,沈渊带着貂蝉爬上房顶,抬头仰望星空。

沈渊枕着手躺在房檐,貂蝉端坐一旁,眼神朦胧迷幻,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外面的世界真好啊!”

貂蝉感叹,不禁噘嘴:“小蝉在水晶中呆了五年,里面太枯燥了,小蝉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着公子接触外面的新鲜事物。”

沈渊闻言侧目,有些心疼:“那你们彼此能够交流吗?”

“能啊,李白那家伙一天到晚吵着要出来喝酒,扁鹊让小蝉告诉公子他想炼金,吕布哥哥一看见有人欺负主人就老生气了,还有……还有妲己说要给公子暖……暖床,只不过没想到公子你召唤了我,嘻嘻~”

“小蝉真开心。”貂蝉总结道。

“他们想必都渴望出来吧!”

“嗯嗯,公子你以后把他们都召唤出来好不好,里面其实很冷清的……”貂蝉想到此处,一脸渴求的望着沈渊,眼泪汪汪的。

“好,我保证,他们都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跟着我一起走很远,很远……”沈渊点头呓语,摸了摸貂蝉的额头。

他知道,那些因他而生的英雄,在等待着他的召唤。

这也是他的责任!

沉默良久,沈渊想到正事,缓缓开口:“貂蝉,你能帮我一件事情吗?”

“公子,你的意志便是小蝉存在的意义。”

貂蝉说这话时很严肃,丝毫不见小女孩的扭捏。

“明天我找一人带你去浔水塾,我有几个朋友在那里,我有些不放心,你帮我去保护一下他们。”

沈渊手上拿出灵测之书,递给貂蝉。

“你知道怎么用吧!”

“嗯嗯。”貂蝉吸了一口气,将小手轻轻放在上面。

顿时灵测之书发生变化:

元素侧木系天赋,亲和度90。

无其他天赋。

“果然。”

沈渊低语,结果跟沈渊料想的不差,亲和度跟韩信一样都是九十。

“木系天赋……我记得我也有木系天赋。”

沉吟少顷,沈渊对貂蝉说道:“我这没有木系的修行之法,不过有元素侧的修行大纲,我讲给你听。”

沈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始给貂蝉进行讲解,好在貂蝉在水晶里面也不是白过,透过沈渊学习了些知识,没有当初给韩信讲解费劲。

直到元素侧大纲最后一个字落下,同样的场景出现在沈渊眼中。

貂蝉闭目盘膝,周身散发术士特有的精神波动,一袭长发在空中飘逸,月光下的小女孩显得圣神不可侵犯。

“难道亲和度超过九十就回产生反应?还是系统的原因?”沈渊略做思考,有些苦恼:“我现在都九十三了,也没见自己这么拽啊!”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还是赶紧休息吧,明日还得赶路。”

沈渊不再纠结,侧抱起貂蝉回到房间,将一心修炼的貂蝉放在床上,又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倒头大睡。

0026.韩信的瓶颈

第二天一早,小寨子里的忙活声早早把沈渊四人吵醒起来,向阳寨里的人不多,却个个有早起的习惯,沈渊睡眼朦胧间有种回到鹿山村的氛围。

“小公子您起来啦,在下已经把洗漱的都给您准备好了,早点盛放在内堂。”向群间沈渊推开房门,在外恭候的向群立马凑上来。

此时的向群丝毫看不出来昨晚的样子,好像之前敢跟胡野拼死拼活、紧守道义的不是眼前这人。

“嗯,我屋内还有一人,你多准备一份早点。”沈渊点头,清水拂面洗了把脸。

“嗯?好,好好,在下这就去准备。”向群惊异了一瞬,不敢多问连忙退下去安排。

“老大,早。”对面的房门推开,韩信搓了一下眼角,朝沈渊打过招呼。

“快洗漱吧,我们待会就得走,早点出发。”沈渊催促道。

在就沈渊话落之际,沈渊背后房门出现一个小丫头,引起韩信注目。

“你是·····”韩信皱眉做深思状,顿了片刻,似乎想到什么,眉头展开、脱口而出:“貂蝉!”

“原来韩信哥哥还记小婵啊,小婵还以为你早出来五年已经把大家给忘了呢。”

貂蝉一张小脸颇有怨气,韩信这些年痴痴傻傻般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底,除了保护主人可圈可点,其他的事情经常惹得他们在水晶里嘲笑。

“怎···怎么会,嘿嘿~”

韩信见到貂蝉一脸傻笑,当着沈渊的面觉得又有些不妥,立马收起脸色挠了一下脑袋。

“哼,子龙哥哥可叫我转告你,他出来之后要挑战你,你到时候是打不过他,他便要做公子的贴身护卫,让你别因为第一个出来的就得意忘形。”貂蝉煞有其事的说道。

至于赵云是否说过这样的话,只有貂蝉一人知晓,毕竟召唤降临世界之后就无法再与水晶中雕塑交流。

“嘁,让他放马过来,我让他一只手的。”韩信心气劲上来,挺胸仰头一脸不屑,

同时韩信心头闪过一丝警觉,看来里面那群伙计也并非个个都对我那么友好、心服口服,料想他们有的羡慕记恨我跟随老大这么久,欲将我的位置取而代之,不能懈怠!

“吹牛大王~”貂蝉毒舌起来把韩信噎个半死。

“你···”

“行了,待会吃早点的时候再叙旧吧,现在给我麻利点。”沈渊在这种诡异的对峙中待不下去,出声打破僵持。

“咦~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哪里来的?昨天怎么没看见。”

陈子媚睡了个觉叫醒来,在窗台伸了个懒腰,见到说话的沈渊三人,出言问道。

“小妹妹也是你能叫的吗?不懂规矩的蠢女人。”

韩信二愣子精神十足,刚刚因貂蝉转述赵云的话憋了一口气,争不赢貂蝉,又不可能冲沈渊撒气,闻声而至的陈子媚自然背了锅。

“韩信哥哥说话那么难听干什么,都吓到这位美丽的姐姐了。”貂蝉不满意的噘嘴。

毫不违心的说,貂蝉小嘴一嘟起来杀伤力立马提了两个档次,萌得韩信未再多言也就罢了,就连原本有些委屈的陈子媚都忘记了前一刻的不快。

“没事,没事,信公子的话急了些,并没有恶意,子媚懂得。”陈子媚冲着貂蝉微微一笑,表示释怀。

从方才的言语,陈子媚也意识到眼前这位尚未发育伸展开,却显得精致惹人疼爱的小姑娘不简单,否则高傲如韩信,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的术士天才,也不会因一个称呼叫错而大发雷霆。

“姐姐,我叫貂蝉,你称我小婵便可。”貂蝉对着陈子媚饱含善意的一笑,顺便还瞪了韩信一眼。

“不不不,貂蝉小姐折煞子媚了,子媚不敢僭越。”

陈子媚诚惶诚恐,她不傻,明显可以看出韩信与貂蝉在沈渊眼中的地位相差无几。

“嘻嘻~公子,这位姐姐真懂事呢。”貂蝉扯过沈渊衣袖,敛藏眼眸中的一缕狡黠,笑嘻嘻的说道。

貂蝉的话如一道惊雷响彻陈子媚耳畔。

至此,陈子媚怎么会听不出对面五岁小女孩的试探,背后顿时如下过一场小雨,冷汗浸湿内裳,陈子媚曾经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女孩的心思会如此深沉,并且在暴露之前伪装得滴水不漏,陈子媚都差点以为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让自己唤她小婵了。

“好了,你这些小聪明别对自己人用。”沈渊看穿,觉得有必要正确引导一下小貂蝉,免得以后自己的手下整天上演宫斗剧。

“是,公子,小婵知道了。”貂蝉会意,答应得诚恳。

····

用罢早点,沈渊四人欲起身出发,招来一旁时时伺候的向群,嘱咐他遣个手下带貂蝉去趟浔水塾,骑上快马,准备挥鞭而去。

“渊公子等等,在下有一事相求。”向群突然横栏马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抬头望向马上的沈渊。

“在下不才,会些杂活生计,泼点毫墨能书些章法,亦有份执着冲动看看未知的风景,甘愿舍下向阳山寨主之位,乞求能在公子身边鞍前马后。”

将昨晚一整夜向群辗转反侧所想的一口气说完,向群好像了去心中一块巨石,浑身觉得一松,面带希翼的盯着沈渊。

“大哥,你要走?”大牛难以置信的问道

“大哥···”

“大哥···”

向群身后二十多号兄弟面含不舍,一群大男人闻言差点挤出泪水来。

“兄弟们,我追随公子的心意已决,大家不必多言。”向群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眶,决绝的说道,看得出来,他也是个性情中人。

“我说过要收下你了吗,就弄得这么煽情?”马上的沈渊见下方一群汉子声情并茂的演绎所谓的兄弟情,有些无语。

“啊?”向群呆住了,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悲怆间有些迟疑的开口:“公子不愿要我?”

“好了,不逗你了,拿纸笔过来。”沈渊吩咐道。

纸笔很快送来,沈渊端坐马上奋笔疾书,向群在马下心绪忐忑的研墨,生怕一纸下来上面写着‘你且去吧’

在向群的顾盼中,沈渊放下笔墨,将手中宣纸交给向群。

“这上面记着一份武者修炼的锻体之法,虽然很粗浅,但对你们而言应该是够用了,学成之后碾压胡野那样的不成问题,在我打道从荆州城回来后,两个月时间内,将这条贼道统一了再来浔水塾寻我,如此你以后便跟着我混,要是达不到要求,我也没有闲工夫养一群废物。”

交给向群的锻体之法是皇甫家用来训练家仆武者秘籍中的一部分,皇甫家作为拥有传奇术士的传世家族,自然具有完备的武者锻体法门,沈渊有心考验向群,只给两个多月来修炼和征服其他山头,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当然,只要他能做到,沈渊便能给他更多。

“是,公子,群若无法完成,定当提头来见。”

向群跪地抬头,信誓旦旦的保证,紧握双拳,神采奕奕望向远方,好像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未来,在等着他。

“驾~”

沈渊三人一骑绝尘,扬场着尘埃微粒模糊了身影。

向群起身,额头上的热汗被凉风吹散,望着远去的沈渊,一股难言的豪迈涌上心头:“大牛,你带上两个兄弟将貂蝉小姐安安全全的送到浔水塾,貂蝉小姐若是少了根寒毛,老子便废了你。”

“是,大哥。”大牛一伙人也意识到从今往后的截然不同,不敢有丝毫怠慢。

····

····

有了向阳山的路引,沈渊三人一路少了许多是非,通常路引一出贼道上的人都很守规矩的放行。

也有不守规矩的,或对陈子媚见色眼开,或对沈渊韩信两个小孩的轻视,学着之前的胡野妄想杀人抢妻的,都被沈渊化为灰灰,一边增加了系统的生命结晶,另一方面补充了沈渊的修行资粮。

一路行了六七天,哪怕路上颠簸,不好修行,沈渊亦在那些不守规矩的劫匪用生命的推动下凝聚了第四十道术痕。

“老大,我修炼出现了问题。”韩信趁着野宿,陈子媚去寻些柴火的当口,对沈渊凝重的说道。

“怎么了?”沈渊翻了一下烤鱼。

“我凝聚了第七十道术痕,可第七十一道都已经大半个月了,也没有丝毫凝聚的意向。”

韩信一脸苦涩,要知道,他一等术士学徒的时候基本上两天一道术痕,前后一对比差距相差了近十倍。

“这就着急了?我现在才四十道术痕也没像你这般着忙啊,慢慢来~”沈渊劝慰道。

“哦。”韩信无奈点头,不再说话。

烤鱼的香味溢散出来,篝火里时不时溅出火星。

“等等,你是说一丝精神力都无法汇聚到术痕上吗?”沈渊开始不以为意,忽然间又想到什么。

“嗯嗯,对就是这种情况。”韩信用力的点点头,觉得沈渊的描述很准确。

得到韩信答复,沈渊心里突然嘎嘣一下子,一丝念头闪过:“出事了。”

巅峰术式不是那么好修的,它所需要凝聚的一百零八道术痕,代表的不仅是无与伦比的潜力,更是一个难以估测的浩大工程。

人游离的精神力是有限的,就像建造房子,明明只有建起一栋小屋的材料,偏偏拿着这些材料去修建亭台楼阁,这样的结果是,亭台楼阁没建起,材料却不够了。

术式的构建也是如此,尽管韩信天赋非凡,修建房子的速度非常快,但他在没有任何材料的情况下只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皇甫泽敢修炼巅峰术式【复生】是因为他是灵魂侧术士,可以通过杀人夺取魂海来补充自身的不足,沈渊同样能够如此。

可其他侧、其他系的术士不行,他们若要补充修行所需的精神力,付出的代价是非常之大。

那些能补充韩信这类血脉侧术士精神力的物品基本上是有市无价,念及至此沈渊眉头皱成一团。

0027.牵马入城漏壮志

“老大,很严重吗?”

韩信见沈渊欲言又止,试探性的问道。

“你这种情况很麻烦,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沈渊一时想不到好的解决之法。

“对了,不知道水晶里的血脉融合应该能否解决这个问题。”沈渊灵光一闪,猜测道。

系统里最神秘的荣耀点,沈渊一直没有使用过,一方面荣耀点来之不易,再则血脉融合模板韩信想要追求最好的,因此过了这么久荣耀点都是有增无减。

听闻沈渊的想法,韩信眼神一亮,又叹了口气摇摇头:“老大,还是算了,我不想这么草率就选定血脉,还是再等等吧。”

韩信的高傲是与生俱来的,沈渊也理解,他想要融合最强的血脉,除开条件未知的【逐梦之影】,【白龙吟】早是韩信心仪的最佳血脉。

“好,那就再等等。”

韩信如今的修为,并不用急于一时,说不定以后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沈渊旋即不再纠结。

两人谈论至此,篝火上的烤鱼已然熟透,陈子媚抱着干柴灰头土脸的跑回来。

“渊公子,子媚看了一下路,算算行程,明日傍晚太阳落山之前能够抵达荆州城。”陈子媚露出笑容。

这七八天马不停蹄的骑马赶路,把向来出门坐轿的陈子媚给累坏了,马背上虽有席垫,但架不住路上颠簸得厉害,现在走起路来都感觉整个人酥酥的,眼见着明日便可归家不用再风餐露宿,她自然欣喜无比。

“嗯,那我们吃完早些休息吧。”沈渊给陈子媚递过一条喷香的烤鱼,饮了口水说道。

一夜无话,踏着清晨的露出,沈渊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荆州城闭城前排上了进去城内的队伍。

望着前方来来往往进出的人群,沈渊对荆州城有了个清晰的印象,夕阳余晖下的古城墙恢弘大气,屹立十多米的楼台堡垒上一队队身披盔甲、手执长矛的士兵逡巡,城门口两列守城官对进城之人一一盘查,严格且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排队进城的人不少,沈渊随队静候了大约一炷香方才挤到城墙门口。

“请下马出示凭证以及每人一金铢。”两边守城官长矛交叉,照惯例拦住沈渊几人的马匹。

“我是荆州城陈卫尉郎之女陈子媚,咯,我的家碟。”

陈子媚轻车熟路,从怀中取出一块铁牌交于守城官,指向一边的沈渊跟韩信说道:“这两位是我陈府请来的客人。”

“陈卫尉郎?就是那个····”拿过铁牌的守城官看向旁边的同伴,似乎想到什么。

同伴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做了个恭敬的手势,连金铢都未收,抢着说道:“三位请。”

直到陈子媚带着沈渊韩信在内城转角处消失,同伴才开口教训:“你管这么多干嘛,陈卫尉郎一家就算是差点被夷族,也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插上嘴的,你活得不赖烦了?”

“是是,刘哥教训得是。”

……

再说沈渊三人入了繁华的荆州城,牵马踩上青砖,随处可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有的在水榭歌坊处拨弄琵琶,引得文人雅客驻足回首,有的频繁进出胭脂店面,相互追逐嬉笑打闹,亦有极远处红药铺满的断桥上,佳人驻足撑伞凝望落日流水。

“呵~城内风貌教渊公子大失所望了吧。”见沈渊一副疑惑的神情,陈子媚轻笑一声。

“其实我们方才进的城门并非荆州城正门,荆州城正门朝南对着镇羌郡府,而浔水塾刚好荆州城在北边,荆州城占地方圆万里,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区,北城区常是一些文人墨客闲游集会之地,因故,公子所见都是些风月场所。”陈子媚转头看向沈渊。

“嗯,你继续说,我听着。”

陈子媚有意给沈渊向导,沈渊也喜闻乐见,毕竟在荆州城人生地不熟,多一番了解多一份从容。

“东西两城区,东城区坐落着城主府,是瀚术王朝的行政区,里面大多是些王朝官员,子媚家宅便在此处;西城区名为城区实则是一个巨大的交易集点,里面人流混杂,分明市跟暗市,几乎什么都有卖的,不少术士大人在那里都有着自己的寄售店铺。”

陈子媚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南城区,子媚从来没有进入过,听爹爹讲那里面是术士的聚集地,普通人没有通行凭证不让进入,据说南城区还有一个叫法,唤作荆州内城,荆州城便是在内城的庇护下建立起来的。”

“庇护下建立的?”沈渊问道。

“嗯嗯,我们镇羌郡府彼临蛮夷,五百年前荆州城还是一片荒芜,是内城的术士们从蛮夷手中抢过来的地盘,建立荆州内城,人们依着荆州内城生活,久而久之,才有了荆州城。”

陈子媚提起那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不由得肃然起敬,一念及自身的遭遇又疾首蹙额。

当年术士先祖们的浴血奋战才开创了当下人们的安定生活,再想想如今那些待人为猪狗,动辄屠人满门,为了一份药剂,不惜拿人命炼药的黑心术士,陈子媚就有种不真实感。

“你在想,为何都是术士,却两者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吧!”沈渊看着暗暗伤神的陈子媚,一语中的。

没等陈子媚说话,又自顾自说道:“那是因为他们缺少统一的声音,曾经的术士有瀚术王朝之主欧阳薪率领,能够把所有力量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故能锐意进取、开疆扩土。”

沈渊从未落下虞白的课,结合老先生说言,沈渊对瀚术王朝的现状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而如今,你看看,自从两百年前作为三级巅峰术士欧阳薪宣布闭关不问世事,他身后的一群子孙都忙着争权夺利,导致整个王朝派系林立,忙着对付自己人,你说,人心怎么可能不变呢。”

陈子媚睁大双眼,神色茫然过后变得愈发清明,作为一个女子,她从小到大从未想过这么多,此时听闻沈渊种种言论,忽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敢问公子,怎么……”

陈子媚还想问解决之法,沈渊却走向前去,没有继续听下去,在水榭歌台旁掬了捧水打湿脸颊。

“方法有三····”

沈渊洗了把脸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缓缓开口。

“其一,欧阳薪闭关结束,重整王朝上下,当然,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据我所知,瀚术王朝开创在八百年前,那个时候欧阳薪便是一百多岁,一个三级术士的生命上限是五百岁,加上一些续命的药剂,再给他添上两百岁,也就是说,欧阳薪在两百年前宣布闭关之时,寿元便已经到了极限。”

集合瀚术王朝之力为一个三级术士续命两百年还是有可能的,毕竟这世上有很多逆天的宝贝。

陈子媚一脸难以置信,她接触的术士不多,除了沈渊二人,根本不知道术士寿元的限界,她之前还天真地以为成术士基本上就可以不死了。

“那欧阳薪陛下闭的是···死关?”陈子媚断断续续的问道。

“嗯,其二,王朝中的各个派系出现一个力挽狂澜的人物,将王朝内部再次统一,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两百年来派系间的相互渗透,从根本上扼杀了任何有人主雄姿的英杰诞生。”沈渊牵过马匹,边走边说。

思忖着沈渊所言,陈子媚豁然开朗的点头。

“渊公子,那第三个方法呢?”

“至于最后的方法……”

沈渊抿了抿嘴,掸掸衣袖:“便是再出现一个人主,横扫六合、推翻瀚术王朝欧阳家的统治,重新建立秩序。”

沈渊偏过头,映着夕阳红霞,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

“公子,在……在说自己吗?”陈子媚心中一凛,不禁开口问道。

“我可没有,不过……”沈渊语调一转,凝视远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又说得准呢!”

陈子媚听闻若有所思,旋即呆呆的看向沈渊,有一瞬间忽然感觉眼前这个五岁小男孩谈笑间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沈渊风轻云淡的话缭绕在陈子媚耳畔,迎着风在前面走了有些距离,陈子媚才从方才的话语中回过神来,良久,望着夕阳下沈渊瘦小的身躯,咽了口口水,撩起裙摆追上前去。

“渊公子,你一定要把妍儿救下来好吗?”

“嗯?怎么突然说这个,我不是答应过你吗。”

“不,不是,是子媚想跟着渊公子。”

“所以呢?”

“所以···所以公子救下妍儿,子媚便可一心一意跟着公子了。”

“哈哈,再说吧,毕竟正式术士我不一定能打得过。”

“不,子媚相信公子未来必定可以的。”

“哈哈~”

两人的对话被风吹得零碎,荆州城烟柳之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沈渊的开怀大笑。

0028.夜色下的诺言

从北城区到东城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渐渐幕垂,荆州城家家户户都在门外挂着红灯笼,花船画舫传来吆喝,一些衣衫宽松、身姿妖娆的女子出来招徕生意。

沈渊当做乐子浏览了一番,终日的车马劳顿让他兴趣乏乏,未作久三人留直奔陈府而去。

陈府相较东城区的其他官员府邸显得幽静些,晚风吹得屋檐上的灯笼摆荡摇曳,偌大的陈府院门紧闭,连个看门的小厮都不曾看见。

“咚咚~”

陈子媚深藏眼神中的落寞,走到门前把着吊环敲了敲。

“爹爹,娘亲,媚儿回来了。”

少顷,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门缝由细到宽出现一个佝偻老者,老者一手提着油灯,一双浑浊的眼见接着灯火努力的看向门外。

“大小姐真的是您回来了,可三年不是···”老人说话很慢很吃力。

“禄爷爷,您怎么还没走?”陈子媚顺手接过油灯,很自然的搀扶老者。

“人老咯,能走到哪里去,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老人理所当然的说道。

“嗯嗯,媚儿给您养老。”陈子媚抽了一下鼻子,眼眶湿润。

自从陈府招惹到齐家之后,不断有下人离去,以免引火烧身,陈卫见状索性便遣散了所有下人,马禄是府中唯一没走的,他是陈卫已故父亲的的贴身侍童,在陈府呆了一辈子。

“姐姐,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欣喜的声音从陈府内传来,一扫陈子媚的黯然阴霾,发自内心露出一抹笑容,陈子媚往内院张望。

一个活泼欢愉的八岁小女孩一蹦一跳的出现,小女孩眼珠黑亮,倒映着月色显得澄澈干净,小嘴弯弯微伸虎牙,笑得很纯粹。

“妍儿,你还没睡呀。”陈子媚交还老者油灯,抱起一扑而上的小丫头,捏着她的鼻子说道。

“本来是准备睡的,可听见姐姐的声音了,爹爹跟娘亲还不相信。”陈子妍傲娇的噘嘴,缠在陈子媚怀中的身体不见丝毫松开的意向:“小妍怎么会听错姐姐的声音呢。”

小丫头话刚落,院内又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腔调。

“是是是,就属妍儿最懂事了。”

闻声看去,一身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眼噙着泪花抿嘴强笑。

“爹爹,娘亲,媚儿回来了。”陈子媚放下小丫头,微微施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妇人深深的点点头,夜色遮掩下,无人见泪水滴落。

就在陈子媚一家人相见融融、情义长述的时候,门外的韩信百无聊赖的转头扫了四周一眼,不经意间看见沈渊衣袖内有荧光闪烁。

“老大,你手腕”韩信用肩膀轻撞沈渊。

此时的沈渊正一门心思的看着陈府演绎的语短情长,被韩信一撞,寻声下意识低头,掀开手腕衣袖。

只见沈渊短小的手臂上佩戴着的一串念珠闪烁不断,这是念珠在沈渊佩戴的小半年中从来不曾出现过得景象,触及沈渊内心伤疤的一幕往事浮现在沈渊心头:

“渊儿,倘若你以后遇到能使念珠发光的人,一定要护她周全,床下有卦姑的修行方式,帮祖奶奶把卦姑一脉传承下去”

“帮祖奶奶把卦姑一脉传承下去”

“帮祖奶奶”

沈渊眼眶涨红,双拳紧握,一遍遍在心头默念:‘不能流泪,不能流泪,祖奶奶不喜欢渊儿掉眼泪。’

沈老太太是沈渊这一辈子最愧疚、最不愿提及的人。

没有沈老太太,沈渊跟韩信可能早在无父无母的五年中饿死,韩信或许还昏睡在床上,系统根本无法启动,就连皇甫泽那次机缘都是用沈老太太的生命换来的。

“老大,怎么了。”见沈渊情绪不太对,韩信关切的问道。

“这是祖奶奶的去世前唯二的心愿。”沈渊喉咙发干,眯眼盯着还在闪烁的念珠。

韩信瞪大眼睛,沈老太太去世的那晚他没有在身边,他一直引以为憾。

“怎么做?”韩信言简意赅。

“等等,我看看。”沈渊是在韩信之后才发现念珠异常的,他并不知道具体是陈府何人引发。

沈渊放下马缰,踱步走近陈家人。

“这两位是?”陈子媚之父陈卫发现靠近的沈渊,对着陈子媚询问道。

“爹爹,这两位是女儿请回来救小妍的贵客。”陈子媚一经提醒,立马侧开身子,向陈卫恭敬的介绍起沈渊跟韩信:“这位是沈渊,渊公子,马下那位是韩信,信公子。”

“渊……”

陈子媚介绍完毕,准备喊住沈渊,却发现沈渊的不对劲,不知道沈渊时而低头时而抬头,略带审视意味的看着陈家人干什么。

“不是”沈渊经过老人马禄,摇头嘀咕。

“也不是”靠近陈卫夫妇,沈渊低语喃喃。

转了一圈,沈渊回到陈子媚身边,对着陈子媚怀中一脸好奇模样的陈子妍说道:“你,把手伸出来。”

“哦。”不知陈子妍是被沈渊认真的表情吓到了,还是太过好奇,没有丝毫抗拒,伸手一只小手。

沈渊摘下手腕上闪烁的念珠,轻碰陈子妍手指。

刹那间,一直明灭不断的念珠突然绽放光亮,将陈府内院都照得清晰可见。

“嚯~”

陈家人何曾见过如此异象,顿时难以置信。

“跳跳,就是她。”沈渊带起念珠,对一边的韩信说道:“祖奶奶最后的心愿,卦姑一脉的传承。”

韩信听沈渊说过沈老太太的师承,明白沈渊话中之意,一时间皱起眉头

“丫头,你叫陈子妍?”韩信严肃的问道,这个名字在陈子媚口中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回。

“你才是丫头呢,小屁孩,本姑娘比你大。”陈子妍嘟嘴偏头一气呵成。

“妍儿,好好跟信公子说话。”陈子媚轻微呵斥一声。

陈子妍虽是她的掌中宝,但这些天来她也了解到韩信的脾气,能主动跟你说句话已经算看得起你了,折他的面子,胡野死不瞑目的神情陈子媚记忆犹新。

“小丫头,再问你一遍,是或不是?”韩信好久没听别人叫他小屁孩了,忍了一下,再次开口问道。

“哼,就不告诉你。”陈子妍脾气也不小,见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帮着外人教训自己,把头埋进陈子媚怀里,不理会韩信。

小孩任性是天性,遑论还是小女孩。

“小妍,你再这样姐姐生气了。”陈子媚抖了抖怀中的小丫头,见没有反应,歉意的朝韩信笑了笑:“信公子,家妹娇生惯养惯了,还望见谅,她学名是叫陈子妍。”

“也就是说,他就是那个要被齐家拉去炼药的人?”韩信换了个问法。

不曾想韩信话音刚落,瞬间激怒了委屈中陈子妍。

“你才要被拉去炼药,你这个坏蛋,你是坏人,呜呜呜~”小女孩猛的抽泣起来,揪着陈子媚的衣袖擦拭鼻涕眼泪,丝毫不见方才一脸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可爱模样。

“姐···姐姐,他···他是坏蛋···坏蛋,呜呜~”

“他胡···胡说八道,呜呜~”

“小妍……小妍不会被炼药,呜~”

小丫头泣不成声,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陈子妍的生活变蒙上了一层阴影,家中的父母整天以泪洗面,家仆遣散后她只能独自学着大人的样子穿衣洗漱,外面的小伙伴再也没人跟她玩耍,笑话她要死了,就连最疼爱她的姐姐都去了乡下卑躬屈膝的求人救她,她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常常一个人在夜里小声哭泣,不敢被父母发现,生怕让父母愈发伤心,白天的时候她会时时陪着父母,不吵不闹、试图用微笑改变陈府上下沉闷的氛围,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她活得很好,她——不是在等死。

她做的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幼稚却成熟。

直到韩信残忍干脆的揭开这道伤疤。

“妍儿···”陈子媚紧紧的将小丫头抱在怀中,泪水随之滴落。

“跳跳,道歉。”

沈渊眉头皱成一团,盯着韩信,不容任何质疑的出言命令道。

“对···对不起。”韩信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欠缺考虑。

“你看人家还在哭,跳跳。”沈渊板着个脸。

韩信一脸羞红,从来不知道低头为何物的他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到陈子妍身边。

“对不起,你是大姐,我是小屁孩,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韩信轻附在陈子妍耳畔,用仅仅两人能听闻的声音说道。

“并且,我跟你保证,没人敢抓你去炼药。”韩信一脸认真的开口:“我会保护你的。”

随着韩信说完,小丫头停止了啜泣,从陈子媚怀中起来,用衣袖擦了擦通红的眼角,转过身,眼睛炯炯闪亮的看着身高与她差不多的韩信。

“你···你说什么?”陈子妍胸膛起伏,明显还没有缓过来。

“我说,我会保护你的。”

夜色下的韩信神色坚毅,盯着陈子妍郑重的说道,随即又觉得两人四目相对有些不妥,略带慌乱的看向沈渊。

“对吧?老大。”

“嗯。”沈渊欣慰的点头。

沈渊知道,韩信成长了,会低头才能抬头,敢许诺方能坚守诺言。

“嗯嗯,我相信你。”

陈子妍用力的点点头,深深的盯着韩信,似乎想把韩信的样子印刻在脑海。

0029.晓敲齐家门

止住幼童间的闹剧,陈卫不失待客之道,将沈渊韩信迎入府中,又嘱咐夫人弄了两个小菜,一家子人围着雕花圆桌,其乐融融的吃起宵夜来。

“渊公子,你真要救妍儿?”陈卫端坐旁席,砸了口小酒,心有顾忌的问道。

他不似陈子媚这类女流之辈,理性大于感性,为官十几年利弊权衡的一套几乎深入骨髓,他从同僚那得知,齐家的地位在整个荆州城的术士圈子都属中等,而眼前被爱女请回来的‘贵客’却言之凿凿的要保幼女,不说这两人看着年幼,还似乎并无十足的把握。

“嗯,不过,有条件。”沈渊夹菜细嚼,放下筷著望向埋头吃饭的小丫头。

“解决此事之后,陈子妍必须跟着我,做我手下。”

闻此,心头一块石头落地,陈卫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沈渊要是不开出条件,他还尚有顾虑。

世间许多无偿的救助往往是因为被救助者一辈子都还不起。

“好,一言为定。”陈卫见沈渊没有谋害幼女的意思,当即决定。

可怜天下父母心,陈卫觉得女儿能活着总比被拿去炼药强。

“渊公子,我们不是说好···”

陈子媚不忍妹妹参与到术士这鲜血淋淋的世界中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旁的陈子妍打断。

“姐姐,我也同意。”小丫头风卷残云般地将碗里的饭吃了个干净,抹了一把嘴,略带惬意的说道:“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吃饭了,比起每天强颜欢笑的等死,姐姐,我想跟着他们。”

“可···”

初心不改,在陈子媚正欲说服小丫头当口,沈渊传来冷冷的声音。

“子媚学姐,令妹比你重要。”

沈渊不相信任何人能照顾好陈子妍,他答应沈老太太的,他会丝毫不差的践行,更何况小丫头能修行卦姑一脉的法门,窃取信仰。

从今往后,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要想动陈子妍,沈渊都会毫不犹豫宰掉他。

“好,那以后就跟着姐姐吧。”陈子媚会意弦外之音,也不去忤逆沈渊。

“什么?”

陈家人一片惊呼,陈子媚的话如此浅显,在座的各位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媚儿,你?”陈母眼巴巴望着陈子媚,泪欲横流、语调颤微的开口。

哐当一声

陈子媚从座椅上起身,俯跪在陈父陈母面前,额头着地,砰砰砰的磕下三个响头,眼角晶莹的慢爬道双亲膝盖处,痛哭流涕。

“女儿不孝,欲追随公子,不能再侍奉二老左右了。”

“这····这是为何?”陈卫紧攥陈子媚的手,面含不忍的问道。

若不是陈卫熟知爱女,一言一行不改往日风范,他都要怀疑陈子媚是遭人蛊惑。

“因为····因为女儿想看看公子能走到哪儿。”陈子媚极度认真的回答道。

无关约定,无关感激,虽是女儿身,陈子媚亦有属于自己的梦,而这个梦正是沈渊初入荆州城时给予她的。

陈父陈母对大女儿舐犊脉脉对视良久,陈父缓过神来,知事不可挽回,站起身对着沈渊弯腰一拜。

“渊公子,在下这两个不成器的女儿就托付阁下照看了,倘有愚钝不堪造就的地方,还望渊公子多多担待。”

齐家老祖欲屠家灭门之时,陈卫都未这般低眉顺首,他是个有气节的读书人,此生只为视若明珠的两个宝贝女儿折下傲骨。

沈渊见状微微额首,没有说什么大义凛然的响彻豪言,沈渊从来很‘自私’,既然成了他的人,定然不会亏待,这点他无需对旁人言明。

一桌好宴在泪水中收场,只有小丫头跟韩信两人吃得没心没肺,甚至见韩信食欲不错,陈子妍频频往他碗里夹菜。

离了桌,沈渊潦草的收拾了一番,心头满是明日的事情。

种种迹象表明:齐家,不好相与。

····

翌日,紫霞破晓,更夫报时,荆州城自夜寐中醒来,东城区官员到府,衙役敲锣,小贩吆喝,原本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不到一盏茶工夫,顿时行人络绎不绝。

“公子,这个时候城里的马夫都还尚未起床,我们只能走着去南城了。”陈子媚环顾大街四周,未找到平时代步的马车,遗憾的说道。

“嗯,不碍事,正好领略一番荆州城的风土人情。”沈渊释怀一笑,领步向前。

陈子媚将纱帽又压了压,免得多生事端,随即趋步赶上前头的沈渊韩信,缩小步子为两人指路。

“行行好吧,老身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小哥哥,你有吃的吗?”

········

东城跟南城隔着一条旧街,是荆州城有名的贫民区,三人步入破旧的贫民区,一堆衣衫褴褛、浑身肮脏老人小孩围上前来。

沈渊皱眉取出一些金铢,撒在地面,不管一哄而上的乞讨者,拉着韩信陈子媚快步离开。

“城中为何还有难民?”沈渊不解,疑惑地看向陈子媚。

“公子有所不知,这荆州城里斗争其实很激烈的,那些权贵家属不事生产,一旦权贵失了势,没了权贵的供养,家属们根本没法独立生活,而其中那些不甘心离开荆州城的,便汇集到此乞讨为生。”

陈子媚感激的看了沈渊一眼,她陈家又何尝不是如此,沈渊等个一年半载,待陈子妍被拉去炼药后再出现,陈卫那些官场上的同僚没准瞬间翻脸将他拉下马,讨齐家老祖一个好了。

至于陈子媚,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沦落风尘,浑浑噩噩度过余生。

“是啊,宁愿老死灯下,谁又甘心远离繁华,支身埋到尘埃里呢。”沈渊心底感触颇深。

“公子?”陈子媚晃晃手臂,轻唤沈渊。

“走吧。”沈渊摆头,不再过多神思。

三人不徐不疾的走了一小会儿,南城区遥遥在望,一道护城河隔开的城门吊桥悬落,桥两边站着执戟披甲、头戴金盔,全副武装的武士。

十多位武士各个站如雕塑,目不旁视,护城河急涛拍浪溅起的浪花涤荡吊桥,却丝毫不能撼动守卫的武士,一股无人可挡的气势将武士们凝成一把利剑,叫人远观却心悸。

“来者止步。”吊桥头上的两个金铠武士各伸出一只手,十字交错拦住沈渊。

沈渊旋即释放独属于术士的精神波动,拿出浔水塾蒙学的凭证扔给对方,神色坦然的看向前面。

“请。”

拦路的武士对视一眼,收回手臂,不带丝毫波动的说道。

术士是有资格待人进内城的,即便陈子媚一介凡人,跟着沈渊,桥上亦无人阻拦。

顺道问了下去齐家的路,三人边走边看,试图记住地形,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儿。

齐家因为齐家老祖的缘故,在荆州内城小有名望,从路边的行人得知,齐家老祖名齐云,是一位成名已久的老炼金术士,在炼药系颇有心得。

炼金术士分为炼药系跟金石系,沈渊早在记忆中熟知,炼药系以调配出永恒不死的药剂为最终目标;金石系则集附魔、调和、锻造为一体,追求熔炼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以此掌握世间真理。

两个派系殊途同归,真理即为永恒,故并称为炼金。

言归正传,沈渊三人顺着路人的指导来到一所别院门口。

别院正中上书齐府,红漆釉喷,两个字龙飞凤舞,使人见之一亮,沈渊感受到那两个字的术法波动,心中了然,上面加持了一道醒神戏法。

再看门匾下方,一扇漆黑雕花门板紧闭,雕花处细望可见两边各一只灵动黑猫,不知是木雕得生动,还是并非凡物。

“喵~”

沈渊凝视间,大门上雕刻的两只黑猫突然一跃,跳到石阶上,摇摆着猫尾,轻咩一声。

“下面的二等术士学徒,天方破晓,何故在我齐府前徘徊。”其中一只黑猫吐露人言,吓得陈子媚一颤。

“朽木猫妖……”沈渊盯着黑猫心头微漾,看来齐家挺富裕,竟养得起妖精看门。

同射姑月儿一般,朽木猫妖是妖精中的木妖一族,虽远远比不了月光狐族的妖孽天赋,但胜在灵智。

身是朽木亦可雕,心智熟稔诞猫妖。

朽木猫妖诞生于特殊的木种,汲取木种养分化为朽木,直至聪慧善言才能脱木而出,它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只因生命悠长且能说会道,成为许多术士钟爱的看门妖精。

“劳烦通禀,沈渊为齐太凡中孤幽斜雨针之毒之事而来。”沈渊拱手道。

“喵~等着。”一只黑猫听闻齐太凡名字,不敢耽搁,迈着猫步跳上门板,化作雕花,片刻后雕花也消失不见。

沈渊知晓,雕花磨平失去棱角是因为黑猫从门的另一边穿过去报信去了,于是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等待起来。

0030.笑里藏刀

齐家内院,大堂外一大清早围满了人,堂子里两侧各摆六张楠木金丝椅,一阵喧哗过后,人群中走出十二个中年男女,在一众仆人的护卫下一一落座,随即纷纷看向主位案牍上端坐着的鹤发鹰眉老者。

老者正是齐家顶门横梁齐云,是他一手创下了齐家偌大的基业,使齐家数百号人蒙受遗泽,在荆州城勉勉强强算作一方势力。

“老大,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齐云没把门外的沈渊放在眼中,权当是对自己晚辈的一次校考。

齐云手下方最近的一把交椅上站起来一人,朝齐云拜了拜,又扫了一眼大堂内的所有人,咳嗽一下:“孩儿认为当务之急是将太凡之毒给解了,至于那两个小孩,考虑到他们背后没露头的术士大人,我们没有必要去硬碰。”

说话者是齐太凡之父齐惊涛,言语间儒雅飘逸,似乎此事随手可解。

“大哥说得轻巧,太凡侄儿如今身在别人手上,两个小孩现讨上门来,我们却动都不敢动,这教我们齐家今后有何颜面在荆州城立足。”右侧倒数第三把交椅上站起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语气尖锐的挤兑齐惊涛。

齐家十二把交椅,各有各的利益,齐惊涛作为齐云的嫡长子,没有丝毫术士天赋,仅凭借儿子齐太凡稳坐齐云左手下方,教齐家众人谁看了都眼红,一把木椅背后代表的可是实打实的资源。

“七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要派人杀了那两个小家伙,逼对方撕票做掉太凡?”齐惊涛怒视中年美妇:“太凡能通过传音笺告知我们消息,对方难道不能?”

“我们派出营救太凡的人还在路上,此时跟他们翻脸,无异于逼他们鱼死网破。”齐惊涛一心保住齐太凡,至于齐家脸面什么的,排在后面。

原来,齐太凡在沈渊他们来荆州城讨要解药后,悄悄激活炼金传音笺,在沈渊一伙人抵达荆州城的前两天便将消息传递给了齐家。

齐家闻讯派出了营救人员,不过还在路上,需要些时日。

“可是,父亲大人,我们为何不将解药交于对方呢?如此息事宁人也不必大动干戈。”齐云右手第一把交椅上站起一个与齐惊涛长得神似的男子站起,开口轻言轻语。

“老二,你还是太善良。”老者微微摇头,吸了一口气:“且不论两个小家伙伤了太凡,现又讨上门来折我齐家颜面之事,单说他们与陈子媚走近,欲要保下陈子妍,我便饶不得。”

“你们可知老夫准备这么久,将要炼制的那道幸运药剂价值几何?”

齐云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抖了抖:“能买下两个荆州城。”

“嘶~”

大堂内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别说两个荆州城,就连一个荆州城的价值他们都不知道,在座的绝大多数是栖居在齐家大树荫蔽下的普通人,日日夜夜的算计就是想着如何在这个大树上多收刮一点,现在突然说要给他们森林,难免有种如坠云里雾里之感。

“父亲大人说得对,哪怕那两个小家伙身后站着正式术士,只要他们敢掺和陈家之事,便死不足惜。”

“孩儿也赞同,五弟言之有理,这些人死不足惜。”

“陈子媚身上还有不凡的血海深仇,跟她站在一块就是我齐家的敌人。”

·····

利益动人心,在齐云抛出幸运药剂这一重磅炸弹后,齐家上上下下顿时化身择人而噬的凶兽,任何敢阻碍齐家老祖炼制药剂者,他们便会上前撕咬。

齐云压压手,示意安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老三,你来说说看。”

齐云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细细品茶的沉稳男子,他是齐云最看好的一个后辈,齐云的第三子齐如秀,尽管术士天赋比不上嫡孙齐太凡,但为人粗中有细、进退有度,慧心深藏。

“禀父亲大人,孩儿以为我们不妨打一场时间差·····”齐如秀悠悠站起,嘴角微翘。

“哦?”

····

嘎吱一声。

沈渊三人在齐家大门口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那扇漆黑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往里看,迎面走出一队人马,中间为首的正是眼神漠然却面带笑意的齐如秀。

“二位小友久等,小友来得太早,家中老祖昨晚炼了一夜的药,困乏得很,方才躺下,闻知小友到来,特地吩咐在下前来迎接小友,倘有失礼之处还望小友海涵。”

齐如秀亲善的弓腰,做个请的手势,客道话不要钱的抛出。

沈渊深深看了一眼齐如秀,灵魂溢散感知一番他的术士修为,诧异对方这般年纪却堪堪初入一等学徒,稍稍额首,也不多言,领着韩信陈子媚进了齐府。

“此番我等冒昧前来只为求取孤幽斜雨针的解药,好解救太凡公子以及一众无辜学员。”见对方态度尚可,表面功夫做得到位,沈渊说话亦很讲究。

沈渊简述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指了指一边静候的陈子媚,等待对方答复。

“原来如此,有劳小友为家侄辛苦跑一趟,解药之事父亲大人交代等他醒来再去他好友那边要来,不过路程来回需要个六七日····”

齐如秀坐在沈渊上座略略瞟过陈子媚一眼,好像未放在心上,对着沈渊缓缓道来。

不过未等他话说完,沈渊便起身拱手:“好,那我七日后再来,告辞。”

沈渊懒得跟齐如秀虚情假意的应和,领着韩信陈子媚欲要离去。

“等等,家父还曾吩咐七日后会遣亲传弟子与小友切磋,相互交流成长,望小友不要推辞。”齐如秀语气温和,笑眯眯的看着沈渊,态度上却很强硬。

“好,届时定当与齐家一论长短。”沈渊也不怵,回答得不卑不亢。

这是下战书,沈渊又如何不懂。

“小友请。”

齐如秀见沈渊答应得痛快,笑意更甚,起身将沈渊送到门外。

“听闻陈家遣散了家仆,也不知小友在那处睡得安稳,要不要在下派两个下人前去服侍小友?”临至门槛石阶,齐如秀话里有话,好像生怕陈家招待沈渊不周。

“不必了,我在陈家睡得很好,阁下留步。”沈渊虚与委蛇得别扭,头也不回得离开。

齐如秀站在门口远望沈渊三人的身影消失,颇为得意的抹了一把下颌的长须,对左右吩咐道:“呵呵~,关门。”

···

回来的路上,三人气氛沉闷,特别是陈子媚,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老大,刚刚怎么回事?齐家开门的时候我还以为有一场恶战呢,没想到他们这么好说话。”韩信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摸不着头脑。

“夕哥儿那边有危险。”沈渊眯眼,一副沉思的模样。

“什么?”沈渊的话将韩信吓一大跳,不解的望向沈渊。

“齐家人可能早就知道齐太凡的事了”

沈渊回想入齐府后齐如秀的一举一动,听闻沈渊传来的消息后,齐如秀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从容不迫,安排应对上也是井井有条、不见慌乱。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可是马不停蹄的从贼道赶过来的。”韩信局限在凡人的思维中,愈发困惑。

“是我的问题,当时没有想到传音笺这件炼金物品。”沈渊暗暗自责,愧疚的说道:“传音笺能短距离传递消息,想必齐家已经派人去浔水塾营救齐太凡了。”

皇甫泽的记忆涵盖他的一生,范围太广,沈渊纵使完全消化记忆也没办法短短半年活学活用别人一辈子的东西。

于是乎,沈渊忽略了炼金物品中较为鸡肋的传音笺,之所以说它鸡肋,成为术士之后是有一道传音术法可以修习的,加之传音笺的制作成本不菲,一道传音笺只能一次性使用,术士学徒根本用不起。

故而,沈渊草草启程赶往荆州城,没有对齐太凡搜身。

“那我们快点赶回去救他们。”韩信闻言大叫,急迫的看向沈渊。

“来不及了,且不说我们能不能在对方下手之前赶回,就算我们及时赶到,齐家派去营救齐太凡的人要是只带了一人份的解药,那剩下的学员将必死无疑。”沈渊沉声道。

心底不得不佩服齐家这个七天卡得很准,若要真中了他们的算计沈渊此时便只能进退两难。

沈渊见韩信有些慌乱,出口宽慰道:“跳跳,你忘记貂蝉了吗?”

沈渊一言惊醒梦中人,韩信顿时心神半松,觉得尚有希望,暗想貂蝉那个丫头本大爷都不敢招惹。

“小婵小姐?可她的修为····”陈子媚插嘴道,她听沈渊说过,貂蝉修炼没多久。

“是啊,也只能赌一赌齐家派什么人去了。”

这正是沈渊觉得不够稳妥之处,毕竟貂蝉修炼的时日尚短,齐家派去的人手太强的话,她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

“先去西城区逛逛吧,给跳跳选一杆长枪,料想齐家救了齐太凡之后,不会放过我们的。”沈渊揣测,隐隐觉得齐家恶意潜藏。

“公子,是子媚跟妍儿给你添麻烦了。”陈子媚心思细腻,怎么会听不出齐如秀送别最后的那句弦外之音。

不是关心沈渊在陈家睡得是否安稳,而是告诫沈渊,敢庇护陈家便让你不得安稳。

“无事。”沈渊摆手,寒芒在目冷冷说道:“陈子妍,谁也夺不走。”

0031.炼金器具的分类

一脚踏进西城区,还只听见喧嚣吵闹的人语,未曾细看,城脚处朝沈渊蹦来一道身影。

“这位小姐需要向导吗?柱子我从小在西城区长大,里面的任何一家店面没有我不知道的,绝对能节省各位时间。”满脸肉嘟嘟的十多岁小孩挡在沈渊三人前面,向陈子媚自荐道。

“小家伙,你得问我家公子。”陈子媚见微胖的小脸煞是可爱,指了指前头的沈渊。

“啊?”柱子没想到被他忽视的小孩才是正主,愣一下神不着痕迹的改口:“不知小公子有何需要?”

世俗是最能磨练人的,柱子的圆滑市侩得益于此。

“西城区的炼金商铺你可知晓?”沈渊很不喜欢此地拥挤嘈杂的环境,也就熄了游览观光的心思,直奔主题,准备早些办完事情回去修炼。

“咳~什么?炼金商铺····”

柱子噎住了,哪有直接一上来就询问炼金商铺的,问话的年龄比他还小,要不是他家祖祖辈辈都从事西门向导,他都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在刻意刁难他。

“不知道?”沈渊皱眉。

“不不不,炼金商铺我知道大概位置,但那种地方不是小人能进的呀。”柱子暗暗叫苦,没想到今天第一单生意就碰上这么狠的。

柱子家人告诫过他,西城有一片区域普通人不能乱闯,就像他曾远远望见的荆州内城一般,瞎逛会死人。

“前面带路。”

沈渊随手扔过去一枚金铢,不欲多言。

柱子慌忙接住金铢,用牙齿咬了咬,眼神一亮,立马面色变得恭敬,讨好的说道:“是,是是,各位跟紧小的。”

柱子在密集的人潮中挤开一条路,沈渊施了道戏法,领着韩信陈子媚不徐不疾的跟在后面。

几经周折,柱子终于穿过西区的集市中心,来到边缘,钻进一条巷子,左拐右拐,虚胖的柱子累的气喘吁吁。

“唉~累死我了,公子,前面···前面就是。”柱子指着前方一扇铁质栅栏,依稀可见栅栏上锈迹斑斑,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小的不能再走了,公子要不是术士的话,也别去了,会被砍头的。”

柱子好心提醒,到底收了别人一枚金铢,劝沈渊三人别拿性命开玩笑。

沈渊皱眉望着栅栏外的一片空地,如同没有听闻的向前走去,伸手触碰栅栏,好像感应到什么,对着身后说道:“跳跳,你跟着我,子媚,你就留在这里等我们。”

“是,公子。”陈子媚退后一步。

等韩信站到沈渊并肩处,沈渊猛地推开铁栅栏,一阵白光闪过,两人消失在原地。

“术····术士····”柱子见到此幕,顿时难以置信,说话都磕巴起来。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年幼的术士。

倒是陈子媚早已见怪不怪,随便找了个木凳,搬到巷子口,安安静静的守候起来。

再说沈渊这边,就在白光刺目,沈渊眨眼再睁开的瞬间,周围的景象已经大变。

高脚吊楼、青石廊街,天幕抬头无日却散发着柔和的光亮,四通八达的街角行人稀稀落落,一张张牌匾高挂的门户不时有人进出,仔细去瞧人的面貌竟模糊不清。

除了人,还偶尔可见一些妖精、异族,如齐家守门的朽木猫妖一类妖精,根须盘扎行走的树人,长着一对翅膀飞行的白马····。

沈渊意识到,这是一处人为布置的伪结界。

何为伪结界?

便是做不到脱离世界独立存在的空间,它必须依附着物质世界,不具备任何自主的根基法则,却又在术士人为的扭曲修改下,与原世界产生了隔膜的较大范围空间。

虽比不上真正的结界,术士们亦可在其中添加想要的元素,比如检测沈渊为术士方可进入的屏障,遮掩人的面容,以及不分白天黑夜自生光源等等特质,都是建造这片伪结界术士们施加的结果。

任何一座伪结界的建立,至少需要一位二级术士以及十多位正式术士辅助。

沈渊领着韩信颇感兴趣的逛了一圈,大致熟悉一番如今所在的炼金坊市,直径走向一家名为‘锻造之台’的店铺。

锻造之台所在的店面对比坊市中的黄金位置稍显偏僻,刚到门口沈渊就嗅到硝烟味,旋即是一阵霹雳哐当的敲打声,要不是这处空间有静音的效果,锻造声估计整条街都能听见。

“两位小哥,进里面看看?”屋内一个妙龄少女走出,朝石阶上的沈渊招呼道。

即便沈渊看不清少女容颜,从她洋溢的青春气息来看,沈渊判断对方不会超过二十四岁。

见沈渊微微额首,少女笑脸以迎:“小哥,里面请。”

沈渊也不拖拉犹豫,抬步就往店铺里迈,越过遮挡的帘布,店铺内的物品展现眼前。

各式各样的武器,刀、枪、棍、棒、鞭一应俱全,还有一些沈渊亦从未见过的器具,全部安稳的摆放在兵器架上,每件兵器架上至少摆有十几件武器,兵器架在屋内左侧摆了二十多排,叫沈渊看得目不暇接。

沈渊揉了一下眼角,缓解微胀的眸子,忽视正前方的柜台,往右看去。

五颜六色的石块堆放在一边,一些珍贵的还专门用木阁安放,从前到后,同样是二十多排木阁。

路巧儿见沈渊跟韩信沉浸其中也不打扰,心中颇为自得,锻造之台可是路家祖传的百年老店,其中积累的器具矿石都有很长的历史,她很享受客人进店后一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神情,她觉得这就是路家的功勋,哪怕眼前的客人是两个小孩。

“你们这里能定制武器吗?”沈渊打量许久,意兴阑珊的询问道。

“当然,就是不知小哥要定制什么级别的武器,选何种原矿?”路巧儿轻车熟路的介绍道:“是凡级还是破级?至于矿石还需客人在其中挑选。”

“你们店还能锻造破级武器?”沈渊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皇甫泽的记忆中,术士们将炼金器具的级别由低至高划分为:凡器,破器,禁器与秘器····

凡器大多为术士学徒所用,其只能略微的感应术痕,无法良好传导术痕之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付凡人绰绰有余,故称为凡器。

破器是因能打破正式术士的术士屏障而得名,其内有循环的附魔阵法或调和刻纹,是术痕之力的良导体,只需稍微调动术痕,武器便锋锐无比,就比如沈渊的魂罩,破器一捅就是一个窟窿,魂罩虽因术痕不竭而长久存在,但只要破器不拔出来,魂罩上的洞便永远堵不上。

禁器传闻能封一方空间、乱一朝国度,不到传奇术士根本无法得见,每一次出现都会引来腥风血雨,致使生灵涂炭。

至于秘器,纵使皇甫泽生在皇甫家也只有这么一个概念,具体有何伟力,根本无从得知。

“不不,小哥误会了。”

路巧儿见沈渊这副表情,连忙摆手,解释道:“单纯的锻造自然不可能锻造出凡器以上的炼金器具,是家父结合祖传的锻造技法,在器具熔炼成型之时进行调和刻纹,疏导材质而成。”

路巧儿言语间颇为骄傲,尽管她父亲路远交代过她,这样的手法并不成熟,路远锻造了一辈子,迄今为止只成功过一例,嘱咐她不要乱传,以免多生是非,毕竟破器之价格让许多正式术士都望而却步。

路巧儿也是见沈渊韩信两人年幼,欲说出来表现一番,收获些惊讶崇拜的目光,满足女孩子虚无缥缈的虚荣心。没指望沈渊能定制得起破器。

“这样也很了不起了。”沈渊不吝赞美。

“那是当然。”路巧儿得意,觉得眼前的这位小客人很是上道。

“那我制定一把破器长枪,有纸笔吗?”

“制定凡器啊,好····”路巧儿在自己规划的剧本中突然惊醒。

“什么?破器!”

“嗯,是啊。”沈渊淡淡点头,可以一步到位的制定破器,属实给了他不小的惊喜,这样能解决他很多烦恼,至少七日后的齐家之行有了底气。

“可···可是,破器需要很多魔精,你···还是制定,更贵。”路巧儿迟疑的说道,还是有些不信随随便便卖弄一下虚荣心就能遇见一个大款。

“多少?”沈渊问道。

“五···五百魔精。”路巧儿报出一个不久前拍卖行拍卖的一件破器价格。

要知道,荆州城中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的老师一年工资只有五十魔精,一枚魔精能换一千金铢,一件精品凡器只要三枚魔精,魔精的购买力可见一斑。

沈渊沉吟片刻,找到一片空地,将手一挥。

“哗啦啦~”

一堆漆黑的石块堆在地上,每个石头都漆黑如墨,散发幽光。

“咕隆~”路巧儿深深咽了一口口水,盯着地面的一堆石块,喃喃自语:“五百魔精,还有空间颊囊····”

空间颊囊是术士学徒成为正式术士后,其力量能稍微扭曲空间而开辟的一处狭小空间囊膜,存在于虚无,游离于空间夹层,位置不定,需要特殊的口诀方能打开。

相较于术囊,除了空间窄小,更无法长期存在,每个空间颊囊最多是能维持三年便要重新开辟。

当然能用得起空间颊囊的术士学徒,背后肯定站着一位正式术士。

至于路巧儿为何没想到术囊,那是因为术囊这种高端的东西,她听都不曾听过。

0032.流萤浴血枪

“爹爹~”

路巧儿撞见沈渊一掷千金的举动,心底嘎噔一下子,知道自己闯祸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然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心底暗自后悔,没事瞎卖弄什么,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娇嫩无助的声音仆一落下,柜台后面的铜质小门瞬间张开一道缝隙,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头颅从里探出来。

“闺女,咋地了?挨谁欺负了····”络腮胡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没···没有。”

路巧儿可怜兮兮的摆头,装出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是预防待会他爹爹发火的时候,少受点罪,说实在的,她清楚这件事情怨不得别人,那两个小客人从头到尾态度都挺好。

“你出来嘛,这单生意我接不了。”

路远头一次见自家女儿畏畏缩缩的小女人模样,盯着路巧儿狐疑一小会,答应一声,旋即扭头在锻造房里收拾一番,快速清洗身子换了套行头,没耽误多大会儿工夫,焕然一新的出现人前。

“爹爹~”

路巧儿委屈巴巴的跑到路远身边,附耳讲述沈渊进店后欲定制破器的前因后果,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就事论事的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你呀。”

路远听闻爱女的讲述,先是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沈渊,随后又瞟了瞟地上的一堆魔精,长叹一口气,路家百年传下来的‘锻造之台’金字招牌,今天弄不好就会砸在自己手上。

“爹爹,巧儿知道错了。”路巧儿认错态度诚恳,轻咬嘴唇说道。

“待会再找你算账。”路远瞪了路巧儿一眼,不忍责怪。

“两位客人,你们确定要定制破器?”路远咳嗽一下,想着能将其劝退,大不了给与多些补偿,先渡过眼前这一关再说:“说实话,在下锻造调和出破器的几率不高,几乎十不存一,您这五百魔精弄不好就会打水漂,若客人制定凡器,作为失约一方,在下可以为客人免费锻造一把。”

尽管路远姿态放得很低,一件凡器亦是价格不菲,无奈沈渊对此却是无动于衷。

“店家你看我是缺一件凡器的人吗?”

沈渊并不知道路远为何推诿,而一件锻造出来便已调和刻纹的破器,对任何一个术士而言都不容错过。

凡器能通过附魔提升威能晋级破器,却从未听闻哪件凡器能调和刻纹的,调和区别于附魔的地方在于,一个作用于内、一个作用在外。

将炼金器具比作一个人,调和便是锻炼提升这个人的身体素质,使其熔炼一体,将自身的力量潜能激发调动出来,附魔则是为这个人配备武器。

而现在,‘锻造之台’却能将一个小孩般的凡器,直接调和增幅到成人的力量,这叫沈渊如何能放弃?

“是是,客人您不缺凡器,是小店考虑不周的过失,但您这单生意小店真的做不了。”

路远意识到能随便拿出一堆魔精的对方财大气粗,纵然他是正式术士也不好做出店大欺客之事,踌躇为难之际,路远咬牙说道:“那小店为您出资附魔凡器如何?”

一旁暗暗自责的路巧儿瞠目结舌的望着路远,眼角都快挤出泪花来。

听闻这话,沈渊也感觉到路远的诚意与态度,毕竟出资附魔,跟白送沈渊一件破器没什么区别,哪怕附魔不一定能让凡器晋级破器,但附魔一次的价格就在那儿,变不了。

“不好意思,店家,在下还是想要您锻造出来的破器。”

两者相较,沈渊没什么好迟疑,谈生意就不要带上自己的感情,从利益出发,这是沈渊上辈子学来的。

话刚说完,不等路远反驳,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黑色的晶体,递给路远。

“加上它呢?”

路远强压住心底对沈渊不知好歹的愤慨,皱眉将晶体接过来,盯着手上之物,眉头皱得愈发深。

“这是···?·”

路远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块东西,又不太确定,端详许久,双手忽然颤抖起来,眼神热切的看向晶体。

“这是灵····灵魂玄铁!”路远大叫一声,赶忙吩咐路巧儿关门打烊,视若珍宝的又是哈气、又是摩擦的把玩了一盏茶工夫,才被关完门往返的路巧儿声提问打断,回过神来。

“爹爹,什么是灵魂玄铁?”

“灵魂玄铁是神秘侧灵魂系术士的凝练的珍贵材料,具有传承、记忆等神秘伟力,只要将它加入到炼金器具中,冶炼出来的器具便具有如人一般的恢复特质,并且随着器具被使用,它还能记录下使用者的血脉跟常用术法,不但能传承给子孙后代,还可以降低施术者的术痕损耗,加快施术者施展常用术法的速度····”

路远熟记路家祖先遗留的锻造典籍,确定眼前的晶体是灵魂玄铁后基本张口就来:“总之,灵魂玄铁很难得,是所有锻造炼金术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灵魂玄铁既然能被灵魂系术士凝练出来,那有什么好珍贵的?”路巧儿不懂,也从未见过路远这样大的反应。

“因为,灵魂系术士只能在晋级为术士那一刻凝练出灵魂玄铁,换句话说,一枚灵魂玄铁对应着一位灵魂系术士,我解释得对吗?店主。”沈渊接过话,缓缓开口。

他手上的这枚灵魂玄铁是皇甫泽的,沈渊还知道,所谓灵魂玄铁,便是灵魂系术士学徒晋升正式术士时蜕下的术痕胎衣。

“对,客人说得没错。”路远点头,欣赏的看了一眼沈渊,有知识的人,无论走到哪都受到尊重。

“那么,客人拿出这么珍贵的物品出来,就不怕在下杀人夺宝?”

路远见沈渊由始至终一直泰然的站在原地,波澜不惊的样子让他忍不住恐吓一番。

“方才还有些,但店主能说出这样的话,在下便不怕了。”沈渊无所谓的摊摊手,叫旁人根本无法中他的举止中探出他的心思。

路远也摸不准对方是在考验他的道德品质,亦或真的有恃无恐,在他这个正式术士面前有自保的实力,缓解尴尬的大笑一声:“好,这单生意路某接下了。”

有灵魂玄铁打底,纵然他调和刻纹的时候失败了,也能仗着它的恢复特性抹除重来,这便是路远接单的底气。

“嗯,拿纸笔过来吧,我将东西画给你。”

沈渊见对方拍板叫定,回忆了一下韩信前世所用长枪的样式,在宣纸上一笔一捺的描绘起来。

待沈渊收笔吹干墨迹,屋内其余三人走近观看。

韩信仆一见到,呼吸瞬间凝固,心跳加快,不知想些什么。

再观路远父女,见之忍不住长嘶一口气,画中的长枪分明是件专为杀人而生的凶器。

“它叫什么?”路远下意识问道。

“流萤浴血枪!”

沈渊脱口而出,随后又详细介绍道:“枪长八尺一寸,引口凿上血槽。”

“那客官选何作为主材?”路远既然决定锻造,随即拿出一丝不苟的态度。

“星辰沙。”

路巧儿闻之一惊,星辰沙她是知道的,以星辰般的重量而闻名,粗略估计一下,用星辰沙打造的这把流萤浴血枪,至少有两百公斤。

一般的术士甚至都拿不起,遑论使用。

“好,客人可五日后过来取枪。”路远点点头,认真的记下来。

“多谢。”沈渊拱手,带着韩信推开店门。

“等等,还望客人毋将调和破器之事外传。”路远叫住对方。

“好。”

沈渊呼吸一口店外的新鲜空气,望着炼金商铺结界如旧的风景,踱步离去的同时,头也不回的答道。

等到店铺彻底安静下来,路巧儿瞥见还堆在原地的魔精,愧疚的朝路远说道:“爹爹,都怪巧儿。”

“算了,今天也算是一个教训。”路远小心翼翼收好灵魂玄铁,告诫道:“巧儿,你要记住,调和破器的珍贵会让许多术士丧失理性,好在对方似乎来头不小,不屑与我们计较,否则说不准咱父女俩就要背井离乡逃亡了。”

“嗯嗯,爹爹,巧儿记住了。”路巧儿回答得乖巧,目光看着魔精挪也不挪一下,呆呆的说:“爹爹,你说那两个小孩是什么人啊?明明比我小那么多,站在面前术士波动比我还强。”

“问那么多干什么,总之,是我们惹不起的人。”

“哦~”

殊不知,一颗好奇的种子悄然埋在了路巧儿心底。

0033.生命种子

“老大,那堆破石头原来这么值钱啊!”韩信走在路上感叹,之前他还鄙夷过皇甫泽穷得叮当响,只剩一堆破石头。

沈渊点头,耐心为韩信讲解道:“魔精能加快术士术痕的恢复,也能放入药剂跟炼金器具之中,加深炼金物品跟术士的共鸣,除了无法弥补术士游离的精神力,在术士生涯中必不可少。”

“可惜啊,如今我手上只剩下十多块魔精了,要不然也能为你多制定一件破器。”沈渊魔精一掷如流水,现在转念一想又觉得颇为肉疼,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的说道:“以后流萤浴血枪的附魔只能靠你自己了,我是养不起咯。”

“嗯嗯,老大,放心吧,以后我抢无数的魔精都给你。”

韩信双眼汪汪的看着沈渊,尽管两人可堪生死托付,但沈渊几乎把所有的魔精都砸在了一杆长枪上,长枪却是给他的,这教韩信如何能不感动。

“哈哈~,傻小子,走吧,我们去其他店面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沈渊郎爽一笑,两个小男生有什么好彼此煽情的,兄弟的情义在里面彼此都懂。

“嗯,老大,我们去街头那家吧,我觉得他家店铺打扮得蛮好看的。”韩信提议道。

顺着韩信目光的方向,沈渊望见了韩信所指的‘好看’店铺。

碧水御堂。

不知名的藤蔓用枝条勾勒出四个生机盎然的大字,隔老远见到这家药剂店的名字顿时有股心神陡然振奋之感。

“生命术法的痕迹。”沈渊心头呓语。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

“老板娘,你什么意思?买一颗发不了芽的种子给我,还称它是破级以上的御种?你今天要不给我一个交代,信不信我们树人一族永远不来荆州城炼金商铺了。”

沈渊韩信两人正准备登门,店铺里忽然穿出一道愤怒的声音,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似乎尚未学会神遗大陆的人语,说得很蹩脚。

“客官,您肯定是弄错了,我们碧水御堂的检测是专业的,没有确切的把握不会将种子售出。”

一道磁性娇嫩的声音传来,语气不缓不慢,叫人闻之一酥。

沈渊推开帘幕,略带好奇的看向店铺中争吵双方。

只见一棵绿枝碧感的大树裂开一张大嘴,树干上伸出一根枝丫夹着个粉红色的水晶小瓶。树脸狰狞的盯着前方半倚柜台的少妇。

少妇身穿红妆旗袍,高挑间显得凹凸有致,头戴一对凤钗将青丝盘起,点点碎发摇曳只觉干净利索,虽不见眉眼粉黛,亦叫人不禁心生遐想。

奈何,当头质问少妇的顾客并不是人,否则见她这般身姿未尝不可咬牙吃点亏,不与她计较。

“你还狡辩?”树人不知哪来的火气,眨眼间对少妇挥出一道枝丫,电光火石般临至少妇跟前,骤然停住,扔给少妇一张白纸。

“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开出的凭据。”

少妇接过白纸,低头细看。

啪的一声

少妇将手往柜台上一拍,柜台被少妇拍得粉碎,上面的纸仍好端端的漂浮在空中。

“谁给你的胆子来老娘店里放肆的?”少妇拧起白纸,将有字的一面对着树人,呵斥道;“你识不识字?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手上的御种是休眠种,不然你以为十个魔精能买到破级御种?痴心妄想!”

“什么?休眠种····十颗魔精?”树人嗡嗡自语,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旋即又恍然大悟,恨恨的说道:“竖子焉敢欺我?我给了他两百魔精,他竟给我买回一颗休眠种。”

树人醒悟之后连连朝少妇赔罪,树人的确不识人族文字,两年前他派自己胞弟来碧水御堂买一颗破级御种,他根系太庞大,需要植入御种加快些速度,没想到御种买回来后他尽心尽力培育了两年,御种连芽都没破,他觉得自己被店家骗了,所以有方才那一出上演。

万万没想到,骗他的不是别人,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所谓休眠期御种,指的是种子在漫长的时间中未得到及时培养,种子采取自我保护进行休眠,而种子一旦进入休眠,要想醒来千难万难,几乎与死种没什么差别。

树人歉意满满的走了,走得很匆忙,估计是急着回去收拾自己的胞弟,两百魔精不是一个小数目,树人慌忙间连枝丫上的御种都丢在地上,不管不顾。

“店家,这是上一位客人遗落的东西。”沈渊弯腰从地上捡起水晶小瓶,递给少妇。

“多谢小哥,这颗御种就赠与小哥吧。”

少妇兴趣缺缺,摆了摆手,价值数十魔精的御种说送就送:“刚刚让小哥见笑了,不知小哥需要些什么。”

少妇随手捏了个术法,店铺外瞬间伸出无数的藤蔓将店内的残屑余碎打扫干净。

“店家能介绍一下吗?”沈渊也是第一次来炼金商铺,主要是为了领着韩信涨涨见识,顺便跟脑中的记忆相互印证。

“鄙店有炼金术士寄售的各类药剂,凡阶的低中高等药剂应有尽有,破阶的亦备有少许,小哥需要哪方面的药剂可以跟我说,我再详细的介绍。”狄秋韵听闻沈渊稚嫩的声音,意识到眼前两人不是什么侏儒,加之沈渊方才帮他捡起御种有礼貌的举动,狄秋韵毫不推辞的介绍道。

“当然,本店主营的还是各类种子,有御种,器种和甲种····,凡阶的种子有很多,破阶种子只有休眠期的。”

沈渊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关于御种,器种和甲种他是知道的,这些炼金产物各类的种子可以用来植入身体,增强术士自身实力。

所谓御,器,甲,顾名思义,便是指这些种子植入后术士体内后能汲取术痕之力生长存活,长出提升速度的驾驭之物,能攻伐战斗的利器以及防护周身的护甲等等。

因炼金种子有着品阶的生长上限,且培育需要大量时间,所以少有术士愿意植入,倒是些异人对此很是钟爱。

不过,有一类炼金种子例外。

“这里有生命种子吗?”沈渊想到皇甫泽记忆中提及甚多之物。

“哟~小哥还知道生命种子。”

狄秋韵大感惊讶,她作为培育各类种子的炼金术士,有这么一类种子是她想接触却接触不到的。

生命种子的玄妙之处在于:加快宿主的伤势恢复,增加宿主的寿命。

仅仅是这两点,生命种子就让无数权力滔天、实力强劲的术士趋之若鹜。

哪怕是瀚术王朝的欧阳皇族,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对生命种子的追逐,可见生命种子的价值。

“小店怎么会有生命种子这类宝物,要是有的话也不会出来开店了。”

狄秋云有些失落,想起自己儿时的梦想,人为炼制出生命种子,开创炼金术士的奇迹,直至如今她才明白当时的梦是天方夜谭。

倘若人能炼制出生命种子,那么术士的寿命岂非可以无限延长?

“呃~我就随便一问,店家领我看看药剂吧。”

沈渊不理解对方短暂的走神,就像他不理解每个逐梦不得之人的哀伤。

“嗯,小店有恢复药剂,体质药剂,速度药剂等等,小哥需要什么?”

少妇扭动窈窕的身姿,领着沈渊走往药剂的柜台。

沈渊跟在后面往柜台四处乱瞟,透明的水晶下摆放着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晶莹小瓶,小瓶子里面装满不知名的液体,每个小瓶下方都贴着标签。

比如,凡级低等体质药剂,价格两魔精。

凡级中等力量药剂,价格十魔精。

凡级高等静心药剂,价格六十魔精。

柜台里面摆放的着数不胜数的小瓶,顿时叫沈渊韩信两人看花了眼。

沈渊掂量着手上剩余的十七块魔精,突然觉得自己好穷,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鹿山村。

“麻烦给我拿一瓶凡阶中等的狂暴药剂和三瓶低等的恢复药剂。”沈渊伸手递出十六块魔精,交给少妇。

至于还剩下的一块魔精?

留作念想,嗯,沈渊暗自点头,不算身无分文。

“好的,小哥药剂你收好。”狄秋韵交易得爽快,青葱柔荑触碰沈渊。

“走吧,跳跳,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

沈渊估摸着要到饭点了,陈子媚还一个人在外面等着,有些于心不忍,对韩信说道。

“小哥慢走,有空可以来店里坐坐。”

沈渊走到门口,听闻这话,觉得少妇服务很周到,没有丝毫术士的架子不说,还白送他一颗破级御种。

尽管御种是休眠种,那也是破级不是?

心神愉悦间,答应了狄秋韵一嘴,收获颇丰的大步离去。

0034.浔水塾之战

“端木青老师你听说了吗?”

下课铃响了有一会儿,端木青拿着讲习走出课堂撞见迎面走过来的同僚老学究,老学究平时爱凑些热闹,荆州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立马一清二楚。

“文老师,你指的是什么?”端木青不明所以,捋了捋褶皱的衣袖,抬头问道。

“齐家齐云你知道吧。”文楼转头观了一圈,掐了个静音屏障,神秘兮兮说道:“最近跟两个乡下小孩杠上了,说是后天要派他的亲传弟子顾沾与他们切磋,还邀请了许多术士前去观战,闹得沸沸扬扬,你看这不是欺负人嘛。”

对于顾沾,端木青是知道的,原先是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的学生,天赋很高,刚刚二十多岁便已是二等术士学徒,被誉为下一个端木青,只不过因天赋倾向元素侧风系,在学院得不到好的培养,被齐云钻了空子,收为义子加亲传弟子将人给拐跑了,当时这事闹出的动静不小,学院派为此差点跟齐家干起来。

但齐家齐云在荆州城人脉也不小,顾沾又是心甘情愿转投人下的,学院派不占理,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

“两个小孩?有多小?也是术士学徒吗?”端木青作为学院派术士,一天到晚严谨枯燥得很,闲着无聊,顺着话题还能解解乏,也就应和着文楼。

“听说才五六岁吧,什么等级的术士学徒不清楚,不过年纪这么小,想来不会太强。”文楼合理的推测着,旋即忍不住唏嘘:“齐家摆明了欺负人,拿两个小孩开刀,哼哼~”

自从顾沾被挖走后,学院派对齐家的态度冷至冰点,连许多药剂上的生意都从别家购买,文楼言语间尽露讽刺也是人之常情。

“哦,对了,听小道消息说,那两个小家伙来自浔水塾,是齐云的孙子齐太凡使了孤幽斜雨针,伤到塾学里凡人,他俩前来讨要解药的。”文楼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端木青。

“我记得····浔水镇是端木你的家乡吧?”

端木青骤停慢走的步伐,碾指深思,问道:“你确定是来自浔水镇?还伤到了其他学员?”

“呃····都说是小道消息呐,怎么能确定。”文楼见端木青无比认真,没有瞎扯胡诌,如实回答道。

闻言,端木青不再说话,右手上的讲义被他捏得有些扭曲。

“但愿伤者之中没有一个叫沈渊的,否则齐家,休怪我灭了你。”端木青心头发狠,默然低语。

一股不露自威的气势从他朴素的装扮宣泄散发,叫一旁的文楼顿时不明觉厉、暗自心惊,忽然间明白为何眼前这看似普通无奇之人被誉为荆州城百年一遇的天才。

端木青四十年成就术士修的并非三十六道低等术痕,而是七十二道中等术式,如此底蕴便是他敢豪言灭掉齐家的底气。

“后天···,文楼老师可有兴趣陪端木一起去看看。”端木青推正眼眶,收起心中的怒意,恍若无事的邀请文楼。

“莫敢不从。”

···

荆州城东城区,陈府后院。

“公子,你安排办的事,子媚都已处理了。”

陈子媚盈袖长裙,款款而来,恭敬的站在沈渊身后。

沈渊收起手上书籍,缓缓抬头,盯着不远处的假山流水,舒缓了一下疲敝的眼珠,说道:“做得不错,不要露出马脚就好。”

“听从公子吩咐,子媚并未亲自露面。”陈子媚轻言细语,略带困惑的问道:“子媚愚钝,不知公子放出这些消息的用意为何?”

“呵呵,你还得多学学啊!”沈渊从摇椅上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说:“齐家放出话来,要跟我们切磋,还把动静闹得整个荆州城的术士圈都知晓,你觉得目的是什么?”

“为了····为了堂而皇之的失手杀人,哪怕公子背后的术士大人也没有理由强出头。”陈子媚略作思考,说出心中所想。

“不,这只是其一,还有一点。”沈渊早明白对方不会留手,内心无丝毫波澜。

见陈子媚埋头苦思,沈渊不再为难,说道:“齐家意在杀鸡儆猴,告诫旁人齐家不好惹。”

“但我却偏偏不让他如意,他齐家站不住这个理字,纵然是杀了我跟韩信,在别人眼中也不过仗势欺人,髭犬逞凶罢了。”

荆州城内的小道消息是沈渊遣陈子媚放出的,能站住大义又能将齐家的名声搞臭,沈渊何乐而不为。

“况且,你忘了,浔水镇是谁的老家!”

“端木青大人。”陈子媚接过话,恍然间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说道:“所以这些消息传到端木青大人耳中,大人肯定会因有人在他的家乡施术迫害百姓恼火,而齐家正是这一切罪恶的根源。”

陈子媚一点就通,一口气说完,觉得畅快淋漓、颇为解恨。

神情兴奋略带崇敬的望着沈渊背影,心中暗想,能追随这样一位公子,才不枉此生。

所谓,君主的魅力,是臣子致命的毒药,大抵如此!

“公子,可是后天的切磋····”陈子媚有些担忧沈渊的安全。

“哈哈~五天前上门我都不曾怕过,如今有何惧之。”

其实,沈渊除了有保命逃跑之策,从头到尾都没有跟齐家硬碰的实力,但事在人为,倘若世间种种仅凭术士的修为说话,那人长脑袋干什么?

无脑修炼岂不快哉。

术士的修行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知识,而非修为,只有知识被人汲取、发现、求索,方能开创出无限可能。

···

浔水镇,浔水塾。

夜深人熟睡,楼静只蝉鸣。盛装谁独坐,抚琴未闻音。

“出来吧,小婵恭候各位多时了。”

貂蝉一袭华裳长玦,优雅高坐阁楼之上,撩拨一根琴弦,对楼外高声唤道。

阁楼外的小树林传来稀稀疏疏的响动,随即一道道人影从树林窜出,在月色映照下,显露出二十多号黑衣蒙面的刺客将阁楼团团围住。

“小丫头,我家公子在哪?老实交代给你个痛快。”貂蝉俯视之下,一黑衣男子沉声道。

“各位是为救齐太凡而来吧,既然如此又何必藏头露尾呢?”貂蝉幽幽一笑,芊芊细指再次挑起长琴。

“不妨,叫小婵也见见各位容貌。”

“铮~”

随着貂蝉琴弦撩动,正值盛夏的小树林点点杨花柳絮飘落,柔软间尽显凌厉,向黑衣人呼啸而来。

“哼,木系术士学徒···”

当头的黑衣人冷哼一声,凌空跃起,将衣袖猛挥,顿时刮起阵阵大风,阻挡杨花柳絮侵袭。

“你们给我上,我来挡住她。”施术的黑衣人指挥其余一众人,双手不曾停歇。

“挡得住吗?”貂蝉邪魅一笑,手众琴弦拨得更快、更急,于此同时,树林中蔓生根根藤蔓,如舔舌的毒蛇,从地面扭动攀援过来。

世人不知,当术士一系亲和度超过九十,量变便会引发质变,貂蝉不用施术便能感知周边草木的心意,稍微掐印即可随心所欲指挥草木。

“我来,你们继续。”

冲往阁楼的黑衣人停下一位,盘膝坐地,快速捏印,一只手拍向地,灰尘满布的地上瞬间惊起一圈涟漪,自黑衣人而外翻涌出一道气浪,朝地面上的藤蔓绞杀而去。

齐家派出的第二位术士学徒!

正在貂蝉皱眉的瞬间,一道风刃劈向阁楼二层,落地点恰是貂蝉弄琴处。

“嘭~嗡嗡···”

貂蝉闪躲不及,将长琴横放胸前,挡了这一道风刃,大吐一口鲜血,长琴立马粉碎,断弦难续,腌臜难听。

阁楼外的柳絮杨花、藤条地蔓随之一顿,失去活力。

“砍了你的琴,看你还怎么弹。”

声音处,齐家第三位术士学徒惊现,黑袍烈烈,月色凄凄,黑衣人从树林枝巅一跃而下,冷眼看着阁楼上的貂蝉。

齐家为营救齐太凡,足足派出了三位术士学徒。

“呵呵~琴毁了就毁了,大不了明日再置办一张。”貂蝉擦了擦嘴角血迹,轻声笑道:“其实,小婵最擅长的还是跳舞!”

“胆敢犯我齐家,吾便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比起跳舞,小姑娘还是死了得好。”释放风刃的黑衣人喝道。

“那就要看小婵的舞美不美了。”

貂蝉话音落下,徒自在月下翩翩起舞,身姿小巧,无乐无声,月光下的五岁貂蝉舞得凄美婉转,有那么一瞬间,林静人喑。

方才不动的点点飞花、片片落叶瞬间化作锋利的匕刃,划破夜空,刺向黑衣众人,只不过这一次来得更加凶猛,树林草木好像在为精灵般跳跃舞蹈的貂蝉欢呼,不计代价的朝阁楼蜂拥而至。

“不好,竖风墙。”

齐家术士学徒三人顿时色变,三人联手撑起三面风墙,抵挡草木的侵袭。

可是飞花落叶来得太凶猛,风墙随时便会被攻破,三人对视一眼,咬牙坚持,额头上的汗水都浸湿了面巾。

貂蝉以一敌三,稳占上风。

“上,你们赶紧救出公子。”

原本准备杀人泄愤齐家众人,如今只想早些救出齐太凡,赶紧离去。

0035.前因后果

就在三位术士带领下的齐家武者艰难冲到阁楼,准备破门而入的前一刻,阁楼大门往外飞出。

轰~

门板瞬间将几个里门近的武者压倒,挣扎了一下昏厥过去。

“兄弟们,给我拿命守住阁楼,我向群看看,谁敢跨进半步。”向群拔刀砍向旁边的黑衣人,大喝一声。

“是!”

阁楼内涌现出五十多号人,个个坦胸露肚一脸煞气,抽刀不计生死的跟黑衣人对拼搏命。

他们都是向阳山的劫匪,来的时候向群便已交代此行凶险,发了安家费,只要能守住阁楼,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他们。

一触即发的交战双方,武器的劈砍声,人的惨叫声接连不断,齐家武者虽然人少,但却个个训练有素,往往需要四五个劫匪才能拼死一个黑衣人。

月光下鲜血横流,阁楼五步之外横尸成丘,战况异常激烈。

貂蝉这边尽管优势,一时间却也突破不了齐家三人筑的风墙,风墙看上去岌岌可危,施术的三位术士学徒咬牙坚持,哪怕术痕快要枯竭,大脑晕眩亦不敢松懈,他们明白,只要风墙倒下一面,在场齐家所有人都逃不过一死。

生死面前,人的潜力被无限激发。

再观貂蝉,时而凌空飞袖,时而回眸媚笑,玉足轻点,灵巧诱惑。

“妖女!她是妖女!”

黑衣人心底同时升起这个念头,畏惧惊恐。

阁楼上,看似轻松无比的小女孩,其实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她背后的衣裳湿了又被风吹干,往复交替,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她修行的时日太短,只有十天左右,哪怕资质妖孽,凝聚的七道术痕也不够她这般消耗,她何尝不是在用意志力支撑,只要她一倒下,阁楼中人定然鸡犬不留。

“我不能····不能停下来,这是公子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里面有公子最亲近的兄弟,我要保护好他们。”

“我不能····辜负公子,噗~”

貂蝉大吐一口鲜血,舞步骤顿,变得缓慢,却没有停下,仍一人在月下独舞,高贵而不失灵魂。

“小婵姐姐~”

大松小松还有林琅夕在阁楼楼梯口看到这一幕,眼角含泪,忍不住大声呼唤道。

“呜呜呜,渊哥哥,信哥哥你们在哪?快点回来把坏人敢走,小婵姐姐快要不行了,呜呜呜~”小松涕泗横流,擦了把鼻涕,哭喊道。

“呜呜呜,我下去跟他们拼了。”大松抹干泪水,在楼梯口找了根木棍,大吼一声。

“给我站住,我们会没事的,貂蝉也会没事的,你现在出去送死有什么意义?”林琅夕握紧双拳,喝住大松,沉声道:“我比你俩大,要死,也得我在前面。”

旋即快步走到半昏半醒的齐太凡身边。

“啪~”

一耳光扇在齐太凡脸上,本来就有些神志不清的齐太凡彻底昏迷过去。

林琅夕抄起木棍,将大松小松护在身后,盯着阁楼下层筑起的人墙,狠狠说道:“待会他们要是攻进来,就给我先敲死齐太凡。”

“好!”

大松小松异口同声、同仇敌忾。

就在此时,战场出现的变化。

“同窗们,他们要是救了齐太凡,那些躺在病床上的伤员定然必死无疑,跟我上啊!”倪蕊娇喝一声,拿起一把菜刀就往风墙上砍。

“上,砍破这该死的屏障,我大哥还一直昏迷不醒。”

“谁敢拦我救翠儿,我就跟他拼命。”

“······”

深夜里,浔水塾突然涌现百余号人,朝风墙袭来,齐家术士学徒奋力维持的风墙不到片刻便轰然破碎。

“噗~”

风墙破碎的瞬间,三人受戏法反噬,同时大吐一口鲜血,晕厥过去。

“兄弟们,给我砍死这群狗杂碎。”向群大呼一声,领头冲进黑衣人堆。

“杀啊~”

······

战斗持续了半夜,直到第二天晌午阁楼外的尸体血迹才被清扫干净。

但浓稠的血腥味时时从地面漂出。

“小婵姐姐,你醒啦!”小松连忙端起一碗姜汤,舀一勺热气腾腾的汤汁,轻轻哈了口气,喂到貂蝉嘴边。

幽幽转醒的貂蝉,咽下汤汁,微微睁眼环顾四周,才发现一群人脸关切的盯着她。

“小婵小姐,向群幸不辱命,这就带兄弟们回去了,两个月之后再亲自前来拜见公子。”向群拱手,随处可见他身上的凝结不久的刀疤和缠臂吊脖的白纱绷带。

昨晚一战,向群带来的五十多号兄弟死了一半,还有三五人重伤,一辈子干不了重活,就连他自己都身中八刀,有一刀砍在手臂上,差点伤到手筋,成为废人。

“向寨主昨晚之功,小婵定当如实禀报公子。”貂蝉面色苍白,声音虚弱的枕着背靠说道。

“多谢小婵小姐。”向群点头二话没说,率领着向阳山众人大步离去。

向群昨晚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貂蝉刚才的那一句话吗!

“小婵姑娘,昨晚多亏你了,齐家果然只带了一份解药。”倪蕊握着貂蝉的小手,恨恨的说道。

“不,应该多些诸位援手,否则小婵死不足惜,不能完成公子任务却是死不瞑目。”貂蝉说话很有技巧,不揽功、不自傲,短短两句话便拉近与学员们之间的关系。

“哼,齐家齐太凡罪恶累累不说,没想到齐家其他人都是一丘之貉,但愿沈渊学弟此行能够顺利。”倪蕊想到齐家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的遥鹏哥哥直径还昏迷不醒,叫她心中如何能不恨。

“自古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齐家德薄,公子定然能平安归来。”貂蝉微微一笑,翘起的嘴角好像对沈渊充满无限的信任。

“接下来就看渊公子的了。”

倪蕊咬唇,言语间引得众人共鸣。

“我们都走吧,让貂蝉姑娘休息一会儿”倪蕊拉走慰问众人,体贴的说道。

“呼~”

待众人离去,房间里只剩貂蝉一人,她长吐一口气,暗自庆幸这些天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

自她从向阳山归来,当天假意与齐太凡沟通,套出了齐太凡给齐家传信的内幕。

当机立断派人去向阳山招来帮手,又多番和中毒学员家属亲眷沟通,时刻不忘术痕的修炼,方才有了昨晚惊心动魄的险胜之局。

0036.七日之约(一)

七日之约一晃而至。

用罢早点,沈渊韩信两人整装待发,而浔水镇昨晚发生的事,两人一无所知。

“公子,带上我吧。”陈子媚欲言又止,咬咬牙,羞红着脸说道:“子媚既已追随公子,无论公子去哪儿,子媚自当生死相随。”

对一个五岁小男孩说出这种话,可见陈子媚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此没脸没皮、表露心迹之言,她活了半辈子是也第一次吐露。

“胡闹,此行危险重重,我自己都无暇自顾,带上你去送死吗?”沈渊明白陈子媚的意思,却不留情面的毅然拒绝。

原因无他,齐家是一个有着老牌术士的势力,而非个人,陈子媚一介凡人根本无力自保,一旦扯破了脸皮,她便会成为沈渊受人挟制、进退两难的弱点。

“在家等我即可。”沈渊语气稍缓

“嗯,那子媚就在家中静候公子归来。”陈子媚了解沈渊说一不二的性格,不再强求。

“韩信,你也要完完整整的回来哦,我等你。”

陈子妍牵着陈子媚的手,朝韩信露出虎牙,神情坚定。

她待韩信和沈渊是不同的,随她姐姐称沈渊为公子,却总是直吐韩信姓名,因上次道歉之事,韩信也不再恼火纠正,听之任之。

“在家好好修炼吧,没用的丫头。”韩信撇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

在沈渊检测出陈子妍能继承卦姑一脉的传承后,当机立断将一部分卦姑修炼的手稿交予了她,自今已过去七天。

“哼,你等着,本小姐已经摸到头绪了,最多半个月,必定能窃取到信仰之力。”陈子妍像炸了尾巴的小猫,一受韩信刺激,便将自己准备到时候让沈渊韩信大吃一惊的修炼进度抛了出来。

闻言,沈渊深深看了陈子妍一眼,看来小丫头天赋也不简单,短短七天便有把握窃取到信仰魂源,这份资质在众多卦姑之中亦是罕见,就是不知齐家偏要抓她炼什么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沈渊一瞬间想到很多,甩了甩头,将心思都回到待会齐家之行上,度不过这一关,万事皆休。

其实,沈渊并没无绝对的把握去闯齐家,他没有术士的实力,身后也没有旁人揣测的正式术士导师,可这一趟他却不得不去,无论是浔水塾半百学员的性命,还是陈子妍,他想要救下便退缩不了。

沈渊不是圣人,学员之所以中毒,源于齐太凡对沈渊的报复,陈子妍关系到他的祖奶奶和信仰魂源的来源,否则齐家的浑水沈渊沾都不愿沾。

“走吧。”

沈渊扭头,迎着初升的朝阳,金色光芒散落发梢,留给陈家众人一张背影,领着韩信慢慢远去。

“渊公子,保重。”陈父陈母站在门槛前,躬身一拜。

······

荆州城南城区今日与以往的清晨不同,一向清幽的术士大街变得人声鼎沸。

往齐府抬轿骑马、御兽飞行的术士络绎不绝,齐家正门大开,门口站两派小厮随时恭迎来客,就连齐惊涛也被安排在外面待人接物。

“爹爹,不就一场切磋比试嘛,你说齐家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干什么?”应付过齐惊涛的客道,路巧儿跨门而入满脸不解,望向路远。

路远父女俩作为荆州城炼金术士圈的一员,跟齐云自然有着交集,闲暇无事,应邀来看一场术士学徒的切磋也算是给了齐云面子。

“可能没有这么简单。”路远摇摇头表示不知,旋即乐呵一笑,自嘲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管那么多干什么:“看戏吧,没准很精彩呢。”

路远父女两人进门被小厮领着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齐惊涛略带惊讶郎爽的笑声。

“端木青大人,文楼大人,快快快,里面请。”

“嗯。”端木青淡淡点头,神情冷漠的往里面走。

“呵呵。”文楼杵着拐杖,连正眼都不瞧齐惊涛一眼,从他身边经过,嘲讽一笑。

“端木兄,文楼阁下,一起?”路远停下脚步,对两人拱手说道。

“原来是路兄。”端木青微笑回礼,虚空伸手说道:“路兄请。”

直到端木青等人消失在拐角处,门口小厮忍不住窃窃私语。

“学院派的人怎么来了?来的还是从不抛头露面的端木青大人,我看来者不善呐。”

“可不嘛,·····”

“闭嘴,术士大人岂是你们能议论的吗?不想在齐家呆了给我收铺盖滚蛋。”齐惊涛大声呵斥道。

他虽为文楼的讽笑而恼怒,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术士与凡人的鸿沟摆在那儿,只要他敢流露丝毫不满,术士即有权以受到侮辱的理由击杀他。

“是。”

迎宾的小厮将端木青领到了齐家演武场,演武场是一个扇形高阁环状树立,下方为木板搭建的方圆二十多丈的圆形区域,观战之人可坐在高阁上观战,其中已摆放好糕点汤饮,供观战者一边品尝美食、高谈阔论,一边观赏擂台上的比斗。

端木青等人抵达演出场之时,高阁内已经落座不少术士,见到端木青纷纷放下手中食物茶饮,朝端木青问好,资格老一些的术士也对着端木青点头示意。

端木青这姓名是荆州城的一根旗帜,不久后便要代表荆州城迎战镇羌郡府管辖内的所有州城代表者,夺境之战,关系着荆州城与其他州城利益的划分,这也是众多术士愿意在端木青面前讨上几分好的原因。

“哟~这不是端木老弟,路远老弟跟文楼兄嘛,来来,请上坐。”齐云九十多岁,也不管年龄上的差距,一口一个老弟、老兄的,叫得亲热。

吩咐小厮在最好的席位摆上了四把藤椅,捡上吃食,齐云又凑到三人中间去,有一句没一句聊起来。

“吾闻端木老弟深居简出,一心学术修炼,今日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光临敝府,真是让敝府蓬荜生辉啊。”齐云捋了一把白髯,看向端木青,哈哈大笑道。

“齐家主客气,青亦是闲暇无事,想着出来走走,凑巧撞见贵府宾客满堂,临时起意过来凑凑热闹。”端木青回答得滴水不漏,齐云虽是戒备怀疑,一时也从他套不出什么话来。

0037.七日之约(二)

路巧儿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齐云端木青两人你来我往打太极,文楼时不时插上两句嘴,挖苦讽刺一番齐云,倒是她父亲路远面带笑意,乐呵呵饮茶吃肴、两不相帮。

“一群老而成精的家伙。”

路巧儿琢磨不透在座的想法,暗自在心底吐槽。

时间在术士们的谈笑中消磨,推杯换盏联络各自的人脉感情后,终于有人耐不住站起来。

“我说齐云药师,我等在此地坐了半个时辰,要切磋的小家伙还没到吗?是哪位术士的高徒啊,架子这么大。”高阁三层的一名青衫术士有些不悦。

成为术士后,虽说可以延寿至一百五十岁,但他们突破术士时大多都已经七老八十,得在这短短的几十年中晋级二级术士,并且修习有关术法知识,博览众多典籍,时间上就稍显不足,所以大多数术士格外珍惜自己的时间。

“孙泰兄毋急,想来那两个学徒就在路上了。”齐云歉意起身的拱手,心底却暗自发笑,自己故意不定下准确时辰,就是为了让两个小孩从时间上惹怒受邀的术士,看样子还是略有成效,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在场所有的术士都会被他俩得罪个遍。

到时候,不消齐云爱徒顾沾动手,便会又术士为此生撕了他们,沈渊韩信两人从未接触过术士圈,亦不了解术士的习性,此计不可谓不毒,犯了众怒的术士学徒,就算背后真有术士也保不下他。

“沾儿,为免诸位宾客生乏无趣,你来给各位大人解解乏。”齐云朝下方演武场笔直独立,闭目不语的男子说道。

男子长发束腰,生得俊美,长袍一甩引得在场的少女贵妇心神摇曳,异彩连连。

“是,义父。”

随声而落的,是顾沾踏地腾空一跃数十米的身姿,在空中停滞了几个呼吸,掌心向下急速下坠,气流裹挟着他的华服配珏,形成一团白雾,从上自下划破天际,留下一道白痕。

就在快要坠地的瞬间,陡然停驻,白雾压迫演武场的木板,支撑起顾沾潇洒的躯体,白雾扩散如同静湖掀起的阵阵涟漪,将整个原先还有灰尘砂砾的演武场打扫得纤尘不染。

与此同时,顾沾稳稳落地。

“好~”

“不错····”

高阁上响起掌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好俊的身姿~”有美貌的少女眉目呆滞的望向顾沾。

“齐云药师,令徒恐怕已经达到三等术士学徒的地步了吧。”

“想来是不差了,恭喜齐云药师,后继有人。”

“恭喜····恭喜····”

术士中有明眼人,无论是从顾沾对风的掌控力,还是威力来看,下方之人都确凿无疑迈入了三等术士学徒的门槛。

“哈哈,诸位过奖了,孽徒也是半个月之前才突破三等学徒,未来得及通知诸位,哈哈~”

齐云起身逐一回礼,笑得合不拢嘴,此次切磋的目的之二便是要将顾沾推至人前,捧红他,让那些对齐家有敌意的势力掂量掂量,有没有招惹齐家的实力。

齐云作为老牌术士,单单一场切磋比试都被他利用得一环扣着一环,不可谓心机不深沉。

“齐云药师算盘打得响啊,让一个三等术士学徒去教训两个五岁小孩,一步留神就能将对方置之死地,在下佩服,佩服啊。”文楼端坐,头也不抬的对着身边站立的齐云说道,所言之意溢于言表。

齐云闻之一顿,随即笑容不改的回头:“文楼兄误会了,只是切磋而已,我相信沾儿会有分寸的。”

“好一个有分寸,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呵呵~”文楼冷笑,他代表学院派来,是为了找机会砸场子的,根本没给齐云留面子。

更何况如今的顾沾突破三等术士学徒,文楼对齐家、齐云更是厌恶。

“浔水塾小友到。”

齐如秀大声喊道,他连沈渊韩信的姓名都未记下,在他看来,两个将死之人的名字无关紧要。

“哇~真的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是啊,看起来好小,这切磋有什么意思。”

“说不准呢,我看两个小孩身上的术士波动都不弱。”

高阁观战之人见到被领着进来的沈渊韩信两人,一时间议论纷纷,偏头侧耳低语不止。

“是他们!”

路巧儿所坐的位置视野好,一眼便认出了沈渊韩信,尽管她在炼金坊市中未见过两人的容貌,但一个人的行走举止是很难改变的。

“果真是他俩。”

高阁另一处,狄秋韵面戴紫色纱巾,暗自思忖,自沈渊两人从她店中买过药剂,随后齐家便发来请帖,说要派顾沾与两个小孩切磋,她便一度怀疑齐家所言的两个小孩就是之前进她店中,令她印象颇为深刻的那两人。

至于为何沈渊韩信引起了狄秋韵的注意,还是源于当日碧水御堂店中树人与她的大战一触即发,店里的客人都往外跑,也没有一个敢进来的,倒是沈渊韩信视若无睹,还在旁边帮她拾起了破阶休眠御种,狄秋韵自然而然留意其他们来。

“你们两个小家伙来得有些慢啊,是不是没将我们这些术士放在眼中?”孙泰在高阁骤起发难,大声质问道。

“这位大人严重了,大人是否在小生眼中,并非小生能决定的,而是大人自己,就好像大人现在的责问,似乎并不需要小生将大人放在眼中。”沈渊绕来绕去,也不直答,反而将问题归咎到孙泰身上。

人不自重,又何须他人尊重。

“好一张伶牙俐齿,就是不知经不经得起老夫一指。”孙泰头一次遇到一个术士学徒敢绕着弯子顶撞自己,顿时凝势于指间,欲要教训沈渊。

“孙老二,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耽误你时间,你自己离去不就得了,在这里以大欺小,知不知羞?”狄秋韵出声说道,言语间根本没将孙泰放在眼中。

“你····,好,老夫今天就给韵娘一个面子。”孙泰扭头认出狄秋韵,将要发作的怒气顿时熄了火,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沈渊抬头也认出了狄秋韵,点头微笑表示感谢。

“小家伙,别磨蹭了,我们开始吧。”顾沾属实是不愿参与这场切磋,无论输赢他都脸上无关,但奈何齐家稍有资质的齐太凡在落入人手,齐家无人,他又受齐云恩惠颇深,修行上的一切资源都是齐家供给的,推之不及只好埋头上场。

“这位兄台,不急。”沈渊摇摇头,目光在高阁上扫了一圈,拱手道:“敢问哪位是齐家老祖齐云?”

“老夫便是,你找老夫何事?”齐云在高阁正中高声道。

“阁下真是好记性。”沈渊呵呵一笑,说道:“在下之前与令子齐如秀约定,今日前来齐家取解药,难道阁下忘了?”

“老夫当然没忘,不过小儿尚需和沾儿比过一场,届时解药老夫自当赐下。”齐云笑得和善,哪怕是遭到沈渊嗤笑,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这么说,得先做过一场?”沈渊语气渐冷。

“是”齐云点头

“老匹夫!”沈渊大声骂道。

“哗~”

无论是高阁之上,亦或演武场之下,听闻此言的众人都是一脸错愕,引得所有人一片哗然。

“小儿,你说什么?”齐云盯着沈渊,生怕听错一个字。

“我说·····你这个,老!匹!夫!”沈渊一字一句,大声道来。

他怎么敢?

齐云心头阴翳、面若寒霜,眼神凝错间几乎能杀人,齐云修行八十余载,何曾教一个小儿如此羞辱过。

“齐家暴徒齐太凡先是欲要杀在下,实力浅薄、施术不成便要屠杀普通学员泄愤,结果自己误伤在孤幽斜雨针之下,连累五十多位学员危在旦夕,在下不计前嫌到齐家讨要解药,齐家推脱数日,不念着早些救人,反而咄咄相逼,是不是念着在下死于擂台之上,解药便不用给了。”

“你当我沈渊年幼好欺耶?”

沈渊掷地有声,不卑不亢,一双褐瞳直视齐云:“你若先给我解药,我沈渊还敬着你几分,权当成一场切磋,可若要后给我解药,不是老匹夫是何?”

这几日,沈渊破局之法多番推导,可无论怎么做,只有将解药弄到手,是走是战才能无后顾之忧。

激将法虽然很俗,但只要结合实际,联系场合,再靠沈渊的临场发挥,便会修饰得毫无破绽。

“住嘴,老夫何时有过推辞?七日之约是为了去好友那里求取解药,将解药晚些给你也是防止你将解药安置身上,待会切磋时恐有损伤。”

齐云纵然怒火中烧,此刻却不得不将事情解释清楚,否则坐实他齐家屠戮凡人的罪名,那齐家算是毁了。

“既然你欲先得解药,那老夫便给你,不过你刚刚言之凿凿的羞辱老夫,断你一臂算小施惩戒。”

话音落地,齐云便腾空而起,自阁楼飞向沈渊处,准备亲自报一报方才之恨。

“住手。”一边的端木青亦凌空踏步,在齐云下手前拦住。

“端木老弟要阻我?”齐云缓下俯冲的身形,皱眉盯着端木青。

不过端木青并未理会齐云,而是扭头看向神情坚毅的沈渊,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你说你叫沈渊?”

“是。”

“哪里人?”

“浔水镇鹿山村。”

“我听闻鹿山村有一间寺庙?”

“禅心寺,现在荒废了。”

一问一答间,端木青波澜不惊的神色渐渐融化,眼眶微红的望向沈渊:“为何荒废?”

“因为我祖奶奶去世了。”沈渊本不愿提及,但见眼前这位名叫端木青的术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似乎下一秒便要坠泪的样子,咬牙回答。

“为何去世?”

“为我!”

高阁上的观众弄不清楚情况,一脸狐疑的够探着身子,妄想听清两人小声的谈话。

“滴答~”

齐云忽然从背后端木青看见一滴水珠滴漏在干净的木板上,抬头看一看晴空万里的天气,很明显不是雨滴。

眉头深锁的回过神朝端木青一看,发现对方正在用衣袖擦拭眼角,心中突然一凛。

是泪水!

“这两个人,我保下了。”

0038.七日之约(三)

端木青的话瞬间引爆了全场。

“你要保这小孩?你之前可曾听见他如何羞辱老夫的。”齐云黑色衣袍无风自动,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端木青以及他背后的沈渊,郎朗道:“瀚术王朝律法第三十七条,术士不可轻辱,辱者酌情惩戒。”

“在座的诸位,老夫说得可对?”齐云甩袖背手,对着高阁众人询问道。

“是,齐云药师说得没错。”孙泰看戏的不怕事大,起身附和。

“哈哈~”文楼放声大笑,摇摇头:“在下看来,小家伙说得很对,说你齐云是个老匹夫,怎么能算是辱骂呢,实事求是罢了。”

文楼见端木青出手,他这边自然不会闲着看戏,砸场子,时机很重要。

“文楼,你真当我齐云怕你不成?”齐云怒指文楼,目光冒火的看向他。

“老匹夫你是说,你要与我斗上一斗?”文楼将餐桌一掀,怡然不惧回应道。

学院派绝对是任何州城郡府的最强势力,只不过他们的理念是教学育人、传知授术,不喜参与俗世,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怕事,相反,学院派的术士只要占着道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一呼百应。

“你·····”齐云气急,盯着文楼,仿佛下一刻就要出手。

“文楼兄还有齐云药师,不妨各退一步,看端木阁下怎么说。”一名垂髫老者站出来打圆场。

老者辈分很高,是荆州城炼金派的老一辈人物,威望深重,喜欢提携炼金新人,齐云很早就被老者看好,算是他的半个徒弟,故而今天也到来捧场。

老者的话让两人熄了动手的心思,高阁众人也纷纷将目光转投端木青。

“这个人,你不能动。”端木青站在演武场中央,态度不改的说道。

“为何不能?”齐云质问,他想不通,为何对方在一席问话之后便要坚定的保下两个小孩,这让他很不甘心。

“我的事需要向阁下汇报吗!”端木青不欲多言,他的过往没必要与外人提及。

“那这场切磋呢。”齐云不愿轻易端木青,仍不甘心的问道。

端木青闻言皱眉,转身看向沈渊,凝望的眼神间传递着询问的意思。

严格来说,术士学徒级别的切磋他是没有理由阻止的,就像任何一只雏鸟都不可能在雄鹰的庇护下成长,想要翱翔于天地就得有敢于搏击风浪、俯瞰悬崖的勇气,端木青的保护只会害了沈渊。

可端木青之前见识过顾沾的表演,稳稳的三等术士学徒,沈渊身上散发的术士波动虽然不弱,但沈渊的年龄却让他不得不担心,并不是说年龄大就一定实力强,可顾沾年龄大经历得多,对于戏法的认知,对战斗时人心的揣摩肯定比五岁的小孩更要深刻些,战场瞬息万变,稍微有点差池,沈渊便会命丧黄泉。

这样的代价是端木青承受不起的。

因为,沈渊是沈老太太的希望!

面对端木青关怀的目光,沈渊有些不知所以,他祖奶奶只跟他提过一句:‘通往术士的道路已经给你铺好’,具体关于端木青之事,沈老太太却只字未提,故沈渊根本无从得知对方关切善意的来源。

“解药先给我,切磋我接下了。”沈渊从与端木青的对视中收回目光,朝着齐云冷冷说道

“嚯~”

沈渊的声音并不小,招致演武场所有人都能听闻,他的话瞬间让所有观战者唏嘘不已。

“小家伙很勇敢啊!”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逞匹夫之勇,找死罢了。”一些与齐家关系近亲者自然不会因为沈渊的些许勇气就站在他这边。

“那家伙傻啊,真是给他蠢死了。”路巧儿嘀咕一嘴,干看着好像比场下之人还急切,跺脚时朝旁边的路远瞟了一下,发现对方正打量着她,尴尬间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动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巧儿,你也认出他俩了吧,安心看戏,这两个小家伙不简单。”路远的声音幽幽传来,将自己作为观众的心态摆得很正。

在路远看来,端木青是完全有能力保下沈渊的,但沈渊却毫不犹豫的拒绝,其中除了敢于面对危险的勇气外,自身实力必然没有人们理所当然认为的那么不堪,更何况,那杆他亲手锻造的‘流萤浴血枪’,对方到此时都还未掏出来。

“好,没问题。”齐云没想到沈渊能答应,二话不说将一管药剂扔给端木青,生怕沈渊反悔,恨恨说道:“切磋完毕,药剂你便可以带回去了。”

交代完毕,齐云似乎想要走到台下去,经过顾沾身边,眼神阴狠示意顾沾,悄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慢悠悠晃到演武场边缘。

“端木青大人您帮我看住齐云就行。”沈渊对着身旁的端木青说道。

“哦?好。”端木青闻之一愣,旋即释然大笑一声,他不知道沈渊哪来那么大的口气,但这并不妨碍端木青对沈渊的欣赏。

随后沈渊朝一边的韩信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沈渊眼神交流的意思很浅显:‘这场战斗我一个人来,你不用动手。’

韩信起初还准备反驳,但见沈渊态度坚决,只好重重的点头,退到沈渊身后十丈开外,也不离场,就这么站着。

等到端木青移至齐云那块区域,整个演武台上只剩下沈渊韩信与顾沾三人,演武场护盾屏障打开形成一个光罩,任何声音与术法波动都无法从光罩中传出影响外界,沈渊与顾沾四目相对,全场呼吸为之一凝。

“我原先还准备留手,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杀掉两个小孩,我面子上不好看,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顾沾说话的语气显得极为轻松,在他看来杀掉沈渊韩信二人易如反掌,二十多岁突破三等术士学徒,比起荆州城内为人称道的端木青亦是不逞多让。

才高生意气,大抵如是!

“故作姿态,废话连篇。”沈渊蔑笑摇头,满脸不屑。

“找死。”

顾沾双手施术,身边卷起一阵阵旋风,他身上的衣袍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片刻过后,顾沾周边的旋风在他身后凝聚成一根根食指粗细的长针,长针前尖后钝,针尖锋利无比,看上去叫人望而生畏。

“凝风为针!”

场外有人惊呼,端木青见状忍不住暗暗皱眉,想不到顾沾在风系的天赋这么高,将飘渺无相的风压缩成一根根细针,其中的难度非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

遑论,顾沾的戏法仍未停止,短短时间,其背后密密麻麻已经成型了两百多根风针。

风针的数量还在增加。

三百……

四百……

五百多根长针的时候,顾沾停止了施术,这般数量的长针加上风的力道,足以将厚三尺的石墙打成刷子,打在人身上估计连渣都不剩。

“去。”

顾沾大喝一声,朝沈渊一指,风针便如同冬眠刚醒的巨蟒,饥饿的往沈渊身上扑去。

就在最前面的风针飞至沈渊只有一丈之时,沈渊不慌不忙伸手掐了一个术印,一面墨黑的罩子撑开方圆五尺的空间,将沈渊牢牢护在其中。

魂罩,灵魂系术士必备戏法。

“嘭……嘭嘭……嘭嘭嘭……”

风针洪流源源不绝撞在魂罩上,发出的声响不断,将沈渊连同魂罩淹没其中,一道风针筑成的长桥将顾沾与沈渊连接。

高台之人个个探身顾看,唯恐哪一个瞬间看得不仔细,风针就冲破了沈渊的防护,将沈渊碾碎。

“端木老弟,切磋中难免会失手,还望老弟见谅。”齐云对一边神情紧张的端木青故作姿态的说道。

“哼。”端木青冷哼一声,视线未从沈渊身上收回。

在沈渊决定应战那一刻,端木青尽管尊重了沈渊的决定,不插手两人的‘切磋’,但同时也在心底暗自发誓,沈渊若是死了,他便铲除齐家为沈渊报仇。

演武台上的风针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顾沾的五百风针耗尽,沈渊撤去魂罩毫发无损显露在人前。

“怎么可能……”顾沾惊愕,难以置信,刚才那一招至少消耗了他一半的术痕之力,准备一招将两个小孩迅速华丽的除掉,一槌定音。

而结果,却事与愿违。

“不是吧,他那是什么护罩,这么结实?”

有些老牌术士不禁站起身来,神情难以置信的问向周边的人。

“爹爹,那个是什么屏障?”路巧儿问道,路巧儿自问方才面对风针的倘若是她,她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

“难怪能拿得出灵魂玄铁……”路远小声嘀咕。

“灵魂系术士!”端木青惊喜中略带疑惑,沈渊从年龄上看才五岁,怎么会有这般深厚的术痕之力支撑住五百风针的侵袭。

还有,沈老太太在半年前的信中是让他来教导沈渊术士修行的,也就是说当时沈渊并不是术士学徒,短短半年修炼到这种程度,端木青细想不可思议。

简简单单一个魂罩,端木青便能从其中推导出如此多事情,幸好端木青站在沈渊这边,否则哪怕是一个陌生术士都会忍不住深究沈渊的秘密。

0039.顾沾之死

“没什么不可能。”沈渊淡淡回答道。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沈渊自然不会莽撞无脑的去与一个实力未知的人战斗,他一进场便暗地里溢散灵魂感知顾沾实力,二十五道术痕,否则高台上的众人也不会察觉到沈渊的术士波动,他魂海中的峡谷空间在他不施术的时候能完美隐藏他的术士气息。

半年来沈渊凝聚了第四十二道术痕,正想找个实力不弱的练练手,顾沾主动送上门来,沈渊自然笑纳。

“哼,我不信你这层乌龟壳砍不破。”

顾沾张开手掌,凭空出现一把长剑,握住佩穗剑柄,长剑折射日光,明晃晃的剑刃极为耀眼。

“半破器!”

不知众人里谁喊道,引得狄秋韵眯起眼角,看向演武场下方暗藏笑意的齐云,想不到老家伙这么富有,竟然给一个义子配得起半破器。

半破器是介于凡器与破器之间的物品,也叫做准破器,带有破器的一些属性和威力,却达不到破器的最低标准,故名为半破器。

“端木老弟,你看,我都忘记这茬了,那把剑是我为了祝贺沾儿突破三等术士学徒,赠予他的礼物,没想到沾儿如此看重这场‘切磋’,真是不好意思。”

齐云说起来好像真的在表达歉意,叫人看不出端倪,但端木青心底明白对方不过是小人得志后的惺惺作态,不做理会,静静望向演武台之上。

“嗡~”

顾沾身形一跃,执剑刺向沈渊,身上长衫在风中后滞,他强行一转,整个人在擂台上卷起一道横向的龙卷风,一剑刃为尖,朝沈渊急速略去。

风助剑势,剑涨风威,顾沾这一招无论观众怎么看,沈渊的魂罩都抵挡不住。

沈渊眼见着来势汹汹的顾沾,微皱眉头,那把剑让沈渊隐隐觉得是一个威胁,魂罩不一定能防得住,沈渊会的戏法不多,哪怕是最基本的灵魂系戏法,他也只掌握了极少一部分,短短半年,他根本没有时间将记忆中的戏法融会贯通。

而时间所沉淀下来的底蕴,正是沈渊所缺少的。

就在沈渊思考如何应对的片刻,顾沾所携的巨大声势已抵达沈渊跟前。

“只能这样了。”沈渊暗自呓语的同时单手掐印,大喝一声:“魂……散。”

“蹦~”

沈渊原先的位置满是木屑烟尘覆盖,发出惊雷般的声响,演武场价值上百金铢一根的绝岩楸木板都被炸得粉碎,顾沾这一剑的威力恐怖如斯!

大半个演武场烟尘弥漫,不见其中人影,高阁上的观众目不转睛的盯着光罩内的演武台。

“咳咳~”

光罩内传出咳嗽声,音调听起来成熟干涩。

“是顾沾。”孙泰大声喊道,唯恐别人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很浅显,既然顾沾活着,那个名叫沈渊的小孩必然是死了。

那种程度的攻击,哪怕是个正式术士接下都得重伤。

就在大部分人以为战斗结束的时候,端木青略带绿意的眸子泛起幽光,仔细扫过演武台的每一处位置,凝重的神情随目光的移动愈发深沉。

齐云见状,收起微翘的嘴角,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长叹一口气:“唉~,都怪沾儿太不懂事……”

话还没说完,忽然瞥见端木青释怀一笑,慌忙打住往场内看去。

被烟尘笼罩的演武台渐渐清晰,顾沾的身影首当其冲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顾沾看上去有些狼狈,头发散乱,长衫破碎,灰尘掩面。

“你还活着!不可能···”

顾沾持长剑支撑起打颤的身体,面色苍白,额头上大汗淋漓,一副将要虚脱过去的模样,他年轻气盛,想要以碾压之势大获全胜,收获观众的赞叹,故而所施的两招都拼尽全力,消耗甚大,魂海内的术痕之力已经所剩无几。

“我说过,没什么不可能。”

不久前的对话再一次重复,与上次不同的是,顾沾状态堪忧,而沈渊依旧不露声色、平静淡然。

沈渊不足五尺的瘦小身躯出现人前,引得观众一阵咋舌。

“是什么戏法?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可能躲过去。”狄秋韵盯着场内默默深思,根本没有空嘲讽一边愤恨语咽的孙泰。

“小家伙是什么系的术士?”高台上的众多正式术士第一次提出这个问题,荆州城的术士圈子不大,根本没有过神秘侧术士的踪迹,一时间术士们只能在心底暗自揣测。

“爹爹,你知道他施的戏法吗?”路巧儿扭头看向路远。

路远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一个血脉侧的术士,能知晓对方是灵魂系已经是得益于祖传的锻造典籍,灵魂系术士具体有何戏法,我怎么可能晓得。”

“不过,祖先的典籍中倒是提到过,万不得已不要招惹灵魂系术士,对方基本上杀不死,只是没想到小家伙才术士学徒就这么强。”

“杀不死?”

“嗯,他们的保命手段非常多,层出不穷,并且灵魂系术士有句名言——死亡才是一切的开始。”

就在路远跟路巧儿对话的当口,演武场上的沈渊动了。

沈渊从上场开始的第一次主动动手,撑开魂罩,双手同时施术,一条条黑色涓流从他身体里溢出,划分成四十二小股,在他身边流动环绕,让人见之骇然。

反观顾沾这边连站起来都费劲,似乎下一幕将要发生之事可以预见。

“竖子尔敢!”齐云大喝一声,朝齐如秀那边命令道:“给老夫打开屏障。”

“是。”

光罩随声消散,齐云急不可耐的想要上前救人,却被一旁的端木青拦住。

“齐云阁下,请自重。”

端木青手中凭空出现一根枝条,上面稀稀落落长着几片翠绿的叶子,叶子上还残留着露珠,看上去脆弱不堪。

“哼。”齐云冷哼一声,仗着自己老牌术士的资历,没将端木青当一回事,踏地一跃正欲腾空。

枝条在端木青手上生长变粗,抖动间便向离空一丈多的齐云迎面拍去,齐云施术抵挡却毫无作用,枝条硬生生落在齐云身上。

“啪~”

“噗~”

齐云被枝条击落在地,大吐一口鲜血。

“破阶器种。”齐云涂掉口中腥味十足的血唾沫,眼神狠厉的盯着端木青:“想不到你藏得这么深,难怪被誉为荆州城百年一遇的天才术士。”

“但你为何阻止老夫救人,切磋而已,用不着这么狠毒置人于死地吧,更何况沾儿还是天才。”

齐云似乎忘了方才他冷眼旁观顾沾将要击杀沈渊的所作所为,一副合乎情理的样子,手却偷偷放在背后掐印,一根肉眼微不可察的风针瞬间成型,在与端木青说话的当口,陡然朝沈渊射去。

全心戒备的端木青猛然挥动枝条,可风针太小,枝条拦之不及,在枝条的缝隙间穿梭过去。

“齐云,你找死。”

端木青知道已经赶不上风针的速度,朝着沈渊大呼一声:“小心。”

不再顾忌那么多,杀意满满的向齐云袭去。

沈渊听到端木青警戒之时已经到了灵魂涓流释放的关键时刻,此时停手,不但杀不了顾沾,自己也会因术法反噬重伤,沈渊一咬牙,四十二道黑色涓流齐出,奔向顾沾。

“嘭~”

魂罩一遇风针立马破碎,风针势头稍减,沈渊没有时间闪躲,只得强扭一下身形,眼睁睁看着风针穿入身体。

“噗~”

“老大!”

韩信见沈渊吐血,顿时朝沈渊奔来,在沈渊倒地前扶住,双眼血红。

“老大,你没事吧,老大,你别吓跳跳,老大……”

韩信用力的抖动沈渊身体,大声呼唤,急切间热汗直流。

“啊~救我,义父救我,义父……”顾沾被一道灵魂涓流侵入魂海,整个人癫狂大叫,失去理性,其他灵魂涓流找准机会钻入,一盏茶功夫不到顾沾动静渐消,面色酱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少顷,一道粗大的黑色涓流从顾沾脑袋钻出,流向昏厥的沈渊。

“呼~”

黑色涓流一进入沈渊身体,沈渊猛地睁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

“老大,你没事吧,老大?”韩信峰回路转,惊喜的询问道。

“没……没事。”沈渊虚弱的摆摆手,指了指血流不止的胸前,说道:“你再不给我止血,我估计真要死了。”

“哦哦,好…好。”韩信连忙撕下身上的衣角,做成绷带堵住沈渊的伤口,傻笑一声。

“小兄弟,姐姐这有止血药剂,不嫌弃的话先把伤势止住。”狄秋韵从高阁飞下,递给沈渊一个水晶小瓶。

“多谢店家,多少魔精,沈渊来日必当加倍奉上。”沈渊也不推辞,接过药剂,齐云的一道风针太过阴险刁钻,要不是魂罩阻挡了一下,加上风针入体前他扭转身体避开要害,说不定他真的醒不过来了。

“呵呵……,权当结个善缘吧。”狄秋韵媚笑一声,抛下一句话,转身回到高阁上。

沈渊在韩信的搀扶下,走到演武台边缘找了个位置休憩,顾沾的尸体被小厮收回,齐如秀连同齐家人个个恨意中夹杂着畏惧,时不时偷偷瞟向沈渊韩信两人。

而另一边,端木青跟齐云都打出了火气,在端木青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齐云只能勉强支撑,端木青明显欲除齐云而后快,根本没有留手,一时间高阁上的众多术士没一个敢上去劝架。

0040.逐梦之影、荣耀之行

端木青与齐云战斗的地方风卷木鞭,青影与黑光交错,周边的侍女小厮被误伤者不知凡几,就连齐云子女亦是唯恐避之不及,两人所到之处满目疮痍。

“端木老师,停手吧,那个小家伙没事。”

“齐云药师,你也给我停下。”

文楼和前不久发言的权威老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出口劝道。

任由两人继续打下去伤亡只会更大,齐云作为炼金药剂师这么多年,收购的保命手段不少,端木青一时半会也杀不了他,文楼出于学院派的名声考虑出言阻止,总不能杀了人家徒弟又宰掉师傅吧,那样难免有损枯荣蔷薇术士学院在荆州城多年的处事理念。

至于权威老者自然是向着齐云一边的,齐云的处境艰难,再这么下去一不留神便会死在端木青手上,在场谁也没想到一向不温不火、谨言慎行的端木青一下能爆发出恐怖如斯的实力,压着一个老牌术士打,齐云的年龄可是翻了端木青一倍还多。

“哼,阴险小人。”端木青停手,手中的沾血的枝条随即消失,眼神冰冷的瞥了一边狼狈不堪的齐云一眼,转身朝沈渊走去。

“父亲大人,您没事吧?”齐惊涛,齐如秀等人连忙围上来,关切问道。

“咳咳~没事。”齐云咳嗽不止,银白长髯渲染星星点点的红色,从怀中取出数管药剂,一口服下,闭目调养起来。

顾沾已死,他心中尽管痛惜,更多却是怨恨与后悔,后悔招惹端木青,他连报复的心思都不敢表露人前,他年岁已高潜力耗尽,而端木青则正值壮年又天赋出众,前途不可妄断,他斗不过端木青便怨恨上了沈渊,不但将齐家唯一资质不错的齐太凡扣在手中,还杀了他术士有望的得意弟子顾沾,这一切都是沈渊引起的,齐云不恨沈渊恨谁?

“小……沈渊,你现在怎么样?”端木青凭空变出一瓶晶莹透绿的小瓶子,递给沈渊:“这是恢复药剂,应该有用。”

沈渊迟疑的望向端木青,搞不懂对方为何对他这么好,他能看出那瓶药剂品阶不低,狐疑间没有伸手去接药剂。

“咱俩的渊源稍后再细细说道,你先把伤势养好。”端木青和煦一笑,将手中药剂抖了一下。

“多谢端木青大人。”因灵魂系亲和度过九十的缘故,沈渊对旁人的情绪感知异常敏锐,在端木青身上,除了关怀,沈渊丝毫感觉不到恶意,不好搁置对方的一片好心,沈渊道了声谢,接过药剂服下。

服下药剂不到两三个呼吸,沈渊便感觉一股热流在身体中流淌,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胸前伤口处痒痒发麻,取下绷带肉眼可见肉芽生长,不大一会儿功夫,伤口愈合,结疤,蜕死皮,焕然一新的肌肤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半破级恢复药剂!”

沈渊没想到端木青赠与的药剂品阶如此之高,药剂一旦超过凡阶便会由腐朽化为神奇,在关键时刻这瓶恢复药剂不亚于一条命。

“嗯。”端木青微微点头,见沈渊恢复如初一颗心大定,丝毫不心疼那瓶药剂。

而齐云这边也缓过来,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但精气神比之方才有了明显的改观,齐云是炼金术士,手上的好东西自然不少。

“今天让诸位见笑了,大家就请先回吧,改日老夫再一一登门赔罪。”齐云活了九十多年,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死了亲传弟子,就连齐家的脸面也被别人按在地上狂扇,自己却像跟个没事人一样招呼着宾客离开。

“等等。”韩信从沈渊身边走出,一脸愤恨的盯着齐云,声音稚嫩的开口:“我想问一下陈子妍的事情。”

“陈子妍比我大不了多少,从来没有惹过你们齐家,可否放过她,不要抓她炼药?”

韩信还惦记着他对陈子妍的承诺,压制了齐云重伤沈渊的愤怒,言语间有商有量。

“不能。”齐云下意识拒绝,根本没将从未出手的韩信放在眼中,齐家已经痛失了顾沾,而用陈子妍炼制幸运则是齐家崛起的另一希望,只要炼制出幸运药剂换取资源,多少个顾沾他都能用资源堆出来,甚至自己突破二级术士都有一线希望。

“就是,小子,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我齐家之事指手画脚。”

“陈子妍是他姐姐杀了我侄儿齐不凡后的抵命赔偿,陈家也同意了,在座的诸位都挑不出半点不是,你大口一张便欲要人,不可能。”

“对,不可能。”

“······”

齐家人群情激奋,反对之声不绝于口,陈子妍的重要性齐云早前对他们提过,夺走陈子妍就相当于断了齐家的未来,他们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齐云老死,看着没有术士支撑的齐家逐渐衰败凋零。

所以陈子妍不容有失。

“真的不能?”韩信语气转冷,沉声道。

“嗯。”齐云被韩信盯得有些不自在,好像捕食者侵略的眼光,夹杂着不死不休的意志,叫人心底发麻。

“齐云老匹夫,倘若我要保下那个小姑娘呢?”端木青不知韩信为何要救下陈子妍,但既然韩信是沈渊这边的人,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端木青,你……”齐云气急,顿时语塞,端木青之威他才领教不久,心头阴影并未散去,不敢与其对上。

齐云亦割舍不得幸运药剂,沉思片刻,眼神一亮,对着方才帮他说话的权威老者传出一道密音,老者听闻沉吟了一会儿,眼珠转动间似乎下定决心,缓缓插嘴:“端木老师,依我看,那位小姑娘之事你还是不要参与了吧,齐云抓她炼药抵命合情合法,你这样做恐怕会影响你们学院派的公正性。”

齐云许下的利益太重,无论成败赠出一半的齐家产业,只求老者帮他说上一句话,老者哪怕自己能抵抗其中的诱惑,可他身后同样有一个家族,他的家族需要这样一块大蛋糕。

“端木老师。”文楼见端木青还要说话,立马出声制止,朝端木青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强出头。

学院派代表的是瀚术王朝,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的院长正是这座荆州内城的官方代表人,也是唯一的二级术士,倘若他们都知法犯法,城内的其他术士更会视法度为无物。

齐云见端木青不再言语,松了一口气,说道:“小家伙,你看,大家都没意见。”

“是吗……”韩信深吸一口气,对着齐云大声说道:“那倘若你死了呢?”

“什么?”齐云皱眉。

“我说我要挑战你,然后……杀了你。”韩信简短的话语中流露无限的暴戾,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先是偷袭重伤他的老大,此刻又死不松口放陈子妍一马,韩信忍了这么久,终究是忍不住了。

“跳跳,你……”

沈渊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脑海的一阵提示音打断。

“滴……检测到未知因素,开启逐梦之影血脉模板挑战模式,是否同意?”

“老大,你的生命跟我的承诺便是——我的荣耀。”韩信缓缓转头,一脸认真的盯着沈渊,眼神传递无可匹敌的信念。

两人对视良久。

“好,活着回来。”沈渊紧咬下唇,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艰难,被韩信的情绪所感染没有反对,拍拍韩信的肩膀,脑海默念同意。

沈渊手中银光一闪出现一把银色长枪,丢给韩信:“接着。”

“谢谢,老大。”

韩信深深的看了沈渊一眼,旋即扭头负枪朝齐云走去。

0041.到达胜利之前,无法回头

“尔敢与我一战?”

韩信枪指齐云声如惊雷,简短而有力的话语将原本都已起身离场的术士喝得一怔,随后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如果说沈渊之前对战顾沾叫作勇气可嘉,那么韩信主动挑衅一位正式术士只能算是不自量力,术士与术士学徒的差别就好比天与地的距离,触之不及、高不可攀,古往今来能打破这一道鸿沟之人不能说没有,但那些人都是记载在传记古籍中的人物,只存在于传说中,现在他们面前突然站出一人,说要挑战、跨越这近乎恒定不可能的潜在规则。

下意识,他们认为韩信疯了。

“好,老夫接下了。”齐云心头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什么时候,随随便便一个术士学徒也敢无视他的存在了?

倘若是同级别的术士邀战,他兴许还有惜命犹豫或拒绝,但一个三等学徒都没到的小家伙的挑战,齐云决定要用对方的生命为其痴傻愚蠢的行为买单。

“如秀,打开护罩,所有人离场,老夫来领教一番小友高招。”

“是。”

沈渊跟端木青来到高阁之上,光罩打开之后,整个演武台只剩韩信齐云两人,来不及跟一边的文楼和路远父女打招呼,沈渊满脸担忧的关注着场上。

韩信是他可托付生死的兄弟,沈渊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分神理会其他。

“阁下,你怎么不阻止你同伴?齐云药师肯定不会留手的。”路巧儿见识过沈渊的实力,对其同辈相称,试探性的问道。

“跳跳不会有事的。”沈渊握拳,头也没回低声说道,不知是回答路巧儿,还是鼓励自己。

光罩之内,齐云笑意中透露残忍,目光不善的盯着韩信幼小的身体,想着如何炮制对方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老夫不知道你哪来的胆子,不过老夫可以坦白告诉你,你死定了,并且你死以后,你要救的陈子妍也会被老夫活生生一点点放血割肉炼金。”

“哦,对了,还有那个叫沈渊的小杂种是你的同伴吧,老夫亦会宰了他来陪你,安心去死吧,你不会孤单的。”

随着齐云话音落下,蹬腿朝韩信掠去,手中也出现数道风刃精准丢向韩信。

“我要……杀了你。”韩信长枪一抖,随手打散临至身前的风刃,长枪在手中舞动,起步疾跑直指来势汹汹的齐云,眼神杀意弥漫,皮肤上泛起红色的光晕,如同霓虹折射,形成一道落日霞光。

“血脉侧术士。”

看台上有人咕噜一句,血脉侧术士最好辨认,这一类人基本上不会施术,他们的战斗方式暴力简单,激活自身血脉近身作战,换而言之,身体便是他们术法的一部分。

像极了世俗中的武者,依仗招式、步伐与判断力来对敌,不同的是,血脉侧术士通过开发、注入自身血脉向上晋级,而武者到达学徒巅峰已是极限。

“果然是年幼,一被刺激就失去了判断力。”齐云在跟韩信相撞之前,在心底冷哼嘲讽道。

他之前说那些话故意激怒韩信,就是为了使其杀人心切变得狂躁,一个术士哪怕实力再高,一旦失去理智便与野兽无异,光幕之下上演一回困兽之斗,齐云觉得颇为有趣。

“蠢东西。”

齐云在韩信长枪刺入他胸膛前一刻身形消失,出现在韩信背后,衣袖一挥,其背后的风凝固成一条长鞭,鞭笞在韩信瘦小的躯体上。

“呲啦~”

韩信背衫破碎,瘦骨显露出来,一道鲜红发紫的鞭印宛如长蛇,韩信踉跄前行几步才堪堪刹住,一口鲜血涌上喉腔又被他生生咽回去。

“啊~”韩信大喝一声,双眼腥红再次提枪朝齐云杀去。

齐云不屑的瞥了韩信一眼,一动不动,原地静静等韩信攻过来,韩信的章法他已经从方才那一瞬的交手中掌握了解,威势有余而灵巧不足,齐云自认为取胜轻而易举,顿时起了戏耍对方一番的心思。

等他将这头小牛犊调教累了,再宰杀。

于是乎,之前的场景在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接连出现,韩信未碰到齐云寸缕,齐云也从不正面跟韩信交手,每每在韩信出枪的瞬间消失,施出各样的招式攻击韩信,短短一小会儿,韩信已经伤痕累累,但仍势头不改的朝齐云冲去。

“这样下去不行,齐云老匹夫是风系术士,速度正是他擅长的,他避重就轻,你同伴根本跟不上他。”端木青对着一边眉头深蹙的沈渊说道。

“而且,你同伴好像失去了理智,继续下去会被齐云耗死。”

“我相信他,他可以的。”沈渊摇头,眼眶胀红,手指甲都掐进肉里,他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韩信每受一次伤,沈渊内心就一阵绞痛。

他想下去跟韩信一块并肩战斗,可是脑海中的提示却必须是韩信独自完成越级挑战,否则将永久失去获得逐梦之影血脉模板的机会,哪怕沈渊根本不在乎这所谓的血脉模板,可他不愿意就这么玷污韩信用生命捍卫的荣耀。

看着韩信遍体鳞伤仍执着不弃的样子,沈渊终于在心头彻悟韩信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荣耀真的可以超越生死!

“小家伙,还不放弃吗?”五十多个回合之后,齐云对着皮开肉绽又顽强爬起,朝他坚定走来的韩信说道。

不得不说,齐云的内心有些震动,他从未见过如此意志不屈之人,他施加在韩信身上的伤势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活生生疼死,那怕韩信是术士学徒,其中疼痛感也不会减少。

“到达胜利之前,无法回头。”韩信低语,好似在回答齐云,又好似在告诫自己。

“啊……”

韩信大喊,浑身的血迹蒸发成红色的蒸汽,健步如飞持枪刺向齐云。

“嘭~”

韩信再一次被击飞,背脊着地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头破血流依然挣扎着站起来。

“这两个小孩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高阁上的术士们为之触动,特别是韩信屡屡从地上灰头土脸爬起的身姿震撼他们的心灵。

世俗就是这样,会嘲笑一个口吐狂言的妄想之人,却不会侮辱任何百折不挠的践行者。

“不知道,但此子今日要是不死,将来必定掀动王朝风云·。”

“是啊,不过依我看,齐云药师是不会放任这样一个潜力无限的敌人成长起来的。”

高台上的术士议论纷纷,一改之前对韩信不自量力的奚弄态度,心底反而隐隐期待台下的小家伙能创造奇迹。

0042.濒临绝境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家伙,为了别人的性命葬送自己,自以为是的正义,幼稚!”齐云对着禹禹前行而来的韩信鄙夷道。

术士界没有正义,那些自诩正义之人往往都死的很惨,齐云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浇灭对方的斗志,他没空向其传授任何术士界的哲理,哪怕对面随时可能会倒下,齐云也不敢上去跟韩信硬碰硬,交锋近百回合,他能感觉到韩信每一枪的劲道,足以将自己捅个对穿,那杆枪同样不凡,好像能破掉自己的术士防护,所以在对方意志崩溃前,他宁愿这么干耗着,也不愿被对方抓住机会,来个绝地反杀。

齐云起初戏弄韩信的心态不自觉发生转变,心底有些后怕,要是一开始自己自大一点,跟对方直接交手,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一具尸体了?

“我一直知道,所谓正义,不过是胜利的又一别称。”

韩信把住枪杆,枪尖着地,吃力的拖动流萤浴血枪,杀意在他漆黑的眼珠中近乎化为实质,一步一蹒跚的朝齐云坚定走来。

“但人活着总得有个理由,不是吗。”

韩信的声音如蚊蝇轻嘤,低不可闻,失水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脸上的血迹流到上面显得格外红艳,他宛如一个绝境边缘的野兽,面露凶光、拼死一搏。

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的那杆长枪,鲜血顺着持枪的手臂灌注其表,这杆原本通体银白的长枪被血液染红了一大半,看起来格外妖异。

“阁下,你再不救你的同伴,他就真的死了。”路巧儿不禁眼睛有些酸涩,或是心底潜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善良,或是为韩信的坚持所感动,亦或两者兼有。

“闭嘴。”路远在沈渊闻言蠢蠢欲动之时,对着路巧儿训斥道:“这场战斗只能那孩子一人面对,现在下去救人无疑是害了他。”

“路远阁下说得没错,那孩子如今全凭一口气支撑,此时施以援手,非但起不到帮助,还会打消他最后的意志,到时候就算将他从齐云手上救回来,也是必死无疑。”

说道此处,端木青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唉~,太晚了。”

端木青在心底暗暗可惜,跟着小渊一块的那孩子只五岁便能做到这种地步,要是给他成长起来的时间,成为传奇术士改变当今瀚术王朝的格局也未尝不可能。

而目前对方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就是单独击杀齐云,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自己前不久才跟齐云做过一场,自然知道对方有多么难杀。

“端木兄言之尚早,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真能出现奇迹也不一定。”路远偏过头神秘一笑,又看了看一边聆听的沈渊,也不卖关子说道:“流萤浴血枪全长八尺一寸,重三百六十五公斤,以星辰沙为主干,灵魂玄铁为载体,并辅以多种珍贵矿源打造,破级下品,零次附魔。”

“沈渊小友,在下五百魔精可没有白收。”

路远言语间说不出的自豪,能锻造出破级下品的炼金物品,这一辈子就算是死亦无憾了。

要知道,他之前机缘巧合锻造出来的那件炼金物品也不过无限接近破级。

“三百六十五公斤,那杆枪没有附魔就破级下品?还有灵魂玄铁!”端木青面露震惊之色,眯眼盯着场上看了良久,方才恍然大悟。

“难怪小家伙最初好像反应迟钝一般,原来是那杆的缘故,要是弃了这三百六十五公斤的负重,小家伙该有多快?”端木青心底思忖,惊讶不已。

堪堪二等术士学徒,持着星辰沙锻造而成的武器与正式术士战斗,端木青要不是亲生经历,无论怎么听都好像天方夜谭一般。

“等等,灵魂玄铁,路远阁下所言创造奇迹是指?”端木青陡睁双目看向路远。

“呵呵,看来端木兄也想到了,灵魂玄铁打造的炼金之器虽然能血脉传承、记忆术法,但却需要一个漫长的过场,要想缩短短这个过程的办法只有一个。”

路远简短的叙述间,吸引了这一阁层所有人的注意力,沈渊,文楼和路巧儿等人纷纷转头看向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认主,只有这件炼金之器彻底认可使用者,它就会被掌控之人驱如臂使,其自身的重量亦会随之消失,不再作用在它的主人身上。”

“不过破器无灵,这个认主的过程异常困难艰辛,需要掌控者用自己的精神感知、触碰、融化它,就好像抱着一块石卵孵小鸡一样,非人力可为。”

路远说完,不再多言,旋即眼神凝重的看向演武场,看向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韩信,在座的都不是愚笨之人,路远未说下去的话很浅显。

流萤浴血枪正在认主!

“跳跳,坚持住,你可以的。”沈渊死死盯住又从地上爬起的韩信,在心底呐喊。

“但愿小家伙能坚持到那杆枪认主吧!”端木青呓语祈祷。

在路远一番讲解后,沈渊完全明白韩信此刻的处境,放下枪,韩信可以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但这样撼动不了齐云的术士护罩,提起枪,触之即能重伤齐云,却根本碰不到对方。

唯一的办法,就是完成认主,让枪不再成为韩信的负担,人枪合一。

“蠢小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武器?”

齐云意识到不对,韩信尽管伤痕累累,纵观整个演武场地面却半点不见对方血迹,所有外流的鲜血好像都流到了那杆长枪之上,未曾溅洒分毫,长枪好像吮血的小兽,在吸收韩信的血液之后慢慢成长,其上散发艳红妖异的光晕。

长枪隐隐跌宕溢散出来的气息,让齐云心惊肉跳。

“杀你的武器。”韩信抹掉眼角遮挡视线的汗水,再次提步朝齐云杀来。

“咔擦~”

齐云身形消失,出现在韩信持枪的右手侧,狠狠一拍,将韩信右臂关节折断,不过即便如此,韩信右手依然死死攥着枪杆不放手,流萤浴血枪太重,韩信瘦小的身子随之栽倒在地。

砰的一声,震得木屑四溅。

“哼,断了你的手臂,不让你提枪,看你如何杀老夫。”齐云站在韩信五尺之外,低头俯视眼神充满恨意的韩信,翘嘴讥讽,试图打消对方的反抗之心。

齐云很小心谨慎,即便韩信此刻韩信看起来都已油尽灯枯,他依旧跟眼前的小孩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对方意志力太恐怖了,齐云丝毫不意外对方还能站起来暴起伤人。

“站起来,站起来……”沈渊忍不住低声呼唤,拳头紧握小臂抖动,盯着俯倒在地、一动不动的韩信。

0043.垫背的,怎么都不嫌多

荆州城东区,陈府内院。

“姐姐,都这么久了,公子跟韩信怎么还没回来呀?”

陈子媚望着渐昏的暮色,面色满是犹容,又看看身边一脸希翼的陈子妍,沉默许久,没有言语。

“姐姐,他们不会出事了吧?”陈子妍顿时郁结,难以自处。

韩信给她的承诺就像一道光束,刺破笼罩她心头的阴霾,强颜欢笑的等死却无力反抗,那种日日夜夜精神上的压迫几乎让她崩溃,八岁的陈子妍不懂得世间的苍蝇苟且,她只知道,在她人生最绝望那刻,站出来的那个人名叫韩信。

“不会的,公子他们都非等闲之辈,要是只讨要解药的话,应该没多大问题,再等等吧。”陈子媚站在门槛处,望着霞辉散漫中的陈府园林,出声宽慰道。

只是,这听似慰藉的话让她自己眉头愈发紧锁,倘若公子不仅仅讨要解药呢?

倘若他们欲规劝齐家放妹妹一命,齐家之人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公子他们吗?

陈子媚清楚解药跟自家妹妹之间,两者不可相提并论,齐家老祖肯压制怒意,放弃为齐不凡报仇,只要求妹妹陈子妍心甘情愿被拿去炼药,足以说明后者在齐家老祖心中的分量,公子此去要是将两件事当一件事来处理,定然会遭到齐家的反弹。

“妍儿,要是公子他俩真的出事,我们姐妹也活不了,不如就追随公子去吧,就算是死,也不让齐家得逞。”陈子媚对着陈子妍凄婉一笑,命运不由人,这般卑贱低劣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死了了当。

“嗯,姐姐,妍儿晓得。”

陈子妍用力点点头,她能看出她姐姐已蒙生死志,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些天来,自己就像被齐家圈养的猪狗,等待着被屠宰的一日,黑暗无边的日子,每一个呼吸都是煎熬。

········

“我不能输,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还没有陪老大走到他说的——很远很远的地方。”

“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也没有做到,我的荣耀……”

“死有什么可怕的,至少,死之前也得拉个垫背的。”

“不然,我韩信……岂不是太没用了!”

弥留之际,韩信在心底呐喊,他想要睁开双眼站起来,可就是使不上力气,眼皮重如千斤,跟身体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

没人注意到,被韩信残破身躯所压下的流萤浴血枪正大口大口吸噬着韩信的血液,而且这个频率越来越快,被韩信挡住的枪杆的那一部分,握柄处吞吐红晕的节点连接着韩信潺潺流血的伤口,仿佛在孕育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上下起伏不停。

韩信的意识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失血过多造成他精神消退,若非身体上不时传来的疼痛感提醒他还活着,恐怕他就真的跨越了那道死亡的边界。

“端木大人,你能把护盾打开吗?我想跟跳跳说句话。”沈渊目不旁视,盯着韩信倒下的身躯说道。

“好。”端木青点头的同时从手掌间伸出一根枝条,枝条蔓延生长接触到演武场光罩,嫩绿的叶片在上面贴附了一小会儿,忽然光罩化作点点散落的星光,在夜色降临之际,如萤火虫般闪烁坠迭。

“端木阁下你是要插手这场决斗吗?”齐云面色阴沉的望向高阁上的端木青,随时准备出手,韩信是他必杀之人,这个小孩太恐怖了,若是放任他活着离开,那齐家必将永无宁日。

“哼。”端木青不屑与齐云交流,似乎跟齐云这般阴险狡诈的小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撇过头,端木青看向沈渊,示意他可以说了。

“多谢。”

沈渊探出身子,试图离演武场更近一些,随即扯开嗓子大声呼喊道:“跳跳,你给我站起来,躺在地上装什么死,你要不起来,我待会就再挑战齐云那个老匹夫,哪怕我没有你强,打不过他……”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咱俩死一块!”

沈渊喊得嘶声力竭,也不知韩信有没有听见,眼眶热泪打转,继续喊着。

“现在,立刻马上给劳资站起来,捍卫你那该死的荣耀。”

“你答应过我安安全全回来的,你他娘敢说话不算数,还当我是你老大吗!”

“下次去祖奶奶坟前祭拜的时候,我就告诉祖奶奶,你他娘的是个怂货、孬种……”

沈渊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咬着牙齿长吸一口夜色的寒气,将眼泪死死憋在眼眶里,泪眼朦胧的看着地上纹丝不动的韩信,恨不得上去给他两脚,让他告诉自己,他能听见自己说的话,他还活着!

“爹爹……”路巧儿不自觉潸然泪下,叫唤了一声旁边的路远,希望他父亲能救救韩信。

“没用的,他不自己站起来,我就算下去,拉回的也只是一具尸体。”路远无奈摇摇头,的确,他被两个小孩打动了,那种生当同冠、死当同穴的纯粹兄弟情义,在这个人吃人的术士世界里就好像一朵娇艳的花,绽放于荒漠。

教人不禁想要呵护的同时暗叹可惜,因为荒漠中的花朵注定要凋零。

“齐云药师,放那小孩一马,我碧水御堂的所有店铺的所有商品皆可给你打九折。”狄秋韵沉声道,从今天一早到此时,她已经看出来两个小家伙的惊人潜力,作为一个商人,识人与投资才是最有赚头的暴利行业。

“呼~,九折优惠!”

场上不少术士脸皮抽动,低声惊叹,碧水御堂的总店可是在镇羌郡府,背景势力惊人,狄秋韵能开出这样的筹码,可见她不菲的身价,以及对沈渊两人的看重。

“呵呵~,韵娘说笑了,你就是给我再低的优惠,也得我齐云有命享才行,这小家伙要是活着出去,在下寝食难安。”齐云尽管也很心动狄秋韵许下的重利,但韩信给他的威胁太大了,权衡利弊之下,当然是自己的性命更加珍贵。

“小子去死吧。”

齐云见韩信半天都没动静,想来是真的不行了,未免夜长梦多,他决定下死手取了对方头颅。

卷起场外的一柄弯刀,以风为助力,弯刀在空中急速旋转形成一圈银亮的圆盘,折射生冷冰凉的月光,笔直朝韩信射去。

“跳跳……”

沈渊顾不得这么多,从高阁往下跳,欲用身体接住那柄弯刀。

可弯刀速度太快,沈渊还在半空,弯刀便已倏忽而至韩信身前,场上的观众都忍不住闭眼,不想见到下一幕韩信尸首分离、血淋淋的景象。

“哐当~”

弯刀被弹飞,蜷缩成一堆废铁,在演武场边缘蹦跶几下,没有了动静。

千钧一发之际,韩信浴血站起,左手持枪,将断掉的右臂搭耸在一侧,目光凛冽的注视着一脸意外失措的齐云。

“老大,别过来,我亲自要宰了他。”

韩信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但语气却异乎坚定,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捍卫荣耀的战斗!

“最后一次答应你,你要是继续给我趴着装死,就不要再叫我老大。”沈渊凝重点头,退到演武台边缘之前还不忘出言相激。

他看得出韩信这次能站起来已经是到了极限,不刺激一下,韩信还可能会随时倒下。

“不会的,该躺下的是他!”

话音刚落,韩信的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让人见之眼花缭乱。

“怎么可能这么快!”齐云突然有些慌乱,一股不安自感从他心底涌起,连忙在自己身边施下七八堵风墙之后才稍微好一点。

就在齐云以为施术防护安全无碍的同时,陡然脸色一变。

“砰~”

齐云横飞出去,身体在演武台上摩擦出一道洁净的划痕,还未停下,韩信鬼魅般的身形又出现在他背后,长枪一挑将其挑到半空之中,自己脚一登地,接住急急下坠的齐云,就要一枪结果了对方性命。

术士的护盾在接触到流萤浴血枪枪尖那一刻,如轻薄的丝绸瞬间撕裂开来,齐云甚至连施术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韩信一枪贯穿。

砰的一声,齐云直直摔落在地上,胸前还有一个大洞。

“噗……”齐云大吐一口鲜血,半躺在地上,眼皮拉怂,有气无力的看向长枪支地的韩信。

“那……那杆枪,是传承破器?”齐云头发凌乱,长髯被干枯的血迹凝结,看起来颓唐不堪。

“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韩信长枪一甩,枪尖划过一道银弧,齐云头断尸分,脖颈血流喷涌,溅起三尺多高的血柱,喷洒良久,将演武场的木板都染变了颜色。

“父亲~”

“老祖……”

齐家人一片哀嚎,齐惊涛一马当先跑到场上,抱起齐云的头颅,跟其尸身拼接上,大哭不止。

“我跟你拼了。”

“他不行了,砍死他,为老祖报仇!”

齐惊涛等人拔刀砍向随时可能会倒下的韩信,似乎准备仗着人数,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嘭……嘭嘭……”

在沈渊正准备上来援手前,韩信单手耍了个枪花,将拔刀相向之人一一捅死,毫不留情,冷冷抛下一句话:

“垫背的,怎么都不嫌多。”

0045.尘埃落定

“哗……”

高阁上的众人全部站起,难以置信中传来一片哗然之声,从韩信站起到齐云死去,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术士学徒正面对决杀了术士,想想都感觉如梦似幻,要不是事实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种只存在于传说的天方夜谭。

“爹爹……”路巧儿掐了路远一把。

“哎呦~,傻丫头,你干什么呢?”路远被掐得一疼,回过神来,嘟囔一嘴,又朝场上看去,没有理会一边兴奋的女儿。

哪怕路远早早看出有翻盘的可能,但当这万分之一概率出现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盯着场上浴血虚弱的韩信,想把他里里外外看个透彻,从而得知,是什么让他从生死弥留的边缘爬起来的?

“会疼,是真的!我的天呐,奇迹……奇迹真的发生了。”路巧儿像发疯了一样活蹦乱跳,一抹笑容自她青春秀美的脸上洋溢。

“滴……检测到未知因素完成,解锁【逐梦之影】血脉模板,五点荣耀值兑换。”

沈渊脑海传来提示音,心间一块大石落地,现在出手总归没问题了吧,念及至此,沈渊二话不说施出戏法灵魂涓流,分成数十股,袭向齐家众人。

倒不是齐家所有人如齐云那般卑劣,可沈渊心中抑郁难平,瞧见齐家之人便觉得面目可憎,不杀对方一个鸡飞狗跳难熄他这一天紧绷在弦的神经与怒火。

韩信要是真的出事了,一百个齐云都不够赔的,齐家作为齐云的附庸,就追随齐云去吧。

一时间齐家众人乱成一片,求饶呼救声从演武场四周传来。

“渊公子,求你给我齐家老小一条生路吧,都是我父亲惹的祸事,与我们没有干系啊,求求你了……”齐如秀双腿跪地,膝盖摩擦着地面移向沈渊,哀求道。

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族亲,齐如秀心如刀割,他万万没想到,韩信竟能逆阶杀人,原本他视为死人的沈渊韩信二人却硬生生凭借着自己的实力翻了盘。

就在齐云倒下的那一刹,齐如秀终于明白,为何他的父亲每次找他谈话都会谆谆教导他,让他专心修炼,少在俗世中声色犬马浪费光阴。

术士的世界弱肉强食,空有一肚子算计人的计谋,而无让自己立足的实力,终究在术士界走不长远。

“你现在说这话有些晚了吧?齐云要杀我兄弟二人时,怎不见你上前劝诫阻止,难道就只有你齐家人的性命宝贵,我二人的性命就分文不值?”

“况且,我没猜错的话,七日之前你就盼着我俩死吧,”沈渊一眼认出了齐如秀,正是前不久代表齐家的接待之人,那一副笑里藏刀的虚伪表情,沈渊又怎么可能忘记。

“此前进你齐府的时候连我俩名字也不问,就跟我凑得这么亲近,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未等齐如秀继续辩解,沈渊招来一道灵魂涓流,挤进他的魂海,不到片刻齐如秀便双目睁大一脸酱紫色倒在地上,无人问津。

至始至终,沈渊亦不知道对方姓名。

“端木阁下,文楼阁下,那两个小家伙在屠杀凡人,你们学院派也不管管吗?”权威老者忍不住出声,他还有齐家的一半家产在其中,现在齐云死了,他都不知道找谁讨。

“钟老谬论了,齐家作为齐云的附庸,如今齐云在对决中战败而亡,作为胜利的一方自然有权利接管战败者的一切,所以按照理论来说,齐家所有人与财产在齐云死去的那一刻起已经权权归属沈渊两人,他们杀自己的奴隶,我们学院派根本管不着。”端木青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嘴,眼神欣慰的看着场中沈渊韩信两人。

难怪奶奶在信上称小渊是她的希望,的确比我强多了,端木青乐呵一笑。

“你……”

听到端木青这样的回答,钟焉原先在心里准备的话被噎住,想来齐云许诺的那一半财产收不回来了,他有一百三十多岁,年老体衰,在术士对战方面连齐云都比不上,要让自己去招惹下面的两个煞星,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不到半个时辰,齐家众人被沈渊韩信屠杀一空,尸横遍地、血染黄土,就连看门的两只不朽猫妖都未曾逃脱,可谓是鸡犬不留。

而高阁上曾经与齐家交好的术士们,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赤裸裸的现实上演得淋漓尽致、入骨三分。

“沈渊小友,这是一瓶破级恢复药剂,我见韩信阁下状态不好,当趁早服下。”狄秋韵从高阁飘然而至,递上一瓶装有晶莹玉液的水晶小瓶,语气间同辈论交,颇为客气。

“多谢。”沈渊也不矫情,对方在自己和跳跳遇难遭险的时候仍雪中送炭,三番五次的示好,沈渊自然会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拱手说道:“阁下今后倘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断不推辞。”

“哈哈~,小友客气了,只希望小友他日发迹之时,勿忘当下之交。”狄秋韵满意的点点头,小家伙人情练达得很,一点就透,让她与之交流很是舒服。

狄秋韵十分看好两个小家伙的前途,只要他俩不夭折,将来必定名镇一方,到时候哪怕仅仅仗着今日的一点恩情也足以让碧水御堂走得更远,这是她母亲教她的道理:

卖物永远比不上卖人情,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人有无限可能,两者之间天壤之别。

“跳跳,过来,快服下。”沈渊招呼过一边杀兴正浓的韩信,嘱咐道。

“砰~”

韩信刚走到沈渊身边,突然一头栽倒在地,连手中的流萤浴血枪都哐当一声掉落在木板上。

沈渊急忙打开小瓶,将其中玉液灌注到韩信唇齿间,随着玉液的慢慢流入,韩信身上绽裂滴血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效果快速愈合,就连那只断掉的右臂也咔嚓一声接拢,恢复如初。

破级恢复药剂的药力将韩信濒死崩坏的身体霸道的拉回来,除了破烂的衣物,半点不见其战斗过的模样。

不过,平躺在地的韩信却丝毫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0046.血脉植入、沈渊的死劫

当夜,端木青为沈渊招来自己的贴身奴仆及四五个小厮,将齐家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帮着沈渊送别一众术士离开,算是在观战术士们的见证下确定了齐家的归属,一直忙活到深夜,端木青才最后一个离开,嘱咐沈渊好好休息,约定明天再过来拜访、商讨要事。

沈渊当晚就住在了齐家院府,或者说沈府,紧绷的心弦一松,沈渊带着昏迷的韩信来到峡谷空间,甚至连派个小厮去给陈家报个平安的事情都忘了,惹得陈家两姊妹担惊受怕一整宿没睡,当然,这一切沈渊并不知晓,他心神系在不省人事的韩信身上,无法面面俱到。

“哩……主人,他怎么了,睡得好香的样子哦!”

沈渊一进入峡谷空间,射姑月儿立马蹦到沈渊怀中蹭来蹭去,亲热异常,小狐狸对沈渊的依恋源于整个魂海的共鸣,见到沈渊之后内心的欢喜,小狐狸自己也控制不了。

“乖,待会再陪你。”沈渊摸了摸小狐狸柔顺细腻的毛发,以示关怀,旋即将小狐狸放下,走到水晶建筑前,点开血脉模板。

只有韩信跟貂蝉的血脉模板是亮的,沈渊了解其中缘故,轻车熟路的触碰到韩信的【逐梦之影】血脉模板。

“滴……是否进行血脉植入,【逐梦之影】消耗五荣耀点。”

“是。”

“请宿主选择对象。”

脑海中传来的提示音让沈渊一蒙,难道除了韩信还能选择别人不成?

沈渊心头微微有些激动,将一旁的小狐狸招来,指了指射姑月儿,系统立刻传来声响:

“滴……检测到植入对象,扫描植入对象……”

“该对象【逐梦之影】血脉融合率为931%,是否确定植入。”

沈渊若有所思沉默一小会儿,取消了植入,又将植入对象指向昏睡的韩信。

“滴……检测到植入对象,英雄韩信,【逐梦之影】血脉融合率为100%,是否确定植入。”

果真如此!

沈渊恍然大悟,他是第一次进行血脉植入,以前荣耀点少,韩信也看不上那些‘便宜’的血脉,所以血脉模板一直被搁置在一旁,现在经过刚才一番试探,沈渊终于弄清楚了血脉模板的关窍所在。

并非沈渊之前理所当然想的那样,血脉模板只能植入到他的所属英雄,恰恰相反,它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合适。

也就是说,只要他有荣耀点,便可以让世上任何一个凡人拥有修炼资质,而不需要去大费周章的找那些稀有绝世的宝物提升凡人对术士三侧的亲和度。

要知道,珍贵如射姑月儿所属的月光族,血脉纯正的小狐狸都只能为沈渊提升二十点的亲和度,其中还涉及了两个传奇术士的相互试探、对决,才让沈渊捡了便宜,而一个凡人想要进行术士的修行,最低需要三十点的亲和度。

沈渊完全可以利用灵测之书和系统的血脉植入,批量制造属于他的术士下属,只要他有足够的荣耀点。

细思至此,沈渊情不自禁的翘起嘴角,难怪系统将荣耀点那么难获得,原来关键点在这里。

“确定植入。”

随着沈渊一声令下,平躺在地面上的韩信漂浮起来,移向水晶建筑,身体与水晶建筑相接触,一点点没入其中,直至消失不见。

“滴……血脉植入启动,请宿主稍候。”

水晶建筑泛起金色光芒,似乎整个峡谷空间都被照亮,接着光亮依稀可见雄伟高地外的飞禽走兽,小狐狸受到惊吓,一下子窜到沈渊怀里,畏畏缩缩的埋头,一只小爪子露在外面梳理自己毛发。

与此同时,浔水塾,南侧小阁楼。

正在潜心修炼的貂蝉陡然睁开美眸,喃喃自语:“开始了么,公子对信哥哥真是偏爱啊。”

每当沈渊的下属英雄进行血脉融合之时,峡谷空间便会给其他已被召唤出来的英雄发出信号,像是为融合者庆祝,也像是对其他英雄的一种鞭策。

“不过,看来公子此行想必是达成目的了。”貂蝉绽放一个微笑,随后合上眼帘,继续修炼。

峡谷空间的金光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沈渊抱着小狐狸静候一旁等待,直到水晶骤然一暗,韩信的声音从水晶中传出。

“老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韩信兴奋的腔调一听便知,紧接着,一个精神抖擞、面容清秀的五岁小男孩从中走出。

沈渊仔细看去,发现眼前的跳跳与以往有了很大不同,先不说洋溢在脸上自信的笑容,以及他站立宛如一杆长枪的精神面貌,单单看韩信的外在,就一眼可见此前身体偏瘦、脸颊微陷的瘦小身躯变得壮实了许多。

“老大,你看。”

韩信话音刚落,身形忽然模糊起来,外在宛如披着一层折光的角质,波光粼粼叫人看不真切,沈渊一眨眼却发现原地韩信已经出现在十丈之外,见到此景沈渊不禁睁大双眼。

这根本不是移速的问题,连残影都没有留下,只能说明跳跳不是在物质世界上的移动,而是空间!

“跳跳,你过来。”沈渊懒得细究,自己推测来推测去,还不如让那个得意的家伙卖弄一番,正好随了他的心愿。

“老大,怎么样,我厉害吧!嘿嘿嘿……”

韩信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在沈渊面前炫耀起来,丝毫不见当时冷眼无情跟齐云战斗的样子,沈渊对此也很欣慰,至少在他身边,跳跳能展示出他心理年龄最真实的一面,不故作高冷,隐藏自己的情绪。

哐当~

沈渊给走近的韩信一个叮咣,也不重,能闪躲的韩信亦未闪开:“叫你小子给我卖弄,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还他娘敢躺在地上装死。”

沈渊想到之前韩信命悬一线的场景就忍不住爆粗口,当时真把他给吓坏了,还好眼泪没落下来,不然就糗大了。

“老大,战术,战术嘛。”韩信委屈巴巴的摸摸头顶,声音越说越小。

“你小子……说说吧。”沈渊轻吁一口气,抬抬下巴颐指韩信,说道:“血脉融合后有什么感觉?”

“啊?哦哦~,感觉……感觉自己变强了。”韩信顺手扬起拳头,露出手臂上的肌肉,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沈渊见之无语,植入个血脉就自带上了‘自恋’的属性,狠狠敲了一下得意洋洋中韩信的脑门,没好气的说道:“具体点。”

“哎呦,疼……”

韩信防之不及,小脸揪成一团,用力搓了搓脑门,回答道:“好像速度提升了三成左右,力量提升了一成半,身体素质加强了一倍。”

“呃……还有就是消耗三分之一的术痕之力能进行一次短距离空间瞬移。”

韩信一口气说完,惹得沈渊双眼越睁越大,血脉融合率百分百竟然能全方位提升,韩信本来就健步如飞,再快上三分岂不是风驰电掣一般了,还有他力量这方面的短板也有加强,增强一倍的身体素质最起码能耗死两个齐云,而不担心因流血过多失去意识。

最让沈渊惊叹的是,他空间移动的特质,作为以敏捷见长的血脉术士,这样的特殊能力让人防不胜防,那些元素侧术士可能在术法尚未施展完毕之前,已经被韩信结果了性命。

“那你现在能凝聚术痕了吗?”沈渊忽然想到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我试试。”韩信说着闭上眼睛,盘膝而坐。

沈渊也不着急,耐心的等待着韩信,良久,只见韩信眉头皱得越来越深,额头上溢出冷汗,沈渊方才出口打断他。

“怎么样?还是不行吗?”

“嗯,感觉不到魂海中半点游离的精神力。”韩信语气有些低沉,哪怕他现在有正式术士级别的战斗力,但倘若无法修炼,实力无法增长,那他一辈子也只能止步于原地。

这叫想要跟随沈渊一直走下去的韩信很忧伤,宛如一盆冷水浇到原先兴奋不已的韩信头顶。

“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多耗费些时间收集资源,等你成为术士就好了。”沈渊宽慰道。

魂海中没有游离的精神力凝聚术痕,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有足够的资源,耗费些心力去交易血脉侧术士的珍宝,事情便可迎刃而解,只不过那些珍宝都很抢手,以沈渊等人现在的实力,筹齐韩信修炼的所需估计要几十年才能完成。

所以,沈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就在沈渊皱眉深思的时候,峡谷空间中的一颗念珠开始闪烁发亮,飘向沈渊。

这颗念珠正是沈老太太留给沈渊的三颗念珠之一,此前皇甫泽那次用掉一颗,还剩两颗被沈渊放在了峡谷空间,因时机未到的缘故,沈渊不能读取其中命运长河中的片段,大半年过去,几乎被沈渊遗忘。

“老大,祖奶奶的遗物。”韩信提醒道。

沈渊闻声接住慢飞过来的念珠,有过上一次的经验,将念珠放在眉心处,缓缓闭目。

“呲……”

未等一边的韩信跟小狐狸逗弄一盏茶的工夫,沈渊猛地睁开双眼,嘴角处清晰可见一条溢出的血迹,浑身颤抖不停。

“老大,你没事吧?”韩信赶忙扶住身形不稳的沈渊,关切的问道。

“哩……主人。”小狐狸一下跳到沈渊肩上,为沈渊轻拭下颚的血痕,担忧的望着沈渊。

“呼……呼……”沈渊大口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定,说不上话。

‘我……会死!’

沈渊心头震惊万分,分毫不敢对身边的韩信吐露,命运长河中的片段太过惊恐,好像是死循环,沈渊想要找出生机所在,却被命运的力量所反噬。

“幸运药剂,还有两年半……”沈渊低语喃喃,双眼一眯,看向一脸存眷的韩信。

不能让跳跳知道,片段中跟随在我身边的人都死了,得想办法将他们派出去,跳跳要知道我必死,肯定不会走。

沈渊思绪交汇间打定主意,决定一个人面对两年半之后的死劫,寻找生机所在,不拖累其他人。

0047.端木伯父

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韩信跟小狐狸,借着困倦搪塞,沈渊在齐府的宅院中草草寻了一间厢房入寝。

沈渊在床上辗转反侧,回忆着命运长河中截取过来的片段,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之感,就好像明知得了绝症的病人,不忍心将这个消息告知自己最亲近的人,欲要一个人扛下来,无人倾诉那一份哀伤。

突然想到陈子妍,沈渊有些彷徨,该跟她一样笑着等死吗?

哪怕在无数个寂寂无眠的夜里惶恐难安,也学着那个小丫头牵强附会的笑出声来?

他才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五年就要无可奈何的离去吗,念及他的爷爷奶奶、沈家众人、韩信貂蝉,还有祖奶奶交付给他尚未完成的遗愿,沈渊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怕死,怕自己离去之后,他那些最亲近之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受到欺凌,怕自己辜负他们的信任,那些信誓旦旦承诺的话随风消散。

‘来吧,还有两年半,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干掉我。’沈渊心中一狠,死虽可怕,但比死更可怕的是逃避,蝼蚁且偷生,既然躲不过,沈渊便决定奋起一搏。

至少,死也要咬掉那些人一块肉来。

深思熟虑之后,仿佛放下所有顾忌,沈渊不再自怨自艾,沉沉睡去。

……

宵定郡府是瀚术王朝十四个郡府之一,比邻镇羌郡府。

在其最繁华的一处炼金坊市之中,一家位置阴暗偏僻的商铺,传来五六人的声响。

“齐云那小子死了,他寄存在我们这里的命牌断了。”

“死了?那幸运药剂的主材呢?他半年前不是说找到了吗,能充当幸运药剂的主材之人可不好找,我们几个搜遍了整个宵定郡府都没找到一个,现在他死了,我们费这么大工夫收集的炼金材料岂不是白费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安安心心照看个凡人也能把自己玩死了,难怪一大把年纪还只是个一级术士,废物。”

“唉,当初要不是他自称找到了主材,我也不会拉他进来,害得大家亏损都不小,这事儿赖我。”

“艾老不必自责,我看事情还没到那地步,大家先把哪几味重要的辅材收集好,趁着时间还算充裕,我们再在郡府内好好找找有没有可以作为主材之人,顺便麻烦大家发动自己的影响力在其他郡府也探索一番,说不定还有下一个齐云。”

“刘兄说得有道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所有材料备好之后还是没有找到主材之人,我们大不了撕破脸皮去镇羌郡府顺着线索找人,自从十年前在下得到这份幸运药剂的古方,几乎将全身身价都压在上面了,现在半途而发,这个损失在下根本承受不起。”

“好,就这么定了。”

“我没问题……”

瀚术王朝两郡之间大多呈竞争关系,一般而言,他郡的二级以上术士进入自己郡府内都会引人忌惮,除了明面上的官方或学术交流,二级术士都会呆在自己的封地,很少离开自己所属的郡府,以免引起内战。

这也是齐云死后,宵定郡府之人没有立马派人过来探查一二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能杀掉齐云的术士至少是一级巅峰术士,甚至二级术士,这些人背后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燃镇羌郡府的怒火,致使两郡大战的罪责使他们担待不起的。

哪怕他们很想得要幸运药剂的主材,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愿以身试法去踩雷区。

·········

沈渊一觉睡到晌午,直到端木青前来敲门,他才懵懵懂懂的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而韩信还在睡觉。

“啊~,端木大人,您先随便找个地方坐,在下收拾一番再过来聆听教诲。”

沈渊从床上起来未修边幅,头发蓬松得跟个鸡窝一样,门一推开,见到面无表情的端木青顿时觉得有些丢人,慌忙跑去洗漱。

“呵呵,这个臭小子。”

沈渊滋溜一下与端木青擦肩而过,慌乱的样子引得端木青阵阵笑意,原来小家伙也有羞涩的一面,昨天那么冷静倒是没看出来。

等到沈渊洗漱完毕,踹起睡得正是香浓的韩信,对着水晶衣冠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容,方才前去大堂拜谒端木青。

沈渊到大堂的时候,端木青正在一人品茶,正襟危坐,举止十分严谨,沈渊咳嗽一声,提一口起坐到端木青对面,开口说道:“敢问端木大人今日所约何事?”

“齐云在炼金坊市有一处店铺,尽管位置不太好,大抵也能值个三百左右魔精,另外齐家有个密库,昨晚我跟文楼老师看了一下,里面林林总总折算两百魔精,店铺的房契也在密库里面,你到时候别忘了。”端木青有条不紊缓缓道来。

“呃……在下知道了。”

沈渊没想到对方已经把这些都替他统计好了,看着端木青不苟言笑的表情,沈渊忍不住问道:“端木大人,在下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你是想问我为何如此照顾于你吧。”端木青接过话来,整理了一下情绪,道出此行的目的。

“你知道我为何会放话出来,要在歧塘衙县招收亲传弟子吗?”

“听说是因为你是我们浔水镇的人的。”沈渊说出众人流传中信以为真的传言。

端木青轻笑摇头,神情认真的盯着沈渊,说道:“不,是因为你。”

见沈渊满脸疑惑的样子,端木青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沈渊:“看看吧,上面的笔迹你应该认得。”

沈渊狐疑的拆开信封,摊开里面的信纸,低头研读起来,随着沈渊一行行浏览往下,他不自觉抽咽鼻子,眼眶泛红。

“呼……祖奶奶。”

沈渊收起信纸,长吐一口寒气,咬唇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你的祖奶奶待我如亲孙,不介意的话,可称我一声伯父。”端木青收起信笺,言语间带着温情。

“端木伯父。”

沈渊弯腰拱手,深深一个鞠躬,端木青发自内心的关怀无法作假,加之昨天对方义无反顾站在他这边,这份恩情沈渊感怀于心。

0048.瀚术军队、万花学宫

“好……好好。”

端木青露出笑容,表现得欣喜宽慰,赶忙将沈渊扶起,一只手搭在沈渊肩上,和蔼的看着对方。

他一生孤寡,除了沈老太太,从未在这冰冷驱利、尔虞我诈的术士圈中体会到过亲情,沈渊这一声‘伯父’叫到了他心坎,那一处最薄弱温情的角落,加之对沈渊昨天临危不乱、有勇有谋表现的欣赏,端木青在这一刻在心底将沈渊当作了他的亲人。

紧接着是端木青的一番真情吐露,他不喜跟术士圈子里的人交心,所以以往心中潜藏积蓄的话都会每过一段时间去找沈老太太倾诉,如今沈老太太去世了,沈渊自然而然的顶替了这个位置。

“听你说奶奶是寿终正寝走的我就放心了,小渊,不要辜负她老人家的希望啊。”端木青吐了一口气,微微擦拭湿润的眼角,对沈渊满怀期待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他老人家将什么托付给了你,但既然她选择的那个人是你,不是作为术士的我,想必这份担子不会轻。”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听闻端木青讲述了自己与沈老太太的关系,沈渊才知道他祖奶奶那句‘通往术士的道路已经给你铺好’的含义,沈渊才恍然明白,借着这份恩情,哪怕三年后沈渊被检测出没有任何术士天赋,端木青也会不惜余力的为他寻找收罗提高术士三侧亲和度的稀有物品,然后倾其所有的培养他。

沈渊不禁感叹,祖奶奶给他铺的路的确很完善,有一个实力强劲、天赋不凡的正式术士做后盾,就是一头猪,端木青都能给他培养成一只妖精,遑论沈渊自己。

只不过,沈渊凭借着念珠与自己的谋化从沈老太太规划好的道路上跳了出来,走上属于自己选择的路,不必为随时到来的危险而慌忙脚乱。

人若不靠自己,只想着攀附他人,终究过的不会如意。

“嗯嗯,端木伯父,小侄恰有一事请教。”沈渊见端木青这般推心置腹,也就卸下防备,念到韩信的问题,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倘若血脉侧术士学徒自身游离的精神力不足,无法继续构建术痕,不知什么地方能方便收集那些能弥补游离精神力的稀缺资源?”

“血脉侧术士学徒游离精神力不足?”端木青咬文嚼字重复一遍。

“嗯。”

沉吟片刻之后,端木青缓缓开口:“一般来说,游离精神力不足这种情况很少见,一方面作为人族术士学徒本身就具有七十左右刻度的游离精神力,足够构建低中级术式术痕,再者因高级和巅峰的术式十分稀有珍贵,少有术士学徒修炼。”

端木青学识广泛,一点点翻阅着脑海中尘封的记忆,术士一生要学习很多知识,为避免知识被遗忘,基本上都会用术法封印在脑海,形成记忆匣子分品归类,等到要用之时再从中搜寻。

“血脉侧术士学徒阶段,是以精神凝聚术痕开发刺激体内血脉的力量,血脉之力要反过来孕育提升精神力是正式术士阶段做的事,在学徒的时候,两者只是一个单向通道,无法回流,所以能够补充血脉侧术士游离精神力的物品对正式术士也有大用,价格昂贵。”

“这些东西在炼金坊市上往往昙花一现,一有货基本上立马被人预定抢走了。”

随着端木青的讲述,沈渊眉头渐渐紧蹙,没想到在正式术士眼中,补充血脉侧术士游离精神力的物品亦那么难得,难道跳跳就要将大半辈子的光阴消耗在收集资源上了吗?

“是你身边那个名叫韩信的伙伴需要吧。”端木青一早感知到韩信的术痕波动不弱,却止步在二等术士学徒巅峰,再结合沈渊刚刚的问题,不难推测出来。

非但如此,端木青还很好奇沈渊韩信两人是如何在鹿山村那个穷乡僻壤成为术士学徒的,只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际遇,尊重对方的隐私,没有询问。

“嗯。”沈渊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韩信的问题萦绕在他脑海,再由韩信联想到貂蝉这些与生俱来便会修炼巅峰术式的英雄,天资卓绝却难以跨越正式术士那道鸿沟,好像是系统强加给他们的考验,让沈渊忧心忡忡。

“不过,我听闻羌族那边血脉侧的这类物品应该不会少。”端木青继续说道。

“羌族?”

“对,镇羌郡府之外就是大大小小的羌族部落,镇羌郡府正是因位于瀚术王朝边境抵御羌族而得名,羌族不同于人族术士,他们以图腾为纹增长自身力量,类似于将自己的身体当做炼金物品般附魔,而那些刻纹图腾的原材料,大多是血脉侧的物品。”

“韩信那小家伙想要收集那些稀有物品的话,不妨去镇羌郡府参军,那里面只要有军功就能兑换一些外界难得一见的稀有之物,毕竟瀚术王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对呀,瀚术王朝的军队。”沈渊陡然惊醒,端木青的话为沈渊推开了一扇他一直蒙蔽遗漏的窗户。

瀚术王朝哪怕再腐朽衰败,可它想要维持自身的统治,边境就不容有失,术士是一群逐利者,军队里面要是没有好东西,谁会闲着没事去边境拼死拼活,替他欧阳家镇守疆域?

沈渊之前没想到,还是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接触太少,格局有些小,不了解如同王朝帝国这样巨大势力的立足根本。

“韩信要是想去,我可以帮他写一封推荐信,军队里我也认识些人,凭他的实力不至于受到欺负。”端木青替沈渊考虑得很周到。

“多谢端木伯父。”沈渊点头,拱手施礼表示感谢,了却了心中一大顾虑,沈渊很是满意,派韩信前去参加军队,不但不可以提升韩信的修炼进度,更能以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在他死劫之前支开韩信,可谓一箭双雕。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端木轻笑摆摆头,能帮到沈渊,让他觉得这趟没白来。

“对了,这个给你。”端木青伸手变出一块铜牌,铜牌上雕刻着万紫千红的不知名花朵,递到沈渊跟前。

“这是?”沈渊接过铜牌,感知到其中加持的玄奥术痕之力,不解的看向端木青。

“它是万花术士学宫的入取令牌,原先是颁与我的,不过我晋升术后决定继承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的院长之职,用不上了,就送给你吧。”端木青凝神盯着令牌,长舒一口气,顿时觉得浑身一轻。

晋升术士这两年来,他一直在纠结是走是留,万花学宫算是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的总部,坐落在瀚术王朝王都琉銮城,师资力量强大,很多正式术士都在里面进修,可谓是术士的高等学府,端木青自然也很向往。

但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的老院长大寿将近,并且将所有的宝都压在他身上,不久后周边州城之间的夺境之战,事关整个荆州城术士圈资源分配,他一旦参加便会被打上镇羌郡府的标签,再也无法入学。

左右犹豫之际,沈渊的出现致使端木青决定把这个机会让给他。

“万花学宫虽然主修是元素侧的木系、毒系跟生命系,不过想来那里能被称为学宫,可以让你灵魂系术士学徒学习借鉴的知识应该也不会少。”

“还有,他们只认令牌不认人,你好些收着,别显露人前弄丢了。”端木青嘱咐道。

“嗯,多谢端木伯父。”沈渊收好令牌,再次表示感谢。

不过,沈渊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这块令牌的重要性,万花学宫作为瀚术王朝赫赫有名的术士学府,基本上每个郡府都开有他下属的学院,很多正式术士都以成为其中一员为荣,而非端木青三言两语描述的那样简单。

当然,沈渊接起令牌之时想到的却不是他自己,而是远在浔水塾的貂蝉,貂蝉是木系的术士,沈渊借着这个由头正好可以将她派出去。

貂蝉比韩信心思细腻得多,沈渊要不找一个好的借口,对方肯定心有疑虑,沈渊既然决定了要独自面对两年半后的死劫,自然要将他身边之人安排得万无一失。

端木青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解了沈渊的燃眉之急,有些欣喜,沈渊也因此忽视了令牌的珍贵程度。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就先回去了,有事直接来找我。”端木青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具,起身离开。

“恭送伯父。”沈渊跟着起身,将其送至齐府门口。

直到看不见端木青背影,沈渊望着其离去的方向觉得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仰望天空转动眼珠,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叫喊道:“跳跳,快走,去陈家,我们还没告知那两姐妹消息呢,她们两个凡人进不了内城,一天一夜过去没准担心坏了。”

对着齐府内喊完话,久久不见回音,沈渊想到什么,将大门一踢怒气冲冲跑进去,在风中丢下一句话:

“跳跳你他娘不会还在睡吧!”

0049.陈子媚的道路(一)

“公子,你没事!”

沈渊韩信两人刚出荆州内城,便听见陈子媚惊喜的呼声,抬眼望去,陈子媚仿佛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黑眼圈颇重,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教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陈子媚旁边站着的陈子妍倒精神得很,一脸气鼓鼓的盯着韩信,恨不得把他吃了。

两人昨夜一宿未睡,心绪不安,今日一早天色还昏暗朦胧之时,便早早在内城门口守着,一直守到现在,太阳丢快降到了远山山腰,姐妹俩越等越绝望,心中都已经做好了以死明志的准备,索性守在内城门口,说不准能让齐家往来的人撞见,当着那些人的面跳下护城河,让齐家人知道她们纵然身为女子,却也是有气节的。

不成想,等了大半天,齐家的人一个也没见着,反倒是等出了以为丧命的沈渊韩信二人。

“公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公子了……”陈子媚跑过来一把抱住沈渊,幽兰扑香,激动得微微抽泣起来。

这一幕在旁边守城卫看起来非常别扭,一个十六七的少女跑过来抱住只有她一半高度的五岁小孩,好像见着自家相公一般,怎么看都不太和谐。

不过守城卫的消息很灵通,齐家昨天一朝被屠的事发生没多久,他们便已知晓,听说灭掉齐家的还是两个外地来的小孩,守城这么久,对于生面孔熟人一目了然,结合眼前的场景,他们对沈渊韩信的身份已然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

悄无声息,守城卫淡漠冷酷的眼神中多了一份敬畏。

“咳咳……你要勒死我啊。”

沈渊调侃一嘴陈子媚,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沈渊根本知道一向淑女典雅的陈子媚为何今天反应这么大,搞得跟个怨妇似的,

“我……我……”陈子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行为好像出格了,顿时羞红了脸,迟缓的收回手臂,背过身去。

再看另一边,陈子妍走到韩信跟前一声娇斥,质问道:“韩信,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喏……齐府大门的钥匙,以后没事的时候帮老大跟我打扫一下。”韩信朝陈子妍丢出钥匙,掏了掏耳朵,瞥向一旁的守城卫:“你们几个听到没,她俩以后要进去,别拦着。”

“啊?”守城卫不确定的再问一遍。

“需要我重复一遍?”

“是……是是,我等知道了。”

陈子妍呆滞的接过钥匙,又痴傻般的看向对着韩信毕恭毕敬的守城卫,满脸茫然。

“呼~,公子,齐……齐家?”陈子媚从羞涩中缓过来,错愕的看着沈渊,心思电转间难以置信。

“嗯,齐家覆灭了。”沈渊点点头,经历了一夜,原先波动起伏的心绪也已平息,言语中无悲无喜。

“那妍儿……”陈子媚喜极而泣,头碰着陈子妍额头,抚摸着陈子妍的小脸,止不住泪奔。

陈子妍情绪被她姐姐带动,也跟着号啕大哭起来,将内心积蓄已久的悲伤抑郁一泄而出。

沈渊轻叹一口气,不忍心打断姐妹二人,默然鞠一捧护城河的滚滚河水,看着掌中的倒影与蔚蓝的天空,沈渊自嘲一下,救了别人,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砰···砰···砰···”

在沈渊走神之际,陈子媚突然领着陈子妍一起跪下,朝沈渊磕了三个响头,也不顾荆州内城进出之人的指指点点,神情认真的说道:“多谢公子,公子此恩,子媚此生定当唯公子是从。”

“多谢公子。”

陈子妍发自内心跟着附和一句,又对一边的韩信说道:“也谢谢你,韩信。”

……

“跳跳,你现在就去选一匹快马,将解药送到浔水塾,恐迟则生变,我等子媚、子妍今晚休息好了,明天再出发。”沈渊在陈府别苑吩咐道。

他也是才知道陈子媚两姐妹昨晚根本没睡,原本准备即刻启程的计划不得不被搁置,齐家的事解决了,陈子媚执意要跟随在沈渊身边,沈渊考虑到她的精神状况,日夜兼程的赶路恐怕会让她吃不消,正好齐家的魔精房契那些资产没有处理,索性多留一天,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再回浔水塾。

“啊?我一个人啊?”韩信有些不乐意,不禁抱怨一嘴。

“怎么,不去?”沈渊顺势扬起了叮咣,略带威胁的说道:“是谁一觉睡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是我吗?”

“好……好吧!”韩信自知理亏,没精打采的回应道。

“要不,我陪你去吧。”陈子妍怯怯欲试。

“那算了,我还是一个人比较好。”韩信话一说完,就提步往外走,毫不理会一旁气愤不已的小丫头。

“哼,你不要我跟着,我偏要。”陈子妍跟沈渊道了声缘由,立马追上不远处的韩信,一副小管家婆的架势,跟仰头向前的韩信一边走一边争吵。

站在原地的沈渊和陈子媚无奈的对视一眼,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公子,子媚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呼吸了。”正值夏日,陈子媚在一旁给沈渊打着蒲扇,惬意的说道。

“你可别再感谢我了,被你谢了大半天,谢都谢烦了。”沈渊走到躺椅上坐下,轻轻摇晃。

“嗯嗯。”陈子媚放下蒲扇,给沈渊端来一些糕点,照顾得十分用心。

“你想好你在我身边要做什么了吗,我是一个术士,身边可不缺少端茶送水的人。”沈渊怎么算都觉得跟陈子媚之前的那笔交易亏大了,故意有些严肃的说道。

“我……我不知道。”少女递出的糕点一滞,面容紧张的说道:“不过请公子不要赶子媚走,子媚做什么都可以。”

“呵呵~,不要紧张,换一个方式问你,你有什么,能为我做什么。”沈渊见对方因为他的一句话变得慌乱,不忍心逗陈子媚。

然而陈子媚听到沈渊这样问却愈发局促,蹙眉想了良久,脸色腮红,支支吾吾的开口:“子媚除了稍有姿色,好像没有其他突出的了,公子还这么……这么小,子媚也为公子做不了什么。”

“噗~”

沈渊一口茶水喷出,颇为窘迫的看向陈子媚,心里纳闷,为何好端端一个话题能被她想得这么歪?

“公子要是不满意,子媚可以等……等公子长大的。”陈子媚见沈渊脸色不太好,以为沈渊对她的回答不满意,连忙加上一句。

“咳咳~”

沈渊上一口气还没喘过来,下一刻又教陈子媚给噎住了,难道自己表现得很色吗?为什么你作为一个手下老想撩我?

“打住,打住。”

沈渊不得不制止陈子媚继续说下去,要不然他得被对方呛死。

“我还是直说吧,你第一句话说得很对,你的容貌的确是你现在唯一的优势,我希望你能借着这个优势为我建立一个情报组织,从凡人到术士,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沈渊第一次从北城区进入荆州城的时候就考虑了这个问题,北城区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是一堆文人墨客的聚集场所,那些人在里面买醉放荡,必然会对身边的姬妾吐露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后来沈渊在荆州内城同样发现了这样的地点,不同的是,里面的文人墨客换成了术士,妖艳舞女换成了各族妖精。

倾城绝世的外貌或许对于作为一介凡人的陈子媚而言是祸非福,但只要沈渊让她跨入术士的阶层,再系统的学习一些玩弄人心的手段,一个大隐隐于市的情报组织要建立起来并不难。

“子媚懂,可子媚只是一个普通人……”

陈子媚从沈渊深邃的眼神中体会得到,对方对她的容貌,或者说她自己这个人并无兴趣,心中怅然若失的同时,又振作精神认真思考起来。

只要能帮到公子,留在公子身边,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我能帮你,成为术士。”

沈渊短短几个字将半处幽怨之中的陈子媚震得呼吸一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美眸绽放异样的光彩望向沈渊。

倘若自己能成为术士,那之前的齐家还敢肆无忌惮欺凌她跟妹妹吗?倘若自己也能掌握如同公子一样主宰凡人生命的力量,那以后出门还需整日带着面纱,不敢示于人前吗?

一瞬间,陈子媚想到很多,就像蝼蚁仰望星空,哪怕再卑微也会心生向往。

“将手放上来。”沈渊取出灵测之书,示意眼神中流露渴望的陈子媚。

“呼~”

陈子媚轻吐一口芬芳,郑重的伸出芊芊玉手触碰绯玉,她虽不知道绯玉是何物,但关系到她成为术士与否,由不得她不紧张、慎重。

绯玉红芒一闪过后,显露出稀疏的字迹:

无任何天赋。

沈渊早已有所预料,见着陈子媚美眸一暗,出言宽慰道:“没事,天赋是可以改变的。”

“嗯。”陈子媚黯然点头,猜想到绯玉是用来检测术士资质的,勉强一笑回应沈渊,自己果然除了一身皮囊,一无是处。

0050.陈子媚的道路(二)

沈渊将忧虑的陈子媚晾在一边,打开宿主面板,有关系统的一条条属性位列其中:

宿主:沈渊

等级:二等术士学徒

荣耀点:10

生命结晶:138

信仰魂源:0

拥有英雄:韩信,貂蝉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致死)

除去韩信血脉植入消耗掉的五荣耀点,另外加上屠戮齐家众人贡献的生命结晶,面板上的其他属性没有任何变化。

沈渊始料未及,他在齐家闹出那样大的动静,系统却半分荣耀点没给,当初在浔水塾只不过罢了刘绪跟董锐之的官职,人一个没杀,系统就提示引起极小范围崇拜,奖励了五荣耀点。

是人数的原因,还是两者阶层不同所产生的心态不同导致的?

沈渊记得之前在浔水塾开学仪式上,足足有五百学员才满足系统所谓的‘极小范围’,而齐家之行,就是算上高阁上的二十多位正式术士,也凑不齐两百之数。

再则是,沈渊韩信杀了齐云与顾沾,齐家众人对他恨之入骨,自然不可能产生敬意,即便看台上的观众对韩信后来能反杀齐云惊异震荡,也不过是将他俩摆到了同等高度,崇拜之类的情绪更是无稽之谈。

沈渊一时间无法确定荣耀点具体来源,只得搁浅心思,留作以后逐步试探。

“我可以助你改变术士资质,作为代价,你需立下血誓,永生永世效忠于我。”沈渊强压住对陈子媚的怜悯,不带丝毫感情色彩,冷冰冰的说道。

血誓要求立誓者自愿,以鲜血和灵魂为引,与神遗大陆法则签订的契约,术士一旦违背血誓,终生修为都不会得到半点提升。

峡谷空间内的血脉植入滋事甚大,沈渊虽然相信陈子媚的忠心,但保不准她是否会在未来的术士旅程中迷失自我,或情或愿的不小心将沈渊脑海里系统泄露出来,血誓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血誓?”陈子媚不明所以。

“嗯,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闭上眼睛。”

沈渊未多作解释,血誓最低也需要术士学徒才能签订,此刻跟对方说这些没有意义,沈渊从摇椅上起身,握住陈子媚的柔荑,将她拉到峡谷空间。

“这里是?”

陈子媚好奇的打量四周,巨大的水晶建成一座锥形棱塔,无形的光幕散发着柔和的微芒,光幕之外依稀可见雄伟的城墙,陈子媚美眸透露着点点星光,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想……”沈渊抱着小狐狸走近,释放一股灵魂波动,催眠探知欲正强的陈子媚,沈渊暂时还无法抹除他人记忆,只得使用这种粗浅的法子。

待陈子媚昏昏睡去,半躺在水晶角落,沈渊点开貂蝉的血脉植入模板:

【异域舞娘】5荣耀点。

【圣诞恋歌】10荣耀点。

【仲夏夜之梦】20荣耀点。

【逐梦之音】条件未知。

“滴……检测到植入对象,扫描植入对象……”

“该对象【异域舞娘】血脉融合率为65%,是否确定植入。”

融合率这么高?

沈渊心中惊诧,忍不住想要试试【圣诞恋歌】的血脉融合率,不过还是手指在触碰到【圣诞恋歌】之前放下了手臂。

他给予陈子媚的已经够多了,荣耀点来之不易,在他未找到一个有效获得荣耀点的途径之前,用一点少一点,作为一个理智的现实主义者,他没必要将珍贵如斯的东西全部投注在一个寸功未建的少女身上,即便沈渊对少女期望甚高。

“确定。”

“滴……血脉植入启动,请宿主稍后。”

提示音传来,与韩信血脉植入时不同的是,陈子媚并未进入到水晶建筑里面,而是被水晶建筑吸附,后背紧紧的贴在水晶外层,随即贴附的部分泛起红光。

“啊~”

随着红光愈发强烈,昏睡中陈子媚不自觉发出呻吟,额头上亦是香汗淋漓,披肩的青丝顺着少女的肌肤滴落汗液,感知到对方将要清醒,沈渊加大了灵魂催眠戏法的力度,堪堪维持住陈子媚半梦半醒的状态。

沈渊没有经历过血脉融合,体会不了其中的痛苦,但他知道,血脉融合是具有风险性的,那些心智不坚定者会被外来血脉中的混沌意识吞噬掉,成为一个植物人,这也是大多神秘侧跟元素侧术士在晋级传奇术士后才敢着手研究血脉植入之法的原因,他们得想办法解决掉血脉中的意识,仅此一点便拦住了无数想要通过血脉植入变得强大的术士。

“你想要掌握力量,这一关就得自己扛过去,否则谁也帮不了你。”沈渊见到陈子媚浑身颤抖,脸色有些难看,走到疼痛得近乎昏迷的少女身侧,撩开她耳侧的发梢,逐字逐句的说道。

陈子媚要是没有坚持住,他的五荣耀点就相当于打了水漂,人财两失。

就在沈渊说完话,陈子媚的状态发生了转机,懵懂微睁的眼神中出现一丝光亮,下垂无力的双手牢牢的握紧,死咬着的红唇流出血迹,涂抹其中显得更加红艳。

见到此景,沈渊面色缓和下来,他不怕手下蠢,也不怕手下实力弱,就怕他们连奋起一搏的决心都没有,想追随他成为人上人,就必须要付出更多的东西。

红芒持续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缓慢减弱,而这一炷香对陈子媚而言无异于一个世纪般漫长。

“滴……血脉植入完毕。”

“呼~”

在陈子媚仰面将倾之前,沈渊一把抄起对方曼妙的身姿,离开峡谷空间。

“公子……,子媚做到了……”陈子媚在摇椅上躺了良久,才有气无力的睁开眼帘开口说话。

“嗯,不错。”沈渊点点头,递过一杯茶水,喂到少女朱唇边,略带欣赏的说道。

还好那五荣耀点没有浪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渊看着渐渐脸色恢复红润的少女,忽然感觉对方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如果说以前的陈子媚是一朵招人怜惜呵护的艳艳牡丹,那么现在,这朵牡丹已经能散发勾魂幽香,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都会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是血脉植入后的原因吗?

“公子,你这么盯着子媚干什么?子媚脸上有东西?”陈子媚从摇椅上起身,将位置让给沈渊,不料却被沈渊盯得满脸羞红,心中不自觉有些窃喜。

“哈哈,好,好好……”沈渊大笑一声,连道几个好字。

陈子媚如今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自己这个灵魂系术士不自觉间心神摇曳,放到外面必然是招蜂引蝶、莺雀成群。当陈子媚的美貌到达祸国殃民级别,哪怕她现在同以往一样带上面纱出门,行人也将止不住被她吸引。

就好像服用了为女性所钟爱的魅力药剂,时刻散发着对周围异性的诱惑,区别是,陈子媚的魅惑不着痕迹,媚骨天成。

“来,把手放上来。”沈渊再次拿出灵测之术,朝陈子媚招呼道。

“是,公子。”陈子媚盈盈施礼,较之前多了一份从容。

绯玉中红纹流动,拼凑出的蝌蚪状字迹显露人前:

血脉侧,魅妖血脉,亲合度36。

无其他天赋。

果真如此,沈渊心中大定,尽管陈子媚的亲和度度只增加了36,但这个过程从无到有,意义重大。

并且亲和度超过了三十,那么她已经可以开始术士的修行。

更何况,只要沈渊有荣耀点,还能继续让陈子媚植入血脉。

“公子,什么是魅妖血脉?”

“魅妖,它是曾经存在于这片大陆的一类妖精,天生美艳动人,具有迷惑人心的力量,只不过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他们从这片大陆消失了。”沈渊浏览着脑海中的记忆,照本宣科念出来。

看来系统真的是与这方世界同化了,连魅妖这种绝迹的血脉也能通过血脉模板植入,就是不知跳跳血脉植入后是何血脉。

沈渊猜测,韩信血脉融合后也会在灵测之书上检测出来,而不是之前检测的未知血脉,只不过当时韩信血脉融合后,沈渊关心对方能否继续修炼的问题,忘记了这茬。

紧接着,沈渊为陈子媚简单讲解了一下术士修行的常识,让她对她即将接触到的术士阶层有个大致的认知,陈子媚血脉融合后丝毫没有昨晚一宿未睡的困意,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沈渊也就方方面面都涉及了一点,多讲了些,这一讲就耗费了两个时辰。

“明天我领你去枯荣蔷薇术士学院转一转,到时候你要是觉得里学术面氛围好,就现在里面学习一段时日,要是不喜欢,我就为你聘请两个老师专门教导你。”

既然决定培养对方,沈渊自然会不惜余力,齐家那一战收获的五百左右魔精放在手上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物尽其用,把陈子媚训练得更加优秀。

哪怕沈渊并不知道两年半后能否活下来,但他让陈子媚建立的情报组织却可以交到韩信手上,让他的兄弟,代替他走下去。

“还有,明天我会请端木青术士帮你找来荆州内城中最好的老鸨,训练你的一言一行,希望你能吃得了那份苦,不要让我失望。”沈渊走过去拍拍端坐着的陈子媚的香肩,以示勉励。

“嗯嗯,公子。”陈子媚点点头。

0051.陈子媚的道路(三)

翌日,沈渊领着陈子媚拜访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端木青闻讯赶来,亲自接待两人。

越过术法石墙,藤蔓妖精自动让开一条宽敞的大道,将近百丈长的大道走完,引入眼帘的是苍苍郁郁的密林,密林层层遮掩中可见一栋栋尖塔石瓴,这些建筑个个高耸入云、直灌天际,观望间,时不时还能听见术法对碰的爆炸声。

“喂,你瞅瞅,端木老师身边的两人什么来头,端木老师好像很亲近的样子,还有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定然美艳绝伦,真想一窥究竟。”

“嘘~,小声点,你还不知道吧,端木老师前两天为了保那个小男孩,直接跟齐家闹掰,整个齐家就毁那小孩跟他同伴手上了。”

“快走,你们两个找死啊,那位可是斩杀了顾沾学长的存在……”

沈渊三人走在术士学院的林荫道上,身边不时传来窃窃私语,来往学员投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与陈子媚,生性喜静的沈渊颇有些不自在。

“年少出名的感觉怎么样?”端木青打趣道。

“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出这个名。”沈渊无奈摇摇头,名气越大越会造人忌惮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如果可以,他宁愿一个人默默发展,而不是锋芒毕露,引人注目。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成熟些,这样很好。”端木青满意的点点头,他见过太多少年成名而在巨大名气中迷失自我的,自以为高人一等,俗不知天外有天。

“说说吧,今天找我何事?”

沈渊环顾四周,布下一个静音屏障,最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陈子媚,说道:“侄儿此次前来,一是带她领略一番术士学院的环境氛围,二是希望伯父替我在内城里面寻个名气大的老鸨,当然、所花费的魔精都是侄儿来出。”

“哦?”端木青有些好奇,一双碧瞳绿光一闪,扫过带着面纱的陈子媚,吃惊道:“是魅惑?还是血脉?”

“伯父也分辨不出来么。”沈渊微微一笑。

“没有术痕波动,是血脉的原因吧。”端木青摇摇头,一向清心寡欲的他见到陈子媚容貌时,心神忍不住悸动,下意识认为对方施加了魅惑术法,现在回过神来再仔细打量一遍,发现对方勾动人心的力量似乎是天生自带的。

“你想要培养她?”端木青把沈渊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不怕她以后羽翼渐丰,反了你?”

端木青知道一个天生能勾动心神的女子能量有多大,她们就像一条毒蛇,会顺着男人向上爬,越爬越高,直至她身边的男人都成她的裙下之臣,人族历史上就记载了不少术士王朝帝国因一个女子覆灭的典故。

“血契。”沈渊轻吐两个字,语态间底气十足,他有能力将陈子媚捧高,就有能力将她一刷到底。

“好。”

端木青露出恍然的神色,他一直看不穿他眼前的小孩,明明年幼到别人家孩子才学会独立穿衣吃饭的年龄,可对方已经在荆州城创下了不小的名气,想想自己五岁的时候,还在浔水镇孤苦伶仃的要饭,简直让端木青汗颜。

见端木青一口答应,沈渊便撤下了静音屏障,跟着端木青一边观光一边说着些体己的话,枯荣蔷薇术士学院占地数百里,囊括魔植园、各系教学楼、术士比斗场、炼金研究区、藏书尖塔等等重要区域,三人一行逛了大半天。

时间过得非常快,临至午间,端木青提议让陈子媚在他的课上旁听,端木青的课在下午,陈子媚表现得一脸兴奋好奇,沈渊也就熄了赶回去的心思。

趁着端木青午休的空挡,沈渊向他讨了张藏书尖塔的借阅证,领着陈子媚一头扎进浩瀚的书海。

藏书尖塔的书籍非常多,从荆州城建立五百多年前至今,枯荣蔷薇术士学院一直存在于此,可以说这所术士学院见证着荆州城的一点一滴,尖塔有十二层,前八层都是学院术士学徒浏览的区,里面记载着绝大多数木系术士的戏法体悟,极少数其他系的浅薄戏法,还有一些大陆游记、妖精分类、古老密闻典籍。

尖塔再往上的三层是学院术士老师才能够登临的,最后一层则仅对学院院长开放,端木青没有权利让沈渊进入八层以上,给出的借阅证也是术士学徒级别的,沈渊也不计较那么多,他来这里繁杂的木系术法没有半点兴趣,却是为了峡谷空间中的小狐狸而来。

射姑月儿已经一个人孤零零的峡谷空间呆了大半年,沈渊每次进去,小狐狸都会眼泪汪汪的蹦到他怀里,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沈渊于心不忍,他答应过小狐狸早些放对方出去,可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如何抹除血脉源头感应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沈渊。

将安排陈子媚到堆满血脉侧书籍的第五层,沈渊继续往上寻找妖精分类的阅读区域,一层层耐心探索,终于在第八层的一个小角落发现目标,关于妖精介绍的书不多,二十多册,沈渊一本本浏览过去。

半个多时辰后,沈渊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最后一本书籍,失望的摇摇头。

跟脑海中的记忆大相径庭,藏书尖塔内有关妖精的介绍大多是老生常谈,沈渊囫囵吞枣的看了一遍,其中对于血脉源头的话题更是只字未提。

神遗大陆,妖精跟人族各占一半疆域,因妖精的族群种类繁多,相互之间各有仇恨,再加上人族术士的捕杀、强制签订契约,用以各种途径,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妖精在大陆中灭绝,同时也有能力未知的妖精诞生。

术士捕获妖精,可抽其鲜血、拔其毛皮用于炼金,炼制出一些威力巨大、属性特殊的炼金物品;或者掠夺其血脉,注入自身提高实力;或奴役取乐,与妖精签订契约,随其一同成长,战斗时召之即来一同作战;更有甚者,如同沈渊一般,提高自身术士三侧的亲和度。

人族术士对妖精的研究已经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要不是妖精之中还有许多传奇术士级别的战力,加上人族帝国王朝之间的相互攻伐,妖精说不定已经从这块大陆清除了。

可能是荆州城太偏僻,对妖精的理解还很片面,所以沈渊在藏书尖塔内找了一个中午,也没找到他想要的。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短短的午间一晃而过,沈渊念着下午的陈子媚的旁听课,也就没再执着的寻找下去,只能把释放小狐狸的事情再往后放一放。

从藏书尖塔出来,沈渊陈子媚两人跟端木青在教学楼汇合,两人未起波澜的在端木青课堂上找了个最后排的位置,第一次试着去感受术士课堂的魅力所在。

“呼~,公子,子媚想留在这里学习。”

一堂课过后,陈子媚兴奋不已的对沈渊说道,沈渊看得出来,对方很喜欢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的学术氛围,旋即掏出一百魔精交给陈子媚,嘱咐道:“入学手续我会让端木伯父替你办好,这里的每一堂课都是需要花费魔精的,衣食住行同样如此。”

“另外,端木伯父请的老妈妈也会在你住宿的地方训练你,两年时间,我看你的表现。”沈渊伸出两根手指。

“是,公子。”陈子媚预感到这两年可能见不到沈渊,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对陈子媚交代完,沈渊转身看向一旁的端木青,取出齐家的房契递给对方,拱手道:“伯父,她就拜托给您了。”

“嗯。”端木青额首,懂得术士之间的交换原则,收下房契。

得到端木青答复,沈渊放下心来,陈子媚的容貌太容易引起麻烦,特别是血脉植入之后,不经意间就会撩动他人的心弦,要不是端木青在术士学院任教,沈渊还真不敢将陈子媚一个人单独留下。

“朝着这条既定的道路,努力的走下去吧!”

抛下一句话,沈渊头也不回的离开。

0052.回浔水塾

从术士学院出来,沈渊又去荆州内城的奴隶交易市场逛了逛,与炼金坊市幽静的环境不同,奴隶交易市场里面叫声喧天。

“走一走看一看呐,刚刚从沉寂森林捕获的紫貂女妖,半妖精血统,无论是用来暖床,还是解剖试验都划算得很……”

“咚咚咚……试试小店的豪猪半妖,皮糙肉厚,用来当贴身侍卫再合适不过了。”

“诸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是小店新培育的翅菱飞马,能登山能过水,只要二十魔精一匹,物美价廉……”

刚步入其中,就听到不少奴隶贩子大声吆喝,推销自己的商品,这些小贩大多是凡人,就像齐家的齐惊涛一样,背后有着正式术士,他们只不过是为家族利益登上台前的贩卖者。

“嗯,你这翅菱飞马是如何培育的?”沈渊散发一股术士学徒的波动,走进一家奴隶门面问道。

“哎呦……,原来是位术士学徒大人,里面请。”原先不以为意的小贩立马换了副脸色,端来一杯茶水,客气的招呼着沈渊。

“说起这翅菱飞马,也是我家老祖机缘巧合寻得一味奇珍,不小心误食给了坐下马匹,马匹就长出来翅膀,能振翅飞行,日行千里,我家看准了其中商机,就将那匹马培育了下来。”

小贩很精明,言语中点出他背后的正式术士,又胡诌乱扯瞎说一通,沈渊估摸着里面一句真话都没有。

“十魔精,买不买?”沈渊讨价还价。

“客官,你这是为难小的了……十五魔精。”小贩面露囧状,似乎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

“那算了,我去别家再转转。”沈渊作势要走。

“好,成交。”小贩立马拍板叫定。

沈渊气定神闲的从店铺中走出来,身后还牵着两匹翅菱飞马,往店铺里看,依稀可见小贩一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十魔精买两匹血统特异的飞马,不亏!

逛完这一家,沈渊又去看了看那些贩卖各族妖精的店铺。

至于为何要说看了看?

因为什么沈渊手上的仅剩的九十三块魔精根本买不起。

奴隶市场里贩卖的类人形妖精,都不是纯血妖精,而是半妖,纯血妖精至少要到正式术士这个级别,也就是术士们定义的一级妖精,才能幻化人形,很显然像荆州内城这种低端的奴隶市场根本不具备贩卖一级妖精的能力。

他们所贩卖的,都是那些血脉不纯的半妖,这些半妖的祖先大多是妖精与人结合后的产物,天生下来就是类人形状,比如狐女半妖,除了有一根狐狸尾巴,其他地方跟人相比没什么两样。

但这些半妖价格极贵,动辄上百魔精,沈渊有些后悔,在齐家泄愤时杀了那两只纯血的朽木猫妖,就算是潜力不大,拿到奴隶市场上来,多多少少也能换取两三百魔精,沈渊也知道,灭掉齐家得到的五百魔精可能还不到齐云总资产的一半,可是别无他法,沈渊并不知道齐云空间颊囊的打开密令。

方才那只紫貂女妖被一位正式术士买走,花了167枚魔精,财大气粗的样子让沈渊不禁暗暗羡慕,其实沈渊知道,齐家在炼金坊市中的房契就算不给端木青,对方也会帮他照顾陈子媚,只不过沈渊自尊心强,不喜欢依赖别人。

人还是穷点好,什么都有了,就不想拼搏了。

沈渊在奴隶交易市场慢慢悠悠转了一个下午,直到意兴阑珊才离去,牵着两匹飞马来到西城区的炼金坊市,跟狄秋韵道谢客气,买了九支凡阶中等体质药剂花掉八十魔精,原价是需要九十魔精的,美妇狄秋韵为沈渊打了折。

凡阶中等的体质药剂最多能服用五次,每次增强一点身体素质,血脉侧术士没什么大用、聊胜于无,但对普通人而已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随后从碧水御堂出来,到锻造之台喝了口茶,跟路家父女聊了会天,联络一番感情,沈渊自然记得那个叫做路巧儿的少女善意的提醒,连韩信能植入【逐梦之影】血脉也多亏了路远锻造的那杆流萤浴血枪,沈渊心里对路家父女俩还是很有好感的。

作别炼金坊市,天色已经阴沉下来,沈渊回到陈府与陈父陈母请辞,告知了对方陈子媚、陈子妍的去向,在两人的跪拜大礼、感激涕零下,沈渊骑上一匹翅菱飞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六日后,浔水塾大门门口,近百号身穿白色长衫的浔水塾学员静候两旁。

“吁~”

远处天边,一匹飞马缓缓降落,飞马的到来导致原本鸦雀无声的人群变得吵杂。

“公子,你回来啦!”貂蝉一脸欣喜的跑到飞马跟前。

“嗯。”沈渊下马,朝貂蝉微微一笑。

“老大,你怎么骑的马比我的帅。”韩信在一旁抱怨。

“哈哈~,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沈渊被韩信双眼放光的小眼睛逗得不行,对着天空吹了个口哨,只见一匹飞马从山的另一边出现,降落在韩信身边:”喏……这匹是你的。”

貂蝉见到这一幕眼神不禁一黯,看着韩信一张笑得跟花一样的小脸,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般,难受得很。

果然,这就是早现出来五年的好处么,貂蝉轻叹一口气,将一切都隐藏得很好,叫人看不出端倪。

“老大,你怎么只给跳跳哥带了一匹,我们都没有,貂蝉姐姐也没有。”小松在人群中嘟嘴,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

沈渊听闻,突然心中一愣,他当时心里只想到了韩信,可是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这种做法的确容易引起内部矛盾,念及至此,沈渊连忙取出五管体质药剂,给貂蝉,大松小松还有林琅夕、陈子妍一人一支,歉意的说道:

“我跟跳跳这两匹马一起才花了十魔精,你们手上的体质药剂一管就要这么多。”

听闻这话,貂蝉眼神一亮,拿着药剂在韩信眼前晃了晃,似乎想勾引对方交换,在她看来,十魔精的体质药剂远远比不上跟沈渊是一对的飞马。

“魔精?”林琅夕不解的问道。

“呃……这个待会再说。”当着这么多人,沈渊知晓财不外露的道理,要是让这些学员知道一魔精能换一千金铢那还了得。

“沈渊学弟,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徐遥鹏等沈渊几人叙旧完,拱手弯腰,深深一拜。

“多谢沈渊学弟救命之恩……”

徐遥鹏身后的学员异口同声的说道,声音洪亮,震耳发聩。

沈渊虚服气徐遥鹏,轻轻捶了一拳对方的肩膀,对着旁边的倪蕊调侃道:“遥鹏学长,看来倪蕊学姐把你照顾得很好嘛,都长肉了。”

“哈哈哈……”

周围人听见大笑起来,就连倪蕊粉嫩的脸蛋都被沈渊说得羞红,不好意思的瞟了徐遥鹏一眼,用手捂住脸颊。

0053.给他一个制定律法的梦

一番你来我往的客道问候之后,前来感谢沈渊救命之恩的学员大多各自散去,只有徐遥鹏的监察队还跟随在沈渊身边,沈渊也领着韩信一行人回到浔水塾南区的小阁楼。

“把齐太凡跟那个通风报信的学员带上来吧。”沈渊端坐在大堂正中央,面朝门户敞开阁楼之外,对身边学员招呼道。

在路上,沈渊已经从众人口中了解当晚齐家劫人的经过,对貂蝉临危不乱的应对,以及死战不退的坚守不吝赞赏,沈渊没想到齐家竟然为了一个齐太凡派来三个术士学徒及三十多位武士,并且在那般差距悬殊的对拼下,貂蝉却能够洞察先机、从容布置,最后有惊无险的全歼了对方。

沈渊暗自惊叹的同时不禁后怕,当时倘若在向阳寨召唤的不是貂蝉,换作其他的英雄,恐怕浔水塾的学员至少要损伤过半,齐太凡会被救走不说,大松小松跟林琅夕可能已经命丧黄泉。

说到底,毕竟不是谁都有貂蝉那份细腻的心思。

“跪下。”

“滚~,离本公子远一点。”

“沈渊小儿,你最好快点把本少爷放了,否则我齐家不会放过你的。”齐太凡的毒已经解掉,被囚困大半个月后的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尽管看起来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但背脊却挺得很直,仿佛高人一等。

“就是,当心太凡少爷出去之后,只手灭了你们这些凡人。”一个身穿破旧学员白衫,鼻青脸肿的男子跟着附和。

沈渊见状面色有些古怪,偏过头看向一边憋着没有笑出声的韩信,说道:“跳跳,你没告诉他们?”

“老大,我也是昨天才到的,把解药丢给貂蝉之后就修炼去了,哪有功夫理会他们。”韩信一脸无辜,摊了摊手。

“只手灭了我?”

沈渊听到解释,感到有些好笑,原来这两人还活在齐家回来营救他们的梦里,齐家都没了,还一副‘劳资天下第一’的模样,叫人看着滑稽。

“敢问下跪的学长是那位?”沈渊饶有兴致的问道。

“沈渊学弟,我朱洲知你是术士学徒,但齐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想必你们得到解药的代价不轻吧,识相的快把我跟太凡公子放了。”朱洲好像在替沈渊着想,言语间将自己的地位摆得不低。

“原来是朱洲学长,当晚就是你通风报信,给齐家刺客指路的?”沈渊一点寒芒深藏,语气转冷。

“是……是又如何。”朱洲被沈渊盯得有些发麻,强吸一口气顶撞回去。

一缕黑气出现沈渊手中,黑气在指间流转,沈渊眼皮都没眨一下,弹射而出,轻叹一口气:“是的话,叫我如何留你。”

砰的一声,朱洲瞪大眼睛,不甘的倒下。

“呼~,死了!”

徐遥鹏一伙人看得心惊肉跳,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在他们看来哪怕是朱洲该死,也应该交予官府去处理,这样私下杀人无异于草菅人命。

“沈渊学弟……”徐遥鹏站出来,正欲说话,被沈渊提手止住。

“遥鹏学长不急,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完。”沈渊看向尸体旁边惊恐不已的齐太凡,出声道:“太凡阁下还等着齐家派人来救你吗?”

“你……你什么意思?”齐太凡咽了一口口水,朱洲的死对他产生了很大冲击,他搞不懂沈渊为何敢明目张胆杀掉他的人,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呵呵~,太凡阁下还真是单纯啊,子妍,将齐家大门的钥匙拿给太凡阁下看看。”沈渊对着齐太凡邪邪一笑,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叮当~”

“喏,齐家的大坏蛋。”陈子妍掏出钥匙,扔在齐太凡下跪的跟前,可爱的小脸故作凶狠的说道。

齐太凡慌乱的捡起钥匙,眼珠一缩,仔细的查看,又一遍遍辨认,最后恍若疯癫的大叫:“不……不可能。”

“沈渊小儿,你把我齐家怎么了,我爷爷呢?我爷爷怎么没有杀了你。”

“沈渊小儿,你说话呀,你说……”

齐太凡泪眼模糊的朝沈渊爬来,张牙舞爪的想要撕掉沈渊一般,叫人见之,不禁暗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嘭~”

韩信一脚将临近沈渊的齐太凡踢到门槛外,撞在石阶上,打了个滚,齐太凡的身体多处被磕伤,狼狈的样子看上起十分凄惨。

“你爷爷那个老匹夫被我杀了,还有顾沾、你齐家的所有人也都死了,没有人会再来救你。”韩信走到趴在地上的齐太凡身前,俯视着对方,鄙夷的说道:“你说,是不是因为你这个废物才祸害了整个齐府。”

“废物,我是废物……”

“都怪我这个废物……哈哈哈……,爷爷、父亲,三叔七娘,呜呜呜……”齐太凡以头抢地,双手握拳不停挥击地面,双眼无神的放声哭嚎。

“韩信哥哥,小婵头一次觉得你的心肠好狠。”貂蝉步调款款走到韩信身边,翘起嘴角。

“狠吗?是他太脆弱罢了,齐家的那个齐云可比我狠多了。”韩信眼中闪过一道厉色,随即隐没、不见踪迹。

“遥鹏学长,这个人你来杀吧。”沈渊对一边欲言又止的徐遥鹏开口道。

“我?”徐遥鹏抬头看向一直端坐未动的沈渊,听闻要杀人脸上有些发白,踌躇之间额头冒出冷汗。

自沈渊来浔水塾的第一天,徐遥鹏对自己人生的认知就一次次被对方改变,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质疑起他曾经立志追求的天下唯法的信仰理念,浔水塾的前塾长董锐之可以在权势面前拜服,歧塘县令刘绪能在术士的威慑下低头,而作为术士的齐太凡更可以一怒而杀凡人泄愤,他们都视律法为无物。

这怎教徐遥鹏如何不心寒,不对迷茫的未来无所适从?

“他得交给官府治罪。”徐遥鹏沉声道,哪怕沈渊威势十足,他依然敢坦言直对。

即便,沈渊是他的救命恩人。

“你觉得官府能治得了一个术士的罪吗?”

“不能,但这是法。”

“难道遥鹏学长的法就是用来制裁那些人善被人欺的弱小之人的吗?”沈渊直勾勾盯着徐遥鹏,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继续说道:“倘若你身边的倪蕊学姐被齐太凡杀了,你否还要实行你所谓的法?”

“我……”徐遥鹏语咽,看了一眼一旁的倪蕊,不自觉握紧拳头。

是的,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法开两度就不是法,而是囚笼,是将凡人踩在身下,供术士奴役的工具。”沈渊声如惊雷,将仍执着追求律法公正的徐遥鹏喝醒。

“那……那我该怎么办……?”多年沉浸的梦被别人斥责成空想,徐遥鹏像丢了魂一样,茫然无助,下意识的张口喃喃。

倪蕊见到徐遥鹏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不由得一疼,正准备上前劝导,却被从门口走回的貂蝉拦住,摇头说道:“看来公子很器重蕊姐姐的小情郎呢,蕊姐姐就不要掺和了,说不定对遥鹏学长是场造化。”

倪蕊皱眉,有些不懂貂蝉所言的意思,不过还是停下了脚步,没去打扰对话的两人。

“你知道怎么办?”徐遥鹏猛地抬头,连客气的称谓都顾不上,眼神迫切的看向沈渊,希望对方能给予他答案。

“你杀了齐太凡,我就告诉你。”沈渊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道。

“好。”

徐遥鹏一咬牙,在楼阁阶梯上找了把砍刀,朝门外的齐太凡一步步沉稳的走去,砍刀是齐家刺客带来的,战后被貂蝉收集到阁楼内,现在用来杀齐太凡,可谓因果循环。

站在齐太凡身前,徐遥鹏扬刀举到头顶,握刀的拳头可见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从他眉目间滴落,看得出来他十分紧张。

“来呀,杀了我呀,快点,哈哈哈哈……”齐太凡头发散乱,嘴里含着泥土,眼珠满是血丝,看起来十分渗人。

“啊~”徐遥鹏闭眼,大喝一声,决绝的挥刀。

“咔擦~”

齐太凡尸首分离,头颅滚得老远,脖颈到头颅间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血浆喷洒过后,没了生息。

“呼~呕……”徐遥鹏丢下砍刀,扶在墙角呕吐了起来,整个人佝偻着腰,不停抽搐。

良久,徐遥鹏把肚子里的酸水头吐了出来,实在没有东西可吐,一个人才颤颤悠悠走回阁楼内,在倪蕊的搀扶下用清水漱了个口,找到一个木椅,脸色苍白的坐下。

“现在……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徐遥鹏好像说话都费劲,声音听着有气无力,第一次杀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好。

“遥鹏学长杀人的时候没有体会到吗?”沈渊撩起眼皮,正色道:“你只有除掉那些不公正律法的制定者,自己制定你理想的法律,才能改变现状。”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消极避世,偷得浮生半日闲。”沈渊不可否置的讪笑道。

“制定律法?”沈渊的话恍若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徐遥鹏昏暗无边的前程,让他知晓他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纵然,沈渊所指的方向实现起来困难重重,但徐遥鹏心里清楚,这的确是一条能够走到他的理想彼岸的大道。

“还请教我!”徐遥鹏虚弱的从木椅上站起,对着沈渊拱手一拜。

“浔水塾你就不用再留了,去荆州城的书院就读吧,只要你能通过书院的人才选拔,我便保你进入术士学院进修。”沈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筋骨,盯着徐遥鹏继续说道:“想要给术士制定法律,最起码你自己得是术士。”

出于对这位学长的赏识,沈渊给了徐遥鹏一个制定律法的梦,至于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好。”

0054.遣散进行时

沈渊放着齐太凡生命结晶没要,只为给徐遥鹏一个重新认知世界的机会。

跟杀人一个道理,只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否则便只能生活在别人规定的条条框框之下。

也不知徐遥鹏是否领会到沈渊这番举动的含义,当天他就拿着浔水塾的推荐信去了荆州城书院,同他一块走的还有七八个跟他志同道合的监察队学员。

当然,还有倪蕊。

沈渊也不知道他今天埋下的这颗种子今后会怎样,是胎死腹中,亦或长成参天大树。

当晚,浔水塾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之中,齐太凡跟朱洲的死没掀起丝毫波澜,徐遥鹏的离去同样悄无声息。

小阁楼在烛火的照耀中,摇曳着七人的身影,韩信、貂蝉、陈子妍,大松小松、林琅夕,还有沈渊。

“老大,能跟我说说术士的事吗?”林琅夕问道。

“先不慌,貂蝉,你说说齐家来袭那晚他们三个的表现。”沈渊看向一边跟韩信斗嘴的貂蝉。

“呃……好像是哭了。”

“哼,小婵姐姐,我明明是担心你才哭的。”小松撅起小嘴表示不满。

“好吧好吧,小婵就客观的评价一下,他们虽弱小却不缺敢鱼死网破的决心,特别是林琅夕,很有主见。”貂蝉收起嬉闹的心思,欣赏的看向林琅夕,一边回忆一边道:“记得当时阁楼到了快被攻破的边缘,他说要先敲死齐太凡,再跟那群刺客拼命。”

“大松也很勇敢,勇敢之余有些莽撞,抄起木棍就要上。”

“小松嘛……”貂蝉见对方正在聚精会神的听她评价,微微一笑道:“也很不错,就是爱哭鼻子,嘻嘻……”

听完貂蝉的感想,沈渊点点头也不说话,跟着在场的没一个敢说话,场面气氛冷场了良久,林琅夕有些按捺不住,张口欲言。

“夕哥儿,想要成为术士?”沈渊抢先一步,洞察林琅夕的内心,盯着对方眼睛说道:“能告诉我原因吗?”

“嗯,原因有很多,想要保护大家,想要走得更远,最主要的——想要跟紧你的脚步,老大!”林琅夕眼神毫不退缩,目光炙热看向沈渊,道出心中所想。

“跟紧我?”沈渊不由得自嘲咧嘴,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跟紧的?

沈渊今天这次集会,用意是来安排后事的,将身边这些最亲近的人支走,两年半后好独自一人面对那场必死之局。

“好,理由很充分,但我最后啰嗦一句。”沈渊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我能保你,大松小松一世富贵,你确定要踏入下一秒可能就会死的术士世界吗,这一步迈出就没有回头路,你考虑清楚。”

“不用考虑。”林琅夕回答得很笃定,从座椅上站起来,轻吁一口气:“人活着总该有些追求,不是吗?”

“在你的庇护下混吃等死一辈子,可有一天你陷入危险了呢?难道要我和大松小松像上次一样,什么也做不成,眼睁睁看着保护我们的人一个个倒下?无能为力的看着你死去?”

林琅夕一口气说完话,情到深处眼角泛起晶莹的泪花,半月前的那场战斗,让原本就早熟一些的林琅夕一夜之间长大。

“对,我们也想出去战斗,我们不怕死。”大松小松受到林琅夕的鼓舞,有些激动起来,异口同声的应和。

“呵呵~,现在口号喊得抑扬顿挫,到时候被人砍上一刀,不会在比斗中哭鼻子吧?”沈渊见小松小脸气鼓鼓的样子,故意打趣道。

“哼,渊哥哥胡说八道。”小松撇过头,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

“好了,这样吧,两年时间,我给你们三个两年时间,将蒙学六年的知识全部学完,到时候我校考你们,要是能通过,我便为你们打开通往术士世界的大门。”沈渊的要求对这三个五六岁大的小孩而言,有些苛刻,但沈渊也想看看他们成为术士的决心,倘若一时兴起,只会祸害终身。

更何况,知识才是术士的起点,用这种方法检验他们再好不过。

在沈渊不知晓死劫之前,是打算好好培养他们三个的,因为时间充裕,沈渊借着脑海中的记忆,有足够把握把他们打造成合格的术士,可现在时间不够,沈渊有些迟疑将他们拉入术士的世界中来,他自己都前途未卜,还谈什么护住别人呢?

“好。”林琅夕一口答应,语气中流露出无比的坚定。

“啊!六年所有的启蒙书,我的天呐~”小松听闻顿时拉怂个脸,大松倒是在一旁没吭声。

“怎么?不愿意就算了,渊哥哥送你回鹿山村养老。”沈渊揶揄道。

“哼,我才不要,渊哥哥少瞧不起人。”小松双手插腰,昂首傲娇道。

见状,沈渊拍板叫定:“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处理完林琅夕他们的问题,沈渊把目光转向没心没肺看着热闹的韩信。

“跳跳,你修炼的问题已经找到办法了。”

“真的吗?什么办法?”韩信听闻很是兴奋,一脸期待的望向沈渊。

“参军,参加镇羌郡府的军队,那里面有供你修炼的稀有物品。”沈渊言简意赅。

韩信闻言眉头紧皱,试探性的问道:“那样我要跟老大分开吗?”

“嗯。”沈渊点头

“那我不去。”

“不去?难道你想赖在我身边一辈子吗?一辈子这种实力!”沈渊恼怒的拍桌,桌上的茶水都被掀翻。

之前还有说有笑的气氛顿时凝固,包括跟沈渊接触最多的林琅夕大松小松在内,一众人从来没见过沈渊发这么大的火。

“可是……可是我走了,谁来保护老大你?”韩信弱弱的顶撞一嘴。

“这里还有貂蝉,有我自己,我又不出荆州城,谁能伤害我。”沈渊也意识到刚才的状态有些不对,缓了口气,试着用平淡的语气交流。

“可……”

韩信胀红了眼还欲说话,被沈渊一嘴打断:“没有可是,你了参了军,早些晋级正式术士再赶回来也不迟。”

说着,沈渊掏出一封书信交到韩信手上:“这是参军的推荐信,明天一早就走。”

“公子,这么着急吗?不能推迟两天?”眼见着韩信泪眼朦胧,貂蝉插了一嘴。

“半个月之内。”

0055.韩信的离去,向群的誓言

“公子,我能陪韩信一起去吗?”陈子妍壮起胆子,对着表情严肃的沈渊征求道。

“可以,不过要等跳跳在那边安顿好了,我再派人把你送过去。”沈渊有他自己的考虑,陈子妍是他如今能获得信仰魂源的唯一途径,他准备将其留在身边一段时间,争取在死劫之前筹够一百魂源,再召唤一个英雄到这世间。

他无法确定,死劫过后,峡谷空间的水晶雕塑是否也会随他一同消逝,沈渊愧疚的是,那些雕塑中的英雄可能连接触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从出生到幻灭,一直在雕塑中沉寂。

“多谢公子。”陈子妍感激一拜,她知道,只要韩信的老大开口,无论韩信多么不愿意带着自己,对方都会选择服从。

“不过,我要看到你的修行成果,一百单位的信仰,什么时候交给我就什么时候送你过去。”

“好。”陈子妍信心满满的点头,她已经能够感知卦姑修行法门中所提到的——神灵信仰,只要假以时日,窃取信仰不成问题。

韩信的事情告一段落,沈渊便结束了这次集会,未理会阁楼内满腹心事的众人,一个人独自回到房间修炼起来,给貂蝉准备的万花学宫令牌也暂时没有交给对方,方才他的所作所为有些过激,已经引起了韩信他们的疑虑,现在操之过急的赶走貂蝉,必然会导致他们的反弹,可能到最后一个都不肯走。

沈渊决定还是缓一缓,等韩信离去之后再着手貂蝉的事。

……

半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这段时间沈渊向平时一样对待韩信,只是不经意间会流出别离难舍之情,幸好韩信比较大大咧咧,以为沈渊是舍不得他去参军,那一晚沈渊生气拍桌叫他去参军的疙瘩也就慢慢消了。

老大还是舍不得我的,只是希望我能变得更强。

韩信释然,尔后愈发珍惜跟随在沈渊身边的半个月,基本上是从一大早上开始寸步不离,连陈子妍来找他斗嘴,他都没有工夫理会,陈子妍每每败兴而归。

沈渊在韩信心中的地位,就像长兄如父、衣泽同袍,让他难割难舍。

然而,相处总是短暂,时光逝如流水,任凭韩信百般珍惜,半月之期还是来临了。

“老大,要不我再留两天吧,反正修炼也不差这几天,我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浔水塾门口,韩信一脸希翼的看着沈渊。

“那你干脆别走了。”

韩信听闻这话眼神一亮,以为沈渊要留下他,未料沈渊继续说道:“反正修炼也不差这一辈子。”

顿时,韩信就焉巴了。

求助性的看向周围送别的伙伴,却发现对方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韩信心中狠狠不已,收起小女儿作态,朝沈渊正色道:“老大你保重。”

“嗯。”沈渊郑重的点头。

旋即,韩信背起行囊,骑上翅菱飞马,一手提着流萤浴血枪,在扬鞭驾马而去之前,盯着貂蝉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照顾好老大,在我回来之前,老大若有任何闪失……”

“信绝不饶你。”

“小婵会的。”

“驾~”

不再儿女情长,韩信青衫银枪,鞭马而去,没有回头。

……

韩信走后的一个多月,沈渊除了夜以继日的修炼外,偶尔看一些书籍,并时刻监控着陈子妍的修炼状况。

陈子妍已经能够窃取到神灵信仰,只不过效率非常低,一天能够窃取一单位信仰魂源的十分之一不到,照这样算下来,满打满算都得三年才能筹够一百魂源。

沈渊在一旁干着急也没用,只得叮嘱对方不要懈怠,寄希望于陈子妍能够在效率上有所突破,争取两年之内窃取到足够的信仰魂源。

这一天。

向群率领着向阳山的一众人等来到了浔水塾,浩浩荡荡近三百人,从浔水镇到荆州城那条贼道上所有的劫匪势力,如今只剩下向阳山一个呼声。

三百劫匪全都对向群效忠,那些不服的早已横尸荒野。

“属下,不负公子所望,收编全部贼道势力,请公子指示。”向群单膝下跪,对沈渊一拜。

“请公子指示。”

向群身后手下跪地大吼,整装学样,中气十足,惊得浔水塾内的学员跑出来观望,对着这一群煞气十足的壮汉指指点点。

时隔两月,沈渊再一次见到这个讲道义的劫匪,仔细瞧去,两月前还文质彬彬颇有书生气的向群,此时看来多了份凝练与威慑。

向群外露的臂膀上,一道道狰狞的疤痕触目惊心,沈渊见之暗自额首,看来对方这段时间的历练没有白费。

“凭你现在的权势,加上你身后的兄弟,只要不触碰瀚术王朝的底线,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确定你还要跟着我?”沈渊给对方退出的余地。

“是。”

“如果让你跟随我的代价是解散你这帮弟兄呢。”

“我……”向群一句话噎住,顿了顿,咬牙说道:“那就听公子的……解散。”

“呵呵~”

沈渊摆摆手,看得出来向群此刻还能做出这样的取舍已是十分艰难,他身后那帮手下都是跟他一起流过血、拼过命的,自然不是当初向阳山山下五十多号混吃等死的小喽啰可比,然而纵然如此,向群还是说舍弃就舍弃,可见向群的野心不小。

有野心是好事,否则如何能成得了大事。

在沈渊看来,即便向群在向阳山下没有遇到他,对方也能走得很远,一个有野心、有底线的人,缺的往往只是一个扶摇直上的机会。

“不为难你了,这是武士三阶的修炼之法,拿回去好好操练你这帮弟兄,过段时日,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沈渊将向群虚扶起来,递给对方一卷书籍。

书籍是沈渊听闻对方曾率人支援貂蝉、死守阁楼的表现之后,早先准备好的,无论向群是否继续追随他,向群当时的行为都值得沈渊去还这份人情。

在这术士显圣的时代,武士的地位相对而言较为卑微,武士一般作为术士圈养的家仆而存在,两者之间根本没有相提并论的可能性,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便是武士除了最原始的武士三阶外,再往上就断了晋升之法。

武士三阶,低阶、中阶、高阶分别对应术士的一等学徒、二等学徒、三等学徒,武士修炼到极致最多也只能干掉三等术士学徒,要是抛开血脉侧不谈,一些风格诡异的其他侧术士学徒,武士甚至无可奈何,所以武士又被戏称为弱化版的血脉侧术士学徒。

但这并不妨碍那些没有术士资质,没有提升资质的知识与资源的凡人,对强大力量的向往,遑论一个高阶武士不出意外能够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左右。

“多谢公子。”

向群双手颤抖的接过书籍,如获至宝般的将其放在贴近胸口的位置,好生珍藏起来。

“武士修炼还需要搭配一些珍贵的药材配成药方,书籍上都有记载,在锻炼体魄之余能够消除你体内暗伤隐疾,要花费大量的金铢,你手上的钱财够吗?”沈渊贴心的问道。

“呃……”向群尴尬的挠了挠脑门,他那条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贼道已经好久没有生意了,连供给向阳山这么多号人都勉勉强强,哪还有闲余的金铢买药材啊。

见向群一脸窘迫,沈渊心中了然,对方把道义看得很重,手下虽有一大帮兄弟,但严禁他们去打家劫舍、扰民杀人,手上的钱财并不充裕。

随后,沈渊找了片空地,稀里哗啦倒出五六千金铢,将向群众人眼睛都闪花掉,那些没接触过术士的劫匪还以为沈渊会变金铢。

难怪向群老大会效忠眼前的小孩。

孤陋寡闻者一副了解到真相的表情,对向群挤眉弄眼,暗自称赞自家老大眼光不错。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向群连连摆手,他方才已经得到了武士三阶的修炼之法,现在再接受沈渊金铢上的馈赠,他良心不安。

哪有一个当小弟的,仅有点微薄的功劳,就吃大哥的、拿大哥的道理?

“拿去用吧,总比偷来强来的花着更舒心不是?”沈渊摇摇头,和善一笑,继续说道:“你既然做了我的手下,我沈渊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人。”

说着,沈渊又掏出一支体质药剂,交到向群手上:“有了它,在你的武士晋级之路上应该多了份保障。”

“这是?”向群望着手中流动晶莹剔透液体的小管,好奇的问道。

“体质药剂,价值十魔精,哦……换算成金铢大概值一万金铢。”沈渊按照一比一千的比率转换,又拍拍向群的肩膀:“不要让我失望、”

“嘭~”

向群陡然跪在地上,朝着灰尘密布的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已是热泪盈眶:“群今日向天发誓,只要公子不负群,敢为公子效死。”

向群这番誓言,不为沈渊所掏出来众多的资源物品,而是因为他能感觉得出来,对方是真的把他当自己人。

得益于沈渊的用人不疑,向群一样对其掏心掏肺,回报一身忠肝义胆。

0056.瞒过貂蝉、哄过二老

“嗯,回去吧,那么多人围在这里也不好。”

“公子,保重。”

向群带着一大队人马来去匆匆,连喝盏茶的工夫也没有,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向阳山,留下面面相觑的浔水塾学员,还以为山贼要血洗浔水塾。

“都散了吧。”沈渊对着凑热闹的学员们招呼道。

沈渊在浔水塾的威慑力一时无两,随便一句话,浔水塾大门便一个人影也见不到,学员们生怕稍微走慢了惹得沈渊不快。

“公子,再有两个月塾学该放假了,你有什么打算吗?”貂蝉伸手在沈渊远眺的目光前晃了晃,打断沈渊走神。

不知为何,沈渊从荆州城回来就浑身透着一股不对劲,貂蝉自己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别扭,特别是沈渊一个人发呆的时候。

“跳跳也走一个多月了吧。”沈渊没有回头,依然眺望着远方,低声喃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从时间上看应该在镇羌军队上安顿下来了。”陈子妍接过话来,神色中的担忧一闪即逝:“不知道韩信现在怎么样,我听我爹爹说镇羌边境经常发生大大小小的战役,唉……”

“放心吧,跳跳会没事的。”沈渊安抚一句,出去历练一番也挺好,待在自己身边,跳跳永远长不大。

“对了,貂蝉,你修炼得怎么样了。”沈渊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嘴。

“第七十一道术痕了,可是……”貂蝉皱眉,好像遇到了麻烦。

“可是吸收不到任何游离的精神力了是吗?”沈渊顺其自然接过话来。

“嗯嗯,公子,你怎么知道?”貂蝉惊讶的问道。

“跳跳没告诉你吗,你们这一类人的‘瓶颈’。”沈渊转头直视貂蝉,递出一块令牌:“这是万花学宫的令牌,去那里求学,应该对你帮助不小。”

“瓶颈?,韩信哥哥只说了他自己,难道我们都是这样?”

貂蝉睁大美眸,难以置信,倘若这一道砍对所有英雄都存在,那么对他们这一伙人的成长速度无疑是大打折扣。

“等等……公子,你要赶小蝉走?”貂蝉意识到沈渊从一开始问她修炼进度的用意,抽丝剥茧联想到当时沈渊在赶韩信时的大动肝火,一双褐瞳死死的盯着沈渊。

“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一个个的支开我们?”貂蝉眼角泛起晶莹的泪花,将头摆来摆去,似乎下一刻就要哭给沈渊看。

沈渊根本没料到貂蝉这么警觉,本来都延迟了一个月才说的话,却还是让心思敏锐的貂蝉察觉到了。

“没有赶你走,跟跳跳一样,我是觉得你们需要独立的锻炼一番,没有要支开你们的意思。”沈渊连连解释,眼神不敢有半分闪躲,强压住说谎的愧意,继续安抚貂蝉:“你要是不信,大可在我身边多待些时日再走,时间你自己定,你看行不行?”

“等到韩信哥哥回来小婵再走,小婵答应他的,要照看好公子。”听到沈渊解释,貂蝉猜疑微收,却仍死不松口。

“不行,跳跳这一去要晋升术士了才回来,短则三年五载,长则要数十年,你难道要一个人卡在二等术士学徒那么久?再说,你也看到了,我连荆州城基本都不去,能遇到什么危险。”

沈渊一口拒绝,要是真答应了她,命运长河中的貂蝉必死无疑,那是沈渊的死劫,并不是貂蝉的,别人可以走,沈渊却走不掉,命运的死结一直循环,无论沈渊怎么躲都终将相撞。

否则沈渊早就拖家带口的离开荆州城了。

“那小婵再等等……”尽管沈渊说得有道理,貂蝉还是有些迟疑。

“定个具体的时间,不然到到时候等上一百年。”沈渊一下击穿貂蝉话中的语病,不给对方回旋的余地。

“半年……不,一年……不,两年。”貂蝉来来回回改了两三遍,终于确定道:“对,就两年。”

两年的时间她耽搁得起,就算沈渊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两年之内应该也暴露出来了。

貂蝉狡黠一笑,心底暗暗称赞自己的智慧。

见到貂蝉转悲为喜、颇为得意的表情,沈渊假意长叹一口气,说道:“唉……,你这样耽误的可是你自己,算了算了,你说两年就两年吧。”

“嗯嗯,两年之后,小婵必定前去万花学宫求学,绝不延误。”

沈渊上辈子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最终还是压过任你心细如发的五岁小貂蝉。

沈渊不禁感叹,还好提得早,要是再过几个月提出来,貂蝉所言的两年时间说不准又要被沈渊拒绝,而拒绝之后,免不了招致对方疑虑,死缠烂打不肯走。

……

解决完貂蝉的顾忌,转眼到了浔水塾放年假的日子。

一场大雪来得突然,将秋天的意蕴一扫而光,沈渊一行人回鹿山村的时候,整个鹿山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被皑皑白雪包起来的大粽子。

而鹿山村还是一如以往,寥寥几许炊烟透露着人气,因为凛冬,村子四通八达的泥巴野路见不到一个人影,若不是沈渊等人进村时是招惹几声犬吠,整个村子几乎听不到丝毫动静。

鹿山村,沈渊前世今生最温暖的港湾,时隔一年归来,心中自然感触颇多,沈渊想到了韩信,当初将他带出去,却没有同他一起回来,想必这个时候,他在镇羌边境心底很是思乡吧。

毕竟,韩信才五岁。

“唉……”

沈渊轻吐一口寒气,收拾好情绪,跟鹿山村一块出去求学的学员步入村子。

“渊儿,你回来了……跳跳呢?怎么没跟你一块。”沈渊奶奶在家中打扫尘埃,见沈渊身披厚学推开小院的竹栅栏,惊喜不已,往沈渊身边观光了一圈,指着旁边的貂蝉问道:“还有,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是谁?”

“奶奶,我们进屋说。”沈渊手上提了很多补品,瞅着天空还在飘雪,抖抖衣裳跨入屋内。

进屋之后,得知沈渊回来的沈渊爷爷也从午睡中醒来,没见到韩信,揪着沈渊奶奶之前的问题不放。

沈渊知道,他与韩信在他爷爷奶奶心中的地位不分彼此,塾学放假回来,只见到他却不见韩信,他要是不给二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两位老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迫于无奈,沈渊只得将他成为术士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对方,当然,沈渊把这一切都推给了端木青,解释韩信去了很远的地方去修炼,要过很久才会回来。

两位老人听了沈渊的解释,如坠云里雾里,一番前因后果的叙述,沈渊爷爷奶奶仿佛丝毫不关心他是否是一位术士,亦或他的成就有多大,二老的重心点始终在韩信那里。

最后,在沈渊的再三保证韩信没有何事情的情况下,二老遂放过了沈渊。

0057.两年之后、驱逐李白

关于韩信的事了,二老又把关注点放在了貂蝉身上,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精致可爱的娃娃,沈渊随便编了个悲惨的身世,两位老人立马怜惜不已,拉着貂蝉的小手,让她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就这样,二老在年关将近前也算安了心。

与曾经的年味不一样,沈老太太去世后,本该齐聚禅心寺的沈家五十多号人转道来了沈渊家中,说是要给身为老三的沈渊爷爷拜年,沈渊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或者说冲着他术士的身份而来。

平时那些不亲不疏的一个姓氏,在这天对沈渊表现得尤为热切,沈渊念到前五年或多或少受过他们的恩惠,投桃报李赠与了每人一个金铢,沈渊没敢多给,怕在这平静的村子里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那些从浔水塾回来的鹿山村学员,也纷纷被他们父母拉过来,给沈渊家中送上一些土产,试图套套关系。

总而言之,沈渊回村的这一年较以往热闹了许多,但身处热闹焦点的沈渊,仿佛跟个没事人一般,超然物外,并未融入其中。

终究,成为术士的沈渊跟那些日日关心着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的村民,不在一个世界。

沈渊的生日在寒冬之后的开春,翻过年来,沈渊又长了一岁,乡下没有生日大肆庆祝的习俗,很少有记得沈渊生日的外人,沈渊也难得清静。

一大早起来,沈渊奶奶像往年一样,给沈渊煮了碗长寿面,老人很欣慰沈渊出去这一年的改变,不仅仅因为是蜂拥而至的村民对沈渊的簇拥追捧,更多的是沈渊愈发沉稳、淡然的心态。

“老都老了,还去什么别的地方,落叶归根咯,我跟你奶奶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走好自己的路就行。”沈渊爷爷一口回绝沈渊请他俩移居荆州城的要求。

“是啊,孙儿,我跟你爷爷也不向往什么荣华富贵,你跟跳跳俩过得好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沈渊奶奶用同样的语气驳回。

“嗯,孙儿知道了。”沈渊点头,没有强迫二老。

老人的乡土情结很重,沈渊也不会做一些惹人生厌、自以为是的事情,吃过长寿,沈渊见将貂蝉搁在院子里,一个人来到沈老太太坟前祭拜。

上罢香纸烛蜡,沈渊一个响头磕在地上,闭上眼睛,良久没有从泥土中抬头。

“祖奶奶,卦姑一脉的传人渊儿替你找到了,渊儿也成为术士学徒见到了端木伯父……”

“只不过,您说的迦叶寺渊儿没有时间去,那个叫做傅山鹤贼子的仇也可能替您报不了了,渊儿……让您失望了。”

“倘若渊儿后年死了,这份仇,渊儿会留书给跳跳,让他完成您和我的遗志。”

“倘若渊儿渡过了这一劫,渊儿下一次自当提着傅山鹤的狗头前来拜祭……”

沈渊林林总总说了很多,将心中所思所想一口气全部吐露出来,整个人瞬间感觉轻松了不少。

接着在鹿山村呆了一段时日,浔水塾开学期限将至,沈渊便领着貂蝉、林琅夕,还有大松小松离开了鹿山村。

临走前,沈渊告知二老可能要外出进修,近些年估计都回不来了,两位老人深明大义,叫沈渊放心的去,每逢逢年过节派个人递个音讯就行,他们两个人在鹿山村过得挺好的,让沈渊不用担心。

……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沈渊清早从修炼中醒来,长舒一口浊气,睁开双目,微不可查闪过一道金芒,三等术士学徒,九十八道术痕。

距离晋升正式术士只差最后十道,八岁的沈渊做到这一步,可谓妖孽至极。

但沈渊知道,在死劫来临之前想要成为正式术士基本上是不可能,沈渊对比了一下自己前后的修炼速度,从一开始修行半年凝聚的四十二道术痕,越往后术痕凝聚的便越慢,往后的两年时间只增加了五十六道。

并非峡谷空间对术痕的固定不起作用,而是术痕越多,术痕之间的排斥力越大,沈渊压缩精神力的难度越大,即便沈渊在这段时间外出杀了不少贼匪,魂海内游离的精神浓稠充裕,也是收效甚微。

两年中发生了很多事。

貂蝉继韩信之后被沈渊送走,走的那天泪眼婆娑,一双宛如清泉汪汪的大眼睛乞求沈渊不要有事情瞒着她,在沈渊‘诚恳’的保证下,方才将信将疑的离去。

林琅夕和大松小松三人通过了沈渊的考核,并且林琅夕还是接近满分通过,可见他下了很深的工夫,至于大松小松勉勉强强及格,沈渊不好食言,拿出了灵测之书为三人检测了术士资质。

出人意料的事,大松小松分别有一火一水接近五十的元素亲和度,林琅夕则正常些,没有任何术士资质。

为圆林琅夕的术士梦,沈渊将皇甫泽术囊里面能卖的资源全卖了,哪怕那些供正式术士修炼,调和肉体与精神的丹丸也一个没留,术囊药圃里成熟的魔植同样收割兑换魔精,凑足接近一千五百魔精,委托端木青为林琅夕购来了五株暗灵草,将林琅夕暗系亲和度提升足足到49点才罢手。

在端木青的推荐下,林琅夕去了旁边州城的一间术士学院进修,大松小松则被端木青收为亲传弟子,一方面因为大松小松资质不低,另一方面所作弥补了他答应沈老太太照顾沈渊的承诺。

从头到尾,端木青都认为沈渊另有师承,绝口不提收沈渊为徒之事,以免误人子弟。

替沈渊处理完这些事,端木青便离开了荆州城,带着荆州城所有术士的希望,前去参加镇羌郡府举办的夺境之战。

如今浔水塾南区的小阁楼内,只剩下沈渊与陈子妍两人,显得分外冷清。

想当初:

长枪挥斥韩信喝,琴声瑟瑟貂蝉舞。

琅夕诵书渊旁观,鸡飞狗跳小松哭。

那般景象一去不复返,沈渊感觉这一切好像都发生在昨天,如梦似幻,叫人看不真切。

“公子,今天的任务完成了。”陈子妍从闺房中走出来,对着凝望窗外阴雨绵绵的沈渊说道。

沈渊转过头来,接住陈子妍递出的木雕:“嗯,今晚会有人前来接你,你收拾一下行礼。”

“可是公子,我去韩信那里了,你一个人在这儿行吗?”陈子妍虽高兴于能够到镇羌边境寻找韩信,却免不了担忧起沈渊独自一人生活。

跟沈渊朝夕相处的两年里,陈子妍对沈渊从一开始救命之恩的尊敬,随着时间逐渐一点一滴认知到沈渊的为人。

在她看来,她家公子真的会对自己人疼爱和善到骨子里,哪怕待人接物总是不悲不喜,似乎根本感知不到对方的情绪,但只要日积月累的细细去体会,便会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好似春雨润物无声,恰若冬日暖人无痕。

因此,哪怕是陈子妍很想见到韩信,也甘愿为她家公子留下来。

“呵呵~,傻丫头,我能吃能穿能走路,又不需要你来照顾,再说你姐姐跟大松小松都在荆州城里面,一个人要是孤单也可以去找他们,放心吧。”沈渊微微一笑。

陈子妍被沈渊说服,一个人默默回到房间里收拾东西。

“滴……检测到信仰魂源一点,是否吸取?”

“是。”

沈渊命令过后,进入峡谷空间,打开宿主面板:

宿主:沈渊

等级:三等术士学徒

荣耀点:5

生命结晶:248

信仰魂源:100

拥有英雄:韩信,貂蝉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致死)

见到时隔两年终于筹齐的信仰魂源,沈渊深吸一口气,将手贴在水晶建筑上,找到他心仪的雕塑,轻轻触碰。

像貂蝉出现时的情景一样,沈渊投射出红白光柱注入水晶雕塑内,雕塑的表情渐渐变得灵动,身上的模糊不清的线条也慢慢变得清晰。

“滴……检测到宿主当前等级为三等术士学徒,新英雄是否同步?需消耗五荣耀点。”

“同步。”

沈渊宿主面板内的荣耀点瞬间清空。

与此同时,从水晶雕塑中,迎面走来一位白衣长衫、束发披肩的八岁男孩,男孩目光炯炯、身姿挺拔,眼神所及之处,叫人不禁感受到一股锋芒毕露的剑意。

好像,站在那儿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

“李白,参见公子。”男孩朝沈渊单膝下跪。

沈渊亲手将对方扶起:“起来吧。”

而李白站起来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公子可否将心事告知属下。”

“你们……察觉到了?”

“一清二楚。”

沈渊顿时语咽,瞒过了韩信,骗过了貂蝉,却忘记峡谷水晶内那些未降临的英雄,能通过他的视角,将这一切洞察知微。

“唉……这是我的死劫……”沈渊将命运长河中窥见的片段原原本本告知李白。

“白愿同公子一起赴死!”李白没有半分犹豫,语气铿锵的说道:“白不信,仗着手中三尺长剑,斩不破那狗屁死劫。”

沈渊闻言顿时恼怒,原本打着能召唤一个是一个的主意,没想到棋差一招,召唤出一个要赔沈渊殉葬的李白,旋即怒斥道:“胡闹,到时候出现的不仅仅是超出双手的一级术士,连二级术士都有,你陪着我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你要认我是你的公子,立刻、马上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到时候要是死了,你就去追随跳跳,跟他一块帮我完成未了的遗愿。”

“否则,我现在便死在你面前。”

“……”

沈渊以死相逼之下,李白迫于无奈,在陈子妍离开没多久也走了。

沈渊派向群带着他的山贼劫匪保护陈子妍,将小丫头送到镇羌边境的同时,吩咐向群投奔韩信,也算是为他寻了个好去处。

跟着韩信,只要不死,总归有出头之日。

而李白这边,不敢忤逆沈渊,决定去找貂蝉,寄希望于能在沈渊死劫之前赶回来营救,

至于找韩信,则根本不在李白的考虑之中,好像天生命里相克,李白对韩信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觉得他不仅弱还蠢,营救沈渊的行动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被李白所忽视。

0058.棋出三步

荆州内城,原齐家府邸,傍晚时分。

落日的红霞处出现一个黑色的斑点,斑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临至荆州城上空,捕其踪迹,是一艘光彩绚烂的飞船,飞船大概有房子般大小,船上依稀可见人头攒动。

划过一道长虹,飞船未作丝毫停顿,笔直飞往荆州内城,目标直指齐宅别苑。

有术士闻之,心底大呼不妙,飞船上毫不掩饰的数股二级术士波动教人清晰可感,而此时荆州城的学院派近乎举院出动前往参加夺境之战,连城内唯一的二级术士——枯荣学院院长也同去观战,只剩下寥寥几个一级术士,荆州城的内部防守空前虚弱。

对方要是攻城,可瞬息之间拿下。

飞船在别苑前大张旗鼓的降落,从中走出二十多位气息波动不等的术士,将齐宅团团围住,而飞船所携的巨大声响也引来了荆州城其他术士的围观,两伙人隐隐成对峙之势。

就在这时,飞船一方派出一个中年模样的术士上前喊话:“荆州城的诸位,我们来自宵定郡府,此番前来无意冒犯,只为寻报私仇,与诸位无关,还望诸位不要自误。”

说完,一股属于二级术士的波动席卷而出,荆州城内的十多位一级术士只能堪堪抵挡,被中年术士的气息所摄,再难向前走近半步。

赤裸裸的下马威!

嘴上说着无意冒犯,但实际行动却在告诫荆州城的术士,上前者死!

顶着压力,枯荣术士学院的文楼站在原地开口:“不知各位所寻何仇?我等或可出力,略尽地主之谊。”

“此事无需你等过问。”中年术士没给好脸色。

文楼见此,沉声道:“这荆州城乃我家院长大人封地,你们这般闯入有违王朝律法,到时镇羌郡府过问起来,勿谓言之不预。”

中年术士似乎耐心耗尽,挥袖将文楼击飞:“滚,不知好歹的老家伙。”

文楼飞出数十丈,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溅起灰尘阵阵,良久不见其站起来

随后,中年环顾四周,眼神中带着审视,大声说道:“还有谁要多管闲事?”

一时间,荆州城术士被喝住,无一人敢继续开口,更别提上前阻止。

他们心头想法大多一致:对方携势而来,底气十足,不宜硬拼,还是先看看再说。

见状,中年术士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去,对齐宅喊话:“沈渊小儿,将陈子妍交出来,我保证留你全尸,不灭你灵魂,更不伤及你家人分毫。”

齐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从中走出一个穿戴的极其整洁、衣装得体的清秀男孩,男孩面对二十多位术士虎视眈眈的压迫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平淡如水,整个人波澜不惊。

荆州城那些识得男孩的术士不禁暗道一声,好修养。

这个男孩正是沈渊,死劫该来的总会来,沈渊不会坐以待毙,第一步,他将作战的地点定在了这里,以免伤及无辜。

“我觉得这位大人还是将静音屏障打开吧,有些话我说给别人听到了,恐怕各位不好收场。”

“哦?你知道什么?”宵定郡府众人中走出一位老者,明亮的眸子中光芒一闪。

从威势上看,老者同样是一位二级术士。

沈渊嘴角一翘:“这位大人确定要我说吗?比如说幸运药剂的功效……”

“停!”

老者打断沈渊继续说话,打了个手势,其身后的中年男子会意,在齐宅周边布置了一个静音结界,将荆州内城的术士排除在外。

“你说你知道幸运药剂的功效?老夫不信。”

沈渊懒得跟对上绕这些花花肠子,缓缓开口:“幸运药剂,顾名思义,能在一段时间内提高服用者的幸运属性,遵循服用者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引导服用者获得机遇,无论是探险寻宝、术法决斗、修为突破,还是炼金造物、妖精培养等等,都有明显的效用,曾被人称为改变命运的药剂。”

“幸运药剂属于上古配方,在神遗大陆近乎绝迹,很多术士都是只闻其名、不晓其效,这位大人,你看我说得对吗?”

沈渊此前当然不知道,这些消息是从命运长河的碎片里窥探来的,对方杀他之时,为了让他死的清清楚楚,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泄露出来的。

“你怎么可能知晓?这条消息我们签了绝密的契约,根本不可能泄露。”中年男子有些惊异,没想到沈渊知道他手中药方的功效。

“刘兄勿扰,想必是这小孩在什么遗迹中见过一眼,侥幸得来的消息。”人群中再次走出一个独眼男子,与中年术士同辈论交,可见亦是位二级术士。

“嗯,皮兄说得有道理,就算你知道这些消息又如何,废话少说,老老实实将炼金的主材交出来。”

沈渊闻声摇摇头,语气间略带质疑:“是吗?那我要是派人将这条消息传到镇羌郡府里面呢,相信会有不少人动心……”

话还没说完,沈渊便被眨眼而至的刘姓中年术士掐住了脖子,一双无情凶狠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沈渊,手上力度不断加大:“你说什么?你将消息传到镇羌郡府去了?”

“没……没有……”

沈渊在刘姓术士手上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脖颈被捏住喘不上起来,整张脸被憋红。

“哼”

刘姓术士将沈渊扔到墙上,没得到炼金主材的消息之前,沈渊还不能死。

“咳咳咳~”

沈渊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咳嗽不止,缓了一会儿,掸掸衣上的灰尘说道:“我现在要是死了,幸运药剂的消息就会被传到镇羌郡府,不行你试试。”

旋即,沈渊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静音屏障外的荆州城围观的术士一众。

沈渊料定,对方根本不敢在荆州城内大肆屠杀,死一二十个凡人是小事,但死一二十个正式术士,镇羌郡府必然会找他们麻烦。

方才,刘姓术士随手击飞文楼之举,不过是杀鸡儆猴,要是对方真的无所顾忌,就不会一开口解释这么多。

这时,一直观察沈渊的老者出声:“你是说,只要外面有人亲眼见到你死在我们手上,那个人便会把这条消息传出去?”

“是。”沈渊点头。

这便是沈渊走的第二步,投鼠忌器。

一来,对方不知道陈子妍的下落,陈子妍是被沈渊嘱咐向群偷偷送走的,三百多号人走的全是贼道,瀚术王朝的官方势力根本无从查起。

二来,只要对方不愿跟别人分一杯羹,幸运药剂的消息就尤为重要,而一份主材最多只够炼制出五管药剂。

“好,好好……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有魄力的晚辈了,后生可畏啊!”老者捋须,含笑看着沈渊,似乎很是欣赏:“小家伙,说说吧,你的条件。”

“我想要一管幸运药剂。”沈渊不假思索。

“不可能。”

人群中再次走出一男一女,声音很是尖锐,异口同声的拒绝。

此时再细数一下场上的二级术士,加上走出的一对男女,不多不少刚好五位二级术士,也就是说,五支幸运药剂一人一管,没有多的位置,沈渊想要加入其中,必须得挤掉一位。

沈渊稳坐钓鱼台,摇摇头:“我手上有你们要的主材,也有你们知道的消息,为何不可能。”

沈渊的第三步悄然走出,离间对手。

对方本来就不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整体,而是因为幸运药剂聚在一块,只要有利益上的纠葛,五位二级术士的联盟定然出现裂隙。

0059.冒险一战

“小家伙,你别忘了,你只是个三等术士学徒,哪怕我承认你的底牌让你有资格跟我们讲条件,但你的实力却远远达不到跟我们平起平坐的地步。”皮姓独眼术士右眼直视沈渊,语气间不容否质。

“实力?”沈渊惺然一笑,面不改色的说道:“我要是活到你们这般年纪,杀死你们不比捏死一只蚂蚁困难。”

“你……”

中年术士头一次遇到一个术士学徒敢这么对他说话,顿时气急。

“还有……这位独眼大人是想放松让我警惕,对我搜魂是吗?”沈渊轻摇脑袋,手掌间出现几团灵魂涓流,缓缓开口:“大可不必,诸位可能不知,在下也是灵魂系的。”

“倘若你们要用强,我死之前定将脑海中的记忆全部粉碎掉,大家一拍两散。”

所谓搜魂,是灵魂系术士的一种惯用手段,能捕捉到作用者记忆中零星的片段,具有不确定性,且受很多因素影响,这也是独眼术士为何一开始没有直接对沈渊下手的原因。

而现在被沈渊如此一说,对方更是直接放弃了这个计划。

同为灵魂系的独眼术士自然了解,沈渊有这个能力让大家什么也得不到。

“小家伙,你很好……”中年术士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前的小孩像个金豆子一样,吞也吞不掉,吐也吐不出来,让他如鲠在喉。

沈渊见自己站住了脚,心中稍稍一安,起码他此时有与之对话的权利了。

“小家伙,老夫也不诓你,一份主材所炼得的五份幸运药剂已经被我五人预定完了,你再要加入进来就必须挤掉一位,你觉得你能挤掉谁?”

老者一眼识破沈渊的挑拨离间,与其他们内部排除一人再将沈渊拉进来,还不如把众人的矛头都指向沈渊。

意思很浅显,既然你想挤掉一位二级术士,那你自己来,我们不插手。

反正老者五人只是因幸运药剂才结的盟,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参与进来,换个人结盟亦无伤大雅。

但老者没有想到,他的反应正中沈渊下怀:“小子区区一个术士学徒,怎么能跟各位术士大人们比呢?”

“这样吧,为免诸位为难,小子愿退一步,只要在场的任何一位一级术士能够单独击败小子,在下自将主材双手奉上。”

“当然,仅限一位,车轮战小子自知受不了。”

宵定郡府众人听到这话,面露古怪之色,这小孩怕不是脑子坏掉了,绕来绕去大半天,最后又要拱手将主材献上来,怎么想的?

受制于情报的不完善,他们得知的消息是,齐云是被端木青击成重伤,然后教一个名为韩信的小子捡了漏,之后韩信去了镇羌边境参军,幸运药剂的主材陈子妍一直跟在沈渊身边,直到前不久不知去向。

单单是这几条消息,都是中年术士一行人损失了好几个正式术士才传递出来,郡府之间的术士大阵不是那么好过的,要不是趁着这次镇羌郡府举办夺境之战,他们要降临荆州城,所付出的代价还得翻上十倍。

“小家伙,你说的,可别后悔。”中年术士面带喜色,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行,我们得签订契约,你小子油腔滑调,我不信你。”

沈渊点点头,没有反对:“可以签订契约,不过……”

“不过什么?”

“在下要是赢了呢?”

中年术士差点没有一口气笑出声来,还大言不惭的想着赢?

难道现在的小孩都不长脑子的吗?

“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感受到对方的轻视,沈渊额首,翘起嘴角:“我要灵魂玄晶。”

话音刚落,独眼男子倏忽而至,一脚将沈渊踢飞,眼神中带着丝毫不掩饰杀意:“小子……你找死!”

灵魂玄晶与灵魂玄铁一字之差,两者作用却是天差地别,灵魂玄晶是灵魂系术士晋级二级术士之时,精神与肉体交感,凝结的一种灵魂系宝物,通体透明,故称玄晶。

它最大的功效不是炼金,而是传承。

灵魂玄晶内汇聚着原主人修炼至二级术士的毕生感悟,可直接被其他术士消化吸收,对灵魂系术士的价值更大,巅峰灵魂系术士学徒服之,顷刻之间晋级正式术士,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同灵魂玄铁一般,一枚灵魂玄晶代表着一位灵魂系术士,还是主宰一城的二级术士。

这便是皮姓独眼男子二话不说攻击沈渊的原因,灵魂玄晶相当于他诞生的孩儿,只会交给他认定的传承者,其他人讨要,无疑是对独眼术士的亵渎。

“皮兄且慢。”

中年术士挡在将欲暴起杀人的皮不附身前,一把拦住对方,低声于其耳畔私语:“皮兄着相了,那小孩怎么可能单打独斗击败正式术士,学徒与正式术士的差距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妨先答应他,等立下契约,得到炼金主材,再杀掉他为皮兄泄愤不迟。”

“退一步说,倘若我们真的输了,皮兄的损失,我们五个共同承担。”刘博决定暂时将皮不附稳住,连一同承担损失的话都拿出来了,要知道,一枚灵魂论其玄晶价值不比一管幸运药剂低多少。

这时老者传来声响:“老夫同意刘博阁下的意见。”

“我们也同意。”剩下的一对男女说出自己的看法。

“好……”

皮不附恼羞成怒过后,冷静下来,决定以大局为重,毕竟为了幸运药剂,他们一行人谋划十多年,期间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谁都不愿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渊嘴角溢血,衣衫破碎的从地上爬起来,方才皮不附那一击尽管只用了其肉体上的劲道,却也不是沈渊能承受得住的。

朝口里喂了支恢复药剂,好似全然不在意之前的那一脚,沈渊悠悠开口:“既然诸位大人商量好了,我们便签订契约吧。”

契约很快拟定完毕,沈渊看了一眼,没什么大的漏洞,又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补上了几条,拿给老者五人确认无误后,率先咬破手指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小家伙,不要想耍什么花样,否则拼着幸运药剂不要,我皮不附也要宰了你。”独眼术士签订契约前,看了一眼沈渊,话语中可感彻骨的寒意。

“这位大人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一个小小的术士学徒,能在诸位手上翻起什么浪来?”沈渊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很低,同时道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眼前的小男孩只是一个术士学徒,现场有二十多位一级术士,还有五位二级术士,这样的阵容男孩还想翻盘,无疑是天方夜谭。

“最好如此。”

而后,定宵郡府一行人加上沈渊来到原齐家的演武场,荆州城术士随之前往观战。

皮不附站在擂台边缘,朝着将擂台团团围住的正式术士喊道:“毛裘,你上。”

事关皮不附的灵魂玄晶以及幸运药剂,由皮不附指派术士下场,理所应当。

“是。”

人群中走出一名芳兰竟体、满头紫发的男子,紫发男子看着有些妖异,一对眉毛细而狭长,唇角朱红、肌肤白致,咋一望去宛如一个女子。

0060.没有…下回!

“果然还是他。”

沈渊见之,强行压制恨意,吸气间心神稍安。

命运长河的片段之中,沈渊除了五位二级术士之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眼前这个名叫毛裘之人。

就是他,一次次的将沈渊蹂躏致残,无论沈渊怎么反抗,都在其手上逃脱不了,命运长河中时时变化的片段何止万千,而沈渊伤到对方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毛裘,紫罗兰妖精血脉,一级巅峰术士。

沈渊在其进场前,将对方资料回忆一遍,包括那些战斗中的细节,沈渊再一次于脑海中回顾。

哪怕沈渊在命运的片段中输了无数次,但这一回,沈渊不能输!

反观宵定郡府众人,个个气定神闲,皮不附派出毛裘与男孩对战,可谓是狮子搏兔,暗暗称赞皮大人沉着稳重的同时,对这场战斗提不起半点精神。

倘若说元素侧的术士可左右一场大规模的战役,那么血脉侧术士则是个人对战中的屠夫,而晋级正式术士后的血脉侧更是屠夫中的屠夫。

正式术士的修炼,讲究的是精神与肉体的调和,血脉侧术士生来就肉体强横,在这个阶段,他们一对一难逢敌手,血脉凸出者,可越级挑战。

故而,沈渊的挑战跟拱手交出炼金主材没有区别。

“在下,毛裘,亲赐教。”

毛裘走到擂台中央,对着沈渊伸出一只手,做了个绅士的礼仪,看上去很是尊重沈渊。

见状,沈渊立马屏住呼吸,心头冷哼:“我在这一招上输了528次,不过,不包括这一次。”

对方紫罗兰妖精血脉的特性,沈渊了熟于心,方才对方看似礼貌的问候,其实在他伸手之时便已暗中释放罗兰诡香。

罗兰诡香除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没有任何其他特征,可它却能让闻香者全身麻痹,无法调动术痕之力。

“沈渊,请。”

举目凝视,看到对面的男孩不卑不亢的回应着自己,毛裘微眯双眼,心头有些诧异,自己的罗兰诡香不好用了?

未多加思索,毛裘右手手心长出一朵紫罗兰,左手碾过,将花枝分离,随意的往天空中一抛,演武场的光幕下顿时飘落片片紫色的花瓣,形成一阵紫色落花雨,花雨越下越大,丝毫不见停止的迹象。

也就在此时,毛裘妖异的身形消失在花雨中。

“我在这一招倒下了793次,同样,不算这一次。”沈渊呓语无声,旋即大喝道:

“魂……散。”

紧接着,沈渊的身影随之消失,任场外观战之人如何细究,也无法捕捉到两人的在漫天花雨下的位置。

沈渊在开战前思忖过许久,此刻毛裘借助破阶紫罗兰器种所施的血脉之术,只要在花雨之内,对方的身形便可瞬间移动,换而言之,花雨中的任何一片花瓣都能与其位置替换,沈渊根本没有堂而皇之的破解之法。

不过,尽管沈渊无法正面破解,却并不代表他会束手待毙。

魂散戏法,以术痕之力为动力源泉,保证了灵魂系术士在段时间内的超高速移动,唯一的缺点是消耗颇大。

沈渊端是不信,他魂海内的一百零一道术痕,拼起消耗会输给一个血脉侧术士。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花雨中不见任何动静……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花雨中不见任何动静……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了,花雨中不见任何动静……

演武场中半个人影也见不到的局面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外围的观众越看面色越诡谲,一个正式术士跟一个术士学徒玩捉迷藏玩了这么久,你敢信?

“毛裘,你在干什么。”皮不附也觉得很难堪,朝光幕中悄悄传递一道音讯。

之前签订的契约中规定外人不许插手,哪怕是提点都算违约,违约的后果很严重,否则皮不附早就教毛裘该如何破阶沈渊的魂散戏法了。

“嚯……,小子,你很不错。”

下一刻,漫天的花雨消散,毛裘的身形显露人前,额头上大汗如瀑,一只手撑着腰,大口喘着气,可见消耗得不轻。

“呼……,你也不赖。”

沈渊有气无力摆摆手,同样胸膛起伏不定。

“那你就去死吧。”皮不附的传讯让毛球觉得很出丑,瞬间变脸。

不再过多的交流,毛裘提着紫罗兰的花枝快速朝沈渊袭来,作为一个血脉侧术士,即便术痕空虚、消耗殆尽,战斗力亦不会减损少多。

而完全凭借血脉肉体的战斗中,他根本不会留手,也留不了手,在他看来,沈渊想要活下来,除非场外的二级术士能够及时进来吊住沈渊最后一口气。

“放心,你会死在我前面,因为……接下来的战斗,我已经死过9385次!”

沈渊的恨意不再压制,凭空变出一把长剑,耍出一个剑花,将灵魂涓流附着其上,脚一蹬地,犹如一个黑色的彗星直径撞向紫色的流光。

长剑是顾沾的那把半破器,沈渊没舍得卖掉,所以一直留在身边。

“嘭……”

黑色的光影被紫色的霓虹击飞,弹射到演武场的光幕屏障之上,激起阵阵涟漪,黑影并未就此打住,借助光幕的反弹,再一次朝紫光杀去。

一时间,紫光黑影两相交错,光幕之外让人看得目不暇接,谁也没料到,之前那半大的小孩有着跟一级巅峰术士对拼的实力。

“是魂罩。”

皮不附一语中的,沈渊若是没有魂罩,随随便便被毛裘擦一下都会重伤,

同时,他心中忍不住震惊,为何对方还有术痕之力,把一个正式术士的术痕耗得干干净净,自己却还能使出术痕之力,难道此前那副术痕枯竭的样子是装的?

皮不附细思极恐,未料到沈渊这么深的心机。

继续关注场上的战斗,皮不附发现,那个名叫沈渊的男孩大多时候摆出一副将要输掉的样子,引得毛裘每每想要给出决胜一击,而对方却总在关键时刻精准出手化解掉,对战场、对时机、对人心把握得异常到位。

就好像……

就好像……经历过无数次,对毛裘的战斗风格,为人习性都了解的淋漓尽致。

皮不附想到这句话,越看越心惊,演武台上毛裘的战斗节奏从一开始的率性发挥,到现在已经慢慢被对方所掌握,这样下去毛裘可能真的会输。

砰的一声,紫色的身影被黑光撞在地面,毛裘凌乱的身形显露在观战者眼中,而沈渊毫发无损的远处降落,手执长剑,将剑刃指向躺在地上大口呼气的毛裘。

剑刃上滴落的血迹,仿佛滴在观战者心头,划开波纹,席卷成一道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毛裘竟然败了……”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荆州内城的术士还好,三年前他们就见过韩信独自一人击杀齐云,但宵定郡府这边就淡定不下来了,毛裘的溃败相当于一个巴掌狠狠扇到他们的脸上,肿得生疼。

就在老者五人难以接受之际,演武台中倒地的身躯又踉踉跄跄站起来。

“我……毛裘,还没有……败。”

毛裘口吐血沫,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一道道剑痕慢慢结疤,原本破碎衣衫暴露出的白色肌肤变成紫色,整张标致邪魅的脸上出现褶皱,好像一块树皮虬曲盘扎,不成人形。

“他疯了?让血脉之力侵蚀魂海,激发体内潜能,如此他这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也断了晋升的希望。”

“他没疯,我们宵定郡府的颜面在他身上,这场战斗,他要是输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倒不如搏一把。”

“言之有理……”

沈渊并没有动,静静的等待着对方蜕变完成,直到对方完全转化成一根长有四肢而无容貌的紫罗兰枝条,沈渊隔老远都能感觉到对方传来的杀意。

“你以为一下变得怎么丑就能打败我吗?”

沈渊摇摇头,目绽寒光在心底默念:“在这一招下我死了6257次,没有……下一次!”

“死吧!”

随着一声瓮里声瓮气的传来的,是一柄宛如利剑的紫色枝条,快如一道紫色闪电,电光火石间已临至沈渊跟前,反观沈渊的魂罩已经薄如轻纱,战斗这么久术痕之力也到了干涸的边缘,根本抵挡不住。

而沈渊干脆撤了魂罩,将所有的术痕之力施加到长剑之上,不闪不避,挥剑向着眨眼而至紫色闪电砍去。

“铛……”

沈渊剑断。

“噗~”

毛裘所化枝条的一只手插进沈渊胸膛,沈渊大吐一口鲜血。

“你输了。”

声响传来,毛裘手上的力度还在加大,手臂已经进入了沈渊一半的胸腔,虽看不见对方表情,沈渊也能体会到毛裘畸形的畅意。

“不,是你输了。”

纵然沈渊疼痛入骨,胸前血流如柱,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嘴角微张:

“斩……杀!”

“嘭~”

毛裘早被长剑近乎撕裂的紫罗兰枝干轰然倒地,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沈渊胸前自动抽出。

看着木板上有些恶心的毛裘没了生息,沈渊方才长舒一口气,颓然坐到地上。

0061.晋升术士

“咕噜……”

“死……死了?”

“好像是……是这样。”

演武台边缘,围观众人深深咽了一口口水,盯着场上倒地不起的紫罗兰躯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毛裘是谁?

五位二级术士大人之下的最强者,在场的一级术士没有一个敢打包票说自己稳赢对方,这样的人却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八岁小孩手上,还是血脉妖精化之后被对方斩杀,台上发生的一幕幕让他们回忆起来惶恐不已。

也就是说,那个小孩有实力单独干掉场上的任何一位正式术士,包括他们自己。

悟通这一点,宵定郡府来势汹汹的二十多位以及术士看向沈渊的目光中不自觉多了一份敬畏,再想起对方不久前大放厥词,言之倘若跟五位二级术士一般年纪可轻易碾压五人的话,如今思来竟感觉理所应当。

“滴……检测到宿主引起极小规模敬畏,奖励五荣耀点。”

脑海中传来提示,沈渊对荣耀点的奖励机制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荣耀点的奖励不但与人数有关,并且还跟人的修为有关。

场上仅有不到五十的围观者,比起浔水塾那次十分之一都不到,然而皆被系统认定为极小规模,给予了奖励,这说明系统是根据生命层次来分的,而一位正式术士换算成生命结晶,正好是普通人十倍以上。

对此,沈渊不禁暗暗苦恼,系统这是逼着他站到台前收获他人的崇敬钦佩,为他人所瞻仰。

就在沈渊盘膝修养思索间,演武台的光幕缓缓消散,五位二阶术士踱步进场,清晰可见五人脸上宛如阴云密布,看向沈渊的目光恨不得把他一口吞掉。

特别是皮不附,独眼凶狠的表情好似披上一层寒霜,阴沉得滴血。

“诸位大人该履行契约了吧。”

沈渊胸口上一个手臂粗的大洞,恍惚可见其内脏,满脸苍白,仿佛随时会倒下。

其实,沈渊与毛裘的战斗只能算险胜,要没有命运长河中对战的片段,沈渊在对方出招之时便已经躺下,任人宰割,得益于沈老太太的念珠,沈渊在无数次的失败中总结出了对方的战斗风格,又经过他两年来大量的推导,最终以伤换伤使出天赋【斩杀】,方有了演武台上毛裘败亡的一幕。

皮不附要是换一个人上场,输的没准会是沈渊。

“哼,拿去。”

皮不附伸出手掌,手心内光华陡绽,一块拳头大小的透明晶体氤氲着柔和的色彩,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随手一抛,沈渊稳稳接住。

沈渊释放一道灵魂涓流浸入其中,灵魂涓流越变越大,骤起声势,沈渊点点头,确定手上的玄晶没有问题,礼貌的朝对方道了声谢,准备服下。

就在沈渊欲要服下的当口,皮不附密音传来:

“小家伙,我很看好你,只要你告知我炼金主材的落,不但你服用灵魂玄晶之事不再追究,还可你收你为弟子,保你一个锦绣前程。”

沈渊闻声一顿,要是没听到皮不附的传音,单单看对方阴冷的神情,沈渊还以为对方真的想要在事后自他于死地,转念一想,沈渊随即了然。

八岁的沈渊能逆杀一级巅峰术士,足见其资质不低,又是灵魂系术士学徒,凭自己本事赢来了他皮不附的灵魂玄晶,可谓是再合适不过的收徒对象。

除了一份幸运药剂之外,皮不附跟沈渊本身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生死大仇,只要沈渊能交出陈子妍,收其为徒的皮不附自然能名正言顺的为沈渊代为保管属于他的那一管幸运药剂,或者联合沈渊挤掉其余四位二级术士的一位,独自获得两管幸运药剂,还以一枚灵魂玄晶的代价收了一个资质绝高的徒弟。

这样的买卖怎么做都不会亏本。

皮不附的算盘打得叮当响,盘膝而坐的沈渊却视若罔闻,一口吞下灵魂玄晶,闭目修炼。

是的,只要交出陈子妍便可轻易化解死劫。

只是,沈渊不愿!

可变的是命运,不变的是选择!

沈渊做不到为了活命牺牲自己人,牺牲掉沈老太太嘱咐卦姑传人换取自己性命,那跟苟且偷生何异?

沈渊可以忍辱负重卑微前行,可以遭千夫所指禹禹独往,但无法存活在出卖自己手下的谎言中,倘若非要为他这看似愚蠢的决定加上一个理由,那么只能说,他也有属于他的荣耀!

服下灵魂玄晶后,沈渊胸前的大洞渐渐被修补,灵魂玄晶是二级灵魂系术士肉身精神交感的产物,在体魄恢复强健方面有着不逊色于破阶恢复药剂的能力,强化沈渊孱弱的肉体仅仅是其一个方面的功效,而它最显著的,则是在精神灵魂领域。

此刻,沈渊的魂海翻滚不止,魂海中峡谷空间所化的珠子大放金光,分为上中下三层的六芒星阵不停旋转,搅得那些墨色游离的精神力形成一道龙卷风,在其中呼啸肆掠。

细观最上层的六芒星图似有残缺,金色珠子大部分的金光都投注到残缺星图之上,星图划痕明显缺少的七道笔画在被金光固定、墨色填充,以极快的速度进行修补完善。

而每修补完成一道笔画,上中下三层六芒星图的旋转便会加快一分,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汹涌的精神力风暴,似乎整片魂海均要教其撕裂。

沈渊的魂海终于承受不住,出现一道裂缝,紧接着又有数不胜数的小缝隙出现,如此继续下去沈渊的魂海必然会在精神风暴中坍塌泯灭。

与此同时,即将分崩离析的魂海外出现一圈白色的光幕,光幕很粘稠,一点点将沈渊魂海处的间隙缝合弥补,任精神风暴席卷冲击纹丝不动。

沈渊感知到魂海中发生的一切,松了一口气,灵魂玄晶不愧为灵魂系的宝物,毫无副作用的提升二级术士一下修为的关键就在于此,会将服用者的魂海保护起来,不担心修为提升过快,魂海的不适应性。

少顷,沈渊魂海中最上层的六芒星阵补充完整,三层星阵旋转间遥相呼应,下面两层的星阵渐渐变小,形成一个倒立的金字塔形,慢慢靠拢。

最下层的星阵被中层星阵镶嵌其中,铮的一声,重合的星阵绽放出一道光华,由魂海为原心朝外扩散。

“他在晋级正式术士!”

“太妖孽了吧,他这么小……”

“呼……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感知到沈渊散发的精神波动,演武台边缘的围观者忍不住感叹,未晋升术士之前就能杀死毛裘,此番要是晋升了又是怎样一番场面?

“皮兄,要不要打断他?”刘博靠近,低声问道。

“再等等……”皮不附也不愿看见沈渊晋升正式术士,因为晋升后的沈渊更不好掌控,但他心底仍寄希望于沈渊成为他的弟子,人财两得,一把赚个盆满钵满。

至于他脸上的恨意都是装给其他四个二级术士看的,只要他能与沈渊暗中达成联合,也不怕刘博等人翻脸。

下意识,他站在一个逐利者的角度代替沈渊思考,认为对方定然会拜他为师,不但能活命,甚至晋升正式术士之后还能获得一管幸运药剂,何乐而不为?

再观沈渊魂海,中下两层契合的六芒星阵一点点与最上层的六芒星阵靠近,两者间的斥力似乎异常巨大,每相互靠近一小段距离均会激起沈渊魂海的坍塌,要不是有着灵魂玄晶的保护,沈渊可能已经魂海破碎,意识消磨殆尽了。

术士的晋级有风险,特别是修炼巅峰级别术式的学徒,妄想将术痕拼成一副完整的术式星图,其间的距离近乎天堑。

两层星图还在沈渊的操持下极力靠近,整个魂海一直处在破碎后瞬间被灵魂结晶修复的零界点,沈渊所处演武台上的木屑颤抖着浮空,围绕在沈渊身边,盘旋不断。

荆州内城的术士情不自禁紧握拳头,暗自期盼沈渊晋级成功。

宵定郡府众人此番不管不顾的降临荆州城,从封地的意识来看,对方本就失了礼仪,并且不由分说的击晕文楼,俨然一副强者为尊的作派,何尝不是对他们的羞辱。

而沈渊斩杀毛裘之举,无疑大涨了荆州城脸面,加上沈渊与枯荣术士学院下一任内定院长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对沈渊有天然的亲近。

“啊~”

沈渊大喝一声,木屑四射,衣袍与长发无风自动。

“滴……检测到宿主晋级,奖励宿主天赋【治疗】”

“滴……系统自动升级,开放血泉建筑,目前系统二级。”

沈渊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晋升术士之后的不同,便听见脑海中传来两道提示音。

急不可待打开宿主模板:

宿主:沈渊

等级:一级术士

荣耀点:5

生命结晶:159

信仰魂源:0

拥有英雄:韩信,貂蝉,李白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致死)

【治疗】(恢复伤病厄者一定生机。)

看完介绍,沈渊微微颔首,相信系统介绍所言的‘一定生机’不会让他失望,就像缕缕助他破解危局的【斩杀】一样,即便两个天赋都有一定的冷却时间,但他们的作用不下于一个成型瞬发的术式。

0062.沈渊之死

至于系统提示的血泉建筑,大敌当前,沈渊没有时间进入峡谷空间参观。

随后沈渊稍微感知了一下自己的变化,魂海中的六芒星图在缓慢的转动,像一个大磨盘,将周边的精神力碾碎纯化,并推动这些精神力通过魂海出口,一丝丝与沈渊的肉体交融。

体质方面相比学徒期增强了八九倍,且随着精神力的流入还在缓慢的增长中。

此时,沈渊眼中看到的景象,耳中听到的声音,甚者鼻子嗅到气味等等,皆同以往大不一样,术士之前,他的感官就好像被盖上了一层纱布,而晋升术士后,这层纱布一下子掀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晋升正式术士的过程,是由术痕量变引发质变,带动的不仅是沈渊精神力的异变,更多的是打开了精神与肉体连接的双向通道,由此,沈渊可以进入到术士阶段的修行,让肉体完全与精神融汇,开启生命层次的跃升。

“沈渊,你想好了吗,做我徒弟,此前之事我既往不咎,还可以分你一管幸运药剂。”皮不附再次传音过来,连他都没有发现,他说话的态度变了。

沈渊听闻嗤笑一声,站起身来对着五位二级术士,幽幽开口:“这位独眼大人对我传音过来,说要联合在下做掉你们其中两个,还许诺分润在下一管幸运药剂呢。”

“沈渊小儿,胡说八道,我杀了你。”皮不附未料到对方毫不犹豫卖掉了他,气急败坏下朝沈渊出手。

沈渊见对方想要杀人灭口,根本躲都没躲一下,静静的看着对方袭来,淡定的摇摇头,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

“皮不附,给我住手。”

刘博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一团烈火飞溅过来,在皮不附碰到沈渊之前,火球在两人中间飞过,挡住了皮不附必杀的一击。

得到喘息,刘博身边的老者三人瞬间降临沈渊身边,将沈渊从三个方向围住,变相看守的把沈渊保护起来,随即冷眼看向中途止住的皮不附。

“皮不附,你这是什么意思,做贼心虚?”

说话的是五位二级术士中唯一的女性,声音很是尖锐,在其开口的当头,一根蛇鳞长鞭出现在她手中,与皮不附呈对峙姿态。

“张三娘,你别血口喷人,这小子诡计多端,他挑拨离间说的话你也信?”皮不附见一击无果,立马换了一个态度,解释道:“我只不过觉得这小子肯定不会交出炼金主材,与其这么干耗着,倒不如杀了,另寻他法。”

“皮不附,我信了你的话才有鬼,刚才沈渊突破的时候你怎么不杀?我记得我问过你吧,当我刘某人傻吗!”刘博一语拆穿皮不附的谎言,深吸一口气,为对方的狼子野心愤愤不平。

“我倒是更关心皮兄想挤掉哪两个?小家伙,你来说。”另一个男子开口,语气很是森然。

“我……”

沈渊刚要开口,却被老者打断:“好了,这些事情都先放一放。”

紧接着,老者转身看向沈渊,饶有兴趣打量了一番,不改之前的欣赏之色:“小家伙,老夫料想皮不附就算跟你传音,最多只会挤掉一个人吧,你现在私自多加一个,他就是想抹也摸不清,既能将矛头转到皮不附身上,又可以将我们五人分成三方势力,好算计啊。”

老者把沈渊的计谋猜得一清二楚,沈渊故意爆出皮不附欲要挤掉两人,瞬间就将对方分成了皮不附、被挤掉的两人、事不关己者三队

并且这三方差不多势均力敌,只要一点火星引燃,三方拼杀起来根本止不住手,一旁的沈渊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这也是沈渊谋划这么久,唯一想到的破解死劫之法。

沈渊很清楚,对面五个二级术士,其中任何一个沈渊都无法力敌。

没想到,沈渊千算万算,终是百密一疏,让五人中一直不动声色、暗中观察场面的老者,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破心思。

只要活得久,王八也成精,此言不虚。

“老夫也不为难你,只要你将炼金主材交出来,不仅保你平安无事,还封你为杉伐州城的少城主。”老者的确动了爱财之心,抛出将沈渊收为义子的砝码。

老者名为艾途,寿元将近,急需幸运药剂突破到三级术士,否则也不至于死咬着炼金主材不放,到了他这般年纪,说什么对错是非皆是虚的,唯有利益与权力才是真理。

“艾老说得对,小子,任你狡诈如鬼,不交出炼金主材,你便走不出这演武场半步。”皮不附擦了一把冷汗,附和一声。

刚刚的情形对他太不利了,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会因为沈渊的挑拨被群起而攻之。

“哼,皮不附,你给我闭嘴。”刘博没见过如此恬不知耻之人,开口呵斥后,也将目光转向沈渊:“小家伙,只要你交出炼金主材,我答应,把皮不附那管幸运药剂交给你。”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刘博的话引来其他两位二级术士的赞同。

“你……你们……”皮不附自知理亏,气愤当头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沈渊看着对方相声般的表演,笑得前俯后仰,伸出右手食指,一一指向五人。

“小子,你笑什么?”

“哈哈哈……我笑你们蠢,笑你们毫无人性,笑你们丑态百出!”

沈渊止不住的大笑,眼神却冷漠的看着对方。

“你们以为我会如你们想的那般不堪吗?为了活命,为了一管幸运药剂牺牲别人?”

“我沈渊就算是死,也不会昧着良心苟活……”

沈渊说完这话,身上猛地迸射出一股强烈的术痕波动,周围的空间隐隐出现裂痕,横生的气流吹得擂台上围住沈渊的三人不禁用衣袖遮住脸部。

“不好,快阻止他!”皮不附想到什么,大声叫道。

“来得及吗?呵呵……”沈渊微微一笑,闭上双目,两个字轻轻吐露:

“魂……爆!”

霎时,环绕沈渊的空间裂缝越来越大,最终结成一片,把沈渊从原地扣离,烟尘迷眼的雾霾中,众人朦胧间似乎看见,空间乱流如刀刃一般将沈渊的身体切割成许多份。

三个想要上前阻止沈渊的二级术士,被突如其来的空间乱流一下击成重伤,再也顾不得沈渊,慌不择路的逃离了空间乱流所在的区域。

良久,演武台上除了空间乱流肆掠过后凌乱的场景,丝毫不见小男孩的踪迹。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沈渊引爆了空间夹层,自己也埋葬在空间乱流之中,身死道消!

0063.悲泣的英雄们

镇羌郡府,边塞大营。

案牍横放,其间不少身具术士波动的学徒端坐于上,没有术士波动的那些士卒也一个个气血如虹,至少也有中阶武士的实力。

就在此时,营帐中央传来声响:“信欲兵分两路,声东击西,一路长驱直入吸引瓦达部落的注意力,一路背后迂回直捣黄龙。”

“千夫长,你这样会不会有些冒险,吸引火力的那一队可能会覆灭。”草垫上,立马有人指出发号施令者的激进之处。

抬头望去,定下计划的却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男孩,男孩脸上充满了坚毅,举手投足尽显铁血之气:“所以……我亲自领队负责吸引。”

“是。”

之前诘问质疑者看向男孩的眼神中充满敬佩,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我林战愿随千夫长同往。”

男孩正是来到边关接近三年之久的韩信,他并没有因术士的身份加入镇羌郡府的术士团,而是从一个普通的士卒做起,凭借着硕硕战功一点点熬到了千夫长这个位置。

即便如此,每一次战场拼杀他都会冲到最前面,身先士卒,由此,他身边聚集了不少为他人格魅力所折服的兄弟,因为钦佩他的为人,投身到他麾下。

就在韩信点头,准备定下讨伐之计的当口,陡然一阵心悸传来,宛若刀割般的疼痛,气血攻心,在行军地图上大吐一口鲜血,扶着案牍面色悲怆,浑身颤抖不停。

“千夫长……”

“千夫长你没事?”

“你别吓兄弟们,千夫长……”

营帐中参与议事的都是韩信的亲信,见到韩信突发状况,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把将身前的案牍踢翻,纷纷朝韩信跑来。

“老大……噗……”

韩信再吐一口鲜血,望着营帐之外,两行清泪直流,眼珠血丝满布,嘴唇猛颤,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挽住什么。

“来人……,把陈子妍带上来,不,向群,你亲自去。”

韩信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言语中无尽悲凉。

“是。”

向群令命,片刻也不敢耽搁,他知道韩信口中的老大是谁,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没过多久,陈子妍的身形出现在大帐之内,见到韩信的样子,立马担心的跑过去搀扶,关切的问道:“韩信,怎么了,你没事吧?”

韩信一把推开陈子妍,泪水噙在眼眶,嘴角的鲜血还来不及抹干,声音颤抖的问道:“陈子妍,你再把你离开老大之前发生的事讲一遍,要是有半句隐瞒……”

“我必杀你!”

账内其他人感知到韩信的杀意,噤若寒蝉,那种仿佛凝为实质的杀意,让他们连张嘴的勇气都没有。

“好好,我说……”陈子妍仍心系韩信的状况,忍住委屈,见韩信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再啰嗦。

“你走之后,公子便遣走了貂蝉姐姐,也将林琅夕他们各自送往了术士学院求学,我是最后一个被向群大哥送来的,向群大哥可以作证。”

向群闻言,对着韩信单膝跪地,信誓旦旦的说道:“信公子,子妍小姐说得句句属实,我向群以性命担保。”

砰的一声,韩信将身前摊开地图的木桌拍得粉碎,拳头青筋暴起,牙齿咯吱作响:“貂蝉……,焉敢欺我。”

“这不能怪貂蝉姐姐,是公子赶她走的,走的那天貂蝉还哭的稀里哗啦,求公子留下她,只是公子不肯……”陈子妍了解韩信,看见韩信这个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公子……公子怎么了?”

“韩信,你别吓我,你说话呀,公子到底怎么了。”陈子妍跑到韩信身边,拉怂韩信的手臂,抽了一把鼻子。

“老大……我跟老大冥冥之中的感应断了,老大……死了!”

“啊~”

韩信长啸,心中抑郁难平,满腔悔恨无处倾泻,双拳不停的捶打石质地面,手背骨节都露了出来,血肉模糊。

“什么!”陈子妍颓然坐在地上,止不住眼泪哗哗直流,用力的摇摇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而一边的向群,直接抽出腰间的匕首,往手心一划,血液顺着掌间纹路流出,双腿跪地,眼眶胀红,声音粗犷的大吼道:“公子此仇,吾必报之!”

“来人,随我杀回荆州城!”韩信嚼穿龈血,取下账后悬挂的流萤浴血枪。

“是。”

“千夫长,不可,私带兵马,乃是重罪。”场上有人阻止道。

“滚!”韩信一脚将其踢开,神凶色厉:“我老大都死了,还怕这重罪?”

“愿意跟随我的兄弟,点好自己的部下,跟我杀他个天翻地覆。”

“向群百死莫辞……”

“我林战愿为先锋,为大人披荆斩棘!”

“我也愿意。”

“何惜一战!”

一时间,账内众人响应者十之八九,他们都是跟着韩信一刀一枪拼杀过来的老人,韩信便是他们信仰的旗帜,当崇拜达到盲目,生死便可置之度外。

即便方才那个阻止韩信的将领也是为了韩信的利益考虑,被韩信一脚踢飞后,见事不可违,立马加入进来,响应韩信的号召。

“等一等。”陈子妍打断正欲出发的众人,擦了一把眼泪:“我想到一件事。”

“说。”韩信站在原地,不曾回头。

“我走的那天,见到公子身边有一个跟公子一般大小的男孩,身穿白衣,跟公子好像很亲近,当时我已经收好行李要出发了,也就没有过多留意。”

“白衣男孩……有什么特征?”韩信扭过头来,盯着陈子妍的眸子。

“面容俊秀,背脊挺拔,好像……好像一把剑。”陈子妍陷入回忆,突然眼神一亮:“对,就是一把剑!”

“剑?”韩信沉吟,将脑海中能想到的人全部过了一遍,猛地把长枪往地上一杵:

“李白!”

……

另一边,李白与貂蝉携万花学宫的众多学员朝荆州城赶来。

万花学宫坐落的琉銮王城与荆州城隔了三个郡府,纵然众人一直在日以继夜的赶路,甚至在学宫中租借了一栋飞楼,无奈于路程遥远,李白貂蝉等人连一半的路程都未走上。

“小婵妹妹,这次为救你的朋友,戏鸯导师可是动了她不小的人脉,希望此次之后,你能安安心心拜戏鸯导师为师,戏鸯大人贵为三级术士,可是非常看重你。”

“还有李白小兄弟,戏鸯导师将她最好的血脉侧闺蜜推荐给你,还望珍惜这次机会。”

飞楼内一位长发盈袖,妩媚无边的女子对身后的貂蝉李白客气的招徕道,她眼前这两个小家伙天资都很高,值得得她堂堂正式术士对其礼遇有加。

事情回到李白离开浔水塾之后,李白历经两个月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的来到了琉銮王城,因整一副衣衫破碎的小乞丐模样,被阻止进城,李白自不会就此罢休,随地捡了根竹篾,以竹篾为剑,硬生生的往里闯。

惹得许多王城内的术士都惊动了,术士们见李白年龄小,又是纯正的人族血统,起了考验的心思,往下派出一个个学徒级别的术士阻止,直到正式术士,车轮战往复。

李白一人一竹篾,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从玄德门杀到昭洪门,又迂折回来杀向万花学宫,中间阻止李白的学徒不计其数,甚至最后守住万花学宫的正式术士都败倒在李白竹篾之下,要不是李白的竹篾无法杀人,王城的那一条街早就血流成河了。

而李白也凭借着这一份战绩,引得王城内的术士争相收徒。

貂蝉作为李白横闯王城寻找的对象,自然而然被万花学宫的导师发现,一经检测,发现这个来到学宫将近一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女孩同样不简单,所以便有了三级元素侧木系术士戏鸯欲收其为徒的一幕。

“戏鸯大人这份恩情,白自当报答。”

李白拱手,凝神望着前方,面色淡然却早已心急如焚。

骤然,心间一阵绞痛。

“噗……”

“噗……”

貂蝉李白同时大吐一口鲜血,神情绝望的看向彼此,霎时间泪流如柱,悲呼一声:“不……公子!”

“小婵妹妹,李白,你们两个怎么了?”妩媚女子担忧的问道,眼前突发的状况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呜呜呜……都怪小婵,小婵不该离开公子。”貂蝉放声大嚎,哭得很是凄凉:

“公子……你怎可弃小婵而去……”

“小婵不怕死的……小婵不怕……”

“呜呜呜……”

貂蝉断断续续哽咽着,走到飞楼的凭栏前失声痛哭,哀伤之意溢于言表。

李白深吸一口气,留下一句话,执剑瞪栏而去:“貂蝉,你留在这,我先行一步,为公子报仇!”

貂蝉望着李白离去的方向,对身后妩媚女子冰冷的说道:“能加快飞楼的速度吗?不能的话,我也走了。”

“好……好,加快速度。”妩媚女子被貂蝉的突变的态度吓一跳,那种不带有丝毫感情的语气让她作为一个正式术士亦感到不寒而栗。

“可是魔精……”

“费什么话,魔精我掏。”妩媚女子生怕惹得貂蝉不快,自掏腰包来加速飞楼损耗的魔精。

“是。”

0064.千人临城

空间乱流的产生会惊动镇羌郡府的警戒大阵,艾途等人不敢多留,不顾身上的伤势赶忙召集部下乘着飞舟离开荆州城。

文楼在宵定郡府的人走之后悠悠醒来,见到演武场一片狼藉,询问观战的术士,得知了沈渊身死的消息,顾不得细究,连忙给端木青传递一条讯息,惊魂仆定后,才找荆州城的术士一点一滴还原了沈渊面对众多敌对术士的所作所为。

从沈渊打赌,到沈渊击杀一级巅峰术士毛裘,再到差点引起对方内乱,最后宁死不屈打开了空间夹层,文楼听得如梦似幻,可越这么听下去,文楼心中便越惶恐。

端木青为何临走之前特意交代他照顾沈渊?

还有那个三年前独自一人击杀的齐云的小男孩,文楼记得小男孩以沈渊马首是瞻,倘若对方知道了沈渊身亡的消息又该如何?

更不用谈如今正在枯荣术士学院求学的那两个小天才大松小松,以及魅惑一众学员的陈子媚,文楼当然知道,沈渊这些下属之人的潜力。

倘若他们要为沈渊报仇,段时间内或许办不到,但文楼敢打赌,只要给这些人不到十年的时间,他们绝对又能力为了沈渊的血仇挑起镇羌宵定两郡的战争。

而一场两郡的争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往小了说,两郡的普通百姓定然尸横遍野,往大了说,甚至可能掀起瀚术王朝战乱的序幕。

“不行,我得先赶回去安抚他们。”文楼嘟囔一嘴,朝枯荣蔷薇术士学院奔去。

文楼的离去,让许多暗暗惋惜的术士随之散了场,沈渊这一战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直到现在他们都没缓过神来。

……

“文楼导师,请你将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陈子媚一张绝美动人的脸严肃而深沉,一双丹凤眼目光灼灼的盯着文楼,而大松小松正站在陈子媚身旁,以同样的神情看着对方。

“沈渊……死了!”

文楼面对三人嗓子干涩,没想到才两年,陈子媚的威势就这么重,是她身后的那些裙下之臣给她的吗?

“不可能,公子实力不凡,怎么可能说死就死,老匹夫,你安敢欺我!”陈子媚将文楼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神色有些癫狂,又因她倾城的容貌,让人见之不由得心生怜惜。

“对,文楼老爷爷,我渊哥哥不会死的,你要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小松同样不敢相信,扬起他的拳头,憋红了脸。

“我现在就想揍这老家伙!”大松面露凶色,长时间进行火系的修炼,让他的脾气愈发暴躁。

其实,不是他们不信文楼说的话,而是他们不敢信,要是信了,他们的公子、渊哥哥不久真的死了吗?

文楼见到三人一脸抵触的样子,长叹一口气,跟他之前所想的一样,沈渊在他们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哪怕他传递给他们沈渊身亡的消息,他们都会不管不顾的要揍他这个成名已久的正式术士。

更何况,那些真正引得沈渊自杀的人呢!

可以预见,镇羌、宵定两郡的大战,在未来无法避免。

文楼在陈子媚三人的质疑恐吓中,原原本本的将沈渊死去的经过给他们叙述了一遍,见对方一个个摇头流泪,开口安抚道:“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狗屁的生者如斯,杀害公子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叫我怎么如斯?”陈子媚怒声打断,执剑斩断一缕青丝:“我陈子媚就是下地狱,也要拖着那群凶手!”

“呜呜呜,渊哥哥真的被坏人害死了……我要去找夕哥哥,找信哥哥,找小婵姐姐,为渊哥哥报仇!”小松大哭不止,不禁想到要是他渊哥哥在他身边肯定会笑话他又哭鼻子了。

小松擦了一把泪水,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流出来,可眼眶发酸就是忍不住,一边抹泪一边抽泣道:“小……小松不哭,小……小松要给渊哥哥报仇,渊……渊哥哥说了,爱……爱哭的人不是男子汉,呜呜呜……”

看到这一幕,文楼突然有些后悔将沈渊生死的消息告诉他们了,连一个七岁小男孩都恨不得生痰其肉,将仇恨的种子埋在心底,对文楼一个老师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罪过。

……

距离宵定郡府来袭过去了半个月,荆州城外出现一队人马,上千号人连成一片,股下坐骑皆是战场上拼杀的战马,肃杀之意令人见之胆寒。

“来者止步!”荆州城守城卫虽然胆怯,但是职责所在,埋头上前挡住这队人马。

“我乃镇羌边境千夫长韩信,挡路者死!”

韩信随手丢出一块令牌,不再理会守城士卒,长枪敲马,战马嘶啼而去。

守城卫见到令牌,不敢阻拦,立马大开城门退到一边。

“驾~”

“驾~”

上千的人马长驱直入,直抵荆州内城,荆州城中的凡人见到来势汹汹的军队,还以为发生了战乱,纷纷跑出来张望。

而在荆州内城门口正站着陈子媚、大松小松、林琅夕四人。

林琅夕是不久前接到小松传讯,马不停蹄从旁边州城赶来的。

韩信进入荆州城边界两千里之时使了一张传音笺,让对方在内城门口等他。

“信哥哥,你终于来了,渊哥哥……死了。”小松这个半个月眼眶都哭肿了,见到韩信,强露出一抹笑容,却丝毫掩盖不了神情中的哀伤。

“是谁?是谁杀了老大!”韩信脖颈青筋暴起,面色狰狞:

“把事情发生的经过告诉我。”

“是宵定郡府的人。”陈子媚出声,声音很虚弱:“为了妍儿来的,他们逼公子交出妍儿,公子宁死不屈,引爆了空间夹层自杀,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哈哈哈……”韩信放声大笑,笑声中尽显萧索落寞。

“我走的时候叫你们好好照顾老大,现在我回来,你告诉我尸骨无存?”

“韩信,你冷静一下,公子的死已成定局,为公子报仇才是首要。”陈子妍见到韩信的模样,于心不忍,上前劝慰道。

“闭嘴!”韩信恶狠狠的盯着陈子妍,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要不是你,老大会死吗?老大就是为了你才死的!”

0065.信白对峙

韩信像一只逢人便会咬上一口的狗崽子,明知沈渊死于坚守为人的底线,听见陈子妍插嘴直径转而攻之,也不管这些伤人的话对一个幼女而言句句诛心,全凭怒意倾泻出来。

陈子妍闻言眸子一黯,不待韩信继续说话,跑到陈子媚身边拔起长剑就往自己皎脖抹去,幸好一边的林琅夕反应及时,空手接住青锋,嫣红的血迹从他手腕处滴落,任由幼女垂泪使劲亦不松手。

“为什么要拦着我,是我害死的公子,我这就为公子偿命。”

林琅夕见陈子妍悲愤欲绝,扭头看向韩信:“跳跳,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难道你想将老大用生命救下的人亲手逼死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我老大死了,是我的老大死了!”

韩信抱头,半蹲在地上浑身颤抖,那种悔之晚矣的懊悔,那种切肤之痛的揪心,无时无刻不包围着韩信,他从镇羌郡府奔袭半个月赶回来,却只有一句尸骨无存的消息,这教韩信根本无法接受。

“妍儿,将剑放下吧,信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陈子媚走上前去一把夺过陈子妍不甘放手的剑柄,林琅夕方才缓缓松手,撕下一块绷带包扎伤口。

就在众人等待韩信缓和下来的间隙,一位白衣男孩凌空飘落,男孩背后负剑,星眸柳眉,生得好生俊俏精致。

“韩信,这个女孩你杀是不杀?”白衣男孩站在韩信抱头颤抖的身前,语气冰冷。

林琅夕见对方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上前大喝道:“你是何人?我等之事需要你指手画脚?”

白衫男孩对此视若无睹,头偏也不偏一下,依然注视着韩信。

“李白!”韩信从悲痛中暂缓,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孩,眸中冒火,咬牙切齿的叫道。

“是。”李白点头。

“最后一个离开老大的也是你?”韩信眼皮微眯,目光不善的看向对方。

“是。”李白再次点头。

“那你为何不保护好老大!”韩信这一句是吼出来的,同时一旁的长枪飞到他的手上,枪尖泛着幽光,指向李白。

李白见之嗤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责问我,蠢货!”

旋即拔出背后长剑,与其针锋相对。

“你说什么?”

韩信头一次遇到有人拿剑对着他骂他蠢货之人,加上他本来情绪就到了爆发的边缘,流萤浴血枪在他手上抡了一个圆转,赫赫生风,似乎下一刻就要朝李白攻去。

“难怪公子轻而易举的将你支走,原来真是个没长脑子的,我骂你是个蠢货,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李白丝毫不怵,将剑挥下,顿时地面出现一道深坑印痕。

“将我支走?老大不是为了……”韩信听出李白的弦外之音,心中突然嘎达一下子,连李白的谩骂羞辱均抛在一边。

“果然是愚不可及,现在才想明白么,公子早知命中有此一劫,把我们派遣出去,就是不想连累我们。”李白一边解释还不忘嘲讽韩信。

“也就是说你早知道?”沉吟中,韩信猛的抬头,很多之前没想明白的事皆瞬间明悟:“那你为何不同公子一起赴死?中间两个月为何不来找我!”

“叫你不要责问我,听不懂吗?蠢货。”李白对韩信表现得很没有耐心,他认为沈渊的死一大部分原因皆是韩信造成的,倘若韩信没有一怒之下击杀齐云,宵定郡府就算会来强抢炼金主材,也不会倾巢出动,不至于让沈渊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李白比韩信早几个时辰抵达荆州内城,这段时间内他将沈渊的死因调查的一清二楚,之前没有出现,就是想看看韩信怎么处置陈子妍,不出李白所料,对于致使他公子身亡的根源——陈子妍,韩信根本下不去手。

“你不说,那我就打到你张嘴。”

韩信提枪一刺,没有因为对方是李白而留手半分,跟李白对韩信的态度一般,韩信同样很不爽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老大死了也没见对方有丝毫哀容。

仅凭这点,在韩信看来,其心可诛!

长枪临近,李白挥剑一挑,险险避开枪尖,肩膀的衣袖擦之露出一个大洞,李白没想到对方一下手就这么狠,正欲出剑还击。

“住手!”

就在此时,一栋飞楼在荆州内城上空缓缓降落,其内传出一道娇嫩的呼声。

“是小婵姐姐。”小松眼尖嘴快,瞟见飞楼上的貂蝉兴奋的叫道。

飞楼稳稳定在内城外的护城河上方,由貂蝉领头走出一队人马,下来数百号术士学徒及两三个正式术士,连同韩信带来的一千多兵卒,将韩信、林琅夕等人围成一个圈。

荆州内城的武士何时见过这阵仗,立马派出一人前去通知城内的术士。

“住手,李白哥哥是被公子以性命相要挟赶走的,他这段时间去找小婵了,所以没找韩信哥哥你。”貂蝉急忙开口调解,生怕韩信身后的那伙人控制不住,跟着韩信一起瞎闹。

“找你?”韩信面露不屑,毫不客气的指着飞楼下来的那群人:“老大都被逼死半个月了,你就请来这帮废物?”

“小子,你说话注意点。”来自万花学宫的妩媚女子被一个无名小卒指着鼻子骂,自然很不服气,回敬一嘴,当头便要上前教育对方,却被貂蝉一把拉住,

“我说的有错吗?你请来的这些人一起上,我韩信倘若半个时辰之内杀不光他们,我自裁!”韩信浑身血气外露,长枪杵地眼角余光瞥向李白。

“你……”妩媚女子虽为韩信的气势一惊,随后感知到对方不到术士阶段的波动,才渐渐宁生心安,不知对方哪来的勇气大放厥词,给身后的万花学宫学员打了个手势,欲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李白见状,挡在妩媚女子身前,面朝韩信,冷哼一声:“那找你就有用了?逞匹夫之勇,你现在能独自面对一位二级术士?”

不待韩信辩解,李白继续自顾自说道:“像你这样又蠢又弱的废物,就算叫你了有什么用?”

“我废物?那你的意思是比我强?”

“不可否置!”

韩信李白两人双眼对视,似乎可以见到火星四射,一场沈渊下属英雄之间的战斗避无可避。

0065.韩信与李白的战斗

“你们两个非要兵戈相向吗?”

貂蝉在一旁急得跺脚,她意想不到她的公子才离去没多久,李白韩信之间便势同水火。

“貂蝉,你走开,老大的仇我一个人报就可以了,今天我非得教训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看他有什么实力说我弱!”

韩信说完,吩咐麾下清扫出一片场地,率先越过众人,一步踏入其中。

“呵呵……说你是个蠢东西一点没错,公子死了只想着报仇,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让人复活的术法吗?真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将他的遗志托付给你,我就要堂堂正正击败你,让你知道你与废物无异!”

李白将剑挽到背后,谈吐从容间一跃而起,在空中打了两个旋转之后,稳稳落地,站到空地之上直面韩信。

韩信枪出如龙,迅捷精准的刺向李白胸口:“华而不实的家伙,你现在能给老大请来施展复活术法的人吗!?”

李白剑若惊鸿,手腕灵巧一扭,用剑身拍开枪尖:“那你现在能为公子报仇吗?陈子妍这祸根你不杀,跟我在耍横,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老大用命保下的人你敢杀,我就先废了你。”

韩信身形矫健,围绕着李白不断进攻,流萤浴血枪在他手上指如臂使,只见枪影缭绕,将李白所在的整片区域涵盖。

“哼,比我早出来那么些年却只有这点水平,还想废我?痴人做梦……”

李白手中执剑就好像有了不惧一切的信念,任凭韩信怎么攻来,他自是以剑阻之、巍然不动。

在场的众人只能偶尔看到几道残影,至于李白韩信二人之间的对话则全被武器拼接撞击的叮里囔珰之声掩盖。

事情一下恶化到这种地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无论是韩信的麾下,还是貂蝉带来万花学宫学员心底都明白,他们跟对峙的另一方人是一伙的,来此是为了给一个特别重要的人报仇,只是没想到报仇的计划尚未定下,自己人先跟自己人莫名其妙的干起来了。

而陈子媚、林琅夕这边也渐渐意识到,那个名叫李白之人身份没有那么简单,就跟当初突然出现的貂蝉一样,一出现就深得沈渊信任,跟韩信平起平坐。

得到这个结论,也就意味着,韩信李白的战斗他们没有资格因为偏向韩信而参与进去,这是对战两人自己的私事,他们只能算作‘外人’。

“你既然知道老大的遗志,却还要执意杀陈子妍又是何意?让老大死不瞑目吗……”

韩信见久攻无果,身形一退,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将术痕之力灌注到长枪之上暗暗蓄势。

“卦姑传人全天下又不止她陈子妍一个,公子已将那串念珠交到我手上,杀掉她后我再找人替代即可。”

见韩信退去,李白换了一口气,未做停手,主动朝韩信攻来,他李白从来不是一个只会被动挨打之人。

一步踏出,李白以剑指天,当身形上升到一个极高的高度骤然下落,借着俯冲的劲道,李白挥剑横扫,横扫处涤荡一圈剑气,化作半弧扩散而去。

这一招,李白同样没有留手,韩信要是接不住剑气,至少会落得个重伤。

反观韩信,长枪聚势已满,身形倏忽一下消失原地,下一次出现已经到了李白身边,长枪挑起,李白有些措手不及,立马横剑格挡,但韩信的枪重如山,没有特殊的技巧根本挡不住,枪剑接触的瞬间,李白被击退十多步,嘴角溢出鲜血。

与此同时,韩信身后的部下传来一片哀嚎。

“啊~”

李白的剑气虽被韩信使用空间瞬移从物质层面掠过,可剑气未被消磨干净之前便会一直扩散,哪怕韩信部下个个站得极远,亦逃不过剑气的伤害。

幸好,剑气因为距离的消磨威能减半,否则韩信那些被剑气扫到的部下可能连呼喊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地而亡了。

“李白,你很好!”韩信凶目冒火、睚眦欲裂,见到自己近百部下倒地吐血的样子,心中恨意更盛。

李白擦了一把嘴角,白色衣袖上似绽放一朵血色牡丹,目不斜视道:“你也不赖。”

其实,李白没有伤害对方部下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韩信会躲开,而韩信这种行为愈发让李白觉得其不堪大用,为了急功近利的击伤他,连自己身后的部下都可以不顾,这种废物有什么资格继承公子的遗志?

韩信、李白两人的处事观念截然不同,也随之导致两人的误会不断升级、加深。

“我真不知道,老大召唤你出来干什么的,恃强凌弱、阴险卑鄙。”

韩信释放血脉之力,浑身泛起红光,看得出来,韩信要认真了。

“愚蠢的人才会给别人乱下定义,因为你愚蠢,所以你看不清。”

李白不屑辩解,他只想用手中的剑告诉对方,这世界上任何人都不是他一语能概括的。

仿佛感知到主人的心意,三尺青锋嗡嗡作响,而韩信手中的长枪亦绽放出血色妖异的光芒,一白一红两道身影顿时袭向对方,两人气势所裹挟的劲风朝围观的众人吹去,劲风如刃,吹在脸上割的生疼。

来自万花学宫的妩媚女术士不禁深咽一口口水,难怪貂蝉和李白再三的阻止自己前去教训持枪的男孩,那是自己能教训的吗?

就冲对方战斗的余波,她意识到,还是学徒级别的韩信在半个时辰杀光他们万花学宫之人的情况是确实存在的,根本不是一句大话,或许,半个时辰还用不上,即便她这边尚有两个正式术士。

但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别人一枪两枪的问题。

妩媚女术士心里苦,暗自埋怨,李白你都这么厉害了,还来万花学宫搬什么救兵,这不是祸害我们吗?

她不知道的是,李白由始至终只是想叫回貂蝉,是那些想收他俩为徒的术士怕李白貂蝉跑了才派她跟过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

半空中,红白光影交错碰撞,发出的巨大声势引得整个荆州城注目,人们纷纷跑出来围观如烟火绽放的两人。

荆州城的术士远远望见,内心苦不堪言,半个之前来的宵定郡府一众人,他们无力抵挡,只能在旁边看戏,现在又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一伙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打得难舍难分,他们大约估测了一下实力,发现自己还是自能在旁边看戏。

什么时候,堂堂的正式术士沦落成看戏的了!

0066.夺舍是个技术活

而此时,相距荆州城数万公里外,一片举目无垠的黄沙之地正行过一队人马。

沧澜帝国,葬海大漠。

一栋看似豪华奢靡的宫殿在大漠以极快的速度飞行,单从装点绮丽的外观来看,宫殿的主人定然身份不凡。

宫殿是群宇镶嵌,众多副殿将正殿环绕包围,金碧辉煌的正殿传来声响:

“九皇子殿下,在下已您的按吩咐办妥了。”身穿一袭漆黑术士长袍的老妇人对着正殿主位端坐的青年微微弯腰行礼。

从老妇人的术士波动来看,已然超过了二级术士的范畴,身为三级术士却对镶玉銮坐上堪堪一级术士的青年如此恭敬,其身份地位联系老妇人之前的称呼一想便知。

沧澜帝国的九皇子——姬寒!

“嗯……,出了葬海大漠抵达瀚术王朝,孤的任务完成,至于姬夜那庶子死不死就怪不到孤身上了。”姬寒面露阴鸠,邪魅一笑:“还有那个不知好歹的姬雨潇,非要亲自将姬夜送到琉銮城,那就怪不得孤心狠手辣了。”

“殿下英明,十三皇子作为质子一死,瀚术王朝那边定然不会放任雨潇郡主离开,将她扣压在琉銮城也说不定,到时候殿下只需小施手段迎回郡主,便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北擎王的支持,可谓一箭双雕。”

姬寒右手站出一位头顶翎羽,身穿丹鹤引颈紫色官服的中年文士,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对着九皇子姬寒一脸谄媚溜须拍马道。

“姬夜那庶子,以为呆在龙台孤就动不了他,哼,就算父皇给他封了一个十三皇子又如何,不过是质子交换的对象,一个贱婢所生的废物,活该到死都是一个凡人。”

姬寒满意的抿了一口茶水,忍了整整八年的气今日终于顺了。

宫殿在葬海大漠足足行了三个时辰,方才抵达瀚术王朝与沧澜帝国的接壤之处,宫殿内的人马,一个个从中下来。

“雨潇皇妹,皇兄就把你们送到这里了,前边便是瀚术王朝,还望皇妹将皇弟送到琉銮城后早去早回。”姬寒态度和煦,语气亲善,丝毫不见之前在正殿内的狠毒。

身在帝王家,表演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多谢九皇子。”姬雨潇拱手一礼,退后半步,表现的很是疏远。

“咦,十三皇弟人呢,怎么没见他下来。”姬寒故作惊讶。

话音刚落,宫殿内走出一个身穿紫色蟒袍、面色有些苍白的俊秀男孩:“九皇兄看来很关心愚弟啊。”

“十三皇弟的母亲跟为兄的母亲从小一块长大,虽是主仆相称,却有姐妹之情,为兄关心皇弟实属应当,不是吗?”姬寒含笑反问,一副兄慈弟恭的做派。

趁着说话的时候,姬寒施术感知到对方的生机正在减弱,减弱的过程很缓慢,要不仔细检查就算是姬夜自己也无法察觉,按照这种流速,姬夜赶不到琉銮城便会死在路上,回天乏术。

得此结论,姬寒笑意更甚。

“皇兄言之有理,只是愚弟希望皇兄能稳守龙台,莫待皇弟归国之日,这九皇子之位移了主。”姬夜仿佛在陈述一个他必归来的事实,平淡的话语中又似乎在给对方下了一份战书。

“哈哈……好,到时候孤必箪食壶浆十里向迎。”姬寒豪放的大笑一声,对一个将死之人给予最大的漠视,当然,这一切他会假装不知。

姬寒众人回到他的宫殿走了,只留下护卫姬夜的武士以及姬雨潇带来的随从,姬夜的几位武士虽然都是高阶,但对于堂堂一个帝国皇子来说,除了寒酸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幸好姬雨潇的随从里有两位二级术士能撑撑门面,否则到时候到了琉銮城,姬夜就算说自己是沧澜帝国派来的质子恐怕都没人相信。

姬夜一行人在瀚术王朝边境交了通关文牒,乘上一艘炼金飞船一路向东,朝着琉銮城的方向行了大半个月,直到将要抵达琉銮城的前一天晚上,姬夜吩咐众人停顿修整一番,以免行色匆匆堕了沧澜帝国的名号。

姬夜觉得特别困乏,以为自己精神因赶路状态不佳,吃完篝火宵夜早早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休息解困,姬雨潇等人也没什么奇怪的,自从一别九皇子姬寒后,姬夜每晚都睡得特别早,大伙都当做姬夜是一介凡人,水土不服思乡心切所致。

没人注意到,当夜色逐渐深沉,姬夜帐篷里的呼吸声愈发微弱,慢慢的,早先还能见到胸膛规律起伏的姬夜,断了呼吸,心脏的跳动更加不明显,五六个呼吸不见其跳一下。

如此继续下去,不消一炷香的工夫,姬夜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姬夜宽敞的帐篷里出现一道黑色旋涡,从中飞快的闪出一道金光,待到黑色旋涡毫无波澜的消失,仔细看去是一颗光芒微绽的金色圆珠子停顿在半空中,不停旋转,似乎在迟疑什么。

“面相还不错!”茫茫之中闻见一道惊喜之声。

下一刻,金色珠子陡放异彩,瞬间朝姬夜脑门中袭去,没有想象中砸出一个大洞,金色珠子一接触到姬夜额头便与之融合,缓缓浸没。

“呼……”

姬夜从床上惊坐而起,大汗淋漓,佝偻着背喘息不断,似做了一场噩梦,噩梦中经历生死。

“我沈渊……没死!”

姬夜开口的第一句话不同于以往皇族待人接物的腔调,一副大难未死、劫后逢生的表情,让那些熟悉姬夜之人一眼能看出,帐内这人只不过披了一副姬夜的皮囊。

的确,姬夜已经死了,被沈渊夺舍,不能算借尸还魂,沈渊夺舍姬夜的时候姬夜还活着,是沈渊亲手杀了他。

尽管如此,沈渊却没有丝毫负罪感。

一来,姬夜本来就是在苟延残喘,活不过一炷香;二来,沈渊对于那些外人根本没有半分仁慈之心。

演绎了两个极端,对自己人疼爱有加,沈渊为满足林琅夕一个成为术士的愿望典当了自己所有能拿得出手的资产,为了陈子妍活着甘愿自己面对五位二级术士。

但对于外人,沈渊却从不心慈手软,你伤我一毫,我还你一刀,你刺我一剑,我屠你全家,齐家灭族是最好的写照。

在这血淋淋的术士世界,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事让沈渊来干,沈渊眼皮连都不会眨一下。

“不好。”沈渊忽然皱眉低呼。

他此刻虽修为全失,可那份敏锐的感知力伴着灵魂依旧存在,沈渊此时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的生机在缓慢流逝,这样继续下去,就算他灵魂能扛得住没有肉身的滋养,他肉体内的器官也会枯竭而死。

而他的【复生】术式还在原来的身体里,根本没有办法再次发动。

再陷险境的沈渊知道倘若不加阻止,自己可能会真的随着姬夜的肉体死去,一咬牙,沈渊决定死马当做活马医,默念道:

“治疗!”

嗡的一声,姬夜身上绿光一闪,原本脸色苍白的面颊顿时变得红润,胸腔中的心脏强健而有力的跳动起来,沈渊缓缓舒一口气,这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惬意的当口,沈渊再次检查了一遍姬夜的身体,从头到尾,起先还暗自庆幸的沈渊,随着检查的深入,沈渊眉头锁得愈来愈紧。

姬夜的身体有问题!

有人给他下了毒,而且是至毒!

所谓至毒,便是无解之毒,根本没有解药,中之者必死。

姬夜如今就是这种状况,即便沈渊用天赋【治疗】将其身体拉到了一个健康水平,但他体内的生机仍在不断流失,照这种速度下去,不消半个月,今晚的状况又将重现。

沈渊内心苦涩,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空间乱流里借助峡谷空间逃出来,系统也因此关闭了,千幸万幸遇到一个身份地位看起来都不低的夺舍对象,结果竟是个必死的货。

他还能说什么?

夺舍是个技术活,而沈渊的技巧还很成问题!

难不成,他的天赋技能【治疗】每半个月冷却时间一到就用来给自己加状态?

沈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奢侈的肉身,自怨自艾良久,沈渊无奈的摇摇头,老老实实的交出自己的【治疗】吧,谁叫自己想活命呢。

沈渊不知道的是,姬夜体内的毒虽是至毒,却是无根之源,最多在他的身体里坚持两年就会消失。

也就是说,沈渊能够用他的治疗术硬生生把一个基本上无解的人救回来。

平复好情绪,沈渊研究起姬夜魂海中散落的记忆碎片,作为夺舍者不可能完全获得对方的记忆,沈渊现在又回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对夺舍对象加深一下了解很有必要,这能大大提高沈渊的生存几率。

在魂海中收刮了半天,沈渊才把姬夜灵魂溢散后留下来、没有消失的记忆浏览透彻。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姬夜竟然是沧澜帝国的十三皇子,此番前来瀚术王朝是作为人质让瀚术王朝安心,不率兵进攻沧澜帝国的重要棋子。

尽管沧澜帝国比瀚术王朝国力强了十倍不止,帝国中甚至还有数位传奇术士,可如今的沧澜帝国正与其他势力交战,无暇顾及后方的瀚术王朝,未免瀚术王朝趁虚而入,便派遣姬夜前来以示诚意。

至于为何沧澜帝国没早先灭了瀚术王朝,除掉这后顾之忧,其中的原因很复杂,就不是姬夜所能了解的了。

再说姬夜此人,他的身世同样颇有嚼头,母亲本是屏贵妃的贴身侍女,某个晚上屏贵妃身体不适便让姬夜母亲替她侍了寝,没想到一次就中,怀上了姬夜。

或许是屏贵妃的嫉恨,或许是姬夜母亲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姬夜母亲跟屏贵妃亲原先亲如姐妹的关系发展成生死仇人,而姬夜也就不出意外的成了屏贵妃之子姬寒的眼中钉、肉中刺。

姬寒在沧澜帝国的皇都龙台因顾忌他人的追查,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下手,一听闻姬夜被封为十三皇子送到瀚术王朝作为人质,立马殷勤得不行,大包大揽的接下任务,将姬夜送往瀚术王朝边境,于是乎出现了半月之前的那一幕。

最可悲的是,姬夜没有任何术士天赋,他的母亲只是一介侍女,哪怕怀了沧澜帝国之主的孩子,仍抹不去其没有任何势力的事实,因此能为姬夜弄来的资源少之又少,根本不足以姬夜开启术士的修行。

试想一个帝国之主寿命何其悠久,所诞生的孩子何其之多,有的就连帝国之主自己都叫不上名字,加上屏贵妃的从中作梗,属于姬夜的资源也发不上来,姬夜想修行变得更加困难。

所以,姬夜为了争取修炼资源,自荐出使瀚术王朝的质子,换来个名义上的十三皇子,可沧澜帝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有排名前九的皇子才能参与帝国之主大位的竞争。

这也是姬夜、姬寒从派头上看差距如此之大的原因。

至始至终,没有实力的姬夜不过是人家手上的一颗棋子。

整理完这些,沈渊不禁腹议,自己夺舍技巧真有那么差吗?

以为是个大富大贵的公子哥,实则内忧外患,麻烦不计其数。

“唉……”

0067.表面那一套

翌日,蝉鸣蛙叫沉默,漆黑的夜空被一缕朝霞刺破。

“夜皇兄,起了么?”姬雨潇与其他随从皆非凡人,体力极好,晚上稍作休息便精神奕奕。

“潇妹,待我穿衣束发。”帐篷内传来姬夜稚嫩的声音。

沈渊昨晚把功课做得很足,特别是对姬雨潇,沈渊发现,这个跟姬夜差不多年龄的丫头没有表面那样简单,在其看来,小丫头心机颇为深重。

作为沧澜帝国权利滔天北擎王,姬北擎的独女,手中的权势不知凡几,却偏偏接近一个志大才疏、命途多舛没有开启术士修行的姬夜,这里面要是没有问题谁信?

要牵强附会的解释,姬雨潇对样貌俊俏的姬夜有好感,沈渊是一百个摇头质疑,有好感为何不动用手中的资源提升姬夜的术士亲和度,这种若有若无的亲近,又忽远忽近的疏离,沈渊想到一个词——囚禁!

在昨晚,沈渊便感知到,除了明面上护送姬雨潇的两个二级术士,十里之外不远不近一直跟随着一位三级术士,这一点恐怕连姬雨潇自己都不知道。

沈渊称呼姬雨潇为潇妹,也是姬夜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认为姬雨潇喜欢他,准备勾搭上姬雨潇,好借助北擎王的力量参与沧澜帝国之主大位的争夺,对姬雨潇的昵称,沈渊未免露出破绽只好照搬过来。

“夜皇兄且快些为好,今日到了琉銮城我们还得拜谒瀚术王朝的达官显贵,免得耽误了时辰。”尽管姬雨潇得到了沈渊的答复,还是语气不耐烦的催促一嘴。

沈渊在帐内闻之,自嘲般的撇撇嘴,姬雨潇都这态度,姬夜还以为人家喜欢你,难怪别人轻而易举将你玩死了。

“还是我来收拾这副烂摊子吧。”沈渊在心头默念,理了理衣衫,扒开帐帘,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

琉銮城地处洛封郡府,归欧阳王室直属管辖,同时也是整个瀚术王朝最繁华的政治术士交流中心。

站在琉銮城上空往下看,整个城池宛如一个金碧辉煌的聚宝盆,聚宝盆中分为内外五个大圈,最里面占地面积最广的便是王室宫殿,琉銮城守城卫队至少需要高阶武者实力,而王室宫殿的驻守者皆为正式术士以上。

“欢迎帝国来使,在下瀚术王朝司边余东敛,七王子已在琼肴阁摆好宴席,接待各位。”一名精神抖擞、白须满鬓的老者从琉銮城司仪仗队中走出,热情的招呼道。

所谓司边,顾名思义,乃是主掌外交的大臣,与瀚术王朝接壤的只有一个沧澜帝国,再往东便是与镇羌郡府交界的羌族部落,羌族部落虽长相类人,却不是人族,对于那些羌族,瀚术王朝一贯的国策就是打,根本用不着余东敛去接待。

瀚术王朝南北两边临海,如一个勾角镶嵌在沧澜帝国与羌族部落中间。

因此,余东敛见到沈渊众人尤为热切,至少让他英雄有用武之地,不是吃干饭的。

“余大人请。”沈渊在前作揖,拱手回礼,姬夜是来琉銮城当人质的,当然不能太过高调。

“请。”

余东敛带头,沈渊紧随其后,其余一众人压步再后,任何王朝帝国成员都是即讲究礼仪的,他们将这些礼节当做区分泥腿子与贵族的根本。

沈渊不敢露出马脚,亦步亦趋模仿着,肢体动作慢慢由生硬变得熟稔,想着等今天过去就好了,姬雨潇一走,他安安心心当他的人质,顺便想办法重启系统,联系韩信他们。

沈渊脑海内的系统为保护他的灵魂突破空间乱流,能量耗尽进入休眠,就像韩信觉醒那次一样,需要大量的信仰魂源充能,沈渊连宿主模板都无法打开,峡谷空间只能充当一个储物囊,里面的水晶建筑,血泉建筑都已经关闭,沈渊只能望洋兴叹。

想起当时引爆空间夹层那一幕,沈渊至今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空间夹层爆炸的瞬间,空间乱流顷刻将沈渊的身体切割的支离破碎,还好沈渊反应及时,闪到峡谷空间。

可那时沈渊的身体已经逐步迈向死亡,灵魂与肉体被迫分离,沈渊的身体倒在血泉建筑之中,借助【复生】术式的发动,沈渊灵魂裹挟着峡谷空间,在系统的推动下闯出了空间乱流,夺舍了姬夜。

倘若将系统比作一个人,峡谷空间就是系统的本体,而掌控空间内的建筑功能、召唤英雄的意志却已经陷入了沉睡,沈渊与韩信李白这些英雄冥冥之中的感应也就随之断了。

不算坏消息的消息是,夺舍姬夜后,沈渊也曾进到峡谷空间观看,发现自己原本的肉体在血泉之中被一点点修复、连接、愈合,可是隔着建筑护罩,沈渊并不能步入其中仔细观察。

况且,就算沈渊原本的肉身被修补好,恢复生机,沈渊的灵魂也很难再回归,如同断掉的剑刃不易重新拼接,其中的难度不亚于一次锻造重铸。

当然,寥慰心安,沈渊还有些盼头。

“哈哈哈,早听闻雨潇郡主天资聪颖,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宴席上一位儒袖生风,谈吐间略显豪迈之气的中年举杯畅饮,推杯换盏间对姬雨潇恭维不断,至于占据姬夜肉体的沈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华宴上胡吃海喝。

除了形式上的交接,没人会关注一个没有任何实权地位的凡人,即便这个凡人是沧澜帝国的十三皇子,沈渊也不会自讨没趣,反而将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人世百态看得愈发透彻。

“七王子客气了,此番送夜皇兄过来,还望七王子对皇兄照顾一二。”姬雨潇别看只有七八岁,身在姬氏皇族,对表面那一套很吃得开,再则她本身地位不俗,瀚术王朝的刻意讨好,一时间混得风生水起。

“这是自然。”华服锦衣的中年没有二话,拍着胸脯保证道。

“来,夜皇兄,你与雨潇同敬七王子一杯,以后当多与七王子亲近亲近。”姬雨潇拉过心不在焉的沈渊,对主坐之人颇为客气。

沈渊怎么会看不出来,姬雨潇这玩弄人心的一套,一方面增加了姬夜对其的好感,另一方面树立了自己的威信。

小丫头不简单啊!

“哈哈哈……,雨潇郡主抬举了,在这琉銮城中,我欧阳冠定保姬夜皇子周全。”欧阳冠见姬雨潇对姬夜还是比较在意的,为了迎合姬雨潇立马大包大揽,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干杯……”

论起逢场作戏,沈渊自问不会输给一个八岁小丫头,神情中的感激涕零被沈渊演绎的淋漓尽致,即便瀚术王朝的七王子欧阳冠看到,也认为沈渊是真心寻求庇护。

“十三皇子,以后要在这琉銮城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报出我欧阳冠的名号,相信没有几个不长眼的敢招惹你。”

欧阳冠对酒桌上的伎俩是信手拈来,要不是姬夜早被沈渊的灵魂吞噬,说不定真会与之交心,来一场推心置腹的豪言壮语。

觥筹交错过后,沈渊喝得伶仃大醉,被人搀扶着回到房中休息。

仆人刚刚撤去,门一关上,沈渊酡红的脸顿时换了副表情,换上一身简便的行头,做出床上蒙头大睡的假象,身形矫健的推开窗户朝姬雨潇卧室潜去。

琼肴阁的天字一号顶级厢房只有沈渊、姬雨潇两人入住,其余人等皆在楼下。

临至姬雨潇窗台,里面传来小丫头的声响:

“禀父王,女儿已将姬夜送抵琉銮城,并嘱咐瀚术王朝的七王子照顾,父王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随后,沈渊听闻一道威严的声音:“嗯,做的不错,记住,要让瀚术王朝的人限制姬夜的资源,不可让他开启术士的修炼,以免到时候脱离掌控。”

“可……可父王,女儿长大后真的要嫁给他吗?他有哪点好的?女儿一点也看不上。”

“乖女儿,别使小性子,你想想正因为姬夜一无是处,你嫁给他后才能将他控制得死死的,到时候吾借其名号夺得沧澜宝座,他只不过一个傀儡罢了,你想换多少面首都不是问题。”

“好吧,父王,女儿知道了。”

“……”

话题还在继续,沈渊却已退走了,姬雨潇父亲贵为传奇术士,使用镜像术法与小丫头交流,沈渊保不准对方还有什么手段监测出他在隔墙旁听。

倘若打草惊蛇,被对方知道沈渊得知他们欲谋取沧澜帝国的计划,沈渊必死无疑。

回到卧室,沈渊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方才缓缓平息下来。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沈渊怎么可能忍得了,姬雨潇父女把他当成一只笼中鸟圈养起来,小丫头还长大之后给他戴绿帽。

“哼,是你们先要谋算我的,那就不要怪我让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渊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胆子更大了些,你是传奇术士又如何,想咬我一口,就请做好崩掉满嘴牙的准备。

0068.飚演技

思罢,沈渊拿出灵测之书,给姬夜的天赋做了一次全方位的测评,绯玉上的字迹一点点勾勒出来:

神秘侧幻系,亲和度28

神秘侧灵魂系,亲和度20

无其他亲和度。

见到绯玉检测的结果,沈渊没有任何惊讶的地方,沧澜皇室姬氏本身以幻系立国,祖上曾出现过超越传奇术士的存在,那样的存在能将自己血脉内的天赋世世代代传承下去,遗泽后人千载万载。

至于灵魂系天赋,则是沈渊同射姑月儿签订契约后赋予的,沈渊曾经妖孽级的亲和度源自肉身与魂海,魂海是灵魂居住之所,灵魂夺舍并不能将他以往的天赋带出来。

沈渊念及至此,不自觉有些苦涩,就好比拥有时不曾珍惜、失去了悔之晚矣,仅凭28点的幻系亲和度,沈渊连魂海内游离的精神力都无法捕捉,这一刻,沈渊无比怀念他原先高达93点的灵魂系亲和度。

那种一修炼就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进步的感觉,说实话,很带劲。

而如今,沈渊身无分文,峡谷空间里面能买的都卖了,术囊关系重大,他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会拿出来,此前又听闻姬雨潇要对其进行资源上的封锁,没缘由的一股紧迫感袭来。

斯夜,沈渊开始了他谋定而后动的思索之旅,在床上翻来覆去考虑了大半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困极进入了梦乡。

琼肴阁特有的金翅白斩鸡报晓过后,阁中入住的沧澜帝国众人纷纷转醒,今日沈渊就得搬到二陌内居住,姬雨潇同时亦将携众归国。

“夜皇兄,雨潇这就要回去了,你入住二陌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雨潇一有时间就会过来看皇兄的。”姬雨潇一大早就出去了,直到沈渊起床洗漱完毕才回来,看见沈渊立马摆出一副依依不舍、情根深种的模样。

沈渊不用猜都知道对方出去干什么了,无非仗着她的身份告诫七王子那些人暗中控制沈渊的资源,毋使沈渊进行术士的修行。

心中冷笑的同时,沈渊也开启了他的影帝模式:“潇妹,经此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再能得见潇妹,吾心甚堵啊!”

说完话,沈渊又特意背过身去将眼角揉搓得发红,一只手牵过对方的小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姬雨潇:“潇妹,吾曾听闻凡人晋级术士之后能施展传音术法,相隔万里亦能如在咫尺,皇兄有个不情之请。”

“皇兄请说。”尽管很想从对方手中抽开,可姬雨潇一见对方一副被她魅力所折服的表情,不禁虚荣心泛起,强忍住对姬夜的厌恶,继续听下去。

“吾想在潇妹手上借一些魔精,用以修炼。”沈渊柔声不改,表露出痴情难舍的神态,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胸脯,保证道:“待吾修成术士,定还与潇妹,只求能共潇妹朝暮。”

这番可谓肉麻至极的借取魔精之言,叫以前的姬夜肯定说不出来,沈渊自己都感觉有些恶心,但越露骨的话越容易动人心肠,看姬雨潇那张腮红的小脸就知道,她被沈渊突如其来的表白弄乱了心思。

毕竟才八岁,哪怕是身在姬氏皇室心智成熟,却也比不了沈渊前世见多识广。

反正是顶着姬夜的一副皮囊,沈渊挥洒自如。

“夜……夜皇兄想要多少?”姬雨潇小手被沈渊攥着,说话有些结巴,昨晚她父王对她说的话全抛在了一边,不但没有拒绝沈渊,反而问其需求。

这时,姬雨潇身边的一位二级女术士站出来,使了个脸色打断道:“郡主殿下。”

“嗯?”

姬雨潇陡然惊醒,小手从沈渊手中抽开,慌慌忙忙取出一小堆魔精:“夜皇兄,这是雨潇手中仅有的两百魔精,全给皇兄了。”

“时……时候不早了,雨潇要走了,夜皇兄保重。”不待沈渊收取魔精,姬雨潇假意的看了一眼天色,连摆好的早点都顾不得吃,手忙脚乱的乘上飞舟消失在远方。

沈渊望着对方离去的方向,翘起嘴角,转身将魔精拾起,满意的点点头,心头冷笑:“小丫头跟我斗!”

尽管两百魔精连一株元素侧提升亲和度的魔植灵草都买不到,亦可能达不到姬雨潇手中魔精的十分之一,但这是他头一次动动嘴皮子就赚到的魔精,怎教沈渊笑得不愉悦?

映衬了那句老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十三皇子,我们也该前去二陌启程了。”沈渊身侧的一个高阶武士提醒道。

“嗯,走吧。”

沈渊昨晚听欧阳冠介绍过,琉銮城内有五道环,层次分明,最中央的圆盘区域归欧阳王室居住,称为初陌。

初陌之外的那道环,唤作二陌,坐落着瀚术王朝有头有脸的术士宅府,大部分为二级术士,以及极少数的三级术士。

当然,一些地位重要之人也会入住其中,比如沧澜帝国的十三皇子姬夜。

二陌之后便是三陌,三陌比较复杂,里面什么人都有,大大小小的炼金坊市、奴隶交易市场、术士学院等等。

四陌多为瀚术王朝的达官显贵,五陌除了求学学子及其最高书院,还驻扎着大量的军队,拱卫王室。

沈渊骑上一匹皮毛洁白的巨狼前往二陌,琼肴阁在四陌,两者整整隔了一环陌道,早些出发还能游赏一番,要知道,琉銮城是瀚术王朝的王城,占地面积巨大,其中任何一陌皆比得上一个荆州城那么大。

坐在巨狼之上,前面七王子的管家在前领路,身后跟着五位高阶武士,沈渊一路慢悠悠的观光张望着琉銮城中的一切。

“诶……你们看,那个骑着一头白狼小孩是谁,这白狼的血统看似不凡啊!”

“孤陋寡闻了吧,这是沧澜帝国皇室才能骑乘的苍雪巨狼,只认姬氏血脉,据说有成长为二级妖精的潜力,不过这一匹嘛,呵呵……”

“那紫蟒绸缎的小孩是沧澜帝国派过来的人质吧,好像是十三皇子,叫做姬夜,瞅着模样倒是挺精致的。”

三陌内人流复杂,各种讯息灵通,不消一盏茶的工夫,姬夜的所有老底皆被翻了个底朝天,得闻沈渊仍是一个凡人入住二陌,羡慕者,好奇者、记恨者数不胜数。

“你们看,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我记得那个叫李白小子跟沧澜帝国的十三皇子一般大吧,一个已经被欧阳王室的守护者独孤断收为亲传弟子,一个却是人家手中的傀儡,可悲哟~”

一个二级术士望着白狼在拐角处消失,感叹道。

“这能比较吗?同人不同命罢了。”

“是啊……”

沈渊自然听见了人们投注好奇目光时的窃窃私语,没想到李白已在这琉銮城中名声鹊起,宽慰的同时不禁担心起镇羌边境韩信的境况,韩信不似李白貂蝉,与沈渊五年的朝夕相处,加上突然的觉醒致使韩信的心智在某一方面有很大的缺陷,让沈渊放心不下。

不过,沈渊暂时并不打算找李白韩信他们相认,一来,沈渊想看看他们的成长,二来,沈渊昨晚窃听到北擎王的图谋,有了更长远的打算。

……

琉銮城,初陌,七王子府邸。

“赵先生,你可知今早雨潇郡主到来拜访是何意?”欧阳冠坐在正堂之上,抿了口茶水,看向旁坐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手执羽扇,八字胡须,一笑起来露出满嘴黄牙,邋遢的容仪中两只小眼睛灼射金芒:“殿下是想问,为何雨潇郡主要保姬夜,却又偏偏让我们限制其资源的供给吧!”

欧阳冠见对方重复了一遍他心中所想,张嘴间又有些迟疑,挥退了左右:“先生但说无妨。”

“在下看来,殿下无须多虑,雨潇郡主说什么我们照办就得了,至于其他的,殿下管不着,也不用管。”赵姓文士轻摇羽扇,老神在在的说道。

“哦?”

“按瀚术律法礼记篇记载,帝国质子应给予王子王孙级别的资源待遇,也就是每月一百魔精,殿下完全能够以保护姬夜皇子周全为由将这笔魔精扣下来,如此,殿下白得一份资源,同时完成雨潇郡主的交代。”

“可……姬夜那边……”欧阳冠道出疑虑。

“殿下大可放心,别说姬夜皇子一介凡人不敢来讨要,就算他有这胆量,殿下大可给他,然后再派人抢回来,要资源便没有安全,要安全就得交上魔精,这样一来二去,姬夜皇子会懂的,说到底,此地是瀚术,而他姬夜只是一个质子。”

“至于沧澜帝国那边有雨潇郡主顶着,不会有人过问的。”赵姓文士不徐不疾缓缓道来,颇有些儒风,让人不自觉忽视他丑陋的外表。

欧阳冠闻言眼神一亮,起身朝赵莱拱手:“先生大才。”

赵莱是他府上的首席幕僚,欧阳冠一直用得十分顺手,每每有困惑不解之处,对方总能为他抽丝剥茧,将事情分析得清清楚楚,他年少时能封上七王子之位,有着赵莱一半的功劳。

“殿下大可将姬夜安置在二陌后,听之任之不去管他。”

“善。”

赵莱躬身告退,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讲,比如说,一旦沧澜帝国与其他帝国的争斗战败,七王子还可以立刻擒下姬夜杀掉祭旗,转而反攻沧澜帝国,分一杯羹,为一统瀚术打下结实的人望。

然而,他也没有准备再讲下去,他与欧阳冠相处这么多年,早知对方胸无大志,并非人主之相,多说无益。

0069.虚与委蛇

沈渊的宅院坐落在二陌的一条青石大街主干旁,周围还有许多风格一致的楼台别苑,瀚术王朝比较复古,王朝内除学院特有建筑外,其他一律是水榭高阁,诗意中夹杂着文人墨客的腔调。

当天,欧阳冠的管家把沈渊领到位置之后,便没有再过问,高书沧澜十三皇子牌匾的府邸,其中大多数生活用具都不齐全,也没有小厮婢女、厨娘杂役,好像一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儿,只差典当房产。

欧阳冠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沈渊也不傻,尽管平添几分挨欺负后的不满膈应,却也没有自大仗着随他从沧澜帝国而来五位高阶武士,加上一匹老迈到没有晋级潜力的苍雪巨狼,去欧阳冠面前讨什么公道。

术士的世界没有公平可言,像姬夜的九皇兄,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锦衣华服奴仆成群,而姬夜即便牺牲自己做了质子,换来的东西在别人眼中甚至一文不值。

“吴刀,你去三陌的集市中挑一些下人过来吧,顺便置办些食物,不然我们几个明早起来没准得挨饿。”沈渊对站在他身后观望这空空如也宅院的武士打趣道。

“是,殿下。”吴刀领命。

看着吴刀离开,其余四位武士不禁眉头微蹙,他们本是五兄弟,皆为吴姓,分别带一字:刀、枪、棍、棒、戟,隶属于沧澜帝国禁卫军,也不知到了什么血霉,被安排到一个充当人质的皇子身边,见到瀚术王朝的待遇,他们忽然间萌生一种此生庸碌无望之感。

“不着急,慢慢来,人活着总会有机会。”沈渊将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似漫不经心的自言自语。

引来四人询问似的目光,沈渊置若罔闻的走向前去,好像刚才不是他说的一样。

沈渊不会去解释那么多,权当埋下一颗种子,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得到对方全心全意的效忠。

“你们知道迦耶寺吗?”走在参观宅院的路上,沈渊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嘴。

“迦耶寺?”吴戟听着名字好像在哪听过,暗暗沉思起来。

“殿下说的是迦耶寺遗址吧。”吴枪插上一嘴。

沈渊点点头:“嗯,说说看。”

“迦耶寺五十年前在沧澜帝国也算是小有名气,因灵验准确,前去祷告祭拜的人络绎不绝,于帝国中开了不少的分寺,后来傅国公查实迦耶寺的尼姑有谋反动机,便告知君主一举拿下了那群尼姑,迦耶寺也在那次的清扫中颓败衰亡。”吴枪回忆道。

听闻吴枪的介绍,沈渊极力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追问:“那些被抓下的尼姑呢?”

“据说全被傅国公处死了。”吴枪不知十三皇子为何要问起迦耶寺,当做闲聊倒也没有隐瞒:“哦!不,据说还有两个老家伙被关在狱境里,国公想从她们嘴里问出她们的同谋,没有得到结果,暂时收押起来了,至于如今死没死属下就不知道了。”

沈渊呼吸变得急促了些,了解到卦姑一脉可能还有人活着,即便五十多年过去了,生还的希望不大,不免他心思暗动,

回到目的上来,沈渊询问道:“那些尼姑身前佩戴的物件呢?现在能买到吗?”

“殿下说那些镂雕念坠啊,殿下需要的话可以找涟嫔妃,您的生母。”吴枪提醒道。

“为何?”

“因为涟嫔妃也姓傅,即便……”吴枪顿住了,有些话纵然他知道,却不是他能说的。

“行了,你们去看看吴刀忙得怎么样了,给我收拾一间卧房,我再继续转转。”沈渊也不为难,屏退了吴家四兄弟,一边闲逛一边思索起来。

姬夜的生母名叫傅鱼涟,曾是姬寒母亲傅屏的贴身丫鬟,当然,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恩怨怨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傅屏的太爷爷,也就是吴枪提到的傅国公,名叫傅山鹤!

沈渊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玄奇,随随便便夺舍个人,还能跟他日思夜想,恨不得剔骨抽筋的大仇人扯上关系。

这也算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的另类诠释。

傅山鹤此人,沈渊做过了解,成名已久的传奇术士,迄今七百多岁,几乎赶得上瀚术王朝的历史,他是沧澜帝国上任君主的麾下,一辈子战功赫赫,近百年来除了迦耶寺大案基本上没露过头,一直在潜心修炼。

哪怕是这样,傅山鹤所代表的权势与名号从来没有被沧澜帝国遗忘,姬寒作为傅山鹤的曾玄孙,仅仅借此登临九皇子宝座,教众多三级术士在其手下效力,荣极一时。

当晚,沈渊用去了姬夜手中仅有的五张半破级传音笺中的三张。

一张联络了姬夜的生母,嘱咐其不要与姬寒母子闹僵,必要时可以向对方低个头认个错,一切等他归国自有计较。

其二,沈渊寄到傅家当代家主手中,表达了自己欲归服傅家的愿望。

第三张传音笺,沈渊写给了姬寒,动用自己的文字功底绞尽脑汁,虚情假意写了一封读起来铭心见性的忏悔书,称自己年幼无知,不晓得尊兄敬长,如今思来痛彻心扉,言之切切的阐述了兄弟二人母亲皆姓傅的道理,表述了一番愿归附在姬寒旗下,助其夺得沧澜君主大位的意愿。

做完这一切,沈渊方才安心睡下。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管姬夜作为质子出使瀚术所换来的物资上的资源少得惨不忍睹,但明面上,姬夜在沧澜帝国赢得的声望不小。

试想,一个皇族姬氏八岁小孩,毛遂自荐充当人质困居异国,单单就这份舍己止戈的态度,在沧澜帝国的平民阶层中已大赚好感。

否则,姬雨潇也不会刻意的接近他,且被北擎王定为掌控的傀儡去逆谋沧澜君主大位。

简而言之,姬夜本身的价值远远大于他孱弱幼小的实力,凭借这一点,沈渊不相信他表明甘愿附庸到姬寒麾下之时,姬寒会不动心。

沈渊就是要在傅山鹤的眼皮子地下搞事情,在获取卦姑一脉所遗留的信仰魂源重启系统的同时,伺机找寻对方的破绽,一锤定音。

……

时间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流,在悄无声息间抵达新的流域。

两个月过去,沈渊渐渐习惯了琉銮城的生活,也从旁人空中听闻了李白于荆州城的那一战。

李白是琉銮城新一代天资卓绝者的代表,被众人妥妥的认定为瀚术瀚术王室的下一任守护者。

与以往人们津津乐道所不同的是,李白荆州城那一战败了,输给了一名与他年级相差无几的男孩,其结果令人唏嘘不已。

据说,击败李白之人名叫韩信,善使长枪,一杆血色银枪挥得出神入化,李白与其对战了几百个回合竟不相上下,最后棋差一招,剑断人晕,让人抬回了琉銮城。

有人分析,李白之所以会输,是输在了对方那杆破器长枪之上,倘若将李白那柄不过凡器的三尺青锋换掉,谁胜谁负还不可妄断。

韩信的战绩被人挖掘出来,以二等术士学徒独自斩杀正式术士,随后参军浴血拼杀成了千夫长,他的故事细细道来可以写成一本书。

荆州城与李白一战之后,韩信让瀚术军中的一位大佬看重收为弟子,非但免除了私自带兵进城的重罪,还传授行军谋略,统领一方。

种种际遇,教人羡慕称赞的同时传诵不止。

经李白韩信两人的刺激,瀚术王朝内的一大批青年才俊不甘寂寞,纷纷崭露头角,致使原本王朝中沉闷沽浊的氛围变得热闹而富有朝气。

单单琉銮城中,各大学宫中学徒、术士的内部切磋量与日俱增,各大演武场擂台上的看客亦是翻了好几番,为稳定王城治安,欧阳王室又从五陌中抽调了上千武士驻扎三陌,生怕年少轻狂的术士学徒们为表面风光大打出手,误伤旁人。

然而,一阵热潮过后,还真叫好事者选出十位杰出的天才学徒。

有文人骚客为其泼墨挥毫:

白衣胜雪一剑来,婵照霓裳两度开。

王室晚宴三千客,四株盆景门前栽。

诗的第一句自然指的是李白,当初他一人一竹篾从城外杀到三陌之内的战绩,无人不摄其锋芒,白衣胜雪更盛血。

接下来则讲了两位女子,一是万花学宫的貂蝉,一是青鸢学宫的风霓裳,两人无论是容貌还是实力皆使人叹服,我花开后百花杀,不外如是。

诗的下半阙开头,囊括了欧阳王室的三人,分别为欧阳婉、欧阳宴、欧阳左客,此三人有资源有天赋,凌驾众多术士学徒顶端亦是合情合理。

而最后的四个人,不言其姓只称其名:梅、兰、竹、菊合并一起,均为盆栽观赏之物。

沈渊将这些天来的见闻皆记在心底,没准有用到的时候,得到李白韩信的消息之后,沈渊放下心来,至于两人之间的战斗他也是一笑带过。

男人之间打打架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不下死手,彼此切磋较量一番,既发泄了心中郁结,又能相互竞争提升,算是一个良性循环。

0070.发财之道。

“殿下,九皇子的人在外面求见。”吴刀走到缚手远眺的沈渊身边,低声道。

“带到大堂吧,我随后就到。”沈渊收回目光,嘴角翘起莫名弧度。

终于来了,沈渊两个月来把所有事情放在一边,就是在等姬寒上钩,既然姬寒派出手下,说明对方定然是动了念头,既然动了念头,沈渊就有把握熬死这条大鱼,将其钓出来。

大堂内,一位气度优雅的中年人正细嗅慢饮的品茶,从其不经意间散发的术士波动来看,是位二级术士。

沈渊从后帘走近,打量了对方一眼,未做停顿直径坐上主位,不咸不淡的招呼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殿下客气了,在下夏元,奉九皇子之命,有要事前来询问公子。”夏元在沈渊落座之际起身行礼,环顾了一番大堂内的吴家五兄弟,敛笑没有开口说下去。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夏大人有大事商谈。”沈渊会意,命令其他人离开。

“是。”

待大堂内只剩下沈渊与夏元两人,夏元又掐了一个术法,将整栋房子笼罩,方才缓缓开口:“十三皇子确定要归附我家殿下?”

“嗯,我与寒皇兄母族本是一家,与其不自量力的跟皇兄斗死斗活,还不如助皇兄夺得大位,谋个从龙之功,何必兄弟阋墙呢。”沈渊的话有理有据,无论从利益角度,亦或大局观来看皆无可挑剔。

夏元听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作为九皇子姬寒的心腹,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考察对方是否真心诚意归附,仅凭对沈渊刚才丝毫没有闪躲的神情来看,假意归附的可能性被打消了一半。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对方哪怕有一丝的欺骗,夏元也得审查出来,禀报给他的主子。

“殿下说得有理,九皇子亦有此想法,只是令母涟嫔妃……”夏元顿了顿,见沈渊并未抵触,接着说道:“涟嫔妃在龙台内大肆散布殿下被九皇子胁迫的谣言,如今弄得傅家与屏贵妃皆很是难堪,您看……”

言闭,沈渊二话没说,扯下自己紫袍下的白纱尾摆,咬破手指,于其上前书道:

母妃因一己私利误儿臣终生,于心何忍,寒皇兄才高志远,同为傅姓之家,更当守望相助,解冤家之仇,结并蒂之好,切莫迷途忘返,坠尊躯于沟壑,伤容资于乱涧。

血书览罢,母妃若仍执昏行而不改,晓大义而罔闻,且当此书为儿臣绝笔,永不相认母妃。

落款,姬夜。

沈渊将写好血书交予夏元,神情有些愤然:“还请夏大人禀明寒九皇兄,倘若母妃执迷不悟,望九皇兄饶母妃一命,母妃虽误我,而我身为人子,自当报舔犊之恩,作为偿还,愿为皇兄效犬马之劳。”

姬寒那条大鱼上不上钩,夏元回去说给姬寒的话异常关键,沈渊前思后患两个月,对姬寒那边派来的人早有了应对的底气。

这种时候,苦肉计比什么都好用,甘愿断绝母子关系效忠姬寒,将往日种种全归责到沈渊一面也没见过的傅鱼涟身上,加上血书明志,沈渊自信,纵然姬寒亲自在此一样会被打动。

夏元伸出双手接过染血的白纱,郑重收好贴身放入怀中,动容的看了沈渊一眼:“十三皇子好魄力,良禽择木而栖,相信殿下不会为今天的选择后悔。”

压制内心的冷笑,沈渊朝大堂外的天空拱手一拜,恭维道:“九皇兄他日必将承先祖遗志,横扫宇内,我也算是抢了个先机。”

“十三皇子所言甚是。”夏元附和一声,随后掏出一管药剂:“九皇子听闻殿下您遭奸人投毒,特意找人寻来解药,以解殿下生机弥散之危。”

“哦?生机弥散?”沈渊故作不知,心中的寒意又添了一分,原来喂下姬夜至毒的是姬寒,夏元今日要是不说解毒之事,沈渊没准还被一直蒙在鼓里。

“殿下没有感到终日乏困,昏昏欲睡吗?”夏元虽然不知对方为何还活着,但他在沈渊进门的时候就感知到了对方的生机一直在缓慢流逝,说明所中至毒并没有解除,旋即消了探索一番的心思。

说到底,对方还是沧澜帝国十三皇子,夏元自知与对方有身份上的尊卑差异,不敢太过冒犯。

沈渊作恍然大悟状,接过对方手中的药剂,也不去追问是何奸人,拔掉瓶塞,长袖挡脸仰头将管中药剂饮空。

至于为何要长袖遮面饮得这般斯文,那是沈渊根本没有喝下去的缘故,直径将管中药剂倒入了峡谷空间,沈渊早知自己身中至毒,而至毒无解,现在对方说药剂是解药,沈渊岂会相信?

沈渊所料不差,药剂中多是弥补生机的药物,加上一些控制人的手段,只要他喝下去,就真成了对方走狗。

默念一声【治疗】,装作一副药到见效的精神模样,面露感激之态看向对方:“多谢九皇兄、夏大人的救命之恩。”

夏元见此笑意更甚,摆摆手:“十三皇子客气了,以后我们同在九皇子手下共事,无需如此。”

“还有,殿下所中的毒需要长服此药剂两年方可痊愈,以后每过一段时间,元会亲自送药过来。”

“那就有劳夏大人了。”沈渊拱手一礼,十分客气道:“我在府中摆好了宴席,夏大人旅途劳顿,权当为夏大人接风。”

“哈哈,殿下请。”

“请。”

……

酒桌上,沈渊与夏元入座饕餮,这一桌宴席可不简单,足足花了沈渊一百二十枚魔精,上的要么是魔植小炒,要么是妖精烹饪,就连酒都是在琼肴阁置办的顶级佳酿。

不怕夏元不动心。

正如沈渊所料,酒过三巡之后,夏元被沈渊捧得兴致渐起。

斟满一杯,沈渊起身朝对方敬酒:“我与夏大人一见如故,来,饮罢这一杯。”

该说不说,夏元被沈渊戳到了点上,他从未享受过皇子为其亲自敬酒的待遇,举杯豪放大笑:“干。”

“夏大人,我说所言之事,你看?”沈渊吃了一口菜,若无其事的引出话题。

夏元兴致正浓,抿了一口小酒:“殿下说的均是小事,区区尼姑的配饰之物,在下禀告九皇子之后,自然极力为殿下收集过来。”

“不过,价格嘛……”

“夏大人放心,市场价值多少,夜再翻上两成,定不让夏大人吃亏。”

沈渊知道对方的打算,即便沈渊归附了姬寒,对方亦不会给他提供任何资源,他们需要的是姬夜的名声,而不是姬夜的实力,给沈渊资源成长无异于养虎为患。

也不计较这么多,沈渊煞费苦心假意屈从姬寒,不过是为了谋得信仰魂源重启系统,至于资源之类的东西,沈渊从未妄想过自对方手中获得。

尽管,沈渊能从姬夜生母傅鱼涟手中亦可换来卦姑一脉的配饰,但此举风险太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收集信仰魂源的花费不小,稍微不慎便会引来旁人的猜忌,与其偷偷摸摸的搞一些小动作,还不如光明正大地为自己编造一个‘爱好’。

加上有姬寒为之背书,就算是被人知道了,相信有人也会顾忌姬寒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沈渊何必大费周章的表现出一副归顺姬寒的样子,自己单干没有任何保障,甚至有性命之忧,而借姬寒之势,则可以畅通无阻。

“哈哈,殿下爽快人,元岂敢推辞。”夏元越看沈渊越觉得顺眼,没想到以前被他家主子视为敌害的十三皇子,竟是个趣人。

……

夏元当晚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晌午一醒来便乘着他的炼金飞行器具离开了瀚术王朝。

送走夏元之后,沈渊回到后院,颇有闲情逸致为后院的盆栽添土施水,只是盆栽上光秃秃一片,不见丝毫绿意,一旁的吴枪也不知他家殿下一直守着这盆泥土干什么,像照顾婴儿一样照顾它两个月了,从未见过盆栽里面有任何动静。

施完水后,沈渊将青瓷小瓶做成的盆栽抱在怀里,不理会看傻眼的吴枪,自顾自的走回房中。

“看来,这次的实验失败了。”沈渊盯着盆栽暗自嘀咕,皱眉思索间有些困惑。

青瓷里面装的是当初在荆州城碧水御堂狄秋韵给他的一颗破阶休眠期御种,沈渊将发财大计压在了这颗种子身上,不过结果很显然,他失败了。

休眠期的炼金种子复苏发芽的几率不足千分之一,这也是其价格不足非休眠期炼金种子十分之一的原因,沈渊前世主修专业的原因,对种植培养很有一套,加上天赋中出现的【治疗】,囊中羞涩的沈渊决定着手一试,看看能不能借助他曾经的经验加上治疗术,打破术士世界无数年来休眠期炼金种子发芽率低的问题。

只要他能成功,资源对他而言将不再是一个困扰。

倒卖发芽的炼金种子可谓是一本万利。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两个月过去了,被沈渊每次回复自身生机时携带的炼金种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对,我明明感觉到种子里面的生机恢复了,为何就是不发芽?”沈渊盯着盆栽苦苦深思,没有半点欲要放弃的意思。

0071.欧阳倩儿

“等一下!”

沈渊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颗种子被他带在身边有些年头了,可他并不知道盆栽中的御种是什么品种。

炼金种子按使用用途分类只有御种、器种、甲种以及生命种子等等,但各个种子的品类有别,就像能长出果子均叫果树,可果树还饱含万千树种,根本不能一言以蔽之。

每类炼金种子的生长条件各不一样,有喜阴,有趋阳,有诞生于烈焰,有培植于息壤,沈渊将手中恢复生机的休眠期种子草草的中下,却得不到任何结果。

很显然,他的种植培育方法错了。

要改变这一现状,沈渊就得了解炼金种子的品系,熟知各种不同炼金种子的培育方式,知识的地位再一次凸显。

说干就干,沈渊立马派人向七王子欧阳冠府邸投上拜帖,贪墨了他两个月的资源,是该办点事了。

沈渊的拜帖没过多久便得到了对方的回应,邀请沈渊去他府上做客。

对此,沈渊毫不吃惊,这是沈渊入住二陌以来头一次拜访欧阳冠,作为主管接待沧澜帝国方面政务的当权者,于情于理都应该见上沈渊一面,哪怕对方再不愿意。

“十三皇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欧阳冠命人上过茶水,摆出一副公务繁忙的姿态,直奔主题。

沈渊倒是想试试面前这个坐上瀚术王朝七王子宝位之人的深浅,落座客席,似乎没有听到对方的提问,捧起茶盏斯文有条的品尝起来。

“咳……”欧阳冠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词过于激进了些,咳嗽一声稍作调整,换成和颜悦色的样子:“十三皇子在琉銮城中住得可还习惯?”

“生活倒是勉强能过得去,只是比不了冠王子府中的锦衣玉食。”沈渊暗讽一句,哪怕沈渊是个质子,可远来是客,将他扔在二陌中的一个破落院子里面就不管了,待客之道就很成问题。

“哈哈……十三皇子言重了,阁下要是喜欢,可以随时搬到寒舍来居住。”欧阳冠明知这不可能,谈吐颇为意气的说着场面话。

“七王子高义,真是可好人呐。”沈渊称赞。

欧阳冠要不是见对方眼神中没有嘲弄之意,还以为沈渊在正话反说,当着他的面骂他不是个东西,盯着沈渊面不改色的表情瞧不出个所以然,欧阳冠权当对方是真的在夸他为人高义,不好计较这么多。

“十三皇子不是为了领取魔精资源来的吧。”欧阳冠耐心有限,心想着对方一个八岁小孩,再则在他的地盘上,有什么好怵的,倘若要魔精给你就得了,大不了按着赵先生的意思将其揍一顿,再抢回来,一劳永逸。

“当然……”

沈渊有意拉长声线,就是为了看看对方的城府,见欧阳冠一脸智珠在握,缓缓说道:“当然不是,在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向七王子殿下讨一枚晦测学宫的入学令牌。”

琉銮城中有四大学院类别的组织,分别是元素侧的万花学宫,血脉侧的青鸢学宫,神秘侧的晦测学宫,以及炼金派的炼金殿堂。

此四大学院组织皆以授知传术为终旨,以琉銮城为中心辐射整个瀚术王朝,有着不亚于欧阳王室的实力,其内的三级术士不止一人,教出的正式术士占据了瀚术王朝各个重要的位置,堪称术士的摇篮。

沈渊要去晦测学宫,一来探知各类炼金种子的生长习性,二来于其中求学,感受一番声名远扬高等学宫的系统传教。

学无止境,沈渊当然不会凭着脑海中那点浅薄的知识便夜郎自大,目中无人。

“晦测学宫?”欧阳冠皱眉惊异,对方不是来讨要资源的,而是求取晦测学宫的入学令牌。

他在琉銮城呆了一辈子,手上自然有这东西,只不过晦测学宫的入学令牌来之不易,岂是区区几百颗魔精能换取的?

一枚四大学府的入学令牌往往代表着一个出人头地的捷径,被某些落魄贵族炒成天价,对欧阳冠而言,亦是一个收买人心的大好机会,用来招揽那些落魄的天才无往不利。

他手中虽有入学令牌,不岔于对方张口便要,他欧阳冠又不是姬夜他爹,显而易见的亏本买卖,他为何要答应?

“不瞒十三皇子,在下手中……”

欧阳冠刚要张嘴拒绝,却被沈渊伸手打断:“无论我在这琉銮城中呆多久,每个月的资源都不会讨要。”

沈渊开出砝码,他如今弱小当然不会来讨要,反正是现在张张嘴的问题,先安了欧阳冠的心,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说,又不用签什么契约,等以后实力强大了,欠下的债,沈渊会一一讨回来。

的确,沈渊的话让欧阳冠很是心动,沈渊要是在琉銮城作为人质呆上个数十载,每月发下来的·资源汇集起来数目庞大,十分可观。

然而,欧阳冠转念一想,这笔魔精本来就不可能发到对方手上,就算姬夜讨要又能如何?在琉銮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他欧阳冠就是地头蛇,姬夜最多只能把事情闹大,让他面子上不好过而已,可面子值几个钱?

不跟对方达成这笔交易,晦测学宫的入学令牌未失,魔精资源继续占有,岂不是美哉!

眼珠转动间,欧阳冠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定下心思,对沈渊语重心长的说道:“十三皇子误会了,你的魔精在下可从未想过占有,你要是需要魔精,每月来我府上取就行了,在下绝不阻拦。”

“管家,去密库取两百枚魔精过来。”欧阳冠吩咐一声,端的君子坦荡荡。

“且慢。”沈渊制止,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欧阳冠手上:“七王子,这是九皇兄在我临行前赠与我的信物,阁下确定不能商量了吗?”

什么临行前,什么信物,皆是沈渊编出来的狗屁,只有那块玉佩的确是沧澜帝国姬寒的饰物,是夏元昨晚考察沈渊真心归顺姬寒后,给予他的一个凭证,保沈渊在瀚术王朝不死罢了。

毕竟死掉的姬夜对姬寒没有任何用处。

因利导势,沈渊辛辛苦苦给姬寒演一出幡然醒悟的悲情大戏,不就是为了能扯上姬寒的虎皮吗?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接过玉佩的欧阳冠表现得有些迟疑,翻来覆去把手中的玉佩看了好几遍,确定真伪之际,眉头皱得愈发深沉。

不是说姬夜在沧澜帝国地位很低的吗?

不是说九皇子姬寒与姬夜不和的吗?

如今却要给姬夜撑腰,这是闹得哪一出?欧阳冠属实有点看不明白,姬雨潇背靠北擎王,他得罪不起,姬寒身为有可能夺得沧澜帝国大位的九皇子,他同样惹不得。

“在下只要晦测学宫的入学令牌,之前不取魔精的话原封不变。”沈渊看出对方的纠结,自己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到时候逼的对方真把魔精资源交给他,再往沧澜帝国通报一嘴,姬雨潇跟姬寒均不会轻易放过他。

“好,成交。”

这一次,欧阳冠没有再犹豫,既然姬夜那小子有心解围,他自然得懂得退让。

只不过,欧阳冠不知道的是,沈渊仅仅通过方才讨要入学令牌之事,对他的秉性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量大气小、斤斤计较,不堪大用。

沈渊很是好奇,对方是怎么坐上七王子之位的。

“父亲,父亲,你在忙什么呢?”

就在沈渊接过令牌的当口,欧阳冠会客大堂的外面传来娇嫩的呼喊。

沈渊收好令牌回头,见到一个长发飘飘,笑起来两个酒窝的豆蔻少女,伴着银铃般的笑声,一蹦一跳的跄进屋内,眉目流转间,沈渊忍不住愣神,看得有些痴了。

“倩儿,叫你注意点我们欧阳王室的风范,你举止这般轻佻成何体统?”欧阳冠虽在批评,眼中的慈爱疼惜之意叫任何人皆能感受到。

“知道啦,知道啦。”豆蔻少女俏皮的敷衍道。

少女名叫欧阳倩儿,母妃死于难产,欧阳冠虽续弦诞有其他子嗣,因欧阳冠深爱其母的缘故,对欧阳倩儿一直捧为明珠。

“小家伙,你一直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欧阳倩儿扭头瞥见沈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像找到好玩的东西,睁大美眸调侃对方。

“呃……”沈渊回过神来,自知失礼,歉意的拱手:“在……在下姬夜,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可能是紧张的缘故,一向沉稳淡然的沈渊开口有些结巴,这也怨不得沈渊,对方跟他前世的恋人长得太像了,无论是唇齿,亦或娇容,那种初见后的悸动,让沈渊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少女眉毛一挑,傲娇得很,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尾打量着沈渊:“呵呵,原来是个小色鬼,本小姐为什么要告诉你姓名。”

“不得无礼,倩儿,这是沧澜帝国的十三皇子。”欧阳冠间自家宝贝肆无忌惮的逼视沈渊,举止有些失礼,开口提醒道。

“哦~是那个人质!”欧阳倩儿故意将声调拉得老长,一副恍然鄙夷的表情。

也不知少女是先天缺少母爱,还是其他原因,说起来的话很是刻薄,短短两句话听得沈渊刺耳无比。

“倩儿,退下。”欧阳冠见爱女越说越呛人,呵斥一句,对沈渊拱手致歉:“十三皇子见怪,小女欧阳倩儿,自幼被我宠溺坏了,还望多多担待。”

要是在沈渊没拿出姬寒的玉佩之前,欧阳冠肯定不会因此多说爱女半句,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十三皇子并非表面看来如此简单,欧阳冠不愿参与到沧澜帝国的恩怨中,也就为沈渊找了个台阶。

“欧阳倩儿……”沈渊沉吟,食指与大拇指摩搓着。

片刻之后,沈渊抬头转向欧阳冠:“好名字,在下叨扰良久,也就不打扰阁下与令嫒相处的时间了,七王子告辞。”

“哼,算你识趣。”欧阳倩儿冷哼一声。

“倩儿!”

对此,沈渊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表面上歉意满满的欧阳冠,以及刁蛮任性的欧阳倩儿。

走出府邸之外,沈渊轻吁一口气……

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0072.晦测学宫

“来者止步。学宫重地,严禁擅闯。”

琉銮城三陌,一片枯石乱涧、怪石嶙峋的地域,两只眸子黢黑的猫头鹰在半空中盘旋,吐露人言。

眼前的猫头鹰是神秘侧召唤系召唤出来的异界生物,神遗大陆根本不曾见闻,从他们身上明显能感觉到隐隐逼近二级妖精的威势,挥翅震羽间气流紊乱。

沈渊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日月星辰镌刻,光华夺目:“在下是来求学的。”

一只猫头鹰缓缓降落,伸出利爪抓住令牌,扑腾双翅撞进后面不见一物的空间,惊起圈圈涟漪,抛下两个字消失不见:“等着。”

而另一只猫头鹰仍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沈渊,似乎只要他做出任何违规的及举动,便会瞬息而至将其击杀。

找了块比较平坦的石头,沈渊随意的坐下,等待中哈欠连天,他昨日在欧阳冠手中取得入学令牌,拿着令牌前思后想了一个晚上,决定事不宜迟,在修行术士资质不达标的前提下,加入晦测学宫。

不大一会儿,之前猫头鹰消失的地方出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肩上站着刚才前去报信的猫头鹰,面无表情的扫了沈渊一眼。

“小家伙,你要入学?”

“是。”沈渊从石块上站起,点点头。

“跟我来吧。”

老者说完话,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痕迹,线条向两边扩展,形成一道门户,正好容纳沈渊通过,沈渊凝视门户的另一侧,提一口气迈入其中。

刚踏过门槛,沈渊睁开光芒刺眼的不适应的眸子,眼前的景象让沈渊陡然震撼。

各式各样的飞行炼金器具在半空中如流光般飞行,随处可见或妖异勾魂、或萌蠢动人的妖精,一个个衣着别致的术士学徒步履匆匆,一座高耸入云的藏书尖塔直插云霄,方圆十里的演武擂台悬浮在不远处的空中,四座不知名的岛屿环绕移动。沈渊举目望去,根本看不到这片空间的边界。

良久,沈渊的心绪从波荡起伏的震惊中缓过来,他知道,与荆州城炼金坊市的伪结界不同,他此刻所处之地已不在神遗大陆。

简而言之,这边空间是人为开辟出来的,虽然入口落座琉銮城三陌,可位置却在依附于神遗大陆的茫茫空间夹层之中,虚无缥缈。

一个辐射整个瀚术王朝的学宫势力,无形中向沈渊展示了它深厚的底蕴,只要将琉銮城外的门户关闭,没有特定的开启术法,纵然是传奇术士亦攻不进来,因为,敌方根本找不到晦涩学宫所处的空间夹层。

“小家伙,走吧。”白发老者提醒一句:“老夫带你办理入学手续。”

“是。”沈渊恭敬的回应,一边张望四周一边跟在老者身后,十足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

以灰色为基调的空间里,沈渊跟随老者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来到一间教堂样式的建筑里面。

大能术士曾经游历万界,掠夺无限位面,称霸数个时代,所见所闻繁杂千奇,因此个个建筑的风格也差别巨大,就好像眼前这栋中欧式建筑,长期生活在庭院楼阁中的沈渊看着就觉得很别扭。

“进来坐吧。”老者自顾自的步入教堂之中,在抽屉中翻找出一大堆纸质文案,掐了一个术法,文案中自动飘出一张宣纸,落到沈渊手上。

就在褐色宣纸触碰到沈渊手指的瞬间,一丝氤氲的褐光散发出来,紧接着洁白的宣纸上出现条条字迹:

人族

肉体年龄:八岁

灵魂年龄:无法探测

肉体灵魂契合度百分之92,基本排除夺舍可能。

天赋资质:神秘侧幻系亲和度28,神秘侧灵魂系亲和度20。

沈渊看着上面显示的东西暗暗心惊,这东西能检测入学者是否被夺舍!

宣纸逐条逐句书写完飞回老者手上,沈渊背心滴落一滴冷汗,强自镇定的抬头,看向老者。

系统帮自己抹除了灵魂与姬夜肉体的排斥性,应该没多大问题。

而此刻老者草草的浏览了宣纸一遍,亦将目光投注到沈渊身上。

对视的刹那,沈渊心跳加速,呼吸都要凝固。

沈渊知道此刻眼神不能闪躲,否则凭二级巅峰术士敏锐的感知,他夺舍姬夜之事定然露馅。

好似一瞬,又好似一个世纪,老者方才略带询问之意的缓缓开口:

“你灵魂受过创伤?为何契合度不是满值?”

老者仍是召唤系,并非灵魂系术士,宣纸检测沈渊种族资质,以及是否为外物所夺舍只是例行公事,可那一条灵魂年龄无法检测,让他产生了探索的欲望。

“在下沧澜帝国十三皇子姬夜,有些事关系到我姬氏皇族的隐密,不便告知,还望前辈见谅。”

急中生智,沈渊将事情归责到姬氏身上,凭沧澜帝国皇室的名头,想必能唬住对方,阻止其继续探索下去。

果不其然,老者听闻沈渊的回答,好奇的神情作恍然状,熄了追问的心思,递给沈渊一枚雕刻着玄奥印记的玉牌:“在上面滴血,它会记住你血脉和灵魂上的气息,是你作为我晦测学宫学员的凭证,上面还有很多用法,自己下去摸索。”

说完,抽出一支鹅毛蘸上墨水,在沈渊刚刚检测的宣纸上写下‘姓名姬夜’,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嘴:“你选择哪一系?”

“幻系。”

晦测学宫主修神秘侧四大系,分别是:召唤系,灵魂系,幻系,以及预言系。

选择幻系,是沈渊昨晚便做下来的决定,灵魂系他已经有了原来的肉体,只需找机会灵魂重新回到本体中,他就是一位灵魂系术士,所以没有必要重来一遍。

至于召唤系跟预言系,沈渊半点亲和度都没有,选择这两系耗费的精力太大,首当其冲排除掉。

而剩下来的幻系,一方面,沈渊只差两两点亲和度便可以开始术士的修行;另一方面,沧澜帝国的姬氏可是靠幻系发家的,皇室中不知道收藏了多少幻系的戏法术法,甚至连巅峰术式都有,沈渊何必舍近求远。

刷刷刷,老者以极快的速度写下沈渊的选择,又告知了些沈渊进入学宫求学的常识性问题,做完这一切,老者将沈渊带出教堂之外,关上教堂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只留下沈渊像个大傻子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摆弄着手中的玉牌,一点点摸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这位学弟,你是新来的吧?”

沈渊抬头,望见一名衣衫简约,手中旋转着一根细长金属棒的少年,带着阳光的笑容大大咧咧的朝自己走来。

“我是预言系的二等术士学徒公孙朔,算是你学长。”少年自来熟般介绍自己,走近沈渊一只手准备搭在其肩上。

沈渊退后一步,错开对方的手掌,不咸不淡回应一句:“公孙学长好。”

“咳咳……”公孙朔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学弟这么高冷,咳嗽一声缓解尴尬,接着继续说道:“你的身份玉牌上有你自己信息,可以用来出入学宫,进入藏书尖塔,里面还可以记录我们晦测学宫的积分,积分可用用来购买术法、申请选课、兑换宝物等等。”

沈渊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牌,发现积分那一项显示的是零。

“积分是学宫给的,你可以帮学宫完成任务,学宫奖励给你,也可以上擂台打挑战赛,前一百名每月都有数额不等的积分可以领取,当然还可以三枚魔精兑换一积分,不过那样不太划算。”

“挑战赛?”

沈渊有些疑惑,如今术士都讲究这种‘肤浅’的东西了吗!

公孙朔指向远方悬浮的巨大演武场,解释道:“对,挑战赛旨在选出学宫中战力强劲、有勇有谋的术士学徒,是获取积分的很好来源。”

“哦~多谢!”沈渊盯着浮空大转盘若有所思,拱手朝公孙朔致谢。

“我说的情报对你很有用吧。”公孙朔扭头朝沈渊咧嘴一笑,搓手挑眉示意。

见对方突然变幻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沈渊皱眉:“是挺有用,不过公孙学长的意思是?”

“小学弟,术士之间的情报是需要物价交换的,这是我们预言系的准则,学长也不讹你,两枚魔精,嘿嘿~”公孙朔伸手讨要。

沈渊倒是没有拒绝,直径掏出两枚魔精交予对方,这种交易的方式沈渊觉得挺好,否则对方无缘无故的跑过来套近乎,沈渊只会陡起提防。

“哈哈……,小学弟爽快人,以后有什么要问的尽管来找我,给你打八折。”公孙朔掏出自己的身份玉牌跟沈渊互换联系方式,只要在晦测学宫这片空间内,他们就能通过玉牌联系彼此,这也算是学宫给的一点小福利。

随后,沈渊又出资两枚魔精,请对方做了一回向导,带他游览晦测学宫。

在路上,沈渊从对方口中知晓,除演武台之外的其他四座浮空巨岛一一对应学宫的四大系,其上有各自的教学楼阁。

经过演武台下方,有一处镌刻着人名的光幕,光幕密密麻麻书写着不多不少一百个人的名字,沈渊从头往下看:

吕竹,三等术士学徒,奖励积分100

欧阳宴,三等术士学徒,奖励积分80

季折梅,三等术士学徒,奖励积分60

……

0073.预言系的最后一名

“小学弟,你听过那首《十杰》诗吧,挑战赛排名最上面的前三人正是其中之三,是我晦测学宫新一代的骄傲,每个人皆有凌驾普通术士学徒的实力,端的光耀无比。”

公孙朔面带崇敬之意,仿佛在说他自己一般,也不管沈渊是否回答,接着介绍道:“那排名第一的吕竹学长,曾鏖战十多位同阶学徒不败,召唤系的实在太强了,双手一挥场上就出现七八只跟他实力一致的妖精,让人见之头皮发麻。”

“欧阳宴学长就不用说了,欧阳王室的嫡长孙,灵魂系术士,小道消息传他的灵魂系亲和度生生被王室提升到70点以上,人比人气死人啊。”

“还有季折梅学姐,跟你一样是幻术系,一手屏蔽五感的幻法让人防不胜防,跟学姐战斗的对战者大多是自己把自己砍死,到死方才痛醒过来,那叫一个血腥。”

沈渊打断对方兴致大浓准备逐个介绍下去的欲望,想到一个问题:“那预言系的呢?这上面有吗?”

“哼。”公孙朔双手叉腰,额头高举,眼上以俯视的角度往下瞟:“在下不才,正是挑战赛中唯一的预言系术士学徒。”

“哦?失敬失敬。”沈渊拱手,心中有些惊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迎奉着对方的得意,问道:“不知,公孙学长排名第几?”

“呃……”公孙朔变得支支吾吾,扭了个头背对沈渊,摆出一副高人风范:“你往最……最下面看。”

跳过中间一大群姓名,沈渊目光急速往下,直至底部方才看到一排显示:公孙朔,二等术士学徒,奖励积分2。

“第一百名?”沈渊试探性的问道。

不想这话一出,公孙朔像炸了毛的猴子,挥动手中的金属棒,咧嘴拍头:“小学弟,你可能不懂第一百名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实打实的战力、智慧、天赋所综合的代表。”

“况且这第一百名对我而言只是可开始,终有一天,我会带着全体预言系的希望,登顶第一,小学弟,等着瞻仰我的背影雄姿吧。”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

就在公孙朔憧憬的当口,一阵笑声传来,笑声中的讥讽不屑致使公孙朔停下对沈渊的胡侃乱扯,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转身。

“李怀仁,你笑什么?”

“堂堂的第一百名公孙朔大人,在下笑什么你不知道吗?”来者有四五人,身上皆有不弱的学徒期波动,说话之人眼睛很小,身宽体胖,大腹便便的样子一脸富态。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在新人面前吹嘘的,挑战赛前百名给你们预言系一个名额,那是不愿落了你们预言系正式术士大人的面子,自己实力跟垃圾一样,还需要我们明说,哈哈哈……”

李怀仁身边站出一个体型与其相差不多的肥胖女子,满脸的肥肉让沈渊瞧不出任何美感。

原来,晦测学宫的预言系青黄不接,十多年前一场事关重大的预测反噬死了很多预言系的术士学徒、正式术士,而公孙朔正处于这种尴尬的位置,预言系不足百人中的实力最强者,被推出来充充门面,挑战赛的学徒不好扇整个预言系的脸,就给他这个二等学徒留了个最后一名的位置,谁也不去挑战,就当挑战赛只取前九十九名。

其实如此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偏偏公孙朔不愿意当一条咸鱼,整天没事就去挑战他排名之前的人,一天到晚强行秀他的存在感,蹦跶的多了,自然惹人生烦。

被挑战者要不是顾及预言系的面子,不知道在演武台死了多少回。

“小学弟,离这家伙远一点,小心别被他的傻劲传染了,到时候不自量力的叫嚣自己要当第一。”李怀仁身后站出一个青年,将话题往沈渊身上引。

“你们……”公孙朔被李怀仁众人说得面红耳赤,喘气都粗犷了些,指着对方,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的?你这个第一百名的二等学徒,要挑战我这个没上榜的三等学徒?”李怀仁摊开双手,肆意大笑,完全不把公孙朔放在眼中。

要是公孙朔被他激得发起挑战,那则正中他下怀,属于被动接战的一方,击败对方之后夺得前一百的名次合情合理,就算是预言系的正式术士们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嘴上说着瞧不上前一百,可心里还是很向往的,李怀仁知道自己哪怕挑战第九十九名都肯定会输,那些上榜之人除了公孙朔之外,没一个简单的。

“我……”

公孙朔紧握金属棒,面对对方的羞辱,极力的克制自己,他不能发起挑战,否则他的第一百名必掉无疑,那样,他就成了预言系的罪人。

“小学弟,跟我李怀仁混吧,待在这种人身边不会有什么前途的。”下意识认为沈渊是对方糊弄过来的新手下,李怀仁为进一步刺激公孙朔,撬起了墙角。

沈渊摇摇头,怜悯的看向李怀仁一众,嗤笑道:“真是恶心。”

“小子,你说什么?”肥胖女子没想到眼前的小家伙还敢回骂她们,指着沈渊怒斥一声,戏法的波动在手中酝酿。

挑动眉头,沈渊以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翘起嘴角:“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肥婆!”

沈渊前世打游戏当喷子的功力不见半分减退,一句话将肥胖女子激得恨不得生痰其肉,这种人身攻击最能挑动旁人怒火,看对方近乎暴动的术士波动便能清晰感受。

“想杀我?你心理承受力也不行啊!”沈渊无辜的撇撇嘴,走到公孙朔身边:“学学公孙学长吧,实力比人强的确不俗,可心智不等同体重,不是吃得多就能补回来的,你实力强敢杀我吗?”

沈渊有恃无恐,晦测学宫明令禁止演武台之下杀害其他学员,违者处死,恰好沈渊如今连术士也不是,无论对方派谁来挑战,他都可以拒绝,不上演武台。

熟悉规则,玩弄规则,才是一个强者的内在表现。

“小子,你是不想在晦测学宫混了!现在,给我们跪下来道歉,我就放过你,别以为你身边的那个废物能保你。”李怀仁深吸一口气,被沈渊折了面子之后的怨恨丝毫不隐藏。

“哈哈~,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学宫是你家开的?”沈渊笑出声来,面对对方的威胁沈渊听而不闻:“还有脸说别人是废物,只知道恃强凌弱,在下说句你们不爱听的实话。”

“你们……废物不如!”

说话之时,沈渊念得很慢很重,近乎逐字逐句,其中羞辱之意即便一个外人亦能听出。

倒不是沈渊刻意针对李怀仁众人,属实是他瞧不起对方的行事作风,实力比人强就可以践踏弱者的尊严吗?抓住别人的软肋就可以抹杀他人的梦想吗?

公孙朔想成为挑战赛的第一,并且不懈努力,即便屡战屡败得如小丑一般,那也不是李怀仁这种欺软怕硬之辈可以折辱的。

“好得很,小子,你有本事一辈子不出学宫,否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李怀仁咬牙切齿,一颗杀心表露人前。

“哦?是吗?”沈渊倒是半点不怵,拂袖掸衣,对上李怀仁的眼神:“在下,沧澜帝国十三皇子,姬夜。”

“什么!”

肥胖女子手一抖,周身的术士波动一滞,显然被沈渊身份吓到,沧澜帝国十三皇子尽管是一个人尽皆知的质子,可那也不是他们说杀就杀的。

弄得不好,就会挑起王朝与帝国之间战争,他们一个小小的术士学徒也承担不起其中代价。

“这位学长,还要杀在下吗?”沈渊学着对方嘲讽公孙朔的小人模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而方才还准备不惜一战,保住眼前仗义执言小学弟的公孙朔彻底呆住了。

“咕噜……”

公孙朔咽了一口口水,沧澜帝国的皇子什么概念?下一个排名前二的欧阳宴啊!

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身旁这很对味的小学弟就是一根明晃晃的金大腿,得抱紧了。

他并不知道沈渊在沧澜帝国的处境,只是觉得像沈渊这样的人,胆魄与人品皆没得说,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与此同时,晦测学宫半空飞出道道色彩绚丽的流光,朝沈渊众人所在的悬浮演武台掠来,演武台之上刚刚下来的比斗过的术士学徒又纷纷跑上去,呼朋引伴间还兴奋的传递着消息:

“万花学宫的貂蝉小姐应邀与吕竹学长比斗,吕竹学长都败了三次,还不肯放弃?”

“那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吕竹学长在追求貂蝉小姐,貂蝉小姐之前说对比她弱的人没兴趣,吕竹学长才会屡次发起挑战。”

“原来是这样……”

一听到有男女情爱之间的消息,还是那种他们触之不及的天才,议论之声愈发热闹,赶往观战的术士学徒也越来越多。

“哼,我们也去看看。”李怀仁自不可能向一个八岁小孩低头认错,冷哼一声,领着众人离去。

0074.再逢貂蝉

“小学弟,多谢了。”

光幕旁,公孙朔对沈渊郑重拱手,眼神中随之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沈渊偏过身子侧开,经过公孙朔右肩,没有答话,直径跟着人流走上通往浮空演武场的阶梯,抛下一句:“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啊……,好好。”愣神一会儿,公孙朔连忙小跑跟上来。

“小学弟,你原来是沧澜帝国的十三皇子啊,难怪我一见到小学弟便感觉与众不同。”

“小学弟,学长跟你讲,万花学宫的貂蝉小姐那可不是一般人物,这般天骄我们能上看一眼就偷着乐吧,如今谁敢断言她未来能到达怎样的高度,说不定以后咱们可以拿出去显摆显摆,哈哈……”

“对了,观战排名前十的战斗每人需要十积分,这次学长就请你了。”

石阶很长,公孙朔叽叽歪歪化身话痨,说到观战需要花费积分,立马一脸肉疼的模样,显然,十积分对他而言价值不小,预言系术士在学徒期的作用微乎其微,特别是在十多年前那场预言反噬之后,晦测学宫明文规定,学徒期的预言系术士不得使用预言类的戏法,以此保护好硕果仅存的下一代。

这也是公孙朔根本没有任何战力的原因。

据沈渊对晦测学宫的了解,学宫二十年以前,神秘侧四大系中最强的便是预言系,预言系术士能够预测到敌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从中分析对方破绽缺陷,跟预言系对战的他系术士往往还没出手就已经败了,号称同阶无敌,可谓是一家独大。

“多谢公孙学长。”沈渊如今近乎弹尽粮绝,又想看看貂蝉的境况,也就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

道道流光在演武场空地降落,飞宇楼阁中下来众多少年少女,为人簇拥的正是一袭长发飘飘面容精致的貂蝉,因修炼术士的缘故,貂蝉整个人看起来恰如方年至豆蔻的淑女,裙摆窈窕间依稀可见些许青涩,幼女初长成,不外如是。

“貂蝉小姐,这边请,吕竹学长已经在一号擂台恭候多时了。”晦测学宫迎接的学员半弯着腰,眼神中流露出兴奋与激动,借此机会能跟貂蝉搭上一句话,让他觉得三生有幸。

“嗯,我们走吧。”貂蝉的声音很空灵,招呼身后的一众同门,点头随着领路之人。

“都让一让,方便貂蝉小姐跟万花学宫的客人们进去。”

围观场面异常火热,那些高声呼喊着貂蝉之名的男学员将整个大道堵得水泄不通,晦测学宫的执法者只得人为清出一条甬道供万花学宫的来访者通过。

“嘭……”

一个紫衣华服、气质不俗的男孩出现在甬道正中,挡住了正欲前进的貂蝉一行人。

“小子,快闪开,敢冒犯貂蝉小姐,你找死啊!”

“哪里来的野小子,不知道吕竹学长在等貂蝉小姐比试吗?还敢阻拦延误……”

“恐怕是一个想要独辟蹊径接近貂蝉小姐的家伙吧,唉,这样居心叵测、心机深重之人不知道被貂蝉小姐废掉多少个了……”

众人吹捧貂蝉的话题因紫袍男孩的出现而转移,都想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家伙的下场,算是吕竹与貂蝉大战之前的开胃菜。

“臭小子,你是在挑战我万花学宫的威严?”貂蝉身后的一名男子义愤填膺的开口,似乎眼前之人的阻道行为对他们来访者是种侮辱。

“万花学宫的客人请息怒,这都是他自己的行为,与我晦测学宫无关,他失了礼,客人们要如何惩治皆悉听尊便。”甬道两旁的人群中传来声响,声音中正气昂然,俨然一副大义灭亲的态度。

受众人指指点点的紫袍男孩正是沈渊,他原意是准备直接前去观战的擂台,奈何公孙朔执意要随大潮跑来围观,他手上没有积分去不了,只得跟着过来了。

没想到的是,围观的众人均是学徒级别以上,沈渊区区一介凡人,在人群中就如同被海浪拍打的扁舟,随波逐流。

不料遭人推了一把,身体不受控制就来到了甬道之上,此时沈渊再回望,那个言之任由万花学宫处置的说话者,不是此前扬言让他生不如死的李怀仁是谁?

沈渊又不傻,推他之人一目了然。

“貂蝉学姐,眼前的垃圾,学弟帮你处理了吧。”还是刚才说话的万花学宫少年,好像急于表现自己的存在感,征询一言不发的貂蝉。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貂蝉盯着沈渊的侧脸,蹙眉迟疑道。

时隔将近两载,沈渊再一次听闻貂蝉的声音,尽管心中的感觉颇为微妙,沈渊还是克制了自己久别重逢的情绪,他现在不能暴露,场上这么多人,要是被有心人叫破,沈渊夺舍之事恐怕会暴露。

轻吁一口气,沈渊转过身来,翘起嘴角,彬彬有礼的整理了一番仪容,缓缓开口:“为何要怕?貂蝉小姐又不会吃人。”

“小子,搞清楚你自己身份,貂蝉学姐也是你配与之对话的?”

万花学宫的少年学徒再一次站出来,盯着沈渊大声呵斥,似乎没有术士波动的沈渊就是个卑贱到泥土中的蝼蚁,见之心烦。

“你是苍蝇吗?没事就喜欢嗡嗡嗡乱叫?”

沈渊没见过这么能絮叨的,说一句话插一句嘴,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此刻沈渊久逢故人的心绪被对方弄得兴致全无,一口怒气上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就开骂。

“噗~”

“这小子是谁?脾气这么冲!”

“可不是嘛,不过感觉挺爷们的,没给我们晦测学宫丢脸。”

面对沈渊的顶撞,周未安面色阴沉,原本以为能稳稳拿捏挡道的凡人小孩,在他心仪的貂蝉学姐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对方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骂羞辱他,恼羞成怒间有些措手不及。

“小子,本少爷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话音仆落,周未安手中聚集一团褐色灰烟,灰烟中传出嗤嗤的声响,可见毒性不轻。

“住手。”貂蝉挥袖将灰烟打散,神情十分不悦:“我做事的时候,请未安学弟你闭上嘴好么,要么就滚回你爹身边去。”

“我……哼。”

周未安一句话噎住,又不好反驳他日思夜想的貂蝉,能与貂蝉随行都是他爹作为二级术士花了不小的代价争取来的,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周未安恨恨的看了沈渊一眼,心有不甘退回貂蝉身后。

“阁下,还请让开,我还有要事。”貂蝉也不知道为何会对个陌生人用好言好语商量的口吻,她总感觉眼前这个她从未见过之人异常熟悉,可偏偏她又不知这股熟悉感来自哪里。

不喜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过纠缠,貂蝉旋即熄了跟沈渊认识一番的心思,只想草草了事,跟吕竹比斗完了尽快离去。

要是此刻阻道的情景换另一个人来,貂蝉早就二话不说将对方扇飞了。

“不能如此轻易放过他,貂蝉小姐,他肯定是不怀好意的接近您,您要是不便下手,可以吩咐在下来。”

见貂蝉似乎不把阻道之事放在心上,一旁的李怀仁站不住了,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收拾沈渊,他自然不愿轻易放弃,他人微言轻惹不起沧澜帝国的质子,可并不代表貂蝉不能,借着貂蝉的名义杀死一个凡人质子,想必沧澜帝国也不愿意就此跟万花学宫闹掰。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闹翻了又怎样,反正怪不到他的头上。

不得不说,李怀仁之谋端的阴毒。

“说话之人,出来!”

貂蝉娇喝一声,分开人群,一把将李怀仁揪出,对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直径噗通一下摔在甬道之上。

“我貂蝉做事需要你指手画脚?”

紧接着,貂蝉手中出现一片花瓣,柔荑弹射,花瓣如利刃般飞往狼狈在地的李怀仁身上去,李怀仁见之一脸慌张,似乎丧失了闪躲的勇气,高声呼叫:“我错了,我错了,别杀我……”

“铛~”

花瓣灵活的转弯,削去李怀仁半截长袖,打在地面上,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地面被砸出一个小坑。

“嘶……”

甬道两旁的晦测学宫学员倒吸一口凉气,貂蝉随手一片花瓣都能具有如此威力,那她实力完全爆发将会是怎样的水准?

不愧是与风霓裳并列的两大天骄,惊叹之余,众人无不敬服。

沈渊也没想到,短短两年,貂蝉就有了这般大的进步,不只是术士修行的实力,更多的是对人心的把握。

之前貂蝉那一片花瓣看似是直取李怀仁性命去的,那一瞬间就连沈渊也看不出其中虚实,直到李怀仁求饶花瓣转弯的那刻,沈渊才明白貂蝉的用意——立威!

显然,貂蝉不可能在晦测学宫的地盘杀晦测学宫的学员,那样会激起晦测学员的愤怒不说,甚至两家学宫长久的联谊亦会出现裂隙,这个罪责足矣将她打下人人瞻仰的神坛。

而貂蝉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明目张胆表露杀死对方的意思,只要对方怕死,她就能把事情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既展现了震慑全场的实力,又彰显了她宽容大度的品性,一举两得。

然而,李怀仁也并非什么视死如归的好汉,正好相反,他欺软怕硬,很怕死。

0075.召唤系的战斗方式

“小学弟,小学弟,你没事吧?”

众人陷入短暂震惊中的静谧被呼唤声打破,寻声看去,公孙朔略显瘦弱的身躯奋力的挤开人群,气喘吁吁赶到沈渊身边。

“貂蝉小姐,不好意思,我这位小学弟是沧澜帝国的十三皇子姬夜,不懂瀚术规矩,还望貂蝉小姐见谅。”

未等公孙朔擦过额头上的热汗,赶忙将沈渊挡在身后,朝貂蝉赔礼道歉,点名沈渊沧澜帝国皇子的身份,希望对方能放沈渊一马。

毕竟他刚才隔老远看见貂蝉说出手就出手,对李怀仁一点也不手软,保不准貂蝉还会拿沈渊开刀。

“哦?沧澜帝国的皇子……”貂蝉深深看了沈渊一眼,方才她出手惩戒李怀仁之时,在场众人只有沈渊一人从头到尾表现得从容淡定,好像自己的那点心机完全被对方看破一般,使其印象尤为深刻。

“姬夜,我记住你了。”

娇音仆落,貂蝉侧过身子掠过沈渊,没再说让道的话,在她看来,就凭对方这份心智,便值得自己让出半席。

而万花学宫来访者见到貂蝉的做法,不敢擅作主张违逆,亦侧开一个人身的通道避让沈渊,陆陆续续走了半晌,万花学宫的人才走干净,周未安经过沈渊身旁的时候还放下狠话,让沈渊等着。

围观众人也随之赶往一号擂台,准备观看接下来为之期待的大战,李怀仁从地上爬起,眼神怨毒的看了沈渊一眼,在肥胖女子的搀扶下灰溜溜离去。

沈渊将这一切都记在心底,虎有噬人心,人何尝没有杀虎意?

“哇~,学弟,你是怎么做到的?”公孙朔的逗比属性表露无异,在沈渊身边转来转去,恨不得把沈渊瞧出花来,挠挠头,似乎很是不解:“不应该呀,貂蝉小姐又不是那样肤浅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呢,除了长得好看点,也没见你比学长我优秀到哪去啊!”

“难道是我随口一提的原因?”公孙朔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哎呀,亏大了,忘记把我自己的名字带上了。”

见公孙朔一个人越扯越远,沈渊轻轻推怂一把,转身追赶人潮:“走吧,不然没什么好位置了,下次你再将姓名告诉你的貂蝉小姐也不迟。”

“有道理耶,喂……等等我,你没积分进不去。”

……

落座观战席位,沈渊望见防御光幕内站着一男一女,呈对峙之势,女子自是貂蝉,男子看上去将近二十,除却一双略小眼睛,勉强算得上相貌款款,对方以这般年纪位列琉銮城十杰之一,其天赋资质不可小觑。

“大战要开启了,虽然不愿吕竹学长给我们晦测学宫丢脸,但心底却忍不住想为貂蝉小姐加油。”

“是啊,貂蝉小姐为人善良国色天香,真教人不忍伤害。”

“放心吧,吕竹学长摆明了追求貂蝉小姐,肯定不会放任坐下召唤物伤到她,再说,就是吕竹学长想击败貂蝉小姐困难也不小……”

属于两个学宫的交流赛还未打响,晦测学员便已经聊得热火朝天,正所谓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这些各抒己见的观众丝毫不提及吕竹在十杰中排名第五的位置,而貂蝉却是与风霓裳并列的第二。

“欧阳学长,这场比斗你怎么看?”一位看不清容貌的女子坐在最好的观战点,对身边掬茶慢饮的青年询问道。

青年闻声轻放茶盏,半偏身子摇头嗤笑:“吕竹自以为前段时间契约了一只奇兽便能打败貂蝉,天真得很。”

说话者乃是欧阳王室的嫡长孙欧阳宴,十杰排名第六,源于王室唯我独尊的传世理念,他对压在他头上,不接受招徕的吕竹意见很大,两者在学宫中水火不容的状态无人不知。

不过,他此时所言倒是句真心话,而非刻意打压吕竹,他是见识过王室守护者之徒李白的剑,毫不夸张的说,即便同为三等术士学徒,他也在对方手下走不过一招。

他曾听他父亲说过,这一届的琉銮城十杰前三皆是那种可以逆阶斩杀正式术士的妖孽。

显然,吕竹目前达不到这个层次。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口,擂台上的吕竹动了,双手同时掐印,十指的灵活度异常夸张,不消半刻,吕竹将戏法施展完毕,摊掌合手往虚空中一按。

“嘭嘭嘭……”

接连七八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随着阵阵白色袅烟飘过,此时光幕中的场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擂台上,出现八只体型庞大的异兽,个个长得如狼似虎,其中不乏背生翎羽的飞禽,散发着不弱于三级术士学徒的波动,围绕在吕竹周边,其獠牙利爪教人见之可怖。

“貂蝉,你要是输了就做我妻子如何?我吕竹发誓终身不再纳妾,必定一心一意待你。”喝住欲要择人而噬的异兽,小眼青年一脸真挚的看向貂蝉。

即便在术士界十二岁完婚的大有人在,即便貂蝉因修炼术法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年逾豆蔻,但这并不能抹杀她只有八岁的事实,吕竹仗着光幕的声音屏蔽,没羞没臊的向一个八岁幼女示爱,画风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恶心。

“第一,看到你不要脸的样子我真的很想吐,第二,你根本不可能打败我,你的实力配不上你的野心,死心吧。”貂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她这副表情让光幕之外的观战者看得一清二楚,没给吕竹留半分脸面。

她这次之所以在击败两次对方后还接受吕竹的挑战,就是为了给吕竹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其不敢闲着无聊就跑去万花学宫恬不知耻的表白,简直不胜其烦。

“我不信!”

吕竹深情不改的注视貂蝉,右手一挥,喝道:“给我上。”

随着吕竹的一声令下,八只异兽争相扑向貂蝉,异兽或振翅或踏地的动静将擂台震得硝烟弥散,形成一道势不可挡的异兽洪流侵袭而去。

可能是貂蝉的话将吕竹激怒了,其一出手便全力以赴,观战者觉得场面很壮观,纷纷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盯着光幕内的貂蝉,看她如何应对。

领先的一只红翎大雕翅膀一挥,翅上的羽毛宛如一根根精准的箭簇,射向貂蝉所在的区域,紧接着到来则是它泛起幽光的喙,喙上还残留着肉渣,显而易见,大雕被吕竹召唤来之前生撕过猎物。

铛~

铛~

铛~

一支支羽箭洞穿地面,直到接触地下的光幕方才止住,悬空演武台的光幕能防住二级术士的战斗余波,小小一只三等学徒级别的红鹞自然不在话下。

再看貂蝉踏地而起的曼妙身姿,灵巧的避开每一只羽箭,玉足轻点羽箭枝干,不落反起,踩着羽箭越升越高。

“嘭……”

面对俯冲下来必杀的红鹞,貂蝉后空翻转,蹬在幽光凛冽的巨喙之上,借着反弹的力道,再次上升,化身一道粉色的霓虹切割天际,堪堪抵达光幕的最顶端,貂蝉的身形才滞空停歇。

面带笑意俯瞰着下方的众多异兽以及手足无措的吕竹,貂蝉凌空转体,盈袖摆摆,在下降的过程中跳起绝美的舞蹈,观战众人见此,不禁看得痴了。

长袖善舞,没跳舞的貂蝉与舞蹈中的貂蝉绝对是两个概念,其气质在无形中涨了数倍,似乎她的一举一动都有异样的美感,教人目眩神迷,无法自拔。

貂蝉还在下坠中曼舞,可光幕之中的气氛已经大不一样,那些来势汹汹的巨兽一个个变得瑟瑟发抖,兽瞳中那个从天而降的小人儿似乎拥有随手抹杀它们的力量。

由上至下的威压随着貂蝉的舞蹈越来越重,此刻就算貂蝉不反抗让它们张口去咬,它们都不敢,这便是召唤系术士的最大缺点,召唤出来的异兽因缺乏忠心,遇到比它们弱的对手还好,一旦超出它们它们能力的上限,异兽们便会畏如蛇蝎,丧失了奋起一搏的勇气,跟养一群观赏的宠物没什么区别。

因而,大多数召唤系术士,几乎会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增进自己与召唤物感情上面,毕竟召唤的异界生物的数量会有上限,而任何一种有感情兽类的爆发力没有上限。

“不好。”

吕竹脸色陡变,绕着擂台边缘一边奔跑,一边快速掐印。

落花片片总无情,何必轻许少年心。

貂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留余地,妖艳花瓣凭空自生,看似没有丝毫伤害的零落。

“呜……”

“啾……”

“……”

可那花瓣方接触异兽,异兽铁筑般的肉躯顿时皮开肉绽,红鹞想要求生往上腾飞,穿过花层,奈何花瓣越往上越密集,红鹞还没扑腾两下便骨肉分离,化作肉泥。

怎一个惨字了得!

“吕竹,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只要你保证不再骚扰我。”

貂蝉翩然落地,宛如花中的仙子,不着烟火语气冷淡。

“貂蝉,你真如此瞧不上我吕竹?”吕竹一边躲避一边回应,气愤的话语间似乎酝酿着什么。

0076.当一厢情愿败给了信念

“并非瞧不上,而是我从来不会低头去看。”

貂蝉偏头,美眸未蕴藉半分情感,似乎在说,大道艰难,吾辈当砥砺前行。

“好,那我就让你低下那高傲的头。”吕竹变出一根秸秆,挑开身边飘落的花瓣,执着而坚定的注视貂蝉,一步步稳健的走来。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外如是!

“敬酒不吃吃罚酒!”

貂蝉为吕竹的深情而感动丝毫,反而越看吕竹越不顺眼,与其说她瞧不上对方,倒不如坦诚的讲,看似亲善和煦的她,掩藏着一颗孤高绝傲的心。

这世上除了她的公子,又有几人能入她眸子。

想到她英年早逝的公子,貂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正是瀚术王朝的权贵将她公子逼死的吗?吕竹同样家世显赫,同样是这权贵中的一员,故而——同样该死!

怒火上头,貂蝉似乎将吕竹看成了她为沈渊复仇的假想敌,之前含蓄收敛的手段霎时间变得如同狂风骤雨般,朝吕竹拍打而去。

原先还能勉强招架的吕竹秸秆折断,发丝零碎,身上的衣衫也是褴褛,整个人显得很是不堪。

“你服还是不服?”

貂蝉冷眼刺得吕竹生疼,他从来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铁石心肠之人,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今朝他的想法动摇了,眼前女子的心没准真是石头做的。

“我,不服。”

吕竹再次变出一支秸秆,拳头握紧朝貂蝉走来,这一刻,他似乎连自己是召唤系的术士都忘了,使着粗浅的体力战斗方式,诠释他的真诚。

观战席上,有些女学员已经为吕竹的行为所感染默默流泪,更有甚者大呼让其放弃貂蝉,自己嫁给对方。

沈渊坐在位子上无动于衷,没有发表任何感言,或许吕竹是真心,或许吕竹的确情之切切,但他却并不会因此站在吕竹那边,貂蝉李白这些英雄就如同他亲手培育的花朵,四季轮回的细心呵护,现在花儿绽放了,却出现一个声称爱花之人要摘取,试问沈渊心底会怎么想。

你就是再爱,也休想抢我的!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寒霜凝结于美眸,之前散落一地的绯色花瓣无风自动,布及整个擂台区域,在地面交接勾连,形成一幅光彩绚烂的画,若是站在光幕之上俯瞰,清晰可见一朵圣洁的莲花绽放于擂台。

“这是……领域?”季折梅望见擂台中的进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不,只能算半领域。”欧阳宴眯眼盯着貂蝉,呼吸加重,明明一直在饮茶的嗓子突然变得干涩:“即便如此,足以杀死任何踏足其中的一级术士。”

擂台上莲花形成的那刻,貂蝉身上顿时迸射出一股莫名的气势,这股气势直接将剩下的异兽压趴在地上,吕竹亦是只堪苦苦支撑。

作为一个元素侧木系术士,貂蝉擅长的从来不是单纯的一对一,而是一对多,对上一群,此时数字将会变得毫无意义,只要胆敢踏足这片莲花绽放的区域,驻足者的生命便不属于自己。

纵然上来十个一级术士,貂蝉依然杀给你看!

沈渊在花瓣汇聚的那一刻已经料想到貂蝉接下来的举动,所谓落花飘零不过是为了莲花绽放而布下的局。

落红非无情,落地亦成花。

只不过,沈渊没有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貂蝉竟然达到了这一步,哪怕她正式术士的那道坎依然没有迈过,但毋庸置疑,她已经拥有了傲视众多一级术士的实力。

“最后问你一遍,悔改否?”

擂台上是可以杀人的,这一点两家学宫都挑不出半点毛病,貂蝉给他了机会,要是吕竹仍死缠着不放,失手杀人破坏学宫之间上百年和睦的罪责,她貂蝉也不是担不起。

“哈哈哈……,喜欢一个人如何悔改?你教教我?”

吕竹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情深,发丝散乱的大笑,似乎生死之间无所畏惧。

场外晦测学宫学员一脸不忍的看着吕竹的狼狈模样,仿佛头一回见识到貂蝉的无情,奈何这是人家自己的私事,作为外人,即便再心疼他们的吕竹学长,也只能干看着。

“死不悔改?好,我成全你!”

莲花一阵微光流转,眨眼间,吕竹所在区域地面上的花瓣化作艳红流光袭向对方,不再似飘落无力的落花,此刻尽显凌厉,似乎因处在圣洁莲花领域的原因,每一瓣红蕊皆有匹敌巅峰术士学徒全力一击的力量。

“砰……”

吕竹瞬息被洞穿,身躯上一个个大洞可见内脏,其大吐一口鲜血,倒地溅起片片落花。

不待众人惊愕貂蝉真的敢杀人,亦不待光幕落下晦测学宫学员上前救人,吕竹的尸体顿时化作点点荧光,化为一只断气而亡白色麋鹿。

观战者纷纷站起,揉搓眼睛,看着一动不动麋鹿尸体,感到大为不解,好像那个眨眼的刹那错过了什么。

“怎么回事?”

“吕竹学长呢?”

“战斗难道还没有结束?”

就在众人疑惑的当口,场上又出现了惊天的变化,原本一只瑟瑟发抖的豹形异兽突然猛地朝貂蝉跑去,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

貂蝉连忙掐印架势抵挡,将花瓣凝成三堵花墙,阻碍的空挡,花墙上迸射出刃片,袭向豹形异兽,异兽凭借顽强的生命力,硬生生冲破了第一堵花墙,张嘴一吐,一个浑身粘液的人影借力继续朝貂蝉冲去,旋即异兽肢解成块肉块,倒在第二堵花墙与第一堵花墙之间,没了生息。

而那人影身形极快,在花刃的空隙中矫捷游走,不过五个呼吸,人影已临至第二堵花墙之前。

“破!”

随着一声大喝,花墙如累卵倾覆,人影速度稍减,仍目标不改直取貂蝉。

“是吕竹学长!”

“吕竹学长加油,把貂蝉小姐打败,拐回来做我们晦测学宫的媳妇!”

“学长雄起……”

场上呼声一片,不乏为吕竹呐喊叫好者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人潮被吕竹险死还生跌宕起伏的战斗引爆,就连沈渊也不得不暗自赞叹一句,兵不厌诈。

“你以为牺牲掉一只奇兽便能取胜吗?幼稚……”得到两堵花墙的喘息时间,貂蝉再次从容镇定起来,口吐不屑之言,手掐弄花之术。

随着貂蝉话毕,第一堵花墙愈发厚重,花瓣层层掩盖宛如堵铜墙铁壁,吕竹望之色变,一咬牙,蹬地加速,手执一支金色秸秆,一往无前。

冲往花墙的前一刻,他知道,最后那堵花墙他可能冲不过去,但他还是要试试,即便貂蝉对他无半点好感,化身为他的拟生麋鹿珍兽也是说杀就杀,可牺牲这么多换来的机会要是放弃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人皆是自私的,在他看来,爱就是占有,无论貂蝉愿或不愿,自己得到就好了。

嘭的一声。

花墙被金色秸秆刺过,可花墙太厚,秸秆太短,就像吕竹与貂蝉两者的距离,任由他怎么努力,都跟秸秆一样,刺不透这堵人为竖起的墙,到不了貂蝉心里面。

“噗……”

吕竹大吐一口鲜血,整个人颓唐依着花墙,双眼无神的盯着花墙另一边的貂蝉,自嘲般的笑了笑,用秸秆割下衣袖上的断角,挂在花墙之上。

“我认输,从此……不再纠缠!”

当吕竹把话说完,光幕如点点荧光消散,晦测学宫众人赶忙上前救治吕竹及其异兽,算上那只死掉的珍兽麋鹿,吕竹召唤的九大异兽只剩下寥寥三只存活,这三只是否能不落残疾的保留下来都是个问题,可以预见,吕竹的实力在此战过后将大打折扣,十不存一。

甚至会掉出十杰之列。

大战落幕,观战者不由得感叹,吕竹为他追求的‘爱’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貂蝉也因此成为他们只敢仰慕却连心意都不敢表露的存在。

“唉,太可惜了,差一点吕竹学长就捅破那堵墙了。”公孙朔摇头表示同情,方才大战的宏大场面使其仍震惊不已,他不禁心生向往,何时能达到吕竹貂蝉那样的高度。

“呵呵……”沈渊笑笑也不反驳,以他的眼界以及对貂蝉的了解,吕竹倘若真的越过了最后一堵花墙,其定然会死在貂蝉的手上。

而吕竹也并非不能突破,召唤系有一招戏法【献祭】,只要他使出来,牺牲掉当时场上仅存的三只异兽,获得献祭的力量加持,再厚的花墙也不过尔尔。

但是吕竹放弃了,他在用秸秆刺花墙的那一瞬感觉到了貂蝉的决心,对方那种阻道则死的信念让他心生退意。

既然注定倾其所有都得不到,何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呢?

一号擂台上的众人陆续离场,万花学宫的拜访者不好意思在晦测学宫久待,随着貂蝉踏上飞宇离去,吕竹还没死,晦测学宫学员亦觉得情有可原,怪不得貂蝉下狠手,那些默默观战的大佬们也就未计较那么多,权当是小辈之间的切磋,两家学宫百年的和睦不至于为这点事扯皮。

吕竹的战败,除了他自己,没有改变任何事。

0077.系统再启,公子回来了!

时间毫无波澜的过了一年,这一年姬夜九岁半,亦是沈渊到术士世界的第九个年头。

“十三皇子,这串念珠是在下花了大价钱给你弄来的,再要弄到那群尼姑的贴身物品可不容易,听说龙台的预言系术士发现其中有一股未知的力量,收藏者更是一哄而上,饰品的价格翻了好几番。”

自夏元汇报沈渊归顺姬寒的消息之后,这是他第三次临至琉銮城,前前后后为沈渊收集了十多件卦姑的修炼承载之物,其中的信仰魂源逾近过百,悲伤的是,沈渊吸取之后,系统没有半点反应。

“多谢夏大人,姬夜感激不尽,这是在下的一点小意思,还望笑纳。”沈渊取出接近一百魔精,强忍住心中的肉痛,交到夏元手上。

貂蝉与吕竹大战后的一年来,沈渊一边勤奋努力的吸取炼金种子培育的各种知识,一边在公孙朔的帮助下积极赚取魔精积分,大多时候沈渊都是跟着公孙朔混日子,能赚一些是一些。

沈渊也很想一夜暴富,可是炼金种子的知识太过繁杂,成千上万类不同的种子有着上亿种栽培方法,沈渊想要一蹴而就除非是在来一次皇甫泽那般记忆继承的机遇,显然,这是痴人说梦。

故而,沈渊只能耐下心思一步一步学习,从最基础的认知开始看起,慢慢过渡到对各种环境模拟的了解,最后才是着手培育,水磨工夫的事,他就算急也急不来。

除了知识的积累,沈渊还有更多的问题,比如说他的治疗术的冷却时间长达半个月,一枚休眠期炼金种子想要完全复苏至少需要三次释放治疗术,此外,炼金种子的来源,一枚破阶的休眠期种子也需要十多块魔精,对于财务拮据的沈渊而言同样是个大问题。

贫穷是最大的疾病!

至于找貂蝉李白相认借魔精,沈渊亦不是没考虑过,无奈的是琉銮城中貂蝉李白两人皆未迈过正式术士的门槛,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一样需要大量的资源将修为堆上去。

迈过了,沈渊才懒得计较他们是否成长历练是否足够,老话说得好,脸皮厚吃个够;但没迈过,那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傻事,他做不出来。

“哈哈……,十三皇子客气了。”夏元不着痕迹的收起魔精,一双峰眉笑得揪到一块,原本在沧澜帝国皇城龙台收购这些东西最多只需要五十魔精不到,现在一转手猛增一倍,这种一本万利的事情做起来总会让人心神愉悦。

至于他对沈渊提及的预言系术士发现其中含有未知力量的经过,不过是他哄抬物价的一种手段,他自己都没当回事,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自然想在沈渊手上多赚一点。

这个世界未知的力量多了,但能成体系让人强大的只有术士。

“夏大人下次来还请推迟小半年吧,在下手中的魔精有些不够了,容在下再凑凑。”沈渊报以歉意,他不是不知对方在两成物价的基础上加了很多,但没有办法,想要没有风险的获得信仰魂源,沈渊便只能付出弥补风险的代价。

见状,夏元理解的点了点头,面前的姬夜要是继续这么财大气粗下去,他都忍不住想追查对方魔精的来源了。

得到魔精的夏元匆匆离去,沈渊被他榨的一清二白,自然不可能再次摆下豪宴款待他,他人情世故练达,看出沈渊的窘迫,拒绝了沈渊客道的挽留。

深夜,月明星稀,琉銮城二陌,沧澜帝国十三皇子府邸,沈渊一人独处卧室之内。

“有这串念珠想来足够唤醒系统了,要是再不行,只能放下脸皮修书去荆州城借了。”沈渊无奈的叹一口气,跟上辈子一样,借钱永远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除此之外,沈渊至今仍是凡人一个,手上的资源都拿来换取卦姑饰品了,他神秘侧的两系亲和度一点提高也没有,毫无意外,沈渊在晦测学宫进修的一年成功留级。

他作为被貂蝉记住姓名却留级的光荣事迹在晦测学宫已小有名气,其中有李怀仁的推波助澜,也有沈渊的视若无睹。

“呼,希望不需要再奔波了。”

滚动一下喉咙,沈渊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取出夏元此次所带来的物品遁入峡谷空间。

小狐狸还是那只小狐狸,峡谷空间依旧当初那副模样,变的只是灰暗的天空,以及没有任何色彩的水晶建筑,沈渊将七八件卦姑饰品贴近水晶建筑之上。

首当其冲,前五件漆红木雕化为粉末,紧接着玉扳指、凤桃钗子泯灭消失。

直到最后一串念珠放上,三颗珠子失去光泽,久违的系统方才提示音响起:

“滴……系统修复完毕,检测到信仰魂源,是否吸取启动系统?”

“是。”

沈渊兴奋握拳,毫不犹豫下出指令。

“滴……系统修复中,1%……53%……”

十二颗已经熄了八颗,沈渊看着进度条心里没底,要是卡在关键点上系统启动失败,那就亏大发了。

第九颗念珠熄灭,进度65%

第十颗……78%

第十一颗……92%

第十二颗半昏半亮之间,一道清脆的系统音传来:

“滴……系统启动完毕,宿主模板开启,水晶建筑启动,血泉建筑启动……”

刹那间,整个峡谷空间绽放绮丽夺目的光彩,沈渊跟前的水晶建筑宛如重生般复苏,褪下防御的屏障,不远处的血泉亦是如此,凭空自身纯白透明的寒烟往外倾冒,其中侧躺着沈渊原本的肉身。

走近观看,犹豫血泉没了系统休眠之时的保护膜,沈渊一脚踏入,明显感觉体内的生机变得充盈,至毒所导致的生机溃散远远抵不住生机恢复的速度,不到一刻钟,姬夜肉身的至毒残留对血泉效果净化得一干二净。

也就是说,沈渊再也不用治疗术拉回消散的生机了。

再观沈渊原本的肉身,此前被空间乱流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肉体,修复得完好如初,心跳一直在跳动,气息悠长,却没有半点睁眼的迹象,如同一个植物人,可能再也不会醒来。

然而,这具肉体似乎停止了生长,还是一年半之前沈渊身死的模样,面容清秀凸显坚毅稚嫩。

……

万花学宫,一座感官细腻娟秀的水榭。

貂蝉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吸气,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察觉到疼痛之后,脸上兴奋之色更甚。

“就在琉銮城中……”貂蝉蹙眉沉吟,似乎在感知什么。

少顷,貂蝉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腾空站起,朝黑灯瞎火的水榭外大声呼喊道:“来人,备上飞宇,我要出去一趟。”

貂蝉话音刚落,水榭的灯盏立马被点亮,跑进一个婢女跪地:“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放肆,本小姐去哪需要你管吗?”一向待人接物面面俱到的貂蝉大喝一声,内心的不满写在脸上:“还不快去!”

“是……是是。”婢女被貂蝉突然的怒火吓着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婢女退下后,貂蝉在水榭内走来走去,显然她的心境出现了破绽:“不行,不能这么直接去找公子,公子在琉銮城中刻意不见我,肯定有他的原因,这样贸然去找他,说不定会让公子至于险地。”

“还是先找李白哥哥商量一下。”

貂蝉踌躇间定下心思,再次感应到公子的存在使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与人商议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不用去找我了,我来了!”

一袭白衣凌空踏波,三尺青锋身姿潇洒,李白人未达而声先至。

“李白哥哥,你也感觉到了吗?”貂蝉连忙走上前去,顾不得礼仪客气,倾国倾城的脸一笑绝世。

李白立于凭栏上之上,翘起嘴角,望向远方,微微点头:“嗯,公子……回来了!”

……

“老大,回来了!”

定宵郡府术士大阵之外,上万军队将其团团围住,主将手持血色长枪,身披银光鳞甲,稳坐黑纹闪电战马之上,陡然放声大笑。

“传令,吹号收兵。”

“少将军,为何要收兵啊,我们从镇羌边境赶过来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捞着。”少年主将的亲卫一脸不解,以为对方传错了命令,鞭马跑过来问道。

“哈哈……,本将军想让师傅少受点罪,你信吗?”

“不信。”

亲卫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好像在说:你把我当白痴呢!

他身前这位名叫韩信的少将军给老将军闯了多少祸?隔三差五的跑去定宵郡府劫道,阻碍对方郡府的商会流通,因为这事老将军不知为其背了多少锅,可架不住一生孤寡的老将军就是疼爱韩信,每次教育完师徒二人又乐呵呵的喝起小酒。

对此,他已近见怪不怪了。

最荒唐离谱的,前段时间,他的少将军不知跟老将军达成了什么协议,准许韩信带领自己的军队攻打定宵郡府,出了事老将军担着,要知道,这可是形同谋反的大罪。

现在箭到弦上,韩信又说是为了老将军考虑而放弃,作为亲卫,他是一百个不信。

“走吧,有些债,自会有人亲自来讨,哈哈……”

这一刻,沉寂两年的韩信笑得意气风发。

0078.我想要的……

翌日,一则琉銮城的消息如山巅滚动的雪球,越卷越大,最终酿成雪崩轰动整个王城。

万花学宫当代花魁貂蝉联袂欧阳王室下代守护者李白,双双拜访沧澜帝国遣瀚术王朝人质——十三皇子姬夜。

关注这道消息之人的范围涵盖了琉銮城的各行各业,上到欧阳王室,下到书院求学试图一跃龙门的莘莘学子。

并不是因为姬夜作为沧澜帝国皇子的身份,这份轰动皆归咎于李白貂蝉二人在琉銮城年轻一辈的地位,他们是未来既定的强者,是所有平民渴望成功的另一活生生版本,他们中任何一人的举动皆会引来人们的关注,而偏偏他们同时拜访一位无权无势的人质皇子,其中深意引人乏思。

“二位里边请,殿下已经摆下宴席,还请贵客随我来。”吴刀待人老成,知晓眼前跟他殿下差不多大的二人不简单,半弯着腰姿态恭敬。

待李白貂蝉两人额首步入,吴刀却拦下了随后的侍从:“不过,殿下吩咐,除了二位,其他人不准入府。”

“大胆!”

“放肆!”

李白貂蝉身后的追随者异口同声,似乎吴刀拦人的举动激怒了他们。

李白闻声慢悠悠转过头来:“退下。”

“你们也不用跟着,就在外头等候。”貂蝉语气淡漠,无悲无喜。

“是。”

二人入了府邸,吴刀五兄弟并没有为其带路,稍稍指明前往府邸的接客大堂,兄弟五个领着一众小厮奴仆离开了别苑,偌大的十三皇子府邸剩余者寥寥无几。

路上,貂蝉心心念念起来:“李白哥哥,你说公子怎么会在姬夜宅子呢?姬夜那人我印象挺深刻,有种淡然自若的味道,我看不透。”

“走吧,马上就知道了。”李白亦很疑惑,可结果马上就要揭晓,他没这个心思去猜。

昨晚,他们二人经过一番激烈的探讨,还是决定先寻到他们的公子再说,没了沈渊,他们仿佛没了主心骨,特别是判定为沈渊身亡的两年里,尽管他们皆在努力的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以便接下来为沈渊报仇,甚至复活沈渊。

但不得不说,他们活得很麻木。

临至大堂,堂内摆着一桌精心准备的素食,之所以说精心准备,其上价格低廉的瓜果蔬菜均摆放的别致有型,或凤或鸾,各成景色。

李白貂蝉二人见之不犹反喜,因为这些水果拼盘皆是只有他们的公子闲暇无聊才会做的。

“你们来了……”

就在二人欣喜对视的当口,大堂后帘走出一紫袍少年,声音吐露引得李白貂蝉抬头。

“姬……,你是公子。”

貂蝉‘姬夜’二字还未说出口,那种与系统心神之间的感应立马纠正了称呼,紧接着貂蝉如小女孩一般欢快的跑到沈渊身侧,睁大美目盯着他:“公子,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变成姬夜了。”

沈渊微微一笑,说道:“最初律动的荣耀,无限心灵之回响。”

闻声,原本还有些距离的貂蝉一把抱住沈渊,顿时泪光闪烁:“真的是公子,呜呜呜……”

“公子,这两年你去哪了,小婵想死你了,小婵好担心……”

这时李白走上前来,屈身躬背,将剑横放在双掌之间,递向沈渊:“公子,属下保护不周,使公子身陷囹圄,请公子收回此剑,待白将功补过之后,再做计较。”

沈渊召唤的前三个英雄一个比一个高傲,韩信的孤绝让人胆寒,貂蝉的冷艳拒人千里之外,而李白的傲骨跟他的剑一般冰冷不折。

故而,沈渊差点被人逼死的经过,李白将此事看成自己的失职,失职过大,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

亲自弯腰虚扶起李白,沈渊注视着李白良久,把剑拿起,拔出剑鞘到一半,食指于其刃上一划,一滴血珠溅落白刃,长剑回鞘,递给李白:“你做的很好了,就算有错也是在我的选择,让你们担心了。”

“公子……”李白动容,深吸一口气,郑重接过青锋。

“来吧,坐下边吃边谈。”沈渊扭身落座主位,招呼着貂蝉李白各坐一边。

“好的,公子。”

率先动筷,沈渊慢条斯理的讲了荆州城之时与宵定郡府众人大战后的经过,听得貂蝉李白二人心惊连连,又闻姬寒在他夺舍的身体里面下了至毒,差点真的害死沈渊,两人顿时恼怒得流露杀意,还有欧阳王室欧阳冠伙同姬雨潇克扣沈渊资源致使其生活窘迫的事,他们皆记在了心底。

李白貂蝉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这些人是有意或无意冒犯了沈渊,那么这些人就该死。

他们的公子已经差点命丧黄泉了,还有下次,他们也就不用再追随沈渊,直接破腹自尽得了。

那种无法护沈渊周全的无能,羞愧得他们无地自容。

“公子,你接下来有何打算?”貂蝉将目光投向沈渊,现在发号施令的回来了,当然不着她操心。

“咳……先说说你们的情况吧,修炼到哪步了?”沈渊夹了一口菜,询问道。

“前两天刚凝聚第一百零五道术痕,所需要的资源缺口太大,即便是我师傅作为王室守护者也不好没有节制耗费巨额供养我一个人修炼,要凑够剩下的资源,至少需要三年。”李白粗略的计算了一下,缺乏游离精神力太过耗费资源,即便他只剩下三道术痕,其中的难度却是要以年记的。

紧接着,李白补充一句:“至于实力,一级术士难逢敌手,二级术士可堪一战而不败。”

沈渊闻之,微微额首,两年前李白便能正面击败一级术士,如今有这样的进步亦实属正常,只不过,李白所提及的三年方可晋升术士让沈渊眉头一皱。

要说三年后,李白十三岁晋级正式术士怎么算都是一个妖孽级别的天才,但沈渊并不满足于此,时间就像是鞭子,倘若要按部就班的走,定然会被时间撵上,遭遇一些无能为力的事。

只有跳出时间的枷锁,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布局,以自己为核心打乱他人的计划,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成就大事。

“我比李白哥哥差些,只有一百道术痕,要是晋级正式术士,加上万花学宫的支持也得需要五年。”

貂蝉的声音有些弱,人最怕比较,即便是情同兄妹的貂蝉与李白之间,在沈渊面前也会有争强好胜的攀比心思,作为比输的一方,话的底气自然不足。

“实力堪堪对敌一级术士,二级术士走不上几招便会败北。”

当当当~

沈渊沉默思忖,食指敲击着桌子,见沈渊没有说话,貂蝉李白两人亦是不敢作声,如此良久,沈渊终于缓缓开口:“你们这样下去有些慢了。”

“慢了?”两人疑惑的抬头。

“对,慢了。”沈渊起身离开宴席,走到大堂中央,吩咐貂蝉施了道禁音戏法,眺望大门之外:“我欲十年之内拿下瀚术王朝!”

“我想要……整个瀚术!”

“什么?”

沈渊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李白貂蝉的筷子皆落在了地上,顾不得捡起,亦离席踱步到沈渊身后。

“公子,你没开玩笑?”

貂蝉想不通一向淡泊名利的沈渊为何一改往日作风,突然要踏入到王朝争霸的浑水中,她在琉銮城呆了将近四年,早已熟知瀚术王朝的势力分布。

首当其冲的便是欧阳王室,欧阳氏尽管如今为一把王位闹得四分五裂,但那毕竟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沈渊要是贸然加入进去,定然会招致对方的联合抵抗。

倒不是说沈渊这边势力弱,而是对方作为传承近千年的王室,其内部潜藏了多少秘密底蕴谁也不清楚,要是被欧阳王室视为颠覆瀚术逆臣贼子,对方定然会倾其所有灭杀沈渊,到时候他们就是想保也保不住。

其次,瀚术王朝的四大学宫,别看这些学宫向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作为万花学宫的一员,貂蝉自然晓得这些学院派的目的。

没有战乱的时候,他们授术传法,于个个区域埋下自己的种子,分割瀚术王朝的内部资源;一旦战乱爆发,学院派定然会打着保民安生的旗号从中分一杯羹,而他们所谓的一杯羹,很可能就是整块蛋糕。

最后,各大郡府的各自为政,欧阳王室尽管能够凭借着八百年的立国底蕴命令他们,但只要这些命令损害到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便有会听调不听宣,阳奉阴违。

沈渊要想拿下瀚术,说不得会将整个瀚术弄成十八路诸侯并起,生灵涂炭。

“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沈渊没有回头,有些事情情非得已,他亦是别无选择。

想要系统的荣耀点就得站到台前,哪怕他在背后指挥都不行,两年的事实可见,貂蝉李白韩信三人,哪一个不是闯下了偌大的名号,可系统屁都没放一个,收获荣耀点、信仰魂源、生命结晶皆只能他自己来。

“公子是为了我们吗?”貂蝉想要召唤英雄降临的要求,无论是信仰魂源还是生命结晶均需要占地抢人。

沈渊转身面带笑容:“是,也不是,我也想尝尝俯视众生的滋味。”

跟貂蝉李白,沈渊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的确是为了尽快召唤英雄,但不能掩盖他欲成为人上人的野心。

“嘭……”

李白貂蝉对视一眼,猛地跪在地上,掷地有声道:

“白愿手持一剑,为公子荡平这瀚术王朝、十四郡府!”

“小婵亦当生死相随!”

0079.尔虞我诈,双方谋划

他们方才迟疑,是因为担心沈渊的安全,而此刻了解到沈渊的确做好了打算,他们便立马下跪表露心迹。

作为沈渊的从属,但凡沈渊真正想要的,即便是天上的星星,他们亦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沈渊取来,何况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将水晶建筑的英雄们召唤出来,否则以沈渊的性格谋略完全可以推出一个人站在明面,他在背后操控没有丝毫风险。

君待臣以恩,臣报君以命。

不过一死,有何惧哉?

“都起来吧,你们先说说具体的意见。”沈渊重新坐回饭桌,轻松写意的倒起醺酒小酌一杯,将方才那副欲囊寰宇内、气吞天下的气势完美收敛。

“公子,我们需要军队。”貂蝉走到沈渊跟前,为沈渊满上杯中酒,提议道。

沈渊点头,夹上一瓣瓜果放入嘴中:“嗯,我们有韩信。”

“公子,难道你……”貂蝉不可思议的睁大美眸,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沈渊两年前遣散众人除了免受其害的另一层深意。

“是的,当初我留给跳跳一封书信,我要是死了,他便代我夺取瀚术,有权号令你们,替我完成遗志。”

沈渊看貂蝉一脸茫然无知,加上李白冷漠无言的样子,料想韩信没有将这封书信交给他们看,再联系李白韩信荆州城那场大战,估摸着韩信是要一个人单干,并未借他的势强压李白,迫使对方屈从于自己。

“不过,既然我还活着,这件事情便由我自己来吧。”沈渊示意两人坐下,说出这句话时顿觉得担子一沉。

瀚术王朝要是那么好颠覆,其国祚就不至于长达八百年。

“公子,白认为我们需要打探各个王子府包括三级术士的情报,这些是皆瀚术王朝的当权派。”

“你派一个人,将陈子媚调到琉銮城中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也想教考一番她两年来有没有虚度。”沈渊放下到嘴的杯盏,眼神深邃的看向李白。

“是,公子。”

貂蝉满脸钦佩的望向沈渊,自家公子走一步看三步的眼界属实让她叹为观止,一念至此,貂蝉不禁心潮澎湃,说不定,这片天空大地真的会被她的公子踩在脚下、握在掌中。

“貂蝉。”

“小婵在。”

“四大学宫需要有我们的人渗透进去,从内部侵蚀它,这一点你需要出些力气。”沈渊决定对四大学宫采用软刀子,与欧阳王室硬碰硬他倒是不怂,但真要跟四大学宫开战,就算战胜对方夺得了瀚术王朝也会人才流失殆尽,徒剩一个国力衰竭的躯壳。

“小婵但凭公子吩咐。”貂蝉拱手领命。

“李白。”

“请公子下令。”

“欧阳王室那边就交给你了,稍后将你了解的情报汇报给我,顺便在陈子媚入城后,帮她进入欧阳王室当中。”

沈渊一边思忖一边吩咐,对待欧阳氏和对待四大学宫的态度当然不能一样,欧阳王室在瀚术王朝近千年下来的统治根深蒂固,长久的身处高位致使对方更不可能与任何争夺王朝之人妥协,两者之间称其水火不容足矣道尽。

“公子,据白所知,欧阳王室的守护者一脉……,这里面的水很深。”李白本身是守护者一脉的继承者,正因如此,他知道守护者一脉的强大,王室这么多年来为何一直屹立不倒,很大的原因便在此处。

当然,沈渊要夺取瀚术,李白自是毫不犹豫的反叛守护者一脉,天大地大,公子最大。

“不急,徐徐图之即可,我们先暗中发展,等到实力足够再一举推翻瀚术王朝这根朽木。”谋定而后动,沈渊还年幼,他自信就算是耗也能将对手耗死。

李白若有所思的点头,拱手道:“是,公子。”

“另外,貂蝉,你派个心腹给跳跳把这封信上的内容传递给他,他会懂的。”沈渊取出一张折合的宣纸,递给貂蝉。

接过宣纸,貂蝉将纸打开,只见上书四个大字:屯兵积粮。

“交给小婵吧。”貂蝉走到烛台前点燃宣纸,化为点点灰烬,微风拂过,不留下丝毫痕迹。

“行了,好吃好喝的招待完,你们也该走了。”沈渊放下竹筷,起身送李白貂蝉,他们两人已入十三皇子府大约两个时辰,再继续久留,外面的随从指不定会担心二人遭到不测,冲进来救人,那样就闹大笑话了。

送二人出府的路上,沈渊又交代了许多细节,毕竟事关重大,沈渊不得不谨慎细致。

……

当天傍晚,貂蝉李白又双双去了趟七王子欧阳冠府邸,据说二人走之后,欧阳冠殿宇中一阵鸡飞狗跳,身为瀚术王朝七王子的欧阳冠大动肝火,杀了好几个做错事的奴婢。

至于具体什么原因,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

欧阳冠就是再气,也不会蠢到把克扣姬夜月俸,随后被琉銮城两大天骄联手逼上门来讨要的事情传出去。

助涨了二人的威风不说,对自己的名声亦是一个损害。

“父亲,那个姬夜未免欺人太甚,去年跟您交易晦测学宫的入学令牌,现在翅膀硬了,竟敢背信弃义,让李白貂蝉二人前来讨要,真是出尔反尔、无耻至极。”欧阳倩儿给欧阳冠捏着肩膀,精致的脸蛋上凸显气愤不平。

“啪……”

欧阳冠将手中的正欲上嘴的茶具一扔,杯碎茶溅,怒拍身旁的楠木金丝桌:“竖子,焉敢欺我。”

被貂蝉李白联手要去沈渊自入琉銮城起近两年的月俸,数目大概两千两百魔精,要说欧阳冠不心疼那是假的。

有些东西要是一开始没有得到还好,一旦得到之后再失去,那种痛简直钻骨挖心。

“父亲莫恼,气坏了身子更是让那登徒子得意了。”欧阳倩儿自打第一眼对沈渊便没有什么好印象,那种眼巴巴盯着她的眼神使其觉得浑身恶心,现在沈渊又欺到对她最疼爱的父亲身上,欧阳倩儿更是彻底把他打入死刑。

欧阳冠父女二人斗不过风头正盛、潜力巨大的李白貂蝉,自然而然将矛头对准了无权无势的沈渊,俗不知,沈渊在定计欧阳冠父女的时候,还特意交代李白貂蝉不可伤其分毫。

“等等,倩儿你说登徒子?”欧阳冠抬头看向自家爱女,面带疑惑。

感受到欧阳冠的询问之意,欧阳倩儿点点头,撇嘴道:“可不是嘛,那天姬夜那小子与父亲交易完毕,我出声呼喊迈入之时,姬夜便一直色眯眯的盯着我看,还沧澜帝国十三皇子呢,跟条土狗一样。”

“有这样的事?”欧阳冠嘟囔一嘴,思索片刻,突然眼神一亮,翘起嘴角说道:“乖女儿,为父可能要麻烦你一件事。”

“父亲请说。”

“那姬夜身边不一般,尽管在沧澜帝国身份低微,其生母只是个婢女上位,但他跟姬雨潇郡主关系不清不楚,还有其兄姬寒的身份令牌,现在更是勾搭上了琉銮城中万花学宫的当代花魁貂蝉,以及我们王室的下任守护者李白,颇多蹊跷之处,为父也说不上来,亦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为父希望你能够接近姬夜,打探那小子的虚实,倘若他身上真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你就给他挖出来,倘若他只是个狐假虎威之辈,为父就将他杀了出口恶气。”欧阳冠狠狠道。

从未有人在这琉銮城吃了他的盘中餐还敢逃票的。

欧阳倩儿睁大眸子,有些不情愿:“父亲是说……美人计?”

“我家倩儿当然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只不过对付那个凡人皇子还称不上什么计谋,倩儿你是三等术士学徒,接近一个凡人套出一些话来,自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欧阳冠将一切都设想得很好,就算姬夜对他爱女起了什么歹心,欧阳倩儿也有足够的实力自保。

被其父打消疑虑的欧阳倩儿银牙一咬,答应道:“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禀告:“赵莱大人求见。

欧阳冠闻之,精神一震,连忙站起身来亲自迎接:“赵先生,快请上座。”

“七王子客气了。”赵莱当仁不让坐到客座首席,品了一口茶,不徐不疾缓缓张口:“琉銮城两大天骄一起造访七王子府恐怕是为了姬夜而来吧。”

“赵先生料事如神。”欧阳冠称赞一句。

赵莱抚须,谦虚的摆摆手:“这没有什么难猜的,他二人刚从姬夜府邸出来便直径来到此地,两者定然有所纠葛,只是不知道所为何来?”

“魔精,他们打着姬夜的名号,两千多魔精全交出去了。”想到此处,欧阳冠仍是心疼不已。

“哦?”

赵莱作深思状,欧阳冠父女二人见之也不打扰,良久,赵莱方才抬头:“殿下意欲何为?”

“刺探虚实,有密则挖,无密则杀。”欧阳冠眼角一眯,寒芒在目。

“派谁?”

“小女,倩儿。”

赵莱得到答案,略微一点头,继续说道:“倘若在下规劝七王子放弃此举呢?”

“为何?”欧阳冠皱眉,不明白为何对方有此想法。

“在下看来,此人在短短一年中能联系上琉銮内最杰出两大天骄为其出头,定非等闲之辈,对付这种人,要么直接抹杀,要么与之交好,殿下刺探之举实属恶意,还不如直接杀之。”

“不可,我对那姬夜在沧澜帝国的人脉不清不楚,贸然诛杀恐引起战乱波动,还是事先打探一番为好。”欧阳冠一口拒绝,他尽管恨死了沈渊,却并没有这个魄力。

见欧阳冠定下注意,赵莱也不多说,将眼神中那份失望埋藏得很深,再抿了口茶水站起身来:“那……在下告辞。”

赵莱郁郁寡欢的走后,欧阳倩儿吱声道:“父亲,赵莱叔叔他……”

“别管他,就是一副文人的架子,只不过一次没听他的意见就给为父摆脸色,为父又不是他的傀儡,非得事事顺着他。”

欧阳冠跟赵莱共事几十年,自以为深知赵莱的秉性脾气,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自我安慰一句:“就算这事错了,也无伤大雅,在这琉銮城他姬夜难不成还能翻天?”

0080.竞拍蜃魔幻果

时间又过了小半年,沈渊迈入十岁,吴家五兄弟记得姬夜的生辰,特地在别院中置办了些庆祝礼品,给本来都已忘记姬夜生辰的沈渊一个惊喜。

随沈渊入琉銮城的两年来,吴刀五人对沈渊从名义上的服从转变为敬重,沈渊身上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明明还是那一副庸碌无为的模样,可一举一动每每必有深意,就好像轻而易举的进入晦测学宫,同九皇子的心腹二级术士夏元把酒言欢,又不知哪来的脸面惹得两位琉銮城中最杰出的天骄轮番拜访,等等……

生活中的琐事更是不胜枚举,神秘中带着和煦亲近,平凡中夹杂着不凡,吴刀五人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待在沈渊手下很舒服,这种感觉并非短暂的接触能够体会,日子一长便会交感于心。

“殿下,有消息传来,秘境中流出一枚蜃魔幻果,如今交与了三陌中的幕序拍卖行拍卖,对您而言一个好机会,机不可失。”

吴刀打断正在一心研读炼金种子种植培育之法典籍的沈渊,话语中带着兴奋。

蜃魔幻果可助涨幻系亲和度,沈渊在琉銮城中待了两年,也是第一次遇到幻系的宝物。

“哦?蜃魔幻果……”沈渊放下手中皮扎书册,一只手托着下巴沉吟:“拍卖时间呢?”

“就在今日下午。”

“为何此时才说?”

沈渊皱眉,这小半年里陈子媚已来到琉銮城中,只不过沈渊并未与她相见,皆是貂蝉代为传信,她也没让沈渊失望,在李白的帮助下成功打入瀚术王朝大王子府中,一个情报系统的骨架在这段时间搭建得七七八八,可蜃魔幻果要拍卖的消息到了拍卖前的两个时辰沈渊才知道,其中必有缘由。

“禀殿下,传话的说,有人刻意压住了这条讯息,连此时琉銮城中知晓之人都不多,望殿下早做准备。”吴刀比沈渊还着急,要是沈渊错过了这枚蜃魔幻果,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人刻意……”沈渊嘀咕一嘴,起身迈出书房,唤出坐骑苍雪巨狼:“是针对我还是别有所图?”

……

时过晌午,幕序拍卖行的拍卖大会马上就要开始。

幕序拍卖行坐落三陌内四家学宫的中心位置,或许不是最大最繁华的,但绝对是最讲究信誉的,其对卖家的保密性、买家拍价的公平性、以及手续费的收取皆是口碑良好。

不然,整个三陌最好的黄金店铺位置也不会被它占有。

在十字路口的南侧,一块镶金嵌玉的招牌引人注目,单排幕序拍卖行恢弘大气的外观装饰,足以由表及里,窥之不凡。

“来者止步,进入幕序拍卖大会若无人引荐,还请缴纳两百魔精作为保证金,拍卖大会结束后归还。”

幕序拍卖行入口,两名身姿窈窕的迎宾女术士学徒拦住沈渊,从其外泄的术士波动来看,皆是三等术士学徒级别,以她们外在的年龄,即便拿到四大学宫去亦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才,在幕序却只能用来守门。

沈渊啧啧称奇,对这家拍卖行的底细愈发感兴趣,念到着正事要紧,下了苍雪巨狼,取出两百魔精交到对方手上:

“拿去。”

接到魔精,迎宾女子躬身领路,声音变得柔和细腻:“请。”

“这位公子既交了保证金,奴家便带公子入场吧。”迎宾女子在前面屁股扭动的幅度很大,好似故意做给沈渊看的,沈渊看不下去,将头瞥到另一边。

迎宾女子见沈渊一副默然无视的态度,又殷勤的转过身询问道:“公子交纳的保证金能入住丙级包厢,要是再加一百魔精可换到乙级包厢。”

说着话,迎宾女子突然对沈渊抛出一个媚眼,脸腮微红:“乙级包厢可以免费提供特殊服务……”

“不必了。”未待对方继续推销,沈渊一口拒绝,拿着手中编号丙字五十六号房的令牌自行走去。

留下迎宾女子止步,啐了口唾沫:“呸,小崽子还装清高。”

进入包厢,银屏做成的墙面可透视外面拍卖大堂,且只可由内见外,无法由外之内,最大程度上隐藏了买家的身份,包厢呈环状,将拍卖大堂围成个圈,有灯光闪烁的便说明其中有人,沈渊渺茫看了一样,有亮光的包厢大概有五百多间。

每间包厢皆有一道暗门,只需买家到暗门中加纳了足够的拍卖金,便可从中离开,确保买家的安全。

沈渊在包厢里百无聊赖呆了半个时辰,终于听闻银屏外传来声响。

“欢迎大家来到此次拍卖大会,不才许休驻幕序拍卖行鉴定师,兼任本次拍卖大会的拍卖师。”一位白须长髯的老者出现在拍卖大堂中央,谦逊的拱手对着上头的包厢旋转环拜。

“话不多说,开始本次的拍卖的流程,第一件拍品,破阶炼金种子,盾石岩钢甲种一颗,该甲种培养至育成期可挡二级术士全力一击,起拍价一百魔精,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魔精。”

“竞拍……开始!”

“一百二。”

“一百五。”

“两百三。”

“……”

老者许休话音刚落,各个包间内传出此起彼伏的加价竞拍声,最激烈的时候大概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底层加价者才被高价竞拍者压下来,场上报数之人变得稀少。

“我出三百。”一道气势雄浑的声音传来,顿时将场上的竞拍氛围叫得一滞。

“是三王孙,欧阳左客。”

“让一手吧,欧阳左客可不好惹。”

听出欧阳做客音调者纷纷停止了叫价,算是买一个好,在琉銮城被要是被这家伙盯上,基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同于作为嫡长孙的欧阳宴,其父欧阳儒因懦弱无能在王朝中地位不高,要不是出生便是欧阳薪的嫡长子,早被王室的一群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而欧阳左客的父亲不同,手中总揽军事大权,五陌中绝大部分军队皆归其父欧阳乾调遣,瀚术王朝在开国君主欧阳薪闭死关前并未立下接班太子,因为欧阳乾和其他王子的威慑,嫡长子欧阳儒不敢继位当政,造成了欧阳乾权势滔天的局面。

加之欧阳左客为人狠辣,睚眦必报,导致同处琉銮城却少有人敢惹欧阳左客。

“三百魔精一次……”

“三百魔精两次……”

“三百魔精三次……”

“成交,恭喜甲级五号包厢的客人获得盾石岩钢甲种一枚。”

沈渊冷眼旁观拍卖场内的交易,那枚破阶甲种对他并没有任何吸引力,他研究休眠期炼金种子的培养已有两年光景,这两年来,沈渊除了吃饭时间便是专研炼金种子的各类典籍,小到分类,大到培养,沈渊如一头饮水的牛,畅饮着典籍内的知识。

另外系统的重启,血泉建筑屏障开放,让他不用等待将近半个月的治疗术冷却时间,大大缩短了对休眠期炼金种子恢复生机的时间间隔,有了更多的实验材料。

相信不久之后,他便会在休眠期炼金的研究上有重大突破。

紧接着,幕序拍卖行又拍卖出许多各式各样的拍卖品,有妖精,有破器,有各系的宝物等等,不一而足。

良久,拍卖师许休的话振奋了沈渊的精神。

“第十八件拍卖品,蜃魔幻果,因磕损已流逝小半生机,本人鉴定来看,还可增加幻系两到五点亲和度。”

“底价三百,每次起拍价不得少于五十,竞拍开始。”

与此前激烈的竞争不同,这道拍卖讯息下去,出声竞拍之人竟然一个没有,沈渊见之皱眉,觉得很不对劲,难不成所有幻系的术士都跟他一样被隐瞒了消息?

以蜃魔幻果增加亲和度的效果,即便是损伤了,也会有大量的幻系参与争夺,而此刻一个争抢之人都未见到。

知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沈渊没做那只出头鸟,以免被人看出他的需求趁机抬高价格。

过了半晌,乙级的包厢内传出一道娇嫩之声:

“三百枚魔精,这枚幻果我欧阳倩儿要了。”

沈渊闻声诧异:“是她!”

“倩儿妹妹想要,做哥哥的岂有不送之理,三百五十枚魔精,我出了。”还是甲级五号包厢的欧阳左客,豪迈大笑一声,出手极为阔绰,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要买下蜃魔幻果送给欧阳倩儿。

“不用了,我自己来,四百枚魔精。”欧阳倩儿并未领欧阳左客的人情,又报出一个数,与之加价。

“我作为兄长,为妹妹买件礼物是应该的,四百五十枚魔精。”欧阳左客也不介怀,继续报价。

闻言,欧阳倩儿气急,本来七王子府便跟三王子府不对付,她根本不信对方会这么好心替她买下来,只不过嘴上讨个名声罢了。

她从七王子府的渠道得知有这里有一枚蜃魔幻果,还刻意阻止了这条消息的传播,就是为了拍下幻果用来接近深居简出的姬夜,本来周全无失的计划,结果碰上了老冤家作对。

“你……,五百魔精。”

“还是让为兄来吧,五百五魔精。”

沈渊看着势头不太对,原本磕破残缺的幻果最多值五百魔精,却被二人炒到出了界限,等待不及,沈渊决定出手,扯了个沙哑的声调:“我出六百枚魔精。”

“哦,还有个竞价的,那算了,倩儿妹妹,你自己来吧,为兄的魔精不多了。”除了气一气欧阳倩儿,蜃魔幻果对欧阳左客没有任何作用,既然有人与之争抢,他也乐得坐下看好细。

“哼,六百五十魔精。”欧阳倩儿见欧阳左客退却,又新增一位身份不明的竞争对手,继续说道:“我乃瀚术王朝七王子欧阳冠嫡女,欧阳倩儿,这位还请卖个面子。”

而回答她的只有冷冰冰一句:“七百魔精。”

尽管对方长得像沈渊前世女友,但那仅仅是长得像罢了,沈渊不会蠢到因一副容貌便对其退让避讳。

世间皮囊千千万,可心动的感觉已不再。

任何阻止他通往永恒道路的阻碍者皆是敌人。

0081.净血之珠、禁脉之珠

“七百五……”

倒不是欧阳倩儿争强好胜,七百五十魔精对于她也不是个小数目,奈何二陌的十三皇子府不好接近,只要她去拜访均会被对方以各种理由闭门谢客,她要是硬闯一方面失了接近姬夜的本意,另一方面难免落人口舌,折了她大家闺秀的名声。

不得已,欧阳倩儿只得以蜃魔幻果作为十三皇子府的敲门砖。

沈渊态度不改,以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报价:“八百魔精。”

“好……阁下真是好手段,可否报出姓名,让倩儿领教一番。”

看对方的意思,欧阳倩儿就是继续往下加下去,那人也会跟上,既然魔精比不过,生于王室的她只得使出惯用的伎俩,以势压人,在这琉銮城敢不买欧阳氏面子之人还真不多。

闻言,沈渊心中冷笑,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就算要摆王室的架子,也得注意场合。

“吾只听闻,在拍卖行价高者得之,倒不知晓还有通报姓名,私下讨教这一说,倩儿王孙殿下要是非要如此,那在下放弃这枚蜃魔幻果又如何,只是再也不会前来幕序,许休阁下觉得在下该不该让?”

许休被问住,顿了片刻,正色道:“王孙阁下,请自重,否则休怪在下驱赶王孙。”

显然,比起仗势欺人,沈渊以退为进,煽风点火的效果更好,即便是迟疑于欧阳倩儿的地位,许休也不得不摆正自己幕序拍卖行鉴定师的身份,对其作出警告。

欧阳倩儿被挤兑得哑口无言,幕序拍卖行的背景不可小觑,屹立三陌最好的中心位置这么多年,乃至王室亲办的拍卖行都教它挤了下去,没有深厚的实力背景是办不到的。

“八百魔精一次……”

“八百魔精两次……”

“八百魔精三次……”

“成交,恭喜丙字五十六号房的客人获得蜃魔幻果一枚。”

小铜锤敲定,幕序人员将盛放幻果的玉质圆盘连同幻果一起端到沈渊房间,待沈渊向暗道里投入了足够魔精方才放下玉盘离去。

在沈渊正准备收好幻果,欲将离开的当口,拍卖行中又传来声响:

“第十九件拍卖物品……“

为了显示接下来物品的与众不同,许休还故意拉长了声调:”破晓拂晨生命种子,至少可涨二十年寿命,若是培育得好,还有可能进阶拂晨映阳生命种子,仍至映阳临夕生命种子……”

任何炼金种子皆是可以进阶的,就如同玫瑰花的变异一般,万千多血色玫瑰中可能会出现一朵白色玫瑰,因为炼金种子出芽后是植入在术士体内,与宿主术士共同成长,因此有极小的概率从凡阶晋升为破阶,从破阶晋升为禁阶。

因几率太小,在座皆心知肚明,许休后面的话只能算一种宣传手段。

“起拍价五百魔精,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竞拍开始。”

尽管破晓拂尘生命种子只能算是凡阶,可它的价格绝对能比肩高阶破器,人寿有穷尽,在修为突破到下一级术士之前,生命种子是最有效且无副作用的延寿手段,价格由此居高不下。

“五百五魔精。”

“我出六百。”

“一千魔精。”

不用猜,此刻一掷千金之人又是欧阳左客,欧阳王室对生命种子的占有欲整个瀚术王朝皆有耳闻,沈渊听之撇了撇嘴,心想自己还才十岁,就算抢了这东西还不知何年何月能用上,就让他们去恶狗扑食吧。

最终,生命种子被欧阳左客以一千五百魔精买走,至于为何硬生生提高了五百,欧阳倩儿当然不会错过报仇的好机会,要不是她怕玩脱了,价格还能往上提提。

对此,欧阳左客怒火满腔。

还有最后一件压轴品就要拍卖,原本打算离去的沈渊念着回去也不是很急迫,索性留下看看这所谓的压轴之物。

“本次拍卖的最后一件物品,净血之珠,其价值功效在下就不献丑了,定价一千魔精,每次拍卖不得少于一百。”

许休揭开案牍上的红布,一颗透明无色的珠子熠熠生辉,场上有妖精异兽的包厢顿时传来阵阵嘶吼,躁动之声此起彼伏,根本压制不住,仿佛下一刻众多妖精异兽就要破厢而出。

“呼……,真的是净血之珠。”

“这种奇物还能流传到瀚术王朝来,看来幕序拍卖行的能量不小啊!”

“我不管什么能量不能量的,这颗净血之珠我要定了。”

在透明珠子出现那刻,竞拍下净血之珠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共识,不少资金没带够的已经派人回家取魔精去了,欧阳左客包厢里出现同样的一幕。

“可恶,都怪欧阳倩儿那小贱人,我手上的魔精根本拍不下净血之珠,包三,马上取去找我父亲取两千魔精过来,就跟他说我预支明年的资源。”

压轴物品突然爆出是净血之珠,打了所有竞拍者一个措手不及,只怪幕序拍卖行保密措施做得太严实,一贯只透露前几件物品信息的幕序,竟然在压轴之物上爆了个大冷门。

净血之珠是何物?

可以提升妖精异兽的血脉纯度,促进其返祖提升自身潜力;对术士而言同样不可多得,祖上有大能术士的有一定几率继承先祖天赋,血脉侧术士服之,增加一倍的修炼速度。

净血之珠并非炼金产物,而是由一种稀少无比的净血妖精体内凝结,净血妖精天生天养,根本不可自身繁殖,加上术士的捕猎,净血之珠的价值愈发珍贵。

沈渊同样摸不准幕序拍卖行打的什么主意,一个净血之珠在沧澜帝国都能售出天价,幕序却要拿到琉銮城来拍卖,是为了打响名声?还是为了攻占市场?

“竞拍开始!”

“一千一百魔精……”

“一千两百……”

“……”

关于净血之珠的争夺之战久持不下,不大一会儿,竞拍价格就涨到两千魔精,参与争夺的基本上皆二级术士及以上,沈渊不能免俗,看着盒子中静立不动的透明珠子,心里痒痒得很,奈何囊中羞涩,只能过过眼瘾。

“来人,把你们的管事叫来,我有买卖要做。”沈渊呼唤外门的小厮,依然侧耳听着场上竞拍者的报数。

“是。”

一盏茶的工夫,沈渊包厢的大门被推开,迎面进来的是一位络腮胡须,眼珠透着精明的中年人。

“十三皇子好,鄙人柯羡舟,新调驻琉銮城幕序分行店主,不知皇子殿下有何吩咐?”柯羡舟拱手一礼,一副商业化的笑容看向沈渊。

“你知道我?”

沈渊故作镇定的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内心顿时翻起来惊涛骇浪,他并非震惊于对方一言道破自己的身份,而是柯羡舟这个名字他在姬夜的记忆里听说过。

柯羡舟,沧澜帝国十多年前攻伐占数个大型妖精氏族领地的将军,血脉侧三级术士,后不知何因辞去官职,加入一民间拍卖行,销声匿迹十几年,其事迹编录于《犊子史学》。

沈渊万万想不到琉銮城见到这种‘大人物’,堂堂一个掌兵十多万的将军心甘情愿做一个名声不显的小掌柜,教沈渊不得不感慨一句,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当然,鄙人与十三皇子异地同乡,两个月前鄙人一来到琉銮城中便差人打探了殿下的消息,得知殿下生活得还算闲适,没有挨瀚术人的欺负,在下也就没有打扰。”

保持那副公式化的笑容,柯羡舟见沈渊没有接话,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嘴:“殿下不认得鄙人?鄙人记得君上之子皆要学习那本《犊子史学》……”

既然对方坦言直露自己的身份,沈渊也不好故作不知,作恍然状:“哦……,原来是柯将军,晚辈久仰,久仰~”

“不敢当,鄙人已辞去将军之职,如今平头百姓一个,殿下谬赞了。”柯羡舟摆摆手,似乎跟沈渊关系拉近了些,朝沈渊靠近了两步:“不知殿下找鄙人何事?”

沈渊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银屏之外,听到正有人报价三千魔精竞拍净血之珠,扭头面朝柯羡舟说道:“晚辈听说净血之珠有一伴生珠,名为禁脉之珠,不知前辈店中有没有。”

“殿下还知道禁脉之珠?”柯羡舟面露惊讶之色,像禁脉之珠这些东西非博学者不能提及。

与净血之珠恰恰相反,禁脉之珠不仅不能促进血脉,反而会锁住服用者血脉的源头,减少甚至断绝血脉的产生,一般而言,其会被人作为毒药来使用。

“呵呵……,略有耳闻罢了。”沈渊讪讪摇头,假装道听途说的浅薄姿态,继续道:“晚辈正在研究一些血脉侧的东西,自知没有实力竞拍下净血之珠,倘若贵店中有的话,不知可否满足晚辈的好奇之心。”

见柯羡舟笑脸微眯的打量着自己,沈渊开出价码:“晚辈愿意出两百魔精。”

柯羡舟沉吟片刻,摇头说道:“不够。”

“三百魔精。”沈渊继续加价,一颗大多用作毒药的珠子,三百魔精这个价格只高不低。

“殿下误会鄙人的意思了,并非魔精不够。”

柯羡舟走到银屏前,背对沈渊,伸出一根手指:“禁脉之珠鄙人可以费送给殿下,换殿下未来出手相助一次。”

“哦?”

沈渊听这话笑了,他如今凡人一个,有什么事需要他来出手帮助一位三级术士的?以现在的情景来说这笔交易沈渊稳赚不亏,未多作考虑,沈渊点头答应道:“成交。”

啪啪!

柯羡舟拍拍手,门外的守卫会意,端出个拳头大小的盒子,递到沈渊手上,盒子半开,里面静躺着一颗血色圆珠,内敛而无丝毫光泽折射。

0082.吞服幻果

在沈渊与柯羡舟达成交易的不久,净血之珠被一位神秘买家以四千魔精拍下,强势如欧阳左客亦未争过对方,毕竟在拍卖行魔精才是硬道理。

遑论买走净血之珠的竞拍者还展示了一股属于三级术士的波动,欧阳左客的名头就是再盛也不好招惹对方,可以说,在琉銮城中,一位实力抵达三级的术士,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

欧阳王室对三级术士亦是大力招徕,不敢轻易打压,弄得不好引起激变,招致后患无穷。

沈渊拿着蜃魔幻果与禁脉之珠心满意足的离开,而后众人各有所得有序退场,标致着幕序此次拍卖会圆满结束,从竞拍者一副兴致大浓的表情上看,幕序拍卖行无疑打响了这一炮。

可以预见,幕序拍卖行的名声在不久的一段时间将会有喷井式的提升。

“主管,您为何要送姬夜那个废物皇子一个人情?能收回来吗?”

柯羡舟身后,光影荡漾模糊,显露出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短发女子,女子蒙着纱巾瞧不清容貌,不过仅凭借其前凸后翘的身姿,便足矣勾得男人心醉神迷。

最恐怖是她突然出现的方式,沈渊于此之前根本没有丝毫感觉房间里除柯羡舟之外的任何人存在,也就是说,对方要杀死沈渊,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胭脂,你跟我来幕序多久了?”柯羡舟未正面回答女子的话,而是头也不回的反问了一嘴。

唤作胭脂的女子张口就来:“禀主管,十五年。”

“是啊,十五年了,我从一个受万名敬仰的大将军沦落至此已有十五载,连累一帮老兄弟和你随我一起如下水道的老鼠躲躲藏藏,就算不为我自己,也得为你们留一条退路不是吗?”柯羡舟语气怅然,在胭脂面前尽褪人前的伪装。

“退路……您是说姬夜?”

见对方说得些体己话,胭脂也转换了称呼,她是柯羡舟收养的义女,自幼伴其左右长大,对柯羡舟的过往自是了如指掌。

曾经的沧澜帝国流传着一句诗:宇内战乱何时休,朝野尽呼柯羡舟。

只要柯羡舟领兵出征,所到之处必定大胜止戈。

可越是优秀的人便越容易遭人妒忌,柯羡舟征战在外,家中老小却在一夜之间被屠满门,闻讯赶回来的他因心急亦受人暗算差点命丧黄泉,万幸躲过一劫,术士修行却终身无法寸进。

报仇无门,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携一帮死忠兄弟隐姓埋名在一位传奇术士手下,借着传奇术士的庇护,苟且偷生为其做一些生意上的买卖。

“胭脂,为父怎么教导你的,为人不能只看表现,要去发现万事万物内在的东西,这样才能知彼而不怠,出奇而致胜。”

可能是大将军做久了,柯羡舟教育人一直冠以兵法,他认为做人跟行军打仗的道理大多相通,习惯性训了胭脂两句,又回到正题上来:“这个十三皇子不简单,你想想他哪来的那么多魔精。”

被柯羡舟问道要点,胭脂也很迷惑:“不是琉銮城中的两大天骄为其抢过来的吗?”

柯羡舟扭头注视胭脂,摇头道:“那为何他明明是沧澜帝国的皇子,瀚术之人却要帮他出头呢?要换做是你,你会把抢来的上千魔精交还给姬夜吗?”

“我……”

胭脂顿时语塞,的确,道理上说不通,这么一大笔魔精换作谁都会心动,从姬夜方才在拍卖会上购买蜃魔幻果眼皮也不眨一下来看,琉銮城那两人很可能将那笔魔精原封不动交给了姬夜。

如此想来,胭脂顿时觉得疑点重重。

“姬夜竞拍到蜃魔幻果的事暂时不要泄露出去,我们耐心看戏便可。”柯羡舟嘱咐胭脂一句,接着说道:“是龙是虫,开启术士修行的姬夜他自己会告诉我们的。”

“是,义父。”

……

沈渊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吴刀找陈子媚的情报机构,探究拍卖下净血之珠的那名三级术士是何人,他正面得不到,不代表他就此熄了夺得此物的想法。

随后,沈渊一个人回到卧室,进入峡谷空间。

“主人,你来啦。”刚进入峡谷空间,小狐狸一如往态,跑到沈渊怀中摇尾乞怜,叫人见之好不疼爱。

小狐狸自从五年前被沈渊契约,便再未离开过峡谷空间半步,五年里,射姑月儿由一条尾巴变成两条尾巴,迈入一级妖精的行列,却迟迟无法幻化人形,可能是血脉浓郁度过高,沈渊也急之不得。

不过,沈渊并未放弃过寻找安全释放小狐狸且不会引来其母的办法,直到前不久,貂蝉才在青鸢学宫做客参观对方藏书尖塔的时候,寻得了屏蔽血脉源头感应之方。

青鸢作为主修血脉侧的学宫,其内对血脉的研究在瀚术王朝内已经到了一个巅峰造极的地步,貂蝉在搜寻之时就从中找到好几种屏蔽之法,而禁脉之珠便是其一。

抚摸小狐狸顺滑的绒毛,另一只手取出禁脉之珠,微微笑道:“月儿,今天你就能出去了。”

“啊……?真的吗?主人。”

射姑月儿晋级一级妖精之后已能口吐人言,娇滴滴的发声中透露着激动兴奋与难以置信。

她在峡谷空间中待得太久,久到连她自己亦自心底认为出去是一种奢望。

“这颗是禁脉之珠,加上一些辅助的魔植与特殊的处理手段,便能够屏蔽你母亲血脉源头的感应。”沈渊怜惜的将小狐狸抱在怀里,要说沈渊对待自己下属最为亏欠的一个,非射姑月儿莫属。

小狐狸一把跳到沈渊肩上,伸出小舌头舔沈渊的侧脸:“主人,月儿好开心……”

沈渊也没嫌弃对方这种下意识表达欣喜的方式,磨磋了一把小狐狸额头,歉意满满的宽慰道:

“没事,日子还长,以后主人带你去外面吃最好吃的东西,看最美的风景……”

放下射姑月儿,沈渊于峡谷空间的术囊中取出培育在空间稀土的所需魔植,这些魔植皆是沈渊得知禁脉之珠用法后早先应备好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用上。

碾碎烈焰艾草将其汁水浇灌到盒中的禁脉之珠上,禁脉之珠原本深藏的血红之色被点润出来。

接着,沈渊取出寒冰藤蔓,用火折子烧成灰烬,一点点洒在珠子上,灰烬被禁脉之珠吸收,红色显得愈发妖异,好似无光自发,凝视间颇有种勾魂夺魄之感。

随后,沈渊又混合上百种凡阶魔植充分捣研,取其药泥敷在血脉之珠上面,裹成一个泥团,彻底将禁脉之珠深埋,对身旁的小狐狸嘱咐道:“两个时辰之后,其内断血禁脉的毒性便会消耗殆尽,只剩下屏蔽血脉源头感应的作用,届时破开服珠即可。”

“嗯嗯,主人,月儿知道了。”小狐狸连连点头,像个小财奴般护着盒子里的禁脉之珠,寸步不离的看护。

沈渊见状,安心的一笑,旋即取出一枚光泽暗淡的青色果子,走到血泉之上。

那青果方一进入血泉,其上晦涩的光泽立马如被点亮的蜡烛,绽放出晶莹圆润的微芒。

未多作考虑,沈渊将其一口吞下,盘膝端坐血泉之上,闭目消化起来。

0083.一见倩儿乱心神

热!

非常热!

吞下蜃魔幻果之后,沈渊如浸入岩浆中烹烤一般,浑身燥热异常,那种热浪自体内圈圈涤荡,散发往外。

沈渊咬牙坚持,浑身大汗淋漓,一张坚毅的小脸涨得通红。

世人皆知,任何一种提升术士亲和度之法均有风险,如沈渊此前契约射姑月儿,稍不留神便会魂消身死,又像陈子媚被系统植入血脉,倘若意志不坚便会受血脉同化,服用珍宝魔植提升亲和度亦是如此。

理论来讲,沈渊这具未经修行的孱弱之躯,服用一些少量提升亲和度的珍宝最为保险,亲和度的增加不超过一,循序渐进。

然而,蜃魔幻果经过血泉的修复,已能为人增加五到十点亲和度,提升的效果代表者剧烈的药效,一旦药效过猛,良药也会变成毒药,虚不受补便是这个理论。

一边承受着幻果汁液发挥药效于体内乱窜,撕裂经脉,一边受到血泉的治疗,将破损的内脏恢复,这个过程让沈渊痛苦并快乐着。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峡谷空间里,小狐狸已经服下了禁脉之果,爬到血泉边缘睁大双眼呆呆的看着沈渊,或明或暗,脸上时而白皙时而滴血般红润。

“呼~”

眼皮微启,沈渊长吐一口浊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起身走出血泉中心。

“哩~,主人,你还好吧?”小狐狸跳上来关切的问道。

习惯性的抚摸小狐狸的毛皮,沈渊微笑摇头示意无碍,随后取出灵测之书检测起来:

神秘侧幻系,亲和度36。

神秘侧灵魂系,亲和度20

无其他天赋。

“终于可以开始修行了。”沈渊面露欣喜。

一枚蜃魔幻果让他涨了八点幻系亲和度,在五到十之间算是不错的结果,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蹉跎两年时光的沈渊又将踏入术士的行列,而非一个凡人受人摆布。

“走吧,月儿,我带你出去看看。”

“哩~,嗯嗯。”

小狐狸随沈渊出来的时候正值傍晚,落日染红天边的彩霞,鸿雁呈梯队归巢,一人一狐站在楼阁之上仰望远方,五年未出过峡谷空间的小狐狸不禁为眼前的景色沉醉。

“主人可以每天都陪月儿看这红霞归雁吗?”

“你以后会看到更多更美的……,看着看着就会腻了。”

“才不会呢,陪着主人一点都不会腻。”

“哈哈……,傻月儿。”

……

余晖渐歇,红日沉息。

小狐狸玩得畅快疲乏,小肚子也被沈渊买来的各种美食撑得满满,躺在沈渊挑灯夜读的怀里美美睡着了。

“咚咚……殿下。”吴刀在外面敲门。

沈渊放下典籍,将射姑月儿放到他床边的摇篮上,轻声轻脚的走到门前:“嘘,出去说。”

吴刀会意,侧身伸手,关好房门,跟在沈渊身后:“殿下,那位欧阳倩儿王孙又来了,您看……”

“这是多少次了?”沈渊侧目,随手给后院里的花蕊浇上水。

“算上这次,第三十二次。”

沈渊闻之皱眉,对欧阳倩儿避之不见是他的主意,欧阳倩儿跟他上辈子的恋人长得太像,尽管从初次见面对方的言行举止来看,他是厌恶的,可他还是拿不准自己是否会在与其接触的过程中被对方的外表迷惑,毕竟沈渊不可能时时提醒自己与他相处者,跟前世的恋人并非同一个。

况且,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日久生情是真实存在的,要是这类事情真的发生了,谁能保证他不会沦陷?

故而,刻意的保持距离,沈渊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岁月静好,两不相见!

“殿下?”吴刀见沈渊走神,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继续说道:“欧阳倩儿王孙言称为殿下寻来了提升幻系亲和度的宝物。”

……

大堂内,两位女子一青裳绸缎,一白净长裙各坐一旁。

“倩儿姐姐,都这么晚了你拉着我来此地作甚?”白衣女子面带不愉,不解的望向青裳女子,第一次上门就吃了近半个时辰的闭门羹,搁谁心底都会不乐意。

欧阳倩儿遭对方责问,勉强一笑:“听说这位十三皇子乃是人中龙凤,涵妹在我府中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走走,能交友谈心亦是好的。”

“人中龙凤?噗……姐姐怕不是在哄骗妹妹吧,姬夜废材的名号妹妹在晦测学宫不只听闻多少回了,怎么到姐姐口中就成人中龙凤了。”余涵喷出口中的茶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欧阳倩儿。

余涵是瀚术王朝司边余东敛之女,进修于晦测学宫召唤系,对两度留级的沈渊自然是略有耳闻,要不是他父亲在七王子府中做客,逃不过欧阳倩儿的生拉硬拽,她说什么都不会登门拜谒整个晦测学宫的最后一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不是吗?妹妹看得肤浅了。”强硬解释一嘴,欧阳倩儿心虚的瞟了一眼守在门口面无波动的吴家四兄弟,暗自后悔拉上余涵过来套一个同门的近乎。

她当然知道姬夜是个什么货色,可她是来打探消息伺机接近姬夜的,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对方的不是吧?

一想到每个月自朝中拨下,又从七王子府流出的一百魔精,她就没来由的替她父亲心疼,特别是经历今早的拍卖会后,她对魔精的认知又上了新一个高度。

没有魔精,哪怕自己是王孙也不管用。

早点解决姬夜的事,将每月的一百魔精留在七王子府内才是重中之重。

正当余涵欲回嘴反驳的当口,后庭中吴刀扒开帘幕,伫立一旁,随后沈渊的身影出现于人前。

“哈哈……,倩儿王孙太抬举在下了。”沈渊拱手一礼,泰然的坐到主位。

“十三皇子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余涵在此等得茶都凉了,殿下才出来。”余涵一点面子不给,上来便拿话压沈渊。

“涵妹不得无礼,姬夜殿下日理万机,我俩多等些工夫也是应该的。”

欧阳倩儿故意站起来展示自己的身段,一边给余涵降火,一边笑靥生花注视沈渊。

女人皆是天生演员,明明心底对沈渊恨得要死,却还能展现一副深有好感的样子。

不过,这一招的确好似有效,沈渊如同初遇欧阳倩儿一般,再次看痴了。

良久,吴刀看不下去,咳嗽一声,出言提醒道:“咳咳,殿下……”

“啊!”沈渊回神,面色羞赧。

不见还好,一见心神错乱。

沈渊也没想到自己对欧阳倩儿的抵抗力如此低,他见过的美女不在少数,类如陈子媚、貂蝉论姿色皆比欧阳倩儿高了好几个档次,可偏偏对眼前的容貌不知所措,容貌之下的,沈渊对前世恋人的眷恋与回忆。

能勾动人心的,才是最可怕的,沈渊深以为然。

0084.赌约

强挥去寄予那张与前世身影重合的情愫,眼神偏至房梁,沈渊缓缓张口:“敢问倩儿王孙前来有何贵干?”

将沈渊失神错乱的种种作态收于眼底,欧阳倩儿翘起嘴角,果然登徒子无论怎么变都是登徒子,心中对沈渊愈发鄙视的同时兰齿轻吐:

“倩儿多次造访贵府均因阁下事务繁忙未曾得见姬夜皇子,甚是遗憾,前几日听闻阁下乃是幻系天赋,故特地让府中下人收集了些提高幻系亲和度的珍宝,赠与姬夜皇子,权当倩儿略尽地主之谊,还望笑纳。”

她也是迫不得已,中午幕序竞拍失败,到嘴的蜃魔幻果流失,她只得取出府中那些零碎的、价值不大的幻系珍宝,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提升两点幻系亲和度,拿出作为礼物属实寒碜了些。

言毕,欧阳倩儿掀开手边的礼盒,里面一些杂七杂八的魔植草药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多株,尽管摆放整齐却有一种收破烂之感。

“呃……,有劳倩儿王孙费心,不过,阁下的心意我领了,东西就收回去吧。”沈渊摆手拒绝,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他也不差那两点亲和度,这要是收了,指不定对方提出什么要求来。

而让要沈渊在理亏的情况下,当面拒绝欧阳倩儿的请求,他自己都觉得是胡扯。

所以,干脆不要。

坐一边的余涵见此却不乐意了,认为沈渊不识抬举得很,她俩坐着等沈渊出现等了半个时辰不说,门户之间相互试好的拜访之礼还拒绝,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

“姬夜,你什么意思?瞧不起倩儿姐姐,还是瞧不起七王子府?”余涵义愤填膺的站起,纤纤玉指指向沈渊,茶水因激烈的动作被掀翻,溅到她的白色长裙上。

“涵妹!”欧阳倩儿呵斥一声,止住大动肝火的余涵,脑袋仁都觉得疼,明明刚刚才有点进展,你就掀桌子,你怕不是来帮倒忙的吧?

别人不要就拿回去呗,怎么感觉你非得跟别人干起来似的?

她不由得懊悔,这次拉着余涵过来套关系真是招昏棋。

“姬夜皇子见谅,我涵妹性子直,本性不坏,还请多多担待。”欧阳倩儿把余涵拉回凳子上,眼神示意其不要说话。

沈渊摇摇头:“无碍,你们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在下要休息了。”

“行,那倩儿改天再来拜访,姬夜皇子早些休息。”逐客的意思摆在明面,欧阳倩儿自是拉不下脸皮焉着不走,浅浅一笑准备离去。

既然今日见着了面,她也刻意收敛了自己娇蛮脾气,表现的知书达理,她就不怕对方不上钩。

钓鱼磨性子,当然得一步步来,急不得。

这边欧阳倩儿计划得好好,另一边余涵的小暴脾气又上来了。

试问姬夜你才露面多久?

说上个两三句话就要赶自己走,有这么待人接物的吗?

娇喝一声,叫住起身走向后庭的沈渊:“姬夜,本姑娘就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傲气的,是魔精做的吗?别人等了半天看都看不得?”

“倩姐姐你别拦我,我今天非得把话说完,在我们晦测学宫呆了两年还是个凡人的废物,还能让貂蝉小姐那样的天骄记住你,想来下三滥的本事不少。”

余涵冷哼一声,衣袖一甩:“不过,你以为如此便能保你无事了吗?可笑……,今年倘若你再留级一次,本姑娘必定号召所有学员将你这个废物逐出晦测学宫。”

驱逐沈渊离开晦测学宫的呼声是今年年初开始兴起的,并非余涵无风起浪,传播沈渊废物之名有辱晦测学宫名声一直皆是李怀仁那批人,他们明面上动不了沈渊,暗地里倒生了不少事端。

余涵此刻将这话提出来,也是因沈渊无礼的态度导致她肚子里一团火气无处发泄,自以为找到了沈渊的软肋,报复于他。

而余涵一口一个废物的称呼沈渊,听得欧阳倩儿眼皮直跳,她算是看明白了,余涵就是来砸场子的,还是不管友方暗示那种。

沈渊饶有兴趣的转过身来:“哦?把我逐出晦测学宫?有意思……”

“少装模作样了,你现在不过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一等术士学徒的考核还有七个月,你以为你能通过?乖乖等着被赶出去吧。”

余涵面露不屑,晦测学宫作为瀚术王朝的四大学宫之一,学徒阶段的考核自然不是寻常学院那么简单,就算是实力一般的二等术士学徒也可能于学宫一等术士学徒的考核中折戟。

遑论还是普通人的沈渊。

当然,能进入晦测学宫进修的术士基本上均是远超同龄人的天才,此类考核对他们大多数人而言不难,留了两年级的沈渊除外。

余涵作为司边之女,不似李怀仁那群暴发户的背景,自是有这份号召力联名众多学员驱逐沈渊,只要沈渊下次通不过,正如余涵所言,他只能等着被退学。

“这位余涵姑娘如此瞧不起在下?”

“明知故问!”

“那我俩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余涵秀丽的脸上略带疑问。

沈渊走到余涵跟前,留下一个侧脸,风轻云淡的说道:“既然余涵姑娘这般笃定我姬某人通不过考核,那我们就赌下次考核之事。”

“好,这可是你说的。”

余涵眸子一亮,半转眼珠:“要是你输了,被驱逐学宫不算,还得从你的府邸,行五步一拜十步一跪的大礼到我住所,为今日无礼之事道歉。”

要知道,余涵其父余东敛的司边宅院在琉銮城四陌,沈渊从二陌出发,按照余涵所言的方式去赔罪,至少得走上个三天两夜。

“行,不过要是你输了呢?”沈渊一口答应下来,生活平淡如水总无趣,不如为自己增添些乐子。

闻言,余涵嗤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视:“你还想赢?呵呵……,只要你能赢,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姬某身边恰好缺一个暖床丫鬟,余涵姑娘意下如何?”

“姬夜,你羞辱我?”余涵猛地拍桌,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沈渊摊摊手,表示无辜:“既然余涵姑娘不愿意,那便算了。”

见沈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余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借着这股恨劲一咬牙: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0085.《冥鸦魇界》

沧澜帝国,龙台幽皇宫内。

巍峨雄伟的宫殿里围绕一把鎏金大椅,两列伫立着身穿众多官服之人,在场者散发的波动一个比一个强烈,特别是裘垫软卧上头的那位,威压如浪,气机似海,压得两旁众人喘不过气来。

只能用深不可测四字形容。

而此时,一场围绕姬夜的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夏元,你是说小十三幻系亲和度超过三十,开启术士的修行了?”中央说话之人谈吐厚实深沉,平易近人间有种无限疏离之感。

他端坐在那里,却好似身处另一度空间,明明话语平和,又凸显威仪强势。

观其衣着容貌,紫金罗袍加身,天蚕纺靴及足,头顶吊帘坠珠冠,手倚黑龙雕鳞杖,虎目大耳,峰眉梁鼻,唇齿启合如天雷阵阵,目之所及若闪电霹雳。

他便是沧澜帝国在位五百年的君主姬幽。

“启禀陛下,微臣一直负责十三皇子的联络事仪,当时也曾使用窥灵术法探测,夜殿下幻系亲和度确实超过了30。”夏元跪匐于大殿之上,说完话便将脑袋深埋,不敢有丝毫越距之处。

得到确定答复,姬幽略略点头:“好,小十三做得不错,该赏。”

说实话,他对这个才封没多久的亲儿子无甚印象,传奇术士寿命悠悠临至千岁,五百年来他诞下的儿女不知凡几,有战死的,有老死的,更多的是自知竞争君主之位无望,要了块封地退居幕后。

他操不了那么多心,从一开始初为人父的喜悦,到无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使其对人世间的情感变得淡漠,这种淡漠来自久经人世的透彻。

君主称孤道寡,到最后能被时光冲刷留在身边的,几近于无。

而他对姬夜唯一的印象,便是那半大小孩倔强的举荐自己去当人质,没有满腹经纶的大道理,没有正气盎然的为民为国,只是说自己需要资源,天真而执着,当时那股傻里透着的韧劲,他记忆犹新。

作为沧澜帝国的君主,他当然知道人性背后的龌龊,也知道后宫的权利斗争,并非如世人所想的那般,生于帝王家便注定衣食无忧、大富大贵。

恰恰相反,他很少去管自女生活得怎么样,除了保证他们在龙台不会遭人黑手被杀死,至于能否争取到该有的资源,在偌大的幽皇宫占据一席之地,皆看他们自己。

能熬出来的是狼,熬不出来的羊。

通往君主大位的道路从来不是一条坦途,竞争不过自己的兄弟姐妹,我又凭什么将身下的位置放心交给你。

“父皇说的是,十三皇弟不惧牺牲,为我帝国大业甘为人质,如今又开启了术士之旅,年幼心坚,急人所急,应当赐下姬夜皇弟一部巅峰术式秘典,望皇弟能砥砺前行,再接再厉。”

姬寒从队列中站出来,对着姬幽作揖,仪态从容间侃侃而谈。

“儿臣提议,取我皇室至高术式秘典《冥鸦魇界》,方不负皇弟一片赤诚之心。”

“什么……?取《冥鸦魇界》修炼?”

“那册秘典能修成吗?九殿下此举何意……”

“这奖励好像变了味……”

姬寒提议一出,顿时引来参与朝政之人阵阵传音密语,即便整个朝堂之上无一人左顾右盼,可通过密语传音已腹议得热火朝天。

这时一青年文士走出来:“微臣认为不妥,十三皇子殿下毕竟只是出任人质,虽功劳涛涛,却不至于这般大赏,从皇库中任选一部巅峰或高阶术式即可,皇室至高术式仅存三部,滋事甚大,望陛下三思。”

青年文士说得有理有据,却惹得姬寒皱眉不快,眼中一抹阴翳一闪而过,传音过去:“谢镜玄啊……谢镜玄,你当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本皇子的任何事你均要插上一手?”

密语传来,唤作谢镜玄的青年文士头也不偏一下,仍背脊挺直的望向銮椅之上的姬幽。

姬幽对谢镜玄的话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就在拍板叫定,准备颁下敕令的当口,大殿中央波纹流动,一阵劲风袭来,显露出一位跟姬幽长得七八分像的男子。

男子对着姬幽拱手,恭敬的开口:“皇弟北擎见过陛下。”

姬幽眼皮略抬,微微额首招呼左右:“皇弟来了……,来人赐坐。”

“臣等见过北擎王。”

朝中大臣对姬北擎鞠躬行礼,这弯腰之礼仅此于跪拜,他们在姬幽的朝堂上对其还如此恭敬,皆源于姬幽这位君主对其弟的恩宠。

“嗯。”

姬北擎应了一声,坐上落后姬幽半个身位的金丝坤木大椅上,姿态俨然,扫视众朝臣一圈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依皇弟愚见,九皇侄的提议不错,十三皇侄有功于沧澜,应该大赏,赐下一部我姬氏的至高典籍《冥鸦魇界》并不为过,如此方能激励更多的有志之士报效沧澜。”

“陛下要是觉得赏赐过了,大可下旨免去十三皇子在瀚术王朝的俸禄,不再另做封赏,以作抵押折中之策。”

姬北擎的语速不徐不疾,只言片语间却让在场的朝臣听得心惊胆寒,原本以为姬寒够狠的了,没想到来了一个比姬寒更狠的。

《冥鸦魇界》是何物?

朝议者无人不知。

沧澜皇室仅存的三部至高术式秘典之一,别看它名声这么大,可自姬氏祖先将秘典传下,从未有姬氏族人借此晋升过正式术士。

且不论修炼这道术式需要构建一百零八道术痕的庞大游离精神力,坐拥偌大的帝国,姬氏就是堆也能将修炼者堆到三等术士学徒,但关键点并不在此。

导致修炼者无法晋升正式术士的重要因素:是血脉!

这部秘典晋级正式术士的前提是觉醒姬氏祖先的血脉,亲族历经更迭,唯血脉恒久传承。

姬氏先祖曾为术士界大能,具有改天换地之力,他们将传承通过血脉的方式遗泽后代,使后代天生便拥有神秘侧幻系无与伦比的天赋。

然而,姬氏与生俱来幻系亲和度的优势仅仅是其先祖血脉传承中最浅薄的一部分。

真正的传承,寄于血脉却高于血脉,是谓——血脉觉醒!

血脉觉醒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就跟妖精返祖一般,偶然性、随机性太重,根本无法控制,而那些能将传承寄于血脉的大能,其深藏于血脉中的天赋又岂是学徒阶段的术士能够承受的?还没等血脉完全觉醒便已经爆体而亡了。

故而,修炼《冥鸦魇界》术式就如同一个死循环一般,一辈子困死在术士的学徒期,没有血脉觉醒不可能突破,想要强行突破的代价就是死。

而姬北擎又要剥削沈渊的月俸,此绝户之计无疑断了沈渊的后路。

不修炼做一辈子凡人,修炼了做一辈子术士学徒。

不可谓不狠。

谢镜玄深吸一口气,正欲上前申诉,恰好迎上姬北擎质疑的目光:“谢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被一位传奇术士盯住,谢镜玄就好像背上负了座山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额头溢出冷汗,谢镜玄艰难张口:“臣……复议。”

“臣等复议……”

姬北擎开了口,朝野上下何人敢反对?

一个是当今君主的恩宠加身的亲弟弟,另加传奇术士,一个是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异国质子,该如何站队,这群人精分得很清。

“那好……”

姬幽见众朝臣达成共识,尽管在位五百年的姬夜对场上所有人的心思心知肚明,不过他并未点破。

说白了,他犯不着为一个名声不显、无人帮衬的落魄儿子与众人翻脸,至少,现在的姬夜还没有那个价值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保下他。

“敕令,十三皇子姬夜有功于沧澜,念其勤奋不辍,赏皇室至高秘典《冥鸦魇界》术式,鉴其功小赏大,不作其他封赏,另断其俸禄两年以作抵押。”

……

退朝之后,姬北擎被姬幽邀入宫中叙旧,朝上大臣有序离开。

姬寒打道回府的路上,奢华飞宇内夏元手中拿着一颗水晶珠子,一边摩搓一边对姬夜说道:“殿下英明,有了这部陛下亲赐的术式,加上北擎王提出断其两年俸禄,想必那位十三皇子再也蹦跶不起来,只能乖乖做殿下的附庸了。”

“你说北擎皇叔为何要帮我?”念及姬北擎,姬寒不禁陷入沉思。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混迹朝野十多年,姬寒并不认为他的皇叔是出于好意。

“这个……属下也不知,殿下小心防备着便是。”夏元摇头。

姬寒沉吟额首,见到夏元手中的水晶球似乎想到什么:“对了,孤那十三皇弟的具体情况你再给孤仔细说说。”

“是,殿下。”

夏元略作考虑,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十三皇子在瀚术王朝起初过得并不如意,后来不知用何种手段搭上了琉銮城中的两位天骄,让他们为其出头,在欧阳冠府中讨回了一比数量可观的魔精,借此收购了些幻系珍宝,踢开了术士修行的大门。”

“不过,殿下大可放心,属下每次皆是亲眼见到十三皇子服下您吩咐的药剂方才离开,有这层钳制手段,定然无碍。”

姬寒满意的点头:“嗯,做的不错,琉銮城方面你继续跟进,务必保证要将我这位皇弟牢牢控制在手中。”

“是。”

0086.扁鹊参见!

以夏元驾御飞行器具的速度,从沧澜帝国龙台到瀚术王朝琉銮城只需要一个半月,一来一回就是三个月。

也就是说,当夏元将《冥鸦魇界》秘典交到沈渊手上的时候,距离晦测学宫下一次考核只剩下四个月的时间。

“公子,你确定要修炼这篇术式?”

府邸后院,貂蝉盯着沈渊手上的水晶珠子,殷切询问道。

心神从水晶珠子抽离,沈渊缓缓睁开眼睛:“为什么不呢,反正短时间也无法找到高级以上的术式。”

“可是……”

貂蝉以为沈渊别无选择,正欲点出《冥鸦魇界》的害处,却被沈渊开口打断:“你们只看到了此术式的弊端,却未预见到修成此术后的高度,《冥鸦魇界》能被尊为沧澜帝国至高秘典,自然有其他巅峰术式不具备的特殊之处,晋升正式术士有难度倒也可以理解。”

点评之余,沈渊轻叹一口气,摘下一片绿叶,碾成绿泥:“况且,我倘若不修此术让他们安心,沧澜帝国那些想利用姬夜身份之人定然又会生出一些事端,随了他们的意,我才好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安心发展。”

“再说了,别人无法修成,我未必不能……”

沈渊平淡的话语中传递出无比的自信。

他做此决定自有他的考虑,《冥鸦魇界》是沧澜君主亲自敕令赐下的,交到姬夜手上,他倘若不修炼,沧澜朝堂那些欲傀儡姬夜之人便多了一个借口。

占着至高典籍不修炼,是不尊沧澜君主?还是无视姬氏先祖的智慧结晶呢?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问题就可大可小了,要是沈渊在沧澜朝堂有人,为其辩解两句,称其稚童年幼不识货,尚可轻巧推开。

要是无人吱声帮衬,那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罚沈渊一个数典忘祖处以极刑,他也只能受着。

“貂蝉,你传讯陈子媚,将那枚净血之珠给我盯紧了,它便是我血脉觉醒的契机,再想碰见这种宝物可不容易。”

沈渊不禁感叹姬寒跟那位北擎王的手段狠辣,断了他的月俸,别说以后碰见所需宝物去购买了,没了资源,他连修行的道路亦会波折许多。

看来炼金种子的研究要加紧了!

“是,公子。”貂蝉令命,既然沈渊定下了决定,那他们只需要去完成就是。

“你俩跟我来吧,去迎接新的伙伴。”

招呼过身边的李白与貂蝉,沈渊抓住两人的手臂,身形一闪,出现在峡谷空间当中。

水晶建筑前,李白与貂蝉对视一眼,面露喜色,想来他们的公子从夏元那里凑够信仰魂源,可以从中召唤下一位英雄了。

尽管心中恨透了姬寒夏元等人,沈渊却还是要感谢他们为自己收集卦姑饰品带来的便利,没有夏元那个贪财鬼,他也不可能短时间内拥有足够的信仰魂源召唤英雄。

姬寒等人的心思,沈渊何尝不知,不过是希望他玩物丧志,将魔精耗在这些无关紧要之处,扯他修行的后腿,方便姬寒掌控。

沈渊也乐得表现一副声色犬马的贵族公子作态让他们放心,他们不放心,沈渊又如何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积蓄实力?

轻碰水晶建筑之际,沈渊打开宿主模板:

宿主:沈渊

等级:凡人

荣耀点:5

生命结晶:159

信仰魂源:128

拥有英雄:韩信,貂蝉,李白。

天赋:【斩杀】(对重伤濒死状态下的敌人无视任何防——致死)

【治疗】(恢复伤病厄者一定生机。)

“开始吧……”沈渊喃喃一句,将目光投入水晶建筑内的雕塑群中,找到早早计划好的一个英雄雕塑,手指一点。

“滴……英雄召唤中,请宿主耐心等候。”

提示音传来的瞬间,水晶建筑迸射的金光打在貂蝉与李白的脸上,貂蝉朝李白嘟嘴,试探性问道:“李白哥哥,你猜公子这回召唤谁?”

李白摇头,话语生冷:“这不是我们该过问的。”

所有未召唤的英雄皆是他们的兄弟姐妹,下个要召唤谁全凭沈渊的心意,他们作为从属非但不能插手此事,还应该刻意避退。

处于水晶建筑内的英雄哪一个不想出来?那些像貂蝉李白提前出来之人倘若要凭自己的意愿对沈渊指手画脚,沈渊满不满意尚且不论,单单此种兴风作浪的举动便跟尚未出世的英雄结下了大仇。

貂蝉感受到来自李白的警示,讪讪的吐了吐舌头,她心思敏捷,知道一时好奇说岔了嘴,幸好李白提醒的早,要是让她顺着话猜下去,那些未被她猜中的英雄没准真会视她如仇寇。

仍是水晶雕塑的英雄,他们能够通过沈渊的视角观察现世,你貂蝉猜别人不猜我,是不愿让我出来吗?

二人冷场良久,沈渊这边的召唤亦临近尾声,他身上的红白光束在空气中渐渐消散,水晶建筑上耀眼的光芒随之低沉下来,直到峡谷空间的亮度恢复到此前的水平,水晶建筑内迈出一只脚步。

“扁鹊,参见公子。”

扁鹊身穿一身宽松的袍子,袍子黑红相间,脸上半裹一条紫布,紫布遮住了他眼部以下的容貌,一双猩红妖异的眸子格外引人注目。

沈渊上前一步,郑重扶起对方,拍拍扁鹊肩膀:“知道我为何要召唤你出来吗?”

“属下不知。”扁鹊坦诚回答的同时,双眸无比认真的注视沈渊:“不过无论公子为何召唤属下,属下自当唯命是从。”

“嗯,不错。”

沈渊对扁鹊的态度很满意,他身边不需要溜须拍马的,能干实事尤为重要。

他也不跟对方绕弯子,将扁鹊带到貂蝉李白跟前,留给三人一点彼此交流的时间。

“扁鹊,见过二位。”

扁鹊的性子似乎比较木讷,言语不多,对貂蝉李白二人拱手见礼之后再无其他表示。

李白也是个高冷的脾气,略作点头表示欢迎。

貂蝉倒是能说会道,可架不住扁鹊总是随意敷衍两句,话题根本继续不下去,沈渊见三人熟稔得差不多了,方才上前开口:“貂蝉,我需要你将扁鹊安排到炼金殿堂里面去,有问题吗?”

“没问题,公子。”貂蝉点头,作为万花学宫的当代花魁,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扁鹊,你在水晶建筑里面也看见了,我前不久被断了月俸,手上魔精所剩无几,貂蝉李白那边要晋升正式术士也有一个巨大的资金空缺。”

“也就是说我们很穷,很缺魔精,你懂我的意思吧。”

沈渊也不知道炼金种子的研究成功要到何时何日,但时间耽搁不起,一旦沧澜那边战局明了,沈渊定然会被调回帝国,到时候他反抗无力,种种谋划化成乌有,在传奇术士眼皮子底下,不成傀儡也成傀儡了。

而能迅速赚取魔精的英雄,沈渊思前想后确定了扁鹊,倘若不出沈渊所料,扁鹊在炼金方面的天赋应当无人出其左右,就算没有天赋,那也有【炼金术士】血脉植入模板,不怕在炼金殿堂闯不出名堂。

试问,会炼金的又有几个是穷人?

“嗯,属下懂了。”扁鹊无任何意外之色,沈渊如今资源上的困境,在他为被召唤出来之前便看得清清楚楚。

“对了,公子,鹊认为您在炼金种子方面的研究,鹊可尽绵薄之力。”

闻言,沈渊脸上绽放异彩,不确定的询问道:“你说你能帮我加快对炼金种子的研究?”

“是的,鹊通过公子的视角一直随您学习炼金种子的典籍藏书,有一些感悟,应该能帮到公子。”扁鹊点头,好似在陈述一件事实,无邀功之意。

“好……好好!”

沈渊大笑一声,连道几声好字,比起炼金,从未有人涉足过的休眠期炼金种子的复苏才是暴利,旋即转身吩咐道:“貂蝉,派人暗中保护好扁鹊,我需要他一边在炼金殿堂进修,一边同我研究。”

“小婵知道了。”

0087.七十二剑卫!

安排好扁鹊的去处,沈渊继而将目光转向李白:“我记得琉銮城五陌中也有破落户儿吧,跟荆州城一样,那些身无一技之长,家道中落又不愿离开权利与繁华中心之人。”

沈渊清楚的记得荆州城的那条三不管的贫民巷,他在游览琉銮城的时候也见过,似乎任何一个阳光普照之处必有死角阴影,无论琉銮城的官员如何去治理,也无法彻底根治,这些人是术士体制下的产物,如跗骨之蛆一般甩之不及。

“是的,公子。”李白不明白沈渊突然提起那些乞丐流浪者干什么。

“动用你的声望,在那些人中挑选部分意志坚定、体质良好,年龄不超过十二岁的孩童,对外宣称招募为追随者,将其培养成死士,能办到吗?”

以李白响彻瀚术的天骄之名倘若要招募追随者,必然会吸引无数仰慕者趋之若鹜,沈渊却要将追随者的范围定在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身上,其意图之一这些人有进取之心,即便饥寒交迫也不肯离开吃人不吐骨头的瀚术王城,他们肯定有着自己的执念以及待在琉銮城的理由,李白只需给他们一条晋升之路,便可轻易获得忠心。

其二,被挑选者年龄不大,可塑性强,调教得好无疑是一柄利剑,而沈渊便是掌剑之人。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人存在于瀚术王朝的每一个城府,今朝李白率先竖起旌旗让他们归心,来日未尝不可一呼百应,获得这个阶层的支持,正因为迟早要与欧阳皇室为敌,埋下的底牌怎么也不嫌多。

沈渊想要成大事,没有来自其他阶层的支持,仅靠他一个人单干显然不成。

李白何等的聪明,瞬间想明白了其中关窍所在,信誓旦旦抱拳:“白定当全力以赴。”

……

计划缓慢而有效的实施着,扁鹊进入炼金殿堂没多久,便因惊人的炼金才情引得殿堂众多长老抛下橄榄枝,欲收他为徒,扁鹊听从沈渊的嘱咐,坐地起价,看谁许诺的利益大就跟谁。

故而,一个多月过去,扁鹊也未答应下来,他给自己的价格定得太高,连沈渊都有些看不下去。

再说炼金种子的研究探讨,沈渊在扁鹊的辅助下,取得了巨大突破,距离得到休眠期种子复苏的成果仅有一步之遥,一批生机完全复苏的休眠御种已被沈渊种植到最合适的生长环境当中,只待不久出芽之后得到数据,便可往炼金市场中投入。

还有李白招募追随者之事也在琉銮城中造成了轩然大波,这种公开限制招募范围,收买人心的行为,要不是李白下任王室守护者的身份,换作旁人早就被欧阳氏处死了。

受王室守护者一脉代代忠诚的影响,欧阳氏似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尽管贵族和平民阶层叫嚣之声震天,却并不能动摇李白亲自下五陌筛选人选的执行力。

历经大半个月的层层选拔,李白方才凑够了七十二人,李白将这七十二人命名为剑卫,在初陌守护者一脉的地域中划了一块位置训练,拒绝任何人探望,堪称与世隔绝。

没了话题的源头,对李白招募只在最底层范围的不满者才渐渐销声匿迹。

“一个时辰挥剑不满一千次者,没有午饭。”

“是!”

木台前,李白望着场下挥汗如雨的稚童幼女,他们大多十一二岁,跟李白年龄相差无几,看向李白的目光却充满狂热与崇拜。

正如沈渊料想的那样,仅仅是招募了这些人,他们便已对李白感激得死心塌地,当漫长的黑暗没有出路之时,哪怕是一根火柴也会照亮他们心门。

遑论,李白给了他们一个只要走下去就能触碰到的未来。

烈日如火炉炙烤着这些脆弱幼小的孩童,打颤的小手几乎握不住木剑,但他们依然在顽强的坚持着,论及他们坚定的目光,很难让人接受这是一群幼童的眼神。

“九百七十八……”

“九百八十九……”

“九百九十九……呼……”

当头的男孩率先做完一千次挥剑动作,幼小的身体好像垮掉般倒在地上,如释重负的大口喘气,脸上绽放出明媚的光彩,哪怕他小臂上的肌肉抖动不停,手上的木剑依然死握着没有松下。

“爹娘,那个狗官的仇孩儿在不久便能够亲自报了,你们放心去吧,孩儿会好好跟随李白大人……”

“李白大人说过,大丈夫当用手中扫尽胸中不平事……”

“李白大人说,手中执剑便无敌于天下,孩儿这柄剑不会放下……”

这样的场景与心神在七十二名剑卫身上轮番上演,不幸者各有各的不幸,但李白为他们树立了一个信念,那些悲痛的过往会慢慢被这份信念取代,让他们变得愈发坚强,不惧挑战。

……

沈渊的时间过得零零碎碎,时而要照看炼金种子的生长情况,做好记录,时而要不厌其烦的拒绝欧阳倩儿的拜访,沈渊不知道这位王孙为何前后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性子转变得天翻地覆。

其携余涵见过沈渊一次之后,拜访的频率越来越高,沈渊要是派遣吴刀几个兄弟随意打发,她就会赖着喝茶喝一整天,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要是沈渊亲自去聊上几句,再驱客闭门,对方倒也会乖乖离开,但架不住沈渊见到欧阳倩儿容貌之后容易心神动荡,沈渊自知把持不住,所以大多是遣下人去,至于欧阳倩儿走不走,他管不了这么多。

即便如此,沈渊的修炼进度还是被严重的推后了。

自拿到《冥鸦魇界》的那一天开始修炼起,沈渊一个月才凝聚了两道术痕,这还是他将手中剩余的魔精消耗殆尽,购买辅助修行药剂用来修行的结果。

沈渊因夺舍的缘故,魂海内游离的精神力连凝聚一百零八道术痕的量都绰绰有余,奈何他亲和度太低,魂海中精神力转化效率堪称龟速。

他算了一下,以此速度晋级正式术士,他得要五十年,还是在他完成血脉觉醒的情况下,倘若真是如此,还争什么瀚术,回家种地得了。

“《冥鸦魇界》秘典并非单纯的术式,其中还包含了独有的术士戏法、术法,这些东西只有凝聚相应术痕才能施展,我时间紧迫并未研习,尚且需要费上一番功夫……”沈渊大感无奈,皱眉间低声呓语、

“如此下去肯定不行,看来只有冒些风险,等炼金种子出结果之后大肆抛售积攒资源,借以收购提升亲和度的幻系珍宝……”

“我记得还欠荆州城碧水御堂狄秋韵一个人情,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0088.暴利

奔腾不息的时光有序而悄然的进入凛冬,琉銮城由于术士大阵的存在,四季如春气候适宜,这也是大多来过琉銮城者不愿离开的原因之一。

“扁鹊,昨晚我手上那批休眠期炼金种子有一部分出芽了,相信剩下来的炼金种子也会陆续出芽,我们的实验成功了!”

扁鹊仆一进门,沈渊便拉着他的衣袖激动的说道,瞧着沈渊自豪的样,扁鹊与有荣焉,他早在水晶建筑里面就了解他的公子对此事倾注了多大的心血。

休眠期种子的复苏,一直是术士界难以攻克的顽疾,数不胜数的休眠期种子因得不到有效的培育而流失。

毫不夸张的说,沈渊此次的成果要是公布出去,在术士界绝对有里程碑式的巨大意义。

耗时近三年,从一开始的设想,再由无到有的点滴学习炼金种子知识,最后反反复复实验,无数次的失败积累经验,方有如今的结果。

此刻他要做的只是与沈渊分享这份喜悦,真心的流露出一抹笑容,扁鹊开口道:“恭喜公子,公子此举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往长远的不说,我们的修炼资源是不缺了。”

“那是当然,不过这件事我们还不易暴露出去,至少欧阳氏治理下的瀚术王朝不能得到此法。”

沈渊缓缓平复下来,神情有些凝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旁人要是知道了他能复苏休眠期炼金种子,定然眼红其中利益,强取豪夺过来,特别是瀚术共尊的欧阳王室,此法纵然掌握在三级术士手上,他们都会下手。

“荆州城方面有消息了吗?”

与其寄予店家售卖,沈渊觉得还不如自己在琉銮城开一家专门营生炼金种子的店面,不过关于经营店铺的技巧他是一窍不通,况且他也不方便亲自出面,所以必须找一个信得过且擅长经商之人替他做这件事。

几经考虑,碧水御堂的狄秋韵便成了优先人选。

当然,这也要看她是否能把握机会。

“禀公子,消息传来,狄秋韵术士已从荆州城出发,大概不需多时就能抵达琉銮城。”

得到确切消息,沈渊满意点头,炼金种子自营的事情还得狄秋韵到了之后,沈渊与她亲自商议,达成符合双方的利益需求才行。

一件事处理完,沈渊将视线转向扁鹊:“嗯,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为何一直不拜师”

沈渊并非强迫扁鹊拜师,只因为沈渊召唤扁鹊出来之时,身上半点修为没有,系统的实力同步也失去了作用,到现在扁鹊还是一个一等术士学徒,在琉銮城中无半分自保之力。

偏偏他的炼金天赋出众,英才易召妒,现在情况还不温不火,到了以后,他的天赋威胁别人的利益,保不准会受到刺杀,貂蝉派出去保护的人总有一天会出现纰漏。

背靠大树好乘凉,找一个有实力有背景的靠山让人忌惮不敢出手,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之策。

“不是公子你说坐地起价的吗?我觉得他们还没有清楚的认识到我的价值。”扁鹊憋了大半天,略带埋怨的解释道。

刚端起茶具饮用的沈渊,差点没被呛到:“我让你坐地起价,没让你起这么高的价啊!”

“见好就收,差不多就行了。”

沈渊补上一句:“免得别人觉得你恃才傲物,目中无人。”

“鹊知道,只是最近殿堂里的殿主在选拔亲传弟子,我想先去试试,要是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吧。”

扁鹊把话说得委婉,炼金殿堂的殿主尹迁之名享誉整个瀚术,他要招收亲传弟子,候选者不仅仅局限于炼金殿堂,许多隐世家族的天才子弟也会慕名而至,其中压力不可谓不大,连扁鹊的天资都不敢打包票,可见一斑。

沈渊见此亦不再强求:“嗯,拜师之事皆随你自己意愿,保证自身安全才是最终目的。”

……

没过两天,狄秋韵应貂蝉之邀从荆州城日夜兼程赶到琉銮抵达十三皇子府邸。

对狄秋韵而言,貂蝉的身份她是知晓的,当时跟随那名叫做沈渊的半大小孩的随从之一,今非昔比,对方如今已然成为琉銮城乃至整个瀚术的风云人物。

赶往琉銮的路上,狄秋韵还不禁后悔自己看走了眼,只在沈渊韩信身上压了宝,却未料到跟随沈渊之人个个皆是不凡,貂蝉尚且不谈。

林琅夕、沈立松、沈青松那三人在镇羌郡府中同样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博得小天才之名,据说离正式术士只有一步之遥,比肩那些隐世家族的出世传人。

还有个叫做徐遥鹏的家伙,单纯的读书读到了枯荣术士学院,进修不到半年,豪言术士之途利重德浅,辞了学又上镇羌郡府的顶级书院专研律法,安静未消两年,其胸襟志向折服上万师生,被联名上书推荐到琉銮城的最高书院进修,想来用不了多久也会抵达瀚术王城,传言此人跟沈渊亦有扯不清的关系。

狄秋韵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亏大了,倘若沈渊当初出事之时她没有因生意上的业务离开荆州城,从而发动其母的力量保住沈渊,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保下,她也能因此借到沈渊麾下众人的香火情。

要不是如今军中有个韩信硕果仅存,她没准会气得吐血。

“既然是貂蝉小姐引荐,秋韵自然没有任何质疑之处,姬夜皇子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狄秋韵向貂蝉卖了一个好,对眼前姬夜容貌的沈渊价码开得很低。

“嗯,那我就不跟阁下绕弯子了。”

沈渊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与狄秋韵保持了一份初次见面的生疏感:“我欲在琉銮城中开一家专门销售炼金种子的炼金商铺,我提供货源,需要阁下亲自坐镇当店主,待打下一定基础之后,也可以同阁下身后的碧水御堂连锁销售,利润九一开,阁下以为如何?”

听闻沈渊的言词,狄秋韵差点没拍桌发怒,她守着她母亲打下的偌大家业不要,到一个落魄皇子手下打工当店主?

利润九一开,她狄秋韵差这点魔精了?

还施舍般的语气供给自己背后的碧水御堂连锁销售,在她看来,这分明是占用狄家的生意渠道做自己的营生。

要不是貂蝉坐在旁边,狄秋韵早就大步离去了。

“阁下不满意?”沈渊见对方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颗种子,递到狄秋韵面前。

“这是……破阶分浪渡江御种!”

蹙眉缓缓伸展开来,狄秋韵盯着沈渊手上出芽的御种眼神放出光亮。

沈渊微微一笑,斯文慢理的介绍道:“没错,我只提供破阶的各类炼金种子,并且这些种子皆已出芽,不需要买家收购后耐心培养太久便可植入体内,阁下还是不动心?”

凡阶的炼金种子没有什么利润,沈渊没必要在它上面费工夫。

“每次供货的数量有多少?”狄秋韵嗅到商机。

炼金种子最大的弊端便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培养出芽,稍微不注意,买家收购的炼金种子便会因为培养不善而功亏一篑,大量的魔精打水漂。

沈渊研究出来的休眠期种子复苏,倘若没有亲自模拟环境培养到出芽,休眠期种子被血泉恢复的充盈生机又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尽管在培养炼金种子出芽的过程中会耗费一些资源,但以休眠期种子低廉的价格折算过来,沈渊还是大有赚头的。

“每月十颗以上,以后会更多。”

沈渊答复确切,他大致算了一下,除去购买破阶休眠期种子的成本,人工培养耗费的资源,以及店铺的日常开销,每颗破阶出芽的炼金种子至少能买到三百魔精以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减,沈渊一个月能纯赚三千枚魔精,那些特殊作用的炼金种子价格更高还不算在内。

月入三千魔精!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比沈渊之前的月俸足足翻了三十倍!

沈渊完全有能力借此加快自身以及麾下英雄的修行,十年夺下瀚术迈出第一步,不再是一句空谈。

“二八分成。”

狄秋韵在商言商,沈渊能看见的暴利她自然也能瞧见,而贪心是每个商人最应具备的优秀品质。

“狄秋韵阁下,我记得你们碧水御堂这几年借着韩信哥哥的名头获利不少吧……”貂蝉意有所指。

闻言,狄秋韵心底嘎达一下子,意外于充当见证人的貂蝉会毫无征兆的站在姬夜那边,对方要是传信让韩信站出来撇清跟碧水御堂的关系,她家碧水御堂的生意至少要折个一般。

这并非她危言耸听,韩信少将军的名号在镇羌郡府如日中天,只要韩信站出来稍微表示不满,其身后少不了一大批见风使舵的谄媚者上来踩碧水御堂一脚。

“好,就九一分。”狄秋韵不敢去赌韩信跟貂蝉的关系,一咬牙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其实,即便如此她也不会亏本,无非是赚得多少的问题

交易达成,沈渊满意的站起身来:“合作愉快!”

0089.考核前夕

于琉銮城中开炼金店铺的事定下来,沈渊又同狄秋韵商量了些具体事宜,拟定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契约,狄秋韵则回镇羌郡府辞去碧水御堂职务,并准备带来两三个信得过的手下辅助她开店。

处理完这档子事,沈渊身上的重担顿时消了大半,修炼的时间猛涨,不必再半夜起床记录观察炼金种子的生长情况,时时刻刻担心培养有疏忽而常驻观察现象。

最主要的是修炼资源有了着落,没那么多驳杂萦绕的念头,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修行中,生活随之变得惬意。

尔后的日子里,炼金种子培育的事沈渊将之交到扁鹊手上,以保证狄秋韵商铺的供货充足,而自己除了吃饭睡觉便是修行、再修行。

沈渊好像一辈子都没这么刻苦过,早五晚九,晚上做梦亦会呓语修炼的事,原先在浔水塾的时候,灵魂系的修炼跟饮水走路般简单,近乎心念一动术痕自成。

如今沈渊才体悟到修行不易,于世间苦苦挣扎求索的术士哪一个不需要独自忍受寂寂修行的漫长岁月,毕竟天才只是少数人。

修行的时光总是短暂而枯燥,如老禅入定,磨人心性之余夹杂着恍如隔世之感。

一转眼,晦测学宫的考核临至。

这一年,姬夜十一岁。

一等术士学徒的考核在中午,此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雨,沈渊见雨也不大,便未撑伞独自前往学宫,从二陌到三陌,一路上行人看沈渊的眼神皆不太对。

有怜悯,有嘲讽,沈渊付之一笑,未放在心上。

步入晦测学宫所处秘境,公孙朔早早等候在侧,一把抓过沈渊的手臂就往人烟稀少的林子里钻,跑了数百丈,见四野无人方才喘息开口:“学弟,这场考核你像前两次一样不要参加了,前不久考核内容下来,李怀仁那家伙便已经找好了人对付你,听说他这次准备废了你再把你逐出晦测。”

公孙朔见沈渊无动于衷,表现得比沈渊还着急,神情迫切的继续说道:“你现在就离开学宫,免得被人撞见强制你参加考核,这次司边余东敛的千金余涵小姐也放出话来要制裁你,现在她身边呼声云集,大势所趋,学弟不可硬拼啊~”

劝退的话方才说完,旋即又补上一句:“学弟你放心,等我晋级正式术士之后,定会想办法重新把你拉进学宫。”

公孙朔的一片情真意切,沈渊收于眼底,自上次他看不惯李怀仁的惺惺作态,无意中帮公孙朔出过一回头之后,公孙朔便一直对他颇为照顾。

在沈渊最为穷困潦倒的那段时间,也是公孙朔带着他接任务,公孙朔出力,他在背后混魔精,其本来在晦测学宫中就过得不好,说实话,能为沈渊做到这一步,对方并不欠他什么的了。

可即便此时学宫中群情激奋要驱逐沈渊,公孙朔还是站出来替他考虑分担,对此,沈渊感怀于心。

随手摘下林道旁的野花蕙蕊,沈渊凝神轻言:“花未绽时似娇羞,一朝艳艳动京华……”

弃蕊飘零,掸掸身上的尘埃,嘴角翘起迷之弧度,沈渊郑重拍了拍公孙朔的肩膀:“看着吧,学弟其实很强的……”

言毕,沈渊迈出大步,直径朝一等术士学徒的考核点走去,紫纹衣袍甩在身后,迎着微风撩起发丝,清秀的脸颊半洒秘境晨芒。

一股气势裹挟熏风摇草自沈渊身上散发,公孙朔呆呆的望着沈渊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深深咽一口口水:“学弟装起来不必正式术士差……”

末了,沈渊的身形消失在公孙朔的视野内,公孙朔才惊醒过来:“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

……

晦测学宫考核大会位于四大浮岛的中心位置,东南西北四面三角棱锥型筑起的高墙,分别对应灵魂系、召唤系、幻系、预言的考核场地。

方圆二十里的围墙上修筑着看台,供他系学员观看学习,原本喑涩寂静的晦测学宫氛围一改往日氛围,变得人声鼎沸。

考核是学宫考察学员修炼情况必须的手段,因此每次主持考核的主考导师皆是二级术士,四大神秘侧考点分别一位正式术士,这四位正式术士所修系别与考核点学徒系别正好错开,以保证考核的公平性。

“倩儿姐姐,你怎么来了?”

余涵于看台之上瞥到一抹倩影,不顾身旁学员的交流,分开阻路众人,面带惊喜跑到欧阳倩儿身边:“倩儿姐姐是来看我考核表现的吗?”

听闻呼唤,欧阳倩儿转身,一见是好姐妹余涵,亲切的与之攀谈起来:“嗯,我跟你们学宫的的守卫妖精报备了,来晦测见识见识各位英才的实力,当然包括我的涵妹。”

被自己亲近的玩伴夸了一通,余涵心神愉悦,一抹迷人的笑容挂在朱颜:“倩儿姐姐有心了,随我上看台吧,这里视野好。”

上了召唤系的看台,欧阳倩儿一边张望四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余涵聊天,女人心细,余涵也察觉到了对方心不在焉,故作不满的嘟嘴:“倩儿姐姐专程前来怕不是看妹妹的吧,在找你的‘人中龙凤’?”

“啊……”

欧阳倩儿被叫破心思,略微有些愧疚,她的确并非特意至此观战余涵,而是姬夜!

她有七王子府的渠道,得知今日有人欲对沈渊不利,借此机会,她寻思着上演一出美女救英雄,沈渊会不会被废掉她并不关心,她所关心的是,最后保下被废掉的沈渊之人要是她。

情结俗套与否不是重点,能够让失魂落魄、人生低谷的姬夜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才是核心之处。

等到套出姬夜交好沧澜帝国姬雨潇和姬寒虚实,想怎么玩弄对方还不是随她心意,折服姬夜的欲望近乎成为她的魔障,特别是在一次次拜访姬夜遭拒后,她的执念愈来愈深。

“涵妹有看见他吗?”

既然余涵点破,欧阳倩儿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正色敛笑大大方方承认。

“那个废物是幻系的,应该在姐姐正对面,隔着老远呢,姐姐得换场地才能看见。”

见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姐姐一副心属其人的作态,余涵就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厌恶感,姬夜这种废物怎么能配得上她的倩儿姐姐?

看来号召大家驱逐姬夜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免得一粒老鼠屎坏掉一锅粥。

“姐姐不用着急过去,等我考核完,我们一起过去便是,一等术士的考核排在最后。”

“好,那我先这里为涵妹加油助威。”欧阳倩儿说话很是中听。

0090.沈渊的狂言

晦测学宫的考核只针对学徒期术士,顺序由三等学徒开始,从高到低,有让低等学徒观战借鉴之意,也便于那些只关注强者的看客早早心满意足离去。

往年考核大多是最初热闹非常,待三等术士学徒考核完毕,大半人流便会悄然离场,二等术士学徒考核完再走个七七八八,剩下来观看一等术士学徒考核者寥寥无几。

“喂,欧阳宴学长那批人的考核都结束了,你怎么还不走?”灵魂系一术士学徒扯扯身旁的同伴,招呼着退场。

同伴眉毛略抖,神秘一笑,侧身倾身到对方耳旁表情夸张的碎碎细语。

“哦?还有这热闹……,走,我们也去瞧瞧。”

于是乎,之前准备离去的二人有临时改变行程,往幻系的考核点赶去。

这样的一幕,轮番上演于晦测学宫的其余三大考核点中,人流稀稀疏疏汇聚,形成一道洪流奔袭幻系看台,就连那些刚考核完的三等术士学徒亦被吸引,刚考核完还来不及修整,抱着看热闹的心思随大众趋步。

李怀仁站在灵魂系考核的高墙上往下俯视,人群的流向尽收眼底,嘴角阴笑,喃喃道:“姬夜啊姬夜,看你这次怎么被废掉……哼哼……”

他也不知是姬夜活该受罪,还是他运气颇佳,本来耗费两年吆喝驱逐沈渊之事从头到尾均是曲高和寡,就在他正准备换种方法阴沈渊的时候,却得到了余涵的支持,让他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玄奇。

二等术士学徒的考核不消一个时辰,四大派系陆陆续续考核完毕,人群再一次交汇,幻系考核点的看台都快挤不下,维护考核点秩序的武士只好另在考核点边缘搭起露天座椅。

也不怪他们凑这个热闹,晦测学宫驱除学员的事情至少有四五十年没发生过了,那些不是天资尚可的学徒就算有晦测学宫的入学令牌也不敢入学,一只麻雀挤进孔雀窝里是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的。

像沈渊这种连续两年不参加考核而留级者,在晦测学宫别无分号。

“倩儿姐姐等久了吧,我表现得怎么样?”余涵从考核点出来,轻拭香腮上的汗珠,巧靥生姿。

欧阳倩儿微微一笑:“涵妹对麾下的几个爱宠投入不小啊,姐姐我估计都要打不过你了。”

“那可不,这些小家伙都是我从小养到大的,跟自己亲儿子一样……”

提到‘儿子’,余涵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有些羞赧,连连转移话题:“倩儿姐姐,别说妹妹不给你面子,姬夜那废物跟我的赌约我可不会放水,我劝姐姐别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另寻良人为好。”

被余涵误会,欧阳倩儿也不好将自己处心积虑对付沈渊的心思对其吐露出来,余涵的为人她了解,因其父司边余东敛的缘故,极重礼仪和道德修养,沈渊当时就是因为无礼的缘故才招惹了余涵,欧阳倩儿要是直言不讳那点心机,余涵会割袍断义那都是轻的……

因此,她还是觉得让余涵继续误会得好,演技发挥,勉强挤出一张哀怨的脸:“姐姐心里有数……”

就在欧阳倩儿姐妹两人赶往幻系看台途中,晦测学宫上空划过一道绯色流光,流光其后数十道色彩斑斓飞宇划破长空紧随而至。

流光的到来,引得众多学员惊喜间略参疑惑,绯色流光上的独有装饰,除貂蝉外还有何人!

“貂蝉小姐怎么过来了?上次一战吕竹学长将召唤兽近乎折翼殆尽,退出十杰之列,学宫内应该无人有勇气再邀战……”

“……难道跟我们一样来看热闹的?我听说貂蝉小姐跟那个废物皇子有私交。”

“嘘~,小声点,过来了……”

貂蝉来晦测学宫不是一两回了,连不少晦测学员见到她的炼金飞宇便能一眼认出,可见一斑。

在众星拱月的簇拥下,貂蝉笑颜微挂,漫步款款走向幻系考核看台,晦测学员迎之不及,赶忙将最好的观看席位让给貂蝉,貂蝉也不推辞,裙摆一撩上座,闭目养神起来。

原本对这种无聊之事不感兴趣的欧阳宴季折梅之流,因貂蝉的到来纷纷登上看台。

观望场上,人头攒动,尚未开始的一等术士学徒考核已经卧地无席,其数量比晦测学宫挑战赛前一二名的对战围观者还要多。

距离正午时分的考核还有一炷香时间。

近千幻系一等术士学徒队列整齐的站在方圆数百丈的平地上,沈渊老神在在的听着主考官宣布此次考核的规则,略抬眼皮看了看场外,触目皆是将考核点围得密密麻麻的观众,沈渊知晓貂蝉来了。

貂蝉是他吩咐过来的,既然决定要站到明面上来,声势便很重要,而无人围观,又何来声势?

这一点上,李怀仁算是帮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忙。

主考官的声音将沈渊思绪拉回:“本次考核,分为文考和武考,皆为半个时辰,逾时者作弃考处理。”

说道这里,光头无毛、脸上一道刀疤的主考官似有意无意的打量了沈渊所处区域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文考为随机抽取十题,以检验你们初学阶段对幻系各方面的理解、认知,以及汲取知识量的多少,答对五题为合格,每答对一题奖励十积分……”

“武考则将你们分成十组,百人一组,到特定区域抢夺我手中的这种魔植果核,每个区域有果核五百,取其十者记为合格,考核完每枚果核可兑换一积分……”

学宫考核中会有赚取积分福利,这也是晦测促进学员勤修进取的一种手段。

“你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现在可以提。”

短暂的沉默,就在光头主考官以为众人都了解规则,准备宣布考核开始的当口,只见沈渊懒洋洋的举起右手:“考官,我有问题……”

“说。”

“那五百枚魔植果核我要是都抢来也能兑换吗?”

沈渊问得很诚恳,晦测学宫的一积分放在外面能抵得上三枚魔精,粗略换算一下,也就是一千五百枚魔精的价值,因学宫积分兑换的不对外原则,其购买力更甚,沈渊当然要问得清清楚楚。

“是那个废物皇子……”

“他怕不是将要被逐出学宫精神不正常了吧?”

“从一百位同阶手中抢走所有魔植果核,不行了……笑死我了……”

考核并非演武斗术,其内的声音能教外界听闻,沈渊的话怎么都不像一个正常人说出来的,一时间,看台众人将沈渊当成了失心疯。

“只要你能抢到!”

光头考官冷冷一句,他平生最瞧不起那些眼高手低、大放厥词之辈,见沈渊如此作态,他自然不会给沈渊好脸色看。

0091.地狱难度的文考

看台之上,欧阳倩儿因身份特殊,与余涵一起被安排在貂蝉同列,横列同阶席位的还有欧阳宴、季折梅等晦测学宫挑战赛排名前十者。

“倩儿姐姐,你看看你心仪的是什么货色,说起话来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好像没长脑子似的。”

余涵直言不讳,周边同列之人皆能听闻,她的用意很明显,把话挑开了,让欧阳倩儿不好意思再接触姬夜,对那个废物死心。

果不其然,余涵的话引得在座之人纷纷侧目,欧阳倩儿憋红了脸,想说什么却生噎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哟……想不到倩儿妹妹还有这种特殊的爱好,喜欢废物,哈哈……”

欧阳宴往嘴里扔了一颗鲜果,笑得前俯后仰。

可以说,欧阳王室的几大当权王子内部基本上摩擦不断,谁也不服谁,所以欧阳宴这辈彼此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不管余涵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能抓住机会嘲讽一嘴是一嘴,那种精神上的胜利妙不可言。

啪的一声。

欧阳倩儿用力拍桌,一双羞怒的眸子直视欧阳宴:“宴大哥你过分了!”

这时,貂蝉似乎从拍桌声中醒过来,眼皮微启,声音如冰原彻骨的寒风传入众人耳内:“要吵架出去吵。”

巅峰三级学徒的术士波动扩散,貂蝉四周众人浑身汗毛竖起,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言语。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光头主考官大声宣布:“现在,考核开始。”

紧接着,幻系一等术士学徒们各自走入规定的文考地点。

文考区域集中在一片实心楸木铺成的地面,其上摆放着样式一致的座椅供考核学员作答,每当一名学员准确落座,光头主考官身后的漆黑盒子中便会飞出一只蓝羽信鸽,信鸽降落到学院座位上,其足下绑着一张小纸条为考核题目,考生取下题目,信鸽便会一双赤瞳全神贯注监视考生,防止考生作弊。

沈渊信手将信鸽足下的小纸摊开,从头至尾将题目浏览了一遍,不徐不疾的研墨蘸笔,面无表情,让那些围观众人想看沈渊出糗者瞧不出端倪。

再观参与考核的一等术士学徒,书写答题之人几近于无,一张张皱眉苦思的神情,手中毫墨如同灌了千斤铁石,怎么也提不起来。

“咦~,你们看,幻系的文考怎么回事?题目很难吗?这么多人下不了笔……”

“是啊,气氛感觉有一些诡异……”

“……”

半柱香过去,文考考核区域的情况没有丝毫改观,有些心态不好的考生额头上已经冒出细汗,而那只监视作用的鸽子这么长时间竟连眼皮都未眨一下,沉闷的考场内心神俱受压迫。

良久,终于有人憋不住,举手示意:“大人,我尿急……”

光头考官点头准许:“去吧。”

这回,蓝羽信鸽没有跟着,不过文考区域的厕所就在考核区域不远处,外界设有屏障,许进不许出,杜绝任何偷奸耍滑的可能。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之前那个学员还未离开多久,又有位女学员唯唯诺诺举手,然而此时光头主考官却直径将女学员请出了考核区域,宣布取消考核资格。

抓到典型,光头术士以冷漠的眼神扫视整个文考考场,沉声道:

“你们有作弊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要暴露让我看出来了,呵呵,不好意思……取消资格!”

光头主考官的话传到屏障之外,瞬间引起巨大反响。

“看出有作弊的意图就要被取消资格,文考什么时候这么严格了?”

“对啊,还有什么叫可以理解有作弊的想法?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你们有谁知道这位光头术士大人,他的做法我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看台最高点的席位,以貂蝉为首的众人皆蹙眉深思着什么,一场普普通通的文考拦住如此多晦测学宫的天之骄子实属不该,并且这种情况较往年来看是十分诡异的。

“理解作弊……”

“头光面疤……”

“取消资格……”

幻系的直属老大姐季折梅一个人低语喃喃,越是重复这几个词眉头便皱得越深,哪怕抬头纹虬到一块,一张精致的容颜略微扭曲,其沉吟还是不止。

“折梅学妹……折梅学妹,你怎么了?”

欧阳宴晃了晃手,连叫季折梅数声方才唤醒对方。

“宴学长,还有晦测的诸位学弟学妹,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季折梅想到一个可能,心中却迟迟不敢确定。

“折梅学姐说的是?”余涵接过话来。

“鸠成空!”

余涵眼神一亮,又看了眼场中的光头术士,狐疑道:“学姐是说……”

不待余涵话说完,欧阳宴立马开口打断:“不可能,成空大人尊为三级术士,于十几年前那场反噬中受了重伤,一直在预言系浮岛深处休养,怎么可能出现此地。”

“不,我倒觉得大有可能,除了成空大人,我们晦测高层中还有谁会出题刁难一等术士学徒。”

吕竹于第二列席位站起身来,否定了欧阳宴的观点:“况且,面像光头带疤的正式以上术士,除了成空大人,你们认识别的人选?”

“这里轮到你说话了了吗,乖乖坐好当你的观众。”

欧阳宴见吕竹插嘴,也不考虑对方说得是否有理有据,下意识羞辱吕竹一番,既然掉出了十杰之列便没有资格于他平起平坐,算是回报当初吕竹对他的招徕不屑一顾。

“宴王孙,小婵说过,你要想要拌嘴吵架可以出去。”

貂蝉正为沈渊答不出题担心,偏偏这个欧阳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真当自己说的话是放屁不成?

倾覆自身的气息碾向欧阳宴,携带顶级术式的威压,貂蝉冷冷开口:“宴王孙要是不服,大可邀小婵一战!”

身为当代万花学宫花魁,论其地位,貂蝉自是不输欧阳王室名义上的嫡长孙,毕竟将来登上王位的还不知道是各王子府中哪一个。

而欧阳宴这边,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虽心中愤怒不止的欧阳宴却不敢偏执一时义气,对貂蝉做出挑战。

上一个挑战貂蝉的吕竹还坐在下面呢,他又不傻,擂台之上不计生死,他万一被对方给杀了,谁替他说理去?

冷哼一声,欧阳宴别过头去,貂蝉不好咄咄逼人,颐指吕竹继续说下去。

吕竹见貂蝉对他投来眼神,心中不争气的一喜,明明不久前已被人家杀得身败名裂,还是无法抑制那种近乎本能的悸动。

咳嗽一声,吕竹接回前言的思路:“即便眼前的主考官身上只有正式的波动,但不我们不妨大胆的推测……”

吕竹顿了顿,周围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鸠成空大人因那场反噬修为下降,堪堪正式术士的修为。”

“有道理!”

季折梅不禁附和,被吕竹这么一解释就什么都说得通了。

曾经贵为三级预言系术士的鸠成空,受十几年前的反噬影响,只剩修为正式术士的水准,因其有刻意刁难磨砺新人的爱好,参与了此次考核的命题与主考,而眼前幻系一等学徒的考核困境便出自此人之手。

闻言,晦测学宫学员细思极恐,额头上不禁溢出一层冷汗,这位鸠成空大人要是主考他们的考核,那他们岂不是也跟下面的学弟学妹们一样?

还好,还好,鸠成空大人是一等幻系学徒的主考官,死道友不死贫道,诸位幻系的学弟学妹自求多福吧。

“那……那他们岂不是要全军覆没?”余涵咂咂嘴,顿时有种口干舌燥之感。

“也不一定,这位鸠成空大人的目的向来是筛选出优秀的新人,而不是淘汰所有学员,应该会有破解之法……”

吕竹也不确定,揣摩一位曾经作是三级术士的想法显然很幼稚。

貂蝉皱眉,往了一眼仍未动笔的沈渊,面色忧虑的对吕竹说道:“你再好好想想有何破解之法?”

其实,她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着急,毕竟他的公子此次考核要是通不过便会被逐出学宫,逐出学宫事小,可于余涵那条三跪九叩的赌约输掉事大。

沈渊的性子她知道,一诺千金的沈渊输了肯定会履行诺言,在琉銮城中行三步一扣五步一跪的大礼给余涵道歉。

然而主辱臣死,貂蝉怎么能坐视他的公子向别人下跪呢?

想到此处,貂蝉看向余涵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意。

倘若这场考核沈渊没有通过,她便事先一步杀掉余涵,宁愿背负滥杀无辜的骂名,以及她家公子的唾弃,亦在所不惜。

0092.集智对策

“第一题,讲述幻系鼻祖及其生平大事件,大事件少于十个零分。”

“第二题,简单概括幻系具体分类,分类不得少于一百个,否则零分。”

“第三题,请用自己的语言概括《幻术联动》这本书的主旨,视情况给分。”

“……”

“……”

“第十题,请写下一道你自己开创的幻系戏法,如有雷同文考零分。”

沈渊手中看着手中的小字条已经不下二十回了,说实话,第一眼看这些题目他全程蒙圈,自诩博览群书的他竟然好像一个也答不上来。

幻系的鼻祖他知道,他姬家祖先便曾为其小厮,可让他简述幻系鼻祖生平十件大事,就是让沧澜君主姬幽来也不一定能说清楚。

至于幻系的具体分类,心幻、视幻、嗅幻、物幻……,这些为人所熟知的,他倒是能答上二十几种,可要他答上一百种以上,属实为难他了。

还有那本名为《幻术联动》的书,幻系名著千千万,沈渊怎么可能清楚每一本,命题者随便从一个旮沓角找一本书让他去诠释,除了胡编乱造,他还能说什么?

此间种种搁置一边不谈,最后那题最为变态,没到正式术士谈开创戏法?

是怕戏法的反噬干不死自己还是嫌命长?

要不是沈渊心态好,拿到试题的那一瞬间没准已经跳出来指责旁人偷换考题特地陷害他了。

可就在他故意装作没事人不久,沈渊发现他周围的考生基本上全跟他一样,无人下笔答题,也就是说,在场学员文考题的难度系数是在同一水平线的。

沈渊意识到,命题者并非刻意针对他,而是针对在座的所有人。

虽然不清楚其中原因,沈渊却有一种倒了八辈子血霉的郁闷,其他幻系考生不通过考核没什么大碍,可他要是考核失败了,还得要践行跟余涵之间的赌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计时的流觞宛如滴答在他心弦之上,沈渊表面上还是那副冷静淡漠的样子。

想着闲着无聊也是过了,沈渊决定看看在场的学员是如何应对的。

闭上双眼,近似天赋般妖孽的感知力以自身为中心散发出去,涟漪扩散,整个考核点化作一根根流体曲线跟热感俱存的立体图像。

图像内,沈渊将约一千名考生以及光头主考官囊括,从中沈渊能够大概的感觉到他们的行为动作,再具体的沈渊便探测不到了。

感知如波涛,轻微的涤荡这文考区域,脑海中的立体构象逐渐变得清晰。

光头主考官在闭目养神……

考场学员在皱眉苦思……

正如沈渊所想的那样,在场大多数考生的举止虽细微却很毛躁,透露出一股由内而外的困惑焦虑。

“咦……不对,有五十多名学员一直很稳,提笔很稳,动作很稳,情绪很稳……”

沈渊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五十多名学员稀稀疏疏的散落在整个考场区域,好像一张蜘蛛网辐射考核点,并且他们从考试开始一直在提笔书写,对考核试题无半点不解与生涩。

就好像……

就好像他们早知道答案,此刻只是现场默写下来!

沈渊心中突然蹦出这个荒诞的想法,此想法一出现就好像干草垛里的火星,点燃之际一发不可收拾。

放下手中的笔墨,沈渊闭目的棱纹皱得更紧,逐一排查那些至始至终平静答题的五十多名学员,放弃大范围感知,将心神感知力完全投入到这些人的身上,沈渊进行下一步的细究。

“公子在干什么?放弃了吗?”貂蝉疑惑,正因为了解沈渊的秉性,她才不解其置笔闭目的深意。

关心则乱,她此刻毫无头绪,只得将头转向方才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吕竹身上,丹唇半启:“吕竹阁下,办法你想到了吗?”

吕竹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良久,褐瞳凝视见似乎在为找破局之策绞尽脑汁,连貂蝉的询问都没有理会。

“他能有什么好办法,装腔作势之辈。”

欧阳宴见吕竹不答,忍不住嘲讽一嘴。

“有了!”

“原来如此……”

场外吕竹陡然出声之际,考点内的沈渊亦同时睁开了双眼,嘴角翘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原来所检验的,并非表面上的文考题目,而是我们作为幻系学徒对幻系的运用!”

此时,沈渊终于明白此次文考的意义所在,小纸条上的题目对在场的全体考生而言没有一个能答得上来的,且不论五题合格,纵然是凭自己答对一题,沈渊都会心服口服的送上‘优秀’二字。

考生想不出答案,可正确答案场内有,那五十多位一直在答题的学员便是!

倘若沈渊所料不差,这些人均是命题人有意送进来的,其意就是为了让学员——抄袭作弊!

“照你这么说,在场考生还得避开蓝羽信鸽以及鸠成空大人的监视,在这些被安插进来的考生试卷里面一一寻找答案?”

欧阳倩儿惊呼,一场一等术士学徒的文考便这么难,其他人还活不活了?

“对!”吕竹不可否置的回答道。

余涵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那群一对一的蓝羽信鸽到现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怎么避开监视?

还有那个似乎在倚桌打瞌睡的鸠成空术士,其曾为三级术士,场上有半点风吹草动便会醒来。

还有,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装睡引人上钩?

最难的一点,考题是从题库中随机的,就算暗子考生试卷上包含所有的正确答案,那想要找到还得从这些人试卷上一个个挨个探索,东拼西凑出自己试卷上所书的题目。

想到此处,余涵不禁看了沈渊一眼,看来是天要将你逐出晦测……

“说了跟没说一样。”欧阳宴撇撇嘴,揶揄道:“且不说场内的学弟学妹有没有这份智慧想到此处,就算是想到了,计划在那种严密的监控下也施展不了……”

“不,应该可以。”

季折梅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打断欧阳宴的话,略带期待的说道:“别忘了下面的考生是什么系术士,我们幻系最擅长的便是虚实变换,假作真时真亦假……”

“只要他们能利用幻系戏法欺骗蓝羽信鸽,此局可破!”

0093.子媚现身

季折梅的话让貂蝉心神一震,隐隐期待的望向沈渊考核区域。

“公子在施术!”

就在貂蝉投掷目光的瞬间,她清晰看到沈渊将一只手放到蓝羽信鸽监视的死角处,即为木桌斜下旁,以木桌为碍阻挡视线。

与此同时,沈渊的手动了!

“幻·阴鸦。”

随着沈渊手指掐动结束,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凭空自现,说是乌鸦,其实是一团被黑气包裹翻滚之物,扇翅动羽间依稀可见乌鸦的轮廓。

阴鸦是《冥鸦魇界》秘典中最低级的幻系产物,形散而无神,粗控难致微。

但将其用在这种场合却是再合适不过,阴鸦自带视幻效果,除了沈渊,其他人要是没有特殊的手段,或者明锐的感知,很难发现阴鸦的存在。

就如同此时,阴鸦已被沈渊从木桌旁操控飞至蓝羽信鸽眼前,信鸽抖动了一下异羽,似乎察觉到什么异常,赤瞳扫视周围一圈,寂然无果后又恢复原先的姿态。

至此,蓝羽信鸽根本不知道它眼前被一团黑雾堵住,还以为黑雾传递给它的视觉景象真实可靠。

沈渊长长舒一口气,办法可行!

咬破食指,挤出一滴血珠滴落在阴鸦身上,双手以极小幅度的动作掐继续掐印,口中还振振有词:“滴血续神,注精契魄,彼眼我眼,彼视我视,双目……开!”

微弱的话音仆一落定,那滴于黑雾中沸腾的血珠一分为二,对称的落在阴鸦空洞的眼珠内,形成一对血色妖瞳,其内温热蒸腾,宛若墨色中韵开两滴绯汁。

阵阵律动传来,沈渊瞳孔最深处一点血色深藏,阴鸦与他建立起一道莫名的联系。

“去。”

随着沈渊一声令下,阴鸦展翅腾空,掠过蓝羽信鸽翎羽,掠过上百个幻系考生头顶,精确的降落在一名认真答题的学员上空,血色妖瞳转动间将宣纸上的答案一扫而过。

“《幻术联动》主要讲解了著书之人对各大幻系类别之间相互作用关联的诠释,其中……”

沈渊提笔,逐字逐句的‘摘抄’到自己的对应的试题之下,挥毫泼墨的畅意一扫当时抑郁。

“下一个。”

沈渊控制阴鸦抄袭完一位,又转向下一个目标,手中之笔再未停下过。

监考台上,鸠成空半启眼睑,似迷似昏的余光投上腾飞的阴鸦之上,掐着手指推算着什么。

“咦~,这种幻系戏法,竟然以一级术士全力推算都推算不出源头……”

鸠成空饶有兴趣的扫视了在场考生一眼,略带欣赏的点点头,没有继续推算下去,他受伤颇重,尽管他自信能将这只乌鸦的主人推算出来,可需要动用一丝二级术士之力,如此便会引动他的伤势,反而不值。

他也只是好奇罢了,鸠成空的本意仅仅需要学员能瞒过蓝羽信鸽的监视即可,他不过见有人这么快想出点子,吃了第一口螃蟹,一时技痒,随手掐算一二,没想到遇到个硬茬子。

感叹了一番江山代有人才出,鸠成空旋即释怀,慢悠悠的合上眼皮。

“倩儿姐姐,你看你的‘人中龙凤’在奋笔疾书呢。”余涵瞥见沈渊在埋头答题,在寂寂无人执笔的考场异常突兀,让人不注意都难。

闻声,欧阳倩儿也将目光投向沈渊,勉强的勾起唇角:“姬夜皇子学富五车,从小受沧澜帝国培养,在文考上有些过人之处也实属正常。”

明知是余涵的挤兑,也知晓这场文考史无前例的困难,欧阳倩儿却就是要捧沈渊,唯有把沈渊捧得高,方摔得疼,她才能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沈渊面前。

捧杀,捧杀,捧中带杀。

“倩儿妹妹真是好眼光,哈哈……”欧阳宴大笑不止,越是看沈渊提笔答题越是感到滑稽好笑。

难道那傻小子以为把试卷胡扯乱造的填满就能得分了?

“宴王孙!”

貂蝉面露凶光,花容月貌的脸上凝结一层寒霜,似六月冰雹,冷得周围众人一哆嗦。

她这辈子最不能忍旁人诲辱嘲笑她家公子,再则讨厌喧哗聒噪之人。

欧阳宴倒好,这两项全占其了。

“你……”

欧阳宴握拳,青筋暴起,他堂堂瀚术王室嫡长孙,却被貂蝉三番五次教训,他又不是泥巴捏的,泥人尚且还带三分火气呢。

一念不岔,貂蝉简直欺人太甚。

“我什么?你要挑战我?好,我们现在就去……”

说话间,貂蝉已经站起身来,身上的裘裳往地上一扔,浑身气势迸发,便欲离席往擂台之地而去。

事态变幻之快,让看台观众始料未及。

“貂蝉,你逼我?”

欧阳宴亦站起身来,冷眼相对间也不怵场,他死不要紧,可欧阳王室的脸面不能丢。

他心中的愤恨难平,我都已经避你貂蝉两次了,这回你还来找我麻烦?在场说话谈论之人这么多,你就单单针对我?难道本王孙在瀚术境内连说话大笑的权利都没有?

“哟……,谁惹我家少爷生这么大的气?”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当口,一道妩媚缠绵的声音传来,听得在场男学员浑身酥酥麻麻,不约而同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只见一位身姿曼妙绨高挑,面拢秋水传眉目的遮纱女子款款走来,虽轻纱半掩不见女子容貌,却教人顿觉眼前之人美艳得不可方物,所行两旁自觉分开一条小道容其通过,不敢逾越分毫,以免唐突了佳人。

缕缕幽香自女子身上飘出,嗅香者个个眼神迷离,盯着女子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

女子身后还跟着大批的武士术士,其中有位隐隐散发二级术士的波动,这般来势不凡的高调姿态,不禁让所有人猜测女子的身份。

妖艳女子走近的过程中没有一个出声说话的,好像她的美对男女通杀,就连余涵、欧阳倩儿等人亦看痴了。

当然,貂蝉除外。

“姨娘,你怎么来了?”

欧阳宴长袖作揖,触目女子的三寸金莲玉足,于俯身低眉处狠狠咽了一口口水,不着痕迹收回自己眼中的贪婪觊觎之色。

至于方才跟貂蝉将要决斗之事,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妾身也就是闲暇无事,特地出来走走,顺便看看我家少爷在忙什么……”女子顿了顿,一双勾魂夺魄的眸子直视欧阳宴,继续道:“怎么?打扰到少爷了?”

“不,不不……,怎么能说打扰呢,姨娘有心看儿子,儿子自是求之不得。”

欧阳宴连忙摆手,被他妩媚动人的姨娘一注视立马慌了神,招呼着身后小厮道:“快,还不给我姨娘看座……”

“先不急,妾身来此尚未给在座各位打招呼,妾身失礼了。”

女子未漏过同阶席位上没的任何一个人,轻纱下的微笑浅浅,盈盈施礼:“妾身子媚见过诸位,见过貂蝉小姐……”

谁也不知道,女子为何单独将貂蝉列出来称呼,或是久仰已久,或是有意结交,没有人在意其中细节。

因为,看台上众人的心神皆系于这名自称子媚的身姿容貌,体香绵音之上。

0094.这是一道送命题

“见过陈侧妃……”

陈子媚方拱手欲揖,在场看客连连躬身还礼,呼声之齐不亚于貂蝉入晦测。

传言,一年前,有位绝世佳人临至琉銮城,教大王子欧阳儒看中,收录大王子府中,短短时间内,此人由区区婢女一升再升添为欧阳儒侧妃。

据说,若非欧阳宴极力反对,保住了其亡母的正妃位置,此女就成为大王子后庭中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

当然,即便此女未得到正妃之位,她依然是大王子府内二号人物,除却欧阳儒,无人敢不尊其号令。

因欧阳儒对其恩宠太盛,连嫡子欧阳宴也只能屈尊其下。

而此女正是陈子媚。

“诸位英才客气了,妾身还未见识过晦测学宫这等顶级术士学府的考核,想来定有不凡之处,不碍事的话,妾身也当一回观众如何?”

一面抬举在座学员,一面带着带着商量的语气,柔弱缠绵的腔调教人怜惜不已,加上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迤逦风姿,给看台众人一种尊重恭维之感,只言片语间让人不禁向往亲近。

“陈侧妃快请……”

“陈侧妃过谦……”

“那妾身就坐貂蝉小姐身边吧,貂蝉小姐介意吗?”

收起拈指兰花,陈子媚正色看向貂蝉。

“请。”

貂蝉似乎不欲多言,微微额首后,目光又转向文考场地的沈渊,率先落座,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

陈子媚的出现,如一盆凉水浇醒了怒火中烧的貂蝉,念及当以公子的大业为重,此时不宜与欧阳王室之人大动干戈,随即熄了与欧阳宴较真的心思。

“小婵小姐,你说公子没死回来了,吩咐我到琉銮城中来为公子建立情报组织,如今子媚该做的也都做到了,可否让子媚见一面公子。”

布下一道静音屏障,为稳妥起见,陈子媚又以传音的方式与貂蝉沟通,话语中带着期盼惦念。

她被沈渊送进枯荣蔷薇之时,陈子媚才年方二八,迄今时隔六年,她风韵初成魅惑无边,早无当年的青涩晦真。

沈渊的死对她影响很大,从沐浴阳光到坠落深渊原来只有一步之遥,这六年里,她利用身边可利用的一切,晋级了正式术士,建立了一张张情报大网,无时无刻不想着为沈渊报仇。

她践行着自己的诺言,即便牺牲生命也要将艾途等人拖进地狱!

为此,她不惜沦落红尘……

“小婵小姐,你要知道,我陈子媚此生只效忠公子一人,你们倘若捏造公子命令,利用我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休怪子媚翻脸不认人。”

见貂蝉并不回话,陈子媚脸色渐渐冰冷生硬,她在镇羌郡府谋划多年为沈渊报仇的计划,因对方一句‘公子的仇自会亲自来报’给叫停。

随后,又吩咐她来到琉銮城,忙东忙西、委曲求全与欧阳儒后庭中那群女人勾心斗角了一年,好不容易站住脚跟,却连沈渊的面都没有见着,她心里自然憋着火气。

貂蝉转过脸来,翘起嘴角,伸出一只手握住陈子媚柔荑,兰香轻吐:“你不信任小婵,小婵同样不信任你,公子正处低谷,受不得任何伤害,你要是不晓事理的乱来,到时候暴露了公子,致使公子安全受到威胁,你觉得一个侧妃之位加上一级术士实力能保住你?”

从外界看,貂蝉与陈子媚执手欢颜言,殊不知两个女人之间已针锋相对临至冰点。

“过段时间,小婵会向公子通禀你的请求,至于公子见不见你便不是小婵能决定的了。”

貂蝉语气稍缓,不愿将关系闹的这么僵,若非李白韩信那一战陈子媚也在场,万花学宫中有耳目知道他们曾经效忠同一人,极易被有心人寻根揪底,暴露沈渊夺舍之事,貂蝉早把下方的姬夜便是沈渊之事告知对方了。

“好,子媚就再信小婵小姐一次。”

陈子媚额首含笑,伸手去拿貂蝉桌上盘中的糕点,递到自己嘴里,落在外人眼里,还以为两人关系融洽,分盘共食。

只有貂蝉知晓对方眉目中暗藏的告诫之意,倘若不给陈子媚一个满意的答复,便类如盘中糕点——彼食我吞,你死我生!

貂蝉也未料到,短短几年,陈子媚的改变这么大,当年那个心软善良的少女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去不复返,有了跟她分庭抗礼的勇气。

“快看,文考有人交卷了。”

看台上传来一声惊呼,往文考区域放眼望去,只见身着紫袍蟒纹的偏偏少年目不斜视的走向光头主考官所在台席。

“是那位废物皇子!”

“考试还有半柱香呢,他提前交卷?”

“瞎写的吧,没看王桐学弟都没交卷吗?那可是被系内导师钦判的能八年之内争夺十杰的存在……”

沈渊的废物皇子之名,被李怀仁暗中无限夸大,好似他无论做什么事情皆顶着个失败光环,文考近千人,英才琳琅,你一个废物凭什么出头?

“嗯?”

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鸠成空悠悠醒来,揉搓一把脸颊,皱眉盯着跟前的准备交卷的沈渊:“时间没到你交什么卷?不知道吵人睡觉很失礼吗?”

沈渊抖抖试卷,双手一摊:“好像没有规定不能提前交卷吧!”

“呵……好小子,看不出来你挺狂啊……”

鸠成空一把扯过试卷,瞥了一眼沈渊,随即半瞟试卷,轻哼道:“本座平生最讨厌哗众取宠装腔作势之徒,你要是……”

话说到一半,声音渐弱,鸠成空顿时被沈渊的试卷吸引,噎住说不出话来,看着试卷上苍劲有力的字体,标准精确的答案,鸠成空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眶,直到睡意全无,半晌,方才放下试卷抬头仔细瞧沈渊。

“最后一题你为何不答?”

“题目上不是说戏法如有雷同,零分处理吗……学生自知才疏学浅,答不上来。”

沈渊故作无辜,实则心中撇嘴不屑,最后一题就是一道送命题,考生要是因幻术骗过蓝羽信鸽得意忘形将全抄下来了,必然会跟场上那名学员答案雷同,到时候一分也得不到。

这种题中布置陷阱的老把戏,沈渊受前世的教育的影响不知经历多少回了。

否则沈渊也不会拿到试卷第一遍便是审题,没有着急作答。

把其中陷阱找出来了,随便命题人怎么玩。

0095.武考开启

“好,你先下去吧。”

鸠成空将试卷放台席,食指轻敲桌面,心思神游天外。

“是。”

“等等……”

未待沈渊身子完全扭过去,鸠成空突然出言叫住,盯着试卷上留名处,少顷,站起身来。

“不知导师还有何事?”沈渊拱手问道。

“你说你要在武考中取五百枚果核?”

鸠成空语气中无半分讥讽,倒像是十分郑重地询问,眯眼直视沈渊眸子,似乎在酝酿什么。

“学生只是随口一问,导师不必当真。”

经过一场文考,沈渊也收起了轻慢的态度,要是武考中命题者再整出个幺蛾子,他能不能通过尚且还不一定,话毋言满,人毋透底为好。

“你若是能,本座可答应你收你为弟子。”

鸠成空抛出砝码,他能看出眼前之人不简单,方才学员头顶的乌鸦多半亦是此子所放,加上十几年前那场祸及整个预言系的预言,让他迫切想要培养一个能抗起晦测大梁的人来。

这也是他请命主持一场学员考核的根本缘由。

沈渊睁眼侧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鸠成空眼神不闪不躲,遂知对方没开玩笑:“导师是预言系术士吧?”

“嗯。”鸠成空点头,不解沈渊所问何意。

“导师如今乃正式术士吧?”沈渊再问。

“嗯……勉强算……”

鸠成空不知如何作答,说自己是从三级术士掉下来的,未免有哄骗小孩之嫌,承认自己堪堪正式术士,又有些掉价。

“恕学生不敬,在下虽为质子,却也是姬氏嫡脉,拜一位预言系正式术士为师,学生恐担不起这个责任。”

沈渊说的是实话,他并不拒绝拜师,达者为师,他要学的地方很多,可让他一个幻系学徒师从预言系,他能学到什么?

释放幻术之前来一波预言?

关键他没有预言系天赋,舍弃幻系重修预言系,那他姬夜的身份还要不要了?

拿着姬氏的至高秘典转修预言系,就是姬夜他老子来了都保不了他。

至于两系双修这种看似很妖孽之事,沈渊没胆子尝试,同系术式、异系术式之间均具有排斥性,以至魂海可能随时随地爆炸坍塌,故而从未有人能在学徒阶段同时凝聚两大术式。

沈渊原身曾有木系天赋却未修炼的原因便在于此。

“担不起责任?”

鸠成空闻言气得鼻歪眼斜,你要拒绝便拒绝,找这么多理由作甚?我收你为徒,你还担责任?

“好,你走吧。”鸠成空眼神一黯,不愿强人所难。

见光头主考官神情骤然落寞,沈渊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丝不忍:“导师可以告诉学生原因吗,或许学生能为导师推荐一位……”

鸠成空出声一口打断沈渊,不耐烦的摆摆手:“等你抢到五百颗魔植果核再说!”

“是。”

沈渊躬身离开文考场地,走到休息区等候文考结束,武考的开启。

“倩儿姐姐,你看鸠成空大人一脸嫌弃样,姬夜那废物恐怕连文考都过不去,这场赌约妹妹算是胜了,到时候姬夜下跪游街,姐姐可别心疼……”

“那是自然。”

欧阳倩儿随口敷衍,沈渊赌约输赢与否她根本不关心,她倒是担心文考难度陡升,沈渊自知考核过关无望,索性弃了武考,那她此番前来就亏大发了。

貂蝉自是听见了余涵与欧阳倩儿的对话,努嘴示意陈子媚:“那名叫作余涵的女子你认识吧。”

“嗯,司边余东敛独女。”陈子媚瞟了一眼余涵所在位置,点头回答道。

“你有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她吗?”

感受到貂蝉潜藏的杀意弥漫,陈子媚微微皱眉:“她惹到你了?”

貂蝉斜眼观余涵,沉默未语,一想到沈渊要对此人下跪,心中恨意愈浓。

“不是不能,而是很麻烦,余东敛长期负责沧澜帝国的人流交接,里面油水丰厚,明里暗里皆有其安插的人手,在琉銮城中刺杀余涵,不消一时三刻,余东敛便会派人支援,我的人很难脱开身,势必会将我暴露出去。”

陈子媚分析着计划的可行性,对方势力扎根琉銮城多年,根深蒂固,贸然出手只会得不偿失。

“那算了。”貂蝉收回目光,准备到时候亲自出手,把陈子媚这张底牌留着。

沈渊交卷后,陆陆续续又有一部分学员交卷,晦测学宫不缺英才,缺的只是那些活学活用肯动脑子的人。

文考最后一炷香的时间流逝殆尽,鸠成空轻咳一声,也未催学考生交卷,绝大多数后来惊醒施展幻术作弊的学员,在抄袭中忘记了时辰,贻误交卷时限,被鸠成空拒收。

“文考成绩在武考之后公布,先在请学员上前抽取标签,随后进入各自的考核点。”

随着鸠成空一声令下,考场两侧出现上百名黑衣武士,每位黑衣武士胸前皆抱着一个方砖大小的纸盒,逐一走到参考学员跟前,让其从中抽签。

从纸盒中拿取一个标记着数字七的白色圆球,沈渊看了眼周边学员手上的数字,零到九不等,意指每位学员要进入的武考区域。

“姬夜皇子是吧……”

这时,沈渊身边走来二十多号人,有男有女,身穿晦测统一的学徒衣袍,将沈渊围住,纷纷亮出手中的印刻着七的圆球:“得幸与阁下一个区域,李怀仁学长可是许下重金交代我们好好招呼阁下。”

“并且,姬夜皇子此前,又是放下豪言要夺取全部果核,又是第一个交上文考试卷,风光得很,因此大家一致决定好好展示我们瀚术的待客之道,到时候倘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皇子殿下还请多担待……”

“是极是极,哈哈哈……”

放完狠话,也不管沈渊是何态度,二十多位学员蔑笑离去,姿态从容间未将沈渊放在眼里。

“李怀仁……,你不蹦出来,我都快要忘记你了!”沈渊微眯眼睑,褐瞳渐上寒霜。

直到所有考生抽取完毕,黑衣武士离场,鸠成空走上台席,说道:“所有考生自觉排队进入预定节点……”

随着人流,沈渊走上镌刻着七字的巨大转盘之上,不多时转盘上筹齐百人,沈渊伸手触碰脚下密密麻麻的古怪晦涩文字,心头疑惑不已,这命题者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武考,开始!”

轰隆隆~

鸠成空大声宣布之际,沈渊脚下的转盘缓缓转动起来,其上的文字亦一点点绽放光亮,转盘越转越快,而玄奥蝌蚪文太多,光亮连成一片,巨大转盘如通天耀柱,直冲天际。

十个转盘争相辉映,刺得看台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良久,光辉散落,待貂蝉等人再次睁眼,转盘上的近千学员却早已消失踪迹。

0096.变态迷宫

“这是在哪?”

环顾身侧,沈渊只见后无退路,前途分叉口数十条,石头堆砌而成的一堵堵高墙遮蔽视野,天花板搭在石墙之上,仅靠石壁上错落有致的油灯照亮四周,幽静深壑的分叉小道如一张张凶兽巨口,待人踏入一口吞下。

往后细瞧,石壁封去退路的角落,静静地躺着五颗魔植果核,沈渊上前收起,不解其意。

如此轻易便获得了合格果核数量的一半?

那本次考核的意义何在?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收起疑惑,沈渊敲了敲石壁,铛铛之声传来,手背顿觉生疼,石壁上的石头并非普通石料,至少是青钢纹一类拥有凡阶品质,以他如今的实力基本上不可能轰破这堵实心墙壁。

别无他法,沈渊只好硬着头皮选了左手边的一条小道探索。

吧嗒~

吧嗒~

寂寂喑哑的小道,沈渊只可听闻自己的脚步声……

一盏茶功夫过去,沈渊身心戒备地走完所选道路,还未定下应对之策,抬头瞬间,沈渊又见摆在眼前的十多条小道。

继续选择靠近左手边的幽径,沈渊屏气前行,石壁堵截而成的小道上空无一物,除了油灯再无旁物可供参照,沈渊亦不知自己所选道路的正确性。

又是一盏茶工夫过去,沈渊再次面临选择,望着前方四通八达的岔路。

这一次,沈渊没有继续往行,而是托腮驻足。

“整整一百人进来,我走了这么久却连一个人影子都没见到,要么这石壁堆垒之地面积极广,要么是那转盘内藏玄机,刻意将所有学员打散分开……”

沈渊想起伫立于考核点的十轮大转盘,就是此物将他送离了晦测,所料不差的话,那十轮转盘应该是空间传送阵!

空间传送阵属于战略物资,除每个郡府之间配备外,一般的州城根本无力打造,而且,开启传送阵需要消耗海量魔精,绝对是那种转盘一响,魔精万两的昂贵炼金物件。

沈渊不得不惊叹晦测学宫的财大气粗,仅为一场学徒级别的考核出动十座空间传送阵,晦测学宫高层难道无人阻止?

像瀚术王朝这种近千年的王朝,也只是在国难当头之际,才会调兵遣将使用传送阵增援,平时谁敢乱开传送阵,立马有一大堆御史言官上书弹劾。

“……还有,这石料定然有隔音的功效,否则不至于听不见半点响动,可命题者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沈渊皱眉自言自语。

苦思无果,沈渊双手掐术,一口气衍生十三只阴鸦,滴上血珠,自己盘膝坐地,控制阴鸦分别朝每个幽径飞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沈渊额头上冒出汗珠,借助阴鸦视角,他重复了十三次之前面临抉择的过程,如此循环往复,阴鸦所见的岔路小道越来越多,纵使中间沈渊又补充了三十多只阴鸦亦是于事无补。

岔路口数不胜数,沈渊术痕之力有限,精神有限,控制不了更多阴鸦,再继续下去,沈渊术痕之力不消半顷便会消耗干净,遇到其他学员空恐怕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不过,沈渊并非一无所得,总共四十九只阴鸦行了大约千丈,其中撞见过十六回死角,死角内的魔植果核随学员一块人去楼空。

其中,有十二只阴鸦遭遇学员,沈渊见阴鸦未被识破,也就没有收回它们,而是让阴鸦神不知鬼不觉附着学员肩膀上,时时跟踪监控。

“石壁绝音是为了阻止学员呼唤抱团……”

“阴鸦飞行千丈却只见寥寥数十人,用概率粗略换算面积,也就是说此处占地超过百里……”

“这是一处迷宫!”

深吸一口气,沈渊内心惊骇不已,动用传送阵,将近千学员传送至工程浩大的石宫迷城,石壁采用作用特殊的凡阶石料,如此大手笔,命题者到底图个什么?

武考只有半个时辰,难道还需要他在规定时间内取得十颗果核并走出迷宫才算合格?

念及此处,沈渊心头疑惑更盛……

……

晦测学宫,幻系考核点看台。

十张并列摆放的遮天光幕投影出十座构造庞大复杂的迷宫,标号由零至九,参考学员在迷宫内的一举一动,于看台之上皆清晰可见。

由外至内观,迷宫内道道石壁纵横交错,条条幽径阡陌交通,其内死角上百,岔口数千,久视迷宫分布亦会让人头晕目眩。

即便是往旁观者清,看台众人也得压制淤积于心的呕吐感,大费一番心思才能找出迷宫的出口。

有精神不支者,勉强观看少顷,便已鼻窍流血,脑袋嗡嗡炸响,迫不得已收回目光,闭目调理内息,不敢再观。

“倩儿姐姐,妹妹开始有点同情你的‘人中龙凤’了,好不容易参加一次考核,就遇到这种情况,且不说他能否从别人手中取得剩下的果核合格,只要他能走出迷宫,妹妹便不再为难他。”

余涵收回光幕之上的目光,揉揉眼角试图缓解不适感,总览迷宫尚且如此,这要是让她去走,她觉得自己可能会一辈子被困在里面。

对于余涵的话,欧阳倩儿却是充耳不闻,武考一改擂台似比斗方式,并且将所有学员传送至他处,那她要怎么在沈渊危难之时保下对方?

欧阳倩儿想想顿觉头疼……

云端之上,有密语通传。

“老陆,你看成空老师弄出这么大动静亦在何为?”

“我哪知道?预言系三位三级术士因十几年前那场反噬死得只剩成空一人,其间预言出了什么他也不跟我们说,闭关这些年一出来便要主持我幻系学徒考核,自掏腰包开启学宫传送阵,建造十座迷宫,其意图谁也看不真切……”

陆虚生于云端之上轻叹一口气,作为幻系唯二的三级术士之一,他与爱妻孙彩彤共同支起了晦测幻系的大旗,鸠成空与他夫妇俩是多年旧友,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来区区幻系学徒的考核段折腾,却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开口拒绝。

“是啊,不知当年他们几个预言出什么,邱观老师、纳兰老师可都死了……”

提及旧友,孙彩彤不禁伤感,当初三位三级术士鼎立的预言系,在晦测乃至四大学宫之中也是独占鳌头,却不成想一夕之间倾塌。

“看着吧,我相信成空不会做出有损晦测之事……”

“……”

0097.谁还不会吹牛了

王桐独自一人走在迷宫中,半炷香下来,他对自己所处之处才有了一个大致认知,屡屡遭遇死角,非但没让他灰心丧气,反而愈发激发他的斗志。

倘若考核没有难度,又如何能将自己与旁人区分?

对于文考,他便很满意,看着同窗们一个个束手无策,他却仅仅只是废了些手脚便将十道题目的答案搞到手,尽管他是位列第二的交卷者,但第一个交的废物姬夜不提也罢……

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同伴,打上他王氏特有的戏法印记,共同探索迷宫出口,至于此后再抢到多少魔植果核便各凭本事了。

“是谁?”

王桐猛地转身,盯着背后空荡的廊道喊话:“不出来是吗?休怪在下无礼了……”

十指掐术,王桐掌心出现一团氤氲之气,无色无形,若不是其中散发出强烈的术痕波动,旁人根本无从感知。

“去!”

氤氲之气急射而出,往石壁边缘袭去,还未抵达石壁边缘,气团突然转弯,王桐冷哼一声:“还想跑?”

气团在王桐的掌控下左右狂闪,忽远忽近的跳动,一会儿弹射到石壁之上,一会儿射熄灯油,久攻无果,王桐旋即再次抛出两团氤氲之气。

三个气团成左右夹击之势,这一次被气团追击之物似乎无处可逃,气团一点点逼近亦不再闪躲。

“哇呱~”

一只灰羽乌鸦出现在气团合围形成的笼子里,激烈的扑扇着翅膀,引颈乱叫,奈何氤氲之气形成的薄幕柔韧性极佳,任由乌鸦扑腾嘶啼也不能突破而出。

“咦?有意思……,我倒要看看是哪位高手。”

惊异间,王桐正欲掐术定下印记,却不料此时乌鸦一双血瞳骤然炸裂,将薄幕轰出一个小洞,而那只体型轮廓清晰的乌鸦涣散成一团黑雾,从小洞中如流出般泄出。

一溜烟的工夫,黑雾在薄幕之外重新聚成一只眼神空洞的乌鸦,似带嘲讽般的回头啼叫,随后展翅顺着廊道逃离。

乌鸦震羽的过程中,还顺便扇熄了石壁上的油灯,廊道陷入黑暗,王桐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乌鸦飞走。

“可恶!”

王桐将氤氲之气收回,恼怒的一跺脚,未做停留朝乌鸦追去。

幸好乌鸦扇熄的灯油不多,王桐追了两条岔路口又重见光明,细嗅着迷宫内残留的戏法波动,他选择一条岔道,咬牙钻入。

除却血脉侧的术士学徒,其他侧系的术士在学徒期体质只能说比低阶武士略强一点,王桐追赶这么久连大气都没时间喘上一口,体能消耗剧烈,心中对指使乌鸦的窥探者愈发仇恨。

对于这等偷鸡摸狗之辈,王桐深恶痛绝,要不是其父长期潜移默化他修习幻系的良好习惯,不相眼、不信耳、不信虚实,说不定他真会被监视到出迷宫而不自知。

砰的一声。

拐角处,王桐被撞倒在地上,脑袋也教石壁上磕了一下,耳边嗡嗡低鸣,整个廊道迂回的迷宫在他眼中天旋地转,灯火如豆妖娆跳动。

“这位……你没事吧?”

王桐用力的甩了甩脑袋,吃力抬头,朦胧睁眼之际,只见一位身穿紫袍的少年对他伸出一只手。

“废……,姬夜皇子……”

焦距矫正,朦胧的轮廓回归线条感,王桐方才凿凿确定身前之人乃是被称为废物皇子的异国质子,姬夜。

“阁下没事吧?”沈渊挑眉,重复问候一遍,手掌依然对着王桐。

“没……没事,不用。”

王桐扶着石壁侧身爬起,对沈渊伸出的友谊之手视若无睹,看到沈渊屁股上的灰尘,以及前胸衣服的褶皱,心中已有计较。

当时他追乌鸦追得太紧,到了拐角以为同前两次一般无人,便未减速,一手把墙就往前冲,正好跟拐角另一边的姬夜怼上,他因体力不支被撞飞了出去。

既然错不在别人,王桐也不好责怪,当然,他更没兴趣跟一个废物交朋友,一边整理好装容,一边打量沈渊,语气生硬道:“你有见到一只乌鸦从这里经过吗?”

沈渊挠头直摇,略带疑惑的回答道:“什么乌鸦?这里面还有乌鸦?”

“……算了。”

见沈渊一脸呆痴样,王桐无语,旋即想到那只乌鸦未被困住之前肉眼根本不可见,姬夜这个出了名的废物没见着也算正常。

着急找到乌鸦背后的主使者,一报窥探之仇,王桐不欲久留,将沈渊晾在一边,还未迈出两步,步调一顿,回头招呼道:“我叫王桐,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只要你跟着我,听我指挥,我可以答应带你出去。”

“王桐?”

沈渊询问式的目光刺得王桐面颊一红,大感难堪,竟然真的还有没听说过我名号的人,我都知道他的废物之名,他竟然没听说过我!

思绪转动,王桐看沈渊的眼光渐渐不善,沈渊却还是一副没心眼的样子,睁大眼睛迟疑道:“你能带我出去?那能保证我武考合格吗,能的话我就跟着你。”

王桐见沈渊言语间雀雀欲试,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合着本公子存在的价值就是助你合格通过武考?

“姬夜皇子,考核之前,你不是说要抢夺所有魔植果核的吗?”王桐揶揄道。

“哈哈~,要吹牛当然得吹个大的了……”沈渊眼睛贼溜溜一转,语气颇为自豪。

“你……”

王桐被噎住,准备拔脚就走,可一想到自己来到迷宫这么久却只遇到姬夜一人,想必其后再遇到别人的几率也不会太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多探索一条岔道,聊胜于无。

不妨先答应对方,反正这个废物皇子惹下的麻烦不少,幻系有很多看他不爽之人,等找到迷宫出口之后,旁人要怎么炮制,自己作壁上观就得了。

一念通达,王桐点头沉声道:“我可以答应你带你找到出口,其间你必须听从我的指挥,还有,剩下的五颗果核你自己想办法……”

“呃……好吧。”沈渊耸拉着头,似乎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哼,跟着我。”

0098.装怂

沈渊紧跟王桐在迷宫中走走停停,死胡同撞了不少,其他考生却一个没见到,沈渊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按王桐这种瞎猫撞死耗子的效率,可能还得耗费很大的工夫再才能与别的学员相遇。

毕竟迷宫里的人皆在移动,石壁隔声,很容易出现一墙之隔不相识的情况。

沈渊本想跟着王桐混到出口,免得自己出力,徒耗术痕之力,可眼瞅着王桐在找人方面毫无技巧可言,沈渊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个……王桐兄弟,我觉得我们走条岔道比较好,应该能碰到其他学员……”

“谁是你兄弟?”王桐白眼以对,不耐烦的打断沈渊,自己在迷宫内都是双眼摸瞎,哪里轮得到一个废物对他指手画脚。

“就走这条!”

王桐一马当先,丝毫不理会身后沈渊的建议,踏入自己所选的幽径。

沈渊无语跟上,一边小跑一边叫唤道:“这条是死胡同……”

远远望见前方的死角,王桐脸色阴沉沉地退回来。

“……你不早说?”

王桐心情愈发烦躁,非但跟丢了乌鸦,还一直被沈渊扰乱情绪。

要不是真没人了,他绝对会上去抽沈渊两耳光。

“我还来不及说,你就走了,这不能怪我。”沈渊摊摊手,朝另一个岔路口努嘴,道:“我有种预感,那条岔路肯定能撞上人……”

“走这条!”

王桐再次无视沈渊,选了一条从未走过的廊道,头也不回的步入其中,这一回,沈渊倒是没有追上前去,待在原地喃喃:“这条道是个循环,会绕回来的……”

未过多久,王桐从沈渊身后出现,眉角揪到一块,脸上似乎能滴出水来,见到沈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你知道我会转回来?”

“嗯。”

沈渊点头,满脸无辜道:“反正你又不听我的,我就没说。”

“你……”

王桐被噎住,掠过沈渊身侧,咬文嚼字撂下一句话:“好,就走你这条!”

沈渊不知道王桐这小屁孩哪来那么大的火气,早听我的不就完事了吗,难道你还能有阴鸦飞得远?

顺着阴鸦传来影像的小道,沈渊王桐两人行了一盏茶的工夫,仍是支影未见。

感觉像是被沈渊耍了,王桐心头的怒火有些憋不住,正欲开口指责沈渊,却听闻前方传来声响。

“左兄,你说这地方咱两能走出去吗?怎么走来走去都一个样?”

“贤妹毋慌,有为兄在,定能为贤妹寻出一条明途。”

仔细瞧去,不远处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女执手,男子时不时还嗅香撩发,勾肩搭背好不亲密。

不待二人走近,王桐惊喜的开口:“前面的两位同窗,在下王桐,可有兴趣共同谋划离去之策?”

“是王家少爷!”

女子眼神一亮,忙从左姓男子怀中跑开,手忙脚乱的打扮了一番秀发姿容,急步往王桐这边走来,左姓学员眉头一皱之后,吐气缓缓展开,亦趋步随后。

“小女张秀,见过王少爷,王少爷有办法走出去吗?”

“左荣见过王少爷。”

王桐见两人一副恭敬的样子,大感满意,就单单这态度便比姬夜那个废物强了不止十倍,竟然连我都没听说过,殊不知,我王桐之名未来必将如李白貂蝉之流那般闪耀。

“大家乃是同窗,同辈论交,不必在意这些虚礼。”王桐微微额首,继续道:“长话短说,我王家有一秘术,施术之后能在一定区域内感应彼此,借此,我欲召集更多的同窗,与我一起找到出口,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闻言,左荣张绣两人脸色一喜,拱手称谢:“王少爷宅心仁厚,我俩自然听从号令。”

“好,我这就为你们三个种下秘术,届时分头行动,找到更多的学员,再与我会和,将这迷城探个里外分明。”王桐挥出一只拳头,谈吐间意气风发。

“我们三个?这位是……“

“姬夜……是你!”

在王桐与张秀二人交流之时,沈渊身处石壁油灯下,半倚石壁,恰好灯下黑,二人又在极力迎奉王桐,故而没有留意到沈渊,直到此刻王桐点出来,二人才认出他。

“小子,真是山水有相逢啊!”左荣感慨一声,看向沈渊的眼神颇为炙热,大笑一声:“看来李怀仁学长许下的两百魔精归我了。”

话音仆落,左荣便伸手结术,准备攻击沈渊,戏法还未施展出来,便教身前的王桐打断,其冷声道:“左兄,你俩有何恩怨我不管,但现在当以找到出口为重,姬夜皇子也是一份力量,等找到出口,你俩的私事再自行解决,在下绝不阻拦,还望左兄给在下一个面子!”

尽管王桐不待见姬夜,但他答应过姬夜将其带到出口,心中傲气容不得旁人践踏,况且,多一个人的确能省不少事。

还有一个原因,他身为王家独子,根本瞧不上李怀仁许诺的区区两百魔精。

“好,找到出口之后,还望王少爷不要食言。”见王桐态度坚决,左荣退让一步。

“这是自然。”

至始至终,没人关心沈渊是何态度。

定下章程,王桐屏气凝神,调动魂海中的术痕,口中碎碎细语,指间出现一点荧光,分别朝沈渊、张秀、左荣三人眉心一点。

旋即荧光隐没,沈渊闭目感知了一番,发下魂海内出现一点绿意,周边还有两个绿色光点以及一点蓝色亮斑,各自代表左荣、张秀以及王桐。

这道秘术本是王家用来探索秘境必备的标记,有些秘境法则特殊,不能施用传音术法,或者术士的感知力受到极大限制,此法便尤为吃香。

“三位,开始吧,待找到其他学员再与我回合,探索完的地方绘制成地图。”王桐见沈渊等人熟悉得差不多了,出声道:“还有,在下不希望在未找到出口前,大家发生不愉快的冲突,如若不然,休怪王某手下无情!”

交代完毕,王桐身先做责踏入岔道,左荣翘起嘴角对沈渊方向的地面吐一口唾沫,眼皮一低转身离开,其后便是张秀,衣着暴露的女子瞧都没有瞧沈渊一眼,选了一条挨着王桐的岔道。

“姓王小子倒是有点干货……”

沈渊呓语,站在原地耸耸肩,眸子红芒一闪,身形亦隐没廊道。

0099.交或不交……

顺着在外三十二只阴鸦的轨迹,沈渊一路精准而至找到其他学员,再带回王桐身边打下秘术,来来往往数次,集思广益画下迷宫地图。

见到沈渊的效率,王桐看他的目光变得古怪,自己这些人忙活了大半天,辛辛苦苦找来的学员却抵不上沈渊一个人的工作量,或多或少,王桐有些汗颜。

找到这三十二位学员,王桐打下印记后又分散出去探路,就像滚雪球一般,归附王桐的学员越来越多,七号迷宫的百位学员超过半数汇集到了王桐身边,并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沈渊于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不过,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儿。

随着学员们一点点探索廊道,迷宫地图渐渐被完善,占地百里的迷宫让学员涉足之处十之八九,出口似乎随时会被找到。

武考时间步入倒计时,廊道中积极寻找出口的学员慢慢蠢蠢欲动,绝大多数考生手中只有五颗魔植果核,并不能通过考核,而整个迷宫内的五百果核均摊到每位考生身上,只能让半数人过关。

也就是说,找到迷宫出口仅仅是第一步,他们相互之间至少还得遴选掉五十人,若非王桐在明面上压着,未等出口找到,冲突早爆发了。

而首当其冲者,自然是沈渊。

沈渊已经注意到有好几个学员在背后暗中盯他的梢,那二十多位武考前对他放狠话之人再次组成小圈子,跟在左荣后面,随时准备动手。

沈渊将这一切皆看在眼底,假意于迷宫中探索,忽然钻进一条幽径,留下身后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尾随学员。

“人呢?”

“追!”

待监视者顺着沈渊刻意暴露的轨迹离开,沈渊的身形悄然出现在幽径入口,其实,他并未进去,而是用阴鸦遮掩了身形,再通过视幻传递两人错误的视觉景象,让监视者误以为沈渊进入了廊道。

说起来容易,无非是对幻术戏法阴鸦的另一用法,可一法通万法,能在幻系术士学徒面前玩弄戏法,本身就不简单。

“就是这个方向……”

沈渊盯着另一道岔道,深深看了一眼,步入其中。

他不久前通过阴鸦找到了出口所在,不过,他并未告知旁人,此次之所以要独自前往,便是为了布下后手,以便抢到所有果核。

在旁人面前,他可以装怂,也能没脸没皮的说自己在吹牛,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一旦定下,无论目标实现起来多么困难,他都要全力一试。

这是他站在晦测学宫面前堂堂正正的第一战,他欲站到明面,想要人们都记住他的名字,那么这场考核,他就要过得尽善尽美。

“就是此处!”

沈渊七拐八拐,耗时一盏茶,终于柳暗花明找到一条散发着橘色光辉的石门,石门高而窄,有沈渊现今两个人头的高度,一次却只能容纳一人通过,门前的区域很大,是一处空荡的洞穴,足以容乃近百人。

扫视四周之余,沈渊暗暗点头,率先找到出口,无异于占了地利,加上他自身的实力未尝不可一战。

看台上,沈渊的举动丝毫不差落在观众眼中,他是十大迷宫内找到第一个出口之人,想不受到关注都难。

“又是姬夜,他又是第一个!”

“这是什么运气?狗屎运?”

“那废物率先找到出口又如何?跟文考胡编乱造一样,凑不齐十颗果核,他照样不合格……”

场外一片议论,羡慕他运气之人不少,嘲笑他无能的亦大有人在。

“余涵小姐,我方才听说,只要姬夜找到出口,你便如何来着?”貂蝉扭过头来,轻抬眼皮望向与她相隔五六个座位的余涵。

“我……”

余涵正欲辩解,未料迎面对上貂蝉冰冷彻骨的目光,推脱的话被冻在嗓子,如鲠在喉。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眼前这位名满瀚术的万花学宫花魁貂蝉,是冲着姬夜来的,她也因此一直被对方惦记着。

可一想到七月前她拜访十三皇子府邸时沈渊的无礼举动,余涵便气不打一处来,心一横,开口说道:“姬夜如今盘坐在地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什么,离迷宫出口一步之遥,却未走出迷宫,看来他是想得到剩下的五颗果核再出去,与我说的话并不冲突,不知道貂蝉小姐有何指教?”

“好,好好!”貂蝉漠然一笑,眯眼凝视余涵良久,视线转到光幕投影。

就在貂蝉余涵两人短短的对话间,沈渊已从地面起身,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踱步淡定的离开石洞,向着脑海中那点蓝色亮斑的位置移动。

所幸,王桐离石洞不远,不大一会儿,王桐携众考生探索绘图的身影便遥遥在望,沈渊装作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劳累模样小跑过去,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兴奋的大叫道: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王桐皱眉,眼神从地图上抽离,看向沈渊。

“出口……我找到出口了。”

“什么!走,带我们去!”王桐将手中的地图一扔,快步走到沈渊跟前。

沈渊也不多话,略微喘了口气,在前面带路,其身后的参考学员在赶往出口的途中越聚越多,最后凑齐整整一百人,声势浩荡。

“到了。”沈渊于石洞前驻足。

王桐看见橘色石门,心头大定,瞟了一眼沈渊,随后目光转向尾随学员,沉声道:“诸位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找到出口了!”

原本鼓舞人心的一句话,应该一呼百应,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应和王桐,反而是暗自戒备起来,提防身边的每一位学员。

他们都明白,找到出口只是开始,凑齐果核才算合格。

“在此,王某有话要说。”王桐顿了顿,轻咳一声:“在下为了找到出口,不惜暴露家中秘术,号召大家共同绘制迷宫地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各取诸位一枚果核当做酬劳,诸位以为如何?”

“当然,要是有同窗觉得我王某人没有这个资格,大可上前赐教。”

王桐中气十足的话语落地,场上出现了一些小的骚乱,张口便要取每人一枚果核,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枚,相当于多淘汰掉了十人,部分学员顿时心生不满,但摄于王家背景权势以及王桐的实力,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反对。

这时,左荣走上前来,对着王桐拱手,随后转身面对众人开口道:“在下觉得王少爷说的不无道理,没有王少爷我们可能还在迷宫里乱串,这一枚果核出得值……”

“对,我也愿意献上果核,以慰王少爷的劳苦功高……”张秀直径取出果核,交到王桐手上,王桐含笑点头接过。

有了带头者,一些想要讨好王桐之人一个个趋之若鹜,那些心有不甘的学员也担心遭到王桐记恨,纷纷交上果核,王桐来者不拒,统统收下。

“姬夜皇子,你不愿意交?”

王桐掂量着布袋里的果核,扭头看向沈渊。

0100.战斗……伊始!

沈渊斜眼以对,淡然道:“交了如何?不交又如何?”

“交了,我们两不相欠,不交,我便亲自来取!”

王桐没想到沈渊如此不识抬举,在场所有人都交了,你凭什么不交?

“哦?要抢……”沈渊嗤笑一声。

“是取,没有我王家的秘术,你能找到出口吗?”王桐将声音压低,质问道。

沈渊撇嘴摇头:“非也,非也,出口是我找到的,在场过半的同窗也是我帮你寻来的,照你的说法,诸位倒是应该将果核交给我。”

“大胆……”

“放肆!”

一语惊波澜,王桐的簇拥者顿起训斥,左荣等人皆出言指责沈渊:“你岂能与王少爷相提并论,没有王少爷的家传秘术,你纵使找到旁人又有何用?没有王少爷带领我们绘图,缩小区域,你能侥幸撞到出口?”

负面之声如滔滔波浪朝沈渊席卷而来,连带他的人品素质都遭到质疑,人云亦云间,似乎石洞内所有学员看沈渊皆带有敌意。

“我放肆?”

沈渊丝毫不怵,目光自王桐起,冷冷扫过众人,硬生生把叫嚣指责之声给压下、平息,掷地有声道:“本殿下乃沧澜帝国传奇君主姬幽陛下亲封十三皇子,即便是入瀚术为质,按照律法也位比王子王孙品阶,汝等何德何能,敢说本殿下放肆!”

“嘭~”

衣袖一甩,石壁被击出个碗大洞口,正欲回嘴反驳的左荣王桐一众摄于沈渊的威势,顿时语咽。

“你有秘术又如何?本殿下不给你找来人,信不信你一辈子耗死在这!”

说完王桐,沈渊将视线转到左荣身上,语气鄙夷的开口:“还有你这条狗腿子,你的主人真多啊,先是李怀仁,后是王桐,当狗当久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你找死……”左荣受激,施术向沈渊袭来。

可沈渊这边比他更快,单手掐术,默念一声:“幻·暗鸦。”

倏忽之间,只见一道漆黑至极的暗芒袭向左荣,在左荣戏法正欲释放的前一刻钻进他的脑袋,受到戏法反噬,左荣大吐一口血沫,颓然倒地。

谁也没想到,沈渊一招就把左荣干趴下了,惊异的刹那,看沈渊的眼神有些不对。

人口相传的废物姬夜似乎并没有传言中那般不堪。

“姬夜!你敢行凶?”王桐大喝一声,掌中氤氲之气骤现,就要攻向沈渊,却听闻身后传来声响。

“张秀你这个小贱人,看到王桐就抚骚弄姿,王桐要是没他爹,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左荣一只手都能捏死他,呸!”

“等我登上挑战榜单第一的位置,什么折梅学姐,什么余涵小姐,统统是我的……”

“……”

原本僵卧伏地的左荣不知何时站起,双眼无神呓语不断,嘴角还流淌着哈喇子,一脸憧憬的表情。

学员中的张秀羞愤欲绝,整衫捂脸不知所措。

“滚!”

王桐一脚踹出,将左荣踢到石壁上,震的嗵嗵作响,左荣后脑着墙,白眼一翻昏厥过去,浑身颤抖不停,口吐白沫,似乎还想挣扎站起。

“是你干的?你做了什么?”

王桐皱眉盯向沈渊,胸膛起伏不定,年纪尚小的他并不能很好的接受旁人对他的诋毁。

沈渊微翘嘴角,摊手道:“没什么,一点心幻之术,让他说说实话而已。”

“心幻!”

王桐心头震动,出生幻术世家,他自然知晓心幻在所有幻系类别中的难度,至少以他当前的水准,无法施展心幻戏法。

可眼前姬夜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幻术水平却高自己一筹,他自诩天才,心底悄然蒙生一种挫败感,很不是滋味。

“你们几个,出来!之前不是说要教我瀚术的待客之道,在下不才,且领教一番。”将王桐晾在一边,沈渊手指曾跟随左荣的二十多人,态度趾高气昂。

“姬夜,你以为打败了左荣一个,就能力敌我们了?”

“就是,我们这些人累都能把你累死。”

“此事就此罢休,李怀仁那两百魔精我也不要了,你看如何?”

他们虽不惧沈渊,可左荣的前车之鉴摆在那儿,要是弄得不好中了沈渊的招,自己跟左荣一般丑态尽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那他们在晦测也没脸见人了。

此前那道黑光施展太快,左荣尚且反应不及,他们更没那个勇气去赌。

沈渊含笑掸袖,轻蔑的一眼望去:“我的意思是,你们一起上!”

被点到的二十多人一愣神,双目一亮,倘若不是害怕遭人唾骂以多欺少,他们早一拥而上教训沈渊了,而此时沈渊却主动提出来,他们自然不惧集众凌弱的诟病。

人多是胆,你邀战,我们便接着。

“姬夜,这是你说的,可别后悔。”

“请。”

沈渊点头之际,二十多人也不客气,移步石洞中央,其余学员分围成圈,为沈渊等人的战斗腾场地,虽然不晓得废物姬夜哪根经搭错了,邀战二十位同阶,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看热闹的心思,王桐似乎因左荣之前的‘心里话’恼怒,没有强出头。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之常情。

场外,沈渊的举动同样引来了观众的注目,因为听不到迷宫内的声音,有人爆料出李怀仁买通参考学员,欲废姬夜再逐出学宫的消息,心底纷纷猜测对方要对姬夜动手了。

“姬夜,这就是你惹我的代价,好好享受吧!”李怀仁于一个偏僻的角落阴笑。

欧阳倩儿脸上很难看,迷宫一出现,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今天这趟算是白来了。

余涵同样皱着眉头,她亲自号召晦测学员驱逐姬夜,却不知李怀仁暗手废人的手段,此时听闻消息,顿感被人利用,内心气愤不已的同时,不禁为沈渊担心起来。

她心地不坏,只是记恨沈渊的无礼,不希望好姐妹欧阳倩儿身陷泥潭,才刻意刁难沈渊。

就在余涵胡思乱想的当口,迷宫石洞内,对沈渊成合围之势的术士学徒们发起了进攻。

“上。”

未曾打过招呼,二十多位学员率先出手,掌中戏法齐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轰向沈渊,生怕沈渊使出黑芒,不给半点机会。

就在第一道术法临至沈渊衣角,璀璨光芒接踵而至将沈渊淹没……

噼里啪啦~

似经宵的烟花,绽放时浪漫夺目,漆黑的石洞只剩戏法碰撞产生的星火,眨眼之间繁华落幕,绚烂而短暂。

“咦~,人呢?”

“人呢?”

“……”

戏法消散得很快,一刹那功夫,光彩由极致转为暗淡,可围攻中心沈渊的身影却在光耀绮丽的瞬间消失了,施术众人一片错愕,慌乱环顾石洞,欲揪出沈渊的位置。

“啊!”

就在此时,一位学员应声而倒,一如左荣的僵直无神,接着忽然从地上爬起,未待其张嘴言语,便被身边的学员一记手刀砍晕在地。

“快,快把姬夜找出来,他在施术!”有人大喊。

“再找,我这边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王桐双眉紧锁,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喃喃:“这股波动……好熟悉……”

下一刻,又是一道黑芒闪过,一位女学员倒地,心幻的作用及时发作,女子还未起来便躺在地上开始脱衣搂裤,一脸媚态吐舌,风骚卖弄之态可谓不忍直视。

仔细瞧去,那名女学员正是之前的张秀。

“快,打晕她。”

男学员纷纷掩面,上去两个女学员才将张秀给止住。

“姬夜,有本事你出来一战,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

有女学员出言相激,见到张秀方才丢人现眼的抚骚弄姿,她们只觉背后一阵阴冷,张秀是没法做人了,可她们还想光鲜亮丽的在晦测待下去。

0101.没有投降

娇喝过后,石洞诡异地变得安静起来,剩下的二十二名术士学徒合抱成团,一边警戒防备,一边蓄势,只待沈渊出现,予以其雷霆一击。

晦测学宫考点外,四大浮岛旋转有序,灰色基调下的学宫秘境光晦亮浅,微风很轻撩拨专注观战者的发梢,白云很稠潜藏两位三级术士的身影。

“老陆,那孩子的戏法……”孙彩彤额首深思。

陆虚生半倚久了,换了个更闲散的姿势,目光亦在审视石洞:“是姬家之人,修的还不是普通术式,这次据说有人号召要驱逐他。”

隔着映幕,陆虚生自忖无法探究沈渊的具体位置,可见到这么多敌对学员手足无措的样子,他觉得分外丢人,难道我晦测学宫的幻系术法在姬家术法手上便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二十多人对战同级术士学徒,却打得只能被动防守,是姬夜太强,还是晦测的学员太弱?就这水平还嘲笑别人是废物?陆虚生气得吹胡子瞪眼,看来事后要好好调教这群小犊子了。

孙彩彤看穿丈夫的心思,莞尔一笑:“老陆,何必呢,无论那还是哪家哪国的,只要进我晦测,便是我们晦测学员,切勿有门第之见,这样只会让整个晦测离心离德。”

“夫人教训的是,是为夫着相了。”陆虚生点头,那一丝不愉随即消散如烟,微微不解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为何没一个看穿姬夜粗浅的戏法?”

孙彩彤摇头:“戏法粗浅是对我们而言,可对那群毫无实战经验的小家伙来说就不一定了,姬夜把视幻与心幻运用得如此灵活,有这种局面也不奇怪。”

“但此法并非长久之计,他毕竟只是个一等术士学徒,魂海内术痕不多,不足以支撑他一直释放黑芒和假隐下去,只要他暴露,便会被群起而攻之。”

两位三级术士你来我往,将沈渊于石洞内的战斗分析得头头是道,尽管惊讶沈渊的表现,可他们并不看好沈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蚁多咬死象,何况沈渊与左荣等人同阶。

“偷鸡摸狗的家伙,只会使一些卑劣伎俩,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沧澜帝国的十三皇子,难道你们沧澜之人皆如你一般无胆?”

接了李怀仁单子的学员相继倒下三人后,又站出一位领头者,他眼瞅着时间流逝,武考时间所剩无几,要是任由沈渊这么耗下去,他们通过不了考核事小,被一人吓退丢人事大。

他们人多,还畏畏缩缩自乱阵脚,只会遭人鄙夷,不击败沈渊,这场战斗过后晦测又岂有他们立足之地。

思近不思远,领头者把心一横,对沈渊乃至整个沧澜帝国大开嘴炮,他今日所言要是被传出去,日后入了沧澜必是寸步难行,可为了解决眼前之忧,将沈渊激出来,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在那里!”有人惊呼一声。

沈渊身形显现,黑芒于指间凝集,似乎下一刻便要一闪而出。

“快,快阻止他!”

夺目光华再次将阴黎的石洞点亮,领头者携二十一位学员下意识将手中的戏法扔出,唯恐迟了半刻,沈渊手中的黑芒伤到自己。

“不好!”

领头者瞳孔一缩,只见沈渊身形出现的另一个方向闪出一道黑芒,直径朝他射来,黑芒的速度对一位低阶武士身体素质的术士学徒而言根本避无可避,加上他刚刚将手中的戏法抛出,正是间歇喘息之时,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芒临身,恐惧给与他的只有一个念头——不该吱声激怒对方。

挨上一剂黑芒,比败给沈渊付出的代价要重得多。

噗通!

溅起灰尘仆仆~

“哈哈哈……,李白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败在我手中……”

“我程昊谁也不服!”

程昊呓语方起,其身旁之人顾不得尴尬无语,赶忙将他砍晕。

剩下的参战之人一个个惊惶未定,方才攻击沈渊的身形处半个人影也没见着,他们才知道被沈渊给骗了,那又是一道幻像。

“他施展的幻像为何如此逼真,竟然连术士波动都有……”石洞内围观者不在少数,见沈渊神乎其技的显现消失,同为幻系,心中猎奇之意大起。

他们也能捏造幻像,可那东西对付凡人还可以,只要是术士,稍微感知便能瞧出破绽,意想不到的是,以他们的层次竟然看不穿沈渊的视幻之像。

参战者再无一人敢出言相激,他们被沈渊虚虚实实的幻术教训得人心惶惶,方寸大乱间找不到合适的手段应敌,堪堪收拢抱团。

团战可以输,黑芒不能中。

沈渊隐于石洞内的某一个角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战战兢兢的参战者,他前世对孙子兵法颇有研究,知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道理。

将无兵徒寡,兵无将俱乱,这敌对的二十多号人没有了敢站出来的主心骨,无异于一群惊弓之鸟,毫不客气的说,沈渊挥手可破。

啊!

啊!啊!

又是连续几道惨叫之声,参战学员未被黑芒击中者降到十五以下,他们只能手忙脚乱疲于应付,每一次被黑芒击中者皆需要学员前去击晕,学员上前便会出现防备空挡,沈渊借着空挡趁火打劫。

如此反复,无破局之策的学员们接二连三倒下,幸存的学员脸上带着惊慌恐惧。

“我……我投降,把所有果核都交给你,与李怀仁划清界限,还请姬夜皇子绕我这一回……”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向沈渊低头。

“我也投降……”

“……放过我。”

“……”

参战者教沈渊慑服之际,石洞内围观学员竟无一人出言讽刺嘲笑,不比场外不明所以的观众,他们近距离接触沈渊,那种随时出现,随时会有人倒下的窒息感萦绕在他们心头。

他们同样无法找到沈渊的位置,同样无法击败沈渊,同样感到无力反抗……

“那只乌鸦……对,就是那只乌鸦!”

王桐深思半晌,直到沈渊的身形再一次被错误的击散,方才恍然惊醒,对着空气大喊道:“原来是你,姬夜,那只乌鸦就是你放的……你这个卑鄙小人!”

怒火冲上脑门,王桐便欲下场与沈渊斗上一斗,以报窥探之仇,脚刚迈出半步却迟疑止住,悬在半空。

姬夜并未接受对方的投降,这场战斗还在继续,自己横插一脚无异是乘人之危,纵使击败姬夜也是胜之不武,那我王家的骄傲何在?

脚步收回,王桐冷静下来,看着场上东倒西歪的一群学员,他心中不禁竖起一根刺,单靠自己能击败姬夜吗?

“啊~”

一道黑芒在众人求饶投降的当口准确扎在一位学员眉心,沈渊的身形显现,语气冷漠:“当你们决定对我出手的那一刻起,便无路可退!”

沈渊的字典里,没有投降,无论是自己,还是敌人,既然对上了,就得分出个你死我活!

想要投降?

不存在的。

0102.我要全部!

“我跟你拼了。”

大喝一声,蓬头垢面的学员挥拳朝沈渊袭来,他们被沈渊忽隐忽现的幻像耗空了术痕之力,投降无果,只能用最粗浅的手段攻击沈渊。

拳至身影处。沈渊教拳头穿过,一阵粼粼波动,沈渊的身形化为灰雾,溃败之后又在不远处凝聚。

“姬夜!你这个懦夫、胆小鬼……”

攻击的学员一股劲没收住,踉跄往前冲了好几步,受众人眼神怜悯围观,只觉遭羞打脸,怒意上头对着沈渊的幻像大吼咒骂。

“并非我胆小,而是你弱小。”

叹息声传来,伴随黑芒刺目,出手学员不甘的倒地,其后同伴赶忙上前打晕他,仅存的几人一脸无助懊悔,千不该万不该接了李怀仁这单生意。

惹到沈渊这种对敌无情之人,投降已成妄想,好像除了拼命别无选择。

“我们一起上,他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先去,记得打晕我!”

“我先吧……”

“我先!”

当前的局势演变成谁先上的问题了,他们不担心沈渊敢在考核中下死手,说到底无非就是一个出糗丢人的困境,而排最后一个的学员无人打晕他,届时必然成为学宫笑料。

“不用争,一起吧。”

沈渊不耐烦打断,于石洞内显现出七个一模一样的身形,朝参战学员逼近。

“上啊……”

“跟他拼了……”

高喊壮胆,仅存的学员未待沈渊抵达,纷纷挥拳各朝正前方的沈渊打去,试图打破眼前的阴霾,或者闭眼睡去,睁眼之时已远离这阴森胆寒的迷宫石洞,远离姬夜。

“嘭嘭嘭……”

七道响声传来,围观学员眼睁睁看着陡然出现的第八个沈渊,将他们从背后逐一用手刀砍晕,其步伐移速之快,已超出低阶武士的范畴,心中顿时一片惊骇。

他们并不知晓,在沈渊夺舍姬夜后,修为全失的一段时间里,那时,他手无缚鸡之力、系统沉睡、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捏死他。

那时的他毫无安全感,也不管身份尊卑向吴家五兄弟请教武士的对战技巧,加上记忆中皇甫家的武士训练法,暗地里独自偷偷摸摸进行武士修炼。

从姬夜八岁被夺舍,到沈渊获得蜃魔幻果,接手沧澜帝国至高秘典《冥鸦魇界》开启术士修行,这段空白时间,沈渊一直夜以继日勤学苦练武士法门。

武士的修炼不像术士那般精细,细致入微水到渠成,而是火炼金晶千磨万击,需要承受断骨磨皮、拔髓抽血的痛苦,凡人没有术士天赋要成为武士,就得把自己当做一块铁一样打熬。

吃苦成材,是成就武士最粗浅、最直白的方式。

长达两年多的修炼,沈渊悄无声息成功晋级中阶武士,于是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那是武士之法,他是中阶武士!”

场外观众不知谁在人群中叫唤一句,致使众人看向沈渊的目光变了,不解中带着一丝敬意,戏谑中夹杂半分叹服。

能观看幻系考核的皆是术士界的英才骄子,与生俱来拥有术士天赋,在他们眼中,武士不过是一群土鳖,一群追求力量的傻子。

这种观念不仅仅他们有,他们的父辈有,他们的祖祖辈辈都有,正因为这种先天的视角长期存在,武士在术士界的地位很低,低到只能做仆人的地步。

从未有哪个术士会放着皇皇大道不走,去走一条没有前途的小路,武士再强,正式术士挥手可灭,修炼武士从来都是一件愚笨之事。

源于这种观点,映幕中的沈渊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用武士招式轻而易举干掉了七位同阶术士,这并不比沈渊使出神秘莫测的幻术击溃众人的震撼来得轻。

原来,术士之间的战斗还可这么来……

原来,武士的强大体魄并非一无是处……

原来,姬夜这位看起来娇贵无比的皇子,在暗地里流了不少汗水……

众人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出于对沈渊以一敌多取得胜利的尊重,出于对沈渊提供术士武士相结合打法的赞赏,沈渊成为全场近万围观者的焦点。

“倩儿姐姐,我想我可能要被拉去当暖床丫鬟了……”余涵愁眉苦脸,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脑海中,沈渊失礼粗鲁的形象被勤奋坚持所替代,沈渊当晚无礼的举动也被她脑补出许多理由:

或许,姬夜当时正在修炼,是我们打扰到对方了……

或许,姬夜匆忙闭门谢客,是要抓紧时间修炼……

或许,姬夜是一个流落他乡却心怀大志的皇子,深居简出就是为了有一日证明自己,就像现在……

如此种种,余涵看姬夜的眼神慢慢发生了转变,微妙且难以捉摸。

“不一定吧,就算他过了武考,文考不过还不是白搭。”欧阳倩儿撇撇嘴,沈渊大败众人让她失望之际,愈发坚定姬夜身上隐藏着秘密。

“他会过的……”余涵低语喃喃。

“什么?”

“没……没什么。”

……

迷宫内,左荣一共二十五人全部倒在了地上,沈渊环顾一圈石洞观战的学员,最终将目光定在王桐身上。

“你想怎么样。”到底是年龄不足,王桐率先开口问道。

“果核。”

王桐从布袋中抓出一把,其中大约二十多枚,抛给沈渊:“拿去。”

沈渊侧身躲开,抛出的魔植果核散落满地,周围学员见到此景眼神一亮,却没有一个敢上去捡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桐眉头一皱。

“我要——全部。”

闻言,王桐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道:“你从刚才战斗到现在,术痕之力应该耗尽了吧,否则你也不会动用武士招式,不要以为我怕你,我只不过不想乘人之危。”

“那你可以过来试一试。”沈渊翘起嘴角。

“你……”王桐一顿,深吸一口气,道:“我留十颗,其余都给你。”

说着,王桐果真从布袋里取了十颗果核,随即将布袋抛向沈渊,同上次一样,沈渊任由布袋掉在地上,布袋口倾倒出十多颗果核,沈渊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我说……我要全部。”

“姬夜,你别欺人太甚,我不施出家中秘术,你也不可能找到出口,你过分了!”王桐勃然大怒。

沈渊摇摇头:“你错了,没有你的秘术我照样能找到出口,照样能抢到足够的魔植果核合格,你秘术的作用仅仅是帮我凑齐这九十九人。”

王桐一愣,却见沈渊手一挥,石洞内出现上百只灰色乌鸦,密密麻麻盘旋洞顶,令他头皮发麻。

见状,王桐似乎明白了什么,紧接着猛地一抬头:“不对,这个数量的乌鸦根本不是一等术士学徒能控制的,你的术痕之力……”

“才发现吗。”沈渊轻笑,看向地面躺着的二十五位术士学徒,仔细瞧的话,可发现他们各自脑门接触地面的位置衍生出一根头发丝粗细的黑线,黑线在地面既定的轨道上蜿蜒,直通沈渊脚底。

沈渊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现身便是因此,有了地上二十五人提供的术痕之力,他已经具备了挑战在场所有学员的实力。

这便是他抢先来到出口布置的暗手,印刻《冥鸦魇界》秘典中独有魔纹,与暗鸦勾连,可暂时吸取他人术痕之力为己用。

0103.武考落幕

“现在,把你们手中的魔植果核全部交出来,否则下场犹如他们。”

沈渊手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术士学徒,眼神凌厉地扫过围观学员,语气冷漠。

“什么!他连我们的果核都要抢……”

“他这是要淘汰掉我们所有人,比那位王家少爷更狠……”

“……你们想起他文考之前说的那句话了吗,整整五百枚果核!”

石洞内剩下的七十多名学员一片慌乱,想到自己嘲笑姬夜开考前大言不惭的豪言状语,心底猛的一个激灵,他们蓦然发现,对方从一开始就露出了獠牙,而他们还不自知。

“姬夜皇子,你难道不怕我们跟你鱼死网破?”有学员不甘的站出来。

沈渊看了一眼说话学员,又将目光转到王桐身上,淡然一笑:“鱼可能会死,但网破不破就不一定了。”

“如果你们不嫌丢人,暴露心中最原始的欲望,我保证不会有人上前打晕你们。”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在场学员只觉得蛋疼,沈渊的招式太恶心,神出鬼没不说,一道黑芒便能让人丑态尽出,他们根本无从破解。

“王少爷,你也不能准确找到他的位置吗?”有人俯身于王桐耳畔,一脸希翼。

只要能找到沈渊真身所在,他们全起而攻之,沈渊必败。

与沈渊对视间,王桐轻叹一口气,摇头不语。

他能看破沈渊的幻像是由灰色乌鸦凝聚而成,这点毋庸置疑。

可自从对方第一次在廊道撞见自己,便已知道他能寻到乌鸦的位置,所以早早在石洞内布满了上百只乌鸦,这道先手,决定了他不可能从数不胜数的乌鸦中找到沈渊所在。

也就是说,沈渊从一见面就将他算计得死死的。

“你的术痕之力其实早就耗光了,此时动用的是左荣他们魂海的?”

凭借幻系世家那份底蕴,王桐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嗯。”沈渊点头,直言不讳。

“之前你刻意挑衅左荣他们于你对战,便是为了分化大家,为现在做准备?”

“嗯。”

沈渊再次承认,事情已成定局,既然被看出来,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呼~”

王桐嘘气长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敌人,后悔之际,背后不禁冒出一阵冷汗。

他想到,要是一开始,他单独与沈渊战斗,其中胜负尚且不定,可沈渊算准了了他生性骄傲,不会插手左荣等人与沈渊的‘私事’。

算准了其他学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以至于沈渊将战场成功分割之后,要收取他们手上的魔植果核,他们才幡然醒悟,奈何为时已晚。

“拿去吧,我退出。”王桐神情低迷地抛出手中仅剩的十颗果核,踏步向出口走去。

“王少爷。”

“王兄,我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啊……”

“王少爷请留步……”

有些贼心不死的学员纷纷出言挽留王桐,这些人实力不佳,眼光拙劣,看不穿场上的形式,却又不愿考核失败,只想跟着王桐等人背后溜缝子,他们自然不愿意王桐就这么走了。

一片呼声之中,王桐离出口只剩一步之遥,就在他左脚方欲迈出的前一刻,王桐顿住步法,缓缓转过身来,毫不理会石洞内一群眼神渴求惊喜的学员,将目光转到沈渊身上。

“你就不担心我藏了几颗果核?”

沈渊眉毛一挑:“我不缺那几颗果核,十颗以内,除我之外无人合格即可。”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从沈渊身上散发,逼得王桐呼吸一滞,短暂的注视沉默后,王桐突然放声大笑,眼神中绽放光彩,对沈渊一拱手,道:“好气魄,在下受教了。”

言闭,王桐大步迈出橘色石门,只是原地还散落着八颗光泽圆润的果核,突兀而现眼。

沈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睥睨着眼,说道:“考核马上结束了,最后倒数十个数,留下果核者走,否则休怪在下不顾同窗之谊。”

沈渊懒得废话,对于那些冥顽不灵之人他不会心慈手软,面无表情倒数报数:

十……

九……

……

数到第五声,沈渊周生上百灰色乌鸦猛然振翅,刮起圈圈气流涤荡学员衣襟,风声呼啸间尘埃迷眼,石壁上灯油摇曳抽离,几欲熄灭,沈渊站在狂风怒号的中心,如神袛临世,酝酿着毁天灭地的一击。

“我交……我交,放我出去。”

前排有人被沈渊的声势吓得胆寒,怯怯举手,慌乱抛下手中仅剩的四枚果核,朝出口狼狈跑去。

“我也交……”

“这场考核真见鬼,给你,全给你。”

迫于沈渊的磅礴气势,石洞内学员接二连三放弃了合格的机会,沈渊的倒数还在继续。

“四……”

“三……”

此前石洞内七十多位学员负隅顽抗者只剩下寥寥十人,其余学员皆丢下果核跑到另一边排队等候离开。

也就是这时,沈渊身后出现五十多道黑芒,直对前方畏畏缩缩犹豫不决的迟疑者。

“该死的考核……”

“姬夜,今夕逼迫,在下铭记于心。”

“我们走!”

看得出来,最后几人对沈渊恨之入骨,就像姬夜必须考核合格一般,他们坚守到现在同样有不得不合格的理由,可因为沈渊,他们无可奈何只能退去。

各有各的角度与利益,冲突虽然避免,梁子却是结下了。

“二……”

“你确定不走?”沈渊盯着石壁边上最后一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学员。

“我……我……”男学员支支吾吾都快要挤出眼泪来。

“一……”

沈渊将身线拉得老长,一字还未说完,文弱学员瞅了一眼满洞的乌鸦,黑到折射不出光泽的墨芒,以及面无表情的沈渊,大呼道:

“我走,我走……”

旋即连滚带爬跑到石门处排队离开。

沈渊咂咂嘴,喃喃自语:“没能坚持到最后,我还以为有个惊喜……”

说完,衣袖一挥,灰色乌鸦将地面散落的果核卷起装入布袋,背后黑芒隐没,大步流星朝出口走去。

所到之处,排队学员纷纷躲避退让。

0104.一战成名

“快看,出来了!”

“此时见到沈渊学弟只手压服百人,再想当初李白单枪匹马杀入琉銮城的种种壮举,仿佛可以预见下一个天骄在崛起……”

“生不逢时啊,跟这群妖孽生在同一个时代……”

沈渊挺拔的身姿出现在暗色磨盘之上,顿时引来阵阵热潮,包括季折梅在内的不少幻系术士学徒个个神采飞扬,他们自认为在沈渊这个阶段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他们恍然惊醒:幻术,可以将人玩弄股掌之间。

场外,貂蝉一脸笑意,凝望不语。

陈子媚注目间好奇心大起。

余涵眉目绽放光彩之际又陡然一黯。

欧阳倩儿眉头紧皱,眼神却没有离开沈渊半刻。

鸠成空不着痕迹的朝沈渊所在位置点了点头,等待武考最后一盏茶的工夫过去,把所有参考学员全部从迷宫接出来,走到巨盘中间,拂袖一挥,一道记载着上千人名的映幕长照碧空。

映幕上鳞次栉比的考生姓名跟分数公布在列,首当其冲之人正是沈渊:

文考,100分,武考,500分,合计,600分。

再看第二名,柳如烟:文考,70分,武考,56分,合计,126分。

………

“嘶~”

结果一出,观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久经晦测学宫考核,他们自然知道六百分存在的概念与意义,可以说,沈渊这成绩一出现,立马刷新了晦测学宫历史考核成绩的最高记录,旁人连赶超的机会都没有,最多只能追平,因为——他是满分!

见到分数,公孙朔猛地一下跳起来,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哈哈哈,小学弟,不,姬夜皇子……”

“可恶,怎么会这样!”人群中李怀仁等人一脸阴鸠,沈渊文考合格彻底宣布他的计划彻底破产。

“马上派人交好这位十三皇子,就说今晚大王子府设宴接待。”欧阳宴对身后侍卫吩咐道。

“是。”

吕竹看了一眼貂蝉,又扭头看向沈渊,眼皮一眯,暗想道:“貂蝉小姐的目光为何一直在姬夜身上……”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无论此前认不认识沈渊,无论何种原因嫉恨厌恶于他,姬夜之名都是他们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这次考核,沈渊,一战成名!

“咳咳~,现在我宣布,本次考核圆满……”

“等等。”

鸠成空话还未说完,却被沈渊出言打断,其扭头说道:“学生还有一事……”

“你说。”鸠成空和颜悦色示意沈渊继续说下去,没有丝毫不快之意。

沈渊点头,面朝在场学员,无视众人的疑惑与议论,提高音调大声说道:“学生自从入瀚术为质,从未主动招惹任何人,有些麻烦却是不招自来,学生也是能躲则躲,能避就避,在自家府邸除了每日必修的课程,近乎足不出户,夙兴夜寐潜心修炼,可是……”

沈渊抬头扫视全场,目光经过欧阳倩儿时,她心脏猛然跳动一下,她没想到,在她面前变现得唯唯诺诺的姬夜,也有盛气凌人的强硬一面。

目光继续游走,掠过余涵、陈子媚、貂蝉、公孙朔等人,最终停顿在李怀仁身上,李怀仁心头一震,与沈渊的眼神对上,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即便如此,还有人不愿放过学生,三番五次与学生过不去,暗地里传我废物皇子之名,召集众人欲将学生逐出晦测,最后更是心狠手辣,买通参考学员,想要在考核上废了我,断我术士前程,是可忍孰不可忍!”

经过沈渊一番怒火洋溢的控诉,许多不明事情缘由的学员作豁然开朗状,难怪在迷宫里面有这么多人急不可耐的跟姬夜动手,原来是被别人收买了。

“左荣,张秀,说说吧,是谁买通了你们。”沈渊转身,看向一男一女两位虚弱不堪的学员。

被沈渊关注,左荣张秀两人不禁退后一步,畏畏缩缩的张嘴:“是李怀仁,是李怀仁叫我们废了你……”

“对,就是他,不关我们的事。”

李怀仁陡然从座位上站起,一堆肥肉挂在脸上,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恶心感,声音有点扁:“你们胡说,我李怀仁为人堂堂正正,怎么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对一个废物使这些伎俩被人发现了没事,学员们顶多是看看乐子,但当这个废物有天骄之资时,李怀仁打死都会承认,扼杀天才同窗的罪过不是他能担得起的,这种行为无疑是明目张胆地跟学宫办学终旨作对。

“哦?不是李怀仁学长?”沈渊打量了一眼肥猪般体型的李怀仁,略带惊异道。

“自然不是。”李怀仁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沈渊嘴角一翘,继续说道:“在下刚刚活得了六百积分,只要有人拿出明确证据指认这位李怀仁学长,奉送一百积分,我姬夜还认下你这个朋友,只限前六位……”

“嚯~,姬夜皇子好大的手臂,价值近两千魔精的积分说扔就扔。”

“我看呐,是姬夜皇子被逼得忍无可忍了……”

“是啊,李怀仁心思也忒狠了,驱逐别人就算了,还要废掉他,是个人都要反击……”

学员们惊讶与沈渊一掷千金魄力的同时,对李怀仁的所作所为愈发不满,兔子急了还咬人,断人术士前程的手段太过狠毒,别人寻仇自是合情合理。

“我有李怀仁欲废学弟的酒后留音璧,姬夜皇子你看行吗?”看台上,距离李怀仁不远处站出一位学员,举手打呼道。

“王鹏你……”李怀仁手指对方,气得发抖。

真是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背后阴毒做小人,酒肉兄弟捅刀子,为了几百魔精和沈渊口头上的友谊,王鹏二话不说便把李怀仁卖了。

“这里是李怀仁跟我们交易的契约书……”先前与沈渊对战的一位学员,掏出一份契约递给沈渊。

“我这也有李怀仁借助余涵小姐,算计姬夜皇子的计划,皆是他亲手所书。”

人群中站出一位肥胖女学员,掏出手稿朝沈渊挥手,沈渊着眼望去,认出此女正是李怀仁的女友。

李怀仁呆呆的看着身边的肥胖女学员,咬唇声颤:“姗姗,你为何……”

胖学员不屑的瞥了一眼李怀仁,撇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别人都把你举报出来了,也不差我一个,免得到时候你拖着我陪你一起下水……”

这一刻,体会到众叛亲离滋味的李怀仁面如死灰,之前他没想过他自认为牢不可破的兄弟情会败给利益,没想过期许天长地久的恋人转眼间翻脸无情,没想过被墙倒众人推的那人会是自己。

“李怀仁学长,你还何话说!”沈渊目射寒芒。

0105.挑战李怀仁

“把这种卑鄙小人逐出晦测!”公孙朔瞅准时机,于人群中高呼一句。

“逐出晦测……”

“逐出……”

公孙朔的话顿时招来学员们群情激奋地附和,每个人都有艰难困顿的时候,像李怀仁这种断人前程后路的肮脏手段一旦摆上明面,瞬间会让学员们设身处地的想到,自己在禹禹求学的修行路上,遇到李怀仁一类人会怎么办,也能如姬夜一般破碎阴谋,在转盘上控诉指责吗?

他们不能,所以,李怀仁还是离他们远点为妙。

“小家伙,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心机,那本座便帮你一把又如何。”鸠成空作为旁观者站在一边暗自点头。

沈渊利用自身遭遇引发在场学员的共鸣,从而造起声势,这比任何背后的非议都来得有效,成千上万的学员唾弃李怀仁,就是学宫之主也保不下他。

看穿这一点,鸠成空对沈渊的眼神愈发欣赏柔和。

“姬夜,你赢了,我走!”

颓废中,李怀仁恨恨抬头,两行清泪干涸,一点怨毒深藏,说着就要离开晦测。

“等等……”沈渊出声止住,继续道:“李怀仁学长为一点小矛盾谋划在下这么多年,却顷刻间成王败寇,想必李怀仁学长心有不甘吧?”

李怀仁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心中陡升悔意,随即又被更深的恨意覆盖,倘若姬夜乖乖被废滚出晦测,自己不会便这般难堪,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下给学长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我姬夜挑战学长李怀仁……”

“……这一战,你敢接吗?”

你敢接吗~

沈渊厉喝之声传来回音,宛如余音绕梁久久不绝,原本喧哗吵闹的晦测学员被沈渊所言震住,难以置信地望向转盘上沈渊并不伟岸却熠熠坚挺的身躯,仿佛划开天际的初芒,让人无法忽视。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幻系一等术士学徒,休息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要挑战一位灵魂系资深三等术士学徒,他们竭尽全力去回忆沈渊在迷宫中的表现发挥,也找不到半点沈渊可以击败李怀仁的取胜之机。

严格来说,灵魂系术士在学徒阶段是完克幻系的,类如心幻、物幻这些幻术对灵魂系术士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们凭借雄厚结实的灵魂基础便可直接免疫掉大部分类别的幻术。

遑论沈渊还越两级挑战了,擂台比不得考核,那里乃是生死勿论之地。

“公子是想……”貂蝉望着沈渊沉吟。

“姬夜他疯了?”

余涵惊呼一声,动作幅度之大致使桌上的果盘叮当碰撞,旋即抬头撞上在列之人询问的目光,立马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扶正果盘,又对身边好奇之色正浓的欧阳倩儿讪讪道:

“我……我只是担心他死了,我没地找人兑现赌约。”

见状,欧阳倩儿摸了摸余涵额头,惊讶之色溢于言表:“你还真准备履行赌约,当他的婢女?你不怕你爹打死你?”

余涵面露难色,低头之后接着缓缓抬起,语气坚定:“嗯,我余涵说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礼信当先,收不回来的。”

“余涵妹妹……”

欧阳倩儿正准备劝说当口,伫立于人群之中的李怀仁突然开口:

“姬夜,我接下了。”

言语落定,李怀仁扭过身来,冷哼一声,目光中的杀意毕露四野。

“好,那我俩就不必大费周章去演武台了,还请诸位为在下腾出地方,我与李怀仁学长就在此地一决高下。”沈渊对转盘之上的学员以及主考官鸠成空拱手说道。

“姬夜皇子,你其实不必如此着急,再过几年,你随手便可宰掉他。”王桐走到沈渊跟前,附耳传语,他不愿这么一个好对手为一时意气早夭离世。

一丝微风撩起沈渊发梢,他轻笑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同样可以轻易杀死他。”

王桐不解沈渊何意,语咽于喉,无奈的下了转盘。

这时,鸠成空走过来,拍了拍沈渊的肩,声音粗犷道:“别死了,出了擂台,我给你一场造化。”

说完,面无表情的离开,留下懵懂蒙圈的沈渊在风中凌乱,你说的造化不是要收我为徒吧?我不是拒绝了吗?你还来?

……

“姬夜,你真是年少轻狂,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吗?还敢与我决斗,正好,今日种种,我一并报上。”

李怀仁不知何时已站到转盘中央,转盘也被鸠成空施下光幕阻挡,其目露凶光之际对着沈渊大肆嘲讽,似乎只要杀掉了沈渊,之前发生的一切皆可推到重来。

沈渊邪魅一笑,颇为认同的点头:“是啊,斩草要除根,所以才不舍不得让你平平安安的离去。”

“你……你什么意思?”

面对沈渊侵略性的眼神,李怀仁呼吸一紧,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

“字面上的意思。”

……

转盘之外,众人聚精会神地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而鸠成空的身影却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成空,你突然上来有何要事?”陆虚生伸手一指,云端上缓缓凝聚出一把椅子。

鸠成空也不拘谨,自然落坐,捏了一把椅臂,朝对方说道:“虚生,你这手化虚为实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碰到那道坎了吗?”

陆虚生苦笑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要是仅靠时间消磨,来就不会有那么多前辈止于这一步,抱憾而终了。”

“看开点,你还年轻,有机会。”鸠成空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陆虚生看在眼底,不禁心底一疼,忙转移话题道:“行了,说说吧,此时上来找我俩不会就是为了叙旧埋汰……”

“对对对,成空老师,喝茶,喝茶……”孙彩彤配合默契招呼着。

鸠成空努嘴示意,看向地面上的大转盘:“姬夜那小子你看见了吧。”

“嗯,姬家之人,功底很扎实,头脑也很灵活,不过脑子喜欢发热,估计活不长了……”陆虚生实事求是点评道。

“你也认为他活不下来?”鸠成空顿主上嘴的杯盏,提眼看向陆虚生。

“这还用说?一个一等幻系术士学徒对战一个触碰到正式术士边界的灵魂系学徒,这不是找死……”

陆虚生能走到晦测学宫幻系掌舵人这一步,年轻时自是天资卓绝之辈,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沈渊这么狂过。

明明还是只老鼠,吃饱了撑的去挑战自己的天敌——猫。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彩彤老师呢?”鸠成空偏头。

孙彩彤瞟了下方一眼,语气轻柔道:“妾身跟夫君一个看法。”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三个赌一局如何?”鸠成空放下杯盏,大笑一声。

“赌姬夜能否活下来?”

“嗯。”鸠成空点头。

“赌注呢?”陆虚生问道。

“万花学宫有花魁貂蝉,青鸢学宫有血裔风霓裳,炼金殿堂殿主尹迁如今正在招亲传弟子做少殿主,我们晦测也该准备一下宫首的人选了……”

鸠成空盯着沈渊,语气意味深长。

0106.宫首之论

“你是指姬夜?”

陆虚生眉头紧皱,一口回绝道:“不行,他是沧澜帝国皇室嫡脉,断不能做我晦测宫首。”

“虚生,你的门户之见怎么还是这么深,沧澜帝国嫡脉怎么了?他不一样是我们晦测的学员?不一样与我们同为人族生活在神遗大陆?”

鸠成空抿了口茶水,继续耐心开导:“再说了,我们晦测学宫的历史比瀚术王朝久远得多,是当初欧阳薪一代雄主才让四大学宫心服口服归顺了瀚术,如今欧阳薪闭关多年生死不知,一群子孙后代只会窝里斗,一代不如一代,你又何必要死咬那点非君非臣的道理……”

别看鸠成空光头无毛长得不咋滴,说起道理来却是一套接着一套,苦口婆心陈述的样子,引得陆虚生不禁深思沉吟……

鸠成空说道对,晦测与其他三大学宫早在瀚术立国之前便有了,那时他们的终旨是教化万民,后来则是替瀚术教化万民,臣子当久了,思想有些根深蒂固,一时转变不过来。

“况且,你都认为姬夜那孩子活不下来,为何不敢赌一把。”鸠成空见话到火候,激将一句,静静品茶不再言语。

陆虚生从深思中醒过来,正欲说话,却被端坐一旁的孙彩彤抢过话去:“宫首人选事关重大,权柄之重仅在四系掌门人之下,乃是续接学宫精神传承的薪火种子,非到晦测危急存亡之时不可立,成空老师如此操之过急,拿话挤兑我家夫君又是何意?”

眼见着陆虚生就要答应下来,却被孙彩彤巧妙转移重点,鸠成空轻叹一口气,神情庄重地注视陆虚生夫妇二人:“你们还记得十几年前那场预言反噬吗?”

话音仆落,陆虚生咚的一下从藤椅上站起来,施术布下层层屏障,再检查了一遍四周别无旁人,方才继续说道:“难道与咱俩的赌约有关?”

鸠成空摇摇头,又点点头,怅然间吐出一口寒气:“那是一场近乎毁掉整个预言系的预言啊……”

“我两百多年的朋友,相敬如宾的妻子,寄予无限期望的亲传弟子,还有数不尽的下属学员皆葬送在那场预言里,你们知道我侥幸活下来,得到的预言是什么吗?”

陆虚生夫妇投以宽慰的眼神,沉浸在鸠成空的那份悲伤里,没有询问而是保持沉默。

“我似乎见到一幅幅血流成河、寸草不生的场景,可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记不清,越是拼命回想,预言系的修为便掉得越厉害,到最后脑海中只留下一句诗:上古失落旧墟现,神遗遭劫刍狗烹,千途万道无通处,幻瞳一点死中生。”

“幻瞳一点死中生……”陆虚生在嘴边默念。

“神遗大陆存在了几十万年,怎么可能突然就遭劫?还有,此事这般重要,成空你为何时至今日才对我们提及?”

噗~

“成空,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鸠成空突然大吐一口鲜血,整个人都从藤椅上倒下去,陆虚生连忙上前搀扶,将脸色苍白精神萎靡的鸠成空扶到藤椅上坐好。

鸠成空擦了一把嘴角,勉强一笑,摆摆手:“反噬并没有结束,它如跗骨之蛆一直跟随着我,当日反噬降临,他们耗尽心力,将我身上的反噬之力分润过去,才得我一人苟活,即便如此,反噬之力还是太强,致使我不敢稍作停留,只能立马闭关疗伤,直到前不久冥冥感应,才破关而出。”

“说到底,这种涉及的整个大陆命运的事件并不是我们这种层次能接触的……”说完,鸠成空感叹一句。

“冥冥感应?你是说姬夜?”陆虚生对鸠成空的话已经信了一大半,作为多年的老友,他熟知对方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开始我也不知道,可后来越看那小家伙感觉越像,不过也可能是他表现太优秀了,让我产生了错觉,毕竟这等需要通天彻地之能的存在才能准确判断的大事我也说不准,但是,这也值得我去赌一把。”

“我的时日无几,再不下注就没机会了,到时候什么也不做,死了也没脸见那帮老伙计。”

鸠成空面容憔悴地凝望着陆虚生夫妇俩,眼神中的恳切之意,皆在不言中。

“好,既然你们预言系倾力下注,那我幻系陪你们玩把大的又何妨!”

“只要姬夜不死,我们夫妻俩便全力助他成为宫首!”

鸠成空微微额首,目光转向转盘之上的沈渊,于心底暗想道:“造化已经给你摆在面前,有没有实力拿就看你自己的了……”

……

“受死吧,姬夜。”李怀仁叫嚣完,给自己身上套下一圈魂罩,肆无忌惮的对沈渊展开攻击。

“是魂仆,想不到李怀仁下手这么狠,一开始就不留余地。”场下有人惊呼道。

沈渊眼见着李怀仁放出一个五官模糊的人影,张牙舞爪的朝自己袭来,他站在原地,衣袖一挥,出现一道银光闪过,直射人影而去。

下一瞬,银光直扑魂仆,两者接触不到眨眼工夫,魂仆便被银光吞噬得干干净净。

再细眼看去,那道银光分明是一只浑身银白的狐狸,狐狸生得可爱萌蠢,叫人见之心喜,就连它龇牙咧嘴吞吃魂仆的场景也变得极具美感。

“那是什么妖精?皎月幻狐吗?”场外立马有女学员好奇提问。

“没听说过哪只幻狐能直接吞吃灵魂系仆奴的啊……,你们在看它的皮毛一点杂色都没有,皎月幻狐也不可能长这样。”

众人的焦点全部转到小狐狸身上,个个乐不知疲的讨论猜测小狐狸的品种,只有陈子媚一脸疑惑的盯着狐狸不说话,似乎想到什么,眉头紧蹙。

“姬……姬夜,你这是什么狐狸,竟然能吞噬我的魂仆?”李怀仁面对银弧身上传来的强烈波动,说话都有些结巴。

“哩~哇,就是你这个大坏蛋欺负主人的吗?月儿吸了你的灵魂……”射姑月儿口吐人言,说着便袭向李怀仁。

小狐狸如一根开弓的银色箭羽,携滚滚声势,迅疾而凌厉。

见对方来势汹汹,李怀仁不敢大意,掐术加强魂罩强度,全力抵挡。

0107.遭人觊觎

术痕不竭,魂罩不破,可当射姑月儿触碰到魂罩的瞬间,李怀仁脸色骤变,他魂海内的术痕之力正在急剧减少,堪堪比肩正式术士的术痕倏忽一下空掉了大半。

而魂罩外的小狐狸仍不改鲸吸海吞之态,狐狸嘴微张处形成一道旋涡,旋涡其内深不见底连接着她的躯体,其外涡晕层叠,大有将魂罩一扯而出的势头。

小狐狸与李怀仁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李怀仁这边出现了状况。

他眼见着魂海内的术痕急速枯竭殆尽,魂罩都无法支起,顿时吓破了胆,大汗淋漓地往转盘上一跪,神色惶恐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错了,我不该惹你,姬夜皇子,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见沈渊无动于衷,李怀仁一咬牙,以头抢地砰砰砰磕起头来,脸上那团肥肉震得坨红,一边磕头,一片往沈渊脚下匍匐过去,嘴里高呼:“求求你……饶了我……”

沈渊拂袖背过身去,全然将其当做一团空气,脸上无丝毫怜悯之色。

射姑月儿会意,四肢灵巧蹬地跃起,跳到无任何反抗之力的李怀仁头顶,一股晦涩的波动荡漾而起,只见正在跪地求饶的李怀仁突然僵住,头顶冒出一道虚影,在小狐狸爪上像拉橡皮般伸长收缩。

人影面容扭曲,依稀看见与下方的李怀仁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使劲往李怀仁躯体中挣扎,奈何这种挣扎徒劳无功,反而在毛绒狐狸爪的牵绊下越扯越远,从头部到躯体,再到双腿,最后到脚跟,整个人形虚影完全从李怀仁躯体中抽离。

射姑月儿张嘴一吸,人影如潺潺流水一点点灌入肺腑,接着小狐狸纵身一跃,离开李怀仁头顶。

嘭~

李怀仁佝偻下跪的身躯直直倒下,没了生息。

“呼……,死了?”

有学员震惊站起,盯着一动不动的李怀仁说不出话来。

“死了!”

靠前排的学员肯定的回答道,尽管他们也不相信一个三等术士学徒仅仅一个照面就败在一等术士学徒手上。

不,是死在一等学徒的宠物爪下。

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转盘内那只看似人畜无害的蠢萌狐狸竟然有虐杀三等术士学徒的实力。

这一刻,晦测学员看沈渊的目光再一次发生转变,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位贵为沧澜帝国十三皇子的人质由始至终都有灭杀在场绝大多数学员的水准,李怀仁在对方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小丑蹦跶得太厉害,所以死了。

光幕落下,沈渊以及肩上的小狐狸面对众人。

“姬夜……,姬夜……”

“姬夜……”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旋即有不少学员跟着起哄,大声呼喊姬夜之名,这些高呼学员眼中流露出一股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炙热。

“滴……检测到中等规模崇拜热潮,奖励荣耀点50。”

提示音传出,惊得沈渊不禁自己点开宿主模板,真真切切见到荣耀点那一行后面安安静静躺着的50,方才舒气露出一抹笑容。

他为何执意要杀李怀仁,甚至不惜爆出射姑月儿这张底牌,李怀仁对他使阴谋诡计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经历过地狱难度的文考武考,他并没有得到任何提示音,收获丝毫荣耀点。

如此草草结束,让众人散去,沈渊自认为这场出世之战无疑是失败的。

一切不为获得荣耀点的装x行为都是耍流氓。

“貂蝉小姐,看来子媚不用你告诉妾身公子的下落了。”陈子媚笑语盈盈看向貂蝉。

貂蝉一怔,道:“你去过那个地方?”

小狐狸是前不久才释放出来的,只有去过峡谷空间之人才识得出射姑月儿与沈渊的关系。

陈子媚丹唇轻启,散发出一股柔和而使人迷醉的气息:“是啊,不然子媚怎么会踏足术士世界呢。”

貂蝉细嗅陈子媚飘过来的香味,环顾一圈后神情严肃地说道:“公子当初险死还生,落得现在这番处境,你和你家小妹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不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公子如今有更长远的打算,需要你潜心效力,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泄露公子身份的后果……”

未等貂蝉点明事情的要害,陈子媚一口打断,决绝道:“我陈子媚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如今确定沈渊活着的陈子媚眼中重新燃起光彩,妩媚动人的气质中平添一股精神气,如正午的艳艳骄阳,明媚炙热而滚烫。

“姬夜,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余涵呆呆的望着沈渊,嘴边还喃喃自语。

欧阳倩儿白了余涵一眼,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认为那天带余涵去拜访姬夜是个错误的决定了,这回倒好,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倒把自己的好姐妹搭进去一个。

当然,这对她而言都无关紧要,她心底正盘算着怎么把沈渊肩上那只小狐狸弄到手。

“折梅,你这直系学弟不简单啊,小狐狸我没认错的话是一只灵魂系一级妖精吧,基本上完克我们所有灵魂系学徒,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在他手上取胜,就是不知姬夜与这只妖精签订契约没有……”

欧阳宴摇扇对季折梅说话,眼神却没有离开过沈渊肩膀之上的小狐狸,毫不掩饰眸子里的占有欲。

“宴王孙想要?”季折梅反问一句。

欧阳宴收回眼神,对身后侍卫招手,道:“回去请父亲亲自拟一份请帖,稍后送到十三皇子府邸,多带些礼物,态度诚恳点,不要摆大王子府的架子。”

“是。”侍卫令命告退。

“宴王孙想要来文的,以物易物交换那只狐狸?恕折梅直言,此举得到的结果恐怕会不尽人意。”

“哦?”

“纵观这几场考核比斗下来,姬夜皇子一直稳如泰山,无论是文考、武考,亦或是与李怀仁决斗,他都表现得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种人走一步思三步,权衡利弊得失尤为精准,殿下要不割点肉下来,他绝对不会答应。”

季折梅换了口气,看向欧阳宴:“付出如此代价,宴王孙肯吗?”

0255.英雄被擒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55英雄被擒“艾老,交给你了,我来拦住他们!”

皮不附大喝一声,神色凝重,手中掐术——魂壁,魂罩的加强版,已超出戏法的界限,达到一级术法范围,阻挡之效不用说,还能反弹一级术法以下的部分伤害。

由不得他不慎重,追上来的两位,一个沈渊自不用说,呼吸之间分裂出数百个魂体,再被堵上,他们铁定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突围出去了。

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姬夜更让他匪夷所思,这才过去多久,跟他相处多年的火系二级术士便教对方生擒了。

不是死,是生擒!

其间差距有多大,就拿沈渊来说,当年在荆州城他们五个二级术士同在亦不曾抓住,最后逼急了人家,引爆空间自尽了。

换句话讲,在姬夜这个幻系一级术士手上,刘博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皮不附怎么能不感到震惊!

“皮老弟,等我一盏茶……”

艾途抛下一句,速度不减朝古堡附近疾驰,徒留皮不附在后头支起魂壁抵挡大量戏法的轰击。

眼下,只有擒了韩信李白几人作为要挟,才能自救与救人,这点艾途懂,皮不附也懂,不然也不会义无反顾留下断后。

“皮兄,小弟助你一臂之力!”郑论支起掐术不慢,低叱道:“土术·石盾!”

在魂壁中间,插入一座石墙,二者之间相得益彰,阻挡了沈渊分魂呼啸而来的大部分戏法伤害

当然,这还不够,张三娘心思敏捷,不紧不慢,娇喝:“冰术·冰封!”

寒冰将石墙冻结,非但未曾破碎,反而更加牢靠,只此之后,任凭沈渊分魂们如何攻击,再难在三重术法加持的石魂冰墙上留下痕迹。

在生死危机下,张三娘三人爆发出了空前的配合,阻拦沈渊继续追击。

他说得没错,小觑了天下人,他从未跟二级术士交过手,李白韩信等人杀二级术士经验并不能转嫁给他,以至于对战局判断失误。

一个术士加另一个术士,绝不等于两个术士,他们相互配合起来所爆发的威力,远比单独的术士可怕的多!

结果是,一盏茶工夫过去……

沈渊久攻无果的石魂冰壁自行破开,及目处,韩信李白五人被艾途生擒,皮不附一脸狞笑,对着沈渊、姬夜挑眉。

“都住手!”

“住手!”

前一句是姬夜命令,另一句则是艾途所喊,方才还拼杀激烈的战场双方为之一静,皆看向艾途等人。

“你想如何?”沈渊最先做出了让步。

没办法,是他筹谋失误,给了艾途可乘之机,让韩信五人身陷险境。

“沈渊你自裁!然后放我们走……”

艾途态度强硬,实则并未触碰明面上的底线,韩信五人皆为天骄,背后靠山强硬,除非他们真不活了,想跟沈渊鱼死网破,姬夜身为沧澜十三皇子,他们倒想生擒拿去黑市换赏金,可眼下他们自身难保,还管哪门子赏金……

只有荆州城沈渊,此子年纪轻轻,怀一身恐怖天赋,又与他们有不可化解的仇怨,能趁此机会除去再好不过。

“呸,艾途老儿,你该不会是越老越糊涂了吧,你动我一根寒毛试试?信不信我师傅明天立马领兵踏破宵定郡府,夷汝九族!”

小命在别人手上,韩信却半点不带怂的。

“哈哈哈……老夫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尚且不知,还怕诛九族?”艾途肆意大笑:“你也不用激老夫,放心,老夫活不了,一定拉你们下去垫背!”

“有瀚术五大天骄陪我等共赴往生魂地,今生不亏!!”皮不附附和,端的视死如归,丝毫不怯场。

“老家伙,你一下惹了我们五家,纵然你今天逃出去了,难不成你以为偌大的瀚术,乃至沧澜有尔等的容身之所?”姬夜冷静出声,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本体自裁于人前,这与他未来的谋划不符。

另外,他可以肯定,艾途等人求生欲望很强,不敢动手杀害韩信五人。

无非是讨价还价,各让一步的戏码。

姬夜之所以配合,源于本体不过是一具身外化身,掌控灵魂的神在姬夜这具肉体里。

这点,不止姬夜跟本体知晓,就连刚刚见到沈渊本体的韩信五人也明白。

灵魂是个很神秘的东西,很多事实证明,灵魂是可以分割复制的,比如原版【分魂术】,便是分割灵魂之术,再比如改良版的【分魂术】,则为借助魂织树施展的复制灵魂之术。

灵魂可以分割复制,掌控灵魂的神却不行,若是执意分割神,一个人就会成为两个有相同经历,不同性格缺陷,不同未来走向的人。

简而言之,灵魂加上神,等于主魂。

本体肉身上寄居着分魂,夺舍肉体中蕴藏着含神灵魂,这也是无奈的办法,跟绿绮签订血契的是姬夜,而非沈渊本体,从灵魂控制的优先级来讲,是姬夜辖制绿绮,绿绮辖制沈渊本体。

正因有这层因果关系存在,姬夜向本体分魂内导入自身意志后,才能由本体分魂自由主宰自身思维,跟沈渊主魂实现同步,成为名副其实的分身。

但是,若将神转移到本体里面,沈渊主魂便会受到魂织树绿绮的辖制,灵魂控制的优先级关系将变为绿绮辖制沈渊,沈渊辖制姬夜,统统成为绿绮的附庸。

由于这般巨大的弊端无法根除,沈渊主魂哪怕再想回归本体,也只能乖乖呆在姬夜体内……

峡谷空间只认神,不认魂,韩信这群英雄亦是如此。

他们见到沈渊本体出现会惊讶,但他们效忠的对象只有姬夜体内的主魂,故而,对于沈渊本体自裁与否并不是很关心。

“沈渊可以不用自裁,但你们必须跟我们签订契约,放我们走,并不再追究……”

艾途是聪明人,交易筹码不等,瞬间改变口风。

闻声,沈渊罕见的保持了沉默,放对方走,还签订契约不再追究?

那他的仇怎么算?

不对,他在拖延时间!

沈渊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艾途,签订契约纯属扯淡,杀人契约漏洞成千上万,怎么也填补不完,若是同意签订契约,老家伙肯定要趁机刁难。

他在等什么?

是人,是物,还是援军?

姬夜一双魇瞳似幻似真,悄无声息开启,意图将艾途拉入幻境,探寻机密。

直视魇瞳是任何术士最为愚蠢的做法,架不住艾途知识储备有限,从未听闻过沧澜姬氏的不传之秘,不曾听闻,便没有防备,跟中招的刘博一样,一点点陷入沈渊为他编织的梦……

“艾老!艾老……!”

皮不附剧烈摇晃艾途,久叫不应,最后硬是给了艾途一掌,打得艾途吐血,强行把只差一步就要陷入幻境的艾途唤醒,沈渊暗呼可惜。

他刚进阶正式术士不久,放倒刘博之后,没有足够的术痕支撑他一次性迷惑艾途四人,要不然,皮不附哪有机会察觉不对劲。

“姬夜,你使阴招!”艾途羞怒,说着一根木矛凭空自现,直插韩信肩膀。

噗嗤~

“艾途,你个老杂种!”疼痛与耻辱感让韩信破口大骂。

0256.接宫首回家!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56接宫首回家!“艾途,你这是在找死!”沈渊眼神渐冷,犹寒风彻骨,这一枪彻底将他激怒,新仇旧恨,饶以沈渊之心性亦到爆发的边缘。

“老夫不正是在刀尖上跳舞吗,你以为老夫怕死!?”差点陷入幻境,艾途背脊骨发凉,强撑着一口恶气,神态凶厉。

“那是谈不拢咯……”沈渊眯着眼点头:“来人,把刘博带上来,砍了!”

“你敢!”

“有何不敢?砍!”

咔擦~

夏元严格执行姬夜的命令,当着众人的面,干脆利落斩了刘博的头颅,无头的尸体脖颈血如泉涌,喷洒一地,血腥异常。

艾途狠,沈渊比他更狠!

并非他不管心韩信五人的死活,很明显,艾途留有后手,他不逼一逼,主动权便一直在对方手上。

他越是表现得不在乎韩信五人,艾途越不敢杀害他们。

事实与沈渊所料不差,砍了刘博之后,艾途这边反倒怂了,他不想死,想要同归于尽,二级术士的自爆,引动空间裂缝,足矣给沈渊一个深刻教训。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沈渊在荆州城一般视死如归的勇气,人愈老愈怕死,像艾途这群费劲千辛万苦修炼到二级术士的老家伙,对活着更加依恋。

他确实留有后手,那晚后院商议,深知沈渊惯逆境翻盘,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几家又说服其余十一位城主,一旦战事不利,便传音附近黑市将自家州城抵押出去,作为赏金悬挂黑市,请黑市杀手相助。

宵定十六城,几乎卖掉了半个宵定郡府,能招来多少黑市杀手,他不敢想象,至少灭杀眼前这群人绰绰有余。

至于杀了姬夜,以及韩信五大天骄之后,他们当何去何从,他们的确不曾考虑过。

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瀚术跟沧澜待不下去,大不了隐姓埋名一路向东,离开沧澜帝国、瀚术王朝的领土范围,据说沧澜以东还有好几家王朝,凭他们二级术士的修为,到哪不能混口饭吃?

“怎么还不来?”艾途暗暗焦急,对方已经察觉了他的意图,继续耗下去,就怕姬夜失去耐心,拼着瀚术五大天骄的命不要,强杀他们。

“驾……”

“驾……”

“驾……驾……”

一阵震天动地的踏地声传来,如稠密急促的鼓点,轰然闷沉,似乎整个杉伐州城也为之一顿,地面灰尘抖动,难以细数来者多少骑。

“报,伐善城外来了大量人马,烟尘滚动,不知是敌是友,正朝着古堡赶来……”

“哈哈哈……姬夜汝死期已至,你猜猜半个宵定郡府能换来多少黑市杀手。”艾途哈哈大笑,胜券在握。

沈渊一行人心底一沉,眼中杀机四溢:“给我将他们四个围起来,一旦背后有人攻击,其他城主术士不要管,绝杀他们四个!”

“是!”

“姬,姬夜你无耻!放我们走,大不了我们不杀你了……”触及沈渊冰冷的目光,郑论语无伦次,他可不想留下来跟姬夜陪葬。

“哈哈,一群孬种,怕死?怕死就别做术士啊……”韩信口吐一口血唾沫,眼中轻薄讥讽,生死无惧。

艾途还想说什么,急蹄愈近,轰隆声已掩盖了周围窃窃之音……

千军万骑奔来,激起沙石飞扬,黄土滚滚,从城门口,一骑开头,千军随后,如长雁掠空,狼豹觅食,在众人的注视中,越街巷,穿大道,气吞万里如虎。

“不对劲……”艾途皱眉,黑市杀手讲究的是如影随形,低调收敛,然后一击必中,远遁千里,绝不会像眼前一样,光明正大,枭驰而往。

咚!咚!咚!

蹄声打在众人心头,以前来战马坐骑的数量,无论立场归于何方,另一方都插翅难飞……

沈渊是如此,艾途亦是如此。

“晦测学宫,预言系公孙朔……”

“晦测学宫,召唤系十二子……”

“晦测学宫,灵魂系诸沙白……”

“晦测学宫,幻系季折梅……”

“接宫首回家!”

“接宫首回家!!”

“接宫首回家……”

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响彻云霄,五千人的吼声久久不息,吓得艾途等十五名城主后退半步……

晦测学宫五千学员,自琉銮城而出,穿洛封,跨拱都,横越囚水,直抵宵定!

日行千里,快马加鞭,为的只是迎沈渊回晦测!

公孙朔一众目光灼灼,漆黑的眸子望向沈渊之时仿佛有亿兆星辰闪耀,目光所及,给绝境还生的沈渊无尽勇气。

这就是他的底气啊!

他不负晦测,晦测不负他!

“起来吧。”沈渊深吸一口气,遥遥传话,瞥见公孙朔身上有伤,沈渊发现端倪:“你们可曾见到黑市杀手”

“半路上碰到了,一共二十四名二级术士,百位一级术士,说是要悬赏宫首,被我等擅作主张,宰了!”

“哈哈,宰得好,公孙朔是吧,很对我韩信脾气,等我们回去好好喝上两杯……”

韩信没有半点小命在别人手上的觉悟,越看公孙朔越觉得顺眼,只差把酒言欢,称兄道弟了。

“该当如此。”

公孙朔深知韩信等人护送了他家宫首一路,其中恩义须得铭记。

那边在谈笑风生,这边艾途却心乱如麻,人是来了,还不少,五千位神秘侧术士,三级术士不出手,基本上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了。

可有什么用,全是对方的手下,雪上加霜,火上浇油,大抵如斯。

“哐当~”

“哐当~”

“姬夜宫首,在下投降,袭杀您的罪过不可赦,还请绕过在下家中妻儿老小一命……”二级血脉术士,卓腕州城城主,放下手中兵戟,自缚双手。

“我也投降……”

“…………”

除却艾途四人,战场十一位城主术士纷纷投降,失去再战的信念。

“艾途,我有一术,可磨灭灵魂之神,让你入不了往生魂地,别往期、无来世,你可愿一试?”沈渊本体冷冷开口。

“非死不可?”艾途仍不死心。

他手中还有瀚术五大天骄,欲放手一搏,搏出一线生机。

“他人皆可活命,唯汝之四人……非死不可!”姬夜语气无丝毫波动。

“哈哈,好一个他人皆可活命,瀚术传闻,姬夜皇子八岁之前庸碌无为,八岁之后如彗星般崛起,成宫首,斩四方,废欧阳左客,得五大天骄效命……”

“但世人不是瞎子、傻子!五大天骄其中三位跟荆州城沈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跟沈渊素不相识,何德何能得他们相助,如今又因为一个沈渊,执意杀吾之四人,看来真是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

“……姬夜,你就是沈渊一个傀儡吧!”

艾途色厉内荏,言词犀利。

落到五千晦测学员耳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宫首遭人控制,无异于踩在晦测学宫身上扇巴掌。

“胡说八道,宫首学弟有没有受人傀儡,我公孙朔岂能不知,晦测学宫诸多导师,四系掌门人岂能不知,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山野术士乱嚼舌根!”

“真是不知死活,胡乱编排我晦测宫首,吕某本不愿跟你这等见识浅薄之辈计较,现在,汝族吾必戮之!”

“宫首,将他们交给折梅吧,折梅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就是,此等危言耸听,造谣毁我晦测声誉之人,死不足惜……”

“该杀!!”

不用姬夜开口,那五十四位随他去过屹北海郡的晦测学员,压制不住怒气对艾途四人口诛笔伐。

他们的宫首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受人控制,屹北之行,朝夕相处、生死与共半载有余,他们不清楚?

0257.姬氏审判团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57姬氏审判团就在晦测学宫被公孙朔等人强烈指责中,扭转姬夜是否受人傀儡的议论风向之时……

一股强烈的威压从天而降!

直逼心头,不少术士学徒因经受不住那丝毫不加收敛的气机而术痕不稳,魂海嗡嗡胀痛,脸色苍白,几欲吐血。

三级术士降临!

沈渊神色一凛,强撑着压迫,对天拱手:“在下沧澜帝国姬夜,不知哪位大人驾临,可否现身一见……”

半晌,无人回应,威压依旧,五千术士学徒中已有数十名难以维济,无法抵御三级术士的精神外放而昏迷过去。

“不知哪位前辈驾临,可否现身一见?”

沈渊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大声重复一遍,他眼角带有一丝阴翳,徒放气机,却不现身,这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啊。

“见之何如……?

见之何人……?

见之何果……?”

淼淼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好似不带有半分感情色彩,可这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插沈渊魂海,其他人尚不觉得有何不妥,而沈渊这边,无论是姬夜肉身,还是分魂本体,皆如同掉进黑暗循环、无光无色的黑洞。

姬夜、沈渊两具肉体,额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衣衫顷刻间湿了个通透,他二者双眼无神,面容痴呆,如坠梦里……

沈渊主魂,也就是姬夜魂海中,峡谷空间化身的那刻珠子剧烈震动,金光大作,与旁边的六芒星魇图遥遥呼应,将他魂海内的黑暗一点点驱除。

深幽尽褪,就在这短暂而漫长的过程中,魂海内的几个不速之客显出了身形,十二个大字‘见之何如,见之何人,见之何果’,爆发出顽强的生命力,合拢一处,与金珠、六芒星魇图,隔着无尽空间交起手来。

魂海是沈渊的地盘,按常理来说,一旦发现异物,净化消除不过须臾之间。

可是,那来自三级术士的十二个大字毕竟不凡,即便面对峡谷空间与六芒星魇图联手,它都能暂时与之相抗……

“中泽兄,还未见面,你便对十三皇子使用二级幻系术法,他才晋级一级术士不久,怎么说都是你姬氏的晚辈,这么做不太好吧?”

云端之上,伫立着四个声音,他们俯瞰下方,如神灵眄世。

谢千帆正是其中之一,他对着最右边那位身穿姬氏宗族袍的术士,语气颇为揶揄。

“千帆阁下,你如何能确定他一定是我姬氏族人?我姬中泽纵横术士界一百余年,何曾在乎过以大欺小的虚名……”

姬中泽将目光死死盯在姬夜身上,分了一两份心思关注沈渊本体,语气横行无忌:“他姬夜若未遭人傀儡控制,大不了待会下去,本座亲自给他赔礼道歉;倘若真如传言所说,为旁人影响,败坏我姬氏门楣,莫说一个幽皇亲封的十三皇子,下面跟他有关之人,统统关押受审!”

“阁下,你越界了,其他人洛某不管,可瀚术五大天骄,恐怕还轮不到你沧澜帝国插手!”

一直充当看客的洛无常发了话,不管事情发展如何,他都要保下瀚术的五位后起之秀,这有点当众打扫姬中泽脸面的意思,不过,姬中泽对此仅是冷哼了一声,并未反驳。

姬中泽只是下位三级术士,而洛无常则为上位三级术士多年,如此而已……

“中泽,在事情尚未定性之前,适可而止,你的二级术法小夜子不一定能承受得起,犹过不及,伤了当朝十三皇子的魂海,休怪二叔公不给你留退路……”

四人之中年龄最老、修为最高的姬氏宗族宿老姬纯缓缓睁开眼睑,浑浊的眸子中隐藏着一点精芒,除却这个特征,他与世间平凡的老者别无二致。

“是,二叔公,中泽省得……”族中长辈,加上巅峰三级术士的话他不能不听,算着时辰,凭他施术的力道,到现在足以对其造成永久性的损伤,不好做得太过,便撤去术法了事。

然而,正当姬中泽准备撤去术法。

下方的姬夜突然双眼一阖,尔后猛地睁开,眸子周围六芒星熠熠萦绕,旋转不止,其上布满了血丝,如同来自地狱不熄的火焰。

“无名鼠辈!可敢现身一战!!”

沈渊怒了,方才的情形有多危险,只有他自己知道,被十二字构成的二级幻系钻入魂海,若非峡谷空间相助,术痕构建而成的六芒星魇阵少不得缺一块角。

他灵肉交融尚未完成,一旦无六芒星魇阵平衡姬氏血脉,最轻也是血脉沸腾,肉躯崩坏,灵肉交融通道从此堵死,再无晋级的可能!

恶意深深,算计狠毒,沈渊焉能不怒?

这个时候哪还管他是不是什么三级术士,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是敌非友。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沈渊经历屡次生死,凶性大发,死也要啃你一块肉下来!

“咳咳,小夜子,先冷静一下……”姬纯见到姬夜的眼珠,本位调查主使的他,语气冷不跌柔和起来:“能告诉二爷爷,你这双瞳眸叫什么?”

“魇瞳,等等……谁是我二爷爷?老人家你别以为你修为比我高,就能乱攀亲戚……”

天空飘下四个人影,每一个气机波动皆在二级术士以上,沈渊秒怂。

他能在一位三级术士身上咬一块肉,换成两位三级术士,他顶多能扯根毛下来……眼下来了四个,他拼了命连扯根毛的机会都没有,还讲什么狠。

“魇瞳?呵呵……小家伙,你吹牛不打草稿的么?”姬中泽见姬夜跟个没事人一样,心中有些疑惑,刚才姬夜仰天咆哮邀战的凶狠姿态的确吓他一跳。

可要说对方那双眸子是魇瞳,打死他也不信,姬氏祖先最高天赋之一,上万年来无一人继承觉醒,身为三级术士他都没有,你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有?

“汝是何人,刚才为何要施术破坏本殿魂海?本殿乃沧澜帝国十三皇子,偷袭沧澜皇室的罪名,不是你一个三级术士能担待得起的!”打是大不过了,对方来路不明,沈渊只能借势。

“聪明的小家伙,你说你身怀魇瞳,可有办法证明?”姬纯笑得和煦,他的注意力从调查姬夜身份,转到了对方的眼睛上,并且笃定不改。

“二叔公,他说是魇瞳就是魇瞳?说不定是移植的那类妖精的眼睛,在这里装模作样,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魇瞳·冥鸦!”

沈渊二话不说,直接对姬中泽施展魇界,他不知道魇瞳的力量是否对三级术士产生效用。

麻痹。

你不是要搞得我残废吗?不是质疑我的魇瞳吗?

吃我一击!

甭管能不能起效,劳资就是要怼你。

“这……”魇界的气息笼罩在姬中泽周围,一辈子钻研幻术,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这就是魇界,罕见的,姬中泽眼中出现一抹郑重:“幻术·真实之术!解……”

没用,他拿手的破解幻术的手法魇界来袭半点作用都不起:“幻术·虚妄尽除!解……”

还是没用,姬中泽有些慌了,要是被拖入魇界,在那些传说中的魇界生物面前,他不比一只蝼蚁强。

千算万算,他姬中泽竟然在一个正式术士的晚辈面前翻了船。

“二叔公救我——!”

一声呼救,姬纯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褶皱的脸上洋溢着惊喜,看向沈渊的眼神愈发和蔼,连道几个好字:“我姬氏有望了!有望了,哈哈哈……”

“二叔公……”

“你不用担心,小夜子才晋级正式不久,不足以招来魇界生物。”姬纯浑然不在意姬中泽之处境,眼里全是姬夜,好似在观看一块稀世珍宝。

沈渊有些受不了那微漾的目光,浑身起鸡皮疙瘩。

0258.我命由我不由天!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58我命由我不由天!“霜儿,殿下那双眼睛……”谢千帆悄然顾首,传音询问谢霜。

“叔父,殿下之眸蕴含一丝虚幻与真实的本质,确实能开启魇界通道,魇瞳小霜未曾见过,无法妄断。”谢霜如实汇报。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谢千帆脸上迸现喜意,他不能感知魇界的气息,却对自家亲侄女所言深信不疑,原本严肃的脸上如同野菊绽放,皱在一起,下意识的,他朝沈渊靠近了一步,身体侧偏,这个位置恰好能阻止在场任何人对沈渊的攻击。

“霜儿,你做得不错,镜玄的选择也是慧眼独具,我谢家从此要一飞冲天了,哈哈哈……”谢千帆不吝夸赞。

“与殿下相处多时,殿下的才能霜儿不怀疑,比朝堂中那些只知道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前九位皇子们强了不知多少倍,可就凭这双眼睛……”

夺嫡从来不是一条康庄大道,那是白骨垒彻,堆积而成的血腥之路,人脉背景、心性手段、才能天赋缺一不可。

“你不懂,殿下这双眼睛对皇族姬氏而言意味着什么。”谢千帆捋须含笑,虽在跟谢霜传音,可注意力从未离开过大军环绕的沈渊。

也就是这个时候,反抗无用的姬中泽完全被拖入魇界中,一入魇界,他浑身寒毛乍立,全身心戒备。

尽管姬纯言明,姬夜那小子的修为不足,没法唤来魇界生物,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哪个魇界生物吃饱了没事,逡巡这片区域,他找谁说理去?

短短一个呼吸,魇界禁锢消失,姬中泽返回主世界,起伏的胸膛宛如历经一次生死。

“姬夜!本座乃你族中堂叔,你竟然目无尊长,对家族长辈出手,怪不得我替幽皇教你为人之道了!”

说着,不顾身份,施术攻击沈渊。

事情已超出他的掌控范围,那的确是魇瞳无疑,他奉姬北擎之令,协助姬纯调查姬夜是否受人傀儡一事,真正的目的则是为了探测姬夜可否继续控制。

如今魇瞳现世,别说助北擎王控制姬夜,就是北擎王欲在沧澜更进半步都难,魇瞳背后所代表的东西,作为一个姬氏族人,他如何不懂。

眼见一道璀璨之光奇袭沈渊双眸,姬纯背对着姬中泽,等他反映过来时已来不及阻止。

“小夜子,快躲开——”姬纯面容失色,煞是气极:“中泽,老夫饶不得你!”

“躲不开!”沈渊攥紧拳头,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光直取他双眼之处,却连脚步也挪不开,那刺芒已将他气机锁定,根本动弹不得。

“水术·水龙吟!”

“昂——”

电光火石之间,谢千帆的术法成型,集结空气中的水分化为一条三丈水蛟,张开血盆大口,咬住芒刺末端,任凭芒刺如何挣扎,纹丝不动,定住在沈渊眼珠一寸处。

最终,术法无源,作荧光消散。

“呼~呼~”

沈渊大口喘着粗气,第几次了,自己的性命在别人股掌中,生死不由己。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命由我不由天!”沈渊暗暗发誓。

气机一旦被锁定,便如同遭人封锁了时空,遁入峡谷空间都成为奢望,看来在高阶术士面前,不能想着靠峡谷空间逃命,平复过来,沈渊迅速冷静,思忖着峡谷空间的不足之处。

只因,另一边,姬纯正在向姬中泽大打出手!

谢千帆走到他身边,将他死死护卫起来:“殿下,在下谢千帆,沧澜谢家人……”

沧澜来使,沈渊若有所思点点头,静待谢千帆说下去。

谢千帆见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的沈渊像个没事人一样,不禁对沈渊的评价再上一个台阶:“此次应瀚术举报,特遣姬氏宗族宿老,姬纯阁下前来检验殿下真伪,在下请愿,自荐为此行副使,北擎王不放心,又遣皇室旁席姬中泽随行……”

“难怪,原来姬北擎配来的人……”沈渊凝眸,正脸看向场中被姬纯皱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不敢还手的姬中泽恍然大悟。

“不过话说,那老爷子真是我二爷爷?”

姬纯一只手提着姬中泽后脖颈,龙行虎步朝沈渊走来,沈渊不由得瞳孔一缩,揍人之前似一个糟老头子,出手时浑身气血肆掠,这是高手……

“是,幽皇生父去世得早,这位姬纯皇叔乃宗人府辈分极高的一位……”

这时,姬纯已走到二人跟前,将手里拎着的姬中泽扔到地上:“小夜子,此事宗人府会给你个交代,榕香树太大了,下面什么烂根残渣都有,你别往心里去。”

“是,二爷爷,姬夜省得。”沈渊从善如流,一副乖巧模样。

“现在肯叫我二爷爷了?”姬纯打趣。

“是谢老告知晚辈的,我以前又没有见过二爷爷,不知者不怪嘛……”

“二叔公,他的身份尚未确定,不可妄下定论。”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来自地面,那个匍匐在地、挣扎着起来的姬中泽。

“你不知道觉醒魇瞳的姬氏族人是能免疫一切傀儡控制的吗?”姬纯狠狠瞪了姬中泽一眼,他现在已经不想纠结姬夜的身份问题了,而是考虑着如何将姬夜调回沧澜龙台去,好好保护起来。

这一双眼睛,可是姬氏崛起的希望啊!

绝不容有失。

“那、那倘若是魇瞳觉醒之前受人夺舍、傀儡呢?”姬中泽有急智,义正言辞道:“我要求宗人府检测姬夜的灵魂契合度,验明正身!”

“好好……老夫依你”老而成精,姬纯哪里不知道姬中泽的心思:“前提在先,若是无碍,按宗人府条律,姬氏旁系袭击当朝皇子,污蔑嫡系清白,宗人府思过崖,少于五十年,你若能提前出来,老夫便不当这个宿老!”

这是动真格了!

姬中泽脸色一白,见旁边的沈渊至始至终毫无表情,一咬牙:“若是污蔑,中泽自当受罚。”

他之前施展的二级幻系术法——问心咒,本就是为了检验姬夜是否不实,奈何那十二字未起寸功,便被对方抵御清扫,无法得知‘见之何如。见之何人。见之何果’三问的答案。

姬夜排斥问心三问,这是不是说明对方心里有鬼呢?、

姬中泽决定赌一把!

“小夜子,滴一滴血到这上边,慢慢释放术痕之力。”姬纯取出一块巴掌的丹砂泥,其名曰为验魂砂,比沈渊如晦测学宫填的验魂宣纸更加精确,也更加高明。

在场五千余人瞩目,等待着沈渊检测真假。

四位三级术士控制着场中局势走向,艾途四人会不会死,晦测学宫千里驰援有没有意义,姬中泽又是否入思过崖,行刑收监五十载,皆在此一验!

0259.安魂珠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59安魂珠心观万物,万物观心。

沈渊抬头环顾四周,察觉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聚焦在他身上,轻吐一口浊气,稳稳向前半步,镇定自若。

“哼,装神弄鬼……”艾途咧开嘴角,根本不信姬夜没有问题,

“快点吧,本座跟几位三级术士的时间是你一个小辈能耽搁得起的吗,磨磨蹭蹭……”

“中泽堂叔说得对,日后面壁思过五十年,时间倒是充裕得很。”

“你——”

沈渊反唇相讥,噎得姬中泽说不出话来。

不再犹豫,沈渊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珠,落到验魂砂上,血珠仆一浸染,丹赤色的验魂砂瞬间变为紫色。

姬纯见之,微不可查的点头,心中暗自计较,“丹赤一染即紫,无任何杂驳,确实乃我姬氏皇族血脉,且没有丝毫器官移植之象,魇瞳之事可以确定是真的了……”

“肉身无碍,小夜子释放术痕之力,检测灵魂契合度。”

“是,二爷爷。”

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沈渊表面波澜不惊,心底却捏一把汗,引动六芒星魇图的术痕,缓缓注入验魂砂中。

紫色验魂砂一开始并无变化,随着沈渊逐渐导进术痕之力,验魂砂慢慢褪色,重新归丹赤,这时姬纯叫停,不用沈渊继续释放术痕之力,而是任由验魂砂自行演变……

独属于沈渊的灵魂波动,如同一滴墨落入清水中,在验魂砂里韵开。

姬中泽、谢千帆凑近,双眼不离验魂砂,显得极为专注。

沈渊不知他们能从这简易的褪色还原过程中看出什么门道,想必颇为重要,也悬着一颗心,关注验魂砂的变化。

丹赤色与紫色就像战场上扑对厮杀的双方,由于丹赤色势大,杀得方寸之间的紫色节节败退,无还手之力。

兵败如山倒,丹赤色占领了九成以上的验魂砂,原本以为退无可退的紫色会片甲不留,却奇迹般的坚守了毫末阵地,任丹赤色如何抢占,依旧无果。

验魂砂的变化成了定局,沈渊注意到姬纯、姬中泽、谢千帆脸上微妙的变化,也不言语,静待事情发展。

“灵魂契合度百分之九十五,按照术士界的夺舍定论,任何侵占灵魂肉躯行为,其契合度都不会高于百分之九十,因夺舍他人,恶了主体,自然产生排斥,一般而言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就已经超乎寻常,中泽,你还有何话可说?!”姬纯言语间带有两分冷意。

夺舍后灵魂契合度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只是个理论值,沈渊借助峡谷空间侵占姬夜肉躯,达到理论峰值,随后又在三次血脉觉醒中,加深了灵魂与肉躯的联系,灵魂契合度增至百分之九十五,基本上排出了遭人夺舍的可能。

“二叔公明鉴,既然未遭人夺舍,那他为何灵魂契合度不是百分之百?”

证据在前,姬中泽心底其实已经信了姬夜未曾遭人夺舍,可恶人做到底,沧澜帝国朝野不允许一个身怀魇瞳的夺嫡皇子参与进去,北擎王同样不能容忍!

是故。

就算是胡搅蛮缠,他也要抓住姬夜灵魂契合度未满值的缺点攻讦。

心有腹稿,姬中泽徐徐道来。

“恐怕……十三皇子灵魂中有贼子所施暗手,故而破坏了殿下的灵魂契合度,作为姬氏宗亲,我要求直接深入探测十三皇子的灵魂!”

姬中泽说得是正气坦荡荡,好像一心为皇族姬氏,前提是,不看他那一双阴毒的眼睛。

啪!

“姬中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姬纯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在大堂广众、总目睽睽之下,抽得姬中泽晕头转向。

“直接探测灵魂,轻则造成受术者不可恢复性痴傻,重则神魂俱灭,身死道消……”谢千帆果断挡在沈渊前面,将其死死护在身后,语气带有一丝杀意:“中泽兄,想不到你光是不在乎以大欺小的‘虚名’,更不在乎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恶号!”

诸葛亮拜访谢镜玄后,谢家举族效忠沈渊,二者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怎么可能坐视姬中泽伤害沈渊。

姬中泽一手捂脸,一点恨意深藏:“二叔公,千帆贤弟,我只是这么一说,可十三皇子的灵魂契合度不满是事实,倘若殿下真让人……”

姬纯一瞪眼,姬中泽语调渐小,又鼓起勇气:“我也是为了姬氏颜面、安危考虑。”

姬纯本来是想继续教训姬中泽一顿的,但听他那么一说,潜意识又觉得不无道理,姬夜身怀魇瞳,深入探魂是不可能的,《先祖列传》中记载,始祖姬策的天赋魇瞳,不单单洞彻幻系虚实,对主体灵魂的保护能力也极强。

是个刚烈性子,强行挖掘主体灵魂,魇瞳阻止不了,便会爆炸,玉石俱焚!

一时间,姬纯颇为踌躇。

“二爷爷是在为夜儿灵魂契合度并非满值而为难么?”沈渊对夏元使了个眼神:“其实,这是原因的……”

“哦?”

“还是让夏云侍卫郎来说吧,免得某些人又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夜儿的麻烦。”沈渊讥讽似的瞟了姬中泽一眼:“夏大人,当年本殿身中至毒一事,不妨说给诸位听听。”

“身中至毒?”姬纯一愣,脸上骤起怒色,当真好胆,敢对姬氏皇族下至毒!

“是,殿下。”夏元从人群中走出:“六年前,姬夜皇子出访瀚术,九皇子殿下担心幼弟安危,特命我前来探望,一经接触,下官发现姬夜皇子身上残余至毒的生机,积毁销骨,时时刻刻蚕食着殿下的生机……”

“……至毒无药可解,九皇子殿下担忧,故遣下官每隔两月为十三皇子殿下送补足生机的宝物,这一送就是两年,万幸,那至毒为无根之萍,在大量生机灌注下,终于将至毒消磨殆尽。”

夏元陈述完,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姬纯听得入迷,看沈渊的眼神从欣赏几经变幻,化为无尽的慈爱疼惜。

可以想象,深受两年至毒折磨,他这位乖巧的孙儿是如何熬过来的,其心志、毅力令人咂舌,难怪能觉醒姬氏千万年来无一人可血脉继承的天赋魇瞳。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

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二爷爷,当年中毒,夜儿日日煎熬,无以为继,总以为见不到第二天的朝霞,从那时起,夜儿就察觉不能随心所欲掌控自己的躯体,总有那么一丝丝隔阂……”

“可怜的小家伙。”

姬纯鼻子一酸,准备摸摸沈渊的脑袋,目光仆一触及沈渊坚毅的面孔,手不自觉改向,清拍沈渊肩膀,另一只手取出一个龙眼大小的珠子,递给沈渊。

“此为安魂珠,能消除灵魂与肉身之间的隔阂,对你应该有用,算是二爷爷给小夜子的见面礼。”

“安魂珠——”姬中泽看着宝物,眼珠都快掉下来,恨不得出手去抢。

这可是真正的宝贝啊,修炼中人,谁还没有个术法反噬、灵魂不稳的情况了?

但只要服下此珠,术法反噬伤害从此免除七成,灵魂肉躯联系更加紧密,原本施展术法只能造成十分的伤害,服用它后,便可造成十二分伤害。

术法的威力跟灵魂身躯的契合度、交融度紧密相关,就拿姬夜这具肉体来人说,沈渊主魂与其契合度只有百分九十五,那么他施展术法的威力就要折掉半成,作为契合度转化中的损耗。

这也是为何一级术士修炼方向是灵肉交融率的原因,就是为了减少术痕之力导出过程中的损耗。

安魂珠绝对是一级术士修炼过程中的至宝,对沈渊的价值还要翻上两番,不要说有价无市了,像瀚术王朝这种小地方听都没有听说过。

“二爷爷,这太贵重了,夜儿不能收。”沈渊有皇甫泽的记忆,自然认得。

“长者赐、不可辞,况且安魂珠二爷爷已经服用过一颗了,留在二爷爷手中价值不大,你执意不要,二爷爷可就生气了。”姬纯佯装严肃。

“这……好,好吧,谢谢二爷爷。”沈渊欣然收下。

0260.一谎出,百谎圆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0一谎出,百谎圆“等等——”

艾途意识到,不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了,一旦姬夜未受人傀儡、夺舍、控制之事定性,对面那位姬氏主使必然维护姬夜到底。

真到那个时候,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这边四个二级术士,能在三级术士面前,依靠威胁几个年轻天骄而保全性命。

“晚辈有话说……”

“你是何人,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谢千帆目光凌厉,艾途年老体迈、前途断绝,怎受到得了他半点不含蓄的气势压迫,一个照面,差点没把艾途压趴下。

谢千帆记得艾途四人,之前在云端观望,此四人便是姬夜皇子的必杀对象,现在出来说话,恐怕不是什么好话,还是死了最实在。

“千帆贤弟,如此急切作甚,他有话说,我等不妨听听,万一有什么惊人线索呢?”姬中泽也看出艾途四人不尴不尬的处境,眼下还敢出声,殊死一搏,没准真有隐秘。

“你说,本座几个听着,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心汝等小命。”

姬中泽不咸不淡的威胁,好似给艾途打了一针强心剂,搬不倒姬夜他就得死,还有什么可怕的?

恭敬作揖,咳嗽两声,清理嘴角血渍,看向姬纯方向:“几位前辈初到瀚术,人生地不熟,有些事情前辈们可能不曾了解,这位姬夜皇子口口声声说要绝杀晚辈四人,是晚辈与姬夜皇子有不可调解的仇怨?”

“其实,并不然,说来无奈,晚辈四人还是第一次遇见姬夜皇子,近日无冤往日无仇……”艾途渐入佳境,语气配合即兴表演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委屈满满的形象。

“莫非里面另有隐情?”姬中泽是个人精,一听有戏,接了一嘴。

“正是,与我等有不解之仇的人是旁边这位荆州城沈渊,六年前,晚辈因私事逼上荆州城,逼得他引爆空间乱流,逃生而去,从此结仇,据晚辈了解。恰好那年,姬夜皇子初访瀚术,年仅八岁的他,开始了一段可书可传的传奇之旅,诸位说,巧不巧……”

艾途懂得说话的艺术,适可而止,留足了遐想空间。

这所谓的联系当然是他瞎猜的,世上巧合多得是,不往姬夜身上泼脏水,他怎么活?

“无稽之谈!单凭这点,你就敢怀疑沈渊贤弟对本殿暗中下手?”沈渊轻笑,声势骤起,紫袍猎猎,发梢束带飘荡,再配上他那一身初现端倪的威严气质,端的是贵气逼人!

“当,当然不仅于此。”见姬夜模样,艾途心中一突,自己已退无可退,只能迎头而上:“貂蝉、韩信、李白这三位天骄皆出自镇羌荆州城,乃是沈渊同伴,姬夜皇子,你能告知艾某,他们为何在你麾下效力?”

“嚯~”

“还有这层关系,那荆州城沈渊是何人,三个同伴俱是我瀚术天骄,简直不可思议……”众人不自觉将目光一向沈渊本体,觉得大有内幕可挖。

“嘘……小声点,我看那荆州城沈渊亦非平凡之辈,这才多大年纪,就分魂五百,追着四位二级术士打,依我看呐,这是我瀚术第六位天骄!”瀚术人颇为自豪。

“天骄又如何,真要沾了控制沧澜皇族的罪名,多少个天骄也不够死的……”

艾途先是臆测的时间巧合,再抛出瀚术三大天骄之事,图穷匕见,在人们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让人骤起怀疑。

就连沈渊也不得不高看艾途一眼,任他此等天马行空的跳跃思维,竟然将他的过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小子,老实交代,你与姬夜皇子有何龌龊,是不是你暗中操纵殿下!”

姬中泽突然出手,欲擒下沈渊本体,逼问出个所以然来,当然,屈打成招他是不会承认的。

“谢前辈,拦下他——”

嘭~~~

近身交手,两道鬼魅般的身影短空交接,攻势消弭,掀起一圈尘浪,姬中泽未建寸功,再无出手的机会,沈渊本体被谢千帆带到姬纯身边,好好保护起来。

“姬夜!莫不是你做贼心虚!”姬中泽怒骂。

姬夜嗤笑一声,不露半点弱势,灵魂契合度都过去了,他害怕这事儿?

打量艾途少顷,直言道:“艾途你说完了?现在该我说了吧。”

“姬夜……”

“中泽堂叔,你着什么急,赶着回思过崖面壁?半点不给侄儿辩解的机会,难不成你的‘姬’跟本殿的‘姬’是两笔写成的?”

姬中泽忙于打断,沈渊侧目睥睨,吐露诛心之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沧澜君主亲封的十三皇子,是姬氏正统,而姬中泽只是旁系!

“中泽退下!再敢擅自出手,老夫必执行宗族家规,不尊正统,废你修为!”

姬纯认真了,姬中泽纵然有千言万语,只得恨恨作罢。

“小夜子,有任何冤屈但说无妨,二爷爷给你做主,好让天下人知道,我姬氏不容轻辱!”

轰!!!

巅峰三级术士的杀机四溢而出,在场众人不禁趔趄半步,那么一个瞬间,他们好像置身人间炼狱。

“或许,这位就快要迈入那个层次了。”看客洛无常心底猜测。

“嗯,二爷爷。”姬夜理清思路,缓缓开口:“六年前沈渊贤弟的不幸遭遇,在这里本殿就不赘述了,一点虚无缥缈巧合,艾途阁下都能联系到一块,本殿甚是佩服阁下脑洞精奇……”

“……五年前,本殿打马游赏琉銮城城郊,偶遇沈渊贤弟昏迷,浑身血迹,出于好心,本殿便救下了沈渊贤弟,贤弟醒后,与本殿坐而论道,一见如故,他的往事给了本殿诸多启发,正是历经生死的沈渊贤弟开导,使我渡过了身中至毒的生不如死的时光,我救贤弟,贤弟渡我,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空间乱流具有时滞特质,他故意将时间错开,艾途第一道责问不攻而破。

沈渊侃侃道来,艾途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后来,沈渊贤弟将他儿时的同伴介绍给我认识,我们几人相互引为知己,一路扶持与共,你们几人是沈渊贤弟的生死仇敌,本殿不杀你,杀谁!?”

“这……”

眸光若刃,直插艾途心脏,姬夜说得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艾途细细思来,却发现无力反驳,顿时脸色惨白,身形踉跄。

“好!早听闻宫首心慈善良,果然不虚,前年炼金大会见到容颜尽毁的乞儿要进入,宫首都甘做担保,后来更是认了那乞儿做义妹,眼下看来还远远不止于此,老冯我此行没白来……”

“对,这样的宫首值得我们追随!”

“种因得因,种果得过,如今瀚术六大天骄为小夜子连襟,六年质子路,当传一番佳话!”

姬纯拈须含笑,心情大好。

他探查过沈渊本体上的灵魂波动,跟姬夜的灵魂截然不同,姬夜要是真为沈渊操纵,其灵魂波动必然有一定的重叠性。

如此,姬纯断言,姬夜为人控制的传言,纯属子虚乌有。

“请二爷爷为夜儿做主,诛杀加害沈渊贤弟,诬蔑夜儿的贼子!”

沈渊请命,俯首之间,嘴角翘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当然不可能从自己本体的灵魂波动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因为,本体上的灵魂,是以魂织树妖的灵魂为原料,复制主魂而成,灵魂波动跟绿绮一个频率。

只要沈渊不放出绿绮,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往那方面想。

0261.晨起朝霞千里名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1晨起朝霞千里名宵定涤恶摧十城,芦花萧瑟葬余生。

汨江婴骨敛不尽,何时命途载归人?

朝霞映水,芦苇随波,黄叶红杉,飒踏秋风。

一番碧空如洗,千里清秋,除却丝丝腥味,好一个秋意盎然。

距离杉伐城一战,已过去三日。

三日前,艾途五人命归往生,在姬纯手上连申诉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一掌下来,沦为齑粉,血雾飘散。

宵定郡府十六州城联盟不足一日便土崩瓦解,分崩离析,除去剩余的十一位二级城主,其麾下百余位正式术士,沈渊一个没留,统统抹杀。

据当事者言,战后杉伐城城堡地基塌陷,究其原因,是血水渗透太深,软化土壤层所致。

“滴……检测到较大范围崇拜热潮,奖励一百荣耀点。”

“滴……检测到分魂引发较大范围崇拜热潮,奖励一百荣耀点。”

“滴……所有生命结晶统计完毕,共计八百五十点。”

提示音是在沈渊当晚入睡的凌晨所发,一众人屠了宵定郡府十城的事情还在持续发酵,随着姬夜被沧澜特使证实身份无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绞杀作恶术士一案作为正面典型,传播甚远。

同时,荆州城沈渊坐实瀚术第六大天骄名号,其忍辱负重、不畏强权,最终得报大仇的故事为当事人口耳相传。

“呼~,终于了去一块心病。”

厢房内,沈渊起床精神奕奕,洗漱完毕,整个人神清气爽,沧澜十三皇子的身份通过检验,他将再无后顾之忧。

昨晚,他服用完安魂珠,加深灵魂与姬夜肉身的羁绊,取出姬纯留在他这里的验魂砂试了试,发现灵魂契合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以前驱使肉体时的生涩感消失殆尽,对魇瞳的控制,以及幻系的感悟提上不少。

对于最后百分之一未曾圆满的契合度,沈渊也不刻意强求,毕竟是夺舍他人躯体,哪能十全十美?

能达到这等地步,已是恩赐。

“宫首学弟,起床了么,修整三日,我们该启程返回晦测学宫了。”公孙朔在外敲门,手臂续接后,一身实力恢复如初,但寿命只剩下两载,他着急回去闭关,积蓄十足底蕴冲击正式术士,延长寿命。

推开门,见到公孙朔那一脸猴急的模样,负手走了出去。

“这么赶,是想肌妩姑娘了?”沈渊打趣。

屹北事发,鲛肌妩随公孙朔一起乘坐传送阵离开屹北海郡,如今应当是让公孙朔妥善安置于琉銮城中。

“嘿嘿……有那么一点。”公孙朔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成,那行吧,吩咐下去,用过早点即刻折返琉銮城。”

“是……”

“等等。”沈渊叫住兴奋的公孙朔:“传讯给屹北海郡楚雨晴,叫她派人送风花、雪月入琉銮,那两个丫头我一直不得闲教导她们,往后更难抽出空,她俩到了琉銮城让鲛肌妩代为教导,算是将功补过,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你再让她亲自跟我谈。”

“嗯,我懂了,我带肌妩谢过宫首。”公孙朔颇为郑重。

沈渊轻笑拍拍公孙朔肩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我去通知他们……”

沈渊见公孙朔急忙离开,转过身子的时候眼眶有些湿润,蔚然摇头,公孙朔就是太重感情,无论是对兄弟,还是对女人皆掏心窝子以对,鲛肌妩容颜尽毁,他依旧温柔不改可见一斑。

沈渊知道,虎贲始乱终弃对鲛肌妩伤害颇深,导致支撑她足矣抛家弃祖的感情支柱彻底崩塌,时至今日,她心底除了想跟公孙朔厮守终生外,恐怕做梦都想重归祖籍,恢复言灵鲛人一员的身份。

可此事,沈渊不开口,谁也不好使,在言灵岛沈渊答应不杀鲛肌妩已经许了公孙朔莫大的情分,公孙朔再想开口求情变得难以启齿,这一切沈渊都看在眼里。

终归是兄弟一场,沈渊看在公孙朔的面子上,愿意再给鲛肌妩一个机会。

“小夜子,听说你下令吃完早点便启程回晦测学宫……”

假山流觞拐角,姬纯身后跟着姬中泽、谢千帆二人,至于前几日见证沈渊身份的洛家家主洛无常早已离去,向欧阳王庭,乃至整个瀚术昭告姬夜身份无误。

“二爷爷,早上好。”沈渊朝姬纯走过去,十分自然地接过他老人家的左手,廊道里小心搀扶走着:“夜儿正要去告诉二爷爷,没想到您老先来了。”

“嗯,早些赶往晦测也好,外面毕竟没有自家学宫安全。”姬纯走到凭阑处顿住,屏退姬中泽谢千帆二人,正眼看向沈渊:“但是晦测学宫再安全,终究没有家里好……小夜子,二爷爷的话,你可明白?”

“夜儿明白,可是古语有云,靠山山倒,靠海海枯,姬氏虽强,始终不如靠自己。”

沈渊这话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姬纯却笑意甚浓,无丝毫责怪的意思:“你比二爷爷看得透彻啊,但小夜子你尚且年幼,很多东西无法抗下来,二爷爷我虽年迈,大抵有些用处,在龙台或多或少交了点人脉……”

姬纯的意思已经表露得很浅显了,他实在是对这个从小异国为质的族孙欣赏得紧,以至于,一向冷眼旁观历代沧澜君主宝座更替的他,在见到接触沈渊之后,忍不住下注押宝。

这种事姬氏宗人府的很多人都在做,为资源,为名望,为切身利益,姬纯辈分极高,修为又即将突破传奇,本不屑为之。

而身怀魇瞳的沈渊就好像一块璞玉,让人不自觉想出手雕琢。

“多谢二爷爷好意,还请给夜儿两年时间,处理完瀚术的相关事务,夜儿再亲自拜访二爷爷。”沈渊摊袖,行大礼而作揖。

“哈哈……好。”姬纯心领神会,抚掌大笑:“小夜子,你想留在瀚术两年的事,二爷爷会尽量帮你拖一拖,姬氏宗族中派系复杂,族人包括你的父皇皆不会坐视魇瞳天赋子弟流落在外,能拖多久,二爷爷不敢保证。”

姬纯不知沈渊为何非要留在危险丛生的瀚术,只能尽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二爷爷尽力即可,若真是事不可为,不妨跟朝中大臣诸葛亮、谢镜玄二人商议……”

两位沧澜朝堂颇有名气的后起之秀传入姬纯耳中,姬纯浑浊的眸子一亮,颔首点头,看来,他这位以往不显山不露水的族孙,绝非泛泛之辈。

0262.归程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2归程闲谈寥赠酒,飞舟万重山……

姬纯领着心怀不甘的姬中泽走了,倒是谢千帆留了下来,美名其曰做客瀚术,增进两国之间情谊,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沈渊。

这一点,姬纯跟谢千帆两人心照不宣,一个准备下注,一个早早效忠,说起来,都是一路人。

沧澜派遣的三位调查特使,唯有姬中泽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捞着,反惹一身骚,沈渊可以肯定,思过崖上面壁五十年的牢狱之灾,在姬纯表态后,他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浓云层层上空,炼金飞舟拉出一道道华丽斑斓的尾痕,沈渊征用了宵定郡府九成州城的炼金飞舟,又向宵定张家借来十艘,凑齐五十二架,每艘炼金飞舟载人近百,将骑马乘异兽而来的晦测学员打包带走。

五十二架炼金飞舟齐飞,如前世的巡航舰一般,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舟身刻有炼金防护阵,可阻烈风,更换新鲜空气,舟头,紫袍少年巍然独立。

“殿下,何事发笑?”谢千帆找个了不那么生硬的搭讪方式。

“哈哈,自然是本殿那位中泽堂叔呗,为虎作伥,报应不爽。”五十年可不短,占了三级术士寿命的十分之一,姬纯曾告诉过他,思过崖有致人心猿意马的幻术大阵,心不静者鲜有人能修炼。

如此一举,不啻废掉北擎王手下一员大将,沈渊怎能不开怀?

“殿下雄才大略,以自身为陷阱,反戈一击,在下佩服……”谢千帆发自肺腑恭维一句,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听霜儿说,那夏元也是伥辈,既然至毒案盖棺定论,留此獠在身边也是隐患,卸磨杀驴之事殿下不方便出手,在下可以代为操劳……”

沈渊慢慢转过身子,眸中氤氲紫色雾气,平静地看着谢千帆,轻轻摇头。

那深邃的瞳孔好似无底洞,谢千帆惊讶的发现,以他两百多年的为人处世,竟然有些摸不透沈渊的心思:“殿下的意思是?”

“咬人的狗不叫,他如今退路被本殿全然封死,只要再给他一根骨头,你说是不是比我那位只知犬吠的中泽堂叔好用?”沈渊嘴角翘起。

“殿下之智,在下不及。”

谢千帆告退,走到飞舟的上等席位做好,精神浏览下方风貌,看似在假寐,微启的眼阖还时不时瞟向沈渊,想要将他里里外外瞧个通透。

“镜玄像殿下这么大的时候都没这么恐怖吧。”谢千帆暗暗咂舌,自己效忠对象的心思深不见底,拨云不见月,如隔迷障,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生下来的……

莫非真有生而知之者耶?

“宫首,今晚途径囚水郡府,方才囚水韩家传讯,邀公子抵达韩家封地后作客品宴,不知宫首意下如何?”吕竹走到沈渊耳畔,轻声请示沈渊的意见。

“婉拒了吧,这一道儿累了,早些回琉銮,免得鸠成空掌门人那帮老家伙一天到晚悬着颗心……”

“呃……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韩家那边传讯说,他们邀请了封地范围内十二家术士学院作陪,都是琉銮城四大学宫的下属分部,不去不太好……”

吕竹抬头望了沈渊一眼,发现沈渊没有动怒,迅速收回眼神。

“吕学长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多小心思啊?”沈渊见吕竹有些局促,不由得调笑道:“貂蝉可在飞舟上,老实交代,韩家许了多少好处,竟然能请动大名鼎鼎的吕竹公子给他们做说客,要是不说,小心我让貂蝉来逼问你。”

听闻貂蝉二字,吕竹手一抖,英俊的脸皱成个苦瓜:“宫首你可别笑话我了,家母为囚水韩氏庶女,现在韩家当家那位正是我的外公……”

人情账理不清,吕竹也很无奈,要是别家的邀请推了也就推了,可自己外公亲自发的请柬,语气诸多恭敬抬举,能成为姬夜宫首心腹之一,好似自己这个外孙给他老人家争了多大光似的,令他推辞不得。

“原来是学长的外公,这面子不能不给,回信吧,今晚就在囚水郡府叨扰一晚。”沈渊郑重其事点头。

“宫首,你同意了?”吕竹一愣,在他印象中,宫首一向乾坤独断,决定好的事情任何人都左右不了,在宫首心底,自己真有这个分量?

吕竹心中淌过一阵暖流:“宫首,其实……你不用顾忌我,年末上宵节的时候我再去给外公赔给不是,他老人家很疼爱我,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叫你回信就回信,再扯呼,我改变注意了……”

“回,回……这就回信!”

吕竹喜上眉梢,赶忙施展传音术联络囚水韩家,沈渊见之轻笑,他倒没有吕竹想得那么肤浅,图个人情往来,他莫不是发了疯。

那偌大的囚水郡府,能人异士不在少数,韩家诚意十足,邀请知名人士,戏班子已经给他搭好,只差他上去露露脸,就能结交一大批有志之士,另外还能跟韩家留个善缘,待日后举事,不失为一步闲棋。

他甚至怀疑,那韩家未尝没有其他想法,在这种关头可以笼络临国皇子,只差明面上一纸告示通知欧阳王庭:我起异心了,未来指不定跟随混。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沈渊的主要目标是欧阳王庭,这种事,自然是多多益善。

况且,就他一年前从晦测出发前往屹北海郡,波折坎坷游历至今的经验来看,瀚术王朝的主要力量始终掌握在那些世家大族手上,普通凡人阶层只能依附苟活,一无触及真实的知识贮备,二无改变现状的力量源头,这就造就世家大族成为他夺取瀚术之路上的一块巨石。

至于是拦路石,还是垫脚石,就要看他的选择了。

“奕星,备一份厚礼,咱们好好拜访一下韩老爷子。”沈渊吩咐道。

他这一路,不算鲸落秘境的收获,单打劫大半个宵定郡府,换算成资产便突破五万魔精,皆归大管家奕星掌管打理,手上存有不少好东西,绝对能打动人心。

“是,公子。”

0263.临镇羌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3临镇羌另一边,百余镇羌亲卫军徒步跨入镇羌郡府地界。

日暮山外旌旗动,千军万马候长空。

“向群,那忙老兵油子是你叫来的吧,你传讯他们就算了,陈子妍你也通知?是不是军棍没挨够啊!?”

雄关当道,城头上旌旗涌动,夕阳晚霞染上一层粉金色,刺目余晖里,是千军万马在等候。

“标下可只通知了子妍小姐一人,先锋营要过来估计是子妍小姐的意思,少将军,公子在旁边呢,能不能留点面子……”

向群嘟囔一嘴,笑得憨厚,言外之意是希望沈渊帮他说两句好话。

尽管,他十分好奇,这么多年过去,沈渊公子的样貌完全未变就算了,竟然连身高体重都跟他离开向阳山时别无二致,难道是术法高深之后,返老还童的表现?

当然,这些疑惑他会烂在心底,只要……是他发誓效忠的公子就好。

“好了,跳跳,既然陈子妍有那份心,我领着便是。”八岁大小的沈渊本体语气颇为老成,令人听起来有些别扭,这也怪不得他,两魂两体,他虽为分魂,依旧是在尔虞我诈的瀚术王朝生活多年的沈渊。

“走吧,去见见当年那个一句话被你戳得哭鼻子的小丫头,还有我们的元素三使!”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归回家乡了,但愿物是人未非,流年总似水……

“属下林烽,携三千镇羌军先锋营,恭迎少将军踏马归程!”

“镇羌军先锋营,恭迎少将军踏马归程……”

古道上,城门大开,三千铁血之师齐刷刷高呼,响声传彻周边八百里地界,铿锵有力。

“行了,行了,别整那些幺蛾子,以为弄出这么大的场面本将就会网开一面,对你们训练轻一些?做梦!异想天开!!”韩信下马,嘴里骂骂咧咧,惹得对面三千轻骑一阵发笑。

“韩信,你个大老粗,大煞风景的话尽被你说了,难怪在浔水塾呆了不到一年就出来从军,文盲……”

轻骑分道,中间走出个风姿绰约的轻巧少女,她打马而来,浑身透露着三分英气,语气煞是豪爽,一看便是边关出来的女子。

“陈子妍,你别不知好——”

“公子……真的是你么,你还记得子妍吗?”

两人扯惯嘴皮,韩信刚想怼上两句,不成想陈子妍根本不安剧本来,见到战马上的沈渊,迅速下马,岔开韩信跑到沈渊身边,泪眼婆娑,几欲抽搐。

“当然记得,一别不见,想不到曾经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丫头长这么大了,瞧瞧……比我都还高一大节。”沈渊下了马,才知自己有多尴尬。

陈子妍今年年芳十六,正是碧玉年华,身高五尺,将近前世的一米七,双腿修长,比八岁的沈渊本体长一个脑袋,实在有些窘态。

“噗……公子,你就会取笑子妍。”未曾落下的泪花遭沈渊一打趣,笑出声来。

“看什么看,韩信你个王八蛋!”陈子妍狠狠瞪了在一边看笑话的韩信,眼角一擦,宛如一只母老虎发飙。

“陈子妍,你过分了——”

“我过分?都多少年了,你才找到公子,把公子接回来,你是过分还是我过分!”陈子妍深知,公子是为救自己脱离苦海才出的事,多年来她一直备受煎熬,如今公子归来,喜极而泣,其间的自责悔恨当然得找个人来发泄。

韩信完美背了锅……

“好好好,你有理了。”多年相处,韩信摸透了陈子妍的性子,也不计较,目光扫视全场,发现少了三个人,询问道:“夕哥儿跟大松小松他们呢?”

“他们三个得知公子重返镇羌,在都城最好的酒楼宿醉阁摆好了酒席,等你跟公子过去,说是要五兄弟一醉方休……”

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做一场宿醉,宿醉阁取其中之意,在镇羌郡府这处快意恩仇、舔血刀口的地界开得红火,不仅佳肴美味,琼酿更是醉人,是个老友聚首的好去处。

“宿醉楼?有意思……”沈渊暗自点头。

轻车快马,一路向西,入镇羌地界后,沈渊换乘马车,在三千先锋营跟百余亲卫军的拱卫下,大张旗鼓朝镇羌都城驶去。

马踏烟尘,惊得鸡飞狗跳,如此阵势,惹人非议。

“又不知是那位世家子弟,出行带这么多人,还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街边一小贩低声咒骂,只因马蹄溅起的灰尘洒落在他家瓜果上,坏了卖相。

“嘘……你找死啊?”旁边一人训斥:“看不见前面的旌旗?那是镇羌军先锋营,守卫咱镇羌郡府最精锐的部队,你不想活了可别连累我。”

“镇羌军先锋营,那不是直接隶属于韩信少将军麾下的部队吗?不在边境打仗训练跑都城里来干什么?”有人凑过来,好奇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是来迎接少将军的,前段日子少将军不是去了屹北海郡么,现在才回来……”消息灵通者大出风头,左右顾盼一阵,神神秘秘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知道少将军带回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了不得的人物?有比瀚术公认的五大天骄之一的韩信少将军还了不得的人物吗?”

“呃……应该差不多吧,你的消息早就过时了,现在是瀚术六大天骄——镇羌荆州城沈渊,以一己之力强压四位二级术士,具体实力跟少将军也是伯仲之间,你们说算不算了不得的人物。”

“你是说那马车里面……”

小贩惊掉了下巴,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久久不能言语。

消息传开,众人一脸鄙夷小贩,连这等天骄人物都敢骂,当真是目光短浅,寸利失心。

“别管他,我跟你们说,咱镇羌郡府出现两大天骄,在瀚术王朝境内大出一把风头,依我看呐,慕名而来的者将源源不绝,郡府内的物价要上涨了……”

“那我得回去多筹备些货物,边界苦寒,宰一回外郡人不容易。”

“哈哈,有理,我也去……”

0264.冲突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4冲突宿醉阁门前,闹市繁华,闲客往来,张灯结彩。

三千先锋营士兵把宿醉楼团团包围,沈渊揭开门帘,移步下阶,驻足打量周围的同时,附近的人也在好奇地看着他。

“老大——”

门口,大松小松从里面冲了出来,远远瞥见沈渊,大声呼唤,情难自己。

沈渊露出笑脸,伸出手掌,掌心向下背天面地,大松小松对视一眼,喜悦的脸上重重点头,同时伸掌覆下,咧开笑容,眸子里洋溢着光彩。

“老大……!”

这时,林琅夕走到跟前,一只手自然而然堆上沈渊三人砌成的掌山,相视而笑,朝一边的韩信挑眉。

“幼稚鬼……”

韩信撇撇嘴,最终还是将手放了上来。

五掌相叠,十目相对,那温润心灵的触感,那直达灵魂的目光,一切……皆在不言中。

包下整栋宿醉阁,或多或少有些奢豪,但林琅夕韩信不在乎这些,兄弟重相逢,自当痛饮。

天字甲座厢房内,沈渊五人把酒言欢,陈子妍在旁陪酒,琼倄佳酿,山珍海味,参杂三盏欢喜开怀,二两往事唏嘘,一分感慨,尽入胃里。

“老大,那位姬夜皇子看来是个信人呐,当初在鲸落秘境,不仅救了我们哥仨,没想到在我们给出鲛人泪之后,老大你果然回来了!”

小松豪饮一杯,心里对姬夜充满了好感,两滴鲛人泪换回一个活生生的老大,这买卖,值!太值了!

沈渊哑然,看向韩信的时候,韩信正掩面举杯,估计是藏在袖子里面偷笑呢。

“姬夜皇子的确不错,但任何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以后你就懂我说的什么意思了。”

“哦,老大。”小松不明就里。

“对了,子妍,你这些年修炼得如何了?”沈渊冷不丁来一句,他可没忘记,陈子妍是他手下唯一一个能窃取神灵信仰的卦姑传人,还指望着她多弄些信仰魂源召唤水晶建筑里的英雄。

“子妍正想跟公子说此事。”陈子妍从怀中掏出一大把木雕,堆在桌上,粗略一数,大约有二三十块。

“听从公子吩咐,来到镇羌边境以后,子妍放下窃取信仰小打小闹的举动,全力修行,争取提高收集魂源的效率,起初还很有效,窃取效率从每月一点,到半月一点,再到如今的三天一点,可是直到两年前,不知怎么的,子妍拼尽全力修炼也无寸进,闲暇无聊,便有了……这些木雕。”

陈子妍胀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在座的除去名震瀚术的沈渊、韩信不算,林琅夕三人也在镇羌郡府名声鹊起,只有自己修炼一个偷东西的伎俩都弄不好。

“瓶颈么……”

沈渊嘴里喃喃,收起蕴藏信仰魂源的木雕,据陈子妍所言,每个木雕中含有十点信仰魂源,二十七块木雕,就是两百七十点信仰魂源,足够他召唤两位英雄。

可惜,峡谷空间在主魂的魂海里面,沈渊本体吸取不了。

“公子,那要怎么才能突破瓶颈?”陈子妍心之切切。

“这样吧,此次回乡探亲之后,你随我一起前往琉銮城,我给你想办法……”

“嗯嗯。”

陈子妍眨巴眨巴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出月牙来,她只会卦姑修行修行之法,并无术士天赋,若是前途渺茫,被韩信他们甩下去,做一个只会吃干饭的闲人,难免心生失落。

“近期无事,你可以试着用修炼所得的信仰魂源练习卦姑秘术,不用给我攒着。”

卦姑一脉,以生命为基,信仰为泉,窥探命运长河,勘测命理,变辙走向,神鬼莫测!

倘若哪一天,陈子妍也能有他祖奶奶的本事,那么他乃至麾下的势力,便有个了保驾护航的风向标。

沈渊很看重陈子妍,撇开感情因素,陈子妍的重要性远超琉銮城那位掌控了沈渊情报系统的陈子媚陈妃。

“咚……咚……咚……”

恰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屋内六人畅所欲言的嬉笑怒骂一顿,各自眉头浮现一丝不悦。

“你们三个还请了别人?”韩信皱眉问道。

“没有,屹北回来,整个镇羌郡府鲜有人敢跟我们哥仨打交道,再说了,此次迎接老大重归,请旁人作甚。”小松放下酒杯摇头。

“别看我,我虽然借着你的名号在都城里面认识不少贵妇名媛,但外面有你的先锋营跟亲卫军把守,谁敢乱闯?”陈子妍做无辜状。

“我去看看……”

“哐当——!”

韩信刚刚起身,厚重的木门便应声而破,连带隔间的屏画也被撕裂一个大口子,一时间木屑滚滚,落到饭桌上,饭菜不可食。

“都给本少爷滚开,带兵进城,还包了宿醉楼,连个吃饭的空地都不给本少爷留,我管他狗屁的元素三使,宴请的肯定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尘埃落地,放下碗筷的沈渊,望见门口一个穿金戴银,着装极尽富贵的公子哥,长相倒是一般,眼窝深陷,一副痨病鬼模样,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以至于其一级术士的肉身层次都不能协调精气,他对着身后一众家仆颐指气使,语态嚣张。

显然,这是在做给屋内的沈渊他们看。

沈渊脸色逐渐冷了下来,久别重逢的欣喜被这腌臜货坏了心情。

“向群!你是干什么吃的!”韩信怒吼一声。

“老大,这人我认识,镇羌太守之子蒋骈,一直跟我们作对,鲸落秘境里面,姬夜皇子杀了他的忠实狗腿子裴杰,认为是我们从中作梗,最近没少找我们麻烦,没想到……”林琅夕在沈渊耳畔低语。

“原来是寻仇。”沈渊点点头,镇羌郡府作为抗羌边境,常驻两位三级术士,一位是韩信的师傅,边境军统帅陈退,另一位则是镇羌太守蒋达。

“禀少将军,对方身边有两位二级术士护卫,我等拦不住……”

亲卫军在门口低头告罪,大量先锋营介入,将天字号走廊围了个水泄不通。

“哟~韩信少将军也在呢,实在不好意思,只怪你那三位兄弟太不讲究了,自己吃饭不给蒋某留位置,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给少将军一个面子,我们走!”

蒋骈见到韩信无丝毫惊讶的样子,说起话来阴阳怪气,嘴角长挂的笑意好像故意在找沈渊等人难堪,大手一挥,准备离去。

“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0265.错在哪了?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5错在哪了?“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声音不大,竟生冷彻骨,寒意自背脊冒出,大有冰冻灵魂之意。

蒋骈顿步,面色起初有些苍白,转身之际缓缓化为一抹戏谑,两名二级术士护卫在侧,是他有恃无恐的底气。

在他眼里,韩信虽在瀚术闯下赫赫威名,但终究只是一个正式术士,他相信天才的存在,却不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什么以正式术士之身正面斩首欧阳王庭下属三位二级术士,他半个字不信。

“怎么了,少将军要留蒋某共进晚宴?还是不了,家父刚刚催我回家,下次再聚吧。”蒋骈隐晦的点出镇羌太守,也是镇羌郡府唯二的三级术士——蒋达。

蒋骈算盘打得叮当响,以其父的修为跟势力,只要不做太过,哪怕此次欺到门前,表面上道个歉,能糊弄过去,韩信便不敢动他,如此一来,既正大光明折辱了一直不愿屈从于自己的狗屁元素三使,替小弟裴杰报了仇,狠狠出一口恶气,又挫伤了跟他父亲死对头镇羌军统帅陈退唯一弟子韩信的锐气,助涨自己威风的同时,亦给蒋达长了脸。

只不过,他漏了一个人,如果今天沈渊不在此地,如果此时并非兄弟五人多年分离的团圆之期,韩信在其师陈退不愿跟镇羌太守蒋达撕破脸皮的大环境下,说不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就过去了。

然而世上没有那多如果!

“哦……原来太守大人催得紧,那干脆这样,让他来接你。”

韩信声音刚落,身形陡然划出一道残影,流萤浴血枪不知何时提在手中,下一瞬,枪扫蒋骈。

长枪裹挟杀气,天与地俱冥。

“救……救……救我……”

蒋骈张目极恐,那血色长枪尚隔着好几丈,却宛如尸山血海压身,腥气笼罩魂海,好像一块大石头堵在胸前,呼吸都喘不过来。

明明同为正式术士,为何对方一出手,自己连反击的机会也没有?

蒋骈想不通,当然,死亡的气息临近,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时间去想。

“大胆!”

嘭~~

旁边的二级血脉侧变出一柄九环砍刀,替蒋骈挡住这致命一击,另一位二级木系术士术法施展完毕,阁楼中木椅开花,梁柱抽芽,枯木逢生,朝韩信鞭笞而去。

韩信轻笑,若有人能从浮光掠影中看清他的眼神,便会发现其眼角处还带着一抹讥笑。

他本就没打算击杀蒋骈,出手雷霆,是为了逼蒋骈旁边两位二级术士作出防御,保护蒋骈,救了别人,自己这边就会暴露疏漏,如此,破绽即显!

俯仰之间,托枪旋转,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锋利的枪尖摘了那名二级血脉术士的脑袋,尸首分离,错愕的眼神随着头颅从门口沿着层层阶段,滚到楼下,摔得血肉模糊。

短短一个呼吸不到,击杀一人。

这杀人技法,令人叹为观止!

噗通——

蒋骈吓坏了,背后木窗凭栏完全撑不住他的身体,像一块灌水的泥巴,瘫软在地上。

“他,他……他怎么敢?怎么敢……”

韩信得势不饶人,枪枪夺人性命而出,二级木系术士已顾不上从小养尊处优的蒋骈,任由他一个人畏畏缩缩蜷在栏杆边上,下嘴唇抖个不停。

蒋骈想逃,猛然发现自己身边站满了目光不善的先锋营跟亲卫军,进来容易,出去难。

“原来是个没种的货。”向群厌恶的看了蒋骈一眼,好歹是个正式术士,却连与之一战的决心都没有。

一盏茶过后……

二级木系术士走投无路,准备求饶,韩信不给半点机会,在他开口前,一枪捅破了他的心脏。

梁柱上的新枝丫随之枯败,方才还一片欣欣向荣、嫩绿如春的天字甲座房间里已是一片破败,房顶上甚至破了两个大窟窿,抬头仰望,可见浩瀚星河。

沈渊跟林琅夕几人的位置在魂罩的保护下没有损伤,倒像个局外人,看了一处虐杀好戏。

“少将军,绕我一命,我错了,我错了……”

蒋骈狗爬式的匍匐过来,停在韩信枪尖一丈远的位置,一个劲的磕头,哭丧着脸,不停的磕头,一丈前,枪尖还在滴答血珠,血液尚热,流淌到他指间,蒋骈浑身一个哆嗦,磕得更加卖力。

原来,为人称道的事情,从来不是子虚乌有空虚来风……

原来,正式术士也可以反杀二级术士……

原来,这世上真有妖孽般的天才!

这一瞬间,蒋骈明白了很多,韩信那屠戮血腥的枪从此扎根在他脑海,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蒋兄这是说什么话?镇羌边境军与镇羌政治体系一向亲和,本将杀你作甚,何来饶命一说?”韩信把长枪一伸,枪尖挑起蒋骈的下巴,眯眼笑道:“来,告诉本将,你错在哪了?”

“我,我……”

脖子上放着一把凶器,蒋骈脑子一团浆糊,只想活命,哪里还理得清思路。

“不知道?那算了……”

枪尖略微伸出一寸,刺破蒋骈下颌的皮,扎进肉里。

“我说,我说……”蒋骈心脏一缩,以询问的语气说道:“我不该压迫林兄跟两位沈兄……”

“压迫就压迫了,术士世界本就是你争我夺、你欺我辱,就算不是你,也有别人做这种事,我从来不管,是为了锻炼他们。”韩信摇摇头。

“我不该撺掇镇羌都城内的官员跟你们边境军队作对……”

“小事尔,若要为此事找你麻烦,便不会是今日。”韩信再次摇头:“最后一次机会。”

“我,我不该搅扰少将军的雅兴,不改破门强入……”

蒋骈希翼的望着韩信,再猜不对可是要死人的!

我不想死!!

“勉勉强强,答对一半,看在蒋兄有心悔过的份上,给太守大人一个面子。”韩信收枪,望向厢房凭栏处:“太守大人以为如何?”

“嗯?父亲大人……”

天字甲座位于宿醉阁最高一层,离地面十多丈,圆柱镂空,半空处,一位中年人影现出身形。

0266.衣锦还乡(一)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6衣锦还乡那人影冯虚御风,从阴影走向明晃晃的烛火照耀之地,面容映衬,胡须顺滑整齐,鹰目韬光,观其外貌与蒋骈有五六分相似,气质上多了份稳重,周围气场也不是卑躬屈膝的蒋骈可比。

在二级血脉术士被韩信击杀之时,他恰好赶到,直到蒋骈下跪求)饶,中间二级木系术士丧命,他都处于观望状态,并未出手。

毋庸置疑,此人正是镇羌太守,蒋骈的亲生父亲,蒋达。

“父亲大人!救我……”

面对爱子可怜兮兮的呼唤,蒋达视若罔闻,目光掠过重重先锋营士卒,掠过韩信,看向魂罩中的沈渊几人,拱手作揖。

“不知可是沈渊小友当面?”

沈渊也不怯场,撤了魂罩,起身上前两步,还礼道:“太守大人知道小子?”

“瀚术新兴之秀,第六大天骄——荆州城沈渊,恐怕整个王朝的术士圈子,没有人不知小友名号。”打开话匣子,蒋达言语更加随和:“说起来还是蒋某的荣幸,下治区域出现两位天骄人物,这是镇羌郡府建制以来,多年不曾有过的事。”

“太守大人抬举了。”沈渊平静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阵寒暄,蒋达领着吓破胆的蒋骈离开了,没有为子报仇,没有含怒出手,甚至未曾表露丝毫不悦,由始至终,蒋达都在以一种十分客道的语气在同沈渊交流。

反而,带走蒋骈好像成了顺带的事,并不是那么重要。

“公子,这个蒋骈……”

沈渊抬手,止住韩信评论,重返座椅上,老神在在:“是个聪明人,但不一定是一路人,命人重摆宴席吧,今夜尚长,可一醉方休……”

房间很快收拾出来,宿醉阁的厨子再上炉灶,为沈渊六人烹饪。

“来,老大干杯!”

“呃……好,干。”夜风吹袭,愣神之际,敬酒声惊醒沈渊远眺的目光。

美酒入豪肠,沈渊释然摇头,想那么多干什么,一个三级下位术士已不足以让他忌惮。

而此时,太守府内。

“跪下!跪到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起来。”蒋达把蒋骈一把扔到大堂中央的团蒲上,失望地叹口气,负手往外走。

“父亲,孩儿不懂!”

蒋骈含泪倔强,自己蒙受天大的委屈,差点性命都丢了,二级术士护卫双双战死,可从小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非但不闻不问,还责罚于他。

啪——

“逆子,被别人当枪使,却不自知。”

一个巴掌扇得蒋骈吐血,牙齿碎了一嘴,蒋达另外一只手举在空中,迟迟未落下。

良久,蒋达蹲下身子,掏出手巾轻轻擦拭蒋骈嘴角,眼中充满了慈爱:“骈儿,你是想问为父贵为三级术士,为何不当场革杀韩信、沈渊他们对吧?”

“不是为父不为你出头,而是出不得,且不说为父全力出手,能否在陈退赶来前尽歼他们,一个沈渊就能打得四位老牌二级术士举旗投降,加上一个韩信,并非为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要逃,我拦不住……”

“……你或许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没见过这世上真正的天才,不懂妖孽二字本身就是打破常理的存在,刚才韩信不费吹灰之力瞬杀两人你是何感想?”

蒋骈默然,滴血的长枪,冰冷的眼神,回忆韩信杀人的模样,他忍不住一阵阵心悸。

那不是人,是魔鬼!

“退一万步说,韩信沈渊二人不逃,为父在陈退赶来前诛杀他们,为你报了仇,你以为事情就结束了吗?”蒋达搓搓蒋骈的头,认真的说道:“远远没有,那样我蒋家将大祸临头,你的兄弟姊妹,你的姑婶伯叔,包括为父一个都活不成!”

“不是为父危言耸听,是你知道的太少了,你知道韩信、沈渊从哪里回来的吗?他们刚送沧澜十三皇子往返,对,就是那位晦测宫首姬夜,那是敢废掉左客王孙,跟欧阳王庭掰腕子的人,他们身后站着姬夜,为父惹不起啊……”

言及至此,蒋达拍拍蒋骈肩膀,站起身来,眼神恢复冷漠:“为父不知到那个小小的裴家给了你多少好处,既然敢算计本座的儿子,就得做好家破人亡的准备!”

说完,蒋达负手踱步,走向门外。

“父亲……孩儿明白了。”蒋骈急忙住其父,站起身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裴家交给孩儿料理吧。”

“嗯。”

……

翌日,金翅白斩鸡报晓。

镇羌都城昨晚发生两件大事,第一件,自然是宿醉阁流血事件,死了两名太守府二级术士。

第二件事,两年前从荆州城举家搬入镇羌都城的裴家,一夜之间,全家一百六十七口人,尽薨。

当两件事传入街边巷口,沈渊一行人已打马启程,离开镇羌都城,朝荆州城而去。

路上的景色没有太大变化,群山万壑,山势连绵,只是众人的心情大为不同,锦衣不夜行,衣锦须还乡,这是绝大多数人对归乡的蕴藉。

“你们快看,来了好多兵马!快吹号角警报!!”

“吹你个大头鬼,没看见那是韩信少将军的先锋营?”荆州城城墙上,戍城卫火长级别的老兵啪一下拍在慌乱新兵的脑门上,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一点眼力劲没有,还不快点开门放行。”

“是是……”新兵卖力放下护城河大桥锁链,看先锋营士兵的眼神充满钦佩向往。

“别瞅了,没有高阶武士实力,连第一轮筛选都过不了,知道近年来守卫内城的那些武士一个个废寝忘食、勤学苦练吗?跟你一样,想加入韩信少将军麾下,至今成功的不少过一掌之数,那还是少将军给我荆州城将士放宽标准的结果……”

“哦。”新兵眼中闪烁着光芒,愣神当口,天边下落一道人影,挡在先锋营行径大道上,引起他的注意:“火长,那人是谁?”

“大哥,你能小声点吗?咱荆州城枯荣蔷薇术士学院的院长端木青大人的都认不出来,你是怎么混的?”

“火长,我乡下的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新兵尴尬地挠挠头。

“哪个衙县,哪个镇,哪个村来着?”火长白了新兵一眼。

“歧塘衙县,浔水镇,鹿山村……”

“等等,你叫什么?”

“卢杨。”

“韩信少将军你认识?”

“嗯,小时候欺负过他们……”

“哈哈,小子有种!”

0267.衣锦还乡(二)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7衣锦还乡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侄儿何德何能,敢劳烦端木伯父亲自迎接。”沈渊下了轿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端木青跟前,作弟子礼。

端木青这几年无甚变化,晋升二级术士,修为高了,眼界广了,格局自然不一样,浑身儒雅的气质绵长而肃穆,站在沈渊对面,沈渊能清晰感觉到,眼前这位,依旧是那个疼爱他的端木伯父,只不过,关心中多了点曾经没有的东西。

“六年前,我代表荆州城参加镇羌郡府的夺境大会,没想到一会来得知你引爆空间乱流陨落的消息,当时我尚处于一级术士巅峰,无力为你报仇,今觉当年之仇大有可为了,又听闻你手刃仇敌,以瀚术第六大天骄之名归来的消息,伯父心甚慰……”

六年的时间未曾在沈渊本体上落下痕迹,同样,对于端木青这位四十多岁便晋级二级的木系术士也不明显,谦和君子,谈吐不凡,举止优雅,仪态朗朗。

“伯父有心了,我们边走边聊……”

城门口围簇着三千先锋营,加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显得有些拥挤了,沈渊不太喜欢被人当成猴子一样观看。

“好。”端木青亦不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欣然点头,跟沈渊并肩往内城走,韩信几人落后半步,顺便交代先锋营维持秩序。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见了家中二老,宽了二老的心,便启程。”

“瀚术国都琉銮城?”

“嗯。”

青石长阶,斜阳晚照,闲谈的二人半点不着急,散步随心,看街边走卒行贩,赏市井吆喝叫卖,融入其中,却又超脱其表。

继续朝内城走了半里路,湍湍内河流淌激岸之声传入耳畔,沉默良久的端木青再次开口:“古有纯血玄鸟,天生地养,诞生幽冥,须穿九层罡风炙焰,褪去凡羽,方可显圣,王霸之道殊途同归,九层天谴,险阻无穷,有进无退,退之则死,你考虑好了?”

“侄儿险死还生好几次,都没能死掉,可能是祖奶奶在冥冥之中保佑我,欲让我为这吃人食肉,伦理有缺的术士世界做点事。”沈渊望着前方,吐一口寒气:“侄儿在宵定郡府随姬夜皇子屠了十城,那里面的术士个个为追求自己的利益,刨婴豢民、易人为畜,为恶多端,无所不用其极……”

“……侄儿想,若是明君在位,当可清扫寰宇,涤荡奸邪,所以……侄儿想试试!”

沈渊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神坚定地看向端木青,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端木青触及沈渊的眼神,心里预先准备好的、劝说的话,微微启颌,却始终未说出口。

他想告诉沈渊,成王败寇,姬夜不一定靠得住。

古来争霸起草莽,命只有一条,刀尖上跳舞,总有玩死自己的一天,进不如退。

他可以摆出很多大道理,力求沈渊知难而退,然而,在沈渊的灼灼目光下,端木青明白,关于人生的价值理想,单凭劝是劝不住的。

“可能……这就是奶奶选你做他希望传承人的原因,而不是我。”端木青自嘲一笑,眸子的落寞一闪而逝:“行,放手去做吧,荆州城我给你守着!”

内城到了,端木青回了枯荣蔷薇术士学院,沈渊过城门而不入,连饭菜也未曾跟端木青吃上一顿,便草草离开,只是在中途探望了一番陈子媚、陈子妍两姊妹的父母,一路上行色匆忙,不见停顿,奔往浔水镇。

“老大,端木伯父这是怎么了?”

夜色里,轿子上,芙蓉夜白玉照明,韩信疑惑重重,摸不着头脑,他在镇羌郡府六年,平时回荆州城总会拜访端木青,一来二去,算是熟稔不少,知晓端木青是个品性优良,为人严谨随和的谦谦君子。

可今天怎么有点跟他老大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

“伯父生性安定,不喜动荡,也不愿我去冒险,但他了然我的性格,劝不住我,生闷气去了,哈哈。”沈渊合掌轻笑:“回头,你给伯父稍两颗品阶较高的木系炼金种子,让他去研究摆弄,气就会消的。”

“端木伯父为人挺好的,老大你气他干嘛,当年你出事,跳跳哥性子一下子变得偏激起来,一心想着独自复仇,根本不管我们,要不是端木伯父时常过来开导我跟大松哥,引导我们积极向上的思维观念,说不定我们早就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宽敞的轿子内,小松为端木青打抱不平。

“小松,你是不是欠收拾了。”韩信眼神威胁道。

“老大你看,跳跳哥又欺负我……”

“哈哈……”

时光荏苒,唯友情不变,轿子中的嬉闹侃笑声,好像一下把沈渊五兄弟拉回以前童真的岁月。

那时,韩信还是一如既往的骄横霸道,受欺负的小松喜欢找沈渊告状,大松憨厚傻笑,林琅夕坐看势态发展,时不时插两句嘴……

那时,笑得纯粹,哭得干净,每天都是那样的无忧无虑,如果有,那就是怎么应对石压、卢杨一伙团体的欺负……

那时,真好!

“老大,知道么,我今天在荆州城门口碰到卢杨了,他在荆州外城做戍城卫,我跟他闲聊了两句,听他的口气是想加入我的先锋营,我让他好好努力。”

“那石压他们呢?”

“听说他们去年蒙完学,准备筹钱在村落开个私塾,说是荆州城下了新的政令,私塾入村,镇里的浔水塾作为校考通道,掌握推荐前往荆州城学府的名额。”

“是因为遥鹏学长的原因吧,在瀚术最高学府担任执书长,文人涨风骨,迫使荆州城改撤政令,提升选拔人才的质量跟数量,让贫苦孩子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沈渊无不中肯的评价道。

“是啊,谁能料到当年那个提刀就腿软的文弱书生有这么大能量。”韩信微微感叹,回忆起沈渊逼迫徐遥鹏杀人的一幕。

似乎从那一刻起,文弱书生沾染了杀气,与众不同了。

“公子,少将军,咱们是走官道还是贼道?”轿子外,向群请示。

官道宽敞平坦,贼道快捷便利,须得一问。

“贼道!”

“好嘞,几位坐稳了咯……”

0268.衣锦还乡(三)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8衣锦还乡乘月长眠蝉惊蛰,幽径远行叶秋分。

贼道颠簸,晓月稀辉,沈渊一行人毫不掩饰的马蹄声吵醒两旁山掾浅睡的山贼,派下探子尚未见到来者何人,便被先锋营拔除,有些自持武力过人的山头,连续遣来好几拨暗哨,却无一人再回禀。

久而久之,沿途的山贼们知晓碰见硬茬子了,故而十分默契的放行,不再阻扰。

沈渊对此表示默认,也未派兵清缴沿途贼匪,乱世初显,平民百姓活不下去了,就会落草为寇,杀了这一群,没过多久又会有百姓上山重操旧业,细究起来,都是一群瀚术治理下的可怜人。

就像向群投靠沈渊之前,向阳山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要根治这种现状,杀永远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关键还是要从根源上刮骨拔毒。

一夜无话,闲谈无算,时间一晃,五天悄然而逝。

鹿山山脉拢缩于浓雾,时隐时现,三千骑兵走马歧塘衙县,途径浔水镇,终至鹿山。

半道,沈渊下马车去了一趟浔水塾,拜祭两年前故去的虞白教师,在学塾里面瞎逛了一圈,得知浔水塾自他走后院长换了三位,曾经塾学南区的幽静小阁楼据说因血腥味太重,每到晚上阴风袭人,没有学员敢入住,导致年久失修,不久前被院方拆除了。

一堆废墟之下,没人记得有一个叫做沈渊的人在那里住了三年,在那里苦捱一道必死的劫,往事唏嘘,徒增伤感。

“压兄,是跳跳回来了吧,咱们没筹够的银铢你看……”

“闭嘴,跳跳也是你我能叫的?那位是韩信少将军,要么管住自己的嘴,要么收住自己的心,有些人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你不是一个世界,好歹蒙学六年,别让人看轻你,不晓得尊卑,缺少的银铢我来想办法……”

说完,石压遥遥作揖,负手离去,身后三五个束发及冠打扮的少年连忙跟上,没有迎接,没有谄媚。

经沈渊特意叮嘱,先锋营跟亲卫军没进村,驻守在外边,务求不打破鹿山村的宁静。

然而,事与愿违,外出劳作的村民跟石压等人一样,还是撞见了甲胄铁衣,争相告知沈家,韩信等人回来了。

“爷爷奶奶,孙儿不肖……”

土丘植松柏,庭院点苍竹,竹篱笆外面,沈渊看到二老正忙活着生火做饭,一声呼唤,双膝下跪,泪眼朦胧。

日常拌嘴中的二老一愣,扭头之际,浊泪洗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很快,沈家五十多口人寻声而动,齐聚土丘小院,来见沈家这位消失多年的长孙子。

鹿山村邻里紧随其后,小小的土丘挤满了人,来者目的各异,有的是真心探望,有的则是别有目的,或买两分人情,或谋求出路,林子大了鸟都有,沈渊心里有数,却并未计较这么多。

倒是二老笑得合不拢嘴,不知是为沈渊归来,还是他们养育大的两个孙子出息了而高兴。

最后,沈家的老一辈各自从家里取了桌椅板凳,大量食材,大摆宴席,请了鹿山村村民一顿,以示庆贺,才收场了事,各回各家。

经此一闹,天色也暗了,小院里,二老点亮屋内烛火,跟沈渊、韩信相对而坐,长一句短一句关心他们多年的境况。

“跳跳都长大了,渊儿,奶奶怎么感觉你没变呢?”

灯火下,沈渊奶奶攥着沈渊的手,一遍遍端详:“没长也好,无需承受那么多,爷爷奶奶还有力气,能够供养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几年……”

沈渊灵魂深处好像被触了一下,莫名温暖,望向那两张苍老、布满褶子的脸,沉默不语。

“老婆子,你瞎说什么,渊儿已经长大了,你还能把他一辈子绑在身边?”沈渊爷爷佯斥,对沈渊正色道:“渊儿,你不用管你奶奶的,她就是嫌我每天跟她拌嘴,不耐烦了,还是那句话,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管我们。”

“老头子,渊儿回来一次容易吗,你就把他往外面赶,我就这两个孙子,跳跳在边境参军,你说他保家卫国,让我不要管,我听你的,可那渊儿呢,难道你非要逼得老婆子我闭眼那天,连个抬棺材的人没有!?”沈渊奶奶毫不退让,二位老人虽一辈子没出过浔水镇,心底却是门清。

沈渊这次能回来已是天幸,谁能保证此次见面不是永别?

“奶奶……”

沈渊韩信二人完全插不上嘴,父母在,不远游,他们的确没能尽到孝道。

“沈家晚辈这么多,你就非要渊儿跟跳跳给你抬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想让渊儿过上安稳日子,何尝不是在束缚渊儿,让渊儿做他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们两个安安心心守着鹿山村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渊儿回来有他的碗筷睡铺,就不要做他的拖累了……”

“……再说,有老头子我陪着你呢,大不了以后吵架我让你两句。”

沈渊爷爷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沈渊奶奶,这么一劝就是半宿,直到月上中天,二老实在困得不行了,方才罢休。

始终,沈渊奶奶没有松口。

沈渊何尝不知二老心中的心思,索性,便在鹿山村住了好几天,时时刻刻在二老身边晃悠,弥补这些年的缺失。

返璞归真,瀚术六大天骄之二的沈渊、韩信竟又回到最初,成了两个农家小子,干农活、做家务,里里外外,有模有样。

幸亏驻扎在村外的向群等人没有进村,不然见到这一幕,恐怕下巴都得惊掉下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碌中带着一股闲适,两人那杀人无数后浮躁的心也渐渐有了种洗尽铅华的势头,内敛而不发,冗长而藏神。

五人小团体重聚鹿山村,当起了村民,倒也惬意。

期间,沈渊出资,交给石压,让他在禅心寺旧址盖起了一栋私塾,又亲自动手,把沈老太太野草丛生的坟头好好修葺堆拢。

做了很多没有意义,却让心底很踏实的事。

半个月后。

沈渊奶奶出奇的改了口。

“奶奶是个普通人,没想过活太久,老头子跟我一样,平平淡淡过完这一辈子就很知足了,但奶奶有私心,临了的棺材只愿意让渊儿、跳跳抬,其他人不行,你们能答应奶奶吗?”

“嗯,奶奶,我们保证!”

“那好,去吧,不用挂念,我跟你爷爷身体还算健朗,加上沈家这么多人扶持着,能照顾好自己。”

“孙儿不孝……保重!”

当天晚上,沈渊忍痛拜别二老。

趁着月明星稀,兄弟五人在沈老太太坟头磕了三个响头,踏过荒丛,领三千轻骑,扬长而去。

0269.你是要造反吗?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69你是要造反吗?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历时一年三个月零二十五天,晦测学宫宫首、沧澜帝国十三皇子姬夜,从琉銮城出发,以封洛郡府为圆心,横跨大半个瀚术王朝,行迹遍及拱都、扶图、焦趾、屹北、墨雀、宵定、囚水、囿火、封洛九大郡府,终归琉銮!

当年出城时,少年名声疏,如今归来日,陌上舞屠苏。

这一天,晴空潋滟,琉銮城头旌旗蔽空,四大学宫的旗帜插满城楼,众多关注此事的术士分道两旁,想看看搅动瀚术王朝风云四起的那位晦测宫首是何方神圣。

这一天,欧阳王庭在城门口布下重重重兵,第五陌驻扎的军队全员出动,堵在进城的必经之道上,欧阳氏宗人府派出一位宿老,搬了一把漆雕大椅,稳坐戍城军前方,身边是欧阳王室中手握实权的几大王子。

这一天,琉銮五陌万人空巷,黄发垂髫、市井儒生、名媛贵妇人云亦云,天色尚在蒙蒙亮的时候,便跑到贯穿都城的主干道上抢占位置,极目远眺,只为一睹传说中的为祸瀚术的异国少年。

“来了!来了……”

一朵孤零零的白云遮挡艳阳,稍纵即逝的阴影之后,天边出现道道流彩绯红,像归巢南飞的大雁,人字成排,一彩领风骚,与百里外的青山苍水相互映衬。

起初只有蚂蚁般大小,尔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耳边渐渐闯来轰鸣,魔精燃烧推动飞舟破空的呼啸声愈浓,起初不觉,等琉銮城众人清晰察觉到的时候,五十二艘择天蔽日的飞船已降临悬立头顶。

“嚯~”

“好大的气魄,好大的胆量,生子当如是!”

“欧阳王庭摆明了阻道,他却将炼金飞船直径开到戍城军头顶,这是在隐喻高欧阳王室一等吗?”

城中,瞥见此幕,不少人暗自惊叹,一座千万人定居的国都,凑热闹围观之人逾百万,偏偏在此刻,愣是没有一人发出声响,而是选择静待事件发展。

“我,晦测学宫姬夜,回来了!”

飞舟上,紫袍少年丰神俊朗对着城墙上晦测学宫的大旗,作揖拱手,他声音温润,中气十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畔。

“晦测学宫,幻系掌门人陆虚生……”

“晦测学宫,灵魂系掌门人柳眉……”

“晦测学宫,召唤系掌门人万呈……”

“晦测学宫,预言系掌门人鸠成空……”

“恭迎宫首回家!!!”

陆虚生一手演化虚实,柳眉身边魂仆尖嚎,万呈坐下奇兽狻猊张开獠牙,鸠成空还是那副模样,顶着个能梳妆画眉的光头咧嘴微笑。

他们在迎接沈渊,亦是在告知世人,这个人,我晦测学宫保定了!

“姬夜,你好大的胆子,挑拨瀚术各方势力关系,弄得偌大的王朝胡烟瘴气,还在宵定郡府大肆屠杀凡人,绝城灭族,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说话之人是晦测宫主苏休,他第一个跳出来责难,在沈渊意料之中,但是苏休那一副假公济私的小人嘴脸,无论看多少遍,依然让他感到恶心。

“这位是张家家主一脉嫡子,张令羽张兄,本殿在宵定郡府所行之事,是好是坏,功过对错自有当地封主定论,就不劳宫主大人在此颠倒黑白了。”沈渊旁走出位青年,面对众多三级术士审判似的目光,怡然不惧,颇有一腔傲气。

这就是世家子弟跟平民百姓的区别,先天上那股气质如何也模仿不来,沈渊这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便是为了结交瀚术的青年才俊们,宵定郡府的张家,囚水郡府的韩家,拱都郡府的王家,封洛郡府的洛家,皆在此列。

“诸位叔伯大人,晚辈宵定张家张令羽。”张令羽见礼的同时,手举一枚宵定封主令证实身份:“姬兄屠戮宵定郡府十州城是事实,却并不像苏休宫主所言虐杀无辜,姬兄所杀的那些人都是为祸百姓、鱼肉乡里的罪恶之徒,张家掌握了他们为恶的证据,只是无力铲除,多亏姬兄帮忙出力,才还我宵定郡府一个朗朗乾坤……”

“……苏休宫主。或者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前往张家查阅卷宗,若有丝毫不实之处,我张家愿意为姬兄背书!”

在场无知者恍然,相互对视,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是这样,看来姬夜宫首是在除恶扬善,宰杀凡人纯属无稽之谈……”

“张家都以自家的名义为姬夜宫首背书了,那可是八百年的声誉,我们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胸有不平事,仗剑削贼首,阁下书不得,名出意气留。”有才思敏捷的文人张口就来,望向沈渊的眼神充满了敬仰:“简直不敢想象那位踏遍宵定郡府之时是何等的豪气……”

苏休脸色阴沉得滴水,不是因为有人替沈渊洗清了清白,而是因为那个站出来拨乱反正的人是张家嫡子。

张家已经倒向对方麾下,他在晦测学宫孤立无援,徒占一个宫主的名号,还能扳倒名至实归的宫首吗?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手中大权旁落,苏休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朝欧阳王庭那位宿老看去。

“姬夜,你可知罪,凌虐鞭笞我欧阳王室王孙,并致使欧阳左客失智痴傻,你是要率领晦测学宫造反吗?”

“你是要率领晦测学宫造反吗……”

“造反吗…………”

宿老拍椅凌空,站在沈渊对面,一袭宗人服随风飘荡,一声呵斥回响久传。

余音绕城,八方寂静。

和风燥热,艳阳刺目。

一顶造反的大帽子扣下来,无论沈渊怎么回答,欧阳王庭都有借口出手,甚至,晦测学宫若是继续执迷不悟,欧阳王庭可以裹挟大义除之。

毕竟,第一根反旗不是那么好举的,枪打出头鸟,或许吃到螃蟹,亦或万劫不复。

沈渊就这么跟欧阳王庭宿老四目相对,冷漠的眸子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谢千帆在一边助其抵御宿老威压,晦测学宫各系掌门人默默调动术痕,只要稍有异动,便会倾力一击。

沈渊身后一众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奕星等英雄眉目间闪过丝丝忧虑。

要把最后的遮羞布都扯掉,全面开战么?

0271.城下之盟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71城下之盟“宫主住手!”

风霓裳缓缓站起身来,轻拭眼角泪痕,抿抿红唇,目光逐渐变得冷漠,语调随之清冷:“诸位且听霓裳一言……”

“霓裳以青鸾学宫血裔的身份宣布以下三件事情:其一,单方面与欧阳左客解除婚约,三王子殿下若有任何究责,霓裳一力承担。”

“霓裳,你可是嫌弃我儿痴傻?诱魂蜂之伤可以治愈,你跟左客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本殿皆看在眼底,这些年左客为了你的修行,付出得也不少……你考虑请出了!”欧阳乾目光审视,颇具威胁之意。

任谁家女子单方面退婚,男方面子都会挂不住,遑论欧阳王室,掌握瀚术兵马大权的欧阳乾。

瀚术开国八百年,这是第一宗。

“霓裳心意已决。”

“你——”

“乾殿下,左客王孙用在霓裳身上的资源,我青鸾学宫会悉数退回。”风轩不由分说,挡下威势袭来、睚眦欲裂的欧阳乾。

“其二,霓裳欲与姬夜宫首订婚,不知姬夜宫首应允否?”此时,风霓裳眼中哪还有半点情绪波动,分明将此事看成了一场交易,交易的内容就是她自己。

“自然,我的未婚妻,霓裳小姐!”沈渊翘起嘴角,俊朗面容上带着两分邪性。

“姬夜,契约我履行了,我这一辈子名誉被你毁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霓裳不奢求别的。只求你一件事,若你能答应,你想要的,霓裳双手奉上。”风霓裳传音给沈渊,目光如炬,那神情,颇有种身处悬崖边缘无路可走的孤注一掷的味道。

冷静,疯狂,不择手段!

“饶欧阳左客一命?”

“嗯。”

风霓裳望着对面这位煊赫贵气的紫袍少年,心中忌惮不已,他才来瀚术几年?四大学宫三家便倒戈易向,十四郡府中纷迭试好,其余冷眼旁观的封主们各怀鬼胎,隐世三家陷入内乱,樊、古、庄三家互为猜忌,八百年情义毁于一旦,在徙云山脉攻伐不休。

欧阳王室还沉浸在往日的光辉里,唯有欧阳花火一人意识到覆灭之灾笼罩头顶,没用了,救不回来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她眼前之人,翻手云、覆手雨。

“好,我答应你。”

得到答复,风霓裳缓了一口气,一滴泪往心里淌,‘左客,霓裳只能做这么多了。’

旋即,风霓裳大声宣布:“其三,颁布血裔令,姬夜宫首作为霓裳未婚夫,有权过问霓裳手中一应权职,今后青鸾学宫同晦测学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永结姻谊!”

“哗~”

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上里里外外喧哗议论成一片,谁能想到,分明马上就要与晦测宫首为敌的青鸾学宫,竟眨眼之间改弦易辙,加入晦测学宫的攻守同盟。

欧阳乾脸上青筋暴起,气得浑身轻颤,脚在质地坚硬的石板上碾开一个大洞。

此时此刻,由琉銮城四大学宫四位下任接班人亲自拟定方针,正式结盟,史称——城下之盟!

“花火阁下,对不住了,这位晦测宫首你不能杀,他是我青鸾学宫的姑爷。”

下一瞬,风轩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与陆虚生、戏鸯并肩。

紧随其后,炼金殿堂派出大黑脸副殿主肖逵,四对一,五位三级术士于半空中气机交锋,依稀可见空间裂痕,如镜子般倾轧龟裂,又倏忽修复。

“老身若是不惜此身,非要杀他不可呢?”欧阳花火怒气中出,神情一抹癫狂。

三级术士处于感悟天地法则阶段,动辄空间错乱,携天地威势,执意鱼死网破,一命换一命,杀一名一级术士,陆虚生四人真不一定能拦住。

“阁下大可试试!”陆虚生顷刻演化一方虚拟幻界,针锋相对:“宫首今天如果有事,我晦测学宫势必诛尽每一个欧阳姓氏——!”

“陆兄好提议,算我万花学宫一个。”

“青鸾学宫……自当奉陪。”

欧阳花火放声大笑,枯槁的脸皱成一团,瞥向下方:“我欧阳氏的儿郎们,大声告诉老身,为了瀚术的八百年基业,你们怕死吗?”

良久。

百余欧阳氏鸦雀无声。

沉寂……以至于无动于衷。

就连矗立于城门口,统筹大军的几位王子也是一阵沉默,根本没人回应欧阳花火。

或许,曾经的他们是无畏生死的,可安逸淫奢久了,便怕了。

欧阳花火眼神落寞,疯狂之意更甚。

欧阳氏的江山靠这群人守不住了,那么……就让老身来承受这一切吧!

而这时,飞船上的谢千帆朗声发话:“欧阳花火,有谢某在,决计不会让你伤害殿下分毫,并且,谢某在此明确的告诉你,十三皇子你动不得,殿下但有丝毫损伤,不日,我沧澜帝国便会兵伐瀚术,拉你们所有瀚术人为殿下陪葬!”

谢千帆手中亮出一物,一枚正八方形的白玉鉴,中间烫金大印,镌刻着一个‘姬’字:“此乃姬氏宗人府宿老宝鉴,我沧澜帝国,说到做到!”

“哼,随便掏出一枚宝鉴便像勒令老身放弃么……”

欧阳花火冷笑:“老身没见过汝姬氏宿老,不知真假!”

说着,调动周围元素蓄势,意欲雷霆一击。

“你……”谢千帆算是看出来了,欧阳花火就是个疯婆子,执意要杀姬夜,即便是牺牲瀚术亿万人口。

“殿下,你待会躲到我身后,她疯了。”谢千帆压低声音,魂海术痕随之活跃起来,姬夜是他谢家崛起的千古良机,绝不容忍有失。

随着时间推移,欧阳花火身边元素躁动,时而雷电霹雳,时而霜雪雨露,冒着火花,闪着电光,浓重的威压如一柄利剑,悬在众人头顶,随时斩落。

陆虚生四人时刻防备,不敢率先出手,生怕刺激到欧阳花火。

“姬氏宿老宝鉴是真的,阁下且住手吧。”

声音来得突兀,清晰传入众人耳畔。

城内走出一男子,他头戴一顶毡帽,身穿粗衣麻布,乍一看去,平凡至极。

偏偏那人在对众多势力对弈、崩弦欲发的局势下,他视若无物、安之若素站了出来,平凡中,透着一股不凡。

“汝是何人?”

0275.求婚,又见求婚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75求婚,又见求婚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欧阳婉及玉家双璧被门外的护卫请了出去,三人前脚离开没多久,琼肴阁顶层一下子拥挤起来,各大郡城世家稍有名气的子弟基本上投上拜门贴,说是慕名拜访。

沈渊从中挑选了几个叫得上号的,请进来交流一二。

一来,释放善意,为以后铺路,二来,探探对方的意图,这一探,令沈渊哭笑不得,进门之人目的千奇百怪,有的跟欧阳婉一样,要求沈渊倒戈,毋助纣为虐,恪守瀚术人的本分;有的则请他不要动摇,辞藻华丽,极尽从龙之功背后的荣耀,说这些话的基本上早在姬夜哪里备过案;最离谱的是让他自立门户,与姬夜、与欧阳王庭争上一争,这是属于唯恐天下不乱的阴谋家……

送走墨雀郡府的贵公子,沈渊苦笑摇头,揉揉发酸的眼角,随手拿起桌边的杯盏饮下:“你们说,我这副八岁的身体是不是在告诉别人:你们尽管来哄我,我年幼,很好骗?”

“噗嗤……”陈子妍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没一口梅子汁喷出来:“公子怎么不娶了那位婉王孙,不然后面的统统可以推掉……咯咯……”

“子妍你连公子都敢打趣,没大没小的……”陈子媚板着个脸训斥,眉角还不自觉朝沈渊方向瞟了一眼,粉嫩脸颊上涌现一抹绯红。

“无事,无事……”

沈渊摆摆手的同时,门外敲门声又起。

“不是吩咐下去不见客了吗?”

“启禀王妃,是宴王孙求见。”

陈子媚微微皱眉,嘴里喃喃:“他来干什么……”

沈渊悠悠起身,往后厅移步:“乏了,我到后面清净清净。”

直到沈渊背影隐没,陈子媚才启敛朱唇:“让他进来吧。”

“见过母妃!”

欧阳宴身穿一袭大红长袍,头顶赤焰高颚冠,腰束环夙带,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其后还有二三小厮抬着两个朱红大箱奁,轻放于地。

“宴少爷今儿个这是演什么局?”陈子媚瞥眉,自有万众风情。

看得欧阳宴神魂颠倒,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方将目光强行扭转,看向厢房中唯二的女子——陈子妍。

欧阳宴眸子一亮:“回母妃的话,宴对子妍小姐一见倾心,特备聘礼,欲与子妍小姐永结同心……”

陈子妍嘴巴可以放下一个鹅蛋,想斥责欧阳宴,一时气急,竟找不到词。

老娘什么时候见过你?

刚刚才第一眼吧……你就把聘礼抬进来了,滚你丫的一见倾心!

张口就来不打草稿的么,莫不是把老娘当个傻子?!

而后厅的沈渊一口醒酒汤没喝下喉,呛到嗓子眼,好悬没笑出声。

一报还一报,刚才还嘲笑他没跟欧阳婉确定婚约,现在来个欧阳宴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你要娶我陈子媚的妹妹?”唯有陈子媚一人,语气生冷,眸光若霜。

“母妃明鉴,只要子妍肯嫁给宴,正妻之位翘首以待,宴一定全心全意待她,还望母妃成全!”欧阳宴目光不离陈子妍,掸袖作揖。

“正妻?”陈子妍顿时发了狂,把脚边凳子一踢:“那你准备纳几个妾啊……错了,呸!谁嫁给你这无耻的腌臜货,别拦着我,老娘今天要揍得他怀疑人生!”

“林琅夕,你放开我,阿姊,给我关门,别让他跑了,我看他长了几个胆子……”

陈子妍张牙舞爪,被林琅夕架着破口大骂,双脚还使劲蹬踹,踢翻一席菜肴,小姑娘从小军旅生涯,这回是真的动了气。

“宴少爷,你也看到了,家妹不愿嫁你,请回吧。”陈子媚挥手送客。

“若是宴非娶子妍小姐不可呢!”欧阳宴不知第多少次跟陈子媚对上。

在大王子府,他从未赢过,对于这个女人,他是又爱又惧,面如桃花,心似蛇蝎,玩弄手段,软刀子杀人当属一流,以至于他只敢背地里对其想入非非,明面上不敢又丝毫越矩之处。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眼前,娶了陈子妍,既可以在陈子妍身上做一些他内心深处想对陈子媚做的,满足自生欲望,又能够借此拿捏陈子媚。

姐妹花……多么诱人的词汇。

想到这儿,欧阳宴邪意大生,看向陈子妍的眼神多了份赤裸裸的欲望。

啪!

“我陈子媚的妹妹不是货物,你敢强娶一个试试!”

陈子媚柔荑摔碗,瓷片四碎,那芊芊玉指,添上一声娇喝,哪怕是发怒,亦别有风味。

“母妃既然不允,宴自当禀明父王,看本殿堂堂的瀚术王朝嫡孙,有没有资格娶她。”

欧阳宴早就想好退路,欧阳王室传宗接代的大事,单单一个大王子正妃,拦不下。

之所以到这里来提亲,不过是为了恶心一番陈子媚。

“欧阳宴!逼急了我陈子媚,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绝不可能坐视亲妹嫁入虎口。

哐当~

“阿姊,跟他啰嗦什么,给我揍这个登徒子,他以为他算个什么玩意儿……”

陈子妍在一边滔滔不绝,杯盏扔到欧阳宴脚边,杯盘狼藉。

“东西放在这儿,我们走。”欧阳宴得意微笑,负手在背:“母妃,子妍小姐,想必婚书不日便会由欧阳王庭宗人府批发下来,宴先行回去布置布置……”

“等等!”

沈渊叫住转身欲别的欧阳宴,从后厅走出:“宴王孙,给渊一个面子,婚书缓上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渊绝不多嘴。”

欧阳宴迟疑,凝眸看向跟他素昧平生的沈渊,皱眉眯眼,半晌不语。

良久……

“瀚术第六天骄,好,本殿卖你个人情,延迟一个月!”

欧阳宴大袖一挥:“告辞。”

雕花木门渐渐合拢,屋内陈子妍的怒骂声也慢慢平息下来。

众人将目光投向沈渊,陈子研按耐不住,率先开口:“公子,子妍誓死不嫁给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狗屁王孙,早一个月,晚一个月有什么关系,反正是不嫁,谁逼我我就死给谁看!”

“哪来的死不死!胡说八道!阿姊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吗?一个月足够阿姊灭了大王子府……”

“别,别别……打住。”沈渊连忙止住带偏话题的陈子媚,宽慰道:“这一个月你们什么也不用干,该吃吃该喝喝,聘书婚礼的事不用你姐妹俩操心……”

“……操心的人在路上,已经来了。”

0276.取你一臂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76取你一臂风起涤叠云,雨来惊山鬼。

琼肴阁宴罢,沈渊主体并未直接投奔二陌沧澜皇子府邸,而是于四陌中租了间客栈暂住落脚,本来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在有心人眼中无限放大,或猜测他对于瀚术的形式起了别样心思,或以为他与姬夜皇子产生了内部矛盾……

无论是沈渊本体,亦或是姬夜主魂皆未出面辩解,任由这股歪风乱窜。

沈渊带着林琅夕三人时不时上岳麓书院听会课,结交一些寒门士子,听听这些来自瀚术中层知识分子的想法,有时会从陈子媚身边接来陈子妍,邀上徐遥鹏等三五儒生,打马游街,纵情诗歌山水,便览城郭郊外。

像个没事人一样,游山玩水,这一耍,就是一个月晃过。

这一日,天昏即墨,乌云稠密。

琉銮城内受阵法调节无碍,五陌之外却是昏暗一片,轰隆隆的响雷震慑人心,霹雳闪电如群魔乱舞,夏花零落,枯藤招摇,树欲静而风不止。

千里之外,有一道血色光束破空而来,矫若惊龙,划破黑暗,芒尖锐意刺破人心,好似裹挟覆天大雨,征兆于前。

隐约中,有战马嘶蹄。

嗖~

嘭!!!

一声炸响,琉銮城城墙正中央崩出个大洞,‘銮’字上头那一点轰然开裂,待石屑坠落,烟尘散尽,戍城卫方才如梦初醒,愣神抬头,顷刻吓破了胆。

‘銮’字中央——那是一柄浴血荧光的赫赫长枪!

“叫欧阳宴出来!我韩信的女人都敢碰,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咆哮传自远方,杀意无限,戍城卫对视一眼,城头全员戒备,忙不迭派出三位士卒禀报欧阳王庭。

马蹄声渐近,昏沉浓重的乌云下,十三匹战马齐头并进,中间一匹翅菱飞马浑身雪白,那飞马之上的少年将手一伸,城墙上的长枪嗡嗡颤抖,嗖的一下,飞回少年掌心。

少年瞥目,战袍飘扬,飞马嘶蹄,恣意狂傲。

十三骑围城,琉銮城戍城卫丝毫不敢轻举妄动,戍城卫统领鼓起一口气,上前道:“韩信少将军不好好在镇羌郡府待着,跑到我琉銮城作甚?”

“滚!你算什么东西,让欧阳宴出来。”韩信掸枪挑起砂石,砸在城头就是个窟窿。

戍城卫统领险险躲开,心里是惊惧交加,擦了把冷汗,好言相劝:“韩信少将军,带兵堵住王城过道可是重罪,不要让我等难做。”

“我说话你们听不懂是吗!?”韩信双眸陡睁,伸出一根手指:“一炷香……我只等一炷香,一炷香之后,他欧阳宴要是还不出来,某就杀进去!”

“杀!杀!杀!”向群十二人举兵应和。

接着是短暂而漫长的等待,琉銮城中术士听说韩信率兵堵城,一个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纷纷登楼驻足围观,人潮群涌,戍城卫统领压力剧增,又不敢擅自出兵围剿,只能干着急。

“怎么回事?名满瀚术的天骄竟大动肝火,枪指王都,看样子没那么简单平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宴王孙前段时间看上一位女子,那姑娘长得貌美如花,简直就是出水芙蓉,仲春杨花,不妖不娆……”

“讲重点。”

“那女子乃大王府陈妃的亲妹妹,来自镇羌郡府。”说话之人抬头张望一番,又底下脑袋,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据说……她是韩信少将军的青梅竹马。”

“啧啧~”

周围之人瞠目结舌,眼中兴趣更甚,自古美女、英雄的爱恨情仇最为可歌可泣,若在这段感情上面压个王权,其燃点势必翻上一番。

一个是天骄少年,一个是出尘冠女,欧阳王室嫡孙一辈的领军人物欧阳宴同样不凡。

三者交汇,会迸发出怎样的故事,城外十三骑将以何种结局收场,知情者议论成潮,观望者举目雀跃。

当一炷香烧完一半的时候,城门打开了。

“本殿欧阳宴,见过阁下……”

“受枪!”

韩信根本不给他说第二句话的机会,身随枪出,杀气冲宵,直取其颅。

欧阳宴措手不及,掐术抵抗的间隙,一退再退,口中慌乱高呼:“宴不知韩兄意属子妍小姐,倘若知道也不会冒犯……”

“……幸宴不曾聘下婚书,未玷污子妍小姐的声誉,韩兄就此作罢如何?”

铛~~~

流萤浴血枪插地三尺,崩裂大地,震得欧阳宴大吐一口鲜血,韩信枪不改势,连攻延绵:“有意或是无意,皆是冒犯,既然冒犯,你就该死!”

城中,一座茶楼顶层被沈渊包了个场,同陈子妍几人品茶闲谈。

“公子,你叫韩信这个莽货过来做什么……”陈子妍声音嗫嚅,食指相绕,尽显娇羞。

韩信那一声我的女人,传遍大半个琉銮城,她正在想以后怎么见人呢。

“现在还不是正式开战的时候,你姐那边动不得,姬夜皇子那边动不得,要安然解决此事,还得跳跳过来。”沈渊顾左言他,不再刺激羞得不行的陈子妍。

“要是跳跳哥真把欧阳宴打死了,只怕……”小松担忧眺望城外。

“放心,我特意延迟一个月,婚书没有下来,无损子妍清誉,跳跳自有分寸。”沈渊示意无碍,背手走到凭阑处:“况且,我也不是没设下后手……”

城外,一滴豆大的雨点砸在欧阳宴脸颊。

欧阳宴一拭,指间夹杂艳红血色,顿时有些慌乱:“你,你来真的?”

砰~

咔擦!

韩信突如其来,一脚将其踹飞,又如影随形,持枪潜伏到他背后,挥枪上挑,斩断欧阳宴一只手臂。

“啊——”

一道身影摔在城墙上,像泥巴一样掉落,溅起灰烟滚滚。

再细看,欧阳宴头发散乱,满脸狼狈,断了一只手臂的他半跪在地上,显得格外落魄。

“快!快营救宴王孙……”

戍城卫统领赶忙带人从城墙上跳下,将欧阳宴团团保护起来,戍城军畏畏缩缩持戟横兵看着牵马走近的韩信,及其身后十二骑,不敢出击。

“看在欧阳王庭的面子上,饶你一命,流萤浴血枪造成的伤势基本上无解,取你一臂,以为教训……这瀚术,有些人不是你能动的!”

言罢,韩信扯扯缰绳,不徐不疾,缓步往前。

身后乌云倾泄,暴雨如瀑……

0277.新的英雄——降临!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77新的英雄——降临!韩信怒发冲冠,为青梅竹马逆势而上,于琉銮城口斩欧阳宴一臂之事,不过多时便教好事者编成多个版本,以青鸟传信、术法报捷的方式遍及大江南北。

天骄之名缀叙一个痴情少年的声誉,陈子妍此人更是引无数少女羡艳。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跳跳,你这么一闹,让子妍以后如何见人?依我看,干脆定个佳期,把子妍取回我老沈家。”

茶楼上,案牍前,沈渊斟茶推杯,眼角夹带两分调笑。

陈子妍那边已经羞得不行,粉嫩嫩的双靥都快滴出水来。

“老大……”韩信喝茶,如老牛饮水,掩面不放。

“我看行,子妍姐成为我们的嫂子,好好管管跳跳哥,别成天逞强好斗。”小松无不附和。

“松弟言之有理,哈哈……”大松在一边挤眉弄眼。

陈子妍悄悄看了一眼韩信,发现那厮还抱着个茶壶饮噘,借以躲避,念头不岔,气哄哄道:“谁要嫁给这个呆子,哼!”

哒哒哒~

赶巧,楼下有小厮快步跑上来,慌乱道:“陈妃命小的禀报沈渊公子,宴王孙回程途中遭人暗算,身中奇毒,危在旦夕,大王子殿下震怒,矛盾指向韩信少将军,正率大军前来问罪,往沈渊公子早做定夺。”

“欧阳宴回去路上被暗算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看看韩信,一会望望沈渊。

沈渊挥手:“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你们别看我,我只取他一臂,向群几人皆在下边,派人行刺投毒之事我韩某人做不出来。”

“我相信跳跳的为人,欧阳宴那种败类人渣杀了就杀了,根本没必要使一些阴招,平白损毁自家名声。”林琅夕站出来替韩信辩解。

沈渊点点头,放下香茗,起身踱步:“没想到那些唯恐天下不乱之辈这点耐心都没有,急着把水搅浑,我倒要看看,在我没有正式举旗之前,谁敢先下场!”

“夕哥儿,你亲自去请徐遥鹏学长,他不是精通律法么,这场官司就交由他来审理。”

“好,我这就去。”林琅夕令命:“那跳跳呢?”

沈渊掐术,嘴里细语不断,光华消散,化作一道流光划过天际,朝炼金殿堂遁去。

“跳跳受缚,毋须反抗,不过不用担心,我已请炼金殿堂少殿主扁鹊前去治疗欧阳宴的病情,欧阳宴未死之前,欧阳儒那边有子媚,他不会动手,欧阳王庭亦无开战的理由……”

“接下来,给我查!是谁妄图一箭三雕,构陷我沈渊的兄弟。”

沈渊眸光蕴火,平静之下是沸腾的火山。

这些阴人的招式全是他玩剩下的玩意儿,今时今日有人将它们使在自己头上,他就得让那些人明白,锅是铁打的!

琉銮城二陌,十三皇子府邸。

在韩信被大王子府特遣三级术士逮走的半个时辰之后,沈渊本体带着陈子妍来到了这里。

本体见主魂,无丝毫尴尬,本就是同一个人,心思相通、思维一致、意志同源,本体将自身的记忆交还到主魂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瞬息明了。

“木雕就给我就行,奕星,领二位下去休息,另外,叫吴家五兄弟进来。”

明面上,姬夜、沈渊二者视为两人,一方面更好的保守姬氏子孙受人夺舍的秘密,另一方面,只要本体、主魂一人尚存,那沈渊就是不死的。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很快,吴刀,吴枪,吴棍,吴棒、吴戟五人赶至内厅。

“见过殿下。”

“嗯,你们跟本殿多久了?”

吴刀五兄弟环顾环视,由吴刀上前半步,恭敬道:“自殿下八岁入瀚术,迄今将近七载。”

“是啊,快七个年头了……”沈渊一根手指轻敲桌面:“算是本殿身边知根知底的老人,你们觉得本殿怎么样?”

哗啦~~~

吴刀五人连忙跪到地上,面色诚恳真挚:“殿下雄才大略,内藏经纬,遥想当年属下兄弟五人初入瀚术琉銮的境遇,与如今比较起来,可谓天差地别,殿下在逆境中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一手篡改瀚术天下大势,能跟随殿下左右,是我等的福分。”

“为殿下驱使,百死未悔!”

“为殿下驱使,百死未悔……”

“好了,好了,本殿就随口问问,你们这一顶顶高帽子扣下来,我可当不起。”

“当得,当得……嘿嘿……”吴刀憨笑。

一番君疼臣恭的交流之后,沈渊正色,言归正传:“此次叫你们过来,是念在你们多年追随劳苦功高,给你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汝等随我来。”

沈渊一挥袖,吴家五兄弟消失原地。

宿主:沈渊

等级:一级术士

荣耀点:200

生命结晶:1350

信仰魂源:270

拥有英雄:韩信,貂蝉,李白,诸葛亮,奕星,扁鹊,花木兰。

水晶建筑前,沈渊点开宿主模板,一边吸取陈子妍所窃取的信仰魂源,一边暗自计算其中用度。

“召唤,英雄狄仁杰!”

“滴……扣除一百生命结晶,扣除一百信仰魂源,扣除完成,请稍后。”

“召唤,英雄明世隐!”

“滴……扣除一百生命结晶,扣除一百信仰魂源,扣除完成,请稍后。”

“滴……是否同步宿主修为,需扣除二十荣耀点。”

“同步!”

背生红黑双翼,万丈光芒自沈渊背后惊现,如泉涌般灌注至水晶建筑中,水晶建筑顿时闪亮,耀眼的光柱刺得吴刀五人睁不开眼睛,拿手遮挡却是徒劳。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等亮光隐没,吴刀五兄弟恢复视力,视线所处位置,多了两名少年,他们的年龄跟自家殿下一般大小。

仔细瞧去,一个冷峻严肃,一个洒脱散漫,严肃少年手持令箭,散漫少年侧举牡丹花灯。

“狄仁杰,拜见公子。”

“不必多礼,狄仁杰,你现在马上出府,令奕星带你寻徐遥鹏,有一场案子需要你出手处理。”沈渊虚扶起二人。

命令下达,狄仁杰并未立即行动,反而不紧不慢问道:“公子要什么样的结果?”

“确保韩信无恙,揪出背后真凶,其他的……我来!”

“遵命。”

狄仁杰原地消失。

“明世隐,狄仁杰留在琉銮,瀚术的池子太小,七个天骄就够了,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沈渊思忖片刻,继续说道:“另外,你帮我看看子妍那丫头,凡人一生太短,不忍生离死别,她乃卦姑一脉,你同为卜算术士,想办法把她引上术士之道。”

“是。”

处理好两位英雄的事,沈渊又点开血脉植入界面,找到狄仁杰下属的【锦衣卫】血脉模板。

“滴……检测到血脉植入对象,【锦衣卫】血脉融合率为536%,扣除十荣耀点,共计五十荣耀点,是否植入?”

“植入!”

0278.内镶嵌之法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78内镶嵌之法吴家五兄弟植入完【锦衣卫】血脉,沈渊便带他们离开了峡谷空间,吩咐内院小厮安排好狄仁杰跟明世隐的住所,临近晌午,用罢午餐,借消食散步的名义,主魂与本体一同闲逛后院回廊。

“这双魇瞳无时无刻不在推动着我的灵肉纯化度,分明竭力压制修行进度,可自打屹北海郡归来,灵肉纯化度已经达到13%,照此下去,若不压制,最多两年我将自动突破二级术士……”

花苑幽径,姬夜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主魂想走真知之路?”沈渊看向姬夜,自己跟自己交流,倒别有一番风味。

“嗯,我能感觉到,魇瞳的潜力巨大,很多能力尚未被开发出来,要是随波逐流,按照寻常术士的修行路线,太可惜了。”姬夜轻抚眉梢,瞳孔眸光闪烁。

【冥鸦魇界】是魇瞳修行者学徒晋级正式术士的至高奥义,却并非术士到大能术士的通天之路。

事实上,关于术士以后的修行方式,【冥鸦魇界】中没有任何记载,他猜测这正是姬氏先祖的良苦用心所在,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远古术士的道路皆是从无到有,因为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故而最适合自己,故而彼岸无涯,足以通天。

倘若一味照搬模仿,只会迷失在浩瀚无垠的术士世界中,这世上术法千千万,哪是人力可以学尽的。

“眼下这时局,时间上恐怕不允许……”沈渊皱眉分析。

“是啊,欧阳王庭与我势同水火,只差一个引火点便会兴起战祸,沧澜帝国局势波诡云谲,我一日不回龙台,那些人就一日不死心。”姬夜喟然。

二者沉默,继续向前走了两三步。

沈渊瞥见,花丛中两只蜜蜂采蜜,一只归家,一只留守,眼前一亮,心中陡有所获:“要不主魂走真知,我全力提升修为,如此一来,魇瞳潜力可保,瀚术大局可辖。”

“不可——”

“主魂是担忧我这具身体的未来发展?”沈渊摇头:“诚然,一级术士到二级术士过程是踏上真知之路的最好时段,这段时间,不修习其他术法,不理会先辈经验,徒观心观我,以己之欲加之己术,开创术法先河,实现真知自我……”

“但,这并不代表,其他阶段的术士无法踏入真知,况且,你我终究是不同的。”

沈渊本体,一手指主魂,一手指自身。

姬夜目光深邃,良久之后,终于点头:“好,今日你为大局渡我,来日我渡你前程无量!”

没有愧疚,没有惋惜,二者皆是沈渊,有的只是面对大势之前的决断,欲成大事,必有牺牲,沈渊选择暂时放下本体的远大发展空间,谋求主魂魇瞳的潜力,以及当前局势的应对之策。

是本体无限分魂的天赋潜力不高吗?

非也,是大敌当前,他需要一具高阶修为的身体站出来主持大局,来迎接瀚术王朝境内那些心思各异的三级术修们。

“禀告公子,徐遥鹏跟狄仁杰那边已通过四大学宫人脉,介入大理寺断案机构,成为欧阳宴一案的主审官,扁鹊兄也出手稳住了欧阳宴的伤势,韩信兄收押大理寺监狱,暂时无碍。”

奕星快步走来,对沈渊禀报韩信案的发展动向。

“嗯,遥鹏学长跟狄仁杰同时出手,案情应该不日便会查个水落石出,你注意多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跳跳……水浑鱼虾多,此事很多人都想插上一脚,把谢霜派去,跳跳不出狱,她不准回来!”

“是,公子。”

奕星作揖,刚准备退去,突然好像想到什么:“对了,巧儿小姐有事找您。”

“何事?”说话的是主魂,路巧儿被他收为义妹,一直住宿十三皇子府,每日拜谒,时间相处久了,倒让沈渊真心起了兄妹疼爱之意。

“好像是锻造零附魔破器的事有了新进展,找公子过去瞧瞧。”

“难不成……巧儿她真鼓弄出来啦?”沈渊诧异。

路巧儿经历樊枭一事后,除了他这位义兄,一门心思钻进炼金金石系的殿堂,谁也不理,要说扁鹊是天才型的勤学不辍,那路巧儿就是拼命型的忘我投身。

学光了扁鹊私下暗授的炼金殿堂金石系传承,沈渊还每隔一段时间找四大学宫收集锻造方面的典籍秘法往里面送,路巧儿像个贪婪的吸血虫,不怕涨肚,一味索取其中知识,然后躲进后院的锻造室,叮里咣当敲个没完,沈渊劝都劝不住。

久而久之,他虽心疼,却也习惯了。

“走,去看看。”

推开厚重的冥铁石门,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十三皇子府本没有锻造室,是路巧儿来了之后才建造,为了建这栋锻造室,沈渊先是买来蕴藏地火的炎炎石做地基,辅以大量珍宝材料为锻造台边角料,又请来铭文术士篆刻铭文,附魔术士附魔加固,让奕星布下有隔音、加热、凝材、助成……等一系列功效的炼金阵法,加上整座冥铁石打造而成的外壳房屋。

前前后后,花了沈渊千余魔精。

“兄长,你来啦。”路巧儿放下铁锤,取下固化面盔,露出一张大汗淋漓的脸颊,扑簌着一双大眼睛,笑得格外明亮璀璨:“快看巧儿最新锻造出来的成果!”

说着,路巧儿擦了一把热汗,走到成品区,丢给沈渊一柄三尺长的利剑。

“破阶……”

沈渊接过利剑,手握剑柄仔细端详:“零附魔,锻造铭纹而成……?”

“巧儿,你成功了?”沈渊话仆一出口,忽然觉得不对,低头看向剑柄末端,魇瞳六芒星现,终于发现蹊跷之处。

剑柄末端隐没一颗巴掌大小的玉石,好似天生寄居在利剑之内,条条脉络勾连,道道铭纹衔接,与利剑同呼吸、共波动,互为一体。

就好像……是利剑的心脏,一切力量的来源!

“这块玉石……巧儿,你是怎么做到的?”沈渊满脸欣喜。

“多亏了兄长从鲸落秘境带回来的玉石妖精精魄。”路巧儿神秘一笑,眼中自豪感满溢,盯着利剑半晌,不自觉热泪盈眶:“巧儿一心重现先父当年零附魔直锻破器的光辉,研究甚久,收获虽是不少,却一直不得要领,曾经年幼无知,以为锻造之艺无外乎浸淫,熟能生巧,俗不知亦需天赋使然……”

“先父技艺,巧儿弗如。”

说着,路巧儿悲从中来,小声抽泣。

“是啊,芸芸众生,再普通的人,也能开出花来。”沈渊轻拍其背,宽慰道:“巧儿无需自责,你能锻造出这柄破器,路远伯父在天之灵,想来能够安息了。”

“嗯嗯。”路巧儿擦擦泪花,重重点头。

“巧儿无灵魂玄铁,可无限制重新锻造,也不愿拘泥于灵魂玄铁,有一天突发奇想,若是把铭纹锻造之器当成一个人,先父锻造出来的零附魔破器则为其中的天骄之辈,凡器与破器,犹如天骄与庸才之别,普通方法拉近不了此间距离,若是给它们加上一些东西呢?”

“所以,你就将那玉石妖精的精魄加入锻造中,从而有了它?”沈渊联想到前世的镶嵌原理,路巧儿的锻造技艺跟镶嵌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一个是镶嵌于外,一个是勾连于里。

“是的,兄长,只要掌握好利剑材料与玉石精魄的融合,通过锻造铭文使其化为一体,两者相辅相成,可视为另类天骄!”路巧儿昂首傲然。

“能否批量锻造?”

“巧儿技艺尚不娴熟,给巧儿一年,不,半年时间,巧儿定然……”

“好!好!你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提,为兄皆允……此艺在手,大事可期!”

0279.两年匆匆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79两年匆匆沈渊抚掌大笑,取出身上所有玉石精魄,堆在桌面上足足半个人头高,润滑如玉,光洁无暇,莫约两百多块,恍人眼球。

“鲸落秘境中玉石妖精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诞生一批,秘境之钥我虽交易给了楚家,但楚雨晴继任楚家义女,弄些玉石精魄过来不成问题,巧儿你大可全力施为。”

路巧儿欣然点头。

一件零附魔破阶炼金器具的价格在一千魔精上下浮动,倘若日后路巧儿技艺熟练,每颗玉石精魄都能锻造成破器,其中利润简直不下于他的休眠期炼金种子复苏之法。

“奕星,炼金附魔你学得如何?”沈渊扭头询问。

“星有愧,炼金阵法星尚能观摩拆析、无师自通,但论炼金金石系的附魔之法,还是扁鹊兄擅长些。”奕星汗颜,阵法与附魔并非一个体系,他自认为是阵法天才,却在附魔铭纹面前,连门槛也进不去。

术业有专攻,沈渊表示理解,每个英雄皆有自己的修行方向,就算扁鹊都只是在炼金制药系上表现天赋卓绝,金石系不过是粗通一二,天赋各异,强求不得。

“那算了,巧儿锻造出来的破器不用变卖,等我以后找到适合的附魔术士,提高它们的品级,武装自己人。”沈渊吩咐道。

“是,公子。”奕星点头。

“之前我让你收集那些品质优良、能力不错的炼金种子,你办得怎么样了?”

“自打碧水御堂的生意打响名声,属下联合扁鹊兄筛选了大批出售休眠期炼金种子,迄今为止,培养室中已保留破阶炼金种子一百二十一枚,往后还会陆续收录进来。”

“嗯,做得很好。”

……

三日后。

大理寺欧阳宴受奸人暗害,中毒一案收卷定棺!

案件受岳麓书院执书长徐遥鹏、沧澜十三皇子特遣使者狄仁杰,以及大王子府幕僚联合会审,对当日欧阳宴回程途中目击证人逐一排查,抽丝剥茧,终寻得蛛丝马迹。

马夫鞭马失蹄阻道,拦住欧阳宴归程,给了凶手可乘之机,狄仁杰敏觉,认为马夫极为可疑,第一天断案当晚便提审马夫,动用巅峰戏法【律令】,让死士马夫开了口。

马夫清醒后自杀身亡,打草惊蛇,遂致使幕后指使者起杀人灭口之心,第二天刺杀狄仁杰的刺客就来了七批,加上对方妄图将此案做成铁案,遣五批刺客入狱袭杀韩信,总计十二批人马,两百余人在瀚术王都大行刺杀之事,不可谓不狠辣。

顺着马夫死前所给的线索,狄仁杰一路查到扶图郡府桑家,历经一场大战,活捉幕后指使者桑岛,此人乃扶图桑家长老,在三级术士对其施术逼问前,已写好血书,作认罪状,并对自己主谋刺杀欧阳宴之事供认不讳,把背后的桑家摘得干干净净,还未等主审团意见下达,先行自了刎。

死了一手操纵此事的桑岛,纵然是狄仁杰也无法继续追查下去,只好草草结案。

十三皇子府示以足够的善意,审案、救治、慰问……

在扁鹊治疗下,欧阳宴拔毒疗伤,断臂没能再接上,性命却是无忧。

此间事了,韩信无罪释放。

岳麓书院执书长徐遥鹏,十三皇子府幕僚狄仁杰逐渐走进世人眼中。

……

时光如梭,岁月无痕。

这一晃,两年悄然而逝,历史翻开崭新的一页。

姬夜十六岁,陌上公子,花开如玉。

“殿下,帝国龙台又遣特使过来催您归国了,今年开春到现在,这已经是第六波人了,您看……”

吴刀愁绪满怀地替帝国来使安排好住所,中途折返,见他家殿下仍在后院闲逛,不由得嘟囔两句。

两年时间,他家殿下从束发少年长成及冠公子,紫袍加身,剑眉星眸,那无意间泄露的贵气,令人不敢直视。

“吴刀,你说,这临寒腊梅为何移植到我的花卉里面就消散了芳香呢?”姬夜把玩花瓣,恍若自言自语。

“殿下,依属下看,不是腊梅芳香消散,而是殿下的花卉太香,掩盖腊梅的味道。”

临寒腊梅红蕊粉蕾,傲然风骨,吴刀一时摄神,忘了茬。

姬夜不接话,盯着腊梅看了半晌,六芒星隐现,幽幽道:“若我偏要这腊梅香盖群芳呢!”

下一瞬,园中腊梅疯长,萼大蕊生,一股临寒腊梅独有的芬芳扑鼻而来,院子里的蜜蜂蝴蝶不招自来,翩翩起舞扑向腊梅。

又是一息,腊梅毫无征兆的脱枝、零落,片片花蕊随风飘荡,在园中转悠晃荡,香味更甚,塞满整个鼻息。

吴刀嗅之,大为惊异!

“殿下,这……”

“吴刀,醒来!”

姬夜一声呵斥,吴刀一怔,闭眼睁眼之际,眼中景色、鼻中嗅觉已面目全非。

院子还是那间院子,花卉依旧争奇斗艳,腊梅不改其态,群芳不改其味。

原来,一切未变,只是他自己陷入了幻境。

“殿下之能,属下望尘莫及。”吴刀拜服,这两年植入血脉模板,十三皇子府对他的修炼资源允求与取,另外从四大学宫请来二级术士代为授课,前不久晋级正式术士,开启他继三十多年武士生涯的第二春。

饶是如此,同为正式术士的姬夜皇子却将他神不知鬼不觉拉入幻境,吴刀打心底服气。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术法大进,真知之路初见端倪……”明世隐大笑而来,脸上尽显喜意。

“修行路漫漫,这点进步算不得什么。”沈渊摆摆手,两年中,他耗费大量精力修行封印术法,阻断了魇瞳对灵肉纯化度的推进,尔后安心创术,观心观己,求道真知。

眼下,对于魇瞳,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明悟。

“世隐来此,可是卜算出了什么?”

“公子高见,确得毫厘先机。”明世隐微微颔首,眉间一缕隐忧:“某卜得,归国之事不可再拖,再拖必生祸事!”

姬夜皱眉:“还有多久?”

“最多两个月,上宵之前。”

姬夜抿抿嘴,摘花碾指,眺望远方:“足够了,先把能解决的解决掉,不能解决的……便就给他吧。”

0284.迎亲之路(上)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84迎亲之路佳节浔沐凤呈祥,青鸾有女试新妆。

巧靥笑兮彩纷然,痴目望兮花亦殇。

浔沐节源自上古术士时期,乃神遗大陆秉承数十万载的人族重节,它为祭奠人族大败葬海妖精异兽的侵略,占领陆地生存权所设。

浔阳而沐,伺光而生,象征美好、光明、安定,以及欣欣向荣。

占卜术士言,浔沐节,易娶易嫁,诸事大吉!

随着辰时最后一颗启明星隐没,旭日东升,天下俱白,二陌十三皇子府,三陌青鸾学宫该隐大殿门口同时响起炮竹声,仪仗队先行,从东西南北四门出发,敲锣打鼓,喇叭唢呐嘈嘈切切,声音传遍琉銮城五陌之地,向所有王都中人宣告,姬夜迎亲的声势排场!

琉銮城虽大,但只要四大学宫想,那便寸缕可印,四大学宫子弟几乎全员出动,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全面接管二陌与三陌中迎亲路上的守备任务,以至于戍城卫成了摆设,插不进手。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府邸门前的千响鞭炮放完,雕鹤漆门推开,在众人簇拥下,姬夜身穿大红喜袍,胸前挂一朵玲珑红壤花,梳着垂直乌黑的散发,衣袂飘飘,面容时刻保持着一股从容谦逊的笑意,待人接物行云流水,无论是姿态,还是礼仪皆拿捏得极好。

“韩老爷子,张家主,陈世伯……诸位且在府中吃好喝好,夜去去就回。”

“哈哈,新郎官尽管去,这宅院老夫帮你看着,不过新娘子接回来的第一杯喜酒,老夫讨下了。”囚水韩家实际掌舵人韩寺眠大笑,抚须频频点头,欣赏的目光中夹杂着些许遗憾。

可惜了,如此青年才俊,没早些发现,让青鸾学宫的小皮娘抢了先。

否则,我韩家秀女闺眷,加上吕竹那小子在旁边使劲,何愁不能亲上加亲。

“去吧,去吧,早些回来,我们几个老家伙还没见过新娘子长什么样呢。”韩信师尊陈退一手抱着个酒坛子,咕噜咕噜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对姬夜连连催促。

“及时到——”

铛!铛!铛!

“启程,迎亲!!!”

领头的是一尊二级妖精级别的苍雪巨狼,它象征着姬夜在姬氏的身份与地位,不似之前垂垂老矣,病逝府中的那只,这只苍雪巨狼天赋极佳,年轻力壮,是族群中新起的王者,血脉中蕴藏着大量潜能,足以推动它继续晋升,是由姬氏宗人府特遣使者送来,作为贺礼。

姬夜跨上威势赫赫的苍雪巨狼,狼王长啸,威风抖擞,雪白的毛发在阳光的沐浴下分外夺目,姬夜在身巍然不动,目眺远方,墨眉星眸,惹得无数围观少女心醉。

身后,瀚术四大天骄骑坐骑随行,韩信、扁鹊、奕星、狄仁杰,是伴郎团。

五位风华正茂的及冠少年如同屹立璀璨星河中最闪亮的星辰,他们郎朗不凡,他们眸光明亮,他们昂首挺胸!

他们是瀚术王朝这一辈最优秀的术士,站在无数同龄人的肩上俯视平庸,如此豪华的阵容,让在场绝大多数围观者忍不住在心底惊呼,也感叹自己没有白来。

再往后,是由四大学宫导师、学员组织起来的护卫团,近八百余人,没有一个精神波动在正式术士以下,林琅夕,大松小松三人亦在其中。

“迎亲第一站,初陌,欧阳王室守护者禁地!”

迎着风,姬夜的话宛如平地惊雷。

“什么——!”

“青鸾学宫不是在三陌吗?姬夜皇子跑去初陌作甚?”

“琉銮城初陌乃欧阳王室私宅,不说里面守卫森严,戒备重重,单人进去若无身份地位,便被直接革杀,姬夜皇子带这么多人进去,已严重威胁到王室子弟的生命安全,难道……姬夜皇子想正式开战不成?”

周围术士议论纷纷,宴上宾客揣测不断,只见姬夜一声令下之后,手拍苍雪巨狼,携八百术士坦坦远去,雄姿英发,身形坚定。

……

“废物东西!”

“平时给你们大量的资源配额,关键时刻这点事情都办步好,本殿养你们何用?!”欧阳乾气急败坏,一脚将下跪黑衣人踢到地上翻滚,眼看着那黑衣人口吐鲜血,奄奄一息,心中还是不解气,拿起墙壁上悬挂的长剑就要往对方脑袋砍。

“父亲,且慢!”

欧阳左客跨入门内,挡在欧阳乾前面。

“你要为这废物求情?”欧阳乾皱眉。

“父亲说笑了,三王子府不养闲人,孩儿前来是担心后厅血腥味太重,影响父亲日常休息,他事情没办好,惹父亲生气,就是诛他九族也不能让父亲消气,事已至此,倒不如给他一笔魔精,放他离开用处更大。”欧阳左客劝解道。

“哦?”

欧阳乾瞟见黑衣人胸前衣衫破烂处的晦测学宫徽章,若有所思。

“没人会相信一个背叛过自己的人,姬夜更是如此,留着他……还有用。”欧阳左客眯眼道。

欧阳乾颔首,轻哼一声,重新挂回利剑,吩咐小厮将黑衣人抬了下去,端起桌上杯盏,噘一口香茗咽下,方才舒缓心情。

“左客,姬夜已经带人往初陌来了,万一他真要大开杀戒,你不担心?”

“担心,但孩儿知道姬夜不是这等鲁莽之人,新婚之日,他来初陌必有缘由,这是我们的机会!”欧阳左客狞笑,眼里闪烁光芒。

“说说看。”欧阳乾努嘴。

“人多不便管理,只要我们遣人出言挑衅,逼迫姬夜麾下就范,率先出手,再死上一两个同族之人,我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号令其他几大王子府,以保全欧阳王室的血脉传承的名义,对姬夜进行清缴,甚至,王庭那边也会坐不住,派宿老手下那帮人前来相助,到时候,王室中那些主和派、懦弱派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当然,父亲若是能请动那位姬纱大人亲自出马,以姬氏的名号到初陌中闹上一闹,效果将更好。”

欧阳乾摇头:“恐怕很难,姬纱的目标只有姬夜,让她涉身沧澜与瀚术的浑水几乎不可能,再则她要求我们给她弄的姬夜的迎亲路线图全盘作废,骄傲如姬氏,再想跟她合作只怕是难如登天。”

“那就传讯给她,让她在初陌外面静候,姬夜若是逃出来,就交给她处理。”欧阳左客当机立断:“另外,请父亲下令,让初陌边戍放姬夜进来,我们……瓮中捉鳖!”

0286.迎亲之路(下)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86迎亲之路沉默。

良久的沉默。

小荒丘忽然变得闷热,那是时时刻刻侵入心灵的力量,令人躁动,驱兽发狂,包括苍雪巨兽的迎亲团坐骑在内,皆兽瞳充血,脉纹密布,隐隐有撕咬之势,甚至连在场术士亦不能抵挡。

“前辈以大欺小,不怕为天下人所不齿?”姬夜对空高呼。

“哈哈,本座修炼到如今层次,何曾在乎过此等虚名,倒是你,姬夜,一再给本座挖陷阱,以诡辩乱我意志,其心当诛!”

声音落下,小荒丘上骤然空乌云密布,银蛇起陆,气机死死锁定在姬夜身上,威势凝聚,酝酿雷霆一击,或许下一瞬,将其轰为灰灰。

“何为诡辩,前辈有前辈的剑道,晚辈有晚辈的术道,前辈极于剑,晚辈忠于术,夜不过是说了自己的看法,就惹得前辈心神晃动,看来……独孤的剑,不过尔尔。”姬夜负手,面不改色。

任由狂风拨乱长发,衣襟猎猎,呼呼作响,自是巍然不动。

轰隆!!!

“笑话!放眼西荒涯角,本座的剑说第二,谁敢自称第一?”伴着雷声炸响,独孤断语气傲然。

对于修炼至独孤断这等层次的人物来说,极度自信本身就是一个优秀术士所必备的素质。

我称第二,无出左右!

“可能前辈记性不太好,你刚才都说李白出师了,夜窃以为,单论剑道,他是高过前辈的。”

“你……好一张利嘴。”独孤断冷哼:“任凭你说破天,李白也不会跟你离开!”

“这个前辈说了不算,也说了也不算,得他自己来。”姬夜翘起嘴角,望向小荒丘深处:“你说呢?李白!”

铮~~~

一道剑光划破乌云,斩断荒漠三十余里地,诸丘履平,诸风静谧,诸天晴明!

“孽徒,你要做什么?!”云端,独孤断语气略显慌乱。

铮!铮!铮!

回答他的,是万剑腾空,剑卫手中的剑,周边所有的剑,全部不由自主脱离剑鞘,化为倒流的雨水,凌空不发,蓄势以待。

“师尊,白禁足两载,踏足二级术士,悟出一式,师尊可要赐教?”

说话间,一袭白衣由远至近,黄沙遮不住他的影子,风尘模糊不了他的眼睛,他手持一柄三尺青锋,目光炯炯,缓缓走来,看不出喜悲,倏忽眨眼,人已到了跟前。

“拜见李白大人!”剑卫齐齐拜首。

“公子,多年不见,白有一剑,可贺公子大婚!”

李白作揖,风度翩然,那闻声而来的欧阳子弟见之,不禁心有所感,惊叹折服,单论这份气度,胜他们远矣。

“孽徒,看来两年的禁足非但未让你悔过自新,反而愈发执迷不悟。”独孤断仍未现身,身处云巅,身影踪迹皆无,唯质问声厉厉,如琴弦崩断,耳畔利剑横刺。

“你可知姬夜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公子便是公子,李白犹是李白!”

砰!!!

李白拔尖而起,直至长天,天空中蔽日遮天的上万利剑,顺势往上,纵惯云霄,将那无暇的云朵来来回回刺开了好窟窿。

“李白,住手!”姬夜呵斥一声:“欺师灭祖的事情我们做不得,独孤前辈是个明事理之人,知道做什么样的选择对自己有好处。”

隐匿云端的独孤断又气又怒,刚刚李白万剑齐发,险些没伤到他,高人风范装不下去,预示着这道选择题他躲不了了,现在姬夜又在下方下最后通牒,倘若不给对方一个满意答复,到时候免不了师徒拔剑相向,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况且,从李白刚才那一剑来看,师徒二人真动手打起来,失了辈分不说,他还不一定能完胜,至少李白要走,他拦不住。

不是因为他弱,而是因为李白太过妖孽。

“涌现如此多天骄,真不知是年轻一辈的悲哀,还是这个时代的悲哀。”独孤断暗自感叹。

“孽徒,你可知,有些路一旦走了,便无法回头?”

“知,虽千万人吾往矣!”

“好,从今天起,逐出李白守护者一脉,剑卫同逐,永不复录!”

话语来得干脆直接,惊呆了欧阳子弟,好好一位硕果仅存归属于欧阳王庭的天骄,说驱逐就驱逐,要不要这么武断?

“谢师尊!”

支拉——

李白割袍,衣角白巾扬在空中,越飞越高,越飘越远。

“剑卫拜别独孤大人!”

姬夜默然,凝望天空半晌,抿了下鼻子,拍拍李白肩膀,调转狼头:“走吧,他是一位好老师。”

“却还不够好……”姬夜心中补充一句。

守护者的身份注定师徒二人将要反目,只有极少数人能打破身份的篱墙,那些人在规矩中探寻真正的自由,是真正的强者。

独孤断不是,他不够强,是故困在笼子里面出不来。

……

三王子府邸,讯息源源来报。

啪!

“独孤断这个老匹夫!我欧阳王室养了他世世代代这么多年,不成想养出个白眼狼!”欧阳乾愤怒摔杯,气得鼻歪眼斜。

“独孤大人并未叛变,是李白执意……”

欧阳左客话还没说完,便被欧阳乾一把打断:“你懂什么!他若不将李白逐出守护者一脉,他就得杀掉李白,清理门户,彻底跟姬夜闹掰,现在只将李白逐出去,并未废除师徒名分,这是在给他自己留退路,等到姬夜真跟我欧阳王庭摊牌的时候,他便可战可不战,哪怕瀚术王朝全丢了,只要没王室子孙死在初陌门口,他就可以一如既往不闻不问……”

“……他没有站队,却胜似站队。”

欧阳左客一怔,缓过神来睁大眼叫道:“这么说,姬夜此行……”

“邀李白为伴郎是假,断我欧阳王室左膀右臂是真!”欧阳乾接过话:“姬夜此子城府太深,一举一动必有深意,我看大婚事仪透露着古怪,你得时刻保持警惕。”

“孩儿知晓,不过父亲,姬夜仍在初陌,乃是绝佳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再想杀他,恐千难万难,他虽约束手下,但约束不了他们坐下妖精异兽,府上那颗彩鸾奇兽卵……”

“此物价值万精,风轩亲自前来向为父求取了好几次,为父都没舍得给……太贵重了吧。”欧阳乾迟疑。

彩鸾能激发异兽兽欲,迫使其强行配种,是血脉侧术士研究血脉,担心异兽生殖力低下,样本稀少的绝佳解决之物。

一颗彩鸾卵,足以使二级左右异兽群发生暴乱。

“父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机不可失啊!”

0287.迎亲之路(续)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87迎亲之路出了小荒丘,一直往南走,便是欧阳王庭的议事大殿。

威严肃静的宫殿拱卫矗立高耸,白玉美石铺就而成的石阶雕龙刻凤,铺就成一条坡度倾斜,深不见头的朝议之路。

迎亲团打马而过,术法齐鸣,异兽开道,大红袍色新郎服与伴郎服飘飘洒洒,一群由瀚术四大学宫最为卓绝的年轻一辈从宫闱门前经过,给这八百年来生冷庄重的殿堂渲染了一层迥异于以往的色调。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喜庆的队伍从朝宣宫门口经过。”

“姬夜贼子大胆包天,迎亲都走到朝宣殿来了,摆明了不把我欧阳王室放在眼中!”

高墙之上,站在一老一少,老者拢着昏黄褶皱的眼睑,眯眼打量,不曾理会身边女子的叱骂,眸子里满是对往昔的回忆:“记得上一次,还是陛下迎娶我姐姐的时候吧……”

“照这么算来,姐姐逝世有六百年了,也不知道在往生魂地转世没有,花火老姐姐也是个急性子,受不得半点晚辈的怨气,说走就走,这一走,宗人府五大宿老只剩四个……”

“咳咳……老咯,不中用咯,故人一个个离去,想来也该到老头子我了。”

老者剧烈咳嗽,断断续续说着,枯槁的脸上无限怅忆,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边那旗袍裹身,露出修长玉腿的丰腴女子。

“卫叔,保重身体,瀚术王朝,欧阳王室不能没有您……”

斗笠女子连忙伸出柔荑轻抚其背,为老者顺气,俯视下方迎亲团的眼神还带着深深的厌恶,特别是当目光落下姬夜身上的时候,尤为强烈。

姬夜坐在苍雪巨狼背上,不颠不簸,感受到目光来袭,从容抬头,微微一笑,礼貌而不失风度。

“呸,登徒子!”

丰腴女子声音尚未落地,刚刚经过朝宣殿门口的迎亲团波折陡起!

“吼——”

“嗷呜——”

“嘶——”

坐下异兽们一个个狂躁不安,齐齐仰天长啸,那些猝不及防的,瞬间教异兽甩落在地,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们吃了满脸土,尚来不及发怒,教训这帮让他们难看的畜生,异兽们昂扬起猩红的兽瞳,举目四顾,那么一倏忽,竟无一人敢上前。

“拦住各自的坐骑,他们发情了!”韩信干脆果断将翅菱飞马打晕,变出流萤浴血枪,眨眼间蹬地而起,站到异兽们昂首眺望前进的方向,也就是欧阳王庭议事大殿入口。

“嗷呜——”

当苍雪巨狼第二声嚎叫,原以为能通过姬氏血脉控制它的姬夜失策了,脊背拱腿,姬夜被二级妖兽巨大的力量掀翻,抛到高空之上。

“保护殿下!”李白拔剑,剑卫随行。

“不用,拦住它们……”姬夜低估了异兽的原始欲望,同样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姬夜阁下,你想干什么?袭击欧阳王庭可是忤逆罔上的重罪!”朝宣殿门口,二级血脉术士率领部下严阵以待:“马上通知宿老、守护者一脉,另外抽调所有御初卫,但凡逾越宫门半步者,杀无赦!”

“你们瞎吗!没看见异兽暴乱了!”扁鹊咬牙,抛出药粉迷晕四周实力稍逊的异兽,领着身边两名护法侍女,走到东南角,将异兽群圈住。

“奕兄,事出必有妖,你出手吧,我去把背后的‘妖’揪出来!”狄仁杰拱手皱眉,退出兽乱之地。

“好,狄兄且去。”奕星点头,随手布下纵横天地间的十九道棋盘。

砰!砰!砰!

如雨水磅礴,一只只发狂后的异兽好像着了魔,猛烈撞击着拦着光幕,涟漪激荡,刺激异兽们躁动的灵魂,忘乎所以的冲击、撕咬。

愈是阻挠便愈发狂暴,愈是驱赶便愈发反抗!

很快,奕星这边出现颓势,异兽群中不乏一些二级的存在,例如苍雪巨狼,完全陷入癫狂,不顾损耗自身的血脉潜能,在生长雪白毛发的额头中间,无节制的聚集霜雪元素,冰凌越聚越大,冰刃越来越尖锐。

围困全场的奕星见状心头有些发怵,这一击若继续酝酿下去,天地棋盘被破是小,公子的苍雪巨狼必然血脉反噬而亡。

“太白兄!”奕星高呼。

“交给我吧。”李白会意,率领剑卫冲入异兽群,而他,长剑直指苍雪巨狼。

宫墙上,丰腴女子几经皱眉,欲要冲下去削平异兽群,守卫朝宣殿,皆被老者摇头阻止。

“卫叔,异兽群要是冲击朝宣殿,我欧阳王室的脸面何存?况且,易观那些孩子还在里面授学,恐怕……”丰腴女子急切。

说话间,已有异兽突破了奕星的棋盘,奋不顾死地朝大殿门口冲去,韩信一枪一个,能打晕的尽量打晕,打不晕的统统废掉行动能力。

“脸面?那些背后做手脚的晚辈要是顾及欧阳王室脸面,就不会偷偷放一颗彩鸾卵在朝宣殿门口,至于易观他们的生死,若是真能借此除掉姬夜,我想多少个欧阳雏儿他们都舍得……”

丰腴女子脸色变幻,温怒、惭愧、喜悦、恼火、克制……不一而足。

“那……卫叔不出手吗?”

“出手。”老者罕见的点头,又轻轻摇头:“但也得等异兽跃入大殿门口的边界,我想那位鼎鼎大名的晦测宫首不会给我欧阳王室这么一个名正言顺除去他的机会。”

丰腴女子满头雾水,正欲发问,只见从天空中缓缓落下的姬夜换了副面孔。

紫袍与紫色瞳孔相得益彰,六芒星阵围绕着墨眸缓缓旋转,映照大地上的暴乱异兽,光芒骤然璀璨至极!

“魇瞳·夜鸦!”

好似恒久,又好似一瞬,画面定格在那里,受光芒刺眼而闭目的人们恍然未觉,唯独异兽身上燥热气息以可知可感的频率收敛,凶残得只剩下兽性的异兽归为平静,眼皮沉重。

噗通~

最终体力不支,倒在地上,八百异兽,无一例外。

“嘶~~~”守卫殿门的御初卫见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哪来的一级术士?

八百异兽说放倒就放倒!

“统领,幸好那些异兽没攻进来。”二级血脉术士身边的亲信心有余悸,看着凶残的姬幽意有所指。

“嗯?”二级血脉术士一愣,下一刻脸成怒色:“滚,一边呆着去。”

“派个人前往二陌通知吴刀,让他们叫些人将异兽扛回府中,继续迎亲。”姬夜揉揉发酸的眼眶,使劲的咋了几次眼,发觉视野较以往模糊了许多。

“如我所料的一样,在彻底走上真知之路前,使用魇瞳要节制了。”姬夜暗想道。

真知是自己的路,《冥鸦魇界》中的术法却是别人的路,他既然踏上了一条探索真我的旅途,那再参观别人路上的风景自然需要付出代价。

没了坐骑,迎亲团只能步行,好些姬夜一行人都是正式术士以上修为,走起路来轻快迅速,扔下异兽群一炷香后,他们临至初陌出口,薪火长街。

“公子,你看这是什么……”狄仁杰神神秘秘走到姬夜身边,掏出一枚拳头大小,氤氲着各色光芒的蛋。

“这是……彩鸾卵?!”姬夜接了过来,一只手翻转端详,脸上浮现恍然之色。

“哈哈……欧阳王室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一枚价值万精的彩鸾卵,算是他们给本公子的赠礼。”姬夜大笑,拍拍狄仁杰肩膀:“做得不错,回去之后再把你半路捡到彩鸾卵的事情好好宣传宣传。”

“是,公子。”狄仁杰会心一笑。

0288.迎亲之路(终)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88迎亲之路迎亲团把初陌搅了个天翻地覆,原以为势同水火的两方顶尖瀚术势力会在浔沐节、姬夜大婚这天分出个你死我活,谁也不曾想到,姬夜率领八百迎亲团大摇大摆进去,最终还能近乎完好无损的出来。

难道,欧阳王室连这点匹夫之勇的锐气都在漫长的统治生涯中消磨殆尽了么?

“一群没用的东西!难怪欧阳王室落寞至此。”

一声环绕四方的责骂,清晰无差地传入薪火长街每位在场者耳中,众人惊诧之余,不由得四下张望,敢在初陌门口数落欧阳王室,是个狠人!

姬夜驻足,负手望天,怡然道:“不知哪位族中长辈,夜离家多年,乡音生疏,不识旧音,有失礼仪。”

嘴上这么说得规规矩矩,姬夜心底却全力戒备,尽敛一身气机,随时准备遁入峡谷空间。

有过上一次面对姬中泽的经验,与三级术士为敌,从一开始便不能掉以轻心。

更何况,现在这位比姬中泽不知厉害多少倍。

“呵呵……倒是生得乖巧,人也机灵,只可惜……”

声音未至,人影先行,薪火长街尽头,一位裹着黑袍的老妪突兀地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影动旌飘,等人们回过神来,那老妪离姬夜不足三尺远!

青锋不过三尺,其距可取命乎?

“可恶!”姬夜心脏狂跳,扑面而来的压迫几乎窒息,如此威势,他只在姬氏宗人府宿老姬纯身上感受过。

三级巅峰术士,随时成就传奇,徒手可灭郡府,即便他麾下的几大英雄想用命博,却只能绝望的发现,在老妪附近就像出现了禁魔地带一般,勾动不了魂海术痕,一身武力化为虚无。

“不知前辈可惜什么?”姬夜勉强扯出个笑容。

“可惜你年纪轻轻,却要英年早逝!”

碰!!!

震天巨响掀起阵阵空间涟漪,而产生爆炸之处,仅在姬夜距离脖子不到两寸的地方,一个纯白无暇的光盾护住了他,然后如蜘蛛网般一点点崩裂,化为光影残渣。

“殿下,跑——!”谢千帆大喝一声,喊罢之余立即以术痕勾连天地,全力防备。

之所以如此慎重,并非他无能,而是对方太强,并且……老妪身上丝毫不加掩饰的独有特质幻系波动,让他意识到,对方姓姬!

沧澜帝国,姬为主,谢为臣,以臣子之身拦君主嫡系,视为谋逆!

“你们谢家是想被满门抄斩?”姬纱声音冰冷,完全不似之前跟姬夜说话的态度。

“擅杀沧澜十三皇子,阁下可有幽皇令?”谢千帆寸步不让。

老妪一声冷哼,挥袖将谢千帆扇到老远,伸出衰老的手掌,仅仅一个照面,便将开溜到十丈开外的姬夜摄到面前,动弹不得。

一指定住姬夜眉心,瞥目远处的谢千帆,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质问老身!?”

旁人看明白了,姬夜一众跟老妪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呵呵……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何必说得那么道貌岸然。”谢千帆吐掉一口血唾沫,眼神凶厉。

到了这种时候,还瞻前顾后,姬夜皇子岂有命焉?

“水术·水龙吟!”

“昂!!!”

一条长达五十丈的水龙从空气中凝结,虬结弯曲,拉伸龙背,随谢千帆手指而动,龙吟震天,携滚滚风云,扑杀老妪。

“就凭你?一个中位三级术士……”

水龙呼啸而来,临近不过二十余尺,姬纱不加任何防备,语气不屑,目光却是正视姬夜,诧异道:“果然不愧为我姬氏始祖的血脉天赋魇瞳么,竟然免疫老身的千世沉沦,看来……”

杀机涌现,本来不愿见血的姬纱停止掌中幻术催动,枯枝一般没有任何水分的手指微微上扬,于指间聚集一丝锋利刺芒,没有半刻停顿,直径朝姬夜脖子抹去!

这一刻,水龙已至!

嘭!

“不好!”谢千帆看得真切,瞳孔猛缩。

“公子!!!”

感知到姬夜遭受危机,分明被姬纱禁锢在原地的韩信,李白几位英雄硬生生冲破了限制,提起武器便往水龙化水的瀑流中心冲去。

刚冲到一半,瀑流殆尽,瞧见里面,韩信等人停住脚步。

“前长公主殿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全然不顾律法规矩,我行我素。”

姬纱对面,是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他身穿长款掌柜服,姬夜脸色苍白地被他护在背后,旁边还有个搀扶姬夜的黑巾蒙面女子。

“柯羡舟?”姬纱皱眉。

“多谢阁下惦念,还记得柯某的名号。”柯羡舟淡淡点头。

“果然是你!想不到消失多年的军神敢堂堂正正站在老身面前,就不怕老身把你活着的消息传个那些有心之人?”姬纱威胁道。

“柯某既然现身,便代表不会再躲下去,阁下要是愿意通风报信尽管去就是,只不过……眼下需陪柯某叙叙旧。”

“你是铁了心跟老身作对?”随着姬纱温怒,幻境由虚化实,笼罩姬纱身侧,隐隐有万般变化。

“请赐教。”

柯羡舟微微偏头,对蒙面少女传音:“胭脂,带姬夜皇子走。”

“义父……”

“放心,同为三级巅峰,她还杀不了为父。”

言罢,柯羡舟变出一杆方天画戟,浑身市侩计较的气势化为肃杀,雄躯一阵,龙行虎步朝光怪陆离的前方走去。

“是。”胭脂点头,架着姬夜果断撤离。

“多谢柯将军再三救命解围之恩,姬夜日后必有厚报。”姬夜大喊一声,搀扶蒙面少女的娇躯踉跄离开三级巅峰术士交战区域:“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胭脂浑身不可觉察的一颤,嗓子有些发涩,又有些娇嫩:“别,别靠在我耳边说话。”

“我叫胭脂。”

姬夜恍然将脑袋移到一边,连忙致歉:“是在下失礼了,上回在三陌巷道,出手相助的也是姑娘吧?”

“嗯……”

“公子!你没事吧?”

胭脂这边轻轻点头,韩信那边的伴郎团、迎亲团已赶到跟前,从胭脂肩上接过姬夜,观闻问切,嘘寒问暖。

“殿下,千帆护卫不周,请殿下责罚。”谢千帆上前告罪,满脸羞愧。

“谢世伯何出此言,若非世伯鼎力相救,夜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姬夜扶起谢千帆,又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满目疮痍的战场:“只是不知柯将军口中的前长公主是何人?”

“此人乃沧澜皇族嫡脉,幽皇同父异母的姐姐,姬纱,因其天赋优异,血脉浓厚,曾被先皇封为长公主,尔后此人专权僭越,搬弄朝中是非,被废除长公主之位,废除后三百年,晋升三级术士,得入姬氏宗人府掌权,再百年晋级三级巅峰,顶替前任宿老之位,添为姬氏宗人府十二宿老之一,排名第十一……”

“……现为大皇子一脉。”

谢千帆徐徐道来,简直揭了姬纱老底。

有此评论,这也赖不得旁人,姬纱弄权在沧澜帝国都快成传世成语了。

“原来是狗改不了吃屎。”姬夜眸蕴寒霜,握紧拳头,此仇终头回报的一天!

“公子,那我们现在?”

“继续迎亲!”

“可公子,你的伤势……”

“无碍,本殿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人想要浑水摸鱼!”

0289.晦测之贺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89晦测之贺“传令晦测学宫,请调两位三级术士导师前来为柯将军保驾护航,不可有失。”姬夜有恩必报,柯羡舟多次出手相救,引为助臂,不能寒了恩人的心。

“已经通知了,殿下。”谢霜回禀,几乎在姬夜遇险的同一时刻,他们便传讯晦测学宫高层,君子不立围墙,若非姬纱出其不意,单凭谢千帆这位三级中位术士,怎么都能扛到晦测学宫来援。

姬夜千算万算,偏偏没算到姬纱这等为权力痴狂,自降身份的无耻之徒。

“等等,义父命胭脂保护姬夜皇子,既然殿下执意迎亲,那胭脂再陪殿下一程。”胭脂目光明亮,黑白分明的眸子给人一种坚定执拗之感。

“这……”

姬夜迟疑,说实话,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恩人继续淌这趟浑水。

“那就有劳姑娘了。”韩信抢过话来,对姬夜一阵挤眉弄眼,小声传音道:“老大,搭救之恩当以身相许,更何况,胭脂姑娘还是一名二级空间术士!”

这话说得有些功利,但话糙理不糙,按照元素侧术士比例,十万术士中有诞生一名空间术士,百万术士中诞生一名时间术士,除了特别炼制的禁空、凝时一类炼金秘宝可对其针对打击,宇宙之大,任由时空术士遨游。

这可是战略性人才资源!

“韩信,保护好胭脂姑娘,若有丝毫损伤,你就滚回镇羌边境镇守去吧!”姬夜狠狠瞪了韩信一眼,道理他懂,但他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哪怕是出于好意。

……………………

初陌,三王子府邸。

大堂之上,欧阳乾,欧阳左客父子脸色煞是难看,单论地上四分五裂的杯盏残渣,就知道此二人发了多大的火,没有下人敢进来打扫,因为上一个大堂长侍的尸体刚刚被拖出去。

“报——”

“说。”

“扶图桑家在三陌的隐藏驻地被十三皇子迎亲团剿灭,桑家二长老陨落,驻地包含奴仆在内的桑家族人一百七十一口,无一活口,大理寺监执宰徐遥鹏定罪桑家,偷袭沧澜皇子,意欲破坏两国友谊,死有余辜,十三皇子迎亲团无罪……”

嘭!

“乱国之贼!乱国之贼!可恨!!!”丝楠沉香桌在欧阳乾掌下化为齑粉,来报暗子噤若寒蝉,生怕说出一个字,化为往生魂地的不白冤魂。

“姬夜此人为祸瀚术之心久矣,于公于私不可再留,请父亲大人赐孩儿五陌兵符,孩儿定要血洗其宅,让喜事成丧。”欧阳左客深知姬夜的可怕,一件牵扯近百术士性命的王都大案,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盖棺定论,成为无纰漏可翻的铁案,对于深谙官场计较得失的他来说,只有一个想法:在瀚术王朝,王朝国都琉銮,欧阳王庭眼皮子底下,属于欧阳氏的官场势力被架空了!

“以何理由动兵?朝宣殿的门口他没进,反倒丢了枚彩鸾卵;姬纱的袭杀寸功未建,连腾出手来杀一两个我欧阳儿郎,嫁祸给姬夜的空隙都没有;桑家上次招惹了你那位大伯,本就隐藏驻地,行迹不正,眼下更是被定为铁案,你拿什么理由出兵?!”欧阳乾握紧拳头,又颓然松开。

姬夜看似在他父子俩的算计中险险欲坠,可每次皆逢凶化吉,并且正面打脸欧阳王庭,挫伤欧阳氏八百年统治威严,长此以往,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厦将倾矣。

他心中能不恨吗?

可以说,欧阳乾恨不得生食其肉,怎奈何,姬夜疏而不漏,全然不给欧阳乾下嘴的机会。

……

迎亲团在姬夜的带领下,于琉銮三陌横行霸道,明明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姬夜非但不理会,反而杀得起兴,整整一百七十一口人,他愣是连厨娘家的婴儿亦未放过。

姬夜不喜欢杀人,但有时候不得不杀,否则别人以为你软弱可欺,尽辱唾面。

桑家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上次构陷韩信刺杀欧阳宴,这回又在迎亲团的必经之道上设下伏手,真当他是泥巴捏的不成?

他就是要杀他们个鸡犬不留,让以后那些敢跟他作对的掂量掂量,姬夜这根树,是不是他们想撼就撼的!

“拜见宫首,晦测学宫已替宫首准备好聘礼,九舞仪凤撵驾也装饰完毕,四系掌门人于秘境之中等候,作为证婚人,只待殿下入秘境写下生辰八字,便协同殿下前往青鸾……”

“嗯。”姬夜淡淡点头,踏入晦测。

方进晦测,眼前的景象给予姬夜不小的震撼,整个晦测秘境一扫暗沉阴郁的天空,由术士导师们轮番施术照彻,七彩更迭,烟火璀璨。

悬空演武台上,黑压压挤满了人,他们作为晦测的一员,无缘加入姬夜迎亲团,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自家宫首大婚的祝福,一见姬夜身影,分批逐次的掷出手中礼品,礼品受精神掌控,抛出一道弧线,然后……粗暴的砸向姬夜。

被术法波动包裹的礼品形态各异,千奇百怪,有魔植树种,有炼金种子,有器具兵刃,有兽卵稀珍……当然,最多的还是魔精,无论多寡,皆是心意,它们宛如流星坠落般射向姬夜所在迎亲团,八百迎亲团成员来者不拒,纷纷凌空蹬天,拾取礼品。

浔沐抛水,大婚赠礼,两者结合,这是迎亲团劳苦功高应得的,也是晦测学宫对姬夜的殷切祝愿。

“奏乐!!!”

陆虚生四系掌门人含笑看向姬夜,姬夜执弟子礼上前:“晦测学宫,姬夜请四系掌门人,代为媒妁!”

“走吧,你这婚礼冲着欧阳王庭门面放炮,我们四个老家伙不上阵,这花轿恐怕抬不稳咯……”陆虚生没好气道,这宫首好是好,就是太能惹事儿,或者说,野心太大。

关键是这野心给了他们这帮老家伙看到了晦测传承的希望,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他擦屁股,真是越老骨头越贱了,鸠成空默默锃光瓦亮的光头,摇头苦笑。

“老婆子我多少年没干这辛苦差事了?罢了,罢了……”柳眉感叹道:“老万,把你那头杂毛牵出来溜溜吧。”

“诶,好嘞!”召唤系掌门万呈答应得轻巧,手指一掐,一头狮头豹身的青面獠牙陡然出现,占地十余丈,挣得地上灰尘四溢。

0290.星辰帝国——完本书完!

荣耀之术士正文卷0290星辰帝国——本书完!在晦测学宫四系掌门人的陪同下,姬夜携迎亲团浩浩荡荡迈入青鸾学宫地界,八百迎亲团位于一侧,瀚术六大天骄做伴郎,遑论一茬茬的三级术士战力,观其架势不像是去迎亲。

而是像抢亲!

虽为笑谈,事实却的确如此,等姬夜抵达群山环绕的该隐大殿之时,欧阳左客已在周围设下了重重守卫,统兵者亦非他人,正是瀚术三王子欧阳乾的首席大将夏侯迟!

“这么说……欧阳王庭连最后一层脸皮都不要了?”面对贯穿云端该隐大殿石阶的千军万马,姬夜目光凝重。

“姬夜宫首此言谬矣,本将不过一介叛臣,因念旧主恩德,追随左客,哦,对了……欧阳左客在一炷香之前,被欧阳王庭正式剔除族谱,不姓欧阳,唯称左客!”夏侯迟站在该隐之巅,声音粗犷:“如今,本将随主左客所做的一切,皆与欧阳王室没有丝毫关系!”

“好一个没有丝毫关系,汝之狗辈,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公孙朔不岔,破口大骂。

面对质疑,夏侯迟身前的欧阳左客置若罔闻,反而盯着姬夜逐字逐句道:“姬夜!你不是喜欢将一切玩弄鼓掌之间吗?那你有么有算到,我左客宁愿舍弃所有,也要除掉你!”

看见欧阳左客那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姬夜咂咂嘴,兴趣缺缺地摇头:“本殿的确没想到你能带这么多人过来,细细数罢,这恐怕是部署整个琉銮城的守卫军吧,你就不怕把欧阳家最后的这点家底打光了?”

“只要能杀你,有何足惜!”欧阳左客不欲多言:“杀!”

滚滚人潮,从上往下俯冲下来,接着冲劲,宣泄入姬夜迎亲团里面,那一瞬,名为战争的巨兽凶狂肆掠!

“吼——”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欧阳左客除敌杀仇的希望之光就此熄灭,召唤系的异兽妖精在琉銮城守卫即将冲击迎亲团的前一刻,堵住了急湍激流。

召唤系掌门人万呈大手往地下一按,青面獠牙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咬断了通往云端之上石阶的一角。

“召唤系!随我杀敌!!!”

吕竹一声呐喊,召唤出一只只奇兽,今兮孔雀,削痕金蟾,赢鱼,断天帝王蟹……

在吕竹身后,站着同为二级术士的十一位召唤系术士,他们的样子落入欧阳左客眼中有些熟稔,当他们各自召唤出自己的召唤物,一只只鲛人族独有的奇兽,他们的名字呼之欲出!

召唤系十二子!

曾经跟随姬夜横扫鲸落秘境的十二位召唤系学员,时隔三载,他们已成长到如今的高度,匪夷所思之外,欧阳左客看姬夜的眼神多了一份畏惧!

千金买马骨,那些与姬夜并肩战斗过的,姬夜从不吝啬,允求允取,用大量的资源堆积,专配的名师指导,甚至,连召唤兽的成长路线都请万呈这位召唤系掌门亲自把关,所以,有了吕竹他们实力喷薄的今天。

不只是召唤系十二子,当初从鲸落秘境回来的五十四人,姬夜一个也未落下。

君可见,战场上杀得起劲的那些晦测学员,哪一个不是姬夜之拥趸。

胜利的天平随着幻系、灵魂系二位掌门人出手以压倒性的优势倒向了姬夜一方,欧阳左客慌了神,连连命令部下往前冲,而自己却猛然意识到什么,往该隐大殿里面跑。

“左客王孙……哦,不,左客阁下,你这是要去哪?”青鸾学宫宫主挡在欧阳左客面前。

“我要带霓裳走!”欧阳左客握紧拳头。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风宫主,你不是答应两不相帮的吗?”看着笑吟吟的风轩,欧阳左客心中不安。

“之前是两不相帮,但现在,你也看见了,你三王子府孤注一掷的决定大势将去,依那位晦测宫首的性子,青鸾学宫再摇摆下去,恐怕得步你们的后尘……”

“你,你想怎么样?”

欧阳左客惊慌地退后半步,却不料,眨眼间风轩出现在他背后,一记手刀将其砍晕,提起欧阳左客向该隐大殿下方走去,嘴里还喃喃自语:“当然是用你来将功补过……”

………

欧阳左客刺杀沧澜十三皇子姬夜,人赃并获,移交大理寺,受执宰徐遥鹏提审,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并声称与欧阳王室无半点关系,案情明了,审无可审,无冤可申,遂判斩立决!

传言,处决欧阳左客后,三王子欧阳乾大病三月,不堪起卧。

当晚,姬夜拜堂成亲前夕,新娘子风霓裳于花轿中服毒自杀,一场喜事成丧!

欧阳倩儿闻讯前来探望姬夜,于独处时下毒迷晕姬夜,正要行刺,被瀚术司边余东敛之女余涵撞见,二女缠斗,余涵意外遭刃,心脏成瓣,气绝身亡。

欧阳倩儿畏罪潜逃,姬夜醒后大悲大怒,取凤冠霞帔盖于余涵尸身,风光大葬,终身对司边余东敛行晚辈礼。

尔后半个月,九王子府日日遭刺客袭击,欧阳冠嫡系后辈在十五天内全部死绝,包括欧阳倩儿在内,欧阳冠气急攻心,患麻痹症,口不能言,癫痫度日。

又半月,姬夜逼宫晦测,勒令晦测宫首苏休交出手中权力,苏休不甘,发起晦测内斗,在晦测四系掌门人的联手压迫下,苏休内斗失败,从此移交手中所有权力,归属晦测宫首。

姬夜封荆州城沈渊为代理宫首,禀上通下,代为管理晦测学宫。

月末,凛冬已至,姬夜率部下归国,历经近十年,异国质子重返沧澜,随行的有明世隐、奕星、陈子妍,吴家五兄弟……

……

又三年,沈渊晋级三级术士,于琉銮城起义,率领瀚术四大学宫,联合瀚术屹北、屹南、镇羌。宵定、焦趾、拱都、囚水,囿火、岭川,抵苍十郡推翻欧阳王庭统治。

以欧阳澜、欧阳婉、欧阳宴为首的欧阳王庭年轻一辈奋起反抗,结盟陇东、陇西、扶图、墨雀四郡抵御沈渊势力。

双方交战不过半年,以韩信、李白为代表的老一辈瀚术天骄们对四郡之地实行毁灭性攻击,欧阳王室就此夷族,陇东、西双玉,墨雀杨家,扶图桑家但凡抵抗者全部戮刑,直系子弟远放边境,世代为仆。

改国号——星辰!

沈渊为星辰王朝首任君主,定年号太昭,史册记载,太昭元年,十九岁的星辰之主正式于这片宇宙插上属于自己的旗帜!

太昭一年,琉銮四大学宫合一,仍命名为晦测,为星辰王朝内学,又称国子监!

太昭十年,沧澜帝国发生内乱,九子夺嫡,真知术士姬夜为其中一员,星辰王朝以姬夜外援的名义加入沧澜内战。

内战耗时五载,星辰之主晋级传奇术士,诛杀沧澜北擎王,助姬夜夺得沧澜君主宝座!

太昭二十年,沧澜帝国君主姬夜向星辰王朝称臣,朝野竟无一人反对,星辰王朝改制,称星辰帝国!

太昭五十六年,星辰帝国统一西荒涯角,同年,神遗大陆的禁制被人从外界破除……

一场关于术士与神灵的大战就此展开……

没人知道预言系术士恐惧了半个世纪之久的预言将以何种方式结束,更没人知道星辰帝国的未来驶向何方……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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