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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浮生》


第二百六十九章 幕后真凶

在床边守了他们二皇子整整大半宿的西沧使臣们,

此番,可谓是提心吊胆、担忧害怕了一整夜,

到了临近天明之际,

一众文官出身的西沧使臣们,不由终是有些撑不住了,只一个个的,便开始忍不住地有些眼皮子直打颤、昏昏欲睡起来……

然而,这才刚刚昏昏沉沉的眯了那么一小会儿,

便闻得身侧床上忽有动静响起,

而待到他们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扭过头朝床上望去之时,

却发现,那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二皇子傅昭,此刻,竟已然是就此清醒了过来,

甚至于,这才刚刚一睁开眼,便立即强行挣扎着起身来,

随即,只满脸怒意,仿佛酝酿着滔tiān nu火般,朝着他们厉声大喝道:

“来人!本王要即刻进宫,觐见天陵皇帝!”

……

“二皇子,二皇子,您这是为何?”

闻得这么一番骤然言语,身周的一众西沧使臣们此刻不由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说,他们二皇子此番因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导致昏迷了这么久之后,就连头脑也不甚清醒了?

要知道,现如今,这才堪堪什么时辰,只怕那宫门都还尚未打开。

况且,这二皇子如今满身的伤,又流了那么多血,

不好好在使臣驿站之中休息将养着,一醒来便要闹着去见那天陵皇帝作何事?

于是乎,

这么一众相当尽心尽力、尽忠职守的西沧使臣们,

此刻,不由望着他们“刚刚醒来,脑袋尚不清醒”的二皇子,满是苦口婆心地开口劝说了:

“二皇子,您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先好生休息将养着才是,这两国议和之事,不必如此着急,待到您身子好些了,再前去觐见那天陵皇帝,想来,也并不耽搁此番正事……”

“两国议和?呵……”

那傅昭不由抬手捂着伤口,只挣扎着坐起身来,

感受身上伤口处不断传来的剧烈疼痛之感,可谓是心中怨恨至极,

他只怒意翻涌地冷笑一声,咬牙恨恨开口道,

“此番,本王就是要去问问那天陵皇帝,这两国议和,究竟还要不要再议了!”

“要知道,本王可不是那被人平白砍了这么多剑,还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窝囊脾性!这几剑之仇,不能不报!”

“现如今,他既然如此赶尽杀绝、手段狠辣地不留丝毫情面,本王定然也不会白白放过于他,定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定要叫他落入比本王还要惨上千倍万倍的境地,叫其知晓,胆敢惹怒本王之人究竟会沦落到怎样的凄惨下场,方才是勉强可消本王的心头之恨!”

那傅昭紧咬着牙,仿佛在生生咀嚼着某人的血肉一般,只一字一句恨声道,

而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此刻,可谓尽是悚然可怖的深深怨恨之意,

他只愈发攥紧了手心,青筋暴起,仿佛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杀意怒气,

只狠声接着道,

“如今,他既然下了如此狠手,便莫要怪本王前去那天陵皇帝面前,亲手撕开他那张伪君子的虚伪面皮!”

“叫那天陵皇帝也仔细瞅瞅,在那一张赤胆忠心的虚伪面皮之下,藏着的,又究竟是怎样一副肮脏狠毒、狼子野心的模样!”

旁侧的西沧使臣,此番不由被他们二皇子这骤然显露出来的噬骨滔天恨意给生生骇了一大跳,

故而,便也不敢再细望他那一双满是怨毒恨意的眼睛,

只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开口问道:

“二皇子,您,您这是已然知晓此番那派遣刺客前来行刺您之人,究竟是谁了?”

闻得这般相问,

那傅昭不由低低冷笑一声,带着万分嘲讽之意,恨声开口道:

“呵,知晓,又怎么会不知晓……现如今,这妄想取本王性命、意图杀人灭口之人,又还能有谁呢?”

说罢,他不由回想起,

昨夜那一刺客持剑刺向自己时,所亲口道出的那一段话——

“二皇子,要知道有时候知晓太多未必是件什么好事……这世间之人,往往,正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容易让人就此送了性命!”

虽说当时于那般境地之下,

自己一时间,倒还未能将此想的清楚分明,

然而,现如今,待到再重新细细回想起来,他便已然瞬间明悟了这其中之意——

“知晓太多”?

呵,对于某些人而言,自己可不就是知晓太多么?

故而,

这先是在皇家狩猎之时,以林中暗箭为警告,

意图能将自己吓住,以好乖乖的听他的话,

再顺着他之意为其所控制,如他所愿那般,将所知之事尽数埋在心里,只不声不响的乖乖做个哑巴。

然则,一番以林中暗箭为警告威胁下来,

他却发觉自己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软弱可欺,只需随随便便的恐吓威胁一番,便能轻易了事、为其所控。

甚至于,经此一事,

自己还反倒是特意前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以其通敌mài guo、勾结外邦之事为把柄,好好地威胁警告了他一番,

让其知晓自己也不是一可以任人宰割、可堪控制的主儿。

想来,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激起了他江昭临江大侯爷的杀心!

是的!

没错!

此番,那派遣刺客前来取本王性命,妄图杀人灭口之人,想来,定是他江昭临无疑!

眼见着威胁警告不成,

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想着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想来,只要能够取了本王性命去,将自己变成一个再无法吐露只言片语的死人,

对他江昭临江大侯爷来说,便再无任何威胁可言,

如此,他便可高枕无忧、安稳度日了……

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他江昭临只怕也未曾想到,

本王竟如此的福大命大,昨夜那一刺客不但并未能够就此取了本王性命去,反倒是失口将那背后主使之人给隐约显露了出来吧?

既如此,本王便揪着这狐狸尾巴,去那天陵皇帝面前,

撕开他那一张虚伪面皮,叫他拿他那狗命前来抵消本王的心头恨意!

思及至此,

那傅昭不由狠狠一拍床沿,对着尚在怔愣状态的一众西沧使臣,怒声喝道:

“一个个的还在这儿傻杵着做什么!本王现在,立刻,就要入宫觐见天陵皇帝!”

“是,是……”

面对着这二皇子仿佛蕴含着滔tiān nu意的厉喝之声,

一众西沧使臣们不由吓得猛然一个哆嗦,便也不敢再多加耽搁,只忙不迭地开口应声道。

3

第一章 归去来兮

天陵历永安三年,冬,大雪。

不知为何,今年的冬日显得格外的寒冷与森凉。

夜幕降临,天际一弯弦月如钩。

漫天飞雪,皑皑一片的钦阳城内,此时此刻,灯火万家,银装素裹,笼罩在这点漆如墨的万丈苍穹之下,则更是显得其格外地安谧与祥和……

然而,却终究没人知道,在这一夜看似纷纷扬扬,晶莹剔透,洁净无暇的漫天纯白飞雪下,究竟又悄无声息地掩盖住了多少的罪孽与丑恶,而后被一点点地fěn shi tài ping,最终,渐渐了无痕迹……

京都钦阳城以北处,便是那巍峨连绵,飞檐斗拱,繁华壮阔的恢宏皇城,远远望去,则见一座座金碧辉煌,玉雕琼砌,华美繁贵的壮丽宫殿参差错落,层层叠叠,绵延不绝,仿佛要就此一路蔓延至天际尽头,遥遥登天而上……

然而,就在这一片巍巍恢宏宫城内,一处看似雍容华贵,恢宏浩大,占地辽阔的繁华宫殿,此时此刻,却是黑黢黢,静悄悄的一大片。

森凉寒风遥遥呼啸而过,带来几丝阴冷,几丝寒凉,仿佛黑暗中静静蛰伏的洪荒巨兽,大张着黑黢黢的兽口,于黑暗间,悄无声息地,便将你一口吞噬而下,嗜血嚼肉……

于栖梧宫的主殿内,此时此刻,黑暗浓稠,蔓延无边,恍如厚墨般悄然笼罩一切……

然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内,却仿佛依稀闻见,一阵阵若有似无地,女子哀戚悲恸到近乎撕心裂肺的呜咽恸哭声。

不断地一声声,一丝丝,远远渐渐传来……

于这般的阴冷森凉的黑暗中,则更是愈发显得渗人可怖,直教人背脊发寒,汗毛倒竖……

“呼~”……

一阵凛冽寒风遥遥呼啸而来,猛然间,便骤地吹开了西北角的一页雕花檀木窗户,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而顺着被风吹开的雕花木窗,清清浅浅的寒凉月光悄然洒入殿内,瞬间照亮了一殿的景象……

倾覆的矮杌,狼藉的桌椅摆设;

以及弃置一旁,三尺寸许的刺目白绫;

还有那身着华服,面色惨白,了无生机,胸腹间已然不见一丝一毫的起伏,只静静然闭目躺卧于地上的女子……

以及,伏于那女子右臂之上,着天青色宫装,早已是泣不成声,恸哭到撕心裂肺的女子……

而于这清冷寒凉的月光静静照拂下,则愈发显得地面雪白裘毯之上,那身着华服,早已死去多时的女子,面目惨白无色,渗人发凉……

“呼~”又一阵刺骨寒风忽地凛冽呼啸而来,瞬间吹倒了那静静置于窗台旁侧的,釉色细腻的天青瓷。

“啪”……清脆的天青瓷碎地声,在这不见五指,静静悄悄的大殿之中,显得格外的刺耳明显。

然而,此时此刻,那静然伏于一侧无声哀哭的女子,却仿佛毫无所察般,只一味地沉浸于悲戚中,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因而,她也无从发现,

于那青瓷蓦然坠地,发出脆响的同时间,那本是静静然、躺卧于地面裘毯之上纹丝不动,早已是死去多时的女子,那静静垂于身侧,纤细莹洁的如玉手指,竟骤然间,轻颤了一下……

一阵穿堂而过的凛冽刺骨寒风,忽地疾驰呼啸而来,蓦然吹拂起那静静弃置于一侧的,三尺寸许的白绫……

而后,便见其白绫伴随着那呼啸寒风,于半空之中,不断地起起伏伏,飘飘荡荡……随即于半晌之后,终是渐渐晃晃悠悠地,飘然坠落于地,而后,轻轻覆于那华服女子苍白无色的脸上……

而眼见于此,那本于一旁哀戚恸哭不已,仿佛对周遭一切动静,都全然不理不睬的宫装女子,此时此刻,却是出乎意料地,竟对此有了些许反应——只见她忽地抬起眼来,蓦然止住了哭泣,随即只静静然地,似是有些呆滞地望着那轻覆于华服女子面上的刺目白绫,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般……

而于半盏茶的工夫过后,

她忽地凄厉至极地尖声哀嚎一声,随即双目红肿着,恍若癫狂般,忽然猛地一下扑上前,一把扯掉了那轻覆于华服女子面上的三尺白绫……

然而……

却见那白绫之下,那本已死去多时,面色苍白的华服女子,竟于此白绫猛然揭开的一刹那,竟是蓦然间,睁开了双眼!

随即只见一抹锐利的璀璨光芒于其眸底一闪而过,而后,渐渐趋于平静……

我默然睁着双眼,有些呆滞,有些浑噩,仿佛犹分不清是梦是幻,弄不懂是真是假……

大脑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恍若针扎般的剧痛一阵阵不断地猛烈袭来。我却恍若不觉般,对此丝毫不理不管,只静静然地,呆呆盯着头顶之上那雕花描金,精致繁复的华美顶壁,不发一言,不出一语,甚至于连眼皮,都从始至终地不曾眨过一下……

这……

是梦?

还是幻影?

数十万年来,自己仿佛,已然许久不曾这般清醒过了……竟还有着如此意识,感受的到真切的痛楚……

大抵,如此情形,便是意味着自己的魂魄,也许真要散了吧……

也好,也罢……

无知无觉,浑浑噩噩地,于那混沌虚空间,漂泊游荡了数十万年有余,而今一朝之间,自己这一抹孤魂,终将是开始消散泯灭,渐渐化为虚无……

说实话,这倒也未尝不能算是一种解脱……

更何况,于此弥留之际,竟还终是让自己能有所感受,有所意识,也未尝不可谓之幸矣……

“娘娘,娘娘……”

一声声仿佛不敢置信般,大喜过望,欣喜若狂却又犹带哭腔的叫喊声,于我耳侧蓦地响起,骤然间,便打断了我的思绪……

闻此,我不由得有些呆滞而缓慢地,稍稍转了转自己已然有些僵硬的眼球,随即又勉力地将已然涣散的眼神重新聚了聚焦,方才有些吃力的望向声音来源处……

便见入眼的,则是一模样清秀,眉如远黛,眼角尚且犹带着泪痕,然而此时此刻,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带着满脸惊喜却仍有些不敢置信表情的女子。

竟还见到人了?

着实是稀奇……我不由得浑浑噩噩地想着……

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浑噩沉重的大脑,愈发模糊混沌的意识,我却是不禁微微勾了勾唇——也好,也罢,这么许久了,终究是,要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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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忆

待到悠悠醒转,再次睁开双眼之时,我不禁有些懵懵懂懂,满目茫然,弄不太清楚如今状况……

不是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吗?

我不禁稍稍动了动手指,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到头来,貌似,这魂魄没散,竟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个身体?

我眨了眨眼,望着窗外日上中天,万里无云的天际,感受着脑海里不知什么时候,便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个人的记忆,以及那脖颈处,脑海里持续不断袭来的,剧烈滔天的彻骨痛意,开始有些迷茫,有些困惑地静静缓缓思索着……

魂魄?是自己的。

身体?貌似,原本不是自己的,然而现如今,似乎也已然变成自己的了……

所以……自己这是借尸还魂了?

我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凝神静静思索了片刻,而后,就此在心里默默地下了定论……

随即,感受着那尚未完全与魂魄相适应的身体,我不禁有些吃力地稍稍转过头,望向那正紧蹙着眉心,眼下青黑一片,满脸尽是疲惫担忧,侧倚在床头一角已然是支撑不住的沉沉睡过去的清秀女子。照着那不知何时,便已悄然涌入脑海中,有些凌乱,又有些破碎的,明显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试探性地轻声开口唤道:

“挽月?”

然而,却闻见自己此刻那开口轻唤出来的声音,可谓是极为沙哑虚弱,甚至于,更是带着些许支离破碎之感,恍若不过轻轻一握,便能瞬间将此消散泯灭……

也是……

我感觉着脖颈处那不断袭来的锥心刺骨的剧痛,十分理解而释然的想到——毕竟,照着这原主那破碎凌乱的记忆来看,她可是自缢而亡的呀……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这般微弱破碎的声音,却是顿时让那本是疲惫不堪,已然沉沉睡去的女子,瞬时便惊醒过来。

随即只见她霎时间便俯上前来,一扫先前的疲惫不堪,双眼迸发出灼灼光芒,而后满脸惊喜地望向我已然睁开的眼眸,急声开口唤道:

“娘娘,娘娘,您可是醒过来了!您觉着,如今身上可有哪不适?可觉着饿了?可有觉着渴了?”

我眨了眨眼,不由得有些呆愣……

自己这刚刚开始运作,尚且还有些浑噩混沌的大脑,表示对此时这接连不断,陆续滚滚而来的几个问题,不由得有些接收无能……

好半晌,我才微微抿了抿唇,感受着腹部处那持续不断,凶猛异常的kàng yi叫嚣,而后有些许缓慢地,抬眼望向那由于迟迟得不到我回应,已然担心害怕到马上就快哭出来的挽月,有些不确定地缓缓开口道:

“好像,是饿了……”

“诶,诶……”那挽月一面抬起手,一把悄悄抹掉那已然满盈于睫的眼泪,一面又重新勉强染上笑意,连连轻声开口应道,“奴婢替您熬好了珍珠碧米粥,一直都在灶上温着,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端过来……”

“嗯,好……”我点点头,轻声应道……

而后,望着那女子急急走出去的清婉身影,我不由得一边呆呆看着,一边有些迟缓地,轻轻抬起了手,默默地揉了揉腹部,幽幽心道:这种感觉,应该,便是饿吧?

以一抹孤魂的形态,无知无觉,浑浑噩噩地,于宇宙虚空混沌间,漂泊游荡了数十万年有余,说实话,自己倒还真是不甚知晓,这饥饿究竟是何感觉。

因而现如今,面对这挽月的询问,我也便只能靠着脑海中还残存的,原主那破碎混乱的零碎记忆,而大概地加以估计……

不过,说到这记忆……

我不由得瞬时间,便滞了滞眼神——

貌似,直到此时,我方才后知后觉地,蓦然发现一件事——于自己脑海之中,为什么竟只有原主那支离破碎的记忆,而那属于真正自己的记忆,却是一丝一毫也无!

我不由得心下骇然——自己,究竟是谁?

为何于脑海之中,除却那段以一抹孤魂形态,于虚空各处间浑噩游荡,漂泊无依的岁月之外,那有关于真正自己的记忆,便是丝毫也无!

我不禁有些慌乱,有些急切地,立即便将神识沉入脑海之内,希望能就此,从中搜寻探索出些许有关于真正自己的记忆来……

然而,恰于此时此刻,随着这记忆的探索搜寻,头脑内那毫无预兆的汹涌滔天剧痛,却忽地猛然朝我席卷而来……完全不同于先前那般浑浑噩噩,昏昏沉沉的痛楚,而是恍若要就此炸裂开来的剧烈疼痛不断地一阵阵猛烈袭来,不断牵扯着,拉拽着,疯狂撕裂着神经……

而这忽如其来,持续不断的剧烈疼痛,也不禁让我的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着,整个人都不由得紧紧地蜷缩成一团……

因而此时此刻的我,一张苍白至极的脸上布满冷汗,额头上青筋狠狠突起,纵横交错的筋脉仿佛下一秒就要迸裂开来。而头脑则愈发的疼痛,神魂在这一秒痛的都仿佛要就此撕裂开来……

我丝毫不怀疑,再这般痛下去,也许下一刻,自己便将这般硬生生地径直痛死过去。

然而,即便如此,我却依旧是丝毫不管不顾,只是紧咬着牙根,拼命地不断回想着……

另外的?另外的呢?自己成为魂魄之前呢?

自己究竟是谁?究竟是何人?!

然而却没用,终归是无用……

无论自己再如何去努力,再如何费劲,却自始至终,都回想不起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记忆,那头脑之中的记忆始终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就在我痛的几乎要失去意识之际,于神魂深处,却突然出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与呢喃——

“既无法忆起,又何须忆起,苦苦追寻,不过平添一抹执念而已……”

这一番近乎叹息般的轻语,却让我恍若如梦初醒般,渐渐地停息平静下来——

既然不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始终无法回想起有关于过去的一切,那么,也许那些记忆本就是应该忘记的,本就不该想起的。那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何还要这般执着于过去,为何还要这般不顾一切地执意想起,还不如就此作罢……

然而才思及至此,那如同神魂撕裂般的剧烈痛楚,便倏地消失不见,刹那间便无影无踪。

仿佛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虚幻梦境,好似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那痛到已然虚脱的身体却在不断提醒着我,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地存在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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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往昔

森寒冬月里的凛冽刺骨寒风,由那远处天际一路遥遥呼啸而来,在这空空荡荡,清冷偌大的栖梧宫内,不断地四处肆意盘旋着,肆虐着……

此时此刻,位于偏殿处的小厨房内,一眉眼清丽,娉婷温婉的女子,正一面轻捧着一雕工精美繁复的紫檀木托,上置着盛满热粥,白底彩釉,精致华贵的小巧瓷碗,一面遥遥望向窗外那看似偌大空旷,华美精致,事实上却是甚为冷冷清清,空荡阴寒的恢宏大殿,默然而立,静默良久……

许久后,终是眼眶微红,无声轻叹了口气……

一路穿廊越殿而来,待到小心轻声踏入寝殿后,一眼望见的,便是那面色苍白,眉心微蹙,青丝散落,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只一动不动地微阖着双眼,静静然窝于床头一角的女子。

而眼见于此,那挽月不由得心头一惊,立即便急急走上前去……

似是听到了动静,那床上的女子不禁眉心一蹙,而后微微抬眼,缓缓望来——

依旧是记忆中的那般模样,眉如远黛,肤如凝脂,裁玉为骨,纤颈如玉,一颦一蹙间皆是堪可入画。

而那本就显得有些柔弱的小脸上,此时此刻,可谓是苍白透明到近乎无色,映着面上点点碎碎的晶莹薄汗,更是显得柔弱无依,可堪犹怜……

然而,当她鸦墨眼睫微颤,缓缓抬眼望来之时,那一双如墨点漆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平静漠然与森寒冰冷,以及那内藏的骇人凌厉锋芒,却是让人不由得心悸万般。

仿佛已然阅尽沧桑,看尽红尘,恍若古井无波,寒潭千尺,再无悲无喜,无嗔无怒,无爱无恨……

却又仿佛带着冰,带着冷,带着寒!

带着刀,带着刃,带着凌厉,带着锋芒!

一路恍若势不可挡般,直直便刺入胸口的心脏,刺入缥缈的魂魄,转瞬间,划筋锉骨,渗血剥肉,剖析尽致……

分明是极度的淡漠,却又是极度的凌厉……

怎会有这般冰冷骇人的眼神……

眼见于此,那挽月不由得心头猛然一惊,即刻瞬间便苍白了脸色,而后急急几步走至床前,随即眉心紧蹙,万般担忧地开口唤道:“娘娘……”

听闻得此声轻唤,那女子似是思绪被骤然间打断般,不禁眉头稍蹙,微微怔了刹那,而后,便见其墨睫稍颤,眸光微敛。

而待到其再抬眼……

便见其眸底那原本弥漫蔓延的无边无际,令人几欲窒息的森寒浓稠暗色,早已然是全然消失不见。

而取而代之的,于那如墨的瞳仁中,此时此刻,澄澈剔透的恍若绝世琉璃,晶莹干净的不染一丝瑕疵,仿佛空山新雨,碧海蓝天,一瞬间,那女子的一双眼眸竟是清澈透亮到恍若不似凡尘中人……

一瞬间,那挽月不禁有些微微晃神,于眨眼刹那间,眼前那女子的眸底神色几番变幻翻覆,轮回转换,竟是几乎让人分不清究竟其中孰是真,孰是幻。

而微怔间,眼前那女子却已然是重新凝了凝神,抬眼望了过来……

“挽月?”

我望着眼前只怔怔望着我不发一言,不出一语的挽月,不禁有些微疑惑地眨了眨眼,而后出声开口唤道。

“娘,娘娘……”听闻此声,那挽月好似被骤然惊醒般,不禁有些脸色苍白地,有些许慌乱地匆忙应道。

“怎么了?”

听闻于此,那挽月不禁悄然抬起眼,细细地凝神望我一眼,而后便好似骤然松了口气般,渐渐地恢复了已往正常神色,随即便见她浅笑着轻摇了摇头,只眉眼温婉,望着我轻声道:“无事……”

“娘娘,奴婢已把那珍珠碧米粥给您端来了,现如今便服侍您喝下吧,耽搁久了,可别饿坏了身子。”那挽月继续开口温声道。

“嗯,好……”

随即,我一边一勺一勺地喝着已然熬的浓稠鲜美的热粥,一边又悄悄抬起眼,望了望眼前眉眼温婉,正细心仔细喂着我的挽月,不由得心中默道:

方才自己搜寻探索自身之记忆不得,于已然脱力,动弹不得之际,便只能是顺便就此把那原主的记忆给好好地整理整理了一番,再逐一捋顺清晰。而兴许是自己一时间整理记忆的过分认真去了,也便忘了自己于那捋顺记忆之际,还得顺便动弹动弹几下,方才算是正常……

因而,自己方才那般,莫不是吓着人家姑娘了?

当然,此时此刻的我,可谓是并不知晓其中真正原因,也不知晓方才真正发生之事,便只当是自己许久不动弹,方才吓着了人家尚且心有余悸的小姑娘。

而待到一碗热粥喝毕,挽月细致温柔地将我嘴角轻轻拭净,我方才一边活动着自己终于能够开始动弹使力的手脚,一边垂眸淡淡开口道:“挽月,自今日起,便还是唤我xiao jie吧……”

“娘娘……不,小,xiao jie,这,这是为何?”

“为何?”闻言,我不由得微微勾起唇角,牵扯出一抹浅淡嘲讽的弧度,良久后,终是开口缓缓道:“因为,自今日起,这世间,便再无天陵那形同被废的皇后,而只剩下,苏家之女——苏慕……”

“可是娘娘……”听闻于此,那挽月不禁有些急了,整个身子都微微向前倾来,急急开口道:“可您始终,始终都是皇后啊,就算是陛下他……”

“挽月,”我不由得抬眼望向她,开口打断她欲言的话,摇头轻笑道,“你觉着,我这皇后,除了个空有名衔之外,有哪一处,哪一点,像是个真正的一国皇后吗?”

“更何况……”我微微抬眼,遥遥望向窗外那晴空万里,碧色如洗的悠远天际,淡淡轻声道:“我也实是不稀罕……”

“娘娘,”那挽月却好似并不信我所言,只就此微微垂了眼,红了眼眶,开口哽咽着道:“娘娘,奴婢知晓您心里苦,可这软禁之言,不过是陛下一时气急才会如此说道,想来不用多久,陛下他定会发现娘娘您是清白冤枉的,也便会立即撤了这软禁之令了……”

“更何况,娘娘您对陛下这多年以来的深切情意,陛下一直都是知道的,因而定会相信于您,还您清白……因此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如此消沉下去啊……”

多年深切情意……

闻言,我不由得望着窗外那如洗碧空,良久后,终是默默地,撇了撇嘴……

的确,要说那苏慕对那皇帝萧祁,可堪真真算是多年情意,情深如许啊!

自年少豆蔻起,初见那人之际,便是就此满心满眼里唯余一人。

而自此之后,自己的一喜一笑,一愁一叹,一悲一哀,更便是皆与那人有关。

即使是知晓那人心中另有所属,也知晓那人心里眼里从未有过自己。却依旧是义无反顾,恍若飞蛾扑火般的执着追寻着那人,甚至于不惜于逼得自己父将以赫赫军功相换,仅仅只求一道赐婚旨意。

而后,终是如愿以偿地,戴着那凤冠霞帔,穿着那描金绘凤的鲜红嫁衣,嫁给了那人……

本以为就此良人在侧,举案齐眉,终能与其偕手终老。

却不料,仅仅一年过后,先皇驾崩,新帝即位,身侧良人于那初登大宝之际,便已即刻拟旨下昭,迎那昔日心中所属——护国公府嫡女江沐烟入宫,许贵妃位,位列四妃之首。

而后,自此,岁月一恍而过……

至如今,嫁于那人已整整三年时光,回首,才蓦然发现,原来三年间,自己与那所谓良人最近的距离,也仅仅不过是那新婚之日隔着喜帕,遥遥牵着红绸的距离,与那三年时日里屈指可数的几次遥遥相见。

可即便如此,却终究还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即便那人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即便夫妻三年,那人甚至从未携过自己的手,然而,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蹙一笑,甚至是淡淡一个眼神,却皆能立即牵扯动自己的心……

情深不移,自始至终……

然而,照着记忆,一路思及至此,我却是不禁淡淡挑了挑眉——

但是,这些,又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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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改谓

一时间,四下皆静……

许久都未曾听到动静的挽月,不由得拿出帕子拭了拭自己微红的眼眶后,便立即是抬起眼帘,望向那青丝散落,正斜斜倚坐在床头,认真望着窗外天际的女子。

只见她微微地挑起了眉,一双点漆如墨的眼眸里,此时此刻,竟是带着几分漠然,几分讽意,几分冰冷,甚至是几分好笑。

而后,便见她微微勾起唇角,牵出一抹极浅极浅的弧度,仿佛,似是在笑,却又分明没有丝毫笑意……

一时间,挽月望着这有着全然陌生的眼眸,全然陌生的神态的女子,不由得有些许怔怔愣住。

这,还是那柔弱堪怜,宛如丝萝的自家xiao jie吗?

而待到半晌过后,她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随即望着眼前的女子,于犹豫踌躇了许久后,方才怀揣着不安,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娘娘,不,xiao jie……您是不是,经此一事后,已然对陛下死心了?”

——我是分割线——

“不,”我转过眼,望着眼前可谓满脸踌躇,甚为小心翼翼地开口言道的挽月,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继续道:“应该说,是想通了……”

望着眼前这立即正色,随即一脸认真地仔细等着我回答的挽月。我不禁默默顿了顿,而后便开始继续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也许经历一番生死后,自己终是感悟良多,在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的这一段期间里,我不禁思量许久,其实萧祁于我,无论是往昔,如今,还是将来,都终归不会同路……以前,着实是自己太过于执念了,太过于强求,而如今一番生死过后,再仔细想来,实在是不值得,也确是太傻了。”

我一面满脸正色,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面默然心道:

好吧,我承认,这真正的事实其实是——我不是苏慕,对那萧祁,可谓说是一分情意,不,半分情意也无……

更何况……

我不由得话语一顿,眼神骤然森寒冷厉,随即静然沉默良久后,终是继续开口,一字一句沉声问道:“挽月,爹与兄长的遗骸,何时能归京?”

闻言,那挽月不禁顿时红了眼眶,软软瘫坐在床头,低泣垂泪,而后呜咽着低声道:“一个月左右,大抵,便能返京……”

见此,我静默许久,随即轻抚上挽月的肩,面色微寒,垂眸沉声道,“更何况,挽月……我想,爹与兄长的死,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xiao jie,您,您说什么!”闻言,那挽月不由得骤然一惊,而后立即便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于我。

我不禁缓缓抬起眼,遥遥望向外间那连绵起伏,金雕玉砌的巍峨恢宏宫殿,良久后,终是轻声道:“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太过巧合……”

自己虽然的确不是苏慕,但却是有着苏慕的全部记忆,虽说于那萧祁而言,自己实是一丝情意也无,纵使是日后相逢,也不过区区一陌生人尔……

然而,这苏慕的爹与兄长,于自己而言,意义却是大不相同了。

对我而言,他们不是如萧祁那般从未正眼看过苏慕,可谓是无关紧要的人,而是于她那短暂的十七年岁月里,少有的真心实意,满心爱护地对待苏慕之人……

纵使自己无甚情绪,甚至于全然不懂人之七情六欲。

然而,仅仅靠着苏慕那残存的记忆,每每想起那二人之时,却依旧是不免心中暖意蔓延……

他们二人,就伴随着记忆里那轻轻摇曳的秋千,飘散在空气里浅淡的青竹香,爽朗开怀的笑声,温暖厚实的手掌,每次出征前的殷切谆谆叮嘱,以及于清晨时分,那永远呯呯嘭嘭准时响起的练武声,而被永远埋藏封存在记忆深处,铭记镌刻在心底,纵使如今斯人已矣,终究永不褪色,永不消逝……

而更何况,苏慕她,也的的确确是,亏欠于那二人。

想来满心真意地对待她的爹与兄长,此番战死沙场,血溅荒漠,英魂就此长眠于他地,终再无归期……

却是不见苏慕她如何地伤心难过,悲痛哀恸……然而,不过是那萧祁对她的一番误会,一顿怒意,便立即是让她,转眼便生无所恋,就此投缳自尽……

不得不说,对于苏慕的此番行径,仅仅身为旁观者的自己,都不由得对此真真看不上眼,也着实是觉着这苏慕确实是可笑,可叹,愚昧至极。

因而,自己这一朝重生,就此占了这苏慕的身体及位置。

那么,便在其位,谋其职……

自此之后,苏慕她不记挂的亲人,便由我来记挂,苏慕她不去报的仇,便由我来报,苏慕她护不住的人,便由我来护住……

而除却这一层缘故之外,也不得不说,这为国尽忠,埋骨沙场,保家卫国的铮铮将领,铁血英烈,我也是不能就此,眼见着他们就这般不明不白地平白失了性命。

因而,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缓缓转过眼,直直地望向那挽月的眸底,而后眼神坚定,满目认真地一字一句接着道:“因此,不如便就此摒弃掉这一无甚意义,徒有其表的空有皇后头衔……想来现如今的我,便只需记得,自己是苏家之女即可……”

“当然,”我不禁浅浅勾起唇角,挑眉继续道,“而事实上,现如今,我也仅仅只承认这唯一一个身份。”

闻我此言,那挽月不由得有些怔怔愣住,而后不禁恍若从未认识过我般,凝神细细认真地望着我好半晌。随即,终是好似松了口气般,带着几分欣慰,几分讶异,甚至是隐隐含着几分喜意地,柔声开口道:“xiao jie,现如今,您终于能够想通自然是好。”

“遥想当初,将军便有说过,那陛下并非良人也,因而现如今,若是将军能见您如此,不知道得有多欣慰高兴……”

而言至于此,那挽月不禁顿时神色一黯,眼眶一红,语气骤然转沉……

但即刻,便见她忽地眨了眨眼,以试图驱散掉眼眸里那骤然弥漫的雾气。

而稍倾过后,便又见她勉强重新染上笑意,可谓是有些许欲盖弥彰地,立即转过话题道:“xiao jie,您此番昏迷了有好几日,奴婢已为您备好衣物热汤,现如今,可要伺候您去往净室沐浴?”

沐浴?

闻言,我不禁微微挪了挪身子,在感受到身上那隐隐约约传来的些许不适感后,便即刻是毫不犹豫地望着那挽月,颇为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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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纹理

在将整个身体都渐渐浸入这温热舒适的温泉热汤之中后,我方才喟然暗叹一声舒服,而后微仰着头,斜斜倚靠在这一雕龙绘凤,白玉为底的浴池边,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一占地颇为广阔的奢华浴池来。

由于那苏慕一向以来都不喜沐浴时有人近身侍候,因而在摆置好换洗衣物后,那挽月便已十分自觉地远远退守于外间,以静候传唤……

而也正是由于那挽月此时不在自己身侧的缘故,因而,这现如今的自己,在打量起这一精致华美,雕龙绘凤的华贵浴池来,便可谓是相当的自在肆意……

不得不说,虽然于事实上,这苏慕仅仅是个名不副实,徒有其名,甚至是形同虚设的所谓皇后,但这表面上所做的明面功夫,倒也的确是一分不少。

且不说这巍峨华美,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偌大精巧的栖梧宫,单仅仅只说这一仅供沐浴用的浴池,竟也是奢华精致,美轮美奂到了极点……

如这般偌大恢宏的奢华浴池,即便是仅仅只供苏慕她一人洗浴,那前后左右的距离宽度竟也有好几丈许,占地广阔,甚至可谓堪比一个精巧池塘。

且这浴池之中所用的热汤之水,竟也是引自那火山之上的天然温泉水,由那最西侧的一引吭凤首模样的玉雕泉眼之中,持续不断的涌出,源源不绝,滚滚而出。甚至仿佛间带有清浅异香,让人闻之心脾俱沁,熨帖非凡。

而更有甚者,于这一偌大广阔,恢宏奢华的浴池底部,竟是由一整块触手生温,温润剔透的上好和田白玉满满铺垫而成。就于此时此刻,自己单单仅是斜斜倚坐其上,便已然能十分清晰分明的感受到那绝佳玉质的凝滑和润的触感……

不得不说,这王朝顶端者的生活,还当真是奢侈华逸至极啊!

在于一番细细沐浴洗净过后,我随即一面抬起手,轻挽起自己那如墨如瀑般的及膝长发,一面于那浴池之中缓缓抬步,披衣起身……

然而,正当自己抬起手来,开始动手系上这胸口间的云绸系带之时,却不由得于蓦然间动作一顿,怔怔愣住。

而后微微瞪大了双眼,怔怔望着自己右手中指的位置,良久默然无言,恍若呆滞……

这,是什么?

……

半晌后,我方才渐渐地回过神来,而后不由得微微抬起手,缓缓抚上自己那右手中指的指节正中位置——

随即,便见于我那指尖轻轻触碰之处,一枚淡色的神秘纹理正赫然映衬于右手中指之上……

见此,我不禁微微地蹙了蹙眉——因为要知道,于苏慕的右手中指之上,貌似,可从未有过这般纹理啊……

而既然如此的话,那这,又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况且,为何自己,会对其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恍若已然刻入骨髓,镌入灵魂深处,纵使轮回流转,沧海桑田变迁,却仿佛终是永不泯灭,永不消散……

我不禁有些不由自主地,一面用着指尖轻轻摩挲着这枚浅淡色纹理,一面开始细细地观察起,它那看似简单,实则玄奥繁复,神秘至极的古怪图案来。

然而,便于此时此刻,自己不过是就这般静静地望着它,便仿佛恍惚间感觉到——恍若面前就此缓缓敞开了一个巨大深邃的黑洞般,于眼前不断地翻旋涌动着,不知不觉中,就连自己的魂魄神灵,仿佛都要被就此渐渐吸附卷入其中了……

由此,我不由得蓦地心头一滞,然而还未待自己细想,便见眼前陡然一花,身周景物倏地转变,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斗转星移般的感觉,顿时汹涌袭卷而来……

而后,待到自己再次定神之际,却不禁心下惊疑至极地发现——

自己不知何时,也不知何故,竟然已于瞬时间变换了所处之方位,仿佛转眼刹那间,便已陡然转换了整个世界空间般。

此时此刻的我,竟置身于一个无天无地,无光无暗,到处是混沌苍茫一片,神秘而封闭的空蒙空间之中……

这,究竟是何处?

自己怎会忽然间,便置身于此?

我不禁眼神骤然一厉,而后面色微沉,用力地攥紧了手心,开始警惕而仔细地打量观察起这四周方位来——

便见于这一神秘而古怪的封锁空间之内,只除了我现如今所处的这四四方方,不到一丈许的狭窄封闭空间内,是清晰可见的之外,

这身际周围,四周方位,就仿佛全都被笼上了浓厚的灰白苍茫雾霭般,形成混浊而敦厚的封锁壁障,将这一方空间团团围聚在其中。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而后略略迈步向前,来到这一神秘封闭空间的混沌边缘处……

随即,抬手试探性地触上这灰白苍茫的浓厚雾霭壁障……

然而,随着自己的指尖触及之处,却发现其与那想象中的浓厚的雾霭触感完全不同,用手碰触于此,就仿佛没有任何物什障碍般,恍若触及空气,没有其他丝毫感觉。

然而不过是稍稍用力前探,便会立即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所碰之处,仿佛始终有着一个无形的阻力般,迫使其向前动弹不了分毫。

结界?

此处难道有结界?

然而此番念头才蓦地堪堪冒出,我便是不禁微微地抿了抿唇,而后骤然皱紧了眉心——

那所谓的结界究竟是何物?自己怎会突然间,便如此想到?

我不由得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这显然不属于那苏慕记忆中的字眼蓦地出现,究竟是何意?而这,又是否意味着自己那好似已然空白消散,封存隐没的真正记忆,终是开始渐渐地恢复显现,开始渐渐地浮出表面……

然而,不过转眼刹那间的工夫,我便已然于瞬间平复了心绪。

要知道,此时此刻,可谓并不是仔细思虑如此的时候……自己此番身处何处,究竟是何状况,仍尚不明确。

因而仔细想来,现如今这当务之急,便还是着眼于这身周境况为好。

我一面如此想到,一面缓缓收回自己那仍触在雾霭壁障上的手,随即转过身来,打算着就此继续仔细地,观察探寻这一方神秘空间……

然而待到转过身后,才不过稍稍抬眼,便骤然间,被那上方的景象给顿时吸引住了视线……

只见在这灰白苍茫的浓厚雾霭壁障之内,不过一丈许大小的狭隘空间上方,正静静悬浮着数十个散发着淡淡晶萤光华的微弱光团。

就仿佛已然在此默然守候了近乎千万年的漫长岁月时光般,仅仅不过是静静伫立于那儿,便已然让人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无尽古朴神秘,浓厚沧桑之意……

这,是何物?

我不由得凝了凝神,而后微微伸出手,试探性地谨慎探向其中的一个淡淡光团……

然而还未曾触及于此,那淡淡萤亮光团便仿佛对此已然有所感应般,只“嗖”地一声便如同离弦之箭,尾带着微光,向我右手所伸出的方向飞速蹿来……

我不禁随着这迅猛力道向后趔趄不稳地退了好几步,随即,待到后背抵上那厚厚雾霭壁障之后,方才是堪堪勉强稳住了身形。

然而,还未待自己完全站稳身形,我便已然是低眸垂眼,凝神望向自己那手心之间处……

随即,便见于自己那有些许苍白透明,纤细羸弱的手心之中,一枚温润如水,触手生温的纯白玉玦正静静地躺卧于其上。

所以说,刚刚于那光团之内,便就是这物什?

我不禁微微地挑了挑眉,不可置否……随即便抬高了手,将其放置在与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就此开始细细地观察探究了起来……

然而恰于自己正凝神仔细望向那纯白玉玦之时,

我却是忽地恍若鬼使神差般地,径直拿起那纯白玉玦,将其定定放置紧贴于我眉心正中央处。

然而随即,便见这温润玉玦蓦然间白光一闪,而后便忽地光芒大盛了起来。

而紧接着,自己便恍惚间感觉到,许多连续不断,纷繁多样的信息,竟也随之朝我的脑海之中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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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问仙

一方混沌空间,无天无地,无光无暗,远远望去,似乎只是空蒙苍茫,灰白迷朦一片。

然而待到细细看来,却陡然发现,于那明显不同于四周的混沌空蒙,而是清晰可见,澄澈分明的中央位置。

一抹单薄纤细的身影正静然而立,三千墨色青丝就这般径直垂顺曳下,恍若世间最为柔顺凝滑的墨色丝绸般,静然铺散垂曳。

而衬着身上那极简极纯的白色衣裳,则更是恍若一幅悄然渐渐晕染开的氤氲水墨,素色倾世,墨染浮华,就此显出一种别样而令人窒息般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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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然静立于此,微微低垂着眼,远远看去,恍若一尊已然静立在此千年万年的亘古雕像般良久岿然不动。

然而,在这般看似极为静谧安憩的状态下,我的思绪却在此时飞速地转动运行着,于脑海之中不断地整理探究着,方才骤然间便翻腾涌入头脑之中的那些纷繁连续的信息……

待到几息的工夫过后,我方才是渐渐地睁开了双眼,而后微抿了抿浅色的唇,静默良久后,终是轻声呢喃道:“这是……”

不曾想,于自己手中正堪堪握着的这枚纯白玉玦,原来竟是有着记载之用。而于其中,出乎意料地,此间记载的竟然便是一部修行gong fǎ。

并且,于此部gong fǎ之中,人类的修行之道,则便称为,修仙!

所谓修仙,实则修行的便是灵力,旨在以吸收宇宙自然间的万千天地灵力为己用,以精粹体魄,升华内境。

而待到到达一定等级后,便可以释放灵力与各种各样的术法。而这所谓的术法也是相当的纷繁多样,种类丰富,更甚至于有着修为等级xiàn zhi。

等级低的修仙者无法释放等级高时才能够释放的术法,只有在到达应有等级后,方才能使用。而同样的术法,在有着修为等级之差的修仙者手中,效果威力也是大不相同,不可同日而语,甚至于有时有着天壤之别。

而至于修仙者的等级划分,则可谓是相当的泾渭分明,极为严格……

在修仙者中,可分别划分为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太虚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

其中,除了练气期分为一到十层外,其余等级都各自划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以及即将面临突破的大圆满时期。

而在此不得不提及的便是,在这每一个等级间的距离间隔中,那看似一小步的距离,实则在真正的实力修为上有着好似天与地的巨大差别,有着无法轻易跨越的巨大鸿沟……

与此同时,在修仙者中,还有着所谓的灵根划分,分别为金木水火土灵根,以及除此之外,变异而生的冰,风,雷灵根。而在这枚玉玦中所记载的修仙世界里,绝大部分人可谓都是没有灵根的,只有少部分的人才能拥有灵根,才能够踏上这漫漫修仙之道。

而除此之外,对于修仙者来说,体内灵根也有着等级好坏划分,一般来说,灵根越少,则资质越佳。

如若具有四、五种属性灵根的修仙者,则被称为伪灵根,他们的灵根资质在修仙者中可谓为最差,xiu liàn速度与提升等级的速度都很慢。

然而事实上,大抵五成的修仙者却都是诸如这般的灵根资质,因而大部分的修仙者如若此后没有能遇上什么大的机缘,便只能因此终生停留在炼气期,筑基期不得突破了。

另外,大抵四成的修仙者则会具有两、三种属性的灵根,这类则被称为真灵根,具有这类灵根的修仙者资质较好,大抵为中上水平,xiu liàn速度也较快。

而仅仅只有一成的修仙者才会具有一种属性的单一灵根,这类则被称天灵根,具有此类灵根的修仙者资质为最佳,xiu liàn速度比普通灵根要快上数倍,甚至于直到结丹都不会遇到瓶颈。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灵根资质,它则是由被异变和升华的灵根——如冰,风,雷变异灵根,单独或是与其他数量不等的五行属性混合在一起,被称为变异灵根。

具有此类灵根的修仙者可谓是极为稀有罕见,物以稀为贵这句话在此同样适用,他们的xiu liàn速度与晋级速度可以媲美于天灵根,甚至于比天灵根资质更为优秀难得。

而灵根资质同样也有着高低上下之分。

有的灵根精粹纯净,资质上佳,则具有此类灵根的修仙者xiu liàn速度会比具有一般品质的同等灵根的修仙者快上许多。

而有的灵根杂乱而混浊,资质低劣,便会使得具有此类灵根资质的修仙者xiu liàn速度比一般品质的要慢上许多,甚至于生生拉低其灵根等级,就如真灵根的修仙者具有的灵根若尽是杂乱而混浊的品质,则此类修仙者在修仙之道上的速度与成就可能便会与伪灵根的修仙者不相上下。

但凡修仙者,无一例外的终极目标便是勘破乾坤,成就大道,直至最终羽化登仙……

然而自古以来,能够走完这漫漫修仙途,成就无上,最终成仙的大能者可谓是寥寥无几,甚至于许许多多的人都只能达到练气期便再也无法突破往上,最终只能满怀遗憾,郁郁而终了。

而修仙者突破一级的比例,可谓是极为稀少难得,并且愈往后,xiu liàn与突破则愈发艰难不易,所需花费的时间也更为长久。甚至于在修仙途中,还会有着瓶颈与心魔的阻碍,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会堕入邪道,走火入魔。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一大境界的修为等级的突破比例都稀少到超乎想象……

大抵每百名修仙者中才会有一人突破练气期,成功筑基;而每千名筑基修士中可能才会有一人突破筑基,成功结丹;每数千名金丹修士中可能才会有一人突破金丹期,成功结婴。

因而到了此时,能够成功结婴者,便已然少之甚少,几乎可谓是凤毛麟角,所剩无几。更不用说,那愈往上的等级,突破则愈是艰难不易,比例则愈是稀少了……

因而大部分的人虽然怀揣着成就大道的终极梦想,更是在为此不断苦苦地挣扎求索着,但事实上绝大部分人却不太敢奢求能真正达到如此。

由此,对于大部分的修仙者来说,他们踏上这条漫漫修仙途的目的,并不是真正地想去羽化登仙,成就无上……

而是为了强大自身,获取寻常凡人所无法想象之能力,除此之外,则更是为了寻求长生之道!

因为一旦踏入修仙之途,到达练气期之后,修仙者的寿命便会随之增加三百年;而突破练气,到达筑基期后,则增加一千年的寿命;突破筑基,到达金丹期,则增加八千年的寿元;突破金丹,到达元婴期,则将增加一万年的寿元;

突破元婴,到达太虚,则将增加三万年寿命,而随后的化神,合体,大乘,渡劫几个大境界,则将分别增加五万年,十万年,十五万年,二十万年寿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大部分的修仙者修仙其实都是为了追求更为长久的寿命,而非真正只是为了勘破乾坤,得道成仙……

但由于诸如灵根资质优劣与否,与xiu liàn突破残酷艰难,修为境界上升极为不易等等原因,便也就注定了这修仙之道,乃是充满了坎坷与艰辛,甚至于埋葬了无数人的血泪与骨骸的一条荆棘之路,可谓尸骸遍荒,沿路血腥,不进则亡……

这便是修仙吗?

在细细翻阅完这枚玉玦的整部内容后,我不禁有些怔怔愣住——修仙之途,尸骸铺路,可谓是绝对的艰辛,也是绝对的残酷……

然而,我却是有些不由自主地,便毅然决然、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自己必须得就此踏上这条修仙之途。

没有丝毫缘故,也没有丝毫意图,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上天注定,恍若命运的星轨命盘便是如此转动,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也没有丝毫的回旋……

好似只有这般一直沿路走下去,才能寻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长路漫漫,已然当前,

无可避,不能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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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涅盘

远处天际的一轮红日已然渐渐地开始西斜沉落……

而后,夜幕降临,弦月初上,墨色无垠的茫茫苍穹之下,忽地又开始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地翻旋起了无暇雪花……

然而,天陵钦阳城,巍巍宫墙内。

在一处雕梁画栋,雍容华贵,巍峨恢宏的广阔宫殿间,于其西侧偏殿的奢华浴池里,却是已然许久,都未曾传出丝毫动静了……

而在其偏殿隔间,挽月不由得再一次仔细地算了算时辰——距离自家xiao jie入内洗浴,可谓已然过去了近乎大半个时辰……

然而,在此期间内,除却一开始的那两三刻钟里,能够隐隐约约地,听闻其间水声传来。于之后的时间里,就仿佛其间的人便已然就此凭空消失了般,再不曾闻见一丝动静。

见此,那挽月不由得踌躇等待了许久后,终是试探性地开口轻唤道:“xiao jie,您可已沐浴洗毕,如今,可要奴婢进内服侍?”

然而,许久过后,都不曾闻见其间之人对此有丝毫回应。

眼见于此,那挽月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随即几步行至门前,侧身继续开口询问道:“xiao jie,您可曾洗浴完毕,可否开口告知奴婢一声?奴婢心下甚忧……”

然而紧接着,回应她的,却仅仅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见此,挽月不由得愈发担忧心急了起来,而后急急开口告罪了一声,便即刻是推了门,径直走了进去……

随即,便发现——

于那水雾氤氲,轻烟渺渺间,那本应该身处浴池之中的人,却是恍若人间蒸发般,早已全然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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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空间转换——

在一处封闭神秘,被四周浓厚灰白雾霭壁障团团围住的狭隘鸿蒙空间之内,只见一抹单薄纤细的身影正席地而坐,如玉般的手指正紧紧地握着一枚纯白玉玦。

而她低垂着眼,长而卷翘,墨如剔羽的眼睫微微掩着,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当最后一个淡淡光团也就此渐渐隐没在我手心之中,这一方混沌空间,便也随之稍稍地黯淡了下来……

而后,我终是渐渐睁开了双眼,静静地望着前方混沌虚空,随即,一点一点地,渐渐暗暗攥紧了手心的温润玉玦。

在将这一方神秘空间的数十枚纯白玉玦都一一细细阅尽后,我才发现,果不其然,这其中记载之物无一例外都与那修仙之道有关,但实则与第一块玉玦中所记载内容又有所不同。

在这其中,除了各式xiu liàngong fǎ之外,还有着有关炼丹丹术,炼器之术,法阵排列,符隶绘制,纷繁术法,以及灵草灵药等方面的gong fǎ记载。

然而,事实上,与我而言,这中间的整整数十枚玉玦,此时此刻,却实则都不及这最后一枚玉玦来的及时有用。

因为于修仙之道中,可谓除了灵根资质是不可或缺,相当重要之外,还有一项也是必不可少,极为重要的——那便是修仙者自身的筋理脉络。

因为筋脉可谓是修仙者吸纳入体的天地灵力在体内运行大小周天,循环往复之时所必不可少的运输渠道,而且筋脉的精粹强韧以及宽阔通畅程度也是决定了修仙者能在这条修仙途上究竟能行走多远,行走多稳的重要因素。

然而,于一番细细查探之后,我却发现苏慕的这一身子可谓是极为孱弱,而其中筋脉则更是细弱不堪,虚脆至极。难怪其虽然身为将门之女,却连一丝功夫拳脚都是不懂。

因而由此看来,若是以现如今苏慕的这一筋脉资质而言,自己想要就此踏上这一漫漫修仙之途,则可谓是绝无可能的!

而由此,便可显现而出,这最后一枚玉玦的至关重要性了……

因为这最后的一枚玉玦当中,记载之物竟是一部淬体gong fǎ,而开头之处便是洗髓伐筋,脱胎换骨之术。

而这对于我来说,便无疑是犹如久旱之地初降的甘霖,暗黑天际初升的曙光,有着超乎寻常,非比一般的意义。因为这便意味着我能由此重塑经脉,伐筋洗髓,从此便可不受这具身子筋脉资质的xiàn zhi阻碍,从而踏上这漫漫修仙之途了!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正襟危坐,双手静静置于双膝之上,细细翻阅起脑海之中的这部淬体gong fǎ来……

此gong fǎ名为涅盘诀,取fèng huáng涅盘,浴火重生之意,而其间内容也的确如同fèng huáng涅盘般,极度痛苦之后便能脱胎换骨,由此获得想象不到的好处与收获。

涅盘诀共分为一至九层,其间每一层又各自分为初期,中期,后期。第一层初期便是这洗髓伐筋,重塑经脉之术,而这,也是为了接下来能继续xiu liàn涅盘诀,打下坚实巩固的基础。

浴火涅盘吗?

若是真能就此涅盘重生,脱胎换骨!

那纵是焚身浴火,又有何妨!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轻轻闭上眼,按照其间所写的洗髓伐筋之术静静开始xiu liàn起来……

待到片刻钟过后……

我忽地紧紧咬住下唇,指尖深深没入掌中,而后蹙紧了眉心,竭尽全力强忍着,方才勉强不让自己痛呼出声来。

在此时此刻,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痉挛着,虽感觉到口腔内不断迅速蔓延开来的浓厚血腥铁锈味,却也已是无暇顾及。

只能勉力保持盘腿而坐的姿势,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而自己那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此刻更是苍白无色到接近透明,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一滴一滴涌现滚落,却又仿佛在被火烧灼炙烤般,瞬时间尽数蒸发殆尽,消失得不留一丝痕迹。

全身上下都仿佛置身于汹涌烈焰火海之中,肌理,血肉,经脉,骨骼都仿佛要就此尽数燃烧化为灰烬。

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刻,在此时伴随着汹涌滔天的疼痛感,都仿佛被拉伸延展得无限绵长,似乎是为了让人在这些时间里,一点一点,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身上那由内到外,从上到下,每一处地方所遭受到的那难以想象,时时刻刻都让人几乎要痛的晕厥过去的极度痛苦。

然而虽全身上下如同在被火灼烧,可谓是仿佛置身于炼狱火海之中犹不为过。但又在与此同时,却感觉到自己也仿佛置身于严寒森冷的冰窖之中般,骨骼血脉都被一寸寸地,尽数冷冻结冰。

而于自己那苍白无色的脸上,则更是火焰与霜寒时隐时现,本是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两种事物,硬是以我体内为战场上演了一出旷世大战。

而后又各自偃旗息鼓,握手言和,随即又似是商量好了般,联手共同肆虐扫荡战场……

痛,好痛……

冰与火的较量与融合,并没有能让我有一丝一毫的疼痛缓解之意,只带给我加倍增长,愈演愈烈,无休无眠的痛苦与折磨……

而与此同时,体内又仿佛有着成千成万,数不胜数的蝗蚁足虫般,在体内不断肆意地吞噬撕咬着,仿佛经理脉络都在被其一寸一寸尽数撕扯咬断,骨骼肌理也被其一点一点尽数噬咬成渣。

只仅仅片刻时间的工夫,便感觉到由内到外,从上到下,无一例外地不被尽数吞噬咀嚼个干净。这具身体在此刻就仿佛只剩下了个皮囊空壳还在维持着席地端坐的姿势。

……

半个时辰过后……

我已是支撑不住席地而坐的身子,只刹那间便已软软侧倒在地,随即不断痉挛颤抖着紧紧蜷缩成一团。

而当我勉力至极地才抬起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时,却又在视线触及眼前情景的瞬间,顿时睁大了双眼——

只见一缕又一缕的白色烟雾由自己luo lu在外的苍白肌肤上不断地涌现冒出,而后这白色烟雾更是变得愈来愈发浓烈,烧灼炙热之感也愈发明显。

然而眼见此情此景的我,却只能是眼睁睁而无奈至极地,看着自己那本是苍白无色的肌肤在此刻仿佛久经干旱而寸寸龟裂的土地般,一点一点地尽数龟裂破碎而掉落坠地,由此露出内里的血肉经脉。

而随即紧接着,便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血肉筋脉骨骼竟也在一点一点地燃烧殆尽,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

一个时辰过后……

在这个神秘封锁的混沌苍茫空间内,已经是看不到那个单薄纤细的身影了。

在如今的这一方空间内,便只剩下一团烈烈燃烧的巨大火焰在不断踊跃跳动着,而那光芒耀眼夺目,璀璨至极,几乎晃的人睁不开眼,甚至只转瞬间便照耀明亮了这整个神秘混沌空间。

而那团火焰似乎永远不暗不灭,不熄不毁般,

就只是那样耀眼夺目,汹涌猛烈至极地不断燃烧着,仿佛要就此焚天灭地,将这世间一切黑暗肮脏都尽数燃烧殆尽……

至于此时此刻的自己,可谓早已是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只是强撑着才让自己留有一丝清醒意识。

到了如今,似乎除了那永不消逝的剧烈汹涌疼痛外,便只能感觉自己仿佛早已经被烧灼焚毁成飞灰烟尘般,沉寂堆积成一团,在猛烈炙热的火焰焰心之中,不断地熊熊燃烧,不灭不尽……

而火焰则就此燃烧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在我进入这神秘空间的第四日里,渐渐地减弱熄灭了下来……

而后,随着那火焰的渐渐减弱熄灭之势,便也由其间露出了那淡然闭目侧卧在地的少女身影……

眉如远黛,睫若蝶翼,精致如画,纤颈如玉,小巧精致的琼鼻下,两瓣粉嫩樱唇恍若似锦三月清晨里那沾染上点点晶莹剔透露珠的,最为娇美动人的粉嫩花瓣。

整个人只是静静地躺在那,便已是绝美如画,倾世出尘,恍若九天玄女不小心坠入凡尘,不染一丝尘埃污浊,缥缈的宛若天边流云,让人只是远远望着便不由得生出窒息之感,真真正正的美到窒息。

然而,当她恍若蝶翼,长而卷翘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双眼之际,才让人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倾城绝世,潋滟清辉……

只这一瞬间,便仿佛朗朗乾坤,日月星辰,天地万物的所有耀眼光芒都尽数坠入了这双璀璨明亮,清澈至极的眼眸之中,只是她顾盼流转间的细碎眼底流光而已,便已是真真正正地彻底盖过了漫天星辰,日月清辉的万丈光芒……

fèng huáng涅盘,

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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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封面啦!当当当!感谢刚刚发文就好心给我配上封面的各位编辑组大大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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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幻梦

依稀记得,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光怪陆离,而又纷繁杂乱的梦境,它冗长繁杂的几乎让我分辨不清楚那究竟是真实存在的现实,还是虚无缥缈的梦境……

梦境里的一切似乎都隐在了淡淡薄雾里,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

恍若笼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浅色纱幔,又仿佛隔着云端,隔着雾霭,带着遥远至极而无法触及的距离,一切虚无缥缈的恍若隔世……

而当我置身于这冗长梦境的其间,只觉得意识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既看不真切,又丝毫记不住,想不起于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

它只如同那倾泻而逝的浅浅流水般,当我努力至极地想伸出双手,想紧紧抓住它不让其就此溜走,但却无论自己如何的去握紧手心,如何的去小心翼翼。

终究那握不住的便是握不住,它依旧会不带一丝一毫留恋地由你指缝之间逝去,速度快的让你留不住哪怕是一丝痕迹。

然而在这光怪陆离,混乱至极的梦境之中,我却依稀仿佛看见一模糊朦胧,隐隐约约的淡淡身影。

虽依旧看不清楚相貌轮廓,眉眼五官,可那萦绕在侧的周身气息与感觉却让我熟悉的几乎要就此恸哭出声。

那人仿佛于流光璀璨喷涌而出的漫天霞光之中,于十里翻腾奔涌而去的连绵云海之上缓步行来,那般的清冷出尘,风姿绰约,恍若清风朗月,九华曳地,明明只是一个模糊至极而又看不真切的淡淡身影,却瞬间黯淡了苍生,惊艳了时光……

那,究竟是谁?

我努力地想睁大双眼,想拂开萦绕在那人身侧周围的雾霭迷障,想看个清楚明白,那人究竟是谁?

然而当我微微凝眼,努力去望向那模糊浅淡身影的一瞬间,左边心口处那毫无预兆便迅速蔓延扩展开来的剧烈疼痛,却生生地将我从那纷繁梦境之中狠狠地剥离出来……

猛然间,我倏地睁开双眼,眼底一抹璀璨流光迅速掠过,随即便猛然躬下身形,紧紧地揪着领口,恍若一条搁浅在岸,奄奄一息的鱼般,不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痛,好痛……

心口处那还在不断蔓延开来的剧烈疼痛,此时此刻,几乎是一阵接着一阵不断地撕裂拉拽着心脏……

而这瞬间便汹涌席卷而来的滔天剧痛,可谓甚至于要比自己之前那洗髓伐筋,脱胎换骨,被熊熊烈火焚烧殆尽,化为烟尘之时,还要痛上至少千倍万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之间左边心口之处便会变得如此之痛!就恍若是千根万根细长尖锐的银针,泛着森冷寒凉的光芒,忽然狠狠地一齐扎在心脏之上,一瞬间,鲜血淋漓,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我不禁紧紧地咬着自己已然泛白的下唇,强忍着这汹涌剧痛,可谓有些模样狼狈,更甚至是已近乎全然脱力,却依旧是不得不于心中,有些不由自主地想到——

方才,那梦境中人,究竟是谁?

……

待到好半晌过后,那汹涌滔天的剧烈疼痛方才渐渐消散,随即缓缓消失无踪……

尽管如此,此时此刻的我却依旧微微颤抖着,紧躬着身形趴俯在地上,冷汗几乎浸湿了全身的衣物,只面色苍白,不断低低地喘着气,似是还未曾由那般可怕至极,令人胆寒的剧烈疼痛之中缓过劲来。

而待到一刻钟过后,我方才渐渐地缓过来,随即缓慢而费力地撑起身形,终是扶着膝勉力地站起身来。

自己此番洗髓伐筋,浴火涅盘,至此,终是已然成功,就此脱胎换骨,筋脉重塑,而这便也意味着自己如今,终是已然能够有足够筋脉资质而步入这漫漫修仙之途了……

思及至此,我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而后浅浅一笑……

然而紧接着,我却是忽地眼神骤然一滞,随即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来——

距离自己进入这一方神秘混沌空间以来,至如今为止,可谓已然过去了整整三天三夜了……

但想来现如今,自己可是顶着这苏慕的身份位置,因而如这般,骤然便失踪了这么长的时日,那挽月不知得有多心焦忧虑,担心害怕,而宫中,只怕也会因此而生出什么乱子。

思及至此,我不禁轻蹙起了眉头,照这情形,自己实是得需出去。然而,现如今,这问题是,究竟如何才能于这一方空蒙混沌空间里出去呢?

然而心绪才堪堪至此,便见眼前骤然一花,随即天旋地转,斗转星移的感觉突然蓦地袭来……而后,待到自己再凝神之际,便见自己竟已然置身于先前那偏殿浴池旁侧……

见此,我不由得望着眼前水雾氤氲,稍稍地挑起了眉——原来只需心绪转换,便可就此进出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地吗?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日后进出那一方混沌神秘空间,便可谓是方便至极了……

随即,待到一番思罢过后,我便转过身,准备着就此由这一偏殿内出去,以寻那挽月。

然而,正当自己转身之际,眸光浅浅瞥过那水中倒影之时,我的动作却不禁于刹那间,顿时愣住……

这……

我不由得抬起手来,轻抚上自己的脸,随即静然立于池侧,身形微倾,可谓甚为认真地往那如镜水面上仔细望去……

随即,静默良久后,自己终是怔怔地望着那水中娉婷倒影,微微抿了抿唇,而后默然暗叹一声道——

“糟了,相貌,竟已全然不同了……”

不曾想,自己这一番洗髓伐筋,重塑筋脉下来,竟就此全然地变了模样。而现如今的自己,无论是从相貌还是身形体态之上,都与先前那苏慕,可谓再无一分相似之处。

见此,我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想来,自己可万般不能就以这般模样走出偏殿啊……

不过,这话说回来……

我忽地有些灵光一闪,福至心灵,随即稍稍挑了挑眉后,默然心道——貌似,自己方才于那一方神秘空间内,翻阅记忆那数十枚纯白玉玦之时,便有发现,似乎其中有一枚玉玦所记载的gong fǎ,便名为——“易经”。

易经,可谓取其易形换骨,易容换貌之意,修行此gong fǎ之人,能够任意变换自身之相貌模样,甚至还可以任意变换其性别年龄,身形体态。

而除此之外,则更是还能够变换自身之修为境界,不过于此方面,则仅限于低于本身之境界的修为范围,以及高于本身之境界三个小境界内的范围之中的使用变换。

并且,若是遇上修为等级高于自己两个大境界以上的前辈大能,则可被轻易看破。但与此同时,若是此gong fǎ的修行层数越高,则被看破的修为等级要求便愈高,且越发不容易被其看破。

而另外,此gong fǎ除了用于修士人身之上,其实还可用于法宝方面,即可用此gong fǎ以敛其法威,隐其品阶,甚至于还可以将法宝痕迹给尽数全然敛去,使其恍若凡物。

当然,说到这法宝……则诚如玉玦中所记载的那样,在那修仙者遍布的修仙世界里,可以说绝大部分的修仙者都有着诸如法器灵器之类的法宝。

但这类法宝其实亦有着等级划分,依次可分别划分为——法器,灵器,宝器,幻器,圣器,以及仙器……而每一等级又可各自划分为一至九品,其中,一品最优,法威最甚,而九品则最劣,法威最弱。

但事实上,在上面所述的几类法宝等级当中,所谓的圣器与仙器,则据说是于仙界处,那俯瞰芸芸众生,超脱于凡俗红尘之上的真仙才会使用的法宝。

因而在凡界之中,几乎是没有人能有此等荣幸窥见亦或是拥有此等法宝的。因此,凡界的人们其实只是在传说中才听闻过有关圣器与仙器的此类存在的。

而结合苏慕的记忆则可得知,在这天陵、西沧、东越三个国家之内,貌似,可从未有过法宝之类的出现,甚至于连九品法器都是没有。

因而,想来在自己能够成功练器之前,只怕易经此gong fǎ的这一用途,都只能仅仅作个装饰摆摆样子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此gong fǎ的另一用途,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便可谓是需要至极了……

随即,就此盘膝而坐,对着此gong fǎ细细参悟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工夫后,我方才勉强堪破这易经第一层的入门级别,而于其之后,则还有小成,中成,大成,圆满,以及巅峰级别。

不过,虽然仅仅是刚刚堪破第一层入门级别而已,但却已然是足以使得自己,不差分毫地完全变成苏慕的模样。

而后,又就着水面细细观察了半晌,在确认已然一切无碍后,我方才推了门,抬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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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始末

在沿着这偌大巍峨的宫殿,一路细细寻觅了近乎一个时辰的工夫,我方才于西侧的一偏僻角门处,寻到了那已然是双眼红肿的如同核桃,哭的是梨花带雨,满脸泪痕的挽月。

而才堪堪一眼望见我的那一刻,那挽月几乎是立即便眼神一亮,随即几步便迅速奔向前来,而后忽地一把抱住我,力道大的几乎是要把我的腰都给就此这般拦腰勒断……

想来若不是自己十分清楚她的为人,以及深切明白她此番行径的动机,我几乎都要怀疑这简直就是当场谋杀了!

我不禁仰起头来,静然望了望头顶那无垠天际,随即,在默默地感慨了一番自己那可怜的、几乎要被勒断的腰后,便默然地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那抱着我几乎已然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挽月的肩头,以示安慰。

随即,待到一盏茶的工夫过后,

那挽月终是渐渐安静了下来——随即便见此时此刻的她,终是由先前的一味紧抱着我,只不住地泪流痛哭,伤心不已,而渐渐地转变为了如今的默默捏着帕子,断断续续地小声啜泣着……

眼见着眼前这姑娘,终是就此渐渐地平静安寂下来,我不禁默默地轻舒了口气,而后悄悄地揉了揉自己那已然被搂的发痛的腰后,便认真凝了眼,望向那挽月。

只见其一边断断续续的低声啜泣着,一边带着哭腔,又犹带着几分后怕地轻声开口问道:“xiao jie,这整整一天一夜,您究竟是上哪去了?”

“嗯,没上哪儿,不过是于这栖梧宫中四处转了转罢了,想来此番忘了知会你一声,倒的确是我的不是。”

“不,不,自然不是xiao jie您的过失,想来,定是挽月没有看顾好您……不过,xiao jie,此番您怎生会于宫殿之中,转悠了这么久的时辰?且挽月这一路寻过来,也都不曾见着您啊?”

“嗯,”闻此,我不禁有些微微滞了滞,但随即紧接着,便又不带一丝犹豫地,面不改色地继续开口扯谎道:

“想来这偌大的栖梧宫,你我拨了路那也是极有可能的。更何况,许是此番变故下来,自己身子还未曾大好,因而这走着走着,不曾想,便这般径直晕了过去,直至不久前方才醒转来,由此,便耽搁了较长时辰……”

“什么?xiao jie,您,您竟是在外间晕了过去,那现如今,您身子感觉如何了?可否有哪儿不适?”听闻此言,那挽月不禁顿时便急了,随即红肿着眼,不住说道:“这都是挽月的不是,都是挽月没有照顾好xiao jie,就连xiao jie于外间晕了过去都是不知……”

而眼见于此,我却不禁有些微微愣住,其实自己的此番说辞,不过是想就此蒙混过关,以寻一事引起那挽月的注意,好让她不再细探我此番究竟是去了何处,又是究竟如何由那偏殿浴室之内,便悄无声息地出去的问题。

然而,不曾想,这挽月听闻此之后,竟只是一味地责备自己,担心忧虑,自怪自责,倒是让我有些不甚好意思了……

见此,我不禁轻咳了两声,连忙开口道:“无碍,无碍,你瞧着,现如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实则根本没什么事,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自责。”

“对了,挽月,现如今,我倒是有些饿了,你能否寻些吃食来给我填填肚子……”眼见着那挽月还有继续自责之势,我不禁立即截了话头,转过话题。

“瞧我,竟是忘了此事,xiao jie您这整整一天一夜都未曾进食,此时想来定是饿了,奴婢这就去给您做吃食。”

……

“等等,你方才说,整整一天一夜?”

“是啊,您此番可是整整不见了一天一夜呢,奴婢都快心急死了……您这现如今,是否可是身子还未曾大好,因而,有些不太清楚时辰?若是如此,奴婢便先扶您去榻上好好歇着吧。待到奴婢做好了吃食,便再唤您。”

“嗯,好……”我一边顺势应着,抬步往那寝殿方向走去,一边又于心中默然想到——

此番自己置身于那一方神秘空间,少说也过去了差不多三四日的时日,然而挽月却说自己此番不过是失踪一天一夜而已。因而这么说来,那方空间似是在时间流逝方面与外界有所不同,并且应该是时间流动要比外界缓慢些,由此使得自己在其中呆了至少三四日,在外界却不过仅仅只是一天一夜的时光……

于栖梧宫,主殿厅内,

在一番堪称有些许狼吞虎咽的进食过后,我方是轻捧了一盏幽香清茶,静然端坐于紫檀圈椅之上,随即微抿了抿唇后,抬眼望向挽月问道:“挽月,你是我进宫带进来的陪嫁丫鬟,怎生竟要亲自动手以做羹汤,这殿里其他的人呢?”

闻我此言,那挽月收拾碗筷的动作忽地骤然一顿,而后便见其微微敛了眸,垂眼轻声道:“xiao jie,由挽月来服侍您,不好吗?”

见此,我不禁微垂了眼,纤细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白釉绘竹瓷杯,随即静默稍许后,便终是开口道:

“如此看来,应是萧祁下的令吧,想来他定是气怒难平,却又不能轻言废后,而碍于我父兄此番战死沙场之事,又碍于天下悠悠之口,因而即便一番天子盛怒,到头来却不过只能下令软禁几日而已,想来其定是心头不愤至极,由此,便一气之下,下令撤了这殿内所有的随侍奴婢……挽月,我说的可对?”

“小,xiao jie,您,您怎么知晓?”闻此,那挽月不禁顿时一惊,而后便立即抬眼朝我望来。

“我当时虽已然晕了过去,不过这现如今,再细细想来,稍稍揣测一番,便也就差不离地能猜出些许……”

“并且……”我不禁微微挑了挑眉,抬眼望向挽月道:“想来我此番失踪,你未曾寻人来找我,只是一味无措地坐于角门处痛哭,只怕也是因为萧祁下令的缘故吧?”

“是,”那挽月不禁顿时红了眼眶,低声啜泣着道,“我昨日遍寻xiao jie不着,便去门前求那殿前的看守侍卫,想让其去告知陛下,请他派些人来仔细寻寻xiao jie,然而却不曾想,无论奴婢怎么说,那些侍卫都好似不曾听闻般,只视若无睹,不理不睬,丝毫都没有要去告知陛下的意思……”

“待到求了许久后都无果,奴婢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此番行径根本就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罢了,还不如奴婢自己再去仔细寻寻来的有用。”

“嗯……想来那殿前看侍,若不是已然有人对其吩咐下令,他们也定然不至于如此。要知道,就算我再怎么不济,好歹头上也顶了个天陵皇后的名衔,若是真这般失踪出了事,想来他们定也难逃罪责……”我轻抿了口茗茶,淡然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至于这下令吩咐之人,究竟是萧祁那厮,还是烟霞宫的那位,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您是指……江贵妃?”闻言,那挽月不禁抬眸望我,轻蹙起黛眉,开口道。

“这,我可就不知了……”我不由得微勾了勾唇,有些冷意,有些嘲讽地,缓缓开口道。

“好了,不说这个……对了,挽月,想来现如今,于这偌大的栖梧宫,你一个人可忙的过来?”

“xiao jie放心,奴婢尚可,并且,奴婢也定会竭尽全力,努力照顾xiao jie周全,使得再不至于发生诸如昨日的那般事……”

“只不过……”那挽月正说着,却忽地微微侧过脸,遥遥望向窗外那碧落天际,随即静默良久后,终是轻声开口呢喃道,“只不过,要是惊云她也在,就好了……”

惊云……

闻言,我便蓦地想起,那一个碧空如洗,微光初现的晨曦清晨,那一袭劲装,墨发高束,笑容亦如阳光般璀璨明媚的女子,就于门前,双剑利落入鞘,而后,就于即将迈步出门的那一刻,忽地转过身望我,长身静立,扬唇笑道:

“娘娘,您放心,不出多时,我定与将军、少将军一道,凯旋归来!”

然而,

那人,却终究,再没归来……

终是,仅闻一讯——

即,死讯……

……

斯人已逝,再不复归,那个恍若阳光般明媚的女子,在多番征战之后,终是在某个不知具体的时候,于那沙场狼烟之中,于那荒茫大漠之上,如阳光般,就此,渐渐消散了……

就此,我不禁抬起手来,轻搭上挽月的肩头,而后凝眼认真望她,正色开口道“挽月,你放心,我定会查明真相……至于父将,兄长,惊云,他们的命债,日后,我会定要那幕后罪魁,以血以命,来亲自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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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道初始

墨色无垠苍穹之下,一弯弦月缓缓初升,天光渐渐将暗……

京都钦阳城内,此时此刻,灯火万家,阑珊初上。

而城内以北,于那金砖碧瓦,巍巍宫墙之内,于那偌大恢宏,华美巍峨的栖梧宫主殿寝宫之中,此时此刻,却见一抹纤细身影正双眼微阖,静静盘膝而坐……

而遥遥望去,便见那女子身影娉婷静婉,腰身盈盈不堪一握,只一个身影轮廓,便已然胜过那春日似锦繁花,冬日皑皑大雪,远处黛色青山,天边缥缈流云,胜过那世间一切一切的美好与秀丽……

——我是分割线——

于一番言谈过后,眼见着窗外落霞纷飞,夜幕将临,我便随即起身,以自己已然困倦为由,遣了那挽月回房休息。

而待到脱履上榻,我便即刻是就此盘膝而坐,两手静静置于膝上,而后,渐渐地轻阖上了眼睫……

此番自己洗髓伐筋,脱胎换骨,浴火涅盘,以重塑筋脉,经历了那般惨痛如斯,近乎噬魂锉骨般的极致痛意与苦楚,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就此步上那漫漫修仙大道。

因而,自己也便不要辜负如此,就于现如今,便开始踏上这漫漫修仙之途,迈上这勘破乾坤,改天换命的无上大道罢!

……

这第一步的引气入体,自己倒是进行的格外畅通顺利,可谓毫无阻碍……盘膝而坐不过约摸着一刻钟的工夫,我便已然能感觉到这天地灵气似是不断地萦绕盘旋在侧,随即便丝丝缕缕地渐渐渗透进入身体之中,随着体内经脉渐渐地开始不断游走周转起来。

我便随之放出神识细细引导着这丝丝缕缕,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天地灵气,顺着这纵横交错,蔓延体内的万千经理脉络,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不断缓缓游走周身……

而待到这天地之间的精纯净粹灵气,就此已然在体内渐渐地游走运行了一个大小周天后,我便随之感觉到,好似全身上下,由内到外都神清气爽,沁人心脾。

仿佛自己忽然之间,便被浸没在了一处清澈剔透,碧波荡漾的雾霭温泉之中,于烟雾缭绕,清浅涟漪间,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仿佛就此被熨帖过了般,只余下舒适清爽,安谧静澈之感。

而与此同时,则更是感觉到,于自己体内,似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翻滚涌现而出,仿佛自己不过弹指一挥间便能移山填海,吞云吐雾……

此时此刻的自己,好似正静静安谧端坐于云端之上,清风徐来,衣袂翻飞,腾云驾雾,仿佛便要就此羽化登仙,渐行飞升而去……

而一面细细感受着如此,我又一面依旧轻阖着双眼,操控着神识仔细引导着天地灵气于体内不断运行游走大小周天……

然而,正于自己静心xiu liàn之际,我却蓦地发现,这似乎,好像有些地方不甚对劲——

自己的这情况,貌似,与那玉玦之中所记载之事项不大不同啊……

照玉玦中所言,引气入体,初初xiu liàn之际,修仙者须得排污纳垢,净澄自身。因而初次xiu liàn之后,修仙者往往是一身污秽,气息难闻至极,急需得洗涤净身,沐浴个仔细彻底。而也只有待到其净化澄澈了凡胎肉骨之后,方才能以求寻仙之无上大道。

然而自己,却似乎在经过了洗髓伐筋,脱胎换骨之后,体内的肮脏秽物,污垢渣滓仿佛也随之已然被那熊熊烈火燃烧殆尽了般,完完全全地消失无踪,不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因而此时此刻的自己,全身上下依旧是清爽干净至极,并未曾有丝毫的所谓排污纳垢,澄澈净身的趋向。

不过如此也甚好,我不禁即刻便释然了——若是这样的话,便也就无需自己于此次xiu liàn完毕之后,还得冒着那惊动挽月的风险,再次去往那偏殿浴室处,以进行所谓的沐浴净身了。

而待到盘膝而坐,静静xiu liàn了近一个时辰后,我便蓦地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海内境之中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在这原本是一片混沌与黑暗的空蒙世界里,在此时于中央位置的一方空间处,却似乎有了些许的空间扭曲痕迹。

初始之际,不过是泛起些许清浅涟漪状的细微波纹,一圈一圈地不断向外渐渐扩展蔓延而去,然而随即便见那一方空间缓缓地沉陷垮塌了下去,而后微光闪烁,丝丝缕缕的淡淡浅蓝色灵气蜿蜒缠绕着,由空间凹陷处渐渐涌现上来。

随后,那一方空间便就此渐渐地稳定安憩了下来,只余下那一处螺旋空间之上,一缕盘旋蜿蜒而上的浅蓝色灵气,似动似静,缠绕翻旋,远远望去,似是一处浅蓝色灵气旋……

就此,灵气旋终是由灵海内境之中渐渐涌现而出,而这,也便意味着自己这堪破乾坤,寻仙长生的无上大道已然初始!

不过现如今,灵气旋中的那一缕浅蓝色凝结灵气却是极其的微弱黯淡,纤弱不堪,看起来便如同那珍稀名贵的瓷器般,万分脆弱易碎。因而现如今的这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量的巩固境界修为,待到基础巩固坚实,才能为往后的等级xiu liàn提供条件,埋下伏笔。

然而,待到半个时辰悄然过后,灵海内境之中的那一处灵气旋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就连那一缕蜿蜒缠绕而上的浅蓝色凝结灵气也没有分毫的衍生变幻,绵延扩展……

我不由得满心疑惑,按理说半个时辰的工夫过去了,这灵魂内境之中,着实是不应该连那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不曾有啊。

然而正当自己想探个清楚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却见于灵海内境之中,那一处浅蓝色灵气旋的正对面位置,在又如之前一般的渐进循序变化之后,便见又一处灵气旋由那一方虚无混沌之处蓦地涌现而出!

两处灵气旋?

怎会有两处灵气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禁心中微微讶异——照玉玦中所记载,灵气旋乃是为修仙者灵气储蓄供给之处,不论是术法的使用方面,亦或是炼丹,符隶,法阵之术等方面所需耗费的灵气,则都是由修仙者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所供给的。因而灵气旋对于修仙者来说,绝对可谓是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

然而与此同时,诚如玉玦中所记载的那样,每一修仙者灵海内境之中必定得有一处灵气旋,但却也是有且只有一处。

因而,像我这般忽地便涌现而出俩处灵气旋的情形,只怕是古往今来,都从未曾有过的,可谓是前无古人而后无来者啊。

不过,我正一边犹自运行着大小周天,一边又暗暗思虑着——如若是这般,于我的灵海内境之中拥有两处灵气旋的话,岂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灵力丰沛程度将是普通修仙者的两倍?

然而,紧接着,此事,却又似乎并不如同我想象中的那般发展……

于半个时辰后,于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混沌中,只见第三处灵气旋竟然也悄无声息地,渐渐涌现而出了!

紧接着,不过三刻钟的工夫过后,第四处灵气旋竟然也随即翻旋涌动着,赫然出现在灵海内境之中!

而也就这般,第五处,第六处,第七处……第二十处,第三十处,第四十处,第五十处……便如同那溃堤之时蓦地倾泻而下的滔天滚滚洪水般,带着无可阻挡的凌厉雷霆之势,在随后的时间内,竟不断地于灵海内境之中陆续涌现而出……

而更有甚者,愈到后面,那灵气旋的陆续涌现竟还愈发有着不断加速之势。最后,直至天光初亮,晨曦微现,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足足形成了九九八十一个浅蓝色灵气旋后,那灵气旋不断翻旋涌现之势方才堪堪罢休,而后渐渐地平静息寂了下来!

随即,待到体内灵气旋那汹涌变动之势渐渐地稳定了下来,而又过了好半晌工夫,在自己终于能够确定其不再有所变幻后,我便即刻开启了内视,准备仔细地观察研究一番自己这灵海内境之中,那可谓有些非同一般,异于常人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

而后,只见那一片黑暗蔓延得无边无际的混沌与空蒙之中,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便恍若那宇宙间的浩瀚璀璨星河般,星星点点,细细碎碎地点缀其上……

而淡淡的清浅柔亮光芒静静地萦绕盘旋在每一处灵气旋的旁侧,则衬得此情此景愈发的缥缈神秘,美丽非凡,足以令人窒息,摄人心魄。

而如若细看,则更会发现那看似零星遍布,散乱无章,毫无规律所言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实则其所处位置极其的玄妙奥秘,不可言喻。每一处都似乎与那剩下的八十处浅蓝色灵气旋遥相呼应,乾坤暗含,相克相生……

由上俯瞰其下,便能发现这些浅蓝色灵气旋竟翻旋涌动,排列组合着,形成一个看上去极为玄奥神秘,繁复至极的图案,而这图案,则更是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这一图案,似乎,就是于我右手中指上,那忽然之间便悄无声息地涌现出来的,那一处玄奥繁复的神秘纹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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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被发现了?

冬日清晨里的第一缕阳光,就这般在不知不觉中,便拂开了雾霭,刺穿了黑暗,并携着那料峭呼啸而来的寒风,静静地照耀在这一块苍茫大地之上。

于窗外的漫天茫茫飞雪,也已然是渐渐地停了,此时此刻,于天地之间,雪色皑皑,银装素裹,整个世界都仿佛静谧安寂在了这一片雪色之中,不染一丝尘埃,不带一丝污垢,不见一丝喧嚣……

而在这一座巍峨伫立的华美恢宏宫殿之中,正中央的主殿寝宫位置,一扇檀木镂空雕花的窗户,此时,却忽地被一莹洁如玉的纤纤细手给一把轻推而开,

随即,便见那雕花窗前处,一清逸女子一袭素衣,静然袖手而立,身后三千墨色青丝不断地随风轻拂飞舞,而她眉如远黛,眸若寒星,云肩一抹,仿佛如月皎皎般,清寒琅华……

而随着她视线所静静遥望的方向悠远望去,则只见天际十里璀璨朝霞纷飞涌动,清晨淡淡薄雾初初散去,一缕明媚阳光也随之倏地洒落下来,瞬间便照亮了这整个一方之地……

“xiao jie……”伴随着一声温婉轻唤,便见那主殿寝宫的门被小心轻推而开,随即一只素面绣竹的小巧绣鞋轻轻迈入……而后,便见一静婉清丽的女子轻踏入殿,垂手静静立于殿中。

而才一眼望见我立于窗前的身影,那挽月不禁立即便轻蹙起黛眉,随即一把拿起置于旁侧的狐裘披风后,便疾行几步走上前来,开口道:“xiao jie,这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您怎生披风也不穿一件,只身着如此单薄便立于窗前,您身子弱,像这般怎能行?”

我一面任由挽月帮我轻手细致地披上那雪色狐裘披风,一面淡淡收回自己遥望天际的视线,轻声开口道:“无碍,我也并不觉着冷,不过是早前晨间醒来,闲来无事,便立于窗前看看景色……”

“不过,”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心,侧脸望向窗外天际连绵翻腾云海,有些迷惘,有些惑然,缓缓轻声开口道,“为何,自己竟会觉得,此般景象,甚为熟悉?”

那挽月不禁抿唇温声笑道:“xiao jie,您以前便就爱这般立于窗前,望着远方天际。因而如今,自然会觉着熟悉啊……”

“嗯,的确……”我不由得浅浅垂眸,不再去过多理会那心中萦绕的挥之不去的些许疑惑感,只轻轻点头应声道。

……

而待到用过早膳后,我便随即披衣漫步出门,袖手立于殿前空地,而后静静望着眼前素裹银装,无暇雪景,默默地于心中思虑道:

此番在经过了这整整一夜的xiu liàn,自己终是已然凝成了全部的灵气旋。虽说于那数量形态上,其貌似有些许非比寻常,不同一般,但好歹自己也算是终于完成了这漫漫修仙之途的第一步。

并且,兴许是因着之前洗髓伐筋,脱胎换骨的好处,现如今的自己,体内灵脉可谓是精粹坚韧,宽阔通畅。因而于先前xiu liàn之中,天地灵气都得以完全充分吸收利用,甚至于体内周天运行也尽是通顺无阻之势,于自身可谓大有裨益。

因而,不过是区区一夜的工夫,自己便已然xiu liàn凝成了灵海内境之中的全部灵气旋,并也随之堪破了炼气期境界的壁垒屏障,就此成功步入炼气期一层的修为境界。

然而,虽说此时此刻的自己,不过仅仅是炼气期一层的等级修为而已。但所谓的“炼气以下皆蝼蚁”,也绝对并非是浪得虚名。一旦步入修仙之途,成为万千修士中的一员,其所能拥有的力量便绝非是一般世俗凡人所能企及想象的。

思及至此,我不禁微微地攥了攥拳,回首望了望身后那恢宏壮阔的殿宇,以及旁侧的那棵高大挺直的梧桐树后,便随即稍稍退后了几步,身形微躬,稍稍屈膝,而后凝神认真地望向那挺直粗壮的梧桐树干……

既然如此,

那我便来试上一试罢……

随即,就此屏息,迈步,腾身。

抬脚轻蹬,以借力于挺直梧桐树干,

紧接着,再于半空之中,轻敏利落旋身。

而后,

便已然是清浅却又稳稳地落于大殿殿宇之上,立于碧瓦屋脊之上……

……

虽说于筑基之前,都不能御风飞行,但待到炼气期五层后,便已然能使用轻身术,腾空而起数丈甚至是几十丈的高度,都是易如反掌,丝毫不成问题。

因而,这现如今的自己,虽无法腾空数丈,悬停于空中。但在身形体态方面,较世俗之人而言,却可谓还是轻盈敏捷了太多。

也由此,即便是自己如今没有丝毫武艺在身,但诸如这般腾空而起,一跃数丈,却也还是轻而易举,不费丝毫工夫。

不过……

我不由得微微地蹙了蹙眉,此番自己才堪堪立于这殿宇屋脊之上,便已然即刻感受到了一道道突如其来,来自四面八方的纷繁视线。

而对于如此情形,我不禁即刻便明白过来——想来这巍峨皇城之中,定是四处布有诸如暗卫护侍等的存在,而此番自己翻身上殿的动作,又的确是大了些许,因而只怕是,已然就此引来其许多注意。

由此,我不禁即刻便一跃而下,随即轻巧落于殿前空地之上。

而紧接着,伴随着我的动作,那些于四面八方,紧盯而来的纷繁视线,竟也于瞬时间,便倏地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了……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暗自轻舒了一口气……想来大抵是由于自身的缘故,这偌大恢宏的栖梧宫竟已然近乎成为了一处荒废之地。

几日以来,自己即便是行遍各处,也可谓从未曾察觉到有过一丝一毫的注意视线。因而,想来此番若不是自己腾空翻身上殿,只怕于这偌大巍巍皇城之中,可谓是竟无一人注意到这座栖梧宫罢。

不过,也是,想来这偌大的栖梧宫中,如今也不过是仅仅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倒也的确是无需注意什么。

然而,这话又说回来了,此事于我而言,却倒可谓是颇有所益处——只要不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便不会有人注意到此处,因而,只要自己日后行事注意有所分寸,便不会轻易引人注目,由此来看倒是甚为方便……

我一面于心中如此想到,一面直膝,缓缓地站起身来。

然而,待到自己起身后,不过才堪堪回首,却已然是一眼便望见那正一脸惊异,目瞪口呆地怔怔望着我的挽月……

“小,xiao jie,您何时,竟学会轻功了?”那挽月不禁有些怔怔,半晌后,方才望着我怔愣着开口问道。

闻此,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随即只思绪略略一转,便已然是面色不变,神色不改地抬眼望向那挽月,淡然开口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不过,这外间寒风凛冽,漫天冰雪的,你我还是先行入殿后,再与细说吧。”

话音刚落,我便随即转过身,迈步走入殿中,而后落座于厅中的雕花圈椅之上,微微侧脸,望向那挽月也随之缓缓迈入殿中的身影……

……。

然而,与此同时,在这座绵延广阔,恢宏壮丽,近乎登天而上的巍巍皇城之内,于那正中轴承线之上,坐落着一座磅礴大气,壮阔雄伟,金碧辉煌的巍峨宫殿。

而于其中,在一处可谓恢宏华贵,精美绝伦的殿宇房间之中……

此时此刻,只见一缕缕馥郁绵长的龙涎香正于那绘金雕花的精致香炉中袅袅升起,而地面之上,则是那不掺一丝杂色,雪色无暇,深可隐指的纯白狐裘地毯。

于旁侧,便见整整十二根上盘驾雾腾龙,精雕绘金,磅礴恢宏,近乎有数人合抱粗细的华贵金柱。而正中,则是由一整块上好的金丝楠木精心细致打造而成的,近乎丈许大小的楠木方形书桌。

而于那书桌之后,那同是由金丝楠木细细打造而成的华贵精致的盘龙靠椅之上,此时此刻,却是正斜斜地倚坐着一人……

只见如墨般的长发就恍若那上好的墨色丝绸般,径直垂顺而下,而那指节分明,如玉般的修长手指,此时则正斜撑着额角,轻靠于那旁侧扶手之上。

往上,则是那恍若剔羽,鸦黑如墨的剑眉,斜飞入鬓,鬓若刀裁,

而略往下,便见一双暗显凌厉,内敛锋芒的精致凤眸,恍若暗夜般漆黑如墨,幽深若潭,深不见底,让人望不清楚哪怕其中一丝一毫所暗藏的情绪。

再往下,便是状若悬胆,高高挺立的鼻梁,以及那薄而微珉的唇……

天潢贵胄,清贵高华……

即便仅仅是这般静静斜倚在那,便已是任谁都无法忽视掉他那周身萦绕的不凡华贵气度,就仿佛是那天生的至尊王者,注定便该正襟端坐于宝座之上,傲然俯瞰这浩渺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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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草木之灵

不同于清晨初升时分,那丝丝缕缕撒落下来的淡淡金色光芒,此时此刻的太阳,方才如同那真正的九天金乌,光芒璀璨耀眼,万丈夺目,静静高悬于那苍穹天际之上,冷眼俯瞰茫茫众生,普照红尘人间……

北来的寒风径直呼啸而过,

于那天陵皇城之内……

在一处精致华美,清贵恢宏的殿宇房间内,于那渐渐氤氲弥漫开的浅淡龙涎香气里,只见一抹墨色身影,忽地便悄无声息地蓦然出现在房间之内……

而后,便见那盘龙楠木靠椅之上,墨发垂曳,一袭玄衣,上以金线细密暗绣吞云碧空腾龙,正以手撑倚着,浅浅微阖眼帘的俊逸华贵男子,忽地薄唇微珉,缓缓开口道:“何事?”

于其身后,便只见那一抹墨色身影,已然是屈膝跪地,俯首敛眸道:“禀陛下,西侧栖梧宫有异动……”

“栖梧宫,苏慕……”那清贵华逸男子闻言,不禁一面缓缓开口道,一面渐渐睁开其微阖眼帘……

随即,便见那一双如夜墨眸之中,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隐有暗怒蓦然显现,而后,便见他忽地拂袖起身,背手隐怒道:“朕是否说过,栖梧宫的事,不必来禀朕!此番,你这是已然忘却,还是根本不曾把朕的话放在心上?”

闻此,那一墨色身影不禁即刻俯首跪地,以额抵地,急道:“属下该死,请陛下息怒。”

……

而待到良久后,才终是闻见头顶之上,缓缓传来一句——

“罢,退下吧……”

……

当然,此般情景,我却自是不知,此时此刻的我,正端坐在那栖梧宫正殿内的雕花圈椅之上,抬手轻拿起置于圆桌正中的紫砂茶壶,给自己与那随之进殿的挽月,各自斟了一盏清香茗茶。

而眼见于此,那挽月不禁急急起身,忙道:“xiao jie,这万万不可,您是主子,怎能亲自给奴婢斟茶呢?”

“好了,先行坐下罢……”说着,我不由得抬手轻拉过那挽月,使之jing zuo于我面前,而后微微摩挲着手中的紫砂茶盏,默然地垂下眼眸,继续轻声开口道:

“挽月,现如今,父将,兄长,惊云都已然不在了,这世间,我便唯有你一个亲人罢了,你又何需与我拘这虚礼。”

“xiao jie……”那挽月闻言,不禁立即便眼眶一红,随即,忍不住地低眸垂起泪来。

“因而,挽月,从今往后,苏慕便绝不能再是以前的苏慕了。要想护住你,护住自己,护住所有的自己所在乎之人,首先要做的,便是要使得自身强大起来……”

“而此番,自己在经历一番生死过后,许是上天终是垂悯,于醒来之后,我发现自身的筋脉竟似是有所变化,不再于先前那般脆弱不堪,而是忽然变得强韧起来……也由此,面对这般情形,自己便已然就此开始修习武艺。”

我一面稍稍摩挲着手中的紫砂茶壶,垂眸轻声说着,一面又于心中,可谓有些歉然地想道——

想来便如这般欺瞒于挽月,自己的确是颇为歉疚。但有些事,却也着实是不能说与她知晓,便譬如,我实则根本不是苏慕,以及那由此衍生而出的一系列后续事件,此后,都需得继续隐瞒下去。

“不过,挽月,”我蓦地微微抬眼,认真正色望向她,而后继续开口道,“不过,说来我这习武之事,日后,你还需得替我好好隐瞒……”

“xiao jie,这,是为何?”

“这原因嘛,则是——其一,你家xiao jie可谓修行时日甚短,武艺尚不高超,因而实在是无需与他人多言。而除此之外,这更重要的一点原因便是……”我不禁话语一顿,而后蓦地唇角浅浅一勾,缓缓轻声道,“便是,要知道,在最终的殊死对决之前,永远,都不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底牌……”

闻此,挽月不由得认真凝眼望向我,许久后,便微微垂下眼眸,温声应道“是,挽月听xiao jie的。”

……

随即,在终是顺利地通过了挽月这一关后,

我不禁于心中默默地轻舒了一口气,而后,忽地微微抬起眼,望向窗外那已然是渐渐高悬于天际的太阳,随即在似有所思般,静默良久后,终是轻声开口呢喃道:“说来,自己这午时之前,还尚有事情需完成……”

“挽月,这殿中,可有斧头?”

……

待到一炷香的工夫弹指过后,

便只见我已然是一手持斧,静然立于那栖梧宫东侧的一片小树林前……

“xiao jie,您这是?”

“很明显,”我不禁抬手扬了杨手中的锋利刀斧,道“砍树,设梅花桩,练功……”

而闻我此言,那身侧挽月不由得立即便匆匆上前几步,伸臂拦至我身前,开口道:“xiao jie,若是如此的话,那便让奴婢来吧……要知道,您是金枝玉叶,如珠如玉的簪缨闺秀,像这般之事,怎能亲自动手?”

“好了,”我不由得抿唇轻笑,随即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挽月好几眼后,方才开口打趣道:“你看,你这一弱质纤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能轻易提得起来这把斧子?更何况,你瞧瞧自己这纤细羸弱的小手腕,可别到时候一拿斧子,就把手腕给扭了……”

“xiao jie……”那挽月闻言,不禁有些许急了,忙出声唤道。

“所以说,还是让你家xiao jie我来吧,现如今,我可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如珠如玉。要知道,你家xiao jie如今可皮糙肉厚着呢!因而,可不必担忧……”

说着,我便已然绕过挽月,抬步走入小树林之中……

……

随即,

我不禁有些吃力地仰起头,微微眯了眯眼,望向眼前的这棵高耸入云,有着笔直光滑树干的高大树木,而后,忽地高举起手中的锋利刀斧,准备着就此砍下这棵大树来……

然而,手中的锋锐刀斧还未曾触及树干,大抵还相隔着寸许距离之时,我却是忽然间,便戛然顿住了手中动作。

这是……

我不由得有些许怔愣,

方才,那感觉是……

静默良久后,

我忽地将手中锋锐刀斧往地上一掷,而后蓦地抬起手,带着些微的颤抖,缓缓地抚上眼前这光滑笔直的树干。

然而,就在自己指尖触及上去的那一瞬间,一阵极为微妙奇异的感觉,却忽地骤然朝自己汹涌席卷而来……

仿佛就于这一瞬间,自己便能够就此万般清楚地感觉到这棵树的自然呼吸与韵律,感觉到它体内一切的运作与状态……

感觉到它在沐浴着温暖明媚的日光,感受着凛冽肆虐的寒风,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水分与养料,感觉到它延伸在土壤里的根,luo lu在风中的枝桠,铺散展开的叶,感觉到它体内的勃勃生机与气息,感觉到与之有关的一切的一切……

而这些,此时此刻,竟然全都事无巨细,清晰无比地一一展现在我眼前,就仿佛,我能就此触碰到——这棵树内在的,灵魂……

灵魂,没错,就是灵魂……

这一刻,就仿佛这棵树和人一样,也有着自己的灵魂所在。

而我,也就在指尖堪堪触及它树干的一刹那,便忽地就此感觉到了它的内在灵魂,甚至,更有一种自己能与之沟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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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梅花桩阵

寒冬里,凛冽刺骨的寒风,径直从整个天陵钦阳城上空纵横呼啸而过。

转眼,天光已全亮……

在那栖梧宫东侧的一片小树林里,丝丝缕缕的璀璨阳光,就这般透过那枝桠交错,参差不一的疏密树枝叶隙,静静地洒落于整个林间。

于其中,一棵高大挺拔,直插云霄的大树前,只见一身披雪白纯色狐裘披风的女子正静立于此。

微风拂过,吹起其墨发轻扬,蕴袍广袖,衣袂翻飞,愈发衬得其冰肌玉骨,仙姿袅袅,仿佛要就此这般乘风而去……

而她如玉般修长纤细的手指,此时此刻,正轻轻抚于那挺直树干之上,而双眼则是微微轻阖着,侧首静默,似是在凝神感受着什么……

然而,半晌工夫过后,

却见那女子忽地微微地勾起了唇角,晕出一抹清浅笑意来……

……

面对着自己此番,突如其来便骤然窜上心头的怪诞想法,我不禁觉得有些许好笑。

自己怎会突然之间便有如此想法?

能够与树木进行沟通?诸如这般,又怎么可能?

如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则大可不必费力气砍树了,直接与其沟通一番,让其以树根藤蔓之类,在殿内空地处形成一道梅花桩阵即可……

然而,此念才堪堪涌至心头,我却忽然感觉到,脚下大地似乎隐隐有声响震动骤然传来,而其声音隆隆,声势浩大,竟恍若天际惊雷……

见此,我不由得立即便收回抚于树干之上的手,随即一把扶住身侧摇摇欲坠,已然是有些站立不稳的挽月。

怎么回事?

我不禁紧蹙起眉心,一面谨慎护住身侧挽月,一面于心中思虑道——

难道钦阳城内,竟突发地震了?

然而,恰于此时,却见眼前地面之上,竟忽地有一道道明显突起痕迹骤然显现,整个地表都随着其凸起纹理而一寸寸龟裂迸开,而后,其则更是不断纵横交错,蜿蜒起伏着,向前迅速绵延伸展而去……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有些心下惊疑,随即立即便沿着其蔓延伸展的方向,迅速迈步跟其而去。

而为了紧跟于此,我不由得让挽月先行寻一稳妥之处以避身一旁,而自己则以灵力加持于足下,再辅之以纵跃术,方才勉强跟上其不断蔓延而去的速度。

随即,待到一路跟随了近乎数百米过后,方才见那突现的纵横蜿蜒痕迹的不断往前绵延之势,就此渐渐止住……

然而,紧接着,却又忽地闻见“嗖嗖”之声,竟接连不断地陆续响起,随即便只见那地面之上,竟蓦地破土而出,骤然涌现出了近乎有数百根之多的树根藤蔓!

而后其则更似是有所规划,有所目的般,不断地就近相缠相绕着,方向直指苍穹,往上不断蜿蜒而去……远远观去,虽状似杂乱无章,全然不知其所然。

然而,不过须臾工夫过后,待到所有的树根藤蔓动作都渐渐而止,

我才蓦然发现,原来这一番甚大动作下来,这所有树根藤蔓缠绕蜿蜒着而最终形成的,竟俨然是一道梅花桩阵!

而更有甚者,此道梅花桩阵,竟是有整整九九八十一根布阵桩木,而其最终排列组合成的形状,更竟俨然就是我体内灵气旋的布局形状,也即是我右指之上那道神秘纹理之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望见于此,我不禁有些怔愣——难道自己方才所思之事,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不成?

自己竟真能与那植物树木进行沟通?而更有甚者,竟还能够使得其依照自己所思所想而进行动作?

然而,正当自己望着眼前那可谓匪夷所思的惊人景象,有些怔怔出神之时,那挽月却已不知何时,便已然渐渐行至身侧……

随即,便见其檀唇微张,满脸惊诧,望着眼前可谓由数百根树根藤蔓缠绕蜿蜒而成的巨大梅花桩阵,有些怔愣地开口道:“这,这是何物?”

闻此,我不由得微微地抿了抿唇,随即半晌后,方才是抬眸望着眼前景象,缓缓开口答道:“大抵,应是,树根藤蔓……”

“树根藤蔓?可,怎会如此……”那挽月不由得一面有些怔愣地望着眼前惊人景象,一面又声音微颤着,呆呆地轻声呢喃道……

然而,不过眨眼工夫过后,

那挽月却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猛然回头望向于我,随即,于静然踌躇半晌后,其终是有些艰难地,缓缓开口道:“xiao jie,貌似,这形状是——梅花桩阵……”

“是,”闻言,我微微颔首,眼神不避不让,只直直地望向于她,而后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的确,是梅花桩阵……”

随即,便见那挽月默然抬眼,静静地仔细凝视于我近乎有须臾的时间过后,

便忽地是浅浅垂了眸,仿佛骤然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一字一句认真道:“若是如此,奴婢知晓了……”

……

“好了,xiao jie,”待到半晌过后,那挽月忽地扬起一抹温雅笑容,就仿佛什么方才异常都没有发生般,只眼神透亮地望着我道:“既然梅花桩阵已成,眼看着这午时将至,想来xiao jie您也定是饿了,还是先行去正厅等候片刻罢,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午膳……”

“挽月,”然而,我却不由得轻轻抬起手,仿佛未曾听闻其骤然强行转过的话题般,只止住她即将抬步离去的动作,可谓有些偏执地,接着继续缓缓开口道,“现如今,既已知晓,那你,会当如何?”

那挽月闻言,不禁有些许愣住,然而不过转瞬工夫,她便已然是蓦地转过头来望向于我,随即眼神坚定,清澈透亮,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笑意,道:

“如何吗?奴婢想,自己应该只需知晓无论发生何事,xiao jie都依旧是xiao jie,便已然足矣了,不是吗?”

……

待到用过午膳,在进一步收拾整理好了床褥以供我小憩后,那挽月便已然是轻掩殿门,抬步静然退守于外间侍候。

然而,静立于殿中的我,此时此刻,却是只静然望着指尖,有些怔怔出神……

此番,挽月应是已然知晓那巨大梅花桩阵是由于自己的缘故而成的了,然而,她对于此事的反应却是让我有些始料不及——竟是一句话也未曾多问,便已然是静然接受了一切……

“xiao jie依旧是xiao jie吗?”思及方才,我不由得开口低声喃喃道……

“可我,实则,却并不是苏慕啊……”

即便是魂魄已然附于苏慕的身体,即便自己已然忘却了一切前尘往昔,即便自己日后也许都将以苏慕的身份生活下去,即便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以为我就是苏慕,然而事实上,我却清楚地明白着,自己根本就不是苏慕。

但,想来自己魂附于此也绝然不是巧合。

既然现如今顶了苏慕的身份,日后,我便会做好一切苏慕该做之事,既然挽月给予了自己绝对的信任与真心,那日后,我便也定会真心以待,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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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奇葩的灵根

栖梧宫内的一番不甚小的动静,此番,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这巍巍皇城之内,那身居宫闱,位处尊贵的一些人的注意。

于天陵皇城,烟霞宫内……

层层叠叠,如烟般浩渺,如水般倾泻的玉色轻纱帷幔就这般垂顺曳地,

忽然之间,清风徐来,而后轻轻拂开这一层层轻纱帷幔,由中露出那轻卧于精雕着缠枝牡丹的紫檀美人榻之上,浅浅阖目的女子秀致身影……

如烟如霞,恍若那三月江南的氤氲山水,带着清晨浅浅的雾气,带着山涧清澈潺潺的小溪,带着隐于云中层叠山岚的秀丽,带着早春繁花清浅的香气……

这般美好,这般景色,此时此刻,竟都仿佛集于这女子一人之上,使人见之心醉,闻之心迷。

然而,当她睁开那一双如烟般氤氲的眼眸之时,那从中暗藏的深深怨愤与血腥之气,此时,却是硬生生地折损了这份美好。

跪于殿下,以额抵地之人,此时此刻,不由得将自己身子埋的更低了些,想来,此时若是这地上有着坑洞,只怕他会立即将自己给折巴折巴了径直埋进去。

然而,不过转瞬之间,那殿上女子便已然是掩了眸中的一切情绪,只微微垂了眼,把玩着自己不染一丝丹蔻,可堪犹怜的纤纤指尖,恍若依旧是那氤氲江南里,笼着弥漫水烟,不染一丝凡尘的女子,只轻启朱唇,轻声缓缓道:

“你是说,这一番动静,是由栖梧宫里传出来的……”

感受这身周骤降的气压,那跪于殿下之人不禁在抑制不住地抖了几抖后,方才是硬着头皮,绷紧了腰杆,恭声开口答道:“是。”

“哦?看来本宫还真算是小看了她,没想到这苏慕可还真是好本事,都禁于宫中,形同被废了,竟还不见其有所消停,还能够闹出这般动静……”

“也罢,当时陛下一怒之下,下旨裁撤了那栖梧宫中所有的使奴护侍,使得我们的眼线竟是一个也放不进去。看来这现如今,还是得将她重新置于我们眼皮底下才行……本宫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还能怎般蹦哒,还能够蹦哒到几时!”

……

而当烟霞宫的那位正杀气腾腾地说出这一番暗藏锐芒的话语之时,在她口中那已然是绝对蹦哒不了几天的我,此时此刻,正一手斜斜托着下巴,坐在栖梧宫寝殿内的紫檀雕花圈椅之上,开始细细地思索着一个问题……

现如今,自己既然已然修仙,更是已然步入了炼气期的修为境界,那么,修行相应的术法自然便是眼前的当务之急了。

然而此时,一个接踵而来的问题却赫然摆在了眼前,即——灵根。

众所周知,是否拥有着灵根,首先从根本上便决定了是否能够踏上这条漫漫修仙之途。而除此之外,事实上,灵根于修士日后的修行来说也是举足轻重,至关重要的。

而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只有拥有相应的灵根才能够修行相应的术法,就比如,火灵根的修士便只能修行火系术法,而土灵根的修士便只能修行土系术法,至于水木两系灵根的修士,则只能修行水系及木系术法。

因而由此看来,在自己修行术法之前,首先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何灵根属性,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然而,由于这整个天陵,甚至于西沧,东越另外两国境内,都似乎并未有着修仙者的存在,因而,想来于这整个三国境内,也就更没有诸如测灵石之类的存在了。

而没有了测灵石,便也就意味着无法测试自己的灵根属性,因而眼看着即将修行术法的自己,不由得对此犯了难。

不过……

我不由得腾地一下忽地站起身来,骤然想起自己方才于小树林中能够感受草木之灵之事,以及那之后,还更是能够让其按照自己所思所想来进行动作之事……

如此想来,自己莫不是木灵根属性?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翻手一旋,随即便见一丝丝有着淡淡莹亮光芒的浅蓝色灵气,忽地由右手指尖之上,不断慢慢泛出,而后则更是一丝丝,一缕缕地,不断蜿蜒缠绕着,最终凝成了一株嫩绿小芽的形状……

原来自己竟真是木系灵根……眼见于此,我不由得于心中暗道。

然而,骤然想起自己灵海内境之中那九九八十一个浅蓝色灵气旋,我又不禁有些暗自猜想——通常说来,蓝色一般对应于水系,如此,是否意味着自己也有着水系灵根?

而思绪才堪堪至此,便见那右手指尖之上那一株灵气凝成的嫩绿小芽,竟忽地渐渐开始波动了起来,而后其形态则更是一点点地,由上而下开始缓缓曲折形变,随即,不过刹那过后,便见其竟已然是重新变回了那一丝丝一缕缕的浅蓝色灵气。

我还未曾来得及对此惊疑,便见那右手指尖之上的丝丝缕缕灵气,竟又开始兀自不断蜿蜒缠绕了起来,随即,一点点地,渐渐凝成一浅蓝色水滴的模样。

水系灵根?

竟真有水系灵根!如此说来,自己实则竟是水木两系灵根不成?

……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却也不知自己是否还有着其他灵根属性……而想来现如今,自己既然无测灵石可用,那不如便一一试验一番,以全然肯定自己的灵根属性,以便日后术法修行。

思及至此,我便凝神于指尖之上,而后于体内以灵力暗行一个大小周天,随即,便见自己右手指尖之上,那由灵气凝成的浅蓝色水滴便一如先前那般翻腾变化,而后,重新复位成一丝丝一缕缕的浅蓝色灵气。

而紧接着,便见其浅蓝色灵气忽地又重新开始一丝丝一缕缕地不断蜿蜒缠绕起来,最终,往上盘旋着,渐渐凝成小小一簇鲜红跳跃,炽热耀眼的火焰……

火系灵根?竟还有火系灵根属性!

然而,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又表明这事实却貌似并不如同我所想那般……

因为,继火系灵根属性之后,自己的体内灵气竟又先后一一凝出了金系、土系、风系、雷系、冰系的灵根属性形态……而这般情形,便也就意味着自己貌似是,把所有的灵根属性都给一一占了个齐全!

这,怎会如此?

眼见于此,我不禁心下有些郁郁……因为要知道,于修仙者而言,这灵根属性愈多,实则是祸而不是福啊……

因为于修仙界中,众所周知,灵根愈少,资质越佳,因而单灵根最优,为天灵根,而其中,资质最劣者,可以说,便当属伪灵根中的五行灵根了,即为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根。虽说此类修士可以使用五系术法,然而其进阶xiu liàn速度却是极为缓慢,若无例外,便是只能终生停留在炼气期,筑基期境界,而碌碌无为,含恨而终了……

而自己若当真是如此,便也罢了……然而这现如今,却不成想,自己竟是比那灵根资质最劣者,还要劣上个好几等!

想来那五行灵根的修士,若是日后无所大的机缘,便只能是终生停留在炼气期、筑基期境界,而不得突破,不得进阶。然而仔细说来,自己的情形状况,却只怕是较之更为严重艰辛,想来若是日后在无大的机缘福运下,自己只怕是会沦落到就连筑基期也无法突破达到的境地!就更别提什么堪破乾坤,成就大道了!

思及至此,我不禁有些黯然……若是如此,自己岂非无法寻求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无法弄清楚自己的一切往昔曾经?

但,我却不由得转瞬间便调整好了心态——

想来……

长路甚险,纵有所阻,宁前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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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解禁

午时已过,位于天际苍穹正中的太阳已然开始渐渐地,一点点向西偏行而去。

而那北来的凛冽寒风,就这般卷起发黄的枯叶,带着地面无暇的雪色,欢腾地打着旋儿,一路径直呼啸而去……

于恢宏偌大的栖梧宫寝殿的外殿隔间处,一眉眼清丽,婉约秀雅的女子正从一旁的矮榻上悄然起身,而后轻声行至隔间的镂空雕花门前,出声开口轻唤道:“xiao jie,午时已过,起身罢。”

闻得此声,于内殿之中,那轻轻阖目,静然盘膝端坐于床榻之上的女子,不由得就此缓缓收回那于体内四肢百骸之中,不断运行大小周天的丝丝缕缕灵气,随后,缓缓睁开眼来……

空间转换……

与此同时,于那通往栖梧宫的林荫曲径道之上,只见一眉眼稚嫩,身着三等墨绿色宦官服的小宦官,正低眉顺眼、神色恭谨地高高托举着显目明huáng sè的圣旨,一路足下生风、脚步不停地往那栖梧宫方向行去……

……

“xiao jie,”见我推门由内行出,那挽月不由得立即便疾行几步走上前来,而后笑容清浅,温声细致地开口问道:“方才午憩,您休息得可好?”

“嗯,甚好……”我一面由内殿迈步走出,一面微微颔首,轻声应道。

然而,待到余光瞥过置于一角的矮榻之时,我不禁轻蹙起了眉心,随即侧过首与挽月道:“挽月,以后我于内休息之时,你不必时刻于外间侍候,只需自行回房休息便可。”

“可,xiao jie,如此不妥啊,奴婢理应……”

见其立即便要开口拒绝,我不禁抬了抬手,以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语,随即,待到思虑稍许后,又继续接着道:“也罢,如若你实是不愿,以后便憩于这殿中软榻之上也可。要知道,像这般寒冷的气候,你就如此睡于那冰冷寒硬的矮榻之上可怎行!”

“这般怎行,xiao jie,那软榻是供您休憩所用,奴婢怎能……”

然而,还未待她说完,我便已是微微抬眼,斜睨了她一眼……

见此,那挽月不禁立即便噤了声,随即,于静默了稍许后,便终是微微垂了眼,轻声开口应道:“是。”

“嗯,如此才对嘛……”见此,我不禁抬手轻拍了拍挽月那单薄纤细的小肩头,稍稍颔首,开口打趣道。

然而,恰于此时……

我却是眼神骤然一厉,随即立刻偏首望向远方殿前方向,沉声开口道:“有人来了!”

“陛下有旨,请皇后娘娘殿前候旨……”而我话音才刚落,便依稀闻见有尖细刺耳的高喝声由远处殿门一路遥遥传来。

而由于现如今自己已然步入炼气期的缘故,因而于五感方面,都较常人来说要灵敏的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还未见其人,自己便已然通过朝此而来的纷繁脚步声,分辨出了此番共有七人先后步入了栖梧宫内……

而其中,又混杂着衣袂摩擦声、金戈甲胄声,且带着一人略显虚浮杂乱的步调,与六人明显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步调。

因而,来者应为——一宦官,六卫兵……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过后,

便见那远方殿门处,一模样略显稚嫩,身着三等墨绿色宦官服的小宦官,一路高捧着明huáng sè的圣旨,正足下生风地朝着寝殿方向迅速走来。而接着紧随其后的,则是六名身着玄金色甲胄,手持玄铁兵刃的高大卫兵,正一路目不斜视、步调铿锵整齐地随后朝此而来……

“xiao jie,”见此情景,那挽月不禁立即紧蹙起眉心,而后略走几步以稍稍挡至我身前,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无碍……”我微微颔首,以眼神示意其尽可放心,随即便抬步行出,缓缓走至外间的殿前空地处,抬眼望向远方来者。

若自己没猜错的话,此番,可谓应不是来者不善……

随即,于刹那工夫过后,只见那一行人便已然来至寝殿门前。

而后,便见那略显稚嫩的小宦官,在于我身前丈许的位置处,骤然顿住了其脚步,接着,在将手中圣旨往上万般恭谨地一举后,便立即高声唱诺道:“陛下有旨,还请皇后娘娘跪下接旨。”

闻得此声,我不禁略略迈步向前,随即,抬手将自己的那曳地裙摆给稍稍一撩,而后——径直,坐了下去……

不好意思,在下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可就绝不会,跪你萧祁……

而兴许是自己的那曳地裙摆足够大的缘故,此番,自己就这般一屁股径直坐地上的行径,那一行人中竟然也无一人看出。

而见我极为“听话”地径直“跪”下,那面前的小宦官不由得在有些紧张地默默咽了咽口水后,便满是崇敬地将手中的圣旨,谨慎而小心的缓缓展开,而后清了清嗓子后,便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天陵之后苏氏虽容德有亏,言举不修,更意欲谋害于宫妃及皇嗣,其可谓罪行昭昭,法理不容。然,朕感其苏家满门忠烈,英魂已逝,故而法外开恩,仅惩禁足以小惩大诫,以表天威皇恩。而今承蒙贵妃特意求情,即就此解其禁令,望苏氏能就此感其恩德,善修德行,兢兢恪守,铭记于心……钦此。”

哦?所以,萧祁这是,颁旨解了我的禁足?

不过,这又话说回来,此番那萧祁之意实则不过就是下旨解禁罢了,竟还特意用了如此长的篇幅,就为说一大堆的教训之言,而后更是言我罪大恶极,法理不容,然而到最后,却竟然还想让我就此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呵呵,陛下,这可谓不用提醒,在下自然是会感其“恩德”,好好地铭记于心的……

“娘娘,您,您快接旨啊……”见我许久都没有丝毫动静,那手捧圣旨的小宦官不由得有些着急地连忙出声催促道。

“嗯,”闻言,我方才是就此回过神来,而后于默默地磨了磨后槽牙后,方才是一字一句,缓缓出声开口道:“苏慕,接旨……”

……

而待到那一行人颁完旨走出这栖梧宫殿门后,挽月不由得立即急行几步走上前来,而后眼睛通红,紧咬着嘴唇,带着些许哭腔道:

“xiao jie,陛下这是何意!他怎能这般说您!要知道先前那事明明是那江贵妃出手陷害,xiao jie您完全是清白无辜的!可陛下他,他怎能……”

“好了,挽月……”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而后抬手轻拍着挽月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对于这种无关之人的话,你实则无需过于在意。更何况,这世间,本来就是愿意相信你的人始终都会相信你,而那不愿相信你的人,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终究是不会相信你的。”

“但这话说回来,事实上,萧祁他是否相信又与我何干?此番,只要他解了宫禁,与我们有益便可……”而后,我又微微往上扬了扬唇,随即看似浅笑,实则冒着森寒的嗖嗖冷气,又继续接着道:“反正他不是让我就此感其恩德嘛,那我日后,也自然是会好好感激他与那江沐烟的……”

闻言,挽月不由得稍稍搓了搓手臂,以祛除我身上寒气对其的侵袭,而后待到稍许平复了情绪后,又接着道:

“可xiao jie,此番,即便陛下他明面上下旨解除了宫禁,可事实上,这宫中供奉,每月份额,使奴唤婢等,却一概不提恢复之事,xiao jie,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无碍……这使奴唤婢,实则多了也无用,想当初,这栖梧宫中又有多少是各宫chā jin来的眼线细作,你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如今这殿中就你我二人,岂不是更自在,何必放那么多双眼睛进来以时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我稍稍顿了顿,又继续接着道:“至于那份额供奉之类,则更是简单了,想来日后宫中每月份例如若被克扣更甚至于全然扣缺,那便只需一个字——‘抢’,即可……”

“抢?”闻言,那挽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向我,问道。

“对,就是抢……”我微微勾了勾唇,用着一副近乎强盗般无赖的语气,只面不改色地继续道,“想来到时候,若是那江沐烟遣人克扣我月例,我便去抢她烟霞宫的份额,若是那萧祁遣人克扣,我便直接去抢他广明宫的份例……”

“xiao jie,您,您这……”那挽月此时此刻的惊讶可谓已然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因而现如今便只能是目瞪口呆,满脸惊讶地愣愣望着我,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哦,当然……”我眨了眨眼,转眸望向挽月继续道,“如若抢不到的话,想来到时候偷过来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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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神识

天陵历永安三年,腊月初二,

也即是我魂附苏慕,重生此间,终是醒转的第三日……

而就于此日,那天陵皇帝萧祁遣了一行人以入我栖梧宫颁旨,而此番,其虽小肚鸡肠地,以长篇大论好好责骂了我一通,但好歹也是就此解了我的宫禁,因而总的来说,此番行径实则与我而言,倒也是不算亏。

因为,解除宫禁,毕竟是有益于我接下来的进一步行动啊……

……

由于根据那苏慕整整十七年的记忆来看,这天陵、西沧、东越三国境内都并未有着修仙者的存在,因而于修仙途中,所需要的一切丹药、符隶、法宝、阵法等等之类,事实上,都需得自己自给自足方才可行。

但现如今,由于受制于自身的修为,术法以及身边器物等条件,因而诸如炼丹、练器以及炼制阵法之类的,现在实际操作起来还甚是艰难。而也由此,现如今的自己,除了日日巩固修为之外,便也唯有符隶一项可以尝试性的制作一番。

而制作符隶所需……

则包括符纸,符笔,以及绘制符隶所用的灵兽血……

符纸?符笔?灵兽血?

由先前一玉玦所记的《符纪》gong fǎ中,翻阅到这符隶所需的有关制作材料后,我不禁有些怔愣……

话说,这几样东西,究竟让我去哪寻啊?

我不由得一手握着圣旨,一面强行忽视掉望着我呆呆fā lèng的样子,感到有些惊讶疑惑的挽月所不断投来的缕缕视线,只专心致志、坚定不移地,继续于脑海之中细细翻阅这部《符纪》……

而按照那部《符纪》gong fǎ上所载,虽然现如今,这现成的符纸没有,但其貌似可用曼心藤、虞城草这两类灵草制成。

曼心藤?虞城草?话说在这巍巍皇城之中,都不知究竟有没有这两种灵草存在啊?

然而自己心绪才堪堪至此,我的神识却突然恍若蜘蛛网般,迅速朝着四周方位铺散蔓延开去,就仿佛曾经做过了无数次,已经形成本能般而自然而然做出的下意识的动作……

而随着神识渐渐地不断扩展铺散开去,我似乎能感觉到这方圆数里内一切的生灵万物,

感觉到树木迎着凛冽寒风舒展着枝桠,感觉到草木抖擞了身形沐浴着明媚阳光,感觉到晶莹剔透的一片纯白雪花渐渐消融在树叶之上,

感觉到寒风吹过宫殿呼啸游荡,感觉到小兽在林中悄悄穿梭而过,感觉到涓涓清泉静静流淌过溪涧,感觉到细小昆虫在枝叶草木中悉索爬行……

感觉到这整个栖梧宫中一切生物的呼吸动作与自然律动,感觉到这天地万物,一切的一切的生机与灵气……

甚至于这神识还在不断地扩大蔓延,在蔓延过这座巍峨雄伟的恢宏宫殿后,还更是在继续沿着四周方位连续不断地铺散扩展……

而随着神识覆盖范围的不断扩大,以至于最终,甚至完全笼罩住了这整座巍峨皇城的广阔地域……

而在这座占地面积宽阔广大到不可思议的巍巍宫城之内,我几乎能够感觉到这偌大的宫城之中,每一个人的行走移动与细微动作,更甚至于,能够感觉到他们身体的呼吸韵律与体内气息的一切循环往复。

而最后,待到已经覆盖住了这方圆近乎十余里的广阔地域范围后,那神识方才仿佛后继无力般,其蔓延扩展的速度渐渐地减缓下来,随即,慢慢停滞不再往前……

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着此等情形,我不禁有些许讶然——

为何自己的神识竟会这般骤然往外蔓延扩展,更甚至于还能够感受到这神识笼罩范围内的一切生灵与自然律动,而除此之外,自己则更是有一种与天地万物共鸣呼应,倚存同生的奇异感觉。

仿佛,自己能这般存于天地间,生于天地间,甚至,渐渐融于这整个苍茫廖阔天地之间,而后,就此,同天地之所生,感万物之所感……

……

然而,恰于此时,

“xiao jie,xiao jie……”许是见我发呆太久且一直都无甚反应,此时此刻,那挽月不由得有些担忧了起来,忙出声开口唤道。

“嗯,何事?”听闻此声,我不由得立即收回自己那已然是驰骋甚远的思绪,而后一面于脑海之中,迅速收回自己方才那蔓延铺散开的神识,一面出声开口应道。

见我终是有所回应,那挽月不由得稍稍上前来些许,而后一面细细地观察着我的神情,一面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xiao jie,您,您可无碍?”

“这是什么话,当然无碍了,”我不禁扬了扬唇,笑道,“好了,好了,挽月,莫要担忧了。既然现如今,那萧祁解了宫禁,那我俩也勿要浪费了如此机会,想来许久都未曾出这宫门了,不如,就趁现在,陪着你家xiao jie出去走走吧……”

而见我一脸笑意盈盈,丝毫都不似有事的样子,那挽月也不由得就此放了心,随即,便也是眉眼微弯,染上温雅笑意,开口应道:“好……”

……

当然了,至于我此番出这栖梧宫的本意,可谓丝毫不用想,便也知道自然不会是那么单纯的……自己怎会仅仅就是想出去走走呢?若真想走的话,想来这栖梧宫这般大,便只需殿内四处遛遛就够了,又何必非要出殿。

因而,事实上,自己出殿不过是因为,于方才神识往外蔓延扩散之时,我便感觉到于这天陵皇城的御花园之中,可谓就有着曼心藤、虞城草两种灵草的存在。

看来,这天陵之中,虽无修仙者存在,但灵草灵药却还是有的,并且,于这巍巍皇城之中,诸如这般的一品低阶灵草倒也不算是甚为稀少。如此,可谓是甚为有益于我日后的修行啊……

而说到这灵草灵药,便不得不说的是,凡灵草灵药,共分为九品,其中,一品最劣,所蕴含的灵力也最为稀薄,并且相对而言,这数量种类也是最为丰富。

而后,品阶愈高,则其质相愈优,品质愈佳,所蕴含的灵力也是更为丰富,效用也就愈大,然则,品阶越往上,则越是稀有罕见,更甚至于那最高品阶的九品灵药灵草,几乎可谓是凤毛麟角,举世罕见,可谓从未有人见其踪影。

而除此之外,这灵草灵药的品阶还可各自分为下三品、中三品以及上三品。这下三品即为一品、二品及三品灵草灵药,而中三品则包括四品、五品及六品灵草灵药,至于上三品,则也可想而知,即包括七品、八品以及最高的九品品阶的灵草灵药。

而将其分别分为下、中、上三品的不同等级,实则也是有其缘由的,便是由于不同品阶的灵草灵药,其所蕴含的灵力也是不同。因而若是修为过低者,贸然服用等级过高的灵草灵药,则是易出现灵力过剩,从而导致爆体身亡的情况。

也由此,实则九种品阶的灵草灵药可分别对应修仙的九层大境界。即修为境界为炼气期、筑基期及金丹期的修士,便只能服用下三品的灵草灵药,而元婴期、太虚期及化神期的修士,则只能服用下三品及中三品的灵草灵药,而至于合体期、大乘期及渡劫期的修士,便能任意服用所有品阶的灵草灵药都是无碍。

但不得不提的是,此等情况,实则只针对于直接服用灵草灵药的情形。若是将其炼制为丹药,则又不可一概而论,以此带入了……

好了,言归正传,不得不说,自己能于这天陵皇城之内,找到这曼心藤、虞城草两种灵草,实则也是万幸。毕竟自己方才以神识一番探查下来,这宫中灵草灵药虽不是极为稀少,却也是并不多的,尤其是那二品及二品以上品阶的灵草灵药,在这整个皇城之中,都可谓是一株也没有。

因而,想来此番自己还是需得快些出门采摘,以免被那宫人将其当成杂草除去了,毕竟,这两种灵草长得可谓都是——颇为其貌不扬啊……

------题外话------

咳咳,还请不要心急,因为,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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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偶遇

即便已然是寒冬时节,即便外间早已然是寒风凛冽、万物枯萎、百草凋零……即便外间所有的一切一切草木植被,此时此刻,都已然尽数隐没于那茫茫万丈无暇雪色之中……

然而,不过仅仅是一道宫墙相隔的距离,这座绵延辽阔、飞檐斗拱、恢宏浩大的巍峨天陵皇城,此时此刻,却好似从未曾受到过丝毫寒冬的侵袭般,

在这占地甚广,一眼望去近乎看不到边际的御花园内,竟依旧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景象,恍若置身于三月的明媚春日,满目尽是盎然的生机……

也许,在这座雕梁画栋、碧瓦红墙的宫城内生活得久了,竟就连花也如同这宫里的人一般,忘却了时节,忘却了本性,只拼命地汲取了养分,汲取了雨露,向着光,向着太阳,而不顾一切、竭尽全力地盛开着……只为着,那闲然游于这御花园的人,能于哪年哪日,对其有片刻的垂怜……

……

从栖梧宫里出来,在这御花园内,一路分花拂柳地走来,望着这有着千般颜色、万般姿态、姹紫嫣红的遍地似锦繁花,我不由得啧啧感慨道——真不愧是长于宫中,见惯了杀戮,喝足了鲜血的花儿,想不到,于这森寒腊月里,这些花竟也能长的如此娇艳繁茂……

而见我一路行来,都一直挂着浅笑,望着眼前景色不住地感慨颔首。那走在身后,手挎着一精致竹筐的挽月,见此不由得稍稍走上前来些许,而后眉眼弯弯的笑着问道:“xiao jie,您可是喜欢这些花儿,不如,待会我们回去之时,奴婢便去挖几株放宫里栽上,如此,xiao jie您就能日日赏这些花儿了……”

“别,别,”闻此,我不由得笑意更深了,随即转过身来,抬手敲了敲挽月的额头,道,“傻挽月,你知不知道,这些花儿为何开的这般好?”

“为何?”那挽月有些怔愣地眨眨眼,问道。

“因为啊……”我挑了挑眉,接着道,“这愈是开得好的花,就愈是吸足了鲜血……就如这株,开的是这般娇艳欲滴,惹人怜爱,指不定呐,就是因为——下面埋了具,骨骸……”

“xiao jie!”那挽月闻此,不由得惊叫一声,随即一把上前抱住了我的手臂,而后惨白着脸,捂着胸口,颤声道,“xiao jie,您怎生说的这般骇人……这下面,这下面怎会埋了骨骸呢?”

“嗯嗯,对,你说得对,事实上,你家xiao jie我其实是故意吓你的,像这下边,哪来的骨骸呀?是吧……”见挽月当真是吓到了,我不由得立即噤了声,连忙顺着她连连安慰道。

毕竟,我总不能告诉她,之前自己以神识查探之时,便有清清楚楚地察觉到——这株牡丹之下,的的确确,是埋了一具尸骸吧……

……

兴许是真的害怕,接下来的一段路,挽月便一直是一手挎着竹筐,一手紧紧抱着我的手臂,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哆哆嗦嗦、亦步亦趋地跟我走着。

见此,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忧,但到后来,却不由得感到有些许好笑——话说,挽月这般胆小的性子,爹究竟是想什么,才派她与惊云一起作为陪嫁丫头随我一道入这龙潭虎穴般,诡谲可怖的宫中来的。虽说其与我一道长大,从小便侍候着,可当时在府里时,便是个只要见到练武,见到兵器便会“蹭蹭蹭”地跑出好远,哆哆嗦嗦躲着的性子……

要说,这般一个如同瓷器般脆弱易碎的人儿,随着其入了宫,只怕是比那苏慕更是让人担忧吧。

不过……我不由得微微抽了抽嘴角——话说,事实上,这么一个恍若名窑瓷器般易碎脆弱的挽月,与那样一个恍若丝萝,柔弱可怜的xiao jie苏慕,成为一对主仆,怎么说,倒也算是绝配啊……

见我一路抿着唇笑,挽月不由得于半晌过后,也顿时是清醒过来了,而后不禁顿时微红了眼角,松了手臂,手绞着腰间衣带,委屈道:“xiao jie,您怎生笑我……”

我正想出声说什么,然而,恰于此时,却忽地望见于远方曲径小道处,有一行人正远远地走过来……

“xiao jie……”见此,挽月不由得立即正色,而后稍稍上前几步,挡至我身前,有些担忧地开口唤道。

我微微颔首,以示无碍……毕竟,自己方才于尚未走进这一御花园之时,便已然以神识探查到了。只不过自己当时想着,这御花园这般大,想来也不至于就这般倒霉恰巧碰上,但最后,事实证明——这终究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没错,这对面远远朝此走来之人,便是那天陵皇帝萧祁,与那江贵妃——江沐烟……

而望着那二人身后浩浩荡荡的随从奴婢,我不由得望了望天,默默地撇了撇嘴,难怪这一路走来,一刻钟的工夫过去了,竟也不见一个随从奴婢,原来是因为,其都殷勤地,上赶着前去,服侍正主了。

而眼见着我与那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江沐烟此时此刻,也似乎是已然一眼望见了我,随即便见其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靠着那萧祁的距离愈发贴近,就连说话也是愈发轻声细语,温柔可人……

哎……见此,我不由得无比惆怅地长叹一声——真是太假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随即,我不由得微微侧过脸,给了挽月一个眼神暗示,随即便目不斜视,视若无睹般,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去。

而眼见我即将走至那二人身前,我却忽地将足尖方向一转,而后,就仿佛身侧站了两团空气般,只自顾自地就此径直绕过,接着,便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然而,眼看着我即将绕过那二人,身侧一声轻唤,此时此刻,却不由得就此止住了我脚步。

我不由得闻声转过脸去,随即,便望见那江沐烟此时此刻,正静然袖手立于旁侧,恍若立于那碧波浩渺,清澈见底的湖畔,伴着江南三月氤氲的水雾,伴着湖畔清晨淡淡的香气,只一脸盈盈笑意,满是温柔地望我,轻声唤道:“姐姐……”

我不禁挑了挑眉,回道:“哦?叫我何事?”

而后,便见那江沐烟抬眸望着我,浅浅地抿了抿唇,随即就此露出一抹温雅笑意来,而随着此番动作,只见其那粉色娇嫩的樱唇就这般映着那雪白玲珑的贝齿,则愈发衬的其可堪犹怜,岚气空蒙。

而后便闻见那温柔声音,恍若透过那三月江南氤氲蒙蒙的水雾,远远地悠然传来,依稀仿佛那三月时节途经江南而偶闻的天籁:

“实则也无大事,只是妹妹见姐姐您这般行色匆匆,脚步不停,就这般恍若未见般地径直绕过陛下与妹妹。因而妹妹不知,姐姐,您是否还在生陛下的气?”

“若真是如此的话,妹妹便于此代陛下与姐姐赔个不是……先前之事,妹妹已与陛下说了,想来先前姐姐推我入湖定是无心之失,更是定然不知我腹中已有龙裔之事,而当时虽有险情,却早已然是过去了,陛下他也实是不该这般责罚于姐姐。”

“此番的确是让姐姐受委屈了,但此事万请姐姐不要责于陛下,要说此事尽是由我而起,陛下也只是忧心与我罢了……因而,在此妹妹再次与姐姐赔个不是,不求姐姐能够原谅妹妹,只求姐姐切勿生陛下的气……”

而听完这一番话,我不由得由衷暗赞一声——啧啧啧,百闻不如一见,这江沐烟可谓着实是高手啊,这么多姐姐妹妹,也不见其有丝毫绕晕过去。而这一番话下来,则当真是绵里藏针,杀人于无形啊!

一开始上来,便直接点出我无视萧祁,径直视若无睹地从旁走过,其后还明里暗里地说我责怪萧祁,啧啧,这么一个藐视天威的帽子扣的可当真是响当当啊,幸亏我现如今九族只剩了我一个,不然这诛九族的罪名下去可当真是血流成河呀!

而后,便又强调一番当时我“推她入湖”,使得其差点皇裔不保,而情形可谓当真是凶险万分呐,然而背了这么大的罪名,萧祁却仅仅是软禁我几日便作罢,然而我却竟然还心生怨恨、满腹委屈,可当真是不识好歹、罪无可恕啊!

其次,又强调一番即便自己遭遇了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即便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但却还是为大局着想,还是劝解陛下,将所有事情大而化小,小而化了,将所有罪责尽数揽在自己身上,当真是顾全大局,心胸宽广,大度识体。

而与此相比,作为那谋害未成,最后却还仅仅只是软禁几日便作罢的我,竟然还对此不满,心生怨恨,便可谓当真是小肚鸡肠,面目可憎,罪行昭昭,天理不容呀!

到后来,便又貌似十分“识大体”地说此事皆是由她而起,而那萧祁不过是忧心于她罢了,让我切勿责怪萧祁……

然而,此话虽看似是十分得体,十分的顾全大局,十分的委曲求全,但事实上,想来若是真正的苏慕听闻如此,只怕是会立即回宫找个偏僻无人问津的角落,伤心欲绝、生无可恋地哭个一通,亦或是更有甚者,可能会直接找根绳子就此投缳自尽了……

哦,对,差点忘了,因为事实上,苏慕她,倒也的确是,已然投缳自尽了……

因而,我不得不再次感慨一句——

这江沐烟她,真的确是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啊,这一番话下来,可谓当真是一箭多雕……

------题外话------

当当当,小剧场大放送:

顾:“请问,你对宫斗有何看法?”

某女主吹了吹茶沫,连眼皮都未抬上一抬:“没想法,一个字——烦……”

某顾抱胸瑟缩,又锲而不舍、硬着头皮接着问道:“那,那若是有人来犯,如,如何?”

某女主抬了抬眼,一掌捏碎手中茶盏,勾唇笑的渗人:“人若犯我,一掌呼死,干脆简单!”

妈妈呀,好阔怕!

某顾猛地打了个寒颤,一把扔掉手中话筒,

而后,哆哆嗦嗦,挖地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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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交锋

北来的凛冽寒风由远处天际一路远远的呼啸而来,带着森寒刀刃的锋芒,带着刺骨冰雪的寒凉,一路,径直肆虐着……

然而,在途经钦阳城北,这座雕梁画栋、美轮美奂、恢宏壮阔的天陵皇城之时,其骇人的威力却也不由得就此渐渐的减弱了下来。

在这巍巍皇城之内,

于那遍地繁花似锦,馥郁花香弥漫,一如三月春光般景色明媚的御花园里,

此时此刻,其间气氛却不免有些怪异……

在那浩浩荡荡,数量众多的一干使奴唤婢的团团包围圈中,只见一身着玄色云锦衣袍,上以精致金线密密织绣驾雾腾云的威凛四爪金龙的男子,此时此刻,正微微的挑起了眉,而后,抬眼望向那身侧不远处,正静然对立的两名女子……

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那左侧的女子正微带着温雅笑意,抬眸浅笑,美好的恍若那三月迷蒙江南中一段缱绻的邂逅,一如清晨时候,那碧波荡漾的清澈湖畔之上丝丝缕缕缓缓升起的氤氲水雾,浩渺空蒙,烟雾弥漫……

而如此景色,如此美好,此时此刻,竟仿佛都尽然集于那女子一人之身,几乎让人觉得,自己此时眼前所见,实则不过是自己幸而所思的一缕幻影罢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此时此刻,那静然立于对面之人,相比而言,却仿佛较之更为出众……

只见那静然立于对面的女子,此时此刻,也亦是微微勾起了唇角,虽看似是浅浅笑着,然而远远望去,却不由得让人分明望出几分讽意,几分好笑。

她明明就这般静然地立于那儿,却是不免依稀让望见她的人觉着,她实则,并不应立于此……

毕竟,就此望去,那人仿佛缥缈的一如天际流云,如埋藏隐于记忆深处里的,那一段毕生难忘、惊艳时光的梦境,

如那九重天界,瑶池之上,一株旷世的青莲,如森凉寒夜里,那一抹清冷遥远的淡淡月光,

如静然垂落九天的漫天璀璨星河,如天际碧落之上,那隐隐露出云端一隅的琼楼宫阙……

带着通透的澄澈,带着不属于凡俗尘世的通灵,不惹一丝尘埃,不染一丝色彩,不带一丝污垢,那般的干净清澈,那般的澄澈通明……

仿佛,她本是应该高踞于那九天云端之上,立于碧落霞光之中,只静静地,淡淡地,谧然俯瞰这万丈软红喧嚣尘世,芸芸熙攘纷繁众生。

而不是,如这般,置身于这万丈喧嚣纷扰的混浊尘世之中……

……

望着对面温雅浅笑,恍若三月江南蒙蒙烟雨般单纯无害的江沐烟,我亦是缓缓地,微微地,勾起了唇角,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地觉得,有些可笑。

毕竟,旁人也许看不见,然而正恰巧立于其对面的我,此时却是望的十分清楚,那一双如水烟般浩渺氤氲的翦水秋瞳里,那本是一层一层,深深埋藏于眸底,从不轻易为人所见的浓稠血腥与深深怨恨,此时此刻,几乎是快要遮掩不住,几乎仿佛就要由中,狰狞可怖、张牙舞爪般地,一点点,缓缓地,就此溢出……

话说,装的这般辛苦,又何必要装呢……

见此,我不由得稍稍加深了笑意,微微垂眸,随即,忽地缓缓抬起手来,做出一个“三”的手势,勾唇笑道:“三点……”

那江沐烟闻此,不由得微不可见地稍稍蹙了蹙眉,而后,便微带着些许惑然,抬眼望向于我。

“其一,若在下没记错的话,这江贵妃你,貌似,可比我还大上岁许吧,因而,像这般如此顺溜地直接便自称妹妹,是不是,颇为不妥呢……毕竟,我可未曾有这般老不是?”

见那江沐烟闻言后,状似颇有难堪,那本是静然立于旁侧的萧祁眼见于此,不由得立即眉间一皱,便要就此开口呵斥些什么……

然而,还未待其开口,我便已是出声打断,继续开口言道:

“其二,至于你方才所说的,是否责怪于陛下之事,想来你便大可放心,并未有此等事,毕竟,方才我径直从旁走过,实则不过是因为,最近眼神不太好的缘故……”

言此,我不由得于心中默默地撇了撇嘴,对,对,最近我,倒的确是,眼神不太好,只不过仅仅能看见百里开外,那盘旋于天际的苍鹰罢了……至于你们这样的,啧啧啧,还当真是“没看见”。

“哎,至于我为何最近眼神这般不好,贵妃娘娘,只怕此事便要问你了。现如今,我那栖梧宫中,灯油烛火是愈发少了,宫中的月例供奉又不知何时便早已断了,而贵妃娘娘你掌管的内廷司又貌似已然忘却我栖梧宫那一方偏僻之地,这半个月来,无论是灯油烛火,还是菜品谷食,都一概全无,因而,幸亏我与挽月二人吃的不多,不然,只怕是某日我俩双双饿死于宫中,都无人知晓……”

兴许是没想到,我竟会一开口便向其发难,那江沐烟闻此,不禁有些许讶然,随即,又见那萧祁也不由得闻言,抬眼朝她望来,

那江沐烟不由得立即便稍稍瞪大了双眼,一如那骤然受到惊吓的幼兽,一双江南水烟般氤氲的眼眸里,此时此刻,尽是无辜与可怜,让人不由得便心下生软,只想就此将其搂入怀中好生呵护安慰,而后,便又见其贝齿稍稍咬着唇瓣,显得无辜又无措地望着萧祁道:“陛下,此事,臣妾并不知晓啊……”

随即,紧接着,便见其又忙侧首望向我,有些无措地道:

“姐姐……不,皇后娘娘,臣妾当真是不知有此事,想来兴许是近来宫中事务太过繁多,以致底下之人办事不利,因而方才怠慢了娘娘您。待到臣妾此番回去后,定会就此好好管教,日后定然不会再出现此等情形……但此事也确乃臣妾之过,臣妾心中真是甚为自责,因而就此向娘娘恳切赔罪了,还请娘娘宽宏大量,能够原谅臣妾。”

而这一面说着,一面又见其抬手轻拿起了别于腰际的云绸素色手帕,随即,看似万般自责地,万般委屈地,就此啜泣着,低眸轻声垂起泪来,而不得不说,这一番姿态,可谓当真是梨花带雨,低眉浅蹙,可堪犹怜啊……

而眼见着那江沐烟满脸自责,万般可堪犹怜地低眸垂泪,那萧祁不由得立即走上前来,任那江沐烟就此一面委屈地啜泣着,一面轻轻偎入其怀中,

而后,便一边温柔揽着江沐烟的腰际,一边深深蹙起眉,眼神一如寒剑般凌厉锋锐,只望向我,沉声喝道:“苏慕,你可别太过分了!此事,并非沐烟之过,你休得如此斤斤计较、咄咄逼人!”

“更何况,此番你推沐烟下湖之事,差点害得其与朕皇儿不保,此番罪行,可谓昭昭滔天,不可饶恕!若不是后来沐烟心善为你求情,你莫要以为朕会这般轻易放过你!而现如今,莫说不过仅仅短了几月月例供奉而已,就算真如你所说,哪日与你那婢女一并饿死于栖梧宫中,那也不过是以命抵罪罢了,也亦无半分委屈!”

而闻得此,我脸上的笑意,可谓亦无分毫改变,然而,那一双如墨点漆的眼眸里,此时此刻,所往外不断渗出的森冷寒意,却不由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那般蚀骨可怖的寒意,一如那茫茫高原、千仞峰巅之上绵延万里的寒雪,一如那深掩世外、无暇寒潭之中深达万丈的坚冰,那般的寒冷,那般的森凉,几乎要让人就此忘却,这世间,竟还会有着温暖存在……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那原本还在蹙眉出声喝斥的萧祁,此时此刻,都不由得望着这般的苏慕,有些怔怔愣住。

此时此刻,立于眼前的这女子,当真,是那苏慕吗?

这世间,怎会有这般森寒骇人的眼神,

又怎会有这般凌厉锋锐的女子……

就恍若一把骤然出鞘,带着低低的铮铮锋鸣,穿过层层弥漫的浓稠血雾,却依旧是寒光凛冽、锐利逼人,只直直朝着你面门方向,恍若乍现惊雷般、势不可挡,径直呼啸而来的森寒利剑……

刹那的惊艳,噬骨的可怖……

而后,便是,漫天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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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真相

寒风袭来,

带着馥郁纷繁的花香,带着不知从何时起,便骤然加深的噬骨寒意……

在这原本应是仿佛三月春光时节般温暖明媚,然而此时此刻,却恍若骤然堕入那冰天雪地、寒气逼人的万丈寒潭之中的天陵皇城御花园之中,

森凉、噬骨的寒意,此时,正一点点,一点点地缓缓渗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血液骨髓之中……

仿佛,快要就此,一点一点,渐渐地,将所有人,都尽数凝结成冰……

……

我就这般浅浅地笑着,唇边淡淡弧度亦如三月春光般和煦,然而,那漆黑如墨的眸底,此时此刻,却尽是寒凉与冰凉……

望着眼前有些怔怔fā lèng的萧祁,与他怀中那眼角犹挂着晶莹泪珠,然而眸中的得意与嘲讽,此时却几乎都快要掩不住的江沐烟。

我不由得一点点地,缓缓加深了唇边笑意……

哦?即便着实饿死,也不过是以命抵罪吗?

呵,很好,想来日后,我自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让你们知道,究竟什么,才是——以命抵罪……

随即,我忽地骤然隐了唇边的笑意,敛了脸上的一切神色,只眉眼森冷,恍若坚冰地,寒声缓缓开口道:“而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了……”

“江沐烟,你说我推你入湖,然而当日事实究竟如何,你心里可谓最是清楚,我不屑,也不愿与你争这长短,毕竟,着实无用,也着实无这必要……而至于萧祁,无论你信与不信,实则都与我无干。反正,天地尚可鉴,我心中亦自是坦荡……不过话说回来,当然了,反正来日方长,这事态究竟会如何,我们日后再看即可……”

“而此外,不得不说,江贵妃,你也莫要以为真的无人看出你心中所想,整日这般惺惺作态、装模作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说实话,即便你装的不累,作为旁观者的我,也都看的累了。”

“因而,就此,别过,告辞。如若有幸,万望永不再见……”

说罢,我便拱了拱手,就此转身,随即,不带丝毫留念,亦没有丝毫犹豫地,便迈步而去……

而眼见于此,身后挽月不由得匆匆朝那二人福了个身后,便立即是碎步追上前来。

随即,待到已然转过一个道口,待到那二人身影已然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那挽月方才走至我身侧,不断拍着胸口,尚有些许余怕,然而却是眉眼弯弯,唇边带笑地,欢欣说道:

“xiao jie,您这也走的太快了,也不知回头看上那么一看。您可不知,那江贵妃被您方才那一番话气的是眼睛都快瞪红了。奴婢方才还仔细的瞅了一瞅,那贵妃娘娘从不染一丝丹蔻的纤纤指甲,这一番,都不知陷进掌心去多少了,只怕是此次都能拿鲜血染丹蔻了……”

见着这般的挽月,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而后笑着开口打趣道:“话说,挽月,你以前可不是这般的,没成想,这现如今,竟还学会幸灾乐祸了?”

然而那挽月闻言,却不由得稍稍垂了垂眸,而后语气微黯,垂眼轻声说道:“奴婢这般,也不过是因为,江贵妃她,着实是欺人太甚,太过过分了……”

随即,便见其忽地眼眶微红,带着些许哭腔,接着道:“想当日,在那碧沁湖畔,那江贵妃,竟对xiao jie说那般话。而后,又明明是她自己故意跌下湖的,可却硬是要冤枉xiao jie,说您推她入湖……因而此番,xiao jie您明明就已经这般委屈,想来陛下他不明真相,肆意怪罪也便罢了,而方才,却竟然还说如此伤人之话……”

“好了,挽月……”我不由得抬手弹了弹她的前额,有些无奈道,“这么一会笑,一会哭的,你就不累呀?更何况,你家xiao jie我说了多少次了,像这种无关之人的话,根本无需放在心上……所以你这是,根本不打算听你家xiao jie的话啦?”

“xiao jie,不是,奴,奴婢没有……”

“好啦,逗你的,我自是知道……然而,挽月,你得需明白,这般与他们争这口舌之争实则根本无甚意义,而至于你家xiao jie我,则比较喜欢——新账旧账一起算……”

“一起算?”那挽月闻言,不由得抬起哭的通红的双眼,愣愣望向我。

“对,一起算……”我微微勾了勾唇,偏首望向远方天际,轻声呢喃道。

日后,得需连同父将、兄长与惊云的血仇,一并算……

原本自己不过是猜测罢了,然而此番,待到自己真正面对面地见到那江沐烟之时,我方才恍若惊觉——她江沐烟定然与害死父将、兄长及惊云之事脱不了干系!

而思及当时于碧沁湖畔,她江沐烟所说之话,现如今看来,也亦是可见端倪……

……

于冬月二十七日,清晨时分,边疆急报快马入京,传忠肃侯、镇威大将军苏邺及靖安上将军苏辙死讯,一时间,举国皆惊,众民皆哀……

而钦阳城中百姓闻此噩耗后,无不痛泣涕零,奔走呼号,掩面而哀,随即,家家户户纷纷于门前挂白幡,燃香烛,设灵位,焚香叩首,以祭英魂。

闻得此讯,天陵皇帝萧祁于惊痛之余,也急遣护国公江昭临,即刻前往边疆镇守,并加封护国大将军名衔。

与此同时,此讯随宫人传入栖梧宫内,天陵皇后苏氏闻得此讯后,即刻,惊而晕厥。待到醒转之后,则跪地哀泣,叩首不起,而栖梧宫内,上下宫人也无不跪地叩首,哀戚嚎哭……

翌日,冬月二十八日,卯时,

挽月见自家xiao jie苏慕已然是一夜未眠,只不住地哀泣垂泪,遂强忍悲伤,开口提议苏慕于碧沁湖畔走走散心,以舒缓心情,勿要过度思及此噩耗,而伤损身子。

而待到苏慕就此颔首同意之后,主仆二人便一并前往那碧沁湖畔……

然而,却不成想,恰于这二人于碧沁湖畔散心之时,却见那江沐烟正一手轻搭在婢女手腕之上,莲步轻移,一路娉娉婷婷,摇曳生姿地朝着这二人所立方向悠然而来。

“咦,这不是姐姐吗?竟这般巧,不曾想姐姐您竟也有这般雅兴,来这碧沁湖畔散心呀?”待到那江沐烟走近,一眼望见苏慕后,便不由得立即眉梢微挑,抬手掩嘴,巧笑嫣然地开口道。

那苏慕闻此,便也不答,只微微垂了眼,眼眶通红,声音微哑地,与那挽月说了声“走罢……”,便要就此抬步,绕其而去……

而那江沐烟见此,不由得微微抬起眼,给身侧侍女使了个眼色,遣其拦住二人去路,随即,便悠悠然然抬脚迈步,缓缓走至苏慕身前,道:

“姐姐,怎的见着妹妹便走呀?妹妹可是听闻,姐姐知晓二位将军死讯后哀伤不已,妹妹这心中可是担忧呢……毕竟,”

那江沐烟言说至此,忽地骤然一顿,而后语气未变,笑意未减,然而一双如烟般氤氲浩渺的眸子里,此时此刻,却尽是掩不住的嘲讽与得意,只悠然望着苏慕,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道:“毕竟,现如今,姐姐你那了不起的父亲兄长就这般死了之后,像你这般的废物,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说……”那江沐烟一面笑意盈盈地说着,一面绕着苏慕缓缓地踱着步,只语气轻蔑,万般嫌恶地,不断上下打量着苏慕道,

“你说,像你这般的废物,现如今留在这世间又有何用呢?毕竟,最疼爱你的父兄可都已经死了,而现如今,我父亲又加封大将军,替代你父兄前往边疆镇守,日后荣华可谓不可限量。”

“然而,相较而言,比这更为凄惨的却是,姐姐,你所那么深爱的陛下,一直以来,心中却只有我,更甚至于,你嫁于他这么多年来,他可谓从来都没好好正眼瞧过你一眼……”

“而从今往后,你也便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无依无靠地活在这世间,再无亲无故,只能寥落飘零,这世上,可谓再没有一个人在乎你,也再没有一个人会想起你……哎呀,姐姐,你说像这般的生活,真是想想都觉得凄惨可怜呢!”

“因而,姐姐……”

那江沐烟忽地顿住脚步,随即一点一点,缓缓地凑近苏慕,用着一种魔鬼般近乎蛊惑的口吻,却依旧是上扬着唇角道:

“姐姐,你说,与其这般,你何不随着你那敬爱的父兄,一并,去死呢……”

……

然而,恰于此时,却见那江沐烟忽地神色一变,恍若又变回那个如三月江南水烟般浩渺秀雅的女子,

而后,便见其忽地往后一仰,一面语气惊慌,恍若不敢置信般地唤道:“姐姐,您,您怎生推我……”,一面便直直地坠入那碧波荡漾、冰寒彻骨的湖中……

对此,苏慕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然闻见自己身后,远远地传来萧祁语带惊慌地一声:“沐烟!”

------题外话------

是的,苏慕、苏辙这两个名字,就来源于词牌名“苏幕遮”……

——分割线——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咚”……锣鼓开场

各位台下的看官们!

(某顾挥着小手绢……)

嘤嘤嘤,多点收藏评价行不行?

抹泪,小碎步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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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准备

望着远处渐渐变得灰白沉闷的天际,以及那不断翻腾涌动着的连绵云海,

我不由得缓缓收回自己的思绪,而后微微偏首,望着挽月道:“挽月,望这天色,似乎是又要飘雪了,因而,先行不说其他,我俩还是快些走罢,莫要忘了,此番出来,还尚有正事未曾办妥……”

挽月闻此,不由得立即抬手抹了抹泪,点头应道:“嗯……”

“xiao jie,距离您说的那地方,大抵还要多远才到啊?”

“快了,不过百米距离,便可到了……”我一面开口应答道,一面渐渐加快了脚步,朝着自己方才以神识探查到的地方迅速走去……

……

而后,

在一片郁郁葱葱、苍翠繁茂的低矮灌木林里,我终于,一眼便清楚地望见了自己此番出门的最终目的——曼心藤、虞城草……

而兴许是由于自己已然步入修仙之途的缘故,此番自己如这般地一眼遥遥望去,可谓是易如反掌般,极其容易地便能分辨出这两种灵草与其他普通植物草木的不同。

即便其长相可能平平无奇、毫不显眼,混在这一片低矮灌木丛中,可谓几乎都望不见其身影,然而,那通身不断萦绕在侧的淡淡灵气,此时此刻,却清晰地彰显了——此乃灵草,与一般寻常凡草的绝然不同……

我不由得抬脚踏入这一片低矮灌木丛中,随即取出自己先前放于那精巧竹筐之中的小巧花锄后,便要就此蹲下身去,挖取那零星遍布的虞城草。

眼见于此,那挽月不由得立即走上前来,急忙道:“xiao jie,您可是要挖取这些灌木回宫?若是如此的话,您还是快些放下这花锄,让奴婢来吧……要知道,您可是千金之躯,怎能做这般脏累之活。”

“更何况……”那挽月不由得稍稍默咽了下口水,右手不自觉地微微搓着衣角,有些犹豫,亦有些害怕地接着道,“更何况,xiao jie您不是说,像这般长得好的树植,可能,底下就会埋了,埋了骨骸吗?因而,这还是,还是奴婢来,比较好……”

听闻此话,我不由得眉眼微弯,差点笑出声来,忙道:“放心,莫要担忧,你家xiao jie我可以向你保证,挽月,这一方之地,底下都定然不会埋有骨骸。”

因为要知道,灵草可都是极其厌恶血腥污秽之类的存在,因而像这般郁郁葱葱地长了如此多株在此,只怕是这方圆百米之内,都不曾有着血腥亦或是骨骸的存在。

“而至于你说的什么千金之躯,不能做这般脏累之活……”我一面说着,一面抬起手,轻掀开挽月手挽着的那一精巧竹筐上蒙着的素色绸布,从中又拿出另一把小巧花锄来,递给挽月道,“我就知你会这般说,因而,你家xiao jie我,早有准备……”

见此,那挽月不由得一手拿着我递过来的小巧花锄,颇为呆呆地立在那儿,随即待到半晌过后,方才有些愣愣地又接着开口道:“xiao jie,可是您……”

“好了,”我不由得抬手指了指头顶之上,那已然是不断沉闷翻腾的灰白色云海,只眨了眨眼,开口道,“好挽月,还是莫要再说了,马上便要飘雪了,若我俩还不快些动手的话,待会就得冒雪回宫了……”

“哎……”见此,那挽月也不由得轻叹一口气,便也不再多言什么,只由着我就此蹲下身去。

“挽月,像我这般,只挖取这种卷曲叶片、叶顶蜷缩的草株及那边那种茎蔓细小、颜色翠绿通透的藤蔓即可,除此之外,其余的都不需要……不过,你需得注意,挖取的时候可切莫伤损了其根须。”

“嗯嗯,好的,xiao jie,我知道了……”那挽月一面颔首应着,一面手边不停地就此开始动作起来……

随即,待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后,

只见先前那本是空空荡荡、了无一物的精巧竹筐里,此时此刻,可谓已然是装的满满当当……

挽月不由得再一次地望了望自己手中正挽着的这满满一竹筐的“杂草”,于踌躇良久后,终方才是有些小心犹豫地开口问道:“xiao jie,您挖取的这些,是有何用啊?”

我不由得一面将手中花锄小心谨慎地放入竹筐之中,一面抬起眼,微勾唇,挑了挑眉道:“这个嘛,山人自有妙用……”

……

待到回到宫中,将挖采来的曼心藤、虞城草按照玉玦中所述之法,按步骤尽数鞣制成符纸之后,我才恍若惊觉原来外间早已是夜幕降临,大雪纷飞了……

随即,待到匆匆用过晚膳,回到寝殿之中后,我方才望着桌上那厚厚一叠的符纸,开始静静思索道——现如今这符纸是有了,接下来所需的,便是要去寻符笔了。

说到这符笔,想来这笔杆部分倒还相对好办,得需特定的灵草亦或是灵药的茎杆部分制成即可,而方才自己又以神识细细查探了一番,则发现于那碧沁湖的湖心位置处,便有着几株映月莲的存在,而其映月莲的茎杆部分,则恰巧可制这符笔笔杆。

只不过,这映月莲只有在夜幕将逝、晨曦未现,且尚有月色照耀之时方才出现,然而这今夜……思及至此,我不由得抬眼,透过那雕花镂空的木窗往外望去,入目的却尽是那浓稠厚密的灰霭云层,因而想来,这今夜是只怕是寻不到那映月莲了……

当然了,却也指不定这雪下着下着便停了,想来若是下半夜有月色显露,则倒还是有可能寻着那映月莲的。

话说,这笔杆的问题解决了,这笔头……

我不由得有些犯了难,按那玉玦中所载,笔头得需以灵兽身上的毛发制成,然而,问题是,这天陵皇城之中,哪里来的灵兽啊?

而也正是因为此缘故,此番,我可谓是不死心地,以神识将这天陵皇城前前后后地探寻了好几遍,然而,却依旧是一点灵兽的踪迹也未曾寻着。因而想来现如今,这灵兽未有,于这巍巍皇城之内,自己可谓能够去哪寻一身带灵气,且还有着毛发的存在啊?

思及至此,我不禁紧蹙起眉心,抬手揉了揉额角,就此犯了难……

然而,恰于此时,我却忽地望见自己那如墨色丝绸般,静然垂落于身侧、恍如泼墨般的及膝长发,而后,便骤然灵光一现,福至心灵——

话说,我自己不就是一个身带灵气、且亦有着头发的存在嘛……

我不禁即刻站起身来,而后微微勾了勾唇,心道——由此,符笔笔头便只需以自己的一缕头发制成便可!

因而现如今,这符笔之事已定,绘符所需的灵兽血便也好办,因为那玉玦上尚且言道——即,若无灵兽血,则以上好朱砂绘制符隶亦可。而这上好朱砂嘛,想来我这栖梧宫内可谓甚多,因而自可不必担忧。

想来这符纸、符笔以及绘符所需的上好朱砂现如今都已有着落,见此,我不由得轻舒一口气,而后便缓缓行至雕木床榻前,就此盘膝坐下,准备着进行今日的xiu liàn……

而说到这xiu liàn,我不由得于心中思虑道——由于自己可谓是身负了所有属性灵根的缘故,因而只怕是自己日后的修行都会变得甚为艰难,且日后每一次突破境界所需的时日也只怕较一般修士而言,会久长的多。

而一般而言,炼气期修为的修士便只有三百年的寿命,因而想来,若是自己这三百年内无法突破练气,步入筑基,只怕是便会就此身陨而亡,道终而逝……

而至于解决此番难题的方法……

我不由得忽地想起自己先前偶然进入的那一方神秘空间,其中的时间流逝可谓较外间而言,要缓慢的许多,因而若是自己能于其中xiu liàn,则可谓相当于能延伸寿命,增加自己的修行时日。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然而,我却骤然想起自己先前在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时,其中却可谓是一丝灵气也无。因而想来在其中,若是自己无法吸收天地灵气,那也便勿要妄想能于其中进行xiu liàn了。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轻叹一口气,也罢,若是不能,便也只能作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倒也还是可以去那一方神秘空间里望上一望的,因为指不定,便能于其中发现什么解决之策呢?

由此,我不禁立即思绪一转,而后便见眼前陡然一花,随即,天旋地转、物换星移的感觉紧接袭来……而后,待到再睁眼之时,便见自己则已然身处于那一方无天无地、无光无暗,到处尽是混沌空蒙的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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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惊呆了

无边无际的混沌,无边无际的虚无……

这一方神秘空间,仿佛从洪荒亘古以来,便已然被无声遗忘在那茫茫虚空之中的某个幽僻角落里,从不被想起,亦不曾被注意……

于其中,可谓无天无地,无光无暗,只剩下无尽的苍茫与空蒙,仿佛是那被远驱放逐之地,满目尽是疮痍般的荒凉,带着无尽的沉默,亦带着深深的沧桑,只寂静地,无声地存在着,从始至终,没有一丝温暖,亦无一丝光明……

而在这一方漫无边际的空蒙世界里,远远望去,则尽是笼罩着灰白浓厚雾霭的苍茫一片,是无边无际的混沌与迷蒙,就恍若自己那被封存沉寂的记忆般,始终无所触碰,无所探寻,即便是立于其中,也丝毫望不见,感觉不到那弥漫笼罩的浓厚灰白雾霭之中,究竟是为何物……

……

此番,自己才堪堪进入这一方神秘空间,我便已然发现,其与先前的大不相同——

不同于先前那般,只有中间方位的那丈许之地是清晰可见的之外,其余之地则尽是被灰白雾霭笼罩的一片混沌虚无……此番,自己进入其中,便发现不知何时,这中间清晰之地,竟已悄然扩展了许多,无论是长度、宽度,亦或是高度,此时此刻,都是已然扩展延伸至近乎三丈。

而除此之外,于头顶之上,竟也又悄无声息出现了几个淡淡光团,依旧是那般,带着深深的古朴与沧桑之感,带着温润的淡淡光华,只静静地,悬浮于此……

然而,这相较而言,最让我感到颇为讶异的变化却是——在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此时此刻,这中间方位之地,竟已然是充斥弥漫着纷繁万千灵气,于那身侧周围,不断地萦绕翻旋着……而除此之外,更有甚者,这其中的灵气竟然比外间还要浓厚甚多,几乎等同于外间灵气浓度的两倍之多!

这,怎会如此?

望着眼前景象,我不禁有些许怔愣,不过是一朝一夕的工夫罢了,这其中,怎会有如此翻覆的变化?

而现如今,这一方神秘空间,更是竟还有着灵气存在,莫不成,其竟然还能自行吸收外间天地灵气不可?

不过当然了,这话又说回来,望着这其中充斥萦绕的浓厚灵气,我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既然如此,这现如今,是不是便意味着,自己那本想着能于这一方之地xiu liàn的想法便已然是能够实现了?

由此,我不由得摒弃多余想法,只即刻盘膝坐下,而后微微阖目,便就此开始xiu liàn起来……

……

时光如斯流逝,待到这其间的十五个时辰悄然过后……

我不由得缓缓睁开了双眼,现如今,这一方空间之内的十五个时辰就此逝去,想来于那外间,则应该恰好已是过去了五个时辰。

由此,此时的外间,便应该已然是晨曦将现,即将天明了,此时此刻,只怕那挽月也即将起身,准备着入殿以唤我起身,因而想来,自己倒也是时候由此间出去了。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即刻于脑海之中思绪一转,而后不过转眼间的工夫过后,待到再凝神之时,便见自己已然是身处于那栖梧宫寝殿之中……

然而……

此时此刻,我静然立于殿中,透过那雕花镂空的紫檀木窗遥遥往外望去,眼前所见的,却竟是那星落低垂,月色隐现,夜幕黯黑之景象……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明自己已然于那一方神秘空间内xiu liàn了整整十五个时辰,于外间而言,便已然是恰巧过去了整整五个时辰,因而此时此刻,这外间应该恰好是清晨时分,天光将现之时,怎会如眼前所见景象那般,竟仍旧是深夜寂静时分?

见此,我不由得几步缓缓行至窗前,而后微微抬首望着头顶月色,方才分辨出原来此时此刻,距离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实则不过才堪堪过了三个时辰而已。

如此说来,这难不成,随着自己修为境界的日益增加,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的时间流逝较外间而言,竟便会变得愈发缓慢?

而现如今,由于自己已然是炼气期一层的修为,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的时间流逝便竟比外间缓慢五倍之多,即外间一日,便等同于其间五日,而不是如同先前那般,仅仅缓慢三倍而已。

原来随着修为增加,时间流逝便会愈加缓慢吗……若是如此,岂不是便能就此解了自己修行时日不多的燃眉之急?

我不由得稍稍挑了挑眉,心道——不曾想,这一方偶然进入的神秘空间竟还有着如此妙用!

……

然而,正想着,我的余光却于浅浅掠过那远处星落低垂的夜幕天际之时,瞬间顿住……

方才辨别时辰之时,还未曾注意,直至此刻,我才蓦然发觉——此时此刻,这黯黑天际之上,怎会隐有星落显现,更甚至于,还有一弯弦月遥遥挂于那苍穹之上……

难道,外间那原本纷飞的飘雪竟真的于这下半夜渐渐停息了,而到了现如今,更竟是可见有清寒月色遥遥显现!

不得不说,今夜可堪真是天公作美,

若是如此的话,自己岂不是只需再过两个多时辰,便能去往那碧沁湖湖心位置处,采摘映月莲了……

不过,当然了,想来这期间等候的两个多时辰,自己还是勿要就此浪费掉,还是再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处好生xiu liàn方才为好。毕竟,于此番xiu liàn过后,我便似乎已然隐隐感觉到,自己应该无需多久时日,便能突破这炼气期一层的境界壁垒,步入那炼气期二层的修为境界了。

……

随即,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再次xiu liàn了整整十三个时辰,即外间的两个多时辰后,我方才是重新于那一方空间之内行出……

而后,于抬眼望了望头顶天色后,便准备着就此去往那碧沁湖湖畔。

只不过,在此之前……

我却是悄然行至那放置衣物箱屉的偏殿之处,随即从中寻出一面纱来,而后以此覆面,只余一双如墨黑眸于外间,以遮住自己的相貌。

而于此,若是究其缘故的话,则是因为——毕竟此番,于去往那碧沁湖湖心之处的途中,可能难免会显露自己实则身负术法灵力之事,而在这天陵巍巍皇城之中,可谓宫禁森严,保不齐于此途中,便会遇见那过往巡逻的护侍卫兵。

然而,作为那苏慕而言,却不过仅仅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无一丝的武功内力在身,更不别提竟会身负术法了,因而若是就此暴露身份的话,想来可能便不是那么的美好了……因而,如此说来,自己还是以面纱覆面,遮住容貌,别让人轻易认出来暴露身份的为好。

随即,在幻出水镜仔细地照了照,确信这般出门应该是不会让人认出后,我方才是抬手一挥衣袖,打散这晶莹剔透的水镜,而后足尖轻点,便于这偏殿窗口处轻巧跃出……

于栖梧宫内,一路悄声疾步行来,随即,至栖梧宫西南角丈许宫墙处……

而后,抬脚,踏地,轻跃而上,至墙根上方二米位置处,足尖轻点,借力于墙面,

随即,衣袂飞旋,翻身而过,

紧接着,便悄无声息地轻巧落于栖梧宫外间青石路面之上……

待到迅速直膝站起身后,则以灵力加持于足下,而后,只见身形一闪,便已然是足下不停,如影似风般,迅速往那碧沁湖方向飞快掠去……

随即,待到半盏茶工夫过后,

自己便已然是身处于那微风徐来,碧波荡漾的碧沁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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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邂逅

夜幕低垂,繁星隐现……

远方天际苍穹之上,清寒如水般的浅淡月光,就这般透过茫茫翻腾的云海,穿过深夜里弥漫萦绕的浅浅薄雾,渗过碧沁湖面之上那氤氲飘荡的淡淡水烟,而后,静静撒落于这一方清澈剔透、碧波荡漾的碧沁湖面之上。

而这本就恍若一块晶莹剔透、温润清亮的碧色翡翠般,静静宛在这天陵皇城西南位置处的碧沁湖,此时此刻,在这清寒如水的淡淡月色照耀之下,恍若便就此覆上了一层薄薄雪色轻纱,

而后,就此染上了一丝迷蒙,一丝神秘,仿佛隔雾看花、或云端望月。于惺忪朦胧间,骤然,惊鸿一瞥……

随即,一眼望见的,则是那恍若不属于这纷繁尘世般,永世都将镌刻铭记、而永不忘却的,惊艳的绝色……

然而,

此时此刻,那墨发轻垂,素色衣裙,静然立于湖畔的女子,却仿佛较之这碧波荡漾、惊世绝艳的碧沁湖,还要令人惊鸿一瞥、夺目耀眼。

就恍如不知何时,偶然邂逅的一段绝然的惊艳梦境般,纵使沧海桑田变迁、轮回如斯流转,却终究,永世都无法忘却,只一眼,便已然深深渗入鲜血,渗入骨髓,刹那间,便刻骨铭心……

而那人,只那般地静然而立,身后三千如墨青丝就那般随风微微拂动,而其宽大的素色衣裙尾摆,此时则是不断地翻旋纷飞着,就恍若一只蹁跹飞舞的雪色燕蝶,几乎就要就此踏世而去,隐入云中……

实则,那明明就不过只是一个背影罢了,却只一刹那,便已然让身周的一切光芒美景都尽数黯淡隐没,就此沦为背景,仿佛此时此刻,这茫茫无尽天地之间都只剩下这如此一抹身影静立其中,绝美如画,出尘脱俗,遗世独立……

……

望着眼前微风徐来,泛着细细碎碎的晶莹璀璨的雪色光芒,波光粼粼、碧绿剔透的清澈湖面,我不由得由衷暗叹一声——“此乃当真是,绝美如斯……”

然而,紧接着,当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放置于这方圆占地近乎数十里的辽阔湖面时,我却不由得稍稍蹙起了眉心,

像这般如此辽阔宽广,几乎是一眼望不见边际的碧色湖面,自己又无丝毫船只可供载行,因而要想从此去往那湖心位置处,想来只怕是会甚为艰难不易……

由此,我不由得望着眼前这晶莹剔透,恍若琉璃般清澈的碧绿湖面,凝神静静地思索了半晌,而后,方才终是灵光一闪——看来,自己倒是只能那般过去了。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就此抬脚迈步,缓缓行至湖畔滨水位置处,而后,抬手轻挥衣袖,于体内暗自运行灵气大小周天,

接着,迈步前行,轻抬足,就此踏上那波光粼粼、澄澈剔透的碧色湖面。

而后,就于那足尖堪堪触及水面的一瞬间,便见自己足下竟忽地骤然开出一朵晶莹剔透、璀璨绚烂的雪色冰凌花来!就恍若这苍茫辽阔湖面之上,忽地骤然绽开了一朵无暇剔透、璀璨清寒的冰莲,就此昂然抽枝,亭亭立于这碧色清澈湖面之上……

而恰于此时此刻,清风徐来,衣袂翻飞,自己就这般袖手轻踏于这冰凌之上,几乎堪可谓,仿佛就此踏莲而立,步步生莲……

随即,便只见我袖手立于这璀璨冰凌之上,而后,轻挥袖,又继续抬步往前,只一步一步地,渐渐往那湖心位置处行去……

而每往前行进一步,足下则又都于那堪堪触及水面的一瞬间,就于那堪堪所触之地,骤然便开出一朵雪色冰凌花来,使得自己恰巧能够抬步踏上,轻稳立于湖面。

而这,则是因为于此途中,自己不断于体内暗自运转灵气周天,使得其触水凝冰。

而后,终是能够就此踏冰而立!

就如这般,我一步一步,挥袖凝冰,随即,又一点一点地,愈发迅疾地往那湖心位置处飞快掠去……

……

于碧沁湖中心位置处,则是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放眼望去,则尽是一片娉娉婷婷、摇曳生姿地田田碧绿莲叶,以及那隐于莲叶之中,随风轻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似锦莲花……

而待到自己终是足尖点掠,步步踏冰地,渐行来至这碧沁湖湖心位置处后,

我不由得微微抬起了眼,凝神望向这头顶夜幕天色……此时就天色观之,想来不足片刻,便是那夜幕将逝、晨曦未现,且尚有月色照耀之时,也即是那映月莲恰巧于此显现盛开之时了。

由此,我不由得微微阖上眼,再次放开神识,以细细探寻那几株映月莲都具体所处何处。

而待到一番神识探寻过后,我方才是缓缓睁开了双眼,而后微勾唇,挥袖,点水,随即,暗以轻身术加持于身之后,便朝着那一片翠绿娉婷莲叶中心位置偏北处,衣袂翻旋,飞身而上,而后,忽地点掠踏莲,迅速掠去……

半晌后,

只见我已然是足尖轻点,闲闲踏于这翠绿莲叶之上,静然立于这一片娉婷摇曳莲叶的中心位置处,

然而,随即,待到我挥袖拂开眼前这几株近乎有一人多高,娉娉婷婷,摇曳生姿地翠绿莲叶之时,却忽地被那隐于莲叶之后的景象,有些怔怔愣住……

只见,那碧波荡漾、清澈剔透、恍若琉璃的碧沁湖面之上,那一片郁郁葱葱、偎依簇拥、娉婷摇曳的翠绿莲叶之中,此时此刻,竟正闲然停着一叶扁舟,而其更是随着那淡淡微风,顺着那清浅涟漪,只缓缓地,悠然地,随波摇曳着……

然而,此时此刻,实则那最让我颇为怔愣的却还不是如此,

只见那随波轻摇的一叶扁舟之上,于舟头处,此时竟正闲然躺卧着一人……

只见其墨发蜿蜒如溪般正静然垂落于身侧,一袭黛青色长衫下,则见其一膝微曲悠然置于扁舟正中,而另外一膝则是闲然舒展着笔直置于舟尾,而除此之外,只见其那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则是正一手闲散搭置于膝上,一手则向后微曲悠悠然置于颈后……

于其腰际,则是正松松地坠着一枚温润如水、质地上佳的清透青玉,并带着玉下那悠然垂坠于舟上、静然散落于侧的浅青色丝穗,一并闲散轻置舟上,则愈发衬得此情此景可谓闲适恬然……

而闲然躺卧于舟上的那人,此时此刻,则正浅浅阖目枕于手腕之上,而其那长而如墨的眼睫,此时则在这淡淡清冷月色照耀之下,于眼下搁出浅浅的一片阴影,

此外,于那鸦青如墨、恍若剔羽般的眉侧,只见一片翠绿欲滴、恍若翡翠般的娉婷莲叶,正闲闲地靠置于那精致如玉般的脸颊之上。

月上清晖,月下之人……

远远望去,那人恍若岚气空蒙的氤氲山谷之中一棵苍翠笔直的挺拔青松,如空山新雨后隐于潺潺溪涧旁侧一株竹梢带露的新竹,那般的宁静淡泊,清雅高远,闲适悠然,通澈剔透。

如松如竹,如芝如兰……

不得不说,此乃当真是——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

望着眼前此等景象,我不由得有些许怔愣,于这般的时辰,这般的地点,于这几乎是廖无人烟、广袤辽阔的碧沁湖湖心位置处,怎会竟还有人泛舟于此,而更有甚者,在这种夜幕将逝、晨曦未现的深夜时刻,这人竟还会这般闲然地躺卧于这扁舟之上。

而至于这人……

我不由得细细探寻遍苏慕这十七年的记忆,却发现于其记忆之中,貌似并未曾出现过有关此人的印象……

不过话说回来,当然了,我不禁默默地撇了撇嘴——毕竟,貌似自从苏慕步入豆蔻年华以来,她所有的记忆便只与萧祁那厮有关了,而至于旁人,只怕是连个眼神都不曾多给,因而,即便是此人苏慕曾经遇见过,只怕她也丝毫不曾往那心里去过……

然而,自己正想着,却忽见一阵清风骤然袭来,带着浅浅的沁人莲香,亦带着浅淡的馥郁芳芳,随即紧接着,便见那身侧的一整片娉婷翠绿莲叶,此时便也纷纷随风开始窸窣摇曳起来,

而恰于这此时此刻,我却蓦然发现,眼前的那人似是被此蓦然惊醒般,竟忽地眼睫微颤,眼见着便要就此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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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前方又一枚绝世大帅哥出现,请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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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惊鸿

夜幕将逝,晨曦未现之时,于远方苍穹天际之上,一弯清寒弦月已然开始渐渐隐没……

月色之下,于那波笼寒烟、剔透清澈、碧波荡漾的碧沁湖湖面之上,于那苍茫一片郁郁葱葱、偎依簇拥、摇曳生姿的碧绿莲叶之中,

那远方夜幕之上的清寒如水的浅淡月光,此时此刻,似乎已然是带着最后一丝的余温,透过那层叠翻涌的云隙,由悠远天际一路寒凉行来,随即,终是静然撒落于此……

而后,便见那一片苍翠欲滴、碧色连绵、随风摇曳的田田娉婷莲叶之中,此时此刻,竟蓦地星星点点地,渐渐泛出璀璨绚烂的细碎银光来,就恍若那九天之上惊鸿骤现的漫天璀璨星河般,只零星细碎、时隐时黯地,纷繁散落隐于那层层叠叠地连绵接天莲叶之中。

然而,恰于此时此刻,就于这一片星星点点、恍若碎钻般的细碎璀璨银光之中,却见一叶扁舟正悠然荡于水面之上,

舟头处,那青丝墨发如溪般蜿蜒垂落、静然躺卧着的那人,此时,就于这微风吹拂之中,于这莲叶窸窣之时,忽地眼睫微颤,就恍若那翩跹飞舞的墨色蝶翼般,骤然划过一抹惊世的弧度,而后,就此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其不过才初初睁眼的刹那,却见扁舟之上的那人,已然是静然望着眼前景象,有些怔怔愣住……

而顺着其视线望去,

于其对面,

就于那翠绿如碧、摇曳连绵、仿佛要就此绵延接天而上的娉婷莲叶层叠簇拥之中,

只见一抹纤细清雅身影,此时此刻,正足尖轻点,于水雾氤氲间,于烟波浩渺时,就恍若洛神临世般,裁玉为骨,清逸如雪,静然踏莲而立,

身后,是那星星点点、零星散落、恍若碎钻般的细碎璀璨银光,只碎碎点点地,尽数萦绕撒落于那人身侧,就恍若那人,就那般的静然踏于九重之中、踏于那漫天星河之上,那般的清寒如月,九天琅华,惊世绝艳。

就恍若轻云出岫,踏云渡雪般,只那般淡如轻云,那般静然闲适地,袖手轻立于上……

而其一袭素衣,纤白若雪,静立于此……于碧莲之上,清风徐来间,那人衣袂清扬,翻飞似蝶,几乎仿佛要就此出尘离世,踏云而上,仿佛要就此,隐入碧落……

而就于此时此刻,湖面之上,微风轻拂中,那人身后的三千如瀑墨发就那般静然垂落,浅浅微扬,带来丝丝缕缕、清冷浅浅的淡香,一如初冬新雪,如蒹葭白霜,如清晨寒露……

就恍若置身于一场惊艳绝世的幻梦之中,不敢轻易一言,不敢轻易一语,只唯恐一不小心,便打破这一场永世难忘、刻骨铭心、绚烂惊鸿的璀璨梦境。

而那人此时此刻,却以一袭素色轻纱清浅覆于面上,使人丝毫看不清,望不切于那如云轻纱下的容貌,只能望见那素色轻纱之上,一双潋滟清晖、清寒如月、秋水明澈的如墨眼眸,然而,于其中,不过是眼眸顾盼流转间所泛出的点点清晖,便仿佛已然于此揉进了漫天璀璨星河,融进了那山涧林中倾世绝艳的星星点点萤光……

一眼惊鸿,一眼铭心,一眼镌永……

……

望着眼前那舟头之上,自初初睁眼起,就望着我有些呆呆fā lèng的,一袭青衣、墨发蜿蜒垂落的清逸男子,

我不由得于那最初的刹那怔愣过后,方才终是回过神来,随即,便蓦然默默地,缓缓地,抬起手来,悄然扶了扶面上轻纱……

糟糕,这人,莫不是认出自己来了?

然而,貌似,自己的面纱却并未曾掉落啊……

难道这人,不曾想,竟是十分熟悉苏慕之人,否则,不过仅靠一双露于外间的墨色眼眸罢了,便已然就此认出了苏慕身份!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即刻抬眼,悄然瞥了瞥那人身后不远处,那正泛着星星点点的细碎璀璨银光、舒展娉婷沐浴于清寒月色之下的一株映月莲……

而后,便又迅速悄然收回眼神,于心中暗下决心——不管怎么说,看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为妥,不过当然,在此之前,自己还是得需立即采摘到一株映月莲,方才能就此折返。

而至于眼前这人……

我不由得稍稍抬起眼,眉梢微挑,默默地瞄了瞄那人莹洁如玉、月明清晖般的修长颈项,随即默然垂眼,于心中暗道——话说,自己要不要立即飞身上前,而后紧接着一记手刀,杀他个措手不及,将这人径直砍晕了为好……

嗯嗯,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微微颔首,啧啧暗道——状似,此番想法堪可谓可行……

不过,想来最好自己等会上前之时还是可以下手稍重一些,到时候若是自己一记手刀下去,能够使得其就此忘却见过我的这段记忆,那便真是皆大欢喜了……

然而,正当我摩拳擦掌,提气凝神,足尖轻点,眼看着就要准备着就此飞身而去,对其“咔嚓”一记手刀之时,

却见本是躺卧于舟头之上的那人,此时此刻,却忽地薄唇微抿,有些犹豫,亦有些不敢置信般,只缓缓开口道:“敢问,眼前可是掌管这一方水域的,洛神冕下?”

闻得如此,我不由得瞬时间,体内的一团精粹灵气未能就此提的上来,随即,便只闻见“吧唧”一声,便见自己竟径直由那翠绿莲叶之上骤然坠落,而后,只能险险触水凝冰,方才使得自己能够就此立于那湖面冰凌之上。

而待到踏于冰凌,立稳之后,我不禁立即是紧蹙起眉心,对其怒目而视,眼神一如寒刃般锋锐凌厉,只径直投向眼前的那始作俑者,此时此刻,我充分相信,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那人定然已经被我肢解掉千万遍了。

然而,待到触及那人清澈悠远,恍若空山新雨般干净透亮、宁静谧然的眼神之时,我却不由得觉着有些气闷——毕竟,由其眼神便已然可看出,眼前那人,实则并不是故意调侃,而可谓,的的确确便就是那般想的……

因而由此,自己倒也实是不好就此与他计较什么……

也罢,我不由得轻吸一口气,于心中暗自宽慰自己道——

想来此事好的一面,便是这人实则,并未曾认出自己就是苏慕来,因而,倒也就此了却了自己的后顾之忧,也无需自己再多费力气去一记手刀打晕他了,由此,想来现如今,自己便只需尽快采摘到映月莲,回返栖梧宫内便可。

思及至此,我不禁重新平复了心绪,而后足尖轻点,提气凝神,于体内暗行灵气周天,不再过多理会眼前那人,只飞身前倾,踏冰而上,往那人身后那株熠熠银光、细碎光华萦绕在侧的映月莲方向,飞速掠去……

扶枝,攀折,

以灵气凝刃,迅速裁茎截下……

而后,待到自己终是静然踏冰立于湖面,手拥一株映月莲置于身前后,我方才是朝着那人微微颔首,微表礼节。

随即,便立即是足下微点,回身向后,只见衣袂翻飞,三千如瀑墨发就此于空中骤然划出一抹绚烂弧度,而后便忽地踏莲而上,朝着那湖畔方向,蜻蜓点水般迅速掠去……

而许是自己未曾回头,亦或是自己往那湖畔方向点水掠去的速度太快的缘故,

此番,我并未曾望见,也未曾闻见,身后的那人,见着我骤然离去的身影,竟忽地于那摇曳扁小舟头处,蓦然站起身来,随即,静然望着我愈发远去的身影,静默良久后,方才终是眼睫微颤,浅浅垂眸,缓缓轻声道:

“你还未曾,回答我……”

------题外话------

某日天气晴好,有人泛舟游于碧沁湖上,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湖心位置处,却有某作者菌顶着荷叶,手拿小本,凶神恶煞,暗隐威胁地开口了:

“美人儿,快帮我吆喝吆喝,若吆喝的好,我就让你同你那洛神冕下见面,如若不好,哼哼……”

舟上那位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闻此,不由立即直起身来,清咳一声,开口道:“咳咳,还望诸位能替此人多多打赏收藏,在下感激不尽,当然……”

他顿了顿,忽地勾唇一笑,端的是一派清俊秀逸之姿:“打赏收藏完后,如若愿意,也可同在下一同泛舟湖上,共赏湖光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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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刀枪不入

此番,由那碧沁湖湖畔,一路浮光掠影、似风似雾般,足尖轻点、脚步不停地朝着那栖梧宫方向迅速掠去的途中,不得不说,绝对堪可谓是惊险重重、如履悬崖、险象环生……

当然,这其中的一部分,不用说也知道,想来定是用以形容我自己的。

然而除此之外,至于这另一部分,事实上,却是用以形容这清晨时分,于这雕梁画栋的巍峨天陵皇城之内,来来往往的进行宫禁巡逻的侍卫护兵们的心情的。

想来于天陵历永安三年,腊月初三的这日清晨,

于这巍巍天陵皇城之中,那按班有序地来往宫禁巡逻的侍卫们,在无意间模糊瞥见我飞速掠过的身影时,所感到的惊骇……与我自己此番,对于这暴露踪影身份的可能性的担忧。

这两者相较而言,前者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自己昨日于那一方神秘空间xiu liàn之时,便有于其中一枚纯白玉玦之中,寻到一部名为“流云”的身**法,因而,即于昨日xiu liàn之际,自己便曾有匀出一部分时间来,以就这部gong fǎ进行xiu liàn。

由此,现如今的自己,便可谓已然步入了“流云”身法的入门级别,虽然此时不过才堪堪入门,功效可能还尚未明显,但是此番,自己却又以精粹灵力而不断加持于足下,

因而使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在这雕梁画栋、飞檐斗拱、恢宏壮丽的巍峨宫城之内穿行掠过之时,几乎可谓是如影似风,如烟如雾,身形速度近乎是恍若鬼魅,迅疾至极,而穿行所过之处,则均只留下一道道淡淡虚影,渐渐消散于晨风之中……

而恰恰不巧,今日的自己,偏巧又是穿着一袭素色衣裙。

因而今日清晨,这天陵皇城之中,可谓最常见的一幕便是——于这晨曦初现,天光未亮之时,于这森寒幽深、甬长静谧的宫墙大道之中,于那可谓是四下无人、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黯黑前方,

那正按班来往宫禁巡逻的一列列皇城侍卫们,忽觉身侧一阵略显阴森的幽幽寒风袭来,随即,便见那漆黑幽暗、寒风阵阵的前方拐角处,竟忽地有一抹白色身影骤然于前,漂浮掠过,一闪而逝……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当真是光想想便让人觉得有些背脊发凉、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啊……

于是乎,我这一路穿行掠过,回返栖梧宫中的途中,便只不断闻见那于身侧萦绕的,于身后回荡的——一阵阵倒抽凉气的声音,以及那略显胆小的个别护侍们,所骤然发出的一声声分贝高达近乎是,誓要就此震破苍穹,骇落飞鸟的骇人尖叫声“有鬼啊!鬼啊!”……

对此,自己一面目不斜视地,只足下不停,于这宫墙黛瓦间不断点掠穿行之时,一面又于心中暗道——嗯嗯,看来自己此番,貌似,倒的确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啊……

……

而待到行至栖梧宫殿墙前,

我不由得立即足尖轻点,踏地,翻身,轻巧跃墙而过……

随即,微屈膝,悄然落于栖梧宫西南殿角处。

紧接着,便又立即抬步,脚下不停地,往那主殿寝宫方向迅速掠去……

而眼见着此时此刻,已然是月色隐落,天光初初显现,眼看便要就此日升天明,我不禁微微抿了抿唇,而后足尖轻点,便于那寝殿西南角大敞的雕花镂空木窗处一跃而入,随即悄无声息地落于地面无暇雪色裘毯之上。

而恰于此时,

我却骤然闻见那隔间偏殿处,有轻微的衣物窸窣声、踏地趿鞋声遥遥隐约传来,由此,我不禁立即眉梢微挑,随即,将怀中的映月莲谨慎地置于殿中隐蔽处后,便立即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那床榻方向迅速奔去。

而于一面向前奔去的同时,我又一面轻解系带,将套于外间的素色衣裙迅速解下,而后,只着一身雪白中衣在身……

随即,便迅速旋手,抛衣,使其准确落于旁侧檀木架之上,

紧接着,就此脱履,翻身,上榻,盖被,阖眼,如此一系列动作,可谓如行云流水般,迅速至极地瞬间完成。

而后,再待到那挽月轻声推门入殿,准备着就此唤我起身之时,便见我早已然是一副阖眼熟睡、梦会周公之状……

“xiao jie……”

随着挽月的一声轻唤,我不由得佯装梦醒,随即,缓缓地睁开眼来……

……

待到起身梳洗过后,

我便缓步行至那殿前空地处,随即纵身一跃,便轻巧立于那由树根藤蔓蜿蜒缠绕而成的梅花桩之上,

而后便于此梅花桩阵之上,修行“流云”身法整整一个时辰,觉着颇有裨益后,我方才于那梅花桩上足尖轻点,一跃而下,接着,便起身回返寝殿之内。

而待到抬步迈入殿中,眼见那挽月已然是去往那偏殿厨房处准备早膳,我不由得立即行至那寝殿角落处,随即,由那殿内西南角层层叠叠缥缈垂曳而下的玉色轻纱帷幔之后,拿出自己先前隐匿于此的那一株映月莲来……

而后,待到缓缓行至殿中的紫檀四方书桌前,手握着此株映月莲,望着其筋理脉络之上不断时隐时现地零星泛出细碎璀璨银光的翠绿色茎杆,

我不由得墨眸微眯,随即,凝灵气于指尖后,便忽地,抬手骤然朝着其碧绿茎杆上端位置处而去……

接着,便只闻见“叮”地一声,就恍若金戈相搏般,骤然一声脆响……

便见那株映月莲的碧绿茎杆处,此刻已然是应声截断,就此坠于那紫檀四方书桌之上……

而眼见着此时,这符笔笔杆之处已然就此稳妥,我不由得便抬手拿起置于一旁做女红时所用的小金剪来,准备着就此剪下自己的一小撮头发,以制符笔笔尖。

然而,不曾想,手上才堪堪用力,便只闻见蓦然“铿”的一声,就恍若金石相击般,清越铮铮,紧接着,便觉着自己虎口处一阵阵发麻刺痛之感骤然袭来……

随即,待到我凝眼往其望去,便见那如墨青丝此时,竟是一缕未断,而那做女红用的小金剪的锋利剪刃处,此时此刻,竟是有些微微发卷弯曲!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由得有些怔愣,不过仅是剪一缕头发罢了,怎会出现如此境况?

眼见于此,我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心,随即,便颇有些不信邪般,再次抬起手,卯足了劲,对准那一缕青丝用力剪去……

而后,便只闻见“咔”的一声脆响,

却见自己那一缕如墨青丝,此时竟依旧是分毫不损,然而,那做女红用的锋锐小金剪,此时此刻,却竟是骤然,应声而断……仅仅只闻见“咔嚓”一声,便已然直接裂成了两瓣……

我不由得望着自己手中,这摇摇晃晃、险险欲坠,到如今可谓只剩一半,模样显得甚为凄凉惨烈的小金剪,良久,默然无语……

话说,这现如今,我是不是,已然算得上是——刀枪不入……

……

然而,虽说当时,自己于初初xiu liàn那涅盘诀之时,便已然知晓,xiu liàn此gong fǎ可淬体坚身,健脉强筋。但是,却不曾想,自己xiu liàn涅盘诀不过才堪堪第一层初期而已,便已然有如此功效。

不过当然,这话说回来,此乃也绝对堪可称之幸事也……毕竟,于修士斗法之时,亦或是与灵兽相搏之时,修仙者那可谓过分脆弱的肉身,绝对堪称为一致命弱点。因为无论修士自身的修为境界有多高,其肉身于未羽化登仙、飞升碧落之前,实则可谓都无一例外地是**凡胎,脆弱至极。

而虽然平日里,修仙者无一例外地都有精粹灵气护体,以免伤害,但事实上,一旦其受到重创,亦或是遇到什么突fā qing况,以致修士无法支撑其精粹灵气护体。那么,于此时此刻,不过仅需以灵力对其轻微一击,便可即刻使之遭受重创,而更有甚者,更是堪可使之就此殒命!

由此,便可看出此部涅盘诀gong fǎ,于修士而言的至关重要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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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接下来的每日更新时间暂且定为每日中午12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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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闹鬼?自尽?

冬日清晨,晨曦已现,

这一处雕梁画栋、琼雕玉砌、偌大恢宏的栖梧宫,此时此刻,伴随着远方苍穹天际之上的,那清晨时分,静静撒落于其中,丝丝缕缕的温熙和暖的日光照耀之下,显得万般的宁静与安谧……

然而,与之相较而言,这除了栖梧宫之外的整座巍峨天陵皇城,此时此刻,却可谓又是全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了……

早在那天色仍暗,月色未隐之时,可谓仍置于那无边无际暗黑夜色之中的,这座恢宏壮丽的巍巍天陵皇城,便已然是蓦地炸开了锅。

那本应该是按班按序过往巡逻的一列列宫禁侍卫们,此时此刻,不知何故,竟然都无一例外地,尽数乱了心神,慌了分寸,就如同散兵游勇般,不再各司其职……

其中,那些个胆大的,可能则只不过是苍白着脸,不住地倒吸着凉气罢了,然而,至于那些稍微胆小些的,此时却可谓是腿肚子不断地打着颤,只哆哆嗦嗦,站立不稳地背靠在墙上,嘴中还不住地嗫嚅道“有鬼,有鬼啊……”

然而除此之外,竟还有那个别异常胆小的,此时此刻,可谓几乎是跑的比那兔子还快,只一路携风伴影地,于这座巍峨恢宏的栖梧宫内疯了一般地来回狂奔。而其一面如同那无头苍蝇般来回乱奔的同时,一面又用着堪可惊落飞鸟的声音大声尖叫道“有鬼啊!有鬼啊!天哪!救命啊!”

由此,只刹那间,

这整座巍巍皇城之中,各宫各殿可谓都不由得纷纷燃起了灯,而后披衣起身,各自派出婢女随侍,以出门探听情况,探听于这宫城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于那栖梧宫偏殿的小厨房内,

一眉眼清丽、温雅婉约的女子,此时此刻,也不由得微微侧首,仔细地听着外间的喧嚣动静……随即,待到不过刹那工夫过后,便见那女子立即是眉心微蹙,骤然转身,而后,便连忙是匆匆往那栖梧宫正宫寝殿的方向疾步走去。

随即,还未曾踏入殿门,便见其已然是万般担忧地开口道:“xiao jie,您可曾听见……”

然而,此番,话音还未落,却闻见其声音已然是忽地戛然而止,于此时此刻,便只见其双眼微微瞪圆,一双眼眸里尽是遮不住的担忧与害怕,只呆呆地望着那眼前方向。

而顺着其视线望去,只见一袭素衣的女子正于那紫檀四方书桌前静然而立,而其眼眸低垂,青丝散落,一双纤纤玉手上此时此刻,竟正紧握着一把锋锐逼人、泛着清寒锋芒的金剪!

那挽月眼见于此,不由得于刹时间回过神后,便立即是抬步迅疾往前奔去,而后,骤然一把夺过那素衣女子手上的锋锐金剪,将其用力远远地抛置于地后,方才是有些腿软般,一把靠于那紫檀四方书桌之上,紧捂着胸口,急急地喘着气,半晌后,方才颤着声音,有些后怕地开口道:“xiao jie,您,您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啊!”

……

我?再做傻事?

闻此,我不由得颇为呆愣地眨了眨眼,随即,垂眸望了望自己此时此刻那已然是空空如也的手心,又转头望了望于远方地面之上,那显得无比凄惨地静静躺在地面裘毯之上,只剩残缺一半的小金剪,

而后,又默默地,眨了眨眼……

话说,我这究竟是,何时又打算做傻事了?

并且话说,我自己作为这当事人,怎生竟不知此事?

随即半晌后,我方才不由得反应过来,而后微微抿了抿唇,稍稍抬眼,望向那挽月,有些无奈亦有些好笑地开口道:“挽月,实则,我并未曾打算做傻事来着……”

“xiao jie!”然而,那挽月却可谓貌似并不信我所言,只见其此时此刻,可谓是眼眶微红,眼泪满溢于睫地,语带着哭腔道,“xiao jie,奴婢都看到你手拿着那金剪,眼看着就要刺向自己了,想来若不是此番,若不是此番奴婢进来的及时,xiao jie您说不定就,就……xiao jie,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可怎生是好?奴婢又怎有脸面去见将军和少将军!”

“好了,好了,挽月,”见此,我不由得抬起手来,轻拍了拍其头顶,有些无奈地在其眼前晃了晃自己手上正握着的一缕青丝,开口道:“我真的未曾有过这般念头,你看,此番,我实则不过仅仅是想剪下自己一缕头发罢了……”

“剪下……头发?”闻此,那挽月不由得稍稍抬起手,捻帕抹掉那缓缓垂落于脸颊的泪珠后,方才可谓是有些后知后觉地,颇为怔愣地抬起眼来,呆呆地望着我问道……

“是,”我浅浅颔首,随即,微微挑了挑眉后,便开口打趣笑道,“不然呢?莫不是挽月你真以为,你家xiao jie我就这般闲得没事干,动不动便突然自尽了?”

“xiao jie,我,奴婢……”闻此,那挽月不由得有些许赫然,随即,只见其骤然便红了脸,可谓有些许不好意思般,忽地垂下眼眸,只小声嗫嚅道。

……

“不过,xiao jie……”

半晌后,那挽月却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抬起眼来,有些疑惑地望向我,开口问道:“xiao jie,可那金剪现如今,怎生竟裂开了?貌似,昨日奴婢退下之时,还望见其仍是好好的啊?”

咳咳,挽月,想来你这话,可究竟让我如何接是好……

于是乎,

我也便只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着眼睛开口扯谎道:“是,实则我也正奇怪来着,想来方才自己不过才刚一拿起来罢了,甚至还根本未曾用力,不曾想,这金剪竟就‘咔嚓’一声径直断掉了……说来,我这也是不知何故啊……”

“不过,挽月,”正说着,我却不由得挑了挑眉,转开话题,勾唇缓缓开口道,“话说回来,你方才不是去往偏殿厨房处准备早膳吗?这现如今,早膳呢?”

闻此,那挽月不由得朝我急急告罪一声,便立即是退出殿门,急急往那偏殿小厨房处奔去。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稍稍摇了摇头,无奈浅笑……

随即,我便微微垂眸,端详着自己手中正握着的那一缕墨发,凝神沉思起来……

这现如今,由于自己xiu liàn涅盘诀的缘故,寻常凡物可谓都已然轻易无法伤及自己,因而,也便不用想能够以剪断发了。也由此,看来此番,要想截下自己一缕墨发,只怕也只能以灵力凝刃裁截而下了……因而,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立即暗行周天,凝灵力于指尖,而后,蓦地挥手断发……

而眼见着现如今,已然就此截下了一缕青丝,可以准备将其与那映月莲翠绿茎杆一并制成符笔之时,我却蓦然发觉——由于先前那挽月进殿之时,我一直都未曾注意,因而直至其身影已然初初显现时,我方才蓦然惊觉,由此,自己不由得一着急,便抬手一挥衣袖,将那株映月莲连叶带茎,给一并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了!

遭了,那一方神秘空间,貌似有能够吸收灵气的效用,因而,那一方空间不会将那株映月莲给灵气吸尽,使其堕为凡物吧?

由此,我不由得眉心微蹙,便立即是思绪一转,去往那一方神秘空间内,将那株映月莲给急急带出来……

然而,却不曾想,此番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待了稍许之后,这株映月莲,此时此刻,却可谓并未曾有一丝一毫的灵气损耗之相,更甚至于,还隐隐可见其有品质上升之态!

哦?不曾想,那一方神秘空间竟还有这般功效?见此,我不由得稍稍挑了挑眉,如此说来,那一方之地可谓倒是一个极好的存储之地……

然而,恰于此时,我却忽地闻见挽月的细碎脚步声正由殿外隐隐传来。由此,我便不由得立即思绪一转,随即抬手挥袖,便将那株映月莲连同自己方才截下的那一缕墨发,给一并置入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

于摆放碗碟,陈设粥点之时,听着外间几乎可谓是鸡飞狗跳、响彻云霄、熙熙攘攘的呼喝喧嚣声,挽月不由得稍稍抿了抿唇,犹豫良久,又悄悄抬眼望了望我后,方才是有些犹豫地轻声开口道:“xiao jie,听闻那外间的呼喝声,好似,这皇城之中,竟是闹鬼了?”

“哦?闹鬼了?可是当真?”我不由得微微挑眉,十分恰当地表现出些许惊讶来,缓缓开口道。

“具体,奴婢也是不知……”那挽月不禁微微蹙了蹙眉,话语微顿,但紧接着,却见其脸上蓦地浮出一抹温雅浅笑来,随即,便见其忽地笑道,“不过,想来便是真的闹鬼了,只要有xiao jie在,奴婢也是不怕的……”

然而,此番,话音还未落,却见其脸上的表情忽地骤然凝固,似是蓦地想到了什么般,话音戛然而止……

见此,我不由得抬眼望向她,开口问道:“挽月,怎么了?”

似是被我此番问话骤然惊醒般,那挽月仿佛此刻才忽地回过神来,随即,便见其浅浅垂眸,唇角微勾,就此泛出一抹温雅笑意来,而后,缓缓轻声道:

“无事……只不过,奴婢直到方才,才恍然发觉,原本一直以来都需要人保护,柔弱堪怜的xiao jie,却不知从何时起,竟早已然开始成为了保护者的角色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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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突破

薄雾散尽,天光全亮,在这座巍巍皇城之内,那原本充斥萦绕的喧嚣吵嚷声,此时此刻,似是已然随着那天际丝丝缕缕撒落的温熙阳光般,伴随着那漆黑夜幕,而一并渐渐消散远去。

整座皇城,此时此刻,也似是已然渐渐恢复了它原本应有的庄严与肃穆,一如平常般,只静静地,巍峨地,伫立于此。

而各处宫径甬道上,那原本如同散沙般,只各自零散地瘫靠于各地,甚至于满是惊恐地狂奔于皇城各处的一列列宫禁侍卫们,此时伴随着御lin jun的斥责整顿声,也已然渐渐开始重归秩序与静谧,重归肃穆与威严……

……

然而,于栖梧宫主殿寝宫内,

此时此刻,其间的气氛却不免显得有些许怪异……

寂静,沉默……

于这座偌大寝殿之中,此时那满满充斥萦绕在侧的,可谓尽是那无边无际,近乎要让人就此压抑窒息般的静默……

于这般的气氛之中,我不由得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暗自攥紧了手心——此番,挽月忽如其来的这般言语,莫不是,她已然发觉了我实则并不是那苏慕的事实……

然而,正于我心下惴惴之时,眼前的挽月却于这般的静默之中,忽地抿了抿唇,而后就此露出一抹温雅笑意来,轻声开口道:“不过这般的xiao jie,奴婢却觉得更好呢……想来若是将军见此,心中也不知得有多欣慰。”

而正说着,却见其话语骤然一顿,随即神色微黯,垂眸缓缓道:“虽然,现如今,即便是将军、少将军他们,已然不在……但奴婢想,将军他们若是在天上望见这般的xiao jie,也定会深感欣慰骄傲的!”

……

待到用罢早膳过后,待到那挽月已然收拾了碗碟,缓步退出殿外,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却是呆坐在殿中的紫檀圈椅之上,回想着挽月方才所说之话——原来挽月她此番言语,并不是因为已然识破了我真实身份……

也是,想来一缕魂魄附于身,怎么说都让人觉得甚为匪夷所思,而若是自己不提,只怕也根本无人会想到如此吧。

而除此之外,此时此刻,我却是不由自主地想着她方才最后所说——将军、少将军都会为这般的我欣慰之话,于此,想来便可谓全无可能了,毕竟,我实则,根本并非那苏慕……

……

然而正想着,我却忽觉于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此时似是隐隐有异动,由此,我不由得微微凝眉,立即几步行掠至殿中床榻前,随即,于上盘膝而坐……

才堪堪于体内运行大小周天,我便感觉到自己丹田之处,此时似隐隐有膨胀之感,随即只一瞬间,灵海内境之中那原本缓缓地不断蜿蜒盘旋而上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此时此刻,竟状似癫狂般,忽地骤然加速翻旋起来,而后,只刹那工夫,自己便已然不能分明望见其中的那一缕浅蓝色灵气,只能望见一抹抹淡淡的浅蓝色虚影于那灵气旋位置不断飞速掠过。

而随着那浅蓝色灵气旋的不断飞速旋转翻涌的动作,我仿佛依稀感觉到,自己于此时,似乎已然变成了一个不断翻旋涌动的巨大漩涡,在不断疯狂地吸纳着外间的天地精粹灵气……我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外间的天地灵气,此时此刻,似是受到了巨大的吸力般,只朝着我的方向,不断地迎面呼啸而来。

而于灵海内境之中,那九九八十一个浅蓝色灵气旋,此时也是在一面疯狂旋转翻涌之际,一面又不断迅速地吸收着那飞速涌入体内的天地精粹灵气。

只见那丝丝缕缕的精粹灵气,在于堪堪碰触到那任意一个浅蓝色灵气旋之时,便立即被瞬时间吸附进去,随即紧接着,便随着其中的那一缕浅蓝色灵气,而一并飞速翻旋蜿蜒起来……

见此,我不由得微微蹙眉,感受着体内每一丝每一毫的细微变化,将神识分丝分缕,高度运转,以一一引导着那疯狂涌入体内的大量天地精粹灵气,迅速地分别进入每一个浅蓝色灵气旋之中,然后,再于其中细细融合、淬炼、凝结,

而后,便一点一点地,由下而上,再次缓缓蜿蜒凝结而成另外的一缕,可谓稍细一些地,泛着淡淡萦绕光华地——浅蓝色灵气……

而待到体内灵海内境之中,所有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都纷纷凝结而出另一缕崭新的浅蓝色灵气后,我不由得清晰感觉到,于丹田之中,此时此刻,仿佛是骤然冲破壁垒般,随之“嘭”的轻微一声后,

便感觉到,无论是自己体内那疯狂蜿蜒翻涌的灵气旋,亦或是外间那不断翻涌而入的天地精粹灵气,此时此刻,都于陡然间,尽数静谧下来,而后,重归寂静……

直至此时,自己终是已然由炼气期一层,突破而入炼气期二层的修为境界……

……

待到体内境界终是渐渐稳定下来后,我不由得轻舒一口气,而后缓缓睁开双眼,由榻上而下……

此番自己由炼气期一层突破至炼气期二层的境界,虽说外间不过仅仅过了一日多的时日罢了,但事实上,其中有一部分的时间,自己实则是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xiu liàn的,而由于那一方空间与外间的时间流逝全然不同的缘故,因而准确算来的话,此番自己突破至炼气期二层境界,大抵也耗费了好几日的时光。

不过由于这天陵之中,似是并未曾听闻有修仙者的存在,因而,我也无从比较,自己这般的突破进阶速度究竟是快是慢……

并且……

我望着眼前这方圆丈许的距离中,精粹灵气都近乎是稀薄到虚无的状态,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说来自己此番这进阶突破时所耗费的天地灵气,是否太过巨大了?

此番进阶,身周这一方之地的天地精粹灵气简直近乎要被自己吸纳个干净彻底了,更甚至于,现如今可谓已然过去了片刻工夫,这身周之地的精粹灵气竟还是如此稀薄,还未能恢复到正常浓度。

……

然而正想着,我却忽地闻见外间似乎隐有喧嚣之声远远传来,更甚至于,竟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怎么回事?听这动静,似是外间来人了?

不过话说回来,此乃栖梧宫,究竟是来了何人竟敢如此吵闹!

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心,随即,便由这寝殿之中踏步行出,朝着那喧嚣远远传来之处渐渐走去……

而待到来至那分隔内外殿的雕花石拱门之处,自己才堪堪抬眼,还未曾出声,便只闻见“啪”的一声脆响骤然响起,随即便见那挽月,此时此刻竟鬓发散乱,形容狼狈,一边脸颊高高肿起,上面更还有一个显眼的通红巴掌印正赫然印于其脸颊之上,正立于那不远处的雕花石拱门之前。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墨眸一眯,随即心中之火可谓是蹭地一声便顷刻间扶摇而上,而后眼神森寒凌厉,直直地便望向那不远处一身着杏huáng sè撒花宫装,一脸傲然,正抬手挥掌,只万般轻蔑地斜眸望着挽月的俏丽女子。

然而,我还未上前,便见那一脸轻蔑嫌恶的杏黄撒花宫装女子,此时此刻,已然是正一面细细揉着自己打的酸痛的手腕,一面望着那挽月,可谓姿态万般高傲地稍稍瞥了眼,随即轻哼一声,阴阳怪气、语气轻蔑地开口道:

“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别说你,就连你那个所谓的皇后娘娘,事实上,在这天陵皇城之中,也根本连条狗都算不上!哎呀,还真是可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竟还拿自己当人物,告诉你,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瞧瞧,我身后的这些人,那可都是贵妃娘娘她亲自挑选的,贵妃娘娘是谁,那可是陛下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的人儿,你区区一个贱婢竟还敢拦着我不让我进殿去!”

“更何况,你那娘娘不是还特意去陛下面前抱怨道她没人使唤吗?既然如此,怎么,我们贵妃娘娘她心善,如今特意遣了人过来,对此你们不感恩戴德,竟还于此阻拦,岂不是可笑?”

那挽月闻此,不由得杏眸微瞪,顾不上自己此时此刻可谓已然肿的高高的脸,只倔强地昂起头,与其分辩道:

“秋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今日你要想带他们进内殿,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我挽月今日就是死也会拦着你们!更何况,贵妃娘娘又怎么了,我家xiao jie那才是堂堂正正的天陵皇后!告诉你,秋水,我家xiao jie她是簪缨名门之后,世家望族之身,可谓金枝玉叶,如珠如玉,无论怎么样,都轮不到你这么一个卑贱婢子来出言侮辱,语道长短!”

“贱婢,不识好歹!告诉你,今日你让我们进也好,还是不让我们进也好,这栖梧宫内殿此番我们都是进定了!”说着,那身着杏黄撒花宫装的女子,此时便连同着身后的宫婢太监,一并上前朝着那挽月动手推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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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再过来,要你命!

一番推搡无果,一向温雅静柔的挽月此时此刻,竟像是骤然发了狂般,守在那雕花石拱门之前,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竟拦得那一行人一时间根本无法进殿来……

眼见于此,那身着杏黄撒花宫装的女子,此时不由得立即柳眉倒竖,随即一把举起手来,眼见着便又要朝那挽月脸上招呼过去……

“住手!”

闻得此声,那一行人连同挽月在内,此时此刻,不由得纷纷往那出声方向转头望去……

随即,顺着其视线望去,便见那不远处,一袭素衣的女子此时正袖手静然而立,樱唇微抿,面沉如水,一双秋水明眸里,此时此刻,可谓浸满了冰霜与凌厉,恍若带着金戈的锋寒,一路上,刺破寒风,刺破雾霭,直直地便朝着那雕花石拱门前的众人呼啸而来……

一时间,那原本推搡动作的众人此时此刻都不由得纷纷住了手,只呆呆望着眼前的女子,感觉到那仿佛从脚底心开始便骤然往上疯狂蔓延的冰凉寒气,开始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发着抖,仿佛自己便已然于此时开始,渐渐凝成了一座无知无觉、只泛着森凉寒气的坚硬冰雕。

半晌后,那身着杏黄撒花宫装的秋水,方才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随即便强行稳住姿态,仿佛依旧是那目空一切、趾高气昂的模样,然而事实上,此时却可谓是不由自主地哆哆嗦嗦,颤着声音强撑着开口道:

“哦?原来是皇后娘娘来了。娘娘,您来的可巧,话说,我身后的这些人,那可都是贵妃娘娘她亲自挑选来的,而且也都已然获得了陛下的首肯,可娘娘您身边的这个贱婢,此番却硬是拦住我们不准我等进殿,说来,皇后娘娘,这于情于理,只怕是都甚为不妥吧……更何况,奴婢想,皇后娘娘您身边的这个贱婢,只怕也根本就没有资格敢拦贵妃娘娘的人吧?”

“哦?是吗?”闻言,我不由得缓步走上前去,随即微微抬眼,侧首望着挽月问道,“挽月,你可当真是拦着他们不让其进殿?”

“xiao jie,我……”

然而,还未待其说完,我便已然是稍稍抬了抬手,以止住挽月接下来的话,随即只微微勾唇,泛出一抹冰凉森寒的弧度,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挽月,那我便不得不说一句——”

眼见着那秋水闻我所言后,此时唇角微勾,俨然一副志得意满般的模样,

我却是忽地骤然话语一转,微勾唇,开口道“此番,挽月你还真是——做得好!这一行人,挽月你记住,一个人,不,就连一根手指头都别给我放进去,省的脏了我的栖梧宫!”

闻此,那身着杏黄撒花宫装的秋水此时,不由得顿时眼眸圆瞪,脸气的通红,随即骤然抬起手来,伸出一根手指径直指着我道:“皇后娘娘,您可别太过分了!要知道,这可都是贵妃娘娘她指派过来的人,您究竟有何胆子,竟敢把他们都拦在内殿外?”

“哦?你倒是很清楚,她是贵妃,而我是皇后嘛……更何况,我方才是不是便已然说了,你们这一行人,可谓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能进殿的……”

我一面姿态悠悠地缓缓说着,一面忽视掉那近乎就要径直指到我脸上去的动作,只神色不变,微微垂了垂眸,缓缓瞟了瞟那已然过了这分隔内外两殿的雕花石拱门的手指。

而后,便稍稍侧过首,与那挽月缓缓开口道:“挽月,若我未记错,方才打你的,便是这只手吧?”

闻我此言,那挽月不由得有些不明觉厉,因而便只愣愣望着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随即,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便见我已然是骤然神色一厉,而后身影陡然一闪,便忽地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一把拿住眼前那秋水的右手,紧接着,便只闻见“咔”的一声脆响,随即便闻见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声忽地于这栖梧宫上空中响起,

而待到众人回过神来,连忙定睛望去,便见那原本不可一世、趾高气昂的秋水,此时此刻,竟已然是紧抱着右臂一面凄惨尖叫,一面在地上痛的来回打滚,而那一张原本俏丽的脸上,此时可谓已然是痛的表情扭曲,惨白如鬼,渗人可怖,更甚至于涕泣横流,脏了满脸……

然而眼见于此,我却可谓是神色未变,眼睛未眨,只稍稍抬眼,从左到右,依次望了望眼前那已然是顺着我的目光哆哆嗦嗦,站立不稳,近乎要翻白眼吓晕过去的众人后,便缓缓开口道:“诶,可别都晕过去……可还得好好清醒着,仔细听着我的话呢!”

而后,便见我忽地眼眸一寒,神色一厉,只面沉如水,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道:

“我方才便有说,你们,可一根手指头都千万别给我放进去!而地上这个,则便是明知故犯的下场!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她送过来的人,第一次,伸手进了我栖梧宫……很好,那我便出手断了她的手臂……”

“而至于第二次……当然,我便不会如此仁慈了,若有再犯,可别怪我未曾提醒你们,到时候我断的,便不是手臂,而是——命了!”

“哦,对,差点忘了,话说这规矩得需改改,这一次是栖梧宫内殿便罢了,然而这从今往后,那可都给我记清楚了,我说的可是整个栖梧宫,可千万,都别给我踏进半步!否则,你们便大可试验一番,我方才所说,可是当真?”

望着眼前哆哆嗦嗦,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几乎是站立不稳的一众人等,我不由得寒下眼眸,沉声喝道:“听清楚了没有?”

闻我此声,那一行人不由得立即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急忙应道:“是,是,奴婢(小的)听清楚了……”

“哦?既然如此,那还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当真想就此试验一番?”

闻此,那一众人不由得一面连连躬身,急忙摇头否认,唯恐我真会对其有所动作,一面便又手脚不停地,连忙带着那地上不断惨叫痛呼、抱臂打滚的秋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离开了栖梧宫……

……

眼见那一行人身影迅速消失在栖梧宫殿门外,我方才转过身来,望着挽月那已然肿的高高的脸,微蹙眉,轻声开口道:“挽月,可无碍?”

“嗯,xiao jie,无碍……”那挽月此时此刻虽脸肿的甚高,鬓发散乱,模样显得颇为狼狈,但一双清丽眼眸里,此时此刻,却是亮晶晶、光华四溢地望着我,可谓一脸崇拜憧憬地道,“xiao jie,您方才,当真是好生厉害!”

“不过……”那挽月却好似忽地想起了什么,此时不由得有些担忧地开口道,“不过xiao jie您此番这般喝退了他们,更是还断了那秋水的右臂,可那秋水,可是江贵妃身边的一等丫鬟,如此,江贵妃未免不会心怀怨愤,借此与xiao jie您为难啊?”

“我不这般,难道那江沐烟便不与我为难,与我推心置腹、姐妹相称了?挽月,你得需明白,只要我仍在这天陵皇后的位置上,她江沐烟就必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而如此这些,事实上,与我做什么,如何做都毫无关系,实则都不会因我而改变……”

“不过,话说回来,挽月,你方才又何需与他们那一众人等直面对上,拦着他们不让其进殿,事实上,就算真让其进殿也便罢了,并无大碍。要知道,你不过一个人而已,又何必那般拼命相拦,若我此番未及时赶来,那一众人人多势众,若其真是做出什么,伤及你性命,可如何是好?”

闻我此言,那挽月却是微抿唇瓣,露出一抹温雅笑意来,轻声道:“可xiao jie,您这不是及时赶来了吗?更何况,xiao jie,即便您真是不来,奴婢也定会拼尽全力拦住他们不让其进殿的……”

那挽月说着,忽地正色道:“此番动作,江贵妃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实则都心知肚明、一清二楚。若仅仅是在我们殿中安插眼线便也就罢了,以前还有惊云在,还可以看顾个大概,不出大乱子,可现如今仅我一人伺候xiao jie,若是其中不安分的,趁我们不备在这殿中做些个手脚,尚未能及时发觉,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因而,xiao jie,奴婢定是不能放他们进殿的。”

“好了,好了,先别说了,我知晓了……如今还是先赶紧进殿去,我帮你上点药罢,挽月你这脸现如今是越肿越高了……”

说着,我不由得蹙了蹙眉,又接着道“如此看来,方才废那秋水的一条胳膊,实则还是太过轻了,想来我便应该直接上前把她的脖子给拧了!实在是太过放肆,竟敢对你下这般狠手,说来我方才仅仅废她一只手还真是便宜她了!”

“xiao jie,真的,奴婢真的无事,只是这模样看着兴许有些吓人罢了,实则并未曾伤筋动骨,未有大碍,您不必担忧……说来xiao jie,您方才那般骤然迅疾上前,一出手便废了那秋水的一条手臂,奴婢虽当时还有些吓着,觉着有些不敢相信,但现如今想来,xiao jie您此番还真有将军、少将军他们上阵杀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之态,可谓当真有将门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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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兴师问罪

永安三年,腊月初三这日,不得不说,绝对堪可谓是颇为动荡不平静、让人无法轻易忘却的一日。

继清晨闹鬼事件之后,喧嚣平定还未出多时,于上午时分,这巍巍天陵皇城之中,便可谓又骤然间闹开了锅……

此番,由那烟霞宫江沐烟江贵妃亲自派遣的贴身婢女秋水,以及其亲自挑选的一众据说应是“可堪大任”的婢女宦官们,在本是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恍若势不可挡般地一路昂首去往那栖梧宫之后,

本满心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够轻而易举、易如反掌地完成自己的此番差事。

却不曾想,在那巍峨恢宏的栖梧宫中,才堪堪骤然见到那传闻中可谓柔弱无能,难成大事,可堪揉搓的天陵皇后苏慕的那一刹那,便已然于顿时间,蓦然焉了气势,而后不由得纷纷齐刷刷地恍然惊觉,自己今日出门前,貌似,可能忘记了看黄历……

否则,又怎会遇上这般的事!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只怕就莫过于此了,

本以为仅仅是只柔弱可怜,可辱可欺,踉踉跄跄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奶猫,却不曾想,还未待自己来得及上前踹上两脚,以彰显自己的“不凡”与“伟大”之时,便见其才稍稍抬了抬眼皮,还未曾动作之际,自己便已然于顿时间——吓得尿了裤子……

在抬着那抱臂痛呼,嚎啕打滚的秋水,一路由那栖梧宫脚步不停、飞速奔往烟霞宫的路上,这一众人等都不由得纷纷于心中暗下决心道——自今日起,日后自己每次出门前,都必要看清楚黄历,瞧瞧那日宜不宜出门才可,否则……

众人不由得悄然侧首,默默地望了望身侧那涕泣横流、惨不忍睹的秋水,又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后,方才于心中接着道——否则,这教训,可谓实在是太过惨痛,自认没这个本事可承受啊!

不过当然了,与之相较而言,那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日后若是自己不小心倒了大霉,不幸遇上那位皇后娘娘,必定要麻溜地,赶紧退避一里……不!可能估计要脚底抹油地退避五里方才妥当……不不不!仔细想想的话,貌似五里也不够安全,看来自己还是有多远便躲多远吧……

毕竟,这宫里的娘娘,哪一位不是那柔柔弱弱,低眸浅蹙,莺声燕语的一副小女儿姿态,就算是真的开起火来,那也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笑里藏刀的主,用的也都是那杀人不见血,不能见天日的阴私手段,哪里像这位皇后娘娘,一言不合便骤然上前直接废了一只手,而再有第二次的话,便直接断命!

不得不说,此等人物,实在是太过强悍,太过彪悍!像我等这般的小人物,可谓当真是惹不起,便只能夹着尾巴躲得越远越好了……

……

当然,身在栖梧宫中的我,自是不知这一众人等在去往烟霞宫复命的途中,竟还思绪不停地产生的这般想法。

此时此刻的我,可谓正端坐在那主殿寝宫之中的雕花紫檀圈椅之上,一手轻拿着药瓶,一手小心翼翼地细细帮那挽月给其脸颊上药……

不过当然了,挽月这丫头一开始见我手拿药瓶,见势要帮其上药之际,便立即是连连摇头,匆匆退身避让,忙开口道:

“xiao jie,这般不妥,要知道您我主仆有别,尊卑有序,又怎能颠倒尊卑,让您帮我上药呢,此番奴婢实则不过小伤罢了,并无大碍,到时候奴婢回房自行上药便可……如此这般,可万万不妥……”

然而听闻于此,我却并未言语,只微微抿了抿唇,抬眼淡淡瞥了挽月一眼,便不由得瞬间让那挽月就此噤了声,随即便只乖顺坐下,任我上药。

而待到我一面为那挽月细细上药,一面暗自于指尖运行灵力,以为其修复伤损,润滋筋脉过后,尚不足一刻钟的工夫,我便已然闻见于那栖梧宫殿门外,此时正有纷繁脚步声遥遥传来……

对此,我不由得浅浅勾了勾唇,带着几分讽意,亦带着几分可笑,只轻声道一声:“呵,果然,还真是来了……”

闻我此言,那挽月不由得有些不明所以,只愣愣望着我,开口问道:“xiao jie,什么来了?”

“自然是那该来的,不,也可以说是那不该来的,此番,果然还是来了……”

而此番,话音才刚落,挽月可谓都还尚未听懂我这一番颇为绕口的言语,便已然是望见于那远方主殿殿门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身影此时正遥遥显现出来……

而那为首的,便是那身着一袭玄衣,天潢贵胄,上以暗金色细金线密绣四爪盘云腾龙的墨发男子,也即是——那天陵皇帝,萧祁!

而眼见着那萧祁面沉如水,盛怒暗隐,一路足下生风地朝此行来,

我不由得一挥衣袖,敛袍于这紫檀雕花圈椅之上悠悠坐下后,随即便稍稍抬眼,望向那挽月淡然开口道:“挽月,有客,斟茶……”,而后,便正首望着殿门口方向,袖手以恭贺大驾。

然而,在余光瞥见那挽月依言斟了一盏茶后,又准备着继续斟另一盏茶之时,我却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缓缓开口道:“挽月,不必,一盏茶即可,不过当然了,你若是愿意,自行喝一盏也可……”

“可xiao jie,这难道不是给陛下斟茶吗?”

“我何曾说,是给他斟茶?”

我一面神色不变,只淡淡说着,一面轻拿起桌上的天青冰玉茶杯,缓缓轻抿了一口茗茶后,又接着道,

“话说,给他萧祁斟茶,岂不是浪费?我的意思是,有客驾临,尤其是,这一类客,那可得需赶紧喝口茶,润润喉,方才有气力应对啊……”

说着,便见那萧祁此时,已然是行至这寝殿门前,

而此时,其可谓还尚未言语,我便已然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暗隐的怒气,随即,便见其墨眸沉沉,薄唇紧抿,沉声开口喝道:“你倒是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在此品茶……”

闻此,我方才是一副恍若刚刚才看见其身影的模样,便轻放茶盏,抬眼开口道:“哦?原来是陛下,还真是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请坐……”

“不敢,朕此番可没胆量,于你这般了不起的栖梧宫中坐下!”

然而,闻得这般言语,我却只是微微颔首,神色不变,随即,又重新轻捧一盏幽香茗茶,垂眸细品,眼皮可谓都未曾掀上那么一掀,良久后,方才是神色淡然道:“既然如此,那陛下,你便站着罢……”

听得我这番言语,那萧祁不由得墨眸中顿时沉色骤凝,而后便重重一拂袖,那本是暗隐的怒气此时可谓再也抑制不住,只沉声朝我喝道:

“苏慕,你如今可当真是了不起!不日前才堪堪谋害沐烟未果,降旨被罚宫禁,却不曾想,还未足多日,你竟这般不记教训,不思悔改,昨日才堪堪解禁,今日便动手伤人,上前便废人一只右臂,还更是放肆扬言入你栖梧宫者当以命相偿!竟如此蛇蝎心肠,手段歹毒!如此看来,现如今苏慕你可着实是威风至极!那此番,朕入了你栖梧宫,你是不是也准备着让朕,以命相偿!”

听得此,我却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缓缓抬眼望向那萧祁,道:“陛下你这般天潢贵胄,威势逼人,我这一介小小女子,自然是,不敢让你以命相偿的,不过这话说回来,陛下,在下倒是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解惑?”

闻言,那萧祁不由得蹙紧了眉心,可谓有些许不耐,只沉声道:“何事不明?”

“敢问陛下,于这巍巍天陵皇城之内,这不分尊卑,蔑视天威,以下犯上,侮辱皇权者,该当何罪?”

“此等人,自然是罪不容恕,株连九族!”那萧祁闻言,不由得神色未变,眉眼未皱,可谓不带丝毫犹豫地便开口道。

“哦?既然如此……”说着,我却不由得骤然眉眼一厉,就此敛了笑意,随即只眸底淬冰,锋锐如刀,寒声道,“这般说来,实则,我岂不是过于心慈手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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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无言

外间肆意呼啸的凛冽寒风,自西向东骤然于这栖梧宫中一路穿殿而过,吹动寝殿外间朱墙前,那一列覆雪却依旧笔挺青翠的傲立苍松,由此带起的一阵阵细细碎碎、窸窸窣窣的松针纷繁摩挲之声,就此遥遥传入殿中。

静然立于殿中的萧祁,此时此刻,不禁有些不由自主地稍稍紧了紧身上那甚为厚实的玄色墨狐披风,随即,又微微地蹙起了眉心……

明明这殿中四处雕窗紧闭,寒风丝毫未进,而除此之外,又许是那挽月唯恐其主子畏寒,更是于这寝殿四周,都各生了好几个镂空银盆火炉,谨慎摆放在侧,因而,事实上,这殿中,此时实则可谓温暖的很。

然而……

思及至此,那萧祁此时却不由得更加蹙紧了眉心——既然这般,那为何自己又怎会于那苏慕蓦地沉下眼眸,敛了笑意的一瞬间,便骤然觉着,这整座殿中都似是仿佛于刹那间,骤然跌进了冰窟,身周四侧,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冷得渗人,冷的彻骨……

距离成婚,整整三年以来,直至此时此刻,萧祁方才是不由得第一次认真地凝神望向了那苏慕,

映入眼前的,明明依旧是那一张与年少初见时差不离的,柔弱堪怜、盈盈若水,恍若不过巴掌大的小脸,明明仿佛依旧是当年那个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能望见其红着脸偷偷抬眼望自己的豆蔻懵懂少女……

虽说直至今日,数年时光,转瞬间,都弹指即逝,当年旧事,于自己而言,仿佛都依旧不过昨日而已。

然而,却不曾想,当年那个懵懂单纯,柔弱羞赧,仿佛永远都会亦步亦趋地偷偷于自己身后追随的豆蔻少女,却已然不知于何时起,悄然变了模样……

仿佛全然换了一个人,仿佛全然换了一个魂魄,再不复当年的柔弱堪怜,再不复当年的懵懂无知,再不复当年的温暖单纯,

此时此刻,她就犹如一把锋锐利刃般,静然端坐于那儿,带着渗人彻骨的寒冷,带着远拒世间万物的冷漠,只静然地,眼带嘲讽地,冰冷漠然地,端坐于那儿,无需言语,亦无需动作,便已然是,锋芒毕露,锐利逼人!抬眼间,寒凉锋芒一路呼啸而过,转瞬间,便剖心挫骨,寒彻心扉……

原本,听闻其骤然说出的“心慈手软”之言,萧祁本是下意识地便想对其嘲讽冷笑——如此虚妄不惭之言,不得不说,着实是可笑至极。然而,待到抬眼望向那人的一刹那,自己却不知为何,竟骤然间,有些语滞……

先前于那御花园之中,本以为实则不过是自己错觉罢了,然而,却不曾想,直至如今,再次望见其的一瞬间,方才恍然惊觉,原来事实上,并非如此……

记忆中,那个柔弱堪怜,懵懂单纯,干净美好的一如晨曦初露般的豆蔻少女,竟已然当真是,在那恍若流水般悄然逝去的岁月时光中,全然地,消失不见了……

而取而代之,现如今的苏慕,竟可谓是寒冷的彻骨,锋锐的骇人,

让人不得不去想,数年以来,究竟是怎样的岁月,又究竟是怎样的经历,竟能这般,全然地,彻头彻尾地改变了一个人……

……

望着眼前不知为何,竟有些晃神的萧祁,我不由得微微挑起了眉——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这一向果决干练,雷厉风行,行事从不见丝毫松懈纰漏的萧祁,此番,竟会说着说着话,便发起了呆,走起了神。

不过,此情此景,虽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然而我却是不想再与其多费口舌了……

于是,见其许久都不曾回应,我便不由得稍稍抬眼,望向那萧祁,又寒声接着道:“既然陛下也说,这几条罪,都是罪不容恕、株连九族的大罪!那么,此番我便来仔细与你言说一番——”

“那秋水掌掴挽月,带人强行闯宫,可是不分尊卑?明见我出现而不行礼,张口便高声喝责,可是侮辱皇权?一言不合,便抬手直戳我眉心,声色俱厉喝问我何来的胆子,可是以下犯上?于众人前,更是肆意言我当朝皇后,实则却还根本不如一条狗!可是蔑视天威?!这一桩桩,一件件,可够她秋水死上千百次,株连多少个九族?”

“陛下,你既然言我蛇蝎心肠,手段歹毒,那我苏慕今日便来仔细问问,我究竟是何处蛇蝎心肠,手段歹毒了?不知陛下您,可否明示?”

这一番言语下来,那萧祁虽说是已然回过了神,然而却不知为何,此时竟依旧有些稍显怔愣,随即,待到良久后,方才见其终是墨眸微沉,缓缓开口道:“你此番所说,可是当真?”

“陛下,这qing tiān bái ri,众目睽睽的,想来你若是不信,自是可以去好生查探一番,相信陛下你作为当朝天子,诸如此等之事还是并不为难吧?不过当然,你若是不愿,觉着我便是这般蛇蝎心肠,心思歹毒,那在下我,那便也自是无法左右……”

“好了,陛下,此番该说的我都说了,想来我这儿庙小,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就此慢走,不送……”

而话音刚落,眼见着那萧祁似是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却见我一番不容置疑的分明撵客姿态,便也不由得默然良久后,垂眸轻叹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

眼见着那萧祁一行人已然渐渐走出了这栖梧宫,那原本静立一旁恭谨侍候的挽月,此时便也不由得稍稍走上前来,微抿唇,微带犹豫着道:“xiao jie,您这般径直撵走陛下,对陛下下逐客令,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然而听闻此言,我却只是稍稍挑了挑眉,淡然开口道:“有何不妥当的?他萧祁既然能大动干戈地来我栖梧宫兴师问罪,那我怎就不能嫌其碍眼,撵他走了?反正本就相看两生厌,倒不如赶紧来个眼不见为净,还反倒落个清静自在,想来日后倒是尽量都别出现在对方眼前,那方才为好……”

“xiao jie……”

“好了,好了,我这不过是说笑呢,想来这事情还未完全解决之前,这交道啊,该打的还是得打……”

“事情解决?”

“对,待到于此查明真相,报了这血仇后……”正说着,我却骤然正色,抬眼望向那挽月,忽地开口认真道,“挽月,待到那时尘埃落定,我便带你出宫可好?”

“出宫?!”闻我此言,那挽月不由得有些被我骤然骇住,似是不敢相信我何时竟然生出了这般匪夷所思的想法,良久后,方才见其略显怔愣着道,“xiao jie,这般之事,您可别同奴婢说笑……”

“我并未在同你说笑,此番,我所言,一字一句,皆是当真,挽月,你便只需回答我,可愿否?”

随即,见其怔愣良久,沉默良久后,在我以为那挽月几乎是已然不会再回应之际,

那挽月方才缓缓偏过首,抬眼望向窗外那飞檐斗拱,犹显恢宏巍峨的朱红色巍巍高大宫墙,而后,忽地,落下泪来……

“入宫这些年来,无论何时抬头望去,奴婢都只能望见这四四方方,高大巍峨的朱红宫墙,在这宫中,时时刻刻无不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从不敢高声言,从不敢肆意笑,说实话,xiao jie,现如今奴婢都已然快记不清楚外间的天空究竟是何般模样了?”

“以前总听惊云言,塞外落日,沙场狼烟,将军、少将军他们与我朝将士们,每战捷归来,便会于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高声欢笑,纵马驰骋,潇洒肆意,纵然那边疆艰苦,连年征战,更是不知何时便会马革裹尸,可惊云说起这些时,却总是眉眼飞扬,心驰向往,当时奴婢每每闻此,也不由得心下羡慕,神往万般……”

“xiao jie,”那挽月说着,忽地却转过首来,眼角间可谓犹带着泪痕,然而此时此刻,其面上却竟已然带上了一抹温雅笑意,只眼神清亮,直直地望着我道:“xiao jie,日后如若出宫,可否带挽月去往将军、惊云他们戍守的边疆处,望上一眼,以了心愿?”

“嗯,”我微勾唇,浅笑,轻声道:“自然可以,即便你不说,待到出宫后,我也打算去往那边疆处,看一看父将、兄长他们以命相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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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制符

不知不觉间,已过午时,不知现如今是否由于自己境界突破的缘故,以致辟谷之效已起,因而现如今的自己,于用膳方面,似是可谓有些颇为无欲无求,好似每日便仅需餐风饮露即可的姿态。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挽月于午膳过后,收拾碗碟之际,便可谓一直是愁眉不展,思虑万般……

眼见于此,无奈,我也便只能面不改色地骗其说道——由于自己现如今修行武艺,有真气护体在身,由此,对于谷粮之物的需求便不再如同之前那般了,因而,即便自己现如今用膳份量少了甚多,实则却也是可堪理解的。

然而,话虽是这般说,我却觉着此番挽月她对我的这般言论,似乎可谓是颇为不信,

随即,待到那挽月碗碟收拾妥当,轻声退出殿外之后,我方才是默然扶额,恍若惊觉原来她此番不甚相信的缘故——

毕竟,父将、兄长他们一样是修行武艺,然而,这每顿的食量,尤其是父将,咳咳……

因而,有此先例在前,便也就不怪其不信了……

……

眼见着那挽月身影此时已然消失于殿外,我不由得微凝眉,抬手轻挥衣袖,而后,便见先前置于那一方空间之中的,那一截翠绿欲滴的映月莲茎杆以及我那一缕墨发,此时,便骤然显现于我眼前半空之处,随即,静静悬浮于此……

说起来,既然这现如今,所需的符笔,符纸都已然准备妥当,那自己,便也是时候开始准备动手绘制符隶了。

由此,我便抬手取过静静悬浮于半空之中的那一截翠绿映月莲茎杆与那一缕墨发,随即,将此二物制成可堪使用的符笔后,便抬步行至殿中的四方书桌之前,取出先前鞣制好的符纸,与摆置一旁的一小碟上好朱砂后,便端然jing zuo于书桌前,提笔准备绘制符隶……

……

说到这符隶,不得不说的是,据《符纪》中所载,符隶共可分为一至九阶符隶,其中,一阶最弱,九阶最强,而品阶愈高,则是愈发稀少与难以绘制,但与此同时,与此相对应的,其中所蕴含的法威与灵力也便愈强。

而也正是由于如此缘故,于修仙界中,高阶符隶则可谓一直是众修士趋之若鹜,然则却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除此之外,由于在修仙界中,符隶与丹药的特殊性,因而一般而言,只要能够绘制符隶或是能够炼制丹药者,即能够绘制一阶符隶或能炼制一品丹药者,便即可称为制符师与炼丹师。

而其若能绘制三阶符隶,则可称为大制符师,若是能绘制五品符隶者,便可称为制符宗师,而若有谁能够绘制七品符隶,那便可谓是相当的凤毛麟角,千年难得一遇,可堪称为圣制符师,而此等人物,可谓无论去往何地,都会受万人尊崇、顶礼膜拜。

毕竟,且不论圣制符师,就连制符宗师,在一般的修仙界中,都可谓着实是太过稀少难得。

另外,一般而言,事实上,这同一品阶的符隶可谓还同样有着品相之分,即可分别分为上,中,下三品,以及那几乎是只限于传说,可谓根本不甚存在的圣品。而就如同灵根也拥有精粹与否之分一样,符隶事实上也是如此,虽说是同一阶符隶,但由于其品相不同,实则所蕴含的法威及灵力却也是相差甚远的。

就比如说,众所周知,一阶符隶的法威实则便相当于炼气期修士的一击,而二阶符隶则便等同于筑基期修士的动手一击,而诸如这般,以此类推下去,直至九阶符隶,可谓便等同于渡劫期大能修士的一击!

然而,即便是相应品阶的符隶,便等同于一个大境界修士的一击,但由于在一个大境界之中,却还同样有着若干个小境界等级之分的缘故,因而,事实上,其威力却也还是各不相同的。

也由此,事实上,一阶下品符隶实则便等同于炼气期一层至三层修士的一击,而一阶中品符隶便相当于炼气期四层至六层修士的一击,一阶上品符隶则相当于炼气期七层至九层修士的一击,而至于一阶圣品符隶,那便则相当于炼气期十层修士的一击。

而另外,至于二阶下品符隶,其威力实则便相当于筑基期初期修士的一击,二阶中品符隶,则相当于筑基期中期修士的一击,而二阶上品符隶,则相当于筑基期后期修士的一击,至于那二阶圣品符隶,那便相当于是筑基期大圆满时期修士的一击。

而诸如这般,其各个品阶符隶的法威,实则便可以此类推……

……

在于脑海之中,仔细回忆了解完符隶的相关品阶之后,我便悬腕提笔,轻蘸朱砂,随即,于那鞣制好的符纸之上,开始撰写符文。

而既然说到这绘制符隶,便不得不提的是,事实上,绘符主要得需注意三点——

其一,即是那符笔,符纸,以及灵兽血等绘制符隶所需材料的品阶与品质。就如同符隶有所品阶之差一样,事实上,符笔、符纸及灵兽血也都是同样有品阶之分的。

于其中,符笔事实上便等同于一件法宝。然而,如我这般未曾使用炼器之术,便径直所制成的符笔,即便所用的是一阶灵草映月莲的茎杆,以及自己这一身负充沛灵气、灵海内境之中甚至可谓有着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的怪异修仙者身上的一缕墨发,但实则,就此制成的,也即是我手中的这支符笔,便却也仅仅只能勉强称之为最为低劣的九品法器而已。

然而,事实上,所用符笔的品阶与品相,却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所绘制符隶的优劣与品相。

另外,其中的符纸,实则亦有着品阶之分。即以一阶灵草鞣制而成的符纸,事实上,便只能用以绘制一阶符隶,也即是相应品阶的符隶,得需绘制于相应品阶灵草鞣制而成的符纸方才可成。

由此,这也是高阶符隶极难绘制,极难寻求的一大重要原因,毕竟,本来这相应品阶的灵药便已然是登天入地,极难寻觅了,而更何况,除此之外,还得要有足够的绘符之术,将其绘制为相应品阶的符隶后,高阶符隶方才可得。因而,不得不说,便更加着实是难如登天,千年难遇了。

而除此之外,绘制所用的灵兽血事实上也亦有着品阶讲究,毕竟,灵兽也亦有着等级之分,即可分别分为妖兽,魔兽,灵兽,幻兽,圣兽等几大等级,而其中,又可各自分为一至十阶。

如同符笔,符纸一样,绘制符隶所需的灵兽血,事实上也是遵循符隶品阶愈高,所需灵兽血的品阶也得需愈高的原则的。由此,如何获取相应高阶灵兽的血液,事实上,便也是绘制高阶符隶的一大难题。

其二,即为其绘制符隶时所撰写的符文。一般而言,符隶品阶愈高,于上所撰写的符文也便愈发繁杂晦涩,深奥难解。就比如说,通常一阶符隶上所绘制的符文,实则便是由几个基础符文按照乾坤暗生,遥隐呼应的原则,相构绘制而成。

然而,相较而言,高阶符隶却可谓完全不同。首先不得不说的便是,其中,高阶符隶所用以构建的符文可谓便已然是无一例外地繁复玄奥,晦涩难懂了,既无法拆解,亦无法简化。然而,除此之外,这高阶符隶的绘制构建,却也不仅仅只需用到几个这般繁复的符文而已,而通常往往是好几百个,有些甚至是上千个!

且更有甚者,即便你丝毫未差,点滴未错地,将其中所需的成百上千个繁复符文都尽数一一精准绘制出来后,事实上,你也未必能绘制成功此张高阶符隶,因为——其中蕴含的每一个晦涩玄奥的符文,事实上,都需与其他符文乾坤暗生,遥隐呼应,紧密相映,方才可成。

正如这般,符文的过分玄奥繁复,构建符文数量繁多,以及其难以绘制,亦难以依乾坤之道相互组合等缘故,便也就愈发导致了绘制成高阶符隶可谓是难如登天,成为了一件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而除此之外,还有其三,即绘符之时于笔尖之上灌输精纯灵力的绝对严苛要求,也即是绘制过程中,所输送灵力的充足性,流畅性,完整性,以及稳定性。因为众所周知,绘符师于绘符之时,得需于符笔笔尖之上源源不断地输送精纯灵力,此符隶方才可成。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首当其冲的一点便是,首先,你自身得需有足够的精纯灵力以堪输送,也即是绘符者得需有足够的修为等级以支撑,否则,一旦于绘符之时,由于自身修为境界不够的缘故,以致灵力后继无力,骤然中断,那便会立即导致绘符之事功败垂成,功亏一篑,如此,便也就只能无能为力,只能对此痛呼嗟叹了……

而另外,除了对绘符者自身修为境界的要求以外,还有要求其二,也即是绘符者得需对自身灵力有着极其精准的控制。

其中,首先便是绘符之时灵力的精确输送量,即绘制每一阶符隶所分别输出灵力的多少。以及精确控制自己于绘符之时所输送灵力的稳定性,也即是绘符之时,需要绘符者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于符笔笔尖之上,输送的精纯灵力都必须是前后一致,分毫不差的。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不得不说,却可谓着实是万般不易,毕竟,得需修士对自身灵力的控制运用游刃有余,极为熟稔,能够如同行云流水般,极为随心所欲使用体内精纯灵力方才可成。

……

而也正是由于以上几点原因,绘制符隶,尤其是绘制高阶符隶,便可谓是极为艰难不易,险阻万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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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咯,也不排除作者菌偶尔抽风随意乱发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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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融血

不知为何,自己对这符文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仿佛抬手起笔,便可知下处所落。

然而,即便如此,自己每绘废一张符隶,自身的绘符术便可谓如同直线般飞速增长,但是,兴许是由于自己所用之符笔,亦或是朱砂等材料的品相受限等缘故。

因而即便自己于绘废五张符纸之后,便已然能够如同行云流水般,分毫不差地绘制出所有所需符文,且已然能够万般精准地控制自己体内精纯灵力的输出。

可这结果,却可谓还是颇为不尽人意……

因为要知道这一个时辰过后,自己一共才绘制了二十张一阶符隶。然而,这其中,绘废的便可谓有八张,而绘制成功的,虽说有那么十二张,但事实上,其中有九张符隶却可谓都是下品,而其余三张则皆为中品,而至于上品及圣品,则可谓是一张也无。

由此,望着这般的成符率,我不由得犯了难,要知道原本这天陵皇城之中,灵草灵药便不算多,因而若是照这般的绘符率下去,不得不说,着实是太过浪费。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停笔扶额,不再一味地埋头绘制符隶,而是开始细细思索起于此的对策之道来。

归根结底,此番自己成符率不高的主要原因,便是以朱砂替了那灵兽血。虽依照《符纪》所载,可替倒的确是可替的,但实则,这般替换之后,绘符效用却也会差上许多。因而,自己若是想提高成符率,首要的,便是要寻来灵兽血。

灵兽血?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微微蹙紧了眉心……

若是这天陵皇城之中,着实有着灵兽的存在,那我又何需用得着以上等朱砂替代灵兽血?

由此,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就此陷进了一个无可转圜,无法逃离的死胡同之中,我不由得望着眼前所绘的符隶,犯了难……

然而,正值思虑之际,眸光却在不经意间,忽地瞥到自己手中正握着的符笔,由此,我不由得于顿时间,微微地挑起了眉——

既然这符笔可用自己的一缕墨发所制,那么,是否也便意味着,实则也可用自身之血替那灵兽血?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立即抬手凝汇灵力,而后肃眸一挥,随即,便见自己那掌中手心处,此时骤然便划出一道一寸方长的口子来……

无论如何,现如今,倒是可以试上那么一试的……

因而,我便将手心悬于那静盛朱砂的小碟之上,随即,眼见着一缕殷红血色终是由掌心处缓缓坠于那小碟中后,便以灵力封了掌心伤口,而后,以小杵将朱砂与血缓缓搅拌相融。

而后,望着小碟之中那浸了鲜血之后,显得愈发灼艳的殷红朱砂,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随即便抬臂悬腕,轻蘸碟中朱砂,于另一张空白符纸之上,开始凝神绘制起来……

待到半盏茶工夫过后,

随着最后一笔尾勾轻描,便见眼前那才堪堪绘制好的符隶之上,此时竟有一缕纤细耀眼的金色光华正翩若游龙般,顺着那所绘符文的勾勒纹理迅速掠过,而后,渐渐消散于符文之上……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对此般奇特景象感到惊异,便已然是骤然发现,即便此番自己的绘制方法与先前可谓是分毫不差,然而,事实上自己此番绘制的符隶,却竟然绘制成了一张一阶圣品符隶!

圣品符隶!

这,怎么可能呢?

对于这般结果,我不由得有些踌躇不信,随即,便不禁再次以神识于脑海之中,细细翻阅完全部《符纪》之后,方才是完全确信此般事实,正所谓“圣品出,金光现”,不得不说,此话果然是所言不虚,原来自己此番,竟真的绘制出了一张堪称凤毛麟角,举世罕见的圣品符隶!

由此,我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即顿下手中动作,开始细细打量起眼前这盛着殷红朱砂的精致小碟来……

不曾想,自己的鲜血竟还有着这般妙用!此番不过才融了几滴血进了这朱砂中,竟然提笔便绘制出一张一阶圣品符隶来。不得不说,着实是太过稀奇……

不过,望着眼前那仍静置于书桌一侧的厚厚一叠空白符纸,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既然现如今,遇到了此等好事,那自然是不能就此浪费掉,看来得需赶紧将这一叠空白符纸绘制成符隶的为好。

……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五日时间里,

我几乎可谓是像极了那春闱赶考时不惜头悬梁,锥刺股的青巾考生们,大有一副“绘制不完,死不休”的姿态,于桌前可谓是一刻不停地绘制着一阶符隶,感觉仿佛是要就此生根驻扎于这一方紫檀四方书桌前了。

不过当然,由于挽月尚且在身边的缘故,此等情形自然还是不会发生的……

而不得不提的是,在一开始的一开始,挽月在初初见到这般的我之际,不得不说,绝对可谓是惊骇万般。

毕竟,想来一向温声细语,循规蹈矩的她家xiao jie,竟然不知为何,忽然有一天,手握着一支翠绿通幽,略显渗人可怖,且从未曾见过的笔,形同癫狂般,蘸着殷红恍若鲜血的朱砂,一刻不停地于纸上,不断绘制着稀奇古怪,全然不知所云的图案。

怎么看,咳,怎么都像中邪的。

而偏偏恰巧,挽月她,可谓也是这般认为的……

于是乎,当挽月整顿好宫中事务,重入寝殿准备服侍之时,不曾想,才堪堪进入殿中,便一眼望见这般“中邪”的我,不得不说,那一瞬间,绝对是惊骇至极。

因而,于最初的惊骇呆滞过后,挽月她方才是于猛然间回过神来,随即,疾行几步奔上前来,满脸担忧地出声唤道:“xiao jie!”

然而闻此,我却是一面手中不停,不慌不忙地凝神绘制完最后一笔,一面淡淡开口应道:“嗯,何事?”

而许是我此番可谓甚为正常的语调与回应,突然间,便唤回了挽月那几乎要骇到天外去的理智……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可谓是一面强行凝神绘制着手中符隶,一面又不可避免、从始至终地感受到一侧挽月那灼灼逼人、甚为强烈的认真观察打量视线。

又兴许是因为发觉我眼眸尚且清澈的缘故,以及此番绘符之事,虽其状似甚为怪异无端,然而,实则细看过后,却发现此番动作可谓甚有条理规程,更是望着望着,竟隐隐有可触日月,乾坤暗含的感觉……

因而,良久后,我也终是感觉到身侧挽月的情绪似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随即,便见其静立于身侧,有些犹豫,亦有些小心翼翼地,出声开口问道:“xiao jie,您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呀?”

闻言,我不由得于凝神绘制完手中那张符隶后,便放下手中符笔,抬眼望向挽月,微微挑了挑眉开口道:“这个嘛,嗯,应该说是制作一些防身之物……”

“防身之物?”

听闻如此,那挽月不由得立即蹙紧了眉心,侧眼瞥了瞥我桌上那已然绘制成的一小摞可谓模样怪异的符隶,忙道,

“xiao jie,这般鬼神之说,符术之道,实则不过都是那外间道士招摇撞骗时所用的伎俩而已,所谓的驱灾辟邪、防身之用,也可谓尽是欺人之说,而此等胡言更是不知已然祸害了多少百姓!因而xiao jie,您这究竟是从何处听说的此法,可万万不能被其欺骗了啊!”

见此,我不由得微微勾唇,一面伸出一根手指于其眼前缓缓晃到,一面又悠悠开口笑道:

“非也,非也,挽月,要说那外间道士自是招摇撞骗,胡诌海扯,而其所谓的符术之法能够驱灾辟邪之说,那自然也是无稽之谈。然而,你家xiao jie我这,却可谓是千真万确的,毕竟,要知道,他们所制为虚,而我所制的,却为实……”

“xiao jie……”闻我此言,那挽月不禁有些急切地略略迈步向前,似是还想再说什么……

然而,我却是稍稍抬了抬手,以止住了其开口欲言的话,随即,便由桌前起身,于眼前的一叠符隶之中抽出一张后,便一面往外间缓步走去,一面与那挽月开口道:

“我知你不信,毕竟,此事,确实有些太过匪夷所思,因而,挽月,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待会,你自是好好看着便可……不过有一点……”

正说着,我却忽地侧过脸,对着那挽月眨了眨眼,微微勾唇道:“不过有一点,挽月你可得牢牢记住——这些,你可都得给你家xiao jie我保密……”

……

而待到来至殿前空地前,望着眼前那辽阔苍茫,平整无隙,恍若浑然天成般,近乎百丈的青砖地面,

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随即侧脸轻言一句:“看好了”后,便抬手捏诀,将手中符隶,向着那殿前的青砖之上,径直抛了出去……

而后,便只闻见“嘭”的一声轻响,而后便闻见“嗖嗖”地破空之声不断传来,便见眼前那张符隶,就于那落地的一瞬间,竟忽地“嘭”地一声轻炸开来,

随即紧接着,于烟雾缭绕间,只见一根根犹如手腕粗细地巨大翠绿藤蔓,于烟雾之中骤然涌现而出,而后,不断缠绕着,蜿蜒着,于转眼刹那间的工夫,便于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形成了一个巨大而坚实的藤蔓牢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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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收获

望着眼前那高达数丈,张牙舞爪般悬于殿前空地之上,由近乎碗口般大小的翠绿藤蔓一根根不断蜿蜒缠绕而成的巨大牢茧,

此时此刻,那静然立于殿前的挽月,不由得全然忘却了这栖梧宫中往来呼啸的寒风,只微张着嘴,呆呆望着此,发了愣……

而眼见着现如今已然达到了预期效果,此时此刻的我,便不由得一面悄然于广袖之中,抬手捏诀,消了这符隶术法,一面闲然转过身来,望着挽月此般模样,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挽月,这栖梧宫中,米粮尚且足够,你大可不必这般喝西北风以求饱腹。”

然而,闻此,那挽月却可谓恍若未闻般,依旧是一面继续呆呆望着,眼前那骤然间便化成一缕青烟渐渐消散于寒风之中的巨大藤茧,一面只下意识地愣愣应道:“xiao jie,您,您说什么……”

眼见着挽月这般反应,此时此刻的我,不禁有些无奈扶额……

幸亏自己此番想着不过试验一番,不必太过大张旗鼓,惹人耳目。因而,方才特意于那一叠绘制成功的一品符隶中,挑出自己最先绘制的一张一阶下品缠藤符来,以供试验。

却不曾想,即便是如此,这效用,貌似竟依旧是骇人了点……

随即,待到半晌过后,

望着眼前那至今可谓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挽月,我不由得默默点头,再一次地于心中暗自庆幸道——

幸亏此番自己用的是缠藤符,后果尚可接受,否则,若是诸如bào po符之类的威力巨大的符隶,到时候这一抛出去,便径直将这栖梧宫给炸了大半开来,只怕眼见于此,挽月这丫头会径直晕了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挽月此番眼见于此这般惊讶,更甚至于久久无法接受,但,却还是得告知于她。毕竟,她是现如今这世间唯一真心待我之人,想来日后时光漫漫,我总不能一直以谎言欺瞒下去,而有些事,自如今起,便的确可以一点一点,渐渐地让其知晓了。

……

一刻钟后,

我不由得轻咳几声,而后背着手,缓缓行至那望着前方仍显震惊,呆呆fā lèng的挽月身前,随即上上下下无奈打量其好几眼后,方才是轻摇头,一面抬手于其眼前左右来回晃道,一面开口唤道:“挽月,挽月……”

而待到一连唤了好几声后,那挽月可谓方才是骤然回过神来,而后望着蓦然间,便行至她身前的我,微微瞪大了眼,轻拍着胸口,忙应道:“xiao jie,何,何事?”

“何事?”我不由得蹙了蹙眉,略显无奈道,“挽月,你可知我此番已然叫你半天了,然而你却一点反应也无……”

“xiao jie,”挽月闻此,不由得立即有些慌乱歉疚,忙道,“这,xiao jie,此实乃奴婢之过,奴婢一直未曾闻见……”

“好了好了,我知你未曾听见,此番你可谓都全然望傻了,要是还能闻见我出声唤你,那才方才是奇怪了……”我一面说着,一面不由得微微勾唇,倾身偏过脸来,轻笑道,“怎样,现在该相信你家xiao jie我所谓的‘是实’,究竟为何了吧?可还是如同外间道士一般的招摇撞骗?”

“自然不是!”

闻此,挽月这丫头此时可谓头摇的好似拨浪鼓般,忙道:

“xiao jie,千真万确,您不知道,您这神符实在是太过厉害了,想来外间道士那所谓的通天神符可哪及您这万分之一,方才奴婢真是都被骇着了,若是这般,还被称为招摇撞骗的话,那可谓真是毫无天理了!”

听着挽月这般评价,我不由得勾了勾唇,实是暗觉好笑,因而,便只能无奈摇头道:“好了好了,可莫要这般恭维奉承我,我可没什么奖赏给你,还有,你家xiao jie我这可不是什么‘神符’,这叫做‘符隶’……”

“xiao jie,奴婢所说句句是真,并未曾恭维xiao jie……”闻此,挽月不由得有些急了,忙开口解释道。

“哦,对了,xiao jie,原来这叫做‘符隶’吗?”说着,挽月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道,“您若不说,奴婢还真以为,此物就是如同外间道士所称的‘通天神符’呢……不过xiao jie,话又说回来,您何时竟会绘制此类符隶了?”

闻得此话,我不由得骤然顿了顿,但紧接着不过转瞬间的工夫后,便又立即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开口道:

“咳,这个嘛,实则是由我偶然得来的一本古籍之上看到的,我觉得似是甚为有趣,因而便学了学,不曾想,功效倒是尚可……”

我一面淡淡说着,一面暗自于心中想到——是是,的确是偶然得来的一本古籍之上看来的,只不过那本古籍在那一方神秘空间里,且与修仙有关罢了。

“如此,确是极好……”挽月不由得闻言点了点头,垂眸轻声道。然而随即,她却是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转过头来,望着我开口道,

“不过,xiao jie,此般之事还望您切记莫要轻易告诉他人,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般非凡能力,想来还是莫要轻易让他人知晓的为好。”

听闻挽月这般言语,此时此刻,我不由得暗自于心中轻舒了一口气——

原本自己还想着得需再次提醒挽月一番,此事得需替我保密。却不曾想,挽月现如今倒反而是提醒起我来了,如此,倒是省却我一番口舌之功。

……

于是乎,在了却与挽月解释清楚的这一桩大事之后,在接下来的五日时日里,除却那些必要的饮食就寝外,这五日内的所有时光,自己可谓几乎无一例外地尽是端坐于桌前,手握符笔,凝神绘制符隶。

不过当然,想来作为一名修仙者,睡眠于现如今的自己而言,实则可谓确是可有可无。

因而在挽月以为的那些所谓“就寝”的时间里,事实上,自己却是在盘膝端坐于床榻之上,暗自运行体内大小周天,吸纳天地精粹灵气,以恢复白日里由于绘制符隶而过分耗损的灵力……

待到五日后,随着眼前的那一摞空白符纸终是渐渐减少,随即,直至最终见底……

一直埋头奋笔的我,此番也终于在轻勾完最后一笔后,轻搁下手中符笔,而后,揉了揉自己已然有些发酸的手腕,于桌前缓缓站起身来……

说来此些时日,于绘符方面,自己可谓着实是拼了些许,不过实则也是因为现如今自己修为尚且不高,因而急需寻些可靠之物以傍身之故。想来经此之后,自己日后,也便不需如此不停不歇,拼命绘制符隶了。

但话说回来,实则自己此番虽然是辛劳了些许,但不得不说,这收获却也是颇丰——

要知道由于自己自从在找到了融血入朱砂的这一诀窍后,自己的成符率便可谓堪达百分之百。

因而这为零的废符率也便使得了自己这五日来,绘制的一阶符隶可谓一共多达三百六十七张,其中,圣品符隶多达四十九张,上品符隶多达二百三十六张,中品符隶则共有七十三张,而至于下品符隶,却可谓仅仅只有最先还尚未融血之时所绘制的九张而已。

而这般结果,事实上也便意味着,自从自己在将鲜血融入朱砂之后,以此蘸笔绘制出的符隶,便竟然无一例外地尽是中品及中品以上的品相,且绝大部分都为上品,甚至有较大一部分位属圣品!因而不得不说,此等成符率及成符品相绝对是闻所未闻,举世罕见……

……

随即,于抬眼望了望外间天色后,我不由得一面挥袖将桌上所绘制成的符隶尽数隐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一面暗自于心中道——

说来,在此番自己这般大规模地绘符之后,自己实是得需好生休息几日方才妥当。毕竟,要知道绘制符隶绝对是一件极为消耗灵力之事,因而幸而自己体内灵气旋异于常人,方才得以能够在五天时日内绘制三百多张符隶。

否则,就一般修仙者而言,像一日时日绘制个十几二十张符隶,便已然是极为了不得了!又哪能如同这般一次性耗损如此之多的灵力,以绘制如此之多的符隶?

毕竟,修仙者体内的灵力实则都是有限度的,因而像绘制符隶此般耗损的惊人速度,也便就此xiàn zhi了修仙者一次性绘制符隶的数量。

然而不得不说,即便自己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可谓是甚为异常,但如同这般大规模绘制符隶下来,自己依旧是觉得甚为疲累,体内灵力耗损严重。

于是乎,即便现如今才至酉时,自己便已然是疲累至极地缓缓行至床榻前,蒙被一躺,准备就此梦会周公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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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差地别

天陵历永安三年腊月初十的清晨,

随着轻悦的一声鸟鸣,栖梧宫殿前苍松的一截细枝之上,一只嘴喙鲜红的翠鸟,此时此刻,忽地扑腾起其色泽鲜艳的翠色翅膀,带动起其灵动小巧的身躯,于那苍松细枝之上,骤然一跃而起,随即,朝着那悠远天际方向,一路欢唱着轻巧飞去……

而随着其此番振翅离去,原本静立其上的那一截苍松细枝,此时也不由得随着它的动作,于那树尖处稍稍地颤了颤,随之抖落下细枝之上昨夜才刚刚覆上的新雪,而后,簌簌坠落,至地,随即,渐渐地,与那地上皑皑覆雪,缓缓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于远处天际,那原本层层叠叠,争相聚集翻涌的连绵灰白云海,此时此刻,也竟忽地骤然乍现而开,由中透出惊鸿一线天光,静然洒落入世。而后,苍穹之上,连绵云海终是就此渐渐消散而开,露出其中原本应有的天光明媚,如洗碧空……

……

而当外间的这一切细小动静正在人们所不曾注意之处悄然发生之际,于那栖梧宫寝殿之内,于那层层叠叠、渺渺素色曳地帷幔之中,于那凤穿牡丹的雕花檀木床榻之上,此时此刻,只见被絮如丝如云,正静静地堆叠于床榻之上,

而细细望去,于那素色如雪、轻柔凝滑,于被角处错落有致地绣着精巧墨兰的云绸丝被的团团围绕中,此时此刻,只见一张不过巴掌大小,凝滑如雪,晶莹如玉般的精致小脸,眼睫轻阖,正隐隐半掩于这厚厚丝被之中……

就恍若碧落天际之处,那隐隐露出一隅的琼楼玉阙,既望不尽其全貌,亦窥不见其模样,它只那般永远静静隐在氤氲弥漫的霞光雾色里,隔着云端,隔着那似乎永远也触碰不到的距离,虚幻朦胧的如同一抹惊世幻影,却仿佛不过倾然间,便会随风一点一点地,消散而去……

而其身后三千如绸青丝,此时则正静静地铺散展落于雪色枕上,一如泼墨,一如落瀑,顺着那床沿一路垂顺曳地,直至地面雪色裘毯之上,那般,黑与白,墨与雪,惊艳而惊世……

而正当外间那枝头新雪簌簌坠地,天际云海乍现惊鸿一线天光之际,于殿中,那本是安谧静然地卧于雕花檀木床榻之上的那一人,此时此刻,竟也忽地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来……

……

不得不说,除了xiu liàn打坐外,于修仙者而言,这睡眠实则也是一恢复气力的绝佳方法。

由床榻之上起身后,我一面闲然披上置于床榻一侧的雪色狐裘披风,往那殿中一侧雕花木窗处缓步走去,一面便于心中如是想到……

而待到抬手轻推开窗格,眼见着外间明媚阳光随之倏地洒落一室,

我不由得唇角微勾,随即轻吸一口外间那犹带着雪色的清新空气后,便抬手托腮,悠悠然靠于窗沿之上,望着窗外那立于盈盈雪间,犹显清雅秀致,正一手拿着竹帚在扫雪的挽月,轻声开口唤道:“挽月……”

闻得如此,那挽月不由得顿下手中动作,闻声抬起头来,而后待到一眼望见那立于窗台处的我之时,便可谓立即是晕出一抹清雅浅笑来,温声笑道:“xiao jie,您醒了?”

“嗯,醒了……”我微颔首,又接着道,“好了,挽月,快别扫雪了,想来这外间这般冷,可别冻坏了,还是赶紧进殿罢……”

……

待到一番梳洗,用过早膳后,我不由得一手轻端着莹白茶盏,一面望着眼前正在垂眸收拾碗碟的挽月,良久后,忽地淡淡开口道:“挽月,说来这几日,貌似,可谓是甚为风平浪静啊……”

“风平浪静?xiao jie您,指的是……”闻此,挽月不由得顿下其手中动作,抬眸问道。

“自然,便是指那萧祁与江沐烟了,”我一面淡淡开口道,一面悠然揭开那手中的莹白冰瓷茶碗,以盖沿缓缓拨开那浮于茶面上的细沫,又接着道,“说来这几日,无论是那萧祁,亦或是那江沐烟,竟可谓都无一人前来找茬生事,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些让人不敢置信。”

“毕竟,此番我动手废了那秋水一臂,以那江沐烟的性子而言,想来定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而至于萧祁,我可记着,他上次前来我栖梧宫兴师问罪之时,那可是甚为气势汹汹,堪有雷霆之怒之势的,怎么,这现如今,好几日过去了,竟还有些仿佛要就此息事宁人的架势了……”

“可xiao jie,像如今这样,岂不是更好么?”闻此,那挽月不由得微蹙眉,颇有些不解,“怎么xiao jie您这一番话,倒好似是盼着要其前来生事找麻烦似的?”

“是也,却也非也……”我轻放下手中茶盏,微勾唇,抬眸笑道,“毕竟,挽月,你要知道,暴风雨之前的夜晚往往都是最为平静的,而那即将准备着要扑上前狠咬你一口的狗,往往,也都是静默不叫的……”

“好了,挽月,刚好这现如今的符纸也都尽数用完了,想来倒也是时候出门采摘些所需灵草以鞣制符纸了,因而,待到此番收拾妥当后,你我二人便出门去好好转上一转罢,顺便,也可打探打探这巍巍皇城之中的近来境况……”

……

挽着竹筐,于这宫中一路缓步行来,我不由得一面闲然走着,一面稍稍地,饶有兴味地挑起了眉——不得不说,这现如今,宫中之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先前相较而言,着实是太过天差地别,相差甚远了……

想来这苏慕嫁于萧祁三年,入宫整整两年以来,都可谓从未曾想到过,这皇城宫人对其也会有如此卑躬屈膝,诚惶诚恐,既敬又畏的一天。

这几年来,入宫的无数个时日里,即便是自己头顶着天陵皇后的头衔。然而,这宫中之人,又可谓何人不是人精,皇城之中,人人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自然便是看得出,这苏慕即便是名门之后又怎样,即便是所谓皇后又怎样,这到头来,实则也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虚衔罢了。要知道,这后宫之中,若是没了龙座之上那人的宠爱,事实上,那便什么,都不是……

而又加之,这苏慕向来个性便可谓偏柔弱的缘故……而当然,这说白了,其实则就是懦弱可欺。

即便有个骁勇善战,权势甚高且又极为护女的父亲,但却不知是由于苏慕个人个性缘故,还是出于想为萧祁掩饰,不欲自己现如今甚为不如意的生活为其所知的缘故,总之,即便于这宫中受欺受辱,却也不过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罢了,从不轻易与旁人道。

而除此之外,这其中,又还有那么些个人,明里暗里的授意暗示……

因而,这也便愈发导致了宫中之人对其逢高踩低,肆意羞辱之势愈演愈烈,也就愈发不将其放在眼里了。

……

然而,当就此再回过头来,看现如今这来往宫人的态度,却可谓是全然不同了……

这其中,可谓有那么一些个宦官婢女们,即便是眼见着自己时,腿脚都已然在止不住地哆嗦,分分钟都有想就此拔腿就跑的冲动,但即使如此,却还依旧是强忍着畏惧害怕,于一见着自己的那一刻,便立即是抖着身子,腆着笑脸恭敬行礼道——“参,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当然,除此之外,却还有另外一类的宦官婢女——于眼见着我的那一刻,那一瞬间,其脸上堆叠起的笑容可谓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躬身行礼之时可谓是要多恭谨有多恭谨,而说话的语气,也是要多恭维有多恭维。不过当然了,这一切,看起来也可谓是,要多虚伪,便有多虚伪……

眼见着如此,我却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有些惑然,

要说这宫中,不是向来可谓都是她江沐烟的天下么,怎么着,难道这今日太阳竟是打西边出来的不成,皇城之中的这些个人,不赶紧去巴结讨好她江沐烟,竟是反倒开始过来恭维我了不成?

而这一路行来,由于自己那远胜一般凡人的五感的缘故,因而,由过往宫人的窃窃私语声中,自己倒是也寻到了答案。

原来归根究底,实则也是因为此番我动手废那秋水一臂之事的缘故,

原本这宫中众人可谓无一例外地,都尽数以为经此一事后,想来皇上对我的一顿惩戒,那定然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此事也不可谓之甚小。

然而,正当众人已然是拿出小板凳,准备着静候观看好戏之时,却不曾想,他萧祁倒的确是如同预想之中一样,可谓气势汹汹,声势浩大地前去栖梧宫中问罪了。

然则,却也不知那栖梧宫中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那原本怒气冲天,暗怒沉隐,大有天子一怒,伏尸千里架势的皇帝陛下,倒也是不知何故,在见了那传说中战斗力堪称为负的皇后娘娘苏慕后,出栖梧宫之时与进那栖梧宫之时相比,那竟可谓完全是天壤之别。

而据其中知情者内报称,当日陛下出宫之时,那可谓竟是怒意全消,没有丝毫要发作的意思,然而,想来若是仅仅如此的话,便也就罢了……

却不曾想,更有甚者,这几乎要惊呆掉众人下巴的却是,想来那一向英明神武,沉稳决然,他们所万般崇拜的皇帝陛下,据说当日竟直到回到广明殿之时,都还有些默然不语,怔愣失神,丝毫不知其究竟所想。而除此之外,甚至隐隐地,其身周之人竟还有些感觉到他皇帝陛下,当时,似是,竟有那么些许的歉疚之意……

当然,对此,坐在小板凳之上的围观群众们纷纷表示绝然不能接受,想来此事定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之言,估摸着,定是有人谣传出来以搏众人眼球的……

毕竟,要知道想来他们如此崇拜的皇帝陛下,又怎么可能会有怔愣失神的时候,就更别提还有什么所谓的歉疚之意了!

然而,当好几天过去了,却不曾想,原本众人满心期盼的对那皇后娘娘的惩戒裁撤,却丝毫都不见下来……

而除此之外,不知为何,竟还有另外的消息在宫中悄悄地流传出来……据相关知情者称,陛下竟是在第二日于烟霞宫内用早膳之时,竟万年难遇地出言斥责了贵妃娘娘几句,而其缘由竟是所谓的“御下不严”?

这下,围观群众们顿时表示坐不住了,不由得纷纷于心中打起了小鼓,开始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掰完手指掰脚趾地,默默于心中算了起来,这些年以来,自己对皇后娘娘落井下石、逢高踩低之事究竟有多少……

而待到一桩桩,一件件地,一一列举算出来之后,众人便不由得冷汗湿透了一身,顿觉人生无望——话说自己当年怎就如此不识好歹地,做了如此多得罪皇后娘娘之事,想来这日后,可如何是好?自己可又如何在这宫中熬下去啊?

要知道这现如今,皇后娘娘是猛兽,皇后娘娘是老虎啊!那个像糯米团子一样可堪搓扁,“温柔善良”的皇后娘娘,早就不知何时,便像大江一般奔流到海不复还了……

现如今,像陛下这般厉害的人,都降不住她这一只妖魔鬼怪了,像我等这般小鱼小虾,得,还是洗吧洗吧,洗刷干净了,认栽罢……

而当然了,这不过是其中一部分人的看法,而除此之外,却还有另外一部分人——

当一一列举计算完这些年自己所做的得罪那位皇后娘娘的事情后,随即又皱着眉头,于冥思苦想思虑了那么好一番后,便不由得忽地把手中小算盘那么一扔,将头上冷汗那么一抹,随即一拍额头,道:

“咦,我怎么觉着,这皇后娘娘的势头似是要上来了,要不现如今赶紧准备准备,转向去抱皇后娘娘的大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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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本文中,作者菌很喜欢的一个人物马上就要闪亮登场啦!

当当当~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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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攀梅折枝

而众人口中的那个堪比洪水猛兽,堪比老虎的皇后娘娘,此时此刻,表示正手挽着满载灵草的精巧竹筐,一面闲然赏景,一面正在宫中曲径之上缓步走着。

却也不知是否由于近日一连来下了好几场雪的缘故,这皇城之中,那原本争奇斗艳、娇艳欲滴的遍地似锦繁花,现如今倒似是畏惧霜寒,竟都一一尽数枯败凋谢了。

而放眼望去,如今这巍巍宫城之中,似是除了那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恢宏宫殿外,便是茫茫一片雪景,只剩那望不见尽头的皑皑雪色……

……

我原本正一面赏雪,一面悠悠然在这宫中曲径之上缓步走着,然而,忽然间,却见那身侧挽月的眼神似是骤然亮了那么一亮,而后,便见其蓦地行上前来,指着前方略显雀跃道:

“xiao jie,前方便是梅林了,您今年不是才刚入秋之时便已然念叨着要等入冬时节踏雪赏梅吗?现如今想来那梅林之中,梅花定是已开的极好,xiao jie,您要不要前去看赏一番?”

踏雪赏梅?

闻此,我不由得默默地撇了撇嘴,下意识地便想开口拒绝。毕竟,说实话,自己实则觉着,此般之事还未及自己打坐xiu liàn来的有趣。

然而我正想出言拒绝,却在不经意间,一眼望见挽月眼中那隐隐的小期盼,于是乎,原本到嘴的话顿时便华丽丽地蓦地拐了个弯,转而变成了——

“嗯,好,既然如此,那便去看看罢……”

……

随即,在一面往那梅林处渐行走去之际,我又一面用余光默默地瞥了瞥身侧那面带浅笑,略显期盼雀跃的挽月,

而后,便不由得默默地摇了摇头,再一次地在心中感慨道——果然,直到现在,这姑娘家的心事,在下表示还是无法理解啊,不得不说,个人还是觉着,打坐xiu liàn、运行周天,比这所谓的踏雪赏梅,嗯,要来的有趣的多……

……

踏入梅林,一眼望去,

果然是一如挽月所说,满园的梅花,现如今开的确是极好,每一枝上此时可谓都无一例外地郁郁葱葱,灼灼其华地开了数朵傲雪寒梅,静然吐蕊枝头……

而又因昨夜新雪过后,雪色纷繁坠世,因而此时此刻,这满园的寒梅,映着那地上、枝上皑皑莹白的雪色,则愈发显得其晶莹如玉,剔透如雪。

这满园寒风之中,唯见其不畏霜雪,只幽冷冰寒地,一如月中宫阙,一如璞中透玉,那般不染俗尘,不惹凡世地,冷眼望着这万丈混浊世间。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即便是原本觉得无甚乐趣的我,也必须得承认,此般景象,倒的确是美的……

而望着身侧的挽月见此景象后,那可谓毫不掩饰的雀跃之情,此时此刻,我也不由得微微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勾起了唇角,开始细细欣赏起这满园寒香弥漫的风光来……

而此番,愈往梅林深处走去,则愈发感觉到,自己似是要就此渐渐被这眼前之景所迷了,此时此刻,立于其中,便见身侧,前后,左右,似乎于你能望见的每一处,都尽是那一眼望不尽的雪色寒梅。

就仿佛刹那间,这整个苍茫天地之间,便都只余你一人,一片雪景,还有,这一方梅林……

然而,恰于此时,由远方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却顿时,蓦地打断你的一切遐想……

随即,侧眸望了望身侧那依旧是毫无所觉的挽月后,我不由得神色未变,一面只面上不显,悠然自若地往那声音来源处渐渐走去,一面则微微凝了凝神,开始细细分辨起远方传来的隐约声音来……

只闻见寒风中遥遥传来的声音,似是略显稚嫩尖细,大抵,应是来自于一年岁尚浅的小宦官,然而,此时此刻,此声音听起来却是甚为焦急不安,满是担忧害怕,只闻见他道: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啊,您可别再往上爬了,求您了,快下来罢,您说,您要是喜欢哪枝梅,只要说一句,小卓子便立即帮您把它摘下来呀,可别亲自去摘啊!哎呀,小祖宗,您行行好,别爬了,赶快下来罢,这要是让高公公知道了,回头定得要打断小卓子的腿不可!”

而紧接着,便是一甚为软糯,就仿佛那年节时分,那糯糯嫩嫩,一口咬下去便一直甜到心底的,软软芝麻馅的糯米汤圆,此时此刻,听起来便仿佛不过五六岁大小的小童的声音,正隐隐响起——

“哎呀,小卓子,话说你都在下面叨叨一天了,累不累呀?我不是说了嘛,摘到那枝梅,立马就下来。放心,放心啦,正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高公公不会知道的啦!定然是不会打断小卓子你的腿的!”

……

待到半刻钟后,于不知不觉中,便已然是走近了那声音来源处,

随即,便见那远方视野尽头处,正静然伫立着一棵虬曲苍劲,盘根错节,可谓近乎有几百年树龄的参天古梅树,

而于那虬曲缠绕,寒梅繁盛,枝干绵延近乎有这方圆几十米的古梅之下,只见一模样清秀,身形瘦弱,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大小的小宦官,此时此刻,虽天气甚寒,然而额角却带着冷汗,正满脸焦急地在梅树下不断踱着步,满是担忧地仰着头,不时地对着上方梅枝处说着什么。

而顺着其目光往上望去,则只见那盘枝错节、缠绕连绵的梅枝之上,那映着点点红梅的皑皑一片雪色之中,此时此刻,若是细细望去,便能够分明望见其中,一月白色的小身影正甚为灵巧地于那虬曲缠绕梅枝之上,颇为迅速地攀枝穿行,往那古梅顶端而去……

而那攀枝登梅的小童,此时望去,实则不过五六岁大小,头戴一晶莹剔透,质地上佳的玉冠,将那如墨青丝束于头顶,而于那莹莹一片雪色之中,于那映衬于侧的点点红梅之间,愈发衬得其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一如一团那年节时分软糯香甜的糯米元宵,仿佛一口咬下去,便能一路甜到心底……

而于那月白色披风之上,于那团团裹于脸颊两侧的,那一圈柔软绵密,细腻绝佳,无暇若雪的纯色雪兔毛,此时此刻,将那一张唇红齿白,粉嫩精致的如玉小脸半掩于其中,

一眼望去,就恍若那苍茫雪地之上,一只年幼蹦跳、懵懂清澈的雪兔,一路欢愉蹦跳着,渐渐往天际而去,那般的澄澈无暇,干净剔透,就恍若不似这浑浊喧嚣世间的生灵。

然而,一面望着远方古梅景象,一面缓步往前走着的我,此时此刻,却是有些怔怔出神……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竟似是,有些,似曾相识……

时光沧桑,呼啸轮转……

多年前的冬日,忠肃侯府内,

后院院墙边的古梅之上,一素淡澄澈,眸若朗星,清风朗月般的如玉少年,也是这般,身着月白色长衫,干净剔透的仿佛月中之人,一如清风,一如明月,一如玉竹般,袖手翩然立于那古梅枝上,垂眸望着树下,唇角微弯,眉眼带笑,满是温柔地道:“慕儿,想要哪枝梅啊?兄长替你摘下来……”

而树下的女童不过也是四五岁的光景,头顶绑着两个小垂髫,下坠着小银铃铛一晃一晃的,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咬,还一边手指着古梅枝顶那一枝开的最艳最盛的红梅,有些含糊不清,奶声奶气地道:“那枝,那枝,兄长,那枝,最好看……”

……

想着想着,我不由得微微勾唇,轻笑了起来,然而不知为何,眼角处,此时,却似是有着些许涩意……

是啊,兄长,那枝梅,真的,很好看……

可最后,那枝梅怎么样了呢……

记忆不由得有些许模糊,一时间,我竟有些想不起来,

让我细细想想……

哦,对,我记得,那枝梅在被兄长摘下来后,我不由得顿时一把便扔掉手中那根尚未吃完的冰糖葫芦,随即,手拿着那枝红梅,硬是要拽兄长出去玩。

可是,那天,钦阳城中的人,可是那般的多呀,我不由得手拿着红梅,一路笑着,在穿梭人群之中跑的飞快,可是,突然间,兴许是跘到了哪儿,我却是不由得骤然摔了一跤,吓坏了身后硬是挤开人群,一路紧紧跟着我的兄长,而手中的那枝红梅,却也随着我摔倒的一瞬间,径直掉了出去……

我还顾不上痛,正想上前去捡,却不曾想,一辆马车疾驰而过,瞬间,便碾碎了眼前近在咫尺的那枝红梅。

那天,被骤然间碾碎成泥的梅枝,就那般,孤零零地,映在青石路面之上,可谓,是那般的红,那般的艳,也是那般的,灼人眼眸……

就恍若多年之后,那不知究竟是何处的边疆戈壁之上,那一块完全不知名的沙砾碎石之上,父将与兄长那已然凝干,殷红灼目的鲜血,亦有着同样的红,同样的艳,亦是同样的,灼灼逼人!

------题外话------

当当当,征集一下众位亲耐滴孩纸们的意见——

你们……是喜欢可爱型勒,还是可爱加腹黑型哩?(—)

咳咳,另外,还是求收藏,求评论,求打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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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兔子?狐狸?

一番回忆过后,待到再回过神来之际,却发现自己竟已然于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那棵古梅树下,

而不远处,那原本就已经万般焦虑不安,冷汗直流,来回踱步的小宦官,此时此刻,在一眼瞥见我身影的那一刻,不由得顿时间,便蓦地脚下一软,骇地一踉跄,随即,可谓万般可怜兮兮地,眼一眨,嘴一瘪,差点就要就此哭出声来……

见此,我不由得默默地顿住了脚步,而后悄然垂眸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暗道——话说,自己何时竟长得这般骇人了?想来这小宦官不过才一眼堪堪瞥见我罢了,我可谓都还未曾出声,便已然是径直将其骇哭了去……

而望着眼前那吓得魂不附体,杵在那儿,可谓哆哆嗦嗦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来的小宦官,一副想哭却又硬生生憋住,不敢哭出来的可怜模样,我不由得默默扶了扶额,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以安慰其一下,然而,却不曾想,恰于此时——

我却忽地闻见,那上方古梅枝顶之上“咔嚓”一声脆响,而后,便见那原本攀枝而上,立于古梅树梢之上伸手折梅的那一月白色小身影,此时,就恍若那断了线的风筝般,径直,便由那近乎数十米高的古梅虬枝之上,直直地坠了下来!

眼见此情此景,那不远处的小宦官不由得顿时两眼眼皮一翻,眼见着就要就此晕厥过去,而身侧挽月,此时也不由得骤然瞪大了眼,就要就此惊呼出声来……

而于此电光火石间,我不由得顿时眉心一蹙,眼眸一厉,随即足尖一点,在身侧二人还根本未曾反应过来之际,便已然如清风,如幻影,亦如同离弦之箭般,迅速往不远处古梅之下飞掠而去……

而后,便只闻见耳侧风声挲挲往后,如墨发丝随风四散飞舞,而伴随着那身后骤然响起的,惊呼声与尖叫声,于此寒风凛冽中,自己只觉着,身上素色衣袂在随风烈烈鼓动飞扬,而身周景象也随之飞速往后掠去,一切,都恍若浮光掠影。

仿佛,不过一瞬,

却又仿佛,已是万年,沧海桑田……

一瞬间,我眼前竟有些许恍惚,仿佛,眼前那一迅速坠地而去的月白色小身影,于朦胧混沌间,竟骤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多年之前,那翩然而立于梅枝之上的,那一素淡澄澈,清风朗月般的如玉少年,正眉眼含笑,微挑眉侧脸,静然望向于你,

随即,清风拂过,

那明明不过仅仅就是那般细微到毫不起眼的一缕清风罢了,

却于骤然间,撼移了那清雅一如月中人的少年身影,而后,便见其就恍若一抹世外幻影般,竟忽地于那梅枝之上,蓦然随风而起,而后,便直直,坠地而去……

我不由得骤然间心下骇然,心脏毫无预警地,猛然一缩,随即,于眨眼刹那间,不禁立即眉心紧蹙,于体内迅速运行大小周天,御流云身法,以灵力不断加持于足下,

而后,终是于蓦地腾空一跃而起,于空中稳稳接住那一月白色身影的那一刻,那一瞬间,方才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当我垂下眼眸,可谓有些许慌乱地焦急往怀中望去之时,却方才是骤然惊觉,思绪于沧桑间骤然回转,

原来,眼前的,并不是记忆中的,那一清风霁月,淡若轻云般的清雅少年,而是,方才望见的,于那古梅之上攀梅折枝的,那一粉雕玉琢,唇红齿白,bái nèn软糯的一如年节糯米团子的小童……

而望着此时此刻,怀中那似是有些吓着了,只大睁一双清澈见底,恍若黑曜石般干净剔透的澄澈眼睛,只一动不动地窝在怀中呆呆望着我的粉雕玉琢般的懵懂小童,

那般模样,就恍若那清晨时分,山间溪涧边,于那氤氲岚气水雾里,一点一点,渐渐蹦跳显现而至的雪色幼兔,带着如雪如冰的无暇,亦带着万籁俱寂的安谧,

又恍若那璀璨星夜之下,萤光点点飞舞的林间,由那蔓延夜色之中缓步行出的幼鹿,大睁着懵懂无辜的墨色眼眸,带着清澈见底,澄澈剔透的纯净,忽地驻足,抬眸,望向于你……

见此,我不由得顿时敛下眸中神色,而后微微勾了勾唇,缓和了面上神色,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以安慰一下怀中那恍若受惊幼兔般的小童……

然而,恰于此时,却见怀中那一只原本一动不动,只呆呆fā lèng,看似无比懵懂单纯的“兔子”,此时此刻,竟忽地眨了眨眼,随即,紧接着,又眨了眨眼,而后,竟蓦地露出一排恍若珍珠般,雪白整齐的小乳牙,就此绽开出一个可谓灿烂无比的笑容来,

而眼见此情此景,我不由得顿时便愣了愣,随即,在自己还未曾对此反应过来之际,

便又蓦地闻见,怀中那只可谓粉雕玉琢般的无辜“兔子”,此时此刻,可谓正露着一排甚为可爱,整齐雪白的小乳牙,双眼闪着两撮晶晶亮的小光芒,

随即半眯着眼,就恍若那午后院墙上晒着阳光,慵懒盘成一圈的雪色奶猫一般,在仿佛极为享受般的,于我怀中蹭了蹭,又蹭了一蹭后,竟蓦地眼带狡黠,笑眯眯地抬眼望向于我,悠悠开口道——

“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闻此,我嘴角的笑意不由得顿时有些愣愣凝住,随即,望着怀中那唇红齿白,眼眸里犹带着几分狡黠笑意的粉嫩小童,不禁默默地,缓缓地,眨了眨眼,

话说,貌似,方才自己竟是看走了眼啊,

眼前这只,哪里是什么兔子,而分明就是只——狐狸啊……

……

在余光瞥见不远处那终是回过神来,随即便立即朝此方向撒腿狂奔过来的小宦官后,

我不由得默默地平复了心中的万千思绪,随即将手中那仍抱着的“兔子”,哦,不,“狐狸”小童往地上那么一放后,便抬手拂了拂袖,抬眼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挽月跟上前来后,便准备着就此离开。

然而,我正要迈步前行,却觉着自己的袖口此时似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般,硬拽着,牵扯着,使得无法再往前行一步。

觉此,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一面思索着是否是被旁侧梅枝所勾,一面便侧脸垂眸,往袖口处望去……

然而,待到我垂眸望去,眼中所见的,却是一只白bái nèn嫩,粉雕玉琢般的小肉手,此时此刻,可谓正紧紧拽着我宽大的素色衣袖,迫使我行进不了分毫……

而再往上望去,便可见这一只bái nèn小肉手的主人,此时此刻,可谓正眉眼弯弯,笑的像两弯小月牙地望着我,眼眸虽依旧如幼鹿般澄澈剔透,干净懵懂,然而,此时此刻,配着那眉眼弯弯的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像只狡黠的狐狸,只闻见他道: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呀?”

我还未曾回答,却见那撒腿狂奔而来的小宦官,此时已然来至身侧,随即,便见他一面胡乱抹着鼻涕眼泪,一面便“吧唧”一声,软软瘫坐于那小童身前,而后一面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那小童,细细观察其身上是否有哪儿伤着,一面嚎啕哭道:

“哎呦!我的殿下,小祖宗啊!您此番可真是吓死奴才,吓死小卓子了!您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别说高公公要打断小卓子的腿了,那陛下都得把小卓子抽皮扒筋,扔油锅里炸了不可!哇,小祖宗啊!您瞅瞅,您回头瞅瞅那梅枝究竟有多高,有多骇人呐!这要真是掉下来摔地上,那可真是不得了啊!小卓子此番可谓心脏都要吓裂了,还好万幸,万幸啊!真是多亏了……”

那小卓子一面哭嚎着说到此处,一面便好似想到了什么般,忽地抬眼朝我望来,

然而,那感激崇敬,庆幸不已的眼神,可谓还未来得及维持半秒钟,便见其视线在望见那小童攥住我袖口那一刹那,那一瞬间,便顿时骤然呆滞愣住,

而后,便见其默然呆滞着双眼,“咕咚”一声可谓有些僵硬地咽了一口口水后,紧接着,便好似被这一声响蓦地惊醒般,终是就此骤然回过神来,随即,便见其身子抖得跟个糠筛一般,哆哆嗦嗦地,含糊不清地忙开口道:

“殿下,您,您快,快,放手!放,放手啊!”

见此,那小童不由得有些惑然地稍稍偏了偏头,随即默默瘪了瘪嘴,仿佛颇为无奈般地抬手往那小卓子额上一敲后,便有些奶声奶气地开口道:“小卓子,你在这哆哆嗦嗦地说些什么呢?咦,话说你怎么突然抖成这样?啊!难不成……”

那小童忽地将放在那小卓子额上的小肉手一扬,仿佛是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般,眉眼弯弯道:

“咦,你这模样,是不是因为突然间,抽风啦?”

望着眼前那小宦官听闻此话后两眼一翻,一副将晕不晕的可怜模样,我不由得默默扶了扶额,随即清了清嗓子,微颔首开口道:

“嗯,小娃娃,你这宦官小卓子实则说的不错,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确是应当放手。”

“哦?是这样吗?”那小童不由得眨了眨眼,回头望向那小卓子问道。

“是是是,是是是……”那小卓子此时此刻可谓忙不迭地点着头,一副几乎将头点的都要就此断掉的架势,“是这样,殿下,您,您先放手再说……”

而望着眼前那小卓子惊魂未定的神情,眼中那可谓掩都掩不住的恐惧感,一副恨不得自己立即扑上前来,伸手拽掉那小童紧攥住我袖口的小肉手的模样,

我不由得微微地,缓缓地挑起了眉,似乎,瞧这模样,似是被我不日前出手废了秋水一臂之事骇的不轻啊,

因而生怕我也如同先前一般,忽地便动手废了他们家殿下那肉乎乎,bái nèn嫩的小肉手……

------题外话------

灰常灰常感谢各位的支持,包括所有阅读、打赏、收藏、评论的孩纸们……

()比心心

当然,要特别感谢一下这位亲耐的“永葆童真”的打赏支持!

因为,

这是作者菌第一次发文,而且这才刚刚签约几天呀,表示收到打赏,真的,很!开!森!

而且还破千啦,破千啦~

(嘤嘤嘤,其实我真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啊~)

总而言之,

万水千山总是情,来点打赏行不行?

一朵花花也是爱呀!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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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万年修得同途行

恰于此时,那原本立于不远处古梅枝下的挽月此时也已然行至身侧,

随即,便见其于行至那小童身前之际,便立即是屈膝福身,垂眸开口行礼道:“见过十一殿下。”

“嗯。”那小童一面微微颔首应声道,一面又仿佛有些不情愿地瘪了瘪嘴,而后,一点一点,缓缓松开了那紧攥着我袖口的小肉手。

“十一?”我微挑眉,开口问道。

“是,xiao jie,”挽月一面福身行完礼,缓缓站起身来,一面便行至我身侧,微微侧脸,轻声开口答道,“xiao jie,您可是忘了?这十一殿下乃先帝第十一子,也是当今陛下一母同胞最小的弟弟,想来您平日里出门甚少,因而不曾见过,说起来此番倒是第一次见到。”

“嗯,原来是如此……”我微微颔首,应道。

而眼见着那小童此时终是放开了攥住我袖口的手,我也不由得侧眸望向挽月,开口道:“好了,挽月,说来现如今,这梅也赏的差不多了,你我二人便就此回去罢……”

“是,xiao jie……”

然而,此番,我与挽月可谓还未走出几步,我便已然有些无奈地发觉——

自己这身周身侧,似乎有个月白色,裹着狐裘披风,一团毛茸茸的小身影,此时此刻,可谓正亦步亦趋,亦步亦趋地紧紧跟于我旁侧……

我不由得顿下脚步,侧眸望着身侧那毛茸茸的月白色小身影,有些无奈地开口道:“话说,小狐狸,你这般跟着我做什么?”

然而,那一团毛茸茸的狐狸,此时却装的仿佛才堪堪望见我一般,大睁着满是无辜单纯、澄澈懵懂的墨色眼眸,抬起眼来,奶声奶气地开口道:

“咦,美人姐姐,竟这般巧啊!你也在这……哦?话说,这‘小狐狸’是在叫我吗?嗯……说来这称呼倒是甚为贴切,嗯,甚为贴切啊……毕竟,像美人姐姐这般的人儿,无论怎样称呼我,小生我自然都是甚为喜欢的……”

那毛茸茸的狐狸此时一面煞有其事地说着,一面可谓颇为欢愉地缓缓勾起唇来,一张精致如玉的小脸,此时此刻,团团裹在那雪色无暇的狐裘披风里,那模样,真是怎么看,都愈发像只偷腥成功后一脸心满意足模样的狐狸,

而后,便又见他骤然眨了眨那清澈剔透的墨色双眼,似是想起了什么般,又接着道:

“唔,说起来,我并未跟着美人姐姐你呀,想来你我应是命中有缘,因而方才恰巧都是这一条路。哎呀,对了,小卓子,你说,这叫什么来着……哦,对,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可谓万年,那方才修得同途行啊……”

“美人姐姐,你说,我这说的,对不对呀?”那狐狸说到此处,竟蓦地抬起眼来,唇角骤然勾起一抹可堪迷人心智,惑人心魄的弧度,眉眼弯弯地挤了挤眼,望向我开口道。

望着眼前这般模样的狐狸小童,我不由得有些神情微滞,话说,这才不过几岁大的小童罢了,怎生竟这般油嘴滑舌,而调戏起姑娘家来,也竟这般的,信手拈来,游刃有余呢……

而于默然望了望,裹在狐裘披风里的,那一张虽犹显稚嫩,然而却分明看得出来这长大后定是一枚可堪颠倒众生的妖孽胚子般,精致如玉的小脸后,我不由得悄然扶了扶额,于心中暗道——得,这般油嘴滑舌,再配上这样的一张脸,这长大后,还不知得祸害多少芳心暗许的姑娘家去了……

我不禁这般暗中感慨着,而后微微蹙了蹙眉,似是觉着有些颇为语滞,不得不说,这小童的话,倒实是不知如何接起,因而,我便也只能抿了抿唇,未曾言语,又接着缓步往前行去。

“哦,对了,美人姐姐,我还未曾问你,你是哪家府上的xiao jie呢?”

那一团毛茸茸的狐狸,此时眼见我又继续往前走去,便又立即忙不迭地迈着小短腿,继续亦步亦趋地跟上前来。

“哪家府上的xiao jie?”闻得此话,我不由得微微挑起眉来,唇角微勾,暗觉有些好笑,轻声呢喃问道。

而后,待到望见那小童身后那一脸苦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一副想哭不敢哭出来模样的小宦官,以及身侧那微微瞪大了眼,似是也对此话感到有些许讶异的挽月后,我不由得顿时恍然大悟——

毕竟,想来先前苏慕一向甚少出门,而一般的年宴宫宴,又都因不愿见那二人恩爱模样,而以各种缘故推脱不曾参加,因而,即便这小童是萧祁幼弟的身份,而苏慕又身为当朝皇后,然而却直至今日,方才是为初次见面。

而除此之外,又因挽月现如今也不再以娘娘称呼我,而是一概唤我xiao jie的缘故,因而,阴差阳错地,便造成了此番误会……

不过嘛,

我不由得缓缓加深了唇边笑意,想来,我也自是不会去多做解释的,毕竟,说起来,我实则也不甚喜欢这个身份……

而望着身侧那大睁着一双清澈墨色眼眸,不知是何缘故,此时竟望着我有些呆呆fā lèng的狐狸小童,我不由得微微抿唇,笑道:“哦?你问这个,做何用?”

闻我此言,那狐狸小童方才似是骤然回过神来般,忽地眨了眨眼,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般,蓦地一攥小拳头,缓缓勾唇道:“这个嘛,当然是有用了……毕竟,得需先知道美人姐姐你是哪家府上的,才能……”

说着,他竟蓦地抬起眼来,然而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那原本白皙如玉的精致小脸上,竟悄然渐渐染上了一抹红晕。而这般望去,竟全然不似之前那般的狡黠狐狸,反而,隐隐地,让人感觉到其似是有些羞涩……

羞涩!

思及至此,我不禁微微瞪大了眼,暗觉有些许好笑,话说,自己怎会这般觉得……难道,这狐狸般的小童,此时,还竟是在害羞不成?

然而,还未待我多想,

便见眼前的这团狐狸,此时竟蓦地垂了眼,耳根处带着甚为显目的红晕,抿唇道:

“唔,这个,皇兄最近总在说,要给我寻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好定个亲事,要是现在这般早早定下来了,待到我chéng rén后,便能娶回来做娘子……嗯,我瞧着,美人姐姐你,甚,甚好,”

那狐狸说着,眼眸不禁愈发垂的低了,两手不断绞着腰间羊脂玉佩,只死死地盯着地上皑皑白雪,支吾着道,

“要不,要不我去跟皇兄说一说,等我长大后,就,就娶美人姐姐当娘子好了……”

这狐狸话音才刚落,便闻见身后“扑通”一声巨响,随即便见那原本紧跟于那狐狸小童身后的小宦官,此时此刻可谓抖的跟筛糠一般,竟“扑通”一声便立即是匍匐着身子跪于地上,而一张清秀的脸此时此刻几乎要紧贴于地面皑皑白雪之上去了,

而后,便只闻见雪中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此时正哆哆嗦嗦地断断续续道:“殿下,慎言,慎言呐……”

不止这小宦官,此番我也是被这狐狸的一番惊天之言,骇的差点被自己一口气呛住,良久,方才是缓过来,随即清了清嗓子,可谓甚为无奈地开口道:

“这个,小狐狸,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如今不过才堪堪四五岁年纪大小吧……”

“嗯,对啊,今年冬月,恰巧刚满五岁……”那狐狸眨了眨清澈剔透的墨色眼眸,开口道。

“可我,今年已年满十七了……”不得不说,我实是觉着好笑,因而此时不由得默然扶了扶额,无奈接着道。

“啊?美人姐姐,你竟已年满十七了?哎呀呀,我还以为你尚未及笄呢……不过,”说着,那狐狸可谓又静静垂了眸,脸不禁愈发的红了,“唔,不过,没关系,我是不会嫌你年纪大的……”

“这个,美人姐姐,你放心,年纪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你只需要乖乖等我几年,我马上就能长大娶你做娘子啦!”

那狐狸此时不由得越说越兴奋,一把便伸手攥住我的素色广袖,而后两眼晶晶发亮,恍若天际璀璨星河倏地坠眸般,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小乳牙,望着我,眼带憧憬道。

而望着身后那狐狸每说一句,便抖得愈发厉害的小宦官,我不由得默默垂了垂眸,表以同情,随即,又望着那眉眼弯弯,两眼晶晶发亮的狐狸,不由得顿时间,有些许滞了滞,而后,便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

“嗯,我实则也觉着,年纪什么的,不是问题……”

望着闻我此言后,那狐狸此时愈发发亮的眼眸,就恍若那九重星河此时都几乎要尽数坠入眸中的模样,我不由得抿了抿唇后,又语气未变地继续接着道:

“然而,这关键是——现如今,我已然嫁人了呀……”

而话音才刚落,便见眼前的狐狸小童此时似是骤然定住般,怔怔愣住,而原本紧攥住我广袖袖口的,那一只白bái nèn嫩的小肉手,此时,也随之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松开……

而后,便见那一双宛如琉璃般清澈剔透的眼眸里,此时,竟一点一点地,缓缓地,悄然凝聚起了氤氲雾气。

就恍若那深林幽静山涧处,毫无征兆地,便蓦地,一层一层地,氤氲而出的层峦空蒙岚雾,骤然,便笼住了这内里清新山涧景象,只余下一团浓的仿佛化不开的氤氲雾气,一层层,一层层地,裹在那一双绝世的墨色眼眸里……

眼见此般景象,我不由得也有些惊到了,因而连忙蹲下身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道:“唉,小狐狸,你别哭呀……”

而望着眼前我越说话安慰,那狐狸眼中便越掉越快的剔透水珠,我不由得暗中感慨,自己,似乎,还真心没有哄小孩这一技能。

而正当我颇为绞尽脑汁地思索究竟应该如何哄小孩方才妥当之际,却见眼前那狐狸,此时竟蓦地一抹眼泪,眼角处犹挂着晶莹泪珠,细声细气地耸着鼻子,抽抽搭搭道:

“小卓子,我们,我们回宫罢……”

“是,殿下……”那小宦官闻此,不由得如蒙大赦般,连忙起身扶住这小狐狸,随即,又好似骤然想起什么般,忙不迭地朝我屈膝行礼告辞,随即,便一面躬身细声安慰着,一面扶着这小狐狸往梅园外走去……

而眼见着这狐狸即将走过我身侧之际,

却又见他此刻竟骤然顿下脚步,缓缓抬起眼来,随即墨眸中晕着两团雾气地望着我,可谓颇为欲盖弥彰地,抽搭着开口道:“那个,美人姐姐,我突然想起我殿中还有事,便先行回去了……”

而后,正说着,却见他又蓦地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然而良久后,却又垂眸接着道,“人家都说,相思未解最苦,我今日,便似乎是,已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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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某顾提溜着某只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狐狸,语带诱哄地开口道:

“狐狸呀,帮姐姐吆喝吆喝呀,吆喝的好,姐姐带你去吃宫外的糖葫芦哦⊙⊙!那可是糖葫芦哦!”

原本耷拉着头的小狐狸,此番,在听闻“糖葫芦”一词后,可谓瞬间跟打了鸡血般,忙屁颠屁颠地站起身来,

而后以bái nèn嫩的小手抵着嘴,清咳了一声后,开始奶声奶气地吆喝道:

“各位xiao jie姐们,还请帮此人多多收藏、打赏、评论呀~”

瞬间星星眼,满脸憧憬状:

“为了狐狸的糖葫芦~拜托拜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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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三层

天陵皇城的梅园里,满园的红梅一如既往般,开的甚是繁盛,

然而,于那满园无尽的皑皑雪色之中,于那星星点点隐隐裹于无暇冰雪之中的殷红虬曲梅枝之下,

此时,寒风骤然呼啸而过,蓦地带起静然立于梅园之中的,那人的素色衣袂,那人的如瀑墨发,随风,不断交缠飞舞着……

而就那般,黑与白,墨与素,映着那周围的无暇雪景与殷红梅瓣,恍若一副倾城绝世的泼墨画,就此,定格于这朱墙深深的巍峨皇城之内……

然而,若是细细望去,却发现那人的神情此刻似是显得有些无奈,有些微讶,甚至还可谓有些,哭笑不得。

那人此时就那般静静地立于那儿,静静地望着不远处,那正一步深一步浅地,身着月白色衣袍,裹在厚厚的无暇狐裘披风里,抽抽搭搭地一面抹着眼泪,一面一点一点,缓缓踏雪而去的小童,良久,满是无奈,默然无语……

而恰于此时,远方天际处,云卷云舒,

就在那些人们所无法触碰到的远方,在那些人们不曾注意到的距离处,静静地,按照其既定的规律,悠然而缓慢地,云卷云舒着……

事实上,万事万物,都如其一样,实则都在不知不觉中,便已然是沿着自己既定的轨迹,而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就恍如此时此刻,便已然注定了某些人,某些事……

星轨的命盘如此缓缓转动,既定的命格中,有些事,注定发生,而有些人,也就注定就此相遇,而后,命运交错……

……

望着远处狐狸小童的身影此时已然渐渐消失于视线范围之内,我也不由得缓缓侧过身,略显无奈地默然扶额,而后与身侧挽月道:“挽月,回宫罢……”

“是,xiao jie。”

而后,于回宫途中,于静默良久后,挽月终于是有些忍不住地,踌躇开口道:“xiao jie,这十一殿下……”

闻声,我不由得缓缓转过眸来,一双如墨点漆的眸子里,此时此刻,尽显无奈,随即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得,挽月,你莫要问我,今日之事,不得不说,我也觉着甚为突如其来,至今都还未曾缓过来来着……”

“话说,这十一,是何名来着?”

“回xiao jie,十一殿下名为萧陌……”此时,挽月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恭谨答道。

“萧陌……”我一面轻声念道,一面微微抿了抿唇,抬眼望向挽月,良久后,可谓颇为无奈地道,“挽月,你说,这宫中之人,是否都是这般过于早熟?说来这萧陌不过小小年纪尔,怎生竟这般人小鬼大,油腔滑调的,还相思未解……”

言及至此,我不由得默然扶额,随即无奈摇了摇头后,便又接着道:“想来我当初四五岁之时,只怕是,就仅仅知晓兄长替我买的糖葫芦的滋味吧……”

……

而待至回返宫中,眼见着挽月于寝殿殿前处恭谨福身,便就此退下处理殿中各项事宜后,

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随即便将今日采摘下的曼心藤、虞城草于那精巧竹筐之中取出,准备着按照《符纪》中所载方法,将其鞣制成所需符纸。

然而,此番,还未待我有所动作,我却忽觉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此时似是有所异动……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即刻将手中正握着的那株虞城草放下,而后微挑眉,思绪一转,衣袂轻扬,随即,不过转瞬,自己眼前景象骤然转换,天旋地转般的感觉随之骤然袭来,而后,待到再凝神之际,便见自己已然身处于那一处神秘空间之中……

由于上次进阶之时,所吸纳消耗的灵气太过巨大的缘故,因而此番,尚且心有余悸的我,为了避免再次重蹈覆辙,此番才堪堪感受到体内灵海内境之中的异动的那一瞬间,便已然立即是思绪一转,转身进入了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以寻一灵气足够充沛之地顺利完成此番进阶。

然而,才堪堪进入这一方神秘空间之际,我便蓦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此时似是感受到这突如其来充沛起来的精粹灵气般,竟是开始疯狂地于其中旋转缠绕起来。

眼见于此,我不禁微微蹙了蹙眉,显而易见,此番进阶已然是迫在眉睫了。因而,不由得抬手一撩衣摆,便立即是就此席地而坐,将神识缓缓沉入灵海内境之中,以引导体内灵气旋,准备着开始此番进阶。

……

一个时辰后,

待到我再次缓缓睁开眼来,便只见这一方神秘空间内,此时竟一如先前自己进阶之时那般,身周的灵气早已然是尽数消耗殆尽,为自己所吸收,甚至直至许久,都还未曾恢复过来。

而眼见于此,又不得不说的是,貌似相较于先前进阶至二层之时,此番自己进阶至三层所消耗的灵气数量竟可谓要更甚许多,因而即便自己现如今身处的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的灵气浓度较外界而言要浓厚甚多,但依旧还是使得身周灵气尽数耗损一空,许久都未能恢复。

但好歹,此时此刻,体内的灵海内境之中的那九九八十一处浅蓝色灵气旋,此时也终是随着我此番的顺利进阶,而数量增至为三缕,于灵海内境之中,不断蜿蜒着,缠绕盘旋而上……

抬手拂袖,缓缓起身后,

抬眼环顾着身周这一方随着自己进阶后,可谓变化甚大的神秘空间,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默然暗道——果然一如自己所料,这一方神秘空间竟真会随着自己的修为境界的变化而变化,想来此番自己才堪堪步入炼气期三层的修为,这一方神秘空间便已然由先前炼气期一层修为时的方圆三丈之地,转而扩展至为此时炼气期三层的足足二十丈面积之大。

而头顶之上,也随着自己的此番进阶,又增加涌现出了数十个淡淡光团,正静静悬浮于半空之中。

而除此之外,更有甚者,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的灵气浓度,除却此时自己身周这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的一丈之地外,其余之地的灵气浓度竟可谓比之前还要更甚,近乎是外界灵气浓度的四倍之多!

不过,似是想到了什么般,我不由得忽地微微蹙了蹙眉,貌似,除却上述这些于己有益的变化外,却还有几项变化,说来可谓甚是可忧……

其一,便是先前所提的,即自己的每次进阶所耗损的灵气可谓愈来愈多,即便这一方神秘空间的浓度较外界而言要浓厚的甚多,并且随着自己修为的增加还会随之变得更加浓厚,但即使如此,却仿佛依旧是无法满足自己每次进阶的灵气需求。

因而,若是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自己的未来境况不可不谓之忧矣,毕竟要知道若是在修士进阶途中,灵气旋所吸纳的灵气无法满足其进阶的需要,其进阶失败尚且不谈,甚至极有可能还会严重损耗灵海内境的灵气旋,对修士造成重创,甚至是会导致其修为尽毁。

而其二,便是自己每次修为进阶的时间似乎是愈来愈长了,由于天陵之中未曾有修仙者的存在,因而自己也就无从知晓自己的进阶速度究竟是快是慢,不过相较于一层进阶至二层而言,虽说愈往上的等级境界,所花费的修行时日是会愈发久长,但貌似自己耗费时日的变化幅度,却可谓太大了些。

毕竟这些时日以来,自己每日虽打着就寝的名义,实则却都是在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打坐xiu liàn,而又加之自己已然步入炼气期二层的缘故,那一方空间的时间流逝缓慢程度几乎等同于外界的七倍,因而这般算下来,自己的此番进阶,可谓已然耗费了十几日的时日。

由此,若是此等增长幅度继续下去,想来日后的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太虚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甚至是最后的渡劫期等各个大境界,自己不知得耗费多少灵气,需要多少时间了……

不过,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抬手捏了捏眉心,颇有些无奈——话说,自己这究竟是在做何想啊!

既然已然决定了就此逆天改命,勘破乾坤,由一生老病死、跌落红尘、活不过百年的弱小凡人,不断地与天斗,与地斗,只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超脱凡俗,成就无上,羽化登仙。

因而,这也便注定了,此道本身便会是一条布满荆棘险阻,伤痕累累,满载血泪,极为不易的通天之道。

而既然自己选择了如此,其纵是艰难,纵是不易,纵是漫长,但长路当前,也唯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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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位亲耐的孩纸们,还请留下你们的评论打赏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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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年宴

不得不说,接下来的时日里,自己每日的生活过的可谓甚是规律,

每日清晨而起后,自己都会去往殿前的藤蔓梅花桩前处,修习一个时辰左右的流云身法,而待到修习完毕,用过早膳后,便又会于桌前绘制一个时辰左右的符隶,另外,每日,自己可谓还会修习二至三个时辰的易经以及涅盘诀。

不过当然了,除此之外,这些时日里,每日其余的所有可供修行的时间,自己可谓无一例外的都会尽数用于xiu liàn之上,以巩固境界,增进修为,为接下来的进阶做准备。

当然话说回来,最初之时,我还有些许好奇,为何这些时日以来,无论是萧祁,江沐烟,亦或是这宫中其余之人,这些时日以来,可谓竟无一人前来栖梧宫,但紧接着,不过细细一想,自己便已然明白了,

想来那江沐烟,此时定是正忙着修复其于萧祁心中那氤氲如烟,柔善若水的完美形象,因而此时自是无暇顾及我。

而至于这宫中的其余之人……

于其中,那些个奴婢侍护,依照先前出殿时所遇的情形来看,便可知晓,其可谓无一例外地都畏我万分,因而也就自是不敢轻易来我栖梧宫挑衅闹事,

而至于这宫中其余的莺莺燕燕,宫嫔妃子们,即便我现如今比起先前懦弱可欺的苏慕而言,存在感要稍强些许,然而明眼人自然还是能分明看得出来,现如今的我于她们并无威胁,也自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因为即便萧祁先前真是对我有些许愧疚,然而,却也仅仅只是些许愧疚而已,并无其他,而她们真正的敌人,自然还是那几乎占据了她们陛下所有视线的,萧祁所真正在乎之人——也即是位处四妃之首的,江沐烟……

而如这般,自己可谓颇为规律地于这栖梧宫中度过了好一段时日之后,

于天陵历永安三年的腊月二十五,这可谓已然平静了许久的栖梧宫中,如今,却忽地迎来了一道口谕……

不过,与先前不同的是,此番,入殿的不再是一乳臭未干、年岁尚浅的小宦官,而是那萧祁身边,从小便于其身侧服侍的宦官总管——高公公。

不得不说,能坐到此等位置的,也自然不是普通之人,想来这高公公便是如此人物。

即便是先前那可谓人人可欺,懦弱无为的苏慕,然而这高公公每每对其之时,却依旧还是恪守宫规,以帝后之礼恭谨待之,不露一丝欺辱之意,因而,也正是由于如此缘故,此番这高公公入殿传旨,自己也定是得投桃报李,以礼待之。

而正于寝殿之内绘制符隶之时,我便已然闻得外间隐约动静,

由此,我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而后将手中符笔放下,从桌前抚袍起身,随即,将桌上那已然成符的符隶、符纸、符笔以及绘制符隶所用的朱砂血给一并置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后,便缓步行至正殿之内,手端一盏清香茗茶,坐于殿内以静候来人。

果不其然,不出多时,那挽月便已然是恭谨领着高公公,以及身后的那一列肃穆庄严的御lin jun于远方殿前处浩荡行来……

随即,待到轻声踏入正殿后,便闻见挽月福身轻唤了一句xiao jie后,便恭谨退至于我身后,

而后,便见那高公公此时躬身几步迈上前来,垂眸恭谨行礼道:“老奴参见皇后娘娘。”

“高公公不必多礼,”眼见着此番来人竟是高公公,我不由得于稍许惊讶之余,忙放下手中茶盏,温声开口道。

“皇后娘娘客气了,老奴此番前来,乃是为陛下传一口谕……”那高公公此刻可谓仍躬着身,一如既往地垂眸恭谨答道。

“恩,请说……”我微颔首,淡然道。

“传陛下口谕,年节将至,为贺新岁,特于除夕之夜,于端阳宫正殿设宴,邀帝后宫妃,皇亲国戚以及各位肱骨大臣,于当日酉时准时赴宴,钦此。”

“年宴?”我挑了挑眉,问道。

“是,”

高公公躬身颔首,依旧恭谨道,但紧接着,却见其似是有些踌躇地沉默了稍许,而后又躬了躬身,垂眸接着道,

“实则此番,陛下于口谕后还有一句话——陛下说,若是此番皇后娘娘您仍觉着‘身体不适’,以致今年缺席年宴,也亦可……”

“缺席年宴?”我微挑眉,而后骤然想起每年苏慕以身体不适为缘由推辞赴宴,每每缺席之事,不由得有些许好笑地撇了撇嘴,随即,我忽地缓缓勾起唇角,笑道:

“哦?那此次,倒是陛下多虑了,我此番可谓身体好得很,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身体不适’,因而,高公公大可转告殿下放心,此次年宴,我苏慕自是不会缺席。”

而听闻我此言,那高公公此时可谓万年难得地,竟是有些许惊异,因而不由得稍稍抬起眼来,悄然瞥了我一眼,而后似是发觉此举颇有些许冒犯般,便即刻又极其迅速地垂下眼去,

而后接着躬了躬身,将头垂的愈发低了,随即恭谨开口答道:“是,老奴,知晓了……”

……

眼见着高公公一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殿前,身侧挽月此时不由得略略走上前来,黛眉微蹙,轻声问道:“xiao jie,你此番,真要去参加年宴吗?”

“自然,难道还有假不成?”我不由得挑了挑眉,勾唇回眸,答道。

“可xiao jie,您先前都极为不愿参加此等年宴的,此番,若是xiao jie您不愿,也大可不必勉强的。”闻我此言,那挽月此刻不禁稍稍倾身上前,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闻此,我不由得缓缓加深了唇边笑意,可谓觉着先前的苏慕颇有些许好笑,因而良久,方才是淡然开口道:

“放心,你家xiao jie我,自是不会勉强自己做不愿做之事,此番,实则不过区区一个年宴而已,并不可惧,先前我不愿赴宴,不过是因为对那萧祁仍有执念,不愿见着其二人而已,而现如今,他们二人早于我无关,我又何需要在意如此,而兢兢懦懦地不愿参加年宴呢?而更何况……”

说着,我眸光不禁骤然厉了厉,身周寒意蓦地弥漫四散而开,而后于心中暗自接道——

更何况,此等年宴,不仅能见着那江沐烟,而且,还能够见着那现如今回京述职,所谓的护国大将军——护国公江昭临!而想来像此等“了不起”的人物,我也自是万分迫切地,想要拜见的!

“xiao jie,您是想说,更何况什么?”

那挽月见我此番说到一半,便骤然眸光锋锐地陷入沉思,因而不由得抬起眼来,有些惑然地开口问道。

“哦,”闻此,我不由得回过神来,随即敛下眸中神色,重新勾起唇角,带过话题笑道,“恩,更何况,这般宴会,美食佳肴甚多啊……”

说着,我微微挑了挑眉,望向挽月开口打趣道:“哦,对了,挽月,可要记得到时候可得多吃一些,反正这宫中事务向来都由她江沐烟掌管,想来我俩在宴上多吃些,也是不会吃穷她与萧祁的。”

然而,正当我与挽月于栖梧宫殿中开口打趣,谈笑风生之时,这宫中的有那么些个人,就可谓并不是那么的开心了,

此番,当我前无仅有地准备参加年宴的消息就此传入烟霞宫之时,于殿中正手拿金剪,修剪梅枝的江沐烟江贵妃,此时不由得骤然间,手蓦地一抖,恰巧便剪掉了那置于长颈梅瓶中,顶端开的最艳的那枝梅。

而后,便见其顿时黛眉倒竖,随即骤然便将手中金剪,往地下猛地一掷,可谓瞬间便扎穿了身侧正静立于一旁的婢女足下的绣花鞋,

紧接着,便见殷红的鲜血,骤然于那金剪所扎之处倏地涌出,只刹那间,便染红了那婢女足下浅青色的绣花鞋……

然而,那婢女此时此刻却丝毫不敢呼痛,只强忍着眼泪,扑通一声猛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苏慕那个废物,jiàn rén!”

原本那恍若三月江南水乡般氤氲朦胧,美好的一如初春时分偶然邂逅的,一缕恍若惊世幻影般的温雅女子,此时此刻,却可谓双目通红,面目狰狞,就恍若那九重炼狱里骤然爬出来的厉鬼般,骇人可怖,渗人至极,只见其万般愤怒地,厉声吼道:

“原想着她这些天闭门不出,不在宫中四处晃荡以勾引陛下,本宫原本还想着,便暂且先放过她,日后再一并算账!”

“却不曾想,这jiàn rén竟如此的不消停,以前无论如何,都死活不肯参加年宴,现如今,眼见着陛下似是对其态度有所缓和,便忙不迭地忍不住出来蹦跶了!真是其心可诛!其狼子野心,可谓是路人皆知!也不用她那蠢脑子想想,陛下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样的jiàn rén废物!看来……”

正说着,那江沐烟此刻却忽地眯了眯眼眸,一双氤氲眼眸里此时此刻尽显杀戮与血腥之意,

然而良久,却见其忽地勾起唇来,恍若又变成了那三月江南里如烟氤氲的女子,然而若是细细望去,却能望见此时此刻,那一双氤氲墨眸里却可谓分明满带着无尽的血腥与暗意,

而后,便见其忽地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看来现如今,也该是时候,动手除去这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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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簪钗

大年三十,除夕,

此日,才刚过午时,远方苍穹天际处,便已然开始纷纷扬扬地开始飘起了纷繁雪花,不断,一片一片地,静静撒落于这巍峨浩大,雕梁画栋的天陵皇城之中,

而后,不出多时,便只见茫茫一片银装素裹,皑皑雪色……

钦阳城中,这座原本尽显庄严肃穆,静谧伫立的巍巍皇城,不知是否由于年节将至的缘故,近日来,竟也开始显得熙熙攘攘,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了起来。

天陵皇城,端阳宫内,

鱼贯而入、川流不息的宫女宦官们,此时此刻,于这端阳宫正殿各处,可谓正来来回回地穿梭个不停,

手捧着各式酒樽、杯盏、碗碟、花卉、以及摆设之类,几乎是脚步不停地于这恢弘浩大的宫殿之中,于那早早便已挂上的精致奇巧、色彩斑斓的琉璃宫灯之下,于那垂顺曳地,随风轻扬的浅嫣色帷幔轻纱之中,比肩接踵,来回穿梭不息……

……

而于那天陵皇城的另一侧,

于那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美轮美奂的栖梧宫之中,此时此刻,其中之人却可谓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席不暇暖。

此时此刻,懒懒坐于妆奁前的紫檀圈椅之上,身着一袭素衣的我,不由得静然望着眼前正来来回回忙个不停的挽月,一手闲闲托腮,饶有兴味……

“xiao jie,您今晚赴往年宴之时,是准备佩戴这一支九天凤舞簪,还是那只芙蓉含露钗啊?”

只见挽月此时可谓正一面手脚不停、手眼并用地于那妆匣盒中来回细细翻找,一面又抽空抬起眼来,手指着置于旁侧小几上已然仔细挑选出来的几支簪钗首饰,开口问道。

闻言,望着眼前小几上,那由千足金精心制成,上镶无数精巧璀璨宝石,下坠细细hun yuán南海米粒珍珠的九天凤舞簪,那一层一层,繁复精致,逶迤而上,估摸着能有好几斤重的外形,

我不由得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而后微挑起了眉尾,良久后,方才缓缓开口道:“挽月,你这是,准备让我顶着这支簪去参加年宴?”

“怎么了?xiao jie,您以前赴宴之时,不是一向都最爱戴这支九天凤舞簪了吗?”闻我此言,那挽月不由得有些许惑然道。

听得挽月这番回答,此时此刻,我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说是好的无力感——

这……

哎,不是我一向爱佩戴这支簪,是先前的苏慕一向爱于赴宴之时戴上这支簪啊……

而究其缘故,此番行径究竟是为何,实则答案也很简单——

只因为这支九天凤舞簪是专属于后位的,而唯有一国之后方才能佩戴,因而即便是江沐烟现如今身处贵妃之位,深受帝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还是不能够佩戴此簪的,因为此举有违礼法,更是有僭越之嫌。

而也正是由于如此缘故,苏慕方才一向爱于赴宴之时,佩戴这支九天凤舞簪,以提醒萧祁,提醒江沐烟,提醒身边所有人,甚至是提醒她自己——她,苏慕,才是这天陵之中,真真正正的,一国之后!

然而此番,已然成为苏慕的我,却可谓已然没有一丝一毫这般的想法,

因而现如今,眼见这支九天凤舞簪之时,我所想到的,则可谓就唯有一点——此簪,真是太过华丽繁复,也,太过沉重了!

虽然已然xiu liàn了涅盘诀的我,且不说头戴这仅仅几斤重的金簪,即便是头顶着百来斤的重物,也能够如顶轻鸿,丝毫不受影响,然而……

我不由得默默撇了撇嘴——话说,自己xiu liàn这涅盘诀,可不是就为了身具这妆匣小几的功用的。

挽月此时也似是看出了我此番可谓不怎么愿戴这支簪的想法,因而忙道:

“那xiao jie,既然您不愿戴这支九天凤舞簪,那您看看,旁边这支芙蓉含露钗怎样,您一向,也甚爱此钗来着……”

我不由得闻言微转视线,望向旁侧的那支芙蓉含露钗,望着其上水头极佳,温润如水的通幽翡翠,以及翡翠周围那细细镶嵌成雍容花纹的南海米粒珍珠,以及其下坠着的长长,长长的由羊脂白玉与通透琉璃制成的繁复流苏,也不由得一点一点,稍稍地蹙起了眉心——

不得不说,此钗也太过华贵雍容了吧……怎么说,想来苏慕今年也才不过十七而已,怎生竟戴这种只在太后太妃,以及显贵簮缨世家中老夫人头上才看到过的翡翠玉钗?

也许是此番我不喜蹙眉的神情太过明显,原本还在手下不停地于妆匣盒中细细翻找首饰的挽月,此时也不由得顿下手中动作来,有些踌躇,有些不安,甚至可谓还有些自责地开口道:

“xiao jie,此番挽月替您选的这些簪钗,您都不喜欢吗?”

“并未,不关你事,只是我现如今,不怎么喜爱这些繁复华贵的首饰罢了……”闻此,我不由得于妆台前缓缓站起身来,走至挽月身前,淡然开口宽慰道。

“不喜欢这些了吗?那xiao jie……”

那挽月此时不由得蹙眉沉思了片刻,而后忽地抬起眼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般,温雅笑道,

“恩,xiao jie,也是,想来您实则当年在府中之时,也不太爱这些繁复的首饰,只是这进宫后,也不知为何,这所爱戴的簪钗首饰,所爱着的衣裳衣裙,竟也变得愈发华贵繁复起来了……”

不知为何?——闻言,我不由得挑了挑眉——还能为何,不外乎只是想借着这些外物给予自己心安而已……

“那既然如此,xiao jie……”那挽月说着,不由得一面谨慎细致地将妆匣盒中的首饰一一取出,小心地整齐摆放在旁侧小几之上,一面开口道:“xiao jie,那挽月便将这些簪钗首饰都取出来,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望着眼前小几之上,那整齐排开,令人眼花缭乱,可谓无一例外地都是繁复华贵的簪钗首饰,我不由得一点一点地,紧蹙起眉心来——

说实话,对于挑选簪钗首饰这种无趣之事,自己还真是不太愿意去做,只不过,望着眼前此时正认真细致地往外小心摆放首饰的挽月,自己倒是也不好开口拒绝……

因而,也罢,便看看吧……

然而,眼看着半刻钟的工夫过去了,这妆匣盒中的首饰却可谓还未曾完全取出来摆放,而我,也可谓未曾从这一片整齐排开的簪钗首饰里,看到哪怕那么一支不怎么繁复华贵的,

因而,望着眼前挽月仍手上不停的动作,我不由得轻吸一口气,想着——

“这还不知得需摆放到什么时候,也罢,莫要太过麻烦,还是随便挑一支罢了”,便转眸望向挽月,准备开口让她停下来。

然而,正当自己转过眸去,还未曾开口,我却一眼瞥见位于妆匣盒底部,隐在一堆繁复簪钗首饰中的,一支通体洁白竹节状的白玉簪……

见此,我不由得几步行至那妆匣盒前,随即,骤然伸出手来,将那支竹节白玉簪由其中蓦地取出……

而眼见着我此番忽如其来的动作,挽月此时不由得有些吓着了般,顿时便顿下手中动作,抬眼望向于我,而后,待到凝神望见我手中拿着的那支竹节白玉簪后,便不由得顿时微微瞪大了眼,有些讶异地开口道:

“xiao jie,这,这不是……”

“是,的确,我还记着,此簪,乃是我年满豆蔻那年,父将送给我的……”我垂着眸,望着手中的竹节白玉簪,不由得一点点地缓缓细细摩挲着,轻声开口道……

“我记得,那年父将在疆外得了一块极好的玉,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藏着掖着,谁借都死活不给看,只想着我那时即将年满豆蔻,便忙不迭地从疆外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途中甚至整整跑死了三匹马,方才是快马加鞭地于我生辰前赶至归京,进京后甚至连盔甲都未曾卸下,才刚进府,便满是期待的将那谨慎护在心口处的竹节白玉簪取出递给我,而后眉眼含笑,说是给我的生辰礼物。”

“而直到后来,许久许久以后,兄长无意中透露时,我方才知晓,原来此玉簪竟是父将在征战之余,请教了无数名家匠人后,方才每晚在营帐中一点一点自己亲手雕刻而出的。然而,只可惜……”

说着,我不由得渐渐地沉默下来,良久,默然无言,只轻轻摩挲着手中玉簪,眼角处不知为何,竟有些许涩然——

只可惜,当年的苏慕竟嫌它雕琢的有些粗糙,因而从父将那儿接下后便一直压在箱底,甚至连一次,都未曾佩戴过……

随即,恍若已然凝滞般,静默良久后,

我却忽地缓缓勾起唇来,露出一抹清浅笑意,随即,蓦地抬起眼来,轻声开口道:“挽月,今晚赴宴,便戴这支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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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星星眼,憧憬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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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赴宴

于栖梧宫寝殿中出来,还未行至栖梧宫宫门口的这一段,虽不算短却也不算很长的距离之中,不知为何,我总觉着身侧挽月,似是已然偷偷摸摸地瞥了我无数眼,

一开始,我还未曾放在心上,然而,当挽月已然偷偷摸摸地悄然瞥了我整整二十七眼后,我便不由得,有些忍不住了……

由此,我忽地顿下脚步来,侧眸望向身侧挽月,有些惑然地微挑了挑眉,开口问道:“挽月,你这一路上,偷偷摸摸地,究竟是在望什么呢?”

“xiao jie,我……”

挽月似是没想到自己私下的小动作竟这般明显,也更没想到,竟还会被我抓个正着,因而此刻,可谓不由得有些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了,说实话……”眼见于此,我不由得默然扶了扶额,无奈道。

“xiao jie,这,奴婢是觉着,您这般打扮去赴宴,是否,会有些,不太妥当?”闻言,犹豫良久后,那挽月此时不由得双手绞着衣摆,有些踌躇地,支支吾吾开口道。

“哦?为何不妥当?”

“奴婢知晓xiao jie现如今都偏爱素淡,这些时日以来,xiao jie也一向都只着一袭素衣,挽一极简发髻罢了,可这现如今,乃是天陵一年一度的宫中年宴,xiao jie您,还是打扮的如此素淡,会否,有些不太妥当?”

“哦?”闻此,我不由得垂下眼眸,望了望身上所着衣裙,细细打量了许久,而后,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问道,“这般,不妥当?不好看?”

闻此,挽月不由得抬起眼来,望向于我,随即,眨了眨眼,而后,又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其模样竟是望着我有些呆愣,

随即良久,方才是见其默默咽了咽口水,有些愣愣地开口道:“不,不是,xiao jie这般,很好看……”

“既然如此,又有何不妥当?”

“xiao jie,您可知除却那几件素色衣裙外,这件衣裙乃是您那些宫装衣裙中最为素朴的了?况且,您不是一向都嫌它颜色沉黯,甚为不喜,因而将其置于衣橱最里处,从未曾穿过吗?怎生这今日,竟想起要穿此件衣裙来了?”

为何要穿此件衣裙吗?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倏地想起,方才自己于衣橱前,看着挽月替我挑选赴宴宫装之时的场景,

虽说先前自己便已知晓这苏慕的衣着风格颇为偏向于雍容华贵,繁复精致型,却不曾想,其竟会雍容华贵,繁复精致到此等地步……

此番,才堪堪打开衣橱一看,我便不由得瞬间被那满橱的金丝银线,云绸云锦,上绣各式繁复精致图案的衣裙宫装给晃花了眼,几乎是许久都未曾平复过来。

而想着自己不久后,极有可能得需要穿着此等华贵繁复,色彩斑斓至极的宫装前去赴宴,我不由得顿时间头大至极,

因而,想着此等可怖的可能后果,我便也不再只是闲适看着,而是几步走上前,开始帮着挽月挑选起此次的赴宴宫装来……

随即,在经过一番细细寻找,足足有两盏茶的工夫过去之后,我才方才于衣橱的最里处,寻出了此件绛紫宫装出来,

而选中其的缘故,实则也不外乎一点——

即,相较于上绣各式繁复精致,璀璨华丽的图案的其余宫装而言,唯有此件宫装衣裙之上的花纹可谓尽是暗纹,隐于其云锦面料之中,看起来丝毫不显山露水,也不过分夸张繁复。

于是乎,也正是因为此等缘故,此番才堪堪一眼望见,我便已然决定,此番赴宴,就是此件了!

然而,在决定好所着赴宴宫装,更衣完毕后,自己可谓才刚刚从内殿之中出来,便一眼望见眼前那手拿楠木梳,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大干一场架势的挽月……

说实话,眼见此情此景,我不由得顿时间,便开始有些后悔起来,话说,此番自己究竟是为何要这般想不开,要决定去参加此次年宴的?

“xiao jie,你此番是打算挽个飞云髻,还是九鬟髻,亦或是长乐髻?”

挽月此时可谓静立于妆台前,手握着楠木梳,抬眼朝我望来,兴致冲冲地开口问道。

“别……”望着挽月这般惊人架势,此时此刻,我不由得有些骇着了,不由得忙道:“不必,挽个最简单的发髻便是,只要能够簪进去那支白玉簪便可……”

“可这,xiao jie……”闻此,挽月不禁有些犹豫,踌躇着开口道。

“无碍,照我说的做吧……”

……

于是乎,正是因为如此,

现如今的我,可谓只着了一件上隐暗纹,无一丝一毫繁复图案的绛紫色云锦宫装,外披着雪色无暇狐裘披风,头挽一极简发髻,余下青丝如墨如瀑般垂顺而下,长可及膝,只簪着一只样式极简的竹节状白玉簪于发髻之上,便准备着前往端阳宫赴宴而去……

话说回来,事实上,自己此番,可谓并未觉着自己打扮素淡来着,毕竟,相对于平素来说,今日自己可谓算是穿着打扮的甚是正式了……

而不得不说的是,此番,原本挽月还已然拿出了各式脂粉,想着替我上妆,然而,在其盯着我的脸左看右看了许久之后,在我可谓已然被看的有些背脊发凉、毛骨悚然之时,

却见其似是有些无从下手般,忽地叹了口气,而后,道:“哎,也罢,现如今,xiao jie倒是不需上妆……”

由此,可谓多亏了挽月此番的手下留情,我方才避免了被凄惨画成大花脸的厄运……

……

临近酉时,天际苍穹处,纷纷扬扬的雪花已然开始渐渐地止息,巍巍一片的天陵皇城此时此刻,伫立在一片皑皑雪色之中,可谓尽显安谧与祥和……

然而,天陵皇城之中,端阳宫内,

此时此刻,却早已然开始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了起来,

各式的精巧璀璨琉璃宫灯此刻早已被点亮,高高地悬于殿前;

而正殿之中,数不清的珍馐佳肴,奇珍瓜果,清香花卉植株也早已然被整齐摆放于殿中的近百张檀木食桌小几之上;

而此刻,来来往往、轻手轻脚地服侍的宫女宦官于殿中各种穿梭不息,奔波来回,却丝毫不敢高声言语,也不敢发出一丝多余声响;

而那檀木食桌小几前,各位肱骨大臣、簮缨世族、鼎食世家此刻也已然早早入席,于席间寒暄交谈,静候帝后、宫妃、王爷、殿下等皇戚入席……

酉时,

伴随着首领宦官的一声高声唱喝“陛下驾到……”

原本还在席间熙攘寒暄的众人,此时不由得霎时间便尽数安静下来,而后纷纷由席间起身,撩袍俯身,恭谨跪地,高呼“参见陛下”,以恭迎这天陵之中,身处最高地位的皇权统治者……

一袭暗金色贡锦长袍的萧祁,此刻,伴随着殿下俯首跪地之人“参见陛下”的阵阵高呼声,恍若天潢贵胄,如同永远端坐于尊位之上的睨世王者般,带着绝对的气度与威严,只眸色未澜、面色未改地缓缓走入殿中……

而于其旁侧,随之一同缓缓步入殿中的,则是这当今宫中圣眷最甚之人,也即是那江贵妃江沐烟,

只见那江贵妃江沐烟今日身着着一袭玉烟色浅色宫装,外罩一层玉色轻薄鲛纱,而臂间,则是松松挽着一条浅妃色蚕丝轻纱,如此装扮,衬着其那氤氲如烟的眼眸,则愈发凸显出其浩渺如烟,轻柔如水的气质,

这般一眼望去,几乎仿佛让人觉着不再是立于这落雪深冬里,而是立于那三月江南,立于那氤氲浩渺,水烟弥漫的清晨湖边,抬眼望着那遥远朦胧水雾里,恍若一抹惊世幻影的秀雅女子……

而其就那般微垂着眼,静静地立于那萧祁身侧,嘴角噙着一抹温淡浅笑,不出一言,不发一语,只是神色温柔的垂眼望着身侧之人,便已然让人觉着此时此刻,那迎面而来的,如烟如水的浅浅温柔。

那二人此时就那般立于此,般配的恍若天设,任谁望见了,都会不由得赞上一句——真乃一对璧人也……

“众卿平身……”只见那萧祁此刻已然行至殿前正中高位之上,而后转身,落座,轻抬手,一挥袖,淡淡开口道……

“多谢陛下……”

而待到殿下众人纷纷落座后,望着自己左边身侧空空如也的座位,萧祁此刻不由得缓缓蹙起了眉心,眸如幽潭,可谓有些不悦地开口道:

“怎么,这苏慕还未到?”

身侧的高公公闻言,不由得忙稍稍侧过身来,躬身恭谨回道:“回陛下,是,这皇后娘娘还未曾入殿赴宴……”

而听闻此话,那原本静静端坐于右侧尊位之上的江沐烟,此时也不由得抬起眼来,望向萧祁,眉眼间尚有几分淡淡忧愁,似是甚为担忧地开口道:

“陛下,此番皇后娘娘不会是突然身体不适了吧?若是这般,您要不要派遣个太医前去看看?”

然而,其话音才刚落,却闻见那殿前处,清淡的恍若天际九重之上琼楼玉阙之中,随风遥遥传来的声音般,此刻于正殿门口处远远传来,

“哦?那贵妃娘娘还真是多虑了,我这身子好得很,可未曾有丝毫的‘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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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替当日那位泛舟湖上的那位如匪君子,感谢这些时日以来,众位亲们的支持与打赏呀!*(′`)*

于是乎,

心肠相当好的某顾,决定还是让这位可怜巴巴苦等多时的孩纸,与他那位洛神冕下见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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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再遇

随着清淡悠远的声音于殿前处遥遥响起,

此时此刻,端坐于殿下的众人,不由得纷纷瞪大了眼,凝神往那殿门口处望去,想望一望近日来这位声名鹊起,闹得宫中天翻地覆,据说早已不是先前那般可搓揉扁,懦弱可欺,而是已然有了翻天覆地变化的,皇后娘娘……

毕竟,这位皇后娘娘自打进宫以来,便甚少露面,也从未参加过诸如年宴的此等宴会,

因而,除却熟悉苏家的部分大臣,见过尚且年幼时的苏慕外,这其中的绝大部分人,此番,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皇后娘娘苏慕,因而自是好奇万分……

而更何况,这从不曾参加年宴的皇后苏慕,此番,竟然前所未有的前来参加年宴了,因而,这便不得不使得端坐于殿下的心思细腻、敏感善察的众人,暗自猜想揣测,这般变化背后所隐藏的东西究竟是为何……

……

而后,伴随着殿内众人或好奇,或惊疑,或深思,或愤恨的眼神,立于殿前处的那女子,此时此刻,不由得眸色未改,恍若未见般,只极其淡然地,缓缓地,一点一点走入进众人的视线里来……

而这端阳宫殿中恍若白昼,璀璨耀眼的灯光,此时此刻,也随着那女子缓缓迈步入殿的动作,瞬间,便照亮了那女子的模样……

一袭绛紫色云锦宫装衣裙,于殿中,逶迤曳地,铺散而开,明明就是那般黯沉,极其难以驾驭的颜色,

然而,此番,穿在这女子的身上,却仿佛天造地设般,合适万分,而衬着那女子恍若凝脂,无暇若雪的肌肤,则愈发衬得其肤白胜雪,晶莹剔透……那般的清灵美好,干净澄澈,仿佛天外碧落之人,不染一丝尘世繁杂污浊。

而那三千如瀑青丝,于其身后垂顺而下,长可及膝,就恍若这世间最为凝滑柔顺的墨色丝绸般,静然披散而下,渐渐地,随着这女子一步一步往前缓缓行进的动作,而从中晕出一层一层的朦胧清浅弧度来,恍若惊世幻影,恍若朦胧隔世……

而此刻,随着其渐渐往前行进的动作,便只闻见丝丝缕缕、清冷浅浅的淡香,一点一点,渐渐于此殿内弥漫而开,一如初冬新雪,一如蒹葭白霜,一如清晨寒露……

然而,那般如瀑如墨如缎的青丝之上,此时,却竟只是极简的挽了一个发髻于脑后,上簪一支竹节状白玉簪,虽能看出玉质极佳,然则其雕刻手法却不知为何,竟有些许粗糙,但若是细细望去,却分明能望出几分大气,几分磅礴出来,

明明,极简,却也,极美……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美好,此刻,却可谓都不及那女子抬眼望来的一瞬间,

那一双如墨点漆的眼眸里,此时此刻,可谓波澜不惊,情绪丝毫不显,深若寒潭,

然而,其中蕴含的惊世潋滟光华,却几近让人窒息,就恍若坠入了九重碧落之上漫漫璀璨星河,恍若揉进了清晨林间星星点点的轻灵萤光,恍若凝进了日月星辰万事万物一切的光华,惊华绝世,一眼惊鸿,

她就那般,渐渐,缓缓地走来,

带着碧落琼楼玉阙的出尘,带着九重瑶池青莲的清冷,带着茫茫星河天际之上的寒与冷,带着空山新雨后深山古刹的淡泊,带着恍若轮回隔世的悠远,清灵澄澈,美好缥缈的不似凡尘中人……

一时间,整个端阳宫正殿之中不由得四下皆静,落针可闻,所有人只呆呆望着眼前那缓缓迈入殿中的女子,不敢轻易言语,甚至不敢稍重呼吸,只唯恐惊了这一段惊鸿梦境,唯恐惊碎这一抹惊世幻影……

……

感受到不知为何,便骤然安静下来的整个端阳宫正殿,我不由得有些惑然地微微挑了挑眉,颇有些不解——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间,竟变得如此安静?

然而,待到抬眼略略环顾四周后,我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因而不禁微蹙眉,抬眼望了望殿中高台之上,那位于萧祁左侧的空位后,便不再多想,而是淡然抬脚迈步,往高台之上走去。

随即,待到敛袖撩袍,淡然落座后,我却突然感觉到左侧不远处,此时,似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不断地持续朝此投来,而且似是从我进殿起,便一直如同粘附般,挥之不去……

由此,我不由得稍稍蹙起了眉心,便抬眼朝那视线方向望去……

然而,却不曾想,自己此番抬眼所望见之人,却竟是不由得让我颇为惊异,然而,眼前那人,却仿佛比我还要更甚百倍般,惊异至极,

只见其此时此刻,可谓大瞪着其清澈剔透的墨色眼眸,微张着嘴,一脸呆呆愣愣地望着我,良久,方才是磕磕碰碰,结结巴巴地小声嗫嚅道:“美,美人姐姐?”

“小狐狸?”见此,我不由得稍稍地挑起了眉,颇为惊异地惑然道,但紧接着,于刹那惊异过后,自己便顿时释然了,哦,也对,差点忘了,这小狐狸萧陌乃是萧祁幼弟来着,因而此番在年宴上见着他,则自然是理所当然,毫不稀奇了,

因而思及至此,我也便不由得敛去眸中惊异神色,微微勾起唇,笑道,“恩,多日不见……”

然而,此番,我话音才刚落,殿中此刻骤起的一片抽气声,却可谓瞬间便打破了先前原有的静谧……

而对此,我还未来得及转眸望向殿中以一探究竟,却蓦地发现那小狐狸萧陌的身侧,靠近于高台的位置处,此刻,竟似是端坐着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由此,我不由得略略转眸,望向那处,却见那萧陌身侧,此时此刻,可谓正端坐着一清雅温凉,淡如遗墨,淡泊高远的清逸男子,一如那初雨新竹,一如那月下寒昙,一如那如洗碧空……

而此刻,那人可谓正一手闲闲拿着白玉釉色杯盏,恍若清墨的眸中噙着几丝浅浅笑意,唇角边微微勾起一抹极浅极淡的弧度,就恍若那苍穹天际处骤然乍现的惊鸿一线天光,只微抬眼,浅浅淡淡地望向于我……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有些许怔愣,而后忽地想起了什么般,顿时蓦地转过眼去,不再望向那人,于心中默然暗道——糟了,此番,观其模样,那般的了然闲适,竟似是,已然认出了我来!

怎会?

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有些颇为不解——

我记着自己先前于碧沁湖湖中心位置处偶然遇见这人之时,自己分明是蒙着面纱的,也并未曾显露相貌,话说这人,究竟是怎生认出我来的?

然而,还未待我细细思索这其中缘故,却见身侧那萧祁此刻微蹙了蹙眉,侧过眼来,开口问道:“小狐狸?这是什么称呼……怎么?你先前竟见过十一?”

“恩,先前偶然遇见过……”

闻此,我不由得顿时敛下眸中一切神色,淡淡开口道。

“偶然遇见过?”萧祁此时微蹙眉,有些惑然道,而后,又似是想起了什么,紧蹙着眉心,颇为不悦地接着开口道,

“也罢,先不说这个……此番,朕不是让高公公告诉了你除夕年宴乃是酉时开始吗?诸如今日这般重要宴席,你怎生竟迟来?如此这般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要知道此宴天陵之中所有的肱骨大臣,簮缨世族都在此,你苏慕身为堂堂一国之后,怎生如此不知体统,丝毫不知轻重缓急!”

“哦?这个嘛……”

我缓缓勾了勾唇,然而此刻唇角边却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随即,微抬眼望向萧祁后,便又接着道,

“像我们这般一步一步由栖梧宫踏雪走来的,想来自然是比不上陛下你们坐软轿过来的速度了……”

“走来?”那萧祁此刻不由得蹙眉问道,“怎么,竟无宫侍前去栖梧宫接你?”

“陛下说呢?难道我还会特意遣开宫侍,跟他们说‘啊,今日雪景甚好,便不坐软轿,我与挽月还是走上个三四里路去往端阳宫吧……’?”闻此,我可谓眼都未抬,只抬手给自己轻斟了一盏茗茶,淡然回道。

萧祁闻此,不由得瞬时默然未语,而后只微抬眼,极快地以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江沐烟,眼神里有几分了然,更似是有几分无奈……

而一侧的江沐烟原想对此辩解几句,以维护其完美柔善的形象,却不曾想,此番才刚刚抬眼,便是一眼望见那满目了然的萧祁,因而不由得顿时便没了声响,而后只微垂了眼,紧咬着贝齿,一手仿佛无意识地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模样似是颇为委屈……

萧祁见此,不由得轻叹一口气,眼底柔色与无奈之色一闪即逝,而后便淡淡摆了摆手,一言带过道:

“罢,此事就此揭过,酉时已过,先开宴吧……”

闻此,我手上品茶的动作可谓顿都未曾顿上那么一下,只微勾了唇,嘴角边带着几分讽意,未曾言语,只淡然品着手上清香茗茶,于心中暗自想到——

事实上,自己也清楚知晓,此事不过就是这么个结果,要知道萧祁对江沐烟的感情可谓从未变过,其心有怜惜,便自然舍不得怪罪……

而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未曾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更何况江沐烟此时还怀着身孕,想来即便由于先前因我萧祁对其责备一事,而心有不忿,心中委屈,小小报复一下也可理解,因而,此事便自然是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不过,此番,让我有些许惊异的是——感情之事,难道真会让人如此盲目不成?

毕竟,像如此小肚鸡肠地于此小事之上斤斤计较,以求一时之快,逞一时之强,实乃,不怎么高明……

与那江沐烟一向的行事风格也颇可谓相差甚远。

难道说,一直以来都处于上风、游刃有余的江沐烟,此番,对于突来情况,觉着自己似是有可能,更甚至于已然处于了下风,便顿时已然维持不了自己应有的淡然悠适与从容不迫来,只慌了忙,便做出些如此无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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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江昭临

凛冽寒风一路呼啸而过,由北向南,恍若势不可挡般,径直扫荡而去……

然而,在这般落雪的时节里,刺骨的寒冷与寒风却仿佛丝毫不能减退人们对于年节的热情,整个钦阳城中,于此除夕之夜,可谓四处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年意浓浓。

大红的年节灯笼早已于各家各户门前高高挂起,热闹的鞭炮声,熙攘的人声,四处弥漫的饺子与元宵的清香,绽放于天际之上的璀璨烟火,来来回回奔跑欢笑的孩子们,以及人人脸上那绽放的灿烂笑容,

此时此刻,汇粹成了这年节时分,整个天陵钦阳城中,属于每个百姓的除夕之夜……

而于那巍巍宫墙内,

天陵皇城,端阳宫,

此时此刻,这一座恢弘浩大,磅礴大气,碧瓦朱檐,静然伫立于茫茫一片雪色之中的巍峨宫殿之内,也可谓是觥筹交错,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大抵来说,这整个天陵之中,所有的身处权势高位之上,立于统治阶级顶端的人们,此刻,只怕是都已然汇集于此。

与那外间百姓一样,此间的人们,此时脸上也可谓都无一例外地洋溢着笑容,然而,这笑容究竟是真是假,又是何意味,实则,却是难以考究了……

于觥筹交错间,殿中众臣虽手拿着酒盏招呼寒暄,亦或是手拿着食箸品尝佳肴,或是望着眼前之人,亦或是望着眼前的佳肴美酒,然而,事实上,其心思却可谓无一在此之上,

所有人,此时此刻,可谓无一例外地都偷偷用余光打量高台之上那手拿着茶盏,懒懒坐于尊座之上,动不动夹几筷子,漫不经心的细嚼慢咽之人,

而后,便忽地压低了声音,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与身侧的亲密朝臣暗自窃窃私语道:

“此人当真是那皇后苏氏?我怎么觉着与传闻中全然不同啊……”

“是啊,”对面那人此刻微不可见地蹙紧了眉心,颇为惑然道,“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先前不是一直说她性格懦弱,无能可欺吗?虽说是近日来,由于忠肃候之事,性格大改,可这,怎么看,也至于变化如此之大啊?这都几乎是全然换了个人般……”

“哎呀,我也这么觉着,”

旁侧另一位朝臣此刻不经意间听到了此番谈话,便忙不迭地举着杯盏,假意敬酒寒暄地走上前来,偷偷摸摸地,也就此加入此番谈话,

“说来,这皇后苏氏年幼之时,我还在忠肃候府之上见过她呢,那时候那叫一个胆小怯弱啊,才一见着我们,便立即是忙不迭地躲至她兄长靖安上将军苏辙的身后,以袖遮面,怎么说都不肯出来见人……然而,这现如今……”

那人一面这般说着,一面偷偷抬起眼来,悄然以余光瞥了瞥那殿中高台之上满目淡然的女子,

随即,不过眨眼间,却见其忽地转过眸来,可谓有些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而后悄悄伸手,揉了揉自己身上那由于不小心对上那女子目光而骤然出现的一大片鸡皮疙瘩,

良久,方才是缓过来,接着开口道:“这现如今,总感觉,太过骇人……像是从冰里淬出来的般,竟比当年的忠肃候给人的感觉,还要惊人……”

……

望着台下那才刚刚接触到我目光,便立即是恍若被zhēn ci般,忙不迭地躲开视线的朝臣,我不由得稍稍地挑起了眉,颇为有些好笑地勾起了唇,怎么,自己如今竟这般骇人不成?

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将手中刚才由碟上拿过来的水晶梅花糕,递给静然立于我身后的挽月,而后淡然轻声开口道:

“这个还不错,你尝尝,先吃点垫垫肚子,这年宴估摸着还需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xiao jie,这怎么能行……”那挽月此刻不由得忙不迭地避开,压低了声音恭谨道,“xiao jie,奴婢是奴才,怎能在这般场合用食……”

“无碍,”我摆摆手,稍稍侧过眼去,微勾起唇,与挽月轻声笑道,“你再往里站站,这椅子便能把你挡住了,你躲后面慢慢吃,放心,无人能看到你,要知道你晚膳未吃,站这儿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说着,我望了望身侧那听闻到我与挽月的此番对话,不由得微微侧眼望过来的萧祁,又继续恍若未见,面不改色的开口道:“要是真饿坏了,谁来负责,难不成还要陛下来负责不成,到时候还能赔给我一个健健康康的挽月不成?”

闻言,那萧祁不由得微抿了抿唇,神情似是颇为无奈,而后就此侧过脸去,似是不想再望见我,随即淡淡开口,与挽月吩咐道:

“罢,听你主子的吩咐吧……”

“是,陛下……”挽月似是被惊着了般,忙呆呆愣愣地福了福身,恭谨回道。

见此,我不由得转过眸来,望回自己眼前小几,而后,漫不经心地微勾起唇,拿起杯盏轻抿了一口醇酒,仿佛望着眼前小几之上的佳肴,

然而,眼角眸光却仿佛不经意般,可谓从未离开过殿中那端坐于高台之下最接近帝座的朝臣之位上,那拿着杯盏,身形矍铄,眼神锋芒暗敛,唇边虽带着笑,然而那笑意却可谓丝毫不达眼底之人,也即是这现如今所谓的护国大将军,护国公江昭临!

而此刻,些许是我此番望得颇为久了些,

端坐于殿中,垂眸望盏的那江昭临,似是感受到了什么般,竟忽地抬起眼,状似不经意地朝我望来,随即,待到其一眼望见其视线尽头之处之人竟是我之时,眼底不由得极快地闪过一抹讶异之色,而后,便又被极快极好地掩盖遮敛下去,

接着,便见其就此端起杯盏来,而后面带恭谨,眸色和善地朝着我,甚守礼法地双手捧杯,朝我举杯微颔首,以表遥敬,以示谦恭……

见此,我不由得微勾唇,也仿佛才刚刚望见其一般,只眸色淡然,神色丝毫未变,就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就仿佛我从未怀疑过其与我父兄之死有关一般,也就此淡淡举杯颔首,以表回应……

此番,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如同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万分的和谐与安谧,仿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然而,从彼此眼底的最深处,那同样幽暗的如同寒潭般的眸底神色,那同是唇角笑意微勾,然而却丝毫都没有抵达过的眸底情绪,此刻,却可谓都清楚地彰显了各自之意……

都各自,心照不宣……

果然,

推杯举盏后,我不由得就此缓缓垂下眼来,唇角边可谓依旧笑意清浅,然而,那眸底深掩之色,此刻,却可谓是愈发的深幽森寒来,

随即,自己仿佛漫不经心地轻端起杯盏来,浅浅地微抿了一口,面上神色可谓依旧未变,然而此时此刻,于心中,却悄然暗道——

看来,自己今日的此番赴宴还是有所值得的,毕竟,即便先前自己再怎么怀疑,再怎么觉着这江昭临定是与父兄之死有关,然而,实则,却可谓都不及此刻亲眼见着这江昭临的这一刻,这一瞬间,都不能如同这般的确信,这般的肯定……

毕竟,一个人的眼睛可谓骗不了人,而一个人的眸底情绪也可以分明地彰显出许多东西来,

而此番又不得不说的是,自自己重生于此以来,便不知为何,自己竟似是对于望穿人心,辨明情绪之事可谓颇为擅长,仿佛一切的一切,不过略略望上一眼,便能够通过那人眼中深掩的眸底情绪看出个究竟来……

因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我方才于重生后初次遇见江沐烟以及今日初次望见江昭临的那一瞬间,便立即,如同拨云见日般,幡然醒悟——他们二人,定与此番父兄之死,脱不了干系!

“哦?”

我垂眸敛色,淡淡望向眼前杯盏清酒中自己的清浅倒影,唇角边笑意清浅依旧,然则此时此刻,眸底的寒意却早已然于那如漆墨眸之中,骤然,悄然弥漫铺散而开,无边无际,森寒彻骨,恍若冰淬,

“既然如此,很好……江昭临,你我二人,便且看日后……”

------题外话------

嘤嘤嘤~我的简介是不是写的太隐晦了……

众位亲们,不要嫌弃它有那么一丢丢的晦涩难懂嘛……

委屈巴巴脸,默默咬被角……(*=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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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杀伤力巨大的狐狸

端阳宫中,同是高台之上,那紧靠着那一墨发垂曳,清雅淡泊的男子身侧的,端坐于皇戚之位之上的十一殿下萧陌,此时此刻,可谓已然是呆呆fā lèng了许久……

事实上,自那端坐于后位之上的女子缓步进殿的那一瞬间以来,其便仿佛是被那天际骤然突降的晴天霹雳给劈着了般,只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形同呆滞……

良久,待到这年中宴席可谓已然进行了足足一刻钟的工夫,

这萧陌方才是恍若后知后觉地渐渐回过神来,随即,又缓缓转眸,有些呆滞地抬眼望向那高台后位之上的女子,而后,又继续呆呆fā lèng了许久,便仿佛似是骤然思索到了什么般,

随即,竟忽地勾起唇来,一双纯净清澈,恍若琉璃般的墨色眼眸里此刻轻噙浅笑,恍若又恢复成了那个腹黑狡黠,心有千缕的小狐狸……

紧接着,便见其蓦地从尊位之上站起身来,一手端着杯盏,一脸笑意盈盈地迈着小短腿,渐渐行至那高台之上,帝后之位身前来……

而眼见着这小狐狸于一番神色陡然变换后,此番,竟是蓦地端着杯盏,一脸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

我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颇有些许惑然……

随即,便见这小狐狸一路蹦蹦跳跳地端着杯盏,走至我与萧祁身前,而后,蓦地站定,接着朝着我与萧祁二人长长一揖,唇边笑意此刻可谓愈发灿烂,耀眼的几乎堪比那天际的日月光华,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紧接着,便见他奶声奶气地开口道:

“臣弟萧陌谨敬皇兄、美人姐姐,恭祝新春吉祥,万事如意,也恭祝来年,我天陵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繁盛昌顺……臣弟,就先干为敬啦……”

此番还未待萧祁出声阻止,便见其已是蓦地将杯中醇酒一饮而尽,随即,便仿佛是被此烈酒呛着了般,一袭软软糯糯的小身板,不禁一连咳了好几声,

而那一双恍若黑曜石般,清澈剔透,无辜干净的剔透眼眸里,此刻,也不由得被这烈酒呛出了点点泪花,恍若晶莹的琉璃碎珠般,星星点点地懒懒挂坠于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之上,挂于那白bái nèn嫩,精致如玉的小脸之上……

不得不说,这般眼角带泪,我见犹怜的小模样,怎么看,都让人不由得颇为心疼……

“十一……”眼见于此,那萧祁此刻不由得立即倾身上前来,而后眉心微蹙,甚为担忧地急急开口问道,“怎样?没事吧?”

“嗯嗯,没事……”

那小狐狸此刻不由得默默瘪瘪嘴,抬手揉了揉自己精致可爱的小鼻子,而后,蓦地以袖一抹眼角眼泪,重新勾起唇角,溢出一抹灿烂笑意来,

随即,抬眼望向萧祁,装作若无其事般,信誓旦旦地拍着小胸脯道:

“当然无事啦,皇兄,你不用担心……再说了,母后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才不畏这小小的一盏杯中之物呢!”

闻得此话,那萧祁此刻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良久,方才是一挥袖,神情颇为无奈道:“真是,罢……不过,十一,你现如今年岁尚浅,这一杯尚且罢了,莫要再喝了。”

“嗯,十一知晓了……”

“啊,对了……”

那小狐狸正说着,却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般,此刻竟忽地以脚尖默默地蹭起地来,原本如玉bái nèn的脸颊上,此时也不由得蓦地染上了点点红晕,而其低垂着眼,长而卷翘的眼睫毛此番随着其动作,恍若清晨幽林中纷飞的墨蝶羽翼般,轻轻浅浅上下轻盈飞舞,其模样似是有些羞赧,似是有些颇为不好意思……

然而,那萧祁眼见于此,却仿佛极为了解其此番套路般,只默然抬袖扶额,颇为无奈道:“好了,直说……”

“唔,皇兄,十一觉得,那个美人姐姐面前的那碟碧玉糕看上去特别好吃,因而可不可以……”

那狐狸此刻忽地抬起眼来,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可谓晶晶发亮,恍若天际星落倏地坠眸,而后,便见其巴眨着其清澈见底,剔透无辜的墨色眼眸,水水汪汪地望向萧祁,颇为奶声奶气,软软糯糯地开口道。

“美人姐姐?”还未待这小狐狸说完,那萧祁此刻却仿佛才骤然听清楚其此等怪异的称呼,因而不由得微挑起了眉,惑然问道,“谁?”

“喏,就是她呀……”

那狐狸此刻不由得眨眨眼,模样可谓一脸无辜,然而,那一只白bái nèn嫩,软软乎乎的小手,此刻却直愣愣地便朝我指来。

“苏慕?”

顺着那一只bái nèn小手所指的方向,抬眼朝我望来的萧祁,此刻神情可谓不由得颇为怪异,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而其身后,也闻言朝此望来的江沐烟,此刻神情则更是难看,脸上的笑意几乎就要挂不住,一脸严重怀疑“这萧陌是不是瞎了,需不需要赶紧看太医”的神情,就恍若吃了苍蝇般,可谓有种一副说不出来的感觉。

而不得不说,此时此刻,从我方向抬眼望向这二人,这般如出一辙的诡异神情,怎么看,都觉着颇为般配……

见此,我不由得默默撇了撇嘴,心中默然暗道——

得,别说你们,事实上,我先前才堪堪听到这一怪异称呼之时,那也是被震惊的里嫩外焦,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不过紧接着,待到经过这小狐狸突如其来的一番“要不要给我做娘子”的惊人言论狂轰滥炸后,此番,待到再回想起来此等怪异称呼之时,恩,便不得不说,哦,那还真是小儿科……

随即,不过刹那怔愣过后,那萧祁不由得立刻便恢复过来,而后便摆摆手,淡然道:

“哦,原是此等小事……既然如此,那便让小卓子把皇后面前的那碟碧玉糕端给你便是,你且先行回座等着便可……”

“不不不,”

那小狐狸此刻不由得将手摇的跟拨浪鼓般,还未待那萧祁有所蹙眉不悦,便立即是一脸笑眯眯地,恍若一只终于眼见着猎物掉入圈套的狡黠狐狸般,忙不迭地接着道,

“皇兄,不用这么麻烦,再说了,这要是让我端走了,美人姐姐吃什么,这般夺人所爱的事情多不好啊,你看,”

那狐狸说着,此刻竟忽地蹬蹬蹬地迈着小短腿,极快地便走至我座位之处来,而后一屁股于我旁侧的座椅空处坐下,随即眯着眼接着道:

“皇兄你看,我就坐在这吃,即不麻烦,又不必夺人所爱,多好啊……”

萧祁见此,原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眼见这狐狸扬着小脸,一副“我是不是很聪明”的求表扬模样,便不由得顿时便默然噤了口,随即,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

然而,此番,萧祁不曾多言些什么,端坐于一旁的江沐烟此刻却可谓有些忍不住了,

只见其此时此刻,其忽地骤然溢起一抹笑意来,而后眸色温柔,如烟如雾般,浅浅柔柔地望向我身侧的小狐狸,轻柔地温声开口道:

“十一殿下,你看,我这边也有那碧玉糕,您要是喜欢,那便拿去吃吧……要说皇后娘娘她地高位重,身娇肉贵的,您二人这般坐着,可莫挤坏了殿下,挤坏了皇后娘娘……”

“不必了,”

那小狐狸此刻依旧带着笑回道,然而那一双清澈剔透的墨色眼眸里,眸底的笑意却分明淡了许多,只见其笑眯眯地接着道,

“我可不敢呢,要知道贵妃娘娘您现在是身怀龙裔的身子,我要是抢了您跟未来皇侄的糕点,那皇兄还不得把我拖出去斩了……”

“殿下说笑了,陛下他呀,才舍不得呢……”那江沐烟闻此,此刻不由得拿起素帕,抬手轻掩着唇,巧笑嫣然地轻声笑道,

“那既然殿下为了未来的小侄儿着想,不愿端走糕点,自是心窍玲珑……说来,若是殿下不嫌弃,来我这儿坐也可,我身形单薄些,一道坐也不会挤着,更何况啊……”

那江沐烟笑着,一双如烟般氤氲的眸子里,此时此刻有浅浅淡淡的丝缕笑意溢出来,愈发衬得其动人万般,惹人怜爱,只见其接着道,

“更何况,陛下一直在说,若是将来臣妾生出来的皇儿,能够如同殿下这般粉雕玉琢,冰雪可爱,那当真可谓是甚好……”

“因而,若是殿下此番能过来与我一道坐坐,让我这腹中的孩儿啊,也沾沾殿下这般粉雕玉琢,聪颖慧智的灵气,说不定啊,这将来生出来的皇儿,便能如同殿下一般聪颖可爱,惹人喜爱了……”

然而,这江沐烟话音才刚落,此时此刻,端坐于我身侧,手拿着碧玉糕的小狐狸,却可谓面上笑意都丝毫未变,

然而那一双剔透清澈的墨色眸底,笑意却可谓愈发的淡了,更甚至于,那眼底深处还有丝缕不耐在隐隐盘旋萦绕,只见他继续神色未变,笑意盈盈道:

“那贵妃娘娘这般说,我可就更不敢了,要知道皇兄可是天天数落我这般毛手毛脚的,此番,我这要是过去同贵妃娘娘您一道坐了,要是一不小心挤坏了我未来的那粉雕玉琢,可爱的小侄子可怎么办?那到时候,皇兄可谓定然是饶不了我的,哎呀呀,这般仔细想想,可真是太危险了,我可不敢……”

“至于美人姐姐嘛,”

那狐狸此刻可谓满脸无辜,大睁着一双大大的墨色懵懂眼眸,仿佛毫无意识自己所说之话的真正意思般,只神色未变地,状似不经意地接着嘟囔道:

“我估摸着,就算真把美人姐姐挤坏了,皇兄也不会真怪罪我的,毕竟,这美人姐姐又不是贵妃娘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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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戏子

原本听闻那小狐狸似有所拒之意,那江沐烟本是氤氲烟眉几不可见的微蹙,心中似是颇有些许不悦,

然而,紧接着,其却又闻见那小狐狸恍若不经意的嘟囔声,原本的些许不悦之情不由得瞬间便已烟消云散,一双如烟氤氲的眸子里此刻尽是暗显得意之色,

因而,便就此敛了心中所想,只假意了劝说几句,便已然就此作罢……

而望着身侧那眼睫微垂,丝毫望不清那一双清澈剔透的墨色眼眸中,此刻究竟是在作何想的小狐狸,

我不由得浅浅微抿了一口杯中茗茶,状似不经意地稍稍抬眼,恍若凝神望着前方殿下觥筹交错的景象,仿佛并不曾望向身侧,然而,此刻,自己实则却是在以几不可闻的声音,浅浅淡淡地问道:

“怎么?你不喜那江沐烟?”

身侧那狐狸此刻可谓神色都丝毫未变,恍若未曾听闻般,只聚精会神的认真吃着眼前碗碟之上玲珑精致的碧玉糕,

然而,我却分明闻见身侧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此刻以一种波澜不惊,可谓毫无丝毫情绪起伏的状态清淡响起,声音甚小,恍若不可闻,然而其中,却分明带着些许冷,些许寒,

只闻见他此时此刻,可谓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地缓缓道:“心欲太甚,阴私暗掩,是为不喜……”

闻得此言,我不由得转眸往那身侧狐狸望去,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身侧之人,分明不过才堪堪四五岁大小的小童而已,然而,此刻,那人眸中所深深沉掩的暗色;

那掩在长而卷翘的眼睫之下,恍若幽潭般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

那萦绕于其身侧周围,丝丝缕缕,浅浅淡淡,隐隐渗出的刺骨寒意;

那一字一句缓缓道出的冰与寒;

此时此刻,却不由得瞬间,便让人忘却了其年龄,不由得让人默然深思,眼前这人,掩在那般粉雕玉琢,无辜懵懂,剔透可爱的模样下,所暗藏的真正模样,究竟,是何……

于静然沉思间,似是我此番望向那狐狸的惑然神色太过明显,那狐狸此刻不由得抬起眼来,微挑起了眉,颇为惑然的朝我望来……

然而,还未待其开口问些什么,却忽地闻见原本静然立于萧祁身侧侍奉的高公公,此时忽如其来的一声长长的高声唱喝声,骤然便打断了其即将出口的言语,

只见那高公公此刻手掸拂尘,抬眼朝着前方殿门处唱喝道——“歌舞入殿……”

而后,随着这声高声唱喝声,只见无数身着彩衣羽裳,打扮色泽斑斓艳丽,手拿着各式箜篌、埙、筑、排箫、筝、琴、瑟、笛子等纷繁乐器的伶人,

此刻,恭谨躬身,低眸垂手,只垂眼望着足尖地下的位置,默然整齐的排为两列,一丝言语也未敢发出,甚至于连大声呼吸都是不敢,于殿门口处,鱼贯而入……

……

随即,于几首或是婉转悠扬,绕梁不绝;或是高山流水,幽雅轻扬;亦或是繁弦急管,珠玉齐落的乐曲,于此殿中丝丝缕缕,绕梁盘旋之后,

此时此刻,只见纷繁伶人于殿中平台处迅速恭谨退身而去,而后,低眸垂手,手拿乐器,默然立于殿中墙边角落位置处……

紧接着,于殿中宽阔平台之上,只见数十个宦官宫侍,此刻竟蓦地于殿中各个角落隐蔽处一并而出,手拿着各式工具材料,蜂拥疾步走至殿中平台处,

随即,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见那原本空空旷旷、廖无一物的殿中平台之上,此刻,竟骤然便伫立而出了一个颇为恢弘浩大、磅礴大气的巨大戏台来……

“这是?”见此,我不由得微挑眉,转眸望向那身侧狐狸,有些惑然地开口问道。

“戏台呀?怎么,美人姐姐,难道你先前都未曾见过戏台不成?”

此刻,那狐狸不由得窸窸窣窣地凑过脸来,巴眨巴眨着湿漉漉的的无辜墨色眼眸,颇为好奇的开口问道。

闻此,我不由得默默抿了抿唇,心中暗道——好吧,这说起来,我貌似还真是未曾见过戏台,甚至于那苏慕十几年的记忆里,实则也不过是年少幼时,隐隐约约地见过个些许大概模样而已,毕竟……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浅浅勾起了唇,蓦地想起自己尚且年幼之时,某一年的除夕宫宴,父将于宫中赴宴回来的场景,

那一年的除夕夜,于漫天的璀璨星辰下,父将可谓喝的醉醉醺醺,才刚刚进府后,便踉踉跄跄地走至我身前,呆呆望着我傻笑……

而于那苏慕尚且有些许朦胧模糊的记忆中,很多事情已然记不太清楚……

只记得那天,在府中的藤架花圃下,喝得醉醺醺的父将歪着头望着小小的我,可谓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睛,随即躬身一把便抱起我,轻柔放置在树下秋千上,而后,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帮我缓缓荡着秋千,

于那恍若银铃般清脆的一串串笑声中,于我背后,却仿佛依稀闻见,其有些许含糊不清,然而却可谓甚为认真的道:

“慕儿,你知道吗,其实,爹爹呀,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戏子了……慕儿知道吗,那些戏子呀,总是带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涂成个大花脸,在台上咿咿呀呀,咿咿呀呀的,演过无数种人,让台下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仿佛就是他们所扮演的那些人。”

“然而事实上,那掩在那些面具之下,掩在那些浓墨重彩的油墨花脸之下的,他们其中真正的模样,却永远的不会让我们望见,永远,都不会让我们知晓……”

“哎呀,真是……”

父将一面说着,一面倏地一把揉乱自己那原本整齐束于玉冠下,在风中四散飞舞的垂顺墨发,随即歪着头醉醺醺的倚在秋千架上,望着我眉眼弯弯地于树下悠闲的荡着秋千的身影,

不知为何,原本将要说出口的话语,此刻不由得顿时便随着那银铃般响起的清脆笑声,一点点地,渐渐消散于喉间,而后,甚至于不过瞬间,便已然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之话……

良久,只见其眸间眉间不由得一寸寸,渐渐地尽数染上柔意,而后只眸色温柔地呆呆望着我于树下悠然荡着秋千的身影,静然许久,只眉眼弯弯地,一脸傻笑着呆呆fā lèng……

随即良久后,其方才是可谓有些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这宫中,每年都是些什么除夕年宴,除夕年宴的。每次听着那些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咿咿呀呀的一顿乱唱,都吵得我脑仁儿生痛,却又还不能捂耳朵,真是烦人啊……”

“啧啧,话说,那些东西,哪有我家慕儿好看,还不如,呆在府上,看我家慕儿荡秋千呢……”

……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从小到大,府上的大小喜事,可谓都从未曾请过戏班子上门,因而相较于其余簮缨世族,钟鼎世家府中各处遍布戏台,动不动便请上几位名伶唱上几出戏来说,忠肃候府上在此方面一向都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于是乎,直至现在,除了幼时偶尔去往其他府邸赴宴,参加红白喜事之时,记忆不甚清晰地见过几出戏以外,自己可谓都未曾听过多少的完整台戏,由此,自己对于此类戏台的确可谓无甚印象……

可是啊,父将……

想着想着,我却不由得微微垂了垂眸,神色微暗,想就此缓缓勾起唇来,却仿佛,已然没有了浅笑的气力,

可是,父将,现如今,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是戏子呢?

又有几人,未曾戴着面具,未曾涂染油墨,用着最真实的模样,最自然的态度,干净纯粹的活在这浑浊喧嚣的世间呢?

这个纷扰喧嚣世间,便仿佛早已然是,一场巨大的台戏……

其中的许多人,事实上,都早已然身着着令人眼花缭乱,色彩斑斓的夸张戏服,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于那一层又一层厚重的油墨遮掩下,早已然看不清楚其中原本真实的模样,

只为了名,为了利,为了这样或那样,所追逐的一切,带着毫无温度的假笑,流着毫无温度的眼泪,用自己的人生,用自己的生命,演着,一场场盛大的台戏……

父将,您知道吗?

事实上,与您那永远干净地,纯粹地,热烈地;永远,是非分明,单纯简单地活着不一样,

现如今,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实则,都早已然是戏子,不断地,演着一场又一场的,永无终篇的台戏,

直至死亡,方才落幕……

------题外话------

戏子,指台上的;更多的,指的却是台下的,朝堂深宫里的那些……

咳咳,

说起来,写这一段时,总是忍不住想起席慕蓉的那首诗——

“今生今世,我只是个戏子,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是滴是滴,高中的时候,这些诗句,还不知道默默地抄在小本子上多少次,现在想起来,觉得当年实在是太可爱了*w*

掩面,老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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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变故陡生

说起来,此番特意请来入宫,为除夕年宴唱戏助兴的名伶戏班才堪堪跨入殿中的那一瞬间,

我便直觉的感觉到,这其中,有些许的不对劲,然而,却始终是说不出来,也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何处,不甚对劲……

然而,于台戏唱到一半,伴随着铿铿锵锵的鼓乐声,以一种振奋人心的节奏响起,无数带着恶鬼面具,身着玄铁盔甲的武旦伶人,手提花枪,整齐肃然,以一种夸张的姿势步态,一列列地整齐走至戏台中央台前位置之时,

我方才恍然惊觉,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

位于那右列最末位置处,穿着打扮似乎与其他的武旦伶人都可谓并无二致的那一伶人,

此刻,即便是那面上恶鬼面具已然一丝不漏地掩去了其中的真正相貌,然而,当其立于人前的那一刻,那一瞬间,却还是分明让人感觉到其绝然的不同……

与其他的武旦伶人那实则黯淡无光,麻木漠然,然而却强装作英姿飒爽,无惧无畏的慷慨就义眼神不同,此人掩在那一可怖恶鬼面具下的,分明就是凌厉到极致的一双眼眸!

恍若带有实质,恍若能够穿透悠远距离,恍若能够穿透重重阻隔,恍若能够破开风,破开雾霭,破开摇曳烛火,只锋锐如刀般,直直地,便往你胸腔心脏处而来……

一瞬间,就仿佛望见了那遥远千仞峰峦之上,盘旋于天际的雪鹰,恍若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凌厉,带着与生俱来的孤独与森寒,

只冷冷的,锋锐至极地,于那飘雪苍穹天际之上,骤然张开巨大羽翼,如刀,如刃,带着骇人森寒的凌厉锋芒,毫无一丝情绪地,凛然望向于你……

不对!

此人有问题!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警示,却见那恶鬼面具下的一双厉眸此刻竟陡然一眯,寒凉锋锐的冰冷厉芒于其中倏地一闪,

便见那人竟蓦地将那手中无甚重量,轻飘飘的雕木花枪往下猛然一掷,而后骤然足尖点地,丝毫不拖泥带水地,于那一众四散奔逃、出声尖叫的伶人上空,利落至极地瞬间翻身而过,

紧接着,不过一个旋身间,便见其已从腰间抽出一把清皎软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径直朝着那高台之上,端坐于帝椅龙座之上的萧祁面门处,急急疾刺而来……

刺客!

此人竟是刺客!

殿中的甲盔宫侍可谓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那高台之上的萧祁,此刻一双凌厉精致的凤眸不禁陡然一眯,而后蓦地广袖一挥,便见那原本静置于楠木桌上的一釉色通透无暇的白瓷杯盏,此刻竟蓦地腾空而起,也直直的朝着那人而去……

“叮”,随着清脆的一声铮鸣响起,

只见原本釉色细腻紧致的白瓷杯盏此刻骤然应声而碎,恍若天际飘落的无暇雪花,四散散落坠地;而那原本恍若势不可挡般,径直朝此而来的清皎软剑,此刻也不由得随着此势暂缓了刹那,而哪剑尖方向也不禁微偏了寸许。

但此等变化,此番不过存在了刹那工夫,随即不过转瞬,便见持剑那人此刻已然眸尾森寒一厉,瞬间调整了其势头,而后,继续,径直而来……

萧祁似是也未曾想到此番行刺之人的功夫竟如此了得,其内力竟似与自己不相上下,因而也不由得微挑起眉,瞬间肃了神色,仿佛甚是感兴趣般,抬眼认真朝那持剑之人望去。

一切实则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殿中的众人此番不过眨了几眼的工夫罢了,便见那原本还在戏台之上的刺客,此时竟已然手持利剑,旋身踏空至萧祁面前之处来……

我倒是从不曾知晓萧祁的功夫竟这般好,记忆中的少年仿佛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高贵清华的模样,倒似是从未见过其竟这般亲自与人动过手,

于是乎,此番于那刺客持剑刺来之时,与殿中或是惊慌忙乱,或是四散奔逃的众人不同,我倒是可谓端坐于自己座位之上纹丝不动,甚至于饶有兴味地于一旁懒懒托腮,可谓颇为津津有味地望着眼前景象……

当然,此番我倒也不是全然不顾及那萧祁安危,只不过从方才萧祁掷杯拦剑的那一手,便已然能分明看出其修为不低,内力深厚,因而想来倒也自是不需我担忧……

不过是一番小小的思虑过后,

此时此刻,眼前的那二人可谓已然于那殿中高台之上,来来回回地过了十数招,

而且望其模样,此人倒可谓绝对称得上是业界之中段位极高的刺客杀手,其武功内力竟与那萧祁不分伯仲,

此番眼见着十数招过去了,竟也不见其有丝毫的落败迹象,却也不知这雇主究竟是花了多少黄金,才能请来这么一个武功高深的刺客前来刺杀天陵当朝皇帝!

位于殿下的江昭临,此番不过于最初的刹那间怔愣过后,此时此刻,可谓也已然反应过来,随即一把夺过身侧御lin jun的腰际佩刀,一脚踏于面前小几之上,借力翻身直往高台之上而来,也就此加入那二人如火如荼的战局。

于其之后,分布于殿中各处的御lin jun,此刻也不由得纷纷反应过来,随即迅速地分为三拨,其中一拨人手稳住现场局面,稳定此刻正四散奔走的众人,

一拨人手则恍若铁桶般,水泄不通地团团围住整个端阳宫正殿,以阻隔到时候刺客溃败后所需退走的后路,

而另外一拨人手,则于此刻瞬间抽出其腰际佩刀来,也就此加入高台之上围剿刺客的战局……

一番混战间,纵是那刺客武功再高,内力再怎么深厚,此时此刻,却也可谓敌不过这众人无数朝其而来的明刀暗枪,

而更何况,其中为主的萧祁与江昭临,武功内力都可谓绝然不低,因而待到两盏茶的工夫过后,几十招的来回下来,那刺客也不由得悄然显露出些许颓势来,隐隐地竟已然有些许落败之势……

高手过招,不过毫厘……

眼见着那刺客此时已然有隐隐的落败之势显露出来,位于高台之上的那萧祁与江昭临,此时此刻,不由得极有默契地悄然极快对视一眼,

随即,便于陡然刹那间,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齐齐一并出手,直直地便往那刺客胸口处而去……

电光火石间,

只见那刺客此刻骤然极快的一个侧身,极险地躲过那江昭临隐隐生风、直直刺来的锋锐佩刀,然而,却未能来得及躲过那萧祁同时朝其而来的那隐含内力、威势惊人的一掌……

随即,只闻见“嘭”的一声闷响,便见那刺客此时此刻竟蓦地吐出一口血来,而后被骤然一掌,狠狠击出高台之上混战的众人之外,以剑拄地……

原本稳定殿中局面的御lin jun,此番眼见此景,不由得即刻纷纷涌上前来,面色肃然,手持佩刀,想就此擒住殿中那以剑拄地,静然而立的刺客……

然而,恰于此时此刻,

却见那原本静立于殿中,岿然不动的刺客,此时,竟蓦地抬起眼来,而后骤然以足踏地,一个利落旋身,

随即,便见其竟直直地往那已然被宫侍环绕着,躲于台下一侧的江沐烟方向,迅疾而去……

眼见此情此景,原本立于众人之中高台之上的萧祁与江昭临,此刻不由得瞬间便急红了眼,随即不禁立即运足内力,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暗运轻功,掠过众人,迅速地朝此方向而来。

然而,眼见着那刺客此刻不带丝毫情绪地,一剑挑开面前一挡路的宫侍,直奔那江沐烟而去,即将疾掠至那江沐烟身前之时,

那上一秒尚且还立于高台之上的萧祁与江昭临,此时此刻,也可谓不由得一前一后地,纷纷迅速至极地来至此处,且可谓无一例外地纷纷急红了眼,于掌心暗运内力,准备出手阻拦……

然而,恰于此时,

却见那仿佛不顾一切直奔江沐烟而去的刺客,此时身形竟陡然一转,于那吓得梨花带雨,无法出一言一语的江沐烟身前丈许位置处,蓦地转身向右,

随即,竟忽地直直地朝我方向疾奔而来……

不过转瞬间,原本端坐于桌前,托腮看戏的我可谓还未曾反应过来,

待到再凝神之际,却见自己脖颈间可谓已然是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把清皎如月的锋锐软剑来,于此时此刻,可谓丝毫不留情地搁置于我颈间位置处,仿佛只要我动一丝一毫,出声说一言一语,其便会毫不迟疑地,瞬间割开我颈间动脉……

此时此刻,于这紧贴于颈间位置的清皎剑刃之上,所隐隐传来冰凉刺骨的触感,可谓瞬间便唤醒了我所有感官,

见此,我不由得暗自撇撇嘴,默叹一声——

得,这人生还真是跌宕起伏,直转而下啊,一切都是如此的猝不及防,可谓没有丝毫征兆……

想来上一秒还在懒懒托腮看戏的我,却怎么也不曾想到,不过是眨眼刹那间的工夫罢了,自己竟就已然被一把锋锐软剑毫不留情地搁于颈间,被人挟持在手了……

------题外话------

被论文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某顾,正颤颤巍巍地伸出虚弱无力的小手……

(╥╯﹏╰╥)

表示在论文的泰山压顶之下,每日码字简直就是拼了老命了,

看在我这么可怜努力的份上,还请众位小仙女们多多支持,多多评论,多多收藏啊~

嘤嘤嘤,

当然,要是能来点钻石花花什么的,我就更加感激涕零、喜不自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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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众生百态

不得不说,除却此刻紧紧搁于颈间的这把甚是碍眼的软剑之外,此番场面,倒可谓确是观察众人的一绝好时机。

说起来,方才发生的一切,可谓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工夫罢了,然而,事实上,却已然是陡然间便全然逆转了个形势……而这情节跌宕起伏的,几乎堪比方才所看的台戏,天翻地覆间,煞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于刹那怔愣过后,此时此刻的我,可谓便是这么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但此刻,颈搁一把软剑,以一种颇为怪异的姿势缩于这刺客怀中的我,忽略掉这一诡异场景,此番却是在恍若神游天外般,丝毫都未曾在意自己颈间的锋锐软剑,

而是默默眨了眨眼,可谓煞是认真地,从左到右,将这殿中众人的神情一一细细观察了个遍……

毕竟,此番场面,可谓千年难遇啊……

而最是这般稀有难遇的场景,最是这般突如其来,让人猝不及防的情形,方才往往能够望出那些还未来得及掩盖于面具之下,掩盖于那厚重油墨下,所最最真实的模样。

眨眼刹那间,可谓,收获颇丰……

最右侧的江沐烟,此刻那一双如烟氤氲的眸中,方才梨花带雨的眼泪可谓还尚未来得及抹去,然而此番一眼望见我被劫持场面的那一瞬间,其眸底所骤然迸发出的巨大惊讶与暗喜,如此这般望去,还真是让人觉得颇为有些,不忍直视……

而此刻,立于其旁侧的江昭临,却不得不说,还是要比那江沐烟的城府深上许多,即便是此般猝不及防的突发场面,其还是极为习惯性地瞬间便已然敛下了其中一切不应有的情绪。

只不过,其中,尚且有所缺陷,有所遗憾的是,

其眸间应有的情绪涌上眸中的这一步骤,所耗费的时间可谓太过久长了,并且其神色交替的时间也可谓还未能够完全安排合理,也还未能够做到于瞬间转换的功夫,

因而,此时此刻,我所望见的江昭临,便是这般颇为怪异的模样,其眸间的窃喜神色可谓尚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然而其中应有的,煞是虚伪的担忧神情却是已然一点一点地,渐渐涌上了眸中……

因而,这般望去,不得不说,那还真是,甚是可笑……

而那江昭临旁侧的萧祁,此刻的模样,倒是比这二人来说要真实的许多,

那一双精致凌厉的凤眸里,此时此刻,既有恼怒自己失算,导致这般局面出现的不虞之情,也有一眼瞥见我颈间那一把亮闪闪,折射过来的光芒煞是刺目的锋锐软剑时,瞬间涌上的些许担忧……

而除却这三人以外,其余之人的神情便可谓是简单了许多,也真实了许多……

原本立于椅后的挽月,此时此刻,眼见着我骤然被劫持的场面,不由得立即是急急几步奔向前来,想要就此出手阻拦,却又畏惧于伤及我安危,一双清丽的眼眸中,此刻可谓是急的涌上了点点泪花,全然一副手足无措,又暗自恼恨自己无用的神态。

而于台戏开始后,便被萧祁赶至自己座位的小狐狸,此刻,也不由得骤然间便于自己座位上惊立起来,

那一双原本清澈剔透,无暇纯净的墨色眼眸,此时此刻不由得可谓颇为危险地微微眯起,而后一眨不眨地,凝神望着那刺客此刻手握软剑搁于我颈间不远处的右手,只恍若实质般,此般望去竟甚是骇人……

其此时的模样虽状似可谓认真至极,仿佛是在凝神望着某一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般,

然而,从那一双尽显危险之意的墨色眼眸中,却是可以分明看出,其似是正在思索,待到到时候事情安定,刺客被擒后,将此只手臂割下来一片一片喂狗的可行性……

而于其旁侧,那原本闲适淡然,素淡清浅,恍若这喧嚣世间的一切都丝毫入不得其眼的那一清逸男子,

此时此刻,似是也已然维持不了其应有的淡泊悠然与云淡风轻,只紧蹙起精致如玉的眉心,骤然一把掷了其手中的青瓷茶盏,随即眼带凌厉地,浑然不似先前那个素淡如月,淡然世外,清逸皎皎的男子,只抬眸厉色,往我身后的刺客望来……

而除此之外,至于殿中的其余那些御lin jun,簮缨世族,肱骨大臣们,

其中,惊诧的有,惊惧的有,担忧的有,因这么多人都没抓住这么一个小小的刺客而恼怒的有,而唯恐皇后娘娘被杀了,到时候陛下会不会迁怒于自己失职而忧虑的也亦有……

众生百态,

这一刻,显露无疑……

……

说起来,此时此刻,于这整个端阳宫正殿之中,最为悠闲淡然,闲闲散散的,只怕,便是我了……

事实上,这倒也不是因为我心大,亦或是没心没肺的缘故,只是……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微微垂眸,默然望了望此刻正紧贴于自己颈间的,那一冰寒刺骨,闪着渗人刺目光芒,恍若转瞬间便能够劈石断发的锋锐软剑,良久,不由得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

因为,貌似,自从自己xiu liàn涅盘诀之后,如今更是已然修至第一层中期的我,此刻,可谓早已是可以达到刀枪不入的程度了。

想来若是当时一层初期之时,面对如此锋锐的软剑,自己也许尚会有些许担忧,然而,现如今的自己,身体强度几乎可以堪比于九品法器,因而自然也就全然不将其放在眼里了。

说起来,诸如此等程度的武器,只怕现如今的自己抬着脖颈,特意撞上去,可谓都不能撞出个头发丝大小的口子出来,甚至于,于此般情况下,最有可能出现的场景就是——那软剑于被自己撞上的那一瞬间,顿时,便应声而断,碎成渣渣……

哎,下场凄惨啊……

……

然而,正当我低眸垂眼,思索着自己要不要抬手弹弹,将这一软剑弹碎了的可行性之时……

却见那原本立于椅前,急得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挽月,此刻,忽然蓦地一把抹掉眼泪,瞬间冷静了自身情绪,

随即,一面紧紧地盯着那刺客持剑搁于我颈间的动作,一面可谓颇为谨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缓缓走上前来,望着那刺客开口道:

“你不就是要挟持一人嘛,那好,你便放了我家xiao jie,我来给你挟持,我是我家xiao jie的陪嫁丫鬟,她自是不会对我放任不管……”

“但是你要清楚,我家xiao jie乃是金枝玉叶,珠玉之身,你若是伤了哪怕一丝一毫,即便你逃出去,陛下也定然不会轻易饶过你!与其冒这种险,你倒不如劫持我这么一个无伤大雅,无权无势的小丫鬟,如此,既不会将场面弄得太僵,你也能借此安全逃脱出去……”

然而,还未待挽月开口将此说完,却见我身后正抬手持剑挟持于我的这一刺客,此时此刻,忽地骤然抬眸,往那挽月方向凌厉望去,

而此番,其忽如其来的恍若冰淬般,森寒凌厉的凛冽眼神,可谓瞬间,便打断了挽月已然溢至嘴边的话语……

而此时此刻,自己虽立于其身前,望不甚清楚其此番模样,然而,我却分明能感觉到,身后那刺客此时可谓情绪暗涌,寒意骤然弥漫而开,甚至于,还隐有杀意浮动在侧……

“挽月!”

还未待那刺客有所动作,我不由得立即蹙眉,转眸厉声呵斥道。

而后,眼见着挽月似是被我此番骤然呵斥所吓到了般,有些怔怔愣住的模样,

我不由得瞬间缓和了面上神色,随即,凝神望向其眼眸深处,可谓一字一句,缓缓地认真笃定道:“不必担心,我定会无事……”

……

似是此番僵持太久,位于我身后的刺客此时可谓已然隐有些许不耐,因而,便见其忽地抬手紧了紧搁于我颈间位置处的锋锐软剑,随即抬眸望那萧祁方向望去,只眸色森寒,不带丝毫多余情绪,冷冷开口道:

“听闻这天陵皇城的密殿之中,暗藏着一枚九转还生丹,还烦请陛下将其取出来,以换这女人的命,否则……”

恰到好处的停顿,

恰到好处的间隔,

于那“否则……”尾音就此骤然落下的一瞬间,

那刺客不由得蓦然间厉了厉眸,随即抬手握紧了手中锋锐软剑,将其与我颈间的距离搁的愈发得近了,

似是想就此于我颈间拉出个血红可怖的口子来,以警醒警醒这殿中的一众人等,这可谓,绝然不是,在开玩笑这般简单……

毕竟,唯有殷红的鲜血,方能警醒神经,

唯有迫在眉睫,方才能尽快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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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孰轻孰重

于香气扑鼻间,每家每户的餐桌前已然摆上了丰盛的年夜饭,

而那原本于街头巷尾四处嬉笑打闹的孩子,此时也不由得已然闻着饭菜香味,告别了小伙伴,各自回到了家中,而后端端正正的坐于桌前,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等着长辈们开箸用一口……

苍穹星辰,万家灯火,

今夜,每一盏烛光下,都是一幕其乐融融……

然而,同在钦阳城中,不过隔着那巍巍朱红色宫墙,巍峨伫立于那一片雕梁画栋,气势磅礴间的天陵皇城,此刻,却显然没有外间百姓那般的其乐融融,安逸暖心了……

原本笙歌燕舞,热闹熙攘的端阳宫正殿,此时此刻,不由得变得静静悄悄的一大片,几乎是落针可闻……

而那殿中众人,此时,可谓无不屏息凝神,提心吊胆地,认真望着此刻立于殿中处的二人,

其中,可谓有那么一部分,是惊惧于那殿中刺客此番骤然的手上动作;

而一部分,则是惊惧于自己此番竟会听到了这么一个轻易不外传的惊天大秘密;

至于另一部分,此刻,则是微挑起了眉,不仅是惊异于这刺客为何竟会知晓此事,以及惊怒于这刺客此番竟这般不知所谓的狮子大开口。

各自的千肠百转,心思各一间,此时正静然立于殿中正中位置处的那二人,此番,却仿佛与这周围景象全然不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清寒的月光透过窗格,透过满殿亮如白昼的摇曳烛光,只清清淡淡地,静然洒落于那殿中二人身侧……

那一袭黑衣的男子,此刻可谓仍身着着先前台戏所用的玄铁甲盔,而其面上所覆的恶鬼面具,此番则是丝毫不漏地掩去了其真实模样,让人望不清其中究竟,

只能望见面具之下,一双恍若雪鹰般凌厉森寒,不带一丝多余情绪的眼眸,不断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一点一点地,渐渐弥漫于整个殿中……

而立于其身前的女子,此刻,则可谓全然不似被人劫持的模样,未见一丝忧虑,更是未见一丝畏惧,

只满目淡然,云淡风轻,静静然地立于那儿,更是似有闲心地,睁着其如漆点墨,恍若坠入璀璨星辰的眸子,静静地观察着殿中众人……

只不过,此时此刻,那一把闪着森寒刺骨利光的锋锐软剑,可谓甚为不协调地,搁置于那女子纤细如玉,不盈一握的脖颈之上,这般望去,煞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于心不忍……

……

察觉到那刺客手上动作的一瞬间,我不由得立即是几不可见的浅浅蹙了蹙眉心——

这刺客,即便是威胁萧祁也不带这般毫无良心地牺牲我吧!

话说这一剑下去,接下来的一系列后果,他一个刺客可能够负责?

要是这一剑下去,剑“咔擦”一声就这么断了,可让我到时候如何解释……

于是乎,还未待那刺客有所动作,未待那无法挽回的后果让人不虞地就此发生,于此电光火石间间,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可谓甚为及时地淡然开口了:

“这位兄台,要说你这眼神也未免太不好了……”

身后的刺客此刻似是没想到,此番被挟持的我竟会忽地开口,而且一开口便竟是这般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因而于骤然的些许惊异间,手上的动作不禁一如意料之中那般就此顿住了……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微不可见地浅浅勾了勾唇,紧接着,便又仿佛恍若未觉般,只继续语气未变地,接着淡淡开口道:

“说实话,我倒是不知这位兄台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想来今夜这端阳宫中如此多人,你挑来挑去,怎么就偏偏挑中了我这么个最无价值的给挟持了?”

“你瞅瞅,这殿中,肱骨大臣有,簮缨世族有,皇亲国戚有,被那皇帝陛下捧在心尖尖上的也有……喏,对,没错,就是那位……”

我神色未变,只微微转眸,就此示意了一下那此刻正恍若铜墙铁壁般,被团团围在中央,且被那萧祁一手抱在怀中的江沐烟,又继续语气未改地道:

“这位兄台,你说你方才要是不那么急转弯一下,直接挟持了那位江贵妃娘娘,此刻,别说是那么一枚九转还生丹了,就算是十枚,这陛下那也得给你乖乖奉上,可是啊……”

“啧啧……”说着,我不由得甚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又接着道,

“可你就偏偏这么想不开地跑来劫持我,现在可好了,别说是什么九转还生丹,就算是个什么破草席子,这陛下如今倒也指不定能够给你,以把我换回去了……”

“苏慕!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闻此,那萧祁此刻不由得重重一拂袖,眉心紧蹙地几乎能夹死一整只苍蝇,可谓面沉如水,甚为不虞地呵斥道。

然而见此,我却只是微挑了挑眉,只视若无睹,不曾接话……

然而,恰于此时,我却闻见自己身后,忽地隐隐传来极低的一声低语:“怎么?那女人竟才是江沐烟?”

闻得此言,我可谓霎时间差点吐血绝倒——得,我就说……原来如此,这刺客竟是认错人了……

但不过转瞬,那刺客便似是已然调整好了其情绪,随即,便也不再继续手上动作,只微紧了紧持剑的手,抬眸重新望向那萧祁,便接着开口道:

“即是苏慕,那便是这天陵一国之后,想来无论再怎么说,这堂堂的天陵皇帝陛下,也自是不会放任其不管……”

“是啊,皇兄,”

那原本一眨不眨地凝神紧紧盯着刺客那持剑之手看的小狐狸,此时,闻得此话,不由得忽地骤然抬起眼来,望向那萧祁急急道,

“皇兄,那什么九转还生丹,给他便是,不管怎样,这美人姐姐还在他手里呢,他要是不小心手抖了那么一抖,伤了美人姐姐,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住嘴!”那萧祁此刻可谓紧蹙眉心,其模样也似是极为犹疑踌躇,无法决断,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松,我自是知道苏慕得救,无论如何,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不能让其有事。可这关键是,十一,你可知道这九转还生丹究竟是何物,究竟有何等重要,诸如这般的秘宝可是万万不能如此拱手让人啊!”

“皇兄,”

原本一直立于旁侧,静然不言的那一清逸男子,此刻也似是,已然恢复了那一贯的素淡悠然,出尘世外,只是,那此刻正悄然掩于广袖之下,青筋暗显的手,却还是分明地暴露了其真实情绪,

此刻,只闻见他淡然道,“皇兄,无论如何,这丹药是死物,自是比不上人命重要,更何况,此乃天陵帝后,一国之本,其性命的重要性自是毋庸置疑……”

望着那即便听闻了数番劝阻后,却仍然可谓是紧锁眉头,犹疑不决,迟迟都无法下令以前往密殿取那所谓的九转还生丹的萧祁,

我却不由得,在这般的氛围里,可谓有些不合时宜地,一点一点地缓缓勾起了唇角,笑的甚是灿烂……

内心深处,此时此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里,忽然便就此碎掉了,而后煞是凄凉地,四落铺散一地……

而那一抹苏慕所最后残留于我体内的弥留之念,此刻,也终于是渐渐地,化为虚无,烟消云散了……

早该如此了……

我不由得笑的愈发灿烂,然而那一双恍若暗夜的墨眸里,此刻,却尽是淡漠……

是有多傻,这么多年,方才一直看不开,

是有多傻,直至最后,还为这般人搭上性命。

天陵皇城之中,又何人不知,何人不清楚,那人的心里,这么多年,唯有一个江沐烟,

你为他花了整整几个月,用尽了平生所有的精巧心思,一针一线,扎的整个双手伤痕累累,面目全非,所亲手精心做出来的衣裳,终是赶至他生辰那天,满心期待、满心欢喜地送至其殿中,

然而,这到头来,所最终换来的结果,却不过是那人淡淡一句“哦,皇后辛苦了,多谢”,甚至于,连一个正眼,都未给……

你知晓他身有旧伤,一至阴雨天气,便疼痛难忍,不适万般,因而不由得为此操碎了心,四处寻医问药,最终还是托了父将,方才遥遥地由疆外带回来一罐据说有神效,几乎是千金难买的药膏,

然而,当你一路小心翼翼地将此抱在怀中,急急地赶至他殿门处之时,却只得来一句“娘娘,陛下现在在烟霞宫内,皇后娘娘若是有事,待到陛下回来再说吧……”

你知他因当年以父将军功相换,求了一道赐婚旨意之事,始终耿耿于怀,心有隔阂,因而你委曲求全,伏低做小,忍气吞声,从不与那江沐烟相争,从不勉强那萧祁……

你怕父将因那人冷落自己而心有芥蒂,做出什么冲动之事,伤及那人,因而这么多年以来,都只报喜不报忧,从不与父兄诉说委屈,从不与他人言说,只将一切委屈眼泪都尽数默然地往肚里吞,只唯恐那人为难……

可这一切的一切,又有何用……

直至死,他都未能正眼望上你一眼,

直至死,你都只能是孤零零地挂于那一空荡殿中,被软禁宫中,被撤了所有宫侍,甚至于直至尸体冰凉,方才被急急赶来的挽月惊觉……

何其可笑,

却又,何其,可怜……

罢了,

就此,莫要执念,莫要留念,

莫要再徘徊于这世间,迟迟不肯离去……

待到此后走过忘川,越过奈何桥,喝下那碗孟婆汤,还望切记——

来生,莫要再遇见此人了,

莫要,再为了这样一个全然不值的人,而如此卑微可怜,如此的,宛如泥泞尘埃一般,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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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求人不如求己

殿中的众人,此时此刻,不由得望着殿中位置处,那纤细颈间被一把冰凉锋锐的软剑所架着,仅仅是就这般单纯看着,都有些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寒意,然而,此时,却是在唇角上扬,笑得甚是灿烂的女子,

不由怔怔愣住,良久,默然无语……

不知为何,这般望去,

总觉得那般灿烂的笑容之中,那般的灿烂耀眼背后,好似,掩藏了什么东西般……

然而,那其中究竟是何,却又是丝毫看不出来,也丝毫说不出来……但却不知是何缘故,竟让人觉得,这般望着望着,眼角处似有浅浅涩然,道不明其中滋味……

似乎只过了一瞬,却又似乎,已然过了许久……

眼见着那萧祁面上神色几番变换,然而,直至此时此刻,其内心所有的踌躇斗争,所有的犹疑不决,仿佛是终于在此刻,已然就此尘埃落定了般,渐渐趋于平静……

而后,于这一室的静谧之中,只见他一点一点地,缓缓抬起眸来,带着些许的决然,带着些许的无能为力,甚至于,还带着些许隐隐的愧疚歉意,这么久以来,终是不再望向那刺客,而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凝神地抬眼望向了我……

随即可谓一字一句,声音不高,然而在这满室寂静里却显得甚是清晰地道:

“天陵之中,一切都可用来换皇后的命,然而,唯独这九转还生丹,不行。”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

不带丝毫犹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毅然决然的一如他萧祁一贯的行事风格,

然而,不过是一句话,一瞬间……便顿时,宣判了我死刑……

“皇兄”,“皇兄”,眼见着那萧祁话音刚落,那小狐狸与那一清逸男子,此时似是不敢相信其方才所听闻的话般,不由得纷纷站起身来,急急开口唤道。

然而,那萧祁此时却可谓未曾往那边望上一眼,也丝毫未曾理睬那二人,只是依旧抬眼望着我,随即,终是缓缓地,渐渐地抬起手来,作势准备就此下令——不必顾及我安危,全力擒拿刺客……

而于这般的僵持氛围中,我却忽地淡淡垂了眼,瞬间敛了面上的一切笑意,只眸色淡漠,沉沉不见丝毫情绪,而后,于此电光火石间,忽地开口轻叹一声,道:

“哎,果然,我便知道,看来这靠人还终是不如靠己啊……”

……

紧接着,眼见着此番话音才刚落,

却见我眸光骤然一厉,随即,忽地极快的一个抬手,顿时便牢牢抓住那身后刺客持剑的手腕,而后,骤然极为迅猛地往外一拧,

紧接着,一个极快的闪身,瞬间便于那刺客手持的软剑刃下闪出,而后静然立于其身前。

随即,还未待那刺客反应过来,抬手回招,我便已忽地抬起脚来,而后,骤然伸腿,一踹,瞬间,便把那刺客踹至一侧……

一切实则都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这忽如其来的一番动作下来,此刻已然被踹至一侧的刺客,不由得被我这骤然而来的暗算,气的瞬间惊怒,眼见着其便要手持软剑,朝此而来……

然而,恰于此时此刻,我却忽地对着他眨了眨眼,恍若不经意般,极快瞥了瞥已然距离其不远的窗户。

随即,不过一个眨眼间,那刺客不由得顿时便已然知晓了其中意味……

紧接着,在殿中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便见其已然是忽地翻身一跃,于那正殿窗口处,就此脱逃了……

“来人,快追!”

眼见着那窗户撞破声蓦地响起,此刻方才骤然反应过来的萧祁,不由得顿时厉声一喝,瞬间便惊醒了尚还处在怔愣中的殿中众人。

紧接着,便见这原来静默一室的整个端阳宫正殿,于此瞬间,不由得顿时熙攘嘈杂了起来,

殿中的御lin jun此刻不由得纷纷追出门去,连同着整个皇城之中巡逻驻守的宫侍护卫,一并于这整个皇城之中细细搜寻逃脱刺客的踪迹;

由怔愣中骤然惊醒过来的挽月,此时此刻,不由得第一时间,便顿时奔上前来,随即一边哭着,一边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我,语气不稳,抽抽搭搭地哭着,一遍又一遍地问道:“xiao jie,您无事吧?您可有事?可有伤着哪儿?”

而殿中的众人于怔愣中惊醒过后,此刻,也不由得纷纷围上前来,或真心,或假意,开口关切问道。

“美人姐姐,你可无事?”

那小狐狸此时此刻,也不由得用着其小小的身子用力地挤开众人,甚是艰难地走至我身前,随即,一面拉着我袖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一面尚有余悸地开口问道。

而那一素淡温凉的清逸男子,此时此刻,也不由得行至我身前,未曾言语,然而于一番打量发现我并未有事后,其紧锁的眉头不由得顿时间渐渐松开,似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紧接着,不过一瞬间,便恍若又恢复成了那个云淡风轻,淡然世外的模样。

面对着眼前这些尚是真意关切之人,我不由得微颔首,以示无碍……

而正于自己可谓颇为无奈地温声安慰挽月之际,却见那原本团团围住自己的众人,此刻,竟忽地自发地渐渐让出一条道来。

然而,感觉到如此,我却是未曾抬眼,只依旧垂眸与那挽月与小狐狸说着话……

紧接着,不过刹那工夫过后,便闻见那萧祁声音此刻于我身前不远处正低低响起,“你可无事?我已吩咐下去,想来一会儿太医便能到……”

“无碍,”

我抬眼,无甚情绪,眉梢眸间可谓尽是淡漠,毕竟对于现如今的自己来说,他萧祁实则不过是一陌生人尔,先前的苏慕早已死去,残留的弥念于方才那一瞬间也已然消散,而估摸着这一时候,其早已然到了黄泉,赶赴轮回投胎了吧……

“不必麻烦了,我并无大碍,只不过此番折腾了这么久,现如今倒是觉得有些疲乏了,不知陛下你这宴席是否还要继续开下去,若是不再继续,我与挽月便先行告退了……”

闻此,那萧祁此刻不由得有些静默不语,眸色沉沉望不清楚其中情绪,随即良久后,方才闻见其低声开口道,

“那你们便先行回宫罢,这除夕年宴被如此的一搅合,现如今定然也是继续不下去了……你且先在此休憩片刻,我遣人下去备好软轿,待会儿便送你们回宫。”

“好……”我微颔首,应道。

说罢,我便就此转身迈步,缓缓行至那高台之上的先前座位处坐下,等着那萧祁遣人去备的软轿……

身侧原本团团围住的众人,此刻,眼见着这戏已作完,心意也已然表到,他们天潢贵胄的皇帝陛下此时也已然关切完毕后前去安排事宜,因而此刻,不由得略略廖表几句后,便纷纷离开了,只剩下挽月,小狐狸与那一清逸男子如今尚且在我身侧。

望着此时此刻,正围在我身侧大眼瞪小眼,紧紧地盯着我,一副唯恐我会不会经此一事后想不开表情的这三人,我不由得于静然凝神盯了好久后,便忽地微勾唇,“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紧接着望着这三人,开口笑道:“都说了无碍了,你们几个不必这般盯着我,看着怪瘆得慌的……”

“哦,对了,还不曾知晓你叫什么名字。”

说着,我不由得转眸望向那一清逸男子,转了话题开口问道。

“我?”那一清逸素淡的男子,此时似是没想到我竟会忽发奇想地转了话题问出此话来,因而不由得有些许怔愣,良久后,方才微抿薄唇,开口答道:“我名为萧浔……”

“萧浔,”我垂眸轻声念道,紧接着,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般,忽地抬眼接着道,“说来,方才我听闻你也叫萧祁皇兄,且又坐在小狐狸旁侧,因而如此,想来你应该也是萧祁的弟弟吧?”

“嗯咯,”

还未待那萧浔答话,此时此刻,那小狐狸已然是忙不迭地开口答道,

“美人姐姐,这是我七哥,已然成年赐封号了,封号为”昀“,也就是现如今天陵的昀王殿下……咦,话说,美人姐姐,你居然会不知道我七哥?据说这钦阳城中,对我七哥芳心暗许的闺秀xiao jie们,能从东直门一路排到西直门去,这,如此这般人物,美人姐姐你,你居然会不知道?”

“哦?”

我不由得微勾唇,随即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这一素淡温凉,恍若不似世间人的萧浔,良久后,方才是颔首笑道:

“恩,果然,能理解……不过话说回来,我倒也的确未打诳语,确是不曾知晓这般‘大名鼎鼎’的昀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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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谁在那儿!

天陵皇城于永安三年的这一除夕之夜,注定,便是一个不甚平静的夜晚……

坐于软轿之上,微阖目休憩之时,即便是未曾睁开眼,我也能从这周遭身侧来往不绝,脚步不停,甲盔哐当作响的御lin jun与宫侍护卫中,嗅出几丝紧绷与不平静的意味。

不过当然,此时此刻,这一切已然与我无关……

虽说自己方才那一脚是故意为之,但就此之后,其究竟能不能逃脱,便不是自己所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至于自己方才为何要故意踢那么一脚,以救那一刺客……思及至此,我可谓依旧微阖着目,然而,此刻,却是缓缓地浅浅勾起了唇角。

缘由吗?三点——

其一,想来这般一个甚是显得水平不高的抬脚开踢的动作,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能够掩盖我现如今真实的杀伤力水平的。

毕竟,如这般不甚高明的动作,一般而言,唯有武功初学者方才会如此不顾形象的干出来,由此,便也能够一定程度上就此打消掉某些人的怀疑与顾虑,不在此事上过多追问与纠缠。

而其二,则是——说来自己被那一刺客劫持了那么久,怎么说,心中还是颇有些许不虞的。毕竟说来,那个颇无职业操守的刺客,动不动便要于我脖颈之上,拉上那么一刀以威胁那萧祁,不管怎么说,无论换作是谁,遇见此事都可谓不太能够高兴的起来的……

于是乎,方才那么一脚,也算是聊报我被劫持、被吓唬之仇了。

至于其三,啧啧,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略略撇了撇嘴,说来对于萧祁今晚在那个什么所谓的九转还生丹与我之间,毅然决然地便选择了那所谓的九转还生丹之事,怎么说,都可谓让我觉着颇为不虞啊!

而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而出于这一缘故,自己便也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帮那个无甚职业操守的刺客一下……

嗯,而且由此看来,貌似自己这般决定的效果还甚为不错,

毕竟,于望见那萧祁一脸面色沉沉,丝毫不敢松懈的神情,与这今晚甚是动荡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焦灼喧闹的整个天陵皇城之时,自己此刻的心情,可谓还真是莫名的,甚是不错……

……

于软轿之上一路摇摇晃晃之后,自己终是已然回至栖梧宫,

而那几个抬轿的宫侍宦官们,则于我一下轿的一瞬间,便可谓立即是躬身行礼告退,随即忙不迭地抬着那空荡荡的软轿,如同被恶鬼追赶般,迅速至极的消失于我视线范围之内。

望着视线尽头处那几个迅速消失的身影,此时此刻,我不由得觉得甚是好笑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看来虽说萧祁不将我放在眼里之事在这天陵皇城之中可谓人尽皆知,但好歹现如今,自己的恶名,貌似倒也是已然传的人尽皆知了,

想来先前还不过只是动手废了一宫女的手臂而已,然而现如今,却是已然上升至一脚踹飞一个武功内力堪比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的可怕刺客的水平了。

果然是一如传闻中那般,彪悍到可怕,简直就是这天陵皇城之中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啊……以后要是自己倒了大霉,再遇见这位皇后娘娘,那可定要躲着走,有多远躲多远方才是妥当啊!

别问我为何竟会对他们的心思知晓的这般清楚……

毕竟,自从修为进阶之后,自己现如今的听力可谓已然能够延伸至一里开外了,因而这一路过来,他们所窃窃私语,碎碎念叨的声音,我还真是想不听见都难啊……

“好了,挽月,进殿罢……”一番思虑过后,我不由得就此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转眸开口道。

……

随即,待到进了殿中,端坐于桌前的紫檀圈椅之上,手捧着一盏清香茗茶细细品之时,

于我身侧正呆呆提着冰裂青瓷茶壶的那挽月,此刻才似是堪堪缓过劲来般,甚是心有余悸,尚且后怕的开口道:“xiao jie,方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您可有伤着?可真的无事?”

“挽月……”闻言,我不由得浅浅抿了抿唇,神情可谓显得颇为无奈,“自我从那一刺客手中脱逃出来后,这一路上,你已然问了我整整五十八遍了……”

“小,xiao jie,这……奴婢实是不知,看来果真是奴婢太过胆小,经此之事,兴许有些吓蒙了。”

“嗯嗯,”闻此,我忙不迭地颔首,道,“是,我已然看出来多时了,因而,至此,我也可谓已然回答了你整整五十八次了……”

“所以啊,挽月,你看现如今你我二人已然是回宫了,由此便莫要再担心了,你家xiao jie我此番真是无碍。但你若再这么一直问下去,我就可能真的会有碍了……”

“xiao jie……”闻我此言,那挽月此刻不由得顿时有些好气又好笑,可谓甚是不好意思地出言唤道。

然而,恰于此时,

我却忽地眸光一厉,瞬间敛了唇角笑意,转眸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xiao jie,怎么了?难道,这殿中,竟藏着有谁吗?”

静静悄悄的大殿之中,挽月此时的声音听着竟可谓有些许颤抖,有些不由自主地走近了我,甚是害怕的道。

而随着那挽月带着些许颤抖,强装镇定地环顾四周的动作,只见那殿中右侧,那层层叠叠,飘扬曳地的帷幔后,角落阴影处的位置,此刻,竟忽地影影绰绰,悄然渐渐地走出一人来……

“竟是你?”眼见此人,我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对此人此刻竟会出现在此表示甚是意外。

然而,我话音才刚落,却见那原本还在颤抖着身子立于我身侧,可谓甚是害怕的挽月,此刻,竟忽地走上前来,恍若护犊的母鸡般,张着手臂死死护于我身前,

随即强装着镇定,往那人方向厉声喝道:

“你想做什么?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家xiao jie的!”

而顺着其视线望去,只见静然立于那角落阴影处的那人,此刻已然是走至灯下,显露出其模样来——

只见其身上那显得甚是劣质花哨的甲盔戏服,在此刻早已然卸下,只剩下其中一袭毫无花纹的玄色衣裳,而那一恶鬼面具此刻则依旧是牢牢其面上,一丝不漏的全然掩掉了其中的真正相貌,这般望去,唯见其墨发高束,眸色凌厉……

此时此刻,立于那儿的,俨然就是先前在端阳宫的那一刺客!

然而此时,那一刺客却好似并未曾听见挽月的质问般,只视若无睹地,透过那挽月未曾挡住的间隙直直地望向于我,

随即,声音冷寒,不带丝毫情绪,一如他这人给人的印象,只闻见他道:

“现如今,御lin jun正带着宫侍护卫,每殿每宫的四处搜寻我,无法,只能寻到你这儿来……”

闻此,我只淡然抬手扯了扯挽月的袖子,示意其无碍,让其退至一侧后,方才是抬眼望向那刺客,淡淡开口道:“哦?怎么?你这是觉得被你持剑挟持过的我,竟还会搭救你不成?”

“你已经做过一次了,不是吗?”那刺客此时可谓语气未变,只依旧不带丝毫情绪的冷冷道。

“哦?你是指方才踢你一脚之事?”

闻此,那刺客掩在面具之下的那一zhāng wàn nián不变的面瘫脸,此刻,好似终是有所崩裂般,出现了些许情绪,

良久后,方才是闻见他隐有暗怒,甚至于还隐隐有些许羞怒之意,可谓有些语气不稳,甚是艰难地憋出一句:“是……”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觉得甚是好笑,可谓差点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良久后,方才可谓是忍着笑意道:“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便觉着我此番也会救你?”

“可是啊……”

见那刺客此时抿唇不答,我不由得微勾唇,又接着开口道,

“说来我方才救你之事,实则不过是一时起意罢了,只不过忽然之间,对那萧祁甚是不虞,便如此做了,就是这么简单而已,然而……”

说着,我却忽地正了神色,敛了笑意,眉梢眸间可谓皆是淡漠森寒,只冷然道:“然而现如今,你觉着,我又有何理由,要去费心费力地救你呢?”

然而,恰于此时此刻,远处殿门处,却忽地传来阵阵敲门声,

而其声阵阵,急切有力,在这般空旷静悄悄的恢弘大殿之中,可谓显得甚是清晰,就恍若催命符般,只一声一声,尽数敲击在人心之上……

“皇后娘娘,奉陛下旨意,例行搜宫,搜查刺客!还请皇后娘娘遣人打开殿门!”

------题外话------

对于苏慕不肯出手相救之事,这一刺客将会怎么做呢?

a。继续拿刀威胁

b。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求相救

c。嘿,女人,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d。其他

开动你们聪明的小脑瓜,猜一猜吧!o(=*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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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交易

苍穹如盖,苍茫天际下,

天陵皇城,栖梧宫……

殿外的御lin jun,此刻可谓无一例外地,手持着火把,汇成一片让人绝然不会视而不见,气势凌人的深红火海,只整齐肃然,带着森寒骇人的气势,

于那银色盔甲闪出的刺目光芒间,于那随风跳跃的火把火焰照耀间,静静然地,如同远古的雕像般,恍若不可撼动地伫立于此,抬眼闭唇,等着那殿中之人的回应。

而与此同时,那栖梧宫正殿内,

此时此刻,其间的气氛,却也可谓是相当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压抑沉闷的恍若这周遭空气都要就此凝滞,沉凝的几欲让人窒息……

立于旁侧的那挽月,此时此刻,也不由得一点一点地,悄然抬手捂上了心口,只觉着自己似是在这般的对峙僵持氛围之下,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良久之后,她不由得稍稍抬起眼来,欲言又止地,悄然望了望自己身侧的xiao jie,与那静然立于殿中角落处的那一刺客,可谓有些艰难地,低低地喘着气,然而,却又不敢轻易出言一语……

这二人,自xiao jie说出那一番“有何理由搭救”的话语之后,可谓便是这般气氛沉凝地默然对峙着,

可谓一样的一言不发,一样的寒意四溢,一样的凌厉锋锐,也可谓一样的,这般直直地望着对方的眼眸,气势逼人,恍若刀刃,仿佛一步都不肯退让……

于长久的僵持后,于殿外再一次的催促敲门声响起后,

那原本静然立于殿中角落处的那一刺客,此时,可谓终是忍不住别过了视线,而后眸光微垂,声音沉沉地开口了:“你倒是与传闻中,甚是不同……”

对此,我只淡淡收回视线,不置可否……

“说来,既然你是苏慕,那么苏邺与苏辙,便是你父兄吧?”

闻此,我不由得骤然眼眸一眯,一双如漆点墨的眼眸里,此时此刻尽是危险之色,随即只立即凛冽了神色,眼带凌厉地抬眼望向那刺客,语气森寒道:“是又怎样……所以,你突然说此话,究竟是何意味?”

“他二人之死,与那江昭临有关……”那刺客此刻只语气冰寒,不带丝毫情绪地冷冷开口道。

“这我知晓,”我不由得就此敛了神色,垂下眸去,恍若顿时便失了兴致,只语气漠然地接着道,

“你若是想仅仅靠此事为理由,指望我搭救你,不得不说,实是太过不足……”我一面说着,一面可谓眼都未抬,只垂眸望着手中茶盏,淡淡开口道。

“如此,你我二人便做个交易罢……”

然而,那刺客却恍若未觉我此刻的漠然情绪般,只忽地抬起眸来,声音不高,然而此时却甚是笃定清晰地一字一句道,

“我有证据,能够证明江昭临与你父兄之死有关……”

“你先说,是何证据?”我不由得依旧未抬眸,只微抿了抿唇,眸色沉沉地,望着眼前正紧握着茶盏可谓已然有些许泛白的指节,开口低声问道。

“密信,江昭临与西沧二皇子傅昭之间的往来密信……”那刺客此时冷然抬眸,定定地望向于我,随即,一字一句开口问道,“如何?我这一证据,可足够筹码,与你做此交易?”

“成交!”此刻,我可谓终是抬起眼来,斩钉截铁道。

随即便闲闲地勾起唇角,将手中茶盏往桌上那么随手一搁后,便立即是抬手略略拂了拂身上的那曳地衣摆,就此站起身来,往那内殿之中走去……

……

紧接着,不出刹那工夫过后,便见我手拿着一张符隶,由那内殿之中,缓缓迈步走出来……

“算你走运……”

我不由得一面说着,一面缓步行至那一刺客身前,随即抬眼略略瞥了那一刺客一眼后,便忽地抬手一拍,将手中的那一前几日才堪堪绘制出的隐身符,牢牢贴于那人背后……

而后,望着眼前那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刺客身影位置,语气可谓依旧淡然,然而细细听去,实则却是暗含威胁之意,只闻见我开口道:

“你最好对你背上的那一东西缄口不言,见过便忘,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忽然间便出尔反尔,若是到时候,你被那萧祁擒住了,可就莫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说着,我一面转过眸来,示意挽月前去打开殿门,一面又语气淡然接着道:

“好了,现如今还烦请动动身,躲上方梁上去罢,此法虽说是能够看不到你身影,但若是不小心碰到,那还是能够察觉的……”

……

殿门大开后,

蜂拥涌入的成列成群的御lin jun与那带领搜宫的数十个宦官,此番,也不知究竟是受谁暗意授命,一进栖梧宫,便恍若是笃定了刺客窝藏在我这儿般,不,确切的说,应是竭尽全力地,想于我栖梧宫中搜出些许窝藏刺客的蛛丝马迹般。

一番搜宫,可谓颇有一种想将我整个栖梧宫拆掉以重新修缮的意味,

将近一个时辰的工夫里,

可谓是一处不漏地,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地搜了好几遍,几乎是将整个栖梧宫掘地三尺后,可谓方才是颇为不死心地拖着步子,缓缓走至正闲闲端着茗茶甚是淡然地望着他们搜宫的我身前,躬身行礼告退……

而眼见着这现如今,搜宫之事终是已毕,

我不由得蓦地将手中茶盏盏盖,往冰裂青瓷茶盏之上那么一放,发出清脆的一声撞击响声,瞬间,便吓得立于我身前躬身行礼的那一宦官抖得一激灵……

而后,便缓缓抬起眼来,望着后知后觉开始战战兢兢的带头宦官,只语气森寒,恍若才堪堪从寒冰之中淬出来般,一字一句开口道:

“怎么?这就想走?”

此番,我话音可谓还未落,

便见眼前那宦官,此刻已然是扑通一声猛然跪倒在地,吓得可谓是泣涕横流,模样煞是难看,只抖得恍若筛糠般,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呐,小的,小的这也是受人之命,不得不从啊,还,还请娘娘饶小的一条贱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而眼见着眼前那宦官此刻已然是哆哆嗦嗦,抖得脸几乎要埋到地上去,我不由得默然撇了撇嘴,神情甚是无奈——

话说,自己貌似,也没打算怎么着他啊……

想来这种闲的没事干便指挥人想来抓我把柄,企图栽赃陷害,亦或是跑来我宫中肆意破坏,一番发泄之事,一看便只有那位甚是“柔善”的江贵妃娘娘才能干得出来,因而我也自然也不会这么蠢地,只揪着这几个小宦官不放不是……

于是乎,眼看眼前这宦官要是再这么磕下去,非得将额头磕出个大窟窿不可,我不由得煞是及时地,接着开口说话了:

“停,什么饶命不饶命的……说来此番,我也打算不为难你,你且回头看看,现如今我这栖梧宫狼藉成什么样了?话说,你们此番究竟搜出东西来了没有,若是没有,那么,限你们一刻钟之内,将其恢复原样,否则……”

我不由得恰到好处地就此顿了顿,也恰到好处地,顿时吓得那宦官又一个激灵,

随即,便见其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又手忙脚乱地指挥其那些宦官与御lin jun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一切尽数恢复原样……

说起来,至于那所谓的窝藏刺客的有关蛛丝马迹,不得不说,现如今这殿中可谓定然是没有的,因而,他们这一堆人自然也是搜不到的——

毕竟,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一刺客倒是颇为细心,于这整个殿中,都可谓一丝痕迹也无……

而至于那些想在此殿中,制造出什么些许蛛丝马迹的,江沐烟的手下走狗们,此番,却也可谓丝毫找不着机会下手,

毕竟,自从他们一进殿起,我便可是一刻不离地,手捧着茗茶,状似漫不经心,然而实则却是甚为仔细谨慎地牢牢盯着,因而,也自是搜不出什么……

------题外话------

有猜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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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暗议

钦阳城东,长乐坊永道街上,一处显得甚是恢弘大气,精致壮阔的府邸中,

于飞檐挑角的亭台楼阁间,于奇巧诡谲的太湖石间,一处静然伫立在清雅精巧园林中的书房,此刻,可谓静静悄悄,落针可闻,其中,虽通亮地燃着烛火,然而,此时此刻,却又分明没有一人在内……

于此书房内,其下层叠暗掩,甚是隐秘的密室中,刚刚由宫宴中归来的江昭临,此刻,正背手肃然地静立于此,静静然地,望着眼前不远处静然跳跃的盈盈烛火,不出一言,亦不发一语……

而此番,瞧其模样,似是在等候着某人的到来……

半盏茶的工夫过后,一身着宽大黑色斗篷,全身上下可谓都围的严严实实,让人丝毫望不清其中真实面容相貌的黑衣人,则正由那密室入口处的阴影中,一步一步,缓缓走出……

而那静然立于此处的那江昭临,此时,也似是有所感应般,就此转过身来,随即,甚是熟稔地开口道:“你来了……”

“侯爷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掩在那沉沉黑色斗篷之下的人,此番可谓依旧是望不清其相貌,只闻见其低声开口道。

而听其声音,此人,似是一中年男子……

“我思虑甚久,觉着,你还是即日动身去往西沧为好,得需尽快离开天陵,方才妥当。毕竟,留在天陵境内,可谓夜长梦多……”

“为何突然如此?”

“不瞒你说,此番我进宫赴宴,见着那苏慕,心中竟隐隐有些许不安,因而,想来一则得尽快绝其后患,二则,你得需尽快离开天陵……”

“苏慕?”那隐在宽大黑色斗篷下的男子闻得此言,语气似是甚为诧异,“怎会?她那般的性子……”

“是,我也觉着颇为不解,想来,我这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她了,然而却总感觉,现如今的苏慕,与从前的苏慕,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天差地别,丝毫都不容得小觑……”

“那好,既然如此,我何时出发?”

“就这几日,待我将事情安排妥当后,你便即刻出发……”

“好。”那黑衣男子此刻似是颔了颔首,掩在宽大斗篷之下,只声音沉沉,低声开口应道。

“对了,那东西,现如今,可找着了没?”那江昭临此时似是想起了什么般,不由得立即蹙紧了眉心,语气微沉,开口问道。

闻言,那一黑衣男子此时似是颇有些许难堪,死寂良久,方才见其默然垂下头去,可谓甚是艰难地,开口道出一句:“未曾……”

“怎还是未曾!你手下那些个人,不是一向都自诩精锐,本事都万般了不得吗,怎生眼见着这么多些时日过去了,竟还未能找着这一小小之物!”

那江昭临此刻不由得怒极拂袖,只朝着那一黑衣男子,怒声斥道:

“你平日里都是怎么diào jiào的!说你们是废物,还竟当真是废物!你说说,我养你们究竟有何用!关键时候,一个都靠不住!”

“可,侯爷,想来,毕竟那人也曾叱咤风云,权倾朝野,平生数十载,都身经百战,戎马一生,因而,如此这般人物,警觉性自是甚高,而此般重要之物,他平日里则一向都是贴身携带,”

“可此番,无论我们怎样搜遍其身,都丝毫不见此物的影子,甚至于我手下之人,现如今都快要搜遍那整个西疆了,也丝毫都未曾见着那东西……”

“侯爷,若是……”

那人此刻似是被江昭临的沉沉逼视,压得有些缓不过劲来,掩在暗黑斗篷之下,可谓语气稍弱地,低声开口道,

“若是实是找不着,能否,仿造一个?”

然而此番,这黑衣人可谓话还未说完,便已然是被那江昭临给怒声打断了,“若是能仿造,我早就遣人去仿造了,还用得着你们这些废物在西疆大张旗鼓地找!”

“告诉你手下的那些人,赶紧将明面上的工夫都给我撤下来!还真是一群蠢货!”

“此番我远在京都钦阳城,都能听闻西疆有人在大张旗鼓的找些什么的传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倒非是要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可是吧!”

“此番,我是不是事先便有出言吩咐过,所有的搜寻工作,都必须得丝毫不留痕迹地悄然进行,你看看你们做出的好事,到底究竟有没有将我的吩咐放在心上!”

“还有,要知道他苏邺的yin zhāng乃是当年先帝御赐的,其上的镌刻工艺常人根本就仿不了!而做出此枚yin zhāng之人,早在五年前便已然亡故了,你难不成还让我将那人从棺材板里生生挖出来,再给你仿个yin zhāng不成?还真是无知,可笑至极……”

“罢……”

许久的静默后,那江昭临不由得重重一拂袖,怒声哼道,

“既然如此,此番,我便饶过他,全他一个精忠报国,鞠躬尽瘁,忠肝义胆的好名声,反正这现如今,他也不过是区区一死人罢了,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说来我便大rén dà量,懒得与他计较这一虚名……”

那江昭临说到此处,忽地微顿了顿,一双精光暗掩的眸子里,此时此刻,可谓尽是毫不遮掩的森寒杀意,随即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反正,不日后,我便能送那苏慕前去与她父兄团聚,以全他苏邺,天伦之乐……”

……

而恰于江昭临与那一黑衣人于书房密室之中暗议之时,

于重重巍峨朱红色宫墙之内,栖梧宫正殿之中,

在终是手忙脚乱地,将整个栖梧宫尽数恢复原样的宦官与御lin jun们,此时此刻,不由得恍若被恶鬼追赶般,于匆匆行礼告退后,便立即是忙不迭地纷纷退出了栖梧宫……

而恰于此时,眼见着那群宦官御lin jun的身影,已然于栖梧宫殿门口处消失不见,

我不由得悄然抬手捏诀,瞬时,便就此隐去了刺客身上的那一张符隶效用,随即,便见随着那符隶效用消逝的一瞬间,那一刺客身影,此时也顿时随之显露于梁上,

而后,只闻得身后一声轻响,便见那一刺客此时已然是翻身一跃,轻巧地于头顶梁上跃下,长身立于殿中……

“看来这江沐烟,似是对你恨意颇深……”那一刺客此时静然立于殿中,眼神飘远,望向栖梧宫殿门口处,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哦?你倒是看得分明……”

“自然,站得高,看得也甚是清晰……此番搜宫,共有三人,不下七次地想往你殿中藏些什么东西,结果,还未待其出手,便在你那骇死人不偿命的目光里,给生生夭折了……”

“毕竟,生存不易,像我这般的弱女子,要想在这般诡谲汹涌,chi rén不吐骨头的深深宫墙内生存下来,自然是得警觉些,不是吗……”我挑了挑眉,微勾着唇闲闲开口道。

“弱女子?”

那刺客闻此,不由得挑眉朝我望来,虽望不见面具之下,那其中真切神情,然而从那一双墨眸沉沉的眼眸里,却分明望出了几分莫名之意。

“好了,不与你多言,密信呢?拿来……”

“你觉着,像这种东西,我会随身带在身上?”

闻言,我不由得立即寒了眸色,只如锋如刃,直直地凌厉望向那人,声音冷厉森寒道:“怎么?你耍我不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也不是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既是答应了你,便就不会出尔反尔,只是密信这种东西,我也自是不会随身带着,你若想要,得需过些时日,我方才能取来给你……”

“好,既是如此,我便信你一回,”

沉凝片刻后,我只冷冷斜睨了那一刺客一眼,又接着道,

“只是,此事得需限定时日吧,你若是以此为推脱,百年之后再给我,那又有何用?”

“一月之内,定会给你……”那刺客此刻不由得转眸过来望我一眼,而后只声音冷寒,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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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沧肆

天光初亮,寒意微凉……

除夕之夜刚过,此时此刻,各家各户前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已然悄然于寒风之中,渐渐微泯熄灭,化为那轻缈而上的一缕青烟,渐渐地,飘散于寒风天际……

北来的凛冽寒风,此刻,于整个天陵城中一路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纷飞的雪花,卷起地上纷繁散落一地、带着微卷的大红色鞭炮烟火碎屑,

吹过那贴着崭新春联,泛着浅浅墨香的家门,吹过那贴着各式精巧窗花的木窗窗格,带着浓浓的年味,带着飘散于风中的筵席与饺子元宵香气,带着人间纷繁的烟火气息,一路,遥遥地,由北往南而去……

此刻,不过是才刚刚晨曦初现罢了,然而,各家各户的人们,却已然洋溢起了笑容,裹在厚厚的棉服里,从家中走出,于街坊邻里里走街串巷,来往祝福贺岁……

然而,不过隔了一道巍巍朱红色宫墙而已,

此时此刻,位于栖梧宫寝殿的我,却是正盘膝端坐在床榻之上,刚刚结束完一夜的xiu liàn……

虽说昨夜,原是除夕,

按照天陵的传统习俗而言,每当除夕之夜,实则都应整夜燃灯,彻夜不眠,进行守岁,以取替家中长辈祈求福祉,希冀父母能够就此辞去旧岁,延年益寿的寓意。

然而,已然失了父兄,在这世上孑然一身,独立于世的自己,现如今,却貌似,已然不需要进行此项习俗了。

于是乎,昨夜的自己,于那场闹剧一般的劫持与搜宫事件过后,还未到子时,于洗漱完毕后,便已然是tuo yi上榻,准备休憩……

原本那挽月见我直接入了寝殿,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还未待开口,却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原本已然到了嘴边的话语不由得顿时生生咽了下去,随即只眼眶微红,微福了个身,便行礼告退了……

而至于那刺客,此番眼见我可谓是全然视若无睹地,只自顾自地一如往常一般做着自己的事,因而,不由得于旁侧沉默半天后,终是在我即将迈入寝殿去的那一刻,冒着寒气冷冷地开口了:

“那我呢?”

我不由得闻声转过眸来,只眸色淡然,神色未变,淡淡开口道:“阁下自然是请便……毕竟,貌似我们的交易早已然于方才便结束了,因而这现如今,阁下自然还是尽快离开我栖梧宫为好。”

“离开,如何离开?”

那刺客似是掩在面具下,微挑了挑眉,又接着道:

“现如今,想来这外间可谓遍布明哨暗桩,而那御lin jun更是恍若不要命般,只四处不停地巡逻搜宫,因而,此等情形下,我只怕是一出你这栖梧宫,便会立即被那萧祁擒了去,又如何能够出的去……而更何况,想来若是我被擒了,只怕那密信之事到时候自然也无着落了。”

闻此,我不由得冷冷瞥他一眼,随即,只语带寒霜地寒声开口道:

“既然如此,想来我这栖梧宫里,九宫十二殿倒也不算小,阁下只需自己去找一空房间住下即可,总不至于,这阁下还要我亲自送你前去吧……”

说罢,我便转身扭头入了寝殿,反手掩了殿门,不再望那刺客一眼。

……

又是一夜静然xiu liàn过后,

事实上,自从发现了那一神秘空间于自身xiu liàn方面的妙用之后,自己每日的日常xiu liàn实则都会入那一神秘空间进行,而直至晨光初现时分,估摸着挽月即将前来唤我起身之时,自己方才会堪堪那一方空间内而出。

因而,正是因为如此缘故,自己体内的灵气旋现如今可谓又已然隐隐开始有充盈丰沛之意,虽说自己本月才堪堪进阶至三层,然而,我却觉着想来自己这进一步进阶至四层的日子,只怕也是已然不远矣……

待到起身洗漱后,才堪堪推开那雕花窗格,

我便已然是一眼望见那立于殿前中央,立于那天际纷繁飘落的细碎无暇雪花之下,立于那一排笔直挺拔的堆雪青松枝下,那一袭玄衣,眉梢带寒,手持软剑,剑势凌厉之人。

见此,我不由得微挑起了眉,暗道——咦,今日这刺客竟是未带面具,露出了其中真容,而且,较此而言,这更为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其竟是正在那殿前处练剑!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就此静然立于窗前,闲闲抬手托腮,可谓是饶有兴味的,望着那方向看了起来……

毕竟,说来这刺客可是与那萧祁不相上下的武术造诣级别,因而这此等高手练剑之时,正所谓秉承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自己说不定还能从中偷学个几招来……

而后,随着此番视线望去,便望见那人……

剑势骤起,其风而唳,

一剑起,清铮而鸣;一剑落,松枝坠地;

雪舞风停,未见其影;天光骤开,风云乍起;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如月凉寒,皎皎清逸;

浮光掠影,踏雪仍凝;飞云斜渡,烟缈渐息……

而后,随着那被凌厉剑势,所骤然震裂而开的青翠松枝,倏地坠地的那一刹那,

随着那最后一个落剑势就此顿住,天际一片无暇晶莹雪花,缓缓轻巧坠之于那清皎软剑之上的那一瞬间,

那人的一套清逸皎皎,恍若惊鸿天光般的凌厉剑法,也终是就此止住,而后,静然收剑,静静然地,立于殿前……

……

眼见着那人此刻终是转过身来,朝此正殿处行来的身影,我不由得蓦地想到了什么般,忽地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来。

而后,望着已然行至我身前,然而却不知为何,此时竟可谓有些略显怔愣的刺客,我不由得就此悠悠然地开口了:“若我没记错,你似乎是,在找什么九转还生丹?”

“是,所以,你想如何?”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再做一个交易罢……”闻此,我不由得微勾起唇角,笑的可谓颇有些狡黠,缓缓开口道。

“什么交易?”

“我帮你去偷九转还生丹,而你,则教我剑法武艺……如何?”

“你帮我去偷九转还生丹?”闻此,那刺客不由得微蹙起了眉心,似是甚为不信地开口道,“这宫中守卫森严,而那密殿之处,则想必尤甚,你一初学武艺,尚且不精的女子,又如何去偷?”

“不劳阁下你操心,这便是我该考虑的事了,此番,你只需回答我,这交易如何?可答应?”

那刺客眼见我此番可谓骤然变得甚为认真,全然不似玩笑的神情,不由得于沉吟片刻后,沉声开口道:“好,若你真能偷得那九转还生丹来,我自是答应……”

“好,成交。”我勾唇颔首,道。

“说来,你要这九转还生丹,究竟是为何?望你这模样,可谓,还当真不像是一杀手刺客……”眼见着此番交易成交后,我不由得终是甚有闲心地稍稍抬眼,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一刺客来,随即微挑眉开口道。

“与你无关。”那一刺客此时只微抿薄唇,回答的甚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是,实则自己此番也并未曾指望着这一刺客真能跟我开口解释一番,只是闲来无事,随口问问罢了……毕竟……

抬眼望着那刺客,此时此刻,我可谓依旧神色未变,然而事实上,却是几不可见地微微眯了眯眼,于心中直觉地认定,这一刺客绝不仅仅是一杀手刺客这般简单——

且不说其他,一个人通身的气质是无法掩藏的,此人身上,可谓全然不似一般刺客那身周隐隐带着的血腥与杀气,没有那由于长年累月行走于悬崖绝壁之侧,行走于遍布魑魅魍魉的阴诡污浊世界,所积累而出的不见天日的阴郁暗色,

反而,这人竟带着那仿佛与生俱来般,镌入骨髓的清贵与高华,恍若那千仞雪峰之上,翱翔于九天的雪鹰,只眉眼冰寒凌厉,大展着其几乎可蔽天日的羽翼,仿佛天生便是该立于众人之上,睥睨天下芸芸众生……

而且,除此之外……

我不由得微勾起唇来,露出一抹极浅笑意——话说,其若是作为刺客的话,是否这相貌方面,可谓太过招摇了些?

毕竟,一般刺客,不都秉承着能够“大隐隐于市”的原则,顶着一zhāng ping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以求扔在人群中连个“咕咚”声都没有,便能够立马掩于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嘛。

怎会如这一刺客般,长得如此招摇过市,惹人注目的,也不怕就因这张脸而平增多少危险……

而许是我此番挑着眉望向那刺客的眼神太过渗人,颇有些让人寒毛倒竖,因而,那刺客不由得于静谧几息后,终是紧抿薄唇,忍不住地蹙眉开口了:“怎么,有何事?”

“无事,无事……”我不由得一面摆手说道,一面就此收回目光来,转过话题接着道,“哦,对了,却还不知你叫何名,总不至于得一直叫你刺客吧?”

闻我此言,那刺客不由得有些微愣,似是未曾想到我竟会突然开口问起其名字来,因而不由得于静默思索稍许后,方才是沉声开口道:“沧肆,就叫这个罢……”

“沧肆?”

我挑了挑眉——果不其然啊,一来便径直抛给我个假名字……

也罢,也罢,我垂眸缓缓勾起唇来,话说,反正自己也只需对其有一个还算恰当的称呼罢了,而至于其是真名还是假名,实则,又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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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简单粗暴的传授方式

说来,此番入密殿盗丹之事,自己虽说的轻松,然而事实上,由于那萧祁一向甚是惹人厌的品质的缘故,因而这宫闱之内,实则可谓一向四处戒备森严,甲盔巡逻往来不绝,

而又由于这近日来,于整个宫中大肆搜寻此刺客沧肆的缘故,

因而,现如今便可谓愈发是恍若铜墙铁壁般,牢不可破,四处都是巡逻往来的御lin jun,更甚至于,还出动了少许专属于,且唯听命于天陵皇帝一人的金吾卫,于这整个皇城之中四处往来细细搜罗……

除此之外,且听那萧祁的语气,此所谓的九转还生丹,应是一极其珍稀重要之物,因而想来用以存放此物的密殿,也绝对较之一般wài wéi宫殿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而,这便使得了这潜入密殿盗丹之事,自己实则还需得好好从长计议方可。

而那刺客沧肆,此番也似是知道此事不是于顷刻间便能够急得过来的,因而,即便这现如今,虽然我还未曾盗取那九转还生丹来,却还是已然遵循承诺,决定开始教授我剑法武艺。

……。

待到匆匆用过早膳后,我与那沧肆二人便一前一后来至那殿前空地处,

然而,此番还未待我开口出声,便见那行于前方的沧肆,此刻忽地手起剑落,仿佛惊鸿乍现般,极快地挽过一个剑花,而后,便眼见着一长条形之物,忽地,便恍若惊雷闪电,极快的猛然朝我而来……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顿时瞳仁微缩,极快地往左侧旋身一闪,迅速抬手一握,而后,便望见一翠绿色节状之物,此刻,正随着我抬手拦截的动作,恰恰好地,于我耳侧发梢之处堪堪止住……

而其声铮铮,其风厉厉,此番威势更甚至于,骤然震起三千青丝发尾,于风中蓦地飞扬……

“哦?身手不错……”

那沧肆此刻不由得一面淡淡开口说着,一面缓缓转过眸来,虽是眼见我此番动作,然而那一双寒潭如墨、精致非凡的凌厉寒眸里,此时此刻,却可谓波澜不惊,涟漪未起,分明丝毫都没有差点杀了我的半点愧疚之意。

“呵,那还真是,多谢夸奖……”

闻言,我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全身上下可谓都在不住地往外溢着寒气,然而,此刻,却是倏地勾起唇角来,笑的煞是冰寒,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确实,要是此番自己身手不好的话,想来刚刚那一下,便能径直前门进后门出,“噗呲”一声,便明晃晃,大敕敕地,在我身上就此捅出个大窟窿出来……嗯,想来到时候血流如注,当真是甚是好看是吧?

“我先前并未曾教授过人剑法武艺,因而,若你想学,那便得需依照我的方法来,而至于你最后又究竟能够学得到多少,则可谓全然与我无关……如此,可清楚?”

“好,自是清楚。”

“我唯有一柄剑,因而,刚刚扔给你的那节青竹……”

那沧肆一面淡淡开口说着,一面微垂了垂眸,想就此用眼神示意一下我手中正握着的那节青竹,然而此番,其视线可谓才刚刚投于此,那原本已然到了嘴边的话语,此刻不由得于瞬间,便顿时哽于喉间,不得言语……

而后,便见其可谓甚是无奈地垂眸望了望,我手中的那一节已然是被我蹂躏的不成形,颇有些不忍直视的意味,眼看着随时随地,便能够就此碎成渣渣,被风骤然吹跑的青竹……良久,可谓无语凝噎,静默无言,

随即,方才是微抿了抿薄唇,开口道:

“话说,你手下且留点情,此截青竹是给你作剑用的……”

“唉,你为何不早说?”随着我此番话音刚落,只见手中的那截青竹此刻可谓骤然应声而碎,化为齑粉与碎渣,坠于地面,随即北来的凛冽寒风一吹,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此,我不由得微挑了挑眉,一副“谁叫你不早说”的无可奈何模样,只摆摆手开口道:“罢,你方才又不早言明,我又如何知晓。”

“而更何况,谁叫你刚刚以此截青竹偷袭我来着,想来我这心中不甚痛快,便自是拿其出气了……不过,由此倒也可看出此截青竹,可谓甚是不牢靠来着,想来此番我不过随意握了握罢了,其竟就这般径直碎掉了,哎,这还当真是,不堪大用啊。”

“所以说,”我一面开口说着,一面微咳了两声接着道:“咳,还请你此番砍截稍微牢靠些的给我,可莫要还未动作几下,便又如此一般,径直碎裂成渣了……”

“……”

……

随即,几息过后,

我终是手拿着据说是精心挑选后,可谓甚为牢靠的一截青竹,只静静然地,立于那殿前空地处,抬眼望着眼前的刺客沧肆,且等着看此番他究竟会如何教授我剑法武艺……

“说来,今日清晨我练的那套剑法,你似是一直在那窗格处托腮看着来着,现如今,可记得个大概?”

“先前的那一部分未曾看着,而之后见着的部分,大抵,只记得七八分的样子……”我抿了抿唇,凝神细想了片刻,开口答道。

好吧,实则自己此番倒是隐瞒了些许……

许是由于已然步入修仙界的缘故,自己现如今的记性可谓甚好,几乎可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因而,事实上,于之后自己所看到的剑法部分,实则已然是记得差不离了。

不过,对于我此言,那刺客沧肆此番却是并未凝神深究,只微微挑了挑眉,似是对我竟能记得七八分表示颇为讶异,

但不过转瞬,便见其便已然就此敛了神色,只淡淡开口道:“那好,既然如此,现如今我便重新再练一次,你且凝神细看……”

……

待到两盏茶工夫过后,

眼见其收剑势毕,我不由得微挑了挑眉,淡然开口道:“看完了,所以,这接下来呢?”

“接下来?很简单,现在,握紧你手中那截青竹,”

那刺客沧肆一面语气未改,波澜不惊地淡淡开口说着,一面把手中软剑,倏地一声利落收回剑鞘,而后由身侧取出先前已然准备好的另一截青竹出来,抬手利落凌厉一挽,便见其手持青竹,一个起剑式瞬间呼啸而出,忽地道:

“接下来,就一个字——‘战’!”

“什么?”我不由得微瞪大了眼,可谓还未曾反应过来,便眼见那截翠绿色青竹,此刻,已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疾速朝此而来……

我不由得下意识地以手中青竹抬手格挡,随即,只闻见尖锐的相擦声,倏地于身前响起,而后,便见以竹抵竹,只一个旋身间,迅速,擦肩而过,

“刚刚不是已经演练过剑法了吗?怎么?你以为我不过只是在纸上谈兵,单纯说说而已……打起精神,以刚刚那套剑法对战,待到你能接下我三十招,便学下一套!”

原是如此,

果然,此番其传授剑法武艺的方式还当真是有够简单粗暴,不同凡响啊……真是一言不合便开打,一点留给你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也罢,既然如此,倒也甚好!

反正诸如这些武艺对战之类的,本来也唯有此法,方才是最为快捷有效,毕竟,唯有实战,方才能最快提升!

……

以竹为剑,提剑,上截,

以腕着力,平扫,横劈,

点刺,旋身,踏地而起,反身回刺……

此番,不过才两炷香的工夫下来,我便已然是手肘,臂间,腕部,后心,腿部,各处尽是伤痕累累,而总共加起来,可谓几乎足足挨了几十“剑”之多!

而幸好此番练剑是以青竹代剑,否则此时此刻,自己定然毫无性命可言。

毕竟,即便自己xiu liàn了涅盘诀,但由于那沧肆只怕真是从未传授过别人武艺的缘故,因而,这下手倒可谓颇有些没轻没重,抬手挥剑间,自然而然地便下意识带上了内力,因而即便未曾割开伤口,但仍是会留下淤青红肿之类。

不过,说起来此番辛苦倒算是也未曾白费……

毕竟,即便自己身为修仙之人,看重于自身之修为境界,但事实上,于那真正对战之时,却也并不是单拼术法灵力这般简单,若是以武艺招式相助,于对战之时,自是能够事半功倍,受益良多;

反之,若是那修士只知一味呆站释放术法,如此,自是会生生降低其自身的攻击之效,术法法威无法充分释放,更甚至于,可能还会导致其无法匹敌那些低于自身修为境界之人。

并且除此之外,修习武艺实则也有助于提升修士自身的应战能力,使得身形更为轻盈灵活,反应更为迅速快捷,招式更为千变万化,以更加适用于每次的不同对战……

总之,修习武艺可谓有百益之多,自己也自是不会白白浪费掉此番机会。

当然,此番,随着这时间的流逝,自己的努力倒也未曾白费——这挨剑的数量也可谓越来越少,而其间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长,而挨剑位置也愈发处于无性命之忧的部位,

因而,直至最后,我甚至于,已然能够接下那沧肆近十招左右。

然而,正当我虎口微麻地,迅速抬手一剑,可谓甚是凶险地格开其眼前那呼啸而来的凌厉一剑之时,

恰于此时此刻,我却是忽地微蹙起眉心来,一把抹掉额前的汗珠,转眸迅速望向那沧肆,开口道:

“先住手,有人来了……”

------题外话------

咳咳,请问,这突然前来栖梧宫之人究竟是谁捏?

a金光闪闪的皇帝陛下萧祁

b萧陌与萧浔两兄弟(即小狐狸与他七哥)

c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d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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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有客来访

待到那刺客沧肆倏地收剑,就此提身而去,寻一隐蔽空殿藏好后,

待到那挽月服侍我一番细细梳洗,将额上汗迹、微乱的发髻、沾染上的些许尘土灰渍、以及掉落于衣襟之上的碎竹松枝,等等有关练武痕迹一一擦去抹掉后,

我方才是一面垂下素色广袖袖口,以细细掩好手腕之上的淤青伤痕,一面示意挽月前去打开栖梧宫宫门,以静候来客……

果不其然,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我便已然闻见于那宫门正前处,此刻有纷繁脚步声正遥遥传来,

随即,待到再半晌过后,还未见着人影,便已然是闻见那正殿殿门处,此刻正有高扬呼喊声遥遥传来,一路穿堂越殿,朝此而来。

“美人姐姐,美人姐姐……”

闻得此可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软糯之声,原本还垂袖jing zuo于殿中的我,此刻不由得抬起眼,微勾起了唇角来,轻声喃喃道——哦?原是这小狐狸来了……

而此番,我话音才刚落,可谓才堪堪由桌前站起身来,

便见那正殿殿门处,此刻,正有一团火红色的小身影由那鎏金朱红殿门倏地一晃而入,一路遥遥奔在最前方,就恍若一簇鲜艳跳耀的炽热火焰般,

只大张着手臂,咧着嘴,露出一个几乎要盖过日月光辉璀璨的笑容来,一路高声喊着“美人姐姐”,一路仿佛烈火燎原般,只眨眼间便朝我迅速飞奔而来……

然而,还未待这小狐狸得偿所愿地,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扑向我怀中之际,

那可谓一直怯怯懦懦,然而却也是相当尽职尽责的宦官小卓子,此时此刻,却也可谓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一路呼哧呼哧地在其身后紧追不舍,

随即,终于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际,忽然猛地一把扑向前,带着几乎是壮士断腕、视死如归的毅然与决心,万般及时地,一把上前牢牢抱住那狐狸小童的大腿。

就此,使得那狐狸小童,此时此刻,可谓是不多不少,恰恰好地,于我身前一臂的位置处堪堪停住……

“唉,唉,小卓子,你突然抱着我腿作甚,快放开,快放开呀……”

那狐狸眼见自己此番行动未成,还没由来地便忽地被人抱了大腿,

不由得顿时便气红了脸,一张bái nèn嫩的小脸此时可谓写满了不悦,只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大瞪着清澈如琉璃的墨眸,犹带着奶音,扭头朝着那小卓子吼道。

然而,此番,却无论那小狐狸如何挣扎,都可谓是纹丝不动,向前移动不了分毫,

那身后的宦官小卓子此番几乎可谓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抱得甚是牢稳,那狐狸几番挣扎,都未曾让其手松开一分一厘,

而此时此刻,只见那宦官小卓子紧闭着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态度,死死地抱着那狐狸的大腿不放,尚且战战兢兢,然而手上力气却分毫不松,只不住地扯着嗓子,开口劝阻嚎道:“殿下,殿下,慎行,慎行呐……”

“慎行,慎行什么呀?”那狐狸小童一面扯着衣服尚且不死心地不住挣扎着,一面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冲着那小卓子吼道。

“殿下,您要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呐!她,她,她……”只见那小卓子此时此刻可谓是憋红了脸,哆哆嗦嗦地“她”了半天,却也未曾“她”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这小卓子未曾“她”出个所以然来,然而,却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然而却又不敢说的话语——

“殿下,您难道不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啊?那般凶悍可怕的皇后娘娘啊!真真是猛于虎啊!动不动就要人命啊!殿下您得需离她远些!当真是太危险了,太危险了呀!”

“像您这般扑过去,那凶猛的皇后娘娘要是突然一脚把您踹飞了可怎么办?要知道她可是昨晚才刚刚一脚踹飞了一个敢于行刺陛下、武功甚高的刺客啊!殿下,慎行,慎行,不能上前呐……”

眼见此情此景,我不由得挑了挑眉,觉得甚是无奈与好笑……

也罢……我不由得稍稍抬了抬手,

然而,此番不过小小动作,却可谓成功地使得那小卓子吓得恍若风中落叶般猛地抖了几抖,也成功地使得那原本一直在扯着嗓子,憋红了脸嚎了半天“她”的小卓子,就此猛然住口。

“放心,我不会对你家殿下怎样,你且放开……”我不由得揉了揉额心,甚是无奈地开口道。

“并且这话说回来,更何况……”

眼见着这小卓子在闻我此言后抬起头来,却仍是满眼的惊疑不定与畏惧,手上也迟迟不敢有所动作,我不由得眼睫微眨,于心中极快的思虑过后,蓦然微微勾了勾唇,话语微顿,

随即,嘴角边忽地骤然扬起一抹弧度来,按理来说,似乎是笑得甚是和煦,然而不知为何,这般看起来却可谓显得甚是寒飕飕,瘆人的慌,良久后,方才闻见我勾唇幽幽地道:

“更何况,像这般近的距离,你这般抱着你家殿下使其移步不得,我要是真想做些什么,啊,”我啧啧嘴,微微转眸,似是颇为漫不经心,“那还真是甚为方便啊……”

说着,我话音才刚落,

便见那原本死抱着小狐狸大腿不放的宦官小卓子,此刻可谓忙不迭地松开手,倏地一下便站起身来,随即,又似是不经意地略略向前一步,便可谓恰恰好地,哆哆嗦嗦立于那狐狸面前,隔开与我的距离。

然而,那狐狸此番却似是并未意识到这小卓子的良苦用心,

只见其倏地上前一步,一把径直推开那立于身前的小卓子,眼见着便要继续扬起手,朝我奔过来……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立即就此迈步侧身一让,恰恰好地,便与那飞奔而来的狐狸擦肩而过,

随即,便只闻见“蹬蹬蹬”几声,那扑了个空的狐狸此刻不由得立即一个急刹车,紧接着随着惯性又继续往前疾步几步后,方才是勉强顿住了身形……

而后,便见那狐狸可谓甚是委屈的扭过头来,瘪着嘴,水水汪汪地望向于我,粉粉嫩嫩的小嘴唇动了几动,眼看便要开口说些什么……

然而,还未待其开口,我便已然抬袖掩嘴,稍稍眨了眨眼,咳嗽道:

“嗯,狐狸啊,虽然你还小,但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的确如你那宦官小卓子所说,得需慎行,慎行啊……”

……

“怎么,你此番自己来的?”一番玩笑过后,我不由得正了正色,开口问道。

“没啊,我与七哥一道来的,”

那狐狸此刻一面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尚且显露委屈之色,一面往外努了努嘴,开口接着道,

“只不过,与七哥那般闲适淡然的人相比,我自是要快的多,因而,现如今七哥他估摸着还在后头慢慢悠悠地踩蚂蚁呢……”

而随着其此番话音刚落,便只见那清淡如月,一如世外之人的萧浔,此刻也正于那鎏金朱红殿门处,闲闲淡淡迈步而入。

“先声明,这实则可不是我慢的缘故,而是十一你一路飞奔而来,甚快了些……”那萧浔此番一面闲闲迈步入殿,一面抬起眼来,微勾薄唇,清清淡淡道。

说着,不过一息间,便见那萧浔已然行至我身前,而后微拱手垂眸,开口道:“见过皇嫂,恭贺新岁安泰,所愿尽成……”

“哦?所愿尽成呐?”闻言,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眸色稍深,然而此刻却依旧神色未变,只恍若无意开口笑着接道,“那便承你吉言了……”

闻我此言,那萧浔却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我其中意味,只见其依旧是神色未变,然而眸间深处那清浅笑意,此时却是不知为何,倒是加深了些许……

但此番,其眸间情绪变化,实则不过只是一瞬罢了,

紧接着,不过眨眼刹那间,便见其已然是就此掩去了眸间一切多余神色,随即只稍稍垂眸,转过眼来,望向那小狐狸开口道:

“话说,十一,你这一路飞奔而来,倒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静若处子,动若……’”

然而,还未待其说完,我便已然是稍稍挑了挑眉,转眸望向那狐狸,缓缓勾起唇角来,开口打趣接声道:“嗯,动若疯兔……”

闻我此言,不禁一番小小怔愣过后,

便见那萧浔此刻方才是回过神来,随即稍稍挑起了其剔羽眉尾,眼角清浅笑意就此骤然弥漫而开,勾唇颔首应道:“是,的确,还真是动若疯兔……”

而后,眼见着那只“疯兔”狐狸闻言后,此时此刻,可谓骤然瞪大了眼,气鼓鼓的望过来,我不由得顿时哑然失笑,随即,良久后,方才是抬袖掩嘴,笑道:

“好了,挽月,有贵客来访,斟茶,迎客……”

------题外话------

有猜对的吗?

咳咳,摸下巴……突然发现,其实名单今天就可以公布出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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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朝服

“话说,你们今日怎生过来了?”我一面以冰瓷碗盖细细拨开那浮于清茶上的点碎细沫,一面微挑眉,开口问道。

“美人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今日可是大年初一,我与七哥当然自是来给你贺岁拜年的呀!咳咳,小狐狸在此,恭贺美人姐姐你新岁吉祥,安康如意,福喜盈门……”

那狐狸一面笑嘻嘻地拱手说着,一面忽地握紧其bái nèn嫩的小拳头放至嘴边,眨了眨其清澈剔透的大眼睛,假意咳嗽两声后,又眼带憧憬望向我接着道,

“咳,当然了,话说这现如今贺岁语已经说完了,美人姐姐,那按理来说,这应给我的压岁钱,你可准备好了?”

闻言,我点点头,眉眼间可谓不见丝毫讶色,只垂眼望向那狐狸,说的可谓煞是一本正经,正色颔首道:“哦,自是准备好了。”

“咦?”那狐狸似是不曾想到我这般回答,也似是压根未曾想到,此番我竟还真的会准备好了压岁钱,因而一时间,竟还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是说了要压岁钱嘛,怎生到了现如今,竟还不把手伸出来?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这说不准,我待会儿可便改主意了,到时候你可就莫要再追悔此番错失良机呀……”

“哦哦,”尚且处在怔愣中的狐狸,此刻闻我此言后,不由得乖乖伸出手来,尚且有些不明所以,只呆呆伸着手,抬眼愣愣望向于我。

“喏,接好了。”

我一面开口淡淡说着,一面神色自若,面色未改地于一旁琉璃果盘之上,拿过一个尚且犹带水露,晶莹剔透,看上去可谓甚是美味可人的贡梨,随即,甚是淡定地将其放置在那狐狸此刻向前伸出的bái nèn嫩的手心之中,开口道,

“给!你的压岁钱……”

“什,什么?”

那狐狸不由得望着眼前手心之上那颗黄澄澄,水嫩嫩的贡梨,可谓反应未及,而后,方才默默地眨了眨眼,紧接着,又忍不住地眨了眨眼,似是颇有些不敢置信,

随即良久后,方才是呆呆愣愣地抬起手来,用着另一只未曾占用的bái nèn嫩的小肉手,只不住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似是怀疑自己此番是否出现了幻觉……

见此,我不由得眨了眨眼,面上神色可谓依旧是一本正经,分毫不显,然而此时此刻,那眸底情绪却分明是多出了几分狡黠之意,

只见我此番正色望向那狐狸,说的可谓煞是一个真切诚恳:

“狐狸,你再仔细瞅瞅,眼前这一颗黄澄澄的梨,是不是特别像一颗同样黄灿灿,闪亮亮的大黄金锭,哎呀,小狐狸呀,要知道这么大的个头,那可真是值不少钱哩……咳,虽是大礼,但也不用客气,不用不好意思,且收着罢。”

这一番话我说的可谓那是一个一本正经,脸不红又心不跳的,然而,此时此刻,那位于身侧之人却可谓是一点也都不配合——

首先便是那萧浔,我此番才话音刚落,

便见那原本清逸如月,淡然闲适的一如世外之人的萧浔,此时此刻,可谓压根都没有超脱世外,不染凡尘的自觉,

只“噗嗤”一声,便掩嘴笑出声来,眸间笑意此刻可谓于那眉梢眼角间,骤然便弥漫而开,笑的那叫是一个璀璨生辉,熠熠动人……

然则,奈何人家长着天生一副好皮囊,即便是此番动作,却也都偏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不雅与粗俗来,反而举手投足间,抬袖浅笑间,具是一派清逸华贵之态,自若闲淡之姿。

哎,也罢,我默然叹口气,撇了撇嘴——说来,这一仙风道骨,浑然一如世外中人的萧浔,我倒也不指望他能够捧场配合……

话说这萧浔便也就罢了,却不想,那狐狸此番也可谓甚是不配合,虽说不过一时兴起、随口一言,实则心中也并不在意这所谓的什么压岁年礼,但这,却也半点都不妨碍其想装模作样、故作幽怨的小模样。

于是乎,此时此刻,这狐狸可谓一点都没有要顺着我话接下去,以睁眼说瞎话的自觉,

只见其回过神来后,斜睨挑眉望我一眼,随即“咔嚓”一声,骤然咬下一口手中那颗清脆甘甜的“黄金锭子”贡梨,而后只一面嚼吧嚼吧着,一面瞥瞥我,甚是淡然开口道:

“美人姐姐,你还一直说我是狐狸呢,我看这分明呐,你才是,而且还是一只一毛不拔,狡黠万般的狐狸,啧啧……”

……

一番言笑过后,

终是那萧浔颇为明事理些,方才想起此番前来的正事,

而后,便见其清咳一声,敛下那眉梢眸间蔓延而开的笑意,转眸望向于我,正色开口道:“好了,这时辰也不算早了,也该是时候启程去往崇明殿了。”

“崇明殿?”我微蹙眉,开口问道。

“是啊,今日不是大年初一嘛,乃于崇明殿百官进贺,同庆新岁的日子,而于众臣朝拜完后,还得一同去往那钦天台之上,聆听天意,祈福祭天,接受万民叩首跪拜,以求岁岁朝朝国运亨通,国富民安……”

那狐狸闻言,此刻忙不迭地凑过头来,一面嘴中不停地嚼着那清甜多汁的贡梨,一面摇头晃脑地望向我开口解释道。

“哦,不过美人姐姐你对此不知道倒也可理解,毕竟以前的这种时候,你可都是一概推病缺席的,因而自是不甚清楚。”

闻此,我不由得默然扶额,心中暗自斥道——

话说这苏慕先前究竟是有多么不争事啊!怎生每次这种出席场合尽是称病推诿,使得现如今接替了这个身子的我,思及此,都不由得有些面上发热,颇为臊的慌……

“不过说到这朝拜,”那萧浔此刻不由得微蹙眉,淡淡开口惑然道,“怎生到了这个时辰,竟还不见送朝服过来?”

“送朝服过来?”我稍稍挑了挑眉,可谓颇有些许不解,“怎么,这朝服还需特意送过来不成?”

“当然了啊,”

那狐狸此刻不禁循声望过来,眨了眨眼,似是觉得我此番问话有些奇怪。

“诸如此类觐见朝拜,祈福祭天,都乃关系国运,庄重肃穆的大事,因而自是得依照礼制,按照身份着正式朝服方才妥当,而于其中,帝后朝服又可谓犹为尊贵慎重,因而平常时分都是一概放置于那宝华殿中,以仔细谨慎置纳,且都有专人负责看守打理,直至特殊必要时分,方才会取出……”

“因而按理来说,像今日这般日子,理应早会有宝华殿中的宦官奴婢,前来送皇后正式朝服了……”那萧浔此刻微蹙眉,凝神思索着接口道。

而这真是所谓的“说曹操,曹操便到”,

此番,这萧浔话音才刚落,便闻见那栖梧宫正宫门处,此时有高声唱喏声正遥遥传来——“宝华殿宦官陈兴,前来送皇后朝服……”

“挽月,去迎……”

“是。”一直静立于身侧的挽月此刻福了福身,轻声应道后,便转身出殿去了。

……

“多谢陈公公……”

“姑娘客气了。”

闻得外间挽月的道谢声响起后,尚不过两息的工夫,便见那挽月此刻正小心谨慎地手捧着精致雕花的楠木托盘,上置金线密绣,翠羽点缀,凤羽翱翔的精致华贵皇后朝服,款款迈步行入殿中。

“xiao jie,”那挽月此刻行至我身前,手中依旧恭敬捧着那楠木托盘,朝我垂眸福身行礼道,“时辰不早了,奴婢先伺候您更衣吧……”

望着眼前那精致华贵,金丝银绣,隐隐约约还似有点碎流光掠过,溢彩生辉的几乎是熠熠动人、璀璨刺目的皇后朝服,

我不由得缓缓抬起手来,一点一点,轻轻抚上那精致华贵朝服之上,密密织绣的鲜艳夺目、精美绝伦的翎毛翠羽,

而后,忽地微勾唇,眸色渐深,恍若那冰封万年、亘古不化的千仞寒潭,丝毫都望不清那深深寒冰之下,其中所掩的真切情绪,

随即良久后,方才见我收回手,静然垂落身际,开口淡淡应道:

“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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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当然,若是作者菌自己占了一个名额的话,会递延到第11名的哦!

总之,还是老规矩,具体名单请关注我的小号置顶评论!敬请期待~~o(=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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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盛装

当最后一支凤羽红宝坠东珠的赤金钗缓缓簪入那如墨云鬓之中,

我终是望着镜中的倒影,一点一点,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然而却不知为何,竟可谓是凉寒到骨髓深处的笑容。

而那镜中的女子,此刻随着我的此番动作,也亦是缓缓勾起笑来,明明唇带笑意,然而那一双剪水秋瞳的墨眸里,此时此刻,却可谓分明尽是冷漠与凌厉……

而恰于此时,由那头顶之上,赤金镶琉璃衔珠凤冠两翼,垂坠而下的两条由东海米珠制成的流苏,此刻正静然垂曳于那女子两侧如墨如云的柔顺鬓发之上,

映着此刻那外间渐渐升高的日色,由此折射出细细碎碎、耀眼而璀璨刺目的晶莹光芒,

而后,忽地齐齐一并映在那面前精美铜镜之上,从中,蓦然映射出千缕万缕的金色夺目光芒来,

一瞬间,只见眼前光华骤起,顿时便模糊了镜中女子的神情与眸色,只余满眼一片灼灼之色……

敛眸刺目间,

仍旧手执角梳,抬袖遮眼,静立于身后的挽月,此时此刻,忽地闻见身前那静默良久的女子,蓦然开口,轻声叹道:

“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呢……”

一时间,挽月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那静置的铜镜之中,此刻可谓依旧尽是灼灼光华,刺目耀眼之色,让人尚且望不清楚那女子如今的真切神色,只觉着那女子的此番呢喃,极轻极浅,更甚至于,隐隐约约地,似是带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让她骤然间竟不知应如何接口……

好半晌,那挽月方才是缓过神来,向眼前女子恭敬福了福身后,便轻声开口应道:“是,xiao jie,今日乃是大年初一,新岁之始,自是极好的日子……”

然而,那眼前的女子,此番却并未回话,

只望着眼前镂花精致的铜镜,静谧良久……

随即,待到那挽月都不由得忍不住想稍稍抬起眼来,望望如今究竟是何状况之时,方才是见其微抿了抿唇,开口淡淡道:“时辰不早了,且出门去吧。”

……

只闻见窗阁游廊处,一番衣袂窸窣摩擦之声,此时隐隐约约,蓦然响起,

那原本jing zuo于正殿之中手捧着茗茶,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萧浔萧陌二人,此番不由得就此停了言语,只齐齐抬起眼来,凝神望向正殿殿门处,

日头微遮,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精致小巧的云锦绣鞋,天青作底,上绣几株精美雅致,栩栩如生的墨兰,随着其迈步入殿的动作,轻盈而缓缓地踏在那大红描金牡丹织锦地毯之上,

就恍若遍地摇曳生香的牡丹花丛中,忽地,昂首而现一株雅致馥郁的旷谷幽兰,隐隐生香,冷幽绵长,却是让人,骤然间,惊鸿一瞥,过目不忘……

然而,不过极快的一瞬,

只见那一只细绣墨竹、小巧玲珑的精致绣鞋,此刻已然是悄然迅速地隐入那曳地铺散而开的暗金色描银裙摆之中,如蜻蜓点水,一掠而过,又仿佛轻鸿羽毛般,飘然清浅掠过视线,而后,便蓦然消失不见……

往上望去,则是那以细密银线精心织绣的隐暗纹曳地广裙,一层一层,铺叠而上,而后,于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身之处,猛然收住,欲言又止,

恰如那暗夜之中,那只开一刹,转瞬即逝的千瓣昙花,华贵而繁复,清贵而高华,美得灼灼逼人,不可方物。

而那以孔雀翠羽、百鸟颔翎、金丝银线所细细织绣,上镶各色点碎璀璨宝石东珠的凤翎尾羽,此时此刻,则顺着那裙摆弧度垂曳而下,层层叠叠,铺散而开,逶迤四散蔓延……

整件衣裙,这般望去,就恍若一展翼待飞,清贵琅华,倾城绝世的九天fèng huáng,只昂首引吭,轻抖翎羽,仿佛要就此腾天而上,穿云逐日,遨游于清风碧落之中,隐于九天轻云之上。

然而,即便是如此,这一切的一切,却依旧不及那女子微微抬眼,朝此望来的那一瞬间,

只一刹那,春花秋月忽地消散而开,初冬新雪忽地消融而落,林间缭绕岚雾,忽地就此拨撩而散……

苍穹之上,万丈连绵云海仿佛就此,忽地翻腾骤涌而去,恍然间,便露出其中所掩的万里长天,惊鸿天光虹色……

皓颈若雪,露载寒霜,

眸如秋水,弦月初升,

眉目如画,黛色层峦,

此时此刻,映入眼前的,明明就是那一张柔弱堪怜,绝美如画的巴掌小脸,仿佛低眉浅蹙间,一颦一笑间,尽是盈盈若水,可堪可怜,羸弱娇柔之态,

然而,当她鸦墨眼睫微颤,由中露出那一双如墨剔透眼眸之时,你方才恍然惊觉,方才自己的那一番想法,究竟有多愚昧至极。

只一瞬间,那女子的相貌面容,骤然便尽数模糊朦胧,渐行远去,仿佛为层叠轻纱相遮,弥漫雾霭相阻,

只能望见,此时此刻,那一双暗色弥漫,倾城绝世的墨色眼眸……

如冰如刃,带着噬骨的冰寒,带着入魄的锋锐,

亦是深若寒潭,古井无波,带着恍若浑然不似世间人的沧桑,带着仿佛镌入骨髓摄入魂魄的冷漠,

只这般望着,便好似让人觉着其仿佛立于那千里之外,立于那轮回前世,立于那远踞天际,遥远,而丝毫无可触及。

而那女子一袭如墨如瀑、长可及膝的青丝墨发,此时此刻,则以一极简的流云髻,高高挽起绾于头顶之上,嵌以一赤金镶琉璃衔珠凤冠,仅以三支凤羽红宝坠东珠的赤金钗为点缀,而那身后余下青丝,此时则静然如瀑垂曳,一如黛色堆翠,水墨丹青,浑然跃出于画纸之上……

……

一时间,萧浔与萧陌二人不由得呆呆望着此番景象,有些怔愣出神,

外间日头愈发高升,璀璨日色光华此刻于由那正殿门口处倏地而入,恍若给那正缓缓迈步入殿的女子全身上下,都镀上了浅浅一层金色,刹那间,其可谓灼灼其华,威势迫人,全然不可逼视,

那般凌厉而森寒的气势,那般的清贵高华,仿佛已然深深镌刻于骨髓魂魄之中,只是不经意间便悄然渗透而出的尊崇高华之势,便已然不禁让人觉着其恍若浑然不似世间之人,恍若高踞于那云端碧落之上,只静谧而漠然地,俯瞰芸芸众生……

……

“时辰不早了,你们这般看着我作甚?不是说还要启程去往崇明殿吗,怎生还不动身?”我不由得一面缓缓迈步入殿,一面微挑眉,望向那仍显怔愣的二人,有些不明所以地开口问道。

“哦哦,好……”那狐狸此时恍若才刚刚回过神来般,只忙不迭地收回目光,垂下眸去,一面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茶盏,一面喃喃开口应道。

“方才你进殿更衣之时,便已然唤人去备软轿了,因而想来此刻应是已然备好,于那栖梧宫宫门处候着了。”

不得不说,那萧浔明显还是要比这狐狸稳重沉静许多,此番眸中神色变化不过一瞬,可谓还未曾让人望清楚,便已然是尽数敛下,只淡然抬袖,微抿了一口茗茶,便出声开口道。

“好,”闻此,我只微颔首,随即又转过眸去,抬眼望向那外间连绵悠远殿宇,微勾起唇来,却无分毫笑意,只淡淡出声道,“是啊,是时候,该动身启程了……”

------题外话------

虽然评论里公布了,但还是在这里重新公布一波~

此次答题中奖的名单是:380373564、啦啦啦我是打酱油滴!

每人66个潇湘币,已发放,记得查收哦!

至于为什么这次只有两个小可爱中奖,因为只有两个小可爱答题了呀!哭唧唧~

所以我就抹掉辛酸泪,非常非常“有原则”地,不管答案对错,全奖励了!

好吧,虽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但是在作者菌这里,还是有下一次机会滴!

(ps:我会偷偷告诉你,下次题目超级简单吗?而且一样的老规矩,选3个小可爱,每人66个潇湘币哦!

另外~不知道到底选什么的小可爱,请记得刷评论里作者菌的小号评论!我这么“有原则”的人,当然会“有原则”提醒的啊!傲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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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朝拜,祭天

说起来,这所谓的众臣朝拜,实则也无非就是那么一回事——

底下的那一群人,只端端正正的手执笏板;端端正正的身着品制朝服;端端正正的朝着殿上三跪九叩;端端正正的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以及,端端正正的为天陵高颂赞歌,高呼“天陵国运昌盛,万载绵长”……

而至于那身处殿上之人,事实上,也亦是如此,

只端端正正的正襟危坐于尊位之上;端端正正的面带微笑,形容得体;以及端端正正的手掌微抬,道一句“平身”而已。

不过当然,除此之外,可谓也还是有那么些个别例外存在的——

就比如那自我一出现于崇明殿中开始,便目露凶光,纤纤指甲深陷掌心,眸中深深恨意几乎是掩都掩不住的江贵妃江沐烟,此番,便可谓就保持不来这众人一贯的端端正正,淡然平静了,

尤其是当我一路穿殿漫步而过,越过那高台之上专属贵妃的偏位,而后,又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地径直走至萧祁身侧,于那专属一国之后的尊位处闲闲坐下之时,

那江沐烟眸中的恨意,此刻几乎简直是要张牙舞爪、肆意而出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其却还是万般了得地,依旧保持着淡淡微笑,强装作一副若无其事,温柔良善的无害模样,只恍若云淡风轻,全无芥蒂。

然而,实则从她那隐隐深掩透出血红色暗意的眼眸中,你却能深切体会到其此番强忍的万般辛苦之处……

……

话说,忍的这般辛苦又何必要忍呢!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淡然目视前方,只恍若未见,然而,却是缓缓地,微微勾了勾唇——说起来,这般下去,我还真是甚为担心这位江贵妃会不会一时之间忍不住,给径直气晕了过去。若是如此,想想到时候的那场面,那便可谓不太好了。

……

半个时辰过后,

按照礼制,众臣朝拜的仪式终是已然完毕,

于是乎,伴随着身侧高公公的高声唱喏声,首先便是帝后先行,缓缓迈步出殿,

随即紧接着,后宫嫔妃、世家皇戚、以及文武朝臣们,此刻也纷纷起身,按照各自的品阶位份,依次由这崇明殿中鱼贯而出,浩浩荡荡一并前往那钦天台……

不得不说,这狐狸倒的确是未曾说错——今日可谓当真是个甚为重要的大日子。不仅于宫中之人是如此,于那宫外百姓而言,实则,也亦是如此。

毕竟,唯有在这一年一度的钦天台祭天祈福之时,他们方才能有此荣幸得以面见天颜。而于一般普通百姓而言,这的确是一个足以昭告祖先,想起来都能乐上一整年的大喜事!

因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我行于萧祁身侧,与身后那浩浩荡荡一行人一并行至钦天台,望见台下宫墙之外,那满满当当、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一大片百姓之时,我方才恍然惊觉,这所谓皇权的可怖之处……

原来这所谓的万民叩首朝拜,实则只是个虚数而已,

就为了来瞅一瞅这所谓的真龙天颜,行几个不要钱的叩首大礼,这整个京城之中近乎所有人,可谓都于此今日,齐聚于这皇城东南角钦天台之处了,又哪里唯有这万数,恐怕要说足足数十万之众,方才算是勉强贴切!

而当然了,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年的这个时候,钦阳城中统管整个京城禁军的都指挥使,总是各种焦头烂额,手忙脚乱。

毕竟,要维护这近乎整个京城百姓们的秩序,尤其是见着陛下出现后,一个个都激动万分、近乎疯狂的百姓们的秩序,实乃这新年伊始,禁军上下们所面临的最大难题。

因而,才刚刚来至这钦天台处,便一眼望见那高高立于那宫墙之上,一脸苦大仇深、如临大敌、屏气凝神,只瞪大眼死死地盯着台下百姓,眼眨也不敢眨的都指挥使,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默然咽了咽口水,随即在心中默默地给他点了一根蜡,以聊表同情。

……

说起来,走至此处,我方才发觉原来这钦天台设计的也甚是有意思——

此钦天台,统共分为两层,

其中,较低的那一层约有百丈之广,以给众位后宫妃嫔、世家皇戚、以及文武朝臣们,于那祭天祈福之时所站,而其广台的水平位置又略高于这巍巍朱红宫墙,就也便使得其即便立于那高高宫墙之内,也能让外间百姓隐隐望见众位贵人的身影,以供瞻仰尊崇。

而除此之外,钦天台之上还有较高的一层。

与其下广台以一笔直高沿、长长的汉广石阶相连,而后,一路就此延伸至那离地近乎数十丈之高,方圆十数长之广的高台之上。

而那远处高台,实则却也不是人人可登的,事实上,惟有那天陵帝后,以及掌管钦天台的钦天鉴使,方才可上此高台。

不过当然了,其中,钦天鉴使自是无此殊荣能够踏此汉广石阶的,因而,早早的于那祭天之礼开始之前,其便于一侧小青石阶处攀登而上,静静候于高台之上的国鼎之侧,以待帝后的到来。

老实说,当一眼望见眼前那长长的汉广石阶之时,我不禁骤然心头一愣,而后便于心中默然暗叹一句——此番设计,不得不说,还当真是相当的招摇fēng sāo啊!

你想想,如此这般石阶,

人立于其上,缓缓迈步而攀,清风徐来,墨发轻舞,蕴袍广袖,随风微扬,端的煞是一派仙姿寥寥、翩然乘风、飞云踏雪之态啊,而又加之那远远望去,好似要就此径直登天而上的长长汉广石阶,就愈发衬得其仿佛要就此踏风而去,登天而上了……

如此,倒是从视觉效果之上,深刻的诠释演绎了一番什么叫天子,什么叫天授皇权!不得不说,可谓还当真是用心良苦、煞费苦心啊!

……

“吉时已到,请陛下、娘娘,登钦天台……”

此刻身侧突如其来的一声高扬唱喏声,不由得于顿时间,便打断了我原本驰骋天外的思绪,

闻此,我不禁极快地瞥一眼,身侧那一脸肃然、堪称是面无表情的萧祁,而后便微拂了拂广袖,并肩立于那萧祁身侧,随即,只微昂首,目不斜视,朝着面前的高台位置,一点一点,缓缓迈步而上……

而从我迈出第一步,身影才堪堪显露于那台下泱泱百姓视线之中时,我便闻见那宫墙之下极大的沸然之声,此刻蓦然响起,就恍如水溅滚油,瞬时间,便引起高呼万千,群情激荡。

当然,其中的一部分原因,是一如既往,见着那陛下天颜时所顿时涌现的热泪盈眶、万般激动之情,

而至于另一部分,实则此番,却是由于今年竟不是独独唯有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一人迈步天阶,而竟于其身侧,居然前所未有地出现了那位传说中的,可谓从未曾见过的皇后娘娘!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个重磅大消息、大新闻啊!

底下的说书先生们,此时此刻,不由得忙不迭地纷纷低下头去,手忙脚乱地由胸口处摸出个小本本来,而后,又从袖口处窸窸窣窣地连忙拿出只迷你小毛笔,捻着笔尖,于舌头上舔了舔后,便立即是一刻不停地,开始于那小本本上窸窸窣窣地狂写起来。

毕竟像此等前所未有的事件,像此等题材,若是于那外间百姓茶余饭后之时,往那台上唾沫横飞、声情并茂地讲上一番,那可谓自是赚钱的很啦,因而,便自是不能放过如此绝佳机会……

要知道,自这位陛下登基以来,这位传说中乃忠肃侯、镇威大将军苏邺之女,以及靖安上将军苏辙之妹的皇后娘娘,可谓就从未在此祭天大典之上出现,以露上那么一面半面过。

因而其此番前所未有的出现,便自是让大家激动万分,好奇不已,只一个个的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唯恐看不清楚,唯恐错失什么细节地,凝神望向那汉广石阶之上的那一抹暗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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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大凶之兆!

然而,待到凝神细细望去后,

却见那原本一如水溅滚油般,熙攘鼎沸、激动喧嚷不已的百姓们,此时此刻却也不知为何,竟一个个地,都忽地尽数住了嘴,失了声响,

就恍若那水滴入湖中,清浅涟漪一层一层地荡开来般,这宫墙之外的那黑压压一大片泱泱百姓们,此刻也不由得一层一层,由内到外地尽数渐渐安静谧然下来。

所有人只大睁着双眼,一眨也不敢眨,一动也不敢动,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唯恐发出一丝一毫大的声响来,

只呆呆地,望着那长长汉广石阶之上,一袭暗金色盛装衣裙,一步一步,缓缓迈步而上的那人,

良久,

唯有默然,不语……

……

而其中,那分散于百姓之中,硬生生地将这些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们,划分为无数个方方正正的小块的禁军官兵们,此时此刻,不由得望着眼前这些忽然间便改了性子,只一个个地尽数静谧下来的百姓,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此情此景,他们不由得有些不明所以地呆呆眨了眨眼,而后思索不得后,便不禁愣愣转过头去,想望一望那些个分散于四周的禁军同伴们,

然而,却发现此时此刻的他们,竟也是一样的一脸懵逼,可谓全然摸不着头脑,只亦是满脸惑然地,转过脸来,与自己大眼瞪着小眼。

这真是奇了怪了!才刚刚上任不久的禁军小兵霍二,此刻不由得抬手默默挠了挠后脑勺——

话说今日出门前,衙中的禁军前辈们还朝着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今日的百姓们绝对是猛于虎,凶悍万分,到时候绝对是吓死人不偿命!

而要是场面到时候实在是控制不了,那便记得拿刀鞘出来,吓唬吓唬他们,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但切记莫要真动刀,要是真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可这不曾想啊,这准备充分,还特意配了个没有刀的假刀鞘,时刻准备着吓唬百姓的自己,可谓还未来得及挽袖大干一场,才堪堪是嚎了两嗓子而已,

便见这原本传说中凶悍可怖,堪比猛虎的百姓们,此时此刻,竟一个个地都尽是转了性子,瞬间化身成温顺小绵羊,只大瞪着眼,话也不说一句,大气也不敢喘的呆呆望着身后高台之上……

话说,这高台之上有什么好看的啊?咦,难道,难道那上面,竟是突然出现了什么妖怪不成?

思及至此,那禁军小兵霍二此刻不由得倏地背脊一凉,遍体一寒,而后,就此缓缓地,煞是迟缓地转过头去,强忍住喉中的尖叫声,只大着胆子,抬眼望向那高台之上,想瞅瞅那突现的妖怪,究竟是何模样……

却不曾想,这一望,便使得自己竟也瞬间便加入了那些失了魂的百姓队伍中去,也只大瞪着眼,不敢眨上一眨,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只满眼尽是尊崇敬仰,甚是认真地,凝神望向那高台之上……

只见那高台之上,

那人一袭暗金色盛装衣裙,逶迤曳地,唯见轻袍缓带,墨发垂曳,虽是望不清具体相貌模样,然而,却只觉清寒如月,淡若轻云,眉目倾城,绝美如斯。

而此时此刻,那人只是那般云淡风轻,闲闲散散地,于那长长汉广石阶之上,缓缓走着……

便仿佛那远古洪荒处,静然漫步而来的神只般,遗世独立,出尘绝世,清贵而高华,恍若隔着那重重两界的距离,隔着那缥缈云端的遥远,缥缈而无可触及。

而于那头顶璀璨金色日光照耀之下,此时此刻,只见九天琅华,倏地而下,只静静然地,垂落于其身侧,刹那间,唯见光华万丈,灼灼不敢逼视,一如那高踞于云端的远古神只,仿佛要忽地就此乘风而去,踏入万丈青云之上,隐于九重宫阙之中……

……

一时间,四下皆静。

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颇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那宫墙之外乌泱泱、黑压压,然而此时却是静静悄悄、落针可闻的一大片百姓,而后又稍稍转眸,望向那依旧神色未变,然而眸中却分明透出几分意味不明的萧祁,

随即,默然于心中啧了啧嘴,暗叹道——

怎么,这外头百姓一个个的,竟都看萧祁看傻了不成?

哎,要说这万恶的皇权啊,还真是可怕,虽说这萧祁皮相的确是还不错,却也不至于这一个个的,都尽数看傻眼了呀!哎,此情此景,不得不说,还真是让人有些不忍直视啊……

……

思绪飘飞间,

我与那萧祁此刻便已然是迈过那长长汉广石阶,踏上那凌云高台之上。

而于高台国鼎之侧,那钦天鉴使已然是早早候立在此,此番才见我与那萧祁堪堪一出现,便立即是走上前来,朝我二人长身深深一揖,恭谨道:

“臣钦天鉴使赵承,参见陛下、娘娘。”

“嗯,平身……”身侧那萧祁此刻微颔首,依旧无甚表情,只淡淡开口道,“且开始罢……”

“是。”

……

伴随着钦天鉴使退身而去,抬手一挥令旗,便只闻见那底下广台之上,一声高昂唱喏声此刻骤然响起。

“岁初祭天,始!”

“颂祭文!奏雅乐!”

闻得此高声唱喏声,那原本行礼揖身后又退至国鼎之侧的钦天鉴使,此时不由得略略迈步向前,行至那高台正中心的供桌之侧,随即,由供桌之上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祭天祷文后,便满脸虔诚肃穆地,朝着悠远苍穹天际,开始唱祷祭文。

而广台之上,那早已静候在侧的宫廷乐师们,此时此刻也不由得纷纷奏响编钟,箜篌,排箫,筝瑟等,只满面肃然地,就此演奏起祭天雅乐来。

随即一刻钟过后,

终是乐声渐停,其声渐止,

待到一番长长的唱祷祝词念罢,只见那钦天鉴使终是已然将祭文诵读完毕,随即便朝着苍穹天际,再次恭谨行过三跪九叩大礼,将祭文肃然焚尽,

而后,便又闻见底下广台之上,唱喏声再次响起:

“恭请帝后焚香、祭酒……”

事实上,这所谓的焚香祭酒,不过就是由那钦天鉴使处,双手恭谨接过香来,朝着供桌之上的众神牌位三揖过后,便与那萧祁一并迈步向前,倾身将手中的三炷香缓缓插入香炉之中,而后,再恭谨端起摆置于供桌之上的酒樽,退身一步,再次朝前三揖过后,便将其尽数倾洒于地罢了……

至此,这一步骤便已然算是完成了。

紧接着,便闻见唱喏声,此刻复又骤然响起:

“占卦,聆听天旨……”

闻此,那钦天鉴使不由得恭谨手捧甲骨,略略迈步向前,再次行三跪九叩大礼后,便跪坐在地,满目肃然,凝神认真地将手中甲骨入火灼烧,而后,小心谨慎地将甲骨细心取出,置于深镌铭文的银盆之上。

“怎样?是吉是凶?”那萧祁此时微凝神,稍稍向前迈出一步,只沉声开口问道。

然而事实上,此时此刻,其面上的神色却分明依旧未改,仿佛此番问话其实不过只是例行形式罢了。

然而,恰于此时,却见那钦天鉴使,此番对着占卦甲骨一番凝神细看后,忽地面色一变,瞬间便惨白了脸,只软软瘫坐在地,

随即似是不敢置信般,只死死盯着面前静置于银盆之上的甲骨,恍若失了魂般,不住喃喃自语道:

“怎,怎会?竟是大凶,大凶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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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天降妖邪

“赵承,你给朕说清楚,什么叫大凶之兆?!此卦作何解,究竟是何回事?”

闻得于此,那萧祁此番可谓终是变了神色,只急急迈步向前,望着那瘫坐于地上的钦天鉴使,出声逼问道。

而那钦天鉴使赵承,此刻闻得此番喝问,不由得骤然回过神来,随即勉强定了定心神后,方才强撑起身来,朝着萧祁长身一揖,

尚且心有余悸地道:“陛下,方才臣灼骨占卦,却不曾想,这,这卦象上显示的竟是大凶之兆啊!而且……”

那赵承正说着,此番却忽地住了嘴,只垂下眸去,满脸的踌躇不决,似是蓦然想到了什么般,一副有话想说,然而却不知这究竟当不当说的犹豫模样。

“有话便说!”见此,那萧祁不由得骤然一甩袖,只眉心紧蹙道。

“陛下,这,昨夜臣夜观星象,却见有危星冲月,位逼紫微,暗喻有天降魑魅妖邪,作祟皇城,以妄图篡我天陵江山,夺取这尊权皇位,甚至还有可能,将危及陛下安危啊!”

“天降妖邪?”

“是,原本此事兹事体大,微臣唯恐会有所差池,因而原想着待到今夜再细细观星后,再奏禀于陛下,却不曾想,今日这卦象竟也显示大凶之兆,因而微臣将此加之一想,便也不敢再隐瞒于陛下。”

闻言,那萧祁此刻不由得紧蹙起眉心,凝神细思……

然而,观其模样,却见其虽是仍旧惑于这大凶之兆的卦象,但却分明不是很信这鬼神之说,相信这所谓的妖邪降世之言。

“陛下,此事慎重,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呐,更何况,既然已然天降示警,想来这头顶苍天,实则也定是护佑我天陵的,因而想来不出多时,便必能叫那妖孽现形而出!”

哦?竟是有天降妖邪,有妖孽作祟吗?

我不由得一面细细嗅着此刻空气中渐渐弥漫飘散而开的焚炙甲骨时所发出的淡淡烧灼味道,一面微抬眼,望向那头顶之上高悬于天际的刺目日头,而后,忽地缓缓地,微牵起了唇角,

qing tiān bái ri呐,

看来今日,可当真,是个好日子啊……

然而恰于此时此刻,却见那原本揖身劝言的钦天鉴使赵承,此刻忽地神色大变,蓦然一把跌坐于地,随即战战兢兢地抬手指向于我,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妖,妖孽……”

额,

见此,我不由得默默撇了撇嘴,而后,缓缓抬眼望了望天,心中可谓煞是不爽。

不过当然了,说起来,自己的此番想法倒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想来此事无论搁谁身上,被人直咧咧地指着斥为妖孽,这心中只怕都不会很舒坦的。

然而,此时此刻,却可谓不仅仅是那钦天鉴使,就连那萧祁此刻竟也骤然变了神色,只眸中暗意沉涌,意味不明,一时间竟让人难以分辨其中深意,只神色晦暗地转过眸来,直直地望向于我。

而事实上,此番事态却还不仅仅止步于此,

只见那宫墙之外,原本静静悄悄、落针可闻的百姓之间,此刻竟也骤然响起阵阵惊呼之声……而转眸望去,唯见双目圆瞪,讶异难明……

好吧,看来照此情形来看,应果真是出事了,而且,综合这些反应,想来应该还不是小事。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默然暗叹一口气,而后就此转过眸,顺着众人的视线,往我身后望去……

却见自己身后那原本华贵璀璨、精美绝伦、其上密绣绚烂翙翙凤羽,曳地近乎有数丈的暗金色朝服尾摆,此时此刻,却竟已然是全然望不见其上,哪怕一丝一毫尊崇高华之色,

唯见满目的猩红之色,于上,一点一点,蔓延而开……

如那廖无星子的暗夜之下,阴诡密林里张牙舞爪肆意伸出的血色藤蔓般,

如那亘古虚空深处,忽地蛰伏而出,大张着血盆大口,满眼贪婪嗜杀之色的洪荒巨兽般,

如那萧萧瑟瑟,遍地尸骸,满布残骑裂甲的边疆荒漠之上,肆意蔓延而开的猩红鲜血般,

狰狞,可怖,

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带着漫无边际的残酷杀戮之意,阴诡惨烈地几欲让人作呕……

哦,观此情形,自己可谓真像是个妖孽……

……

而一番怔愣讶异过后,那原本战战兢兢,可谓连话都说不太利索的钦天鉴使赵承,此刻却忽地回过神来,猛然朝前叩首一跪,

随即,朝着那萧祁,恍若痛心疾首、视死如归般,一字一句甚是清晰地扬声道:

“陛下,天降妖邪,祸我天陵,纂权夺位,殃及百姓呐,这昨夜危星冲月,位逼紫微的星象已然示警,所幸苍天有眼,佑我天陵,终是于此祭天大典之时,使得这魑魅妖邪现形而出!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大局,万万不得犹疑,万万不得心软呐!”

“若不将其尽快除去,只怕会遭遇大祸,以致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啊!因而,唯有除此妖孽,方才能拯救我泱泱天陵,方才能护住这万载河山啊!陛下!”

哦?没成想,这钦天鉴使赵承的口才还当真是不错啊,这一出,可谓端的是一派大义凛然,冒死进谏之风,

不过区区一段话,便瞬间便挑起了萧祁心中暗隐的杀意,毕竟从古到今,无论是哪个皇帝,听到这居然出现了所谓的能够祸及江山,篡权夺位的天降妖邪之时,只怕都不能淡然待之,保持其原有的清醒头脑了。

毕竟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想来这泱泱天陵,江山万世,那自是比这一个区区的苏慕重要的多,

而更何况,这个苏慕,实则也不过唯顶了一个天陵皇后的名衔而已,于其心中,亦并无多大分量。

因而,眼见着眸中几番神色变幻,默然于心中暗自思虑过后,那萧祁此刻终是眸色骤凝,不再犹疑,就此下定了决心——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而那赵承甚是清晰,高昂可闻的一番话,此番,也顿时恍如沸油入水般,刹那间,激起群情万千。

而闻得于此,此时此刻,那宫墙之外,摩肩接踵,静立其下的百姓们可谓瞬间便炸开了锅。

毕竟此等鬼神之说,天降妖邪之言,加之本就玄之又玄的星象之说,本就是一般普通百姓讳莫如深,避之不及,不敢轻言之事,况且,此言又乃那宫中高高在上,万般了不得的钦天鉴使所说,可信度自然于无形之中便上了无数级。

而更有甚着,照那钦天鉴使所言,这天降的魑魅妖邪竟如此可怖,危害竟如此之大,竟会祸及江山,篡权夺位,危害百姓,以致生灵涂炭,流离失所,而光听其言,便已然真真是骇人至极,不敢再多想下去了。

因而,想来若是不依这大人之言,尽快除此妖邪,只怕这后果当真会是严重至极,不堪设想啊……

只是……

思及至此,众人不由得纷纷抬起眼来,心中尚是疑虑万千,只呆呆地望向那高台之上,虽是遍身猩红之色,犹显狰狞可怖,然而却依旧是云淡风轻,清贵高华,一如九重云霄之上浴血而立的神只般的女子,

一时间,不由得怔愣不语,思绪万千,

这般的女子,这般的通身气度,竟真是,那所谓的天降妖孽吗?

然而,恰于此怔愣之际,却忽地闻见那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之中,忽地有人高声一呼道:

“父老乡亲们呐,方才钦天鉴大人都说了,这皇后娘娘竟被那天降魑魅妖邪所附身啊,要知道此妖孽歹毒至极,竟会祸害我们泱泱天陵,毒害我们这些安分守己,老实厚道的百姓们呐!”

“你们仔细想想呐,那大将军跟少将军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打了那么多的胜仗,都不见有事,怎生竟都在去年平白无故地齐齐失了性命,死在那疆场之上啊!这想来十有**,定是这妖孽作的怪!”

“这还只是开始,想想我们家中的父母亲人,想想我们身边的子女们呐,你们难道忍心他们尽数被这妖孽所害吗?忍心这妖孽害得我们太平盛世不保,四处颠沛流离,性命堪忧吗?”

“莫要被她的表象所蒙蔽,莫要被她的假象所欺瞒,要知道魑魅妖邪,天理难容,定要将她除去,方才能保住我天陵,保住我们的家人性命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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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江山为局,请君入瓮

而此人之话,可谓瞬间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些原本还在犹疑徘徊,惑然不语的百姓们,此刻闻得于此,不由得纷纷议论窃窃,躁动不安起来。

而恰于此时此刻,于那乌泱泱,挤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之中,

却忽地闻见一人的高喝之声骤然响起,隐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如泥牛入海,瞬时间便无影无踪,让人丝毫分不清楚,此话究竟是从何处传来,又究竟是何人所言,

只闻见那人此刻高喝道:

“天道乾坤,诛灭妖邪,烧死皇后,护我天陵!”

而于此话音刚落,便见那熙攘人群之中的各个角落里,此时此刻,竟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冒出同样的声音来,

“对!他说的对!天道乾坤,诛灭妖邪,烧死皇后,护我天陵!”

说来倒也奇怪,此番熙攘人群之中的这些声音,竟不知为何,可谓无一例外地,都尽数一闪即逝,速度快的让人丝毫抓不住痕迹,寻不找其分毫踪影,

且其中,又都大为相同的是,这些声音此番可谓都带着一样的义愤填膺,替天行道的语气,有着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情绪,

仿佛,就像是事先便安排好了般,一瞬间,便极好的挑起了宫墙之外所有百姓的恐惧之心,以及对魑魅妖邪的避之不及之心。

“去,隐蔽行事,把那些人抓来。”

广台之上,正蹙眉望着宫墙之下的萧浔与萧陌,此时此刻,不由得不约而同地稍稍转过眸去,朝着自己身侧虚空位置处,开口吩咐道。

……

但却也不得不说,这些人的鼓动之言的确是起了很大的作用,那些原本还在躁动不安,议论纷纷的百姓们,此时此刻,好似终于找到了倾泻口般,不再只一味的慌乱犹疑,迷茫无措,

而是开始踌躇不安地望了望身边的人后,便小心翼翼地照着自己方才听闻的话语,只依葫芦画瓢般,试探性地小声开口说着:

“对,天道乾坤,诛灭妖邪,烧死皇后,护我天陵……”

于是乎,就这般,

一个人开始,一个人随后,

紧接着,一群人开始,一群人随后……

那些原本还是几不可闻,恍若闷在喉咙之中的低低嗫嚅之声,此时此刻,终是一点一点地,随着这成千上万的百姓们低言之声,渐渐地,汇成一片暗潮涌动、威势惊人的浩瀚wāng yáng,就此,汹涌席卷而来,刹那间,覆灭一切……

一开始,不过是低语而已,

一开始,尚且是犹疑谨慎,踌躇不安,

一开始,可谓是陆陆续续,零零散散,全然不成气势,

然而,随着身边越来越多的百姓就此加入,随着这宫墙之外“诛灭妖邪”的呼声越来越大,随着这群情情绪愈发高涨而上,渐渐不可控制,

此时此刻,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般,那些低语、犹疑、踌躇,终是渐渐就此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群情鼎沸,是义愤填膺,是那变得愈发整齐,愈发高涨,愈发威势逼人、而不可忽视的齐齐高呼之声!

一声一声,不断地,

由那宫墙之外渐渐传来,

由那黑压压、近乎蔓延方圆数里的百姓之中渐渐传来,

由那些恍若红了眼,入了魔障,只一个个神情激动,怒目愤慨,攥着拳头,大呼“天道乾坤,诛灭妖邪,烧死皇后,护我天陵!”,一张一合的嘴中传来,

朗朗乾坤之下,巍巍宫墙之下,那些立于此处的百姓们,可谓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之人,而其中,更是不乏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然而此时此刻,正是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们,正是这些人的一字一句,却皆能,凝冰化刃,这一言一声,却皆能诛心迫人,一时间,只觉满目的锋锐骇人,森寒可怖,

字字杀机,字字夺命!

只不断汹涌翻旋着,朝此呼啸席卷而来,

杀意弥漫,避无可避!

……

望着此时此刻宫墙之下的迫人景象,我却不由得忽地,浅浅淡淡地,轻叹了一口气……

如此,好大的一个局啊!

以江山为棋,以天意为帅,以百姓为车,以皇权作搏……

博弈,诛心……

可谓,当真是了不得!

耗费了如此多的物力、人力、心力,甚至不惜买通那钦天鉴使,不惜买通这宝华殿中看守打理帝后朝服的宫人,不惜于那祭天祈福的甲骨上做手脚,更不惜于宫墙之外的百姓之中安插人手、挑拨群情,

更甚至于,不惜编制出这般一个“天降妖邪,祸乱天陵”的巨大幌子,不惜拿这江山社稷,泱泱天陵千万百姓的性命作赌注说辞,更不惜于,欺君罔上,以星象天意作伪,撒此弥天大谎!

只为了,足以毫无转圜之地,不留丝毫余地的,夺我性命!

如此说来,作为此局之人,我还真真得需觉着荣幸至极啊,

毕竟,想来这天陵之中,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值得他护国公江昭临,费尽如此心机,设这般耗大的一个局,来谋取其性命的……

……

思绪翻飞间,闻得此时此刻宫墙之下,那几乎可谓是愈演愈烈、沸沸扬扬、杀意尽显的,“诛灭妖邪,烧死皇后”阵阵高呼之声,

然而,此刻的我却可谓依旧是面色未改,只略略侧过头去,凝神望向自己身后朝服的那近乎蔓延数丈的宽大尾摆,

只见其上那原本恍若藤蔓般,丝丝缕缕,于暗金色华贵朝服尾曳之上,不断蜿蜒缠绕而开的猩红血腥之色,直至此时此刻,终是已然一点一点地,渐渐汇集交聚起来,

就仿佛那一条条于广袤大陆之上,缓缓蜿蜒流淌而开的潺潺小溪,终是渐渐地,就此交汇相融,直至最终,汇成无边无际的wāng yáng一片大海。

满目猩红,漫无边际……

那原本清贵高华,精美绝伦的暗金色凤羽朝服,此时此刻,终是已全然化成一片猩红之色,于其上,再不见丝毫暗金光华,唯见满目杀戮,唯见满眼血意,

就恍若斩杀过千万之人,融入了千万人的猩红血色,染上了千万人的无辜性命,恍若,是由九幽炼狱的最深之处,一点点地,拾阶而上,满身猩红,就此浴血而来……

当那猩红血色终是渐渐蔓延满溢至整件暗金色凤羽朝服之时,

却只见那高天之上,日色烈烈而下,只顷刻间,便笼罩了整件猩红朝服,刹那间,唯觉刺眼至极,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而恰于此时,却忽闻“嘭”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便见那猩红之色蔓延的无边无际的朝服尾曳之上,此刻忽然火光跃动,浓烟一闪,

而后,还未待众人对此反应过来,便见其忽地就此猛烈燃烧起来!

而高台之上,这般骤然而起、只觉炙热耀眼的熊熊火焰,此番可谓是于呼吸顷刻间,便已然是愈燃愈烈,猛烈非凡,眼见着,几乎要就此冲天而上,噬舔云霄宫阙……

因而此番,不过转眼工夫,便见原本静立于高台之上的那一抹纤细身影,此刻已然是全然消失不见,于其上,唯见烈烈火光冲天,灼灼焰色耀眼刺目,只不断地汹涌燃烧着,近乎要就此吞噬燃尽一切,毁灭这整个天地!

而眼见此情此景,宫墙之外,那原本瞪目愤慨、义愤填膺,只不断高呼着“天道乾坤,诛灭妖邪,烧死皇后,护我天陵!”的泱泱百姓们,

此时此刻,不由得于一声声不自主的惊疑高呼之后,便齐齐地住了嘴,只怔怔然望向那高台之上,静默,不语……

但紧接着,不过转瞬工夫,

便见那巍巍朱红宫墙之下,这些百姓们于一番怔愣静默之后,终是已然纷纷回过神来,随即,便好似是觉着这上天之意,终是就此得到了什么印证般,竟是望着高台之上那骤起忽来的炙盛火焰,又骤然开始重新沸腾躁动起来,

而后,便只向着那钦天台之上,一声声地,不住地熙攘高喝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终是降此天谴,要匡扶正道,烧死此妖孽啊!”……

而此番,这些百姓们的汹涌鼎沸之势较之之前而言,竟愈发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

眨眼须臾间,只见其不断汹涌鼓噪着,群情愈发鼎沸而上,

随即,只一个接一个地,神情激动、满目愤慨、不由自主地朝前而去,似是要冲向那高台,为那英明神武、“降下天谴”的苍天众神,呐喊助威,拍手称快……

而宫墙之外的禁军们,此时此刻,也绝对可谓是头大如斗,焦头烂额,面对着如此汹涌可怖,恍若滔天巨洪般,成千上万朝前席卷而来的百姓们,着实是令他们招架不住,

因而,便唯有硬着头皮,在此滚滚人洪之中,不断地左右仓皇躲避,以勉强保全自己性命,莫要被踩踏chéng rén肉渣渣……

而广台之上,眼见此情此景的江昭临,此时此刻,终是微不可见地,一点一点,缓缓勾起唇来……

至此,事成,已毕,

这一切,终是尽已尘埃落定……

------题外话------

so,亲耐的各位小可爱们,你们猜,接下来故事会如何发展呢?o(=w<=)p⌒☆

a女主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故事发展,就此完结吧~

b哼,有金光闪闪的主角光环护佑,女主怎么可能死呢!

c关键时候,男主踩着七色云彩出现了,然后,女主就复活了~

d其他

是的,当当当~第二次答题获奖环节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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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神转折

漫天火光间,静立于焰心之中的我,

此时此刻,亦是透过熊熊火光,望向广台之上,那正望着熙攘鼎沸人群,微不可见地,缓缓勾起唇角来的江昭临,

而后,亦是,缓缓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说来,这江昭临,江大将军费尽心机、劳师动众、耗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甚至还不惜寻了这一味一品灵药火麻草来,以筹谋的一场盛大杀局,想来我若是不能耐着性子,细细的将其观赏完,那怎么说,也未免太不识趣了。

并且,若是将其中途打断,扰了其如此好的兴致,倒着实是有些不礼貌。

而更何况,

实则此番我也很是好奇,这盘费心筹谋的大局究竟是如何设的,这事态又会如何发展,而这江大将军,此番又究竟想对付我到何等程度?

而至此,终是已然一一了解清楚……

只是有一点,我倒未曾想到,这江大将军竟想对付我到此等程度——

不仅仅单想取我性命罢了,而是竟想以后在这天陵之中,无论谁提起我来,都尽是一番鄙夷嫌恶之色,唯恐避之不及之态。

“天降妖邪”!

想来这般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若是坐实了此番罪名,

不止是我受害,即便父兄都乃威名赫赫、征战疆场、保家卫国、忠义悍勇的铮铮将领,却也会让这些被蒙骗的百姓们,都渐渐淡忘其功绩,淡忘其铮铮赤子之心,淡忘其为保他们一方安泰,所尽数流淌而出的滚烫鲜血,

只记得,其乃妖孽之父,妖孽之兄!

祸害江山社稷,危害百姓安危,就此,平白无辜地受人唾骂,受人畏惧,受人鄙夷……

何等,心寒……

……

直至此时,

想来对于那江昭临而言,这一场滔天大戏终是已然落幕,而我这一祸害也终是已然除去,

于是乎,如此志得意满地望着台下唇角微勾,也实是其内心真情流露所致,实属理所当然,甚好理解。

只是……

却也不知他护国公江昭临,江大将军可曾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

这所谓呐——人算,不如天算……

浅笑静思间,我不由得忽地加深了唇边笑意,就此,露出一个寒凉沁骨、锋锐逼人的笑容来,

说来,我这人可谓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人,尤其吧,甚是喜爱做一些类似于棒打鸳鸯、浇人冷水、搅和败坏他人兴致等等的恼人恶事。

而尤其是我这现如今,隔着这熊熊火焰,望见那江昭临江大将军全然一副运筹帷幄、尽控其手,志得意满的模样,

我这心里啊,便愈发是痒痒的慌,说来着实是不怎么舒坦啊……

……

于是乎,思及至此,我便忽地抬手一动,广袖微扬,

而后,便见随着我的此番动作,于高台之上,那原本炙热灼盛,烈焰逼天的熊熊火焰,此刻忽地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眼见此情此景,宫墙之下,那原本沸腾而上,群情鼎沸的泱泱百姓们,此时此刻,不由得忽地顿住身形,止了话语,尚且惊疑不定,尚且心存畏惧,只浑身僵硬地静立于原处,呆呆望着半空之中,静默不语……

一瞬间,四下皆静,落针可闻,唯有那屏气凝神的呼吸声,还在浅浅淡淡地响着。

而恰于此时此刻,

只见那炽烈耀眼、骤然间便直冲而起的熊熊火焰,于那空中一番翻腾旋转过后,便忽地,有了惊人的变化来!

那翻腾而上,炙跃汹涌的熊熊烈焰,此刻,好似骤然有了生命,有了灵魂般,只于那半空之中,不断挣扎着,翻旋着,似是要从熊熊烈焰之中挣脱出什么来……

而恰于众人心下骇然,惊疑万分之际,

却见那熊熊烈焰之上,此刻,忽地有一片一片、层层叠叠、华贵璀璨、炫目耀眼的翙翙凤羽,渐渐地于其上清晰显现出来,随即,一层一层地,蔓延伸展,均匀遍布而开……

而渐渐地,蔓延至最终时,

便见于那烈焰尾端之际,竟骤然抽延而出近乎有数丈来长的华彩熠熠、流光溢彩、璀璨夺目的长长fèng huáng翎羽来!

而此番变幻还并未完结,

紧接着,便见那精美绝伦、流光璀璨的翙翙凤羽两侧之处,此刻,忽地抽延而出近乎数丈宽的金色溢彩羽翼来,

宽可蔽日,长可遮天,于那半空之上,展翼而翔,映着青云万里,映着云霞千丈,愈发显得此刻其周身的璀璨流光,近乎要盖过这乾坤日色去!

眼见此情此景,

那宫墙之下,广台之上的众人,此时此刻,可谓无一例外地都双目圆瞪,惊异万分,全然不知所应为,只呆呆愣愣地大张着嘴,眯着眼,忍着刺目的痛灼之感,望向半空之中的那团璀璨炫目的烈焰亮色……

恰于此时,便忽见那焰首之处,此刻忽地昂扬一啸,就此现出一引吭昂扬凤首来,一瞬间,唯见粼粼生辉,翙羽轻扬,

而于那凤首眉心之间,此番更有一抹跳耀赤金色焰心图腾,正端凛映于其上,一如那永不熄灭的九重烈焰般,端的是摄魄逼人,凛凛生威,炽炎迫人!

赤金色凤首之上,那一双如火如焰,锐利逼人,却可谓仍是清澈剔透,恍若琉璃般的赤色眼眸,此刻,却忽地微微侧转,于那半空之际,骤然回眸,凛然俯视而下,

那眸中之色,此番分明可谓是无波无澜,无喜无怒,仿佛,不过是那不经意的淡淡一瞥罢了。

然而,却只于瞬时间,便让地上众人都觉着此目光恍若实质,如芒在背,如zhēn ci顶,

那威势竟如此骇然逼人,森寒锋锐,一如泰山负重压顶,一如九天坠坠而下!

一瞬间,逼的人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窒息迫心,只觉着双腿摇摇欲坠,冷汗直流,面色发白,

仿佛,恍惚间,如面神只,如感神威,

芸芸众生,此时此刻,似乎不过一如蝼蚁蜉蝣罢了,那般的微渺弱小,不堪一击,毫无可敌之力……

而此番,不过是那凤首回眸的一瞬间罢了,

宫墙之外,广台之上,那原本呆愣的众人,此刻竟不由得无一例外地,纷纷尽数跪下,

甚至于,他们还来不及多想什么,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

便已然是出于本能的畏惧,出于本能的尊崇敬仰之意,只下意识的便双膝发软,朝着苍穹天际的那一抹烈焰之色,径直跪首而下,

随即,只面色发白、冷汗直流、浑身颤抖地,俯首在地,以最为本能尊崇的姿态,表示着自己此时此刻,由那内心深处,灵魂深处,所骤然生出的深深膜拜与敬意。

一时间,

俯首千里……

------题外话------

有猜对的小可爱吗?

这次问题超级简单,我就木有提醒啦~相信宝宝们肯定都能猜对~

是的!就是选b,啧啧,毕竟作者菌还没打算完结呢,女主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so,当当当~还是老规矩,选3个小可爱,每人66币,具体中奖名单请关注我的小号置顶评论哦~

另外,截止5月1号的粉丝榜前十奖励也已经发下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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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以子之矛,攻子!

然而,即便如此,

那通身烈焰、流光溢彩、璀璨耀眼的赤金色fèng huáng,此番,却也实则不过只是淡淡地于那高空青云之侧,蓦然驻首,淡然回眸,俯瞰着这苍穹之下的,芸芸众生,万丈河山罢了!

随即,不过转瞬,

却见其忽地回过眸去,昂首一啸,而后,竟蓦然振翅一展,扶摇而上,

就此,迎着那苍穹天际,迎着那乾坤朗朗日色,直奔着那正高悬于苍穹天际的九天金乌,忽地,腾天而去……

刹那间,只闻其声鹤唳,凛然逼人,威势骇然,

惊的地上众人的心肝脾肺肾都禁不住猛然抖了几抖,恍若骤然间便被人紧紧攥住了心脏,差点便就此一口气接不上来,窒息而亡,

良久,眼见着那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此番终是已然渐渐没入翻腾云海之中,

宫墙之外,广台之上的众人方才可谓是一点一点地,缓缓寻回自己的呼吸来……

然而,即便是如此,

此时此刻,其却依旧只能是低低促促地急喘着气,只觉着心如擂鼓,恍若方才濒死一刻终得以绝处逢生,

而身上冷汗早已是全然浸透了衣襟,只得依旧匍匐俯首跪地,紧捂着胸口,于地上不断地瑟瑟发抖,似是还未从那般令人胆寒的逼人威势中缓过来。

随即,良久后,

待到众人稍稍缓过来些许,终于尚且战战兢兢,尚且面色苍白地想于地上缓缓爬起身来之际,

那仍在发软的腿脚,此刻可谓还未能来得及恢复足够的气力,以站起身来之时,

却见那原本腾空而上、直登青云,正穿云逐日、展翼翱翔的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

此刻,竟又忽地昂首一啸,其声鹤唳地由那云海之上,陡然间,翻身一转,紧接着,便就此,骤然直下!

眼见着,便是直奔天陵皇城的此处宫墙而来……

……

眼见着那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于云海之上,骤然旋身一转,便径直俯身直下之际,

那本是已哆哆嗦嗦、腿脚发软地跪首于地的众人们,此时此刻,不由得望着那一抹烈焰之色,瞳孔微缩,满脸骇然,

而那原本便已然是万般惨白的面色,此刻又不由得,随着那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变得越来越近的距离,而白了又白,白了又白……

苍穹之上的那抹焰色,

此番,带着那般的惊人之势,带着那般的凌厉之姿,那般的铺天盖地,汹涌席卷而来,一如那巍巍天神震怒,骤然降下神谴,

面对如此,我等泱泱之辈,不过区区肉胎凡人尔,几乎可谓完全是避无可避,毫无抵抗之力……

此时此刻,宫墙此处的众人们,此刻,可谓便是如此想法。

面对那烈焰fèng huáng直直俯冲而下之势,他们可谓毫无抵抗之力,甚至于,面对着如此骇人威压,竟连一丝一毫抵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畏惧,绝望……

此时此刻,不由得深深笼罩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抹烈焰之色,携着凛冽的风声,并着凌厉的威势,朝着此处宫墙,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只一个个地,面色苍白,心下骇然,然而,却丝毫无能为力……

然而,正于众人以为即将濒死之际,

却见那流光溢彩,通身烈焰的赤金色fèng huáng,此番,竟是朝着高台之上的那一抹纤细身影,径直而去!

而直至此时,众人可谓方才蓦然发觉——

原本以为那早已然烧成灰烬,连渣都不留一丝的皇后娘娘,此时此刻,竟是完好无损,分毫无恙地,静静立于那高台之上,

而那原本已然被猩红之色蔓延的无边无际的皇后朝服,此番,竟也早早地于那熊熊烈焰骤然腾空而起的一瞬间,便已然是恢复了自己原有的清贵高华、流光璀璨、精美绝伦来。

而除此之外,

更有甚着,当众人都纷纷俯身跪首在地,浑身颤抖、面色惨白之时,那位皇后娘娘竟仿佛丝毫都不受影响般,只云淡风轻,衣袂微扬地,于那高台之上翩然而立着,

甚至于,还可谓煞有闲情逸致地抬袖微遮,饶有兴致地抬眼望向苍穹天际之上的那只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啧啧直叹,称奇赞叹……

这,这,这人是怪物吧?

此时此刻,众人不由得纷纷如此想到……

不过也对,钦天鉴大人本就说了此人是天降妖邪,所以,那通身烈焰的神鸟fèng huáng,原来竟是老天爷为了诛灭妖邪而幻化出来的吗?

而正于台下众人思虑纷飞、胡思乱想之际,

却见那通身烈焰、璀璨绚烂、流光溢彩的赤金色fèng huáng,此刻,已然是飞至那皇后娘娘的身侧,

而后,便见其忽地昂首一啸,似是遇见了什么极为熟稔的亲人般,忽地一展翅,骤然俯身而下,随即,竟是极为亲昵地,绕着那抹纤细身影就此翩然而飞起来……

什么!

眼见此情此景,众人不由得差点纷纷惊掉下巴!

这,这,怎会如此?

然而,却还未待众人完全反应过来,

却见那流光溢彩、通身烈焰的赤金色神鸟fèng huáng,此刻,于翙羽轻扬地,绕着那皇后娘娘翩然飞舞了整整九圈之后,

竟忽地昂首引吭一啸,刹那间,只闻得铮铮凤鸣,就此响彻云端……

随即,还未待众人于那铮铮凤鸣之中回过神来之际,却见那赤金色神鸟fèng huáng,此刻,竟忽地身形一转,便蓦然朝着那皇后娘娘径直而去!

眼见于此,众人不由得纷纷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来,

然而,却见那原本想象中的烈焰焚身,狰狞可怖,就此烧的灰飞烟灭的景象并未就此发生——

反而,只见那通身烈焰的赤金色神鸟fèng huáng朝着那一抹纤细身影俯冲而去的瞬间,竟蓦地就此隐没于那女子身影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点碎流光,星星点点,纷繁坠地……

甚至于,恰恰于那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骤然没入那女子身影的一瞬间,

那原本静立于高台之上,衣袂翻飞,几乎要翩然乘风而去的皇后娘娘,此时此刻,竟忽地光芒大盛,璀璨炫目起来,

一瞬间,唯见其周身光华万丈,盘旋萦绕在侧,

而万丈金光耀眼夺目、流光点碎溢彩,几乎直逼那朗朗乾坤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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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天命凰权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此情此景,众人不由得心下惊诧不解,惑然万般——

不是天降妖邪吗?

怎生,望着这般情景,反而分明更像是那洪荒尊崇神只降世,高踞云端,九天琅华,灼然不敢逼视呢?

而恰于此时,却见宫墙之外,那黑压压、水泄不通的一片跪首在地的人群里,

一满脸皱纹沟壑,苍老的犹如古藤枯树般的老妇,此刻,竟忽地望着那高台之上光华万丈的纤细身影,颤颤巍巍地由那苍老浑浊的眼中落下泪来,良久,方才闻见其颤抖嗫嚅着道:

“这,这竟是fèng huáng涅盘,浴火重生呐……竟,竟是天命凰权啊……”

说着,她忽地泪流满面地重重一叩首,由额前缓缓渗出血来,然而,却恍若未觉般,只用着其苍老嘶哑的声音,骤然高声道:

“天降妖邪!呵,哪是什么天降妖邪!你们个个分明都眼清目明,却还不及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妇人看的清楚,可笑,当真是可笑至极呐……”

“睁大你们的眼睛仔细看个清楚,这哪是什么妖邪!神凰现世,扶摇腾云,隐体而入!皇后娘娘她,分明就是降世神只,天命凰权啊!”

话音刚落,一片诧然……

众人只呆呆地望着高台之上那光华萦绕,流光琅华的纤细身影,良久,默然不语,

此时此刻,那女子的面容相貌,可谓依旧隐在那万丈璀璨金光之中,让人丝毫望不真切,也看不清楚……

然而那人只那般云淡风轻地静立于此,便只觉清寒如月,淡若轻云,出尘绝世,几乎要就此踏风而去,正如那远古洪荒高踞云端的神只,

九天琅华,清贵高崇,满身威势,不敢直视……

是啊!

众人不由得怔怔,这般的人物,这般的通身气度,自己先前究竟是怎样瞎了眼,才会万般可笑地,相信此人竟会是那所谓的“天降妖邪”啊?

辱神者,是为大不敬呐!

思及至此,众人不由得纷纷俯下身去,再不同于先前面对烈焰fèng huáng时那般,仅仅因腿脚发软而跪,而是真挚地,满目肃然崇敬地,深深俯首而下,庄重地磕下头去,道:

“我等,敬拜……”

……

然而,恰于此俯首千里,万千百姓齐齐叩首恭谨跪拜之际,

眼见此番骤来情形,静然立于高台之上的我,事实上,却不由得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骤然呛的噎了噎,面上虽可谓依旧分毫不显,貌似云淡风轻的很,然则,这实际上,却是于心中默默地狠狠感慨了一把——

咳咳,不得不说,这位老人家,还当真是神助攻啊!

此番,自己本不过是想大概做个假象,逆转下局势而已,

却未料到,这位突如其来的老人家的想象力却可谓颇丰富了些,竟神来一笔,引出个什么所谓的“天命凰权”之言,

还当真是,让人有些意料不到啊……

……

而与此同时,面对着如此陡然直转而下的形势,

广台之上,

那强撑着身形,才勉强不让自己面对着那近乎遮天蔽地的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威势之时,如下面那些“愚民”那般俯身跪地,而是硬生生跪坐于广台之上的江昭临,

此时此刻,不由得满脸阴鸷,愤恨万般……

究竟,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这般的一个必死杀局,这般精心设计的一个必死陷阱,竟被那该死的苏慕给破了!竟这般,硬生生地破了!

愚昧,无知!这些愚蠢的贱民们!

哪里有什么神只降世!哪里有什么天命凰权!当真是可笑,愚昧至极!

此番之事,如此明显,不过就是那该死的苏慕用的区区一个手段罢了,竟就把你们这些贱民们耍的团团转!

“天命凰权”!

呵,苏慕那般懦弱无能,如泥如垢的卑贱女子,哪里配得上这四个字!

不过区区一卑微蝼蚁尔,竟还敢在本侯面前放肆!还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还能苟延残喘,苟且偷生几天吗?

呵!

那江昭临此刻不由得蓦然眸色骤深,暗色阴鸷——

等着吧,苏慕,竟还敢自不量力地与本侯作对!本侯,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而眼见着那江昭临几番神色变幻,却始终是难掩阴鸷寒霾的脸,我不由得一点一点,缓缓勾起唇来,心情甚好,然而却眸色如冰——

怎样,江大将军,这以子之矛,转而攻子的滋味,可好?

……

不得不说,今日之事,着实像场匪夷所思的巨大乌龙……

高台之上,那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萧祁,此时此刻,不由得望着宫墙之外那黑压压一大片叩首而跪的泱泱百姓们,只觉着此番自己的脑仁儿突突直跳,疼的煞是厉害。

说来这今日,从一开始的大凶之兆,天降妖邪,到后来的跌宕起伏,蓦地转而成为那所谓的“神只降世,天命凰权”,引万民恭谨跪拜叩首……

这一系列堪可谓九曲十八弯的巨大转折下来,如今自己再细细一思索,便实是觉着今日所发生之事,甚是蹊跷,甚至于,煞是匪夷所思……

其中,若勉强说那显示大凶之兆的甲骨,甚至于后来那猩红之色蔓延遍布而开,最终还更是骤燃熊熊烈焰的皇后朝服,乃是被人动了手脚,方才致如此,那还尚可理解,

可……

思及至此,那萧祁眉心不由得蹙的愈发紧了——

可那后来骤然腾空而起,追云逐日,威势逼人的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不得不说,那便的确有些骇人听闻,以常理解释不通了……

即便勉强说那亲眼所见的通身烈焰的fèng huáng,乃是旁人做了手脚,方才显现的惑人之态。

但却不得不承认的是,那fèng huáng此番所携的,骇的众人可谓腿脚发软、蓦然跪地,面色苍白的惊人威势,却实是真的!

甚至于就连自己,在面对着那通身烈焰的赤金色fèng huáng之时,竟也觉着腿脚发软,呼吸被抑,有些站立不稳……

可恶!

这般想着,那萧祁不由得颇为愤愤——

想自己乃堂堂一国之君,真龙天子,面对着那真假尚不分明的烈焰fèng huáng之时,竟还会觉着腿脚发软,站立不稳!

虽说自己倒也并不至于如同底下百姓那般,扑通一声便径直跪下去,但想来对于堂堂一国之君而言,如此之事若是传出去,那也还真是会叫人笑掉大牙,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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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神秘人

但,话说回来,

所幸的是,当时人人都自顾不暇,并未曾有人注意到高台之上,那金光闪闪的皇帝陛下,

可即便如此,却也并不影响这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对自己的自怨之心呐……

尤其是,思及当时,

自己可谓面色发白,强撑着身形,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是不让自己显露虚弱疲态,不让自己一如外间百姓那般径直跪下去,

然而,立于旁侧不远处的那苏慕,在面对着那威势逼人的烈焰fèng huáng之时,却可谓是丝毫都不受影响,连一点事儿都没有,只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地,翩然而立着……

因而,这般一对比起来,便更是让人气的牙痒痒的慌了。

真是气人呐!

这般想着,那萧祁便不由得愈发紧了紧眉头……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可谓都与那苏慕牵扯甚多,虽说不知其中到底是何蹊跷,是何门路,但想来或多或少,也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毕竟,若说苏慕乃是那所谓的“天命凰权”,这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可谓是万万不信的。

……

但现如今,引发这一场乱局的“罪魁祸首”苏慕,此番,却可谓毫无此自知之明——

待到那万丈璀璨金光,此番终是渐渐地消散隐没于其身体后,便见其只眉目淡淡地往此一福身,而后,便似无所察般,可谓全然不管眼前这一番乱局究竟该如何收场,只甚是淡然地,施施然开口道:

“陛下,这祭天大典可已结束?我是否可以回宫了?”

听闻如此,眼见着此女如此冥顽不灵,油盐不进,一副全然毫无自知之明之态,

那萧祁不由得觉着自己的脑仁儿此刻愈发的疼了,因而,便也只一拂袖,似是不想与其多言,只道:

“是,已毕,你若想回宫,便回宫罢……”

……

然而,却无人知晓,恰于那萧祁转过身去,吩咐派遣,收拾乱摊之时,

也恰于那苏慕抬袖转身,于长长汉广石阶之上缓缓步下之时,

于一处层层叠叠,逶迤垂地,奢靡雍华的深紫色重重帷幔幕帘深处,

于其中那氤氲缭绕,悱恻缠绵,流转萦绕的霭霭沉水香雾里,

却有一人忽地就此勾起唇来,露出一抹堪可魅惑众生的笑容,只挑眉轻道:

“哦?有趣……”

而静立于旁侧,几乎与周身背景融为一体的一黑色身影此刻闻得于此,不由得即刻走上前来,单膝跪地,躬身垂眸行礼道:

“主上,可要动手除去?”

“不必,”那人眉梢眼角间,此时此刻,可谓皆是堪可魅惑众人,引诱人心甘情愿地缓缓堕入九幽地狱的流转笑意,然而,那精致薄唇里,此刻缓缓吐露出的话语,却可谓分明尽是漠然之意,不带一丝情绪,

只勾唇淡淡道:“不过一尾小鱼小虾罢了,翻不出多大的风浪……”

……

才堪堪行完那长长汉广石阶,步入钦天台的百丈广台之上,

便一眼望见,那身着一袭正红色绣金朝服锦袍,愈发衬得其唇红齿白,灵秀喜人的小狐狸,此刻正已然是早早地立于那百官前方,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小乳牙,扬起灿烂至极的笑容来,只踮着脚尖,不住地朝我直招手。

而眼见于此,我也不由得就此溢出一抹浅笑来,迈步朝其走去,

“美人姐姐,你现在可是要回栖梧宫?”那狐狸此刻巴眨着其湿漉漉的大眼睛,长长的如墨眼睫扇呀扇,抬眼望着我开口问道。

“嗯,现如今这祭天仪典既已然结束,便自然是回宫……”

“好勒,”

那狐狸笑着,bái nèn嫩的小肉手此刻忽地一把攥紧我的左侧广袖,然而,其面上却可谓全然一副似无所觉的模样,只眉眼弯弯地接着道,

“那便一道走吧,我恰好也正想去美人姐姐的栖梧宫玩玩呢……”

而那狐狸此刻一面说着,一面又蓦然伸出手去,一把拉住身侧不远处的萧浔手腕不放,随即,只朝其眨眨眼,眉眼弯弯笑道:“对了,七哥,要不你也陪我一道去吧!”

话音才刚落,可谓还未待那萧浔对此颔首同意,便见这狐狸已然是自顾自地,左攥一个,右牵一个,蹦蹦跳跳地朝着那钦天台下方向走去……

于是乎,顺着这小狐狸此番的牵攥之势,

我便也不由得极快地略略瞥过身侧那些或跪或立,或是正颤颤巍巍勉力站起身来的群臣宗亲们,瞥过正一脸阴鸷死死盯着我的江昭临,瞥过那被团团护在中央,正软软瘫坐在地,身侧婢女或搀或扶的江贵妃江沐烟,

而后,蓦地加深了唇边笑意,就此收回视线,并着那小狐狸相携之势,便缓步朝着钦天台下走去……

……

而此番,我等三人才堪堪一走下钦天台,便已然是一眼望见钦天台石阶入口处,那泪痕未干,只软软瘫坐于地的挽月,

而那挽月此番才堪堪一眼望见我身影,便立即是急匆匆扑上前来,一面尚且心有余悸,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与担忧,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着我,一面眼眶通红,声音微哑地急切问道:

“xiao jie,您可有事?可有哪儿伤着?”

“无事,无事,”眼见于此,我不由得身形微顿,于心中暗叹一口气——的确,方才之事,只怕还真是骇着这丫头了……

因而,思及至此,我便不禁抬手轻抚上其如墨发髻,只不住温声安抚道:

“莫要担心,你瞧,你家xiao jie我现如今不是好好的吗?一点事都没有……”

“xiao jie,xiao jie您无事便好……奴婢方才,方才……”那挽月说着,不由得忽地出声哽咽起来,一时间,竟有些说不下去……

闻此,我不由得眸色渐凝,说到方才,事实上——于方才群情鼎沸之时,我便已然是以余光瞥见那原本侯立于钦天台之下的挽月了,只是那时候事情未曾解决,我确也不便下那钦天台……

而当时,只见那挽月才堪堪闻见宫墙之外“诛灭妖邪”之声骤然响起之时,便立即是急急扑上前来,想奔往钦天台广台之上,

然而,还未待踏上石阶,便已然被戍守在钦天台围侧,手持铁戟、一身甲盔的御lin jun们给生生拦住,再前进不了分毫,

因而,眼见着外间“诛灭妖邪”之声愈发鼎沸而上,愈发不可控制,被生生拦在钦天台下,什么事都做不了的自己,

便只能一面努力挣扎着,想拼命挣脱那御lin jun的束缚,一面拼命朝着宫墙之外,声嘶力竭、满目绝望地,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弄错了,我家xiao jie不是妖邪!她不是妖邪呐!”

只是,随着宫墙之外那群情愈发熙攘沸腾,“诛灭妖邪”之声愈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其声嘶力竭、满目绝望的一遍遍哭喊,便只能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了无声息,只能瞬间淹没消弭于那滚滚“诛灭妖邪”之声中,露不出一丝痕迹,显不出一丝涟漪……

……

“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我不由得就此收回思绪,只抬手轻抚其如墨发髻,缓缓轻声道,“先行回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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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另一伙黑衣人截走啦

才堪堪踏入栖梧宫正殿,那原本静立于身侧的小狐狸,此刻便忽地松开紧攥我左侧广袖的手,而后,只一面迈步向前,抬手缓缓解着身上火红色狐裘披风的系带,一面语气淡淡,开口道:

“美人姐姐,话说,你实则早已知晓了吧?”

“嗯,的确……”

见此,我微微勾唇,只抬步行至正殿中的紫檀四方桌前,微敛袖,提起温在桌上小银炉的青瓷茶壶,行云流水般地各斟了三盏茶,

随即,于敛袖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自顾自地端了一盏,闲然端坐于圈椅之上,透过袅袅升起的迷蒙水雾,淡然开口道:

“事实上,早于宝华殿的人送来朝服之时,我便已然知晓……”

袅袅的氤氲水雾中,那原本满目淡然、无甚表情的狐狸,此时此刻,忽地黑溜溜的眼珠子那么一转,便顿时换了一副狡黠模样,

而后,只撇了撇嘴,慢慢悠悠地拖着脚步走过来,落座于我身侧,随即端过一盏清茶,微品了一口后,便斜撑着脸,懒懒靠于桌上,稍斜墨眸朝我睨过来,嘟囔抱怨道:

“啧啧啧,美人姐姐,话说你这也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诸如这般的大事情,你也不知道先知会知会我俩一声,害得我俩当时还在那为你瞎担心……”

“嗯,的确……不得不说,此事实是做的太不够意思了,想来好歹你也是十一的救命恩人,有着这般不一样的情分在那,理应告知才对。而至于我嘛……”

那萧浔正接口过来,颔首说着,随即,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般,竟忽地颇有兴味地朝我微挑了挑眉,而此时此刻,只见那一双潋滟清眸中,情绪颇可谓有些意味难明,

随即,便见其闲闲朝此走来,落座于我旁侧圈椅之上,一手端过茶盏,微摇头道:

“至于我嘛,好歹也有那一同赏景的情分,因而,这再怎么说,也都应该事先知会我俩一声才是……”

闻此,我不由得骤然斜眸睨了那萧浔一眼——果真,这人竟真是认出了当时在碧沁湖上之人,便是我了……。

也罢,虽说确也不知其究竟是如何知晓的,但想来现如今,此事实则倒也并不那么重要了。

……

“说来,当时不是因为没有时间嘛,而更何况,我也不知那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由此,以免节外生枝,便先闭口不言罢了……”我不禁揉了揉额,有些无奈道。

“不过,美人姐姐,话说你究竟是如何发现那朝服竟有所蹊跷,乃被人做了手脚的?”

“嗯,”我微沉吟,而后抬眼接着道,“说来,狐狸,你可有听说过火麻草?”

“火麻草?那,是何物?”

“我实则也不过是曾经于一本古籍之上见过而已,其上言,取衣料浸于火麻草汁之中,置半晌,晾干,则于日色高升之时,显猩红之色,初始,猩红之色交错纵横,成诡谲图案,而日色愈浓,则汇集连绵,成蔓延尽满之势,至最终,猩红之色遍布尽满之际,则腾浓烟,着熊熊烈焰,显焚尽之势……”

“怎么?竟还有这般物什?呵,不得不说,这设计之人,还真算是用心良苦、煞费苦心啊!”

那狐狸不由得微蹙了蹙眉,冷笑啧然叹道,

“不过,虽说朝服之事,如此倒是可堪理解了,可美人姐姐,后来那骤然腾空而起、追日逐云的烈焰fèng huáng,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嗯,至于此事嘛,”闻此,我不由得微顿了顿,随即,又语气未改地接着道,“实则,不过是使了一小小手段罢了,雕虫小技,不足道也……”

毕竟,我总不能明确地告知说——

此番之事,乃自己以灵力逼出浸于朝服之中的火麻草汁,再以薄薄一层灵力相隔,使其阻绝在外,如此,便可使得其应有的猩红之色、熊熊烈焰,依旧尽可皆显,但却不会丝毫伤损及其下的暗金色朝服吧?

而至于那腾空入云的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实则,更是自己以灵力所致,使其骤然腾空,幻而成凰。

且幸亏自己先前制符之时,由于那制符之术对于灵力掌控的苛刻biàn tài要求,方才使得自己此番使用灵力能够如此得心应手,以将那fèng huáng幻化的栩栩如生,精妙绝伦,精细确入毫厘翙羽。

而自己此番为了确保其达到应有之效,则更是放出了几分修仙之人所有的威压,不再尽数皆以《易经》之上所载的敛息之术敛下。

虽说自己现如今不过炼气期三层的修为,但事实上,对于一般普通百姓而言,“炼气以下皆蝼蚁”之言,绝对并非浪得虚名。

此番不过区区的几丝炼气期威压而已,便已然使得宫墙之处的众人们,如同面临神只,致腿脚发软,敬畏尊崇,以仓皇跪地了……

但当然,如此之事,却并不能对其明确言说……

……

而眼见着那狐狸,此番还想开口再问些什么之际,

却忽闻窗外微风轻拂,积雪松枝簌簌轻响,随即,便只见一通身漆黑的身影,此刻竟悄无声息地,骤然出现于正殿之中!

而那人的全身上下,此刻,可谓都尽数裹于那漆黑夜行服之中,仅仅只余一双眼还露于外间,让人丝毫望不清他的相貌,一如暗夜悄然行走于人间的鬼魅,不露一丝气息与痕迹……

而那人的身影才堪堪现于正殿之中,还未待我对其有所动作,出手相伤时,

便见其已然是朝着那端坐于紫檀圈椅之上的小狐狸,单膝跪地,俯首行礼道:“主上……”

“嗯,你且禀告罢,此处皆不是外人。”那狐狸见此,可谓依旧神色未变,只微颔首,轻抿了一口茗茶淡然道。

“是……恕属下无能,当时情况着实混乱至极,属下仅擒拿住其中一部分人,而至于另一部分,则被另一伙黑衣人给截走了。”

“咳咳,”

那萧浔闻此,不由得忽地清咳了两声,而后微屈指,于桌上轻叩了两声后,便转眸望向那狐狸,一张清逸如月的脸,此刻竟可谓颇有些郝然之色,只微倾身解释道,

“罢,十一,你莫怪他,那另一部分人,实则,乃是被我手下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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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不可说

那狐狸闻得此言,不由得瞬间噎了噎,随即,只默然咽了咽嘴中的清茶,转眸朝着他七哥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而后,可谓煞是无奈地开口叹道:

“果然,七哥,我俩这太过心有灵犀,也是不好啊……”

“罢,”他幽幽叹了声,随即,又重新正了色,朝着底下之人继续吩咐道,“你且接着禀告。”

“是,属下将这些人带下拷问后,发现这些人实则不过都是些地痞流氓,混迹于京城四处的混混之流,无甚奇怪之处。”

“只道有人三日前寻来,予他们每人各自二十两,只吩咐于祭天大典时,隐于人群之中煽动人心,高呼‘天道乾坤,诛灭妖邪,烧死皇后,护我天陵!’之言即可。”

“而吩咐之人行事可谓极为隐秘,并未留下一丝踪迹,且估摸着应是戴了人皮面具,换了其原本相貌,因而未曾留下有用线索。”

“至于那些地痞流氓之辈,本就是些亡命之徒,将人头别于裤腰带之上混日子,而此番之事,又有钱拿,混迹于人群之中又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因而自是乐的去干,且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便也未曾有人去刨根问底,特意追寻吩咐之人是何来历。”

“由此,”那人似是觉得甚有愧意,只垂眸接着禀告道,“由此,属下此番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线索……”

“嗯,方才我于入栖梧宫前,已接手下密报,他们所禀的,实则也不外乎如此,并未有寻到有用的线索。”那萧浔此刻一面由广袖之中,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出来,一面微蹙眉开口道。

“是,如昀王爷所说,确是如此。只是主上,恕属下无能,于祭天大典之上,最先出言煽动群情的那人,似是练家子,身份不若属下抓住的这些地痞流氓这般简单,且有武艺傍身,反追踪能力极强,属下追踪其整整三条街,最终却还是被其跑掉了。”

……

“想来此人应是与那背后主使之人脱不了干系……七哥,你手下之人,此番可有将其抓住?”

“你说呢?若是真抓住了,我便也不会说未曾寻到有用线索了……”

那萧浔不由得揉了揉眉心,似是对于手下之人未曾将其抓住,颇有些悻悻,

“但想来如此之事,既然要做,便自然是会做的干净利落,毫无痕迹可寻!要知道此番陷害,非比寻常,若是其中关键之人,都能让我俩轻易抓住了,那岂非太过虎头蛇尾,有始无终了吗?而到时候,若是只因此便前功尽弃,可谓的确愧对于那人设的这般一个盛大之局了……”

“但不管怎么说,十一,这也可侧面看出此人并非等闲之辈,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然而,那狐狸此刻闻得此言,却不由得愤愤难平,情绪颇有些不稳道:

“这当然不可能简单了!想致堂堂当朝皇后于死地的人,又怎么可能简单的了!”

“好了,好了,不用再费心追查了,我已知道此番背后之人是谁……”眼见于此,我却不由得轻抿一口手中茗茶,只语气淡淡道。

“你已知晓?”那萧浔不由得挑眉望来,而后,轻蹙眉心,试探性地开口道,“你是说,江贵妃江沐烟?”

闻此,我不由得微挑了挑眉,似是未曾想到这萧浔竟会直接想到江沐烟身上,而后,只微勾了勾唇,瞥了眼正远远静然候立于外间的挽月与小卓子,随即,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颇有些蔑然接着道:

“不,她还未有这般的本事与手段……”

“所以……”那狐狸沉吟着,忽地骤然一蹦,由那紫檀圈椅之上蹦起来,“是那江昭临!”

“果然,我就知道是他,那等阴险老儿,整天不阴不阳,不喜不怒的,每次见着他我就不舒服,此番之事,十有**定就是他做的!”

“是了,是了,想来这天陵之中,除了他江昭临,还有谁会如此费尽心机,机关算尽,设这么大的一个局来对付你,想毫无转圜地置你于死地!说来他江昭临如此劳心费力,实则不就是想尽快除掉你,为他那好女儿挪位铺路吗?”

“十一!”那萧浔不由得抬手拂袖,蓦然打断其话语,出声斥道,“慎言!要知道有些话,不可说!”

不可说?

闻得萧浔此话,我不由得稍稍挑高了眉,此番话,说的倒真可谓是甚有意思啊,不是“莫胡说”,而是——“不可说”,

妙哉,妙哉……

虽说不过区区几字之差,却分明说明这萧浔的心中,实实在在也是一如狐狸这般想的。

只不过由于他颇沉稳些,因而即便有些事想到,却也并未说出来言明,知晓身处于这巍巍皇城之中,有些话便只能放在心中悠悠打个转,就此烂在腹中,却不能清清楚楚地于这嘴中说出来。

而那狐狸实则本身也并不是一个愚蠢毛躁的性子,至于此番脱口而出,实则也不过是心中情绪翻腾,一时气愤激动了些许,因而,闻得萧浔就此出声呵斥,将其打断,便也瞬间明白了其中利害关系,

于是乎,他便只淡淡垂了眸,未再多做言语。

而眼见着那狐狸此番的恹恹模样,我不由得微抿了抿唇,便抬手抚上其头顶之上小小盘做发髻的如瀑墨发,一如抚摸毛茸茸的小动物般,于其上骤然揉了两揉,以聊示安慰……

而恰于那狐狸对我此番骤然动作略显怔愣之际,

却忽见那萧浔此刻蓦地转过眸来,似是有些惑然地微挑了挑眉,开口朝我问道:“不过,你却是如何知晓,此番之事,背后的主使之人乃是那江昭临的?”

“哦?这个嘛……”

我微顿了顿,眼见着那萧浔与那狐狸此刻都不由得纷纷望过来,似是对我此番如何知晓背后主使之人乃为那江昭临的缘故甚是好奇,

因而,于静默良久后,方才是闻见我如千呼万唤始出来般,只悠悠道一句:“哦,猜的……”

闻言,对面二人,瞬间便吐血,绝倒……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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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偷鸡摸狗,有怨报怨

一番玩笑过后,

又优哉游哉地于桌前缓缓品着茶,乱七八糟地聊了一阵后,那兄弟二人终是发现我此番这盛大繁贵行头戴的着实是甚久了些,因而便煞是善解人意地对望一眼,便开口朝我告辞了……

而眼见着这兄弟二人此番如此的善解人意、冰雪聪明,我便也不准备拂了他俩的好意,于是乎,便也只顺水推舟地起身恭送,立于殿前,拱拱手,道一声“再会”……

随即,瞅着那二人的身影此番终是渐渐消失于栖梧宫宫门之外,我不由得立即抬手朝着挽月招了招,紧接着,一面抬步往寝殿方向走去,一面开口道:

“快快快,挽月,帮我把这身行头换下来,我都憋了许久了……”

……

一番悉索动作后,我终是一身轻松地着了一身素色衣裙,以丝带松松挽了个发,便闲闲散散地端坐于桌前,一面轻品着茗茶,一面吩咐挽月前往那雍和宫将今年的年礼给那太后送过去。

说来这萧祁的母后,也即是这当朝太后,

许是当年年轻争权夺宠之时,手上的鲜血人命染的太多,因而待到新帝即位,荣升太后之位后,便也就厌倦了这无休无止的后宫争斗,阴诡谋计,只静心待于那雍和宫内,整日地潜心向佛,与世无争。

于是乎,即便是新岁初始,大年初一这般的重要日子,这太后也并未有出这雍和宫的打算,只消各宫各殿将各自准备好的年礼送过去,编制在册,再说几句吉祥恭贺话,便就算是全了这个礼。

当然了,对于自己而言,如此这般,可谓倒落的个轻松自在……

毕竟,自己这般的性子,倒真是不善于应对这些老人家,尤其是这般表面上潜心向佛,与世无争,然而骨子里却依旧是杀伐果断,真遇事时绝不会心慈手软,绝不会那般简单的当朝太后。

由此,自己倒也实是不想多费这般心力,去与其钩心斗角,装模作样……

而既然其懒得麻烦,只需各宫各殿前去送个年礼即可。而至于我,又可谓没有江贵妃江沐烟那般好的耐心,动不动便去太后娘娘面前特意卖乖弄巧,奉承讨好。

因而,面对于此,我便自然也是乐意至极,懒得巴巴地凑到其身前去自讨没趣。

于是乎,只嘱咐挽月去库房挑些她认为合适的年礼,便让其前往雍和宫送去了……

……

眼见着那挽月出了这栖梧宫的宫门,我正闲闲坐于桌前托腮思索着,这接下来究竟是回殿静心xiu liàn,还是出殿修行流云身法之时,

却见那沧肆此番正悠悠散散地踏雪而来,迈入殿中……

“你还当真是了不得,这出门才不过多久的工夫,便能闹得外间一个天翻地覆,风云变色……”那沧肆此刻一面沉声淡淡说着,一面缓缓迈步入殿,行至我身侧圈椅之上坐下,

随即,便见其抬手端过茶盏,自斟了一盏茗茶后,又斜睨了我一眼,而后,便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又接着开口道:

“不得不说,这传言可当真是信不得,”

“传说中那般懦弱无能、胆小怕事、人人可欺的天陵皇后苏慕,谁能料到,竟会有着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好本事,瞬间便能扭转乾坤,由一个人人当诛的‘天降妖邪’,摇身一变,转而成为人人尊崇,磕首膜拜的‘天命凰权’……”

“若说这般的好本事,这般的厉害人物,竟都能被谣言扭曲成这般,倒还真是世事无常,可笑可叹啊……”

而闻此,我却不由得只稍稍抬眼瞥了那沧肆一眼,随即便只甚是平静地转过眸来,淡淡道一声:

“哦,多谢夸奖……”

眼见着那沧肆被我这淡淡一句话噎的不上不下,一脸青黑……

我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随即,又转眸望过去接着道:

“得,莫说我,你这打探消息,听人墙角的本事,实则也甚是不错啊……”

闻我此言,那沧肆不由得瞬间便有些怒了,一双凌厉精致的眉此刻紧紧蹙起,浑身上下都飕飕地不断溢着森寒冷气,声音煞是不悦道:

“谁打探消息、听人墙角了?”

“不说别的,你此番动静闹得这般大,大半个京城可谓都能见到你那威势逼人的烈焰fèng huáng,加之这皇城之中,又尽是些议论纷纷,满脸崇敬向往的宫女宦官们,光栖梧宫西殿方向处,便已然来来回回,众说纷纭地说了百八十遍,我既不聋不傻,这么多遍下来,也自然是听的清楚分明,又何来打探消息、听人墙角之说!”

“好好好,你高风亮节,你光风霁月!你从不打探消息、听人墙角行了吧……”

眼见着这整日面瘫着一张脸,无甚情绪的刺客沧肆,此番竟因着我区区一句话,便瞬间发了怒,罗里吧嗦地朝我低吼了这么一大段,我不由得顿时便有些傻了眼,赶紧忙不迭地说道。

“再说了,我这也不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嘛,话说你堂堂的一个刺客杀手,脾气竟这般差,平日里能接得着生意吗?”

眼见着那沧肆闻我此言,已经由浑身溢寒气,转而变成头顶冒烟了,

我不由得即刻接了口,转了话题忙道:

“行,接得着,接得着,你武功既这般高超,自然是接得着……咳咳,对了,我方才细细思索了一番,觉着那九转还生丹,还是这几日便去盗了来算了。”

“这几日?”

眼见我说回正事,那沧肆不由得瞬间便收敛了情绪,只微蹙眉,似是对我此番的骤然决定有些不解,

“这几日宫禁定然森严万般,这皇城上下此番都在搜索我这刺客的下落。尤其是那密殿,那萧祁既知我此番的目标乃是那九转还生丹,因而那密殿之处便定然是会宛若铁桶,无隙可入。”

“说来你不静待几日,等风声稍过再盗,竟准备着于此风口浪尖,风声鹤唳之时,前去盗丹吗?”

然而,闻此,我却只勾了勾唇,寒声道:

“宫禁森严又如何?风口浪尖,风声鹤唳又如何?我就是要于此风声鹤唳之时,于此恍若铁桶,无隙可入的森严宫禁之中,前去密殿盗那所谓的九转还生丹……”

------题外话------

哭唧唧~你们是要养肥我吗?文已经很肥了,不用再养了~

作者菌每天都在努力地更文呀,不会断更的,真挚诚恳脸~小可爱们可以放心地入坑呀~

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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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恶趣味

眼见着那沧肆此番闻我此言后,不禁更加蹙紧了眉心,似是甚为不解,觉得我此番决定可谓甚是草率,不甚明智的模样,

我不由得微抿了抿唇,一面把玩着手中釉色清透的白玉冰瓷茶盏,又接着眸色淡淡,缓缓开口道:

“说来这今日,我心中实则不甚舒坦……”

“先是有人动手陷害于我,费心布杀局,欲置我于死地。虽说到头来,这结局尚未成功,想来他以天意min yi来诛我,我便反过来,借其天意min yi来化险为夷,救我出水火,而后,更是以此天意min yi来尊我,可谓瞬间,便气煞了那背后布局之人……然则,即便是如此,事实上,我这心中也还是不甚舒坦呐……”

“而我这人一向甚是小心眼儿,于是乎,现如今我这心中不舒坦了,我便也不想让那别人心中舒坦……”

“说来这背后布局之人,我目前还暂时不想与其算账动手,因而此番这‘别人’的重任,便‘光荣’落到这皇帝陛下萧祁的头上了。”

“虽说当时情形的确混乱至极,但我却清楚的望见,那皇帝陛下萧祁,在闻得那‘天降妖邪’言论之时,一双眼眸中所分明透露出来的森寒杀意,可谓是那般的清晰浓烈,还真是让人轻易难以忽视呀……”

“而想来若是我没有点小聪明,即便当时那熊熊烈焰未曾烧死我,那堂堂的天陵皇帝陛下,也定是不会留我存活于世的吧!”

“于是乎,我此番便细细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于这两日前去密殿盗丹,想来如此的严密宫禁之下,如此的众目睽睽之下,那九转还生丹却还是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那到时候,想来这萧祁心中的膈应,定是会比山高,比海阔,而到时候的气愤之心也定是无与伦比呐……”

“而如此这般情形,还真是想想,都觉着甚为好笑,颇让人热血翻涌,兴奋至极啊!”

眼见着那沧肆此番紧蹙眉心,似是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模样,我不由得就此朝其摆了摆手,止住其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只不以为意地道:

“罢,个人的恶趣味,你若是不明白便算了……”

“也罢,你既然决定了,我便也不再多说其他……只是,”那沧肆此刻说着,却忽地顿了顿,随即蓦然转过眸去,不再望我……

而从我这边角度望去,只能望见其眉心紧蹙,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有些犹豫究竟当不当说,

良久,眼见其犹豫徘徊了许久后,方才好似终是决定了什么般,只闻见其沉声开口道:

“不管怎么说,此番盗丹之事非同小可,宫禁森严也并非单纯说说而已,那萧祁的御lin jun、金吾卫都不是轻易好惹的,此番之行,可谓还是危险重重……嗯,若你实是无甚把握……”

“放心,”

我不由得忽地一掌重重拍于其肩膀之上,瞬间便打断了其已到喉间的话语,只煞是豪气干云地道,

“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想来我既然答应了你,便自然会把那九转还生丹盗来给你!定不会食言而肥!说来你这刺客,倒还甚有良心,你方才之话,实则是在担心我罢?不错不错,就冲你这点,我也定会把那九转还生丹取来给你……”

“谁担心你!莫要在此自作多情……”

闻言,那沧肆此刻不由得重重一拂袖,脸色青黑地将已到了嘴中的“要不,还是我去盗丹吧……”话语给生生咽下,随即,只满脸冰寒愤然地抬步起身,便要朝着那殿外走去。

“得得得,沧肆大侠,你未曾担心我,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作多情了好吧……只不过,这话说回来,”

我不由得骤然话语微顿,紧接着,便只见眼珠子倏地转了转,如墨眼眸里瞬间便溢出几丝狡黠来,随即,便只面上甚是认真地接着道,

“你看,此番盗丹之事毕竟是因你而起,而想来这途中危险重重的,也甚是凶险,因而像你这般甚有良心的大侠,于教授我武艺剑术之时,是否得需倾囊相授、全力以赴方才妥当?”

“所以啊,”

我不由得一把拿过置于寝殿门后案台上的竹剑,也紧接着转身踏出殿外,道,

“所以,莫要再浪费时间了,赶紧多教我几招,以巩固巩固剑术,提升提升武艺,方才能更加有把握盗得那九转还生丹来……”

于是乎,于我的一番狂轰滥炸下,被打的是措手不及,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沧肆,此番便已然是被我连拖带拽地拽至那殿前空地处,

紧接着,瞬间便抬手放开其袖子的我,只一个旋身过后,便已然是立于其对面,

而后,骤然抬手挽过一个剑花,便以那剑尖直指着面前沧肆,只眉峰一厉,开口道:

“开始罢……”

……

你来我往间,唯见剑风凌厉,飞沙走石,松针积雪簌簌而下……

就此,几个时辰悄然过去后,天色终是已然沉沉地暗下来……

眼见着夕阳西斜,天色将暗,我不由得倏地收回手中竹剑,手腕一挽,背于身后,随即,只淡淡开口道:

“天色已晚,今日便先到此为止罢。”

“好。”那沧肆只沉声应一声,便已然利落收剑回身。

“挽月已替我俩准备好了晚膳,你且自己端回房用吧,说来我也得先回寝殿上药了。”我不由得一面揉着手腕之上的伤痕淤青,一面望向那沧肆淡然开口道。

“也好,”

那沧肆说着,眼神似是无意瞥过我手腕上的红肿淤青,只微不可见地于上稍顿了顿,而后,便又似是并无所察地转过眸去,接着开口道,

“至此为止,这套剑法你已然能够接住我整整五十九招,已算合格,因而明日,便再学一套新的剑术。”

“好……”此番,我倒并未曾注意其他,只微颔首,出声应道。

------题外话------

哼哼~我们女主可是很记仇的,所以接下来,女主就要前去盗传说中的九转还生丹啦~

so,各位小可爱们,你们猜猜,这传说中放着九转还生丹的密殿究竟在哪呢?

a藏在哪处深山老林里

b藏在什么深潭湖水底下

c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在皇城之中一个最显眼的地方

d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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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油嘴滑舌

待到入了寝殿,宽衣坐于床榻之上,身后的挽月一面细致轻柔、小心翼翼地给我上药,一面强忍着啜泣声,抽抽搭搭轻声道:

“xiao jie,这剑术难学,便别学了罢……xiao jie您是女子,也无须保家卫国,披挂上阵。说来这才刚刚学了一日,便已然是一身的伤,奴婢看着都觉着疼的慌呐。xiao jie您这般的身份,只消他人来保护您即可,又何须非要去受这等苦……”

“放心,这些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并不严重,只是这红红绿绿、青青紫紫的,密密麻麻可能看着有些吓人,实则并无大碍。”

“再说了,这其中大部分的伤,实则都是那清晨时分刚练剑之时受的,而那时候也不过是因为你家xiao jie我才刚刚练剑,武艺尚且不精,因而这才受了点伤。”

“而后来你也在旁边看着,便该知晓,你家xiao jie这般冰雪聪明、进步神速,到后来的那几个时辰,实则都并未受什么伤,反而还能时不时地让那沧肆挂个彩,因而自是不必担心。”

“更何况,”

我不由得扭过头来,朝着那挽月挤挤眼,而后一脸若无其事地勾唇笑道,

“这正所谓呐,靠人不如靠己,现在吃些苦头,以后便能活的轻松些。而现如今,你我二人独立于世,的确需要学些功夫,强大强大自身,方才能够将那些害过我们的人,抓过来胖揍一顿啊!你说,你家xiao jie我说的可对?”

“xiao jie……”那挽月闻此,却只望着我背上伤痕,静默不语,而后微微眨了眨眼,强忍回眼眶中兜转许久的眼泪。

随即,便见其蓦然缓缓顿住手上动作,只默然垂了眸,檀唇微动,轻声嗫嚅道,

“其实,都是奴婢不好,若奴婢不是这般无用,若奴婢能像惊云那般,xiao jie您也无须勉强自己去受这些苦了……”

眼见着那挽月此刻说着说着,虽是垂着眸,有些望不见其面上真切表情,然而,却分明可以望见那一滴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此番倏地直下,瞬间,便打湿了那淡青色衣襟上细细绣着的翠色竹叶。

“唉,你这小姑娘,怎么动不动便哭呀……”

见此,我不由得蓦地转过身来,一手捞住如瀑垂曳而下的长长墨发,一面垂下身来,道,

“你看,我这般逗你,你都未笑,还反倒是哭了,如此这般,真是会让我很有挫败感的啊!”

“xiao jie……”那挽月闻此,不禁顿时噗嗤一笑,随即,一面抬起眼来,抬袖抹着眼泪,一面望着我,可谓好气又好笑,一副不知作何表情的模样说道。

“再说了,挽月你用处这般大,竟还如此妄自菲薄,说自己毫无用处,那可真是羞煞我也了……你看,这人活在世,实则也不外乎就衣食住行罢了。”

“而这其中,其一的‘衣’——想那宫装衣裙如此繁复多样,你家xiao jie我直到现如今也都不甚会穿,因而每每都还需你帮我更衣,方才能够穿着妥帖。”

“而至于其二的那‘食’,则更不用多说了,那每日的煮茶膳食皆是你替我准备,因而想来若无挽月你,我定是要活活饿死了。”

“这其三,说到这‘住’,则更是如此,这日常的宫殿打扫、沐浴就寝、梳妆挽发等等,又哪样不是你在侍候。”

“甚至于,那其四的‘行’,实则也不例外,你看就说这今日前往雍和宫送年礼吧,也是你在一手操持……”

“所以说呀,这‘衣食住行’,挽月你可谓样样可都占齐全了,竟还在此说自己一无是处,毫无用处,这让我这一样都不占的人,可究竟如何是好啊?”

“xiao jie,”闻我此言,那挽月不由得终于破涕为笑,只抬袖抹掉其眼角泪珠,随即静然望我良久后,方才是抬袖抿唇笑道,“xiao jie,幸好你是女子……”

“嗯?如何说?”我不由得挑了挑眉,可谓颇有些不解。

“若你是男子,这般说话,便真可谓是油嘴滑舌,跟涂了蜜似的了,这不知呀,还得祸害多少人家好姑娘去了……”

“我,油嘴滑舌?”

闻此,我不禁有些愣愣,只默默抬起手来指着我自己,再次朝着那挽月确认道。

“嗯嗯,”那挽月此刻眉眼清丽,只抿唇偷笑,重重点头道。

哎,也罢,我不由得默默转过身去,于心中轻叹一声道——

这年头,安慰小姑娘可当真是不容易啊,费了这么多唾沫,竟还得冠上一个油嘴滑舌的称号。哎,真当是世事无常啊……

……

大半个时辰过后,

已然上好药、用完晚膳的我,此刻正已脱去那云锦绣鞋,只静静然地,盘膝端坐于床榻之上,而后微微阖眼,将神识就此倏地释放蔓延而开……

虽说自己预备着这几日前往密殿盗丹,实则却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一味鲁莽行之,因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自己还得需于事前细细筹谋才是。

而这其中,首要之事,便是先以神识将那密殿之处细细探查清楚,方才能细作打算——

半晌过后,自己此番那蔓延铺散而开的神识,此刻,终是已然覆盖住这整个天陵巍巍皇城……

虽说自己先前,已然对这密殿所在之处有过些许猜想,

然而,我却未曾料到,原来这皇城之中,放置着那九转还生丹的隐秘密殿,竟是恰好端端正正地坐落于那萧祁日日所居的广明殿之下!

不得不说,此番设计,倒真的确是妙哉!

毕竟,这谁又能料到,这世世代代都为那皇帝老儿所居住的广明殿之下,居然还会隐着一座深藏于地、恢弘浩大、占地辽阔的密殿呢?

并且,想来此处既然为那皇帝陛下所居之处,那日日把守森严,往来戍守不断,可谓插翅难进,倒也是可堪理解的……

然而,却不曾想,原来这些甲盔生寒、日日肃穆守卫的御lin jun们,一方面,的确是一如表面那般,肃然戍守着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然而,这另一方面,实则却是在戍守着那广明殿之下,那座恢弘浩大的地下密殿!

------题外话------

有猜对的小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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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护灵阵

此番,既是已然成功找到了那密殿所在之处,那么,这事先准备的第一步,倒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只是,那传说中的九转还生丹,却又究竟,藏在那密殿之中的那一处呢?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就此收回自己那四散而开、蔓延整座巍峨皇城的神识。

随即,便只全神贯注地,将所有神识尽数集中于那广明殿一处,而后,只一点一点地,缓缓渗入而下……

紧接着,于一番凝神细细操纵之后,在感受到神识终是已然进入那地下密殿的一刹那,自己便又倏地将神识再次四散蔓延而开,以细细寻觅那九转还生丹所在之地。

而此番,待到自己的神识渗入进那座地下密殿之中后,我方才惊然发觉——

原来这密殿之中,竟不仅仅只有那传说中的九转还生丹,还更是有着四散遍布,几乎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华贵器皿、奇珍异宝等!

而现如今,通过自己那蔓延而开的神识望见于此,我可谓不由得瞬间,便被那满地的金碧辉煌、璀璨绚烂给晃花了眼……

话说此般情景,难道,这传闻中的地下密殿,实则竟是这天陵皇室的藏宝库不成?

毕竟,据我所知,这正式的天陵国库,可不是在这一深掩于地的隐秘密殿之中的啊……

不过当然了,这话又说回来,虽说这些珍宝可能个个都价值连城,珍稀万般,但实则仔细说来,对现如今的自己而言,却也无甚用处,也就更别提什么吸引力了。而自己此番查探的目标,本也并不在于此,而是那传说中的九转还生丹……

因而,此番不过在此略略停留了一瞬,讶异了大抵眨眼的工夫后,我便已然是视若无睹地就此绕过开去,继续寻觅那九转还生丹的踪迹。

然而,却不曾想,此番才堪堪越过这些遍地的金银珠宝、奇珍异宝,再往里探去,尚不过半晌的工夫……

我却忽地发觉,自己的神识竟于此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了,就仿佛那密殿深处,有着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屏障般,在阻隔着神识探查,阻隔着闯入者前进的步伐。

这,是何物?

而又为何,竟能够阻隔我的神识探入?

蹙眉思索间,我不由得骤然灵光一现,随即蓦然想起于那一方神秘空间内的纯白玉玦之上,所详细记载介绍的阵法种类——

此物竟是……护灵阵!

不曾想,这地下密殿的深处,竟会有着黄品一阶灵阵护灵阵的存在!

可这,又怎会如此?

一时间,我不由得有些愣愣,这天陵之中,不是并未有着修仙者的存在的吗?

要知道,于苏慕那十七年的记忆里,可从未有过修仙者的丝毫踪迹,也从未听闻过什么修仙者的存在。

更甚至于,于先前我略施手段,以灵力幻出那遮天蔽日的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之时,从众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实则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也从未接触过此等修仙者的威压,知晓修仙者的灵力。

更有甚着,就算是那堂堂一国之君,位处于整个天陵权利巅峰之上的萧祁,在面对着那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之时,我也并未从他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妥来……

因而如此想来,就连萧祁这般地位,都未曾知晓修仙者的存在,这天陵之中的其他人,便更不用多说了。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我方才一直以为这天陵之中,都并无修仙者的存在。

然而,以现如今这情形看来,事实却好像并非是如此——

毕竟,这地下密殿之中的护灵阵可是真实存在着的,虽说此灵阵的品阶不算太高,但却也绝对是修仙者才能够布出的阵法。

只是……

在以神识绕着此护灵阵,一番细细探查下来后,我方才发现,此阵竟似是很久以前被人所布下的,灵阵上的灵力都有些许稀薄了,而那四处遍布设下的阵器,更是都有些许老旧了。

由此可见,许多年之前,这天陵之中,的的确确是有着修仙者存在的,而更甚至于,其还替当时的天陵皇室布下了此护灵阵。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也不知这天陵之中,可还有着修仙者的存在。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心下骤然一动——看来此番探查密殿完毕后,自己定是要好好放出神识,将这整个钦阳城给细细探查一番,以看看这京城之中,还究竟有没有修仙者的踪影存在。

毕竟,若是有着其他修仙者的存在,于许多事情方面,都会要便利许多……

而幸好,自己才刚刚达到炼气期一层的修为之时,那神识的遍布范围便已然有方圆十余里之广了,因而如此想来,这现如今,于炼气期三层的修为境界下,自己的神识应该可以蔓延至近乎百里之外了吧。

虽说不知于这般的神识覆盖范围内,可否发现修仙者存在的踪迹,但好歹相对于之前来说,可能性还是要增上许多……

而此番,于自己又一次不死心地,以神识将那护灵阵给团团尽数包围住之后,

我方才不得不承认,此护灵阵可谓设的是密不透风,一点余地都不留人,虽说其年数久远,颇有些稀薄松动,但即便如此,却也毫无一丝缝隙,能让我探进去仔细看看。

因而,眼见于此,我便也只能就此收回自己那蔓延铺散而开的神识来,只于心中暗叹一声道——

看来现如今这般情形,也只能待到自己亲自来探殿之时,将此阵破了方才可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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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另有乾坤!

半盏茶工夫过后,我终是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来……

随即,只抬手揉了揉,此番因过度凝神操控四散神识而略有些疲乏的额角后,便蓦然抬手一挥,

而后,只见广袖轻扬,一道璀璨白光于面前倏地闪过之后,便只见几枚纯白色玉玦,此刻,正整齐摆放于那床头的素色绣枕之上。

说来此番,自己既是已然知晓了那密殿之中阻隔闯入的乃是那黄品一阶灵阵护灵阵,那么现如今,这首要之事,便是尽快寻求此护灵阵的破阵之法。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番我不禁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记载着有关阵法方面的所有玉玦都给尽数一一取出,以便于细细查阅了解,究竟如何才能破此护灵阵……

而在将这几枚纯白玉玦一一置于眉心处,细细翻阅过后,我方才不禁暗叹道——

不得不说,这阵法,的确是一玄之又玄之物。

与那法器,丹药一样,阵法,实则亦有着其品阶等级之分。

一般而言,阵法主要可分为天、地、玄、黄四大境界分类,而这其中,天品最优,黄品为劣。

并且除此之外,这天、地、玄、黄四大境界中,又可各自分为一至九阶,但事实上,此等级划分又与那法器颇为不同,阵法之中,可谓一阶为弱,九阶为强。

因而由此可见,那地下密殿之中的黄品一阶灵阵护灵阵,实则乃为阵法之中,最为劣等下品的一类阵法。

但事实上,即便是如此,此阵法却也丝毫容不得小觑——想来若是现如今以我此番修为去强闯那护灵阵,那只怕不必多想,我定会落的个修为尽失、筋脉尽毁、半生不死的凄惨下场。

毕竟,阵法,可谓绝对不是一等闲之物……即便是那炼气期五层的修士,却也不敢只身强闯黄品一阶灵阵。

要知道,虽说阵法共可分为天、地、玄、黄四大境界,但事实上,唯有玄黄两大境界的阵法,还能在此世间观之一观。

而至于那地品阵法,则可谓凤毛麟角,珍稀非常,大抵千万余年,方才能于世间偶然惊鸿一现,引芸芸众生趋之若鹜、纷繁前往,以求观上一眼。

而至于那天品灵阵,事实上,便唯有在那缥缈传闻中,方才能够勉强耳闻一番罢了,毕竟,这世间数万年来,都可谓从未有过其踪影出现。

更甚至于,修仙界中,都已然不知这传闻中的天品灵阵,其真实性究竟如何,而灵阵阵法又究竟是否真的能够达到如此境界?

毕竟,阵法的等级境界,可谓不仅仅取决于阵器的品阶,阵法布置的繁复程度而已,事实上,与这两者相较而言,要更为重要的一点,则是那布阵者于设阵之时,所赋予至阵法之上的玄奥阵意。

众所周知,阵法乃是一甚为玄奥之物,至于这阵意,便更是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自古以来,布阵者,往往于设阵之时,以阵器布局,引天地之力,攻之以敌。

而这其中,则更是融入了朗朗乾坤之意,沧桑混沌之玄,一物一器间,纷繁错落,遥相呼应,暗合天地悠悠之道,方才能够威势大增,不容小觑……

阵法者,本就是借天地之力也……

因而,布阵者究竟能够领悟出多少乾坤之道,多少天地悠悠奥义,又究竟能够将其领悟到的玄奥之道赋予多少至阵法之上,于其上形成多少阵意……如此,方才是决定阵法品阶几何的关键之中的关键!

而这话虽说的简单,但想来这天地乾坤悠悠大道,却又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轻易领悟的。

事实上,有些人往往终其一生,能够窥的一丝天地乾坤大道,了悟其中蕴含之意,便已然是万般了不得,可以堪为阵法大家了……

因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高品高阶阵法可谓极为稀少难得,万年难得一见……

由此,修仙界中,往往能够结出阵法者,便已然可被尊称为阵法师,而若是能够设出黄品五阶灵阵者,则已然可被尊称为阵法大师,

而若是能够设出玄品灵阵者,那便可堪尊称为阵法宗师,而此类人物,不得不说,珍稀受尊崇程度可谓绝对不亚于炼丹宗师及制符宗师。

而除此之外,至于那能够结出玄品五阶以上灵阵的圣阵法师,只怕这数万余年都未曾出现过了,只在那甚为久远的传说中方才得以耳闻。

因而如此想来,此等人物,若是一旦出现,便可谓绝对是众人敬仰,各门各派求之不得的一代传奇。

……

一番细细翻阅过后,我终是于其中的一枚纯白玉玦中,寻到了此护灵阵的详细描述以及其破阵之法。因而于心中暗舒一口气的同时,便也准备着明晚便前去密殿盗丹。

说来这现如今,既然护灵阵这一问题算是解决了,那么自己倒也应该准备准备,以进行另一件未完成之事……

此番在以神识探查那地下密殿之时,却没料想,竟是发现了黄品一阶灵阵护灵阵的存在,因而,便不免让自己颇为好奇,这天陵之中,是否还有其他修仙者的存在。

于是乎,于一番静静调息休整过后,我不由得重新放出神识,细细操纵着往宫外方向蔓延探去……

事实上,原本自己对于此也并不抱多大期望,毕竟这先前,自己可谓都从未听说过天陵之中还有修仙者的存在……

然而,却不曾想,恰于自己放出神识的片刻工夫过后,我却蓦然发现于城西的一处偏僻窄巷中,一面年久失修,满布青苔灰垢,看起来可谓丝毫不起眼的墙上,竟似是另有乾坤的模样!

而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心中骤然一动,随即立即操纵着将其他丝丝缕缕、遍布蔓延而开的神识收回,只凝作一缕,往那面墙上凝神细细探去。

城西陋巷的此面墙,虽说样貌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然而,对于修仙者而言,却还是能够轻易看出其不同之处——

那满布泥垢青苔的墙面中心处,大抵丈许的墙面上,此时此刻,可谓竟有着灵气在其上缓缓游走浮动,影影绰绰间,更有阵文隐隐闪现一掠而过,虽以其上阵法灵气阻隔着凡俗世人的视线,然而,却能让身带灵力的修仙者于此轻易通过……

而此般情形,如此望来,分明便是一处连接着另一方空间的隐秘入口!

其中,可谓大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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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动身前往

而事实上,往往这种情形,可谓一般都是修仙界中修为不低的大能者所设,以传送阵绘于介质之上,就譬如陋巷之中的此墙,便可以以此墙作为入口,从而通过其进入远在世间另一处的空间之内。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这天陵之中,竟真是有着修仙者的存在吗?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随即便继续凝神静气,想以神识探入那面墙后的另一方空间里,再细细探查一番。

然而,这神识既是神识,便乃非修仙者的本体,因而虽能探查到此处存在,但却并不能越过这一处入口,探入其中空间。

于是乎,于一番尝试不得后,我便已然知晓了此法可谓行不通,因而,便也就此收回自己的神识,想着哪日若是有空,便再亲自来此细细探查一番。

……

在钻研透彻完护灵阵,又是一番静心吐息、运转周天过后,一整夜已然是悄然过去,

而待到自己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修行出来,再睁眼之时,窗外天色已然蒙蒙亮了……

……

不得不说,今日时间倒是过的很快,

上午清晨时分,

于挽月前往内廷司领今年年俸及本月宫例之时,我便只出言嘱咐一声记得领些颜色素淡的衣物,以及吩咐内廷司日后栖梧宫中我的衣物要以素淡为主,莫要再送来些眼花缭乱、金碧辉煌的,刺人眼睛了,便转身出门寻那沧肆练剑了。

虽说先前江沐烟吩咐底下内廷司中人特意断了我的月例宫俸,

但自从上次御花园中被我大咧咧的戳出此事后,为保其面子,以及在萧祁心中那柔顺良善的美好形象,

因而自此后,内廷司中人倒也不敢在表面上轻易与我为难,也由此,此番吩咐,倒也算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如此,这白日一整日的工夫,便是在清晨修行流云身法,以及一整日无休止的砰砰嘭嘭的练剑声中度过了……

……

转眼,已到了傍晚夜幕时分,

在挽月轻声退出寝殿后,本是宣称说要静心休息的我,事实上,此刻,可谓正在寝殿之内,窸窸窣窣地准备着待会儿前去密殿盗丹的家伙什儿。

好吧,我承认,这事实上,自己此番也并未准备什么,

只是将这近日来绘制好的符隶给尽数置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以备不时之需,以及寻了一窄口束袖、便于动作的素淡衣裳来换上,而除此之外,又再于面上轻覆了一面纱以遮住容貌罢了。

虽说此行不出意外的话,当不会有与旁人碰面的可能,但毕竟那地下密殿之中,好歹也有护灵阵这类修仙界中物什的存在。

因而我也有些拿不准,不知道待到自己破了那护灵阵后,其中会不会还有记录影像所用的鉴影镜之类的存在,由此想来,自己还是未雨绸缪,事先遮住面貌较为妥当。

而于一番悉索动作之后,自己终是已然准备完毕,随即,又凝神静静思索了一瞬,觉着此番应无遗漏后,

我便只微一凝眉,思绪一转,而后,待到再睁眼之时,便见自己已然是静立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

……

说来前些日子于闲来无事之时,我便想着要不细细研究研究下那一方神秘空间,然而却也不曾想,自己这一番研究下来,竟于不经意间,发现了那一方神秘空间的一大妙用之处……

未料想,那一方神秘空间除了那存储养物的功用外,竟还有着颇为巧妙玄奥的隐匿藏身功用!

并且在经过自己这般闲人的多番仔细研究探寻过后,更是发现,在将自己身形藏匿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时,显现在外界的隐匿形态几乎可谓是千变万化,纷繁多样,浩如烟海……

不仅仅能够化为一涓渺尘埃的微小形态,而且更是可以化为诸如剔透晶莹水滴,萧瑟纷飞落叶,空中旋舞落花,翻纷无暇飞雪等等的,各样各类纷繁万物形态……

而似这般,便是以这世间最为平凡常见,最易被忽略隐没的微茫渺小形态,全然静谧隐匿在这乾坤万物,朗朗宇宙,浩浩尘世之中,不引一丝多余注意关切。

因而不得不说,

这一方神秘空间绝对不失为一个隐匿行踪,诡秘àn shā,盗窃敛财,必要时还可用来逃之夭夭,脚底抹油,遁走他方,几乎可谓是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居家外出,行走江湖,谋财害命之必备良品啊!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番自己用其此功用前往那密殿盗丹,那绝对可谓是隐秘万般,合适非常!

而那一方神秘空间的此功用,也怎么看,都可谓完全就是为我打家劫舍、偷鸡摸狗,而天造地设出的绝世良品呐!

咳咳……

貌似,这一时间,我好像太过得意忘形了些……

……

嗯,当然了,一番心绪驰骋过后,还是得话说回来,回归正题,

此番自己于隐入那一方神秘空间后,便只见原本静立着我身影的位置,此刻竟倏地消失不见、唯见一片空空荡荡……

只余一粒微小细碎到几乎看不到的微渺尘埃,在此处飘飘荡荡,静静地,浮游于半空之中……

而那一粒甚不显眼的细小微渺尘埃,此刻,竟蓦然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地,从寝殿雕花窗格的缝隙之中悠悠穿过,

而后,又悠悠掠过外间那虽是积雪,却仍显青翠的松针细叶;

越过那数丈之高、巍峨耸立的栖梧宫高大宫墙;

随即,又继续飘飘荡荡地,掠过那往来不息、身披甲盔、神情肃然的巡逻御lin jun们,朝着那广明殿的方向径直而去……

一刻钟过后,那一粒微小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渺尘埃,此刻,终是已然静静悬浮于广明殿外。

而虽说自己此刻隐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无法看到外间景象,但不知为何,自己的神识却是可以越过那一方神秘空间,毫无阻碍地,通过那粒隐匿形态的微渺尘埃之中渗透而出,探向外间……

也正是由此,自己方才能准确寻到广明殿所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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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说来这广明殿,倒的确无愧于是历代帝王所居之处,

即便此刻自己只是隐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透过此微渺尘埃静静地悬浮于外间,但却已然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此处的戒备森严,往来巡逻不断。

月色照耀下,唯见那甲盔寒刃之上静静泛出森寒冰凉的光芒来,直看的人心中骤然寒意丛生,甚是发怵,只恍然觉着——

此处,当绝不是可以轻易冒犯之所……

而那外间恍若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般的戍守护卫,此时此刻,也仿佛在严厉告诫着那些妄想闯入者,一旦有此念头,便必定会有来无回、尸骨无存!

不过当然,想来这天陵之中,一般的盗贼也不会如此闲来无事,觉得自己的命太过长了些,而来胆大妄为地擅闯这堂堂当朝皇帝所居的宫殿。

因而千百年来,这大胆擅闯皇帝陛下的广明殿偷东西的盗贼,应是绝无仅有的。

但偏偏事不凑巧,这一向闲来无事,胆大妄为的自己,却可谓并不在这些一般盗贼之列,于是乎,便有了今日这一盗取事件的萌芽发展。

而更何况,现如今的自己可是有盗取九转还生丹的重大任务在身,因而此番倒的确没有多余心思太过感慨此处的森严守卫,而也就更不会因为面对于此,所感到心头发怵、畏惧动摇了……

正所谓,纵千万人所阻,吾却悠然往矣……

并且若是仔细说起来的话,想来就算他再怎么守卫森严,貌似,也丝毫拦不着我此刻隐匿身处的这一粒微渺尘埃吧……

……

思罢,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而后,便凝神操纵着这一粒微渺尘埃,悠悠闲闲地越过广明殿外甲盔铿锵作响、肃然驻守的御lin jun们,

越过那高高耸立,巍峨绵延的威严宫墙,

越过宫墙之后,广明殿中那四处身披金甲,手持缨枪,往来巡逻不绝的金吾卫们,

而后,又继续飘飘荡荡地,悠闲朝着那偏殿书房的位置而去……

……

说来今夜,虽看着甚是风平浪静,

然而不知为何,戍守于广明殿外的御lin jun甲,却总觉着这心中突突直跳,颇为不安定的慌,总觉着这今夜,似乎有什么大事情将要发生般……

一番蹙眉遍思不得后,那御lin jun甲不由得有些忍不住了,只悄悄抬手,用指头戳了戳身侧那一脸肃然、无甚表情的御lin jun乙,只小声开口问道:

“嘿,话说你有没有觉着,今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身侧的御lin jun乙却并未回答他,

甚至于连那面上表情都不曾变上那么一变,只依旧肃然的不能再肃然,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地,目不斜视抬眼直视前方,只正色戍守着这一方巍峨宫殿,连一个眼神风儿也未曾给他。

见此,那御lin jun甲不由得有些不甚高兴了,只默默瘪瘪嘴,而后狠狠地瞪了身侧那犹如一木头疙瘩般的御lin jun乙一眼,

便悻悻然地就此转过眸去,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目视前方,认真戍守着这一方恢弘宫殿……

然而,恰于此时,

却忽地闻见身侧的那个木头疙瘩御lin jun乙,此刻竟蓦然幽幽开口了……

虽从面上望去,可谓依旧无甚表情,一脸肃然地目不斜视,

然而,由他嘴中幽幽说出来的话语,此刻,随着那凉意蔓延的寒风飘飘荡荡地传过来,却怎么听,都觉得煞是渗人的慌,

只闻见那人此刻面无表情地幽幽说道:

“嗯,有,方才我便觉着,似是有什么东西,从我旁边,飘过去了……”

不得不说,那木头疙瘩御lin jun乙的这一番话中,那一个“飘”字可谓说的是诡异非常,意味难测,仿佛那暗夜之中,丛生的黑暗深处,带着幽幽的尾钩,一不留神,便把人拉入了那幽幽荡荡的彼岸鬼影幢幢之中……

闻此,那御lin jun甲此刻不由得骤然背脊一凉,面色蓦地一白,

而后只觉着通身寒意丛生,全身的汗毛此时此刻都仿佛不由得纷纷集合耸立起来,全身上下,可谓无一不在彰显着此番此人那甚是难以言喻的心情……

然而,这还未完,

只见那一直都无甚表情,一脸肃然,恍若木头疙瘩一般的御lin jun乙,此刻在幽幽说完这一番话后,

竟骤然转过脸来,勾出一个颇为意味难明的笑来,

而此时此刻,映着其身后那高悬于苍穹天际惨白惨白的月光,只显得那般阴测测至极,寒凉渗人的慌。

一瞬间,御lin jun甲只觉得——

惨了,自己此番似是要吓得尿裤子了……

而身侧的那御lin jun乙,此番在朝着那御lin jun甲露出了那般一个意味难明、渗人万般的笑容,眼见着那御lin jun甲一瞬间便变得惨白无色,犹如鬼魅般的面色后,

便可谓又蓦然敛了神色,淡然转过脸去,只恍若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般,依旧肃然的不能再肃然,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只目不斜视直视前方,履行着其认真戍守之责。

然而,事实上,在那御lin jun甲所看不到的角度,却见那木头疙瘩御lin jun乙,此刻却蓦地悄然勾出一个甚是志得意满的微小笑容来,只于心中默然暗道——

“切,小样,还想吓我,看小爷我不吓死你……”

……

而恰于广明殿外,那戍守的御lin jun甲、乙吓与被吓之际,

却见广明殿内,那偏殿书房里,一粒微小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渺尘埃,

此刻,正飘飘荡荡地穿掠过泛着幽幽墨香的楠木书架,穿过红木雕云纹嵌氤氲水墨河山的八宝玲珑屏风,穿过高挂于墙上画风意境深远的《秋日孤雁图》,

而后,又继续钻入那名画之后,机关密室与墙面镶嵌的近乎看不见的微小缝隙间,

紧接着,便已然是骤然出现于深掩其后的隐秘密室之中……

隐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的我,此时此刻,不由得骤然眉梢一挑,思绪一转,随即,不过转眼过后,便见我已然是出现于那四处漆黑的隐秘密室之中……

而想来此处密室机关应是相连的,因而不是通过打开外间机关,而是强行从缝隙中钻进来的我,也就无从享受这机关风灯的照明效用了。

但事实上,这也无关紧要……

我不由得微微凝眉,只抬指一弹,便见眼前忽地出现一个以灵力形成,光芒四射的耀眼光团来。

而借着此光团的光芒照耀下,我不由得瞬间望清了眼前那仿佛深不见底,长而笔直的青石石阶,只一路绵延而下,通往尽处那看不见的黑暗深处……

而眼见于此,我却只静然垂眸打量了转眼工夫,

而后,便已然是毫不犹豫,淡然万般地踏上那青石石阶,只微提裙摆,顺着石阶缓缓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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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破阵

一盏茶工夫过后,我已然是步完那长长青石石阶,走至底部,只静然踏于那汉白地砖之上。

而抬眼望去,面前所见,可谓是一座恢弘浩大,巍峨森严的浩大宫殿,只静静然地,伫立于此,仿佛已然经历了千年的沧桑,那般的古朴浑厚,屹立不倒,只庄严地望着面前的前来者。

这便是那放置着九转还生丹的地下密殿吗?

我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而后便背手于后,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才堪堪迈入殿中,便果然一如先前神识探查到的般,放眼望去,可谓遍地金银,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而眼见于此,我不由得一面背手穿过这些眼花缭乱的金银珍宝,一面啧啧叹道——

这天陵皇室果真是万般不得了,外间还有那般一个满堆金银的天陵国库作表面功夫,本以为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却没成想,这广明殿下,竟还有如此一个金碧辉煌的巨大宝库,却也不知这其中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方才能敛财如此……

而且望这座地下密殿,应是年头不小了,

因而如此想来,这遥远的多年以前,这天陵皇室便已然是暗中修起了小金库,将其中的一部分所得,放置于那天陵国库之中,而另一部分,实则却被通通暗中放置于此。

由此,久而久之,这密殿之中,便可谓是堆满了金银珍宝,财富惊人呐!

……

而足足两盏茶工夫过后,我可谓方才是穿掠越过那些遍地的金银珍宝,立于那护灵阵之前……

此护灵阵实则乃位于这地下密殿的内殿之中,然而,放眼望去,这占地广阔、恢弘浩大的内殿此刻却可谓是空空荡荡,廖无一物,仅唯有那构建此殿宇的墙壁门窗、支撑殿柱,正甚是孤寂地立于视线之中。

见此,我却只微勾了勾唇——话说这般景象,实则不过就是那护灵阵显现出来的障眼法罢了,虽能瞒的了一般的凡俗中人,但却瞒不了那些了解阵法、身负灵气的修仙之人。

而更何况,那当时的布阵之人便不能仔细想想吗?

话说那外间遍布而开,堆积满当的金银珍宝,可谓都已然让进来密殿之人,颇有些无从下脚了,怎生竟不知放一些进这“空空荡荡”的内殿堆着,反而尽数只满满当当地堆在外头,像这般看来,难道不免太过奇怪了么?

哎……还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我不由得摇着脑袋,啧啧直叹道。

……

但于一番小小的内心腹诽过后,我便已然是瞬间正色,随即只蹙眉,凝神观察着眼前的护灵阵……

所幸那一枚纯白玉玦上对此护灵阵记载描述的甚为详细,而昨夜自己对其的一番细细钻研下来,如今对这护灵阵也可谓甚是精通了解,

因而于一番细细观察过后,我便已然寻到了此护灵阵的阵门所在,明白了稍后的详细po jiě之法。

随即,于心中一番明细演练过后,

我便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往后稍退一步,而后暗自运行周天,翻涌体内灵力……

紧接着,只蓦然一抬手,便见一道精纯灵力,此刻竟忽地带着势不可挡的猛然之势,由我掌心处,径直朝着那护灵阵左上方位置处破风而去,

只刹那间,便与那护灵阵猛地相撞,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而后,便只见那护灵阵此刻应声骤然剧烈摇晃起来,紧接着,待到再平稳之时,那周身阵法便可谓已然薄弱了几分。

而此番动作才刚落,我便已然是一鼓作气,未曾停歇地再一次抬起手来,往护灵阵的另一处方位,又放出一道精纯灵力……

而如此这般,十几道灵力过后,便只见眼前的护灵阵,此刻可谓已然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骤然神色一凝,而后蓦然伸手于前,聚灵力于指尖,于身前迅速地结出一道巨大阵印来,

随即,只低喝一声道:“破!”

便见身前那阵印,此刻随着我的低喝声,竟骤然光芒大盛起来,紧接着,竟朝着那护灵阵方向倏地猛然而去!

而后,便只闻见清脆碎裂声,蓦地于前纷繁响起……

紧接着,只见眼前的那护灵阵,此刻就恍若那骤然碎裂的剔透琉璃般,于上显现出一道又一道的裂痕来,不断地蔓延遍布而开,

而如此这般,不过转瞬过后,只闻见身前忽地“怦然”一声,便只见那护灵阵此刻竟全然碎裂而开,随即只纷纷扬扬地,坠落于地,化为星星点点的细碎流光,渐渐地消失不见……

……

此番,广明殿地底下这一番骤来的巨大声响动静,也不由得瞬间便惊动了许多人……

恰于广明殿正殿西面的一处隐秘暗影里,此时此刻,可谓竟忽地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人的身影来,一如暗夜中忽现的鬼魅般,那般的悄然无声,不露一丝气息,

然而此刻,那人静立于此,于凝神细听片刻后,却不由得骤然紧蹙剑眉,道:

“遭了,密殿出事了!”

随即,便只见那人忽地扬起手来,朝着一处方位做了一个甚是奇异的手势后,便就此转过眸去,只提气点足,朝着那广明殿偏殿书房的方向,迅速掠去。

而那一处方位里,此刻,只见高大树梢上一根树枝骤然一颤,恍若不过被那凛冽而来的寒风蓦然吹动般,并无什么异常……

然而,若是凝神细看,却能发现一暗黑色的身影,此刻隐在同样暗黑色的夜幕中,只悄无声息地,朝着烟霞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

而恰于这二人动作之时,已然破了那护灵阵的我,此刻已然是踏入了那先前护灵阵所护的范围内,只静静然地,袖手立于一座剔透绚烂的琉璃台前。

说来方才破了那护灵阵之后,原本阵法所造出的障眼法也随之倏地消失不见,由此,便瞬间露出其中的真容来……

然而,却见那护灵阵所掩的内殿之中,竟也一如先前所呈现出来的那般,可谓甚是空荡开阔。

只不过,却又与之不同的是,于那内殿的中心位置处,此刻,可谓正赫然摆放着两座流光璀璨的琉璃台,而其上,则静静然地,各自置着两个精巧华贵盒子。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微抿了抿唇,便迈步朝着那一处摆放着稍小一些的精巧方形盒子处走去,而后,静立于前,就此站定……

随即,只淡然抬手,缓缓打开眼前的精巧盒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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呔!

破你的阵,盗你的丹~

啊~这有仇必报的人生呐……当真是惬意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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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无心插柳

而随着那楠木盖檐,此番被缓缓揭开……

便见那精巧方形盒子之中,果然是一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只见一通身hun yuán,散发着幽幽清香的浅青色丹药,此刻,正静然躺卧于中……

而这,想来便是那沧肆所说的九转还生丹了。

然而,此番恰于我视线堪堪触到那一枚九转还生丹的瞬间,我却不由得骤然面色一变——

此药……

我不由得伸手将那一抹通身hun yuán的浅青色丹药拿了出来,将其静然置放于自己素白掌心之中,而后,可谓颇有些不可置信般,微微蹙起了眉——话说此药,实则不就是那二品丹药回春丹么?

眼见于此,我不禁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颇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说,事实上,那传说中的所谓九转还生丹,竟就是二品丹药回春丹?

不得不说,这真是多么让人哭笑不得的场景啊!

而且除此之外……

我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抬手便将手中丹药,随意地重新扔回了那一精巧方形盒子中,而后只默默拂了拂掌心,可谓甚是失望——

没曾想啊,这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一枚“九转还生丹”,嗯,也即是事实上的回春丹,现如今,许是因为年头过久,其药效竟早已全然尽失了,

而换句话说,这地下密殿之中这般小心翼翼供奉着的,这一精巧盒子里这般精心装着的,实则就是一枚早已过期废掉了的丹药!

而思及当时,我被沧肆挟持之际,那萧祁在这枚早已过期、无甚药效的废丹与我之间,竟可谓毅然决然地,便选择了这枚废丹……

因而这现如今,再将此事仔细想来,真是怎么想,都让人觉着甚是气的牙痒痒的慌啊!

但一番暗自气愤过后,望着眼前情形,我便不由得颇有些悻悻——

说来此番自己费了这么好一番工夫才辛苦寻到的丹药,不曾想,却竟是一枚失了药效的废丹,且其本质也不过就是一枚中品品相的二品丹药回春丹而已。

因而想来,此事无论搁谁身上,只怕都不会很是开怀的……

也罢,我不由得暗叹一口气……

既然现如今,自己已然知晓这所谓的九转还生丹,实则乃是那二品丹药回春丹,

那么即便现在此法行不通了,但想来先前自己以神识探查时,便有发现那城西偏僻陋巷之中,斑驳墙壁之上乃可谓另有乾坤,暗有灵力波动……

因而如此想来,只怕越过那斑驳墙壁之上的传送阵,其后空间内便定有着修仙者的存在,而既然其后空间内有着修仙者存在,那么与之相对应的,也定会有丹药的存在。

如此,大不了自己过几日再亲自去往那一处偏僻陋巷里细细查探一番罢了……

……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

貌似,这内殿之中,除了此座放置着九转还生丹的琉璃台之外,旁侧,还有着另外一座流光溢彩的琉璃台来着……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就此转过眸去,垂眸望向身侧另一处璀璨耀眼的琉璃台……

话说旁边的这座琉璃台之上,其放置的精巧华贵盒子,似是要比这放置着丹药的盒子大上许多啊!

这其中,又究竟放的是何物?

眼见于此,我不禁颇有些好奇,随即只走至其身前,伸出手,便也将此精巧盒子就此打开来……

然而,却不曾想,倒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只见此时此刻,这一长条形精巧盒子中,正静然放置的,竟是一柄锋锐冰寒、流光萦绕的皎皎清剑!

而更有甚者,这一柄望着便锋锐至极,冰寒刺骨的皎皎清剑,更竟是一把三品法器,乃名曰——冰逸剑!

冰逸剑?

这盒子之中放置的竟是三品法器冰逸剑?

眼见盒中此番情景,我不禁颇有些愣愣——还真是不曾想,自己的此番密殿之行,竟然能得此意外收获……

因为要知道,先前这天陵之中,自己连那**品法器都未曾见上过一眼,却没想到居然这现如今,一来便是一把三品法器!

不得不说,此番还可谓真是收获颇丰啊!

……

然而,恰于自己这暗自感慨之时,我却忽地闻见远处石阶之上,此刻,似有隐隐的机括转动衔合之声正隐隐传来……

遭了,竟似是,有人来了……

我不由得立即抬手一挥,便将盒中的那一柄冰逸剑就此收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而后,便立即疾步往外走去。

说来这地下密殿之中,这金银珍宝未免也太多了些……

于是乎,此番自己由那内殿之中走出,眼见这遍地铺散而开的金银珠宝、奇珍异宝后,

我便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般,忽地微勾起了唇,而后只骤然抬手一挥,便见那遍地散落的金银,此刻已然是尽数消失不见……

说起来,这满地的琳琅奇珍,璀璨异宝,我倒也不拿他的,只不过,这些无甚标记,扔出去也不会被人发觉异常的金银,此番我便就此笑纳了。

毕竟,我这人,一向都甚是喜欢给人找膈应,

尤其是这几次三番,明里暗里地都对我流露出分明杀意的萧祁,我就更愿意给他找些膈应了……

因而眼见此时此刻,这一切已然事毕,我便只微勾了勾唇,随即思绪一转,便见那静立于此的纤细身影,此刻已然是倏地消失不见……

……

隐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再次幻做一粒微渺尘埃的形态,缓缓飘荡于那高耸而上、盘龙腾云的宏伟殿柱之侧的我,

此时此刻,可谓正一手懒懒枕于脑后,一膝微曲,只甚是闲适地,躺卧于一地的璀璨绚烂金银之上,就此微勾起唇角,放出神识来,凝神观察着外间的动静景象……

果不其然,自己此番才堪堪进入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便见那甬长的青石石阶处,此刻已然是蓦地奔出一暗色身影来,

而此时此刻,那人一身暗黑色衣裳打扮,仿佛常年累月只隐于黑暗中的影子,周身气息已然收敛尽无,如石,如树,如墙,如壁,若不是此刻那人正往这密殿方向奔来,还在有所动作,倒真让人觉不出这人竟还是一活物。

不过,望其面容,却是一副全然陌生的脸,不是萧祁,更未曾见过。

但此番,由他的穿着打扮以及周身尽敛的气息,却还是可以分明地辨别出来——此人,应是暗卫之流……

一如昨日在栖梧宫那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向那狐狸禀告之人一样,可谓都是这皇室中人暗自培养的暗卫。

只不过,面前这人,倒是比狐狸手下的那名暗卫,看上去要厉害许多。

然而,正于自己一番暗自思索之际,却又闻见那甬长青石石阶深处,此刻隐有其他的纷繁脚步声正遥遥传来……

------题外话------

呔!再拿你的剑,偷你的钱!

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啧啧,我们的女主身为一枚君子,真的很记仇的~

so,各位小可爱们,你们看女主偷的这么happy,真的不考虑给作者菌一点打赏吗?

o(=*w<=)p⌒☆星星眼,憧憬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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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别具一格的奇葩

不过片刻工夫过后,

便见那萧祁及几名暗卫的身影,此番已然出现在那密殿门口处。

“怎样回事?究竟是何情况?”那萧祁不由得一面朝此匆匆行来,一面蹙眉开口问道。

“陛下,此番,竟有人入了这密殿,且将殿中的金银尽数盗走了。”先前进入的那一黑衣男子此刻于殿中一番查探后,便就此转过身来,垂眸朝着那萧祁恭谨禀告道。

“金银这些俗物盗了便盗了,现如今重要的,可不在于此……”

那萧祁此刻不由得重重一拂袖,随即只一面紧蹙眉心说着,一面疾步朝着那内殿之中匆匆行去。

而那一黑衣男子及随着萧祁进来的那几名暗卫,此刻眼见于此,也不由得极快地各自对视一眼后,便也忙紧跟萧祁步伐,随着入了那密殿内殿之中。

然而,这随后紧跟步伐的几名暗卫,此番才堪堪刚刚踏入内殿之中,

却不曾想,这一眼望见的,

便竟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此时此刻,于望着眼前那流光溢彩的琉璃台上,尽数被揭开的华贵精巧盒子之际,便骤然顿住了其身形,

而后,其面上竟显出可谓万年难遇的些许怔愣来,只恍若出了神,失了魄般,喃喃自语道:

“这灵阵,竟,破了……”

……

天陵皇城,广明殿下,

此处,深掩地下、隐秘万般的密殿内殿里,其中各自前后静立着的几人,此番可谓无一注意到,

那殿中的盘龙腾云殿柱之侧,一粒微小到近乎望不见的微渺尘埃,此时此刻,竟忽地飘飘荡荡地一晃而起,

而后,就此悠悠往外浮游而去……

隐于那一方神秘空间的我,此时,不由得一面随手把玩着身侧那凉如寒冰、清逸皎皎的冰逸剑,一面微勾了勾唇,就此操纵着这一粒微渺尘埃,悠悠往外飘荡而去。

说起来,此番那萧祁在走上前去,清楚望见那殿中的被盗情景后,只怕应是想破脑袋,也丝毫想不出此番入殿盗取之人究竟是谁的……

毕竟,若是此番那九转还生丹被就此盗走,还尚可联想猜测到乃是年宴时的那一刺客所为,尚有踪迹可寻,可这现如今,这一九转还生丹却分明未被盗走,可谓还好好的静置于那一华贵精巧盒子之中。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原本静置于旁侧琉璃台之上的冰逸剑,此番,却竟是不翼而飞了。

且更有甚着,这密殿之中的金银此番更是被尽数盗走,不留一丝一毫,

然而与此同时,这殿内其余的奇珍异宝,却也可谓是丝毫未动,毫厘未取,让人完全辨不清,摸不透这入密殿盗取之人,究竟是视财如命之辈,还是是金钱如粪土之流?

因而,这最后的最后,只怕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来——

此人可谓真是一个,别具一格的,奇葩……

……

一路飘飘荡荡地掠过小半个皇城,方才终于抵至这栖梧宫,

而眼见着此番自己所处的这一粒微渺尘埃,终是已然悠悠地穿过那雕花镂空的窗格缝隙,进入这浩大寝殿之中,

我方才不由得轻舒一口气,随即只思绪一转,紧接着,便见自己身影已然是显现于这静静悄悄的寝殿之中。

观这外间天色,如今还时辰尚早,

因而倒还尚可回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再静心xiu liàn个几个时辰。

只不过,在此之前,自己倒是想细细看看此番密殿之行的战利品……

于是乎,思及至此,我不由得骤然抬手一挥,而后便见自己那右手素白掌心之上,此刻竟蓦地光华一闪,随即,只见一柄清逸皎皎,冰寒如月的寒剑已然是就此出现于手心之中……

见此,我只腕间微转,轻巧挽了一个剑花,觉着这抬腕动作间,用的可谓甚是趁手,

然而,却还未待我颔首赞其不错之时,

却见随着自己的此番动作之际,这一柄清剑之上,于翻转飞旋间,竟隐带流转银光,可谓威势凛凛,剑气森然,只转眼间,便见那近乎实质的一缕缕剑气,竟已然是骤然往周围方位四散而开!

而刹那工夫过后,

眼见着其中的一缕剑气已然是势如破竹、易如反掌般,只轻巧地便从中劈开殿中的一把红木雕花三足高架后,

我便不由得立即反应过来,随即只迅速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取出一张一阶上品防护符,匆匆结印往地面之上那么一拍后,

可谓方才是堪堪挽回了这一座华美浩大寝殿,被那四散而开的剑气给拦腰劈开的悲惨命运……

好吧,看来这三品法器,乃当真是威力惊人,不同凡响啊!

眼见着那一缕缕凌厉万分、恍若实质的剑气,此番终是在那一阶上品防护符的笼罩结界作用下,一点一点地消散不见,

我方才不由得暗舒一口气,便也不敢再于这寝殿之中,不怕死地试这一柄威势骇人、不容小觑的三品法器冰逸剑。

因而,便只于内暗运灵力,将那一柄清逸寒剑,就此收回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但虽说此番剑已收回,

然则,望着现如今正可谓大咧咧地,一分为二、横七竖八地躺于地面那纯白裘毯之上的红木雕花三足高架碎片,

我不由得默然抬手抚了抚额,只觉着现如今,自己似是颇为头痛的慌——嗯,话说此般场景,待到明日挽月过来了,我又应当如何解释呢?

咳咳,要不,便说是试试近日新制的符隶效用如何好了……

于是乎,于心中一番暗自思虑过后,我终是觉着自己的此般解释可谓甚好,

因而,便也就此只宽了心,抬手一挥,便隐入那一番神秘空间之内,以进行今夜的照例修行去了……

------题外话------

是滴~灵阵破了,破了…破了……

此处想手动给皇帝陛下加回音音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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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美丽的误会

然而,恰于自己这边可谓甚是自在平静的静心xiu liàn之际,

与之相反的是,这巍巍天陵皇城之内,此番,却可谓是蓦然炸开了锅,闹得几乎是天翻地覆、动静甚大……

戍守于广明殿外的御lin jun们,此番可谓还未来得及弄清楚这究竟是何情况,发生了何事,便已然是懵懵懂懂、摸不着头脑地,被那统领大人给揪去痛骂了个狗血淋头、半身不遂,只道他们此番戍守不利、玩忽职守。

随即,于一番堪可谓狂风暴雨般的劈头痛批之后,

尚且满腹委屈疑惑的他们,可谓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然是又马不停蹄地,分秒不歇地,匆忙随着那满脸仓皇焦急的统领大人,满皇城地去四处巡逻转悠,只道是要捉拿什么胆大包天、可恶至极的盗贼?

这,这究竟是什么盗贼啊?又究竟是盗了什么万般了不得的东西啊?竟架势这般骇人?

要知道,不止他们,

据说那皇城之外,京城兵马司的人此番也可谓已然是尽数出动了,只满京城的设防搜寻、巡逻不绝,就只为了寻那一个所谓的“盗贼”?

话说,这盗贼此番究竟是干了什么天理不容、大逆不道的事啊?

难道,竟是将陛下的那玉玺金印给盗去了?

一脸惆怅,几乎要就此皱成个皱巴苦瓜脸的御lin jun甲,此刻一面匆匆跟上前方领队的步伐,一面于心中苦闷万般的想着……

难怪今夜自己这心中总是甚不安定,心慌不安的很,这果不其然,的确是有大事发生了吧!

不得不说,最近果然是流年不利啊!

话说这些时日来,可谓究竟是发生了多少乱七八糟、骇人万般的事啊!并且,这桩桩件件的,无一例外,都要人命啊!哎,话说这些高踞金銮之上的大人物们,还真是不让我们这些贫苦百姓有活路啊!

那御lin jun甲思及至此,不由得心痛万般地抹掉一把辛酸泪,继续脚步不停地匆匆跟着前方队列步伐,又接着想到——

尤其是方才那统领大人痛斥我们玩忽职守、戍守不利、罪责甚大!

可今夜,我们这些人明明戍守的那般好啊,这整个广明殿,都可谓是那般的固若金汤,恍若铜墙铁壁啊!就连一只苍蝇,都没放进殿里去过好吗?

真是……太过冤枉了……

……

然而,恰于这小兵御lin jun甲一面满皇城的紧密巡逻,一面在心中碎碎叨叨地窃窃腹诽之时,

今夜这至宝被盗的“冤大头”萧祁,此刻也已然由那一处密殿之中出来了,只端坐于正殿楠木腾龙尊椅之上,紧蹙着眉心,听着底下之人所陆续传来的禀告。

说来,虽然那密殿内殿之中的护灵阵,此番竟被那可恶至极的贼人给破了。

但事实上,萧祁自身心中,实则却并不很信这些鬼神之说,

即便身为一国之君,皇室中人,清楚地知晓那殿中的护灵阵是怎样不寻常的存在,当年又究竟是何人布下的此阵,

但即便是当年自己的先祖每每说起此事之时,都总是会尊称其为仙人。

然而,萧祁却觉着,正所谓“仙人”,“仙人”,却也依旧是人不是嘛,尚有生老病死,尚有七情六欲,

且这千百年以来,此类仙人早已是销声匿迹多年了,他自是不信这现如今竟会突然又冒了个什么所谓的“仙人”出来。

因而想来,此事十有**定就是一胆大妄为的普通凡人盗贼干的,而说不定,其便是如同历来的皇帝那般,依靠着特定的破阵符印,进入那一护灵阵之中。

而且,这更何况……

此刻,那萧祁不由得眉心蹙的愈发紧了,似是想到了什么般,修长如玉的手指此刻可谓紧攥成拳,青筋隐现——

说来那数十年前,皇族之中便有一道破阵符印,不知为何竟遗失不见,因而这说不定,便是这贼人从哪处得了那道被遗失的破阵符印来,依靠其进了那一护灵阵之中。

而至于那内殿之中,护灵阵尽毁之事……

想来毕竟,那可恶贼人盗走的,可是那般了不得的神剑呐,指不定,便是被那贼人依靠神剑强行毁阵而出的……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萧祁这般想,可谓当真是一个煞是美丽的,误会……

于是乎,因着这般“美丽的误会”的皇帝陛下萧祁,此时此刻,可谓咬牙切齿,满腹血泪地在心中恨恨想着——

既然现如今,既不是那所谓的“仙人”,而是一般的凡人盗贼所为,那么自是不能就此认栽,得需挖地三尺,遍设岗哨,搜遍整个京城,设他个天罗地网,将那一可恶贼人给揪出来才是。

……

于栖梧宫一处偏殿的空房内,

闻得外间一整夜的喧嚣,半夜便被惊醒,而后抱剑jing zuo一夜的沧肆,此番眼见着窗透初晓,晨曦初现,便终是就此缓缓睁开眼,从中露出一双精致非常也凌厉非常的墨眸来。

昨夜休憩到一半之时,便忽闻外间喧嚣,于是乎,便即刻恍而惊醒,抱剑而坐,然而,于一番凝神细听后,自己却发现那外间往来巡逻不绝的御lin jun,此番竟是在捉拿什么胆大包天的盗贼……

而一闻得于此,不知为何,沧肆便不由自主地立即想到了那个与传言全然不符,可谓全然不按常理出牌的奇怪女子,

也想到不日前,那人便一脸豪气干云地一掌拍于自己肩上,道定要替自己去将那一九转还生丹盗来的模样……

貌似,那女子便是要去盗丹的呀!

因而如此想来,今夜闹得这整个天陵皇城天翻地覆,甲盔作响、往来巡逻不绝的胆大盗贼,只怕十有**,便就是那苏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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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信与不信

实则说起来,这苏慕也当真是有些可笑——

明明生着一张柔弱堪怜、盈盈若水,比一般女子还要柔弱无辜上好几分的脸,却偏生要学那些个五大三粗、喝酒提刀的粗狂江湖男人,做出那么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

还真是怎么看,都觉得甚是怪异,不搭的慌啊!

尤其是,说来那人不过区区一个后宫妇人罢了,竟这般阴险狡诈,腹黑可恶,不羁常理……

想来堂堂的当朝皇后,竟能够将盗她夫君密殿所珍藏的九转还生丹之事,说的如此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而前一秒,她还觉着你是以剑挟持她的恶人,尚且心有怨怼,眼见你刀剑迎前,尚能铁石心肠地见死不救,然则,下一秒,便能立即笑靥如花地凑过来,毫无芥蒂地与你谈交易……

话说,这般的一个人,自己,又怎会如此稀里糊涂地,便信了她呢,且还与她做了那么一个交易,让她替自己前去密殿盗丹……

哎,这般想想,还真是觉得自己也颇有些不可理喻……

等等!

一瞬间,那沧肆不由得骤然想到了什么般,

原本可谓全然无甚表情,泰山崩于前都不形于色的脸上,一双精致凌厉的寒眸此刻竟倏地微微瞪大,似是思及什么般,眸底一抹异色悄然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丝毫痕迹……

但不过转瞬后,却见其已然是瞬间恢复了常态,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只恍若方才所见,不过是惊然一现的镜花幻觉而已……

此刻,只见那沧肆只骤然凝了脸色,有些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

信她?

呵,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信那苏慕呢?

这么多年来,自己又可曾真正信任过他人?

即便是那些与自己流着同样的血,有着浓厚化不开的血缘关系的,所谓至亲骨肉,实则,也不过就是装模作样,虚与委蛇,伪而待之罢了。

毕竟,那般笑里藏刀的面具之下,那般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血雨腥风之中,又何曾有过真正的信任……

因而,不过短短相识几天的苏慕罢了,不过自己漫长人生中,匆匆掠过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而已,可谓那般的交情甚浅、不值一提,自己,又怎会信任于她……

而此番之事,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场脉络分明的交易罢了,不过仅仅是各自为着各自的利益,各取所需而已。

思及至此,那沧肆不由得甚是自嘲地一笑——

想来,倒还真是自己这两日安逸的太过,因而就连最基本的辨别判断力都没了……

竟还会用上“信任”这般可笑的字眼来形容,呵,还当真是可笑,当真甚是嘲讽啊……

说来信任这种东西,自己这般的人,又何曾有过?

而这种东西,自己,却也不需有!

……

事实上,原本堪堪明白那外间喧嚣动静,往来巡逻,乃是因那苏慕而起之时,那恍而惊醒,抱剑而坐的沧肆便想着,自己得需立即前去那苏慕所居的寝殿之内,就九转还生丹之事问个清楚明白才是。

然则,正待那沧肆准备动身前往之际,他却骤然想起此刻的时辰来……

嗯,想来若是此时便前去问她,

只怕那人定是会紧蹙起她那俩弯远山细月般的眉,一副满脸不喜的模样,一双墨眸里只不住地呲呲放着凌厉至极,寒凉如刃的寒气,

随即抬手一翻,便是一副“你是不是想死”的怒极可怖模样,将自己当场由那寝殿之中径直赶出来吧。

额,此般场景还真是可想而见……

也罢,自己倒也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

即便那苏慕着实不像个正常女人,但细细说起来,这半夜三更的,跑去人家寝殿,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不甚妥当。

因而,还是且待天明,等那苏慕醒来之时,自己再前去好生问问吧。

……

耐着性子,足足忍了一夜过后,那沧肆终是等到那外间晨曦就此透窗而入,温煦天光一点一点地照进来,瞬间便照亮了整个房间……

而眼见于此,凝神思索片刻后,

估摸着此时此刻,那人应是已然被唤起身了,那沧肆不由得即刻倏地一下站起身来,随即抬手推开殿门,便朝着那人所居的寝殿迅速掠去……

……

估摸着时辰已到,我也便就此缓缓睁开眼来,随即只思绪一转,便已然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现行而出……

而后,才堪堪脱了外裳,躺于榻上,装作一副梦会周公的样子之际,便已然闻见外间挽月衣袂细微摩挲,轻声推开殿门的声音。

“xiao jie,起身了……”

一番更衣洗漱过后,已然另换了一身素淡衣裙的我,

此刻正懒懒坐于梳妆台前,只微眯着眼,凝神感受着此刻那外间晨曦静然洒落于身的温度,感受着身后挽月正一下一下轻柔梳着披肩散落的如墨长发,只可谓甚是安静地,享受着这冬日清晨里难得的静谧与安宁……

而一番暗运轻功,迅速掠至这华美浩大的寝殿殿门处的沧肆,此番,一眼望见的,便是这般场景——

眼前的女子,可谓依旧是一袭素衣在身,只懒懒坐于梳妆台前,身后三千青丝长发如墨如瀑,几乎要就此一路垂曳到地面纯白裘毯上去,

而这般望去,只能望见那人一张精致如画、欺雪凝霜般的侧脸,隐在冬日晨曦的淡淡光晕里,勾勒出浅金色的淡淡轮廓,

仿佛时光都要就此定格停止般,只缓缓地,隐于画卷之上……

一瞬间,沧肆只想起那么一句话来——

“出尘绝世,九天琅华”……

原本,那女子还在微眯着眼,长而卷翘的如墨眼睫微微颤着,仿佛冬日暖阳下,一身雪白,蜷成毛茸茸的一团,只慵懒地卧于墙顶之上晒着太阳的某种猫科动物,那般的安谧而祥和……

然而,就在自己此番才堪堪踏入那座恢弘华美的寝殿中之际,

那人却仿佛已然极为敏捷地,瞬间便察觉了此番微小动静,

随即,只见其全身上下,那原有的慵懒与安谧,已然于顷刻间,倏地尽数消失不见,只仿佛瞬间便警醒了所有的神经般,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然是瞬间换上了面对外来之人时,所露出的寒凉如冰、无懈可击的伪装色,

一如那茫茫草原之上,一瞬间便紧弓起身形、瞳仁微缩,警惕防备四周的优美猎豹,只那般的冰寒而遥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瞬间,不知为何,沧肆竟觉着自己心中,此刻竟有些闷,有着些许的涩然,

仿佛有什么东西,此番,带着幽幽绵绵的小钩子,一瞬间,便有些疼,有些痒的扫过胸口某处,而后,就此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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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希望

“哦?来了啊?今日你倒是来的很早嘛……”

此刻,眼前那人只一面开口说着,一面微勾起唇来,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然而,那一双如墨剔透的眼眸里,此刻,却可谓分明没有丝毫的情绪,只余仿佛永远也化不开的万里千仞冰川,冰凉刺骨,寒彻心扉。

不知为何,一瞬间,沧肆只觉得自己此刻心中甚是不悦,因而也只语气甚是不好地,沉声回了句:

“自然,外间那般动静,我自是要即刻前来问个清楚,验验货……”

咦?这沧肆今日是吃了huo yào不成?这一大早的,谁招他惹他了,语气竟这般不好……

闻得于此,我不由得有些惑然地微微挑了挑眉,但却也并未太多在意,只瞬间便敛了多余情绪,淡淡开口道:

“我早知你会就此事前来问我,嗯,因而,你且在那先坐会,稍候片刻,待挽月替我挽好这一发髻,我便过来与你细细解释清楚。”

……

由于近日练剑的缘故,为了方便自己动作,自己这几日便也不再仅仅以发带于脑后轻挽,而是让挽月替我挽了个极简的发髻,将一部分青丝高束于头顶之上,以减轻减轻这三千烦恼丝带给我的“烦恼”……

待到片刻工夫过后,已然挽好发髻的我,便不由得一面悠悠晃晃地走过来,一面吩咐挽月先下去准备早膳。

“瞧你这模样,应是已然猜到了……”

我一面微勾着唇,悠然走至殿中沧肆身侧的芙蕖织锦圈椅之上坐着,一面端来挽月方才新沏的茗茶,闲闲斟了一盏,轻抿了口道。

“自然,”

不知为何,那沧肆此刻可谓依旧是一副吃了huo yào的模样,只语气甚冲地开口道,

“昨夜这皇城之中都快翻了天了,天下之大,想来能有这般好本事闹出这般动静的人,可没有几个!”

闻此,我也不由得颇有些不悦了,因而只蹙了蹙眉,将手中茶盏往桌面上那么一搁后,便开口道:

“话说,沧肆,你今日来葵水了不成?脾气竟这般大?”

“葵……”

闻得我此话,那沧肆此番不由得瞬间一口气未接上来,差点活活呛死在此,只“葵”了半天也未曾将那词给念完整了。

好半晌,方才见其终是缓过来,未将这一世英名给尽毁于此了,随即只稳住心神,终是弃了其万年面瘫的脸,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望着我道:

“苏慕,你究竟是不是女人……”

“哦?”闻言,我不禁垂了垂眸,凝神细看、上下打量自己片刻,随即,方才是悠悠抬起眼来,只淡然道一句,“哦,可能是吧……”

眼见对面那人此刻已然是一脸不知作何表情的模样,我便只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淡然神色,轻抿了一口茗茶道:“有事说事,瞎发什么臭脾气,我又没招你惹你。”

“你!”

感受着身边一下子满溢而出的彻骨寒气,我却可谓恍若未觉,只依旧甚是淡然地,闲闲品着手中的清茶……

但不过转瞬工夫,却见那身侧动静此刻已然尽数隐了下去,只闻得沧肆一声极轻极浅的轻笑声,于耳侧幽幽响起,恍若自嘲:

“是啊,无缘无故的,我究竟是瞎发什么脾气……”

“昨夜盗丹,结果如何?”不过一瞬间的失态,那沧肆此番已然是恢复了平日里的无喜无怒、无甚表情的模样,只转眸望我淡然问道。

“过程倒是顺利,但这结果嘛,却可谓颇有些不尽人意……”

“不尽人意?”

“是,虽说我昨夜的确是潜入了那密殿之中,也的确是亲眼见着了你们那所谓的‘九转还生丹’,但话说回来,沧肆,难道你那雇主未与你说明清楚,还是他实则也对此事一知半解,颇为不明?”

“此话作何解?”那沧肆不由得凝了凝眉,问道。

“你可知,那九转还生丹究竟在那密殿之中放了多久?可谓足足一千多年!你又可知,此番我费尽千辛万苦,潜入进去寻到的所谓的‘九转还生丹’实则是什么……”

说着,我便不由得转过眸去,望向那沧肆,又接着道,

“那精心置于密殿之中的,分明,就是枚药效尽失的废丹!”

“你说什么!”

闻得于此,那沧肆不由得好似不可置信般,蓦地一下倾身向前,伸手一把紧攥住我肩头,一双凌厉至极的眼眸中此刻竟有些隐隐泛红,只朝着我怒声吼道,

“什么废丹!苏慕,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放手!”我不禁抬手一拂袖,瞬间便震掉其紧攥于我肩头上的手,身周寒意瞬间弥漫而开,眸中隐怒丛生,只寒声朝其喝道,“告诉你,此话,爱信不信!”

“原本我还想着念着你这几日授我剑法,心存善意,怕你拿此废丹回去白白送掉小命,现如今看来,倒是没此必要了……呵,想来自己难得做回好人,却还被瞬间撇了肝肺。”

“得,既然如此,我便取了那‘九转还生丹’来给你,你将余下的剑法武艺教授完毕,将欠我的密信尽快拿来,我与你沧肆,便可一刀两断,互不相欠了!”

说罢,我便抬手拂了拂肩头,似是要把什么怒意晦气给尽数拂去,而后,便只目不斜视地,径直便抬步往外走去……

真是,这什么人呐!

……

“等一下……”

然而,正待我直直走过那沧肆,又继续往殿门处走去之际,身后那沧肆,此刻却忽地开口了,

“方才……”

身后那人此番似是犹豫踌躇了良久,方才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低声开口道:

“方才之事,是我不对……抱歉……”

“此丹,对我来说,很重要,因而方才骤然闻得于此,便忍不住急了些……”

“苏慕,我知你不是一般人,想来先前除夕之夜,御lin jun进来搜宫之时,你抬手贴于我背后的那东西,可谓绝不是普通之物。况且,你这人虽然不讨喜,但有些事,的确不会说谎……因而,方才之事,的确是我不对……”

闻言,我不由得抿了抿唇,望着殿门,静然伫立良久后,方才是,转过身,缓缓地走了回去……

事实上,我也早知此丹对那沧肆很重要,因为每每说起此丹之时,那沧肆眼中的,不仅仅是迫切,腾耀的光芒,还有深掩于眸底的,隐隐的,希望……

希望?

一个杀手刺客,在说起这所谓的九转还生丹时,竟隐隐闪现希望?

若是单纯仅仅受雇主所托,为着千金寻得此丹,只怕,不会有此希望出现,因而,这便只能说明——此事,并不那么简单。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方才未拿那一废丹回来敷衍与他,毕竟,灭人希望之事,自己实是不愿矣……

而想来究其缘故,兴许大抵是因为——

自己那隐没不见、虚无空白的记忆深处,仿佛隐隐觉着,曾几何时,自己似是也抱着什么希望,极其迫切地,极其憧憬地,在寻求着什么答案,然而,最终……

却好似破碎的彻底,不留一丝余地……

------题外话------

明天,就在明天!

so,小可爱们,明天我们要干啥?

“有!奖!竞!猜!”

啦啦啦~千万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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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出宫!

然而,正待我缓缓走回去之际,

那一直僵着身形,紧抿着唇,低声道出“抱歉”的沧肆,此刻却又忽地开口了:

“既然如此,这九转还生丹之事你便也不必再管了,至于此丹,嗯,想来日后我自是会寻到方法再寻一枚来……虽说现如今,那密殿之中的丹药乃是废丹,未曾拿回来,但答应授予你的剑法武艺,我自是依旧会遵循承诺尽数传授与你,因而你自大可放心……”

“再寻一枚?你又打算去哪再寻一枚来?”我不禁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闻得我此问,那沧肆不由得有些许沉吟犹豫,

但不过刹那工夫过后,便闻得他已然是沉声开口答道:

“听说当年,天陵、西沧、东越三国皇室都各自得了一枚九转还生丹,因而既然现如今,天陵寻丹已不可行,我便再去其他两国想想办法。”

“呵……怎么?难道你觉着同样的久远岁月下来,这天陵的丹药能废,其他国的丹药便不会废掉不成?”

“可除此之外,又还能如何?你此话说的倒自是轻巧……”闻得我如此回答,那沧肆此刻不由得蹙眉回道。

“我当然自是说的轻巧……”我不禁微勾了勾唇,又接着道,“因为,在下我自有方法……”

“你有方法?”

“自然……方才我实则便想与你说明,可没成想,我这话才堪堪说了一半,你便如此态度,因而如今我这心中可谓甚是不舒坦,便自是不想再与你继续言明……”

“所以,你待如何?”

“简单,”

我一面悠然说着,一面闲闲伸出一根素白如玉的指头来,挑眉道:

“相当公平——一枚丹药,一个条件,可能成交?如若不能,我便再去密殿之中将那枚废丹取与你来,也算全了先前的交易……”

“成交!什么条件?”还未待我说完,那沧肆此刻已然是骤然抬起眸来,出声打断于我,开口问道。

“条件嘛,我还尚未想好……不过放心,自然是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以命相偿的。”

“而正所谓事情‘宜早不宜迟’,既然你答应的如此痛快,我便也不婆婆妈妈,一拖再拖。想来待到今日用过早膳后,我便会出宫一趟,到时候你得需配合挽月,向这宫里所有人瞒住我的行踪,不得为任何人所知……”

“待到成功取得丹药,我便自是会回宫来,而这期间的一段时间里,你都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我此番出宫去了。如此,可能做到?”

那沧肆闻言不由得略略思索一瞬后,便已然是颔首道:

“好,自是可以……”

……

早膳过后,日色已然渐渐高升而上,

繁华热闹的天陵京城中,此刻,已然开始渐渐显出其不同于其他各地的繁盛与喧嚣来,街道之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往来不绝,

小贩的吆喝声,如流马车的来往声,豆蔻少女的追逐嬉笑声,稚子之间的笑闹声,

此时此刻,都一点一点地,尽数显出京城所独有的昌平盛世来……

然而,于钦阳城西处,由百禄街一路向南延伸至长安街的这一大片广阔地域范围,可谓算的上是这天陵京都城内的一极为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奇特之地。

不同于京城其他地域的繁华熙攘,昌盛富饶,十里长街,华灯璀璨,

这一片街道地域可谓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堪为这万丈喧嚣纷扰繁杂之所,三教九流各路人士聚首汇集之地。

行于路上,便能发现可谓形形sè sè,各类各样,或善或恶,或奸或诈之人,不断南北川流而行,摩肩接踵,来往不息。

然而,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处,便成了这整座天陵钦阳京城中,最为熙攘热闹之地。

但与此同时,却又也是这掌管京城治安的禁军们与京城兵马司所最为头痛之所……

而除此之外,事实上,先前以神识探查到的那一偏僻陋巷中,那灵气暗涌、另含乾坤的破败古旧墙壁,实则,也恰恰位于此处……

……

宫墙外的昌平街上,

人称“豆腐西施”的小宋氏,早在那天光堪堪微亮之时,便已然是一如既往地,在这街道旁早早地支起了小摊,随即,在与左右相熟摊贩一一含笑打过招呼后,便已然是抬眼扬起其惯有的明媚笑容,静候顾客上门……

而与这小宋氏一样,与这许许多多的京中百姓一样,

皇城之中的那些个暗潮汹涌、天翻地覆,事实上,可谓都未曾影响到外间这些普通百姓们那宁静祥和的生活,

只除却先前大年初一、祭天大典之时,发生的那桩匪夷所思的奇事,可谓着实将这京中许多百姓给骇了几骇,将心肝脾肺肾都尽数跌宕起伏、九转十八弯了好几下之外,

这些时日以来,倒还依旧是日子该怎么过便怎么过,

衣食住行,红尘烟火,可谓依旧是普普通通、平淡宁静的紧……

……

家住昌平街尾的顾大娘,此时此刻,便可谓依旧是一如既往地,悠悠闲闲挎着菜篮上街采买,

而这一路上,偶尔跟遇见的街坊邻居东拉西扯,闲聊家常,以及于各个菜摊摊贩前走走停停、挑拣付钱后,便见那原本空空如也的菜篮里,此刻已然是满了一大半,

随即,将这大半条街都差不多走完后,这挎着菜篮的顾大娘,便已然是来至那一小宋氏的豆腐摊前,

“宋小娘子啊,今日这豆腐不错呀,老规矩,帮顾大娘我包两块,哎呀,你不知道呦,我家那几个闹腾的要翻天的小皮猴儿,这两天,可想你这豆腐想的嘴馋的紧!”

那顾大娘一面满脸笑眯眯的说着,一面从衣服内层的荷包里摸出五枚铜钱来,细数过后,便伸手递过去,又接着笑道:

“嗯,要不就这两块吧,看着挺嫩的……”

然而,半晌过后,对面的那小宋氏却好似未曾听到般,并未将自己这手中的五枚铜钱接过,更甚至于,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窸窸窣窣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将那荷包重新塞回去的顾大娘,此刻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便忙抬眼朝那小宋氏望去,

却发现这一向精明能干、满脸笑意的小宋氏,此刻,竟显得有些呆愣,只两眼直直地呆呆望着自己身后方向,跟失了魂般,就连自己说话也未曾有丝毫反应……

这,这是怎么了?

自己身后究竟有什么,竟是能让人看傻了不成?

顾大娘不由得抖了抖身上因着这个念头,便莫名其妙骤然聚集起来的鸡皮疙瘩,忙也就此转过身去,顺着那小宋氏的视线瞪大眼睛仔细望去……

却不曾想,这一眼望去,自己便也跟那小宋氏一般,顿时便望傻了眼,失了魂去——

哎呦喂,我的乖乖啊!

这,这究竟是哪家的如玉少年郎啊!

------题外话------

憋了这么久,我们家女主终于要出宫啦!

普天同庆,喜大普奔~

鼓掌,撒花~

so,各位小可爱们,你们猜猜,女主这次出宫,打算怎样寻到那枚九转还生丹哩?

a寻个深山老林,自给自足,自己炼丹~

b通过先前陋巷墙壁之上的传送阵,去寻找其他的修仙者,花钱买一颗~

c咱们这么好看,当然可以靠脸吃饭~

d其他

小可爱们猜一猜吧~这次可是要选5个小可爱,每人66币哦!5个,5个,5个哦!

评论有效时间:2018年5月22日12:00~2018年5月23日12:00

温馨提示:记得评论要写长一点呀~o(=*w<=)p⌒☆

(ps:作者菌今天可能还是会有评论提醒的~)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明天作者菌要加更!加,加更!

咳咳~对于作者菌这样的龟速写手来说,加更真的是要了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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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陌上人如玉

顺着其目光望去,

只见那视线尽处,此刻正有一人正沿着这昌平街道一路缓缓行来,

明月珠辉,清寒如玉,

轻云缓卷,素淡如冰,

只一瞬间,仿佛身侧十里长街骤然呼啸而去,万丈滚滚红尘蓦地模糊一片,

而身后那飞檐斗拱、富丽堂皇,几乎绵延登天而上的百里巍峨宫殿,也只此一瞬间,便骤然朦胧而逝,化为虚无流影,再占不了人们丝毫视线,

仿佛这整个天地世间,便只余下那一人,

正步态悠悠,闲庭信步而来……

晨雾氤氲中,唯见那人轻袍缓带,墨发微扬,头顶剔透白玉冠束发,身后点碎晶莹落雪纷繁,广袖素衣,只面色淡然,缓缓而来,

一时朦胧间,

众人竟仿佛依稀觉着,那人此刻好似并未踏于这昌平大街的平整青石砖之上,

而是正悠悠踏于忘川河旁满地荼蘼的曼珠沙华丛之中,踏于流光四溢、朦胧氤氲的轮回道上,踏于那九重之上,琼玉为砖、皎皎明辉的玉宇宫阙旁,

那般的朦胧而遥远,出尘而绝世……

叫人于不由自主间,便悄然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动一丝一毫,只唯恐惊碎这一遥遥而来的惊世幻影,触犯了这一神仙般的人儿……

这,这究竟是人,还是那一抹惊鸿一瞥的幻影?

亦,亦或是,那九天之上,悄然坠世的,那些个冰肌玉骨、餐风饮露的惊世仙人?

而恰于众人呆愣思索间,

此时此刻,那人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般,竟忽地抬眸,遥遥朝此望来……一瞬间,便就此露出其光洁莹润的额,笔挺高直的鼻,和那天光一线般,浅淡温凉的浅色薄唇,

以及,那一双潋滟清辉、凉寒如冰、剔透澈然,好似卷了晨雾点碎萤光,藏了寒潭千尺仞冰,蕴了万丈粲然星辰于其中的,惊世如墨眼眸!

而此番,不过是那人浅浅抬眼,遥遥望来的一瞬间,却仿佛,竟骤然望见其间深处斗转星移,两般模样——

弹指间,一眼澄澈剔透,一眼沧桑无波,

一眼恍若碧空如洗,新生初现,不染丝毫晦涩沉黯,不露丝毫年华怅然,只那般的干净澈然,剔透纯净,

不过是那人浅浅抬眼,朝此望来的刹那,却见那晨光熹微下,仿佛那日月星辰、朗朗乾坤中一切一切的美好与光华,此刻都尽数蕴于此,

只一瞬间,仿佛望见万丈粲然星河都尽数坠落暗蕴于其中,仿佛望见九重瑶池之上那清浅淡淡涟漪,都尽数丝丝缕缕泛于其上,竟那般的九天琅华,出尘绝世……

然而,不过弹指一挥间,

那一双惊世眼眸,此刻却已然于悄然间,全然换了一般模样,

于此刹那间,唯见那一双惊世墨眸中,竟蓦然深若寒潭,沧桑尽显,清冷如墨瞳仁里,竟悠悠深意若许,再望不见丝毫情绪,恍若古井无波,不泛丝毫涟漪,再无悲无喜,无哀无怒,

仿佛于此弹指刹那间,沧海桑田千万年已逝,斗转星移已然几世轮回,

于其中,所有的爱恨情仇、悲喜哀怒都已然尽数消磨殆尽,再不留丝毫痕迹,只余惊世墨眸深处,那恍若亘古不化、蔓延千里的千仞寒凉冰雪,那般的无边无际,森寒彻骨,永世不化……

不过只此一眼,不过仅此一眼,

便于刹那间,蓦然惊了世人的眸,触了世人的心,静了这整个喧嚣尘世,染了这万丈熙攘浮华,

此番,不过是那人抬眼,淡淡望来的一瞬间罢了,便可谓蓦然氤氲模糊了这朗朗日月星辰、掩了这所有的世间万物……

惊鸿一瞥,泯世难忘……

……

那原本静立于豆腐摊前,正呆呆fā lèng、仿佛失了魂般的顾大娘,此刻,就于那人抬眸遥遥望来的一瞬间,便可谓是真的,蓦地就此失了魂,丢了魄去……

失魂愣愣间,

原本还在手中紧握的那五个铜钱,此刻竟倏地直坠掉下,发出清脆的几声响,只叮叮当当,沿着这青石街道一路悠悠翻旋而去,

随即,渐渐没于视野当中,隐于那氤氲晨雾里……

然而,这般的动静,此刻,却可谓并未惊醒这些看傻失魂的人们,哪怕一丝一毫……

此时此刻,所有的人们,可谓依旧是丢了魄般,只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呆呆望着那氤氲晨雾里,正闲庭信步缓缓走来的那人,

只屏息凝神,呆呆望着,唯恐惊散这一抹惊世幻影,唯恐错过一丝一毫那人的动作神情,相貌轮廓……

而可谓大字不识一个,从未念过书的顾大娘,此时此刻,望着这般景象,不知为何,自己原本那空空如也的脑海之中,竟蓦然想起,

曾几何时,自己于偶然经过那喃喃念书的私塾前,一掠而过所闻得的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谓,当真,如是……

……

一片静谧、几乎落针可闻的昌平街道上,此时此刻,可谓呼吸声都难以闻见,

而那些原本还在熙攘往来、川流不息、吆喝招呼的各个百姓们,

此刻,就仿佛被人点了穴道般,只一个个的,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恍若失了魂般,只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愣愣出神。

而在这条宽阔平整的青石街道上,

除了那氤氲晨雾尽处,正闲庭信步,缓缓走来的那人之外,唯一还在动弹着的,可谓便唯有那五枚圆形方孔的铜钱了……

此时此刻,只见那五枚铜钱一路叮叮当当,欢腾而去,

即便其清脆响声,此番可谓丝毫未能引起街道之上这些百姓们的注意,然则,其却依旧还是甚为倔强地不曾停歇,只一路沿着这青石街道不断翻腾而去……

半晌过后,其中一枚铜钱终于一路如愿以偿地,叮叮当当滚至那闲庭信步缓缓走来的那人身侧,

而后,只“咚”的一声,便就此一头撞上那人旁侧,一位可谓丢了魂,看傻了眼的姑娘家的小巧绣鞋之上,

随即,只咕噜噜地来回打了几个滚后,便就此摊手摊脚地躺于街道青石砖之上,完成了自己的光荣使命。

而恰恰是此枚铜钱的此番牺牲式一撞,

那位可谓一动不动,只呆呆看傻眼的姑娘,此刻,在骤然受着此番小小撞击力道之际,那原本呆愣僵直的身形,此番竟可谓有些站立不稳,

只骤然间,便摇摇晃晃地,就此往一侧街道青石地砖之上,倏地径直倒去……

------题外话------

so,这次的有奖竞猜,有多少小可爱答对啊?~o(=*w<=)p⌒☆

还是老规矩,具体中奖名单请关注我的小号置顶评论哦!

不过这几天,作者菌真的是灰常灰常的忙,所以,中奖名单可能要晚一点的时候才会出,小可爱们不要着急,还是会选5个,每人奖66个币的哦!么么哒!

最后,重点是,宝宝们!今天,有加更!

加,加更!

哎呀,太激动了,差点破音啦~

咳咳,主要是我这样的龟速写手能够加更,真的是要了老命了~哭唧唧~

so,小可爱们,敬请关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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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路挺平整的呀!

而此位弱柳扶风,悲惨地被一枚铜钱便给撞到的姑娘,

此番,在望见那平整坚硬的青石地砖离自己越来越近之际,可谓方才是后知后觉地,恍然回过神来,

随即,尚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便只能捂了眼,认命般地往那青石地面直直摔去……

然而,料想之中的疼痛与摔击感,此番却并未发生,还未待其直挺挺地,煞是悲惨地摔于地面之上,

一双修长如玉、精致温凉的手,便已然是及时地扶住了她,

而后,只闻见清冷嗓音于头顶之上淡淡响起,瞬间惊醒了那一颗尚在呆愣中的春闺少女心,

只闻得,此时此刻,那人浅浅淡淡开口道:“如何?没事吧?”

刹那间,恍若春风化雨,万物复苏,

此时此刻,除了那一颗几乎要越出嗓子眼,如同小鹿般砰砰乱撞的春闺少女心,就此蓦然躁动响起之外,

这昌平街道之上的所有百姓们,此番,也随着那人浅浅开口的一瞬间,便仿佛骤然解了穴般,就此回过神来,就此有了动作,寻回声音,

而后,只不由自主地,齐齐发出一声抽气惊呼声,

于是乎,整条昌平街道,便就此蓦然复生……

……

于出手扶住那位姑娘后,我便及时地收回手来,而后眼见这位姑娘应是未曾摔着,未有大碍,我便只微颔首浅浅示意,

随即,便又接着向前走去……

然而,还未待自己往前迈出一步,却觉着自己的那蕴广袖口,此番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一时间,竟丝毫动弹不得,

于是乎,我不由得微蹙了蹙眉,便就此转眸望去,

却见自己的那素色广袖袖口处,此刻,可谓正便一双bái nèn嫩的小手给牢牢拽着,使得自己再往前迈不了一丝一毫。

而顺着这双bái nèn嫩的小手往上望去,

却见先前那位差点摔着的姑娘,此刻可谓羞红了一张脸,恍若二月春花,娇羞万般,一双盈盈秋眸中,此刻含波蕴水,楚楚动人,只用着恍若蚊蝇的声音,细声细气地垂眸羞赧道:

“敢问,敢问公子,可否告知姓名?奴家,奴家……”

这小女儿姑娘家一面垂眸细声说着,

不知为何,那一张脸此刻可谓是愈发的红了,看上去,几乎要就此滴出血来,而其细声细气地“奴家”了半天,却也未曾接口道下去,以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后,还未待我看不下去,想忍不住开口帮忙问道之际,

却见这小女儿姑娘家忽地极为娇羞的一跺脚,随即,骤然抬手便将那别于袖中的绣花手帕,含羞带怯地塞于我,

紧接着,只红着脸,眸中波光粼粼地,极快望我一眼后,便捂着脸,逃也似的跑了。

这,这是怎么了?

我不由得望着手中那被强塞过来的绣着浅粉色桃花的帕子,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唉,那,那位姑娘,在下不缺帕子,也不买帕子呀!

而更何况,此番你钱也还未要,怎生便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呢?

……

望着那看着柔柔弱弱,然而转眼间,便可谓是跑的无影无踪的,那位小女儿姑娘家消失的身影,

我不由得颇有些许无奈,因而便也只能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将手中那方绣桃花的帕子就此收下,便准备着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此番,才待我堪堪来得及往前迈出一步,

却见身侧不远处的一位着浅藕色衣裳的姑娘,此刻,竟忽地娇呼一声,紧接着,便抬手扬着绣帕,脚脖子一扭,随即,只羞红了一张脸,便就此直愣愣地朝我怀中扑来。

眼见于此,我正要伸手去扶,

然而,却见与此同时,于前方几步远处,

另一位身着鹅huáng sè衣裳的姑娘,此刻竟也骤然娇呼一声,紧接着便好似壮士断腕般,脚脖子一扭,而后蓦地一歪一斜、摇摇欲坠地晃荡好几步,便已然是于悄然间,晃荡至我身前,

随即,只一面满是娇弱地喊着“哎呀,公子,奴家要摔倒了”,便也一面含羞带怯地,径直朝我怀中扑来……

然而,这二位却还不是全部,此番事态可谓还远远没有这般简单。

恰于这二人骤然动作的弹指刹那工夫,

这昌平大街之上,于我身侧前后左右,大抵方圆十几米的范围内,

此刻,竟同时有数十位,可谓燕瘦环肥、高矮不一、身着不同颜色衣裳的姑娘家,可谓是相当志同道合地,同时扭了脚腕,而后,便只齐刷刷地,一并朝我直愣愣地扑过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眼见此番架势,我不由得心中颇有些惊骇,

虽说自己修行了《易经》,刀枪不入倒的确是刀枪不入,但却也并不意味着这同时这么多人砸过来,自己不会被砸死呀!

因而,为着自己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小命,

于此电光火石之际,我不由得极为识相地,相当行云流水地,蓦然往旁侧身形一闪,唯见衣袂翻飞一掠而过,可谓瞬间,便躲开了自己先前所立的那个事故高危地带。

而恰于自己这一掠而过,及时闪身而开之际,

只闻见先前那一处位置,此刻“砰砰砰”摔倒撞击声不绝于耳,

而后,便是痛呼哀嚎声,陆陆续续地不断娇呼响起,远远望去,可谓煞是一片姹紫嫣红之色,莺转鹃啼之声。

嗯,貌似,看着挺痛的……

眼见此情此景,我不由得静然垂了眸,默默地瞥了瞥这昌平街道之上,那可谓是相当平整开阔的青石地砖,

一时间,不由得颇有些惑然——

话说,看着这路挺平整的呀,怎生竟一下子便绊倒了这么多人?

并且竟还都是齐刷刷地扭了脚脖子,不得不说,倒还真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啊……

------题外话------

咳咳~

宝宝们,灰常灰常感谢这么多天以来,各位小可爱们的支持与陪伴!撒花,爱你们~

接下来,作者菌就要上架了,

升级打怪的路程还有很远,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很多精彩的剧情与人物会出现,以及作者菌剧情版的简介里提到的萌萌的灵兽也会相继出来跟大家见面,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男主也会出来打打酱油~

总之,希望以后的日子里,还能看到你们的身影哦~

当然啦,上架之后,为表示作者菌的感动,也会有更多的福利与奖励啊~敬请期待~

from:爱你们的作者菌

ps:看到评论里有小可爱问,so,特意回答一下——作者菌叫顾眄,mian,第三声哦~

啊,字数有xiàn zhi,就不说太多了,

总之,期待以后的日子里,也有你们的陪伴!爱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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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飞走了(求首订!大章)

一法不行,还有一法,

此路不通,另寻他路,

眼见着那位公子蓦地身形一让,便就此避了开去,那些摔在一处,还在各自哀嚎呼痛的众位姑娘,

此刻不由得又一次相当志同道合地,纷纷咬了咬牙,瞬间坚定了信念,

而后,便也顾不上身上那摔倒碰伤之痛,只揉膝盖的揉膝盖,揉手腕的揉手腕,纷纷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站起身来,

而后,便齐齐抬眼,望向不远处那位清寒如月、素淡如云、月明珠辉般,正垂手静立一旁的公子,

紧接着,便只微眯眼,瞬间瞄准方位,

随即,可谓丝毫不用多说,也不用丝毫眼神交流,

这些个姑娘家,此时此刻,不由得蓦地齐刷刷地一抬手,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便见其已然是纷纷将手中那染香带粉的绣帕朝着那位公子扔去……

……

而恰于这些个姑娘家纷纷抬手,含羞带怯地将手中那染香沾粉的绣帕,往那位恍若世外仙人般的公子身上招呼过去之际,

这昌平街道之上的百姓们眼见于此,此刻便也不由得纷纷回过神来,

于是乎,这一时间,整条昌平大街,便骤然沸腾喧嚣了起来,

其中,那些个小女儿姑娘家的,此刻,可谓扔绣帕的扔绣帕,扔香囊的扔香囊,抛环佩的抛环佩,纷飞而去,不亦乐乎,

而那些售卖蔬菜瓜果的小贩们,此时此刻,却也可谓毫不示弱,

只纷纷挑拣出自己摊位之上,那些个成色最好,色泽最为动人,最为新鲜的瓜果蔬菜,便也不用他人多说,只可谓相当热情地,纷纷往那位清寒如月的公子身上招呼过去……

一时间,整条昌平大街之上,

只见绣帕与香囊齐飞,瓜果共蔬菜一色,

熙攘呼喝,往来不绝,抛来扔去,可谓好不热闹……

……

望着眼前这骤然间便铺天盖地,径直纷飞而来的各式绣帕香囊、环佩瓜果,我不由得颇有些愣愣,尚且搞不太清楚如今的状况……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生这弹指刹那间,事态便已然发展至如此不可控制的地步了?

一时间,我只觉心中冤枉至极,

说来此番,自己实则不过就伸手扶了一把人家小女儿姑娘家,以及还未来得及付钱,便收了一方被强塞过来的帕子罢了,

怎生竟忽然间,便引起这般骇人的动静,引来如此多人齐刷刷地朝我扔掷物什。

京城百姓,不得不说,可谓当真是万般可怕啊!

被一方蓦然呼啸而来的染香沾粉的绣帕,给直愣愣地蒙了满脸后,

我不由得一面忙不迭地抬手摘下这方绣帕,一面因着这突如其来,颇有些浓烈的过了头的香气,忍不住地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后,

我方才是终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了此番事态的严重性。

于是乎,眼见着紧接此方绣帕之后,那可谓铺天盖地、兜头而来的绣帕香囊、环佩蔬果大军之际,

我不由得立即于内暗运灵力,以流云身法加持于身,屏气凝神,严阵以待,方才是在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绣帕果蔬笼罩之下,勉强独善其身。

然而,恰于我暗自于心中轻舒一口气之际,

于一片喧嚣混乱间,

我却忽地望见不远处的豆腐摊前,一位手挎菜篮的大娘,此番,于手脚不停,可谓相当利索地,陆续将篮中所载果蔬尽数扔来后,

她终于抬眼望向于我,就此咧开一个可谓相当慈爱灿烂的笑容,

然而,与此同时,

满街喧嚣间,

却见那位满脸慈爱笑意的大娘,也可谓是相当罪恶地,

一点一点,缓缓地径直举起了竹篮中,最后一个硕大的橘黄南瓜!

眼见着,便要就此朝我直愣愣地扔过来……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默默垂了垂眸,为自己此番不知缘故的凄惨遭遇哀悼了一秒后,

便只暗自攥了攥手心,暗凝灵力,

而后,就此脚底一抹油,如瀑墨发那么一扬,广袖衣袂那么一舞,

随即,便只恍若浮光掠影般,瞬间拐入身侧不远处一个狭窄幽深的偏僻小巷内,就此隐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

果蔬纷飞,绣帕翻旋,不亦乐乎间,

昌平大街之上,这些满是热情、手脚不停地抛着各式绣帕香囊、环佩蔬果,只唯恐被他人争了先的京城百姓们,

此时此刻,可谓一面扔着扔着,一面却突然觉察出一个甚是严重的问题来……

话说,那原本还立于铺天盖地的绣帕香囊、环佩蔬果笼罩中的,那位清寒如月,恍若世外仙人般的公子,此番,去哪了?

而最先恍然意识到这一问题的百姓,此刻不由得呆呆愣了一愣后,

便默默地顿下手中动作,随即用力地揉了揉眼,再凝神细细瞅了半天之后,他才终于确信地意识到——

那位神仙般的公子,原来是,真的,不见了!

而当这个认知才堪堪涌上脑海之际,还尚未来得及多想什么,他便已然是不由自主地一面高举着手摇晃着,一面高声呼喊道:

“唉,都停一停,停一停啊!话说,你们大家都睁大眼睛仔细看看,那位公子此番都不见了!不见了啊!”

“什么?”

随着这一嗓子嚎出来,那些原本还在各种花式抛物的众位百姓们,此刻不由得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只不由自主地出声问道。

而就此寻声望过去,

竟果然望见——

那原本还静立一人的青石地砖上,此刻已然是空无一人,

只余遍地姹紫嫣红,各式各样的绣帕香囊正大咧咧的躺于地上,以及那些凄惨摔于地上,已然各种断胳膊断腿,只横七竖八地躺于青石砖之上的各式瓜果蔬菜……

而那正中的主角,此刻却早已然是,不知何时,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

昌平街道之上的百姓们,此刻不由得颇有些愣愣,只望过来望过去,与身侧众人无数次大眼瞪小眼之后,方才是有些结结巴巴地愣愣开口道:

“话说,有人看见,方才那位公子去哪了吗?”

“没啊……”

“没看见……”

“哎呦喂,我根本就没看见啊,唉,老石,你看见了吗?”

“我哪瞅见了呀!光扔东西去了……”

一片七嘴八舌的嘈杂问声中,

有人却可谓忽地灵光一闪,随即骤然一拍脑袋,便高声道:

“哎呀,你们傻呀!想那么俊俏的公子,肯定是天上的什么神仙,想来啊,定是方才趁我们不注意之际,施了个术法飞走了呗!”

“哦,对对对……”

“嗯嗯,有道理,有道理……”

“肯定就是如此……”

闻得此人回答,众人不由得纷纷顿觉有理,只觉着定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乎,一时间,这颔首的颔首,啧啧叹道有理的啧啧直叹道,

而又是一阵嘈杂喧嚣、七嘴八舌后,便也就此放了心,解了惑,

随即,便只自顾自地,开始收拾自己身侧那一方之地的姹紫嫣红、一片狼藉去了……

……

然而,于百姓口中,那个可谓已然轻巧巧地施了个术法,便御风而上,就此潇洒飞走的我,

此时此刻,却可谓正一面略显急促地喘着气,一面如同散了架般,坐于自己先前顺来置于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的一张织锦牡丹的紫檀圈椅之上,尚且后怕地庆幸着自己此番的劫后余生……

不得不说,这京城百姓,当真是,猛于虎也……

半晌之后,方才终于缓过劲来的我,便不由得一面操控着已然是隐匿幻形为一粒微渺尘埃的这一方神秘空间,一面认真思索着,此番自己骤然间便被铺天盖地的投掷物什的缘由……

而待到半盏茶工夫过后,

已然是飘飘荡荡地掠过这一整条昌平大街的我,可谓方才终是灵光一闪,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

说来,先前与那狐狸闲聊之时,便有发现这天陵百姓,竟有一个颇为说不清道不明,可谓甚是奇葩的癖好,

那便是一旦望见那些个形容熠熠,容貌皎好的男子之时,便喜爱往其身上投掷各式瓜果蔬菜,而那些小女儿姑娘家,则是喜爱投掷各种香囊绣帕等等,以表其倾慕之意……

且这些东西吧,可谓还有个甚是不成文的规定,即愈是喜爱倾慕,这物什投掷的便愈多……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有些欲哭无泪,

说来自己竟差点忘了,小时候兄长每次出门,回来时便可谓定是顶着满身满头的香囊绣帕,只脚步匆匆,如同被什么追赶般,满脸哭笑不得地跑回来的。

而此番之事,可谓一回生,二回熟,

如此哭笑不得,甚是狼狈地折腾了好几回之后,兄长可谓终是放聪明了,

因而自打那以后,其每次出门,必戴着个面具,掩去容貌,方才是就此勉强解了此般危局……

原是如此……

终是知晓缘由后,我不由得颇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

原本自己想着由于苏慕的容貌于先前祭天大典之时,为京中百姓所识,因而此番出宫,便换回了自己浴火涅盘后,所新生的真正相貌,

而为了愈发掩去行踪,不叫人将自己的此番行踪与苏相慕联系起来,

我可谓更是煞费苦心地,变幻成了男子身形,且更是将眉目五官,轮廓相貌都尽数硬朗了些许,使得自己望上去全然如同男儿一般,叫人丝毫认不出来身份,

却倒不曾想,自己的此番变化,竟会引来了如此使人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窘迫局面……

……

一番唏嘘叹道,此番之事可谓真乃世事无常之后,

我便也不由得终是就此认了命,

然则,想来这好不容易,才终是换回了真正相貌,我却也并不想仅仅因着这般缘故,便又要再次变幻个陌生的模样相貌出来,再次幻做他人模样,

因而,待到略略思索过后,我便就此决定,自己看来还是效仿兄长当年,寻个面具戴上罢了……

而朝着钦阳城西那一面乾坤暗含、灵力隐现的破败墙壁方向,又继续飘飘荡荡了一刻钟过后,我终是望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家兜售首饰妆匣的店铺,

于是乎,于店铺旁侧的无人小巷内,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转瞬现出身形的我,只微微抿了抿唇,便也就此抬步迈入了那一家首饰店铺之中。

才刚刚踏入此店之中,便见店中一小二已然是忙不迭地躬着身子迎了上来,而待到不露声色地望了我一眼后,便立即是堆起满面笑容,格外殷勤地躬身问道:

“这位公子,不知您是要买什么首饰?小店新来的翡翠,品质绝佳,水头够足,绝对的老坑货,您要不要看看?”

“不必,不知你们这,可有面具售卖?”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可谓颇有些无奈地问道。

“面具?”

闻得此言,那店小二忍不住地抬眼望了我一眼,

而后又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瞥身侧不远处那几位已然是各种脸红心跳,只忙不迭地掏绣帕的掏绣帕,摘香囊的摘香囊,眼见着就要朝此扔过来的几位姑娘,

随即,可谓相当理解地重重一点头,便只躬身开口道:

“有,这位公子,还请随我来……”

……

由那一家首饰店中随意挑了一张甚是简洁的银质面具,问了价钱后,

我便假装伸手由自己的广袖袖袋中,实则翻手便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随手取出了一小锭金子,抬手给了那小二,

本还想问问此锭金子究竟够不够他说的二十两价格,

但转眸便瞥见那店小二望见那锭金子时,笑的可谓是鼻子不见眼睛的模样,我便已然是就此了然顿悟——

哦,看来应是足够了……

说来此番因着这般或那般的原因,自己已然是耽搁了许久,

因而,此番出了店门,再次拐入旁侧那条无人偏僻小巷内,隐入那一方神秘空间后,

我便已然是不再停歇地,以神识操纵着这一方神秘空间幻做的微渺尘埃,迅速往那一面暗隐乾坤的破败墙壁所在方向飘荡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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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雾山之上

待到静立于偏僻陋巷中的那面乾坤暗隐的墙壁前,望见其上遍布的青苔泥垢,破败倾颓模样,

我方才不由得暗自叹道设此传送阵之人的心思,可谓当真是——不能以常理来揣测……

不得不说,此条陋巷可谓当真是偏僻至极,隐藏甚深,

想来若不是自己先前便以神识探查到了此处的不寻常之处,

只怕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到,于那京城城西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的偏僻小巷内,七拐八拐许久后,竟会有如此一处简陋破败、倾颓古旧的墙壁静立于巷子深处。

而此墙壁之上,此刻可谓更是青苔满布,破败不堪,

远远望去,尽是灰尘泥垢,一副年久失修、摇摇欲坠、倾颓古旧的模样。

然则……

其上隐隐闪现,一掠而过的阵文,以及中间丈许之地那暗涌翻腾的灵气,此时此刻,却在清楚地彰显着此处的不平凡之处。

并且,除此之外……

我不由得一面这般静静想着,一面抬起手来,轻抚了抚其上那隐隐一掠而过的阵文,而后,蓦地就此,微微勾起了唇角——

并且望其模样,此传送阵应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来将其加固修复,以维持其正常运转,

因而,虽能看出其已然是年岁悠远,在此静然伫立许久了,然则,其上的灵力阵法,此番,却可谓没有一丝一毫损耗虚弱的痕迹。

而这,事实上,也便清楚地说明了——

原来这现如今,京城之中,可谓竟依旧有着修仙者的存在的。

……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翻手便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取出先前所买的那一张银质面具来,就此轻覆于面上,

随即,只凝灵力于指尖,抬手于那一张银质面具之上轻弹了弹,使其满覆灵力于上,如此,便可防止其他修士透过此面具,望见我其后真实模样了。

不过当然,此银质面具毕竟只是凡品,而非法器之流,

因而,此番做法实则也不过仅限于那些修为尚在练气期五层以下的低阶修士罢了,而至于那些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修士,自己的此番小小伎俩,便也就只能够是形同虚设,不足为道了。

而至此,一切已然准备就绪,

于是乎,我不由得抬起眼来,望着眼前破败墙壁之上,那灵力暗涌,浅浅丝缕光华一闪而逝的传送阵眼,只微抿了抿唇后,便轻吸一口气,随即于内暗运周天,以灵力护体,

紧接着,便就此抬步,朝其中正中方位,迈步走了进去……

而随着自己此番那缓缓迈步向前的动作,

就如同陷入泥沼般,自己的整个身形,此刻可谓都一点一点地,尽数隐没于那一面倾颓破败的墙壁之中,而后,骤然消失不见……

……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后,

还尚未睁眼,自己鼻尖处便已然是嗅到了此时此刻,那正丝丝缕缕缭绕于四周的,可谓全然不同于凡间那般浅淡稀薄,而是浓厚到几乎可嗅到其清新之气的浓厚灵气。

此般灵气!

居然近乎是那京城之中,灵气浓厚程度的三四倍!

察觉至此,我不由得立即眼睫微颤,就此睁开眼来……

……

抬眸睁眼间,

唯觉日光耀眼刺目,身周灵气缭绕,几乎隐隐可见,

抬目往四周望去,竟见那身负灵力的修士,此刻可谓随处可见,

即便自己此番身形一闪,骤现于此,却也并未有人觉得奇怪,反而全然一副稀松平常,无须额外关注的模样。

而不止如此,

头顶之上,举目望去,竟见隐隐有耀眼绚烂光华一闪而过,陆续往前而去。

而待到凝神细细望去,却发现此番动静,原来竟是那修士携法器御空而过,所显现的灵气破空模样!

……

原来,那传送阵之后,竟是如此这般景象!

原来事实上,这京城之中,并不是未有修仙者的存在,

而是这千百年来,修仙者已然是渐渐隐没于寻常凡人的视线之中,只空辟出一方独属于修仙者的世界,披着伪装之色,隐去明显模样,只与世隔绝地,静然伫立于这世间之中。

就譬如,传送阵之后的这一方空间……

……

而待到一番细细探查后,

我方才蓦然发觉,原来这一方空间可谓并不是身处什么虚无缥缈的世外,而竟是不远不近地,恰恰位于那京郊雾山峰顶之上!

而若是说起这雾山,京城之中便可谓是相当熟悉——

此山常年云雾缭绕,三丈之外望不见模样,因而得名为雾山,

而此山除此之外,可谓更是有一稀奇之处,为京中百姓常年称道。

那便是此山自半山腰以上,无论是樵夫,采药人,还是那相当熟悉山路的山民,一旦其进入半山腰际,就可谓如同入了迷障般,乱了方位,迷了所感,烟雾缭绕中,即便其不停不歇地走上几天,也不能往上行走哪怕一丝一毫,

于其中,可谓全无东南西北四周方位,条条道路所通之处可谓尽是山脚,仿佛人们永远也不能越过那些缭绕在侧的云雾,登上此山峰峦。

因而,久而久之,此山便成了京中一方传奇谣言之所,尽显神秘之色,

无人再想着去登此山峰峦,只传雾山山中有着妖魅精怪,能迷人方位,惑人心魂。

于是乎,口耳相传间,此处便成了一方人人畏惧躲避之所。

但谁又曾想,

那山间云雾缭绕的迷障,实则竟乃是那修仙者所设下的灵障,只为将其与外间世俗相隔而开,使得普通凡人不得闯入,唯准那些身负灵力的修仙者越其而入,以进入这一方隐秘于此的空间之中……

而除此之外,此灵障实则更有另外一番功用,恰与此处方位,那可谓格外浓厚的灵气有关——

整座雾山峰峦之上,供修仙者活动的这一处广阔地域范围,事实上,可谓都被一个恢弘巨大的聚灵阵给囊括其中,

而恰是由于此聚灵阵日夜不息地辛苦运作,

久而久之,此座雾山峰峦的广阔范围之内,便渐渐地,慢慢凝聚形成了如此浓厚的灵气。

而那半山腰际处,所布下的灵障,事实上,也是为了防止峰峦之上的灵气外溢,以损了其聚灵阵功用的缘故。

……

散开神识,一番细探了解过后,

再回过神来之际,我却忽地发觉此处方位的一丝不寻常之处,那便是——

此时此刻,自己身侧周围的这些修仙者们,虽看似是往来不断、络绎不绝。

然则,待到仔细观察过后,

却发现,这其中,大部分的人可谓都是行色匆匆,似有目的性地般,尽数往前方方位径直而去……

前方?可是有何物吗?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随即,便也就此迎着那日渐升高的日头,顺着人潮之势往前迈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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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黑市

一刻钟过后,

我不由得微眯了眯眼,忍不住伸出左手,

以期遮住这渐渐高升而上,已然是高悬于苍穹天际的,那有些刺眼灼目,炙热耀眼过分了的阳光,

随即,便只由那指缝间隙中,抬眼遥遥望向眼前那正巍峨耸立在此的高大牌坊……

日色耀眼刺目间,

只见飞檐斗拱下,是那繁复精美的半镂空雕花,是那点漆绘金的精致壁画,是那寸木寸金的名贵黑沉木,

以及,那正显眼至极,大咧咧地挂于高大牌坊正中心位置处的,那可谓笔走龙蛇,龙飞凤舞,更甚至于,颇可谓是肆意不驯、放浪形骸的两个大字——“黑市”!

而除此之外,

顺着此番视线望去,

还有那正立于高大巍峨牌坊之下的,那两个正分别立于左右的,看似歪歪扭扭,无精打采,只邋里邋遢,纪律极为散漫不堪至极地斜倚站在坊市口,

然而,实则却是在洞观八方,静察四处的,甚至那半掩耷拉,看似浑浊的眼眸里,掩藏的尽是精明锐利,凌厉如刀光芒的看守护卫……

话说,此处,可谓还真是不寻常啊……

就恰与那将传送阵布置于偏僻陋巷中,那满覆青苔泥垢,一副倾颓破败模样的墙壁之上的恶趣味一样,

此处牌坊,明明看着便高大巍峨,一副恢弘华贵、壮阔大气的模样,

然则,其上挂着的字,却可谓甚是,咳,相当放荡不羁,随性而为……

而那底下的看守护卫,也可谓全然不似正经护卫的模样,

反而各种歪歪扭扭,无精打采,只邋里邋遢地,如同随意从乞丐堆里拉来的两个乞丐,随意地套上了甲盔,便使其立于此处,冒充看守护卫模样……

不得不说,此番场景,实在是怪异至极,不搭万般。

然而,即便如此,

这里一切的一切,却都直觉地让我感觉到,此处实则并没有它一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就如那高悬于上,看似全然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甚是放荡不羁的两个大字,

然则,若是凝神细细望去,却觉其中似是乾坤暗隐,隐隐约约间,似有悠悠天地包含于其中,只觉深意若许,暗蕴绵延……

因而,此处,可谓绝对不容小觑……

……

京郊雾山峰峦之上的此处坊市,虽名字取的极为随意,

然则,事实上,

于这整个广阔天陵地域范围内,甚至于,于这天陵、西沧、东越三国的整个修仙界之中,此处都可谓是相当闻名遐迩,声名远播,众所周知……

毕竟要知道,此座黑市,实则乃是这整个三国修仙界之中,规模最大,种类最全,商户最多的贸易互商集市场所。

古往今来,数千年间,

此处黑市可谓吸引了无数修仙人士纷至沓来,往来不绝,其中可谓不分门派,不分修为,不分老少,不分性别,只需其身负灵力,便可入此坊市之中。

因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此处便成了这三国整个修仙界坊市之中,最为熙攘热闹之地。

且除此之外,也的确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所。

于此地域范围内,除了依次位于青石街道路面两侧的,那鳞次栉比,林立在侧,位址固定的琳琅店铺商家之外,

还有着数不胜数,络绎不绝,不断来往返复,随意自主流动的摊位商贩,

更甚至于,还有着许许多多,席地而商,持物待售的普通来往修士过客。

而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情形,

则是因为在此处,无论是谁,无论是何身份,只要你身有所物,以期销售兑换予人——

那便只需随随便便一块粗砺麻布,找寻一方寸空地铺陈展开,而后将其待售之物摆列陈上,则立马就能于此地“开张大吉”,随即只需待价而沽,静候顾客上门了……

由此,

雾山峰峦之上的此处黑市,便也由于它特立独行,独树一帜的贸易互商模式风格,为这整个三国修仙界众所周知,声名远播了。

……

踏入这一方黑市之中,一路行来的数刻工夫,

我却发觉,即便现如今,自己已是将银质面具轻覆于上,然则,此时此刻,这身侧周围,却可谓依旧有着许许多多的火热视线,直勾勾地朝此投来,

但有幸的是,较之外间而言,其中之人倒还是颇有所收敛——

即便这些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视线,此番可谓煞是火热,几乎能就此将你戳出一个洞来,

然而,这一路行来后,你却会发现,其中之人实则却只是看着而已,并未有过多出格行动,也不曾像外间京城百姓那般,各种花式抛物,骇人心肺。

见此,我不由得扶了扶面上面具,于其后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心中颇有些不解——

话说,自己现如今可谓已然将面容都尽数掩去了,但为何,竟还会出现如此境况?

但事实上,自己有所不知的是,

修仙界中,相貌虽一定程度上确会引人注目,

然则,与之相较而言,这更加重要万般的却是——修士修为境界的高低!

虽说现如今自己仅是练气期三层的修为等级罢了,自以为甚是不足为道,然则,这一路行来后,我却骤然发觉,原来自己的修为等级,实则并不算甚低……

观其身周,方才发现,原来这黑市之中,几乎绝大部分的修士竟都是练气期的等级修为,而那往上境界的筑基修士,此番于此,却几乎不可得见!

而其中,近乎五成,可谓都为练气期一、二、三层修士,而另外三成,则为那练气期四五层修士,

而至于那修为等级为练气期五层以上者,却几乎可谓唯有两成而已,可谓甚是稀少难得。

虽玉玦上记载说,一般修为等级低的修士,无法看破境界修为高于自己的修士境界,

然而,却也不知为何,自己这一路看下来,竟是能够轻易看破修为等级高于自身练气期三层的修士,且能清楚知晓其准确等级。

不得不说,如此,可谓甚是奇怪……

但话说回来,却也正是如此缘故,自己方才能够轻易知晓身周这些修士的等级分布状况,倒也算是一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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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灵石

而虽说自己现如今,仅为练气期三层的境界,乃为那最为众多的五成之中的一员,

然则,修仙界之中,步入此道之后,修士容貌便可谓不易老去,甚至于数百上千岁的修士,望上去也不过二三十的模样,但事实上,却还是可以通过骨龄,判断出其真实年龄。

而自己虽是不知现如今修仙界的具体情形,

但事实上,正是由于修仙界的分外残酷艰难,荆棘崎岖的缘故,年仅十七岁却已是练气期三层的修士,于修仙界中,便可谓已是甚为稀少罕见了。

当然,

若是这些之人,此番知晓自己由大道初始进而进阶至练气期三层的境界等级,实则不过花费仅仅一月左右的工夫而已,只怕会齐齐嚎啕大哭,咒骂天道不公,气的就此吐血身亡去。

毕竟,绝大部分的人,xiu liàn至此境界,好歹也会花费好几年,甚至于数十年的工夫方可,因而如此一对比,便实是颇伤人了些。

但即便是按照这些人所想,满打满算的,给自己算上十余年的修行时间,

事实上,此般进阶速度却也还是堪称颇快,且照此趋势发展下去,日后前程可谓不可限量,

因此,即便自己如今的修为等级不高,却依旧还甚是引人注目。

然则,即便如此,

这修仙界,毕竟好歹还是一方弱肉强食,极为残酷艰辛之地,因而,即便其甚是引人注目,一般修士实则却也不会轻举妄动,贸然上前,以免有所冲突,伤及安危。

毕竟,修行不易,得需且行且珍惜啊……

……

而这一路上,自己虽看似闲庭信步,甚是悠闲地于此黑市内袖手四散走着,

然而,事实上,自己此番却是在面不改色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以细细观察着修仙界中此处坊市的门道。

而待到这数刻钟走下来之后,我方才发觉,原来此处黑市内,亦或者说是这整个修仙界中,所购买兑换、惯用流通的日常货币,实则并非什么一般凡俗中所用的铜钱金银等物,而竟是一名曰“灵石”的物什。

而这所谓的灵石,实则乃是一通身剔透,隐有光华蕴于其内的晶状物什,

虽说除却颜色剔透度不同于一般石头外,然则,其形态模样却可谓完全如同一小小石块,因而便得名为“灵石”。

不过当然了,修仙界中的灵石,自然还是与那一般凡俗之中的石块甚是不同——

每块灵石之中,实则都蕴含着天地精纯灵力于内,可供修仙者日常xiu liàn使用,汲取其中灵力。

而事实上,也正是因为其中蕴含精粹灵力的缘故,因而,方才使得其看上去,似是其中隐有光华流转的模样。

但话说回来,虽然这每块灵石之中可谓都蕴含有精粹灵力,然而,其中蕴含的灵力多少,以及其精粹程度,实则却不甚相同,可谓参差不齐。

因而,

也正是因此缘故,按照其中蕴含灵力的多少及精粹程度划分,灵石实则亦有着等级之分,通常可分别划分为下品、中品以及上品三种……

而其中,修仙界中日常货币的兑换流通,实则都可按以下规律进行——

即一千块下品灵石可等于一块中品灵石,而一千块中品灵石,则可等同于一块上品灵石。

不过,虽说修仙界中一般规律乃是如此,但事实上,由于上品灵石一般甚为稀少难得,因而即便你有着一千块中品灵石,实则有时也难以将其兑换为上品灵石。

……

然则,待到知晓了此番事实,了解其中兑换流通的门道后,我却可谓颇有些发愁——

话说,若是要论金银珠宝的话,现如今的我,倒的确可谓是腰缠万贯,富得流油,

然而,若是要论这灵石,那现如今的自己,便可谓只能是一穷二白,穷得叮当响了,就算是勉强挥挥袖子,那也唯有其中两袖清风而已啊……

而此时此刻,望着身侧那络绎不绝、甚是熙攘热闹的售卖丹药的店铺,又推此及彼地,想起此番自己的来意,

我不由得于心中默然暗叹一口气,

唉,俗话说得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可这现如今,自己连一块下品灵石都无,可如何去那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丹药店铺中,买枚回春丹来啊?

然而,恰于此惆怅忧虑之际,

我却骤然一眼瞥见,那街道之上,售卖丹药的“妙春堂”店铺的斜对面处,一家售卖符隶的店铺,此刻也可谓甚是熙攘热闹,往来不绝……

咦,对了,

自己此番竟是忘了,修仙界中,除却丹药之外,符隶于修仙者而言,实则也可谓是甚为重要,不可或缺的啊!

思及至此,

我不由得默默思索掂量了下,那尚且安安稳稳、静候于我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的数百张符隶,而后,又暗自估摸了下其中那一沓符隶的总计价值,

随即,便不由得就此,缓缓勾起唇角来……

嗯,

貌似此时此刻,我已然能够望见许许多多、闪闪发光的灵石在朝我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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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五张?五十张!

位于黑市正中心位置处的“璇玑阁”,此时此刻,可谓一如既往般,甚是熙攘热闹,往来不绝。

身处一楼大堂内的徐掌柜,此时此刻,可谓翘着个二郎腿,架在面前矮脚脚架之上,只甚是懒散地,倚靠在铺着绣银绘金织锦的酸枝木太师椅上,

而后,在抬手默默摸了摸,自己唇上的那两撇精心修剪过的八字胡,

又举着手中那一把镶宝雕花,看上去可谓甚是骚包的银质小镜子,看来看去照了许久后,

便不由得慢慢悠悠地放下手中镜子,瞥了瞥身周那熙攘往来的顾客伙计们,又抬眼幽幽望了望了天,

随即,便可谓甚是忧愁,甚是惆怅地,于今日第四十二次地,幽幽叹了一口气……

“哎呦喂,掌柜的,您就别叹气了,话说这都四十多次了,您不叹的累,我都听的累呢!您看,您看,这店里整天都忙上忙下,累的半死的,您就不能来搭把手,帮个忙?您说您举着个镜子,一直在这满脸惆怅,唉声叹气的,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一身着深蓝色长衫的伙计,此时此刻,在望着他们那整日无所事事,只一直在望天唉声叹气的掌柜,便不由得终于是捂着脑袋,在沉默中爆发了……

“无聊啊无聊,生活可真是无趣呐!想我大好年华,却终日就是这么窝在此处卖卖东西,整天百无聊赖,平淡无奇的,啊!真是没意思啊……”

那留着八字胡的徐掌柜,此时此刻,不由得依旧抬眼幽幽望着天,可谓满是惆怅地,慢慢说道……

“话说,掌柜的,”

那伙计此刻不由得苦着一张脸,愁容满面,几乎要就此分分钟哭出来了,只朝着那掌柜哀声说道,

“事实上,不是这日子无趣,是您过的太无趣了啊!您瞅瞅我们,这一个一个累的都快跑断腿了,您若是能过来搭把手,小的能向您保证,这日子啊,定是会变得相当丰富多彩,充实满当……”

“哦?真的么?”

“真的真的……”那伙计此刻不由得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只不住地肯定道。

“话说啊,小李啊……”

那掌柜不由得勾勾小手指,在成功将那伙计唤到身前后,便如愿以偿地一手搭在那伙计肩上,清了清嗓子,幽幽说道,

“怎么?不想干了这是?啊?”

“话说到底你是掌柜的,还是我是掌柜的啊?要是这事都让我做了,我还要你们这群伙计干啥?走走走,真是的,该干啥就给我干啥去啊,别在这妨碍掌柜的我感悟人生……”

被挥手赶开,碰了一鼻子灰的伙计,此刻不由得诺诺地抄着手中托盘走开,紧接着,不过转眼工夫,便见其又可谓甚是淡然地,瞬间恢复情绪,

随即,只扬起殷勤好客的笑脸,又一如既往地,继续迎上入店而来的顾客……

而店中其他的伙计,此番,也可谓依旧是各忙各的,只专注于自己的手中工夫,连个多余的眼神儿风都没多给,淡定的就跟聋了哑了似的。

而望这模样,想来此般情形,应是经常性发生,

因而导致大家伙儿,都早已然是对此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了……

……

而待到挥手赶走那伙计后,

依旧窝在酸枝木太师椅上的掌柜的,此刻不由得重新抬眼望回那窗外碧空如洗的天,

随即良久后,便终于是将那忧郁惆怅情绪,又重新酝酿出来,继续于今日第四十三次地,幽幽叹出一口气……

“哎,真是太无趣了……”

那掌柜的不由得啧啧嘴,惆怅叹道,

“还是那楼上的活计好啊!动不动还能有个拍卖会筹划筹划,给增添点乐子,哪像我,都好几十年了,尽窝在此处卖卖东西……啊!老天爷啊!烦请您开开眼吧,赶紧出现个有趣的事儿吧,我都快闷死了!”

而恰于其此番满是悲愤幽怨地,嚎出这一嗓子之际,

店门正门处,

于那璀璨阳光遍洒之下,于那和风温煦轻拂而过之际,

此刻,竟忽地缓缓行来一位月明珠辉、清寒若水,身着一袭素衣的翩翩少年公子……

“哎呦喂,”

一眼瞥见于此,那掌柜的此刻不由得顿时眯了眯眼,将手中银质小镜子随手扔置一边,抚了抚面上那精心修剪过的两撮小胡子,只瞬间便坐直了身子,眼放精光地啧啧暗叹道,

“好小子,这气度,不错呀……咦,居然还是十七岁的练气期三层,少年英才啊……”

“只不过……”

那掌柜的此番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可谓又忽地失了兴致,只重新懒散地靠回那酸枝木太师椅之上,心中默然道,

“这资质,不错倒是不错,只不过,比起那位来,却还真是天上地下,差远了……”

……

“客官,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眼见我此番一踏入店中,便立即是有身着深蓝色长衫的伙计,点头哈腰地连忙迎上来,殷勤开口问道。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话说你们这儿,可收购符隶吗?”此刻,我只微抿了抿唇,淡声开口道。

“哦,收的收的,”

那伙计似是经常遇见此般情形,一见我开口道明此番来意,便立即是轻车熟路地开口问道,

“不知公子您此番是想售卖几张?都是些什么品质的?”

“嗯……”闻此,我不由得稍稍顿了顿,于心中略斟酌了下,觉着此番自己还是不要一次性售卖太多张,以防太过引人注目,因而便由袖中伸出五根手指头来,准备着开口回答。

然而,还未待我开口,

便见那伙计已然是殷勤开口道:“哦,五张是吧?好的,这位公子,还烦请您跟我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五十张……”

眼见着这伙计还未待我回答,便要引我去旁边一侧柜台,我不由得抚了抚额,有些无奈地淡声否认道。

“什么?”

闻我此言,那伙计不由得瞬间瞪大了眼,骤然惊呼出声,而此番其声尖利地,几乎骇的我心肝脾肺肾都忍不住抖了几抖。

而不仅如此,

与这伙计的惊呼声同步响起的,

可谓还有大堂旁侧一处的酸枝木太师椅上,一位留着八字胡,眼神精明能干的练气期九层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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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二更~

好奇问一句,你们觉得更新时间是仍旧放在12:00,还是改成下午6点(18:00)比较好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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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璇玑阁

这,这是怎么了?

面对着这二人的这般惊诧反应,此番,我还尚未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

便只闻见“蹬蹬蹬”,几声迅疾踱步声骤然响起,

而后,便见那原本还懒懒倚靠在那一张酸枝木太师椅之上的八字胡修士,此刻,便已然是倏地出现于我眼前……

紧接着,

便只见其嗖的一声,就此冒出一个头来,隔在我与那伙计中央,揪着两撮小胡子上上下下地凝神打量我好一会儿之后,便忽地就此咧开一个可谓极为硕大灿烂的笑容来,只搓着手殷勤笑道:

“这位公子,是要售卖符隶是吧?在下乃是这家店的掌柜,还烦请公子您,此番随我来……”

“嗯,好……”见此,我不禁微愣了愣后,便只淡淡颔首,应声道。

然则,此时此刻,

望着眼前那位一面往前走去,还一面动不动便回过头来,几不可见地上下打量着我,如同望见一大坨黄澄澄的金子般,咧唇笑的煞是灿烂刺眼的掌柜的,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竟莫名的有些发毛……

嗯,貌似,此番自己,竟有一种入了黑店的感觉……

……

不过幸好,这“貌似”却也仅仅是貌似而已,毕竟自己这一圈逛下来,还是知晓个大概的……

说来,这“璇玑阁”实则乃为这黑市之中最为熙攘热闹,种类齐全,涉猎广泛之地了。

此璇玑阁,事实上,乃位于这整个黑市的最中心位置处,

表面上看去,即不过是一座高耸入云,锋傲朝天,而又赫然矗立的恢宏楼阁建筑而已……

然则,早于此黑市堪堪初建之时,此璇玑阁,便已然是岿然屹立于此了。

古往今来,数千年过去了,却可谓无人知晓其来历,也无人知晓此阁背后主人究竟是谁……

其就恍若一把笔挺锋锐,摄魂夺目,森寒出鞘的绝世利剑般,

早在那黑市堪堪初建之时,便已然是锐然插入这整片黑市的正中心脏位置,随即傲然裨睨屹立于此,遥遥俯瞰四方八面……

而除此之外,此阁较之一般楼阁而言,可谓颇有着不寻常之处——

即于此雕花描金、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恢弘华贵楼宇之上,于那四周方位的飞檐尾梢上,却是不同于一般的寻常楼阁般,雕刻什么祥瑞之兽,亦或是绘龙飞凤等等,

事实上,此阁于殿宇屋脊之上,于那四方飞檐之上,

竟是各自精细雕刻着混沌、饕餮、梼杌、穷奇上古四大凶兽,可谓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而其昂首静立其上,煞是声势逼人,

明明只是几个木头雕像而已,然则,遥遥望去,于昂首怒吼间,却竟似是隐隐有呼风唤雨之势,地动山摇之态,骇人心肺,摄人心魄……

而话又说回来,此阁毕竟乃是一商业所用之所,上下可谓共分九层,

其中,一至三层乃为售卖之地,

其内法宝、符隶、丹药、阵器等等有关之物可谓一应俱全,乃为这三国修仙界中所售之物最为齐全,品质最佳之所,于三国之中声名远播,闻名遐迩。

而另外三至五层,则为那大名鼎鼎的拍卖会所,

可以丝毫不夸张的说,三国修仙界中,基本上jiu chéng的珍稀修仙物资材料,实则都是由此拍卖行之上流通出去的。

因而,此拍卖会每十日一场,每次开场都必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人山人海的,可谓甚是壮观热闹。

而至于那剩下的六至九层,却也不知为何,竟是无人知晓其作何用,似是常年空置于此,无人上去探过究竟,

不过当然,鉴于此璇玑阁的不简单之处,以及其捉摸不透的深厚背景,从古至今,却也无人有这般胆子,于璇玑阁的威慑之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探究其上三层所用……

于是乎,这其上三层,

实则,便也算是这黑市之中,多年来的一个未解之谜……

……

随着那位身着金线绣铜钱纹直缀长袍,留着两撮八字胡,咧嘴笑的可谓煞是灿烂的掌柜,

一路踏过木质阶梯,上了二层,又转身入了右侧的一间雅室后,

原本一直走在前方引路的那位八字胡掌柜,此刻终是转过身来,随即搓了搓手,指着眼前雅间正中央位置处的,一张敦实大气,雕工精湛的八仙檀梨木桌,可谓甚是殷勤地开口笑道:

“来来来,这位公子,我们且坐下谈。”

撩袍入座后,

身侧的伙计此刻已然是十分识趣地给我与那掌柜的各自上了一盏清茶,

待到奉茶完毕后,便就此撤了托盘,十分恭谨地垂眼垂手立于旁侧……

而于此茶香萦绕,清香扑鼻间,

端坐于对面的掌柜,此刻在于满脸灿烂笑意的望着我轻抿了一口茶后,便可谓立即是略倾身向前,朝着我眨了眨眼,

随即,晃着一根手指头,殷勤开口问道:

“公子觉着如何?这可是今年新晋的灵茶,非贵客不招待的哦……”

而随着这掌柜的一番话,

此刻,一线清茶悠悠入喉,

刹那间,只觉清香满溢,唇齿留香,全身上下都恍若瞬间置身于那氤氲缭绕的水雾温泉之中,可谓熨帖至极,沁人心脾……

然则,正待我想颔首夸赞此茶的清香绝佳口感之际,

却忽觉随着此茶的入喉进腹间,幽幽天地精粹灵气竟由其中缓缓四溢而出,随即,就此缭绕盘旋,于体内筋脉游走大小周天,而后,再缓缓地没入丹田之处的灵气旋之中……

灵茶?

原来,竟果真是灵茶啊!

此番自己不过是浅浅轻抿一口罢了,竟便能瞬间增加几分精粹灵气,就此没入丹田灵海内境之中……

“此茶可卖?”察觉至此,我不由得骤然抬眸问道。

“哈哈哈,”

对面那掌柜的闻得此言,不由得抬手揪着两撮小胡子,可谓煞是开怀地笑道,

“抱歉抱歉,这位公子,此茶乃非卖品,若是公子您想喝的话,可以经常来我们璇玑阁照顾照顾生意便是……”

“咳咳,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听闻公子您此番乃是想售卖五十张符隶,也不知都是些什么品质的?可容在下我观上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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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圣品出!

“自然……”

闻此,我只一面微颔首说着,

一面伸手由广袖之中,取出先前趁着他们不注意之时,特意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取出放置于此的五十张符隶来,淡声接着道:

“请看,这里乃是三十张一阶中品符隶,以及二十张一阶上品符隶,不多不少恰好五十张,可谓尽在此处了,还烦请过目……”

“二十张?一阶上品符隶?”

那原本还一脸闲适,满脸璀璨笑意的掌柜,此刻闻得我此言,可谓终于是崩不住其面上神情,只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磕磕碰碰地朝我确认问道。

“是……”

见此,我不由得微抿了抿唇,想着此番是不是因为都只是一阶符隶,而让这掌柜的大失所望了,因而便可谓颇有些愧色地开口道,

“是,我也知此般符隶品阶过低了些,但……”

“啥?过低了些?”

那掌柜的闻此,不由得骤然一把倾身向前,随即声音微颤地,语调不稳地一把拽住我的广袖,磕碰结巴着开口道,

“那个,这位公子啊,不知你是否还有品阶更好的符隶?”

闻此,我不由得微沉吟了片刻,想着此番毕竟是带着目的前来,因而若是自己所售符隶所换取的灵石,还不够买一枚回春丹,便可谓就不甚好了……

毕竟,自己这一圈黑市逛下来,可是听闻那丹药都是相当昂贵的存在。

于是乎,一番略略思躇过后,

我便不由得重新伸手入广袖,装作由广袖袖袋之中,实则翻手便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取出十张一阶圣品符隶来,将其放置于那掌柜身前,开口道:

“此番,自己身上品阶最高的,也唯有此了……”

“这是?”

“此乃一阶圣品符隶,虽说其品阶不高,然则,其品相却还是相当不错的,掌柜的你自可细细瞧瞧……”

“圣,圣品符隶?”

那掌柜的闻得我此言,不由得骤然抬手一把,便将桌上那一阶圣品符隶倏地拿去,

随即便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万般小心翼翼地托着,只瞪大了眼睛,唯恐错漏什么的,凝神细细察看。

而那原本垂手静立于一侧的伙计,此番也不禁抬脚几步走上前,立于那掌柜的身侧,

随即,也就此瞪大了眼睛,凝神向其手上的一阶圣品符隶仔细望去……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不动声色地,暗中紧了紧手中茶盏,于心中默然道——

好吧,看来此璇玑阁果然是门庭浩大,实力雄厚,

此番,竟是连一阶圣品符隶都看不上眼吗?

哎,早知如此,自己便不应听信那些人说璇玑阁出价最为公道丰厚之言,该是寻一家规模稍小的符隶店卖了便是,还无须特意寻到此处来……

不过话说回来,此盏灵茶倒是不错,若是待会其掌柜的发现大失所望,要将我轰出……

嗯,看来我还是先喝了这盏灵茶为妙……

……

而此番,恰于我面不改色地细品着手中灵茶之际,

眼见着那一盏灵茶已然是由满满当当,渐渐转而变成了即将见底之时,

那本是在谨慎捧着符隶,上上下下凝神细看的掌柜的,此刻,可谓终于是抬起眼来,只两眼放光,脸色甚是激动地,朝我开口道:

“想那古籍上所载,‘圣品出,金光现’,不曾想,此番,竟,竟果真是圣品符隶啊!这……却也不知公子您师从哪位高人?可否,能替在下引荐拜见一下尊师?”

“师从何人?”

闻此,我不由得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但不过转瞬,便已然顿时了悟,

随即,便只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淡声答道:

“家师避世多年,早已不理世俗,因而……”

“是是是,此番确是在下唐突冒昧了,还请公子见谅……想来能够绘制出此般圣品符隶的高人,自是心如瀚海,不愿陷入这喧嚣凡俗尘世的。”

那掌柜的此刻不由得连连点头,一副“我懂,我理解,我都知晓”的神情,望向我开口道。

见此,我不由得以手抵唇,轻咳了咳,以掩饰此刻尴尬,

随即,便又瞬间敛了面上神色,只淡声接着道,

“咳,话说回来,掌柜的,不知今日我这单生意,你可愿做,若是不愿的话,我便自去寻他处……”

“哎呀,公子这是何话!当然,这笔生意我璇玑阁当然要做了!那个,那个,阿甫啊,快快快,快去帮这位公子包两斤灵茶来……”

“这小小灵茶,不成敬意,还望公子千万不要嫌弃啊……”

望着此时此刻,眼前这位笑的可谓灿烂如花,嘴上八字胡一颤一颤,甚是殷勤谄媚的掌柜的,

我不由得忽然间便觉得,自己的后背竟莫名的有些凉嗖嗖的——

话说,方才究竟是谁还在义正言辞地说此灵茶乃为非卖品,无可售卖的,怎么不过转瞬间,这脸便变得如此之快?

这,不得不说,还真真是叫人心下甚慌,不知所谓啊……

然则,若是自己早早知晓此间缘故,恐怕此番便不会如此想了……

要知道这千百年来,此黑市之中所流通的符隶一般而言,实则都不过只是一阶中、下品的品相而已,

而至于那一阶上品符隶,那可谓无一例外地,都尽是些高价难求,极为稀少的存在。

因而,也就更不用说那本就是凤毛麟角,可谓极为稀有罕见的圣品符隶了!

千百年来,三国修仙界中,可谓都唯只有在古籍传说中方才勉强听闻过,于众人眼中,此种圣品符隶,根本便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实的存在而已,根本不可能真正出现……

然而,谁曾想,今日竟真的会在此亲眼见着了这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品符隶!

而若仅仅是如此,便也就罢了,

可谁又曾料到,这还不仅仅是单单见着其存在这般简单,而是自己此番这随随便便的一拿,便直接一沓十张的拿出来……

如此这般,又怎会不瞬间惊诧着这掌柜的,使得其瞬间变脸么?

而更何况,自己先前,还有那三十张一阶中品符隶,以及那二十张一阶上品符隶,还在大咧咧地径直摆在那……

毕竟,要知道,先前黑市之中,符隶的兑换售卖,可都是论张,而不是论几十张几十张的卖的呀!

当然了,

若是自己早知晓此般事实,自己便定不会如此引人注目地拿出这些个符隶来,平白惹人眼球了,而定是要将其细细拆开了分别售卖,以免过分引起注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

幸好这掌柜的还以为是自己身后另有高人,绘制的此符隶,未曾将这些符隶与自己联系起来,倒还算是一桩幸事……

毕竟,貌似在这三国修仙界之中,符隶师乃是相当稀有的存在,

因而在旁人眼中,自己这般年纪,便能绘制出圣品符隶这般品相的符隶出来,着实有些太过打眼,不可思议了,

而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己这般修为,身负一些能力,有时未必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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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奸商?

身侧的那伙计阿甫,此刻可谓还尚未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

只下意识地愣愣开口应声后,

便已然是忙不迭地立即出了雅间,按照吩咐,包那传说中的灵茶去了……

于是乎,璇玑阁二层右侧的天字一号雅间内,

此时此刻,便可谓只余下我与那掌柜的二人,还在大眼瞪着小眼……

……

一番静默后,

那掌柜的此刻不由得抬手捻了捻唇上的两撮小胡子,思躇稍许,

随即便只咧了嘴,又满面灿烂地,继续笑着朝我开口道:

“公子啊,不知您此番,是想将此些符隶参加我璇玑阁的拍卖,还是想由我璇玑阁买断,直接付灵石给您呢?”

“哦?”闻言,我不由得稍稍挑了挑眉,颇有些惑然,只淡声问道,“不知这二者有何区别?”

“是这般——若是公子您想参加拍卖的话,今晚我璇玑阁可谓恰巧便有一场,只不过得需待到拍卖结束后,方才可获取此番交易所得灵石。”

“但一般而言,拍卖都要比直接售卖给我璇玑阁的价格高的多,且拍卖会上奇珍异宝、珍稀之物可谓极多,因而说不定公子便能于其中望见心头好,入囊夺得呢……”

“只不过,在此要说明清楚的是,此般方法,我们璇玑阁会于此拍卖所得中,抽出一成以作为参加拍卖的手续费,但公子您大可放心,即便是如此,最后您所得,却也是比直接售卖要多得多的。”

“而除此之外,若是选择直接售卖给我璇玑阁,便可直接取得相应灵石,而无需待到拍卖结束,只是,如此一来,公子您最终所得的灵石便少了许多……”

“因而,在下还是建议公子选择拍卖一法……”

“还是不了……”

一番细细聆听下来后,我不由得略思躇稍许,便已然是稍稍摆了摆手,淡声开口道。

“此番我出来的有些匆忙,因而还是选择直接售卖罢。而想来下次若是有空闲,便再来领略感受一番,这璇玑阁中大名鼎鼎的拍卖会才是……”

“嗯,也好,此事自是依公子……”

“那既然如此,我现如今便与公子您细细说说这符隶的价格罢——”

“说来,于我璇玑阁中,一般而言,若是直接售卖的话,一张一阶中品符隶的价格通常乃为二十五块下品灵石,而至于一阶上品符隶,则为每张六十块下品灵石。但……”

然而此番正说着,那掌柜的却不由得倏地止了声,

随即,只默然略略沉吟片刻,望其模样,似是颇有些犹豫,

“说起来,这一阶圣品符隶,在下可谓从未曾见过,就更谈不上还对其流通买卖过了,而我璇玑阁中,实则此前也未曾有过直接买断一阶圣品符隶的过往,因而这定价方面,倒可谓颇有些无迹可循……”

“这,您看,不知公子您觉着这一张一阶圣品符隶,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可否妥当?”

“嗯,”

闻言,我微颔首,想着此般价格倒是甚是公道,因而便只抿了抿唇,淡声接着道,

“便照如此罢……”

……

而恰于我俩一番洽谈后,终是一锤定音了之时,

先前按照吩咐前去包携灵茶的伙计阿甫,此刻也已然回返,

只双手捧着酸枝木雕花托盘,上置一个精巧华美的琉璃制小方盒,

正一面凝神细细盯着,几乎要就此盯成了斗鸡眼,又一面好似踩着蚂蚁般,甚是缓慢地朝此走来……

“掌柜的,灵茶拿来了……”

那伙计阿甫此番可谓一面满脸肉痛地将手中托盘缓缓放下,一面朝着那掌柜的垂眼开口道。

“哎呀呀,阿甫啊,你这来的刚好,快快快,去替这位公子清点三千四百五十块下品灵石来……咦,不过,说来这三千多块,倒可谓太过繁重了些,”

“嗯,若不然,还是直接去取三块中品灵石,外加四百五十块下品灵石来罢……”

“诶?此番这么多符隶,这位公子难道竟是都直接售卖给我们璇玑阁了?”

闻言,

那原本还在满脸肉痛,想着这般珍稀的灵茶,竟就这般平白无故地给送出了两斤的伙计阿甫,此番不由得骤然便瞪大了眼,直直转眸朝我望来,神情似是极为讶异……

然而,还未待我出言,

那伙计阿甫便已然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倏地就此转过头去,

随即只望着他家掌柜的,满脸意味深长地直摇头,可谓煞是义正言辞地,啧啧直道:

“掌柜的啊,不是我说您,您这也太过奸商了,想来这么多符隶,您居然怂恿这位公子直接售卖!哎,不得不说,也太过狡诈了吧……”

“你才奸商!你才狡诈呢!”

那掌柜的此刻闻得此言,不由得瞬间便暴走了,

只顺手便抄起桌上的那酸枝木托盘,可谓吹胡子瞪眼地,便往那伙计身上直直招呼过去,

“你胆子可越来越大了啊!居然还敢骂你家掌柜的是奸商!去去去,赶紧取灵石去,别在这傻不拉几地杵着,碍着我的眼!”

“且慢,”

望着眼前这托盘与惨叫声齐飞,几乎要就此上演个全武行的一番闹剧场面,我不由得默然扶了扶额,可谓颇有些无奈地,出声制止道。

而此番的骤然出言,

也可谓瞬间便暂停了那正连推带踹,眼看便要将那伙计轰出门外的掌柜的动作,

而眼看着那俩人此番闻声后,不由得齐齐顿下手中动作,只煞是齐整地,扭头朝我望来之际……

我便只抬手轻咳一声,随即,强行忽略掉那二人扭头望来的,可谓异曲同工般同样晶晶发亮的眼神,

便又面不改色地,接着开口道:

“且先不急着取灵石,掌柜的,不知你们这,可有那二品灵丹回春丹?”

“自然,自然是有的!”

那掌柜的闻言,不由得忙不迭地点着头,瞬间便放下手中酸枝木托盘,只嗖的一声蹿至我跟前,而后咧着嘴,可谓满脸殷勤地笑嘻嘻道,

“哎呀,说起来,还真不是在下我夸耀,要说这黑市之中,种类最为齐全的,涉猎最为广泛的,可谓当之无愧,便是我璇玑阁了……”

“而我阁中,这一至三层啊,可谓皆是售卖之所,若是公子您有需要,要不,我这便领公子出去看看?”

“嗯,甚好,如此,便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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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云中

说起来,今日于这璇玑阁内,

其中所有的伙计在各司其职,手脚不停地纷纷忙着自己手上工夫的同时,

可谓都有些不由自主地,每隔一瞬便纷纷抬起头来,以各种不易察觉的眼角缝儿余光,默默地瞥向店内的同一处位置……

话说,

那位正忙前忙后、介绍这介绍那,可谓异常殷勤,嘴角咧的近乎要够到后脑勺,怎么看都怎么觉着狗腿的人,

真是他们平日里,那位能瘫着就不坐着,能躺着就不瘫着,懒得惊天地泣鬼神,整日里就知道感悟人生、唉声叹气,店里的事儿连个指甲盖都不沾边的掌柜的吗?

思及至此,所有人不由得不约而同地,纷纷摇了摇头——

想来,如若不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太阳终于从西边出来了,那就定是他们家掌柜的中邪,吃错药了,或者,定就是被人给掉了包了……

毕竟,他们是绝对绝对不会承认,

那位正笑得快望不见眼睛缝儿,煞是殷勤狗腿,单单望着便觉着甚是辣眼睛的人,就是他们家掌柜的!

……

“公子,请看,此处便是我璇玑阁的丹药区,于其中,所有的一品丹药可谓应有尽有,种类齐全,而至于二品丹药,此处也绝对是三国修仙界中,种类最为繁多齐全之处了……”

“哦,对了,阿齐,赶紧的,此处拿一瓶回春丹来……”

然而,一番吩咐后,

却见眼前的那小伙计,此番仿佛未曾听闻般,只大瞪着眼,呆呆望着他家掌柜的,一眨都不眨,一动也不动,

而望其模样,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惊般,完全一副神游天外,呆呆愣愣的模样。

“发什么呆呢!嘿,阿齐,回春丹!”

“哦哦哦,对,回春丹回春丹……”

被这掌柜的骤然一嗓子吼,给瞬间扯回魂魄的小伙计阿齐,此番不由得一下子回过神来,随即,只一面嘴中喃喃着回春丹,一面往一旁货架上,小心翼翼地取下其中一个精巧盒子来……

“掌柜的,这里便是回春丹……”

须臾后,那小伙计阿齐在将那取下的精巧盒子,小心放置于柜台之上,再谨慎打开其上雕花精美的盒盖后,便朝着那掌柜的开口道。

“公子请看,”

那掌柜的此番只抬手指着其中摆放整齐的一列白色精致小瓷瓶,可谓满脸笑意地,扭头朝我殷勤介绍道,

“此些便是回春丹,每个小瓷瓶中均各置三枚,且都为中上品质……”

“要知道,这三国修仙界中二品丹药可谓甚是稀少,而三品丹药则更是凤毛麟角,一般唯有在拍卖会上,方才能偶尔见之,因而像如此品相的二品丹药,可谓是极为难得的了……却也不知,公子您此番需要几瓶?”

“我所需不多,一瓶即可……”我抿了抿唇,淡声道。

但紧接着,自己又似是蓦然想到了什么般,于稍稍蹙了蹙眉后,又接着道,

“说来,方才听闻掌柜的你说,这三国修仙界中,二品丹药都可谓极少,而三品丹药则更是稀少难得,那即是如此,那些高阶的大能修士日常丹药所需可如何才能满足?”

“高阶大能修士?哈哈,公子,这您可就说笑了,若是高阶大能修士,哪还会在这什么三国修仙界,早就去往云中了……”那掌柜的此番只挑了挑眉,可谓甚是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云中?”

“云中是何处?”闻此,我不由得蹙了蹙眉心,惑然道。

……

黑市正中心位置处的璇玑阁二层内,

此时此刻,其间的气氛可谓甚是诡异,只静静悄悄,落针可闻,

仿佛那只静静然飘荡于侧的空气,于此,都似乎已然有了些许凝滞……

那原本还在一直谨慎手捧着那雕花精致盒盖的小伙计阿齐,此番,在闻得我惑然问出那一句“云中是何处”之时,

便不由得瞬间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只呆呆愣愣地抬眼望向于我,

而与此同时,手中劲头,只不自觉地随之那么一松,而后,便只闻见“砰”的一声钝声响起,

再然后,就是一番仿佛杀猪般,煞是凄厉的惨叫声,可谓瞬间便掀翻了整个屋顶,惊破了这一室寂静,惊散了这一室略显凝滞的空气……

“哎呦喂!阿,阿齐啊,你这是要废了我的手啊!”

此番疼的可谓是鬼哭狼嚎的掌柜的,此时此刻,不由得一面忙不迭地揉着自己已然瞬间红肿的手,一面龇牙咧嘴地朝着那阿齐道。

“掌柜的,我,我不是成心的……”那阿齐此番不由得有些吓傻了,只忙不迭摆手解释道。

“废话!你小子要是成心的,我能轻饶的了你……”

那掌柜的此番不由得朝其翻了个白眼,疼的直哼哼道,

“再说了,不就是人家公子未曾听闻云中嘛,这么吃惊做什么?看人家公子这么轻的年纪便已然是三层修为,想来先前定是隐于世外苦修呢,如此,不知晓那便自是正常……哎,真是,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模样!”

而朝着那小伙计阿齐一番训斥过后,

那掌柜的此番便可谓又立即转过眸来望我,只一面揉着自己颇有些红肿的手,一面咧开嘴角,笑得灿若春花般,殷勤道:

“公子啊,若您不介意的话,在下便来给您细细讲讲这云中如何?”

“如此,便多谢掌柜的了……”闻此,我略垂眸,拱手施礼道。

“哈哈哈,公子客气了,”

那掌柜的只满脸笑意地就此说着,抬手引我去一旁以供休憩的小几旁坐下后,

紧接着,便清了清嗓子,摆开了架势又接着开口道,

“说来这云中啊,于三国修仙界中,那可谓绝对是人人心驰神往,殷切求往之所呐……”

“于其上,可谓全然不同于这灵气稀薄,物资贫瘠的三国修仙界,而是灵气充盈,钟灵毓秀,物产丰富……其中,可谓各式珍稀灵茶灵药遍布,各式灵矿矿产丰富,此外,更是孕育着许许多多的珍稀灵兽,甚至于乃至高阶灵兽。”

“而正所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古往今来,高阶大能修士可谓更是尽出于此,因而绝对可谓是实至名归的修仙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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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云中大比(一更)

“而话说回来,这传说中万般了不得的云中,实则,乃位于这天陵、东越、西沧三国大陆的正北方位,位处于另一块辽阔苍茫,近乎无边无际的恢弘大陆之上,中有无妄之海,遥遥横隔相阻……”

“而海中则遍布着各种神秘莫测,凶狠嗜杀,残暴不已的巨大海兽,对于那些贸然进入无妄之海,试图闯入它们领域的无知人类,它们则往往会将其视为对于自己尊严的巨大挑衅,从而激发出凶兽们埋藏在血液骨髓里的嗜血与狠意,对其不遗余力地弑杀之。”

“因而,古往今来,许多尝试着想渡过无妄之海的人,往往最终,都成为了这海中凶兽的盘中之餐……”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千万年来,若想安稳越过这无妄之海,去往云中,便只能依靠于特制的灵船方才可行……”

“但此灵船的制作,却可谓规模浩大,工艺繁琐,且耗费灵气极为巨大,非境界极高的大能修士不能为之,且除此之外,此灵船还需得由专业培训过,经验丰富的船员方才能驾驭的了,使其平稳渡过无妄之海……”

“由此,对此灵船之上的席位争夺,便促而形成了这三年一比,可谓闻名遐迩、赫赫有名的云中大比!”

“云中大比?”闻此,我不由得稍稍挑了挑眉,可谓颇有些兴味地,惑然问道。

“是,每过三年,这三国修仙界中,便会举行一场可谓规模恢弘、声势浩大的云中大比,凡练气期五层以上修士皆能参加,最终能够通过比赛进入前一百强的修士,便可获得这去往云中的资格……”

“且除此之外,于三国修仙界中,但凡境界修为突破练气期,到达筑基期及以上者,便可无须参加这云中大比,直接获得去往云中的资格。”

“而说来,明年九月份,便是这下次云中大比之期了……”

“虽说这云中大比得需练气期五层以上的修为方才能参赛,但想来公子您日后也定是要参加此云中大比的,因而明年的九月份之际,公子倒是可以前来观摩观摩,以积累些经验,好为日后参加大比做准备。”

“是,的确可以来观摩观摩……”闻此,我微勾了勾唇,未曾多言,只浅笑颔首道。

只不过啊……

这般想着,我却不由得于面具覆盖之下,稍稍加深了唇边笑意——

说来,只怕这到时候,便不仅仅只是观摩观摩这般简单了……

毕竟,按照自己这般的xiu liàn趋势来说,

若无意外的话,待到明年九月份之际,自己应是已然能够达到练气期五层以上的修为了……

不过,好歹这黑市一番见闻下来,我已然知晓自己的此般xiu liàn速度可谓颇快了些,

因而这般想来,自己还是沉默是金,该低调的时候低调些,莫要太过招人眼了为好……

……

半个时辰过后,

已然如愿购买取得了回春丹的我,

此番,可谓于那掌柜的的殷勤相送下,以及那“公子,下次若是还有符隶售卖,可千万记得再来我璇玑阁啊!”的一声声殷切嘱咐下,

我不由得微不可见地稍稍抬手紧了紧系于腰际的暗青色储物袋,

而后只面不改色地,以神识飞速探了探其中内置着回春丹的小瓷瓶,以及赠送的那两斤灵茶,和方才在璇玑阁内一番购买所得的符纸,符笔以及灵兽血等物,

以及那扣除了此番购买诸上等物费用后,尚且剩余的两块中品灵石及一千一百块下品灵石后,

随即,便也回身勾唇,

只一面笑着有礼道“一定一定”,

一面就此跨过璇玑阁阁前门槛,抬步往外走去……

……

虽说自己此番璇玑阁一行后,已然是成功取得了所需的回春丹及绘符所耗等物,但想来好不容易,自己方才能出宫一趟,来此黑市之中。

因而,便自是不能浪费如此绝佳机会,当好好逛上一逛,见识见识才是。

且更何况,自己现如今也不再是两袖空空,毫无分文了,

于是乎,便自是可以甚有底气的好好逛逛,于此鳞次栉比、琳琅满目的商铺摊贩中,搜寻些宝贝方才是不虚此行……

立于黑市正中,抬眼略略浏览扫视完,那高高竖立于黑市正中心牌坊位置处的巨型布局简介木牌后,

我便随即心照不宣,了然于胸地,朝着离此最近的南市一路而去……

……

要说于这漫漫修仙长途之中,

有一样东西可谓是举足轻重,至关重要而又不可或缺的,那便是——丹药。

虽说常言道“是药三分毒”,

即便是那萃炼精髓,精心凝炼而成的丹药,也毫不例外,也不能于之幸免。

像这些精粹凝炼而成的丹药,虽说有些能对己身之修为灵力,以及突破境界等方面有所裨益,亦或是还有着其他如解毒,疗伤,提速,化形等等诸如这般或那般的非凡效用。

但在其服用之后,却是会无一例外,不可避免的,都尽然会在修士体内余下丹毒。

而除此之外,有些个修士则更是过分依赖于丹药之非凡功效,以期快速提升己身之修为境界。

长此以往,便以至于自身的修为境界基础不够坚实,等级境界不稳,底子过虚。

而此类情况愈到最后,弊端也愈发明显,境界突破也愈发艰难不易。

因而此类修士一般来说,都无法问鼎于真正的大能大境界,只能拘泥于前几个较低层次的修为境界,而终其一生碌碌无为。

但虽说如此,丹药的重要性与必要性那还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虽说服用后,会残留有丹毒淤存于体内,

但其实说到底,这些个丹毒都是可以花上个一定时间,便能将其尽数消除化去的,

而待到其丹毒一一消除化散过后,对于修士来说,便可谓就无甚影响了。

而至于那过分依赖于丹药,以致基础不牢,底子过虚的问题,解决起来那便更是简单了!

说到底,只要不过分依赖丹药,xiu liàn不急功近利,以及xiu liàn过程中,注意夯实巩固自身之修为基础,此问题便可就轻轻松松,迎刃而解了。

因而,对于我来说,这丹药可谓是绝对要炼的,

而这丹炉灵药之类,那也是绝对要买的……

而位于这黑市以南的一大片地域范围,街道商铺,

事实上,便是这黑市之中,可谓规模最大,品种最为齐全,同时也是最为集中的丹炉、灵草、以及灵药贸易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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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忍不住额外说一句:这个是化用的“朝如青丝暮成雪”吗?哈哈哈,作者菌其实是白哥的脑残粉啊!超喜欢《将进酒》的!握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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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扫荡式采买

此番,按照那巨型布局简介木牌所言,

一路渐行而来,踏入这一方黑市以南地域之后,

我却并未急着开始采买灵药灵草材料,而是暗暗运用了流云身法加诸于身,于南市中迅速地略略走了一遭,大概环顾了解了一番此地情形……

不得不说,果不其然,这黑市不愧是称之为黑市的存在。

虽说此地并不像一般的京都钦阳街道上,有着那么许多鳞次栉比,纷繁林立,规模甚大的大型商家店铺,

但此处却有着几乎数不胜数,数量繁多的零散摊贩,流动商铺,以及来往行走货商,私人卖家等。

这一路略略行走过来,

便发现这南市之中,几乎遍地都是那席地而售,待价而沽的零散摊贩,以及私人卖主。

而事实上,此类摊贩也往往是这南市之中最为受欢迎的。

因为此类摊贩不仅人群数量最多,而且其所售之物也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品种齐全繁多。

因而可谓是随处可见,那来往过客三五成群地,团团聚集围拢在某一摊点前,或是指点议论,或是挑拣选购自己所需之物。

于是乎,

在大概地了解了一番此地的市场行情,于心中有了大体规划之后,我也便随即开始了此次的正式采买行动……

然而,不得不提的是,

虽说此地的确是品种丰富齐全,数量繁多,

但与此同时,正所谓“黑市”、“黑市”,却倒也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其中之物可谓是良莠不齐,鱼龙混杂……

要说在这其中,那圆润璀璨的绚丽珍珠,固然是有的,然而,那扰人视听的鱼目,却自然也是不在少数。

不过好在自己不知何故,便对于草木一类有着可谓是无与伦比,非同一般的敏锐感触。

因而如这般,于这满地沙砾之中寻觅淘洗出那真正的璀璨金光一类之事,做起来倒还算是得心应手,简单至极……

秉承着“货比三家,知根知底”的原则,

此番,我可谓是脚步不停地一路沿途采买过来……

总而言之,此番的采买原则即不外乎为——

质量下乘者,弃之;品相不佳者,弃之;弄虚作假者,弃之;以次充好者,弃之;以及漫天要价,舌灿莲花,胡吹海编者,皆弃之……

因而,随着我这一路走过来,于己身后可谓是哀嚎哭丧声连绵一片,以及那惨叫咒骂声,几乎是沸沸扬扬,不绝于耳……

而在不过这一个时辰长短的采买时间里,此处最常看见的场景则是——

场景一:

“唉,这位公子,您看看,看看,我这可是品质绝佳的二品灵草焗槿草啊,您瞧瞧这品相,瞧瞧这年份,哎呦,足足有三百年啊!”

“哎……看公子您面善,我就忍痛给你个优惠价,只要区区三百五十块下品灵石啊!公子,还且赶紧买吧,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焗槿草?我看看……嗯,倒的确是……”

我沉吟着淡声道,

“只不过,你这株却貌似年份不够啊,才不过堪堪六十九年零七个月而已。”

说着,我又细细探了探手中的这株焗槿草,随即,便又语调淡淡地接着道,

“另外,这株焗槿草的品相也不甚好,生长过程中有三年的时间里吸收养分不足,导致有些营养不良了。而除此之外,它底部株须也不够完整,根部由左数第七根底须被截断了,第十一根有折损,而且这株焗槿草……”

我只淡淡地抬眼望了望此时此刻,眼前那已然被我说的两眼发昏,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摊主一眼后,

便可谓又继续面不改色,语气不变地接着道:

“哦,对,居然还有一片叶子掉了,就在右侧第三茎节那……”

然后……

摊主惨败,随即吐血三升,大声哀嚎一句后,

便两眼一翻白,身形一晃悠,紧接着——就此,倒地不起了……

而眼见于此,

我便也只能淡定地略略摇了摇头,略表一下遗憾,随即默默地再次于心中感慨一句——“战斗力太弱,心里承受能力太差”后,

便不带一丝留念地,潇洒转身离去,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

场景二:

“哎,公子,您来看看,我这可是一品灵药茴豆蔻!虽说这茴豆蔻的品阶不高,但在下我绝对可以拍着胸脯跟您打包票,我这株的品质,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而且至少有一百三十年的年份了!”

“要我不夸张的说,在这黑市里可谓绝对找不出比我这株更好的了!若您想要,现在就只卖您六十块下品灵石!这绝对绝对是良心价,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了!公子您可抓紧时间赶紧买吧!”

“一百三十年份的茴豆蔻……嗯,品相确实不错……”

“是吧,是吧?这株的品相确实不错吧?这位公子,在下可是绝对没骗您!要不,您瞧着,您现在就把灵石付了?把它买下来怎么样?”

“虽说的确是品相不错,但我方才路过那转角处之时,便见有一人在卖那一百四十年份的茴豆蔻,那品相可一点都不比你这株差,并且不过才需区区四十五块下品灵石而已。因而,还是罢了,我还是回去买那株吧……”

而话音刚落,我便放下了手中的这株茴豆蔻,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然而,还未待自己转身走出几步,

便已然闻见身后的那位摊主,此刻可谓是忙不迭地出声,急急忙忙地朝我仓促大声呼喊道:

“好,好!那位公子,你先别走,别走!就四十块,四十块下品灵石卖给你!”

然后……

这便四十块下品灵石成交了……

然而,待到钱货两讫,我转身离开之后,

那位摊主方才默默地走到拐角口处,向着那儿正摆摊售药的摊主开口问道:

“你这有卖一百四十年份的茴豆蔻吗?”

“哦,有啊。不过,您来的倒有些不巧,我那株茴豆蔻可巧刚刚被一位白衣公子给买走了。要不,您再看看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

“白衣公子?”

“对啊,就是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白衣公子,哎呦,要说人家那通身的贵气唷!啧啧,想想还真是了不得!哦,对……”

那摊主满脸笑意地说着,忽地抬起手,遥遥指向我渐行渐远的背影,道:

“这不,就是那位,还没走远呢!五十块下品灵石卖给他的。”

然而,恰于其话音刚落,

便见先前开口发问的那位摊主,此刻竟忽地“噗通”一声轰然倒地,随即只两眼翻白,口吐白沫,

然而与此同时,嘴里却还止不住地咧咧骂道:

“什么天杀的白衣公子啊!明明看着那么有钱,居然还跟我砍价啊!跟我砍价!而天杀的,我居然还真这么蠢地就上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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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被盯上了!

而正如这般,

几乎可谓是顶着身后那连绵一路的哀嚎抱怨声,以及惨叫咒骂声的同时,

我终于还是不负所望地,将这整片黑市南区都尽数晃悠扫荡了个遍……

而这一路采买的最终结果,自然也是——

所获颇丰……

将神识探入储物袋中,略略清点了一番后,我便发现自己这一路采买下来,虽然林林总总地统共花了将近一千多块下品灵石,但也算是物有所值,花的并不亏——

此番自己统共采买了一品灵药灵草共二十六株,而二品灵药灵草,则共有十一株,但至于三品以及三品以上的,却是一株都没有。

不过,这样的结果倒也算是我意料之中了……

毕竟要知道,三国修仙界之中,本身便是一灵力贫瘠,物资匮乏之地,

即便是三国修仙界中,这灵草灵药品种最为齐全丰富的黑市,其中贩卖的灵药灵草,实则也不过大多都是一品的等级品相而已,

而至于那二品品阶的灵药灵草,都可谓是相当稀少,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因而,也就更不用说什么三品等级的灵药灵草了,

想来于此三国修仙界中,这三品灵草灵药,那可谓绝对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只怕唯有在那璇玑阁声名远播,闻名遐迩的拍卖会上,方才能偶尔见之罢……

……

晃晃悠悠、一路将此黑市以南地域几乎尽数踏遍后,

随即,又寻了个僻静角落,将此番采买的灵草灵药,都仔细地一一清点完毕之后,

我便不禁微微抬了抬眼,遥遥望了望天色,发现自己此番出来,已然是在外间呆了许久,

因而,到了现如今,时辰倒也不算早了。

于是乎,思及至此,我便打算着再于此购买个品相尚可的丹炉后,便准备着动身回返……

然而正当我略略思量过后,准备转身朝着那南市中央长安街的方向,渐行远去之时,却不知——

此番,自己竟已然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悄然盯上了……

……

临近日暮时分,远方天际斜阳已然开始渐渐西行而下,

由此透出灼灼万丈磅礴璀璨金霞,十里翻腾连绵云海,渐渐地蔓延遍布这整个无穷天际,

于苍穹之上,美得惊心动魄,举世绚烂……

而此时此刻,天际日色也已然渐渐转暗,

再不复正午时分的耀眼温暖,只带着临近夕阳的余晖,静静地撒落这整个苍茫人间……

……

而于此黑市以南地域的中心处,位于长安街上的一条甚是隐蔽狭长的幽深暗巷里,

一满脸络腮胡子,浑身横肉的彪形大汉,

此刻,正暗自压低了声音,遥指着远方街口处一渐行渐远的修长白色身影,对身旁之人悄声道:

“看到了没?就那个……告诉你们,老子可盯了他一路了,待会儿下手时记得干净利落点,别留下痕迹……”

而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一名眼小如豆,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精瘦男子,此番于眼珠子那么飞快地一转后,便立即接口问道:

“老大,我们这次的目标,就是那小子?”

“对,就是他……诶,我说你小子注意点,别总盯着他看!”

“这小子虽然看着才练气期三层的修为,可不知怎么的,竟机敏鬼滑的很。我这一路跟过来,居然有好几次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要知道你老大我这一身家传的独门敛息跟踪身法,可从未被人发觉过,此番竟然差点就被这毛头小子给发现了端倪!因而你还不给我警醒点,别让这小子发现了!”

“唉唉,好,我这就不看,这就不看来着……不过吧,话又说回来了,老大,我怎么觉着……”那眼小如豆的精瘦男子此刻略沉吟着,颇有些支吾道。

“你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就快放,给老子磨磨唧唧个什么!”

“唉,是是……老大,我是说啊,要依我看的话,这个毛头小子,怎么看都不觉着是头肥羊啊……”

“老大你想想啊,一般像那些个名门世家里的公子少爷,那身旁,定然会有那么一大帮的近护侍卫们贴身跟着的啊!”

“就算是明面上并没有带着近侍护卫,可也绝对有那么至少好几个身手不凡,修为甚高的暗卫们,在暗自跟踪保护着的……”

“可这小子,啧啧,虽说那通身气派确实看着颇有些骇人,然而这一路跟过来,其分明就是一人独行罢了,什么明侍暗卫的都一概没有。且他修为又不高…。”

他搓了搓手,又接着道,

“这这这,能是头肥羊吗?”

“可别到时候下了手,却发现这毛头小子原来只是金玉其外罢了,竟穷的叮当响,压根就没几块灵石在身,到时候白费我们兄弟几个这好一番工夫,那可谓就不甚好了……”

“因而,老大,此番我们这般舍了那一堆待宰的肥羊,只专心致志地一味去打他的主意,是不是有些不甚妥当啊……”

“废话!你老大我干这一行干了这么多年,会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吗?还用的着你小子来提醒!不用你多废话,老子我一开始就早打探清楚了——璇玑阁的那掌柜的,你知晓吧?”

“当然知晓了,这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若是连如此大名鼎鼎的璇玑阁中的掌柜的都不识得,那还真是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干这一行的……”

“嗤,”

那眼小如豆的精瘦男子此番话音才刚落,

便闻得其身后,此刻倏地传来一声甚是不屑的低低嗤笑声,可谓瞬时间,便打断了其接下来的话语……

而转眸望去,便见一面色阴沉,阴渗渗地似是刚刚从坟墓堆里爬出来的般,只恍若森森然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般的男子,

此刻正斜睨着眼,可谓不阴不阳地,朝着那眼小如豆的精瘦男子,嘲讽嗤笑道:

“呵,这话说的,好像你一直都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干这行的一样……”

“你!”

“好了,都给我闭嘴!”

那一满脸络腮胡,牛高马大的彪形大汉,此刻闻得于此,不由得终是忍不住满脸怒意地,朝着那二人出口低声怒斥道,

“怎么?你们是想把人给引过来不成?这一票还究竟做不做了!”

“一个个的,成天就只知道窝里斗,窝里横!好啊,若是都这么了不得,那就给我去做几票大的来啊!这成天里,只知道唧唧歪歪,瞎搬弄嘴皮子算个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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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有美人兮,在彼一方

而眼见着那二人在闻此怒斥之后,

虽说是面色不好,然则,却也还是都乖乖地闭了嘴,不再多做言语后,

那浑身横肉,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此番不由得斜眼瞥他们两眼,低哼一声后,又继续开口道:

“璇玑阁的那掌柜的是个什么德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整日里只各种游手好闲,没骨头似的懒散躺着,只知道伤春悲秋、唉声叹气,守着那偌大的铺子,却一点正经事都不做……”

“然而,此番我碰巧经过那璇玑阁之际,却发现那个成日里无所事事、从不干一丝正经事的掌柜的,此番竟是亲自将这毛头小子送出门,而且看他当时那模样,真是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

“因而如此想来,这小子既然能得那璇玑阁掌柜的这般对待,可谓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说不定便是什么世家大族里偷溜出来的公子哥,乃是一腰缠万贯,堆金积玉的主儿。”

“且如此这般,身边还未有明侍暗卫跟随,更是自身修为不高,因而,像这样的毛头小子,可谓完完全全就是一富得流油的待宰肥羊啊!”

“可老大,既然这小子是那什么富家公子哥,我们若是这般把他给做了,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当啊?”

那眼小如豆的精瘦男子,此刻闻得于此,不由得搓了搓手,隐隐有些畏缩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到时候寻个荒郊野岭,只神不知鬼不觉地干了这一票,又有谁能知晓!”

“再说了,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是提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你说说你,整天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地做什么!好不容易撞上这般好的一票生意,又有什么可怕,可担心的!”

“更何况,像这种娇生惯养,娇娇滴滴的公子哥,可不就尽管往外面偷溜吧!要知道,这外面可不比他们平日里各种打滚厮混的胭脂粉堆里,到时候就让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可是一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呢!”

恰于那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满脸杀意地沉沉说出此话之际,

身侧一直隐在黑暗角落里的一佝偻身影,此刻闻得这句话,可谓缓缓终是走上前来,露出其间身形,

随即,只望着远方那渐行远去的素色修长身影,

缓缓眯起了其精光发亮的眼,由此露出一排黑黑黄黄,如同野兽般的牙齿,如同望见什么诱人猎物般,眼神中迸发出骇人的热度,

而后,只可谓甚是猥琐地搓着手,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沙哑难闻的声音,低嗤嗤出声道:

“这般神仙般的好人物,可别浪费了。就这样杀了,多可惜啊,老大,还是留给我,好好玩玩吧……”

“得得得,”

那浑身横肉,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此刻闻得于此,便只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又接着道,

“到时候待我们劫了这小子,就留他个一条命……只不过,你这次可别同先前那般,一下子就给弄死了啊……”

“好了好了,先别多说了!这小子都快走没影了都……那啥,老二,老三,老四,你们都给我放机灵警醒点,小心仔细地跟着过来!告诉你们,这可是头大肥羊,都给我盯紧着点,别让他给老子溜了!听到了没有!”

而话音刚落,便闻见一连串刻意压低的应答声,此刻陆续低声响起。

随即,便只见这条幽暗深邃,狭长昏黑的偏僻暗巷里,

几条高矮胖瘦,大小不一的暗色灰黑身影,沉沉地笼罩在黑暗中,如游鱼一般迅敏至极,一闪而过,

随即——了无踪影……

……

斗转星移,空间轮转……

于这整个黑市的最中心位置处,

即是一座高耸入云,锋傲朝天,而又赫然矗立的恢宏楼阁建筑,也即是那——璇玑阁……

然而,就在这座赫然矗立,高耸入云,恢宏壮阔的巨型楼阁建筑的最顶层位置处……

也即是那传闻中万般神秘,有着无数传言,却可谓从未有人踏足过一探究竟的,璇玑阁六至九层中的,最顶层九层之上……

此时此刻,就于这层层叠叠,逶迤垂地,奢靡雍华的深紫色重重帷幔幕帘深处,

于这氤氲缭绕,悱恻缠绵,流转萦绕的霭霭沉水香雾里,

于这雪色晶莹,入指可隐,毫无一丝杂色的极品奢靡雪狐皮毛地毯之上,

于这流光溢彩,昼如白日,璀璨剔透的数颗耀华晶莹夜明珠之中,

于这精雕细琢,木色天然,甚至隐隐逸香的极品金丝楠木雕榻之上……

竟有一人,惟有一人……

正恍若无骨般,慵懒至极地斜斜躺卧在这极品金丝楠木雕榻之上,裹在这洁白无暇,浓厚密实的晶莹雪色狐裘里……

而只由其中,露出那修长如玉,指节分明,而又极尽美好的一双手……

而此时此刻,这双更甚雪色三分莹白,更甚玉色四分温润,更甚清秋月辉五分光洁莹润的修长双手,

正一手轻执着宛如弦月般的银白色玲珑小弯刀,一手轻捻着魅惑如血,色泽鲜艳刺目的殷红赤果……

在这昼如白日,璀璨溢彩的硕大晶莹夜明珠的照耀之下——刀光翻飞,飘然若蝶,光影惊鸿地——额,削着手中的殷红赤果……

而那艳红如血的荼蘼赤果汁浆,就如这般,

顺着那莹润光洁,温润如玉,恍如雪色般晶莹洁白的修长手指缝隙中,蜿蜒曲折,缠绵至极地缓缓流下,

带着极尽难言的美好魅惑之色,悄然吸魂摄魄……

就恍若九幽地狱之下的妖魔般,不过一眼,只需一眼,便能蛊惑着人们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地缓缓堕入深渊,渐渐坠入死亡之中……

然而,

就于这刀影翩然,翻飞若蝶之际,

这双莹白润洁,指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却蓦然间,忽地停了下来……

随即,须臾过后,那执刀的修长右手忽地缓缓抬起,

而与此同时,那人手中的银白色弦月弯刀的锋刃处,则也顺着此番动作,遥遥地指向一个莫名的方位……

紧接着,那人忽地顿住,嘴角微勾,就此,牵起一抹魅惑惊人的轮廓弧度来,

只蓦地开口缓缓道:

“哦?那人……呵,倒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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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何人?

然而,

恰于人一点一点地,缓缓陶醉沉浸堕于此如诗如画,似梦似幻,有美人卧之兮,笑靥倾城的美妙如斯场景中之时,

却忽地有一个声音,可谓是极其不合时宜地蓦地响起——

“那个人?是哪个人啊?”

随即,话音刚落,便见这似梦似幻,美人倾城的如斯美妙场景里,

只忽然之间,便“噌”地一声,骤然蹿出来一颗人头……

然而,即便如此,

却见那慵懒斜倚在榻上的美人,此番仿佛早已对此场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般,只将手中的银色弦月弯刀微微地转了转,

随即只微微地挑了挑他鸦青如墨,恍若剔羽般的眉,遥遥斜睨他一眼后,

便缓缓开口道:

“喏,这不是指出来了吗,不晓得自己看啊?”

“嘿嘿,晓得晓得,当然晓得……”

闻得美人开口,那人可谓是立马就从善如流地开口应声道。

随即,便沿着那弦月弯刀锋刃指向的方向,透过层层遮蔽阻碍的帷幔幕帘以及雕花木门,遥遥望去……

然而不过眨眼工夫过后,

那人却蓦然间,一下子垮下了一整张脸,随即只瘪着嘴,皱成了苦瓜脸,絮絮叨叨地道:

“这……主上,你莫不是在逗我吧?居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练气期三层修士!哎,主上,不是我说啊,像这种蝼蚁般的存在,能有什么趣味……”

然而他话还未曾说完,

便可谓突然间,被人给猛敲了一记脑门,瞬间打断了其接下来已然到了喉间的话语,

紧接着,只闻得一个声音骤然间,于此香霭袅袅的其间内,蓦地大声嚷嚷地响起道——

“你这小子,我平时是怎么悉心教导你的,都给我忘了是不是?”

“我平日里那般耳提面命地,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你啊——”

“这凡是主上说的话,那绝对都是千真万确的;凡是主上下的命令,都是要坚定不移,矢志不渝地去执行的;凡是主上开口道的评论,都定要毫无怀疑,不需理由地相信的。”

“因而,这主上说他有趣,他就定然是有趣的——像这种简单的道理,你究竟知不知道,明不明白啊?”

然而,眼见着这人正颇为义正言辞、恨铁不成钢地般说着说着,

却忽地语调一转,神态一变,随即便朝着那榻上之人,可谓煞是嬉皮笑脸地道:

“嘿嘿,主上,您说我这说的对不对啊?”

“嗯嗯,不错,还是小暗魍说的合我心意……小暗魉啊,你可要多向小暗魍学习哟……”

“哈哈,听到了没,暗魉啊,要听主上的话,努力向三哥我学习哟!”

然而,此番这猖狂的大笑声还未曾持续多久,

就被骤然响起的“啪啪”两声巴掌声,给瞬间打断了——

“你们俩个,在主上面前怎么也竟这般放肆,丝毫不知收敛!整日就知道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都给我站好,闭嘴!赶紧给主上跪下请罪!”

“大哥”,“大哥……”

闻得此言,两声哀怨恳求声,此刻不由得陆续接连响起……

“还敢多嘴!”

“是……”

“主上,属下错了,还请降罪责罚……”紧接着,两声认罚声便认命般的齐声响起。

“主上,这也是属下管教不严,督察不力,方才以致冒犯主上,请主上降罪责罚!”

只见那被二人称为“大哥”的俊朗男子,此时也眉心紧蹙,紧接着那二人之后,可谓面容冷峻,神色肃然地跪下请罪。

“啧啧,你们看,我就说吧,你们家大哥真是你们几个中最不讨喜的了……整日都这般严肃,就知道板着张木头脸,哎呀呀,真是无甚趣味……”

“是,诚如主上所说,属下无趣,致使主上烦忧,此也实乃属下之过,还请主上一并降罪惩罚!”

“咳,”

那榻上懒懒斜倚着的美人,此番在闻得此硬朗冷峻男子如此平铺直叙、不淡不移的一番话下来,不由得差点便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噎着,生生喘不上气来,

随即,良久后,

方才见其可谓煞是无奈地,缓缓抬起其修长如玉、莹洁如月的玉骨手来,而后,只颇有些无力地揉了揉眉心,道:

“哎,罢,罢,都别跪上跪下,请罪来又请罪去的了,尽晃的我头疼……还不赶紧起来……”

“是,多谢主上宽恕!”

“谢主上宽恕!”

“多谢主上!”

“嘿嘿,主上啊,您刚刚说……呀!大哥,你别这么恐怖地瞪我……咳,嗯,主上,属下有一事不明,烦请主上示下……”

“何事?”

“方才主上所说之人,属下着实是左看右看,千思万想,都未曾看出此人有趣之处。嘿嘿,主上,要不您就给属下说明解释一下呗!”

那先前被称作“暗魍”的男子,此刻还未曾严肃穆然了半盏茶的工夫,便立即是嬉皮笑脸了起来。

而那被称为大哥的男子在听闻此话之后,也不禁甚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随即只就此转过眼去,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来,脸上可谓尽是写满了“这货是谁?我不认识他”的无奈之色……

而眼见于此,

此刻,那榻上之人却只微微偏头,遥遥望向其手中弯刀锋刃处所指的方向,

随即,便见那恍若丝绸,顺滑如瀑般的三千墨色长发,此番也就此顺势而下,

紧接着,唯见其就此微勾起了唇,牵出一抹可堪颠倒众生的惑人弧度,

只幽然轻声开口道:

“方才那人……”

“若要说其对于灵药灵草的感知敏锐程度,只怕是家中那些个老家伙们,拍马疾奔都追不上啊……”

------题外话------

是的!今天,又有加更!

就是这么任性~o(=w<=)p⌒☆

还是老规矩啊!下午6点发二更呀~记得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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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何物?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

却可谓全然不知晓,由于自己先前这样或那样的一番行径缘由下来,

已然导致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便被各自两方人马,给注意盯上的后果……

彼时的我,

可谓正煞是闲然地,走在这十里长安街道的青砖石路面之上,朝着那东南位置处售卖丹炉的店铺渐行而去……

要说于修仙界中,可谓众所周知的是——

丹炉之物,虽说乃是那炼丹术之中所必不可少的存在,然则,作为一项炼器师的所创之物,其自然也与其他法器一样,有着品阶之分。

而由于自己先前的一番闲逛探查下来,

便已然发现此地除了璇玑阁的拍卖会以外,便唯有那东南位置处的一家名为“承运”的店铺,方才新进了法器以上,也即是灵器品阶的丹炉,

而至于黑市之中,其余的商家店铺所售之丹炉,便可谓无一例外,皆为灵器以下之品阶……

而虽说自己现如今不过练气期三层的境界修为,日常所需炼制的丹药,实则也不过皆为一二品品阶的而已。

但众所周知,

炼丹师所用丹炉的品阶好坏与否,实则,都会直接影响所凝炼丹药的成丹率以及其品质功效。

因而为了更好地保证自己这漫漫修行长途中,所服用丹药的数量品阶,

我此番自然还是得免不得地忍痛大出血一次的——即,得需前去购买一个灵器品阶的丹炉……

然而,却不曾想,

正所谓“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就于此前行路上,距离自己的目标——承运店铺尚且不到百米远的位置处,我却不得不在此,bèi po放缓了自己前进的脚步速度……

……

此时此刻,就于这拐角街口处,

也不知是何缘故,竟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地挤了一大群人,

远远望去,可谓尽是乌泱泱的一大片。

而就此番这般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情形来看,

自己要想穿越过这层层叠叠,水泄不通的熙攘人群,从而去往那一端的承运店铺,只怕绝对是万分的艰难不易。

然而虽是眼见如此,

但为了自己能够尽快购买到合适灵器品阶的丹炉,从而在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之前,能够尽快赶回栖梧宫中。

此时此刻的我,便也不由得抿了抿唇,暗自于心中下定了决心,

随即,便只能顺着此处这愈聚愈多的人群,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运用上了流云身法加诸于身,

方才可谓是竭尽全力地挤进了那人群最中心处……

然而,待到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地挤进了人群最中心位置之后,

我方才恍然发现,原来此番,这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地在此聚集了如此之多人的真正缘故。

只见于这乌泱泱的,人山人海的最中央位置处,

此时此刻,

可谓正以紫檀为底,金石为托地,高高托捧架起一株流光溢彩,璀璨缤纷,更甚至于,可以说煞是金碧辉煌的,一株不知名的灵草灵药。

且更有甚者,

于它身周位置,此时则可谓是光华萦绕,流转不息,

在这尚未将暗的金色阳光照耀之下,则更是显得其华贵逼人,璀璨夺目……

而由中折射而出的万丈耀眼光芒,此番带着那仿佛要与日月争辉之势,

此时此刻,几乎晃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颇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是何物?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稍稍挑了挑眉,

随即,只煞有兴味地,凝神朝其望去……

……

然而,恰于自己挑眉凝神朝其望去之时,

却见此时此刻,

于这株金碧辉煌,璀璨夺目,可谓华贵至极的灵药灵草的旁侧,

可谓竟有一人正大咧咧地叉着腰,高仰着头,只唾沫横飞,口若悬河地大声嚷嚷不断吹嘘着什么。

而若是仔细听来,便能发现这人说的其实是——

“诸位,可都在这仔细听好了啊,今日本人在此,卖的可不是什么稀松平常,普普通通的一二品灵药灵草!”

“正如你们所见,就在我身边的这一紫檀架上,此时此刻正摆在这里的,便是这三国修仙界中,极为罕见,稀缺珍奇,货真价实的三品灵药——‘凌云株’!”

“而想必诸位此番也都能看的见,与那寻常一二品灵药相比,此株三品灵药凌云株的那非比寻常,与众不同之处!”

“因而诸位可千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像这样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失不再来啊!”

“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这三品灵药灵草的珍贵罕有,以及其蕴含灵力之丰沛啊!因而今日诸位能有缘在此遇见这一株绝世三品灵药凌云株,那可谓是可遇不可求的,顶顶好的机遇啊!”

“当然了,同是作为修仙者,我相信诸位也都是能深刻理解本人所说之话的。因而本人也就话不多说了……”

“在此宣布,本株三品灵药凌云株,今日只要价高者,便可得之!因而诸位还不都赶紧的,好好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啊!”

“好了,话不多说,想来诸位也都等的着急了……如此,现在竞价开始,底价为八百五十块下品灵石!”

“我出九百五十块下品灵石!”

“我!我出一千块下品灵石!”

“一千二百块下品灵石!”

“我出一千三百块!”

“一千五百块!”

“一千七百块下品灵石!”

……

而眼见这周围群众愈聚愈多,

高呼竞价之场面气氛,也可谓是愈发的激烈昂扬,不断地争先恐后,带着唯恐被他人争先之势……

而众人所喊之价码,此番,也仿佛腾了凌云清风般,越飙越高的场景……

我不禁于一番凝神观察后,便淡淡收回了目光,

随即只默然清了清嗓子,在一片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大喊价码的人群中,

只面不改色,毫无表情地淡然开口道:

“一块下品灵石……”

------题外话------

当当当~第六轮有奖竞猜开始啦~

请问,女主为什么会只出一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呢?

a只因“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摸口袋没有钱”,唯有“穷”之一字可概之~

b因为只值一块下品灵石

c挡路之仇不可不报,就是这么傲娇地要砸场!

d其他(其实,是作者菌懒得想其他的选项了~)

咳咳,因为上次参与的小可爱实在是太少了,默默窥屏的作者菌只能抱着膝盖,在角落里伤心的哭唧唧~

所以,这次的奖励人数,具体是选5个还是7个,视具体参与人数而定!~o(=w<=)p⌒☆

是滴!就是这么任性!当然,还是每人66币~这个还是不变滴~

评论有效时间:2018年6月4日18:00~2018年6月5日12:00

(因为是二更,所以活动时间比较短~)

看到这儿的宝宝们!

划重点!

有提醒呀!

三长一短选?~o(=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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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招摇撞骗

而恰于我此番慢慢悠悠、清清淡淡地说出这一句话来之际,

不曾想,自己这轻飘飘的一字一句,

却仿佛瞬间,都尽数转而变成了一个个分量十足的硕大石块,扔掷出去只咚地一声,便砸出一个骇rén dà坑来,

只瞬间,便惊了这一方乌泱泱的人群,哑了这一大群人的声,

而周遭声音,此刻便好似被人忽地掐断了般,只蓦然间戛然而止……

紧接着,仿佛这整个世界,都就此骤然间万籁俱寂,悄无声息了……

……

然而,此等情形却并未能持续多久,

稍许工夫过后,

便闻见先前那唾沫横飞,开口介绍的摊贩商家,此刻闻得我此话后,眼见这一番鼎沸竞价之势,只瞬间,便转而变成了如此静静悄悄,冷场之态,

不由得顿时便气急败坏了,只大插着腰,满脸怒意,横眉冷对地,指着我骂骂咧咧道:

“哪里来的这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自己没见识,没见过几个世面,就别在此胡言乱语,唧唧歪歪的!别在这挡大爷我的生意,败坏诸位爷竞价灵药的大好兴致!”

而随着此人的一番骂咧声出来,周遭人群也仿佛被瞬间唤醒了般,纷纷就此回过神来,

紧接着,便只见如同山呼海啸,排山倒海般的嘘声与骂声,此番只骤然铺天盖地地,迎面朝我而来……

于此之中,甚至还有一人隔着老远地,便往我这边猛啐了一口,随即一脸鄙夷,眼睑朝天地破口大骂道:

“哪里来的土包子!真是傻不拉几,没见过世面!不知晓就罢了,胡乱出价做什么!要是你小子真没事干,就赶紧回去找你娘撒娇要奶喝,别在这里磨磨唧唧,胡说八道,碍着大爷们的正事!”

而诸如这般的骂咧叫嚷声,此时此刻于我周遭附近,则可谓更是连绵一片,鼎沸不绝于耳……

然而于此情此景中,我却只是面色淡然,神色不变地稍稍抚了抚手边广袖,随即唇角轻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只视若无睹,语气浅淡地开口道:

“不过是一株被做过手脚的千琦芍,竟也能引得如此多人趋之若鹜,争先竞价。此情此景,倒也还真是令rén dà开眼界……不过也罢……”

说着,我只淡淡撇了撇嘴,而后可谓颇为不以为意地,又接着淡声开口道,

“反正,此事也与我无关……”

而许是我此番说话的语气太过笃定,

不以为意的模样太过扎眼,

亦许是,一双墨眸中暗觉可笑的神色太过明显……

因而,随着我此番话音刚落,

周遭之骂咧声,便似乎于陡然间,蓦地隐隐减弱了些许……

窃窃私语许久后,

于人群之中,终是有一人在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方才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方才所说之话,应该已然足够清楚了。并且,想来在场的诸位,也都耳聪目明,已听的一清二楚。不过当然了,信或不信,这便是诸位的事了,自与在下无关,本人仅言尽于此,还烦请诸位让出条路来,且让我先行过去……”

而说完此话,我便不再理会那心中存疑,怀疑更甚的周遭旁人,

只面色淡然地,拂开穿过已然渐渐冷静下来的四周人群,随即朝着百米之外的承运店铺方向渐行走去……

然而正在此时,

我身后方位却忽地传来一声极其气急败坏,怒火冲天的大吼声——“给老子站住!不准走!”

哦?什么人?

闻此,我不禁微微一挑眉,心中颇有些许惑然……

然而即便如此,我却可谓依旧神色未变,分毫不显,随即只甚是面色淡然地转过身去,闲然挑眉望向声音来源处……

寻声望去,

却竟见那于先前,竞价售卖那加了“料”的千琦芍的摊主卖家,此时此刻,可谓正横眉竖眼,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地插着腰,直指着我开口大喝道:

“哪里来的臭小子!一番胡说八道、无中生有完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告诉你,你小子今天必须得在这把话给老子说清楚了!要不然,你今天就别想从这走出去!”

然而耳闻此话之后,

我却不由得眨了眨眼,心中竟觉着颇有些许好笑来……

而此时此刻,于我的心中,也可谓只余下一个明晃晃的想法,那便是——

见过找死的,还真没见过这般找死的……

如若按常理来说,若他不开口出声大吼出这样一番话,

想来于这周遭群众之中,除却那些个已然心中存疑,对此犹豫不决的人之外,必然还是有那么些几个“宁肯买错,不肯放过”,甘愿当一次冤大头的人们存在的。

如此,说不定他今日的这笔生意就这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做成了……

然而,就他方才的这一番话,却可谓是,只这般大咧咧,**裸,丝毫不留一丝余地地,“吧唧”一声,便把自己所有的余地退路,给直接封死了……

就此,只退无可退,无路可退……

哎,不得不说,这人呐,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

不过当然了,这话又说回来,

既然他执意如此,那我便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想来我自然也是不介意在他执意要往悬崖边缘一路狂奔的路上,给默默地推上一把的……

于是乎,思及至此,我便只从善如流地就此转过身来,而后,又可谓煞是配合地抬脚几步,走至那株所谓的“凌云株”旁侧。

只略略望了望身侧正插着腰,一脸“我看你小子怎么说”表情的摊主后,便抬眼望向四周淡然开口道:

“诚如诸位所见,在下面前的这株所谓的凌云株,可谓全然不是什么三品灵药灵草,而实则却是由一品灵药千琦芍改头换面而来……”

“取淬金叶嫩芽叶心,淖水,晒干,磨粉后,引酒酿调和后静置七日,将其均匀涂于花瓣之上,便可使之呈现金碧辉煌之色,耀眼夺目之光。”

“而后将千琦芍第三、六、九层花瓣依次仔细谨慎摘下后,以灵力细细封合先前截断之处,便可使之呈现如此花冠形状。”

“再者,将千琦芍花萼以上部分谨慎截断后,将其嫁接移植于甫云草柄株之上,以灵力细细封合后,便是现如今诸位所见的所谓‘凌云株’……”

“而此般下来,其间灵力可谓不增分毫,反而尽数散落流失,以致灵力残留寥寥无几,与一般凡草可谓相差无异……因而如此说来,我方才出那一块下品灵石的价格,倒还算是高估了它……”

“不过……”

我正说着,却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略略顿了顿,

随即微颔首思索了稍许后,便微微转眼,望向身侧已然变得目瞪口呆,脸色苍白,手脚止不住发颤的摊主,

又稍表赞同地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开口沉吟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凌云而起,易株而植,倒也的确称得上是所谓的‘凌云株’……嗯,这名字,取得倒是甚是贴切啊……”

------题外话------

有猜对的小可爱吗?

还是老规矩,具体中奖名单请关注我的小号置顶评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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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老叟(一更)

一番言语过后,

只闻得“扑通”一声巨响,

便见先前那还在横眉竖眼,怒意犹存的摊贩卖主,此刻只摇摇晃晃,腿脚发软,啰嗦着全然站立不稳,

而后,只“咚”地一声,便仿佛终是支撑不住地,一屁股软软瘫坐在地,

随即,便可谓是双眼无神,面色苍白,恍若瞬间便失了魂魄,丢了灵智般,只呆呆前方虚空位置处,嗫嚅着喃喃道:

“怎,怎会?怎么可能?他怎会知晓的?怎会……”

然而眼见于此,我却只面色未改,神色自若,

随即,只转眸望着眼前景象,可谓煞是感慨地稍稍摇了摇头,于心中默然暗道——

啧啧啧,话说此情此景,这还真是应了那句“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哎,这位兄台,你说说你,像这般没事找事地,硬是要拦着我要求详细解释做什么?

一番感慨罢,

我只再次甚表遗憾地摇了摇头后,便只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就此转过身去,

随即,便顺着那于得知真相后,只一边不住骂骂咧咧,气愤遗憾,一边渐渐消散离开的人群,往那不远处承运店铺的方向渐渐走去……

……

然而,这大抵怕还真是天意不愿我去往那家承运店铺。

此番,我不过才堪堪往前行了几步远,

于我身侧,便却忽地鬼使神差般地,从旁伸出来一只骨瘦如柴,苍老干瘪,恍若枯藤般的手,一把便径直拉住了我的衣袖。

随即,一可谓极为苍老嘶哑,阴森恐怖的声音忽地在我身侧,恍如飘忽鬼魅般的骤然响起:

“小子,小老儿我瞧着你不错,要不要跟着小老儿去,看看我摆的那些货啊?”

闻此,我正下意识地准备开口拒绝,

然而却在不经意间,抬眼瞥过那人那沟壑遍布,满是皱纹,甚至于甚为阴森渗人的一张脸,

以及不小心间,便用神识扫视出了他身上,竟似是隐隐约约地,有着利用类似于《易经》之上所载的敛息之术以及幻形之术的痕迹……

于是……

已然堪堪涌到嘴边的话,立马便被我自己即刻拐了个弯咽了回去,

随即,只见我蓦然间微微勾起唇角,望向那人那看似浑浊发黄,实则精光四射,锐利逼人的一双眼睛,

而后,只忽地就此微勾了勾唇,可谓煞是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

“好啊,正好……我也对此,很有兴趣……”

是啊,

的确是很有兴趣呢……

想来这望上去周身萦绕气息,怎么看都不过仅为练气期四层的老叟模样修士,表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一丝一毫的不妥之处,

然而待到凝了神识,对其一番细细探查后,却发现其真实修为,自己实则竟完全无法看透……

且除此之外,一般的修士兴许无法察觉其异样,

然而,已然修行了《易经》的我,却能分明感觉到其身上隐隐用过高等敛息术及幻形术的残留痕迹,

以致其可以甚是完美地,全然隐藏其真实修为,变幻其己身相貌……

假的相貌,假的修为……

啧啧,不得不说,此等情形,又如何能让我不感兴趣呢?

然而此番,恰于我说完此话后,

却见眼前那诡异老叟的脸上神色,可谓于蓦然间,骤然僵上了那么一僵。

而与此同时,

只见他那脸上原本努力扯出的,堪堪露出一排发黄发黑、参差不齐牙齿的,可谓是渗人阴森至极,绝对足以吓哭万千幼儿的恐怖笑容,

此时此刻,也不知怎么的,看起来竟也颇有些不自然……

随即,便见那人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立即便装作于不经意间,偷偷松开了一直紧抓着我身侧衣袖的手。

而后又趁我堪堪转过身之际,

便忙不迭地,默默抚了抚身上可谓是争先恐后地纷纷涌现而出的鸡皮疙瘩,只偷偷摸摸地小声腹俳道:

“这小子搞什么鬼?真是……还有,刚刚那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瘆的慌呢……”

然而,虽说我此番已然是转过身去,但自己已成习惯性地放出神识以覆盖身周附近的行为,还是不可避免地让我捕捉到了这一幕。

因而,我便只能于心中默默地撇了撇嘴后,

紧接着便瞬间打消了,方才认为其老叟应该乃是位不羁于形、大隐隐于市,实则却可谓深不可测的大能修士——这一甚为不切实际的想法猜测……

毕竟,像这般模样,这般性子,

怎么看,

也应该与那“深不可测”四个字搭不上边吧……

……

不过当然了,

话说回来,虽说这老叟修士性子看上去可谓甚是不靠谱,

然则其捉摸不透、无法轻易看破的修为却乃是实打实,千真万确的,

因而,此番自己跟着他前去看上那么一看,想来还是有所必要的……

于是乎,

在跟着眼前的老叟,左拐右拐,前绕后绕地不知已然走过途经了多少个街口拐角,狭长暗巷后,

便见前方老叟那佝偻驼背,形销骨立,甚至于颇有些猥琐气质的身形,可谓终是蓦然间停了下来……

随即,便只见一堵可谓是坑坑洼洼,墙皮大块剥落,甚至发黑发黄到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墙,此刻,正赫然直挺挺,大咧咧地矗立在眼前。

而除此之外,在眼前的这堵惨不忍睹,堪比天下之最的墙面一角,

可谓还正皱皱巴巴,寒碜不已地铺展着一块堪比腌菜般的土huáng sè粗砺麻布,

而其上则更是歪七扭八,杂乱至极地摆着一堆黯淡无光,缺胳膊短腿的不知名物什……

恰于此时,

一阵寒风就此呼啸而过,

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晃晃悠悠地,打着旋儿飘摇而过,

远远望去,可谓满目皆是萧瑟与破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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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老规矩,二更在下午6点准时发出呀~记得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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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多了,剁手!(二更)

然而,

眼前的那老叟在看到此情此景后,却可谓蓦地甚为满意地咧嘴一笑,

而后露出一排黑黑黄黄,参差不齐的豁口牙齿,只转身朝着我挤眉弄眼,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炫耀道:

“嘿,小子,看小老儿这些个宝贝不错吧?告诉你,这可都是稀世珍宝呐!要是一般人我都还不告诉他!要不是今日小老儿我瞧着你小子顺眼,你会有这三生有幸,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而,此番这老叟的话还未曾说完,

我却可谓已然是瞬间越过他伫立在侧的佝偻驼背身形,

随即只目不斜视地,往着前方那堆可谓是惨不忍睹,乱七八糟的不知名物什迅疾走去……

而眼见于此,

便见那身后老叟,此番表情可谓甚是讶异地,于原地骤然愣上了那么一愣,

似是觉得我此番的突然行径,颇有些甚为出乎他意料之外……

毕竟,这一般人见着这般场景,不是骂骂咧咧,冷眼嘲讽,就是广袖一拂,扭头就走,

而除此之外,更有甚者,

还有那个别相当激动的,一见着如此情景,便撸着袖子,满脸怒意地就径直上来了,

只说是要给自己这么个欺诈行为一点教训……

不过当然了,倒也多亏于此,自己方才能够如愿以偿地,看了无数场好戏。

然则,今日这小子,却好似是一朵甚是别具一格的奇葩,

扭头就走不谈,骂骂咧咧也全无,而那撸着袖子便要上来揍自己的行径,此番就更是没有了,

反而,其竟仿佛是见着了宝般,全然忽视了还大咧咧立于一侧的自己,只甚是激动迫切地,瞬间便越过了自己去,

更甚至于,还用着那一双莹润光洁、修长如玉的手,于那破墙处,可谓甚是仔细地翻找着那一堆“破烂”,

好吧,虽然说,此“破烂”乃非真正的破烂,

然则,这小子,却未免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哎,不得不说,这人还当真是扫兴,扫兴啊!

……

但紧接着,不足一瞬的工夫后,

他便好似忽地想通了般,随即只微微撇了撇嘴后,便也大跨步地迈上前来,

而后背靠在那堵摇摇欲坠,发黑发黄的破败砖墙上,

可谓颇有兴味地,看着我在那一堆破破烂烂,杂乱无章的不知名物什里,甚为认真仔细地挑挑拣拣。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

却可谓全然未曾注意到这一老叟修士的一系列心理动作变化,

只一脸认真仔细地于这堆乱七八糟,缺胳膊短腿的所谓“破烂”里不断挑挑拣拣,心无旁骛……

而自己的如此行径,实则自然也是有所原因的……

毕竟,要说这堆物什虽看似其貌不扬,黯淡无光,可是却的确如同那位老叟所说那般,无一例外全都是稀世珍宝啊!

就诸如我手中此刻正拿着的这一形如擀面杖,看似棒槌的不知名物什,

而实质上,它却是货真价实,千真万确的三品法器!

不过,于这一堆不知名的物什中,最能吸引到我的却是不在于此……

想来三品法器于此三国修仙界中,虽然的确是较为珍稀宝贵,

但对于此时已然有着同是三品法器——冰逸剑的我,倒也还算是并无太大的吸引力。

毕竟,想来这一看似棒槌的不知名物什,于自己而言,还是并不及那寒剑用的顺手的。

因而,于这其中,我最为感兴趣的,

实则,乃是于那偏僻角落一侧,由一块看似其上遍布了无数尘土泥浆的肮脏土黄布包,然而实则却是被极为谨慎仔细地包裹起来的一撮灵草灵药的种子!

以及在它旁侧,由一看似脏兮兮,邋遢不堪,实则却为专用于储存灵草灵药的冰玉盒谨慎装裹着的一株三品灵药——半步莲!

而除此之外,

还有紧靠着我不远处的一座圆圆滚滚,其貌不扬,看起来甚为朴实平庸的——灵器品阶丹炉!

……

而初初一眼瞥见于此丹炉时,我不禁心下颇为讶异,

随即,不由得立即便将其拿在手中凝了神识,细细察看,

然而于左看右看,又再三查验后,

终于还是可以全然肯定——此望上去可谓全然其貌不扬的圆滚丹炉,实则,竟的确乃为灵器品阶的丹炉!

不曾想,于璇玑阁拍卖会之中,方才能偶尔得见的灵器品阶的丹炉,

居然于此般甚不起眼,甚至于看上去颇有些破败邋遢的地摊之上,能够得以寻到其踪迹。

且较之先前在整个黑市之中大咧咧地放出话来,只道自己新进了灵器品阶丹炉的承运店铺,

实则,众所周知,也不过仅仅乃是一九品灵器品阶的丹炉而已,

然而,谁又能料到,

此处邋遢破败地摊之上,这个甚不惹人眼,可谓煞是其貌不扬、圆圆滚滚的丹炉,实则,却竟乃是七品灵器品阶的丹炉呢!

……

一番极快的暗自思虑过后,

以及在将这三样物什一一仔细挑拣出来,紧接着,又于那位正双手抱肩,一脸兴味盎然的老叟面前一一整齐排列好后,

我遂抬眼,望向那位老叟,淡然开口道:

“已然选好了,开个价吧……”

“咦,小子,这么快就挑好了?唉,要不你小子再仔细瞅瞅,要知道我这可是有这么多的稀世珍宝在这,你就仅仅只挑这三样,说起来怎么也是太不值当了吧?”

“因而要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再挑点啥?放心,小老儿可不催你……”

然而,我却并未曾理会他所说之话,

只神色不变,气定神闲地,悠悠于广袖之中,伸出修长如玉,莹洁润白的一只手,

淡淡指着那皱如腌菜的土huáng sè粗砺麻布的右下侧一角,缓缓开口道:

“所以……你这行字,写着其实是用来好玩的?”

随即,便见正于我手指遥遥所指处的,那粗砺麻布右下侧一角,

一行细如蚊蝇,甚至已然被那黑huáng sè灰尘泥浆遮盖的几乎看不出来的蝇头小字,

此刻,正遮遮掩掩,隐隐约约映于其上。

而若是仔细分辨,则能发现这行蝇头小字,写的实则为——

“以上宝贝,最多三样,多了……嘿嘿,剁手!”

而这,也便就正是我挑挑拣拣了许久,然而却最终只独独选出这三样的缘故了……

因为要知道眼前这位老叟虽看似的确是嬉皮笑脸,毫不靠谱,没个什么正经的模样。

然而,你却能从他那看似耷拉半掩的眼神里,极为清晰明白地看出,此人定然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手下留情之辈。

而这种人,只怕是于那血色漫天间,手刃杀人之时,都能够嬉笑于前,顾盼含笑,而面色不改的……

因而也由此,我可谓是毫不怀疑地相信,

此人定然会所言非虚,言出必行,

于谈话嬉笑间,便能毫不犹豫地如他所写的那般,决然斩下那任何一个拿了三样东西以上之人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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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跟踪

“额,”

眼见其目的已然被当面戳穿,那位老叟不禁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头,

但随即其又立马欲盖弥彰,掩饰性地赶紧摆了摆手,开口道:

“得了,得了,算你小子眼力不错,嗯,话说这三样东西嘛……那就随随便便一千五百块下品灵石,便宜卖给你了!”

整整一千五百块下品灵石,虽然相对于之前所购之物来说,倒的确是听起来所耗甚多。

不过事实上,却也诚如这位老叟所言,倒的确算是物超所值,极为便宜地卖给我了。

因为要知道,于三国修仙界中,像这三样东西,可以说无一例外地,全都是有价无市,就算有钱都没地方去买的罕有稀宝……

因而,在耳闻这位老叟所开口报出的价码后,

我可谓是即刻便毫不犹豫地由腰间储物袋里,掏出一块中品灵石以及五百块下品灵石,径直递给那位老叟。

随即紧接着,又顺手将置于眼前的三样物什,一个不漏地,给一一纳于腰间储物袋之中。

而待到行云流水,迅疾至极地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

我遂站起身来,轻抚了下微有些褶皱的衣襟,随即拱了拱手,开口道:“多谢,就此告辞……”

“咳咳,你这小子动作倒真是挺快……”

眼见着我此番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

那老叟修士不由得被我这手速极快、唯恐被抢的模样给有些骇到,只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呛着了声,随即,便只能捂着嘴连连咳嗽道,

“得,得,告辞,告辞,慢走不送……”

于是乎,我也便略拱了拱手,随即就此转过身,朝着黑市坊市门口方向渐行走去……

……

而恰于我朝着那黑市坊市门口,衣袂生风地渐行远去之时……

于京郊雾山峰峦之上的黑市坊市里,

这一条偏僻隐秘得几乎都让人全然察觉不了它所存在的,可谓极为幽深狭长,阴暗潮湿的破败暗巷中……

此时此刻,

只见方才那一身形佝偻,骨瘦如柴,脸上沟壑密布的苍老干瘪老叟,

可谓正悠悠然地衔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拔过来的狗尾巴草,甚是懒散地斜靠于一旁的古旧破败墙壁之上,

随即,只双眼微眯,满脸兴味盎然地望着前方遥远处,一抹渐行渐远地,几乎已然全然看不见的白色身影,啧啧直叹……

良久……

方才终于见他晃晃悠悠地,慢慢收回远放遥望于前的视线,

紧接着,便又蓦地见他用状若枯藤,枯黄干瘪,皱纹遍布纵横交错的手,极为磨磨蹭蹭,窸窸窣窣地由腰间储物袋里,忽地摸出一个通体幽绿,晶莹剔透的小玉瓶。

而后,便见其由那一通体幽绿的小玉瓶里倒出一颗圆润欲滴,芳香四溢的不知名物什,

一口便吞服了下去……

紧接着,

便见此地此处,

那一原本白发苍苍,身形佝偻,形销骨立,甚为苍老干瘪的枯竭老叟,

此时此刻,突然之间,其全身上下的肌理,血肉,筋脉,骨骼,身形,五官,都无一不在开始发生着惊人变化……

终于,待到半晌之后,

便只见此地那原本一骨瘦如柴,恍若枯藤般的苍老老叟,已然于悄然间,全然消失不见……

而取而代之的,

则是一唇红齿白,顾盼含笑,长得极为清秀俊逸,极为年轻的少年!

而此时,这名已然恢复了本身之真实样貌的清秀俊逸少年,

在有些不甚习惯地揉了揉自己快要僵硬掉的脸颊之后,忽地猛然一把扯掉了自己一直衔在嘴角边的那根狗尾巴草。

而后,便见其蓦地往身后那摇摇欲坠,墙皮剥落的破败砖墙上一靠,

随即脖子一挺,脑袋忽地向后一仰,紧接着,蓦地扯开一大嗓子吼……

直接骤然惊起了一大片扑腾扑腾,直拍腾翅膀的飞鸟,吓得可谓是屁滚尿流,不住惊慌失措地到处乱飞乱蹿……

而若是细细听来,则会发现他这蓦然一大嗓子,吼的话语实则是——

“主上,属下费尽了千辛万苦,历经了重重艰难险阻,受了无数苦难折磨,终于给您找着了个千年难遇的好苗子啊!因而,看在我这般辛苦,这般不容易,表现还这般不错的份上,此番回去,要不要给属下来点什么赏赐啊啊啊!”

……

一大片扑腾的飞鸟闻声仓皇过境中……

……

然而,众人都无从知晓的是,

正恰于他扯着嗓子,惊天动地,地动山摇地,吼完这一大段长篇诉苦求赏词之后——

离此地此处,距离约有数万米之远的遥远一方,

于那层层叠叠,曳然逶迤垂地的深紫色帷幔帘幕深处之中,

有那么一人,忽地于蓦然间,放下手中那精巧玲珑的银色弦月弯刀,

随即微微勾起唇角,勾起一抹可堪倾覆天下,颠倒众生的弧度,

良久后……

忽地凉凉一句道:

“当然,没赏赐……手脚太慢了……”

……

不过话又说回来,

当然了,这各自两方的情景,于此时此刻正匆匆行往赶路的我来说,事实上都是无从知晓的。

彼时的我,

可谓正已然出了那巍峨高耸、可谓煞是恢弘大气的黑市坊市大门,

穿过了那几乎环绕了整个雾山峰峦的巨大聚灵阵,

而后,又继续马不停蹄地,顺着那雾山沿途连绵山势,径直朝着那京都巍峨伫立的城门口方向迅疾行去……

当然,按理来说,自己大可以隐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以神识操纵着返京,而不必像这般还需一路行走过去,

但想来事有权宜,亦有轻重缓急之分,

为了尽快解决掉眼前的这点麻烦,从而使得自己能够无需挂心,没有后顾之忧地就此隐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返京回宫,

因而想来,此番多费些工夫,于此京郊雾山之上多走上几步路,还是有所必要的……

随即,一路颇为迅疾地赶了好一段路途后,

终于,于眼前这一寥无人烟,可谓极其偏僻遥远的所谓“荒郊野外”,于这一片高高低低,枝桠参差不齐的小树林口,

我那一直迅疾向前行进的身形,可谓终于是,于蓦然间,停了下来……

随即,我只悠悠然转过身,微微挑了挑眉后,

便忽地淡然开口道:

“怎么?辛苦跟了在下一路的几位兄台,还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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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一剑,一命!

恰于我淡淡开口说出这一句话之际,

不远处,

煞是僻静幽密的小树林中,于那树荫遮蔽的阴影后,

几条高矮不一、身形不同的暗黑色身影,此刻,正掩在沉沉的暗色之中,压低了声音暗自开口道:

“老大,这小子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废话!这不明摆着的,还用问!”

一虎背熊腰、身形高大的暗色身影,此刻只攥紧了手心,不住咬牙切齿,恨声开口道:

“该死的,你们几个,究竟是谁暴露了行踪?想来自己也在道上摸爬滚打地混了这么多年,现如今,居然还让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给发现了踪迹!你们自己说说,到底丢不丢人?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还怎么混?”

“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然这小子这般迫不及待地,寻了个这般好的荒郊野外,以自寻死路……呵,那我们爷几个,便好心成全了他!”

……

说罢,

便见这原本空无一人,万籁俱寂的四面周围,

此刻,竟忽地“蹭蹭蹭”的迅疾蹿出几条灰黑色的身影来,

紧接着,于不知不觉中,便已然将我水泄不通地,团团围住……

而眼见于此,

我只表面上依旧神色淡然不变,恍若对其视若无睹般,只可谓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地静静站于原处,

然而,事实上,于他们堪堪出现的一瞬间,

我便已然是极为迅疾地,用神识快速扫视估量过,几人各自的修为等级,法宝品阶,方位,距离,身形,攻击角度,以及所需注意到的其他一切……

而当然,此番行径实则不过是电光火石,眨眼刹那间的工夫罢了,

不过须臾,

我便已然是迅疾收回分散蔓延于四侧的神识,

随即淡然抬眼,遥遥望向眼前那一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为首之人……

然而,眼前那为首之人,却似乎对我此番那甚是淡然的反应表现,煞是不够满意,

因而,在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后,便声音粗噶嗡声地不耐开口道:

“呵,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死到临头,还这般不知好歹!”

“告诉你,小子,此番怪只能怪你自己瞎了眼,投错了胎,平白有个富贵权势的家底,却没有个好的修为底子。因而仔细说起来,你小子今日在此遇见我们兄弟几个,那也是怨不了旁个别的,只能说这就是你小子该有的命数……”

而于那一虎背熊腰的为首男子旁,此时此刻,一眼小如豆,贼眉鼠眼的精瘦男子,则正斜着眼睛,尖细着声音开口道:

“没错,小子,识相的话就赶紧把你身上的灵石及储物袋都交出来,爷说不定心情好,还能给你个痛快的,要不然嘛……你也尽可以好好试一试众位爷的手段……”

“是啊,啧啧啧,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若是到时候弄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可多可惜啊!所以啊,还是自己尽快识相的交出来,到时候爷我自然也会好好地疼惜你的……”

紧接着那眼小如豆的精瘦男子话语之后,

立于不远处的一佝偻着身形的暗黑色身影,此刻也眯起了其精光发亮的眼,只直直地盯向于我,

露出一排黑黑黄黄,如同野兽般的牙齿,用着那恍若破旧风箱般沙哑难闻的声音,只阴嗤嗤出声道。

然而,即便如此,此时的我却只是淡然听着,并不出言接口。

但于事实上,

此时此刻,我心底却是在极为快速地默默估算着——

此番共有四人,一练气期三层,两练气期五层,一练气期七层。

于这其中,可谓只有一人与我修为等级相当,而其余三人修为则都较我更高,

更甚至于,还有一练气期七层的高阶修士在此。

因而可以说,此番自己若是要硬碰硬的话,倒是有些颇为棘手困难。

不过又好在其所持法宝品阶并不算太高,但想来由于其四人经常从事这杀人夺宝的勾当,

故而于实际上,四人法宝品阶却也并不算太低——

持有的分别为四品法器,五品法器,以及六品法器,按修为等级高下分别划分……

而思及至此,便也就只能说此番,不能力敌,唯有智取了……

于电光火石间,

自己便已然于心底,进行了一番快速略略思量,

于是乎,

恰于那名身形佝偻、声音破哑的暗黑色身影,用着如同望见什么有趣猎物般的骇人贪婪,带着阴沉沉的嗜血之色直盯着我,低嗤嗤地说出那一番话之际……

我忽地抬起眼来,微勾了勾唇,

随即,只就此牵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浅淡弧度,缓缓开口道:

“哦?原来诸位,此番是来行这杀人夺宝的勾当的……只不过,在下很好奇,诸位是否知道,这杀人夺宝者最应该清楚明白的一件事是什么?”

说罢,我却于此话语骤然间一顿,

随即忽地微微眯起眼,只一点一点地,缓缓加深唇边冰冷笑意,语调蓦地转为森冷寒凉,

而后,倏地一字一句沉声道:

“那便是,杀人者……反,被,杀!”

随即,

话落,骤起……

一瞬间,便仿佛瞥见那遥远天际处,喷薄而出的璀璨金霞乍起间,惊鸿一现天光……

一剑,

只一剑……

一剑起兮云飞扬,一剑起兮风浮殇,

一剑起兮星河坠,一剑起兮日曜光!

只见刹那惊鸿闪过,灼目垂眼间,

那人恍若清风,蛟若游龙,捉摸不定的乍起身影,便已然于悄然无息地,翩然回归,伫于原地……

随即,便见那人修长如玉,莹润洁白的手指握处,

那清冷一线,皎如寒月的锋锐剑尖端口,

一抹鲜红正悄然绽放,恍如腊月寒冬里,漫天飞雪间,那静默初绽的一瓣鲜艳欲滴的红梅,

刹那间,美得惊心动魄,极致非凡……

一花,即一天下……

而那一抹欲滴的鲜红,

就这般,顺着那惊鸿照影,清冷如月的寒锋剑刃,一路缓缓聚集至清冷剑梢,

而后渐渐凝成一颗鲜艳血珠,于上,惶惶颤颤,摇摇欲坠,

恰如此时此刻,那正神色僵硬,呆望向于此的三人内心……

良久,终忽坠……

而恰恰与此同时,

那团团围聚于此的四周方位一角,

那原本一直手握古怪猩红弯刀,裹在暗沉沉的袍子中,佝偻着身形,勾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只嗜血般直盯着我的那名练气期三层的修士,

此时此刻,竟忽地于猛然间,轰然坠于地……

而后,遂见其颈边,那滚烫炙热,血色刺眼灼目的潺潺鲜血,

忽地于刹那间,

仿佛溃堤之时的呼啸巨洪般,蓦地尽数喷涌而出,

又如骤然间便绽放的大朵大朵的血色鲜艳大丽花,刹那间开遍漫山遍野……

而后,便见血涌如泉,渐渐汇聚成溪河,不断婉转曲折,纵横交错,汇于身前,

只瞬时间,

便就此带走周边土地原本的颜色,以及此人身体里的那线线缕缕生机……

惊鸿一线……

一剑,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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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初战!

眼见着那潺潺猩红鲜血就此喷涌而出,

那一颗裹着血色的头颅,

此刻,可谓依旧带着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带着那野兽般的嗜血眼神,只直勾勾地死死盯着前方,

然而,于此时此刻,

它却早已然是随着那喷薄骤涌而出的鲜血之势,只骨碌碌地,一路滚至于地,沾染上无数尘土草屑,

于地上,裹着血迹污垢,矮至泥泞尘埃中,

只枕在那潺潺流淌的猩红鲜血之上,不住地发出“嗬嗬”之声……

瞬间,身死……

就此,再无丝毫生机……

……

“该死!”

眼见于此,那一满脸络腮胡,浑身横肉的高大修士此刻不由得猛然怒吼一声,瞬间惊醒了尚在震惊fā lèng的其余二人,

随即,只大喝一声,便握了手中重斧,径直朝我迅疾呼啸而来……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瞬间眯了眯眼,

而后即刻调动全身灵力加之于足下,以流云身法相辅于身,

紧接着,只恍若鬼魅般,浮光掠影一闪而过,瞬间躲开了那一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修士,呼啸而来的猛烈一击。

而眼见着那一重斧,此番可谓险险掠过自己那随着此番的躲避动作而纷飞骤起的如墨长发,

而后,就此猛地重重落于地面之上,

瞬间由中地面之上,迅速裂开巨大蔓延而开的深深沟壑裂缝,只不断地一条一条绵延四散而开,

远远望去,只觉满眼触目惊心……

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心中可谓沉沉如坠——

虽说方才自己那恍若惊鸿,快如鬼魅的迅疾一剑,已然直接迅速地解决掉一练气期三层的修士,

但事实上,眼前形势却仍旧甚为严峻,不容乐观……

毕竟,修为之间的差距可谓着实相差甚远,

不管怎样,它都如此大咧咧、甚是刺目地置于此,让人丝毫无法忽视其存在。

且更何况,现如今可谓不仅仅只是一层两层的差距而已,

眼前这一手握重斧、满脸络腮胡的修士此番更乃是那练气期七层的修为,

因而不得不说,于自己而言,如此境界修为着实是高出了太多。

况且于事实上,

方才自己也不过是利用自己已然步入小成境界的流云身法,以及加诸于足下的灵力一并相助下,以致达到的恍若清风般的迅疾速度,

方才能趁其几人被我话语吸引注意力,而对此不备之际,突然奋起一剑杀之。

但此时此刻,作为常年在锋刃尖刀上各种摸爬滚打,舔血过活的几位杀人夺宝者,

在眼见其潺潺涌现而出的鲜艳血色的那一刻,便已然是瞬时间顿时醒悟过来,

随即顾不上对此多余的缅怀伤心,不用彼此多开口提醒,便已然是即刻手握法器一齐朝我着手猛攻过来……

一时间,纷繁术法攻势,只铺天盖地,凌厉迅猛而来……

千钧一发,箭在弦上,

已然,生死存亡!

……

眼见于此,

我只紧抿着唇,瞬间寒了眸中神色,

随即只翻手一挽,一剑劈开呼啸凌厉而来的一道锋锐风刃,

紧接着,又即刻旋身一掠,险险避开方才所立之处一根耸然骤立而出、可堪瞬间刺穿整个身体的锋利土刺……

而后,可谓未曾有丝毫停歇工夫,

我便已然是手脚不停、分毫不歇地,一面暗运流云身法加诸于身,一面不断以手中寒剑劈扫而开纷繁凌厉而来的各种术法攻势……

于是乎,于杀机四伏、万箭齐来间,

我可谓是左避右闪,手中一柄寒剑舞的密不透风,

更是于内暗运灵力,将流云身法利用至极致,

方才可谓险险于此漫天金戈风刃夹击之下,于此万千剑戟土刺攻势之中,勉强保全其身……

“该死!这小子什么来头?不过练气期三层而已,身法怎这般诡异迅速?”

原本一直未曾开口的一面色阴沉,如同堪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一练气期五层修士,此刻眼见着三人齐上凌厉攻势,竟还是久攻不下,未曾伤及我分毫,不由得低啐了一口,咬牙恨声道。

“就是,这小子跟条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只四处左避右闪,蹿来蹿去,想来我们三人都联手攻了这么久了,怎生竟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这小子!该死的,要我说,这小子竟真是练气期三层?”

那一眼小如豆的精瘦男子此刻闻得于此,也不由得煞是恼怒地恨声接口道。

而那一满脸络腮胡、浑身横肉的练气期七层修士此番闻得俩人的抱怨之声,

不由得一面手中继续不停地释放着凌厉术法攻势,一面满脸不耐地开口道:

“别啰啰嗦嗦的废话,这小子实打实的就是练气期三层,你看看他这么久,可曾敢正面接过我们一招,可曾敢还手过一招半式?”

“说起来,他这也不过只是死前挣扎挣扎,靠着这诡异身法,拖延会工夫罢了!你以为他练气期三层的修为,像这般耗损灵力,暗运身法的左避右闪,能够撑得了多久?呵,不过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罢了……”

……

而此番,这三人的言语,可谓丝毫都未曾避着自己……

不过想来也兴许是因为,其觉着我这般的修为存在不过蝼蚁尔耳,因而着实无须挂齿,丝毫不必放在眼里。

然则,这事实却可谓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

虽说自己现如今的确不过只是练气期三层的修为而已,

但由于自己那灵海内境之中的,煞是不同寻常、独树一帜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

因而,体内灵气供应便可谓是相当的充沛富足,丝毫无需担忧……

想来此番就算于此处与他们耗上个整整一天一夜,实则也并不会出现什么灵气枯竭、无能为力的局面。

但即便如此,

眼见着这三人由于久攻不下,而心中急躁,变得愈发猛烈频繁的凌厉攻势,

我也还是不由得渐渐蹙紧了眉心,将手中寒剑舞的烈烈作响,心中甚忧——

不行!

即便是自己身法迅疾诡异,能够勉强避之,

然则,此般的境界修为着实还是相差太大,

因而再这般下去,

自己只怕真会招架不住,要命丧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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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四方惊雷!

思及至此,我只紧抿了唇,随即忽地身形一顿,便就此骤然回过身来……

不能力敌,唯有智取!

攻其不备,奋起杀之,速战速决!

于是乎,

恰于此旋身回转间,我只沉沉低喝一声“凝冰”,随即手中翻飞骤起,迅速结印置于身前,

紧接着,便见自己的身周方位,前后左右位置处,此时此刻,可谓竟都骤然尽数随之而生出,厚厚的一层晶莹剔透、光可鉴影的透澈冰墙来……

“话说,这小子是不是吓傻了?凝出这么堵破冰墙来,还真以为能挡得了多久?”

眼见于此,那一眼小如豆的精瘦男子此刻不由得面露不屑,可谓满脸鄙夷地道。

然而,对此,我却可谓恍若未闻般,面色丝毫未变,

只手上不停地,继续翻手结出另一个玄奥法印来,再次沉声低喝道:

“凝冰!”

紧接着,只闻见此番骤然一声清叱,

随即,便见于我头顶正上方位置,此时此刻,忽地赫然显现而出三根巨大尖锐锋利冰锥,静静悬浮于此……

而于这即将落坠而下的璀璨金乌阳光照耀之下,

则更是愈发显得其晶莹剔透,锋刃处不断泛着阵阵清冷寒光,冰冷彻骨,使得直视之人不免心中阵阵发寒!

“哈,老大,这小子怕不是傻了,而实则是疯了吧!这天下谁人不知土克水!要说老大你这么一个土系的练气期七层修士在此,他居然还拿着这种冰系攻势妄想着对付咱们!”

然而,我手中的攻势却并未因这精瘦男子的一番话语而有所减缓……

恰如这精瘦男子开口说话之际,

原本于我头顶正上方位置处静静悬浮,岿然不动的那三根巨型尖锐冰锥,

此刻,竟忽地携带着锐不可挡,势如破竹,状若霹雳风雷之势,只呼啸着,直冲三人而去……

然而,

正恰于那对面三人各自握紧手中法器,双眼凝神紧盯于此,打算着就此以体内灵力凝成凌厉攻势,以一举击碎这朝着三人方位,各自迎面呼啸迅疾分散而来,貌似势不可挡的巨型锋利尖锐冰锥之时……

我却是忽地凉凉抬眼,

随即轻启唇瓣,锐然开口道:

“散!”

随即,只闻见轰然一声巨响,便见先前原本各自朝着三人呼啸迅疾猛攻而去的,那一根根巨型的锋锐剔透冰锥,

此时此刻,忽地恍若那初夏夜空中惊鸿乍现,砰然绽放开来的绚烂璀璨烟火般,骤然间,便朝着四面八方,猛然剧烈地爆裂开来……

然而,又与此不同的是,后者是火树银花,璀璨夺目,刹那芳华。

而前者,此时却是冰花四溅,冰屑纷飞,蓦然间便水雾弥漫,恍如瀑水高落,乍溅玉盘,刹那间便分崩离析,四散而开……

紧接着,于这一番甚为猛烈骇人的浩荡声势过后,

便见那对面三人,此刻,已然全然间瞧不见其具体的身影形状,抬眼遥遥向其望去,便只能望见一片连绵水雾弥漫,氤氲朦胧……

而恰于此时,我那原本结印完毕后,只静然垂于身侧的双手,此刻却又忽地恍若蹁跹纷飞蝶翼般,上下翻旋不停起来,

但此番结印较之先前而来,却可谓全然不可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唯见手中翻飞不停,迅疾若湖面清风,

遥望于此,只余下一道道惊鸿掠过的玉色残影浮光,于身前迅疾至极地结成一个个万般繁复玄奥,乾坤暗含的手诀法印……

若是对自己的此番行径,仔细究其缘故的话,便则是因为——

自己此时不过堪堪炼气期三层的修为境界,可谓修为尚浅,境界不高,

因而许多甚具法威,攻势惊人的术法,此时此刻的我都无法得心应手,手到擒来地即刻便能施展而出。

而自己此番打算接下来施展的术法,实则万般不凑巧的,便是如此了——还需得自己花上一阵时间,以双手速结繁复玄奥法印,方才能勉强施展而出。

因而也可以说,事实上,

先前自己凝冰而出,形成冰墙,而后又凝冰锥而去,使得于其恰巧堪堪至三人身前之际,骤然爆裂四散,以形成连绵氤氲水雾一片,阻挡其三人视线及攻势,

实则,也不过是为就此形成时间空挡,以便使自己能够完成接下来的这一系列繁复玄奥结印……

当然,除此之外,

与此同时,此番却也还有那可谓更重要的一层原因,那便是——

虽的确是土克水,

然则,与此同时,水却还能引雷导电啊!

……

于是乎,待到最后一个玄妙繁奥法印于身前堪堪结出之际,

身前那已然骤然间停滞而下,随即静然上下交叠微合的双手间,

此时此刻,只见一道极尽刺目耀眼,璀璨绚烂的紫光,忽地恍若天际惊雷刹那间骤然轰鸣闪现般,于手中极为迅疾地惊鸿一掠,瞬间而过……

而恰于此时,我终于忽地骤然凝眼,冷声高喝到:

“四方惊雷!”

紧接着,只闻见话音刚落,

便见那遥远对面处,此刻忽地轰然一声振聋发聩,惊天动地的巨响声,毫无预兆地便骤然惊声响起……

随即,便见一道道手腕般粗细的紫色惊雷闪电,忽地仿佛从那高踞于上的苍穹天际处落坠而下般,毫无征兆地,便蓦地争先恐后,陆陆续续地不断涌现出来。

于此时此刻,可谓不断纵横交错着,缠绕聚集在一起,

于对面那一片水雾氤氲弥漫间,只不管不顾,状若疯魔般地,不断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到处疯狂肆虐……

而在那一片被自己加了些许“料”的氤氲连绵水雾中,在那被掺进冰锥中的两张迷障符的帮忙作用下,

对面那三人,此时此刻,可谓是完全在其中迷失了方向,蒙蔽了视线听觉。

因而,在这一轮接着一轮的惊雷闪电不断的猛烈攻势下,只能是状若蚊蝇般,一边惨叫疾呼,一边毫无方向地四处抱头鼠窜。

随即,在这接下来的长达两刻钟的工夫里,

只闻见对面那白雾茫茫,弥漫笼罩的水雾中,可谓是惨叫惊嚎声接连不断,连绵不绝于耳,

而后,终于,一点一点地,渐渐趋于微弱消亡……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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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惊变!危!

于一番煞是可怖渗人的连绵惨叫哀嚎声后,终是一点一点地,渐渐回归万籁俱寂、了无声息的此处小树林口,

此时此刻,貌似于这场争斗中占了那么些许上风的我,

事实上,现如今的情况却也不是那么乐观……

因为要知道,自己此番施展的这名为一四方惊雷的术法,实质上对于现如今自己的修为境界来说,其实是根本无法施展而出的。

但已然身处悬崖峭壁之上,有些事情便不得不为之,

被此番严峻形势所逼,自己万般不得已,方才勉强竭尽全力地结印施法而出。

而自己此番的强行逞能,以勉力施展而出超乎自己本身修为境界的高阶术法,所最终导致的不良恶果,实则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此时此刻的自己,可谓是面色苍白,恍若绢纸,额上冷汗不断地大滴涌出,

且几乎是全然地虚弱脱力,只能靠清锋剑刃抵地,方才能勉强支撑站立。

而与此同时,自己体内灵海内境之中的情形,却还可谓更是惨不忍睹,糟糕透顶——

只见其中,近乎有二十个灵气旋,此刻都已全然地近乎枯竭耗尽,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苍茫黑暗之中,渺光零散,黯淡微弱,几乎濒临隐没消失……

不过万幸,

我一边将身子全然倚在手旁清锋剑刃抵地的支撑之上,一边不禁微微轻呼一口气,心中暗道:

“万幸目前这凛然危机已然化解,想来在这一番得益于自己体内变异之后的众多灵气旋的缘故,可谓是一连提升了好几个境界修为,近乎达到练气期七层境界的猛烈攻势之下,对面三人应是已无生机活路了……”

而好似在映证我此番所说之话般,

于我话音刚落,对面那一片氤氲连绵水雾中,原本近乎微弱消失的连绵不断的惨叫哀嚎声,此刻终于,已然全然消失不见……

而眼见于此,我终于渐渐放下心来,

随即打算着就此收拾一番战场过后,便准备着起身回程……

……

然而,恰于此时……

眼前那一片苍茫雾霭处,

却忽地仿佛若盘古开天辟地般,骤然劈开一线,而又恍若蒙蒙晦暗密布乌云之间,乍然便惊现一线天光。

随即,只见一把恍若辟天般的锋锐巨斧,忽地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夹带着凄厉尖锐的风声,泛着阵阵森冷刺骨的寒光,

一路疾驰着,呼啸着,猛然间便向我眉心处迎面猛劈过来!

而眼见于此,我可谓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近乎本能地往旁侧急急地迅疾一偏,方才恰好躲开了这一突如其来,堪可夺命的猛烈攻势。

然而虽说是如此,

但较之于这一番堪比以命相搏,全然不管不顾般的骤然猛烈攻势来说,实则,却还是慢了那么些许——

只见自己脸颊旁侧的一缕及腰发丝已然被那惊天骇人的一劈,给一把迅疾拦腰削下,而后在空中飘飘荡荡,悠悠晃晃,

终究,缓缓坠于地……

而待到我抬眼凝神望去,终于看清这持斧而来之人时,

我不由得立即微微皱起眉头,忍不住地低低愤骂一句道:“该死!”

只见这此时此刻,正双目赤红,状若疯魔,近乎癫狂的这一持斧之人,竟俨然是那原以为早已经死去的,为首的练气期七层修士!

而在之前那一番近乎达到练气期七层修为境界的连绵不断猛烈攻势之下,

他竟然,尚未身死!

反而更有甚者,于那生死攸关,堪坠悬崖的惊险瞬间,自身的灵力修为境界竟因此而骤然爆发,进而一举进阶了!

而到了此时此刻,他竟已然突破到练气期八层的修为境界了!

因而,待到现如今再想来,方才他那一惊天动地,骇人至极的猛然迎面一劈,若不是自己还算是反应足够快,只怕是便已然被当场一举劈成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两半了!

然而,还未待我多想,

眼前那一为首修士在此番一击不成后,忽地狠狠猛然抬眼,一把便用那猩红如血,状若妖魔般的赤色双目紧盯于我,

随即,骤然发出一声状若野兽般的疯狂咆哮嘶吼声,大吼道:

“混账!拿命来!”

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轮起巨斧猛然朝我肩头狠狠劈来。

然而,原本就修为境界远远不及于他的我,此时此刻,在这般灵力大为损耗,且自身情形状况极为糟糕的情况下,便更是遥遥不敌于他……

因而,眼见于此,我只能往后急退,一避再避……

然而,此时此刻,

眼前那已然形如焦炭,双目赤红,几近癫狂的为首修士,却在这般的癫狂状态下,而又加之其修为境界更上一层的缘故,此时的身形速度竟俨然不亚于我!

“我杀了你!”

那一浑身漆黑,恍若焦炭的为首修士,一边恨声咆哮着,一边再次轮起巨斧朝我猛劈而来……

于此电光火石、生死一线间,

眼见着这携尘并风、一路呼啸着,径直凌厉迎面而来的夺命巨斧,

我不由得瞬间抬起手,只避无可避地,以手中清寒锐剑就此迎面而上,险险格挡而住,

随即,只闻见“铛”的尖锐一声巨响,便见身前不到一尺的距离处,巨斧寒剑就此猛然相撞,瞬间溅起无数金戈火花,四散坠落于地……

而紧接着,由于此番巨大的撞击力度,相互两股灵力,就此骤然间,猛地冲撞相搏,

只瞬间,便将我与那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的练气期八层修士,就此由中猛地弹开,

往各自两个对立方位,不断连连退去……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寒眸一厉,猛地吐出一口猩红鲜血之后,

便瞬间翻手往后一挽,以手中寒剑牢牢插于地下,随即仍止不住地一路退后了数丈之远后,可谓方才是勉强稳住身形,

而对面的那一虎背熊腰的练气期八层为首修士,此番于连连往后退去之际,也可谓是立即将那手中巨斧往地上狠狠一劈,

随即,只闻见“嘭”的轰然一声巨响,便见离其身侧不到三寸之地,

此时,竟已然俨然被劈开一条大约有一尺之宽,一丈之深,以及八丈之长的巨大裂缝来!

而于此,方才是勉强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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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树上有人

紧接着,虽再击不成,却于电光火石,眨眼刹那间,

还尚未待我缓过来,便只见于那一片沙土滚滚,飞沙扬尘之间,

此刻,又一把锋锐辟天巨斧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猛然而来……

“轰”……

便见霎时间,便粉碎了一块将近一米之高的巨型山石……

“嘭嘭”……

便见两条丈许之深的深仞裂缝,赫然便出现在我左右两侧不远之地……

“咔擦”……

便见一颗大约两人合抱粗细的巨树,被一把拦腰狠狠劈下,随即重重落坠于地……

……

该死!

还真是没完没了……我不由得狠狠低叱一声。

然而事实上,就眼前此番形势而论的话,自己却与之硬拼又拼不过,但若是再就此避下去,只怕也要不了多久,自己就真的因灵力透支,而避无可避了!

不行!

自己必须得于这举步维艰,进退两难的局面之中,尽快po jiě出来!

否则,再这般下去,自己此番,必定会身陨于此……

我一边强撑着不断运转体内灵力,以避开这一轮又接着一轮,丝毫不给人以喘息时间的不断凌厉猛烈攻势,一边在心中快速思索着可行对策……

而待到这一片约摸数里范围的地域都已然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之际,

待到自己体内灵海内境之中,已然近乎有三十个灵气旋都枯竭耗尽,濒临消散泯灭之际,

自己那一直且战且避,且躲且藏的身形轨迹,终于,骤然间停了下来……

随即,便见那把紧随自己不放的锋锐巨斧也已然迅速跟至,而后紧接着,高悬于我头顶正上方位置,猛劈而下……

眼见其即刻就将触及我眉心……

……

然而,我却骤然间,身形蓦地一闪,随即一掠而出近乎数十丈远……

“缠藤!”

“嗖嗖嗖”……只闻见一道道锐利迅疾破风声忽地乍然响起,

而后便见眼前那满目疮痍,裂缝遍布的土地之上,

蓦地蹿出一根根状若手腕般粗细的枯藤树根,速度快若天际闪电惊雷般,迅速往那为首修士猛然扑去,

随即,便见其迅疾至极,恍若游蛇般地,将那为首修士的手足,脖颈,身体,不断一圈圈,一层层地,密密麻麻地紧紧缠绕起来……

而紧接着,我右手翻飞不停,迅速结印解开腰际储物袋之上的封印,由中取出一沓数十张之多的一阶上品符隶,

随即,便朝着那密密麻麻,恍若蚕茧般,不露一丝缝隙地被团团包裹在藤蔓树根中,只不住地挣扎、眼看着便要就此挣脱而出的为首修士,一把尽数扔去……

“嘭嘭嘭……”只闻见数十声振聋发聩,惊天动地般的巨**ào zhà声,此时此刻,陆续接连不断响起……

而后,便见烟尘弥漫,尘土飞扬间,

终已不再见那为首修士身形,只余下遍地残骸与满目焦灰烟烬……

……

于这满目疮痍,烟尘弥漫,遍地灰黑焦土之间,

于这残骸碎石,遍地枯藤,残木枝桠横呈之中,

此时此刻,只见一抹白色身影正静立于此,于身后正缓缓落坠而下的九天金乌光芒照耀之下,愈发衬得其身影亘古悠长,遥远莫测……

……。

待到这周遭一切,都已看似尘埃落定,渐渐趋于平静之后……

我却是不禁暗自微微攥紧了手心,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斜斜倚着抵地的清锋剑刃,一边却暗暗紧绷着身形,蓄势待发,凝神注意着身周方位,四面八方的细微动静……

于一刻钟的时间过后……

我终于渐渐地,一点一点暗自放松了身形与警惕,

随即稍稍挑了挑眉,将手中寒剑一把收起之后,便立即站直了身形,准备即刻便动身回返。

然而,就于这收剑起身间,

我却是暗暗以眼角余光,迅疾至极地,一眼略略瞥过百米之外的,一棵其貌不扬,普通至极的葱茏郁翠大树……

良久后,终于忽地微微勾唇,露出一个颇为意味不明的笑容……

随即,我只坦然至极地迈步,面色苍白,却是极稳、极坚定地渐渐往前方走去……

很好,没杀气,没恶意,甚至连一丝动作声响都无,

那我便自然也是无需于此,与其白白浪费时间精力的。

想来自己便只需坦坦荡荡,当做若无其事,什么都未曾发现的样子,径直往前走便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

对方隐藏于此这般久,甚至于更是从始至终,完完整整地观战直至结束,

然而,却始终不曾现身露面,更是不曾发出一丝半点的动静,仔细想来其真实目的,倒还真是颇为莫名,难以揣测……

而事实上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

方才于那杀人夺宝的四人出现露面之际,

纵使与之实力相差悬殊,却由于对其有所顾忌,方才不得不在此绝对劣势下,强撑着以一敌四,以术法法器强行硬拼,更是丝毫不敢暴露丝毫体内神秘空间之事。

甚至于到最后,若不是的的确确生死攸关,千钧一发,自己也是万般不会暴露身上符隶之存在的。

不过……

我微微蹙了蹙眉——貌似,方才神识感应到的气息,似是有些熟悉啊……

……。

远方那一抹清逸修长的白色身影,已然迎着那落坠夕阳、金霞漫天的方向,渐渐远去,随即慢慢消失不见……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棵郁郁葱葱,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却还依旧是静静悄悄,一丝异动也无……

然而,待到半盏茶的工夫过后……

却见这郁郁葱葱,苍翠茂密的碧色树冠里,

此刻突然“哗啦”一声,便骤然冒出来一个顶着满头满脸树叶枝桠的——一颗头!

随即便见这颗头颅在堪堪冒出来的那一瞬,便立即是“呸呸呸”地连忙吐掉嘴中的树叶,随即忽地咧开嘴,露出一排整整齐齐,同时又白的发光发亮的牙齿,

而后微眯着眼,开始无声咧嘴大笑……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倒还当真是——万般渗人的慌啊……

想来此时此刻,若是有人恰好经过,

见到此番情形,只怕定然得吓得一伸手,二蹬腿,三翻白眼,

随即噗通一声,

便径直倒地,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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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就是娘了点

而此时此刻,

这一颗满插树叶子的头,终于,在无声咧嘴大笑够了之后,

便颇为满意地啧了啧嘴,随即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摇头晃脑地眯着眼,开始不住感慨道:

“哎呀,好苗子,真是好苗子啊!哈哈,倒还真是不枉小爷我这一路辛苦跟过来,还趴在这树上这般久啊!”

“想不到这小子不过区区练气期三层的修为,竟然能够越级对战,以一敌四,最后还居然能够大获全胜!”

“啧啧啧,让我想想,那四个傻子都是什么境界修为来着——哦,一个练气期三层,两个练气期五层,且居然还有一个练气期七层来着,哦,不对,那个大傻子最后进阶了,升至炼气期八层了……”

“哎呀呀,我的天,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啊!哈哈,简直就是毋庸置疑,小爷我今天可真是发了,发了啊!只不过……”

那颗插满树叶子的头,此刻忽地晃了晃,而后只抬手摩挲着自己那光洁的下巴,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又接着啧啧道:

“只不过,可惜了啊,像这般好的苗子,平白有个珍稀至极,万中无一的变异雷系属性存在,却居然是个三系的真灵根,哎……不过也罢,三系真灵根,便三系真灵根罢,虽说不及那天灵根,但好歹资质也算不错……”

“咦,对了,话说回来,方才他最后关头拿出来的那一把东西,我怎么越想,越觉着,有点眼熟呢?”

那一插满了树叶子的脑袋,此刻不由得揪着其漆黑如墨的青丝发尾,只皱着眉头,可谓煞是认真地凝神思索着,

然则,不过须臾工夫过后,

便见那一颗插满了树叶子的脑袋,此刻突然大喝一声,一掌拍于身下树干之上,大声吼道:

“靠!我说那东西怎这般眼熟!符隶,竟是符隶,而且居然无一例外地,全是一阶上品符隶啊!我去,这小子家符隶不要钱啊!一扔扔这么多!小爷我都不敢这么扔!”

“哎呀,真是,算了算了,不管了,这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回去禀报主上才是,”

“要不然,这好不容易寻着个千年难遇的好苗子,可万般不能被那一方天天披着白衣服到处晃荡,整天看似道貌岸然的混蛋给先下手为强,先行给抢走了!不行,不行,小爷我必须得赶紧下去……”

然而,其话音还未落,

便忽地闻见“咔嚓”一声响动,

便见那原本还甚是牢靠,然而于此人煞是激动的一掌之下,只瞬间便开裂了无数缝隙缺口,变得摇摇欲坠的大树杈,

此刻,终是不负所望地瞬间裂开,

只“啪”的一声巨响,便溅起尘土落叶飞扬一片,重重地坠于地面之上,

于是乎,紧接着便闻见“哎呦,哎呦”的痛嚎声,此刻,随之接连不断地响起……

“哎呦,耻辱啊,耻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真是痛死小爷了,呼,幸好没人看见……还真是生平头一遭啊,小爷居然会从树上摔下来!”

头埋在那一堆落叶枯枝里,一边哀嚎着,一边灰头土脸,龇牙咧嘴地慢慢抬起头来的少年,

在一把抹掉脸上沾上的树叶灰尘后,便俨然露出一张唇红齿白,万分清秀的脸……

“不过……”

这一唇红齿白的少年在巴眨巴眨了下自己清澈黑亮的眼睛后,却忽地摸着下巴,望着那一抹白色身影已然渐渐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

“话说这小子,别的什么都好,可就是这一笑起来,怎么就那么渗人的慌呢?还有……”

“那小子笑起来的样子嘛,啧啧,虽然好是好看,可不得不说,还真是忒娘了点……”

那清秀少年不由得撇撇嘴,在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灰尘后,便甚为遗憾地,不住摇头叹息道……

……

当然,此时此刻的我,自然是不知道于我身后的这一番言论感慨的。

想来自己若是真的知晓的话,

估计便只能默默地挑一挑眉,道一声——

“不好意思,区区不才在下我,还真是辜负您老的期望了……”

因为,自己实则可并不是,其以为的什么带着凤毛麟角变异雷灵根的三系真灵根修士,

而是一位囊括了所有灵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属性,变异得可谓煞是不拘一格、不同寻常的奇葩修士啊……

……

在强撑着精神,面色苍白,昏昏沉沉地行进了近乎数里路程之后,

待到那一处满目疮痍,沟壑遍布的焦黑战场,都已然远远消失不见于视野范围之外后,

我不由得又再次放开神识,细细探查这方圆数里的地域范围,发现其中,并未有其他丝毫人迹存在……

于是乎,察觉至此,

我可谓终是缓了那一直强撑紧绷着的身形,

而后只“噗”地一声,便骤然喷出一口猩红滚烫的鲜血来,瞬间便染红了一侧的树干草木,

随即,我便只恍若脱力般,缓缓背靠支撑在身后的树干之上,暗自于心中轻舒了一口气……

此番一战,自己可谓是耗损甚重,

先前是顾忌着那隐匿于树荫中之人,方才不敢轻易露出丝毫疲态与颓势。

而到了此时,自己可谓已然是全然支撑不住,几乎随时随地,都有就此倒下去的可能……

因为要知道自己体内灵力早已全然掏空枯竭,

于灵海内境之中,更是已有近乎三十个灵气旋都已灵气耗尽,濒临消散泯灭……

而更有甚者,

于方才那为首修士的一番状若癫狂的横砍乱劈之时,自己有几次躲避不及,

因而万般不得已之下,便只能横剑相阻,以挡住其凌厉攻势。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

此时此刻,在近乎压倒性的修为境界相差之下,自己的右手早已然是骨骼错位,筋脉伤损严重,使不上一丝一毫的气力,只能软软垂于身侧……

哎……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缓缓轻叹了一口气,

随即,以另一只尚且可以活动的左手,于一侧树干之上伸手折下一截树枝来,想将其置于嘴中咬着,好为接下来的接骨正骨做些准备,

然而,恰于自己抬手想将树枝塞置于嘴中之时,

本想着先行取下面具,然而却发现原本轻覆于面上的那一张银质面具,于方才的一战之中,竟早是不知何时,便已然掉落下来,丝毫不知去向……

察觉至此,我不由得微勾了勾唇,觉着颇有些无奈与好笑……

不过也罢,想来这面具不见便不见了罢,

反正此处荒山野岭、人烟罕至的,无论是那修仙者还是凡俗之人,可谓都咸少有人来至此处。

于是乎,我便也不再多在意于此,

只咬了树枝,蹙了眉,转眸望向正软软耷拉于一侧的右臂,便凝了神开始正骨接骨……

……

两刻钟过后,

我可谓终是满头冷汗、面色苍白如纸地,一把吐掉嘴中已然咬的全然不成形的树枝,

随即望了望于一番摸索折腾过后,终是已然接回来的右臂,

紧接着,只心中一缓,眼前一黑,

便已然是就此支撑不住地,径直沉沉晕了过去……

------题外话------

有多少小可爱们猜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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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璃清

于无人望见的雾山荒野一角,

于那缭绕氤氲、丝丝缕缕萦绕在侧的层峦烟雾之中,

只见一背靠于高耸树干之上,墨发垂曳,清寒如月,广袖衣袂只浅浅随风轻扬的素色身影,

此刻,就于此恍若仙境般的缭绕雾色之中,

于那层峦连绵而去的峰峦山间之中,于那悄然渐渐升起,挂于树梢枝头的朦胧月色照耀之下,

愈发衬得其仙姿袅袅、裁玉为骨,朦胧不似世间人,仿佛,几乎要就此踏风而去……

然而,恰于人就此缓缓沉醉于此仙气弥漫、缭绕氤氲的美妙场景之中时,

却见那原本静靠于高耸树干之上的那人,此刻,竟忽地毫无预兆地,骤然身形一歪,紧接着,便径直顺着那连绵山势,一路往下滚坠而去……

而后,于那明暗不定的野灌矮树之中,于那嶙峋遍布的层叠山石之中,

渐渐,了无踪迹……

……

于这意识混沌,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之间,

自己几乎已然是集中不了丝毫思绪,也清醒不了半刹意识。

只觉着,于此朦朦胧胧,混沌昏沉之际,自己仿佛已然就此沉睡静寂了亿万年之久。

而身际景象,也似乎只刹那间,便已然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天翻地覆……

时间就此滚滚流逝而去,闭目凝神间,便由一片虚无混沌,转而开天辟地,转而生灵初显,转而六界鼎盛……

不知已过多久,

不知身处何处……

待到自己再次眼睫微颤,徐徐睁开眼眸之际,

入眼的,却是霞光氤氲万丈,十里云海翻腾,却是云雾蜿蜒缭绕,岚气缭缭空蒙,却是皎皎光华清逸,万里连绵长天!

以及,

那清寒如月,静然立于不远处的——

那一人……

遥遥望去,虽依旧是朦朦胧胧,模糊不明,

恍如遥隔云端,远踞碧落,可谓依旧是望不甚清楚那人具体的五官轮廓,与相貌面容……

然而,那铺天盖地,阵阵席卷翻涌而来的强烈熟悉感与莫名不明情绪,却是让我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静然攥紧了手心,直到指甲深陷掌心其中,直至血肉模糊,仍尚未可知……

而恰于此时此刻,自己却是就此缓缓站起,随即,朝着那人方向,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徐徐渐行走去……

然而,自己的此番突然动作,却是顿时让我心下惊疑不定,

不为其他,而是因为——自己的这一躯壳,仿佛在另有意识,另有思想般,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自顾自地便做出此番行为!

由此,我不禁暗暗蹙紧了眉头,随即凝神摒气,竭尽全力地,想就此控制住自己的手脚动作,

然而,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就恍若魂魄已然脱离了身躯般,自己的全身力气都恍若就此打在了棉花之上,

不论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尝试,却依旧是没有丝毫成效。

随即,于心下一片惊疑之际,

我终是见自己一点一点地,渐渐行至那人跟前,随即,缓缓站定,抬眼……

而后,便就此一眼望入一双冰封千里,皑皑雪色,寒凉彻骨的眸里……

只一眼,

只一瞬……

便仿佛刹那间,一眼望见那千仞叠嶂峰峦之上,数万年以来,始终亘古不化,连绵不绝的皑皑冰雪;

望见那无尽清冷月色之下,千里冰封,始终不泛涟漪,寒凉彻骨的千丈冰湖;

望见那遥悬墨色天际之上,幽幽终年,始终孤寂寥落,冷色漫天的一弯寒月……

自始至终,都透着那刺人渗骨的无尽寒凉,透着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与冰森……

无可靠近,

无可向往,

无可触碰……

……

此时此刻的我,

就如同一位望尽浮生的遥远看客,只魂魄飘飘然地浮于此具身躯之中,

虽是仿佛找到了真正归宿般,极其合适地窝于此具身躯之内,却可谓是丝毫无法融入于内,

只恍若与那其中二人隔了遥远而无可触及的距离,仿佛已然遥遥隔世,阻了流转轮回的漫漫时光,遥远的令人心惊……

我只这般,静静然地浮悬于此,虽是能够分明望的了其中情节脉络,感受的了其中喜怒哀乐,却是依旧,无法触及到分毫……

浑噩怔愣间,

我却忽地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具身躯,于良久静谧后,竟又骤然有了动作——

只觉其忽地缓缓勾起了唇角,而后,蓦地就此绽开一个灿若三月似锦春光,绚烂璀璨耀眼至极的笑容来……

察觉至此,我不由得心下猛地一跳,随即于心中暗暗瞪大了双眼,好半天也没就此回过神来……

好吧,原来这人果真不是我……

毕竟按理来说,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活活打死我,我也不会这般笑的!

只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般,我不由得略略顿了顿,

此时此刻,那犹在浑噩混沌中的大脑已然是宣告罢工,可谓全然无法思考,只能近乎本能地缓缓浑噩想着——

若这人不是我,那其又是谁呢?

而且……

我,又是谁?

……

正恰于自己这般浑浑噩噩,胡思乱想,思绪驰骋天外之际,

此时此刻,自己的这一躯壳,竟又开始不受控制,自顾自地行动了——

秉承着“无能为力便随他去”的原则,

此时,我只感觉到自己在绽开了那一个大大笑容后,

于眉眼弯弯,顾盼潋滟之际,竟又巴眨巴眨了双眼,而后,望着眼前那人开口道:

“咦,你是谁?”

而此刻,只闻见那开口道出的声音,竟那般的遥远而熟悉,恍若隔着云端宫阙,隔着茫茫两世,朦胧而无所触及,

一时间,只恍若昆山玉碎,泣露芙蓉,竟那般的,幽谷灵透……

仿佛瞬间便就此跌入那新雨空蒙,清新旷丽的幽谧山谷,

望见那树叶枝桠缝隙间洒下的缕缕柔和日光,望见那缭绕蜿蜒,氤氲温润的蒙蒙山间岚气,望见那蹁跹旋舞,翼泛碎光,怡然自得的幽谷精灵……

……

却不曾想,与此同时,

恰于自己所处的这一躯壳眉眼弯弯地开口问出这句话之后,

眼前那长身玉立,静静然恍若精美玉雕,只默然不动的那人,此番,竟终是有了些许反应,

虽依旧是望不甚清楚他具体的面容轮廓,恍若隔着缭绕云雾,天涯万里,只余一片模糊空蒙,朦胧不明……

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自己却能透过迷蒙氤氲雾霭,只清晰至极地望见那人的一双清寒彻骨,冷漠森凉,冰封千里的眼眸——

依旧是那般波澜不兴,涟漪不起,平静默然的没有一丝情绪,

就仿佛隔着那厚厚坚硬冰层,永远也望不见那深深千仞连绵冰川之下的丝毫暗涌般,望不见那人的丝毫情绪……

然而良久静谧后,

却终于,闻见那恍若清冷玉石碰撞般的淡漠声音,蓦地淡淡响起,

闻见,他道:“漓清……”

随即……

只刹那间,身际便骤然静谧,万丈皎皎光华瞬间黯淡,万里连绵长天瞬间模糊不明,渐行遥遥远去……

仿佛这天地之间,一切的一切,都顿时消失不见,只余眼前这一人,这一双眼眸……

而后,呼吸停滞间,就于这一片万籁静谧之中,

我却忽地仿佛望见那人清寒彻骨,皑皑雪色的眸底中,那深深千仞连绵的冰川之下,一抹细小微渺涟漪极其迅速地一闪而过……

随即,便见他蓦然淡淡垂下鸦墨眼睫,瞬间遮掩住眸底中一切神色,

良久后,

终是缓缓淡然开口道:

“不,我名为——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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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生疑

而随着此般清冷声音淡淡响起,

明明只是浅淡寒凉到不能引起一丝涟漪的淡漠之声,

我却只觉心中,蓦地轰然一声巨响,

只瞬间,便模糊了眼前苍茫一切,

耳中嘈嘈切切再无所闻,只觉左边心口处,此番那瞬间骤然蔓延而开的巨大剧烈痛楚,疼的我几乎要就此生生窒息死去……

此时此刻,就如同那锐利的银色锋芒,骤然携风带雪而来,

不带一丝预兆,不带一丝犹疑地,只瞬间便直直插入胸口,就此生生剖心而出,

只霎时间,便淌了一地猩红鲜血,蜿蜒连绵着,就此铺散遍布而开……

剧烈骇人的痛楚间,仿佛带着令人绝望的温热感,暗暗沉沉望不见一丝光明与希望……

而于此沉暗如墨、不见五指的漫天黑暗间,

我却只觉着左侧胸口处,此刻空空荡荡,了无一物,

寒风呼啸穿其而过,骤来的森凉寒意,就此激起一身的战栗,寒凉彻骨间,唯觉深切的痛意与森寒,恍若伴己而生,镌入魂魄,

仿佛永远,也无法消亡……

……

此般情形,似乎已然是,第二次了……

感受到这骤然袭来的,可谓甚是熟悉,然则却变得愈发剧烈可怖的骇人痛楚,

思绪尚且浑噩的我,此时此刻,只默然咬紧了牙,紧攥着胸口衣襟,方才强忍着不让自己就此痛呼出声,

随即,只于心中一字一句,咬牙暗自问道:

“所以,你,究竟是谁?”

……

而与此同时,

巍峨高耸、深深如许的朱红宫墙之内,

轻纱帷幔垂曳,浅香隐隐缭绕的烟霞宫中,

此时此刻,只见一墨发高束,上嵌九龙盘云金冠的男子,正斜斜倚靠在那精雕貔貅瑞兽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

只紧蹙着其精致好看的眉心,以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一下一下地揉着自己正隐隐泛痛的额角……

“陛下,那贼人,至今还是未曾找到吗?”

于其身侧不远处,

一恍若三月江南氤氲朦胧的女子,此刻正着了浅藕色华贵宫装,端坐在一旁的并蒂缠枝莲纹的红木圈椅之上,

一面细细剥着手中晶莹剔透、色泽诱人,看起来可谓甚是惹人喜爱的碧玉葡萄,一面微微偏过头,从中露出其纤细如玉、氤氲如画的一截脖颈,就此恰到好处地摆出一个柔弱堪怜的姿态,

随即,只轻蹙了一弯细眉,轻声开口问道。

“是,”

那金冠高束,缓缓揉着额角的男子,此刻可谓依旧闭目阖眼,只紧抿着薄唇,颇有些烦闷地沉声开口道,

“说起来,这一天一夜下来,禁军和兵马司都快把这整个京城翻遍了,却也未曾从中寻出丝毫蛛丝马迹出来……”

“陛下莫要心急,这般一个小小贼子,想来定是逃不出这天罗地网的……只是……”

那如烟般氤氲浩渺的女子此刻正轻声开口说着,却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止了声,

随即,只微蹙起一弯柳叶细眉,一副想说却又不知当不当说的模样……

“想说什么便说罢……”

“是,”

那女子闻此,只以洁白贝齿轻咬了下唇,微福了福后,便又接着轻声道,

“听陛下说起来,此番失窃的神剑乃是一极其非同寻常、稀罕珍贵的存在,而那外边布置的灵阵可谓又更是一玄之又玄之物。”

“因而,臣妾觉着,此番能够破了那灵阵,盗走那珍贵神剑之人,只怕定也不是一般之人……”

“由此想来,兴许陛下可以遣人去打听打听,近来这京中,可曾有发生过什么稀奇罕见的事,遇见过什么非同一般的人?如此,说不定,对于寻到贼人,找回神剑能够有所助益呢?”

“非同一般的人?”

闻得于此,那原本一直闭目阖眼的男子,此刻不禁骤然睁开眼,眼中锐光一闪即逝,而后只抬起其一双深不见底、望不甚清楚丝毫情绪的沉沉墨眸,就此朝其望去……

而倏地触及此般眼光,那女子不由得有些许怔愣,

但紧接着,便见其极快地就此垂下眼去,淡淡红晕就此悄然染上如玉般的脸颊,

随即,便只见其一下一下地绞着手中精致绣帕,仿佛颇有些羞赧般,只不好意思地,又轻声接着说道:

“臣妾,臣妾这也是妇人之见,只是眼见着陛下心忧,心中焦急,便瞎出些主意罢了……若是臣妾此番说的不好,还,还请陛下莫要见怪……”

“不……”

那眸色深幽的男子,此刻只骤然顿了其一直缓缓揉着额角的修长手指,随即只倏地一下便端坐起身来,似是想到了什么般,一双如墨眼眸里恍若幽幽古井,可谓深沉如许,

而后,只蓦地就此凝了眉,思索沉吟道,

“朕是觉着,你此番之话,甚有道理……而且,若说起这非同一般、甚不寻常的人,可谓尚且不必去打听寻问,朕自己,便已即刻想起一人来……”

说罢,那墨发高束的男子,便忽地沉沉凝了眉,就此站起身来,

而后只微扬其墨色绣云纹广袖,抬手背于身后,便转眸朝着那女子沉声开口道:

“你且先休憩,朕忽地想起一事来,得需出殿一趟……”

“如此时辰吗?可陛下,现如今,都这般晚了……这,可是有什么万般了不得的要紧事不成,怎竟还需此般时辰出殿?”

“无碍,”

那男子只眸色沉暗地,微抿了抿薄唇,

一双漆黑如墨、凌厉精致的眼眸里,此刻,好似蕴着一潭望不清其中真切模样的静水,一时间,叫人丝毫望不见其中的沉凝之色,

只闻得他接着开口道,

“不必担忧,只是突然想起一事来,得需尽快证明一下,以恐多生什么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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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逃不掉的

眼见着原本身处烟霞宫的陛下,此刻,忽地于此时辰踏出殿中,

那原本静候于寝殿之外以候吩咐的高公公,此番不由得连忙迎上前来,躬身恭谨开口道:“陛下,可是有何吩咐?”

“备轿,去栖梧宫……”

“栖梧宫?”

骤然闻得于此,那高公公不禁有些惊讶——

要知道,他进宫侍奉了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陛下夜间还吩咐要去栖梧宫的,而且……这还是刚刚从江贵妃娘娘的烟霞宫中出来……

这,莫非是陛下突然转了情意,亦或是,与贵妃娘娘闹了矛盾,生了间隙?

但此番想法不过是眨眼须臾间,

浸染宫中多年的高公公自是知晓,这当奴才的若私自揣摩主子的心思,乃该当何罪……

然则,这即便是行遍宫中多年,处处谨慎的自己,在面对着此般突如其来、前所未有的情形时,却还是不禁忍不住地转了转心思,

不过当然,转心思归转心思,

已然是阅遍浮沉、浸淫多年的高公公,自然是不会如此活的不耐烦地,将自己的内里心思都大咧咧地置于台前,

于是乎,还未待眼前的陛下察觉丝毫不妥,

他便已然是极为顺从地,恭谨垂下眼去,开口应声道:“是……”

……

然而,待到那墨发玄衣的男子,已然就此上了软轿,往那栖梧宫的方向渐渐行去后……

无人望见,烟霞宫内,

层层叠叠、氤氲垂地的玉色轻纱帷幔中,

那一袭浅藕色华贵宫装,恍若三月江南般氤氲美好的女子,此刻,竟忽地一点一点地,缓缓勾起唇来,随即,就此露出一个温婉良善到极致,然则,却也是让人心惊胆寒到极致的弧度……

而那一双原本恍如三月江南的缭绕晨雾般,盈盈迷朦的水眸里,此刻,却可谓尽是森寒嗜血的深深杀意,只张牙舞爪,呼啸而出……

随即良久,

她忽地以小银拨挑了挑身前的烛台,就此爆出清脆的一声灯花轻响,

而后,印着那跳耀不定的昏昏烛光,带着那尚且温婉良善的笑意,只满眼嗜血杀意地,一字一句沉声道:

“苏慕,你,逃不掉的……”

……

不得不说,身为萧祁自年少时便已置于心尖尖儿上的人物,这数载的朝夕相处下来,江沐烟还是极其了解萧祁这厮的性子的。

于是乎,她此番可谓既不指名,又不道姓,只七拐八拐地,绕了无数个弯弯绕绕说出此番话来,

实则,也不过只是为了于那萧祁心中,埋下一颗对此怀疑的种子罢了,

而至于其后的生根发芽,抽枝蓬勃,以及日后,其将会长成如何模样的参天大树,撑破怎样的天——

想来,这便不是她江沐烟所需要思索的事了……

入宫数载,她也自是知晓,在此chi rén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正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而此番,她旁敲侧击地说的已然足够,

倘若再多言一字,只怕便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猜测,因而,像这般画蛇添足、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江沐烟也自是不会如此愚不可及地去做的。

并且……

思及至此,她忽地愈发灿烂地扬起了唇角——

说起来,以她对萧祁的了解,此番怀疑一旦生成,便无须她再多做些什么,她苏慕,已然是无法轻易善了。

毕竟,自古帝王,最是多疑……

而此般多疑,也往往,能让人因此失了性命……

……

隐于云后的氤氲月色之下,

栖梧宫外,

一阵阵“砰砰砰”的骤然敲门声,在此万籁俱寂,寂静悄然,唯闻滴漏夜更浅淡之声的沉沉深夜之中,可谓显得格外的悚然骇人,

只不断地,一声一声,恍若径直敲击在人的心弦之上,而后,愈收愈紧,一触即溃……

而于此肃穆庄严、巍峨朱红的栖梧宫宫门之后,

被此骤来的敲门声惊醒,只匆匆趿了鞋,披了外裳的挽月,

此刻,可谓正面色苍白,焦急不安,手心不住冒着冷汗地,于此朱红宫门之后的广阔殿前空地之上,来来回回的踱来踱去,嘴中还不住地喃喃念道:

“怎么办?该怎么办?这现如今,xiao jie出宫还未曾归来,此事可究竟如何是好……并且说来,此番可谓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像此般的深夜时辰,陛下竟怎会忽至栖梧宫呢?”

而早已听到动静,提气迅疾来至此处的沧肆,

此刻,眼见着这鬓发未整、面色苍白,只不住于殿前空地之上踱来踱去,几乎晃的自己头晕眼花的小丫头,

不由得终是忍不住地抬手抱了臂,可谓颇有些不耐烦地,凝了一双精致凌厉的剑眉,朝其沉声开口喝道:

“你这般慌张害怕的做什么?现如今,且还不知人家此番来此究竟是为何缘故,怎生竟已然是自己乱了阵脚?真是,莫要再此磨磨蹭蹭的了,赶紧整了形容,前去开门,且先看看其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再说……”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得先赶紧去开门,看看是何情况……毕竟,像此般拖延太久的话,实是不妥……”

被这沧肆的一番话给顿时喝回神来的挽月,此刻,不由得一面喃喃开口应着,一面慌忙抬手整了整鬓发,擦去了额上的冷汗,

紧接着,于思虑稍许后,又重新披了外裳,

随即,只强行压制住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做出一副全然不知何事,仿佛刚被惊醒的模样后,

便攥紧了手心,只屏气凝神地,朝着那朱红宫门方向渐渐走去……

“且小心些,”

身后那沧肆此刻忽地顿了顿,沉沉的夜色之中,可谓有些颇望不清楚其真切表情,

然则,这般听来,却分明觉着其似是有些犹疑,

但紧接着,不过转瞬,便又闻见他接着沉声开口道,

“莫要露出马脚,让其发现端倪,给你家主子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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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围魏救赵

“怎么这般许久才前来开门?”

眼见着许久敲门声后,面前的这一巍巍朱红宫门,方才伴随着“咔哧”一声的悠悠厚重声响,缓缓就此打开来,

那侍奉于御驾之侧的小李子,此刻不由得皱了眉,可谓颇有些不悦的低声开口责问道。

“让陛下久等了,还请恕罪……只是今日娘娘身子颇有些不适,因而早早地便伺候睡下了,而奴婢也一直都寸步不敢离地,于床榻前侍候,故而未曾听闻此番敲门声,来的颇晚了些,还烦请公公见谅。”

“嗯……”

本还想开口多斥责两句的小李子,此番在闻得那挽月开口道出她们家娘娘几字后,

便不由得顿时歇了心思,住了嘴,将那已然至了喉间的话语给硬生生地就此咽了下去,

毕竟——

思及至此,他不由得默默抖了抖,

不知为何,自己后背上,此刻竟可谓颇有些不寒而栗,

而紧接着,他又不由自主地悄悄抚了抚,身上那闻此后便不禁瞬间纷纷竖立大集合的汗毛,又忍不住地接着思索道——

说起来,这位堪比洪水猛兽的皇后娘娘,自己这等小鱼小虾还是莫要去招惹的好!

虽说那位猛虎此刻听闻正卧病在床,

但此番自己还是莫要再过多斥责,以免那位皇后娘娘误会自己乃于此落井下石,故意找茬……

若是到时候当真误会了,想来,便不甚好了……

于是乎,原本到嘴的斥责声此番立刻便华丽丽地转了个弯,只瞬间,便缓和了其面上神色,就此温声开口道:

“也罢,也罢,我们做奴才的自是无所谓,你还是且去与陛下告罪罢,毕竟,像陛下这般的金贵身子,都在此候了许久了……”

“是,还烦请陛下恕罪……”

那挽月闻此,只立刻便从善如流地就此转了身,朝着那软轿之上墨发玄衣的萧祁,恭谨福身开口告罪道。

“好了好了,莫要再告罪来告罪去的了……”

那墨发高束的萧祁此刻一面抬步下了软轿,往栖梧宫内渐渐走去,一面微蹙了眉,朝那挽月沉声开口吩咐道,

“且去唤你家主子起身来,朕有要事要问她……”

“可陛下,今日xiao jie身子甚是不适,早早地便歇下了,若此刻前去唤xiao jie起身,实是有些……故而陛下,此番若是有何要紧事,可否先行告知奴婢,待明日一早xiao jie起身时,奴婢便立即告知xiao jie前来复命……如此,陛下可否允准?”

“你此番问话倒是可笑,朕此番大半夜地特意来此,难道只是闲的无事与你此等奴婢闲聊不成?更何况,既是身子不适,便该寻个太医来看看,如此闷在被子里歇息又有何用?”

那萧祁此刻不由得将广袖骤然一拂,便抬步绕开了正恭谨福身隐隐拦于身前的挽月,

而后,便继续脚步不停地,朝着那寝殿方向大步走去……

“陛下……”

见此,那挽月不禁匆忙跟上,还想着出声开口阻拦……

然而,恰于此时,却见那萧祁忽地顿住身形,沉沉转眸望回来,

而那一双精致的凤眸里,此刻竟可谓凌厉如冰,森寒深许,于身后蔓延的无边无际的浓稠暗夜之中,几乎全然望不见其中的真切情绪,

随即,于良久静谧后,

却只闻得他蓦然轻笑一声,冷声开口道:

“怎么?难道你家主子实则并不如你所说,乃是身子不适,于殿休憩?否则,你这般遮着掩着,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声拦朕,究竟是何意?”

“陛下,奴婢……”

闻得于此,那挽月不由得瞬间骇出一身冷汗,随即只顶着头顶之上,那蓦然压顶笼罩而下的森寒如冰、凌厉锋锐的沉沉目光,强撑着身形,暗自攥紧了手心,咬牙开口道。

然而,恰于此时,

却忽地闻见外间金梆之声骤响,

随即,只见火把摇曳蓦地连天而起,银枪甲盔衬起寒意森然,

而栖梧宫殿墙之外,此刻更是不断有禁军金吾卫暗影憧憧,脚步匆匆,持刀而过……

呼啸匆忙间,却忽地闻见有人高声呼喊道:

“刺客,是那刺客!他往珍妃娘娘的明瑟殿去了!该死的,后面的赶紧跟上,快抓刺客啊!”

刺客!

闻此,那萧祁一行人,甚至于正躬身跪于地上的挽月,此刻都不由得瞬间抬起眼来,往殿外那正往来奔走、甲盔作响的禁军金吾卫队列,凝神望去……

“该死!”

见此,那萧祁此番不由得重重一拂袖,转眸凝眉望了眼身后不远处,那正静静悄悄、隐于沉暗夜色之中的栖梧宫寝殿,

随即稍许犹疑后,便就此猛然转过头去,仿佛于一番激烈的犹豫挣扎后,终是于心中就此暗做了决定般,只冷然出声吩咐道,

“高公公,去明瑟殿!”

“是……起驾,前往明瑟殿……”

伴随着此番唱喏之声倏地响起,

便见那原本要径直闯入栖梧宫寝殿的萧祁,此刻,终是就此转了身形,往殿外方向渐渐走去……

而那躬身跪于地面之上的挽月,此番在终是眼见着萧祁一行人,已然是渐渐消失于栖梧宫朱红宫门之外后,

便不由得终是支撑不住,只面色苍白、浑身冷汗地软软瘫坐于地,紧攥着胸口衣襟不断地低声喘着气……

幸好,幸好……

……

而俩盏茶工夫过后,

终是回返栖梧宫的沧肆,此番一眼望见的,可谓便是这般情形,

而眼见于此,他却只不过默然垂眼,淡淡望其一瞬后,便已然是就此抱了剑,只神色不变地,转身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

“此番,多谢你了……”

才堪堪转过身去,还未曾走出几步,

便闻见那正软软瘫坐于地面之上,面色苍白、只不住地低喘着气的挽月,此刻忽地于其身后,出声开口道。

然而闻此,那沧肆却可谓依旧未曾转身,只是就此顿住了脚步,静静地立于那儿,

随即,良久后,便忽地闻见沉沉夜色之中,他只无甚情绪地,淡淡开口道:

“不必道谢,你家主子出门前,也与我说了此事。我既是应了,便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他便提脚迈步,不再多言一句,也不再多言一语,

只提气抱剑,毫不回头地,朝着栖梧宫内,隐于夜色之中的那一排空荡宫殿房间渐渐走去……

而见此,那挽月也只就此收回目光来,

一面尚且后怕地紧攥着胸口衣襟,努力平复着呼吸,一面渐渐俯下身去,以额抵在深夜之中那显得愈发寒凉森冷的汉白玉石地砖之上,

就恍若一座静静然伫立在此许久的悠久雕像般,只岿然不动,静谧无声,

随即良久后,

只见她一面凝神细细感受着于额间瞬间弥漫而开的彻骨寒意,

一面强忍泪意,眸中含泪地凝神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汉白玉石地砖,轻声嗫嚅道:

“xiao jie,您此番究竟去哪儿了?怎生竟还未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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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打个大老虎

而与此同时,

已然行至空荡殿中房间内的沧肆,

此刻,在猛地一把掩上房门之际,

却无人望见,其那隐于袖中,抱剑的手此刻竟攥的死紧,只骨节发白,指节分明,而其上,更是隐有青筋就此凸显而出,

良久,只见他忽地轻吸一口气,

将手中寒剑一把扔掷于四方红木桌面之上,力道大的,几乎震的那四方雕花红木桌都忍不住地猛然抖了几抖,

紧接着,便见其似是有些发泄不满般,骤然恨声低喝道:

“该死的,这女人不是说去去便回吗?现如今,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生还未曾回宫!还真是有够言而无信!更何况,不过区区一女子罢了,做不到便不要瞎逞强,胡乱出宫做什么!看看,到头来,竟还要我替她收拾这一堆烂摊子!”

那沧肆此刻只一面满脸不悦地恨声说着,一面提脚迈步,重重坐于一旁的花鸟缠枝太师椅上,可谓甚是不悦地,紧蹙着眉,抿着唇,默然不语地于此生着闷气……

然则,若是细细思索起来,

他却也是不知自己此番究竟是在气什么……

若说是气此番自己得去故意暴露行踪,以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地给那女人收拾烂摊子,却也实是没什么道理可言。

毕竟,若是仔细说起来,那苏慕此番前去出宫乃是替自己寻药所致,

故而自己帮忙掩个行踪,打个圆场,倒也算是理所当然,实是没什么可需生气的……

而除此之外,若说自己是气其言而无信,信口雌黄?

但细细想起来,

其却也不过只是临出门时,顺口道了个大概说“去去就回”罢了,实则倒也并未立下个什么正式诺言,道自己一定得于什么时辰前回宫来。

而更何况,这世事本就变化无常,难以预料,

即便是那苏慕此番真的明确说了什么时辰回宫,

然而,这九转还生丹毕竟不是普通之物,即便有法子寻着,想来这过程却也并不会很容易。

如此,于这出宫寻药的过程中,因什么事耽搁了些许,倒也实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完全可以理解的。

因而,自己若是对此生气,倒也的确是颇有些蛮不讲理……

然则,如此说来,倘若不是因为这些缘故的话,

那自己此番,又究竟是撞了什么邪,搭错了哪根筋,而在此满是不悦地生着闷气呢?

……

弦月隐落,日色初生,

万丈璀璨连绵金霞,此刻,于遥远天际之上骤然弥漫而开,美得可谓惊世耀眼,惊心动魄……

而苍穹之下,

温暖明媚的阳光,也已然就此丝丝缕缕地静然撒落于世,只瞬间,便破开了山峦脚下那氤氲腾升的袅袅缭绕晨雾,

而后,从中露出勃勃的一片清新之色,以及那满目超脱世俗般的静谧安然、平静无波……

于是乎,就于此清晨时分,

此处京郊雾山处,便可谓唯闻翠鸟轻鸣,树枝摇曳轻响,潺潺溪涧就此蜿蜒辗转,渐渐绕山而去……

……

而于雾山脚下的一处破旧小木屋外,

一十三四岁、用红绳歪歪斜斜地扎着两个羊角髻的少女,此刻,不由得鼓着腮帮子,活像一只刚偷吃松子得手的松鼠,

只甚是气闷地瘪着嘴,恨恨提脚,猛地踢向木屋一旁的一棵歪脖子树,

直震的其树叶呼啦啦地不住作响,瞬间落了那少女满头满身的树叶枝杈……

“真是,怎么连你一棵树也欺负我!”

那少女此刻只一面手忙脚乱地,连忙抬手拍掉那落了满身满头的树叶枝杈,一面瞪大了双眼,可谓甚是气鼓鼓地瞪着眼前那棵歪脖子树,怒声开口道。

“哼,你欺负我,爹爹也欺负我,你们都是大坏蛋!讨厌死了,不理你们了!”

说着,便见其狠狠地瞪了一眼眼前那正摇摇晃晃、树叶呼啦啦作响的歪脖子树,而后,便扭头径直朝着那山上方向飞速奔去……

……

“讨厌,讨厌……”

行于山间小路之上,那少女此刻只一面鼓着嘴,甚是气鼓鼓地说着,一面用力地甩着手中刚折下的树枝枝桠,以将拦于身前的荆棘杂草给尽数挥开,

随即,便又气鼓鼓地接着道:

“谁说女孩子就不能打猎的,爹爹也不想想,我们从老祖宗开始就靠着打猎这门手艺存活了,到了我们这辈,我们家就剩我一个苗秧秧,还说什么传男不传女,若不传我,他传谁去呀!哼,真是的,也不怕把老祖宗气的从地里蹦出来!”

“而且竟还说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小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怎么上山打猎?”

“真是的,也不想想,这方圆十里内,谁不知道雾山猎户家的小女儿小小年纪就力大如牛,拖车举缸都不在话下!”

“再说了,谁说那男孩子就比女孩子厉害的,爹爹也不瞅瞅隔壁村的阿牛、小虎、二宝他们,哪一个不被我揍的趴下,哭的眼泪鼻涕直流过!”

“讨厌,讨厌,说起来,爹爹其实就是一个老顽固,大顽固!都说了这么多年了,压根一点都没听进去……”

“哼!”

那少女气鼓鼓地说着,忽地将手中树枝往山下猛然一扔,

而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忽地猛攥紧拳,朝着那幽深茂密的山间大声吼道,

“好啊!那我今日就让爹爹仔细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打猎!等他到时候酒醒过来,我定要拖着头大老虎回去,放到他眼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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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妖魅精怪

然则,在山间足足晃荡了近乎半个时辰有余后,

却发现,别说是什么吊睛猛虎了,就连那兔子毛,那少女此番也未曾看见一根来……

“咦,奇了怪了,今日这山上,猎物们都跑哪儿去了?”

那少女此刻不由得睁着其湿漉漉的大眼睛,只左看右看地到处张望着,可谓煞是惑然地道。

然则,眼见着自己此番都快将这雾山峰峦的下半截给晃完了,却也未曾见着什么一丝半点可供打猎的猎物来……

于是乎,那少女不由得顿下脚步,抬眼望着那已经是距离不远的雾山山腰间的袅袅缭绕浓雾,可谓颇有些犹豫——

随着爹爹在雾山脚下居住多年,也跟着打猎漫山遍野的跑了多年,她自是知晓此处雾霭浓雾是何意味……

她至今都仍记着第一次进山时,

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望见吊睛猛虎都可谓甚是欢喜的迎上前去,只于心中暗自盘算着此番究竟能赚下多少钱的爹爹,在望见山腰处的缭绕氤氲浓雾之时,所露出的满面肃然,甚至是可谓有些畏惧害怕的神情。

而多年以来,爹爹则更是不止一次地,意味深长叮嘱自己——

切记切记,莫要越过山腰,莫要进入那一方氤氲浓雾之中……

而若是说起这缘故,自己实则也甚是清楚知晓,

早在两三岁时,

去隔壁村找小虎、阿牛他们玩时,便能时常听闻雾山之上的传说,

村里的老人说,雾山上啊,有着妖魅精怪,能够呼风唤雨,吞云吐雾,能够蛊惑人心,摄人魂魄,

而那山腰之上的缭绕浓雾,实则,便乃那妖魅精怪所布,

一旦入其中便其所迷,便会就此被那妖魅精怪困住,以啖其肉,喝其血,烹其骨……

虽说她此番的确是想要打头吊睛猛虎,以回去给爹爹他仔细看看,

然则,在面对着这氤氲缭绕浓雾,仿佛永远也望不见其中真切模样,仿佛眼前那无边无际的苍茫雾色之中,正有一双嗜血通红的眼睛,在紧盯着自己的漫山灰白雾霭,她还是免不得有些畏惧害怕。

“我,我再仔细转一圈,要是实在看不见大老虎,我,我就进去看看……”

思虑许久后,她不由得默默地攥紧了小拳头,似是要给自己鼓劲般,睁着其湿漉漉的大眼睛,只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连绵氤氲浓雾,强撑着勇气一字一句喃喃自语道。

然而,恰于她准备迈步前行,以进行今日的第二次大老虎搜寻活动之时,

她却忽地望见远方的一处嶙峋山石旁侧,一棵苍翠欲滴、亭亭如盖的茂盛大树之下,

此刻,可谓正有一团白色的,看起来还似是体积不小的不明物什在那儿……

“那,那是什么!”

眼见于此,她不由得有些骤然惊道。

而紧接着,

她不由得立即攥紧了方才自己巡山之时,由山道上顺来的大木棍,

随即,在给自己做了好一番的心里建设后,

方才是强撑着鼓足了勇气,只蹑手蹑脚、可谓甚是小心翼翼地,往那处不明物什缓缓走去……

……

然而,待到此番走近后,望清楚眼前那一白色不明物什的真切模样之时,

她却不由得忍不住地,蓦然捂嘴尖叫一声,

而原本紧握于手中的大木棍,此刻也随其动作,只瞬间,便骨碌碌地掉于地上,一路欢腾地滚了好远……

“妖,妖怪!”

此时此刻,那少女只颤着声音,吓得满脸苍白,哆哆嗦嗦,手指直晃荡地,指着眼前的那一白色不明物什,尖声惊叫道。

而顺着其指尖所指方向望去,

只见那传说中的妖怪,也即是眼前的那一白色不明物什,

此刻,正青丝散乱,静卧于树下,如墨如瀑的长长墨发,就如同蜿蜒辗转而下的流转小溪般,静静四散垂曳于地,

而其眼睫微阖,静静闭目,

静谧安然间,让人丝毫望不清楚,探不透彻,其下,该是如何一双惊世绝尘、摄人心魄的眼眸,

而此时此刻,这一妖怪的那长而卷翘的眼睫,

此刻,如同展翼而飞的墨色燕尾蝶翼般,于此微风轻拂中,上下轻轻翻飞舞动,一点一点地,划出一缕缕惊世夺魄的弧度,美得惊心动魄、动人心弦。

而被那些许散乱青丝微掩之下的,

是那光洁莹润的额,黛色青霜、恍若层峦远山的精致眉眼,高而挺直的鼻梁,和那犹如天光惊鸿一线般,浅淡温凉的唇……

以及,浅色唇角一侧,那已然微微凝干,只蜿蜒辗转而下的殷红刺目、荼靡一线血色,

就如同那开于幽冥之地,绽放于忘川之侧的连绵漫天的血色曼珠沙华般,

美得那般的惑人心魄、触人心弦,仿佛,仅仅这般看着,便能引人心甘情愿缓缓堕入那九幽地狱之中……

……

“原来,这,这便是那传闻中雾山上的妖魅精怪呀……”

慌乱躲于树后许久,眼见着那妖怪一直未曾有何动静,那少女终是忍不住的探出头来,只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看了许久,方才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嘟囔道。

“竟,竟然长这般模样,难,难怪村里的老人们常说,这妖怪能够惑人心,摄人魄呢……”

那少女此刻不由得呆呆盯着眼前那全然不似世间人,长得几乎要惑人夺魄的妖怪,又忍不住地偷偷咽了咽口水,紧接着,又喃喃接着道,

“咦,话说,这妖怪是不是受伤了啊,怎,怎么嘴角有血,身上衣裳上也有血呢?”

“……”

“不,不对,这肯定是那妖怪使出的伎俩,装作虚弱受伤的样子,想引我过去,不行,我,我才没这么傻,我才不过去呢!”

思及至此,那少女不由得连忙窸窸窣窣地伸出脚,只一点一点地,将方才滚落于地上的大木棍给重新扒拉回来,

而后紧攥在手心中,又继续小心翼翼地躲于树后,只一面紧盯着那装虚弱的妖怪,一面似是要说服自己般,重重点头颔首道。

但这般盯着盯着,直到盯得自己眼睛都酸了,只眼泪呼啦啦地不住往外流的时候,

眼前那妖怪却竟还是一丝动静也无,

只那般静静然地躺于那,似乎就连细微呼吸都不可见,就好似是,已然死了般……

死了!

什么?难怪这妖怪竟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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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复活的妖怪

察觉到自己的此般想法,

那少女心中不由得猛然一跳,差点便将心脏由喉咙里径直蹦出来,

不知为何,当思及眼前这妖怪可能是已然死去之际,

她心中不假思索、所骤然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哎呀!太好了,这雾山上害人的妖怪终于死了!”这般云云,

而竟然是——“这妖怪,竟,竟就这般死了吗?怎,怎么会呢?哎,就这样死了,还真是有些暴遣天物,太过可惜了……”

“欸,呸呸呸,”

然而,才堪堪思及至此,

那少女不由得立即一面连声呸道,一面抬起手重重地拍向自己脑袋,以试图将自己脑海之中,那可谓甚是不合时宜、甚是不太妥当的想法给通通赶出去。

而待到拍到头上的那两个羊角髻,都已然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之际,

她可谓方才就此住了手,晃了晃已然被拍的有些发晕的脑袋,

随即,于犹豫良久后,

她终是用力地咽了咽口水,于心中不断说服自己,

而后,便紧攥着手中的大木棍,拄着地缓缓站起身来,

一面尚且忐忑不安,畏惧胆颤地抿了抿吓得有些发干的嘴唇,一面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朝着那似是已然“死去”的妖怪缓缓走去……

然而,待到已然走至距离那妖怪不足一米的位置之时,她却忽地骤然顿下脚步来,

而后只大睁着其黑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用着手中的大木棍试探性地戳了戳正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妖怪,

强装作并不害怕的样子,然而,实则却是在颤着声音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嘿,妖,妖怪,你你你,究竟是死是活呀?”

……

幻梦一场过后,依旧恍若镜花水月,

所有的朦胧一切,忽地于那人轻声开口道出那一句名字之时,便瞬间浑浊退去,了无踪迹,速度快的让人抓不住一丝痕迹,

而于那几乎剜心噬魄般的巨大痛楚之后,

此时此刻的自己,便好似又回到了当时一缕孤魂,于无边无际的混沌虚无之中漂泊无依的状态,只浑浑噩噩、无所向往地,于那虚空混沌之中缓缓飘荡liu wáng,

仿佛,永远,也没有停留下来的那一刻……

然而于此浑浑噩噩间,

我却仿佛依稀听到了些许嘈杂之声,朦朦胧胧地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只觉依稀恍惚间,有丝丝缕缕浅淡光芒,透过那眼睫间的细微缝隙缓缓洒进来,暖洋洋的,让人有些感受不真切,不知身处何时,不知身处何地,也不知是真是幻……

然而,尚在朦胧感受之际,我却觉着耳际的嘈杂之声,此刻,似是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而那右肩处,此番更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隐隐约约地戳着自己,

虽是不痛,然则却一下一下,规律的让人有些心生烦躁……

感受到如此,我不由得蹙了蹙眉心,

随即,便迎着那璀璨的有些刺目的阳光,就此缓缓睁开眼来……

……

于此睁眼的一瞬间,一切,都变得陡然清晰了起来——

璀璨温暖的金色阳光,此刻,正由那头顶树叶枝桠的缝隙之中,丝丝缕缕地撒落下来,在地面之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斑驳光影,

而那林间初初散去的雾气,此刻,也依旧在空气之中残留着些许氤氲湿润之气,只如同调皮的孩童般,欢腾调皮地掠过鼻尖,带着些微的细痒之感,

一切都美好的恍若隔世……

然而,正当自己尚处怔愣地,细细感受着周遭这些细小的静谧与美好之时,

一声骤然划破天际的尖声惊叫,此刻,却瞬间唤回了我的神识……

“啊啊啊!妖怪!”

闻得于此,我不由得骤惊回神,而后,便只稍稍挑了挑眉,觉得颇有些兴味地,转眸往声源方向望去——

随即,便见那不远处,此时此刻,可谓正有一十三四岁、绑着两个歪歪斜斜的羊角髻的少女,此番正哆哆嗦嗦、吓得满脸苍白,只手脚并用地,急急忙忙慌乱往后退去。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微抿了下唇,而后便终是忍不住地,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而闻得我此番轻笑之声,那少女不由得如同触了火般,只骤然一下,便猛地转过头来,

而后,可谓忙不迭地便攥紧了手中木棍,眼睛瞪得老大地死死盯着我,

一面尚且害怕、满脸苍白地不住抖啊抖,一面哆哆嗦嗦、磕磕碰碰地朝我开口道:

“妖,妖怪!我,我告诉你!我我我,我可不怕你啊!看到我手中的大木棍没,你你你,要是敢吃了我,我就拿木棍打死你啊!听到了没?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闻此,我不由得强憋着笑,随即,只装作面色淡然、神色不变地,缓缓由广袖之中拿出手来,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微挑了挑眉道:

“哦?妖怪?可是在说我?”

“当,当然是在说你,不,不然还有谁?告诉你,大妖怪,我我我,我的肉不好吃的,皮糙肉厚,又涩又苦的很,你,你要是吃了我,肯定会塞牙,不消化,拉,拉肚子的!”

而眼见着眼前这少女,此刻哆哆嗦嗦的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模样,我不由得觉着心中甚是好笑……

随即,我便只一面忍着此番笑意,一面缓缓站起身来,背靠在身后树干之上,手扶着那尚且使不上丝毫力气的右臂,只微抿了抿唇,轻声笑道:

“你误会了,我不是妖怪……”

然而,恰于我无甚气力地,缓缓轻声道出此话之际,

却见眼前那头绑两个羊角髻的少女,此刻可谓将头摇的跟拨浪鼓般,满脸都是不信模样,只瞪大眼,死死地盯着我道:

“你,你休想要骗我!我才不傻,你,你分明就是这雾山上,那惑人心,chi rén肉,喝人血的妖怪!哼哼,还想骗我!也不看看,这一般的凡人,哪有长成你这般模样的?”

我,长得很像妖怪?

闻得于此,我不由得颇有些哭笑不得,

虽说自己现如今受了伤,面色是苍白了些,

但好歹也不至于便长得这般吓人了吧?

想来自己明明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便硬生生地被其说成是妖怪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别来无恙

思及至此,我不禁颇有些郁结……

也罢,也罢,妖怪便妖怪罢——我不由得转瞬便释然了——想来,只要未曾知晓我真实身份便好……

而更何况,自己现如今也不知已然是在此晕过去多久了,因而想来,这当务之急,还得需尽快回宫才是。

于是乎,

一番极快的略略思索过后,

我便微挑了挑眉,望着眼前那尚且紧攥着木棍、满脸不信的少女,只就此缓缓勾出一抹浅淡笑意来,幽幽开口道:

“也罢,既然如此,我便也不骗你了,只不过,作为一位正统妖怪,我可不吃那些人肉人血,煞是腥的慌的东西……”

“啧啧啧,”

我倚在背后树干之上,轻啧了啧嘴,只懒洋洋地勾唇笑道,

“说起来,自己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是无聊无趣的很,恰好,今日于此遇见你了,若不然,我便抓你回去做压寨夫人吧?”

“你你你,”

闻得于此,那少女原本就瞪得大的眼,此刻不禁瞪得更大了,只呆呆望着我,“你你你”了半天也未能“你”出个所以然来,

良久,眼见着那宛如天际朝霞般的红晕,此刻,已然是渐渐布满了整张小脸,

那少女可谓终是羞红了脸,恨恨地剁了下脚,

随即,只眼神闪躲来闪躲去地恨恨叱道一声“流氓”后,便扭了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往山下奔去……

而眼见着此刻,那少女身影终是已然是迅速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外,

我不由得弯起眉眼,忍不住低低轻笑一声,

而后,只背靠在身后树干之上,暗自轻舒了一口气,就此渐渐放松下来,

紧接着,只肃了神色,思绪一转,便已然是,顿时消失不见……

……

只不过,现如今已然是隐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以神识操纵着,迅速往巍巍皇城方向赶去的我,

此刻,却自是无从知晓——

多年以后,待到这名尚且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女,已然是摇身一变,转而成为垂垂暮年、头发花白的老妇之时,

当坐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抬眼往窗外窸窣作响的树林望去之时,

她还是会忍不住地,想起今日的这般场景来……

纵使多年的年华逝去后,许多记忆都已然是变得模糊遥远,再不可寻见,

然而,不知为何,此段记忆,却仿佛那隐于沙石之中的碎金般,纵使经过时光不断地磨砺冲洗,却变得愈发的耀眼璀璨,无法轻易忘怀……

她总是会忍不住地想起那一年,那一日,那一袭素衣,墨发曳地、惊世绝尘的少年,

就那般立于丝丝缕缕撒落的阳光之下,立于苍翠欲滴、窸窣作响的树叶之下,立于身后缭绕氤氲、全然不似凡尘的浓浓雾色之前,

只微垂眼,唇际抿出那般惊世好看的弧度,声音温凉,浅淡笑道:

“我不是妖怪……”

“我不信,”她忽地道,

望着桌上昏黄摇曳的烛光,她忽地勾起唇,笑出声来,

已然是沟壑遍布、苍老万般的脸上,此刻竟忽然绽放出惊世耀眼的光华来,

她只凝神望着窗外,似是透过那已然层层流转不复的时光,望向当年的那一袭素衣、墨发垂曳的少年,

良久,蓦地粲然笑道:

“你就是妖怪……”

……

日色初生,清晨时分的街道之上,

尚且空空荡荡,无甚人群,偶尔有两三行人闲闲结伴而过,一路畅聊着渐行而去,

无人注意到,此时此刻,头顶之上,那尚不足一米的位置处,

正有一粒平淡无奇、微小到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渺尘埃,于其上飘飘荡荡浮游而过,往皇城方向迅疾而去……

……

一路由雾山之上悠悠飘荡而下,

越过巍峨高耸的朱红城墙,又入了京城之后,

一路以神识操纵着,只马不停蹄地迅疾往皇城奔去的我,

此番,在路经京城城西的一处偏僻小巷之时,那原本一直往皇城迅疾而去的那一粒微渺尘埃,此刻,竟忽地于半空之中,骤然顿下去势来……

方才……

正盘膝jing zuo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微微阖目的我,此刻,不由得倏地睁开眼来,眸底隐有讶异之色一掠而过,

随即,便只透过那穿透两方空间的神识,遥遥望向方才街角处一掠而过的偏僻小巷口……

然而,顺着视线望去,却见那一处偏僻小巷的巷口位置,此刻可谓空空荡荡,了无一人,

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倏地卷起巷口的一片颓然枯叶,就此飘飘荡荡,随风纷飞而去,只余满目静谧与安然,无甚痕迹……

“果然,是自己看错了……”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抬手抚了抚额,可谓有些无奈,随即便只微勾了勾唇,叹道,

“看来自己此番果真是伤势颇重,失血过多了些,而加之先前晕倒时又一路于雾山之上跌下来,因而现如今,只怕还真是头晕眼花了……”

说罢,我便摇了摇头,不再作多想,

只就此凝了神识,又继续操纵着此粒微渺尘埃,往巍巍皇城方向迅疾而去……

……

然而,我却无从知晓,

恰于此幽暗深邃、偏僻无人的狭窄小巷之内,

一浑身裹在暗黑色斗篷内,可谓全然看不清身形与相貌的黑色身影,此刻,可谓正脚步匆匆,于此窄巷之内穿行而过……

然而,恰于此人堪堪拐过窄巷内的一处弯口位置之时,他那一直匆匆往前、片刻不歇的步伐,此番,却骤然间,顿了下来……

而顺着其视线望去,只见眼前那弯口对角处,

此刻,竟正有一头戴斗笠,身着粗布短打,身形高大的男子,于窄巷矮墙之后,缓缓踱步而出。

“怎,怎会是你!”

眼见那头戴斗笠的男子此番于矮墙之后堪堪显出身形的一瞬间,

那全身隐于那一袭黑色斗篷之内之人,此刻,不由得骤然变得惊疑万分,骇然万般,甚至于颇有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两步,随即,方才是勉强稳住心绪,低声喝问道。

“是啊……”

那头戴斗笠的男子,此刻,面容隐于那斗笠边角掩盖的沉沉阴影之下,让人一时间,有些望不甚清楚他的相貌轮廓,

只觉着,听其语气,其似是在笑,然而那唇边缓缓说出的话语,此番,却颇可谓有些意味不明,

只闻见,他道: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第一百一十六章 箭在弦上

而恰于此处窄巷之中发生此幕之际,

为那巍巍朱红宫墙所阻,深锁于如斯深宫之内的栖梧宫,此刻,却也是不甚平静……

天光还未亮多时,

经历了昨夜的一番惊心动魄之后,尚且心有余悸,才堪堪勉强阖眼,倚在矮榻之上,眯了尚且不足半个时辰的挽月,

此番,可谓还未来得及完全放下心来,

便忽闻外间宫门处急促的敲门声又一次地惊声响起,只瞬间,便惊走窗前停歇啄羽的一对燕雀,慌乱扑簌着翅膀,就此疾飞而去……

一番匆忙梳洗过后,

可谓尚且忐忑不安,只不由自主地一遍又一遍,以手指紧绞着腰际垂落的宫绦的挽月,此番,于房内踱步思虑了稍许后,便终是咬了咬牙,迈步奔了出去。

而才刚刚迈出房门,抬脚踏上西三殿前的汉白玉石地砖之时,

挽月便已然是一眼望见那正提气于足,迅疾如飞地朝此赶来,只眉心紧蹙,望上去似也是颇有些焦躁的沧肆。

而眼见于此,那挽月不由得抿了抿唇,便立即是提起裙摆,匆匆往那沧肆的方向奔去……

“方才敲门之际,我已识出那御前侍候的小李子的声音,现如今只怕是陛下心中有疑,此番又去而复返了!”

此番,眼见着那挽月一路匆匆奔至那沧肆身前,一双温婉清丽的眼眸,此刻已然是急出泪来,头上簪发微乱却已然是无法顾及,

只可谓还未来得及完全站稳身形,便已然是朝着那沧肆语气微乱地匆匆道,

“现如今xiao jie还未归来,望陛下昨夜那架势,只怕定是非要亲眼见着xiao jie问个清楚不可……望如今这情形,只怕还需得麻烦你再去闹出些动静,再引开他们一次才是……”

“不可,”

那沧肆此番眉心紧蹙,还未待那挽月话音落下,便已然是斩钉截铁地开口否决道,“

引开一次尚可,但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只怕会惹人生疑,将刺客之事与你家xiao jie联系起来……”

“那,那可如何是好?若是陛下发现xiao jie竟然不在宫内,定是会出大乱子不可……”

“我知道,”

那沧肆此刻不由得将眉心蹙的愈发紧了,只迅速抬眼望了望宫门处,那可谓愈发急促不耐的敲门呼喊之声,

略略思索一瞬后,便已然是即刻转过眼来,快声道:

“现如今之计,你先稳好心绪,将宫门打开,他们已敲了许久,再拖沓下去只怕会引人生疑,待到入宫之后,你再想办法拖住他们,若是实在无法,我到时再另想他法,将他们引开。”

“好,只能先行如此了……”那挽月只紧攥了攥手心,颔首抿唇道。

。…。

而伴随着“吱呀”一声,朱红厚重的宫门就此缓缓打开来,

静立于宫门之侧的挽月,此刻,不知为何,在眼见着巍巍朱红宫门缓缓打开的一瞬间,

那原本还在忐忑不安、慌乱无措的心,此番,竟忽地就此沉静下来,一如那茫茫静谧的湖泊,只平静无波、风过无痕……

毕竟,她十分清楚地知晓——

此般时刻,已然是箭在弦上,

不能错,不可错……

于是乎,思及至此,她只微抿了抿唇,于广袖之中暗自攥紧了手心,于面上分毫不显,

随即,只于那高锯于软轿之上的萧祁抬眼望来的一刹那,便已然是恰到好处地就此俯下身去,垂眸行礼道:

“参见陛下……”

“你家主子可起身了?”

“尚未,”

她只低垂着眼,带着恰到好处地焦急与担心,恭谨开口答道,

“昨夜xiao jie的身子便已然有些不适,因而精神便颇疲乏了些,此刻还尚未起身……”

“哦?”

闻得于此,已然是下了软轿的萧祁,此刻,只闲闲几步,迈至那垂眼俯身行礼的挽月身前,

而后,忽地就此微挑起了眉,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似是听到了什么奇事般,只勾起一抹若有似无、却丝毫不及眸底的笑意来,可谓有些意味不明道:

“既然如此,朕便更应该去看看,不是吗……”

而眼见着那萧祁说罢,便抬脚径直往寝殿方向走去,

那挽月不由得立即匆匆起身,疾行几步,随即只隐隐拦至萧祁身前,躬身行礼,疾声道:

“陛下珠玉之身,金体贵重,乃事关社稷江山,天下苍生,可万万不容有失……”

“虽是陛下抬爱,但想来xiao jie也定不愿陛下此刻前去探望的,若是就此沾染上病气,使得金体有所不适,那便真是大罪过了,只怕到时候xiao jie也定是会悔不自已……”

“哦?你家主子身子竟如此不适吗?既然如此,高同……”

“老奴在……”

“遣人速去太医院寻一太医来,说来这堂堂一国之后身子不适,怎能竟这般自行苦熬呢,还是得寻太医好好看看方可……”

“是,老奴这就去……”

闻得于此,那挽月不由得觉得有些沉沉地喘不过气来,

身前不远处的陛下身影,此番于那天际璀璨阳光的照耀之下,就此于地面之上,投下晦暗不明的一层阴影,

仿佛重若千钧般,只沉沉地压在人的心口之上,让人无所遁形,无可脱逃……

大滴大滴的冷汗,此刻正悄无声息地于自己额际处滚落……

虽是未曾抬眼,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不远处陛下投来的目光,此刻更是凌厉的恍若实质,

不知为何,她觉着陛下此番应是已然察觉有异,

而尚不拆穿,也不过只是觉得,望着已然置于砧板之上、尚在勉力垂死挣扎的自己,一如猫捉老鼠般地,只这般闲闲散散地戏耍自己,似是尚有些兴味而已……

但即便如此,她却依旧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丝毫不能承认,也不能出任何破绽,

毕竟,xiao jie还未曾归来,

而现如今这情形,也唯有能拖一刻是一刻,不到最后,便绝不能轻易放弃,

毕竟,谁也不知,这最后兴许尚有转机也说不定……

于是乎,眼见着那萧祁说罢后,便要继续往寝殿方向走去之际,她不由得强稳住心绪,又继续匆匆开口道:

“陛下,既是已遣人去寻太医,还是等太医前来,看过大概,再前去探望xiao jie罢,毕竟,若是这般前去,陛下这金尊玉体,过了病气可就不甚好了……”

而此番话音已落,俯身跪于地面之上许久,她却未曾听见头顶之上有丝毫回复……

待到她已然有些忍不住地想抬眼望去,瞧个究竟之时,

她却忽地闻见头顶之上,那萧祁此刻只骤然轻笑一声,其中意味可谓甚是有些晦涩不明,

良久,只闻见他道:

“好,既然如此,朕便等着那太医来再进去,朕今日倒是要看看,你们主仆二人究竟要给朕上演一出怎样的好戏?”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病?

似是已然过了许久,又似是不足一瞬,

俯身跪于地面之上,挽月觉着身后的冷汗此番似是已然浸湿了整件衣裳,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明明还在寒风料峭的正月,她却丝毫未觉着冷,只觉得于不远处那人恍若实质般的目光之下,仿佛千钧压顶,锋寒逼人,丝毫都无法动弹……

额际冷汗此刻只不由自主地簌簌直下,滴入面前的汉白玉石地砖之上,就此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然而,面对于此,

她却只能悄无声息地将身子俯得愈发贴地,以求遮住那汉白玉石地砖之上那被冷汗染渍的斑斑点点痕迹,唯恐让不远处的那人发现丝毫端倪……

终于,

在她觉着于这般凌厉到恍若实质、骇人不偿命的目光之下,自己已然是有些沉沉支撑不住之际,

她终于是闻见宫门之处脚步声响起,

而后,便只见那身负着药箱的御医,以及那前去唤人的宦官宫侍此番越过宫门,匆匆而来的身影……

……

“既然现如今陆院判到了,那便赶紧进去瞅瞅皇后情形究竟如何吧?据说皇后此番身子不适,朕可甚是担忧呢……”

俯身跪于地面之上,闻得头顶之上冷峻之声此刻沉沉响起,

挽月只觉着自己的心似是也随着此番话,骤然坠落谷底,

然而,眼见着那陆院判在这般沉沉逼人的压力气氛之下,悄然以袖擦了擦额角的汗后,便要迈步朝寝殿处走去之际,

挽月不由得咬了咬牙,终还是硬着头皮,勉力出声道:“陛下……”

“呵……”

然而,此番她话语还未落,便已然被不远处那人的一声冷笑给骤然打断,

周身空气仿佛瞬间便凝滞了般,沉沉的让人丝毫喘不过气来,

只仿佛不过刹那间,便已然是坠入了深不见底、全不可测的森寒冰窟之中,只冰寒刺骨,杀意逼人……

只闻见,寒意逼人中,那人道:

“不过区区一个奴婢,竟如此胆大包天!从昨夜到今日,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拦朕,还真当朕是傻子,轻易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不成?欺君罔上,该当何罪,你可知晓?”

“呵,朕可当真是好奇,你们主仆二人,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唱的怎样一出好戏?”

“陛,陛下……”

闻得于此,那原本便已低俯跪于地面之上的挽月,此刻不由得将身子俯的愈发得低了,

想要开口以试图解释些什么,然而,在这般凌厉的沉沉压迫之下,她却是嗫嚅许久,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浑身上下,此刻都随着其此番凌厉之语而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一如风中那全无凭借的枯叶,战栗不已……

……

然而,恰于此时,

一声平淡无波、浅寒如月的清冷之声却骤然打断了此般压抑凝滞的氛围——

“哦?那陛下觉着,我们主仆二人,究竟是唱的什么好戏呢?”

这声音!

俯身跪于地面之上的挽月,此刻骤然闻得此声,不由得倏地抬起眼来,

刹那间,唯见眼眸里光芒骤现,亮的惊人,只匆匆抬首往那声音传来处望去……

随即,便只见那寝殿殿门之处,一身形瘦弱、一袭素衣的女子此刻正斜斜倚门,抱臂而立,

墨色的瞳仁依旧清冽如雪,然则,其精致的恍若不似世间人的面上,此刻,却苍白的好似透明,恍若那惊世耀眼,却脆弱万般的绝世琉璃,不过轻轻一碰,便能就此碎掉……

她只那般静静地斜倚于那,

却让人觉着,此时此刻,只需一阵微不可觉的清风,便能将她径直刮跑了去……

“xiao jie……”

不知为何,于望见那女子身影的一瞬间,挽月便只觉着自己那原本忐忑不安、惴惴惶然的心,此刻竟骤然安定下来,

随即,只觉眼睛骤然一酸,眼眶里的泪便止也止不住的径直流了出来,只噼噼啪啪地落了一地,看上去可谓甚是不争气……

而察觉于此,

挽月只一面暗斥自己的这般形容还真煞是不争气,给xiao jie丢了脸面,一面匆匆以袖抹了泪,透过眼眸里那尚且氤氲弥漫的水雾,往殿前斜倚的xiao jie望去……

“我倒是不知,这宫中何时有了这般规矩?不过是身子不适多休憩了片刻,便被扣上了欺君罔上的罪名……呵,还真是,有意思啊……”

眼见着那人斜斜倚门而立,唇角微勾,只甚是嘲讽地冷然道出此话之际,

立于殿前空地之上的萧祁此刻不由得有些微愣,

一时间,竟有些默然无语,想不出究竟该说何话来……

不得不说,此般情景倒的确是他未曾意料到的,

昨夜眼见那奴婢挽月言行举止中俱是阻拦其入寝殿之意,他便已然生疑,只是迫于昨夜突fā qing形,想着以捉拿刺客为重,方才是匆匆离了栖梧宫,

但不曾想,一番折腾未果,

眼见着天罗地网之下,却竟还是硬生生地被那刺客给逃脱了。

随即,待到一番气怒过后,又重新回返广明殿中之时,他便愈想愈觉着此事蹊跷……

因而,方才是趁着堪堪清晨微亮之际,便已然是匆匆赶至栖梧宫,想探个究竟,

而原本望着那挽月一而再再而三的遮拦情形,以及其畏惧害怕的模样,他觉着自己此番定是未曾料错,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不妥之处。

然则,望着此时此刻,那苏慕一脸面色苍白地斜倚于殿门处、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却好似是真的身子有恙,方才未曾起身罢了……

难道,竟是自己料错了?

怎会?

他不由得蹙紧了眉……

若仅仅是身子有恙,这挽月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于此?

不,不对劲……

思及至此,他不由得倏地抬起眼来,瞬间收敛了眸中一切情绪,

只晦暗不清,难以辨明,抬眸直直地望向那身形单薄、殿前斜倚的女子,沉声开口道:

“既然皇后身子有恙,有所不适,那恰好现如今这陆院判也在,便让其给皇后看看如何?毕竟,这身子有恙,还是要早些就医,得知病情,以对症下药才是……”

“您是皇帝,自然随意,我不过是区区一弱女子,可万万不敢抗旨不尊……呵,既然想看,那就看便是……”

闻得于此,那女子可谓神色都丝毫未变,只冷冷淡淡地开口道了一句,便转身入了寝殿,

只余墨发微扬,于苍穹之下,划过一道清寒冷冽的痕迹……

“挽月,进殿来,替我梳洗……”

“诶,是,xiao jie……”

闻此,挽月不禁即刻应声道,随即只以手撑着地面,匆匆站起身来,

而也直至此时,她方才发觉,原来于方才的一番长时间跪地之后,许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惶然,以致身子太过僵硬的缘故,

因而现如今再站起身来,便只觉双腿毫无知觉,一时间,竟使不上丝毫气力来……

于是乎,于原地缓了稍许后,她方才是勉力抬脚,往寝殿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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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与我何干!

一番梳洗过后,又换过衣裳,于头顶之上挽了极简发髻之后,我方才是于寝殿内殿之中缓缓踱步走了出来……

而眼见着我此刻终是缓缓迈步出来的身影,端坐于寝殿正厅中云纹雕花独椅之上的萧祁,此刻不禁蹙紧了眉心,眉宇之间,似是已然隐隐有些不耐之色……

“现如今,可能让陆院判替你诊治了?”

“自然……”我只微颔首,淡淡开口道……

随即,便只抬脚几步行至那正厅之中八方酸梨木圆桌前,寻一空闲的缠枝圈椅之上坐下,而后,便微挽袖口,只闲闲散散地,轻置于桌面的腕枕之上……

而眼见于此,那静立于一旁的陆院判,此刻不由得朝我躬身略行礼后,便落座于旁侧,

随即,于药箱之中取出一素白帕巾轻覆于我腕际之上后,紧接着,便以手搭置于帕巾之上,细细觉察脉象……

半晌过后,便只见那陆院判微捻髯须,凝眉沉吟道:

“娘娘此脉,应是气血两虚,寒气入体,郁结于内,亏损有失之症……”

“哦?”闻此,我不由得微挑了挑眉,抬眼朝那陆院判望去……

而望见于此,那陆院判不由得即刻会意,忙开口解释道:

“也即是说,娘娘身子本就弱了些,先天不足,气血有虚,而加之近来又天气森寒,许是不小心沾染了风寒之气,因而方才导致身子抱恙,有所不适……”

“如此,陛下,可放心了?”

待到这陆院判此番话音落下之后,我不由得挑眉朝那正眉峰紧拢,似是隐隐有些惑然不信的萧祁望去,只唇角微勾,眸色清寒,淡淡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萧祁抿了抿唇,沉声道,“那便开药吧。”

“是……”

眼见着那陆院判连声称是,而后,便收了腕际之上的帕巾,动手整理药箱之际,

我也只面不改色,装作全然无事的模样,于广袖之中淡淡收回了那一直暗凝灵力,操纵脉象的手,而后,便只风轻云淡地就此垂下手去,垂眼淡淡整理先前轻挽的袖口。

而眼见着那挽月领着陆院判去往一侧偏室书写药方之际,

除却那守在殿门处的高公公及一众宫侍护卫等,这偌大的正厅里,此番,便唯余我与那萧祁二人……

于是乎,于此隐隐颇有些压抑凝滞的静谧之中,

我却忽地淡淡开口,瞬间打破这一室的静谧,只唇角微勾,似是隐隐有些讽意,道:

“不知陛下今日来找我何事?总不至于,还真是听闻我有所抱恙,特意前来探望吧?”

……

不得不说,能够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掌管这整个泱泱天陵的萧祁,的确,也不是那寻常之人。

此番,在闻得那陆院判的诊断后,其眸中情绪翻涌尚不足一瞬,便已然是瞬间悉数掩了下去,再不见丝毫情绪,唯余一方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即便我此番颇有些语带讽意地道出此话之际,

其面色也可谓是分毫不改,只顺着我开口所问,淡然沉声道:“的确,皇后身子有恙,自是该前来探望……”

“不过,”他略沉吟,又接着道,“朕此番倒是想起一事来,还想问问皇后……”

“哦?”

闻得于此,我不由得挑了挑眉,不予置评——果然,这兜兜转转了许久,终还是问起了正事,想来,这才是那萧祁前来栖梧宫的真正原因罢……

于是乎,我便只敛袖垂手,懒懒靠于身后缠枝圈椅的靠背之上,随即,抬眼淡淡望向那萧祁,开口道:

“何事?”

“不知前夜,皇后身在何处?”

那萧祁此刻只一面貌似漫不经心地道出此话来,一面状似闲然地抬眸望向于我,

然而,那一双原本就黯黑不明的眼眸里,此刻却可谓是浓稠如墨,深意若许,如此这般沉沉地定睛望过来,恍若能瞬间堪破人心,再无所遁形……

但即便面对于此,我却面上分毫不显,只依旧微勾着唇,带着几丝若有似无的讽意,抬眸望向那萧祁,恍若浑然不知何事的模样,浅浅淡淡道:

“呵,陛下这话,问的倒是有意思……身处这后宫之中,三更半夜的我还能去哪,无非就是在寝殿里休憩安眠而已……”

“哦?”

闻此,那萧祁只微挑了挑眉,眸中神色稍有变幻,然而,却依旧沉黯的让人望不清楚,随即,沉吟稍许后,便又接着开口道:

“若朕未记错的话,当天夜里,由于捉拿那胆大包天的盗贼的缘故,这宫中颇可谓人心惶惶,不得安宁……而想来,当时这整个宫中,那禁军与金吾卫的动静闹得这般大,皇后竟都未察觉么?”

“自然是察觉了,像这般大的动静,我又不是聋了瞎了,又怎会不知?”

我不由得抚了抚袖口细微的褶皱,只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萧祁,闲闲散散道,

“更何况,当天夜里,不是因捉拿盗贼的缘故,陛下你下令例行搜宫么?这各宫各殿都未落下,连我这栖梧宫也被那禁军给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故而像这般动静,我又怎会未曾察觉……”

“哦?既然如此,朕倒是很好奇……”

闻得于此,那萧祁忽地蓦然加深了眸色,只暗色沉沉,凌厉望向于我,寒声开口道,

“虽说这例行搜宫,他们这些奴才只敢动手大概搜搜这宫中上下,至于寝殿之类,可万万不敢僭越窥探……”

“然则,一般例行搜宫之时,这宫中嫔妃往往都由宫人侍候着,候于正殿之内,一则以证自身清白,二则以第一时间清楚知晓搜宫事宜……”

“然而朕却听闻底下人来报,当时搜宫之际,皇后却貌似是很沉得住气,连面都未露,寝殿之中,甚至连灯火都未亮,只甚是安然地卧于寝殿之内休憩……”

“因而不得不说,朕倒是十分好奇,想来这禁军都上门搜宫了,皇后竟还能两耳不闻外事,分毫不露忧心,只甚是淡然地卧于寝殿之内,如此安心地入眠么?”

“为何不能?”

闻此,我不由得“噗嗤”一声轻笑出声来,

眸中神色翻涌难明,面上可谓几分讽意,几分好笑,只一副恍若浑不在乎的模样,唇角微勾,甚是悠然地闲散道,

“陛下,说实话,即便是你丢了什么稀世之宝,以致大张旗鼓的于满城满宫缉拿盗贼,但事实上,说到底,这又与我何干?而又换句话说,陛下,这丢东西的人又不是我,我又何需忧心忡忡,惶然不得安眠?”

“呵,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等隔岸观火之事,我自然是乐得安然自在……”

第一百一十九章 搜宫

“你!”

闻此,那萧祁不由得剑眉一竖,一掌猛然拍于面前的八方酸梨木桌之上,只眼神凌厉,沉声怒斥道,

“住嘴!看看你这究竟说的何等浑话!身为堂堂一国之后,宫中之事又怎会与你无关!如此事不关己的态度,便是你一国之后该有的吗?”

“一国之后?呵……”

然而,闻得于此,我却只微挑了挑眉,随即,冷笑一声后,便淡淡垂下眸去,只随手把玩着腰际环珮,不愿再与其多言……

而身侧的那萧祁,此番可谓怒不可竭地冷然盯了我许久后,便终是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了心中翻涌怒意情绪,沉声开口道:

“既然如此,朕也不欲与你多言,前夜丢失之宝至今尚未寻回,既然身为皇后,便理当为后宫所表率,故而,便从你栖梧宫开始,再次搜宫盘查吧……”

“说来,先前搜宫之时,都并未曾入寝殿探查,朕回去后,思觉可谓甚是不妥……皇后即是清白,便应当不介意他们入你寝殿细细探查一番吧?”

“呵,我还是那句话——即是陛下旨意,在下可不敢违抗,既然想搜,那便搜即是……”

闻得此搜宫之言,我却面色丝毫未变,只甚是淡然地把玩着腰际环珮之上的流苏,一副闲闲散散,听之任之的模样。

而眼见于此,于我看不见的角度,一直紧盯着我面上神色,分毫变化都不放过,以期能够从中望出些许端倪的萧祁,此刻,不由得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

望这苏慕的模样,不得不说,还真是坦然的过分了些。

难道,此番神剑丢失之事,当真与其无关?

此时此刻,原本确信此事定然与那苏慕脱不了干系的萧祁,在望见苏慕这一番甚是坦然淡定的作为后,却不由得有些怀疑动摇了……

但即便是如此,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宗旨,他还是抿了抿唇,就此下定了决心,

随即只抬手一挥,便示意底下之人前去搜宫……

……

半个时辰过后,

眼见着那陆院判早已拟好了方子,随着那挽月静然侍候于一侧,

而那领命前去搜宫的禁军宫侍们,此番也已然是于上上下下、连丝毫缝隙都不放过的细细搜查之后,

便终是眼见着一人身着甲盔,一身挺拔魁梧地迈进殿来,单膝利落跪于那萧祁面前,垂眼行礼恭谨道:“陛下,搜宫已毕,并未发现不妥……”

“未发现?你们可搜仔细了?”

闻此,那萧祁此刻不由得颇有些不可置信,只蹙了蹙眉,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是,陛下,这栖梧宫中九宫十二殿都细细搜遍了,并未发现有何不妥……”闻言,那一身魁梧的禁军将领此刻不由得垂了垂眸,将身子俯的愈发低了,只再次恭谨道。

“如此,陛下可放心了?”

眼见着那禁军将领垂首再次回禀过后,我不由得骤然一手落了手中正把玩着的环珮流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随即,只微勾了唇,抬了眼,眸色翻涌沉浮不定地,直直望向那萧祁,可谓颇有些语气不明地道,

“不过,听着陛下这意思,我怎么觉着陛下是认定了我这栖梧宫有所不妥呢?”

“并未,皇后多虑了,朕只是想问个清楚罢了……”

闻得如此答案,那萧祁不由得淡淡摆摆手,示意那禁军将领就此退下,随即,便只眸色不明,淡声开口道。

“既然如此,这现如今宫也搜了,话也问了,在下是否可以回殿休憩了?毕竟,我这身子有恙,可尚无多余精力再与陛下多言……”

眼见着那萧祁话落,我只抬手抚了抚袖,便就此站起身来,随即抬眼望向那萧祁,浅淡开口道。

而望见我如此态度,那萧祁抿了抿唇后,也心知今日乃是自己过分了些,

故而也并未多加指责,只颔了颔首,顺言道:“自然,皇后身子有恙,便早些休憩罢……”

说罢,便见其就此站起身来,抬步往外走去……

然而,眼见着其即将跨出殿门之际,

却见那萧祁忽地于殿门处顿下身形,回眸朝此望来,

冬日暖阳此刻于其身后倏地尽数挥洒进来,氤氲背光之际,让人有些望不甚清楚其面上神色,

只闻得其静默稍许后,终是出声开口道:

“还有一事,朕差点忘了,据底下来报,你父兄骨骸如今已至邯城,想来不日后估摸便能返京,如此,便先来知会你一声,以便到时候出城相迎之际,你好有所准备……”

……

眼见着那萧祁身影此刻已然消失在殿门之外,

那随侍而来的一dà bo宫侍禁军们,此刻,也已然随着那萧祁尽数退出栖梧宫外……

于是乎,这偌大的栖梧宫内,便终是又回到了静谧安然的状态,只唯余我与那挽月,以及那尚且不知藏身于何处的沧肆这寥寥三人,

只就此,重归一片空空荡荡……

而眼见于此,那静立一侧,一直紧盯着我与那萧祁对话的挽月,此刻不由得终是忍不住地迈上前来,烟眉微蹙,冷汗微濡,只满面担忧地,出声朝我唤道:“xiao jie……”

……

闻得挽月此番出声轻唤,我不由得瞬间收回自己那有些飘远的思绪,只回眸轻笑道:

“无碍,我自是知晓其此番搜不出什么东西来,方才如此坦然的答应其前去搜宫的……”

当然了,能搜出些什么呢?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颇有些不以为意地,默默撇了撇嘴——

说起来,这与日常修仙有关之物,我可谓无一例外地,都尽数收置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了……

只除却,那一处颇有些古怪的梅花桩阵,

但所幸的是,由于先前破护灵阵之时,其间灵气骤然外溢,导致这宫中数处都有异像出现,因而,于此背景之下,我这栖梧宫中的一梅花桩阵也就显得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早在我匆匆赶回宫之际,闻得外间挽月与那萧祁的对话之声,

我便已然是心知不妙,故而早以神识细细探查了宫中各处,将宫中尚留的可疑不妥之处给一一掩去后,方才是抬步迈出寝殿,出声相道。

于是乎,于此背景之下,这所谓的“搜宫”也就不足为惧了……

第一百二十章 手怎么了?

“xiao jie,您此番究竟是何时回来的呀?奴婢方才跪于那儿的时候,骤然闻得您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心中迫切,故而导致听错了呢?”

那挽月此刻可谓依旧紧捂着胸口,尚且烟眉微蹙,后怕担忧,然而却已然是扬了笑,出声开口道,

“没有想到,竟还真是您回来了……”

“对了,”

然而,还未待我此番开口回答,那挽月又好似另想起了什么来,只骤然蹙紧了眉,肃了面上神色,上前几步走至我身前,

随即,一面凝了眼,细细地上下观察我面色,一面蹙眉担忧道:

“还有,方才太医说您气血两虚,寒气侵体,乃是身子虚弱,感染了风寒,可是真的?”

待到上前细看后,却发觉我此刻面色可谓苍白到近乎透明,

见此,那挽月不由得将眉蹙的愈发紧了,只满是不安地,担忧叹道,“哎,的确,奴婢望您如今面色确是不好,只怕真是有些抱恙不适了……”

“说来方才陆院判已开好药,奴婢这就去给您熬了,您且先在此休息片刻,待到到时候喝了药,奴婢再扶您shàng chuáng去歇着……”

闻得于此,我本是下意识地开口想说无碍,

然则,眼见着挽月这眉心紧蹙,担忧紧张,一脸毋庸置疑的模样,

我便不由得默默咽了咽口水,将原本已然到嘴的话给立马华丽丽拐了个弯,径直吞了回去,随即,便只煞是乖巧地应声道:

“嗯,好……”

咳,也是……

我不由得于心中默然想到——

虽说自己这脉象乃是用灵力作伪的,可自己这刚受了伤,气血两虚倒的确是真的,因而,就此适症的吃两剂药倒也并无不妥。

……

“你手怎么了?”

然而,此番我话音才刚落,

却闻得那寝殿殿门处,此刻忽有声音就此传来,而闻声抬眼望去,便只见那沧肆一手抱剑,正冷着脸迈步走进来,寒声开口道。

而闻得那沧肆此番出言相问之语,

那屈膝半蹲于我身侧不远处的挽月,也不由得即刻发现了我身上的不妥之处,只忙不迭地出言相问道:

“若不是他说,奴婢竟都还未注意到,xiao jie您右手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仔细说起来,奴婢望您此番自出现开始,这右臂便一直未曾动弹过,只掩于袖内,静然垂于一侧,不曾动弹过分毫……”

“额,无碍无碍,不过受了点小伤而已,将养将养两日便好了……”

闻此,我不由得于心中默然暗叱一句——沧肆这人还真是不懂看人眼色,分辨形势……

随即,便一面打着哈哈,一面朝着那挽月道,

“啊,你不是说要去熬药吗?那便快去吧……我这现如今可谓甚是疲乏的慌,还是赶紧喝了药去歇着的为好……”

“xiao jie……”

那挽月本还想要开口再问些什么,可才刚抬起头来,便一眼望见我抬手捂嘴,装作万般疲惫的模样,只一个又接一个打哈欠的样子,

于是乎,那原本已然到了嘴边的话语,便只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随即,便抱着先前开好的几包药,躬身退了下去……

……

“你这还真是躲的快,出现的也快……”

待到以神识探查到挽月此刻已然是退至偏殿厨房,前去煎药去了,我便不由得顿时收敛了面上神色,只恢复至正常模样,抬眼望向那沧肆,淡淡开口道。

“自然……怎么?你难道还指望着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栖梧宫,以等着那禁军一路搜到我不成?”

闻此,那沧肆不由得略略瞥我一眼,只低声嗤道。

“对了,你这手……”

那沧肆一面开口说着,一面已然抬步走至我身侧,随即,只随意于我旁侧的缠枝圈椅之上坐下后,便凝了眼,细细望向我的右臂处,

良久后,却见其忽地蹙了眉,抬眼望向于我,可谓颇有些迟疑道,

“这……竟是,断了?”

我倒是未曾想到这沧肆竟然能一眼望出来这其中端倪……

故而不由得怔愣片刻后,方才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尖,出声开口道,

“是,先前是断了,不过并无大碍,我已然接好了……”

“你一女子,要这般逞强做什么!什么叫并无大碍,这都断了一只手了,还并无大碍!难道非要送命,才叫有事是吗?”

却也不知那沧肆此刻是吃错了什么药,在闻得我此番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后,那眸中仿佛瞬间便能结出冰来,只竖眉凌厉望我,低声喝道。

“你这般大惊小怪做什么?”

见此,我不由得也有些恼了,只蹙眉冷声道,

“你这话说的倒是可笑……我难道还盼着自己断掉一只手不成?此种境况本就非我所愿,也非我所能决定的,你又在此平白无故地冲我恼什么?”

“再说了,此番不过是伤了骨头,损了筋脉罢了,我早已将其接好,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待到这几日,我再细细将养个几天,便应是无碍,又何来逞强一说……你又在此胡乱怒个什么?”

眼见着我此番横眉冷对,一副全然不相让的模样,只冷然出声的样子,

那沧肆不由得怒气冲冲、眸中凌厉如冰地直直盯我半晌后,便终是就此别过头去,

随即深吸几口气,以勉强平复心情后,方才是重新开口道:

“没错,你说得对,此话的确是我言过了……”

“毕竟说起来,你此番出宫乃是因我而起,为取那九转还生丹所致,故而骤然闻得你因此而断手,便不免一时激动了些许……既然现如今,你已言明无碍,那我自是也不再多言……”

那沧肆不禁抿了抿唇,只就此垂下眸去,深意沉沉地,可谓让人颇有些望不真切其中神色,

只闻得其于静默稍许后,又肃了神色继续道,

“好,既然如此,那便言归正传,此番出宫,那九转还生丹,你可取到了没有?”

“自然,”

眼见于此,我只斜眼睨了他一眼后,便也不再于此事上多做言语,

只伸手探入袖中,装作由袖袋之中,实则乃是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将装着九转还生丹的小玉瓶取出……

随即,只广袖一扬,便一手将这装着九转还生丹的小玉瓶径直抛给他……

“这便是那九转还生丹了,你且细看看,可别到时候再来说我诓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动心?

落坐于桌前不远处的另一缠枝圈椅之上的沧肆,此番在腕间微转,眉心微蹙地,谨慎抬手接下此小玉瓶后,

便可谓忙不迭地拔了其上的小玉塞,随后,只凝了眼,细细往那瓶中望去……

紧接着,便只闻得清新药香就此扑鼻而来,瞬间弥漫了这整个寝殿正厅,

而那纯色冰心玉瓶内,此刻,可谓唯见一枚通身hun yuán,散发着丝丝缕缕浅淡清新药香的浅青色丹药,正静然躺卧以内。

“如何,可验过货,确认其真伪了?”

我不由得以单手斟了茶,一面抿着手中茗茶,一面望着其一系列动作下来后,淡淡出声开口道。

“苏慕,”

然而,我此番话音才落,便见那沧肆忽地抬了眼,只直直地望向于我,正色出声唤道……

“何事?”骤然闻得于此,我不由得颇有些莫名,故而只抬了眼,惑然朝其望去……

然而此时此刻,却见其面上神色,可谓肃然到近乎凝滞,只眸色沉黯,认真异常,

随即良久后,忽见其一字一句,凝眼正色道:

“多谢……”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眨了眨眼,可谓莫名有些怔愣,不明其所以……

随即半晌后,方才是有些惑然地,试探开口道:

“你这是做什么?突然这般严肃地道谢,还真是有些吓到我了……”

“无事,”

闻此,那沧肆只紧了紧手中玉瓶,可谓已然是瞬间恢复至正常模样,

随即,便只淡淡别过眼去,透过那朱红雕花描金的殿门,遥遥望向外间天际,淡声开口道,

“你无需知晓,我明白就好……”

……

望见于此,

我不由得蹙眉盯了那沧肆半晌,却也未曾弄明白,这厮此番究竟是打何哑谜……

而眼见着此刻氛围于莫名沉寂后,便可谓不知不觉地,开始弥漫着丝丝缕缕,不明所以的淡淡尴尬……

于是乎,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

我还是默默地抿了抿唇,于轻咳了两声后,便随意扯了个话题,以打破这一室的尴尬静谧,只强行出声开口问道:

“话说,你取这九转还生丹乃是作何用?”

我本想着此般尬聊,这沧肆应该是不会理睬于我……

然而,未曾料到的是,

这厮于静默片刻后,眼见着我都要出声圆场,准备开口问询是否要“各回各殿,各行各事”的时候,

他却是竟一反常态、出乎意料地开口了:

“救人,”

他抿了抿唇,又接着道:

“一个,很重要的人……”

……

不知不觉中,天光已大亮……

苍穹天际之下,头戴冠羽、嘴喙鲜红的翠鸟,此刻,于那窸窣作响、苍翠欲滴的松枝之上,闲闲散散,衔羽扑簌,

只瞬间,便惊散一树金阳,撒落满地余晖……

……

而于那巍巍朱红宫墙内,栖梧宫中……

细细熬了药汤,又手捧着托盘,一路穿廊越殿而来的挽月,此番,才堪堪踏入寝殿之中,便一眼望见——

那个自自缢昏迷醒来后,便可谓全然变了模样的她家xiao jie,

那个原本还是掏心掏肺、相思入骨地深爱着陛下,然而醒来后,却对其嗤之以鼻,退避千里,甚至连个多余眼神风儿都不愿给的她家xiao jie,

此时此刻,却竟是托了腮,凝了眼,可谓满是“深情”认真地,正凝神望着那一凶神恶煞、罪大恶极、阴险狡诈的刺客沧肆!

眼见于此,她不由得心中猛然咯噔一下,腹中的心肝脾肺肾,此刻,都可谓因着此景而骇得悉数掉了个个……

而于此一片静谧中,她只闻得自己心如擂鼓,惴惴作响,

一时间,唯觉脑中混沌嗡鸣,呆滞愕然……只愣愣地瞪大了眼,一眨不敢眨地盯着眼前场面,半晌,都怔怔说不出话来。

她至今都还清楚地记得,当时年宴之上,那刺客挟持她家xiao jie时,架于那纤细脖颈之上的那一抹森寒利色,

记得当时自己眼见之时,那一种如天坠塌,血液凝滞般的感觉,记得那千钧一发、生死一线的危急场面,记得自己当时那满心的绝望与骇然……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自己可谓都还未曾忘记过分毫,难道亲身经历过的xiao jie,便已然是悉数忘怀了吗?

此番不过是与那刺客沧肆相处了短短数日罢了,xiao jie难道竟是已然尽摒前嫌,而对这沧肆,动了心?!

思及至此,那挽月不由得满心骇然——

这刺客沧肆究竟是使得什么手段,竟如此蛊惑人心,欺瞒了她家“单纯天真”的xiao jie去……

难道,他竟是趁着自家xiao jie对陛下“情伤”之际,趁虚而入,卖弄手段,而骗取了xiao jie感情么?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

立于殿门处的挽月,已然是思绪万千,于心中来来回回地过了好几转……

转眼间,她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此刻肩负使命的万般重要性——

身为日夜陪伴xiao jie的贴身奴婢,她就算是豁出了命去,也要保护好自家xiao jie,定是要让她清楚地看到此贼人的居心叵测、不安好心之处,好让她不被此等贼人给轻易骗了去,而日后受到伤害!

一时间,挽月心中可谓激荡万分,豪气万丈,

唯觉此刻的自己,可谓肩负着力挽狂澜,挽救xiao jie于水火之间的重任,半点都不容懈怠……

因而,便只就此暗自下定了决心,

随即,沉气于腹,满脸正色模样,便朝着自家xiao jie,突然出声唤道:

“xiao jie……”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归京

手托着腮,只蹙眉凝神,细细盯了这沧肆半晌后,

感觉自己都快要在这人如斧凿刀削般,轮廓分明的一张俊脸上看出朵花来了,

眼前这人,竟还是气定神闲地紧闭着嘴,不再开口多余解释分毫……

“真是!”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于心中默然翻了个白眼,愤愤而去,只默默地磨着后槽牙,暗自吐槽道,

“什么人呐……这说一半,掩一半的,平白无故吊人胃口啊?”

然而,正当自己心中愤愤,于内暗自吐槽之际,

却突然闻得那殿门处,挽月那颤着声音,语调微扬,如同母鸡护犊般,急切切的骤然开口呼唤之声。

蓦然闻得于此,我还以为是有何要事发生,故而不由得忙转眸望去……

然而,却见此时此刻,那挽月只瞪大了眼,紧抿着唇,急急几步迈进殿来,随即,俯身将手中载着药碗的雕花托盘放置于桌上后,便就此大敕敕地立于我与那沧肆之间,

只恰恰好地,挡住那沧肆正好奇望来的视线……

“怎么了?”我不由得抬眸望去,惑然问道。

“xiao jie,这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罢……奴婢待会儿便扶您进殿去歇息,您如今身子有恙,还是应好生将养着才是……”

“嗯,好……”

望着挽月此刻神色如常的模样,我也并未多想,只道莫不是方才自己一时头晕眼花,而听差了其中涵义,故而只甚是乖觉地应了声,而后便垂眸托盏,静然喝药……

“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你且好生休息罢……”

眼见于此,jing zuo于一侧的沧肆不由得蹙了蹙眉,闻着这满是苦涩的汤药味,只默然紧了紧垂于一侧的手心,然则,却并未再多言其他,只淡淡出声告辞道。

“嗯……”闻此,我只淡淡颔了颔首,示意自己已然知晓。

然而不知为何,我却总觉着,于方才沧肆开口告辞之际,身侧那挽月似是不经意地,默然松了一口气……

于是乎,于喝完汤药后,眼见着挽月收拾汤盏,又转身迈步出殿之际,

我不由得默然摩挲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只静然思索道——

昨日我不在的这一日一夜里,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

而于接下来的几日里,

由于自己如今伤了手臂的缘故,练剑对战已然不可行。

于是乎,便只能由那沧肆于殿前空地之上,将其所学剑法每日舞上个数十招,以方便我将其一一悉数记下,聊以为学……

但奇怪的是,不知为何,从前向来不爱看我们舞刀弄剑的挽月,这几日,于那沧肆舞剑之时,却可谓几乎是寸步不离我身,只一副毛发炸起,警惕待敌的状态,以致多次引我惑然侧目——

怀疑眼前这由乖觉温顺小绵羊,摇身一变转而变成了气势惊人,拼死护犊的母老虎的挽月,乃是于我不察之际,为他人所调包,由他人而假扮来的……

……

而话说回来,这几日里,也正是由于自己伤了手臂的缘故,以致练剑绘符之类一概不可行……

故而便只能日日盘膝xiu liàn,以恢复当日那一战所耗损匮乏的灵力,以及xiu liànxiu liàn涅槃诀及易经之类等无需动手的gong fǎ。

当然除此之外,每日必做之事,还有应付那两个日日来访的不速之客——

却也不知那小狐狸此番究竟是如何从那萧祁那里得到了我身子抱恙的消息,

于是乎,于这几日内,

这偌大的栖梧宫内,最常见到的,便是于那小狐狸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喊声后,便见那一列宦官宫侍,手捧着各式补气补血、十全大补的各式珍稀药材,只紧接其后,络绎不绝,鱼贯而入,可谓煞是热闹。

而每当这个时候,立于我身侧的小狐狸总是抬着其嫩生生的小手指,只扯着嗓子,各种奶声奶气地指挥道:

“这个这个,放这边,那个那个,诶,小心点,轻点放,放那边去……”

当然,与此同时,立于我隔壁的隔壁,也即是立于那小狐狸旁侧的萧浔,

于每每眼见此般场景之时,便总是一副抬手扶额,不忍直视的模样,

一张清俊如月、皎洁珠辉的脸上,可谓总是写满了——“不要问我这货是谁,我不认识他……”的无奈之色。

而每每这般一番手忙脚乱的忙活之后,

便只见那小狐狸将其白bái nèn嫩的小手一挥,那些个捧药入殿的宦官宫侍们便立即是极有眼色地纷纷出声,紧接着,便只见跪安的跪安,告退的告退,退守于殿外留侍的,则纷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守于殿外留侍……

而当这一群人纷纷呼啦啦地散去之后,这两个每日来栖梧宫准时报道的不速之客,

就伴随着那小狐狸的各种花式眨眼卖萌、扯袖卖萌,以及被那小卓子抖着身子阻拦无数次地抱腿卖萌中,开始了他们每日必行的“明着赠药,实则蹭吃蹭喝”之行。

当然,正所谓“chi rén嘴软,拿人手短”,

即便自己这殿中的一堆药材实则乃是为这小狐狸强塞而来,但毕竟此般行为也是因为心系于我所致,

故而,这心中憋闷归心中憋闷,

“拿人手短”的我,也就只能每日瞪着眼睛,陪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开始了“péi liáo,陪吃,陪喝”的悲惨“三陪”生活。

……

于是乎,就这般,几日时间弹指而逝……

转眼间,便到了正月初七……

说起来,昨日午时方至,便有宫人来栖梧宫中传旨,其上之意则大致为——“你父兄骨骸如今已至京郊,且自行准备好,明日辰时,便随朕出城迎你父兄将骸……”

说起来,初初闻得此般旨意之时,我倒是颇有些讶异,这萧祁竟会随我一同出城迎我父兄骨骸归京,

但不过转念一想之后,便已然是即刻明白了——

虽说父兄身为臣子,即便战死沙场,其骨骸归京,也是无须堂堂天子亲身出城相迎的。

但,毕竟父兄征战沙场多年,战功卓绝,声名赫赫,而此番更是为国尽忠,双双牺牲性命,战死于沙场之上。

故而此番若是能得当朝陛下亲自出城相迎,

一则能表其仁厚,二则能表其贤德,三则,也能让满朝文武看看,自己对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的关切重视……

于是乎,这萧祁此番便只需出城一番,无须耗费多少工夫,便能顿时赢得群臣赞誉,天下称颂,

如此,其又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雪覆京

天陵历永安四年正月初六,

早在傍晚时分,原本一连天晴朗阔了好几日的天色,不知为何,便可谓骤然变了脸色,

一整个苍穹天际,就如同笼罩上了一层灰白浓稠的厚重幕布般,倏地沉沉地压下来,压抑昏暗,黯色绵延,直压的人沉闷地喘不过气来……

天色将暗之际,

乌云密布,暗色沉沉了许久的天际苍穹之上,终是纷纷扬扬地,飘落下了无数纯白雪花,

如同浩瀚天际之上,骤然撕开了一条巨大裂缝,唯见鹅毛大雪,遮天蔽日,纷飞而下,只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巍峨京城……

……

正月初七,清晨……

身着一袭纯黑绘金衔珠凤纹宫服,高梳云髻,只于其上簪一极简白玉簪的我,于抬步迈出殿门后,一眼望见的,便是这连绵殿宇之上皑皑一片的苍茫雪色,以及其中,偶尔露出的几隅飞檐亭台,楼榭斗拱……

“真是个,极好的天气啊……”

我抬眼望着远处重檐之上四四方方的苍穹天际,透过纷飞而下、几欲遮天蔽日的鹅毛大雪,忽地微眯了眯眼,出声轻叹道。

“xiao jie,这般大的雪,只怕回城的路都不大好走了,怎会是极好的天气?”

那挽月一面细致温柔地给我披上纯色狐裘披风,一面微蹙了眉,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

闻此,我却只淡淡笑了笑,并未作答。

是极好啊,挽月……

恰是这般大的雪,

才能暂时掩去这座看似繁华盛极的皇城之中,那些个数不尽的肮脏与污垢,那些个道不完的阴诡与不堪,

才能暂时掩去这些张牙舞爪着的魑魅魍魉的狰狞模样,

才能暂时掩去那深掩于这个盛世王朝之中的腐朽与溃烂,还天地之间一个清白干净,静谧安然……

毕竟,父兄他们,都是极磊落的人,

我确是不想让其戎马一生,血溅沙场后,终是辗转回京之日,还让其望见他们以血以命,世代拼死守护着的这座巍峨盛世王朝里,那所缓缓透露而出的腐朽不堪模样。

因而,如此,甚好……

就让他们这般,干干净净地,去吧……

……

“xiao jie,都收拾好了,”

挽月于抬手仔细紧了紧我狐裘披风上的云绸系带后,不由得又一次抬眼望了望殿外,随即,微咬了咬唇瓣后,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都这个时辰了,陛下怎生还未曾遣人过来,这出宫要耗时间,出城更要耗时间,如若再不来,只怕到时候会误了时辰……”

而此番挽月的话音可谓才刚落,还未待我对此作答之际,

便忽地闻见那朱红绘金的华贵殿门处,有高声唱和声正遥遥传来——

“传陛下口谕,请皇后娘娘殿前接旨……”

闻此,那挽月不由得有些许惑然,只抬眼望向于我,轻声开口问道:“这不是只需遣人来接便好了吗?陛下怎生还又颁了口谕?”

“谁又知晓呢?出去看看便知道了……”

我不由得微挑了挑眉,抬眼望着远方殿外,可谓颇有些意味不明地,淡淡开口道。

……

“传陛下口谕……”

闻得那传旨太监此番嘴巴张张合合的一番话语之后,我方才恍然知晓,这萧祁的此番口谕究竟所为何事……

虽说以我来看,这萧祁此番随我出宫一道迎父兄骨骸归京,可谓实在乃是一极为划算,分毫都不吃亏之事,

毕竟,像这般无需花费多大气力,便可从中得一箩筐好处之事,于这世间,实在是甚为少有难见,错之可惜了。

但正所谓“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

虽说此事的确是好处分明,显而易见,但不得不说,此般想法,实则,乃仅仅是于我及旁观之人而言罢了,

若是立于那江贵妃江沐烟的角度来说,可谓,便不是如此之想了……

毕竟,将领浴血奋战,战死沙场,于骨骸归京之日,若能得堂堂天子纡尊降贵,出城相迎。

虽说的确能得贤德之名,以笼络人心。但此番举动,何尝又不是在彰显对此臣的重视关切之意。

要知道,天子之心,往往于一个家族而言,意义重大,而于前朝群臣风向来说,也影响甚大,

更何况,这前朝后宫又本就牵扯繁多,无法轻易分割,

若是此番苏家父子骨骸归京,能得堂堂一国之君萧祁出城相迎,那么,无异于,在后宫之中,也会平添几分对同是苏氏之女——皇后苏慕的敬畏与尊意,

毕竟,宫中之人,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乃是常态,

对掌握其生死荣辱的陛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则更是难免会细细掂量几番,再行其事。

故而,像此般景象,便必不是她江沐烟所乐见其成,所愿意看到的……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其出手相阻,横加干扰,也就乃是必然之举了……

于是乎,便有了此番的旨意,

由那萧祁口谕上所道——

“虽说其原本的确是已定今日同皇后一道出宫,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变故突发确也是无可奈何……”

“早在今日清晨时分,便闻得烟霞宫宫人匆忙来报,禀贵妃从半夜起便觉身子不适,只怕胎气有损。要知道皇嗣乃是一国之中奠基固本的大事,可万万马虎不得。故而不得已,便只能是毁了此约,由皇后一人代替天陵皇室出城相迎,以彰厚意。”

呵,只是不得不说,这贵妃此番胎气有损的,还真是巧啊……

……

“苏慕接旨……”

但闻得于此,我却只微微勾了勾唇,并未有太多讶异,也可谓并未有太多多余情绪,只神色淡淡地,出声开口道。

即便是眼见着那传旨宦官于传罢口谕后,可谓眼带同情,煞是怜悯地深深望我一眼,随即,便一撩手中拂尘,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款款离去后,

我的神色也并未变化分毫,只轻拍了拍方才接旨时裙上沾染上的些许灰尘后,便施施然地缓缓站起身来……

“xiao jie……”

那静候一旁的挽月此刻不由得有些愤愤然,只深深蹙了眉,几步上前道。

然而,我却微摆了摆手,止住了其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只抬手缓缓扶了扶头上发髻,淡淡道:

“不必管他,我本就没指望那萧祁能同我一道前去,此番口谕倒也算是意料之中……好了,此刻时辰也不早了,且动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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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十里相迎!

说起来,虽然这萧祁此番临时毁约,可谓不甚厚道,

但好歹,其尚有良心的是,这出宫的软轿还是记得遣人备好了。

而且,许是由于让我代替天陵皇室出城相迎,以彰显天子的恩宠与重视,进而以撑其面子的缘故,

此番出行,那萧祁倒是甚是大方地,派遣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以寸步不离地跟随我身后左右,看起来,这气势阵仗,倒可谓是甚显浩大壮观……

于是乎,就这般,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由栖梧宫宫门处出发,一路声势浩大地浩浩而去,过宣武门,出宫城,

随即,又一路浩浩荡荡地往城外方向径直而去……

……

由于现如今尚处正月,诸如灵柩骨骸之类不宜入城大肆相迎,以免冲撞贵势龙气,损来年气道运势……

故而由钦天监占卜推算后,便定于今日巳时三刻,于西城门处设坛相迎,随即,再一路护送至忠肃侯府,设幡停灵七日,而后入土为安……

虽说是于清晨时分,便已从栖梧宫前出发,但毕竟这天陵皇城恢宏磅礴,纵横连绵,占地甚广,

故而,待到我们这一行人终是浩浩荡荡地由宫门口出来之际,天色已然是不甚早了。

从宣武门而出,过朱雀街后,

不知为何,却见原本在这个时候早已是喧嚣热闹,熙攘往来不绝的各条主干街道之上,此时此刻,竟可谓是静静悄悄,落针可闻,

一路行来,几乎全无几人往来踪迹……

怎么回事?

端坐于八人齐抬的朱红雕花轿舆之上,透过迷蒙缥缈的层叠轻纱帷幔往外望去,我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颇有些不解——

难道近日城中乃是有何变故不成?

怎生到这个时辰了,竟都全然不见几人于路上行走?

虽说前朝帝后在外出行的确是要设障清路,屏蔽一切闲杂人等,以免平民百姓冲撞帝颜。

但自本朝开朝以来,便觉此举可谓甚是骄奢淫逸,劳民伤财,且极易有损民心,故而开朝之初,便早已废此规定。

由此,此番既不是设障清路,又何故出现此般场面呢?

怀揣着此般疑惑,端坐于轿舆之中,一路浩浩荡荡地终是穿过小半个京城,来至西城门处,

眼见着那领头宦官,忽地抬手,示意于此顿足稍许,

随即便手扬拂尘,大步向前,于此明晃晃的qing tiān bái ri之下,昂首出示其手中正恭谨握着的明huáng sè精致龙纹令牌,

引得城门上下骤然叩首齐声大呼几声“万岁”之后,

紧接着,只见那城门处的守军将领于跪地磕头后,便忙不迭地迎下城来,朝着那领头宦官点头哈腰几句,随即,便拢着袖子,伴着轿舆,一路恭谨迎送至这西城门外……

却不曾想,于城墙角楼之下,一番明暗变化,终是来至城门外后,

一眼望见眼前的这般场景,我方才恍然惊觉这其中的缘故……

……

纷飞飘扬了一夜的雪花,此刻,终是渐渐地止了……

暗色沉沉的苍穹之下,是那无尽的雪色,只遮天蔽日,连绵不绝……

而这其中,放眼望去,

一半,可谓的确是那晶莹剔透的无暇雪花,只静静然地,铺散一地,唯余满目苍凉雪色。

然而,这另一半,却竟是那连绵蔓延近乎数十里的素缟白幡,由这京都钦阳城的西城门处,就此一路缓缓蔓延而开,一眼望去,竟可谓有些望不尽其远处边际……

寒风烈烈,鼓动那飘扬纷飞的白幡素缟,只就此,一遍遍地,纷飞而起,飘扬而落,

而其下,则是那数不清的身着素白má yi,腰际别着纯白孝布的百姓们,

只一个个的,神情哀恸,互相搀扶支撑着,于此凛冽寒风之中瑟瑟而立,顺着此番声响动静,朝此城门方向抬眼望来……

于是乎,一瞬间,天地之间,便唯余这满目雪色,

就此,回首万里,

故人长绝,

满目衣冠胜雪……

……

由西城门而出,

蓦然望见此情此景,端坐于轿舆之上的我,不由得骤然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知为何,此刻,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也摸不透的情绪在悄然滋长蔓延……

但不过稍许工夫过后,我便已然平复了心中起伏心绪,就此掩去稍许发酸的眼角,

随即,忽地微抿了抿唇,于轿舆之上缓步而下,立于那纯白素色的雪地之上,

紧接着,只敛袖握腕,一步一步,缓缓由此浩大恢宏仪仗之中肃然走出,只就此,静然立于仪仗最前……

而眼见着这仪仗之中的宦官宫侍,以及随行将领侍卫们,在望见我此番骤然动作,都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

我却是倏地抬眼,望向眼前那连绵不绝,近乎无边无际,于此萧瑟寒风之中相互搀扶,瑟瑟发抖,却可谓依旧是坚定而立的茫茫素色人群,

而后,

蓦地提裙,

屈膝,

朝着眼前这些成千上万,数不清的眉带寒霜,嘴唇青紫,瑟瑟发抖的众位百姓们,就此,缓缓叩首而下,

随即,于此一片静谧惊骇之中,唯闻见我神色不变,只一字一句,缓缓清晰道:

“我苏慕,在此,谢过各位……”

……

“娘娘!”

“xiao jie!”

“皇后娘娘!”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一番静谧后,则是一片惊骇慌乱,

然而,还未待这些百姓们就此回过神来,满面惊骇地,忙不迭地想就此跪下行礼之际,

我却已然是面不改色地拍了拍裙上沾染上的些许雪色,就此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

随即,只就此淡然一笑,抬手止住其手足无措往下跪地的动作,温声道:

“不必,诸位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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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往昔血色

是啊,受得起……

我依旧神色未变,然而,却忽地微微加深了眸色——

当然是受得起,

冰天雪地,素缟白幡,十里相迎,

不管怎么说,百姓们今日的这般深切情谊,身为苏家之女苏慕,定当此生难忘……

毕竟,这说明于天陵之中,还有人,甚至于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未曾忘记父兄,更未曾忘记苏家,不是吗?

前尘往事已过许久,一切都可谓已然有些模糊远去……

时光荏苒而逝,可有谁还记得?

二十七年前,边疆告急,天陵国危,

西沧二皇子傅烈,率四十万铁血大军入境,铁骑南下,锐势逼人,势不可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过泾阳关,穿邯郸谷,连破十三城,一路烧杀抢掠,屠城而来……

甚至于最终,终是驻军至距京郊二十里不到的洵牙县,大军压境,严阵以待,直逼京城!

而祖父苏碣,则于此番战役里,

领残余剩下的十二万残兵及五千禁军,紧阖城门,浴血奋战,死守京城,

整整鏖战数月之久,眼见血流成河,遍地尸骸,却依旧是死守不破……

最终,在城中百姓,甚至于,连那皇室朝臣都已然是心生绝望之际,在已然是困城力竭的第五十三日之上,

这座满目疮痍、岌岌可危的天陵京城,终是等来了那烟尘滚滚上的一杆黑底赤金字的苏家战旗,

迎来了本于南境驻守,在闻得战讯后,便一路风尘仆仆,毫不停歇,急率三十万大军紧急赶来支援的父将。

最终,西沧战败,溃军而逃……

然而,在这场战役里,

已然是伤痕累累、身负重伤,一身银甲早已被身上鲜血浸透,却可谓依旧强撑着一口气,一手紧握战旗,一手紧握银枪,高立城墙,死守着京城的祖父,

此番,在闻得底下人快马来报“西沧撤军”的消息后,

便终是长舒一口气,顿时只觉力竭疲极,毫无气力,滔天困倦陡然翻涌而来,一瞬间,便已然有些摇摇欲坠,支撑不住,

随即,便只觉手中力道一松,

紧接着,唯见城墙之上,一杆银枪轰然倒地,便只就此,长阖而去……

而祖父去后,年仅十七岁的父将,便承接了祖父的肩上重任,

奉旨领兵去往西疆,驻军扎营,操练兵马,设关而防……

成为了梗在西沧心上的一根尖刺,成为了拦在天陵边疆之上的,一堵厚重而无法轻易逾越的巨大城墙,

就如此,整整二十七年如一日,都从不曾有丝毫懈怠……

然而,二十七年时光,弹指即逝……

所有的喧嚣战火,烽火狼烟,所有的血流成河,尸骸遍野,哀恸绝望,都终是随着那滚滚而逝的时光,而一去不复返了……

时间缓缓流淌,无人可阻,也无人可挡,

只就此,一点一点地,缓缓冲刷掉当年的那些热血与牺牲,冲淡掉那些惊骇与绝望,冲抹掉那些深情与厚谊,

只剩下史书上一个个泛黄而冰冷的文字,于其上,无言以对,冷眼旁观……

二十七年的时光里,

这座终是重返恢宏磅礴、繁华热闹的盛大京城之中,

那些个劫后余生,眼含热泪,一遍又一遍地,不断殷切感激劝慰着的朝臣同僚、亲朋宗族们,终是悄然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立于那冰冷朝堂之上,一个个言辞凿凿,眉眼冰寒,如同眼见了十恶不赦的仇敌般,恨不得扒其皮、抽其骨,各种怒目dàn hé大斥着:“功高震主,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各个言官御史、文武朝臣们……

而于那座金碧辉煌、朱墙碧瓦的深深巍峨皇城之中,

那些个情真意切,哆哆嗦嗦,可谓全然站立不稳,却依旧是感动万般地,颤着身子,抖着声音,扶着其肩膀,一遍遍地衷心夸赞道:“多亏爱卿,多亏爱卿了!”的皇上王爷们,也已然在不知不觉中,便悄然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隐于金碧辉煌之下,隐于巍巍皇权之下,那数不清的阴诡魑魅,那道不清的翻覆算计,那算不清的疑心揣测,

以及,取而代之的,是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冰冷赫赫皇权,是那“说一不二,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没有一丝温度的明黄旨意……

就这般,

京城里,那些个轩裳华胄、高官贵爵、朱轮华毂的世家权贵们,可谓早已全然忘记了苏家,全然忘却了当年蔓延无边的连绵血色,忘却了当年颤颤不得眠的凄厉哀嚎与痛哭之声,

他们的眼里,终是重新只望见贪和欲,望见那引人堕深渊的诱人权势,望见那引人失人心的财帛金银,

终究,他们只知,一切挡路者,一切占了他们权益之人,都需不择手段、处心积虑地,除之……

而除此之外,

巍峨皇城里,那些个膏粱锦绣、穷奢极侈、贝阙珠宫的皇族妃嫔们,

也可谓早已然忘却了苏家,忘却了当年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危急国势,忘却了当年生死存亡、薄若绢纸的危难一线间,忘却了千里硝烟,到处尽是残骑裂甲、血流成河的屈辱国耻,

他们的眼里,终是重新只见那高高在上、丝毫不容侵犯的巍巍皇权,只见那仿佛永远也无法终结的鬼域伎俩与阴私手段,只见那愈发滋长盛大的疑心与揣测,

只就此,惴惴不安,辗转难眠,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

但所幸,百姓们记得……

这些衣着朴素,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几十个,几百个加起来,也可谓全然撼动不了一点权贵的巍峨高塔,那般弱小,却又是那般强大的百姓们记得,

纵使时光流逝,记忆已然模糊远去,遥远而不可及,

然而,却依旧是深深地,刻在心底,努力地,用尽全力地,铭记着当年的一切……

他们记得当年满城硝烟血色,到处充斥着绝望与恐慌,几乎要易子而食之际,那陡然出现在视线范围里的,那一杆黑底赤金色的苏家军旗,

记得城墙之上,那骤然滚落而下的那一柄沾满血污的银枪,

记得西沧撤军之时,满城上下劫后余生的骤然恸哭之声,

记得永远身先士卒、挡在最前面的苏老将军,

记得那一场战役里,近乎满门殉国,唯余父将一人的忠肃侯府,

也记得,那二十七年如一日,戍守边疆,守护天陵的镇威大将军与靖安上将军!

……

如此滔天恩情,不敢忘,不能忘!

寒风烈烈里,纷飞雪色下,故人英骸归京,

家家户户的长生牌位,终是只能眼含热泪地缓缓撤下,

这最后一程,

便唯有扬白幡,披素缟,身着孝衣,十里相迎,才能,就此,以祭英灵!

苏家的英烈将军们,用自己的热血与生命,护了天陵一生,守了百姓一生,

故而,这最后一程,便换做百姓们来守将军们,

如此,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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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故人已矣

寒风呼啸,雪色漫卷……

天上云卷云舒了几重后,

终是眼见那瑟瑟萧萧、漫天飞舞的纯白雪色尽处,有一行人正裹着素衣,扬起白幡,溅起雪尘万千地,朝此城门之处渐渐行来……

终是到了……

我不禁微微抿了抿唇,感觉喉头处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却又一句话都道不出,只能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良久,默然无语……

……

眼前那一行人,于苍茫一片素白中,似乎与那周身的漫天雪色都融成了一体,

就这般望着望着,不知为何,竟觉得那遮天蔽日的无尽纯白雪色,此刻,似是太过扎眼了些,只直敕敕地,刺的眼睛生疼,

却又仿佛连着肉,连着骨头,

被这呼啸而来的凛冽寒风一吹,便愈发觉着撕心裂肺的生痛,从眼角一路生生地痛到心底,那般的鲜血淋漓,却是,沉默不语……

我忽地想起,

每年的八月十五的晚上,

府中空空荡荡的庭院里,总会无一例外地摆起长桌,映着头顶之上团圆皎洁的月色,摆上一碟碟丰盛的菜肴,开上好几坛醇香浓厚的烈酒,

而父将和兄长,则总会端起酒坛,一路从桌前斟到桌尾……

宽大的长桌前,明明是密密麻麻地摆了数十张餐椅,然而,每年喝酒吃菜的,却总是不过我们三人,

父将说,中秋十五,月儿团圆,人也要团圆,

每次说这话的时候,他总是喝的醉醺醺,摇头晃脑的,似是连人儿也看不清,然而一双墨色眼眸里,却依旧亮晶晶的,如同蕴尽了漫天皎洁月色,璀璨的几乎要比过天上的浩瀚星子,

而往往这个时候,他总是会笑呵呵地一把揉乱我的发髻,眼见我憋嘴生气,瞪着眼睛一幅要哭的模样后,便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跟前,小心翼翼地轻声道:

“好了好了,小丫头,快别哭鼻子了!来来来,爹爹跟你说呀……”

“瞧见没?最上首那个,就是你祖父,别看他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硬邦邦地跟臭石头一样,半句话都不肯多说的模样。然而,只要这一喝醉酒,就扯着个嗓子唱大戏,嗓门大就算了,走调都走到天上了还浑然不觉。每次啊,都是被你祖母给扯着耳朵骂下去的,啧啧啧,不信呀,你等会儿仔细瞅瞅!”

父将眯起眼睛,望着最上首空空荡荡的位置,拍着椅子笑的欢快,

清冷的月色下,浑然不动的酒盏前,

那一双醉眼惺忪的眸子里,仿佛真的看见祖父喝醉了酒,在摇头晃脑,扯着嗓子唱大戏的模样,

“还有那个,对,就是那个右下首第一个位置上的,就是你大伯父,他呀,别看他壮的跟头牛似的,其实酒量奇差,喝不了两盏,便一头栽倒,人事不省了,就算搁他耳边打雷,都全听不见……”

“对对对,还有那个,你二伯父,别见他瘦瘦高高的,一副清瘦模样。实际上,一顿简直能吃下一整头牛,还总嚷嚷着,在边疆打仗嘛,总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爽快,不过,貌似他也没说错……哈哈哈”

父将笑着说着,手中的酒喝了一盏又一盏,人说了一个又一个,

然而象征着团团圆圆的皎洁月光之下,却终究只有我们三人的喝酒吃菜声,

那些原本该坐满了唱大戏的祖父、酒量奇差的大伯父、能吃一头牛的二伯父,还有各个婶婶伯伯们,堂哥堂姐们的位置上,却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依旧还是空空荡荡,了无人声……

唯余清冷的月光洒落了一地,望见满院的寂寥与悲凉……

却不曾想,终有一日,

原来那絮絮叨叨的父将,眉眼带笑的兄长,竟也会随那些祖父伯父,叔叔婶婶们一样,只悄然无声地,便骤然变成了空空荡荡的一个座位,一杯斟上永远也不会被喝掉的酒,一团朝其说笑也不会再有丝毫回应的虚无……

终究是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

漫天的雪色下,那一行人终是渐渐地近了,近了,直到行至跟前……

被寒风吹的四散飞扬的素幡前,

立于棺椁旁侧的那一个高大威猛、壮实如山的汉子,此番才堪堪行至我跟前,其身上堆的厚厚一层雪都尚未来得及抖上那么一抖,便已然是“噗通”一声,骤然猛地跪至我身前,激起雪尘万千……

明明是那么一个钢筋铁骨、征战沙场多年的铁血铮铮汉子,

此时此刻,却俯首跪在苍茫一片的雪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如同一个茫然无措的孩童,

原本洪钟一般的嗓门,此刻掩在那层层雪色中,显得那般的沉闷而黯淡,

他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胡乱擦着,却不管怎样擦,脸上的泪仿佛永远也擦不完,

只能望见他叩首深俯在雪地上,声音嘶哑而断断续续,只一遍又一遍地痛哭道:

“小xiao jie,属下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呐!是属下未尽职,是属下未护好将军、少将军,都是属下的错啊!明明说好了要同将军少将军一道回的,一道回的呀……”

“勇叔!”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哽了哽喉,默然按下心中酸涩情绪,只忙不迭地走上前来,匆忙将其扶起,抿了抿唇,涩声道,

“莫要如此,此事,并不怪您……您且先请起,这一路,辛苦您了……”

“小xiao jie,将军、少将军他们……”

勇叔只低垂着头,森寒长刀一路从肩头划到尾也丝毫不见皱一皱眉头的铁血汉子,此刻只眼睛通红地不断摇着头,痛哭喃喃道,

“不,小xiao jie,您不知道,都怪我,都怪我!”

他忽地“嘭”地一声,猛然一拳打在自己脸上,只瞬间便见面色顿时青紫一片,隐隐渗出血来,只见其满脸尽是羞愧与悔意,一遍一遍重复道:

“不是的,都是我蠢,我草莽,若我能早点看透西沧蛮子的伎俩,将军和少将军他们便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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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不复归

“勇叔!”

眼见此景,我不禁有些心中不忍,遂忙抬手止住其动作,止住其不断的自责之言,

而后,仿佛忽地想起什么般,只倏地就此微紧了紧手心,淡淡垂下眼去,就此敛下眸中情绪,沉声开口道,

“您莫要多想,此刻当务之急,乃是先迎父兄归京,至于具体之言,且回府后再细说……”

“是是是……”勇叔只胡乱抹了一把泪,喃喃赞同道:

“是我鲁莽了,小xiao jie,还是正事要紧!还且,且先让将军、少将军他们,”他哽了哽喉,似是用了极大的气力,才将接下来的话语勉强道出,“就此归京,回府罢……”

我语噎默然,只微颔了颔首,而后便就此转眸,开口问道:“路公公,时辰可到了?”

“禀娘娘,还差不到半刻钟……这祭坛祭礼皆已尽数备好了,还请娘娘且先移步至祭坛之上……”

“嗯……”

我淡淡颔首,随即只缓缓行至那搭建的祭坛之上,就此敛袖,静立……

……

日色渐升,时辰终至,

随着祭文,祭礼,祭酒,焚祭等这一系列繁复的流程下来,眼见小半个时辰悄然流逝,此番设坛相迎,终是已然渐渐落下帷幕……

“礼毕,叩首……”

伴随着钦天监少司的一声高唱,

轰然一片的跪首声里,

我只淡然垂眼,而后,提裙,屈膝,双手交叠置于额前,于此苍茫一片的冰寒雪地之上,也就此深深叩首下去……

故人已矣,就此长辞……

那些温热的、鲜活的人,终是随着这深深地一叩首,而就此缓缓地消逝远去,成为那记忆深处,渐行遥远而微微泛黄的单薄回忆,

终究,不再触及,不再咫尺相隔……

自此,

再无那永远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回首一眼便能轻易望见的,那般清俊如月,素淡温凉,永远眉眼带笑,眸底尽是一片温柔之色,只永远纵容着,宠溺着,带你攀枝折梅,带你踏春赏景,带你京郊寻风放飞一缕纸鸢的兄长,

再无那不过因着你幼年时哭着闹着要一盏兔子花灯,便就此牢记于心,即使后来你身处深宫,高踞后位,再不对此类民间俗物有丝毫兴趣,却依旧是不忘于每年上元花灯会之时,送进宫来的一盏精致兔子花灯的父将……

自此,

再无那记忆中清浅淡雅的青竹香,

再无那砰砰乓乓,永远清晨时分准时响起的练武声,

再无那永远温热厚实的手掌,

再无那一封封满满当当,每月固定一封,写尽担忧与挂念的家信,

自此,

即便冬日梅花开得再好,也不会再有人攀枝而上,为你折下顶梢开得最红最艳的那枝梅了,

自此,

即便所得的玉质再好,也不会有人再笨手笨脚地,用着那手握银枪,击敌万千的手,去别扭地拿着雕篆小刀,那样认真而专注地,一点一点地满心雕刻一根玉簪了,

也终究,自此,

中秋夜宴,终是只余我一人,对着那空空荡荡的桌椅,对着那永远斟满的酒杯,

就此低眉浅笑,对月独酌,揽影把话,

再无人问津……

……

伴随着城门祭坛之上,钦天监少司的一声“礼毕,叩首”的高唱声,

西城门处的数万百姓,此刻,终是饱含热泪,神色哀恸,朝着那前方高扬的素幡处,朝着那深色刺眼的巨大棺椁方向,深深叩首而下……

一时间,漫天的风雪间,

唯闻哀恸痛哭声骤然遍起,于此满目萧瑟中,显得沉沉而压抑,仿佛,天地皆哀……

然而,却无人注意到,

那些身着素衣,腰别孝布,各种掩面哀哭、悲戚伤心的百姓中间,

却有一人,正缓缓俯首而下,而后,以额抵地,紧贴雪面,虽寒雪覆面,冰寒刺骨却是犹不自知,只良久,深深叩首,静默不起……

而若细细望去,

则唯见其上青筋凸显,双手紧攥成拳,指尖上似是隐隐有猩红血色缓缓渐溢,

然而,其却依旧仿佛察觉不到丝毫痛感般,无动于衷,只静静地保持着深深俯首的姿势,显得那般的静默而无声。

漫天席卷的风雪下,

摩肩接踵、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间,使得有些望不甚清楚,那深深埋首于冰寒雪中的人的真切相貌,

然则,即便其只是这般无声的深深俯首着,却分明让人感觉到甚大的痛楚与哀戚,只一点一点,就此弥漫而开,刺的人心生疼,酸涩而难以言明……

良久,

眼见祭坛已撤,棺椁仪仗已然开始渐渐朝着城内方向行去,

而聚集于西城门处的万千百姓们,也终是已然一边擦着泪,一边缓缓起身互相搀扶着回城而去,

那深深叩首于冰寒雪地之上,岿然不动、缄默不言的那一人,此时此刻,终是有所动作,只见其微动了动身形,朝着那深色棺椁的方向,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只抬眼深深地望了望前方仪仗软轿之上的那一袭墨色纤细身影后,便紧攥了攥拳头,压低了头顶风帽,

随即,便就此,头也不回地走了……

……

察觉到一缕颇为意味不明的视线后,我不由得微蹙了蹙眉,抬手拂开软轿之上的层叠帷幔,抬眼朝外望去……

却见眼前那苍茫的一片雪色中,唯有素衣戴孝的百姓三三两两,缓缓结群而去,间或有哀戚恸哭声,亦或是唏嘘叹息声,不断遥遥传来,

仿佛一切平静的不能再平静,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然而,眼见于此,我却是愈加蹙紧了眉心——

方才,那是什么人?

为何会如此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地朝我望来?而更有甚者,为何我竟会隐隐地觉着有些许熟悉之感?

熟悉?

我不禁稍稍加深了眸色,

难道苏慕在宫外百姓之中竟还有久识之人吗?

然而,正思索着,

却忽见萧萧寒风骤然席卷而来,带起纷繁雪沫万千,尽数一齐飞扬而来……

只瞬间,便漫灼双眼,唯见迷蒙一片雪色,模糊不见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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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下生疑

察觉到眼眸中忽起的雪色寒意,

我不由得就此放下拂起的层叠轻纱帷幔,以遮挡住外间的纷飞雪色,

而后,微阖了阖眼,缓下眸中骤然袭来的刺骨的寒意后,便稍稍摇了摇头,不再做多想……

想来方才应是错觉罢……

偌大的忠肃侯府,现如今,可谓仅唯我一人而已,

而至于母亲,实则,不过是当年父将热心救下的一介孤女,因而,在这巍峨繁华的京城之中,也并未有外祖家之类的存在,

且更何况,苏慕本就是生性怯弱,从小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故而从小到大,也并未见过多少人……

因而……

我不由得紧了紧身上衣衫,凝神细思——

此番重伤,除却右手的筋脉受损,骨骼错位而不得动弹外,自身体内的灵力可谓更是耗损严重,甚至于连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都枯竭了数十处,

故而现如今,自己的这身体状况便实是孱弱了些,

原本修仙之人并不畏严寒酷暑,但重伤之下,此番身处外间风寒交加之所,竟却还是觉着甚是寒凉了些……

由此想来,在这般情况下,自己一时察觉错了也甚有可能。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抿了抿唇,就此敛下心神,不再做多想,

而后,便只阖上眼,平心静气,暗自于体内运行大小周天,以期尽快修复伤势,将体内耗损严重的灵气给重新充盈回来。

……

小半个时辰后,

闻得轻纱帷幔处,挽月侧身轻唤道:

“xiao jie,到了……”

我只就此缓缓睁开眼来,拂开层叠帷幔,抬眼望向眼前场景——

依旧是记忆中那熟悉的府邸,眼前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依稀之间,尽是万般熟悉之色,

仿佛数年过去,生死之隔,都从未曾变过分毫……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府邸柱墙上的那刺目鲜明,随风飞扬的素缟白幡却分明地显示着,一切,已是截然不同了……

眼见身下软轿此刻已是轻稳落于府外的纯白雪色之上,我不由得默然深吸一口气,于软轿之中,缓缓行出……

然而,才堪堪踏出软轿,朝外望去,

却见那恢宏浩大的仪仗尽处,那身着铠甲、手持寒刃的官兵阻拦之外,

可谓竟依旧有无数百姓身披素缟,结伴而来,一路紧紧地跟在棺椁仪仗之后,由城外到城内,紧跟相送,那般的颤颤巍巍,却,始终坚定不移……

眼见于此,我不禁眼前一酸,忽地想起,

当年那头戴玉冠,一身青衫长袍,不似威风凛凛、一杆银枪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武将,反倒更似那蕴袍广袖,儒雅文臣的父将,

端坐于青玉案旁,一脸正色,满目凝重认真地,教导着年纪尚幼,然而却紧抿着唇,一幅少年老成模样的兄长,一字一句道:

“辙儿,你要记住,我们苏家子弟,世代便披战袍,上疆场,身先士卒,马革裹尸,所为的,并不仅仅只是为效忠那一人君上,守这一家之国,而是为了守千千万万百姓,护千千万万人家,以热血,以生命,护我足下疆土,守我大好河山!”

父将说,生平所愿,要守千千万万百姓,

而今,这千千万万百姓,也终是身披素缟,眼含热泪,十里相送……

……

然则,恰于此时,

眼见此情此景,我却是忽地闭了闭眼,而后转过眼去,遥遥望向远处那连绵层叠、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巍峨宫城,

良久,骤然缓缓,加深了眸色——

说起来,父将这数十年征战,的确端的是劳苦功高,威名赫赫,位极人臣,深受百姓爱戴,

然则,于有些人眼中看来,却难免有功高震主之嫌,

故而,于那巍巍宫城内,明黄龙椅之上的那人,又可否,能容忍这般的威势高功?可否能容忍区区一臣子,所得的这般泱泱人心?

而父兄之死,又究竟,是否于那萧祁有关?

思及至此,我不禁微眯了眯眼,缓缓揉了揉额角,回想起萧祁说起父兄的点滴细微表情来,

虽说从其眼神神色之中,貌似望不出什么异常,然则,今日之事,却让我有些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是否正确了——

毕竟,自古帝王多疑,而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故而,若是萧祁真因其内心忌惮,从而朝父兄下手,也确有可能的……

所以,父兄之死,究竟是那江昭临一人之心,还是其窥君之意,奉旨而为,便可谓不得而知,有些惹人深究了。

……

而与此同时,

巍巍宫墙内,一处肃穆寂静,却似乎隐隐有些略显寂寥的宫殿里,

一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眉目精致如画的垂髫小童,此刻,可谓正弯了眼,端坐在桌前,对着眼前玉碟之上的一串紫玉葡萄吃的欢快,

然而,吃着吃着,却见其忽地长叹一口气,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将手中的葡萄皮随手扔至一旁的白玉坛内,头往下那么一低,只恰恰好地,便枕在手间臂弯处,

随即,闷闷开口道:

“据说今日乃是苏家将军骨骸归京的日子,想来此时此刻,美人姐姐定是伤心不已啊,只恨我不能出宫,不然定可以好生安慰一番……”

旁侧不远处,一直手捻佛珠,阖目喃喃,身上衣物无半点花纹式样,显得甚是肃穆而庄重的一美妇人,

此刻,忽地顿了手上动作,然而却依旧未睁眼,只轻声开口道:

“美人姐姐?皇后苏氏?”

“是啦是啦!就是她,”

眼见着这美妇人一语便道出其嘴中之人的身份,那精致如画,白bái nèn嫩的小童此刻显得甚是开心,忙手脚并用地下了高脚圈椅,蹬蹬蹬几步小跑至那美妇人身旁,

而后,眉眼弯弯,奶声奶气道:“母后您可真是聪明!”

“闻得这苏氏近日来似是全然转了性子,怎么,不知其何故,竟是得了你青眼了?”

“什么叫得我青眼呀?”

那小童眉眼弯弯地眯了眯眼,道,

“母后您不懂,这美人姐姐呐,真乃一妙人也……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以前闻得这宫中传闻啊,只觉着这美人姐姐只怕定是无趣的很,然则,这传言不可尽信啊!还是眼见方为实……”

“只是,说起来,此番美人姐姐的父兄都尽数战死沙场了,苏家一连陨落两将,于我天陵而言,着实是可惜可叹啊……”

那小小的童子此时忽转低了语气,眼睫微垂,可谓煞是可惜、摇头晃脑地低声叹息着。

“苏家……”

却见那美妇人低低沉吟着这二字,良久,忽地重新缓缓捻起佛珠来,声音几不可闻,只轻声呢喃道,

“的确,苏家将领于我天陵而言,确是重要非凡……”

许久许久之后,她忽地轻叹一声,声音渐弱,几不可闻,只淡淡接着道:

“故而,还望你皇兄能够时刻清醒ming xin,莫要拘泥于眼前的蝇营小利,莫要为魑魅人心所蒙蔽,望不见其内里本质,而误了这万里锦绣江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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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调虎离山?

恰于那眉眼精致、唇红齿白的狐狸小童,

于深宫之中托着腮,望着喃喃一番模糊低语之后,便垂目念经,雷打不动,恍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般的太后娘娘,

一脸懵逼、冥思苦想、甚是不明所以之际,

将此番有关相迎、停灵等繁琐事宜一一吩咐布置下去后的我,便已然行至书房,摒退了众人,

随即,回过身望着眼前身形壮实如山,然而却神情哀戚,眼眶通红的高大汉子,出声开口道:

“勇叔,我想知道,当时西疆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xiao jie,”

勇叔不由得抬手重重地抹了一把泪,神色甚是有些犹豫不忍,

然而,眼见我正色肃然,一副绝意不改的模样,便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哑声开口道:

“原本这些本不该再说出来惹小xiao jie您伤心的,可我想,小xiao jie您比起伤心,只怕定还是更想将此事弄个清楚明白才安心。哎,也罢,既然如此,我谢勇今日便跟小xiao jie您说个清楚……”

勇叔顿了顿,就此,缓缓回想起当时的狼烟血色来——

“当时,我们潜伏在蛮子那边的细作传来消息,他们折损了好几人,才终是勉力将郾城的布防图传了出来。要知道,郾城那地方,本就是西疆的咽喉之地,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所。”

“而更何况,二十几年前,当年的西沧二皇子傅烈率四十万大军入境,一路势压京城,虽然后来终是被将军击退,让那些西沧蛮子一路滚回了老家,但遗憾的是,由于当时军力耗损严重,仍是被西沧夺了郾城去,成了他们守国的一道坚固关隘。”

“这么多年来,虽然将军嘴上不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郾城,一直都是将军他的一处心病,日夜哽在心里,生生的疼……而想我堂堂天陵的大好男儿,又何人不想收复失地,保家卫国!”

“更何况,当年西沧入境,对将军而已,可谓更不仅仅是国家危亡、外敌入侵这般简单,那一年,苏家的血,终究是流的太多了……”

“故而,当我们得到这份布防图时,大家的心里都激动不已,可以说,全军上下都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时刻等着将军派兵收复郾城的那一天!”

“却也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份布防图,攻克郾城一战倒的确是十分顺利,而当我们最终将苏家战旗插在郾城城楼上的那一刻,我老勇头竟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万般不可思议。”

“而攻克之后,由于郾城的特殊地理位置,将军觉着还是将作战大营搬至郾城为好。因而,在攻克后不久,将军让少将军领了五千人于郾城之内,进行清扫乱军和后续换营的准备工作后,便亲率余下的大军回了隋州。”

“但我们没想到的是,就在回营后不久,竟传来西沧十万大军围攻肃城的消息!”

“原本,将军是打算自己领军前去,然而,就在当天前夜,却竟有刺客悄然入营,刺伤了将军,虽是无性命之忧,但将军的这般状况,也不适合再领兵出征了。”

“而老贾那小子,则早在当时攻克郾城的庆功宴之上吃坏了肚子,一连折腾了好几天也不见好。”

“因而,将军便令我率七万精兵前去肃城支援,而将军与老贾则领三万精兵留守隋州大营。”

“但当我一路火急火燎地赶至肃城之时,则恰逢那西沧蛮子摆开军阵,准备攻城。但眼见我们这边援军赶到,那些蛮子便是立即下令撤军,退至肃城二十里开外扎营驻守。”

“我们在肃城中守了整整二十日,却见那边始终严阵以待,但又始终不见其攻城,而到最后二十几日上,竟见那些西沧蛮子居然不战而退兵了……”

“不战而退?”我不由得蹙了蹙眉,开口问道。

“是,我当时也觉着奇怪来着,但也想不出究竟是何缘故,而眼见他们终是退军,我便即刻率军赶往隋州,却不曾想……”

勇叔哽了哽喉,似是想起当时率领大军匆匆赶至隋州之时,所眼见的那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状,眼泪只瞬间便涌了上来,

一时间,竟有些说不下去……

而良久,方才见其勉强稍许平复了心情,又哑声接着道:

“而待我赶至隋州时,却发现隋州大营竟已是全军覆没,而将军他,也早没了气息……”

“眼见于此,我心头一惊,便又马不停蹄地,立即率军前往郾城,却没曾想,那郾城之上,竟不知何时,早已换成了西沧旗帜,而我们的苏家战旗,就那么破败地扔在城楼之下,供那些蛮子肆意踩踏!”

说到此处,勇叔几乎是紧紧地攥着拳,唯见双目赤红,青筋鼓起,似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强忍住心中滔天愤怒,勉强接着说道:

“而幸好,我恐有变,便早在郾城之外三十里地处将大军尽数埋伏下,只带一队精兵悄然前往郾城探查,而在发觉不对后,便立马回撤,遣大部队人马即刻退军肃城,我则率一万将士前去寻找少将军他们踪迹。”

“而最后,寻觅了整整三日后,才终是在郾城附近的一处破败旧城池里,发现了少将军和剩余兄弟们的尸首……”

说到此处,勇叔终是有些忍不住了,

父将常笑说几乎能与狗熊媲美的高大汉子,此时此刻,只双目通红,手掩着头,如同迷失于荒漠中的无措孩童般,俯在膝间,泣不成声……

望见于此,我攥了攥拳,想要出声开口,却觉此刻喉间竟酸涩异常,几不成声,

良久,方才是缓缓涩声开口道:

“多谢,此事,我已知晓了,勇叔,这一路辛苦了,您先下去休息罢……”

“诶诶,好……”

俯膝哀声痛哭了许久,勇叔方才是稍微缓过劲来,闻得我此言,便胡乱抹了把泪,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眼眶通红着道,

“小xiao jie您今日也辛苦了,莫再多想了,还是早些休息罢……也莫要,太过伤怀,我想,将军和少将军他们的在天之灵,也是希望您能够快快乐乐地好好活下去的。”

“嗯,我知道,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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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扑朔迷离

眼见勇叔就此退出房门,带上门扉半掩,

我不由得抬手揉着额角,缓缓靠坐于书房的黄花梨木靠椅之上,凝神细思——

此番这一路听下来,貌似并未有什么大的疏漏之处,

然而,让我觉着有些不对劲的是,勇叔说他们当时驻守肃城二十天有余,然而西沧大军却始终只是于城外驻守,不见丝毫攻城之意,甚至于到后来,更是突然间便撤了军。

如此而言,真是怎么看,都怎么觉着……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倏地睁开眼,眸底森寒锐色一掠而过,随即翻腕反手,以指节处缓缓敲击着靠椅扶手处,细细思索道——

不得不说,此番之举,真是怎么看,都怎么像是——调虎离山之计啊!

调虎离山?

我不禁倏地攥紧了手边的黄花梨木靠椅扶手,良久,静默不语……

所以说,当时西沧派遣十万大军围攻肃城,却始终是守而不攻,实则,不过只是行调虎离山,假意之举而已吗?

而其所为的,事实上,不过是牵制兵力,以方便行真正杀招!

但,说起来……

他们此番调虎离山,所为的,又究竟是郾城?还是隋州呢?

然而,此番的最终结果,却竟是郾城、隋州都竞相失守。

更有甚者,本应位处郾城,率军以清扫乱军的兄长,又为何,竟会离奇殒身在郾城附近的一处破败城池里呢?

不得不说,此事,似乎处处透着古怪……

并且……

我不由得蹙紧了眉心,凝神沉吟——

依父将的性子,一向带兵出征,必定身先士卒。

况且勇叔也说,当时闻得肃城被围,父将本是打算自己领军前去的,然而却因前夜被刺客刺伤,无法亲自带兵出征,故而方才令勇叔率七万精兵前去支援。

如此而言,若是,当时父将未曾被那刺客所刺伤,而是亲自领兵前去的话,

是否,现如今回到忠肃侯府的,便不是一架冷冰冰的棺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呢?

因而这般想来,那当夜的刺客,又究竟只是巧合,还是某些人所不为人知、故意为之的阴谋呢?

毕竟,

若仅仅只是巧合的话,由此所导致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下来,却也未免太过凑巧了些不是?

而除此之外,更让我有所不解的是,

虽说于深夜之中,这军营防备可能确实会松懈一些,然而父将却一向都是谨慎之人,而手下将士也都更是身经百战,清楚其中利害紧要的,

故而,想来无论如何,这隋州大营里的巡逻防护,在其层层布置下也不会松散到哪去。

更何况,隋州大营驻军上万,任那刺客再如何的武功gāo qiáng,轻功盖世,又是怎样才能越了层层巡逻防护,一路准确摸至首帐大营,刺伤了父将呢?

一切的一切,

此时此刻,似乎,都像是一个个灰蒙模糊的巨大雾团,

其中迷雾重重,扑朔迷离,只丝丝缕缕的,全然纠缠乱结在一块,让人丝毫望不清其中的,真切模样……

……

许是那萧祁觉着此番言而无信,于临出发时还来此一招放我鸽子的行径,可能颇有些不甚妥当,

加之又为了在朝臣百姓面前,塑造其仁厚德善的光辉形象,

故而,于我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达忠肃侯府后不久,便特意遣了宫侍过来传旨,道——

特赐恩典,允我于府中守灵并送至下葬,方才回宫。

毕竟,一般而言,君为君,臣为臣,

即便我身为苏家之女,此番身陨的更乃是与自己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亲父兄,

但一旦入了宫,成了那巍巍朱墙深宫中的一人,与那高高在上、金光闪闪的皇上挂上了那么一点边,便不再能算作是苏氏之女,而是帝君之后。

故而,若是留下来为臣子守灵的这般事,实则,乃是于理不合的。

但现如今,有了这道圣旨,我再留在忠肃侯府内替父兄守灵,便变得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了。

由此看来,虽说那萧祁于大部分方面的确是颇惹人嫌,但不得不承认,此事,这厮做的还是挺厚道的……

……

而这几日,除却替父兄守灵,接待来往吊唁宾客,以及操心府上的各事之外,

我却还特意抽出了一部分时间来,于此忠肃侯府之中,将府上各处,给依次走了个遍,以期将其一幕一景尽数铭记心中。

自入宫之后,已是数年未曾归来了,

然而,现如今,望着眼前的一景一木,却依旧是记忆深处那般最熟悉的模样。

忠肃侯府,可谓向来与其他雕梁画栋、层台累榭、朱甍碧瓦的簪缨世族府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与众不同。

在这天陵之中,一般豪族世家府邸可谓都极尽奢华之能事,府中亭台楼阁,一步一景,端的是富贵堂皇,精美绝伦。

然而,自先祖起,苏家便是以武将致仕,

故而,于忠肃侯府中,那些看上去甚是精致繁美的层台累榭可谓一概都无,府中布置可谓大刀阔斧,简洁异常,曲廊楼阁不见多少,反而最多的,便竟是府内各地随处可见的空旷练武场。

原本苏慕幼时,还隐隐羡慕其他府邸的精致奢华,抱怨不满了好几次,只觉府中简陋过了些,不似侯门,反倒有些穷酸模样。

故而,父将还特意好脾气的,为其于院中修建起了一般女儿家的小巧绣楼,以及各处错落有致的亭台池塘,曲廊花园来,方才是哄得自家女儿展了笑颜。

然而现如今,望着眼前简洁非常,可谓甚是磅礴大气的府邸,

我却是觉得,比起那尽数是连甍接栋、桂殿兰宫,看上去甚是繁美精致的宫城,此处,要可爱的多。

毕竟,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家,而不是,一片冰冷冷的,华丽寒凉宫殿。

只是,现如今,这故景依旧,然而这内里的人,却已不在了……

而且,此番父兄去后,只怕这忠肃侯府,也不知还能在此存续多久了……

要知道,兄长虽是已有二十三,然而连年征战,领兵驻守西疆,这婚事便也就耽搁了下来,而母亲也早在苏慕一岁有余时便已香销离世了,父将又是个大咧咧的性子,未曾有心替兄长操持,

故而,这一来二去的,兄长直至身陨,也未曾成家,有个一儿半女的子嗣传下来。

由此,这偌大的忠肃侯府,现如今仔细说起来,居然竟是无一人可担起侯门,于此天陵之中,就此存续下去。

这般想来,

竟隐隐地,让人觉着有些可笑……

着实,令人唏嘘……

而更只怕,不知何时,这忠肃侯府便会就此凋零销敝,

而后,渐渐退出众人的记忆视野,等候不知何时,再被重新想起,修缮成与众世家府邸一样,那般雕梁画栋、表面富丽堂皇的模样,再被重新赐予给又一个新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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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树林之人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眨眼,便到了父兄出殡的日子……

京郊附近三十里外的蒲山之上,乃是苏家的祖宅之地,苏家子弟的坟茔也尽数葬于此处。

早在清晨,送葬仪仗便已从忠肃侯府上出发,待到一路行至蒲山之上时,日头已然是升的老高了。

然而,在此明晃晃的璀璨日色之下,我却并未感觉到丝毫的温暖之意。

头顶的古树枝桠于上方尽数铺叠而开,一丛丛,一簇簇,那般的繁盛茂密,将这耀眼璀璨的日色遮挡的严严实实,不漏分毫。

漫天的纯白纸钱于身周不断四散飞扬着,只轻飘飘地,悄然落了一地,伴随着身侧一路行来,惶惶不绝于耳的哀戚恸哭之声,便愈发衬得此情此景,尽显哀凉……

我望着身侧那两口沉闷刺目的巨大楠木棺材,只觉静默不语,沉闷难言。

只突然想起——

若干年前,似乎,也是这么个阳光璀璨、碧空如洗的好天气,

父将与兄长,于府中的练武场之上,一人手持一杆银枪,于璀璨耀眼的阳光之下,打的酣畅淋漓、行云流水、快意潇洒。

而最后,父将反手一枪挑掉兄长手中的银枪,望着犹不服气的兄长,笑的恣意洒脱,夺目飞扬,一如那天际永不黯淡的璀璨太阳,一眼望去,尽是温暖与舒爽之意。

而原本气闷不服气的兄长,望着这般笑的得意的父将,便也终是忍不住伴着这爽朗笑声,一如开冬初绽的新雪,笑的清逸皎皎,明亮绚烂。

然而,我却从不曾料到,

原本这般温暖明亮、璀璨耀眼的一如天际日色的父将,这般清逸皎皎、明澈珠辉的一如苍穹寒月的兄长,

竟会这般,静悄悄的躺在那狭隘沉闷的棺木里,在此阴凉不见天日的蒲山之上,埋进深深的土堆之下,

然后,一点点地,腐烂,消亡……

一时间,我竟觉得,在此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望不见尽处的阴凉暗色之下,胸口沉闷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而这般感觉,更是在落棺封墓,跪于碑前叩首时达到了顶峰。

只眼见细微的斑驳阳光,透过层叠茂密的枝桠树叶,静悄悄地洒在墓碑篆刻的铭文之上,耳际旁,则是不绝于耳的低低呜咽恸哭之声,

在此阴凉寒冷的蒲山之上,更显得哀凉心悸万般……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却只裙摆遍散,静然跪于墓前,眼眶内干涩异常,

然而,却竟是流不出一滴眼泪,只呆呆望着眼前墓碑,

默然,不发一语……

……

良久,待到身后的侍礼宦官,都忍不住出声开口提醒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您……”

然而,还未待其说完,

却见我突然神色一厉,骤然而起,

随即抬手一把夺过身侧戍守侍卫的腰际佩刀,翻腕一扬,便见锐色一缕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那暗色深深的密林之中疾驰而去!

“娘娘!”

“护驾!”

眼见惊呼四下骤起,我却施展了流云身法,身形如风的于人群之中飘然而出,而后又分毫不歇地,往密林之中疾奔而去……

然而稍许过后,

待到众随行侍卫终是就此回过神来,再匆匆忙忙紧追而至时,

所眼见的,却是我静立于一参天而入,树干之上可见有刀柄深深没入的古树前,凝神思索的模样。

众随行侍卫不得于心中再次默默感慨一句“皇后娘娘着实是彪悍”后,便忙不迭的派出首领侍卫走上前来,躬身问道:“娘娘,这是?”

“有人……”

我抬手指着眼前古树树干之上深没而入的刀柄缝隙间,所挂上的一缕粗布布条,蹙眉开口道,

“不是说今日蒲山之上已然下令封山了吗?怎么竟还会有人偷偷摸摸地,躲至这蒲山密林之中观摩了许久?你们这差事,究竟是如何当的?”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是微臣办事不利。”

原本推首而出的侍卫首领,此刻闻得于此,不由得急忙跪下请罪,只觉身上冷汗刹那间便透了一身。

他深知此番疏漏着实是甚大了些,本是已下令封山,然而,却竟还有人偷摸躲至此处,而其目的更是难以揣测,

想来若不是皇后娘娘此番发现得及时,只怕到时候事态会发展到无法挽留的地步。

毕竟,谁知这人会否是刺客之流,而他们却在此之前却竟连分毫动静都未察觉,

若是其持gong nu之物出手刺杀,只怕皇后娘娘到时候会性命有危,而他们这些人的项上人头,只怕也都会不保!

“罢,细查此事!”

眼见那侍卫首领此刻面色惨白地匆忙叩首告罪,我不由得摆摆手,出声止住其动作,淡声吩咐道。

“是,微臣定赴尽全力。”

意料之中的重重惩处未曾等来,反而竟闻得皇后娘娘如此的一句话,

劫后重生的侍卫首领此刻不由得重舒一口气,暗暗抚了抚身后已然被冷汗浸透的后背,而后便重新抖擞了精神,坚定了决心,垂首下去,认真开口应道。

……

蒲山之上的一番风波抚平过后,

待到又归至府中,辞别护灵返京,结束后又要重新赶往西疆戍守的勇叔,以及将府中诸事都安顿妥当之后,

我便重新乘上软轿,笼在那层叠浩渺的轻纱帷幔之中,护在浩浩荡荡的仪仗车行之中,

穿过朱红华丽、却沧桑古老的城墙,

又重新,进入了这巍巍深宫之中……

……

说起来,自己昨日才刚回宫,除却应付那萧祁前来意思性的问询几句此番停灵送殡的有关事宜外,

这期间之内,便可谓再无他事,倒也算得上清闲自在。

只是想来昨日傍晚时分,萧祁来我宫中,对坐相询不过数句,便已是呐呐无话,一时间,唯见相顾无言,实是尴尬万般。

幸而那善解人意的江贵妃及时遣人来请,方才是给了那萧祁机会得以抽身而开……

啧啧,

其实仔细说起来,以前萧祁虽是对苏慕也极为冷落,一年到头也不见踏入栖梧宫内几次,即便是对面相见也不过略略出言几句而已,可以说,几乎较一陌生人还不足。

但毕竟,苏慕对其有情,即便那萧祁只是敷衍性的几句话,却也足够其欣喜万般,故而绝不会出现如今这般冷场尴尬的场面。

因而如此而言,自己能将与萧祁的关系场面弄得这般僵,倒也着实算是个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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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花灯

正月十五,乃是一年一度的上元佳节,也亦可称之为花灯节。

每每这个时候,京城的各条大街之上,可谓遍布着琳琅满目、璀璨斑斓的各式花灯。

从街头到巷尾,如长龙亮尾,蜿蜒曲折,灯海茫茫,鲛珠如串,可谓无一例外,尽是各式花灯的璀璨耀眼之色。

猜灯谜,逛灯市……

元宵圆圆,月儿也圆圆,咬一口汤圆,望一轮圆月。

几乎是每个天陵百姓上元佳节之际的必做之事。

而灯火如昼间,大街小巷里,rén liu川流不息、交织如梭。

这其中,有那嬉笑往来的孩童,也有那白发苍苍、眉眼含笑的老人,有那衣鬓香影、环佩叮铃的少女,也有那鲜衣怒马、张扬肆意的少年,有那吟诗作对、三两结伴的士子,亦有那携一盏花灯,相偕赏灯的恩爱夫妻。

红尘万丈,可谓,尽在这灯火阑珊之间……

……

然而,这般的喧嚣热闹,却是传不进那巍峨深深、朱墙碧瓦的宫中的。

皇家的威严与庄重,在此深宫之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即便是外间灯火如昼、熙攘热闹的上元佳节,在这宫中,实则也不过只是丝竹绕耳、低唱浅舞的宫宴而已,

觥筹交错间,一如既往,无甚趣味……

索然无味的宫宴之后,回到栖梧宫中,我不由得于外间小湖石亭处,望着眼前阑珊摇曳的竹影,托腮jing zuo,良久无言……

待到旁侧抱臂靠柱,斜眼瞟了我无数眼后的沧肆,终是忍不住地想开口问询之时,

我方才终是转过眼来,开口道:“嘿,借你身上剑一用!”

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已下意识的递过剑来的沧肆,此番,还未来得及开口问我借剑何用之际,便见我已然是“铮”的一声,抽出剑来,

而后气势汹汹地持剑径直朝着随风摇曳的竹林而去,随即,“咔嚓”一声,便砍下一根苍翠笔直的竹子来。

“挽月,去拿些宫绢笔墨、火石细蜡过来。”

我不由得一面在沧肆与挽月二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面不改色、满脸淡然地削着竹子,一面开口吩咐道。

“诶,是,xiao jie……”挽月福了福,虽是依旧不解我此番行径,却只摇了摇头,便依言去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沧肆不由得上前几步来,看着我气势如虹地挥剑劈着竹子的模样,不禁蹙着一双凌厉剑眉,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且看着就是……”我头也未回,只随意摆了摆手,未曾多言。

……

将手中翠竹劈下,撇去枝桠,以剑截成几大截,再将其立于亭边巨石之上,依次从中劈开,

紧接着,凝神持剑,再以剑尖锋刃处,一点点地将其劈成不过毫厘大小的细韧竹丝。

而后静置一旁,以待备用……

而将竹子细劈好后,眼见着挽月已将那宫绢笔墨、火石细蜡拿来,

我只略略瞥了一眼后,便又继续手脚不停、上下翻飞地将手中细韧的竹丝相挽扎结,再糊上以绢帛,绘之以笔墨。

而待到片刻工夫过后再看,便见我手中细韧纤长的细竹丝已然摇身变成了一栩栩如生、精致细巧的兔子花灯。

“这是?”见此,挽月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似是颇有些不敢相信,“xiao jie您做的这是兔子花灯吗?”

“嗯。”

我微颔首,继续将手中挑出来的竹枝撇去细小枝桠树叶,以细绳相连,制成兔子花灯的灯柄,紧接着,再将细蜡引燃仔细放入花灯灯槽之中,

而后,只抬起手来,递给挽月,

于一片氤氲昏黄光晕之后,笑的浅淡安然,问道:

“如何?”

精巧绚烂的花灯下,挽月的眼眶显得有些红,

她只重重地点了头,仿佛犹恐我不相信般,颔首认真道:“xiao jie,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你如何会做花灯?”

静立一旁的沧肆眼见我与挽月的这番往来互动,不禁颇有些不解,遂抿了抿唇后,挑拣着静默时机,开口问道。

“小时候,每到上元节,父将与兄长总会亲手制几盏花灯赠我,看的多了,自然便也会了……”我垂下眸,转着手中的兔子花灯,似是望的有些出神。

记忆中幼时里的上元节,可谓,从不似宫中的这般冷清……

出门赏灯过后,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手捧着一碗清香扑鼻的元宵,嚼着其中香甜软糯的馅料,就如同一只刚刚偷食成功,塞的鼓鼓囊囊的松鼠般,望着不远处劈竹而开,认真制着精巧花灯的父将与兄长,可谓笑的眉眼弯弯、手舞足蹈。

“爹爹,我要兔子花灯,好多好多的兔子花灯!”

是啊,好多好多的兔子花灯……

除却年少幼时,那上元节夜里几乎挂满满府的兔子花灯外,这入宫之后,每年上元节里所必不可少送进宫来的精巧兔子花灯,也从不曾少过。

从小到大,这一年一年里,上元节里那遥映生辉的氤氲灯光,可谓从不曾间断。

故而,今年的上元节里,这兔子花灯,也必不能少。

……

我不由得抿了抿唇,望着眼前氤氲灯光,蓦地,浅浅一笑,

而后,将手中兔子花灯轻放下,重新jing zuo在亭中,将剩下的细韧竹丝继续编织挽接起来,

一盏,以竹为骨,以绢为面,淡墨浓抹,绘以风骨竹节,随风抖擞,苍翠如初,送予父将,

一盏,裁帛为底,素色如月,点滴浅绘,缀之以暗香寒梅,风拂影动,清香幽浮,则赠予兄长。

而再编一盏精巧花灯,绘以皎洁明月,稍隐于轻云之中,则赠予挽月……

以及……

我不由得抬眼瞥了瞥身侧一直静立而观的沧肆,而后,只默默撇了撇嘴——也罢,见者有份,倒也不在乎这一盏。

于是乎,我便继续手脚不停地又往下编去,

裁竹为骨,墨黑绢帛为面,白色燃料为墨,绘之以雪鹰,翱翔于天,傲然睨世,孤寒高绝,再于其下遥以雪山为底,苍茫一片,连绵孤寒。

“给……”

完工后,我只面色淡然地将手中雪鹰花灯塞至那沧肆手中,而后,甚是自然地开口道,

“喏,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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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宫阙孤寒

“给我?”

手上突如其来被塞了一盏花灯,那沧肆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愣愣握着花灯,反问道。

见此,我只不置可否,不予回答,

只于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道:

“废话,你这都目不转睛地盯了我手上花灯一晚上了,要是不分一盏给你,我怕被你砍……”

哦,对了,差点忘了……

我不由得忙不迭地收回思绪,将手中剩下的竹丝略略整理了一番,紧接着,便又继续忙活起来。

而随着我手上翻飞动作不停,便只见一盏活灵活现、狡黠灵动、活泼可爱的小狐狸花灯,此刻,正渐渐地,跃然于亭中石桌之上。

说起来,这数日不见,还怪想那小狐狸的……

而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想来当时受伤之际,那小家伙特意命人送来了许多滋补良药,这其中的人情还未曾偿还。

更何况,闻得父兄骨骸即将归京的消息时,那狐狸与萧浔两兄弟还特意来我宫中,相陪絮叨了大半天,直至最后,方才支支吾吾,不甚好意思的开口劝慰道“节哀顺变”,“莫要太过伤心”等等之类的话语。

这其中心意,说来,在这巍巍深宫里,倒也算是难得可贵。

虽说萧浔那边,由于这世俗礼教的束缚,若是还特意送盏花灯过去赠予,似是颇有些不甚妥当,故而此举还是免了。

但毕竟现如今这狐狸还尚幼,则无需避讳过多,倒是可以送盏花灯过去,供其赏玩,

毕竟这宫中并无灯会之类,只怕这狐狸从出生至今,还未曾见过上元节的花灯,故而,倒是可以算作一新鲜有趣的物件,送去作个乐子。

于是乎,思及至此,

在将手中狐狸花灯仔细制好,再引燃其中细蜡后,

我便将其递给挽月,抬眼瞥了瞥头顶天色后,便出声吩咐道:

“挽月,趁着天色还早,你将此盏花灯送至那狐狸的归元殿罢,只道是上元节礼物,赠予他供以赏玩便可。”

“是,奴婢这就去。”

挽月福了福,抬手接过我手中精巧灵动、栩栩如生的小狐狸花灯,浅笑应声道。

……

与宫外的熙攘热闹、灯火辉煌,rén liu往来不绝不同,

上元佳节夜里,这座巍峨连绵、恢宏壮阔的深宫之中,

此时此刻,除了往来宫人的低语声,巡逻侍卫的甲盔寒刃细碎相击声,以及宫宴刚退的残余喧闹声之外,便可谓再无其他。

一面朱红连绵宫墙,仿佛将其隔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一半如火如荼,灯火如昼;一半斜影阑珊,影幢重重。

一半繁华喧闹,rén liu如织;一半静默安然,半隐夜色。

宫外的嬉笑热闹、鼎沸人声,在此时此刻,竟愈发衬出这一座冰冷华丽宫城的寂寥与孤寒来……

……

巍巍深宫中的归元殿中,此时此刻,倒也显得是灯火辉煌、富丽堂皇,

只是,于那大红缠枝织锦的华贵地毯之上,于那高高悬挂的八角琉璃宫灯之下,

一眉目精致如画、粉雕玉琢的狐狸小童,此刻,却正坐在高高的楠木高jiǎo jiāo椅之上,晃荡着双腿,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碧玉小碗里的晶莹元宵。

“啊呦,我的殿下,这元宵都快放凉了,您就小小尝上一口,权当全了这上元节礼,可好?”

“不好,”

那小童哼了哼,就此别过脸去,颇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道,

“这御膳房里,每年做出的元宵都一个滋味,我都快吃腻了……上元节,上元节,哼,我看这上元节也甚是无趣,节里宫宴也索然无味,元宵也索然无味,每年翻来覆去地就都是那么几样,着实是没意思极了。”

这话倒让一旁服侍的小卓子无从接口了,故而他也只能讪讪笑了笑,含糊应道。

“哦,对了,我听底下宫人说过,这每年上元节里,宫外都会有灯会来着……”

说到此处,那眉目如画的精致小童忽地眼神一亮,随即,猛然一拍手道:

“哈,要不小卓子,我俩偷偷溜出宫去逛灯会吧?”

“扑通”一声,

只见那小童话音才刚落,那小卓子便已是颤抖着身形,猛然跪于地面之上,而后,只面色苍白,战战兢兢地哆嗦着道: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啊!出宫之事,着实是危险万般,您乃金尊玉体,怎能去那般喧闹污浊的地方呢?万一不小心让人冲撞了可如何是好?您可万万莫要有这般想法啊!”

那小卓子一面哆哆嗦嗦的慌忙开口劝慰说着,一面不禁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心里暗自流泪道——

天杀的,这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在这小祖宗的面前提灯会的啊!要是让他知道了,定要揪出来狠狠揍一顿方可!

眼见小卓子这般反应,

那眉目精致如画的小童,于垂眸静静望了半晌后,便好似若无其事般地,就此转过眼去,随即,抬手舀起一颗晶莹剔透的元宵咬了一口后,便一边缓缓咀嚼着,一边淡淡开口道:

“哦……知道了……”

璀璨绚烂的八角琉璃宫灯光华照耀之下,那小童一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却仿佛隐在了阴影中,

面前楠木高jiǎo jiāo椅之下,那宦官小卓子依旧还在战战兢兢地跪着,只哆哆嗦嗦、一遍又一遍地慌忙开口劝慰着。

满殿满宫内,无人望见那小童骤然便黯淡下来的眼眸,也无人望见他此刻面上的真切情绪,

良久,等到那小卓子两股颤颤,感觉自己随时都要瘫倒在地时,

头顶上那小童终是低垂着眼,闷闷开口了:

“不去便不去罢,你且起来吧……”

那小卓子闻此,终是暗自长舒了一口气,而后一面抬袖擦掉额际冷汗,一面偷偷观量着面前主子的面色,两股颤颤地站起身来,躬身笑着应道:

“诶,是,多谢殿xià ti谅。”

“我累了……既然这元宵也吃了,便准备服侍我休息罢……”

那小童此刻只垂着眼,缓缓咽下嘴中元宵,而后拿起旁边锦帕擦了擦嘴后,便开口淡淡吩咐道。

“诶,是,殿下。”那小卓子忙应声道。

……

然而,恰于此时,

却忽闻殿外侍候宫人禀告之声响起道:

“禀殿下,栖梧宫宫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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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亲手制的

“栖梧宫……呀!是美人姐姐遣人来啦?”

闻此,那本是黯色沉沉的小童忽地眼睛一转,就此明白过来后,便立即是眼眸一亮,而后只“嗖”的一下,便飞快地蹿下椅子来,随即眉眼弯弯、甚是欣喜地朝着殿外宫人吩咐道:

“快,快请进来!”

“殿下,殿下,你且小心些!”

眼见着那狐狸小童那么“嗖”地一下便骤然蹿下椅子来,

那小卓子只觉着此时此刻,自己的小心脏也快要随着这祖宗的此番骤然动作给吓出来了,故而忙急急迎了上去,满脸担忧地开口道。

“没事没事,你瞎担心什么?”那小童摆摆手,只甚是不以为意。

那小卓子本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那殿外宫人已然是引了那挽月进殿来,故而便忙闭了上嘴,垂手静候一旁……

“见过十一殿下……”

那挽月此番进殿来,一眼望见满脸笑意的狐狸小童,便也不由得扬起笑来,笑语盈盈道,

“奴婢听闻我家娘娘的吩咐,前来送殿下节礼……”

说着,她将手中栩栩如生、狡黠灵动的狐狸花灯恭谨递上前来,又继续开口道:

“这花灯乃是我家娘娘亲手制的,特意遣奴婢送来,只道今日上元佳节,这宫外花灯灯会定是如火如荼、美不胜收,然宫中却无此美景,故而,便特意派奴婢前来,送盏花灯来以供殿下赏玩,以窥其中佳节美意。”

“亲,亲手制的?”

那原本匆匆迎上来,想就此接过这盏精致狐狸花灯的一双白bái nèn嫩的小手,此刻,不知为何,竟忽地顿了顿,

面前的小童只静静低垂着眼,高高悬挂着的八角琉璃宫灯照耀之下,晶莹剔透的玉冠墨发所投下的阴影,则恰恰好笼住了那小童的此刻面色,让人望不分明,

只闻得其语气微变,意味难明,怔怔开口道。

“是啊,”

此番,那挽月倒是并未发现这其中异常,

眼前这小童虽是年纪尚幼,身量不高,但毕竟其身份尊贵、凛然不容冒犯,故而身为奴婢,也并不敢太多观察打量,进而也就未曾发现有何不妥。

由此,闻得此番问话,挽月也只当是自然,便也依旧笑语盈盈道:

“的确是娘娘亲手制的,不是奴婢夸赞,奴婢也未曾料到娘娘制花灯的手艺竟这般好,这狐狸花灯望上去可真是活灵活现,灵动非常呢!”

怔愣不过一瞬而已,

不过眨眼工夫过后,还未待任何人发现那狐狸小童的此番刹那异常之时,

便见那眉目如画、粉雕玉琢的小童已然是抬起眼来,紧接着,眉眼弯弯、神色自如地接过这一盏狐狸花灯,只甚是欣喜地笑道:

“我也觉着好看极了,还烦请回去告诉美人姐姐,这花灯我甚是喜欢。”

“不敢当,不敢当,真是折煞奴婢了,这是奴婢的本分,殿下喜欢便好……”闻此,那挽月不由得连忙行礼回道。

“哦,对了,小卓子,去把上次南番进贡的那枚凤血玉镯拿来,让挽月带回去,当作我给美人姐姐的节礼……”那小童轻抚着手中精致生动的狐狸花灯,忽地好似想到了什么般,转眸朝着那静候一旁的小卓子吩咐道。

“那枚凤血玉镯?”

那宦官小卓子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般,不禁忙不迭地抬起头来,语调微扬,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殿下,那枚凤血玉镯乃是南番进贡的珍品啊!几百年一遇的上佳品质,整个宫中只此一枚!您不是自己都没舍得戴吗?”

“让你拿来便拿来,这般啰啰嗦嗦的做什么?美人姐姐肤色白,戴着定然好看,再说了,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戴些这种小玩意做什么?”

那小童不由得回头瞪了那小卓子一眼,可谓颇有些不悦道。

“是……殿下……”

见此,那小卓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呐呐应了句,便忙恭谨退下了。

……

眼见着挽月回返至栖梧宫,尚在檐下长廊踮脚挂着花灯的我,不由得闻声回过头来,挑眉开口问道:

“送过去了?那小狐狸可喜欢?”

“十一殿下说他甚是喜欢,还特意遣奴婢送来了回礼,xiao jie您看看?”

那挽月福了福身后,便款款走上前来,将一精致雕花的木盒拿出打开,而后,便只见一色泽极佳、鲜红欲滴的凤血玉镯正静然卧于其上。

“哦?那狐狸竟是还送回礼过来了?”

本是一面继续挂灯于廊上,一面开口淡淡问道,并未曾太过在意的我,

此番,在眼见那挽月就此拿出一枚品质绝佳、色泽鲜艳欲滴的凤血玉镯来,便也不由得微愣了愣,随即就此顿下手中动作,倾身上前,甚是讶异地抬手拿过此玉镯来,

而后,只微挑起眉,可谓颇有些惑然不明地道:

“这狐狸,回个这么重的礼作甚?”

“话说……挽月,你确定我刚让你送去的乃是一盏花灯,而不是一箱金子之类?”

我不由得摩挲打量着手中鲜红欲滴的凤血玉镯良久后,终是忍不住眨了眨眼,不是很确定地开口问道。

……

灯火阑珊的光影深处,幽幽夜色之中,

我只静静微阖上眼,潜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开始进行每日必备的xiu liàn……

外间虫声悄悄,呼吸清浅,

仿佛一切,都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只那般的寂静安然。

……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却不知道的是——

夜深人静之后,待到外间矮榻上的小卓子都已然抱着枕头沉沉入睡之际,

万籁俱寂、不闻人声的归元殿内,

原本已然沉沉安眠、阖目休憩的小童,此刻,竟忽地拥被坐起身来,抬眼望着床侧高架玉钩上,静静悬挂着的精致小巧、氤氲昏黄的狐狸花灯,良久,呆呆而望,静然不语……

而待到许久许久之后,

他终是抿了抿唇,而后,于一片浅淡氤氲的昏黄灯火之下,

忽地就此,露出一个极为干净清澈的笑容来,

一如林间初露,一如昙花一现,那般的,惊鸿绝世……

他是有多久,没有听过“亲手制的”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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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此间心意

那小童微偏了偏头,似是已然有些想不起来,

遥记得很久很久以前,

也有这么个小宫女拿着个五彩缤纷、模样甚是好看的毽子,微低着眼,甚是小心翼翼地递上前来,

而后微抿着嘴,似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只露出一颗小小的、甚是可爱的小虎牙,红着脸笑道:

“小殿下,别哭了,这是奴婢亲手制的毽子,给您玩好不好?”

时间已然过的太久,他已然有些记不太清楚那小宫女的模样,

只记得那天阳光甚好,照在身上那般温暖,

而那一个小心翼翼递过来的五彩毽子,似是和那天苍穹之上的温暖阳光一样,有了不为人知的魔力,只那般悄悄地,悄悄地,便抚去了那由假山上跌下,满身擦伤的痛……

然而,到最后,

那个小宫女却满身鲜血、静静悄悄地躺在他面前死了,

而那一个五彩缤纷、似是有着非凡魔力的毽子,也被当着他的面,毫不犹疑地,投入了那装满红炭的火炉之中,烧的烟尘散尽,无影无踪……

母后说:“身为皇室中人,不应有,也不能有太过执着的东西……”

随着皇兄身边在意的人和物,一点一点地,尽数悄无声息地消失掉后,他终是愈发理解了母后这句话的意味,

若不是登上大宝,坐上了那个位置,便就不能、也没有资格,拥有自己执着的东西,无论,那是物,还是,人……

就连皇兄,在他真正登上那个位置,手握江山之前,他真正的情,也只能那般小心翼翼地掩着,深深的藏着,不露一丝痕迹。

这宫中,太多的虚情假意,太多的无情无义,

就连他自己,装模作样、随心所欲的太久,也都已然不知自己究竟的心意是什么了?

原本对于苏慕,他只觉着有趣,

要知道,这宫中无趣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突然遇见这般一个鲜活明亮、充满着生气的人,着实是太过罕见,

于是,他装作欢喜,装作担忧,装作关心,装作死皮赖脸,巴拉着那人裙摆,走的亦步亦趋,如同一个好戏之人,望见一个有着稀世绝艺的名伶戏子,于是追逐相捧,热切非常,

然而,这其中究竟多少真意,他却自己也已是不清……

然而眼见着今日过后,却只怕再也不会了……

眼前的这一盏活灵活现、狡黠灵动的狐狸花灯,此刻,掩在那浓稠的无边无际的暗色里,纵然微渺,纵然无力,却依旧是极其倔强,竭尽全力地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事物,

他却忽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一个五彩缤纷、甚是动人的毽子来,

眼前的这一盏氤氲昏黄的小巧花灯,此刻,似是也悄悄地,染上了那不能为人道的非凡魔力,只“砰”地一下,便直击人心,

而后,

撞开满目锦绣,遇见漫天的璀璨阳光……

……

秉承着“不知便问”的好学思想,

冥思苦想了许久,却仍不得其解的我,很快便做了决定——

趁着内廷司新送上来的山楂不错,便让挽月拿去一个个仔细串好,再裹上晶莹剔透、色泽诱人的糖浆,做成一串串鲜艳欲滴、甚是诱人的冰糖葫芦。

而后,便给那狐狸下了邀请帖子,准备着到时候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仔细问个清楚。

而此番邀请帖子送过去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

便见那粉雕玉琢、白bái nèn嫩,身着大红团花暗绣云纹锦衣,看上去可谓甚是喜庆的小狐狸,已然是眉眼弯弯地走进殿来,

而紧随其后的,还有那不告而来、可谓甚是自来熟的萧浔。

当然,眼见于此,我只甚是淡然,毕竟来人都乃是意料之中,

于是乎,我只面不改色地斟了三盏挽月新近捣鼓出来的寒梅牛乳茶,便静候其落座了。

由于西三殿处的此间暖阁景致最好,故而今日邀约特意设在此处,

未曾想,眼前这二人才堪堪入座,还未待从其口中听闻一句半句赞美此处景致的话语,便见那萧浔已然是摇了摇头,啧啧开口了:

“哎,果然是差别待遇啊,同为皇弟,这上元花灯十一有,我没有便也罢了,没成想,这今日设宴居然也只邀请十一,而独独落下我。若不是我恰巧在十一处,只怕今日这宴我都不曾知晓,此事,不管怎么说,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原本玉簪挽发,清逸雅致的一如世外之人的七殿下萧浔,此刻,于摇头晃脑、长吁短叹地说出此番话之际,

那原本飘飘然如谪仙的气质便立马褪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满脸控诉、甚是委屈的神情。

然而,虽是眼见于此,一时颇有些适应不能,

但我却还是依旧很快地稳住了神情,只甚是淡定地开口道:

“当然得差别待遇了……”

眼见那萧浔一脸懵逼,握着杯盏,挑眉望来之际,

我又抿了一口牛乳茶,再次暗暗感慨挽月手艺真是不错后,便甚是淡然地开口了:

“古人云‘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显而易见,殿下与我都不止七岁了吧,想来小狐狸尚幼,尚且不必避讳,可这上元节若是给殿下送花灯什么的,却还是不太妥当吧?更何况……”

我微挑了挑眉,未曾望见,身后阳光透过窗纸氤氲撒落下,那萧浔眼睫微垂,神色稍黯的模样,

紧接着,只唇角微勾,可谓颇有些戏谑地继续开口了,

“更何况,七殿下,这些时日里,我这有点什么好吃的,可曾何时落下过您?哪一次这狐狸未曾叫上你,哪还用我多此一举地特意前去邀请?”

那萧浔唇瓣微动了动,似是想开口,然而静默稍许后,却依旧还是将那句“可这,毕竟是不一样的”给默默咽了下去。

“尝尝,宫外的民间小吃冰糖葫芦,不知你们二位,可曾吃过?”我将装着冰糖葫芦的玉碟抬手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们尝尝。

“未曾吃过,”

眼见着那狐狸伸手拿过一串,凝神端详片刻后,便毫不犹疑地“啊呜”一口咬下一整个,随即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咀嚼说着。

我不由得挑了挑眉,想起今日正事来,开口问道:

“话说狐狸,你昨日回礼可是弄错了,怎送这般重礼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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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姐,打吗?

“没弄错呀!哎呀,好好吃……”

那狐狸一面眨着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含泪感慨着宫中不易,外间的冰糖葫芦真好吃之际,一面抬眼望向我,抽空回道:

“想着美人姐姐你戴定是好看,便送过来了呀,反正我也不戴,总不能浪费吧?再说了,都是些身外之物,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物什。”

闻此,我只撇了撇嘴,随即于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不是很稀奇的物什,这……不得不说,还真是万恶奢靡的统治阶层,此话说的那是相当的欠扁呀……

其实仔细说起来,我对那枚凤血玉镯还是相当的印象深刻。

当时西番进贡,一应贡品之中当属此枚凤血玉镯最为珍稀贵重,且更是品质绝佳,百千年难得一遇,

而由于宫中太后一向清心寡欲、素淡礼佛,此等鲜艳之物不宜佩戴,故而按照宫中例制,此枚凤血玉镯便该理所应当由内廷司分配供予给一国之后,

但由于众所周知的缘故,此等难得一遇的好事,是定然不会落到有名无实、空有个皇后名衔的苏慕头上的。

故而,顺理成章的,此枚凤血玉镯也就便落到了那江贵妃江沐烟的手中,

然而,还未待那江贵妃江沐烟思索着该如何前去苏慕面前不露痕迹、低调奢华有内涵地耀武扬威之际,

却没成想,竟被那半路杀出的狐狸,给中途截了胡……

当时南番进贡,内廷司负责收检,还未待那江沐烟“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将此凤血玉镯给收入囊中之际,

却机缘巧合地,竟被那狐狸给一眼望见,随即立马撒娇卖萌地朝着其皇兄讨要,

要知道那狐狸撒娇卖萌的功力本就无人可挡,更何况,那时恰巧临近那小狐狸的生辰,故而也就顺理成章地,将这枚凤血玉镯赐给了那小狐狸。

而也由此,成功的将那江沐烟气了个倒仰,整整好几天都甚是郁郁不得。

却没料到,这兜兜转转,几番周折,

最后这枚凤血玉镯,竟还是终究落入了我手中……

还真是让人不免叹道,这究竟是世事无常,天命玄奥,还是那狐狸心思辗转,玲珑千结,故意而为之啊?

……

说起来,距上次雾山上重伤已然过去了好几日,

这些时日里,我可谓基本上一有机会,便潜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静心凝神,运行周天,竭力吸纳天地精纯灵力,

以期将当时耗损枯竭的数十个灵气旋重新充盈丰裕起来,以及修复对战之中损伤严重的体内筋脉,尽快恢复伤势。

而潜心xiu liàn多日后,待到正月十七的清晨之际,

当自己又一次打开内视,观察体内灵海内境之中的境况时,

我终是发现,之前枯竭的数十处灵气旋已然尽数重新丰盈起来,而其中,终是重新可见三缕光华萦绕、莹莹潋滟的浅蓝色灵气正蜿蜒而上,静静盘旋,美的寂静安然……

终是恢复过来了……

我不由得起身下榻,抬臂仰头,甚是惬意地舒展了下身体,于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体内灵气旋异变,数量繁多,导致自身灵力充盈非常,储备超乎寻常,甚至于,有时候还可勉强越阶释放术法。

但正所谓“有利也有弊”,

一旦自己遇上重伤之下,灵气旋透支耗损严重以致枯竭的情况,再想要重新恢复过来,其所耗费的时日与工夫却也不是常人可比的。

好在现如今伤势已大好,虽是此番疗伤不易了些,但其实若是仔细说起来,此番重伤倒是也尚有其益处——

原本自己先前自行xiu liàn时,由于并不知晓其他修士的修行速度与境况的缘故,故而,这日常xiu liàn便可谓甚是随心所欲了些。

然则,此番去黑市上走了那么一遭后,我却突然发觉自己现如今的修行速度似是颇快了些,

虽说这修行速度快乃是好事,毕竟,想那天灵根的优势之一,不就是在于修行速度较之常人来说要更快吗?

但必须要清楚的是,自己事实上,却并不是什么得天独厚、天资绝佳的天灵根,而是较五行灵根俱全,最差的伪灵根都不足的、奇葩到不拘一格的某种不知名灵根!

故而如此想来,这般的修行速度,只怕是祸不是福,

修行过快,易根基不稳,严重时更会导致日后进阶艰难异常,甚至于走火入魔、功亏一篑,后果难以负荷。

但此番重伤,却是让自己不得不放慢脚步来,凝神静修,

而这xiu liàn疗伤的过程,事实上,也是巩固根基,精粹灵力的过程。由此说来,自己倒是受益匪浅、因祸得福了……

……

伤势大好后,

走出殿门,我不禁觉着神清气爽,心情甚佳,

即便是眼见着外间依旧四四方方、沉闷异常的天空,我却也觉着较之往常,要更有趣味。

然而,还未待我赏花赏景,准备着好好休息休息之时,却忽闻外间有宫侍唱喏声遥遥传来,只高声道“贵妃娘娘到……”

贵妃娘娘?江沐烟?

尚在拈竹轻嗅,想着若是在此竹林里席地而坐也甚是不错的我,在闻得此番唱喏声响后,脑袋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之时,

还未待我对此做出丝毫反应,

却见那原本不在视野范围内的挽月,此刻,竟忽地悄无声息地骤然出现在我身侧,而后,摩拳擦掌,挽袖而上,两眼晶晶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试探性地开口道:

“xiao jie,打吗?”

这……

倏地闻得于此,我不禁一时没崩住,差点便直接攥破了一根苍翠笔直的竹枝,

随即,在勉强定住心神后,

方才是颇有些呆滞地,如同第一次认识挽月般,缓缓扭过头去,凝神细望……

我的天,这还真是那个温顺无害如小绵羊,柔弱孱孱的挽月么?

这这这,突如其来的这般凶猛粗暴,我,竟当真是颇有些接受不能了?

良久后,

我方才是重新找回心绪,

而后望着面前两眼闪闪发光,一副跃跃欲试模样的挽月,忍不住抬手掩饰性地咳了咳,方才道:

“咳,等等,先稳住,我倒是想看看那江沐烟今日来,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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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还真是!

抬步由幽密竹林中行出,望见眼前殿外空旷处的石桌石椅,转眸吩咐挽月前去拿些小食茗茶过来后,

我便jing zuo在殿外石椅前,赏景品茶,静候那江沐烟的大驾光临……

于此天高云阔、殿亭生风的日子里,

还未见其人,便已嗅得隐隐约约的清浅暗香,正丝丝缕缕缥缈而来,一如那三月江南里的迷蒙烟雨,那般的温柔缱绻,缠绵悱恻,只骤然间,扑面而来,无端,惑人心神……

而后,暗香幽浮中,

只见一人正云鬓香影,身姿袅袅而来,

水烟迷蒙间,依稀可见烟色轻纱宫裙逶迤曳地,东珠微摇,仿佛卷起漫天的氤氲水雾,步步轻移,似嗔似喜,端的是一派迷蒙氤氲的天外之景。

然而,待到望见那人一双波光潋滟、水雾迷蒙的眼眸中,那沉沉暗隐的杀戮血色与蚀骨恨意之时,便硬生生地,将这份缥缈与美丽,给折损个一干二净,寥寥无几……

“许久未来姐姐宫中,未曾想,姐姐可真是好兴致呀!”

那江沐烟此刻贝齿含笑,身姿娉婷而来,只语调柔柔,掩唇轻笑道。

然而,对此,我却恍若未闻,只面不改色、甚是淡然地轻抿了一口杯中清茶,甚至连眼眸都未曾抬上那么一抬,随即,只神色淡淡开口道:

“不敢,我可未有这般老……”

一瞬间,只淡淡一句话,便气的那千年的狐狸差点就破了功,

那江沐烟此刻将那莹洁贝齿咬了又咬,心中甚是愤愤不平,

随即烟眉轻蹙,思绪千转间,她可谓甚是不解这当年弱的不堪一击,闲的没事便抬手戳上一戳,打发时间都嫌无聊的苏慕,何时竟忽地摇身变成了这般一个扎手的刺猬!

往来过招间,她似乎全然不管对方意欲何为,有何高招在手,

从始至终,都只大敕敕地竖着全身尖刺,任尔东西南北风吹,只敌动我不动地随意乱刺,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一时间,竟让深谙各种深宫阴私暗斗、诡谲手段的江沐烟全然摸不着其中头脑,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该如何出招了。

宫中之人,向来是即便恨到了极点,想要啖其肉,喝其血,恨不得分分钟将其杀之而后快的程度,却也依旧能言笑晏晏,神色不显,装的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你笑语往来,粉饰表面。

哪有像这苏慕一般,分分钟便噎的你想不顾形象,亲自动手将其一顿胖揍的奇葩!

心思起伏不过一瞬,那江沐烟便已然收敛了其他多余情绪,而后稳定了心绪,继续言笑晏晏地开口了:

“是我的不是,娘娘既不喜,那我便不唤就是,只是这宫廷森寒,今日看来,似是觉着这栖梧宫甚是冷清了些,竟全不复往日的热闹景象。想来应是殿下深知娘娘喜静的性情,故而这么久时日过去了,也不恢复这栖梧宫中的随侍奴婢,以免扰娘娘清净。”

我咬了口手中软糯喜人的晶瓷糕,为这江沐烟的无聊默哀,表示并不很想说话……

真是无不无聊?

我默默地于心中撇了撇嘴,可谓甚是失望——

话说,我又不是真正的苏慕,那萧祁究竟是心悦于我,还是心悦于江沐烟,与我有那么一文钱的关系吗?

再说了,这苏慕受冷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萧祁余怒未消,不想恢复这宫中的随侍奴婢,也甚好理解,我何必这般闲的无事,计较这没意义的做什么?

哎……

我不由默默摇了摇头,

大姐,言语攻击对我已然无效了,能不能有点创新,换个高点的招再来寻我?

……

眼见我眼睫未垂,许久未答,

那江沐烟不禁甚是“美丽的误会”了我此番乃是心中悲切,不愿答之,

故而眼中得色一晃而过后,便敛袖向前,烟眉微蹙,装作也为我甚是担忧的模样,缓缓在我身侧石椅上坐下,而后愁绪淡淡,轻叹开口道:

“虽说娘娘父兄此番都已战死沙场,唯留娘娘您一人于这世间孤孤单单,但娘娘也莫要太过伤怀,毕竟还有陛下在呢,想来陛下心中也定是有娘娘您的,只是……”

那江沐烟说着,状似无意地瞥了瞥身周寂寥空旷的宫殿,幽幽叹了一声后,又接着道,

“只是陛下不善宽慰于人,故而,有时候便难免显得冷落了娘娘些,还望娘娘莫要放在心上……”

那江沐烟的轻叹感慨此番还未道完,

却见我忽地抬起手来,就此打断了其还要辗转轻叹的话语,随即,只抬起眼来,直直地望向那江沐烟,眉心紧蹙,可谓颇有些不耐地开口道:

“好了,贵妃娘娘,莫要在此多费口舌了……装模作样的便不累吗?既然你也不想多看我一眼,我也不怎么愿见你这张脸,因而还请光明磊落些,直说正事便是,这般啰啰嗦嗦的做什么?”

眼见这般油盐不进的苏慕,那江沐烟不禁掩在袖中,将一双玉手紧了又紧,眼见着那纤纤指甲都快刺入手心了,却也难消此番恶气,

良久,她方才重新控制住面上情绪,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道:

“娘娘又何必非要如此对我?虽说陛下兴许平日里,确是怜爱我多些,可娘娘身为一国之后,也该心中大度些才是,又怎能如此善妒,仅仅因此便对妾身心存怨怼呢?想来您我都是宫中姐妹,位处后宫,便当以和睦才是,这般的针锋相对,也让陛下费心呐!”

那江沐烟说着,似是真有些气着了,随即一手拿过茶盏,想就此添上一杯茶,平静一下心绪,

然而,还未待其碰到那红泥小炉上热着的白瓷茶壶时,

我便已然是极快地,将那精致剔透的白瓷茶壶给抬手拿走了,恰巧,让那江沐烟给生生扑了个空,

“皇后娘娘!”

不得不说,贵妃娘娘这次是真气着了,甚至于还生生地气笑了,

那江沐烟此刻紧攥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只眉尾微抬地瞪着我,眼神怨毒地,几乎恨不得立即命人将我拖出去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而后,只见其低低冷笑一声,终是也忍不住语气不好地开口了: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难道我来你栖梧宫,连茶水也不能喝一盏吗?”

“嗯……”

我微颔首,只一脸诚恳、甚是淡然地缓缓吐出几字,

“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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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投怀送抱

闻得我语气淡淡,然则却甚是肯定地开口道出此话来,

那江沐烟不由得真是气的狠了,忙抖着苍白的唇瓣,抬手扶住额角,身形颤颤,全然一副甚是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模样。

眼见于此,那身侧服侍的大宫女夏木,此番,不由得忙眼疾手快地走上前来,伸手一把扶住那柔柔弱弱、眼看着就要摇摇欲坠的江贵妃江沐烟,

而后,只甚是护主,可谓满眼不服地,瞪大眼睛抬眼望来,朝着我语调尖利,怒目而视道:

“皇后娘娘,虽说您是一国之后,这事情却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了,要知道现如今,我家娘娘腹中还怀着陛下的龙裔呢!就算您真的对我家娘娘心怀怨怼,想要出手教训,却也要为娘娘的腹中龙裔着想吧?”

“在这栖梧宫中,就连茶水都不给喝一盏,这普天之下,哪有这般的道理,既然如此,奴婢就算拼了命,也要去陛下面前辩上一辩,看看可否能能为我家娘娘求一个公道!只是不知,若是我家娘娘腹中龙裔此番因此有何不妥,皇后娘娘您能否负的起这个责任!”

此时此刻,那江沐烟只脸色苍白,贝齿轻咬,靠在那大宫女夏木的怀中,显得甚是柔弱可怜、一碰即碎,一副身子孱弱、无辜受累的模样,

这般看上去,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对其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滔天恶事,

然而,即便如此,其却还是柔柔摆了摆手,止住那夏木的话语,而后语气柔弱地轻声开口道:

“莫要如此,怎能对皇后娘娘这般无礼呢?”

额……

闻得于此,我不禁默默地抚了抚手臂,努力想抑制住全身上下那不由自主纷纷集合的鸡皮疙瘩——

话说,这一开始不还是一条色彩斑斓艳丽、嘴中嘶嘶作响,巨毒无比的měi nu蛇,怎么忽然之间,便摇身一变,转而成为一弱不禁风、无辜可怜的柔弱小白兔了?

不得不说,江贵妃娘娘这般的变脸工夫,还真是让人望尘莫及、佩服万般啊……

不过当然,感慨归感慨,

我却还是依旧握牢了手中的白瓷茶壶,语气淡淡地开口了:

“正是因为你家娘娘身怀龙裔,我方才如此行事的……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你家娘娘费尽心思地陷害于我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无需多言。”

“虽说你家娘娘宝贝她那肚子,我却也摸不准你家娘娘会不会突然抽了风,想出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来……万一你家娘娘今日便突然抽了风,在这吃食上做手脚,借以诬陷我这茶水小食中有何不妥,进而危及她腹中孩儿。到时候,想来便不那么美好了……”

“故而如此之事,我可是万万不敢冒险的,还是防范于未然,将这危险想法早早掐死在摇篮中的为好。”

说着,我又以余光瞥见那桌上还有一碟晶莹剔透的晶瓷糕,便也忙不迭地伸手将其拿来护在怀中,只一副唯恐被蛇咬的模样开口道。

“皇后娘娘,您……”

眼见我此番动作,那江沐烟似是甚是伤心,只烟眉微蹙,嘴唇嗫嚅了许久,方才强忍悲痛,悲悲切切地开口道,

“娘娘您又何必如此?我本是一片好心,想着您此番父兄故去,心中定是伤感,故而特意来寻您聊聊天,以舒解宽慰一下。您若是心中有怨,不欢迎便也就罢了,又何必这样无中生有地中伤于我?既是如此,我也不在此处平白受人构陷,惹人嫌恶……夏木,”

“是,娘娘……”

“扶我起来,我们这就回宫……”

那江沐烟此番扶着那夏木的手,勉强借力,甚是孱弱欲坠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随即,只紧抿着唇,烟眸氤氲,一副受了滔天侮辱的模样,便要抬步往外走去……

然而,却见其还未走出几步,

于恰恰途经我面前之时,竟忽地脚下一踉跄,好似被人忽地伸脚绊了一跤似的,骤然惊呼一声后,便直直往下坠去……

电光火石,惊险一线间,

我不禁极快地将手中茶壶碗碟尽数放下,而后只身形一旋,清风拂过,伸手往前利落一拽,

随即,便见衣袂漫天飞舞间,景色翻旋而过,

而那江沐烟一个摇摇欲坠的旋身后,便恰恰好地,轻飘飘落入了我怀中……

而于此番极快动作之际,唯闻寒风于耳际呼啸而过,故而我也便未曾听见,那掩在众人惊呼声中的一声“沐烟!”

那江沐烟此番似是未曾料到,我竟会如此利落地便伸手接住了她,故而,于飘飘然卧倒在我怀中之际,还尚且有些怔愣迷蒙,未曾及时反应过来。

而后,混沌迷蒙间,

那江沐烟唯见眼前之人,那一张清妍绝世的脸似是有些模糊不清,望不分明,

唯余一双清冷潋滟、璀璨生辉,好似蕴进了漫天星辰的无双绝世眼眸,在此混乱之中显得亮度惊人,惊心动魄。

随即,于脸颊晕红,心脏不自主地狂烈跳动之中,

却见那人竟就此缓缓垂眸而下,静静然望着自己,

而后,忽地,缓缓勾起唇来,就此晕开一抹清逸素淡、倾尘若幻的弧度,

一时间,唯见惊鸿绝世,霞光漫天,十里云海骤然翻腾而过,万丈锦绣倏地铺展而开,恍惚间,似望见苍穹天河微垂,星溅而开,那般的皎皎生辉……

而那人就这般清清淡淡的一颦一笑间,竟无端,摄人心魄……

眼见于此,那江沐烟不禁觉着呼吸一滞,而后唯觉漫天灼热红晕,忍不住地瞬间爬上脸颊,

她只呆呆地望着那人就此低下头来,凝滑如缎的墨发丝丝缕缕垂曳而下,随即,只见其骤然伸手,以莹洁如玉的指尖,缓缓勾起自己小巧玲珑的下巴,

而后,忽地微挑眉,轻启唇瓣,轻笑开口道:

“美人儿,虽说我模样长得确是不错,你却也不能这般主动的投怀送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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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陷害又见陷害

“苏慕!你在做什么!”

浑噩怔愣间,旁侧一声熟悉的沉沉压抑的低吼声,只瞬间便打断了那江沐烟的旖旎低思。

她只骤然一下回过神来,而后,待到定睛一看之际,却发现方才迷蒙浑噩之时,眼前那一惊鸿绝世、裁玉为骨,清逸皎皎的如同世外谪仙,只一颦一笑、三言两语便撩拨的自己面色如绯、心跳如擂之人,竟是万般可恶的苏慕那厮!

而除此之外,更有甚者,自己此时此刻,竟甚是柔弱地倚躺在苏慕那厮的怀中,

而最让人接受不了的,

是那厮此刻还眉梢微挑,似笑非笑,一双莹洁如玉的手还恰恰好地挑着自己的下巴,全然是一副登徒子调戏良家妇女的模样!

一番急切惊怒之下,

那江沐烟不由得骤然瞪大了眼,似是受了极大的震惊ci ji的模样,而后紧咬着唇,抖着身子,几乎有些哆嗦着喘不过气来,只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那苏慕鼻尖,想要不顾一切地开口怒斥之际,

却忽觉身侧力道袭来,而后一个旋身,眼前景色再次翻旋而过之后,

待到那江沐烟再回过神来之际,却见自己已然是重新跌入了一个有着淡淡龙涎香,可谓万般熟悉的温热怀抱。

“陛下……”

闻得此般熟悉的龙涎香味,那江沐烟掩在长长墨色眼睫下的眼眸只那么微微一转,而后便立刻悲悲切切地低泣出声来,

柔弱堪怜好似一朵堪堪遭受了风雨摧残,颤颤羸弱的可怜小白花,任谁望上去,都觉着其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与欺辱。

啧啧……

然而见此,我于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了两眼后,便不禁默默撇了撇嘴,心中甚是佩服——

得,还真是能装!

“苏慕!你能否给朕解释一下,刚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萧祁此刻搂着那摇摇欲坠、悲悲切切,一副柔弱小白花模样的江沐烟,可谓甚是怒极,一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此刻黑若锅底,

而那一双深邃如谭、沉黯似海的眼眸中此刻更好似笼聚了滔天的深深怒意,只沉沉压抑着,仿佛随时都要翻腾怒吼而出!

天子一怒,伏尸万里……

一时间,这一处殿前空旷地的所有宫侍奴婢们,都不由得纷纷哆嗦着急忙叩首跪下身去,低俯在寒凉的青石板地面之上,只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冷汗直流,

唯觉心头好像骤然压上了一块万斤重的巨石,沉沉压抑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却依旧只小心翼翼地低低呼吸着,只生怕发出什么大的声响,惹了天子怒意。

毕竟,天子之怒,不是我等小人物能够轻易惹得起的……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啊!

于是乎,

于呼啦啦的一片俯身叩首声之后,这一片可谓甚是空旷的殿前空地处,此刻,便唯余我与那江沐烟、萧祁二人还赫然醒目地站立于此。

不去理会那萧祁黑若锅底的脸色,我只稍稍挑了挑眉,垂手抚了抚身上由于方才搂着那江沐烟时所引起的浅浅衣裳褶皱后,

随即,只淡淡轻笑一声道:

“哦?难道陛下竟是吃醋了不成?不过仔细说起来,这实则也并不能怪我,毕竟,眼见着这般一个美人儿如此主动的投怀送抱,一时没忍住,顺手调戏一番那也是人之常情,甚好理解啊……”

……

清风袅袅,竹影婆娑间,

落于苍翠欲滴的竹梢顶端的,一只身形玲珑、足喙鲜红的翠鸟,此刻,于垂首啄了啄身上绒羽后,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般,

于此万籁俱寂、气压甚低,仿佛风雨欲来的栖梧宫内,它只立于其中那苍翠竹林之上,忽地偏首而望,遥遥望向那殿前空地的石桌前……

而于那清澈剔透、不及绿豆般大小的小眼睛里,

此刻,只见一身着明黄绣龙纹锦袍,身形俊逸挺拔的男子,正怒色沉沉,厉眸而视,

巨大的压迫威视,此番陡然铺面而来,骇得那地面之上一片的低俯叩首之人都不由得将头埋的愈发低了,只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几乎要支撑不下去。

而此番,这一巨大的逼人威势只恍如破竹般,不断地朝外弥漫开来,

即便立于距离尚远的竹林顶梢之上的翠鸟,此刻都不由得觉着有些沉沉不适,

故而,它只甚是抱怨地,朝其低鸣一声后,便抖擞着翅膀,远飞而去了……

……

“苏慕,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浑话!”

一片沉沉压抑之间,那萧祁不由得拂袖一甩,朝着对面那一袭素衣,墨发低垂的清冷女子,怒目而斥道。

“怎么?我说的句句实话,难道有何不对?”我静立于此,斜斜挑眉而望,只低讽嗤笑开口道。

“莫要插科打诨,随意岔开话题!你知我说的是什么!先前一事,朕已念在你父兄份上,宽宏大量,不再追究,却不曾想,你心肠竟如此之恶毒,竟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毒害沐烟!若不是朕今日反应及时,恰巧来此,谁知你这恶妇还想对沐烟做些什么!”

那萧祁此刻紧搂着那颤颤欲坠、柔弱堪怜的一如小白花般的江沐烟,挑眉冷笑,怒意沉沉,

他只甚是眸色冰寒,锋锐如刀地朝此望来,仿佛望见的不是他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的嫡妻,而是厌恶至极,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敌,

良久,依稀恍惚间,

唯见对面那人长身玉立,只眉眼森寒,冷声嗤道:“苏慕,你不觉着这来来回回的,太过分了吗?”

“哦?原来陛下也知这来来回回的,甚是过分啊?”

眼见于此,我却是缓缓地勾起唇来,挑眉而望,笑的甚是淡然,

然而其中,这究竟几分低讽,几分嘲弄,却不知这面前二人能否看得出大概来了……

“说起来,我倒是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恶毒地害了这江贵妃了?怎么?陛下不解释解释,给我个清楚明白?”

“呵,苏慕,你还果真是不知悔改!”

闻此,那萧祁不禁被我气急,于冷笑两声后,便只眸色锋锐,拂袖冷斥道:

“你明知沐烟有孕,这宫中茶果,故意刁难,不予而食便也罢了,竟趁着沐烟起身,故意伸脚而绊,这其中何等的恶毒心思,你当朕是聋了瞎了,真是看不出来吗?”

然而,闻得此般荒谬的欲加之辞,不知为何,我却竟是有些忍不住地想轻笑出声来,

而事实上,我也确是不合时宜地,如此做了……

眼见着那萧祁此刻怒火更甚,几乎要压抑不住,就此下旨罪责之际,

我却是甚为淡然地抬手拢了拢额际垂下的几缕墨发,而后,忽地伸出莹洁如玉,纤细白皙的手指,缓缓地摇了摇……

随即,只一字一句,缓缓启唇开口道:

“陛下,你倒不是聋了瞎了,而是——愚蠢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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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放肆!”

闻得于此,那萧祁此刻若不是还搂着那江沐烟,几乎要冲上前来,抬手给我一耳光。

然而,即便如此,我却依旧甚是淡然地悠悠收回手来,而后轻笑一声,淡淡开口道:

“心急伤身,做人这般急躁做什么?若陛下不蠢的话,那便仔细想想,若我真想害你这心肝宝贝儿江沐烟,真是故意而为,伸脚绊了她,那到头来,我又何必要功亏一篑,吃力不讨好地出手救她呢?”

然而,闻此,那萧祁却是神色讽意更甚,只睨眸望来,冷笑开口道:

“呵,苏慕,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般垂死挣扎又有何用?此番,若不是你恰巧望见朕前来,你会有这般好的心思,转而出手拉住沐烟?即便你此番确是将功补过,未酿成大祸,但你既是存了这般的恶毒心思,朕就不得不加以追究!”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说,陛下,你太不了解我了……”

然而对于此,我却可谓恍若未闻,只依旧勾唇浅笑着,神色淡淡,

“像我这等心狠手辣之辈,如这般上不了台面、损不了丝毫皮毛的区区害人手段,难道我竟会屑于用?”

“呵,这般说吧,若我真想害你那宝贝疙瘩儿江沐烟,定然不会仅仅只是伸脚绊她这般简单……若我真出手,定然是直接伸脚踹了她那宝贝肚子,不直接一尸两命,到头来,又怎能对得起我一番故意出手害人的心思?”

“你!”

“先别急,陛下,我还未曾说完……”

眼见那萧祁怒意更甚,忍不住地厉声开口喝道之际,我却是摆了摆手,止住了其接下来的话语,

而后,忽地眸色一厉,只霎时间,便收了唇边笑意,唯余一片寒凉锋锐之色,冷声开口道:

“所以说,萧祁,还烦请你管好你怀中这位江沐烟江贵妃娘娘,这同样的手段,用了一次,又不知悔改地用第二次,这次数多了,我也是会烦的……”

“想来,现如今我可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若是一时脑袋抽了风,这贵妃娘娘惹急了我,只怕我可便不管是不是什么诛不诛九族的大罪,只一时冲动,便做出什么无法挽回,使之追悔莫及的事来,到时候,便可就别怪我尚未提醒过了……”

“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我?”

那萧祁此刻可谓定定望我,仿佛是才第一次认识我般,咬牙冷声道。

“不敢,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此番,不管陛下你信或不信,像这般丝毫没水准的事情,我苏慕还不屑于做……”

说着,我忽地语气一变,可谓颇有些意味不明,而后只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瞟了瞟那怀中“柔弱可怜”的江贵妃娘娘,缓缓勾唇道,

“不过当然了,若是陛下不信,我倒也不介意展示一番,我真正出手究竟是何模样的……”

此刻,那萧祁只凝眸将我望了又望,

眼见我从始至终都一番坦然无疑、神色淡然的模样,便只紧蹙了眉,

紧接着凝神细思,静默不语良久……

……

而后,便终是缓了神色,勉强平复下心绪,出声开口道:

“既然如此,朕便信你一回……另外,此番你口口声声说沐烟故意陷害于你,此事,可谓绝无可能,你也莫要太过多疑,妄加揣测,而想的太多。”

说着,那萧祁微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斟酌着接着道:

“此外,这沐烟生产前,你们二人还是莫要再多加见面了……想来,你既是没有故意加害的心思,那避开一些,清静点也好。如此,你可知晓?”

“哦?如此……还真是,求之不得。”

闻言,我只凝眸深深望了眼那江沐烟,而后,便冷笑勾唇,一字一句道。

……

眼见着一番兜兜转转下来,这事态竟演化至了如此地步……

那从头至尾都甚是柔弱堪怜地躺卧于那萧祁怀中的江沐烟,此刻,不免有些愤懑难平。

虽说自己此番乃是眼见那萧祁身影隐隐出现,方才是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地想出这故意绊倒,加以陷害的招来,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自己也是耗费了许多人力心力,外加许多不要钱的眼泪的,

却不曾想,这一番兜兜转转下来,最后结果,竟这般的不尽人意!

虽说自己倒不求能一次性扳倒这苏慕,将其至于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的绝望境地,但好歹,也要稍有惩戒,意思一番,以犒劳一下自己此番这劳心费力的布局吧?

怎生到头来,竟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就连一丝声响都无?

不得不说,此番结果,着实是太令人失望了……

不对!

那江沐烟此刻低垂着眼,忽地极为细微地,微蹙了下烟眉,紧接着,便立即转而凝神,细细思索起来——

这徒劳无功,未实质性地伤到这苏慕倒还是其次,

仔细说起来,最后陛下的这番言语倒可谓颇有些意味难明,竟还特意言之“生产前,与苏慕莫要再多加见面”,

这其间意味,究竟是为了防那苏慕,还是防另外什么的……只怕这陛下心中此番都未曾分明。

毕竟,若真是怀疑那苏慕乃是心思恶毒,故意加害,又怎会不加以惩戒,

怕只怕,这陛下心中天平实则早已倾斜,已然是被苏慕那厮的三言两语说动,于其自己都不甚知晓之际,便已转而信了那苏慕所言,即便嘴中还未曾承认,然而,却已然是有些隐隐觉着此番乃是自己故意为之,再加以陷害的!

苏慕这厮,当真是该死!

思及至此,那江沐烟不禁咬牙切切,心中恨极……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眼见着这江沐烟的一番几不可见的细微眼神变化,却是微勾了唇,笑的甚是淡定。

的确,此番萧祁虽未言明,实则心中,却已然是信了我所言……

究其缘故,为何?

呵……

我不禁挑眉一笑——因为他也觉着,此番行事,不是我的风格。

以我现如今的性情,不随便弄出点伤亡人命出来,便空口白牙地说我故意为之,加害于她,着实是有些太过牵强。

毕竟,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啧啧,

这人呐,一向心狠手辣、大刀阔斧惯了,突然之间,若是变得这般的柔风细雨,着实,是会让人甚是有些接受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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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练气四层

托江沐烟上次不痛不痒地前来一番闹腾的福,这几日,我这栖梧宫中,可谓甚是清静。

而经过这几日的休养生息,自己先前一番重伤的右臂此刻早已大好,体内的灵气旋现如今更是被我养得丰盈透亮,可谓甚是喜人,甚至隐隐约约地,似是已有进阶的迹象……

故而,于二十三日的这日清晨,

照常练了剑法,于梅花桩阵之上修习了一番流云身法后,

端坐于殿中桌前,正堪堪提起符笔,准备凝神再绘几张符隶的我,忽觉灵海内境之中,似有异动,而身周天地精纯灵力,此刻随之骤然翻旋涌动,只争先恐后,一齐朝我呼啸而来……

见此,我不由得立即放下手中符笔,紧接着挥袖一扬,便转身进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于此空间之内,盘膝jing zuo,竭力吸纳天地精纯灵气近乎三个时辰的工夫过后,体内那不断翻旋涌动、蓄势而发的整整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方才终是渐渐地平息安定下来,

而后,便唯见星星点点、萤光遍撒的灵海内境之中,点缀于一片混沌迷蒙之上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此时此刻,正围着正中心位置,缓缓地盘旋萦绕着,这般望去,唯余一片静谧安然……

直至此时此刻,

体内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中,终是可见,才堪堪新形成的一缕浅蓝色灵气旋,正甚是纤弱细韧地,并入其他三缕之中,缓缓蜿蜒缠绕而上……

就此,终是彰示着此时此刻,自己已然是进阶至炼气期四层!

察觉至此,我不由得长吐一口浊气,

感受到现如今,自己身上的肌肤纹理与血肉筋脉,较之之前,更显莹泽透亮,

恍若粹了莹莹光华的冷玉,只晶莹无暇、澄澈剔透,仿佛全身上下,由里到外,都随着此番进阶而得到了进一步优化升华。

终是,又进了一步……

我只缓缓睁开眼来,感受着初初进阶后,体内更显丰盈磅礴的精纯灵力,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而,此番感受还尚不足一瞬,待到一眼瞥见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那几乎全部耗尽枯竭的灵气之时,却不由得立即紧蹙起了眉——

不得不说,此次进阶,较之之前而言,时间上着实要耗费的多得多,虽说其中有一部分乃是因为受伤休养的缘故所致,但除此之外,这所费的时间也要多上了许多。

毕竟,自己的日常xiu liàn都乃于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进行,而自从进入炼气期三层的境界之后,这一方神秘空间的时间流逝速度较之外界而言,更是要慢上近乎十倍,

故而,虽说明面上乃是耗费了一月多的时间,实则,却远远不止于此。

不过当然,即便是现如今自己这般的进阶速度,实则也比一般人要快上许久,故而,自己对此倒是不甚忧心。

只是……

我望了望眼前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近乎枯竭的灵气,不禁愈发蹙紧了眉心——

要说自己这进阶所耗费的灵气可谓是愈来愈浩大了,要知道,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的灵气已然较之外界要丰沛数倍了,却不曾想,竟还能将其吸纳殆尽于此地步。

而此般状况,只怕是与自己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异变有关,毕竟人家只需填满那一个灵气旋便可,而自己则需填满整整八十一个,

且这灵气旋中的灵气更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叠加而已,几乎有一加一大于二的趋势,

故而愈到后来,要填满余下的灵气旋,形成新一缕的灵气,便显得愈发的困难,几乎有灵气后继无力,要功亏一篑,进阶失败的危险。

如此想来,自己还需得尽快想个法子,将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的灵气变得更加充盈才是……

……

而正当自己凝神思索着,

却忽闻半空之中,“轰隆”一声巨响陡然传来,

而后,便只见这一方神秘空间,忽地翻覆倾势而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外扩展而开,由先前的二十丈大小,瞬间转而增至为五十丈之宽。

而除此之外,于此混蒙空中,更是又重新浮现出数十个散发着淡淡光华的纯白玉玦来,只悠悠悬于空中,静谧而立,尽显沧桑古朴之意……

至于先前被吸纳殆尽、近乎耗尽一空的灵气,此时此刻,好似这一方神秘空间被骤然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般,唯见汹涌澎湃的精纯灵气倏地轰然而入,只瞬间,便填满了整个神秘空间。

而其灵气浓度,甚至较之先前而言,更是要浓厚甚多,几乎等同于外界灵气浓度的五倍!

眼见于此,我不由再次忍不住地惊叹感慨了一番此处的神奇玄奥……

而后,便抬起头来,凝眼望向头顶之上的数十个淡淡光团,就此,忽地挑了挑眉——看来现如今,自己又有事情可做了……

……

然而,待到在将这数十枚纯白玉玦置于眉心处一一查探过后,我不由得颤颤抱着其中之一,泪流满面,掩面长泣,良久无语……

噫吁嚱!

果真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啊!

为何这一枚玉玦不早早出现?

非要待到此时,才这般大敕敕地出来晃眼,徒惹我心中伤悲,只觉甚是追悔莫及,悔不当初啊!

我只咬牙切齿,心中愤愤……

早知如此,自己当初便不用那九转还生丹与那沧肆交换什么劳什子剑法了!还更是因此被那谋财害命的四人围攻,又甚是倒霉地受了重伤,跌下峰顶……

这般想来,真是怎么看,都觉着此笔买卖不划算极了!

因为要知道,此时此刻,我怀中正堪堪抱着的这枚玉玦,可谓恰恰好地,便是一部剑诀呀!

而方才才略略一翻阅,自己便已然知晓此部剑诀,可谓要比那沧肆教的那些凡世剑法,高明牛掰的不知多少呐!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瞬间,呕血三升,仰天长叹……

不过当然,

于一番长吁短叹的追悔感叹过后,自己还是极快地便重新淡定了下来——

毕竟,这事情都已然发生了,现如今再去后悔也无甚意义了,故而,咳……这一时情绪略激动了些,感慨感慨,稍微发泄一下便也就差不多过去了,

而说到底,这现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好好研究一番手中的此部剑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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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发芽了!

此时此刻,我手中正握着的这部剑诀,可谓乃名曰——万衍剑诀。

顾名思义,万衍万衍,乃“道生万物,衍而幻之”之意,

修其中剑法,领其中剑意,由此,参悟天道,幻之万物。

而这其**一至九层大境界,据说修习至九层境界的大能者,挥剑而出之际,心随意动,瞬间可凝幻阵,可使身在其剑意幻阵之中的人,举目皆幻,五感皆虚,不知身处何地,不知今夕为何夕,

方可兵不血刃,一招制敌!

这般看起来,这万衍剑诀可谓甚是不错……

而更是恰恰好的,自己现如今的法宝便乃是一柄三品法器冰逸剑,刚好可修习此万衍剑诀。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心念一动,暗运灵力,

而后便见置于不远处的那一柄锋锐森寒的冰逸剑,瞬间便朝此凌厉呼啸而来,锋芒锐色一闪而过,待到再凝眼时,便已然被一把利落握于手中。

不得不说,这三品法器的威力着实是甚大了些,

想当初自己甚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于寝殿之内只轻轻巧巧地挽了个剑花,其间衍生出来的剑意便可谓瞬间就毁了我一红木雕花三足高架,

故而这柄冰逸剑除却先前与那四人对战之时,拿出来稍微用了一番以外,便一直静静悄悄地空置于此,这般想来,着实是可惜了啊!

好在现如今得了这部万衍剑诀,倒是可以在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将此好好修习一番,毕竟像此处神秘空间这般神奇的存在,只怕再怎么舞剑,也不会伤及其分毫。

但……

才堪堪将此剑法的第一层第一式比划出来之后,我便欲哭无泪地发现,貌似,自己方才的这般想法,着实是太过单纯了点……

没错,这一方神秘空间倒的确是无碍,可我堆砌在一旁的那些灵草灵药们可就遭了秧了,

虽说有特制的玉盒装着,且更是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一yi mǎ放好,但却也奈何架不住这三品法器以及这万衍剑诀的威势啊!

那些个排在后面的灵草灵药倒还好,

但当先的第一排却可谓是完完全全的遭了秧——

玉盒四分五裂,只歪七扭八地瘫在地上,而其中的灵草灵药,此刻更是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那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惨状,直看的我心头滴血,青筋直跳。

造孽啊!这简直是暴遣天物!

要知道,这都是一堆堆闪闪发光的灵石啊!这这这,这才一下子,便都没了……

强忍着心头滴血的痛,我不由得立刻将手中寒剑放下,转而捂着心口,一面后悔不已,一面将这些灵草灵药,转运至新扩宽的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那剑势所祸害不到的偏远地方去。

然而,正当我不辞辛劳、哼哧哼哧地进行着搬运大业之际,

我却忽然发现,先前自己由那一形销骨立、形象可谓甚是猥琐的神秘老者那,买的一大包灵草灵药的种子,此番,似是也被方才那一糟心的剑势给祸害了!

先前那被包的仔仔细细、甚是谨慎的油纸,此刻,可谓甚是惨烈地完全开了花,而其中的灵草灵药种子更是四散撒落一地,几乎到处都是……

眼见于此,我不由觉着自己此刻的眼角似是一跳一跳的,躁动的甚是欢快……

强忍着即将吐血三升的冲动,我捂着心口、只煞是哀伤地仰天长叹一声后,便认命地又开始捡起了四处散落的种子。

却不曾想,

正憋屈地捡着捡着,我却发现,这其中一些散落于地的灵草灵药种子,在这一片灰蒙蒙,丝毫看不出究竟是何模样的古怪混沌地面之上,竟已然悄无声息地,发出了芽!

而那绿油油、鲜嫩欲滴、生机盎然的小模样,更是在大敕敕地彰显着,这群家伙在这一方神秘空间的古怪地面之上,生长的有多好!

这……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骤然瞪大了眼睛,

手中那好不容易才勉强捡起的些许灵草灵药种子,由于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太过讶异,导致手上抖动的幅度太大,又尽数洒了一地……

但此时此刻,我的关注点,却可谓全然不在于此!

现如今的我,只怔怔望着地面之上,那生长迅速,动作极快,只一个两个地,都纷纷抖擞了身姿,傲娇地发出了芽芽的灵草灵药们,可谓满心震惊,良久不语——

这,这一方神秘空间,竟还能种灵草灵药!

且这生长速度,也未免太过惊人了些吧!

……

一片混沌空蒙之中,无人知晓,此地身在何处……

这一方天地,浑噩仿佛无边无际,放眼望去,可谓尽是一片虚无之色,

毕竟,

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切,还未到时候……

此时此刻,那身处其中的人,可谓从不知晓,那一片迷茫浓厚的灰白雾霭之后,究竟是如何模样,

也从不知晓,此处为何而生,为何而来,又为何而存?而其日后,又究竟会演化变成什么模样,渐渐透出怎般的真相来……

时间一往无前,从不停滞,

于不知名的远方,星轨的命盘一如既往地顺着其既定的轨迹,缓缓转动,

但此刻,一切,都还尚未发生,且还需,拭目以待……

……

此番,不过是自己一时不察,脑袋抽了风,造出的这般蠢事来,

却不曾想,这阴差阳错的,反而是因祸得福了。

望着眼前这一方之地上,那争先恐后,只一个个的都憋足了劲,陆续在此混沌地面之上昂首发出芽来的灵草灵药种子们,

我的心情先是由一开始的震惊慌乱,转而至狂喜,而后,渐渐变化转为现如今的担忧心急、手忙脚乱……

要知道,那些个洒的稀稀拉拉、到处都是的灵草灵药种子们此番倒还好,

然而,那些已然尽数堆在了一处,搞了大集合的灵草灵药种子们,此时此刻,还要如此不服输地,纷纷想发出芽来,便着实是让人头疼了!

毕竟要知道,这成千上百个灵草灵药种子,这般团团堆积在这么一块狭小拥挤的分寸之处,

且这一个个的,还都纷纷想要发出芽来,日后更是还得生长繁密,一个挤一个的争先恐后参天而上……

那模样,那景象,真是想想都觉着可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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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眼神杀

故而,

趁着这新进阶后,这一方神秘空间又扩大了这许多的地域范围恰巧可用,

我不由得立即从中划出一处长宽分别为二十丈的范围来,以专门用作种植灵草灵药的地域。

而趁着现如今这些灵草灵药们,还未完全来得及、都就此扎地生根,生长发芽之际,我又不由得立即抬手捏了个清风诀来,以将这些灵草灵药种子纷纷吹散而开,遍布这二十丈的整个地域范围之内,

而至于那些遍布而开之后,犹显多余的灵草灵药种子们,

我于一番略略沉吟思量过后,便随手抽了一个载着一棵一品灵药雪丹参的玉盒来,随即,将那棵雪丹参顺手往地上那么一种,便将那余下的灵草灵药种子都尽数置于这一玉盒之内……

眼见着这一番布置下来,我静然袖手而立于此方神秘空间之际,却蓦然发觉——

貌似,自己想要手持那一柄冰逸剑,在此神秘空间之内修行万衍剑诀的想法,可谓便完全落空了……

现如今看来,只怕得待到自己再次进阶而上,这一方神秘空间再次扩展而开之后,自己方才能选一距离足够远的地域去修行那万衍剑诀,以免祸害到这些花花草草们……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也罢,也罢,有舍才有得,这做人,还是莫要太过贪心为好……

况且,虽说不能持那柄冰逸剑于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修行万衍剑诀,但自己倒是可以削一竹剑出来,于栖梧宫中的空旷之地好好练习一番的嘛,

毕竟,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

无论是身负灵气的三品法器,还是普普通通的苍翠竹剑,只要能够领悟剑意,修行至万衍剑诀中的境界,一柄竹剑,照样也可以释放出其惊人威势来!

一番思绪过后,眼看现如今,此番的种植大业已然可以就此告一段落,

我便就此抬袖一挥,思绪一转,而后,便由这一方神秘空间内转瞬而出……

……

于是乎,接下来的几日里,

我便每日抽出三个时辰的工夫来,手持一柄竹剑,于殿前的空旷之处修行此部万衍剑诀。

当然了,忽略掉旁侧那始终黑着脸,一言不发,仿佛你欠了他十万八千两银子的沧肆,这一番雨雪霏霏,素衣竹剑,衣袂蹁跹翻飞的场景,望上去还是甚是不错的。

咳咳,而造就出如今的此番景象,事实上也并不能全怪我,要怪便只能怪,这上天总是喜欢如此恶趣味地安排出这么多凑巧来……

想那天我堪堪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出来之际,

才刚踏出殿门,准备前去削一合手称心的竹子来做竹剑,却不曾想,自己才刚出门,便恰巧撞见那正朝此而来的沧肆,

于是乎,便免不得地想起了先前自己可谓傻了吧唧,做的那笔甚是亏大了的买卖来,

故而,这一时情绪未控制住,看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怎么说,也算是人之常情。

而一番不欢而散之后,

紧接着,这沧肆便发现我第二日便径直撇开了他,只自顾自地,便手持竹剑,于那殿前空地处,独自练起剑来,

故而,这厮面色便可谓愈发不好了,

可以豪不夸张的说,想当时,那沧肆面色可谓是黑若锅底般,瞧着甚是吓人,只甚是沉默、静静然地盯了我半晌后,便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虽说我于当日不欢而散之后,便痛下决心地反省了一番,觉着自己此番迁怒似是不甚厚道了些,

故而于第二日练剑之时,还特意前尘不计、甚是大方地主动招呼那沧肆,可与我一并前来修行这万衍剑诀,

却不曾想,那小心眼又小肚鸡肠的家伙,只黑着一张脸,冷着一张面,便毫不犹疑、不留丝毫回旋余地的冷然拒绝了,

那傲娇的小模样,真是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手痒地想冲上去将其胖揍一顿。

然而,若仅仅是如此便也就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次我练剑之际,沧肆那厮便会立刻悄无声息地从不知何处的疙瘩缝里蹦出来,可谓风雨无阻,甚是准时,

然后,便从始至终冷着一张俊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只死死地,一眨不眨地冷冷盯着你,仿佛期盼着我能在这般冷若寒潭的眼神中生生冻成冰块,而后,一寸寸地碎裂崩溃掉……

可谓是无时无刻,那厮都在用他那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控诉着我的滔天罪行!

这般场面,真是想想,都让人觉着惨无人道,生不如死,顿觉人生无望啊……

当然一开始,眼见着这般场面,我可谓当真有些适应不能,只感觉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跑出来大集合,只不断呼号叫嚣着,让我始终无法忽视它们的存在,

而抬手挥剑时,一双握剑的手,更是忍不住地颤啊颤,一个简简单单的招式,能被我忍不住地硬生生抖成五六个招式出来!

但正所谓,习惯成自然……

久而久之,我沐浴在这般杀死人不偿命的恐怖眼神之下,可谓已然xiu liàn到死皮赖脸的程度,脸皮厚度几乎可与城墙媲美,而一套动作下来,可谓是行云流水,不带丝毫停滞,

甚至于,在心情尚好的时候,

自己舞剑完毕之后,还能煞有心情地回他一个挑衅满满的笑容,而后,只挑挑眉,翻腕收剑,便衣袂翻飞,扬长而去……

……

说起来,此部万衍剑诀中的剑招剑式,可谓翻来覆去的,无非就是那几样而已,

甚至于这一至九层大境界,全部的剑招加起来都不过只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且更是一至九层皆为通用,

但若是想由这相同的剑招中,更进一步地,一层层地,往上揣摩而出更深的剑意,可谓便不那么容易了。

就像如今,几日下来,这万衍剑诀中的剑招我可谓已然烂熟于心,就算是闭着眼,都能不带丝毫停顿的从头舞到尾。

然而,若是问我,可有从中揣摩出了一丝剑意?摸到了这万衍剑诀第一层“繁花万衍”的半个门槛?

呵呵,那我便只能回你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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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宫进香

是的,没错……

虽说这剑招自己几乎已然称得上是倒背如流,如数家珍,

然则,却极为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自己就连半丝剑意也未曾悟出来。

即便手持一柄竹剑,也能舞的是虎虎生威、凌厉生风,劈在人身上,我也有十分把握,能瞬间就此劈出几道淤青血痕来。

然而仅仅是这般,却远远不够……

传说中,那能瞬间衍生繁花,只简简单单挥剑而出,便能象随意生,暗香幽浮,唯见万千繁花似锦惊世模样的景象可谓全然皆无,

而除此之外,更是据说,那随剑意衍生而出的万千繁花,几可以假乱真,分不出究竟是真是幻,可谓有花之形,花之骨,伸手可触,抬眼可望,甚至于,还可闻得那繁花似锦的馥郁清香,只隐隐约约,氤氲而来……

话说回来,

当然,这第一层“繁花万衍”,随剑意生就的这万千繁花,却可谓不仅仅只是徒有其表,模样好看这般简单而已,

那些好似柔嫩娇妍、随风缱绻、微微舒展的千重苒苒花瓣,一旦落在其身上,亦或是不小心触碰到,那便能深知其中的不简单之处,瞬间其收起小视之心。

因为要知道,这每一瓣看似娇嫩欲滴的鲜艳花瓣,实则可谓无一例外,都锋锐如刀,冷寒非常,

于那暗香幽浮,缱绻温柔间,悄然,伤人于无形……

更甚至于,这万千繁花花瓣的威力,更是与修行者的境界修为息息相关,其自身的修为愈高,则威力愈大,造就的伤损也便愈重。

但也许,正是因为,这往往愈发好的东西,便愈发求之不得,得之不易……

故而,这几日下来,自己于此部万衍剑诀上,可谓一丝进展也无,却也实属理所当然,意料之中……

……

天陵历永安四年二月初一,

宜采纳、祭祀、嫁娶、祈福、安香、订盟、出行,可谓是一极好的黄道吉日也。

早在此日清晨、天色微亮时分,宫中之人便已早早忙活起来……

而于此座神霄绛阙、巍峨伫立着的广明殿内,此刻,早已然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无数的宫侍奴婢们,此时此刻只低垂着头,高捧着放置各式物件的楠木托盘,不断有条不紊、次序井然地分流来往行走着,

纵然这殿中宫侍奴婢行色匆匆,恭谨往来不绝,然而,却可谓连一丝多余声响也无,就连呼吸声都紧紧地屏着,鲜有所闻,

一切,都沉默井然的令人心惊,只唯恐一时大意,有所僭越,而惊扰了巍巍殿阙之中,那不该惊扰之人……

着华服,戴冠冕,

腰际墨玉低垂,九龙呼啸腾云而上,只栩栩如生,凛然盘于那墨底金线密织的华服锦袍之上,

十二旒冕冠之下,一双寒潭般的眼眸恍若沉沉如许,深不见底,叫人丝毫望不清其中情绪,望不明其中含义。

而那素淡凉薄、薄而微抿的唇,一张不见丝毫多余情绪、刀削斧凿般的脸,此番,可谓无一不在彰显着这巍巍天子威仪,高峨遥远,不容直视,凛然不可侵犯。

一时间,殿中众人不由得将头垂的愈发低了,就连往来行走的脚步,都不禁轻了又轻,

只惶惶然,惴惴不安地绷紧了心弦,谨慎小心着,唯恐出现一丁点的纰漏,而祸及大罪,惹了天子之怒,以致性命不保。

毕竟,众人心中都清楚,今日的陛下,心情可谓不太甚好——

由着先前年初祭天祈福之时,那钦天监使例行卜卦,却占出大凶之兆的卦象之后,陛下的心情便可谓一直不太好,

虽说当时情形甚是混乱,一系列翻覆变故下来,可谓弄得众人措手不及,不知究竟如何反应,导致后来此事颇有些不了了之的意味,但陛下心中却可谓是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着。

即便是这陛下心中并不怎么信这鬼神之说,然而,这一向都风调雨顺、大福大运的卦象,忽然便骤然转而变成了这般一个大凶之兆,

怎么说,却也是极为让人心中膈应的慌的……

于是乎,因着此事,

陛下回殿后,便特此下令钦天监合卦观星,推算出一黄道吉日来,也即是此日二月初一,前往京外三十里处的灵虚山开元寺中祈福进香,供奉礼祭,以告天听,福泽万民,以求收回此番天惩示警。

纵然如此,大家却甚是清楚,咱们这位皇帝陛下,此刻心中可谓还颇为憋屈着呢,

故而,这一时眸色冷然,面色黑沉了些,倒也可堪理解,而也只是导致大家战战兢兢、惶惶不安了些,倒也还算过得去。

只是,说到此事,却不免让人想起另一位角儿来……

可就不知陛下对那位,又会是怎样的态度了?

毕竟仔细说起来,那位可是此番“大凶之兆”的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啊……

…。

然而,恰于众人猜想连连,浮想联翩之际,

那位正处在众人思潮风口浪尖之上的主儿,此时此刻,却可谓显得甚是闲适淡然,没心没肺了些……

此时此刻,距离此地,相隔甚远,那可谓恢宏壮美、雕梁画栋,却显得颇有些空旷寥寥的栖梧宫中,也已然早早地点起了灯来。

温娴淡雅的挽月,此刻,可谓正低眉顺眼,如同一娇滴滴、甚是贤良的小媳妇般,只甚是温柔仔细地,小心服侍那殿中静立之人,一层层地就此穿上那墨底密绣翙翙金线凤纹的华服来,

七重衣,重凤纹,

只一层层,有条不紊地缓缓加裹而上,

欺霜赛雪的皓颈之上,淡淡缥缈云纹锦绣立领,此刻显得庄严而华贵,墨底森然,尊华暗生,凛然而上,气势逼人,

一袭缀东珠镶红宝金翅凤首冠,沉压压加诸而上,

墨发挽髻,雪肤云鬓,丝丝缕缕,缓缓堆翠而上,一时间,唯闻冷香幽浮,浅浅而开,

冰肌玉骨,高天冷月,

秋水寒眸,黛眉檀唇,

那人静立于此,墨衣雪肤,纤腰一抹,垂眸素淡而立,

此时此刻,唯见这黑与白二色,刺目灼眼,灼灼其华,可谓是极致的对比,亦是极致的分明,

然而,这般望去,明明是极冷极寒,却竟突兀的蓦然觉着,似也极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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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又去刺杀?

一时间,那挽月不由得瞬时忘痴了去,只呆呆握着手中那墨底暗金纹的腰带,良久,怔怔不语……

“怎么了?”

面前那恍若世外之人,遥立于云端之上的美人儿,此刻轻衣缓带,骤然飘然临世,

而后唇角微勾,忽地抬起手,在那挽月面前晃了晃,可谓颇有些忍俊不禁,

“这怎么穿着穿着衣服,还发起呆来了?怎么,昨夜未曾休憩好?这般精神不佳?”

一时间,挽月望着眼前那一双纤纤如玉的手来回晃啊晃,这内里的心肝儿,便也忍不住随之颤啊颤的……

良久,可谓方才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怔怔开口道:“啊?xiao jie,您,您方才说什么?”

“额……”见此,我不禁默默扶了扶额,可谓颇有些无奈,忍不住暗自腹诽一句,这小丫头的内里心思还当真越来越难猜了之后,

良久,方才是接着开口道:

“没什么……不过,这话说回来,挽月,今日出宫不过只是进香祈福而已,至于非要穿的如此庄重肃穆吗?望这模样,几乎都快赶上那大年初一,上钦天台祭天大典的行头了。”

“xiao jie,您便忍忍罢,要知道这有关于祭天祭祀、祈福进香之类,于天陵之中,皆可谓是极其重要端肃之事,故而,这穿着打扮上,也自然得需极为肃穆庄重才是。”

“也罢,既是如此,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觉着,这般装扮,可谓颇为行动不易,不甚方便了些。”

我扯了扯身上那一层又一层,裹得是严严实实,如同幽闭蚕茧般的墨底凤纹华服,忍不住微蹙了蹙眉,心中可谓颇为不喜。

也不知为何,似乎,总觉着今日隐隐有些烦闷不安……

……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于缓步迈出寝殿后,

一眼望见的,便是殿前石桌处,那一袭侍卫装,腰佩寒刀,只寒眸剑眉,长身冷然而立的沧肆,

见此,我不禁挑了挑眉,于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便挑了挑眉,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道:

“怎么?你这是,又要去刺杀?”

闻得此话,原本不知为何,望着我骤然出现的身影,还隐隐似是有些怔愣模样的沧肆,

此番,一时间,不由得那么一个没忍住,只硬生生给了我一个极为傲娇,意味极为丰富的白眼,以其真切诚恳的表情与眼神,无比地嫌弃与唾弃着我此番问话的无知与愚蠢……

“苏慕!你当我就这般闲的没事,三天两头的便前去刺杀不成?既然现如今,这九转还生丹都已然到手了,我又何必再费心费力地去刺杀那萧祁……”

闻此,我只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心中却忍不住默默撇了撇嘴,可谓颇为嫌弃地冷嘲道:

“啧啧,瞧瞧这厮,不是还一直要装作刺客吗?怎么?这才一句话便崩不住了?既然要装作是刺客,那便要全须全尾,工夫做足些。难道竟不知这做刺客杀手的,不三天两头的前去刺杀,还能作甚?”

当然,这内心腹诽归腹诽,这面上却依旧还是要保持不露痕迹,

于是乎,十分“懂礼”的我,自然还是会顾及场面,不至于当场便径直戳穿掉这厮拙劣的谎言的,

故而,此番,我只甚是厚脸皮地,十分淡定漠然地无视掉方才那个硕大的白眼,只语气淡淡,接着开口道:

“哦?既然如此,那你又忽然这般装扮做什么?”

那沧肆沉吟稍许,沉声开口道:

“听闻你们今日要出宫前去京郊灵虚山上开元寺中进香祈福,想来这乃是一趁机出宫的绝佳机会。”

“毕竟,我在这天陵宫城之中已然缩匿于此,藏了太久,许多事情都已然耽搁了太久工夫,故而,如今,趁着于此,自己自然便要把握住此等大好机会,趁着此番宫中之rén dà举出宫之际,扮作随行侍卫潜入其中,好伴着仪仗混出宫外,就此远遁而去……”

“怎么?你要走?”闻此,我不由陡然肃了神色,凝眼望向那沧肆,只微蹙眉,开口问道。

而闻得我此番问话,那沧肆不禁眸色微变,耳垂微红,而后眼睫低垂而下,掩住的一双寒眸里,此刻,似是隐有深幽情绪悄然而生……

然而,还未待我发现这其中有何不妥,也未待其来得及对此作出丝毫反应,出声回答之际,

却见我已然是忽地正色,只眸色沉沉道:

“既然如此,那密信,何时给我?要知道,这一月之期可恰巧已过了……”

一时间,随着这么一句平铺直叙、不带丝毫其余情绪的一句话,于唇瓣轻启之中沉沉道出,

那所有隐在寂静阴暗处,深沉隐秘里,那些不为人晓、辗转忐忑的神色变幻与心绪浮动,可谓就于此沉沉一言间,瞬间轰然崩塌而落,只就此泯灭成烟,转瞬皆无……

这女人,这女人当真是个木头桩子不成?

闻得于此,那沧肆只瞬间冷了一张脸,面色黑沉的几乎要凝出冰来,

而先前自己那些个心绪起伏、暗潮涌动,此时此刻,再重新望来,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笑话,只大张着嘴,模样可笑夸张的,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与自作多情……

于是乎,秉承着这样的心思,他只暗自于心唾骂耻笑了自己两声后,

良久,方才是咬牙切齿,寒着声,一字一句硬生生挤出来道: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待到出宫之后,便自会有人交接送来,在我离去之前,定会,亲手给你……”

“那便好……”我微颔了颔首,表示对此回答,还算满意。

然而,不知为何,那沧肆的面色,于抬眼望见我的此番表情之后,却显得愈发不好了……

“这厮的心思,可当真是别扭。”

眼见于此,于心中默默腹诽一句后,我便就此收回目光来,抬眼望了望头顶天色,便也不再多思于此,只转身朝着殿外缓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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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求神拜佛

家住十里村的牛婶与李大娘,今日可谓是特地起了个大早,

为着各自家里刚刚喜添的两个大胖孙子,特意走了十几里崎岖山路,来此灵虚山上的开元寺中进香还愿,以感谢菩萨的恩赐,以及这满天神佛的庇佑。

要说起来,这灵虚山之上的开元寺,可谓是这方圆百里内都闻名遐迩、名望极甚的神寺啊!

据说凡是求到这开元寺中的祈求心愿,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只要不是蝇营狗苟之徒,只要对方真是诚心诚意地求了,便必定会实现……

一开始,这李大娘听闻这般的消息还颇有些半信半疑,但毕竟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呐,

可眼瞅着自家媳妇进门都五年了,这肚子里还一直没个半点动静,只天天想着愁着此事,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足足瘦了一大圈。

眼见着这精神是愈发不好了,虽说不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可进门这么多年了,也有感情呐,看着也心疼不是?

故而,这李大娘一番思量过后,便特意邀了同村也有此烦恼的牛婶,二人一拍即合,便特意挑了一上佳的好日子,前去这开元寺中,可谓甚是诚心实意地对着那送子娘娘的金身好好祈求了一番,

临了,还不甚放心地、诚诚恳恳地对着那金身拜了又拜,眼瞅着外间天色都不早了,方才是一步三回头地回村去了。

却不曾想,这开元寺竟真是神了!

还不到三月,这家中媳妇的肚子便一个个的,都纷纷有了动静,乐得这两家人好几个月都合不拢嘴,这不,趁着这大胖孙子的满月礼刚过,便立即相携过来还愿了。

而二人正于那灵虚山脚上的山道上脚步轻快地走着,正互相夸赞着自家的大胖孙儿有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bái nèn,又多么多么惹人欢喜之时,

却忽闻前方马蹄声急,只一路遥遥呼啸而来,扬起翻飞黄浊尘土一片……

紧接着,便只见两骑腾风呼啸行来,

而那通身乌黑、高大骏秀、奔逸绝尘而去的骏马之上,此刻,唯见寒盔森然,冷光灼灼,可谓威风桀骜,不容逼视,只一面风驰电掣而去,一面高声呼号道:

“天子仪仗将至,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哎呦喂,这马真是俊极了,诶,等,等等……他牛婶……”

那李大娘正两眼发直地望着那黑色骏马疾驰而去的方向喃喃称赞着之际,忽然,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般,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相信地哆哆嗦嗦开口问道:

“话说,他牛婶呐,方才,那两位官兵大爷,说的可是‘天子仪仗’?这……我,我没听错吧?”

“好,好像是,我好像也听着了……”

那牛婶此刻的眼神也不由得有些直,闻此,只呆呆愣愣地转过头来,下意识地点头回答道。

“哎呀,我的娘诶!”那李大娘忽地一巴掌呼在自己大腿之上,猛地一大嗓子嚎出来,吓得那牛婶骤然一个哆嗦,忍不住瞬间蹦出好几米远。

“你这是做什么?吓死我了都……”

“快快快,快别说了,”

那李大娘此刻可谓两眼放光,晶晶发亮,一面忍不住哆哆嗦嗦地一把拉过那吓得蹦到一旁的牛婶,一面满是兴奋激动道:

“他牛婶呐,你没听到啊?皇帝陛下马上就要过来了,哎呀,我的天哪!我还没这么近距离的瞅过皇帝陛下呢!快快快,把这什么衣裳头发的都整理好,把这什么东西都放到一旁,赶紧跪下,这说不准呐,这皇帝陛下马上就到了!”

“皇帝陛下?!”

那牛婶此刻瞪大了眼睛,扯着嗓子嚎出来的声音都有点破,良久,才凑过来,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

“他李大娘啊!你,你,你这说的是真的?”

“哎呀,千真万确呐,方才过去的那两个官兵大爷不都说了!快快快,听我的,赶紧跪下,别到时候皇帝陛下都来了……”

那李大娘一面伸手拉过那牛婶,一面自顾自地几把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衣裳后,便立即是十分麻溜地就此跪下,眼神晶亮地瞅着那山道尽处……

……

而恰逢那牛婶也后知后觉地,匆匆忙忙就此跪下之际,便见山道尽头那处,此刻,隐约有人头攒动,车马喧嚣之声,正缓缓行来……

首先入眼的,是高头大马、神骏飞扬的两列银甲骑兵,其上寒盔发亮,银枪森然,只一个个长身挺拔,临缰而握,气势凛然逼人,正威风赫赫地驭马而来,

而继百人骑兵之后的,则是大驾卤簿,只见甲兵列行其次,手持玄底龙纹王旗,次序井然,威风凛凛,整齐肃穆而过,

紧接着,再入眼而来的,便是那六架齐驱的天子御辇……

由上好金丝楠木所制,上雕腾云四爪龙纹,华盖加顶,四角丝绦垂曳的天子御辇,此番,可谓由六匹身姿骏秀矫健、灵秀飞扬,通身纯色,豪无一丝杂毛的纯白骏马所御,

带着全然不可忽略的巍巍天子威仪,于开路护卫的银甲甲兵之后,辇仪端肃,缓缓行来……

浅浅淡淡的龙涎香,此刻,随着那辘辘作响的车马缓缓就此弥漫而开,

寸香寸金,稀世奢重的龙涎香,此番,只毫无预兆地飘进那路边俯首而跪的百姓们的鼻尖,

这几乎于梦中都难以闻见的氤氲香气,只如此,骤然地扑鼻而来,几乎要让人怀疑这如今场景,究竟是虚是幻?亦或是,自己只是置身于一个永生难忘、美妙绝然的虚缈幻境之中而已?

而那随风微扬、一如寒夜层叠暗波起伏的暗金色隐龙纹云绸帘盖,此刻,随着那车驾御辇的摇晃而行,不断地浅浅微晃着,只就此隐隐约约地,透出其内的奢贵模样来,

以及其中,那惊鸿一瞥、匆匆一现的墨底金线密绣、流光璀璨的华贵锦袍一角……

而其上隐约透出的暗金色龙鳞,映着那此刻愈发璀璨的日色,尽显耀眼灿烂、逼人灼目之色,

一时间,叫路边众人连呼吸都忘了去……

于六架御辇之后的,则是专属于正宫皇后的凤辇,

其上四角,凤首高昂引吭而立,翙翙华贵、流光溢彩的纤长暗金色凤羽缓缓顺着华盖而下,蔓于四周垂曳的流光绸帘之上,

fèng huáng于飞,翙翙其羽,

一时间,漫天日色璀璨而下,根根暗金色华美凤羽,刹那间一齐光华齐绽,几乎要翅羽抖擞,就此御风腾飞而去……

而凤辇之后,则是宫中贵妃之马车,宫绦摇曳,暗香浮动,奢重华贵尽显,也是端的一派华贵奢靡之风。

再然后,数架车骑之行,不一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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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惊变

待到这一行仪仗车马都依次整齐而过之后,已然是足足过了半柱香的工夫了……

而待到那最后坠尾而行,压阵防护的百名铜甲步兵步履整齐、神色端肃地紧接而去后,

那俯首跪于路边一旁的李大娘与牛婶方才是满眼激动地抬起头来……

一直两眼晶晶发亮,以余光偷瞥着面前车架的李大娘,此刻,眼见着那车架仪仗渐行远去之际,便忙不迭地伸手一把拉过那牛婶,可谓甚是神色激动地开口道:

“他牛婶呐,方才那雕着fèng huáng的马车乃是皇后娘娘的车架吧?快快快,赶紧的,趁着皇后娘娘的车马还没完全消失掉,赶紧拜拜……”

“为啥要拜皇后娘娘的车马啊?”那牛婶此刻闻此不由得有些怔愣,忍不住惑然开口道。

“你忘了,我家那老三小子不是在京城济世药堂做工嘛?他上次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今年开年的祭天大典之上出了件大事!这几乎,整个京城百姓都瞅见了,那皇后娘娘乃是天命凰权之身呐,要说这万年难见的人物,今日让我俩给撞见了,不得赶紧拜拜?说不准呐,又能给咱家赐个大胖孙儿来!”

而当然,

此刻,正托腮坐于凤辇之内,细细参详手中那部万衍剑诀的我,可谓并不知晓这身后,竟还有百姓朝着我的车辇,双眼晶亮,可谓甚是虔诚地拜了又拜之事,

而若是知晓了,我也只能甚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回应道——额,不好意思,还真是有负所望,在下,可谓并没有这般有技术性的能力……

不得不说,这京中谣言着实是惊人,能够以讹传讹传成这个样子,诸位京城百姓们也真是劳苦功高……

毕竟,我也未曾想到,当时不过是出手破局,利用灵力幻化了只赤金色烈焰fèng huáng出来,竟会阴差阳错地造就出了如此一个甚是“美丽”的荒谬误会。

还真是——天意弄人,世事无常啊……

……

然而,我所更不知晓的是,

此时此刻,那山脚之下,一身着粗布短打衣裳,头戴斗笠,身形挺拔的男子,正抬眼望向那渐行远去的车马仪驾,良久,眸色幽深,漠然不语……

日色翻覆而下,宽大的斗笠所掩的沉沉阴影之下,那人的相貌此番有些望不太清楚,

他只静静然立于此许久,而后,忽地紧了紧手中的剑,掩低了头顶斗笠,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了……

……。

从半山腰开始,这灵虚山的山道之侧,便可谓遍布着一棵棵苍翠挺拔的松树,

璀璨耀眼的日色,此刻,透过松叶枝桠间的细微缝隙倾洒而下,映出星星点点的斑驳金辉,静静然地洒于地面之上,

而空中微渺浮尘,缓缓翻浮掠动,一如那跳耀旋转的林间精灵,可谓尽是一派美不胜收,如坠仙境之色。

漫山遍野的松针香气此刻骤然扑鼻而来,只芳香四溢、沁人心脾,甚至于,愈往上走,这香气便愈发浓厚……

……

雕凤绘金的凤辇之中,原本斜倚托腮而坐,阖眼细细思索着,那万衍剑诀中剑意的关键之处该是何处的我,

此番,在闻得此般扑鼻浓郁的松针香气之际,不由得睁开眸来,瞬间坐直了身子,抬手轻挑开旁侧车帘,只挑眉往外望去……

“这开元寺倒也着实是雅致,一路上,山景秀丽奇峻便也就罢了,没成想,这上头之上竟还有着如此之多的松树,难怪行于这山道之上,便能闻得这般浓郁的松针香气……”

我一面放下方才以指尖轻挑开的车帘,一面转过头来,唇角微勾,朝着挽月喃喃感慨道。

车前的马儿此刻打着响鼻,脚步噔噔地迈在此座灵虚山的宽阔山路之上,混着挽月此番的回应之声,此刻,只一并传入我耳中来,

“是啊,这松针香气闻着着实是沁人心脾,好闻的紧,难怪外间皆说这开元寺乃是神寺呢!这神寺之外,自然景致不凡了……”

闻得挽月的此番甚是一本正经、深以为然的回答之辞,

我正摇了摇头,噗嗤一声轻笑出声来,想忍不住开口打趣之际,

却陡然间,忽觉身形猛然一个踉跄,而后眼看着,便要就此朝前猛地俯去……

眼见于此,我只一面下意识伸手止住自己的此番急冲去势,一面及时拽住那即将摔出车辇的挽月,

紧接着,只觉那原本一直平稳非常的车辇,此刻,竟陡然便急奔颠簸起来,

而外间惊呼之声不断叠起,隐有惊马之声,惨叫哀嚎之声不断透过车帘,混杂着传进车辇中来……

急促的四晃颠簸之下,我一面勉强稳住身形,一面一把撩开眼前车帘,

只见车辇前那御车的宫侍,早已不知何时便被甩下辇去,被四散急惊的马踩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车辇之前,那御车而行的六匹骏马此刻早已有两匹挣开缰绳,跟发了狂般四散狂奔而去,一路惊了无数的车骑人马,哀嚎惨叫声不断纷至叠起,故而此时此刻,这身周身后,可谓尽是一片混乱狼藉之象。

而那尚未挣脱缰绳,还在车辇之前的这余下四匹骏马,此刻的情形,却也并无见得有好到哪去……

那四匹骏马不知为何,此刻竟跟陡然发了狂般,喘着粗气,不断地横冲直撞,只红了眼,不顾一切地朝前狂奔而去。

怎么回事?

这马怎么突然便发狂了?

我不由得被那陡然而来的剧烈颠簸,给一把狠狠地摔回车辇之内,

然而,还未来得及伸手去揉一揉那摔的快断的腰,便已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手疾眼快地,一把死死拽住一旁那已然有些支撑不住,眼看着随时都要摔出车辇之外的挽月,

“抓紧了!听到了没?”

一片混乱颠簸之中,我只鬓发散乱,朝着挽月急急大声吼道。

随即,眼见着那挽月苍白着脸,重重点头应道之后,

我便强行稳住身形,往前摩挲颠簸而去,准备挑开车帘,行至外间车辕,以强行拽住那几匹横冲直撞、发狂狂奔的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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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两相抉择

其实早在这几匹骏马发狂之前,

那一直紧跟而行,身着侍卫服垂首隐匿在凤辇一侧的随行侍卫中的沧肆,便已然觉着有些不对劲了,

在山间松针香气扑鼻而来,并逐渐愈发浓郁之后,那原本训练良好、温顺平稳的骏马,不知为何,竟显得有些急躁不安起来,

而原本一直平稳有序迈出的步履,此刻竟也显得有些混乱,只不住地哧哧喘着粗气,似是有些狂躁的模样。

一开始,沧肆倒未曾想太多,

只是觉着这山道行的太久,虽无一例外尽是良马,但拉着这看似奢华靡贵,实则庞大笨重的凤辇,片刻不歇地一路而行,也着实是甚累了些,

故而,起初,他倒只以为这几匹骏马乃是赶路疲乏了些,并未太放在心上……

然而,眼见着那御车的骏马行径愈发不对劲,甚至隐隐有些眸色发红之时,他才忽觉这其中只怕必有所不妥之处!

但,才刚想着是否要悄悄前去提醒一下那苏慕之际,

却见那几匹骏马只猛然一甩头,随即一声凄厉长嘶后,便陡然发起狂来,紧接着,只眼睛通红,便就此横冲直撞而去……

一片混乱间,他只下意识地抢过身侧一骑兵的马,随即利落翻身上马,双腿一夹,

紧接着,便朝着那呼啸狂奔、横冲直撞的凤辇直追而去。

而恰于这沧肆翻身上马、直追而去的同时,

御辇之上,只见那墨底金线的锦袍倏地一闪,便见萧祁也已然是极快地劈手夺过一匹马来,眼看着就要就此紧追而去,

然而,那萧祁还未来得及朝前急奔而去,却忽闻身后混乱惊呼声骤起,

而其中,一宫女的惊慌凄厉之声此刻显得尤为明显——“快,快请太医,贵妃娘娘她被马惊着了,已是晕过去了!”

闻得于此,那萧祁握缰的手忽地一顿,似是有些犹豫地骤然蹙紧了剑眉,随即,只沉沉抬眼望向远方那几乎已然是全然不受控制、只不断朝前狂奔而去的凤辇,

一时间,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似是有些难以抉择……

然而,犹疑尚不足一瞬,

那萧祁便已然瞥见一随行“侍卫”此刻已然是劈手夺过一匹马来,从其身旁迅速呼啸而过,朝着那凤辇狂奔的方向急追而去,

见此,他不由得心里暗舒一口气,尚来不及深究这等忠心耿耿的侍卫乃是何人之际,便已然是勒缰一提,转身朝着那贵妃车马处急奔而去……

……

其实,于惊马的一瞬间,想要急追而去的,并非只有那萧祁与沧肆二人而已,

事实上,那一路驭马随行而来的萧浔,此番眼见着那凤辇惊马,骤然横冲直撞地朝前奔去之时,便也忍不住地双腿一夹马肚,一声低叱,也想着要就此急追而去,

然而,才堪堪跑出几步远,

眼见着那御辇之侧,身着墨底龙纹锦袍的萧祁已然是劈手夺过马来,利落翻身而上,便要往前追去之时,

他便忍不住地抬手勒住了马,而后,忽地缓缓垂下眸去,就此,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讽然冷笑来——

已然过了这么久,自己竟还是不懂,

这人呐,对那些不该肖想的,那些命中注定不会属于自己的,便不要再自不量力地去徒生妄想了……

这个道理,其实早在年少幼时,亲眼见着母妃悬梁而上,浅妃色宫装华凉而下,于殿中幽幽垂曳飘荡,唯余一双月白色绣鞋于眼前缓缓轻晃的景象之时,自己便应该懂了,不是吗?

这个宫里,唯有与世无争、无欲无求之人,才能活的下去……

那时母妃望着桌上三尺白绫,只浅笑嫣然,惊世容色,然则那明明是盈盈若水的眸底,却可谓尽是一片悲凉之色,

她只语音淡淡所说的话,他都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上,分毫都不敢忘却……

这么多年来,自己已然隐忍了太久,甚至于藏的太久,有些时候,连自己都已然忘却了自己的真正情绪。

而这之后冗长枯燥的漫漫余生,便也只能这般装模作样的无欲无求下去,而这便是,自己的命数……

至于苏慕,也许是自己这般平淡无奇、索然无味的人生之中的,一个变数……

他还记着第一次见她之时,那人满心满眼里,可谓只有一个皇兄,仿佛全然看不到他人的存在,仿佛,整个世界里,便只有那么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说来那时,她才刚刚入宫,

然而宫中众人却已尽知她不得圣宠,即便嫁于皇兄已一年有余,但二人相见的次数却可谓寥寥无几,甚至于,明明已成亲一年有余,却连一个手指头也未曾碰过她,在这巍巍深宫之内,着实,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那个时候的苏慕,可谓眸色怯怯,苦涩悲凉,

她只那么卑微地仰望着,只拼命地,努力地去追逐着那么一个全然不可能的遥远存在。

可怜,又可笑……

而那时,他只觉着她可怜罢了。

然则,这世间,可怜之人又何其之多,故而,他也倒并未曾对其关注太多……

然而,待到再见之际,

那人却仿佛已是全然变了个人般,眸中怯弱卑微之色,可谓全然皆无,清冷孤傲之色尽显,

甚至于,有时候,沉沉暗掩的,几乎望不清楚其中眸底深意……

那时,她只素衣墨发,足尖轻点,衣袂翻飞地而立于那翠绿欲滴的田田荷叶之上,惊鸿绝世、素淡出尘的如同一场稀世幻影,仿佛随风即逝,仿佛轻轻一碰,便会就此消失掉……

那个时候,自己倒是未将其一眼认出来,毕竟,本是不甚相熟之人,又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着实,难以认出了些。

他还记得,那时微扬的轻纱之上,那人一双潋滟清晖的眸子,在那沉沉暗色的黑夜之下,恍若蕴进了漫天璀璨星辰,耀眼夺目的令人心惊,

然而其中,却可谓尽是一片狡黠之色……

他见她悄然瞥了瞥自己露在寒风夜里的脖颈,眸中光彩浮动,变幻不停,却不知究竟是在思索着什么,又打着如何的坏主意,

只觉着自己的脖颈随着她的目光瞥来,竟也忍不住地变得有些凉飕飕的,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

而待到宫宴之上再见之时,明明不过屈指可数的寥寥几次相见罢了,自己便已然是一眼将其认了出来,

虽说那天她是掩了容貌,然而那一双潋滟清晖、世间罕见的眼眸,不得不说,可谓着实是太过显眼了些,令人想认不出都难……

而直到此时,自己方才发觉,原来此人,竟是那苏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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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来不及了!

待到再见,

那人的眼中,竟是干净澄澈的分明,

她只那般懒懒散散的坐在高首,几乎将殿中众人都一一打量了一番,眼中望见的,不再仅有皇兄一人,甚至于,毫不客气的说,她对桌上那碟糕点的兴趣,只怕,都要比对皇兄的兴趣来的大。

不得不说,这人前后的翻覆变化之大,着实是,有趣……

然而后来到惊现刺客,刀剑相持之时,

他原以为,按照她的性格,只怕会吓得哆哆嗦嗦,害怕的直哭起来,

却不曾想,

那人只唇角微勾,眸色淡然,甚至于还甚有闲心,全无所谓地悄然打量了一番殿中,那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几乎要让人怀疑那刺客架在她纤细脖颈上的锋寒利刃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也许从那时开始,自己便忍不住,望着那一双潋滟清晖的眸子,悄然动了心弦……

故而,才会在皇兄决心舍弃她时,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声相劝,

而那个时候,他只觉着自己着实无能为力,无用极了,即便是那样的情形,他除了出言相劝,竟也再做不了其他。

而这,即是不能,也是不敢……

而这一次,亦是如此,

所有的情愫都必须深埋在心底,无声无息,趁着还刚萌芽之际,便及早掩埋而下,莫要露出分毫端倪,徒惹祸端……

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唯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对待方式。

毕竟,有些人,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自己,那便莫要徒生妄想,平添执念……

……

但那萧浔未曾料到的是,他们家皇兄,也即是萧祁那厮,竟会是这么的冷漠无情,翻脸不认人呐……

不得不说,他着实是高估了苏慕在他们家皇兄心中的地位,

此番,那萧祁的犹豫踌躇,还尚不足一瞬,心中的天平便已然是瞬间倾向了置于他心尖尖上的那位江贵妃娘娘,只刹那间,便已然是就此做出了取舍。

但毕竟,仔细说起来的话,此二者之间,实力相差着实太过悬殊,根本便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相对于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这苏慕可谓着实相差甚远,无法轻易与之匹敌,因而此般选择,倒也实是在预料之中……

于是乎,那萧浔眼瞧着此番那萧祁翻身上马而去,而后,只眼睫缓缓低垂而下,心中尚在思绪万千,自艾悲戚,冷嘲人生之时,

却见那情势发展已是骤然急转而去,只见那萧祁倏地勒马一旋,竟便转身朝着那江沐烟的车马急奔而去了……

额,好吧,

不得不说,这着实是世事无常,可歌可叹了些……

……

眼见于此,那萧浔不由得忽觉脑中一片空白,心中惊疑难言……

他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此番的犹疑放弃,究竟是对是错?

而此番自己的一时错失,只怕,会就此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来,

故而,一时间,他也来不及再思索太多,便已然是下意识地迎着那萧祁驭马奔来的相反方向,猛一挥鞭,慌乱急奔而去了……

而于萧浔之后的另一辆华贵车马之内,一粉雕玉琢,唇红齿白,身着团花麒麟锦袍的一小童,

此刻,也已是匆匆忙忙地迈步出来,只眉心紧蹙,沉凝望向远方凤辇消失的方向,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之上,此刻可谓尽显焦急担忧之色,

随即,只见他迈着小短腿,略显慌乱却可谓甚是熟练地翻身上了马,而后拽着缰绳,一声清叱,

便不顾身后宦官小卓子的阻拦呼号声,只紧随着那萧浔之后,也朝着那凤辇横冲直撞而去的方向急追而上……

……

而此时此刻,那正不断颠簸急晃的凤辇之上,

尚在不断挣扎的我,只一面死命攀住旁侧车辕,强行稳住身形,

一面于掌心暗运灵力,施展缠藤术而出,以努力去够那正四散摇晃,落在几匹骏马身形之中显得时隐时现的缰绳,想将这几匹红了眼,发了狂,不断朝前狂奔的骏马,给勒缰停驻下来,

然而,几番试探之后,

眼见着那缰绳已然够到手,却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几匹骏马太过狂性大发的缘故,

此番,不管自己手中的缰绳如何用力,那几匹骏马却也不见丝毫缓势,只依旧跟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朝前狂奔而去……

察觉至此,我正想着此路不通,若不然再换一路,尝试着要不要翻身跃上那几匹骏马之上,以强行顿住去势的可行性之时,

却忽闻身后隐约有人急声相唤,只渐行渐近,语气焦促传来……

见此,我不由得闻声回头望去,却见那一袭侍卫服的沧肆,此刻,只一路策马狂奔,疾驰呼啸而来,剑眉紧蹙,眸色凌厉,面上可谓尽是一片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苏慕,你没事吧?”

那沧肆一路策马狂奔而来,终是行至凤辇之侧,与之并肩,而后,便只一面上下打量着我,一面急声问道。

“暂且没事,”

我紧了紧手上紧握着的车辕,一面抬眼朝其望去,

“我倒真未想到你这厮竟这般的有良心啊!竟还驭马追了过来,不错,着实是够义气……只不过,就这般追来,你便不怕暴露自己行踪?”

“这种时候,你就别瞎操心这个了行不行?”那沧肆此刻只黑沉着一张脸,终是忍不住地朝我急声低吼道,“行了,别多说废话,快将手给我,我且拉你过来……”

“诶,等一下,”

然而,此番,我倒未曾去够他伸过来的手,只忽地撩了车帘,转身迅速钻了进去。

“苏慕!你还在犹犹豫豫,磨蹭些什么?”

眼见着我忽然松手钻进凤辇之中,

刹那的怔愣过后,那沧肆此刻情绪几乎要就此爆发了,一张刀削斧凿、俊逸非常的脸上此番可谓黑沉的不能再黑沉,

良久,他只强忍着情绪,忍不住再次低吼催促之时,

却忽见凤辇方向,一道纤细身影骤然朝前呼啸而来,

见此,他正下意识的匆忙接住,心中暗舒一口气,

然而,待到凝眼望去,却发现此刻自己怀中抱着的那人,竟不是苏慕那厮,而是她那贴身婢女——挽月!

……

匆忙之间,

他只立即将那挽月就此放下,随手扔至路旁,而后便就此转过眼去,朝着那还在凤辇之上颠簸摇晃的苏慕,只风雨欲来,眸中暗色凝聚,忍不住地怒声大吼道:

“苏慕,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是让你过来,你将你那婢女扔过来做什么?”

“我尚且能自保,先救挽月,”那苏慕此刻只重新从凤辇之中蹿出头来,不见丝毫悔意地正色开口道,“咦,我们家挽月呢?”

“扔在路边了,放心,后面有侍卫追来,死不了……”那沧肆此刻真是被气得狠了,只没好气地开口道,“行了,别再废话了,赶紧过来,我接着你……”

“好,这就……”

见此,我正要应声,准备朝着那沧肆马上跃去之际,却忽然以余光瞥见此刻那凤辇之前的景象,而后,嘴中还未说出的话语,便立刻哽在了喉中,

随即,只喃喃嗫嚅道:

“只怕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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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坠下悬崖

此番,其话音还未消散,

却见那凤辇之前的骏马只足下骤然一踏空,紧接着,便已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万丈之深的悬崖深渊之下,急急坠去……

“苏慕!”

那沧肆此刻几乎来不及想太多,

眼见着那人忽地一瞬便从眼前消失不见,只随着那华贵奢靡的巨大凤辇,一并朝着那万丈悬崖之下急坠而去之时,他只觉着这世间,只怕锥心刺骨、撕心裂肺之痛也不过如此了,

故而,一声下意识地惊声痛呼之后,他便也足尖一点,朝着那苏慕坠落下去的方向,毫不犹疑地,一跃而下……

……

不得不承认,这话啊,果然不能说的太满……

才刚刚大言不惭地说出“自己尚能自保”这般的话来之际,却突然发现自己,实则确是太傻太天真……

一开始我原想着自己修行涅盘诀,已然可至刀枪不入,铜墙铁壁的状态,故而,即便是车马失控,一路发狂而奔,到最后,顶多也就是受点伤,并不会有何太多大碍,

但我未曾料到的是,这人呐,真是倒霉起来,连喝凉水都会塞牙!

原以为自己今日倒霉到马匹发狂、凤辇失控便也就罢了,

却不曾想,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这一路车马狂奔而去,颠簸到全身骨头都要尽数散架的地步便也就罢了,而到了最后,竟还给我不留丝毫余地地,直直坠下了悬崖!

还果真是,够绝……

毕竟,要知道,虽说自己已然是可以刀枪不入,堪比铜墙铁壁,

但是,即便是这铁啊铜啊的,若是一不小心,跌入那万丈深渊之下去,也能瞬间变形,摔成一块破损残缺、模样惨烈的铁饼来啊,而后,只能大敕敕地瘫在那,半死不活……

而与之相对的,换做是我,那便是瞬间摔成血肉模糊、五脏粉碎的一团残渣的结局,估计连口完整的气儿都不剩下……

啧啧,

光是想想,都觉着那般场面,着实是惨烈极了……

……

于是乎,

此番,于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骤然袭来之时,我只瞬间便意识到了这个惨烈的现实问题,

故而,思想之上还未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身体上便已然自顾自地,下意识行动了……

我只猛然一脚迅速踹开凤辇之后的檀木雕花木板,而后,便足尖一点,由凤辇之内轻身而出,

眼瞅着下坠之势愈发迅猛,我便只立即翻身而上,于凤辇华盖之上重重一蹬,借力而上,

萧萧风声呼啸而过间,唯见广袖鼓动,墨底金线暗隐凤纹的宽大裙摆如艳丽千重大丽花般,于空中四散而开,只如同一只展翅抖羽的飞鸟般,就此凌空而上……

而与此同时,

于半空之中,我又飞快地凝灵力于掌心之中,

随即,便只见以灵力幻化而出的巨型藤蔓就此破空迅疾而上,极快地缠绕住崖间一根突出的树桩……

紧接着,腕间骤然一顿,只恰恰好地,止住自己因有些后继无力而导致的转而下坠之势,

随即,只觉耳际风声凌厉呼啸而过,便借着此番藤蔓的抓力,转而朝着崖壁飞速奔去……

……

而后,只闻“嘭”的一声巨响,

我终是如愿以偿地就此止住了下坠之势,转而借着藤蔓悬挂在半空之中,但与此同时,所付出的代价便是——

由于以藤蔓拉拽强行止住此番的下坠之势,我只控制不住地,一路呼啸狂奔而去,

然后,便“嘭”的一声,狠狠地撞在了那崖壁之上,撞的几乎可谓是鼻青脸肿,伤痕累累,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去,

而那可怜的崖壁,也随着我此番的重重一撞,碎了无数的石块,只扑簌簌地一个劲往崖底掉下去……

这真是……

要不要这般倒霉……

我一面龇牙咧嘴地小心翼翼揉着脸上撞出的淤青,一面碎碎念叨着此番的时运不济,

但我未曾料到的是,恰于此时,我却忽见头顶之上,有一道黑影骤然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略显破碎的“苏慕……”的焦急痛呼,便见有一人以极快的速度,紧追那凤辇,直直往那云雾缥缈的深渊之下坠去……

“我去!这家伙怎么也下来了……”

待到看清楚了那黑影模样,吊挂在崖壁之上的我,不由得瞬间瞪大了眼,忍不住地恨声愤愤道。

……

就在那巨大华贵的凤辇坠下悬崖去不久后,

那萧浔、萧陌两兄弟,以及身后那终是反应过来、紧跟而来的侍卫们及半路捎上的挽月,也终是来至了此处崖边,

眼见着崖边车辕痕迹此番一路直直地通向万丈悬崖之下,在场的所有人,只瞬间便明了了此番那皇后苏慕的去向……

跌跌撞撞、鬓发散乱的挽月,此刻只神情恍惚地由人群之中缓缓踱步而出,而后,可谓呆呆愣愣地朝着那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瘫软着重重跪坐而下……

山间呼啸往来的风声之中,不闻丝毫恸哭之声,然而,却见那眼中泪水,此刻只止不住地无声簌簌流淌而下,

她只这般呆呆坐了许久,而后,终是忍不住地,骤然一下痛哭出声来,

沉沉压抑的静默间,

她只深深地俯首跪坐在地面之上,朝着那不见丝毫踪迹的悬崖之下,撕心裂肺、哀声痛嚎道:

“xiao jie,xiao jie,都是挽月不好,都是挽月害了您呐!为何要先救我,为何偏偏要先救奴婢啊?明明您可以逃的,可以先逃的……”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救人呐!”

那狐狸小童此刻只强忍着哭腔,朝着那一众愣愣发呆的侍卫忽地急声大吼道,

“去找啊!一个个的光杵在这有什么用?美人姐姐她定然会没事的,赶紧都给我下到崖底去寻啊!”

“是,是……”伴随着陆续叠起的应声,那些侍卫们终是就此反应过来,一个个地连忙搜寻着可下崖底的道路,仔细寻去……

而至于那最先到达此处崖间的萧浔,不知为何,自一开始起,便一直握缰坐于马背之上,

只直直地盯着那云雾缭绕、不余半点痕迹的万丈悬崖,静默不语,眸色沉沉翻涌不定,不知其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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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救与反被救

而恰于崖顶之上的那一众人努力搜寻之时,

此时此刻的我,正眼瞅着那一道黑影紧追凤辇而下,一面忍不住地恨声愤愤道,一面暗凝灵力,重新幻化而出另一条苍翠藤蔓,一路破空而去,准确卷上那沧肆的腰……

“我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一面使劲拽着那沧肆,因为过分用力而牵动身上脸上的伤口,痛的龇牙咧嘴、倒抽冷气,一面忍不住气愤之情,冲着底下那人怒声低吼道……

“苏慕?”

底下被卷住腰的那人此刻晃晃悠悠地于半空之中悬挂着,尚还来不及纠结此番的处境姿势,便已然是掩不住惊喜地抬眼朝上望来,忍不住地开口确认问道。

“对,是我……”此刻,我只痛的冷气直抽抽,着实给不出什么好脸色来,便只没好气地开口应道。

“你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

我努力紧了紧手上握着的藤蔓,强行拽着其不往下掉去,一面没好气地闷声开口道,

“咋?你这般不管不顾地跳下来,是要跟着我殉情不成?”

“殉,殉什么情?你这女人要不要这般自作多情,尽往自己脸上贴金?身为女子,烦请稍微矜持点,要点脸面行不行?”

长长的藤蔓悬挂之下,我倒是未看到那沧肆此刻瞬间蔓上红晕的一张俊脸,

他只耳尖滴血,心如擂鼓,却依旧忍不住低嗤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带着万分嫌弃之情冷嘲开口道,

“我只是想着这些时日,你倒也帮了我良多……恰巧自己的武功还算不错,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跌下悬崖、性命攸关,却还无动于衷吧?故而,我就便大人有大量的,出手救你一下罢了……”

“出手救我一下?呵呵……”

我只面无表情地抬起手,默默地晃了晃手中的藤蔓,如愿见到底下的那人也随着我的此番动作左右来回的晃了几晃后,

便啧了啧嘴,冷然嗤声道,

“啧啧,怎么?我瞧着眼前这情形,倒不像是你救我,反倒是我救你呢?呵呵,你说是吧,沧肆大侠?”

“这不是你这女人动作太快,我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然被挂在这儿了,不然,以我的功夫,即便坠下悬崖也定能自保,又何需你救?”

那沧肆此刻只死鸭子嘴硬地冷然哼哼两声,忍不住开口反驳道。

“得,还真是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恩将仇报啊!”

我忍不住地使劲磨了磨牙,一面嘴中不停地连说了无数个成语,以声色俱厉地控诉沧肆这厮的丧尽天良,毫无良心;

一面却又于心中,默默地说服自己乃是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还是不计前嫌,不与这心肝没长全的二傻子计较,

故而,便只默然将手中紧拽着的藤蔓转而牢牢捆在自己腰上,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抓住,亦或是被气得忍不住松手,将那厮给直接摔到悬崖之下去。

“得,你该庆幸,我现在不想与你多加计较……好了,别啰嗦,赶紧想想怎么上去,方才是正理……”

将那藤蔓转而至腰间牢牢捆好后,我不由得抬眼望了望,头顶云雾缭绕之上,那已然相隔了数十米远的崖顶,忍不住蹙了蹙眉,开口道。

“已然隔了太远,单凭轻功飞上去已然是不可能,且这崖壁高耸陡峭,不甚好借力,姑且用着轻功,试试一路攀爬上去罢……”

那沧肆眯了眯眼,凝神细细思量了一番后,蹙眉开口道,

“另外,你且晃晃这藤蔓,将我荡至那崖壁处先,我这晃晃悠悠、全不着力地吊在这,也不是个事……”

“嗯,好……”

我正颔首应声,准备将底下吊着的那厮给就此晃到崖壁边上去,

却不曾想,此番才堪堪有所动作,却忽闻头顶之上有窸窸窣窣的细微之声隐隐传来,且与此同时,还有细碎山石不断簌簌而下,

我正忍不住地抬眼往上望去,却见以藤蔓缠绕住的那一根树桩,此刻,似是承受不住我二人的重量般,只一点一点地,缓缓由山间崖壁处逐渐松散开来,

并着不断坠下的细碎石块一起,打的我的小心脏也忍不住随之七零八落的,

呆呆望着,一番怔忪过后,

我不由得猛然回过神来,而后,便只欲哭无泪、悔不当初地朝着底下那厮大声吼道:

“我去……沧肆,我现在后悔救你了,怎么办?现在反悔还有没有用!”

“咔嚓”……

伴随着我此番的低吼怒斥声,

头顶之上的那根树桩此刻终是不堪重负,只“咔嚓”一声从中就此断开来,英勇地结束了它此番的光荣使命,

而我,则只觉腕间骤然一松,耳际呼啸风声骤起,墨发腾空狂舞而开,

紧接着,便一个失重,只控制不住地直直往下坠去……

……

这人呐,看来还是自私些好……

我一面呼啸往下坠去,一面于瑟瑟风声之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地暗自感慨道……

迅速往下坠去间,

我不由得倏地腕间一转,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迅疾取出那一柄冰逸剑来,

随即,只收手握剑,朝着那崖壁之上,一把狠狠插去,以期能稍缓此番凌厉去势……

但我未料到的是,这三品法器的威力着实是太过可怕了些——

那想象中的以剑插于崖壁之内,一路摩擦阻拦着,渐渐减缓下坠速度的情景可谓完全未发生,

这柄冰逸剑作为一柄三品法器,着实以惨烈的事实,深深地震慑到了我……

话说,它平日里威势逼人、剑气锋锐便也就罢了,竟还可谓是削铁如泥、吹毛利刃,

此番将其狠狠插于崖壁之上,可谓半点减缓去势的作用也无,一路跟削豆腐、砍烂叶般,毫无阻碍的直直劈下,可谓真是半点都不含糊……

我真怀疑此番它若是再变大些,能径直将这整座山给就此劈开了去……

这,还真是……

够了……

眼见于此,我便已知此计不成,于是乎,便只能认命地将手中冰逸剑一把收回,重新置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路往下坠去间,足足有数十近百米的距离内,

则乃是靠着我与那沧肆频繁性地或是握住一山石,或是紧抓一树桩,亦或是饥不择食地随便抓一把韧草而且坠且缓,只磕磕碰碰地,一路稍缓下此番的去势,而尚且不至于这一路毫无阻碍地直坠而去。

仔细说起来,

此番,这两人合作尚还好些,但我未曾料到,这还真是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得不说,沧肆这厮的运气着实是太倒霉了些——

于这般一路且坠且缓下去数十近百米的距离之后,我们二人都没想到的是,头顶之上此番竟忽然有山石坠下,只一路呼啸滚落而来,

眼见于此,我尚且眼疾手快地及时躲开了去,

却没想到,底下的那沧肆便没我这般好运了,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只径直中了招,可谓相当惨烈地被这一骤来的“飞来横祸”给直接砸中了脑门,当场便晕了过去……

我去,这家伙要不要这般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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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皇后娘娘!

眼瞅着底下沧肆那厮,被那一骤然滚落的山石给径直砸的头破血流,当场晕了过去,

我不禁忍不住抬手扶了扶额,抬眼望天,幽幽地长叹一口气,只觉心中甚是无奈……

话说,这家伙是不是霉运缠身了,怎么这么难得一遇的倒霉事儿都能被他碰上?

我扶着额,真是有些忍不住地开始怀疑——自己此番这般倒霉的坠落悬崖,是否乃是被这家伙的霉运给传染的?

得,看来现在唯有靠我一人了……

思及至此,我不禁重新垂眼望了望身下,发觉底下可谓依旧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只怕离崖底还有数百米之远,若是只这般一路往下坠去,只怕真的会直接摔成渣渣,连个全尸都不剩下。

不行,还是得尽快想办法……

我不由得蹙了蹙眉,伴随着耳际呼呼作响的凌厉风声,强行静下心来细细思索着……

稍许过后,我只骤然凝眼,掌心灵力暗生,瞬间便凝出一根巨大冰柱来,猛然一把插于崖壁之上,

而后,只见伴随着“滋滋”地不断碎裂磨损之声,此番凌厉而下的猛然坠势,终是渐渐地缓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我手中动作却是片刻不停,只迅速施法凝出另一根巨型冰柱来,牢牢卡在底下距我大约三丈的位置处。

随即,腕间只瞬间蔓延而出苍翠藤蔓来,一路破空而去,径直牢牢地缠绕在卡于崖壁之上的冰柱上,

而后,只松开手中紧握着的冰柱,便顺着藤蔓去势,一路直坠而去,直到坠下十米开外,重新悬挂于另一根璀璨冰柱之上……

就这般,

一路凝冰于崖壁,再以藤蔓缠绕而上,只一截一截地,缓缓往下而去,

直至最终,终于在大半个时辰过后,重新脚踏实地,平安到达崖底……

……

苍穹之上,万丈璀璨金阳缓行遨游间,忽地拨云而开,就此遍撒而下……

秀丽奇峻的灵虚山上,

此刻,唯见奇石耸立,翠松迎客,山荫如盖间,浓郁松针香气随风缓缓弥漫而开,山间小兽往来扑擞腾跃而走,翠鸟衔羽乘荫婉转而鸣,

清澈见底的山涧小溪,此刻蜿蜒曲折,于奇山峻石间,潺潺而过;

飞流直下、数丈之高的险瀑击石,溅起无数氤氲水雾,犹如珠玉遍洒,腾烟而起,袅袅而上,

放眼望去,可谓满目尽是勃勃生机与山间意趣……

……

然而,半山之上,靠近崖顶的位置处,此刻,却可谓并没有这般的闲情逸致了……

于山道曲折,靠近崖壁的位置处,

此刻,可见人群不断焦急而行,络绎不绝,一列列身着银甲铜甲的侍卫们,正顺着旁侧的崖壁,沿着那横生蔓延的枝桠,缓缓探路而下,渐渐没入深渊的缭绕云雾之中,

而崖顶之上,此刻,只闻见哭声、呼喊声不断穿插交杂着,嘈嘈不绝于耳,可谓,尽是一派喧嚣焦急乱势……

距此处崖顶近五十米的山道处,则正有侍卫银甲寒刀列阵一排,神色黑沉如水,只肃然严实地,阻挡着外间闻得此番声势而引来,逐渐愈聚愈多的百姓们。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人群之中,一个脑袋正来回晃动着,眯眼望向远方嘈杂乱象,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过来的……”旁侧一个脑袋甚是迷茫地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诶,我听说,好像是有人掉下山崖了……”另一个脑袋此刻闻声,窸窸窣窣地忙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掉下山崖!”闻此,许多脑袋忍不住闻声凑过来,惊声开口问道。

“谁掉下山崖了?哎呦喂,真是作死哦,我的亲娘哎,这悬崖那么高,掉下去哪还有命在啊?”一人摇头唏嘘叹道。

“是啊是啊……”众人点头应声道。

“诶,怎么?我瞧着这四处飘荡的皇旗,这侍卫架势,只怕倒像是宫里的贵人啊……”一人偷偷四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斟酌着开口道。

“是啊,是啊!我听说,今日乃是陛下出行,特意来此灵虚山上的开元寺中进香祈福呢……”

“什么?陛下,那,那这掉下去的人,不,不会是……”

“瞎说什么呢?咱们皇帝陛下,那可是真龙天子,一国之君,有那龙气时刻护佑着的,怎么可能会掉下山崖呢?”

“对对对,绝不可能是皇帝陛下……”

“那,那这掉下去的究竟是谁呀?”

众人摇头,表示不知,

“那个,我,我好像隐隐约约,听闻他们喊的是,皇后娘娘……”此刻,一人忽地弱弱地举起小手,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什么?皇后娘娘?”

“别瞎说!”

“怎么可能!”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掉下去!”

“你这小子怎么胡说八道呢!”

闻得皇后娘娘这几个字,黑压压的人群此刻几乎比方才听见猜测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掉下去之时,还要更加鼎沸激动,不敢置信,

刹那间,只闻惊呼之声不断叠起,嘈杂而上。

而突然之间,便被众人横眉瞪眼,团团围住,群起而攻之,

人群之中方才说话的那瘦瘦小小的少年,此刻,不由得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害怕的忍不住骤然一下便哭出声来,

只抽抽搭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望着甚是可怜,但还是哆哆嗦嗦地小声嗫嚅开口道:

“我,我没瞎说,我真的,真的听见方才他们在喊皇后娘娘……”

“怎么可能?”

众人连连摇头,纷纷表示不信,

“那皇后娘娘可是天命凰权,神仙般的人物,想那天祭天大典之时,那么匪夷所思的场景,大家可都亲眼瞧见了,故而,像这般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掉下山崖去?况且,就算是真的掉下去了,想来也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嗯嗯……”

“确实确实……”

“说的对。”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表示十分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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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原是故人归

然而,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觉着此番皇后娘娘若真是掉下山崖去,定会安然无恙,无丝毫性命之忧,指不定,这过一会儿啊,便会乘着那fèng huáng翩然飞上来之际,

人群之中,一身着粗布衣裳,头戴斗笠,暗掩的沉沉阴影下望不甚清楚其究竟相貌的男子,

此刻,闻着身侧那此起彼伏的纷繁话语,忽地攥紧了手中的竹鞘剑柄,只见修长指节清白,隐隐有青筋凸显而出,似是在强行压抑着什么情绪,

良久,

他忽地由人群之中转身而出,拐进一旁的茂密苍翠松林之内,

随即,悄然绕过那银甲寒刀的侍卫,绕过那众说纷纭、议论纷纷的百姓们,行至隐蔽偏僻之处,

就此,遥遥望向远处山崖边那焦急往来的一派乱象,望向,其中那长身玉立、身着墨底金线盘龙纹锦袍的男子,

而后,忽地唇角微勾,只甚是讽刺,也甚是凄凉地冷笑而开……

这便是——“斩草除根”吗?

何罪,何过?

我们苏家!究竟何罪何过?

他忽地狠狠攥紧了手心,指甲深陷其中,猩红鲜血缓缓滴落,却犹不自知,

一双深邃眼眸之中,此刻,痛意深沉,几乎能就此渗出血来,

他只那般死死地盯着那一方崖壁,盯着人群之中,那丰姿出尘、卓然超绝,一派乱象之中却仍不显丝毫乱意的龙纹锦袍男子,盯着那氤氲袅袅,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眼中痛楚涩意弥漫,却迟迟,落不下一滴泪来……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啊!

他紧攥着手心,几乎冷笑出声来,然而,眼角眉梢间,却可谓俱是一片凄惨痛意……

呵……

皇权巍巍,高不可攀呐!

可是,又何必?

难道,就连慕儿这般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吗?

慕儿嫁入他们皇家已三年有余,早已是皇家之人,难道,就仅仅因着这苏姓,便连她的性命也不能放过吗?可她,又能掀出多大的风浪呢?

斗笠之下,一张原本清俊如月,素淡温凉的脸,此刻显得有些憔悴,他只微勾着唇,似是想笑,却是已然有些笑不出来,

一双清澈惊世的眸中,此刻深沉痛意蔓延,几乎,仿佛要从中就此渗出淋漓鲜血来……

呵,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想我们苏家,世代为将,驻守沙场,自古以来,无数的性命热血尽洒疆场,一身铮铮铁骨,忠心耿耿,从不敢逾矩,从不敢妄念,只为,保这一国之君,护这一方百姓。

二十七年前,那一场天陵浩劫,国之危局间,

可又还有何人记得,

我苏家拼死力战,誓死护佑天陵,战局惨烈,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叔伯兄弟尽数战死,祖父手握银枪,高立城墙之上,生生战至最后一刻,一时间,苏家上下七十三口人,便唯余父将一人耳。

那些位高权重、膏粱锦绣的人呐,那些浸淫权势,只望得见眼前的权势地位的人呐,又可曾记得——

他们在这锦绣京城地,温柔富贵乡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侯服玉食,侈纵偷苟之时,

又是何人卧寒冰,何人枕马骨,何人抛头颅洒热血,拼死护这一国江山,

整整二十七年间,父将戍守西疆,驰骋疆场,历经大小战役数百场,一身的刀疤伤痕,可谓尽是无数尸骨鲜血堆积而成,

然而,即便位列一品侯,却仍存深深敬畏之心,从不敢有任何逾矩之念,只为坚守本心,守一国之家,护一家之国……

皇权巍巍,高不可攀,

可那高高在上、炊金馔玉的陛下,又可知什么叫沙场铁血,什么叫生离死别,什么叫金戈铁马,什么叫大漠孤烟?

若是知晓,何需,如此?

又何需,非要忌惮至此!

甚至于,不惜将疆土拱手相让,不惜让百姓命如草芥,生生死于那西沧兵士的森寒弯刀之下,也要拔除我们苏家这根眼中刺吗?

他是君,我们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苏家锒铛入狱,秋后处斩,也不过只是认之叹之,凄凉一笑而已,

不过只需一道圣旨,即可不费吹灰之力取我们苏家满门性命,又何需非要如此大费周章……

只是,

慕儿她,又何其无辜……

什么天命凰权,什么天降神只?

我只知,她是那个从小便眉眼弯弯,攥着衣角撒娇,只知道奶声奶气地要买糖葫芦吃的小姑娘;

我只知,她是那个永远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晃着脑袋,甜甜地叫着兄长的妹妹;

我只知,她是那个永远哭了便要找爹爹,找兄长,永远让人想要护在身后,想要视之珍宝,好好爱重,需要人保护的妹妹而已。

而我,又多想如他们所说一般,她能得凰权护佑,能够安然无恙,无论让我付出什么,我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只是啊,

我的妹妹,我的慕儿,并没有这般的坚强,并没有这般的无坚不摧,

她变不出只fèng huáng,一路乘着飞上来,她有血有肉,会哭会笑,这般高的地方摔下去,会害怕,会痛,

也会,没命……

原来,

终是,护不住……

……

萧萧瑟瑟的风声之中,松针悉索摇曳之下,

远方崖壁处的一派喧嚣乱象,此刻,仿佛尽数消逝远去,

朦胧模糊间,他忽地一点一点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竹鞘剑柄,就此垂下眼去,低低冷笑出声来,只觉着,这人生果真是无意义极了……

活着,还有什么用呢?

如今,父将也死了,慕儿也没了,整个苏家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了这么久,终是就此颓然崩塌了。

原本自己想着,有生之年,便好好护着慕儿,即便永远隐在暗处,只能隐姓埋名不为人知,但见她平安喜乐,终生无忧,便也算了却心中愿事,

却不曾想,自己着实还是高估了那一颗高高在上的冷硬巍巍帝王之心——

侧卧之榻又岂容他人酣睡,不斩草除根,除尽苏家满门,又怎能安心呢?

忠君,护国,苏家世世代代的坚守信念,此刻,竟显得如此嘲讽可笑……

忠谁的君,又是护谁的国?

因着那莫须有的忌惮,便能将大好疆土拱手相让,便能枉顾万千百姓无辜性命,便能不顾拳拳忠臣之心!

用着卑劣阴私,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攻心,设计,杀人,夺命!

这样的君,这样的国,又如何忠?如何护?

而这现如今,我苏辙终是孑然一人,萧瑟独行,于这世间,再无可惦念之人,再无可守护之信念,活着,着实乏味无趣……

只是,却不能就这般简单死了!

他忽地攥紧了手中竹鞘剑柄,抬眼凌厉望向那远处崖壁之上,那显得卓然出尘、清贵高华,凛然威严不容逼视的皇帝陛下,

良久,眸中暗意翻涌,意味不明,

只是,现如今还有许多事情未了,那些害人的,夺命的,那些染上万千无辜者淋漓鲜血的,那些高高在上、翻云覆雨,拨弄权势,昏庸无道的存在,也该为他们所做的,付出应有的代价不是吗?

故而,且等着罢……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诸事已了,自己便能不留任何遗憾的,前去寻父将与慕儿了,

且只愿那奈何桥畔,黄泉路上,他们能且驻足稍等等我,

于饮尽那一碗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前,还能再相聚,见此生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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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入局

远方崖壁之上,

那一袭墨底密绣蟠龙纹锦袍的萧祁,此刻似有所感般,忽地转眸望向远处青松密林处,

然而,入目所见的,除了那随风摇曳、瑟瑟萧萧的松树枝桠之外,便可谓再无其他……

见此,他只微蹙眉,就此缓缓收回目光来,重新望向眼前忙碌往来的侍卫,望向眼前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而后,于广袖之中,缓缓攥紧了手心……

苏慕这女人,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其实,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并未有表面上望上去的这般风平浪静,云淡风轻,不见丝毫乱势,

事实上,早在闻得底下之人策马来报,皇后苏氏连同凤辇一并坠入深渊之下之时,

自己内心不知为何猛然一紧后,便直至如此,也迟迟不能平静安定下来。

他自问,对那苏慕并无什么太多情意,甚至于当年父皇下旨赐婚,自己的心中更还是有些许恼的,只是,这数载时光已逝,自己也并不能说,与她并无半分夫妻情分。

更何况,说实话,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心中,实则是有愧的。

毕竟,当年年少豆蔻,青涩懵懂,单纯美好的一如晨曦初露的少女,在这巍巍深宫之中,不知何时,竟已然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清寒如冰、凌厉如刀,仿佛望尽了世间喧嚣红尘,时时刻刻都高竖着尖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子,

着实,惹人唏嘘……

且更何况,想来此次,若不是自己一念之差,转而策马奔向那沐烟处,只怕她也不会遭此险境,跌下悬崖而生死不知。

故而,此时此刻,他也着实是真心实意地,忧心着她此刻安危……

……

而崖顶之上的这些个心绪起伏、晦涩思量,此刻身在崖底的我,却可谓是全然不知……

此时此刻的我,可谓正一面骂骂咧咧、龇牙咧嘴地揉着身上脸上伤口,一面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拽出一根凝血草来,吧唧吧唧嚼烂了,敷至沧肆那倒霉孩子尚在渗血的额前窟窿上,以止住其中不断渗出的血。

哎,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话说自己怎生竟如此倒霉,这才堪堪重伤刚愈不久,右手尚能行动自如,伤势大好,却不曾想,竟又惹了这满身满脸的伤。

只不过此番受伤,唯一的好处便是发觉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又一玄妙之处——

方才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拽出凝血草以给这沧肆敷伤口之时,

我突然发觉先前自己不小心“无心插柳柳成荫”撒下的这些灵草灵药种子,此番竟一个个的,都在那空间之内,混沌模糊不知何物的地面之上,长得枝繁叶茂,模样甚是喜人,

且更有甚着,

我发觉那一方神秘空间上生长的灵草灵药,似乎其生长速度要比外间快上许多不止,几乎等同于外间一天,其内生长一年,

故而,距离上次不小心种植而下,实则不过才七八日的光景,这内里的灵草灵药便已然有了七八年的年头!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立即暗自下定决心,此番回去之后,定要找机会好好修行那炼丹之术,

若不然,那一方神秘空间这么大的馅饼,恰巧“哐唧”一声砸在头上,如此度身定做的大好机会,自己若是不能充分利用起来,可谓着实是暴遣天物,天理不容啊!

然而,正当我美滋滋地一面揉着脸上淤青伤口,

一面思绪驰骋,云游天外地想着,自己日后能用着得天独厚的这一妙处,从中炼出多少多少的丹药,又能靠此赚上多少多少的灵石来之际,

我却忽闻远处密林之中,似有狼嚎之声正隐隐约约地传来,只瞬间,便打断了所有的思绪……

见此,我忽地眼神一厉,神识就此迅速蔓延遍撒而开,

而后,便察觉距离此处不到五里的位置处,正有一队狼群悉索而过,一路循着空气之中逐渐弥漫而开的血腥之气,缓缓朝此而来。

不行,此地不能久留!

我垂眼望了望此刻身侧那仍是昏迷不醒,额上被砸出的伤口窟窿处虽已止血,然而身周却仍旧有着浓浓血腥之气的沧肆,以及自己身上那遍布的大小血痕伤口后,不由得缓缓蹙紧了眉心。

现如今,我与那沧肆二人只怕就是一巨大的诱饵猎物,那狼群此番已然嗅到我俩身上浓重血气,定会就此循味而来,

故而当务之急,还得需赶紧离开此处,寻一隐秘之所好好包扎一下这些伤口才是。

只是……

在此之前,却还有一事未了……

我不由得揉着先前由于那使劲拽着藤蔓,导致有些旧伤复发,稍许有些脱臼的右臂,只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缓缓走至不远处那已然跌的是血肉模糊,望不清楚其究竟模样的凤辇残骸与几匹骏马前,

而后,便垂了眼,凝神细望……

不得不说,此番对于那骏马骤然发狂之事,自己实则乃是心存疑虑,有所猜疑的。

虽说自己嘴上说着乃是自己运气太倒霉所致,然而实则这心中可谓却并不如此作想。

呵,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既是用作凤辇所御的马匹,那定然是精挑细选,万里挑一,怎么会突如其来、说发狂便骤然发狂了呢?

故而,像这般毫无缘由、万般蹊跷之事,不得不说,我可着实不甚相信。

只是,这其中又有如何猫腻?

现如今,自己倒是还不甚清楚……

我一面默然思索着,一面放出神识来,只一寸寸地,细细查探扫过这地面之上的骏马残尸。

原本自己想着,此番是否乃是因暗器所伤,而导致其骤然发狂而奔?

然而,此番待到细细探查过后,我却发现其上并无什么暗器残留的痕迹。

毕竟,若是想在如此多的侍卫人群之中,瞒天过海、毫无所察地发出暗器,伤及马匹使之致狂,想来这所用的暗器也定不会是什么形状太过巨大之物,只怕飞针之类更有可能,

只是,若是飞针之类的话,定会有所残留于其骏马体内,但此番探查下来,却并未发现其中有何不妥痕迹。

既然如此,此番若不是暗器所伤,

那这马匹的骤然发狂,又乃是何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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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前有饿狼,后有黑熊

我不由得愈发蹙紧了眉心,颇有些不得其解,便重新放出神识来,继续细细探查……

随即,半刻钟工夫过后,便终是发觉这骏马胃囊之中,似是隐隐约约,有着齿鳞草的痕迹!

齿鳞草!

我不禁骤然心中一亮,忽地想起这灵虚山上,自半山腰起,便愈发浓郁弥漫的松针香气,而后,便瞬间明了……

呵,

还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要知这齿鳞草若是与松针香气同用,则可逐渐所致癫狂,伴有幻象叠生。

不得不说,此番这设计之人还当真是用心险恶,别出心裁啊!

只怕此番,早早的便使人于草料之中做了手脚,于其中混上了齿鳞草,而待到一路环山而上,松针香气愈浓,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布这一招,

待到悄无声息地逐渐到达那一致狂点,

而后,便可静观其成,事不关己地悠然隐于暗处,见那骏马骤然发狂,一路而奔,无论此番乃是跌下悬崖,还是中途翻塌,亦或是撞上山石巨树粉身碎骨,都亦可轻而易举、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其目的。

着实是,高哉!

……

察觉到骏马体内残留的齿鳞草痕迹后,

我不由得低嘲冷笑一声,缓缓抬眼,望向头顶之上那缭绕云雾之后,遥远高处崖壁之上的景象,

然而,层叠缭绕云雾遮掩之下,一切,都是混浊模糊模样,却是望不清楚其上的究竟景象,

但却只能望见,此时此刻,那万丈璀璨刺目金光遍撒而下,穿透袅袅缥缈云雾,直直照入此处崖底……

这般的qing tiān bái ri、朗朗乾坤之下,

如此用心良苦、费心布下的这一阴私杀局,此番,又是遂了谁的意呢?

……

山顶之上的开元寺中,

因受了“惊吓”而骤然晕厥过去,早早地便由一列御lin jun护卫至山顶开元寺中厢房休憩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此番,在于那随行太医请脉告知胎象并无不妥,躬身退出厢房之外后,

却见那一直紧阖着的如烟般氤氲双眼,此刻,竟忽地眼睫微颤,就此睁了开来……

“娘娘……”

“如何?”

那江沐烟此刻只懒懒坐起身来,斜倚在攒金软枕之上,莹洁如玉的纤纤玉手此刻弯起一极美的弧度,懒懒倚枕在额角间,只眉梢微挑,唇角微勾,可谓尽是一派别样醉人风情,只语气慵懒地,缓缓开口道。

“禀娘娘,”

静立侍候于一旁的宫女夏木此刻低眉顺眼,垂手于前,恭谨开口禀告道,

“那苏慕此番已然连同凤辇一并掉下了悬崖,奴婢已探听过,那悬崖近乎有万仞之高,此番跌下去,想来定然已尸骨无存。”

“如此,甚好……那换草料的宦官可处置妥当了?”

“此番之事,那小李子做的很是小心妥当,并无旁人望见,奴婢已吩咐底下之人,这几日便寻一错处将其打发出宫,日后,定无痕迹可寻。”

“待到他出宫之后,吩咐底下之人寻一稳妥时机,将其除去……”

“这是要,杀之?”那一直低眉顺眼、恭谨非常的夏木,此刻不由得闻声抬起头来,忍不住地出声确认道。

“自然,”

那江沐烟此刻烟眉微蹙,似是有些不满自己一向得力的大宫女竟还会如此愚蠢的多此一问,只有些不悦地开口道,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不是吗……”

……

此时此刻,

身在崖底之下的我,在闻得此番愈来愈近的狼嚎之声之际,不由得瞬间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抽出两张敛息符来,只一张“啪唧”一声黏那沧肆背上,一张一掌拍于自己胸前,

而后,便一把扶起尚且昏迷不醒的沧肆那厮,用上流云身法,顺上灵力加持,

只一路迅疾如风地朝着方才以神识探查到的二里开外的一处山洞处奔去……

然而,正当我们一路狂奔,走至那山洞之前,还未来得及感慨此处山洞的隐蔽幽深、绝佳天成,着实可供隐蔽行踪的妙处之时,

却忽闻一声蕴含暴怒警示气息的巨大怒嚎,从身侧不远处直直传来……

这是……

我不由得微蹙眉,闻声扭头望去,

却见距自己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处,此刻,正有一只身形高大、龇牙咧嘴、凶猛异常的黑熊,只大敕敕地径直站在那,可谓目露凶光、暴怒至极地正朝此望来,

而此番,那黑熊一手尚且还拿着不断缓缓往下滴着蜂蜜的蜂巢,却已然是顾不上享受此般美味,只张牙舞爪、恼怒非常,朝着我怒声嚎叫起来。

我的天!

这黑熊还当真是高大凶猛、虎背熊腰!

这站起来足足有两米之高,一掌呼上去,旁侧的那棵树便如此凄惨地径直拦腰截断!

啧啧,还当真是虎背熊腰啊,虎背熊腰……

诶,不对,

这可不就是只大黑熊么?

我不由得骤然反应过来,望着眼前这般景象,可谓颇有些欲哭无泪——

这人呐,为何一定要这般倒霉!喝个凉水也能塞牙……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山洞乃是有主的呀!

且这主儿,还是个不好招惹的大高个,并且还恰恰巧地,就在人家采蜜归来之际,望见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要擅闯其私有山洞,这能不瞬间暴怒,蠢蠢欲动地想要一掌呼死我们这两蝼蚁般的存在不?

只是啊……

我不禁有些欲哭无泪,心中梗塞——

话说,现如今不是寒冬腊月么?怎么这黑熊不去冬眠,还要如此勤劳的去采蜜啊?

眼见那大高个黑熊此刻已然是一把扔掉手中望着便美味异常的蜂蜜,一面目露凶光、连声怒嚎着,一面脚步踩得地震山摇、咚咚作响,只凶猛异常地朝我奔来,

我便也一把将那沧肆给扔至一旁,掌上瞬间包裹上精纯灵力,随即,便朝着那黑熊方向,径直迎了上去……

“嘭”!

随着一声巨响炸裂而开,

只见那黑熊被我骤来呼啸的猛然一拳给径直打出好几米远,

而后脚步沉重地“咚咚咚”往后急退几步,一把靠至身后巨大树干之上,方才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然而,在这正常情况下,我这几乎能一拳打死一只巨熊的重拳此刻似乎并无发挥出其应有效力,

此番,只见那黑熊似是被打的已然有些懵地猛晃了几下脑袋后,便仿佛若无其事般,只越挫越勇地怒嚎一声,便变得更加恼怒地,直直冲上前来……

我去!

这是个什么奇葩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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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暴揍

我一面迅疾躲开那黑熊骤来的凌厉一爪,一面忍不住低低怒斥一声,暗恨吐槽道……

望这模样,似乎也并不是什么灵兽之流,只是一般普通巨兽而已,怎生竟如此皮糙肉厚,刀枪不入的模样。

更何况,按常理来说,我这暗含灵力的一拳打上去,不说能够瞬间打的其鲜血淋漓,五脏俱毁,但好歹再不济,也能打的其就此吐出个一口两口的血吧?

怎生现如今看来,这黑熊竟跟没事人,哦,不,没事熊一样……

可谓是毫发无损、若无其事,望这模样,反倒是怄的我要就此吐出几口老血来了。

怎会如此?

我正蹙眉思索着其间的蹊跷之处,

却不曾想,一个不留神,竟叫那黑熊给得了手,只一爪子径直抓在我后背之上,瞬间挠出三道鲜血淋漓的血口子来!

说好的堪比九品法器,可谓刀枪不入、钢筋铁骨的身体呢?

怎么随随便便的,来一个奇葩变异不知道究竟是何物的黑熊,就能一爪子瞬间拉出三道这么大的血口子来啊?

察觉到后背之上那骤来的剧烈疼痛及估摸着尚且不轻的伤势,

原本还在乱七八糟思绪万千,想着要追根究底的我,不由得瞬间怒了——

管它什么奇葩品种,管它什么神奇缘故!先胖揍一顿,打它个半死不活再说!

眼见着我瞬间变得凌厉,甚至于,几乎可谓甚是恶狠狠的眼神,

那黑熊不由得觉着后脊骤然一凉,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娘呀,这,这,这个两脚兽太恐怖了,呜,救命啊!

原本还试探性地包裹着几分灵力于掌心,以探探深浅的我,此刻可谓怒意全开,所有的灵力威势只一瞬间猛然释放而出,

更是将流云身法用的不亦乐乎,几乎是每隔一瞬,便身如鬼魅的飘上去给那傻大个黑熊重重几拳,眼见着其挥掌反击,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不溜秋地瞬间飘离远走。

于是乎,几番回合下来之后,那黑熊可谓已然是被揍的鼻青脸肿,可怜兮兮,毫无反击之力……

若是那沧肆此刻醒过来的话,他便能甚有眼福的望见此番这匪夷所思的场景——

一身形巨大、凶猛异常的黑熊,此时此刻只两爪抱头,战战兢兢地趴在地面之上,可谓鼻青脸肿,浑身是包,只哆哆嗦嗦、瑟瑟发抖,如小山般的高大身形此刻不断一抽一抽的,小模样望着甚是可怜,

而于其旁侧,

可谓有一同样鼻青脸肿,满是淤青血痕的女子,身形模样望着倒是甚是纤细,只一派弱柳扶风的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却是在一面恶狠狠地一拳一拳胖揍着地面之上的巨大黑熊,一面嘴中恶狠狠地怒斥道:

“叫你挠我!叫你挠我!不知道我从悬崖上摔下来已经是满身满脸的伤了吗?你还来凑热闹,还要来落井下石地添几道口子!啊?你这家伙胆很肥啊,吃了熊心豹子胆啊!信不信我揍死你,把你的胆拿出来炼药啊?”

闻此,那地面之上如小山般的巨大身形此刻忍不住地抖了几抖,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般,

而后便忙不迭地猛然摇着其硕大笨重的脑袋,用全身上下的肥肉,身体力行地表示着对于取胆炼药这一事的巨大抗拒感。

“怎么?你还听得懂我说话?”

见此,我不由得挑了挑眉,顿下手中胖揍动作,只勾起唇角,觉着颇有些好笑地开口问道。

却没曾想,闻得我此番问话,

那身形巨大的黑熊此刻竟好似真听懂了般,只忙不迭地重重点着头,扑腾起一地的灰尘,

而紧接着,它又连忙抬起头来,只泪眼汪汪,神情悲戚,小鼻头耸啊耸地殷切盯着你,

那一副可怜兮兮,欺负了它就是天理不容的小表情,真是望得我忍不住抖落几身的鸡皮疙瘩。

毕竟,这位大高个仁兄,这么一副鼻青脸肿、龇牙咧嘴,望上去便甚是凶猛可怖的模样,再配上这么一副可怜兮兮、柔柔弱弱的小表情,着实是颇有点违和了些……

但,毕竟,望着这般一双黑漆漆,殷切可怜的眼,自己确实还是有些下不去手了。

故而,我只稍有些不自在地微咳一声,

而后,便扬了扬拳,继续装作恶狠狠的模样,凶狠开口问道:

“怎么?还要不要继续打?”

地面之上趴着的那位仁兄,此刻猛摇头,继续可怜兮兮盯……

“成,既然如此,我便暂且放过你,但你若是想背后偷袭,另有算计什么的,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听清楚了吗?”

那位仁兄此番不由怔愣半晌,似是不太明白我怎么就突然愿意放过它了,只瞪大着黑漆漆的清澈眼睛,愣愣盯我许久,而后,终于骤然反应过来后,便忙不迭地猛点头,将大脑袋撞的砰砰作响。

眼见于此,我便凝神盯了那黑熊足足半刻工夫,

眼见着其已然是忍不住地开始哆哆嗦嗦,打起颤颤来,方才是缓缓移开了视线,松开了紧拽着它耳朵的手。

……

此番放过那虎背熊腰、满头是包,看着可怜兮兮,然而站起来却如小山般,模样甚是骇人的大黑熊后,

我便就此收回拳头来,小心翼翼触碰着背上的淋漓伤口,只摸到满手滚烫猩红的血迹,而后望着手上刺目的猩红之色,忍不住地蹙了蹙眉,缓缓走回那沧肆身边。

不得不说,沧肆这家伙也甚是倒霉,这天上掉下个石头来,好巧不巧地,便偏偏砸在了他额上,

瞅瞅这鲜血淋漓、头破血流的模样,我倒也真是佩服了他的“好运”……

只不过,这话又说回来,这都过了这么久了,这沧肆竟还昏迷着,未曾醒转过来,这,不会砸出个什么好歹来吧?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忙伸出神识探去,唯恐这本来脑袋便不怎么灵光的沧肆,直接被这倒霉石头给砸傻了去。

但幸好,一番查探过后,我发觉这沧肆不过只是一时被砸的重了些,并未有什么头脑损伤之像,倒不足为忧。

察觉至此,我不禁心中暗松一口气,

而后微垂眼,望见自己手上沾染上的满手淋漓猩红鲜血,一瞬间,不由得颇有些不喜……

也不知为何,一望见这般刺目的猩红之色,自己心中竟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

只撕扯着,拉拽着,侵蚀着,仿佛丝丝缕缕的,不断牵扯着内里深处魂魄,察觉到的,可谓尽是丝丝缕缕的隐约噬骨痛楚,不止不休,残留不息,

而此时此刻,这般的不适隐约情绪,尚且亦如蚁虫而过,不露痕迹地默默噬咬着那般,微不足道,亦不露分毫声色,

然而,其却又分明存在着,让人丝毫也不能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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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金鳞大鱼

我只觉着此番心中气闷,一时间,竟隐隐有些窒息心滞之感,

只猜测着,是否乃是此番伤重了些,方才导致此番感受……

而望着手上的猩红淋漓之色,我不由缓缓蹙紧了眉心,想着自己此番还是尽快去哪寻点水洗净了为好,以免平白让自己心中不适。

然而,正当自己思索着去哪寻一河流小溪来好好洗洗之时,

却突然瞥见一旁巨树旁侧,那满头是包、鼻青脸肿的大黑熊此刻正趴坐在一巨石之上,

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此番时不时地偷偷摸摸瞅上我两眼,又时不时,依依不舍地瞥瞥它那可爱的洞穴,只一副念念不舍、心有不甘,却又畏惧我强权,只哆哆嗦嗦不敢上前的模样,

而那一对小眼神此番只不住地溜啊溜,再配上其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的脸,以及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真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怎么?你这是,舍不得你这宝贝洞穴?”我不禁挑了挑眉,忍笑道。

那黑熊闻此,似是未曾料到自己此番的小动作竟会被我发觉,

一时间,不禁吓得打了个冷颤,忙不迭地从巨石之上一蹦蹦起来,

而后,便急忙晃着其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看上去可谓甚是笨重的大脑袋,唯恐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行动稍缓慢了些,而让我对其有何不好的“误会”……

“放心,”

我略沉吟稍许,眸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而后便微勾唇角,缓缓开口道,

“不必这么依依不舍,这样吧,我且要稍许离开一会儿,你替我将这人看好,莫要让其他猛兽将其叼了去,当然,你也莫要伤及其分毫,如此,几日之后,我便将这洞穴还你,如何?……”

那黑熊呆呆眨眨眼,而后,便晃着其硕大笨重的脑袋,猛点头,眉开眼笑地咧起嘴来……

而望着这般模样颇有些呆呆傻傻的大黑熊,我不免默默扶了扶额,颇有些怀疑这家伙的可信度,

故而,于略沉吟片刻后,

我便转身将那沧肆拖至洞穴之中,而后,寻了几块山石来,于其身周摆了一个极简易的敛息阵,以将其身上颇显浓重的血腥之气给掩盖而去。

“好了,”我抬手拍了拍那大黑熊毛茸茸的脑袋,笑道,“交给你了,将他看好了哦,否则……”

我挥了挥拳头,笑的很是灿烂,

而那黑熊哆哆嗦嗦地打着颤,也可谓,抖的很是欢快……

……

用上流云身法,往西南方向行了不到三里地后,

便一眼望见一条潺潺而过、清澈见底,波光粼粼的小溪,于此万丈璀璨金芒之下,折射出绚烂而耀眼的星星点点光芒,美的惊世绝然,美不胜收,于这茂密山林之中,蜿蜒曲折而过。

见此,我不由得就此缓下身形来,随即,便一路目标明确地直奔那清澈潺潺小溪处。

然而,于溪水之中一番细细洗净之后,我本想着就此回返……

却未料到,恰于此时,

一尾金鳞耀眼、模样望着可谓甚是肥美的鱼儿,恰巧于我眼前不远处极快地一晃而过,

只见其鱼尾翻腾,击水而跃,身上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片片鳞片,此刻于阳光照耀之下,折射出璀璨炫目的诱人光泽,瞬间,引起了我的注意。

当然,此番吸引我的,不仅仅是它那璀璨剔透,可谓甚是好看的小模样,

而更重要的,乃是在于它那望上去便甚是细嫩紧致、肥美诱人的模样啊!

啧啧啧,

鱼儿啊鱼儿,你这般大敕敕的出现在我眼前,

是会you huo我开杀戒的,知不知道?

我默默摇了摇头,于心中假惺惺地扼腕感慨了一番……

虽然心中颇有些好奇这金鳞耀眼的肥美大鱼究竟是何品种,但这腹中空空之感愈发明显,便也顾不上这么许多——

管它什么品种的鱼,现如今,还是赶紧抓几条吃才最重要……

于是乎,我便只四下张望了稍许,寻了一树木枝桠来,将其削尖至锋利状,

随即,便足尖微凝灵力,凝冰而生,一路踏水凝冰行至小溪中央,寻了一绝佳的好位置,静立于此,紧接着,只屏气凝神,手握锋利树枝,细细盯着水面动静。

两息工夫过后,

只闻水面之上一声迅疾的破水之声,

待到再凝神望去,便见一锋锐树枝之上,此刻,正大敕敕、甚是瞩目地刺着一只甚是肥美,不知品种的金色大鱼。

见此,我又“飕飕飕”以灵力凝了风刃,极快地削了几片宽阔苍翠的树叶下来,于溪水之中细细洗净之后,便静置于小溪岸边,

而后,只手腕一抖,便见那原本刺在锋锐树枝之上的那一尾肥美大鱼,此刻,可谓极为准确的,迅疾破空而去,

紧接着,只恰恰好的,便落于那一大片静铺而开,洗净了的苍翠宽阔树叶之上。

诸如这般,如法炮制地戳了好几尾肥美的金鳞大鱼之后,

我便就此行至岸边,将树叶揉至成草绳,再将此番所获的几尾大鱼串成串,往那树枝上一挂后,便心满意足地,肩挑着大鱼,朝着来时山洞处行去……

……

然而,我倒未曾料到的是,

先前自己离开时还尚在昏迷不醒的沧肆,此番,竟已然悠悠醒转过来……

而待到我肩挑着几尾金鳞大鱼,一路身形如风地行至那山洞处时,才堪堪走进此处幽深僻静山洞,便察觉此处气氛似有所异。

只见那沧肆及那头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大黑熊,此刻可谓分庭抗礼,分别远远列置左右,

而其间气氛更可谓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唯见大眼瞪着小眼,小眼瞪着大眼,只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彼此怒目而视,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就此bào zhà而开,粉碎一切。

“诶,你醒了?”

当然,这般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紧张氛围,此刻,却被我这一煞风景之人一句话给直接戳破了泡泡——

此番,只见我肩挑着几尾肥美的金鳞大鱼,一路晃晃悠悠、悠哉悠哉地走进来,而后微挑眉,开口道。

“你快走,这里我顶着!”

那沧肆此番可谓尚且晕眩的扶着石壁,踉踉跄跄站起身来,只眉头紧蹙,神色紧凝,死死地盯着那头大黑熊的方向,沉声开口吼道。

而那头满头是包、鼻青脸肿的大黑熊,此番,在一眼望见我走进来身影的那一刻,便忍不住地打了个颤颤,模样望着,可谓甚是委屈畏惧,

而紧接着,便见其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可谓甚是可怜巴巴地望过来,

那可怜巴巴、委屈十足的小眼神,此刻,可谓完完全全就是在控诉着——

两脚兽,我可什么都没干,你瞅瞅这只两脚兽,我听你的吩咐,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守了他这么久,他倒好,一醒过来就这般凶巴巴的对人家。

然而,委屈不过片刻工夫,

待到其眼神一转,一眼瞥见我身后那几尾肥美的金鳞大鱼之后,那黑漆漆、贼兮兮的小眼睛瞬间便直了,而后就此放出亮度惊人的炫目绿光来,

随即,便再也顾不上什么畏惧害怕,只龇牙咧嘴、满是兴奋地径直朝我奔来,

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朝着我身后的几尾大鱼而来……

“苏慕!”

见此,那沧肆此刻可谓目眦尽裂,心神俱碎,心脏骤然一缩,只就此痛呼低吼出声来,愈想要出手加以阻拦,

然而,却因着距离与身体的缘故,眼看着已然是徒劳无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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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非礼?

那沧肆此番只觉心神俱裂,心中骤然一痛,

他只双眼通红地死死盯着那处,看着那龇牙咧嘴、凶猛骇人的巨大黑熊一路朝着那苏慕急奔而去。

而与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巨大黑熊对比之下,则愈发衬得此时此刻,那静立于洞口处,唇角微勾,墨发低垂的苏慕更显纤细羸弱,腰身盈盈不堪一握,仿佛不过一阵清风便能将其吹去。

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那沧肆不知有多么痛恨这句“无能为力”……

一时间,他只觉心中痛极,不忍再看,却又不舍将脑袋就此别过开去,

故而,便只能这般双眼通红地死死盯着,仿佛这般望着,便能阻止些,停滞些什么……

然而,想象中的血肉横飞、脑浆迸裂的凶残场景此刻却并未发生,

那位所谓的弱柳扶风、纤细羸弱的苏慕姑娘,

此刻在望见那一头身形高大、凶猛骇人的大黑熊径直狂奔而来之时,

可谓连眼神都未曾变上那么一下,只直接一掌,便将那头虎背熊腰,站起来几乎有两米多高的大黑熊给径直扇飞了……

接着,便见其在那沧肆的目瞪口呆之下,可谓异常淡定地走进来,而后随意将肩上挂着金鳞大鱼的树枝横空悬挂在两块大石之中后,

便转过身去,抬手拍了拍那委屈巴巴又重新爬回来的大黑熊的脑袋,纤细如玉的手指一面于那毛茸茸、黑乎乎的脑袋之上一戳一戳的,一面万般嫌弃地数落着开口道:

“抢什么抢,着什么急?等一下分你一条算是奖励,大傻个,看你这口水横流的样子,麻烦稍微控制一下好不好?”

“苏,苏慕……”

那沧肆略显迟疑的呼唤声此刻从旁侧弱弱地传来。

“嗯,怎么?”闻此,我不禁挑了挑眉,回眸望去。

“你,真是苏慕?”

那沧肆此刻紧紧盯着我,似是在竭尽全力地认真分辨着,有些不敢置信地迟疑着开口道。

“我觉着,虽然我这脸上鼻青脸肿了些,但应该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吧……”我揉了揉脸,默默斜睨着那沧肆道。

而呆愣半晌过后,那沧肆终于是重新反应过来,

而后望了望我,又转眸望了望,那模样可怜巴巴、一屁股紧挨着我坐在旁侧的大黑熊,便只眉心紧蹙,眸色沉沉,忍不住冲着我暴怒低吼道:

“苏慕!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你跟这头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正说着,我却突然一愣,似是察觉到什么般,重新细细咀嚼了一番此句“不打不相识”,

而后,便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貌似,先前被这大笨熊给挠出的那三道血口子,我,好像,忘记疗伤上药了……

我……

我不禁欲哭无泪,只觉此刻背后伤口痛极——

之前在崖壁上那么一撞,我可能真是把脑袋撞傻了,就光顾着要赶紧洗净手上的猩红血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那个,”察觉至此,我只默默转眸,有气无力地望着那沧肆开口道,“烦请背过身去一下,我要上药……”

“上药?你……”

那沧肆望着我此刻可谓甚是惨烈的一张脸,忍不住地蹙紧了眉心,道,

“你这脸究竟怎么弄的,怎么竟这般鼻青脸肿,尽是淤青血肿,要不是听声音,我倒真有些分辨不出来了。”

“我说的不是脸,是背……”

“背?怎么?你背上也受伤了?”闻言,那沧肆不禁将眉头蹙的愈发紧了,颇有些急声问道。

“喏,你看,三道血口子呢……”

我不由得略略转过去,给那沧肆隐隐约约地瞥了瞥背后伤口,扶额无奈道,

“所以说啊,不要磨蹭了,赶紧背过去啊,大哥……要知道我这血正哗啦啦、不要钱地直往外流呢,再不上药止血,我会死在这的……”

当然了,这事实情况,实则并没有我说的这般严重,这么说不过只是想吓吓那沧肆,让其赶紧背过身去罢了,

若是现如今,我这背上的血口子还在不要钱般继续往外渗血,那可谓不仅会把那狼群猛兽给引来,想来我这条小命估计也得丢了。

而许是已然步入修仙界的缘故,自身的愈合能力较普通尘世凡人而言,要强上的许多,虽是这伤口甚大,但不多会儿便已是自行凝血,

故而现如今,只是伤口烈烈疼的厉害罢了,而加之先前也算是流了许多血,因而这后背衣裳,此刻显得有些黏黏糊糊地尽数粘在背上,可谓甚是不适。

而闻得我此话,那沧肆不禁忙背过身去,唯恐我此番真如我所说,把小命给丢在这儿,

但即便如此,却还尚且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伤在后背,你自己可方便上药?若是不便……”

那沧肆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处忽地变得通红起来,却仍旧强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继续开口道:

“若是不便,看在你此番救我的份上,我也可勉为其难帮你上个药。”

“不必,”我一面嚼着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顺手bá chu lái的一株具有止血疗伤功效的龙藤草,一面嘴中含糊着答道,“我自己应付的来……”

说罢,便将嘴中已嚼好的龙藤草吐在手心,挥手幻化而出一面水镜来,反手够着后背,仔细地上着药,

而后,将药细细上好后,又随手从内里裙摆处撕下几条干净的布条来,仔细包扎着打好结。

随即,瞪了那一直傻不拉几地紧盯着我,待到望见水镜幻化而出后,便显得相当惊奇兴奋、只凑过来左瞅瞅右瞅瞅的大黑熊一眼后,

便挥手打散水镜,朝着那沧肆开口道:

“好了,转过来罢。”

“哦,对了,”

我望着眼前那沧肆不知为何,竟布满红晕的一张俊脸,可谓煞是疑惑、神游天外地托腮盯了片刻后,

眼见着那沧肆一张刀削斧凿般的俊脸此刻可谓愈变愈红,愈变愈红之际,

便忽地以手握拳,骤然击于手心之上,好似想起了什么般,倏地忍不住低呼道。

随即,我便就此伸出手去摊开来,朝着那沧肆道:

“既是说好了,那便赶紧给我罢……”

“什么?”

那沧肆似是还未曾反应过来,脸上灿若朝霞般的红晕还未完全消去,只有些愣愣地反问道。

“怎么?你要出尔反尔不成?”见此,我不禁蹙紧了眉心,可谓有些不悦。

然而,半晌过后,

眼见着那沧肆竟还是一副不知所云,好似要装傻抵赖掉的模样,我不禁瞬间有些怒了,便也不等那沧肆回应,只直接凑上前去,往那沧肆的袖口怀中搜寻起来……

“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沧肆此番见我骤来上前的动作,不禁瞬间有些惊着了,

只忙不迭地护着胸口,如同一个面对土匪强盗,宁死不屈的小媳妇般,吐字不清、结结巴巴地哆嗦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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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密信

“呵,莫要在此装蒜!之前说好的密信呢?放在哪儿了?你也莫要就此装作不知的模样,我就不信先前中途歇整之时,你未曾利用如此好的机会与你那同伙接上头,将密信拿来……”

我只强忍着怒意,低低冷笑一声,朝着那沧肆开口道。

“密,密信?原是如此啊……我还以为……”

那沧肆此番闻得我冷笑出声,不禁微愣稍许后,便眼睫微垂,面上神色瞬间恢复正常,只低低呢喃道。

“当然是密信了,怎么?你还以为什么?”见此,我不禁动作微顿,蹙了蹙眉,开口道。

“没什么,”

那沧肆只垂眸低声道,而后便抬起眼来,一掌推开我,忍不住地蹙眉开口道,

“话说苏慕你一个女人能不能别这么粗鲁,我这密信又不是不给你,你至于这般直接上手拿吗?”

“呵,谁知道你……”

我不禁挑了挑眉,眉梢锋锐地低嘲冷笑道:

“我这都问了你这般久,你一丝反应也无,只一副装傻充楞的模样,我自是怀疑你承诺的真实性,正所谓靠人不如靠己,与其等你良心发现,自行将那密信给拿出来,我还不如自己动手。”

闻我此言,那沧肆不由气极,只瞪大眼盯着我,良久无语。

而后,终是狠狠瞪了我一眼后,便由怀中掏出一沓由上好丝绵细细包裹好的书信来,可谓甚是气鼓鼓地伸手递给我。

“这便是那密信了……你自己看吧。”那沧肆可谓没好气地开口道。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却已然没有太多心思关注其此番的不悦情绪,只就此接过密信来,强装镇定地一一将其拆开来,细细翻查其中内容。

……

而一刻钟的工夫过后,

眼见着手中密信尽数被拆开来,我唇边的弧度不禁愈来愈大,却也,愈来愈冷……

哈哈哈……

我不禁眼睫微垂,沉沉低笑出声来,然而眸中神色却是难明……

还真是可笑,可笑……

也还真是,阴险毒辣!费尽心机!

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张纸而已,不过是几句各怀鬼胎,熙熙攘攘为利而来的只言片语而已,却是瞬间夺走了数万将士们的无辜鲜活性命,

他们本是可以建功立业、衣锦还乡,本是可以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亦或是血溅沙场、死得其所,不负堂堂热血男儿世间走此一遭,

却有谁会料到,竟会在这只言片语的往来中,死在这翻云覆雨、阴私搅弄的暗诡手段里,死在这不见天日、腐朽诡谲的阴暗地狱里,

何其,可笑……

侩子手的屠刀已然悄无声息地升起,高悬于头顶,却无人知晓,

而后,于他们血溅疆场、浴血奋战之时,于他们拼死相搏,以命护卫疆土之时,只悄无声息、不带一丝犹豫地落下,随即,唯剩满地鲜血淋漓。

从来光风霁月、疏阔洒脱,以护国护民为己任的父将,

在其满身浴血、伤痕累累,却依旧不肯放下手中银枪之时,可曾料到,竟会有人,在其拼死相护的身后,隐在暗处,面容狰狞地走上前来,悄无声息地在你致命处狠狠地扎上一刀。

而又有谁能料到,在这翻云覆雨的阴私诡谲手段里,

那个从来都清俊如月、素淡温凉的兄长,那个从来都笑意温柔、清风朗月的兄长,

那个打马而过,便能得半个京城百姓掷果抛物,每每都弄得满身狼狈的兄长,

那个不过浅浅望过来,便唯见惊世眸中璨若星辰,好似月明珠辉般的兄长,

竟会在茫茫荒漠之中,被一点点地逼至绝境,只能割肉而食,

而眼见着身上伤口一点点化脓腐烂,身边生死与共的兄弟尸体被秃鹫相围啄食,却,无能为力……

而最终,这无数春闺梦里人,陌上如玉的翩翩公子,却也不过只剩半副残骸而已,连个全尸也未曾剩下……

世事无常,又,何其可笑……

……

眼见我此番紧握着手中密信,忍不住地嘲讽低笑出声,然而,面上神色却是冷若寒冰,而眸中意味更是难明的模样……

那沧肆不由得略显担忧地试探性开口道:“苏慕,你,没事吧?”

“没事,”

闻此,我只略一勾唇,就此止住此番低笑之声,

而后便敛去面上所有神情,将手中密信仔细折好收入怀中,实则却是手腕微扬,将那密信悄无声息地转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

随即,便唯见眸中杀意弥漫,缓缓开口道:

“放心,我的确是无事,但至于有些人,只怕却是要遭殃了,毕竟,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人呐,也该为他所做的,付出所需的代价……”

“你这……”

“罢,先不说此事……好了,赶紧生个火,将这鱼给烤了吧!待到吃饱了后,便出去探探路,也总不能一直待在这崖底。”

眼见那沧肆眉心蹙紧出口问询,我只摆了摆手,打断其问言,便就此转了话题开去,

随即,只抬手由一侧巨石之上将那一串金鳞大鱼拿来,随手扔给那沧肆,挑眉示意道:

“喏,先前出门时在小溪里抓的,也不知什么品种,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估计吃起来味道也不错。我可不会烤鱼,故而,这烤鱼的工夫便交给你了,我去外面瞅瞅,可有什么调味的灌果草木之类的,你且在此生火烤着……”

说罢,

临了,出山洞前,

还不忘临时拐回来,一掌呼在那一直紧盯着那几条金鳞大鱼,只两眼晶晶发亮,口水横流,感觉时刻便要控制不住地扑上前去的大黑熊的大脑袋上,

只微眯着眼,暗含威胁地警告道:

“我去去就回来,不准偷吃!听到没?”

而眼见着那头大黑熊委屈巴巴地将视线缓缓挪回来,就此规规矩矩地坐好,重重点头答应之后,

我方才放下心来,转身朝外走去……

……

而待到我寻回调味用的浆果,回到此处山洞时,

便见那沧肆已然将这几条金鳞大鱼给悉数烤好了,只整整齐齐地一一架在那儿,

而一旁的大黑熊,此时此刻,那一双黑漆漆、贼兮兮的眼珠子却可谓都快要黏那鱼上去了,只眼睛一眨不眨,身上一动不动,

而一张嘴巴此刻仿佛合不拢了般,径直大咧着,唯见其中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呼啦啦地瞬间淌了一地……

见此,我只默默扶了扶额,感觉心中可谓甚是无奈——

话说,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奇葩品种?不仅要跟我打架,动不动冲我扮可怜,更有甚着,现如今,居然还要抢我的鱼!

简直是岂有此理、太不划算了!

要不是因为抢了它的山洞住着,还真想把这厮给轰出去,好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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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灵鱼

不过……

我不由得顺着那大黑熊的视线往那烤好的几条金鳞大鱼望去——

而后,默默地止住了腹诽。

好吧,不得不说,我也承认此番这鱼的模样着实是太过诱人了些,

却也不知是那沧肆手艺太好的缘故,还是这金鳞大鱼本身的原材料太过优良了些,现如今,即便只是简简单单用火烤熟了而已,却已然是鲜香酥嫩,诱人非常。

还未加什么调味佐料,但这诱人香味已然是瞬间弥漫而开,布满了整个山洞,让人忍不住便食指大动,五脏府中摇旗呐喊,轰隆作响。

而此时此刻,那色泽金黄,外酥里嫩,还未吃便已然觉着唇齿留香的小模样,也完完全全就是在无声地you huo着我——

山洞那边的孩纸们,不要再犹豫了,不要再耽搁了,赶紧飞奔过来,把我吃了吧!

咳咳,

我不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默默咽了咽口水,

而后,便几步行至那沧肆跟前,将手中采摘好的可供调味用的浆果递出去,使其均匀抹在那色泽金黄,鲜香酥嫩的金鳞大鱼之上,

随即,眼见那沧肆将一切料理妥当,伸手递过来一条之时,

自己便已然是忙不迭地接过来,却也顾不上烫,径直吃了起来。

然而,才刚刚入口,便只觉这鱼肉鲜嫩非常、入口即化,细细咀嚼间,唯觉唇齿留香、美味极甚,

而更有甚着——我正微眯着眼,细细品味着,却忽地手中动作一顿,察觉似有所异。

这鱼……

我不禁略略瞪大眼,连忙垂眼往手中那色泽金黄、酥嫩鲜美的金鳞大鱼望去。

这鱼似是,不对劲啊!

此番,这鲜嫩美味的鱼肉才堪堪入腹,便只觉腹中一股精纯灵力瞬间就此化开来,只丝丝缕缕地,渐渐浸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中!

怎么回事?

这鱼内,怎生竟蕴含着丝丝缕缕的精纯灵力!

察觉至此,我不禁抬眼望向不远处那正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的大黑熊,

似是颇有些明了为何这黑熊并非灵兽,却已开灵智,且自身的身体强度、攻击能力更是远胜于一般凡俗猛兽的缘故,想来,只怕与这金鳞大鱼有着剪不断的联系。

只不过,这金鳞大鱼本身也并非灵兽,然则其体内为何却竟会蕴含着精纯灵力呢?

我不由得微蹙眉,一面细细嚼着嘴中鱼肉,一面凝神思索着……

……

“怎么了?这鱼,不好吃吗?”

见我沉默凝眉的模样,那沧肆不禁动作微顿,忍不住开口问道。

“并未,这鱼肉的味道的确不错,只是方才在想事,一时入神了些而已……”

闻此,我不禁立刻回过神来,就此打断万千思绪,只开口答道。

“我也这般觉着,而且,这鱼不仅味道极为鲜嫩酥脆,入口即化,貌似,更觉着吃了之后,竟隐隐有些神清气爽、沁人心脾的错觉。”

那沧肆不禁挑了挑眉,有些惑然,更觉着颇有些好笑地开口道。

闻此,我盯着那几条色泽金黄、鲜嫩诱人的金鳞大鱼,只觉心在滴血——

什么叫错觉?根本不是错觉好吧!

这是灵鱼啊灵鱼!体内蕴含灵力的存在啊!

当然吃了神清气爽、沁人心脾了!不然怎么对得起它的身份!这就跟当时在那璇玑阁中喝的灵茶乃是一个性质好吗?

啊!好肉痛怎么办!

感觉心都在滴血,好想把鱼抢回来怎么办……

这简直就是暴遣天物,牛嚼牡丹!

望着那沧肆此刻可谓浑然不知,虽是有些狼吞虎咽却仍显优雅得体的吃着手中的金鳞大鱼的模样,我只觉着眼角忍不住一跳一跳的……

话说,你小子究竟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珍稀难得啊?

那两斤灵茶,还是我卖了数十张符隶以及十张圣品符隶,方才让那掌柜的忍痛包给我的呀!

要知道,这般珍稀的灵鱼,此番都给我吃还嫌不够呢,分给你几条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拜托你能不能略带些感激地好好对待它?

吃的这么随随便便,一副牛嚼牡丹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气的忍不住心脏一抽一抽的。

另外……

我望着那已然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大条,又十分迫不及待地,还要将罪恶的爪子伸出来去拿第二条的大黑熊,便终是忍不住一掌呼了上去。

“说好的就一条!想吃自己去抓!”

此时此刻,我只瞪着眼,双手叉腰,只全然一副母夜叉的模样,恶狠狠地开口道。

见此,那大黑熊只委屈巴巴地缩回爪,眼泪汪汪,心中第无数次地开始默默画起了圈圈,委屈愤愤道——

“这两脚兽简直太过分了,长得丑就算了,还这么小气巴拉的!我这么大个才给一条,就连塞牙缝都嫌不够!呜呜,居然还让我自己去抓,我也想自己去抓呀!但是天知道这鱼有多么难抓啊!自己一年到头也才能碰运气地抓到一两条啊!”

“啊啊啊!要不是这两脚兽战斗力太恐怖了,还真想一爪挠回去啊……”

有贼心没贼胆的大黑熊此刻只能委委屈屈地坐着,眼泪汪汪地瞅着那剩下的几条金鳞大鱼,心中默默流泪。

……

而一番饕餮大餐过后,

此时此刻,正吃饱喝足、静立于山洞口的我,

此番只微眯了眯眼,迎着尚且璀璨刺目的日色,左右打量观察了一番,

而后便伸手指向右侧方向,对那沧肆说道:

“此番,你便往这个方向去探探罢,待到一个半时辰后,我们再各自回返此处山洞汇合。而至于这大黑熊,便随着你一起去罢,要知道此处密林似是有古怪,丝毫不可小觑,还需得时刻谨慎才是。”

“这黑熊虽看着傻了吧唧,不太灵光的模样,但这模样还算能唬人,战斗力实则也不低,随你一并去想来应是要安全些,但一定要切记,莫要往密林深处走,这密林深处……”

我抿了抿唇,微不可见地稍稍蹙了蹙眉,抬眼望向那仿佛连绵不绝、望不到丝毫边际,隐在层叠葱茏树荫之下,仿佛永远朦朦胧胧望不甚真切的密林山脉,只神色凝重道,

“这密林深处只怕并不简单……”

“虽不知此地究竟是何处,但想来像这大黑熊一般,较一般的普通黑熊而言,堪称战斗力biàn tài的奇葩变异品种,这茂密连绵的密林里,只怕也并不在少数,若是贸然惹了不该惹的存在,只怕会性命难保!因而,你探路时切记要小心谨慎,不可贸然而为。”

“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

那沧肆虽不甚清楚这密林之中究竟存在为何,但似是也已察觉此处的不妥,故而便只神色凝重,认真点头应声道。

见此,我便只抬手拍了拍那默默立在一旁,一副满不情愿但却又不敢胆肥来奋起反抗,只动不动地便偷偷摸摸瞅上我两眼,以聊表心中愤愤的大黑熊,

而后,微勾唇,笑的可谓很是不怀好意,一副无良奸商的模样,只慢慢悠悠地抛出诱饵道:

“好好干,待到回来时,两条金鳞大鱼……”

于是乎,眼见那大黑熊瞬间两眼放光,如同打了鸡血的模样,我便知,此事乃是成了,

故而只朝着他们略挥了挥手后,便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迅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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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量山脉

位于京城西北方向不足百里的距离处,

可谓有一条巍峨险峻、郁郁葱葱、植被密布的巨大山脉,横跨南北,密林深深,仿佛无边无际般,一路朝着那正北方向不断连绵起伏而去。

然而,那钦阳城中的老一辈,却可谓都对此处山脉讳莫如深、三缄其口。

甚至于,于天陵的山河舆图之上,都只是模糊地标明大概而已,甚至于连一个官方名称都无,只口耳相传,皆称——“无量山脉”。

若说那京郊雾山乃是一极为神秘之所,

半山腰之上终年烟雾缭绕、朦胧模糊,入内之人往往于漫山浓雾之中迷失方向,乱了方位,入目所见皆是下山之道,仿佛永远也不能登上此处峰峦山巅般,一如那传闻中,被住在雾山之上的妖魅精怪施了术法,使之惑了所感的话,

那这让众人讳莫如深的无量山脉,可谓,便没有这般温和良善了……

在这钦阳城中的老一辈眼里,自他们年纪尚幼,堪堪记事起,这无量山脉便是出了名的埋骨之所。

以往若是遭受大灾,遇上巨大荒年之时,

即便这天陵各处都到了几乎颗粒无收的地步,但这无量山脉却不知为何,竟依旧是郁郁葱葱,繁茂勃勃的生机盎然模样。

荒年大灾,无路可逃,

眼看着着实是活不下去了,便有人开始打起了这无量山脉的主意……

虽说这世世代代下来,都口耳相传这无量山脉乃是一禁地般的存在,可谓绝然进不得之所。

但,这横竖都是死,即便是心中胆寒发憷,忍不住地两股颤颤发抖,但却还是忍不住地想去试上一试。

于是乎,这无数的人,于深深望了望身后那瘦骨嶙峋、数日不进水米的妻儿一眼后,便只能勒紧了裤腰带,而后,鼓足勇气、视死如归地走进了此座无量山脉之中。

但……

眼见着这进的人,一批又接着一批,然而,却从不曾有一个人出来过,

听说,于最先的那段时日里,

那些战战兢兢、畏惧害怕,却依旧是寸步不离、翘首以盼地守在无量山脉之外的人们,甚至于能听见那葱茏茂密的密林深处,那不断声声响起的惨叫痛嚎之声,

只不断高低起伏而起,声声切切,不绝于耳……

使之闻着皆头皮发麻、心中胆寒不已,只能抱紧怀中不断啼哭的孩童,而一并痛哭流泪、声嘶力竭。

久而久之,这无量山脉的凶名便愈发可怖,远布而开。

再也没有人敢冒死进此处无量山脉,即便是生生饿死,即便是山穷水尽无路可走,却也再无人敢去碰那无量山脉一根草木。

郁郁葱葱、仿佛永远望不见尽处的密林里,此座无量山脉显得愈发神秘骇人,

就如同一头大张着黑黢黢血盆大口的洪荒巨兽,虽是寂静悄然无声,却是时刻蛰伏,触之毙命,无人敢小觑。

……

然而,鲜少人知的是,

那闻名遐迩的开元寺所位居的灵虚山的一处陡峭山崖,此番,却竟是恰恰好地,紧挨着这传闻中的无量山脉的边际wài wéi,

而由于此处山崖险峻的缘故,千百年来,几乎无人下过崖底,故而,此处玄机也基本上是无人知晓。

但……

这人呐,总是会有那么个别极倒霉的存在。

故而于永安四年的二月初一里,

这千百年来,可谓从来都无人下过的崖底,终是被一倒霉蛋给前无古人地下了,而且,还是甚是倒霉地直直掉下去的!

而当然,祸不单行的此人,既是倒霉起来,又怎么可能会这般简单了之。

此番,那本是所坠之地,实则并非那无量山脉之中,

但却因着这般那般,想躲避狼群的缘故,此人便可谓是一路毫不犹豫地直奔那无量山脉之中而去,堪可谓是,挡都挡不住……

……

而这位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倒霉蛋,此时此刻,却可谓正立于一波光粼粼、清澈见底的潺潺小溪前,静然垂眼而望……

清风拂来,衣袂微扬,

墨发三千如瀑静然垂曳于身后,远山如黛般的柳眉此刻只向上微挑着,凝神望着粼粼水面,却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远远望上去,如仙如幻,美妙绝然,一如惊世梦境……

但事实上,这“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美妙如幻场景还尚来不及维持一瞬,便已然是瞬间破灭了。

只见这所谓的“伊人”,此刻可谓毫不顾及形象地啧了啧嘴,而后默默摇了摇头,只甚是惆怅地长长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清澈见底、澄澈剔透的溪水此番着实是吸引力甚大,

尤其是对于我这种,由于伤口处淋漓鲜血淌了一背,身上衣裳此刻都可谓黏黏糊糊地尽数粘在身上的人来说,便更是太过诱人了些。

此时此刻,自己只想不管不顾地就此跳下去,于这清澈剔透的粼粼溪水之中好好洗净一番,方才是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然而,这般的想法,如今看来,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毕竟……

我不禁默默摇了摇头,想起自己先前于绘制符隶时,往朱砂中凝入鲜血之后的奇效,

觉着自己今日若真是这般做了,只怕这溪水里的鱼,会直接翻了肚皮,翻了白眼,被哗啦啦地毒死一大片去!

要知道,先前自己不过是于这溪水中稍稍洗了洗手上的猩红血迹而已,

此时此刻,这清澈见底的粼粼溪水之上,那就此翻了肚皮,被“毒”晕过去的金鳞大鱼便近乎有十几条之多,可谓全都一条条,飘飘荡荡地浮在水面之上……

远远望去,这场景可谓甚是壮观。

虽说自己也不甚明了自己这鲜血中的玄奥,但,想来只怕也并不那么简单。

故而,为了自己的后续口福,也为了这附近动物小兽的性命着想,

我只能默默按下心中这般想法,掐诀随意捏了个涤清诀,可谓甚是委屈地勉强清洗了一番背上血迹。

而后,秉承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

我便心中窃喜地就此寻了一树枝来,费了些工夫将这浮在水面之上的金鳞大鱼给依次串成串,往肩上那么一挑,

随即,便心满意足地朝着那山洞处迅速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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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密林深处

而此番,自己于这西北方向一路探下来,我只觉着这愈往内探,便愈是心惊。

早在先前,自己便隐隐有所感,这山脉之中,密林深处,似乎有着了不得的存在。

而由于修仙之人变得更加敏锐的五感,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甚是缥缈玄奥的直觉来看,这密林深处的东西可谓远远不是现如今的自己能够轻易企及的境界高度。

故而,这惹不起,便只能躲得起了……

对于这密林深处的存在而言,自己现如今几乎堪为蝼蚁,只能远远绕道而行,不可轻易触及冒犯,

否则,只怕分分钟连渣滓都不剩下一丝一毫。

且此番愈往内走,那无形而开的巨大威压之感便愈发明显,

甚至于,到后来,竟隐隐有些心滞之感,唯觉全身血脉逆流翻腾而上,全身青筋尽数凸起,而气息更是起伏不定,沉沉压抑着几近窒息,再也不能往前行进分毫。

于是乎,察觉至此,自己便已是瞬间明了这其中利害,故而只甚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毫不犹豫地径直往回而返……

然而,我却不知道的是——

恰于我心滞气闷,被那密林深处的巨大威压压得几近窒息,方才即刻转而往回行去之时,

那遥遥千里之外、从无人涉及的密林深处,

一双整个瞳仁眼眶内都几近布满浓郁墨色的澄澈眼眸,此刻,竟忽地缓缓睁开来,

随即,于千里之外,遥遥望向此处方位……

……

然而,此时此刻,

正肩挑着数十条昏厥过去的金鳞大鱼,只脚步轻快、心满意足地朝着那处山洞行去的我,却也不曾知晓的是,

此番自己这般一个不经意的溪中净手的细小行为,只是几滴几缕猩红血色,静静悄悄地,顺着这澄澈潺潺溪水渐渐蔓延而开……

在这几乎无人察觉的细微之处,却是如同蝶翼轻颤般,只一点点地,悄无声息地激荡而开,

而后就此,又会将牵起怎样的连锁反应,卷起怎样惊天翻腾的惊骇飓风,掀起多大的滔天风浪,拨乱了多少人与兽族的星盘宿命。

却已是,无从知晓……

多年多年以后,

当这一方原本算是这无量山脉wài wéi边际,可谓甚是贫瘠匮乏之地,

忽地摇身一变,成了一其间灵药灵植跟骤然疯了般茁壮成长,繁茂极盛,其间生物则也跟忽然发了疯,捡了宝般,只一个个地,尽数骤然齐齐进阶成灵兽的新秀之地,

可谓是瞬间,惊呆了这无量山脉里许多老牌灵兽的下巴。

然而,却始终,无人察觉这蜿蜒曲折、潺潺而过的剔透溪水之中的奥秘……

只除了那些倒霉的,一时因补的太过而导致齐齐翻了肚皮晕了过去的金鳞大鱼们。

当然,它们也没这机会将这鲜少人知的秘密给抖落出去了,因为——

大部分的它们,都可谓无一例外地尽数进了那罪魁祸首的肚子里,而后,重新去投了胎……

……

此番,当我重新回返那一处山洞,将肩上金鳞大鱼仔细洗净放好后,便托了腮坐于洞中圆石上,

而后,一面漫不经心,用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眼前跳耀跃动的火堆,实则却是在放出神识细细探查此处地形,以辨别应该如何离开这一奇异之地,一面等着那沧肆及那头大黑熊回返此处。

却不曾想,

眼见着外间夕阳西下,落霞漫天,天色将暗,

而约定的一个半时辰也已早过许久之际,却竟还不见那沧肆及黑熊身影出现。

而眼见于此,我不禁微蹙了蹙眉,放下手中树枝站起身来,想着要不要出去寻他们一下。

却没料到,恰于此时,伴随着高高低低、不绝于耳的哀嚎惨呼之声,

两道形容狼狈、鼻青脸肿,望上去可谓甚是凄惨的身影,此刻终是一瘸一拐地缓缓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望着眼前那一张原本是刀削斧凿般,容姿逼人的俊脸,然而此刻却已然是摇身一变变成鼻青脸肿的包子脸,几乎快要认不出来的沧肆,以及那本就鼻青脸肿、满头是包,现在又在其上更添无数个大包的黑熊,

只觉着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地蹙眉问道。

“别提了,”

那沧肆说着,不小心瞬间牵动了脸上那姹紫嫣红的伤口,只忍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

而后,便只能没好气地捂着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此番,简直要被这头蠢熊害死!”

“一开始探路探的还好好的,可待到进了一片树林之后,这蠢熊不知怎么的,便突然就停了下来,我还未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它忽然耸了耸鼻子,而后就两眼放光、眼神发直地直奔那树林里而去。”

“你不是说这密林深处甚是危险吗?故而我也并未进去,只守在wài wéi等着这蠢熊出来。”

“却不曾想,这不多时工夫,这蠢熊倒的确是出来了,可怀中却竟还抱着一大树桩子,而身后,居然还跟着无数只怒不可遏、暴跳如雷的猴子,只一路怒气冲冲、龇牙咧嘴地狂追而来!”

“呵,这蠢熊倒是聪明,心中狡猾的紧,抬眼看了我一眼后,便停也不停一下地直接撒开脚丫子就跑,”

“待到那一群怒气冲冲、龇牙咧嘴的猴子跑到我跟前,一拥而上地把我暴揍一顿后,我才发现这蠢熊尽是惹事,不知天高地厚地招惹了这群猴子便也罢了,居然还甚是没有江湖道义的自个儿径直跑了,只留下我被当做同伙挨了一顿好揍!”

“这不是,好不容易才从那群猴子手里跑出来,快到这山洞口,才看到这抱着树桩子等在山洞外的蠢熊身影,方才是一并进来了……”

那大黑熊此刻似是也明白自己此番做的不甚道义,故而眼见着那沧肆捂着脸,没好气地朝我开口告状之时,

便忍不住地将怀里的树桩子抱着紧了又紧,而后便默默地,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后挪去,

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此刻只贼兮兮地不断来回溜啊溜,

似是想趁着我尚未发觉之际,赶紧从这一方危险之地悄无声息地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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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猴儿酒

然而,眼见着这计谋还未得逞,

却只觉自己毛茸茸的耳朵骤然那么一痛,

随即吓得连忙抬眼望去后,便只望见一张似笑非笑,依旧是鼻青脸肿,然而瞧着却甚是危险的脸,

只见那人远山如黛的柳眉微挑着,唇角微勾,璨若星辰的潋滟眸中,此刻分明闪动着一种名叫“危险”的光芒,

见此,那大黑熊只觉自己后脊一凉,一种大难临头,小命即将不保的感觉,瞬间便抑制不住地袭上心中,

而后,只可谓吓得委屈巴巴,终是憋不住地嚎啕大哭,“哇”地一声倏地哭嚎出声来……

……

望着眼前那虎背熊腰、身形如同小山般甚是高大,然而此时此刻,却委屈巴巴,哭的可谓一抽一抽的大黑熊,我只觉着这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不得不说,这般的搭配,冲击力着实是太大了些,我这小心脏一时间还真有些经受不住。

“得了得了,我还没对你作甚呢!你这么大个哭成这个丑样子也不害臊……”

我勉强忍住额角青筋直跳,想将这蠢熊抬手扔出去的冲动,望着眼前那嚎啕大哭、眼泪汪汪的蠢熊,只没好气地无奈扶额道。

闻此,那大黑熊似是也察觉到了我的不悦之情,

故而,便忙不迭地止住了哭嚎之声,甚至于,这一时气收得猛了些,还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嗝,

紧接着,便只见其鼻子不住耸啊耸的,上下一抽一抽的,眼泪于眼眶中来回打着转,只抬眼甚是可怜兮兮望我一眼后,

便甚是依依不舍地低头认真瞅了瞅自己那怀中紧抱着的树桩子好几眼,

而后,便只可谓忍了忍痛,眼中委屈巴巴地含着泪,如同壮士断腕般,模样万般不舍、磨磨蹭蹭地将怀中的大树桩子拿出来,朝我的方向默默地挪了挪。

“这是做什么?怎么?你要用这大树桩子贿赂我不成?”

见此,我不由得眉梢微挑,只觉着颇有些好笑,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而,却见这大黑熊此刻虽可谓满脸依依不舍,但却甚是肯定的表情后,

我虽是颇有些惑然,却还是不禁正了正色,就此将那大树桩子接了过来。

而待到接过来后,

我却发觉这看似平平无奇、其貌不扬的大树桩子实则似是另有玄机——

到手之后,这抬手掂量的感觉似是与一般的树桩全然不同。

而待到垂眼望去,凝神细细观察了一番后,我竟发觉那大树桩子的一侧之上,此番居然有一小孔,其上还用着树胶与软木给仔细地封存塞上了!

这是,什么?

见此,我不禁有些微愣,便忍不住地伸出手去,将那塞好的软木给一把拔了下来……

却没成想,随着我的此番动作,一股浓郁诱人、极其香醇馥郁的浓浓酒香忽地骤然散发开来,瞬间布满了整个山洞……

而那被拔开来的树桩处,此刻,则正咕噜噜、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出晶莹剔透、香醇诱人的美酒来!

见此,我不禁忙不迭地将那软木塞子给一把塞了回去,

然而,眼见着地上那由于自己的一番鲁莽,而已然是积了一小洼的香醇美酒,却还是忍不住地狠狠心痛了一把。

猴儿酒啊!猴儿酒!

没成想,这大树桩子里装的,居然是那稀世罕见、极为珍贵的猴儿酒啊!

这般好的东西居然被自己浪费了这么多,简直太暴遣天物了!

思及至此,我只忍不住地泪流满面,心中不住后悔……

谁知道这傻不拉几的大黑熊居然如此识货地寻到了这稀少难得的猴儿酒来!

噫吁嚱,看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熊也不可貌相啊!

然而,心痛尚不足一瞬,

却见那原本还在一抽一抽,眼泪汪汪的大黑熊,此刻眼见着那香醇诱人、晶莹剔透的美酒由那树桩子里溢出来之后,

那一双眼泪汪汪、黑漆漆的小眼睛可谓瞬间就直了,什么眼泪啊也不流了,心里也瞬间不害怕了,此时此刻这一瞬间,心中想的,眼里望的,便只剩下眼前这香醇诱人的猴儿酒!

于是乎,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

便见这大黑熊忽地满是兴奋、蠢蠢欲动地仰头高嚎了一嗓子,而后便两眼发直、眼神晶晶发亮,如同离弦之箭般,瞬间便“蹭”的一下蹿了过来……

而后,也顾不上地上的什么灰尘碎石,直接就此趴了下去,毛茸茸的大脑袋俯在地上,就着地上那溢出的一小洼猴儿酒径直喝了起来……

这大黑熊,想酒想疯了吧!

眼见着此情此景,我不禁目瞪口呆,

于是乎,我便只能愣愣地,望着眼前那大黑熊此番高高撅着屁股,俯在地上,将地上那积着的猴儿酒给悉数喝光,

而后,眼见其可谓甚是心满意足地爬起来,美滋滋地拿着其毛茸茸的大熊掌胡乱抹了抹嘴,响亮地打了个酒嗝……

而待到其一眼瞥见我怀中抱着的大树桩子时,那一双醉醺醺的小眼睛里,此刻可谓又瞬间放出万丈光芒来,只满是意犹未尽地啧了啧嘴,两眼发直地死死盯着此处,似是还想扑上来将这树桩子的猴儿酒给一并喝掉。

然而,这大黑熊正口水直流、蠢蠢欲动地想上前行动之时,

却一个不经意间,忽地瞥见我似笑非笑,凉飕飕望向它的眼神,

于是乎,心中的那个火热劲,只瞬间就被这一盆泼头的冰水给浇熄了,

故而便只能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而后默默地将身形挪开,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默默将视线移向别处……

然而,此番动作还未来得及维持一瞬,

却见其似是骤然酒劲上来了般,只倏地“哐当”一声巨响,便径直栽了下去,

而后只大头朝下、姿势甚是奇怪地趴在地上,毛茸茸的大脑袋拱了拱,胡乱哼唧了一声后,便醉的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直接呼呼大睡了起来。

我天!

这,这大黑熊的酒量怎么竟这般差!

望着眼前那醉倒在地、呼呼大睡的大黑熊,我只觉着此时此刻,这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就此奔腾而过——

话说,我还想问问它这究竟是在哪发现的这猴儿酒,好到时候再偷偷前去,顺上那么一波的呢?

怎生自己这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这大黑熊竟已是醉的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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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暗夜

月黑风高夜,山野密林间,幽深山洞里,

此时此刻,此处山洞的气氛似是颇有些诡异……

幽深隐秘的山洞深处,此刻,不断跃动跳耀着的火焰,似是将其间之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只遥遥映在那山洞石壁之上,于其上,影影绰绰,变幻反复,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月色晦暗半掩的密林夜里,模样望着竟隐隐约约有些渗人。

而其中一鬓发散乱、墨发低垂,形容望着甚是狼狈,身上原本华美繁复的墨色衣裳此刻颇有些破烂,瞧着可谓弱不禁风、纤细孱弱的女子,

此刻,可谓正高肿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如瀑般的青丝静然垂于身侧,一弯如黛般的柳眉微挑着,抬手默默摩挲着莹洁小巧的下巴,垂眼望着眼前地上昏迷不醒、呼呼大睡的一头身形巨大的黑熊,

只凝神端详良久,却也不知究竟是在思索着什么……

而此时此刻,那一张鼻青脸肿,可谓尽是淤青血肿的脸,已是看不出半点往日眉目如画、容色倾城的痕迹,

故而,在这般的荒野密林中,在这幽深隐秘的山洞里,这般的一张脸,骤然出现在视野范围里,瞧着,竟还颇有些渗人的慌。

而此番,又映着那脸上不断斑驳跳耀的影绰光影,

以及那过分认真,托腮静静端详许久,然而却始终望不清其中究竟意味的眼眸,

不知为何,这般看上去,竟似是颇有几分在算计眼前这熊肉究竟是该腌还是该烤,这熊掌究竟是该清蒸还是红烧的意味……

瞧着,倒颇有些让人后脊一凉……

当然,若是那头大黑熊此刻能悠悠醒转过来,望见此时此刻这女子的模样,只怕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惊声尖叫起来,而后只双掌抱头、慌不择路的哆哆嗦嗦直奔出去。

但话说回来,

当然了,此时此刻,这般场景实则不过只是模样望着有些渗人可怖罢了,

毕竟,对于这皮糙肉厚、脑子还不太灵光的大黑熊,现如今的这女子,还算是未曾想到要将其宰了吃这一茬的。

故而,此番眼见着这女子于托腮凝神端详许久后,

连身侧的那沧肆都忍不住地想开口问上那么一句“你究竟是想做什么?”之际,

便见其终是打破了这近乎凝滞般的诡异静默氛围,只啧了啧嘴,缓缓开口道:

“啧啧,看来这猴儿酒确是不错,只不过,望这黑熊的模样,只怕要睡上一天一夜方才能醒转了。诶,也罢,现如今看来,只怕唯有等它醒过来,才能好好相问一番了……”

“算了,暂且先不管它,来来来,沧肆,别站那杵着了,赶紧将这鱼给烤了,今日我这收获可甚是不错……”

……

待到又是一番专属于金鳞大鱼的饕餮盛宴过后,

我只闲散坐在火堆前,随手往眼前那不断跳耀着的火堆中扔了几根树枝后,

便朝着那紧蹙眉心,一脸黑沉面色,坐在一侧背过身去给自己脸上身上伤口上药的沧肆,缓缓开口道:

“我今日大抵探查了一番,由此处山洞为起点,西北方向则是那山野密林,只一路蜿蜒绵延而去,不知究竟通往何处,而往东南方向大致行十里左右,便可行出此处地界,寻着人烟。故而,明日一早,你便可出发往东南而行,方可出此密林。”

“我明日一早?那你呢?怎么,你不打算走?”

那沧肆闻此,不禁顿住动作,只就此扭过头来,蹙眉开口问道。

“我还有事未了,故而待事情完结后,我便再行出去……但你不是要急着拿那九转还生丹回去救人吗?若是这般,便无需在这与我徒劳浪费时间,耽误工夫了……”

“有事未了?这人烟罕至、荒山野岭的,你在此能有何事?”那沧肆见我这般回应,不由薄唇微抿,似是颇有些不信。

“这个嘛……”

我只悠悠然拉长了尾音,抬眼瞥了瞥不远处那正瘫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大黑熊一眼后,便忽地挑了挑眉,唇角微勾,眸中略带狡黠之色笑道,

“不瞒你说,此番这笨熊带回来的那树桩子里的酒,那可当真是好东西。故而,我准备等这厮醒来后,再同它一道前去重新偷上一波。”

“那我同你一道前去……”闻此,那沧肆只就此垂下眼去,淡淡抛下一句后,便又重新背过身去,继续上药。

“咦,可你不是要急着回去救人吗?”

望见这厮突如其来的傲娇小模样,我不禁有些怔愣,忍不住开口问道。

“救人之事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更何况,今日遇见的那群猴子也不知究竟是何品种,一个个的力气都大的惊人,故而我还是同你一道前去方才为妥……好了,此事你也不必再多言了,就这般定了!”

那沧肆此刻只留我一个墨发高束的后脑勺,依旧语气不变、动作未停地动手上着药,连个多余的眼神风儿也未曾转过来给我,

只直接就这么一拍板,十分**du cái,丝毫不容我拒绝反驳地,给径直便定了。

于是乎,

此时此刻,坐在火堆前的我,眼见这一番往来拉扯之下,此事竟已然莫名其妙地成了一不容转圜的事实,便不禁望着那厮墨发高束的后脑勺可谓甚是愤愤不平,欲哭无泪——

可是,这位大哥,重点是,像这种偷鸡摸狗之事,我怕你拖我后腿啊!

……

而后,夜色渐深……

苍穹之上,寒凉月色暗掩于云中,

寒夜寂寂,星光微渺,

在这幽深寂静的密林深处,此番,便只能闻见偶尔的清风微拂、草木悉索之声;时不时响起的几声虫鸟低鸣之声;以及,那猛兽蛰伏夜行,偶尔带起的细微草木枝桠摩挲之声……

伴随着那浅浅淡淡的潺潺流水之声,更显寒夜寂静,夜色暗深。

而这一处幽深隐秘的山洞内,

此刻,于那跳耀跃动的火堆旁,

一墨发低垂、青丝散落的女子已然是靠着洞中巨石,只身形微蜷,双手抱臂,以一种不自觉却下意识自我保护、防御一切的动作,斜倚巨石一侧,静然阖目休憩,

而于火堆的另一侧,

那本是已然背过身去沉沉睡去了许久的沧肆,此刻,竟忽地转过身来,

随即,只凝眸望了那阖目休憩,光暗影隐约交错中显得有些朦胧远去,遥遥似不真切的女子半晌之后,

便忽地缓缓垂下眸去,而后,一点一点,缓缓攥紧了手心。

但此时此刻,这山洞之中的二人都不曾知晓的是,恰于他们或闭目休憩,或辗转反侧、眸色渐深、心思沉沉不明之际,

距离此处山洞大约二里的陡峭崖底处,

此番,竟是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列身着银甲的御lin jun护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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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遇狼!

“统领,您看,前方那处,似是那摔下悬崖的凤辇……”

暗掩于云中,显得有些晦暗微缈的月色照耀下,

那好不容易、费劲千辛万苦,方才是勉强下到崖底的这列御lin jun们,此番,还未来得及好好喘口气,便已然是一眼望见了不远处那已然是摔得支离破碎、唯剩遍地残骸的凤辇车马。

而那领头的统领大人此番于一眼望见后,便忙不迭地快步走上前去,就此蹲下身来,于其中支离破碎、残骸遍地的车马碎片之中翻找寻觅许久后,

方才是从中拿出一上雕徽记,彰显着它曾经是多么巍巍在上、风光华贵的存在的檀木碎片来,

而后映着幽幽的月光,眯眼眼神望了许久,便肯定地一颔首,拍板下了定论——

“没错,此处乃是我天陵皇室的徽记标志,想必定是那凤辇无疑。”

“只是,这凤辇既然在此处,那皇后娘娘呢?”

那领头的统领将手中木片收入随身携带的锦袋之中后,便站起身来,映着天际半掩的月色,凝神打量起周围来。

然而,却不曾想,

才刚刚瞥见距离凤辇残骸不远处,那似是摔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马匹模样,还未来得及上前查探究竟之时,

却忽然闻见四周丛林之中,此番似乎隐隐约约有着悉索草木摩挲之声渐响而起,

在这夜色深深的密林之中,显得颇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统领……”

“统领大人!”

身侧的御lin jun们此刻似也察觉到了此番的不对劲之处,故而只纷纷迅速地聚集拢来,

随即,一面迅疾拔出腰际寒刀来,训练有素地迅速背对背围成一个圈,可谓面露警惕、神情紧张的凝神盯着四周丛林内景象,一面忍不住朝着那中央位置的统领陆续出声开口提醒道。

“我知道!都各自小心些!”

那统领此刻也紧握着寒刀,只凝神盯着正前方向,满是警惕、神色凝重地开口道。

而后,于这神经紧绷、千钧一发的紧张氛围之中,

却见那四周的幽密丛林深处,那影影绰绰的茂密草木之中,

此刻,在这晦暗的、颇有些望不甚分明的朦胧月色之下,竟隐隐约约,缓缓就此从中露出一双双绿莹莹、寒意森森的眼眸来,

藏在那深可及腰的茂密草木里,只一点点地,缓缓逼近而来……

“这是……”

此时此刻,望着身周密林之中,那此起彼伏骤然显现而出的,近乎将他们尽数包围起来的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

这些手握寒刀的御lin jun们,不禁有些战战兢兢,手中隐隐颤抖,

不得不说,此时眼前的这般场景模样,还真是让他们忍不住地,想起一十分不妙的猜想……

但紧接着,

并未给他们太多思索时间,

这四周方位的密林之中,此时此刻,那忽地此起彼伏、倏地响起的阵阵森凉狼嚎之声,便瞬间证实了他们的猜想,打破了他们隐隐希望此番事态并不会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发展的希冀!

“是狼群!狼群!”

此时此刻,那一列御lin jun中,

一稍显稚嫩的御lin jun,在意识到自己那不妙的猜想竟然如此乌鸦嘴地成真之后,不由得忍不住地瞬间朝着那身侧同伴嚎了起来,

一双握着寒刀的手此刻都控制不住地打着颤,甚至于将那“狼群”二字说出来之际,都忍不住地在打着飘儿……

“狼群!真的是狼群!”

“这边也有,那边也有!”

“全都是狼群,我们这是被包围了!”

“怎么办?怎么办?”

伴随着那稍显稚嫩的御lin jun的一嗓子嚎出来,这一列御lin jun,此番眼见着身周四侧,已然是将他们牢牢包围在内的狼群,都不由瞬间慌了,只声音颤颤,战战兢兢地哆嗦开口道。

“都给老子镇定些!别一个个的,跟孬种似的自己先乱了阵脚!要想活命的,就把手中的刀都拿稳咯!跟娘们似的磨磨唧唧,能救你们的命吗?”

那位处中间的统领此刻只瞪大了眼睛,恨不得一刀劈了那一个只知扰乱军心,吓得魂不守舍的面容稚嫩的小御lin jun,

而后只强自忍着怒气,朝着身后那乱了阵脚,已然吓得魂飞魄散的御lin jun们怒吼道。

……

温凉如水、半掩云中的晦暗月色之下,寒夜寂寂的密林里,

此番突如其来、骤起的阵阵森凉狼嚎之声,只瞬间,便打破了这其中原本的寂静与平静,

而后,唯见那影幢丛生的茂密林中,树桠静然休憩的鸟雀此刻只倏地惊起而飞,羽翼扑簌着,直直冲天而去……

寒风拂林而过,骤歇虫鸣而惊,

林中小兽骤然惊起逃窜,只慌不择路,四处奔逃而去。

而这一沉沉睡去的深深密林,此刻,就仿佛骤然惊醒了般,伴随着这阵阵狼嚎声起,无数生灵惊醒而动,喧嚣骤起……

而这一处本显荒芜寂静的崖底处,此番,气氛却显得可谓颇有些诡异——

一番醍醐灌顶般的怒喝之后,方才是勉强稳下心神来的那些御lin jun们,

此刻,只依旧有些颤抖地握紧了手中的寒刀,身形紧绷,背靠背紧紧地围成一个圈,

而后,便只瞪大眼,死死地盯着四周方位那眼眸中闪着幽幽碧绿寒光,愈逼愈近、数量惊人的狼群,唯觉两股颤颤,心中发寒……

这般数量繁多、身强体壮的狼群,只怕,今夜真是要葬身于此处了!

……

“嗷呜!”

伴随着一声高昂的狼嚎声起,

那原本步步紧逼、一点一点渐渐逼近的狼群,此番似是终于接到了那进攻的命令般,

只纷纷仰天扬首高嚎一声,带着蠢蠢欲动的兴奋与躁动,带着寒意森森的嗜血之意,似是对此应和,

而后,便只瞬间齐齐上前,前足紧绷用力,露出其锋利森寒的牙齿与利爪来,朝着那包围圈中的“猎物”们迅疾如电地扑去……

于是乎,月下的此处崖底,

接下来的时间里,纷繁上演的,便是那近乎屠戮般的互相杀戮——

此处,唯见猩红血色遍淌,弥漫血意蔓延而开,

蜿蜒流逝的,是鲜血,亦是生命……

氤氲缥缈的迷蒙月色之下,

此番,

寒刃森森,刀光剑影,就此,破开那温热的毛发,刺穿柔软的肚皮,刺向那迎面扑来的恶狼喉间,而后,血色漫溅,一如那倾盆大雨,遍洒而下,染了满身满脸,

亦或是,

利爪锋芒一掠而过,长而尖锐的獠牙,不带一丝犹豫迟疑地,径直穿透那柔弱的脖颈,咬断那人的头颅,而后,嚼肉饮血,吞噬入腹,唇齿间,尽是一片腥热血意。

这是最原始,最残酷的杀戮,

亦是血肉横飞、残骸遍地的战场,

一场关于或死或生的殊死搏斗,在这月色晦暗、星光半掩的暗夜里,悄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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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已然身死?

“撤退!撤退!顺着来时的路,赶紧从这山崖上爬上去!都听到了没?”

领头的那统领,此刻只胡乱一把抹掉自己脸上腥热滚烫的狼血,朝着自己身边已然是所剩无几的兄弟,大声急急吼道。

“统领,狼群太多!我们根本出不去啊!”

身旁的御lin jun此刻已杀的两眼通红,唯见满身满脸的淋漓鲜血悄然浸透身上甲盔,其中,已然分不清那血究竟是那狼群的,还是这身旁相继倒下的兄弟的,只朝着那领头的统领急声喊到。

“集中,互相掩护!从东南角方向杀出一条血路,突围出去!”

“是!”

伴随着身边此起彼伏,却已然所剩无几的应声,

剩下来的御lin jun们此刻只纷纷且战且退地聚集拢来,而后,便红着眼,拼命地不断挥舞着手中寒刀,朝着东南方向一路拼死厮杀出去。

……

一刻钟过后,

这一列原本整齐有序、近乎数十人之多的御lin jun,此刻便唯剩下寥寥三四个人,

他们只牢牢拽着藤蔓,勉强地攀附在悬崖之上,垂眼望着底下那穷凶极恶、数量繁多的狼群,不断疯狂撕咬啃食着自己身边兄弟的残肢尸骸的惨烈场景,

一时间,唯觉心中恨极,却也下意识地庆幸——

毕竟,至此,他们终是一路浴血厮杀而出,就此逃出生天,勉强躲过那狼群疯狂的噬咬杀戮。

那领头的统领此刻于静静凝神望了许久之后,

便终是缓缓松开了一直紧攥着、已然是渗出血来的手心,

而后,只甚是疲倦地朝着身侧余下的御lin jun们一挥手,声音颇为嘶哑地开口道:

“回去罢。”

“可是,统领,此番我们还未寻着皇后娘娘!”身侧的一御lin jun此刻只顶着满身满脸的血污,忍不住地朝着那统领开口道。

“你觉着……”

那统领抬起眼来,望向那出声的小御lin jun,而后伸出手,朝着底下那近乎人间炼狱般、血色漫天的屠戮惨象遥遥一指,只声音嘶哑,缓缓开口道,

“你觉着,皇后娘娘她一介弱质女流,即便是能洪福齐天地从悬崖上摔下来而侥幸不死,但在这般的境地下,难道能躲得过这密林之中的这些穷凶极恶的猛兽?躲得过这些锋利森寒的獠牙吗?只怕,早就不知葬身在那一猛兽的腹中了……”

“可是……”

那一御lin jun估计是祭天大典时,亲眼见着了那烈焰fèng huáng直冲云霄的惊人景象,

故而,即便闻得那统领如此说道,却还是忍不住地出声反驳道,

“可是统领大人,皇后娘娘她,乃是那神只降世,天命凰权呐,怎么可能,就这般容易地死掉,这般容易地便葬身于猛兽腹中?”

“神只降世,天命凰权?呵,这些大人物的手段,小子,还是宁可信其无,莫要信其有啊……更何况,即便真的是那天降神只又怎样,这万仞高的悬崖摔下来,只怕不死也难咯……”

“可……”

见那小御lin jun还是忍不住地想出声辩驳,那领头的统领不由摇了摇头,

许是共同历经一番生死之后,自己内里心绪有所不同了,

故而,即便这小御lin jun此番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声辩驳,他也并未像往常一样出言叱责,

而是指了指底下远处,那已然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几匹骏马,叹息缓缓道:

“我何尝又不希望像皇后娘娘这般的人物能够平安无事……”

“但你垂眼仔细看看,皇后娘娘凤辇车架前的那几匹骏马。早在我们未遭遇狼群时,它们便已然是血肉模糊,模样惨不忍睹了,而现如今,不过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工夫,便只剩下这一堆森森白骨。”

“你觉着,在这般的情况下,皇后娘娘她真能安然无恙、幸而存之?”

“哎,还是走罢,赶紧回去给陛下复命才是,莫要再多思多想这全然不可能之事了……”

伴随着这领头的御lin jun统领一声惋惜长叹,我已然“身死”之事,就这般的板上钉钉、盖棺定论了,

而后,又就此牵扯出无数的事情来,却是此时此刻的我,未曾预料,也不曾知晓的……

……

此时此刻的我,可谓正于那一处隐秘幽深的山洞里,倏地惊起而坐,听闻外间的阵阵狼嚎之声,面露警惕之色,

随即,于侧耳倾听稍许后,便忙起身来,用着身边可寻到的树枝石块于山洞洞口处摆了个简易的敛息阵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

正当我一面摆阵,一面于心中默默后悔不已,暗下决心,自己回去后定要好好研习一下这阵法之术,以期以后关键时刻能保小命之时,

那沧肆不由得也坐起身来,闻得外间此起彼伏、让人毛骨悚然的阵阵狼嚎之声,只微不可见地稍稍蹙紧了眉,而后,便望着我忙碌的背影,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摆阵,保命,遮掩行踪!”

我一面手脚不停地忙碌着,一面开口简要回答道。

“这样便能保命?”

那沧肆望着地上摆的“乱七八糟”的石块与树枝,不由得有些半信半疑。

“这叫阵法,你一个行外人看不出其中内里乾坤……”我只摆了摆手,手中动作未停,可谓颇为不以为意,“只要有用便行,你又何须刨根问底、明个究竟。”

“外间这是怎么回事?怎生突然出现如此之多的狼嚎之声?想来这狼群如此繁多,不会寻到此处山洞来吧?”

那沧肆见我并未多言,便也不再多加追问,只转了话题,望着外间洞口处,可谓略显担忧地开口道。

“放心,待我阵法摆成,不出意外的话,这狼群应是寻不过来,至于这外间究竟是何状况……”

我略顿了顿,手中动作微不可见地稍滞了一瞬,

而后,便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手中动作,只面不改色地缓缓收回往外放出的神识来,可谓语气未变、全然不见半点心虚地扯谎道:

“这究竟什么状况,我也并不知晓,说不准是这狼群见今晚月色甚美,一时心情颇激荡了些,便忍不住纷纷嚎上两嗓子呢!”

沧肆:“……”

当然,我微眯了眯眼——

毕竟,我总不能直言说那萧祁的御lin jun已是寻到崖底来,且还甚是倒霉地遭遇了狼群,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与浴血厮杀吧?

毕竟,表面上看,我还只是一普通人耳,即便可能有些“天赋异禀”,偶尔有些玄奥莫测的小东西,甚至于有时候这力气可能稍大了些,

但好歹,尚在常人所能接受范围之内,但诸如神识之类,却只怕还是莫要摊在明面上来说的好……

想来这能够越过数里,以神识清楚查探到远处景象之事,我觉着,只怕这沧肆还是有些接受无能的……

不过,这般看来。

只怕自己要尽早回去了,这拖的久了,说不准便会出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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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世人多欺我

又是漫长一夜,

天光已亮,流云缱绻,

苍穹之上,金光遍撒,云卷云舒,只静静悄悄于遥远天际之上缓缓流转,仿佛永远是那亘古不变的安然与静谧,仿佛从不曾被这喧嚣尘世所累,

一切,都显得那般的平静……

然而苍穹之下,灵虚山上的此处悬崖峭壁,却显得并不那么的平和安谧了……

历经一场残骸遍野的浴血厮杀后,便又继续马不停蹄、毫不停歇地径直攀崖而上的这几位御lin jun将士们,

此番,在历经一夜的提心吊胆、艰辛困苦,历经一路的惊险丛生、九死一生之后,方才终于是勉强攀登到了此处崖顶,

而后,便一个个地,纷纷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地直接瘫倒在地,揉着近乎要失去知觉的双腿双臂,只感觉自己已然是去掉了大半条命,只近乎要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

奉命前来探查的一列殿前御lin jun,

此番才堪堪来到此处崖顶之时,所一眼望见的,便是这般横七竖八、胡乱瘫倒在地,可谓甚是狼狈的模样。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是伤?其余的人呢?怎么只剩你们几个?”

带队前来探查的御lin jun统领此刻眼见此番场景,不由得急急几步走上前来,朝着其中那满身浴血、一身伤痕的领头统领开口问道。

“都死了……”

那领头的统领此刻只满身是血,甚是疲惫地缓缓坐起身来,声音嘶哑地垂眼开口道。

“什么!”

那前来探查的御lin jun统领闻得此话,不禁有些不敢置信,只忍不住出声确认道。

“是真的……”

那领头统领此刻只闭了闭眼,语意艰涩地,缓缓吐出这几个字来,

而后微顿了稍许后,便转过头去,朝着那前来探查的御lin jun统领开口道,

“哎……罢,先不在此多言了,且先扶我前去觐见陛下吧,具体事宜我会详细向陛下禀告清楚。”

“也好……”

那前来探查的御lin jun统领此刻只略略一颔首,也觉当是如此,故而,便只朝着左右一招手,便出声吩咐道,

“去,都各自搭把手,将他们仔细扶起来。对了,且注意些,莫要碰到其身上伤口。”

……

恰于这一列殿前御lin jun扶着那九死一生、勉强幸存下来的两三个御lin jun残兵,朝着那山顶之上的开元寺缓缓行去之时,

崖底处的密林之中,

此刻,唯见一墨色身影可谓甚是灵活敏捷地,于那茂密苍郁的草木树林之中穿来掠去,拂叶穿枝……

疏影斑驳间,浮尘缥缈间,墨色与翠色参织交杂着,

青丝飘散,衣袂缱绻微拂,浮光掠影之中,一如山间飞舞翻旋的精灵,仿佛,生来便长于此处……

然而,于其身后大概几十米远的位置处,一身着暗朱色侍卫服、清俊挺拔的身影,此番,却可谓并没有这一人这般的轻松自在了。

远远坠在后头、勉强才跟上前方身影的沧肆,此刻只两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望着前面那个隐隐约约、于苍郁林间穿来掠去的墨色身影,可谓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精疲力竭间,只一面勉强继续跟上前去,一面忍不住地暗自腹诽——

话说这苏慕,究竟是个怎样奇葩的惊人存在,

毕竟按理来说,在常人之中,自己已算是体力耐力甚好的了,且又有内力傍身,一般而言,只怕连续行个二三十里都可谓全然不在话下。

可这苏慕明明之前传言都不过只是一介弱女子而已,手无缚鸡之力,内无半点武力,而性子更是懦弱至极。

但怎生自己眼见的这位,却是个可以一掌呼飞一头两米多高的大黑熊,还面不改色的存在呢!

且更有甚着,今日这一大早起来,已然是在这密林之中来来回回地穿来穿去一个多时辰了,

就连自己都已然觉着体力不支、有些撑不住了,她竟还跟个没事人般,只分枝拂叶、穿来掠去,速度迅疾至极,近乎半点疲态都不显。

还真是,世人多欺我,传言不可信啊……

……

“终于找到了!”

望着眼前那苍翠欲滴、模样喜人,上结着无数个圆滚滚、鼓囊囊的葫芦状物事的碧绿藤蔓,我不禁眼前一亮,只就此顿下脚步来,欣喜出声道。

然而,正当我回过头去,想招呼那沧肆与我一道来采摘这葫芦之时,

却忽然发觉,原本一直紧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的那人,竟不知何时,已然是掉了队,不知踪影,

见此,我不禁微挑了挑眉,而后便朝着身后方向,用着灵力喊道:

“咦,沧肆,你人呢?”

“在这……”

良久之后,眼见着回声已然四散荡开许久,方才眼见一人气喘吁吁、精疲力尽地抬手拨开一丛葱郁灌木,由此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来。

“都说了让你无需跟来,你偏不信……怎样?发觉我说话,实则很有先见之明吧?”

望着眼前那已然累得几乎喘不上气来的沧肆,我不禁觉着有些好笑,只微挑眉开口道。

闻此,那沧肆只抬眼愤愤瞪我一眼,并不开口接话……

于是乎,我只能掩饰性地咳了咳,将嘴边笑意又硬生生地憋回去,而后,便轻咳了声,开口道:

“好了,且不说这个了,还是赶紧过来替我摘葫芦吧!毕竟,寻了这么久,方才好不容易寻到的。”

“对了……”

正要动手之际,我却倏地好似想起了什么般,抬手将腰际之上的储物袋摘下来,只暗运灵力,就此掐了个诀将其袋口敞开,而后,便朝着那沧肆招呼道,

“此番摘下来的葫芦,便装于此处吧。”

“装这袋子里?”

见此,那沧肆不禁蹙了蹙眉,瞥了眼那小而精致的储物袋一眼后,便抬眼望向于我,忍不住狐疑地开口确认道,

“这般小的袋子,哪能装进这么大的葫芦?苏慕,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啧啧,小子,这你就不懂了……”

我抬手拍了拍那沧肆的肩,只一脸意味深长地摇头晃脑道,

“正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之物,你没见过,并不代表不可能。来来来,既然如此,今日便给你长个见识,且看好了……”

说着,我便微挑了挑眉,

而后抬手由那苍翠藤蔓之上,扭下一个最大的葫芦来,将其往那储物袋敞开袋口处一放,

而后,便只见眼前白光倏地一闪,手中的葫芦已然是“嗖”地一下进了那一储物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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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

眼见于此,那沧肆不禁觉着有些目瞪口呆,瞬间颠覆了先前所有的认知。

随即,于我此番演示完之后,

用着“这位兄台,你知道的太少了”的怜悯目光默默望其一眼,又继续动手摘着葫芦之际,

却见这位目瞪口呆、可谓沉溺于自己的认知世界无法自拔的兄台,忽地顿了顿,就此回过神来,而后只眼神灼灼、甚是热切地望向于我,开口问道:

“苏慕,你这袋子在何处买的?”

“别想了,那地方你去不了……”此刻,我只手中动作未停,可谓甚是淡定地开口道。

那沧肆微滞了滞,便又毫不死心地接着道:

“那这袋子你可还有?能否……”

“不缺钱,不卖……”还未待那沧肆说完,我便已然是出声打断那沧肆的话语,可谓甚是斩钉截铁地直接否决道。

沧肆:“……”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再说了,此物就算是给你,你也用不了……”

说罢,我只淡定瞥了眼那一脸黑沉面色、心中甚是愤愤的沧肆一眼后,又于心中默默腹诽接着道。

……

“你说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那萧祁此刻只端坐于厢房上首,一袭墨色龙纹锦袍于身,只一掌重重拍于身侧紫檀小几之上,可谓竟有些语意不稳,只眸带惊色,甚是不敢置信般,朝着底下叩首跪地、出言禀告之人,忍不住地开口低吼道。

“禀陛下,皇后娘娘她,已然身陨……”

俯首跪于地面之上的那一领头统领,此刻只满身是血,不由自主地将身子俯得愈发的低了,

而后,只强忍住由于那上首忽如其来的惊人威势,而下意识地心惧胆寒之情,强稳住心绪,声音微颤,再一次地恭谨禀告道。

“她……”

稽首俯地之际,依旧恭谨低头叩首的那领头统领,此番可谓全然望不见上首那人的确切神情,

只能闻见那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仿佛永远都运筹帷幄、宠辱不惊,永远睿智淡然的陛下,此刻竟显得有些语意艰涩,缓缓开口道,

“她,是如何,死的?”

“禀陛下,”

那领头统领此刻不由将头垂得愈发低了,只微整理了一下措辞,擦了把冷汗后,便语音颤颤,强自镇定,恭谨开口答道:

“臣等昨日沿悬崖一路而下,直至深夜方才抵达崖底。而此番一路而下,发觉此处悬崖近乎千仞之高,凤辇车马坠下崖去已然是支离破碎、唯余残骸,而那舆前骏马,则位处凤辇所坠处不远,也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且悬崖之下,乃是绵延不绝的苍郁密林,猛兽甚多,臣等才下崖底不久,便遇上了狼群,穷凶恶极,数量繁多,身边兄弟更是竞相惨死,为恶狼所食,唯余臣等三人幸存而已。”

“而此番,臣在崖下,并未发现皇后娘娘踪迹……但,想来此处悬崖之高,只怕幸存几率极小,且其中猛兽极多,凶猛极盛,同坠下崖的骏马,只瞬间便被狼群撕咬啖噬的唯余白骨,故而,臣只怕,皇后娘娘她已是……”

“不必多言了……”

上首处的那萧祁此刻只出声打断其接下来的禀告,并不想亲耳听到这确切死讯,只声音倦极,语意低哑,缓缓吩咐道。

“朕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

皇后苏氏的死讯此番如同长了翅膀般,传的飞快……

不仅是在此番随行的宫侍护卫之中近乎口耳相传、人人皆知,

甚至于,更是以此处开元寺为始,传入那附近往来百姓的耳中。

山脚下一间打尖的小客栈中,此刻,往来驻足的百姓们,便就着那桌上简陋的粗茶与小菜,谈的火热……

“听闻皇后娘娘殁了,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呐,我老子娘前不久去那开元寺中上香,亲耳听见寺中的师父说的,正所谓这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开元寺中师父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

“可怎么会?诶,你们可还记得祭天大典时,那遮天蔽日的烈焰fèng huáng?”

“当然记得!”

“这怎么可能忘!当时那场面,那威势!乖乖呦,我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忘了……”

“是啊!所以啊,不是说这皇后娘娘乃是神只降世,天命凰权吗?怎生这才多久的工夫,便这般莫名其妙地殁了呢?”

“欸,我听说,皇后娘娘乃是因车马受惊,随着凤辇一并坠了崖而亡的。要知道那悬崖可是有千仞之高呢!说起来,这再怎么厉害,这般高的悬崖摔下去,只怕不死也难……”

“哎,这还真是……”

众人纷纷嗟叹,而后抬手狠狠地喝上一口粗茶,又继续议论纷纷、唉声叹气……

然而,却没人发现,

恰于此处小店之中,一处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

却有一人正暗自压低了头上斗笠,默然攥紧了袖中剑,手上青筋凸显,指节泛白,薄唇紧抿,却从始至终,都不曾发出一丝声音……

……

原本那萧祁是想着,此番既然出了此事,那想来进香祈福之事只怕也并无心思折腾了,

故而,还是尽快回宫,以好料理后续事项。

但却不曾想,那一向七窍玲珑、伶俐喜人,心有千结灵秀心思的萧陌,

此番,却跟搭错了筋般,就如同一头认准了死理的倔牛,还是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于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依旧不回头。

在闻得苏氏身陨的消息之后,便跟猪油蒙了心般,只瞪大眼睛嚷嚷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副全然不肯相信的模样!

更是出言,此番,若是不亲眼见着,他便绝不回宫!只喊着闹着,誓要亲眼所见,才肯罢休……

于是乎,这一通下来,便几乎闹得是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无论谁人来劝,也依旧是铁了心思绝不转圜。

故而,眼见于此,那萧祁便也是拿着这小狐狸没了辙,只能撤了回宫的吩咐……

且更何况,这萧祁的隐**心里,实则也是不愿相信那苏慕真死了的事实的——

说起来,他其实,自己也不甚清楚,对那苏慕究竟是何心思想法,

也许有过厌烦,也许有过漠视,也许有过冷落,也许不过将其视为一望而生厌的华贵物件,只摆在寒凉深宫里,视而不见,

然而,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

他所回想起的,却竟是初见时,那人年少豆蔻,如同晨曦初露般澄澈剔透,带着些许羞涩的浅浅笑靥,以及,多年之后,再正眼望去时,那人锋芒毕露、森寒如冰的一双寒眸,与那微微挑起,讽意卓然的一弯黛眉。

也许,自己,也并不希望她死吧……

故而,他也只这般顺水推舟,就此答应下来,只继续加派人手探寻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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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然而,正于崖底之上或是车仰马翻、闹翻了天,或是议论纷纷、长吁短叹,亦或是心思百转、晦涩难明之际,

一弯清寒弦月之下,

此处悬崖之下,于那幽深的密林深处,于那长可及腰的茂密草丛里,

此刻,却见几个鬼鬼祟祟的黑色身影,正于那隐隐约约的月色之下,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于草丛中缓慢穿梭着……

骤歇骤起的阵阵虫鸣声之中,此刻,只见一只宽大的、毛茸茸的黑色爪子忽地于草丛之中伸出,

而后朝着不远处,那藤蔓缠绕、巨树高耸,隐约有着头顶一撮浅金色毛发的几只不知名猴子于枝桠树间一跃而过的地方,遥遥一指,随即小心翼翼地哼哧哼哧了几声,以表示意。

“就是此处?”

茂密草丛中,有人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于其身侧不远处,深可及腰的草丛里,此刻忽地动了动,隐约可见一个硕大的毛茸茸的脑袋可谓甚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回去五条金鳞大鱼等着你!”

草丛里,有人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压低了声音轻声开口道。

……

然而,我却未曾料到,那金鳞大鱼对那大黑熊的吸引力竟如此之大,也不得不说,自己着实是高估了那头傻了吧唧的大黑熊的定力。

此番,这确认奖励的话才刚刚说出口,

却见那深可及腰的草丛深处,一双贼兮兮、黑漆漆的眼睛竟忽地瞬间亮了起来,在这漆黑一片、月色朦胧的密林里,可谓显得是亮度惊人,极为显眼!

然而,若是仅仅如此便也罢了……

此番,这头傻了吧唧的大黑熊居然还十分兴奋地嚎了出来,

而后,只张着一张大嘴,哗啦啦地径直流了一地的口水,随即傻着脸,开始憧憬着它即将到来的五条金鳞大鱼……

但是!

前提是!

重点是!

这位兄台,此时此刻,我们正在埋伏好不好?

此番躲躲藏藏半天,好不容易才终于猫到此处,相隔如此之近,而未让那群猴子发觉,真是相当不容易的好不好?

你这般非要坑死我才罢休地,直接大咧咧地暴露出来,真的对得起我吗?

……

望着不远处那瞬间被惊动,只齐齐朝着此处草丛望过来的猴群,

此时此刻,我只觉泪流满面,无语凝噎,心中恍若被迎面而来的锋锐利剑给刺中了般,只瞬间,便扎了个透心凉……

简直是个巨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熊!

还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寒风瑟瑟间,望着那一群猴子瞬间变得凶恶恼怒,龇牙咧嘴的脸,在其不断叫嚣着,呼嚎着,朝此处纷纷扑来之际,

我只来得及朝着那一人一熊大吼一声:“跑!分头跑!”之后,便脚底抹油、足下生风地认准一个方向地迅速溜了……

仔细说起来,这还真不是我临阵脱逃,没有江湖道义……

毕竟,在这种情况之下,分头跑才是最妥当的做法。你瞅瞅后头那瞬间分成三拨,分头追赶我们的猴群,就知道此番我的这个决定实则是相当明智的了。

况且,

更何况,

真不是我说呐,这密林之中的猴子,真的都不好惹啊!

谁知道后头紧跟着的这一群,又是怎样的奇葩变异品种?要知道在这诡异的密林里,就没有一样东西是正常的!

故而,此番我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先跑了再说……

但是,

重点是——

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后头跟着的这群猴子数量竟如此之多啊!

话说兄台,好汉,那边还有两个目标啊!你们都视若无睹,装作看不见吗?

像那头大黑熊长得如此显眼,跑起来跟座山一般跺的地动山摇,还是新仇旧恨一起,乃是才刚刚得手不久的偷酒贼,为什么竟如此宽宏大度地放过他,偏偏要这样仿佛认准了死理般,分出这么多猴子一并来追我呀!

足下生风、一路狂奔的我,此番,在扭头望了眼后头的景象时,不禁瞬间在风中凌乱了……

要不要这般倒霉啊!

要知道此番,那近乎七成的猴群可谓都紧跟在我后头,死死地追着我!

我这是跟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

望着此时此刻,远处那身后唯有寥寥几只猴子追着的大黑熊,我这心中可谓瞬间便不平衡了,

故而,只朝着那大黑熊的方向,甚是愤愤、怨气满满地高吼一声:“我跟你说,我后悔了,那五条金鳞大鱼飞了!”之后,便继续脚底抹油地狂奔去了……

也不去理会那正抱头鼠窜的大黑熊,瞬间哭丧下来的脸……

……

于一番七拐八拐,穿来绕去之后,

待到那一弯清寒弦月已然挂上中天,深夜寂寂之时,身后的那一群数量庞大的猴子,方才终是被我甩了个干净。

待到颇有些精疲力竭地,一把倚靠在树干之上之际,

我只抬手擦掉那已然布满额间的汗,而后朝着朦胧月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年头,想偷个酒还真是不容易!

望着身后已然变得空空荡荡的景象,我只稍稍休憩了片刻后,便趁着那猴群倾巢而出,已然不在自己巢穴之际,立即朝着那猴儿酒所在的地方迅疾而去。

……

而待到轻手蹑脚、小心翼翼地溜入那一方猴群巢穴处之后,

我只放出神识细细探查了稍许,便眼神发亮地,朝着不远处十几米开外的一处巨树走了过去……

若自己没弄错的话,这一巨树的底下树桩实则是个被掏空的树洞,而那树洞里面装的,可谓全都是那醇香诱人、晶莹剔透的猴儿酒啊!

在小心翼翼地仔细摸索寻觅了片刻之后,

我终是寻到了那几乎与巨树颜色混为一体的小木塞,随即,饱含期待欣喜地一把将木塞拔出之后,

果不其然,

其中缓缓流出的,便正是那传说中醇香绵长、馥郁厚泽的猴儿酒!

见此,我不由得忙不迭地由储物袋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葫芦来,一连装了满满五六个葫芦方才罢休。

然而,正当我美滋滋地将那装满猴儿酒的葫芦收回储物袋中,准备着站起身来,继续寻觅下一个猴儿酒的藏身之处之时,

却没成想,此番,正当我转过脸来,却径直对上了一双黑漆漆、可谓甚是沧桑却尤显清澈的眼!

这,

这是,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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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老与幼

望着眼前这一双黑漆漆、圆滚滚,可谓满是沧桑却依旧甚是清澈的一双眼,

于甚是静默的大眼瞪小眼许久之后,

做贼心虚的我终是率先败下阵来,而后,默默地攥紧了手中的储物袋,将视线缓缓地移了开去。

而后,正当我默然四下打量,心中思绪百转,盘算着应该如何在眼前这头猴子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好脚底抹油赶紧溜掉之时,

却突然发觉面前这只脸上布满阡陌沟壑,皮肤已然松垮衰弛,只层叠悉数堆积于脸上,可谓满是苍老沧桑痕迹,然而身上毛发却恍若黄金般璀璨耀眼的老猴子,

此刻,于定定凝神望我许久之后,

竟忽地将手中一直紧抱着的金色小猴子抬手往我跟前一递,只瞬间,便揪回了我此番盘算溜走的心思……

这是做什么?

见此,我不禁有些愣愣——

难道,这是要用这只小猴子来挡我的去路?

可是,这么小的小猴子,望着只怕才刚刚出生不久,又能挡住些什么?

若真要是想拦,还不如让这只老猴子直接自己出手,可能还比较靠谱一些。

然而,正当我默默后退一步,想着另找一方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溜出去之时,

却见那老猴子居然也甚是不依不饶地随我往前一步,紧接着,只甚是倔强地依旧将手中的小猴子往我跟前一递,一副全然不肯罢休的模样。

这是做什么?

眼见此情此景,我简直快要抓狂了——

话说这般幼小的猴子,只怕我随意伸手动弹几下,便能顷刻间夺取它尚且稚嫩的性命。

可是无缘无故地,我也下不去这个手啊!

要说此番,若是只龇牙咧嘴的大猴子不知死活地大咧咧拦我跟前,我还能冲上前去对其好一顿胖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其打懵了再溜,

可现如今,这老的老,小的小,究竟叫我如何下手嘛!

抓耳挠腮,心下纠结犹豫了半晌,

我终是认命地将手中的储物袋默默打开,将其中方才装满猴儿酒的葫芦一个个拿出来,随即,只垂头丧气地认命开口道:

“得得得,都还给你成吧,不就是偷了你们几葫芦酒吗?至于这般偕老带幼地逼我吗?”

然而,眼见我此番可谓甚是自觉地将那偷拿的猴儿酒又一葫芦一葫芦地拿出来,

那甚是苍老、脸上布满沟壑的金毛老猴,却只是不甚在意地淡淡瞥了一眼,

随即,又继续不依不饶地将手抬了抬,将那手中的金色小猴又往我跟前继续递了递……

“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此番这猴儿酒,我也已然还给你了,难不成你还非要打我一顿才算出气?”

眼见于此,我不禁欲哭无泪,抬眼望着那金毛老猴有气无力道。

“救,他……”

然而,恰于此时,却见那老猴儿忽地嘴唇微张,缓慢嗫嚅了几下,

一张满是沧桑沟壑的苍老面容下,发音出声的动作显得万般迟缓而晦涩,而后,用着极为生涩的发音,仿佛破陋已久的旧风箱般,只极为缓慢地,勉强含糊开口道。

“救他?”

我不禁微愣,下意识地轻言复述了一遍,而后便不由得垂眼下去,有些惑然地,望向那老猴儿一直谨慎抱着的小猴子来。

果不其然,方才倒未曾细看,

此番细细一望,却发现这老猴儿手中的小猴子已然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尚且稚嫩的脸上,金色细软的毛发之下乃是不正常的潮红,只一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的将死模样……

这,我可怎么救?

我又不是司医,随便逮个什么伤病都能治……

望着眼前这奄奄一息的小猴子,我所冒出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然而,还尚未待我反应发觉过来,开始纠结思索这突然冒出的所谓“司医”究竟是何人之时,

却见眼前那有着璀璨金色长长毛发的老猴儿,此刻竟忽地抬眼,用着一汪清澈透亮的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只满是恳切,满是祈求地凝眼望向于我,那眸中,可谓尽是认定般的坚定与期盼。

“我这,真救不了啊……”

见此,我只能默默望回那满是恳切期盼的老猴儿,可谓有心无力地开口道。

然而,我此番话音才刚落,

却见那面上满是沧桑沟壑的老猴儿,此番于定定凝神望我半晌后,发觉我面上神色实则并未作伪,

而后,便见其眸中的亮光倏地一点一点地渐渐黯淡下来,消逝,泯灭……

随即,只缓缓收回望向我的目光来,垂眼望了望手中那已然是奄奄一息,即将回天乏术的小猴子一眼后,

便忽地毫无预兆地无声流下泪来,唯见大滴大滴晶莹剔透的泪滴恍若断了线般,不断地滴落在地。

一时间,这模样,这场面,

这一老一幼凄凄惨惨戚戚、顿觉猴生无望的哀戚恸哭惨状,

让我瞬间有一种自己好像对其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罪不容恕的恶事的错觉来!

然而随即,眼见其无声哭了良久后,

竟然又眼泪汪汪、泪盈于睫地继续抬眼望向于我,带着甚是执着的恳切与期盼,继续无声祈盼……

话说我脸上是写了“包治百病”几个大字吗?

怎生这老猴子就硬是认定了我能救呢?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可谓甚是憋闷无奈,只能缴械投降地认输道:

“得,我试试,试试行吧?”

毕竟,面对如此恳求切切、殷切期盼的一双眼,以及这般一头煞是倔强、认死理的老猴,我也着实是说不出什么狠心拒绝的话语,只能认命地妥协下来,用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默默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

然而,待到抬手将那奄奄一息的金毛小猴接过来之后,

我方才发觉手中这稚嫩的小猴子竟轻若无物,抱在怀中似乎没有任何重量,只轻飘飘的一团,尚且温暖柔软,却仿佛下一瞬间,便会悄无声息地静然消失在这世间……

哎……

见此,我不禁几不可见地,于心中悄然轻叹口气——

这般稚嫩弱小的生命,纤细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轻易消失掉……

也罢,自己还是尽力救吧……

……

将神识由那金毛小猴的眉心处缓缓探入,于其内里筋脉、五脏六腑之中都细细探查了一番之后,

我方才发觉,不得不说,这小猴子身上的毛病果真是十分棘手,乃为先天不足之症,

故而自出生起,便孱弱多病,更乃至岌岌可危,

而再往其中仔细探去,却是发觉其气息紊乱,内里血脉更似是有异,而这模样,望着倒像是——

血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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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血毒

察觉至此,我不禁有些许讶异,血毒之名,实则乃是由那神秘空间之中的玉玦中所见。

传说中,此毒世间罕见,乃是尚在母胎中孕育之时,便已由于种种缘故,所不断沉淀累积而下的毒素,达到一巅峰时,方才成此血毒。

而此种境地之下,往往其中幼胎难以存活,多半尚未出世,便已然是因经受不住这般毒素而生生夭折,但若是以命换命,强行以母亲之命续加给腹中胎儿,便可勉强使极为少数者存活出世。

但,即便如此,身带血毒出生的胎儿却也极易夭折,因为要知道“血毒”,血毒,乃血中带毒,剧毒之体。

即便是勉强出生,但其中的内脏肌理却无不深受其毒,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遭受血液中剧毒蚕食折磨,故而,即便是能够出生,却往往也存活不久……

我正阖眼蹙眉,凝神仔细朝内探着,

故而,也并未发觉,那不知何时便已归来的几只猴子,此番于远远一眼望见于我之际,便立即是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要扑上前来。

然而,那满是沧桑沟壑,看起来甚是老朽无用、其貌不扬,只正jing zuo于我跟前的金毛老猴,此番,却不过回眸凉凉朝其一瞥,一个淡淡眼神过去,便立即让其尽数安静老实了下来,

而后,只一个个的,纷纷眼观鼻鼻观口地垂下眼来,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地,只蹑手蹑脚地喏喏走了开去。

“老猴子,你这小猴子的问题很棘手啊……”

一番细细探查下来后,我不禁蹙了蹙眉,就此睁开眼来,望着眼前那眼巴巴望着我的老猴子开口道。

然而,才堪堪睁开眼,便一眼望见眼前那一副甚是笃定我就是能救的老猴子神情,我不禁噎了噎,将本要说出口的多余话语又重新默默咽了回去,随即,只甚是心累地于心中默默扶了扶额……

得,不必多言了,这老猴儿就是认定了我能救……

再多说也无用……

哎,真是,我这究竟摊上的什么事啊?

……

于心中无奈叹了口气后,

我便又继续小心翼翼地探入灵力,好不容易,方才终是将那小猴子内里紊乱的气息渐渐平息下来,

随即,于凝神思索了稍许后,便垂袖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取了枚年份最久的化清果来,转入袖袋之中,而后,又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从袖袋中将此枚化清果拿出,用灵力助那小猴子服下。

然而,效用不过一瞬,

却见这号称能解百毒的化清果已然是杯水车薪、石沉大海,再也翻不起一丝涟漪……

不行!

见此,我不禁蹙紧了眉心——

此乃血中带毒,剧毒已然是与这小猴子融为一体,区区一枚解毒的化清果可谓完全起不了多大作用,不管服用再多,最多也只能够是治标不治本,要是能把它这身血都换了,说不定还有些许可能。

换血?

我不由灵光一现,忽地想起某个可能……

但不过转瞬,我便已瞬间否认掉自己方才这个一掠而过,可谓甚是荒唐不羁的想法——

别别别,此事风险太高,危险太大。我还是莫要冒这个险了,若是一不小心失手搞砸了,我估摸着这老猴子能气的当场生撕了我。

然而,眼见我摇头晃脑,心中天人交战,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那一直凝神望着我的老猴子,此番于察觉我骤然变化的情绪后,便眨了眨眼,眼见着又要开始无声流泪、泫然欲泣的模样……

见此,我不禁默默打了个寒颤,忙伸手阻止,

得得得,我怕了你,怕了你还不成么?

话说都这么老的猴子了,不知道都活了多少岁数了,竟然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真是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先说好啊,这方法我可不能保证最终结果如何,说不定,只怕用了,它立即就会死,如此,你还要让我试吗?”

沉吟稍许后,我不禁抬眼望向那老猴儿,斟酌着试探开口道。

闻此,那老猴儿不由呆呆望我半晌,似是犹豫,又似是踌躇,但于抬眼触到我眼眸的那一瞬,却不知其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般,竟忽地下定决心来,随即,只凝眼望着我,重重地一点头。

“好吧……”我抿了抿唇,心中有些莫名,“你还真是信任我……”

也罢,也罢,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便死马当活马医吧……

……

夜色深深之下,

一路逃窜,狂奔近乎十里之后,方才终是勉强甩掉身后那群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猴子的沧肆,此刻,可谓已然是累得虚脱,只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地,靠着树干喘着粗气。

半晌,他才终是缓过劲来,一面扶着树干,缓缓站起身来,借着朦胧月色,朝着那远处山洞方位缓缓走去,一面默然于心中腹诽道:

“苏慕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可救药了,不过就为了口酒,能把命给送了去……”

……

而他嘴中这个为了口酒,便能将命给送了去的苏慕,此番,可谓正为了一金毛老猴儿的眼泪,又将自己的性命拿了出来,架在火上烤……

被逼无奈、逼上梁山而答应下来的我,

此番,于垂眼望了望那怀中的金毛小猴一眼后,便倏地就此正了色,随即抬手将那纤纤如玉的指尖放入嘴中,微用力,咬出一小口子来,

而后,抬眼望了那眼巴巴望向于我的金毛老猴一眼后,便默然轻叹了口气,斟酌沉吟了稍许,

随即,便只死马当活马医地,试探性地由指尖处挤出半滴鲜血滴入那小猴子嘴中。

然而,我却未曾看到的是,

恰于我咬破指尖,从中挤出鲜血之际,

那一直jing zuo于地,眼巴巴抬眼望我的老猴儿眼中,于不小心触及我指尖处殷红鲜血之时,那所忽地迸现而出的巨大惊愕,与紧接其后的深深崇敬尊崇之意!

而后,不过转瞬,又悄无声息地静然没入眼底……

……

殷红的滚烫鲜血,此番才堪堪滴在那小猴子的嘴唇之上,

还未待我用灵力助那小猴子服下,却见那半滴殷红色的鲜血,此刻,竟似是骤然有了生命般,只忽地凝成细细殷红一线,直直往那小猴子嘴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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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妖丹!

这是怎么回事?

堪堪以灵力封住伤口止血的我,此番望见这般怪异景象,不由得心中甚是讶异……

说起来,自己自从洗髓伐筋,由那焚天灭地的烈焰之中涅盘而得了这么个崭新的身体之后,这体内血液便一直颇有些古怪,此事倒的确是不假。

但不管怎么说,也未曾有这般诡异的场面出现过!

而这般看起来,现如今这状况,怎么感觉相较于这金毛小猴而言,自己倒更像是中了血毒一般?甚至于,还颇有点中了邪的意味?

然而,还未待我过多纠结细想,

却见那半滴殷红鲜血,此番于凝成一线进入那金毛小猴的嘴中之后,便似是立竿见影地,瞬间起了变化——

只见那原本稍显急促,只奄奄一息的微弱呼吸声,此番竟忽地就此渐渐平缓下来,只一下一下,平稳起伏的很有规律;

而那金色细软的毛发之下,原本颇为不正常的潮红之色,此番竟也已然渐渐于面上退去,转而变成彰显健康的红润之色……

难道,竟真的有效不成?

见此,我不禁心中微讶,随即,便立即将神识重新于其眉心处往内探去,

然而,

却见先前自己指尖处挤出的那半滴殷红鲜血,此番于一进入那小猴子体内后,便即刻恍若惊雷奔马般,带着势不可挡的惊人威势,如同疆场之上驰骋往来、斩获千军万马的将领,只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直冲而去,高歌猛进,势不可挡……

而其所经之处,那血脉之中天生原有的剧烈血毒,此番触及于此,竟似是被骤然骇着了般,再不敢嚣张横行半点,

只能望见,那一缕殷红鲜血,此番由其驰骋所经的行径处,只一点一点地,缓缓作用而开,

带着净化澄澈一切的惊人力量,只从内到外,由此及彼,顺着每一条的内里血脉,丝丝缕缕地不断纠缠而开……

而其内暗红色的沉黯毒血,此刻在眼见着那倏地交错纵横而开的,一缕缕极细殷红血色之际,

便仿佛是见着什么避之不及、畏之极惧的东西般,只倏地就此仓皇奔走,好似慌不择路般,只不断挣扎逃窜着,四散躲避而开……

然而到最后,却终是避无可避、无路可逃,只能无能为力地,渐渐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但,若仅是如此,便也罢了,

此番更为诡异的是,

眼见着那血毒被就此清除了个干净彻底之后,

便见那一缕殷红鲜血,又顺着其中的筋络血脉,继续优哉游哉地运行了整整一个大周天之后,便似是目标明确般,竟直直地朝着那金毛小猴的丹田处而去,

而后,只丝丝缕缕地,缓缓蜿蜒蜷缩在内,

随即,倏地凝固缩结成一粒赤红色的小小妖丹!

怎么回事?

察觉至此,我不禁心神一颤,倏地将神识给收了回来……

怎会这般?

我不禁微蹙眉,

要说自己的血液能解这传说中据说无药可解的血毒,就已经够匪夷所思的了,怎生竟还能沉于其丹田之内,凝成妖丹?

我不由得抬眼望向那一直紧盯着我的金毛老猴,愈发蹙紧了眉心,心中甚是不解——

说起来,此处猴群明明都非灵兽,即便是不知何故,似是品种变异了一般,一个个的,都力气大的惊人,揍人也很有那么一套,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其内本质未曾变过丝毫,依旧只是普通凡兽而已。

而这小猴子虽说是一身金毛,这般看上去,相较于那些普通猴子而言,可能颇有点与众不同些,但也只是与众不同罢了,实则,也并没有转而成为灵兽的迹象。

但现如今,自己的那半滴鲜血竟是于解了血毒之后,还意犹未尽地于其体内运行周天,甚至于这最终,还自顾自地残留于其丹田之内,凝成了妖丹!

不得不说,此事,着实是太过匪夷所思,出乎意料之外……

要知道,唯有灵兽,体内之中才会形成妖丹!

而妖丹的作用,几乎可等同于人类修士的灵气旋,日常所耗灵力来源可谓尽在于此,故而,若妖丹凝成,便可等同于已然步入灵兽品阶,脱离凡兽桎梏。

而提及至此,又不得不说的是,

灵兽,实则不过乃是对蕴含灵力于身的兽族的统称而已,

事实上,灵兽之中,按照品阶高低,力量强弱,又可分别分为妖兽,法兽,灵兽,幻兽,以及圣兽等,其中,又可各自分为十阶。

而事实上,其中,一阶到五阶妖兽的境界修为,几乎可等同于人类修士的炼气期,而六阶到十阶妖兽,则可等同于人类修士的筑基期,

依循此理,可以此类推,直至传说中方才存在的圣兽品阶,则几乎可等同于人类修士中的渡劫期……

甚至于,灵兽之类,也和人类修士一般,若待到有幸突破此圣兽品阶之后,便可飞身上界,羽化登仙。

而现如今,望这金毛小猴其内的丹田模样,分明便已然是步入了灵兽品阶,只因祸得福,借着自己的这滴血液之力,转而成为了一阶妖兽!

怎么回事?

我这体内鲜血,竟还有这般功效不成?

望着眼前这摇身一变,竟转而变成一阶妖兽的金毛小猴,我不禁有些愣愣,忍不住开始思索着待到自己回去后,要不要也给那头傻了吧唧的大黑熊,也挤上半滴鲜血的可行性……

但,话又说回来了,

自己这体内鲜血的力量如此匪夷所思,且尚且还不明其中究竟,只怕,没有研究分明之前,还是莫要轻易尝试的为好。

不然,自己这半滴鲜血下去,

那大黑熊若是成不了灵兽,倒还算是事小,若是这一不小心补过了,到时候直接两腿一蹬,白眼一翻地嗝屁了,那到时候可谓就不那么美好了……

然而,正当我思绪驰骋,天马行空了好一会儿,而后终是下定决心,自己还是莫要轻易尝试这鲜血的效用之际,

却见怀中那一直昏迷不醒的金毛小猴,此番,竟已然是悠悠醒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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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又被抓包

然而,还未待我望着眼前这一双圆溜溜、清澈剔透,恍若琉璃般晶莹透亮的黑葡萄眼睛,以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之际,

却只觉怀中骤然一空,

随即,一双毛茸茸的猴爪于眼前倏地那么一晃,便见那金毛小猴已然是瞬间换了个地儿,只小心翼翼地窝在那金毛老猴的怀中,一副珍之视之,仿佛失而复得般的模样,

而后,便见眼前那金毛老猴只小心谨慎地将那小猴子抱在怀中,于仔仔细细地凝神望了半晌后,便眼泪汪汪地,开始泣涕交加、抱头痛哭……

额,

望着眼前这一副让人唏嘘感慨、甚是欣慰的感人场面,

作为旁观之人的我,如此大咧咧、不合时宜地杵在这,不知为何,貌似,总有一种甚是没有眼力见儿的感觉。

于是乎,莫名感觉尴尬的我,此刻,只能默默地摸了摸鼻尖,

而后,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趁着那一老一幼正忙着喜极而泣、抱头痛哭,无暇顾及之际,将方才拿出来的那几葫芦猴儿酒,又重新悄无声息地偷偷装进储物袋之中,

随即,便打算着在这功成名就、尘埃落定之后,趁着无猴发觉之际,只做好事不留名地,不留下一片云彩地悄然溜掉……

但不得不说,我可能真的命中注定与这金毛老猴儿犯冲!

此番自己才堪堪稍微转了个身,准备着拔腿就跑,却还尚未得逞之时,

却见那金毛老猴儿竟然就此抽抽搭搭、眼泪汪汪地止住了痛哭声,随即,抬手轻轻拍了拍那金毛小猴的头后,便倏地抬眼,望向了我……

……

被这金毛老猴儿给抓了个现行的我,此刻,望着眼前这眼泪汪汪,得了便宜还卖乖,只装作一脸无辜模样的金毛老猴,不由得悲愤交加,瞬间怒了……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啊?

怒极的我,此刻于搓了搓手,抿了抿唇后,便默默下定决心,此番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

若是这老猴儿还要再加阻拦,那也莫要再顾忌留情,直接打晕了了事,毕竟不管怎么说,好歹我也刚刚才救活了这小猴子,就算是扯平了。

然而,正当我暗运流云身法,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溜走之际,

却见那金毛老猴忽地抱着那小猴子朝着一侧缓缓走了开去,而后,抬手拨开一丛茂密垂落,层叠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翠绿藤蔓后,便转过头来望我,一副示意我跟上的模样……

这是,作甚?

我不禁有些莫名,

然而,却见此时此刻那金毛老猴只定定望我,一副十分执着让我跟上前去的模样,

故而,于纠结稍许后,这好奇心终于还是战胜了那蠢蠢欲动的离去之心。

于是乎,我便只微抿了抿唇后,便就此抬脚跟上……

……

然而,于一番七绕八绕,九曲十八弯之后,

却见那金毛老猴,此番竟是将我领至一虬曲苍劲、盘根错节、高耸入云,唯见暗青色枝叶繁茂遍洒而开,望着近乎有数千年树龄的巨大古树之前,

而望着眼前这一数十人合抱都不止的巨大千年古树,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浓厚沧桑古朴气息,我于一面感慨着这古树的虬曲苍劲、虽千年已逝却依旧盘曲交错着誓要奔天而上的坚韧,一面也颇有些莫名——

话说此番,这金毛老猴儿将我领至此处作何?

难不成,竟是要寻一偏僻无人之地,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不成?

然而,正当我凝神正色,暗自思索揣测着此番这金毛老猴恩将仇报、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之时,

却见那金毛老猴,此刻,竟忽地绕着眼前那参天而上的巨大古树缓缓绕起圈来……

而约摸着绕着那眼前参天古树行了大半个圈后,便见那金毛老猴儿就此忽地停下脚步来,而后,便抬眼望我,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走上前去。

这,是何意?

满腹狐疑的我,此番不过略略沉吟了稍许,便微挑了挑眉,而后,便依那金毛老猴儿之意,朝着那其所在的位置行去……

然而,待到走上前去后,

我却发觉那金毛老猴此刻可谓正立于那参天古树的一根旁处横生的侧枝处,许是也生长了近乎千年之久,这侧枝虽不敌古树主干那般粗壮,却也是大的惊人,近乎有**人合抱之宽,只随着那主干奔天之势,也不甘落后地随着笔直而上。

眼见于此,我不由得下意识地垂眼而下,默然打量此横生侧枝,

然而,还未待我发现其中有何不妥玄机之时,却见旁侧那金毛老猴,此刻忽地伸出其毛茸茸的猴爪来,将那侧枝之上,隐于暗处的小木塞骤然那么一拔,

而后,便眼见着晶莹剔透、色泽却恍若黄金般璀璨耀眼,只醇香四溢,醇厚到近乎粘稠的极品猴儿酒,就此,缓缓由那木塞处流出……

这,这竟是猴王酿!

望着眼前那醇厚到近乎粘稠、醇香诱人到不可思议地步的浅金色猴儿酒,我不由一下福至心灵,就此认了出来……

这可是那传说中,猴儿酒中,极品之中的极品啊!

要知道此处地形本就奇异,其间灵气更是充沛,生长的灵草灵药也是数量繁多,几乎随处可见,甚至于,连其中所结的果子内都蕴含着灵气,

故而,以这些蕴含灵气的果子酿出的猴儿酒中,本就带有丝丝缕缕的精纯灵气,更不用说,乃是其中最为珍稀少有的猴王酿了,

并且,望眼前这酒的醇厚程度,只怕其中蕴含的精纯灵气乃是普通猴儿酒的数倍不止!

于是乎,望着眼前这缓缓淌出,甚至于滴落于地,色泽金黄诱人的猴王酿,我不禁颇有些蠢蠢欲动。

然而,还未待我有所行动之时,却见那金毛老猴此刻竟忽地朝旁侧略微让了让,而后,只抬眼望我,双手微抬,朝着那猴王酿所在处就此示意到……

这是?

眼见于此,思及脑海中一晃而过的某个可能,我不禁有些不太确信,故而,便忍不住地开口朝着那金毛老猴询问确认道:

“你这是,要将这猴王酿送我?”

然而,却见那金毛老猴此番竟真是朝我缓缓点了点头,

而后,就此伸出手来,朝着我做了个“十”的手势,用着晦涩沙哑,极为生涩难明的声音,只一字一句,有些含糊地开口道:

“十,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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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相赠

“这是你说的!可莫要反悔!”

闻得于此,我不由大喜过望,便忙不迭地由那储物袋之中取出十个个头最大的葫芦来,抬眼瞅了瞅那一侧的金毛老猴后,

便趁着那金毛老猴尚且未曾变卦之际,忙不迭地将手中葫芦置于那淌酒处,将其一一仔细装满,又重新收回储物袋之中。

不得不说,此番还真不是我作多想,过分的杞人忧天……

要知道,这猴王酿于此世间,可谓极为稀少难得,即便在这猴儿酒中,那也是极为罕见珍稀之物。

更何况,像这种色泽金黄,更是蕴含有丰沛精纯灵气的存在,那便更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之物了。

故而,我也不知,这金毛老猴儿此番是否有这般权利,能够随随便便就将这猴王酿拱手赠予人。

而若是不能,那自己便还是趁着那猴王未曾发觉,这金毛老猴儿尚未曾反应过来此酒的珍稀之处,而导致下一秒便翻脸不认人,反悔于此之前,将这十葫芦猴王酿尽快早早装好,收入囊中方才妥当啊!

……

将手中酒装罢后,

我不禁掂了掂腰际的储物袋,远远眺望了一番此刻尚且还不见有猴群归还的此处林间,

而后,便朝着那金毛老猴开口道:

“既然如此,这一切事已毕,我就先行告辞了……趁着现如今,你们这猴群还尚未归来之际,我只怕还是先早早就此撤了的为好。”

“毕竟,这其他猴子,可没有我与你们的这般渊源,估计他们一望见我,新仇旧恨一并加起来,便只想着扑上前来对我一番胖揍才是,故而,我还是莫要再久留,与他们打这般一个不甚愉快的照面了……”

“另外,你这小猴子体内的血毒已清,以后自可不必担忧,并且此番,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日后,说不准还能有你们现如今所无法企及的大造化也不一定。”

“好了,”

我将储物袋重新于腰际处系好,随即,朝着那金毛老猴与那怀中两眼滴溜溜、水汪汪望我的小猴子略一挥手,勾唇道,

“如此,告辞……”

……

然而,此番我却未曾料到的是,

恰于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十葫芦猴王酿,外加几葫芦的猴儿酒,只暗运流云身法,恍若清风地离去此处林间之际,

却见那原本静静悄悄,好似尚未有猴群归来的此处林间,

此刻,竟忽地于低灌林木之后,或是于茂密枝桠之上,亦或是于翠绿藤蔓之上,而骤然显现出成百上千只或大或小、或老或幼的猴子来,

而后,只齐齐屈膝,朝着中央位置处的金毛老猴与那怀中的金毛小猴俯身而下,额抵地面,只紧躬着身形颤颤巍巍,以最原始的姿态,致以兽族中最为尊崇的敬意。

“此乃……”

那金毛老猴此刻只紧盯着视线尽处,那一缕衣袂飘飘、青丝微扬,身形若风而去的纤细身影,嘴唇微微嗫嚅,似是想开口道出些什么,

然而,到最后,却是忽地住了口,未再多言,

随即,静默良久后,便终是缓缓收回目光,朝着四周俯首而下的猴群,用着其依旧沙哑破旧,晦涩难言的声音,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切记,莫要,冒犯……”

……

满载而归的我,此番,只一路心情甚好、优哉游哉,身形若风地一路掠至那一山洞前,

随即,待到迈步走进山洞之后,

所一眼望见的,便是那一身狼狈,墨发鬓角处尚且有些微乱,只坐在洞口巨石处,剑眉微蹙、神色担忧,闻见此番声响动静,便立即抬眼望来的沧肆,

以及那洞口深处,只摊手摊脚地大咧咧坐于篝火旁侧,于闻得动静后,便幽幽怨怨地朝此投来一个甚是委屈小眼神的大黑熊。

“你终是回来了,怎生去了这么久?我与这笨熊都已然回来好半天了!此番若你再不回,只怕我都要出去寻你了……”

那沧肆此刻才一眼望见于我,便立即于那巨石处站起身来,随即,只一面装作若无其事地垂眼上下打量着我,一面微蹙眉,开口道。

“放心放心,不用担心我,此番只是遇上点事,耽搁了会儿,故而便回的晚了些。你看,现如今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么?甚至于,连脸上的淤青红肿都未曾多上那么一块,反而是要比之前好上许多了……”

我摆了摆手,只眉梢微挑,可谓心情甚好地开口道。

“谁担心你了,莫要在此自作多情……”

却也不知,我此番究竟是哪句话触到了那沧肆敏感的小神经,

于是乎,闻得于此,那沧肆此刻只颇有些不甚自在地别过眼去,随即,微抿了抿薄唇后,便转身进了山洞。

……

“对了,这两葫芦猴儿酒是给你的。”

于篝火前坐下后,望着对面不知为何,尚且有些神色别扭的沧肆,我忽地想起自己那腰际的储物袋里可谓还装着今晚的收获,

故而,便忙不迭地打开来,就着眼前这耀眼跃动的苒苒篝火,开始了今晚的“分赃”活动,

“对了,莫要怪我不事先提醒你,切记这猴儿酒可不是寻常之物,你手中的这两葫芦可谓更是如此,故而日后你若是要喝,便可要悠着点,一次喝上小半盏便够了,如若不然,这一次性补的太过,而导致什么不太好的后果,那我可不负这责任。”

抬手将猴儿酒递过去后,

我忽地想起先前那头大黑熊不过是稍稍浅尝了两口,便瘫倒在地,醉的“熊事不省”的模样,又思及其中蕴含的灵力,乃是凡胎**一时颇有些承受不起的存在,故而,便忙不迭地特意开口提醒道。

但……

说到这大黑熊……

望着此时此刻,那一双贼兮兮的小眼睛,自我进来起,便一直飘忽来飘忽去,但却始终都未曾离开不远处那几条金鳞大鱼的大黑熊,

我不禁抿了抿唇,可谓颇有些忍俊不禁。

得,也罢也罢,

看来这事先许诺的,那是将其兑现了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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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实身份?

“行了,别瞅来瞅去的了,”

我不禁无奈扶额,随即,抬手将那串金鳞大鱼取下五条来,递给那头正瞪大了眼,愣愣望我,好似不敢置信我竟会如此“善良”地真将这金鳞大鱼给它的大黑熊,开口道,

“给,此番你带路的报酬,虽说你这干的颇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意味,但好歹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不管怎么说,看你头上这又多了一圈的大包,此番我若是真不将这鱼给你,还真有些说不过去了……”

然而,

望着眼前那可谓瞬间感动的泪流满面、眼泪汪汪的大黑熊,

我不禁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不迭地抬手阻止道:

“别,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把你那委屈巴巴、眼泪汪汪的表情赶紧给我收回去,若不然,我就将这鱼给收回去……”

额,

忽觉背脊一凉的大黑熊,此番于闻得将鱼给“收回去”这几个字之际,

那变脸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只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扑上前来,将我手中的几条金鳞大鱼给抢了过去。

不得不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而这大黑熊嘛,为了吃的,那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望着眼前那如同小山一般,可谓虎背熊腰、体积庞大,仿佛护犊子般,正一脸谨慎将那几条金鳞大鱼宝贝似的揣在怀里的大黑熊,

我不禁摩挲着下巴,心中可谓甚是好奇,像它这么庞大的一团,是怎么如此迅速地扑上前来将鱼给抢了去的?

……

抬手将剩下的金鳞大鱼递给那沧肆后,

此时此刻,随意坐于篝火前,只偶尔抬手往眼前篝火里,投几根干枯树枝的我,

于颇有些出神地望着眼前那灼热耀眼、跳耀不停的火焰许久之后,便只一面闲散托腮,一面抬眼望向那正垂眼认真烤着鱼的沧肆开口道:

“明日一早,我们便寻路从此处山林出去罢……”

“明日一早便走了吗?”

闻得于此,那坐于对面,一直静静烤鱼的沧肆不由忽地抬起眼来,越过噼啪作响、炙热跳耀的火焰,望向于我,开口问道。

“怎么?你还有些舍不得不成?”

眼见沧肆此番反应,我不由挑了挑眉,可谓颇有些揶揄地开口道。

然而,恰于此时,一根干枯的虬曲树枝于眼前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忽地爆出一串耀眼刺目的火星,璀璨的跃起,滑落,坠地……

于是乎,于此倏地响起的火星绽开声中,

我却是未曾闻见,那沧肆此刻垂眼而下,几乎不可闻的低低呢喃之声:“若我说,是呢……”

……

“苏慕……”

忽来的许久静默之后,那沧肆忽地出声唤我。

闻言,我不禁抬起眼来,透过那燎然而上的烈焰遥遥望向于他,

跳耀跃动的火光照耀下,那人脸上的淤青伤痕似是已然好了个七七八八,越发衬得此时此刻那人剑眉星目、轮廓分明,

不得不说,我倒是从未曾见过那沧肆如此认真的神情,仿佛是骤然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忽地凝眼望我,只一字一字认真开口道:

“我是不是,未曾与你说过,我真正的姓名?”

“我就知道,这‘沧肆’二字定然只是随口诌来糊弄于我的假名,”

闻此,我不禁撇了撇嘴,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随即,只微勾唇,抬眼望向对面那人,又笑言接着道,

“怎么?瞧着现如今要天涯路远,再不相见,决心对我坦言了?”

“嗯……”

那沧肆只低低应了一声,并未否认先前以假名诓骗于我的事实。

“理解理解,这人嘛,出门在外,防范之心自然当是有的,更何况,当时又是那样的境地,我俩又不熟,你若是直接说真名那才是奇怪了……”

见那沧肆只垂眼而下,闷闷应声道的模样,我不由抿了抿唇,便煞是“善解人意”地给他找了个台阶下,表示对此并不计较。

“我叫,傅湛……”

隔着那愈发燎然而上的苒苒火光,此时此刻,我只闻得那沧肆只一字一句,忽地低声开口道。

“傅,湛?”

我不由凝神细细咀嚼了一番这个名字,随即,良久,似是骤然想起什么般,忽地抬眼开口道,

“说起来,‘傅’这个姓,若我没记错,那西沧国姓便乃是‘傅’罢,沧肆,不,傅湛,你可莫要告诉我,你还和西沧皇室有何牵连?”

良久的静默声之中,

只余下干枯树枝火星不断噼啪爆开的声响,此处山洞内,其间的气氛似是也随着此番静默而变得缓缓凝滞起来……

“是,”良久之后,那傅湛终是语意艰涩,缓缓开口道,“我,实则乃是,西沧四皇子……”

话音刚落,

我不由倏地一下抬眼盯住于他,目光如电,眸色瞬间凌厉冰寒,

而原本一直握于手中,只随意拨弄着眼前篝火的树枝,此刻,只伴随着骤来的破空之声,带着火树银花、璀璨四溅的耀眼火星,划过凌厉的一段弧度,一路而上,

而后,直直地指向于对面那人的鼻尖……

于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

我却微眯眼,唇角微勾,极浅极淡地骤然冷笑一声,

随即,只语意寒凝,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西沧,四皇子?呵,如此,我倒是小瞧了你……不过我倒很好奇的是,四皇子殿下,您在我父兄之死中,又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

“苏慕……”

那傅湛不由抬眼望我,一双凌厉墨眸之中,此刻的情绪显得有些沉沉压抑不发,似是隐有痛色暗藏,却又掩在无尽暗色之中,让人有些看不分明,

而对面的那人,此刻虽是剑眉微蹙,然而,却并未躲开那顶端燃着火焰、炙热逼人,近乎已到他鼻尖的树枝,只抿了抿唇,开口道,

“你莫要如此,你父兄之死,并不是我所为……”

“哦?”

我挑了挑眉,眸中却并未有多少信服之色,只依旧眉梢凌厉寒凉,缓缓道,

“不好意思,在下愚笨了些,还烦请阁下,细说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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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心待之

“我的确,乃是西沧四皇子,但实则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

“我生母出身低微,即便是诞下皇子,入宫数十载,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嫔而已,只深居宫中,青灯古佛,如同清修之人,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见着我父王一面。”

“而我父王膝下的皇子,可谓有数十个之多,至于我这般的,于那巍巍皇宫之中,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像谋划你父兄这般的事……”

说着,他忽地低笑了一声,似是自嘲,几分讽意,

“实则,我根本便没这个资格能插上手。”

我并未出言,然则,却一直凝神定定望向于他,辨其眸中神色并未作伪后,便只手腕一转,将那一直燃着烈焰、直指他鼻尖的树枝给收了回来。

“我二皇兄乃是西沧贵妃娘娘所出,地位尊贵,出生优渥,自来,便是父王最宠信的皇子,此番你父兄之事,便是他出谋划策,甚至于与天陵这方的布局联系,也是由他一手打理。”

“而那密信,实则也是我手下之人机缘巧合偶然得之后,我方才知晓此事……”

“不过说起来,”

我忽地抬眼斜睨了那傅湛一眼,眸色浅淡,唇角微勾,颇有几分似笑非笑之色,

只就此打断那傅湛的话语,可谓颇有些语意不明地缓缓道:

“你将这密信给我,只怕,也是存了借刀杀人,想借我之手搅乱你那二皇兄此番的筹谋布局,坏他这一盘精心算计的好棋,以使其得不回那江昭临许予他的好处,于你那父王面前办事不利,夸下海口却最终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心思于其中吧……”

“甚至于,只怕此般心思,才是你当时出言将密信许诺于我的真正目的,我说的可对?四殿下……”

“你说的,没错……我当时,的确是这般想的,只是……”

那傅湛默了默,盯着眼前燎然跳耀的烈焰,沉吟稍许,

却最终,并未将那已然到了喉间的“现如今,却并不再这般想了”给继续道出。

“不错,倒还算是坦荡……”

我抬手抚了抚那已然起了褶皱的衣袖,只语气悠悠,淡然道:

“话说回来,暗自利用也好,筹谋算计也罢,说到底,我们本就立于对立两面,故而如此这般,倒也算是人之常情,只要互相谈妥条件,我倒也不介意为之,替你当这一把高悬于顶的刀子。”

“更何况,我所为的,本就是要让那些害我父兄之人皆付出代价,因而在这般过程里,不可避免地,顺手搅乱你那二皇兄的筹谋布局,倒也算是无甚大碍……”

“可我,并不想,立于你的对立面……”

然而,恰于我语气悠悠,淡淡道来之际,那傅湛却忽地开口道。

而闻得此忽来话语,我不由倏地顿了顿,便忍不住抬了眼,透过那燎然而上、炙热逼人的熊熊烈焰,望向那傅湛所在,

然而,此时此刻,却见那傅湛正凝眼望向于我,一双星光璀璨、熠熠生辉的凌厉墨眸里,此刻可谓眸色坚定,丝毫不容置疑,只一路直直望向于我眼眸之中,

而后,又一字一句,重新缓缓而坚定地复述道:

“可我,并不想,立于你的对立面……”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

“苏慕,我们本就不立于对立两面。从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

无量山脉边际的此处山洞里,其间的气氛,可谓又一次变得静默而凝滞了起来……

一直潜心沉醉于啃鱼,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黑熊,此刻,可谓终是有些受不住了,

于是乎,它便默默地住了嘴,将那啃的只剩一半的金鳞大鱼依依不舍地于嘴边拿开,

随即,用着一双贼兮兮、黑漆漆的小眼睛,来来回回地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而后,滴溜溜地于眼眶之中打了个转儿,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

而恰于这大黑熊鬼鬼祟祟地瞅这瞅那之际,

却见篝火旁,那青丝低垂,抬眼相望,抿唇不语的女子此刻终是微勾了勾唇,带着几分凉意,开口道:

“四殿下这话说的便有些可笑了……要知道你属西沧,我属天陵,两国之间早已交战数十年,其间森森白骨,累累国仇,又何谈不是对立两面?”

“更何况,此番筹谋算计之人,乃是你兄你父,而那血溅三尺、枉死丧命之人,则是我兄我父,纵使你不曾参与其中,手中未曾沾染我父兄鲜血,但我能做到不迁怒于你已是极限,你觉得,我还能做到与你共立一方不成?”

“如此,国仇家恨,天堑之隔,你我之间,难道竟不是对立两面?”

然而,闻得于此,

那傅湛此刻却神色未变,似乎并未被我这番言语动摇其分毫,只依旧抬眼直直望向于我,带着不易察觉的执拗,只微蹙眉,沉声开口道:

“说到底,这所谓‘国仇家恨’,不过是搪塞之辞罢了,你自己自是心知肚明,于你我之间,此般国仇,可是真正国仇?此般家恨,又可是真正家恨?若你心中愿意,又岂会拘泥于这所谓的‘国仇家恨’?”

不得不说,这傅湛将我的心思可谓揣摩的极为透彻,

的确,我本不是苏慕,不过一缕孤魂而已,又何谈国别之分,

即便是那傅湛并不知晓我真实身份,但凭当时年宴刺杀,我反倒出手助他一事,便可窥得一斑,我实则并非拘泥纠结于这国别之人。

况且,就算是父兄之仇梗于心中,不敢相忘,

然则,说到底,却也并不能强行将此事怪到他头上。

故而,这所谓的国仇家恨,实则也不过是搪塞推脱的幌子罢了,于另一个角度而已,却也并不能成立,落于这实处来。

见我并未出言相答,那傅湛于沉吟犹豫了半晌之后,便终是下定决心,抿了抿唇,继续开口道:

“苏慕,待到此番你父兄之仇得报,诸事已了之后,你可愿,前来西沧?我,定会真心待你……”

“什,什么?”

闻得于此,我不由怀疑自己的听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竟听到那傅湛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于是乎,便忍不住微瞪大了眼,可谓颇有些不敢相信地相问确认道。

然而,却见那傅湛此刻只一下红了耳根,这般望上去,竟隐隐地有些羞稔之色,

然则,却依旧是抬眼望向于我,耳根通红,却神色甚是坚定地开口道:

“我说,若你来西沧,我定会,真心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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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今世之期,都将作效

“我之前从未对旁的女子动过心,而此番,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下来,我也万万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于短短数十日内,便对一女子动了这般的心思。”

此时此刻,那傅湛掩于墨发鬓角之后的一双耳朵已然悄然变得通红,

然而,他却并未将此番眸色移开丝毫,只依旧定定望向于我,执拗而坚定地继续开口道:

“若你问,我究竟何时对你有了这般的心思?事实上,我也并不甚清楚……”

“也许是于悬崖之上,你以藤蔓拉住我的那一瞬间;也许是,上元佳节夜里,你忽然抬手递来那一盏雪鹰花灯的一瞬间;亦或许是,为替我出宫寻那九转还生丹,弄得满身是伤,面色苍白,为我出言相斥凌厉而对,却转身便将那九转还生丹抛来的一瞬间……”

那傅湛顿了顿,微抿了抿唇,又继续道:

“亦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也许是,栖梧宫内,你言笑晏晏地走上前来,眼带狡黠地,说要同我做一个交易的那一瞬间;”

“甚至于,还有可能更早……于年宴之上,我出手挟持于你,刀剑于颈,却不哭不闹,甚至于还能出言嘲讽,更是趁我不备,转身偷袭,瞬间逃离险境的那一瞬间……”

“如此,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见我呆呆而望,忍不住眼睛越瞪越大的怔愣模样,烈焰那处,那人星眸璀璨,于微顿了稍许后,便只微挑眉,开口道。

“别,可以了,就此打住……”

闻得此问,我不由忙不迭地出声叫了停,

感觉喉间处梗着的那团气此刻可谓不上不下,几乎要将自己给活活噎死,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我完全有理由相信,若是再让这厮说下去,我那小心脏估计会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连环攻势,而爆体身亡的。

“那个,沧肆,不,傅湛啊,话说这般玩笑,还是,莫要随意开的为好……”

我不由抿了抿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尖,强行把自己瞪大了的眼重新拽回到正常大小,而后,可谓甚是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开口道。

“你知道,我并非玩笑……”

然而,那傅湛此番却似乎并不想将此事这般糊弄敷衍过去,只微蹙了眉,一字一句认真道,

“你当知,我所言,字字句句,皆出自真心……”

……

漫长的静默后,

此刻,见那傅湛眼神丝毫不避不让,只满眼认真,一副非要得到我确切回答的模样,

我便也不再想着随口几句敷衍过去,而是就此正了色,抬眸望了过去。

“真心?何谓真心?”

默然对峙间,我只抬眸而望,一路直直望向于他眸底深处,出口反问道,

“傅湛,你可知,自我初初见你之际,你的眼里便有着名为‘野心’的东西,那般显眼分明,根深蒂固,只沉沉掩于眸底深处,时时刻刻,都不曾消散过分毫……”

“或许,倒真如你所言,现如今,对我动了那般心思,存了这所谓的‘真心’。”

“但,你我都清楚,既是存了此般野心,想来日后便定不会仅仅拘泥于如今的身份地位,而是想要望的更远,站的更高,直至,无人可与之并肩……从此,筹谋算计,布局手段,所为的,便无非是那高高在上、手握天下的巍巍皇权而已。”

“现如今,也许尚且真有那所谓‘真心’可言,可待到踏上那皇权顶端,坐上了那把高高在上、冰凉华贵的龙椅,你又可能做到三宫六院唯有一人?可能做到自始至终,真心以待?”

“不,不可能,因为为了平衡权势,为了拉拢世家,为了这来之不易的巍巍皇权,万事,便不可能随心所欲。”

“即便是那满心满眼,都唯有江沐烟一人的萧祁,为了他手中的巍峨皇权,为了那高不可攀的诱人权力,却也依旧是免不了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也依旧是给不了他曾对其许诺的全心全意……”

“我们都心知肚明,各方势力错综盘结,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这前朝后宫密不可分,莺莺燕燕必不可少,因而于这般境地下,四殿下,您又如何能做到这所谓的‘真心’?”

“苏慕,若你在意的乃是如此,我可同你保证,即便是真有那么一日,我心中之人,也定唯有你一人而已……”

闻我此言,那傅湛此刻微倾身上前,似是颇有些急切地出言许诺道。

“你误会了,”

我伸出手来,神色淡淡,只缓缓摇了摇葱白如玉的指尖,

“我并非此意,且听我说完……”

“傅湛,于我而言,这天陵皇后之位,我尚且不甚在意,弃之敝履。你觉得,我会难不成竟会愿意前去西沧,重新困于那朱墙深宫之内,束于那四四方方的天地之中,成为你三宫六院之中的甲乙丙丁么?”

“更何况,我对你,并无半分情意,也从未思及过男女之情,故而,无论是萧祁,或是你,无论是于天陵,或是于西沧,与我而言,都并无半分区别……”

“如此,我已话说分明,你可,明白?”

……

“你,当真,对我并无半分情意?哪怕是一丝一毫,也未曾有过吗?”

良久的静默之后,那傅湛终是语意艰涩,缓缓开口道。

我并未出言回答,然而,此时此刻,燎然而上的烈焰这处,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却清楚地彰显了我此番未出口道出之意。

“既如此……”

相对而望许久之后,那傅湛终是缓缓垂下眼去,就此牵出一个甚是勉强的笑来,开口道,

“我知晓了……只是,苏慕,若有一天你心意有所转圜,你大可前来西沧寻我,因为……”

他微顿了顿,

虫鸣渐息的夜里,那人道出的话语似是掷地有声,

一字字,一句句,似是都带上了实质性的重量,只猝不及防地砸入耳中,带起微讶的颤栗,一时间,让人竟有些无从应对,

他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我今日所言,于今世之期,都将作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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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离别

昨夜,于那一番可谓甚是尴尬的言谈过后,

其中的两位当事人便也没了想要继续闲聊谈话的心思,

于是乎,于默默无言地自顾自用了晚饭之后,便只各自面朝一方,卧于篝火两侧,或是心思千结,辗转难眠,睁眼到天明;或是煞是心宽,思躇不过稍许,便已阖了双眼,渐渐睡去……

只余下火星噼啪声中,那倚坐于一旁,小心翼翼怀抱着金鳞大鱼,只吧嗒吧嗒,可谓甚是有规律地啃着鱼的大黑熊,那一下一下,不绝于耳的咀嚼声。

哎……

这两脚兽的心思当真是难猜……

倚坐于一旁,默默看完全程的大黑熊,

此番,于吧嗒吧嗒,终是啃完这得来不易的五条金鳞大鱼后,便只用毛茸茸的爪子胡乱地抹了一把嘴,

随即,摇了摇头,于二人看不见的位置默默翻了个白眼后,便于心中如此暗自感慨道。

……

冬日的暖阳带着从天际处染上的温熙,透过棉白的薄云,只静静地,撒落于这一方似是自亘古起,便生机盎然、绿意苍翠的地面之上,

亦或是,穿过那疏密交加的树叶枝桠,于林间缝隙之中,漏出丝丝缕缕的金阳暖意来,

瞬间,便唤醒了这山脉林间的勃勃生机……

翌日清晨,

无量山脉边际的此处偏僻山洞口,可谓便已然是,充满了离别的气息……

身形高大,远远望去几乎如同一座小山般的大黑熊,此时此刻,只顶着它这一硕大威猛的身子,立于此处山洞口,望着眼前那身形纤细、青丝低垂的女子,哭的那叫是一个伤心欲绝,惨不忍睹。

而那一双贼兮兮、黑漆漆的小眼睛,其中的眼泪此番便好似不要钱般,只哗啦啦的径直流了一地,湿漉漉的鼻头止不住地耸啊耸,端的是一副可怜巴巴、委屈不舍的模样。

不得不说,望着眼前这黑熊这么一副眼泪汪汪、万般不舍的小模样,我这心中,还当真颇有些小感动。

但……

这俗话说得好,“有时候知晓太多,未必是好事”。

此番,若是我知晓这黑熊心中此刻的真实想法,只怕,便不会再有什么一丝半点的感动了,而是,会忍不住地撸了袖子,上前狠狠揍它一顿,让它知晓到底什么叫做“告别揍”!

要知道,此时此刻,这头眼泪汪汪,望上去好似千般万般不舍的大黑熊,心中想的实则是——

“苍天呐,大地啊!老天爷您终于开眼了!这个骇死人不偿命的煞神终于要走了!我可爱的洞穴终于要重新回归我的怀抱了啊!终于不用动不动就被揍,动不动就心惊胆战、吓得瑟瑟发抖了啊!”

“呜呜,简直是太不容易了,要知道这几日的生活简直是‘惨无熊道’,但终于,苍天不负有心熊,让我等来了这大煞神离开的时刻,啧啧,还真是忍不住地想要感激涕零,兴奋的想哭啊……”

然而,许是这大黑熊那一双被眼泪遮挡笼罩了的小眼睛太过朦胧,

一时间,我倒未曾分辨出那其中分明的窃喜与劫后余生来。

于是乎,尚且蒙在鼓里的我,于抿了抿唇,思躇了稍许后,便窸窸窣窣由储物袋中掏出一葫芦猴儿酒来,抬手递给那大黑熊,开口道:

“喏,这是给你的。可别一次性喝完了,上次便知道,你这大黑熊虽看上去皮糙肉厚的、那么大块头,可这酒量却是奇差,这猴儿酒不是凡物,你一次性喝上一小口便足够了,另外……”

我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

便假意于储物袋中,实则是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取出一颗涤尘果来,也抬手递给那大黑熊,又接着道:

“待到你这一葫芦猴儿酒喝完之后,你便把这一果子给吃了。到时候……”

我眨了眨眼,眸中神色倏地璀璨生辉,变幻如霞,只就此拖长了音,意味不明地悠悠开口道:

“说不准呐,会有什么大造化也不一定……”

看着那大黑熊此刻颇有些呆呆愣愣地将那猴儿酒与涤尘果接了过去,

我不由微勾了勾唇,明眸半掩,却并未言明这其中深意——

要知道,身为有助于妖兽进阶的涤尘丹中的主味灵药,这涤尘果的作用自是也不容小觑。

而这大黑熊体内本身就有灵气积攒,故而,待到喝完这一葫芦猴儿酒之后,再加之此涤尘果的助力,想来十有**,便能就此进阶成为妖兽,从此,踏上新的一番天地……

而正当我思躇着这大黑熊日后想来定能借此进阶妖兽之际,

却是不知,眼前这一头呆呆愣愣的大黑熊,此番,于尚且眼眶含泪地望了望我,又低下头望了望手中的葫芦与涤尘果,

随即,黑漆漆的小眼睛,于眼眶中后知后觉、尚且呆愣地那么一转悠之后,心里便骤然涌出几分不是滋味来,

只突然觉着,眼前这面目丑陋的两脚兽,貌似,也并没有那么讨厌来着,

甚至于,这脸上的青紫於痕消了个七七八八之后,这般笑起来,望上去竟然还颇有那么些好看。

而且……

貌似这两脚兽走了之后,自己便再也不能动不动就吃上那么美味诱人的金鳞大鱼了……

于是乎,这样想着想着,

心中竟真还莫名地,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不舍来……

当然,此时此刻的我,却自然是不知这黑熊这一番的心绪变化的,

于是乎,将猴儿酒与涤尘果递过去,又细细交代了一番后,

我便抬手拍了拍那大黑熊毛茸茸的大脑袋,转眸望了眼那傅湛,示意其跟上,便就此转过身,朝着那东南方向,渐行而去……

……

望着远处那渐行渐远,衣袂蹁跹,仿佛挥一挥衣袖丝毫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纤细身影,

此时此刻,尚且有些呆愣地怀抱着猴儿酒与涤尘果的大黑熊,尚且不知,

眼前骤然闯入它生命之中的这一人,仿佛不过是自己那漫漫生命之中一个擦肩而过、毫不起眼的过客,

然而实则,却是给它原本平淡、只想着每日应如何解决口腹问题的“熊生”,带来了怎样一番匪夷所思、翻天覆地、灿烂而耀眼的变化,

而后,又将就此望见怎样的一番满目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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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提溜狂奔

当然,太过长远的事情,此番,还尚且不知……

待到那人走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那大黑熊能够分明感觉到的最为明显的变化,只怕就是——

以前那拼了老命,可谓十次九不成,还每每都要挨上无数的拳头,挂上一身姹紫嫣红的彩,方才能一次两次偶尔踩了狗屎运偷到的猴儿酒,

此番,竟跟撞大运了般,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消自己往那群猴儿的巢穴处一晃,抱头鼠窜的动作尚且还未来得及实施,

却见那群原本龇牙咧嘴、暴跳如雷,眼看着便要冲过来将其胖揍一顿的猴子,在一眼望见自己腰间挂着的葫芦之时,

不知为何,便骤然间纷纷偃旗息鼓、戛然而止了,

而后,便只互相瞅瞅这个,又转头瞅瞅那个,于大眼瞪小眼一番后,

便倏地跳上前来,拽着根藤蔓那么一晃荡,随即,便见那原本稳稳当当挂于腰间处的葫芦,便瞬间到了那猴子手中……

原本那大黑熊想着这其中的猴儿酒虽是快喝完了,可是好歹这葫芦是那丑女人给的呀,还是得好生留着才是。

而虽是迫于眼前这群猴子的威势,它不太敢立即扑上前去抢回来,

但眼见着那猴子抱着葫芦消失在林间之后,

它这心里,便瞬间后悔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酒没偷着,葫芦也被这猴子拿走了,早知道一开始便应该直接抢回来的!

于是乎,于心中天人交战、踌躇捣鼓了许久之后,

这大黑熊终于是下定决心,默默地攥紧了毛茸茸的熊掌,决定要勇敢一回,深入敌后,将那丑女人的葫芦抢回来之际,

却见之前抱着葫芦消失的那只猴子,此刻,竟又一路荡着藤蔓出现了。

而待到一眼望见这大黑熊的身影,那抱着葫芦,荡着藤蔓的猴子,便只抬手那么一抛,而后只见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闪过,怀中的那葫芦,便径直朝着那大黑熊所在而去……

眼见于此,那大黑熊不由忙瞪直了眼,扑腾着爪子上前将其险险一把接住……

随即,它便目瞪口呆地发现,那原本已然快见了底的葫芦,此刻竟又重新变得满满当当了起来!

自此,这般景象,便在这一处密林里时常上演……

每每那大黑熊葫芦里的猴儿酒快喝完之际,它便会屁颠屁颠地走到那猴群巢穴处,随即,只大咧咧地往那一坐,将腰间处的葫芦取下,往跟前那么一放,

而后,便立即会有猴子跳上前来,将葫芦带走装满,而后,又重新抛于它……

于是乎,这么一来二去,这一熊与这一群猴子之间便也有了赠酒与被赠酒的交情。

故而,接下来的漫长日子里,在这样或那样的大小经历之中,救与被救,助与被助的故事纷繁上演,或是险象环生、九死一生,或是游刃有余、举手之劳,在此,便不再多赘言……

只是,待到许久许久之后,

无量山脉的这一处边际之地,已然被一头虎背熊腰的大黑熊与满身金毛的年轻猴王联手占据之时,

彼时的大黑熊,则正躺在它心心念念的可爱洞穴之中,

优哉游哉地撮着新来的猴儿酒,朝着底下的那一众满脸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喽啰小弟们,眯着眼睛,半瘫在主座上,开始感慨它这跌宕起伏、九曲十八弯的光辉一生,

而每每开场之初,则都会无一例外地这么感慨一句——

“说起来,爷我这轰轰烈烈、不同凡响的一生,实则,便起始于,那么一个由山崖上跌落,鼻青脸肿、凶神恶煞的丑女人……”

……

而距离灵虚山尚且有一段距离的偏僻小道之上,

此刻,则忽地显现而出两个略显狼狈、灰头土脸、衣裳褴褛的人影来。

“好了,再往东行一里地,便能看见官道了,你我二人便在此处分别罢。”

其中,一身形纤细、望上去好似甚是柔弱的女子,此刻,正松了提溜着旁侧那一高大挺拔、身形修长的男子的肩头,

而后,仿佛丝毫不甚在意她刚刚提溜着这么一个大男人的肩头狂奔数十里的事实,只甚是随意地拍了拍身上一路狂奔时所沾染上的灰尘树叶,可谓满脸淡然地开口道。

被这么个弱女子提溜着肩头,连提带拖、迅疾若风地,一路狂奔数十里地的傅湛,

此刻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尚未反应过来,毕竟——

堂堂七尺男儿,被这般一个弱女子跟拎小鸡似的,随随便便提溜着肩头的场面,着实是太过侮辱自尊心了!

“苏慕!你究竟是个怎样奇葩的存在!”

晕乎半天,方才终于反应过来的傅湛,此刻终是悠悠回想起方才的场景来,

于是乎,一时接受不能的堂堂七尺男儿傅湛,不由得瞬间暴走了,便也顾不上如今二人之间还有什么未消除的尴尬氛围,只两眼快喷出火来,紧攥着拳头,朝着眼前那rén dà声吼道。

“抱歉抱歉,这不是事出紧急,一时下意识便这么干了嘛,纯粹是无心之失,无心之失啊!咳咳,实则,不用太过在意的……”

此时此刻的我,望着眼前这两眼冒火,几乎处于暴走边缘的傅湛,也终于是意识到,貌似,自己方才拎小鸡一样拎着他的动作,似是有些不太妥当,故而,便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打了个哈哈开口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我……”

说到此处,我忽地想起一事来,便忍不住地开口道:

“差点忘了,之前便想问问你,话说你这厮最近是否颇有些霉运当头啊?自从遇见你以来,不是遇上谋财害命的,就是被人害得掉下悬崖。而且,这掉下悬崖便也就罢了,还要动不动就遇上狼群!”

“先前你昏迷的时候也是,现如今好不容易从那一处奇怪地方出来了,这途中竟还要遇上个狼群!说起来,此番若不是我反应的快,抬手提溜上你就赶紧跑,以那群恶狼的biàn tài速度,此时此刻,只怕你早就葬身狼腹了。”

“因而说,你这厮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怎生竟还要恩将仇报,小肚鸡肠地计较我拎着你这般小事呢?”

说罢,我不由摇了摇头,一脸现如今可谓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感慨模样。

……

“对了,”

见那傅湛此刻一脸铁青的憋屈模样,我忽地想起之前差点忘了的一重要事情来,

故而,便就此正了色,不再玩笑,

“先前你说过,你取这九转还生丹乃是要去救人,这所救的,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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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我答应你

闻得我突如其来的此问,那傅湛不由骤然滞了滞,

而后,方才抿了抿唇,缓缓开口道:“我母妃……”

“你母妃?”

我不由蹙了蹙眉,反问道。

“是,自去年入秋以来,我母妃的身子便一直不太好,一开始症状尚且无甚大碍,望着好似不过是感染一般了风寒而已,然而吃了药却一直都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到后来,便已然是连床都下不得了,宫中太医能瞧的都瞧的,可都束手无策。”

“眼看着母妃身子越来越差,我虽心中急切,却也无能为力,丝毫无法,但后来偶然间得知那九转还生丹之事,我虽知此事机会渺茫,却依旧还是厚着脸皮,心存些许微渺希望,求到了父王面前……”

“可你也知,这九转还生丹乃是多么珍稀宝贵之物,父王他又怎么可能答应会将其用在一个不受宠爱,甚至于早已不记得面容的低微嫔妃身上!我在父王殿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却也不曾将那颗高高在上、冰冷如石的帝王之心软化丝毫。”

“然而,正当我已然绝望之际,父王却突然下旨传召我前去见他,我本以为,就算是不甚亲昵,可父王心中却终究还是挂念着一丝父子亲情的,但,到头来,事实却只证明,我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愚昧无知、讽刺可笑!”

“皇家之中,本就无甚情意,更何况,是那高高在上、踏着无数尸骸血泪一路攀绝而上的帝王,他们的心中,又何谈什么可笑的父子亲情?”

“父王见我,实则不过只是听了二皇兄的几言进谏,故而,想同我做一场利益分明的交易而已……我奉旨前来刺杀天陵皇帝,若事成,九转还生丹便自会送到我母妃处,若事不成,我便也无需再多生妄想。”

“所以,你便应下了你父王,前来天陵刺杀萧祁?”我微蹙眉,问道。

“是,可你也知,刺杀堂堂一国之君是如何不易之事,我虽是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到头来,却也并不能伤及那萧祁丝毫,反倒是受了重伤,眼看就要被擒。”

“于是乎,电光火石间,我忽地想起那九转还生丹实则在天陵也有一枚来,故而便……”

“故而,便挟持了我,想以此去威胁那萧祁,换取九转还生丹?”我不由挑了挑眉,出声接口道。

“的确如此……只是,一开始,我原本的计划并非是挟持你……”那傅湛忍不住抬眼望了望我,有些斟酌着语气开口道。

“我知道,你原本其实是想挟持那江沐烟嘛……”

闻此,我不由撇了撇嘴,可谓颇有些许无语地开口道,

“看来连西沧都知晓,我这所谓的天陵皇后,实则在宫里受尽冷遇,颇不受那萧祁的待见啊。”

“咳咳,”

闻得我此番自嘲,那傅湛似是被呛着了般,不由假意掩嘴清咳两声以掩饰此番尴尬,

而后,便只抿了抿唇,又接着开口道:

“并未,实则也并非如此,只是我此番前来刺杀萧祁,便自是事先调查了解了一番相关事宜……”

“只是,据我所知,这天陵皇后苏慕自小便是个极为懦弱软绵的性子,遇事畏惧瑟缩,颇为胆小,而那江贵妃江沐烟,据底下人来报的情况看,相较于你而言,却是个淡然闲适的性子,遇事也颇能沉得住气。”

“然而,当夜我刺杀萧祁之际,却见那江沐烟只顾惊惶,护在一众宫侍当中仓皇奔逃,哪还有什么一丝半点的淡然闲适模样?”

“反倒是你,高踞高台之上,我都持剑攻上前来了,你却还只是满脸淡然、不慌不忙地在那看好戏,故而,如此情境下,我便自然认错了人,将你当成了那江沐烟。”

“但事实证明,”

那傅湛不由瞥了我一眼,只幽幽然地,下了这最终结论,

“看来这坊间传言,当真是不可信……”

闻此,我只默默抿了抿唇,并未出口多言——

此事,实则,并非是那坊间传言不可信,而是,这内里的人呐,早就于你们丝毫不知之际,给悄无声息地掉了包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突然问我所救何人,乃是为何?”

“哦?谈及此事,我实则是想提醒你来着,这九转还生丹虽是于世俗凡人而言,的确是有那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你既是想用这九转还生丹来救你母妃,那便不能这般贸然服下。”

“要知道,这身体健硕的普通人尚且承受不住这丹药内里的磅礴灵力,便更不用说是你久病在床,身子已然积弱的母妃了……”

“若是如此的话,”

我不禁微沉吟了稍许,思躇片刻,而后便又接着道,

“且这般,你将我给你的那两葫芦猴儿酒,一日倒上小半盏给你母妃,待到半月已过,她身体能适应此般灵力之际,便再将那九转还生丹予她服下。”

“好,如此,我记下了……”

见我谈及正事,那傅湛便也只就此正了眸色,细细记下,颔首点头道。

……

“另外,还有最后一事……”

我抬眼望了望天际之上那已然渐渐高悬而上的日色,发觉此刻时辰已然不早,而后,便只凝了凝眼,转眸望向那傅湛,缓缓道,

“你可还记得,先前答应于我的那一个条件?”

“自然记得,怎么?你想好要提什么条件了?”

见我如此问道,那傅湛不由挑了挑眉,似是未曾想到我此番竟会突然提及此事来,故而,便忍不住带着些许好奇,开口问道。

“是,”

此时此刻,眼前那人眸色深深,一如黯黑天际星落尽掩的夜色,深邃的让人望不清其中深意,

而那骤然变得刺目起来的璀璨日色,一时间,逼得那傅湛忍不住地抬手以挡,微垂了眼睑,

光晕朦胧之中,他只闻得那人的声音似是从碧落天际处遥遥传来,朦朦胧胧地不甚真切,然而,一字一句,却极有力度,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只沉沉地,直击人心上,

只闻得,她道:

“我要你答应我,待到日后你荣登大宝,龙袍加身之际,好好收敛住你那征战杀伐,以万千人尸骨性命堆砌起来的贪念,重新还天陵、西沧两国百姓以太平盛世。莫要因一己之欲,随意挑起烽火连天,战役不断……”

“如此,你可能答应?”

“你的条件,便是如此?”

思绪恍惚间,傅湛觉着此刻自己的声音似是也飘飘然,朦朦胧胧的,听不太真切,

他只觉着自己此番似是有些微愣,便忍不住出声确认道。

“对,便是如此……”

此刻,那人只淡淡抬眸望来,氤氲光晕里,一双潋滟清眸中,可谓尽是他看不透的无尽深意,

“天陵西沧之间,已然战的太久了……”

“不过是为了上位者那无止尽的区区贪念,无数百姓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其间,多少妻离子散,多少故人已往。然而,那高踞于金銮殿里的帝王却是望不见,也感受不到那些绝望与无助,那些哀嚎与痛苦……”

“他们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到头来,这所谓功成的名将,却也唯余一副残骸而已……当年威名赫赫,声势显赫的忠肃侯府,现如今,却也唯剩我一人而已。”

“对这场仿佛无休无止的拉扯战役,我累了,苏家也累了,两国边境那饱受煎熬的百姓们也累了……故而,若你将来有能力,便将这一切都结束掉吧!如此,便是我的条件,你可能答应?”

一时间,望着这般的苏慕,那傅湛不由竟有些语滞,

良久,他方才深深凝眼,直直地望向对面那人的眸中,声音虽低,却仿佛掷地有声,似是应允,也似是承诺,

他只一字一句,认真缓缓道: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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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血债血偿!

与那傅湛分别之后,我只转身,朝着那灵虚山开元寺的方向渐行走去……

头顶之上,此刻,则是那渐渐高悬而上的璀璨日色,一时间,倏地耀眼刺目的,竟让人感觉似是有些不太真实。

于是乎,我不由得就此停步驻足,抬手掩于额前,

随即,只微眯了眯眼,透过指间疏漏缝隙,抬眸望向那远方苍穹天际。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尚不知晓的是——

恰于我抬眼而上,凝眸望向那遥远刺目苍穹天际之时,

却有一人,正高踞于巍巍宫阙之上,寂寂寒殿之中,

空旷大殿,寂静无声,

身周,是仿佛永远都未曾消退过分毫的无尽清冷与凉寒,唯见月白色的衣裳尾摆,静静然撒了一地,唯余满殿寒凉之气……

一双清凌凌的惊世眸中,则是那亘古不化的皑皑冰雪,是那万年孤寂的清凉寒月,是那莽莽冰封的无尽寒川,透着刺骨的凉寒,带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一切,都清冷的让人心惊,

然而,细细望去,其中,却又仿佛分明,只剩一切尽数湮灭殆尽后的无尽死寂……

他只浅浅淡淡,垂眸而下,

于此毫无所察的瞬间,似是隔着千万年的荏苒时光,似是隔着苍茫两世的轮回流转,似是隔着遥遥天堑的两界殊途,

于此二人毫不知晓的瞬间,就此凝眸,相望……

而后,只全无所察,若无其事地,转眸而过,擦肩远去,

悄无声息……

……

我不由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解,自己心头处,那倏地涌现而出的些许异样之感,

然而,却也未曾多想,只惑然稍许后,便已将其抛诸于脑后,

随即,便只于袖中暗运灵力,以易经之术敛了衣裳容貌,抬眼望了望不远处正渐渐朝此行来的一众百姓,便只装作假意赶路的模样,极其自然地混入这一众百姓当中,朝着那灵虚山开元寺的方向,渐渐走去……

说起来,

自从借苏慕身子还魂重生以来,自己似是从未这般闲适自在,从容自得地行过这般长的一段路,

期间,不曾用上丝毫灵力或身法于足下,只如同俗世百姓们一般,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朝着自己想去的方向渐渐丈量而去。

而在此段路途之中,

听着耳畔,或是孩提幼童的咿呀童音,或是闲来无事的家长里短,或是新鲜奇事的胡诌海谈,

红尘烟火间,似是春风化雨般,悄然涤尽了心中的一切杂念,身周的一切喧嚣言语,仿佛皆萦绕在侧,抬手可触,却又仿佛遥遥天涯,咫尺万里……

思绪尽空间,不知不觉地,自己的心境竟于这般难得的闲适路程里,而悄然无息地,有所提升了!

一路行来,待到已然走至那灵虚山山脚下的简陋茶摊处之际,我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于不知不觉间,已然走了这般远。

于是乎,抬眼望了望头顶之上已然有些将暗的天色,

我不由几步拐进旁侧寂静无人的密林之中,随即,以神识探查了一番此刻身周已是无人后,便只衣袖一挥,紧接着,便已然是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

开元寺中的后院厢房,早早地便于几日前洒扫肃空了出来,以供前来此处的特殊香客使用。

而因着这住在其中内里之人的特殊身份,

此时此刻,即便已然夜色深深,众人皆已入眠就寝,然而院落厢房之外,却还是隐约可见有银甲森寒,戍守护卫往来不断,一派守卫森严之象。

然而,却无人知晓,恰于此时此刻,

院落厢房外,紧挨着后山的密林之中,

却有一人全身上下都裹于暗色的夜行服之中,只露出一双如月清晖的眼眸,矫健修长的身形,此刻只悄然无息地蛰伏于草丛树林之后,

而那一双原本清澈如月的墨眸中,此时此刻,却可谓尽是怒意暗掩的沉沉之色,与几乎盖了满眼的无尽痛意血色,以及,那眼见一切光明希望皆已悉数破灭后,所剩下的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已然在此,等了许久……

眼见着夜色愈深,其内的灯火已熄,人已沉沉睡去许久之后,

他却依旧还是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那处厢房方位——

那处厢房里,

其中的人,他曾经用性命鲜血,当作毕生信仰般,那么努力地去守护过……

曾经那些个“忠君护国”的信念,几乎已然深深根植于他的灵魂血肉之中,融入骨血之中!

然而,到头来,却恰恰也是此人,只满眼冰寒,不带丝毫犹豫地走上前来,彻彻底底,粉碎了他生命中所有的光明与美好!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荒漠废墟之上,那些一点点被秃鹫啄食殆尽的尸骸,那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打马呼啸、醉卧沙场,大口喝酒吃肉的兄弟,到最后,却只能瞪大了眼,死不瞑目地躺在那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之中,躺在那不知姓名、也不知方位的废墟之间,

而他自己,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体被秃鹫啄食干净,却无力阻止……

他也永远无法忘记,

那些被敌军围困的日夜里,那些远处的敌军,一如玩弄被逼入绝境的困兽般,将他们死死地困在那一处孤城废墟之中,不出兵,不出战,却用了满满当当几万人,只大张旗鼓地,围剿他们这区区数十人!

而后,只姿态悠然地,高坐于军中大帐之中,一如嘲讽般的戏弄,是侮辱,是蔑视,就如同欣赏卑微苟且的蝼蚁般,欣赏他们的垂死挣扎,看着他们一点点地走投无路,一点点地,濒临死亡……

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时,战,是死;不战,也是死!

而当殊死一搏、拼尽全力,到最后,却只能浑身是伤,满身是血地退于那一处废墟之中之时,

他们才方知,什么是绝望,什么是,生不如死!

而当身边的兄弟一个个相继死去,已然昏昏沉沉,精神涣散的自己,却依旧还是味同嚼蜡地咀嚼着自己刚从身上割下来的生肉……

没有吃的,便如饮鸩止渴般,割肉自食;没有喝的,便再在胳膊上割上一刀,凑到嘴边,机械地饮着其内的血。

不能死,不想死!

父将他已然离去,即便是浑身是血,即便是满身伤痕,即便已然没了呼吸,却依旧还是死死地拄着银枪,望着京城方向不肯倒下。

他知道,那是因为,京城方向,有他们以命以血,守护着的帝王;也有,他们如珠如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从小疼到大的,慕儿……

现如今,父将已然不在了,若是自己这个兄长也随之离去,他无法想象自己那个从小到大便爱哭鼻子的妹妹,究竟会伤心无助成什么模样?

所以啊,不想死,不能死,不能留慕儿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个世上……

可是呢?

到头来,他终是拼尽全力地活了下来,又丝毫不敢停歇地,一路赶至京城,

然而,那个他竭尽一切想护着的妹妹,那个支撑着他拼尽全力活下来的希望,到头来,却又在何方?

那个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那个高踞于金銮殿,只知搅弄风云,只望的见手中巍巍权势的君主,

那个视人命如草芥,视臣民于粪土,望不见边疆大漠的血与恨,无数的哭泣与绝望,只知歌舞升平的繁华京都的皇上!

他,便该为此,付出代价!

便该以血以命,来告慰那些无辜丧命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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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可是认得?

一番思绪翻涌过后,

静然蛰伏于草丛树林后的苏辙,此刻终是微垂下眼,就此敛下眸中那不断汹涌翻腾而上的深切恨意与血色,

随即,只悄然紧了紧手中寒剑,便压低了身子,掩于沉沉暗色之中,朝着那一处厢房方位悄然而去……

然而,他未曾想到的是,

此番他才刚刚朝着那厢房所在行了不到两米距离,一柄森凉冰寒的长剑,便已然是悄无声息地,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察觉至此,电光火石间,

他本是下意识地偏首矮身,出剑反腕回击,

然而,却在转眸望见那一张辗转心念、熟悉的脸时,瞬间收住了凌厉而去的攻势。

但,恰是在此番收剑的一瞬间,对方的剑却已然迅疾翻转反应过来,重新稳稳当当地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啧啧啧,”

泼墨般的夜色之中,暗影深深的密林里,他却是借着头顶之上的朦胧月色,瞬间望清了对面那一张已然魂牵梦萦、心念已久的脸,

此时此刻,那人只手持寒剑,静立于那儿,似是月光下的幻影,美好的几乎让他都不敢动上一动,唯恐惊碎这期盼许久,缥缈如梦境般的身影,

只见此时此刻,那人微挑起了一弯如黛柳眉,一双潋滟清晖的眸中,甚至于还噙着几分戏谑之色,

只啧了啧嘴,勾唇摇头笑道,

“看来还当真是流年不利啊,才刚刚走了一刺客,又来一刺客,看来萧祁这人还当真是不怎么样,竟然这么多人想取他性命啊!不过……”

我顿了顿,望着眼前蒙面刺客那一双如月清晖般的眼睛里,骤然翻涌起伏而上的复杂心绪,以及,那几乎是毫不掩饰,只一瞬间骤然迸现而出的,近乎好似有稀世珍宝终是失而复得般的巨大惊喜,

让我不由得微蹙了蹙眉,颇有些不解,

然而,心绪眸色起伏不过一瞬,却见眼前那蒙面刺客忽地垂了垂眼,长长的眼睫,只瞬间便遮掩了眸中的一切起伏情绪,

他似是认命般,瞬间失去了一切抵抗的念头,甚至于,还将莹洁如玉的脖颈往我手中的寒剑之上凑了凑,似是,想借我之手,结束掉此生性命……

察觉至此,我不由瞬间收剑,迅疾出手,

于远处那些戍守的银甲侍卫们未曾发觉之际,飞快将其反扣手腕,一把摁在身后树干之上,

随即,便只凝眸凑了过去,直直望向那一双看着竟隐隐约约似是有些熟悉的眼眸之中,

而后,于咫尺相隔的距离之中,就此沉了面色,压低了声音,缓缓开口道:

“这不明不白杀人之事,我可从不做……不得不说,你这刺客见我时的反应倒很是奇怪啊!怎么?难道,你竟是认得我不成?”

……

说罢,

我不由眯了眯眼,眸底浮光掠动,一闪而过,

随即,便趁着眼前那刺客尚未来得及反抗之际,迅疾伸手,一把扯掉了他面上的黑巾!

然而,此番我却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

眼前这个全身上下都裹着夜行服,以黑巾掩去面貌,蛰伏于这沉沉暗色之中,带着彻骨的恨意与血色,手持寒剑想要前去刺杀萧祁之人,竟是——

“兄,兄长?”

巨大的惊愕之下,我只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一张分明已然消逝于世间,绝对不可能出现于此的脸,不自觉地嗫嚅出声开口道。

而此番,嘴边缓缓溢出的话语竟似是难得的有些飘,仿佛远在天涯之外,缥缈的流转远去,几乎让我分不清此番究竟是真是幻……

而此时此刻,眼前那一张熟悉的脸,仿佛依旧是记忆之中,那般月明珠辉、清风朗月,清雅俊逸的一如月中之人的模样,

然而,眸底,却分明已然丝丝缕缕的笼上了几分沧桑与死寂之色,

他只静静然,凝神望我许久,

而后,终是缓缓垂下眼去,似是难堪,似是不忍,似是,已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良久,终是只浅浅轻叹一声,唤道:

“慕儿……”

……

“兄长!竟真是你!”

闻得耳畔熟悉的轻唤,许是苏慕的心理尚在作祟,此番,我心绪大脑尚且还未曾反应过来,这身体便已然是自顾自地下意识做了举动,只骤然一把扑上前去,瞬间,便跌入一个一如记忆中清俊温暖的怀抱。

额,

察觉至此,尚且头埋在苏辙肩窝,鼻尖处可谓尽是他身上的清冷寒梅香气的我,不由瞬间,便硬生生地就此僵住了——

那个,虽说我的确是承继了苏慕的身体甚至于她的整个记忆不假,但是,重点是,我未曾承继她的感情啊!

对她父兄,尊敬有之,憧憬有之,温暖有之,感动有之,但是,这么一见面,便径直扑人家怀里着实是让我有些接受不能啊……

于是乎,我不由抿了抿唇,想着要不要开口出声,化解掉此番尴尬之时,

却忽然察觉头顶发际之上,此番,竟似是隐隐约约地,有着些许的濡湿之意,以及,搂于我腰间处那一双手,竟似是忍不住有些轻颤之际,

原本开口想说的话,便不由默默咽了回去,而原本想要立即推开他的手,此刻,也不由缓缓地放了下来,只极轻极缓地,落于其清瘦的腰上,而后,带着几分生疏僵硬地轻拍了拍,似是安慰,似是回应。

也罢也罢,

我强忍住想要立即推开他的迫切,努力地忍了又忍,默默说服自己道——“就当是做善事了……”

虽说我其间心绪变幻良多,心觉已然度秒如年,但实则,此番拥抱却也未曾持续多久,

稍许过后,那苏辙已然是平复好内里心绪,掩去眸中泪光,将我缓缓松开来,而后,凝眼望我,微蹙眉,似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相问:

“慕儿,我听闻……”

“此地不是叙旧之所,”

然而,我却开口打断他的话,只瞬间正了眸色,抬眼望向远处那已然察觉动静,派出一列分队朝此而来的御lin jun,压低了声音极快地开口道,

“先离开此处,有话待会儿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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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谁人所害

说罢,

我便伸手拽过那苏辙手腕,暗运流云身法,以灵力加诸于足下,朝着一处方位迅疾掠去……

拽着苏辙,于密林之中一路狂奔许久,

终是眼见月朗疏阔,树木渐息之后,

我便不由就此松开手来,只甚是随意地一屁股坐于细软翠绿的草地之上,随即,用手于身侧空位拍了拍,微挑眉,朝着尚且有些愣愣的苏辙开口道:

“过来坐啊……”

下意识于我身侧草地之上,已然坐下许久之后,

那苏辙方才终是于刚刚的一路狂奔之中反应过来,而后,忍不住转眸望了望我,眸中似是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究竟该如何出口相问,

良久,方才微抿薄唇,只缓缓开口道:

“慕儿,你,倒是变了许多……”

“自然,”望着远处疏阔天际,星垂旷野,于远方的风悄然吹来之际,我不由低低开口了,“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

“是啊,都是,会变的……”

身侧的苏辙此刻微垂眼,悄然掩去骤然沉寂下来的眸色,只缓缓开口道。

“不过话说回来,”

一番唏嘘之后,于漫长的静默间,忽然反应过来这经历生死相隔、久别重逢的二人,此番状态似是不甚对劲的我,便不由转过头来,望着苏辙,有些斟酌着词句开口道,

“兄长,你,你不是已经……怎会竟出现在此,甚至于还埋伏在密林中想去刺杀萧祁?”

“我以为,”

此刻,他未曾回答我的前半个问题,只是静静然望向于我,微顿了顿,似是有些踌躇犹豫,良久,方才敛了眸色,带着几分痛意,低低接口道:

“我以为,他斩草除根,害死了你……”

“我?”我不由有些微愣。

“是,我于灵虚山脚下听闻你凤舆惊马坠崖,我还以为,你……”

“还以为我死了?”

我摸了摸鼻尖,望着眼前那全身上下好似瞬间染上了清寒月辉,堕入无尽悲切痛意之中的苏辙,便只勾了勾唇,装作轻松地笑道,

“坠崖倒的确是坠了,只不过我命大,阎王爷不收,便又让我回来了。”

“不过,”

我忽地察觉到他的此番用词的不妥,便就此敛了笑意,蹙了蹙眉,开口问道:

“斩草除根?为何说是斩草除根?”

良久,那苏辙方才凝眼望我,眸中翻涌起伏,缓缓开口道:

“呵,慕儿,你当父将之死真只是战死沙场这般简单?功高震主、嚣张跋扈、图谋不轨,那些dàn hé父将的奏本,在御案上可谓从不曾少过!帝王的猜忌与忌惮,才是那真正夺人性命的利刃!”

“你是说,父将之死,除了江昭临外,与萧祁也脱不了干系?”

“江昭临?”

此刻,苏辙似是有些不明我为何会忽然提到江昭临,便只蹙了蹙眉开口道,

“江昭临与父将向来不和之事的确是真,可此番父将之死,却与他并无干系。此番之事,实则乃是他萧祁筹谋吩咐所为,又怎么牵扯到了江昭临?”

“怎会?”我不由蹙了蹙眉,开口道,“据我所知,那萧祁应与父将之死并无干系,心怀阴诡谋算之人,分明是那江昭临啊?”

“慕儿!”

那苏辙此刻不由怒喝出声,沉眸望我,一双清寒如月的眼眸之中,此刻可谓尽是失望悲切之色,

良久,他才猛地拂袖一甩,转过头去,在苍凉朦胧月色之下,背脊挺的孤凉而绝然,随即,只带着深切痛意,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我知你一直心念那人,可此番之事,葬送的是父将的性命,染透的乃是数万无辜将士的滚烫鲜血,你又怎能竟还在为那人开脱?”

见那苏辙拂袖起身,怒喝失望而去,

我不由忙倾身向前,一把攥住他的衣袍尾摆,急声开口解释道:

“不是,兄长,你误会了!我并非是在为那萧祁开脱,只是据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此事,的确乃是那江昭临暗自布局谋划所为啊!”

“你看!”

见那苏辙还是倔强地转过头去,一副分明失望不信的模样,

我不由忙不迭地由怀中掏出先前傅湛给我的那一叠密信出来,抬手递给苏辙,开口道:

“你看,这是江昭临与西沧二皇子的往来密信,其中,将他们二人的计算谋划写的清清楚楚,并非是我信口胡诌,特意为那萧祁开脱。”

“更何况,若的确是那萧祁所为,我必亲手取他性命!可这报仇却也不能找错了人,反倒让真凶逍遥法外啊……”

虽然生气归生气,可说到底,这苏辙却还是真心疼爱信任苏慕的,

故而,此番见我这般说,便还是就此伸过手来,将密信接了过去……

“的确,我先前见过江昭临的字迹,此信的确是他写的不假……”

此番,视线才刚触及内里笔迹,那苏辙便不由凝了眼,攥紧了手中信笺,蹙眉开口道。

而半晌过后,待到垂眼将手中密信仔细翻阅完后,他便只抿了抿唇,怔怔然望着虚空处,不发一语,静默良久……

而后,方才似是有些艰涩地,缓缓开口道:

“所以说,他以隋州做交换,通敌mài guo,借西沧二十五万大军,做此布局,只为,取我与父将二人的性命?”

“是……应是如此……”我垂了垂眼,应声道。

“哈哈,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那苏辙此刻不由骤然冷笑出声,唇边弧度愈发上扬,然而,一双如月清晖的眼眸之中,却已然是悄然染上了点碎泪光,藏在夜色里,沉沉的望不分明,

“不过只为取我与父将二人性命而已,便要活活葬送掉如此多无辜将士与百姓的性命吗?何须如此,何须如此啊……”

“慕儿,”

那苏辙此刻不由攥紧了手心,嘴中字字道出的话语似是有些微颤,

“你可知隋州城内有多少手无寸铁的百姓?三十万,是整整三十万!”

“兵败失城,迎来的不仅仅是敌军的铁骑,还有屠刀高悬,血流成河、不留一人性命的屠城呐!”

“不过因着隋州一直乃是边境驻守大营所在,便上到垂垂老矣的老人,下到尚在襁褓中的幼儿,都尽数倒在了猩红血泊之中,死在那森寒冰冷的弯刀之下,无一,幸免……”

“兄长……”

我不由蹙紧了眉心,伸手拉过他已然攥的指节泛白、青筋凸起的手,而后微用力,将其已然攥出血痕的修长手指一根根的捋开,一字一句凝眼望着他道,

“此事,并不是你的错……”

“不过,”

我挑眉望去,就此强行转开了话题,开口问道,

“为何你会说此事乃是他萧祁所为?难不成,你是发现了什么其余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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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人心难测

苍凉如水的月光之下,

清雅一如月中之人的男子,此刻,弧度清俊的背脊绷的死紧,青筋暗显,紧抿薄唇,似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良久,他方才渐渐平复过来,垂眼望向旁侧草地之上,那青丝低垂,墨发逶迤垂于草地之上的女子,缓缓开口道:

“慕儿,你可还记得贾慎?”

“贾慎?贾叔?自然记得,他不是父将的副部吗?据说,在隋州一役中,亦随父将一并战死了?兄长你……”我不由蹙了蹙眉,可谓颇有些不解,“为何会突然提到他?”

“我在京城见到他了……”

倾泻如水的月色之下,眼前那人的脸仿佛隐在了氤氲光晕之中,就此掩去了面上一切情绪,

他静立于那儿,似是只浅浅淡淡开口道出,然而,身侧那不自觉握紧的手,却已然是暴露了他内里的起伏情绪。

“什么?他没有死?那为何邸报中竟会报其身死,甚至于勇叔护送父将与……”

我顿了顿,忍不住抬眼望了那苏辙一眼,微咬了舌尖,又继续道:

“与你的尸骸归京时,行列里,也有他的尸首?”

此时此刻,眼前那人仿佛全然笼在了氤氲光晕之中,

然而,身后,明明是皎洁倾泻的月光,却仿佛隐入了无尽阴影中,可谓尽是几近让人窒息的沉沉黑暗之色,透着苍凉无尽的刺骨哀伤,

“那是假的,就如同我那所谓的半边骸骨,实则也并不是我……”

“兄长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邸报当中竟会报你身死,而棺木中那只余半副残骸的,又究竟是谁?为何你……”

望着眼前月色之下,那仿佛弥漫着无尽哀伤之色的苏辙,

我不由抿了抿唇,忍不住斟酌着语气,出声询问道,心中,似是隐隐有些微涩。

“慕儿不用担心,”

他只缓缓牵出一个淡淡笑意,蹲下身来,平视于我,眸中缱绻温柔,仿佛抹去了内里一切翻涌情绪,只剩下无尽的温意柔色,只轻轻揉了揉我的发,轻声开口道,

“没发生什么,只是当时情形混乱,那些人一时间弄差了而已,你看,兄长如今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故而,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日后,兄长也会一直陪着慕儿的……”

望着眼前那人一双温柔如三月春水般的眼眸之后,所深深暗藏着的无尽哀伤痛意,

我不由抿了抿唇,知晓其定是有事隐瞒,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他的这般模样,我却也未曾忍心将其戳破,便只能就此勾出一抹笑意来,望着他点了点头,应道:

“嗯……”

“那,贾慎他,又究竟是怎么回事?”良久之后,我不由重新抬眼望去,开口问道。

“他是细作……”

苏辙此刻微顿了顿,身侧的手忍不住地攥紧成拳,蹙眉接着道,

“我本以为他是陛下派来,安插在父将身边的眼线,但现如今看来,只怕他竟是诓骗了我,实则,竟乃是那江昭临手下之人?”

“细作?他竟是细作?”闻此,我不由瞪大了眼,颇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同父将征战疆场、出生入死近十年,同饮烈酒,共击蛮敌的人,

那个为救父将,甚至于被森寒弯刀一路斜肩砍下,近乎砍掉了半个身子,差点丧命的人,

那个每回归京,都要记得带上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送给苏慕,同父将一样,最爱东城“琼浆坊”中的桂花酿的人,

竟是,多年以来,一直潜伏在父将身边的细作?

人心难测,

竟如此嘲讽可笑……

然而此时此刻,还未待我多加思躇,

那苏辙便已是抿了抿唇,接着开口道:

“是,我归京之后,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竟是不经意看到了他。一开始我本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可后来一番调查跟踪之后,却发觉那人分明就是贾慎。”

“我不由心下察觉不妥,而待到出手将他擒住,一番逼问之后,他便开口道出自己实则乃是受人指派,奉命潜伏在父将身边的细作,且虽未明说,却字字句句皆指向龙椅之上的那人。于是,我便一直以为……”

“以为他是萧祁派来的眼线细作?以防父将功高震主,心怀不轨?”

“是,的确如此……毕竟,”

苏辙此刻微顿了顿,眸光渐黯,垂眼而下,

“毕竟,陛下这些年对苏家的忌惮,父将与我也都心知肚明。且之前陛下便曾召见过父将,言语之间似是隐隐透出想要收回兵权之意,只是碍于边疆局势尚且动荡不定,方才未曾真正实施。”

“故而,闻得贾慎这般说,我便自然而然联想到此番收权之事,还以为是陛下终究是抑制不住心中日渐增长,不断生根发芽的深深忌惮之意,方才,于背后,痛下杀手……”

“嗯,”

我点了点头,微敛眸,摩挲着衣角沉吟开口道,

“若说萧祁因忌惮父将而痛下杀手,的确是有此可能……只是,若说在此内忧外患之际,眼前外敌尚且未除,便已将手中森寒刀剑,对准了手下护国安攘的将臣,我却是觉着,萧祁那厮只怕并不会有这般愚蠢?对了,兄长……”

一番沉吟思躇之后,我不由抬眼望向苏辙,开口问道,

“那贾慎如今在何处?我想当面问问他?”

“慕儿,此事你莫要再管,交给兄长便可,要知道你一介弱女子,又毫无自保之力,还是莫要掺和进这阴诡漩涡中来,太过,危险了……而现如今,兄长在这世间,便唯有你一个亲人了,我绝不能,也让你堕进这污浊泥潭之中。”

苏辙此刻摇了摇头,满眼可谓尽是不赞同之色,只抬手用力握了握我的肩头,正色开口道。

“兄长,”

闻此,我不由蹙了蹙眉,忍不住出声回道,

“此事我怎么可能不管!更何况,”

我不禁微顿了顿,垂眼沉吟稍许,

而后,便暗下决心,就此站起身来,只抬指一弹,便只见指尖处“嗖”的一声骤然蹿出一撮炙热逼人的烈焰来,

“这,这是?”

望着此时此刻墨眸微瞪,忍不住面露惊异之色的苏辙,我只微抿了抿唇,便又接着开口道:

“兄长,如你所见,这些时日里,我亦有奇遇发生,虽然可能匪夷所思了些,但现如今的我,却可谓绝非是从前那般,毫无自保之力的弱女子,甚至于,在一定程度上,相较于你而言,我只怕还要更有自保之力些。”

“故而,”

我勾了勾唇,眸中隐有狡黠之色,开口道,

“兄长,莫要担心我,且让我去见见那贾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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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心狠手辣?

苏辙不由凝眼静静望我许久,

而后,便终是就此败下阵来,只垂袖轻叹一口气,眸中似有几分无奈,几分纵容,缓缓开口道:

“贾慎如今被我藏在东城的一处宅院内,你若是想见他,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前去。”

“不必,即刻便去罢!你只需在途中告知我准确位置即可……”

闻此,我不由拍了拍衣裳裙摆,便就此站起身来,随即,只伸手径直拽过那苏辙的手腕。

“此刻便去?可时辰已这般晚了,又无车马,我们怎么过去?更何况,你一女子……”

然而,此番还未待那苏辙将话说完,

便只见墨发骤然飞舞四散往后而去,耳畔瑟瑟风声骤起,

随即,便见此处草地之上,已然是不见先前那二人的身影,唯余两道残影飞速往京城方向而去……

……

一刻钟过后,

钦阳东城处,四方巷子里一处不甚起眼、可谓甚是普通的宅院前,此时此刻,只闻巷中风声骤起,迅疾呼啸而过……

随即,待到再凝眼望去,却见此时此刻,这一处普通宅院前,竟已是骤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二人身影。

静立许久之后,

方才从先前的一番浮光掠影、风驰电掣般的疾驰中回过神来的苏辙,

此刻,不由抬手捂着胸口,好不容易方才是勉强平稳了气息,转眸望向一旁神色如常、全然无事,只抬眼淡然打量着眼前宅院的女子,开口道:

“慕儿,你这……”

“咳咳,”

闻此,我不由假意捂嘴清咳了两声,转过眸来道,

“兄长,我方才不是便说了吗?这些时日以来,自己亦有奇遇发生,且于旁人看来,还颇有些匪夷所思的意味……故而,我此话之意,实则可不仅仅只是抬手点个火这般简单的……”

“不得不说,你这的确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可话又说回来,你深居宫中,又怎会?”

“我这也是偶然得了本古籍,闲来无事,便按照其上面说的练了练,没想到竟有着这般奇效……说起来,这也算是机缘巧合罢。”

闻得苏辙问询,我只神色未变,满眼真诚地抬眼望了过去,煞是一本正经地开口扯谎道。

“古籍?”

那苏辙不由沉吟着这二字,轻蹙眉头,似是还是有些不解,

然而,还未待其继续刨根究底地往下问去,我便已然是面不改色地转了话题开口道:

“兄长,你说的那宅院便是此处?”

“是,”

见我出口相问,那苏辙便也未再多加深究,只抬起眸来,望向眼前大门紧闭,仿佛久无人居的宅院,应声开口道,

“便是此处,且先进去罢……”

……

此处宅院倒是占地不大,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三进小院子而已,而待到抬步跨过垂花门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门上一把铜锁的左侧院。

“那贾慎便关于此处?”

我不由蹙了蹙眉,望着眼前模样,可谓颇有些不解,

“只一把铜锁而已,能锁住他吗?”

苏辙此刻开锁的动作不由微顿了顿,色泽暗沉的铜锁旁,一双指节分明的玉骨手,此番竟似是隐隐有些微僵,

稍顷,他方才是重新平复过来,只装作恍若无事的模样,依旧手上不停摆弄着面前的铜锁,语气未变地缓缓开口道:

“他这样的人,区区一把铜锁自然是锁不住,只是,现如今的他,没有铜锁却也自跑不掉的,这一把锁,说到底,实则也不过只是为求心安、更为保险的一个附加罢了。”

“慕儿,你……”

他顿了顿,却并未转眸看我,抬手轻置于门上,却并未用力将其推开,

一双素淡如月的眸中,此刻似是隐了万千翻涌情绪,似是有些犹豫,良久,方才只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

“你,莫要害怕……”

闻得于此,我不由抬眼望去,眉心微蹙,可谓颇有些不明他此话何意……

然而,待到苏辙抬手将此房门推开后,我方才明白他此番话语中“莫要害怕”的意味——

此间桌椅简陋、摆放普通的房中,血腥与腐朽的气息满溢而来,沉沉的令人心生压抑,甚至于,还隐隐带着腐烂的恶臭……

而正中位置简陋的木床之上,则有一人正一动不动地躺于其上,身侧双手双脚都无力的垂着,只姿势奇怪地静静摊于一侧,分明已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的模样!

“兄长,这……”

见此,我不由微瞪大了眼,倒是未曾想到,那贾慎竟会是这般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怎会如此?

难道,竟是兄长,割断了他的手筋脚筋?

可……

我不由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清雅素淡的一如月中之人的兄长,那个永远笑意温柔、温熙清朗的兄长,可谓,自来都是那么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如此之事,当真能下得了手吗?

“慕儿……”

见我望着眼前这般场景,忍不住微讶地骤然瞪大了眼的模样,

一时间,那苏辙以为我乃是被这般场景给骇着了,故而,便忙不迭地想伸手来捂我的眼,以阻挡我望过去的视线。

然而,此番,他还未抬手触及到我,却忽地一瞬,骤然瞥见自己那一双莹洁如玉、指节分明,好似什么血腥之色都未曾沾染上的手,

于是乎,那原本伸出的动作便似是被火烫着了一般,忽地顿了一顿,

而后,只微不可见地垂眼而下,低嘲自讽地浅笑一声,其声低而浅,仿佛几不可察,却分明带着几分自厌,几分讽刺,

只于我未曾发觉之际,一点一点地,缓缓垂下手来……

“怎会如此?他这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吗?”

我不由微蹙眉,犹豫片刻后,便终究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是……”

他只垂了手,望向眼前那一动不动,好似已然死去之人的贾慎,声音沉沉,望不清眸中内里复杂情绪,只闻得其低声缓缓开口道:

“他先前跑过一次,那一次,我给他用了软骨散,又用绳子缚住了手脚,门窗皆锁,密不透风,但是,那般情况下,他却还是跑了……若不是我中途回返,及时察觉,只怕他早已给那背后之人通风报信去了。”

“呵,他这样的人,既是能处心积虑,不露一丝痕迹地于父将身边悄然潜伏了近十年,期间,骗过了我们所有人,甚至于,还能在最后隋州一役中,悄无声息地于父将背后捅上致命一刀,与西沧里应外合将整个隋州城拱手相让!不得不说,这样的人,我着实是不敢小觑……”

“故而,像这般的人,我只能选择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断了他一切能逃脱的念头。”

“慕儿,”

他忽地浅浅低嘲一声,只缓缓抬起手来,唇边清浅弧度似是在笑,却又分明尽是讽刺之意,

“我之前倒是从未料想到,我这一双手,原来有一天,除了紧握银枪、保家卫国之外,竟也会做这般挑断人手筋脚筋的阴险狠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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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生不如死

“兄长,”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忽地伸手握住他的手,眼见他身形微僵,似是想就此挣脱开来,我却依旧还是不松力道地紧握着,

只抬眼直直望向其眸中,一字一句神色肯定道:

“何谈什么阴险狠辣?”

“你要清楚,潜心蛰伏近十年,让父兄你们推心置腹、信任有加,到最后却在背后痛下杀手的是他!罔顾家国道义,罔顾万千百姓性命,通敌mài guo,使隋州城三十万无辜百姓命丧西沧森寒弯刀之下的人是他!临了就擒,还不忘设局陷害,诱使兄长你误会,差点背弃信念,成为弑君罪人的人也是他!”

“这般的人,既罔顾仁义,罔顾道义,罔顾忠义,你又何须与他谈什么君子仁义?”

“高风亮节、光风霁月自然是好,可你若处在阴诡地狱里,面对的是手染万千无辜性命鲜血的阴险小人,那么一味的求仁求义,不过只能徒增其为恶气焰,致使更多无辜之人惨遭牵连丧命而已!”

“故而,对这般的人,即便将其千刀万剐,以血抵命,实则,也不过仅能慰藉那些无辜死去的将士百姓与父将的在天之灵而已……”

“你又何须为此,自责自厌?”

闻得我此番话语,那苏辙不由有些怔怔,只凝眼望向于我,却迟迟未曾出言,

然而,还未待其完全反应过来,想要出言回应之际,

原本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只一动不动躺于床上的贾慎,此刻,却似是被我二人的声音吵醒,只就此缓缓睁开眼来……

“哦?原来是少将军,你倒是许久未来了,怎么?不知今日究竟是吹了什么风,竟让您这大忙人想起我这一手脚尽废的将死之人来了……”

他只啧了啧嘴,挑眉低笑一声,

“呵,难道说,是还想从我这知道什么不成?只是啊,我这知道的,该说的,可都已经说了啊……”

“贾将军,”

我忽地勾了勾唇,出声冷笑一声,就此打断了其暗讽之语,只抬脚几步走至那贾慎跟前,轻笑出声道,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而闻得我此番骤然轻笑出声,

那原来一直半眯着眼,躺于床上,语调讥讽地出言开口的贾慎此刻不由有些惊诧,似是未曾想到我竟会出现在此,

然而,此番情绪起伏不过转瞬,便见其已是瞬间镇定下来,

而后,只半挑着眉,半讽半嘲地开口道:

“原来是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啊……看来你们二人还当真是兄妹,连说出的话都一模一样。”

“只是,”

他忽地抬眼望来,神色讥讽,眸中可谓尽是掩不住的可笑之意,

“不得不说啊,这世上之事可当真是好笑……倒是不知皇后娘娘您可曾料到,自己的枕边之人究竟在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啊?”

“萧祁做了些什么,我倒是不甚清楚,只是那江昭临,江大人藏在背后所做的事情,我倒是略知一二,说起来……”

我只一面说着,一面缓缓拔出自己发中的金簪来,其间森寒锋锐光芒一闪而过,直刺得人眼睛生疼,

随即,只将其尖锐一端抵至那贾慎的脖颈动脉之上,一面缓缓下压,就此缓缓渗出血来,一面依旧面不改色,只勾唇轻笑开口道,

“贾将军,不知此番你是想自己配合地说出来呢?还是想让我帮你一把,让你乖乖的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呵,皇后娘娘倒真是会开玩笑?我这肚子里的东西不早已说出来了吗?至于……”

此刻,他只漫不经心地斜睨瞥了那正缓缓刺入他脖颈的锐利金簪一眼,一副听之任之、浑不在意的模样,

随即,便只半眯着眼,悠悠开口道,

“至于我这一条烂命,反正也不值几个钱,皇后娘娘您若是不信,尽管拿去便是了,又何需多费工夫?”

“呵,”

然而,闻此,我却忽地轻笑出声来,

随即,只挑了挑眉,将手中金簪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抛,随意扔置于一侧地面之上,拍了拍手站起身来,道:

“说实话,我也觉着这般手段未免太过小儿科了些,想来,像贾将军这般的大人物,当是看不上眼的……”

“兄长,”我忽地顿了顿,转眸望向苏辙,“不知兄长你可否能出去一下,我想和贾将军,单独谈谈?”

“慕儿,你……”

那苏辙此刻不由蹙眉望了望那贾慎一眼,眸中忍不住带上几分担忧之色——

现如今,那贾慎虽是已挑断手筋脚筋,形同被废的躺在床上,他却依旧还是担心慕儿她一人单独留在这儿,会有什么危险。

看出苏辙此番眸中的担忧之色,

我不由勾了勾唇,就此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眼神肯定,出声安慰道:

“放心,兄长,我不会有事的。”

见我神色坚定,那苏辙不由犹豫稍许后,便终究还是轻叹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

见那苏辙已然抬步走了出去,将门扉掩上,

我不由重新转过眼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贾慎,只语气浅淡,缓缓开口道:

“啧,还当真是一条好狗……不过贾将军,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他江大将军的筹谋算计我早已知晓,此番前来,也不过只是想确认一下,了解一下个中细节而已,你也不必,太将自己当回事……”

“至于杀你这样的事,此刻我倒是还不屑于做的,毕竟……”

我挑了挑眉,眉梢锋锐,神色嘲讽,

“毕竟,若是染上你的血,我也嫌脏不是?”

“故而,”

我微顿了顿,而后,忽地眸色冰寒,如刀如刃,

“实则,我只是,想让你生不如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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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逼问

“我兄长觉着,出手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乃是他太过手段狠辣,然而我却觉着,我兄长这般的人,却着实太过良善了些……”

我一面背着手,神色悠悠地于房间内缓缓踱着步,一面微挑眉,望向正中木床之上,那一脸不以为意、不屑一顾模样的贾慎,

只眸色淡淡,神态自若地缓缓开口道:

“我知你此刻心中所想,你是否认为,自己可谓当真是忠心耿耿、宁死不屈,即便是被挑断手筋脚筋,却也依旧还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即便是落到如此境地,眼见我们二人的存在,却依旧还是带着隐隐的自傲与不屑,毕竟,过去的近十年里,我们可都被你手段高明地耍的团团转不是?”

“哦?差点忘了,不久前,就在如此境地下,你竟依旧还是不忘设了个局,诱使我兄长钻了进去……不得不说,于此一无所有、碾落尘泥的境地下,竟还能有这般算计,还当真是忍不住想让人为你拍手叫个好!”

眼见那贾慎此刻唇边几不可见的微微勾起,一副“没成想,你倒是聪明”的模样,我便知道自己此番所猜不假,

然而,眼见于此,

我却依旧只是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便又语气未变,视若无睹地继续开口道:

“只是,你却不知晓的一点是——现如今的我,却可谓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搓圆揉扁的苏慕。”

“当然,对于我此时此刻所说的话,你尽可不以为然、不甚相信,然则,很快,你就会发觉,我实则所言非虚,而与此同时,你也会明白,究竟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心狠手辣’……毕竟……”

我微勾了勾唇,斜睨望了过去,眸中可谓尽是他看不透的神色,然而,却隐隐约约地,让人忍不住背脊生寒,只一字一句缓缓道:

“毕竟,现如今的我,可不是什么温柔良善的好人啊……”

“对了,有一点我倒是很好奇,”

我微挑了挑眉,眉梢微扬,垂眼轻抚了抚袖间褶皱,笑的很是不怀好意,

“你说,你既是忠心耿耿地在那人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的狗,那便应当是十分清楚明白,那人一向的行事作风罢?”

“你说,我若是将你送到那人跟前,再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些许风声,只道你已将实情一五一十的尽数告知于我……”

“要知道,贾将军,正所谓谣言害死人呐!到时候坊间传闻那么一传,神通广大的某人,我想应当是能耳听八方地知晓个清楚分明吧!”

“而这般境地下,即便你当真是忠心耿耿,半字未曾透露,可,你一向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某人,到时候,可又会真的相信于你吗?这回答,想必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而对于背叛他的人,那人一向的处理手段,我想,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是心知肚明,啧……”

说着,我只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然而眸底却分明带着几分嘲讽与好笑的意味,

“这般说起来,贾将军,那个时候,你可当真是冤枉的很啊……”

“当然了,作为此事的罪魁祸首,虽然到时候你究竟尸首不全地躺在哪个乱葬岗,我可能不甚清楚,但你尽可放心,每年清明寒食之际,我也会给你留些残羹冷炙,以遥祭一二的……”

“闭嘴!”

那贾慎此刻不由眼睛瞪圆,目眦欲裂,怒吼出声打断于我。

眸中血意与杀气瞬间扑面而来,即便是已然被挑断手筋脚筋,躺在床上形同被废,动弹不得,但此番滔天的巨大怒意却还是让他猛地抬起脖颈来,杀意弥漫地狠狠望向于我。

然而,见此,我却只甚是云淡风轻地抬手轻拢了拢耳际墨发,眸色淡淡,神色如常,

随即,只自顾自地走至桌前木椅处坐下,眉梢微挑,神色轻蔑地随意打量了一番那人此刻虽是怒极,却手脚尽废,动弹不得的模样,眸底的嘲讽之色可谓刺眼的分明,激的人忍不住地想上前来将我杀之而后快,

然而即便如此,我却只是敛了敛袖继续开口道:

“啧,贾将军,怒极伤身,你这般激动做什么?更何况,现如今的你,再激动又能将我如何?”

“苏慕!我可当真是小瞧了你!”

此时此刻,眼前那人目眦欲裂,眸中血色翻涌,杀意弥漫,只咬牙切齿地一字字狠狠开口道。

那模样,那语气,想来若是此刻那贾慎能够动弹,只怕他会立即冲上前来生吞活剥了我,将我的血肉,恶狠狠地一口口硬生生撕咬下来。

然而,此时此刻,

我却只神色淡淡,眉梢微挑,瞧着满脸谦逊,可谓甚是真心实意地开口道:

“多谢夸奖,贾将军着实是谬赞了……”

但此番,其杀气腾腾地怒瞪于我的工夫不过一瞬,

他便已然是转过眼去,重新阖上眼睛,胸脯依旧翻涌起伏不定,

却已暗隐怒意,强行平复下心绪,只装作不以为意的模样,冷笑一声开口道:

“只可惜,这激将法对我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更何况,”

他顿了顿,喉间说出的话似是用了极大的气力,似是想通过于此,来迫使自己信服,然而,其中,却分明没有多少的底气,他道:

“更何况,我相信,他不会,这般对我的……”

“啧啧,”

我撇了撇嘴,摇头轻叹了口气,眸色低垂,显得颇有些惋惜与无可奈何,

“看来他江昭临的确是养了一条好狗啊,既然如此,你非要自欺欺人,不愿面对现实,那我也没办法……”

随着我此番低低浅浅的轻叹声起,躺于床上的那贾慎似是随之怒意渐浓,然而,却又隐隐约约地,就此稍微略舒缓了下身形,仿佛于微不可察的角度,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未待其将那一颗高悬着的心完全放松下来之际,

却忽闻我骤然轻笑一声,随即微勾唇,沉声缓缓道:

“看来这言语威胁、心理攻势的激将法已是没用了,现如今,这事情便只能变得麻烦些了,毕竟……”

我忽地眸色冰寒,抬眼凌厉望去,

指尖轻弹,倏地就此凝出两缕灵力一路迅疾而去,直直缠绕上那人的腕间气脉处!

而后,便于那人惊诧万分,不知何意之际,

忽地勾唇冷冷道:

“毕竟此路不通,便只能另寻他路,况且我这人,一向都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如此的简单、粗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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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并非良善之人

而随着我此番话音刚落,

便见那贾慎忽地就此爆发出一声极为凄厉恐怖的惨叫声来!

随即,仿佛被骤然恰断了般,忽地汹涌席卷而来的极致痛楚,仿佛瞬间便紧紧扼住了其咽喉,使其再也发不出半丝声音来……

而后,便只见其面色忽地苍白扭曲,青筋凸起,眸中血痕瞬间交错纵横,尽数暴突而出,面上可谓满是抑制不住的痛苦之色,

一时间,唯见其模样骇人恐怖,几乎形同厉鬼!

此时此刻,即便是他已然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却依旧开始抑制不住地全身颤抖起来,

与身下那简陋僵硬的木板床,不断发出砰砰嘭嘭的沉重撞击声,沉沉压抑的,让人忍不住背脊生凉。

而此番,那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一瞬间,就如同排山倒海般倏地翻涌呼啸而来,

然而面对于此,他却已然没有丝毫气力抵抗,只能无力地大瞪着双眼,如同一条将死的涸泽之鱼,只能闻得喉间细弱将泯的“嗬嗬”之声,拼尽全力,却只能无能为力地濒死挣扎着。

此时此刻,恍若瞬间堕入无间地狱的贾慎,

面前,可谓尽是无尽的黑暗,以及那沉沉压抑而来、几欲让人窒息的濒临死亡之感……

……

而此番,那贾慎忽如其来的凄厉惨叫声,也可谓瞬间惊着了一直守在外间,紧盯着内里动静的苏辙,

闻此,他不由即刻抬起眸来,一面掩不住担忧地,忙焦急出声唤道:“慕儿!怎么了?你没事吧?”,一面迅疾几步,飞快走至门前,眼看着便要立即推门而入……

“兄长!”

察觉那苏辙即将推门而入的动作,我不由立即出声相唤,就此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虽语意浅淡,却是暗隐坚定地,开口缓缓道:

“我没事……只是,我觉着此时此刻,你还是莫要进来的好……”

是啊,还是莫要进来为好……

我垂眼望了望正由自己指尖处凝出,一路缠绕至那贾慎腕间气脉上的两道灵力,以及此时此刻那贾慎一副痛苦万分、生不如死,几乎形同厉鬼的惨烈骇人模样,

便觉着这般场面,还是莫要让那苏辙见着的为好,

毕竟——

若是他知道自己那一向温柔良善、柔弱堪怜的妹妹,

现如今,竟已然摇身一变,转而成为了一个冷心冷情、心狠手辣,手施酷刑,眼见狰狞惨状却依旧可以做到淡然自若、神色如常,就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的可怕之人的话,

想来,当是会一时接受不了吧?

而闻得我此番出言,原本想要推门而入的苏辙,此刻,不由倏地顿住了自己已然停置于门上的动作,

而后,只一点点地,缓缓地攥紧了自己手心,紧蹙眉心,立于门前犹豫踌躇稍许,

虽依旧万分心急担忧,最终,却还是依了我所言,就此松了门上力道,转身走了开去……

察觉那苏辙已然转身离去,

我便不由重新转过眸来,凝眼望向床上那神色痛苦、两眼暴突,模样狰狞恐怖的贾慎,语气悠悠,淡淡开口道:

“我早说过,现如今的我,可不是一个良善之人。。”

……

东城四方巷中一处貌不惊人的小宅院内,

此刻,那骤然浓烈起来的刺鼻血腥之气,让人忍不住地蹙紧眉心,觉着有些难以忍受……

此处房间内,腐朽与溃烂的气息满溢而开,可谓尽是沉沉的窒息压抑之色,

而伴随着那此起彼伏、不断响起的“嘭嘭砰砰”沉闷撞击之声,与房间正中,那人青筋暴起、狰狞恐怖,眼中布满纵横血丝,大张着嘴,然而喉中却发不出丝毫声音的痛苦骇人模样,

让人仅仅是这般望上去,便忍不住地背脊发凉、心惊胆寒……

然而,就在这般血腥可怖、狰狞诡异的氛围之中,

那静然立于房内,凤纹墨衣、蕴袍广袖、身形纤细的女子,

此刻,却仿佛并未受到这般可怖氛围的影响般,只一派闲适悠然、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不是置身于这弥漫猩红血色之中,而是置身于那云烟缭绕的琼楼玉阙,霞光云海之上,

此时此刻,她只居高临下地垂眼望着床上之人,

语气浅淡,神色如常地缓缓开口了:

“也许你觉着,当时我兄长出手挑断你手筋脚筋,乃是其手段残忍狠辣,而所谓的人间酷刑之极致,只怕也就莫过于此了……”

“但事实上,痛楚这种事情,却向来是没有最甚,只有更甚的……甚至于,你现如今所遭受的这般程度,实则也远远未曾达到尽头。毕竟……”

我顿了顿,却未曾开口,将后面的话语接着道出——

毕竟,要知道自己当时xiu liàn涅盘诀,洗髓伐筋时所历经的痛楚,便可谓要比这强上数十倍不止。

也就更不用说,每次于缥缈幻梦之中,朦胧见着那人之时,那恍若剜心噬魂般的极致痛楚了……

但此般言语,我却自是不会和眼前这贾慎开口言说的……

故而,于思绪稍转,微沉吟稍许后,

眼见此时此刻,那贾慎的肌理皮肤之上,那赤色与银色不断缠绕翻涌着,叫嚣鼓胀着,蜿蜒弥漫而开的模样,

我便只微垂了垂眸,淡淡轻笑了一声,又继续面不改色地开口道:

“此时此刻,你是否觉着,体内似是有滔天烈焰焚烧,又似有无尽寒冰霜冻?一会儿恍若置身于无尽炼狱火海,一会儿又恍若置身于万仞森寒冰谭之中?”

“甚至于,你还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体内的每一处筋脉血管,此番,都仿佛被无形的不知名力量,一寸寸,不断汹涌鼓胀而开,而后,一点点地,于内焚毁,炸裂……就此碎成一片血肉模糊的渣滓,息寂沉于体内……”

“若是如此,我只能万般遗憾的告诉你,此番你所感知到的,可谓,全都是真的……而且,现如今这些,可谓还远远不够……你以为,仅仅是筋脉尽碎这般简单而已?”

“呵,”

我忽地极轻极浅地冷笑一声,

却成功地让那仿佛早已感知不到一切外界信息的贾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若是如此的话,岂非,太过仁慈了?”

------题外话------

师傅!我坚持不住啦!

是的,表示现如今,作者菌的存稿已经支撑不住了,哭唧唧~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还是恢复到每日一更哈~

咳咳,为了以后不断更,还请小可爱原谅我~不要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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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狼子野心

“此番,它会一路顺着你的肌理筋脉,攀附上内里骨骼,再一点一点地,渐渐延伸至心脏,而后,只缓缓地,缠绕蜿蜒,包裹于内……”

“最后,待到将你那颗猩红跳动的心脏,都尽数缠绕包裹于内之后。便只需闻得极轻微的”嘭“的一声,你的那颗原本还能跳动的心脏,以及整个身体,便都会无一例外地,尽数碎成血肉模糊的细碎渣滓……”

“到时候,啧,不用说全尸了,我能保证,你浑身上下,就连一块完整的碎片都没有。”

“当然了,你也不用太过害怕,毕竟,在到达你心脏之前,这个过程还足够的充裕与漫长,”

“足够你好好思考,思考究竟是选择乖乖的把肚子里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尽数吐出来,还是选择死相凄惨地,变成一地血肉模糊的残渣碎肉,拾掇拾掇了扔出去,给外头巷子里的狗加个餐?”

此时此刻,我只一字一句缓缓道出,

眸色低垂,语气浅淡,仿佛不过只是几句普通寒暄之语而已,

然而,嘴中吐出的话语,却分明带着森寒的温度,只凌厉如刀,锋锐逼人,一字字直击人心中最薄弱恐惧的部分。

即便是那躺在床上,仿佛沉浸在滔天痛楚之中,已是无暇顾及其他的贾慎,

此刻,却也忍不住随着我淡淡起伏的语调,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

“我……我说……”

此时此刻,巨大的恐惧害怕只瞬间翻涌袭上了那贾慎的心中,

沉沉笼罩的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中,那已然rěn wu kě rěn、已到极致的巨大痛楚之下,

他已然是顾不上所谓的什么忠心耿耿,顾不上所谓的什么宁死不屈的骨气,只泣涕横流,痉挛颤抖,唯恐我再生其他变卦,忙不迭地哆哆嗦嗦开口道。

“很好……”

我点了点头,神色淡淡,表示对他此番的如此“知趣”甚是满意。

随即,只就此收回了于其内筋脉之中不断肆虐扫荡的翻涌灵力,

然则,却依旧以灵气束于其腕间气脉之上,以防他突然反悔、出尔反尔,亦或是,未免再受煎熬,干脆一死了之的愚蠢举措。

“我幕后之人,的确,是那江昭临……”

察觉到自己体内筋脉,终是随着我的动作重新回复平静,

许久才缓过劲来,煞有几分劫后余生意味的贾慎,

此刻,终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用着颇有些干涩嘶哑的声音,将所知之事,就此缓缓道来。

“我实则乃是其手下暗阁之中的一员,十二年前,奉命潜伏到苏家军中,以打听探查你父兄动静消息,再每隔固定一段时间,将此一一回禀给侯爷。”

“而三年后,待到我一路晋升至中郎将,成为你父兄的左膀右臂,随着他们一同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终是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之后,侯爷便传信密令于我,让我停下手中的一切举措,不再有任何动作,只需专心扮演好自己的忠臣良将,莫要露出丝毫的马脚端倪来。”

“暗阁?”

闻得于此,我不由微蹙了蹙眉,忍不住出声打断,开口问道,

“这是个什么组织?细讲……”

而闻得我此番问话,那贾慎不由有些面露犹豫之色,似是有些不愿将此事细致道出,

然而,他才不过稍稍显露出些许不愿犹疑的神色来,

却突然瞥见我此刻正望向于他的一双潋滟清晖的眼瞳里,那其中分明醒目的凉寒之色,

于是乎,其中那些个犹疑不愿的隐晦心思,只瞬间,便悉数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只唯恐我再有所动作,让其“重温”一下方才那般生不如死,如同置身于无间炼狱的场面,

故而,只丝毫不敢耽搁地,忙不迭开口解释道:

“暗阁,实则乃是侯爷他,也就是江昭临手中的一股暗中势力,早在许久之前,便已暗中组建,却丝毫不显山露水,不为人所知。”

“这么多年来,许多暗中进行的大小事情,甚至于,那些丝毫见不得光的阴私手段,实则,都是由暗阁暗中完成的。”

“暗阁……”

闻此,我不由侧首沉吟着,右手微屈指,只一下一下地,缓缓敲击在旁侧简陋木桌之上,

而此番,这可谓甚是规律,在此寂静无声、沉沉压抑的空旷房间内,显得尤其明显刺耳的“叩叩”击节声,

让那躺在床上,紧盯着我一举一动的贾慎,也忍不住地随着我的动作,心下颤颤,心惊畏惧。

许久之后,我方才重新抬眼,缓缓开口道:

“照你这么说,你身为暗阁之人,江昭临的手下,却能一直蛰伏隐于我父兄身边,甚至于,还能一路爬到了从三品参将的位置。”

“想来,像你这般的人,不仅是在苏家军中,朝野之上,这些文臣武将的其他位子里,只怕,也有这位神通广大的侯爷的手下心腹吧?”

“啧,”

我挑了挑眉,此刻,寒凉如水的眸中威胁的危险意味不言而喻,

“对此,可需要我再提醒一番?还是你自己乖乖的,一五一十地好好交待出来?”

“无须,无须劳烦!我说,我都说……”

尚且心有余悸,额前冷汗都未消的贾慎,此刻眼见我暗隐威胁之色,还无需我有所动作,便已是急忙开口了。

“现如今朝中六部,可谓都有暗阁中人存在,甚至于连钦天监,大理寺,太仆寺中,也都有着侯爷势力,就如那钦天监少司姜卫,也即是钦天监使赵承的关门弟子,实则,便是侯爷底下之人。”

“而不仅中央朝廷,底下之中,各郡州里的大小官员,也都或大或小,职位或高或低的,有着侯爷的人。就连军中,也亦是如此……”

“泷州驻守将领赵勇直便是侯爷的人,而刚刚领命戍守穆城的从四品宣威将军陆丰,实则也是侯爷心腹,甚至于群牧监中,掌管各地马匹的牧监里也有不少是侯爷的人。”

“而现如今,在成功扳倒了苏邺苏辙后,只怕又安插了更多的心腹之人进去。”

“很好,待会儿,我会再细细问你,你到时候且给我拟一个详细名单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我很好奇的一点是……”

我眸色沉了沉,墨眸微眯,神色颇有些意味不明,只望向那贾慎,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问道:

“说来,他江昭临将这手伸的这么宽,朝中六部,底下州郡,文臣武将,军中势力,甚至于连那大理寺、钦天监、太仆寺这些,竟都无一例外地,一一安插了心腹人手?”

“如此,便让我不得不甚是好奇,他江昭临,江大侯爷,究竟是想做什么?”

“要知道,这些盘综错杂的各方势力,这些从上而下的各方部署,几乎已然覆盖了整个天陵朝廷的方方面面,甚至于,只怕,连那与天子安危最为密切的皇城禁军之中,都有着这位江大侯爷的心腹手下吧?”

“你说,他早在十二年前,便已暗令你作为细作,蛰伏潜身于我父将身边,而那所谓的暗阁,更是早就不知在多久以前,便已然组建!”

“故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由让我万般怀疑,如此大的布局,如此久远的精心筹谋,如此心思缜密的设计,如此方方面面的人员安插,”

“难不成,他江大侯爷所为的,竟是有朝一日,万事俱备,只待——zào fǎn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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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谋逆!

原本,我只是试探性的猜测而已,尚且还有些不以为意,

然而,眼见我此番话问出口之际,那躺于床上的贾慎面上极快一闪而过的惊惶慌乱,与那几乎微不可见,一瞬间忍不住瞪大的眼眸,

我却突然间,恍若惊觉——

只怕,这江昭临暗自里,竟当真是存了那谋朝篡位、罔顾忠义的狼子野心!

“怎么?”

察觉至此,我不由忽地眸色凌厉,锋锐逼人,只恍若实质般一路直插人心,

而后,眉梢森寒,直直地望向那贾慎,冷冷开口道:

“他江昭临竟当真是存了这般的阴诡心思不成?还是说,早在十几年前,他出手组建暗阁之时,便已然存着这弑君谋逆、谋朝篡位的隐晦心思了?”

望着眼前贾慎虽是闭口不言,然而却几不可见,极快地微僵了一瞬的面色,

我不由瞬间便就此明了此问答案,而后,只忽地冷冷勾唇一笑,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呵,是啊……早该想到的不是?”

“他江昭临所谋之事,又怎会仅仅只是想铲除政敌,拔除心刺这般简单……”

“这么多年来,他江大侯爷步步为营,精心筹谋,如同悄无声息地布开一个巨大的网,如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筹谋一盘以‘江山社稷’为名、规模惊人的棋局,只一点点地,甚至于极具耐心地,暗自将整个天陵朝政渐渐握于手心,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渐渐囊括于内!”

“啧,不得不说,他江大侯爷这般深的心机城府,着实非常人可及,也可谓,着实令人心惊……”

我顿了顿,身周杀意顷刻弥漫而出,

“而至于我父兄之死,只怕,便是因为挡了他江大侯爷的通天之路吧?”

“是……”

此刻,那贾慎不由有些心下颤颤,

他只战战兢兢地望着眼前那眸色凌厉、瞬间释放而出翻涌杀气,仿佛置身于漫天无尽血色之中的我,

心中忍不住地,便颇有些心惊胆颤的意味……

但即便如此,他毕竟是怕了,便也再不敢闭口不答,

故而,只能强稳着声音,哆哆嗦嗦地出声回答我道:

“要想成事,兵权必不可少,可历来天陵兵权都牢牢紧握在你们苏家手中,旁人根本便触碰不到。”

“而早在谋事之初,侯爷便已心知肚明,即便是有朝一日,这朝野上下都臣服于侯爷,可若是没有兵权在手,却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无用之功,看着繁华盛大,实则徒劳而已。”

“故而,铲除苏家,除去你父兄这一眼中钉肉中刺,便成了侯爷这么多年来,始终梗之于喉,心念切切之事。”

“而为了除去你父兄,他精心算计,布局多年,试过利用群牧监于战马之事上做手脚,使你父兄惨败;也试过于军晌之事上做手脚,故意延误军机,致使损失惨重,其间种种,不一而论……”

“可即便如此,不管他究竟殚精竭虑地耗费了多少心思,筹谋了多少布局,到头来,却依旧未曾动摇过你们苏家一丝一毫,而那手中的兵权更是分毫不少。”

“最终,侯爷终于明白,若想夺取兵权,最终成事,除了让你父兄尽数惨死丧命,再也没有丝毫翻身余地之外,便再无他法……”

“而侯爷他,向来,都是极有耐心之人……”

“在终是明了此般事实之后,他便开始了他的计划,除却暗令于我隐藏蛰伏于你父兄身边,伺机而动之外,更是布了无数谋局,筹谋算计,只悄然隐于暗处,眼见你父兄终是一步步地落入陷阱,一步步地走进局内。”

“而后,终于,在永安三年的冬天,多年布局悉数而起,侯爷他终是如愿以偿,一举除去多年的心腹大患!”

而正说的兴起,神色激动,忍不住暗自感慨他家主子的神机妙算、布局精妙的贾慎,

此番,在突然瞥见我抿唇不言,正眸色寒凉地望着他的冰寒目光之时,

心中那些个热血沸腾、心情激荡,便一下被这当头的一盆冰水给倏地浇灭了,只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如同被人骤然扼住了咽喉般,就连丝挣扎的余音也无……

“说啊……怎么不说了……”

眼见那贾慎仿佛被骤然截了舌头般,瞬间喏喏无言的模样,

我不由勾了勾唇,眸光潋滟,笑的却极是危险,

“谈及你主子的丰功伟绩之时,便格外的心情激荡、不能自已是吧?”

“不,不是……”此刻,那贾慎嗅出我言语间的危险,忍不住地哆嗦开口道。

“放心,这点小事,我还不放在心上……”

我神色悠悠,指尖微弹,状似随意地,扯了扯我正凝出缠绕在那贾慎腕间气脉之上的灵气线,眼见那贾慎忍不住地随之打了个寒颤后,

便又只恍若未见般,神色淡淡开口道:

“贾将军,我方才之话,可不是在同你开玩笑,我想知道的东西,你可还没说完呢,怎么?你就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说了不成?”

“皇,皇后娘娘,您还想知道些什么?”此刻,那贾慎不由哆嗦着颤颤开口道。

“真相,细节……”

“我想知道,永安三年的冬天,战火烽烟的西疆,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你们侯爷,又是怎样和西沧二皇子一道,搅乱风云,拨弄乾坤,将几万无辜将士一路逼至死境,将三十万无辜百姓视如草芥、悬刀而向?又是怎样,将我父将生生逼死的?”

闻得我此话,那贾慎忍不住地舔了舔自己干裂枯燥的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而后,只小心翼翼地瞥了瞥我此刻神色后,便略带踌躇地缓缓开口了:

“其实侯爷早已为此番布局做了许久的准备。多年以前,便已暗自埋插线人于西沧,甚至于一路将手渐渐伸到了西沧皇宫里。”

“而在将线人、诱饵、布局种种都尽数筹谋好后,他便设了个局,促使那西沧二皇子上钩……随即,待到万事俱备后,侯爷便暗令线人,暗中传密信于西沧二皇子,同他,做了一场交易。”

“信上,侯爷以隋州为交换,借西沧二十五万大军一用,与二皇子一道,打一场双赢的战役——”

“侯爷知晓,苏邺多年来始终对郾城落于西沧手上之事耿耿于怀、辗转心念,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要收复郾城。故而,因着此事,便给那西沧二皇子出了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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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炼狱人心

“以郾城为饵,故意将布防图暴露给苏邺,诱使他前来攻打郾城,再假意战败,弃城而逃,故意将那苏邺心念已久的郾城拱手相让、亲自奉上。”

“而待到他们自以为已然夺取了胜利,满怀欣喜地跨上那郾城城池的一刹那,却是不知,自己早已是,悄无声息地迈入了此间局中……”

“而他们更不知晓的是,在将那柄黑底赤金色的苏家军旗插在郾城城楼之上,大军回返隋州重整之际,那留在郾城内的少将军苏辙以及其他的五千将士,所面临的,却是藏在郾城里,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三万西沧精兵!”

“要知道,不过区区的五千人而已,对上西沧的三万精兵,又如何能有胜算?而那苏辙也不是个蠢人,在发觉蹊跷不对之后,他便急急下令出城回返隋州!”

“可筹谋已久的布局,又怎会轻易让其逃脱?在他们一路血战,千辛万苦方才突出重重包围埋伏之后,唯剩下不过数百骑的苏辙等人,在一路且战且退之后,便终是慌不择路、退无可退地,逼至郾城之外的大漠深处,一处荒芜的孤城废墟之中。”

“而在发觉苏辙等人,竟是逃窜退守于那一片孤城废墟之后,原本一路穷追不舍、追击于后的数万西沧精兵,便也不再强行进去搜查,而是优哉游哉地,退守wài wéi,不出兵,不出战,只密不透风地,将那苏辙等人团团包围起来……”

“不出战,不出兵?呵……”

听闻于此,我不由骤然一拳重重击于旁侧木桌之上,

眼见其瞬间化为齑粉,扑簌着戚戚然散落一地,却恍若未见,

只眉梢锋锐,冷笑出声道,

“说的好听!实则,不过就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只高踞大帐之内,一点点地,看着我兄长他们被渐渐逼至死境,走投无路,亲尝深切绝望滋味而已!”

“呵,还当真是好算计啊!”

眼见那桌子随着我的一拳瞬间化为齑粉的凄惨模样,此刻,那贾慎忍不住地随之打了个哆嗦,

但眼见我眼眸微抬,示意其继续的模样,

他便只能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又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讲去:

“而苏辙等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妄想要撕出一条口子,以逃出这重重包围的突击,也是屡屡上演……”

“但,于一路撤退,损伤惨重之后,如今的他们毕竟不过只数十人而已,就算再怎么拼尽全力、背水一战,又怎么可能,能突出这数万精兵的重重包围?到最后,这些拼尽全力的突围,实则,却也不过只是飞蛾扑火、徒劳无功而已。”

“而事实上,这样的突围,也不过只持续了几日……”

“眼见着不管再怎么竭尽全力、拼死奋战,到头来换来的,却也不过只是,身边弟兄一个接一个竞相惨死的凄惨结局而已!”

“故而,在发觉他们根本已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之后,苏辙等人,最终,便也只能认命地退守那一方孤城废墟之中。”

“十几天后,待到西沧的郾城主将陈恣,估摸着已然差不多,苏辙等人当是已无丝毫生机之际,便遣了一列小队,前去那孤城废墟之中探查——”

“但他们未曾料到的是,在他们一进去那一方孤城废墟之后,所望见的那般血腥可怖的模样,只怕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其中,除去那些突围战死的将士之外,剩下来的那些,可谓全都尸首不全、死状凄惨地躺在那一片废墟荒漠之上,一眼望去,唯见血肉模糊,森森白骨外露,其上尸蝇萦绕不绝!”

“那般血腥腐臭、尸骸遍地的模样,不由叫人望之胆寒生畏!”

“而更有甚者,身侧周围,可谓尽是啄食腐肉的秃鹫,就仿佛见着了什么美味的饕餮大餐般,在那些腐臭尸体之上,不断盘旋着不肯离去……”

“而至于那些未曾被秃鹫啄食过的地方,据当时探查的小兵来报,其上竟有着刀剑切割的痕迹,而那般模样,望上去,竟似是他们在逼无可退、山穷水尽之时,”

说到此处,那贾慎不由顿了顿,可谓颇有些犹豫地抬眼望了望我,似是不知究竟该不该再继续往下说去,

然而,眼见我抿唇不语,眉梢森寒的模样,便只能用力地咽了咽口水,

而后,可谓有些畏缩颤颤,忍不住踌躇之意地,继续开口道:

“似是,为了生存果腹,而自己,割肉而食……”

……

“割肉?而食?”

闻此,我不禁有些怔怔,只瞳孔微缩,下意识地缓缓呢喃出声。

难怪,

难怪!

难怪问及兄长当时西疆之事时,他只故意避而不答,从不肯正面告诉我当时发生之事!

难怪再相见之时,一贯清风朗月、眉眼含笑的他,竟再不复当年的明朗澄澈、干净透亮,

一双依旧惊世的墨眸里,如今,竟已然是悄无声息地,深深藏进了那么多的痛意与伤色……

毕竟,这般惨烈痛苦、满是疮痍的回忆,他自是不愿再想起,不愿再去揭开当时疮痕,重新露出其中鲜血淋漓、狰狞可怖的模样,供于qing tiān bái ri之下,任人打量指点。

谁能想到,

那样名满京城、耀眼夺目如斯的苏家世子,

那样鲜衣怒马,一杆银枪横扫沙场,千军之中亦能呼啸往来,斩敌将首级于马前的靖安少将军,

那样清雅出尘,一如月明珠辉,打马而过便能引大半个京城掷果赢车,堪为无数春闺梦里人的,陌上翩翩少年郎,

有朝一日,原来,竟也会有如此穷途末路、满心绝望的时刻!

那个时候,只满身伤痕血污地坐于孤城废墟之间,眼见着身边出生入死的弟兄一个个竞相惨死,甚至于被秃鹫啄食,却丝毫,无能为力……

而他自己,在这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绝望如斯的境地之下,

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才能坚韧地守着自己想要活下去的信念,而一点点地,生生咀嚼着自己的血肉啊?

……

沉默许久许久之后,

我方才略带干涩地,重新缓缓开口道:

“好,如此,我知晓了,你且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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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背叛

“而在攻克郾城的第三日,肃城便传急报而来,道西沧十万兵马大军攻城,兵临城下,燃眉之势,肃城危急,急寻隋州支援。闻此军情,苏邺便遣了徐勇领七万精兵前去肃城支援……”

“说到此处,”

我忽地出声,打断了那贾慎,

而后,只眉梢微挑,可谓颇有些意味不明地开口道:

“贾将军,话说我父将原本是想自己领兵前去支援的吧?可说起来,偏偏就这般凑巧,就在派兵前夜,竟被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刺客给悄然潜入大帐中刺伤了,无奈之下,方才只能派了勇叔前去……”

“哦,对了,还差点忘了,貌似我父将在受伤之后,原本,是想要派你领兵前去肃城支援的,可你,又那么偏巧的,竟在庆功宴上吃坏了肚子,无法前去领兵。”

“啧,不得不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也未免太过凑巧了不是?”

“贾将军,你觉着,此事,你不需要跟我好好解释一番吗?”

“是……”

那贾慎此番倒未曾料到,我竟会对这些细节了解的这般细致,甚至于,更是看出了其中的蹊跷之处,而心下生疑……

而思及他自己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便更是有些畏惧瑟缩之意,

然而,眼见我此刻不避不让,眉梢凌厉森寒,只直直望向于他的眼神,他却也不敢闭口不言,亦或是假意欺瞒、敷衍而过。

于是乎,便只能勉强硬着头皮,干咳一声,眼神略带躲闪地继续开口道:

“咳,您还当真是冰雪聪明、细致入微……”

“是,当时刺客之事,的确是我所为,而目的,就是为了阻碍那苏邺领兵前去肃城支援,致使其不得不留在隋州大营,以进一步完成接下来的计划布局。”

“而我那所谓的在庆功宴上吃坏了肚子,实则,也是为了筹谋接下来之事,同苏邺一道留在这隋州大营,而故意吃的泻药。”

“很好……倒还算是诚实,你且继续,往下说……”

闻此,我只略颔了颔首,神色未变,然而眸底却墨意沉沉的让人望不清楚,只缓缓开口道。

“而事实上,那所谓的围攻肃城不过只是一个幌子,实则,不过是行一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棋而已。其所为的,便是让隋州大营的主力前往肃城支援,致使隋州大营军力空虚,而为西沧真正的攻势做准备而已。”

“而在眼见徐勇领兵到达肃城后,那些所谓的攻城大军便会即刻退守城外,做出一副军帐密布、严阵以待的围攻假象,仿佛随时都会一声令下即刻围城,但实则,却根本不会出兵攻城。”

“而正所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正的西沧主力实则早已埋伏在隋州之外,眼见那徐勇领兵而出前往肃城,隋州大营里进攻信号发出后,便已即刻集结十二万精兵,势不可挡,直攻隋州!”

“侯爷费心将我安插在苏邺身边,殚精竭虑,这么多年的部署,实则,就是为了这一刻——暗中蛰伏,隐于苏邺身边,只神不知鬼不觉的,于他最松懈的一瞬间,就此,露出尖锐致命的獠牙来,瞬间,出手,夺命!”

“而隋州大营里,本就不是恍若铁桶、毫无疏漏,这么多年来,侯爷与我潜心在内安插的细作兵士也已然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尚有内忧,又来外患!更何况,是早就已布局埋伏许久,实力雄厚、来势汹汹的十二万西沧精兵,而隋州大营里,那个时候,不过仅余区区三万兵士戍守而已。”

“故而,败局,便已成定局……”

“而在里应外合,将隋州攻陷之后,一身浴血,身周可谓尽是鲜血淋漓的残骸裂甲,寒盔坠地,形同杀神,殊死奋战到最后一刻的苏邺,在眼见我带兵前来之际,还以为我是前来救援的援兵。”

“然而,实则,我却才是真正隐于他身边最锋利致命的一把寒刀!”

“就在其满怀期待地迎上来的一瞬间,还未待其稍微放心地略舒一口气之际,我便只已然是悄无声息地,将bi shou直直地插入他后心口!”

闻此,我不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面色几乎冷寒结冰,眸色沉沉,抬步直逼那贾慎身前!

而后,只字字如刀,锋锐直插人心,森寒开口道:

“是你,杀的他?”

“皇后娘娘!”

见我骤然直逼而来的浓烈杀意,那贾慎不由惊骇万般,忙提高声音开口道:

“是您让我说的!我这也是,也是奉命行事,逼不得已!”

“好一个奉命行事、逼不得已!”

闻得此话,我几乎是生生气笑了,只眸色森寒,咬牙恨声道:

“枉我父兄对你一直信任有加、推心置腹,我父将更是将你当作亲兄弟一般,时时处处无一不顾着你!”

“你京中宅院是我父将精挑细选,赠予你的;你当年深陷敌营,九死一生,也是我父将拼死闯入,落得满身伤痕,差点命丧黄泉,方才硬生生将你带出来的;”

“你当时雪中作战落下旧疾,也是我父将,特意去南疆寻药,每年阴雨连绵天之时,都不忘记挂你旧疾,必定遣人送药与你的!”

“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一同征战,就算是条狗!也该有些许感情在其中!”

“我原以为你只是勾结西沧、通敌叛国,与其一道里应外合将隋州拱手让出,尽你细作应尽之事而已!却没成想,竟是你,亲手将那bi shouchā jin我父将心口,亲手,杀了我父将!”

“贾慎!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这么多年来,我父将对你如何,我苏家对你如何,你一清二楚!”

“在我父将满怀期待迎上前来之际,在你将那把bi shou生生chā jin他心口之际,你可曾,敢看他的眼睛?”

那贾慎不由嘴唇嗫嚅许久,许久都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而默然许久之后,

他方才缓缓垂下眼去,不敢再看我的眼睛,只缓缓开口道:

“我本就是,细作……”

“在你父将身边这么多年来,所为的,就是在时机到来时,不带一丝犹豫地,出手杀了他……故而,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之事而已……”

“呵,做你该做之事,贾将军,你可当真是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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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可曾会,良心不安?

闻此,我不由眉梢冰寒,勾唇冷笑,

“好,既如此,你非要如此说,我也无可奈何……”

“且不说我父将,就说那隋州城内三十万百姓的无辜性命,那整整一城的淋漓鲜血!身为天陵之人,眼见刽子手举起手中屠刀,残忍tu shā自己国内无辜百姓之际,却只静立一旁、视若无睹。”

“难不成,你也能说,这不过是你做了该做之事不成?”

“对此,你是否,也需要跟我好好解释一番?”

“我可不信,仅仅因为隋州固来是西疆边防营地之所在的这一缘故,那西沧便如此泯灭人性地下令屠城,甚至于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婴孩,都不放过!”

见我开口逼问,那贾慎此刻不由有些躲闪,只微不可见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然而瞥见我怒瞪而来、锋锐逼人的眼神之时,便又不敢避而不答,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开口道:

“那,那屠城之令,实则乃是,侯爷的指示……”

“由于隋州攻陷乃是内里兵士与西沧里应外合所致,而苏邺之死,更是与我密不可分。且此番战役之后,‘贾慎’之人也会随之身死,世间,便只剩下暗阁潜门左掌令而已。”

“因而,侯爷担心,隋州城内的百姓,会察觉其中蹊跷,也担心他们会将这些事情传出去,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与动荡……”

“侯爷他,历来的行事作风,便是不给自己留下一丝威胁。而唯有死人,才能最好地保守秘密,杀人灭口乃是最佳手段。”

“故而,侯爷便暗传密信,与那进攻隋州的西沧主将商议,在其攻克隋州之后,便即刻下令屠城,血洗,整个隋州!”

“你是说,屠城之事,竟乃是江昭临他下令所为!”

听得此番回答,我不由惊然而起,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谁能想到,隋州城内三十万百姓的无辜丧命,原来,竟是那现如今奉命戍守边疆,身居“护国大将军”名衔的,江昭临,手握刀刃,下令而为的!

这般事实,何其讽刺!

却又何其的,可怕!

要知道,那不是区区三十人,也不是三百人,而是整整的三十万无辜百姓啊!

即便是他江大侯爷视人命于草芥,视百姓于敝履,可这整整三十万加起来,又是怎样惊人的存在!他竟也能视而不见,说杀就杀不成?

不过就是为了一丝莫须有的担忧与威胁,为了一个可笑的万一,为了一个利欲熏心、贪欲横流的权欲魔障,

为了怕有人发觉他的真实面目,察觉其中的肮脏不堪模样,而道出他的污浊心思、诡谲手段!

便连同他国,将森寒逼人的屠刀,高悬在自己国家百姓的头顶,高悬在,整整三十万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头顶!

而后,不带一丝犹豫,冷漠至极地,挥刀斩下!

只剩满城鲜血淋漓,血流成河……

不过是,一声令下,

何等轻飘飘的一句话!

然则,却又是何等沉甸甸的整整三十万无辜人命!

高踞庙堂之上,身处云端之中,只能望见歌舞升平、笙歌高颂的繁华京都,只能望见高高在上、巍峨遥远的森森皇权的他江大侯爷,

在面目可憎的刽子手将手里的森寒弯刀,径直chā jin襁褓只幼孩的心口时,

当冰凉锋锐的弯刀,划过凌厉弧度,割破垂垂老人的喉咙时,

当遭受侮辱、声嘶力竭痛哭的女子,倒在血泊中,发出最后一声无助的哀戚嘶吼时,

在遥遥千里之外,不受边疆战乱之苦折磨,歌舞升平、太平安定的京城之中,

他江大侯爷,也可曾会,感到那么一点点的,良心不安?

……

“此番你所说之话,待会儿,再重新原本道于我兄长听……只除了残垣废墟中那段,可略去不谈……”

开口淡淡落下这一吩咐后,我便不再多言,也不再多望那贾慎一眼,只垂袖而下,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我抬手而上,准备推门离开之际,却忽闻身后贾慎倏地提声唤住我:

“皇后娘娘!”

闻此,我不由顿下手中动作,微侧首,转眸淡淡望去,道:“还有何事?”

“你……”

那贾慎此刻只低下声音来,微垂眸,并不抬眼望我,

良久,方才是缓缓出声道:

“在我将一切都悉数告知你兄长之后,你可会,出手杀我,为你父将他报仇?若是如此,可能请你……”他顿了顿,狠狠咬了咬牙后,便又继续开口道,“可能请您,给我一个痛快?”

“放心……”

此时此刻,我只眸色浅淡,语气并无多少起伏情绪,

“你的性命,我如今暂且留着还有用。且不必太过担心,我目前还不想杀你。甚至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还能保证,你都会,活的好好的……”

……

此番推门而出之后,

一眼望见的,便是庭院之中,长身玉立、清雅如竹的苏辙,

身后,是倾泻而下、皎洁如水的如斯月色,一时间,虚幻缥缈,仿佛美好朦胧的不似凡尘中人。

他只静静然,立于皎皎月色之中,在闻得我推门而出的声音后,便就此,转眸望来,浅浅一笑,神色温柔,开口唤道:

“慕儿……”

然而此刻,眼见这般的苏辙,我却忍不住地,忽然眼角微涩,有些怔怔然地,良久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兄长,这样清风朗月之人,

又让人如何敢去想,他在满身血污地靠在那残垣断壁之上时,身周四侧尽是腐烂尸骸之时,退无可退、只能生生割肉而食时,那满眼绝望的模样!

许是发觉我的神色不对,那苏辙不由立即几步走上前来,立于我面前,眉心紧蹙,

一面垂眼仔细打量着我,一面忍不住满是担忧地开口道:

“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兄长,没事……”

敛眸垂眼间,我已瞬间敛去了眸中一切情绪,只重新浅浅勾起笑来,一派全然无事的模样,抬眼望去,朝其开口道:

“贾慎他,已然全招了。如今,你且进去,他便会将一切悉数告知于你。我且在外间,等你出来……”

“他全招了?”闻得我此话,那苏辙不由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地出声确认道。

“是”,我微颔首。

“可,怎么会?”虽是闻得那贾慎全招了的消息,那苏辙此刻却未曾有丝毫喜色,只忍不住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闻此,我不禁有些无奈:

“兄长,那贾慎现如今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又还能对我有何威胁?放心,我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而已……毕竟,”

我顿了顿,语气微寒,

“毕竟他贾慎贾将军,也不是什么硬骨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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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棋开

而在那苏辙终是迈步进房去,听那长刀一路从头划到尾都丝毫不皱一下眉头的“软骨头”贾慎招供之际,

我便只抬脚几步,走至那庭院一侧的石桌前坐下,

一面抬眼望着头顶之上,那淡淡皎洁的如斯月光,一面屈指微叩,蹙眉沉思……

此番之事,倒是愈发复杂了,

原以为不过只是朝堂倾轧、铲除政敌的手段布局而已,却没想到,竟是无心间,揭开了这般一个肮脏不堪的诡谲真相!

未曾想,那江昭临竟是存了那谋朝篡位、改朝换代的狼子野心!

甚至于现如今,朝中六部,底下州郡可谓尽在他掌控之内,天陵朝堂已然是悄然间,被从上到下把控的严严实实。

而此番父将去后,军权旁落,萧祁那蠢货竟还任命他为护国大将军前往边疆戍守,不得不说,此举还当真是愚蠢至极、讽刺可笑的很!

故而,现如今的军中势力,他江昭临的心腹爪牙,只怕是渗透更甚了。

但,思及至此,我却是骤然勾唇冷笑一声——

呵,

像他江昭临那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忠不义,视百姓性命于草芥,通敌叛国、禽兽不如之人,竟还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谋权篡位,头戴冠冕,坐上那个位置?

还当真是,痴心妄想!

此番,我若是不出手扰了他这精心布局多年的一盘好局,打破他这一痴心妄想,

再将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之上拉下来,狠狠堕入污浊泥泞之中,再踏上去狠狠地践踏踩上两脚,便也太对不起现如今正愤恨难消的我了不成?

而且,若不如此,也当真是对不起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费心对付我们苏家的心思啊!

呵,

此刻,我只淡淡垂下眸来,纤细莹洁的指尖于石桌之上轻轻一划,而后,便只唇角微勾,就此露出一个甚是意味不明的笑来……

如今,

局开,落棋……

……

半柱香过后,闻得门扉声音吱呀而开,

一袭墨衣、长身玉立的苏辙,此刻步履沉沉,缓步走出,而后,渐渐行至我跟前来,可谓有些踌躇犹豫,亦有些艰涩难言,

良久,方才只语意涩然,缓缓开口问道:

“慕儿,你,你都知道了?”

望着此时此刻,眸中痛意翻涌,内里墨色沉沉深意如许,只眉心紧蹙,垂眸望我的苏辙,

我不由静默稍许,而后,便终是有些艰涩地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是……”

“当时西疆之事,我本是不想让你知晓,毕竟……”

他顿了顿,紧抿薄唇,却未曾,将此话继续说下去,

随即,于默然稍许后,便终是敛了敛眸,抬手将手中笺纸递给我,就此转开话题道:

“这是他拟出来的名单,你且过目看看……”

见那苏辙略过不谈,我也只装作未曾察觉的模样,不再过多追问,徒添伤疤,只抬手接过那笺纸来,垂眸细细查看。

随即稍顷后,便又重新递了回去……

“兄长,这其中名单之人,我已悉数记住,此番这笺纸便留在你这儿,日后,还自有用……”

“不必,稍顷去房内,再誊写一份便可。我如今已是亡命之人,这名单留在我这不甚安全,还是你收着罢。若是需要,我誊写一份收录即可。”

“嗯,也好,便放我这罢……”我颔了颔首,未在此事上再多争执,只抬眼望向那苏辙,又继续开口道,“对了,兄长,你房间在何处?我且有事,同你商议……”

“嗯,”

闻得我如此说,那苏辙虽是有些惑然,却依旧颔首应道:

“在这边,你且跟我来……”

……

推门而入,迈入房间之后,

我方才发觉这苏辙房间所在,实则也简陋异常,粗桌陋椅,不过只寥寥摆着几件生活所需最基本之物而已。

而眼见我此番四下打量房间的模样,那苏辙不由有些窘迫,只抬手将椅子拉来,又以衣袖仔细擦了擦,放置我身侧,

而后,便只不自觉地抬手攥着袖口,似是有些不甚好意思地开口道:

“慕儿,这,因是临时落脚之所,兄长又是男子,这房间便可能的确是简陋了些,之前兄长未曾注意,如今看来,倒的确是委屈了你,你,你莫要太过在意……”

“你且放心,今日便稍微将就一下,若是日后你要在此住下,兄长便再去城内买些好的家具摆设回来,你喜欢什么便跟兄长说,兄长明日便都将其买来……”

见此刻那苏辙略带窘迫,一副小心翼翼同我商量的模样,我不由有些扶额无奈——

额,话说这般境况,只怕是先前对待少时苏慕之际,所留下的后遗症,

要知道,那苏慕虽说是将门之后,可有两个极度宠爱,几乎想把世间所有珍稀上好之物都捧到她跟前来的父兄二人在,便也未曾养成些什么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脾性。

故而,这从小,这苏慕便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地精心娇惯着的,

日常吃的用的,不说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却也绝对都是极好的存在。

而待到入了宫之后,虽说是不受宠爱,可毕竟身为皇后,日常的表面工夫还是做的挺好的,栖梧宫内,那殿宇摆设、衣食住行,可谓样样都是极好的东西。

故而,突然眼见这般寒酸简陋的模样,这一向疼宠妹妹的苏辙,便自是觉得不甚好意思,太过委屈苏慕了些……

可,问题是,

如今的我,可不是当年的苏慕啊!

毕竟要知道,我这人一向活的糙,虽说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也吃得,那殿宇琼楼、雕梁绣柱倒也住得,但说起来,这照样吧,那山洞也住得,石头也睡得,若是实在不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也照样可行。

故而,眼见苏辙的这般模样,

此时此刻,我还真有些无奈尴尬,

于是乎,我便只能连忙摆了摆手,又煞是真诚、恰到好处地面露出些许赞许之色来,而后,便只不甚在意地开口笑道:

“不必,兄长,不必这般麻烦,其实房间这样挺好的……”

然而,正说着,我却突然想起,貌似,这是苏辙的房间……

于是便又觉着,似乎自己这般昧着良心说话不大好,

且这苏辙,好歹也是世家侯门出身,堂堂的忠肃侯世子,一国的靖安少将军,因此,像这般房间模样,如今想来,的确是有些委屈他了,

故而,便又忙不迭接着道:

“只是话说回来,兄长,你若要在此日常住下,还是可以稍微布置的舒适些……而至于我的话,大可不必太过担忧,待会儿将事情商讨完后,我还得重回灵虚山上,毕竟,我也总不能一直顶着‘已死’的名头不成?”

“怎么?”

闻我此言,那苏辙不由骤然蹙紧眉心,几步走上前来,抬手握住我肩头,开口问道,

“慕儿,难道,你还要再回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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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分歧

察觉到肩头上那骤然收紧的力道,我不由有些不适地,下意识略略往后一步,就此挣开了那苏辙此刻正握于我肩头的手……

毕竟,仔细说起来,自己这人,实则还是不太喜欢与人肢体接触的。

然而,此番我这般下意识的退避动作,却仿佛,让那苏辙对此有所误会了般,

他好似骤然失去了气力,只一点点地,缓缓垂下手来,敛下眸去,

随即静默许久后,方才垂眸轻声开口道:

“慕儿,兄长知你心中还放不下那萧祁,可你该清楚,萧祁他,却并不是你良人……”

“这么多年来,你在宫中备受冷落,我和父将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你一直苦苦隐瞒着,从不肯多提半句,唯恐父将知晓后,不管不顾地前去找那萧祁理论算账。”

“故而,为了怕你伤心,我与父将便也只能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只能暗自替你稍微打点些罢了。”

“可慕儿,若他只是因当时父将请旨、不得不娶你之事,而一直耿耿于怀、心有芥蒂,若是能想开了,结消了,真切看到你的好之后,便也能好好待你的话,兄长,也自不会拦你回去。”

“只是,你我心中都清楚,他萧祁心中,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么一个江贵妃,而现如今,听闻那江贵妃又更是已然有了身孕,日后,这宫中、那萧祁的心中又怎能还会有你一席之地?”

“况且,她江贵妃本也就不是等闲之辈,而其父江昭临则更是手段狠辣,不容小觑!”

“我们苏家,早就是他们父女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江昭临虽是已然害死了父将,却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你的,如今再回去,只怕是危险重重、刀斧加身!”

“慕儿,且听兄长的话,莫要再执念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看清楚那人的心了,莫要,再去苦苦追寻,那永远都求之不得的东西了……”

“兄长,你误会了……”

闻此,我不禁有些无奈扶额,

“我此番回去,不是因为放不下那萧祁。如今,我能真切同兄长你讲清楚,我对那萧祁早就已没了一丝情意,又怎会是因为他的缘故?”

“当真?”那苏辙不由抬起眼来,望向我眸中,似是有些不太相信。

“自然是真,比真金还真!”

我不由抬起手来,做了个发誓的手势,可谓一本正经、甚是诚恳地,重重点头道,

“兄长,你自放心,我也不会这般傻不是?”

“想当年乃是自己年少无知,想不开瞎了眼,方才如此。可这人年纪大了,便自然得成长些,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又何必再一错再错,愚蠢地苦苦执着下去呢?”

见我说的好笑,却又满脸真挚诚恳的模样,

原本蹙眉担忧的苏辙,此番也不由被我逗笑了,只凝神认真分辨了我此番神色,发觉并未有半分作伪,亦或是强颜欢笑、以怕他担心的意味在其中,便就此放下心来,

随即,只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又忍不住屈指弹了下我的额头后,便眉眼微弯地开口笑道:

“好了好了,兄长信你。只是你这鬼精灵,还年纪大了,你才多大的人啊,便故作老成地说些这样的话。于兄长而言,你就一直是那个哭着闹着要吃糖葫芦的小丫头!”

“只是,”

他顿了顿,忽地敛下笑意来,重新凝了眸色,

“只是慕儿,你确也不能再回去了……那江贵妃不是个好相与的,此番你坠崖之事,可谓疑点重重,只怕不是意外这般简单。”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江家父女从不知‘知足’二字是何意味,即便是已然占据了那颗高高在上的帝王之心,宠冠六宫,恩宠加身无人可敌,可毕竟上头还有你这个皇后之位压着,要知道她肖想这个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如今父将已然……”

此刻,他眸中痛色翻涌,未能将此话继续说下去,良久后,方才是抿了抿唇,又接着道:

“只怕他们父女二人的动作会更加频繁,更加的肆无忌惮,刀刀刃刃,直欲取你性命,以给那江贵妃让位!”

“故而,慕儿,这皇宫,你断断是不能再回去了。”

“兄长,”

然而此刻,我却摇了摇头,神色坚定,

“这皇宫,我定然还是要回去的。如今大仇未报,他江昭临手染鲜血,却依旧还在逍遥法外,这般境地之下,我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只畏险惧死,苟且偷生,仅仅龟缩于一隅之地而担忧害怕呢?”

“更何况,日后许多事情的布局,还需得我待在这个位置上,方才能便宜行事。故而,此番,我必须得回去!”

“慕儿!”

他满目不赞同之色,

“报仇之事,还有我,还有兄长,我自会想办法让那江昭临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时此刻,

他只微不可见地,稍稍垂眸望了眼我此刻可谓颇有些衣衫褴褛、显得有些狼狈破烂的衣裳,眸中忍不住地掠过几缕痛色,却又极快地敛下情绪,接着开口道:

“此事太过危险,你不过一介女儿身,报仇之事,护国之事,是兄长之责,你莫要勉强承担太多,也莫要,再重新回到那危险重重的樊篱漩涡之中了。”

“听兄长的话,你若是不想待在此处,去江南也可,去西疆也可,往北地走也行,你想去哪儿,到时候兄长都陪你去,只是此事,你万万不可再掺和其中!”

“兄长,”

我摇了摇头,神色恳切,只抬眼直直地望向那苏辙眼中,带着不容转圜的坚定之色,

“我也是苏家之人,父将也是我的父将,女子又如何?身为女子,照样需有忠孝之心,照样需有家国之义!”

“报仇之事,我亦有责任,又怎能只让你一人承担!再说,兄长,你也莫要太过担心,现如今的我已有自保之力,即便是回宫,也不会有大碍……。”

“慕儿……”见那苏辙似是还想开口说些什么,

我不由抬手止住其动作,凝眸望去,又接着开口道:

“兄长,你且听我说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江昭临父女二人既是已然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么,即便是我从此以后远遁江湖、不问世事,实则却也不过是徒劳,行无用之功而已。”

“况且,难不成接下来,我的后半生都只能隐于暗处东躲西藏、隐姓埋名不成?”

“避无可避,便无需再避!”

“与其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迎难而上,先发制人,以打其一个措手不及!”

“更何况,现如今的我,一旦已然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你却也拦不住我。”

“与其你我兄妹二人在此互不相让、多言争辩,甚至于南辕北辙、多费无用之功,还不如一起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制定一番接下来的布局计划,如此,方才合理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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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暴露了?

此刻,那苏辙不由凝眸静静望我许久,想再次出言劝说,却已然不知再从何开口,

故而,于静默良久之后,

方才只能无奈轻叹口气,就此妥协道:

“也罢,也罢,如今你已有了主意,兄长也拦不住你,既如此,便就依你吧……只是有一点,你需得答应为兄,无论如何,需得以自身安危为上,不可逞强为之。兄长如今,世上便唯有你一个亲人,绝不可再……”

“我知晓了,兄长放心,”

闻此,我不由出声打断于他,不忍再看他眸中痛色,

只就此特意扬起笑来,眉眼弯弯,眸光潋滟,故作轻松地打趣笑道,

“回宫后,我定是会贪生怕死,遇见一点点危险,便会立即缩进壳里当缩头乌龟的,绝不会轻易涉险。如此,你就莫要太过担忧了。”

“对了,兄长……”

笑闹过后,我便正了色,凝眸望向那苏辙,缓缓开口道,

“你在京城休整好,再将那贾慎妥善安置好后,只怕还需得你亲自动身,前往西疆一趟,有些事,还需得麻烦兄长你亲自去办。”

“何事?”闻此,那苏辙不由有些惑然。

我微蹙眉,略略沉吟稍许后,便只一面思虑着踱步而行,缓缓摩挲着自己的手边衣角,一面淡淡开口道:

“如今军中虽是已被那江昭临的心腹爪牙渗透许多,可苏家旧部,以及真正的忠臣良将却也不在少数。”

“那密信中所言,西疆之事,还远非一个隋州这般简单,他江昭临虽是以隋州为饵,借西沧二十五万大军,直取兄长你和父将二人性命,实则,却是许诺了那西沧二皇子一州二城的事后报酬。”

“如今,这一州,隋州,已然是拱手让出。而在我坠崖前,于宫中探听到的消息可知,在父将死后,苏家军重创,元气大伤,一时间,西疆兵力空虚,又无主将率领,只能各自戍守城中,溃散一如散沙。”

“如此境地下,不过短短十数天工夫,那西沧便已然是势如破竹、锐不可当地一连直下五城。”

“而待到军情传来,那萧祁匆忙封江昭临为护国大将军,即刻领兵符前往西疆去后,于几番看似艰难的拉锯战役之后,倒还是让他夺回了三城来。正因此事,那萧祁还大加赞赏,特意封赏了那江昭临。”

“只是,呵,兄长,你难道不觉着这其中蹊跷的很吗?”

“算起来,这先失五城,又重夺三城,再算上先前失守的隋州,可谓恰恰好的,便是那江昭临许给西沧二皇子的一州二城的报酬!”

“且更有甚者,这五城之中,那守城主将,可谓无一例外尽是苏家旧部,亦或是只忠于君主的纯臣良将。”

“而据那贾慎所拟的名单来看,这其中更令人心惊不已的是,这五城之内,无一例外的,都有那江昭临的心腹爪牙安插于其中,或是身边副将,或是身后幕僚,亦或是,伴于身侧的军师……”

“如此看来,只怕这五城失守的内里真相,肮脏不堪的很啊!”

“且不仅如此,在那江昭临领兵夺回三城之后,于那失而复得的三城中,所重新换上的戍守城池的主将,可谓无一例外,都是那名单之上的人!”

“故而,此番,他江昭临分明就是在借此事,借刀杀人,铲除异己,以借机安插心腹势力于军中啊!”

“兄长,那江昭临既是能够勾结西沧、通敌叛国,视无辜百姓性命于草芥,便不能指望他能真心实意地在那戍守边疆、保家卫国。”

“要知这些旧部与忠臣良将方才是真正的护国砥柱,不能便这般不明不白地白白枉死,以其性命,以其鲜血,为他人的通天之路当那足下的垫脚石!”

“因而,兄长,此事已然事不宜迟,你此去西疆,需得与他们保持联系,提醒警惕,既以护住这些忠臣良将,保我天陵江山基业,又以护住边疆百姓,使其免遭刽子手毒手所害,另外,更能便宜行事,为接下来的布局做准备。”

“只是,这其中的具体人选,却还需得兄长你仔细斟酌而定,此番你还活着之事还需得暂且隐而不发,”

“故而,除却那些极其信得过之人,兄长你还是莫要轻易露面,若要行事,便只需借旁人之手旁敲侧击即可,筹谋布局,隐于幕后,莫要轻易暴露自己。”

“而除此之外,”

我顿了顿,立住身形,凝眸望向那苏辙,接着开口道:

“此去西疆,还有一事还需得兄长你操心筹办……”

……

而在凝神听完我此番拜托于他的另一事后,

那苏辙不由有些怔怔然不知何故,良久后,只忍不住微蹙眉,可谓甚是不解地开口道:

“慕儿,这,为何要这般做?”

然而,此刻,我却勾起唇角来,笑的煞是意味深长,只摇头晃脑,故作高深地缓缓开口道:

“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自有妙用……兄长,你只需如此做便好。”

然而,在闻得我不紧不慢,将此番布局安排一一道来之后,

那苏辙却忽地敛了所有情绪,只静静然,凝神望我半晌,

见我眸带几分狡黠之色,唇角弧度意味难明的模样,却从始至终,只抿唇深望,甚是仔细,

然而,良久,却沉默不语……

察觉到忽然静默下来的气氛,

我不由一点点地,缓缓敛下笑意来,望着眼前默然深深望我的苏辙,心中,却隐隐约约地,就此涌出几分不安之意来——

糟了,差点忘了,真正的苏慕,可谓断然不会有这般的城府思量……

此番,自己突然之间,便好似变了一个人般,先是取得密信,再是逼供贾慎,又根据这些已知线索,寻着蛛丝马迹一一分析而开,甚至于,还能在此基础之上,于幕后风轻云淡地运筹帷幄,悄然就此展开一场巨大的筹谋布局。

如此,是否太不寻常,而让那苏辙,对此起了怀疑之心?

毕竟要知道,一直以来,苏慕的世界可谓简单纯净到可怕,分明异常,除却懵懂的感情憧憬,对父兄的依赖之外,便再无太多的复杂心绪。

那伤春悲秋的小女儿家心思,只怕倒是还时常会有,可忧国忧民的复杂心思却绝无可能,

也就更不用说,还会多加思虑所谓的家国大事,甚至于,还能将手中所有千丝万缕的线索逐一剖析捋顺,而分析当前境地局势,随即,心中城府万钧,于后悄无声息,一点点地筹谋布局了。

由此,不得不说,自己的这番表现,着实是太过惹人生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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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印章何在

思及至此,我不由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此番,着实是自己太过大意,竟忘了苏慕先前可谓全然不是如此。

这般之事,还是得循序渐进为好,

毕竟,苏辙也许是这世上最为了解苏慕之人了,突然间,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怕,定是会察觉其中蹊跷之处。

然而,正当我心下隐隐不安之时,

却见那苏辙忽地幽幽轻叹了口气,

随即,只眉心紧蹙,甚至于带着几分心疼之色地就此伸出手来,指尖微颤,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缓缓垂下眼去,可谓甚是自责地开口道:

“都是为兄不好……若是兄长能够护好你,又何需慕儿你如此费尽心力,思虑良多,又何需你,这般辛苦……慕儿,这些时日以来,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竟会让你变化如斯?”

“兄长和父将,一直以来,都盼望你能够永远无忧无虑、天真单纯下去。”

“至于那些殿宇深宫、朝野庙堂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些弯弯绕绕的筹谋算计,那些诡谲繁复的布局手段,便只需父将与兄长来承担就好,不需慕儿你多为此烦忧,却未料到,世事无常,竟……”

“兄长,”

闻此,我不由打断了他的自责之言,摇了摇头,开口缓缓道,

“此话却不能这般说,虽说万事不知、一味的单纯懵懂自然也好,可若能够通透明悟,依靠自己之力,护住身边之人与自己的话,岂不是更好。”

“毕竟,这世间之人,若仅仅一味的依赖旁人庇护,却也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攀附而上的藤蔓固然能生,然而,枝干笔挺的大树方才能傲立风雨、长存于世。”

“一个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从前的自己可谓太过怯弱无知,遇见一点事情,便惶惶然不知该何为,故而,我倒是觉得自己如今这般挺好。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总要活的真切明白、肆意痛快才好!”

闻我此言,那苏辙不由静静然望我许久,

而后,终是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垂眼开口道:

“是……以前,的确是我与父将想差了,只一味想着要替慕儿你遮风避雨,好好保护着你,却忘了……”

“哎,也罢,”

他忽地就此勾起笑来,轻轻揉了揉我的发,垂眸望着我,带着几分欣慰之色,轻声开口道,

“幸而我家慕儿聪明,自己也能想的这般透彻……如今看来,我家慕儿可真是长大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揉乱头发,此时此刻,可谓前不久才堪堪从崖底爬出,尚且鬓发散乱,如今更是顶着一头乱毛的我,

此刻,望着眼前这眉眼带笑,清风朗月般耀眼的兄长,再多的话语便也说不出口了,

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默默地将闷气往肚子里咽,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过多纠结头上这快要被揉成杂草的头发。

许久之后,方才是勉强平复心绪的我,此刻,却忽地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事来:

“对了,兄长,差点忘了,父将那枚先帝御赐,危急时甚至可当兵符使用的yin zhāng在何处?”

“先前勇叔归京,带回的遗物之中,可谓并无此枚yin zhāng,要知道这枚yin zhāng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父将平时一向都是贴身携带的,难道这般之物,竟是不小心遗失了不成?”

“如若不是如此,而是落入了心怀不轨之人的手中的话,这后果,便可谓是不堪设想……”

我略沉吟了片刻,却又觉着这般可能性应是不大,

于是乎,便又接着道:

“但,这话又说回来了,此枚yin zhāng若是真落入了有心之人的手中,定是会就此大做文章,却也不可能这么久以来都一直风平浪静,而未曾听闻一丝多余动静。”

此番,那苏辙倒是未曾料到我会突然问及此事,于是,这突然之间,倒还有些怔愣模样,

然而,还未待我忍不住地想要再次开口询问之际,

却见那苏辙忽地伸手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yin zhāng来,摊手置于我眼前,开口道:

“慕儿,你是说,这枚yin zhāng?”

“这……”

望着眼前那枚精致小巧,镌刻手法繁复的yin zhāng,我不由稍稍瞪大了眼,可谓颇有些不敢相信,

“这枚yin zhāng,怎会在兄长你这里?”

“当时攻克郾城之时,父将不知为何,总觉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而那时,父将实则已然察觉军中似有内奸存在,虽未能明确这内奸是那贾慎,但好歹,还是对身边之人,有了些许警惕之心。”

“故而,就在回返隋州大营的前夕,父将便悄然将此枚yin zhāng放在了我这儿,想让我于此番战胜之后,待到年节返京之际,再重新交还给他,”

“却未料到,原来,到头来,竟再也没有机会,将此枚yin zhāng重新交予父将了……”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这枚精致小巧,几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yin zhāng,

那苏辙似是透过其上莹洁的玉质,又重新望见当时夜里,父将悄然来至他营中,将此枚yin zhāng小心谨慎地交予他的模样,

而后,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万般不舍地瞅了瞅那yin zhāng两眼后,便开口笑道:

“嘿,小子,这yin zhāng只是暂时放你这儿,等到此次战胜回京,见着你妹妹后,你可要再将此枚yin zhāng还给我!记着呀,到时候,这可是要还的,可千万别给我磕着碰着给弄坏了……”

望着眼前那怔怔然盯着yin zhāng默然不语,眸色哀痛,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的苏辙,

此刻,这不太懂安慰人的我,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不知究竟该如何出言安慰,

然而,还未待我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却见那苏辙已然是就此缓了过来,瞬间敛下眸中情绪,只重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又继续开口道:

“先前我还未归京时,便听闻西疆那边,似是有人在暗中找什么东西,如今想来,只怕就是此枚yin zhāng。呵,”

他忽地勾唇冷笑一声,眸色森然嘲讽,

“却也不知他江大侯爷又想拿此枚yin zhāng做什么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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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金子呀金子

“对了,慕儿,西疆那边,我何时出发为好?还有,这贾慎,你是想留着他吗?”

“对,他如今尚且有用,还需得留着性命。”

我点了点头,开口道,

“待会儿我还得前去给他喂点药,可别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另外,兄长,只怕你此番去西疆之前,还需得好好安置一下他,不然就他现在这个手脚全废、动弹不得的状态,一日三餐若是无人照看的话,只怕还得在此生生饿死去了。”

“嗯,”

那苏辙颔了颔首,应道,

“行,这几天,我便会寻人过来照管,此事你不必担忧,为兄自有方法,不会让他暴露人前。”

“嗯,我自是相信兄长……对了,此去西疆,尤其是托兄长办的最后一件事,只怕要花费甚多,兄长你……”

然而,此番,还未待我将话说完,

那苏辙便已是出声打断我道:“慕儿,这花费方面你不必担心,为兄定能想办法筹到所需的钱财。”

“我不是这个意思,”

望着眼前唯恐我担忧,急忙出声保证道的苏辙,我不禁一个没忍住,就此轻笑出声来,

随即,眼见那苏辙颇为不明、煞是惑然的模样,便只强自忍了笑意,不再多言,

只就此抬袖一挥,便见原本空空荡荡、廖无几物的房间里,此刻,竟突然凭空出现好几箱金光闪闪、色泽璀璨耀眼到几乎要亮瞎人双眼的黄金来!

“这,这……”

眼见此情此景,那苏辙不禁有些呆愣,只怔怔然地望着眼前那突然出现的,可谓是金灿灿、黄澄澄一片的几箱黄金,惊异万分,

良久,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慕儿,这,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竟是学会了凭空化金的本事?”

“兄长,莫开玩笑了,我哪有这般本事……”

此时此刻,眼见苏辙在那不知所以然地一个劲胡乱猜测,

我不禁忍俊不禁地开口打断他已然是驰骋天外的思绪,只连忙解释道:

“并非是凭空变出来的,只是我先前得了一神奇袋子,模样虽小,却能装进许多东西,这几箱金子实则便是方才从那一袋子中取出来的……”

“可,即便是如此……慕儿,你怎会竟突然得了这么多黄金?”

怔愣许久后,方才是重新反应过来的苏辙,此刻,不由后知后觉地开口问道。

“这个嘛……”

我不由摸了摸鼻尖,忍不住抬眼悄悄瞥了瞥那苏辙两眼,察觉到对方一身正气、甚是光风霁月的模样,再相较一下后,便颇觉着有些自惭形秽的意味,

故而,便可谓有些不甚好意思地,小声弱弱开口道,

“先前机缘巧合之下,我那么一个不小心,就顺手盗了一下他们天陵皇室私藏的小金库。”

“什么?”那苏辙不由一个没忍住,惊声开口道。

“兄长,你别激动……那个,我这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哈哈,”

我不由摸着鼻尖干笑两声,又厚着脸皮继续道,

“再说了,他们皇家的这小金库就藏在那萧祁的广明殿下,这么多年了,也未曾听闻有半点风声传出,谁知道他们背于人后,悄悄攒下这么大一笔财富,却又丝毫不流出分毫来,是想作何用?”

“要知道,这种金银钱财嘛,若是只一味堆在那占地方,那跟普通石头又有何两样,故而,我这实则也是物尽其用嘛……”

而闻得我这一番甚是一本正经的强词夺理,那苏辙不由摇了摇头,可谓满是无奈之色:

“也罢也罢,说到底,这些金银倒也算是用之于民了,届时待到事情办完了,剩下来的金银,我会仔细整理好,分给那些有需要的百姓们的,你自可不必太过担心……”

……

月明星稀,万籁无声,

半夜三更之时,

原本休憩于床边低矮脚榻之上的夏木,此刻,忽地于噩梦之中惊醒,而后强压着气息、冷汗直流地望着虚空怔怔发了好一会儿愣之后,方才是后知后觉地突然反应过来,

随即,便忙不迭地转过眼去,望了望黄花梨木床榻之上那拥着丝被,呼吸均匀、可谓仍在熟睡的贵妃娘娘,

便不禁悄悄地,就此稍微松了一口气——

呼……

幸而此番那贵妃娘娘未曾被自己惊扰,甚至于惊醒过来,不然的话,自己可就要遭殃了。

良久之后,她方才勉强平复下心中思绪,

而后只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推门往外走去……

……

从净房处回返后,行于院里的外廊之上时,

她不由顿下脚步来,抬眼望了望头上明晃晃的月光,

不知为何,此番,明明是极好极亮的月色,她却总觉着,今夜的月亮,似乎有点亮的过分了些,

那惨白寒凉的月色,此刻只静静然地照落在庭院之中,撒在人眼前,直刺得人眼睛生疼,

心中,也抑制不住地,有些发凉发慌……

说起来,自己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久而久之,这样的事情倒也早就习惯了,但不知为何,这次的事情却总让她心里觉得有些发慌,

兴许,是那个女子与之前的那些可谓格外不同吧……

她倏地想起那人父兄死后,隐于深宫默默无闻、销声匿迹许久之后,待到再重见之时,那一双清冷潋滟的墨色眼眸,那满身全然不同的清寒气质,以及祭天大典时,那可谓是全然遮不住的满身璀璨光华。

当真是可惜了……

她忍不住地轻叹一口气——

即便是有着那样的通身气度,那样的一双眼眸,甚至于,还有着所谓的“天命凰权”的无上荣光加身,却也依旧什么改变不了,依旧还是断送了其卿卿性命,

但其实仔细说来,也许,正是这样,方才是断送了性命吧……

毕竟,说到底,早在她多年之前跟在贵妃娘娘身边起,

那个时候,贵妃娘娘甚至还未入宫,她便已然清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论是谁,即便是那高踞碧落的满天神佛,若是挡了她们家娘娘的路,便也终究是,逃不过一死……

此番,高悬于天际之上的那一弯森寒发亮的月亮,可谓像极了一只没有丝毫温度、冰冷森森的眼睛!

它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无处不在的遍洒月色之下,仿佛让人无处遁形,甚至好似还带着来自地狱的刺骨森凉寒气,让人忍不住感到背脊发凉、汗毛竖立。

那夏木此刻不由悄然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只觉着今夜似是太冷了些,

便也不敢再望头顶之上那弯明晃晃的惨白月亮,只转过身,便要往回走去。

然而,恰于此时,

她却突然瞥见走廊尽处,一抹白色身影极快地一晃而过,

身后长长墨发飘散于寒夜之中,仿佛缠绕交织的蛛网,只不断纵横错综着,一点点将人网裹其中,带着几乎令人窒息的沉沉压抑与扑面而来的森寒之气,

虽望不清具体模样,却觉着那身影似是有些似曾相识,

而映着此时此刻外间那惨白森寒的月色,便愈发阴森森的,身影诡然,让人忍不住心中发寒。

这……

这模样,这场景,怎么竟是像极了方才噩梦之中的那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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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冤魂索命

此时此刻,

那夏木不由上下牙齿忍不住地打着颤,双腿哆嗦着已然有些发软,

她本是下意识地想逃,却发觉此时此刻,两腿已然是颤颤无力,根本迈不了半步,

只能瘫软着斜斜倚靠在廊前的柱子之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之色,捂着胸口,心惊胆战地瞪大眼睛来回观察着四周夜色,大口地喘着气……

而恰于那夏木瑟瑟发抖、惶然不安之际,

长廊尽处,身着一袭素白色衣裙,大晚上望上去可谓煞是吓人,在此装神弄鬼了许久的我,

此刻,终是心满意足地勾了勾唇角,笑的很是惬意。

得,工夫不负有心人,

自己在这飘来飘去地晃荡了一圈,终于是逮着了一个心中有鬼、战战兢兢的人了!

幸而自己一开始便猜想此番坠崖之事,只怕**不离十与那江沐烟江贵妃娘娘脱不了干系,便决心先来此处碰碰运气,方才省去了自己许多精力与时间。

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今夜得在这开元寺后院里,费心费力地晃荡多久。

不过话说回来,

望那宫女夏木这般做贼心虚、惶惶不安的模样,想来此番自己惊马坠崖之事的幕后黑手,定是那江沐烟江贵妃娘娘无疑!

故而……

我不由啧了啧嘴,望着长廊之上的夏木,只似笑非笑地微挑起眉来——

既然如此,便再接再厉,再添上一把火!

就此,烧它个梵天灭地,寸草不生吧!

……

暗色深深的夜里,

似乎只能闻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只一下一下,惶然不定,在此遍布一片的万籁俱寂中,显得尤为明显。

那夏木此番只紧捂着胸口,斜倚在柱上许久后,发觉四周可谓依旧是静静悄悄、无甚动静,

于是乎,她便强自鼓足勇气,重新往长廊尽处那方凝神望去,

却发现先前那处可谓空空荡荡,廖无一人,只余树木疏影窸窣、寒风瑟瑟,一切,都仿佛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便也终是缓缓平复下心绪来,只道自己此番定是因为心神不定,方才花了眼,看错了罢了。

这般想后,她下意识长舒了一口气,便终是撑着廊前栏杆,缓缓直起身来,准备着就此回房去……

然而,恰于此时,

她却忽觉身后一阵森寒凉风吹过,

隐隐约约,竟更还有丝缕滑腻冰寒的长长墨发,悄然幽幽拂过后颈,

似是,还带着身泛寒光的尾勾,只一点点地,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察觉至此,

她不由猛然颤栗哆嗦一下,眼瞳骤缩,一个不稳,只瞬间跌坐在地,

然而,才刚战战兢兢、带着几分犹疑地抬起眼来,却一眼望见,先前廊前掠过的那个朦胧白色身影,此刻,可谓正飘悬于地,赫然立于自己跟前!

明晃晃的月光之下,那人飘飘荡荡悬于半空之中,脚不沾地,身上素色衣裙飘荡,

长长墨发悉数披散而下,遮落身前,挡住了大半面容,

望不清其后具体模样,只能望见那全然不似活人的惨白面色,以及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似乎全无焦距,只黑洞洞,空荡的令人心惊,毫无丝毫生气在其中,全然波澜不惊的眼!

“啊……”

那夏木本是下意识地想惊声尖叫,然而,却发觉自己此刻竟是连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闻见自己极度惊恐之下,大张着嘴时,喉间所发出的,极细微的“嗬嗬”之声。

逆着寒凉月色,那夏木大瞪着一双眼,可谓依旧有些望不清眼前那人的具体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那一袭素色衣裙的身形,却是熟悉的,让她忍不住心惊胆战、惊惧万般。

那,

那分明就是已然坠落悬崖,刚刚殁毙的皇后娘娘!

此番,她惴惴不安、惶然惊惧了好几日,一连好几晚都梦见那皇后娘娘冤魂不散,前来找她索命的恐怖模样,

却不曾想,今夜,竟会真的遇见一如噩梦之中的那般可怖场景!

她只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来,忍不住狠狠地拧了自己大腿外侧一把,只期自己此番所见,一如之前那般,只是一个可怖悚然的噩梦而已,

然而,一切,却并不如她所料,

此刻,大腿处那一阵阵直逼人心头的剧烈疼痛之感,却硬生生地打破了她所有期许,只明明白白地,不断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一切,可谓都是真的……

被那一双黑洞洞、毫无生气在其中的眼锁定,夏木只觉此时此刻,自己几乎全然动弹不得,

那一双毫无丝毫情绪在其中的墨色眼瞳,此番,空荡的令人心惊,

就恍若在其面前渐渐展开了一个巨大墨色漩涡般,只不断翻旋涌动着,沉沉如许,深不见底,

似有无数魑魅魍魉、冤魂恶鬼在其中,只张牙舞爪地,伸出森白的骷髅手骨来,似是想将其整个人,甚至于整个魂魄都尽数拽入其中,

就此,避无可避,无所遁逃……

她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那白衣墨发、飘悬于半空的“冤魂”,惊恐地死死瞪大着双眼,哆嗦着嘴唇,却丝毫吐不出一句话来。

那皇后娘娘的“冤魂”,此刻,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森寒之气,只飘飘荡荡,阴森森的悬空立于跟前,

映着身后明晃晃的月光,可谓愈发衬得身影晦暗不明,朦朦胧胧的如同虚幻,

然而,却闻见恍若从九重炼狱而来的阴寒之声,声音低凄,恍若呢喃,亦恍若轻叹,只幽幽荡荡地不断缓缓萦绕于侧:

“为什么,要害我……”

“好多,好多的血,”她语气幽幽,婉转轻叹。

然而,此番,这般的低低轻叹之声,却让那瘫坐于地上的夏木忍不住地两股颤颤,惊恐惶然地瞪大着眼,只哆嗦颤栗着,慌乱地蹬着手脚,努力的想拼命往后退去……

而顺着其视线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那明晃晃的月色之下,

飘飘荡荡悬于半空的那个身影身上的素白色衣裙,此番,竟是随着其幽幽轻吐出的话语,而渐渐地,就此显出其上的狰狞血色模样来,

就仿佛被血色浸染般,带着无尽的阴森凉寒之色,带着仿佛要将人吞噬的阴寒血意,

在那随风飘荡而开的巨大裙摆之上,如同瞬间泼墨挥洒而开的水墨画,氤氲无边,只是,晕染其上的,却不是那馥郁袅袅的水墨,而可谓,尽是那斑斑点点的猩红血色,

于其上,一点一点地,缓缓蔓延而开。

鲜血淋漓,无边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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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自来皆是套路深

“叭”……

此刻,一滴黏腻的猩红鲜血忽地滴落于那夏木跟前,

不过极轻微的声音而已,却是让那正惶然惊惧万般的夏木,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那剧烈袭来的恐惧感,此番,几乎让她要就此晕厥过去,

然而,此时此刻,她又分明清醒的过分,好似害怕到极致之后,便已然没有丝毫气力再去有其他多余的动作了,仿佛,就算是昏厥,都已然无法做到。

“底下,那么冷,那么寒……无数的阴魂恶鬼,无尽的炼狱火海,那般的恐怖……”

此时此刻,对面那一袭淋漓血衣、墨发垂曳,飘飘荡荡悬于半空之中的女子,忽地语气幽幽,轻叹开口道,

“而那崖底的巨石,原来,竟那么的坚硬啊,那样的直直摔下去,只瞬间,全身上下、五脏六腑便都碎成了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一团,可谓,尽是钻心的疼呐!”

“啧,这种感觉,你可知道?”

说着,她似是忽然轻笑起来,

然而此刻,那声音却凄厉阴寒的让人心惊胆战,而映着头顶明晃晃的月亮,可谓愈发的阴森恐怖,让人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然而,我这般惨死,你们这些罪魁祸首,到头来,却竟还活得如此的自在逍遥啊!”

她忽地语调一转,声音变得陡然凄厉起来,只锋锐如刀,直插人心,骇的那夏木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世道不公,苍天无眼,何其可笑!我死的这般惨,你们这些凶手,难道竟还想活的好好的不成?”

“呵,万事皆有因果报应,你们这些人,都该给我偿命!你们,通通都得死!我要让你们死得比我还要痛苦千倍万倍!哈哈哈……”

她凄声笑的癫狂,如同疯魔,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只浑身是血,长长披散墨发瞬间四散张扬而开,

而其双眸通红,如同滴血,目光如电,只瞬间直直望来,

而后一字一句,凄厉寒声开口道:

“没有一个,能逃的掉!”

眼见于此,那夏木只死死地瞪大着双眼,手脚并用地拼命想往后退去,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的全身上下却都控制不住地,不断哆嗦颤栗着,丝毫使不出任何气力来,

她只能走投无路地望着眼前那越聚越多的淋漓鲜血,由一滴化作一摊,一摊再化作一片,而后,渐渐地,其形愈发具象,

就此,化作一只由鲜血凝成的巨大骷髅巨爪,只不断肆虐着,张扬着,直直朝着她而来!

“啊!”

巨大的惊惧之下,她突然猛然尖叫一声,

仿佛瞬间绷断了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清醒,此时此刻,只瞬间不翼而飞、荡然无存,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惊恐与害怕,再无路可逃,避无可避!

暗夜粘稠的夜色之中,

她只形同疯癫地不断挥着手臂,鬓发散乱,一路哆嗦着急急往后退去,直到背靠着身后墙壁,却也依旧未曾顿下手中动作,只是不断地手脚乱舞着,似是想驱赶掉那些不断朝其袭来的可怖魍魉。

“走开!走开!不要过来!不要来找我!”

她惊声叫着,声音尖利,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犹为刺耳明显。

而眼见于此,

此时此刻,一袭血衣、墨发掩面,靠着灵力方才勉强飘飘荡荡悬于半空之中的我,

不由悄无声息地微勾了勾唇,就此挥袖撤走了先前设于我俩二人身周的灵力屏障,好让这夏木此番的惊声尖叫声能够清清楚楚地由此悉数传出去,

而后,眼见四周灯火亮起,似有人影脚步、寒盔铁甲之声窸窸窣窣,急急朝此传来,

我便伸手于袖中摸出一隐匿符隶来,随即,只施施然地,往身前那么一贴,

紧接着,唯见身形一闪,便已然在此处廊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

我隐身匿于廊前柱旁,

冷眼瞧着那已然入了疯魔的夏木,此刻可谓满脸惊恐,鬓发凌乱,只拼命地挥着手臂乱舞,嘴中尖利叫道:

“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故意,不是故意想要害死你的!”

原本以为出事,急急忙忙朝此赶来的御lin jun统领此刻闻得此话后,不由忽然间顿住脚步来,

随即眼神一凝,心里那么一个咯噔后,便暗觉不好,觉着此事只怕并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准,还牵扯到了什么凶杀案在其中,

而眼前这姑娘,又是那巍巍深宫里的人,只怕,这其中的事情,自己一个小小的御lin jun统领担待不起啊……

故而,那御lin jun统领忙悄悄地给身边跟着的一御lin jun递了个隐晦的眼色,

便见那一御lin jun立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由数列御lin jun中退了出去。

那小御lin jun本想着出去寻个能主事的贵人过来,却不曾想,此番才堪堪出了这方院门,便见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已然是身披着狐裘,眉心紧蹙,一行随侍护卫紧跟其后,浩浩荡荡地朝此走了过来……

而除此之外,还有那一袭月白色团花锦袍,上以火狐皮毛勾边的十一殿下,以及那一袭竹青色烟水长袍的昀王殿下,此番,也是紧跟其后,快步而来……

眼见于此,那小御lin jun此番不过怔愣稍许,随即稍稍转念一想后,便已然明白了个通亮透彻——

对哦,自己都差点忘了,这处院子里,住的可是那江贵妃娘娘啊,这半夜三更的,突然传出这般的骇人动静来,自然引得各位贵人纷纷立即赶来了,又哪还需得自己去请?

思及至此,他不由躬身行礼,忙引了众位贵人进了院内……

而待到踏进院内后,

却见原本房中休憩的江贵妃娘娘此刻也已然被此般动静惊醒,只披着衣裳,笼着裘袄暖壶,搭着宫人的手,身姿娉婷地,缓缓走出房门来。

此刻,见那夏木不断浑身哆嗦着靠在墙壁上,满脸惊恐、神志不清的模样,

然而嘴中,却还一直胡乱尖叫着“不要来找我!”“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这般话,

那江沐烟此刻眸中不由微不可见地极快闪过一缕厉色,笼在裘袄暖壶里的手那么一紧,

而后,便立即朝着那围在四周,却愣愣无丝毫动作的御lin jun统领,眉梢染怒,竖眉呵斥道:

“成什么样子!你们这些御lin jun都是做什么吃的?”

“三更半夜的,竟任由这奴婢在此这般喧哗惊叫,却丝毫不加以阻止!一个两个的,都还在那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寻人堵了她的嘴,这般胡乱惊叫着,要是惊扰了陛下可怎么办?”

然而,正当那御lin jun统领点头躬身、忙声应道,准备下令命人前去拿下那夏木之时,

却忽地闻见身后一句软糯清亮的声音忽地传来,瞬间,阻了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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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皇后娘娘,不要过来!

“且慢,”

此时此刻,那唇红齿白、一张小脸掩在火红色狐裘之后更显精致绝伦的十一殿下萧陌,忽地扬声阻止道。

只见其弧线完美的唇角微勾,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只无人所察地,斜睨瞥过那江沐烟江贵妃娘娘一眼后,

便似笑非笑地悠悠开口道,

“本殿下瞧着这宫女嘴中之言似有蹊跷,这般急急堵了她的嘴,岂不太过可惜了,不如,且让我们听听她究竟想要说什么吧……不然,这吊起了胃口,却又不细说分明,只怕今夜本殿下都要牵肠挂肚地睡不着觉了……”

“江贵妃娘娘,你说,本殿下说的可对?”

那江沐烟此番望着那正似笑非笑斜睨着她的小狐狸萧陌,不由嘴唇喏喏嗫嚅许久,却未曾说出一句话来,

笼在裘袄暖壶里的纤纤素手,此番,指甲都已然生生陷入掌心寸许,心中已然怒极,面上却不显出分毫来——

不知为何,以前的那萧陌可谓乃是个人小鬼大、似有七窍玲珑心在其中、极为狡黠通透的主儿,

但凡是有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便总能于背后弯弯绕绕地达到其目的,而不留下丝毫把柄首尾,叫人气也怒也,却是滑不溜秋,丝毫奈何不得,

但此番,自从那苏慕坠崖身陨之后,那萧陌就仿佛吃了huo yào般,见人就炸,

尤其是对着她,仿佛连虚与委蛇、背后筹谋的心思都无,全然不顾当面撕破脸皮的后果,只横冲直撞、肆意而为,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全然没有先前那般心思玲珑、万事徐徐图之的模样。

良久,她方才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下心绪,

暗自说服自己莫要再去过多理会这仿佛突然变了个人般,处处与她作对的萧陌,只准备着再次出言阻拦之际,

却见那夏木忽地大叫一声,只大瞪着双眼,望着眼前虚空位置,哆嗦着身子,手脚并用地拼命往后退去,似是想把自己塞进那墙壁之间的缝隙中,

满脸惊恐地惊声尖叫道:

“皇后娘娘!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

虽说是贴了隐匿符隶在身,但为了避免被其他人触碰到而有所发觉,以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因而,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御lin jun纷纷涌进此处院落之后,我便立即足尖一点,借力于柱梁之上,飞身上了对面屋脊。

而此番,

眼见着这戏台搭好,观众来齐,锣鼓已开,这该唱的大戏却迟迟未能唱起来,

而那夏木扯着嗓子,动静甚大地尖叫惊呼了半晌,却始终都说不到正经点子上来,

原本悠悠立于屋脊之上,只准备着托腮看热闹的我,不由煞是气闷,只恨铁不成钢地愤愤睨了那夏木一眼,便觉得自己此番这把火似乎是加的还不够,

于是乎,便趁着众人背对于我,未曾注意之际,

只一把掀了身上的隐匿符隶来,随即,就此扯开一张淌着血的嘴,飘飘荡荡地立于屋脊之上,面色惨白,模样可怖,朝着那下方的夏木,忽地阴渗渗地那么一笑……

然后,

便如愿以偿地见着那夏木瞳孔骤缩,只哆嗦颤抖着,拼命往后退去,

嘴中惊惶尖叫着,终是说出了关键性的那一句——“皇后娘娘”!

“你说什么!”

原本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江沐烟的小狐狸萧陌,此刻,在闻得这句称呼之后,

不由瞬间眸色一厉,只目光如电,猛然转过头去,直直地望向那已然疯癫、只知一味盯着虚空位置颤抖尖叫,满是惶恐不安的夏木,厉声开口问道。

而随着夏木的这一句“皇后娘娘”的惊声道出,除了那厉声开口责问的小狐狸萧陌之外,在场的所有人此番都只觉着心中骤然一紧,

恍惚间,恍若天际倏地劈开的雷霆霹雳般,只“轰隆”一声巨响,带着劈天之势猛地砸了下来,刹那间,便惊了所有人的心!

完了完了,

原本就苦着脸,心中惴惴不安的御lin jun统领,此刻更是觉着心里苦不堪言,表示自己那幼小的心脏当真是承受不了这么巨大的打击啊!

原本以为大不了就是什么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宫中秘闻而已,却不曾想,到头来,牵扯出的,竟是当朝皇后的死因啊!

而原本蹙眉抿唇,闻得这般刺耳尖叫,显得隐隐有些不耐的萧祁,此番,在闻得这句“皇后娘娘”道出口之际,

便也不禁瞬间厉了眼眸,收了所有不耐神色,只直直望向那手臂乱舞、还在惊惶尖叫的夏木,眼眸深深,暗色沉沉,不知究竟在作何想……

但,恰于所有人的视线都尽数集中在那廊前的夏木身上之际,

却无人望见,

那烟眉紧蹙、双手笼在裘袄暖壶之中的江沐烟,此刻,忽地转了转眸,微不可察地朝着身侧不远处,一个相貌平常、望着甚不起眼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随即,便见那个低眉顺眼,扔进人群都仿佛泛不起一丝涟漪的小宫女,就于众人全无所察之时,

悄然,于人群之中退了出去……

甚至于,此番动作,就连立于屋脊之上,已然重新眼疾手快地贴上了隐匿符隶,只悠悠然托腮看着热闹的我,都未曾发觉……

……

于此屏息凝神、恍若凝滞的暗夜里,

此刻,只闻得一声高过一声的惊惶尖叫声不断响起,

在这显得有些凝滞安静的气氛之中,显得犹为让人心惊胆战——

“皇后娘娘,求求您放过我吧!奴婢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啊!奴婢也不想的,真的!奴婢也不想害您的……”

此刻,那夏木背靠在廊间墙壁上,鬓发散乱,抱着脑袋,拼命地摇着,仿佛全然失了理智,嘴中却还不断喃喃开口道,

“奴婢也是逼不得已,逼不得已啊!求求您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来找我!”

然而,正当众人尽数望向那夏木,凝神想听听她此番究竟要说个什么不为人知的内里真相的时候,

却突然闻得旁侧骤然一声厉喝——

“放肆!当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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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弃车保帅

这是?

闻此突如其来之声,众人不由有些怔愣,颇有些不知其所以然……

而待到忍不住转眼望去后,却发觉先前还身姿娉婷、浩渺如烟地立于一侧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此刻,竟是忽地朝着那夏木一声厉喝,似是气极,又似是,失望透顶……

她只仿佛有些站立不住般,忍不住咬着牙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望着廊前的那夏木,神色恨极痛极,似是不敢相信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还更是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

随即,眼见着那萧祁转眸望来之际,

她便立即是梨花带雨、满脸是泪地倏地跪下,朝着那萧祁重重一叩首,力道铿锵可闻,

而后,可谓额头染污,甚至于还隐隐带着血痕,声音哽咽,然则却字字句句说的十分清楚道:

“陛下,都是臣妾之错,臣妾之罪啊!臣妾不知这刁奴竟暗地里存了这般阴毒的心思,竟还更是下手害死了皇后娘娘!”

“早在先前因着臣妾被推入湖、差点龙裔不保之事,这奴婢便有些为臣妾抱不平,而对皇后娘娘颇有微词,臣妾虽是耐心劝诫,却不曾想,这丫头竟只是嘴上答应,暗地里竟存了这般害人心思,而心怀叵测,阴毒害人,甚至于,到头来,竟还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过!”

“归根结底,这都是臣妾之错,臣妾的罪过……”

“都是臣妾不好,若是臣妾能够稍微避开些,不那么念着姐妹之情,不在那般当口之上,擅作主张地前去劝慰皇后娘娘,便不会因一时失言,引了皇后娘娘的怒气,而导致先前坠湖之事;”

“而若是臣妾能够稍微机敏一些,能够及时觉察到身边之人这般恶毒害人的心思,能够及时地加以管教阻止,便不会造成如今这般无法挽回的滔天过错,最终酿此大祸。”

“故而,如今思及至此,臣妾心中当真是痛极,悔极啊!若是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的话……”

那江沐烟梨花带雨地哭声认着罪,

说到最后,还忍不住地深深俯首而下,可谓一幅伤心悔恨到极致,哽咽着说不下去的模样。

……

啧啧啧,

不得不说,江沐烟这般凄凄惨惨戚戚,梨花带雨、俯在地上泣不成声,仿佛悔恨痛极的模样,还当真是挺令人动容的,

若不是自己早就清楚江沐烟这一张软弱无害、良善可人的美人皮下,藏着的,乃是怎样一副阴狠恶毒、恍若蛇蝎的心思,

只怕,自己也要被她这般悔极恳切、梨花带雨,仿佛当真是情真意切的可怜模样给诓骗了过去。

但毕竟,

萧祁那厮可没那般识人ming xin的眼,也没那般明澈剔透的玲珑心思……

且这厮的心尖尖儿,还向着那江沐烟偏着呢!

故而,

这位愚蠢的让人忍不住想朝着他的脸一掌狠狠呼上去的皇帝陛下,便这般理所当然地,被这梨花带雨的美人儿的三言两语给生生诓骗了过去。

原本那萧祁在闻得那夏木说出这么一番话后,心中还有些隐隐约约地,怀疑此番苏氏遇害之事是否乃是那江沐烟背后指使所为,

但眼见着江沐烟这般泣不成声,万般悔恨自己当时为何不能及时觉察的模样,

他那内里的怀疑心思,便忍不住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只觉着此番当真是自己多疑,方才冤枉了她……

然而,却不曾想,

恰于那萧祁心思动摇,眸色动容之际,

原本还神智癫狂、抱着脑袋、胡乱惊声尖叫的夏木,此番,似是被那江沐烟的哭诉之声给吸引了注意般,竟忽地止住了声音,不再只知一味地胡乱哭嚎,而是猛地朝着那江沐烟的方向直直望来……

随即,在抬眼触及到那江沐烟的身形之后,

却见那夏木忽地瞳孔微缩,身形一紧,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神智望上去竟似是比先前还要混沌癫狂,

只见她忽地跪坐起来,而后朝着那江沐烟猛地俯首下去,“砰砰砰”地不断重重磕着头,那惊人的力道动静,似是比方才江沐烟的那重重一叩首,还要来的震撼人心的多!

而不消片刻,

那夏木的额上便已然被这般猛烈的磕头动静给生生磕出了个巨大豁口来,只止不住地不断往外淌着血,

而映着那人惨白惨白的面色,此时此刻,那面上纵横交错的猩红鲜血,配上那惊恐万般、死死睁大的眼,显得格外的渗人恐怖……

“娘娘!她来了,她来了!她来找我们了!是她,是她,是皇后娘娘啊!她方才就在这里,是她的鬼魂回来找我们了!”

那夏木此刻跪坐在地上,淌着满脸的淋漓猩红鲜血,可谓眼带惊恐,满是惶然地朝着那江沐烟惊声开口道,

“娘娘,皇后娘娘她是回来报仇的啊!她说她死不瞑目!她说害她的人一个都逃不掉啊!娘娘,皇后娘娘她是回来找我们偿命的!是来找我们偿命的!啊……”

她忽地惊声尖叫一句,

尖利凄厉至极的声音,在这漫漫寂寂长夜里显得极为骇人恐怖,身子不住哆嗦颤栗着,一如狂风暴雨之中随风狂舞的纸鸢,尾端丝线已断,全无丝毫支撑,

此时此刻,唯见她全身上下都抑制不住地不断发着抖,似是畏极,惧极……

“娘娘,皇后娘娘她是活活摔死的!那么高的悬崖,直直的摔下去,摔的血肉模糊呐!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都是血,都是血,满身满地,全都是血啊!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娘娘,怎么办?她回来找我们了!她是回来找我们的!她死得极惨啊!她亲口说,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会比她死得还要凄惨千倍万倍呀!”

她惊声尖叫着,手舞足蹈,满是癫狂,许久,方才似是又重新聚焦,望见了面前的主子,

而后,只不断颤抖着,朝着那江沐烟方位,又重新开始重重地磕起头来,一面磕头,一面抖着声音开口道:

“我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求求您跟皇后娘娘说清楚,不是奴婢害得她,不是奴婢害得她,奴婢也只是……”

正说着,

那夏木的声音此刻却仿佛被人骤然间生生掐断了般,只突如其来地,戛然而止……

她未能将已然到了喉间的那一句“奉命行事”给吐出,只是骤然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向前方,许久许久,都未曾动上分毫,

恍若那骤然凝滞的雕像般,怔怔愣愣,再不见丝毫动作,再不闻丝毫话语……

旁人望上去,都以为她此刻只是在怔怔望着江沐烟之后的虚空方位,

可唯有江沐烟及其身边的寥寥几个心腹方才知晓,

此时此刻,那神智癫狂、已然疯癫的夏木,所望的,分明是先前悄然退出人群,此刻又去而复返,望上去好像甚不起眼的一小宫女头上,那一支翠钿寒梅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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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恰是那一摔的惊悚

此番,见那夏木只是呆呆傻傻的望着那一处,良久,都再不出一言一语,

原本立于旁侧,凝神听着其嘴中之语的小狐狸萧陌,此刻,不由颇有些等不及了……

要知道,那宫女夏木此番嘴中吐出的疯癫之语,分明便与那美人姐姐惊马坠崖而死之事有关,

且听着这宫女的口气,只怕,那口口声声悔极痛极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也并没有她嘴中说的这般清白,反而,只怕竟是与此番这阴毒害人之事,有着丝丝缕缕、不可斩断的联系。

可如今,

眼瞧着这神志不清、已然癫狂,全然不知自己究竟所云为何的夏木,已然是疯言疯语地吐露出了些许蛛丝马迹,为那幕后之人的肮脏之事扯出了一丝半缕的些微痕迹来,

且除此之外,更是眼见着,她便要全无意识地吐出那最为关键性的几句只言片语来,

却不曾想,

这宫女夏木也不知是突然发了什么疯,见着了什么古怪东西,竟是骤然间,就此生生住了口,止了声,再不吐露一字半句来。

如今,这宫女夏木已然说了这般多,眼看着事情已然到了这般地步,又怎能临门一脚、功亏一篑?

美人姐姐之死眼看便要水落石出,眼看便要真相大白、公之于众,眼见着,就能为她鸣冤叫屈,惩处那深隐幕后的罪魁祸首,使其以命抵命、血债血偿!又怎能在此停下、踌躇不前?

如此,自己又怎能甘心!

思及至此,那萧陌不由重重地一捏拳,心中可谓甚是不甘,

随即,便只眸光凌厉,薄唇紧抿,朝着那还在呆呆愣愣望着那一处,迟迟不言一语的夏木,字字句句,锋锐如刀,出声逼问道:

“说啊!”

“呵……怎么便不说了?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楚,皇后娘娘究竟为何要过来找你们?又为何偏偏要找你们偿命?你们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卑鄙龌龊之事,又是怎么生生害死她的?”

他闭了闭眼,勉强按捺下自己翻涌起伏的情绪,又接着冷声开口道,

“还有!那隐在阴诡暗处,指使你做这般恶毒之事的幕后之人,又究竟是谁?别在此闭着嘴装傻充愣,都给我一五一十地,仔仔细细说个清楚!”

闻得那小狐狸萧陌这般咄咄逼人、冷寒凌厉的句句逼问,

原本呆愣望着前方、怔然不语的夏木,此刻不由骇得猛然打了一个哆嗦,浑身颤栗不止。

被这般凌厉逼人的语气骇到,她本是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回答,将此中真相说出来,

可话还未说出口,

却见戴着那一支翠钿寒梅簪的宫女,此刻,忽地抬手轻抚了抚自己发鬓之间的那一支翠钿寒梅簪,而后,只就此微不可见地,朝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来……

于是乎,那原本已然到了嘴边的话语,便只能不得不就此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不,

不能说……

她哆嗦颤栗着,强行抿紧了自己的嘴巴,

原本涣散不明、全然癫狂的眼眸里,此刻,终是稍稍地,涌现出些许清醒理智来——

不能说,不能说啊!

要是真说出来,不仅仅是自己的爹娘,弟弟妹妹们,甚至于,连身边所有来往密切的亲人朋友,全都会无一例外地,尽数失了性命的!

娘娘,贵妃娘娘她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么多年来,自己跟在娘娘身边这么久,她是个怎样的人,又是怎样一个可怖而不容丝毫忤逆的存在,自己简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故而,不,不能说,死都不能说……

她死死地抿紧了唇,眸中神色几番剧烈翻涌,似是挣扎,似是迷惘,似是惊惶不安,又似是,满目绝望……

但许久许久之后,她终是缓缓地定了下来,

而后,便见其仿佛终究是下了什么最终决心般,带着满目的绝然与死寂,带着视死如归的凄然坚决,只朝着那萧祁萧陌的方向重重一叩首,深深俯身而下,却不敢抬眼直视,只唯恐不小心露出什么端倪马脚来,而葬送了满门性命,

她只深深俯首于地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缓缓开口道:

“禀陛下,禀殿下,奴婢背后无人指使,并无所谓的幕后之人,此番害死皇后娘娘之事,皆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甘愿认罚……”

……

原本托腮坐于对面屋脊之上,衣袂翻飞、神色悠然地看着热闹的我,

此刻,眼见此番局势骤然急转而下,只刹那间,便生生扼住了那仿佛势不可挡、只一路朝着江沐烟磨刀霍霍而去的凌厉去势,

于是乎,

那原本气定神闲、悠然看戏的心情便瞬间敛了个干净彻底,

只就此,稍稍地眯起眼来,眸中晦暗不明,垂眼望向人群之中,那一个望上去仿佛甚不起眼、相貌十分平常的宫女,凝神细思……

不,

不对劲……

这人有问题!

察觉至此,我不由微蹙起眉来,凝神回想了一番方才的场景,

却发觉,方才混乱之时,这宫女竟似是悄然消失了一段时间,而待到其再回到人群之中后,与之前倒也并无什么异样,只除了——

发鬓之上,骤然多出的,那一支翠钿寒梅簪!

不对!

那宫女有问题!那支发簪也有问题!

思及至此,我不禁神色骤然一厉,只指尖轻弹,一缕灵力瞬间从指尖射出,悄无声息地,直击那人膝间的隐秘穴位之上……

……

那原本仿佛低眉顺眼、低垂着首,好似静然退立一旁,畏惧害怕、谨守本分,然则,却是在闻得那夏木出声认罪,一人担下所有罪责之后,于阴影暗处,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得意弧度来的宫女,

此番,在那膝间突如其来的疼痛感的作用之下,

不由瞬间脚下一个踉跄,身形那么一个不稳,便直直朝着前方,狠狠地摔了出去……

而那重重的一声闷响,也不由让坐于对面屋脊之上的罪魁祸首我,忍不住地挑了挑眉,暗自啧声——

啧啧,得,自己这一时力道没控制好,摔的倒还挺重,

哎呀,瞅着便挺痛的,还真是不好意思的紧呀!

瞧瞧这模样,还当真是一个狗吃屎后,瞬间鼻青脸肿、浑身散架啊……

而此番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狗吃屎的重摔,不仅仅让地上正趴着的那人摔了个眼冒金星、一脸懵逼,

也瞬间让在场的其他人,反应不及、懵了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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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蝴蝶效应

尤其是那位尚且梨花带雨、眼角带泪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此番,在眼见着那貌不惊人、模样平常的宫女一个狗吃屎骤然摔出来后,

那额间的青筋都忍不住地狠狠地跳了跳,而后槽牙更是暗切切里咬的欢快,

而那一脸青白交加的小模样,虽是一闪即逝,快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踪影,却也如愿以偿地让我瞅了个心满意足、煞是痛快。

且,

这惊天动地的重重一摔的作用,可谓,还远远不止如此……

那萧祁在闻得夏木俯首认罪、出声招供之后,本是剑眉紧蹙,甚是厌极地就此抬起手来,

眼看,便要下令吩咐一侧的御lin jun,将此胆大妄为、罪不容恕,竟心思阴毒到下手谋害当朝皇后的可恶罪人给押解下去,押候京中天牢,只待回宫后,便再下令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

却不曾想,

此番,这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宫女,这么突如其来、仿佛惊天地泣鬼神的重重一摔,

让这位原本抬起手来,准备出声下令的皇帝陛下,给硬生生地就此顿住了动作,瞬间懵在了原地,

未曾,开口下令……

且除此之外,随着这位望上去仿佛腿脚不便、站立不稳的宫女,那么狗吃屎般的重重一摔,

原本安安稳稳,别于那人发鬓之中的那一支翠钿寒梅簪,此番,也恰到好处地,硬生生地从那人的发鬓之中摔了出来,

而在半空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

便可谓好巧不巧地,滴溜溜,直接摔在了那已然俯首认罪的夏木跟前!

……

而那原本俯首而下、垂眼认罪的夏木,此刻,被这重摔声势所骇,便也不由稍稍抬起眼来,只下意识地,往那声音源处望去,

却不曾想,这才堪堪稍微抬起头来,

却一眼触及,那正大咧咧、直挺挺地,瘫在不远处地面之上的那一支翠钿寒梅簪!

瞳孔骤缩,眼中慌乱一闪即逝后,

她便不由得即刻俯下身去,整张脸都几乎要紧触于地,再不敢抬起眼来,再不敢多望一眼,眼前那一支模样精致的翠钿寒梅簪,

全身上下,此时此刻,可谓都因着那一眼,而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颤栗不已。

原本她这般动作幅度可谓尚且不大,若不仔细观察,尚且还觉察不出有这么一段插曲于其中,

可奈何,这么突如其来的震惊一眼,让其忍不住的全身颤抖、惶然颤栗不止,这一时间,那瑟瑟颤栗模样便可谓太过显眼了些,

故而,便自然而然地,让那原本就紧盯着此人动作的萧祁心下生疑……

即便是那一个狗吃屎,重重摔于地上的宫女,于极快地反应过来之后,便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匆匆朝着在场诸位贵人告罪一声,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走上前去,将那支翠钿寒梅簪拿了回来,

可毕竟,这发生了的,终究还是已然发生了的,

即便再一闪即逝,再妄图想要去遮掩,再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强行fěn shi tài ping的模样,

这该入眼的,却还是入眼了,

清风拂过,只悄无声息地,将那怀疑的种子悄然埋下,便也会自然而然地,就此生根发芽、繁盛叶茂……

……

一个看似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小插曲之后,

待到那寒盔加身、腰际佩刀森凉刺眼的御lin jun,将那俯首认罪的夏木押解下去之后,

待到一切都看似已然尘埃落定、众人纷纷离去之后,

原本返身而行,已然朝着那院外方向一连走了好几步的萧祁,此刻,恰于即将踏出院外之际,竟忽地就此,骤然停下了脚步来,

他只静静立于那儿,良久,未有动作,未曾出言,未曾回首,

也未曾往回望上一眼,那一位已然扶着身侧宫人的手,摇摇欲坠、模样仿佛甚是孱弱悲戚地,缓缓站起身来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只眸中神色暗沉如许,仿佛内里藏着万千惊涛骇浪、奔腾暗涌,

然而,此时此刻,隐在那暗色沉沉的夜里,却是朦胧模糊一片,好似什么也望不清楚,

只能闻见那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于薄唇紧抿、静默许久之后,忽地出声,沉声缓缓开口道:

“沐烟,此番,身侧宫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虽说,并不是你之过错,然则,却也有教导无方之责,且皇后之死,关系重大,动摇国本,非寻常之事所能及。”

“故而,为使天下之人信服,待到回宫之后,于正式生产之前,你便于烟霞宫内好好休憩罢,若无事,便,莫要再轻易出来了……如今,你已身怀龙裔,便自当,好好休养才是……”

“陛下!”

那江沐烟倒是未曾料到,此番眼见事情已过,一切皆已尘埃落定之后,临行前,这萧祁竟会突然道出如此之话来,

虽听上去好似颇为妥帖恰当,可实则,分明,这字字句句、明里暗里,可谓皆是回宫之后,于临盆之前,要将自己软禁烟霞宫内之言!

怎会如此?

她不由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不敢相信,

明明一切都已然有惊无险、平安度过,明明那夏木已然认下所有罪责,担下了所有惩处,明明那内里的肮脏污水分毫都未波及到自己身上来,

那么,又究竟是何处触及了那颗高高在上、难以揣测的帝王心思?

于是乎,于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她便忍不住地朝着那凉寒夜色之中,正背对着自己,身姿挺拔,却仿佛怎么也望不清其具体神情模样的萧祁,出声唤道。

然而,那萧祁却好似未曾察觉这声轻唤里的其余意味,他只语气未变,甚至于,连背对静立的弧度动作都未曾变上那么一变,

只语气淡淡,却又隐隐约约地,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巍巍帝权与威压,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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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大惊失色

眼见着原本拥挤满当的院落里,此刻终于重归静谧,

只余下,那还在怔怔然立于一侧,面色苍白、仿佛失魂落魄般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以及随侍的寥寥几个宫人,

我不由微微勾起唇角,心满意足地于屋脊之上一跃而下,便朝着那寺外方向轻点掠去……

此番之事,虽说未能将那江沐烟的此般罪行昭然于天下,使其受到应有的严惩,

但事实上,这般结果,倒也算得上乃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我本也就不妄想着,能够仅仅依靠着那失心疯癫、失了理智的宫女夏木,几句无意识吐出的疯癫之语,便可以依此定罪,就此轻轻松松地,扳倒那身负盛宠、江家势力如日中天的江贵妃娘娘,

毕竟,若是如此,未免,也太过无稽之谈了些……

要知道,身处后宫之中,能够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么多年,且始终宠冠六宫、盛宠不衰的江沐烟,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即便有朝一日,手下之人或许会因着这般那般的缘由,而将其腹中深藏的秘密吐露出来,对其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与危险。

想来,她也定是能够早早防范、未雨绸缪,有法子叫其不至于牵连攀扯至自己身上来。

就如那一个去而复返、中途消失不见的宫女,以及其头上发鬓之中,倏地多出来的那一支翠钿寒梅簪,

想来,便是其中的蹊跷关键所在……

毕竟,要知道谋杀当朝皇后乃是大罪,如若冠上如此罪名,定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重责,

而这般骇人听闻的罪行之下,她居然也能迫使那宫女夏木一人硬生生地独自承担了下来,

只怕,其中,半是威胁,半是施恩——

一以家人性命相威胁,

二能在株连九族罪行之下,保其身后家人安然无虞,如此,方才能使其心甘情愿、不敢多言地认下如此滔天大罪。

故而,针对这般对手,我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未曾妄想着,能够于一朝一夕内,便可轻松扳倒其几可遮天的滔天势力,将那位宠冠六宫、如日中天的江贵妃娘娘,一击即溃……

我所要的,不过只是想在那颗高高在上的帝王心里,埋下点怀疑龃龉的种子罢了,而若是顺利,能够使其二人生了嫌隙自然是更好。

但我未曾料到,

到头来,那萧祁竟会下令变相软禁那江沐烟,令其临盆之前,不得轻易出烟霞宫半步,如此,倒算得上乃是意外之喜了。

想来,这般结果,只怕,恰是最后我略动手脚,造成那一看似寻常的宫女突如其来的重重一摔,而于蝴蝶展翅般,一连引发的一系列反应所致——

也许一开始,那萧祁对江沐烟的怀疑之心还并未太甚,

然而,最后的那惊天动地、恰到好处的一摔,

却终究是一路引到了,那视线一触及那一支翠钿寒梅簪,便立刻瑟瑟发抖、浑身颤栗不止,望上去颇可谓心虚惶然、内里仿佛隐了万千文章未曾道出的宫女身上……

于是乎,这般境地之下,便自然而然地,让那本就多疑的皇帝陛下萧祁而心有所疑、暗自揣测。

毕竟,能够一路攀爬至帝王之位,最终稳坐那一把冰凉华贵的龙椅之人,这一路上,想来血雨腥风、滔天巨浪看过的不知有多少,因而,这般之事,只需细细一想,心中便自然有数。

即便是未曾清楚其中真切模样,或是碍于某些情绪于其中,不愿相信自己最终思虑而出的内里真相,

但多多少少的,还是会有些膈应难言,能够大致摸索出事情的大致轮廓,

故而,失望隐怒之下,便终是忍不住地,于即将踏出院门之前,开口下了这般命令……

……

折腾了大半宿,眼见着一切已然尘埃落定,罪人已押解返还京中,

立于院门处,背对于后,缓缓开口道出那一番话后的萧祁,此刻,只觉心中累极,厚重的疲倦之感只一瞬间铺面而来,沉沉地积覆压于心中,就连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

而那一张始终紧抿着唇,几乎要就此凝出冰渣子的脸,以及那身周上下,几乎要压的身侧随侍宫人喘不过气来的巨大低气压,也无一不在分明的彰显着——

因着今夜之事,这位高高在上、天潢贵胄的帝王可谓心情不佳,甚是不悦,

一路之上,那一双凌厉冰寒的眼眸里的深沉神色,可谓更是暗色翻涌的令人心惊,无人敢斗胆相望。

故而,待到回返自己主院之后,

身侧随侍的宫人就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了去,只一个一个的,低眉顺眼、屏气凝神,纷纷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若是可能,几乎想要将自己折巴折巴了,给就此塞入地缝中去!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无人有这般几可包天的胆子,敢在这样的当口上,不怕死地前去触天子的霉头。

服侍就寝的宫人只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强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唯恐出了什么疏漏,而引了天子怒火,遭那池鱼之祸,

就连陛下身侧从小便近身服侍的首领宦官高公公,此番,也不敢轻易多语半句,只小心伺候着陛下睡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至外间值夜……

……

却不曾想,

此番被那夏木尖叫之声惊醒之际,本已就是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时,

而待到一番折腾、众人纷纷回返至院中之后,更是已然过了许久,远方天际处都已隐隐泛白,眼见着马上便要到晨曦天亮之际……

躺于床上许久,好不容易方才迷迷糊糊睡去的萧祁,此番,可谓才刚刚浅眠不久,

却忽地闻得,外间似是骤然有喧闹之声响起,熙熙攘攘、叽叽喳喳的,如同恼人的燕雀往来嘈杂不绝,吵的他无法安眠,

因着今夜之事,心情本就不佳的皇帝陛下,

此番,被这般喧闹动静给硬生生地吵醒后,这心情便可谓更是如坠谷底、隐怒沉沉,

一双凌厉剑眉,此刻不由紧紧蹙起,其内怒意翻涌不定,眼看着便要出声呵斥,严惩一番外间那些丝毫不懂得看主子眼色,只知一味惹人心烦、愚蠢不已的奴才们!

然而,恰于此时,

却见那一向都万般沉稳、喜怒不形于色,据说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也不见得其会多眨一下眼的高公公,

此番,竟可谓是破天荒地,什么淡然,什么沉稳,全都通通不顾、尽数抛于脑后了,

只忽然瞪大了眼,带着满脸不敢置信的惊诧之色,就连命人通报都忘了,只一路跌跌撞撞地直闯进房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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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皇后娘娘回来了!

要知道,这高公公乃是宫中受过严苛训练出来的人物,

而后,更是在那chi rén不吐骨头的巍巍森寒深宫之中,一路攀爬至首领宦官的位置,

这其间,血雨腥风见过的不知有多少,最后,竟还能性命安稳,伴于帝侧,侍候那天潢贵胄的一国之君的日常起居,

可想而知,此人,便绝不是一简单寻常的人物,心中城府绝对不可不谓之深。

而这般的人,自然也清楚地知晓着,身处帝王之侧,只要行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故而,平日里,他对自己的要求,不得不说,可谓严苛到近乎biàn tài的程度……

而就是这般一个万分注重森严规矩,严于律己、唯恐行差就错之人,此番,也不知究竟是因着何事,竟是不管不顾,什么宫中森严规矩都忘了,什么思虑都来不及多想,只硬生生地,便径直闯了进来——

如此,几乎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故而,眼见于此,

让那从小便十分了解清楚高公公秉性的皇帝陛下萧祁,此刻都忍不住地惊诧万般,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位神色惊诧不已、半点淡然之色都无的高公公,是否乃是被别人所掉包顶替的,

一时间,这内心惊诧太过,就连怒意斥责都生生忘了去……

而且,

许是因为心中太过激荡……

此时此刻,这位一世英名顷刻间荡然无存、淡然沉稳皆已抛的高公公,一路奔来,可谓已然是脚下一连好几个踉跄,不是左脚绊了右脚,便是那右脚绊了左脚。

使得那惊醒而起、斜倚于床榻之上的萧祁,都忍不住地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只唯恐他这一时间太过激动,脚下那么一个不稳,一把老骨头便直接一个踉跄摔至地上,而后骨碌碌地,一路滚至自己身前来。

但幸好,这位高公公还的确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即便是脚下踉跄不停,一连好几次,眼看着都险险要摔倒了,

他居然还能硬生生地稳住身形,强行扭转自己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趋势,只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至那萧祁身前来……

而后,便只膝盖一弯,朝着上方一个猛然跪地,

那随之骤然响起的,“咚”的一声沉重闷响,让那萧祁都忍不住地担心,他这一把老骨头此番这么用力地猛然跪下去,可能经受得住?

可还未待那萧祁难得的为之担忧完……

却见那高公公此刻只直直跪于地面之上,神色激动,气息不稳,似是一路急奔过来还来不及平复心绪,只哆嗦着手,颤颤不已,抬手巍巍指着外间,嘴中略显磕碰、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道:

“禀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回来了……”

“胡说个什么?”

闻得于此,那萧祁此刻不由瞬间紧蹙眉心,眸色凌厉,出声厉喝,心中可谓煞是不悦……

“究竟还有完没完了?此番,你又是在此胡言乱语些什么?”

要知道这一大晚上,他不知听那夏木胡言乱语、疯疯癫癫地说了多少次“皇后娘娘回来了”,

眼见着,这好不容易方才是一切尘埃落定、重归静谧,才堪堪回院休憩了稍许,

怎生自己身侧这向来都沉稳非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高公公,竟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忽地径直闯进来,对着自己说些这般的疯言疯语?

此刻,那萧祁怒意翻涌、烦闷异常,心中却也忍不住地犯起了嘀咕——

难不成,此番苏慕之死,竟当真是冤屈至极?

故而,即便是已然身死,即便那凶徒罪人已然押解入天牢,然而,魂魄却依旧不得安然,就算在此佛门重地,也非要不管不顾地闯进来,为自己讨个公道?

许是上方陛下的不悦之色太过明显,

本就是聪明伶俐之人的高公公,此番终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个眨眼间,便已然极快地明白了内里缘由,

于是乎,他不由暗斥自己一句当真是太沉不住气后,便忙不迭地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内里心绪、神情语气,只重新垂首敛眸,再不露一丝一毫不应有的多余情绪,

随即,只重重磕首而下,正色开口道:

“禀陛下,奴才不是那个意思,此番,许是上天护佑,皇后娘娘的福泽深厚,方才据底下之人来报,娘娘她竟当真是回来了,且人就在寺院的后门口,身上似是受了些伤,但幸而性命无忧,现如今,太医已过去了,其余两位殿下也应是已收到消息,匆匆赶过去了……”

此番,那高公公的禀告之声可谓还未完,

却觉身侧忽地一阵清风迅疾而过,

玄底盘绣精致龙纹的锦袍尾摆,只刹那间,于自己左侧那么一晃而过,快的几乎只能望见一阵虚幻缥缈的残影,

而待到其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来之时,却发觉先前还斜倚坐于床榻之上、神色甚是不悦的萧祁,此刻,竟已然是,就此瞬间消失不见,

只闻得此时此刻,外间那人的吩咐声忽地急急响起——

“来人,去山寺后门!”

闻得于此,跪于地面之上的那高公公,此番不由暗自轻叹了一口气,

只觉着,自己这陛下闻得这般消息,也未免当真是太过急切了些,

谁能料到,这一向云淡风轻、喜怒不形于色,仿佛什么都触动不了他分毫情绪,仿佛永远都望不清楚其内里心绪的帝王,此番,竟是连衣裳都未穿好,只仅仅着了就寝休憩的里衣,便已是匆匆奔了出去,

故而,于极快的感慨过后,

算得上是相当尽职尽责、尽忠职守的高公公,此番不由瞬间敛了内里所有心绪,只匆匆站起身来,一把拿起旁侧衣架之上那玄色缀龙纹的墨狐披风后,便急急追了出去,

一面急奔,一面出声唤道:

“陛下,且等等,外间风大,您且将这披风披上……”

……

因着行列里为首在前的皇帝陛下的急切心思,

原本浩浩荡荡,本应是走的不快的一众随侍宫人护卫们,此番,可谓竟颇有些急行军的意味,只一路脚步匆匆,急行而去,

而这史无前例的惊人速度,也几乎是惊呆了一路的围观群众,引得无数驻足观望……

但对此,他们却可谓全然不顾,只一路烟尘奔腾地,朝着山寺后门方向直奔而去,

动静大的,几乎骇得山中一众鸟雀小兽都纷纷抱头鼠窜、四处惊蹿奔逃……

而此番速度之快,

几乎让那身处其中,已然上了年纪、堪可谓是一把老骨头的高公公,只一面喘着粗气,翻着白眼,提着衣袍狂奔,一面忍不住地暗自怀疑——

要是再这么急奔下去,

只怕,自己今日不光是要一世英名尽毁于此,还得瞧上去煞是光荣地,把自己大好性命都硬生生葬送于此,成为史上在山寺里跟着陛下跑死的第一人啊!

嗯,真是想想都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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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是人是鬼?

待到一路急奔摧残过后,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累的白眼直翻的高公公,此番,终于是望见了前方不远处的山寺后门,

且这一向都万般幽静、廖无人烟的此处山寺后门,

此时此刻,却是因着那死而复生、去而复返的皇后娘娘而骤然变得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甚至于,早在还未奔赴到近处,只是远远朝此望来之时,

那高公公就忍不住地,对着山寺后门处这摩肩接踵、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大片模样,而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感慨这皇后娘娘的威力还当真是不容小觑……

此处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

可谓不仅有那随侍而来的一众宦官宫女;闻讯匆匆赶来的御lin jun;萧浔、萧陌两位殿下;以及那被萧陌硬生生从床上拽起来、连拖带拽的带至此处山寺后门的老太医;

甚至于,还有那按理说已然四大皆空、不问俗世的寺院弟子,

以及那已然胡子花白、眯着眼睛笑的慈眉善目,望上去却仿佛深不见底、高深莫测,传说中已然闭关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开元寺住持,

此番,可谓皆因着一人,而一并齐齐聚于此处……

……

待到唱喏声起,越过层叠拥挤人群,望见正中位置,那甚是不拘小节地、径直坐在山寺后门石阶之上的皇后娘娘之时,

一直紧跟在陛下身侧,已然恢复至日常淡然沉稳、可堪大用状态的高公公,

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地瞪大了眼,望着眼前那人模样,暗自惊诧道:

“这,这究竟,是人是鬼?”

不得不说,此番之事,着实不怪这高公公太过大惊小怪、不够淡然,实在是眼前这人的模样太过悚然可怖了些,

故而这一时间,突如其来的,给人的冲击便颇可谓太大了些——

眼前那人的身上,虽说依旧是出宫之时,所穿的那一袭墨底密绣翙翙金线凤纹的锦绣华服,

然则,却不知是为何,此时此刻,那一袭华贵精致、熠熠生辉的锦绣华裳早已显得是褴褛异常,到处皆是那被树枝山石划破的窟窿口子,只层层叠叠,遍布甚多,

幸而,这进香祈福时所着的宫装乃是那庄重妥帖的七重衣,

方才在此到处都破烂褴褛的状态之下,还能恰到好处的保住皇后娘娘的威仪,不至于露出内里的玉雪肌肤来。

而发鬓之上,那缀于头顶、精美华贵的缀东珠镶红宝金翅凤首冠早已是不知所踪,原本高挽而起的云鬓发髻,此刻早已是散乱在侧,胡乱垂曳而下,

发鬓之间,更还可偶然见之,有些许夹杂其中的细小枝桠树叶,这般望上去,可谓甚是狼狈不已……

而这,还远远不是全部……

若说这衣着发鬓不过只是显得狼狈了些而已,还尚无大碍的话,

那么,此刻,眼前这人的模样,便着实是有些骇人恐怖、惨不忍睹了——

说起来,昨夜那疯疯癫癫的夏木一面抱头尖叫,一面惊叫着道出“都是血,全都是血”之际,众人还觉着,这不过只是疯癫之人的胡言乱语而已,尚未曾放在心上……

然而,现如今,待到亲眼见着这位皇后娘娘之时,

却是让人忍不住地怀疑,昨夜那夏木是否乃是真的见着了皇后娘娘的模样,方才如此开口说道?

毕竟,现如今皇后娘娘的此般模样,可谓当真是应了宫女夏木那句“都是血,全都是血”的形容!

且不说全身上下,到处皆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虽是身着墨色衣裳,斑驳淋漓血迹尚不太显,却依旧还是依稀可见有粘稠血迹,暗色遍布于其上,仿佛从头到脚,都尽是那被横生树枝、尖利山石所划出的血痕伤口,只伤痕累累、满目疮痍,

这般望上去,当真是让人唏嘘不已、不忍再望。

而那一双原本莹洁纤纤、细如葱白的如玉双手,此时此刻,可谓再不复先前的莹洁如玉模样,其上,皆是触目惊心的创伤血痕,

原本恍若稀世羊脂白玉般的双手上,几乎全无一块好肉,

掌心掌背,皆是那鲜血淋漓的疮痍伤口,或已结痂,或仍旧鲜血淋漓,只大敞于qing tiān bái ri之下,任凭往来凛冽的瑟瑟寒风一如针扎般,顺着血肉肆虐入骨,再添疼痛……

那般惨烈痛极模样,不禁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觉着自己的一双手,此刻,都似是随着这一眼,而生生疼的厉害。

而那原本眉目如画、明眸善睐,恍若轻云出岫般,精致如玉的一张脸,

此番,却已然望不出一丝一毫先前那般惊艳绝世、出尘清雅的模样,

其上,可谓皆是青青紫紫,被猛烈摔碰撞击而出的血瘀伤痕,只大咧咧的遍布其上,姹紫嫣红,惨不忍睹,

仿佛只这般望着,都觉着心里似是被什么丝线生拉硬扯着般,硬生生疼的厉害,

让人忍不住地猜想,

跌落于那万仞悬崖之下,又究竟是怎样的惨烈模样,遭受了怎样的一番非人折磨,方才将其变成这么一副伤痕累累、满身疮痍的模样?

而直到此番亲眼望见这位皇后娘娘的此般模样之时,

高公公方才终于明了,为何这通禀之声已然传入贵人耳中如此许久,身为一国之后,金枝玉叶、身份高贵的皇后娘娘,却依旧还是坐在此处山寺后门的石阶之上,未曾挪动分毫?

只怕,原因便是——

像那些围在旁侧,只是寻常好奇看热闹的众人,

或许是因着皇后娘娘身陨,昨夜夏木又遭冤魂索命而致疯癫之事,尚且心有余悸。

即便此时此刻,眼见眼前这位皇后娘娘已是活生生地坐于此处,虽说是模样凄惨狼狈了些,但好歹还是有影子,有温度,能够呼吸喘气的存在。

但,却依旧还是有些畏惧害怕,瑟缩踌躇,不敢上前,

心中仍是怀疑不定,这“死而复生”的皇后娘娘,究竟是不是真的活了,又究竟,是人是鬼?

而至于那些心中担忧、真心对待皇后娘娘之人,

此番,虽说是没有一般众人这般围于旁侧看热闹、心中尚且畏惧怀疑的心态。

但,眼见着眼前这人满身鲜血淋漓的伤痕,望上去便万般惨烈、不忍再看的模样,却也不敢轻易上前,不敢随意触碰,只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又伤着了眼前这满身疮痍、遍布伤痕之人。

故而,眼见着时间已然过去许久,

这好不容易方才重新归来的皇后娘娘,

却依旧还是模样“孱弱”地坐于山寺石阶之上,未曾挪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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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路过的小仙女们,留下你们的爪印来呀~

第二百零八章 嘿,好久不见

而恰于陛下越过层叠人群,终是走至皇后娘娘身前之时,

那已是一接到底下之人的禀告,便立即是匆匆赶了过来的二位殿下,此番,也可谓是恰巧紧随陛下之后,挤入这人群最中央的位置来。

而此时此刻,待到眼前这兄弟三人一并齐齐立于此处,

那高公公悄然抬眼,于那么一个极快的往来环视之后,这才发觉——

原来,不仅仅是陛下一人这般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一路匆匆急奔而来,

眼前的这二位殿下,也可谓是急切非常,内里焦急之心分毫不掩,

一如陛下这般,只仅仅着了那内里就寝的里衣,胡乱披了一件披风在外,便已是什么都顾不上地,匆匆朝此赶来了。

咳,

好吧,看来这兄弟三人,还当真是血脉相连、心有灵犀的亲兄弟啊!

就连这内里只着就寝里衣,胡乱披了件披风便急急朝此赶来,可谓非同寻常的行径,也是仿佛从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般,一模一样……

但,话说回来,

就于这般生死重逢,心中忧极、不管不顾地急急奔赴而来,理应是万般感动催泪的场景之中。

却见那位浑身是伤、满身鲜血淋漓的皇后娘娘,此刻,恰于此闻得声响动静之际,就此,缓缓抬起头来,

随即,在抬眼触及眼前几人的身形之时,

便忽地勾起唇来,在那一张鼻青脸肿、姹紫嫣红的脸上,就此露出一个分毫未顾及满脸淤青伤痕,可谓煞是没心没肺的笑来,

半点都没有九死一生、大难归来的自觉,

只语气悠悠,缓缓开口道:

“嘿,好久不见……”

……

望着眼前三人仿佛如出一辙的怔愣模样,

许久都未曾得到丝毫回应的我,此刻不由煞是尴尬地抿了抿唇,

而后,只悄然垂眼,来回默默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模样,心中忍不住地暗自嘀咕道——

啧啧,话说,这三人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要知道,为了这次的重逢归来,自己可是花费了许多心思,方才扮作这副模样的!

且临行前,自己还特意幻化出水镜来,仔仔细细照了照,待到一眼望去,终于是成功地将自己吓了一跳之际,

方才心满意足的罢了手,将一切都准备妥帖后,便马不停蹄地朝此而来……

而这其中,虽说那衣裳的确是之前摔下悬崖时,被旁侧的尖利山石以及横生树枝,划的甚是衣裳褴褛、狼狈不堪,

但实则,却也没有如今所见的这般恐怖。

而这一袭墨底密绣翙翙金线凤纹的锦绣华服之上的暗色鲜血,虽然一部分的确是自己先前受伤之时蹭染上去的,

但事实上,其实其上的大部分,还是自己辛辛苦苦染的假血。

且虽说之前自己身上、脸上,的确是伤痕累累、青紫交加,划出了无数的伤痕血口,痛的自己龇牙咧嘴,冷气直抽,

但由于自己如今的修复能力尚且不错,故而,这几日下来,实则已然是好了个七七八八,未曾有这般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模样。

因而此时此刻,所见的这般凄惨惊人的效果——

咳,

实则乃是自己为了凸显当时跌下悬崖的凄惨模样,以及那九死一生的凶险情形。

好让那萧祁心中有数,

使得那江沐烟不能轻易为着我此番大难不死之事而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只是稍微小惩大诫一番便轻易放过,以至于最终出现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恼人结局,

而艺术性地渲染加工了番,方才造就的如此具有视觉冲击力的功效。

但如今看来,

貌似,对于自己这般费心费力、辛辛苦苦地特意变作这般模样,这该有的效果却仿佛并未达到?

而眼前这三人的反应,却是否也太过平淡、不近人情了些?

要说自己这般大难不死的重新归来,也当是一个不甚容易、令人唏嘘感慨、不敢置信的大事。

而要按常理论的话,

原本众人都以为已然“身陨”的我,此番竟难以置信地又活生生复生于此,对此,自己虽说是不期望能够有什么万般激动感慨、泪流满面、抱头痛哭的重逢场景,

但好歹,此番,我这都已然如此自觉的主动打招呼了,

想来不管情不情愿,心里究竟愿不愿意再重新见着我,

但,不管怎么说,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表面工夫也该做好,也该有那么一句半句的回应吧!

怎生这如今,竟都一个个的缄默不言,分毫面子都不卖给我?

要知道,这打了招呼没人应,

虽说如今脸上姹紫嫣红的看不出其中羞稔之色,但好歹当着这么多围观群众的面,我如此凄凉地坐在这儿,也很是尴尬的啊!

……

本想着要不要假意咳嗽一声,好掩饰一下自己此刻内心的尴尬……

却未曾想,还未待自己将这般想法付诸实施,

却见那原本静默不语、怔愣立于一旁的小狐狸萧陌,此刻忽地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而后,只紧抿着唇,大睁着一双湿漉漉、甚是懵懂无辜的大眼睛,死死地瞅了我半晌。

在我都忍不住地因着这般紧盯而毛骨悚然、后脊发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

却见其倏地那么一瘪嘴,幼鹿般清澈的大眼睛骤然那么一眯,以及,可谓甚没形象地往地上径直那么一坐后,

便开始扯着嗓子,甚是伤心地就此嚎啕大哭起来……

望着这骤然一屁股坐于我身侧,眼泪恍若不要钱般掉的噼里啪啦、滔滔不绝,一双bái nèn嫩的小手于脸上擦来擦去,却始终都擦不完眼泪,哭的可谓甚是悲戚的小狐狸,

我不禁被这般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惊的一个措手不及、半晌都未回过神来。

咳,是我错了!当真是我错了!

我不该这般妄下定论!

不得不说,这狐狸着实是仗义至极啊!此番,原来这不是没反应,而是反应太过了啊!

眼见于此,我不由不甚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看来,此番还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二百零九章 没救了?

终是闻得消息,一路匆匆朝此奔至而来的挽月,

此番,因着自己只是奴婢的身份,

故而,便未曾有陛下及二位殿下这般的好待遇,还能有人特意让路,好让其一路优哉游哉地行至皇后娘娘的跟前去。

于是乎,

她便只能仅仅靠着自己单薄瘦弱的身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上了毕生挤入拥挤人群的功力,方才好不容易挤入此处人群。

然而,却不曾想,

待到她费尽千辛万苦,方才越过眼前这摩肩接踵、拥挤不堪的层叠人群,一眼望见正中位置的自家xiao jie之时,

却忍不住的,被那人满身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模样,给骇的倒吸一口凉气,心肝脾肺肾都忍不住的掉了个个。

而事实上,此番给她的冲击,可谓还不仅如此——

正中位置处,除却那满身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自家xiao jie之外,竟还紧挨着坐着一人!

且待到凝眼望去,却发觉,此番坐在自家xiao jie身侧的,竟是那十一殿下萧陌。

而此时此刻,那从来都眯着眼睛笑的眉眼弯弯、如星皓月,xiao jie常笑说一如狐狸模样的十一殿下,

可谓竟是掩着眼睛抽抽搭搭,丝毫不顾忌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只自顾自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望上去,好似万般伤感悲切的模样,

一时间,好不容易方才挤开人群,却突然一眼望见这般场景,不禁让她忍不住地心中一个咯噔,畏惧担忧非常——

怎么回事?

为何此番太医明明已然赶赴此处,却只是袖手立于一旁不曾上前?

为何这十一殿下竟会哭的这般伤心、难以自抑?

不是说自家xiao jie已然平安归来了吗?此时此刻,又为何会全身都是血、满身都是伤,只模样凄惨可怖地坐于石阶之上?

难不成?

难不成!

难不成自家xiao jie此番伤势太重,竟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吗?

……

思及至此,

挽月不由觉着自己心脏骤缩,未曾敢将这般骇人想法再接着想下去,仿佛一瞬间,便忽地跌入了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的绝望之中,彻骨的冰寒翻涌着席卷全身……

泪水恍若决了堤般瞬间便涌了上来,只刹那间,便模糊朦胧了眼前一切……

她忽地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撞开身前人群,

而后,只跌跌撞撞地“扑通”一声猛地跌坐于自家xiao jie跟前,

望着眼前泪眼朦胧中的纤细人影,嘴唇微动,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觉,此刻,自己早已然是泣不成声、难以成句……

……

额,这是怎么回事?

怎会突然出现如此令人难以捉摸的场景!

望着那突然出现、刹那间哭的泣不成声、肝肠寸断的挽月,

我不由觉着此时此刻,自己似是一个头变两个大——

原本看着这小狐狸一见着我便眼泪汪汪、瘪嘴痛哭的模样,我便已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要知道自己尚且还是有些良心在的,虽说特意变作这般模样,乃是为了让那萧祁不能仅仅小惩大诫一番,便轻易放过那江沐烟。

但实则,我此番本意却也不是想要诓骗这小狐狸呀!

想来这小狐狸这般真心对我,哭的如此悲悲戚戚、难以自抑,我却还如此可恶至极地诓骗于他,狠心欺骗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孩子,便着实是心中有愧、有些不甚好意思啊!

但……

此番,我正想着要不要伸手揉揉这小狐狸的头,以好生安慰一番之际,

却是倏地一眼望见,自己如今手上这青紫遍布、鲜血淋漓,满是伤痕累累的模样,

故而,这原本伸手出去的动作便只能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

随即,开始忍不住地有些踌躇犹豫起来,只凝神认真思索着,此番,自己要是这样径直伸手过去是否不大好……

然而,还未待我纠结犹豫出个所以然来,

却见那挽月突然一下便径直冲了出来,随即一个身形猛顿后,便一把猛然跌坐于我跟前。

紧接着,还未待我对此回过神来,便见其已然是哭的那叫一个泣不成声、肝肠寸断、椎心泣血。

一时间,这两人的哭声一并一左一右地传入我耳中,

骇的我都忍不住地开始怀疑,自己此番是否当真乃是药石罔效、奄奄一息了?

……

“行了!都别哭了!”

此时此刻,那萧祁听着耳畔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痛哭声,终是rěn wu kě rěn地出声低喝道。

随即,在如愿见着眼前的那二人终是随声住了嘴,只眼泪于眼眶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后,

便抿了抿唇,就此缓和了语气,朝着身后已然在此不知所以、被这般痛哭声生生骇着而一直不敢上前的老太医出声开口道:

“你且过去,给皇后娘娘仔细看看,她身上的伤似是不轻,赶紧拟个方子出来,好让底下人前去抓药……”

“诶诶,是,老臣这就去……”

默默抬手擦去额上一把冷汗的老太医,此刻终是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恭谨应声道。

素帕搭于脉上,凝神感受了许久之后,

那老太医便终是缓缓收回手来,朝着那好似漠不关心,只高高在上地立于一侧,然则,余光却一直紧盯着此处的萧祁,行礼禀告道:

“禀陛下,皇后娘娘此番可谓伤势颇重,要知皇后娘娘本就身子较弱,气血两虚,而因着此番坠崖之事,更是失血过多,体虚非常,内里脏器皆有损伤,甚至于有所破裂出血,且……”

他顿了顿,回眸望了望我,以眼神示意了一番我全身上下那显而易见的满身伤痕,

随即,于略沉吟稍许后,又接着道:

“且,因着此番跌坠之势,娘娘身上的骨骼有所伤损错位,而全身上下,诸如剐蹭、碰撞伤痕可谓皆不在少数,伤势甚重,故而,当命人悉心照料着才是……”

“老臣此番便先拟几剂方子以供内服,待会儿回去后,再配些伤药以作外用,如此,好好将养着月余,当是应无大碍……”

“好,你且下去拟方子罢……”那萧祁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

此番,那老太医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后,便也不敢再看那位受了如此重伤,还能好似若无其事般,浑不在意、笑的煞是没心没肺的皇后娘娘,

只朝着上首行了礼后,便匆匆背着药箱下去,准备拟方子制药去了。

而此时此刻,

眼见着山风凛冽,呼啸往来,

那萧祁不由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而后,便朝着立于身后的高公公出声吩咐道:

“传令下去,让底下人尽快将皇后的院子拾掇收拾出来,再命人将那软轿抬来,伺候着皇后回院去,堂堂一国之后,如此坐于石阶之上,又成何体统!”

“是,陛下……”

一直静立于后,只于初见皇后娘娘之际忍不住暗自惊诧了一番,而后,便一直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可谓煞是谨守本分,再不多言半句的高公公,

此刻,依旧未敢抬眼,只朝着上首行了一礼,恭谨应声道。

故而,

他也未曾发觉,

上首那位仿佛远立天边、遥远不可触及的陛下,

此番,在垂眼望见皇后娘娘那满身鲜血淋漓的伤口之际,只骤然眼神微紧的模样……

第二百一十章 又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立于高处的几番心绪起伏、暗潮涌动,可谓尚无人发觉,

此时此刻,恰于底下之人奉命前去准备院落软轿之际,

同处于一个水平线上,一并坐于地面之上的三人,此番,在渐渐平复稳定下来的偶尔几句啜泣声中,就此,开始了他们的对话……

“xiao jie,您此番……”

抬袖掩面,以帕子不断擦着眼泪的挽月,此刻,虽说不再像先前那般肝肠寸断、椎心泣血般的痛哭了,

却依旧还是忍不住地抽抽搭搭,眼泪汪汪地望向于我,捏着帕子,颇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而虽说其话未完全道出口,我却也清楚知晓她此番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

故而,于微抿了抿唇后,我便已是缓缓开口道——

……

“此番之事,倒也着实算的上幸运……原本那惊马狂奔,一路直坠下悬崖之际,我倒也的确以为,自己那日,只怕当真是要葬身于此了……”

“但不曾想,许是那阎王爷不愿收我,于那凤舆坠崖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道便将我一把从凤舆中径直甩了出来,故而,倒未曾随着那倒霉凤舆一并坠至万仞悬崖之下,落的个粉身碎骨、甚是凄惨的下场。”

“而从凤舆中甩出后,我只往下坠了大约十余米的距离,便可谓甚是幸运的,被那崖壁之上横生出来的一棵大树给半途截了下来,方才险险阻了我此番下坠之势,如此,方才勉强保住一条性命。”

“但……即便是半途落在那横生出来的大树之上,自己却也是受了不轻的伤,全身上下都硬生生疼的厉害,无法动弹。”

“且这般挂在崖壁孤树之上,抬眼往上望去,唯见云雾缭绕、岚气空濛,粗略估算,发觉距离崖顶只怕当有数十米之远,而往下望去,则是那深不见底、近有万仞之高的悬崖峭壁,”

“故而,倒也的确算得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说到此处,我不由垂眸而下,低低苦笑一声,

模样望上去,可谓甚是诚恳真切,仿佛自己当时真的经历了一番这般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境遇,

然而此时此刻,自己心中,却是在忍不住地暗自腹诽道——

不得不说,这还真的不能怪我这般模样诚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实在是此番,上头那萧祁正虎视眈眈地一直朝此盯着呢,

故而,便着实是得硬着头皮将这谎给硬生生圆下去,方才不枉我此番费心折腾,以及,好就此打消其对我这一“手无缚鸡之力”、“弱不禁风”的弱女子,究竟是如何从悬崖底下逃生出来的顾虑怀疑。

于是乎,这装模作样的功夫,此番,便可谓必不可少了……

而于一番暗切切的腹诽之后,我便又继续面不改色、神色不显地接着道:

“而在那崖壁孤树之上缓了许久,觉着自己勉强能够动弹之后,我便细细打量探查了一番头顶崖壁之上的情形,”

“随即,于心中暗自规划了一番行进路线,再于旁侧寻了些野果填了填肚子,又多摘了些绑于身上,待到将一切都准备妥帖后,便朝着崖顶出发了。”

“故而,这接下来的几日里,自己便可谓都是一点一点地,攀着崖壁之上的山石藤蔓,寻着稍微便宜落脚好行的地方,咬着牙,一路硬生生攀爬上来的。”

“虽说途中的确是艰险困难了些,但好歹,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叫自己给爬上来了。”

“只是,待到我踏上实地之时,却发现此番许是因着自己那煞是曲折蜿蜒的攀爬道路的缘故,因而,虽说是终于一路攀爬而上,然而到达时,却已然不是先前坠崖那处,故而,倒也未能与派来搜寻我踪迹的御lin jun碰上。”

“于是乎,我便只能依着感觉一路往山上行来,却不曾想,倒也的确算是幸运,最终竟是让我一路行至山寺后门来……”

……

待到我终于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完,心中暗舒一口气,

如愿见着上首那虎视眈眈、一直紧盯于此的萧祁眼里,终是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色,而未有其他不应有的多余怀疑之际,

原本遣人下去准备的软轿,此刻,便也已然恰到好处地准备妥帖,就此抬了来……

装作身负重伤、甚是孱弱的模样,只墨发低垂,好似脱力倦极般,半倚在挽月身上,小心翼翼地坐上软轿之后,

我便就此微阖了眼,仿佛已然累极的模样,倚在身后的织锦软靠上,假意沉沉睡去……

然而实则,此番,却是因为恰巧一眼瞥见那萧祁于眼见我坐上软轿后,便抬脚几步走上前来,仿佛要开口问些什么的模样,方才如此假意为之的。

虽说此番自己伤势并没有看上去这般严重,

但,因着当时坠崖之事,为了减缓往下急速坠落之势,无论是拽着藤蔓重重撞于崖壁之上,还是用着小聪明,凝冰而出一截一截地一路缓缓降至崖底,

亦或是后来遇见那头笨熊,一言不合地便大打一场,而导致满身淤血青紫、遍体鳞伤,

实则,却也是千真万确的。

故而,此刻,自己倒也的确没什么多余心思再去应付这萧祁……

只想着与其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与其在此当口上,竭尽心力地再去与其多费口舌,

还不如干脆就此闭眼假寐,好眼不见为净,自己倒也能落个清静自在,

且还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运行周天,以修复一下内外伤势。

而望见我此番仿佛疲倦累极,一入软轿便沉沉睡去的模样,

原本想要上前来的萧祁,便也只能就此顿住脚步,将那已然到了喉间的话语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而后,只就此转过身来,朝着旁侧随侍的宫人淡淡吩咐一声,以眼神示意那一直立于一旁的高公公抬步跟上后,便要就此行出人群,返回主院去……

但,此番,还未行两步,

却是一眼望见,立于人群之中,

那胡子花白,一脸慈眉善目模样,如同庙宇神龛之上,香烟缭绕、钟声悠悠之中,那盘膝捻珠、俯瞰众人的金佛法相,传说中,已然闭关多年未出的——

开元寺住持空明大师……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佛曰,不可说

眼见此人,那萧祁不由有些心中微讶,眸中异色一闪而过,却是极快地敛了下去。

方才自己行的匆忙,竟是未曾望见这位大名鼎鼎、声名远扬,传说中佛法精深、已然堪破红尘、不问世事的空明大师。

且,不是听说这位空明大师已然闭关许久,多年未出,甚至于,还隐约听闻有外间传言道,其已然于数年前便坐化成佛了吗?

怎生此番竟是突然出现在此?

不得不说,这般突如其来的出现,还当真是令人有些始料未及……

但,帝王心思毕竟深沉、不可揣测,

即便心中微讶惑然,面上却依旧不显半分,

那萧祁只就此停下脚步来,朝着那一脸慈眉善目模样的空明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开口问候道:

“大师……”

“陛下,”

那空明大师手捻佛珠,可谓依旧是那样一副慈眉善目模样,从始至终,未改分毫,只朝着那萧祁淡淡颔首回了一礼,

然则,目光却是越过那萧祁,直直望向其身后的软轿之中……

……

眼见于此,那萧祁不由顺着这空明大师的视线往后望去——

却见那原本已然阖目睡去、沉沉安眠的苏慕,此番,竟又不知何时,已然就此睁开眼来,

一双潋滟清晖、光华流转,几乎灼灼不可逼视的墨眸,此刻,可谓不避不让,直直地望向那传说中深不可测、堪破红尘,近乎要坐化成佛的空明大师。

话说,眼前这和尚倒是奇怪……

我不由微蹙了蹙眉,可谓颇有些不解——

眼前这空明大师,明明身上未曾有丝毫灵力痕迹,不过只是一凡俗之人而已。

然而,那一双仿佛永远都慈悲为怀的眼睛,却是睿智透彻的逼人,

仿佛已然阅尽世间悲欢愁苦,堪破万丈软红喧嚣,再无甚七情六欲,无甚喜怒哀乐于其中,一如高踞云端之上,那分明明彻一切,却只淡然含笑、俯瞰众生、闭口不言的金身佛像。

明明此人尚且身在眼前,不过仅数米之隔尔,然而,却又仿佛如隔万里云端,遥远,而不可触及……

而那一双仿佛能够了悟一切、明彻万物的眼睛里,

此刻,却可谓尽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

原本那萧祁,眼见此番苏慕只不避不让地,直直望向那空明大师的眼中,便忍不住微蹙了蹙眉心,直觉有些不妥。

毕竟要知道,这空明大师可谓声明在外、深谙佛法、丝毫都不可小觑,

若是这苏慕不小心惹恼了他,虽说乃是当朝皇后,位分尊贵,实则,却也并不好妥善收场。

故而,思及至此,他不由转眸望向那苏慕,便想要朝其出声提醒……

然则,恰于此时,

却见那一直也抬眼静静然回望着苏慕,始终慈眉善目,云淡风轻,神色未变,就连方才眼见着萧祁之时,都只淡淡颔首作罢的空明大师,

此刻,竟眸色微变,紧接着,忽地微捻佛珠,朝着那苏慕深深一揖,

而后,只微不可见地稍稍加深了唇边笑意,

一如寺庙神龛之上,那眉眼含笑、慈悲为怀的佛陀,眸中意味难明,却无人察觉……

良久,只深意悠悠,缓缓开口道:

“万物皆空,通透则明。施主乃天命之人,自当福泽深厚……”

“天命之人?”

闻得于此,那萧祁不由蹙了蹙眉,可谓有些惑然不解,忍不住开口问道。

然而,却见那空明大师只缓缓摇了摇头,

一如先前那般,眉目含笑,慈眉善目,却是不再多言半句,只一脸高深莫测、深意若许的模样,开口悠悠道了句佛号后,

便眯着眼缓缓道: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

闻得这般不痛不痒、玄之又玄的回答,

那萧祁本是下意识地还要出声相问,

然而,此刻,却闻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轻笑声,只瞬间,便打断了他还想要开口问讯的思绪……

“既然佛曰不可说,便不说罢……”

我轻笑一声,眸色深深,却并不认同,只微勾着唇,笑的随意淡然,清意若许,

然而一双潋滟清晖的墨眸里,此刻,其中的复杂神色却仿佛让人看不透彻……

良久,只悠悠然,缓缓开口道:

“只是,大师……何谈天命?何来天命?命道人为,而非天定,我命如此,天下人之命皆如此,又何来的什么天命之人?”

闻得这般丝毫不加以掩饰、可谓甚是直接的反驳之语,

立于一侧的那萧祁,一时间,不由得咬牙切切,

只觉着自己此刻头疼的煞为厉害,本是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呵斥,以止住其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语。

而先前的一腹惑然疑问,此刻也早已忘的一干二净,只觉得苏慕之人,还当真是胆子太大了些,

即便当年先皇在时,对这位空明大师那也是礼遇有加、尊崇非常,

且不说这般直接的出声反驳顶撞了,就连多余的惑然疑问,都不敢轻易相提。

结果如今,这苏慕倒好,还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说这空明大师难得的出言夸赞,对其有如此高的断言评价,便只需欣然接受就好了,怎生硬是要在这般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出言反驳,拂了那空明大师的面子?

哎……只怕此番,定是将那空明大师得罪个干净彻底了!

到时,看她苏慕又该如何收场!

思及至此,那萧祁不由心中暗叹一口气,

只觉这苏慕当真是让人太不省心,然则身为帝后,夫妻一体,此时此刻,便也只能靠自己出言缓和调解一下气氛了。

故而,他便微抿了抿唇,在这般仿佛“剑拔弩张”的静默氛围中,出言开口道:

“大师,皇后此番伤重,思绪尚且不清,若是有言语得罪之处,还请大师见谅,莫要与之计较……”

然而,却不曾想,

此刻,自己这话音才刚落,

却见那从始至终只眉目含笑、淡定悠然的空明大师,此番竟忽地仰头大笑一声,模样望上去,似是极为开怀肆意……

一时间,惊的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地暗自怀疑,这空明大师是否乃是因着万年都未曾被人反驳顶撞过,故而,这一时气的狠了,便竟是骤然抽了风,怒极反笑了起来。

但,还未待众人思及出个所以然来,

便见那空明大师已然是重新恢复至了一如既往那般眉目含笑、高深莫测,端坐于庙殿神龛之间,淡然俯瞰众生的模样,

而后,只抬手捻着佛珠,笑意盎然地朝着那一直抬眼望向自己的苏慕,缓缓开口道:

“贫僧说了,万物皆空,通透则明,正所谓一念生而生,一念灭而灭,天下万物,碌碌往来,缘起缘灭,一切,都唯不过本心而已……”

“施主既已通透万物,明了本心,便自然,身负天命……”

第二百一十二章 什么都没看出来

佛法精深、高深莫测……

这一番玄之又玄的悠悠话语下来,在场之人可谓没有一个能听的明白的。

就连此时此刻,正青丝散乱、斜斜倚坐软轿之上的我,也不由微蹙眉,

只觉着眼前这和尚,只怕当真是招摇撞骗、浪得虚名,不过靠着说几句好似高深莫测、大家都听不明白的话,装作一副慈悲为怀、超脱世外的模样,方才就此混上这高僧的名号的。

故而,便也没了再与其多余辩言的心思,

只朝着那空明大师略略行了一礼,口是心非地开口道一句:“大师慧然,在下佩服……”后,

便立即以眼神悄然示意挽月——

“莫再耽搁,赶紧撤吧!”

……

不过,此番,这苏慕话语里的敷衍之意倒是藏的颇深,未曾有人看出。

这般望去,可谓端的是一派其乐融融的融洽景象,

一个言语赞赏、欣喜开怀;一个佩服有加,甚是礼遇。一切,都仿佛和谐的不能再和谐……

即便是那萧祁一开始还在心中暗自担忧,唯恐这苏慕一个不小心,便惹恼了这超脱世俗、堪破红尘、不染人间烟火的空明大师。

但此番,在眼见着如此“和谐友善、其乐融融”的场面之际,

便也还是忍不住地暗松一口气,只觉着此番当是无事。

且不仅如此,此番,眼前这空明大师非但未曾有丝毫怪罪之意,

反倒是因为苏慕这一番话,竟还颇有些引为知己、心中赞许、惺惺相惜的意味。

如若不然,又怎会打破那万年不变的眉目含笑模样,笑的如此肆意开怀?

看来不愧是得道高僧啊!

这心怀气度,便自是与常人不同。

此番看来,还当真是自己多想了,这空明大师还真是大rén dà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见此,那萧祁不由终是放下心来,如此想到……

……

热闹过后,众人纷纷散去……

原本摩肩接踵、熙攘拥挤的此处山寺后门,此番,便只余下寥寥几个人而已。

眉目含笑,一副慈悲为怀、堪破红尘模样,望上去,好似寺庙神龛之上,眉眼笼在缭绕香烟之中的金身佛像般的空明大师,

此刻,可谓依旧手捻佛珠,静静然立于此处,下颌微抬,似是在抬目远望……

眼见眼前这人如此高深莫测的模样,

立于一旁,忍不住也顺着其目光抬眼遥遥望向天际,然则望了许久,却依旧什么也没能望见的,开元寺代理住持明觉大师,

此番,不由稍稍凑上前来,终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师父,您此番说皇后娘娘乃是天命之人,可是从其身上看到了什么非同一般、不同凡响的命数气道,方才如此断言的?”

然而,此时此刻,

却见眼前那人只依旧保持着抬目远眺的姿势,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风儿都未给他,更别说,还能有什么答疑解惑的回应了。

见此,那明觉大师不由默默闭了嘴,只静静然立于一旁,

看着眼前山风呼啸往来,凛冽非常,却不再多言半句——

毕竟,到如今,自己跟在师父身边修行多年却也不是白修行的,师父究竟是什么脾气秉性,自己也是一清二楚。

若是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有所侧目,回答你一句半字的。

故而,这般情况之下,

自己便无需再多费工夫、徒劳为之,只需乖乖闭好嘴巴,静静立于一旁,不要打扰师父感悟人生、参悟佛法就好了……

呜……

此刻,那明觉大师不由在心中默默抹掉一把辛酸泪,可谓甚是委屈巴巴——

话说自己这么多年容易吗?

好歹也一大把年纪了,扔在外头也算是古稀之年的糟老头子了,

就算不是什么堪比活佛的得道高僧,好歹也算是有点威信名声,扔出去也是能砸出“咕噜”一声响的吧!

怎生在师父身边,却还是乖乖听话的跟个什么似的,

师父说一便不敢说二,师父让往东便不敢往西,师父要站在此处参悟佛法、感悟人生,自己也就得闭着嘴,乖乖地站在此处吹冷风。

要说自己这徒弟都当的如此称职了,怎生师父他就不能看在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的份上,回答他这一问题呢?

像以前的那些问题,如今就暂且不说了……

但是,但是!今日这个问题,师父您就真的不能大发慈悲地回答一下吗?

因为,这个问题——自己还当真是,很好奇啊!

而正当明觉大师苦巴巴地立于一旁,一面因着心中那不断翻涌而上的好奇心,如同猫爪子般挠心挠肺地纠结折腾的厉害,一面望着呼啸往来的凛冽山风,暗自腹诽着之际,

许是老天开眼,亦或是,师父他老人家终于是良心发现、大发慈悲……

在许久许久的静默之后,

在明觉大师都已然不抱希望师父他老人家能够开其金口、万年难遇地出声回答他之际,

却忽地闻得身侧那人语气悠悠,伴着呼啸而来的山风,就此传入耳际来,他道——

“非也,非也……”

“师父,我可是您唯一的徒弟,在我面前,您老人家能不能就别‘天机不可泄露’了?”

听得这般回答,那明觉大师不由终是一个没绷住,

向来云淡风轻、不苟言笑的高僧形象此番也通通不要了,只苦着一张皱巴巴的脸,朝着那依旧抬目远眺,姿势都未曾变上一变的空明大师,出声开口道。

“并未天机不可泄露,师父我此番,可是在很正经地回答你……”

那空明大师此刻可谓终于转过眼来,依旧是那一番高深莫测、看不透彻的模样,

仿佛根本没望见眼前这古稀之年的老徒弟,硬生生地皱成了一张苦瓜脸的模样,

此时此刻,其眼神虽是飘飘然落于那明觉大师的脸上,然而却又仿佛,根本没落在实处,

他只神色未变,眸色悠远,似是在回忆方才景象……

“此番,我在那皇后娘娘身上,可谓,什么都没看出来,啧……”

他啧了啧嘴,一时间,那些个什么超脱世外、堪破红尘的得道高僧形象,可谓瞬间便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他只抬手捻着下颌处花白的胡子,抬眼望天,语气悠悠,缓缓开口道:

“还当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出家人不打诳语

“师父,您就别开玩笑了,这天下之中,能有您看不出来的命数运道?”

闻得于此,明觉大师此刻不禁甚是不信,

他只稍稍凑上前来,极快的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避着左右,压低了声音又接着道:

“跟在您身边修行这么多年,我可是十分清楚——就连那玄之又玄、难以捉摸的帝王龙气,师父您都能观个一清二楚、分明万般。”

“而之所以从不与人言说,外人从不知晓此事,只是因为身为佛前之人,不问世事,不想掺和入这等皇家隐秘之事,乱了这日常清静而已。”

“故而,师父,您不觉着,您此番与我说这般话,也太没什么说服力了吗?”

眼见着明觉大师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一脸分明不信模样,

那空明大师不由就此收回抬眼远眺的目光,淡淡斜睨了他一眼,

而后,便未再多言,只手捻着佛珠,脚步悠悠,抬步往寺内方向走去……

山风呼啸间,

隐隐约约,似是传来那空明大师此番寥寥消散于风中的几句淡淡话语,清风拂面,一掠而过,几乎轻微不可闻,

只听得,他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为师,从不说谎……”

……

而这一番听上去好似神乎其神的“天命之人”的断言,实则,却并未给这当事之人心中留下哪怕一丝半点的涟漪痕迹。

此时此刻,正倚坐在院落床榻之上的我,可谓早已将此事抛之脑后,

只一面垂眼细细打量着自己那刚刚正骨完,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右臂,一面抬手捞起散乱在侧的长长青丝墨发,微偏着头,让那挽月帮我往那身上伤痕处上药……

啧啧啧,

我稍稍抬了抬自己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难以动弹的右臂,忍不住地暗自感慨道——

看来还果真是术业有专攻啊!

真不愧是太医院里资深的老太医,这么多年行医也不是白行的。

瞅瞅人家这包扎的模样,那叫一个美观专业!

再瞅瞅人家当时正骨的手法,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完全与自己先前在雾山上摸索着正骨,差点去掉自己半条命的糟糕手法完全不同啊!

看来因是当时自己摸索着正骨并未完全将其正好,故而,此番跌下悬崖,右臂一时用力太甚,便可谓又有些旧疾复发的症状。

幸而如今,这老太医将我右臂又重新正骨包扎好,想来自己再好好休养一阵,日后想必应无大碍了……

然而,恰于我暗自思索感慨着既然如今人在江湖飘,日后便定要好好修习一下医术之际,

却突然发觉原本在给我凝神仔细上药的挽月,此番,在将我衣物小心褪下,拿着新制好的外敷药膏,准备给我背上伤痕上药时,

却也不知是见着了什么,竟忽地顿下动作来,身形微僵……

随即,在我察觉不妥,忍不住地想要出声询问之际,却忽觉背后似有清浅凉意,只噼里啪啦地径直落了下来……

怎么回事?

我不由一手捞着自己那四散垂曳而下的青丝长发,忍不住回眸望去,

却见此时此刻,那挽月正拿着药瓶,望着我背后模样,可谓是眼泪汪汪,哭的梨花带雨,煞是可怜。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见此,我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话说这正好好上着药呢,怎生忽然间竟倏地哭了起来?

“xiao jie,您,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刻,那挽月不由抽抽搭搭、梨花带雨,一面满眼心疼,不断往下扑簌簌掉着眼泪,一面有些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这么重的伤?

我不由蹙了蹙眉,一时间倒未曾反应过来——

虽说先前自己身上伤痕是多了些,瞧着也颇有些唏嘘恐怖,但因着如今恢复的快,这几日下来,倒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余下这些,可谓倒也没什么大碍了。

而先前屏退左右之后,不是怕这丫头担心,还特意解释了一番,自己这般伤重模样乃是特意装出来的吗?

且这一开始不都还好好的,也已然是平复了心绪,放下心来了,怎生又说哭就哭,突然便伤心了起来?

我不由摸了摸鼻尖,只觉着这女儿家心思还当真是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故而,此番这颇有些不知所以然的我,便只能不以为意地笑笑,摸着鼻尖打了个哈哈,出声安慰道:

“哎呀,莫要担心,都是些小伤而已,早就好的差不多了……挽月你莫要太过在意。”

“这怎么能是小伤……”

然而,此番我这一轻描淡写的话语才堪堪道出口,

却见那挽月可谓哭的是更凶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此刻几乎是止不住般直往下淌,

她只柳眉紧蹙,抬手颤颤指着我背后,梨花带雨、眼眶通红,只抽抽搭搭,带着啜泣声开口道:

“xiao jie,您自己的身子,怎能自己都不当一回事呢?您看看您这背后,这么长的三道口子,都血肉翻飞、深可见骨了!也不知当时您受伤之时该有多疼,也不知得平白流多少血?xiao jie您自己不心疼,奴婢看着都心疼啊!”

“从小到大,xiao jie您都是将军、少将军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又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她不由抬手抹掉一把眼泪,一时间,颇有些泣不成声、语不成句的模样,只啜泣着开口道:

“说起来,其实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害了xiao jie!”

“明明当时xiao jie您可以先逃的,明明那沧肆都已然来救您了,那种时候,您便不要管奴婢就好了呀,自己先逃出去不好吗?那般危急的境地之下,那样的生死关头,您又怎能先救奴婢呢?”

“奴婢只是下等的奴才而已,身份卑贱,死不足惜!若不是当年将军心善,将奴婢买入府中,现如今,奴婢早就不知会身处在怎么样的可怖炼狱里,早就不知究竟还有没有性命在了!”

“xiao jie您此番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奴婢就算是死千遍万遍,都抵不上您的性命啊!您要到时候奴婢到了地下之后,又怎么去和将军、少将军交代?”

望着此番因着我背上的三道伤口,可谓瞬间哭的是泣不成声、泪如雨下的挽月,

我不禁觉着头疼的厉害,只抬手扶额,暗自咬牙切齿、心中愤愤至极——

那只笨熊!

打架就打架,往我背上挠这么长口子做什么?

还搞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这么许久都不见好,简直是要被它害惨了!

想来现如今,都已然离了这么远了,竟还能给我坚持不懈地添麻烦!还当真是威力巨大、影响深远啊!

若再让我见着它,还真是想一拳把它呼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而许是此番自己心中的怨愤太深,

遥遥数十里之外的某处山洞内,正懒懒瘫在洞中巨石上打着酒嗝的大黑熊,

此番,忽觉背后一阵森凉寒风陡然吹过,刹那间,便忍不住地觉着有些后脊发凉、瑟瑟发抖,

一种毛骨悚然、熟悉至极的深深恐惧感,只瞬间,便翻涌袭上心头,

一如那冰凉刺骨、让人心里发麻的蛇般,只如影随形,顺着腰际缓缓攀附而上……

它只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嗖”的一下便坐起身来,如豆般的小眼睛只来来回回地不断打量着四周。

而许久之后,待到发觉山洞之内依旧只有它一头熊,而未有其他多余的,诸如什么可怖两脚兽之类的存在之后,

方才是瘪了瘪嘴,就此放下心来,

随即,又重新瘫了回去,只用着毛茸茸的熊掌抚着自己胖乎乎的肚子,望着头顶山壁,忍不住地暗自感慨道——

话说,这才多久没见,难不成,自己竟还想念起那丑女人来了?

……

然而,这般想法才堪堪袭上心头,便被毫不留情地立即否决了——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

想起那女人如铁打般,一砸一个坑的拳头……

此头大黑熊只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觉着此番自己的这般想法可谓太过无稽之谈了,

别说此时此刻自己只是醉了,就算是真的疯了,自己也绝对不可能,会有那么一丢丢的想念那个丑女人!

只是……

它吧咂吧咂了一下嘴,又忍不住打了个酒嗝,心中可谓甚是不解——

可,若不是如此,

那这突如其来,让其忍不住地头皮发麻、直打哆嗦,可谓熟悉至极的深深恐惧感,又是怎么一回事?

……

而恰于这头罪魁祸首大黑熊,懒懒瘫在洞中巨石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自己肉乎乎的肚子,而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此番,于开元寺后院中的此处房间内,

青丝散乱、蜿蜒而下,正抬手扶额、满脸无奈的我,

在眼见对面那经过多番安慰之后,可谓依旧止不住哭泣,仿佛瞬间悲上心来,难以扼已,只梨花带雨、泪流满面的挽月,

便不禁颇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奈意味……

话说,挽月这小丫头还真是哪哪都好,就是这眼泪未免也太多了些!但凡一遇着事,这眼泪就仿佛不要钱般,哗啦啦地直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哎……

还当真是愁坏了我这一见不得眼泪的人啊……

思及至此,我不由悠悠叹了口气,而后,只眼神一转,便瞬间计上心来——

于是乎,眸光微敛,略略思索之后,

我只抬手按着额际,“扑通”一声,便径直跌入那恍若堆云的锦绣丝被里,

而后皱着眉头,抱着脑袋,在那煞是柔软蓬松的锦绣丝被里,来回蹭啊蹭,翻来覆去地打着滚,这般望上去,仿佛十分痛苦的模样,

一瞬间,便将那还在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挽月给立刻惊着了,什么啜泣痛哭可谓通通都忘了,只忙不迭地扑上前来,甚是焦急地开口问道:

“xiao jie,xiao jie您怎么了?”

而此时此刻,这位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的“重症病人”我,可谓全然没有要停下手来的自觉,

只一面抱着脑袋,甚是卖力地,于堆叠如云的丝被之中不断翻来覆去打着滚,一面满脸痛意,甚是痛苦地嚎道:

“啊!我的头,我的头突然好痛!仿佛要炸开般!当真是头痛欲裂,生不如死,刺骨噬心啊!”

“xiao jie,xiao jie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xiao jie您可要撑住!”

那挽月此番见着我这般模样,不由当真是吓着了,本就已眼眶通红,此刻几乎更是又要就此哭出声来,只磕磕碰碰地朝我匆匆开口道,便要急急出门往外走去。

“不,不必。”

然而此刻,却见我忽地从堆叠云被中伸出只手来,可谓甚是及时地,一把拽住其手腕,

而后从中露出一双恍若星辰般,潋滟清晖、隐带狡黠的眸子,朝其眨了眨眼,可谓十分诚恳真切地开口道:

“不必这般麻烦,我这头痛病啊,若想治好,那可谓甚是简单!只需不闻哭声,不见眼泪便成……因此呀,此番我这身家性命可全都托付给挽月你了,你若是再哭下去,我可便又要头痛欲裂、生不如死了……”

闻得于此,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的挽月,

此刻眼见我一双满是狡黠的眼睛躲在那堆叠云被之后,可谓熠熠生辉、闪闪发亮,只不断朝其眨啊眨的模样,几乎是好气又好笑,

于是乎,于小瞪我一眼后,便终是在我满怀期待、煞是憧憬的眼神里,如愿以偿地止住了哭声……

随即,忍不住有些气鼓鼓地开口道:

“xiao jie,您怎能这般诓骗于我?奴婢方才当真是要被您生生吓死了!”

“诶,话怎能这般说,你家xiao jie我明明是剑走偏锋、冰雪聪明,你看,如今这不是甚有成效嘛?”

此刻,我不由坐起身来,随意顺了顺因着此番翻来覆去的打滚而散乱在侧的长长墨发,

随即微挑了挑眉,勾唇笑的很是欠扁,只缓缓开口道。

“不过话说回来,挽月啊,xiao jie我同你商量个事呗……”

待到清咳一声后,我只正了正色,抬眼望向那挽月,而后,可谓甚是苦口婆心地开口道:

“虽说女儿家的确是那水做的,可眼泪这东西,实则也宝贵着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事实上,女儿家也有泪不轻弹呀!日后呢,为了你家xiao jie我这头痛病着想,可莫要再这样凄凄惨惨戚戚的了,况且,这帕子也懒得洗不是……”

“且方才在那山寺后门之时,你与那狐狸一左一右地在我身侧,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伤心欲绝,惹得你家xiao jie我都忍不住地怀疑,自己是否当真是没救了?”

“xiao jie,您这是说什么傻话呢!”

闻得于此,那挽月不由睨我一眼,随即只忙不迭地阖了眼,双手合十开口道,

“呸呸呸,我家xiao jie可好着呢,与天同寿,与地齐福的!满天神佛保佑,我家xiao jie方才是失言,您们可什么都没听着,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随即,于甚是虔诚地喃喃一番后,便又睁眼望向于我,柳眉微蹙,继续开口道:

“xiao jie,这样的话,日后可不能随便说,奴婢此番答应您便是,您可莫要再轻言于此了。”

“嗯嗯。”

对面的我,此刻可谓十分乖巧的颔首,

虽说心中不太能理解这挽月为何闻言后如此大的反应,却也依旧乖乖应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赠礼

“至于当时于那山寺后门处,自己为何哭的如此伤心,说起来,实则还不是因为那十一殿下……”

见我如此乖巧的应道,那挽月不由放下心来,随即思绪微转,想起我方才所说,便又接着开口道。

“十一?他怎么了?”

我不禁挑了挑眉,颇有些不解。

“您不知道,此番您跌落山崖,那十一殿下可是伤心担忧非常,若不是陛下开口下了死令,身侧宫人又拼命拦着,只怕十一殿下他都要亲自下到悬崖之下寻您去了!”

“要知道,自从xiao jie您跌落悬崖,了无音讯,十一殿下身侧的宫人们便可谓是人人都提心吊胆、诚惶诚恐,时时刻刻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几乎是防贼似的日夜防着,”

“如若可能,更是几乎想将自己径直拴在十一殿下身上,只唯恐这小祖宗一时冲动、头脑发热,便做出什么不管不顾地偷溜出去寻您的傻事来……”

“而先前倒是有御lin jun下到悬崖底下去过,却也不知他们究竟是怎样办事的,竟,竟带回了您……”

……

挽月此刻微顿了顿,未曾将那句“已然身陨”道出,

不过对此,我俩实则都心知肚明,故而便也未再纠结于此,只沉吟略过此处,又接着道:

“而闻得这般消息之后,陛下原想就此回宫,处理后续之事,可奈何十一殿下他在听闻这般旨意之后,却是哭着闹着,死死犟着不肯回宫,只道绝然不信此事,非要亲眼见着您方才罢休。”

“对此,陛下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可这十一殿下他就是主意已定,咬死了不肯松口,到最后,陛下也拗不过他,便只能又继续派了底下人下去崖底寻您。”

“奴婢本想着依照十一殿下对您的关切与心意,此番见着您归来,定是欣喜若狂、雀跃至极,”

“谁料到,待到奴婢挤过人群,亲眼见着您们二位之时,却见那十一殿下竟是浑然不顾地径直坐在地上,只掩着眼睛,一副伤心难过、痛哭不已的模样!”

“于是乎,这一时间,可不就把奴婢给吓着了么,哪还有多余心思再去想什么其他的……一瞬间,只觉着大脑一片空白,眼泪可谓全然控制不住,故而,方才是做出这般的丢脸举措来……”

她抿了抿唇,就此想起方才场景,不由颇有些不甚好意思。

……

然而,此时此刻正倚靠在床榻之上的我,在闻得挽月开口道出这一番话之际,

一时间,便不由颇有些愣愣——

毕竟,自己倒是未曾想到,在此番跌下悬崖之际,竟还有这般之事发生。

而想起方才自己回到此处院落之中时,那小狐狸也可谓是亦步亦趋、形影不离地紧跟了来,然则,却从始至终,只静静然坐于一侧,不发一言,不出一语……

只睁着一双湿漉漉、水汪汪,剔透恍若墨色琉璃般的眼睛,

眼见着那老太医给我正了骨,拟了药,又将外敷的药膏配好之后,

方才是就此放下心来,几步走至我跟前,虽依旧眼眶微红、尚余泪意,却已是十分乖巧地朝我开口道:

“美人姐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而当时自己闻得于此,见着这眼前粉雕玉琢、白bái nèn嫩的小狐狸,那眼眶微红,却朝我笑的十分乖巧懂事的模样,

便不由一时心软,倒是未曾多想,只抬手捏了捏他束于头顶,因一路急奔而来,显得有点凌乱的小发髻,

而后便只眉眼弯弯,笑意温柔地开口道:

“嗯,好啊……”

如今想来,当时自己还未能察觉这其中弥足珍贵的真切心意,还当真是,甚为糊涂了些。

不过,正所谓投桃报李,既然这小狐狸这般真心待我,自己便自然也该回之以真心。

只不过……

我蹙了蹙眉,一时间,不禁颇有些难为不决——

说来这小狐狸从小便锦衣玉食、钟鼓馔玉地生活在宫中,而身为皇兄,这萧祁实则也对他疼宠非常,

故而,日常的衣食住行方面,可谓无一不是万里挑一,十分精致上好的存在。

如今,自己若是想给其送个礼,以廖表心意,还当真是有些不知该送什么为好。

对了!

一番沉吟思虑之后,我忽地眼神一亮,倒是福至心灵地想起一物来——

嗯,说起来,如此之物,倒还算是较为实用……

不过嘛……

我垂眼瞥了瞥自己如今尚且包扎的严严实实、无法轻易动弹的右臂,不由轻摇了摇头,默默无语——

得,看来此事,还需得寻挽月帮个忙才行……

……

于是乎,思及至此,

我不由眼眸微转,眸底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而后,便只微勾了勾唇,抬眼望向那挽月,笑的很像那诱拐孩童的人贩,唇角弧度之间,可谓尽是不怀好意的模样,

望上去,不由让人背脊发凉、冷汗涔涔,忍不住地便想原地抖上几抖。

随即,只挑了挑眉,朝着那挽月幽幽开口道:

“挽月,你家xiao jie我此番可谓有一事要托付于你……”

眼见我这般模样,那挽月不禁控制不住地悄然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而后便只正了正色,装作什么事都未发生的模样,凝眼望向于我,可谓甚是诚恳认真地等着我的下文:

“嗯,自然,xiao jie您尽管吩咐便是。”

“你看你家xiao jie我如今这般行动受限,手脚不便的凄惨模样,故而,这般艰巨光荣的任务使命,便只能交给我最信任的人了!咳咳……”

我清咳了一声,笑的眉眼弯弯,星眸璀璨,而后便只就此凑上前去,巴眨着眼开口道:

“因而啊,挽月,帮我做个小锦袋吧!要精致些,小巧些,最好,要能随身携带在身上的那种……”

我顿了顿,随即略略思索稍许后,又接着开口道:

“对了,最重要的是,当是要模样好看些……当然了,关于这一点,你家xiao jie我可谓充分相信你的手艺。”

“嗯,好,奴婢这就寻了针线去做。”

虽是不太明了为何我会突然如此吩咐,但,既是主子的吩咐,她便也未再开口多问,只就此颔了颔首,出声应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无需再议

而此时此刻,

此处院落内可谓其乐融融、温馨融洽,端的是一派安然静谧模样。

然而,于不远处的主院之内,

刚刚才从苏慕院里归来的萧祁,此番,在听闻底下的老太医细细禀了此番苏慕身上的伤势,又开口吩咐了其一番当继续好生照料皇后,日常请安用药皆该仔细之后,

便只有些倦乏地抬手按了按额角,就此遣了那太医退下……

随即,只一人斜斜倚靠在紫檀雕云纹靠椅之上,扶额阖目,静默不语。

而那一双暗色沉沉、深意若许的眼眸,此番,只悄然掩在其后,让人丝毫望不清楚内里的想法模样……

此时此刻,

见着眼前那萧祁虽好似是在阖目休憩,

然则,一双精致凌厉的剑眉却是微不可见地稍稍蹙起,只斜倚在身后的紫檀靠椅之上,阖目抿唇、静默不语的模样,

以及,感觉到身侧四周那似是有些沉沉压抑、仿佛坠石于心的静默氛围,

一直静然立于一侧,以随身侍候的高公公,

此番不由睨着上头主子神色,暗自犹豫良久,却始终是拿不准主意,未敢将喉间的问话就此道出。

然而,恰于其于一侧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之际,

却忽地闻见正斜倚在紫檀雕云纹靠椅之上的那人,此刻薄唇微抿,墨意沉沉的眼眸依旧轻阖,只沉声开口道:

“怎么?有何事?”

……

闻得于此,那高公公不由身形一颤,

随即只偷偷抬眼,极快地打量了一下陛下此番的面上神色,

却发觉,此时此刻,眼前那人恍若一潭浩瀚无边、平静无波的沉沉静水,叫人丝毫望不清,于那样的风平浪静之下,又究竟是怎样的一番真切模样。

眨眼刹那间,高公公心中已然是思绪几转,

然而,却始终是捉摸不透陛下此刻心中的真切想法,揣摩不了这高高在上、俯瞰天下江山之人的内里心思……

但,既然如今陛下已然有所察觉,开口询问,他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声开口道:

“陛下,奴才是想问……”

他顿了顿,似是仍旧有些犹豫,

但,不过稍顷,待到敏锐察觉到上头那人眼角眉梢间的细微弧度变化后,

便立即是瞬间敛下一切不该有的多余想法,只硬着头皮接着道:

“此番皇后娘娘既是吉人天相、福泽深厚,已然性命无虞,平安归来,那……贵妃娘娘那边的惩处,您看?可是要……”

而此番才话音刚落,却见上头那人,竟倏地就此睁开眼来,

一双精致凌厉的墨眸里,此刻,可谓锐sè bi人、凛冽森寒,一时间,那内里深处,所蓦然展露而出的凌厉神色,几乎如刀如刃,直刺人心扉,叫人不敢抬眼相望!

眼见于此,那高公公不由极快地垂下眼去,

只低眉顺眼,静立一旁,瞬间就此敛下一切的心绪神色,再不敢露出一丝窥探打量的意味来。

不过此番,上头那人却并未太过在意于他……

只见眨眼翻覆间,

那人已然敛下眸中所有的凌厉锐色,重归那一处风平浪静、暗意沉沉的深谭,

而那一双精致凌厉的眸中,此刻可谓墨色如凝、深意若许,仿佛隔着一堵永远也穿不透的雾霭高壁,无人可窥探其后真切模样,

他只音色沉沉,语意淡淡,仿佛无甚情绪于其中……

良久,只缓缓开口道:

“君主之言,一言九鼎,自无朝令夕改之说。这般口谕,既已出口,便,无需再议……”

……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此番主院中所发生的这般之事,自己自然无从知晓……

此时此刻的我,可谓甚是惬意地安然躺于房中床榻之上,裹在那堆叠如云的锦绣丝被里,闻得耳畔偶尔响起的,针线与锦料的细微悉索声,

只觉如今岁月静好,时光悠悠,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慵懒而绵长。

我只微阖着眼,一面于体内暗行大小周天,以尽快恢复伤势,一面因着渐渐席卷而来的渐浓倦意,就此,沉沉睡去……

思绪浑噩间,

繁复梦境似是如浪潮般翻涌席卷而来,

一如先前那般,快的让人触碰不了丝毫痕迹,即便竭尽全力、拼尽一切地往前奔去,它却依旧不带丝毫留恋地渐行渐远,

而后,转瞬之间,就此化为漫天齑粉,消散于风中。

它只仿佛存在于隔岸彼端,好似永远,都难望其项背,只遥遥在前,无可触碰,如隔天涯,

一如,隔世……

朦胧缥缈的梦境里,自己似是一人走了许久许久,

身周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难以探明,

依旧是如同先前梦境之中所见的那般,仿佛笼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浅色帷幔,隔着那层叠氤氲的雾霭壁障,

一切朦胧遥远,虚幻缥缈的立于远处彼端,

仿佛轻轻一触,便会如同晨雾般,就此消散而去、灰飞烟灭……

然而,即便如此,

从始至终,自己那前行的脚步却从未停下。

仿佛顺着星轨命盘遥遥指引的方向;

顺着那时隐时现、一如浮光掠影般,不知究竟通往何处的细细一缕丝线;

因着那捉摸不定、虚无缥缈的心中异样,

我只是无知无觉地,朝前走着,走着……

不知已然过了多久,不知天地之间已然多少翻覆变幻、轮回流转,自己终是就此,停下脚步来。

而后,抬眼,

就此,穿过碧落黄泉,透过轮回两世,朝着那端,遥遥望去……

……

却见遥遥那端,视线尽处,

一棵枝繁叶茂、巍巍高耸,其上树冠枝桠横生铺散而开,近乎能就此遮天蔽日,又仿佛连接着遥遥天地两界,仿佛亘古洪荒以来,便已然巍峨不动地,扎根伫立于此的参天古树,

此刻,可谓蓦然间,充斥了整个视野……

眼见于此,察觉到心中瞬间翻涌而上的异样,

我不由微蹙眉,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

然而,却见此时此刻的“我”,可谓依旧是脚步不停,只朝着那棵遥立云端、参天而上的古树,渐行而去……

这般感觉,自己可谓并不陌生——

上次自己思绪混沌之际,入得缥缈梦境之中时,所处的境地,便一如现在这般。

仿佛一位阅尽浮生的看客,遥立云端之上,隔着遥远而无法触及的距离,只于一侧,冷眼旁观……

似是笼着雾霭,笼着云雾,虽是能清楚地察觉到其中之人的心绪变化、喜怒哀乐,

然则,却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在这一处不知从何起的缥缈梦境之中,

内里发生的一切,自己可谓都无从控制,仿佛双手双脚、整个身体,都似是有着自己的意识般,全然不受自己的把控。

我只静静然待于这具身体之内,神魂之间一切感触,都熟悉的让人心惊……

眼见身侧风起云涌,景象翻覆,

然而,我却始终抿唇不语,只冷眼望着眼前的缥缈梦境,如同经历一场转瞬即逝、无法触及的幻梦,亦或者是,自己那沉沉压抑许久、终是渐渐破印而出的遥远记忆……

思绪出神间,自己已然是行于那一近乎遮天蔽日、铺天盖地而开的巨大巍峨古树之下,

然而,

却见眼前这棵虬曲盘根、枝繁叶茂的古树树心位置处,

此刻,竟是从上而下,静然垂曳倾泻而下,一簇银丝状的不明物什——

它只丝丝缕缕,恍若倾泻如水般,就此蜿蜒垂曳而下,于那若有似无、偶尔往来吹拂的微凉清风之中,缓缓飘摇而起,纷飞而散。

一如清寒月色倾泻而下,一如九重玉阙破云而出,

那般的清冷高洁模样,仿佛不过只是遥遥两世,一眼之间,却是已然瞬间就此,胜过雪色三分莹洁,胜过玉色五分清透,胜过月色七分清寒,

一如苦心等待万载,终于惊鸿一瞥、转瞬即逝,于夜色之中悄然绽放而出的千瓣寒昙,

那般清冷孤寒,美不胜收,一如,缥缈幻梦……

……

而此时此刻的“我”,

眼见于此,却是忽地就此勾起唇来,唇角弧度虽是淡淡,

然则,一双似水明眸里,此番,却分明是浩瀚星海、浮光璀璨,眸底的点碎流萤星光飞舞潋滟间,一如春日繁花似锦、惊鸿乍现天光。

我只悠悠然踱步向前,望着眼前倾泻而下、清寒如月的丝缕银丝,微偏头,凝神细细打量许久,

而后笑的眉眼弯弯、眸光潋滟,语带雀跃地开口道:

“咦……这树,竟是开花了……”

“而且……”

我上前几步,一面喃喃低语,一面伸手拂过眼前这清寒如月、倾泻如水的丝缕银丝。

只觉此时此刻,触手所及处,唯余一片清冷冰凉,

仿佛就此触及一缕清寒月光,亦或是,抬手穿拂而过,九重天琼楼玉阙之上的微凉清风,

然而,手中滑落倾泻而下的质感,却又仿佛凝滑如缎,细腻,微凉,如上好的凝滑寒凉丝绸,那般的清贵高华……

而其上光华暗隐,似是,还隐隐约约地,带着几缕高寒孤绝的清冷气息,让人忍不住地,便联想起一人来。

然而,此刻,思绪却依旧浑噩混沌,

一时间,我竟是有些想不起,那个自己下意识便联想到的人,又究竟是谁?

而恰于冥思苦想间,

我却忽地闻见头顶之上,此刻,有淡淡清冷之声响起,一如玉石相击,只刹那间,便模糊了我所有思绪……

朦胧遥远间,我只闻得那人淡淡开口,

一如既往般,带着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带着似乎隔绝一切的清冷孤寒,

高寒孤绝的,一如世外一拂而过的寒凉清风,一如千仞峰巅之上的冰凉孤雪,仿佛永远,都无人可触及其左右,

他只语意淡淡,缓缓开口道:

“殿下弄错了,此树并未开花……还有,可否烦请殿下高抬贵手,就此,放开我的头发?”

……

是他!

闻得这般熟悉至极的淡淡清冷之声,

我只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就此,蹙紧了眉心——

先前那般令人胆寒,仿佛已然镌入骨髓,融入神魂的剧烈痛楚,

此刻,似乎已然是随着此般淡淡清寒之声,就此隐隐约约,渐渐翻涌席卷而上……

让人忍不住地心有余悸、胆寒后怕……

即便如今,往昔记忆皆已不在;

即便轮回流转,几番翻覆间,已然是物是人非、不知今夕为何夕;

即便我一缕孤魂重生于此,已然忘记前尘一切,甚至于,更是已然忘却了自己。

然而,这恍若已然深深融入魂魄里的本能反应,却好似,并未忘却于他……

即便依旧不知那人模样,即便仍是不知自己与其之间,又曾有过怎样的羁绊纠葛,

但,从一开始,不过仅仅是那缥缈混沌幻梦之中,一抹朦胧模糊、望不清具体轮廓面容的淡淡身影而已,却竟依旧是让我痛到仿佛神魂撕裂,只觉撕心裂肺、炼狱酷刑也不过如此。

甚至于,到头来,待到自己的记忆,终是开始缓缓破印而出之际,

那最先忆起之人,却竟然,也还是他!

此人是谁?

璃清是谁?而翌,又是谁?

我紧攥着心口位置,只一遍一遍,倔强而执拗,机械重复地开口问道,

却从始至终,无人回答,也无人,能给出其中答案……

……

然而,恰于我眉心紧蹙,咬着嘴唇,强忍着心口处那渐渐翻涌而上、愈演愈烈的剧烈痛楚之时。

却见眼前,此刻,似是有月白色的缥缈清逸衣袍骤然翻飞而下,

随风轻扬、宽大的蕴袍广袖于眉梢鼻尖一掠而过,

带着几丝清冷高寒的淡淡气息,就此,轻轻掠过鼻尖发尾,

而后,于无人所察之际,飘飘然,落在内里心口之上,恍若带着锋锐逼人、冷寒冰凉的尖利尾勾,就此,带出血肉模糊的疮痍伤口,刹那间,唯余一片鲜血淋漓……

不过轻描淡写间,便似是由内而外,都生生疼的厉害……

然而,待到思绪回转,再凝眼之时,

却见那人已然是飘飘然落于地面之上,而后眸色淡淡,垂眼望来。

顺着这般清冷淡淡视线,我不由就此垂眼而下——

却发觉此时此刻,自己手心处,竟还依旧攥着那人清寒如月、皎皎珠辉,凝滑一如微凉细腻丝绸的长长银发。

一时间,唯觉心口骤然一痛,仿佛唇齿间都已然因着这般痛意而尝到了丝丝缕缕的腥甜血意,只一阵一阵,由心头喉间不断翻涌而上。

然而,还未待我对此作何反应,

却见此番正立于树下的“我”,已然抬手摸了摸鼻尖,随即眉眼弯弯地干笑了两声后,便有些不甚好意思地就此立即松开了来。

“对了,”

此番,“我”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只倏地上前一步,走近那人身侧,

随即,巴眨巴眨眼,声音清透恍如幽谷精灵,亦或是,一如那玉阙檐上,清风拂过之际,淡淡摇曳的清灵宫铃,

只朝着那人满是憧憬地开口道:

“诶,翌,上次我同你商量之事,如今,你考虑的如何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可曾忆,往昔当年

而眼前那人,此刻,在眼见我下意识地抬步往前一步的动作后,不禁微不可见地稍稍蹙了蹙眉,抬步往后,

月白色的衣袂轻扬间,

那人已然是几不可察地略略往后退了半步,就此,又重新拉开我俩二人之间的距离,

随即,只语意淡淡,静然立于那端,

带着永远都不曾消散过分毫的清冷而孤绝之意,只声音清寒,似是隔着天涯云端,缓缓开口道:

“殿下,在下似是已说过多次,我名为璃清,尊号也亦是如此,您……”

“可你明明也说过,你名为翌啊!虽然,虽然,貌似仅仅说过那么一次而已,而且声音小的,我还差点没听见……但好歹,也的确是说过不是?”

我不由垂眼低低嘀咕了一声,

而后,察觉这般似是有些不妥,故而,便又忙不迭地重新抬起眼来,重拾气场开口道:

“反正大家不是称你为尊上,就是唤你为璃清,那我唤你为翌又有何不可……再说了,这九重之上,你不是最清冷高寒、不问世事的吗?此番不过一个名字称呼而已,又何必太过在意!”

啧,这人也真是……

每每一见面,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这个,当真是不累呀?

我不由一面暗自腹诽着,一面可谓颇有些愤愤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随即只鼓着眼睛,抿着嘴唇,满是不甘心地又朝前迈了一步,心中难掩气闷地朝其开口分辩道。

……

然而,许是此时此刻的“我”,在闻得此话后,心中太过气闷不平的缘故。

故而,我竟也未曾察觉,

就在我一面鼓着眼睛、抿着嘴唇,满是气闷地朝其开口分辩,一面下意识地又往前走了一步之际,

眼前那人,一双恍若塞上孤绝寒雪,恍若千仞冰封寒潭,只无甚温度,无甚情绪,仿佛茫茫万丈之际,皆是荒芜寒凉一片的眸中,

此番,于那眸底冰封千里、孤绝森寒的茫茫冰面之下,却似有淡淡丝缕涟漪一掠而过,速度快的不留一丝痕迹……

但不过转瞬,便已然被瞬间隐了下去,

在尚且无人察觉之际,便已,就此消散的无影无踪……

朦胧缥缈间,

那人似是眸色微变,然而,却被极快地敛了下去,而后,只重归一片荒芜寂静、清冷孤寒。

此时此刻,他只清寒静立于此,依旧是那般眸色淡淡,无甚情绪于其中的模样……

然则,我却未曾发觉的是,

此番那人,在眼见我又重新向前迈了一步之际,却竟可谓依旧身形未变,也并未,再往后退上一步半步……

“好了,先不说这个……差点忘了,我方才问你的话,你还未曾回答我呢?哈哈,那个,先前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后知后觉,方才想起自己似是还有求于眼前这人的自己,

此刻,这变脸的工夫可谓极快,不过眨眼刹那间,自己便已然是瞬间换上了一副眉眼弯弯、巧笑嫣然的模样,

而后,只满眼尽是星辰摇曳的憧憬,绞着手指,可谓甚是巴结狗腿地开口道。

“殿下,在下性子孤僻,也不喜与人接触,故而,恐难当此大任……”

此时此刻,那人却可谓并未被我这般眉眼弯弯的狗腿巴结模样打动分毫,他只神色未变,淡淡开口,

字里行间,可谓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拒绝之意。

闻得这般回应,我不禁默默瘪了瘪嘴,抬手抱胸,心中忍不住地暗自腹诽道——

哼,说什么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接触,

那我此番可谓还伸手碰了你的头发,怎不见你一如上次斩断衣袖那般,如此干脆利落地,也将这头发给一刀两断截了去呢?

然而,暗自腹诽归暗自腹诽,

还未待我死缠烂打地,想再垂死挣扎一下之际,

却见眼前那人已然是淡淡朝我行了一礼,而后,只声音清寒,冷硬的亦无半丝转圜之地在其中,

可谓字字如冰,甚是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殿下,在下还有事,便先行告辞……”

……

而闻得此般清寒的不带一丝温度于其中的淡淡之声,

却也不知,究竟是我,还是那缥缈幻梦里的她,所内里拥有的情绪在悄然作祟?

此番,在眼见那人身影转身而去,就此隐在朦胧云雾之间,隐在雾霭壁障之后之际,

在身周景象瞬间模糊不明,只余一片混沌虚无之时……

我不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挣扎着往前而去,似是想就此,攥住那人的一丝衣裳尾角。

然则,无论怎样用力地伸出了手去,到头来,最终攥在手心里的,却唯有空空如也的虚无,就连一丝半点,也未能留下……

刹那间,

唯觉内里心口处,似是骤然轰然而开,眼前瞬间朦胧模糊一片,耳际处变得嘈杂混乱,而音渐不可闻……

忽来的混沌浑噩间,我只觉着那仿佛撕心裂肺、噬骨灼心般的剧烈痛楚,

只一瞬间,便如同遮天蔽日、转瞬间覆灭一切的滔天骇人巨浪般,蓦然翻涌而上,只一刹那,便铺天盖地地,瞬间笼罩席卷了自己,

而后,无边无际,仿佛充斥着一切的一切,

无处可躲,

也全然,无处可逃……

……

就恰于此避无可避,仿佛要就此,生生窒息丧命于这般的滔天痛楚里之际,

我却忽然闻得耳际处,先前的混乱嘈杂似是缓缓渐消……

而后,只远远地,隐隐约约,声声渐渐传来,有人急切担忧的轻唤之声,只瞬间,便将我由这般的撕心裂肺、噬骨灼心的滔天痛楚里解救出来……

骤然间,我只倏地一下猛然睁开双眼!

而后抬手紧攥着心口位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身上冷汗涔涔,隐隐发凉,双眼却依旧怔怔,浑然无甚焦距,

仿佛仍然分不清此时身处何地,也弄不懂,如今的自己,乃是身处现实,亦或是,还依旧身处于那缥缈幻梦之中?

而待到许久许久之后,自己终是渐渐地平复下来……

随即,只缓缓松开一直紧攥着心口位置处的手,微眨了眨眼,就此勉强聚了焦,

重新凝眼望向床头处,那可谓已然眼眶通红,吓得几乎手足无措、眼看又要就此哭出声来,全身上下都忍不住地不断颤栗发抖,只满是执拗与担忧地,一声声不断出声唤我的挽月,

而后只勾了勾唇,声音微哑,满是无奈开口道:

“好了……你不是都答应我了,不能再一遇着事,便凄凄惨惨戚戚、哭哭啼啼的吗?眼看这才刚刚多久过去,话都还未捂热,难道,便要出尔反尔了不成?”

见我出口打趣,

那挽月此刻不由立即抬手抹掉一把泪,只强行绽出笑意来,忍住眼角处尚且摇摇欲坠的眼泪,蹙眉担心开口道:

“xiao jie,您,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

我摆了摆手,眉眼微弯,笑的可谓满脸不以为意的模样,

随即,只微顿了顿,就此垂下眼去,可谓有些意味不明地缓缓开口道:

“不过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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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想得美

眼见着此番那尚且心有余悸、眼角带泪的挽月,

于烟眉紧蹙,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神直直盯了我许久之后,

待到我都忍不住地在这般担忧害怕、盯死人不偿命的眼神中,觉着颇有些背脊发凉、瑟瑟发抖之际,

我终是rěn wu kě rěn地抬手搓了搓身上那前赴后继、只一片一片纷繁冒出头来大集合的鸡皮疙瘩,

随即,微抿了抿唇,朝着那挽月勾唇笑了笑后,便强行转开话题开口问道:

“欸,挽月,我先前托你做的那小锦袋做的如何了?”

果不其然,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可谓最是容易转移注意力……

闻得我这般相问,那挽月不由立即转开了思绪,

不再只一味直勾勾地凝神紧盯着我,唯恐我一个不小心间,又重新发生方才那般万般难受、仿佛要硬生生痛的就此喘不过气来的骇人境况,

而是顺着我的问话,转眸望向身后,抬脚几步从旁侧小几处将针线盒拿来。

随即,只伸手从中取出一只横竖不过一指多大小,可谓绣工上佳、精致小巧,模样甚是喜人的小锦袋来——

“已然做好了,xiao jie您看……”

“咦,这么快便做好了!”

此番,我本是为了转开话题,随口那么一问,

却不曾想,才这么不多会儿的工夫,这挽月竟已然将那锦袋给制好了,

而且,此时此刻,望着眼前这精致玲珑的小模样,似乎,完成的质量还相当的高啊!

我不由一面细细看着,抬手摩挲着其上密密织绣的精致花纹,一面忍不住地出声赞叹道:

“挽月,你可当真是心灵手巧啊!瞧瞧这绣工,这手艺,啧啧,只怕这宫里最好的绣娘都当不上你……”

“xiao jie,您就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这绣工,也就您还能看上眼……”

此番,那挽月听闻我这般丝毫不加掩饰、甚是直白的夸赞,不禁忍不住地羞红了脸,随即手绞着腰际宫绦,抬眼嗔我一眼后,便颇有些不甚好意思地开口道。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千真万确,更何况,以前在府里,你的绣工那也是人人称赞的。”

我不禁斜睨了她一眼,可谓颇有些不认同她这般的谦虚否认行径,只悠悠开口道:

“再说了,这xiao jie夸你的话,就放心听着,仔细收着,不要再多作反驳了。要知道,你家xiao jie我的夸赞,可不是人人都当的起的……”

“好了好了,奴婢收着,认下便是……”

那挽月此番不禁被我这般的无赖语气给逗笑了,忙顺着我的毛开口应道。

但,不过思绪稍转后,

她却好似又忽地想到了什么般,忍不住地出声开口问道:

“诶,对了,xiao jie,此番您要这锦袋作何用,可是要赠予谁吗?”

“难不成,”

她不禁一面抬眼觑着我的脸色,一面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您可是要,送给陛下?”

闻得于此,那正假装于袖中,实则乃是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哼哧哼哧,凝神仔细翻找着的我,

此番在听得这般风马牛不相及的揣测之际,不禁一时没绷住,忍不住地华丽丽翻了个白眼,

随即,只甚是不屑地哼哼两声道:

“哼,他想得美……”

被我这般可谓甚是不雅,明晃晃的大翻白眼模样给瞬间惊到,

许久之后,方才是重新反应过来的挽月,

此刻,不禁望了望正浑然不觉有何不妥,只由袖中翻出一张金光灿灿、模样甚是耀眼的符隶来,便折巴折巴,将其折成小块后,只一脸认真往那精致小巧的小锦袋中塞着的自家主子,忍不住地轻叹了口气,

而后,便只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劝说道:

“xiao jie,您,您可是簪缨世族里出身,如珠如玉的大家闺秀,故而,人前人后,还是得稍微注意些形象。像这般不甚雅观的翻白眼之举,还是,还是莫要在人前轻易为之了……”

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貌似,先前那般大翻白眼的举措,的确是有那么一丢丢不妥的我,

此刻,在眼见着挽月一副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辞,觑着我神色开口劝说的模样,

便不由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打了个哈哈道:

“哈哈,这不是突然之间,闻得你这般离奇揣测,惊讶太过,一时没忍住嘛,放心,放心……以后断断不会如此了。”

眼见我甚是“乖巧”地连忙出声保证,那挽月不由就此放下心来,

而后,望着我此番将那符隶塞入锦袋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其细细系好的模样,

于凝神打量许久后,便终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既然不是要送给陛下,那您这,又是要……”

然而,她此番话语可谓还未说完,

却忽地闻得外间院落处,此刻,已然是就此由远及近地,传入一软软糯糯、奶声奶气的呼唤声来,瞬间,便打断了她还要出声开口的问话——

“美人姐姐,我来看你啦!”

“得,”闻此,我不由挑了挑眉,勾唇笑道,“看,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主角可不就来了么?”

“您这是要赠予十一殿下?”

“嗯哼?可不是……谁叫这狐狸这般仗义,”

我眨了眨眼,抬手晃了晃手上精致小巧的小锦袋,勾唇开口道,

“此物,便是谢礼,不过算是对他多日来的关切,廖表一下心意而已……”

……

此番,不过才一个多时辰的工夫未见,

这狐狸便已然是拾掇好了自己,不再如同先前那般眼泪汪汪、眼眶通红的模样,而是重新换上他标志性、一如狐狸般的弯弯笑意眉眼,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可谓扑闪扑闪,清澈剔透,光华璀璨,一如蕴进了漫天的点碎星辰,只蹦蹦跳跳地就此奔入房间来……

“美人姐姐,此番你没事可当真是太好了!”

不得不说,这十一还果真是如同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般,大红色的团花锦袍衣裳于眼前迅速一闪而过,只“嗖”的一下,便已然是瞬间蹿至跟前来,

而后吧眨着眼,眸里星光璀璨地开口道:

“不过,听太医说,你此番身上的伤势也未免太重了些,平日里还是得多注意些,好好养着才是。不然……”

他顿了顿,眼神微转,于我鼻青脸肿,满是淤青伤口的脸上极快地转了一圈后,

便不禁“噗嗤”一下忽地笑出声来,

随即挑了挑眉,故意开口打趣道:

“不然,美人姐姐这般的称呼,我可当真是有些叫不出口了……”

第二百二十章 护身符

“好啊……”

我不由抬臂抱胸,故意板起脸来,装作一副仿佛受到了巨大打击般的受伤模样,

缓缓摇了摇头,拉长了声音开口道:

“得,亏我还想着给你送个小礼。结果啊,这才一正式见面呢,你这小狐狸便这般没良心……算了算了,这礼物啊,我看还是别送了。”

“别,别!美人姐姐我错了……”

听得有礼物相赠,这狐狸变脸的工夫可谓极快,忙扬起笑来,眉眼弯弯,一脸撒娇卖萌、迷死人不偿命的的小模样,粉嘟嘟的小嘴此刻跟抹了蜜般,只奶声奶气地开口道:

“不不不,美人姐姐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那都是全天下最美的美人儿……哈哈,那,此番送我的,究竟是什么礼物呀?”

“当当当~”

被这狐狸的这般模样逗笑,

我便也不再故意逗他,只微挑了挑眉,忽略掉他此番如同抹了蜜般的油嘴滑舌,

而后,便就此伸出手,将那掌心摊开来,露出其中精致小巧的小锦袋来……

原以为我不过只是谦逊,方才开口言说为“小礼”。

故而,可谓满脸憧憬、屏息凝神,一心等着看我此番究竟要送他什么大礼的小狐狸,

此刻,在眼见我手掌摊开,只孤零零地,露出其中不过横竖一指多大小的精致锦袋来,

便不由被这般货真价实的“小礼”给瞬间愣住,怔怔望了许久都未曾反应过来……

半晌过后,这狐狸方才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随即默默干笑两声,伸手拿过这模样甚是小巧玲珑的小锦袋,抬眼默默斜睨了我一眼后,便不由颇有些好笑地开口道:

“美人姐姐,亏我还以为……”

他不由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一双湿漉漉、水汪汪,清澈剔透一如绝世琉璃的眼睛里,此刻,可谓皆是对我这般一毛不拔、甚是小气的行径的满满无奈之色,

良久,方才摇头晃脑地开口道:

“原来,还当真是‘小’礼啊!”

此番,他不由着重地强调了一番这个“小”字,

而后,望着手中那系的严严实实、可谓甚是细致的小锦袋,

便不由颇有些好奇地一面伸手想要将此打开,一面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这锦袋做的这般小,还系的这般严实,可是里面还放了什么?”

“自然是放了东西……”

见他这般动作,我不由忙不迭地伸手阻了他想要就此打开锦袋的想法,而后只眉眼弯弯,一脸高深莫测地勾唇笑道:

“只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可是秘密,佛曰,不可拆,不可拆的……”

“美人姐姐,这才不过见了一面而已,你这说话的腔调,怎生便已然和空明大师一般模样了……好吧,不拆便不拆罢,我只就此收好便是。”

那狐狸此刻闻此,不禁颇有些好笑地开口道,

便也不再执意要打开锦袋,只就此垂下手去,将此精致玲珑的小锦袋小心翼翼地攥紧于手中。

“嗯,乖啊乖啊……”

我捏了捏那狐狸白bái nèn嫩、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笑的眉毛不见眼睛,带着诱哄小动物的口吻又接着道:

“好好收着,这锦袋可是我家挽月亲手绣的,做工可好着呢……”

“那美人姐姐,此番这礼物,你又做了什么哩?”

那狐狸一面鼓着腮帮子,忍着我罪恶的手在他bái nèn嫩的小脸蛋上来来回回的蹂躏,一面忍不住抬眼望我,隐隐有些憧憬地开口问道。

“我啊……”

我挑了挑眉,面上可谓一丝半点的惭愧之色都无,只大咧咧开口道:

“这里面的东西,是我塞进去的呀!”

“所以啊,”

我又忍不住伸手捏了这狐狸两把小脸蛋,意犹未尽地狠狠地吃了两口嫩豆腐,

随即,无视他闻得我此般回答后,只一脸瞬间噎住,忍不住咳嗽两声的小表情,

又继续慢慢悠悠、优哉游哉地开口道:

“所以啊,狐狸你可要好好收着哦!日日夜夜都要贴身带好呀!这可是姐姐我的一片心意呦……”

……

然则,

此时此刻的我与那小狐狸,于此相谈言笑之间,都尚且不知,

这个不过一时兴起、相赠而出,望上去仿佛无足轻重的小锦袋,日后,又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甚至于,成为生死攸关、真真正正意义上的一张防身符!

毕竟,这个望上去好似不甚起眼,甚至于送出去都略觉着有些寒碜的“小”礼之中,

装着的,可是货真价实、千真万确的,一阶圣品符隶防护符!

……

因着此番我坠崖之事,原本出宫进香祈福的一行人,已然在这灵虚山上耽搁了许久。

故而,眼见我此番终是平安归来,心中尚且惦记着为期来年天陵国运昌盛、以祈福进香之事,而尚且隐隐有些不甘心的萧祁,

此番,不禁忙不迭地命钦天监重新算了一万事皆宜的黄道吉日,

又在此灵虚山上开元寺中多住了些时日,方才是重新全了这进香祈福的礼数……

而待到一切事宜皆已尘埃落定之后,

心满意足的皇帝陛下这才方是开了金口,吩咐底下之人尽快地仔细拾掇拾掇,收拾整理好。

随即,就此,一众人员车马又浩浩荡荡地回了宫中……

……

而就在灵虚山上因着此番进香祈福之事忙的热火朝天之时,

京城之外,已然有一人,一身利落干脆的青衫短打,墨发高束,寒皎清剑配于腰际,

于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正人来人往、岿然屹立于此的京城城门后,

便压低了头上斗笠,利落翻身上了马,随即朝着远处灵虚山的方向,微不可闻地轻道一声——“此去西疆,定不负所托”后,

便已然是一夹马肚,清叱一声,

眸光坚定、头也不回地朝着西疆方向扬尘而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抽风的萧祁

一连折腾了十几日,

在忍受着每日烦不胜烦的看诊问脉、喝药敷药的惨痛折磨之后,

终于,于二月二十三的这日清晨,

一直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前来栖梧宫问诊开药的老太医,此番,终是抬手捻了捻他白花花的长长胡须,

而后,眯着眼睛,可谓大发慈悲地缓缓开口道:

“皇后娘娘如今伤势已大好,即日起,便无需老臣来日日问诊了。只不过,这日常用药还需莫断,老臣此番开的这些,还需得劳烦娘娘再好生用上半个月,平日里好好将养着,便无大碍了……”

“多谢太医……”

闻得此话后,

除了正暗自感慨这非人惨痛折磨终于结束,而心中暗松一口气的我之外,

一直静立一旁侍候的挽月此番也不由十分欣喜,于连连道谢,接过手中药方之后,便亲自恭谨送了那太医出去。

……

而恰于那挽月起身送太医出殿之时,

一面容尚且稚嫩的小宦官,此刻不由畏首畏尾、瑟缩害怕地于殿门处徘徊良久后,方才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来,哆哆嗦嗦地望了殿内一圈,

发觉此时此刻,主殿之中竟只有那凶神恶煞、堪比猛虎的皇后娘娘一人,而那位温婉和善的挽月姐姐可谓并不在此之时,

便不由在我视线淡淡望来之际,好似被火烧着了般,立即又将头缩了回去……

随即,于殿前处,缩手缩脚、犹犹豫豫了许久,

却依然还是没敢有这般胆子上前来禀告……

故而,只默默搓了搓手后,便想着要不先就此离去,待会儿再来。

然而,还未待他抬脚踏出那么一步半步,

却忽地闻得身后有淡淡声音就此传来——“何事?”

身后那人此番不过轻启朱唇,淡淡开口,

明明是极轻极浅的问询之声,却成功地让这名刚刚才来栖梧宫中服侍不久、面容稚嫩的小宦官成功地打了一大哆嗦。

但……

不管再怎么瑟缩害怕,毕竟是主子问话,他也不敢不答,

故而,只偷摸摸咽了一口口水之后,便立即是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来,

然则,却依旧立于殿门之外,就连一丝衣角尾摆,都丝毫不敢擅入主殿中来……

他只低垂着眼,全然不敢望殿中那人,于暗自加油鼓劲,心理建设良久后,

方才是颤着嗓子,结结巴巴开口道:

“禀,禀娘娘,方才高公公派底下人过来传话,道今日午膳娘娘您自行用便好,陛下今日有事,便不来栖梧宫陪您用午膳了……”

“好,我知道了……”

殿中之人此刻轻颔首,只淡淡开口。

言语间,就一丝多余情绪都无,

仿佛此番陛下究竟来不来这栖梧宫中用午膳,与上首那位眉目淡淡、云淡风轻的皇后娘娘半丝关系都没有……

但此番,那面容尚且稚嫩的小宦官却并无其他多余心思,再去多加揣测关注,上头那位皇后娘娘究竟对此事又有何看法意见。

故而,在闻得这般淡淡回答之后,

掩在衣袍下的腿早就已然抖的不成样子了的此名小宦官,不由如临大赦,忙不迭地磕头行了礼,

于偷摸摸地抹了一把额上吓出来的冷汗后,便丝毫都不敢再逗留,匆匆退了下去……

……

而此番倚坐于紫檀缠枝牡丹靠椅之上的我,却可谓也并无太多心思,去关注这名不过是朝我开口禀告而已,便已然是吓得魂不守舍、哆哆嗦嗦,逮着机会便立即是匆匆告退的小宦官。

此时此刻,我只缓缓摩挲着手中薄胎茶盏,凝神细思——

说起来,自从上次坠崖事件,从灵虚山上回宫之后,

却也不知这萧祁究竟是抽了什么风,冲撞了什么妖魔鬼怪,竟是一归宫,便颁了旨意前去烟霞宫。

此番旨意,明面上,貌似是敲打烟霞宫之人要好生服侍贵妃娘娘,日常起居皆应谨慎,

而身为主子身边的服侍之人,平日里,这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则皆当谨言慎行,莫动妄念,莫要胆大包天,步上那宫女夏木的后尘,落得个株连九族、获罪惨死的凄凉下场。

而至于那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圣旨上,虽貌似是温声细语、极其关切地叮嘱其注意身子,多余之事无需多想,于临盆之前,便只需安心于宫中仔细养胎即可。

可实则,却是暗地里,严了这烟霞宫宫中的宫禁,

甚至于,还将那江沐烟一进宫便牢牢攥在手心里的协理六宫之权给生生撤了回去。

啧啧,

深究起来,此举,倒竟颇有几分于临盆前,要将那江沐烟就此软禁于烟霞宫中的意味……

要说仅仅就此事,便已然让诸位围观群众跌破眼镜、不敢置信了,

但此番,这萧祁抽的风,脑子里进的水,似乎还远远不止如此——

不过回宫后的第二日清晨,

这抽了风的萧祁,便领了高公公,以及一列金吾卫,甚至于,身后还跟着一众仔细挑选而出、据说身后势力清白的随侍宫人们,可谓浩浩荡荡、声势惊人地一路来了我栖梧宫中,

若是不知道的,望着这一路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模样,

还以为我此番究竟是犯了什么滔天重罪,竟惹得要堂堂当朝皇帝陛下亲自领人过来将我绳之以法呢!

而当时,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等才一进殿,

那架势,那场景,一时间,便惊的正在给我递药的挽月,差点将药碗给径直打碎了!

但不过转瞬,

端坐于桌前,可谓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我,

此番,在眼见那已然来至我跟前,一袭墨色密绣云纹盘龙锦袍、长身玉立的萧祁后,

便不由微挑了挑眉,唇角边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淡淡开口问道:

“陛下这是何意?”

不得不说,萧祁这厮倒也不客气,

于望着我手中药碗,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后,便就此转过眼去,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般,径直于我旁侧靠椅上坐下。

一袭高束墨发上,此刻,紫金冠光华耀眼刺目,直逼的人睁不开眼来,只随意倚靠于后,一如端坐于自己那雕龙绘金的龙椅之上,

而后语意淡淡,听不出其中暗藏什么情绪地,缓缓开口道:

“太医说,你此番伤势甚重,得需人好好照料才是。而你如今身侧便只有这么一个宫女,日常起居、服侍用药自然忙不过来,这些人乃是高公公亲自去选的,你自可放心用着……”

“哦?陛下这是,要恢复我殿中的随侍宫人?”

闻得此话,我不由轻笑一声,而后微抬眼,似笑非笑地挑眉开口道。

闻得我这般问话,那萧祁不由隐隐觉着有些不甚自在,

被这看似明媚的笑容觑着,竟似是,颇有些瘆得慌……

第二百二十二章 货真价实的大魔头

虽说眼前这苏慕望上去好似并无什么多余情绪于其中,甚至于,还一副明眸善睐、笑意盈盈的模样,

然则,

此番这话,却怎么听,都怎么觉着,似是隐隐有些嘲讽之意暗隐在其中,

只字里行间,偶尔间隔的漏出来,竟戳的人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但,毕竟是那身居高位、手握巍巍皇权的皇帝陛下,即便此番心中不甚自在,面上却也依旧不显半分,

他只抬眼望我,开口道:

“怎么?你,不愿意?”

“陛下所赐,苏慕怎敢……”

我勾了勾唇,笑的云淡风轻、不甚在意,然而唇角弧度里多少讽刺意味,却也不知眼前之人究竟能不能看个分明了……

随即,我只抬手拢了拢悄然滑落脸颊的鬓发,神色悠悠开口道:

“不过陛下,为了以防后患,日后再多麻烦纠葛……此番,我不免还是想多余问一句,这些随侍宫人们,如今既然入了我栖梧宫,那么,日常该做什么,该处何处,日后若是犯错,又该如何责罚,想来,便该是由我做主吧?”

那萧祁可谓神色未变,淡淡开口,然而,字里行间却皆带着不容置疑的巍巍帝王威势,道:

“你是皇后,栖梧宫更是你日常所居之殿,自然一切皆由你做主……”

“如此,甚好……”

我勾了勾唇,只抬眼略略扫视了一圈那正低眉顺眼、静立一侧的随侍宫人们,而后微眯眼,笑的很是和煦。

然而,

在这般“和煦”至极的笑容之下,

静然立于一旁的一众随侍宫人们,此刻却忍不住地纷纷猛然打了个哆嗦,

唯觉上首处,那铺面而来的浩浩威势,只瞬间,便一如泰山压顶般直压于心上,让人一丝半点的多余心思也不敢生出。

故而,此时此刻,他们只一个接一个地,忙不迭地将头低了又低,埋了又埋,唯恐一不小心,自己哪儿做的不妥,便碍着了上头那位堪比妖魔鬼怪的皇后娘娘的眼。

娘诶!太可怕了!

要知道,此时此刻,上头的这皇后娘娘那还是个伤痕累累、刚刚才死里逃生不久的重伤号呢!

怎生这周身气息,竟还如此的骇人恐怖!

不过是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一抬眼间,便已然是瞬间吓得人心惊胆战、屁滚尿流!

底下的一众随侍宫人们,此刻不由哆哆嗦嗦、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心里暗中流泪——

呜~自己此番究竟是冲撞了哪位神仙,方才是倒了八辈子霉,被高公公选来伺候皇后娘娘这尊大佛啊!

哦,不!不对!

上头处坐在的这位,哪里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大佛啊!

分明就应该是……

他们不由默默抹掉一把辛酸泪,心中奔溃痛呼——

应该是,大魔头……

货真价实的大魔头才对啊!

……

栖梧宫内的此处主殿之中,其间的气氛可谓甚是诡异与尴尬……

静然立于一侧侍候的高公公,此番不由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抬眼暗自觑了觑上首那自从一屁股坐在紫檀靠椅之上,便仿佛就此生了根般,半丝都不挪的皇帝陛下,

以及旁侧不远处,那自从收下随侍宫人们后,便半句话都不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只悠悠然品着手中清香茗茶的皇后娘娘,

便不由颇有些不甚自在地微动了动身子,暗自为这两人之间的尴尬静默氛围而揪心不已——

话说,陛下,您究竟有没有察觉,皇后娘娘此番这一架势,分明就是要摆明了送客呀!

您,您怎生还端坐在此,一动都不动呢?

更何况,后宫里这么多位娘娘,

哪一个不是日日盼着您能有空多去见见她们,哪怕是,能够在她们殿中多坐一会儿也好,也足以让她们心生欢喜、感激涕零啊!

又有哪一个,不是用尽了浑身解数,穷尽了一切手段,只盼您能在她们身边多留那么一丝半会儿啊!

您又何必非要在此受这般冷遇,硬赖着不肯走呢?

您说当年这皇后娘娘天天做这做那,日日围着您转,眼里心里都唯有您一人,可谓当真是以您为天,以您为地的,都不见您哪怕多看她一眼。

可现如今,

这皇后娘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突然之间,便跟全然变了个人般,

您这么一个金光闪闪的大活人杵她跟前,她却连一句多余话都不说,就连个多余的眼神风儿都没有……

若是仅仅如此,便也就罢了……

可是!但是!

您怎么偏偏又在这种时候转了性呢?

像这般摆明了要就此送客、沉默无言的尴尬氛围之中,

皇后娘娘那身边的一丈三尺地,都快要生生凝结成冰了,就连我们这一旁侍候的奴才们,此番,都可谓被这般的冷凝气氛波及的直打颤了!

您怎生竟也能如此无动于衷、不动如山,安然端坐于此呢!

哎,陛下,您说,您这又是何苦……

……

然而,就在高公公暗自为自家陛下叫屈不值,万般不解自家那英明神武、金光闪闪的陛下,为何又非要在此受这般冷脸之时,

却见在这般冷凝低压气氛之中,

依然能够不动如山、淡定自若的自家陛下,此刻,忽地轻抿薄唇,开口吩咐道:

“通知御膳房准备午膳吧,今日,朕便在此同皇后一道用膳……”

话音刚落,

一时间,高公公都忍不住地怀疑,此番是否乃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背了,

方才是听见这一年到头都不见提皇后娘娘一句半句的自家陛下,竟是破天荒地开口吩咐要同皇后娘娘一道用午膳!

这这这,眼前正下令吩咐的这位,当真是自家陛下吗?

许是此番惊讶太过,

下令吩咐许久后,竟都未能闻见那高公公一如往常那般,立即恭谨应声……

于是乎,察觉有异的萧祁不由微蹙了蹙眉,抬眼望向旁侧颇有些许怔愣模样的高公公,开口道:

“怎么?有何事?”

敏锐地察觉此番问话里,似是已然隐隐带上了一丝半点、难以察觉的不悦之意,

已在巍巍深宫之中浸淫多年的高公公,此刻不由极快地回过神来,忙俯下身去,恭谨应声道:

“无事无事,奴才这便下去传令……”

当然,

此番,被萧祁这前无古人的一番话惊到的,可谓并不仅仅是那高公公一人而已,

除却侍候于旁侧的一众一脸懵逼、不知如今究竟是何奇葩情形的围观群众之外,

此时此刻,正手捧茗茶、轻抿了一口的我,在闻得此话之际,也不由被嘴中茶水给硬生生噎了噎,差点就此呛住,

而后,只忍不住抬了眼,悄然望了望外间的天色,暗自思躇今日这日头究竟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但,皇帝陛下毕竟是皇帝陛下,

正所谓万人之上,高不可攀,手握皇权,整个天下之人的生死,可谓皆在他一念之间,自然便有“普天之下,老子最大”的资本。

他才不管此番你们这些人究竟是如何想的,

既然这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已然下令发话了,便自然只能遵君圣旨,一道用膳……

第二百二十三章 弑君吧!

于是乎,才堪堪回宫的第二日,

这本该是美好惬意的午膳,便在这么一个丝毫不懂看人眼色、不请自来、还来了就硬赖着不走的不速之客的搅和下,给硬生生搅和成了一场堪可载入史册,堪称史诗级水准的尴尬用膳。

席上,二人相顾无言,静默对坐,

其间,我则是因心中膈应,而一句话都不想说,而对面那人,则却是不知对我,又究竟该说些什么。

故而,于各自暗暗思躇衡量之后,便只能不约而同地,一道默默扒饭……

而因着皇家之中严苛到近乎biàn tài的规矩,此番这二人的用膳,更是就连一丝半点碗筷碰撞之声都无,更别说有什么咀嚼吞咽之声了,

故而,一顿午膳下来,堪称得上是静默无声、落针可闻……

于是乎,在对着这么一个相看生厌、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人,用了场食之无味、味同嚼蜡,可谓甚是场面化的午膳之后,

我终于是果不其然地,给生生积了食,胃里翻滚叫嚣着,好半天都未曾缓过劲来……

抚着腹部,难受不适了半天,暗自感慨着如今这情景,这修为,这身体,竟还能积了食,可谓当真是给修仙者丢了脸的我,本以为这般的非人折磨,已然惨痛如斯的来了一次,便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却不曾想,自己还当真是——太傻太天真!

……

不过当日的晚膳过后,

这伤势未愈,右臂还尚且包扎的严严实实、无法动弹的我,因着现如今诸如这剑诀、符隶之类无法自在动手,只能暂时搁置一旁的缘故,

故而,便也只能对着玉玦中所载,摆弄钻研着基本的凡阵以及品阶较低的黄品一阶阵法……

而不曾想,恰于自己蹙眉苦思之际,却闻得那高公公此番竟是已然遣人来禀,只道“请娘娘准备着,陛下吩咐,明日晌午,再过来同皇后娘娘一道用膳……”

而事实上,此番来人这心中本还暗中窃喜着——

毕竟,据他多年以来身处宫中的经验而言,

像陛下这般的恩宠,这般的陪伴,无论是宫里的哪位娘娘闻得这般禀告后,都无一不是喜不自胜、欢欣非常。

而上头主子高兴了,他们底下侍候的人这日子自然也好过,故而,也就自然而然地,不会亏待了前来传旨禀告的宫人,定是要给其一个大大的封赏才是。

然而,正当他暗喜着,暗自思索着皇后娘娘此番的打赏又究竟能有多少之时,

却倏地闻见上首处,有清脆的“咔嚓”一声响,瞬间,清醒了他的神经……

而待到其哆嗦着身子,悄然抬眼望去之际

,却见那位皇后娘娘此刻可谓微勾着唇,笑的出尘绝艳、倾国倾城,然而,那一双潋滟清晖的眸底,此刻却尽是一片冰寒与煞气,甚至于,隐隐约约地,还能觉察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在其中,

而其仿佛柔若无骨、纤纤如玉的手中,一品质上佳的天青冰玉瓷茶盏已然是应声碎成了几瓣,而后,只扑簌簌地,瞬间掉了一桌……

娘诶!

眼见于此,他不由忙不迭地垂下眼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随即猛然打了一个冷颤——

老天爷诶!自己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呢!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现在再想起溜走还能行吗?

自己怎就忘了,上头这位,可不是宫里一般的娘娘们能轻易相比的啊!要知道,那可是堪比妖魔鬼怪、凶悍胜过猛虎的皇后娘娘啊!

呜呜~自己,居,居然还指望着什么打赏!此番,自己安安生生地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啊!

而恰于这位前来传旨禀告的宦官暗自哭爹喊娘、胆战心惊,腿脚止不住直打哆嗦之际,

却忽地闻得上首那位凶神恶煞、堪比猛虎的皇后娘娘,此刻轻启朱唇,声音浅淡,

然则,却怎么听,都怎么觉着此番那分明恍若天籁的清浅话语,似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般,其中意味难明,听在耳中恍若森森鬼语,可谓煞是瘆人的慌。

只闻得,她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问道:

“话说,能,抗旨吗?”

被这骇人听闻、甚是惊悚的一番话惊到,

那本就哆哆嗦嗦、颤栗不稳的传旨宦官,此刻更是“扑通”一声,便直接猛然跪了下去,而后忙不迭地一面磕着头,一面哆哆嗦嗦地开口规劝道:

“娘娘,娘娘慎言呐,这陛下旨意,乃金口玉言,可万万不能违逆啊!若是抗,抗旨,那可是诛,诛九族的大罪啊!”

“嗯,”

那皇后娘娘此刻只皮笑肉不笑地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微勾唇,笑的可谓甚是和煦,只温声细语,缓缓开口道:

“我不过只是开玩笑,你这般紧张做什么?既如此,苏慕自然接旨,你且回去复命吧……”

“是,是……”

那底下跪着的传旨宦官此番可谓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栗,三魂七魄都快要就此硬生生出了窍去,

故而,闻得这般之语,不由如临大赦,忙不迭地磕头行了礼,便立即是哆哆嗦嗦、脚下踉跄直打的匆匆退了出去。

然而,正当那位传旨宦官一路如同被鬼追赶似的,踉跄着匆匆狂奔而去,直至消失于视野范围之外时,

一直静立一侧随身侍候的挽月,此刻眼见自家xiao jie的面色似是不大好,便忍不住地上前两步,想要就此出声询问……

然而,此番,她才刚刚开口道出:

“xiao jie,您……”

却忽见那原本端坐于紫檀雕花靠椅之上的自家xiao jie,此刻,不知从何处,竟忽地抽出一把威势逼人、锋锐清寒的利剑来,随即只眉目森森,满身煞气地,便要往殿门口而去!

眼见于此,那挽月不由看得是瞬间心惊肉跳,忙一把扑上前去,忙不迭地猛然一把拽住自家xiao jie的胳膊,吓得花容失色、心如擂鼓,一面阻了其继续向前的动作,一面匆匆开口问道:

“xiao jie,xiao jie您这是要做什么去?”

“呵呵,”

我不由磨了磨后槽牙,眉梢眼角间,可谓俱是忍不住要砍人的森森煞气,只冷笑一声,语气森森开口道,

“做什么去?呵,我要弑君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通通宰了算了!

“小,xiao jie!”

那挽月不由被我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给吓得魂不附体、胆战心惊,忍不住惊声开口道。

但极快的工夫过后,那挽月便已然瞬间反应过来,

于是乎,便忙不迭地,一面更加了抱紧我那未曾包扎的胳膊,只唯恐我一个冲动,便做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来,一面急忙匆匆开口道:

“xiao jie,xiao jie您冷静,有话好好说,这般之语,可万万不能再提了!”

“不能再提?”

我不由勾了勾唇,眉梢高挑,笑的寒意颤颤,

“呵!你家xiao jie我,如今可当真是很生气啊……”

“什么筹谋布局,什么证据确凿,此时此刻,可谓通通都不想管了!要这么麻烦做什么?还不如干脆直接一剑把那萧祁、江昭临、江沐烟都通通宰了干净!”

“以前的苏慕,可谓满心眼里都是那萧祁,围着他忙前忙后,转的跟陀螺似的,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他看了,也未曾见他哪怕多看一眼。”

“如今倒好,我现在巴不得与他老死不相往来,永世不再相见,他倒是跟撞了邪般,巴巴地往我跟前凑了了!当真是有病啊!”

“话说,他与那江沐烟小两口闹别扭,要将我这无辜的旁观之人给硬生生拖下水做什么!”

“得,他皇帝陛下心中有气,憋闷,不去烟霞宫可以啊!后宫里这么多莺莺燕燕,找那个不好,偏偏过来找我用什么午膳!”

“怎么?他当我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猫儿狗儿不成,以前把你当个物件似的摆着,大袖一挥扔在后宫里,任你被欺被辱,被踩到泥里践踏,还是干脆一绳子直接吊死在殿里,都一概不管!”

“呵,也是,反正苏慕也不是他什么心尖尖上的人,自然可以一如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而时过境迁,现如今这皇帝陛下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撞了什么邪,倒终于想起苏慕,想起这个所谓的天陵皇后来了,便以为随便给几个好脸,陪着用几顿饭就能收买我不成?”

“呵呵,他萧祁想的可当真是美!”

……

冲动不过一时,

毫不停歇地说了这般长长的一段话后,

我便已然是渐渐平复下心绪来,就此敛下眸色,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手中清寒利剑又重新收进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随即,只抬手轻抚了抚广袖,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于先前的紫檀雕花靠椅之上坐下……

毕竟,

身为苏家之女,为了苏家满门忠义的名声,

为了数代人驰骋疆场、浴血奋战,所付出的鲜血性命不会就此付诸东流、化为泡影;

也为了这天下百姓,不会因为我一时冲动,而一夕之间蓦然失去当朝君主,陷入朝纲崩坏、内忧外患的局面,造成天下大乱、江河疮痍、民不聊生的场景。

这所谓的要不管不顾、将其通通杀了了事之言,自然也只是自己的一时气话而已,自己自然不会如此的莽撞冲动,全然不顾大局。

毕竟,那些该拿的东西,那些罪魁祸首所该受的惩罚,便自然都得正正当当、使其心服口服,令天下之人不留任何话柄的做到!

如此,方能完成自己身为苏慕的使命……

而也唯有如此,自己到时候方才能放下一切,不留下任何遗憾地重新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

……

当然,此番,眼见我变脸变的如此之快,

数秒之前,这殿中形势,还尚且是惊心动魄、火山大爆发,仿佛一个未控制好,正抱着的这位自家xiao jie便会就此冲出殿去,犯下什么罪不可赦、堪可诛灭九族的大罪,

但,还未待就此回过神来,却见转瞬之后,这骇人恐怖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竟已然是倏地摇身一变,转而成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而那原本手持寒剑、眼看着就要冲出门外宰人的我,此番,竟已然是若无其事地施施然转身坐下,又优哉游哉地重新斟了一盏茶。

故而,

那一直紧抱着我胳膊,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抱紧,自家xiao jie便就此冲出殿去,将那萧祁、江昭临、江沐烟通通砍了了事的挽月,

此刻,不由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于是乎,在眼见我已然悠悠然坐于靠椅之上后,便依旧还有些怔愣模样,只忍不住呆呆开口道:

“xiao jie,您,您这是?”

“放心,一时火气上头,一不小心没控制住而已,我自然不会真的不管不顾提剑前去,动手宰了萧祁那厮的……呵,不就是一道用顿午膳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他不存在便好。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

我不由勾了勾唇,笑的眸光潋滟、温暖和煦,

然则,这全身上下依旧不住地“飕飕”冒着冷气的状态,还是表示自家xiao jie此番的心情可谓不甚大好。

……

而这样浑身冒冷气的状态,虽是未能浇灭一丝半点陛下那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日日来寻皇后娘娘一道用午膳的热情,

然则,却是将栖梧宫里上上下下刚刚入殿服侍的众位宫人们给骇的不轻……

一开始,因着先前那宫女秋水右手被废一事,众人原本都战战兢兢、心惊胆战。

毕竟,这位皇后娘娘当时那可是放了话的——这第一次胆大包天,胆敢入其栖梧宫之人,断手,而第二次,就是直接断命了!

虽说此话针对的乃是贵妃娘娘的手下之人,而自己这些人则是陛下亲自下令让高公公仔细挑选出的,

可难保上头这位凶神恶煞、喜怒无常的皇后娘娘不会在意这其中区别,而直接大刀阔斧地,将他们与贵妃娘娘手下之人一视同仁,同样待之啊……

若是如此,自己这些人的小命那可就玩完了,分分钟一命呜呼的节奏啊!

而正当他们为着自己的前程小命,而暗自担忧不已,恨不得一逮着机会便分分钟溜之而后快之际,

上首那位凶神恶煞、喜怒无常的皇后娘娘,此番却是令那身边的大宫女挽月前来传令了——

只一如其他宫中一般,由那身边大宫女挽月,挑些稳妥些的入内殿服侍,其余的则于外殿做些洒扫宫殿、修剪花木、往来跑腿的杂事,

只除了不能踏入皇后娘娘居住的主殿一项严明规定之外,

一切,可谓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而对于此,

被委以重任,突如其来间,便被赶鸭子上架地挑选前来栖梧宫服侍的众位宫人们,只眼泪汪汪、感激涕零地表示——

呜~苍天啊!大地啊!当真是老天爷开眼了啊!

这样真的就已经足够了!真的就非常好了!

他们真的不贪心,像这样,在传说中chi rén不吐骨头、堪比妖魔鬼怪的皇后娘娘手下,能够平平安安保住小命,就真的已然是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妄想其他的了!

况且,话说回来,只怕一开始当真是他们这些人太过杞人忧天了,

这位传说中相当彪悍的皇后娘娘,貌似,也并没有那般心狠手辣、骇人恐怖嘛,像这般的命令安排,只一如其他宫中娘娘一般,完全是非常正常的节奏啊!

然而,待到几日工夫过后,

一众随侍宫人们,却表示,他们似乎是有些,太傻太天真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求饶命,求放过!

虽说皇后娘娘平日里那么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过来,就已经够威势逼人、骇人恐怖,让人忍不住地头皮发麻、魂不附体了,

而除此之外,

那一快到午膳时分,

那位堪比妖魔鬼怪的皇后娘娘,便开始“飕飕”地不住冒着冷气,瞬间冰冻一丈三尺内一切可移动可喘气活物的骇人行径,

就可谓更加让人胆战心惊、畏缩害怕,恨不得分分钟退避三舍了!

但这些……

可谓,还不是最恐怖的——

许是皇帝陛下之前着实是对皇后娘娘太过冷遇的缘故,

故而,不只是他们这些底下的随侍宫人们,甚至于,连高高在上、整日云淡风轻模样的那位皇后娘娘,

只怕都暗自觉着,此番不过是因着陛下一时兴起,亦或是一时着了什么相的缘故,方才想着要前来栖梧宫,史无前例地同皇后娘娘一道用午膳的。

虽说此事的确让宫中众人都暗惊不已、不敢置信,

但,也都纷纷觉着此事并不会持续多长时间,想来顶多一日两日的工夫,陛下便不会再前来了……

但不曾想,陛下此番的决心,却是比他们料想中的要坚定顽固的多!

于是乎,此处栖梧宫中,可谓最可怕,最恐怖,让人见之便头皮发麻、吓得魂飞魄散的场景,就这样惨无人道地开始了——

随着每日高公公遣人过来传旨,只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开口禀告道陛下要前来栖梧宫与皇后娘娘一道用午膳之际,

他们便能眼见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东西,就此硬生生地,在他们面前分分钟了却残生——

只刹那间,各种形形sè sè之物,便在那位浅笑嫣然、满面和煦,正淡淡开口吩咐“好,我知道了……”的皇后娘娘手中,生生碎成齑粉残渣,

而后,只见清清淡淡的风那么一吹,便瞬间随风消散而开,无影无踪……

这其中,

可谓有质地上佳的青玉冰瓷茶盏,有紫檀细雕方桌的一处桌角,有恰好攥在手中的一截青竹,有正扶在其上的一截楠木栏杆,

总之,无论是什么,

只要是高公公遣人过来传旨之时,皇后娘娘正攥在手心的,除了那位温婉可人的大宫女挽月之外,

其他所有的东西,可谓都无一例外地在皇后娘娘的手中完成了它们生命里的最后一段旅程,

而后,死相凄惨,灰飞烟灭……

噫吁嚱!

不得不说,这着实是,太恐怖了啊!

每日bèi po目睹这样疯狂暴击一万点场面的殿中众人们,不由纷纷嚎啕大哭——

当年那位人人皆道一如糯米团子般,柔柔弱弱、随意可欺的皇后娘娘,究竟是上哪儿去了呀?

说好的不懂功夫呢?说好的性子绵柔呢?说好的被欺压多年都一声不吭呢?

那眼前这位无论什么东西到了手里,都只需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捏,就分分钟化为齑粉的皇后娘娘,又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奇葩存在啊!

于是乎,

几日时间过后,

纷纷表示着实是支撑不住、自己的小心脏实在是难以承受这般具有冲击力场面的一众殿内宫人们,便不由得纷纷哭爹喊娘,哆哆嗦嗦地,求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挽月跟前。

而后,只一个个地,纷纷声泪俱下、泪流满面地表示——

自己着实是天资平庸、笨手笨脚、不堪大用,

像入内殿服侍皇后娘娘这般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定是要像挽月姐姐这般万年难遇的人才方才能行,而像自己这种愚不可及的,实在是完成不了啊!

而万一,若是哪日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后娘娘,那可万万不是什么小事啊!那可是死得连渣渣都不剩的凄凉下场啊!

故而,还请挽月姐姐能够高抬贵手,就此心慈手软地放过他们一条小命吧……

而面对着这般请求,挽月表示自己也甚是好气又好笑,

在经过多番耐心解释“自家xiao jie真的是个心软良善之人”后,却发现,此举貌似收效甚微,只从始至终,都无人敢信。

只纷纷不改初衷地表示他们想要退守外殿的心思,

并且还指天发誓地承诺,自己定然会尽职尽责地完成皇后娘娘吩咐的各项命令杂事,但,唯有一点,那就是千万千万不要让他们出现在皇后娘娘跟前便好。

因为,他们,真的,不想英年早逝,这样惨死啊!

于是乎,面对这般境况,多番解释沟通无果后,

挽月便也只能磨磨蹭蹭、略有些犹豫踌躇地,禀告到了自家xiao jie跟前……

却不曾想,上首处端坐着的自家xiao jie,在闻得其不甚好意思地,将此事磕磕碰碰一一开口道来之后,却表现的异常淡定,

只云淡风轻地挥一挥衣袖,便已然是大赦天下地表示——

“行,准奏……”

因着这些时日里自己的彪悍表现,

这原本还有那么十几个随侍宫人往来侍奉的栖梧宫内殿,如今可谓空空荡荡、廖无人烟,又重回唯余我与挽月二人的空寂状态。

对此,挽月不由有些唉声叹气,总觉着这宫中众人对自家xiao jie的误会可谓太深了些,

毕竟,自家xiao jie实在是个极好的人啊!

然而,对此,我却只默默颔了颔首,不动声色地微勾了勾唇,表示自己这心中,实则甚是满意——

如此,当真是不枉这些时日以来自己的费心表现啊!

毕竟,如今再没有四面八方而来的各双眼睛盯着后,自己在内殿之中,便当真是可以过得相当肆意自在呐!

而至于外殿……

啧啧,以我现如今一踏出垂花门迈进外殿,便十丈以内廖无人烟,一众随侍宫人们仿佛遇见洪水猛兽般,纷纷退避三舍,溜得比什么都快的表现来看……

貌似,自己在外殿,倒也应该能过得甚是肆意自在……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

今日这名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当面朝我禀告,面目尚且稚嫩的小宦官,这一见我便哆哆嗦嗦、浑身颤栗不已的行径,便也可堪理解了。

但……

话又说回来了,

这十几日里,虽然自己心中甚是不愿,

可这萧祁却仿佛是铁了心般,只依旧堪可谓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每日必定前来栖梧宫同我一道用午膳。

故而,像今日竟突然遣人来传旨,道自己有事,便不来栖梧宫用膳之事,不得不说,倒颇有些不同寻常、惹人猜疑啊!

我不由缓缓摩挲着手中茶盏,忍不住暗自思虑道——

今日,又究竟是有何特殊情况,竟让这性子甚是坚韧、从不爱朝令夕改的皇帝陛下生生改了决策?

……

而此事,很快就有了答案……

第二百二十六章 开局

放出神识,一番细细查探过后,

从宫中各处往来的奴婢宫人们的细碎议论声中,自己便终是如愿以偿地知晓了这其中缘由——

原来,此番,竟是因为那江昭临江大侯爷入京述职了,且恰巧,今日清晨便已入城归京,而于府中休整片刻后,便又是马不停蹄地入宫觐见了……

故而,这国事正事要紧,

接见大臣商议军政大事,自然比前来栖梧宫与我一道用午膳之事,要重要的多!

不过,明面上,

此番虽是说因着此番西疆战事,而就重新收复三城的将领布防、战后重建,以及隶属地方官员的重新委派之事,方才回京述职,入宫觐见陛下。

可事实上,

我却觉着,这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只怕,乃是因着此番灵虚山之事,江沐烟被软禁烟霞宫的缘故,这江大侯爷方才匆匆回京述职的。

毕竟,诸如此事,实则也并非一定要边防将领亲自归京述职才行……

事实上,从前边疆战事吃紧之际,倒也不是没有过这般情况发生,

只是当时父将往往是为了边疆安稳,唯恐主将离营后战事生变,便自然不敢轻易掉以轻心,返还京中。

故而,只依旧扎营驻守于西疆,只将所禀之事细细写成折子,再快马加鞭送回京中,由陛下参考决议便可,如此,倒也可妥善解决,而并不需主将亲自回京商议。

故而,此番这江大侯爷扯着这样的明面旗子回京述职,

只怕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实则却并不在于所谓的什么军政大事……

但,此举细究起来,自己倒也能理解其心中想法。

毕竟,正所谓这前朝后宫牵扯甚深,便自然不可掉以轻心、轻易待之……

且这还不是什么细枝末节、不引人注目的小动静,而是那从未有过先例的软禁之举!

要知道这向来都荣宠加身、无人可比,身处皇帝陛下心尖尖儿上的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又哪有这般被软禁烟霞宫的前例,又何曾受过这般的冷遇对待!

故而,这突如其来的,便自然是让人忍不住地联想甚多而心中焦急,方才匆匆回京,妄想探个究竟……

不过嘛,

我挑了挑眉,就此放下手中薄胎茶盏,眸光潋滟间,其中意味难明——

既然如今,这江大侯爷已是回京述职了,那么有些筹谋布局,便倒是可以,就此开始了……

思及至此,我只抬袖轻捻,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取出一张传音符来。

随即唇角微勾,朝着那张传音符细细道了一番话后,便只广袖一挥,灵力轻弹,

紧接着,

便见眼前那张传音符忽地腾空而起,尾摆处一道璀璨金光极快闪过后,便就此化作细微光点,恍若流星般,朝着西疆方向迅疾而去……

……

当然,这江昭临毕竟是江昭临,

既然江大侯爷已经亲自回京述职,自然京城这一滩水便也不会太过平静。

归京后的第三日,

那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待于烟霞宫,销声匿迹、无欲无为的,几乎让我怀疑这江沐烟是否乃是被人掉了包,亦或是,乃是一时间被此事打击的狠了,心中接受不了,而导致脾性大改的江贵妃娘娘,

此番,终于是不负所望地,就此闹出了动静来,

且这动静闹的,还可谓甚是不小……

据说,当天夜里,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惊动了,只黑压压地在烟霞宫中跪了一片,

只因这位动不动便胎气受损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此次竟当真是胎气不稳了!

且不知为何,这本应该是好好在烟霞宫养着胎的江贵妃娘娘,此番这胎气不稳的无缘无故便也就罢了,竟还不稳的还甚是厉害……

据小道消息,

当时陛下闻得消息后,几乎急得眼睛都红了,

甚至于,还急怒攻心地朝着整个太医院下了死令,只道贵妃若有事,太医院一众人等便皆得遭殃陪葬!

故而,这一众被这般命令吓得颤颤巍巍的老太医,可谓是倾尽了全力,折腾了整整一夜,方才是保住了这个金贵无比的胎来。

当然,也正是因为此事,

这本就因为江昭临回京之事,而对软禁之举心中有所动摇的萧祁,此番,这心中原本残余的那么一丝半点气闷暗怒,就可谓更加是摇摇欲坠、大厦将倾了……

于是乎,现如今这最后一根稻草压上来,

还未需人轻轻往上那么一戳,那些个什么气愤啊,怒意啊,便已然是瞬间土崩瓦解,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此时此刻,

这位天潢贵胄、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

在闻得底下那颤颤巍巍、冷汗直流的老太医终是开口禀告“贵妃娘娘已然无碍”之后,

便只剑眉紧蹙,薄唇紧抿,寸步不离地坐在床头,紧紧拉着自家爱妃那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心中可谓煞是心疼……

眼见自己这一向疼着宠着,从来都舍不得其受一丝一毫委屈的爱妃,如今就因着自己的一时气愤,下了这般的软禁命令,而竟变成此番这般的孱弱可怜模样,这萧祁心中不由隐隐颇有些悔意。

随即,他只紧蹙着眉心,

一面温声安抚着,正甚是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尚且梨花带雨、甚是后怕地低泣流泪,然则却依旧柔柔弱弱,满眼温柔地望向自己的江沐烟,

一面侧耳听着身边烟霞宫侍候的宫女正跪于地面之上,恭声开口解释道——

“其实贵妃娘娘早在刚刚回宫之时,便已然有些身子不适了,只是因为此番夏木之事,娘娘觉着自己管教不严,约束不力,而心中有愧,又怕陛下您心中有气,不愿见娘娘,故而便一直强忍着,也不让我们这些奴婢们前去禀告您。”

“可娘娘这身子,又怎么可能就这般单单拖着,便能够就此拖好呢?故而,这忍着忍着,方才造就了今日这般的凶险局面……”

而闻得这般话,

那萧祁本就已心疼不已、暗自后悔的心,不由瞬间便偏的更加没边了,

哪还管先前灵虚山上皇后坠崖之事是否乃是江沐烟幕后吩咐人所为,

此时此刻,这眼里看的,心里想的,便唯有这模样孱弱,面色苍白透明,差点便要失去腹中孩儿的自家爱妃了,

而至于那苏慕……

呵,皇帝陛下表示——

苏慕是谁?

朕认识她吗?

像这般情况下,自然是自家爱妃最重要,至于其他的,又管他作甚?

第二百二十七章 埋的什么?

于是乎,

这萧祁于烟霞宫中大发了一通脾气,

又狠狠痛斥责罚了一番这些奴婢宫人未能照顾好自家主子,反倒是让其陷入这般凶险境地的大罪之后,便可谓甚是心疼地,就此撤了那江沐烟的宫禁,

并吩咐一众宫人太医们,要好好照料着这位金贵无比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而对于此,

几番辗转之后,方才闻得消息,了解清楚这其中究竟的我,只微勾了勾唇,不甚在意地表示——

嗯,意料之中……

……

至此,巍巍宫城之内,

这江沐烟江贵妃娘娘终于是就此如愿以偿地解了宫禁,又重新夺回了陛下的恩宠疼爱,可谓兵行险着、大获全胜。

几日下来,这胎养的金贵,日子也过得甚是滋润,

底下宫人奴婢服侍着,一众太医颤颤巍巍地照料着,金光闪闪的皇帝陛下陪着宠着,

不得不说,这日子,当真是逍遥自在的很……

而那原本日日前去栖梧宫同皇后娘娘一道用午膳的皇帝陛下,

此番,也似是早已忘了自己当时那般决策的初衷,只日日得了空便前去烟霞宫内,陪着自己心尖尖儿上的爱妃,至于其他旁的,便可谓再无多余心思去想了。

另外,

至于那位原本看着好似势头又上来了几分的皇后娘娘,此番,可谓又重新回到了陛下将其抛之脑后、不管不顾,冷板凳端坐的状态,

而后,又重新收获了一众甚是隐晦的同情目光……

……

事实上,随着名为江昭临的这颗石子的悄然投入,

原本尚且算是平静安然的京城水面,此番也不由开始层层叠叠地,渐渐往外泛起了涟漪……

自然,

此番,因着江大侯爷不远万里地特意归京述职之事,而往外引发的一系列涟漪动静,则定然不会仅仅只有这江沐烟解除软禁、重获恩宠一事这般简单。

于江大侯爷归京后的第七日夜里,

雕梁画栋、偌大恢宏的栖梧宫中,于此半夜三更之际,可谓显得万籁俱寂、悄无声息。

就连那息栖蛰伏于枝桠草丛之间的微小昆虫,似是都已然敛了鸣叫之势,只静卧于枝叶花蕊之上……

此时此刻,从里到外,都只静静悄悄、落针可闻,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已然陷入了暗夜之中沉沉的睡梦里,显得静默而安然……

然而,

紧挨着栖梧宫内殿一处曲折游廊的尽头拐弯处,一棵枝繁叶茂、已然隐隐有三两个花骨朵悄然冒出的海棠花树下,

此刻,却有一暗色身影正低头猫着腰,怀中紧紧揣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不知名物什,掩在墙边阴影处,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来回打量了一下四周。

发觉四周旁侧可谓悄无声息、廖无一人之后,方才悄然暗松一口气,

而后,只贼头贼脑,如同入室行窃的盗贼般,

鬼鬼祟祟地踮着脚尖,躬着身子,小心谨慎地避开地上松脆的树枝落叶,穿过内外殿相隔的垂花门,

偷偷摸摸地一路猫着腰,行至一偏殿旁的花丛处。

待到又重新来来回回、小心翼翼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周,发觉尚且无人察觉自己的此番鬼祟动作之后,

他便只就此蹲下身来,掩在花丛树枝交叠的阴影处,从腰际处拿出一把小铁锹来,

于花丛枝桠交叠间的松软土地之上,开始窸窸窣窣、偷偷摸摸地往下刨土……

半晌之后,

便见此处花丛之中,已然是悄无声息地就此多出了一个一尺见方、半尺来深的坑洞来……

见此,那鬼鬼祟祟一路潜至此处的那人,不由抬手抹掉一把因太过紧张而悄然冒出的额间冷汗,小心翼翼地长吐出一口气后,便将那刨土的小铁锹又重新收回了自己腰际。

紧接着,只偷偷摸摸,从怀中紧揣着的包裹里,又十分小心谨慎地拿出一个图案诡异的小盒子来,将其谨慎放置于方才挖出的坑洞之内,

随即,便又抬手拿过腰际铁锹,想要将坑洞旁边散落的松软土壤重新回填进去……

然而,正当他紧绷着神经、偷偷摸摸地往回填土之际,

却忽地闻得此刻,身侧有清冷幽幽女声传来,似是甚为自然随意地,淡淡开口问道:

“这里面埋的是什么呀?”

“这里面……”

躲在花丛枝桠交叠阴影之下,正哼哧哼哧、小心翼翼地往坑洞里填着土的此人,

此番,在闻得这般突如其来的问话之际,便也一时未想太多,只下意识地,便要顺着此话开口回答。

可话才堪堪出口,他便蓦然一下,猛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这,这是?!

他不由瞬间僵直了身子,恍若骤然石化在此的雕像,

怔怔僵硬间,只觉丝丝缕缕的森寒冷气,此刻,似是从脚底心骤然一路蹿到了头顶,

便再也顾不得舌尖处那正一阵一阵传来的尖锐痛楚,

只能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的心脏仿佛一瞬间便已倏地跃至了喉间,而后只“砰砰嘭嘭”地,跳的好不欢快热闹!

大脑则瞬间充血,血气翻涌而上,只刹那间,思绪便一下变得模糊不明,唯余一片浑噩空白……

……

他只怔怔然愣了许久,

而后,闻得耳畔那意味不明,伴着夜里微凉寒风,悄然吹拂而来的低低轻笑之声,

他不由缓慢而僵硬地慢慢扭过头去……

却见那原本应该正于主殿之中安眠休憩的皇后娘娘,此刻,可谓正笑靥如花、眉目倾城地,侧倚在旁侧花树树干之上,

一面甚是悠闲地把玩着指尖绽满繁花的花枝,一面侧首淡淡朝此望来……

就这么扭头一眼!

他便差点就此生生扭断了脖子!

一时惊恐太甚,内里血液似是都已然骇的有些凝滞不通了……

他只觉此番自己蹲在地上的腿脚倏地那么一麻,便“扑通”一声,猛然一把跌坐在旁侧。

而后只大瞪着眼,仿佛此时此刻,眼前见着的,不是那似锦繁花树下,青丝半挽、眉目如画、倾城绝世的美人儿,而是那九重炼狱之中,正张牙舞爪、勾魂索命而来的白骨骷髅、森森鬼影!

一时间,许是心中惊恐太过,亦或是,被这毫无预兆、骤然出现在此的那人,吓得腿脚都忍不住地发麻发软了的缘故……

此番,他竟是连逃跑都忘了,只浑身颤栗不已地瘫坐在地上,又手脚并用地,下意识往后连退了两步,

随即,望着眼前眉目倾城、衣袂飘飘,斜倚在似锦繁花树下的那人,

只哆哆嗦嗦、语不成句地开口道:

“皇,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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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杀人灭口

“对,是我……”

此刻,那皇后娘娘只微勾了勾唇,很是随意自然地颔了颔首,淡淡开口应道。

随即,只抬手轻拢了拢,因着吹拂往来的微凉寒风而悄然滑落脸颊的一缕青丝……

清寒月辉下,似锦花树旁,可谓端的是一派容姿绝世、倾国倾城之姿,唇角微勾间,笑的很是温暖和煦。

然而,哆哆嗦嗦瘫坐于地上的那人,

此番,却似是没有这般的多余心情去欣赏眼前这鸦鬓雪肌、轻云出岫般的美人儿,

他只吓得浑身颤栗、魂不附体,几乎要生生就此尿了裤子,上下牙齿与嘴唇哆嗦碰撞着,却半晌,都未曾再说出一句话来……

……

我望着眼前这瘫坐在地上,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胆战心惊,身着二等深色宦官服,甚至于,模样瞧着还颇有些眼熟的此人,

唇边弧度,便不由愈发笑的和煦,恍若全然未觉此刻我俩二人正身处的诡异境况,

只悠悠然继续开口问道:

“所以,这其中,埋的是什么呢?”

……

好半天,

方才终于回过神来的,此名鬼祟潜至此处的宦官,此刻,似是终于认清楚了自己如今所处的境地。

于是乎,思绪百转间,

他只极快地垂眼打量了一下旁侧不远处,那正静然躺卧于坑洞之中,土壤半掩的小木盒,便不禁悄然白了脸色……

此番他冒着生命危险,费了这么大一番工夫,避开众人、鬼鬼祟祟地将此木盒特意埋于此处,便自然是清楚那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若此番,这事情能够妥帖办好了,便自然是平安无事、皆大欢喜,

而自己,也自可拿着那一大笔钱财舒舒服服、自在逍遥地过完下半辈子,可若是……

他顿了顿,眼神微缩……

而事实上,最糟糕的,便莫过于乃是如今这般的境况了——

好不容易方才避开一众随侍宫人一路潜至此处,然则,正当下手之时,竟被这栖梧宫里最大的主子给抓了个现行!

此事,若是捅到陛下跟前,便自然是逃也逃不了的死罪,甚至于,说不准还会与前不久烟霞宫里的夏木那般,落得个株连九族、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

若是如此的话,还不如……

思及至此,

他不由倏地眼神一变,面上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抬手摸过出门前特意带在身上,别于腰际处的锋利bi shou,只足尖一点,便猛然朝着那清雅娉婷、立于似锦繁花树下的纤细女子身影极快地扑去!

既然如此,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还不如铤而走险、全力一搏,跟眼前这皇后娘娘拼了!

想来再怎么说,这皇后娘娘也不过只是区区一个后宫妇人罢了,

即便是相对于一般宫里,那娇娇弱弱、走几步路都要喘上半天的其他娘娘而言,可能懂那么几丝拳脚功夫,性子厉了那么些许,

但毕竟不过只是一困在深宫的女子而已,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且先前可从没听说过这皇后娘娘乃是什么武艺高超、深藏不露的高人,

顶多就是因着父兄死后,为了在这chi rén不吐骨头的巍巍深宫之中,多几分自保之力,方才特意学了几天功夫而已。

而自己好歹于入宫前,那也是正正经经练过好些年的拳脚功夫的,入宫之后,虽说干的都是些服侍人的差事,可这根骨拳脚,却也没全然弃了去。

故而,于他而言,

眼前这皇后娘娘即便懂几丝拳脚功夫,却也不过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不足为惧的弱女子罢了……

此番自己若是突如其来地,对着这皇后娘娘全力一击,

想来,也未必没有转圜之地,也未必不能就此挣得一丝生机!

此时此刻,他只觉着眼前这皇后娘娘当真是太过愚蠢了些,仗着自己懂那么一丝半点的拳脚功夫,便什么人也不带,只孤身一人便来了此处,

既然如此,便也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

要说自己这地方倒是选的好,偏僻无人的很,可谓丝毫不引人注目,

平日里有各类花丛树枝层叠挡着,若不仔细看,只怕一时半会,都还发现不了这里面究竟是何情形。

故而,现如今,便只需在此处将这皇后娘娘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就行!

只要到时候将尸首处理干净,掩在这花丛阴影里,

于无人察觉之际,再尽快地回了房,便自然无人知晓今夜这栖梧宫中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说,此番他心里想的倒的确是很美——

但,毕竟……

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

正当此人浮想联翩、暗自窃喜,

甚至于,就连此番毁尸灭迹的地点、以及后续的逃离应对之措,都已然于此电光火石间,在脑海之中极快地想好了之际,

眼见手中泛着森寒冷光的锋锐bi shou,已然一路逼至那静然立于似锦繁花树下的女子跟前,

距离那女子莹白纤细、明皓如玉的脖颈已然不过毫厘,距离成功得手已然不过一步之遥之时,

他不由下意识地心神渐弛,悄然暗松一口气……

然而,还未待他狠戾之色未消,就此勾出一抹志得意满的冷笑来,

却见那原本一直静然不动、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变故给生生吓傻了般,只呆呆怔愣立于繁花树下的皇后娘娘,

此刻,在眼见那紧逼而来、已至身前的锋锐bi shou寒光之际,

竟忽地挑了挑眉,一双潋滟眸中,闪过的尽是云淡风轻的不以为意之色,

随即,她只微勾唇,

就此,朝着他露出一个甚是倾城绝世、明眸皓齿、潋滟生辉的盈盈笑容来……

然而,还未待此名手持bi shou而来的宦官,从这一个突如其来绽放而开的璀璨笑容中缓过神来之时,

却只见眼前青丝微扬,寒风拂过,

待到再一个眨眼之后,却见眼前那一直怔然不动的皇后娘娘,竟已然是迅疾一个极快的旋身,瞬间避开了已然生生逼至跟前的锋锐bi shou!

此时此刻,眼前那人衣袂骤然翻飞而起,三千青丝纷飞飘散,

只骤然间,卷起繁花万千,倏地纷繁而落,在此漫天飘摇花瓣之中,显得美不胜收、惊鸿绝艳……

然则,这般的美人如斯、美景如斯的场景,

在这鬼祟潜至此处的宦官眼中,可谓,便不那么美好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美人?罗刹?

因为,

眼前的那位皇后娘娘,在旋身偏首,避开那凌厉直刺而来的森寒bi shou之后,

便竟忽地伸出手,一路穿花破空而来,极为精准地一把握住了自己紧握bi shou的手腕,

随即,只闻“咔嚓”一声的骨头脆响,

便见原本还紧握于自己手中的锋锐bi shou,竟已然是悄无声息地,转而握于皇后娘娘的手中……

而更有甚者,自己那紧握bi shou的右手手腕,此刻,可谓以一个甚是诡异的姿势弧度往外扭着,这般望上去,分明就已然是被其硬生生地给一把扭断了!

然而,见此,此人却丝毫不敢停歇,

只强忍着手腕痛楚,又极快地扑上前去,朝着那人面门,左手成拳,凌厉而去,

似是想重击于那皇后娘娘,再于其手中重新夺回那把可夺人命的锋利bi shou来——

毕竟,他心里可清楚地很,

若是不能在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皇后娘娘,反而引来了栖梧宫中其他的宫人奴婢的话,那到时候等着自己的,可就不仅仅只是扭断一只手这般简单了!

刺杀皇室,那可是凌迟处死之罪!

于是乎,他只死死地紧咬着牙,面上狠戾之色愈甚,

在此暗沉夜色之中,眼眸似是都隐隐有些发红,仿佛是于炼狱之中挣扎爬出的恶鬼,只不管不顾地,便又继续冲上前去……

然而,还未待其抬手触碰到眼前那女子的一丝衣裳尾摆……

却见那笑靥如花、眸光潋滟,只甚是随意地来回把玩着手中刚刚夺来的森寒bi shou的皇后娘娘,

此刻,只忽地足下脚步那么一错,便已然是身如鬼魅地,堪堪避过了他凌厉呼啸而来的拳风,一下掠至于他身后!

随即,还未待他就此反应过来,再次动手之际,

却见身后的那位皇后娘娘,竟已然是悠悠然抬起脚来,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地,往其腰际处那么猛然一踹……

只觉腰际处猛然一下剧痛之后,此名面目狠戾的宦官,便已然是一个狗吃屎,狠狠地摔至矮树花丛之中。

……

但,即便如此,

许是已然性命攸关、生死当头,

此人竟可谓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此时此刻,这心里想的,手中做的,可谓全然尽是——

无论如何,都要在此杀了眼前这皇后娘娘!

故而,即便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猛然一脚,自己的浑身上下都仿佛散了架般,从里到外都疼的厉害,甚至于,右手手腕还在姿势诡异地错扭着,

他却还是依然强行挣扎着起身,想要就此夺过bi shou,将那皇后娘娘刺死在此处。

然而,还未待他挣扎着站起身来,

却见那皇后娘娘似是已然一眼看破他意图般,

只不留丝毫余地机会地,便已是足尖轻点,身如鬼魅地极快掠至其跟前来,

而后,只不带丝毫犹豫,眼睛都未曾多眨上那么一下地地,狠狠一把将手中锋锐bi shou直直插入其尚且可以动弹的左手手掌之上,硬生生地,将其死死钉在地面之上!

而这,还尚且没完!

却见那位眉目倾城、清雅绝世的皇后娘娘,此刻,在将锋锐bi shou狠狠插入其手掌之后,

竟可谓依旧笑靥如花、浅笑嫣然,只悠悠然站起身来,抬手轻拢了拢耳际的青丝墨发,

于此清寒月辉的倾泻照耀之下,望上去,更加端的是一派朦胧缥缈、出尘绝艳的袅袅仙姿……

然而,这般景象,落在地上那正痛的面容扭曲、手掌血肉模糊的宦官眼中,却可谓丝毫不亚于,见着那九重炼狱之中,勾魂索命的厉鬼!

此时此刻,

似锦繁花树下的那人,

却仿佛全然未觉眼前这般血肉模糊的场景,有那么一丝半点的血腥恐怖之处

;也全然未觉,先前那个毫不犹豫将bi shou生生钉住活人手掌的人乃是自己一般,

她只甚是清清淡淡地,抬手抚了抚自己沾上些许灰尘碎叶的素色广袖,

而后,仿佛未看见地上那人满是惊恐畏惧的表情,只愈发笑的和煦地走上前来,

一面将小巧精致的绣鞋缓缓踏至地上那人错扭的右手手腕之上,看似轻轻巧巧、云淡风轻,实则却是重如千钧、下手狠辣地,来来回回仔细碾着,

一面轻启朱唇,语气悠悠,清清淡淡开口道:

“哎,其实我这人,脾气可真算不上太好呢……”

……

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的此名宦官,此番在感觉到自己手腕处,那阵阵传来的恍若手骨寸寸碎裂般的剧烈痛楚,翻腾汹涌着不断袭上心头之际,

便不禁终是一个没忍住,只凄厉至极地,径直惨叫出声来。

而其声尖锐,凄厉非常,在此万籁俱寂、悄无声息的深宫暗夜之中,显得万般瘆人恐怖、悚然心惊……

只瞬间,便惊动了栖梧宫里里外外的一众随侍宫人们,以及宫道之上,正往来巡逻的御lin jun们……

而待到他们循着声音,匆匆忙忙地一路奔至赶来之时,

一眼望见的,却是眼前这般诡异如斯、恐怖如斯的场景——

此刻,

只见似锦繁花树下,青丝半挽、眉目倾城的女子,在那缓缓随风飘曳而下的漫天花雨之中,在那清寒皎洁的淡淡月色倾泻照耀之下,

只唇角微勾,浅笑嫣然,

挑眉浅笑间,青丝缱绻,素衣飞扬,一如那悄然晕染而开的丹青画卷,可谓美不胜收、恍若梦境……

然而,

若是能够就此忽略掉地面之上,那正浑身是血、不断挣扎、痛苦哀嚎着的某个人的话,

此时此刻的这般场景,倒也的确是绝美如斯,令人心醉……

但,主要是!

重点是!

此情此景,当真是,忽略不掉啊!

众人不由泪流满面,纷纷崩溃呐喊——

此时此刻,这般模样,又究竟应该如何做,方才能忽略掉眼前这如此具有视觉冲击、让人望着便头皮发麻、浑身颤栗不已的恐怖场景啊?!

此番,这似锦繁花树下,一袭素衣、青丝半挽的皇后娘娘,可谓的的确确是绝美如斯、出尘绝艳的不似凡尘中人……

但,重点是,此时,她脚下正躺了一个血肉模糊、浑身是血的人啊!

第二百三十章 睁眼说瞎话

且脚下那人的凄惨模样,不得不说,也着实是太过恐怖骇人了些!

只见其一只手正以诡异的弧度姿势错扭着,模样古怪地置于身侧,

而另一只手的模样,则更是让人心惊胆战、魂飞魄散了——

只见一把锋锐逼人的bi shou正直直地插于那人的左手掌心之中,将其死死地钉在地面之上动弹不得!

而许是因为那人尚在不断挣扎的缘故,故而,其手掌之上的伤口,便愈发变得狰狞严重,只血肉翻飞、鲜血淋漓……

而随着此番那人的挣扎动作,猩红的鲜血可谓源源不断地于其掌心伤口之中冒出,

随即,只蜿蜒曲折地缓缓蔓延而开,

顺着那人的不断挣扎之势,更是蹭了那人满脸满身,衬着那人满是痛苦扭曲、惨白如鬼的面容模样,便愈发显得骇人恐怖,

一时间,唯见眼前血肉模糊、血腥恐怖的很!

但,可谓这还远远不是全部——

这般场景,即便他们这些人仅仅是这般远远看着,都已然觉得有些腿脚哆嗦、颤栗不已,忍不住地头皮发麻、后脊发凉了……

然而,

此番,正身在其中的那位皇后娘娘却竟还跟没事人般,

只云淡风轻、随意自在的很,

甚至于,于地上那人一阵阵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的惨叫哀嚎声中,竟还能唇角微勾、浅笑嫣然,笑的一脸温暖和煦的模样,仿佛浑然未觉眼前这般景象究竟有多血腥恐怖!

且她那小巧精致的绣鞋,此刻,可谓还正悠悠然踏于那人错扭的右手手腕之上,

一面全然忽略掉,那正随着她的足下动作,地上那人变得愈发痛苦扭曲的表情与愈发凄厉惨痛的嚎叫之声,只云淡风轻地来回仔细碾着,

一面轻轻巧巧地抬眼望来,朝着一众呆呆愣愣的围观人等,轻挑了挑眉,淡淡开口道:

“哦?终于来了?”

……

闻得此番栖梧宫中突然响起的,煞是悚然可怖的声响动静,而特意带人一路急急忙忙赶至此处的御lin jun统领,

此刻,眼见面前这般血腥恐怖、骇人如斯的场景,

闻得耳畔那一声高过一声,让人单单听着便忍不住地头皮发麻、腿脚发软的惨叫哀嚎之声,

于最开始的一番呆呆怔愣之后,便不由终是有些忍不住了,

只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朝着眼前那青丝半挽、浅笑嫣然的皇后娘娘恭谨行了一礼后,便出声开口问道:

“皇,皇后娘娘,您这是?”

……

“哦?是这样的……”

闻得有人出声相问,我不由抬手轻拢了拢稍稍有些微乱的鬓边墨发,

随即,将脚下小巧精致的绣鞋,就此由地上那人的右手手腕处挪开,

在闻得身侧,那随着我的此番挪开动作,而渐渐消下的哀嚎痛呼之声后,便不由颇为满意地,微不可见地稍稍勾了勾唇,

抬眼望向那正出声相问的御lin jun统领,只淡淡开口解释道:

“此番,我本在殿中安眠休憩,闻得外间似有声响动静,便忍不住出来查看……”

“却不料,竟见着此人贼头贼脑、鬼鬼祟祟地在此处花丛里偷偷埋什么东西……嗯,对,就是旁侧坑里,那个还未完全埋上的奇怪盒子……”

我微顿了顿,朝着旁侧不远处那刚刚挖出来的坑洞侧了侧脸,以眼神示意了一番,

而后又悠悠然接着开口道,

“要说我这人呐,一向这好奇心便可谓颇重了些……”

“故而,此番,见他鬼鬼祟祟地在此埋东西,我就忍不住心中好奇,于是乎,便只就此默不作声地站在一侧,屏息凝神地朝此处仔细看……”

“然而,此番我站在旁侧,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此偷偷摸摸地挖坑,又偷偷摸摸地把这图案诡异的盒子放进去,而后,又偷偷摸摸地,想要把旁侧土壤重新挪过来埋上……”

“可到了最后,眼看自己这都已然仔细地看了半天,却还未看出个所以然来,故而,这心中实在是好奇的很,便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他,这其中究竟埋的是什么……”

“哎,却不曾想……”

说到此处,我不由摇了摇头,

眼眸微敛,黛眉紧蹙,只语气幽幽地,长长叹了口气……

模样望上去,似是很是哀戚受伤的模样……

随即良久后,

我方才又接着轻叹感慨道:

“可这人却也不知为何?见我开口相问,不加以回答便罢了,竟还从腰际处,骤然拿出一把锋锐逼人的bi shou来,就此猛然扑上前,想要杀了我!”

我摇了摇头,不由很是痛心疾首、哀伤不已,

“哎……故而,眼见于此,实在是没办法,我便只能把他的手腕给折了,又把bi shou给夺了过来。”

“当然了,事实上,我此番本不过是想稍加阻止而已,若此人能够就此改过自新、放下屠刀,自己定然也会大rén dà量、心怀慈悲,倒也不至于会太过难为于他……”

“可未曾想,此番这人竟一点都不知收敛,眼见bi shou被夺,一击不成,竟还要不管不顾地想要冲上前来,妄想重新夺回bi shou再取我性命,”

“故而,最后着实无法,我便只能稍微正当防御一下了……”

此番,

望着眼前那正满脸痛苦扭曲,血肉模糊、浑身是血,模样惨不忍睹的地上之人,

以及此时此刻,

那正摇头轻叹,捧心伤感,

一脸痛心疾首,摇摇欲坠,蹙眉感慨这世间怎生这般黑暗?怎生竟有这般心狠之人?自己不过开口问句话而已,竟非要不管不顾地想将自己置之死地,可谓满脸失望伤心模样的皇后娘娘,

在场的众人,不由觉着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话说皇后娘娘,您这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的好吗?

您要不稍微垂眼望望,地上那人正血肉模糊、痛苦扭曲的惨状,再看看您自己那一副一尘不染、仙姿袅袅的模样,

您就不觉着,您此番说出这样的话来,良心不会隐隐作痛吗?

更何况……

皇后娘娘啊!

难不成,您就真的好意思说,此番您这就只是稍微正当防御了一下吗?

您要不再仔细瞅瞅,地上这满地的鲜血,那人扭的不能再扭的右手手腕,以及那正明晃晃地插在那人左手掌心之上的森寒bi shou!

您就真的不觉得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谓太过炉火纯青了些吗?

而现如今,

这场景,这惨状,这四处横流的鲜血!

您居然还好意思说人家心狠?

天啊!地啊!

究竟是谁,才是更加心狠手辣的那一个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巫蛊之术

然而,

正当众人纷纷怀疑自己的人生是非定义,忍不住于心中崩溃呐喊之时,

却见那一脸痛心疾首、哀戚伤感模样的皇后娘娘,

此刻,却忽地正了脸色,抬脚几步略略走上前来,恰巧立于那花丛矮树之下,刚刚挖出来不久的坑洞旁,

而后,只抬眼直直望向那身披寒甲的御lin jun统领,

微挑了挑眉,眸光凌厉逼人,冷冷轻笑一声,开口道:

“这位,统领大人?怎么?难道你就不好奇,此人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潜至我栖梧宫内殿,费了这么一番周折工夫,特意埋在此处花丛里的,又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被这皇后娘娘冷然凌厉的一番话,给陡然唤回神来的此名御lin jun统领,

此番,在闻得此言后,不由刹那间一个激灵,倏地就此清醒过来——

对哦,

自己此番因着眼前这突如其来映入眼帘的,这般血腥恐怖、惨烈如斯的场面,一时间,竟不由有些怔愣震住,

以致于赶至此处这么久,满脑子想的,却可谓都是“皇后娘娘怎生这般恐怖,怎生这般心狠手辣”,

却忘了多加思躇一番,

此人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潜至栖梧宫内殿之中,究竟是想做什么?

而此番,其特意避开众人,一路偷偷摸摸埋至此处的,又究竟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且更何况,这还是堂堂当朝皇后的内殿之中……

若是此人心怀不轨的话,这后果,可谓不堪设想……

思及至此,

他不由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忙匆匆跪了下去,朝着眼前那眸光凌厉、冷冷勾唇的皇后娘娘,俯首请罪道:

“皇后娘娘恕罪,此乃微臣失职!”

他微顿了顿,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般,立即朝后吩咐道,

“来人呐,去将地上那人擒住,另外,再去两人将那坑洞之中的东西取出来,看看究竟埋的是什么?”

……

在将那上绘诡谲奇异图案的木盒由坑洞之中小心取出,放置于道路中央的空旷地后,

暗觉办事不利、有所失职的御lin jun统领,此番只忙不迭地越过众人走上前来,禀着戴罪立功的暗切心思,几步行至那诡谲木盒之前,

随即,可谓十分积极主动地,在众人纷纷忍不住好奇、凝神投来的如炬目光之中,

只抬手用力,便一把将此图案诡异、聚无数视线为一身的木盒给就此打开了来……

然而,此时此刻,

眼前木盒之中的景象,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心惊胆战、惊骇万般!

只见此图案诡异的木盒之中,

此刻,那正赫然躺在盒底的,竟乃是一身着明huáng sè绣龙纹锦袍、头戴冠冕的小人儿,任谁看了,都会瞬间十分清楚地明白,此小人指代的,分明乃是这当朝天子、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陛下!

然而,这些,可谓还不是全部……

只见此身着明huáng sè绣龙纹锦袍、头戴冠冕的小人儿身上,竟还赫然插着数十根锋锐逼人、冰凉森寒的银针!

一路从头到脚,可谓插的满满当当!

而全身上下,则更是以猩红色朱砂,绘以诡谲奇异的咒文图案,从上到下,猩红可怖地遍布其上,望上去,可谓极为狰狞可怖的模样!

这,

这分明就是那讳莫如深、人人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的巫蛊之术啊!

要知道天陵之中,暗自使用巫蛊之术乃是大罪,若经发现,可谓全然不异于杀人放火的重罪,轻则流放,重则丧命!

而也正是因为一直以来,这般严苛无情的打压与惩处,故而整个天陵之中,已然近乎有数百年,都未曾出现过这所谓的“巫蛊之术”了!

可现如今,若说仅仅是巫蛊之术重现于世便也就罢了,

但此番,眼前这骤然出现于此的巫蛊之术,分明就是用在了当朝天子、堂堂的天陵皇帝陛下身上啊!

要知道这暗用巫蛊之术,本就是堪可处流放处斩的无比重罪了,

若是再与那谋害诅咒当朝天子的滔天大罪累积交叠起来,那这就……

思及至此,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被自己骤然涌上心头的这般骇人听闻、悚然可怖的想法,给生生骇得心脏骤缩,全身发寒,感觉好似随时随地,都要一口气没喘上来,几乎生生晕厥在此处——

这般的罪上加罪,若是一经发现,那必定是诛灭九族、满门抄斩的滔天大罪啊!

……

而此番,

若不是皇后娘娘警醒,恰巧于此人动手行事之时,抓了个正着,故而,方才尚未酿成大祸……

如若不然,若是此人此番计谋得逞,将此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埋在此处,那么到时候一旦被人发现,这后果便是……

想到这到时候可能会发生的可怖后果,

众人不禁觉着此时此刻,自己的腿脚都已然有些瑟瑟发抖、站立不稳,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地在哆嗦颤栗,直冒冷汗……

况且,此番,

皇后娘娘乃是在此人证物证俱在,又将事情经过都娓娓道来之后,方才让御lin jun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此木盒,见着了这其中之物,

而她自己,则从始至终静立于一侧,远离事外,并不亲自经手触碰此木盒,

故而,方才能不留一丝余地地,全然洗脱此事嫌疑……

可如若不是如此,

如若其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环节,与此稍有牵扯,未能全然撇清其中的嫌疑,

那么,日后,即便是不被人冠上如此株连大罪,

却也说不准会因着什么痕迹首尾,而平白引得陛下猜疑,暗自揣度此番之事,这皇后娘娘是否有参与于其中……

从而平白无故惹人指摘,到最后,说不定便会因此惹得陛下厌弃,而落得个凄凉下场。

如此……

在场众人不由纷纷猛然打了个寒颤,

转眸望向地面之上,那死到临头还在挣扎不已,可谓已然是血肉模糊、浑身是血的某人,忍不住心中暗道——

看来此番,当真是错怪皇后娘娘了啊!

要说这般阴私狠毒之事,这般骇人恐怖的诡谲陷害,简直就是不遗余力地用尽一切手段,只为置皇后娘娘于死地啊!

不,更为准确的说,应该是想置其于死无全尸、株连九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悲惨绝然境地啊!

这下手之人,跟皇后娘娘究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呐?竟这般阴狠可怖!

故而,

对于这般恶毒阴损的招数手段,对于这般阴狠陷害之人,

皇后娘娘如今却不过仅仅只是废了他两只手而已,不得不说,可谓实在是太过仁慈了些……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光是想想,都忍不住觉着头皮发麻、后怕不已。

而此事若是搁在自己身上,

那定是要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将此人千刀万剐、剁碎了拿去喂狗,都难消自己心头之恨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传话

然而,

恰于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因着今夜所见之事,而暗自战战兢兢、哆嗦颤栗不已之时,

却见那一直袖手立于一旁,仿佛隔岸观火、置身事外般,只始终冷眼旁观的皇后娘娘,

此刻,竟忽地抬脚几步走上前来,而后微垂眼,低眸望了望那正躺在上绘诡谲图案的木盒之中的巫蛊小人后,

便只挑了挑眉,其中意味难明地低低浅笑了一声,

随即,只淡淡敛眸而下,声音低不可闻地,缓缓轻声呢喃感慨道:

“原来,是巫蛊之术啊……”

“呵,还真是花样繁多,层出不穷……这一桩桩,一件件,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多次,竟还能不带丝毫重样,而现如今,更是连巫蛊之术这样已然消匿许久的手段,都能重新翻出来使了,”

“啧,不得不说,倒也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然而,

栖梧宫内,于此微凉吹拂往来的夜风里,皇后娘娘的此番清浅呢喃之声,却显得极轻极淡,低低而微不可闻,

仿佛还未开口道出,便已然瞬间就此吹散于沉沉暗夜之中,卷进那呼啸往来的微凉晚风之中,

刹那间,便缥缈消散的悄无声息……

此时此刻,

在场的众人似是只能望见眼前那人眸色森寒如冰,一如沉沉暗夜,掩在浓稠无尽的墨色深处,无人望的清内里锋锐逼人、噬血危险的真切模样,

而那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更是分明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好笑……

冷笑低嘲间,她只朱唇微启,檀唇微张,

然则清风拂过,衣袂轻扬间、繁花坠地之际,却什么也未能听清……

……

可正当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暗自思躇猜测,此番这皇后娘娘轻声呢喃的究竟是什么之时,

却见那原本低眉敛眸、静立那端的皇后娘娘,此刻,忽地以余光略略瞥了瞥不远处,那已被御lin jun左右押解跪于地面之上的潜入之人,

而后,只微挑了挑眉稍,淡淡开口唤道:

“挽月……”

“是,xiao jie……”

闻此,一直立于人群之中,丝毫不显山露水的挽月此刻只忙不迭地走上前来,朝着对面开口相唤的那人恭谨行了行礼,开口应声道。

“你仔细瞅瞅此人……”

那皇后娘娘此刻只稍稍抬起其莹洁如雪、凝滑如玉的纤细手指来,

指了指地面之上,那满身脏污血痕、一脸狼狈不堪模样、可谓已然有些看不出其究竟模样的潜入之人,淡淡开口道,

“我怎生觉得,此人望着,似是颇有些眼熟?”

闻得于此,那挽月不由立即凝神,朝着那正押解跪于地面之上的人仔细望去,

而待到细细分辨了半晌之后,她却不由忽地以帕掩嘴,骤然惊呼一声:

“xiao jie,此人好像是前不久,陛下特意带来的那些随侍宫人们中的一人啊!奴婢记得,此人还入内殿服侍过,而现如今,应是在外殿领着修剪草木的差事……”

“外殿修剪草木的宫人?”

我不由勾唇笑的愈发和煦

,随即,只抬脚略略几步走上前来,围着地面之上,那被左右押解,垂首跪着的那名宦官,略略转了转,垂眼略微打量了一番后,

便忍不住倏地淡淡冷笑一声,抬手摩挲着衣袍广袖,可谓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

“这么说来,竟的确是陛下带来之人……我记得,当时陛下说的可是,这些人都乃是经过仔细挑选而出的,身后势力清白之人,叫我自可放心用着。可,现如今……”

说着,我只缓缓轻摇了摇头,

望着垂首跪于地面之上,那似是终是认清了如今所处境况,开始忍不住哆哆嗦嗦、浑身颤栗不已的那名宦官,

眸中神色便可谓愈发的森寒逼人,一时间,骇的在场众人都忍不住纷纷打了个寒颤,

然而,此刻我却恍若未觉,只接着冷笑开口道:

“既是陛下亲自带来的,所谓的‘身后势力清白’之人,怎生现如今,竟还会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潜入我栖梧宫内殿,将此巫蛊之物偷偷埋于此处,妄想栽赃陷害,置我于死地!呵……”

“这位,统领大人,”

我眯了眯眼,忽地转眸唤道,

“既然如此,还劳烦你将此人,以及其鬼祟埋于此处的巫蛊之物,给一并带到萧祁跟前去,另外……”

我顿了顿,唇角弧度可谓愈发的冰冷嘲讽,只缓缓接着道:

“另外,再替我带句话给萧祁——‘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皇帝陛下若想取我性命,便只需开其尊口,吩咐说一句便成,无需这般大费周章,费心费力地特意栽赃陷害’……”

“皇后娘娘您误会了,陛下他……”

闻得于此,

那原本凝神听着我吩咐的御lin jun统领,此刻不由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几乎是心惊胆战、魂不附体,只忙不迭地匆匆跪了下去,开口解释道。

“不必多言,你只需按我吩咐,将话带到便成……”

我摆了摆手,打断其开口欲言的话,

而后只略有些疲倦地抬手稍稍按了按额角,出声开口道,

“好了,我也有些累了,你们便退下罢……这深更半夜的,竟出了这档子事,也当真是烦心的很。挽月,扶我回殿休息……”

此时此刻,见我一脸疲倦不耐的模样,

那御lin jun统领便也不敢再多言,只欲言又止地一番踌躇犹豫之后,

便只能朝着我再次恭谨行了一礼,随即带着底下之人,押解着那名偷潜至此的宦官,再小心谨慎地抬着那上绘诡谲图案的木盒,就此退了出去……

而其余的殿中随侍宫人,眼见此番这御lin jun已然就此退了出去,便也不敢再多加耽搁,只纷纷十分有眼色地连忙恭谨行礼告退,

而后,便如同被鬼追着般,眨眼就没了人影……

……

见这一处栖梧宫内殿之中,此刻终是只余我与挽月二人之后,

那挽月不由立即匆匆走上前来,几步行至我身侧,

而后黛眉紧蹙,忍不住担忧地开口道:

“xiao jie,您怎生竟让那御lin jun统领带那些话给陛下,要知道今夜之事,这幕后指使之人,定然不是陛下呀!”

“嗯,我知道……”

我颔了颔首,先前假装而出的疲倦不耐之色,此刻可谓瞬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我只抬眼望着远方天际,神色淡淡,不甚为意地缓缓开口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就是让他怒

见我这般,

那挽月不由愈发地焦急忧心了,只忍不住凑上前来,满是忧虑地急忙开口道:

“xiao jie,您既然心中清楚,又为何让那御lin jun统领特意带这么一番话去给陛下?要是到时候陛下听闻这些话,忍不住一时气怒,责怪于您可怎么办?”

“挽月,你也觉着萧祁听到这些话,会大动肝火、极为气怒是不是?”

然而,此番我却并未直接开口回答她所问之话,只转过眼来,望向于她,眨了眨眼,悠悠然开口问道。

“自然,陛下乃一国之君,这般被冤枉,定然……”

“定然十分气怒……”

我只顺着其话,悠悠然开口接道。

随即,在挽月那满是焦急忧虑的目光之中,我只可谓煞是没心没肺,极为淡定赞同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甚是同意这般观点,

而后,又急死人不偿命地,神色自若接着道:

“事实上,我也这般觉得……”

“可挽月啊,正是因为这般,此名偷偷摸摸潜入我栖梧宫内殿之中,妄想要栽赃陷害之人,这到头来的下场,才会愈发的惨烈凄凉……”

“而日后,若再有爪牙替其背后指使之人办事,而妄想对我做些什么不利陷害的事情之时,因着此番之事,于动手之前,他们却也会忍不住暗自于心中思躇犹豫一番,这最后的下场,他们究竟承不承受的起?!”

“而至于那些不是其底下爪牙,只是单纯为了某些利益you huo,而动手陷害于我之人,日后,若再遇着类似的利益you huo之时,便也会忍不住地暗自权衡思索一番,这般的身外利益,与其自身性命而言,又究竟哪个更为重要?”

“如此,日后我们面临的麻烦,以及那些动不动便出来骚扰的苍蝇蚊虫,也自会少上许多……”

我微顿了顿,

见着挽月那因我此言,而渐渐缓和平静下来的神色后,便又语气未变地接着道:

“当然了,此番,我这般做,实则这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

“要知道这萧祁,向来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久了,于是乎,这自然而然的,便也不会太过在意旁人的感触与死活……”

“故而,只有当其真正怒了,气了,惹到他脑袋顶上了,他才会真真正正的感同身受,”

“才会明白他人生死也是条鲜活可贵的性命,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鲜血也是猩红滚烫的存在,而不是那毫无七情六欲、毫无喜怒波动的木头草人,而方才不至于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呵,瞧着吧,”

“此番,这背后之人都将手伸到他身边,已然大咧咧、明晃晃地动到他眼皮子底下了,我就不信,他还能一如先前一般,只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更何况,这萧祁即便是气怒,却也不会仅仅因为我这么一番话,便如此的小肚鸡肠……”

“毕竟此番之事,我乃是最终的受害者,若不是因着自己警醒,及时地发觉阻止,而未叫此人计谋得逞,那么,到时候这后果,绝对可谓不堪设想,绝不是这么一句两句话便可以轻易解决的。”

“且此番这偷偷摸摸潜入我栖梧宫内殿,妄想要动手栽赃陷害之人,也的的确确,是他先前特意带来的随侍宫人之一,”

“故而,我此番之话,倒也不算是太过冤枉他,毕竟此事的确与他有所牵扯,即便是因着这般阴狠陷害之事而心有余悸,忍不住开口抱怨质问几句,却也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

“故而,对于这一点,挽月你自可不必太过担忧……”

“而最终,这位皇帝陛下则只会将所有的怒意全然加之于此番动手陷害之人,以及那其始终隐在幕后、不露丝毫真面目的指使之人身上……”

“天子之怒,伏尸千里,自然,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承受的起的!”

“于是乎,因着那心中翻涌难消的怒意,以及此番被我冤枉,而忍不住暗藏于内的几分隐隐憋闷之心,这皇帝陛下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出手追查这其中的事情真相,说不定,还能一路披荆斩棘地,揪出隐于幕后的那只手来。”

“更何况……”

我微眯了眯眼,眸中神色难明,随即,只语意清寒地又接着道:

“更何况,今日此人既然能偷偷摸摸地一路潜至我栖梧宫内殿之中,埋下此堪可夺人命的巫蛊之物,日后,就未免不会再有更有手段能力之人,能够一路偷偷摸摸地潜至其广明殿之中……”

“到时候,若是于其中做些什么,又会因此而引发怎样难以掌控的后果,便可不是我们这位皇帝陛下愿意看到的局面了!”

“帝王嘛,自然是什么都能牢牢控制于掌心才最好,可如今这宫里,为了动手陷害,连身边的随侍宫人都能被收买安插了,这皇帝陛下又如何能睡得安心?”

“故而,接下来的这几日,这宫中想来不会太过平静……”

……

果不其然,此番的确如我所料,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日里,

这宫中各处可谓人心惶惶、暗潮汹涌……

巍巍朱墙旁的两侧宫道上,望着连日以来,变得愈发密集不绝的御lin jun与金吾卫队列,

往来服侍的奴婢宫人们只都纷纷低眉顺眼、谨小慎微,

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心惊胆战、小心谨慎地做着手上差事,就连多喘上一口气都是不敢,

只恨不得能将自己隐在阴影角落里,消匿于视野范围之内,不让任何人多加注意。

日日夜夜,可谓无一不提心吊胆着,唯恐哪儿做的不妥,而引来上头的猜疑,就此平白丢了性命……

毕竟,要知道,自从栖梧宫中,出了以巫蛊之术栽赃陷害皇后娘娘的那档子事后,这皇帝陛下的心情便可谓一直不大好。

当天夜里,听得从栖梧宫中出来的御lin jun统领的禀告,以及亲眼见着那胆敢以陛下阴狠作咒的巫蛊之物,这陛下可谓是瞬间便怒不可遏、火冒三丈!

可堪翻覆天地的天子盛怒间,瞬间碾压粉碎一切的巨大低气压,只刹那间,便席卷笼罩了整个恢宏浩大的广明殿,

骇的殿中众人都忍不住纷纷猛然俯首跪于地面之上,而后只哆哆嗦嗦、匍匐躬身在地,不敢多言半句。

而除此之外,

更是听闻,

于一番盛怒之后,陛下可谓立即便下令处置了那名偷偷摸摸潜入栖梧宫内殿之中、胆大包天地埋下巫蛊之物的宦官,判其凌迟处死之刑,

而家中亲眷更是无一幸免,皆入天牢,以待秋后处斩。

而之后,更是特意下旨传令,狠狠敲打了一番栖梧宫中剩余的其他随侍宫人们,

只道若有人再心怀不轨,暗中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阴私狠毒勾当,

这下场,便一如此人一般,千刀万剐、绝不姑息!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事情真相

当然,经此一事,也给这宫中众人敲响了警钟,

日后行事,定是应当好好思量一番,万事三思而后行才是,莫要重蹈此人覆辙,落得个尸骨无存、祸及家人的凄惨下场!

对此,宫中众人都不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面对如此天子盛怒,可谓一如惊弓之鸟般,吓得魂不附体、惶恐不安,

故而这日常行事,则更是可谓仔细的不能再仔细,谨慎的不能再谨慎,只唯恐哪儿做的不妥,便平白遭了这池鱼之祸……

而除此之外,

此番,经过刑讯逼供,那名偷偷潜入栖梧宫内殿之中的宦官也不由开口招供了——

只道自己此番并非是自行行事,而是受人指使,方才犯下如此罪行,只是,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他却也有所不知。

他只宣称,有一日,自己回房后,发觉枕头底下,竟压着几张巨额银票,面额加起来居然足足有三万两白银!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密信,

上头的字迹,许是怕被人认出而留下把柄,故而,所有的字迹都是直接由书上裁剪而下,直接粘粘到信纸之上的。

信中只道,要其找机会偷潜入栖梧宫内殿,将放置于床底下的那个木盒,偷偷埋于栖梧宫内殿之中,

而待到事情办妥之后,这三万两便是他的了。

当然,如若他事情未办成功,这三万两自然也落不到他手上……

毕竟,此番他们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东西放置于他房中,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这些东西通通带走,

当然了,若是他拿着这些东西,想要举报捅漏出去些什么,他们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宰了他!

而自来财帛动人心,

突然见着这么多的银钱大咧咧摆在自己跟前,

骤来的狂喜间,他便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工夫,再去想此番从天上倏地掉下来、径直摔进他怀中的这个大馅饼里究竟有没有毒,而最终,自己又究竟有没有这个性命能够吃的下的这个问题,

只瞬间,便被这般始料未及、铺面而来的巨大利益you huo而动摇了心扉,被这白花花的银两给蒙了心眼,

故而,方才大逆不道、胆大包天地听从那人的指使,做出这般栽赃陷害之事来……

此外,至于那所谓的,是否想着要拿着这些东西出去禀告捅漏之事,此人表示,自己从头到尾,可谓都完全没有这般想法……

当时眼见这忽如其来,便齐刷刷糊在自己脸上的三万两白银之际,

这心里想的,便可谓全然都是——

应当如何才能将此木盒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埋进栖梧宫内殿之中,好将此番差事办妥,领了这奖赏犒劳来。

而至于其他的心思,当真是一概皆无……

如此,倒还着实是浪费了背后指使之人这一为防后续有何不妥,而特意叮嘱威胁一番的缜密心思……

……

而因着此番陛下心中的滔tiān nu意,以及此次事件那不可忽视的严重性,这特意派遣而出的金吾卫,手中所领的此番差事,倒也办的十分尽职尽责、见效极快。

不过几日工夫,一番顺藤摸瓜、严刑拷打下来,竟还当真是叫他们揪出了隐在幕后指使的那一只手来……

只是,待到此人的真实身份终是披露出来、大咧咧公之于众之后,

却不免有些让宫中众人都甚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谓全然不知所以,弄不明白这其中究竟……

因为,经过金吾卫这一番日夜不歇、紧锣密鼓的细细探查之后,

却发觉,将那密信与银两放置于那名宦官房中,指使其以巫蛊之术栽赃陷害皇后娘娘之人,竟是内廷司里的一名副掌使内监?!

这般的结果,不禁让宫中众人都纷纷忍不住大跌眼镜、不明所以……

要知道这内廷司里的副掌使内监与皇后娘娘之间,那可谓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平日里,可谓全然没有什么交集往来。

即便是有,

那也顶多是日常宫里份例领用之时,上头的皇后娘娘有时候可能会传下来一些吩咐给内廷司,其余的,便可谓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牵扯。

可既然这般,

那么,这一名内廷司副掌使内监又究竟是脑袋抽了什么风,进了什么水,跟皇后娘娘又有什么仇什么怨,

竟要以这般阴狠恶毒手段,大费周章、费心费力地去栽赃陷害皇后娘娘啊?

且更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栽赃陷害,

而竟是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为手段,可谓是分分钟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啊!

如此看来,

这般的恶毒陷害,这般的滔天恨意,简直好似是与皇后娘娘有着杀父之仇一般,完完全全地,就想不择一切手段,只为置其于死地啊!

此番针对于此,众人不由纷纷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未曾想出个究竟所以然来……

难不成,此人竟是个极为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之辈?

或许,只因皇后娘娘某次命人领用份例之时,多加吩咐了几句,

便要如此心怀怨愤,甚至于不惜将自己的性命赔进去,也要大费周章地以巫蛊之术前去栽赃陷害皇后娘娘,妄图置其于死地吗?

不得不说,若当真是如此的话,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

而此番,可谓不仅是宫中众人有这般想法,

在闻得底下金吾卫的详细禀告之后,那皇帝陛下萧祁不免也有些心下狐疑,

只觉着此般结果,未免也太过莫名其妙、疑窦丛生了些,仿佛,无论怎样望上去,都觉着甚为奇怪、惹人生疑。

可在经过一番细细询问之后,他却发觉,原来自己底下的金吾卫,当时竟可谓也是这般觉着的……

故而,未免出错,也担心这其中或许有所纰漏,这些奉命查探的金吾卫们,可谓还特意来来回回,细细探查了许多次,

除此之外,更是还翻来覆去地,刑讯逼问了此案中涉及牵连之人许多次,

然而,这最终得出来的结果,却依旧还是这般,分毫不改。

甚至于,连那名幕后指使的内廷司副掌使内监都已然亲口招认,此番栽赃陷害之事,的的确确就是他幕后指使所为,甚至于连个中细节都能说的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故而,最终实在无法,

他们便也只能就此得出这么一个看起来甚是莫名其妙、不明其中究竟的结果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又是此招

不过当然,自来天子便多疑,

这般的结果,定然不能全然打消这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的疑心,

他只觉着此事背后定然还有蹊跷,绝不可能就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要知道这名内廷司副掌使内监与皇后可谓全然无甚牵扯,也从未听说过二者之间有任何的往来恩怨,

故而,这无缘无故的,又为何非要栽赃陷害于她,还手段如此阴私狠毒,布局如此殚精竭虑,只全然不管不顾、不择手段地,非要置其于死地?

……

而既然陛下心中有疑,这案子定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了结了……

于是乎,这些深受皇恩的金吾卫们,便只能遵其旨意地,接着往下刨根究底地探查。

然则,一番刨根究底、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仔细调查之后,

他们却发现,这最终的结果,貌似,颇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甚是无语……

他们发现,

这一名内廷司副掌使内监,平日里,可谓的确是与皇后娘娘无甚牵扯,

可若是仔仔细细地深究起来,却发现,这其中,竟还真有那么一点八竿子强行打来的恩怨缘故来——

经过细细探查,

此名内廷司副掌使内监,可谓竟还有一个年纪相差不大的胞弟,曾经在底下周边州城的县衙里领着一清闲文吏的差事,

但,此人的品性却颇有些,嗯,不甚端正……

平日里,此人可谓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而仗着自家兄长在宫里领着内廷司副掌使的差事,故而,在这当地州城里,便也甚是为非作歹、猖狂不已。

而有一日,此人喝醉了酒,竟在大街上公然调戏良家妇女,而行为之间,更是可谓颇有些不甚检点……

而偏偏恰巧,便被那路过此处的忠肃侯世子、靖安上将军,也即是皇后娘娘的兄长苏辙给撞了个正着。

见此情景,这位忠肃侯世子可谓恼怒非常,立即便同底下之人,押解着此人去了当地州城县衙府上,要求这地方知府依法重责于此人……

而那县衙知府见着此番乃是忠肃侯世子亲自上门,本就有些颤颤巍巍、惶然不已了,

且听闻旁侧师爷一番讲述后,更是发觉此人行为举止,的的确确是太过猖狂、目无法纪,

故而,当日便将此人给投入了县衙牢中。

结果,许是此人平日里吃喝嫖赌,身子底儿掏的太过虚的缘故,

这突如其来的被关进了牢里,可谓竟颇有些适应不能,于是乎,还不到几日光景,此人便突然生了急病,

之后,还未待那县衙知府判决此人,便已然是这般病死在了牢中……

故而,也许正是因为这般缘故,这名内廷司副掌使内监便一直以来对这忠肃侯世子苏辙怀恨在心,

可如今,这忠肃侯世子苏辙已然战死沙场、血洒西疆,故而无法,便只能将这份怨怼之心,转而加诸于尚且身在宫中的皇后娘娘身上,

于是乎,便如此胆大包天地,做出这般栽赃陷害、恶毒害人之事……

……。

而在了解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之后,

不仅仅是那高高在上、手握生死的皇帝陛下,甚至于,就连那底下的金吾卫与宫中的奴婢宫人们,

此番,也都纷纷觉着这般的事情真相,未免也太过牵强附会、强词夺理了些,简直就是生拉硬拽而来的莫名恨意嘛……

要知道那人被抓进县衙大牢,明明是罪有应得、依法行事,

而其最终得急病,死于县衙大牢之中,那也是无人能想到的意外,

故而,这般之事,又怎能如此生拉硬拽地,强行将仇恨加诸于忠肃侯世子身上?

甚至于,待到忠肃侯世子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之后,

竟还能莫名其妙地,强行递而加诸于宫中的皇后娘娘身上呢?

不得不说,这样莫名其妙,便强行加诸而来的深切恨意,这样可谓甚是奇葩的出手动机,未免也太站不住脚了些……

不过话说回来,

这还真是“人在殿中坐,祸从天上来”,

要说这人一旦倒霉起来,简直是喝凉水都塞牙,而这祸事一桩桩,一件件的,那还真是挡也挡不住……

不得不说,这皇后娘娘近来未免也太过倒霉了些,各种各样的纷繁祸事可谓是层出不穷、纷至沓来,

要知道这才刚刚跌落悬崖,九死一生地勉强捡回一条性命来多久啊,竟又遇上了这般之事!

哎,还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像这样阴差阳错的凑巧之事,竟也能被这位皇后娘娘给遇上,

却也不知这位皇后娘娘上辈子究竟是做了怎样不可饶恕的滔天恶事,究竟是杀人放火了?还是抄家灭族了?

连这样百年难遇、万里无一的倒霉祸事,竟也能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直戳戳地砸她头上,

不得不说,这在某个程度上,也还当真是了不得了……

而现如今,更是居然还能因着这样生拉硬拽、牵强附会的缘故,

引来这样的飞来横祸,遭到这样的阴狠陷害,甚至于差点,便落得一个以巫蛊之术诅咒当朝天子,而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惨烈下场。

哎,倒还真是让人不得不道一句——

着实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啊……

对此,众人不由纷纷摇头感慨,

只觉此番之事,皇后娘娘当真是遭殃遭的莫名其妙,简直就是倒霉到家了,方才会遇上这样的飞来横祸,阴差阳错地平白惹上这样的祸端。

……

然而,当这最终的消息传到栖梧宫时,

在闻得那所谓的幕后主使,也即是那一名内廷司副掌使内监已然被关入天牢,只待最终的严惩结果下来之际,

端坐于栖梧宫中,正轻抿着手中清香茗茶的我,

此刻,在闻得挽月那颇有些心有余悸、愤愤不平的禀告声后,却是骤然间,动作微顿,

随即,不过转瞬过后,

便只泰然自若地,一面缓缓以茶盖拨着茗茶之上轻浮的细沫,一面稍稍挑起了眉,似笑非笑地微勾起了唇角——

啧,又是这招,还真是一点新意都无……

话说这弃车保帅的久了,

他江大侯爷难道便不担心底下之人会就此生出些什么异心,从而,做出些什么背叛他的事情来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初露端倪

是的,

此番,堂而皇之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这位内廷司副掌使内监,也即是此番栽赃陷害之事的,所谓幕后指使的真凶,

实则,却也不过只是一枚用后被弃、已然无甚价值的棋子罢了。

而至于这幕后真真正正的真凶,

事实上,却可谓乃是这名翻云覆雨,将宫中众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江昭临江大侯爷了。

若问我为何知道的这般清楚?

呵呵,对此,我只能默默冷笑一声——

表示这名内廷司副掌使内监的名字,实则早就已然大咧咧、明晃晃地出现在那贾慎拟出来的名单之中了,故而,如今自己自然是知晓的详尽清楚。

更何况,我又不傻,

像这般牵强附会、生拉硬拽而来的恩怨缘故,简直就是为了证据确凿而证据确凿的,

若是拿去糊弄糊弄那些坐于一旁优哉游哉看戏的吃瓜群众倒是尚可,

可对于自己这样身在其中局内之人,却还是能够很轻易地,便看出这其中的蹊跷不妥来……

毕竟,

即便是此番这栽赃陷害的动机勉强能够说得过去,即便此人可能的的确确,乃是对兄长当年之事怀恨在心,

可,仅凭他一个区区的内廷司副掌使内监,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宫中一个服侍伺候人的太监而已,

又何来这般本事,能够避开众人耳目,在这隔墙有耳、危险森严的巍巍深宫之中,悄然无声地造出那些密信银两以及那巫蛊之物来,

而后,更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东西放置于那名宦官的房中?

又如何有这般大的胆子,竟胆敢以巫蛊之术作引,胆敢以当朝天子作咒,步步为营,费心筹谋设计这么一场阴狠恶毒的必死杀局,

刀刀刃刃,只为取我性命,报当年那么一个牵强附会、甚至于丝毫站不住脚的,所谓的杀弟之仇?

不得不说,这样之事,也未免太可笑了些……

……

当然,那萧祁自然也不是一个蠢人,

虽说此案看上去好似的确无甚错漏之处,

深究起来,也算的上是证据确凿、妥帖恰当,而其中的前因后果,看上去,更是皆一清二楚、全然说得过去。

可多年以来,身为皇家中人,能够在此chi rén不吐骨头的诡谲深宫之中,终是安安生生地活下来,

甚至于,更是能够在那腥风血雨、遍布杀机、由累累白骨性命堆砌起来的夺嫡之战中,

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披荆斩棘地坐上那冰凉华贵的金黄龙椅,

便也就注定了,

这位皇帝陛下的脑子绝不可能这般秀逗,也绝不可能乃是一心思糊涂、简单等闲之辈……

故而,这以鲜血性命生生砥砺出来的敏锐直觉,还是让这名高高在上的帝王,觉着此番之事并没有明面上这般简单……

即便现如今,这幕后主使、以及手下爪牙皆已落网伏法,

这萧祁却依旧觉着,

这背地里,阴影处,似乎还有那么一双看不见的翻云覆雨手,

在这天陵京城、巍巍深宫之中,搅弄风云,翻覆乾坤,暗行诡谲之事,

然而,却尚且,无人察觉……

……

而恰于此处朱墙碧瓦的巍巍宫城之内,正暗潮翻涌、风云诡谲之际,

距离京城遥遥万里的西疆境内,

由蔡老将军驻守的甘州大营里,于主帐不远处一个不甚起眼的营帐之内,

刚刚才来营中不久,然则却已然神机妙算、用兵如神地,襄助蔡老将军一连大胜几役的新幕僚,

此刻,可谓正长身立于帐中,一面仔细研究着手中地形战报,一面满目认真地,于面前沙盘之上排兵布阵、模拟战况……

凛冽寒风往来呼啸间,

卷起立于营帐门口不远处的旌旗,只高高低低,飘扬鼓胀着,随风起伏不定,

于外间,窸窣之声渐起,伴随着不断呼啸而过的风声,

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然……

……

而说起来,对于此名新来军中不久的幕僚,众位将士们不由纷纷表示,他们真的很有话说——

此名幕僚,谁也不知他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也不知他究竟是谁。

只知于某一天的傍晚时分,

蔡老将军突然将其领至军中,当着各位主将的面宣布,此人乃是军中新来的幕僚,

而后,这甘州大营里,便这般顺理成章地多了一个不知其来历身份的新幕僚……

而事实上,这些时日里,除了蔡老将军及主帐附近的将领军士外,几乎很少能有其他人见着此人的一丝半点轮廓模样。

甚至于,就算是能够亲眼见着,这位新来的幕僚却也依旧显得十分神秘……

他只整日里带着青铜面具,如若不是非常必要的情况,基本不出其营帐,

故而,直至如今,依旧无人知其相貌模样,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非常。

但即便如此,众位将士们却依旧对其很是尊敬……

毕竟,虽说平日里此人的确是来历不明、甚为神秘了些,

但自打他来了军中之后,每每出战,便必定是大获全胜、凯旋而归,虽说这几次战役,规模都不算太大,却也依旧可窥一斑,足够让人不敢轻易小觑,对其心生敬意,感激万般。

毕竟,疆场之上,即便是那规模不大的小战,却也依旧乃是由无数将士们的鲜血性命堆积而成的!

故而,若能因着此人的用兵如神、运筹帷幄而大获全胜、战捷而返,便也依旧能够从中拯救无数将士兄弟的性命,使其不至于就此白白丧命……

而这些保家卫国、浴血沙场之人,实则,其内心思最为简单,

即便此名幕僚在他们的眼中,依旧神秘非常、不轻易与人相交,但该有的尊敬与感激却可谓丝毫不少。

他们知晓每每这个时候,此名幕僚都会于营帐之中推演沙盘、排兵布阵,故而,从不敢轻易相扰。

甚至于,若是非要从其营帐前经过的话,

还必定会特意轻手轻脚、压低声音,迅速而过,只唯恐扰了这新来幕僚的思虑布局。

……

而此番,恰于此名幕僚一如既往地于营帐中,正凝神推演沙盘之时,

却见营帐前低垂的毡布此刻忽地那么一动,紧接着,只见一缕璀璨流光,竟倏地从营帐门口的缝隙处一闪而入,

只刹那间,便已然径直蹿至那新来的幕僚身前。

眼见于此,

正运筹帷幄,于沙盘之上凝神推演战势的此名幕僚,不由瞬间动作一顿,

随即,那掩在青铜面具之后的一张清逸皎皎、月明珠辉般的脸,在视线触及那一抹蹿至跟前的璀璨流光之后,

不由倏地淡淡轻笑一声,眼神瞬间便温柔下来,

而后,只就此伸出手来,稍稍轻触了一下正悬空于自己跟前的那一缕璀璨流光……

而随着此人的抬手轻触,光华四溢、悬空于此的那缕流光,此番,便就此显出其中的真容来,

从中,露出内里原本的符隶模样……

光华微颤闪动间,

却有习惯性地带着几分清寒之意的女子声音就此淡淡传来,

只一字一句,轻轻缓缓,娓娓道来……

然则,这般的只言片语、轻描淡写间,

却是那细如蛛网、堪可倾覆天下的巨大布局,就此,正悄然缓缓展露端倪……

第二百三十七章 西沧议和

此番,这张万里遥遥而来的传音符,

在将内里所储的传音悉数展现完毕,终是完成了自己的光荣使命后,

便就此,化作星星点点、纷繁万千的点碎流光,怦然四溢而开,而后,渐渐消散于虚无……

而在将此番传音凝神细细听完之后,

那清逸如月、容姿绝世的苏辙,此刻不由轻摇了摇头,剑眉微蹙,心中颇有些不解——

此番慕儿所言之事,倒颇有些不知所以……

不过,既是慕儿的安排,想来她心中便自有思量考虑,

且如今,慕儿也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都需要人遮风挡雨、安排妥帖的小丫头了,

不知不觉间,慕儿竟已然长成了一个心中玲珑百转、通透灵秀的女子,胸中的思虑聪慧,可谓绝不亚于世间任何男儿。

故而,身为兄长,便只需全然相信于她,于其需要的时候,尽自己的所能,全力助她便是……

……

于是乎,第二日的深夜里,

西沧境内边境云州同知府上,便多出了一封由江昭临写给西沧二皇子傅昭的亲笔密信。

而因着先前的经验之谈,

这名身为二皇子底下心腹的云州同知,在眼见这封密信出现后,便也丝毫不敢多加耽搁,

只立即传了人来,将此信细细封存好后,便由专人贴身携带,一路快马加鞭一路直奔西沧京城而去……

五日后,

数千年来,始终巍峨伫立、古朴厚重的西沧京城中,那殊荣加身、特意赐予二皇子的荣王府上,

正于书房与底下门客商议事情的西沧二皇子傅昭,便于一路快马加鞭由边疆云州赶来的人手中,接过了这封所谓的江昭临亲笔写予他的密信。

而待到拆封打开,将此信细细阅览完毕之后,

这西沧二皇子傅昭不由倏地仰天大笑一声,

而后,只手拿密信,眉梢微挑,立于庭院石阶之上,背手而立,可谓春风得意、容光焕发,望上去仿佛很是欣喜高兴的模样,只开口笑道——

“这江昭临倒是有意思,行!这笔交易,本王便同他做!来人,更衣备马,本王要入宫觐见……”

……

就这般,于永安四年三月十二的这日,

尚且掩在氤氲晨曦里、初现天光之下的此处天陵京城,可谓突如其来地,便倏地炸开了锅……

西疆边境处,有传信之人快马加鞭、片刻不歇地一路匆忙赶至京城,一入宫城,便将手中消息恭谨奉上——

此番令人始料未及的是,

西沧竟遣人以国书奉上,只道不日后,西沧愿以二皇子为使臣,亲赴天陵商讨两国议和之事,

自此,西疆边境停战,以示此番议和诚意,

此外,还望天陵这方,能够尽快妥善处理好相关事宜,以国礼相迎二皇子所领出使人马……

甚至于国书最后,还附上了西沧君主的亲笔致辞,只道衷心希冀此番议和之行能够相谈融洽,静候两国议和之佳音……

而此书一出,举国上下,可谓皆是惊诧不已!

要知道这天陵与西沧之间,两国交战已然不是什么一日两日的工夫了,数十年来,可谓皆是如此……

而这么多年来,

长夜通明甲盔寒,烽火连天未曾休……

西疆边境处,大大小小的战役可谓从未停过,

数十年的疆场征战,无数鲜血性命的牺牲葬送,甚至于,到现如今,这天陵百姓都几乎已然习惯于西疆边境处频有战役发生之事了。

而整个西疆边境,数十年间,可谓大营戍守,关卡林立,

无论是守城将领与其间百姓,对于西沧的提防与警惕可谓从未少过!

更有甚者,自从那忠肃侯、镇威大将军苏邺及靖安上将军苏辙以身殉国、战死疆场之后,

整个西疆边境的战势便变得愈发的危急紧张起来……

短短时日里,西沧大军便一路直下五城,连取众多城池,只一路锐不可当、声势逼人地,攻城略地,直逼天陵腹地方向而来……

而那个时候,

眼见这般境况,更是还让人忍不住地有些担忧怀疑,这西沧是否会一鼓作气地一路强攻而来,

最后,只一如二十七年前那般,兵临城下、悬刀以待、直逼京城?

然而,就在众人都纷纷暗自忧心不已、唯觉这边疆战势可谓愈发的严峻危急之际,

却居然这般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说要与西沧议和!

不得不说,这还当真是太过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置信了些……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

在闻得这般消息传出后,举国上下,众人的第一反应不是——

“啊!打仗打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要与西沧议和了,终于可以过太平的安生日子了……”之类的云云,

而是——

“娘欸!这难道是在做梦?快快快,赶紧来个人掐自己一下,看看究竟会不会痛醒?要知道这般之事,自己就连做梦之际都从未敢想过,怎么可能这么突如其来的,便千真万确地发生了?”

……

而正当因着此番议和之事,恍若水入滚油般,举国沸然、议论纷纷之际,

栖梧宫中,

埋首许久、刚刚才从案前抬起头来的我,

此番,在闻得那挽月一路匆匆奔进殿内,因着心中惊讶太过,可谓尚且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禀告声后,

却只微挑了挑眉,可谓甚是淡定自若、神色如常……

随即,只唇角微勾,置若罔闻地朝着挽月轻招了招手,仿佛,就连一丝一毫被此般消息给惊讶影响到的反应都无,

只眸中波光潋滟,略带欣喜地开口道:

“来来来,挽月,快过来……给你看看,你家xiao jie我这折腾捣鼓了好些时日,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叫我给成功研制出来的好东西……”

然而,见我这般恍若未闻,半点多余心思都未肯施舍的模样,

那挽月不由一面听话地乖乖走上前来,一面忍不住惑然地开口问道:

“xiao jie,此番,这可是西沧主动提出要议和呀!要知道这可是史无前例、闻所未闻之事,甚至于对于整个天陵来说,那都是举足轻重、影响重大。这宫中上下因着此事都快疯了……”

“您,您就半点都不讶异?不关心吗?”

“关心呀,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关心的……”

闻此,我只一面依旧手脚不停地摆弄着手中模样古怪的物什,一面毫不犹豫、不假思索地立即颔首肯定道。

“可您……”

见我这般回答,那挽月不由更是惑然万般、百思不得其解了,

只觉着此番我既然乃是关心此事的,又为何闻此消息,还能这般的淡定自若、神色如常?

要知道现在整个宫内,甚至于整个天陵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讨论着此事,

就连栖梧宫外殿那些服侍的奴婢宫人们,此番,都已然是无法专心于手上差事了,

只一个个唾沫横飞、七嘴八舌地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此番西沧议和之事……

然而,

貌似,自家xiao jie,在这样鲜明的对比衬托之下,

却显得关心的甚是,

嗯,不显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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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借点血用用

而正当挽月心中疑惑不已、万般不明之际,

却见我微挑了挑眉,已然又接着开口道:

“可挽月,要知道这该来的总会来的,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如此,又何不淡然处之、以平常心待之?”

“更何况,惊讶又如何,关心又如何?”

“现如今,对此议和消息,我们也不过只有道听途说、被动接受的份,又不能前去改变些什么……”

“正所谓后宫之人不得干政,故而,如今的我,即便是关心此番议和之事,却也不能替萧祁决定是否要与西沧洽谈议和,也不能像朝中官员一般,开始筹备此番接见使臣的有关事宜。”

“因此,与其在这毫无意义地讨论担忧,还不如顺其自然、静观事态发展,而我们嘛,现如今,便只需做好该做的事情便可……”

“毕竟……”

正说着,眼前的自家xiao jie此刻却忽地话语微顿,

而后只甚是淡然自若、好似稀松平常地,将旁侧不远处,那显得稍微有些碍事的笨重实心石桌给单手抬起,默默挪远了一些,

随即又只继续面不改色、仿佛若无其事般地,接着开口道:

“毕竟,现如今,像我们俩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于这般的家国大事,也着实是做不了什么……”

……

此时此刻,

挽月眼见此情此景,不由觉着额角处一下一下欢腾着跳的厉害,心中可谓甚是无奈——

xiao jie,您可是认真的?

话说,您是不是忘了,

不久前,您才刚刚废了那名偷潜入宫的宦官一双手的英勇壮举啊?

而且,您能不能不要这般,一面毫不费力、甚是轻松地单手抬起石桌,一面如此淡定自若地,开口说自己乃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不得不说,这般的视觉冲击、心灵冲击当真是太大了些!

自己这样脆弱的小心脏当真是有些承受不住啊!

……

而一番忍不住的暗自感慨之后,

身为自家xiao jie的头号脑残粉,

秉承着“只要是自家xiao jie说的,那必然都是对的”的原则,

那挽月还是十分听话地,觉着自家xiao jie所言当真是极有道理,故而,便也将此事给就此抛之脑后,

只开始顺着自家xiao jie的思绪,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xiao jie,您此番说您终于是成功研制出来的好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便是此物……”

我抬手扬了扬手中模样有些奇怪的不知名物什,

而后,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只忽地微勾起了唇角,墨眸微眯,朝着挽月颇有些不怀好意地开口道:

“挽月啊,借你点血用用呗……”

……

此时此刻,

眼见着自家xiao jie一面不怀好意地邪笑着走上前来,一面可谓甚是淡定、泰然自若地,从身后倏地拿出一把明晃晃、白花花的bi shou来,朝着自己渐渐逼近的模样……

一时间,那挽月不由被这般颇具冲击力的可怖场面给骇的浑身僵硬、面色苍白,

差点便要委屈巴巴地将嘴一瘪,就此哭出声来……

好吧,虽然她也知道自家xiao jie定然不会伤害于她,可奈何……

呜~

可奈何,自家xiao jie这般模样,当真是太吓人了些呀!

现如今,

这般不怀好意的眼神,这般明晃晃、锋锐刺人眼睛的森寒bi shou,

再配上这般轻描淡写、悠悠然开口道出的骇人之语,当真是太过恐怖了些!

要知道自己一向都胆子很小的,要是当真一时没忍住,又吓得哭出声来怎么办?

要知道自己可是答应了xiao jie,不能一遇着事便哭哭啼啼、眼泪直流的,可万万不能言而无信啊……

然而,正当她死死地抿着嘴,唯恐自己稍一松懈,便会就此吓得哭出声来之时,却忽觉手指指尖处一阵刺痛传来……

而待到其忍不住地垂眼望去,

却恰好望见自家xiao jie可谓甚是满意地低眸而下,抬手握着自己的手腕,从指尖伤口处,正晃晃悠悠地挤出一滴猩红鲜血来,

只恰恰好地,便堪堪落在自家xiao jie手中那模样奇怪、然则望着却与先前那符隶颇有些相像之物之上。

而后,随着那一滴猩红鲜血的就此滴落……

那一符隶状的古怪之物,此刻竟忽地光芒大盛起来,只“嗖”的一下,便瞬间从自家xiao jie手中蹿出,

随即只高高悬于半空之中,忽地化作混沌迷雾一团,瞬间朝着四周方向迅速弥漫四溢而开,

只刹那间,便布满了整个方圆数丈之地……

“xiao jie,这,这是什么呀?”

眼见着身周四处瞬间变得模糊朦胧一片,抬眼望去,可谓皆是迷雾重重,雾霭笼罩,仿佛什么也看不清楚的模样,

身在其中,忍不住开始抬手小心摸索着四周的挽月,此刻不由惊讶万般,只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这个嘛,乃是经过你家xiao jie我改造后的迷障符……”

此时此刻,迷雾那端,自家xiao jie的声音这般听上去,似乎颇有些遥远模糊,朦胧不甚真切,

然而,于其中,却还是分明听出了几分隐隐的自得之意来……

即便此番,触目具是混沌迷蒙一片,朦胧望不清楚,

挽月却依旧能想象的出,自家xiao jie此刻那唇角微勾,眉梢微挑,开口淡淡道来的模样:

“之前所绘的符隶,需得以灵力作引方才可用,但如今的这些,在经过你家xiao jie多日来的潜心钻研改造之后,你们这些尚且无灵力在身之人,却亦可使用……待到用时,便只需简单以鲜血作引即可……”

“来来来,”

伸手将挽月拽出那一方迷障之后,我不由将手中剩余的其他符隶也一并往其手上塞去,

而一边塞,还一边嘴中不停地开口介绍道:

“这个是敛息符,这个是bào po符,这个是定身符,这个是烈火符,这个是瞬移符……哦,对,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张迷障符来着……”

而在将手中符隶都悉数塞过去之后,我不由拍了拍手掌,如释重负地轻舒了一口气,

随即,只眉眼弯弯地朝着那挽月开口道:

“好了,小女子不才,这些时日里,费尽千辛万苦方才勉强捣鼓成功的,便也就这些了。加起来一共大概有十张左右,其zhong gong效各有不同……”

“嗯,挽月你好好钻研钻研,日后想来说不定还能用的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于我而言

“xiao jie,您突然研制这些给我做什么呀?”

突如其来便被措手不及地塞了十数张符隶的挽月,此刻不由有些愣愣,只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地,呆呆开口问道。

“不做什么呀!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嘛,想来有这些东西在你身上,我也能放心些……”

此刻,我只面色不改地拍了拍挽月瘦弱的小肩膀,

又语重心长地拖长了音,接着开口道:

“毕竟,跟着你家xiao jie我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像上次灵虚山上,车马失控、坠落悬崖那事,如今想起来还是颇有些心有余悸的……”

“正所谓,这世事无常、变幻莫测的,谁也料不到以后究竟还会发生些什么,若是下次遇见危险之时,我来不及救你可如何是好?”

“故而,还是未雨绸缪,先给你准备点防身之物才是……”

然而,此番我话还未说完,

却见眼前那挽月竟已然是怀抱着一堆符隶,身形颤颤,

仿佛被风雨摧残吹打的可怜小白花一般,只一副泫然欲泣、泪盈于睫的模样,

一时间,骤然眼见于此,

吓得我不禁立即闭了嘴,而后忍不住地瞪大了眼,开始默默地深刻检讨反思起来——

自己此番究竟是又做了些什么,竟无声无息地,伤害到这小女儿姑娘家脆弱的小心灵了?

然而,还未待我蹙眉凝神,就此纠结思索出个所以然来,

却见那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的挽月,此刻,已然是一面神色凄凄、掩面抹泪,一面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解惑了:

“xiao jie,您连日来,昼夜不歇、辛苦劳心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奴婢研制此物吗?可,奴婢不过是区区的下人奴才而已,又何德何能,竟让您费如此心力,如此悉心看顾……”

“挽月,”

此番,还未待那挽月开口说完,

我便已然是蹙眉打断了她的话,而后轻摇了摇头,满是不赞同地开口道:

“什么叫做区区的下人奴才!这般菲薄轻贱言语,日后自不可再提!”

“更何况,挽月,到现如今,你跟在我身边已然这么久了,难道竟还不清楚我心中究竟是如何想法吗?”

“挽月,于我而言,你是与父将兄长一般重要、全然不可或缺的存在,是苏慕于这世间仅存不多的亲人,又怎能以下人奴才之言轻易概之……”

“而既然身为亲人,又更是日日伴于我身侧,你的生死安危于我而言,自然万般重要,自然得需尽力费心护住你安危!而这般之事,也自然是理所当然、应当为之的……”

而随着我此番话一出口,

却见那挽月不知为何,竟有些怔怔模样,只睁着一双清澈剔透、无辜动人的秋水明眸,呆呆地望向于我,

然而,许久之后,

却见她忽地垂下眼去,只削肩微颤,泣不成声,唯见大滴大滴的眼泪,此刻可谓接连不断地簌簌而下……

而此番,其又似是唯恐让我望见其哭泣模样般,

只愈发埋下了头去,强行压着哭腔,紧咬着唇瓣,身形颤颤地,垂首无声啜泣着……

“挽月,你这是怎么了?”

眼见于此,我不由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所以……

话说自己方才的语气虽然的确是重了些,但也不至于哭的这般伤心吧?

此时此刻,被这女儿家当真是水做的真相给骇着的我,不由忙不迭地凑上前来,

一面略显笨拙地安慰轻拍着挽月的背,一面言辞恳切地开口认错道:

“挽月啊,你还当真是水做的啊……好了好了,莫要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语气这般重,不该开口凶你,嗯嗯,归根究底,这都是我的错,你可莫要再哭了……”

“xiao jie,”

闻我这般所言,那挽月此刻只甚是小鸟依人、柔弱堪怜地缩于我跟前,

一面抬袖抹泪,一面抬起眼来,忍不住煞是好气又好笑地睨了我一眼,无奈开口道,

“奴婢这不是伤心,奴婢这是喜极而泣,谁让xiao jie您这般油嘴滑舌,说的奴婢都感动的哭了……”

额,被这骤来的一个小眼神睨的,我不由摸了摸鼻尖,心中无奈……

随即,眼见挽月已然止住了啜泣,

自觉被下了一城的我,此刻不由墨眸微转,眸底狡黠之色一闪而过之后,

便只就此勾起唇来,笑的一脸吊儿郎当,一如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一般,只抬手轻挑起挽月的小巧下巴,邪笑着开口道:

“嗯,这样才对嘛,这般的小美人儿,若是哭红了眼,那可就不好看了……”

“xiao jie……”

见我这般模样,挽月不由跺脚,颇有些好气又好笑……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尚且不知,

许久之后,竟会有一个傻丫头,因着这样的一番话,而不顾一切,拼了性命,只为,护住这样一份温暖……

……

西沧议和的消息此番如同长了翅膀般,传的飞快……

一如泰山重坠入海般,刹那间,便激起惊涛骇浪,波及涟漪千万,

就此,卷起狂风暴雨,席卷着滔天巨浪,只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而现如今,在此惊涛骇浪翻涌不定、议论沸然不绝的京城之中,

想来除了我与挽月之外,

尚且还能在此重磅消息骤然砸于跟前之际,只一如既往地若无其事、悠然自得的,

只怕,便只有那小狐狸一人了……

而至于这原因嘛,两点——

其一,这狐狸虽人小鬼大、七窍玲珑,说到底,却也不过是一五岁小童而已,

故而,就那小身量,那小短腿,想来其就算对此有点什么想法,却也只能限于这小身板,而不得不望洋兴叹、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而这其二嘛,

实则,就是因为先前灵虚山上之事,那萧祁觉着这小狐狸当真是闹的过分了些。

要知道那个时候,这小狐狸倔强执拗,死活不肯回宫便罢了,倒还尚且算是情有可原,可略过不提……

可除此之外,更有甚者,这小家伙还不知道半夜里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多少次,只一心想着要下至崖底寻找那皇后苏氏,每每都将身边之人给骇的不轻、冷汗直流。

故而,待到回宫之后,

这萧祁只怕也当真是被这狐狸给气着了,

于是乎,于下令软禁江沐烟之后,便也立即下了道旨意,将这狐狸也给就此软禁在了其归元殿内,

令其平心静气,手抄佛经,以磨点其这倔强执拗的脾性……

且更是放言道,若是此番这狐狸不好好长点记性,便莫要想着再出殿了!

故而,现如今,

那江沐烟倒是可谓兵行险着,如愿以偿地给解了软禁,

可这狐狸,却还依旧是可怜巴巴地缩在其归元殿里,只日复一日、可怜兮兮地抄着佛经……

第二百四十章 隐忧

然而,

恰于我想着因着此番西沧议和之事,所有人都被此给砸的措手不及、头晕眼花之际,

只怕,便也只有那狐狸一人,还能不问世事、悠闲自在了……

不曾想,倒也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却见那主殿殿门处,

此刻,竟有一熟悉至极、奶声奶气的软糯之声,忽地高扬着响起,

紧接着,便只一路欢欣雀跃地迅速飞奔而来,

视线范围里,便唯见一道大红色的鲜艳人影骤然飞掠而入,快的如同一根顶端燃着耀眼烈焰的离弦之箭般,可谓一路腿脚不停、目标明确地直奔我而来……

而此番,

许是太过措手不及,

亦或是,自己恰巧正端坐于正殿之内的圆桌前,动作颇有所不便,

也或者是,压根便未曾想到这小狐狸竟会突然出现在此的缘故,

故而,眼见着这小狐狸一路欢欣雀跃、眉飞色舞地朝着我飞奔来之际,

我竟是忘了如先前一般,只身形利落、恰到好处地闪躲于一旁,而是,史无前例地,被这狐狸给直愣愣扑了个满怀……

大抵这小狐狸也未曾想到,此番竟当真能一路直接扑入我怀中,

故而,这突如其来的,温香软玉给抱了满怀,

骤然闻到鼻尖处,那隐隐嗅到的丝丝缕缕淡淡清香之时,还不禁尚且有些怔愣,

然而,不过眨眼工夫,

这小狐狸便已然是瞬间反应过来,而后,只忍不住地暗自窃喜偷笑,

就此甚是惬意、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往我怀里缩了又缩,

一张粉雕玉琢、精致如玉的小脸上,此刻显露的,可谓尽是狡黠窃喜之意……

而于我尚未就此反应过来之际,便见这小狐狸竟已然是眼疾手快地于我怀里蹭了又蹭,

而后,只仰着毛茸茸的脑袋,大睁着一双水汪汪、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卖萌般的眨了又眨,眸里星光璀璨、流光溢彩,就此露出一排整齐可爱的小乳牙来,

只眉眼弯弯、奶声奶气地开口道:

“美人姐姐,你身上好软好香啊……”

“狐狸……”

此刻,被这小狐狸给瞬间抱了个满怀的我,不由暗自磨了磨后槽牙,强行忍住想提起这小狐狸的后领子给扔出去的冲动,

只一面一遍遍地,来回说服自己千万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一面冷气飕飕地勾起唇来,缓缓磨着牙开口道:

“狐狸,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如今你只有五岁,也一样……”

“嗷……”

此刻,这狐狸察觉到身侧骤降而下的温度后,不由很是识时务地,忙不迭伸爪抱了最后一下,

随即,便立即是松开搂着我腰的小肉爪来,只动作不停地一连往后退了三步,瞬间远离我至安全距离。

而后,只可怜巴巴地瘪着小嘴,一双湿漉漉、水汪汪,满是无辜的大眼睛,可谓萌死人不偿命般,不断晃晃悠悠地眨啊眨……

星星眼望着我,如同被人抛弃的小奶狗般,可谓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开口道:

“嘤嘤嘤,美人姐姐你当真是太心狠了,怎么能够这般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呢?”

“话说我这次被关禁闭,可都是因为谁呀?还日日都被皇兄逼着抄佛经,抄的手都要废了……这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连给我抱一下下都不可以。”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好委屈,好难过啊……”

见这狐狸此刻一脸泫然欲泣、摇摇欲坠、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以及这绕梁不绝、满是哀怨伤感的哭嚎声,

还有旁侧不远处,那正忍不住朝我投来谴责目光,

一脸心疼不已、忿忿不平,以眼神无声质问着我“皇后娘娘,您怎能对殿下这般心狠,瞧殿下哭的多么伤心、多么难过啊……”的宦官小卓子,

我不由扶了扶额,心中很是无奈,

随即只忍不住走上前去,抬手捏了捏这小狐狸白bái nèn嫩的小脸蛋,幽幽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道:

“狐狸啊,这下次装哭之时,记得把眼里笑意收一收,再不悠着点,你这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嗯,当真是很影响效果的……”

“咳咳,”

闻我此言,跟在狐狸身后,恰巧迈入此殿之中的萧浔,

此刻不禁被我这话给生生呛了呛,忍不住地抬袖掩嘴,咳嗽两声道,

“你们两个这也当真是……”

此刻,他不由轻摇了摇头,似是着实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我们这两个奇葩……

故而,于满是无奈地来回望了我们俩一眼后,便也只能无奈浅笑,抬手揉了揉那小狐狸的头,开口道:

“好了,十一,莫要闹了,赶紧坐好罢,你这都被戳穿了……”

正伸爪揉着脸,一脸认真地凝神思考,自己日后应该如何精进装哭技能的小狐狸,

此刻,闻得这萧浔发话,便也很是乖乖听话地,就此伸手扒拉个椅子来,很是自然而然地放置于我身侧,

而后,可谓甚是手脚利落地爬了上去,双手置膝,一脸乖巧模样,端端正正地坐好……

见此,我不由甚是好笑地抬手捏了捏这小狐狸一脸乖巧、故作正经的bái nèn小脸蛋,转眸朝着挽月温声吩咐道:

“挽月,去做些冰糖葫芦来罢,某只狐狸此番可似是受了很大委屈呢……”

望着旁侧不远处,某只狐狸那瞬间发亮、闪闪发光的大眼睛,以及就此露出的一排整齐可爱的小乳牙……

原本的正经乖巧模样可谓一秒破功,只刹那间,便转而变成一脸眉眼弯弯、笑的眉毛不见眼睛的小模样,

那挽月也不由强忍着笑,行礼应道:“是,xiao jie……”

……

“此番西沧议和之事,你可知晓?”

眼见挽月就此退下前往偏殿去后,

坐于对面那处的萧浔此刻只抬手握着杯盏,眉心紧蹙,似是隐隐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

“这般大事,自然知晓……”

我点了点头,很是淡然地轻抿了一口清茶,就此应声道。

闻我所言,那萧浔此刻脸色却可谓依旧未曾好转分毫,

只愈发蹙紧了眉心,沉声开口道:

“皇兄方才已然下了旨意,打算接见西沧使臣,商谈此番议和之事,而更是命我与礼部尚书一道于使臣团到京当日,前往城门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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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天马行空的想象

见此,我不由有些不解,

只将手中茶盏放下,抬眼望向于他,开口道:

“西沧议和,于天陵而言,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这么多年来,百姓深受战乱之苦这般久,将领兵士血洒西疆、战死沙场之人更是不在少数。”

“若是此番能够就此议和成功,罢战息兵,两国之间,不再兵刃相见、烽火连天,岂不是一桩举国皆喜、为民有利的好事?”

“怎生观你这模样,倒竟似是愁眉不展、满是担忧?”

“怎么?难不成,你是不愿同那礼部尚书一道前往城门接见那西沧二皇子所领的使臣团?”

“若是如此,你大可同萧祁道明即可,若是当真不愿,想来他在此事上,也定然不至于会太过为难于你啊……”

“自然不是这般之事……”

那萧浔摇了摇头,

一张月明清晖、面冠如玉的脸上,此刻可谓眉心紧蹙,满是忧思,

随即,于微沉吟稍许后,便又接着开口道,

“正如你所言,西沧天陵之间战事由来已久,这么多年来,西疆战事便从未停过,而如今的西疆边境处,因着先前……”

他顿了顿,忍不住抬眼望了望我的脸色,发觉我此番可谓依旧面色淡淡、神色如常,未曾因着此言而心神暗伤后,

便又抿了抿唇,接着开口道:

“因着先前忠肃侯与世子双双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之事,”

“我军可谓元气大损、实力大伤,使得西沧大军一路势不可挡地一连直下了五城来,虽说最终已让江昭临就此收复了三城。”

“但只怕准确说来,现如今,西沧那方甚至于还是要更占上风些。”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西沧那方竟突然提起议和之事来,着实让人忍不住生疑,总觉得此事只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总担心,此番骤然议和,西沧那方怕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

……

“话说他萧祁都未担心这个,你一个闲散王爷这般杞人忧天、忧国忧民的作甚?”

此刻,闻得这萧浔开口道来心中隐忧,心中清楚其中这究竟的我,不由轻笑一声,打趣开口道。

“皇兄他日理万机,自然没有太多多余心思担心这其中隐忧……而我虽是闲散度日,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天陵皇室之人,自然担忧国安民生。”

此刻,那萧浔只轻叹一口气,抬眼望了望我,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好了好了,”

见那萧浔可谓还是一脸担忧模样,我不禁开口打断其解释之语,只无奈摇了摇头,将其手中空空如也的杯盏给添上清茶,就此出言宽慰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已至此,你如今在此担忧太多也无甚用处。”

“不管怎么说,即便其心中真的有何阴诡心思,但两相交战这般久,该有的提防与警惕之心绝不会少,也不是西沧那方一有什么筹谋算计,便能轻易叫其得逞了的。”

“更何况,我天陵将士也不是吃素的,西疆边境处,心怀家国、胸有热血的将士自然不在少数,而……”

说及至此,我忽地微顿了顿,唇边笑意可谓愈发加深,

随即,只眼眸微垂,掩住其中潋滟眸光,

只语意深长、意味难明地,勾唇缓缓开口道:

“而那些运筹帷幄、心有江山的幕僚们,也自然,不在少数……”

……

于永安四年,四月初十的这日傍晚时分,

经过近一个月的工夫,

承载着众人或惊异,或好奇,或暗自揣度,或心下隐忧的西沧使臣团,此番,终是一路长途跋涉,浩浩荡荡地来至天陵京城……

而闻得外间传言,

据说西沧二皇子所领的使臣团到京当日,

天陵百姓可谓是于京城城门处,围的摩肩接踵、水泄不通……

因着此番两国议和乃是非同一般的大事,容不得丝毫疏漏差错于其中,

因此,于此城门相迎之际,

只唯恐有什么心怀不轨、居心叵测之人暗自隐在百姓之中图谋不轨、蓄意搅局,而做出什么后果严重、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有损两国邦交。

故而,早早的,这京兆尹衙门以及这京中禁军便可谓是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自接到上喻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是提心吊胆、心弦紧绷。

为着此番议和之事的特殊防范需要,大批人马被派遣至城门口以及前往驿站的路途之中,

将一众伸长脖颈看热闹的围观百姓,与昀王、礼部尚书所领的接见人员,

以及那终是浩浩荡荡到达城门口的西沧二皇子所领的使臣团给就此遥遥隔开来。

而许是此番安防太好、一众禁军太过谨慎的缘故,

故而,这相隔距离太远的百姓们,虽然一个个地纷纷努力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却依旧还是未能看清这西沧二皇子及身后使臣团的真切相貌。

而除此之外,

许是当年的西沧二皇子率领大军一路攻城略地而下,悬刀以待、直逼京城,

以致当时生死一线、直面死亡的感觉太过可怖,而给这京中百姓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深刻的缘故,

故而,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

即便此西沧二皇子早已非当年的彼西沧二皇子,

这京中百姓们却依旧对“二皇子”这种生物可谓谈之色变、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

因着心中太甚的恐惧之心,

即便此番这西沧二皇子的眉毛鼻子眼睛没一个地方能看的清楚分明的,却依旧掩不住京城百姓们对其的沸然议论之声……

传说中,

京城之内,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

天陵百姓们日常哄孩子的招数可谓都是——

“莫要哭了,再哭那西沧二皇子就过来把你抓走了!”以及“再闹就让西沧二皇子将你抓走!”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

而且,更是据京中小道消息传言,

此招数,似乎还,异常的管用有效……

当然,若是有人开口问及这西沧二皇子的相貌模样问题时,

这些当日前去城门口蹲守整日,透过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黑压压人群,伸长脖子、睁大眼望去,却仍然什么都未能望的清的百姓们,

却依旧还是会一本正经,装作一副沉思回忆的模样回想半天,

而后,仿佛亲眼见着了般,能够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跟你讲上半天,

且所描述之言,绝对无一例外地,都是——

“要说这个西沧二皇子啊,那可是身高九尺、眼如铜铃,头如斗缸,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等等,

以下省略一系列非人类的形容词,

“而他就往那一站啊,地都要凹下去三寸,而说起话来,可谓是声如洪钟,振聋发聩,若是再咳嗽一下,那简直是震的耳朵都要掉了去……”

……

而从宫中往来随侍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之中,闻得京中百姓们的这般形容,

此时此刻,正凝神于殿中放出神识查探究竟的我,不由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生生呛住,许久都未能平复过来……

而后,只能默默地在心中又一次地感慨,这京城百姓们的想象能力当真是丰富至极,

嗯,佩服佩服……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三州五郡

城门相迎之后,

因着连续一个月的车马劳顿、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方才风尘仆仆抵达天陵京城的这些西沧使臣团的一众人等,

此番,实则也早已是十分辛苦劳累了。

故而,在将其一众人等引至驿站,妥善安置好后,

礼部方面便十分妥帖地,安排其先行于驿站之中好好安心休整一夜,

待到明日宫门大开之时,再请二皇子领使臣团,携国书入宫觐见,商议此番议和之事。

……

但说起来,

事实上,历来两国议和之事,往往都会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

第二日,

于崇明殿之内,

接见此番前来议和的西沧二皇子以及一众使臣团成员的萧祁,此番,在将其递上来的国书细细阅完之后,

不由瞬间是勃然大怒、火冒三丈,顾不得现如今,这还是在商谈议和之际,

只已然是怒意翻腾地冷笑一声,朝着底下的西沧二皇子与一众使臣团人员,语意不明地开口道:

“贵国还当真是口气不小,狮子大开口啊!”

“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张口,竟妄想我天陵以三州五郡作交换,同你西沧一道联手攻打东越,这般的心思,想的还当真是美啊!”

“朕原本还当你们西沧有多大的诚意商谈此番议和之事!这般看来,如今这和,不议也罢……”

然而,底下那西沧二皇子傅昭,此番,却似是未曾料到这天陵皇帝竟会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般,

一时间,竟还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不过转瞬,他便已然就此回过神来,

随即,仿佛对上首处铺面而来的翻腾天子怒意视而不见般,只就此扬起笑来,语意轻松地开口道:

“皇帝陛下莫要这么着急嘛,这三州五郡于天陵而言,不过只是区区小利而已,此番,不过是算作两国合作,联手攻打东越的诚意罢了。”

“要知道东越相当于西沧、天陵二国而言,势力本就较弱,军力更是不可与之相提并论,若是西沧天陵能够联手齐攻,想来东越定是毫无挣扎还手之力……”

“故而,皇帝陛下可莫要纠结于眼前的这区区小利,”

“如今虽说是稍加失去一些,但日后待到攻下东越,广袤疆土、大好河山于前,”

“到那时,皇帝陛下得到的,可就不止这么区区的一个三州五郡了,而是数倍,数十倍之多!”

“因而,像如此的大好交易,皇帝陛下若是细想,便会发现自可不亏……”

“我西沧君主此番这般好心好意、拱手奉上的诱人好处,皇帝陛下若是想都不想,便直接否决了,岂不是太过可惜?”

“说的倒是好听,”

即便此番这傅昭口中所言,听上去似乎极是诱人好听,

然则,那萧祁却也并不是一个任人诓骗的傻子,

此刻,他只淡淡轻笑一声,面色却并未好转分毫,依旧冷冷开口道,

“既然打的是天陵西沧联手攻打东越的主意,那么天陵西沧同为大国,同样出兵,你西沧又何来这般的资本口气,竟张口便要我天陵以三州五郡作为议和诚意?”

“更何况,且不论如此,我天陵与东越向来交好,”

“朕又为何非要这般大费周章、劳民伤财地与你西沧一道联手,破坏与东越的友好邦交,出兵攻打于它?”

然而,

闻得萧祁这般凌厉森寒、分毫不让的逼问之语,

那底下的西沧二皇子傅昭,却仿佛并未望见上首那人冷然如冰的面色般,

只依旧语气未变、神色如常地开口了:

“陛下,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陛下既然能坐上这个位置,想来也不会不明白这般浅显的道理吧?”

“因此,像这般与东越历来交好,故而不愿出兵攻打之言,想来,便不需要再多费口舌的,拿出来诓骗小孩子了……”

“陛下,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我西沧既然遣人前来天陵议和,便自然是带着十足的诚意的,”

“故而,现如今开口言说,也自然不需要遮遮掩掩,说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话。”

“本王便不信,陛下的心中就没有雄心壮志,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当然,这般野心,若说我西沧没有,那定然也是说出来诓骗于陛下的假话,想来陛下这般的聪明人也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但若想一统天下、手握整个江山,天陵、西沧二国之间的相争,却可谓还在遥远的以后,尚且还望不到具体时日。”

“而现如今,置于面前的,是如何才能一举吞下东越?”

“至于西沧,想来这待到东越江山到手、各自瓜分之后,到时候,又究竟鹿死谁手,究竟是谁才能笑到最后,便各凭本事、且看日后罢。”

“而如今,皇帝陛下,您便只需清楚一点,”

“我西沧与天陵一道,有着共同的利益,共同的目标,便自然可以合作联手,共商议和大事……”

不得不说,

闻得这般之言,那萧祁也的的确确是有些动心了,

身为帝王,

若说不想于有生之年吞并他国,一统整个天下,那绝对是骗人的假话——

世间,可谓从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有的,只是绝对的利益而已……

此番,若是能够与西沧联手,一道攻打东越,

那么,想来的确如这西沧二皇子傅昭所说,东越定是毫无还手挣扎之力,只能乖乖就范,束手就擒……

其间过程,虽说可能确实是劳民伤财、损耗大了些,战事想来只怕也得花费多年时日,

但到时候,这明明白白能得到手的利益,却也绝对是十分诱人的。

只是,

如今这西沧提出的条件,却有些太过过分了些——

要知道这三州五郡,可不是什么小小的方寸之地,而是一大片广袤的大好疆土,其间百姓数百万之众,

且这西沧点明要的,还不是什么偏僻贫瘠之地。

想来,若是这般轻而易举地便拱手让人,不得不说,着实是让人太不甘心了些……

故而,此番议和条件,

想来,还需得与其好好商议才是……

思及至此,那萧祁不由缓了面上神色,

然而,开口道出之言,却可谓分毫不让,

只闻得,他道:

“此番,西沧提出的这个提议,朕自会好好思量,但至于这三州五郡之事,却绝无拱手让人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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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越来越佛系了……

肿么破?在线等……

第二百四十三章 久仰久仰

闻得上首处,萧祁这般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之语,

已然费了无数口水唾沫、耐心言说了许久的傅昭,

此刻不由面色有些不好……

要知道他也算是从小到大,骄矜荣宠地长大的,

自出生起,母妃便是宫中宠妃,位列贵妃之位,恩宠多年,

且父皇也是极为宠信优待于他,平日里的恩宠赏赐,可谓从来都位列所有皇子中的当先首位。

故而,从小到大,

这位“出身优渥、天之骄子”的西沧二皇子,又何曾受过这般憋屈?

若不是此番牢记着母妃的叮嘱教诲,

想着定要促成此番与天陵的议和之事,将那三州五郡与大半东越疆土收入囊中,

如此,待到事成之际,这般功劳好处奉上,多年宠信、却迟迟不立太子的父皇,想来无论如何,也定会将东宫太子之位奖赏于自己。

此番,若不是东宫之位这样巨大的利益you huo当前,

他又何曾会在此处忍气吞声、强行忍着心中怒意?

依着平日里自己的脾气,只怕早就冲上前将那一脸冰寒之色、分毫不让的鬼天陵皇帝的御桌给掀了,

再伸手揪住其衣领,摁在地上狠狠暴打一顿方才勉强出气……

更何况,

此番自己明明是因着收到那江昭临的密信,

方才信誓旦旦、自信满满地于父皇面前下了保证,

只道定将此事达成,不负所托,于归国之际,定将那三州五郡的舆图,与天陵皇帝手书的议和书信一并亲手奉上。

如此,自己方才是千里迢迢、车马劳顿地来了这天陵京城,与这天陵皇帝商谈此番议和之事……

本以为这江昭临既是亲手写了密信送来,道愿以三州五郡为礼,与西沧一道联手攻打东越,共同瓜分东越疆土;

既是他江昭临亲自道出了这番提议,

那么,想来,其便定然是已经同这天陵皇帝达成一致,暗自通好气了……

到头来,便只待自己前来天陵京城,明面上走个过场即可。

可现如今,望这情形,却仿佛不过只是他江大侯爷的一人之语,一厢情愿地自说自话而已。

而这天陵皇帝压根就不知道此事,

甚至于,自己此番才堪堪提出,这天陵皇帝便已然是斩钉截铁、分毫脸面都不多给地直接拒了!

思及至此,他不由心中怒意更甚——

只觉着此番这江昭临当真是欺人太甚!

自己国内之事还尚且什么都未曾妥善安排好,

便竟敢大言不惭、不知所谓地提出这般提议,将自己耍的团团转,

不仅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骑虎难下,更是还在这天陵皇帝面前丢了个大面!

……

见底下的西沧二皇子此刻可谓面色不佳,抿唇不言,

朝堂之中,早已敏锐察觉陛下此番虽说分毫不让三州五郡之地,然则对于这西沧二皇子所提的联手攻打东越之言,却已然有所意动,

故而这一众已然xiu liànchéng rén精的朝臣们,

此刻,便忙不迭地出来和稀泥、打圆场了……

“陛下,老臣也觉着,这西沧二皇子所提的联手攻打东越之事,倒是极佳,不过这三州五郡嘛……”

出来打圆场的老臣此刻不由抬手捻了捻自己白花花的胡子,微顿了稍许后,

便眼眸一转,打了个哈哈后,又接着开口道:

“正所谓这‘议和’、‘议和’,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一个‘议’字……”

“自然不可能才刚刚开始,便已然是两方得益、各自满意了嘛!”

“此番,西沧二皇子既然不辞辛劳、长途跋涉地来了我天陵京城,自然得好好感受一番我天陵的山水风光才是,不必急着回国……”

“而现如今,既然两国之间,有着同样的想法目标,自然凡事好商量,一切皆有商量的余地。”

“二皇子便且先放宽心,先在这使臣驿站里安心住下,至于这具体的议和条件嘛,我们再慢慢谈即可……”

“不知二皇子,意下如何?”

此番,这傅昭虽然心中恼怒、忿然憋闷,

可毕竟,也是皇室里出来之人,自然不会太不知分寸,该有的理智还是有的。

如今眼见着已然有人给了台阶下,而自己此番也的的确确是想尽力促成此番议和之事,

故而,眼见这老臣满脸笑意地开口圆场,便也就顺着这般递来的台阶,颔首开口道:

“既然如此,本王也不急着这一时回去,时日还长,想来这具体条件,再慢慢谈亦可……”

“既是如此,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极好之事……”

那出言劝和的老臣此番笑的十分和善,转身朝着上首处行了一礼后,又接着道,

“陛下,此番这西沧二皇子一行跋山涉水、远道而来,也实是劳累辛苦了些。”

“礼部已然于端阳宫正殿安排好了宴饮,以替西沧二皇子及使臣团里的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如今,这时辰算起来,倒也已然快到午膳时分了,还请陛下与二皇子就此移步端阳宫……”

“嗯,如此,便前去端阳宫罢……”

即便此番议和伊始,算得上是有些不欢而散,

但这历来使臣出访,设宴洗尘乃是惯例,故而,此番这礼部尚书开口言说此事,这萧祁也未曾反对,只淡淡颔首应道。

……

而待到端阳宫设宴的消息传入栖梧宫来之时,

我则正于内殿之中,手捏一张传音符,开口淡淡道完最后一句话——“一切安排妥帖后,尽快归京……”

随即,唯见手中灵力一闪而过,

便见那一张传音符已然是就此化作一缕璀璨流光,跃过四四方方的朱墙深宫,擦过精致繁复的雕梁飞檐,

朝着西疆方向,急掠而去……

……

临近晌午时分,端阳宫中,

宴饮还未正式开始之前,

已然来至端阳宫中的西沧二皇子傅昭,以及天陵朝堂之上的一众朝臣们,早已开始礼貌性问候寒暄。

不过,因着这天陵西沧两国兵戈相见、交战已久的缘故,

故而,此番这般礼貌性的问候寒暄场面,望上去,也的的确确是太过礼貌性了些——

一众朝臣们以及这西沧二皇子,可谓都是皮笑肉不笑,一脸虚伪客套模样,毫无一丝半点的真心诚意于其中。

故而,这般望上去,

端阳宫中,这一干人等,这般互相虚伪假笑的,都快要嘴角僵硬的尴尬模样,实则,也还当真是挺瘆人的慌的……

不过,这般场景,在对着那回京述职,尚且还未前往西疆戍守的江昭临江大侯爷之时,

可谓,便稍微有些不太一样了——

此时此刻,这西沧二皇子与江昭临江大侯爷,正互相面对面,拱手行礼……

而因着旁人都不知晓的暗自交易往来,

此番这二人的眼眸笑意里,可谓,却多了几分多余意味,

以及,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某些见不得人、只能掩于阴私暗处的事情。

只见此刻那西沧二皇子傅昭唇角微勾,朝着那江昭临拱手行礼,可谓语意不明地缓缓开口道:

“江大侯爷,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二皇子过奖了……”

而对面那江昭临,此刻也可谓唇角微勾,笑的礼貌谦逊、恰到好处,只忙不迭地拱手回礼,自谦回道。

第二百四十四章 好色之徒

而二人的这一番情景,落在这一众不明真相的吃瓜围观群众们眼中,

却可谓乃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此时此刻,连身周空气都仿佛就此带上了电流般,只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不断往外冒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毕竟,众所周知,

这江昭临江大侯爷如今可谓乃是那戍守西疆的护国大将军,

与西沧交战也已然有多次,疆场之上与之血战往来、拼命相搏的,

算上去,那也是有许多恩怨血仇于其中的,

故而,这二人相见,

身周氛围,便自然格外的与众不同、惹人寻味……

然而,此情此景,落在这堪堪走入端阳宫中的我眼中,却可谓,又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番模样了……

呵,

此时此刻,我只微不可见地冷冷勾起唇角,眸色冰凉锋锐,笑的森寒嘲讽、意味深长……

只忍不住地心中暗嘲——

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事实上,这二人,分明就只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而已!

此番,只怕“狼狈为奸”这四个字送给他们,方才最是妥帖恰当!

……

不过,说起来,

我原以为这西沧二皇子傅昭不过只是因着出身优渥,极尽恩宠,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故而,可能难免会有些自负高傲的脾性而已,

然而,此番,我却万万未曾料到——

此人,还真是一个……

嗯,奇葩……

甚是奇葩的奇葩……

……

此番正式开宴之后,

自己本是百无聊赖地于上首尊位之上,一面闲然观赏底下歌舞,偶尔随便动箸夹几筷子,一面与那狐狸闲闲聊上几句而已,

一切,都可谓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只除却,自我入殿起,便一直有一道若有似无、如蛆附骨的眼神直勾勾地跟着我,

从始至终,可谓挥之不去、惹人厌烦的,当真让人想忽视都难!

然而,正当我忍不住蹙眉望去,

却不曾想,

那原本尚在觥筹交错、各种花式应酬寒暄的西沧二皇子傅昭,此刻,却忽然举起杯盏来,越过面前层叠阻挡的众人,直直望向于我,

随即,只唇角微勾,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摆了一个自认十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姿势,朝着我遥遥敬酒道:

“虽说两国交战多年,然则苏家二位将军的风采,本王却可谓已是心驰神往、钦佩已久,”

“本以为二位将军已是英雄豪杰、风采不凡、世间无二,却未曾料到,身为苏家之女,皇后娘娘的风姿,竟较之父兄而言还要更甚,当真是风姿不凡、举世无双!”

“本王唐突,不知能否有幸在此敬皇后娘娘一杯酒,聊表心中钦佩之意……”

闻此,我不由稍稍挑起了眉,

手中银箸上夹的青笋,此刻,都忍不住因此人的一番莫名言语,而又重新落入碟中——

话说,这人莫不是有病吧?

……

闻得那西沧二皇子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语,

此刻,我只微挑了挑眉,面上丝毫未显,

然则心中却甚是不动声色地想到——

这位兄台,你莫不是脑子进水,或是眼神有问题吧?

我不过就在此用个膳,看个歌舞,同狐狸偶尔说上那么两句话而已,怎么就能硬生生看出我风姿不凡、举世无双了?

呵呵,这不凡在哪?无双又在哪啊?

况且,你是不是已然忘了你与那江昭临一同设计筹谋,害死我父兄之事?

对,也即是你嘴中那风采不凡、钦佩不已的二位苏家将军……

貌似,你当时下手暗害他们的时候,可没见有那么一丝半点的钦佩之意于其中吧?

而此番,看不出姑奶奶正强行压着心中怒意,控制着不冲上来一剑捅死你了事吗?

到头来,竟还敢得寸进尺,有脸提及我父兄,还心驰神往、钦佩不已!

真让人忍不住想切开他的头颅,看看里面都是装的什么净房里的存在!

我不由暗自咬了咬牙,心中难免愤愤……

还有,且不论此事,

话说这位“勇气可嘉”的西沧二皇子,你当着人家天陵皇帝的面,这么大咧咧、毫不掩饰地调戏人家当朝皇后,当真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你莫不是眼瞎,望不见上方那萧祁已然黑若锅底的面色?

嗯,

抬眼瞥了瞥旁侧萧祁那已然由青转紫,又由紫转黑的面色后,我不由觉着——

此番,这萧祁一怒之下,西沧二皇子傅昭被金吾卫乱刀砍死的可能性,貌似,又多上了几分……

如此,倒是甚好……

我不由垂下眼来,悠悠然望了望自己的手——

若是这般,我还懒得脏了自己的手……

……

而随着西沧二皇子傅昭此话一出,

原本熙攘热闹、觥筹交错的端阳宫,也可谓陡然间,便悉数安静了下来,只余下殿中歌舞还在孤零零地顽强奏响着……

殿中的各位朝臣们,在陡然闻得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番调戏之语后,

不由瞬间欲哭无泪、心里泛苦,嘴角直抽抽,

而那些原本正与那西沧二皇子傅昭寒暄敬酒的朝臣们,

此刻更是呆呆握着手中杯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默默抿紧了嘴巴,装鸵鸟,装哑巴,心中忍不住地哀嚎——

话说陛下,我们若是捂住耳朵,告诉您我们方才什么也没听见,您相信吗?

而坐于傅昭身旁的西沧使臣团,此刻,则更是不由纷纷捂住了脸,可谓面色凄苦,一脸苍白,恨不得分分钟自裁谢罪——

苍天呐!大地啊!

自己究竟是怎样想不开,方才跟着这么一个祖宗前来天陵议和啊?

说起来,这西沧二皇子傅昭平日里,实则文才武略、天资能力倒是样样都不差,

只不过,就是有那么一点,让人颇有些不敢恭维——

西沧京城内,

不管是不是熟知二皇子的人,定然都知道,这二皇子傅昭最大的一个弊病就是——好色!

自从封王开府之后,这府中的莺莺燕燕、红袖香影可谓就从未曾少过,

甚至于,只怕林林总总地加起来,几乎都要赶上陛下的后宫了。

而不止如此,就连府中服侍的丫鬟小厮,那一个个的,也绝对是相貌清秀,模样尚佳,眉毛眼睛鼻子没一个长得差的存在……

而对于此,

以二皇子时常挂于嘴边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食色,性也”,

自古圣人有云,乃是本性如此,

故而算起来,自己这般,实则也不过是顺应本性而已,乃是风流倜傥、肆意逍遥。

哎,当然,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懂这般境界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色胆包天

但,

虽说这二皇子傅昭平日里于西沧之中,

就乃是众所周知的一个见着美人、便挪不动脚步的主儿,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在这种两国议和之际,在此接风洗尘的宴饮之上,对着人家天陵皇后语加调戏啊!

看上首处,那天陵皇帝瞬间便黑了的脸色,

底下的西沧使臣团们,只觉着此番议和之事只怕是要就此泡汤了,

若不是因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只怕此番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得生生交待在这儿——

谁能料到,他们一路千里迢迢、翻山越岭地赶来,

才刚刚觐见天陵皇帝的第一天,

这桩议和的大事,竟然不是毁在那割让三州五郡的议和条件上,而是毁在二皇子这一张口无遮拦、色胆包天的嘴上呢!

思及至此,当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仰天长叹呐!

当然,闻得西沧二皇子傅昭这一番话,心中思虑万千,脸色不佳之人,可谓不仅仅只有这些底下的朝臣与西沧使臣团们……

事实上,于旁侧不远处的尊位之上,

那一袭浅嫣色绣银线烟笼长裙、原本尚在嫣然浅笑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可谓也不甚大好,就连强颜欢笑的工夫都省了,

只与上首处的那已然抿唇黑脸的萧祁,可谓是相得益彰、甚为般配。

当然了,

此番这江贵妃娘娘面色不好的缘由,

自然不是因为觉着这傅昭太过胆大妄为、不知好歹,竟于此大庭广众之下,下了这天陵皇室的面子,而是——

“这傅昭是不是瞎了眼呐?”

“论容貌,论气度,论风姿,这苏慕较自己而言,那要足足差了十万八千里去了!”

“此番,自己这般一个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美人儿坐于此,他竟是瞎了眼、蒙了心看不到吗?竟还眼神不好地前去夸赞苏慕那jiàn rén!”

“呵,她那贱胚子配吗?”

而若是知晓此番这江贵妃娘娘心中的想法,

我只能默默翻个白眼,无语凝噎——

大姐,即便你先前再怎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可奈何你现在一个大肚子明晃晃地挺在那儿,任谁看了,也不敢再对你心生色胆、语加调戏啊!

但话又说回来了,

幸而,此番这傅昭语加调戏的,不是这身娇肉贵、心尖坎上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

不然,到时候这萧祁一时蒙了心眼,心中怒极地不管不顾起来,

只怕,可就不管这西沧二皇子究竟是不是前来议和的,又究竟能不能斩来使的问题,定是分分钟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的节奏呀!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还当真是毁了我一番费心筹谋!

可别到时候,自己费心劳力地布这么一局,

然则,才堪堪开场,便人算不如天算地,竟叫这西沧二皇子的内里色胆给生生毁了个彻底,

若是这般,那自己还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

当然了,也正是因着此番被语加调戏的,并非那心尖尖上的江沐烟,而是这无关紧要的我的缘故,

故而,即便因着面子心理作祟,心中可能有那么几分憋闷不舒服的情绪,

但,思及此番议和大事,

这萧祁黑了几度的脸,还是只能生生地忍了下去,而后,只推杯举盏,朝着那二皇子傅昭,面色冷硬地开口道:

“二皇子过奖了,只是皇后苏氏乃是宫中内眷,故而,这杯酒,还是朕替她领了吧……”

而这西沧二皇子傅昭虽说刚刚那一番言语颇有些不知分寸,但毕竟也不是一个蠢得彻底之人。

一时色胆包天之后,

眼见此刻殿上气氛凝滞,上首天陵皇帝的面色不佳,而身侧的使臣团则更是一脸欲哭无泪、恨不得自裁谢罪的模样,

他方才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此处乃是天陵,而上首那位,则乃是这天陵之中的堂堂当朝皇后,

可谓身份特殊,位分尊贵,万万不是自己府上那可随意出言调戏、语加逗弄的莺莺燕燕们。

故而,便也忙不迭地收了色胆,不再敢多抬眼望去,

只就此顺着台阶而下,面色颇有些讪讪地,朝着那天陵皇帝遥遥敬了一杯酒……

……

而此番,因着这西沧二皇子傅昭一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惊天话语,

即便是后来已让萧祁给生生圆了过去,底下之人也都纷纷咬紧牙关、缄默不言,没那个胆子敢再出声多提,

但,其后这洗尘宴的氛围,还是颇有些尴尬诡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

其中的一部分朝臣,可谓只纷纷盯着眼前酒水菜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不住感慨道——

“啊!今日这酒当真是醇香浓厚,这桌上菜肴当真是珍馐美味、滋味极佳啊!”

“啊?若你问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光顾着喝酒吃菜去了,故而,方才情景我也是一概不知啊!”

而除此之外,

还有另外的一众朝臣则是只直勾勾地盯着殿中歌舞,装作很是认真入神的模样,继续感慨道——

“啊!今日这歌舞当真是极妙极妙啊!听听这珠玉落盘、高山流水之音,看看这曼妙绝佳、惊鸿照影的舞姿,当真是令人陶醉不已呐!”

“啊?你问刚刚发生了什么?哦,不好意思,光顾着欣赏歌舞去了,没甚注意,故而,方才情景我也是全然不明啊!”

就这般,

于众人纷纷坐立不安、恨不得分分钟溜之大吉的踌躇心情之中,

这场气氛尴尬的接风洗尘宴终于是就此落下了帷幕……

……

然而,于宴席散后,

恰于我正扶着挽月的手,一面闲闲说笑,一面优哉游哉地往栖梧宫方向慢慢走去之际,

我却忽地眼眸一凝,眸色森寒锐色一掠而过,眼角余光极快地一扫身后某处,

随即,待到心中分明后,便只微不可见地稍稍勾了勾唇角,笑的意味不明、深意暗隐,

而后,只就此转过眸去,

语气未改、神色如常地朝着挽月悠悠然开口道:

“挽月呀,今日阳光甚好,景致甚佳,不如我们前去御花园转转罢,也当饭后消消食了……”

而此番,挽月虽是不知,这方才还在说要尽快回宫的自家xiao jie,怎生突然便一时兴起、转了口风说要去御花园逛逛了,

但,既是自家xiao jie的吩咐,

她也未曾多想多问,只稍稍福了福身,就此顺着应声道:

“是,xiao jie……”

第二百四十六章 狂飙演技

不得不说,今日这御花园的景致当真是极好,

尤其是在某些人的眼中,便可谓更是如此了——

唯见此处御花园内,清影横斜、疏漏阑珊,五步一亭,十步一阁,

一路行来,可谓是参差错落、步步皆景……

而清风徐来间,身侧葱茏绿树苍翠欲滴,似锦繁花连绵起伏,

更是有彼佳人兮,遥立那端,欺霜赛雪,螓首蛾眉,衣袂翻飞,几要就此乘风而去……

于是乎,眼见此情此景,

在望见前方佳人终是一拐角,倏地不见了身影,

一直悄然跟于身后的某人不由终是忍不住了,只连忙加快脚步,急急跟了上去……

……

于御花园中,闲闲散散地晃荡了许久,

眼见着身周景象已然是愈行愈偏僻,身侧往来的宫侍奴婢也愈发稀少之际,

我不由微眯了眯眼,随即脚下一拐,便倏地转身进了旁侧林荫小道之中。

果不其然,

此番,自己才堪堪迈入林荫小道后不久,

便闻得身后有轻唤声骤然传来,只一路由远及近,出声唤道:“皇后娘娘,且等等……”

闻此,我只眸色微凝,眉梢微挑,

而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袖手淡然立于此处假山前,神色不变地循着声音往后望去——

却见那身着一袭无比骚包的朱红色绣暗金麒麟纹锦袍的西沧二皇子傅昭,此刻,竟正一面出声唤我,一面脚下不停地疾步朝此而来……

眼见于此,身侧的挽月不由瞬间警惕起来,

就如同倏地炸了毛的小母猫一般,只不动声色地悄然挡至我身前,

一双掩在袖中的小拳头此刻攥的紧紧的,似是随时随地见势不妙,便要冲上前去与之拼命一般。

见此,我不由轻拍了拍挽月单薄瘦弱的小肩膀,示意其不必担心,

而后,便只抬眼望向那已然行至跟前的二皇子傅昭,挑了挑眉,开口道:

“二皇子可是有何要事?”

不得不说,那西沧二皇子傅昭绝对是一情场老手,万花丛中历练出来的经验可谓绝不是虚的,

故而此番,这衣冠禽兽、彬彬有礼的姿态倒是做的极好,只立步于前,略整形容,甚是有礼地朝我行了一礼,

而后,便眉目含笑,一脸温柔多情地开口了:

“本王此来,乃是特意想向皇后娘娘您道个歉,”

“方才宴上所言,虽说并无冒犯之意,且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但,毕竟于此场合之上,不甚妥当,”

“故而,特意前来向皇后娘娘您细说分明,以表歉意……”

“二皇子严重了,我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我颔了颔首,一脸宽容大度、识得大体的模样,

望上去,可谓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十分合格、雍容华贵的当朝皇后形象,只淡淡温言开口道。

“不过,”

我顿了顿,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般,颇有些犹疑模样,

然则,稍许犹疑后,却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方才宴上,二皇子说久慕我父兄二人的风采之语,不知是否当真?毕竟,不管怎么说,我父兄毕竟是……”

“自然是真,千真万确,日月可鉴……”

闻得我这般相问,

那二皇子傅昭不由指天发誓,忙不迭信誓旦旦地开口保证道,

“虽说两国交战,苏家二位将军于我西沧而已,可能的确乃是身处对方阵营,但,这却丝毫不影响本王对二位将军的崇敬之情,”

“本王常与父皇相言,若苏家二位将军能够归于我西沧麾下,那可当真是我西沧之幸也。”

闻此,我不由眼眶微红,似是极为感动的模样,

然则,却好似为了维护这天陵皇后的颜面,只能强行压着泪意般,便只强装淡然,略有些哽咽地开口道:

“能闻得二皇子这一番话语,本宫真是感动不已,只可惜,我父兄他们……”

“皇后娘娘不必太过伤怀,苏家二位将军都乃是铁骨铮铮、英雄豪杰般的人物,即便身陨,也是让人铭记崇敬、名留青史的存在。”

“故而,还望皇后娘娘能节哀顺变,莫再多作伤怀……”

见我这么一副眼眶微红、强忍泪意的模样,那西沧二皇子傅昭可谓甚是关切地连忙出言安慰道。

那语气,那模样,那叫一个温柔小意、体贴入微,

让我忍不住地硬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差点便一时没绷住,给就此破了功。

但,要想成常人不能成之事,必要忍常人不能忍之苦。

好不容易方才强行按捺下内里翻涌想吐的恶心之感后,

我便抬袖抹了抹眼角莫须有的眼泪,又继续语带哽咽、悲悲切切地开口道:

“多谢二皇子宽慰,本宫尚且无事,只是今日眼见西沧议和,一时感慨,有些情绪不稳罢了,还望二皇子莫要见笑……”

“只是,说来,本宫不由颇有些不明——两国交战这么多年,战事可谓从未停歇过,不知二皇子此番为何会突然想到要前来天陵,提及议和之事呢?”

不得不说,这二皇子傅昭倒也是个撒谎不眨眼的存在,

此番,闻得我这般相问,就连一丝多余的犹豫踌躇都无,只面不改色地接着开口道:

“正是因为两国交战多年,烽火连天、战事频发,边疆百姓可谓民不聊生,岁岁年年为战事所苦。”

“故而,本王不免忧天下之忧,哀民生之苦,才愈发觉着这议和之事可谓迫在眉睫、必须为之。”

“二皇子当真是心怀百姓、胸怀非凡,”

我颔了颔首,似是被这般言语感动到,不由出言赞之,

而后,只微顿了顿,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般,

只眼眸微垂,眸底锐色一掠而过,然而,却无人察觉,

随即,只就此抬起眼来,隐隐略有些憧憬向往地,接着开口道:

“说起来,听闻西沧乃是马背上打下的江山,无论男女,无论老幼,这骑射狩猎的工夫可谓都是极佳,”

“父兄在时,就常言西沧骑兵英勇非凡、不容小觑,故而,每每言说之时,都引得我十分向往好奇,甚至于,还想过要随之前往西疆看个究竟,”

“如今想来,倒是颇有些怀念……”

“而听闻正是因为如此缘故,西沧皇室则更是十分重视于此,”

“故而,这悉心教导出的皇子,无论是马上驰骋,还是弯弓狩猎,可谓俱是个中翘楚、厉害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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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娘娘!你继续装……

第二百四十七章 地狱无门自投来

“皇后娘娘过奖了,”

闻得我这般言语,那二皇子傅昭此刻不由有些飘飘然,眉毛眼睛几乎都要就此翘上了天,

然则,这般心境下,其却还能牢记着撩妹技巧,

只强装作谦逊的模样,开口道,

“西沧里,的确是人人都十分重视马上功夫,皇室之中自然更是如此。”

“本王虽不才,不过,于诸位兄弟中,这骑射狩猎的功夫,倒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若不是如今无甚机会,倒是可以向皇后娘娘您献丑一番……”

闻此,我不由轻笑一声,眸底意味难明,

如同望见一头傻的一口咬住诱饵,浑然不觉已到陷阱边缘的蠢兽般,

只可谓一脸温善无害的模样,又继续面色如常地淡淡开口道:

“二皇子过谦了,想来既是西沧皇室中数一数二的存在,自然这骑射狩猎定是十分厉害……”

“对了,听陛下说,不久后,似是有一场皇家狩猎,不知二皇子是否会参加?”

“哦?竟有此事,那想来定是天公作美,这般盛事,本王自然不会错过……”

“此番议和之事,只怕还要商议许久,想来本王在这天陵京城中也还要逗留一些时日,故而,这不日后的皇家狩猎,本王想来自是不会缺席,”

“到时,便借此机会,再向皇后娘娘献丑了。”

闻得于此,那二皇子傅昭几乎是要就此笑出声来——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啊!

自己正想着要如何在这美人面前,不动声色地展示自己那英姿飒爽、技艺绝佳的狩猎骑术呢!

却不曾想,不日后,竟有皇家狩猎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自己跟前,

此番若不好生利用,当真是浪费了这么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故而,他忙不迭地便于心中暗下了决心——

此次皇家狩猎,自己定要前去好生参与参与……

……

而此时此刻,眼见那西沧二皇子傅昭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就此转身走后,

原本尚且温声细语、礼貌浅笑的我,不由瞬间敛下面上所有的虚伪面色,

眨眼刹那间,只眸色森寒、锋锐如刀,重回平日里清寒如月的模样,

随即,便只抬眼望着远方那人渐渐消失的背影,

骤然,冷冷勾唇一笑……

身侧的挽月,此刻眼见我这一番极快的变脸工夫,不由很是不明。

当然,事实上,方才于我那一副骤然眼眶微红、语带哽咽,满是柔柔弱弱的小模样时,

这挽月便已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然不知道我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了。

但,以跟在自家xiao jie身边许久的经验告诉自己,

这般境况下,自己便只需缄默不言,安安静静地做好自己尽职尽责的贴身宫女的本分,沉默的配合自家xiao jie演戏即可,

不要随意出言干扰,破坏自家xiao jie费心费力的布局谋划才是。

而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自家xiao jie便自是会告诉自己其间真相的,

故而,自然不必太过心急担忧。

当然了,挽月这一番内里心思可谓深谙我心,

于是乎,此番眼见那西沧二皇子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那一直沉默不语的挽月,不由终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xiao jie,您这是?那西沧二皇子分明就对您不怀好意,您又为何要费心与他多言?奴婢看他那模样,那眼神,当真是让人想好好揍他一顿……”

“哈哈,”

闻此,我不由掩嘴一笑,只转过眼,抬手点了点那挽月眉心,眉眼弯弯地开口笑道,

“不急不急,对这西沧二皇子,可不是简简单单揍他一顿便能了事的。”

“幸而你方才未曾真的一时冲动,动手揍了那西沧二皇子,不然,这还当真是有些下不来台,布局难以继续啊……”

“不过话说回来,挽月啊,”

一番笑闹过后,此刻,我不由正了脸色,只眼眸微眯,内里眸色沉暗不明,

而后,只就此缓缓勾起唇来,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

“正所谓‘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来’啊!不得不说,这场皇家狩猎,我还当真是很期待呢……”

……

因着先前崇明殿觐见时,

那萧祁斩钉截铁、毫不留丝毫脸面地,便径直拒绝了自己此番三州五郡的议和条件的行径,

这西沧二皇子傅昭,便已然颇有些心中愤愤、怒意难平了,

而此番御花园里一遭,闻得那皇后娘娘不经意地出口相问后,

这傅昭便可谓愈发是坚定了心中想法,只觉着此番,定要去寻那江昭临好生质问一番!

要知道,自己此番可是因着他遣人递来的那一封密信,上面言辞凿凿、信誓旦旦地说的那叫一个好听,

故而,方才信心满满地前去与父皇商议,提了这与天陵议和,联手攻打东越之事,

更是亲自领了这份差事,一路千里迢迢、车马劳顿地来了这天陵京城。

本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轻而易举之事,

谁料到这厮竟给中途掉了链子!

本以为其既是已然遣人递了密信,开口道愿以三州五郡为礼,与我西沧共商议和大事,

便该事先与其天陵皇帝通好气,得了默认首肯,将国内一切皆安排妥当后方才行事嘛!

怎生到头来,他江昭临江大侯爷倒是老神在在、隔岸观火的悠闲自在,

自己反倒是为了这议和之事跑断了腿,碰了一鼻子灰,甚至于,还于那天陵皇帝萧祁面前弄得是灰头土脸、脸面全无。

思及至此,他不由怒意更甚了……

而待到回到使臣驿站中,用了晚膳后,

于房内又抓心挠肝、踱来踱去地思索了许久,便终还是咽不下这口闷气,

故而,

在此沉沉如盖的夜色之中,

于此灯火阑珊、人影摇曳之时,

他只黑着一张脸,利落换上夜行服后,

便趁着此月黑风高的掩护之下,于窗户处一溜而出,

悄无声息地避开众人,朝着江昭临江大侯爷的国公府上悄然而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质问

钦阳城东,长乐坊永道街上,

望上去可谓甚是恢弘大气,精致壮阔的国公府内,

江大侯爷书房里暗掩深藏的密室中,此番,可谓又来了一不速之客……

灯影幢幢间,

眼见那身形矫健、悄然出现在密室之中的人影后,

已然袖手立于此处,等了好一会儿工夫后的江昭临江大侯爷,此刻,不由微蹙了蹙眉,沉声开口道:

“二皇子殿下,此番,你特意传言过来说要见我,乃是所为何事?”

“要知道,此处毕竟是天陵京城,二皇子你又身份特殊,而如此议和的敏感时候,若是我俩这般私下见面,被人发觉了,那可就大为不妙了……”

“侯爷放心,本王这身功夫自是不差,这一路过来,绝不会有人发觉。”

因着心中还未消的怒意,这傅昭此番的话语,不禁还颇有些怒意暗隐、语气不佳。

要说这江昭临也并不是一简单之辈,

闻得此番这傅昭出言的语气似是不对,

他不由沉吟思索了稍许,觉着今日之事貌似并无什么不妥,自己也并未有何得罪于他的地方,

故而,微抿了抿唇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二皇子可是心中有何事?本侯瞧着,二皇子的心情似是不佳……”

闻得江昭临这般满脸惑然、全然不知所以地出口相问,这傅昭的心中便可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还心中有何事?

还心情似是不佳?

本王这般心情不佳还不是因为你这厮!

现如今,倒还有脸开口相问!

若不是你突发神经地骤然递来那么一封密信,又信里信外说的那叫一个好听动人,

本王会至于沦落至今日这般骑虎难下、举步维艰的境地之中吗?

现如今,竟还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置身事外,全然不知所以的模样,还当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

故而,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便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怒意地开口道:

“侯爷这话倒是说的轻巧,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此事与你江大侯爷全无干系呢!”

“此番,若不是你江大侯爷特意遣人递了密信过来,道愿以三州五郡为礼,作为与西沧议和的诚意,进而联手攻打东越,”

“本王又何至于去父皇面前提了此事,又何至于千里迢迢、奔波劳累地亲自来了你们这天陵京城!”

“可谁料到,你江大侯爷倒是嘴皮子功夫练的很溜,”

“这黑的能说成白的,丑的能说成美的,此番这议和之事也能硬生生地被你说出朵花儿来,”

“然则,嘴上说的倒的确是好听,可这实际手上的工夫,却竟半点未做。”

“待到本王长途跋涉、累死累活地来了这天陵京城,前去觐见你们皇帝陛下之时,”

“方才发觉侯爷你这一番与西沧议和,进而兼并整个天下的宏图大志,竟是半字未与那萧祁提及!”

“本王才刚刚开口,三州五郡的议和条件才堪堪提及,便被你们那皇帝陛下拒的是斩钉截铁,一点回旋之地也无……”

“偌大的天陵朝堂上,无数人都在看着本王的笑话,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丢脸面之事,”

“江大侯爷你说,对此,本王又如何能心情甚佳?”

“本侯递了密信?”

然而,闻得傅昭这一番满含怒意、忿然不平的控诉,

那江昭临江大侯爷却显得有些惑然不知所以,

他只忍不住蹙紧了眉心,望着对面黑脸气怒,一脸“都怪你这厮做的好事”模样的傅昭,

也不免颇有些不悦道,

“二皇子可莫要说笑,本侯何时向二皇子你递了密信,这般莫须有的罪名,要知道字字句句拿出来,那都是可以砸死人的!”

“故而,二皇子安放可要慎重些,这般莫名其妙地便安插于本侯头上,可不甚妥当!”

不得不说,

此番这二人的态度若是能够稍微好些,能够带上几分善解人意、理解万岁的意味在其中,

也许,便不会发展到如此局面,

说不定还能彼此冷静下来,从中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内里纰漏,再一路顺藤摸瓜地探查出其中真相出来。

可奈何经过今日的这一系列事情下来,

本就骄矜自傲、狂傲自大的西沧二皇子傅昭的耐心与理智早已用了个干净彻底——

先是于议和觐见之时碰了一鼻子灰,

后来宴饮之上,因着对着那天陵皇后语加调戏之事,也弄得个气氛尴尬、不欢而散,

被使臣团里的老臣絮絮叨叨、婆婆妈妈地规劝了许久,本就很是心烦气躁了。

而御花园中,那皇后娘娘那么不经意地一出口相提,

便愈发成了这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其越思越怒,愈发地心下愤懑不已。

故而,此时此刻,

眼见着这江昭临的口气也似是随之有些不佳,更是忍不住蹙紧了眉心,颇有些不悦不耐的模样,

这二皇子傅昭的心中,怒意火气便愈发甚了——

只觉着,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落到这般境地,可谓完完全全,都是此人的锅!

而现如今,反倒桩桩件件,都好似是本王做错了一般,这江昭临竟还敢一脸不悦不耐模样,还在此这般毫无愧疚悔过之心地,冲着本王甩脸子!

不得不说,当真是欺人太甚!

故而,他只冷笑一声,朝着眼前那人,嘲讽之意十足地开口了:

“侯爷这番模样,看来是不想承认了……”

“只是,侯爷你此番与本王密信联系时,所用的渠道可是与先前一样,分毫不差,而密信之中的字迹更是你江大侯爷亲笔所写,”

“如此之事,证据确凿,可不是侯爷你这么一张可说出花来的嘴想赖就能轻易赖掉的……”

“况且,三州五郡之言,也是江大侯爷你先信誓旦旦地提出来的,”

“而因着你密信之上那满是自信笃定的语气,本王方才前去寻父皇商议,方才不辞辛劳地领了这亲自前往天陵议和的差使。”

“若非如此,本王又如何会陷入如今这骑虎难下、举步维艰的处境之中!”

“故而,侯爷,想来不管怎么说,对此,你也该给我一个交代罢……”

“此番三州五郡的议和条件,毕竟乃是你先提出的,先前你未与那天陵皇帝通气商议好,本王倒是可以不管,不再加以计较,”

“可如今,本王已人在京城,议和之事已然箭在弦上、迫在眉睫,”

“江大侯爷你便总该得亡羊补牢一番,去与你那天陵皇帝好好商议一下此事,使其点头同意了这三州五郡的议和条件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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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可知羞?

“二皇子这话说的倒是好笑,”

闻得二皇子傅昭这般步步紧逼、分毫不让之语,

那江昭临不由终是忍不住了,原本的恭敬礼让,此刻早已消失了个彻底,

只猛然一拂袖,眉目森寒地冷笑一声,寒声开口道,

“本侯已然说了,并未给你递过什么密信!更是从未提过什么以三州五郡为礼,与西沧议和之言!更何况,这三州五郡的议和条件……”

那江昭临语气微顿,笑的嘲讽森然,

“呵,二皇子也倒是好大的口气,当真是敢讲!”

“要知道这三州五郡可不是什么分毫方寸之地,那么广袤一片的大好疆土,数以百万计的其间百姓,”

“本侯身为天陵之人,更是位居护国公及护国大将军之位,自然站的是我天陵的立场,为我天陵设想,”

“又怎会轻易便将天陵疆土拱手相让,又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地,便开口言说要以三州五郡为礼,同你西沧议什么和!”

“这般无稽之言,二皇子不觉着也未免太站不住脚了吗?”

“呵,就算是信口胡说也该有个限度,如此胡诌之事,如此强行安插过来的莫须有罪名,我江昭临可万万不敢随意乱认!”

“此外,对于二皇子所说的‘要本侯给你一个交代”之言,二皇子自己难道就不觉得可笑吗?“

”这般的无理要求,这般咄咄逼人的议和条件,不知二皇子你能否告知本侯,又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去说服陛下将此三州五郡拱手相让?“

见那江昭临笑的冷然森森,一脸嘲讽模样,

那傅昭心里的火气便可谓是愈发压不住了,

只脸色愈发黑沉,怒意满满地开口道:

”看来江大侯爷此话,是想要将此事推个干净彻底啊……“

也是,本王竟都差点忘了,这江大侯爷你,本就不是什么光明磊落、言而有信的真君子,而是一不折不扣、内里满腹算计的阴诡卑鄙小人啊!”

……

此番,

眼见着那傅昭忽地冷冷一勾唇,斜着眼睛挑眉望来,

一双狭长精致的墨眸里,此刻,可谓全都是对其的鄙视不屑之意,

而与此同时,

那傅昭的一番抱臂撇嘴,朝着其似笑非笑的出言嘲讽模样,

以及那一句大咧咧、直戳戳的一句“不折不扣、内里满腹算计的阴诡卑鄙小人”,

就可谓更是,瞬间扎着了这位江昭临江大侯爷,那一颗因着已然高高在上、权倾朝野许久,而愈发膨胀不可一世的自尊心!

故而,通俗的来说——

就于那傅昭话音刚落的一瞬间,

这位江大侯爷的心态,可谓瞬间就炸了!

此时此刻,此处深藏暗掩的密室之中,

他江昭临只重重一拂袖,袖袍处带起的凌厉风刃只倏地席卷而开,

瞬间,便击碎了放于不远处桌上的一杯盏,唯见锋锐碎瓷顷刻间碎了满地,

一如某人此刻的内里心绪,凌厉逼人,欲夺人命!

然而,此番,他却可谓全然没有多余心思再去关注这一无关紧要的杯盏,

只朝着对面那一脸嘲讽模样的傅昭,厉声开口喝道:

“傅昭,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本侯可不是你随随便便便能出言侮辱之人!”

“出言侮辱?”

那傅昭挑了挑眉,不禁冷然一笑,模样望着似是很是欠扁,随即,只一脸嘲讽地开口道,

“难道此番本王所说,不是千真万确、有凭有据的事实吗?”

“呵,怎么?这才过了多久而已,侯爷竟就已然将先前的一切,都悉数忘了个干净彻底不成?”

“也是,也是,侯爷这贵人,自然多忘事嘛……”

“若不然,刚好本王此刻闲着也是闲着,便好心来帮侯爷你仔细回忆一番罢——”

“就于几个月前,侯爷遣人入西沧给我递上了一封密信,”

“道愿以一州二城为交换条件,借我西沧二十五万大军,同你安插在苏邺身边的细作里应外合,与我西沧密信往来,行通敌叛国、私通外邦之举,”

“布下必死杀局,以郾城作饵,诱使那苏邺苏辙二人落入圈套,一招招,一步步,所为的,皆是为了夺那苏邺苏辙的二人性命。”

“而后,侯爷更是信守承诺,将边疆五城的布防图拱手奉上,这才让我西沧大军如入无人之地般,一连势不可挡地直下五城……”

“而接下来,侯爷你则更是与我密信往来,假意交战,装模作样地又重新夺回了三城来,”

“由此,既可极快地获取帝王信任、百姓尊崇、军中爱戴,更是可以借我西沧之手,除去政敌,拔除眼钉,于那重新夺回的三城之中,安插自己的心腹人手!”

“甚至于,为了不让隋州有细作里应外合之事就此传扬泄露出去,”

“侯爷您可更是狠下心来,借我西沧大军之手,屠了那隋州城内足足三十万的无辜百姓呐!”

“啧,这魄力,这手段,这狠心绝情的劲儿,当真是让人敬佩不已、望尘莫及啊!”

那傅昭此刻不禁摇了摇头,啧了啧嘴,一脸感慨不已的模样,

又语带嘲讽地接着道,

“侯爷你说自己乃是天陵中人,身居护国公与护国大将军的高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站的是天陵立场,为的是天陵设想……”

“可怎么本王却觉着,侯爷你与我密信往来,行通敌叛国之举,设计筹谋害死苏邺苏辙这两位将军之时;”

“将五城布防图拱手奉上,以一州二城为交换条件向我西沧借兵之时;”

“以及,最后下令tu shā足足三十万的天陵无辜百姓之时,”

“貌似,可并未想过自己乃是天陵中人,也并未想过自己这‘护国公’、‘护国大将军’的高位啊!”

“而这般仔细说起来,呵,侯爷,你难道不觉着天陵皇帝给你封的这‘护国’名衔,实则,很是讽刺吗?”

“于背地里,阴私里,暗中行着这样的举措,闻得旁人唤你‘护国公’、‘护国大将军’之时,”

“不知侯爷究竟是何想法,又,可会知羞啊?”

第二百五十章 不欢而散

“傅昭!你可莫要欺人太甚!”

此时此刻,那江昭临被这傅昭满是嘲讽的一番话,不禁气的几乎是青筋暴起、眼带狰狞,

双手只紧紧地攥着拳,颤抖不止,

似是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一时真的气的狠了,忍不住冲上前去将这厮给宰了喂狗。

但,

好在这位江昭临江大侯爷,能够坐到如今的这般位置,

更是能够隐在暗处,费心筹谋布局这么多年,只为一点点地将这天陵江山渐渐囊括手中,

倒也自然不是一简单之辈,不是三言两语间,便能全然失了理智的,

因此,这该有必备的忍性自是十分不错。

故而,于竭力控制情绪许久后,

他终究还是生生地忍了下来,未曾真的将“把傅昭这厮宰了拿去喂狗”的想法付诸实施,

而是渐渐地平复下来,闭了闭眼,将眸里忍不住翻涌席卷而上的杀意就此敛去,只冷然沉声开口道:

“二皇子既然身为皇室之人,尸骸鲜血中堆砌着长大的,身边腥风血雨、阴私害人之事便当是看的不少吧?”

“故而,应当不会有这般愚蠢幼稚的心思,觉着这心慈手软、良善处事方才是真理吧?”

“而想来,二皇子既然能够平平安安的在那chi rén不吐骨头的巍巍深宫之中长到现在,只怕,这双手也未必比本侯干净多少……”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为了达到该有的目的,获取想要的利益,有所为、有所牺牲也自是理所当然……”

“某些人既然不知好歹地挡了本侯的路,那么,本侯想法子将这些碍眼的绊脚石除去也是人之常情。”

“而至于二皇子嘴中的那些无辜百姓……”

“呵,这世道之上,又有什么真正的无辜之人!”

“他们这些蝼蚁般的存在,不过就只是上位者博弈筹谋的旗子罢了,既然已然卷入棋中,就谈不上有何无辜,也就怪不得自己身份卑贱、只能生而为棋!”

“更何况,想来,能够为本侯铺路,能够派上那么些许用场,实则也算是他们这些命如草芥、蝼蚁一般存在之人的荣幸!”

他江昭临此刻只眼带轻蔑地冷冷开口道,

字里行间、字字句句,可谓皆说的俾睨傲然,

仿佛嘴中那三十万无辜百姓的人命,不过就是一堆草芥蝼蚁般的存在而已,

轻飘飘的无甚重量,只随时可丢可弃,全然无需多加挂怀……

紧接着,他只微顿了顿,

便抬眼直直望向那傅昭,眸光锋锐,字字逼人地厉声开口道:

“二皇子也看到了,你方才所说,本侯既是做过,便自然敢认!”

“可至于二皇子其余的那些信口胡诌之言,那些全然站不住脚、无凭无据的莫须有罪名,本侯即便再敢作敢当,却也万万不会随意乱认!”

“故而,还望二皇子你出言之前,能够稍加思躇一番,莫要肆意胡言乱语才是……”

……

“既然如此,看来我俩之间,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见那江昭临还是咬紧了牙、抵死不认,

甚至于,此番这字字句句中,还颇有些语意逼人,锋锐如刀的意味,

那傅昭不由冷哼一声,面色可谓愈发不佳了,只微眯了眯眼,寒声开口道,

“也是,说起来,先前侯爷与本王密信往来之时,本王就该清楚侯爷究竟是个什么人了!”

“先前的筹谋算计,现如今,已然尘埃落定,而那些该杀的人,该达的目的,也已然悉数达到,”

“侯爷自然不愿想起,不愿与本王再多加联系、有所牵扯,也自然,不愿承认这般通敌mài guo之事,”

“以免那天陵皇帝知晓你这一副装模作样、忠心耿耿的表皮之下,又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模样!”

“如此,深究起来,也算是人之常情,本王倒是也可理解……”

“此番之事,既然是本王自己瞎了眼错信于你,误以为侯爷乃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那么,现如今,落到这般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境地,那也算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故而,本王,便就此认了……”

那傅昭此刻青黑着一张脸,望着那江昭临,几乎是咬牙狠狠道出这一番话来,

又接着寒声道,

“正所谓‘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既然这般,江大侯爷,你我二人便就此别过吧……”

“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牵扯关联!若是再见,便当从未相识!”

而闻得那傅昭这么一番言语,

本就觉着自己此番莫名其妙地被栽赃诬陷,更是被强行扣了一脑门子屎的江昭临,

此刻,也可谓是青黑着一张脸,面上青筋隐隐凸起,

显然,这内里耐心也已然快到了尽头,心中也甚是怒意翻涌,

故而,

此刻,他只森然冷笑一声,朝着那傅昭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沉声开口道:

“二皇子若是这般想,那本侯便也却之不恭。”

“如此,慢走,不送……”

眼见于此,那傅昭只冷冷一甩袖,

斜睨着瞥了那江昭临一眼,从嘴角处狠狠逸出一声冷哼后,

便黑着较来时还要更黑的一张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此间密室……

……

不过,此番,这西沧二皇子傅昭尚未发觉的是,

恰于自己走出这书房密室,掩在月黑风高的夜色之中,

带着满腹憋闷与愤怒的心绪,沉沉黑着一张脸,准备着再重新悄无声息地潜入使臣驿站之际,

却未想,自己头顶束发的金冠之上,镶嵌于内的宝石旁侧,

一颗看上去不甚起眼,若不仔细深看,还以为乃是一镶嵌于金冠之上宝石模样的透明小石子,

此刻,竟忽地于此无人察觉之际,于此金冠之上悄然脱离而出,

随即,似是受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一般,

只倏地腾空而上,掩在这沉沉的夜色之中,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天陵宫城的方向急掠而去。

最终,终是悄然落在一欺霜赛雪、纤细莹洁的如玉掌心之上……

而后,

此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宫殿窗前,

有不点而朱、精致非常的嫣红一抹朱唇悄然勾起,

于此暗色翻涌的夜里,

那人微微一笑间,月色蔽云,清风乍起,骤然,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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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自然是有目的滴~

第二百五十一章 皇家狩猎

望着正静静躺于手掌掌心之上的那颗透明石子,不,准确说来,应是有记载影像之效的溯影石,

已然以神识探查过内里记载画面之后的我,此刻,不由缓缓睁开眼来,悄然勾唇一笑,

随即,只手腕一转,广袖轻拂,

便见掌心之内的那颗溯影石,已然是悄然存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于是乎,此时此刻,

眼见已然如愿达到此番目的,我只稍稍仰起头来,施施然坐于殿中窗阁之上,

一手弯曲枕于脑后,一膝弯曲踏置窗棂之上,而另外一条腿则闲闲散散、悠然垂于一侧,

望上去,倒颇有几分风流名士、恣意不拘的模样,

而后,只就此抬眼遥遥望向天际月色,眼眸微眯,

倏地,清浅一笑——

说起来,此番还当真是不枉我费心费力地与那西沧二皇子傅昭多费那么些口舌,

果不其然,这一骄矜自傲、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二皇子,当真是不负所望地前去寻那江昭临江大侯爷了。

而事实上,早在先前宴饮之上,自己便已然于这二人身上各自附了一缕神识上去,

如若二人背后暗谈相商、有所接触,自己也自然而然,会有所感应、知晓此事,

如此,便可达到虽身在宫中,却可知晓二人行踪的目的。

而至于这溯影石嘛,

说实话,原本自己倒是未曾想到居然能这么快便派上用场的……

只是不得不说,那二皇子傅昭当真是一神助攻,

我还未曾想方设法,以不动声色地悄然接近于他之时,这厮竟已然是屁颠屁颠地、自发迎了上来。

于是乎,面对如此好的良机,自己也只能加以利用、不至浪费才是,故而,方才有了御花园中那装模作样的一幕……

而后,恰于其转身离开之际,

自己更是指尖一弹,悄然将一溯影石附于其发冠之上镶嵌的宝石旁。

但我倒未曾料到的是——

这傅昭竟如此的沉不住气,

话说自己这才稍加铺垫设计了多久而已,这厮竟便已然是当天夜里,前去寻了那江昭临江大侯爷质问究竟!

而这位神助攻二皇子,可谓甚至于,还不用自己再想方设法地去多做些什么,

便竟在那位江大侯爷的几番气怒之语之后,已然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将先前他们二人所做的一切筹谋布局给全盘托出了!

最终,这二人倒是急赤白脸、闹得个不欢而散,心中都各自憋了一肚子气,

然则,到头来,却悄然便宜了这隐在暗中、托腮看戏的我。

如此,倒也真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

而既然这西沧二皇子傅昭这般识趣,想来,便也该留他多蹦跶一段时日才是,如此,也算是多谢了他这一番配合了……

……

于永安四年的四月十九日,

清晨时分,宫门大开,

有浩浩荡荡的一行车马人等,于宣武门出,一路声势浩大地往着据京二十里的西山行宫渐行而去,

就此,开启了这一皇家狩猎的帷幕……

因着春日里万物复苏,当无为禁猎的规矩,

故而,才堪堪入夏不久,已然闲的没事干许久的皇室贵族们,便制定了这么一个四月皇家狩猎的惯例,

也当是为这些在宫城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了许久之后的皇室贵族们,有一个出门放风,暂且偃旗息鼓、各自休战喘息的机会。

不过……

正晃晃悠悠地坐于凤舆之中的我,此刻思及至此,却不由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一双清澈剔透、如雨后山岚的墨眸里,明明潋滟清晖的恍若皎洁月光,然则,此刻,却好似一潭毫无波澜起伏的静水般,

只悄然笼上了层叠氤氲迷障,内里眸色沉沉的让人丝毫望不真切……

我只浅浅轻笑,望着起伏飘荡的窗帘之外,那偶尔显露而出的,不断渐行退去的重峦叠嶂、湖光山色,

忍不住的暗自感慨——

只可惜,这般出门放风、轻松自在的好机会,自己,只怕是要辜负了……

……

“xiao jie,”

此番,见我望着窗外不发一言、静默不语的模样,

那挽月以为我乃是对上次惊马坠崖之事心有余悸,方才如此,

故而,即便此番自己一坐上马车,便小脸惨白、身形僵硬,心中尚且颇有些畏惧害怕,

却还是依旧鼓足了勇气、强装镇定,用着有些发紧发颤的声线,朝着我开口安慰道,

“xiao jie,您莫要害怕,这次出行,凤舆、御马、以及外间驾车的宫侍都是经过仔仔细细检查过的,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就,就算……”

她抿了抿唇,未再敢多言说些晦气话,

只唯恐自己若是一不小心“乌鸦嘴”,到时候,这情况便不甚那么美妙了,

故而,她只稍稍略过此处,又接着道,

“不管怎么样,这次奴婢一定会保护好xiao jie您的!xiao jie您上次制给奴婢的那些符隶,此番,奴婢可都贴身带着呢!故而,xiao jie您自可不必太过担忧……”

“若,若您实在是心中紧张不安,便喝盏茶压压惊罢,这是奴婢刚刚沏好的,如今恰好温度适宜,您喝上两口,也许,也许就不那么紧张了……”

见这挽月明明自己一副紧张害怕、哆嗦不已的模样,却还要硬着头皮、强颜欢笑地出言安慰我的样子,

我不由噗嗤一声,心中忍不住暗自好笑,

随即,只抬手接过茶盏来,又递了一杯过去给她,方才眉眼弯弯地开口打趣道:

“放心好了,你家xiao jie胆子大的很,可不是这么一点小事便能轻易吓着的,至于方才,自己不过只是在想事情罢了,并不是紧张害怕。不过嘛……”

我顿了顿,朝着挽月挑了挑眉,

而后,只微勾起唇来,眼眸微弯,笑的很是不怀好意,

“不过挽月,我倒是觉着,你如今这模样,只怕是比我要更加需要这一盏茶,来压压惊呀……”

“xiao jie……”

那挽月闻得我这么一番打趣,不由好气又好笑,

原本的畏惧害怕此刻也不由瞬间消散了大半,只忍不住跺了跺脚,扭过身去,睨了我一眼道。

……

一路打趣笑闹中,

一行车马人等终是浩浩荡荡地行至那西山行宫处……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

因着乃是皇家狩猎,

故而,即便是出门在外,这该有的享受还是样样不少。

不得不说,这皇室骄奢淫逸、铺张浪费的作风可谓是相当的不加掩饰,

此处西山行宫,即便是仅仅供偶尔皇家狩猎时给诸位贵人们住上那么几日而已,

却也依旧修建的那叫一个金碧辉煌、华贵奢侈,全然不输天陵宫城的精致华美,

甚至于,在此依山傍水、层峦叠嶂的景色之中,较之天陵宫城,还多了几分洒脱不羁的野性来,

于某些程度上,可能还要更甚几筹……

望着眼前恢宏壮阔、雕梁画栋,依着山势连绵起伏而上,精心修建起来的华贵行宫,

我不由挑了挑眉,暗自感慨这天陵皇室当真不愧为一群食物链顶端的生物,身为一国之内高高在上、高踞云端的统治阶级,即便是出门放风狩猎,这享受待遇也丝毫不亏待自己。

然而,正于我忍不住啧啧感慨之时,

却见这原本一直往前行进的凤舆也就此停了下来,

闻得身侧挽月在凤舆停下的那一瞬,下意识地悄然轻舒了一口气,我不禁弯了弯眼,正要出声打趣,

却闻得外间有略显尖细的宦官声音骤然响起,似是于凤舆外行礼恭声道:

“皇后娘娘,西山行宫已到,外间已有软轿等候,还请娘娘下车入轿,奴才们会送娘娘前去此番所居的晏清殿……”

“此外,陛下特有吩咐,明日狩猎将正式开始,届时可能会有些辛劳,还请娘娘今日先好生休息,若是觉得闷,这行宫景色尚且宜人,娘娘也可四处随意走走。”

“嗯,知晓了,多谢陛下挂怀……”

闻此,我只瞬间正了神色,淡淡开口应道。

接着,便扶着挽月的手,就此下了凤舆,坐着软轿前往西山行宫之上的晏清殿……

……

说起来,毕竟此番皇家狩猎的参与者,都乃是一些身娇肉贵、金枝玉叶的贵人们,以及一些得了特殊恩宠的肱骨大臣们。

故而,这一路的车马劳顿、路途颠簸,

那些尚且有武艺傍身、时常打马骑射的王爷殿下与朝臣们,兴许还受得住,觉得无甚大碍。

可对于后宫这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谓弱不禁风、娇矜柔弱,犹如名贵瓷器般一碰即碎的妃嫔们,

这二十里的颠簸路途下来,

即便是身在舒适奢华的车马之中,丫鬟奴婢们精心仔细地伺候着,

却也还当真是差点去掉了她们一条命,

于是乎,此时此刻,待到好不容易抵达行宫之后,

便当真是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了,就连前去陛下面前争宠都提不起兴趣来,只想着能够尽快沐浴更衣,躺在床上好好休憩一番。

故而,正是因为这般缘故,

这四月的皇家狩猎,方才有了这般惯例——

于抵达行宫的第一日,乃是诸位贵人休整安顿的时间,而正式的皇家狩猎,则要等到第二日方才正式开始。

如此,倒是甚好啊……

毕竟很多东西,还尚且需要时间来准备不是吗?

这般一来,倒是给了自己方便。

我勾了勾唇,余光悄然瞥过远处,那果然是说到做到地、前来参加此次的皇家狩猎,此刻更是已然前去宫殿整顿休憩的西沧二皇子傅昭的身影,

唇角弧度只淡淡微不可见,

然而,一双潋滟清晖的墨眸里,此刻,却有不明之意悄然一掠而过,无人察觉——

不得不说,我可很是期待,明日的皇家狩猎啊……

……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只不过,像“杀人放火”这般残忍可怖的事情,

自己这般“心慈手软”的良善之人,自然,还是不会去做的……

于是乎,像今日这般的月黑风高夜,

自己便也只能稍微地退而求其次,动手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以期好生利用此番这“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机会……

……

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时,

此处西山行宫可谓静静悄悄、万籁俱寂,

唯闻得清风吹拂、草木窸窣之声,以及往来巡逻的御lin jun侍卫们身上偶尔发出的甲盔作响之声,

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而安然……

然则,那雕梁画栋、恢宏华贵的连绵宫殿之上,飞檐斗拱的殿宇屋脊处,

却有一抹纤细身影,正悄无声息地匍匐在殿宇屋脊落下的阴影间,

一张欺霜赛雪、肤如凝脂般的绝世面容,此刻,已然隐在了黑色的面巾之后,

只露出一双精致剔透、潋滟清晖的墨眸,正静静盯着下方往来不绝的巡逻御lin jun们,仔细地观察着下方巡逻交替的规律。

她只静静然地匍匐于此,于一袭干净利落的黑色夜行服紧致包裹之下,整个人都好似就此融入了身后那一团沉沉暗色阴影之中,

从始至终,都只悄无声息,不发一言,

仿佛连该有的生机气息都无,仿佛生而便为夜色之中的暗影,只浑然一体,不露丝毫端倪,

即便是下方往来巡逻的御lin jun已然十分的警惕小心,往来巡逻的过程中,只不断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却也依旧未曾有一人,发觉殿宇屋脊之上的那一抹纤细暗色身影……

……

静静观察了许久,

待到将此处往来巡逻的御lin jun的人数、行进路线以及交替时间规律都已然摸的一清二楚之后,

我不由微眯了眯眼,

紧接着,便只悄然足尖一点,趁着底下御lin jun交替的空档,于殿宇屋脊之上,悄无声息地急掠而过,

就此,翻过几处恢宏壮阔的华美宫殿,掠过几座精巧绝伦的亭台楼阁,又踏过几条寂静无人的林荫小道,

随即,终是悄然无声地就此闪入一座略显静谧的偏殿外廊前的阴影之中……

望着此处偏殿殿门之上,那明晃晃、大咧咧挂着的巨大坚固门锁,

以及一左一右,正小心谨慎、满脸警惕地持刀戍守在此的御lin jun侍卫,还有那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人戍守于殿外的其余御lin jun守卫,

我不由微蹙了蹙眉,倒是未曾料到此处偏殿的侍卫防守竟如此严密,

不过只是一处存放物品的偏殿而已,竟是铜墙铁壁般,兴师动众地派遣了上百人防守至此。

想来,如今这般境况,

只怕是因为这一段时日里,一系列各种各样、纷繁迭起的变故事端下来,已然ci ji的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萧祁颇有些神经质了,

故而,即便此番出行,乃是那氛围甚是轻松自在的皇家狩猎,

却也依旧是毫不松懈地处处严防死守,只唯恐有所疏漏,再平白出些什么乱子……

好吧,不得不承认,

看来的确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萧祁倒的确是所料不错,此次皇家狩猎,实则,并没有它看上去的那般风平浪静、轻松自在,

故而,他金光闪闪的皇帝陛下此番的未雨绸缪、严防死守,倒也算是有理有据、可堪理解。

只是……

望着眼前那恍若铁桶般的严密防守,

我不禁神色微凝,暗自思索于这般的严防死守下,自己又究竟应该如何做,

方才能够悄无声息地不惊动任何人,悄然进入此处偏殿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船到桥头自然直

然而,恰于自己蹙眉思虑、沉凝不言之际,

我却突然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扇关的不甚严实、稍微有些敞开的殿中雕花木窗,

而后,便忽地,浅浅勾唇一笑——

还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桥到船头自然直啊!

幸而自己有着那一方神秘空间这般的秘密武器,

不然,自己这好不容易方才到了此处,只怕,还得要花费上好一番工夫,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地惊动一些人,方才能如愿以偿地达到自己的此番目的。

但若是如此,

即便到时候,最终能够完成此番目标来,可这般的过程,却也太不美妙了些……

但好在,自己有着神秘空间这么一个秘密武器在手,

故而,这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行径,便自然能够轻轻松松、丝毫不在话下了!

而现如今,既是有着现成的缝隙可钻,

那么,自然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此处偏殿之中,而无需惊动任何人。

于是乎,

思及至此,我只思绪一转,便已然是闪身进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化作一颗微渺尘埃,

一路悄无声息地,掠过那满脸警惕、持刀戍守在外的御lin jun们,

而后,又飘飘荡荡地由那一扇稍微敞开的雕花木窗处一掠而入……

随即,待到再眨眼之际,便见自己已经是悄然立于此处偏殿之内了。

说起来,自己此番这般大费周章、不辞辛劳地特意来此偏殿之中,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缘由——

此处偏殿,事实上,乃是作库房所用,由内廷司造制而出的此番皇家狩猎所用之物,可谓尽数收纳在此,只待明日狩猎正式开始之后,供以各位贵人使用。

而自己此番要找的东西,事实上,也恰恰好的,在此处偏殿之内。

……

此时此刻,我只步履极轻地于此偏殿之中一路细细观察而过,眼神微凝,

轻步掠行间,可谓看的细致而小心……

随即,半晌过后,

待到自己已是悄无声息地行过了好几个近一丈之高、模样颇为巨大的高大木架之后,

终于,在一眼望见前方不远处的高大木架之上,那仔细整齐收纳起来的一堆东西之际,

便只眼眸微眯,就此,顿下脚步来……

找到了!

终是望见于此,

此时此刻的我只唇角微勾,随即,便可谓毫不犹豫地就此伸出自己罪恶的双手来,就此足尖一点,飞身而上,

将魔爪伸向了前方高架之上那一处整齐堆积起来的物什……

而后,

月黑风高的夜里,

西山行宫的此处偏殿之内,

唯见极浅极淡的微凉清风于殿中悄然拂过,

紧接着,不过转瞬之后,待到再凝眼时,便见我已然是重新收回手来,将此番得手的“赃物”置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

清凉如水的皎洁月色,此刻,只静悄悄地倾泻于此处偏殿之内,

然而,若不细看,

却根本发觉不了此番经过此人这一遭“偷鸡摸狗”的无耻行径之后,此处堆积整齐的一众物什之内,又究竟少了什么东西?

……

眼见东西得手之后,

我便再无丝毫留恋地立即闪身进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而后,只就此化作一颗微渺尘埃的状态,悄然无声地重新掠出此处窗阁,掠过那些往来巡逻的御lin jun,再悄然掠过晏清殿巍峨高高的宫墙,

就此,重新入了寝殿之中……

……

一夜好眠,

转眼,便到了第二日皇家狩猎正式开始的时间……

早在清晨时分,晨曦刚亮之时,

挽月便已然将我从柔软舒适的被窝之中挖了出来,

而因着今日乃是皇家狩猎,故而,即便是后宫之人,却也说不准会因一时兴起,而骑个小马在wài wéi处随便猎个什么兔子狐狸之内的。

于是乎,

在盯着镜中尚且有些疲倦困顿,现如今虽坐在梳妆台前,却依旧还是忍不住眼皮子直打架的自家xiao jie,凝神思索了稍许之后,

挽月便只一拍脑袋,瞬间下了决定——

随即,她只手脚利落地将眼前那静然垂曳的三千青丝墨发给梳了个颇为简明利落的发髻出来,

末了,只以一支青玉簪简单固定于头顶之上,

可谓简明非常、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当然,

此时此刻,若是忽略掉镜中人那略显疲懒的困顿模样,望上去,倒还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意味来……

……

“xiao jie,”

此刻,立于我身后,已然将青玉簪固定于我头顶发髻之上的挽月,眼见我这般模样,不由有些无奈,

她只伸手扶了扶我微眯着眼、无意识往后稍微倾倒的身子,

望着眼前自家xiao jie这好似随时随地,便能阖着眼睛沉沉睡去的模样,

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xiao jie,今日乃是皇家狩猎的日子,您到时候到了狩猎场上,可别这般坐着坐着便睡了呀!”

“放心……”

此时此刻,我可谓依旧微阖着眼,就连眼皮都未曾往上抬那么一下,只不甚在意、语带倦懒地开口道,

“待会儿到了狩猎场上,见着那血肉横飞、追逐狩猎的场面,自己定然十分精神抖擞……”

挽月:“……”

……

说起来,此番自己这一副疲倦困懒模样,倒也真怪不得自己,

只能说明像“偷鸡摸狗”这样相当具有技术水平的事情,虽然偶尔为之即可,但一趟下来,还当真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毕竟,自己昨夜半夜三更不睡觉,穿着夜行服跑出门去,

而待到晃荡了一圈,终是得手之后,

再重新回到寝殿之内时,却已然是时辰不早了,

故而,即便自己未曾废寝忘食、刻苦努力地前去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继续xiu liàn,而是非常有自知之明地一回寝殿,便瘫在床上倒头就睡,

却也依旧改变不了,自己昨夜只睡了不及两个时辰的事实……

但……

似是想到了什么般,

我忽地抬起眼来,

镜中人那一双潋滟清晖、精致清冷的墨眸里,此刻,忽有森寒锐色一掠而过,快的让人捕捉不到丝毫痕迹,

唯见精致圆滑的铜镜之中,

此刻,有嫣红一抹朱唇悄然勾起,就此,笑的意味深长——

但,即便如此,

像今日这种特殊时候,自己也的确是会精神抖擞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狩猎之日

不得不说,此处西山倒的确是好景致……

想来当年天陵皇室的先祖们最终定下此处为皇家狩猎的狩猎场,更是依山而建那恢宏壮阔、精致华贵的连绵西山行宫之时,

只怕,这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也正是这绝佳的好景致。

现如今,虽说是已然入夏,许不及三月春日里的明媚和煦、繁花似锦,

但,却也依旧有其如今时节的所长之处,别有一番其他的滋味意韵在其中——

此时此刻,西山脚下,

树木葱茏、苍翠欲滴,

草长莺飞、碧空如洗,

清幽山林之中,偶有燕雀飞鸣而过,带起婉转轻悦的鸣叫之声,间或声声传入耳中,

而伴着由山麓一路遥遥吹拂而来的清风,

一时吹风拂面间,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仿佛,就要从此融入这一方广阔天地之中,

满目皆是葱茏无尽的翠绿之色,鲜活生动、层叠欲滴,蕴着无尽的生机与活力,仅仅是望上一眼,便觉着心生欢喜。

山脚之下,更有潺潺流水蜿蜒而过,清澈见底、晶莹剔透,

在此青翠颜色点缀的山石之间,显得清凉可人、沁人心脾,

而于天际日色的照耀之下,则更是折射出绚烂的色彩,映着潺潺而过时,溅射而出的氤氲水雾,显得愈发的璀璨耀眼,而夺人眼球……

……

而因着此番乃是皇家狩猎的缘故,

故而,未免有所纰漏,

早在数日前,西山行宫之上的一众宫人奴婢们便已然开始脚不沾地、忙的跟陀螺一般,前前后后地着手准备相关事宜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

此番,待到自己乘着软轿,来至这西山山脚下的狩猎场时,

一眼望见的,便是眼前那恢宏浩大,连绵不绝支开的一众巨大营帐,用以满足此番皇家狩猎的野趣,以及供各位贵人们闲暇休憩……

而除此之外,

正中位置处,此番,更是还赫然搭建起了一个恢宏浩大、甚是华贵的巨大篷帐,

只是,与其余支排而开的营帐显得有些不同的是——

此处篷帐,无论是规模,还是奢华程度,可谓都要更甚一些。

且其余篷帐的四周旁侧,可谓无一例外地,都蒙着厚厚的帷布,

以免山风过大,往来呼啸间,伤了众位贵人的娇贵身子。

然而,眼前这正中位置处赫然支开的巨大篷帐,却唯有上方一层遮阳的顶盖而已,

于其上紧密细致地铺叠而开,用以遮挡这入夏后,变得更为毒辣些的日头,以免晒伤晒黑了后宫里那些身娇肉贵、如珠如玉的妃嫔们,

而除此之外,其余的四周方位,此时此刻,却乃是空空荡荡,

唯有寥寥的搭建支架牢固伫立,可谓再无他物遮挡……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

此番,身坐此处篷帐之内,时有山风吹拂而过,四周景致一览无余,

放眼望去,可谓皆是一派天地苍茫、草木辽阔之象,再衬着偶尔传来的草木窸窣、燕雀轻鸣之声,

实则,倒却也是别有风味……

当然了,

事实上,此处正中位置的巨大篷帐这般搭建,也自是有其缘故——

此处巨大篷帐实则乃是供以狩猎之时,帝王及众位不愿上场狩猎、亦不愿独自回营帐之内无聊休憩的诸位贵人们闲然赏景、往来交谈,略作休憩之用。

而此处,也正是此番皇家狩猎的主帐所在……

……

才堪堪由软轿之上下来,

我便一眼望见,主帐之中,那原是歪着头,正有一下没一下,可谓百无聊赖地,戳着眼前玉碟上的圆滚滚葡萄的小狐狸,

此刻,忽地眼神一亮,唇角处瞬间就此绽开一个灿若三月似锦春花的大大笑容来,

而后,只迈着其肉乎乎的小短腿,

一双湿漉漉、水汪汪、清澈剔透的大眼睛扑闪扑闪,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展翅而飞的墨蝶一般上下翻飞着,朝着我蹦蹦跳跳地一路奔过来……

“美人姐姐,你终于来啦~”

望着眼前那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煞是可爱的小乳牙来的小狐狸,

一张粉雕玉琢、白bái nèn嫩的小脸蛋,此刻裹在这一袭甚是鲜艳喜庆的大红色骑装里,可谓愈发显得眉眼精致、可爱喜人的模样,

我不由弯了弯眼,忍不住抿唇轻笑,抬步朝其走了过去……

“怎么?狩猎已开始了吗?可我觉着,此番,我似乎也来的不算晚呀……”

“狩猎倒是还没开始,时辰还未到呢……更何况,美人姐姐,你这当朝皇后都还没来呢,又怎么可能会敢撇开你,便先行开始了……”

那狐狸歪着头,朝着我可谓甚是无辜可爱的眨了眨眼,

而后,只颇有些小憋闷地嘟着嘴,又接着奶声奶气道,

“哎呀,就是今日来的太早了些,我一人坐在这儿无聊的很……”

“要说皇兄还没来便也罢了,就连七哥也未到,这主帐之内,就一众胡子花白的老头子大臣们,还有几个此番随驾而来的妃嫔而已,都没人同我说话,着实是太过无趣难挨了些。”

“这不,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的许久,好不容易方才盼到美人姐姐你姗姗来迟。”

那狐狸此刻只蹦蹦跳跳地蹿过来,极其自然地伸手拉住我的衣袖,

而后一面拽着我往主帐方向走去,一面偏着头与我絮絮叨叨道。

果不其然,

待到入了主帐之内,才发现的确一如狐狸所说,只有其嘴中所言的这么一众人等,

而至于萧祁、萧浔两兄弟,还有那江沐烟、江昭临、以及那西沧二皇子傅昭等一众重量级人物,此刻,倒还尚未到场,

故而,此时此刻,这主帐之内的一众主位之上,倒还颇有些空空荡荡的意味……

然而,还未待我微眯了眯眼,想开口多言些什么之际,

却见那狐狸已是上上下下地将我仔细打量一番,

而后,只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我开口道:

“美人姐姐,话说,你今日这一身墨绿色骑装,头上发髻又梳的这般简洁利落,难道,你今日也要下场狩猎不成?”

“嗯,”

此番,我只抬手摩挲着下巴,眉梢微挑,未曾否认地轻颔了颔首,

而后,只唇角微勾,垂眼望着那白bái nèn嫩的小狐狸,

就此拉长了语调,不甚在意地悠悠然开口道,

“自然,今日乃是皇家狩猎嘛,想来这般大好的氛围之下,指不定我也会因一时兴起,忍不住下场猎个什么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来教?

然而,闻得我这般言语,

却见那小狐狸大张着嘴,一双恍若黑曜石般清澈剔透的眼睛,此刻,只忍不住地大瞪着,

而原本便恍若幼鹿般的一双大眼睛,此刻可谓显得愈发的圆滚滚,

只一脸快惊掉下巴的模样,朝着我结结巴巴开口道:

“美人姐姐,你竟真要下场狩猎?以前你可是连这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都称病推脱、从不参加的,此番,这一反常态地参加此次皇家狩猎便罢了,竟还要下场狩猎不成?”

“可那个……”

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般,

一双bái nèn嫩的小手只忍不住地在胸前互相戳呀戳,可谓一脸纠结不已、犹豫非常,不知究竟当问不当问的模样,

然则,于默默纠结犹豫了许久之后,

这小狐狸终于还是忍不住用一双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只就此露出一副满眼无辜的小表情,

颇有些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那个,重点是,美人姐姐你,你会骑马吗?”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还当真是问到我了,

故而,此刻,我不由微蹙眉,

于凝神细细思索了片刻后,却发觉——

貌似,于苏慕那十七年的记忆之中,别说是骑过马了,就连一根马毛,只怕都没摸过,

故而像骑马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操作,

若是仔细深究起来,自己貌似,还真是不会……

于是乎,

思及至此,我便只能微垂眼,望着眼前那粉雕玉琢、白bái nèn嫩的小狐狸,可谓很是认真诚恳地,一本正经道:

“貌似,还真不会……”

狐狸:“……”

“不过,虽然不会,但可以学嘛……”

然而,望着眼前狐狸那忍不住一脸呆滞的小表情,

此时此刻的我,却好似并未将这一难题太过放在心上,

只不由眉眼微弯,就此绽开一个甚是绚烂、耀眼夺目的笑来,望着狐狸眉梢微挑道:

“若不然,狐狸你教我啊……”

然而,话音刚落,

却见眼前那狐狸,一双清澈剔透、恍若琉璃的狐狸眼,此刻可谓是愈发圆瞪,

而一双bái nèn嫩的小爪子已然是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心口,

良久之后,他终是后知后觉,极为缓慢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就此回过神来,

紧接着,只忍不住地扯着小嗓子,皱着小眉头,揪着胸口衣襟连退两步,惨兮兮地哀嚎一声……

而后,只抬手一把捂着眼,侧过头去,苦巴巴地开口道:

“别,美人姐姐,你别这样冲我笑,我这小心脏当真是受不了……”

见此番小狐狸的这般突如其来的大惊小怪、激烈反应模样,我不由哑然失笑,

只觉着这狐狸如今调戏人的工夫当真是愈发炉火纯青、信手拈来了,

瞧瞧这演技,这模样,这语气,还当真是相当的走心啊!

然而,正当我弯了弯眼,忍不住开口打趣,想摇头晃脑地夸赞其一番之时,

却忽地闻得旁侧有骤然之声响起,只瞬间,便打断了我开口欲言的话——

只闻得那西沧二皇子傅昭,此刻不知何时,竟已然来至此处主帐之内,

且更是不知已然在旁侧悄无声息地望了多久,

而此番,闻得我与狐狸这般言说之辞,他只旁若无人地径直横插入我与那狐狸二人的对话之中,

随即,只就此扬起一抹自认为十分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笑容来,径直走向于我,抬眼望来,

而后,可谓毫不掩饰地开口道:

“皇后娘娘可是想学骑马?只是,这十一殿下年纪还这般小,只怕自己都骑的不甚稳定,又如何能够再教皇后娘娘。”

“此番,若皇后娘娘愿意,本王倒是可以教您……”

“虽说本王不才,可这骑马狩猎的工夫,在西沧皇室的一众兄弟之中,倒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不敢妄言称之为第一,但,想来在三国之内,当也算是翘楚之流……”

“故而,这般之事,若皇后娘娘不嫌弃,本王倒是愿意代劳……”

……

然而,闻得其这般骤来言语,还未待我开口说些什么之时,

却见身侧的那小狐狸脸色已然是瞬间冷了下来,

全然不复先前对着我时,那般眉眼弯弯、可爱喜人的小模样,

一双清澈剔透、恍若琉璃的墨眸之中,此刻,可谓满是冰寒之色,只如刀如刃,凌厉逼人,

一如山雨欲来,压抑沉沉……

他只不动声色地挡至我身前,将我与那西沧二皇子傅昭就此隔开了去,

而后,只悄然攥紧我衣袖,语气冷硬地朝着那傅昭,一字一句地,冷声开口道:

“劳二皇子费心了,本殿下自是可以来教美人姐姐,自不必二皇子多加操心……另外,即便是自己真的教不了,也自可寻人来教。”

“二皇子既然远来是客,于我天陵国土之内,这般的大好景致当前,便只需好生赏玩才是……”

他顿了顿,一双暗色沉沉的墨眸里,此刻可谓愈发凌厉逼人,分毫不让,

甚至于,隐隐约约地,

还仿佛从中听出了几分暗藏着的威胁之意来,

让人全然忽视了他如今的年纪与模样,只觉铺面席卷而来的满目森寒逼人之意,压得人几欲窒息,

只闻得,他又接着寒声缓缓开口道:

“而至于教美人姐姐骑马的这般之事,就不劳二皇子多加费心了……”

然而,这西沧二皇子傅昭若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主儿,

亦或者是,能够有这个脑子多加思索一番,

想来,此番,他便也不会这般不合时宜,全然不管如今身侧究竟是何情形状况,便径直与我开口道出如此言语了,

故而,

即便身前的这小狐狸一番言语已然说的足够斩钉截铁,拒绝之意也足够显而易见,

可这二皇子傅昭却也依旧能够有这般本事对此视而不见,只全然忽略掉了正拦在我身前的小狐狸,

甚至于,就连脸上笑容都未曾变上那么一变,

只更是又略略走上前来几步,径直望向于我,开口道:

“十一殿下此话便说的不甚恰当了,本王既然问的是皇后娘娘,想来此问,也该是由皇后娘娘亲自回答本王才是……”

“十一殿下虽说是陛下胞弟,却也不能罔顾皇后娘娘的意愿,便径直自作主张地替娘娘决定了事,”

“故而,还是应当听听娘娘的看法才是……”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玩不过沧肆

而闻得此话,

那狐狸一张白bái nèn嫩、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此刻几乎能凝出冰来,眸里的锋锐之色更是几乎能凝成实质,

想来,若真能凝成实刃,以眼神杀人于无形,

只怕眼前的这傅昭已然是千刀万剐、尸骨无存了。

于是乎,此时此刻,

他只面色愈沉,望着眼前那色字当头、全然不管他物的傅昭,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之时,

我却忽然于后,悄然拉了拉这狐狸精致华贵的大红色骑装领口,

而后,只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来,轻飘飘地瞥了眼前那傅昭一眼,

随即,只面色冷淡,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然与淡漠之意,眸色浅淡,

其内,就连分毫情绪波动也无,甚至于,就连一个正眼都未给那傅昭,只开口淡淡道:

“二皇子客气了,十一殿下说的不错,这般之事便不劳二皇子多加操心了……”

“想来如今时辰也不早了,陛下也快到了,此番皇家狩猎也当是快开始了,二皇子还是尽快回座才是,莫要在此再多做逗留……”

不得不说,闻得我这么一番不咸不淡、甚是冷漠之语,

那二皇子傅昭一时间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事态怎么完全不按自己意料之中的那般发展?

话说不日前,在御花园中,这皇后娘娘不是还尚且温言细语,

甚至于,言语之中还隐隐约约地颇有些感动之意吗?

即便许是碍于自身的身份,故而对自己的态度,可能不算是足够的热络,但却也依旧算是较为温言有礼啊!

而自己更是还因着她的一番言语,特意前来参加此次天陵的皇家狩猎,

本想着还能不能在这般狩猎之中,寻着什么机会,好与这美人儿增进增进感情……

却不曾想,这狩猎都还没开始呢,

竟怎生突然之间,便这般翻脸不认人了呢?

然而,

正当他万般不明所以,弄不明白这皇后娘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此番这突如其来,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

却骤然闻得外间有宦官的高声唱喏之声,

只就此,尖利刺耳地传入主帐中来——

“陛下驾到……”

闻得于此,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这般模样似是颇有些不合时宜的西沧二皇子傅昭,

此刻,便也只能深吸一口气,极快地瞥了眼不远处正由远及近而来的那一抹明黄之色,

而后,只就此瞬间敛下一切心绪,不再在此多做纠缠,尚且识时务地,转身,回了座上……

……

而待到站定行礼,重新落座之后,

我方才发觉,原来恰于这一番言语纠缠之际,原本还尚未未到场的这些重量级人物们,如今,竟已然是一个接一个的陆续到场了,

而至于这姗姗来迟的皇帝陛下萧祁,则乃是最后一个压轴登场的,

故而,

至此,皇家狩猎的一应人等终是已然全部到场就座……

……

当然了,因着此处主帐四周并无什么太多遮挡的缘故,

故而,即便还未曾亲身来至这主帐之内,

这萧祁却也依旧远远地望见了主帐之中的这般情形,于是乎,一张轮廓精致的俊脸可谓瞬间便沉了下来……

虽说自己对那苏慕实则并无甚感情在其中,

不过只当作一个名义上有着“天陵皇后”名衔的摆设,放置于巍巍深宫之中,放置于这皇后位置之上而已,

但好歹,就算只是不放在心上的物件摆设,但说到底,却也依旧是属于自己的摆设不是?

更何况,明面上,这苏慕也乃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嫡妻,堂堂的当朝皇后,位分尊贵,身份特殊,又怎能容得他人觊觎!

而自己身为堂堂的一国天子,

无论是出于男人的尊严,还是这森严的国法礼制,

望见自己的嫡妻这般被人惦记着,

甚至于此人还丝毫不加悔改、半点羞耻之心也无,只恬不知耻地时不时地凑上前来,妄图骚扰几下,丝毫不理会对方的冷脸,与旁人的指点看法。

便也自然而然地,免不了对此暗自窝火不已,让人恨不得立即将其拉出去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了!

而虽说为了大局着想,这般想法不能付诸实施……

但现如今,

这般景象,这般司马昭之心都大咧咧、明晃晃地杵在自己跟前了,

这般**裸的挑衅与蔑视都快径直戳到自己脸上了,

自己也不可能还能够对此无动于衷、视若无睹不是?

故而,思及至此,

这萧祁此刻可谓黑着一张俊脸,只浑身低气压地走进了此处主帐之内,

一时间,这身周气场低沉压抑的,

骇的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心肝脾肺肾都忍不住暗自紧了紧……

……

然而,

待到端坐于主位之上后,一眼便望见正明晃晃端坐于下首的西沧二皇子傅昭,

这萧祁的面色便不由愈发的黑沉了——

虽说仔细深究起来,这二人之间倒也没什么,

甚至于,这中间还隔了个十万八千里与一个小十一,

而那傅昭开口出言之时,那苏慕甚至于就连个正眼都未曾多给,

只冷淡漠然的,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意,从始至终,都一副冷若冰霜、爱答不理的模样,

但这萧祁却总感觉有一种吞了苍蝇般的憋闷之感,

总觉得今日自己发上的金冠,似乎有些转而变得绿油油的趋势,

这就好比自己御桌上摆着一份熊掌,虽自己不喜,然则,却总有苍蝇萦绕在侧,嗡嗡作响,妄图对此熊掌图谋不轨,

虽明知这苍蝇不过只是痴心妄想而已,但这般的心情,却也当真是憋闷厌烦的很……

要说起来,这苏慕容貌也不过只是过得去而已,

这西沧二皇子好歹也是皇室出身,出身优渥、位分尊贵,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像苏慕这般……

思及至此,那皇帝陛下萧祁此刻不由不动声色地,悄然瞥了瞥旁侧正敛眸而坐、满身清寒之色的苏慕,

原本已然到了心中的“不过如此”之语,此刻不知为何,竟突然便有些接不下去了,

故而,他只能敛了敛眸中骤然变幻的神色,微抿了抿唇后,又转而接着想到——

好吧,自己承认,如今的这苏慕,通身的气度模样也的确是太过出众扎眼了些!

也难怪这二皇子傅昭,会胆大包天地生出这般觊觎之心……

但即便如此……

那萧祁不由蹙了蹙眉——

要说这傅昭好歹也是皇室出身,怎生这该有的礼教与理智竟半丝也无?

此番前来天陵议和,竟还能当着自己这天陵皇帝的面,妄图调戏自己的当朝皇后,不得不说,此人也太过愚蠢了些……

……

而不得不说,有这般想法的,可谓不仅仅只有那萧祁一人,

此番,正低眉敛眸,望上去好似甚是乖觉的自己,

此刻,实则也是正于心中默默撇了撇嘴,暗自吐槽——

得,就冲这一点,傅昭这个满腹草包、自傲好色的傻大个,便玩不过那心思缜密、暗自筹谋的沧肆……

啧啧,

看来西沧日后的皇位,只怕并不能如这位二皇子所想,能够轻而易举地收入囊中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头箭,伊始

旌旗蔽空,击鼓鸣天,

振聋发聩、整齐划一,显得甚是庄重森严的阵阵鼓点声中,

伴随着一句“时辰已到,始!”的高声唱喏声,

一身玄底绣暗金色龙纹骑装,显得愈发器宇轩昂、身姿笔挺的萧祁,此刻,只缓缓踱步而出,长身立于整个狩猎场的正中空旷处,

随即,手拿云纹镌刻、盘龙其上,望上去甚是古朴庄严的赤金长弓,

微眯眼,朝着头顶之上,碧天苍穹,弯臂挽弓,

就此,射出并无箭刃、专为仪典打造的一枚赤金羽箭……

而后,唯见暗金色一缕光华一闪而过,带起凛冽之风,呼啸射向天际,就此,反射出凌厉刺目的光彩,

一时间,璀璨耀眼的几欲遮眼……

如此,

作为一年一度皇家狩猎之中,由帝王亲手挽弓射出的“头箭”,往苍穹天际之上呼啸而去的那一刻,

此次皇家狩猎,就此正式拉开了它的帷幕……

……

随着象征狩猎开始的“头箭”仪典的结束,

一行人等又重新回了主帐之内,等着底下宫人将各自的马匹牵来,

然而,恰于此静候之际,

我却突然抬眼望了望不远处一袭暗棕色绣蝠纹骑装的江昭临,随即,只悄然微眯了眯眼,

于此静静悄悄、并无多言的主帐之内,倏地出声开口道:

“早就听闻江大侯爷骑射工夫极佳,疆场之上,马背之上,千万敌军里呼啸往来,想来如今侯爷这一身的赫赫战功,定然也与侯爷自身这技艺精湛的骑射之术大有关联吧?”

“对此,本宫少时便常有耳闻,而父将更是经常夸赞侯爷骑术精湛,看来如今,自己倒是终于有眼福得见了……”

闻得苏慕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番夸赞之语,

萧祁只忽然觉着自己的眼皮,似是有些忍不住地突突跳了两下——

这,这是何意?

这顶骤然飞来的高帽子戴的当真是让人有些心慌啊!

要说这苏慕乃是真心夸赞敬佩这江昭临,那萧祁还当真是有些不信,

然则,望着身侧那一脸真挚诚恳表情,好像当真是于此场面之中有感而发的苏慕,

那萧祁却开始有些忍不住地怀疑,此番,是否乃是自己想多了些,

毕竟望上去,这苏慕的眼神表情,也太过诚恳无辜了些,连他都忍不住相信此话的确乃是其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了……

……

而不仅仅是那萧祁,

原本低调立于一旁的江昭临,此时此刻,被这苏慕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也打的是有些措手不及……

但,若说这苏慕乃是真心实意地夸赞自己,

呵!

这江大侯爷表示——

若是如此,那还不如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然则,话说回来,他却也弄不明白这苏慕此番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毕竟,这般言语听上去着实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即便翻来覆去细细琢磨,却也好似并无什么其余意味隐在其中,

故而,于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后,

百思不得其解的江昭临便也只能朝着上首那苏慕行了个礼,垂眸恭声道:“娘娘谬赞了……”

……

然则,

这么一番突如其来的夸赞与谦让下来,在场众人都颇有些不明所以、心觉莫名之时,

原本还尚且悠然自得、闲散静候的西沧二皇子傅昭,在闻得此言后,可谓瞬间,便不由得有些心情不好了——

呵!

居然说这江昭临骑术精湛,

若是论起骑术狩猎,他能比得过自己吗?

这傅昭只觉此时此刻心中怒意翻腾,不平至极——

要知道西沧可是出了名的尊崇“马背上打天下”真理的国家,

而为讨父皇欢心,自己从小到大,在骑术狩猎之上,那可是下了苦工夫的,这江昭临又如何能比得过自己!

更何况,明明先前于御花园之中,这皇后娘娘言语之中,还隐隐流露出些许对自己骑射之术的夸赞之意。

而也正是因此,自己本还想着能在此皇家狩猎之中好好出出风头,表现一番,好赢得美人儿欢心,

可如今,这美人儿倒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疏远漠然的,却竟反而反过头去夸赞那江昭临,

当真是让人气煞不已、愤愤不平!

当然了,自己可是一怜香惜玉之人,自然不会平白迁怒于这美人儿,

反正,正所谓千错万错,也不会是美人的错……

然则,对于江昭临这厮,自己便不会这般客气了!

更何况,

这皇后娘娘兴许不知,他装模作样的表皮之下,又究竟有着怎样虚伪可憎的真面目,可自己,却乃是万般清楚着呢!

呵!还战功赫赫!

可谁又能知晓,这所谓的“战功赫赫”,实则都是这厮通敌mài guo、勾结外邦换来的,

跟他那所谓的“精湛”骑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于是乎,眼见此番那美人儿被蒙在鼓里、受了欺骗,对此杀兄弑父的仇人语加夸赞、表以钦佩,

这傅昭便觉着气不打一处来,只觉自己身上担子愈发沉重,

他只攥了攥拳,就此暗自下了决心——

此番,自己定要这美人儿看清江昭临这厮的丑恶面目!

明白究竟是谁才是那真正的骑shè jing湛之人,究竟谁才能当的起她的夸赞!

于是乎,秉承着这样的心思想法,

那傅昭忽地就此站了出来,朝着上首那萧祁行了行礼,出声开口道:

“陛下,既是皇家狩猎,本王觉着,若是只一如既往般的单纯狩猎倒也无甚趣味,还不如找个什么乐子,以增添增添此番狩猎趣味……”

“哦?不知二皇子有何高见?”

闻得傅昭骤然开口出言,尚且脸色黑沉的萧祁,此刻自然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故而,只碍于基本脸面,礼貌性地出声问了句。

然而,

这心中揣着满腹心绪的傅昭,此番却并无这般的多余心思,去深究这皇帝陛下究竟是不是对自己心有不满,

他只面色不变地瞥了眼那江昭临后,又继续开口道:

“本王觉着,此番皇家狩猎,不如由陛下牵头,寻个什么东西作为彩头,以狩猎之事作一比试。在场众人有意向者,皆可参加。”

“以天黑结束之时为止,由陛下指人,盘点此番狩猎之物,最后,所得之物最多最优者方为胜出,为此番比试之翘楚,便可得陛下的这一彩头……”

“如此,陛下认为如何?”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来比一比吧

本以为这傅昭又要起什么幺蛾子的萧祁,此番,在闻得这么一番甚是正常的言语提议,

一时间,不由还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

这傅昭特意站出来说这么一番话,就是想要以狩猎为名,进行一场比试不成?

若是如此,自己自然应允!

毕竟说起来,不过只是想比试一番而已,着实是太正常不过的提议了,若不同意,也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

更何况,事实上,自己也觉着这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颇有些无趣,

故而,若是能就此好好比试一番,挑起众人的兴趣,多些乐子也并无什么不好。

于是乎,思及至此,

原本抿唇沉吟的皇帝陛下萧祁,便只大手一挥,就此允准开口道:

“嗯,此番提议倒是不错,既是如此,便依二皇子所言……”

“恰巧不日前,边陲云州刚刚进贡上一块七彩琉璃玉,朕瞧着色泽甚佳,光可鉴人,想来今日当作比试彩头倒是甚是合适……”

“诸位爱卿若是有意者,则皆可参加此番比试,入林狩猎,以天黑为限,届时,朕会命人在此清点各自所猎之物,最终胜出者,便可得此彩头。”

……

“如此,便多谢陛下割爱了……”

此时此刻,那傅昭只立于下首处,朝着萧祁行了行礼,眉梢高挑,可谓毫不谦逊地出言开口道。

而言语之间,可谓皆是满满的自傲自夸之意,

仿佛此番比试还尚未开始,他便已然能够确信,在场众人根本无人能敌、也无人可及自己,

仿佛已然可以眼见,此番作为狩猎彩头的这枚七彩琉璃玉能够就此收入囊中了……

而眼见这般大言不惭、口出狂言的傅昭,

那萧祁只觉着自己心中的那一股无名火,此番顷刻间便“蹭蹭蹭”地扶摇直上九万里,莫名地便有些压不住了——

要知道,如今好歹尚在我天陵地界,

这所谓的西沧二皇子傅昭便如此的自大放肆、大放厥词,分毫不将我天陵皇室朝臣放在眼中!

而若是出了天陵,回了西沧,那岂不是要将我天陵脸面放在脚下践踏?

到时候,此人这大吹大擂的牛皮,岂不是还得吹到天上去?

呵……

思及至此,那萧祁此刻只忍不住于心中冷笑一声——

这傅昭,当真是欺我天陵无人了不成?

于是乎,

此番,这心中愤愤难平,觉着遭到了莫大的轻贱侮辱的皇帝陛下萧祁,

于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后,便朝着下首开口道:

“此番结果还尚且未定,二皇子倒是颇有信心呐……既然如此,江爱卿,你骑射功夫一向不错,此番,不如也下场陪二皇子玩玩?”

不得不说,骤然闻得如此,那江昭临一时之间,倒还颇有些想不到,此番事态竟会突如其来的发展到这般境况……

原本尚且忌惮着先前那苏慕一番莫名其妙的夸赞之辞,

故而,自己本是打定主意,要就此低调行事、谨慎小心,不随意掺和太多,

然则,却也不知这陛下究竟是受了什么ci ji,竟是点明要自己入场参加此番比试。

对此,既是陛下开了口,他便也不能随意推辞、敷衍了事,

故而,只能压着心中隐隐的不安之意,敛眸恭声应道:

“微臣领旨……”

……

眼见那江昭临已然恭声应道,觉着心下稍安些许的萧祁,

此番为了更加保险起见,不想到时候有何意外,真的叫让那傅昭得偿所愿、夺此魁首,也不想见其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模样,

故而,此时此刻,他便又转过眸去,

望向那旁侧不远处的萧浔,接着开口道:

“另外,七弟,朕记得你的骑射之术也甚是不错,不如同江爱卿一道,下场陪二皇子玩玩?”

而一身上绣精致翠竹的墨绿色骑装的萧浔,此刻,可谓已然是伸手理了理自己骑装袖口,

温雅勾唇,笑的浅淡温凉,一如世外谪仙,

只抬眼望去,温声开口道:

“倒无需皇兄费心了,此番,臣弟可谓正有此意……”

“如此,甚好……”

见那萧浔如此的明了自己心意,那萧祁此番不由唇角微勾,暗觉很是满意,

而后,便又敛下眸色,朝着下首处,接着出声开口道,

“其余爱卿若是有意者,皆可参与此番比试,朕便在此处,等着诸位满载而归,看看究竟是谁,能得此魁首,能够将那块七彩琉璃玉给收入囊中……”

见那金光闪闪的皇帝陛下如此出言,

早已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多年,xiu liàn的一如人精般的诸位大臣皇室们,此番,可谓瞬间便明了了上意……

这陛下,分明就是不想让那西沧二皇子夺此魁首呀!

于是乎,察觉到皇帝陛下的这般心思,

即便是那些原本对此狩猎并无太大兴趣之人,在闻得此言后,也可谓瞬间跟打了鸡血般,

一时间,可谓人人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只一个个的,纷纷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此,加入到此次比试之中……

……

而因着那傅昭一番不经大脑的言语,

这一番骤然提议而出的比试,可谓受到了空前的热烈追捧与参与。

在场众人,

除了那些确是老迈不已、行动不便、无法翻身上马的老臣、或是像狐狸这般年岁尚浅、还没马背高的小儿,

以及那些身娇体弱、多走几步路都要喘上半天的后宫妃嫔之外,

几乎所有人,都参与进了此番比试之中……

当然了,

身为此番事件的挑起着,这傅昭却便未有这般的想法意识,觉着自己乃是一时大意失言,戳到了这一天陵皇帝的怒点,

故而,方才导致如今的这般局面……

此时此刻,他心中想的,脑子里晃荡不绝的,可谓就只有一点——

此番,自己定要借此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好赢得这美人儿的欢心……

到时,想来自己一夺魁首,将那七彩琉璃玉一举赢来之时,这美人儿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于是乎,秉承着这般心思,

他便于旁人无所察觉之际,朝着上首处皇后娘娘的方位悄然递了个甚是隐秘的眼神之后,便信心满满地,就此翻身上了马……

当然了,此番,这般的暗地私下动作,旁人兴许未曾发觉,

然而,一直立于我身侧,从始至终,都满是警惕地紧紧盯着那傅昭动作的小狐狸,可谓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这厮的这一隐秘眼神,

傅昭这厮,当真是登徒子一个!

眼见于此,那狐狸几乎气的肺都要炸了——

呵!还真是没脸没皮、不知羞耻!

且不论美人姐姐那一国之后的身份,

要知道此番美人姐姐就连正眼都不愿多给他一个,竟还这般死皮赖脸、恬不知耻的凑上前来!

这西沧皇室的脸都让这厮给丢尽了!

于是乎,

一时间,可谓心中气极、忍不住心中暗骂不已的小狐狸,

此番只气鼓鼓地鼓起一张粉雕玉琢般的精致小脸,便就此转过头来,朝着我开口道:

“美人姐姐,如今时辰还尚早,就在这儿一味干坐着,也未免太过无聊了些……”

“更何况,那些人狩猎有什么好看的!哼,一点乐趣都没有!”

“你不是想学骑马吗?我可以教你呀!让小卓子帮你寻匹性情温顺些的马来,我们一起去wài wéi处转转,说不准,还能打个兔子什么的……”

见那小狐狸鼓着个腮帮子,可谓愈发白bái nèn嫩的模样,

我不由就此敛下心中暗隐思绪,原本深藏于眸底的沉沉暗色,此刻,只瞬间便悄然隐没下去,

而后只弯了弯眼,点头笑道:

“好啊……那便让小卓子寻匹马来罢,我同你一道去wài wéi处转转……”

第二百五十九章 暗箭伤人

此处西山,可谓自古以来,便是这天陵皇室专用的皇家狩猎场,

故而,此处围猎的一方之地,一直以来,都有专人负责打理看守。

虽说是供以狩猎,

实则,却也并不会有什么凶猛野兽在其中,以免冲撞了其间贵人,而惹下什么罪责滔天的祸事来,

反而是圈养了无数珍禽异兽,以供诸位贵人们狩猎玩乐。

故而,此番闻得我与那狐狸要一道前去wài wéi处转转,

那萧祁也并未出言阻止,只摆了摆手,便不甚在意地让我俩二人一道去了。

……

不得不说,这小卓子此番寻来的这一匹马的确是性情温顺,温顺的几乎一点脾气也无。

即便我从未骑过马,这狐狸也并未有什么多余指点,

却也不一会儿工夫,自己便已然是能够骑得稳稳当当,偶尔还能撒开马蹄,来回狂奔个那么一会儿。

只不过……

端坐于马上,觉着这般温顺马匹骑来着实是无甚趣味的我,

此刻,只眼见远处树林里,那西沧二皇子傅昭追着一头身姿矫健的梅花鹿,就此一闪而过的身形……

便不由倏地微眯了眯眼,眸中厉色悄然一闪而过,

紧接着,便于无人所察之际,极快地收回此番目光来,望上去,眸中情绪好似半分多余波动也无,

随即,只语意寻常,朝着那狐狸淡淡开口道:

“狐狸呀,你先在此转转,我只怕得去更衣一番……”

闻得我如此出言,那狐狸不由小脸一红,便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嗯,美人姐姐,你快去罢,我在此处等你……”

于是乎,我只微颔了颔首,便就此翻身下马,

朝着一众营帐之中,那供以皇后休憩的巨大华奢营帐处抬步行去……

……

然则,

才一入营帐,帷帐才堪堪落下挡住内里身形,

我便已是悄然旋身一转,就此,隐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隐作一粒微渺尘埃的模样,一路飘飘荡荡地朝着狩猎林中而去,

待到一眼望见不远处,那已然是翻身下马,正在探身前去查看自己刚刚猎到的一头身姿矫健、姿态优美的梅花鹿的傅昭,

我便只唇角微勾,

眉梢之间,此时此刻,可谓皆是森寒逼人的沉凝之色,

只就此,身形显于其旁侧不远处的一颗葱茏苍翠的茂密树冠之上,隐在那层叠树荫之中……

而后,只微眯了眯眼,

望着底下那人的身影,紧抿唇瓣,神色沉凝,

于身后,就此缓缓拿出一把森寒逼人的弯弓来……

……

于是乎,

于此郁郁葱葱、层叠暗掩的树荫遮蔽之下,

于此璀璨夺目、耀眼绚烂的日色之下,

却有佳人兮,暗影一抹,

一袭墨绿色骑装掩在那枝繁叶茂的树冠之中,可谓分毫不显、仿佛与之融为一体,

来往吹拂的清风之中,此处西山景致显得愈发优美动人、醉人心神……

然而,却无人望见,那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竟有人静静悄悄地隐在暗处,只悄无声息地,就此拉弓弯弦,蓄势待发……

意图,暗箭伤人!

此时此刻,唯见那弓弦顶端处的一根寒铁箭刃,可谓锋锐逼人、几欲刺眼!

而若是细细望去,便能发现——

此番那锋锐逼人的尖利箭刃对准处,可谓赫然,便是那西沧二皇子傅昭!

……

不过半息工夫而已,

还未待底下那傅昭发觉任何不妥之处,

我便只眼眸微眯,于此青丝随风骤然摇曳而起的一瞬间,指尖处倏地一松……

紧接着,便只见一缕森寒锐色,瞬间凌厉而出,

带着势不可挡的逼人之势,朝着那傅昭方位,一路直直破空而去!

……

才堪堪猎到一头身姿矫健、品种上佳的梅花鹿的傅昭,

此刻,可谓正翻身下了马,俯下身来查探,

心中尚且满意欣喜地盘算着此番自己所猎之物是否能夺其魁首,又究竟还要再猎几头方才更有胜算一些……

然而,却不曾想,恰于此心下盘算间,

却忽闻耳际处有细微破空之声传来,只一路凌厉逼人,势不可挡地,朝着自己迅疾而来!

察觉至此,他不由心下一滞,下意识地极快往旁侧偏了偏首,

锐色一缕间,

他只觉右侧脸颊处,似有刺痛之感蓦然划过,

伴随着“嗖”的一声破空细响,唯见冰凉刺骨、森寒逼人的一根锋锐寒箭,此刻,只直直地擦着自己脸颊迅疾而过,

而后,“铮”的一声,猛然钉在身前不远处的笔挺树干之上,

力道惊人,入木三分!

甚至于,稍顷过后,还能见着寒箭尾羽不断微颤于后,声势不止……

清风徐来间,

此刻,有耳际一缕清浅墨发,只悄然截断坠地,一路摇摇晃晃、飘飘荡荡而下,

一如此人此刻那摇晃不定、惊诧不已的心绪……

而于此惊愕失神、怔怔呆愣间,

更有滚烫粘稠的猩红液体,于右侧脸颊之上悄然溢出,一路缓缓蜿蜒而下,最终,终是“叭”的一声,直直坠落于地面树叶细枝之上……

……

怔愣不过一瞬,

那西沧二皇子傅昭,此刻忽地极快地反过身来,抬手一把捂住脸上那尚在淌血的伤口,痛的忍不住直抽气,

而后只暴跳如雷、火冒三丈地往后怒吼道:

“瞎了眼吗?没见着乃是本王在此吗?箭这种东西,乃是可以随便乱射的吗?”

然而,此番,他本是怒意腾腾、火气直冲地往后怒吼出声,

却在一眼望见身后空空荡荡、廖无一人的模样时,仿佛被人骤然掐断了般,怒吼之声瞬间戛然而止……

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此情此景,他不由有些愣愣——

怎么?

难道不是狩猎之时,有人一时不察,错将本王眼前的那头梅花鹿当作猎物,方才失手伤及的吗?

怎么此番自己转过身后,却发现身后竟是空空荡荡,根本无人在此呢?

而若是如此的话……

那这一根锋锐逼人的寒箭,又是从何而来的?

……

蹙眉细思间,

他倏地眼神一凝,瞳孔骤缩,

眸里原本的火气怒意已是瞬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则是那漫无边际的惊恐与警惕之色……

他只瞬间绷紧了身子,面色隐隐有些发白,

握紧了手中长弓,气息隐隐有些不稳,可谓满眼警惕地不断来回打量着四周——

若非失手伤人,那便是,故意为之!

这一片葱郁树林里,竟是有人,想取自己的性命!

第二百六十章 杀机夺命!

草木窸窣、郁郁葱葱的此处树林里,

此刻,天际日色透过疏漏枝桠悄然洒落而下,在地面之上投出斑驳错漏的暗影,

映着葱茏茂密的树荫,与满目的青绿翠色,

于此清风徐来间,

树叶沙沙作响,随风摇曳,偶尔有燕雀轻悦、间或昆虫低鸣声声入耳,

端的是一派景色宜人、美不胜收的模样……

然而,这般赏心悦目、沁人心脾的美景,

此时此刻,落在那西沧二皇子傅昭的眼中,可谓,便不那么的美好了……

此处斑驳疏漏的树荫暗影,以及那往来摇曳不绝的苍翠枝桠,

此番,落在这傅昭的眼中,仿佛都成了彼岸影影绰绰的飘荡鬼影,一切,都诡异的让人心惊……

树干之后,草木之间,

仿佛每处每地,都伸着森白尖利的手骨,张着血腥可怖的大口,朝着自己张牙舞爪而来,

似是想就此将自己一口生生吞下,拖入那暗无天日、阴诡可怖的九重炼狱之中……

清风徐来、景色宜人间,

却是处处杀机,处处夺命!

……

此时此刻,那尚且来回警惕打量观察着四周的傅昭,

只余光瞥过身后树干之上的尖锐羽箭,感觉着自己右侧脸颊之上的阵阵刺痛感,与指尖处猩红粘稠的液体,

不由尚且觉着有些心惊后怕——

方才那一箭,

若不是自己躲闪及时,一察觉到不妥,便极快地往旁侧偏了偏首的话,

只怕,现如今,这直直插在上面的,就不是身后的这一截笔挺树干了,而是自己的这一颗项上人头了!

而观那根羽箭之上出手狠辣、毫不留情的凌厉力道,

要是方才的这一箭当真下去,那自己如今还焉有命在?

思及至此,

他不由抖了抖身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心惊颤栗,

只觉着自己如今的这般境况着实是太过危险了些,

毕竟,这般一击不成,那隐在暗中之人,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故而,只怕如今,这随时随地,都指不定会另有后招,时时刻刻,欲取自己性命!

于是乎,这般想着,

他面色不由愈发地不好了,

只飞快地将手中长弓扔下,抬手一把将马背之上挂着的利剑取下来,紧紧攥在手心,

一面尚且满是警惕地观察打量着四周,欲找出那暗藏着的刺客行踪,

一面强行稳住心中惊惧担忧情绪,朝着面前廖无人烟的深林之中,低喝出声道:

“何方宵小,竟敢暗箭伤及本王?若真有本事,便别这般躲躲藏藏、畏手畏脚地不敢出现呀!如此,像暗街老鼠一般,一味躲着不敢露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而,

闻得于此,藏匿于树冠之上的我,

此刻,却不禁甚是嘲讽地撇了撇嘴,心中忍不住地有些轻蔑冷笑——

呵,这傅昭还真是个愚不可及的草包,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

还英雄好汉?开什么玩笑?

你见过哪个杀手刺客,为了所谓的‘英雄好汉’的名号,便愚蠢地暴露自己的吗?

既是暗箭伤人,自然得躲藏着不让发现,出来光明正大地站在qing tiān bái ri之下,还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

我不由低低冷哼一声,眸中嗤笑之色愈甚——

更何况,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阁下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于是乎,思及至此,我不由倏地眼眸一厉,

于身后再次抽出两根羽箭,只就此搭弦而上,抬手挽弓,朝着底下傅昭所在的方向,凌厉疾射而去……

……

树冠底下的那傅昭,此刻,尚且紧攥着手心利剑,

只身形紧绷,面色发白地,不断来回探查打量着四周,似是想将那暗箭伤人的刺客给就此揪出来,

然而,还未待他发觉有关那刺客的一丝半点踪迹,

却忽觉头顶之上,竟又有凌厉破空之声,只一路势不可挡、锋锐逼人地,朝着自己所在方向迅疾而来!

察觉至此,他不由瞳仁骤缩,

眼见那尖锐森凉的羽箭,此番,已然朝着自己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而速度之快,不过顷刻眨眼之间,便已至身前……

眼见于此,他不由即刻抬起手来,挥剑相挡,

只闻“铮”的一下金戈相击声,

那一根凌厉而来的锋锐利箭,已然是顺着剑锋力道,就此瞬间偏移方向,

而后,只“嗖”地一下,猛然扎于不远处地面之上,唯余尾羽轻颤……

然而,即便如此,此番那一根凌厉而来的尖锐羽箭竟是声势逼人、力道极甚,

即便是自己用尽全力,将其险险挡开,自己的指节虎口处,竟依然是被这般的凌厉力道震的有些怔怔发麻,

甚至于,抬手格挡间,自己还忍不住地顺着这般力道往后急退了一步。

但,此番,眼见那一根尖锐羽箭被险险格挡而开,

还未待其稍微地轻松一口气,

却发觉,紧接那一根尖锐森寒的羽箭之后,竟还有另外一根锋锐羽箭,只一前一后,势不可挡地凌厉而来!

这!这竟是两箭齐发!

察觉于此,那傅昭不由觉着心下骇然,窒息之感瞬间铺面而来,仿佛死亡的阴影,此番已然是悄无声息地笼罩上了头顶……

要知道,

先前的那一箭,自己已是用上全部的速度与气力,方才是勉强将其险险格挡而开,

故而,此时此刻,紧接其后而来的另一根森寒羽箭,他却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了,

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它瞬间逼近,一路声势逼人地直冲自己而来!

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这傅昭的一双瞳仁之中,可谓全都是这一根森寒逼人、尖锐寒凉的寒铁羽箭……

心头之上,可谓便唯有“无能为力”的四个大字还在不断飞舞飘荡着,骇的他心脏骤缩,几欲窒息!

今时今日,只怕自己当真是要命丧于此了!

……

郁郁葱葱、清风摇曳的此处深林里,

璀璨耀眼的天际日色,此刻,映照在那锋锐尖利的箭刃之上,只骤然间,倏地直直折射出刺眼逼人的光彩来……

一瞬间,唯见厉色一抹,锋锐逼人,朝着自己的所在,只势不可挡地,直刺而来!

杀机夺命!

已然,避无可避!

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一根森寒尖锐的利箭,一路穿风破空,朝着自己的头顶,迅疾凌厉而来!

顷刻之间,已至眼前!

唯差,毫厘……

第二百六十一章 警告

然而,

正当那傅昭大睁着眼,已然认命般地放弃挣扎,

只怔怔然,望着眼前那一根朝着自己越逼越近的森寒利箭,静候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之际,

却忽见那一根凌厉逼人、仿佛势不可挡般的尖锐利箭,

此番,竟是一路穿风破空,毫不停顿地,朝着自己的头顶之上直直而去,

只“嗖”一声,猛然直击于自己束发的紧金冠之上,

瞬间,便破开那颇为坚固的束发金冠,险险擦着顶上头皮疾掠而过,带起一阵阵颤栗与刺痛之感,

最终,终是“铮”的一声,

力道惊人地,猛然射入身后的树干之上!

许久,都依旧嗡然不止,尾羽轻颤……

……

而此时此刻,

于此清风徐来、草木摇曳间,

伴随着“咣”的一下,金冠碎片清脆坠地之声,

可谓瞬间,便让那呆呆怔怔的傅昭就此回过神来,

而因着此番头顶金冠碎裂的缘故,满头长发无所束缚,只瞬间披散而下,略显凌乱地遮住半侧脸颊,

而映着其惨白惨白的面色,与略显僵硬呆滞的眼神,模样望上去,可谓甚是狼狈不堪……

然而,此时此刻的傅昭,却可谓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太过关注于此,

一番劫后余生、死里逃生之后,尚且心有余悸、后怕不已的二皇子傅昭,此刻,只颇有些僵硬地缓缓转过头去,

望着身后树干之上,那尚且挂着自己几缕墨发,以及沾上些许猩红鲜血的尖锐羽箭,

良久,怔怔不言……

不得不说,

现如今,他只觉着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被这骤来的凌厉一箭给生生骇的停滞了,大脑唯余一片空白,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感尚且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让其久久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

然则,许久许久之后,

待到感觉到头皮之上,那一阵阵传来的、让人无法轻易忽视的火辣辣疼痛感,

那已然怔怔呆愣许久的傅昭,终于还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方才,方才那一箭……

明明自己已然避无可避了,明明自己都已然觉着今日只怕定是要丧命于此了,

它却竟然只是紧紧贴着头皮凌厉而过,仅仅射裂了自己头上的束发金冠而已!

可仔细说起来,那样的一箭,那样凌厉逼人的力道,那样毫不手软的狠辣,自己根本就逃不开、也躲不掉,

故而,像这般境况之下,便根本不可能会存在失手的可能性……

而若是如此的话,

那便说明,对方的此番出手,只有一种可能——

这一箭,是警告!

是毫不掩饰、锋锐逼人的警告!

此番,不过只是紧擦头皮而过而已,让其尝到点痛,染了点血的滋味,

然则,若再有下一次的话,便定然不会再有这般仁慈,

只怕到时候,这一箭径直射裂的,定然不再只是这区区的束发金冠而已,而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

终是后知后觉地想明白其中究竟之后,

面色惨白、手持利剑的傅昭,

此刻,又继续略显僵硬的在原地站了许久,

说起来,倒不是他不想出手抵抗,也不是,不想前去将隐在暗处的那一刺客的行踪揪出,

而是,经过先前的那凌厉几箭之后,

此时此刻的自己,腿脚竟已然有些发软发麻,隐在衣袍之下,竟还哆嗦着有些站立不稳,

于是乎,这般境况之下,

就不要谈还能出手抵抗,亦或是前去揪出刺客行踪之类的了……

更何况,观那刺客方才的出手力道,只怕,自己并不是其对手……

即便是他嘴中吹嘘着,自己的骑射狩猎之术极好,在三国之中都数翘楚之流,

然则,刚刚那锋锐逼人的几箭,却分明彰显了,对方的箭术远远在他之上,

而且,

狠辣非常、毫不手软!

即便是自己想要挣扎抵抗,只怕,却也只是有心无力而已,

更何况,现如今,他持剑的手甚至还在哆嗦颤抖不止,全然无力反抗……

……

而待到半晌过后,

此处深林之中,四周身侧响起的,却可谓只有那草木摇曳的窸窣之声,以及偶尔的燕雀虫鸣而已,

一切,都仿佛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好似从未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

不,准确说起来,

此番这几箭,倒也算不上是刺杀,而是**裸的警告!

乃是以性命作威胁,以鲜血紧神经,让人尚且心悸害怕不已的警告!

而至于隐在暗处的那一刺客,在出手射出这具有警告性的凌厉几箭之后,便好似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无丝毫声息,寻不到半点痕迹……

……

原地静立了许久,

也依然不见丝毫动静,再没有其余暗箭射来,

察觉至此,那傅昭终是渐渐地缓过气来,不再只一味僵硬地绷紧了身子,

而是心神一松,脚下一软,便只径直跪坐于地面之上,尚且心有余悸地不断喘着粗气……

说起来,方才的这一番惊心动魄,既是一次警告的话……

那么,这几箭,又究竟是想警告些什么呢?

他不由惨白着面色,一面蹙眉凝神思索着,一面无意识地,用余光瞥过射于地面之上的那一根尖锐利剑,

然则,下一秒,却在触及羽箭末梢之上的徽记之时,骤然,顿住了视线!

这是……

见此,他不由一个猛然翻身站起身来,迅速地倾过身去,

一把将那一根插于地面之上的尖锐羽箭给极快拿来,紧攥于手心之中,

而后,只死死地盯着其尾端末梢之上,那一枚显眼的徽记,眼睛大瞪,一眨不眨、死死不放!

而眸中情绪,则愈发翻涌不定,面色青黑交加,

手上力道则愈攥愈紧、愈攥愈紧,几乎要将那一根森寒尖锐利箭给就此握断一般……

一时间,

唯见手上青筋凸起,颤抖不止,甚至于,还隐有“咯吱”作响之声而起……

从头到脚、由里到外,可谓无一不暴露了此时此刻,这一双手的主人心中那并不平静、甚至于,乃是惊涛骇浪一般的剧烈翻涌情绪!

……

望上去可谓甚是平静的此处深林里,

立于其间的那傅昭,此刻只咬牙切齿、心中怒意瞬间扶摇直上,

他只死死地盯着手上利箭徽记,目眦欲裂,

紧咬着牙,似是想将谁给一口口,一片片地嗜血嚼肉、吞拆入腹一般,

而后,只一字一句,缓缓恨声开口道——

原来,原来竟是他!

好!当真是,好的很!

第二百六十二章 遇见条野狗

午时,

伴随着响彻整个狩猎场的激昂鼓点声,

在狩猎场中呼啸往来了一早上的诸位贵人们,

此番,终是循着这般的阵阵鼓点声响,陆续悠悠返回,将一上午猎到的猎物交予底下之人,以供其清点品种与数量……

然而,

那个出言挑起了此番狩猎比试,以及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定会夺下魁首的西沧二皇子傅昭,

此番,却在众人都纷纷返回主帐许久之后,竟还依然不见身影……

见此,众人不由有些不明究竟,忍不住心下猜测嘀咕——

难不成,这个西沧二皇子傅昭竟是为了夺此魁首,如此不管不顾地拼命行事,要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就连晌午时分的休憩都不要了?

思及至此,在场的诸位朝臣与皇室成员们不由觉着有些头疼……

话说,就算这人能够废寝忘食、不需要午时休憩,可奈何自己这身子骨支撑不住啊!

要知道这都在马背上颠簸劳累了一整个上午了,引弓拉弦,拉的手都快要断了,

好不容易方才是等来了午时,想要趁着这午间的中场休憩,好好的休整一番……

可未曾想,这西沧二皇子傅昭竟是个如此拼命的存在!

四处奔波狩猎了一整个上午便也罢了,竟连午时这么一小段时间也不肯放过!

此时此刻,

在场的诸位朝臣以及众位皇家世族们,不由有些欲哭无泪,

望着上首处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的脸色,

不由心中默默打起了小鼓,开始忍不住地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揣摩着此番上意——

要知道,此番这皇帝陛下可是打心眼儿里不想要这西沧二皇子傅昭夺此魁首的呀!

若是如此,自己身为臣子,眼见这西沧二皇子傅昭如此拼命,为夺魁首,竟这般不眠不休、废寝忘食的拼命狩猎,

然而自己,却如此优哉游哉地回场来用膳午休,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皇帝陛下望见了,又是否会心生不喜?

而若是如此的话,

自己是否也要好好表现一番,同这西沧二皇子傅昭一样,弃了这晌午休憩,继续上马前去入场狩猎,好迎合上意?

……

然而,

正当诸位朝臣与宗族世家们暗自纠结不已,拿不定主意,此番自己是否要重新上马,前去入场狩猎?

犹豫着自己若是当真这般行事,会不会太过刻意明显之际,

却见那一直迟迟不见踪影的西沧二皇子傅昭,此番,终于是在众人的翘首以盼、殷切期望之中,姗姗来迟……

可还未待众人因着这傅昭的终于回返,而将心默默重新收回肚子里,

却在一眼瞥见那西沧二皇子傅昭的如今模样之时,

可谓瞬间惊掉了下巴,只忍不住地一个个瞪大了眼,暗自惊诧不已——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只是下场狩猎了一番而已,怎生竟弄得这般狼狈模样?

此时此刻,这样的惑然疑问不由萦绕于在场的每个人心头,

顷刻之间,

主帐里的下巴便哗啦啦落了一地……

众人只呆呆望着远处那骑着马儿,正缓缓朝此而来的傅昭,可谓讶异万般,怔怔不语……

而顺着其视线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那万众瞩目、处在视线焦点中央的傅昭,只手握着缰绳,高高坐于马背之上,面色青黑地朝此而来……

而那原本甚是骚包地,以紫金冠高高束起的一头整qi mo发,此刻,竟显得颇有些凌乱不堪、甚是凄惨,

而那上镶着各色璀璨宝石的紧金冠,更是早已不翼而飞,只于身上随意撕了缕布条,三下两下地歪歪捆着。

而若是仅仅如此,便也罢了,

可更有甚者,

却也不知这西沧二皇子傅昭究竟是遭遇了些什么?

原本一头还算是整齐好看的墨发,如今,竟好似被什么利器削过的一般,全然一副狗啃模样,可谓长长短短、参差不齐……

只长一缕,短一缕的,歪歪扭扭地捆在头顶,

这般望上去,想来,若是能再将脸抹黑一些,再穿上一身褴褛衣裳,只怕都能拿个破碗,去京城小巷之中装个乞丐了。

但这些,可谓还不是全部……

只见那人那一张原本还算是较为俊朗的脸上,此番,竟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割了个口子一般,

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赫然映在右侧脸颊之上,

虽说许是距离受伤之际,已然过了一段时间,脸上的伤痕处,已然不再淌血了,

可那鲜血淋漓的猩红模样,却依旧还是显得极为狰狞可怖……

一时间,

在场之人望着这般凄惨狼狈模样的傅昭,不由许久都未曾反应过来……

……

而待到那傅昭翻身下了马,走入主帐之内,

上首处的萧祁终是就此回过神来,而后,只不由蹙了蹙眉,眸色奇异地望着那傅昭此刻的狼狈凄惨模样,

微抿了抿唇,沉吟了稍许后,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二皇子这是怎么了?”

闻得这般相问,在场之人不由纷纷暗自点了点头,表示这正是此时此刻,自己想要开口问的……

然而,

下首处的那傅昭,此刻的面色却显得并不大好,只一脸青黑交加,强忍怒意的模样,

只强行控制着心中翻涌情绪,朝着上首处的萧祁行了行礼,

而后,可谓甚是憋屈地咬牙开口道:

“多谢陛下关心,倒无什么大事……本王不过是于狩猎之中,碰到了些许意外而已……”

“意外?”

然而,闻得这般回答,还未待那萧祁忍不住再次出口相问,

却见静然立于一侧的我,此刻只微挑了挑眉,一脸茫然无辜、不明所以的模样,

只好似什么都不知道般,望着底下傅昭的狼狈不堪模样,可谓甚是好奇地开口问道,

“这乃是遇到了何等意外?竟弄的这般凄惨狼狈模样……难不成,二皇子竟是在狩猎之中遇到了什么凶猛野兽不成?”

“难道,这皇家狩猎场之中,竟还有什么诸如狮子老虎之类的这般凶猛恶兽?”

而闻得皇后娘娘的这般接口相问,

在场之人不由又一次纷纷于心中暗自点头不止,赞同不已——

对对对,这也是此时此刻,自己正想要问的……

而闻得于此,

那原本并未打算多言,只想着敷衍几句了事的西沧二皇子傅昭,此番,见乃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出口相问,

故而,出于其难移的本性,便也只能耐着性子,就此多加解释了两句——

“狮子老虎什么的,倒是未曾遇见……”

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般,竟忽地低低冷笑一声,

于此无人所察之际,以余光极快地略过某处,

随即,只咬牙切齿,好似正生生嚼着某人的血肉一般,

可谓语意难明、意味深长地,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只不过,遇见了一条肆意咬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狗而已!”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天上砸来一口锅

闻得这般回答,

在场之人不禁有些惑然不明、不知其所以然——

遇见条野狗?

什么野狗?难道,这皇家狩猎场中,竟还有什么野狗不成?

况且,就算是真的遇见条野狗,

那这野狗得要有多大,得要有多凶猛,才能将这西沧二皇子傅昭给折腾成这般凄惨狼狈模样啊?

那接下来的下午狩猎,自己是否还要冒着这般危险,继续入场参加此次比试啊?

若是一如这西沧二皇子一般,也遇见那条野狗怎么办?

然而,

正当众人蹙眉暗自纠结不已,心里打着小鼓,犹豫着究竟是自己的小命与脸面比较重要,还是讨陛下欢心、迎合上意更加重要之时,

闻得这般言语,

望着下首处,那咬牙开口言说此话之际,以余光悄然极快地瞥过某个方位后,面色便变得愈发青黑的傅昭,

知晓其中究竟,可谓心中通亮的我,

便不由眸色微深,视线微顿,余光隐晦地极快掠过某位金光闪闪的江大侯爷,

而后,只微不可见地缓缓勾起唇来——

啧啧,此番,这傅昭倒是未曾说错,

某人,可谓的的确确、当仁不让的,乃是,一条野狗啊……

……

不过,还未待众人想明白这其中究竟,

却见下首处的傅昭,

此番,似是觉着自己这般被人各种围观的狼狈模样,着实是太有损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形象了,也着实是太丢脸面了一些,

故而,还未待其余之人有所多言,

他便已然是朝上首处极快地行了一礼,随即只面色青黑地,继续咬牙开口了:

“陛下,若无要事的话,本王便先行回营休整了……”

“嗯,”

此番,那上首处的萧祁也似是已然注意到,

此时此刻,这西沧二皇子傅昭立于正中,被各种围观的凄惨狼狈模样,

着实是像极了京城大街之上,那穿着大红大绿的小袄花裙、戏耍把戏的猴子,

故而,

十分宽宏大度、善解人意的皇帝陛下,便也只能强行忍下心中的幸灾乐祸、窃喜好笑之意,

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开口道:

“想来二皇子这一番狩猎也定是劳累了,既是如此,便先行回营休憩罢……到时午膳之类的,朕自会命宫人前往送去,二皇子自可安心休憩……”

不知为何,

感觉这隐隐约约中,似是又被扎了一次心的西沧二皇子傅昭,

此刻,还未来得及品明,这天陵皇帝萧祁的这一番看似得体恰当的话语中,又究竟暗藏了多少幸灾乐祸的意味之际,

便已然是下意识地顺着天陵皇帝的这般话语,应声接口道:

“如此,便多谢陛下了……本王就此告退……”

……

然则,却无人望见,

此番,这西沧二皇子傅昭于行礼告退之后,

在堪堪经过江昭临江大侯爷跟前之时,

竟忽地转眸,朝着江大侯爷狠狠地剜了一眼,

给了其一个意味深长、满含“好,当真是好的很”的莫名深意的眼神,

以及一个望上去虽是弧度微弯,然而怎么看却怎么像,含着几分恍若淬毒般的深刻恨意的冷笑……

一时间,

那江昭临望着此番这西沧二皇子傅昭已然走出主帐许久的后脑勺,不由颇有些怔怔fā lèng,可谓不知所以、浑然不明——

话说,这傅昭究竟是抽什么风,发什么神经?

怎生突如其来的,竟朝着自己露出这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与冷笑?

怎么?

难道此番被野狗追着咬了,就连带着脑子也不清醒了不成?

此时此刻,这江昭临江大侯爷还未曾想到,

不知不觉间,自己便已然莫名其妙地,被天上倏地横冲直撞而来的大锅给砸了个正着,

随即,可谓甚是冤枉地,成为了某人眼中那一条肆意咬人、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狗”!

……

但,且不论这一方如何暗潮汹涌,如何暗中往来……

这其余的旁人却还是未曾受到丝毫的影响波及,依旧是该怎么着便怎么着,

只依着原定行程,就着此番新鲜捕来的猎物开始了一顿野蕴十足的午膳,

只除了茶余饭后,多了那么些许暗戳戳的谈资,

以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间,背于人后,同自己交好之人,暗地里交换几个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的深意眼神而已……

总而言之,

一切,都可谓“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

而待到用过午膳,再一番小憩之后,

闻得鼓点声响,在场之人都重新翻身上马,整装待发之际,

却有宫人朝着主帐方向快步行来,朝着上首处的萧祁行了一番叩拜大礼之后,

便俯首跪于地面之上,恭谨禀告道:

“禀陛下,西沧二皇子忽觉身子不适,故而,特意遣奴才来报,接下来的狩猎比试,二皇子便不参加了……”

“哦?怎么?二皇子竟是身子不适?”

此时此刻,那萧祁低垂着眼,就此,掩去了眸里意味不明的深意眼光,只低低咀嚼着这几个字,沉吟开口道。

然而,于无人察觉的角度间,

其嘴角微勾的细小弧度,却还是暴露了此人一张看似得体担忧的表皮之下,一颗幸灾乐祸、暗自窃喜的心,

啧啧啧,

事实上,眼前这位装模作样的皇帝陛下,如今闻得这般消息,心里可是暗自高兴着呢……

想来,当时狩猎伊始之际,那西沧二皇子一番大放厥词、目中无人,丝毫不把在场之人放在眼里的自大模样,

的的确确,乃是碍着这位皇帝陛下的眼了。

于是乎,

便也就怨不得,此番这二皇子身体抱恙的消息骤然传来之际,这皇帝陛下暗地里那挡也挡不住的幸灾乐祸之心了……

况且……

我不由抬眼极快地瞥过四周,望了望下首处众人的此刻神情,

而后,便颇有些不忍直视地,就此敛下眸去,忍不住地低低暗叹一声——

啧啧,看来这西沧二皇子的人缘着实不怎么样啊!

话说,这才刚刚出使多久的工夫而已,竟便将这天陵京城之中的高官重臣、世家大族们给得罪了个彻底。

想来即便是敌国皇室,

然而这几言几举之间,便将天陵一国里,上至九五之尊,下至高管重臣、世家大族,都无一例外地给得罪个干净彻底,到达对其相看生厌的程度……

那也着实是举世无双的人才一枚呐!

嗯,佩服佩服……

另外……

我不由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

话说,底下的众位朝臣与世族们,此番你们幸灾乐祸、低嘲窃喜的表情能不能稍加掩饰一些?

好歹也都是浸淫朝堂多年的老油条了,

怎生这内里心绪都不知稍微加以掩饰,就这般大咧咧地,径直置于人前当真好吗?

对此,

底下的众位朝臣与世族不由齐呼——

“当然是好的……没见着陛下都正处于暗自幸灾乐祸的情绪之中嘛……”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陛下都这般了,我们身为臣子,便定然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见风使舵、跟风为之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痛打落水狗

不过,

既是能够一路披荆斩棘地,最终坐上九五之尊的这个位置,

那萧祁也定然不会是什么蠢人,这面子上虚与委蛇、装模作样的工夫可谓做的极好,

于是乎,此番,不过眨眼刹那间,

他便已然是换上了一副甚是得体,让人找不出丝毫错漏的担忧关切神情,

只紧蹙着眉,朝着下首的宫人开口吩咐道:

“既是如此,便让二皇子好生休憩,这比试之事,自不必挂心太多……”

他顿了顿,又接着开口道:

“若二皇子着实喜欢,到时这七彩琉璃玉便赠予二皇子,再将彩头另换也不无不可……”

“另外,如今二皇子既是身体不适,你们底下之人便得需好生精心伺候着,若是伺候照料的不好,朕,拿你们是问!”

得!

闻得这般冠冕堂皇之语,我不由默默瞥了瞥那萧祁的此刻面色,

然而,却未曾能在那一张轮廓精致、剑眉星目的俊脸上,看出那么一丝半点的不妥来——

好吧……

高!实在是高!

不得不说,这皇帝陛下着实不是虚有其表、浪得虚名……

如今,这一番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当真是用的极妙!

想来,这一番看似甚为关切合理的敲打下来之后,

天陵京城之中,看不惯这西沧二皇子傅昭之人,只怕,又悄无声息地,多了一批……

哎……

思及至此,我不由默默叹了一口气,

在心中为那雪上加霜、倒霉事不断接踵而来的西沧二皇子傅昭默默点上一根蜡,为其此般境遇,“假惺惺”地默哀一秒钟——

啧,不过话说回来,这萧祁也当真是够绝!

说起来,人家西沧二皇子如今都这样凄凄惨惨戚戚了,

你皇帝陛下竟还要痛打落水狗地,上前去狠狠踩上一脚,再美滋滋地撒上一把盐,

不得不说,着实是太过过分了一些啊……

……

而那下首处俯首跪地的宫人,此刻,在闻得皇帝陛下的这般言语后,

不由将身子抖成了筛糠,心下惶恐不已,只哆哆嗦嗦地连忙叩首道:

“请陛下放心,奴才们一定好生伺候着二皇子……”

随即,眼见着那皇帝陛下萧祁高高在上地微颔了颔首,示意其退下后,

便软着腿脚,一步三打颤地回营复命了……

……

而当然了,

至于此番这萧祁说的,要将那七彩琉璃玉赠予那傅昭,将彩头另换之语,自然也不可能成真——

毕竟,若是这傅昭当真应了,那他便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脑袋进水的冤大头了!

还说什么要将此七彩琉璃玉赠予他,将彩头另换……

听听,听听!

这听上去多么的关切得体、多么的和善大度!

然则,这般一个行为,到头来,若当真落实了,又是多么的嘲讽之意十足啊!

且不论他这一个中途退场之人,如此名不正言不顺,莫名其妙地得了此番比试的彩头后,又究竟会引来多少非议与嘲讽……

毕竟,人家可不会说,此番之事,乃是他皇帝陛下萧祁怎么怎么样,

而定然是夸赞这皇帝陛下大度体恤,对待邻邦使臣关切友好,

而至于所有的污水与黑锅,便也就只能自然而然地,由这西沧二皇子傅昭一人来背了……

此番,若当真就此收下此枚七彩琉璃玉,

那便可谓是真真切切地坐实了这西沧二皇子不知好歹、张狂放肆的名声!

而除此之外,

就单单言,若是那傅昭此番当真将此七彩琉璃玉收下了,

只怕,这以后的日子,他见此七彩琉璃玉一次,便要生生膈应一回,

便要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皇家狩猎场上,那难堪不已的一幕,自己那狼狈凄惨的模样。

到时,

这见此一次,便膈应一回,

见此一次,便回想一回,

啧啧,真是光想想,都觉得甚是惨烈啊!

……

不过幸好,

这傅昭倒也不算是蠢得彻底,还尚且未到无药可救的程度,

虽说不知其是否有想明白这其中蹊跷,

但,想来他也算是理智尚存,觉着此番,自己若是当真顺着这天陵皇帝之言,这般顺水推舟地,收下此枚七彩琉璃玉来,只怕有些不妥,

而面子上、名头上,也似是有些说不过去……

故而,还未出多时,

便见先前那一前去禀告的宫人,此刻又继续软着腿脚,急急忙忙地朝此奔来,

随即,在望着上首处的萧祁,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又胆战心惊地行了一番叩拜大礼后,

便又接着俯首在地,声音颤颤地开口道:

“禀陛下,二皇子说多谢陛下好意,此番他自己身子抱恙,已是扫了诸位的兴致,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万万不能再无故取了这七彩琉璃玉去,再拂了一番诸位兴致……”

“而想来,这七彩琉璃玉既是此番比试的彩头,便没有平白换作他物的道理,故而,还是比试照旧,彩头也依旧的为好……”

此番,见这西沧二皇子傅昭还理智尚存,还能冠冕堂皇地说出这么一番面子话来,

心下计策尚未得逞的萧祁便也只能就此作罢,

只淡淡挥一挥衣袖,开口言道:

“既如此,二皇子有心了,便让二皇子好生休憩罢,你们底下之人好生照料着……”

……

于是乎,突如其来的一番莫名变故后,

随着这西沧二皇子傅昭的中场退出,

那些原本卯足了劲儿,争先恐后地想要在此狩猎比试之中打压打压那傅昭,好挫挫其锐气的诸位世族朝臣们,

此番,便也瞬间失去了其奋斗目标……

由此,于接下来的比试之中,

这些世族朝臣们便也没有了先前那般仿佛打了鸡血似的激昂劲头,再无先前那般热血沸腾的高涨斗志,

只一个个的,纷纷开始优哉游哉、神情恹恹地闲散打起猎来……

偶尔在林中偶遇,还能各自勒马,看看山水唠唠嗑,谈论谈论西家的闲闻、东家的逸事,

若给盘点心,给壶茶,只怕都要在这林中开起茶话会来……

不过话说回来,

如此,也算是给了这皇家狩猎场中,那些原本忙着四散奔逃的动物们一条生机活路。

故而,

正是因为一众参加者,这骤然优哉游哉下来的闲散态度,

最终,赢得此次狩猎翘楚,摘得七彩琉璃玉彩头的,

便是那从始至终,一直都稳稳当当、不缓不慢地狩猎着的昀王萧浔……

如此,倒也算得上是,此番比试之中异军突起的一匹黑马!

当然了,

至于那原本在上半场狩猎比试之中,也算是收获颇丰,以骑shè jing湛著称的江昭临江大侯爷,

原本,倒也算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摘得此番比试的彩头,

然而,这下半场的工夫,

却因为那傅昭临走之际,骤来的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与冷笑,而显得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思虑颇甚,

故而,最终,便也只能与此番比试的翘楚失之交臂……

……

不过,

虽说这江昭临江大侯爷花了一整个下午的工夫都未曾想明白这其中究竟,

然而,

待到最终比试结束,用过晚膳,又各自回返房中之后,

那一个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时,骤然出现在自己房间之内的黑影,

却可谓甚是善解人意地特意前来替自己答疑解惑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威胁

一番洗漱过后,

已然着了寝衣准备shàng chuáng休憩的江大侯爷,此番,可谓才刚刚踏入自己房内,

便被骤然出现在自己房间之内的,那一个身着一袭夜行衣、以黑巾覆面之人给生生骇了一跳,

见此,他原本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将外间往来巡逻的御lin jun给唤进来,

然而,却在那人将面上黑巾揭下来的一瞬间,倏地戛然而止……

但,随着那人揭面而下,

虽说心中的惊骇之意倒是就此消散了,

然而,那已然沉沉压抑许久的隐怒之意,此番却在见着那人模样的一瞬间,顷刻扶摇而上……

“二皇子,若本侯未曾记错的话,先前可是你主动提出要桥归桥,路归路的!”

“怎么?现如今,你这般深更半夜的骤然出现在我房间之内,又究竟是有何要事,竟惹得二皇子不惜出尔反尔,也要来见本侯?”

“另外,”

他顿了顿,抬眼瞥了眼外间隐有往来巡逻的甲盔反射于窗阁之上的冷光,

又稍微压低了声音,接着沉声开口道,

“二皇子可不要忘了,因着陛下在此,此处西山行宫的守卫不可不谓之森严,二皇子你兴许勇气可嘉、不要己身性命,本侯可不愿白白受你连累!”

“受我连累?呵……”

那傅昭此刻在将面上黑巾扯下之时,不小心又拽着了右侧脸颊之上,那刚结血痂、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感觉到脸颊之上那骤然传来的尖锐刺痛感,

他便忍不住地回想起,当时那凌厉锋锐一箭划过自己脸颊之时的惊骇与直面死亡的恐惧,

于是乎,

一张原本就略显青黑的脸,此刻,不由更是黑的彻底,

他只冷冷望着眼前的那江昭临,冷笑开口道:

“侯爷这话说的当真是可笑……现如今到这般地步,也不知究竟是谁受谁的连累!”

“也罢,”

他顿了顿,勉强压下心中的翻涌情绪,只接着寒声开口道,

“本王来此,不过是想与侯爷你提个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侯爷做下的那些事,可不是仅仅靠杀人灭口便能轻易抹去的……”

“本王建议侯爷日后可莫要再做些愚不可及的蠢事,若当真是惹恼了本王,兴许哪一日,本王一时冲动,便会做出些鱼死网破的冲动之举来,到时,只怕侯爷你可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侯爷可不要忘了,你自己可究竟有哪些把柄在我手中?”

“而这些东西,只需露出那么一丝半点,便可足够轻轻松松地,让侯爷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傅昭,你这是在威胁本侯?”

闻得于此,那江昭临不由瞬间怒意横生,只铁青着一张脸,死死地瞪着眼前之人,咬牙恨声开口道。

“若侯爷这般想,本王也只能说——”

那傅昭顿了顿,

一双漆黑的墨眸此刻也是锋锐逼人、寒气四溢,望着对面的那江昭临可谓分毫不让,

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的确如此,本王就是在威胁你!”

“怎么?侯爷如今可是觉着心中怒极,呵……”

他倏地冷笑一声,眸里眉间,似是嘲讽之意十足,又接着开口道,

“凑巧的是,本王当时也是这般觉着的!”

“江昭临,这是本王最后一次提醒你!要知道这天底下,可不是只有你江大侯爷一人懂得警告威胁!”

“若当真是逼急了本王,你便等着你那天陵皇帝以谋逆之罪将你论处吧!”

“本王,可说到做到!”

而待到这般不留丝毫余地地,径直撂下这么一番威胁之语后,

他便也不再多看一眼那江昭临,只重重一拂袖,重新将黑巾覆回面上,

观察了一番外间的巡逻护卫之后,便从窗台之上一跃而出,避开往来巡逻的御lin jun,

就此,隐在夜色里,返回了自己所居的寝殿……

故而,他便也未曾发觉,

就在其话音刚落,转过身去的一瞬间,

那江昭临眸中骤然一闪而过的森寒杀意……

……

而除了狩猎第一天出了那么些许意外之外,

接下来的几日里,

此处西山狩猎场都可谓显得甚是风平浪静,一切,都只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转眼,便到了狩猎结束,打道回府的日子……

……

由于狩猎伊始的第一日里,自己那一副凄惨狼狈的模样被众人各种围观的缘故,

于此番皇家狩猎进行的几日里,

那西沧二皇子傅昭可谓唯恐一出门,便受到他人的各种背后指点,以及那些隐在暗处,各种暗戳戳、意味十足的各异眼神,

于是乎,躲在所居的寝殿之内,整整好几天都未曾出来见人的西沧二皇子傅昭,

此番,

待到终于捱到这皇家狩猎结束,重新回到使臣驿站之时,

已然是硬生生地憋出了一肚子闷气……

然而,还未待其好好的放松一下心神,

才堪堪顶着一头阴云,在身后老臣的絮絮叨叨下,抬手一打开使臣驿站里自己房间的房门之际,

他便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瞬间,刺痛了自己的双眼,

随即,于眼神骤缩、心下一紧间,他便已然是下意识地急急往左后方退了几步,

由此,方才与那直直朝自己面门而来的凌厉一剑险险擦过……

然而,虽是就此勉强避开了那朝着自己直逼而来、仿佛势不可挡的森寒一剑,

未曾让那一柄闪着森凉寒光的利剑给径直穿个透心凉,以一命呜呼、驾鹤西去……

但,许是因为那人内力深厚的缘故,

故而,此番,那骤然而来的凌厉一剑,却竟还随着其动作,而带起一阵锋锐剑风,如今,却可谓堪堪擦着自己而过!

一时间,凛冽风声呼啸而过,

不过眨眼刹那间,

便截下了自己鬓角的几缕墨发,以及在自己那尚未完全愈合的脸上,又重新擦出几缕深深的血痕来……

倏地而来的变故,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他尚未有太多心思关注于此番面上擦出的血痕。

而待到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阵骤然传来的尖锐刺痛感后,

他不禁抬手按着自己脸上缓缓渗血而出的伤口,感受着自己指尖所碰及处传来的滚烫黏腻感,

随即,只瞳仁微缩地,望着眼前那已然破门而出,一身逼人的清寒之气,持剑立于房间前的黑衣刺客,

强行压下自己心中那不断翻涌而上的巨大惊惧之意,沉声喝道:

“你是何人?”

然而,

此番,那西沧二皇子傅昭的话音才刚落,

却见立于房间之前的那一黑衣刺客,

此时此刻,只倏地眼神一厉,手腕一转,一个干净利落的起剑式就此骤然而起,

紧接着,只足尖一点,便可谓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持剑凌厉而来,

风声鹤唳间,

唯余清冷之声响彻耳畔——

“取你性命之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取你性命!

于此生死攸关的一刹那,

那傅昭只忙不迭地以足尖一点,骤然飞身而起,一脚踏上二楼房间的栏杆,便朝着底下院落空处飞掠而去……

然而,

身后那一杀手刺客,此番眼见于此,

却只眼眸一眯,身上如墨黑衣倏地猎猎而起,

只朝着那傅昭所在方位,可谓依旧紧咬不放,手中凌厉剑势,丝毫都未曾因着此人的骤然一番动作,而缓慢上那么稍许……

甚至于,毫不夸张的说,

那人的动作,比之前头的那傅昭而言,似乎还要更快一些。

刹那间,唯见其身形一闪,

便见其已然是紧跟那傅昭之后,朝着底下院落空处疾掠而去……

故而,此番,

即便那傅昭已然是反应极快地一个转身,骤然飞身而下,如愿踏上驿站之中的院落空地,

然而,身后的那一柄清寒利剑,却依旧是穿风破空、毫不停滞地朝着自己身后直直而来……

……

双脚才堪堪踏上实处,

还未来得及稍微松上那么一口气,

然而,伴随着身后“噗嗤”一声轻响,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倏地传来,

剧烈尖锐的疼痛感,此刻,只骤然由自己左肩肩头处袭来……

而伴随着那人毫不手软的收剑动作,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此番那森寒冰凉的剑刃,由自己的骨骼血肉间干脆利落地极快划过,

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栗感,

带起骤然喷溅而出的猩红血液,

只刹那间,便溅了那傅昭满脸!

一时间,似乎有几滴猩红滚烫的血液,就此,溅入自己的眼中,引起刺痛的不适感,

然而,

此时此刻的傅昭,却可谓并无心思关注于此,

甚至于,都忘了抬手擦上一擦,

他只惨白着一张脸,满脸的惊惧之色,死死地望着眼前那持剑望向自己的刺客……

而许是心中骇然太过,此番,就连出口吼出的声音都隐隐有些颤抖与沙哑,他只拼尽了全力,不顾一切地朝着旁侧大喊道:

“来人!抓刺客!”

然而,其话音才刚刚说出口,

使臣驿站之中的一众使臣与护卫,甚至于都还未来得及完全反应过来,

便见眼前那一黑衣刺客,此刻,竟又倏地脚步一错,持剑的手那么骤然一紧,只恍若鬼魅般,刹那间,直逼自己跟前而来……

随即,还未待其对此反应过来、有所动作之际,

便见自己的腰腹之间,竟又被狠狠划了一剑……

“该死!”

见此,那傅昭不由咬牙暗斥。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惊骇之意不由更甚……

他发觉自己在这一黑衣刺客跟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无论是论身形、论速度,还是论武艺,他几乎样样都比不上。

而此人的每次出手,他竟只有生生受着的份,竟连半丝抵抗挣扎之力都无!

不行,不能这般!

如此下去,自己定是死路一条!

思及至此,他不由瞬间下了决定——

不行!自己定不能这般束手就擒、白白等死!

于是乎,

此时此刻,他恰巧瞥见已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持寒刀朝此奔过来的护卫,

便不由立即足尖一点,暗运轻功迎了上去,劈手夺过一护卫的手中刀刃来,

随即,只躲于那一群护卫之后,透过黑压压的一群戴着甲盔的人头,远远地望向庭院正中的黑衣刺客,厉声喝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可知道本王是何身份!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地前来刺杀本王?”

然而,闻得于此,

庭院正中的那一刺客却好似颇有些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只手腕轻转,垂眼晃了晃手中的冰凉寒凉的利剑,清冷的嗓音在这兵戎相见的夜里显得尤为警醒人心,

但,却好似为防被人认出一般,特意经过了处理,

只压得沉沉,不带半丝的可辨识度,低低冷笑开口道:

“西沧二皇子吗?呵,我自然是知道你究竟是何身份,否则,又如何能准确取你性命……”

冷笑出言间,

那人忽地抬眼望来,

而后只微挑了挑眉,清冷道出的话语,此刻听在耳中似是颇有些意味深长,

只闻得那人清寒出声道:

“二皇子,要知道有时候知晓太多未必是件什么好事……这世间之人,往往,正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容易让人就此送了性命!”

说罢,那人倏地眼神一厉,

顷刻间,便骤然飞身而起,眼见着便朝着躲在一众护卫身后的傅昭持剑直直而来……

……

那傅昭原以为身边这一众护卫面对那一凶悍逼人的刺客,即便未能抵上大用,

但好歹,至少也能够挡住那么些许,

然而,此番,

眼见那人倏地持剑而来,竟如入无人之境般,

手持一柄清寒锋锐的利剑,就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只呼啦啦地,便砍倒了一众护卫,

只瞬间,便破开了一个巨大的防护豁口,露出围在中心的自己来……

他方才觉着,自己先前的这般想法着实是太过单纯愚蠢了些……

甚至于,此番,那人似是不想多费力气,亦或是,目标明确,不想伤及除自己之外的其余人命,

故而,即便是仿佛切瓜砍菜般,瞬间放倒了一众护卫,

然则,也不过只是出手相伤,使得其再无还手招架之力而已,并未伤及其性命……

但,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方才发觉此人的内力武艺之高,绝不容丝毫小觑!

毕竟在这般境况之下,

那人竟还能准确控制自己的出手力度,精准控制手下伤及之人皆非致命部位,只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地,直逼自己跟前!

……

惊惧间,

他只迅疾抬手,以手中刀刃挡住对方直刺而来的锋锐利剑,

然而,眼前那人的速度却是极快,见此一击不成,

尚且不带丝毫犹豫,手腕只那么迅疾一转,

待到再眨眼后,便见其已然是瞬间换了剑刃方向,

于那毫无防护的缝隙空档间,干脆利落地一个错手,极快地以剑划过,

瞬间,便在那西沧二皇子傅昭的大腿之上又重重地划了一剑……

突如其来的骤痛感,让那傅昭不由忍不住地蓦然力道一松,

然而,眼前那一刺客却仿佛是料到了此番境况一般,

一见其手中力道稍松,他便立即眼眸一厉,极快地以手中利剑剑柄猛然敲击那傅昭持刀的手腕!

于是乎,骤然的力道袭来间,

那傅昭一个措手不及,手中的寒刀便瞬间掉落在地……

……

就此,

于这横七竖八地躺倒一片、痛呼哀嚎的护卫之间,

于那一个个恍若木桩般、呆呆愣愣,丝毫不顶用的一众使臣之中,

眼见那一手持清寒利剑的刺客,此番,仿佛就是为了等此一瞬般,

只速度极快、不带丝毫犹疑之色,可谓目标明确、势不可挡般,朝着自己心口处直直凌厉刺来之际,

那已然被打落手中寒刀、可谓已手无缚鸡之力的傅昭,

此刻,只瞳仁骤缩,心脏一紧,

只能呆呆瞪大了眼,死死地望着离自己越逼越近的那一柄清寒利剑,全然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

他只觉死亡的感觉与自己已然越来越近,

甚至于,鼻息之间,似乎都已然能嗅到那血腥浓郁的死亡气息,

仿佛那人翻腕抬手之间,自己便将就此堕入地狱……

第二百六十七章 峰回路转,山雨欲来

然而,就在此时!

眼见着那刺客手中的锋锐利剑已然逼近那傅昭心口,尚且不到毫厘之际,

却忽闻旁侧骤然一声厉喝传来——

“住手!京城禁军统领在此,何人竟敢大胆行刺!来人,将其拿下!”

闻得于此,那原本持剑刺向那傅昭心口的刺客不由动作一顿,转眸极快地望了一眼已然朝着自己急奔而来的大批禁军,

随即,心下一个思量间,便已然极快地收回剑来,

不再留恋此番战局,也并不执拗于取那傅昭性命,

而是足尖一点,可谓十分“识时务”地,趁着禁军尚未完全涌来,将其团团包围之际,

极为干脆利落地立即飞身而去,只身轻如燕地踏上驿站屋脊,

紧接着,只三两下跃跳间,便已然瞬间没了身影……

“来人!快追!”

见此,那领兵而来的禁军统领不由恨恨咬牙,望着已然瞬间消失在夜色里的暗黑敏捷身影,不禁即刻朝着底下之人厉声吩咐道。

“是!”振聋发聩的整齐应声后,一众身着寒盔的禁军不由即刻领命而去。

然而,

恰于他们追着那刺客消失的方向疾步追去之时,

立于庭院之中,以为自己今日就要命丧于此的西沧二皇子傅昭,

此刻,在眼见着那刺客竟是骤然收手离开,就此,自己竟险之又险地捡回一条命来,

一时间,不禁心下一松,

重伤在身的后遗症便不由瞬间袭来,

而后,只两眼一翻,便就此晕了过去……

“二皇子!二皇子……”

一众fā lèng呆滞、充当木桩半日的使臣们,此刻,在眼见他们的二皇子两眼一翻,骤然晕了过去之际,方才是后知后觉地终于回过神来,

随即,只大惊失色、满脸惊恐的纷纷奔上前来,一把扶住他们摇摇欲坠的二皇子,

而后,只浑身哆嗦着,吓得脸色惨白,往旁侧大声喊道,

“太医!快叫太医!”

……

当然,

有关西沧二皇子于使臣驿站遇刺这种兹事体大的事情,定然得需及时通禀高踞天陵皇城之中、那位金光闪闪的皇帝陛下方才妥当。

于是乎,

眼见那西沧二皇子就此晕厥倒下的一瞬间,

便立即有人从人群之中悄然退下,马不停蹄地入了宫,急匆匆递了消息上去……

很快,宫里便有了回复——

陛下有旨,急遣太医院院首即刻前往使臣驿站之中,为西沧二皇子疗伤,务必倾尽全力,保二皇子性命!

毕竟,此番正乃两国议和的关键时刻,

若是让这傅昭真是于此天陵的使臣驿站之中不明不白地遇刺身亡,只怕两国之间,便不是仅仅只议和破裂这般简单了。

要知道这傅昭于西沧之中,那可是极为风光荣宠,

而其母妃更是宫中贵妃,恩宠加身多年,

故而,此番,若其性命有失,

在此两国议和之际,于这使臣驿站之中,竟被一不明身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给取了性命去,

只怕,那西沧君主定不会善罢甘休……

到头来,只怕那西疆边境处,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惊涛骇浪!

到时,若是因此烽烟四起、兵戎相见,那便影响甚大了……

而除此之外,

据说当时,一闻得此般消息,陛下于广明殿内,可谓是勃然大怒,大斥驿站之中护卫不力。

随即,只即刻下令,遣底下金吾卫彻查此事,

定要将那竟敢潜入使臣驿站之中行刺,胆大包天、罪该万死的刺客给揪出来,

将其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方才勉强可消这皇帝陛下的心头之怒!

……

于是乎,就这般,

随着马蹄疾疾,传递消息之人在此宫里宫外几番奔波往来之际,

在这尚且还处在沉沉夜色之中的天陵京城之中,

夜深人静、百姓们尚且沉睡正鼾之时,

却已然有山雨欲来、大事将至的紧凝气息,在此沉凝浓稠的夜色之中,悄然蔓延开来……

于此悄无声息间,就此,将在这天陵京城之中掀起一番滔天风浪!

然而,

此刻,却尚且无人得知……

……

而恰于这整个京城禁军与兵马司之人,都因着今夜的一番突发变故,而紧锣密鼓、挖地三尺地,满京城搜拿那胆敢在使臣驿站之中动手行刺的刺客之际;

恰于那头发花白的太医院院首,被人给硬生生地从被窝里拉出来,尚且浑噩懵懂之时,

便被陛下的一道圣旨给吓得一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

而后,只提心吊胆,心惊胆战地,提溜起药箱,便急忙随着宫内派遣之人往那使臣驿站奔去之时;

距离驿站不远处的一条静谧无人、黑漆漆不见丝毫光亮的偏僻小巷之内,

却有一身着一袭暗黑夜行衣,以黑巾蒙面之人,

此刻,只在此沉沉夜色之中,骤然抬手一挥,手中灵力一闪而过——

便见原本尚且算是修长清瘦的男子身形,此番,竟突然就此缩了水去,

只摇身一变,便转而变成了一身形纤细、姿态娉婷的女子模样来……

……

于垂眼望了望手中那染了血、显得颇有些脏污的利剑后,

我不由撇了撇嘴,便可谓甚是嫌弃地,将手中这柄顺道顺来的寒剑给随意扔置在地,

而后,只抬眼望向巷口处,远远传来的,那不断往来不绝的摇曳火光与甲盔反射的阵阵冷光,

随即,

于此偏僻小巷之中,于浓稠的夜色之下,悄然,勾起了唇角……

……

说起来,自己今夜这一趟,走的倒是挺值!

虽说那萧祁想的到的,自己自然也想的到……

即便自己想亲手宰了那傅昭的想法,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然则,为了此番大局着想,

我却也不会如此冲动鲁莽地,于此两国议和之际,于那使臣驿站之中,于此众目睽睽之下,径直动手取了那傅昭的性命去。

故而,今夜这一遭,实则不过只是布局而已,

至于先前我动手于其身上划的那几剑,虽说模样看着可能有些骇人,

然而事实上,却也不过是多流些血而已,并不会伤及其性命,

如此,倒是白费了底下西沧那些使臣们,那般卖力地惨呼哀嚎了,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二皇子当真是当场便翘辫子了。

总而言之,

至此,自己这一趟所应达到的目的已然完成,至于事后又会如何发展,便自可安心坐于宫中,以静观其变……

当然了,

此番虽是不能直接取了那傅昭的性命,

但好歹,也算是林林总总地在那傅昭身上狠狠地划了几剑,

不管怎么说,

此番,听着那厮的惨叫之声,眼见那厮惊骇至极、一脸惨白的狼狈模样,

即便还未真的动手宰了他,便好似已然就此硬生生地给吓掉了半条命去,

除此之外,还有那仿佛不要钱般,哗啦啦,溅了一地的血,

自己这心头之恨,倒也算是能够勉强消上那么些许……

……

思及至此,

我不由微勾了勾唇,表示对此番之行还算是比较满意,

而后,只抬眼望了望天际月色,估摸了一下如今的具体时辰之后,便转身,朝着另一方向急掠而去——

毕竟,此番出宫,

还有一事,尚未完成……

第二百六十八章 并无大碍?

急急忙忙,好不容易,方才是匆匆赶至使臣驿站的那一太医院院首,

此番,于忙不迭地下了马车之后,

因奔的太急,还差点在进门前绊倒,一不小心摔断他这一把老骨头,

但好在,身侧的宫内侍卫还算是比较给力,

眼见一个不对,便立即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他,方才避免了此遭骨头一声脆响事件的发生……

如若不然,

只怕,今夜这正伤重、苦等求医之人还未见着面,自己这前来医人的,便要被抬回去自医了。

……

但,一波三折之后,

待到这头发花白的太医院院首,好不容易方才见着了这传说中伤重危矣的西沧二皇子之时,

他却发现——

此事,貌似,并不如他预料的一般模样?

因着陛下那动不动、便要恐吓一番“若医不好,便提头来见”的圣旨,

他本以为,今夜自己的项上人头怕是要摇摇欲坠、危在旦夕了,

故而,自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这一路上,自己可谓都吓得心惊胆颤、惶惶不安,

然而,此番,

却在提着一颗哆嗦乱颤的心,仔细瞧了瞧那西沧二皇子身上的伤势后,

他便又默默地,将那颗已然提至喉间的心脏,给重新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自己肚子里……

额,

话说此番,这,这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说好的伤重不治呢?

说好的性命垂危呢?

说好的,自己一招妙手回春、大展身手,硬生生地从阎王爷手里面抢人呢?

怎生到头来,竟都是些无伤大雅、并不致命的皮肉伤?

那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的太医院院首,此刻,不由揪着他那长长的花白胡须,蹙着眉头,可谓是冥思苦想了许久,却也依旧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甚至于,他唯恐自己有所错漏,有所误诊,

故而,还特意来来回回的细细瞅了几次,

却发现,

此番,这西沧二皇子不过只是流血流的多了些,口子划的大了深了些,模样瞧上去骇人了些,

可事实上,却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然而,

这太医院院首一番蹙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模样,

落在旁侧那胆颤心惊、担忧害怕的西沧使臣眼中,便成了他们西沧二皇子药石无医、无药可救的铁证。

于是乎,

此番,那太医院院首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之际,

旁侧的西沧使臣便已然是瞬间哭丧下来了脸,眼泪那么一淌便径直流了出来,仿佛他们西沧二皇子已然是就此翘了辫子般,

只扯着嗓子,便开始嚎了起来——

“二皇子,二皇子!您这实在是太冤了,太冤了呀!您放心,老臣一定将那一罪该万死的刺客给寻到,将其碎尸万段,为您偿命,给您报仇呀!”

闻得耳畔那骤然响起的,可谓是惊天动地、鬼哭狼嚎般的哭嚎之声,

原本尚在冥思苦想的太医院院首,此刻,不由吓得一个哆嗦,瞬间回过神来,

而后只忙不迭地朝着那旁侧正在扯着嗓子哭嚎的西沧使臣们开口道:

“诸位大人们,误会了,误会了,二皇子他实则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

闻得于此,那原本已然到了喉间的哭嚎声此刻不由瞬间戛然而止,

旁侧一望上去年纪最大、地位最高的西沧使臣不由颤颤巍巍地抬手抹掉一把混浊的眼泪,抬眼望向那太医院院首,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问道:

“可,可二皇子他被砍了那么多剑,还流了那么多血,老臣瞅着,那伤口可是深的很,那鲜血淋漓的模样,光是看着都觉着骇人的很呢……”

“怎会,怎会竟并无大碍?”

闻得这般相问,那太医院院首不由好脾气地耐心解释道:

“是,的确并无大碍,大人尽可放心……”

“此番,二皇子这伤势虽看着模样兴许有些骇人,实则却都是些并无大碍的皮肉之伤而已,并无伤及肺腑肾脏,也并未伤及心脉。”

“现如今,老臣已为二皇子止住了血,也已上好了药,想来,不用多时,二皇子便能醒过来了。”

“果真?”

闻此,那西沧使臣不由有些不敢相信,只大瞪着眼,望了望躺在床上可谓是昏迷不醒、一身血污的二皇子傅昭,

还是有些忍不住地,继续开口追问确认道,

“院首大人,你,你可能确定?要知道当时那刺客下手可是丝毫都未留情,只刀刀剑剑,砍的那叫一个骇人恐怖、狠辣至极,怎生到头来,竟都是一些皮肉伤?”

“这……”

闻得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

那太医院院首就算是脾气再好,也不免有些心中不悦了,

要知道他们行医之人,平生最不能忍受之事,便是有人质疑自己的医术,

就更不用说像他这种医术高超,已然位至太医院院首之人了,

于是乎,

此时此刻,他不由微蹙了蹙眉,便忍不住带上几分不悦之色地,沉声开口道:

“这老臣便不知晓了,老臣也想不通这其中缘由,不过二皇子他伤势并无大碍,却是千真万确的……”

“此番,陛下还等着老臣回宫复命,便不多耽搁了,待会儿我将药方写给大人,只需一日三次给二皇子服下,连服十日,再好生将养着,想来,便并无大碍了……”

心里还在满心担忧着他们二皇子的西沧使臣,

此番,倒是并未听出这太医院院首,字里行间里所隐藏的不悦之意,

故而,闻得其如此开口,便也就忙不迭地回了礼,开口道一声:

“那就多谢院首大人了……”

……

于是乎,

恰于这太医院院首揣着暗隐的满心忿忿之意,下去书写药方之际,

于京城东城处,四方巷子里一处不甚起眼、望上去可谓甚是普通的宅院之中,

却有一人正身着一袭利落干脆的夜行衣,立于房间之内,

对着眼前身着烟青色长衫的清俊男子,正缓缓开口道出最后一番话来:

“兄长,到时,你便依此行事……”

……

果不其然,

那太医院院首的医术,可谓还是相当的有保障的,

此番,那西沧二皇子傅昭的伤势的确并无大碍,

虽说当时那刺客出手狠辣、剑剑凌厉,模样望上去,看着仿佛甚是骇人,

然则,除了最后关头,那人欲要直直刺向那二皇子傅昭心口的那一剑之外,

其余几剑,却好似的确如那太医院院首所说,不过只是些并无大碍的皮肉之伤而已。

故而,这天色才刚刚放亮之际,

那西沧二皇子傅昭,便已然是悠悠醒转过来……

然而,此番,

那傅昭才堪堪一睁眼,便立即是捂着伤口要挣扎着起身,

随即,只满脸怒意地,朝着旁侧的西沧使臣开口喝道:

“来人!本王要即刻进宫,觐见天陵皇帝!”

第二百六十九章 幕后真凶

在床边守了他们二皇子整整大半宿的西沧使臣们,

此番,可谓是提心吊胆、担忧害怕了一整夜,

到了临近天明之际,

一众文官出身的西沧使臣们,不由终是有些撑不住了,只一个个的,便开始忍不住地有些眼皮子直打颤、昏昏欲睡起来……

然而,这才刚刚昏昏沉沉的眯了那么一小会儿,

便闻得身侧床上忽有动静响起,

而待到他们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扭过头朝床上望去之时,

却发现,那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二皇子傅昭,此刻,竟已然是就此清醒了过来,

甚至于,这才刚刚一睁开眼,便立即强行挣扎着起身来,

随即,只满脸怒意,仿佛酝酿着滔tiān nu火般,朝着他们厉声大喝道:

“来人!本王要即刻进宫,觐见天陵皇帝!”

……

“二皇子,二皇子,您这是为何?”

闻得这么一番骤然言语,身周的一众西沧使臣们此刻不由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说,他们二皇子此番因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导致昏迷了这么久之后,就连头脑也不甚清醒了?

要知道,现如今,这才堪堪什么时辰,只怕那宫门都还尚未打开。

况且,这二皇子如今满身的伤,又流了那么多血,

不好好在使臣驿站之中休息将养着,一醒来便要闹着去见那天陵皇帝作何事?

于是乎,

这么一众相当尽心尽力、尽忠职守的西沧使臣们,

此刻,不由望着他们“刚刚醒来,脑袋尚不清醒”的二皇子,满是苦口婆心地开口劝说了:

“二皇子,您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先好生休息将养着才是,这两国议和之事,不必如此着急,待到您身子好些了,再前去觐见那天陵皇帝,想来,也并不耽搁此番正事……”

“两国议和?呵……”

那傅昭不由抬手捂着伤口,只挣扎着坐起身来,

感受身上伤口处不断传来的剧烈疼痛之感,可谓是心中怨恨至极,

他只怒意翻涌地冷笑一声,咬牙恨恨开口道,

“此番,本王就是要去问问那天陵皇帝,这两国议和,究竟还要不要再议了!”

“要知道,本王可不是那被人平白砍了这么多剑,还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的窝囊脾性!这几剑之仇,不能不报!”

“现如今,他既然如此赶尽杀绝、手段狠辣地不留丝毫情面,本王定然也不会白白放过于他,定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定要叫他落入比本王还要惨上千倍万倍的境地,叫其知晓,胆敢惹怒本王之人究竟会沦落到怎样的凄惨下场,方才是勉强可消本王的心头之恨!”

那傅昭紧咬着牙,仿佛在生生咀嚼着某人的血肉一般,只一字一句恨声道,

而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此刻,可谓尽是悚然可怖的深深怨恨之意,

他只愈发攥紧了手心,青筋暴起,仿佛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杀意怒气,

只狠声接着道,

“如今,他既然下了如此狠手,便莫要怪本王前去那天陵皇帝面前,亲手撕开他那张伪君子的虚伪面皮!”

“叫那天陵皇帝也仔细瞅瞅,在那一张赤胆忠心的虚伪面皮之下,藏着的,又究竟是怎样一副肮脏狠毒、狼子野心的模样!”

旁侧的西沧使臣,此番不由被他们二皇子这骤然显露出来的噬骨滔天恨意给生生骇了一大跳,

故而,便也不敢再细望他那一双满是怨毒恨意的眼睛,

只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开口问道:

“二皇子,您,您这是已然知晓此番那派遣刺客前来行刺您之人,究竟是谁了?”

闻得这般相问,

那傅昭不由低低冷笑一声,带着万分嘲讽之意,恨声开口道:

“呵,知晓,又怎么会不知晓……现如今,这妄想取本王性命、意图杀人灭口之人,又还能有谁呢?”

说罢,他不由回想起,

昨夜那一刺客持剑刺向自己时,所亲口道出的那一段话——

“二皇子,要知道有时候知晓太多未必是件什么好事……这世间之人,往往,正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容易让人就此送了性命!”

虽说当时于那般境地之下,

自己一时间,倒还未能将此想的清楚分明,

然而,现如今,待到再重新细细回想起来,他便已然瞬间明悟了这其中之意——

“知晓太多”?

呵,对于某些人而言,自己可不就是知晓太多么?

故而,

这先是在皇家狩猎之时,以林中暗箭为警告,

意图能将自己吓住,以好乖乖的听他的话,

再顺着他之意为其所控制,如他所愿那般,将所知之事尽数埋在心里,只不声不响的乖乖做个哑巴。

然则,一番以林中暗箭为警告威胁下来,

他却发觉自己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软弱可欺,只需随随便便的恐吓威胁一番,便能轻易了事、为其所控。

甚至于,经此一事,

自己还反倒是特意前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以其通敌mài guo、勾结外邦之事为把柄,好好地威胁警告了他一番,

让其知晓自己也不是一可以任人宰割、可堪控制的主儿。

想来,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激起了他江昭临江大侯爷的杀心!

是的!

没错!

此番,那派遣刺客前来取本王性命,妄图杀人灭口之人,想来,定是他江昭临无疑!

眼见着威胁警告不成,

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想着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想来,只要能够取了本王性命去,将自己变成一个再无法吐露只言片语的死人,

对他江昭临江大侯爷来说,便再无任何威胁可言,

如此,他便可高枕无忧、安稳度日了……

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他江昭临只怕也未曾想到,

本王竟如此的福大命大,昨夜那一刺客不但并未能够就此取了本王性命去,反倒是失口将那背后主使之人给隐约显露了出来吧?

既如此,本王便揪着这狐狸尾巴,去那天陵皇帝面前,

撕开他那一张虚伪面皮,叫他拿他那狗命前来抵消本王的心头恨意!

思及至此,

那傅昭不由狠狠一拍床沿,对着尚在怔愣状态的一众西沧使臣,怒声喝道:

“一个个的还在这儿傻杵着做什么!本王现在,立刻,就要入宫觐见天陵皇帝!”

“是,是……”

面对着这二皇子仿佛蕴含着滔tiān nu意的厉喝之声,

一众西沧使臣们不由吓得猛然一个哆嗦,便也不敢再多加耽搁,只忙不迭地开口应声道。

3

第二百七十章 指控!

于是乎,

于四月二十五日的这日清晨,

天色才刚刚放亮不久,那朱红巍巍的宫门才堪堪打开稍顷工夫,

便见一甚是华贵精致的马车已然是一路疾驰驶至宫门前,

眼见于此,戍守宫门的侍卫尚且有些不明所以,正欲上前照例询问之时,

却见已然有随侍恭谨捧着令牌走上前来,开口道:

“还请禀告陛下,西沧二皇子求见……”

……

就这般,

才堪堪从睡梦中清醒不久,甚至于都还未来得及更衣洗漱的萧祁,

此番,才堪堪下了榻,

便闻得高公公脚步匆匆,前来传话——

“陛下,西沧二皇子求见……”

“西沧二皇子?傅昭?他这个时辰入宫觐见要做什么?”

闻此,那萧祁不由眉心微蹙,可谓颇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听说昨夜驿站有刺客行刺吗?这傅昭似是还被一连砍了好几剑、重伤昏迷来着……怎生这如今,不好好待在使臣驿站里休息将养着,一大清早入宫觐见作甚?”

那高公公只低垂着眼,不远不近,站的很是恭谨,只敛眸恭声开口道:

“奴才也是不知,不过,听底下之人来报,这西沧二皇子似是有什么急事急需求见陛下……”

“想来其身上伤势尚重,尚且还行动不便,得需人抬着才能入宫,却还一直催促着说要尽量快些……只怕,的确是有何要紧事……”

闻得于此,

那萧祁不由沉吟稍许,便朝着那高公公开口吩咐道:

“既是如此,便前去看看罢……吩咐下去,让二皇子先于崇明殿内等候稍许,朕,即刻便来。”

“是,陛下……”

……

而那傅昭此番于崇明殿内,满心焦虑的等了许久,

方才眼见着那萧祁一袭暗金色绣龙纹的锦袍身影姗姗来迟……

一眼见着那尚且倚在软榻上,伤重起不了身的傅昭,

那萧祁不由暗自挑了挑眉,心中颇为不明——

在这般伤重不起的境况下,那傅昭还急着入宫的缘由究竟为何?

故而,他只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语气,开口相问了:

“这么一大早,二皇子这般火急火燎的急着入宫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是,本王确有急事求见陛下,只是如今自身伤重,不便起身行礼,还望陛下见谅……”

那傅昭倚于软榻之上,朝着上首处的萧祁略行了行礼,沉声开口道。

“二皇子伤重,自是不必拘这般虚礼,”

此番,那萧祁只很是宽宏大度的摆了摆手,表示对此可堪理解,并不甚在意,

随即,又接着开口道,

“却是不知,二皇子此番所言的急事究竟为何?”

“陛下可听说,昨夜有刺客在使臣驿站之中意图行刺本王?”

“自然,这般大事,已有底下之人前来禀告……”

“二皇子不必担心,朕已命底下禁军与兵马司布下天罗地网,倾尽全力擒拿刺客,叫其插翅也难逃,想来不用多久,定将那刺客捉拿归案,以供处置!”

那萧祁以为那傅昭此番前来乃是为了跟进这案件进度,

故而,还不用其多言,便已然是出于场面化,信誓旦旦地向其开口保证道。

“倒是不必再劳烦禁军及兵马司费心了,”

然而,

闻此,那傅昭却只是意味不明地低低冷笑一声,

随即,只沉声道,

“本王已然知晓此番派遣刺客前来行刺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了……”

“二皇子已然知晓那幕后之人?”

闻得于此,那萧祁不禁有些讶异,

他倒是有些未曾想到,此番入宫觐见,这傅昭竟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甚至于,更是清楚言明其已然知晓幕后真凶。

但在此两国议和的关键时刻,

对于这般之事,作为天陵帝王,他还是得做出应有的姿态与回应来。

故而,他只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带着恰到好处的神情开口道:

“既是如此,自然是好!如今,二皇子既已然知晓这幕后真凶的身份,便可即刻让人将其捉拿归案,以听候发落!”

“只是,却也不知究竟是何贼人,竟如此大胆!竟敢行刺堂堂的一国皇子!”

“呵,的确是一胆大包天的贼人……”

那傅昭不由低低冷笑一声,

感受着满身几可入骨的剑伤,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此刻可谓恨意翻涌,带着噬骨的怨毒之色,其内深掩的怨恨浓烈逼人的让人心惊!

随即,他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此番,那派遣刺客前去使臣驿站之中意图行刺本王之人,就是那护国公,江昭临江大侯爷!”

闻得于此,那萧祁不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随即,只瞬间沉下面色来,

就此沉沉眯了眼,紧紧盯着下首的傅昭,沉声缓缓道:

“二皇子,要知道,这话可不能随意乱说,你这平白无故地,便说江大人乃是此番行刺之事的幕后真凶,可有何证据?”

“证据?自然是有……若无证据,本王又怎会敢到陛下您面前开口言说此事?”

闻此,那傅昭却好似是早已料到般,只不慌不忙地开口道。

说罢,他便只转过脸去,原有的面上神色,可谓一瞬间便收了个干净彻底,

只朝着身侧一同上殿的随侍沉沉开口吩咐道:

“去,将那东西拿来给陛下过目……”

“是……”

……

稍顷过后,

望着眼前紫檀托盘之上,那明晃晃摆着的一柄森寒利箭,

那萧祁不由蹙了蹙眉,开口道:

“这是何物?”

“这是皇家狩猎之时,于狩猎林中,有人朝本王暗中射出的冷箭!”

“事后,本王特意将那利箭取了一柄来,然而,待到细细观察过后,却发现,那尾梢处,赫然刻着的,竟是那江昭临江大侯爷的徽记!”

此刻,那傅昭不由紧咬着牙,恨声开口道,

“而因这林中暗箭之事,自第一日之后,本王便一直闭门不出,想来西山行宫里守卫森严、眼目众多,那江大侯爷倒是也未能找着机会再重新下手。”

“故而,此番皇家狩猎才刚刚结束,本王才堪堪回至使臣驿站之中,便又派遣刺客前来,潜伏于本王房间之内,意图取本王性命!”

虽说那傅昭此番心中可谓是怨恨翻涌、情绪难控,

可毕竟,他也理智尚存,

知晓之前他与江昭临私下里所做的那些交易,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形,还是不能拿出来让这天陵皇帝知晓。

毕竟,若将那些事情全都尽数捅出来,

于自己而言,事实上,只怕也并非什么有利之事,

说不准,还会落下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来。

故而,

此番,他只隐去缘由不谈,只独独将这证据直接呈于这萧祁面前……

而此时此刻,

那萧祁望着眼前利箭尾梢处,那甚是醒目的徽记,

心中虽是不甚相信那江昭临会出手取这傅昭性命,但毕竟有如此证据在此,他便也不好过多偏袒,

故而,只朝着旁侧高公公吩咐道:

“既是如此,便传江大人入宫觐见罢,让其当着二皇子的面,开口细细解释一番,说不准,此事只是误会一场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两厢对质

被骤然传召入宫的江大侯爷,

此番,不禁有些不明所以。

而因着此番传召的匆忙,那前来传旨的小宦官匆忙之间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故而,

直到踏入崇明殿内,望见殿中这甚是诡异的气氛之时,他都还尚且处在颇为懵逼的状态之中……

然则,自一踏入崇明殿内起,

眼见着一旁倚在软榻之上的傅昭,那几乎毫不掩饰地,朝自己直直投来的怨毒逼人的眼神,

他便只觉着自己的右眼皮此番突突直跳,心下不安之感愈发扶摇直上,

可谓下意识地,便觉着今日的这番觐见,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

即便是心中存疑,暗觉不好,

但其多年以来的伪装工夫却也不是白费的,

此时此刻,他江昭临的面上却还是未表露出丝毫来,

只不紧不慢地迈入殿中,又甚是从容自若地朝着上首处的萧祁行了行礼,接着叩首道:

“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不得不说,此番这江大侯爷的那语气,那模样,可谓端的是一个正气凛然、无辜至极……

而眼见于此,

望着那人一番惺惺作态、若无其事的模样,

那软榻之上的傅昭不由瞬间气红了眼,手中指节攥的咯吱直响,

想来若不是因着此番自己伤重不起,只怕他都要冲上前来,朝着那一张虚伪至极的面皮之上,狠狠揍上几拳了。

故而,此时此刻,

他只忍不住地冷哼一声,满脸嘲讽之色地,咬牙恨声开口道:

“怎么?侯爷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骤然闻得于此,那江昭临不由心中陡然一个激灵——

因着先前那傅昭突然闯入其房间之内,所开口道出的那一番威胁警告之语,

此番,他几乎下意识地,便以为今日之事,乃是那傅昭一个脑袋抽风,

便真将当时二人合谋,与西沧勾结,布下杀局谋害那苏邺苏辙二人之事给和盘托出了。

该死!

他不由心下暗叱,

然而,此番,却又不敢于面上表露分毫……

于是乎,

心下暗恨间,他正思索着应该如何开口为此事辩驳,

然而,上首处的萧祁却已是十分善解人意地,为其开口解惑了:

“江爱卿,今日二皇子忽地入宫觐见,一开口便径直言说,此番行刺之事,乃是江爱卿你指使刺客,意图取他性命所为,”

“而后,更是以此箭矢作为证据,要求朕替其主持公道。”

“朕想着,此事只怕颇有些蹊跷,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故而,方才特意传了江爱卿入宫,想让你与二皇子细细解释一番……”

“箭矢?什么箭矢?”

骤然闻得于此,那江昭临只觉着自己冤枉至极——

毕竟,这么一个巨大的屎盆子倏地从天而降扣下来,只不由分说地,径直砸在自己头上,瞬间糊了自己一脸,

他不禁还颇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说先前那傅昭一番威胁警告之语之后,自己的确是对其起了杀意,

想着要在他真的把真相悉数捅露出来之前,先发制人、杀人灭口,以防后患……

可是,这不是还未来得及动手么?

如今,自己就连具体的布局都还未细细筹划好,

怎生这傅昭竟忽然冲出来,开口便言说自己要取他性命呢?

难不成,

这傅昭还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技能不成?

还是,这傅昭也想着要先下手为强,于自己动手之前,便先突如其来的行这么一招?

亦或是,

自己此番乃是替别人背了这口响当当的大黑锅?

不过当然,

浸淫朝堂近二十载的江大侯爷自然不会这般简单,

面对于此,尚且不会自乱阵脚,

故而此番,

即便是心中存疑,心中思绪已然暗自转了好几转,

他却已然是极快的镇定了下来,面上眸中都未曾显露出丝毫的不妥来,只瞬间,便想好了这其中对策,

随即,只模样甚是坦然地,朝着上首处的萧祁开口道:

“哦?竟有此事?陛下,微臣可谓当真是不知晓……却也不知,究竟是何箭矢,可否让微臣观上一观?”

“嗯,”

那萧祁只淡淡点了点头,转眸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旁侧侍候的高公公,便开口淡淡吩咐道,

“去,将这箭矢拿下去,让江爱卿仔细看看……”

“是,陛下……”

那高公公只行了行礼,垂首恭谨应道。

……

待到拿过箭矢一番细细查看过后,

那江昭临只于心中那么一个极快的思虑过后,

便立即是猛然一个重重叩首在地,一副仿佛是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

随即,只老泪纵横,仿佛痛心疾首般,朝着上首处开口痛呼道:

“陛下,微臣冤枉呐!还请陛下明鉴!微臣怎会平白无故地便去谋夺二皇子的性命呢!”

“虽说先前两国交战之际,微臣身为边境守将,也许,与二皇子有过那么些许嫌隙,”

“但毕竟这些都已是先前过往之事了,且除此之外,微臣与二皇子之间也并无什么私下里的嫌隙,又怎会要谋害于他?”

“更何况,如今两国议和在即,微臣就算再不识大体,也知晓此事于两国而言可谓兹事体大,又怎会在此关键的节骨眼上,派遣什么刺客前去取二皇子的性命呢?”

“陛下,微臣此番着实是冤枉,还望您能明鉴呐……”

闻得于此,上首处的那萧祁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

旁侧的傅昭却已然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只狠狠一拍软榻,几乎要气的弹起身来,只眼睛通红地,朝着那江昭临怒声低喝道:

“江大侯爷,事到如今,你竟还敢狡辩!”

“要知道狩猎林中,暗箭射向本王的那一根箭矢尾端之上,可是明明白白地,刻着你江大侯爷的徽记!”

“而现如今,更可谓是证据确凿,可不是你江大侯爷想赖就那轻易赖掉的!”

“证据?只是区区一根刻着本侯徽记的箭矢而已,又如何能够当作证据?”

然而,

面对如此指控,那江昭临却是分毫不让,

他只满脸正义凛然、坦荡无辜地开口道,

“二皇子若仅仅是依凭一根刻着徽记的箭矢,便要以此定本侯的罪,未免也太不妥当了些!”

“即便箭上刻着本侯的徽记又如何?”

“不过只能证明此箭乃是为本侯造办之物而已,却也并不能证明在狩猎场中,就是本侯以暗箭相伤!”

“要知道,当时狩猎林中,为了围捕猎物,射出的带有徽记的箭矢也远远不止一支两支,”

“想来,若是叫有心人捡去,对二皇子做出些什么有害举动,意图栽赃陷害本侯,也不是不无可能。”

“故而,”

那江昭临顿了顿,

望向那傅昭的眼神,此刻虽望上去仿佛甚是心平气和、并无丝毫不妥,

然则,以那傅昭的角度来看,却分明由其中看出了几分咄咄逼人之意,

只闻得他接着开口道,

“这般兹事体大、影响极甚之事,二皇子还是当慎重些为好。”

“若是仅仅依此为据,二皇子便这般轻易地下此结论,是否,也太站不住脚了些?”

第二百七十二章 倒打一耙

此番,那傅昭本是气势汹汹地入宫前来问罪的,

就算是最终不能让这江昭临为此以命偿命,但好歹,也需得让其付出些大的代价才是。

然则,谁能料到,

眼见着这江昭临一番四两拨千斤的“强词夺理”下来,

几句轻飘飘的言语间,竟将此事给瞬间推了个一干二净!

甚至于这到头来,

他江昭临江大侯爷倒是无辜至极,半点腥膻都未曾沾上,

反倒是自己,平白遭人刺杀不说,

如今的这一番言语下来,竟还落得个栽赃陷害、处事不慎的罪名嫌疑!

思及至此,

那傅昭不由恨意翻腾,心中怨恨之意如同熊熊烈火一般,只腾的一下便猛烈燃烧了起来,

就仿佛一头被折磨许久、满身是伤的野兽一般,

只一步步地,被缓缓逼至最后的角落里,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它最后的利爪与尖牙!

于是乎,

眼见着那惺惺作态的江昭临瞬间便推脱掉了所有罪责的模样,

此时此刻的傅昭,可谓已然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他也顾不上如今是何场合,而自己的这一番行径下来,又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此刻,他眼里看的,心里想的,就唯有一点——

定要撕破江昭临这伪君子的虚伪面皮,

将那人黑了心肺、狠毒丑恶的内里模样给显露出来,给这世间之人都仔细看看!

就算是拼上个鱼死网破,落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场,他也已是全然顾不上了……

故而,

此时此刻,他只骤然冷笑一声,眼神怨毒地望着那江昭临,开口嘲讽道:

“呵!江大侯爷,别以为本王不知道,那狩猎林中暗箭相伤的刺客,以及那使臣驿站之中行刺的刺客,实则,都乃是你江昭临指使所为!”

“是,如今这区区一支箭矢,的确仅仅只能证明乃是为你所造之物而已,并不能直接证明乃是你江大侯爷出手相伤!”

“可江大侯爷,现如今,这天陵京城之中,除了你,又还有谁竟会想在此两国议和之际,意图取本王性命!”

“当时使臣驿站之中,那刺客嘴中所言的,可谓字字句句,都分明皆是说此番行刺,就是因本王知晓太多,”

“有人因此怕了,惧了,心里不安了,”

“方才急急忙忙地想取本王性命,意图杀人灭口,生怕本王将你所做的那些腌臜事儿给悉数捅露出来……”

“杀人灭口?”

端坐于上首处的萧祁,此番在捕捉到其中这么一句关键性的言语之后,

不由立即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妥,

只微倾身上前,蹙眉接口问道。

“没错!就是杀人灭口!”

那傅昭只低低冷笑一声,又恨声接着道,

“当时使臣驿站中人,皆是听的一清二楚,不仅仅是我西沧的使臣与护卫,就连那驿站之中,隶属天陵的护卫也听的一清二楚——”

“那刺客开口所言的‘二皇子,要知道有时候知晓太多未必是件什么好事……这世间之人,往往,正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才容易让人就此送了性命’,其中之意,分明便是要来杀人灭口的!”

“此事,想来当时乃是众人亲眼所见,皇上您若是想查,定然可以查个一清二楚……”

“二皇子!要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什么杀人灭口!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轻易安插的!”

闻得于此,那江昭临不由心中陡然一紧,只即刻便匆匆出声喝道,

瞬间,便打断了那傅昭的言语。

然而,

自古帝王多疑,从来,都不只是虚言。

即便这江昭临的一番骤然低喝,极快地打断了那傅昭的言语,未能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但那萧祁能够身处九五之尊之位,却也绝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一路行来间,所见过的阴诡计量不胜枚举,

而其内的心中城府,也不可不谓之深矣。

故而,

此番,已然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有所不妥的萧祁,只面上不动声色地悄然攥紧了案下衣袖,

又接着开口问道:

“哦?竟有此事?既如此,来人,立即前去使臣驿站之中,寻昨夜当值的侍卫盘问清楚……”

正说着,那萧祁却忽地顿了顿,只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于微抿了抿唇后,又接着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江大人,为何要对二皇子你杀人灭口呢?”

“呵,这就要问江大侯爷都曾经做过什么好事了,”

那傅昭只讽意十足地冷笑一声,

此时此刻,早已被心中翻腾怒意蒙蔽了心智的他,可谓是全然无视了那江昭临暗自投来的警告制止眼神,

只不带半丝犹豫地,又接着开口道:

“皇帝陛下,你怕是不知,这位江大侯爷为了达到目的,那可是不择手段啊!”

“为了铲除政敌,拔除眼刺,这位江大侯爷可是不惜通敌mài guo,以本国疆土城池为交换,借我西沧二十五万大军,以郾城作饵,只为取那苏辙苏邺二人性命呐!”

“简直是一派胡言!”

此番,那江昭临当真是没想到这傅昭竟会蠢得如此彻底,

竟当真在天陵皇帝的面前,将那些隐在暗地里,绝不能显露人前的阴私算计之事,给通通抖露了出来!

故而,心中暗骂不已,暗自后悔自己当时为何竟瞎了眼选了这蠢货合作的江大侯爷,

此番,在面对如此指控之际,

不过是眨眼刹那间的工夫,

还未待任何人瞧明白那内里究竟,便已然是瞬间敛下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可谓依旧是不屈不挠、负隅顽抗,

只全然一副受了滔天诬蔑侮辱的模样,仿佛气的浑身直打颤地,朝着那傅昭怒喝道:

“二皇子!你这一番话,究竟是何居心!今日在我天陵皇城大殿之中,竟这般的胡说八道,胡乱安插罪名!”

“我江昭临身为天陵朝臣,多年以来深沐皇恩,又怎会做出这般通敌叛国之事!因而,像这般无稽之谈,你竟也能说得出口!简直是荒谬!荒谬至极!”

而正说着,他又忽地转过身来,朝着上首处的萧祁重重一叩首,

只一副铁骨铮铮、正义凛然的模样,接着开口道:

“陛下,望陛下明鉴呐!”

“像这般的胡言乱语,简直是荒谬至极,绝不可轻信呐!却也不知二皇子今日在此崇明殿之中,说出这么一番指控言语来,究竟是何居心!”

“难道是见两国交战已久,不想于疆场之上正面交战,便想出如此阴损招数,”

“只心怀鬼胎,居心叵测,意图以这些荒谬之语,挑拨我君臣关系,搅乱天陵朝局,好让你西沧能够有所机会趁虚而入么?”

而眼见那江昭临一番咄咄逼人、倒打一耙的质问之语,

此番,那傅昭几乎要被生生气笑了,

他只强行抑制住心中翻腾怒火,

只目眦欲裂地死死瞪着江昭临,紧咬着牙,一字一句恨声开口道: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呐!本王今日可当真是开了眼界!”

“呵,江大侯爷这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是无人能及!”

“只是,江大侯爷是否忘了,当时你以密信传入西沧之时,为了使本王能够相信于你,可是特意于信中附上了侯爷的随身信物的!”

“呵,”

那傅昭勾唇冷笑一声,又接着道,

“而恰恰正巧,本王此番前来天陵,便恰好将此物带在身上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天有异象!

闻得此言,

那江昭临不由眸色陡然一变,心中不安之感演变愈烈,

然而,

这浸淫朝堂多年的城府,戴惯了近二十载的虚伪面具,

却还是让他依旧沉住了气、稳住了心神,瞬间便想好了此番对策,

而后,只依旧面不改色、不动如山地立于殿中,甚是泰然自若地望着那傅昭于怀中缓缓掏出一虎型黄玉来……

……

“侯爷,不知这枚黄玉玉坠你可曾还记得?”

“呵,不过当然,此番,就算你死不认罪地狡辩说不记得也并无关系,毕竟,这玉坠里侧,可是明明白白,篆刻着侯爷你的名讳的啊!”

那傅昭此刻只噙着冷笑,朝着那江昭临嘲讽出声道。

说罢,他便也不再望那江昭临,

只转过眸去,将此虎型黄玉交由侍立一侧的殿中宦官,由其呈上,供那天陵皇帝过目……

待到那萧祁将此黄玉拿至手中,

不动声色地微眯着眼睛,细细往里侧一望——

果不其然,便见这枚虎型黄玉的内里处,正赫然刻着“衡之”二字,可谓恰恰好的,便是那江昭临的表字!

且此枚虎型黄玉,他还尚且有那么些印象,

可谓的的确确,乃是那江昭临所有之物!

眼见于此,

还未待那萧祁心绪几转,疑心渐起,

却见那江昭临已是骤然冷笑一声,朝着傅昭蔑然开口道:

“呵,我还当二皇子所谓的‘信物’究竟是何物呢!原来竟是此枚虎型黄玉……”

“说起来这不日之前,本侯恰巧在狩猎林中,遗失了此枚黄玉,当时还于林中一番好找,然而细细寻了许久,依旧未曾寻到。”

“却没料到,到头来,竟是叫二皇子给拾了去,”

“甚至于,今日竟还以此为证据,当作什么所谓的‘信物’用以诬蔑指控我,更是依此编造出什么‘通敌叛国’的荒谬罪名来,”

“这般行径,还当真是叫人开了眼界!”

“如此看来,二皇子你此番行事,只怕不是什么一时兴起,而是已然居心叵测地筹谋了许久啊……”

闻得于此,

那傅昭当真是有些怒不可遏,

被这江昭临一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无耻之语,气的瞳仁都隐隐有些泛红模样,

故而,于此翻涌盛怒之下,

他只狠狠瞪着那江昭临,咬牙恨声道:

“还当真是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此枚虎型黄玉,早在数月之前,你江大侯爷就已将此作为当时那一场布局交易的信物交由于本王,又何来的什么‘遗失于狩猎场中’之说?”

“江大侯爷,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当真是炉火纯青呐!”

“二皇子这是何意?”

那江昭临挑了挑眉,只一副仿佛浑然不知、可谓甚是无辜的模样,

于随意抖了抖衣袖后,又接着道,

“本侯所说句句是真,当时的身边随侍皆可为此作证,甚至于当时狩猎结束,回房之后,本侯还因为遗失此枚黄玉,而好好地感慨惋惜了一番……”

“故而,二皇子今日呈于大殿之上的所谓‘信物’,实则,不过是本侯数日其遗失之物而已,又如何能成为本侯定罪的凭证?”

“呵!江大侯爷还当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既然是你身边的随侍,那自然个个都是江大侯爷的底下之人,其所行所言,自然皆是向着江大侯爷你的,又如何能够为之作证?”

那傅昭此刻气的声音都隐隐有些抖,只瞪大了眼,开口驳斥道。

“好,既然二皇子不信本侯身边随侍,我自然也无可奈何、无力改变……”

“只是,却也不知二皇子今日所言,又究竟有何实证,能够证明本侯的确如二皇子所说,做了那些‘通敌叛国’之事呢?”

“呵!自然是有!”

闻此,那傅昭不由冷笑急声道。

然而,

话才堪堪说出口后,

他却突然想起,先前那些亲笔所书的往来密信早已遗失,

也不知是否是被这江昭临安插在西沧之人给窃去了,早就已不知所踪。

故而,

现如今,这最大的证据已然消失不见,

难怪他江昭临敢如此嚣张猖狂,半丝畏惧都无。

不过,事实上,这傅昭的这般想法倒的确是冤枉了这位江大侯爷——

实际上,

此番,他江昭临不过是觉着那些往来密信,这傅昭不可能会随时随地都贴身带于身上,

甚至于来此天陵议和之际,还能不忘随身携带于身上。

故而,即便是到时候当真将此暴露出来,更是演变至要谴人由西沧将那些密信取来的地步,

他却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让其在中途发生些什么意外,好不至于呈到这萧祁的面前来……

然而,这二皇子傅昭却不知这江大侯爷的心中想法,

此时此刻,眼见最大的证据已然不见,

心下暗恨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咬牙开口道:

“云州同知可为此作证,他是负责传递消息的经手人……”

可他话音才刚落,

那江昭临便已然嗤笑出声道:

“二皇子这话说的倒是可笑,”

“您方才既然说,本侯身边的随侍不能为本侯作证,那这云州同知乃是你西沧之人,拿的是你西沧的俸禄,自然这证词也是向着二皇子你的,”

“如此,他的话又如何能够相信?”

“你!”

此时此刻,那傅昭当真是气的七窍生烟——

眼见着自己的每一攻势,都被此人给不咸不淡地挡了回来,

甚至于,这江昭临在洗刷身上的腥膻之时,还不忘倒打一耙,给自己泼点脏水过来!

而望着上首处那原本对江昭临充满怀疑的萧祁,

已然开始转而怀疑自己此番议和的真实性,

以及,自己的此番所言是否当真是为了挑拨他们君臣关系,借以引发dong luàn了……

他便觉着当真是觉得无力至极……

毕竟,他也十分清楚,

自己乃是西沧皇室,有着如此的特殊身份在,而又有两国交战在先,

故而,这天陵皇帝自然而然地,便会更加偏向于怀疑他这一外来之人的动机与其内居心,怀疑自己此番的所言所行是否另有目的……

……

而恰于这傅昭觉得万般无能为力,

正冥思苦想究竟还有何方法,能够揭露这江昭临的虚伪面目之时,

却忽闻外间有喧闹惊呼之声骤然响起,

而后,只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而更有一身着二等宦官服的小宦官,只满脸惊惶地,几下踉跄着跌进殿来,

还未待那上首随侍的高公公出声呵斥其形容不妥,

却见其已是哆哆嗦嗦地朝着上首处的萧祁,一个重重磕首,

而后,

只颤颤巍巍地指着外间,可谓有些口齿不清地结结巴巴开口道:

“禀,禀陛下,天有异象,天有异象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海市蜃楼

“什么天有异象?”

闻得于此,那萧祁不由腾地一下由上首龙椅处站起身来,蹙眉急问道。

要知道,他们这些当皇帝的,

平生最怕发生的,便不外乎就那么两件事——

其一,乃是有人胆大包天地,突然拿着家伙揭竿而起,起兵zào fǎn,意图谋朝篡位;

其二,便是这所谓的“天有异象”了!

毕竟,无论是皇室贵族,还是布衣百姓,对这头顶苍天的敬畏之心可谓从未曾少过……

“天有异象”!

这看似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实则,一旦与那呼风唤雨、神通广大的老天爷挂上了边,便就不可能简单的了……

天有异象,

有时,往往伴随着大灾大难,譬如洪涝大旱、瘟疫疾病之类的发生,

最终,往往会导致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进而影响江山稳固、天下安定;

而有时,则是一些异象突现,

往往会被解读为天降示警,让人怀疑是否乃是因为当朝君主德行有失,行为不当,故而引得上苍发怒,异象示警……

当然,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当政者所万般不愿看到的!

于是乎,

此番,闻得那宦官的禀告之言,

那萧祁便也来不及追究这小宦官的殿前失仪之罪,只一下站起身来,急忙开口问道。

而那下首处跪着的小宦官,此刻,虽依旧是哆哆嗦嗦地浑身颤抖不已,

但闻得这般问话,还是强行稳住了情绪,颤颤开口道:

“奴才也不知,但瞧着天际之上,竟似是忽有亭台楼阁模样出现……”

闻此,那萧祁不由有些坐不住了,

他也不待这小宦官再细细禀告些什么,只紧蹙眉心,便急急忙忙地,抬步迈出殿去……

而那殿中的江昭临与傅昭,此番,眼见那萧祁已然匆匆忙忙走了出去,殿内随侍宫人也都匆匆跟了出去,

他们二人也不好单独再继续留于殿中,

且更何况,听那小宦官的禀告,此番外间似是有什么天际异象出现,

故而,像此等兹事体大之事,

想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也不该诸事不管地留于殿内,当得赶紧出去,细细查看究竟才是。

于是乎,

于相看两生厌地恨恨互瞪了一眼,又互相背过脸去,低嗤冷哼了一声后,

这二人便紧跟那萧祁之后,也忙不迭地跟了出去……

……

可未曾想,

此番才刚出殿门,他们便被眼前的这般惊人景象给震慑住了!

不得不说,他们倒是未曾料到,外间竟是这般铺天盖地、极度具有冲击性的惊人景象——

果不其然,

远处的苍穹天际之上,的确一如先前那小宦官所禀告的那般,

原本碧空如洗、一望无际的天际之上,此刻,竟忽有缭缭云雾绵延纠缠而开,近乎遍布整个苍穹天际,

而后,更是于其上隐隐显现出几座亭台楼阁的景象来……

而这般望上去,

竟不像是那虚无缥缈、隐隐约约的什么虚缈幻影,

反而,变得愈渐清晰而醒目,只铺天盖地、缓缓遍布而开,

甚至于,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还一点一点地,变得愈发细至毫厘、栩栩如生起来。

而此时此刻,

于身后璀璨金乌的照耀之下,则愈发显得其炫目耀眼,夺人眼球!

它只极具存在性地,高悬于远方天际之上,近乎占据半个苍穹天际之广,

抬目远眺上去,可谓显得惊世瞩目、震撼人心!

而眼见这般旷世奇景,

无论是宫中众人,还是外间百姓,此番,可谓都无一不瞪大了眼,掩嘴惊呼不已,

原本尚在手头上的事也来不及再多管了,

只一个个的,纷纷抛下手中一切,急急忙忙地走至外间,

随即,只怔怔然望着天际突现的惊人奇景,

或是带着满脸惊诧敬畏的模样,只不出一言地呆呆fā lèng;

或是骇得惊慌失措、面色发白,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栗不止;

或是三两聚在一起,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啧啧称奇。

总之,

伴随着充斥整个京城天际的奇观异象出现,

几乎整个京城之人,此时此刻,都纷纷立至外间,朝着那远方天际异象,或惊骇,或畏惧,或好奇,或担忧地抬目望去……

然而,

恰于众人都屏息凝神、全然聚焦于头顶天际异象之时,

无人知晓,京城里一处不甚繁华起眼的小街道上,

一拄着拐杖,蹒跚踉跄着缓缓行至外间的老人,

此刻,正抬起其沟壑满布、恍若枯木般的苍老脸颊,努力睁开其昏黄浑浊的眼,朝着天际处凝神细细望了许久,

而后,终是缓缓嗫嚅着嘴唇,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只颤颤巍巍地呢喃开口道:

“竟,竟是蜃景……”

……

而与此同时,

栖梧宫中,

边角镂空雕花的铜镜里,

当华贵璀璨、精美绝伦的九天朝凤冠缓缓落于如墨青丝之上,再以坠东珠红宝细金钗仔细固定于头顶发髻之上时,

已然身着当年封后大典时,所特制的那一袭暗金色衔珠腾云凤纹、上缀翙翙凤羽皇后华服的我,

此刻,只抬脚几步,缓缓步至殿门处,

抬眼望着外间那近乎铺天盖地、声势惊人的天际蜃景,凝神细望许久,

而后,只忽地缓缓勾起唇来,

眸色深长,浅浅一笑——

看来如今,是时候,该出发了……

……

话说回来,

那老人所说之言,的确没错,

此处天际异象,的确是那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蜃景”,也既是所谓的“海市蜃楼”……

但,此处蜃景,与一般蜃景却又有所不同的是——

这般亭台楼阁、飞檐斗拱的恢宏华美模样,望上去,仿佛甚是熟悉,

尤其是,对于下方正眯着眼望向苍穹天际的江大侯爷来说,则可谓更是如此。

下方立于崇明殿外的江昭临,此刻,望着天际处那骤然显现而出的海市蜃楼,不由越看越觉着不甚对劲,

只忍不住地暗自蹙起了眉,于心里悄然犯起了嘀咕——

话说,这天际海市蜃楼的模样,怎么越看越觉得十分眼熟呢?

那崎岖假石的模样,那花草交叠的景致,

那门窗开阖的弧度,那亭台楼阁的设置,

当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好似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这般细细望上去,仿佛,仿佛竟与自己府中书房外间的景致一般无二!

不过,

江大侯爷的这般疑问,还未来得及持续多久,

却见远处苍穹天际之上,此刻,周侧云雾骤然缭绕不绝,翻腾变覆起来,

就此,不消稍顷工夫,

头顶之上的蜃景竟又忽地变了一番模样……

第二百七十五章 看!天上有人!

天际处的氤氲云雾,

此番,于几番缭绕翻覆变幻之后,所忽地摇身一变后的景象,

差点,便让那下首处的江昭临给径直瞪掉了眼珠子……

望着远方苍穹天际之上,那分明是一副密室模样的蜃景,

那江昭临只觉着自己心脏骤然那么一缩,瞳仁那么一紧,满身血液仿佛瞬间便逆流而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江昭临望着头顶之上仿佛铺天盖地而开的海市蜃楼,眼珠子忍不住地越瞪越大……

要知道,此时此刻,天际之上的那蜃景,

分明,分明就是自己书房之内,那一方深藏暗掩的密室呐!

可那一方密室,在这世间,分明便没有几人知晓!

怎么竟会在今日,以这般骇人模样,大咧咧、**裸地展现于众人眼前呢!

然而,

正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事实上,今日给这江大侯爷精心奉上的惊喜,可谓,还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眼前的这些,还远远不是最惊人的——

远方天际之上的那缭绕云雾,此番,似乎还未停止变化……

而待到几息之后,

那铺天盖地的蜃景之中,昏黄氤氲的摇曳灯光之下,他江昭临江大侯爷的身影所骤然显现而出的一瞬间,

他江昭临心中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

毕竟,他心中可清楚的很,

在那一方书房密室之中,自己所见的人,所谈的事,可都不是一些能够置于qing tiān bái ri之下、见得了人的事情。

若是将其铺陈而开、为人所知,

那这后果,便不是轻易能够承受了的……

……

当然,

此番眼见于此,所骤然震惊到的,可谓不仅仅只是他江大侯爷一人……

立于崇明殿前的萧祁,

此番,眼见苍穹之上的巨大蜃景里,那一方密室模样的房间之内,

他视为左膀右臂、股肱之臣的堂堂护国公、护国大将军江昭临身影倏地出现的那一刻,

这位皇帝陛下的眼角青筋便不由狠狠地跳了两下——

话说,他怎么不知他的这位江爱卿竟在何处还有一方这样隐蔽至极的密室呐?

想来,自己如此信赖的砥柱重臣,竟不知何时,还瞒着自己暗自修建了这么一方隐蔽至极的密室,这其中,究竟是何用意?

还当真是让人忍不住地想进行一番深思啊……

而此番,不仅仅是这二人,

这崇明殿内侍候的一众奴婢宫人们,

此番,在眼见那蜃景之中,甚是熟悉显眼的身影之时,

不由心中一紧,敏锐地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话说,这护国公大人的身影怎会出现在天际之上?

想来陛下那堂堂的真龙天子、一国之君,都未曾像今日这般,出现在天上的蜃景中,

这江大人怎生竟越过了陛下去,还跑到头顶苍穹上去了?

难不成,难不成,这天陵的天,竟是要变了?

思及至此,

众人心中不由暗自打起了小鼓,心中的脑洞大戏忍不住随之上演了一出又一出,

可身为宫人奴婢,浸淫深宫多年,他们自然也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也不敢明面上表露分毫来,

只能暗地里,偷偷摸摸地,以余光瞥了又瞥,暗自打量揣摩着那些贵人们的内里心思。

……

而恰于众人心思各异之时,

却见苍穹天际之上的蜃景里,此刻,竟又悄然多出了一人的身影来……

而一眼望见于此,待到蜃景之中另外出现的一人模样渐渐显露清晰之际,

下首处的众人不由纷纷惊掉了下巴——

这这这,怎会如此!

怎,怎会是他?

……

崇明殿里的一众宫人中,

一模样尚且稚嫩的小宫女,

此刻不由悄悄抬眼望了望殿前处,躺在软榻之上,望着头顶蜃景面色忍不住白了又白的西沧二皇子,

又瞥了瞥不远处脸色青白交加的江昭临江大侯爷,

随即,又忍不住偷偷望了眼,那立于殿前,面色瞬间青黑如锅底,眸底情绪复杂难辨的陛下,

只觉着此时此刻,自己的脑子似是有些不太够用了——

话说,若是自己没看错的话,

这,这天际蜃景里的另一人,好像,好像是那西沧二皇子啊……

毕竟,这天底下,想来,应该没有另一人长得跟这西沧二皇子一模一样的吧?

可是,若是如此,

那现如今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又究竟是个怎样诡异至极的搭配?

要知道这二人,

一个是驻守西疆、刚刚封为护国大将军的护国公,一个是与之多年交战的敌国皇子,

即便如今乃是两国议和之际,可这二人也明明应该处于尴尬诡异的敌对状态的呀?

怎会竟在这样一个密室模样的隐蔽之地,偷偷摸摸地见面私会?

哦,不对!

那小宫女忍不住摇了摇脑袋——

貌似,“私会”这个词,好像用的有些不太妥当,

毕竟,听嬷嬷说,当是有情男女之间,才能叫做偷偷摸摸的私会。

而至于这护国公与西沧二皇子,应当,应当叫做……

当然,若是此时此刻,那位皇后娘娘身在此处,

闻得如此问句,她定然会冷冷挑起那一弯如黛柳眉来,唇角微勾,笑的讽意十足、意味深长,

而后,只有惑必答地,开口告知于此小宫女——

这二人,叫做,狼狈为奸……

……

正当这一小宫女隐在角落里,一脸冥思苦想地,纠结斟酌着这一用词之际,

却见头顶之上的蜃景里,

昏黄氤氲的灯影幢幢间,那一位江昭临江大侯爷已然是缓缓转过身来,

随即微蹙了蹙眉,抬眼望向对面的西沧二皇子傅昭,沉声开口道:

“二皇子殿下,此番,你特意传言过来说要见我,乃是所为何事?”

“要知道,此处毕竟是天陵京城,二皇子你又身份特殊,而如此议和的敏感时候,若是我俩这般私下见面,被人发觉了,那可就大为不妙了……”

一时间,闻得于此,

殿前的萧祁的额角青筋不由狠狠跳了两下,眸中情绪翻涌不定,

一双精致凌厉的墨眸里,此刻,暗沉沉的似是掩了滔天的怒火与深意于其中,

好似于内藏着一头已然濒临暴怒边缘的洪荒巨兽,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开来,

就此,

焚天灭地,屠尽一切……

好,当真是好的很!

好一个“私下会面,被人发觉,便大为不妙了”!

此时此刻,

那萧祁几乎是要气的笑出声来——

呵,他怎生不知,

自己如此信赖有加、视为肱骨的江爱卿,竟与敌国西沧的二皇子还有着如此深厚的私下交情!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全天下都知道了

不得不说,

现如今的这般场面却也不是那傅昭能预料到的,

想来,他今日本是气势汹汹、怒意翻腾地进宫前去问罪的,

却不成想,到头来,却被江昭临那一无耻之徒给硬生生颠倒黑白的泼了一身脏水。

而眼看着这满身腥膻还未来得及洗刷干净,自己这满腹冤屈尚未来得及好好伸张,便突然又始料未及地出了这档子事……

此时此刻,

望着苍穹之上,蜃景之中那显露分明的自己身影,

下首处,瞪大眼望天的傅昭只觉着有些欲哭无泪,

想来这几日自己当是未看黄历,亦或是不小心冲撞了什么神佛,

这些时日以来,这倒霉事一桩接一桩的,不断接踵而来,一锤锤砸的他颇有些怀疑人生……

若他未记错,

苍穹天际之上的这一番蜃景,所展现而出的,分明是他当时与那江昭临在那一方书房隐蔽密室之中的密谈景象!

而待到再细细回想起当时那一番密谈的具体内容,

那傅昭本就因失血过多而显得甚是苍白的脸,此刻,就更可谓是白了又白,白了又白……

完了完了,

这下子,怕是要兜不住了……

而恰于他面色惨白,瞳仁微缩,身侧的西沧使臣都忍不住地怀疑自家二皇子是否又要昏厥过去之际,

他却突然闻得自己略带讥诮的声音在头顶之上响起,

就恍若晴天之时,如洗碧空里骤然炸开的霹雳一般,

一时间,骇得他心肝脾肺肾都忍不住地狠狠抖了几抖。

此刻,他闻得自己的声音那般清晰至极的响起,就此,清晰传入耳际——

“此番,若不是你江大侯爷特意遣人递了密信过来,道愿以三州五郡为礼,作为与西沧议和的诚意,进而联手攻打东越,”

“本王又何至于去父皇面前提了此事,又何至于千里迢迢、奔波劳累地亲自来了你们这天陵京城!”

此番,就与那铺天盖地、模样惊人的蜃景一般,

那蜃景中人的声音,也仿佛经过了什么加持一般,

只振聋发聩,响彻整个天际,

甚至于一字一句间,还仿佛于整个浩荡乾坤之中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一时间,

他脑海中,不知为何,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

还什么密谈,这下,全天下都知道了……

……

而这么一番惊心不已的话语倏地传入耳际,

不仅仅是那傅昭面色有异,

此番,骤然闻得于此,那萧祁的脸上几乎都要硬生生地结出一层冰来——

好啊!

他就说这两国交战已久,那西沧怎么莫名其妙地便突然提出什么议和来,还大言不惭地径直提出什么“三洲五郡”的议和条件!

原来,竟是自己倚仗有加、信赖有加的江爱卿暗地里背着自己,如此“善解人意”地传了什么劳什子密信过去,

还当真是“忠君之事”!“替君分忧”!

身为天陵朝臣,只全然目无君上,心无河山,

只径直越过了自己这一堂堂当朝天子去,瞒着掩着,遮着藏着,轻轻松松地,便要拿着堂堂的天陵疆土与西沧密信商议什么见鬼的议和条件!

好!

当真是好的很!

那萧祁几乎是气的牙痒痒……

不愧是“忠君爱国”的“忠臣良将”!

不愧是朕视为左膀右臂、股肱之臣的堂堂“护国公”!

这一番行事作风,分明半点都未将自己这一所谓的“当朝天子”、“天陵皇帝”给放在眼中!

……

不过,

彼时的萧祁,还尚且未想太多,

也尚且未曾看出那人一张虚伪面皮之下真正的狼子野心来。

此番,他虽是心中气极,

却只是以为,这江昭临乃是因为这闲散富贵的护国公当久了,这钟鼓馔玉、轩裳华胄的生活过惯了,

方才受不了这边疆艰苦、烽火狼烟。

故而,

即便自己指派他为护国大将军,并赐以实权,赐以兵力,命其驻守西疆,

然而实则,其心中却也不是十分甘愿的。

于是乎,于不甘不愿之下,便出此下招,

与西沧密谋,以“三洲五郡”为饵,提出诱人条件,以求尽快议和,尽快结束边疆战事,好让其再重新回到这钟鸣鼎食的富贵京城地儿来,再重新当回他的闲散侯爷。

然而,这般想法涌上心头尚不足一瞬,

远方苍穹天际之上的蜃景里,所紧接着传来的话语,

却是狠狠地打了这位“想法简单”的皇帝陛下的脸……

只闻得那头顶天际之上,

那属于西沧二皇子傅昭的声音,此刻,正清楚传入耳际——

“呵,怎么?这才过了多久而已,侯爷竟就已然将先前的一切,都悉数忘了个干净彻底不成?”

“也是,也是,侯爷这贵人,自然多忘事嘛……”

“若不然,刚好本王此刻闲着也是闲着,便好心来帮侯爷你仔细回忆一番罢——”

……

骤然闻得于此,那江昭临不由身形猛然一颤,只满眼惊骇的猛地抬起眼来……

怎,怎么会这样?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的情景,明明不是这般?

而此番这傅昭的一番言语,分明就与先前那一段衔接不上,

而至于,此话之后……

思及至此,他不禁狠狠地缩了一下瞳仁,掩在袖中的手不禁开始颤栗不止——

此话之后,那傅昭乃会将先前密谋布局的一切给和盘托出!

该死!

他不由咬牙切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当时那傅昭说出此言之际,自己明明是开口否认了,

怎生这蜃景之中,自己否认之语只字未提,中间辩驳之言全然皆无,

就仿佛是被人操作过一般,只掐头去尾、重新拼凑,

只剩下那些诛心之语,以最不利于自己的情形,将一切悉数展露于众人眼前!

为何,为何竟会如此?

那江昭临心中忍不住惊疑不定——

若是其他,还有可能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想借此之力给自己重重一击,借以扳倒自己,以达到其目的。

可眼前这海市蜃楼,却着实是太过惊人了些,

它只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地遍布于整个苍穹天际,存在感极强的高悬于天际之上,让每一个所见之人不得不为这般景象震撼不已!

故而,这般百年难得一遇的惊人场面,

若说乃是人为,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毕竟,若是能做到如此的,

只怕,也只有那餐风饮露、呼风唤雨的仙人了!

故而,

现如今,自己骤然沦落到这般进退维谷、万劫不复的境地,

难道,今日,竟真是天要亡我不成?

第二百七十七章 民愤滔天!

此番,

即便那江昭临再怎么心思急切,再怎么思绪急转,

然而,还未待他思索出个所以然,想出应该如何脱离如今这般被动挨打的局面之时,

他却已然闻得上方蜃景之中,有声音紧接着响起,

只瞬间,便截断了他的一切退路,

一如沉沉泰山笼罩压顶而下,使其动弹不得,再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只闻得此时此刻,

那傅昭讽意十足的话语,于头顶青天之上,赫然清晰响起——

“就于几个月前,侯爷遣人入西沧给我递上了一封密信,”

“道愿以一州二城为交换条件,借我西沧二十五万大军,同你安插在苏邺身边的细作里应外合,与我西沧密信往来,行通敌叛国、私通外邦之举,”

“布下必死杀局,以郾城作饵,诱使那苏邺苏辙二人落入圈套,”

“一招招,一步步,所为的,皆是为了夺那苏邺苏辙的二人性命。”

“而后,侯爷更是信守承诺,将边疆五城的布防图拱手奉上,这才让我西沧大军如入无人之地般,一连势不可挡地直下五城……”

“而接下来,侯爷你则更是与我密信往来,假意交战,装模作样地又重新夺回了三城来,”

“由此,既可极快地获取帝王信任、百姓尊崇、军中爱戴,”

“更是可以借我西沧之手,除去政敌,拔除眼钉,于那重新夺回的三城之中,安插自己的心腹人手!”

“甚至于,为了不让隋州有细作里应外合之事就此传扬泄露出去,”

“侯爷您可更是狠下心来,借我西沧大军之手,屠了那隋州城内足足三十万的无辜百姓呐!”

“啧,这魄力,这手段,这狠心绝情的劲儿,当真是让人敬佩不已、望尘莫及啊!”

……

随着那傅昭最后一句的感慨之语落下,

此番,不仅仅是皇城之内,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就连皇城之外,整个天陵京城之中,所有正立于外间,抬眼望向天际蜃景的百姓们也不由瞬间哗然一片……

他们虽是不识得那江昭临的模样,

然而,从这一番言语之中,

他们却还是清楚分明,

那人嘴中所言的侯爷,便是此番被封为“护国公”,顶着“戍守西疆、保家卫国”的堂堂护国公,

也即是那江大侯爷——江昭临!

故而,最初的怔愣过后,

取而代之的,便是足可焚天灭地的滔tiān nu火!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自古以来,百姓min yi,往往都是堪可翻天地覆、排山倒海,有着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之势的存在!

故而,骤然闻得这般惊人之语,

一时间,民愤翻涌鼎盛而起,几乎要掀起这天陵的天来……

去他的“护国”二字!

这般名号,放在这般畜生不如之人身上,简直是侮辱这两个字!

简直是可笑嘲讽至极!

身为天陵之人,竟通敌叛国、勾结外邦!

竟借敌国之兵,任其践踏母国疆土,任其屠戮天陵百姓!

就为了他的汲汲私利,为了他的利欲熏心,

竟用着阴谋诡计、筹谋布局,害死了一心为国、忠肝义胆、铁骨铮铮的苏家两位将军!

就为了他的龌龊之举不为人所知,为了不捅露真相而出,为了那么一个万一,为了那么一个所谓的杀人灭口,

竟狠下杀手,借敌国他邦之兵,高悬屠刀,残忍屠戮了整整一个城池,足足三十万的无辜百姓!

这般行径,这般之人,

简直是丧尽天良、畜生不如!

……

然而,

恰于那些满脸愤慨不已、气怒非常的百姓之中,

却有一群人,此刻,竟忽地齐齐脱去外间模样普通的粗布衣裳,露出里面刺目逼人的素白孝衣来!

一时间,唯见整个京城之内,雪色漫天,灼灼逼人,刺人眼球!

雪色覆京,连绵数里……

刹那间,便惊了整个京城的眼!

而此时此刻,

这些身着素白衣裳、披麻戴孝之人,竟忽地转向,朝着那巍巍伫立的皇城方向,齐齐叩首而下,

刹那间,只闻“嘭”的一声沉闷巨响,

膝盖与地面之间发出的的重重碰撞之声,此番,可谓是清晰无误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际,

让人忍不住都随着这一重重磕首之声,而骤然心脏一紧,

而于这群人之中,

此刻,忽地有一身形消瘦、模样憔悴,然而却依稀可见从前清俊儒雅模样的青年男子,

朝着那巍巍皇城的方向,重重一叩首,

而后,只颤着声音,朝着那仿佛永远高不可攀、远在天际的巍峨皇城,

带着近乎可化为实质的巨大痛意,哀戚痛呼道:

“陛下,禀陛下,草民原本乃是西疆荆城的一普通百姓,原本生活平淡,安谧和睦,”

“却因这江昭临江大侯爷的一己私欲,因这肮脏不堪的密谋交易,因这隐于暗处的狼子野心,一夕之间,便沦为四处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流民!”

“而在那一场血色烽烟的战争里,草民全家上下十几口人,都尽数死在那西沧蛮子的屠刀之下,倒在那满地的血泊之中,”

“一夕之间,满门上下,便只余下草民我一人苟延残喘、独活于世!”

“草民本想同他们一同去往黄泉,可草民不甘心,草民着实不甘心呐!”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滔天的冤情,便不能不申!这满门的血仇,便不能不报!草民的父母妻儿、亲人朋友,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去!”

“草民历尽艰辛、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繁华之地,就只想问一问!”

“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侯爷,那个踩着我们鲜血性命活的膏粱锦绣的所谓‘护国公’,”

“凭什么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便能将我们普通百姓性命视如草芥,任由敌国践踏屠戮,便能这山河土地拱手让人,任由敌国肆虐疆土!”

“陛下,求您睁开眼睛看一看!”

“草民身边的这些,全都是此番战役之下,西疆而来的流民!”

“他们或是父母妻儿,或是兄弟姐妹,或是亲人朋友,皆死在了西沧的森寒屠刀之下!”

“我们前行千里,受尽艰辛,来此京城,就是想讨一个公道!就是想求一个究竟!”

“我们这些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在某些人的眼中,也许命如草芥,也许力如蝼蚁,”

“可我们今日跪在这儿,就是想看看这天究竟还开没开眼!这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公道!”

说着,他忽地朝着地面之上重重一磕首,

额前瞬间便磕出一个巨大的血口来,

煞是可怖、淋漓刺目地往外不断淌着血,让人望着便觉着心生不忍,

可他却恍若未觉,仿佛全然未觉痛意,

只定定望着前方皇城方向,神色执拗,声嘶力竭地痛呼开口道:

“陛下,求您主持公道,聆听草民们的冤屈!”

“陛下,求您主持公道,聆听草民们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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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满城雪色,悲意万里

一时间,满城皆哀,落针可闻,

此时此刻,所有的京城百姓都只怔怔然望着地面之上那人倔强磕首的身影,唯觉喉间哽噎艰涩不已,

半晌,都静默着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此番,这浓稠到近乎化不开的绝望悲戚之意,

让他们在闻得这人的一言一语之际,只觉眼角涩然,

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般,沉沉坠坠,

不断撕扯着,拉拽着,生生疼的厉害……

将心比心,

他们虽是远在不受战乱之苦的京城,虽是与西疆遥遥万里相隔,

可毕竟,都是血脉相连的同胞,都是一衣带水的血肉亲人,

他们能深切感受到那样的绝望与悲戚,

在这朗朗乾坤之下,可谓是那样的浓烈,那样的逼人,在这雪色绵延的京城里,显得赫然而不容忽视!

而若是换而处之,

若是自己的父母妻儿、亲人朋友,因着这些阴谋诡计,因着这些狼子野心,

而不明不白地死在西沧蛮子的森寒屠刀之下,空有滔天彻骨血仇而无法申报,

只怕自己这满腹的冤屈与怨愤,到头来,也绝不会亚于此人……

而此番,

随着此人满含痛意悲戚,让人闻之落泪的声音在这静静悄悄的京城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分明而执拗地清晰响起,

就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感染般,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蛊惑般,

那些身着素衣、披麻戴孝的百姓们,

此时此刻,亦皆是一个个的,纷纷抬起了眼来,神色动容、泪流满面,

只忍不住随着此人之声,朝着远方巍峨宫阙,

忽地一遍一遍,倔强不已、声嘶力竭地,哀声痛呼道——

“陛下,求您主持公道,聆听草民们的冤屈!”

“陛下,求您主持公道,聆听草民们的冤屈!”

就这般,仿佛涟漪泛滥,

自此,一人传十人,十人传百人,百人传千人,千人传万人……

一时间,唯闻哀戚痛呼之声,在此京城之中,倏地鼎沸而起,

就如同深渊静潭之中,骤然掷入硕大石块一般,

刹那间,惊起惊涛骇浪,带着势不可挡、无可阻拦的凌厉雷霆之势,

只刹那间,便就此,一圈一圈,不断往外翻腾扩散而开!

而闻得于此,

身侧站立着的那些京城百姓,此刻,亦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们甚至于还未来得及想太多,身体便已然是自顾自地,自发做了行动,就仿佛不受控制一般,

他们只忍不住随着这样满是哀戚痛意之声,

随着这几乎堪可惊天动地的滔天冤屈痛意,与他们一并,朝着那巍峨皇城方向,深深叩首而下,开口齐呼道:

“陛下,求您主持公道,聆听草民们的冤屈!”

“陛下,求您主持公道,聆听草民们的冤屈!”

一时间,朗朗乾坤之下,

整个浩荡京城之中,唯闻其声震震,响彻云霄!

仿佛,带着势不可挡、不容忽视之势,

带着彻骨滔天的深切痛意,

此刻,就伴随着那一遍遍,持续不断的哀戚痛呼之声,只一路携风带泪,朝着那皇城方向径直而去!

而随着这般声势,

原本伫立千年巍峨不动,仿佛永远也不会动容分毫的冰冷华贵皇城,

此番,似是在这样铺天盖地而来的阵阵哀求痛呼之中,终是就此,缓缓裂开了丝丝缕缕的缝隙来,

朝着它的百姓子民们,露出内里的半丝温熙天光……

……

崇明殿前,

一袭冰凉华贵龙袍的萧祁,在那京城百姓滔天之声骤然鼎沸而起的一瞬间,

也亦是倏地转过眼去,抬眼望向外间蔚蓝辽阔天际——

远方苍穹天际之上,

此时此刻,唯见云雾缭绕,翻覆变幻不止,

就仿佛,原本还算是平静谧然的头顶苍天,此番,竟已然于悄无声息、不知不觉间,开始风起云涌……

一时恍惚间,他只闻得身侧那江昭临的狡辩解释之声于此不断响起,可谓是语意恳切,神色真挚,

然而,这其中的字字句句,他却连半字都不敢相信——

“陛下,老臣着实是冤枉,冤枉至极!”

“这天生异象,着实诡异至极,想来,定是有妖物作祟,意图乱我天陵朝局,”

“老臣这二十余载,对陛下、对天陵当真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又怎会做出不忠不义之事!陛下,望陛下明鉴呐!”

然而,

恰于这江昭临“情真意切”地挤出几滴眼泪来,辩解此乃“妖物作祟”所致,

更是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开口言说,

意图将此“天生异象”与当时祭天大典之上遮天蔽日的烈焰fèng huáng联系起来,

进而,再妄想着与栖梧宫的那位“妖物”皇后娘娘联系起来之际,

他却闻得头顶青天之上,此刻,有清晰至极的声音传来,

刹那间,便仿佛一个从天而降,挥舞着、叫嚣着,直奔而来的巨大巴掌,

只狠狠一把,便直直抽在了他江昭临江大侯爷金贵至极的脸上,

一瞬间,打的他将满腹之语都给生生哽在了喉间,不上不下,就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绝,果真是够绝!

他紧咬着牙,几乎要生生咬碎了牙根去……

只闻得,头顶之上,蜃景之中,

那不可一世的江大侯爷,此刻只眉梢微挑,神色蔑然至极地开口道:

“正所谓无毒不丈夫,为了达到该有的目的,获取想要的利益,有所为、有所牺牲也自是理所当然……”

“某些人既然不知好歹地挡了本侯的路,那么,本侯想法子将这些碍眼的绊脚石除去也是人之常情。”

“而至于二皇子嘴中的那些无辜百姓……”

“呵,这世道之上,又有什么真正的无辜之人!”

“他们这些蝼蚁般的存在,不过就只是上位者博弈筹谋的旗子罢了,既然已然卷入棋中,就谈不上有何无辜,也就怪不得自己身份卑贱、只能生而为棋!”

“更何况,想来,能够为本侯铺路,能够派上那么些许用场,实则也算是他们这些命如草芥、蝼蚁一般存在之人的荣幸!”

“轰”,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瞬间炸在了每一个人脑海之中!

众人脑海之中,此时此刻,可谓是一片空白,

唯有一个念头不断回荡不绝,往来不息——

生而为人,活于世间,

可,像这,这种泯灭人性的话,居然,也能说得出口!

……

而这一番不带丝毫犹豫与不绝的“惊天”之语,

也可谓是刹那间,便将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的神智,于恍惚之间给极快地拉了回来……

此时此刻,

他只斜过眼去,意味不明地睨了那江昭临一眼,便重重一拂衣袖,

朝着那正踉跄哆嗦着,囫囵打了几个滚,方才是勉强滚进殿中,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外间,半天才捋直了舌头,结结巴巴开口道“陛,陛下,外,外间百姓……”的小宦官,

开口道一句——“不必多言,朕,这便登城楼,亲眼去看看!”后,

便就此,

踏着愈发鼎沸而上的民愤怒意之声,

面色沉凝,眸中晦暗不明地,朝着宣武门之上的皇城城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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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所谓美人计

待到登上城楼,

即便心中早已然有了预想,

即便一路行来,攀爬登至高位,已然眼见过无数腥风血雨,

然则,此时此刻,待到立于城楼之上,抬目放眼望去之际,

这位高高在上、冷硬杀伐的帝王,却还是忍不住为眼前这般绵延百里、声势惊人的景象,而深吸一口冷气,心中震撼惊骇不已……

此时此刻,眼见满城雪色,连绵覆京,

整个京城之中,沉沉笼罩的,是浓稠化不开的深深哀戚与绝望……

仿佛悄无声息间,生出了无数看不见模样的细细丝线,

只就此,不断蜿蜒着,纠缠着,将内里心脏一点点收紧,压抑的令人窒息……

此处高高耸立的巍峨城楼之下,

是无数披麻戴孝、身着素衣的流民们声嘶力竭地痛哭跪求,

一时间,唯闻痛呼阵阵,直冲云霄!

放眼望去,那些匍匐在地、不断磕首的流民百姓们,可谓衣衫褴褛,可谓模样憔悴,可谓泪流满面,

也许,

相对于那些金樽华服、钟鼓馔玉的簪缨世族来说,

他们或许生来卑微,或许身份低贱,

或许寻常之际,就算十个百个加起来,也不足以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为之稍稍侧一侧眼,

然而,此时此刻,

他们眼里深深的执拗,与那仿佛孤注一掷般,灼灼逼人、不可忽视的光亮,

却让皇城城楼之上,每一个身着华服,位分尊贵之人为之呼吸一滞,

良久,都呐呐静默无语……

于此番战役之前,

他们或许一如京城百姓一般,家庭幸福和睦,日子静谧寻常,平日里所见所闻,所触所及,或是家长里短,或是稀松淡淡,

于这万丈红尘烟火之中,

拥有的,是最平淡也最难得的幸福,

然而,就于那么一场不知所谓、满藏着阴诡算计的战役之后,

他们却由那寻常普通的天陵百姓,一朝沦为四处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流民,

而那原本温馨和睦的小家,一夕之间,则沦为四处血泊、尸骸遍地的炼狱!

如此,

如何不恨!又如何不冤!

他们怀抱着心中的执念,跋涉千里,跪求在此,

朝着巍峨冰凉的皇城方向,磕下一个又一个带血的头,

抱着最后的一点希冀,拼尽了全力,就是想看一看——

他们头顶的这一片天,他们头顶的那一位帝王,还究竟能否,为他的子民们,为他的百姓们,还一个天理公道,申一申这满腹的冤屈?

……

而巍峨城楼上的萧祁,此时此刻,眼见此情此景,于艰难的闭一闭眼后,

终是缓缓一挥衣袖,面色沉凝,朝着旁侧开口吩咐道——

“去,传令下去,让大理寺设明鉴台,大开府衙十日,将底下这些百姓们想诉的苦,想申的冤屈一一仔细记下来,另外……”

他忽地眼神一厉,满身帝王威仪瞬间倾势而出,

一双精致如墨眼眸里,此时此刻,其中光华凛然凌厉而不容逼视,

他只神色晦暗不明、微不可见地稍稍转过眼去,

极快地瞥了瞥不远处的那江昭临一眼后,便就此面色沉凝地收回视线来,

随即,只一字一句沉声开口道:

“另外,令金吾卫从旁协助,大理寺为首,查!给朕彻底的查!无论最终查到如何结果,又牵扯出怎样的人来,都一律不得隐瞒姑息,统统给朕一五一十地呈上来!”

“是!”

闻得其中毫不掩饰的天子怒意,

原本站立一旁的大理寺寺丞与金吾卫统将丝毫不敢怠慢,只目不斜视地站上前来,恭谨行礼,开口应道。

而恰于那大理寺寺丞与金吾卫统将双双领命退下之际,

却见那城楼的台阶处,

此刻,有“弱柳扶风”、闻得动静匆匆赶来的江贵妃娘娘,

正高挺着肚子,由宫女仔细搀扶着,面色焦急地朝此而来……

一眼望见如此,

原本还满脸冰寒凛然之色的萧祁,此刻,一张冷硬如冰的眉眼面色不由瞬间软和下来许多,

虽说如今看来,只怕这江昭临所做之事可谓是丧尽天良、不忠不义的很,

但毕竟这江沐烟乃是自己心尖尖上宠了多年的人儿,心中对其的情意可谓非同一般,

且更何况,现如今这沐烟腹中还尚且怀着龙裔,

故而,他便也未将这满腹翻腾怒意牵连到这江贵妃娘娘身上去,

只微闭了闭眼,将眸中怒意敛下些许,便几步走上前去,蹙眉开口道:

“这般时候,你怎生来此了?如今你还怀着身子,当要仔细着才是……”

正说着,他便又转过身去,眸色沉怒,面沉如水,朝着一侧随侍的婢女开口斥责道:

“你们究竟是如何当差的!娘娘现如今还怀着身子,不好生伺候照料着,扶娘娘来此城楼上作甚!”

闻得于此,那随侍一旁的宫女不由“噗通”一声,一把重重跪于地面之上,

随即,只面色苍白、哆哆嗦嗦地朝着那萧祁的所在,不断地叩首告罪道: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婢,奴婢也只是奉娘娘的命令而已……”

“陛下,”

还未待那萧祁继续开口呵斥,那江沐烟便已然是扶着肚子,几步走上前来,烟眉微蹙地开口道,

“陛下,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臣妾又怎能不来,更何况,臣妾这腹中皇儿也伶俐乖巧的很,体贴他母妃着呢,现如今,不过是走了两步路而已,不会有何大碍,陛下您就莫要太过担心了……”

她微顿了顿,望了望头顶蜃景,

微不可见的杀意戾色于眸中迅速一闪而过后,

又极快敛下一切,不露丝毫端倪痕迹地,接着开口道,

“只是陛下,不得不说,今日之事,着实是蹊跷诡异的很,而这海市蜃楼之中的景象也着实是太过荒诞离谱了些……”

“这么多年来,父亲他为人如何、为臣如何,臣妾清楚,陛下您也清楚的很,”

“故而,这般不忠不义的悖逆之事,他又怎么可能会做得出来!”

“更何况,这天生异象,本就十分诡异奇怪,自古以来,海市蜃楼之中,楼阁景象有之,城池景象有之,可独独未曾听闻过,有人在其中的蜃景。”

“故而,今日这般景象,只怕,会是有心人从中作梗,利用这所谓的‘天生异象’,意图算计陷害,故意致我jiāng shi一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陛下,”

那江沐烟忽地眸色一变,

伏在那萧祁怀中,瞬间哭的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只掩着帕子,一脸悲悲切切的模样,啜泣着开口道,

“求陛下您一定要明鉴,还我父亲清白,莫要被那有心为之的小人给生生算计了,”

“万万不能被这荒诞无稽的手段,给蒙蔽了双眼,君臣离心,而叫其奸计得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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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通天鼓响

不得不说,

自古以来,这美人计百试不爽、百用不厌,自然,还是有其道理所在的……

正如现如今,这江沐烟这般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且还是他多年以来一直都捧在心尖尖儿上呵护宠着的美人儿,

伏在其怀中梨花带雨、装模作样地哭诉上几句,

这萧祁心中的天平便瞬间是偏的没边儿了,

原本那些个冷硬心思可谓是瞬间荡然无存、灰飞烟灭,

而那心中不断翻涌着的滔tiān nu意,也可谓是瞬间便被浇熄了火,

先前,他还对这江昭临可谓是千般怀疑,万般不信,

只觉着这厮着实是不忠不义、大逆不道的很,字字句句,皆是颠倒黑白,毫无半分真切于其中,

而若那蜃景中的景象属实,那当真是狼子野心、狠毒至极!

可现如今,被这江沐烟悲悲切切一哭诉,

他便忍不住开始怀疑,那海市蜃楼之中景象的真实性所在,怀疑这江昭临是否乃是真的被人所构陷冤枉……

毕竟,

这深宫之中,阴诡算计、搅弄风云的事情可从未曾少过,

正所谓耳听为虚,可眼见却也不一定为实,

而为了达到目的,那装神弄鬼、不择手段的事情多了去了,

故而,虽说头顶之上的这般景象,望上去的确是匪夷所思、震撼惊人了些,

可却也保不齐乃是有人幕后作梗,耍弄手段而故意造出这般声势来,妄图搅弄人心,以达其目的……

由此,

此事,只怕还真的值得再好好商榷一番……

……

而恰于这萧祁心中摇摆不定,暗自思虑这蜃景之中所显露的景象究竟有几分真实性,而这江昭临所言又是否有理,究竟有几分可信之时,

他却忽闻有鼓点声骤起,

沉沉坠坠,声声分明,好似直击人心……

此时此刻,

朗朗乾坤之下,繁华京城之中,巍峨皇城之上,

刹那间,只闻“咚”的一声沉闷震天巨响,瞬间响彻整个天际!

就此,不断翻涌着,盘桓着,

于头顶上方,久久萦绕不绝……

瞬间,让京城之中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讶然地纷纷抬起眼来——

这,这是?

满脸沟壑,已然在这深宫之中沉浮数十载的高公公,此番,于凝神细听了许久之后,

竟忽地瞪大了眼,满脸惊骇至极地猛然抬起眼来,似是不敢相信地定定望向东南边角的一个方向,嘴中喃喃道:

“这,这怎么可能……”

“什么怎么可能?”

耳力可谓甚好的这位皇帝陛下萧祁,此番,虽是离那高公公站的远了些,却依旧还是甚是敏锐地清晰捕捉到了这一句话,

故而,他只忍不住蹙了蹙眉,转眸望向一脸怔怔模样的高公公,开口问道。

然而,却见一向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高公公,

此番,却只呆呆瞪大了眼,一脸怔愣模样,仿佛半点都未曾听到自己这位金光闪闪的皇帝陛下的问话。

而待到他等了许久,却依旧不闻丝毫回复后,

这位皇帝陛下萧祁,终是忍不住颇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头,含着怒意,正要开口再问之际,

却见那位一直喃喃自语、呆呆fā lèng的高公公,此刻,终是后知后觉地就此回过神来,

而后,只猛地朝着那萧祁的所在,忽地磕首而下,哆嗦着身形,声音微颤地开口道:

“陛下,那,那是通天鼓!是有人在敲通天鼓!”

“什么!”

骤然闻得于此,那萧祁也不由脸色微变,

忍不住抬眼遥遥望向东南远处的一处方向,微眯了眯眼,

似是想要透过这层叠不绝、鳞次栉比的朱墙碧瓦望个究竟……

要知道,这通天鼓乃是太祖时期所设,

于建朝伊始,设于东南角高耸城楼之上,

专供天陵之中,所有蒙受滔天不白冤屈,却走投无路、无处可申冤者,击鼓鸣冤、上达天听所用,

而一旦击响此通天鼓,则可直接面见帝王,当面呈诉冤情。

当然,

为了防止这通天鼓被好事者随意滥用,

亦或是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被随意敲响,

故而,太祖时则特意定下规矩——

凡敲响通天鼓者,无论是谁,也无论是否真有冤情在身,一律先行杖刑二十,方可入宫觐见君主。

而这宫中杖刑,二十杖打下去,往往能当场径直去掉人半条性命去,

而若是身子弱者,只怕是当场便会一命呜呼……

于是乎,也正是因为这么一项看上去颇有些不近人情、苛刻不已的规矩,

往往不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绝望境地,无人敢随意来击响此通天鼓。

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且不说这萧祁在位期间,就连他父皇,也即是先帝在位期间,这通天鼓也从未被敲响过,

甚至于,毫不夸张的说,

只怕这近百年来,都从无一人敲响过这通天鼓。

可现如今,就于此时此刻,这百年来都未曾敲响过的通天鼓,竟是始料未及地被人给敲响了!

且还是在这万民弃诉冤屈、痛呼哀求之际!

一时间,唯闻这鼓点阵阵,响彻云霄,

声音振聋发聩,盘桓不绝地萦绕在这整个京城上空,赫然逼人的让人无法轻易忽视……

而此番,待到这般一番思绪急转下来,

那萧祁只觉着自己的眼皮似是控制不住地狠狠跳了两下——

话说,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看着眼前的这档子事还尚未解决妥当,这静谧百年、不闻丝毫动静的通天鼓竟是也被人敲响了,难不成……

思及至此,他不由微顿了顿,

只不动声色地稍稍垂眼望了望下方那声势浩荡的万民跪地磕首场面,忍不住地暗自思虑道——

难不成,此番,这通天鼓响之事,竟是也跟这万民所诉的冤屈有关?

但帝王心思毕竟深沉,

这般境况之下,这萧祁倒也不可能会出神思虑的太久,

故而,不过是思绪几转,短短一瞬的工夫,

还未叫人看出丝毫端倪、揣测到半点的蛛丝马迹来,

他便已然是极快地收回思绪,只眼眸微凝,眉心紧蹙,朝着高公公开口吩咐道:

“去,派人去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敲那通天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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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是我!

“是!”

然而,眼见吩咐下去后,不消片刻的工夫,

却有一小宦官一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直奔上城楼来,

随即,只噗通一声,猛然跪于地面之上,力道大的,骇得在场之人的眼皮都忍不住随之跳了两跳,

而脚下的地面,此番,更是都仿佛忍不住地,随着此人的一番跪地动作而径直抖了几抖,

刹那间,激起尘土飞扬一片,让人忍不住地怀疑,这么毫无顾忌地猛然一跪下去,此人的膝盖会不会因此而废掉……

然而,面对于此,

这一小宦官却恍若未觉,或者说,此时此刻,他根本毫无多余心思再去关注自己膝盖之上的痛意,

他只满脸大汗、脸色惨白,不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是见着了什么极为了不得的东西,急急赶来禀告,

“陛,陛下,”

此时此刻,那小宦官只气息不匀地结巴开口道,

“找到那击响通天鼓的人了,只是,只是,此人,此人她……奴才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什么叫不知如何是好……”

那萧祁闻此不由微蹙了蹙眉,眉宇之间,不禁隐隐颇有些不耐,

“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规矩如何,便该如何,难不成,这太祖规矩,还用朕再来教你吗?”

“陛,陛下,奴才并非此意,”

闻得于此,伏在地上的那小宦官不由抖的更厉害了,就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一般,整个人都哆嗦着蜷缩成一团,

只俯首跪于地面之上,声音发颤地开口解释道,

“若,若是旁人,奴才自然是该怎么办便怎么办,万万不敢以此事来烦扰陛下,可是,可是现如今,击响通天鼓的那人,那人乃是……”

那小宦官不断哆嗦着,只一副惶惶不安、不知如何的模样,

感觉到上首处恍若实质的目光,心中那么一个害怕,他便又忍不住连忙磕了几个头,接着道,

“故而,奴才只能斗胆将其带来,交由陛下定夺……”

见此,那萧祁不由凝了凝眼,似是发觉此事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故而,他便只就此敛下心中萦绕思绪,忍不住蹙眉开口道:

“怎么?这击响通天鼓之人,竟乃是有何不同之处不成?究竟是何人?让你们如此踌躇畏惧……”

“是我……”

话音刚落,

便见一袭暗金色衔珠腾云凤纹、上缀翙翙凤羽华服的女子,此刻,正神态自若、眸色淡然地,抬步步入城楼之上,

而紧随其后的几名禁军,则都是一脸惶然不安的模样,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的,诺诺跟在后方,

虽说明面上,是要将此人带到陛下跟前来,交由陛下定夺,

可因着这人不同寻常、非同一般的身份,他们可谓是碰不敢碰,动不敢动的,

故而,只能满脸惶然不安地老老实实跟在其身后,

远远望去,倒像是在护卫一般……

……

而此番,

望着眼前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之人,

那萧祁也不免有些始料未及、全然未曾料到,

但紧接着,怔愣不过一瞬的工夫,

他便就此想起那太祖皇帝定下的击响通天鼓者一律杖刑二十的规矩来,

于是乎,这一张俊脸便不由瞬间黑了下来,面色一连变了好几变,

刹那间,眸色沉沉的,如漆如墨,晦暗不明,让人丝毫望不真切其中的情绪。

而此时此刻,他只面沉如水,朝着那气定神闲、满脸淡然自若的女子,蹙眉开口低喝道:

“苏慕,你在此瞎胡闹些什么!这通天鼓岂是随意能敲的,你可知当年这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

“不劳陛下操心,我既是敢敲响这通天鼓,便自然是清楚这太祖皇帝的规矩,不过就是杖刑二十罢了,该打便打,无需多言,区区二十杖而已,我苏家的女子可不畏如此!”

此刻,那面前的女子可谓毫无丝毫悔改之意,她只微勾了勾唇,笑的甚是云淡风轻,一字一句缓缓轻声道,

然而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蕴含其中的,却是近乎执拗的坚毅与决然。

“胡说些什么!”

闻得这么轻飘飘、丝毫不当一回事的回答,那萧祁只觉着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该打便打,你一个弱女子,这二十杖下来,你还岂有命在!”

当然了,

此时此刻,这位被气昏了头的皇帝陛下,早已然忘记了这位所谓的“弱女子”前不久才堪堪扭断一人手腕的“英勇”壮举。

而不得不说,

此番,闻得萧祁的这般言语,

我倒颇有些微愣,倒是未曾料到这厮竟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毕竟,一直以来,这苏慕是死是活,貌似,可从未入过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的眼,

也就更不用说,竟还会对自己有所担忧了。

然而,不管这萧祁心中是何想法,

无论如何,今日,这通天鼓是一定要敲的,而这该说的话,也是一定要说的,

而至于这所谓的二十杖,我倒是未曾放在眼里,

毕竟,以如今的自己而言,这二十杖下来,只怕是给自己挠痒痒都嫌不够,

更何况,我可不是会轻易委屈自己的人,

虽说这二十杖对自己无甚威胁,我却也自有妙计,能叫它不落到自己身上来。

……

不过当然,这样的话,我自然不会跟那萧祁明说……

而那萧祁眼见着自己几番言语下来,那苏慕依旧不为所动、毫不在意,

故而,于额角青筋狠狠跳了两下,又狠狠咬了咬牙后,这位皇帝陛下终还是只能无奈摆了摆手,开口道:

“罢,你既是意已决,朕便也不再多劝,只是这太祖规矩不可废,今日你既敲响了这通天鼓,这该受的二十杖,无论如何,你也不得不受着,若是……”

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蹙的愈发紧了,只抿了抿唇,又接着道,

“罢,朕会叫那太医院院首在此随时候着,你,自可不必太过担忧……”

闻此,我不由稍稍瞪大了眼,不留痕迹地又仔细瞧了那萧祁两眼,

颇有些怀疑今日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是否乃是被人掉包了所致,竟是良心大发现,转而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不过,还未待我思虑太多,

一个转眼间,

我便望见了立于城楼另一侧,那正小心翼翼扶着肚子,表面上一脸纯良无害,然而一双云雾氤氲的眼眸里,那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喜闻乐见模样的江沐烟,

于是乎,

一个没忍住,便硬生生在心中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大姐,你如今可尚且怀着身子呢,烦请稍微注意一下可好?

这小小年纪,还在娘胎腹中就不教好,以后生出来长大了可如何得了……

于一番极快的内心腹诽之后,

我便也不再多管其他,只正了正色,朝着那萧祁开口道:

“陛下,话不多言,这二十杖早早打了,我还急着向你禀告冤情呢……”

萧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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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能打!

然而,

此番,恰于那身后禁军手脚发软地走上前来,哆嗦着伸出手,

准备押解这皇后娘娘前去领那二十杖,还尚且未触及到眼前皇后娘娘的一片衣角之际,

却忽闻头顶之上,此刻,一个巨大的霹雳倏地呼啸而下,

瞬间,砸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惊肉跳、一脸惊骇不已!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而待到那原本就手脚发软,此刻,更是被这一惊人动静吓得腿脚发软不已的禁军,终于鼓起勇气,抬眼望去之时,

却见原本尚且晴朗的天色,

此刻,忽然风云变色、狂风乍起,

黑沉沉的乌云,于头上不断笼罩翻腾着,仿佛随时随地,又要就此劈下一个惊雷来。

他正满腹不解,这骤变可怕的天色究竟是何缘故……

却见城墙之下,目睹了这一切的那些百姓们,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痛呼哀求了,

只一个个的,纷纷抬起眼来,望向上方那骤然风起云涌、翻覆变幻的天色,

满脸惊骇,呐呐无言……

而其中,

不知从何处,忽有一人,一声高呼而起,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只闻得他道:

“这是老天爷发怒了,是老天爷发怒了!皇后娘娘乃是天降神祇、天命凰权,乃是苍天护佑之人,你们竟敢杖刑于她!”

“要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这头顶苍天可是时时刻刻都看着呢!如今,这定是老天爷看不过眼,要降下天罚惩戒了!”

而随着此人的骤然一声高呼,

下首处的百姓们仿佛被倏地惊醒般,瞬间唤醒当时祭天大典之上,关于那遮天蔽日、夺目璀璨的烈焰fèng huáng的汹涌翻腾记忆,

他们只忍不住纷纷抬眼,望向城墙之上,那一袭暗金色翙翙凤羽朝服的女子,

唯见此时此刻,

于此朗朗日色之下,漫天清晖撒落,

愈发衬得城楼之上,那人满身风华全然不可逼视,背脊挺直,一身傲骨,清冷音色之下,是斩钉截铁、不容转圜的决心!

一时间,

许是日色之下,那人满身风华太过璀璨刺眼,

亦或是那人一句“该打便打,无需多言”太过于震撼,

亦或是方才那一番言语太具有煽动人心的蛊惑性,

怔愣不过一瞬之后,

众人不由纷纷随着那人呼声而起,随之高呼道——

“这是老天爷发怒了!老天爷降下天罚了!休得杖刑皇后娘娘!万万不可杖刑皇后娘娘!”

就此,一声起,而百声起,一人呼,而万人呼……

原本齐齐哀求痛呼的百姓们,此时此刻,仿佛骤然转了性般,痛呼哀求也顾不上了,

只一个个纷纷朝着城楼之上那龙袍加身、威势逼人的萧祁,开口高呼道。

一时间,min yi汹涌鼎沸而上,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眼见于此,即便身为九五之尊,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这萧祁却也不敢忽视了这滔天min yi去,

然而,事实上,若说他相信这所谓的什么“天降神祇,天命凰权”之言,实则却也是绝无可能的。

但不管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心理,

毕竟那萧祁心中,其实也是隐隐偏向于不想杖刑于这苏慕的,

故而,此时此刻,眼见这般一个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这样大咧咧的一个台阶骤然摆在他眼前,他自是不会轻易错过了去……

于是乎,于稍稍思虑一瞬后,

他便只摆了摆手,正要顺着这般台阶,开口将此杖刑给作罢之际,

却见不远处的那江昭临,现如今,虽是他自己都已然颇有些自顾不暇了,

但眼见如此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他却也舍不得将这般能够好好教训一番苏慕的大好机会给生生失了去,

更何况,

以苏慕这么一个深宫弱女子,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身子而言,

说不准,这二十杖下去,还无需自己再多花心思筹谋,再去布局动手,她便已然是抗不过去,径直失了性命……

到那时,自己这心心念念许久的事情,便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故而,秉承着这般暗地里的心思,

这江昭临只微不可见地朝着不远处,一直静立在旁的一名刑部侍郎使了个眼色,

便见原本老老实实地恭谨立于旁侧一角的那名刑部侍郎,

此刻,忽地几步走上前来,朝着那萧祁重重一跪,端的是一派装模作样的正义凛然模样,

只闻得他开口道:

“陛下,太祖规矩不可废!这通天鼓规矩自建朝伊始便是如此,万万不可为此一人开了先例,废这祖宗规矩!”

一番话,说的可谓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若不是其眼中偶尔掠过的几分阴险之色暴露了他,还当真让人以为此人乃是一个刚正不阿、公正严明的直官。

但,话说回来,

毕竟从某个层面上看,此人说的也的确有理,

正所谓祖宗规矩不可废,

这么多年来,这通天鼓规矩都是如此,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这萧祁也不好为了这苏慕一人而单单开此先例,

更何况,这所谓的什么“老天爷降下天罚”着实是太过无稽之谈了些,

虽是能诓骗的了底下的那些普通百姓们去,可朝堂之上,深宫之中,又何处不是人精,

若是单单以此缘故,便废了这一直传下来的太祖规矩,似是太过牵强了些,只怕是,不能轻易服众……

故而,

这萧祁只忍不住心中暗斥一句“本来都好好的,偏生此人要出来凑什么热闹”,

又甚是隐晦地狠狠刮了一眼跪于地面之上,模样望上去甚是“刚直不阿”、“正义凛然”的那名刑部侍郎后,

便只能蹙了蹙眉,朝着那身后的宫中禁军开口吩咐道:

“朱大人说的有理,太祖规矩不可废,还是尽快将皇后娘娘带下去罢……只是,杖刑时,一个个的,都给朕警醒着些,别忘了眼前之人,可是堂堂的一朝皇后!”

而此番,本来听着前半部分,那江沐烟还忍不住地心中暗暗窃喜,

一双氤氲烟眸之中,可谓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之色,

然而,待到闻得那萧祁话中有话、暗自警告的后半部分之后,那江沐烟便有些笑不起来了——

怎么?

陛下这是何意?

难不成,竟是开始心疼起苏慕那个jiàn rén来了!

真是该死!

那江沐烟不由咬牙切切,心中暗恨不已——

苏慕这个jiàn rén,究竟是耍了什么样的狐媚手段,竟是让陛下都开始偏向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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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差点被雷劈

而这边,恰于这位江沐烟江贵妃娘娘,正在一旁暗地里咬牙切齿之际,

那边,闻得陛下这般吩咐,

即便心中害怕至极,小腿肚都忍不住直打着哆嗦,

但毕竟是陛下金口玉言地亲自下的命令,他们也万万不敢有这个胆子去抗旨不遵,

故而,立于皇后娘娘身后的那两名禁军,此刻,于欲哭无泪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

便只能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硬着头皮去够那皇后娘娘的衣角……

然而,

还未待他们触及到那皇后娘娘的一丝半点衣角,距离皇后娘娘那璀璨刺目的暗金色凤羽华服,尚且还有一寸距离之际,

却忽闻头顶之上,那风云变色、黑沉笼罩的翻涌乌云之中,

此刻,忽地“轰隆”一声巨响,

刹那间,只见耀眼刺目的一道璀璨亮光,于眼前倏地一闪而过,

竟是势不可挡般,瞬间从天而降,直直砸下一个巨大的闪电惊雷来,

只不偏不倚地,恰恰砸在那正要伸手去够皇后娘娘衣角的两名禁军脚下!

……

而于那耳际处骤然的破空之声传来之际,

正哆嗦着伸手而去的那两名宫中禁军,可谓还尚未完全反应过来,

却又闻得紧接之后,一声振聋发聩、距离极近的轰隆霹雳巨响,骤然间,便于他们的身侧猛然迸裂炸响开来,

动静大的,几乎骇得他们就此生生尿了裤子!

所幸的是,

既是能够选作宫中禁军,这心性胆量倒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也不至于真的就在此众目睽睽之下给吓得尿了裤子,

此外,至于这身手,倒也算是过得去,

故而,骤然闻得这么一声霹雳巨响,

头脑上虽还未完全反应过来,身体便已是自发的做了行动,

身为禁军,这该有的警惕性,还是让他们下意识地猛地往外急避而去……

……

可待到那几乎吓得魂飞魄散的两名禁军,终是勉强平复下心绪,定下心神来,再定睛往之前那处一看,

却见那一袭暗金色翙翙凤羽华服的皇后娘娘,此番,竟恍若没事人般,就连眼皮儿也未曾多眨那么一下,

只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翩然而立着,就连半点多余动静也无……

这,这还是人吗?

眼见于此,

那吓得几乎尿了裤子的两名禁军,以及旁侧围观的,也是骇得魂飞魄散的一众朝臣与宫人们,此时此刻,不由不约而同地齐齐于心中崩溃呐喊道……

然而,此番,最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还不在于此,

毕竟皇后娘娘的彪悍之处他们早已领教过多次,还尚且有一点免疫力在,

可不远处,明晃晃出现在他们眼前的,那模样惨烈、不忍直视的城楼地砖,便着实是让他们的心肝脾肺肾都忍不住地猛然跳了两跳。

只见那原本还算是完整无缺,半点缺损都无的一干城楼地砖,

此时此刻,被那一个振聋发聩、声势浩大的惊雷霹雳,给毫不留情地径直劈了之后,

就连半块稍大些的完整碎片都未曾剩下,

方圆一尺之内,可谓无一例外地,尽数变成了恍若焦炭般,漆黑一片的残渣齑粉!

眼见此情此景,方才正站在那处的那两名禁军,此刻,不由狠狠倒吸一口凉气,只觉着从头到脚,都刹那间凉了个彻底——

我的娘诶!

这要不是方才自己反应的快,

现如今这被生生劈成渣渣,变成焦炭齑粉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而一时间,许是心中惊骇过甚,

他们也未有其他的多余心思,去思量为何这皇后娘娘明明也是立于此处,不闪不避,却也依旧是全然无事的模样,

要知道,虽说那皇后娘娘所站的地儿,并非那一道惊雷霹雳的直接所劈之处,

但好歹也是位于这一番骇人声势的波及范围之内,

怎生这堪比生铁、坚固不催的城楼地砖,都被一瞬间劈成了齑粉残渣,

这皇后娘娘倒是分毫未损,连根头发丝儿都不曾伤着。

……

而呆呆fā lèng了半晌之后,

那两名禁军不由不约而同地同时转过身去,朝着那萧祁所在方向,忽地重重跪地而下,

可谓是泣涕横流、满脸惨白之色,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ci ji一般,

只一边不住磕头,一边哆哆嗦嗦地朝着那萧祁开口道:

“陛下,陛下,皇后娘娘打不得,万万打不得啊!”

这两名差点被雷劈、可谓是劫后余生的禁军,

此刻,不由将头磕的砰砰作响、力道十足,可谓是满脸惊骇畏惧之色,磕的头昏眼花、脑袋眩晕不止,也已是全然顾不上了,

心中想的,便只剩下一点——

只求陛下莫要再让他们这等身份卑微的小人物,去做这种得罪老天爷的作死之事了……

毕竟,若是仅仅只有一次,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勉强安慰自己说是凑巧,

然而,这想要杖刑皇后娘娘的动作只要堪堪一出,便引来这般惊人动静,

且还是其他谁也不找,就独独冲着他们俩径直而来!

故而,这般情形下,若说这霹雳惊雷,与杖刑皇后娘娘之事全无干系,那他们当真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

而眼见于此,

那萧祁也忍不住于心里暗自犯起了嘀咕——

要说他对于这些神鬼莫测之事,本来也是全然不信的,

可奈何眼前之事着实是冲击力太大了些,若强行说这般惊人之事乃是人为所致,却也实在是太过牵强了些,

毕竟,

这有关呼风唤雨、霹雳惊雷之事,即便是想做手脚,却也不是轻易便能做的了手脚的。

且更何况,自己心中原本便不愿杖刑于这苏慕,只是迫于形势,而不得不如此为之,

既然现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出手拿人的禁军非但没拿到人,反而被这骤然劈下的一个惊雷给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只怕,当是无人再敢步此后尘,上前去拿人了,

而城楼之下,

那原本便声势滔天、鼎沸而上的百姓高呼之声,此番,在亲眼见着那一个耀眼刺目、声势惊人的霹雳猛然直劈而下之后,便更是激动汹涌不已了……

一时间,

只闻呼声震天,直冲云霄,

字字句句,皆是求自己不得杖刑于这苏慕之意。

啧啧,

眼见于此,那萧祁不由摇了摇头,可谓是满脸无可奈何之色,

然而,心中却隐隐十分满意这般形势发展——

毕竟,这么一个大好的台阶明晃晃地摆在自己跟前,自己若是不顺着梯子下,也着实是太对不起这般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了。

于是乎,思绪一转后,

他只抬袖清咳了一声,开口道:

“既然天意如此,min yi亦是如此,朕虽是身为一国之君,却也不得不考虑这天意min yi,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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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行你上啊!

然而,

此番,还未待那萧祁开口说完,

却见先前的那一名刑部侍郎,此刻,于察觉这萧祁隐隐有松口作罢之意后,

便不禁再次走上前来,梗着脖子,挺着腰杆,可谓是满脸“正义凛然”之色,

端着一派肃然正色模样,朝着那萧祁再次开口道:

“陛下,这太祖规矩自开朝伊始,千百年来,便从不曾变更转圜过,今时今日,即便皇后娘娘身份再尊贵,却也不能越过这太祖规矩去!”

“故而,陛下,这代代传承下来的通天鼓规矩,可万万不能因为一人而就此破例啊!”

而面对着这么一番油盐不进、毫无眼力见的言语,

还未待那萧祁沉下脸色来,开口欲言之际,

却见先前跪于地面之上,不断磕首的那两名禁军,

此刻闻得此言,不由有些忍不住了,

一时间,就连头也不磕了,泪也不流了,嚎也不嚎了,

只仿佛被气急了般,瞬间瞪大了眼,眼神恍若森寒利剑般,一路携风带雨,破空而去,直直地望向那一名刑部侍郎,

甚至于,

其中一人,此刻,还更是斜挑着眼,笑的可谓极不友好,只语意不明地幽幽开口道:

“呦,这位大人还真是‘铁骨铮铮’、‘刚直不阿’啊!”

“只是我等一辈胆子小的很,万万不敢再去惹这老天爷的怒火了,既然大人心性如此坚定,想来定是不畏如此,不若由大人来亲自主持刑罚,将皇后娘娘带下去罢……”

若是搁在平常,他区区的一个宫中禁军,可万万不敢有这般胆子,跟刑部侍郎如此说话的,

可奈何,这位刑部侍郎大人着实是欺人太甚了些!

他自己倒好,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工夫而已,轻松自在的很,

可到头来,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差点便叫这一道惊雷给径直劈成了渣渣去的人,却是他们这些跑腿卖命的人!

正所谓,生死之事大于天,

就算这位刑部侍郎大人官职再比自己高,

可此番又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平常小事,而是那攸关性命的大事,

他竟还如此不放在眼中,还不依不饶地非要他们去送死,便着实是让他们气不打一处来,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故而,这让其送死的深仇大恨、新怨旧怨加在一起,

他们便也终是忍不住脾气,朝着那位刑部侍郎大人,语气不好地反唇相讥了……

而此时此刻,

那两名禁军可谓是暗自里恨得牙痒痒,只忍不住地于心中暗骂道——

这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反正不用自己卖命,雷也反正劈不到自己头上来,就这般不把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放在眼中是吧!

更何况,

这般境况之下,明明陛下都隐隐要松口了,怎生这人竟还是不依不饶地,非要求着陛下杖刑于皇后娘娘!

话说,这人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怎样,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呢?

……

而那名“正义凛然”、“刚直不阿”的刑部侍郎朱大人,此番虽说是奉了江昭临的命令,三番五次开口劝诫,想要让那萧祁杖刑于皇后娘娘,

可再怎么说,

他所做的,最多也不过只是动动嘴皮子,装模作样地用力磕上几个头而已,

可若是当真让他亲自过去,执掌刑罚,将那皇后娘娘带下去……

思及至此,他不由抖了抖身子,暗自打了个哆嗦,

回想起方才那一个声势惊人、震天动地的巨大霹雳,这名刑部侍郎朱大人不由瞬间觉着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故而,他只勉强挺直了背脊,强行压下了心中愈发增长的畏惧之意,

又继续端着模样,满脸正色地开口道:

“这话说的可笑,正所谓在其位,谋其职,本官既身为刑部侍郎,那么依从律法,匡正刑责,便自是本官职责……”

“然则,像这般动手刑责之事,依照律法,却是这宫中禁军与宫人之责,本官又如何能够越俎代庖,动手为之呢?”

然而,

这名朱大人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音才刚落,

却见那原本静立一旁,抿唇不语,不知究竟是在想什么的萧祁,

此刻,忽地微微勾起唇来,笑的很是和煦,只微颔了颔首,开口道:

“欸,这话也不能这般说,要知道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朱大人既是心有律法,如此刚直,想来为了我天陵律法可依可从,当也不会如此拘泥于形式的……”

“朕瞧着这位禁军说的倒是有理,朱大人既是刑部之人,想来执掌一下这通天鼓杖刑也当是合情合理的。”

此番,萧祁这么一番不温不火的话下来,

瞬间,便将那朱大人正欲再辩驳一番的话语给堵了个彻底,只直直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于是乎,

这位朱大人只能愣愣跪于地面之上,嘴唇嗫嚅着,呐呐了许久,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说起来,

他若是能够稍稍硬气一点,直接开口应下此事,倒也还算是过得去,

也算是有始有终,全了他的脸面,对的上他先前装模作样的那一番正义凛然之语,

可奈何这厮,却半点没有这般的骨气,

话已然到了嘴边许久,早就滴溜溜地打了无数个转,

可一思及方才那般可怖至极的骇人场景,又忍不住稍稍垂眼望了望那一处惨不忍睹、漆黑一片的残渣齑粉,

他这一番应声之语就死活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刚直不阿、英勇无畏,

要知道,骨子里,这位朱大人可是贪生怕死的很呐!

若是让他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去作赌,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万万不敢呐!

且更何况,看如的今这般形势,还不是拿性命作赌这般简单,

方才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只要朝着皇后娘娘一动手,那头顶之上,密布笼罩的乌云里,声势惊人的霹雳就径直劈下来了,

这关系直白显然的,当真是叫人想忽视,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于是乎,一番思虑过后,

这朱大人不由暗自下定了决心——

前后不一,便前后不一罢!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毕竟无论如何,自己的这条小命还是最为紧要的,

虽说若是办不成事,到时候只怕会引来侯爷的恼怒,下场也许会不怎么好,甚至于,还有可能会沦落到甚是凄惨的境地,

但不管怎么说,

相比较起来,也比这毫无反抗之力,被一道霹雳惊雷给直接劈成了渣渣,要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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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皇后为名,凤印为信!

故而,于一番暗自思索衡量之后,

这位刑部侍郎朱大人便也暗自下定了决心——

天大地大,什么事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

于是乎,此时此刻,他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朝着那萧祁谄媚着开口道:

“陛下说的没错,微臣思量再三,觉着方才乃是自己太过执拗了些,竟是生生钻进牛角尖里,却死守着而不自知……”

“仔细说起来,即便这太祖规矩再大,却也大不过这头顶苍天去,既然天意都如此表明了,我等也是万万不敢违背的。”

“更何况,现如今还是天意min yi皆是如此,想来乃是因为皇后娘娘身份尊贵、非同一般,不仅有百姓相护,更是连头顶苍天都庇护着她……”

“故而,这般情形下,我等身为天陵朝臣,也当顺应天意min yi才是,想必太祖皇帝也当是能够理解今日的这般决断的……”

而这么一番毫无骨气、恬不知耻的话语下来,

众人一脸呆愣之际,不由纷纷觉着腹中翻江倒海,不忍再看……

额……

说好的“刚直不阿”呢?

说好的“大义凛然”呢?

现如今,这个见风使舵,遇着点威胁便忙不迭改口的小人是谁?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这人的一张讨好假笑的虚伪嘴脸,众人不禁有些风中凌乱、接受无能……

话说,即便是装模作样也该有始有终才是,

现如今,这么一番急转直下的惺惺作态,倒是将先前这人树立的刚直不阿形象,给瞬间推翻了个一干二净!

而对比之前那“大义凛然”的模样,现如今,那人一副皮笑肉不笑、勉强讨好的模样,

望上去,还当真是猥琐难看的紧……

……

不过,

这萧祁倒也清楚此人并不是个什么硬骨头,

不过是才堪堪提了一句要此人亲自上去动手,将皇后给带下去,便跟全然没胆一样,瞬间就怂了下来,

故而,他只于心中暗自嗤笑了一声后,

便也没什么多余心思,再去理会这没胆的怂货,

他只微抿了抿唇,望向那从始至终,都风轻云淡地立于城楼之上,无论事态如何发展,就连眉梢弧度都分毫未曾变过的苏慕,

沉声开口道:

“既是天意min yi如此,朕也当顺应天意才是,故而,皇后苏氏这杖刑二十的责罚便就此免了,不知诸位爱卿还有何意见?”

闻得那萧祁这般相问,

一众大臣此番不由瞬间夹紧了尾巴,只纷纷垂首而下,敛眸恭谨应声道:

“陛下圣明,臣等并无异议……”

然而,此时此刻,

这些大臣们嘴上虽是无一例外地,这般应声着,

心中却是在忍不住地默默腹诽道——

话说陛下,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般境况之下,还有谁敢不知死活地提出异议来啊!

未必是觉着自己活的太久了些,想尝尝这被雷劈个外焦里嫩是个什么滋味!

……

不得不说,对于这般识时务的回答,萧祁还是相当满意的,

他只于心中暗自颔了颔首,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不露分毫,只正了正脸色后,便朝着那苏慕开口道:

“方才听皇后说,似是有何冤情要诉……”

“怎么?不知究竟是何冤情,竟是让堂堂的一朝皇后不惜敲响通天鼓,甚至于甘愿领这杖刑二十的惩处,也要呈到朕跟前来?”

而闻得于此,那一直神色不变、云淡风轻,静静然垂眸而立的苏慕,

此刻,终是就此抬起眼来,望向那萧祁,微挑了挑眉后,便声音清寒地开口相问道:

“可以说了?”

“自然,如今杖刑已免,想说什么,但说无妨……”那萧祁微颔首,淡淡开口道。

闻得那萧祁如此之言,

只见眼前那女子似是赞同,似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后,便骤然那么一屈膝,

竟是背脊挺直,身形孤绝地,朝着那萧祁所在径直跪了下去!

一时间,唯见城楼之上,

那人的一袭暗金色翙翙凤羽华服,倏地逶迤铺叠而开……

一如骤然伸展绽放、华贵雍容的绝美牡丹,

亦或是,一如那一瞬间翎羽微颤、昂首而上的赤金fèng huáng,只倏地一层一层的,铺展抖落而开自己绚丽夺目的纯金色凤羽,

于其上,栩栩如生,展翼待飞,

仿佛随时随地,便要就此腾空而去,凌云而上……

然而,即便这一瞬间,那人展露的风华再甚,再惊世耀眼,却不是此时此刻最惊人的所在——

此番,可谓从不曾有人料到,

这位一身傲骨,自性情大变后,便对陛下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平日里见着陛下,就连福礼都懒得行上一行,甚至于,还有着“天降神祇,天命凰权”头衔的皇后娘娘,

现如今,竟是朝着陛下,端端正正地行了如此大的一个跪礼!

不得不说,这般场面,就连对面的那萧祁都忍不住惊了一惊,半晌都未曾反应过来。

故而,也就更不用说,那旁侧围观的一众朝臣宫侍,

以及城墙之下,那黑压压、跪首一片的百姓们了……

于是乎,

就此,

原本鼎沸而上,声势滔天不绝的整个天陵京城,

此番,就以此处城楼为中心,陡然间,便悉数静默无声了下来,

由最开始的阵阵倒抽冷气之声,渐渐转而变得鸦雀无声……

然而,此时此刻,那正色跪于地面之上的皇后娘娘,却仿佛丝毫未曾注意到如此一般,或者说,分毫未在意如此一般,

她只眸色沉凝,

在这瞬间静默下来的整个京城之中,在这悄然无声的城楼之上,

由袖中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拿出那精雕细琢、华美尊贵,象征着天陵皇后之尊的赤金凤印来,

就此,双手高捧,抬眼而上,声音清寒,

望着那萧祁,只一字一句,清晰至极地开口道:

“我苏慕今日,以天陵皇后之名,以赤金凤印为信,状告护国公江昭临五大滔天罪责!望陛下,凝神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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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五大罪责!

却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此番,这苏慕一番凛然逼人、如刀如锋的清寒言语,竟似是被什么东西加持过一般,

不仅是整个城楼之上,甚至于这整个天陵京城之中,

每一个方位,每一处角落,竟都能清晰至极地听到这么一番凌厉逼人、寒意深掩之语……

字字句句,直击人心!

一时间,惊得京城中人,都无一例外地纷纷抬起眼来,可谓满脸震惊之色地,抬眸望向那一处高耸城楼的方位。

这,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此话,究竟乃是何意?

……

而当然,骤然闻得于此,

不仅仅是整个天陵百姓都尽数面露惊诧之色,心中惊骇不已,

身处其中,作为当事人的江昭临,此番,也不禁被这般凌厉逼人的一番言语给骤然刺到了一般,

可谓立即是气急败坏地抬起眼来,急急开口斥道:

“皇后娘娘,你怎能在此胡言乱语!”

然而,此时此刻,

那一袭暗金色翙翙凤羽华服加身,虽是跪于地面之上,然则,却依旧是背脊挺直、不卑不亢的女子,

此番,在听闻这么一句气急败坏的恼怒相斥后,

却连眼皮都未稍微抬上那么一下,甚至于半点多余的眼神都未给,只恍若未闻,不受丝毫影响地,接着冷冷开口道:

“其一,告其通敌叛国、勾结外邦!”

“以一州二城为条件,换取西沧二十五大军,布杀局,设圈套,将我天陵疆土拱手奉上,任由敌国铁骑践踏,将我天陵百姓置于屠刀之下,任由敌国兵士肆意宰割,”

“阴诡算计,筹谋布局,只为取忠肃侯、镇威大将军苏邺及靖安上将军苏辙二位将军的性命!”

“其二,告其陷害忠良,谋害良将!”

“为取军权,不惜以内应细作安插于忠肃侯苏邺身边十余年,数载蛰伏,甚至不惜将隋州拱手奉上,只为寻此必杀时机,与西沧大军里应外合,取我父兄二人性命!

”其三,告其滥杀无辜,视百姓性命于草芥!“

”不过为其一己私欲,为其不能为他人所知的阴诡心思,为防隋州真相为天下所知,不惜借西沧大军之手,将森寒弯刀置于无辜百姓的头顶,“

”隋州城内整整三十万无辜性命,上至垂垂暮年的老人,下至襁褓之中的婴孩,全都!无一幸免!

“其四,告其铲除异己,安插心腹!”

“身处高位,征战沙场收复失地为虚,与西沧通敌勾结为实,先以西疆五城防守图拱手奉上,借西沧大军之手,铲除异己,拔除肉刺,”

“再假意收复城池,以骗取军功人心,骗取陛下信任、天下百姓称赞,实则,不过只是为在军中安插入自己手下心腹而已!”

“其五,告其狼子野心,意图谋朝篡位!”

“早在十余年前,便已暗自组建暗阁,暗自培养心腹,这十余年来,悉心筹谋,暗自部署……”

“整个朝中,无论是京城六部,底下州郡,文臣武将,军中势力,甚至于连那大理寺、钦天监、太仆寺这些,可谓都无一例外地,一一安插了心腹人手,”

“这般的自上而下囊括全局的精密部署,这般耐心筹谋的数载蛰伏,所为的,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谋夺这天陵皇位,篡这天陵江山!”

“此上,五大罪责,桩桩件件!皆是千真万确的事实!皆是万劫不复的滔天大罪!皆是沾染了无数鲜血性命的深孽!”

“望陛下明察秋毫!就此,还我父兄,还这天陵朝堂,还这整个天下,一个公道!”

字字句句,如刀如刃!

在这天陵京城之中,仿佛就此,骤然劈开了一条巨大裂缝一般,

忽地由天入地,声势逼人而来!

刹那间,

便劈开这魑魅魍魉,劈开这迷雾世间,劈开这污浊阴诡,

露出其中的天光缕缕,现出其中的内里真相!

此言一出,满城皆惊!

即便此番话音已落许久,

然则,这一番凛然逼人、凌厉如刀的冷寒话语,却仿佛犹在耳际盘旋般,久久萦绕不去……

许是心中惊骇太过,

一时间,众人只呆呆伫立,愣愣望着城楼之上,良久静默无言……

整个京城之中,此时此刻,可谓落针可闻,寂静无声……

而待到许久许久之后,

那萧祁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来,他只凝了凝眼,一双深若寒潭的深邃眼眸里,丝毫望不清其中的喜怒情绪,

良久,只见他正色望向那一袭华服的苏慕,缓缓开口道:

“皇后此言,可有证据?”

“自然!”

眼前那女子,此番却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问一般,

她只神色未变,眸色沉凝,抬眼望向那萧祁,接着沉声开口道,

“陛下若要人证……我手中有名义上战死疆场、牺牲丧命,然则,实际上却是通敌叛国、苟活于世的三品参将——贾慎!”

“十二年前,他奉命潜伏于苏家军中,悉心蛰伏十数年,隋州一役里,他更是奉江昭临之命,勾结西沧,与敌将里应外合,将隋州拱手让出!”

“更有甚者,就在忠肃侯、镇威大将军苏邺浴血疆场、奋勇杀敌之际,于其力竭不支、勉力支撑之时,此人!竟是以援军为名,亲手将森寒bi shou捅进了忠肃侯胸口!”

“十数年的并肩作战、相护相照的情谊,都悉数喂了狗!”

“此等狼心狗肺之辈,在将那一把冰凉bi shouchā jin苏邺胸口的时候,可谓是毫不手软,一刀毙命!”

那苏慕沉声说着,满身杀意毫不掩饰地瞬间倾泄而出,

一身凌厉逼人而来的锋锐冷然之色,一时间,惊得城楼之上的众人都忍不住微微变色……

然而,这般氛围之下,那人却恍若未觉一般,

甚至于,此时此刻,她还斜挑着眉,微勾起了唇角,眉眼微弯,

模样望上去,仿佛笑的甚是和煦,

可待到凝神细望,

却见那一双潋滟清晖、精致如墨的漆黑眼瞳之内,

此时此刻,所深深蕴藏的,分明是嗜血逼人的凌厉杀意,以及,不可忽视的冷然嘲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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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收网

那苏慕只勾着唇,忽地挑眉望向那江昭临江大侯爷,轻笑着开口道:

“江大侯爷未曾想到吧,你费尽心思,安插了多年的细作,你的堂堂暗阁潜门左掌令,非但没能如你所愿,被你顺利送出天陵,反倒是落入了我的手中!”

“甚至于,侯爷你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这条狗,还不是个什么硬骨头,”

“不过是用了点小小的手段而已,便已然是扛不住,转眼便将侯爷你给卖了,更是将侯爷你所做的那些‘了不得’之事,都一五一十地悉数招了出来……”

“不得不说,如此,还当真是嘲讽的很呐!”

“不知侯爷可曾想到,你费尽心机磨快的刀,到头来,竟是反过来,将这锋寒利刃对准了自己,随即,只毫不手软地,从侯爷你身上撕下几块血淋淋的皮肉来……”

“如此,却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呐?”

而眼见那江昭临瞬间变色的脸,

那苏慕于低低冷笑一声后,便也无心思再多看于他,

只就此转过眼来,重新望向那萧祁,敛了笑意,正色沉凝开口道:

“陛下若要物证,我手中,则有那叛将贾慎亲口所招的口供,以及,江大侯爷手中心腹势力的名单,说起来……”

她顿了顿,望着那萧祁眉梢微挑,笑的意味深长,

只一字一句缓缓接着道,

“陛下你眼中这位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江大侯爷,事实上,这内里的真正模样,可并非他表面上所显露出的一般——”

“早在十余年前,这位江大侯爷便已暗中组建暗阁,培植爪牙心腹,对这天陵江山虎视眈眈!”

“而这十几年来,他更是筹谋算计,极有耐心,也极有野心地,一步步将自己的势力渗透到这天陵朝堂之中,意图将这天陵皇位一点点地囊括于自己手心之中!”

“当然,像江大侯爷这般聪明的人,这十余年的费心努力,自然也不是白费的……”

“大抵陛下你也未曾料到过,你手中这看似坚不可摧、不可动摇的帝位皇权,在那深掩其下、看不见的地方所在,早已有许多错枝暗根被腐蚀囊括,早已有细细密密的虫蚁,占据在了这天陵朝堂之上!”

“现如今,整个朝中,无论是京城六部,底下州郡,文臣武将,军中势力,甚至于连那大理寺、钦天监、太仆寺这些,无一例外,皆有这位了不得的江大侯爷的心腹人手……”

“陛下!”

那苏慕骤然一声清冷高喝,当头袭来,

惊得京城之中的所有人,忍不住心中猛然抖了一抖,

只闻得她紧紧盯着萧祁,只一字一句,冷然逼问道,

“如此岌岌可危,眼看就要翻覆变为他人所有的朝堂江山!您,就不觉得心惊吗?”

“皇后娘娘,你怎能如此构陷冤枉微臣!”

眼见这般一番话下来,那萧祁面色已变,

原本一直立于旁侧的那江昭临,此刻,也不禁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只急急一甩袖,朝着那苏慕凌厉喝问道。

“构陷不构陷,冤枉不冤枉,侯爷心中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未待那江昭临再继续开口狡辩些什么,

那苏慕便已是眉梢微挑,眼带嘲讽,打断于他,继续清寒冷冷开口道,

“有些事情,就算侯爷你再不承认,再欲盖弥彰也无用,毕竟,你的好手下可是早已将你的心腹之人都悉数吐出,列了长长的名单交由我处……”

“侯爷,最后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算再怎么隐蔽,再怎么小心遮掩,也不可能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

“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你碰了,便总会留下那么一些蛛丝马迹,总会有几丝痕迹可寻!”

“而关于这些,我想,既是已然知晓有人想谋朝篡位、染指皇权,这陛下,也定当是会不遗余力、用尽一切方法手段去查探的,”

“如此,便倒是不劳侯爷你再多加费心了,我想陛下在将一切都一一查探清楚之后,定是,会还侯爷你一个‘清白公道’的……”

“而此外,”

那苏慕顿了顿,

抬眼瞥向正倚在软榻之上,眼中惊骇之色尽显,面色似乎也不怎么好的西沧二皇子傅昭,

又继续冷声开口道,

“除了这贾慎的招述口供,以及其列出的江大侯爷心腹势力名单之外,”

“还有另一样物证,也将一并呈给陛下,也即是——这江昭临与西沧二皇子傅昭的往来密信!”

“其上,将这二人暗地里的往来勾当,阴诡筹谋写的清清楚楚,而想来江大侯爷给陛下你上过这么多次折子,陛下对这江昭临的字迹,也定是熟悉的很吧……”

“如此,想来定是不会轻易冤枉了侯爷去……”

“好,很好!”

凝眸听了许久,

那萧祁于冷冷瞥了一眼那江昭临与傅昭之后,不禁终是冷笑一声,缓缓开口道,

一双凌厉精致的凤眸里,此时此刻,所深深蕴含的,可谓尽是暴风雨欲来的压抑沉凝之色,

“朕倒是未曾料到,江大人身为堂堂的护国公,堂堂的护国大将军,竟是同西沧二皇子关系如此亲密,暗地里,竟还有着密信来往!”

“皇后!”

他忽地出声唤道,声线如刀,锋锐逼人,

一字一句,一如某人头顶悄然高悬的屠刀,摇摇欲坠,几欲夺命!

“待会儿,将这些物证都一一呈上来,朕倒是要看看,朕的这位好护国公,暗地里,背着朕,与那西沧二皇子都说了些什么!”

“另外,”

那萧祁微顿了顿,蹙眉细思稍许后,又开口继续吩咐道,

“另外,传朕的命令,自即日起,将护国公、护国大将军江昭临圈禁府中,待事情一一查清后,再行定夺!”

“令大理寺、金吾卫即刻立案,着手彻查,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将一切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清清楚楚!至于……”

他说着,忽地止了话语,

凝眉沉吟稍许,视线极快地掠过那正扶着肚子,倚在宫女身上,立于一旁的江沐烟,

随即,犹疑不过一瞬后,

便已是就此冷下眉眼来,只眸色冰寒,接着冷然开口道:

“此外,贵妃已身怀龙裔,平日里,若无要事,便在烟霞宫中仔细将养着才是!外间纷繁,便无需贵妃再忧心了!”

“至于六宫大权,便交由皇后,日后,便只需安心养胎即可!”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

不再看那江沐烟瞬间惨白下来的面色,与仿佛不敢置信般、摇摇欲坠的模样,

只紧抿了抿唇后,朝着一侧的禁军继续沉声吩咐道:

“除此之外,将西沧二皇子‘请’入使臣驿站之中,既然二皇子如今尚有重伤在身,便当于驿站之中好好休养才是,”

“故而,传朕之令,调三千禁军在外,与驿站护卫一并,务必‘好好照料’二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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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已为鱼肉

闻得于此,

那本是怔愣在侧,被这般措手不及、骤然而来的一通惊人消息,惊得久久都未曾回过神来的一众西沧使臣,

此番,于捕捉到这么关键一句的一瞬间,不由立即反应过来,

而其中,

一位看起来地位颇高、年纪甚大的西沧使臣,

此刻,更是揪着他花白的胡须,上前两步来,朝着那萧祁急急开口道:

“天陵皇帝陛下,您这是何意?寻常护卫,怎需三千禁军之众!这般浩荡声势,难不成,竟是要将二皇子殿下软禁在驿站之中不成?”

“我等可是奉我西沧君主之命,千里迢迢来此议和的,而二皇子殿下更是代表着我西沧一国!您这般行径,似是不太妥当吧!”

这么一番咄咄逼人的质问下来,

那萧祁却只是冷冷望着那西沧使臣,微勾了勾唇,

模样似是在笑,然则,却分明没有毫无温度暖意于其中……

日色之下,他的半侧脸颊都仿佛就此隐入了阴影之中,

衬着他此刻缓缓吐出的森寒话语,则愈发让人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只闻得,他倏地冷冷轻笑一声,沉声缓缓道:

“不太妥当?有何不妥?”

“二皇子此番既是为刺客所刺,重伤在身,朕感念两国情谊,为保二皇子安危,特意遣三千禁军护卫在侧,以护二皇子安然无恙,又有何不妥?”

“葛大人身为西沧重臣,虽是年纪大了,但还是莫要老得糊涂、大惊小怪才是!”

“朕这一番心意,葛大人可莫要将好心当成驴肝肺,随意构陷诬蔑才是!”

“否则!”

他声音忽地凌厉冰寒,凛然逼人而来,

“污了朕以及天陵的脸面,这后果,葛大人怕是担当不起!”

这般一番逼人之语,凌厉直袭而来,

那原本还瞪着眼,哆哆质问的葛大人,此刻,不由瞬间跌坐在地,

他只怔怔然望着眼前那笼罩在沉沉阴影之中的天陵帝王,一时间,唯觉心中惊骇不定,面色苍白不已,

良久,都呆呆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

藏在暗色阴影之中,那人虽是模样不显,

然而,却分明有冰寒彻骨、凛冽逼人的汹涌暗怒之意,沉沉铺面袭来,

一如泰山压顶,气势逼人,几乎压的他生生喘不过气来……

帝王之威,在这一刻,显露的淋漓尽致!

跌坐于地面之上的那位葛大人,在这一刻,倏地清楚意识到,

眼前的这一位,是与自己那西沧君主一般,不可轻易触碰、容不得半丝不敬的存在!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从来,都不只是儿戏而已!

天陵之中,生杀予夺,皆在此一人之手,

即便自己乃是西沧重臣,即便身侧的这位,更乃是堂堂的西沧二皇子,

然而在这片广袤土地之上,在此时此刻,他们的生死,却只在此人的一言之间……

更何况,方才的这一番事态,可谓表露的清清楚楚——

这二皇子殿下似是与那江昭临有着密信往来,不仅是合谋算计,杀害了那天陵的忠肃侯与静安少将军,更是借二十五西沧大军,布局夺了这天陵一州二城!

如此之事,若是事实,

这天陵帝王之怒,只怕,定是会呈滔天之势,扶摇直上!

到时候,就莫说是软禁了,他们这一众的议和官员以及二皇子殿下,只怕都会性命难保!

虽说有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可大家的心知肚明,若真到了那一步,若真的撕破了脸皮,什么规矩不规矩,什么重臣不重臣,在帝王盛怒之下,可谓通通都是狗屁!

思及至此,

他忽地卸了全身的气力,

一瞬间,便陡然认清了当下所处的局势,知晓此时此刻,自己这一众人等,就算再多做挣扎也是无用……

普天之下,权势,君威,无论什么,都是如天大般,可轻易压死人的存在!

他们既是前来议和,便并不会有太多的人手于后随行,

而待到迈入这一方天陵京城,就更是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那天陵皇帝的手上……

谁能料到,

这本是信心满满,象征着两国邦交伊始的议和之行,竟会兜兜转转,发展到如今这般一番模样?

而现如今的这般境地之下,这般的滔天权势之下,早已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轻易抗衡的……

故而,

此刻,他只微垂了眼,不忿神色尽消,再不见一丝一毫,

只用力地挺直了脊梁,努力保持着他的使臣气节,就此,全了这番脸面,

朝着上首处的萧祁行了一礼,开口道:

“如此,便多谢天陵陛下好意……”

说罢,他便朝着身侧随侍低低吩咐一声,

带着尚且面色惨白、惊疑不定,久久都未曾回过神来的西沧二皇子傅昭,就此退下,随着那宫中禁军一道,返还使臣驿站……

……

眼见那一众西沧使臣并未多做纠缠,而只是甚为识时务地退下,

那萧祁便就此转过身去,并未理会太多,

而后,望向那早已自顾自站起身来,将赤金凤印重新收回袖中,只随意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些许灰尘的苏慕,

沉声开口相问道:

“皇后,那叛将贾慎,如今人在何处?”

“在此!”

然而,却见其话音刚落,

还未待眼前那苏慕开口回答,

却见人群之中骤然一声清喝,瞬间,便吸引了那萧祁的注意力……

这,这是?

这声音是……

一时间,骤然闻得于此,那萧祁不禁还有些不敢置信,还以为此番乃是自己一时怒意太甚以致幻听了,

毕竟,这一声音,着实耳熟,

曾经朝堂之上,大殿之下,可谓从未曾少听过,可那人,分明就已经……

然而,此番,还未待他来得及思虑太多,

却见城墙之下,

一处光影斑驳、暗色弥漫,不甚引人注意的小巷之内,

此刻,竟忽地缓缓行出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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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臣,苏辙,参见陛下!

此时此刻,眼前那人身着一袭银白铠甲,从沉沉阴影之中,缓缓步入乾坤日色中来,

墨发高束,长身玉立,一如当年西疆征战,策mǎ kǎi旋归来的少年模样,

眉目精致,面如冠玉,一身清雅如月的气度,凝眸浅笑间,一如当年京城之中,无数春闺的梦里人模样,

可当年的当年,

少年鲜衣怒马,打马归京,身姿挺拔,如松如竹,高坐于高头马背之上,抬眸遥望京城,精致眉宇之间,可谓尽是一片肆意飞扬之色,

而如今的如今,

少年的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已然不知何时,悄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历尽世事、沧桑遍历的沉稳之色……

而那一如往昔般,眉目精致的脸上,那一双清雅如竹、月明清晖的如画墨眸之中,如今,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飞扬已然悄然消失,只余一汪无波无澜、风平浪静的深许寒潭……

让人忍不住地唏嘘感慨,究竟是经历了何等的疮痍与劫难,

方才会让曾经那般鲜衣怒马、眉眼飞扬的少年,变成如今这般波澜不惊、无悲无喜的模样,

一如泯灭殆尽的灰烬烟尘,沉沉堆砌,再无波澜……

而此时此刻,

却见那人手中握着的,却不再是当年疆场之上呼啸往来,千万人之中直取敌首的那一杆银枪,

而竟是一做工粗糙、略显简陋的木制独轮推车,

更有甚者,此时此刻,于那独轮推车之上,竟是躺着一身形狼狈、满身血污之人,

那般鲜血淋漓、凄惨至极的模样,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就此咽气一般,

可最让众人惊骇的还不在于此,

只见此番,推车之上,那人的双手双脚,竟是以一种极为诡异扭曲的弧度低垂在侧,

行车颠簸间,只无力地随车摇晃不止,就仿佛无知无觉一般,使不上丝毫的气力,

模样望上去,分明便是已然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

而与前方那清风朗月般、一袭银甲之人,忽地齐齐闯入视线范围之中来,则愈发有一种诡异至极的惊人对比感……

但,前方行来的那人却仿佛并未察觉如此一般,

他只薄唇紧抿,身姿挺拔,稳步缓缓行来,

一身凛然气度逼人,一如疆场之上刀锋呼啸的寒光,

一时间,使得城墙之下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只愣愣望着那人身影从身侧渐行而去,良久,都呆呆静默不语……

而待到一番震惊怔愣过后,

方才有人就此回过神来,

随即,只瞪大着眼,死死望着眼前那一长身玉立、如松如竹的颀长挺拔身影,骤然惊声低呼道:

“那人,那人不是靖安少将军吗!”

刹那间,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不由纷纷惊呼出声来,

一时间,城墙之下,城墙之上,讶然惊呼声不绝于耳……

要知道,当年得胜归来、城门相迎之际,

京城之中,可谓无数人亲眼见过这靖安少将军的面容,甚至于茶余饭后之际,更是忍不住感慨褒赞过,靖安少将军那一身不凡的风华气度……

故而,此时此刻,这人才一出声惊呼,便让在场众人纷纷认出此人的真实身份来——

此人,此人,分明就是不日前战死沙场的靖安少将军啊!

然而,恰于众人惊骇讶然、不敢置信之际,

却见那人已然行至城墙之下,

随即,只随手将手中独轮推车放置在侧,便朝着城楼之上龙袍加身的萧祁,倏地屈膝一跪,恭谨行礼,朗声开口道:

“人证,叛将贾慎在此,臣,苏辙,参见陛下!”

……

如今,乌云已散,日色重新破云而出,

璀璨日色倾洒而下,投射在那人一袭熠熠银甲之上,刹那间,折射出的光华璀璨耀眼,绚烂刺目,

刺目闭眼间,让我忽地回想起,

欲布此局之前,于钦阳东城处,四方巷子里那一处不甚起眼、可谓甚是普通的宅院之中,

在将此番布局筹谋一一道来之后,

我忽地凝眼望向那苏辙,随即,默然沉吟稍许后,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兄长,待到此番诸事已了,你可还要再入庙堂?”

我抿了抿唇,望着眼前那清风朗月、不染浮华之人,心中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便也落座于他身侧石椅之上,

只蹙眉接着道:

“兄长,我私以为,无论是市井繁华之所,还是山野江湖之地,都远比京zhong zhāo堂要自在的多,既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也没有那么多的翻覆算计。”

“我知晓兄长心性,也早已厌倦如此人心复杂,日日相互算计的生活,既然如今天陵之中,人人皆以为兄长你已身死于疆场之上,”

“若不然,便趁着如此机会,远离京城之中这一方勾心斗角、倾轧污浊的是非之地,寻一清静自在之所,从此,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不知兄长,以为如何?”

而此番,眼见我话音已落,

眼前那一袭简洁青衫,坐于院前石椅之上的那人,此刻,不由抬眸朝我望来,

一双如月清晖般的精致墨眸里,如今,深藏暗掩的,却可谓尽是暮霭沉沉般的沉寂萧然之色,

他只静静然,望了我许久……

待到我终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再问之际,

却见他忽地垂眸而下,只语意淡淡地,轻声开口道:

“慕儿,你可知晓?苏辙此人,早就已经死了,在郾城之外、大漠之中的那一处残垣孤城里,他便早已经死了……”

嘴中说着如此死寂言语,

然而,此时此刻,他还竟是忽地勾了勾唇,就此牵出一抹极淡的弧度来,模样似是在笑,可眼中,却沉寂的没有丝毫笑意,

他只眸色悠远,似是望向不知名的远方,

良久,方才缓缓开口道:

“现如今的苏辙,存于世间,不再为自己而活,只为天陵百姓而活,只为西疆安定而活,只为这天陵江山而活……”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我又如何只顾自己,肆意而为,潇洒远遁离开?”

“而这般境况之下,这天下之大,与我而言,又有何处才算是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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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初心未改

“兄长……”

闻得这般死寂沉沉之语,我不由眼皮一跳,下意识地便欲要开口再劝……

然而,却见那苏辙稍稍抬起手来,就此止住我开口欲言的话语,

他只依旧带着笑,抬眼认真望向于我,眸中,终是重新染上些许真切的暖意与笑意,

只语意浅淡,缓缓轻声开口道:

“慕儿,若不是你,我已无继续存活下去的意志,”

“当时我拼尽全力,不顾一切地从那一处必死之地苟延残喘下来,所为的,不过只是因为放心不下你,担心你孤苦一人于这世间,无人所护而已……”

“可现如今,待到再见到你之际,我却发觉,慕儿你竟是已然长大了,”

“当年那个拽着我衣角闹着要吃糖葫芦的小丫头,现如今,即便没有我护佑,却也能一人生活的很好,”

“故而,慕儿呀,如今你已无需我来相护,心智强大的已然可以担起一方风雨,那么,当年支撑我活下去的理由便也已然不复存在了……”

“可这余生还有这般长,兄长总要寻个能够让自己继续支撑下去的存在,方才能觉着自己乃是真切活着的,”

“因此,我意已决,慕儿你,无需再劝了……”

而当时听闻这一席话,

我只呐呐张了张嘴,却心中无言,不知究竟该如何出声相劝,

良久,方才是敛下眸中复杂情绪,只抬手拽住他暗青绣竹的袖口,故作轻松地笑的眉眼弯弯,笑着开口道:

“兄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还等着你赶紧给我找个嫂嫂,再生一堆的小娃娃,我好带着他们上街去买糖葫芦呢……”

而当时,他只是抬手揉了揉我的发顶,笑的眉眼温柔,然而,眼底,却依旧是一片苍凉沉寂之色……

……

而现如今,待到眼见那人一袭熠熠银甲,剑眉星目,却眸色沉寂,身姿笔挺地立于城楼之下之际,

我方才忽然明白了当时兄长所言之意——

也许,这般选择,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吧……

纵使身处腐朽繁华的京城之中,纵使眼见过无数的阴暗与污秽,纵使眼见过无数的鲜血与牺牲,

可多年征战,依旧难凉热血!

也许只有在疆场之上,在策马往来驰骋之间,才能觉着自己的鲜血仍旧是滚烫的,自己的心脏依旧是跳动的……

毕竟,他的骨子里,所滚烫流淌的,依旧还是苏家血液,

无论历经什么艰险风雨,无论走过多少荆棘坎坷,

他却依旧还是这千百年来,始终戍守保卫边疆、一心护国护民的苏家子孙!

这般几乎刻在骨子里的信念与教诲,不论过了多久,不论经历什么,都依旧会,永远深深镌刻在内,随着呼吸一起,无法磨灭殆尽……

……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不足一瞬,

待到高立于城楼之上的那萧祁,终是就此回过神来之际,

他不由望着城墙之下,那熟悉至极,然则此时此刻,却绝不可能会出现在此的那一人,眸中几分惊色暗掩,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苏辙,怎会是你?你不是已经……”

“回禀陛下,”

此时此刻,闻得于此,城楼之下的那一人却依旧神色淡然,他只朝上方行了一礼,便恭谨开口道,

“臣当时,的确被逼退至郾城之外,荒漠之中,唯余残垣断壁的一方孤城里,被数万西沧大军团团围困在内,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多次突围,却始终无法成功po jiě这般困局。”

“微臣也本以为自己会就此葬身在那一方孤城之内,却不曾想,恰于被围困的第九日上,恰于孤城之内,唯余微臣一人对着满地的残破尸骸,苟延残喘、满心绝望之际,”

“却见脚下那原本还算是平静的地面沙漠,竟仿佛是忽地活过来般,刹那间,只觉脚下流沙之中仿佛蛰伏着异兽,翻旋涌动不停……”

“臣那时早已力竭,不过是饮鸩止渴般,靠着每日从手臂处汲取些鲜血方才得以续命,故而,这般境况下,面对于此,也不过是无能为力而已。”

“但臣倒是未曾料到,眼见那脚下荒漠开始变幻翻涌尚不足一瞬的工夫,便只觉眼前一黑,身形骤然一坠,便竟是随着那流沙之势,而一并去了荒漠之下……”

“微臣本以为此番定是必死无疑,但或许是上天庇佑,命不该绝,于那千顷流沙之下,竟是一处古旧沧桑的地下宫殿!”

“幸而,疆场之上,征战多年,曾经为了更好的排兵布阵,自己还特意去修习过一些奇门遁甲之术,由此,方才能机缘巧合地,从那一处华美沧桑的地下宫殿之内走出。”

“而至于那所谓的我的尸骸……”

他顿了顿,只眉梢微蹙,苦笑无奈,眸中隐隐约约地,似是有几分痛意暗掩,

“其实也不过是误会一场罢了,于被围困于残垣孤城的那一段时日里,在最后一次突围之时,因齐斌的身形与我有几分相似,”

“故而,便特意让他扮作我的装束模样,想着声东击西,好攻其不备。”

“却未曾想,突围未曾成功,反倒是于臣坠落流沙之下后,叫那些估摸着我们皆已死绝,方才前来探查究竟的西沧兵士们,误将弃斌的尸首当成了我的,方才早就了这般误会……”

听闻这一番事情原委下来,高立于城楼之上的那萧祁,心中思绪早已是暗自转了好几转——

对于苏辙的死而复生、重新归来,他自然是欣慰至极的,

虽说忠肃侯府位高权重、战功赫赫,有时候,也的确让他忍不住有些忌惮,

但是归根结底,

忌惮归忌惮,他也并非那昏君之辈,愚昧之人,也并非分不清这事情的轻重缓急,

于天陵而言,苏家早已是不可或缺、至关重要的存在,于天陵百姓而言,苏家更是护佑江山、守境安民的保护神!

除非是昏了头,他绝不会在此节骨眼上,动苏家之势。

而萧祁心中也清楚的很,

事实上,唯有忠肃侯在,有苏家军在,才是天陵边疆之上,最坚固难越的一道城墙!

他身为帝王,能够坐上这个位置,这点心思肚量自然还是有的,

自然不会平白跟自己的皇位过不去,也绝不会因着这区区的几分忌惮之心便自毁江山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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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有人在暗

更何况,如今两国交战,外患未除,

原本还尚且有着两国议和的打算,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只怕这两国议和之事,无论如何,也都进行不下去了,

而至于那西沧二皇子……

那萧祁不由眸色微寒——

呵,算计了朕整整一州二城,毁了朕如此多的忠臣良将,更是谋害了堂堂的忠肃侯!

现如今,还异想天开地妄想染指朕的三州五郡!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深仇大恨,朕可都记着呢!

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现如今,他傅昭既是入了天陵,落到了朕的手心之中,

那么,若是不以他为筹码,让那西沧君主好好出出血,便也太对不起自己,太对不起那些个无辜往死的人们了不是?

不过,虽说听闻那西沧皇帝平日里十分宠信这傅昭,更是隐隐传出,要立其为东宫之意,

但毕竟此事牵扯的乃是江山国事,所付出的也不是些什么无关痛痒之物,

故而,以那西沧皇帝的脾性,自己到时候若是以这傅昭为质,威胁逼迫于他,只怕也定然不会轻易屈服,不愿善罢甘休,

毕竟,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有时候亲情血脉,于江山皇位面前,也全然不值一提,可以轻易舍弃……

故而,若到时候真是不管不顾起来,真是要弃了这傅昭,执意要与天陵为敌,挑起边疆战火,

那么,身为忠肃侯世子、靖安少将军,这苏辙的存在便愈发显得至关重要、不可或缺了。

于是乎,思绪几转间,

他已是瞬间想通了这其中取舍,随即,便朝着底下那人身影,满含欣慰地开口道:

“既是误会一场,着实是再好不过,如今苏爱卿归来,实乃是天陵之幸也!至于这贾慎……”

他忽地眸色一转,眉眼瞬间冷寒下来,

“便交由大理寺,朕相信典狱的那些东西,总能让这厮把肚子里该吐的东西悉数吐出来……”

于是乎,

就此,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然而,却无人知晓,恰于城楼之上的这一切发生之际,

距离此处城楼,近乎数里之外的一条偏僻小巷巷口处,却有一全身上下都裹于厚重黑袍之内之人,

虽是望不清其面容模样,

然则,却能清晰察觉到萦绕在那人身侧,浓稠恍若实质般,几欲逼人的浓厚血腥之气,

仿佛望见惨白月色之下,有黏腻鲜血不断滴落,嗜血压抑的令人窒息……

而此时此刻,

只能望见厚重沉闷黑袍之下,那人一双嗜血阴冷的眸子,

仿佛寻觅许久,终是发现了诱人猎物的嗜血野兽一般,只死死地盯着遥远城楼之上,那一袭暗金色翙翙凤羽华服的纤细身影,

良久,终是于喉间低低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嗬嗬”声,

只舔了舔那惨白不似人色的嘴唇,就仿佛从阴冷坟地棺材中带出的声音一般,

盯着那方身影,神色难辨地缓缓开口道:

“还真是,美味诱人呐……”

……

就仿佛烈火燎原一般,一切,都在以摧枯拉朽之势进行着……

因着萧祁盛怒之下的死命令,金吾卫与大理寺可谓丝毫不敢懈怠,

而许是因为此番事情败露的太快,江大侯爷的一众党羽心腹可谓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以采取相关对策,

亦或者是,因着那贾慎的骤然背叛,使得他们的人手名单太过显而易见地展现于众人眼前,就算如今再想着遮掩,也是不能,

他们就恍若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却无能为力,无从反抗……

故而,因着这般或那般的缘由,此番彻查之事进行的乃是无比顺利,

正是心知此案关联重大,不可耽搁,那大理寺及金吾卫的一众人等,可谓是不眠不休、紧锣密鼓的审问核查,

大半个月的工夫下来,

终是将一切相关人等尽数捉拿归案,将那些该撬开的嘴悉数撬开,将该查之事一一查探清楚,

而最终所得结果,即便因着皇后娘娘当时城楼之上的那一番话,而已然有了些心理准备,

可当最终真相,终是悉数袒露于众人眼前之际,

他们还是忍不住地心惊不已——

谁能料到,身居高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护国公、护国大将军,竟是在暗地里,通敌叛国、残害忠良,甚至于,筹谋多年,意图谋朝篡位!

这般狼子野心,至此,终是昭然若揭……

……

在将这些丑陋肮脏之事一一摊开,悉数摆于跟前之后,

这位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可谓是震怒不已、怒火冲天,

广明殿中那些个价值连城的器物摆设,当夜便被通通砸了个稀巴烂,吓得一众宫人噤若寒蝉,哆嗦着跪于地面之上,大气都不敢喘……

更是在当天夜里,便下令将那身份显赫、如日中天的堂堂护国公江昭临给下了大狱,押于天牢之中,听候发落。

而至于那江沐烟,身为江昭临的女儿,

即便萧祁心中再有她,

但正所谓江山美人,美人江山,这江山之大,美人又何其多,

故而,于这位冷硬帝王的心中,平日里宠着宠着便也罢了,可一旦与自己的皇位江山相比较而言,这再宠的美人,却也自然没有了丝毫的分量,

不过念着其腹中皇嗣的份上,方才未曾将其一起入了大狱,

但毕竟那江昭临所犯,正如那苏慕而言,五桩大罪,桩桩件件,皆是满门抄斩、诛灭九族的滔天罪责!

即便不能让江沐烟与那江昭临一起共赴了黄泉,但也绝不能轻易姑息……

故而,一番略略思虑过后,

这位自入宫以来,便一直宠冠六宫,使得三千粉黛无颜色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一夕之间,便由那高高在上、金光闪闪,近乎位逼皇后的贵妃,而被生生贬至了嫔位。

而虽是因着腹中皇嗣的缘故,那富丽堂皇、华美尊贵的烟霞宫仍旧可住,

可一旦临盆生产之后,便要即刻搬离出去,转至另外一处远离正中位置的偏僻陋殿居住。

甚至于,即便如今尚且可住在那烟霞宫内,却也不过只是一座华美精致的藩篱牢笼而已,

一如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般,无法出殿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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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尘埃落定

不得不说,

此番,萧祁这冷心绝情的劲儿,还当真是让我有些诧异——

毕竟这么多年来,这萧祁偏宠江沐烟那可谓是有目共睹的,几乎说是疼到了心尖尖上也不为过。

在这宫中,除了皇后的那一个位置,这江沐烟几乎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甚至于,不过身为贵妃而已,却竟让她掌理六宫大权,

而苏慕这个明媒正娶、上了皇碟的正牌皇后,这么多年来,却可谓是被她压的死死的。

而旁人许是不知,自己却是清楚得很,这苏慕可不就是因为那萧祁对江沐烟的格外偏宠,而一时想不开,扯了白绫自缢而亡的么……

可帝王薄情,当真不是虚言,

现如今,竟是说翻脸就翻脸,半丝温情也无,

此番,若不是因为那江沐烟还怀着身孕,只怕会直接入了冷宫也不一定。

……

当然,江沐烟此人的心性,自然还远远未xiu liàn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故而,当降罪诏书传入烟霞宫中之时,

那江沐烟不由一时支撑不住,身形一偏,便当场晕了过去。

而许是一时间急火攻心,亦或是,实在无法相信,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疼宠了那么多年的人,到头来,竟会如此冷漠无情,半分情意也不顾,

于是乎,当天夜里,这位曾经“胎气不稳”了那么多次的江沐烟江贵妃娘娘,可谓当真是胎气不稳,当晚便发作了起来……

也许是此番接连所受的ci ji着实是太大了些,

即便浸淫宫中数年,手染无数鲜血性命,这一番翻覆变故下来,这位江贵妃娘娘却依旧还是有些受不住,

故而,当天夜里,

即便整个太医院倾尽全力,用尽一切方法,试图保下陛下的这第一个皇嗣,却也依旧是无用——

不眠不休,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待到最终,那江沐烟终于是费尽千辛万苦,生下一个早产的皇子来,然而,却是个死胎。

一时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眼见着这么一番变故下来,高踞云端的江贵妃娘娘已是骤然跌落谷底了,

可现如今,眼看着自己期盼了这么久的皇儿,拼尽全力生下来却成了个死胎,便可谓是瞬间让她由谷底跌入了地狱之中……

烟霞宫中,整夜灯火通明,人影往来不绝,

远远望上去,仿佛甚是热闹喧嚣的模样,

可她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望着往来忙碌的太医与宫人,却只觉着如坠冰窟,全身上下,仿佛在此一瞬间,都寒冷的彻骨……

没了,一切都没了……

……

而当这一消息传到萧祁耳中之时,

他却只是静然沉默了半晌,眸色晦暗沉沉,不知究竟是在作何想,

良久之后,方才是缓缓开口道一声“好,朕知道了……”,

然则,却从始至终,也未曾起身,前去烟霞宫中看上那么一眼,

只是开口淡淡吩咐底下之人,既然江嫔身子不好,烟霞宫便不必搬出来了,不过是一座宫殿而已,这皇城之中不多这么一座,也不少这么一座,且让她住着便是。

……

此外,

至于那尚在使臣驿站之中“做客”的西沧二皇子傅昭,那萧祁也用他为筹码,与那西沧皇帝做了一笔甚是划算的买卖。

当然,这其中过程,自然是十分的蜿蜒曲折,并不那么的轻松,

但,好在来来回回,互相扯皮了许久,

最终,那西沧皇帝还是强行忍着吐血三升的冲动,同意以西沧的“三州五郡”,来换取二皇子傅昭的平安归国。

而当然了,

萧祁这人也是识时务的很,在将文书舆图一并事项都处理好后,

他便也见好就收,如约谴人将那二皇子傅昭给护送回了西沧。

而除了jiāng shi一系党羽的轰然倒台,与西沧的后续事项之外,

这京城之中,还有另外一桩大事……

也即是原本的忠肃侯世子、靖安少将军苏辙,终是承袭了其父苏邺的爵位,至此,成为了天陵之中,新一代的忠肃侯……

自此,

这天陵皇城之中,风云变幻,翻涌许久,终是渐渐尘埃落定了下来……

……

五月中旬,

随着以江昭临为首的江系一党的彻底清查完毕,

此桩惊天大案,终是以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之势宣告终结,

就此,铲除了藏匿在天陵这一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巨树之下,暗自蚕食腐朽的一众虫蚁之辈。

而曾经的护国公江昭临,

在于天牢之中待了许久之后,便终是就此定下罪来,即“通敌叛国”、“谋害忠良、”“屠戮百姓”、“铲除异己”、“谋朝篡位”五桩大罪,判处凌迟之刑,以待秋后处决……

至于曾经那如日中天、显赫一时的护国公府,

除了软禁宫中,日日吃斋念佛以洗清身上罪孽的江沐烟之外,也已是满门获罪入狱,等候处决问斩。

而那些其余的党羽官吏,也是该下狱的下狱,该查抄的查抄,

故而,这般下来,

整个天牢之中,都几乎被这江昭临的党羽一系给生生塞满,再无多余落脚之处……

……

五月十八日的晚上,

在闻得挽月禀告的江系一案的最新消息后,

我只淡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眸中,却可谓并无太多惊讶之色,

而后,只抬眼望向头顶苍穹之上,那倾泻如水的皎洁月色,终是缓缓地轻舒了一口气——

至此,父将苏邺之仇已报,天陵奸佞已除,

而自己这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孤魂,自永安三年冬月的那个寒风凛冽的夜里,附于苏慕之身重生至今,

终是将其该完成之事,该承担之责一一完成,如此,也算是抵了以她躯体重生一事。

故而,自此,诸事已毕,

我也是时候该重新开始,踏上真正属于自己的路了……

------题外话------

第一卷终于结束啦!

鼓掌!撒花~[☆▽☆]

接下来就要进入第二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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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人物即将登场,新的灵兽也将登台!隐藏的男主也将渐渐浮出水面!

咱们的故事主线终于要从宫内转到宫外啦!

一直扮作苏慕可要把我们的女主憋坏了,所以接下来,我们女主就要蠢蠢欲动地换马甲了!

所以说,接下来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敬请期待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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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再遇相逢此梦中

秉承着“诸事已了,尘埃落定”的这般思绪,

恰于今日那苏辙入宫来看望,二人一时兴起,倒是对坐小酌了几杯,

而许是自己之前从未喝过酒的缘故,故而,不过几杯清酒下肚,竟还颇有些许醉意上头。

而此时此刻,望着头顶之上,那好像变得愈发朦胧的月色,

我不由揉了揉自己那愈发有些昏沉的额角,与挽月说了一声,匆匆洗漱了一番后,便早早地shàng chuáng歇下了……

但我未曾料到,

这般睡着睡着,头脑倒是愈发的昏沉了,竟还生出几分颇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的意味来……

而于此昏昏沉沉、朦朦胧胧的梦境之中,自己似是沉沉睡了许久,

待到再睁眼时,却发现自己竟是抱臂伏在膝上,

眼前,是波光粼粼、极清极亮的碧波水面,水面之上,则是烟雾缭绕,袅袅云烟,迷蒙氤氲……

万般景色,可谓美不胜收……

而身侧岸边,或有雕栏玉砌,或有奇花异草,或有宫殿楼阙,

清风徐来间,似有淡淡清香清浅拂过,染过衣袂发间,

而远方玉阶尽处,此刻,更似是有轻灵宫铃之声轻响,遥遥传来,如梦如幻,不似真切……

如踏仙境,如坠幻影,周遭的一切,都美的近乎虚幻……

一时间,骤然望见于此,我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何处?

我怎会身在于此?

我记得,我方才分明在……

思及至此,我却不禁微顿了顿,

思绪浑噩昏沉,一时间,我竟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方才究竟在何处,又究竟在做些什么……

然而,还未待我思虑太久,

却忽闻身侧有淡淡清冷之声传来,这般听上去,竟颇有些不太真切,

只闻得此时此刻,那人清清淡淡,开口道:

“你可是在忧心五殿下的伤?”

这,这是?

骤然闻得于此,我不由猛然转过头去,

然则,却只能望见氤氲云烟之中,一迷蒙望不真切的侧脸轮廓,仿佛隐在缥缈云端尽处一般,朦胧遥远,永远,也望不分明……

那人此刻倒是未曾望向于我,他只眸色浅淡地静静望着前方碧波水面,似是方才都未曾发问过一般,就连眸色都未变过分毫,

清风拂过,带走清冷余音袅袅,仿佛丝毫痕迹都未曾留下……

云烟浩渺间,那人的面容轮廓,虽依旧是朦胧望不真切,

却能分明清晰地望见那人月白色的衣衫尾角,翩然垂曳而下,只静静然铺散于地,一如头顶之上,那倾泻如水的清寒月光,皎洁生辉,动魄惊心!

而其后,则是三千银丝逶迤而下,铺散垂曳于月白衣衫之上,莹莹光华,袅袅清晖,

一如质地绝佳的丝绸云锻,

一如千仞峰峦之上孤寂寒雪,

一如破云而开静然撒落的一缕月华,

清清冷冷间,有淡淡清寒之气拂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有些许恍惚……

然而,正当我怔怔然之际,

却发觉“自己”竟已是重新伏回了膝上,垂眸默然许久,方才是从膝间闷闷开口道: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没用?”

骤然闻得于此,我不由心头猛然一跳,心中,忍不住涌上几分惊疑之色——

这声音,这声音怎么好似还隐隐约约地,带上了几分哭腔?

而闻得如此相问,

身侧那人终是不再只静静然望着眼前碧波水面,而是微转眸,垂眼望向于我,

于那一双恍若寒潭冰川般,波澜不惊、无悲无喜,却又仿佛于其中蕴含着清晖月华、星辰万千的绝世眼眸里,

此刻,忽地就此映照出,面前那抱膝缩成小小一团,身着一袭质如云烟般水蓝色轻纱衣裙的少女身影……

似是因为久久未曾听到回应,

那原本抱臂伏于膝上的少女,此刻不由抬起头来,转眸望向于他,

就此,露出其绝世惊艳、云烟如画的眉眼,现出莹莹清晖、如玉似雪的欺霜雪肤,

以及,那一张倾城绝世、精美绝伦,胜过万千星辰浩瀚无垠,胜过三月春光繁花似锦,使人忍不住为之呼吸一滞的绝美面容来……

刹那间,

碧落九重之上,似是有惊鸿一线天光倏地破云而出,万丈云海霞光瞬间模糊远去,远处浩瀚无垠万千星辰尽数泯灭成烟,

而身侧周围,那些雕栏玉砌、琼楼玉宇、袅袅云烟,仿佛,都于那人抬眼望来的一瞬间,悉数化为朦胧泡影……

大千世界,碧落九重,刹那间,天地之间,一切的一切,便仿佛只余眼前的这一人……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并无其他多余心思,来欣赏眼前这一张好似集天地之钟秀造化、惊世绝伦的绝美面容,而是满心惊疑不定——

眼前,这,这一张脸,为何竟会如此熟悉?

仿佛,似曾相识……

甚至于,竟还与自己浴火涅槃之后所重生的那一张脸,有两分相似!

可还未待我想明白这其中究竟,

却见此时此刻,这一抱臂伏膝的少女,只抬眼直直望向身侧那清冷孤寒,一如千仞覆雪寒冰,一如万年孤绝冷月之人,

只眼神执拗,不闪不避,似是非要从那人嘴中得一个答案……

这般角度望上去,唯见那人樱唇紧抿,眼角眼眶还隐隐有些泛红,其中眼眸波光潋滟、清晖皎皎,

而那剔羽如墨、恍若蝶翼般的长长卷翘睫毛之上,此刻,更还有清寒一点泪珠,正摇摇欲坠,随着那人动作,而上下微颤,无端,撩拨人心……

可此番,盯着那人苦苦等了半天,也未曾得到丝毫回应,

那少女也仿佛是瞪累了般,不由抬手狠狠一抹眼泪,便鼓着腮帮子,又继续气闷地重新伏回了膝上,

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碧波荡漾的水面,闷闷开口道:

“我就不该问你这个大木头桩子……”

此刻,她声音似是隐隐有些委屈的哽咽,只闷声接着道,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无用的很,因着自己这‘天生弱胎’的资质,这九重之上,无论谁来我都打不过……”

“战场之上,且不说能够像你们一般动不动横扫一片,轻易护住别人,我就连自己都护不住,还要无端连累他人。”

“此次,五姐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望着身侧那闷闷开口,又重新缩回去的一团,

原本一直神色不变、不言一语的那人,

此刻,只薄唇紧抿,默然沉寂了半晌,方才声音清寒,带着亘古不变的冷漠与孤绝,缓缓开口道:

“并非如此……”

------题外话------

开新卷啦!宝宝们!请继续支持呀~

第二章 一眼成劫

“咦?”

许是未曾想到身侧这人竟会真的有所回应,

原本闷闷伏于膝上的那少女不由重新扭过头来,望向身侧那一身清冷孤寒之色的那人,一双涟漪眼眸忍不住微微瞪大着,歪着头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

然而,闻得她出声相问,

眼前的那一人却只是淡淡睨她一眼后,便就此转过眸去,望向那碧波荡漾的粼粼水面,薄唇微抿,并不回应……

可眼见于此,那少女却非但没生气,

反而是望着眼前那孤寒高绝,一如万丈森寒冰川般从未消融过分毫,仿佛隔绝世间一切的清冷身影,

抿着唇,瞪大眼,默不作声地直直盯了半晌后,

便终是忍不住眉眼微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后,只歪着头,眸光潋滟、熠熠生辉地开口道:

“哈,就算你装作没说过,也没有用,我方才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说着,她却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顿下话音来,随即,只就此笑意散去,凝眸正色,抬眼望向眼前那莹莹碧波、波光粼粼的水面,

一时间,眸色认真,凛然坚定,其中光华几欲不可逼视!

她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也许如今境况还尚且如此,但我相信,无需多久,总有一日,我也会有足够的能力,能够护住那些自己想护之人……”

“当然,”

正色尚不足一瞬,她却忽地弯了弯眼,又重回方才那笑靥如花、眸如弯月的模样,

转眸望向身侧那一袭清冷之人,模样语气,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道,

“到时候,我也定会保护璃清尊上你的……”

“嗯……”那人只颔了颔首,神色淡淡。

“就一个‘嗯’,是什么意思?”

眼见这般无甚波澜,半丝情绪起伏也无的回应,她不由瞬时间敛了笑意,气的腮帮子鼓鼓,

“哼,你可别不信,就算我现如今,可,可能连你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可正所谓,事无绝对,世间之事,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就算你再厉害又如何,说不准哪一日,我还真能护着你呢……”

她眼瞪的圆圆的,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又接着开口道:

“你说你这人,着实是太气人了些……”

“过来安慰人,惜字如金,动不动不理我便也就罢了,可如今这种时候,你就算不能帮着鼓舞些士气,好歹也不能这么冷淡地浇我冷水吧!”

“殿下怕是误会了,”

对面那人此刻依旧神色淡淡,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动其心弦分毫,

只依旧是那般仿佛独自高踞于云端之上,永远也无法触及分毫的模样,身周清冷高寒之色,亦是从始至终都未曾消散过分毫,

他只语意清寒,缓缓开口道,

“我本就不是在安慰殿下……”

“那旁侧这么多地方,你其余哪儿也不去,独独坐于我身侧坐什么?”闻得于此,那少女不由更是气的瞬间瞪圆了眼睛。

“不过只是,赏景而已……”

……

随着此番话音刚落,

却见那原本始终仿佛笼在袅袅云烟之后,隔了层叠轻纱雾霭,氤氲朦胧,模糊遥远,好似永远也望不真切的那一人,

刹那间,竟是恍若拨云散雾般,袅袅云烟似乎忽地尽数消散远去,

只就此,清晰至极地,于朦胧幻影之后,现出那人的一张惊世侧脸来……

只此一眼,仅此一眼,

一瞬间,便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不知究竟该用何等迤逦绝伦的辞藻,方才能足以形容眼前的这般景象!

而身后碧落美景,日月星辰,万千光华,此时此刻,仿佛都瞬间沦为了布景陪衬,再无法夺其半分颜色!

墨如剔羽的眉宇之下,一双清凌凌的惊世眼眸里,望着的,是眼前碧波荡漾、云烟缭绕的水,

然则,却仿佛凝着冰,覆着雪,带着其万年不化的寒意与冷漠疏离,仿佛从始至终,未曾消散过分毫……

一时间,望着眼前的这一张脸,这一双眼,我不由连呼吸都忘了去……

惊鸿一眼,一眼成劫,

如今的我,还尚且未曾想到,这一时常出现在朦胧幻梦之中,不知究竟是何人的清冷身影,早在多年以前,便已是自己命中注定逃不开的劫难……

只带着疮痍与血痂,带着深爱与恨意,

命运纠葛,两生纠缠,

早在尚且懵懂不知之时,便已镌刻在魂魄最隐蔽深处的记忆里,

纵使沧海桑田轮回流转,纵使千年万年翻覆变迁,却从始至终,都未曾忘却过那人模样……

……

当锥心噬魂般的剧烈痛楚,骤然汹涌袭来的一瞬间,

我只死死咬住下唇,紧紧盯着眼前那人一身清冷之色的侧脸模样,

纵使满身痛楚,纵使生不如死,却已是无暇他顾,

只拼尽了全力,似是想将那人的面容轮廓记个清楚分明,深深刻进魂魄骨血里,再不忘一丝一毫……

然则,还未待我再多望上那么一眼,

那恍若神魂撕裂般的巨大痛楚,却是瞬间,便将我从那一场水中月镜中花的迷蒙梦境之中给生生剥离了出来……

……

刹那梦醒,却犹分不清是真是幻,

此时此刻,我只紧攥着胸口衣襟,捏至手指骨节发白,却仍毫无所知,

只满头冷汗,双眼放空地呆望着头顶之上那以细密金丝精心织绣飘逸云纹的云锻帐顶,不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感受着身上那仍然残留下来的,恍若锥心刺骨般剧烈痛楚的余威,却只是两眼怔怔,呆呆fā lèng……

然而,还未待我平复下这内里起伏心绪,

却见原本于偏殿房内休憩的那挽月,此番,竟是连门也未顾得上敲,只随意套了绣鞋,便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忽地闯进殿来,猛然一下扑至我床前,跪坐于地,

随即,可谓满脸惊骇、气息不稳地急声开口道:

“xiao jie,xiao jie,大事不好了!那江昭临竟是从天牢之中逃出去了!”

------题外话------

大师兄!大事不好了!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啧啧啧,我咋这么喜欢这句“大事不好了”呢?哈哈,[☆▽☆],一起搞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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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邪修!

“什么!怎么回事?”

骤然闻得这般惊人消息,我也再顾不上什么其他多余的起伏心绪了,只腾地一下坐起身来,眉目凌厉如刀,气息冷凝地开口问道。

“奴婢也是不知,只是听闻今日夜里,刑部大牢忽燃大火,火势滔天,浓烟蔽月,而那火也诡异奇怪的很,突然一下便燃了起来,更是怎么扑也扑不灭,”

那挽月蹙眉说着,

“那尚书大人心下觉着奇怪,便谴人去那关押着江昭临的牢房一看,却见其中竟是空空荡荡、廖无一人……”

“该死!”

闻得于此,我只眉心紧蹙,忍不住咬牙低斥了一声,

随即,便即刻披衣起身,满身冷寒之色,朝着挽月开口道,

“走,去刑部看看……”

……

然则,待到我们匆匆赶至刑部,

却见熊熊汹涌烈火几欲焚天,浓烟滚滚,刺目呛人!

所见之处,皆是掩着口鼻,顶着浓烟,提着各式水桶木盆,熙攘往来救火的人群,

而刑部大牢门口,更是已然急急调来几架水龙,

然则,眼见着水一遍又一遍的浇上去,却仿佛徒劳无用般,眼前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依旧直冲云霄,竟是半点熄灭的迹象也无……

这是……

望着眼前跳耀明灭、燃烧不止的熊熊火焰,

我不由微眯了眯眼,凝神细看稍顷,随即,便忍不住地染上几分心惊之色——

若自己未看错的话,眼前这火,分明就是修士以灵力术法所化的灵火!

可若是这般,又怎么可能!

要知道修仙者早已避世多年,不理世俗,又怎会忽然会有修士在此纵火?

思及至此,我不禁有些不敢相信……

可还未来得及想太多,却骤然闻得身侧一声惊呼响起,刹那间,打断我还在不解迷茫的思绪,

而待到转眸望去,却见此刻,有一刑部官员忽地后退两步,一下跌坐于地面之上,

望着眼前那好似怎样也熄灭不了的焚天大火,可谓两眼呆滞,似是已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望着那处,愣愣开口道:

“赵大人,赵大人还在里面……”

闻得这般言语,我不由瞬间微缩了瞳仁——

说到这位赵大人,自己倒还有那么些许印象,

此人乃是两榜进士出身,当年殿试中了探花,骑马游街之时,

因着其颇为儒雅俊逸的长相模样,可谓是惹得京城之中,一众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朝他含羞带怯地扔了无数染香的帕子,

使得同时游街的状元、榜眼二人的风采皆被就此掩了去,气的他们乃是吹胡子瞪眼,还被朝中一众大臣们引为笑谈……

思及至此,我不由眼眸微凝,就此收回思绪来——

看来事到如今,也只能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倘若自己再不出手,只怕今日这赵大人的性命便要保不住了……

于是乎,

我只蹙了蹙眉,暗自攥紧了手心,

紧接着,忽地挥袖而起,抬手捏诀,便见手止诀落之时,有璀璨一道白光忽地于掌心之中一闪而出,飞掠至刑部府衙屋顶之上,

随即,唯见头顶之上,半空之中,

此刻,倏地恍若沧海倾覆一般,于眼前熊熊火焰所燃之地的上方,骤然有倾泄水流,滚滚湍急而下,

刹那间,便将原本近乎舔舐云霄、声势骇人的熊熊烈焰给浇灭了个一干二净!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刑部之外,一众赶来救火的朝臣官吏、宫人侍卫们,此刻,望着眼前的这般惊人景象,不由满是惊骇讶然地瞪大了眼——

若自己方才未曾看错的话,

这半空之中骤然倾泻下来的无数湍急水流,乃是皇后娘娘抬手挥袖间,所造化而出的吧!

可是,可是!

就算是皇后娘娘她“天降神祇,天命凰权”的名号再响,可这种几乎等同于呼风唤雨一般的神奇之事,却也不是一般人便能够轻轻松松做得到的吧!

毕竟不管再怎么说,皇后娘娘也不过只是一介凡人而已,可像这,这般呼风唤雨之奇事,明明,都是神仙做的事情啊!

而恰于众人怔愣呆滞之际,

听闻消息,正匆匆从宫中匆赶来此处的萧祁,所一眼望见的,便是眼前的如此景象……

眼见于此,他不禁心头猛然一跳,

不知想到了什么般,倏地眸色一变,随即,只晦暗沉沉的,不知其中如何心绪……

而不过稍顷,待到眸色微敛后,他

便只蹙紧了眉心,薄唇紧抿,满脸凝重之色地走上前来,紧紧盯着眼前那只随意着了一袭素衣,翩然立于此处的女子,沉声开口道:

“苏慕,说来,方才之事,你是否该给朕一个解释?”

然而,此时此刻,

眼前那一袭素衣的女子,却好似并未听到这般问话一样,只将一弯黛眉紧紧蹙起,

瞬间,便无端透出几分凌厉与凛然之色来,

她只眸色沉凝,望着眼前那已然熄灭殆尽的刑部府衙,皱眉沉吟许久,身形愈发紧绷,良久,方才是喃喃低声开口道:

“不,不对,既是灵火,为何,竟会有如此深的阴邪嗜血之气……”

可话音才刚落,却见那刑部府衙之中,此刻,倏地有两声阴寒怪笑从内衙之中遥遥传来……

“来人!护驾!”

骤然闻得于此,那萧祁不由陡然神色一厉,立即便朝着身后开口吩咐道。

然而,此番他话音才刚落,身后禁军护卫还未来得及上前护驾,

却闻得此时此刻,身侧那一袭素衣的女子忽地抬手止住其动作,出声开口道:

“陛下,别白费力气了……”

此番,那人可谓并未望向于他,她只死死地抬眼盯着那一处刑部内衙方向,声音冷沉,全身上下,都恍若瞬间绷紧的弓弦般,如临大敌,分毫不敢松懈,

只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开口道:

“这宫中禁军,甚至于,那专属帝王、训练有素的金吾卫,对此人来说,都形同,蝼蚁……”

她顿了顿,声音几乎冷凝结冰,

“不过是,徒劳送死而已……”

……

“啧啧,还真是聪明呀……”

此番,我话音才刚落,却见那刑部府衙之上,灯火辉映的半空之中,此刻,竟忽地凌空踏出一人来——

只见那人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裹于厚重压抑的黑袍之内,丝毫望不清其中的身形模样,

然则,却有浓稠到近乎实质的阴郁与嗜血之气铺面而来,

让人一瞬间,便好似倏地望见那惨白月色之下,不断蜿蜒流淌的黏稠猩红鲜血,带着毫不掩饰的森然与阴冷,血腥之气浓郁的几欲让人作呕……

然而,最让人惊骇不已的,还不在于此,

只见此时此刻,那人竟是姿态悠然,一如闲庭信步般,于府衙之上凌空踏出,转眼,便已到了身前……

邪修!

此人竟是邪修!

第四章 先发制人

要知道,凡修仙者,皆以天地之间精纯灵气xiu liàn己身,以堪大道……

可其中,若是有人心术不正,或是于修行过程中,一朝不慎,走火入魔,屈服于心中作祟邪念,

那么,便会由寻觅大道的修仙者,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邪修!

且眼前的这一邪修,乃是凌空踏步而来,这般模样,分明就是已至筑基期修为,拥有了凌空御风之术!

该死!

不是说三国修仙界中,筑基期修士屈指可数吗?

怎么好不容易遇着一个,还是个满身血腥之气的邪修!

“萧祁!”

一时间,也来不及思索太多,我只骤然一声厉喝,翻腕一旋,便见一柄清逸皎皎的三品法器冰逸剑,已然是倏地出现于我掌心之中,

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已然无时间心思再去解释太多,只紧蹙着眉,朝着旁侧萧祁的方向,凌厉喝道,

“带着这些人,赶紧走!”

“啧啧,这般聪慧,倒让我生出了几分不舍来……”

那一袭厚重黑袍严实裹于全身之人,此刻,只依旧凌空而立,啧了啧嘴,似是不甚在意地缓缓说着,

一只枯瘦惨白、全然不似人色的手,此刻,只随意把玩着手中猩红如血的诡异珠子,声音似是在笑,然则,听上去却又诡异奇怪的很……

他只幽幽然轻叹了口气,余音将断未断,带着几分诡异的森然可怖,又带着几分铺面而来的浓郁嗜血之意,

只幽幽拉长了声音开口道:

“只不过,当时隔得那般远,你体内的鲜血滋味都如此的美味诱人,现如今,隔得近了,这其中血液的美妙滋味便愈发惑人了……”

他说着,蓦地一顿,一双眸子倏地阴冷望来,

刹那间,就仿佛被什么阴邪之物锁定般,唯觉遍体生寒……

随即,只闻得那人冷笑着接着道:

“故而,就算是再聪慧,却也不过只是一小玩意尔,于本尊的大业而言,也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呵!”

此时此刻,我眸色冷寒的几欲淬冰,如刀如刃,锋锐逼人,

只嘴角处噙着一抹冷笑,满是嘲讽地开口道,

“不过只是筑基初期的修为而已,竟还敢妄称本尊!身为邪修,不好好躲着藏着,竟还敢在外间如此猖狂放肆!”

闻得我这般嘲讽冷语,

那裹于一袭黑袍之人,不由猛然一把将手中猩红诡异珠子收回袖中,只狠狠一甩袖,带起凌厉风势,骤然卷尘而开……

然则,却也来不及多加思索,

为何我一区区的炼气期四层修士,竟是一眼便看破了他的修为,

只将一双恍若毒蛇般阴冷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甚至于其中,还分明有几分猩红血意,悄然蔓延而开,

良久,方才咬牙从牙缝之中,低低挤出一声冷笑,寒声道:

“不过是将死之猎物,竟还敢对本尊大言不惭、出声嘲讽!”

他顿了顿,阴冷眸子里,骤然杀意弥漫,四溢而开,毫不掩饰,只紧紧盯着我,一字一句恨声道: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便去死吧!”

此番,

明面上,我虽是在反唇相讥、出言嘲讽,

然则,实际上,我却甚是清楚此番严峻形势,已是生死关头,

故而,只暗地里蓄势待发、身形紧绷,半点也未敢松懈……

于是乎,眼见那人倏地面露杀意,双手成爪,迅疾朝我袭来,

原本以手拢于袖中,暗自捏了一张一阶圣品bào po符于指尖之中,以蓄势待发的我,

此刻,在眼见那人身形极快地,马上将至跟前之际,

我忽地眸色一厉,将手中符隶猛然朝其一扔,

与此同时,更是暗运流云身法,以灵力加持于足下,只恍若鬼魅般,瞬间便退开十数丈……

那一黑袍邪修此番似是未曾料到我竟会忽然发难,突袭行此一招,

故而,于眼见那一圣品bào po符,朝着其面门方向,携风破空,凌厉袭来之际,一时间,还尚未来得及分辨出此乃何物,便只是下意识地挥袖去挡……

然则,那黑色沉沉的袖袍才堪堪触及到符隶的一瞬间,

却只闻轰然一声巨响,刹那间,剧烈的bào po轰鸣声,如同惊涛骇浪般,瞬间磅礴呼啸而开!

而此番,许是这符隶的威势力道太甚,

因而,即便我已然身形如风、恍若鬼魅般,瞬间退至十数丈的距离开外,

可于那一张一阶圣品符隶骤然炸裂而开的一瞬间,自己还是免不了被这般惊人威势给生生逼得血气翻涌,只忍不住喉间腥甜,倏地吐出一口血来……

幸而,方才我见势不妙,便已让萧祁带着刑部之外的一众人等离开,

而当时那萧祁心中虽是不解,可眼见我神色凝重,满面肃然,却也只能依了我所言,带着这一众人等急急退避而开。

于是乎,待到此刻这一张圣品符隶骤然bào po之时,他们早已然是退至几百米开外了,

由此,方才是避免了被这般惊人威势给瞬间秒成齑粉残渣的凄惨命运。

毕竟,不管怎么说,

此张bào po符乃是不折不扣的一阶圣品符隶,威力几乎等同于炼气期十层修士的一击,

因此,这其中蕴含的威势,绝不是我这区区的炼气期四层修士与普通凡人肉胎可以轻易承受的。

可必须要清楚的是,

眼前这一黑袍邪修,乃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即便对我们而言,这一阶圣品符隶的威势能量几乎不敢想象,可于筑基期修士而言,这一击,实则却并不会对其造成太大损伤……

故而,此时此刻,

眼见弥漫烟尘渐渐消散退去后,原本平整光洁的青砖地面之上,竟已是赫然裂开了一个方圆近乎三丈之广的巨大坑洞!

然则,坑洞之中的那一黑袍裹身之人,此刻,虽是未能再姿态悠闲地凌空而立着,可这般望上去,却分明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只是黑袍之上,有那么些许破碎褴褛,

全身上下,有那么几处渗血的伤口而已……

可虽是如此,眼前那一黑袍邪修却也为这多年不遇的狼狈模样而气怒非常——

谁能料到,多年打鹰,今日竟反倒是叫这鹰给啄了眼睛!

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炼气期四层修士而已,

于他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到头来,竟是让他如此狼狈,身上竟还为此受了伤!

着实是罪该万死!绝然不可饶恕!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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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酥酥新文《将门医妃:撩个王爷宠上天》2p剧评有奖,欢迎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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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什么邪功!

此刻,那人不由倏地抬起眼来,

一双恍若毒蛇般阴冷逼人的眼睛,如今更是森寒至极,

他只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一抹纤细身影,仿佛在噬血嚼肉般,一字一句咬牙恨声道:

“好,好!当真是好的很!本尊倒是小瞧了你!不过区区的一个炼气期四层修士而已,身上竟然还有着一阶圣品符隶!还当真是不容小觑……”

“只不过,事到如今,本尊可无心思再陪你好好玩了……”

“若是识相的话,便赶紧像条狗一样,匍匐跪在本尊脚下,将你这一身血液恭谨奉上,兴许,本尊还能让你死的稍微好看点……”

然而,闻得于此,我却只是勾起唇来,凌厉冷笑一声,

眼角眉梢间,此时此刻,可谓俱是毫不遮掩的凛然锋锐之色,

只冷啐一句,分毫不让地冷嘲开口道:

“呸!做梦!”

……

许是见我这么一个“蝼蚁”般的小小炼气期四层修士,竟是丝毫未将他放在眼中,

这一黑袍邪修此刻不由是怒火中烧,便也就此动了真格,只掌心一展,由腰间储物袋之中取出一把色泽猩红诡异的弯刀来,

紧接着,唯见眼前锋锐寒光一闪,

便已是足下踏风,握着弯刀直直朝我而来……

我心知此番敌我差距着实太过悬殊巨大,于筑基期修士面前,自己几乎连一击之力都无,

方才出其不意地将那一阶圣品符隶扔出,实则,也不过只是想趁其不备,先行下手,好占得一个先机而已。

可毕竟,炼气期与筑基期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

即便是这相当于炼气期十层修士的一击,却也未能伤及其多少,也未能有损其行动分毫,

反倒是因此惹了其怒火,使得其收起小觑之心,不再赤手空拳,而是取了法器正面相袭!

现如今,便已是箭在弦上,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此番,眼见其毫不手软、威势惊人的正面凌厉攻势,我只能以流云身法一退再退……

然则,奈何其修为境界着实是比我高了太多,

即便用上流云身法,又以灵力加持,却也较其身形速度快不了多少,每每都是险之又险地堪堪避开。

刑部之外的此处空地之上,

此刻,便只能望见两道极快的身形残影,迅疾如风,呼啸往来,

偶尔夹杂着猩红与璀璨白光,穷追不舍,难解难分……

……

“你这身法倒是不错,只是,这猫捉老鼠的无聊游戏,本尊却没时间再陪你玩了!”

说罢,他忽地猛然大喝一声,身上忽有缕缕暗沉黑气缭绕而出,

与此同时,更是有猩红血色于丹田处缓慢溢出,只一缕一缕,一丝一丝,萦绕纠缠,盘旋而上,

最终,仿佛都悉数涌入了那一双阴冷眸子中一般,

刹那间,一双恍如阴寒暗夜的黑眸,竟是忽地变得猩红如血起来,望上去,竟是诡异的令人心惊……

该死!

这是什么邪功!

眼见于此,我不由暗觉不妙——

此时此刻,那人身周的气息,可谓瞬间便变得悚然诡异了起来,加上那一双猩红如血、可怖惊人的阴冷眸子,可谓是像极了一身邪气的鬼魅!

刹那间,眼前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忍不住心中警铃大作!

可还未待我思索太多,

便见那人原本就已迅疾非常、恍若鬼魅般的身形速度,此番,更是在这一瞬间,一连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只瞬间,便已逼至跟前!

而其身上的声势威压,更似是于此一瞬间,便倏地逼人凛然地生生涨了好几个阶层!

骤然间,仿佛泰山压顶般,重重倾覆而下,压的人几乎直不起腰来……

此时此刻,我不由倏地喉间一甜,便就此吐出一口鲜血来,心中已是沉沉如坠——

遭了!

不知这人究竟是修习了什么邪功,竟似是一瞬间,便将其境界修为给强行提升了一等!

模样望上去,虽好像是不能持续保持太长时间,然则,对付如今的我,却也已然是绰绰有余!

现如今,就算是仅仅只用境界威压相逼,以势压迫,便能使自己血气翻涌,毫无反抗之力,

顷刻间,便能轻易取我性命!

该死!

望着骤然间便已至跟前的那人身影,

望着那径直朝面门而来,猩红如血、锋锐逼人的森寒弯刀,

我似乎已然嗅到死亡的气息,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仿佛,触手可及……

避无可避之际,我只下意识地抬手以剑相挡,

然则,力量悬殊之下,我却只听闻有骨骼寸寸碎裂之声,于血肉之中清晰至极的传来……

幸而自己修习的涅槃诀,使得自己这肉身不同于一般修士,而如今,更是等同于九品法器的坚硬程度,

否则这般凌厉一击下来,绝不止是裂了手骨,受了内伤这般简单。

而那一黑袍邪修也似是未曾料到,自己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竟能叫这一小小的炼气期四层修士给硬生生扛了下来,

虽说一击之下,震的其手骨瞬间碎裂,

可一般而言,自己这毫不手软的猛然一击,就此,将其从中一刀劈开了来方才算是正常。

可如今两厢交战,千钧一发,

他也来不及思索那么许多,疑惑才刚涌上心头便已瞬间敛下,只瞬间将满身灵力悉数聚于手中弯刀之上,全力倾轧而下……

纵使那黑袍邪修手中的猩红弯刀与我手中的冰逸剑一样,都乃是三品法器,

可奈何人家的修为境界比我高的着实不是一星半点,而现如今,更是将满身灵力倾注于手中猩红弯刀之上,

故而,咬牙僵持了半晌之后,终究还是叫那黑袍邪修占了上风……

我手中那一柄清逸皎皎的冰逸剑,此番,竟是在那人的全力倾轧之下,于剑身之上,就此渐渐显现而出几丝裂纹来;

而原本僵持在我们二人之间的战局,

现如今,更是在那人的全力相逼下,竟一点点地,朝着我所在方向缓缓倾斜而来……

迎着那锋锐逼人的猩红弯刀,我只极快地往旁侧偏了偏首,

便见那原本势不可挡般,直直朝我面门而来的猩红弯刀,此刻,压着我手中的清寒冰逸剑,骤然在我的左侧肩头之上,狠狠劈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来!

瞬间,便有殷红滚烫的鲜血,于伤口处汹涌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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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带你走

许是骤然闻得那诱人鲜血的味道,

一时间,那一黑袍邪修猩红如血的阴冷眸子,

不禁有几分癫狂,几分迷离起来,

他只近乎贪婪地嗅着这般浓厚的血腥之气,仿佛全然失了心智,只望的到眼前缓缓蔓延而开的猩红之色,

惨白不似人色的嘴微张着,忽地朝我的左肩头而来,似是想要就此,汲取其中的殷红血液!

电光火石间,

我只强忍着肩头与手上骨骼碎裂的剧痛,于内暗运灵力,

忽地,施展缠藤之术,以藤蔓悄然卷上自己腰际间,

便趁着那人俯首而下,心神恍惚松懈的一瞬间,飞速一把将我由那一方僵持危险之地卷离开来……

眼见眼前之人倏地消失不见,

那一黑袍邪修此刻却并无多少气怒之色,

他只恍若癫狂般,猩红着一双眼,仿佛无意间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眼里涌现的,俱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悚然之色,

望着眼前那身形纤细的女子,他忽地低低怪笑一声,

一如阴寒夜里,鬼影幢幢的墓地坟茔之上,有怪鸦于枯枝树干之上骤然惊起的怪叫声,满是诡异可怖,渗人发凉……

“原来,原来竟是这般举世无双、万年难得一遇的珍稀血液!看来本尊此番当真是来对了!若是以嗜血珠凝练了你的全身血液,本尊定能修为大涨!当真是天佑我也……”

他癫狂大笑着,两眼猩红如血,满身阴邪之色,

仿佛,已然就此望见自己将此收入囊中,功力大涨的时刻,

而大笑稍顷过后,

他忽地凝眸直直盯向于我,一如骤然锁定目标的阴冷毒蛇,瞬间,便有噬骨森寒的凉意,顺着背脊缓缓攀爬而上……

……

此时此刻,

望着那人缓缓踱步而来的模样,我不由觉着心底如坠冰窟,寒凉彻底……

旁人或许不知我如今状况,

可我自己却是十分清楚,自己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要知道,无论是身形速度,还是境界修为,自己皆远远不及那黑袍邪修,

更何况,自己如今已是重伤在身,左侧肩头的伤势深可见骨,双手手骨皆已碎裂,内里脏腑更是在连番交战之下伤损严重,

此刻,也不过只是迫于眼前形势,方才紧咬着牙强撑而已,

即便再拼尽全力与之相搏,却也支撑不了多久……

而眼见那人愈发逼近,

正当我眉心紧蹙,身形紧绷,准备着与之拼死一搏之际,

却忽闻身侧骤然“噗”的一声轻响,

眼前瞬间氤氲朦胧一片,仿佛蓦然笼上了万千迷障,再辨不清眼前方位,刹那间,身侧周围,可谓尽是迷蒙望不真切的浓厚迷雾……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一手紧捂着不断渗血的肩头,满眼警惕地望着眼前的雾霭迷障,蹙眉不解……

可还未待我思虑一瞬,

却见那原本已被宫中禁军半拉半拽地带走,本应与萧祁一起在数百米开外的安全地带待着的挽月,

此番,却是紧紧捏着几张符隶,小心翼翼地穿过雾霭迷障,满脸担忧地,急急朝我直奔而来……

这般望去,

她可谓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因为太过畏惧害怕,就连全身上下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然则,即便如此,

她却依旧还是不避不让地紧紧盯着我,踉跄着身形,跌跌撞撞却是眼神坚定地,一路奔至我跟前来,

望着我浑身是血、身负重伤的模样,手脚冰凉,强忍着哭腔开口道:

“xiao jie,快走!奴婢这就带您走……”

“你怎么过来了?听我的话,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那人绝不是你可以应付的!”

我眉心紧蹙,望着挽月这般几乎是过来送死的行为,可谓满心惊色不定,只抬手扳着挽月的肩头,压低了声音,满是不赞同地,急急开口道。

此时此刻,

虽是身处迷障之中,就此混沌了视野,屏蔽了神识,

然而,我却仍是担心,那一黑袍邪修会发现此处端倪,

故而,即便开口与挽月说话,眼角余光,却依旧谨慎小心地注意着周边动静……

“不,xiao jie,奴婢有符隶,您给奴婢的符隶,”

那挽月只死死地捏着手中符隶,一如将死之人,拼尽一切地抓紧了手中的救命稻草般,眼眶泛红,努力地将手中符隶递至我眼前,只唯恐我不信将她赶走,

“xiao jie的符隶最是厉害,有了这些,奴婢一定能带xiao jie走……”

“瞬移符,瞬移符在哪……”

她只哆嗦着手,拼命翻找着手中的符隶,腿脚发软地几乎蹲都蹲不住,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然则,恰于此时,

我却忽地眼神一厉,骤然伸手将挽月一把推开来,

随即提起手中的冰逸剑,便直直地迎了上去……

只闻“铮”的一声兵戈相击的清响,

伴随着手上愈发明显刺耳的骨骼碎裂之声,

以及那人语调森寒、似笑非笑的一句“小把戏还当真是多,倒是让本尊好找……”,此刻,倏地一并齐齐传入我耳中来……

然而,我却全然无法顾及于此,

勉力挡住此番凌厉杀招之后,

我便不再恋战,只迅速以缠藤之术,拽着我与挽月离开此是非之地数十米之远,

与此同时,更是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瞬间取出三十张品阶不一的一阶攻击性符隶来,朝着那一黑袍邪修的方向狠狠扔去……

我心知,自己如今的这般修为根本无力与他相抗,唯一能够对其造成些损害的,也不过仅有这符隶而已,

只是,这圣品符隶毕竟只是少数,

即便我已将手中攻击性的圣品符隶悉数拿出,然则,此番这取出的三十张符隶之中,大部分却也不过只是一阶上品符隶而已。

故而,质量不够,便只能以数量来凑,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那么许多,

只能将手中能够造成些伤害的一阶攻击性符隶一并齐齐扔了出去,以求争取些时间……

……

于是乎,

刹那间,那一黑袍邪修所站之处,

可谓是轰鸣bào po声与金戈破空声齐响,烈焰与寒冰齐飞,纷繁迭起,好不热闹……

然则,此时此刻的我却根本无暇顾及于此,

只是抬手急急拽过那挽月,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就此取出一张一阶圣品瞬移符来,只毫不犹豫地一下贴于自己身上!

随即,便见这一处氤氲迷障之中,

那原本跌跌撞撞立于此处的二人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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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又入无量

不得不说,

此番挽月骤然前来的一番动作,着实是给我提了个醒,

一直以来,面对那一黑袍邪修,即便两厢差距悬殊,根本无法匹敌,

可从始至终,我心里想的,却只有一个字——战!

而从未想过,要中途逃离……

毕竟,此番这么多人在此,这么多条性命悬于刀下,唯有我一人能够稍微与之一战,

可若是我中途逃了,难保那一黑袍邪修不会因一时气怒,而牵连找上他人,以泄心头之愤,惹得无数无辜之人平白丧命。

但就在方才的一番极快思索之后,

我却忽然想明白了这其中蹊跷——

方才,即便我与挽月二人立于他跟前,他却也未曾往挽月那处多望上那么一眼,只一门心思地想将我擒住。

由此可见,那一黑袍邪修所要的,无非是想拿我满身血液,去凝炼他的什么嗜血珠,

而先前于那刑部大牢与府衙之中纵火,所为的,也不过是想借此将我引出而已……

由此,

且不说萧祁他们只是普通凡人而已,

就算真要以鲜血凝炼什么嗜血珠,只怕那一黑袍邪修对这凡俗之血还看不上眼,

更何况现如今,那一黑袍邪修亲眼见着了我体内血液的稀有奇特,只怕,对于他们的身上血液,便愈发不放在眼中了……

故而,即便我就此逃离遁走,

那一黑袍邪修第一时间想的,也绝对是尽快找到我行踪,好夺取我这一身鲜血。

于是乎,这般情况之下,

就算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却也绝不会无端牵连无辜性命……

电光火石间,陡然想明白这一茬后,

我便也不再犹豫,只以那一阶圣品瞬移符,瞬间逃离那一方危险是非之地。

……

可话说回来,

瞬移符这种东西,虽是能够在危急时刻助我逃生,

但却也有那么一点不好——便是不能定点传送,不知使用之后,究竟会将自己瞬移到何处。

故而,用此瞬移符,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却见自己竟是立于一处草木葱茏、茂盛繁密的林木之中……

这,这是何处?

望着眼前陌生景象,我不由暗自握紧手中的剑,警惕打量着四周,蹙眉暗思……

然而,恰于此时,

却见挽月忽地抬手捂着嘴,望着右侧方向,骤然一声惊呼!

“怎么了?”

骤然闻得于此,我不由立即绷紧了身形,迅速望向那处,急急开口问道。

许是因为远离了那一处危险之地,心下稍微一松弛间,挽月脸上便也就此恢复了几分血色来,

而此番,听闻我如临大敌地急声相问,那挽月也心知自己颇有点惊讶太过了些,

故而,只忍不住抿了抿唇,望着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开口道:

“没什么,xiao jie,奴婢,奴婢只是看旁边的那一丛花生的着实好看,便一时没忍住……”

闻得这般回答,我不由身形微松,忍不住好气又好笑地睨她一眼,便转过眼去,望向旁侧那所谓的“甚是好看”的花……

“这是天芷兰,有促进伤口愈合,止血化瘀的功效……”

我一面开口说着,一面伸手过去,随意摘了几朵一品灵草天芷兰的花朵,于手心捻碎了,敷在自己肩头伤口之上。

然则,话音刚落,

我却倏地凝了凝眼,忽觉有些不对——

话说,此处茂密树林里,怎生灵植随处可见?

放眼望去,可谓皆是各种各样的灵草灵药抖擞着枝叶,随风摇曳……

正思索想着,我却骤然瞳仁一缩,暗觉不妙——

据我所知,这天陵之中,即便是有灵草灵药这般灵植的存在,却也是较为珍稀少见的。

而现如今,像眼前这般放眼望去,遍地都是灵草灵药的模样,在天陵之中,似乎,便有且只有一处所在,那就是——

之前自己坠下悬崖后,偶尔闯入的那一处神秘树林,

也即是,无量山脉!

……

思及至此,

我不由极快转过身去,匆匆几步行至那挽月身边,眸色沉凝地开口道:

“挽月,此地不宜久留,你且跟紧我……”

而挽月眼见我这般神色肃然、满脸正色认真的模样,便也心知此番事情的严重性,丝毫不敢放松心神,只满脸紧张地紧紧望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先探探路,看看能不能走出去……”

我微颔首,伸手拽紧那挽月的手腕,抬眼分辨天际日色,以神识探索着前路,暗自估摸着大致方向,便就此,迈步向前走去……

……

就这般,摸索着往前大概走了半个时辰,

感觉到重伤之下,连续走了这么久后,自己如今竟隐隐有些支撑不住,

故而,便只偏首往后,开口说道“挽月,暂且先停下来歇一会儿”之际,

却忽地闻得身后,骤然由远及近传来一声阴寒冷笑——“还真是让本尊好找,倒也是有本事,竟然躲在无量山脉里!”

闻得此声,我不由瞬间眸色一厉,

随即,只抬手一把迅疾拉过挽月,眼明手快地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取出一张瞬移符来,一掌拍于自己身上,想要借瞬移之术再次远离遁走。

然则,令人始料未及的是,

此番,这一张瞬移符却好似是骤然失效了一般,

几个瞬息过去,却依旧是半丝动静也无,脚下所立之处可谓分毫未变!

眼见于此,

虽是心下惑然,我却也来不及思索此番这等匪夷所思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趁着那人还未至身前之际,又极快地取出好几张瞬移符来,接连拍于身上……

可却依旧如先前那般,半丝动静也无,仿佛全然失了功效!

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察觉这无量山脉似是有异,仿佛不能在此处使用瞬移之后,

我便也当机立断,不再执拗于此,只极快地将手中瞬移符悉数收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便暗运流云身法,以灵力加持足下,

伸手一把拉过挽月,几乎是半抱半拽的,拔腿就跑……

……

却也不知,

是我先前那猛然一大把符隶的轰炸性效果起了作用,还是那黑袍邪修所用的邪功本身已到时限的缘故,

此番,即便是我手中还带着个挽月,却也依旧比身后那穷追不舍的黑袍邪修的速度勉强快上那么几分……

不过,表面上看虽是如此,

可事实上,身后那一黑袍邪修此番虽是衣袍褴褛了些,有那么些许血肉翻飞的伤口,却也并未受什么重伤,

由此,此时此刻,于后头追起我来,还算是有所余力。

可相比较起来,

前方正急于奔命的我,便没有这般轻松惬意了——

先前的那一番对战下来,自己的双手手骨早已是碎裂重伤,

即便现如今靠着意志咬牙强撑着,

可这奔命途中,还要半拽半抱着挽月,这手上伤势便愈发严重了,

而全身上下,更是在这样的颠簸奔逃之中,

一阵阵的,疼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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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两厢抉择

一路不管不顾地,狂奔逃命了近乎大半个时辰,

眼见我面色愈发苍白,气息不稳,满头冷汗,

甚至于,搭在挽月腰间的手,更是抑制不住的隐隐有些发颤之际,

那挽月不由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哆嗦着嘴唇,满是恳求地出声道:“xiao jie,求您放奴婢下来吧,奴婢这样只是在拖累您……”

“胡说些什么……”

此时此刻,我不禁痛的声音都有些变,却依旧还是强挤出个笑来,紧了紧手上力道,咬着牙开口道,

“怎么?在你眼中,你家xiao jie我就是这样贪生怕死之人不成?还扔下你自己去逃命,这般没有江湖道义的事情,你居然还怂恿你家xiao jie我去做……”

我一边状似轻松地开口说着,一边痛的冷汗直流,却依旧未曾松开手中力道,

毕竟,我心里甚是清楚,

虽说那一黑袍邪修此番的目标是我,

但由于先前挽月揣着那一沓符隶来救我,更是以迷障符为阻碍,为我争得了一丝时机的缘故,

若是我就此将挽月放下,

想必,那一黑袍邪修绝不会就此放过她性命,而定是会,瞬间诛杀之!

故而,绝不能依挽月所言,将她扔在此处,而独自逃命……

然则,恰于思绪几转之时,

一个抬眼间,

我却倏地发现右前方向,有一处地势复杂的山坳,便不由瞬间眸间一喜,而后压低了声音小心开口道:

“挽月,前方那一处山坳地形复杂险峻,说不定,我们能在其中将此人给甩开了去……”

说罢,我便骤然脚尖方向一转,朝着那一处地势复杂的山坳直奔而去……

……

而许是自己倒霉了这么许久,终是转运了些许,

此番,于这一地势复杂的山坳之中,七拐八拐,东躲西藏了许久,竟当真是将身后那一穷追不舍的黑袍邪修给甩开了!

躲在杂草丛生、有乱石遮掩的小山洞里,以神识细细查探了一番,发觉并无人追来之后,

我不由暗自松了口气,沉吟想了想后,

便忍不住又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摸出两张敛息符来,往我与挽月的身上再次一人贴了一张,

随即,只暗自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这敛息符只能支撑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内,我们便安心待于此处,莫要动弹,也莫要发出太大动静,此处隐蔽,想来,那一黑袍邪修当是不会发现我们。”

“这无量山脉之中并不寻常,其中危险暗藏,那一黑袍邪修想必不会在此处待的太久,”

“故而,待到敛息符失效,天黑之后,我们便想办法寻路从这无量山脉里离开……”

藏在半人深的杂草里,那挽月只睁着一双大眼,惊惧害怕之色犹显,却依旧还是乖乖闭紧了嘴巴,望着我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则,恰于此时,

却忽地闻得外间,有阴寒之声带着强忍的怒火遥遥传来……

那一黑袍邪修此番似是用着灵力,将自己的声音传遍了这方圆十里的每一个角落,

即便躲在此处偏僻隐蔽的山洞里,

却依旧能够清晰至极地,闻得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深切杀意,阴冷寒声道:

“本尊知道,你在这其中的某一个角落里藏着,不要以为本尊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你,你便安然无恙了,这世上,本尊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既然你像个缩头乌龟一般,在这里面龟缩躲藏着,不敢露头……”

“那好!本尊便放火烧了这一块碍眼的地方!”

“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是要继续贪生怕死地躲着藏着,等着被火烧死,还是乖乖走出来,让本尊给你一个痛快?”

“不过,本尊可没那么多耐心还等你考虑分明,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若是还不见你人影,本尊便即刻,放火烧山!”

……

“该死!这厮疯了!竟要放火烧山!”

此时此刻,我身形掩在那一处杂草乱石堆里,只影影绰绰的,望不分明,

然则,一双潋滟清晖的眼眸里,却跟染了火般,亮的惊人,

其中怒意翻涌不定,只暗自压低了声音,咬牙恨声道。

此番,

我心知此事不妙,已到了进退维谷之地,再无路可退,

故而,于蹙眉沉吟稍许,又转眸望了眼,旁侧那脸色苍白、手脚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的挽月后,

便瞬间坚定了眸色,抿唇开口道:

“挽月,待会儿你便在此处好好待着,莫要出声,我去将他引开……”

“不,不行!”

闻得于此,那挽月不禁立即倾身上前,一把死死拽住我的袖口,

眼睫微颤间,眼泪便已不由自主地瞬间淌了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连脸上眼泪也顾不上擦,只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唯恐发出太大声音动静惹来外间那人的注意,

只紧紧盯着我,强忍着啜泣声开口道,

“xiao jie,您现在出去,便是去送死啊……”

“放心,”

我不由朝她安慰似的笑了笑,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开口道,

“你家xiao jie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到时候解决好一切,我便会再回来找你……”

然则,

眼见一番言语之后,

望着那依旧死死拽着我袖口,唯恐我挣开出去般,分毫都不放手的纤弱细手,

我只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便垂眸正色劝慰道:

“挽月,此事不是行与不行,愿与不愿的问题,”

“现如今,已是无路可退,只有这么一炷香的时间,若我现在不出去,到时候,这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我们两个便都是死……”

我抿了抿唇,未曾告诉挽月这其中真相,

只唯恐她知晓后,想的太多,觉着自己乃是我的累赘,而做出什么想不开的傻事来——

毕竟,

事实上,若是今日只有我一人躲于此处,到了这般山穷水尽、无路可退之际,

我自不会如此进退两难、被生生逼至绝境,而大可以直接躲进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化作微渺尘埃,早早逃之夭夭。

但,自己之前便有试验过,

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虽是可以存储各种物事,甚至于可以种植灵草灵药,

却独独不能容纳除自己之外的丝毫活物,

故而,若自己就此躲进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我倒是能够性命无忧,可挽月却是难逃一劫了……

因此,为今之计,

只有我前去引开那一黑袍邪修,到时,再找机会趁着那邪修一时不察之际,快速闪身,躲进那一方神秘空间里,

如此,既可保全挽月,自己也不会失了性命。

只是,重伤之下,自己如今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更是晕沉浑噩的很,

只盼自己这身子此番能够支撑的住,莫要中途掉链子,

在成功躲进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前,莫要先晕倒在地、不省人事才是……

另外,

到时候在寻机躲进那一方神秘空间之时,得也需小心谨慎,找好时机,莫要让那一黑袍邪修发现端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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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生,我死

我正暗自筹谋,想的入神,

却未曾注意到,原本一直紧拽着我袖口,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挽月,

此番,于凝神细细盯了我半晌后,竟忽地止住了泪水,

随即,转眸望了望层叠杂草相阻、仿佛看不清前路的外间景象后,

便一瞬间,陡然坚定了眸『色』,仿佛就此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带着无法转圜的执着与决然,

于我未曾察觉之际,就此松开我袖口,由胸口处小心取出一张符隶来,咬破指尖,滴血其上,

紧接着,只毫不犹豫地,一把将符隶贴于我身后……

……

感受着瞬间变得动弹不得的身子,

我不由心下陡然一惊后,便瞬间回过神来,就此,忍不住蹙紧了眉心,难掩惊『色』地低声喝问道:

“挽月,你这是要做什么?别犯傻!”

不得不说,我真是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

原本一直静静悄悄、待在我身侧后方的挽月,此番,竟会突然动手,趁着我不备之际,于我身上贴了一张定身符!

虽是不解她此番骤然动作究竟是何意,可我却下意识地心觉不好……

故而,我只蹙眉暗运灵力,想强行将身上这定身符给冲开,

然则,竭尽全力地努力了半晌,却依旧还是徒劳无功……

眼见我紧蹙眉心,脸颊隐隐有些泛红的模样,

挽月也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不由望着我,轻轻柔柔地一笑,依旧是那般满是柔弱的模样,

然则,此时此刻,这般望上去,却好似风雨摧残中,依旧倔强挺立、坚韧不屈的细韧蒲草一般,带着不容忽视的坚毅与从容赴死的决心,

她只浅浅『露』出一个笑来,以帕子轻擦了擦我脸上溅到的斑斑血迹,

一瞬间,仿佛此时此刻,不是逃命之际躲在这杂草丛生、『乱』石堆砌的破败山洞里,而依旧是在那温暖如春、静谧安然的栖梧宫中,

她只是眉眼温柔,似是劝慰地轻声开口道:

“xiao jie,莫要再多费气力了,”

“您先前给奴婢符隶的时候便有说过,这符隶您花了大心思,可谓做的极好,一旦贴上去,除非等到两个时辰的时限过去,否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强行冲开的。”

“奴婢也觉着这符隶制的极好,否则xiao jie您这般厉害,奴婢还真的有些担心,这定身符会定不住您……”

一番话说罢,

她忽地深深看我一眼,仿佛下定了决心般,

倏地抬手将自己的发髻拆『乱』,随即,只照着我的模样,极快地动手,挽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简洁发髻出来,

紧接着,她只垂眸朝我福了一福,轻声道一句“xiao jie,得罪了”之后,

便伸手将我的外裳脱下,就此,与她的外裳换了一换……

眼见于此,我不禁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好,

随即,只凝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挽月,眼神沉沉压迫而下,恍若实质一般,一字一句开口『逼』问道:

“挽月,你想做什么?”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只抿了抿唇,故意避开了我的眼神,只仔细地看着手中紧攥的符隶,

半晌后,方才是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于我,缓缓开口道:

“xiao jie,若是一定要有一人去将那黑袍人引开,那也应该是奴婢去,而不是xiao jie您……”

“胡闹!”

闻此,我不由气的连嘴唇都在抖,然则,却因着这定身符的功效,就连转一转头也是不能,

而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可言,

我只强忍着因受伤过重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感,强撑着这摇摇欲坠的身子,紧紧盯着挽月道,

“你也看到了,那黑袍人不是一般人,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我至少能……”

“xiao jie,”

她忽地出声,就此打断我的话,只眼神不避不让,带着从容的坚定,直直望向我眸中,

“奴婢看的很清楚,那黑袍人的确很厉害,奴婢在他手中,也许连蝼蚁都不及,可奴婢也很清楚,xiao jie您也不是他的对手,否则,便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她微不可见地垂眸望了望我的肩头,眸『色』愈发坚定的不容转圜,只接着轻声开口道,

“故而,奴婢,绝不能让xiao jie您去犯险……”

“莫要自作主张!”

我知晓如今这丫头已是心中暗自下了决心,故而,只忙不迭地急急开口道,

“好,我承认,我的确是打不过那一黑袍人,但我自有他法能够安全脱身,你莫要太过担心于此!听我的话!赶紧将这一定身符给揭去……”

然而,

那挽月此刻却只坚定地摇了摇头,依旧不为所动,仿佛看穿了我其中心绪一般,只缓缓轻声道:

“xiao jie,即便您另有脱身之法,可定然也是凶险万般,”

“奴婢知晓您如今逞强的很,什么事情都要往自己身上揽,什么都要冲在最前头护着他人……”

“可您如今已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您嘴上不说,只一味强撑着,奴婢也清楚您如今的身子再经不起任何凶险了。”

“故而,此番,还是让奴婢出去引开那黑袍人,奴婢有您的符隶在手,定会竭尽全力保全自己的……”

“你这简直是冲动莽撞!你以为区区的几张符隶便能从他手下逃生?你这简直就是去送死!”

此时此刻,

感受着肩头处、双手骨骼处,以及先前交战时受到猛烈冲击的肺腑内脏处,所一阵阵不断袭来的剧烈痛楚,

我不由眼前一阵发黑,却狠狠咬了咬舌尖,强撑着开口道。

“xiao jie,”那挽月不由柔柔笑了笑,眸『色』却是从容的坚定,“您便信奴婢一回可好?奴婢定会保全自己的……”

“xiao jie啊,”

她微顿了顿,面上依旧温柔笑着,

然而,此时此刻,眼里却忍不住有晶莹泪水,顺着脸颊悄然蜿蜒而下,

她只摇了摇头,望着我无奈轻声道,

“您可知晓?明明您才是xiao jie,才是主子,奴婢不过只是下等的奴才,区区一条贱命而已,”

“您看看宫中其余的主子,哪个不是遇着点事,便将身边奴才推出来挡灾替罪的,又有哪一个,不是时时刻刻都最先想着自己,只将身边奴才『性』命当成草芥的……”

“可这世上,就唯有您一人这般傻,明明是主子,可每每遇着危险,却总是先想着奴婢,丝毫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xiao jie,”

她抬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背,抬眼直直望向我,眸『色』坚定的不容拒绝,

只一字一句地轻声道,

“以往那么多次,都是您挡在前头护着奴婢,就这一次,让奴婢来护着您可好?”



第十章 小姐,奴婢知道啊

“更何况,”

望着我满眼不赞同的神『色』,她微顿了顿,又笑着继续道,

“奴婢这一条命本来就是您的……即便是最终不能再回来见您,奴婢也心甘情愿……”

“当年若不是将军带奴婢入府,奴婢早就被卖去那腌臜污秽之地,现如今,只怕不是苟且屈辱地活着,就是早早不堪受辱,一头撞死了。”

“故而,奴婢能多活这么久,早已是心满意足了,”

“今日,若是能够以奴婢绵薄之力,护您一次,即便是真的到了黄泉地下,奴婢也有脸去见将军了……”

“什么叫有脸去见将军?你在这世间好好活到寿终正寝,才算是真的有脸去见我父将!”

然而,眼见我担忧气急模样,

那挽月却依旧不为所动,只神『色』坚定地,抬手将换过来的染血外裳衣带系紧,随即俯首在地,朝着我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后,

便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来,眼看,便要走出山洞去……

眼见多番劝解阻拦无用,

强行暗运灵力,却依旧未能冲破身上这定身符束缚的我,

此刻,在眼见那人身影即将走出山洞的一瞬间,

便忽地狠狠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倏地抿唇开口道:

“我并非你家xiao jie!”

闻得这般突如其来的意外之语,眼前那人的身影似是忍不住微顿了顿,

见此,我不由暗自轻叹了一口气,

知晓今日这般话语既是说出来了,便也再无转圜之余地了,而事到如今,若是再继续隐瞒下去,只怕,今日挽月当真要为我失了『性』命去了……

故而,于淡淡苦笑一声后,

我便闭了闭眼,接着开口道:

“我并非你家xiao jie,苏慕她,早在当时于栖梧宫中悬白绫自缢时,便已然真的身亡了。”

“而至于我,不过只是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孤魂野鬼,阴差阳错地占了你家xiao jie的身子而已……”

“因此,你大可不必为我这一鸠占鹊巢之人,无端失了『性』命……”

骤然闻得于此,

眼前那人似是恍若呆滞般,默然立了许久,

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出声回应之时,

却见那人忽地转过身来,

满脸是泪,然则,唇角边却依然带着几分温雅笑意,

她只转身跪坐在我身前,一双清雅剔透的眼睛直直望入我眸子,带着万般的恳切与认真,只一如既往,望着我柔声缓缓说道:

“xiao jie,奴婢早就知道了呀……”

什么!怎么可能!

陡然闻得于此,我不禁有些不敢相信……

望着我因着讶异而瞬间睁大的眼睛,

那人只抿了抿唇,带着浅浅温雅笑意,眼眸之中,却是一片坦然分明,让人一眼便能望清其中的认真恳切之意,只继续轻声开口道:

“奴婢早就知晓了啊……”

“奴婢与xiao jie一同长大,几乎与xiao jie形影不离,xiao jie她是个什么『性』子,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世上,只怕没人比奴婢更清楚了。”

“即便您与xiao jie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奴婢心里却清楚,您与xiao jie绝不是同一人,xiao jie她也绝不会有您这般的心『性』与**……”

“你,你既然什么都清楚,为何还要……”

我抿了抿唇,眼眸低垂,忽地觉着喉间处似是隐隐有些艰涩,只缓缓开口问道。

“因为奴婢心甘情愿啊……”

她抬手擦去脸上泪痕,眸『色』分明,却是一片从容的坚定,只抬眼望着我,继续笑着柔声道,

“从前的xiao jie虽然待奴婢也是极好,但却绝不会像您一般,事事件件都顾着奴婢,简直不像个主子,甚至于,有时候,不像是奴婢照顾您,反而更像是您来照顾奴婢……”

“而真正的xiao jie,也绝不会像您一般,把奴婢当作亲人,护在身后,遇着危险,就算是拼了『性』命、舍了自己,也要护奴婢周全……”

“奴婢心里清楚,您即便不是我家xiao jie,却也定是比我家xiao jie更为厉害不凡之人!”

“而奴婢不过只是下等的奴才而已,又何德何能,能够得您如此照拂?”

“更何况,您替将军沉冤昭雪、报仇雪恨,又替xiao jie寻回了少将军,让少将军承袭了爵位,保住了忠肃侯府……”

“这些事情,本都与您无关,亦不是您的责任,您大可甩手不管,根本不必为此多费这么多的心力……”

“而奴婢心里也清楚,以您的心『性』,根本不喜这宫中算计污秽喧嚣,亦不爱这巍峨朱墙四方深宫,”

“以您的本事,本可以早早离了这皇城桎梏,于天地间逍遥自在、肆意而行,”

“您却依旧拘着自己,委屈留在宫中,为苏家,为忠肃侯府,殚精竭虑,布局筹谋,费心做了这么多……”

“故而,您是奴婢的xiao jie,更亦是奴婢的恩人!”

“即便您不是真正的苏慕xiao jie,可在奴婢心中,却是比苏慕xiao jie更加重要的存在!”

“奴婢这辈子能够伺候过您,给您当过奴婢,能够得您如此多的照拂,便已是奴婢这辈子最为欣喜有幸之事了!”

“xiao jie!”

她忽地叩首,又朝我跪了一跪,

“无论您究竟是谁,您永远都是奴婢的xiao jie!奴婢得您护佑照拂了那么多次,这一次,奴婢也想豁上『性』命,护您一次!”

“求您,成全……”

说罢,她用力地紧握了一下我的手心后,便站起身来,不再回头多望上一眼,只毅然决然地朝着外间小心急奔而去……

……

眼见挽月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

本就重伤在身、几欲昏厥的我,此番,被这气急与惊痛一起,倏地齐齐袭上心头来,

便不由一个支撑不住,就此沉沉昏『迷』了过去……

而待到再醒来之时,

却见外间天『色』已黑,而身上的定身符也早已失了效力,

故而,早不知何时,自己便已软软晕倒在地……

眼见于此,我不由腾地一下猛然坐起身来,望着外间暗黑天『色』,心中惊『色』愈甚——

遭了,如今这是什么时辰了?

自己究竟晕了多久?挽月又究竟怎么样了?

思及至此,我不由紧蹙眉头,摇摇晃晃地踉跄站起身来,抬手捂着肩头伤口,便朝着外间疾步走了出去……



第十一章 青蔓依旧,却染血色

暗夜的树林里,

月『色』斑驳,树影摇曳,

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眼前丛生的暗影,与耳际处呼啸而过的萧瑟风声……

我在这样的月夜里奔了许久,然而眼前所见,却只有那仿佛无边无际的斑驳树影与摇曳草木,丝毫都未见挽月的身影……

半个时辰之后,

这一处地势复杂的山坳,已被自己来来回回地搜寻了个遍,

其中方方面面,角角落落,几乎每一个能够藏身的地方都被自己细细翻了个彻底,然而,却依旧还是不见丝毫人影。

我也知晓这无量山脉的不寻常所在,清楚其中可谓危机四伏,分毫不容小觑,

故而,眼见此处山坳并无踪迹,

便也丝毫不敢耽搁,只毫不停歇地,急急朝外奔去……

……

然则,才出谷口,

却见清寒月『色』之下,地面之上,此刻,竟有点点猩红血迹,零星蔓延而去,

映着撒落而下、皎洁清晖的月光,愈发猩红刺目的令人心惊!

眼见于此,

我不由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识地,便有些许不安悄然涌上心头来,

然则,却不敢再往下深想,只悄然攥紧了手心,顺着这零星血迹,继续往前而去……

足足行了两三里地,

还未近前,却已闻得浓郁『逼』人的血腥之气,带着分明不容忽视的死亡气息,瞬间扑鼻而来,

地面之上,血『色』猩红愈甚,终不再只是零星几点,偶尔见之,而是一滩连着一滩的猩红血泊,只赫然刺目的,骤然闯入视野之中来……

然而,眼见于此,我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对眼前那连绵不断的猩红血泊视而不见,

只眼神不避不让地,径直越过于此,直直往前望去……

却见前方树林之间的空地之上,

刺目『逼』人、近乎蔓延一丈的猩红血泊之中,

此时此刻,正无声无息地静然躺着一人,如同一个满身是血、破碎褴褛的布偶般,

全身上下,苍白无『色』的肌肤之上,可谓尽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细密伤口,

这般望去,竟无一块好肉在身,

在这凉寒如水的月『色』之下,只那般疮痍遍布、静静悄悄地躺卧于地面之上,悄无声息,了无生机……

那人身上,乃是我此番临出门前随意套上的素白外裳,这般望上去,还依稀看得出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这一身纯白素『色』,却早已被鲜血染的猩红……

其上,则被细细密密地割了无数刀,

仿佛泄愤一般,带着森凉刺骨的寒意,只一点点、一寸寸地划割于身上,千刀万剐,恍若凌迟,似是想要一点点的将其满身血『液』流淌放尽……

而每一处的褴褛碎片之下,都是一道鲜血淋漓、血肉翻飞的伤口,映在那莹白光洁的肌肤之上,愈发对比鲜明的令人心惊!

我只静静然望了许久,

望着那人鲜血淋漓、遍体鳞伤的模样;望着那渐渐蜿蜒流淌而开的猩红血『色』;望着那浸染在血泊之中的素白衣裳,

却只是敛眸而立,不言不语……

清风徐来,吹起那人腰际处绣着细嫩青蔓的腰带,

于林间空地之上,摇曳起伏不定,

在这一片压抑的近乎死寂的沉沉静谧之中,显得愈发的醒目分明,

我只死死望着那处,不由自主地缓缓攥紧了自己腰际处那一样绣着青蔓纹饰的腰带,直至指节发白,青筋凸显,却犹不自知……

我蓦地想起那一日,

于碧空如洗、明媚晴好的天『色』之下,

我拿着几根竹枝,并着几块石块,坐在殿前的空地石椅之上,钻研阵法钻研的津津有味,

而挽月则抱着绣篮,坐在旁侧石椅之上,低眸垂眼、凝神细致地做着手中针线,

树影斑驳,清风徐来间,

只一派时光安然,岁月静好的模样……

而待到许久过后,

我倏地转眸望她一眼,随即摆了摆手,又继续垂眼摆弄着手中的竹枝石块,不甚在意地淡淡开口道:

“别绣这些凤纹云纹了,整日看着都快腻了,就绣你腰上那青蔓吧,瞧着清雅……”

“xiao jie,哪有主子跟丫鬟用一样绣样纹饰的?”

那挽月抬眸微睨我一眼,不由觉着有些好笑。

“现在有了,就我俩……嗯,乖啊!你家xiao jie我看凤纹都快看吐了,这青蔓我觉着挺好的,就绣它……”

……

然而,如今青蔓依旧,却已染血『色』,

只猩红刺目的赫然置于眼前,醒目『逼』人的令人心颤,

仿佛无形间,有望不见的缕缕细密丝线,悄然缠绕攀援至心头,就此,愈收愈紧,几欲窒息……

静默良久后,我忽地迈步向前,

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钧般,只步履蹒跚、脚步踉跄地缓缓朝前行着,

纵使满身伤痕痛意,纵使眼前昏沉发黑,却已是无暇顾及,

只仿佛无知无觉般,一步一步,沉沉坠坠,缓缓朝着那人走去……

我从未想过,

那个笑意温雅,自我醒来第一眼,便抱着我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子,到头来,竟会这般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躺于地上……

也从未想过,

那个纵然骇得满脸苍白、腿脚发软,却依旧咬着牙,拼尽全力、哆哆嗦嗦地跑至我身前,手脚冰凉地拉着我的手臂,

在我濒死之际,于一片『迷』障雾霭之中,浑身颤抖却满是坚定地开口道:“xiao jie快走,奴婢这就带您走”的女子,

到头来,竟会无声无息、廖无生机地躺于猩红血泊之中……

亦是从未想过,

那个从小便胆小害怕,遇着点声响动静,都会吓得哆哆嗦嗦躲起来的挽月,

到头来,竟会义无反顾地换上我的外裳,抱着从容赴死的信念,

在这危险四伏的无量山脉之中,拼了『性』命去引开那一黑袍邪修,

直至如同破碎褴褛的布偶般,满身疮痍、鲜血淋漓地出现在我眼前……



第十二章 幻象交织,泯灭成烟

我只一步一步,缓缓朝前走着,

耳边,是呼啸往来的风声,并着隐隐约约、熟悉模糊的话语,就此,齐齐传入我耳中来……

“xiao jie,您方才,当真好生厉害!”旁侧,有人散『乱』着鬓发,一侧脸颊高高肿起,然而,眼神却是晶晶发亮地望着我开口道。

“xiao jie,xiao jie,”有人匆匆奔至我身前,哭的满脸满眼的泪,只上上下下地将我打量着,来来回回地望着道,“您可无事?可有哪儿伤着?”

“无事……”

我紧抿着唇,忽地就此微微勾起一抹笑来,然而唇角弧度却几不可见,只一面缓缓迈步向前,一面涩声应道。

“xiao jie,待到诸事已毕后,若能出宫,您带奴婢去西疆可好?”

忽而,有人立于我跟前,身姿娉婷,如笼云烟,

仿佛稍纵即逝,却满眼都是希冀与期待的闪耀光亮,只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心开口问道。

“好,我们一起去西疆……”

我一步步,缓缓向前走着,微颔首应道,面上并无太多的表情,下唇却几乎生生咬出血来。

“xiao jie,xiao jie,今日天气这般好,您莫要一直闷在屋子里,当应出去走走才是……”

思绪恍惚间,有人立于氤氲光晕里,带着几分无奈之『色』,拉着我的衣袖开口劝道。

“xiao jie,这是奴婢新制的梅花『乳』酪,您尝尝……”

“xiao jie,十一殿下来了……”

“xiao jie,这殿内殿外的宫人随侍都要被您吓跑了……”

“xiao jie,您又戏弄奴婢……”

“xiao jie……”

……

纷繁声迭起,

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

云烟朦胧间,眼前幻象交织变幻不停,

最终,渐渐定格在杂草丛生、『乱』石堆砌的山洞里,那一女子俯首跪地的画面——

她只一字一句、满眼坚定决然地开口道:

“无论您究竟是谁,您永远都是奴婢的xiao jie!奴婢得您护佑照拂了那么多次,这一次,奴婢也想豁上『性』命,护您一次!”

“求您,成全……”

话音刚落,

陡然间,一切泯灭成烟,消散殆尽……

只余眼前猩红血泊刺目,

以及,满身伤痕、鲜血淋漓,只悄无声息地静静躺于地面之上的那一人……

……

我只一步深一步浅,身形踉跄地缓缓走至那处,

就此,蹲下身来,望着地面之上,那伤痕累累、褴褛破碎,然则,却仿佛终是就此完成了心中所愿一般,只静静然,闭目阖眼、安然浅笑的女子,

垂眼默然良久,方才语意艰涩地缓缓开口道:

“你说你,明明这般胆小,从小到大,遇着一点点事情,便要动不动红了眼眶哭鼻子,到头来,却为何偏偏要勇敢这么一回?为何偏偏要来送死?”

此时此刻,

我可谓唇『色』惨白,仿佛随风即逝般,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却恍若未觉,只垂眼淡淡望着眼前那满身是血、褴褛破碎之人,仿佛全然未觉手下冰凉刺骨的触感,与猩红黏腻的鲜血一般,

只指尖微颤地缓缓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将那人耳际散『乱』的鬓发挽至耳后,

仿佛呢喃般,继续轻声开口道:

“你说你,为何这般傻?我又不是你家xiao jie,你又何需为我拼上『性』命……”

“平日里被针扎了手,都要忍不住红了眼眶,怎生现如今,这一身的伤痕累累、疮痍破碎,全身上下都几乎没一块好肉了,竟还在这傻傻的笑……”

我顿了顿,几乎有些说不下去,

眼前是猩红的血,满身破碎的伤,

指尖所触处,是那冰凉刺骨、毫无温度的脸,

冷的我瞬间眼前朦胧『迷』蒙一片,仿佛扯着了什么般,刹那间,由内到外,都凛冽寒凉,生生疼的厉害……

然则,我却只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下心中翻涌,只继续轻声开口道:

“你说说你,躺在这里这么久,手脚冻的这般凉,你家xiao jie我都快被你冰哭了……”

我伸手撕下内侧衣裙之上一块干净的布,

一面动作轻柔地,一点点缓缓擦去那人脸上身上遍染的猩红鲜血,一面微垂着眼,絮絮叨叨地轻声开口说着……

仿佛这般说着说着,

地上无声无息、静静躺着的那一人,便会在某个时候,又重新睁开眼来,一如以前一般,只笑意温雅,柔声唤道:“xiao jie……”

……

似是过了许久,

待到我已然将挽月身上伤痕血污都一一仔细擦拭干净,又重新站起身来,想脱下外裳,以遮住其身上褴褛惨烈模样之际,

却忽闻旁侧密林里,有窸窣之声骤然响起,

远远听上去,似乎像是草木倏地被重物压倒倾覆,有什么东西带着粗糙石砾,于地面之上极快地摩擦而过的声音,

且不仅如此,这般窸窣摩擦之声,更是于眨眼之间,便已然从遥遥开外,瞬间及至跟前!

仿佛,就是目标明确的,直『逼』此处而来!

什么东西?

我不由瞬间眸『色』一厉,凛然抬眼,身形紧绷,只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那一处密林,就此,缓缓地握紧了手中的冰逸剑……

不过稍顷,

却见那一方暗黑如墨、影幢重重的密林之中,

就仿佛一块浸染了浓墨的巨大暗黑幕布之上,骤然破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般,

从中,倏地显『露』出一条模样可怖、身形巨大的花斑蟒蛇的身影来!

与一般的蟒蛇不同,

这条花斑蟒蛇足足有二三十米长,身上近乎有两人合抱之粗,

倒三角的硕大脑袋之上,一双阴寒渗人的眸子,竟是猩红如血般的醒目颜『色』,

仅仅这般望上去,便让人忍不住觉着悚然可怖、背脊发凉!

而此时此刻,它只吐着猩红的信子,嘶嘶作响,一双阴寒至极的猩红眸子,只往此处略略一扫,便已然瞬间所定了这一方……

刹那间,风声乍起!

令人几欲作呕的浓厚腥气,只瞬间,便裹挟着凛冽呼啸的风声,仿佛势不可挡般,直直朝着此处迅疾而来……

而眼见那一条巨大的花斑蟒蛇以诡异惊人的速度,『露』出尖锐森寒的毒牙,迅速朝此而来之际,

我只微眯了眯眼,极快地往旁侧身形一闪,

便在那条花斑蟒蛇狠狠张嘴咬来的一瞬间,恰恰好的,躲开了那直袭而来、尖锐『逼』人的毒牙……



第十三章 危在旦夕

那一花斑蟒蛇此番倒是未曾料到,

自己身为二阶妖兽,修为境界几乎等同于人类修士的炼气期三四层,

虽说从修为上看,可能与眼前这人旗鼓相当,

可众所周知,灵兽与一般的人类修士比较起来,其中最不可比拟的,便是那远胜于人类修士的强韧肉身,以及那一般的人类修士都难以达到的极快速度。

故而,若是搁在平常,

别说是这么一个区区的炼气期四层修士了,就是那炼气期五层,甚至于六层修士,在这迅猛一击之下,也早已被自己吞吃入腹了,

哪会像眼前这人一般,只步伐诡谲,身形一闪,便已躲闪开了去……

更何况,此人望上去,分明便已受了重伤,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满身的血腥之气浓郁,不过只是在凭意志强撑着而已,

因而,这般境况之下,此人分明应当身形孱弱、不堪一击才是,

怎生望上去,只轻轻松松的一错身,便已躲开了自己的这全力一击?

但眼前的这一花斑蟒蛇,虽是开了灵智,却也并不是那么的聪明,

此番,它也来不及深究这其中究竟,

只是眼见自己这一击不成,卯足了劲上前却是扑了个空后,便不由瞬间怒了,

一时间,倒也顾不上思虑太多,

只阴冷着一双猩红如血的眸子,盯着我所在方位,随即,便恍若离弦之箭般,风声烈烈,继续,迅疾破空而来……

在以流云身法恍若鬼魅般,一连险险躲开了好几次后,

我虽是觉着重伤之下,自己的这般行动颇有些许吃力,时间长了只怕难以为继,

然则,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暗自思索着对策,

却见那一条花斑蟒蛇,此番,在眼见自己全力几击之下,却依旧连我的一丝半点衣裳尾摆也未曾碰到后,

不由霎时气怒万分,只吐着长长的猩红信子,满眼杀意地死死盯着我……

随即,恰于我又一次足下生风地迅疾躲避开去,

却见那一条花斑蟒蛇竟是仿佛声东击西般,忽地身形一转,

只迅疾如电地,陡然朝着挽月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紧接着,只毫不犹豫地,一口便将那满身疮痍、静静然躺于地面之上的挽月,给径直吞入了腹中!

而那一花斑蟒蛇在这骤然一击得手后,不由瞬间得意万分,未曾注意到我陡然冰寒下来的神『色』,只高高扬起头来,甚是轻蔑地斜眼睨视着我,

模样,似是嘲讽,又似是挑衅……

……

然而,此时此刻,

眼见这一番急转直下的骤来变故,

我却不由瞬间眸『色』凛冽冰寒,锋锐如刀,

原本还在且战且避的身形,此刻倏地便顿了下来,

不再想着如何去躲避那尖锐『逼』人的毒牙,也不管如今自己这身子是否还能继续支撑的下去,

只是倏地横剑而起,就此,泛出森凉锋锐的寒光,只满眼清冷冰寒地望着眼前的花斑蟒蛇,不带丝毫温度情绪,就如同望着一具已然腐朽发臭的尸体,

带着沉沉摄人的威压,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你既然非要来找死,便休怪我动手成全你!就此,送你下地狱!”

而那一花斑蟒蛇,此番闻得我这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四层修士竟敢在它面前如此的“大言不惭”,

一双原本便猩红阴冷的眸子,此刻更是几欲滴血……

它只满眼阴寒地盯着我,带着毫不掩饰的噬骨杀意,如同望着一将死之人,亦或是,一不自量力的蝼蚁,

刹那间,便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其中尖锐毒牙,

只迅疾如电地,朝着我所立之地飞速而来,誓要就此将我吞入腹中,嗜血嚼肉!

然而,此时此刻,

眼见于此,

我却好似被这般杀意『逼』人的骤然动静给惊着了般,竟只依旧静立那处,纹丝不动……

而那一花斑蟒蛇见状,猩红眸中不由极快地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仿佛已然能够预见眼前那一人就此凄惨丧命的模样,

可还未待它得意完,

却见那尖锐锋利的毒牙,即将狠狠咬上那人头颅的一瞬间,

眼前那一抹纤细身影,竟是倏地消失不见……

紧接着,它只觉下方腹部处,陡然一阵剧痛袭来,

而待到其垂眸一看,却被腹部处那一抹森寒凌厉的银白锐『色』,给深深刺痛了眼!

只见此时此刻,

那一满身血污伤痕,分明已是强弩之末的女子,

竟是以一极为灵活诡异的姿势弧度,腰际陡然弯折而下,可谓迅疾至极地,恰好躲开那尖锐锋利的毒牙,分毫未损……

而更有甚者,

那一只望上去甚是纤细羸弱的手中,一柄森寒『逼』人的利剑,此番,正毫不手软地,狠狠直刺而上,只恰恰好地,径直『插』在自己腹部!

一时间,许是惊诧太过,

那一花斑蟒蛇竟是一时半会都未曾反应过来,

而待到后知后觉,清楚反应过来此番状况之后,

那一花斑蟒蛇只觉自己腹部之下,此时此刻,有一阵一阵的汹涌剧痛正不断翻腾袭来,

而伴随剧痛而来的,还有猩红滚烫的黏稠『液』体,于自己的腹部伤口处,不断外渗流淌而出……

血!

竟是血!

一时间,它不由心下怒极,滔天的剧痛感,可谓瞬间便淹没了一切神智,

它只极快地将尾梢一卷,便趁着那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之际,

瞬间,将腹部之下暗自偷袭的那一可恶之人,给一层一层,死死缠绕起来……

随即,只吐着猩红如血的信子,眸『色』阴冷地扭过头去,强忍着腹部剧痛,带着毫不掩饰的森寒杀意,

只一点点地,将尾部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就此,如愿听到有人骨骼寸寸收紧、咯吱作响的声音,

就一如,先前它杀过的每一个猎物一样……

……

眼见那人面『色』愈发惨白,腹腔被狠狠挤压,呼吸不畅,几欲窒息,

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就此丧生的模样,

那一花斑蟒蛇不由眸中兴奋之『色』陡然一闪而过,

随即,便就此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被死死缠绕着的那人,只毫不犹豫地,狠狠一口咬下!



第十四章 打蛇打七寸

然则,

入口的,却不是想象中那般血肉与骨骼交杂着的鲜美口感,而是,仿佛倏地咬住了一团烈火般,

口腔之中,此时此刻,可谓尽是无尽的剧烈炙热滚烫之感!

甚至于,它似乎还隐隐约约地,闻到了自己嘴中猩红信子被炙烤的焦香之气……

思虑不过一瞬,

头脑还尚且未曾反应过来,身体却已是下意识地极快做出了反应——

它只极快地往后一缩,

就此,动作迅捷地,极快躲开了那一处炙热所在,

而借着倾泻如水的凉寒月『色』,它也终是望清了眼前景象……

只见此时此刻,那人头顶之上,竟是以灵力结成了一团熊熊烈焰,正跳耀燃烧着,不偏不倚地,恰恰好在它方才张口所咬之处!

而自己猩红如血的信子,此刻,更似是被这一团炙热火焰给隐隐烤的变了颜『色』,

这般望上去,竟是像极它多年以前,偶然见过的一次,有人类架着篝火,炙烤的烤肉模样!

可恶!

该死!

察觉至此,那一花斑蟒蛇不由恨的咬牙切齿,

可还未待它继续收紧蛇尾,以尽快将此人的骨骼血肉、五脏六腑给悉数勒碎,使之模样凄惨地丧命,好为自己报仇雪恨之时,

却见原本被死死缠绕在蛇尾之中,丝毫动弹不得的那人,

此番,竟是趁着自己被那烈焰灼伤,一时吃痛,力道稍加松懈之际,

只反应极快地施了一轻身术,蓦地轻身一跃,

由那有所不察的些许缝隙之中,由这一番必死的境地之中,硬生生地逃了出去!

那一花斑蟒蛇本以为,此人好不容易方才逃脱出去,必定转头就跑,趁此机会,赶紧逃离这一方危险是非之地才是……

却未曾想到,

那人才刚刚脱离桎梏,便立刻转身施术,

刹那间,只见无数粗壮藤蔓陡然拔地而起,一如方才自己以蛇尾紧紧缠绕勒住那人一般,

此番,这些骤然拔地而起的粗壮藤蔓,也不断交织缠绕着,

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藩篱般,只迅速至极地,便将这一花斑蟒蛇给团团缠绕围勒起来,全然挣脱不去……

……

然而,

眼见于此,眼前那人的动作却是未停,

她只苍白着一张巴掌大的脸,身形踉跄,摇摇欲坠,

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倒下去的模样,然而,手中一柄寒剑却是握的死紧。

正于那一条花斑蟒蛇不断挣扎扭动着身躯,妄想挣开这些缠绕藤蔓的束缚之际,

却见那人竟是足下生风地,顺着那一花斑蟒蛇模样可怖的背脊鳞片,一路踩踏攀爬而上……

即便此时此刻,

那一花斑蟒蛇为了挣脱束缚自己行动的这些恼人藤蔓,而拼了命地不断挣扎扭动着,那人的足下却仿佛是生了根般,半点都没有被甩下去的迹象,

反而是目标明确地,一路顺着背脊往上,直奔那一条花斑蟒蛇的七寸之处而去……

那一花斑蟒蛇此番虽是不知,立于自己背脊之上的这一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可即便此时此刻,

身后那人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一如薄而浅淡的云烟,仿佛被风轻轻一吹,便能就此吹走了去,

甚至于,连紧握着剑的手,还在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仿佛已然到了勉力支撑的尽头,就连持剑的力气都无……

可那人一双潋滟清晖的沉静眸子里,此番,所毫不掩饰显『露』出来的,锋锐『逼』人、杀意凛然的寒光,却还是让它如芒在背,忍不住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人,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刹那间,它只觉通身寒意刺骨,

忍不住愈发加大了力度,想要挣脱开这些碍事藤蔓的束缚,好就此回过身去,尽快杀了此人,将其吞吃入腹……

不知为何,它总有一种预感——

现如今,已然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

若是自己不能赶紧取了此人『性』命,消除了眼前这一威胁,那么,这人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拼尽全力也要杀了自己!

故而,思及至此,

它愈发不敢大意,只不断挣扎扭动着身躯,撕咬着身前藤蔓,意图挣开身上束缚……

而许是这花斑蟒蛇,所骤然爆发而出的求生意志太过强烈,

一时间,我立于其身后背脊之上,竟仿佛地动山摇一般,

忽而一时站立不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被甩落而下……

而恰于此时,

那一花斑蟒蛇一眼望见于此,不由反应极快地立即张大了嘴,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弧度姿势,骤然扭过头来,

只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一抹纤细身影迅疾咬去……

然而,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我却倏地于半空之中,极快地将腰部一折,身形陡然一旋,

便已是于顷刻之间,扭转了迅疾坠落而下的方向,

随即,只将手腕一转,手中寒剑瞬间由持变握,

紧接着,便于这不断迅疾往下坠落之际,快速出手,只毫不留情地,一把将手中森寒剑锋狠狠地『插』在那花斑蟒蛇的身上,

就此,险之又险地堪堪挂在那蛇尾处……

……

眼见终于将那一可恶之人甩落,

此时此刻,那一花斑蟒蛇似是尝到了甜头般,不由更是挣扎不止,力道愈甚……

然则,无论它如何的挣扎不休,

蛇尾之上正险险挂着的那人,此番,却仿佛是生了根般,

虽是也随着它的疯狂挣扎动作,仿佛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般,颠簸摇晃不定,好似随时随地都要被狠狠地甩出去的模样,

然而,却从始至终,都依旧死死握着手中剑柄,半点都不放松……

但,此番,

许是因为那一花斑蟒蛇肉身太过强悍的缘故,

那些团团缠绕在其身上,用以束缚桎梏其行动的藤蔓,不由随着这一花斑蟒蛇的猛烈挣扎扭动,而纷纷碎裂在地,

数量变得越来越少,眼看便要就此挣脱开来……

……

察觉于此,正险险挂在蛇尾之上的我,

望着眼前那虽是在挣扎扭动不止,然则,却好似是弄懂了我的意图般,只将头部七寸之处高高扬起,使之尽可能地,处在距离我最远之处的花斑蟒蛇,

便不由微眯了眯眼,心知如今的这般境况之下,必得速战速决,绝不可再耽搁。

故而,

我不由一手紧握剑柄,

一手极快地凝灵力于掌心,朝着身后不断扭动挣扎的蛇尾,猛然轰出一团体积巨大的熊熊烈焰来……



第十五章 云烟泯灭

而那一团炙热耀眼的火红烈焰,此番,才刚刚触及到那一有着花斑鳞片的可怖蛇尾之时,

在感受到剧烈的灼烧疼痛感骤然袭来的一瞬间,

那一花斑蟒蛇不禁下意识的蜷缩起身子,将尾部陡然一扬,几乎是本能般,想尽可能地离那一团炙热烈焰远一些。

而眼见于此,

于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我不由眼疾手快地,一把拔出那深深『插』于蟒蛇尾部的森寒剑刃,

随即,只足尖一点,

便随着那花斑蟒蛇尾部骤然高扬之势,倏地腾身而起,直奔那一花斑蟒蛇的七寸之处而去!

……

七寸之后,

凛冽破空之声陡然袭来的一瞬间,那一花斑蟒蛇本是下意识地去躲,

然而,身后那人手中的剑却是更快,

更甚至于,眼见那一硕大可怖的倒三角蛇头忽地偏首躲开之际,

那人似是已然提前预知到其将会躲避偏首的位置一般,竟是看也不看,只毫不犹豫地,便朝着那一方位狠狠直刺而去……

“噗呲”一声,剑锋刺入血肉之中的轻响,

虽是声响动静极小,却是让那一原本挣扎扭动不止的花斑蟒蛇,身形陡然一僵……

随即,随着这骤然袭来的剧痛之感,

那一花斑蟒蛇的一双阴冷眸子,不禁瞬间变得阴寒『逼』人、猩红如血,仿佛霎时间骤然发了狂般,满身杀意瞬间倾泻而出,凌厉近乎实质!

它只不管不顾、迅疾如电地陡然扭过头去,嘴巴那么一张,

便见一根根锋锐『逼』人、闪着森寒冷光的巨大冰锥,倏地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

瞬间,朝着那人凌厉破空而去……

然而,

正以剑狠狠『插』在那一花斑蟒蛇七寸之上的那人,此时此刻,却仿佛对这些凌厉破空而来、锋锐森寒的巨大冰锥视若无睹一般。

电光火石间,

她只眉心紧蹙,手心握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使劲往下那么一划……

只闻“呲”的一声,

便见那原本深深刺入那蟒蛇七寸之处的森寒剑锋,此番,就随着这用力一划,在那花斑蟒蛇的七寸之上,陡然,割开一个巨大的深深血口来!

刹那间,猩红的黏腻血『液』骤然喷『射』而出,

混合着模样可怖的零星碎肉,以及其余一些不知名的黏腻物什,就此,顺着那花斑蛇鳞缓缓流淌而下……

而至于那些原本仿佛势不可挡般,只携风破空、凌厉而来的巨大锋锐冰锥,

此番,就随着那一花斑蟒蛇的硕大身形轰然倒下的一瞬间,

也仿佛就此失了后继之力般,纷纷无力坠落在地,渐渐化为这无尽夜『色』之下的一滩水,

而后,渐渐消散于虚无……

……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眼见那一条花斑蟒蛇于我跟前轰然倒下的模样,

我不由心头倏地一松,便瞬间脱力,只随着那花斑蟒蛇轰然下坠之势,一并迅疾坠落而下,

而后,可谓踉踉跄跄,站立不稳,

只能勉强以剑支撑,屈膝跪地……

于原地静静缓了许久之后,

我方才勉强平复下不稳的气息,强忍住一阵又一阵翻涌袭来的眩晕发黑感,只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踉跄行至那花斑蟒蛇的身前,

望着其鼓鼓囊囊的腹部,抿唇静默良久,

终还是举起手中剑来,小心翼翼地划开其肚皮,从中,『露』出那眉目温雅,其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女子来……

无视其内腹中各种恶心黏腻的『液』体与内脏,

我只缓缓伸出手来,就此,小心翼翼地,将挽月由这巨蟒腹中抱了出来……

……

望着满身血污、静然阖目的挽月,

我只小心将其放置林中干净草木之上,抬袖仔细擦了擦她脸上脏污,

随即,敛眸垂目,静然沉默许久后,

便缓慢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捏了个涤清诀,将其满身脏污拭净,

而后,只定定望着那处,不知究竟在想什么般,静然抿唇不语……

此时此刻,

清风徐来,就此,吹起其发梢衣摆,飘摇起伏不定,

这般望去,竟有些许朦胧恍惚之感……

眼前之人,于自己而言,分明不过仅仅隔着这么几步之遥而已,

然则,却是已然在此一夕翻覆间,陡然,隔了茫茫生死的距离……

望着眼前无声无息、面『色』惨白的挽月,

我只紧抿着唇,指甲无意识地深陷手心,直至鲜血淋漓却犹不自知,

良久,忽地就此沉凝了眸『色』,眼眸微垂,朝着那处缓缓一挥衣袖,

便见云烟般的一团火焰,仿佛包裹在了风中雾中一般,就此,朝着地面之上那阖目闭眼、静然躺卧的女子徐徐飘『荡』而去,

只一点点地,将其缓缓包裹于内……

随即,只闻“噗呲”一声轻响,

便见原本轻柔徐徐的火焰,就在堪堪触及那人衣袂发尾的一瞬间,倏地乘风而起,就此,噬『舔』上那人的苍白肌肤与染血衣裙……

刹那间,

那人的面容模样便掩在了熊熊跳耀悦动的火光之中,再望不分明……

立于几步开外的我,此刻,只静静然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眼见那刺目炙热火焰一点点地,渐渐吞没朝夕相伴的那一张熟悉的脸,

眼中涩然无泪,

然则,却在此一瞬间,只觉心中一片空空『荡』『荡』,

仿佛有凛冽寒风倏地呼啸刮过,却无所阻挡般,由内而外,都只余一片无尽的彻骨寒意……

……

我只一动不动地默然立了许久,

待到眼见那染血衣裙,与那眉目温雅、清秀熟悉的面容,都一点点地,悉数化为灰烬之后,

我终是抬起眼来,缓缓走至那处,

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取出一个玉盒来,将骨灰小心收入手中玉盒之内……

而后,只默默攥紧了手中小小的盒子,

透过斑驳树影、疏漏枝桠,抬眼望向遥远的西边所在,

随即,静然沉默许久后,

终还是垂眼而下,缓缓摩挲着手中玉盒,微哑艰涩地开口道:

“你不是一直想去西疆吗?等报完仇,我便带你去西疆……”



第十六章 遇狼

夜『色』已深,

在将手中玉盒重新小心放回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后,

已是将近五更的下半夜了,

我正眉目森寒地,以剑挑出那花斑蟒蛇的妖丹,准备从这一方无量山脉之中走出去之际,

却忽觉这身周动静,似是隐隐约约地,有些不甚对劲——

说起来,

原本这旁侧密林之中,还时有小兽窸窣而过之声响起,偶尔夹杂着几声清悦鸟鸣,

虽是较为安静,却也绝不是如今这般静静悄悄、毫无一丝声响动静的情况!

而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不知为何,便陡然安静下来、恍若浓墨般漆黑一片的密林之中,所深藏蛰伏着的危险,

只怕,绝不会亚于,先前于窸窣摩擦声响后,骤然出现的花斑蟒蛇!

似是恰好印证了我所思一般,

正当我屏气凝神,暗自握紧了手中经过几番恶斗之后已是裂纹密布的冰逸剑,

只身形紧绷,抬眼环视,满是警惕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动静之际,

却见眼前原本浓墨般暗黑一片,仿佛月『色』都已不知何时,悄然隐在了层叠浮云之后,再撒落不下一丝一毫清皎光华的密林之中,

于那浓黑一片里,摇曳斑驳的树影间,

竟忽地有一双绿油油、渗人可怖的眼睛,骤然幽幽出现在前方草木树影之间,

在这四下寂静、悄无声息的暗黑密林之中,

愈发显得悚然可怖,令人背脊发凉……

而事实上,此番事态发展还远远不止如此——

只见那一双绿油油、悚然可怖的眼睛陡然出现在密林之中后,竟是恍若燎原之火势不可挡般,可谓一传十,十传百……

刹那间,竟是紧随其后,骤然涌现出无数双绿油油、渗人可怖的幽幽发光眼睛来,

这般大概一眼望上去,竟似是有百数之多!

眼见于此,我不由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只眸『色』冷凝地,紧紧盯着四周方位里,那些已然在悄无声息间,将我团团围绕起来,在这浓如泼墨的暗夜里,则愈发显得悚然惊人的,近乎上百双的发光眼睛,

抿唇静然不语……

然则,却是,蓄势待发!

……

然而,恰于此时,

却见这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两厢对峙之际,

忽地一声森寒高亢的狼嚎声,瞬间,打破了这般的僵持与静谧!

而闻得于此,似是得到了什么信号般,

那些原本静静蛰伏在侧、一声不响的狼群们,此刻,竟是随着这骤然的“嗷呜”一声森凉狼嚎,忽地纷纷高嚎而起……

就此,

划破近乎压抑窒息的寂静暗夜,拂开蔽于云后的清辉月『色』,惊起远方密林深处,惊惶窜起、扑簌而飞的鸟雀,

一瞬间,

由四面八方,并着惊涛骇浪、排山倒海之势,猛然呼啸而来……

而许是因为此番此起彼伏的高亢狼嚎声,已然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那些原本蛰伏在侧、悄无声息的凶猛狼群,此番,终是不再收敛周身气息,

而是纷纷由四面八方的漆黑密林之中,渐渐显『露』出其巨大身形来……

……

此时此刻,

望着团团包围之中,那墨发低垂、满身血『色』的纤细女子身影,

几乎已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的狼群们,此番,不禁终是不再收敛,

只一个个紧绷着身形,龇牙咧嘴、蓄势待发,眼神凶恶贪婪地,紧紧盯着眼前满身血『色』、滋味诱人的猎物,

只待头狼一声令下,便要猛扑上前去,

用自己锋锐森寒的尖牙与利爪,将眼前那看起来一吹就倒、一碰就碎的女子给撕得粉碎,吞入腹中,饱餐一顿……

……

望着四面八方,骤然闯入视野范围之内的凶恶狼群,

我不禁眉心紧蹙,心头发沉,

此番,若只是一些普通野兽而已,

即便是像如今这般数量众多,可谓面目狰狞、蓄势待发地将自己团团包围起来,自己倒也是不惧于此的。

只是,现如今,

眼前这些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只一个个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地死死盯着我,近乎有五六十头之多的凶恶狼群们,

却可谓无一例外地,皆是身负灵力、战力不弱的灵兽!

其中,有三十九头乃是一阶妖兽,修为等同于人类修士的炼气期一二层,

而至于剩下的十八头,则与先前蹿出的那一条花斑蟒蛇一样,都乃是二阶妖兽,修为等同于炼气期三四层的存在!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

且不说这十八头修为与我相当的二阶妖兽棕狼,我根本无力与之相抗,

就连那三十九头修为相当于炼气期一二层的一阶妖兽棕狼,我也全然无法与之抗衡……

毕竟,正所谓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更何况是眼前这些本就战斗力不弱的一阶妖兽!

可即便如此,

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发!

眼前这些狼群身上的杀意已是凌厉而出、毫不掩饰,绝不是自己想退,便可以轻轻松松退得了的……

更何况,

恰巧我如今满腔愤恨,喷薄欲出,无处可发……

既然这无量山脉里,这些灵兽之流,都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妄想要取我『性』命,只一个个的,纷纷上赶着来送死!

那么,我自然便也如它们所愿,早早地成全它们,送它们尽快赶去投胎。

反正如今我已无所顾忌,

就算是最终真的山穷水尽,支撑不住,自己也有那一方神秘空间可用以保全『性』命……

故而,事到如今,

要战,便战!

……

眼见我眼神瞬间变得森寒狠厉,

来自野兽本能的敏锐直觉,不由让它们瞬间绷紧了身形,死死盯着我的方向蓄势待发,

随即,锋锐利爪于草皮地面之上狠狠一划,带起碎叶细枝,飞簌而起,

紧接着,于仰头森寒嚎叫一声后,

便就此『露』出锋锐『逼』人的尖牙,朝着我的所在方向,携风破空,纷纷猛扑而来……



第十七章 血色无尽

不得不说,

眼前这些凶恶嗜血的狼群,却要比先前那一条空有力气的花斑蟒蛇来得聪明的多。

说起来,

先前那一条花斑蟒蛇,虽也是二阶妖兽的修为,满身术法灵力的威势,可谓绝不亚于我,

可在对战期间,却全然不知利用发挥自己冰系属『性』的优势,利用自身的术法修为来加以攻击,

而只知一味的靠着自己的强韧肉身与森寒毒牙,实打实地与自己相战……

直至最终,

当我以那一柄森寒利剑狠狠『插』入其七寸之处时,

许是终于察觉到自己危在旦夕,『性』命受到威胁了,那一花斑蟒蛇方才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被『逼』得施放了一招冰系术法。

可眼前这些数量惊人的凶恶狼群,却明显要比那一条“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花斑蟒蛇聪明的多……

即便它们在数量上,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完全碾压我,

然则,却也依旧未曾掉以轻心……

它们不仅利用与旁侧棕狼的密切默契配合,通力协作,相互补充,不断寻找偷袭机会,出其不意地朝我进攻,

甚至于,

即便其身上锋锐森寒的尖牙与利爪,乃是夺人『性』命所不可多得的利器,

可它们却并不仅仅依赖于这肉身的力量与强悍,

而是将此与自身的属『性』术法相配合,只天衣无缝地,于前仆后继的猛烈进攻过程之中,不断施放术法……

故而,

本就重伤在身,现如今,更是在此数量众多的凶猛狼群之中,不断躲避各式各样、由四面八方纷繁而来的术法攻势的我,不由隐隐有些吃力。

然则,即便如此,

我却也深知这般境况之下,绝不可示弱分毫,

故而,手上攻势望上去丝毫不『露』颓势,眼神锋锐凌厉的几欲夺命!

于此众多狼群的团团夹击之中,

我只旋身躲过正面袭来的锋锐尖牙,抬手砍掉侧面骤然斜伸而出的锋锐利爪,

随即,腰部蓦然一折,以一种几乎不可思议般,极为灵活的诡异弧度,瞬间往后翻折而去,

手上却半点不停地凌厉挥剑而上,就此,狠狠划开从头顶之上猛扑而来的恶狼狼腹,

瞬间,便有猩红滚烫的鲜血,淋漓倾洒而下……

……

当然,

于这些前仆后继而来,仿佛永远也杀不干净的凶猛狼群之中,

剑势锋锐凌厉乃是一方面,

而满身的术法灵力,也绝不可轻易弃之不用……

毕竟,这些狼群皆乃是一阶二阶妖兽,甚至于,其中修为等同于我的二阶妖兽也全然不在少数,

故而,这般境况下,我也丝毫不敢小觑,

只一面手中动作不停的凛然挥剑,可谓速度极快、唯余残影地,一剑剑,不断狠狠划过眼前棕狼身上的薄弱之处,

一面周身灵力运转不止,

或以土系灵力化盾,挡住各番狠厉而来的猛烈攻势;

或凝金戈利器飞旋,于团团围绕的凶猛狼群之中往来不绝,攻势凌厉;

或以水系术法凝结锋锐冰锥,高悬于头顶之上,尾端尖利,蓄势待发,专挑其中偶有棕狼有所不备之际,出其不意地迅疾破空而去,狠狠刺向其眼睛;

或以木系灵力化缠绕藤蔓,于狼群凶猛往前进攻之际,悄无声息地,倏地由旁侧蜿蜒伸展而出根根粗壮藤蔓来,纠缠相阻,以阻碍其行动攻势;

亦或是,

在抬手挥剑之余,远远望见欲要猛扑过来、偷袭进攻的狼群之际,便蓦然挥袖而起,化出一道道熊熊烈焰,

瞬间,便烧灼了一片狼群的皮『毛』与血肉,痛的它们龇牙咧嘴,不敢上前……

……

但毕竟,这些狼群的数量着实太多,

即便我伤了这批,却依旧还有那批,即便我阻拦了这片,却依旧还有那片,即便我杀了这头,却依旧还有无数头,

可谓前赴后继,仿佛无穷无尽……

只是此时此刻的我,却已然不再顾及那么多……

眼前,是猩红四溅、滚烫黏腻的血『液』,以及,四散横飞、模样可怖的残肢碎肉;

耳际,则是不断响起的阵阵哀嚎与怒吼,以及,一声声穿透划破血肉的噗呲轻响……

漆黑暗夜里,窸窣密林中,

这是战场,亦是tu shā!

在这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嗜血杀戮里,

漫无边际的猩红血『色』之中,眼前如墨瞳仁,似是也因着这漫天杀意,而隐隐约约地染上几缕猩红血『色』……

此时此刻,

仿佛天地之间,乾坤之中,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大字——

杀!

似是已然屏蔽了五感,似是已然『迷』蒙了心智,

眼前是猩红朦胧一片,耳际是混沌喧嚣一片,

我似是已然望不清眼前的一切,只剩下仿佛无边无际般,一片氤氲朦胧的猩红血『色』,

遮天蔽日,无从逃离……

思绪浑噩间,我只是下意识,近乎本能机械地一遍遍挥着手中的剑,心里,眼里,仿佛只剩下一个浓烈到不可忽视的念头,赫然占据了所有的神智——

杀!杀!

就此,屠尽这天地!灭尽这乾坤!

此时此刻,

暗夜漆黑的密林里,蔓延无尽的血『色』中,遍地的尸骸与残肢之间,

无人望见,我一双原本点漆如墨、潋滟清晖的墨眸,竟是悄无声息间,变得猩红连绵一片,

一如九重炼狱之中的重重业火,一如翻腾涌动的万丈血『色』云海,

再配着那毫无情绪波澜、沉暗如渊的眸『色』,则愈发显得悚然可怖,

仿佛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一如全然失了心智,失了神魂的妖邪,只满身邪气,恍若堕魔!

一切,都诡异可怖的令人心惊……

然而,

在这般猩红一片的如渊血瞳之中,

我却仿佛依稀望见——

于遥远缥缈的云端尽处,于恍若隔世的朦胧一片里,

似是有一人立于遥遥那端,身上一袭熠熠银甲,光华璀璨的刺目『逼』人,

明明此刻自己身上,已然无知无觉,无悲无喜,却在恍惚望见那人身影的一瞬间,忽觉心口处空空『荡』『荡』,廖无一物……

有凛冽寒风径直穿透呼啸而过,带来森凉冰冷的彻骨寒意,刮下鲜血流淌的淋漓血肉,

仿佛神魂骤然撕裂一般,近乎滔天的剧烈痛楚,瞬间翻涌席卷而来,

铺天盖地,近乎窒息……

然而,于这般生不如死的彻骨剧痛之中,

我却闻得,

隔着那天堑鸿沟、绵延万里的距离,隔着那烽火血『色』、利刃森寒的重重影幢,

有人冰冷凉薄、不泛丝毫涟漪情绪的一句——

“格杀勿论!”



第十八章 一念堕魔

而此时此刻,

手中裂纹遍布的冰逸剑,在这一连下来的几番激烈对战里,在这持续不断的狠厉tu shā之中,似乎终是支撑不住这般严重的损耗般,

恰于再一次挥剑砍下猛扑而来的一凶恶狼首之时,

竟是陡然,碎裂坠地……

随着此番几不可闻的“咔嚓”一声碎裂轻响,

明明是极小的细微动静,

却让那一直满面凶煞、猛攻而来的狼群有所鼓舞般,于微顿了顿后,便竟忽地齐齐仰头,对月高嚎了一声,

随即,只满身杀意愈发浓郁,眼神凶恶狠厉地,直直朝中间那人望去……

此时此刻,

眼见那人手中寒剑陡然碎裂坠地,

它们只觉着眼前这一杀得红了眼之人,也当是随着这一碎裂的寒剑,就此走到了尽头,

毕竟,就算此人再怎么厉害,出手再怎么狠绝,然而如今,到底是失了兵器,战斗力大减,再无多少威胁之力,无所倚仗。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又还能强行支撑多久?

想来,现如今,拿下她,不过只是手到擒来之事而已……

……

然而,

事实,却好似并不如它们所想的一般——

眼前那一手中寒剑碎裂之人,此番,在闻得它们声势高涨、蠢蠢欲动的嚎叫声后,

竟忽地缓缓抬起眼,

就此,『露』出一双猩红如血、满是魔气的眸子来……

此时此刻,

于这漆黑不见星辰的夜里,于这血腥之气浓郁『逼』人的密林之中,

那人一双猩红瞳仁愈发显得悚然可怖,使人忍不住地背脊发凉,

而更有甚者,就于其缓缓抬眼望来的一瞬间,

其满身魔气几乎掩不住般,陡然四溢而开,浓稠暗黑,近乎实质……

一时间,望着眼前这骤然变化的这一人,这一双眼眸,

那些原本团团围绕在侧、蓄势待发的凶猛狼群,此番,不由下意识地顿下脚步来……

来自本能对危险的畏惧与警惕,让它们忍不住地收敛了攻势,

即便此时此刻,眼前那一人连手中寒剑都已碎裂断掉,再无其余兵器在手,

它们却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觉眼前那人满身魔气『逼』人,威压极甚,

仿佛头顶苍穹于此一瞬间便骤然塌陷下来般,只沉沉坠坠,倾覆压顶而下,压得它们几乎抬不起头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吃力,几欲窒息……

故而,身处在这般境况之下,就更别提还能有那么个熊心豹子胆去攻击眼前之人了,

巨大可怖的强悍威压之下,

它们只纷纷腿脚发软、满身颤抖地深深匍匐在地,全无一丝气力再去有什么多余动作,

更有甚者,

望着眼前那人愈发变得『逼』人可怖的气息威压,原本的凶恶与杀意不由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再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来,

它们只朝着中心位置处,那一身血『色』,有着猩红瞳仁、满身魔气之人,

哆哆嗦嗦、满是畏惧地俯首而下,

就此,以动物最为原始的本能姿态,表『露』出来自内心灵魂深处最深的畏惧与崇敬之意……

一时间,四下皆静,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深深匍匐在地的狼群,那低低哀鸣呜咽的声音……

然而,此时此刻,

那人却只流转着一双猩红如血的眸子,缓缓扫过身侧低低俯首在地的狼群,然则,却又好似根本未曾望见它们一般,

只神『色』浅淡,晦暗如渊,

仿佛,只是透过眼前景象,望向遥远而不知名的所在……

于其眼眸流转,缓缓扫视而过之际,

其身上威压更是仿佛骤然倾泻而下的山洪一般,恍若惊涛骇浪,愈发翻涌浩『荡』,沉沉四溢而开,

压得一众狼群几乎连跪都跪不住,体内血气翻涌,痛楚非常,

只一个个的,纷纷惨呼哀嚎着,哆哆嗦嗦趴俯在地……

可即便眼前动静甚大,那人却好似根本未曾察觉于此般,

她只冰冷而缓慢地,淡淡瞥过身前,

随即,腕间一转,便已由灵力瞬间化出两把『色』泽冷寒、锋锐『逼』人的利刃来,紧紧握于双手掌心之中,

而后,只唇瓣启阖,不带丝毫多余情绪,不染丝毫波澜涟漪,

一如立于九重炼狱之中的邪魔,只剩满身冰寒的彻骨杀意,

声音沉沉,威压『逼』人,

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那便,都去死吧……”

……

然则,恰于其话音刚落,

恰于其满身魔气四溢,手中寒刃光华大甚,欲要就此大开杀戒之时,

却忽地有“嗷呜”一声清亮高嚎,

瞬间,打断了其杀意凛然分明的动作,也似是隐隐约约地,驱散了其眸底深处的,些许猩红之『色』……

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那漆黑一片,不见丝毫月『色』的暗黑密林之中,

此刻,竟忽地缓缓步出一头通身银白、身姿优美矫健的高大银狼来,

而其满身『毛』发光华四溢,在这恍若泼墨般的暗黑一片里,则显得愈发熠熠生辉……

而此时此刻,随着那一头高大银狼,姿态优雅地由密林之中缓缓踱出,

头顶之上的清寒冷月,似是也被这满身银白、璀璨耀眼的银狼模样所吸引一般,忽地以清风拂开遮于身前的浮云,就此,探出清寒一隅来,

如水皎洁的清寒月『色』,忽地悉数倾泻而下,撒落在那银狼光华熠熠、璀璨生辉的银白皮『毛』之上,

一时间,显得愈发的炫目耀眼、绚烂『逼』人了起来……

此番,

许是那头银狼满身光华璀璨的银『色』『毛』发,于清寒月『色』照耀之下,太过绚烂刺眼,

亦或是,那一匹身形高大矫健,站起来近乎有两米多高的银狼,一双清亮如墨的眼睛太过澄澈剔透,

密林深处的这一方空地之上,

那满身魔气四溢、眸『色』猩红如血之人,此番,于呆呆望着那处近乎半晌之后,

竟忽地眼眸一转,

眸底深处有璀璨一缕浅蓝『色』光华,极快地一掠而过,无人所察……

随即,

一双猩红如血、杀意蔓延的近乎无边无际的冰寒眼眸,

此刻,仿佛又重新有了熠熠光华染入一般,又重新蕴进了万千璀璨星辰,又重新有了起伏波澜情绪,又重回那潋滟清晖、点漆如墨的模样,

就此,光华流转,溢彩暗生,

无端,摄人心魄……



第十九章 嘿,底下这位狼兄

然而,

待到眼前那人一双潋滟清晖的眼眸,又重新变回那清澈剔透、如墨点漆的惊世模样之后,

却仿佛骤然崩断了某根弦一般,

亦或是,骤然失去了支撑下去的气力般,

一时间,只见那人眸底深处,有稍顷的『迷』茫恍惚一闪而逝,

随即,便似是终于支撑不住般,竟忽地身形一晃,就此,直直坠了下去……

不过,那人于恍惚昏『迷』间,所并不知晓的是——

恰于其意识全无,眼前一黑,往旁侧直直坠下之际,

原本还尚在数丈之外的那一头高大矫健的银狼,此番,竟忽地迅疾如风、动作极快地朝着此处直奔而来,

而后,只恰好在其堪堪倒下的一瞬间,精准至极地一下接住了那人晕倒坠落的身子,就此,软软落在那浓密厚实、蓬松温暖的银『色』『毛』发包裹之中……

……

我似是晕晕沉沉地昏『迷』了许久,

全身上下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般,丝毫动弹不得,浑噩昏沉,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无。

意识恍惚间,

我全然不知晓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仿佛之前那一段眼眸猩红、恍若堕魔的记忆不过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境,根本不存在般,

恰如雁过无痕,叶落无声,并无丝毫印象,

只能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硬生生疼的厉害,不仅仅是满身伤痕的痛楚,

更主要的,是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煎熬剧痛感,仿佛神魂被骤然撕离剥落,兜兜转转游『荡』许久,方才终于重新回归本位般的噬骨之痛……

即便现如今,自己依旧昏『迷』不醒,却仍然让人觉着生不如死、痛苦极甚……

然而,

纵使全身上下恍若痛入骨髓、撕裂神魂,

我却觉着,

除此之外,在这般沉沉昏『迷』的过程之中,自己却好似被温柔仔细地包裹在了温暖厚实的裘毯之中,

恍若置身三月旖旎春光之中,仿佛慵懒卧于明媚日『色』之下,周身上下温暖熨帖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声感慨喟叹……

……

就这般,晕晕沉沉地昏『迷』了许久,

待到我终于眼睫轻颤,重新缓缓睁开眼来,

却发觉此时此刻,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然则,却又十分明亮宽阔、干燥舒适的巨大山洞之内……

而更有甚者,

此番,我才堪堪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却忽觉自己手掌之下,竟似乎是——

绵密厚实、温暖软和的长长细密『毛』发?

一如冬日里,那窝在雕花紫檀软榻之上时,所盖的品质上佳的裘毯……

这是,什么东西?

因着昏『迷』刚醒的缘故,此时此刻,我不禁还有些思绪不清,

故而,这一时间,倒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思绪尚且浑噩之下,

我不由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忍不住轻轻『揉』了『揉』身下这蓬松细密的银白『毛』发,

却发觉,自己这指尖所碰之处的触感还甚是松软舒适,让人忍不住又伸手『揉』了一『揉』,只是……

我微顿了顿,不由有些『惑』然——

只是,话说回来,

这蓬松柔软、细密厚实的『毛』发之下,为何『摸』起来的手感,竟是如此的奇怪?

竟好似那蓬松细软的『毛』发之下,还有着温热紧实的血肉触感一般,以及,那好似是在呼吸一般,竟还在隐隐约约的上下起伏……

察觉至此,

我不由陡然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来,

随即,只腾地一下猛然坐起身来,满眼惊『色』、惊疑不定地,垂眼望向自己身下那通身银白的庞然大物!

……

不得不说,

我当真是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会看见如此匪夷所思的惊人景象!

想来,若不是自己眼睛坏了,便是自己被什么晴天霹雳给劈傻了!

谁能告诉我,眼前这,究竟是个什么诡异情况?

望着眼前这一头正将硕大脑袋枕于前爪之上,身子懒懒散散地蜷缩成一团,只恰恰好地,让我安然躺卧于其柔软腹部之上的巨大银狼……

甚至于,此番,它还仿佛很是“细心”地怕我着凉般,特意将其『毛』茸茸的尾巴小心搭在我身上,只尾梢微卷,便将我仔细团在其中的模样……

我不由觉着整个世界似乎都玄幻了!

话说,眼前这一头趴下来都足足有一人之高的巨大银狼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而我先前不是在和一群修为为一阶妖兽二阶妖兽的凶恶狼群,在拼命厮杀搏斗吗?

怎生这思绪一个恍惚,头脑一下昏沉,待到再睁开眼之际,自己便莫名其妙地跑到此处山洞里来了?

且不仅如此,

最最诡异恐怖,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的是——

此时此刻的我,居然还躺在一头巨大银狼的柔软肚皮之上!

而更有甚者,底下这一头既给我当床,又给我当被子的巨大银狼,居然还是一头修为境界等同于筑基初期修士,货真价实的六阶妖兽!

像这般匪夷所思之事,

想来,不是我脑袋抽风,搞错了,

就是底下这头银狼仁兄,修行修的走火入魔,然后,妥妥的疯了?

毕竟,在正常情况下,

此时此刻的我,只怕不是闲适安逸地躺在这温热柔软的狼腹之上,

而应该是被撕碎成血肉模糊的几块,放进嘴里嚼吧嚼吧了,吞进这银狼腹中才是……

……

但,许是昏『迷』许久,才堪堪醒过来,

一时间,自己这头脑运转的还不够灵敏,

故而,思绪尚且还有些呆愣迟缓的我,此番,不由下意识地觉着自己只怕是又死了一次,

而在我“死去”不察之际,这魂魄不知又飘飘『荡』『荡』地去了哪儿,随即,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又借了谁的身子重新复活了一次,

由此,方才会出现如今这般跳跃巨大、甚是诡异的奇怪景象……

思及至此,

我不由下意识地垂下眼来,极快地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

却发现此时此刻,自己身上穿着的,竟依旧是先前那一件染血衣裳,

甚至于,还有几道被尖锐的狼牙利爪所划破的褴褛口子,正赫然显『露』其上,

而双手手骨,也依旧疼痛异常,骨骼寸寸碎裂的剧痛感,以及肩头处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此刻,只一阵阵的清楚提醒着我——

现如今的自己,依旧还是这个满身重伤的身子,并未曾死了一遭,又重新换了个不知是谁的壳子。

而事实上,

我这一番骤然的动作,

也不由瞬间惊醒了那一头原本俯卧在地、阖目休憩的巨大银狼……



第二十章 主人,你要去哪儿

然则,听闻我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声响动静,

眼前这一头身形高大的银狼,此刻,却只是稍稍抬起眼来,露出一双清澈剔透、恍若琉璃般的墨色眸子,

随即,在发觉我并未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若有所思的呆愣坐着之际,

便又不甚在意地垂下眼去,浑然未觉此时此刻,我这一个区区的炼气期四层修士正大摇大摆地坐在它一头六阶妖兽的肚皮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甚至于,

此番,这头身形巨大的银狼,

还似是觉得因着我的一番突来动作,导致它那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未能很好地将我团团包裹起来,而略有那么几分不满,

于是乎,它只低低哼哼了两声,

便一面半搭半掩着眸子,模样望上去依旧困倦不已,

一面很是自然随意地将它那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略略往上挪了挪,尾梢微卷,

就此,恰恰好地,又将我重新仔细团团包裹于内……

此时此刻,

感受着身上不断阵阵传来的舒适温热感,

我只忍不住僵直着身子,努力去忽略身前这一条正裹着自己的毛茸茸的银白色尾巴……

话说,事到如今,

我总算知道自己昏迷期间内,那仿佛裹在温暖裘毯之中的安逸舒适感是怎么来的了——

这么一头六阶妖兽的肚皮上躺着,这么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里裹着,能不暖和吗?

可愈是如此,我却愈发觉得耸人听闻、头皮发麻的慌……

虽是不知底下这一头高大银狼究竟是中了什么邪?而眼前这一骇人可怖的诡异情形,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身处其中,莫名不知缘由所以的我,此番,却丝毫不敢大意……

毕竟,

谁能保证,眼前这一头暂且还愿意给我当床睡,当被子盖的银狼仁兄,会不会陡然间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发觉自己乃是一威风赫赫的六阶妖兽,随随便便一爪子,便直接能将我呼死在这儿的强悍存在,

更是觉着自己这么一时犯傻,居然让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四层修士蝼蚁坐到了它肚皮之上的行径,已然严重地损害到了它的威严,

故而,说不定这一时气怒之下,

便直接将我这一罪魁祸首,由腹部之上,撕碎嚼吧了,分分钟吞到了腹部之中……

……

思及至此,

我不由默默地抖了抖,

心里忍不住为自己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悲惨命运,而偷偷打了个冷颤——

得,这般动不动便丧命的高风险之事,

好不容易方才得了这么一条小命的我,还是莫要轻易去尝试了……

于是乎,

秉承着这般思绪,我不由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呼吸,

随即,只轻手轻脚、极其谨慎地由那头高大银狼的身上缓缓爬下来,

眼角余光小心注意着那头银狼尚且闭目阖眼、静然沉睡的模样,发觉其好似并未发现我这番动作,

便要趁着其不察之际,就此,偷偷摸摸地溜出此处山洞……

然则,恰于此时,

却闻得身后那头银狼竟倏地动了动身子,似是就此醒了过来,

随即,还未待我头皮一紧,拔腿就跑,

却闻得有清亮的少年声音,倏地由心底处冒了出来——

“主人,你要去哪儿啊?”

骤然闻得于此,

原本蓄势待发打算拔腿就跑的我,此刻,不由生生顿住动作,仿佛被雷劈了般,瞬间石化在原地……

这这这,现下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满心惊骇的我,此刻,不由缓慢而僵硬地扭动着脖子,就此转过头去,

却见原本正趴在前爪之上、阖目休憩的那一头巨大银狼,早不知何时便已然醒了过来,

现如今,竟大睁着一双湿漉漉、黑漆漆,望上去甚是清澈剔透的眼睛,稍稍歪着头,似是有几分惑然,

更甚至于,这般望上去,还莫名有几分可爱地抬眼望向于我……

我的乖乖啊!

眼见于此,我不禁有些风中凌乱,

忍不住在心中一连打了好几个突突——

话说,眼前这一头站起来近乎有两米多高,更是战斗力爆表,随随便便就能一爪子呼死一大片的高大银狼,

此时此刻,竟用这般满是单纯、懵懂无辜的眼神,惑然望着我,

而更耸人听闻的是,

这般望上去,竟还莫名有那么几分可爱模样,

一时间,这反差大的,这冲击力惊人的,当真是让人有些承受不住啊……

因着眼前这骤来的巨大冲击,

此时此刻,我只抬手捂着自己明显受到了惊吓的小心脏,

嘴角忍不住有几分抽搐,强忍下心中数万只草泥马奔腾的情绪,转眸望着眼前那身形巨大矫健、战斗力爆表的银狼,

就此,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开口道:

“你,在说话?”

“是啊是啊……”

很明显,眼前这一头高大银狼,此番并未察觉我内心那些个跌宕起伏的思绪,

故而,此时此刻,

伴随着心底处,又骤然响起的清亮少年声音,只见眼前那头银狼也甚是“乖巧可爱”地直点着头……

眼见这一幅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即便我平日里心性再好,此番,也不禁颇有些受不住,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然忍不住硬生生抖落一地,只颇有些哆嗦地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随即,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心头思绪,又继续开口道:

“且不说其他,你既是六阶妖兽,灵智早已开,自是可以开口说话,可又为何,你声音竟会从我心底里冒出来?”

我话语未顿,又眯着眼睛望向眼前银狼,接着道,

“还有,谁是你主人?”

“要知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这称呼可万万不能乱喊,这样是会吓死人的懂不懂?”

“我没有胡乱叫啊,你就是我主人呀!”

此时此刻,心底处传来的那一清亮少年声音显得颇有些委屈,

而眼前那银狼一双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也随之颇有几分伤心地稍稍耷拉着,只忍不住开口分辨道,

“你明明跟我签了血契的,才没有乱喊,主人你看,我头顶上,还有契纹呢……”

闻得于此,我不禁凝眸朝其头顶处望去,

却见那松软细密的银色毛发之下,的的确确,有一色泽殷红、纹路繁复玄奥的契纹印记,正赫然显露于其眉心正中位置处……

倒的确是契纹没错,

若是如此,便能解释为何其声音能从我心底处传来了,

毕竟,修士与其契约的灵兽之间,可是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密切联系,心底传音自是最为基本的一项。

只是……

我不由抬眼睨着那头高大矫健的银狼,心中仍是有几分惊疑不定,

故而,于抿了抿唇后,又忍不住蹙眉开口问道:

“可我什么时候与你签订的契约,为何我竟然不知晓?”

第二十一章 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毕竟,据那玉玦之中所载,

修士与灵兽签订契约,通常,可分为血契与魂契两种。

而其中,血契亦可分为两种,即互为伙伴的共生契约,以及,互为主仆的奴役契约。

但通常来讲,修仙界中,一般都不会签订互为主仆的奴役契约,

毕竟,这种奴役血契一旦签订,

那么,所契约灵兽的生死,便然系于其主人的一念之间,

故而,若非是极为特殊的情况,一般极少会有灵兽会愿意签订互为主仆的奴役血契。

毕竟,要知道灵兽都是极为向往自在随意的存在,一般与修士签订契约,都是被其所驯服,而不得不愿的行为,

但实则,于它们而言,

一旦与修士签订契约,成为某某的灵兽,绝对是一极大的束缚,

故而,也就更不用说签订这种相当于丧权辱国,把自己的生死然系于他人之手,把自己的脸面放到泥地里践踏的奴役血契了。

而话说回来,

往往修士与灵兽签订契约,得需先行驯服灵兽,使之心甘情愿,方才能使得签约签订成功,

但正是因为互为主仆的奴役血契,极少会有灵兽情愿,

甚至于,有些性子傲的灵兽,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去给这些修士当牛做马,因此,也就造就了这一类血契较为稀少难见。

而与此相较而言,

那互为伙伴的共生契约便要常见的多……

毕竟,这一类的血契束缚较少,修士与其契约灵兽处于一种较为平等的地位,

虽是依旧以主仆相称,但事实上,却更接近于伙伴一些,相助相护,同进共生,

一旦修士与灵兽哪一方身死,那么,其之间签订的契约便会随之失效,

而不会像那互为主仆的奴役契约一样,一旦修士身死,与之签订契约的灵兽也绝对会随之身死。

而除此之外,那传说中的魂契便愈发难得少见了……

至于其中缘故,

一是由于其签订的条件极为苛刻,对修士与灵兽二者的修为灵力、灵根属性都要求极高;

二是由于其签订的过程难度甚高、极为复杂;

而其三,也即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则是——

不同于互为伙伴的共生契约,两方生死相互独立,各不相干,

也不同于互为主仆的奴役契约,一旦修士身死,契约的灵兽也会随之而亡的规矩,

魂契的特殊之处在于——

无论修士与灵兽哪一方身死,另一方都不会独自存活于世,也就是说,二者同生共死,性命相连!

这种将各自性命然交付于对方手上的魂契,无论是对于修士还是灵兽而言,都太过冒险,

故而,有着这般条件的约束,

修仙界中,魂契便显得愈发稀少难得,如凤毛麟角一般,少有于世……

……

但不管怎么说,

无论是什么契约,若想要签订成功,必须得签订双方,也即是修士与灵兽二者都同意方才可行……

可此番,我与这位银狼仁兄的诡异组合……

思及至此,我不禁嘴角倏地一抽,莫名有些头疼——

想来我便也罢了,

毕竟,即便是处在昏迷状态,

但像这种几乎能够算作是从天砸下的大好事,能够签订一头修为远超自己的,战斗力爆表的六阶妖兽作为自己的灵兽,我也定然是不会拒绝的。

可我却万万想不明白的是,

眼前的这头银狼仁兄,为何竟也会同意呢?

要知道一般而言,灵兽之类的存在都是自在惯了,不喜束缚,

即便是签订契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有助于自身的修行,但从本心出发,它们仍是不愿就此成为人类的附庸。

故而,古往今来,

若想要签订契约,首先必须得将灵兽强行驯服,

而一般修士们驯服灵兽的标准流程便是——

首先,寻着那想契约的灵兽,再将揍到半死不活,

紧接着,摆出两条路于其跟前,或是与之签订契约,或是死路一条,逼着二者选其一,

由此,靠着这般“丧尽天良”的暴力手段,方才能如愿以偿地签订所属意的灵兽……

而也正是因此缘故,

一般修士的修为都要高于其签订灵兽的修为,唯有个别极少数的存在,其签订灵兽的修为才会与之一样。

可眼前这一头高大威猛、身形矫健的银狼,

分明便是一只不折不扣、修为等同于筑基初期修士的六阶妖兽啊!

我的天!

这画风着实是太诡异了好不好?

谁知道眼前这位仁兄,究竟是抽了什么风,竟然愿意放下架子,如此“平易近人”地与我这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四层修士签订血契,

不得不说,这也太过匪夷所思,想不开了些……

……

望着眼前这头无论是从高度重量,还是从修为境界,都分分钟、方位碾压我的高大银狼,

我面上虽是依旧不动声色,

然则背地里,却暗自绷紧了身形,

毕竟,谁也不知这头银狼会不会陡然一个激灵,骤然反应过来这其中的不对之处,随即冲上前来将我嗷呜一口囫囵吞下,

故而这般想来,

心有警惕,早做准备还是很必要的,

到时候若是察觉有何不对,自己也好及时的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于是乎,于抿唇沉吟稍许后,

我便只僵硬地打了个哈哈,身上下都暗自紧绷着神经,蓄势待发,随时随地准备着往外开溜,

随即,望着眼前的这位银狼仁兄,最后一次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咳咳,这位仁兄,你,可知我的修为?”

闻得我这般相问,眼前那头身姿矫健的高大银狼不由有些不解,

它只眨巴眨巴眼,满眼的懵懂无辜,

一双湿漉漉、清澈剔透的大眼睛闪啊闪,闪的我几乎要怀疑人生,

只依旧用着其清亮的少年声音,于我心底处出声道:

“知道呀,主人乃是炼气期四层的修为……”

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地万万不可久留……

听闻这般语气稀松平常的肯定回答,我不禁手脚极快地立即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眼角余光瞥见自己于一退再退之际,终是已然马上将至山洞洞口处,便不由心下微松,

随即,便朝着眼前银狼,继续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好聚好散,眼下时辰尚早,我便不打扰狼兄你安眠休憩了……”

说罢,我便足尖一转,

也不待那银狼有何反应,只立即是足下生风地朝外狂奔而去……

然而,

我却万万没想到的是,

此番,我才刚刚迈出两步,甚至于,都还没出这山洞洞口,

却见那一头原本还在我身后几丈处,俯卧休憩的高大银狼,此时此刻,竟是一个眨眼间,便已至身前!

速度快的,几乎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这还不算,此时此刻,

只见这位银狼仁兄,正大咧咧,明晃晃,跟一座小山一般,赫然死死挡在山洞洞口处,

可谓恰恰好地,便将那山洞洞口给遮个严严实实,

竟是半丝缝隙都无,半点溜走逃离的余地也未曾给我剩下……

第二十二章 其实我是怕死

望着此时此刻,那正四散漂浮于空中的淡淡青色灵力痕迹——

我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苍天啊,大地啊!

说好的天无绝人之路呢?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对我?

谁能料到,眼前的这头六阶妖兽修为的高大银狼,居然是极为稀少难得的变异风灵根属性啊!

而众所周知,这风灵根属性,最大的特点,便是一个字——快!

我去,要不要这么倒霉?

眼见于此,我内心几乎是捶胸顿足,掩面而泣——

像这般的biàn tài速度,谁能在它的眼皮子底下逃掉啊!

……

而眼见我一脸几乎遮都不想遮挡的恹恹模样,

那一头正堵着山洞洞口,满身银白熠熠生辉的高大银狼,

此刻,于细细望了我半晌后,便好似终于明白了什么般,

只就此半耷拉下眼来,湿漉漉的鼻头一耸一耸的,

真是怎么看,都莫名觉着这个大块头的家伙正满心委屈,一脸的可怜兮兮模样,

良久,它终是抽了抽鼻头,抬起眼来望向于我,

仿佛受到了伤害般,不再满是兴奋地一直在我心底处传声,

而是张了张嘴,用着一双清澈剔透、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可怜委屈地直直望向于我,

用着清亮的少年声音开口道:

“主人,你,不要我了吗?”

闻得这般委屈至极的问话,我不由骇得嘴角直抽抽——

别别!

这位狼兄,你这般模样,我这小心脏当真有些承受不住!

此情此景,完完全全就是一活脱脱的“小娘子质问负心汉”的语气究竟是怎么回事?

咳咳,这位狼兄,

此番之事,还真不是我薄情寡义,要有负于你啊!

着实是你这修为比我高出太多了,这般从天而降骤然砸下来的馅饼,我这当真是不太敢吃啊!

故而,默然噎了良久后,

我终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望着眼前可怜巴巴的大块头银狼,心理建设良久,方才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开口道:

“这位狼兄,要知道你乃是六阶妖兽,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四层修士,我们这二者之间的差距着实是大了些……”

“故而,这突如其来的,你便成了我的灵兽,当真是太没安全感了些……”

“因此,未免你以后后悔,觉着认了我作主人而心有不甘,也为了我自身的性命着想,咱们还是早早地将这契约给解除了,好聚好散的为好……”

“才不会!我既是认了你做主人,便绝对不会后悔!再说了,灵兽是不能伤害与之签订契约的修士的,我又怎么可能会害你性命……”

还未待我说话,那头银狼不由大睁着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睛,忍不住出声打断于我,

毛茸茸的脑袋凑上前来,很是激动地急急开口分辩道。

额……

此番,我不由被这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一番话给哽的噎了噎,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我也知晓,

既是已然签订了血契,那么眼前这头银狼便绝不会再加害于我,

但秉承着谨慎的原则,以及天上掉下的馅饼,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吃的血泪经验,

一开始,我确是抱着要解除契约,离之远远的想法,

然则,这么一番接触下来,

我却发觉眼前的这头银狼,却的确是个心思简单、单纯至极的主儿,

这动不动就一脸委屈的小模样,只怕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故而,这还当真不是个心思诡谲的,

而与我签订血契,虽说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但貌似这厮,还真乃是全然心甘情愿、真心实意的,而并无半点勉强之意、或是想要反悔之心在其中,也并非有着其他什么暗地里的阴私之心的,

于是乎,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

如今的我在一番仔细思量过后,便已然打定主意不再拒绝了,

只是,如今这接受归接受,

这其中不明白的,该问清楚的,还是得将话说开,问个究竟才是……

故而,我虽是心中下定了决心,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只抿了抿唇,又继续开口道:

“虽说是如此,我却也着实不能安心,毕竟你一头六阶妖兽,为何竟会愿意与我签订血契?”

“那个,那个……”

闻得我如此相问,

眼前那一头身形高大的银狼原本还一脸正义凛然的质问模样,不由瞬间便焉了下来,毛茸茸的硕大脑袋也下意识地便瞬间缩了回去,

这般望上去,竟还莫名有几分踌躇犹豫起来,

它只低垂着眼,拿毛茸茸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磨蹭着地面,

而原本好好的山洞地面,此番,可谓更是硬生生被它扒拉出无数条爪印出来……

而这般模样,当真是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满心羞涩、不知如何作答的小媳妇?

思及至此,

我不禁默默地抖了抖,

忙不迭地将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诡异想法给抖落开去,心中忍不住狠狠唾弃了一把自己这不着边际的脑洞……

额,

这么一头站起来足足跟座小山包一般模样的巨大银狼,我居然觉着它像个羞涩的小媳妇?

不得不说,绝对是自己脑子进了水了……

然则,且不论我如何在这满心纠结,

眼前那头银狼,此番却只垂眼扒拉着地面,仿佛颇有些不甚好意思地,结结巴巴开口道:

“那个,不是我说,主人你当时的模样,着实太过恐怖了些,那一身的凛然威压,简直是从未见过的吓人可怖!”

“压的那一群狼崽子连动都不敢动,我虽是离你远了些,没有那么大的影响,但也觉着连气都不太喘的上来。”

“而且主人你那个时候,一双眼睛猩红如血的,连一点人气都没有,看我们就跟看一群尸体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故而,我怕我要是不赶紧跟你签订血契,只怕会血溅当场……”

我:“……”

我当真是被这家伙的一番话哽的半天都说不上来,

所以说,敢情搞了半天,这厮是因为怕死才跟我签订血契的?

但……

似是想到了什么,我却不由眸色渐凝——

我当时,竟有这般恐怖吗?竟能让一头六阶妖兽都觉得害怕?

可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自己脑海之中竟是一片混沌,什么都记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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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诚挚的大眼睛,看我身边这头银狼肉乎乎的毛爪子,你们,真的不来调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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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御风

而眼见我瞬间冷凝下去的眸子,

那一头高大银狼似是有所误会般,

只大睁着一双清澈剔透的如墨眼睛,一副全然的无辜懵懂模样,忙不迭地摇晃着脑袋,身体力行地诠释着“我真的是无辜的”这一句话,

只朝着我急急开口解释道:

“不不不,主人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这个,那个那个,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觉着主人你如今不过炼气期四层,便已然有这般骇人恐怖的威压,定是如同那明珠蒙尘般,”

“即便如今修为暂且不高,可日后前景定然不可限量……”

“主人你也知道,修士的修为增长,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影响其契约灵兽的修为的,故而,我跟着主人你,日后定然会有广阔的一番天地……”

望着眼前这一头银狼,那一双黑漆漆、湿漉漉的眸子里,骤然迸发出来的晶晶发亮、毫不掩饰的光彩,

以及那满脸都写着“真的真的,我不是因为怕死,才跟主人你签订契约”的显然模样,

我不由扶了扶额,心中很是无语——

额,话说,自己此番究竟是契约了一个什么活宝?

也罢也罢,

既来之,则安之……

想来这契约签都签了,这样一头傻不拉几的六阶妖兽白白送上门来,我难道还不要不成?

更何况……

我望了望眼前那头银狼一双闪闪发亮、清澈剔透的大眼睛,默默沉吟了半晌,方才不得不勉强承认——

嗯,貌似……

一定程度上,还挺单纯可爱?

于是乎,在将一切想透彻后,

我便也不再纠结顾虑那么多,只就此松下心神来,转身进了山洞之中……

而眼见于此,

堵在山洞口的那头银狼,也不由满是兴奋地甩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走了进来……

……

然而,走着走着,

我却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脚步微顿,稍稍偏首过去,转眸望向身侧正兴奋甩着尾巴的银狼,颇有些踌躇犹豫地开口道:

“说起来,先前之事,我虽是不太记得清楚,但我却隐隐约约记得,貌似,先前在那一番厮杀搏斗之中,自己还杀了好些头棕狼,那些棕狼可是你族群里的?”

“如此,会不会……”

“才不是我族群里的,我一向都是独来独往的,没有什么族群之说……”

“说到底,我跟那群棕狼也不过只是都占了个‘狼’字而已,并没有多熟……”

“哼,再说了,那一群一阶二阶的乌合之众,成日里就知道蹿来蹿去的惹人嫌,还长的丑了吧唧的,杀了就杀了,多大点事,主人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头银狼此刻只不甚在意地甩着尾巴,颇为傲娇地哼哼了两声,随即,便抖着身子,眯着眼开口道。

被眼前银狼这满不在意的模样给噎了噎,

又默默腹诽了一番这个看脸的世界对长得“丑了吧唧”的棕狼的深深恶意之后,

我不由撇了撇嘴,心中却是略松了些……

本来还担心,自己杀了那么些匹棕狼是否会有什么不太好的影响,毕竟,若是一个族群里的,倒还颇有些棘手麻烦,

不过现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

在山洞里随意寻了块山石坐下后,

我只一面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取出几株具有疗伤功效的灵药来,掌心凝火,就此凝炼出其中精粹药液来,仔细敷于伤口之上,

一面与那头银狼闲聊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闻得我如此相问,

旁侧那一条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满是兴奋地来回甩着的毛茸茸尾巴,此刻,不由瞬间便停了下来,

而后,只颇有几分颓然地,懒懒耷拉在地面之上……

而旁侧那一头银狼,此刻,也随之默默垂下脑袋来,湿漉漉的鼻头微耸,望上去,可谓颇有几分情绪低落的可怜模样,

只闷闷开口道:

“不知道,我没有名字……小时候因长得太瘦弱,出生没几天,就被扔下了……”

额,

闻得于此,我不由顿了顿手上动作,

转眸望向身侧那正半耷拉着眼,望上去虽好似伤心不显,

然则,此时此刻,全身上下好似都全然笼罩在了一种名为“悲伤低落”的情绪之中的高大银狼,

便忍不住微抿了抿唇,沉吟默然良久,

方才伸出自己另一只干净未曾沾染药液的手,轻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硕大脑袋,

随即,只清咳了一声,颇有几分僵硬地开口安慰道: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的块头了,还在这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羞的慌?不就是没名字吗?现如今好生取一个便好了……”

“嗯,”

我不禁沉吟思虑稍许,又接着开口道,

“想来,你既是难得一遇的变异风灵根属性,那便唤作‘御风’吧……”

闻得我此言,

那头银狼,不,如今应该叫做御风,此刻,不由“噌”的一下骤然站起身来,

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只忍不住在身后来回晃着,几乎要就此甩到天上去,

而一双清澈剔透的大眼睛,此刻,可谓更是晶晶发亮地望向于我,仿佛藏了两盏璀璨夺目的琉璃灯于其中,光彩璀璨的几欲刺眼……

它只满是兴奋地,围着我一连绕了好几个圈,

随即,便屁颠颠地凑过其毛茸茸的大脑袋来,与我大眼瞪着小眼,

紧接着,倏地咧开一个颇有几分谄媚模样的笑来,只眼巴巴地望着我开口问道:

“主人呀,你饿不饿呀?要不要御风我去给你找吃的来呀?”

而此番,其话音才刚落,还未待我开口回答,

甚至于,这话语尾调还没完全落到空中,

便只闻“嗖”的一声,

眼前那一个甚是高大矫健的银色身影已然是倏地消失不见,就此迅疾如电、恍若离弦之箭般朝着山洞之外直奔而去……

只余眼前一道银色的淡淡残影,还在默默彰显着其令人匪夷所思的极快速度……

而更有甚者,

此番,因着这般诡谲速度,

那骤然带起的风,更是瞬间呼啦啦地兜头拂了我一脸,

吹起原本静然垂曳而下的三千青丝,纠缠交织着,只一并齐齐糊上脸来……

此时此刻,

我不由面无表情地伸手扒拉下脸上拂乱的青丝墨发,望着眼前翻飞而去的烟尘,脸色隐隐有几分发黑,表示并不很想说话——

怎么办?

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给这活宝取名字了……

而今若是再把名字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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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主人,你不吃吗?

不过……

倏地转而想到了什么,

我心里只忍不住傲娇地,随意哼哼了两声——

不过,看在这家伙乃是出去给我找吃的的份上,自己还是大人有大量一些,不与它计较那么多……

……

然而,

此番,自己这几番跌宕感慨的心情,还未来得及持续一瞬,

伴随着一团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全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的诡异存在,被吧唧一下猛然扔至我跟前,

我那原本还有几分小感动的心里,不由瞬间被一大桶冰水浇落,兜头淋了个彻底,

刹那间,只觉透心凉,心飞扬,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只觉着“世事无常”此言,嗯,当真是极有道理……

不得不说,这现实打脸的太快,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啊……

望着此情此景,

我只忍不住有些欲哭无泪——

话说,我先前脑袋里究竟是进了什么水,方才觉着这头傻不拉几的银狼,能给我找来些什么正常食物啊?

而此时此刻,

我肿着一张被现实打肿了的脸,

望着地面之上,那模样惨烈、血肉模糊的诡异一团,

强忍着想冲上去呼它一巴掌的冲动,勉强控制住无语抽动的嘴角,

只皮笑肉不笑地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来,面上淡然不显地,望着对面那头银狼,一字一句开口道:

“话说,御风,这……是什么?”

不过,

此番,许是因兴奋太过,冲昏了头脑,

一时间,这御风倒是未曾听出我此番话语里所暗藏的深意来,

于是乎,它只满是兴奋地晃了晃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一脸的自豪与得意之色,如同那人世间的孩童急于跟人分享新得的糖果般,

只忙不迭地凑上前来,满是欣喜雀跃地开口道:

“这是灵火兔,我刚刚才抓回来的,还热乎着呢!主人你快尝尝……”

而等了稍顷,见我未曾有所动作,

那御风不由又拿爪子,将那血肉模糊、看不出来究竟哪是哪儿的惨烈一团,往我面前推了推,

随即,只继续摇头晃脑地开口道:

“主人你怎么不吃呀?这灵火兔的肉可嫩了……”

说到此处,它还唯恐我发觉地,偷偷咽了咽口水,

随即,只做贼心虚般,偷偷摸摸地瞅了我两眼后,便又继续面不改色地接着道:

“主人我跟你说呀,这家伙可狡猾着呢,虽是个火灵根属性,腿脚却快的很,幸而我聪明,早早地堵住了它的去路,不然今日还真抓不到它……”

然则,

此番,眼见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了半晌,我却始终都未曾有所动作,

那御风不由眨了眨眼,忍不住颇有几分惑然地抬眼望向于我……

却见此时此刻,

我只一脸笑意盈盈,一如春风般和煦,然而,眸底深处却貌似隐隐有着几分刀光剑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深意模样……

眼见于此,

那御风不禁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后知后觉地住了嘴,

随即,只抬起眼来,认真仔细地瞅了瞅我,隐隐约约,似是觉着有些不对之后,便又忍不住地,偷偷摸摸再次仔细瞅了我两眼,

而后,只吧唧吧唧了嘴,默默回味了一番我此番的神情模样后,

便终是忍不住带着几分试探踌躇之意地,弱弱开口问道:

“那个,那个,主人,你,你不喜欢吃吗?”

闻此,我只笑意温柔地点了点头,望上去,可谓一脸和煦温暖的模样,

然则,嘴里轻声缓缓道出的话语,

却成功地让眼前这头身形矫健、站起来如同一座小山包一般的巨大银狼忍不住一连抖了好几抖,

在这寒风瑟瑟的眼神之中,默默的打了个哆嗦,

而身周的气温,也在此开口出言的一瞬间,而陡然降了好几个度……

此时此刻,

我只语意温柔、唇角带笑,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嗯,你若是再将这东西往前挪上半寸,我便要动手了……”

伴随着“嗖”的一声,

望着眼前御风那瞬间缩成一团,只一脸受气小媳妇般,蜷在墙角呐呐不敢说话的模样,

我不由叹了口气,忽觉有了这么个活宝灵兽之后,当真是心好累……

然则,事到如今,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吞……

毕竟,总不能因着这家伙智商堪忧,便把契约给解除了吧?

故而,我只能敛下心中感慨,无奈挥了挥衣袖,开口道:

“罢,我不吃这玩意儿,你既是馋成这样,就莫要再忍着了,赶紧过来将它吃了,若不然,那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眼见那御风一脸委屈巴巴,想吃又不敢吃,还不忘以眼神询问我“那主人你吃什么?”的模样,

我不由被这模样给生生噎了噎,

而后,只默默扶额,就此“眼不见为净”地瞥开眼去,又继续开口道:

“让你吃便吃罢,莫要担心那么多,至于我,待会儿再出去寻吃的便是……”

得了我的准话,

那御风不由终于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地默默挪过来,

随即,只一面觑着我的脸色,吧唧吧唧地嚼着嘴中的灵火兔,一面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开口道:

“主人,你待会儿要去哪里找吃的呀?还有,你这满身的伤,手骨好像也裂了,这般的状态出去找吃的,当真没事吗?”

“无事,养养便好了,左右也死不了,我这身子骨经抗……”

闻此,我只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而闻得我此言,那御风不由默默咽下嘴中的灵火兔,不可置否……

说起来,

前一日晚上,自己初见此人之时,

浓墨沉沉的暗影之中,不见月色的密林深处,

脚下是蜿蜒遍布而开的无尽猩红血色,身周是遍地横呈、模样可怖的残骸碎肢,

那人一身凛然逼人、暗黑如墨,浓稠到近乎实质的嗜血魔气,几乎弥漫整个林间空地,

周身逼人威压,只那般毫无遮掩地四散倾泻而开,压的一众狼群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双猩红瞳仁之中,可谓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只毫无半丝生机温度地望着眼前一切,

仿佛于从九重炼狱之中浴血而出的邪魔一般,就此失了心神,蒙了灵智,浑身上下,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凉薄之气……

那个时候,

即便满身血色,伤痕累累,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就此倒下去,

然则,那人却依旧身姿笔挺地赫然而立着,

恍如一柄清冷逼人的寒剑,半丝不折,

面对一众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凶恶狼群,却是背脊挺直,威势逼人,不露半丝颓势……

这般看来,自己选择的这个主人,只怕,当真是强悍的有些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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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格杀勿论

而恰于御风思绪驰骋、食不知味地,有一下没一下,嚼着嘴中的灵火兔之际,

我已然将身上伤势一一仔细处理完毕,以灵力将双手碎裂的骨骼重新凝合起来,再配以新鲜凝炼而出的精粹药液,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而至于肩头处与身上的其余伤势,

则也已然避至山洞的阴影处,换下染了血污的衣裳,

随即,在将伤势仔细清洗完毕后,又一一上好药,撕下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

……

故而,

待到那御风将那模样惨烈、形容可怖的灵火兔吃完后,

我便已然是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满身清爽地由山洞阴影处步出……

“走罢……”

见那御风就此抬眼望来,我便只招了招手,开口道。

闻此,那御风只随意抖了抖身上璀璨耀眼的银色毛发,抬步朝我走来,随即,只微偏了偏首,忍不住惑然开口问道:

“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找吃的的呀?”

眼见此刻已然乖乖屈膝下来,半跪在我面前的巨大银狼,

我不由微抿了抿唇,一面行云流水般,利落翻身坐了上去,一面神色淡然地拍了拍它毛茸茸的硕大脑袋,开口道:

“待会儿我指路,你出力便好,到了地方自然便知晓了……”

“嗷……”闻此,那御风只乖乖应了声,未再多言。

就此,伴随着耳畔风声乍起,

原本尚在山洞之内的巨大银狼,便已然恍若离弦之箭般,朝着山洞之外飞速奔了出去……

……

此番昏迷已有许久,

待到重新醒转,再至外间之时,已是露深清晨时分,

晨曦初现之际,还不算太刺目耀眼的日色之下,

无量山脉的此处密林里,此刻,有一阵凛冽风声倏地于林间呼啸而过……

带着清晨时分微凉潮湿的空气,只迅疾如电、恍若清风般,于这斑驳树影之中,于那参差错落的草木之间,飞速疾驰而去……

察觉至此,待到凝神望去,

只见一道极快的银色残影之上,有素色一抹纤细身影正赫然端坐于其上,

风声呼啸间,带起那人的长长青丝墨发,

就此,于此微曦晨光之中,不断纠缠飞扬,轻拂而起……

而那人眉眼清冷,泼墨如画,冷然端坐于上,

细细望去,一双潋滟清晖的眸子里,此刻,却是深意若许,望不清其中深意……

……

坐于御风背上,

眼角余光里,是不断呼啸往后而去的苍翠草木,

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凉寒露之意,我只偶尔出声道明几句方向,余下的,便是长久的静谧与沉默……

一路而行间,

我微敛着眸,遮住眸光深处那暗藏深掩的情绪,

然则,心绪却忍不住就此渐渐飘散而去……

说起来,此处无量山脉,自己定然不会待的太久,

毕竟,现如今,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完成——

江昭临还不知行踪,尚未捉拿归案,

而挽月之仇也还未报,自己还未寻着那一黑袍邪修,将其千刀万剐,片片凌迟,尚未以其血,以其命,来祭奠挽月的在天之灵,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

自己便不可能一直龟缩于这一方无量山脉之中,藏头露尾,不敢露面……

只是……

倏地,我眸色微冷,忍不住凝了凝眼——

只是自己如今伤重未愈,根本无力寻仇,

更何况,自己如今不过只是炼气期四层的修为而已,与那一黑袍邪修相较起来,着实相差太过悬殊,

且不说对上他能够有所胜算,只怕现如今的自己,在其面前,就连一击之力也无,就更别说还妄想替挽月报仇了……

但,想来若是自己能够有所进阶,即便是突破至炼气期五层,却也比如今的状况好上许多。

毕竟,众所周知,

炼气期五层乃是炼气期境界之中的一道坎,四层与五层之间,有之相较于炼气期中其余相邻境界而言,更为巨大的差距,

故而,若是自己能够成功进阶至炼气期五层,

虽说依旧与那筑基初期的修为相差悬殊,

可也绝不会像如今一般,仅被那人特意施放而出的威压便生生压的喘不过气来,毫无还手相抗之力。

更何况,退而言之,

即便自己到时候真的依旧无力相抗,

可别忘了,现如今我身边还有这么一个身为六阶妖兽的御风在呢!

想来,有这么一头修为相当于人类修士筑基初期的六阶妖兽相助,到时候与那黑袍邪修再次对上,还是能有几分胜算的……

不过,话说回来,

许是因为炼气期五层一直被称为炼气期“小境界”的缘故,故而,倒是未像前面几层境界那般容易突破,

细究起来,自己已是不上不下,卡在这炼气期四层修为许久,

却始终未能寻着契机,冲破那横阻在上的桎梏隔膜,从而进阶突破至炼气期五层……

而除了此事之外……

思及至此,我好似倏地想到了什么般,

骤然凝了凝眼,眸色愈甚,恰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沉黯寒潭,望不清其中深意……

说起来,

即便那天夜里,自己神思有些恍惚不清,许多事情,记得不那么真切,

然则,我却是隐隐约约地记得,

在那一片蔓延得无边无际的猩红血色之中,

在那一阵阵恍若神魂撕裂般的滔天痛楚之中,

在那仿佛胸口处被鲜血淋漓、生生剜心而出的冰凉空荡感之中,

我却好似依稀望见,

在那一片猩红血色的尽头,在那云烟缥缈的遥远另一端,

仿佛笼着层叠朦胧雾霭,仿佛隔着悠远轮回两世,

有人一身清冷之色,一如苍穹寒月,一如琼楼高阙,带着那般陌生而又熟悉的漠然疏离之色,只静静然立于那一方……

身上银甲熠熠生辉,那般逼人刺目的耀眼光华,几乎让人忍不住生生流下泪来……

然则,

那人却只是隔着那天堑鸿沟、绵延万里的遥遥距离,隔着那烽火血色、利刃森寒的重重影幢,

面容虽是朦胧模糊不明,

却分明有冰冷凉薄、不泛丝毫涟漪情绪的冷冷一句——“格杀勿论!”清晰传来,

只锋锐如刀般,

就此,朝着心口方向,不带丝毫犹豫地,狠厉重重划下!

刹那间,鲜血淋漓,疼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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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只下意识地抬手死死攥着胸口衣襟,紧咬着下唇,感受到口腔里那迅速蔓延而开的浓厚血腥味,却已是无暇顾及,

只忍不住地蹙眉思索着——

那人,究竟是谁?

为何竟隐隐觉着有些熟悉?

那般凉薄森寒、不带一丝犹豫的冰冷言语,

仿佛若有似无的,还带着几分颇为熟悉的清清冷冷,与一贯的漠然疏离……

似乎已然有一个答案隐隐在心头盘旋萦绕,呼之欲出,

我却下意识地不愿深想,不想相信……

……

难道说,自己先前便是这般死的?

在这毫不留情的四个字后被杀?

我不由勾了勾唇,笑的冰冷嘲讽,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刺骨……

呵,当真是可笑!

格杀勿论?

好一个“格杀勿论”!

我忍不住低低咀嚼着这四个字,唇角寒意愈甚,心中痛意愈深,只依旧敛眸思索着……

然则,此时此刻,我却无所察觉,

就在自己这勾唇冷笑,蹙眉细思之际,那一双如墨瞳仁的深处,竟已然悄无声息地渐渐染上了几分猩红之色……

……

然而,

恰于那猩红之色,于眸底深处蔓延愈甚,几乎遍布整个如墨瞳仁,

甚至于,还隐隐有几分暗黑浓稠魔气悄然四溢而出之际,

却忽闻一声清亮通透的少年声音传来,瞬间,恍若拨云见日般,清风拂来,迷雾散去,就此,唤醒了那有些恍惚妄怖的神智——

“主人,到了……”

……

望着眼前波光粼粼、于日色之下显得愈发璀璨耀眼、晶莹剔透的清澈水面,

我不由陡然回神,

眸底深处有一缕璀璨光华一闪而过,快的让人发现不了踪影,

而于此悄无声息间,

原本已然渐渐弥漫至整个瞳仁的猩红血色,也已于瞬间敛了下去,消失的无影无踪,全然望不出方才猩红如血般的堕魔模样,

只重回一贯点漆如墨、潋滟清晖的剔透澄澈……

然则,

我倒是未曾注意,先前自己竟有所不对,

故而,于稍稍凝了凝眼后,

我便只淡然如常地由那御风背上利落翻身而下,立于这波光粼粼的河畔边……

……

而望着眼前这清澈水面之下,有几尾金鳞游过,带起清浅涟漪,于日色之下折射出耀眼璀璨的光华的模样,

我只忍不住唇角微勾,

眉宇间,不由悄然染上几分满意欣喜之色——

啧啧,还是熟悉的河流,还是熟悉的金鳞大鱼啊!

只不过,

许是因为此处要更加靠近山脉中心一些,

故而,眼前这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水,倒是比之前在那悬崖底下、无量山脉边际处所见到的那一段河面,要宽阔上许多,

这般望上去,近乎有二十丈之宽,

可谓碧波荡漾,甚是喜人……

而眼前的这一段河流,虽是与先前看到的那一段不太一样,要宽上那么许多,可其中的金鳞大鱼,却还是一样的肥美啊!

甚至于……

我盯着水面之上,那骤然一跃而起,金鳞闪闪发亮、肉质紧实肥美的几尾大鱼,

终是忍不住默默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地继续感慨道——

甚至于,还要更肥更美啊!

此时此刻,

望着这模样诱人的金鳞大鱼,

已然对此心心念念地惦记了许久的我,不由终是忍不住了,

故而,只抬手挥袖,就此凝冰踏于水面之上,寻了根长长树枝,削尖了紧握于手上,

而后,屏气凝神地望着水面,蓄势待发……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更何况,因着修行流云身法的功效,自己的身形速度已然变得迅疾诡异、恍若鬼魅,

故而,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先前第一回抓鱼时,只怕都还算不上是生手,

而今时今日,已然有了经验在身的我,在抓起这些滋味肥美的金鳞大鱼们来,就更可谓是得心应手、手到擒来了……

于是乎,不一会儿的工夫,

自己已是陆陆续续地抓了十几条上来,

随即,只随手拔了根藤蔓,将手中的金鳞大鱼一条连一条地串成串,又于旁侧挑拣着,揪了几把可供调味用的野果茎叶后,

便心满意足地重新翻身坐上了御风的背,拍了拍它毛茸茸的硕大脑袋,开口道:

“走罢,回去做好吃的去……”

此刻,

见我拎着一大串金鳞大鱼,一脸淡然地翻身上了它背的模样,

那御风不由有些瞠目结舌,半天未曾反应过来——

说起来,自己在这无量山脉里待了这么久,这种金鳞大鱼自然是见过的,

可要知道,在它的印象中,这鱼可难抓的很,

不仅胆子极小,听到一丁点动静便嗖的一下潜进水底,

且速度极快,让人反应不及,可谓比那灵火兔还要难抓上许多。

想来,自己也只是多年以前,偶然遇见一条傻了吧唧、不小心蹦到岸上回不去了的金鳞大鱼,方才勉强尝了尝滋味,

而记忆里,那超乎寻常的肥美滋味与鲜美肉质,

直到现在过了这么久以后,再次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口水直流……

可是……

话说回来,它方才未曾看错吧?

貌似,自家主人方才凝冰站在那水面之上,气势汹汹地没几下工夫,便拎了这么一大串回来?

而待到后知后觉地终于反应过来后,

它不由顿时捧心惊呼——

我的乖乖啊!

跟自家主人签订血契,绝对是它自出生以来做过的最正确、最明智的一件事!

此时此刻,某银狼两眼里闪着星星,晶晶发光——

跟着主人,有肉吃啊!

……

不过,

此番,我倒是不知御风心中的这般想法,

也不知自己这一番抓鱼下来,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此收获了一枚名为吃货银狼的死忠粉,

只是眼见又一番风驰电掣之后,便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处空旷山洞之内……

而后,

恰于那御风呆坐在旁侧,眼巴巴地望着放置一旁的那一大串金鳞大鱼,两眼发直,哗啦啦地流着口水之际,

自己已是在这一处山洞内晃晃悠悠地转了一圈,

随即,在视线瞥过一块模样甚是方正的大石块时,便终是就此默默地顿下了动作来……

嗯,就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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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主人,扎心了!

围着此块方正石头,上转下转,左转右转地细细打量了一番后,我终是颔了颔首,就此下了决定。

于是乎,我只就此走上前去,

一把将那块模样周正、望上去体积甚大的方形石块给拎在了手中,寻了个较平整之地,左右各垫上两块石块后,便将其稳稳置于其上,

随即,于掌心处,以灵力倏地凝出一把金戈利刃来,

对着那一块方正石头,就是一顿大刀阔斧,

仿佛削豆腐一般,只三下五除二地,便已在那一石块的中心位置处往下利落地掏出了个洞来……

然而,

此番,我只全然凝神于手上动作,倒是未曾注意到,

原本还在一直眼巴巴望着金鳞大鱼,哗啦啦直流口水的御风,

在望见我随便一手,便轻轻松松地拎起了方圆近乎一米的巨大石块来的“飒爽英姿”,

便忍不住瞬间嘴角直抽抽——

我的娘诶!

这是什么情况?

要是没记错的话,自家主人的手骨貌似还裂着呢!

虽说是上了药,又以灵力凝合了,却也不可能会好的这么快不是?

所以说,眼前这一个,一手便轻轻松松拎起大石块的彪悍存在,这一个削石块跟削豆腐一样一样的奇葩人种,当真不是被人掉了包?

而且……

它只默默瞅了瞅,那人望上去可谓甚是纤细羸弱、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就此折断的小巧手腕,忍不住地暗自咋舌嘀咕——

话说,这么细的手腕,当真不会断吗?

……

然而,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银狼御风的此番怀疑,真乃是多虑了……

很显然,它家主人的手骨虽是裂了,但手腕却是顽强的很,即便拎着这么大的一个方正石块,却也未曾就此断了去。

且不仅如此,

还脸不红,气不喘,

云淡风轻,连眉梢都不多皱那么一分,

只怕拎着这大石块,轻轻巧巧地翻过一座小山坡都不成问题……

且现如今,

眼见它家主人在将那块方正石块由中掏出一个圆圆的洞后,还微勾着唇,点了点头,

望上去,似是对自己的这番成果甚是满意……

然则,这般奇怪模样,落在御风眼中,则变成了——

这是,在搞什么操作?

……

此番,满腹狐疑的御风,还未来得及搞明白它家主人的这一番动作下来,究竟是要干什么之际,

却见它家主人,忽地灵力微聚,轻弹了弹指尖,

随即,便见那一个巨大石块的正中央,原本空空荡荡的洞中,刹那间,便骤然装满了透亮清水……

而紧接着,

只见那人两指相抵,指尖灵力闪动,于石块之上轻轻画了个圈,便见那装盛着清水的石块底部以及四周方位,竟忽地都燃起熊熊烈火来……

而此番动作还未停,

便见它家主人已是衣袂轻扬地款款来至此放置金鳞大鱼之处,

随即,可谓毫不留情地拎起一条金鳞大鱼来,

三下五除二地,便已是瞬间将其开膛破肚、梳理洗尽,

紧接着,只扬手一扔,便已然是分毫不差地径直落入了那装满清水的石块洞中……

而如此这般,它家主人又一连下了好几条鱼方才堪堪罢休,

而后,只抬步回至那方正石块前,笼在那缭绕的水雾云烟里,这般望去,可谓身姿氤氲,娉婷袅袅,恍若碧落谪仙一般——

咳,

然则,待到仔细望去,

却发觉,那人实则,不过乃是在将先前采摘的那些调味所用的野果茎叶一一放入其中而已……

……

可眼见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

那御风不禁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然不懂自家主人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然则,此番,若是有俗世中人在此,则能一看便知——

此人分明是在削石为锅,盛了水在这精心细致地烹煮鱼羹呢!

而待到片刻工夫过后,

原本还在一直歪着脑袋,满是惑然地瞅着自家主人动作的御风,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只见原本还空空荡荡的山洞之内,此刻,竟是飘香四溢,鲜美之气诱人至极,让人忍不住五脏庙中摇旗呐喊,口水直下三千尺……

啊啊啊!这是在做什么?

为何竟会这般香?

因着远超人类的灵敏嗅觉,此番,闻着这仿佛被加强了几百倍般,几乎无孔不入、鲜香浓郁扑鼻而来的诱人香味,

那御风只感觉自己已然快要抓狂了……

于是乎,它终是忍不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伸出一个毛茸茸的硕大脑袋在那锅前,两眼巴眨巴眨,歪头望向石锅内浓白鲜香的鱼羹,忍不住惑然地开口问道:

“主人,主人,这是在干什么呀?”

然而,

话才刚刚说出口,却见它家主人倏地朝它眉眼温柔地笑了笑,

被这骤然而来的炫目一笑给晃的花了眼的御风,此番,可谓还未待它咧开嘴,龇开牙,想回以一笑之际,

却见它家主人蓦地就此伸出一截bái nèn纤细的手来,

随即,只看似温温柔柔,实则毫不留情地,朝着它毛茸茸的硕大脑袋那么直接一推,便轻轻巧巧地将它瞬间给推至了一旁去,

而后,只面不改色地继续拿着根树枝搅拌着石锅里浓白鲜香的鱼肉,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只甚是淡然自若地开口道:

“离远些,口水都要滴我锅里了……”

而此番,这轻轻柔柔的一番话,听上去,虽是语意平淡,并无什么起伏情绪于其中,

然则,配着其中仿佛若有似无的几分嫌弃之意,

那御风只觉着这看似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仿佛一字字的,都如同锋锐刀子一般,只毫不留情地,便径直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主人……

某银狼默默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捧心暗道——

这真是扎心了啊!

嘤嘤嘤,

吐血三升后,御风只忍不住拿着其毛茸茸的爪子,默默地抹了一把脸上莫须有的眼泪,

只觉着自己心里的这个委屈啊,当真是太过凄凄惨惨戚戚了些……

然则,待到转眸望了一眼能正飘香四溢、诱人非常鲜美鱼羹后,它还是不由默默咽了咽口水,只心里头悄悄攥紧了小拳拳——

得!为了这鱼羹,我忍……

反正横竖是自家主人,又不是什么其余的旁人,扎心便扎心吧!

哼哼,不就是脸面吗?

那御风耸了耸鼻头,表示——

脸面是什么?

能当饭吃吗?能有金鳞大鱼吃吗?

故而,为了这鲜香诱人的鱼肉,不要便不要了吧……

第二十八章 溯洄从之

于是乎,

为了鱼羹,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脸面的御风,

此番,不由重整旗鼓,转了个方向又重新凑到自家主人跟前,强忍住嘴中泛滥不绝的口水,

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清澈眼睛,此刻,只不住地扑闪扑闪着,可谓满眼的憧憬无辜模样,满是期盼地试探性开口问道:

“主人呀,这个,这个能不能给我吃两口呀?”

而其话音刚落,

便见那眉眼精致、倾城绝世,于这袅袅缭绕的水雾云烟之中,可谓愈发显得缥缈朦胧,恍若一卷氤氲水墨画的自家主人,

此刻,竟忽地很是不雅地朝它翻了一个白眼,

瞬间,便碎了一地的美人倾城、绝美如画的似幻景象……

然则,

此时此刻,

自家主人却仿佛全然未曾意识到如此一般,

她只不甚在意地抬手屈指,敲了敲它毛茸茸的硕大脑袋,未曾多言一句,

随即,伸手从旁侧拿出一个刚刚凿好不久的大石碗来,满满当当地装了一整碗鱼羹之后,

便只衣袂飘飘、头也不回地转身去了山洞另一侧……

眼见于此,

那御风不由瞬间耷拉下眼来,湿漉漉的鼻头一抽一抽的,望上去仿佛甚是可怜的模样——

呜……

当真是太惨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这这头,鱼在那头呐……

嘤嘤嘤……

……

然则,

还未待它继续恍若西子捧心般,感慨狼生无望,甚是凄凄惨惨戚戚之时,

却忽闻有淡淡清寒之声,于旁侧悠悠飘荡而来,入了耳中,恍若天籁——

只见它家主人在拿着一刚刚削好的小木勺,甚是惬意闲然地吃了一口手中飘香四溢的鱼羹之后,

便忽地挑了挑眉,淡淡开口道:

“好了,还在那儿愣着做什么?剩下那一锅都是你的……”

“别在这儿愁云惨淡、凄凄惨惨的碍我眼睛了,你说你,都这么大的块头了,竟然还学人家小媳妇装可怜,这模样冲击力大的,未免也太考验我的承受能力了……”

不过,

此时此刻,眼前那御风,却可谓丝毫未曾受到我这么一番略带嫌弃的话语的影响,

那高高竖立着的毛茸茸的耳朵,此番,似乎自动屏蔽了一切,

只精准至极地,单单捕捉到了那么一句——

“剩下那一锅都是你的”,

故而,

恍若打了鸡血般,两眼瞬间便“腾腾”亮了的御风,

此刻,只满是兴奋地仰头“嗷呜”了一声后,便甩着尾巴,屁颠屁颠地朝着那一锅鲜美鱼羹飞奔而去……

……

抬袖挡着骤然飞扬而起的缥缈灰尘,余光瞥着那御风倏地兴奋狂奔而去的模样,

我只微不可见地轻勾了勾唇角之后,便又重新垂下眼来,继续吃着手中的鱼羹……

然则,吃着吃着,

感受着那随着鲜香鱼肉入腹后,于体内骤然化开的丝丝缕缕精纯灵力,

我却不由骤然动作一顿,眸色渐深——

话说起来,貌似,自己竟是忽略了一件事,

要知道,于此处无量山脉之中,灵草灵药可谓随处可见,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也可谓尽是高阶低阶灵兽,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这些金鳞大鱼应当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存在才是。

毕竟,它们不仅无甚战斗力在身,更不过只是一般凡兽尔,于这一方灵兽随处可见的无量山脉之中,着实当不起什么稀奇的存在。

然而,却正是这样看上去甚是普通的凡兽,体内竟是蕴含着丝丝缕缕的精纯灵力!

而除此之外,

仔细说起来,

自己先前坠下悬崖时,所遇见的那一头虽也是普通凡兽,然则,却有着非同一般、不应有之的超常战斗力与异常强悍的肉身的大黑熊,

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

而思及这二者之间的共通之处,

我不由蹙眉略略沉吟稍倾——

只怕,这二者身上的这些非凡与神奇,

当是与那一条流淌贯穿了这一方无量山脉的清澈河流息息相关……

“御风……”

思及至此,我不由忽地顿下手中动作,抬眼出声唤道。

瞬间,便将那正埋头于锅中,一个劲“哼哧哼哧”闷头狂吃的御风给骇得陡然一个激灵……

闻得于此,它不由吓得满眼惊色地立即回头望我,

因动作太急,连嘴中的鱼羹都还尚未来得及咽下去,

甚至于,嘴边那银色熠熠的毛发之上,可谓还要坠不坠地险险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汤汁……

额,

眼见于此,我不由默默咽了咽那已然到了嘴边的话语,

只觉着自己偏偏选了这个时机唤它,打扰了人家进食,似乎的确有些不太妥当,

故而,便只就此缓了神色,敛下眸底情绪,重新开口道:

“罢,不急,你先吃完,待会儿随我去一个地方……”

说罢,我便垂下眼去,按捺下心底情绪,只重新不急不缓地用起手中的鲜美鱼羹来——

说来,自己在炼气期四层的修为,已然停滞了许久的时日,却始终未曾寻得契机,得以突破至炼气期五层,

然而,现如今,

不知为何,望着眼前那由蕴含着精纯灵气的金鳞大鱼所烹制的鲜美鱼羹,

我却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直觉——

仿佛此番,自己突破炼气期五层的契机,当是冥冥之中,与其有着不可分割的莫大联系……

……

秉承着这般思绪,

待到一炷香工夫过后,自己已然是静然立于这一处波光粼粼、碧波荡漾的河水之畔……

垂眼望着眼前这一条仿佛有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的清澈河面,

于沉吟良久后,

我便微眯了眯眼,顺着清澈水流潺潺流淌而来的方向遥遥望去,

唯见视野所及处,这一条宽阔清澈的碧波河流,只一路蜿蜒曲折而去,仿佛没有尽头般,一直绵延至天际……

“御风,”

衣袂飘飘间,我遥望而立,忽地出声唤道。

“主人,怎么了?”

闻得我忽然出声相唤,那御风不由立即上前两步,甩着其光华璀璨、熠熠生辉的银色毛发,忍不住地惑然相问道。

然而,此时此刻,

我却只依旧抬眼望着遥遥远方,眸色未变,

良久,方才语意清冷浅淡,缓缓开口道:

“随我一道,前去看看……”

第二十九章 道阻且长

沿着这一条蜿蜒曲折的清澈河流,一路往上游而去,

眼见这一条波光粼粼、宽阔绵延的潺潺河流,一路由那近乎五六十米宽的宽阔河道,渐渐变得越来越窄……

而其间河水,也变得愈发湍急汹涌,声势浩大,

带着滚滚而下的湍急奔涌之势,呼啸拍卷在岸边巨石之上,

就此,溅起细碎水花万千,在这日色照耀之下,愈发显得璀璨绚烂而迷人双眼……

而因着御风那迅疾如电、恍若清风般的极快速度,

即便此条河流一路蜿蜒曲折的极长,其间,更是碎石林立,密林相阻,使得往上游而去的此条道路显得异常的崎岖艰辛,

但待到半个时辰过后,

自己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条清澈蜿蜒河流的上游所在……

……

此时此刻,

立于断崖之下,抬眼仰望而去,

唯见湍急奔腾的浩荡激流,一路由近乎百丈之高的崖顶之上滚滚而下,高悬倒挂于头顶,

这般望去,

仿佛这百丈之高的奔腾水流,不是由山崖之上湍急而落,而是由苍穹天际之上径直倾覆而下一般,

倒果真是应了那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一时间,可谓声势惊人,恍若惊雷……

而崖壁之上,则尽是突出横生的嶙峋山石,于上,参差错落,高矮不齐,

水流湍急,滚滚而落,

由百丈之高的崖顶直直奔腾而下,狠狠拍打击于崖壁嶙峋山石之上,激起细碎水珠万千,连起氤氲水雾一片,

于天际日色之下,折射出璀璨而炫目的七色光彩,如梦似幻,不甚真切,

一如那雨后初生的虹桥,静静悬于水雾氤氲之中,可谓绝美如画,耀眼夺目……

而崖壁之下,则是一汪深不见底的碧绿深潭,

清澈剔透,碧波幽幽,

恍若宛在深幽山间的一颗琉璃明珠,晶莹剔透,绚烂璀璨,只静静衔于此处崖壁之下……

然而,

即便此情此景的确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可此时此刻,对于这心有旁骛的我而言,却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来欣赏眼前的这一番波澜壮阔、如梦似幻的难得美景——

想来,此处便是这一条河流的上游所在了。

然而,待到环顾四周之后,

却发现,若是想要再继续往上游探去,

除了沿着这嶙峋崖壁,直面顶着那雷霆万钧、湍急滚滚而落的奔腾激流,一路强行往上攀爬而去之外,竟是别无他路……

思及至此,

我不禁暗暗蹙紧了眉心,心中甚是沉沉——

若说仅是沿着这嶙峋崖壁,一路攀爬而上,倒还不算是那么的艰难,也并非全然不可为之,

然则此番,很明显,这其中最主要的,

不是这高耸料峭、恍若刀削的陡崖,以及其上那参差横生的嶙峋山石的层叠阻碍,

而是那从百丈崖顶之上,滚滚湍急坠落而下的浩荡激流,

带着仿佛势不可挡般、雷霆万钧的惊人力量与声势,赫然横阻于眼前!

故而,这般非凡惊人的威势,绝不是现如今尚且身受重伤的自己可以轻易抵挡的……

尤其是,

此番,我立于此处,才不过短短半刻钟的工夫而已,便已然亲眼望见,

有好几块体积巨大的嶙峋山石,在那滚滚湍急水流的重击拍打之下,瞬间,便碎裂成无数的细碎石块,窸窣滚落山间,再无声息……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

身受重伤的自己想要顶着这湍急激流,安然攀上这陡峭崖顶,只怕是不甚可能……

毕竟,眼前这湍急水流坠落而下的强悍力道,既然能够瞬间击碎山石,

那么,即便自己xiu liàn了涅槃诀,肉身不像一般修士那么脆弱,也不至于像这嶙峋山石一般,分分钟便被击碎成细沫渣滓,

但由近乎百丈之高的崖顶之上,滚滚坠落而下的巨大力道与威势,却还是丝毫不容小觑,容不得如今的自己对此相抗……

于是乎,

望着眼前滚滚激流,蹙眉沉吟片刻后,

我便抿了抿唇,就此收回视线来,抬手轻拍了拍御风那毛茸茸的硕大脑袋之后,只淡淡轻声道:

“走罢,五日之后,再来此处……”

……

待到重新回到山洞,

我只与御风短短开**待了一句“这五日你且自行安排,我要闭关xiu liàn疗伤,莫要轻易来打搅我”之后,

便闪身进了山洞偏僻阴影处,

随即,只身形一转,便已然是瞬间进入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我心中知晓,

以自己现如今的这般状况,定是无法承受住那滚滚湍急水流的巨大冲击力,

而自己这碎裂的双手手骨,以及那满身累累的淋漓伤痕,也定然无法支撑自己一路攀爬完那百丈之高的陡峭崖壁。

故而,为今之计,

只有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利用其中时间流逝较外间时间流逝要缓慢上许多倍的差距优势,以及,其中那较外间而言,要浓郁上许多倍的灵气,

静心xiu liàn,以尽快修复自身伤势,

如此,方才能尽快探寻到,那一条蜿蜒河流之中蕴含精纯灵气的深掩奥秘……

……

而秉承着这般想法,

于接下来的五日内,自己可谓是整日整夜地呆在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或是阖目xiu liàn,运转周天,

或是以其中生长的灵草灵药,疗养自身伤势……

由于自从进阶至炼气期四层境界后,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的时间流逝缓慢程度,便已然变为外间的十五倍之多,

故而,于外间而言,

自己不过是在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待了短短五日,

然而,事实上,

自己却已然在此处xiu liàn疗养了近乎七十五日之久,身上伤势早已好的差不离,

而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也因着这些天都静心xiu liàn而充盈非常,

其中蕴含的精纯灵力近乎圆满,恍若一个已然装的满满当当的细口颈瓶,好似随时随地,都要就此满溢而出……

然则,却仿佛有什么瓶颈隔膜在阻碍着一般,

始终无法突破于此,进入新的一番广阔天地……

……

待到运行完最后一个大小周天之后,

我只固本归元,缓缓长舒一口气,

而后,眼睫一颤,就此睁开眼来,

随即,只心头思绪一转,便已然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闪身而出,立于此处山洞的偏僻阴影处……

第三十章 吃鱼不?

而此番,

我才刚刚由那一处偏僻阴影之地缓步迈出,

便瞬间惊动了那正阖目垂眼、朝着我此处方向懒懒趴俯着,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甩着的御风……

才堪堪一眼望见于我,

那御风不禁立即便“嗖”地一下弹了起来,

原本还懒懒耷拉着的眼睛,可谓瞬间便变得晶晶发亮了起来,仿佛骤然蕴进了点碎萤火一般,

清澈剔透的一双如墨瞳仁里,此刻,可谓一闪一闪的,闪的我几乎有些受不住……

而不仅如此,

它更是只“蹭”地一下,便已然瞬间蹿至我跟前,

来回甩着尾巴,满是兴奋地围着我直绕着圈,

而那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更是几乎硬生生要直蹭到我脸上来,只甚是雀跃地朝我开口道:

“主人,主人,你出来啦!”

我:“……”

这种好像盼天盼地,终于从牢里放出来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

倏地望见这一个突如其来、骤然凑到跟前的毛茸茸硕大脑袋,

在被硬生生吓了一跳之后,

望着眼前这一个颇令人哭笑不得的活宝,我只觉着,此时此刻,自己这一个头简直是比两个大,

于是乎,我便只紧抿着唇,可谓颇有几分嫌弃地,伸手将这一过度兴奋的大脑袋推开,

又忍不住顺手在那柔软绵密的银白毛发之上揉了两把之后,

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不是说这几日你且自行安排吗?怎么竟在这里守着?”

“我安排了呀!这不,我的安排就是在这里守着主人你呀……”

此刻,那御风只晃着脑袋,甩着尾巴,可谓一脸真挚诚恳的模样,

而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更是忽闪忽闪,一如夏日萤火,一如璀璨星辰,只眨巴眨巴着眼望着我开口道:

“要知道主人你身上还受着这么重的伤呢,要是我跑远了,有哪个不长眼的闯进来伤着你可怎么办?”

“更何况,主人你又在闭关xiu liàn,我也不好进去打扰你,所以就只有在这里守着了,要是有个什么动静,我也好第一时间知晓……”

“咦?”

正说着,它不由微顿了顿,随即,只瞪大了眼,围着我仔仔细细地绕了两圈后,便倏地咧开嘴来,双眼闪闪发光,

只满是兴奋地开口道,

“咦,主人,你的伤竟是都好了?”

“要知道几天前,你身上伤势还重的很呢!怎生这才短短几日的工夫,主人你的伤势就都大好了!这未免也太过神奇了些!”

“不过,不管怎么说,主人你伤能好的这么快,当真是太好了……”

眼见这御风两眼晶晶发亮、如此兴奋的模样,

一时间,我不禁还颇有些小感动,

然则,眼看我这感动的小情绪才刚刚铺垫起来,还未来得及持续半秒,

便被这家伙接下来的一番话,给瞬间戳的是灰飞烟灭、烟消云散……

……

眼见这家伙于晃着脑袋、满是雀跃兴奋地说完这么一番话之后,

便倏地语气一转,可谓瞬间便变得可怜兮兮了起来……

随即,顶着我颇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

它只用着其毛茸茸的大脑袋,于我手背之上可怜兮兮蹭了两蹭之后,

便睁着一双水汪汪、湿漉漉的清澈大眼睛,满是憧憬期待地望着我,

试探性地开口道:

“主人呀,那个,那个,你看你也好几日都未进食了,定是饿了对不对?”

说到此处,它只偷偷摸摸咽了咽口水,

又继续咧着嘴,谄媚兮兮地接着道,

“既然如今主人你已伤势大好,正所谓事不宜迟,不如我们再去多抓几条鱼来,好好吃一顿呀!”

闻得于此,我当真是好气又好笑——

得!

敢情这家伙一见着我便这么兴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有鱼吃?

当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揍它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

内心腹诽归腹诽,可现如今,我还当真是有些馋了……

虽说步入修仙界之后,因着辟谷的缘故,即便是连续几日不进食,也不会危及性命,

但因着自己修为较低,与那已全然辟谷的筑基以上的高阶修士相较而言,辟谷之效还没有那么的明显,

故而,这一连十几天二十几天不进食,的确还是会有饥饿之感的。

因此,严格说起来,

自己这些天倒也不是当真什么都未吃,有时候饿的狠了,自己便去拔两株灵草灵药来嚼吧嚼吧吃了,倒也还算是能够勉强支撑的下去。

可如今被御风这么一说,再回忆起那金鳞大鱼鲜美至极的滋味,

自己这五脏庙中,却也的确是忍不住开始摇旗呐喊了……

故而,

正所谓心动不如行动,

我便也不再耽搁,只缓缓勾起唇来,高挑着眉,朝着御风那么稍微勾了一勾手,

于是乎,

瞬间心知肚明的一人一狼,便立即是一拍即合,

只丝毫不再耽搁地,一道去了那一条蜿蜒清澈河边,动手抓了近二十条金鳞大鱼,烹煮了满满一大锅的鲜美鱼羹,

随即,一人一狼,并肩而坐,

狼吞虎咽,尽情享受这一顿美味,差点将自己的舌头都给一并吞了下去……

……

而待到如饕餮盛宴一般,狠狠饱餐一顿之后,

我只一面伸手揉着自己甚是满足的肚子,一面与御风一道,沿着此条蜿蜒曲折的清澈河流,一路朝着上游处而去……

随即,待到终于再次立于,此处瀑布激流浩荡直下百丈的陡壁断崖前,

我不由缓缓深吸一口气,由御风背上翻身而下,

抬眼望向眼前滚滚奔腾而下的浩荡激流,暗自估量章往上攀爬而去的最佳路线之后,

我便转身拍了拍御风那毛茸茸的硕大脑袋,

垂眼淡淡道一声“你且在此处等我,我上去看看”后,便抬步朝着那一处瀑布断崖走去……

……

飞流激湍,倾覆而下,

声势如雷,浩荡日斜,

此时此刻,立于这一处瀑布断崖之下,还未上前,我便已然深切感受到了其惊人可怖、铺面而来的巨大威势!

然而,此路在前,别无他选,

即便眼前艰难险阻,乃是荆棘密布,我却也不能就此退却……

故而,

我只就此凝了眸色,屏气凝神,挥袖凝冰,

于此崖底深潭水面之上,一路踏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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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然而,

此番,远离那一处断崖瀑布的位置尚且还好,

还能靠着此法一路凝冰,踏掠而去……

可愈发靠近,这滚滚而下的激流瀑布的惊人威势便愈发浩荡汹涌,

甚至于,

到最后,在那从天而降的瀑布激流的猛烈冲击力之下,那以灵力凝出来的冰锥根本无力支撑,

眼看才堪堪凝结而出,

便见那百丈奔腾瀑布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水面之上,那晶莹剔透的冰锥,浩荡坠落而下,

刹那间,便破裂成了万千碎片,就此,簌簌坠落深潭,于日色之下,渐渐消散于虚无……

故而,眼见于此,

将至崖底之时,自己也不再浪费灵力去凝什么冰锥踏立,

而是暗运灵力,靠着轻身术勉强踏于水面之上,

可奈何那飞流百丈之高的激湍瀑布之下,水花的冲击力道着实太大,雷霆万钧的瀑布水流打在身上,这轻身术的效用便显得有些岌岌可危了起来……

故而,这一路而行间,

眼见无数嶙峋山石被瞬间击打的支离破碎,

百丈瀑布之下的我,也可谓是被这从天而降的滚滚激湍水流给硬生生拍打的东倒西歪,

想来,若不是自己机缘巧合xiu liàn了涅槃诀,如今又于全身上下严严实实聚起灵力护体,

只怕,即便自己乃是钢筋铁骨,也要被这百丈瀑布惊人的力道威势给硬生生砸出几个大窟窿来……

但即便如此,

此时此刻,

自己这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随地都要分分钟栽倒进水里的模样,

却也不免还是让那守在岸边、一直紧紧盯着我动静的御风忍不住提心吊胆、担忧非常……

……

但好在,

即便此番前行过程的确是艰险了些,

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那百丈瀑布的正底下,距离崖壁之上的嶙峋山石可谓触手可及……

眼见于此,我不禁缓缓深吸一口气,暗运周天,将自己身上的护体灵力又再次加厚了些,

以确保这浩荡瀑布水流在猛烈砸下的过程中,不会将自己给径直拍晕了去……

于是乎,在确保一切无碍后,

我便强忍着身上一阵阵被瀑布激流猛烈拍打的剧痛感,

只就此眸色冷凝,不带丝毫犹豫地,朝着崖壁之上的嶙峋山石伸手而去……

……

无量山脉的正中位置处,

地势险峻隐蔽的山涧深处,百丈滚滚瀑布的崖壁之上,

此时此刻,

隐约可见一抹身着素色的纤细身影,于那滚滚浩荡的激流之中,正紧紧攀着崖壁,动作敏捷灵活地一路往上攀爬而去……

声势如雷的浩荡滚滚之中,

唯见那人手腕纤细羸弱,指尖bái nèn如玉,

于雷霆万钧、百丈而下的巨大瀑布水流之下,则愈发显得那人柔弱至极、身形纤细,

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就此支撑不住般,被这滚滚激湍给拍打坠落至下方深潭之中……

然而,虽望上去,好似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可事实上,那人却仿佛在这崖壁之上生了根般,一路往上攀爬的稳稳当当,

即便那瀑布水流的力道威势极甚,却也未将那人给拍落下一星半点……

于是乎,眼看着才堪堪一盏茶的工夫过去,

那人便已然是动作敏捷地攀爬完了这百丈崖壁大半的距离……

虽是如此,可越往上,这攀爬难度便越大,

水流变得愈发湍急汹涌,威势惊人;

而崖壁之上的山石也变得愈发嶙峋尖锐,无法轻易下脚……

而除此之外,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

此番,眼见那湍急汹涌的瀑布水流,径直由头顶之上兜头而下,

即便有护体灵力相阻,不至于湿透全身,也不至于让水花溅落到眼睛中去,

但毕竟这百丈飞流太过湍急,不断滚滚兜头而下,

故而,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对眼前视野有所妨碍,从而,也进一步影响自己的判断与动作……

……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

此番,我本是身手敏捷地一路谨慎攀爬而上,眼见胜利即将触手可及,

却在爬到将近七十丈的高度位置处,忽地脚下力道一松,

崖壁之上,那原本支撑着自己双脚所立之处的一块巨大山石,

此番,竟是在那瀑布激流的不断猛烈拍打之下,倏地一个支撑不住,陡然碎裂开来,就此,簌簌滚落而下,朝着底下深潭直坠而去!

察觉至此,

我不由瞬间眸色一厉,

只下意识地伸手往眼前嶙峋山石之上狠狠一抠,便靠着一只手的力道,险之又险地硬生生挂在那崖壁山石之上……

然则,还未待我稍微松上那么一口气,

也还未待我有所动作,再重新伸出脚踩上这崖壁山石,以支撑住自身重量之际,

却忽觉自己手上正抓着的那一块嶙峋山石,竟是有些力道微松,在那滚滚湍急瀑布的不断拍打之下,愈发显得摇摇欲坠……

眼见于此,

我正欲伸出另一只手,以抓住旁侧望上去还比较稳固的另一块山石,

然则,却也许是当真应了那句“人倒霉了,喝凉水也会塞牙”,

此番,还未待我伸出手去,

却只闻头顶“咔嚓”一声,

手中握着的那一块几乎支撑着我全部重量的山石,此番,竟是陡然间由崖壁之上脱离开来!

我去!这是什么操作?

老天爷你要不要这么看不惯我!

望着此情此景,我只觉欲哭无泪——

要知道,此番自己能够险之又险地挂在崖壁之上,全靠抓着手中的这一块嶙峋山石,几乎可谓是身家性命全押它身上了!

可它倒好,

不雪中送炭便也罢了,竟还如此落井下石!

在这岌岌可危、如履薄冰之际,还要毫不留情地上前来,给上我重重一击!

故而,现如今,眼见如此祸不单行,就连手中最后握着的这一块都从崖壁之上碎裂开去,

一时间,

我只觉有万千瓢泼冰水,哗啦啦地径直兜头而下,

冷的那叫一个寒心彻骨、痛彻心扉啊……

虽说步入修仙界之后,这种高度摔下去倒也不至于真的摔死,

但想来自己闭关xiu liàn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方才养好的伤势,只怕又要白费工夫了。

想想待会儿自己“啪叽”一声,

便直挺挺地摔进那凉寒刺骨的深潭水中,摔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头顶之上,

还有那滚滚湍急的瀑布水流,毫不留情地直接兜头拍下,可谓是当真是应了那句“冷冷的冰水在脸上胡乱地拍”啊!

我便莫名生出了几分“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幽幽愁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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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传说中的水帘洞?

故而,

想着这即将会发生的凄凉惨状,

本就不怎么认命的我,此刻,便不由更是不甘心就此摔下深潭,身受重伤了……

于是乎,此番往下坠落的过程中,

我可谓是卯足了劲,不断挣扎着,无所不用其极地以各种方式减缓自己的下坠速度——

或是足尖几点,踏于崖壁凸出之上;

或是伸手而出,偶尔抓住几块突出的嶙峋山石;

许是老天爷见我不想摔下深潭的决心太过浓烈坚定,

故而,这般一番挣扎动作下来,就还当真是就此止住了我的极速下坠之势……

可眼见于此,

我还未来得及暗喜,稍微松上那么一口气,

头顶这一片瀑布激流却也不知是究竟发了什么疯,刹那间,水势竟是猛然大了好几倍,

铺天盖地的滚滚激湍之下,

我只觉突如其来的一大片浩浩之水径直兜头倾覆而下,砸的那叫一个狠绝如斯、惨绝人寰,

瞬间,便砸的我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而此时此刻,

手中动作只忍不住随之一松,再加上头顶瀑布激流那么狠狠一打,

我竟是猛然一个踉跄,朝着那层叠瀑布水流遮挡之下、几乎望不清内里模样的崖壁直直而去……

头晕眼花间,

虽是有些看不清楚那湍急水流之后的模样,

我却也清楚地知晓,自己离那嶙峋山石耸立、坚硬横突的崖壁愈发近了……

然而,即便心中知晓,却也是——

无力回天啊!

眼见自己速度极快地朝着崖壁直直狠扑而去,

我却也已然无力阻止,只能欲哭无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崖壁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至,穿透那瀑布水帘,跌进一个丈许大小、潮湿空旷的山洞里……

这是?

骤然一下,猛地跌落进这一处山洞之中,

我不禁还有些一时反应不过来,

谁能料到,这飞流直下百丈的瀑布水帘之后,竟还有着这么一个丈许大小的山洞悄然掩于其后!

……

一时间,

猛然跌倒在这坚硬的山洞地面之上,

因着护体灵力的作用,自己倒是未曾受伤,

故而,此番诧异怔愣不过一瞬,我便已然抬起眼来,仔细打量四周……

只见那正前方向,

有一处天然形成、由三个大小不一的石质凹槽层叠组合起来的水池模样的存在,

最下面的那个凹槽最大,方圆大抵为chéng rén的一臂左右,

而越往上,则尺寸越小,

甚至于,最上方的那个凹槽,不过仅仅只有女子的手掌掌心大小……

而凹槽之中,则盛满了晶莹剔透的不知名清澈液体,由最顶上的凹槽满溢而出,一层一层,缓缓流淌而下,

直至最下方的那一凹槽也已装满,

从靠近外间的略低处一侧满溢而出,流淌出晶莹剔透的一缕细线,

在日积月累、久而久之的作用之下,

延伸出不深不浅的一条小小沟壑,沿着此一路缓缓流淌而下,

直至穿透这一处丈许大小的山洞,越过山洞洞口,没入外间滚滚奔腾的瀑布水流,与其一起,汇集坠落而入下方深潭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望着距离我不到半米的小小沟壑里,那晶莹剔透、恍若琉璃的清澈液体,

我不由微眯了眯眼,暗自思忖……

带着几分好奇,

我不由就此站起身来,抬步朝着正前方向的三个层叠组成的凹槽水池走去……

然而,才堪堪及至跟前,

我便已觉有浓郁充沛的精纯灵气瞬间铺面而来,灵气浓郁的,让人无法轻易忽视……

敛下心头暗惊之色,

我不由伸出手去,以指尖试探性地稍稍沾染了一点其中的清澈透亮液体,抬手凑至眼前,

感受到那铺面而来、愈发浓郁逼人的精纯灵气,

我便不禁凝了凝眼,仿佛下定了决心般,缓缓深吸一口气后,便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

……

此番,

嘴中那丝丝缕缕、陡然蔓延开来的淡淡清香液体,才刚刚入腹,

我便只觉丹田之处,倏地有轰然一声巨响,仿佛有火树银花于内陡然炸裂开来!

灵海内境里,灵气旋中,那原本便已至圆满的充盈灵气,

此番,在这一滴不知名的透亮液体作用之下,终是呼啸着翻涌到达了某个临界点,

随即,仿佛骤然打破了某个瓶颈,一举冲破了某个看不见的桎梏隔膜般,

就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感受着灵海内境之中,那骤然开始疯狂旋转起来的灵气旋,

以及,这四面八方,陡然间,便朝着自己齐齐呼啸涌来的万千精纯灵气,

一时间,我也来不及思索太多,

只能急急盘膝而下,阖目闭眼,

开始凝神运转周天,梳理引导起全身上下那陡然汹涌沸腾的呼啸灵气……

……

半个时辰过后,

眼见这一处的精纯灵气已被自己吸收殆尽,

甚至于,即便因着这不知名清澈液体的作用,此处灵气要格外浓郁许多,却也依旧是满足不了我体内灵气旋的巨大需求。

此时此刻,

我灵海内境之中,那非同一般的九九八十一处灵气旋,就仿佛一头永远不知餍足的饕餮巨兽一般,

只毫无节制、大口大口地吸纳着天地之间的精纯灵气,以充盈自身……

察觉至此,我正心头一凛,

想着要不要转而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借以其中较外间而言,要浓郁充沛许多倍的精纯灵气,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以顺利进阶炼气期五层……

然则,

这般想法才刚刚涌上心头,还尚未来得及实施,

我却骤然发觉,这身周方位,那原本已被自己吸纳殆尽的灵气,此番,竟是于悄无声息间,又重新渐渐充沛起来,

只恰恰好地,在这身周稀薄灵气已然无法支撑自己继续进阶之时,

可谓极为及时地,将这四面八方、被悉数吸纳殆尽的灵气又给重新补足……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禁有些惑然,却下意识地觉着——

眼下这般匪夷所思的情况,只怕,与那凹槽水池之中,那晶莹剔透的清澈液体脱不了干系……

只是,

眼见如今这般境况之下,我倒也来不及细究其中究竟,

毕竟,进阶乃是大事,一着不慎,便有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

而虽说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灵气浓度较外间而言要充沛许多倍,

但,实则,紧挨着这一处层叠凹槽水池的位置,也可谓是灵气浓郁极甚!

甚至于,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的灵气浓郁程度相比,也并未差上那么许多……

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

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虽然灵气极为浓郁,

但相较于此处,一旦将其中灵气吸纳殆尽,其重新恢复过来的速度,却绝没有这般快。

而众所周知,

修士进阶突破的过程中,保证有源源不断、持续充沛的灵气,绝对是其中极其重要、不可忽视的关键一环,

故而,未免此番自己进阶过程中有何变故纰漏,

想来,自己还是呆在此处进阶比较妥当……

于是乎,在紧挨着这一处三层凹槽水池的位置处,

我便只就此静下心来,不再思虑其他,

只一心盘膝jing zuo,暗运周天,凝神吸纳天地精纯灵气,悉数聚于自己灵气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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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突破!炼气期五层!

如此这般,待到整整三个半时辰过后,

感受着灵海内境之中,那渐渐平息稳定下来的灵气旋,以及其中缓缓生出的,五缕蜿蜒盘旋而上的浅蓝『色』灵气,

我不由轻舒一口气,就此,缓缓睁开眼来……

感受着丹田之处的新变化,

望着眼前凹槽水池之中,那依旧静静流淌而下的清澈『液』体,

此时此刻,

只觉浑身都神清气爽、如沐春风的我,在凝神沉『吟』思索了片刻之后,

便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般,不由顿时眼眸微亮,心中忍不住溢上几分欣喜之『色』来——

谁能料到,

这藏在百丈瀑布水帘之后的山洞之中,这看上去不甚起眼的几个凹槽水池之内,装着的,竟是那极为珍稀难得的灵『液』呀!

难怪越靠近此处,灵气便愈发浓郁;

难怪这灵气被吸纳殆尽后,还能极快地重新补给充裕,

原来,竟是因为眼前这些不甚起眼的凹槽水池里,装着的都乃是那蕴含了极为浓郁灵气的珍稀灵『液』!

要知道,正如修仙者丹田之处的灵气旋一般,

炼气期时,

灵海内境的灵气旋之中,都乃是一缕一缕的气状灵气,其中,气缕的数量,则代表着乃是具体的炼气期几层。

而待到筑基期时,

灵气旋中所蕴含的灵气则变得更加充沛,由此升华至另一个不同的境界,

也即是所谓的“凝气成『液』”,

也就是说,灵气旋之中,灵气的表现形态,将会由一缕一缕的气缕形态,转而变成『液』滴形态。

而到了结丹期,

修士体内,灵气旋之中的灵气则会进一步变得更加浓郁充沛,

『液』滴形态已然无法承载如此浓郁的灵气,

故而,便会就此压缩凝结成固态模样,悬于丹田处灵气旋之中,也即是众所周知的体内“金丹”……

而恰如这般,

此时此刻,眼前所见的这一滩晶莹剔透的清澈『液』体,

实则,便乃是那灵气充裕到了一定程度后,而“凝气成『液』”,所凝聚产生的灵『液』!

不是我说,这可当真是好东西呐,好东西!

发觉自己机缘巧合之下,遇见的竟然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灵『液』,

我不禁心下大喜,忍不住地两眼放光——

想来,若不是御风此刻不在此处,我都想兴奋地抱起它来转两个圈圈了!

天啊地啊!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见我这一路令人唏嘘、如此执着地倒霉了这么久,终于也要开始行点好运了?

要知道,

此番,我不过只是以指尖沾染了些许,稍微尝了那么一尝而已,便已然有着如此大的效用!

而其中蕴含的充沛灵气,更是助自己一举冲破了横亘至炼气期五层之前的桎梏壁垒,使得自己得以成功进阶至炼气期五层。

如此,便可以想见,

眼前这三个层叠凹槽水池之中,

那装的满满当当的灵『液』之中,所蕴含的充沛灵气究竟有多少了……

……

而望着眼前凹槽水池之中,那灵『液』满溢而出后,又一路顺着细小沟壑蜿蜒流淌而下,直至汇入外间瀑布水帘的模样,

我终是明白,

为何横贯无量山脉的那一条蜿蜒河流之中,其内生存的金鳞大鱼体内竟会蕴含着灵气了?

以及,

先前坠下悬崖时,所遇见的那一头大黑熊,为何虽是身为普通凡兽,却仿佛跟磕了『药』般,有着甚是惊人的战斗力与强悍肉身了?

原来,归根结底,

竟是因为——

它们都饮用了这蕴含着珍稀灵『液』的河水……

只是,

话说回来,

这灵『液』功效如此之神奇,所蕴含灵力如此之充沛,为何竟会深藏在此处隐蔽山洞之内?

而它,又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

若是自己此番将这些灵『液』悉数打包带走,其又是否还能重新再生?

如此,自己只需认清记牢了此处山洞位置,是否便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取灵『液』?

思及至此,

我不由凝了凝眼,开始仔细打量观察起四周来……

……

而待到几瞬过后,不小心瞥过这凹槽水池上方的山岩壁顶之时,

我却忽然就此顿住了视线……

这,这是?

望着头顶崖壁之上,那微不可见的一道细小裂缝,

我不由微眯了眯眼,随即,倏地缓缓勾起唇来——

只见那崖壁之上的那一道细小裂缝处,

此时此刻,正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许久许久,方才由其中缓缓渗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清澈灵『液』来,

而后,倏地坠落而下,滴入最上层的那一凹槽水池之中……

就此,没入其中,融为一体……

……

原来这灵『液』,便是这般来的……

此时此刻,

我只抬手摩挲着下巴,眸『色』微凝,忍不住偏首感慨思索道——

若自己未猜错的话,

此处山脉正中,当是一个矿藏巨大的灵矿,且还是万般珍稀、难得一遇,能够汇灵气凝为灵『液』的那一种。

而恰恰好地,

此处瀑布水帘之后的隐蔽山洞,便刚好位于这一个巨大灵矿的最核心位置处,

故而,

这一灵矿之中蕴藏的,不知已然储存了千年万年之久的精粹灵『液』,便顺着这一道细小缝隙,由灵矿核心处渗出,

就此,缓缓汇聚储存于此处凹槽水池之中……

既然如此,

以其半个时辰方才缓缓凝聚滴落一滴的速度来看,

此番,自己若是将这些凹槽水池之中的灵『液』悉数打包带走,

想来,待到过不久后,自己准备离开这一处无量山脉之时,

此处山洞水池之内,当是又会重新积攒汇聚起一些灵『液』……

如此,自己到时候倒是还可以再抽空来此处一趟,将重新汇集积攒起的灵『液』再行收纳。

将一切计划妥当后,

思及此番,自己竟是被这般骤来的一个大馅饼给砸中,

又忍不住暗自估量了一番,自己这一遭收获的甚是丰富的灵『液』数量之后,

我不禁心里暗自乐开了花……

故而,我便也不再犹豫耽搁,

只忙不迭地取了好几个装着灵草灵『药』的玉盒出来,

将其中灵草灵『药』随意『插』在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供其zi you生长,

随即,便以玉盒将这几个凹槽水池之中的灵『液』,给仔仔细细,装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

而在将山洞水池之内的灵『液』,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悉数扫『荡』干净之后,

我只心满意足地一颔首,

便怀揣着好几个装的满满当当的玉盒,思绪一转,

就此,闪身进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第三十四章 突生异变!

望着眼前因进阶炼气期五层,而已然扩展至近乎百丈之宽的广阔空间,

我不由挑了挑眉,便要抬步往前,朝着自己堆积所获物什宝贝那一处走去……

然则,

此番,我正满心欢喜雀跃地抬步往前走着,

却好似骤然绊到了什么般,倏地脚下一个踉跄!

察觉至此,

我虽是反应极快地立即稳住了身形,

然而,手中满满当当抱着的那几个玉盒,却没能这么好运了……

只见一道煞是优美的抛物线后,

那一个装满灵『液』的玉盒,就这般于我眼前,甚是身姿优美地飞出,

随即,仿佛挑衅一般,难度极高地于空中转体七百二十度后,

便不带丝毫犹豫地,“啪嗒”一下,径直坠于地面之上,骨碌碌地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而后,只闻“咔嚓”一声脆响,

便见那一个玉盒之上的盒盖,竟是这般,随着其摇摇晃晃的动作,仿佛终是就此支撑不住般,骤然碎裂开来……

刹那间,那其中装的满满当当的灵『液』,也不由随之瞬间流淌倾洒了出来,

只呼啦啦地,径直洒了一地……

……

眼见于此,

我也来不及思索,这一处神秘空间之中,原本一片平坦的混沌地面之上,为何竟会突然鼓起一块来?

只是欲哭无泪地紧捂着心口,瞪大了眼睛,

望着眼前呼啦啦瞬间洒了一片的灵『液』,

顿觉心里仿佛被猛然狠狠戳了一剑一般,只止不住地在淌血呐……

天啊地啊!

要不要这样对我?

要知道,这可是不过区区一滴,便能让我瞬间突破至炼气期五层的珍稀灵『液』啊!

现如今,竟跟不要钱般,一瞬间便洒了一地!

当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像这样糟蹋东西,是会遭雷劈的懂不懂?

……

一番内心崩溃哭嚎之后,

此时此刻,

我只强忍着内心数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的吐血冲动,哆嗦着手,正准备上前弥补一番如今的惨状……

然而,此番,还未待我往前迈上一步,

却忽闻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头顶之上,竟是倏地轰然一声巨响,仿佛一个巨大的惊雷霹雳,骤然于耳际猛地炸开般,

刹那间,可谓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而还未待我就此反应过来,

就仿佛天崩地裂、地动山摇一般,一时间,整个这一方神秘空间,都开始忽地猛烈摇晃起来……

……

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于此,

我不由瞬间正了脸『色』,蹙眉凝眸,也顾不上什么灵『液』不灵『液』了,

只强行稳住自己身形,心弦紧绷、满是警惕地打量起此番动静来……

只见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

原本混沌『迷』蒙一片的头顶天际,此刻,忽地从中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来!

刹那间,狂风乍起,地动山摇!

整个这一方神秘空间里的充裕精纯灵气,此刻,竟忽地开始疯狂地翻旋涌动起来,

就此,只呼啸翻腾着,

直直朝着头顶混沌天际之上的那一道巨大裂缝涌动而去……

狂风呼啸间,

只闻风声烈烈,三千青丝墨发于后飞扬狂舞之际,

我只强行稳住身形,眸『色』冷凝地,望着眼前的这一番骤然而来的惊人可怖动静,

强迫自己沉下心来,不甘心地一试再试,

却发觉自这一方神秘空间骤然开始倾覆变化之后,自己那只需心念变幻,便能出入此处神秘空间的往来方法,也仿佛随之失效了一般,

此番,无论自己心头思绪转了几转,却依旧还在此处空间之内,半丝能够出去的迹象也无……

察觉至此,

我不禁心中惊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此路既是不通,那我也无需再多费心思,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如今已然无法出去,那我便好生呆在此处,

说来,我倒是要仔细看看,这一方神秘空间,究竟是突然发了什么疯,最终,又究竟要发展演变成怎样一番惊人模样?

秉承着这般想法,

我便只就此定下心绪来,凝眼朝前方望去……

……

只见混沌天际处的那一道巨大裂缝里,

此番,竟忽地从中溢出璀璨耀眼的巨大光华来,就此,凝成细细一缕,直直照耀在那一滩流淌而开的晶莹灵『液』之上,

随即,

只见那原本形状不甚规律、四溢蜿蜒流淌而开的灵『液』,

此番,在这一缕璀璨光华的照耀之下,

竟是一点一点地重新退了回去,渐渐凝成形状极正的一颗球形,恍若由轻云托着一般,缓缓悬于半空之中……

而与此同时,

地面之上,那原本望不分明的混沌『迷』蒙一片里,此番,竟是忽地缓缓凹陷下去一块,

模样望上去,亦是一个形状极正的半球形……

紧接着,似是有什么力量在悄然引导着一般,

只见原本悠悠高悬于半空之中的那一颗灵『液』球,此刻,竟忽地缓缓坠落而下,

而后,可谓甚是契合地嵌入那一块半球形的凹陷处,渐渐就此铺展而开……

就这般,

静静然宛在此处,

如一汪寂静深潭,清澈透亮,静谧安然……

而在头顶那一缕璀璨光华的照耀之下,则愈发显得晶莹剔透,恍若一块『色』泽温润的琉璃美玉……

……

对此,我尚来不及感慨惊异,

却见空间之内,那原本随着狂风呼啸而起,朝着头顶之上的那一道巨大裂缝,翻腾汹涌而去的万千浓郁灵气,

此番,

就在那一颗灵『液』球就此严丝合缝地,缓缓嵌入地面之上的那一个弧形凹陷处,重归一片寂静安然之后,

竟忽地由四面八方迅速聚集拢来,

随即,只就此蜿蜒旋转着,凝成细细一缕,

在那一道璀璨光华的wài wéi所在,一路缠绕而上,直冲天际!

紧接着,

就在其气缕尾梢,堪堪触及那一缕璀璨光华的一瞬间,

仿佛是被火给烙着了一般,倏地发出“嘶嘶”的灼烫声响,

随即,仿佛烟消云散一般,瞬间,便就此消失不见……

然则,若是细看,

却会发现——

随着那一缕带着淡淡浅蓝『色』的蜿蜒灵气,就此消失不见,

于那一缕璀璨光华的最中心位置处,竟是随之,一点一点地,凝出一滴极为细小、微不可见的清澈剔透『液』体来……

而随着这一番动作,

此时此刻,这一方神秘空间,就仿佛骤然开启了什么机关一般,

近乎贯穿天地的这一缕极长的蜿蜒灵气,

此番,只一路盘旋缠绕而上,

仿佛飞蛾扑火一般,就此源源不断、前仆后继地,不断朝着那一缕璀璨光华盘旋而去……

第三十五章 被光给劈了?

就这般,

随着那一缕璀璨光华之中的,细小清澈液滴渐渐越聚越多,最终,似是终于承受不住那愈发增长的重量一般,

便就此于头顶混沌天际之上,坠落于下方灵液潭之中,

随即,渐渐交相与融,了无痕迹……

事实上,

随着这一滴灵液的骤然坠落而下,

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那原本已然近乎稀薄的灵气,竟是又倏地重新浓郁起来,

随即,就像是一个循环往复的过程一般——

灵气凝结成缕,蜿蜒缠绕在那一道璀璨光华的外间,

而后,只一点一点地,逐渐凝聚成清澈剔透的灵液,滴落至下方的灵液潭之中……

……

望着眼前的这一番巨大倾覆变化,

我不禁稍稍瞪大了眼,颇有些不敢相信——

据眼前这般情景来看,这一方神秘空间,在这一滩骤然倾洒在地的灵液的ci ji之下,

竟是突生变异,不仅在这头顶混沌天际之上,劈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于地面之上,凝出一个灵液潭出来……

而且,更是能够吸纳外间天地灵气,自行凝聚,形成灵液吗?

不得不说,此情此景,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可……

我不由抿了抿唇,还是不得不感慨承认——

于自己而言,这般变化,却也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大好之事啊!

而除此之外……

我忍不住凝眼环顾四周,发觉此番,除了在这些灵液的ci ji之下,而导致这一方神秘空间发生了巨大倾覆变化之外,

貌似,

自从自己突破至炼气期五层之后,

这一方神秘空间也于悄无声息间,发生了其余的惊人变化——

且不说这空间大小、灵气浓郁程度,以及其中时间流逝缓慢程度的再次改变,

毕竟,自己的每一次进阶,

这几个方面都会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

可除了这些变化之外,

随着自己此番突破至炼气期五层,

这一方神秘空间里,原本平坦一片的混沌地面之上,竟还莫名其妙的冒出了好些个大小不一的鼓包来!

而现在再回想起来,

事实上,自己先前便是因为不小心踢到了其中的一个鼓包,方才骤然一个踉跄,将怀里抱着的灵液给洒了的,

且更是不仅如此,

除了正中位置处,那一个骤然形成的半球形凹陷灵液潭之外,

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竟也还悄无声息,倏地出现了好些个深浅不一的凹地来……

这般望上去,

此处混沌地面之上,可谓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模样好不奇怪……

但,说到底,

奇怪归奇怪,毕竟只是模样望上去难看了些,倒也并无什么其余太大影响。

只是平日里,自己在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行走之时,需得比先前更加注意些而已,倒也无需对此关注太多……

不过,却不得不说,

眼前这骤然形成的灵液潭,以及那还在源源不断地,由混沌天际处往下滴落灵液的模样,

却不由让我忍不住对此侧目万分……

想来,

此番,若不是自己才刚刚进阶至炼气期五层,境界尚且不稳,

只怕自己定是还要再尝上两滴灵液,看看其中究竟蕴藏着多大的能量,又有着多大的效用?

说不准,这般一喝下去,还能直接进阶至炼气期六层呢!

这般想着,

我不由微勾了勾唇,暗嗤了一番“这人呐,当真是贪心不足”之后,便就此朝着不远处的灵液潭抬步走去……

……

然则,我却万万没想到的是——

此番,自己才刚刚靠近那一汪清澈剔透的灵液潭,

头顶之上,那混沌天际之上的巨大裂缝里,所透出的那一缕璀璨光华,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

竟倏地方向一转,就此,不偏分毫地,直直照向于我!

一瞬间,

就仿佛神魂深处,倏地轰然炸开了什么一般!

随着那一缕璀璨光华,堪堪触及到自己之际,

我只觉丹田处骤然剧烈一痛,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地径直晕了过去……

然而,

此番,我却并不知晓的是,

恰于自己身形一歪,只意识全无地,往旁侧坠落晕倒之际,

那一缕不过拳头大小的璀璨光华,竟是倏地光芒大盛起来!

由此处为中心,骤然铺天盖地而开,只瞬间,便照亮了这整个神秘空间!

它只一点一点,将地面之上那一个纤细身影团团笼罩在内……

随即,清风徐来……

仿佛有什么在底下轻托着一般,

只见三千青丝墨发,由肩头处悄然滑落,就此逶迤低垂而下,

而素色裙摆倏地翩然微扬,宛如骤然翻飞而起的惊鸿羽翼一般,就此飞舞铺呈而开……

清风摇曳间,仿佛有温柔轻云托着那人缓缓而上,

直至高高悬于半空之中,方才停下……

就此,只恰恰好地,使得那一抹素白纤细身影,正好位于这整个神秘空间的最中心位置处……

而此时此刻,

那一抹纤细身影,就这般笼在那绚烂璀璨的盛大光华之中,

一时间,只觉满身光华炫目,耀眼至极,竟是让人望不清其中的真切模样……

而原本蜿蜒缠绕在光华wài wéi的那一缕灵气,此时此刻,亦似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

竟倏地朝着高悬于半空之中的那一抹素白纤细身影蔓延伸展而去,

随即,只不断翻旋舞动着,

直至裹成一个巨大的浅蓝色茧形物什,将那一抹素白纤细身影给团团包裹在内……

……

然而,

此时此刻的我,却并不知晓这一方神秘空间里发生的一切……

思绪浑噩间,

我只觉意识昏昏沉沉,飘摇不定,

仿佛躺于云端之上,又仿佛坠在wāng yáng之中,

全身上下都虚浮无力,好似魂魄已然脱离躯壳,只剩下缥缈游荡的一缕,飘摇沉浮在虚空之中,无所归依……

我似是飘飘荡荡地游荡了许久,

好似已然过了千年万年,好似已然轮回几转,周遭的一切都如沧海桑田般,悉数变幻朦胧远去,

却是怎么也握不紧,抓不住,

一切,都宛如镜花水月一般,由指尖飞速流逝而去,

不曾有丝毫停留,也不曾有丝毫留念,

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丝毫无能为力……

……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依稀间,眼前似有点碎流光飞舞,一如唤醒幻梦的灵媒,

我终是就此呼吸一窒,猛然睁开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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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往昔依稀隔世间

眼前,是氤氲缭绕的朦胧一片,

仿佛笼着无尽的层叠云烟,缥缈遥远,望不分明……

我只能依稀闻见,

自己的声音似是由遥不可及的远方悠悠传来,仿佛隐在云端尽处,带着永远也无法触及的距离,

云烟缭绕,恍惚朦胧间,只能闻得自己道:

“三姐,你说,这九重之上,谁最厉害啊?”

“这还用问……”

眼前那人似是只一心埋头于自己的手中动作,就连头也未往上抬上那么一抬,

只能望见一抹极淡的浅黄之色,笼在氤氲的云烟里,说话间,依稀露出其中惊世绝艳的极美眉眼轮廓,与那欺霜赛雪般的无暇如玉肌肤,

于那一片的氤氲朦胧里,愈发显得那人袅袅仙姿、惊世绝美……

可还未待我想明白眼前这一女子究竟是谁时,却已然闻得其毫不犹豫地接着开口了:

“自然是璃清了!你看这六界之中,放眼望去,还有谁能出其左右……”

“嗯嗯。”

思绪浑噩间,我似是偏首思索了稍倾,而后便抬眼望着眼前女子,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此番,话音才刚落,

眼前景象却倏地一花,

氤氲云烟之后的女子身影瞬间消散远去,化为迷蒙混沌一片,

就此,一切,又重归寂静虚无……

……

昏昏沉沉的,不知又过了多久,

眼前原本层叠笼罩的混沌迷雾,此刻,忽地拨散而开,

就此,露出一片雕栏玉砌、琼楼玉宇的绝美景象,

一切,都恍若梦境幻影一般,虚幻缥缈,美不胜收……

然而,

此时此刻的我,却并无心思去欣赏眼前这“此景当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缥缈美景,

只是呆呆望着不远处的那一抹清冷身影,默然怔愣不语,似是一时间还有些未曾反应过来——

为何,竟又是此人?

可还未待我就此回过神来,

却见“自己”竟已是眉眼弯弯地,倏地绽出个绚烂笑容来,

随即,只三步并作两步,脚下雀跃地朝着那人奔去,伸手一把拽住其月白色的广袖袖口,

而后,只两眼晶晶发亮,满是兴奋地开口道:

“哈,翌,终于找到你了!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听三姐说,你可是这九重之上最厉害的了,既然如此,你来教我可好?”

然而,眼见于此,

眼前那人却只是眸色浅淡,冰冷而疏离地往后退了一步,带着一如既往的孤绝与冷漠,

遥远的一如远方千仞峰峦之上的冰寒覆雪,

亦或是,高悬于苍穹天际之上,始终高绝孤寒的一弯冷月,

那般的冰冷而遥远,

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永远也无法融化分毫……

……

他只清清冷冷,不带丝毫多余情绪地垂眼望来,

干脆利落地一挥手,便已然瞬间截断了我正攥着的那一截月白色广袖袖袍,

随即,只略略侧身,就此避开我伸过去的手,

语意清寒,带着惯有的疏离,淡淡开口道:

“六殿下,在下才疏,担不起您与三殿下这般盛赞……故而,这般重任,在下无力胜任,还望六殿下您另觅他人……”

“此外,”

他顿了顿,又继续清冷出声道,

“还望六殿下能记着,在下一贯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接触,因此,日后,于言行举止方面,还望六殿下能多注意些……”

此时此刻,

我攥着手中那一截骤然失了力道的月白色云锦袖袍,望着眼前那人一双清冷疏离的绝世眼眸,

明明一般人面对如此场面,都应该满心恼怒气愤地,即刻甩手走了才是,

然则,

我却好似习惯了此人的冰冷疏离一般,

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伤春悲秋”的惆怅情绪,

只继续弯了眼,将手中质地极佳的月白色云锦袖袍,整整齐齐地折巴折巴了,又重新塞回那人手中,

随即,

只抬手掩唇,假意清咳了两声,以略略掩饰此番自己内心的尴尬之意,

便又继续两眼晶晶发亮地,抬眼望向眼前那人清冷身影,

接着不屈不挠、眉眼弯弯地开口道:

“咳咳,那个那个,你有话好好说嘛……”

“我刚刚也是一时未曾注意,方才离你近了些。”

“你若是不愿我拽你袖子,便只需开口说一声,我不拽也便是了,又何至于如此不留情面地,将这一截袖袍都给截去了……”

说着说着,

我却忍不住渐渐垂了眼,竟是越说,越觉着颇有两分委屈起来,

故而,只默默瘪了瘪嘴,垂眼摩挲着衣角,声音几不可闻地,小声嗫嚅道:

“说起来,此番虽的确是我一时不慎,所做举动惹你不虞了,可又何至于如此反应,竟这般避之不及,倒似是避我如蛇蝎一般……”

但,委屈不过一瞬的工夫,小声嘟囔抱怨一番之后,

便也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思及自己此番的来意,以及这人的一贯冷淡脾性,我倒也释然的极快,

毕竟,若是仔细说来,

依着此人一直以来那“旁人勿近”的清冷孤绝性子,

此番,在我伸手拽上其衣袖的一瞬间,未曾将我给径直一掌呼出去,我便已然该谢天谢地了,

故而,这般自我安慰地想通了这一茬之后,

我便又继续重整旗鼓,只没心没肺地再次弯起眼来开口道:

“不过话说回来,凡事三思而后行多好……你看你看,自己这一时冲动,如今追悔莫及了吧?”

“现如今这袖子短了一截,衣不蔽体的模样,若是让人看见了,多损你尊神的颜面啊……”

而此番,眼看我话音才刚落,

便见方才动手利落截去这一截月白色袖袍之际,都眸色未改,漠然如初,只依旧一如既往地,带着其惯有的清冷与疏离之色的那一人,

此刻,却在闻得我话语的一瞬间,

陡然,黑了几分面色……

一双清冷如月、恍若蕴藏着千仞峰峦凉寒覆雪的绝世眼眸里,

终不再只是波澜不惊、永远不泛丝毫涟漪波澜的冰封平静一片,

而是于眸底深处,极快地闪过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然而,却在尚未察觉之际,便已然于顷刻间,悉数敛于万丈凉寒冰川之下,再不露丝毫痕迹……

良久,

方才闻得他满身清寒之气,一如那九重宫阙之上吹来的微凉清风,

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六殿下,‘衣不蔽体’这个词可不是这般用的……”

他抿了抿唇,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倏地止了声,未再与我继续多言,

而只是朝我躬身行了一礼,周身气息愈发的冷淡疏离,接着开口道:

“若无要事,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还未待我有所回应,

便只见月白色的衣袂翩然微扬,带起几丝若有似无的淡淡清寒之气,

一如遥远苍穹之上,那如水般倾泻而下的清冷皎洁月华,于身前极快地轻拂而过……

随即,不过转瞬,

便见那人身影,已然就此,渐渐消散于氤氲朦胧一片的浩渺云烟之中,再望不分明……

第三十七章 雾霭渐散梦当年

而在一切又重归混沌迷蒙一片,思绪渐渐浑噩昏沉之际,

脑海之中,似乎只余下一缕淡淡思绪,还在悠悠萦绕,

直至许久之后,方才随着自己那愈渐昏沉的意识,就此,渐渐消散于虚无之中——

好像是,生气了呢……

可还未待我心头涌上更多翻涌复杂思绪,

却只见身周一切,已然渐渐转而成为无边无际的虚无混沌一片,

全身上下都仿佛已不受控制,只好似魂魄已然脱离了躯壳一般,就此飘飘荡荡地,沉浮飘摇于无尽朦胧迷雾之中,

不知时间流逝,不知天地万物……

……

无尽混沌黑暗之中,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恍惚间,我忽觉心头一滞,

眼前倏地有一道刺眼璀璨光华乍现而出,

刹那间,便刺穿这无尽的混沌黑暗,将我由那浑噩昏沉之中拉拽而出……

而待到再重新回过神来之际,

眼前的一切都恍若拨云现日一般,无尽的朦胧迷雾渐渐消散而去,身周景象变得陡然清晰起来……

……

而待到眼睫微颤,再次睁开眼来,

却发觉此时此刻的自己,可谓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人身后,

眼前那人一袭熠熠银甲加身,身姿颀长,高挺清俊,

周身光华绚烂耀眼,刺目逼人……

那恍若清寒月华般的三千银发,此番,则以银冠高束而起,愈发显得那人剑眉星目、清冷高绝,

身上的一袭熠熠银甲,此时此刻,倏地就此折射出凉薄而冰凉的光华,显得那人周身清寒之气愈甚……

一双恍若藏着皑皑冰霜寒雪,恍若蕴着九重清寒玉阙一隅的清冷眼眸里,

此刻,却仿佛不再只是亘古不变的冰冷平静一片……

那掩在万丈寒凉冰川之下的眸底深处,似是有翻涌情绪悄然一掠而过,

深藏暗掩,却无人所察,

速度快的,几乎让人发现不了半丝踪迹……

他只蓦地顿下脚步来,就此转过身,淡淡垂眼望向身后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女子,

随即,终是忍不住轻抿了抿唇,蹙眉开口道:

“六殿下,您一直跟着我作甚?”

而身后那身着一袭浅蓝色云烟浩渺衣裙的女子,此番,原本一直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前方那人身影,

故而,眼见前方那人倏地停下脚步,就此转过身来,

一时间,不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差点没能稳住身形,一下撞在那人身上,

但好在,那一女子的动作还算是灵活敏捷,眼见一个不对,便立即是极快地止住了动作,稳住了身子,

方才避免了尴尬撞上,被一掌呼飞的悲惨命运……

于是乎,

抬手捂着胸口,暗道好险的那一女子,此刻,不由闻声抬起眼来,

就此,露出一张绝美如画、出尘绝世的脸……

一瞬间,就此骤然撞入视野之内,好似倏地氤氲朦胧了这个九重天际,

漫天星辰簌簌坠落而下,万丈霞光绵延遍布而开,

刹那间,便惊艳了这一弹指刹那,亦是于不知不觉、无所察觉间,惊艳了整个无尽时光……

随即,

恍惚间,

便只见她弯了弯眼,眸里星光璀璨、晶晶发亮,抬眼望着眼前那一抹清冷身影,语气雀跃地开口道:

“听说‘有志者事竟成’,还有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故而,你现在不肯答应教我没关系呀!想来,久而久之,总有一日,你一定会松口的……”

“六殿下,”

不知为何,我总觉着,眼前那人在闻得我这么一番“豪言壮语”之后,

一张清冷如月、惊艳绝世的脸上,似是隐隐约约,颇有几分无奈头疼之意,

然则,

此时此刻,那人面上疏离淡漠的情绪太甚,清冷绝世的眼眸依旧寒凉如冰,

故而,这其余的情绪深掩其中,便显得不太分明,几不可察……

仿佛不过只是一闪而逝的错觉而已……

良久,方才见他扶了扶额,墨如剔羽的眉微蹙着,望着眼前那人满是憧憬期盼、闪闪发光的清澈眸子,忍不住抿唇开口道:

“那藏墨阁中,乱七八糟的杂书,殿下您还是少看些为妙,免得……”

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未曾再继续接口下去,

而是清冷眼眸微转,垂眼望向于我,敛下眸底深藏的一切多余情绪,只余一片无边无际、亘古不化的冰寒冷漠,

只就此转了话题继续道:

“六殿下,在下身上事务繁多,若您一直这般,一见着我,便紧跟于我身后,于在下而言,会有所不便……”

“这样啊……”

闻得此言,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女子不由就此垂下头去,只露出那鬓云轻挽的发顶,

恍若凝滑丝绸般柔顺的三千青丝墨发,此刻,只随着那人的动作,由肩头处逶迤垂曳而下,

于清浅微风之中,轻摇飘荡,

从中,隐隐约约,晕出几缕若有似无、恍若蒹葭寒霜般的淡淡清香来……

然而,眼前那人却并未注意如此,

她只低垂着头,无意识地以足尖来回轻蹭着地面,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良久,方才抿了抿唇,低声开口道:

“如此,倒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了,若不然……”

她眨巴眨巴眼,一双清澈惊世的眸里,倏地溢出万千点碎璀璨光华来,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瞬间便坠进了漫天星辰,

随即,只眉眼弯弯地继续道,

“若不然这样,日后,我有眼色些,见着你有事在身的时候,便不跟着你,待到你无事的时候,我再继续跟着你?”

闻得这般言语,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女子还尚且不觉,

然则,对面那人原本便紧蹙不已的眉心,此刻,可谓不由是蹙的愈发紧了,

良久,方才几不可察地缓缓轻叹一口气,

望着眼前那仿佛要一根筋走到底、可谓甚是执拗之人,

清冷眸底深处,此番,不禁极快地掠过一丝无奈妥协之色,却是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他只紧抿薄唇,语意清寒地淡淡开口道:

“罢,既然如此,六殿下……”

他顿了顿,忽地伸出手来,抬手取下那女子青丝鬓发之上的一根浅蓝色云绸缎带,

然则,此番,那触手微凉、却尚带余温的云绸缎带,才刚至手中,

他却好似骤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倏地身形微僵……

然而,还未待眼前那女子对此有所察觉,

他却已然神色未变地,就此收回手来,

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凝滞,让人丝毫未曾察觉,这其中暗藏着的波澜起伏……

随即,

他只淡然自若地,抬手将这一根浅蓝色云绸缎带系于自己左手腕间之上,

清冷瞳仁里,就连疏离淡漠的眸色也未变分毫,

只语意淡淡地,继续开口道:

“三十招为限,若你能从我腕间取得这一根缎带,我便如你所愿,教授于你……”

第三十八章 那就,打吧!

“当真?你可说话算话?”

闻得此言,

对面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女子,几乎兴奋的要蹦起身来,

一双潋滟清晖、星辰暗蕴的眸子,此时此刻,更可谓闪闪发亮的几乎要溢出光来,只朝着眼前那人,满是雀跃地忍不住确认道。

然而,闻得如此相问,

对面那一身清冷之人,却只是垂眼淡淡望她一眼,并不答话……

眼见于此,

那一差点兴奋的过了头的女子,在这轻描淡写的一眼淡淡瞟来之际,终是后知后觉地就此反应过来,

随即,忆起方才自己那一句煞是“愚蠢”的反问之后,不禁差点悔的咬了舌头……

于是乎,

眼见那一双潋滟清晖、恍若琉璃般的剔透眸子,此刻,只带着几分灵动狡黠的那么略略一转之后,

便已然是瞬间弯了眼,

随即,眨巴眨巴两下后,便抬眼望向眼前那一身清寒之色的那人,就此,装作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秋水明澈的眸子一闪一闪,好似满脸都写着“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只就此,望着眼前之人,可谓一脸真挚诚恳地开口道:

“咳咳,失礼失礼,是我多此一问了……”

“要说这九重之上,若你会言而无信的话,想来,只怕便无人说话算话了。此番,你既是开口这般说了,便必然会依言行事的……”

而闻得这么一番甚是“不要脸”的“谄媚”之语后,

那人一张清寒如月、惊世绝艳的脸上神色,似乎终是略略好转了些……

故而,眼见于此,

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女子,不禁略带几分狡黠地弯了弯眼,

眸底深处,似乎有一抹流光溢彩一闪而过,却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望不分明……

而后,便只见她两眼晶晶发亮地搓了搓手,就此稍稍凑上前来,满是憧憬期盼地开口道:

“现在开始吗?就在这儿打吗?”

此时此刻,

望着眼前那一女子两眼闪闪发光、眉眼弯成月牙的憧憬兴奋模样,

那一身清冷之人,不由眸光微闪,倏地稍稍偏了偏首,就此避开了眼神去,

而后,只敛眸望向另一侧,抿了抿唇,语意淡淡地开口道:

“此处施展不开,还是去演武场上罢……”

说罢,他也未等那女子回应,

只仿佛在避着什么东西一般,唯见月白色衣袂,恍若清风明月一般,于眼前轻拂一扬而过,

便顿也未顿地,抬步就走……

“诶,你等等我呀……”

眼见于此,

那女子不禁抬手随意拢了拢,因发带倏地被扯,而略有几分散乱的青丝长发之后,

便一面扬声唤道,一面急匆匆提起裙摆,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

演武场上,

因着围绕在侧的防护大阵,

故而,此时此刻,这身周四侧,可谓尽是缭绕缥缈的袅袅云烟,往来萦绕不绝,

头顶之上、脚底之下,可谓皆是混沌迷蒙一片,隐隐约约,显出其上繁复玄奥的阵文,将人团团笼罩在内……

而于这一处演武场的最中心位置,

此刻,正相对而立着二人……

云烟浩渺间,衣袂翩然,仿佛要就此乘风而去,

化为虚无一缕,藏进梦境深处最隐蔽的角落里,成为无可触及般,遥远而朦胧的记忆……

……

而其中,

那一袭熠熠银甲、清寒如月之人,此番,才刚刚抿了抿唇,眸色淡淡地开口问了一句“可开始”,甚至于,连话音都还未曾落下,

便见对面原本还在静然而立的,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女子,

此刻,竟是忽地足尖一点,眼神一凝,

便朝着那人左手手腕处,系着的那一根浅蓝色缎带径直伸手而去……

眼见于此,

那一身清冷之人只挑了挑眉,极轻极淡地道一句“倒还知道出其不意……”之后,

便只干脆利落地往右一侧身,已然是轻轻巧巧地就此避开了去,就连一片衣裳尾角,也未曾让其碰到……

因着靠的极近,

即便那人语意极轻,却依旧还是被那一袭云烟衣裙的女子,给捕捉了个正着。

而闻得于此,

她只一面招招凛冽,手中凌厉攻势不停;

一面耸了耸其精致小巧的琼鼻,眨了眨眼,望上去可谓满脸的乖巧无辜模样,反驳嘟囔道:

“那是,我这叫先下手为强……”

闻得此声,

那人一双寒霜冰雪般的清冷眸底深处,似是有极浅极淡的笑意一掠而过,

然而,还未待人察觉其中究竟,便已然极快地敛了下去,只重归那一副冰凉寂静、波澜不惊的清冷疏离模样……

此时此刻,

他只淡淡垂眸,望向眼前那因未曾得手,而显得略有几分气鼓鼓的少女,清寒开口道:

“只可惜,先下手也不一定为强……六殿下,已然三招了,您可要注意些……”

“知晓!我不会输的……”

眼见一连几击未成,

那一袭云烟衣裙的少女不由极快地退后两步,不再多做纠缠,纠结桎梏于此番胶着战局,

而是就此顿了手上攻势,眼眸微凝,仔细地观察着对面之人,以试图寻找些许薄弱可下手之处……

稍倾过后,

她终是重整旗鼓,重新聚起满身灵力,铆足全力,

就此脚下错步,只迅疾如风、恍若鬼魅般,朝着对面那人极快出手袭去……

然则,

眼见各式术法纷繁迭起、层出不穷;

身影攻势恍若清风闪电,速度极快,甚至于连残影都不甚能望的分明;

而防护大阵之上,更是因着这其中猛烈攻势,以致繁复阵文不断闪现亮起……

可即便如此,

眼前那人却依旧还是云淡风轻,就连眉宇都未皱半分,只眸色淡淡、轻轻巧巧地左右应对,

到头来,竟是连那人的半丝发尾衣角也未曾碰到……

……

就这般,眼见数十招过后,

却忽闻“砰”地一声闷响,

便只见有浅蓝一抹纤细身影,倏地由正中战局处被甩出,就此,狠狠一下撞在四周围绕在侧、云烟缭绕的防护大阵之上,

随即,被其上防护力道顺势弹回,重重摔在地面之上……

坠倒在地,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的那一少女,

此番,只随意以袖口擦了擦唇角血痕,便要挣扎着站起身来,继续朝着那人而去……

然则,此番,她才刚刚往前迈出两步,

却有清冷话语就此传来,

恍若骤然兜头而下的一桶凉寒沁骨的冰水一般,瞬间,便清醒了她的整个神经……

此时此刻,

只闻得那人眉心微蹙,语意清寒地沉声道:

“战场之上,最忌心焦气躁,若六殿下你乃是这种状态,那剩下来的这五招,想来也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反正,如此心燥,六殿下你,必输无疑……”

第三十九章 最是那一抱的撩拨

闻得于此,

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女子,不由抿了抿唇,脚步微顿……

随即,敛眸而下,默然伫立良久之后,

那人一双潋滟清晖、清澈剔透的惊世眼眸里,倏地极快地掠过一抹灵动狡黠之色,却是转瞬即逝,

掩在眸底深处,速度快的让人根本无从察觉,

而后,便见她忽地抬起眼来,朝着眼前之人,一脸认真诚恳地点了点头,仿佛觉着此言有理,甚是认可的模样,

紧接着,只勾起唇来,就此眉眼弯弯、笑语盈盈地开口道:

“是呢!心焦气躁的确是不好,哎……”

她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又接着道,

“本来呢,我是想找找你的薄弱之处,从中突破得手的。”

“可奈何你这人,全身上下,就连一根头发丝儿大小的破绽缝隙都没有,打了这么久,可谓全无可乘之机,”

“甚至于,从头到尾,就连你的一片衣角也未曾让我碰到,当真是让人很有挫败感呐……”

“哎,也罢也罢……”

“现如今我也想通了,想来,像这般不可能之事,自己还是莫要强求的为好。”

“故而,此番,我便有始有终地将这五招打完便好,也就不妄想着,还能从你手中夺得那缎带来了……”

说罢,她还甚是“情真意切”地点了点头,似是觉着自己所言煞是有理,

随即,只朝着眼前之人眨了眨眼后,便拍了拍袖袍,接着道:

“所以啊,还是赶紧将这五招打完罢,我也好早早回去歇着,让司医来替我瞧瞧……”

话音刚落,

却见她倏地足尖一点,又威势凌厉地径直朝着那人而去……

……

然则,其此番出招,虽是比先前要有章法一些,

可事实上,这大体攻势却也与先前差不离,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

仿佛真的如她先前所言一般,已然放弃取胜之念,只是依言将这五招打完而已。

故而,眼见着几招下来,

竟依旧是连那人的一丝发尾衣角也未曾碰到……

……

而眼见着四招已过,只剩下最后一招之际,

那一身清冷之人,原本都已然因着这先前四招,而略有所心神松懈……

却未曾想,

恰于此时!

却见原本还不甚在意、左右出招的那一女子,

此刻,周身上下竟忽地光芒大盛起来,好似破釜沉舟一般,竟是用尽全身神力凝此全力一式!

眼见于此,

那一身清冷之人,不由心头一凛,瞬间凝眸正色,只下意识地出手相阻……

事实上,许是因不想伤及那一女子,

故而,于先前对战之时,他都只是尽量避开其攻势而已,并未曾有真正意义上的出手,

而至于先前那一女子吐血受伤,实则,也是因其自己一招不慎,出手急躁了些,方才不小心遭到了反噬。

可现如今,许是因为已然最后一招的缘故,

那一女子竟是毫无征兆地,骤然不管不顾起来,只破釜沉舟地凝聚了全身神力,以凝此威势逼人的凌厉一击。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

他便也无法仅靠躲避攻势,便能轻易善了了……

于是乎,眼见那人愈逼愈近,他只能就此迎面而上,出手相阻……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还是谨记着,莫要伤及于这女子之事,

故而,即便正面出手,手中却也未凝太多神力,只是单单朝着其手臂处而去,而非其余的要紧凶险部位,以求能以最小伤害,达到此番目的……

可他万万未曾想到的是——

此番,他设想的倒是极好,

然则,眼看自己凝着神力的掌心,即将触及那人手臂之际,

却见那人倏地身形一转,

随即,原本直直朝着那人手臂处而去的掌心,

此番,就在那人毫无预兆的陡然旋身之后,竟是径直朝着那人的面门处凌厉而去!

察觉至此,

那一身清冷之人,不由心头陡然一惊,忙不迭地即刻收回手上攻势来……

可此番,他才堪堪敛下手上翻涌神力,伸出去的手甚至于还尚未来得及收回来,

却见那人仿佛破釜沉舟般,凝聚而起的满身浓厚神力,竟是恍若骤然消退而下的潮水一般,

陡然间,便悉数收了回去……

对此,他还未来得及惑然,

却见已然及至跟前的那人,此刻,竟忽地抬眼,朝着自己满是狡黠地眨了眨眼,

清澈剔透、琉璃若水的眸底,分明有流光溢彩、星辰璀璨的点碎光华倏地一闪而过,

一时间,炫目耀眼的,竟让他忍不住有些怔愣……

可恰于他怔愣之际,

却见那人甚是灵活地骤然一旋身,

随即,还未待他反应过来,

自己那伸出去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臂,竟忽地被一抹温软给骤然抱了个满怀……

刹那间,似乎有蒹葭冷霜、寒雾晓露的淡淡清香之气,隐隐约约地,就此于身侧缓缓飘溢开来,

只丝丝缕缕,悄然萦绕漫上鼻尖,让人无法轻易忽略……

察觉于此,

他只忍不住身形微僵,

一双冰雪寒霜般的清冷眸子,此刻,忽地有起伏情绪一闪而过,掩在那仿佛亘古不化、彻骨寒凉的厚厚冰层之下,只转瞬即逝,却无人,所察……

而此时此刻,

手臂之上,即便隔着微凉凝滑的层叠布料,却依旧清晰可觉,有温香软玉触手可及;

身周四侧,有恍若寒霜晓露般的淡淡清香之气,萦绕盘旋不绝,让人无从避让,无从逃离;

而指尖处,此刻,更是有恍若丝绸云缎般,柔顺凝滑的几缕青丝墨发,悄然垂曳而下,散落在侧,

触手微凉,仿佛九重宫阙之上倾泻而下的淡淡如水月华,于指尖之上悄然轻拂而过……

恍惚间,

掩在那深藏暗处,从不被人所察,从无人触及,漠然疏离地永远隔绝着一切的内里深处,

此番,似乎有极轻极细的一片轻鸿绒羽,于悄无声息间,于心头之上,轻轻然一拂而过,带起轻微的su yǎng与微麻……

只于此一瞬间,

便倏地拂乱了那掩在万丈厚厚冰层之下,仿佛永远冰冷漠然、不泛起一丝涟漪波动的暗掩心绪,

一瞬间,倏地翻涌席卷而上的全然陌生情绪,不禁让他有些微愣……

……

然而,

此时此刻,手臂之上挂着的那人,却仿佛全然未曾注意到如此一般,

她只甚是认真专注地低垂着眼,

甚至于,还唯恐自己被甩落似的,

只如同一只树袋熊一般,两手并用地死死扒拉在那人手臂之上,

随即,

只一面心惊胆战地死死抱着那人胳膊,

一面迅速伸出手去,指尖灵活地翻飞舞动,再轻轻往上那么一挑,

便见原本系于那人手腕之上的那一根浅蓝色缎带,已然是就此落入了一只纤细bái nèn、莹洁如玉的手心之中……

第四十章 愿赌,服输

眼见计谋得逞,

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少女,不由忙不迭地松开死死扒拉住那人胳膊的手,可谓速度极快地,瞬间退避至一旁,

仿佛唯恐那人反应过来,一时气怒,将自己一巴掌呼飞一般,

甚至于,她还不动声色地往后一挪再挪,直至离那人足足有几丈之远时,方才就此顿下动作来,

而后,只眉眼弯弯地扬起笑来,满眼都是计谋得逞后的灵动与狡黠,

眸底点碎流光如坠了漫天的星辰,绚烂耀眼,

只就此挑了挑眉,朝着那人高高扬起手中的浅蓝色缎带,笑道:

“哈,我拿到了!你可要说话算话……”

……

内里情绪翻涌起伏不过一瞬,

一如惊鸿一瞥般,悄然一掠而过,

在尚且无人察觉之际,

眼前那人已然极快敛下了眸底的一切翻涌情绪,只重回那清冷无波、恍若孤寒宫阙般的淡漠疏离模样,

他只轻抿了抿薄唇,抬手挥了挥其月白色的广蕴衣袖,

在云烟缭绕、渐渐消散退去的防护大阵之中,

在缓缓显现而出、喷薄翻涌的万丈连绵璀璨云海霞光之前,

光影氤氲间,

那人垂眼望来,声音清冷浅淡,一如既往,

一双清冷深邃的惊世眼眸,此时此刻,只直直望进对面那一双潋滟清晖、清澈剔透的若水明眸之内,

随即,只就此,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既如此,愿赌,服输……”

……

陡然一瞬,

身周一切倏地模糊远去,就此,化为缥缈虚无一片,

依稀遥远,如梦如幻,恍若隔世……

我不由倏地心头一滞,浑噩昏沉之感再次翻涌袭来,而后,便又就此陷入沉沉昏睡之中……

……

然而,

思绪浑噩、已然陷入沉沉昏睡之中的我,尚且不知——

在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原本高悬于半空之中的那一个浅蓝色茧形物什,此时此刻,竟倏地从中迸发出极为耀眼璀璨的盛大光华来!

刹那间,唯见万千光华绚烂耀眼,从中纷繁四溢而开,

瞬间,便照亮了整个神秘空间……

而那原本缠绕盘旋在外间、丝丝缕缕的浅蓝色精纯灵气,

此番,竟忽地于外急速地翻涌旋转起来,速度快的,几乎只能望见一道道浅蓝色的缥缈残影,不断萦绕掠过……

伴随着这丝缕灵气的疯狂旋转之势,

缠绕在外间的那一根根浅蓝色灵气缕,似是有了生命一般,竟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只无一例外,纷纷朝着那茧形之中的素白纤细身影直直而去,

最终,只悉数汇入那人的丹田之内……

……

随着那丝丝缕缕的浅蓝色灵气,渐渐没入那人体内……

陡然间,

狂风乍起,于此神秘空间之内呼啸往来不绝……

空间的最中心位置处,

此刻,有一抹纤细身影,正悠悠荡荡,静静飘悬于半空之中,

衣裳烈烈,一身素白衣裙,恍若蝶翼花瓣一般,层层铺展而开,

宽大的裙摆广袖随风而起,就此飘扬飞舞于空中,泛出层叠似水的波澜与弧度,

绝美如画,如梦如幻……

三千青丝长发,则恍若泼墨一般,逶迤蜿蜒而开,甚至于,还能依稀闻得有初雪寒霜、蒹葭冷露一般的淡淡清香之气,渐渐飘散四溢而开……

而那人一张欺霜赛雪、精致如画的脸,

此番,却在这璀璨愈甚的光芒之中,倏地变得有些许不同来,

而后,就这般,

从眉眼,到面部轮廓,可谓一点一点地,竟是悄然渐渐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最终,竟似是与那朦胧幻梦里,那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少女有两分相似!

……

而随着那丝丝缕缕的浅蓝色灵气,渐渐悉数隐没于那人的丹田处之后,

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终是就此狂风渐止,光华渐隐,

那人的一袭素白衣裙与三千青丝墨发,也终是不再随风上下翻飞舞动,而是就此静静垂曳而下……

一切,仿佛都渐渐安静息寂下来……

然而,此时此刻,

混沌苍穹天际之上的那一道巨大裂缝之中,却是忽地飘飘荡荡地,生出一团温润如水的淡淡光华来,

随即,似是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一般,竟是一路朝着那一抹素白纤细身影径直而去,

就此,极其温柔地将那人缓缓包裹于内……

光华温润间,

只见那一抹素白纤细身影,就这般,随着这一团淡淡温润光华的引导之势,缓缓坠落而下,

直至,静然躺卧于地面之上……

……

不知究竟沉沉昏睡了多久,

待到眼睫微颤,重新睁开眼来,

却发觉自己正静然躺卧于灵液潭的旁侧,

而原本半挽的青丝鬓发,此刻,不知为何,竟早已散乱而开,墨发铺陈,几乎要一路蜿蜒延伸至灵液潭中……

眼见于此,

我不禁忙不迭地伸出手去,可谓眼疾手快地,一把捞回即将要落入灵液潭之中的青丝墨发……

我的乖乖啊!

要知道这可是珍稀难得的灵液潭啊!

若是被自己用来泡了头发,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

如愿以偿地保住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灵液潭后,

我不由一面伸手拢住我那长可及膝的墨发,一面就此站起身来……

然而,此番,我才堪堪站起身来,准备去寻根簪子,将我这一头三千烦恼丝给重新挽上之际,却忽然发觉——

貌似,自己体内的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察觉至此,

我不禁眉心一跳,忙不迭地立即开启内视,探察丹田之处的情况,

却发觉,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原本才堪堪进阶初生出来的五缕浅蓝色灵气,竟是于我全然不察间,而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六缕!

六缕!

怎么会是六缕?

眼见于此,我不禁有些不敢置信!

要知道,自己昏睡之前,明明才堪堪进阶炼气期五层,怎么这一觉昏睡起来,竟莫名其妙地已然进阶至炼气期六层了?

可待到不甚相信地、将这灵海内境之中的几缕灵气数了又数,

却发现,这其中灵气缕的数量竟还当真是千真万确的六缕!

怎么回事?

我这究竟是一觉昏睡了多久?

思及至此,我不禁忙不迭地思绪一转,由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闪身而出……

第四十一章 过去多久?

而此番,身形才堪堪出现至那瀑布水帘之后的山洞内,

一时间,我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只忙不迭地奔出此处山洞,越过滚滚湍急瀑布水帘,

以又进了两个境界的轻身之术,辅之以几个纵跃,轻巧踏于崖壁嶙峋山石之上,

再以浓厚精纯灵力护体,顶着滚滚而下的百丈浩荡激流的巨大威势,敏捷轻掠而下,直至如蜻蜓点水一般,轻巧立于崖底深潭之上……

此番,一眼望见还在崖底处等候的御风,

一时间,我倒是未曾注意,它一眼望见我时,那因惊诧太过而瞬间掉落下来的下巴,

只用着轻身术,于深潭水面之上,朝着它所在方向一路急掠而去,可谓身形如风地,瞬间及至其跟前,

随即,便朝着那一脸惊诧呆滞的御风,急急开口问道:

“御风,距我离开,过去多久了?”

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的御风,虽是闻得我出声相问,却可谓依旧是一脸呆呆愣愣的模样,足足半晌都未曾回话,

只怔怔然,大睁着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呆呆望着我,仿佛见着了什么难得一遇的新奇物种般,

大张着嘴,呆愣良久,

方才是结结巴巴地,试探性开口问道:

“主,主人?”

不得不说,

我倒是不甚明白,为何这御风一眼望见于我,竟是这般呆滞怔愣的模样,

但,有惑在心的我,此时此刻,却也并无什么多余心思太过关注于此,

只忍不住地拧了眉,再一次开口追问道:

“先不论其他,你先说,此番,过去了多少时日?”

见我几步上前,眸色沉凝,一问再问的急切模样,

被这般的气势阵仗吓到,那御风只忍不住往后默默缩了缩身子,

便也不敢再这般继续呆呆fā lèng下去,只可怜兮兮地缩着脖子,抬眼望着我,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开口回答道:

“多少时日?额,那个,一,一天多吧……”

“什么!才一天多?”

闻得如此回答,我不禁瞪大了眼,忍不住再次上前两步,朝着御风急急追问确认道。

啥?

对这般回答不满意?

见眼前那人仿佛得不到满意回答,便要分分钟将其大卸八块的“凶狠恐怖”模样,

那御风不禁狠狠抖了抖身子,

一如那风中饱受摧残的小白花,端的是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小模样,

随即,于偷偷摸摸地瞅了瞅眼前那人的脸色后,便忍不住将那毛茸茸的硕大身子一缩再缩,若是可能,几乎想要就此将自己缩到地缝里去……

而后,便只哆嗦着身子,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开口道:

“哦,不,不是,仔细算起来,应该,快,快两天了吧……”

两天!

竟还不到两天!

一连两次闻得这般回答,于刹那惊诧过后,我只忍不住满心欣喜——

不得不说,此趟前来,当真是收获颇丰啊!

谁能料到,这才短短不到两日的工夫,自己竟是连进两阶,直接从炼气期四层变为炼气期六层了!

而这般biàn tài惊人的进阶速度,只怕说出去,都无人相信!

……

眼见我一番凝眉思索后,便忽地扬眉绽笑的模样,

那御风只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呆呆盯了我半晌,良久之后,方才是忍不住地试探性开口问道:

“主人,是,是你吗?”

正沉浸在欣喜之中,便被某个没眼力见的家伙给骤然打断,

又闻得这般莫名其妙、恍若智障的傻话,

我不由很是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只抬手屈指,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眼前这个“恍若智障”的毛茸茸大脑袋,煞是无语地开口道:

“这问的都是些什么废话?我不是你主人,又还能是谁?”

“这才几日工夫不见,你这家伙就认不出我来了?得!真想撬开你这大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不是我认不出你呀,主人……”

此时此刻,那御风耸着鼻子,不由很是委屈冤枉,

只忍不住偷偷瞅我一眼,便又可怜兮兮地继续申辩道,

“主要是,主人,你怎么突然便变成这么一副模样了?”

“嗯?这么一副模样?”闻得此言,我不禁瞬间正色,忍不住蹙眉低低呢喃道,“什么,模样?”

于是乎,

敏锐察觉此事似是另有蹊跷的我,此刻,不由就此转过身去,行至那碧绿透亮的深潭边,探头往水面之上望去,却发觉——

这……

怎么回事?

为何自己先前所用的易容术竟是失效了?

而顺着其视线,就此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眼前碧波水面之上,正悠悠倒映出来的,

竟不再是苏慕那一张眉目如画、颇有几分柔弱堪怜意味的脸,而分明,竟是自己洗髓伐筋之后,所涅槃重生而出的那一张脸!

望着深潭水面之上,那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我不禁抬手抚上自己面颊,微微蹙眉,忍不住有几分惑然——

究竟发生了何事?

为何竟是毫无征兆的变回来了?

难道,是与自己莫名其妙地进阶炼气期六层之事有关?

……

然则,此番思虑不足一瞬后,

我便也不再一味纠结于这般细枝末节,只十分释然地想到——

也罢,变回来便变回来罢,左右并无什么大的影响,如今重要之事另有其他,倒也无需太过纠结于如此。

故而,

瞬间释然之后的我,便只就此转过身去,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朝着御风淡淡开口道:

“不必大惊小怪,我本就长这般模样,先前不过只是用了易容之术而已……”

哦……

闻得我这般不甚在意的回答,

那御风只呆呆点了点头,

然而,从它一眨不眨望着我,依旧呆滞的眼神中,以及那还处于持续掉落状态的下巴,

却还是可以明显看出,对于这般神奇的操作,它这么一头单纯不谙世事的小狼,一时间,着实有些接受不来……

但,半晌过后,

眼见那御风一双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珠,才刚刚转上那么一下,却不禁陡然间,发现了它刚刚忽略掉的一个重要问题——

“咦?主,主人,你这修为……”

第四十二章 修为也是假的?

像是骤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般,

它不由瞬间瞪大了眼,朝着我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便终是忍不住语调高扬、满眼惊诧地开口道,

“主,主人,你怎么突然变成炼气期六层了?”

可还未待我解释回答,

却见它却已然腾地一下转过身去,

随即,只甩着尾巴,绕着我不住地来回直踱着步,嘴中还不断碎碎念道:

“不对啊,我记得两天前,主人你去爬崖壁的时候,还只是炼气期四层呐,怎生这才短短两日工夫,竟变成炼气期六层了?啊!主人……”

它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倏地转过头来望着我,

眼眸微眯,神色奇异,

犹豫良久,终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开口道:

“话说,这脸是假的,主人你这修为不会也是假的吧?”

我:“……”

不得不说,我还当真是拜服于御风这天马行空的联想能力,与那画风清奇的脑洞……

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与冲上前去,将这脑袋进水的家伙胖揍一顿的想法,

我只默默咬了咬牙,良久,方才由牙缝里一字一句挤出话来:

“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这修为一直都是真的……”

……

感受到身周骤然直降而下的温度,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的御风,不禁满心骇然——

主人突然变得好可怕!

怎么破?求告知……

望着眼前骤然变得可怕起来的主人,

即便心里哆哆嗦嗦、怕的要死,但正所谓“好奇害死猫”,同理,这好奇也可以害死狼啊!

于是乎,顶着头顶飕飕直飞的冷刀子,

忍不住心里抓肝挠肺的好奇心作祟,

那御风于犹豫良久之后,终于还是继续鼓起了勇气,只锲而不舍地再次追问道:

“主人,那个,那个,你这真的是短短两天,便由炼气期四层进阶为炼气期六层了吗?”

“咦?可是,不是说人类修士进阶很难吗?随随便便突破一个小境界,都要花费很长的时日吗?”

“怎生主人你这进阶速度,竟这般biàn tài?啧啧啧,当真是妖孽啊妖孽……”

说着说着,

望见自家主人那越变越黑的脸色,

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御风,不由终是乖乖闭了嘴,

随即,只抬起眼来,瞬间变回一脸乖巧无辜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睛眨啊眨,可谓身体力行地表现了自己极为强烈的求生欲……

而望着眼前这么一个逗比活宝,我不由只能无语凝噎——

得!

自己签的灵兽,就算是被气晕也要认……

故而,我只能默默扶了扶额,有气无力地一挥手,朝着眼前的蠢萌灵兽,虚弱开口道:

“罢,也是服了你……”

“说来,自己此番一连突破两阶之事,具体缘由我也不甚清楚,只是攀爬崖壁之时,不小心坠落进瀑布水帘之后的一个隐蔽山洞之内,得了些机缘而已,”

“想来,这一连两阶,兴许都是与此有关罢……”

“好了,如今事情已了,有什么还是先回去再说……”

……

不过话说回来,

虽然被御风的这一番傻话气的脸色青黑、内心憋闷不已,

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番话,倒是让我骤然灵光一现,有了新的主意——

既然《易经》不仅可以变幻容貌,还可以变幻自身修为,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若有必要,自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此法,扮猪吃虎,出其不意,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知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而修仙界中的许多人,此时此刻,尚且不知,

就因为这么一头蠢萌灵兽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一句傻话,最终,便导致某人在腹黑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而至于他们其中,那些想通过对付此人、来获取这样那样利益的一部分人,

最终,都被这人所谓的“扮猪吃虎”给分分钟虐的很惨……

……

待到重新回到山洞之内,

在以路上顺手抓来的金鳞大鱼又好好烹煮了一次鱼羹,一人一狼各自吃的仰天长叹、心满意足之后,

我便抬手轻拍了拍御风那毛茸茸的大脑袋,随即,只淡淡开口嘱咐道:

“如今,我才刚刚进阶,境界尚且不稳,且此番一连直进两阶,可谓太过急进了些,故而,得需尽快闭关稳定境界才是……”

“不过,我此番闭关不定时日,不知究竟需要多久。”

“故而,你大可不必在此处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反正如今你已是我的灵兽,自有血契羁绊在身,待到出关之日,我以血契唤你即可……”

“哦,好……”

闻得于此,那御风只点了点头,巴眨着眼,就此应声道。

望上去,可谓甚是乖巧听话的模样,

然则,事实上,心里却在止不住地暗自嘀咕——

啧啧啧,话说,像主人这种biàn tài妖孽,居然还需要闭关来稳定境界吗?

……

不过,此时此刻的我,倒是不知这御风掩在那乖巧听话的表皮下,还有这么一番嘀咕想法,

故而,于微微颔了颔首之后,

便就此行至那山洞偏僻阴影处,闪身进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才堪堪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

眼见其中的巨大翻覆变化,

我不由抿了抿唇,抬步行至正中位置处,那一个晶莹剔透的灵液潭前,

随即,只就此抬眼,朝着其上那近乎贯穿整个天地的那一缕璀璨光华望去……

而此时此刻,望着那甚是逼人刺目的耀眼光华,我只忍不住微凝了凝眼,眸中情绪翻涌不明——

说起来,自己先前昏迷,便是因为这一缕骤然偏离、直直照射而来的璀璨光华的缘故,而待到自己重新醒来,却发觉竟是莫名其妙地进阶至炼气期六层。

故而,这般想来,

此番自己连进两阶之事,当是与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骤然发生的这些翻覆变化有关,

虽是不知其中具体缘由,但目前看来,这些变化对自己而言,倒还算是有益无害……

现如今,自己已然乃是炼气期六层的修为,虽是比之前自己预想的情况还要好上一些,但……

思及那一黑袍邪修筑基初期的修为,

我不由还是暗暗蹙了蹙眉心——

不得不说,现如今即便自己一连晋升两阶,

然则,与那一黑袍邪修相较而言,却依旧还是相差悬殊……

若以如今自己的这般状况,想要去替挽月报仇,

只怕,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不过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即便有御风这么一个六阶妖兽作为灵兽,从旁相助,事实上,却也依旧没有多大的胜算……

故而,

若是想要如愿以偿、取那一黑袍邪修的性命,还是得需从己身入手,尽快提升自身实力才是。

但,此番,短短两天之内,自己由炼气期四层,一连突破至炼气期六层,已是一般修士都难以想象的极快速度,

因此,这一时半会儿的,

若再想于境界上有所突破,只怕是不太可能……

如此想来,便只能另辟蹊径、另寻他法……

不过,这关键是——

另辟何种蹊径呢?

第四十三章 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我不由蹙眉细思——

说来,符隶此法怕是有些行不通……

毕竟,由于自身修为境界的xiàn zhi,若想要绘制出一阶圣品以上的高阶符隶,只怕是不太可能。

而即便是一阶圣品符隶,实则,却也不过仅仅相当于炼气期十层修士的一击而已,

对于那已然乃是筑基初期的黑袍邪修而言,着实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致命损伤。

由此,符隶一物,届时,只能作为战斗的辅助所用而已,

于具体的杀伤力上,只怕还有些不够,无法作为取胜的杀手锏……

可除了符隶之外,

又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尽快提升自身实力呢?

……

思及至此,我不由眉心愈发紧蹙……

然则,恰于此时,却在眸光不小心瞥过眼前那一晶莹剔透的灵液潭之际,陡然间,顿住视线……

望着那层叠泛起淡淡银色光华的清澈灵液,

此时此刻,内心深处,却倏地有一淡淡清冷之声响起……

刹那间,恍若惊鸿一线天光,倏地劈开迷浊混沌!

浓雾弥漫笼罩、只余一片灰白的记忆深处,终不再只是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望不分明的虚无与迷蒙,

而是,就此,渐渐显出其中的隐约模样轮廓来……

此番,那人的淡淡清冷之声,熟悉的一如朦胧幻梦里闻得的那般,

语意清寒,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漠与疏离,

恍若九重宫阙之上的寒凉一缕清风,亦或是,那一弯永远孤寒遥远的冷月,

然则,就是这般熟悉至极的淡淡清冷之声,明明极轻极淡,几不可闻,却让我忍不住心中陡然翻起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

为何竟会忽然闻得那人的声音?

明明,明明此刻自己乃是清醒的啊!

可还未待我多加纠结思虑,

却忽觉眼前一花,身周景象倏地悉数模糊远去,只剩下袅袅缭绕的无尽云烟,

然而,恰于那一片朦胧氤氲之中,我却仿佛依稀望见——

竟有一人立于袅袅无尽云烟深处,一身熟悉至极的清冷之色,一如高绝寒月,一如千仞覆雪,

他只就此,淡淡垂眸望来,

如同穿透千年万年的荏苒时光,如同越过已隔两世的浮生万丈,

于缥缈云烟尽处,语意清寒,缓缓开口道:

“以你的情况,若是直面于敌,一味与之硬碰硬,并非良策,故而,对战之时,你得需牢牢记住一点——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闻此,我不由微凝了凝眼,细细咀嚼着此言来……

然则,还未待我想明白这其中究竟,却忽觉心头一滞,

而待到再一眨眼之际,

却只见眼前缥缈云烟刹那远去,那人身影瞬间消散而开……

一切的一切,都只一如先前一般,并无二致,

仿佛方才所见,不过是自己一时恍惚之下,望见的一场朦胧幻影,

那般的虚无缥缈,恍若日色之下的泡沫,美丽而易碎,遥远而无可触碰,

转瞬,便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由立在原地,望着眼前,怔怔fā lèng了许久,

待到再回过神来之时,望着眼前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的景象,便不由微抿了抿唇,缓缓垂眸而下……

……

然而,恰于此时,

脑海之中,却倏地有灵光一闪而过,

仿佛拨云现日般,骤然间,劈开层叠雾霭,现出内里的天光一线——

说来,我竟是忘了,

还有一物,有着比符隶更为巨大的杀伤力,且不受修士自身修为的xiàn zhi,

那即是——

阵法!

所谓阵法,乃窥天道而行之,

阵法品阶的高低,往往不取决于布阵修士境界修为的高低,而取决于其中所领悟天道的多少,以及能够赋予阵法之上的玄奥阵意的多少……

故而,这般的阵法,对于现如今的自己而言,的确是一不可多得的绝佳选择。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我不由抿了抿唇,眸色渐渐沉凝——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这一段时日里,自己便好生闭关修习阵法才是……

……

于是乎,外间十日时光弹指即逝……

而因着现如今,自己已然进阶炼气期六层的缘故,

故而,这一方神秘空间之内的时间流逝缓慢程度,已然变为外间的三十倍之甚,

也即是说,外间不过过去短短十日而已,

然则,事实上,自己却已然在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修习了整整十个月的阵法。

但,说起来,

也不知是何故,在闭关修习过程中,自己总觉着阵法之类,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仿佛早在许久许久之前,自己便已然对此十分熟悉了解,

熟悉到仿佛早已变成了自己身体之中的一部分,带着近乎融入骨髓神魂的莫名熟悉之感,仿佛早已做过了千遍万遍一般。

于抬手布阵间,自然而然,熟稔万般……

故而,如今,不过短短十个月过去,

自己已然能够成功布置出黄品三阶灵阵,

若是能够运用得当,即便是筑基初期修士,却也无法轻易与之匹敌。

此外,在这十个月的闭关修行间,经过不断的巩固修为,自己原本一连突破两阶的境界,也已然就此稳定下来……

由此,现如今,

倒也是时候,由这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出去,

寻那该寻之人,报那该报之仇了……

……

说起来,

自那一日,刑部府衙的那一场大火以来,

这些时日里,天陵之中,可谓是风起云涌、天翻地覆!

刹那间,仿佛惊涛骇浪般,瞬间汹涌席卷了天陵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于,直至许多许多年以后,

待到曾经历经过这段恍若滔天劫难般的黑暗时日,已然垂垂老矣的百姓们,

再重新回想起,这段血色弥漫、窒息压抑的曾经岁月之时,

却依旧还是忍不住觉得遍体生寒、瑟缩后怕,痛苦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个时候的天陵,

就如同那护城河内、久久消散不去的猩红血色一般,

阴寒黑暗,影幢丛生,

仿佛再也透不入丝毫的温暖与光亮,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压抑黑暗……

庙堂朝野之上,奸佞妖邪覆手为雨;

江湖天下之中,魑魅魍魉横行于世;

江山倾覆,民不聊生!

行于路上,再不见丝毫曾经的繁华与安定,只闻哀恸遍野、哭嚎遍地,乱臣所经之处,必定血流成河、满地尸骸,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人间炼狱……

而这倾覆之始,便是那一日的刑部府衙大火——

第四十四章 倾覆之始

那夜,

先是犯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等五桩大罪,已判处凌迟之刑的江昭临,得妖道相助,趁着刑部大火,由死牢中逃出……

随即,纠集乱党余孽,打着“清君侧”的幌子,起兵zào fǎn,意图逼宫篡位!

而面对此人的起兵zào fǎn,

一开始,无论是天家皇族,还是普通百姓,都本是不甚在意,并不将其太放在心上。

毕竟,

这江昭临本就是身负重罪的逃犯,

即便是趁着刑部大火,侥幸由天牢之中逃出,却也不过只是一丧家之犬而已,

早在入狱之前,其手下的心腹爪牙便已被清除的差不离,

故而,这般之人,即便是起兵zào fǎn,却也并无什么太大的威胁。

但,令众人万万未曾想到的是,

此人竟是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浑身裹在黑袍之中的阴邪妖道相助……

据传言称,此人极为邪乎,满身阴寒血腥之气,犹如由墓地坟茔里爬出来的妖邪,阴邪诡异,弑杀嗜血,残忍至极!

凡乱军妖道所到之处,可谓皆是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无一,生还……

面对于此,

那高踞皇城之上的帝王,无法再坐视不理,

只即刻派出曾经的靖安少将军、如今的忠肃侯苏辙,领十万精锐兵马,前去镇压叛军……

可未曾想,

此番,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平叛之行,

到头来,却变成了血腥至极的单方面tu shā!

战场之上,眼见浩浩荡荡、威势逼人的千军万马,无数的热血将士前仆后继而去,

然则,

对面乱军竟是不出一兵一卒,只由那一黑袍妖道于阵前而立,

原以为此人不足为惧,击溃不过是易如反掌,

却未曾想——

那看似势不可挡的十万兵马,在这一妖邪跟前,仿佛都悉数变成了蝼蚁一般,弹指间,可谓灰飞烟灭、不堪一击……

就这般,

差距悬殊、全然无法匹敌的碾压tu shā之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黑袍妖道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仿佛势不可挡般,领着一众乱党余孽,一路长驱直入,兵临城下,直逼天陵皇城!

所到之处,皆是尸骸遍野、血流成河,犹如人间炼狱……

对此,众人虽是恨极怒极,

可奈何这一路上,眼看一批批清剿叛军乱党的人马,都恍若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而去,

最终,却都只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归还……

到头来,不过只是,无畏牺牲而已……

就这般,

最终,竟还是让那江昭临领着一众叛军乱党,一路长驱直入,攻入天陵皇城……

……

不过,许是因为打着“清君侧”的名号,

故而,即便是眼见胜券在握、大权在手,已然如愿以偿地,攻入这座朱红巍峨的华贵皇城,

这江昭临一时间倒也不敢做的太过难看,不敢真的如此明目张胆地谋朝篡位,称帝登位……

因此,这表面上,

坐在那一冰凉华贵龙椅之上的,仍旧是那曾经的帝王萧祁,而他江昭临不过只是“厚颜无耻”地封了一个摄政王而已;

但事实上,众人却心知肚明,

早在宫门被破的那一日起,

那帝王萧祁便以所谓的“身体不适,需精心修养”为由,被软禁宫中,再未于人前露过面,

而朝堂之上,则皆由他江昭临一人发号施令、大权在握,已然,把控整个朝野江山!

而至于那忠肃侯苏辙,

当日,于那一场战况惨烈、血流成河的平叛战役之中,虽是在一众忠心部下的拼命相护下,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毕竟也是元气大伤。

而待到其好不容易重伤稍愈、稍微缓过劲来,

那江昭临却早已是攻陷京城,挟天子以令天下!

故而无法,他只能退守wài wéi,调令地方军与乱党叛军拉锯相抗……

也幸而,

自攻陷京城,入主朝堂之后,

那一黑袍妖道便仿佛跟完成了某种使命一般,不再于战场之上弑杀出手,而只任由江昭临手下的乱军余孽,出兵相抗四面八方而来的平叛兵马,

如此,方才给了这些平叛将士一些喘息之机,得以机会清剿叛军,试图救出君主…。

……

而除此之外,

刑部府衙大火的当天夜里,还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据说,

当晚,刑部府衙的熊熊烈火来的极为莫名,不仅毫无预兆地突然燃起,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扑灭,

然而,恰于众人无计可施之际,

却见那位有着“天降神祇,天命凰权”头衔的皇后娘娘,竟是于抬手挥袖间,呼风唤雨,

刹那间,便浇熄了浓烟滚滚、熊熊燃烧的火焰……

然则,恰于众人惊诧于皇后娘娘这忽来的呼风唤雨之术时,

却见那一全身裹于黑袍之中、满身血腥邪气的妖道,竟是也出现在了刑部府衙之处!

而更有甚者,

那人不知究竟是何来路,满身阴寒邪气,猩红血气萦绕在侧,

不仅战场之上,能够于抬手间击溃千军万马,更是能像传说中的仙人一般,凌空立于半空之上!

而据当时在场之人相述——

当天夜里,

那一黑袍妖道,自一出现起,便仿佛盯上了皇后娘娘一般,一见着她,便不怀好意地径直出手,直欲取她性命!

而皇后娘娘既是抬手挥袖间,能够呼风唤雨的存在,那便定然也是身手不凡,自然不会就此轻易屈服于妖邪,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范……

故而,

二人便于刑部府衙之外,展开了一场剑拔弩张、声势惊人的激战,

甚至于,听闻当天夜里,

刑部府衙之前,可谓是雷电交加,轰鸣阵阵,

更是因着这二人的惊人攻势,而在地面之上,轰出了一个数丈之宽的巨大焦灼坑洞!

可最终,皇后娘娘却还是不敌那一黑袍妖道,

随即,于腥风血雨、飞沙走石之中,

那已然身受重伤的皇后娘娘,竟是在一片骤然弥漫而开的迷雾之中,倏地消失不见……

……

对此,

有人说,皇后娘娘实则乃是被那一黑袍妖道给谋害了,现如今,早已不在人世;

然则,对此,却又有人持有不同的观点,

认为皇后娘娘乃是因察觉妖道出世,一时无法匹敌,

故而,身为“天降神祇”,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失了性命,

因此,一时消失不过只是权宜之计,

事实上,乃是借着消失的契机,就此回天搬救兵去了,到时候,定会带着天兵天将重新归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但,这般不甚靠谱、过于虚无缥缈的想法,毕竟只是少数,

就如同求神拜佛一般,将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于一个虚妄的存在……

即便有可能明知是虚假,但在这般境况之下,在一切都显得无能为力之时,在就连自己都无法相信之时,

他们便只能相信那虚无缥缈的神,不愿放弃最后的一点希望……

第四十五章 一人死,还是全家死?

只是,

眼见朝堂倾覆,江山不稳,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无数将士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然而,那传闻中,所谓的“回天去搬救兵”的皇后娘娘,却始终不曾出现……

对此,久而久之,

那些寄希望于这般虚无之事的一些人,不禁渐渐绝望,

认为那妖道既是本领通天,千军万马于其跟前都不过蝼蚁一般,只能白白送死,

而且,更是靠着一己之力,让那罪臣江昭临一路长驱直入,攻破皇城、倾覆朝堂!

让其由一个身负重罪、判处凌迟的罪人,一朝之间,翻身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摄政王,手握大权,置帝王于傀儡,把控整个天陵朝局!

如此之人,即便皇后娘娘再本事巨大,却也无法与此人相匹敌,

只怕,恰如其余之人所言,早就在刑部大火的当天夜里,便已然身死而亡……

可尽管如此,

到最终,却依旧还有那么一部分人,始终坚信着——

终有一日,皇后娘娘定会重新归来,将他们由这人间炼狱之中救出去,重新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的!

毕竟,如今已然如此的艰难不易,

若再就此绝望,将这最后一点希望都泯灭下去,

无人知晓,在这般压抑窒息、不见丝毫天日的黑暗之中,在这尸骸遍野、没有丝毫温暖生机的人间炼狱之内,

他们是否还能够继续支撑的下去?

……

然而,于千盼万盼之中,

这些百姓们依旧还是未曾等到,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皇后娘娘,

而是等来了新下的一道圣旨……

只是这所谓的圣旨,事实上,却不过只是打着帝王的旗号而已,

现如今,人人皆知,

自那江昭临攻陷宫城,当上那手握实权的摄政王之后,皇上便一直被软禁宫中,生死不知,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又哪来的什么圣旨,

说到底,不过只是那江昭临之意而已。

可还未待他们对此多加激怒愤慨,却被圣旨的内容给骇的遍体生寒、栗栗危惧!

……

六月七日的清晨,

天陵京城之中,以及附近的几个大小城镇之中,可谓都无一例外地,都贴满了醒目逼人的皇榜告示,其上以鲜红大字,赫然写着——

“限三日之内,每家每户需将自家八岁以下孩童交由本地府衙之中,若有违者,满门处斩!”

皇榜一出,满城皆惊!

在由那读书识字之人,将皇榜之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念出来后,

一些百姓仍然显得有些怔愣,不太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他们只不知所措地,惶惶然拉着那念皇榜的读书人的衣袖,带着满脸的惊惧害怕,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开口问道:

“这位秀才老爷,这皇榜上可有说,让我们将自家八岁以下的娃娃,都交去府衙做什么吗?为啥这一下子,便让我们将自家的娃娃都交过去啊?”

那穿着一身青衫直缀,颇有几分书卷气的儒生模样男子,

此刻,只眼带怜悯地垂眼望了望眼前这身形佝偻、已然满脸皱纹沟壑的老人,

望向他正死死拽着自己衣袖处,那哆嗦不已、粗糙苍老的手,

以及,他旁侧手中正牵着的,模样不过三四岁大小,眼神清澈稚嫩、以红绳扎着两个小垂髻的孩童之后,

便不忍再看地闭了闭眼,

而后,只轻叹一声,沉声开口道:

“国之危矣,这时候下这般皇榜,并非什么好事,只怕……”

他顿了顿,未曾忍心将此话继续说下去,只是抬手覆上那老人粗糙苍老、哆嗦不已的手,缓缓长叹一口气后,

便只将满眼深藏的怜悯之色往内敛了又敛,语意深长地开口道:

“老人家,保重……”

就这般,

随着此皇榜的张贴,无数的天陵百姓骤然陷入了巨大的惶恐惊慌之中……

就算是不用别人说,绝大部分的人心里也十分清楚——

而今的这般局势之下,突然下这般内容奇怪的皇榜,只怕是祸不是福,并非什么好事。

故而,

即便那皇榜之上,明确写着“若有违者,满门处斩!”

但毕竟还有那么许多疼爱孩子之人,不愿将自身血肉往那火坑里推,宁愿冒那满门处斩的风险,也想试上一试,

说不定,便能瞒过官府衙门里的人,保自家孩子一命呢?

然而,这般的希冀想法,却在府衙官差上门拿人之际,被瞬间,击的粉碎……

官差上门之际,

有些人家为了护住自家孩子,不惜谎称,自家并没有八岁以下的孩童,以求蒙混过关,就此躲过一劫,

可奈何每家每户,都早已在府衙里登记造册,

故而,这般拙劣的谎言才一说出口,便被瞬间拆穿。

刹那间,只见寒光一闪,

猩红滚烫的血液,便瞬间倾洒喷射了出来,

血色殷红,就此,蜿蜒流淌而下,缓缓漫过门前,渐渐没入外间那青石板路的缝隙之间……

眼见猩红的血,就这般,映在那青石板地面之上,愈发显得醒目分明、逼人刺眼……

一时间,便惊了所有人的眼!

满门处斩!

竟真的是满门处斩!

原本与这户人家还报着同样想法的其他人,此番,眼见于此,眼见那醒目逼人的殷红鲜血,不由满头冷汗、哆嗦颤抖着,软软瘫坐于地……

地面之上,那不断蜿蜒流淌而开的猩红血色,

就仿佛从地狱之中伸出来的恶鬼利爪一般,张牙舞爪,森寒可怖,骇的他们几乎喘不上气来……

……

而不得不说,

这般一招杀鸡儆猴,的的确确,是将所有的百姓们给狠狠骇住了,

这般的严苛之令,这般一经发现,不问缘由、毫不多言,便即刻处斩的血腥残暴手段,

就如同一座巍峨大山,沉沉的压在他们头顶之上,几欲窒息……

他们固然心疼自己的孩子,

固然不舍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这般落入那火坑狼窝之中,

可眼看不交就是死!

一经发现,不仅仅是自己的孩儿,甚至于,就连家里的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尽是死路一条!

这般残酷至极、鲜血淋漓的艰难抉择,逼得他们几乎要疯掉!

可是,又能怎么办!

在这样chi rén的炼狱里,究竟是放手让一人死,还是全家一起陪葬?

无人可答……

最终,无数的天陵百姓只能含泪做出了这般艰难抉择,只能忍痛放弃了自家孩儿,用他或她一人的性命,换取全家的艰难存活……

这般选择,就如同拿着锋锐利刃,在心头之上狠狠地划下一刀!

就此,割下鲜血淋漓的一大块血肉,留下疮痍遍布的可怖血口,

即便靠着如此手段,换得自己依旧苟活于世,却已然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失了魂魄,没了大半条性命。

那些被自家爹娘含泪送进府衙,尚且稚嫩、尚且懵懂的孩童,

面对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

可谓满脸泪水,满是哆嗦害怕的缩成小小一团,被一个个送上马车,送往前路未知的京城……

还尚且不知前路究竟是怎样的森寒黑暗,是怎样的鬼影幢幢,

眼看着,他们的人生还未开始,

却已然要走到尽头……

第四十六章 与虎谋皮

朱红高墙、巍峨深深的宫闱之中,

一处虽是雕梁画栋、华美辉煌,然则,四周上下,却以不透光的厚重黑布将各处门窗遮挡的严严实实、不透入丝毫温暖日色的大殿之内,

已然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新晋摄政王江昭临,

此刻,望着对面那全身上下都裹于厚重黑袍之内,不见丝毫面容模样之人,

感受着其浑身上下,愈发浓郁逼人的血腥阴邪之气,

依稀恍惚间,恍若置身于诡异寒夜里,阴森恐怖的墓地坟茔旁,

一时间,只觉毛骨悚然、背脊发凉的慌……

然而,即便如此,

他却依旧还是强忍着毛骨悚然、想要拔腿就跑的深深恐惧之感,强行稳着声音,朝着对面之人开口道:

“其他的事情便也罢了,你要如何便如何……”

“只是这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并非小事,如今朝局尚且不稳,江山未定,还有那苏辙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试图想要救出那萧祁。”

“故而,如今的这般境况之下,骤然下这般皇榜命令,逼迫百姓将自家幼童交出,更是大肆让府衙四处抓人,”

“届时,只怕会激起民愤,引起动荡,”

“若是因此,而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给毁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而,闻得于此,

对面那一黑袍裹身之人,却只是稍稍转过头来,不带丝毫情绪地,凉凉瞥他一眼,

刹那间,便让那江昭临觉着汗毛倒竖、遍体生寒,忍不住就此噤了声,

良久之后,只闻得那人声线阴寒诡异地,低低嗤嗤笑了两声,

随即,只颇有几分嘲讽冷意地,斜睨着那江昭临,可谓甚是不屑地开口道:

“那是你的事,又于我何干?”

“江昭临,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本尊将你由那天牢之中救出,你早就被人切成一片一片的烂肉了,现如今,又岂会有这般机会,站在本尊跟前说话?”

“呵!如今,竟还敢在本尊面前指手画脚、颐指气使!”

“怎么?还真以为自己当上了个所谓的摄政王,便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本尊跟前,又哪有你说话的份!”

“呵!也不看看自己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德行!就凭你手下那一帮乌合之众,你以为,你真能顺利坐到如今位置?”

“告诉你,江昭临,本尊既是有能耐能够将你推上这般位置,自然,也有这能耐将你重新拽下来,甚至于,还有比那凌迟之刑,更加彻底有趣的刑罚能让你试试……”

他只斜睨着眼,望着那脸上瞬间布满冷汗的江昭临,可谓煞是不屑地低低嗤笑一声,

随即,便狠狠一甩衣袖,就此转过身去,语意阴寒诡异地接着道,

“记住本尊的话,这点小事,你要是都做不好,本尊也不介意换个人来当这所谓的摄政王……”

“想来,这天底下这么多人,想要这般泼天富贵权势的,绝不在少数,”

“你若不想当这摄政王,自有千千万万的人,排着队等着来取代你的位置!”

闻得于此,

那江昭临虽是被此人这般轻视不屑的态度,而心中气怒不已,

可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与此人之间相差着实太过悬殊,

现如今,自己能够坐上这般位置,手握如此大权,实则绝大部分靠的,都乃是此人的一人之力。

故而,的确恰如此人所言,

若自己惹恼了他,届时再换个人来当这摄政王也不是不可能,

而想来,到时候,自己在他手上,也绝不会落的什么好下场……

因此,此番,即便心中再愤懑不已,

他却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分毫,

只能就此垂了眼,敛下眸中不应有的情绪,开口应声道:

“好,我知道了,此事,我定会处理妥当的……”

……

而恰于此二人相谈之际,

距离此处数里之外的广明殿内,

原本恢弘壮阔、雕栏玉砌,世世代代专属于帝王威仪的华贵宫殿,如今,却俨然成了一处冰凉华贵、富丽堂皇的精致牢笼,

即便看上去,再华贵精美,却也掩不住其中那令人窒息般的沉沉压抑之感,

殿内,

以金丝楠木细细打造制成的盘龙雕椅之上,可谓空空荡荡、廖无一人,

然则,地面不掺一丝杂色,雪色无暇、深可隐指的纯白狐裘地毯之上,却正斜斜倚坐着一人,

一身暗金色的华贵龙袍,如今,却显得颇有几分狼狈;

而那原本整齐高束的墨发,此刻,却有一缕散乱在侧,拂在其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的脸上,莫名带出几分消极颓然之气来,

然而,那人却仿佛全然未曾注意如此一般,

他只是微眯起眼,在显得有些逼人刺目的残阳光晕里,望向殿门处那正娉婷袅袅、缓缓朝他走来之人,

分辨良久,终于在认出那人的一瞬间,

薄唇微勾,就此,绽出一个甚是嘲讽的冰凉笑意来,

问道:

“你来做什么?”

可对面之人,此刻,却仿佛并未在意,此人瞬间露出的冰凉嘲讽的神色一般,

她只是神色如常地朝他行了个福礼,一如往昔,

好似一切都未变分毫,

他依旧是当时那个高高在上、手握江山天下的尊贵帝王,而她,也依旧是当时那个宠冠六宫、风头极甚的江贵妃,

一如之前度过的每一个朝夕日夜,

她迈入此处殿内,望着上方威仪逼人、丰神俊朗的年轻帝王,稍屈膝,就此垂眸行上一礼,

然而,现如今,依旧是此处恢弘华贵大殿,依旧是同样的二人,

然则,却不知何时,早已物是人非……

不过是短短的一月时光,一切,却已然天翻地覆……

现如今,

他望向自己的眼眸之中,再没有以前的深情缱绻、脉脉温柔;

而她望向他的眼眸之中,也再没有以前的恋慕缠绵、满心信赖;

而今的他们,就连那不甚相识的陌生人都不如,

即便咫尺而立,即便对面而望,却是一个冰凉嘲讽,一个恨意深深,

无人知晓,

曾经,眼前这人,也曾无比温柔深情地执起自己的手,珍之慎之地放置于心口之上,

眸色认真缱绻,一如身后美极绝艳的万丈晚霞,

仿佛年少闺阁时,读到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般,

猝不及防地便瞬间定格了当年时光,纵使岁月变迁,再不曾忘记分毫,

他只一字一句,仿佛情真意切,仿佛用情极深,深深望入自己眼眸之内,承诺开口道:

“朕,定会护你一生……”

可谁会料到,

原来,一生,竟这般短,

短到他们还未曾老去,还未曾执手白发,却已然走到了尽头……

第四十七章 景如旧,人已非

见对面的江沐烟久久未答,

那萧祁不由微眯了眯眼,

却未能望清笼在那氤氲光晕里,那人的真切模样,

但如今的他,却也并无什么多余心思前去关注于此,

故而,此时此刻,

他只是勾唇冷笑,字字句句,可谓锋锐带刺、凉薄逼人,又继续开口道:

“呵,竟是被我猜对了,江贵妃娘娘此番特意前来,乃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成?怎么?眼见如今我这般的狼狈落魄模样,就连开口回答都不愿了?”

恍惚感慨不过一瞬,

刹那过后,那江沐烟已然就此回过神来,

随即,只凝眼望向那萧祁,烟眸带笑,一如往昔,

而后,只一面娉婷行至那人身侧,也于那地面裘毯之上坐下,一面意味不明地勾唇轻笑一声,柔柔开口道:

“陛下误会了,臣妾此来,不过只是想与陛下说说话而已……”

“陛下?呵……”

那萧祁闻得这般称呼,不由低低冷笑一声,

眼角眉梢间,可谓俱是无尽的冰凉嘲讽之意,只就此挑眉低嘲道,

“不过一个潦倒落魄、生死都握于他人手上的阶下囚而已,还称得上什么陛下?”

说着,他不禁转眸望了望已然坐于他旁侧的江沐烟,便就此敛了笑意,

精致凌厉的如墨凤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沉沉的寒潭深色,

只朝着眼前之人,语意冰冷地开口道:

“你要说什么,便赶紧说罢……”

“好,既如此,臣妾便与陛下说几句真心话,还望陛下,能够如实回答……”

闻得于此,那江沐烟只垂眸浅浅笑了笑,

望上去,可谓依旧是那般美人如画、嫣然浅笑,一如三月江南缱绻春色的模样,

然而,微垂而下的那一双如烟浩渺的眸底,此刻,却是一片冰冷沉暗之色,深掩着刻骨浓烈的滔天恨意,

低眉浅笑间,几乎要就此遮挡不住!

她只语意如常,继续柔柔开口道:

“不知陛下可否记得,当年你我二人第一次相遇之时,是何情景?”

“又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当年臣妾第一日入宫之时,陛下您曾伸手牵过我的手,对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第一次相遇?

闻此,那萧祁不禁默了默,倏地想起——

曾几何时,不知京中谁家赏花宴上,

于碧波荡漾的清澈湖畔,自己本是无意经过,却一眼望见——

一女子身着一袭烟色轻纱衣裙,坐于湖畔太湖石之上,清风徐来,衣袂翩然生风,云烟浩渺缭绕,恍若一眼望见江南的三月缱绻春色,美不胜收……

而待到视线相触之际,

那女子却忽地羞红了脸,仿佛躲闪一般,极快垂眼而下,

只隐隐约约地,就此露出一截纤细无暇的雪白皓颈来,

仿佛清晨初曦时分,漫步御花园时,不小心望见的那一株才刚吐蕊的含露芙蓉,

美人如画,如隔云烟……

然而,即便是内心羞稔万分,

待到踌躇良久之后,那女子却依旧还是鼓足了勇气,仍有几分羞涩地朝着自己唤道:

“公子,能否帮忙,替小女子寻我的丫鬟过来?小女子……”

她不禁抿了抿唇,面上红晕愈发绵延而开,连带着雪白如玉的耳垂与脖颈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只将足下小巧精致的绣鞋,不甚好意思地,悄悄往云烟裙摆之下藏了藏,

随即,便又略带着几分恳求,继续垂眸轻声道:

“小女子不小心崴了脚,眼见那丫头前去寻人寻了半日都未曾回来,也不知究竟是出何事了?不知可否劳烦公子,前去帮忙寻一寻?”

说来,那个时候,

自己还尚未称帝,只是刚刚封王不久,

平日里,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低眉顺眼、敬畏恭谨地唤自己殿下,

倒是第一次遇见有人不知自己真实身份,出口便唤自己“公子”,颇让人觉着新奇有趣。

故而,自那一次的邂逅相遇之后,

碧波荡漾的湖畔,那一抹云烟浩渺的烟色娉婷身影,便随着那一声羞稔轻唤,而就此,不断萦绕盘桓于自己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而那日,那女子垂眸而下,满脸晕红,一如漫天霞光悄然蔓延上如玉脸颊的模样,亦是让自己悄然动了心弦……

而至于她第一日入宫之际……

他只记得,那日霞光正好,

于苍穹天际之上,恍若璀璨烈焰一般铺展蔓延而开,

绵延万里,美不胜收……

亦是就此染了金色余辉,洒落那人青丝墨发之上,晕染出淡淡的金色光华,惊世绝艳,恍若虚幻……

然而,在他眼中,

苍穹之上的万丈绝美磅礴金霞,却也抵不过眼前这一人的眉眼模样,

于特意为她修建的烟霞宫内,

他只珍之慎之地牵过她的手,缓缓放置自己的心口之上,垂眸认真望入那人眸中,一字一句,认真承诺道:

“有朕在,这宫中,无人敢欺你分毫!朕,定会护你一生……”

……

可帝王之心,从不为一人停留……

眸色恍惚缓和不过一瞬,转眼,便已然重回那一颗高高在上的冷硬帝王之心。

他只抿了抿唇,神色淡漠,重归平静,

只就此缓缓转过眼去,望向殿中那盘龙腾云的恢弘高耸金柱,

良久,方才淡淡开口道: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你该清楚,皇家之人,从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而帝王,则更是如此……”

“好一个帝王更是如此!”

闻得于此,

那原本还一直在嫣然浅笑的江沐烟,在那人甚是平静淡漠的模样之下,不由瞬间情绪失控,

眼底深处那一直深藏着的滔天恨意,而今,更是掩也掩不住!

她只猛地转过身来,伸手一把拽上那萧祁的衣襟,

可谓满眼的癫狂之色,满身的浓烈恨意,

几乎是声嘶力竭般,朝着那萧祁拼尽全力地开口吼道:

“萧祁!你我相识五载,整整五年的情意!整整五年的朝夕相伴!”

“我江沐烟将全部的真心,全部的情意全都给了你!到头来,却只换来你一句‘皇家之人,从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而帝王,则更是如此……’”

“哈!如此嘲讽!如此可笑!这整整五年,我江沐烟便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既是如此,你又何需装模作样地许下这般承诺!又何需假惺惺地,如此温柔深情对我,让我误以为你也同样付以真心!”

“萧祁!”

她忽地扬声唤道,眸底是不顾一切、拼尽全力的癫狂,

只紧紧盯着眼前之人,不愿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与神情,仿佛赌上了一切,只为最后寻一个答案般,

只一字一句,近乎执拗地开口道,

“我最后问你一句,只问这么一句,你实话答我——你对我,可曾用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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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可曾,用过真心?

然而,对面那人却只是静默良久,

在她以为那人不会再回答自己之际,

却见那萧祁抿了抿唇,倏地就此避开了视线,并不望向自己,而只凝眼望着远处窗格,声音几不可闻,缓缓开口道:

“自然是,用了真心……”

可此番,闻得眼前之人这般回答,

那江沐烟却并没有觉着,有半丝想象中的欣喜与安慰来,

反而,在听闻这般回答之后,只觉着心口疼痛之感愈甚,眸中恨意愈浓,

故而,于望着眼前那人良久之后,

她只忍不住露出一个比哭还苦涩万分的笑来,眸中恨意翻涌地,一字字咬牙开口道:

“萧祁,你说你用了真心,可你的真心是否也太易舍弃了些……”

“整整五年的情分,朝夕相伴了整整五年的人,到头来,却不带丝毫犹豫,转瞬便弃之敝履!”

“疼宠时,对之千依百顺、宠之护之,仿佛视若珍宝一般,几乎能将其捧到天上去;”

“可一旦舍弃,便任其跌落尘埃泥泞,任其被欺辱践踏,任其于无尽阴诡炼狱之中痛苦挣扎,都与己无关,就连再多看上一眼,都是不屑……”

说着,她忽地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般,眸中恨意几乎要张牙舞爪满溢而出,

只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咬牙恨声道,

“且不论这些,萧祁,你如何对我,我都可以无所谓……”

“可我们的孩儿,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可怜他还未曾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间,便已然失了性命……”

“萧祁!若不是你如此绝情对我!若不是你如此冷硬心肠!若不是你转瞬便将我弃如敝履,任我如何苦苦哀求,都始终不肯再见我,哪怕仅仅一眼!”

“我又何至于会因一时哀恸过度,因一时惊痛太甚,而致难产!我那可怜的孩儿,又何至于会还未出生,便已然胎死腹中!”

“萧祁!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即便你可以推说皇儿的死,是我这个为娘的保不住他!”

“可你呢?你身为他的父皇,身为他的骨肉血亲!到头来,却竟连看他一眼都不肯施舍!”

“萧祁,你摸着你心口,好好问问自己,你的心肠是否也太冷硬了些?你体内流淌的血,是不是也如你一般,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呵,朕心肠冷硬?”

然而,闻得于此,那萧祁却只是薄唇微勾,忍不住冷笑一声,就此抬眸望来,嘲讽开口道,

“江沐烟,你可莫要忘了,你那好父亲犯的五桩重罪,可无一例外,都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若是朕心肠冷硬,你现如今,还能有这个机会好端端的站在这儿?还能冲着朕兴师问罪?”

“江沐烟,你入宫数载,不会不清楚那落罪的宫妃最终是个什么下场吧?”

“若不是朕念着你我之间数年朝夕相伴的情意,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竭力保下你的性命,”

“就凭那江昭临所犯的几桩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的大罪,你又如何还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宫中?”

“呵,也罢……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他不由顿了顿,讽然轻笑一声,

就此,将翻涌情绪悉数敛下,又重新回到那一脸平静漠然的模样,

只继续淡淡开口道,

“现如今,你那好父亲早已谋朝篡位、一手把控整个朝堂,而你也早已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能将我嗜血嚼肉,”

“故而,当下的这般境况里,再多言分辨这些又有何用……”

“呵……既然如今,我这狼狈落魄模样,你也看够了,那便请回罢,可莫要让我这块脏地方脏了你的脚……”

说罢,那萧祁便转过身去,墨眸微敛,不再望向身侧那人,

只满身淡漠冰冷之气,一副俨然送客的模样……

……

然而,恰于此时,

却也不知那江沐烟究竟是受了什么ci ji,

于望着眼前之人,呆呆怔然良久,面上似哭似笑,眸中情绪翻涌变幻几番不定之后,

眸中竟是忽地迸发出灼灼光华来,仿佛将死之人,陡然望见了最后一丝希望一般,

一瞬间,那眸中骤然迸发出来的神采,几乎亮的惊人!

她只不顾一切地猛然扑上前去,

一把拽住那萧祁的袖口,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攥到指节发白却仍无所察觉,

只是满眼贪慕地望着眼前之人,带着孤注一掷、不顾一切的癫狂之色,大睁着眼睛,几乎拼尽全力朝着那萧祁连声道:

“陛下,陛下!我便知晓,您心中定是有臣妾的!不然也不会竭力护住臣妾的性命是不是?”

她双目赤红着,如同疯魔,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娴静温雅、一如三月江南氤氲春色的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

她却已全然不顾及于此,只是死死盯着眼前之人,急声确认着,

“而我们的皇儿,我们皇儿的死,其实也不过只是天意弄人,并不是您的错,您也并不想的对不对?”

“陛下,臣妾,臣妾不恨您,臣妾不恨您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您的错!只要您心里有臣妾便好,我们把一切都忘掉,重新开始,再回到从前那样好不好?”

不得不说,

那萧祁此番倒是怎么样也都未曾料到,这江沐烟竟会骤然这般反应,

故而,眼见那人眸中毫不掩饰、仿佛孤注一掷般的癫狂之色,

于刹那怔愣之后,

他不由顿时紧蹙眉心,拂袖而起,就此闪避躲开那人伸过来的手,只忍不住朝着眼前之人厉声喝道:

“江沐烟!你清醒些!你睁开眼仔细看看,现如今的我们,如何还能回到从前,如何还能和从前一样!莫要在此执迷不悟!”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陛下!”

然而,此时此刻,

那江沐烟却恍若已然迷了心智一般,带着全然不顾一切的癫狂之色,

眼见那人拂袖而开,竟是又忙不迭地再次扑上前去,

仿佛唯恐那人甩开一般,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只不顾一切地死死攥住那人腾龙纹绣的衣摆,

好似只要自己稍稍地松些手,眼前之人便会就此消失,化为泡沫幻影,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一般……

她只一面死死攥着那人暗金色的腾龙衣摆,一面抬眼望向那人,嘴中不住地喃喃哀求道:

“陛下,陛下,我去求父亲,让他将皇位还您,”

“父亲他,他也是被逼无奈的,他也不想走至今天的这般境地的,只要我去求他,只要我去求他便好,他一定会同意的!”

“到时,我们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忘掉,让一切都回到从前一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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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朕,愿以命相换!

眼见那江沐烟如此的执迷不悟、神智癫狂,

那萧祁不由愈发拧了眉,凌厉低喝道:

“江沐烟!你心里清楚的很,又何必在此这般执念!”

“他江昭临组建暗阁、安插心腹,筹谋布局,有不臣之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又岂是你前去轻飘飘求他两句,便能轻易放手的!”

然则,

眼见自己无论如何言说,那江沐烟都始终一脸不愿放手、孤注一掷的模样,

那萧祁本是眉心紧蹙、满心不耐,终是忍不了要就此强行拂袖而走之时,

他却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身形一滞,

随即,背对而立,垂眸思索良久之后,

他倏地敛下眸中复杂晦暗情绪,

只就此缓和了面色,重新转过身来,缓缓蹲下身去,

就此,抬手扶住那人肩头,直直望向那人眼眸之中,

而后,只语意温柔,好似诱导,亦好似蛊惑般,轻声开口道:

“沐烟,事到如今,我们着实回不去了……”

“可多年情意并非虚妄,我不知你父亲还会留我性命多久,但,想来,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日,便即是我身死之期……”

“故而,沐烟,我只最后求你一事,唯有一事,你能否答应于我?”

“陛下,您莫要说这般之语,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父亲杀您的!您放心,无论什么事,我一定答应您……”

“那好,”

那萧祁抿了抿唇,眉心微蹙,斟酌着开口道,

“我听闻,那妖道以朕的名义下了旨意,要这京城以及附近几个城镇的百姓,将自家八岁以下的孩童悉数交至府衙。”

“你可知,那妖道要这么多的孩童,究竟是要做什么?”

谈及正事,

那江沐烟凝了凝眼,眸色倒是恢复了几分正常来,

随即,只偏首思索着开口道:

“说来,此事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偶然闻得父亲说过一嘴,似是,要用这些幼童来bu shén么阵……”

“布阵?用幼童如何布阵?”

闻得于此,那萧祁的眸色不由瞬间凌厉冷凝起来,

常年身居高位、手握quán bing的敏锐直觉,此番,让他下意识地觉着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还未待他思索出这其中究竟,

便已然闻得那江沐烟继续回答道:

“听闻,好似是要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幼童的全身血液,来bu shén么大阵……”

“什么!”

不得不说,此番,那萧祁倒是从未想过,这内里的真相竟是这般肮脏不堪、残忍至极!

一时间,闻得这般答案,

他不由满心惊骇、不敢置信——

他原以为,那些人虽打的并非什么好主意,

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到头来,竟会丧尽天良、泯灭人性到这般境地!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区区的几条人命,而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鲜活的性命啊!

更何况,竟还无一例外地,都是八岁以下的幼童,

那么稚嫩幼小的孩子,才刚刚来到这个世间不久,何其懵懂,又何其无辜!

他们这些畜生,又如何竟能下得了手,竟妄想拿着他们无辜稚嫩的性命与鲜血,去bu shén么该死的大阵?

思及至此,他不禁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恨不已——

身为君王,当护百姓;

身为帝王,当定天下!

枉他一直以为自己乃是个明君,到头来,却连这些无辜孩童的性命都护不住!

朝堂之上,奸佞当道、横行朝野,

他身为君主,却蒙蔽在内,全然不察;

疆场之上,数万将士含冤而亡,堂堂忠肃侯被算计惨死,

他远在万里繁华京城之外,却对此一无所知、懵懂不觉;

隋州城中,整整三十万无辜百姓,因着一人阴私贪欲,因着一人恶毒之心,而惨死屠刀之下,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他身为堂堂天子,到头来,却连替他们主持公道、沉冤昭雪,将那乱贼佞臣凌迟处死,以祭万千无辜冤魂这等之事,都做不到……

而现如今,即便闻得那妖道要以近万无辜幼童的性命鲜血,来布那妖道所谓的大阵,

他却只能被窝囊困于此处,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般,如同一头被斩了爪牙、再无甚威胁的猛兽一般,

任凭心中如何再恨,却也只能对此,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思及至此,

他不禁用力闭了闭眼,手心已然在无意识间,被攥出淋漓鲜血来,却已然对此全不在意,

抿唇静默良久,

却见他忽地深吸一口气,陡然睁开双眼,

眸色几番变幻之后,倏地变得认真沉凝起来,仿佛就此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刹那间,其内光华锋锐逼人、灼灼刺目,

恍若将死之困兽,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搏!

他只直直望向那江沐烟,而后,倏地紧抿薄唇,抬手一撩衣袍,

以帝王之躯,朝着那江沐烟屈膝而下,就此,重重跪于地面之上!

眼见一向高高在上、俾睨天下的尊贵帝王,如今,竟是就此敛眸而下,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与傲气,抛下了一切的威仪与尊严,屈膝跪于自己身前,

一时间,那江沐烟不禁被眼前的这般情景给生生骇了一跳,只呆呆愣在原地,

而待到其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究竟乃是在做什么之后,

她不由瞬间瞪大了眼,心中惊骇万般,

只忙不迭地一面伸手去拽那人的手臂,试图将其从地面之上拉起来,一面满是惊惶失措地开口道:

“陛下,您这是在做什么?您乃是堂堂天子,金尊玉贵之身,又怎能,怎能跪臣妾呢?”

然则,

此番,笔直跪于地面之上的那人,却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般,

无论那江沐烟如何用力,他却依然跪于原地,岿然不动,

恰如过往的每一个清晨时分,他身着蟠龙朝服,头戴十二旒冕,由汉白玉阶之上,一步步迈上金銮宝殿的模样,

可谓一样的坚定有力,一样的沉稳如山,

如同做出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决定一般,

与其说,他这般动作乃是低声下气地在求人,还不如说,他此番之举,乃是以其最后的尊严为筹码,只为达其最后的目的!

斑驳晦暗的光晕里,有些望不清那人眸底的真切神色,

只能闻得其一字一句,沉声开口道:

“沐烟,朕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已无力再做其他,”

“今日你既来此,朕只能借你我二人的多年情分,将这最后的帝王尊严拱手奉上,只求你能够答应朕最后一件事情……”

“稚子何辜,百姓何苦,即便是江山易主,也不该造如此深重杀孽……”

“你且回去告诉江昭临,朕,愿以己之命,换取这些无辜百姓之命!”

第五十章 草芥?蝼蚁?

冰凉华贵的大殿里,

有人一袭暗金色华贵龙袍,却是坚定笔直地跪于地面之上,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你回去告诉江昭临,若他同意放过这些无辜孩童,朕愿自刎而亡,亲笔写下传位诏书,”

“从此,他自可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称帝天陵,而不必畏手畏脚地隐在幕后,当他不敢昭告于天下的摄政王!”

“此外,朕去后,当以发覆面,不必葬于皇陵,也无颜面见萧氏一族列祖列宗,故而,身后之事,任尔处置……”

“若他江昭临愿意答应于朕,放过这些无辜百姓,届时,即便是挫骨扬灰,朕,也毫无怨言……”

“只有一事,待朕去后,其务必得善待天陵百姓,世家肱骨之臣,保全我天陵江山!”

“否则!朕即便是化为厉鬼,不入轮回,也定要他江昭临付出代价!”

闻得萧祁的这般言语,

那江沐烟不禁被这其中那毫不掩饰的从容赴死之意,给骇的瞬间面色惨白、满身冷汗,

只一个身形不稳,倏地跌坐于地,

然而,即便如此,

此时此刻,她却已然并无什么太多心思去关注自身,

只是疯了一般,陡然扑上前去,望着眼前之人那死寂如灰、不容转圜的眸子,

可谓气息不稳、语意惊惶地,颤抖着开口道:

“陛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这般胡言,可万万不能出口!您可是帝王,是天子,是万岁之身!又怎能用您的性命,去换那些贱民的性命!”

“要知道他们那些人,不过是些蝼蚁草芥而已,死了便死了,不过无足轻重而已,又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如何竟会有这般骇人可怖的想法!”

“陛下!您清醒些!无论如何,臣妾是绝不会看着您死的!也绝不会去和父亲说这些话的!”

说着,她似是忽地想起了什么般,

倏地大睁着眼,神色癫狂,仿佛已入疯魔,

只双目赤红着,继续急声开口道,

“还有,日后,即便是前来送膳的宫人奴婢,我也会传令下去,绝不会让他们替你往父亲那儿传一句半字!”

“告诉你,萧祁!只要有我江沐烟活着一日,你便休想拿你的性命去换那些贱民的性命!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如此事情发生!你便死了这条心罢!”

然而,恍若疯魔般的癫狂过后,

她却忽地眸色一变,陡然转为哀戚,只悲悲戚戚地,拽住那人腾龙纹绣的衣角,语意恳切,

仿佛又变回当年那个云烟浩渺、恍若三月江南的女子:

“陛下,陛下……”

“臣妾求您,您不是要与臣妾携手到老的吗?”

“我们忘了那些贱民,忘了这些纷纷扰扰,只长长久久的相守在一起好不好?臣妾绝不会这般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的!”

……

“江沐烟!朕看是你要清醒些!”

那萧祁倒是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

面对自己低声恳求,这江沐烟竟会突然发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见此,他不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勃然大怒,拂袖挥开那江沐烟伸过来的手,

仿佛不认识眼前之人一般,眸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只忍不住怒声喝道,

“朕原以为,你不过只是在深宫之中勾心斗角,耍耍心计手段而已,即便不算单纯善良,可本性却也并不算太坏,”

“却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你竟是连这般泯灭人性之语也说得出来!”

“江沐烟!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那不是什么蝼蚁草芥,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即便是当年,朕为了帝位,手染鲜血,可却也从不曾如此云淡风轻、轻而易举地,便能蔑视这么多条鲜活无辜性命!”

“也不会仅仅便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便任由他们送死,也不过觉着无足轻重!”

说着,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般,骤然勾唇冷笑,讽然出声道,

“呵!是啊!朕竟是忘了,你与那江昭临流着同样的血啊……”

“现如今,朕总算是知晓,为何你那好父亲,能够仅仅为了一己之私,为了那么一个唯恐泄露真相的可能,便面不改色、毫不示弱地,下令tu shā隋州整整三十万的无辜百姓了!”

“因为在你们的眼中,那些无辜百姓都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鲜血与性命都不值一提!”

“不过就是些蝼蚁,不过就是些草芥而已!自然是死不足惜!”

“江沐烟,这么多年,朕当真是看错了你!”

失望急怒之后,他不由缓缓深吸一口气,

只强行抑制住内心翻涌起伏的愤然情绪,手心紧攥成拳,努力克制了许久,方才是用力闭了闭眼,

随即,只一字字沉声开口道,

“罢,与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既然如此,那便请回罢,我这儿庙小,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陛下……”

不得不说,那江沐烟此番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不过是说了两句“实话”而已,且字字句句皆是为眼前之人着想,

为何这萧祁竟会突然间如此失望愤怒,仿佛望见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一般,明明方才还对自己温言惜语,怎么转瞬间,竟是倏地变得如此漠然起来,

故而,她不由张了张口,可谓颇有几分不解地出声唤道。

然而,眼见她出声相唤,

眼前之人,此刻,却仿佛未曾听到一般,

只甚是决然冷漠地转过身去,仅仅余下一个甚是疏离遥远的背影,

仿佛已然对自己失望透顶般,竟连再望自己一眼,再对自己多言一句话,都已然不愿的模样……

眼见于此,

那江沐烟不禁用力攥了攥手心,望着眼前之人的冰冷决绝模样,静然沉默良久,几乎将下唇生生咬出血来……

然而,望着那人毫无转圜的模样,

于近乎凝滞般的许久静默之后,

她终于还是明白,此事已无回旋之余地,

故而,只就此,敛下眸中变幻复杂的情绪,微屈膝,朝着眼前之人缓缓福了一礼,

而后,只一字一句,仿佛用了莫大的气力般,缓缓开口道:

“如此,臣妾,告退……”

……

然而,

待到那江沐烟的身影就此退出殿外,渐渐消失于视野范围之内,

却见殿中,那原本站的决绝笔直的萧祁,此刻,似是勉力支撑了许久,终是支撑不住一般,竟忽地颓然跌坐于地……

头顶之上,

那华贵精致、镶嵌珠玉的紫金冠,

便也随着此人的动作,而一个不稳,就此坠落而下,滚落地面裘毯之上,渐渐没了声息……

第五十一章 爷孙二人

此番,随着金冠坠落之势,

原本高束而起的长长墨发,不禁倏地散落而下,

瞬间,便恍若幕帘一般,遮住那人一张刀削斧凿般、清贵俊逸的脸,

以及,那一双精致凌厉,然而此刻,却已然瞬间黯淡下去、死寂如灰的眼眸……

透过窗阁,撒落而下的明暗斑驳光影里,

无人望见,

那原本高高在上、俾睨天下的帝王,

如今,却早已不知何时,失了那逼人耀眼的满身天子威仪,

仿佛一夕之间,陡然由云端之上,跌落污泥尘埃之中一般,就此,显出几分颓然与落魄来……

四散而落的墨发间,

隐隐约约,似是望见那一身暗金色龙袍的年轻帝王,在一片死寂沉沉之间,忽地薄唇微勾,就此,露出一个甚是凉薄而嘲讽的笑来,

掩在那摇曳斑驳的明暗光影里,无端,令人心惊……

帝王?

天子?

呵,何其可笑,又何其无用呐……

此时此刻,他笑的嘲讽而漠然,

无人能望清,那一片死寂沉沉的眼眸之中,究竟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多少复杂情绪,

在这一座冰凉华贵的藩篱牢笼之中,渐渐,泯灭成灰……

……

然而,宫中的这一段恩怨纠葛,这些个晦暗心绪,外间之人尚且无从得知……

永安四年,六月九日,

即是皇榜张贴而出的第三日,

天刚放亮不久,距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名为“奉安镇”的小城镇上,

一步履蹒跚、颤颤巍巍的老人,正缓缓牵着一个模样稚嫩可爱、不过四五岁大小的小童,只一步深、一步浅地朝着镇上县衙处走去……

青石板路面之上,

原本骨碌碌睁着一双清澈剔透的大眼睛,一路甚是乖巧地紧紧跟在老人身后的小童,

此刻,在嗅到街道之上,那正渐渐飘荡过来的浓郁诱人香气后,

便不由咕噜一下咽了口口水,随即,只忍不住伸出其白bái nèn嫩的小手,拽了拽前面老人那甚是破旧的粗布衣裳,

就此巴眨着眼,软软糯糯地开口道:

“爷爷,爷爷,源儿想吃枣泥糕……”

然而,其话音刚落,

却见一路行来,始终沉默迈步、一言不发的蹒跚老人,

此刻,在闻得这般一句软软糯糯的话语之后,

好似强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了般,忽地刹那崩溃而开,

他只就此蹲下身来,伸手抱过自家那白bái nèn嫩、模样单纯稚嫩的小孙子,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倏地仿佛撕心裂肺般,嚎啕大哭起来……

被这骤来的反应吓到,

突如其来,便被那老人一把紧紧抱在怀里的小童,

此番,于呆愣一瞬之后,不禁忽地“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随即,他只手足无措地抬手拍着老人的背,清澈剔透的如墨瞳仁里,豆大般的眼泪,只止不住地往下落,

然而,即便如此,

他却依旧还是带着哭腔,可谓甚是乖巧懂事地,伸手一下一下轻拍着老人的背,

一面小声啜泣着,一面喃喃安慰道:

“爷爷,爷爷不哭啊,是源儿不好,源儿不乖,源儿不吃枣泥糕了,我们把钱省下来给奶奶买药药,爷爷不要哭了……”

抱着小童,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许久之后,

那一满脸皱纹沟壑的老人,不由终是稍微缓过劲来,在发觉自己这般的骤然反应,似是吓到了年纪尚小的小孙子之后,

他不禁连忙擦了擦眼泪,随即,只抬手揉了揉那小童细软的头发,就此,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然而,若是细看,其中,却分明带着无尽的痛意与不舍,

那一双苍老浑浊的眼睛里,此刻,虽是微弯带着笑意,可眼泪,却依旧还是止不住地落下来……

而待到满是不舍地、将自家乖巧伶俐的小孙儿看了又看之后,

他终是抬手擦掉眼泪,重新站起身来,牵起那小童白bái nèn嫩的手,带着勉强挂在脸上的笑意,开口道:

“走,爷爷带源儿去买枣泥糕吃……”

……

卖枣泥糕的小摊前,

往常一贯都是围的水泄不通、甚是热闹,

然则,现如今,前来买枣泥糕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显得颇有几分冷清……

眼见如此情景,贺家婶子不由长叹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就此收摊回家,

然而,恰于此时,

却闻得有清脆悦耳的童音,带着不谙世事、天真单纯的笑声,只就此,一路蹦蹦跳跳地欢快而来——

“爷爷,爷爷,就是这儿,你闻闻,好香啊……”

闻得于此,她不由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顺着声音来处望去——

果不其然,

只见此时此刻,

一个长得甚是软糯可爱、模样不过四五岁大小的孩童,正满脸笑容地伸出其白bái nèn嫩的手指,直指着这边,

而旁侧,还有一步履蹒跚、模样苍老的老人,正甚是慈爱地牵着他的手,一并朝此而来……

“婶子,婶子,要两块枣泥糕……”

摊位之下,那长得白bái nèn嫩的小娃娃抬起眼来,笑眼弯弯地开口道。

而旁侧闻得于此,忍不住又背过身去、悄悄抹了一把泪的老人,此刻,只点了点头,强忍着情绪,望着满眼单纯稚嫩的小童,缓缓开口道:

“对,拿两块枣泥糕……”

哎……

眼见这般情景,已然大概明白事情缘由的贺家婶子,不由悄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随即,她只满是怜爱地望了眼那白bái nèn嫩、甚是乖巧可爱的小童之后,便仔细由蒸屉之中包了两块模样最好的枣泥糕,弯腰递给了那小童,

而后,只笑意温柔地开口道:

“好孩子,婶子这两块枣泥糕送你吃,不要钱……”

望着骤然递至身前的,两块望上去甚是香软可口的枣泥糕,

那一白bái nèn嫩、模样可爱的小童,此刻,不由瞬间弯了眼,

随即,只朝着那贺家婶子,就此,露出一个甚是可爱的小小酒窝来,连忙笑着道谢道:

“谢谢婶子,婶子你人真好……”

“乖孩子,乖孩子……”

望着眼前小童如此乖巧可爱的模样,那贺家婶子不由嘴中不住笑着夸道,

然则,心里却忍不住为这乖巧伶俐的孩子,甚是可惜地叹了口气。

哎,当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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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公子如玉

而那自一望见摊子起,便一直眼巴巴望着其中的枣泥糕,将口水咽了又咽的小童,

此番,在终于拿到了其心心念念的枣泥糕之后,

却并未急着入口,反而甚是懂事地,由那纸包之中挑出那块更大的枣泥糕来,只毫不犹豫地,就此递给旁侧眼含泪花的老人,随即,可谓眉眼弯弯,甚是乖巧可爱地笑着道:

“爷爷也吃,枣泥糕可香可甜了……以后,等到源儿长大了,就买好多好多的枣泥糕给爷爷吃……”

然而,

此话,却仿佛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已然强忍住情绪的老人,

此番,在闻得这小童开口道出那一句“以后,等到源儿长大了,买好多好多的枣泥糕给爷爷吃……”的一瞬间,

忽地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与悲伤,只倏地抱头蹲在地上,

就此,崩溃痛哭起来……

“第三日了,已然第三日了!”

那苍老蹒跚的老人,此刻,只无力跌坐在地上,可谓痛苦万般地,一下又一下,重重敲着自己的心口,眼泪横流地开口道,

“若是只有我这把老骨头一个人,我定然不管那皇榜之上怎么说,必定毫不犹豫地跟着你一起去,是生是死,咱爷孙俩一起也好有个伴……”

“可,可家中还有你奶奶……可怜她这么多年跟着我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却只能瘫着躺在床上,就连说话也不能,”

“我,我实在不忍心,也让她跟着咱们一道去啊……”

“老人家,”

眼见于此,那贺家婶子不由背过身去,也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泪,

随即,望了望眼前那还满是天真懵懂模样的小童,不由斟酌着开口问道:

“您这小孙子,多大了?”

“才刚刚四岁零两个月呐,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可怜他年纪还这般小,就要……”

言至此处,他掩面痛哭着,不禁生生说不下去……

良久,方才稍微缓过一些来,又接着痛哭开口道,

“可怜我这苦命的小孙儿啊!明明这般这般伶俐乖巧,怎么老天爷偏偏要这般对他?”

“想他才刚生出来还不到一岁,他爹他娘便出了意外,一道撒手去了,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苗,跟着我这不中用的爷爷……”

“这么多年了,没让他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也没穿过一件好衣裳,就连块枣泥糕,平日里都舍不得买给他吃……”

“而今,还要被我这老不死的混账带出来,送到那chi rén不吐骨头的地方去啊!”

“可,可源儿,爷爷当真是没办法啊!爷爷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爷爷真的对不住你啊!”

“当年你爹你娘撒手走的时候,你奶奶突然之间,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撑不住,重病一场……”

“原本还能下地干活,算得上是屋里屋外干活计的一把好手,”

“可那么一场重病之后,如今,却只能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连翻身说话都不能够啊!”

“你奶奶跟着我这么多年,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各种各样的苦倒是吃了不少,爷爷我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就这般跟着我们一道去送死啊……”

“所以,所以……我这混账只能把你推出来啊……我,我是真的该死啊!”

他跌坐在地,涕泗横流,嘴中嚎啕痛哭着,再也说不下去……

眼见那满脸皱纹沟壑、手脚颤巍不已的老人,此刻,跌坐在地,那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模样,

被这般动静引来,团团聚集在周围之人,

见此,却只能摇头长叹一声,跟着不住抹着眼泪,不知该如何出声安慰……

……

然则,恰于此时,

却闻得有清越之声骤然响起,瞬间,便打破了在场近乎凝滞般的压抑与哀沉,

只闻得那人语意清寒,淡淡道:“老板,来两块枣泥糕……”

闻得这般突如其来之声,

在场之人都不禁颇有几分怔愣,甚至于,还隐隐约约地,忍不住颇有几分不满起来——

此人是谁?

怎生这般心肠冷硬?

眼见这般悲痛哀伤的场面,怎生竟还能如此若无其事地出声,要买什么枣泥糕?

故而,怀揣着这般想法,

众人不由带着几分惑然,几分不悦,朝着那出声之人望去,

然而,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望之下,却不由纷纷就此呆了眼——

这,这?

这是哪儿来的绝世公子啊?

……

顺着视线望去,

只见眼前那人一袭月白长袍,身上布料虽是普通寻常,衣裳样式也甚是简洁,全身上下,就连一丝多余的点缀纹绣都无,

然则,此时此刻,

就是这么一身可谓甚是普通简单的月白长袍,穿在那人身上,却好似,莫名多出了一分不寻常的意味来,

日色撒落,仿佛就此于那人身上镀了一层金般,

刹那间,只觉光华耀眼,璀璨逼人……

明明那人只静静然立于此处,并未有何大的动作,

然则,那通身不凡的气度,却瞬间吸引了在场的一切视线,

让人下意识地忽略掉了其他,忽略掉了他身上衣裳是否乃是绫罗绸缎,是否乃是价值不菲,

刹那间,只觉眼前之人,出尘绝世、清贵俊逸,

仿佛高踞云端宫阙之上,不染丝毫浮华……

被此人的不凡气度所摄,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不禁下意识地忽略掉了其他,只望着眼前之人呆呆fā lèng……

可待到众人终是就此反应过来,忍不住再去细望其面容之时,

却发觉那人竟是以一银质半截面具,遮住了其大半面容,

只露出一小片莹洁如玉的肌肤,弧度精致诱人的唇,以及,那形状轮廓绝世完美的下颌……

然而,即便是如此,

众人还是忍不住瞬间看呆了去,一个个的,只下意识地屏气凝神,就连呼吸稍大些都是不敢,只唯恐将这神仙般的人儿给惊走了去……

……

而此番,那卖枣泥糕的贺家婶子,

原本闻得此人如此没有眼力见的骤然出声,心里可谓颇为不悦,正要没好气地开口,回那人说不卖了,

却未曾想,

自己这才刚刚抬起头,瞅了那人一眼,

那原本已然到了嘴边的话,便怎么样也说不出口了——

我的娘诶!

像这般丰神俊朗、清贵不凡的绝世公子,要是自己真的开了口,没好气地回了那人,她可真怕自己会当场咬了舌头去……

不过,

虽说此番那颇为不悦、出声相斥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可奈何,就在望见那人的一瞬间,

这位贺家婶子便仿佛被人给点了穴道一般,瞬间呆愣在原地,连带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等了许久,也未曾得到丝毫回应,

那一陌上如玉的绝世公子,此刻,不由稍稍抬了抬眼,抬手屈指,于那卖枣泥糕的摊沿处轻敲了两下,

随即,只倏地浅浅勾唇一笑,再次出声提醒道:

“老板,来两块枣泥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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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乃是神仙吧?

我的娘诶!

这是哪儿来的神仙吧?

望着这骤然绽开的浅浅一笑,那贺家婶子不禁瞬间抬手捂着心口,瞪大眼倒吸一口气,

随即,待到终于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公子话中所说的内容之后,

她不由忙不迭地回过神来,

而后,只连忙一面不断弯腰道歉,一面依言仔细包了两块枣泥糕递给了这位公子。

……

然而,

待到伸手接过枣泥糕,颔首道了句谢后,

那位清俊如画、恍若世外仙人的公子,余光一瞥,却好似才刚刚发觉地面之上那悲声痛哭的老人,与旁侧立着的、正呆呆望着自己fā lèng的小童一般,

只忍不住挑了挑眉,似是颇有几分惑然地斟酌开口道:

“这是?”

闻得这公子出声相问,那贺家婶子不禁顺着视线转眸望去,

随即,便只长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哎,还能因为啥,还不是因为那皇榜,要知道今日已然是第三日了,这老人家逼得无法,只能忍痛将自己的小孙儿送到县衙去……”

“皇榜?第三日?这是何意?”

然而,闻得于此,那名公子却仿佛全然不知此事一般,只手中动作微顿,忍不住微偏了偏首,不甚明白地开口问道。

“怎么?此事公子竟是不知?”

闻得如此相问,一时间,那贺家婶子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只下意识地回问道。

“嗯,的确不知……”

此番,这贺家婶子虽是不太明白,为何这明明人人皆知之事,这位公子却仿佛全然不知的模样,

但,她却也并未深究于此,只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稍稍向前一步,

随即,便只压低了声音,解释开口道:

“哎,公子您有所不知……”

“说起来,就在大前日的清晨,这京城里面,还有附近的这些个大小城镇里面,全都无一例外地,张贴起了皇榜,”

“让我们三日之内,将家中八岁以下的孩童,悉数交至府衙,若有违者不交的,满门处斩!”

“哎,公子,您说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啊?”

“若是平日里,让将自家孩子送去府衙,大家倒也不至于这般害怕,可现如今,天陵是个什么世道啊!到处兵荒马乱、家破人亡的!”

“这种情况下,谁敢将自家孩子送去府衙啊?谁知道这送过去是要做什么?送了之后,又是生是死,是否还能好好地出来?”

“要知道,这可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血肉啊,谁又舍得敢将自家孩子往那火坑里面推啊?”

她摇了摇头,望着地面之上那依旧痛哭不已的老人,不由面露几分不忍之色,忍不住叹息道,

“哎,说来,若不是我那最小的孩儿,已然满了九岁,恰好躲过了这场祸事,只怕现如今,我也跟这老人家一样,生不如死了……”

闻此,那名公子不禁眸色微敛,抿唇沉吟许久,不知究竟在作何想……

良久,方才好似重新回过神来般,颇有几分不解地,犹豫着开口问道:

“此事,皇上他,不管管吗?”

此时此刻,

虽是望不清掩在银质面具之下,那人真切的神情模样,

然则,面具之下,那一双眸色微黯的惊世眼眸,却依旧还是让这贺家婶子忍不住稍稍怔了怔……

但不过稍倾过后,

这贺家婶子便已然是重新回过神来,

随即,她只小心翼翼、略带谨慎地望了望四周,便又愈发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小心解释道:

“公子,您有所不知,现如今呐,皇上他早已是自身难保……”

“当时那乱贼江昭临攻城之时,那动静骇然的,真是光想想都觉着后怕,而京城之外的那条护城河,听说直到现在,都还是红的呢!那都是当时攻城时,死的那些人的血染的啊!”

“虽说那宫里的事情,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太清楚,只是偶然听得那些读书的秀才老爷们说了一嘴——”

“听说呐,现如今,这天陵的天早就变了,表面上看,坐在那把龙椅之上的,依旧还是皇上,可事实上,早就变成那乱贼咯!”

“所以啊,估计那逼着百姓们送自家孩子到府衙的皇榜,就是那乱贼跟那妖道下的,谁知道他们突然想要这么多孩子,究竟是搞什么鬼?打的什么主意?”

“哎……眼看呐,现如今,那皇榜上说的三日期限也快到了,也不知道这些进了府衙的孩子,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细细听完这一番话下来,

那一清俊如玉公子,不由眸光微敛,抿唇静默良久,

而后,方才是重新勾起唇来,浅浅一笑,由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卖枣泥糕的贺家婶子,道:

“原是如此,我知晓了……多谢婶子,剩下的钱,不必找了……”

说罢,他便朝前几步,行至那仍是满脸迷茫懵懂的小童跟前,蹲下身来,将手中的枣泥糕递给那小童,

随即,只唇角弧度愈甚,

刹那间,恍若春风化雨,万物复苏,带着让人心安的奇异力量,

只就此凝眸认真望向于他,浅笑着淡淡开口道:

“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

由那人骨节分明、莹洁如玉的手上,愣愣接过枣泥糕来的那一小童,

此刻,闻得这般莫名言语,一时间,不由还有些怔愣不明,

但,不过转瞬,他便已然是瞬间弯了眼,

眸里闪闪发亮,恍若璀璨星辰,

只就此,望着眼前之人用力地点了点头,认真道:

“嗯,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样!爷爷说,天上的神仙都是保佑我们的,都是好人,源儿相信你!”

闻得如此童稚之语,那公子不禁骤然失笑出声,

掩在半边银质面具之下的,那一双潋滟清晖、清澈剔透的如墨眼眸,此刻,只忍不住微弯起来,

就此,望着眼前那满脸单纯懵懂的小童,故意开口问道:

“我带着面具呢,你如何知晓我长得好不好看?”

然而,闻得于此,

却见那小童歪了歪头,尚且稚嫩的bái nèn小脸上,可谓一脸认真诚恳地开口道:

“哥哥,你眼睛生的很好看啊,所以,脸定然也长得很好看,更何况……”

他顿了顿,一双湿漉漉的清澈眸子闪闪发光,小小的眉头微拧着,似是有些纠结,有些犹豫,

良久,方才是攥了攥手心,好似认定了什么般,

就此抬起眼来,可谓煞是认真地又继续道:

“更何况,哥哥你还给我枣泥糕吃,肯定长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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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定会无事

被这二人的一番互动往来打断,闻得这般天真童稚的话语,

这一处街道之上,那原本近乎窒息般的压抑沉闷,不由就此稍稍退去,

而那原本蔓延笼罩着的无尽悲意,似乎,也在这往来谈笑之间,渐渐驱散而开……

……

闻得此人那近乎许诺般、甚是笃定之言,

原本跌坐于地面之上、抱头哀戚痛哭的老人,此番,似是望见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倏地急急扑上前来,

然则,却碍于那人通身不凡、出尘绝世的气度,而并不敢真的伸手触碰于他,

只仍保持着几分距离,带着几分怯弱地跪于旁侧,就此抬起眼来,带着近乎绝望般的灼人期盼,

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问道:

“公子,您,您说的可当真?我家孙儿,进了那府衙,当真会没事?”

闻得如此相问,

眼见老人眼中那全然不可忽视的灼灼期盼模样,

那一清俊公子不由就此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弯腰将那颤颤巍巍、蹒跚苍老的老人扶起,

而后,只恍若许诺,仿佛,重若千钧般,

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定会无事,定会平安渡此一劫……”

不知为何,

闻得此人这般开口,就好似带着什么奇异的力量一般,瞬间抚平一切的不安与疮痍……

那颤颤巍巍的老人,在这般一句肯定言语之后,便真的觉得此番自家小孙儿定会平安无事,真的会平安渡此一劫,只毫无理由地,便倏地心安下来,

而后,便只就此抬手抹干净眼泪,不住地喃喃开口道:

“是,是,一定会没事,一定会没事……”

“好了,”

眼见于此,那人只伸手揉了揉那小童细软的头发,重新唇角微弯,浅浅一笑,道,

“在下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告辞……”

拱了拱手,以表示意后,

他便衣袂微扬,带起丝丝缕缕的淡淡微凉清风,

一如偶尔邂逅的一抹惊世幻影,就此,翩然转身而去……

青石板路的街道之上,

日辉骤然倾洒而下,就此,给渐行远去的那人镀上一层璀璨金边,

一时间,几乎缥缈的不似凡尘中人,

而渐行渐远之际,

唯见那人身姿清贵出尘,蕴袍广袖,竹簪束发,

清风徐来间,仿佛要化作缥缈如幻一缕,就此乘风而去……

然则,如若再细看,

却会发觉,那人身侧,竟还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一只憨态可掬、毛茸茸甚是可爱的小狗……

嗯,当然,

若是能够忽略掉它那龇牙咧嘴、仿佛随时随地都要跳起来咬人的表情,以及那一双几乎要冒火的眼睛之外,可谓,还是称得上十分可爱的……

而许是因为,旁侧那人的通身气度太过于醒目的缘故,

故而,此番,即便它从始至终一直都跟在那人身侧,可谓甚是大咧咧地杵在众人眼前,

然则,在场众人的视线,却依旧还是被旁侧那人给全然吸引了过去,

以致于立于那儿许久,在场团团围绕着的那么多人,竟是无一人注意到它……

……

好不容易方才行至偏僻处,

憋了一肚子火没地儿发的御风,此刻,在望见四下无人,只余它与那位清俊公子一人一狼之际,不由终是在沉默中爆发了——

“主人!我可是银狼!狼族中血统最为纯正高贵的银狼啊!堂堂的六阶妖兽!”

“现如今,居然扮成这个鬼样子!在一群半点灵力都无的凡人面前晃来晃去!这要是被其他灵兽看到了,哇……我还有什么脸面在灵兽界混?”

然而,

眼见对面那头“袖珍版”银狼,此番正瞪大着眼,又气又恼,委屈憋闷的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

正对而立的那一名清俊公子,也即是以“易经”之术改换了身形模样的我,

此刻,却只是淡然自若地蹲下身来,抬手杵着下巴,

微眯了眯眼,颇为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地面之上,那模样甚是“袖珍”、正朝着自己龇牙咧嘴的银狼之后,

便只挑了挑眉,勾唇淡淡道:

“嗯?鬼样子?什么鬼样子?我觉着,这模样,很是可爱啊……”

“可爱?!”

然则,这不说还好,

此番,眼看这话才一出口,对面那御风不由瞬间便炸毛了,

原本还只是冲着我怒目而视而已,现如今,几乎气的要生生蹦起来!

只用着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大眼睛瞪着我,可谓怒气冲冲地,开口吼道,

“什么叫可爱!怎么能叫可爱!”

“像‘可爱’这种形容词,怎么能用在我堂堂威风凛凛、俾睨天下的银狼王身上!”

“这是一种侮辱!这是一种轻视!懂不懂?就算你是我主人,你,你也不能这么过分!”

说罢,它不由狠狠瞪我一眼,愤愤冷哼一声,

随即,便就此转过身去,只拿屁股对着我,以表心中难以言喻的愤懑之情……

额,

望着眼前这毛茸茸、肉乎乎的一团,

望着这即便是在生气,却依旧莫名显得甚是,嗯,可爱的某狼,

我不由默默扶了扶额,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很懂这头傲娇银狼的心理——

毕竟,貌似自己也并没说错啊,这模样,不管怎么看,都当真是很可爱啊……

但,作为一名善解人意,哦,不,善解“狼”意的主人,

面对如此傲娇生气的银狼,我便也只能——

咳咳,主动服软……

于是乎,

我不由就此勾起唇来,笑的如沐春风,

只用手指戳了戳眼前那气呼呼、毛茸茸的一团,可谓甚是好脾气地唤道:

“御风……”

然而,面对我主动示好服软,

对面那团毛茸茸的银狼,却只是气呼呼地“哼哼”了两声,半点都未曾转过来,可谓依旧甚是傲娇地拿屁股对着我,

只没好气地出声哼道:

“就算是美人计也没用,我可是头公狼,哼哼,就主人你现在这个男人模样,用美人计根本不好使……”

见此,我不由挑了挑眉,

对这顶莫名其妙、便从天而降骤然扣下来的“美人计”的帽子,表示不甚理解,

但,面对如此油盐不进的傲娇灵兽,我却也并无心思关注它此番那太过清奇的脑回路,只重新恢复至正常神色,就此站起身来,

随即,便只抱臂而立,啧了啧嘴道:

“哎呀,得,看来这打感情牌乃是无用了……既然你如此傲娇,我便在此好生与你说道说道——”

“你说,先前我让你留在无量山脉里等我,你死活不愿意,非要跟着我出来,”

“可现如今,我又没有灵兽袋这种东西,就算是转而去黑市中买吧,你这跳脱的性子,难得出来一趟,也不愿待在灵兽袋中,”

“故而无法,未免吓到城中的这些个百姓们,便只能让你幻化成这般模样……”

“不过,即便如此,这也不是让你干什么违背‘狼’格的事情,你这般抗拒做什么?”

“你看看,这修仙界中,哪个修士带着灵兽出门时,不是让其化作灵拟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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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否?

“那灵拟形态,跟我今日这般模样能一样吗?”

然而,此番我话音还未落,对面那气呼呼的一团,却已然是瞬间打断了我的话,

随即,只就此气呼呼地转过身来,朝着我大瞪着眼开口道,

“人家灵拟形态虽是将身形变得小了些,但毕竟还是保留了其灵兽的特征模样呐!哪像我此番,哇,这完完全全就是一条狗啊!就连头狼都算不上……”

而说着说着,

眼见我就此取下面具,重新变回真正相貌来,

对面这头傲娇银狼,那原本还气呼呼、甚是恼怒委屈的语气,不由瞬间便弱了下来,

随即,只哼哼唧唧了良久,

方才别扭地扭了扭身子,不甚自在地转过眼去,道:

“罢,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本狼王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了……”

见此,我不禁哑然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面前那甚是毛茸茸的脑袋,道:

“行了行了,这位威风凛凛、血统高贵的银狼王大人,可否收起你那傲娇的小脾气,咱们先行回去吧……待到晚上,我可还有事要办呢……”

……

因着路上时有行人经过,

故而,这御风嘴上虽是抱怨嘀咕,但,事实上,倒却也明白这其中究竟,未曾真的变回其真正模样来,

而至于我,则依旧变成男子模样,将面具重新覆回面上……

一路行了许久,

因未免忽然消失不见、亦或者是骑着巨狼狂奔的模样,而吓到旁人,

于是乎,这一路上,我与御风便只能规规矩矩、脚踏实地,朝着无量山脉渐行而去,

忍了许久,而一直不敢开口说话,

性子本就跳脱的御风,此番,不由终是憋不住了,只眼睛那么骨碌碌一转,便没话找话,用着血契于我心底处出声问道:

“话说,主人,你为何非要变成个男人啊?”

表面上,我可谓依旧直视于前,闭唇不语,

然则,事实上,我却已然暗自用血契接口回答道:

“如今,这世道之上,扮作男子模样,较女子而言,行事要方便许多,更何况,我也并不想让旁人据此联想到我。故而,扮作男子模样,最为适宜……”

“那你扮便扮,为何又要戴面具?”

“这个……”

闻得如此“犀利”的相问,我不禁顿了顿,

思及当时自己年少无知,所经历过的惨痛教训,此时此刻,便不由觉着颇有些头痛,

故而,只扶额开口道,

“额,据自己曾经的血泪经验来看,有时候,男子容貌太甚,也颇为麻烦……”

“可你要是嫌自己长得太好看,用那什么‘易经’把容貌变得普通些不就好了,又何必还要拿个面具遮着?”

那御风不由走着走着,蹦跶两下,又继续问道。

然而,闻此,身侧那人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般,

倏地眸色悠远而去,仿佛望向无尽遥远的不知名远方,

随即,只抬手抚上自己面容,抿了抿唇,沉吟许久之后,方才以血契缓缓传音道:

“自我重生于这世间之日起,便是扮作他人面容模样,以他人身份而活,然则,属于自己真正的一张脸,却是极少得见。”

“现如今,好不容易方才有机会变回自己的真正容貌,实属难得不易,故而,宁愿稍微麻烦些,以面具相遮,却也不愿再平白幻作他人模样了……”

闻我这般回答,那御风不由意味深长地望我一眼,随即,只甚是惆怅地长长叹了口气,暗自腹诽道——

哎,女人就是麻烦呐……

而许是因为太过沉浸于内心腹诽情绪,

故而,这暗觉“女人甚是麻烦”的御风,

此番,可谓丝毫未曾在意,旁侧往来行走的路人,在眼见它这么一只毛茸茸、肉乎乎,甚是可爱的小狗,行于路上之时,忽然像人一般,满脸惆怅叹气之际,那内心惊恐不已的想法……

不过,惊恐归惊恐,

但现如今的天陵之中,人人已然自顾不暇,倒也未曾有人真的上前来,质疑其是否乃是妖怪变的,

即便,这厮的的确确,乃是一头六阶妖兽……

……

入夜已深,

气势磅礴、恢弘壮阔,有着无尽威仪的天陵皇城之内,

原本应当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恍若神霄绛阙一般的广明殿之中,

现如今,却显得颇有几分寥落与冷清,

原本高高在上、手握天下的年轻帝王,而今被囚于此,

除了一直近身服侍的宦官首领高公公,以及每日前来送膳的一个小宦官之外,这皇城之内,其余的宫人随侍,都一律不得踏入广明殿半步……

偌大的广明殿,而今,显得空空荡荡、萧条寥落……

眼见夜色愈发深了,

忧心于陛下身子的高公公,已然是一连出声请了几次,想让那萧祁入寝殿去就寝,

然则,无论其如何相唤,

殿中那一袭暗金色龙袍之人,却只是静静坐于殿内汉白玉阶之上,抿唇静静望着眼前空旷寥落的冷清大殿,不出一言,不发一语,

仿佛未曾听闻般,不曾有丝毫动作……

见此,那高公公不由抹了抹眼角边的眼泪,退立于角落,悄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殿中那一袭暗金色龙袍的年轻帝王,自己曾亲眼看着他,一步步由出身优渥、天潢贵胄的皇子,转而成为天陵之上,那高高在上、俾睨天下的帝王,

亲眼见他手握江山、意气风发;

亲眼见他高踞龙椅、俯瞰天下;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于那么一场变故倾覆之后,

那一位原本高踞云端众生之上的年轻帝王,如今,却只能是满身孤寒寥落地坐于殿内玉阶之上,一身消极颓然之气,

任由殿内摇曳昏黄烛火,将其身影拉的老长,

却始终,无动于衷……

可对此,又能如何?

他不过区区一个宦官,就连生死都不在自己手上,

无丝毫权柄,无半点兵权,根本无力相搏,无力相抗,

就连忧心陛下的身子,想劝其入殿就寝都做不到……

即便是心有余,又能如何?

无能为力,只能,无能为力……

故而,他只能敛下自己已然通红的眼眶,悄无声息地抬手抹去已然淌落一脸的眼泪,就此,悄然退下……

……

不知这般沉默坐了多久,

萧祁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般恍若行尸走肉一样,沉默枯坐下去,

直至化为枯骨一堆,与这寥落颓然的宫室大殿一并化作烟尘灰烬,渐渐泯灭消散于这世间,再无人在意,无人想起……

然而,却不曾想,

眼见殿中灯火昏黄、烛泪低垂,

却忽有一阵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呼啸寒风,陡然破窗入殿而来,刹那间,便吹灭了旁侧的一盏昏黄烛火……

可即便如此,

这般的骤然动静,却丝毫未曾惊动殿内玉阶之上,那漠然呆坐的年轻帝王,

他只一动不动地静静望着前方,仿佛一具已然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良久,就连眼睛也未曾眨上那么一下……

然而,就于这般令人窒息压抑的无尽沉默之中,

却忽有一淡淡清寒之声,倏地响起,

瞬间,打破了这近乎凝滞般的长久静默——

“多日不见,未曾想,你竟变成这般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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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特意来人世一遭?

闻得这般熟悉的浅淡之声,那萧祁不由身形陡然一僵,

随即,怔愣许久后,方才就此后知后觉、动作迟缓地抬起头来,顺着声音传来之处遥遥望去,

便只见——

微凉寒风拂过,

有一人一如记忆之中那般,身着一袭素白衣裙,姿态轻盈,缓缓迈入殿中来,

轻纱裙摆如若云烟,三千青丝逶迤低垂,

一双如墨眼眸,恍若剔透琉璃、绝世墨玉一般,潋滟清晖、星辰暗蕴,

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模样并无二致……

眼见于此,

他忽地微微勾唇,倏地就此绽开一抹笑来,

然而,这般望上去,却无端显得有几分萧瑟低叹之意……

良久,他只就此垂下眼去,几不可闻地低低轻笑一声,然则,浓墨晦暗眸底,此刻,却显得有些不甚清醒。

烛火昏黄间,

只闻得殿中那一袭暗金色龙袍之人,轻笑低叹道:

“今夜月色正好,难得你有心还特意来人世一遭,前来见我一眼……”

特意来人世一遭?

倏地闻得这般神来一句,我不禁脚步微顿,嘴角下意识地有些抽搐——

得!

敢情萧祁这厮,乃是把我当做重回人世的孤魂野鬼了?

思及至此,我不禁暗自咬牙切切——

行!够狠!

虽说自己本质上的确乃是孤魂野鬼没错,但好歹,现如今,自己也可是有了正儿八经的肉身了,

可眼前这人一望见我,就心瞎眼瞎地把我当成鬼,是个什么毛病?

若不是他如今的这般模样,已经够惨的了,还真想出手打爆他的狗头!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般红!

也罢,

这厮所受刺激不小,如此神志不清、心瞎眼瞎的,也属正常,

自己大人大量,不与他一般计较……

我不由这般安慰着自己,强忍着想冲上去将其暴揍一顿的冲动,

只忍性甚好地,就此长舒一口气,

而后,便只一面继续迈步朝其而去,一面意味深长地缓缓勾起唇来,恍若循循善诱般,幽幽开口道:

“萧祁,你看地面之上,那是什么?”

地面之上?

闻此,那萧祁不由微眯着眼,往地面之上望去,

随即,悠悠晃晃地分辨了良久之后,方才是就此收回视线来,只不甚在意地出声回应道:

“裘毯……”

裘毯?

裘毯你个大头鬼啊裘毯!

得来这般神来一句的回答,

强忍住内心想要骂人的冲动,我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愿再与这等神志不清之人兜圈子,

故而,只瞬间凌厉了眸色,语意锋寒,如刀如刃,直言低喝道:

“够了,萧祁!给我收起你那失魂落魄的颓然模样,这里无人在意于此!”

“告诉你!就算你在此处自怨自艾、神志不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的浑浑噩噩,也毫无用处,对如今现状也改变不了分毫!”

“你是皇帝!是一国君主!”

“面对如此局面,不去想如何扭转困局,不去想如今救江山百姓于水火!而竟是只知一味的消极颓然,只知在此日夜浑噩枯坐!委实令人鄙夷!”

“还有,地面之上,那是影子!我的影子!你见过哪个孤魂野鬼还有影子的吗?”

被这几句毫不留情的凌厉清喝,如同当头棒喝一般,陡然骂醒,

原本一身颓然之气、已然垂下眼去的萧祁,此刻,不由猛地抬起眼来,凝眼朝其望去,

却见灯火阑珊处,有人一身素白,

衣裙恍若云烟,眼眸寥若星辰,

灯火摇曳间,将那人的身影拉的很长,于地面雪白裘毯之上,投映出斑驳摇曳的暗影……

……

竟,竟当真是影子?

“苏慕,你没有死?”

刹那间,伴随着这一清醒认知,

仿佛骤然间蕴进了星辰光华般,那人一双精致凌厉的凤眸里,终是重新有了神采,

而不再如先前那般,如同一具失了魂魄生机的行尸走肉,言语眼神之间,死寂沉沉……

“自然,谁告诉你我死了?”

“先前你与那黑袍妖道一前一后骤然消失不见,我还以为,你……”

说及此处,他不禁顿了顿,倒是未再继续接口往下说去,

随即,便只就此抬起眼来,薄唇微勾,自皇城攻陷以来,终是再次真心实意地扬起一抹浅笑来,开口道,

“现如今,能够眼见你平安无事,自然再好不过了,只是……”

仿佛骤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他不由倏地眼神一凝,瞬间带上几分凌厉锐色,

随即,只陡然倾身向前,眉心紧蹙,朝着我急声开口道:

“你既是已然从那一黑袍妖道手上逃脱,现如今,又为何还要再进宫来?你可知如今的天陵乃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既是已然脱身,为何还要重新入这苦海火坑之中!”

“苏慕,你可莫要如此犯傻,朕乃是亲眼见着他如何于举手间屠戮万千将士,攻陷天陵皇城的!”

“故而,那一黑袍妖道,绝不是你想象中那般,轻易好对付的!”

“趁着如今,他还尚未发觉你踪迹,赶紧离开此处,远离这些是非纷扰之地,走的越远越好,莫要再回来了!”

不得不说,

我倒是未曾料到,这萧祁见着我后,竟会开口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由此,这般看来,这人倒也不是那么的心肠冷硬,全然不顾及他人生死……

于是乎,秉承着“投桃报李”之心,

我倒也不再对其冷嘲热讽、厉声相喝,而是只就此缓和了面色,上前几步,行至那人身侧,

随即,只以袖随意拂了拂那汉白玉阶,便也与其一并坐于那殿中的汉白玉阶之上,

而后,望着眼前摇曳不定的昏黄烛火,缓缓开口道:

“放心罢,如今,我既是已然来了此处,便自然对此有了一定把握……”

“好了,且不论这些,现如今,与我说说,这些时日以来,天陵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吧?还有,那一黑袍邪修,要那么多年幼孩童,究竟是要做什么?”

提及那些孩童,那萧祁不由倏地变色,

原本还因着我这一番语意淡然的言语,而稍稍有些微松的眉头,此刻,可谓顿时蹙的死紧,

他只倏地转眸望向于我,眉心紧蹙,眸色冷厉,语调颇有些急切地,沉声开口道:

“旁的先不提,那些孩童,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下来,我听闻,那妖道寻得这么多孩童,乃是想要用他们的周身血液,去布什么大阵!”

“什么!”

闻得于此,我不禁眸色瞬间凌厉,只锋锐如刀,咄咄逼人,

就此,凝眼望向那萧祁,忍不住再次出声确认道,

“你是说,那黑袍邪修,是想拿这些孩童的血布阵?”

“是,若无意外,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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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玄金虎符

该死!

我不禁蹙眉暗斥——

究竟是什么阴邪恶毒至极的阵法,竟是要用这么多八岁以下孩童的鲜血来布置!

而待到紧蹙眉心,沉吟思索良久之后,

我方才是抿了抿唇,沉声而下,就此,缓缓开口道:

“好,我知晓了……此事,定不会让其得逞的……”

闻得这般回应,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之人身形那般纤细瘦弱,

甚至于,这般望上去,那羸弱细瘦、几乎不堪一握的肩头,仿佛随随便便一点重量,便能轻易将之压倒,

然则,闻得那人的这般言语,

眼见那人甚是坚定的清澈潋滟眸光,以及那挺的笔直的脊梁,

却是让他毫无理由地就此放下心来,仿佛那人如此承诺之后,便一定会如此做到……

察觉至此,

他不禁有些怔怔然沉默了许久,

似是不知,那一个原本自己连一眼都不会多看之人,原本那一个怯弱胆小、甚至于连直视他人都不敢的苏慕,

竟从何时起,于毫无所察之际,有了这般令人心安的奇异力量?

又于何时起,竟有了这般足以担负重任、可堪匡扶朝野天下的强大力量?

……

盯着那人怔怔然发愣了许久,

直至眼前之人,都忍不住蹙起那一弯恍若远山般的精致黛眉来,睨着眼,默默将二人之间,本就隔得甚宽的距离,又忍不住拉的更远了些,

随即,可谓颇有些不悦地开口道:

“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闻得此言,那萧祁不由陡然回过神来,

在望见那人颇为不悦地默默后退的动作之后,便不禁微不可见地轻勾了勾唇,眼眸微敛,不知究竟在作何想……

随即,良久之后,

便只就此收回视线来,转眸望向殿前,沉声开口道:

“你问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何事……而今,我且细细说给你听……”

……

恰于广明殿中,

原本沉默多日、都不言一语的年轻帝王,此番,却是语调低沉,与身侧那一素白衣裙的女子,缓缓述说起这些时日里,天陵经历的压抑黑暗岁月之际,

巍巍深宫之中,太后所居的雍和宫内,

却有一人,身着暗黑的夜行服,隐于如墨愈深的夜色之中,小心避开戍守在外,那名为护守、实为监禁的侍卫,

就此,一路穿廊越殿,直入雍和宫大殿……

谨慎观察着四周动静,小心于窗上敲了三短一长的叩击暗号之后,

便见原本漆黑一片、好似已然就寝多时的寝宫大殿之内,此刻,却忽然有了细微的窸窣响动,

随即,那原本一直静静紧闭着的窗格,倏地由内就此打开了来,

见此,那一身着夜行服的黑衣人,于谨慎望了望四周之后,便只动作灵敏地,于窗格之上轻巧一跃而入,转瞬,便已进了大殿之中……

随着掌事宫女取开灯盏,重新燃上烛火,

昏黄略暗的摇曳灯光之中,

依稀可见软塌之上,正静静然端坐着一人……

这般望上去,唯见其姿态雍容、华贵暗隐,纤细如玉的手中,正缓缓捻动着佛珠,

虽是阖目闭眼、静然不语,恍若一尊静心若水、不问世事,高踞庙宇佛案之上的菩萨宝相,

然则,却在那人一踏入寝宫内殿的一瞬间,陡然睁开双眼!

就此,露出那一双锋芒毕露、恍若寒刃般的眼来!

纵使此刻灯火昏黄,摇曳不定,却依旧未能遮掩半分那人眸中的夺目锐色光芒!

一瞬间,便让人清楚明了——

此人,绝非外表看上去那般,乃是一不问世事、心如止水的脱俗世外之人,也绝非什么一心向佛、慈悲悯世的坐化佛陀,

而是历经了千重风雨、看遍了世间沉浮、染尽了无数人淋漓鲜血的一柄锋锐寒刃,

在历尽千帆之后,终是渐渐敛尽了锐色,就此,深深藏于内敛无华的刀鞘之内,

纵使平日里再静谧安然,望上去再无甚威胁,

然则,一旦出鞘,

却依旧锋利逼人、锐不可当!

而此时此刻,

一路穿廊越殿、躲避重重守卫而来的那一黑衣人,此番,一入殿中,便即刻屈膝跪地,朝着上方恭谨一礼,垂眸开口道:

“参见太后……”

眼见于此,端坐于上方软塌之上,手捻佛珠、姿态雍容,身上衣物虽是华贵,却并无半丝多余纹绣式样的美妇人,

此番,只骤然顿住手中动作,随意将那紫檀佛珠置于一旁,

而后,便只掌心微抬,朝着下方之人,淡淡开口道:

“老七不必多礼,你前来此处不易,快快请起……”

“不知太后特意费心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跪于地面之上的那一黑衣男子,也即是天陵所封的昀王萧浔,此番,不由一面站起身来,一面颇有几分不明地开口相问道。

“哀家今日唤你前来,是有一物要交托于你……”

那一姿态雍容的美妇人一面缓缓开口说着,一面由软榻之上站起身来,就此向前几步,行至那人跟前,

随即,只眸色暗敛,由袖口之中,取出一个模样精巧的小盒子来……

“这是?”

眼见于此,那萧浔不禁有些莫名。

然则,却见眼前那一姿态端庄雍容的太后,倏地面色一肃,衣袖生风,

就此,将这一模样精巧的盒子双手高捧而上,

随即,只眸光锋锐如刀、灼灼逼人,恍若一把陡然出鞘的锋锐寒刃,威仪逼人、势不可挡!

就此,望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凌厉出声道:

“先帝第七子,当朝昀王萧浔接旨!”

闻得于此,

那萧浔不由心头一凛,忙屈膝而下:

“臣萧浔,接旨……”

“传哀家懿旨,自今日起,特将号令龙影卫的玄金虎符赐予汝,愿你不负哀家所望,好好运用手中这块玄金虎符,号令龙影卫,铲除奸佞,诛灭妖道,还天下重归清明安定!”

面对如此骤来旨意,那萧浔不禁显得有几分怔愣,

但,即便如此,

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下意识地一面应声开口“是,臣萧浔,接旨……”,一面由太后手中就此接过那一玄金虎符来……

……

然则,

即便是手捧虎符,那萧浔却仍旧有些搞不清楚如今的状况,

毕竟,他虽非帝王,

然则,这么多年来,生于宫中,长于宫中,身为皇子,被封昀王,且不说对这宫中皇族之事乃是了如指掌,但,好歹也是知晓的差不离,

可这所谓的“龙影卫”,他却是从未听闻……

于是乎,眼见那萧浔垂眸而下,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已将虎符交托而出,重回软榻之上、手捻佛珠的太后娘娘,不由淡淡开口道:

“事到如今,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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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未见故人,轻怀叹念

“敢问太后,这龙影卫是何存在?为何臣从未听闻……”

“此乃我天陵皇族最后一张底牌,自开国伊始,由太祖皇帝所建,自古以来,只于天陵帝王之间传承,故而,即便是身为皇子,亲封为王,你却也并不知晓其存在……”

“那!这等之物,臣如何能收……”

闻此,那萧浔心中不由陡然一惊,忙不迭地将手中虎符高捧其上,欲要就此交还回去。

“此物,哀家既是交由于你,你安心收着便是……”

然则,眼见于此,那姿态雍容的太后娘娘,却是不为所动,只淡淡开口道。

“可这……”

“哀家之意已决,无需多言……”

可还未待那萧浔再作多言,

却见那太后已是眸色如锋,恍若寒刃,瞬间,便打断了其还要出口的话语,

随即,她只抬眼望向远处昏黄摇曳的烛火,语意沉沉,恍若蕴藏着万千深意,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现如今,江山倾覆,奸佞当道,民不聊生,已到了我天陵江山生死存亡之际,便无需再过分拘泥于这些条框规矩!”

“你皇兄而今被软禁于广明殿内,其外层层重兵把守,固若金汤,根本无机可乘,而哀家也被日日软禁在这雍和宫内,全然无法出殿半步……”

“故而,老七,身为昀王,身为天陵皇族,身为萧氏子孙,而今眼见天陵江山,陷入这般岌岌可危、生死存亡的境地之际,你便得需担负起该担负的责任来!”

“若是让天陵江山,就这般被奸佞妖道所窃取,让萧氏江山,就这般葬送在你我之辈手上,”

“那么,届时,即便是死,我们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今日,哀家将这玄金虎符交由于你,将我天陵皇族的最后一张底牌交由于你,”

“便是相信你的心性,相信你定然能不负哀家之所托,用你手中的这股力量,力挽狂澜,扭转局势!”

“老七,你记住,龙影卫绝非一般普通的护卫,”

“他们乃是太祖皇帝开国时亲建之影卫,是我天陵皇族手上最为锋利的一把刀,他们攻克往来,战无不胜,可一人成阵,更能以百人之躯,当千人之军!”

“自古以来,能入龙影卫者,皆是身负不凡本领的佼佼者,丝毫不容小觑,且对我天陵皇室忠心耿耿。”

“由此,且善用你手中这枚玄金虎符,届时,定能发挥大用……”

“更何况,而今,忠肃侯苏辙已传密信入宫,道他已密潜入京,暗中集结数十万大军至京郊所在,蓄势待发,直逼京城!”

“故而,届时,你与忠肃侯里应外合,密切行事,定能一举成事,剿灭奸佞……”

“什么?忠肃侯竟是已率大军入京?如此,当真是极好……”

骤然闻得这般消息,那萧浔不禁面露几分欣喜之色来,

然则,不过转瞬,

他却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原有的几分欣喜之色,不由瞬间隐没而下,

只就此重新蹙起眉心来,眸色沉沉,垂眸沉吟着继续开口道,

“但,依臣之见,事实上,而今最为棘手的,并非那江昭临手下的一众叛贼乱党,而是那一不知来路、残忍弑杀的阴邪妖道,”

“想来,若是无那一黑袍妖道相助,以江昭临手下的那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惧……”

“可,那一妖道本事通天,我等之人于其跟前,根本毫无一己之力,即便是千军万马在前,却也仍旧不能对其有何损伤,反而不过只是平白送死而已。”

“故而,这般情况之下,臣担心,即便届时有着忠肃侯与龙影卫相助,只怕,也并无太多胜算……”

“你所言,哀家心里也清楚……”

“但,忠肃侯密信上有所提及,只道他已想到一法,兴许能与那一妖道相抗,只是不知结果究竟如何,”

“但想来,如今的这般境况之下,却也别无他法了,只能勉力一试,寄希望于此法能够奏效……”

说罢,那太后不由轻叹一口气,

一向锋锐逼人、恍若寒刃的凌厉眼眸,此刻,也不禁悄然染上了几分沉沉黯色,带着些许无能为力的颓然……

她只就此转眸而去,望向远处烛台之上,那摇曳不定的黯淡灯火,

只觉如今的天陵,便也如同这一盏昏黄摇曳、岌岌可危的烛火一般,摇摇欲坠,生死攸关,

仿佛下一秒,轻轻一阵风吹拂而来,便会就此熄灭黯淡下去……

……

静然沉默许久之后,

待到那萧浔都以为其不会再开口,正准备就此告退之际,

却见那一直静然望着远处摇曳烛火的太后,

仿佛骤然想起了什么人一般,倏地眸色一变,神情转而悲悯,

映着那满身雍容气度,以及,那虽是历经无数风霜沉浮,却依旧保养得体,肤白若雪、莹洁如玉的姣好绝美面容,让人忍不住地有些恍惚——

仿佛依稀间,就此,望见那庙宇大殿之上,悲悯众生的菩萨宝相……

此时此刻,

她只语意悠悠,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叹息之意,声音几不可闻,只垂眸轻声喟叹道:

“说来,若是皇后苏氏还在,现如今的天陵,是否,便不会陷入如此艰难局面了?”

突如其来的,倏地听闻那个一直被深藏于内、就连名字都始终不敢提及半分之人,

一瞬间,好似蓦然触动了某根暗掩的心弦,

那萧浔不由陡然身形一僵,半晌后,方才悄然深吸一口气,

就此,装作神色自若的模样,出声相问道:

“不知太后,何出此言?”

“寻常之际,十一便时而在哀家面前,说他那美人姐姐有多好多好,有多么的本领不凡,”

“而哀家这雍和宫中,除了一众老气横秋,与哀家一般、只知残留宫中等死的嬷嬷之外,倒也不乏一些性情活泼的宫女们。”

“故而,平日里,哀家即便是不出这宫门,却也能听闻不少有关于这位皇后苏氏的不凡事迹,知晓其所谓的‘天降神祇,天命凰权’的名衔来……”

“而哀家虽是已许久未见这皇后苏氏,记忆里,似乎这苏氏也并未有众人所言的这般独特不凡,反倒是性情怯弱胆小的很。”

“但想来,既是有如此多人出言相传,总不至于都是空穴来风,想必那苏氏性情大变之后,的确有几分不凡之处。”

“更何况,十一那孩子,年纪虽小,眼睛却毒的很,他既是对这皇后苏氏如此青眼相看,想必,这苏氏,便绝非一般寻常之人。”

“因此,久而久之,哀家倒也与众人一般,对那皇后苏氏生出几分不应有的期盼来,觉着其也许真有所谓的‘天命’相护,能佑我天陵……”

说着,她不禁敛眸而下,低低轻笑一声,

似是有些不解,已然在这巍巍深宫之中浸淫沉浮了多年的自己,已然见过如此多的阴暗人心、鬼魅伎俩之后,

竟还会如此天真荒谬,竟还会如此莫名其妙地,产生这般荒诞无稽的想法来……

然而,

恰于其敛眸而下,颇有几分自嘲不解之时,

原本不知在作何想,只一直呆呆望着前方,仿佛神游恍惚一般、静默不语的昀王萧浔,

此刻,却倏地低声轻叹,声音几不可闻,

仿佛压抑暗藏着意味深长的万千情绪于其内,带着几分深掩其下、无人察觉的怀念与感伤……

他只眸色微敛,

望向殿内屏风之上,那一抹暗金色的凤羽绣纹,

良久,忽而低低轻叹道:

“臣倒也觉得,若是那人还在,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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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暗牢之外

而恰于此二人于烛火摇曳间,轻声而叹、怀念故人之际,

距离此处甚远的一处地下暗牢之外,

此刻,正有一大一小两个鬼鬼祟祟的暗色身影,在暗牢外墙处,动作窸窣捣鼓不停,偶尔,还有几句暗自压低了的对话之声隐隐传出——

“哎呀,我的小祖宗呦,您就听奴才的话,赶紧走吧……这地方可不是您该来的啊!”

“您说您前一阵子,因着皇后娘娘的失踪之事,一直不吃不喝、意志消沉的便也罢了,怎生如今竟还闹着要来这样的地方?”

“您看此处地处偏僻的,周围又这般阴森恐怖,而那正门处的守卫又这般森严,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呐!”

“我的小祖宗诶,您便行行好,莫要在此地久留了,”

“自打来了此处后,奴才这右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若当真是出了什么事,太后娘娘非得扒了奴才的皮不可……”

“哎呀,小卓子,你说你胆子怎生这般小……”

然而,此刻,前方那一小小身影,却只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手中动作继续不停,只头也不回地接口道,

“的确,前些日子,因着美人姐姐的事,一直不吃不喝、意志消沉确是我不对。”

“身为萧氏子孙,眼见天陵陷入如今的这般艰难境况,若是只知一味消沉颓然,确乃是懦夫所为,无能之辈……”

“故而,现如今,我这不是想开了嘛,你怎生还在此处啰啰嗦嗦个不停?”

藏在漆黑夜色里,

将自己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白嫩脸蛋,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澈剔透、恍若琉璃般的大眼睛的小儿,

此刻,不由瘪嘴哼哼两声,可谓颇有几分嫌弃地,软软糯糯继续开口道,

“我已然打听好了,此处暗牢,便是那贼子江昭临关押那些孩童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们此番莫名其妙的抓这么多孩童过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但想来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幸而我以前偷偷溜出来玩的时候,到过这个地方,倒是不经意间发现,此处有一条隐蔽暗道直通地下暗牢所在,”

“因此,趁着他们如今还尚未发觉,我们得赶紧找到那条暗道,进去将那些被抓来的孩童给救出来……”

“小祖宗!您怎生竟打着这般主意!”

闻得这般回应,

那小卓子不禁吓得陡然一个哆嗦,瞬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不禁瞪大了眼,满心焦急,几乎快要就此哭出来,

只忙不迭地伸手拽过那人衣袖,急急开口道,

“走,走,赶紧走!”

“我的小祖宗勒,您可知此事究竟有多危险!”

“您才几岁的人儿,又是怎样金樽玉贵的身份,无论怎样,就算是要救,也万万不该由您来呀!”

“早知道,您竟是暗地里打着算盘,要做这般危险之事,奴才当时就应该任由您磨破了嘴皮子,也万万不该带您出来!”

那小卓子只觉着此时此刻,自己的手脚都在忍不住地打着颤,

望着眼前小小的身影,以及远处正门所在,那重重戍守的兵甲,哆哆嗦嗦着,几乎急的快哭出来,忙匆匆道,

“我的小祖宗,赶紧,趁着如今还尚未有人发觉您来了此处,奴才这就带您走……”

“走什么?”

然而,

此番,眼前那人,却可谓半点都没有要就此离开的打算,

他只一面继续哼哧哼哧地摸索着外墙之上的机关,试图重新寻找到当年自己偶尔发现的那一处暗道,一面开口回道,

“这有什么危险的,你以为如今这境况,我日日老老实实地待在殿中,便能高枕无忧了?”

“更何况,而今这皇宫之中,能够为我所用者,已然是寥寥无几,现如今,既都已然来了此处了,我若是不救他们,到头来,又还能指望着谁来救他们?”

“行了行了,别啰啰嗦嗦,像个老嬷嬷似的了,赶紧来帮忙,尽快找到暗道,将他们救出去才是……”

闻得自家小主子那已然是下定决心、丝毫不容转圜的语气,

那小卓子不由瞬间知晓,

此番,无论自己再怎样劝诫都已是无用,都不能再动摇主子主意分毫,

故而,他便只能默默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跟着自家殿下一并摸索寻找起墙上的暗道机关来……

……

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半晌之后,伴随着轰然一声的沉沉闷响,

原本看上去固若金汤、仿佛坚不可摧的暗牢外墙之上,此刻,倏地就此缓缓凹陷而下,

从中,显露出一条看上去甚是隐蔽的漆黑暗道来……

“找到了!”

眼见于此,那小狐狸萧陌不禁面露几分欣喜,只压低了声音,就此惊呼道。

……

就此,沿着暗道一路摸索试探着而去……

待到眼前终于有细微光亮传来之际,

借着这般微弱昏黄的光亮,他们终于在走出暗道的一瞬间,陡然望清了眼前的情景,

然而,却在这般一眼望去的一瞬间,忍不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此时此刻,

阴暗潮湿、森寒恐怖的地下暗牢之中,竟全都密密麻麻,关满了无数幼小稚嫩的孩童!

而于这占地甚广的地下暗牢里,此番,放眼望去,可谓是仿佛无边无际、黑沉沉的一大片,粗略估摸着,近乎有近万之多!

其中,

不仅仅有着那身着细葛粗布、出身穷苦的孩子,

还有那出身富贵、满身绫罗绸缎,甚至于身上还佩戴着各种金玉之物的孩童;

不仅有那年纪稍大些、大概七八岁左右的孩童,

甚至于,还有那尚在襁褓之中,只会咿咿呀呀,连话都不会说,只能由稍大些的孩子抱着的不足岁的婴儿!

只是,此时此刻,

无论是出身穷苦,还是出身富贵,无论是年纪稍大,还是年纪尚小,

被关在此处阴暗潮湿、阴森诡异的暗牢之中,眼见骤然出现的二人身影,他们面上的表情却是如出一辙——

全都无一例外地,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畏惧之色,

满身颤抖着,抬眼望来,

只不知所措、满是害怕地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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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想要跑去哪儿?

“你们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骤然间,眼见这般悚然骇人的景象,眼见这么多惊惶不安、恐惧害怕的眼神,

于刹那怔愣过后,那萧陌不由极快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出声安抚道。

许是因为听这声音,发现来人竟是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

一时间,这些一直惶惶不安、被关押在此的孩童们,倒是也没有那么的惊惶害怕了。

甚至于,

其中还有一个扎着两个羊角髻,眼睛大大的,好似清晨时分、干净剔透的小鹿般,不过五六岁大小的小女孩,

于左看右看了许久,发觉始终无人出声之后,

便不由终是小心翼翼地站出来,望着眼前骤然出现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有些踌躇害怕地,怯怯开口问道:

“你们,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吗?”

“当然!”

见暗牢之中,仍旧还是有许多孩童瑟缩不安、满脸的惊惶害怕,

那萧陌不由连忙伸手扯下那蒙在脸上的黑巾,

就此,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精致绝伦,可谓甚是具有欺骗性的白嫩小脸,

随即,只弯起星辰璀璨的一双眼,露出一排甚是整齐可爱的小乳牙来,笑的很是灿烂友善,道,

“我是这宫中的十一殿下,我叫萧陌,当今圣上乃是我皇兄,听闻有坏人将你们关在这里,我是特意过来救你们的……”

眼见那人黑巾扯下,露出精致绝伦的一张面容来,

暗牢之中的一众孩童于半晌惊诧过后,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啊!他是皇上的弟弟也……”

“他长得真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吧……”

“他看起来好像跟我差不多大的样子……”

“他们是来救我们的!终于能够出去了!”

于是乎,此处阴暗潮湿、阴森恐怖的地下暗牢之内,不由于忽然间,便变得七嘴八舌了起来……

然而,眼见于此,

那萧陌却不由就此收敛了笑意来,

随即,于望了望暗牢墙壁之上那昏黄摇曳的烛火,又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动静之后,

便不禁忍不住面露几分急色,

只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其赶紧噤声下来,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等出去之后再说,趁着还未有人发觉,我们得赶紧离开此地!”

“这里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往外间,待会儿我在前面带路,能够自己走的,便紧跟着我来,若是走不动的,便与旁侧之人互相搀扶着些,”

“年纪大些的,注意照看下年纪稍小些的,还在襁褓中的,由年纪大些的仔细抱着点……”

“这里面很暗,大家当心些,都不要挤,也不要怕,小心跟着我就行,很快便能出去,很快便能见着爹娘了……”

……

许是那人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镇定模样感染了他们,

亦或者是,想要赶紧出去见着爹娘的想法,太过强烈迫切,

一时间,所有的孩子,都不由就此渐渐坚定镇静了下来,

于黑暗狭窄的暗道之中,他们只小心翼翼地,紧紧手拉着手,紧跟着前方那人的身影,

恍若跟着重重阴诡黑暗之中,那唯一温暖而耀眼的光,

在这狭窄阴暗的逼仄空间之内,就这般,一步步坚定地,带着他们由死走至生……

……

不知在黑暗之中,踉跄摸索着走了多久,

待到他们终于走完这长长黑暗狭窄的通道,重新感受到外间新鲜空气的一瞬间,

还尚未来得及欢呼欣喜,

却忽然闻得有阴寒诡异之声,犹如墓地坟茔之上,那忽生的可怖鬼幢暗影,在这暗色浓稠的夜色之中,就此,意味不明地幽幽传来——

“偷偷摸摸的,这是想要去哪儿……”

骤然闻得于此,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那萧陌,不禁陡然眸色一变,瞬间便变得凌厉凛冽起来,

只满是警惕地,忙不迭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却见远方暗影树梢之上,

有全身上下都严实裹于厚重黑袍之中的一人,正凌空立于暗黑半空之上,

一身阴邪血腥之气浓厚逼人,恍若阴寒暗夜里,那张牙舞爪、欲夺人性命的妖魔!

此时此刻,

即便是相隔甚远,他却也依然能闻得那人身上,几乎令人窒息般的浓郁血腥之气……

而不仅仅是他,

几乎在场所有的孩童,此番,在骤然闻得那一阴寒诡异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都一眼望见了远方树梢之上,那一个阴邪恐怖的暗影!

刹那间,被这般恐怖骇人至极的场景吓到,

无数的孩童不禁满眼恐惧,瑟瑟发抖,忍不住就此惊声尖叫起来——

“啊!鬼啊!”

“呜,有妖怪!妖怪吃人了!”

闻得身后骤然杂乱响起的尖叫声与惊恐哭声,

以及闻得察觉这般动静,立即匆匆朝此赶来的兵甲相击之声,

那萧陌不由凌厉着眼,猛然转过头去,

朝着一众吓得哇哇大哭、不知所措的孩童,以及其中另一部分吓得呆呆发愣、浑身颤抖着,就连话都说不出的孩童,

急声吼道:

“都哭什么!赶紧!跑啊!”

被这骤然而来的一声厉吼给吓到,

无数的孩子不禁陡然回过神来,

随即,只由大的牵着小的,忙不迭地四散奔逃起来……

然则,他们还未来得及往前跑出两步,

却感觉眼前好似有什么无形的壁垒屏障一般,生生阻隔着自己,使得他们再也无法上前半步……

“怎么?在本尊眼皮子底下,还想跑到哪里去?”

阴邪诡异的话语才刚落,

便见原本还凌空立于远处暗影树梢之上的那一黑袍妖道,此番,竟是于转瞬之间,便已至跟前!

“还有……”

说着,那黑袍妖道一双阴寒嗜血的眸子,此番,于沉沉环顾一周之后,

便不由就此锁定住队伍最前方,那正朝着自己怒目而视,长得粉雕玉琢、面容精致可爱的小童,

随即,于阴寒嗤笑一声后,便音调诡异地开口道,

“便是你小子,从暗牢里放出了他们?”

然而,面对于此,

那萧陌却只是眸色凌厉,神色嘲讽,不见丝毫惧色地,就此抬眼望去,只厉声相喝道:

“对!是我又怎么样!妖道!你抓来这么多孩童,究竟是想做什么?”

可此番,他话尾语音可谓还未落下,

却见原本还立于一丈开外的那一黑袍妖道,此刻,竟是忽地眸色一变,身形一闪,刹那间,便已至自己跟前,抬手可触!

浓郁逼人的阴邪血腥之气,此番,只毫无预兆地就此铺面而来,

而其满身威压逼人,恍若泰山压顶,压抑沉沉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眼见于此,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那人究竟是如何转瞬间便已及至跟前的,

却见眼前那一黑袍妖道,此番,竟已然是迅疾如电地,陡然伸出手来,只甚是狠厉地径直掐上了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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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哥哥,快跑

“主子!”

眼见于此,那小卓子不禁瞬间瞪大了眼,急急惊呼出声,忙就此扑上前去,想要阻拦那一黑袍邪修的动作……

然则,他才刚刚往前迈出一步,却被已然急忙赶至此处的暗牢守军给生生擒住了动作。

“你小子倒是胆大,小小年纪,竟敢在本尊眼皮子底下放人,还敢朝着本尊出言不逊!”

“只可惜,这世间之事,不是仅靠胆子大就够了,蝼蚁就是蝼蚁,没有足够的实力,竟还敢妄想跟本尊作对!”

“呵!今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

刹那间,感受到脖颈之上那陡然袭来的巨大力度,

汹涌猛烈的窒息之感以及剧痛之感,不禁瞬间倾覆而来……

那萧陌只觉着眼前陡然一黑,万物天旋地转,一瞬间,头脑便一片空白,仿佛下一秒,便要就此被生生掐断脖颈!

然而,恰于他以为自己就要这般死去之时,

原本听闻下人禀告,立即匆匆赶至此处的江昭临,此刻,所一眼望见的,便是这般骇人景象!

见此,那江昭临不由心头陡然一惊,忙不迭地急声阻止道:

“住手!”

闻得于此,那一黑袍邪修不禁顿了顿手中动作,力道稍松,

随即,只满眼阴鸷狠厉地转过眼来,语意阴寒,一字一句开口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要阻拦本尊不成?”

见那人满是阴鸷狠厉、嗜杀血腥的眼神,

那江昭临不由心头一凛,暗自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颇有几分瑟缩畏惧之意,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还是强忍着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恐惧之心,硬着头皮开口道:

“并非此意,您误会了……只是此人乃是天陵十一殿下,地位尊贵,并非一般的寻常之人,若您就这般将他杀了,只怕后果会很麻烦……”

然则,闻得于此,

那一黑袍邪修,却是倏地神色一厉,将身上威压陡然溢出一缕,可谓不偏不倚地,直直朝着那江昭临而去,

瞬间,便逼得那江昭临血气翻涌,“砰”地一声重重跪于地面之上,就此,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不过是给你的一点小小教训,本尊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给本尊记着,这世间之大,还没有本尊不能杀的人!”

“皇子又如何?王爷又如何?告诉你,即便是你们那天陵皇帝,在本尊眼中,也不过只是区区蝼蚁而已,留着他性命也不过是因为还暂且有用罢了……”

说罢,他便眸色狠厉、满是轻蔑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那江昭临,只将手中力道重新加大,一副俨然要置那人于死地的模样!

可恰于此时,

却见原本瑟缩畏惧、只满是害怕的抱作一团的那群孩童之中,此刻,竟忽地从中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来!

就此,可谓毫无预兆、速度极快地,朝着那一黑袍邪修直直而去!

紧接着,只狠狠一口,咬在那一黑袍邪修的小腿之上!

“放开他!你这个大坏蛋!”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凝神望去,却发觉——

眼前竟是一个模样不过三四岁大小的小女孩,以红绳在头上摇摇晃晃地扎着两个小揪揪,

模样看上去,可谓甚是白嫩可爱,

然则此时此刻,却龇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一双湿漉漉、清澈剔透的大眼睛,装作一副凶神恶煞的凶狠模样,朝着那一黑袍邪修,狠狠开口骂道。

不得不说,

那一黑袍邪修,此番,当真是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竟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忽然来此一招。

故而,这一时不察、心神松懈之下,

竟叫一个牙都还未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给得了手!

而许是因着心中极恨的缘故,

这一小丫头明明才不过三四岁的人儿而已,

然则,这一口咬下去的力道却是不小,几乎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这突如其来的,狠狠一口下去,近乎将那人小腿之上的肉,都生生咬下一块来……

近乎暗黑色的黏腻血液,瞬间,便从伤口处流淌了出来……

刹那间,便惊痛了那一黑袍邪修的眼!

察觉至此,他不禁心中怒极——

身为堂堂筑基修士,在这三国修仙界中,何时不是那横着走的存在?到头来,竟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给伤着了!

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故而,

他不由双目赤红,怒喝一声“找死!”之后,便陡然拂袖一挥,

刹那间,便卷起万千凌厉逼人的尖锐金戈利刃,并着猛烈逼人的汹涌力道,朝着那一扎着红绳、模样稚嫩的小女孩狠厉而去……

就此,只闻“砰”地一声轰然闷响,

便见原本还在那一黑袍人脚下的小女孩,此刻,忽地被这般巨大的猛烈力道给狠狠击出,足足飞出近十丈之远,

就此,重重撞在那旁侧暗牢外墙之上!

重大的撞击力道,以及成千上万、凌厉而来的锋锐利刃,

瞬间,便让其全身上下,以及嘴眼鼻耳七窍之中流出血来……

然而,即便如此,

她却依旧还是努力大睁着眼,拼命望向那满眼惊色的萧陌,嘴唇上下张合,喃喃许久,方才是勉强发出些许声音,

朝着那边,努力开口道:

“哥哥,快,快跑……”

……

“啊!你个妖怪!畜生!我杀了你!”

望着那处呆愣了许久,依旧被那人掐住脖颈的萧陌,

此刻,在终于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之后,不由陡然发了狂,眼泪几乎控制不住地滚滚而落,

也顾不上如今那人只要稍微一动手,便能轻易掐死自己的事实,

只是通红着一双眼,恍若疯魔,眸中滔天恨意翻涌,几乎是手脚并用、拼了命地击打痛踹着眼前那满身阴邪血腥之气的黑袍妖道,怒声喝骂道。

然而,面对于此,

早已重新以护体灵力加身的那一黑袍妖道,却对这般力道的痛击踹打毫无反应,

他只如同看着什么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一般,

可谓甚是轻蔑不屑地望着眼前那恨意翻涌、几乎发了狂的萧陌,

随即,又不甚在意地,淡淡瞥了一眼暗牢外墙之下,那已然失了声息的小女孩之后,

便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仿佛方才动手之际,不过是轻轻捏死了一只微渺蝼蚁,而非一个模样天真稚嫩、不过三四岁大小的小女孩一般,

只轻蔑出声道:

“一时力道未控制好,竟是死了一个……呵,也罢,不过区区蝼蚁,竟敢找死!便也休怪本尊成全于她!”

说罢,他便转过眼来,

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正被掐着脖子捏在手心、尚且还在拼命朝着自己拳打脚踢的萧陌之后,

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

“看来这皇族血统,的确还是与寻常百姓有所不同,这小子看上去,倒是比这一群都要好上许多。”

“既然如今死了一个,那便用你来凑本尊的血阴大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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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求求你,不要死!

“来人,”

说着,他便只随手将那萧陌扔至地上,

仿佛不过只是随意丢弃了一块什么破布一般,

随即,只朝着旁侧胆战心惊的守卫将领们,语调阴寒诡异地,一字一句缓缓道,

“把他押下去,同这群奶娃娃们一并关在暗牢之中!看好了,若是再跑出来一个,本尊便让你们尝尝,这千刀万剐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闻此,那暗牢之外的一众守卫们,不禁瞬间惨白了脸,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则,却依旧还是强忍着畏惧瑟缩之心,不敢过分表露出来,

忙只就此低下头去,不敢再望那人阴寒嗜血的模样,行礼颤声应道:

“是,绝不会再有此事……”

……

然则,

那被赶来的守卫兵士制住,一直被擒于一旁动弹不得的小卓子,

此番,在闻得这般言语之后,不由陡然发了狂,忙不顾一切、拼了命地挣脱两侧死死擒住自己的兵士,

随即,只匆匆几步,飞快跑至那萧陌旁侧,

仿佛一只护犊的老母鸡般,死死拦在那萧陌跟前,拼命将那些想要伸手过来拽自家主子的高大兵士给挥开,

而后,只大瞪着眼,厉声喝道: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告诉你们,你们休想!这可是十一殿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不是你们能碰的!”

“小卓子!”

望着此刻突然冲上前来,拼命护在自己身前的小卓子,

那萧陌不禁眉心一跳,堪堪急声开口相唤,欲要阻止他这般出来送死的举动。

然则,

此番,他话才刚刚说出口,

却只觉旁侧那一黑袍妖道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瞬间,便变得阴寒愈甚起来……

察觉至此,他不禁心头猛地一惊,暗道不好,

可还未待他伸手将那小卓子推开,

却见那一直死死护在自己身前,大张着手臂,不顾一切地拼命阻拦着那些兵士的小卓子,此番,竟是倏地身形一闪,

刹那间,便已然到了那一黑袍妖道身前……

“住手!”

见此,他不由眸色一变,瞳孔急缩,满眼惊骇之色呼之欲出,忙急声吼道。

然则,却终究还是慢了那么一步……

只闻“咔嚓”一声脆响,

那黑袍妖道满是阴寒、毫不手软地那么一用力,

便见那一直拼命护在自己身前,

从小便跟着自己,会帮自己爬树摘果子,会雕刻面具哄自己开心,

会啰啰嗦嗦跟个老嬷嬷一般,絮叨自己一大堆,会动不动就叫自己“小祖宗”,会无可奈何地帮着自己做这做那,

仿佛永远会同一个跟屁虫一般,跟在自己身后,

笑言说等到自己老了,头发白了,牙齿都掉光了之后,也依旧不会离开自己,也要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跟在自己身后,会絮叨到自己都觉得他烦的小卓子,

如今,却是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转着脖颈……

那么啰啰嗦嗦、唠唠叨叨的一个人,

如今,却是静静悄悄,再也没了半点声息……

而后,只被那一黑袍妖道随手一扔,便好似扔掉了什么肮脏的破布一般,随意丢弃在地,

就此,软软瘫倒在污浊泥泞之上,再没了生机……

……

“小卓子!小卓子你醒醒啊!”

近乎失了魂魄般,只呆滞地瞪大了眼,望着那处呆呆发愣了许久之后,

那萧陌终是“哇”地一声大哭出声来,

随即,只近乎崩溃地,拼命挣脱着旁侧兵士的手,声嘶力竭地朝着那边吼道,

“小卓子!小卓子你赶紧起来!你要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你个骗子,你个傻子!你说了老了之后也要伺候我的!你说了就算牙齿都掉光了也要跟着我的!”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不能说话不算话的!你骗主子,是要罚你一天不准吃饭的知不知道!”

他泪如雨下,朝着那人拼尽全力地吼着,

可无论他说什么,地上那人,却再也没有了半丝回应……

再也不会爬起来,哆哆嗦嗦、满眼无奈地跟在自己身后,开口唤一声:“哎呀,我的小祖宗诶……”

良久,他终是俯在地上,满脸是泪,声嘶力竭,失声痛哭:

“哇!求你了!”

“我再也不嫌你烦了,再也不说你像老嬷嬷了,再也不说要偷偷跑出去看花灯了!”

“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说说话好不好?”

“你不是说母后宫里,秦嬷嬷做的杏仁酪最好吃了吗?以后都给你吃好不好?以后每天都给你吃好不好?”

“求求你醒过来!求求你不要死!”

……

“把这小子拖下去,在此哭哭啼啼的,吵的本尊头疼……”

然而,眼见于此,那一黑袍妖道却是半分起伏波澜都无,只朝着旁侧守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是甚为厌烦地开口道。

“是……”

闻得于此,一侧的暗牢守卫们,不禁赶紧上前将这十一殿下押下,

只唯恐自己慢了半步,惹得此人不虞,而招来灭顶之灾……

……

暗夜愈深,血色渐隐,

此处阴寒潮湿的暗牢之外,却并无太多人在意,此处,又就此陨落了两条无辜性命……

……

而恰于这巍巍深宫之中,

有人轻描淡写间夺人性命,有人俯地痛哭生离死别之际,

距离此处数十里之外的灵虚山开元寺中,却有几个身形颀长的暗色身影,隐在浓墨般的漆黑夜色之中,悄然夜潜入寺……

……

永安四年,六月十日的清晨,

黑暗笼罩了许久的浓稠压抑夜色,而今,终是迎来了清晨时分的初曦晓光,就此,破除无尽的冰寒与黑暗……

早在清晨时分,

奉天门外的宽阔广场之上,便已然开始忙碌地架起了高台,

只是,若是细看,

却会发觉这广场正中位置处,用以铺设高台的方正巨石,颜色与材质似是颇为奇怪——

唯见那暗黑如墨的整块巨石之内,似是隐隐透着几分阴寒之气,

抬手相触,只觉冰寒刺骨、渗人发凉,好似在悄无声息间,便能就此夺走人体内的血气生机,

甚至于,于那墨黑的表层之下,

还若有似无地,有着丝丝缕缕的猩红血色,在其下缓缓飘荡游离,

这般望上去,显得莫名的阴邪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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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时辰将至

午时三刻之后,天地乾坤之间,

阳气转而渐衰,阴气上行渐盛……

原本关在地下暗牢之中的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幼童,

此刻,被那江昭临手下的乱党叛军押着,关进奉天门广场旁侧,那精铁所制的巨大牢笼之内,

而后,只就此大睁着懵懂茫然的眼睛,满是畏惧害怕地紧紧缩成一团,

透过一条条铁栅栏的缝隙,望向外间往来忙碌的兵士们,望向正中位置处那模样阴邪诡异的巨大高台……

……

而早自清晨时分起,

城门之外,

透过大敞的宫门,就有许多往来经过的百姓们注意到,其中那忙碌不绝、甚是奇怪诡异的动静,

而思及近来皇榜之事,又远远望见那奉天门广场四周围绕着的,模样甚是奇怪的巨大精铁牢笼里,似是关着许多幼小孩童的模样,

不由顿时心下大惊,忙就此疾呼奔走而去……

但因着其中乃是皇城禁地,一般普通百姓不得入内,

故而,即便是心下焦急万般,

无数百姓却也只能怀揣着满心的焦虑担忧,团团聚集在宫墙之外,黑压压地绵延而开,

努力透过那古老厚重的城门,望向其内奉天门广场之上的景象……

……

午时刚过,才至未时,

丝毫不敢停歇地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兵士们,

此刻,终于将那形状奇异古怪、泛着丝丝阴寒血腥之气的诡异墨色高台给搭建完毕,置于奉天门广场正中位置处……

而待到有宫人前去,将此次情况恭谨禀告之后,

便见那江昭临与那江沐烟父女俩,就此一道朝着此处奉天门广场而来……

……

行于宫道之上,远远望见前方甚是醒目诡异的墨石大阵,

那江沐烟于抿了抿唇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道:

“父亲,那……”

说着,她不禁顿了顿,

即便此时此刻,那黑袍妖道不在此处,然则,她却也并不敢同其余之人一般,径直唤那人“妖道”,

故而,于略略踌躇一瞬后,她便颇有些避讳地,继续开口道:

“父亲,您可知那,那人下令搭建这么一个模样奇怪的高台,究竟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要用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幼童的血,去布什么大阵?这,这世间,真的有这般阴邪厉害的阵法?”

“沐烟!”

然则,还未待她问完,那江昭临却倏地出声,语意凌厉,打断了其还要继续的问话,

随即,他只抬眼望向前方奉天门广场之上,那模样诡异、阴邪血腥的巨型墨石高台,缓缓摇了摇头,

就此,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有些事情,不该问的,便莫要多问。若是不小心惹着了那人,到时候,即便是为父也保不了你……”

“此番,你既是非要随为父前来,想看个究竟,届时,便只需安静待在一旁看着便是,莫要出声多言,也莫要做出什么多余举动,”

“否则,后果绝不是你我二人可以轻易承担的……”

“是……”

见那江昭临这般模样,那江沐烟不由缩了缩身子,

想起自己之前见着那一黑袍妖道之时,那人满身阴邪血腥之气、煞是可怖骇人的模样,便忍不住地有些瑟缩后怕,忙就此垂了眼,应声道。

见此,

那江昭临张了张嘴,不禁有些不太放心地,还想要再开口提点她两句,

然则,恰于此时,

奉天门广场之上,却倏地响起一阵阵惊呼骇然之声,瞬间,便打断了他还要开口欲言的话语,

于是乎,察觉至此,

他不禁忙止了声,抬眼朝着那惊呼声传来之处望去——

便见那自攻克皇城以来,一直封闭宫室不出,不再现于人前的那一黑袍妖道,此番,在察觉那诡异高台搭建完毕之后,便就此踏空而来,

转瞬,便已至奉天门广场之上……

见着此人凌空出现,被那人满身浓郁的阴邪诡异气息所摄,

在场之人于略略望了一眼后,便忙瑟缩着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只哆哆嗦嗦抖着身子,努力将自己往后缩了又缩,满是畏惧害怕不已,只盼那人莫要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而待到那人眯着阴寒嗜血的眼,于场内略略扫视了一圈之后,

便语调阴寒诡异地,缓缓开口道:

“负责此事之人是谁?”

闻得这般相问,

旁侧不远处,一身着铠甲、腰带佩剑之人,不禁瞬间布了一身的冷汗,

忙哆哆嗦嗦地跑出来,强忍着腿脚发软、拔腿就跑的冲动,并不敢抬眼望眼前之人,

只低垂着头,满是畏惧害怕地颤声开口道:

“禀,禀仙尊,是臣督办此事……”

此番,

却也不知是这人满是畏惧害怕的模样取悦了此人,

还是因为那人一句哆哆嗦嗦的“仙尊”的称呼,让那一黑袍妖道觉着甚是受用,

总而言之,

于那一佩剑将领颤声开口之后,那黑袍妖道不禁阴嗤嗤地低笑了一声,声线阴寒诡异,在这一片压抑到窒息的畏惧静默之中,显得犹为可怖诡异,

然则,那人却对此全然未察,只继续语调阴寒地开口道:

“差事办的不错,本尊的阵台如今可搭建好了?”

“回禀仙尊,阵台已搭建完毕,不知仙尊可还有其他指示?”

“嗯,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怎么样了?”

“依照仙尊的指示,已然清点完毕,悉数关入旁侧铁笼之内了……”

此时此刻,那一将领可谓依旧低垂着头,并不因那人的随意一赞而将心神放松分毫,只依旧僵硬地紧躬着身子,甚是恭谨畏惧地开口道。

“好……”

闻此,那一黑袍妖道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只随意抬手一扬,

便见脚下原本空空荡荡的地面之上,忽地凭空出现了好几根金光闪闪的金条!

然则,眼前那一黑袍妖道,却仿佛对此浑不在意,

好似此刻地面之上,并非什么金光闪闪的金条,而是什么污泥粪土一般,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只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

“差事办的不错,赏你的……”

“是,谢,谢仙尊的赏……”

闻得这么一番话,那一将领不由有些怔愣,

但眼见地面之上,这些金光闪闪的金条,他也并未有多少欣喜之色……

毕竟,他深知此人喜怒无常、太过可怖,谁知道此时此刻,他还称赞赏赐,下一秒,是否会忽生变故,转而取自己性命!

但,即便如此,

他却也丝毫不敢违逆眼前之人,

只忙不迭地恭谨应声,颤抖着手接过眼前赏赐,随即,带着一身的冷汗,匆匆退至一旁。

然则,此时此刻,

那一黑袍妖道却并未有多余心思去关注这一佩剑将领,

他只略略朝前几步,行至高台之侧,以阴寒嗜血的眼眸望了望头顶天色,

良久,方才语调诡异阴邪地开口道:

“时辰未到,还需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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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有大军攻城!

而恰于那一黑袍妖道,语调阴邪诡异地缓缓道出此句之时,

一路匆匆朝此赶来的江昭临以及江沐烟父女二人,也终是已然来至此处奉天门广场之上,

然则,才堪堪行至此处,

待到余光不小心瞥过旁侧精铁所制的巨大牢笼,望见其中那甚是熟悉的一张脸时,

那江沐烟却不禁倏地顿住了视线——

怎么回事?

那是?那是!

察觉至此,她不由倏地顿住脚步,伸手猛地攥住前方江昭临的衣袖,

甚至于,因着心中惊骇太过,一时间,就连语调都有些变,

只忍不住望向那江昭临,急急开口问道:

“父亲,那牢笼中之人,是否乃是十一殿下萧陌?”

然则,闻得此问,

那江昭临却并不转眸望她,甚至于,还满脸冷漠绝然地,往旁侧避了避,瞬间,便挣脱了那江沐烟伸过来攥住其袖口的手,

此时此刻,他只抬眼望着正中巨石大阵,缓缓开口道:

“沐烟,为父早与你说过,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牢笼之中,是那萧陌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事到如今,即便是那萧陌,难道你还能救的了他不成?”

“要知道,这是那人的决定,绝非你我之力便可轻易转圜的……”

“可,可萧陌,乃是他的弟弟啊……”

“是他的弟弟又如何?”

还未待那江沐烟将话说完,

却见那江昭临已然是疾言厉色地瞬间打断了她,就此凝眼凌厉望来,似是劝诫,更似是警告,

只语意沉凝,一字一句接口道,

“别忘了,现如今,就连他萧祁都已是自身难保,就更别说什么萧陌了……”

“听为父的话,乖乖在一旁看着便是,莫要多言,莫要多问,也万万莫要有何不应有的举动!”

“可,父……”

那江沐烟张了张嘴,本还想再多言辩驳两句,

然则,眼见那江昭临直直投过来的满含警告的眼神,

她终于还是闭了闭眼,将已到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见那江沐烟终是明白了自己之意,那江昭临不禁暗自放下心来,

随即,便只就此转过身去,行至那黑袍妖道身侧,恭谨垂眼而下,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不知这大阵,可还有什么其余要准备的?”

“够了,如今,只需静候时辰将至便可……”

闻得于此,那一黑袍妖道却是未曾正眼望他,只依旧睨着头顶天色,语意阴寒地缓缓开口道。

“是……”

……

然而,恰于这江昭临开口应声、退立一侧之际,

却见一满身血污、伤痕累累的甲胄兵士,此刻,倏地一路跌跌撞撞地直直朝此奔来,

随即,待到一眼望见那江昭临之后,

便只“扑通”一下,狠狠跌跪于那江昭临身前,

而后,可谓语气惊骇、气息不稳地急急开口道:

“禀,禀摄政王,西边承化门,有大军忽然进攻,我们,我们伤亡惨重……”

“什么!”

闻得于此,那江昭临不禁陡然眸色一变,忙厉声喝问道,

“什么大军?怎会突然有大军进京!你可看清,是哪路来军?”

“小的也不知,只是望那军旗之上,打的,打的乃是苏家旗号……”

该死!

闻此,那江昭临不由咬牙恨恨——

这苏家还当真是没完没了了!

不管是那苏邺、苏慕,还是这苏辙,这苏家之人,一个个的,怎生都这么惹人嫌恶!简直就是他江昭临的命中克星!

而这苏辙命倒也是硬的很,这三番两次的,竟都叫他逃脱了去,事到如今,竟还未死!

而今,更竟是还贼心不死,妄图攻陷皇城,救出那萧祁!

呵!

只可惜,痴人说梦!

休想!

一番暗自愤恨怒斥之后,

他本欲急急召集兵士,前去西边承化门处,

然则,才堪堪上前一步,他却忽然想起了身侧的这一黑袍妖道的通天能耐,

于是乎,便忙就此急急转过身去,望向那黑袍妖道,试探性地开口道:

“仙尊,这,您看……”

“江昭临,像这般小事,可莫要事事指望本尊!”

然则,眼见江昭临的这般模样,

那一黑袍妖道却只是不屑冷嗤一声,拂袖一甩,

而后,便只语调阴寒诡异,毫不留情面地开口嘲讽道,

“本尊记得,当时救你出刑部大牢时,可与你说好了,”

“本尊只助你攻陷皇城,助你手握天下权柄,至于其余这些旁的,本尊一概不管,而你,则得需利用你手中权力,替本尊办好事……”

“现如今,你既已然当上这摄政王,成为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身在你日思夜想的巍峨皇城之中,拥有你梦寐以求的至高无上的权力了,本尊答应你的事情已然悉数做到。”

“怎么?当上摄政王后,你便废了不成?如今就连这般小事,竟也还指望着本尊出手?”

“呵,别忘了,这攻陷皇城之后的事,可一概不归本尊管……”

“江昭临,不是本尊说你,你这脸皮是否也太厚了些?你难道不觉着,你这摄政王当的也太窝囊无用了吗?”

说着,那一黑袍邪修不禁倏地讽然一笑,语气锋锐逼人,

随即,便只垂眼望向那江昭临,唇角轻勾,语意阴寒诡异,

只就此,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

“江昭临,若你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本尊也不介意……”

“请仙尊放心,此事,我定会自行处理妥当……”

还未待那黑袍妖道将话说完,

那江昭临便已是急急开口,打断了其接下去的言语,只就此垂眸而下,掩去眸中的深切杀意与怒意,沉声开口道。

毕竟,此番,即便那黑袍妖道话还未说出口,

他却已然心里十分清楚,

那一黑袍妖道想说的,无非便是“若是连这般小事都做不好,本尊也不介意换个人来当这摄政王”,

但这般轻蔑威胁之语,又如何能在众人面前如此说出!

若真的叫此人这般毫无忌惮地说出口,届时,自己又如何再树立威信?又如何驭下?

这该死的妖道!

当真是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那江昭临不禁紧咬着牙,心中暗恨不已——

若不是他的力量足够威慑人,自己何至于如此受他束缚!又何至于被其如此轻蔑侮辱,还无能为力、不敢多言!

但暗恨归暗恨,

摄于那人几可通天的骇人本事,他却也并不敢真的在明面上变现出来,

故而,只能就此默默咽下嘴中血腥之气,垂着眼,沉声开口道:

“定不会影响仙尊大阵,我这便去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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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忠肃侯,许久不见

然则,这江昭临万万未曾想到的是——

恰于他满腔愤懑怨恨无处发泄,只就此阴沉着眼,满身杀意弥漫地,纠集率领手下一众叛贼乱军,前去西边承化门处,阻拦攻城大军之时。

与此遥遥相隔的东边乾清门所在之处,

却有几条矫健暗影,藏于宫室阴影所遮的暗巷角落之中,隐于城门旁侧的树梢荫蔽所在,匿于城楼隐蔽边缘墙角之处,

表面上望去,好似毫不显眼、无甚异常,根本不会引来旁人半丝注意……

然则,如若细看,却会发觉——

于他们的右侧衣摆之下,可谓全都无一例外地,以暗金色的细密丝线,绣着精致暗隐的云纹,

而云纹之间,则隐隐可见一个形状甚小、威势暗隐的金色龙爪!

锋锐有力、隐于云间!

此时此刻,

他们只静静悄悄、一动不动地望着城楼上下戍守的兵士,贴着暗巷墙角而立,隐在树荫阴影之中,

几乎全无声息,恍若石块静树,近乎没有半丝的生机动静,

即便城楼上下,有人视线不小心掠过此处,却也不过只是当是正常的树荫暗影而已,绝然不会发觉其半丝踪迹,

仿佛,全然不存在一般……

而城楼上下戍守的一众守军兵士们,此番,可谓全然未曾想到,

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竟已然全都落入他人的观察掌控之中,

也全然未曾想到,有那么一群人,而今,正掩于那隐蔽暗处,静静蛰伏,蓄势待发,

随时,准备着取他们性命!

……

清风拂过,

城楼之下,一侧的树梢枝桠不由就此随风摇曳窸窣而起,就此,发出“沙沙”的轻微摩擦声响来,

这般望上去,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不过……

然而,

就是在这般的一片静谧安然之中,却无人发觉——

此时此刻,有人于那隐蔽暗巷角落之中,眸色漠然,干脆利落的一挥手,

就此,城楼之下的摇曳树梢之上,倏地有几道细微锋芒迅疾一掠而出,快的让人察觉不到丝毫痕迹,

转瞬之间,便见那立于边缘角落处的几名守城兵士,瞬间软软瘫倒而下……

可还未待他们身上所穿的铠甲与地面相撞,发出声响动静,引来旁侧其余之人注意;

甚至于,还未待他们身形就此倾斜倒下,引得旁人注目,

却已然被不知何时悄然立于旁侧的暗影及时扶住,就此,拖入旁侧的隐蔽角落之中……

转瞬,此处城楼之下,

那些个边缘角落处的所在,可谓都已然于悄无声息间,换成了另外一批帽檐低遮、模样陌生之人……

……

而恰于此番行动暗中进行的同时,

城楼之上,此刻,倏地有模样精巧牢固的铁爪被小心抛出,

就此,紧紧抓在城楼的隐蔽凸起之处,

紧接着,有几条矫健暗影,可谓极为灵活敏捷地,顺着此铁爪绳索一路迅疾攀爬而上,

随即,不过几息工夫过后,便已然瞬间攀至城楼之上……

而城楼之上,那些手持刀枪戍守在此的兵士们,此番,还未察觉有何不妥,还未发觉任何多余动静之际,便只觉脖颈处陡然一凉,

随即,眼前倏地有猩红刺目的鲜血,溅射流淌而出!

还未待其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便已然眼前一黑,就此,失了性命……

就这般,距离那人发出指令不过几瞬的工夫,

此处东边乾清门城楼处,上上下下戍守在此的兵士将领,便已然于转瞬之间,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被悄无声息地,了结了个干净彻底……

几息过后,

城楼西角的最高处,此刻,倏地有一柄暗金色的云纹腾龙旗帜,赫然插于其上,

就此,随风而起,飘扬生威……

在此破云日色照耀之下,愈发显得耀眼醒目,威仪暗生!

……

而恰于这一柄暗金色云纹腾龙旗帜,骤然出现于城楼西角之上的一瞬间,

距离此处城楼不过一里,看上去静静悄悄、好似无甚异常的树林之中,此番,竟倏地从中悄无声息地涌现出了一大批兵马来……

而这般望去,

这一支突如其来、骤然出现在此的大军,明明数量众多,身骑战马,

然则,却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

一路行来,

不仅是动作整齐划一,如出一人,即便是静默行军,却依旧给人以强烈的无形压抑肃杀之感,呼啸铺面而来,

更有甚者,

此番,整支军队就如同一片悄然飘移而来的沉沉云彩一般,厚重而严密,

一路疾驰而来,却并无半丝多余声响动静,

甚至于,就连马蹄之上,好似特意包裹了什么东西一般,踏于地面之上,只静静悄悄,毫无声息……

而大军最前处,

此刻,则有一人身着一袭熠熠银甲,身姿笔挺修长,眸如寒星,姿容绝世,手持银枪,

一身烈烈森寒肃杀之意,满眼的冰寒冷凝之色,只一路策马疾驰而来……

于其旁侧,

那一柄黑底云纹的烈烈战旗之上,则以赤金大字,赫然书写着一个醒目的“苏”字!

就此,飘扬其上,醒目刺眼!

而此时此刻,若是有天陵之人在此,定是会一眼认出——

苏家军!此乃苏家军!

……

眼见这般场面动静,

城楼之下,那一直紧闭封锁着的厚重宫门,此刻,伴随着“吱呀”一声闷响,便就此,从内缓缓打开了来,

随即,从中,缓缓行出一人来……

而此时此刻,

唯见那人一袭天青色修竹长袍,清俊绝尘、面如谪仙,

在望见那一袭银甲、剑眉星目的将领,终是一路疾驰及至身前,提缰勒马之际,

便不由唇角微勾,就此,露出一个清浅笑意来——

“忠肃侯,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眼见于此,

端坐于马背之上的忠肃侯苏辙,此刻,只一个利落转身,就此潇洒翻身下马,屈膝而下,

随即,双手抱拳,垂眸行礼道:

“见过昀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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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调虎离山

“忠肃侯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那昀王萧浔,此刻只忙不迭地上前扶起那苏辙,

随即,于抬眼望了望头顶天色之后,

便只笑意微敛,眸色微沉,就此正色开口道,

“一别数日,今日能够得见忠肃侯,虽是喜不自胜,然则,而今局势已然刻不容缓,我便不在此耽误侯爷时间……”

“西边承化门处,江昭临已然带兵前往,但想来不用多久,他便会发觉此乃调虎离山之计,你我二人需得赶在他发觉此事,进而纠集乱军反击之前,尽快将大局定下!”

“待会儿,我会领龙影卫前去,将皇兄与太后救出,届时,这江昭临手下的一众乱军叛党,便交由侯爷与苏家军了。”

“另外,奉天门广场之上,那妖道已然架起高台,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但闻得底下之人禀告,他们已然将那些强行纠集而来的幼童运去奉天门广场之上,关于旁侧牢笼之中,想来,这般诡异行径,定非什么好事!”

“故而,望侯爷解决完手头之事后,尽快赶往奉天门广场所在,届时,与我等之力会合,一并阻止那妖道行事!”

而那苏辙行军多年,自有干练果决之风,

故而,闻得如此之言,于极快的一番略略思索之后,便不再耽搁犹豫,

只微一颔首,就此利落应下,道:

“如此,便依昀王殿下所言,皇上与太后那儿便交由昀王殿下了,而至于这天陵皇城之中,那些个乱军叛党……”

他微眯了眯眼,眸中杀意顿显,锋锐如刀,凛冽逼人,

只就此薄唇微勾,一字一句道,

“臣,定会让其知晓,身为乱军叛党,最终,究竟会落得如何下场?”

……

而恰于东边乾清门处,此二人就此告辞转身,各自分头行事之时,

西边承化门所在,

那江昭临率领着一众乱军叛党,于城楼处阻拦攻城大军之际,却不由打着打着,渐渐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说起来,

此番,这些打着“誓要救出陛下”旗号的攻城大军,在眼见自己身影出现在西边承化门的一瞬间,

那些原本还激战正酣、杀意滔天的攻城大军,却忽地齐齐住手,撤军后退,

随即,只退守其后,仅以弓箭手与投石器,不断攻击此处城楼所在。

面对这般情况,

一开始,那江昭临还以为,这些攻城大军乃是因为见着他出现,知晓今日这般战局难以轻易了结,

故而,未免自身伤亡惨重,方才及时撤军退守。

然则,却又不甘心如此轻易放弃,

由此,方才保留实力,仅以弓箭手与投石器攻城,以探看局势……

可眼见时间不断流逝,对面那攻城大军却依旧未曾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那江昭临便不由觉着,此事似是有些不太对劲了,

毕竟,若这些人真是想攻克城门,前去营救那萧祁,怎生战局胶着持续了这么久,竟依旧只是于城门不远处,朝着城楼之上,射箭投石而已?

甚至于,主军所在,都未曾真的往前行进过分毫,反倒是……

思及至此,

他不由骤然瞳仁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该死!

这般景象,分明就是刻意引他来此,好借机调虎离山,掩盖其真实目的行动!

此念刚至心头,一拳击于城楼砖石之上,咬牙暗斥一声后,

他不禁急急召来身侧副将,率领一众兵士转而直下城楼,欲要前往其他城门所在,阻拦其真正攻城之势,

然则,

此番,他才刚刚满脸怒意、蹙眉拂袖地,走下此处城楼,

于石阶拐角所在,堪堪开口吩咐道:

“武钊,你率领你手下兵士,即刻赶往北边裕和门所在,钱甬,你则率领你手下兵士,随本王一起,前往东边乾清门所在,”

“本王倒要看看,这苏辙究竟意欲何为!”

可话音刚落,他却只觉后心处陡然一凉,

似有尖锐而森寒的存在,只毫不犹豫地径直抵上了自己的后心口处,抬手呼吸之间,便可轻易取自己性命!

察觉至此,

恰于其瞳仁骤缩、心下骇然之时,

身后,却有一清寒漠然之声,就此,讽然而锋利地传来,

瞬间,便让他僵直了身形——

“意欲何为?你说本侯意欲何为?呵,江昭临,此事,你是否反应的也太慢了些……”

“苏辙!”

惊骇不过一瞬,刹那间,便已然被满腔的滔天怒意所替代……

此时此刻,那江昭临不由双目赤红,恨意翻涌,几欲咀嚼那人血肉,

只一字一句,咬牙恨声道,

“竟是你!你竟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本王?呵……”

闻得于此,

那苏辙不由薄唇微勾,讽然冷笑一声,满眼的锋锐森寒之色,愈发的逼人刺目,只就此,意味不明地接口道,

“不过是一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的阶下囚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所谓的‘摄政王’了!”

“呵!江昭临,靠着阴私不耻的勾当,通过谋朝篡位得来的名号,你这‘本王’还当真是说得出口!”

“住嘴!苏辙!你还当真以为本王输了?”

然则,

此刻,那江昭临于一番惊骇、咬牙恨声之后,

却似是倏地想到了什么般,不由就此渐渐镇定了下来,

随即,只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就此,满是嘲讽轻蔑地睨眼望去,讽然笑道,

“呵!此事,又哪有这般天真简单!”

“苏辙,你难道还当真以为,事情至此,便能万事大吉、尘埃落定了?不得不说,您这般的天真想法,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吧……”

“苏大侯爷,你怕是忘了,本王最大的倚仗,可不在于手下的这些将领兵士,甚至于,都不在于本王自己,而是,那一黑袍之人……”

“呵,届时,即便你千军万马又如何,即便你准备万全又如何?到头来,灰飞烟灭,不过是弹指之间的工夫而已……”

“你不说,我倒还差点忘了……”

说着,那苏辙不禁眼眸一眯,骤然神色一厉,满身肃杀冰寒之气愈甚,顷刻凌厉呼啸而出,

只陡然将手中银枪上前两分,瞬间,便于那人心口处,刺出猩红刺目的血来,

然则,他手上力道却并未因此而松上半分,

而是愈发攥紧了手中银枪,抵着那江昭临后心口所在,

就此,只一字一句,眸色锋锐,暗隐威胁地开口道,

“说,那妖道抓来那么多幼童,又在奉天门处设置那么一个诡异高台,究竟是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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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时辰已至,大阵将启

“哈哈哈……”

然而,面对骤然捅进心口几分的尖锐森寒银枪,

那江昭临却仿佛对此视而未见,甚至于,仿佛感受不到半分疼痛一般,

只是倏地眼神讽然,猖狂大笑起来,

随即,在余光瞥见那已然被营救而出,正朝着此处疾步而来的萧祁、萧浔与太后之际,

其面上神色,不由变得愈发猖狂得意,甚至于,还隐隐带上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只抬眼转眸望向那苏辙,语调微扬,故意让朝此而来的那三人听见,

就此,开口笑道:

“既然你这么想知晓那一黑袍人的意图,那本王便大发慈悲告诉你——”

“今日,那一黑袍人于奉天门广场之上,搭建高台,欲要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周身血液,布其九阴大阵,以精进自身修为功力。”

“而其中,十分有趣、又十分凑巧的是,那十一殿下萧陌,便恰恰好地,在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之中,”

“而今,正关在奉天门广场之上的精铁牢笼里,等待着,以血生祭……”

“混账!”

一向雍容庄重、冷静自持的太后娘娘,此刻,闻得于此,不由陡然发了狂,

只满眼恨意翻涌地一把冲上前去,伸手攥上那江昭临的衣襟,咬牙恨声吼道,

“你这该死的叛贼!你究竟对十一做了什么!为何他竟会被关在奉天门广场之上的牢笼里!”

“太后娘娘,这您可就冤枉微臣了,十一殿下而今这般下场,并非微臣所为,而是他自己,找死啊!哈哈哈……”

面对于此,

那江昭临却是眼神嘲讽,语意轻蔑,

仿佛全然未觉而今自己所身处的境地一般,只愈发猖狂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这十一殿下,倒是比太后娘娘您要有人性的多,当然,也愚蠢的多……”

“本王本不欲取他性命,若他能一直乖乖在殿内待着,不来外间闲晃,徒惹本王心烦,本王倒也不介意留他一命。”

“可奈何这蠢货,竟妄图想要放出暗牢里的那些幼童,当那拯救天下的大英雄,自然,便要有这般觉悟,会被那一黑袍人发现,不仅计划落空,更是将自己性命也一并赔了进去……”

“该死!贼子!哀家杀了你!”

眼见那江昭临愈发猖狂嘲讽的模样,

那太后娘娘不禁双目赤红,眸中恨意几乎肆意而出,只“唰”地一下,陡然由旁侧侍卫腰际抽出锋锐利剑来,

眼看,便要就此斩向那人脖颈!

“母后!”

然则,眼看着手中利剑,距离那人脖颈不过毫厘之际,

却被那萧祁的骤然一声高喝,给生生止住了手中动作,

此时此刻,

只见那萧祁眸色沉沉,眼神晦暗、杀意暗隐地望向那江昭临,双拳紧攥,隐忍良久,方才沉声开口道,

“留着此人性命,暂且还有用……母后,而今当务之急,乃是尽快前去奉天门广场之上救出十一才是……”

闻此,那太后不由紧了紧手中剑柄,蹙眉隐忍良久,方才就此勉强按捺下心头汹涌杀意,将手中寒剑“哐当”一声置于旁侧地面砖石之上,

随即,只一字一句由牙缝之中,艰难开口道:

“好,如此,便依皇儿所言,暂且饶你这贼子一条狗命!”

“苏爱卿,七弟……”

眼见太后终是依言放下手中利剑,

那萧祁不由就此收回视线,转而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吩咐道,

“即刻,率龙影卫、金吾卫以及苏家军,赶赴奉天门广场之上,诛灭妖道!营救十一殿下及被抓幼童!”

“是……”

……

奉天门广场之上,

原本疏阔明朗的天色,此刻,倏地变得森寒阴沉起来,

有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厚重阴云,就此,悄无声息地,沉沉笼罩在了头顶苍穹之上。

天色骤暗,阴风乍起,

天地之间,好似骤然隔开了一块沉沉厚重幕布,压抑阴暗的近乎令人窒息……

然而,眼见于此,

一直紧盯着头顶天色的那一黑袍人,此刻,眼眸之中却陡然迸发出灼灼逼人的耀眼光亮来,

仿佛静候蛰伏许久的阴寒毒蛇,于盘桓良久之后,终于等到那一个时机,

就此,悄然吐出猩红可怖的信子,

伺机而动,蓄势待发……

此时此刻,他只满身阴寒邪气,凝眸望向奉天门广场之上的墨石大阵高台,

双眸之中,似乎隐隐有着可怖诡异的猩红血色,不断翻旋涌动,愈发浓郁逼人,

良久之后,他倏地低嗤一笑,带着势在必得、恍若入魔的癫狂,就此,语调阴寒诡异地开口道:

“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不枉本尊费尽千辛万苦,方才寻来的寒阴石!”

“而今,待本尊以那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血,祭此血阴大阵,炼我嗜血灵珠,定将修为大涨!”

“届时,这整个三国修仙界中,将无人能出本尊左右!这整个天下,将唯我独尊!”

……

然而,

恰于那一黑袍之人于此奉天门广场之上,望着那由寒阴石所搭建而成的巨型阵台,语调诡异、猖狂肆意而笑之时,

距离此处不过百米之远的高殿屋脊之上,

那看起来空空荡荡、好似无甚异常的瑞兽貔貅雕像旁侧,并无其余他物的半空空气之中,

此刻,却倏地有一圈圈的无形涟漪波动,悄然四溢蔓延而开,

然则,却是转瞬即逝,无人察觉……

而此时此刻,若是能有大能修士在此,便会一眼发觉其中不妥之处——

这看上去无甚异常、毫无他物的高殿屋脊之上,此番,分明便有灵力波动的痕迹!

于此处高殿屋脊之上,黄品五阶的隐灵阵之中,

此刻,正有一唇红齿白、相貌清秀的少年,可谓满是愤愤然地,就此收回其一拳打在隐灵阵边缘结界上的手,

随即,待到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后,

便不由一面龇牙咧嘴地揉着其瞬间肿起来的右手,一面愤愤然开口道:

“主上,不是属下说,这厮未免也太猖狂了些!不过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修士而已,主上您分分钟便能一指头碾了的存在,还真当自己是根什么葱了!”

“还什么‘唯我独尊’,‘无人能出左右’?当真是好意思说出口!”

“呵,他小子倒是也知道,不过是在三国修仙界而已啊!不过小小弹丸之地,即便是称王称霸,又有何用?”

“这般大言不惭,有本事来云中啊?看他不分分钟被秒的连渣也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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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高殿之上

然则,闻得于此,

高殿之上,隐灵阵之中,

旁侧一人却只是唇角微勾,就此,露出一个可堪魅惑众生、诱人就此堕入九重炼狱的浅淡笑容来,如妖如魔,如虚如幻,

这般望去,分明是极致的魅惑,然则,却也是极致的危险,

而此刻,他只不甚在意地斜睨过去,语意淡淡地开口道:

“暗魍,你今日话倒是有些多……”

就此说罢,

他倒也未去管身侧那人瞬间由一脸怒意愤然,转而变为一脸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

只垂眼望向奉天门广场之上,那仍在猖狂自得的黑袍之人,唇角弧度未变分毫,

淡淡道:

“这般愚蠢至极的问题,还是让你大哥暗魑代为回答罢……”

而闻得于此,

一直静立一侧、轮廓冷硬俊朗的高大男子,此刻,只转身朝着其恭谨行了一礼后,便依言开口道:

“这般假设并无多少存在的可能,他只要是不蠢的那么彻底,便自是不会去云中……”

“身为邪修,他若是不想死的太快,便得需好生躲着藏着,莫要轻易显露于人前才是。”

“而今这厮如此猖狂,无非是因为三国修仙界中,筑基修士寥寥无几,自以为无人能轻易制住他罢了……”

“而以他的修为,若是真的去往云中,凭着而今修仙界中,对于邪修那势不两立、喊打喊杀的势头,必定一踏上岸,便已被诛灭……”

“不过,”

他顿了顿,眸色倏地转而冷厉肃杀,只就此转过身去,朝着中间为首之人行礼开口道,

“主上,此子身为邪修,更是破了我等‘修仙界不涉凡尘之事’的规矩,而今,更是利用手中灵力,做下如此阴邪恶毒之事,可需要属下前去,将其诛杀?”

然则,闻得此问,

此番,中间为首之人,却只是稍稍勾起其弧度惊世的薄唇来,眼眸睨笑,饶有兴味,

只悠悠然开口道:

“不急,先看看好戏,待到最后关头再出手也不迟……”

……

而恰于高殿屋脊之上,几人俯瞰静观其下情景之时,

奉天门广场之上,那满身阴邪血腥之气的黑袍之人,此刻,已然是就此转过身去,朝着候守在侧的主事将领,开口吩咐道:

“时辰已到,去将那牢笼之中的童男童女放出来罢……”

“是……”

闻此,那主事将领忙不迭地躬身行礼,开口应道。

然而,

恰于其吩咐手下之人前去打开那精铁牢笼,放出其中幼童之时,

却见那身着寒铁甲胄的兵士,才堪堪打开精铁牢笼之上的锁,正准备伸手前去,将那因太过畏惧害怕、而惶惶然紧紧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给强硬拉出之际,

却只闻“嗖”的一声破空厉响,

就此,声势凛冽地直直穿过那一兵士的脖颈动脉,带起飞扬四溅的鲜红滚烫血液,

而后,狠狠钉在身后地面之上……

紧接着,

只闻“砰”地一声,伴随着那甲胄兵士轰然坠地的声响,

唯见潺潺浓烫的血液,就这般,于那人脖颈之上不断涌渗而出,

在地面之上,开出大朵大朵、鲜红绚丽的死亡之花,由鲜血性命染就,美丽却是惊心……

“啊!”

随着小女孩骤然响起的惊恐尖叫之声,

有杀意肃然的冷喝之声,骤然由远及近而来,在这奉天门广场之上倏地回荡响起——

“何人敢动!”

伴随着此声凛然厉喝,

铁蹄声起,有寒盔利刃反射而出的森寒利光,骤然出现于此处奉天门广场之上,

锋锐逼人,欲夺人眼!

于那仿佛天降神兵一般,倏地出现在此的银甲列军最前,那一名剑眉星目、姿容绝世的银甲将领手上,

此时此刻,正赫然擒着一人——

这般望去,

只见那人鬓发散乱,身上华贵衣裳,已然颇有几分狼狈之色,而一双眼中,如今,更是有着腾空万丈的翻腾怒火,几欲焚天!

可最让人惊诧的,

却不在于那人满身的狼狈模样,与几欲滔天的翻涌怒意,

而是——

被擒于马前的那人,分明便是不久前,还一身傲然立于此处,满身声势威仪不容忽视的,摄政王江昭临!

而更有甚者,

此时此刻,那人旁侧,正赫然高坐于马背之上,一身暗金色龙袍加身,满身天子威仪刺目耀眼,凝眸肃然朝此望来之人,

分明,分明就是那被囚殿中,不得出殿半步的当今天子!

怎,怎会如此?

皇上不是被软禁在广明殿中吗?

又怎会忽然出现在此处?

难道说,此番,那忠肃侯苏辙不仅是擒住了摄政王江昭临,更是还入了广明殿救出了皇上?

而且,此番来人,还不仅仅于此——

只见那被软禁雍和宫中的太后娘娘,以及被幽禁昀王府的昀王萧浔,此刻,也赫然在前,高坐马背之上,正厉眸望来……

……

无视于众人就此投来的或惊骇、或恐惧的眼神,

高坐于马背之上的那一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的将领,此番,只不躲不避,不偏不倚,直直朝着正中位置处的那一黑袍之人厉眸望去,

就此,沉声喝道:

“妖道!你已犯下如此多的滔天罪孽,现如今,竟还要行这般伤天害理、泯灭人性之事!而今大势已去,乱贼已败,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然而,闻得如此厉喝,

那一黑袍妖道却只眸色轻蔑,睨眼望来,

姿态悠悠,可谓全然未将眼前这些列阵在前、肃杀逼人的将士们放于眼中,只斜眼望着此处,冷嗤一声开口道:

“呵,不自量力…”

说罢,他只不甚在意地抬手一挥,

明明不过是一简单至极、好似无甚威力的轻飘飘动作而已,

却见原本蓄势待发、严阵以待的万千银甲兵士,以及最前位置处的银甲将领苏辙、一袭暗金色龙袍的萧祁、姿态雍容的太后与昀王萧浔,

此刻,都好似骤然被什么看不清的力量,而冰冻束缚了手脚一般,

竟是生生就此缚于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呵,算你们走运!而今,本尊暂时还没这心思收拾你们,都给本尊老老实实呆着罢……”

“待本尊大业已成,再以你们的哀嚎痛呼与滚烫鲜血,来庆贺本尊的修为大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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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跟他们拼了!

于是乎,话音刚落,

他便只就此转过身去,不再多望身后之人一眼,

只眼神阴鸷,满目嗜血之色地,望向那精铁牢笼里,因惊惶害怕而缩成小小一团,眼神清澈干净、无辜惜懂的幼小孩童,

就此,满含阴寒嘲讽之意地,低低冷嗤一声:

“呵!一群废物,还是得由本尊自己来……”

随即,说罢,便见那人手中,倏地暗黑灵气流转,

刹那间,唯见狂风乍起,飞沙走石,天际陡然阴沉而下……

奉天门广场之上,此刻,倏地有万千丝缕暗黑之气,由那人身上不断翻涌溢出,

就此,萦绕盘桓在整个宽阔广场之上,张牙舞爪,飘荡游离……

空气之中,沉沉的压抑血腥之气,更是愈发浓郁逼人的令人窒息……

……

而就于这般沉沉的压抑阴暗之中,

只闻“砰”地一声轰然巨响,

那望上去好似坚不可摧、即便是用刀剑也无法劈开分毫的巨大精铁牢笼,此刻,竟是于陡然间,倏地爆裂四溅而开!

就此,露出其中那瑟瑟发抖、满脸惊惶畏惧之色的近万幼小孩童来……

而眼见于此,

那一黑袍邪修却可谓眸色未变,只依旧满眼阴寒嗜血,凝神运转着周身灵力,

于是乎,便见丝丝缕缕的暗黑灵气包裹之下,奉天门广场之上,那近万的幼小孩童倏地就此腾空而起,

随即,只朝着正中位置处,那模样阴邪诡异的巨型墨石大阵径直而去……

……

而此时此刻,奉天门城门之外,

团团围绕在此,一直心惊胆战、望着里头动静的无数京城百姓们,

在眼见那广场之上,近万幼小孩童倏地腾空而起,径直朝着那诡异阵台而去的可怖景象之际,不由终是忍不住了……

即便如今,

他们或许仍旧畏惧,或许仍旧害怕,

或许力量微渺,不敢轻易与强权相抗,

然则,事到如今,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他们虽是早已有了此番皇榜诏令,只怕并非什么好事的心理准备,

然则,却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到头来,竟会是这般恐怖如斯的场面!

望着眼前这般景象,望着那丝丝缕缕的萦绕黑气,望着那一黑袍妖道满脸阴寒嗜血的模样,

他们不禁瞪大了眼,满心骇然至极——

这!这分明,就是要用这些孩童,来生祭那一堆模样可怖骇人的巨石高台!

这,简直就是吃人的妖邪呐!

察觉至此,他们不由纷纷涌上前去,

再也顾不上什么皇权巍巍,再也顾不上什么非入禁地,

只是满眼的惊惶害怕,满脸的焦急担忧,几乎是不顾一切,拼了命地,想要冲进那奉天门中去,阻拦那一黑袍妖道……

然则,才刚刚上前,

便有戍守在城门的甲胄兵士,动作极快地即刻上前来,煞是凶狠地一把拔出腰间的锋锐寒刀,凛然横在他们身前,拦着他们再也无法前行半步,

就此,高声喝道:

“你们想做什么!告诉你们!这可是皇宫禁地,不是尔等平民之辈可以进去的地方!”

“军爷,”

望着广场之上,那丝缕萦绕黑气之中,自己那凌空悬于半空之上,吓得小脸煞白,只知一味流泪,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小孙女,

人群最前处,一满头银发的老妪不由满脸是泪地蹒跚上前来,

颤颤巍巍地哆嗦着手,朝着那一持刀相阻的甲胄兵士,不住地磕头哀求道,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军爷,让我们进去吧!我那小孙女,才两岁大一点啊!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样死在我面前呐……”

然而,面对如此哀求恸哭,

拦在城门之外,其中为首的,那一个脸上有着一条刀疤的甲胄兵士,却显得甚是无动于衷,

甚至于,他还满不耐烦地,把那一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一脚狠狠踢倒在地,可谓满是凶狠地粗声开口道:

“叫嚷哭嚎个什么!老不死的东西!那是仙尊在里头作法!告诉你们,这皇宫禁地,不是你们这些贱民可以进去的地方!”

“若是再上前一步,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老子手里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此番,见那满头银发、跪地哀求的老妇人,被不由分说地,一脚狠狠踢倒在地,

在场众人不由纷纷望着那一刀疤脸的甲胄兵士,紧攥着拳头,面露怒意,

而其中,一身着靛青衣裳的男子,于走上前小心扶起那一蹒跚苍老的老妪,低垂着眼静默许久之后,

便忽地狠狠一捏拳,陡然抬起眼来,

满眼怒意灼热逼人,几乎不敢逼视,只恨声开口吼道:

“该死的!不管了!跟他们拼了!”

“我今日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进去把我家孩儿救出来!咱们这儿这么多人,难道,竟还怕他们这几十百来号兵不成!”

话音落下,

他便紧攥着拳头,满眼的怒意痛恨,

只就此,全然不管不顾地,径直朝着那一刀疤脸的甲胄兵士猛然冲去……

……

而此番,

许是那一刀疤脸士兵,狠狠一脚踹倒老妪的行为太过,挑起了众人的怒火;

或是此人不管不顾、仿佛不要命般,突然朝着那城门口处冲去的动作,太过于震撼;

亦或是,那人脱口而出的一句“咱们这儿这么多人,难道,竟还怕他们这几十百来号兵不成!”,让人觉着,事实上,似是也的确如此……

总之,在眼见那人不管不顾、猛然冲过去的一瞬间,

在场数十个血性汉子不由下意识地跟着他一并冲上前去,在那一刀疤兵士的寒刀即将狠狠劈上那人头顶之际,及时地伸手止住了那人的狠厉动作!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要造反了不成?”

眼见这般景象,城门处成守的兵士们,不禁纷纷拔出刀来,朝着群情激奋、一众蜂拥而来的百姓们厉声喝道。

“眼看自家孩子都要没命了!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而闻得如此喝问,

一长得牛高马大、身形魁梧的男子,此刻,不由劈手一把夺过其中一名兵士的刀来,反手将另一个举刀砍来的甲胄兵士给一刀砍倒毙命,

随即,就这般,拿着还在滴血的森寒刀刃,冲着那一出声喝问的兵士冷眉开口道。

说罢,他只望着眼前巍峨高大的城门,抬手高举手中刀刃,朝着身后凛然振臂一呼——

“冲啊!宰了这些叛军逆贼!进去把我们的孩儿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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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覆舟之水,覆天之民

一时间,那人振臂高呼,响彻云霄!

在此奉天门城楼之外,就此,惊起威势逼人的惊涛骇浪来!

似是被这般的无畏勇敢所感染,

亦或者是,心中那迫切的焦急担忧,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占了上风,

就这般,

一人起,而十人起,

十人起,而百人起,

百人起,而千人万人起!

骤然间,奉天门城门处,

无数百姓神情激愤、满含怒意地冲上前来,

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之色,带着几可焚尽天地的滔天怒意与痛恨,恍若骤然而起、汹涌滔天的惊涛骇浪一般,

就此,席卷着,翻腾着,

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朝着此处厚重古老城门蜂拥而来……

一道城门,天堑相隔,如阻重山,

无数森寒刀刃于前,巍巍强权横阻倾轧,

或许力量微薄,或许心中畏惧,

然则,若是要让他们就此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孩儿生祭邪物,死在自己跟前,

那么!

他们便踏平这天堑,推覆这重山!

百姓如何!

摄政王、妖道又如何!

心中有念,心中有怒,心中有恨,心中有爱!那便无所畏惧!

其内,是自家怀胎十月、视若珍宝的孩儿!是从咿呀学语、到终于开口唤出一句阿爹阿娘的孩儿!

是看着他(她)由小小一团,一点一点,慢慢长大的孩儿!是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骨血!

故而,即便眼前是荆棘刀刺,即便眼前是刀山火海,他们也要就此上前去闯一闯!

若是一个人不行,那就千人万人!

若是一个人倒下,那就千人万人再起!

最终,总能越过这些兵士,总能越过这道城门,总能救出自家孩儿!

就这般,秉承着如此信念,

这一群蜂拥上前的百姓之中,

有模样柔弱的妇人冲上去抢过兵士手里的刀;

有垂垂暮年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拿过不知从何摸来的木棍,趁乱朝着那杀红了眼的兵土狠狠打去;

有身形健壮的青年,横起一脚,踹倒那欲要举刀砍向旁侧之人的甲胄兵士……

一时间,此处奉天门广场之上,乱象横生,呼嚎骤起……

被倾轧逼迫了许久的百姓们,终是在忍无可忍之下,就此,展露出了他们不容小觑忽视的强大力量!

待到几息工夫之后,

他们终是越过那一道厚重古老、横亘阻拦在他们面前的城门,来至奉天门广场之上……

……

然则,

恰于城门之外,那些百姓们眼见其内骇人景象,骤然反抗而起之际,

奉天门广场之内,

眼看那近万幼小孩童,即将被那诡异阵台之上的丝丝缕缕幽暗血色,所缠绕触及之时,

一柄光华耀眼炫目的赤金禅杖,

此刻,竟倏地由广场一侧城楼之上凌厉掷出,就此,准确至极地朝着那一黑袍邪修的后心直直而去!

然则,

眼看着那一柄赤金禅杖,一路携风破空而去,距离那一黑袍邪修后心处,不过半米之际,

却只闻那一黑袍邪修,倏地转过眸来,蔑然冷笑一声,

随即,只冷然拂袖一挥,

便见那一柄威势逼人、好似势不可挡般的赤金禅杖,竟是陡然偏离而开,重重坠于地面之上,就此,一连砸碎了好几块坚硬地砖……

而面对如此骤然袭击,

那一黑袍之人不由就此转过身去,可谓满眼阴蛰狠厉地,朝着赤金禅杖所来处望去,

却见那旁侧城楼之上,

身着一袭暗红袈裟,可谓一脸慈眉善目、悲悯众生模样的,开元寺住持空明大师,

此刻,正双掌合十,垂眸而下,悠悠然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佛门中人?”

眼见于此,那一黑袍邪修不由蹙了蹙眉,似是未曾想到来人的身份竟是如此……

然则,不过转瞬,

他便已然重新阴冷下神色,只皮笑肉不笑地,诡异扯起唇角来,满是蔑然地冷笑道:

“即便是佛门中人,那又如何?怎么?就单单凭你一人之力,竟还妄想着,能够拦下本尊的血阴大阵不成?”

说罢,他便重新运转周身灵力,以丝丝缕缕的万千暗黑灵气笼罩在侧,操控着近万个幼小孩童,继续朝着那泛着阴寒血腥之色的诡异阵台处直直而去…

“阿弥陀佛,既如此……”

那空明大师顿了顿,继续双掌合十,悠悠然道了一声佛号,

随即,只眼神陡然一厉,就此,拂袖高喝道,

“山寺弟子,摆阵!”

“是!”

话音刚落,伴随着斩钉截铁的齐齐利落应声,

城楼之下,倏地就此涌现出近百号身着僧袍的山寺僧人来,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将这一方奉天门广场给团团围了一个圈,

就此,双掌合十,盘膝席地而坐……

眼见于此,

那空明大师只就此足尖一点,身上暗红袈裟陡然翻飞而起,便由城楼之上纵身一跃而下,就此,稳稳立于奉天门广场之上……

而眼看,其脚才刚刚沾地,

那一悲悯众生、慈眉善目模样的空明大师,

便已然是朝着正中位置处,那一模样诡异、嗜血阴寒的巨型阵台,就此盘膝而下,阖目合掌,

好似不是置身于此汹潮暗涌、危机四伏的奉天门广场之上,而是置身于清雅肃穆、了无尘埃的佛像之前,

空明静心,浑无他物,

就这般,缓缓吟诵起晦涩繁复的冗长经文来……

而就于其开口念出冗长晦涩经文的一瞬间,

那些个团团围绕在奉天门广场四侧的其余僧人们,此时此刻,便也一并双掌合十,微阖双眼,随着其一道,缓缓吟诵起繁复冗长的晦涩经文来……

伴随着这悠悠而起的经文吟诵之声,

奉天门广场之上,正中位置处的半空所在,

此番,竟倏地一点点地,缓缓凝现而出一个巨大的金色佛印“卍”字,就这般,赫然高悬于半空之上!

炫目耀眼,不容逼视!

……

随着这一个巨大璀璨的金色佛印“卍”字的出现,

广场之上,那丝丝缕缕、萦绕盘桓不绝的暗黑灵气,此刻,都似乎对此颇有所畏惧一般,不再四处游离往来,

而是略有些瑟缩地缓缓沉坠而下,渐渐消散于空气之中,

而那些原本被丝丝缕缕暗黑之气笼罩着,腾空而悬的近万幼小孩童,

此番,也随着头顶之上,那一个巨大的金色佛印“卍”字的缓缓逼压而下之势,

而渐渐下坠及地,直至踏上坚实的地面砖石……

眼见这般情景,

旁侧高殿屋脊之上,隐灵阵之中,

此刻,立于一侧的那一唇红齿白、模样清秀的少年,不由眉眼噙笑,饶有兴味地一击掌,开口道:

“有意思,这倒是有意思……”

然则,闻此,

正中为首之人,却只是稍稍侧过眸去,斜睨了他一一眼,

随即,只意味深长地勾起唇来,语意悠悠开口道:

“只可惜,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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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卍字佛印

似是在印证此人之话一般,

奉天门广场之上的形势,竟于这么一番言语之间,陡然有了翻覆的大逆转——

好似已然处于下风的那一黑袍邪修,此番,可谓正由头顶之上,那一个璀璨耀眼的巨大金色佛印“卍”字处,缓缓收回视线来,

随即,便只凝眼望向那一身暗红袈裟、阖目颂经的空明大师,

骤然,阴冷一笑,模样狠厉诡异,

犹如墓地坟茔里爬出的恶鬼,无端,渗人发寒……

“怎么?就这么一点小伎俩,便妄图想要击败本尊!呵,你们这些佛门中人,是否也太愚蠢了一些?”

“即便是凝出‘卍’字佛印又如何?”

“你就算是有那么点道行,却也始终不是修仙之人,就凭这么一点靠着俗世悟道,而悟出的微薄修为,便妄想要以此击溃本尊!简直就是找死!”

说罢,他只狠狠一捏拳,满身灵力瞬间大涨,

无数万千暗黑灵气陡然汹涌而出,

就此,不断蜿蜒缠绕着,凝成去势汹汹、威势逼人的一道金戈虚影,朝着那一袭暗红袈裟的空明大师,狠狠凌厉而去!

眼见着那一势不可挡、威势逼人的金戈虚影,一路毫无阻拦地径直凌厉而去,直至狠狠重击在那一空明大师的心口之上,

那原本阖目颂经、凝神化印的空明大师,不由“噗”地一声,瞬间,就此吐出一口猩红鲜血来,

而原本席地盘膝而坐的身形,更是随着这般汹涌凌厉的力道,而一路急退数丈,

就此,软软栽倒于地……

头顶之上,那一个璀璨耀眼的金色佛印“卍”字,

也不由就此化作万千星星点点的细碎光点,纷繁坠落于地面之上,渐渐消散不见……

“住持!住持!”

眼见于此,奉天门广场之上,那些原本团团围绕在侧的僧人们,不由即刻满脸担忧地蜂拥而上,急声而唤道。

……

而恰于此时,

那些拼尽全力、不管不顾,终于是越过外间驻守的甲胄兵士,越过那一道厚重古老的奉天门城门,来至此处广场之上的无数百姓们,

所一眼望见的,便是这般骇人景象……

在眼见那一传说中乃是“得道高僧”、佛法无边的开元寺住持空明大师,此番,在这一黑袍妖道跟前,竟是连一击之力也无,

不过一招之下,便已然浑身是血地就此瘫倒在地,不知是生是死之后……

他们只呆呆望着眼前场景,望着那满身阴邪血腥之气的黑袍妖道,不由自主地觉着腿脚发抖、遍体生寒……

然则,

畏惧瑟缩、想要就此退却的想法出现尚不足一瞬,

待到他们被广场之上,那一声声夹杂着“爹”、“娘”的惊惶哭喊声吸引过去,

待到他们望清那黑压压、数量众多的幼小孩童中,自家那满脸害怕、惊惶痛哭的孩儿之后,

一切的畏惧,一切的瑟缩,便已然于顷刻间消失不见……

如何能怕?

如何能退?

自家孩儿还在那儿,自家孩儿还在等着自己去救他们!

他们身为父母,身为亲人,又如何能这般轻易放弃!

故而,他们不由攥紧了手心,坚定了神色,强忍着内心的畏惧害怕之意,只重新抬起眼来,冲着那一黑袍妖道出声喊道:

“妖道!我们,我们不怕你!赶紧放了我们的孩子!”

然而,

面对这一群忍不住瑟瑟发抖,却依旧鼓足了勇气,拿着抢来的刀刃、木棍,甚至于赤手空拳,仿佛不顾一切般,纷纷就此冲上前来的百姓们,

那一黑袍妖道,却是连一个正眼也未曾给,

只轻飘飘地抬袖一挥,便见无数缠绕的丝缕暗黑灵气,

瞬间,朝着那一众朝此奔来的百姓凌厉疾掠而去,

随即,越收越紧,将他们团团束缚住,再也无法上前半步……

……

“呵!找死!本尊待会儿再来收拾你们!”

然而,对此,那一黑袍邪修却可谓毫不在意那一方光景,

他只狠狠甩了甩袖,满是轻蔑地嘲讽一声,

便重新望向正中位置处,那模样阴寒诡异的巨型阵台,继续道,

“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之辈,若是耽搁了本尊大阵的时辰,本尊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还有你!”

说着,似是不小心瞥见了某一张颇为眼熟的脸,

他不禁骤然凭空一伸手,就此,隔空掐住了那人细弱白嫩的脖颈,凭着这般的狠厉力道,将那人小小的稚嫩身影悬于半空之中,

随即,只就此紧咬着牙,带着近乎癫狂的嗜血阴狠之色,

一字一句,阴寒开口道:

“这宫里的十一殿下是吧?而今,既是要祭本尊的血阴大阵,便由你开始吧……”

说罢,他便只狠狠一挥袖,

身上汹涌四溢而出的暗黑灵气,瞬间凝为丝丝缕缕的细密丝线,

一头,连接着那一模样阴寒诡异的巨型阵台,而另一头,则直直朝着那粉雕玉琢、面容稚嫩的萧陌凌厉而去…。

然而,

就在那泛着阴寒血腥之气的丝缕暗黑灵气,即将触上那人尚且稚嫩幼小的心口之时,

心口之处,那一直贴身放着的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之中,此刻,竟倏地骤然绽放而出,极为绚烂耀眼的巨大光华来!

就此,陡然照亮了整个宽阔巨大的奉天门广场!

瞬间,便将那狠厉直袭而来的丝缕暗黑灵气,给硬生生挡了回去……

一时不察,被这般骤然而来的反噬力道所伤,

那一黑袍邪修不由就此狠狠吐出一口血来,

随即,只死死盯着那巨大耀眼光华之中的小小身影,两眼阴寒森然的几欲凝冰,眸中嗜血之色愈浓,可谓杀意弥漫,

只就此一字一句,咬牙恨声道:

“该死!竟是一阶圣品符隶!区区的一个凡俗皇子,身上居然有着一阶圣品符隶,本尊当真是小瞧了你!”

……

而此时此刻,

不仅仅是这一黑袍邪修,全然未曾料到如此场面,

于不远处的高殿屋脊之上,隐灵阵之中,

原本在望见那丝丝缕缕的暗黑灵气细线,就此,即将袭上那一小小之人心口处的危急之际,

一侧那唇红齿白、相貌清秀的少年,此番,已然是就此正色凝眉,沉下眼来,欲要就此出手,阻拦那一黑袍邪修的动作……

然而,这才刚刚运转起体内周天,灵力还尚未凝成实质,

却被那毫无预兆、骤然迸发而出的一阶圣品符隶的璀璨光华,给硬生生地,逼回了欲要出手的动作……

“这是,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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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一阶圣品防护符

高殿屋脊之上,隐灵阵之中,

那一唇红齿白、模样清秀,始终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少年,

此番,在望见那几乎照亮了整个奉天门广场的巨大璀璨光华之际,不由显得颇有几分怔愣,

只呆滞着眼,愣愣半晌后,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我的娘诶,老子没看错吧!这,这竟然是一阶圣品符隶!”

“这三国修仙界中,竟还有着这般的存在!居然还是圣品!就算是在云中,只怕也是难得一见吧?我的天,这种东西,这凡界的小屁孩究竟是哪儿得来的?”

他顿了顿,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开口道:

“诶,不过话说回来,老子记得,这前不久,貌似,那璇玑阁的徐掌柜倒是做了笔大单子——”

“听说,是与一身份相貌皆是陌生的男子做了笔交易,一次性买了那人六十张一阶符隶,且无一例外,都是中上品品质,而其中,更是还有十张一阶圣品符隶!”

“要知道,这在三国修仙界中,还当真是从未遇见过的奇闻!”

“虽说其所售的皆是些一阶符隶,然则,这符隶品质,却是让人忍不住为之侧目,”

“毕竟,这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十张圣品符隶的人,也当真算得上乃是一个奇葩了!”

“想来,绘制这些符隶之人,日后,若是能够去往云中,也定是会有不凡的造化……”

“故而,自此之后,听说那徐掌柜可谓是一直对其心心念念不已,然则,那以后,那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番,属下同主上您出来前,还听闻那徐掌柜一直嚷嚷着要寻到那人,找到其幕后的制符高人,好继续他的买卖,也顺便呐,开开眼界,”

“好看看这幕后,能够制出如此多的一阶圣品符隶的,究竟是何等高人……”

“话说回来,这三国修仙界中,想来能够制出一阶圣品符隶之人,只怕也是寥寥无几……”

“故而,凡界的这小子手中的这一圣品符隶,说不定,也与那跟徐掌柜交易之人,有着莫大的干系呐……”

说至此处,

他不由倏地扬起笑来,可谓是喜笑颜开、神采飞扬,只骤然一击掌,开口道:

“主上,看来咱们这次出来,倒是来的挺值的呀!”

“属下被那徐掌柜念念叨叨了这么久的,倒是也想瞅瞅这制出这么多一阶圣品符隶之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葩……”

……

然而,

恰于高殿屋脊之上,隐灵阵之中,

那一唇红齿白、相貌清秀的少年,对此骤然出现的景象,显示出莫大的欣喜与好奇之际,

面对于此,

奉天门广场之上,

笼在万千璀璨耀眼光华之中的那萧陌,却仿佛全然未曾听闻那黑袍妖道所言一般——

自昨夜,他亲眼见着小卓子死在他面前起,他便一直闭唇静默、一言不发……

在被强行关进地下暗牢之时,他可谓无动于衷;

在被塞进奉天门广场之上,精铁所制的巨大牢笼之时,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惊惶哭声,他却依旧静默不言;

甚至于,在被那一黑袍妖道狠狠掐于掌心之中,要以他鲜血性命,来生祭这所谓的血阴大阵之时,

他却连内里眸色,都未曾动容过分毫……

然则,此时此刻,

眼见这骤然出现于跟前的巨大璀璨光华,

感受到心口之处,那小巧精致的荷包里,所源源不断传来的灼热温暖之感,

思及某个明眸善睐、惊艳绝世,却再不复归之人,

他却忍不住,陡然间,就此恸哭出声来——

“这,这是美人姐姐送我的礼物,这是她送我的……”

就这般,

不过是带着哭腔的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仿佛有着莫大的力量,

刹那间,便崩塌了某处堤防,陡然崩溃了深隐其下的万千情绪…。

他只倏地躬下身去,如同一个普通孩童一般,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就此,颤抖着伸出手,捂上自己的心口所在,

几乎是拼尽全力,死死地攥紧着那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如同攥着生命之中最为珍视重要的存在,

可谓眼眶通红,泪流满面——

“才不是什么小礼呢!她怎么从始至终,都这么喜欢逗我?为何竟这么笨?既是能拿这什么圣品符隶来护住我,为什么,便偏偏护不住她自己呢?”

而眼见那萧陌近乎崩溃般、骤然俯身恸哭的模样,

闻得其一句一句、近乎嘶哑的不断质问之声,

被那黑袍妖道以术法冰冻束缚在了原地,始终动弹不得的萧祁、萧浔两兄弟,以及那一袭熠熠银甲、手持银枪的苏辙,

此刻,不由眸色微黯,似是蓦然想到了某人,

忽然间,仿佛连呼吸之间,都在不断抽痛着心口所在……

……

然则,

此时此刻,那一黑袍妖道却可谓全然未曾在意于,这奉天门广场之上,众人心绪的波动起伏,

他只是狠狠一口吐掉嘴中的鲜血,

陡然间,眼神狠厉,屈手为爪,

掌心暗黑灵力翻涌,朝着那萧陌所在狠狠一用力,

便见那原本还被那萧陌死死攥在手心的,那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竟是转瞬之间,便已然到了那一黑袍妖道手中…。

眼见于此,

那萧陌不禁陡然发了狂,

忽地双眼通红,如同濒死绝望的小兽一般,几乎是不顾一切、拼了命地要往此处奔来,

想要从那一黑袍妖道的手中,夺回那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

“妖道!你个混蛋!畜生!你把它还给我!那是美人姐姐给我的!那是她给我的最后的东西!”

“呵,她对你倒是大方,连修仙者都难得一见的圣品符隶,竟是都给了你……”

此刻,那一黑袍之人勾唇笑着,可谓阴寒而嘲讽,

“只可惜,现如今,她自己都不知死在无量山脉里的哪个偏僻角落里了,又哪还能再顾得上你?”

“啧啧啧,现在想起来,还当真是可惜了她那一身珍稀难见的血液,若是能以其周身血液,凝炼本尊的嗜血灵珠,只怕,这效果可不亚于这九阴大阵!”

说罢,他顿了顿,

掌心之中倏地灵力大涨,眼眸瞬间阴冷狠厉而下,

只愈发攥紧了那一个还在不断散发着璀璨耀眼的精纯灵力、模样小巧精致的荷包,就此,望向那近乎崩溃的萧陌,模样诡异地勾起唇来,

一字一句,阴寒开口道:

“既然如今,人都已经没了,那这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

说罢,他只手中灵气翻涌,就此,狠狠一用力!

便见那一个模样小巧精致、散发着璀璨炫目光华的荷包,

在那翻涌流转的暗黑灵力之中,倏地,化为万千纷繁零星的点点碎光,就此,四溢坠落而下,

于空气之中,渐渐消散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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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毁的,便是此阵!

“啊!混账!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眼见于此,那萧陌可谓双目通红,几乎要生生滴出血来,

然则,却被那一黑袍邪修以术法定在原地,无法上前半步,

只如同一头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幼兽,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之色,拼尽全力、声嘶力竭地朝着那人嘶吼开口道。

“杀了我?”

闻得于此,那一黑袍妖道却只是冷冷勾唇一笑,

模样轻蔑而嘲讽,可谓全然未将此人的怒意威胁放在心上,只讽然开口道,

“此话倒是可笑!只可惜,而今情形恰恰相反,不是你杀了我,反倒是,血阴大阵当前,本尊要就此,取你性命!”

说罢,他面上神色,只瞬间狠厉阴寒而下,

就此,重新将体内暗黑灵力,凝作丝丝缕缕的细线,朝着那萧陌直直而去……

“十一!”

眼见于此,那太后,以及萧祁、萧浔两兄弟不禁是目眦欲裂,只赤红着双眼,惊声开口道。

然而,恰于此千钧一发之际,

恰于那高殿屋脊之上,那一唇红齿白、相貌清秀的少年,又重新聚起周身灵力,欲要就此冲出此隐灵阵,阻拦那一黑袍邪修之时,

头顶苍穹之上,沉沉密布的层叠阴云之中,

却倏地有一柄森寒逼人的清冷利剑,陡然间,穿破层层阴云雾霭,刺破压抑窒息的重重阴暗,带着势不可挡的凌厉之势!

朝着此处奉天门广场之上,一路凛冽呼啸而来……

一路疾掠间,带着锋锐逼人的破空声响,

于众人尚未反应之际,

便已极快地凛然擦过那一黑袍之人的右臂,带起零星的几点暗红血色,

而后,只“铮”的一声,

就此,狠狠钉在那模样诡异,正于沉沉笼罩阴云之下,已然渐渐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幽暗猩红血色的,巨型阵台的阵心墨石之上!

眼见如此骤然变故,

隐灵阵之中,

原本还眉眼噙笑、甚是闲散淡然地,望着其下奉天门广场之上景象,

可谓姿容绝世、魅绝极艳,唇角笑意可堪颠倒众生,如妖如魔,几乎能引人心甘情愿堕入无尽炼狱的那一神秘人,

此刻,却是倏地眸色一凝,

陡然伸手止住那唇红齿白、面容清秀少年的手中动作,

随即,只饶有兴味地缓缓加深了唇边笑意,就此,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且慢,莫要打扰你家主上我看好戏……说不定如今,倒是用不着我们出手了……”

……

似是在印证此人之言一般,

此时此刻,奉天门广场之上,

原本已然集聚了天地下沉阴气,阵势初显,甚至于,那诡异阵心之中,都已然开始渐渐弥漫萦绕而开,丝丝缕缕的淡淡猩红血色的那一血阴大阵阵台,

此番,竟是被那一柄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清寒利剑,给不偏不倚,径直刺碎了阵心所在!

刹那间,

阵势尽退,血气尽敛!

头顶之上,日色忽现,层叠笼罩的阴云,倏地就此退散而开……

而此时此刻,

正中阵心处的那一块寒阴石内里晶核,更是在这般凛冽逼人的攻势之下,陡然四溅爆裂而开!

就此,巨型阵台之上,那不断弥漫萦绕的血腥幽光,

转瞬之间,便已悉数消散不见……

这般望上去,此阵,分明便是已然被废的模样!

望着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方才寻来寒阴石搭建而成的血阴阵台,转瞬间,便被悉数毁于一旦,

被这一柄骤然呼啸而来的清寒利剑,给割伤了右臂的那一黑袍邪修,

此番,不禁满眼阴寒狠厉地抬起眼来,望向头顶苍穹之上,

眸中猩红血色浓郁可怖,几欲滴血而出,

就此,怒意翻涌,满含恨意地怒斥开口道:

“究竟是何人?竟敢毁本尊大阵!”

……

而恰于这一黑袍邪修,满含恨意地开口怒斥之际,

头顶苍穹天际之上,在这一番骤来的变故之后,

原本因汇聚阴气,而层叠笼罩的沉沉雾霭阴云,此刻,早已瞬间消散退去,就此,露出璀璨耀眼的万千日色金光来,

刹那间,便刺痛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然而,最让人惊诧在意的却不在于此,

只见此时此刻,

于这般璀璨耀眼的万千光华之中,却似是有什么惊人的存在,倏地就此遥遥逆光而来——

许是因着骤然显现的身后璀璨日色,太过刺目耀眼的缘故,

一时间,众人竟是有些望不太分明,那逆光而来的,究竟为何?

然则,待到稍倾过后,

待到他们终是勉强眯起眼,努力想望清那方所在之际,

却忽闻骤然一声清喝,熟悉而又陌生,就此,于头顶天际之上,遥遥凌厉而来——

“毁的,便是此阵!”

这!

这是?

闻得于此,

奉天门广场之上,甚至于,城门之外,许许多多的人,都不禁纷纷不敢置信地抬起眼来,朝天际之上凝眸望去……

当然,

其中一部分,乃是因为天际苍穹之上,竟忽有人声传来,而对此等匪夷所思之事,觉着甚是惊诧好奇,

而其中的另一部分,却是因为发觉,此番骤然而来的凌厉清冷之声,竟是十分熟悉,熟悉的几乎让他们忍不住怀疑,而今所闻,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虚渺幻境……

毕竟,那人,分明便已经……

……

但,

无论是怀揣着这样,还是那样的想法,

此处奉天门的内外所在,近乎所有的人,都不由纷纷就此抬起眼来,

望向头顶苍穹天际处,笼在万千璀璨光华之中的那一个缥缈朦胧的身影——

只见此时此刻,

苍穹天际之上,氤氲光晕之中,

有人一袭素衣,身形纤细,眉眼如画,出尘绝世,

衣裳烈烈,三千青丝墨发于后飘扬飞舞,就此,凌空高悬于半空之中,如同一场惊世耀眼的盛大幻影,陡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一切,都显得那般的不真切……

而最让人惊诧的,还不仅仅于此,

只见此时此刻,那人正高坐于一匹身姿矫健、威风凛凛的巨大银狼之上,

腾云踏风,凌空而立,

满身威压不容逼视,只就此,凛然垂眸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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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故人归来

奉天门广场之上,

在望见那一小巧精致的荷包于那一黑袍妖道的手中,瞬间化为灰烬、泯灭成烟之后,

本是声嘶力竭、双目赤红,朝着那一黑袍妖道厉喝痛呼的萧陌,

此番,在那一凌厉清冷之声骤然传来的一瞬间,便仿佛呆滞了一般,瞬间僵直了身体……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即便是岁月变迁、沧海桑田流转,他却也不会忘记分毫……

自御花园梅林的初遇,耳畔呼啸而过的烈烈风声里,蒹葭寒霜、晓露初雪般的淡淡清冷香气之中,那人垂眸而下的淡淡温柔一句“可无事?”

到那一盏活灵活现、烛火微渺,却温暖的照亮了那一个上元节夜的狐狸花灯;

到日后的每一个时刻,那人明眸善睐、璨若星辰,抬眸望来,勾唇而唤的一句“小狐狸”;

到那人轻描淡写、眉眼含笑的将那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放入他手心之中,而后,眼睫轻眨,勾唇而道的一句“当当当,给你的小礼……”

至最终,他匆匆赶至刑部府衙处,

只能望见那人手持寒剑、眉眼清寒冷厉,挡在众人身前,朝着皇兄厉喝出最后一句“带着这些人,赶紧走!”

自此,

那个人,就这般,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在这无趣压抑、令人窒息的巍巍宫城之中,

在这时时刻刻、禁锢束缚着自己本心的虚妄时光之中,

那个人,就如同一道璀璨温暖光华一般,毫无预兆地骤然出现,活的鲜活恣意、坦率从容,

在这灰白无趣的生命里,留下生动耀眼、浓墨重彩的一笔之后,

便就此,烟消云散而去,再无法追寻……

……

他原以为,

再见之日,也许,只能存在于午夜梦回的缥缈梦境里,或是百年之后,长满曼珠沙华的忘川河边……

却未曾想,

在这丝缕暗黑灵气,即将凌厉袭上自己心口的生死之际,

在他以为,自己会这般就此死去之际,

他却闻得那人的凌厉清寒之声,仿佛从遥远的苍穹天际之上传来,

伴随着那一柄锋锐而下的森寒利剑,就此,刺破了笼罩压抑的沉沉黑暗,破开惊鸿耀眼的一线天光!

这,是梦?还是幻影?

亦或是死前,上天给自己的最后一丝眷顾?

然则,

待到他带着几分僵硬怔愣地,抬眼朝天际苍穹之上望去,

待到他望清,氤氲耀眼光晕之中,那人惊艳绝世、出尘如幻的一张熟悉至极的脸时,

他却忍不住眼眶一热,瞬间痛哭出声来,

泪眼朦胧之中,

他只一动不动地呆呆望着那方,嘴唇嗫嚅良久,方才唤出一句:

“美人姐姐……”

……

而天际苍穹之上,

待到视线触及那一黑袍邪修的一瞬间,

那人一双潋滟清晖、璨若星辰的清冷明眸之中,便即刻弥漫涌上近乎实质的森寒杀意,

然则,此刻,她却是骤然勾起唇来,冷冷清寒一笑,讽然开口道:

“大阵?”

“呵,不过是靠着数万人的鲜血性命,与众多阴寒邪石层层堆砌,方才勉强聚起来的低等阵法,连最低级的黄品都算不上,还敢大言不惭地称之为大阵!”

“妖道,看来多日不见,你脸皮依旧是厚的可以啊……”

闻得如此讽然言语,那黑袍邪修本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欲要反唇相讥,

然则,待到他望清,头顶苍穹之上,那开口出言之人的模样之时,

满腔的翻涌怒意却不由即刻消散而下,反倒是唇角一勾,瞬间,重新涌上阴狠嗜血的浓烈杀意来,

随即,只面容狰狞可怖,诡笑着开口道:

“竟是你?呵,这倒是有意思……”

“本尊先前遍寻你,却是寻不到,没成想,现如今,你倒是自己巴巴地送上门来了!”

“好啊!既然你毁了本尊的血阴大阵,那便以你的血,来凝炼本尊的嗜血灵珠吧!”

然而,闻得如此杀意弥漫之言,

苍穹之上,

凌空踏风,高坐于巨大矫健银狼背上的那一女子,此刻,却只是冷冷勾唇一笑,

就此,清寒出声道:

“呵!痴心妄想!既然如此,那便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来取我性命吧!”

面对如此“自傲”言语,

那一黑袍邪修本是眸色狠厉,暗觉可笑,只满脸轻蔑地,低嗤开口道:

“不过是一手下败将而已,竟还敢在本尊面前出言如此放肆!呵!区区的炼气期四层修为……”

然则,才堪堪说至此处,

他却忽地眸色一凝,神色一变,

陡然发现眼前之人,身上的气息修为,竟似是于他不察间,骤然有了全然不同的翻覆变化,

“怎么回事?”

他不禁眉心紧蹙,咬牙暗嗤,

“不日前,你才明明不过炼气期四层的修为而已,如今才过了多久,竟是变为炼气期六层了!”

可话音还未落,他却又发觉,此事,似是还远远不止这般简单——

要知道,像这般惊人可怖的进阶速度,已然是够匪夷所思的了,

可此人的翻覆变化,似乎,还远远不仅于此……

方才因被此人的骤然出现而吸引了注意力,故而,一时间,他倒还尚未察觉这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然则,此时此刻,待到他再重新凝眼望去,

却惊诧发现,那人高坐于背上的那一匹高大矫健银狼,居然还是一头货真价实的六阶妖兽!境界修为几乎与自己相当!

该死!

这女子究竟在无量山脉里得了怎样的机缘?

为何短短时日内,不仅一举由炼气期四层,进阶至炼气期六层,更是还得了这样一头六阶妖兽作为自己的灵兽!

思及至此,那一黑袍邪修不禁暗自咬牙蹙眉——

难怪此人出言如此放肆,原来竟是有恃无恐!

虽说炼气期六层的修为尚且不足为惧,然则,那人手中的六阶妖兽却丝毫不容小觑,

今日,若是对上旁人,只怕还当真会有几分胜算……

只可惜……

思及至此,他眼神倏地寒了寒,其内,可谓满是阴寒狠厉的彻骨杀意——

只可惜,她今日对上的,乃是自己!

且不论一般而言,于同等修为之内,相对于一般的普通修士,邪修力量要更加强上许多,

更何况,除此之外,自己还另有功法在身,能在短时间内,促使自己修为暴涨一阶!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

即便那人有着六阶妖兽在手,却也不足为惧,

而今对上自己,不过只是前来送死而已!

思罢,

他眼神瞬间阴寒狠厉而下,只于前伸手一握,便于储物袋中取出那一柄阴寒嗜血的诡异弯刀来,

就此,足尖一踏,

便朝着天际苍穹之上,那一抹素白纤细身影,凛然凌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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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追不上我,打不着我

然而,

眼看着那一把色泽猩红诡异的锋锐弯刀,直直朝着那人面门处凌厉而去之际,

却见天际苍穹之上,

那一头身形矫健、威风凛凛的高大银狼,此刻,只倏地眸色一凝,脚下那么轻巧一跃,朝着旁侧身形极快地那么敏捷一闪!

便见那一把色泽猩红诡异的弯刀,距离那人尚且还有一丈之远时,

眼前那一人一狼,竟已然于眨眼刹那间,陡然消失不见……

“变异风系灵根?”

眼见于此,

那一黑袍邪修还尚未来得及恼怒暗斥,自己这凌厉一击,竟被那一人一狼给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

便已然被空气之中,那隐隐约约、消散而开的淡淡青色灵力痕迹给吸引去了视线……

然则,

此番,他话音才刚落,

却闻得一清亮剔透的少年声音,伴随着飞速掠过的簌簌风声,于旁侧倏地响起,

甚至于,还带着几分甚是欠扁的调侃笑意,只语调微扬出声道:

“没错!老子就是变异风系灵根!”

“怎么?眼馋?啧啧啧,只可惜,眼馋也没用,老子已经认主了……”

“不过放心,就算是没认主,老子也不会认你这邪了吧唧、满身血腥气,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道的!”

“不过勒,你若是当真肖想老子的风灵根属性,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御风一面恍若鬼魅、身形如风般的左右敏捷躲闪着,

一面用那一双黑漆漆、湿漉漉的墨色眸子,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明意味,斜睨着眼,上下来回打量了一番那一黑袍邪修,

随即,便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啧了啧嘴,斜着眸子,可谓煞是挑衅地,朝着那一黑袍邪修蔑然调侃道,

“啧啧,这办法呐,便是——”

“赶紧拿你那把丑了吧唧的刀,自己抹脖子了结了,届时,便可等着再轮回一道,说不准呐,还能投一个好胎呐……”

“混账!本尊宰了你!”

闻得于此,那一黑袍邪修几乎是气的两眼通红、几欲冒火,

只攥紧了手中的诡异弯刀,满身暗黑灵力愈甚,就此,愈发迅疾凌厉地,朝着那一“毒舌欠扁”的高大银狼狠狠劈去!

然而,面对于此,

那一头身形高大矫健、模样甚是欠扁的银狼,却可谓浑然不惧,

甚至于,它还一面满是轻松自若地带着自家主人上下左右躲闪个不停,一面继续语调贱贱、模样欠扁地开口道:

“呦吼,看来这修为不高,本事不大,口气还不小呐!”

“不过筑基初期修士而已,修为指不定还没我高呢!竟还敢自称为本尊!”

“哎呦,本狼王听着,这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脸啊?竟这般大,这般厚,还真是前所未见,都快抵的上底下那城墙了……”

说着,它只往右那么极快的一闪,

瞬间,躲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狠厉一刀,

就此,只留给那一黑袍邪修一个毛茸茸的屁股,以及一个甚是轻视蔑然的欠扁眼神,

而后,又煞是挑衅地接着道:

“哎呀呀!还妄想要杀了我,你瞅瞅你,这左砍右砍的砍了这么久,就连本狼王的一根屁股毛都没碰到,还在这儿叨叨叨地,叫嚷着放大话!”

“哎,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啧啧啧,想取老子性命呐,等你先追上老子再说吧……”

说罢,它还不忘尾巴那么一甩,

倏地,就此凝出千万凌厉风刃,直朝着那一黑袍邪修疾驰而去,

瞬间,便将那一黑袍邪修所凝化而出,恍若阴云般沉沉笼罩而下、由四面八方凛然直逼而来的漫天锋锐金戈寒刃,给一个不落地生生挡了回去……

……

而恰于这一头心性与外貌全然不符的高大矫健银狼,

一面上蹿下跳,蹦跳不停,以灵力凝作风刃,或是以此挡住那人凛然狠厉攻势,或是用以角度刁钻地来几次暗袭攻击;

一面甚是毒舌欠扁地,斜睨着眼,嘴中叭叭不停地,与那一黑袍邪修打着嘴炮之时,

高坐于此头高大银狼背上的那一抹纤细素白身影,

此番,却仿佛已全然将此攻击之事,交托给了这一头甚是嘴欠的六阶妖兽银狼一般,

从始至终,除了跟着那一头六阶妖兽银狼,偶尔凝聚灵力,发出几道凌厉攻势,又被那一黑袍邪修给轻飘飘地挡了开来之外,

便再无什么其他的多余动作……

……

眼见于此,

高殿屋脊之上,隐灵阵之中,

一直紧盯着那一方动静的,那一唇红齿白、模样清秀的少年,此刻,望着望着,不禁眉头越蹙越紧,越蹙越紧,

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诶,不是我说,这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啊?”

“看着出场时这般风姿不凡的、气场逼人的,没成想,胆子竟这般小!竟是只知一味的让自家灵兽出手,她倒好,躲在后面,连屁都不放一个……”

“虽说她炼气期六层的修为,与这一邪修差的远了些吧……”

“但好歹身为修仙之人,整日与人斗,与天斗,与地斗的,也该有那么点骨气吧?”

“就算是真的打不过,好歹也要装装样子,多出手几下也行吧?”

“您瞅瞅,您瞅瞅,这攻势有一下、没一下,弱弱无力的,看着老子都替她急!”

“哎呀,主上,干脆您别拦我了,让属下冲出去赶紧把那一黑袍邪修给了结掉吧!”

“看着他们这般拖拖拉拉、拉锯往来的打法,属下这心里,都快憋屈死了……”

然而,

闻得他这般抓耳挠腮、憋屈不已,恨不得自己冲出去帮他们打的话语,

身侧那一抹笑意堪可颠倒众生、魅极绝艳之人,此刻,却是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随即,唇角微勾,眉梢微挑,

在这一番“有美人兮,一笑倾城”的如幻似梦的如斯氛围之内,

就此,语意浅淡地,缓缓吐出一句——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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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内里蹊跷

突如其来,便被自家主上骂了“蠢货”的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

此刻,不由觉得甚是委屈,

原本满心的憋屈焦急,在这轻飘飘的一句“蠢货”之下,可谓瞬间分崩离析,

就此,只动作极快地,立即化为一脸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表情,

而后,他只巴眨着一双眼,往自家主上那儿小心翼翼地挪了半寸,弱弱地出声唤道:

“主上,属下不明,求主上解惑……”

……

见自己这不争气的属下,瞬间一脸“弱弱委屈,求解释”的模样,

正中为首的那一魅极绝艳、如妖如魔的男子,

此刻,不禁有些不忍直视地瞥过眸去,不想再看此人这般作怪的模样,

只重新将视线聚于奉天门广场之上,那一副还在上演着“你打我藏,不相上下”的胶着战局的景象,

就此,微勾了勾唇,眸色渐深,

只抬眼凝视着其中那望上去好似不甚起眼、并无什么甚大动作的纤细女子,意味不明地缓缓开口道:

“而今,那人已是在用第三种灵根属性的术法攻击了,而前面两种属性攻势,则无一例外,皆是九道……”

“而至于如今的这水系术法,则亦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道……”

跟随着那人的出手动作,

他只就此缓缓说着,缓缓数着,眸中神色愈发亮度惊人,饶有兴味,

随即,只抬眼望着,那已然转而使用水系术法,正有一下、没一下,好似甚是消极无力地攻击那一黑袍邪修的女子,

就此,眉眼噙笑,勾唇而道: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

然而,

对于自家主上这么一番甚是深奥的言语,

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却依旧显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云里雾里、不甚理解地思索踌躇了半瞬后,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望着自家主上,接着开口问道:

“可,就算是换了不同属性的术法,一共出了九道攻势,又怎么了?只能说明此人乃是三灵根,哦,不,说不定还是四灵根、五灵根的修士而已啊!”

“这个这个,难道有什么蹊跷之处吗?”

而面对如此一问,

正中为首之人,此刻,却不由眉眼淡淡地瞥过眼去,表示并不怎么想回答这般愚蠢的问题……

于是乎,还未待他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之心,忍不住想要继续开口追问之际,

却见立于另一侧的那一轮廓冷硬、身形高大的男子,此番,忽地伸手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此人的后脑勺之上,

一时间,力道大的,惊的他忍不住陡然向前一个踉跄……

“大哥,你干嘛突然打我?”

揉着被打的有些发麻的后脑勺,

那一唇红齿白、模样清秀的少年,此刻,不由敢怒不敢言地转过脸去,朝着那一轮廓冷硬、身形高大的男子,瞪着大眼,愤愤出声道。

“主上说你蠢,你还当真是蠢……”

然而,此刻,那一轮廓冷硬、身形高大的男子却只是冷冷瞥他一眼,眸色未变、毫不留情地开口道。

少年:“……”

……

见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依旧还是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

那一冷硬俊朗男子,此刻,不由默默叹了口气,满是无奈道:

“罢,也不指望你这一榆木脑袋能够想明白……”

“主上都已然说了,至今为止,此人已换了四种不同属性的术法攻势,且每一种属性的术法,出手次数皆为九次,你且细看其手中动作,这每次出手,可有何相似之处?”

“相似之处?什么相似之处?”

闻得如此言语,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不禁一面揉着后脑勺,一面瞪大了眼,愈发仔细地凝神朝着那一女子望去……

待到凝神观察几息之后,便发觉——

此人的每次出手,可谓皆是数量众多的大范围攻势,由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

看上去,好似效果不大,好似每次都被那一黑袍邪修轻飘飘所化解,无法真正击中那一黑袍邪修,造成实质一击。

然则,若是细看,

却会发现隐在那铺天盖地、漫天呼啸而来的盛大攻势之中,

那人的每次出手,则必有那么一道灵力,在漫天逼人的凌厉攻势掩护之下,以敛息符敛去气息,悄无声息地,随着其余万千攻势一道朝着那一黑袍邪修凌厉而去,

然则,其真正目标,却不在于那一黑袍邪修,

而是,在那一黑袍邪修身前或身后一定距离的虚空位置!

而这一道道不同属性灵力的隐没藏匿位置,虽看上去,好似乱七八糟、无甚规律可寻,

可若是凝神观察,

却会发觉,这一个个看似杂乱无章、毫无章法的灵力隐没位置,

实则,却是以一种玄奥神秘的规律,在遥相呼应,乾坤暗隐……

此人!

此人,竟乃是在,凌空布阵!

“我去!这居然是!这居然是阵法!这女子,竟是阵法师!”

待到望明白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后,

此时此刻,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不禁呆呆望着那人,眼睛几乎快要瞪出来,只一面满脸激动地直拍着自己的大腿,一面甚是不敢置信地开口嚎道。

“不过……”

似是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不禁两眼发直,显得有些呆滞,只磕磕碰碰良久,方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不过,话说,她,她布阵不用阵器的吗?就这般,直接拿自身灵气,布,布阵?”

而闻得于此,此时此刻,

那一魅极绝艳、唇角一抹笑意可堪颠倒众生的男子,

却并未转过眼去,望向身侧那一唇红齿白、一脸呆滞的少年,

而是,抬眼望着天际苍穹之上,那一望上去分毫不显,然则,一双潋滟清晖、璨若星辰的绝世眸中,深藏暗掩的,却是杀意弥漫的冰冷森寒之气的女子,

就此,唇角微勾,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

“呵,这便是此人的有趣之处了,布阵,居然不用阵器,单靠灵力布置阵法……”

“还当真是,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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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五行困杀阵

然则,

此时此刻的我,却全然不知那一处高殿屋脊之上,隐灵阵之中发生的这般之事,

也不知,在而今的修仙界中,阵法师,竟乃是比炼丹师、炼器师以及制符师更为稀缺少见的存在……

但,事实上,

即便是知晓,而今的我,却也并无什么多余的心思来关注于此……

此刻,我只高坐于御风背上,跟随其上下左右、跃跳躲闪个不停,

看上去好似并无什么大的动作,也并无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

然则,事实上,

我却是始终凝神盯着眼前黑袍邪修的一举一动,找准着每一个可趁的时机,

于那人疏忽不察之际,以敛息符敛去其上动静气息,将每一道不同属性的灵力,依次布置在那一黑袍邪修身前身后该处的位置之上……

就这般,

待到最后一道土系灵力,布置隐没于那一黑袍邪修的头顶正上方位置所在之后,

我只倏地神色一凝,一直深藏暗掩的冰寒锋锐杀意,不由瞬间凛然四溢而出,再不掩分毫……

而就在我身上气息陡然变化的一瞬间,

那一直上蹿下跳、挑衅不停的御风,可谓立即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

故而,趁着那一黑袍邪修还未察觉之际,

它只周身灵力运转,瞬间,便凝出声势惊人、汹涌呼啸的浩荡狂风来,就此,不断翻涌着,席卷着,朝着那一黑袍邪修凛然而去……

刹那间,便将其团团笼罩在内……

而眼看着这一路翻涌呼啸而去的浩荡狂风,终是将那一黑袍邪修的视线给悉数遮拦而住之后,

它便只就此转过头去,毫不恋战地纵身一跃,

瞬间,便将自己与那一黑袍邪修的距离拉开了数十丈之远……

……

随即,

于此狂风烈烈,墨发狂舞之际,

却见那一直毒舌欠扁、嘴中叭叭不停的御风,

而今,却已然正了神色,只凝眸望着那一方所在,微眯了眯眼,其内神色意味难明,就此,于我心底传声道:

“主人,而今,便看你的了……”

伴随着心底深处,那一清亮的少年声音落下,

我只陡然眸色一厉,万千清冷寒光瞬间迸发而出,

就此,周身灵力骤凝,凛然开口清喝道:

“凝阵!”

刹那间,随着此番清喝骤起,

天际苍穹之上,原本空空荡荡、好似无甚异常的虚空之中,

此刻,倏地有星星点点的隐没灵力光华亮起,绚烂惊人,一时间,璨若繁星,美若虚幻……

且不仅如此,

若是细数,便会发觉——

此时此刻,天际苍穹之上,一共有四十五道璀璨耀眼的点点辉映灵力,各分为了金、青、红、蓝、棕五种颜色,

而其中每一种,则恰恰好的,皆为九道,

就此,于苍穹天际之上,恍若繁星一般,璀璨闪烁不定……

然则,

还未待众人过多的欣赏这难得一见的如幻美景之时,

也未曾弄明白这忽然出现的点点辉映灵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际,

却见头顶之上,那遥相呼应、乾坤暗隐的点点辉映灵力,倏地由自身而始,漫出极为细密的丝缕灵力细线来,

就此,朝着四面八方、纷繁遍布的其余点点灵力,极快地蔓延伸展而去……

纵横交错,相呼相应,

随即,终是以一种玄奥繁复的方式,相互联结完毕……

……

而待到那一黑袍邪修,終是运转着周身灵力,靠着自身修为,强行冲破那威势逼人、翻涌呼啸的狂风笼罩之后,

所一眼望见的,

便是这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就此浩浩荡荡、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灵力细线密网!

甚至于,此时此刻,

这身周四侧丝丝缕缕、联结而成的细密巨网之上,还更是隐有流光掠过,淡淡繁复阵文于身侧周围若隐若现,望上去,可谓绝非凡物的模样……

然则,

还未待那一黑袍邪修,从眼前的这般骤然出现的惊人景象之中反应过来,

便已于转眼间,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细密巨网,给团团笼罩在内,

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这是什么东西!”

眼见于此,那一黑袍邪修不禁满心骇然至极,

诚如那人所说,此番,他虽是心心念念,想要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童男童女的鲜血来布置所谓的九阴大阵,

然则,事实上,他却对阵法之事一窍不通。

布置于此,也不过是因为先前偶然于一本古籍上瞥到过这么一说而已,

因着不想放弃这般一个能够促进自己修为增长的机会,方才千辛万苦寻来寒阴石,想要布置这所谓的九阴大阵。

可此番,

即便那人未曾毁去阵心,而是真的让自己将此九阴大阵布置而成,

事实上,却也不过如那人所言,只是勉强为阵而已,就连最低级的黄品一阶灵阵都够不上。

于是乎,此时此刻,

即便他亲眼见着眼前这些若隐若现、甚是玄奥的繁复阵文,

即便一开始,他便从始至终亲眼见着,那人一点一点地以灵力布阵,

他却也全然未觉,浑然未将那人的动作与阵法一事联系起来……

故而,

而今,眼见如此景象,

感觉到这铺天盖地、沉沉笼罩而来的强大威压,

察觉到自己体内那不受控制般、上下翻涌不停的灵气,他只忍不住满心惊骇不定,下意识地如此开口相问。

然则,

此刻,回答他的,却只有那人的一声凌厉清喝——

“五行困杀阵,聚!”

……

刹那间,万物天旋地转,眼前景象陡然一花,

一切的一切,好似都于眨眼之间,全然变了模样……

那一黑袍邪修,此刻,只觉着身子骤然一沉,眼皮陡然一僵,而待到再睁眼时,却发觉自己竟身处在一片荒茫之地……

“这是,哪儿?”

骤然眼见于此,他不禁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话说,自己先前分明在与那一头嘴欠毒舌、可恶该死的银狼对战来着,

怎么那女子一声凌厉清喝之后,便有威压逼人的漫天细密巨网,倏地沉沉笼罩而下,

而自己,更是于忽然间,便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

不得不说,还当真是奇了怪了!

……

他正满心惑然不解,欲要上前走去,细细查探一番此处究竟,

然则,才刚刚上前那么一步,

却忽觉脚下地动山摇、轰然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见脚下那原本还算是甚为紧实的荒地,此刻,竟陡然变成了粘稠滑腻的巨大沼泽!

且不仅于此,

自己更是于转眼之间,便已然以肉眼可见的极快速度,往内陷了下去!

------题外话------

御风:你们以为我只是皮一下很开心吗?哼哼!(傲娇脸~)我可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银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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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杀机四伏!

察觉至此,

他不由极快地运转周身灵力,一个凌空术使出,便瞬间由这一方危险粘稠的沼泽之中越出,

随即,只眼眸一转,便要就此朝着远处那一方安全之地凌空踏风而去……

然则,

眼看着自己才刚刚全然脱离那黏腻湿滑的沼泽,还未来得及稍微喘口气,

便见那暗藏危险、质地粘稠的沼泽之中,

此刻,倏地“砰”地一声,仿佛井喷一般,由其中陡然喷射而出一道巨大的泥泞水浆来,

随即,不过转瞬,

便已然于半空之中,陡然方向一转,模样瞬变,

刹那间,便化作一个巨大厚重、威势惊人的深色拳头,朝着那一黑袍邪修凛然呼啸而来……

眼看着那一个由暗黑淤泥土壤所凝化而成的巨型重拳,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一路携风破空而来,

那一黑袍邪修不禁瞳仁一缩,瞬间凝出一道巨大金戈锋刃,直直朝着那一巨型淤泥重拳而去,

刹那间,便将其从中劈成了两半……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眼看着这一个巨型淤泥重拳,才堪堪失了力道,就此软软坠落而下,汇入下方那质地粘稠的沼泽地之中,渐渐化为一体,消失不见之际,

他却忽觉耳畔不远处,倏地有凌厉风声呼啸袭来,

来自本能的警惕之感,让他不由下意识地急急侧身而开,

就此,只险之又险地,避开身后那另一个直直呼啸而来的巨型重拳……

“就这么一点小伎俩,还想要赢过本尊?呵!简直是痴心妄想!”

此刻,他不由蔑然一声冷笑,

属于筑基修士的满身威压,瞬间毫不掩饰地全然释放而出,只甚是挑衅地望着头顶苍穹之上的方向,就此,模样诡异地,阴寒开口道。

毕竟,眼看事情至此,

他若是再不明白,自己如今究竟身处何种境地,只怕,便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管再怎么说,自己在这修仙界中的一百多年也不是白待的,

即便是未能踏入阵法大道,成为阵法师,但纵使是修仙途中,仅靠道听途说而已,有关阵法之事,却还是稍微知晓一些大概的。

虽是依旧不太明白自己而今究竟身处何种阵法之中,

但好歹,也是知晓自己并非是忽然身处他地,而是落入了那人布置的阵法之中……

……

而眼见这一黑袍邪修,已然察觉自己乃是身处阵法之中后,

我便也不再刻意隐匿行踪,只就此,眸色冷厉,眉眼森寒地,望向阵法之中那一脸阴邪狠厉的黑袍邪修,

一字一句,锋锐如刀般,冷冷开口道:

“既如此,那便试试罢!”

闻得此处阵法空间之内,那仿佛由浩荡乾坤深处响起的冷冷清寒之声,

那一黑袍邪修,此刻,不由满是不屑地低低冷嗤一声,似是对我这般“大放厥词”甚是轻蔑……

然则,其此番冷嗤之声才刚刚落下,

其下甚是巨大、恍若无边无际的沼泽地之中,竟倏地猛然蹿出无数个淤泥土壤所化的巨型重拳来,

就此,无一例外地,由四面八方、各处方位,直直朝着那一黑袍邪修凛然呼啸而去……

眼见于此,

那一黑袍邪修面色不禁瞬间阴狠冷厉而下,

刹那间,便以灵力于身前化出近百把锋锐逼人的金戈寒刀来,将其团团笼罩在内,

随即,在那四面八方、呼啸不绝而来的巨型重拳,即将袭击而上那一黑袍邪修的一瞬间,

便已然是一刀凌厉劈下,瞬间,碎掉其猛然而来的凛冽攻势!

眼见这近百把灵力所化的金戈寒刀,此时此刻,将自己围的水泄不通,半点可乘之机也未给外头那些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巨型重拳留下的模样,

他不由一面以灵力操控这些金戈寒刀,一面甚是得意地勾起唇来,斜睨着眼,望向头顶混沌苍穹之上,

好似,正透过于此,望向阵外,那一身素白的清寒女子,

只就此,冷冷嗤笑一声,语调阴寒诡异地,讽然开口道:

“呵!怎么?还真以为这点本事便能难倒本尊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凝聚的再多又有何用,还不是……”

然则,他话还未说完,

却忽然瞳仁一缩,

只觉身周温度,陡然间,竟变得灼热炙烫起来……

……

察觉至此,

那一黑袍邪修不禁眯了眯眼,就此抬眼望去——

却见举目所望之处,可谓尽是仿佛焚灭天地般的无尽烈焰火海,好似九重炼狱之下的红莲业火倏地燃至了此处,

刹那间,上下左右、身前身后,可谓尽是无边无际的连绵烈焰,

就此,毫无预兆地,由四面八方、每一个方位席卷翻涌而来,铺天盖地,几欲焚尽浩荡乾坤!

而此时此刻,身处其中,

更是感觉烧灼炙烤之感犹甚,仿佛身上的寸寸骨骼血肉,都将就此融化掉……

甚至于,不过转瞬的工夫,

他此番以灵力所凝化而出的、正团团围绕在外的那数百把金戈寒刀,

就这般,在这仿佛无穷无尽、铺天盖地而来的焚天烈焰笼罩之下,竟是一点点地,融化坠落而下,

随即,化为暗黑一缕灵气,就此,渐渐消散于虚无……

“该死!”

眼见于此,他不禁咬牙暗斥,不敢再继续与那人扯什么嘴皮子上的工夫,

而是忙不迭地运转周天,聚起厚厚护体灵力,团团笼罩在自己身上,方才勉强避免了自己被这般滔天翻涌的烈焰,给烧灼成焦炭的命运……

不过,此时此刻,

既是已然眼见这金系术法,在这般无边无际的焚天烈焰之中,似是并无什么太大用武之地,

身为金火两系双灵根修士,

这一黑袍邪修便也不再浪费灵力,施展什么金系术法,

而是重新运转周身灵力,转而凝出近乎暗黑之色的阴寒火焰来,就此,化为一道防护屏障,将自己团团笼罩起来……

以这般属性阴寒的暗黑火焰将自己凝护完毕后,

感觉到周身上下瞬间降下来的温度;

眼见外间烈焰似是已然失了威势一般,无法再靠近半分、伤损其半分的模样,

他不由阴寒着眼,低低冷嗤一声,正欲出言,以再次嘲讽一番那人……

然则,恰于此时,

却见混沌苍穹之上,

此刻,陡然有滔滔倾覆之水,骤然滚滚而下,带看冰寒刺骨的极致森凉气息,就此,声势凛冽地,径直兜头而下!

刹那间,

整个阵法空间之内,可谓尽是冰寒刺骨、汹涌翻覆的惊涛骇浪,

瞬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蔓延了其内的一切所在,

就此,不断席卷着,拍打着其中的每一寸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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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阵内乾坤

可正所谓阴阳五行,相生相克,

通常而言,火焰与覆水,乃是两种不可并存共生之物,

然则,此时此刻,这一方阵法空间之内,却仿佛全然不遵循如此规律一般,

唯见身周四处所在,

那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烈焰与寒水,竟是交相融合,共存共生,丝毫不因对方的存在而减弱自己半分,

反倒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融着,共同席卷笼罩了整个阵法空间……

眼见于此,

那一黑袍邪修于惊诧之余,不禁心中暗恨——

要知道,

此番自己凝聚而成的,这些团团围绕在外的暗黑阴邪火焰,便是属性阴寒,全无半点火焰的温暖炙热,反倒是如同寒冰一般,刺骨冰凉,

用以抵挡一番外间这些无穷无尽、焦灼炽热,几欲焚灭乾坤的盛大烈焰,还能恰巧算作适宜得当。

然则,

这本就属性阴寒的暗黑阴邪火焰,若是再加上这兜头滚滚倾覆而下、冰寒刺骨的滔滔水流,便着实算不上什么好的选择了……

即便是有灵力护体,不至于同普通凡俗之人一样,生生因为这般的彻骨寒冷而失去性命之类,

但毕竟,修士只是修行体内丹田灵气而已,

并不像那些灵兽一般“皮糙肉厚”,不惧刀砍火烧,不惧利剑冰寒的,

故而,此时此刻,

在这身侧阴寒火焰,与外间那团团笼罩、铺天盖地的刺骨冰寒之水的双重作用之下,

他只觉全身上下,都冰寒刺骨,犹如浸没在冰川寒潭之中,

刹那间,无尽的凛冽寒气,便已然刺破外间血肉,冰冻了内里骨髓魂魄,

冷的他寒心彻骨,几乎忍不住要怀疑,自己会这般生生冻死在此……

然而,此番,

即便他将周身防护在外的灵力,一遍又一遍地,加厚又加厚,

可这般的彻骨寒冷,戳破笼罩在外的厚厚防护灵力,就仿佛是戳破一张蝉翼般的薄纸一般,

只万分轻易地,便渗透进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弥漫至阵法之中的每一寸空气里,

仿佛能够隔着厚厚的防护灵力,将他一寸一寸地渐渐冷冻结冰!

而此时此刻,

由嘴鼻之中吐出来的气息,更是仿佛能够瞬间凝结成冰,

他只觉浑身上下都哆嗦颤抖不停,

原本惨白不似人色、仿佛阴间炼狱游荡而来的阴邪鬼魂般的脸,而今,更是已然是冻的青紫,配着那阴寒嗜血的眼神,更是愈发诡异可怖的令人心惊……

……

然而,如今,

感受着这彻骨寒心、几乎渗入骨髓的极致冰寒,

他不禁有些无法理解——

怎,怎会如此?

即便是修士不曾修体,不曾像灵兽那般,有着刀枪不入、坚实难摧的肉身,

然则,既是已然踏入修仙界,成为修仙之人,

那么,也不至于会像如今这般,如此畏寒呐?

即便是周围环境再怎么冰寒刺骨,然则,对于修士而言,对这般寒冷感觉,却也不会如此明显、难以忍受呐?

然而,此刻的我,却是不知这一黑袍邪修的这般想法,

当然,若是知晓的话,

我则定然会微一挑眉,眉眼森寒地冷笑一声,

就此,神色凌厉地讽然道——

若是凡俗之中,寻常的严寒之感,自然是对修士影响不大,更是无法穿透护体灵力,直击修士内里,

可阵法之中,却绝非外间世界,

其内规律原则,一定程度上,可以说乃是由布阵之人所掌控,

故而,方才会出现水与火共存共生的奇异景象。

而至于这焚天烈焰与倾覆之水,可谓皆是由自身灵力所化,自然绝非一般的凡俗严寒可比,

更何况,而今这一黑袍邪修被困于此阵之中,

有窥天道而布置的玄奥阵意所加持,由此,自己所施展的术法威势,便绝不是寻常之时可以轻易比拟,而是较寻常而言,要增强了数倍之多!

故而,即便自己而今,不过乃是炼气期六层的修为,

但因着这黄品三阶灵阵的功效加持,自己此番所施展术法的威势,便绝不是一般的筑基初期修士可以轻易相抗的,

即便无法因此对他造成什么致命伤害,

然则,在无形之中,对其造成一定程度上的伤损,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

由此,即便此番,这一黑袍邪修凝聚了厚重灵力用以护体,

事实上,却也并无什么多大的效用……

……

但,此处阵法,其内威势,却远远不止于此——

恰于那一黑袍邪修在此,冷的瑟瑟发抖,满脸青紫,仿佛周身上下,都要就此生生僵硬结冰之际,

底下巨大沼泽之中,却倏地于转瞬之间,凝出了成千上万个巨型重拳来,

随即,只就此,毫不停歇地,

穿透熊熊燃烧、焚尽乾坤天地的无穷烈焰;

越过冰寒刺骨、森凉逼人的翻涌寒水;

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那一黑袍之人凛然呼啸而去!

……

“该死!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眼见于此,那一黑袍邪修不由心中气急,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嗤笑嘲讽的心情,而是忍不住地厉声喝骂道。

想来,此时此刻,若是那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在此,

他几乎想要就此冲上前去,不惜一切代价,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将那人给千刀万剐、扒皮抽筋,再挫骨扬灰了,方才勉强以泄心头之愤!

然则,

而今,这般想法,却也不过只是想想而已,

被困于此阵之中,别说去寻那一女子,将其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

就是单纯由此破阵而出,只怕都是难如登天、无甚可能。

故而,为今之计,唯有努力保全性命,尽量寻得其中阵心所在,将其摧毁了,方才能够从这一该死的阵法出去……

“可是……这阵心,又究竟在何处呢?”

此时此刻,

他不禁一面紧皱着眉,绞尽脑汁,思索寻觅着这其中的阵心所在,

一面拼尽全力,高速运转着周身灵力,使出各式术法攻势,

方才在这般冷的几乎全身僵直、动弹不得的状态之中,左右闪躲来去,

勉强躲闭击退着,那些四面八方、雷霆万钧而来的万千巨型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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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冰火两重天

可,却也不知,

此番,乃是因为思索寻觅阵心太过,而有所分神;

还是因为这几乎冰冻魂魄、森凉彻骨的极致寒冷状态之下,其身形动作显得稍微有些僵硬,速度颇为滞缓,术法攻势无法全然施展而开,

总之,

在这四面八方、雷霆万钧而来的万千巨型重拳的凛然攻势之下,

这一黑袍邪修不由显得颇有几分顾此失彼、力不从心起来……

一时不察间,

他竟被一凛冽呼啸而来的巨型重拳给狠狠击中,一连急退数丈,

随即,猛地吐出一大口暗黑色的粘稠鲜血来……

但,恰于这一口突然吐出的暗色鲜血,赫然出现在此阵法之中的一瞬间,

便好似陡然触碰到了其内的什么机关一般,

刹那间,这一五行困杀阵内,所有潜藏暗伏、收敛锋芒威势的灵力属性,好似都骤然活过来了一般,

就此,露出了森寒逼人的凛然杀意,现出了其蛰伏许久的锋锐獠牙与利爪,染上凌厉的血色,

转瞬间,席卷呼啸而来!

原本翻涌盘旋在外的熊熊焚天烈焰,此刻,忽地凝聚汇集着,渐渐凝成一条威势逼人、身形巨大,几乎绵延百丈的浩荡火龙来,

高昂着显赫凛然的头颅,带着焚尽乾坤之势,

仿佛势不可挡一般,穿过熊熊燃烧的烈焰,朝着那一黑袍邪修陡然凌厉袭来!

且更是不仅仅如此,

外间与烈焰交融汇聚的滚滚汹涌之水,此时此刻,也亦如这些熊熊烈焰一般,好似受到了什么莫名力量的召唤,

倏地翻旋涌动着,由四面八方,悉数往中间汇集聚合而去,

就此,化做另一条威风凛凛、满身冰寒彻骨气息的巨型水龙……

带着同样百丈之长的浩荡惊人声势,

于仰天长啸一声后,便带着几乎摧毁天地之势,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穿透层叠汹涌的惊涛骇浪,朝着那一黑袍邪修凛然呼啸而来!

一瞬间,

一左一右,一前一后,

这一火一水两条浩荡巨龙,带着同样赫然逼人、惊天动地的巨大威势,一路携风破空,穿云翻涌,径直席卷而来!

好不容易,方才险险躲过那一条百丈浩荡火龙狠狠咬来的烈焰巨口,

然则,已然被那一巨型重拳所击中,有所伤损的那一黑袍邪修,

却未能再那么好运地,继续躲过那紧接而来、不留丝毫喘息之地的另一条巨型覆水之龙,

被那一条巨型水龙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的尾梢扫到,

刹那间,那一黑袍邪修的整个右侧身子,都瞬间凝结起了坚硬刺骨、寒彻心扉的晶莹寒冰,仿佛被骤然冷冻了一般,

一时间,整个右侧身子都变得僵硬无比,再无法轻易动弹分毫……

“该死!”

察觉至此,他不由心中气急,

倒不是因为这般一击,对自己造成的实质伤损有多大,

而是因为,在如今的这般凶险情况之下,

只要因此缘故,对自己的行动造成那么一丝一毫的滞缓,

那么,便会给这一方阵法之内,所有这些凌厉呼啸而来的万千攻势,给予可乘之机,

刹那间,便会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引发一系列的严重后果……

正譬如说,

此番,这一黑袍邪修的右侧身子,不过是因此而僵直了一瞬工夫而已,

便已然因躲闪不及,而被那猛然呼啸而来的巨型重拳,给接连击中了好几次,

而旁侧那一直虎视眈眈,由烈焰和冰水凝化而成的两条百丈巨龙,也更是趁此机会,愈发急速地朝其呼啸而来,

想要用尽一切手段,将其吞吃入腹!

这其中,

虽是大多数的凛然攻势,还是被他给勉力躲开了,

然则,却依旧还是有那么好几次,他未能反应如此敏捷,未能及时的躲闪开来,

以致于此时此刻,

他全身上下,不是覆盖着厚厚一层冰凉刺骨、坚硬如石的寒冰,便是大片大片,如同火烧火燎般,红肿溃烂、稍微动一动都觉得钻心的疼的烧伤皮肤,

一时间,

周身上下,冰火交加,

犹如置身火海炼狱,犹如置身万丈寒潭,

乃是双重的折磨,亦是双倍的痛苦……

然则,即便如此,

这一该死可恶的阵法,却好似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于他,

反倒是变本加厉、愈演愈烈起来——

就在那淤泥土壤所凝化而成的成千上万个巨型重拳,以及那烈焰、冰水所凝成的两条百丈巨龙,正纷繁迭起、无穷无尽般地朝着那一黑袍邪修猛烈攻击之时,

沉沉一片暗色的地面沼泽之中,

此刻,竟倏地从中蔓延伸展而出成千上万条青翠喜人、甚是坚韧的长长藤蔓来,

就此,一路目标明确,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直朝着那一黑袍邪修凌厉而去!

而此番,

那些不断围绕翻涌在侧的熊能烈焰与滚滚寒水,却好似对其无半丝影响一般,

眼看它一路迅疾生长,参天而上,

甚至于,眼看它一路毫不畏惧地穿过那烈焰寒水之后,却依旧是青翠欲滴、半分不损……

直至触及那一黑袍邪修的一瞬间,

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立即甚是灵活敏捷地旋转缠绕不停,刹那间,便已然将那一黑袍邪修全身上下都紧紧地缠绕束缚起来……

……

此番,

那一黑袍邪修,本就因各处伤势,以及覆盖在身上的那一层彻骨冰凉、坚硬如石的厚厚寒冰的缘故,

而对他的反应动作、身形速度有所影响,

由此,不过是短短几息的工夫而已,

便已然造成他,被这各种属性的术法攻势给击中无数次,

就此,口吐鲜血,满身重伤……

而如今,

眼看着自己于转瞬之间,便被这层层叠叠、缠绕不停的长长坚韧藤蔓给束缚捆绑住手脚,

他更是觉得莫大的危机之感陡然袭上心头来——

要知道,方才不过仅仅只是滞缓那么稍许而已,

便已然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致使自己在这些纷繁而来的各式凛冽攻势之下,无法全然保全自身,

甚至于,不过几息之间,自己便已然被伤损的如此严重……

而今,若是真让自己的手脚都被就此束缚捆绑住,无法轻易动弹的话,岂不是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思及至此,

那一黑袍邪修不由瞬间发了狠,

身上那一袭严严实实、暗沉厚重的黑袍,此时此刻,竟是倏地无风鼓动而起,

无数缕暗黑色的阴邪灵气,瞬间由周身上下满溢而出,

于外缠绕翻旋着,凝成一个厚厚的蚕茧模样,将那一黑袍邪修团团包裹在内,就此,渐渐悉数汇入丹田之中……

随即,

只见那人本就阴寒嗜血的一双眼睛,

而今,更是在此一瞬间,陡然变得猩红如血!

恍若墓地坟茔里爬出来的阴邪鬼影,无端,惹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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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穷途末路

眼看着在这般危急关头,大势将去之际,

那一黑袍邪修竟是不管不顾地,又用了那日不知究竟为何的诡异邪功,竟是于一息之间,周身威压气势暴涨一阶,

转瞬间,便已然由筑基初期,陡然变成了筑基中期的修为!

虽说这般修为瞬间暴涨的邪功,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然则,

此时此刻,这一黑袍邪修却也已然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他只赤红着双眼,宛如从阴间炼狱之中逃脱而出的阴邪恶鬼,周身灵力翻涌不绝,

只那么狠狠一用力,便瞬间将紧紧缠绕束缚在身的青翠长长藤蔓给挣断了去,

随即,手持那一柄色泽猩红诡异的阴邪弯刀,迅疾飞身上前,

只那么横手一劈,便瞬间劈断了那一条由熊熊烈焰凝化而成的巨龙尾梢;

再毫不停歇地侧身而去,竖手一刀,便立即斩裂了那一个狠狠直击而来的巨型重拳。

然则,

即便这一黑袍邪修,在骤然爆发出来的大涨威势之下,

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般地,将这一方阵法空间之内,各式各样的属性术法攻势,都给悉数阻拦破解了开去,

看上去,好似已然占了上风的模样……

可奈何,身为黄品三阶灵阵,这五行困杀阵,却也不是这般轻易能破的!

眼看着那一条威风凛凛的百丈火龙,被那一把色泽诡异猩红的弯刀,给瞬间斩去尾梢,威势顿减,声势骤弱,

然则,不过转瞬工夫而已,

却见那条百丈巨型火龙,倏地翻涌腾空而起,于半空之中,怒吼着那么翻身一旋,

随即,便见无数熊熊燃烧、炙热逼人的凶猛烈焰,瞬间,由四面八方、各处方位团团集聚而来,

刹那间,

那条被斩去尾梢的百丈巨型火龙,便已然是就此重生出另一条威势逼人的烈焰龙尾来,望上去,可谓分毫未损,

甚至于,较之先前而言,身形更加巨大,而那满身赫然威压,还要更加的凛冽骇人!

而恰于这一条百丈烈焰火龙,重新凝化出尾梢之际,

原本已然被那一黑袍邪修给生生挣断了开来的那些青翠藤蔓,此刻,亦是倏地重新凝结起来,

甚至于,较之先前而言,数量还要更加众多,望上去还要更加粗壮坚韧,

就此,

随着那一条熊熊燃烧、炙热逼人的百丈烈焰火龙一起,

随着那又重新凝聚而出的巨型重拳一起,

随着那冰寒刺骨、威风凛凛的百丈覆水之龙一起,

朝着那一黑袍邪修毫不留情地凛然袭去……

“疯了,疯了!”

眼见于此,

那一黑袍邪修,不禁一面双目猩红如血,恍若癫狂一般,极快挥舞着手中的猩红诡异弯刀,以暗黑色灵力凝出各式术法,相抗于这些凌厉呼啸而来的各式属性攻势,

一面紧皱着眉头,感觉到体内正飞速消逝而去的功法效用,感受到灵海内境之中正飞速消耗的灵力,

终是忍不住朝着头顶苍穹之上,近乎崩溃般地嘶吼出声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要取本尊性命吗?”

“呵!区区的炼气期蝼蚁而已,你真以为能够这般轻易取本尊性命?真要有本事,你就痛痛快快地杀了本尊啊!像这般藏头露尾,只敢躲在阵法外头算个什么本事?”

然而,闻得他如此嘶吼质问,

这一方阵法空间的混沌苍穹之上,却是一片沉沉寂静,无声无息,

好似,并不屑回答于他这般可笑至极的问题……

然则,正当他忍无可忍,欲要重新继续怒吼追问之时,

头顶之上的混沌苍穹之中,此刻,却倏地有清冷一声讽笑骤然响起,就此遥遥传来,带着毫不掩饰、锋锐逼人的凛冽杀意,

只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呵,我要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要的,是你生不如死,是你以命偿命!是要你一点点地,受尽折磨,受尽痛苦,慢慢死在我脚下!”

“怎么?想求一个痛快的死法?呵,做梦!”

“至于你所谓的本事,如你所见,我能布出黄品三阶灵阵,而你,即便是有着数量众多的寒阴石在手,却依旧连一个黄品一阶灵阵都折腾不出来……”

“这!便是我的本事!你就算是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

“反正,无论如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

眼看着这般带着凌厉杀意的清寒之声才刚刚落下,

似是在印证此人之言一般,

促使那一黑袍邪修,修为骤然暴涨的那一诡异邪功,而今,也已然在这持续不断、灵力损耗甚大的激烈对战之中,就此,渐渐失了功效……

此番,眼见那一黑袍邪修,于重重吐出一口暗黑鲜血之后,瞬间变回筑基初期的模样,

刹那间,

便仿佛是勉力支撑了许久的强弩之末,终于,绷断了最后一根支撑维持的弦般,

于片刻的凛然强势之后,于稍倾的修为暴涨之后,

便是堕落无尽的深渊,便是再无丝毫转圜之地的惨败局面,就此,回天乏力……

要知道,此种邪功本就耗损巨大,

更何况,如今,这一黑袍邪修在持续的激烈对战之中,还耗损了如此多的灵力,受了无数次的伤,

眼看着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马上,便要变得空空如也,再无半丝挣扎之机……

……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察觉于此,那一黑袍邪修不由面色灰白,双目涣散,只勉强抵挡着不断凛然而来的各式属性攻势,近乎绝望般,喃喃开口道。

……

然而,恰于此时,

头顶混沌苍穹之上,却忽地传来冷冷一声清喝,

带着不依不饶、赶尽杀绝之势,带着毫不掩饰的锋锐杀意,

一时间,激的那一黑袍邪修忍不住战栗地,猛然打了一个冷颤——

“结束了?你以为,这便结束了?”

闻得这般凌厉至极、不带丝毫温度的一声清喝,

那一黑袍邪修不由目眦欲裂、满眼恨意,只抬眼望着头顶混沌苍穹之上,一字一句,咬牙开口道:

“你还待如何!”

然而,闻得于此,

那一素衣女子却是冷冷勾唇一笑,满目清寒之色,周身杀意愈发凛然逼人,

只继续手中灵力翻涌不停,素手翻飞,飞快操纵着这一五行困杀阵的内里变幻,道:

“我待如何?你怕是忘了,先前在无量山脉之中,你是怎样一点一点,极其残忍地,杀死一名无辜女子的!”

“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今时今日,便该以血以命偿还!”

“你既是这般喜欢千刀万剐,不若自己也来尝尝这千刀万剐究竟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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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怎么可能?

说罢,她只话语一顿,眸中寒光陡然一掠而过,

便见此时此刻,

这一方遍布烈焰寒水的阵法空间之中,倏地寒光乍现,

刹那间,无数泛着锋锐寒光的金戈利刃骤然出现在半空之中,

随即,就此,蜂鸣着,呼啸着,

染上熊熊燃烧的炙热烈焰,带起冰寒彻骨的极致严寒,由四面八方、各个方位朝着那一黑袍邪修凛然而去……

“噗呲”……

伴随着刺穿皮肉骨骼、鲜血淋漓四溅之声,

那一黑袍邪修不禁瞳仁陡然一缩,身形骤然一僵,几乎不敢置信般地,就此低下头去……

却见自己身上那原本甚是严实厚重的黑袍,

此刻,竟早已在这万千凌厉攻势之下,变得千疮百孔,破碎褴褛,

而黑袍之上,每一个缝隙破碎之处,而今,更是皆不断从中流淌而出近乎暗黑色的粘稠鲜血来,

远远望上去,可谓暗色一片,只滴滴答答,滴落不停……

而此时此刻,

全身上下那倏地袭来的剧烈疼痛感,更是让他几乎要就此晕厥过去,

甚至于,他几乎能够清晰至极地感觉到,成千上万的锋锐金戈,带着势不可挡的凌厉之势,陡然穿身而过,或是冰寒刺骨,或是炙热灼烫,

而满身淋漓鲜血,更是伴随着这般凛然之势,瞬间流淌四溅而出,

带走身上仅有的些微温度,带走丝丝缕缕、不断流逝的生机,

彰显着他这一仗败的彻彻底底,败在了一个区区的炼气期六层修士手中!

不甘心!

他不甘心!

此时此刻,他不由大瞪着双眼,满心的恨意不甘浓烈——

想他堂堂的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怎么可能会就此败在这般一个区区的炼气期六层修士手中!

明明,明明不久前,她还在自己面前全无还手之力;

明明自己仅靠威压,便能逼的其血气翻涌、无法轻易动弹!

怎生才不过这么短短的时日而已,他竟是被困在这么一个该死的阵法之中,被其玩弄于股掌之间,全然无力相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不由大瞪着眼,目眦欲裂,恨意浓烈,望着阵法空间之中的混沌苍穹,不断喃喃开口道。

然则,恰于此时,却见眼前陡然一花,

刹那间,

无尽烈焰火海、万千倾覆寒水,悉数消失不见,

而那些铺天盖地的金木水火土各系术法攻势,也已然于瞬间,悉数化为虚无,

取而代之的,

是头顶璀璨到近乎刺眼的炫金日色,是那一袭翻飞舞动、惊世绝艳的素白衣裙,是那人森寒逼人、带着无尽杀意的一双清寒潋滟眼眸……

风声烈烈间,他不断往下坠去,

然则,却仿佛浑然未觉一般,只一遍又一遍地,不断喃喃开口——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然而,那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此时此刻,却只是高坐于那一头威风凛凛、高大矫健的银狼背上,冷眼而望,并不出言回答。

……

而与此同时,

距离此处并不算太远的高殿屋脊之上,隐灵阵之中,

却有一人立于正中为首处,身着一袭暗黑瑰丽衣袍,其上,以暗金与殷红细线,于尾角处精密绣着绝艳荼蘼、颠倒众生的大朵大朵曼珠沙华,

这般望去,可谓遍地荼蘼,瑰丽绝艳,

一如踏在忘川河畔,奈何桥旁,可谓绝美如斯,如虚如幻……

然则,那一人,却分明比这一袭绣着曼珠沙华的瑰丽衣袍,还要魅极绝艳,还要惑人惊世,

眉眼间的完美弧度,堪可颠倒众生,几乎能够蛊惑世人,就此心甘情愿地堕入无尽炼狱之中……

而此时此刻,

他却只微勾薄唇,挑眉望着那处,

就此,好心回答了那一黑袍邪修还在不断喃喃着的问题——

“有何不可能?那一女子将这一黄品三阶灵阵用的可谓得心应手、淋漓尽致,区区的筑基初期修士自然不在话下,只是……”

他顿了顿,一双魅极绝艳、颠倒众生的惊世眼眸之中,此刻,不由就此透出几分兴味来,

只就此,别有深意地继续道,

“只是,此人布阵,竟是不用阵盘,也不用阵器,而是单单以自身灵力凭空布阵……”

“啧,还当真是,有意思……”

……

当然,

此时此刻的我,却是不知这高殿屋脊之上,竟还有人隐在隐灵阵之中,从头到尾地看完了全程,

最终,居然还得出了这般一个“饶有意思”的结论,

然则,若是知晓,

我只能默默撇一撇嘴,道一声——

“这位兄台,不得不说,你乃是想多了,”

“此番,还当真不是我为了突显自己有多么天赋不凡,布阵技巧有多么高超,以致与众不同、独具一格,而是——被逼无奈啊!”

说来,自己赶来此处奉天门广场之上阻拦这一黑袍邪修之前,

便已是特意拐去雾山黑市之中仔细逛了一遭,最终,虽说是如愿以偿地,重新买到了一把还算是趁手的二品法器清霜剑,

然则,将这黑市里里外外都悉数转了个遍之后,

却也依旧未曾看到有什么黄品三阶灵阵的阵盘,亦或是,可以为之所用的合适阵器。

而待到细细寻觅许久之后,方才知晓——

原来这三国修仙界之中,这阵法师乃是少之又少、凤毛麟角的存在,故而,也就更别提什么黄品三阶阵法师了,

由此,像这般布阵所用的阵盘、阵器之物,自然也是稀少至极、难得一见,

至于品质较好一些的,更是近乎全无,

只怕,若真是想要,只能去往那璇玑阁的拍卖会上,或许能得之一观了。

可奈何此事颇为紧急,根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能让自己前去那拍卖会上碰运气,

于是乎,无法,自己便只能试着以灵力凭空布阵……

但好在,此法虽是奇特了些,

但自己于凝神钻研试验多次之后,倒也算是可行,如此,方才会出现这般以灵力凭空布阵的景象,

虽说细究起来,

这般以灵力凭空布阵的效用,可能比不上阵器之物,

然则,自己于今日之前,便早已演练多次,正所谓熟能生巧,可谓,不外如是,

以此,方可补足没有合适阵器在手的尴尬局面……

------题外话------

今天晚上就是除夕夜啦!在新的一年里,祝大家天天开心幸福呀!(☆▽☆)今天晚上,有多少小可爱会看春晚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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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送你魂飞魄散,可好?

而言归正传,

此时此刻,眼见那一黑袍邪修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地,由那一方五行困杀阵中骤然跌出……

因着过于伤重,以及灵气旋中灵力损耗太大的缘故,

周身残余的灵力,已然无法勉强护体,

故而,那一黑袍邪修,而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路毫无阻碍地直直坠落而下,

最终,狠狠跌落在自己千辛万苦寻来寒阴石搭好的、用以布置九阴大阵的巨型诡异阵台上,

一瞬间,

伴随着全身上下骨骼陡然碎裂脆响之声,翻涌席卷而上的剧烈疼痛之感愈甚,

近乎暗黑色的浓稠黏腻鲜血,刹那间,便悉数流淌倾洒了一地,

就此,缓缓陷入底下那模样诡异阴邪的寒阴石缝隙凹槽之中,

从中,泛起丝丝缕缕、猩红诡异的摇曳幽光,于上往来缠绕着,不断吸食着那一黑袍邪修的生机与血气,

这般望上去,显得尤为诡异可怖……

然而,眼见于此,

我却只是高坐于御风背上,无动于衷、眉眼清寒地,冷冷垂眸望着,

良久之后,

方才唇瓣微启,开口轻唤一声——“御风”,

随即,便就此,踏着烈烈呼啸而过的风声,平稳落于这一处奉天门广场之上……

……

望着那一容颜绝世、眉眼清冷的女子,就此,身形利落地由那一头高大矫健的银狼背上翻身而下,

随即,一身素白衣裙蹁跹,衣袂翻飞地,一步一步,缓缓朝此而来的模样……

巨型诡异阵台之上,已然身受重伤的那一黑袍邪修,

此时此刻,却是半分欣赏之色也无,

他只满是狠戾阴邪地,死死盯着那一缓步行来的女子,

就此,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狠狠开口道:

“那个时候,本尊便该不惜一切代价,用尽一切手段,也该除了你!”

“除了我?”

然则,闻得于此,那一素白衣裙的女子却是黛眉微扬,模样清冷而嘲讽,

她只一步一步,走的闲适而淡然,就此,行至那诡异墨石阵台之上,行至那一黑袍邪修身前,

随即,淡淡垂眸望向那一身血色、眼神狠戾之人,

良久,倏地勾唇冷笑一声,模样轻蔑,眼带讽意,缓缓开口道,

“你待如何除了我?”

“当时,我不过炼气期四层修为而已,尚无布阵之术,亦无灵兽相助,你尚且无法取我性命……”

“而今时今日,你已是遍体鳞伤、苟延残喘之身,还如何妄想着能取我性命?况且……”

她顿了顿,眸色瞬间冷厉清寒,手中灵力骤起,

刹那间,

便见巨型诡异阵台之上,恰巧插于阵心位置处的那一柄森寒利剑,好似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召唤一般,倏地腾地一下,铮然蜂鸣而起,一路凛然破空而来,

直至,握于那人纤细素白的手中……

……

而此时此刻,

手握着那一柄清寒逼人的清霜剑,

那人却只微眯了眯眼,就此,神色淡然地上前两步,行至那一黑袍邪修身侧,继续开口道:

“况且,你认为,我会如此好心,还会给你留下什么翻转复仇的机会不成?”

说罢,她倏地眼神一厉,腕间一转,

手中清霜剑上,锋锐利光陡然一闪而过,灼灼逼人,光华刺眼,

随即,只闻“噗呲”一声闷响,

便见那人已是毫不手软地,紧握着那一柄清霜剑,就此,直直刺入了那一黑袍邪修的丹田之处!

刹那间,气旋迸裂,灵海内境崩塌,

潜心修炼一百余载的漫漫悠长岁月,此刻,皆悉数化为泡沫虚无……

得上天眷顾,拥有灵根,

好不容易,方才由一介凡俗之身,踏入浩浩修仙界,由区区的炼气期修士,一路突破进阶,费尽千辛万苦,方才及至筑基初期的修为,

然则,却在此刻,悉数毁于一旦,

就此,灰飞烟灭,消散而去……

多少人在这一条漫漫修仙路上披荆斩棘而行,穷尽一生,以追寻大道,寻觅长生,

然则,这一路上,却注定有许许多多的人,身陨于此漫漫长途之中,以自己的鲜血与骨骸,铺就这一段不进则退、退而则亡的艰辛修仙之路,

而其中,最令人绝望的,

不是身为凡俗之人,只能徒劳仰望天道乾坤,

而是已然望见了长生大道的微渺希望,却已早早身陨于此之前……

……

如今,

眼见丹田被废,气旋崩塌,

那一黑袍邪修,终是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畏惧之色,终是来不及顾及其他,

只不顾一切地,陡然一下倾身上前,

手捂着破碎被废的丹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望着眼前眉眼清寒的女子,变得目眦欲裂,歇斯底里起来——

“该死的蝼蚁之辈!你做了什么!”

然则,面对于此,

那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却是神色未变,

甚至于,连眼睛都未曾多眨那么一下,

她只毫不手软地,陡然抽出那一柄锋锐逼人的清霜剑,

不顾那人瞬间倾泄消散而出的灵力,

只就此,淡淡垂眸而下,好似眼前望着的,并非这一濒临绝望、歇斯底里的黑袍邪修,而是望着一具冰凉的尸体一般,

就此,一字一句,锋锐如刀般,缓缓开口道:

“修仙之人,不入轮回,再无来生……”

“在你残忍至极地,以万千锋锐金戈,虐杀挽月之时,便该想到,总有一日,我会将你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与折磨,千倍万倍地,悉数还回来!”

“而我,可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想必你也清楚的很,这条修仙之路,不是永生,便是永寂!”

“故而,当日,你既是将她千刀万剐,今日,我便送你,魂!飞!魄!散!”

“如此,可好?”

说罢,

还未待那一黑袍邪修,满眼惊恐至极、满是不甘地吼出那一句“不!”字,

却见那人已然是眸色一厉,眉眼一寒,

刹那间,眼前寒光一闪,手起剑落,

赫然醒目的血色,瞬间悉数喷薄而出,四溢溅撒在这一模样阴邪诡异的巨型墨石阵台之上,

就此,化作摇曳昏暗的猩红幽光,渐渐,了无痕迹……

而那一黑袍邪修身上,那一袭严实厚重的暗色黑袍,此刻,也已然被这锋锐一剑,给利落截断了开来,

从中,露出那人一张终年不见天日、惨白不似人色的脸来,

可此时此刻,最引人注目的,却不是那人望上去惨白诡异、满是狠厉不甘的脸,

而是脖颈处,那一道猩红刺目、血肉翻飞的狰狞伤口!

从中不断潺潺流淌而出的猩红血液,以及那人渐渐息寂缓慢下来的动作,无一不在彰显着——

此人已然在,一步一步,渐渐走向死亡之境……

------题外话------

第二卷的**oss终于挂掉了,马上就要开启新的一卷了,敬请期待~还请各位小可爱继续支持呀! ~(^3^)—☆

另外,2019!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各位小可爱平平安安,幸福快乐!每天都能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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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在终于解决完这一黑袍邪修之后,

我只眸色淡淡,抬袖一挥,

便见掌心处,此刻,倏地有一团炙热灼烫的灵力火焰骤然跳耀而起,就此,朝着那一黑袍邪修的尸首缓缓飘荡而去……

随即,在触及到那一袭严实厚重的黑袍的一瞬间,

便立即扶摇而上,转而变成声势惊人、噬舔苍穹的熊熊烈焰,

就此,将那一黑袍邪修,以及,其身下的那些诡异阴邪的寒阴石,给团团笼罩在内……

……

伴随着身后倏地熊熊燃烧而起的盛大火焰,

我只一面恍若未觉、姿态闲适地,由这巨型诡异阵台上缓步走下,

一面随手捏了一个涤清诀,将那清霜剑上的血污洗净,重新归入剑鞘,置入储物袋之中……

然而,

此番,我虽是一脸万事已毕、悉数尘埃落定的眉眼淡淡模样,

可这奉天门广场之上的其余之人,可谓,便没有我这般的闲适心情了……

虽说因那黑袍邪修身死,而使得束缚阻拦众人的术法悉数消失不见,

然则,因着眼前景象着实太过于震撼,实非他们平常难以想象的程度,

故而,

即便这二人的一番惊天动地、声势浩大的激战已然结束,

在场的众人却依旧沉浸于这般盛大震撼、超乎寻常的惊人场景之中,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因此,即便此时此刻,这奉天门广场之上,可谓是人山人海、数量众多,

然则,却依旧静静悄悄、落针可闻,就连稍大一点的呼吸声都无……

但,几息过后,

骤然响起的孩童哭声,却是最先打破了这近乎凝滞般的良久静谧——

伴随着一句句“爹爹,娘亲”此起彼伏的哭喊之声,

原本被这般盛大惊人、难以置信,远在他们理解范围之外的浩荡景象所惊到,一直呆呆愣愣,视线下意识地跟随着那二人不断游走往来,而就此失了言语、没了动作的京城百姓们,

此番,被这一句句骤然响起的“爹爹,娘亲”的哭喊声所惊醒,

一时间,陡然重新回过神来的他们,便也无心再去顾及其他,也来不及再去多加思索——

为何这世上,竟会有腾云驾雾、口吐人言的巨大银狼;

为何皇后娘娘竟真的死而复生、重新出现,竟真的如他们所愿,在最危急的最后关头,恍若神祇一般从天而降,阻止那一黑袍妖道的恶行;

为何这二人嘴中所言的什么“炼气期”、“修仙”之类的词,明明拆开了来,他们都能明白其为何意,然则,这般组合在一起,却是连一个也都听不懂;

而除此之外,

为何这二人竟是跟那传说中的神仙一般,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更是能够凭空化物……

但此时此刻,纵使心中再多困惑不解,

在闻得自家孩儿那劫后余生之后,尚且满是后怕惊惶、畏惧颤抖的哭喊声之际,

他们也只能将满腹的疑惑不解悉数敛下,不顾一切地急忙冲上前去,紧紧一把抱住自家那失而复得、去往阎王殿前走了一遭的孩儿,

就此,撕心裂肺,痛哭流涕……

……

而恰于京城数万百姓急奔上前,抱着自家孩儿庆幸不已、抱头痛哭之际,

奉天门广场的正中位置处,

差一点点,便死于那一黑袍邪修手中,随即,更是自那素衣女子出现的一瞬间,便一直呆呆愣愣立于一旁的十一殿下萧陌,

此刻,白白嫩嫩的脖颈之上,还尚且残留着被人狠狠掐过的淤青血痕,

身上衣裳尚且狼狈不堪、沾染泥泞,

然则,此时此刻,

他却全然无法顾及于此,

只是呆呆望着,那正眉眼含笑、衣袂蹁跹地朝其缓步行来的女子,

眼前泪意氤氲朦胧,酸涩难当,拼尽全力,方才强忍着内心的起伏心绪,嘴唇嗫嚅许久,

方才小心翼翼,唯恐惊醒这一场梦境幻影般地,颤声唤道:

“美,美人姐姐……”

……

而此番,明明是历经生死、故人重归的感人情景,

然则,眼看这般轻唤才刚刚出口,

旁侧一清亮的少年声音,却猝不及防、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

瞬间,便打破了这般小心翼翼、久别重逢的感动氛围,

只见那一威风凛凛、高大矫健的银狼,此刻,可谓正一面颇为随意地甩了甩尾巴,一面朝着那一袭素衣、眉目如画的女子,饶有深意地挤了挤眼,

随即,啧了啧嘴,调笑着开口道:

“啧啧,‘美人姐姐’,这称呼倒是别致……哈哈,主人,若不然,以后我也这般叫你吧……”

然则,这话音才刚落,

便见方才还对着那一凡俗的小娃娃,笑的眉眼温柔的自家主人,

此刻,却很是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来,朝着自己飕飕地飞了一记眼刀,

瞬间,便惊的它猛然一个哆嗦,庞大的身形忍不住地抖了两抖,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好不容易,方才是勉强稳住身形,就此,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

却只见自家主人,此刻,可谓正眉眼淡淡,眸色凉寒如冰地斜眼睨来,朝着自己意味深长地道一句——

“御风,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

“咦,这,这匹狼,居然,居然会说话!”

然则,眼看自家主人的话音才刚落,

却见一开始还眼泪汪汪、望着自家主人差点哭出来的凡俗小娃娃,此刻,却是忍不住地转过头来,望着自己,满是惊讶地瞪大了眼,

一双清澈剔透、恍若琉璃的大眼睛,此刻,可谓写满了不敢置信,

只就此大张着嘴,白白嫩嫩的小手指着自己,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而眼见于此,

那身形庞大的几乎堪比一座小山包的银狼御风,此刻,不由瞬间便蹦跶了起来,眼睛闪闪发亮,

只嗖的一下立即锁定自家主人,忙不迭地反驳开口道:

“看吧,看吧!主人,我不说话,这小娃娃就把我当哑巴了……”

额……

然则,话才刚刚说出口,望着自家主人瞬间黑下来的面色,

这一头胆量与外貌截然不同、可谓不甚争气的银狼御风,

此刻,不由立即乖乖地闭了嘴,

以风灵根的天然优势,可谓甚是识时务地,飞快朝着身后小小挪了两步,

随即,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大眼睛,此时此刻,正半遮半掩地藏在那茂密细长的银色毛发之后,小心翼翼地瞅着自家主人,

可谓身体力行地充分展示了,作为一头甚是“乖巧听话”、“世间绝无仅有”的灵兽,所应具有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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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我要比他可爱一百倍!

但好在,

自家主人望着自己这活宝的模样,

不由不忍直视地扶了扶额,表示并不想多加理会,

随即,只重新转过眼去,煞是温柔地揉了揉那凡俗小娃娃的脑袋,就此,垂眸而下,轻声细语地开口问道:

“怎么样?可无事?”

而闻得于此,那三寸丁一样的小娃娃,此刻,也不由抬起那一张粉雕玉琢、甚是精致的白嫩小脸,望着眼前的素衣女子,

就此,扬起一抹甚是乖巧可爱的笑来,摇了摇头,道:

“无事,一点事情也没有……”

眼见此情此景,

长得甚是身形巨大,然则心中却甚是傲娇的银狼御风,

此刻,不由瞬间便有些醋意盎然了,

于是乎,它只甚是酸溜溜地瘪了瘪嘴,朝着自家主人哼哼两声,可谓颇为不满地,就此撇过头去,小声抱怨道:

“哼哼,对我就这么凶,对这萝卜丁一样的小娃娃,就这么轻言细语的,到底谁才是你的灵兽嘛……”

望着眼前御风那瞬间打翻了醋坛子,就此撇过头去、可谓甚是傲娇的小模样,

我不由失笑出声来,只上前一步,抬手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大脑袋,开口笑道:

“得了得了,这么大的个头,还跟人家几岁的小娃娃计较,也不嫌丢脸……”

“行啊,要是你也能像他一样,长得这么粉雕玉琢、白嫩可爱,我定然也对你轻言细语、出言温柔……”

此番,我本是无心调侃之语,

却没成想,闻得此言,那御风却是入了心,当了真,

只甚是斗志满满地抬起头来,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朝着我愤愤冷哼一声后,便掷地有声地,一字一句开口道:

“哼!主人你等着,待到我化形之日,定然长得比这小娃娃,还要可爱一百倍!”

额……

望着眼前大瞪着眼,好似赌气般放下“狠话”的御风,

我不禁满心失笑,无言以对——

得,这家伙怕是忘了,

不久前,某一头傲娇银狼,还因着我夸它可爱一词,而与我分毫不让、据理力争来着,

然则,如今却……

……

而恰于这一方调侃失笑、甚是融洽之际,

一直呆呆望着此处,静默不语、不敢相信的忠肃侯苏辙,

此番,于静默凝望良久之后,不由终于反应过来,

原本驰骋疆场、万千敌军里冲杀往来,都不曾畏惧过分毫的银甲将领,此刻,竟连下马都有些踉跄不稳,

只忍不住指尖颤抖着,走上前来,望着那一张熟悉至极的脸,忍不住试探唤道:

“慕,慕儿……”

闻得于此,我不由抬眸望去,

望着眼前那一张素淡澄澈、清风朗月般的脸,望着那纵使历经过波折岁月,却依旧身姿笔挺、如修如竹的那一人,

就此,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微颔首,唇角带笑,出言唤道:

“是我,兄长……”

而闻得于此,

原本还一直醋意盎然、耿耿于怀的银狼御风,

此刻,在闻得这般轻唤之声后,

不由瞬间,便将其余情绪给悉数抛到了一边,只忙不迭地立即竖起耳朵,抬起头来,望向那一身银甲、长得清雅如月的男子,就此,微眯了眯眼,心道:

“咦,主人还有兄长,怎么?貌似,竟长得跟主人真正的模样,不太一样呢?”

然则,才刚刚思及于此,

它却忽然想起,先前主人说过的那么一句“以他人身份而活”,便不由瞬间恍然大悟——

哦……

想来,既是假的身份,假的脸,

那么,眼前的这位,自然,也是假的兄长咯……

……

然而,许是心里想的太过入神,

待到它发觉自己已然在心中喃喃出声之际,

却见自家主人已然是甚是隐秘地朝自己抛来一个暗含警告的眼神,随即,在心里,一字一句传声告诫道——

“看破不说破……别在此胡言……”

见此,它不由忙不迭地抬起毛茸茸的爪子来,紧紧捂着嘴,可谓甚是坚定地,朝着自家主人点了点头,

就此,投以一个“是的,我都明白,我都懂的”的眼神之后,

便乖乖挪去一旁,闭嘴不言……

我:“……”

……

但,好在,

还未待我多费心思,去关注这一小动作甚多、甚是活宝的御风之际,

不远处,那已然走上前来,姿态雍容、静然立于一侧的美妇人,

于望着此处,蹙眉静静思索良久之后,便终于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只重新抬起眼来,凝神望向自己,眸中难掩惊色地开口道——

“哀家想起来了,你,你便是太祖皇帝传下来的那些密籍中,所言的那些上古仙人……”

闻得此人的这般自称,我不由瞬间明了此人的身份,

而想起先前于广明殿之下的密殿里,所见的年代久远的护灵阵,以及装着冰逸剑与二品丹药回春丹的盒子,

便也大概知晓,于许久许久以前,这天陵皇室兴许与修仙之人有过那么一些牵扯往来,

故而,方才有相关典籍与这些属于修仙界的物什流传下来。

只是,这所谓的“仙人”,却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于是乎,思及至此,

我只就此抿了抿唇,朝着那姿态雍容、衣着素淡却难掩风姿的太后娘娘,微颔了颔首,道:

“太后娘娘多虑了,我并非什么所谓的仙人,不过是碰巧得了机缘,乃是一修行之人而已……”

“不过……”

说着,我不禁顿了顿,

将视线转向一旁,那已然由一脸恨意,转而成为暗隐几分畏惧之意的江昭临,就此,朝着那正朝此而来的萧祁,

忽而,微勾了勾唇,开口道,

“哦?竟是差点忘了此人……皇上,此番,可就莫叫这通敌叛国、谋朝篡位的贼人再逃了去。否则,可难安边疆将士与天陵百姓们的心呐……”

“朕知晓了,你且放心……”

正朝此而来,本还想多言什么的萧祁,

此刻,在闻得我这么一番言语之后,不由将嘴边的话语重新咽了下去,转而眸色一厉,广袖一甩,

就此,杀意森寒地,沉声开口道:

“来人,将这奸贼江昭临押下去,与其余逼宫造反、扰乱朝纲的余孽一起,关入天牢!明日午时,将其千刀万剐,处以凌迟极刑!”

“至于……”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不禁顿了顿,一双精致凌厉的凤眸微眯,

转而望向远处那已然是一脸惨白、摇摇欲坠的江沐烟,

随即,动摇不忍、沉吟踌躇不过一瞬后,

便已然是重新坚定了眸色,重归那高高在上、凛然不容侵犯的帝王威仪,

只就此,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地,冰冷开口吩咐道:

“至于,其余孽江沐烟,自即日起,褫夺其封号,打入冷宫,赐,白绫一匹,任其了结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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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吾之所愿

“是!”

此番,随着金吾卫就此行礼应声,将江昭临、江沐烟,以及剩下的乱军叛党悉数押下之后,

一身着僧袍、模样尚且年轻稚嫩的僧人,此刻,不由越过众人,急急走上前来,望着正中处那一袭素白的女子,躬身行一佛礼,

随即,便可谓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不知您可有办法,救我寺住持?”

“你寺住持?”

此番,因着钻研凌空布阵之事,而耽搁了许久时间,

故而,待到我匆匆赶至此处时,所望见的,已然是那空明大师率一众山寺僧人,布阵凝出“卍”字,以对抗那一黑袍邪修之后了,

由此,倒是不曾知晓这一空明大师之事……

因而,

此时此刻,闻得这一僧人如此言语,

一时间,我倒是有些未曾反应过来,只挑了挑眉,不甚明白地出声问道。

“是,”

纵使心中担忧急切,

那一模样年轻的僧人,却依旧还是敛眸垂目,朝着自己耐心解释道,

“得忠肃侯相邀,我寺住持率领我等一众僧人,前来此处,布阵凝出佛印‘卍’字,试图阻止那一黑袍妖道之举,”

“然则,却不曾想,到头来,这佛印‘卍’字却依旧奈何他不得,反倒是住持他,被那一黑袍妖道所伤,就此,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闻得这般言语,

我不由瞬间明了大概,只就此凝了眸色,抬眼朝着那方望去,沉声道:

“既如此,话不多言,我随你前去看看……”

“多谢皇后娘娘……”

……

而随着这一模样年轻的僧人,一路匆匆行至广场另一侧之际,

我方才发觉,原来这一僧人嘴中所言的住持,竟是先前在灵虚山开元寺中,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空明大师!

想当时,自己还觉着,

此人言语之间,颇为故弄玄虚、缥缈不定,只怕乃是装模作样、沽名钓誉之辈,

而如今看来,这空明大师,倒的确有一颗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之心。

不过靠着多年领悟佛法,而积攒起来的些许修为,便敢直面这一筑基初期的黑袍邪修,以自身之力,试图护住这些无辜的稚童们,

倒的确不愧为众人所言的“得道高僧”……

而佛门之物,却也的确乃是这般妖邪之气的克星,

想来,若非其修为不够,这佛印“卍”字,倒是未必不能克制这一黑袍邪修……

而此番,心头思绪已然几转,

实则,于外间而言,却不过只是堪堪过了一瞬而已,

眼见我身影出现,原本团团围绕在侧的一众山寺僧人,此番,不禁立即让出那空明大师身前的空位,以供我细细查看,

故而,眼见于此,

我便也不再多言推辞,只就此走上前去,于指尖凝起灵力,细细查探其身上伤势……

随即,待到几息过后,

一番细细查探下来,

我不由就此收回指尖灵力,蹙眉开口道:

“他心脉受损,伤势甚重,但好在气息仍在,未完全伤及根本,”

“我且以灵力为其修复心脉,接下来的一月内,你们将其带回寺中,好生照料着修养便是,想来,便应无大碍了……”

“是,如此,当真再好不过,多谢皇后娘娘……”

闻此,一众山寺僧人不由面露喜色,忙不迭地躬身行礼道谢道。

……

而恰于这一方,以灵力为那一空明大师修复心脉之际,

那些抱着自家孩儿撕心裂肺、痛哭不已的天陵百姓们,也已然是就此回过神来,

于是乎,于环首四顾,终是发现那人身影之后,

便忙不迭地牵着自家孩儿,就此,踉踉跄跄,急急忙忙地,奔至那一素衣女子身前,

而后,只扑通一声,便与自家孩儿一起,朝着那一袭素衣的女子,满是感激地就此重重跪了下去,

随即,一面磕头,一面泪流满面地喃喃开口道:

“谢皇后娘娘救我家孩儿,谢皇后娘娘救我家孩儿……”

而今,眼看事已至此,

我便也不再掩盖自身修为之事,只以灵力,连忙将眼前这些泪流满面,带着孩童、朝着自己不住感激磕头的天陵百姓们扶起,就此,抿唇开口道:

“此妖道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人人得而诛之!尔等不必如此!且回家去,好好过日子罢……”

然而,话虽出口,

在场的百姓们,却依旧甚是执拗地重新跪了下去,

而其中,更是有一面容柔弱的妇人,

就此,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抱紧自家孩童,朝着眼前那一袭素衣的女子,双眼含泪,却甚是坚定地开口道:

“皇后娘娘,您此言虽说的简单,然则,我等心里都清楚,今日,若不是您出手除去那一妖道,不仅是这些孩童们,更是就连我们这些人也都将性命不保……”

“妇人我虽是没读过几本书,却也知晓救命之恩大于天,您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若您有言,小妇人我做牛做马,也定会报答于您……”

“是啊,皇后娘娘,今后,若您有言,我等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愿意前去闯一闯!”

闻此,一身形高大、体格壮实的汉子也不由抬起头来,立即接口出声开口道。

“是啊,是啊!皇后娘娘,任凭您吩咐……”

“您的大恩大德,我等绝不敢忘……”

而此时此刻,

面对眼前这些百姓们眼中坚定诚挚的灼灼光彩,

我不禁有些招架不住,本欲直言拒绝,

然则,待到余光不小心瞥过不远处,那素淡如月、清雅如竹的苏辙后,

便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忽而话音一转,就此开口道:

“诸位言重了,我并无什么吩咐,也无需大家有何回报。而今,奸佞已除,妖道已死,一切,将重归太平安定……”

“故而,若一定要有所言之,那,身为苏慕,身为苏家之人,唯一所愿,便是天陵百姓安居乐业,江山稳固,盛世太平……”

“因此,大家且回去将日子过好,便已是对苏慕最大的回报了。”

说着,我不禁话语稍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渐行悠远而去,

而待到一息之后,方才是重新收回目光,

就此,眸色微敛,于心底,将此未尽之语继续道完——

而这,也是,我以苏慕之身,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闻我此言,

跪首在地的这些天陵百姓们,也不由就此明白了我其中深意,

故而,他们只眼含泪水地,朝我重重再磕一头之后,

便就此,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抬眼望向于我,认真许诺开口道——

“您放心,我等回去之后,定会将日子过好,定会活的安稳太平,定不负,娘娘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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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你,要走?

而随着这般此起彼伏的承诺应声,

却并无太多人发现——

就在这些天陵百姓们站起身来,就此,抱着自家孩儿,陆陆续续地朝着宫门之外走去之时,

身后,那一袭素衣的女子,在不小心瞥到百姓之中,那一张颇为眼熟的脸后,

却忽地浅浅淡淡地扬起一抹笑来,朝着其中一白嫩可爱、模样单纯懵懂的孩童,以唇形悄悄道一句——

“你看,定会无事吧?”

正趴在自己爷爷背上,透过黑压压的众多人群,望见此景的那一懵懂小童,

此刻,于歪着头,睁着那一双清澈剔透的大眼睛,凝神想了许久之后,便忽然眼睛闪闪发亮,朝着那一袭素衣的女子,眉眼弯弯地开口道:

“是大哥哥,是那个好看的大哥哥……”

然则,

此番,这般言语,却淹没在了人数众多的嘈杂碎语之中,

除了这一眉眼弯弯的小童,无人知晓,此话,究竟是为何意……

……

而远处高殿屋脊之上,隐灵阵之中,

将此情此景悉数收入眼底的,那一惊世绝艳、唇角笑意可堪颠倒众生之人,

此刻,不由饶有兴味地眯了眯眼,望着那一袭素白衣裙的女子,

就此,意味深长地勾唇开口道:

“天陵皇后?炼气期六层?啧,本座倒是开始颇为期待起,此次的云中大比了……”

……

就此,

这一场谋朝篡位、奸佞当道、妖道乱世的滔天浩劫,终是渐渐落下帷幕;

而满身疮痍、历经动荡的天陵,

也终是就此,渐渐回归以往的太平与安定……

……

是夜,

朱甍碧瓦、磅礴连绵的皇城之中,

这一座重新变得灯火辉煌、璀璨光华的栖梧宫,在迎来送往了好几波来往客人之后,

终于,迎来了这个天陵国度,巍巍皇权的最高所在,迎来了,那一袭暗金色绣龙锦袍的,萧祁……

然则,

这位才刚刚历经波折动乱,历经千辛万苦,方才重新回归权力顶端、至尊宝座的年轻帝王,

而今,却显得并没有那么的喜形于色,

反倒是,显得有些眸色沉郁、心事暗掩……

此番,才刚刚一踏入殿中,

望见那一袭素白衣裙,坐于桌前,正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画着不知名玄奥图案的女子,

他不由脚步微顿,就此,音色沉沉地开口道:

“听闻,你,要走?”

闻得此言,桌前那一袭素衣的女子,不由就此抬眸望来,随即,唇角微勾,眸色浅淡地开口道:

“哦?我兄长同你说的……”

闻得此人虽是问句,实为默认之意的回答,

那一袭暗金色龙纹锦袍的帝王,此刻,不由身形稍滞,

随即,便略显几分急切地,匆匆上前两步来,

就此,迈入殿中光亮处,露出其紧蹙的剔羽剑眉,与弧度精致、紧抿的薄唇来,

紧接着,在垂眸望着眼前之人,似是沉吟许久,又似是思量不足一瞬之后,便好似终于想通了什么一般,

忽而坚定了眸色,就此,紧盯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沉声开口道:

“苏慕,而今江山已定,乱贼已除,而江氏,也已然身死……若你愿意,你将成为这整个天陵之中,独一无二、绝不动摇的皇后……”

然则,他话还未说完,

却忽觉眼前女子,那一双潋滟清晖、点漆如墨的眼眸之中,此刻,竟似是无端透出几分清寒之色来,

而身周那瞬间直降而下的温度,也不由让他瞬间止住了还欲出言的话语。

而此时此刻,

只见眼前那人,倏地凉凉勾起一抹极为浅淡的弧度来,

可眸中笑意,却是分明不达眼底,

满身的清冷冰寒之色,几乎隔绝世间一切,

她只就此,唇瓣轻启,冷声开口道:

“萧祁,我想,你怕是误会了,我所做的这一切,可并非是为你……”

然则,

那一袭暗金色龙纹锦袍的年轻帝王,此番,闻得此言,却好似不以为意,甚至于,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故而,他只抿了抿唇,又继续向前两步,行至那女子身前,

就此,垂眸而下,眸色认真地开口道:

“苏慕,朕知晓,过往之日,确是对你不够上心,所作所为,让你冷了心,寒了情……”

“但,朕可以跟你保证,日后,定会真心相待,这整个天陵之中,定再无人能取代你在朕心中之位……”

然而,闻此,

眼前那一袭素衣的女子,却是不由轻笑出声来,

一双惊世清寒的眼眸,而今,更是璀璨生辉、潋滟生姿,

她只勾了勾唇,抬眼望向一脸不明之色的年轻帝王,就此,出言笑道:

“不得不说,今时今日,若是苏慕在此,听闻此言,定然十分高兴……”

然则,还未待那萧祁的眸光就此亮起,

却已然闻得她语气一转,骤而语意清寒,就此,甚是坚定地,一字一句开口道,

“只可惜,我并非那苏慕……”

“并非那苏慕?你这是何胡言!”

闻得这般荒谬之语,那萧祁不由觉着自己都要被气笑了,

眼前之人究竟是有多么的抗拒不愿,方才会道出这般的荒谬言语……

可此时此刻,眼前之人,却是不躲不避地直直抬眸望来,神色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只伸出如玉纤细的指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寝殿内室,

就此,一字一句,沉声道:

“真正的苏慕,早在去年冬月,你因所谓的推江沐烟下湖之事,将其软禁宫中之际,便已然在那一处寝殿之内自缢而亡了……”

“而至于你如今所见的我,不过是一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残魂,碰巧借了这苏慕之身,重生于这世间了而已。”

“故而,你眼前所见的我,并非苏慕,并非这天陵皇后,也并非你萧祁之妻!”

“不属于这一处栖梧宫,也不属于这一方巍巍皇城,甚至于,不属于这天陵之地!”

“而今,借苏慕之身,我已将其该诉的冤屈昭雪,已将其该尽的责任尽完,便自要去往我该去往之所在,寻我一直想寻的真相……”

“如今,我心意已决,你,改变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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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斯人已去

虽说此言听上去,似是太过匪夷所思,

然则,已然历经了这么多事,

已然亲眼见过那一黑袍妖道是如何抬手间击溃千军万马,而眼前之人,又是如何凭空化物,于抬手挥袖间,布置出那威势惊人、铺天盖地的浩大灵阵的,

故而,此时此刻,

闻得此言,那一袭暗金色龙纹锦袍的年轻帝王不由瞬间便相信了此人所言为实,

相信了这世间,真的有这般的莫测神鬼,真的有所谓的还魂重生。

于是乎,

而今,他不由垂眸而下,神色似悲似喜,似叹似笑,

只就此,略带几分恍惚地,喃喃开口道,

“难怪,难怪……”

“难怪自此之后,你便性情大变,与先前模样全然不同,原来,原来竟是已全然换了一人……”

他一面喃喃开口说着,一面就此垂眸望来,

一双精致凌厉的凤眸之中,此刻似是有万千翻涌情绪,呼之欲出,欲言又止……

但,不过转瞬,

待到再重新凝眼之际,

他却已然就此敛下眸中一切的翻涌变幻神色,重回那一个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巍巍帝王,

掩在金冠阴影之下,用力闭了闭眼,缓缓深吸一口气,

随即,只沉声开口道:

“既如此,朕知晓了,你既心意已决,朕便也不再多言勉强……而今,你既是要走,便,愿你此行一路顺利,万事皆如所愿……”

说罢,他便朝我微颔首,就此,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

……

然则,

就在其即将跨步走出此殿门之际,身后那女子却忽地出声叫住了他……

闻此,他不禁身形一滞,动作微僵,

可还未待他有何动作言语,身后那人却已是语意清寒地淡淡开口了——

“此事,我并未告知苏辙,还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听闻竟是这般言语,

那萧祁不由就此垂眸而下,意味不明地,淡淡轻笑一声,

声音极浅极淡,几不可闻,

却从始至终,未曾再回头望上那么一眼,

只背对于我,于殿前阴影处,微颔了颔首,道:

“好,朕知晓了,你放心,此事,他不会知晓……”

……

眼见那萧祁的身影,就此,渐渐消失于视野范围之中,

已然化为灵拟形态的御风,此刻,不由悠悠晃晃地甩着其毛茸茸的银色尾巴,就此迈入殿中来,

随即,只一面甚是灵活轻盈地一跃而上,于这紫檀精雕桌上,颇为闲适地踱着步,一面转了个圈,别有深意地朝着我挤了挤眼,语调微扬地调侃出声道:

“主人,我怎么觉着,这一皇帝小儿,似是,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呀?”

不得不说,

此番,这御风将此话说出口,其实是做好了被自家主人暴揍一通的准备的,

可还未待它暗聚灵力,准备着随时随地,眼见一个不好,便立即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之际,

却见那一方的自家主人,竟是未曾否认地淡淡开口了:

“不过是有那么点萌芽的小苗头罢了,尚且不值一提……”

御风:“?”

怎么?

感情方面这么迟钝的自家主人,竟都看出来了?

可还未待它对此多加吃惊讶异,

却见自家主人已然是眸色淡淡,转眸望来,语气未变地继续出声道:

“作为一名始终秉承着‘帝王无情’信条原则的一国之君,咱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可绝不会在此儿女情长之事上,花费太多的气力与真心……”

“故而,此番,他对我所言如此,却也不过是历经这么多事之后,有那么些感触萌动罢了,”

“而这样的感情,持续不了太久,当然,我也无需它持续太久。”

“总之,你放心,此人在感情上向来理性的很,想来,不出多时,便会将此抛之脑后,不再放在心上了……”

“好吧……”

闻得于此,于摇头晃脑地思索了一番后,

那御风不由觉着自家主人说的也似是很有道理,

故而,它便也不再多言辩驳,只于此紫檀雕花桌上趴俯下来,抬起眼,望向眼前灯火之下,那愈发显得倾城如画、出尘绝世之人,

就此,转了话题开口问道,

“不过主人,话说,咱们此番动身前去那天陵西疆,什么时候再回来啊?”

而闻此,眼前之人却并未立即回答,

而是抬起眼来,透过精雕华贵的殿门,望向远处苍穹天际之上,那一颗璀璨愈甚、即将破夜而出的星子,

随即,静默良久之后,

忽而微眯了眯眼,眸色渐深,就此,缓缓吐出一语——

“明年,九月……”

……

永安五年,金秋九月,

落英缤纷,碎金遍地,

天陵京城之中,奉天门前,

一座栩栩如生、精雕细琢的巨大雕像,而今,恰巧竣工完成,

无数的天陵百姓聚集至此,满怀感激地,朝着那一栩栩如生的巨大雕像拜了又拜,

随即,驻足于此,抬头凝眼而望,牵着自家尚且单纯懵懂、年龄尚小的幼童,

就此,满含深意地,认真告诫出言道:

“孩儿,你要记住,这是我天陵的皇后娘娘,也是救了你性命的恩人,无论何时何地,救命之恩不能忘……”

璀璨明媚的日色之下,

年龄尚幼、尚且还无法理解其中深意的孩童,

此刻,不由睁着其清澈剔透、不染尘埃的眼睛,迎着绚烂耀眼的万千日色光华,望向奉天门前,那眉眼如画、衣袂蹁跹的女子雕像,

虽是依旧不太明白,所谓的救命之恩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则,望着那一张倾世出尘、甚是熟悉的一张脸,望着身旁爹娘认真嘱咐的模样,

他们却依旧还是十分乖巧听话地,用力点了点头……

……

而与此同时,

京城城门处,

西沧新封的太子殿下,也即是曾经的西沧四皇子,傅湛,

而今,正领着一众西沧使臣,一路千里迢迢来此天陵京城,准备与那天陵皇帝一并商议有关议和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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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一旦错过,不复相见

才至城门,

待到一眼望见那已然静候在此,清雅如月、一袭淡青色修竹锦袍的忠肃侯,

望见那人眉眼之间,隐隐约约地,似是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的淡淡熟悉之感,

他不由身形微滞,动作微顿,倏地恍惚想起——

许久许久之前,似是也有那么一人,立于自己身前,一双潋滟清晖、点漆如墨的眼眸微弯,带着几分深藏暗掩的狡黠之色,朝着自己开口道:

“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便再做一个交易罢……”

可待到再凝眼之际,

一切,却都恍若镜花水月一般,悉数瞬间消散远去……

只留下记忆深处里,那无法磨灭褪去的印迹,

在每个午夜梦回、夜深人静之时,带着几分怀念,与几分深掩而不知名的情愫,悄然,回忆而起……

但,思绪恍惚不过一瞬,

刹那间,他已然敛下一切多余情绪,带上标准化的礼节性笑容,

就此,迎上前去……

……

当夜,

设于端阳宫的洗尘宴上,

于几轮的推杯换盏过后,

那身着一袭华贵暗敛、精致绝伦的四爪银蟒服的西沧太子傅湛,此刻,忽地举起手中杯盏,朝着上首位置处的皇帝萧祁,遥遥而敬,

随即,微挑了挑眉,

望上去,似乎不过只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好似,不过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只就此,朝着上首之人,不以为意地开口询问道:

“听闻,贵国的皇后娘娘,似是颇为神通不凡,而今,更是已然离宫寻求仙道而去……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闻得于此,

上首处那一袭暗金色龙袍加身的萧祁,

此刻,端坐于高高的冰凉龙椅之上,于无人所察之际,其握着杯盏的手指指节,不由有些许微僵,

但,不过转瞬,他便已然是不动声色地即刻敛了下去,

随即,只就此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来,朝着下首处的西沧太子,颔首道:

“皇后她有仙缘在身,自然不该束缚桎梏于这巍巍深宫之中……而今,其追寻仙道而去,说来,确也实是我天陵之大幸……”

而此番,

许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缘故,私心里,并不想太多提及此事,

故而,于话语微顿之后,

那萧祁不由紧了紧手中杯盏,敛下眸中情绪,就此,转了话题开口道:

“不过话说起来,此番两国议和之事,听闻多亏了太子殿下。”

“原本因……嗯,贵国二皇子之事,两国之间颇有些龃龉,听闻贵国皇上,本不愿再言议和,”

“然则,多亏了太子殿下从中周旋,不遗余力地大力促成此事,方才有了而今你我之间的把酒言欢。”

“这般说来,在此,朕倒是要向太子殿下好好道一句谢了……”

“陛下言重了……”

那西沧太子傅湛,此刻不由稍稍勾起唇来,甚是有礼地开口回道。

然而,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

其眼眸之中,似是隐隐约约地,颇有几分怀念之意,

随即,他只就此敛眸而下,望着手中杯盏,声音几不可闻地,喃喃开口道,

“实则,我也不过只是,为了信守与一人之诺而已……”

说罢,他顿了顿,

于心底,将那未尽的话语继续道完——

信守,答应那人的一句,待到终有能力之日,定会还以两国百姓以太平盛世的约定……

……

不过,因着修行武艺的缘故,

内力颇为深厚的萧祁,此番,还是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么一句喃喃轻言,

故而,此时此刻,

他不由唇角微勾,饶有深意地就此抬眸望来,笑言开口道:

“看来,太子殿下嘴中所言的这一人,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位置,似是非同一般呐,而且,听上去,似是还与我天陵有着莫大的联系啊……”

“是啊!”

闻得如此笑言,那傅湛也不由就此笑出声来,却是未曾否认这般之言,

望上去,唇角笑意似是极甚,

然则,眼眸之中,却好似始终笼罩着层叠的氤氲雾霭,叫人丝毫望不清其中的真切情绪,

此时此刻,他只手握杯盏,朝着上首再一举杯后,便不似之前的稍稍浅酌,而是仰起头来,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就此,眸光微敛,似是隐隐已有几分醉意,只继续笑着开口道,

“倒是不瞒陛下说,那人,可谓确是天陵之人……”

“此番,我特意于父王面前,求了这前来议和的差事,就是想着此番前来天陵,兴许,能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与那人再见上一面……”

“只可惜,”

他摇了摇头,唇角笑意犹甚,

然则,若是凝神细看,却似乎已有几分难以察觉的伤切之意,

可他却依旧恍若未觉,只眯了眯眼,神色略有几分恍惚迷离地,继续开口言道,

“只可惜,来了天陵之后,才发现,此事,倒是我妄想了……”

“这世间之大,有些缘分却如此稀薄,一旦错过了,这一生,便不会再遇见了……”

原本眼见这西沧太子傅湛的这般模样,

身为设宴之主,那萧祁本欲再笑言调侃两句,

然则,待到闻得那一句“这世间之大,有些缘分却如此稀薄,一旦错过了,这一生,便不会再遇见了……”之后,

倏地思及某一个,这辈子兴许再也不会遇见之人,

他却忽然一瞬间,骤然失去了再出言调侃的兴致,

只抿了抿唇,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就此,微颔首,带着几分浅淡的几乎要消散而去的唇角笑意,敛眸而下,缓缓轻声呢喃道:

“是啊,有些人,一旦错过,便不会再相遇了……”

------题外话------

当当当!第二卷终于完结啦!撒花(☆▽☆)

四方巍巍深宫,不是最终归宿;青云乾坤之上,才是心之所向……

所以,接下来,咱们女主就要真正地开始升级打怪,走向人生巅峰啦!而之前埋的许多伏笔,现在也都要开始慢慢浮出水面啦~

so,马上将进入第三卷,还请各位小可爱继续支持呀!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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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群英汇聚

不得不说,

每三年一次的云中大比之时,乃是整个三国修仙界中,最为鼎盛热闹之际。

雾山之上,黑市之中,

原本一年到头,都颇为少见的五层以上炼气期高层修士,而今,却是随处可见、遍地开花。

行于路上,放眼望去,

人头攒动间,可谓皆是炼气期五层以上修士,

甚至于,就连修为稍低一些的炼气期五层、六层修士都较为少见,不过只占了大概三成而已,

而其余的七成,则皆为炼气期七层及以上修士,

更是还偶有筑基修士,踏着法器御空而过……

……

而黑市之中一家茶馆之内,

此时此刻,东边一张桌前,

一炼气期五层修士与一炼气期六层修士,正就着此次云中大比,讨论的热火朝天……

“听说了没?这次云中大比,可是来了不少实力强劲之人呐!昨日我还在那璇玑阁门口,见着了那裴家的三少爷……”

“裴家,你说的,可是那靖州裴家,乃是云中裴家旁支的那个?”

“自然,不然还能是哪个裴家……”

此刻,那一炼气期六层修士不由端盏喝了一口灵茶,稍稍润了润喉咙之后,便又忙不迭地接着开口道,

“说起这裴家三少爷裴玠,想必你也听说过不少有关他之事……”

“且不说他少年天才,乃是冰系天灵根的绝佳资质,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便已是炼气期十层的修为,也不论他出身靖州裴家,出身优渥,身世显赫。”

“就单说上一次的云中大比之时,他不过才炼气期六层的修为,虽是最终未能进入前一百,取得那前往云中的名额。”

“然则,却是以炼气期六层的修为,越级击败了一炼气期八层的修士,从此,一战成名!”

“而今,不过三年过后,这裴家三少爷便已然由炼气期六层突破至炼气期十层,”

“想来,此次云中大比的百强之位,便定然有这裴家三少爷的一席之地……”

“哎,这等天才,我等本就望尘莫及,故而,这等之人占得一个席位,倒也是理所应当……”

闻得于此,另一个炼气期五层修士不由叹了口气,可谓甚是羡艳地感慨道。

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忽而眼眸一转,颇有兴味地开口道:

“不过,我听闻呐,这次的云中大比,还不仅是这裴家三少爷……”

“听说这两年来,在三国修仙界中可谓是声名鹊起的那‘武痴’段子砚,也来了此处雾山之上。”

“段子砚?就是那个传说中看谁不顺眼,便非要与之打一场的‘武痴’段子砚?”

闻此,旁侧一桌牛高马大、身上肌肉甚是发达的一炼气期七层修士,此刻,不由“嗖”地一下转过身来,可谓甚是兴奋惊诧地,就此插话问道。

“非也,非也,要知道,此人可不是看谁不顺眼,才要与之打一场的,以他的脾性,那可谓是看谁十分顺眼,方才一定要与之切磋比试一场的……”

“这几年来,三国修仙界中,有关他的事迹还少吗?”

“听说此人若是一旦认定了你乃是与之相配的对手,认定你足够资本能与之一战,”

“那么,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是要与之切磋比试一番,方才肯罢休的……”

“不过,此人虽是爱武成痴,性子执拗,认定了的绝不轻易转圜,”

“然则,却也有其原则,那便是只与自己同级、或是修为高过自己的修士对战。”

“否则,就他这个脾性,还有那甚是强悍的战斗力,普天之下,这些个修士岂不是要永无宁日,纷纷对他避之不及了……”

“听说,而今,此人已然到了炼气期九层的修为了,想来此次云中大比,这‘武痴’段子砚也定然是志在必得了……”

“啧,如此说起来,这次云中大比,还当真是人才济济、群英汇聚啊!”

“那是自然,”

闻得此言,同桌的那一炼气期六层修士不由转眸望他一眼,接着,只仰头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语气,就此,扬声开口道,

“众所周知,这三年一次的云中大比,可是关乎着前往云中的资格!”

“要说这三国修仙界中,又有谁不盼着,能够有机会前往云中?”

“毕竟,若是一辈子窝在三国修仙界这般的资源贫瘠之地,谁知道,究竟何时才能突破炼气期,进阶至筑基期呐?”

“长生大道如此漫漫,谁不是在拼尽全力,努力寻求更多的机遇,获取更多的资源,只为离最终大道近一些,再近一些呐……”

“是啊!”

闻得于此,那一炼气期五层修士不由点了点头,可谓甚是感怀地接口叹道,

“这可是云中大比啊,可是无数人挤破了头,都想取得的前往云中的机会啊!三年方才有一次……”

“故而,这般人才济济、群英汇聚之景自然是理所应当……”

“虽说现如今,自己不过炼气期五层的修为,争取百强席位可谓是希望渺茫,然则,却也依旧想着前去试一试…。”

“且不说其他,就算是在此次云中大比之中,多见识见识,那也是极好的!”

……

而就在这一方之人,就此云中大比感怀不已之际,

旁侧不远处的角落桌前,一面覆半截银质面具之人,

此刻,不由已然饮尽杯中灵茶,就此站起身来,随即,迈出店门,朝着黑市牌坊处渐行而去……

……

早在五日之前,云中大比堪堪开放报名之际,

此处黑市牌坊处,便已然变得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了起来……

三国修仙界中,

成千上万名炼气期五层以上修士,可谓由四面八方、各处所在,纷纷齐聚而来,在此黑市牌坊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只为报名参加此次的云中大比。

而待到五日过后,

此次黑市牌坊处,虽是排队报名的修士已然少了很多,

然则,这般望去,却依旧还是排着不算短的队列……

迎着已然有些微凉的秋风,

立于此处队列之中,

那身着一袭月白锦袍,上以半截银质面具覆面之人,此刻,正眸光微敛,缓缓随着队列移动之势,朝着前方报名点渐渐移动而去……

而恰于此时,

静静待在灵兽袋之中的那一银狼御风,

此刻,于百无聊赖地随着自家主人排队等了许久之后,

不由终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主人呐,不是我说,你真要以这般身份去参加云中大比啊?哎呀,咱不能因为这么一朵烂桃花,便这般委屈自己呀?”

------题外话------

开新卷啦!还希望各位小可爱继续支持呀!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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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名为,蓝宫

然而,还未待自家主人有所回应,

那御风于灵兽袋中翻了个身,随即,摇头晃脑地啧了啧嘴后,便又嘴中不停地继续开口了:

“虽说从西疆回来的路上,因为主人你这么一张脸吧,”

“那展家的小公子第一眼见着你,就两眼发直、瞬间丢了魂魄,而后,更是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咱们,”

“而待到三绕四绕,好不容易方才把他甩掉了吧……”

“这厮居然还要死要活,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非要央求着自家老祖宗满天下地到处寻你,把你带回去当他的什么道侣……”

“虽说这事吧,说起来的确是糟心了些……”

“但主人你最后不是大发神威,把他家那刚刚突破筑基期不久,甚是不知好歹、非要把你强行抓回去的什么老祖宗,给一个阵法轰的屁滚尿流,分分钟教会他怎么做人了么?”

“而至于那展家的小公子,也因此被禁足在家,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被放出来了……”

“因此,虽说这朵烂桃花开的确是糟心了些,但不也被主人你一下子给辣手摧花,才刚刚萌芽便给瞬间掐灭了吗?”

“故而啊,这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嘛,主人你又何必非要因此,委屈自己扮成个男人呢?”

“行了,”

此时此刻,掩在半截银质面具之后的我,

在闻得御风“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又提起这么一段糟心的往事之后,不由眉心稍蹙,脸色微黑,

就此,于心底传音回道,

“说起此事我便觉着头疼的很,以后莫要再提了……”

“更何况,就算是扮作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自我这般打扮以来,像这般的糟心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故而,就暂且先这么着吧,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没再变回去的打算……”

闻得于此,

那御风不由在灵兽袋中几乎是咬碎了牙,愁断了肠,心中可谓暗恨不已——

那该死的展家!

都是因为他们!干的什么缺德事啊!

看把我家主人给刺激的……

呜……

它不由默默抹掉一把辛酸泪,忍不住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毕竟,相比于现在的这副打扮,它更喜欢主人先前的那般模样啊!

……

而就在银狼御风于灵兽袋中暗恨不已、惆怅万般之际,

不知不觉间,

自家主人已然是就此来到了报名点前……

……

“名字,门派,修为……”

报名点处,一张巨大的书桌前,

一模样清隽、可谓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的筑基初期修士,此刻,只以笔尖沾了沾墨汁,便头也不抬地开口问道。

“苏……”

闻得如此相问,

我本是张了张嘴,下意识地便要开口回答道“苏慕”……

然则,此番,

话才刚出口,我却不由微顿了顿,

思及如今,自己已然无需再以苏慕之身份活下去后,便不由将已到了喉间的那一个“慕”字,给就此咽了下去,

随即,眸色微凝,沉吟不过半瞬之后,

便已是语气未变地,继续开口道:

“我名为,蓝宫……碧海蓝天的‘蓝’,九重宫阙的‘宫’……”

蓝宫,蓝宫……

那一场缥缈幻梦里,

一袭浅蓝色云烟衣裙的少女,如梦似幻、美不胜收的九重宫阙,以及,那一身清冷之色、孤寒高绝之人,

便是我渐渐显出轮廓的混沌记忆中,最常出现的存在……

既然如今,我已不再是苏慕,

那便以一全新身份而活,以真正的自己而活!

乾坤漫漫,岁月悠长,

想来,总有一日,我定会弄明白,

那缥缈幻梦里,掩在层叠灰白雾霭之后,一切深藏暗掩的记忆,究竟是何模样……

……

“门派?家族?修为?”

不过,此番,于报名点处,那模样清隽、仙风道骨的筑基修士却不曾明了在这短短半瞬间,我心中那些个的思绪百转、跌宕起伏,只是继续公事公办地开口问道。

“无门派,无家族……炼气期七层修为。”

而闻得我这般语气淡淡的开口回答,

此番,那一筑基修士不由终是忍不住地抬起头来,略带几分诧异地望我一眼。

毕竟,众所周知,

三国修仙界乃是一资源贫瘠之地,

而这般贫瘠有限的资源,实则很大一部分,还都掌握在各个大小门派、修仙世家手中。

故而,于三国修仙界中,

若是无家族,无门派,修士的修行之路将会十分的艰难不易,所能够获取的资源也将十分稀少难得,

随之,其修为的突破增长,也会相应变得十分的困难。

可眼前之人,无论是听声音,还是望骨龄,都不过才十九出头而已,

身为一介散修,无门无派,亦无家族傍身,竟然还能在这般小的年纪到达炼气期七层的修为,倒着实是有些不太容易。

故而,

此时此刻,这一模样清隽、仙风道骨的筑基修士,便不禁颇带几分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

可这一看,却发现——

“诶,不是我说,你这小子,前来报名参加云中大比,怎还带着个面具?且……”

一眼望见于此,

他不禁下意识地探出神识,想要穿透这半截银质面具,探清这面具之下,那人的真正面容模样,

然则,这神识才堪堪一探出,他却发觉——

眼前之人所带的面具,居然并非什么普通的面具,竟还是一个四品法器,具有阻绝神识探查的功效,

而自己身为筑基初期修士,这探出的神识,竟是半点都未能穿透这一看上去甚是普通简单的银质面具!

而还未待他再对此多言些什么,

却见眼前那一袭月白衣袍、半截银质面具覆面之人,竟已是面不改色、眸色淡淡地开口了:

“我容貌受损,带着面具,是怕吓着旁人……”

“噗……”

闻得于此,闻得自家主人此番这面不改色、连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的淡淡话语,

待在灵兽袋之中的御风,此刻,不禁猛然一口老血喷出,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随即,它只弱弱地伸出自己毛茸茸的爪子,藏在灵兽袋的深处,望着自家主人无语凝噎——

主人,真不带这样骗人的……

来来来,请你把你的那一张脸放大一百倍搁我眼前,

我真的,真的很乐意被你那一张脸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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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未都山试炼

闻得竟是这般缘由,

那一模样清隽、仙风道骨的筑基初期修士,此番,倒也识时务地未再多问。

不过……

望着半截面具之外,那人所露出的小半片莹洁如玉、欺霜赛雪的冰雪肌肤,与那近乎惊艳完美的精致下颌轮廓,

以及,

此时此刻,那人虽戴着面具,望不清其具体的面容模样,然则,却依旧遮掩不住的长身玉立、惊世不凡的通身气度,

那一模样清隽、仙风道骨的筑基初期修士,此刻,不禁悄然摇了摇头,于心中暗自叹一句——

哎,可惜了啊……

……

不过,感慨归感慨,

身为修仙之人,他倒也未将此太过放于心上,

只是由旁侧木盒之中,就此,取出一块通体碧绿、晶莹通透的玉牌来,交由眼前一袭月白色衣袍之人,开口告知道:

“十日之后,将于未都山峡谷处,开展此次云中大比的第一场试炼,辰时准时开启,记住,切莫误了时辰!”

“是,多谢……”

闻此,眼前之人只伸出其指节分明、莹洁如玉的手来,就此,接过这一通体碧绿的玉牌,轻颔了颔首,开口应道。

……

九月十五日,

未都山峡谷……

说来,此次云中大比的第一场试炼,虽然名为未都山试炼,

实则,其真正的试炼之所,却并不在此处未都山峡谷之中……

而之所以广发布告,让参加此次大比的众修士悉数集结在此,

则乃是因为于此处未都山峡谷之中,有一方大能修士设置的传送大阵,而此传送大阵的目的地所在,便即是真正的试炼之所……

……

此番,还未到辰时,

此处峡谷之中,便已经集聚了上千名修士,

远远望去,可谓声势浩大、好不惊人……

而其中,已然在此等了许久的一名头发随意披散在侧、望上去可谓甚是肆意不羁的散修修士,

此番,于四处张望了一阵后,便不由终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诶,这是怎么回事啊?这眼看都要到辰时了,怎么这未都山传送大阵,就连半点开启的迹象都没有?”

“开启迹象?”

闻得于此,前方不远处,一身着靛青色衣裳、身背一把大刀的炼气期八层修士,不由就此转过头来,大笑一声开口道:

“小子,怎么?你以为这传送大阵乃是到了时辰便自己开启的不成?”

此番,见那散修修士抬眼望来,似乎仍是一脸惑然不解的模样,

那一身背大刀的炼气期八层修士,不由甚是粗犷豪爽地,一面随意提了提后背上的巨型大刀,一面转过身来开口道:

“得嘞,得嘞,趁着老子今日心情不错,便跟你好好讲讲这未都山的传送大阵……机会难得,小子,你可仔细着听啊……”

“说来,你既然知晓这未都山传送大阵,那你可知这传送大阵为何人所设?”

“诶,这我倒的确是不知,敢问乃是何人所设?”

“这个嘛……据闻,数万年前,云中有一善于阵法的大能修士,曾特意来此三国修仙界处,于未都山峡谷设下此传送大阵,以供云中大比选拔所用。”

“于是乎,此后,每一届的云中大比,第一场的试炼则皆为未都山试炼,数万年下来,可谓一直沿用至今……”

“没想到,竟是云中的大能修士所设?”

闻此,那一散修修士不由瞪大了眼,甚是惊诧地感慨出声道。

“没错,且不仅如此……瞅见峡谷最前方的那一个高台了没?就是旁侧立着八根石柱的那个……”

“嗯嗯,看到了……方才倒是未曾注意,却也不知,那一高台乃是作何用的?”

“那一高台啊,实则,便是开启这一未都山传送大阵的关键所在……”

说着,那一身背大刀的炼气期八层修士不由微顿了顿,

随即,以眼神示意了一番身侧所立的一众修士们,

就此,又继续开口道,

“说起来,这第一场的未都山试炼,咱们这一众修士,早早地集聚在此,等的啊,可不是时辰,而是——人呐……”

“等人?”

闻得如此回答,那一散修修士不由觉着有些出乎意料。

“那是自然,你可有听闻过云中的几大势力?”

“几大势力……”

听闻如此相问,那一散修修士不禁面露几分茫然之色,

随即,半瞬之后,他只就此垂下眼去,摇了摇头,叹息苦笑一声,道:

“说来,倒是不怕道友笑话……”

“像我这般一个无门无派,亦无家族傍身的普通散修,若是问及三国修仙界中的势力门派,在下只怕还能说上那么个一二。”

“可至于云中这般的地方,恕在下孤陋寡闻,着实是未曾听闻过……”

眼见于此,

那一身背大刀的炼气期八层修士,不由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望上去,似是颇有几分慌乱无措模样,

随即,只忙不迭地摆了摆手,就此劝慰出声道:

“那啥,我就是个粗人,说话不怎么过脑子的,你莫要见怪,莫要放在心上啊……”

“说起来,我虽是入了门派吧,却也并无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偶然一次机会,闻得别人说了那么一嘴,今日,方才得了机会,在这里卖弄逞能而已……”

“咳咳……”

“总之,我听说吧,这云**有八大势力最为瞩目,数十万年来,始终盛极不衰,实力雄厚,丝毫不容小觑。”

“而这八大势力也即是——一殿,一门,与六大家族!”

“其中,‘一殿’指的乃是千夙殿,而‘一门’则指的是天玄门,此二者在八大势力之中堪为翘楚,且二者之间,还隐隐有着分庭抗礼、并驾齐驱之势。”

“而至于‘六大家族’,则指的是云家、徐家、赵家、裴家、慕容家、顾家这六大修仙世家,”

“虽说这六大家族的实力,可能及不上那千夙殿与天玄门,但却也是云中毋庸置疑的,底蕴极甚、高不可攀的顶级修仙世家……”

“而每一次的云中大比,则皆由此八大势力,各自派遣一名筑基期修士前来三国修仙界,以主理云中大比的各项事宜。”

“至于这第一场的未都山试炼,事实上,便也与这八大势力派遣而来的八名筑基期修士有着莫大的关系……”

“你看那高台之上,八个方位各立着八根巨型石柱,实则,便是这传送大阵开启的钥匙……”

“待到辰时已至,试炼开始,则将由那八名筑基期修士,分别以灵力注入这八根石柱之中,就此,启动未都山传送大阵,正式开启第一场未都山试炼……”

“故而,此番,咱们这一众人等,纷纷集聚在此,便是在等着那云中八名筑基修士的到来,以其之力,开启此传送大阵……”

“原是如此,多谢道友……今日,在下当真是长见识了……”

闻得这一番话下来,

那一散修修士不由朝着那一身背大刀的炼气期八层修士拱了拱手,出声感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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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而就在这一身背大刀的炼气期八层修士,与那一散修修士,讲述这未都山传送大阵与云中几大势力之际,

于我身前不远处,

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模样的炼气期七层修士,

此刻,于百无聊赖地观量了一圈后,

便忽地眼眸一亮,就此伸出手来,以手肘撞了撞他旁侧一身无二两肉、仿佛随随便便一阵风便能将其吹倒了去的瘦高修士,

随即,朝着前方一面容娇艳、身着一袭曳地火红衣裙,望上去,就恍若一团火焰般炙热耀眼的女修,满含深意地挤了挤眼,

就此,压低了声音,语意猥琐地开口道:

“诶!瘦猴子,快瞅瞅前面那一女修……”

“啧啧啧,那模样,那身材,长得真是绝妙诱人的很!倒是没想到啊,这三国修仙界中,竟还有这般难得一见的尤物啊!”

说罢,他顿了顿,只满脸猥琐地咽了咽口水,

又继续两眼放光地紧盯着眼前之人,继续开口道,

“看那前凸后翘,细腰长腿,那樱桃小嘴红艳艳的,也不知亲上去呐,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然而,此番,他话音才刚落,

却见一根鲜艳火红、恍若烈焰般的凌厉长鞭,

此刻,倏地带着雷霆万钧、凛然森寒之意,只不偏不倚、目标明确地,直直朝着此处席卷呼啸而来……

紧接着,只“啪”的一声,便狠狠抽在了那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炼气期七层修士脸上,

瞬间,便在其脸上抽出一道深可见骨、狰狞可怖的长长血口来……

“谁!他娘的谁抽的老子?识相的赶紧站出来,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因着突如其来,便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那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炼气期七层修士,不由瞬间捂着脸,满脸狰狞怒意地跳起脚来,怒意极甚地朝着四周开口吼道。

然则,这般狠话才刚刚叫嚣着放出口,

却见前方那身着一袭曳地火红衣裙,容颜极艳、恍若烈焰般的女修,

此刻,只手腕一扬,似是回应一般,

只二话不说地,便抬起手中色泽艳丽、璀璨耀眼的长鞭来,往那一尖嘴猴腮修士的另一侧脸上,再次狠狠抽了一鞭……

随即,只高高挑起如黛的柳眉来,

鲜妍极艳的红唇微勾,若有似无,似笑非笑,

模样望上去,倒是无端透出几分凛然凌厉来……

就此,语意森寒地开口道:

“看来区区一鞭,你倒是不长记性呐……”

“既然如此,姑奶奶便好心再赏你一鞭,不知这**滋味,你可满意?”

说着,她顿了顿,唇角弧度愈甚,然则,这般望上去,却愈发的冰冷嘲讽,

只继续似笑非笑开口道:

“我方才听闻,你要扒谁的皮?呵,而今,姑奶奶便在此处,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如何扒姑奶奶的皮!”

闻得于此,

那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炼气期七层修士,不由立即满脸怒意、眸中杀意弥漫地朝着那一容貌极艳的女修抬眼望去,

然则,待到发觉眼前之人的修为,自己竟是半点都看不透之际,便不由瞬间偃旗息鼓,弱下声势来,

随即,只缩着脖颈,巴巴干笑两声:

“呵呵,说笑了,说笑了……”

说罢,他便也不敢在此多留,只急急拽过身侧那一身无二两肉的瘦高修士,便就此急急遁走而去……

……

“呵!鼠辈!”

眼见于此,

那一裙裳火红、容貌鲜妍极艳的女修,不由满眼冰寒凌厉地,朝着那急急遁走而去的二人,嗤笑冷哼一声,

随即,在将手中色泽艳丽、恍若烈焰般的长鞭往地上狠狠一甩后,

便也冷冷收回视线来,只青丝一扬,就此,转身而去……

……

而待到这一面容艳丽、身姿婀娜的女修,恰巧经过刚好抬眼望去的我身前时,

不由顿时眼尾微挑,没好气地朝我狠狠瞪了一眼,

随即,冷然出声叱道: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姑奶奶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

而待到这一女修恍若烈焰般的火红衣裙,已然消失视野范围之内时,

立于我身侧不远处的一名炼气期九层男修,此刻,不由甚是骚包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挑了挑眉,

就此,摇头晃脑地感慨叹道:

“啧啧,明明望上去,乃是娇花一般的美人儿,可没成想,这细看呐,竟是带着刺儿的!啧啧,这性子,可真是扎人泼辣的很呢……”

……

可就在峡谷中这一场小小风波后,

众名修士重归平静,又继续翘首以盼,静候辰时,以开启传送大阵之际,

却并无人发觉,于此处峡谷的旁侧山峰峰顶之上,

此时此刻,却正有五人迎风而立,衣袂翻飞,垂眸静然观望着此处所在……

其中,正中为首之人,身着一袭暗黑瑰丽衣袍,其上,以暗金与殷红细线,于尾角处精秘绣着绝艳荼蘼、颠倒众生的大朵大朵曼珠沙华,

遍地荼蘼,瑰丽绝艳,

一如踏在忘川河畔,奈何桥旁,可谓绝美如斯,如虚如幻……

然则,此时此刻,

眼前之人,却分明比这一袭绣着曼珠沙华的瑰丽衣袍,还要魅极绝艳,还要惑人惊世,

眉眼间的完美弧度,堪可颠倒众生,几乎能够蛊惑世人,就此心甘情愿地堕入无尽炼狱之中……

而至于,那立于一步之后的其余四人,

此番,则身着清一色的暗色衣裳,

且若是细看,则会发觉,其衣角处,可谓无一例外地,以细密银线绣着一字体古朴的“夙”字,

其中,一撇一捺,一折一勾间,可谓皆是暗隐的悠悠乾坤之意……

……

“又是三年一度的云中大比之时呐……”

此时此刻,那身着一袭缀着大朵曼珠沙华、暗黑瑰丽衣袍之人,不由眉梢微挑,眉眼间的弧度完美精致、惑人绝艳,

只垂眸望着其下峡谷之中景象,就此,勾唇感慨道。

“是啊!又是三年过去了……咦,不过……”

眼前之人话音才刚落,

身后一人便不由啧了啧嘴,紧接着开口了,

“说起来,主上,咱先前在那天陵皇城里遇见的那人,貌似,竟是不在这里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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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些眼熟

“天陵皇城?何人?”

然而,闻得于此,

一袭暗黑瑰丽衣袍的那人却是挑了挑眉,似是对此毫无印象,只有些惑然地开口问道。

“咦,主上,您忘了?就是那个,那个,凌空布阵的……”

“哦,那人呀……”

沉吟半瞬后,似是终于想了起来,

那一袭暗黑瑰丽衣袍之人不禁勾了勾唇,眸色飘远,却是颇有些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一时倒是忘了……”

“也罢,不在里头便不在里头吧,指不定她并未打算参加此次的云中大比呢。”

“更何况,当时虽觉着颇有两分趣味,久而久之,却也忘的差不多了,说来,却也不过只是一尾稍有意思的小鱼小虾罢了,倒也无需太过放在心上……”

“不过,”

他不禁顿了顿,眼角余梢瞥向身后四人之中,那望着一处方位、已然蹙眉凝神细思了许久的一清秀少年,

就此,悠悠挑眉道,

“不过,而今,本座倒是更为好奇……暗魅,你这是在望着何人呢?”

此番,许是沉吟思索的太过入神,

一时间,那立于中间处,名为“暗魅”的清秀少年,倒是未曾反应过来,自家主上竟是在开口问他话,

故而,他只是依旧凝神望着那处,蹙着眉头、冥思苦想,

直至半晌过后,

其中那轮廓冷硬、身形高大的一男子,终是黑了脸,狠狠一掌呼在他后脑勺上之际,方才猛然反应过来……

“大哥,你干嘛呢?怎么突然打我?”

突如其来便挨了揍的暗魅,此刻,不由瞬间一蹦三尺高,就此,朝着自家大哥龇牙咧嘴地瞪眼道。

“主上问你话呢!你说我干嘛!”

眼见于此,那一轮廓冷硬的男子,此刻不禁脸更黑了,

想来,其眼里的寒光若是能够化为实质,估计都能把眼前这个龇牙咧嘴、朝着自己直瞪眼之人给刺个对穿了。

“啊?主上您叫我?”

本还在龇牙咧嘴、捂着后脑勺直抽气的那一清秀少年,

此刻,在闻得此话后,不由瞬间偃旗息鼓,只忙不迭地扬起笑来,朝着自家主上讨好地开口问道。

大哥:“……”

背过眼去,不忍直视……

……

但眼见于此,

正中为首的那一魅极绝艳的男子,此番,却连眼睫都未曾多眨那么一下,可谓淡然的不能再淡然,

好似早已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只继续勾起其魅惑惊人、可堪颠倒众生的唇角笑意,再一遍地开口问道:

“本座是问,暗魅,你在看何人呢?望的如此入神,就连本座问你话都未曾听见……”

然则,就在这般魅极绝艳、颠倒众生的笑容之下,

这一名为“暗魅”的清秀少年,却不禁猛然打了个哆嗦,随即,只忍不住默默搓了搓手臂,心中暗道——

咦?这突然间,骤然冷了好多是怎么回事?

不过,许是心中揣着疑惑,

一时间,他倒是也未曾深思那么多,

只将视线投向底下峡谷所在,就此,仍带着几分惑然不解地开口回答道:

“就那个穿着白衣服,戴着半截银质面具的,啧,不知为什么,我总觉着,那人看着似乎很是眼熟……”

……

“人家脸都遮成这样了,你还看着眼熟!”

闻得于此,那一本就黑了脸的男子,此刻,面色不由黑的不能再黑,

那一张严肃冷硬的脸,而今,更是几乎能就此结出冰来,

他只强忍着想将其拉过来暴揍一顿的冲动,朝着眼前那仍在喃喃自语的清秀少年开口怒喝道。

“没有,大哥,我是说真的……”

忍不住开口弱弱分辩了一句,随即,又摸着下巴,细细思索了半晌之后,

那一名为“暗魅”的清秀少年,不由骤然眼眸一亮,终于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就此,扬声开口道: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小子!”

“哪个小子?你这家伙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眼见于此,立于旁侧的另一名唇红齿白的少年,也不禁终于看不过去了,

在朝着天上大大翻了个白眼后,便忍不住也一巴掌呼过去,狠狠打在其后脑勺之上,就此,骂骂咧咧地开口道。

但,许是终于想起来的兴奋之感,大过了其他,

一时间,这一模样清秀的少年,倒是未曾太过关注自家大哥与三弟这颇为粗暴的行径,只两眼闪闪发亮地朝着自家主上开口道:

“主上,您可曾还记得,之前我与您说过的那一好苗子……”

“好苗子?”

“对对对,就是去年年初,我在黑市上遇见的那个!”

那一名为“暗魅”的清秀少年,此刻,不由两眼放光、满是兴奋地开口道,

“当时那小子不过才十七而已,辨识灵草灵药那叫一个绝!”

“我见他顺眼,扮成老叟,卖东西于他,结果那小子机灵的很,居然瞅见了破布之上的那一行小字,没上我的当……”

“且不仅如此,那时此人不过才炼气期三层修为,且还是个三系的真灵根。”

“结果,居然能够越级对战,以一敌四,一举灭了一个炼气期三层,两个炼气期五层,以及一个刚刚进阶至炼气期八层的大傻子!”

“没成想,这才短短一年多的工夫,这小子居然就进阶至炼气期七层了,在这资源匮乏的三国修仙界中,这般的进阶速度,还当真是罕见至极……”

“故而,主上,您说,我这算不算是替咱们千夙殿寻着了一个好苗子?”

然则,

此番,他正满是期待地等着自家主上的肯定与嘉奖,

却未曾想,恰于此时,身侧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了一低嗤之声——

“得了吧,瞅瞅你这满脸期待的小模样,若这样的便能算是好苗子,那咱们之前在天陵皇城里遇见的那一女子,也能称的上是个好苗子了……”

“呵!你们说的那一女子,又如何能跟我寻着的这个好苗子比!”

“为何不能!”

闻得于此,旁侧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不由瞬间把眼一瞪,腰一挺,便跟此人杠上了,

“你说的这一人,就算是越级对战,以一敌四,却也不过只是在一个大境界中的越级对战而已。”

“而天陵皇城的那一女子,那可是凌空布阵,一个五行困杀阵,便斩杀了一个筑基初期修士!”

“这么说起来,那一天陵皇城的女子,岂不是要比你这一所谓的‘好苗子’更加厉害?”

------题外话------

动不动换马甲的某人,此刻,不由握拳抵唇,一声清咳:

“咳,都不要争了……你们说的,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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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试炼开启!

然而,许是再三被怼,

眼前这一清秀少年也不由就此来了脾性,只忍不住地头冒青烟,转身回怼道:

“哎呀!暗魍,怎么跟你二哥说话呢!”

“那你这般说,你所言的那一女子,还是靠着其契约灵兽的相助,方才能如此顺利地斩杀那一筑基初期修士的呢!”

“我寻着的这一好苗子,那可是完完全全靠的自己的力量……”

“切,什么完完全全地靠着自己的力量啊!”

然则,

不说还好,一说此话,

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不由顿时嗤笑一声,挑了挑眉开口道,

“嘿,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当时回来的时候就说了,那小子甩符隶跟不要钱似的,谁知道是那个世家里的少爷啊!不过是靠着家族里的符隶取胜,也能算是完完全全靠自己的力量?”

“再说了,你就比我大了半个时辰,别动不动就想拿二哥的身份压我,谁怕你啊!”

……

“行了!”

被这二人急赤白脸地吵的头疼,

旁侧,那一轮廓冷硬、面色已经黑沉如水的高大男子,此刻,不由终是忍不住了,只一人一个巴掌狠狠呼了上去,

便就此,冷着脸,厉声喝道,

“当着主上的面,吵什么吵!”

“不管是不是好苗子,都得先过了云中大比这一关再说,这一关若是都过不去,什么都得拉倒!”

厉声吼罢,

眼见瞬间噤了声、安静下来的二人,

那一轮廓冷硬的高大男子,于稍稍平复了下情绪后,便长吐一口浊气,就此,朝着前方为首之人躬身行礼道:

“求主上见谅,属下此番回去,定会多加管教二人……”

“不必,他二人若是一日不吵,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么多年了,听着听着早就习惯了……”

此番,眼前那一袭暗黑瑰丽衣袍,眉眼弧度魅惑惊人的男子,只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就此,淡淡开口道,

“不过说来,而今,那六大家族与天玄门,也都派人来此三国修仙界了吧?”

闻得如此相问,

那一轮廓冷硬、相貌俊朗的男子,此刻,不由点了点头,应声回答道:

“自然,此番三国修仙界,无量山脉之中,突有灵力暴动,异宝现世,声势惊人,各大势力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愿意放过如此绝佳机会。”

“故而,据属下了解的情况,早在数月以前,六大家族、天玄门,以及云中的各方大小势力,均已纷纷派出底下心腹势力,来至三国修仙界,寻找异宝踪迹……”

……

“只可惜呐,这眼看两三个月都快过去了,那所谓的‘异宝’却依旧连半丝影子也未曾见着……”

此刻,那一身暗黑瑰丽衣袍的男子,不禁微扬了扬眉,

就此,啧了啧嘴,勾唇轻笑道,

“啧啧,说来,此番,若不是那老头子死活非要我来,而今的我,定然还在我那暗殿里优哉游哉躺着呢,”

“又哪会跟如今一般,为了这虚无缥缈、所谓的‘异宝’在此跑断腿……”

“嗯,看来此番回去后,得好好跟那老头子表表功……”

“若是不换点什么有用的回来,未免,也太对不起我此番操劳了不是?”

望着眼前之人,此时此刻,那勾唇轻笑、一脸算计的模样,

其后四人不由下意识地默默抖了抖身子,

可谓甚有默契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在那人睨眼望来的一瞬间,便立即是毫无骨气地连连点头,连声应道:

“是,是,您说的对,您说的都对……”

……

“对了,差点忘了,此番他们天玄门,派的何人前来?”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一魅极绝艳、可堪颠倒众生的男子,此刻,倏地微眯了眯眼,开口问道。

谈及正事,

那一身姿挺拔、轮廓冷硬的男子,不由瞬间正色开口道:

“禀主上,一开始派的乃是林然,不过,许是因为多日过去,仍不见有何回音动静,天玄门那边,兴许是有些急了,”

“故而,不日前,又特意派了风醇,前来此三国修仙界……”

……

“呵,又是风醇那一道貌岸然的家伙……”

闻得于此,那一袭暗黑瑰丽衣袍的男子,不由轻嗤一声,墨如剔羽、精致完美的剑眉微挑,只就此,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不过,这倒是勾起了我两分斗志,既然如今,天玄门那边派的是风醇那厮,本座自然也不能叫其赶超了去……”

“走罢,看来此番,这无量山脉是非走这么一遭了……”

“毕竟,可不能叫那厮给抢占了先机……”

……

而就在峰顶之上的五人,就此,祭出法宝,瞬间御空而去之际,

其下未都山峡谷之中,

辰时刚至,便有八名筑基修士,踏着法宝御空而来……

而才刚刚踏至峡谷最前处高台之上,

其中,便有一发须花白、精神矍铄的筑基后期修士,就此,上前一步,抬手捋着胡须,笑容满面地开口道:

“诸位道友久等了……”

“此番,还是老规矩,为保公正,此次云中大比,由千夙殿、天玄门,以及云家、徐家、赵家、裴家、慕容家、顾家六大家族,各派出一人主理此次云中大比。”

“吾乃云家云鹤,承蒙诸位同仁信任,推举老朽主持此次的云中大比事宜。”

“在场的诸位,有不少乃是相识的老面孔,却也有很大一部分,乃是初次参加云中大比的新人。”

“故而,在此,老朽便多言几句——”

“此次云中大比,一共分为两场。”

“而这第一场,便是即将开启的秘境试炼……”

“待会儿,老朽会与诸位同仁一起开启未都山传送大阵,不过切记,诸位道友在雾山报名点处,所领取的玉牌,便是进出此传送大阵的通行证,莫要轻易弄丢。”

“届时,凭借诸位身上的玉牌,传送大阵会将诸位道友送至真正的试炼地所在。”

“此番试炼将以十日为期,而诸位此番的试炼任务,便是采集二品灵草朱焰草,十日一过,传送大阵会自动将诸位传送回此处未都山峡谷处,”

“届时,将取二百名获取朱焰草株数最多者,为此次秘境试炼的胜出者,即可晋级参加下一场次的擂台对战……”

“而至于下一场次的擂台对战规则,老朽将会在开启之时,再与诸位细言……”

“而今,话不多言,老朽在此正式宣布——”

“此次云中大比,此刻,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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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游故地

话音刚落,

他只转身后退一步,回至原处,

随即,只朝着旁侧同来的几名筑基修士略一颔首,便于掌心处,就此凝聚起灵力来,

紧接着,便与其余七名筑基修士一起,朝着高台旁侧的八根凸起石柱,齐齐直击而去……

就此,随着灵力没入高台石柱,

只见原本还无甚异常的此处未都山峡谷之中,此刻,忽地有细碎耀眼的灵力光华,于地面草丛之上陡然乍现而出,

刹那间,便有璀璨绚烂、光华大盛的阵纹细线,相互交缠连接,汇聚成繁复玄奥的巨大图案,

就此,骤然悬空而起,于头顶之上,显现出盛大玄奥的巨型阵法来!

而就在这般的巨型玄奥阵法,于头顶之上显现的一瞬间,

参加此次云中大比的众位修士,身上所携带的那一碧绿玉牌,此刻,亦似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一般,竟是毫无预兆地,陡然亮起……

就此,聚起耀眼绚烂的一道道光柱,直直延伸而上,没入头顶巨型玄奥阵法之中……

随即,便见此处未都山峡谷之中,

原本数量众多、近乎上千名的炼气期高层修士,此刻,就在玉牌骤然亮起的一瞬间,倏地于原地消失不见……

……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之感过后,

待到再睁眼之际,却发觉,自己竟已然立于一条清澈剔透、流水潺潺的小溪旁……

眼见此时此刻,四周方位除了自己之外,便再无旁人之后,

我便不由抿了抿唇,轻拍了拍腰际的灵兽袋,就此,开口轻唤一声:

“好了,御风,出来吧……”

……

“哎呦,主人,闷在这里面闷了这么久,都快憋死我了……”

才刚刚由灵兽袋中现身而出,

那御风不由立即是甩了甩其油光水滑、细密蓬松的银色毛发,可谓甚是委屈地睨了我一眼,忍不住地开口幽怨道。

“行了行了,”

我不由上前一步,抬手揉了揉其毛茸茸的大脑袋,就此,出声安慰道,

“这不是没办法嘛,想你一堂堂的六阶妖兽,跟着我这么一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修士,”

“这般组合,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搭,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怀疑,我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方才把你这么一头修为远高于我的六阶妖兽,给坑蒙拐骗到手的……”

“故而,未免不必要的麻烦,短时间内,只能委屈你人前时在灵兽袋里待着了……”

“哪有坑蒙拐骗,那明明是他们没有眼光!”

此时此刻,闻得于此,那一身毛茸茸的御风,不由瞬间吹胡子瞪眼,可谓满是愤愤地道,

“想我认识主人你的时候,你才不过炼气期四层而已,你看你看,这才过去多久时日啊,你就已然突破至炼气期七层了……”

“这群没有眼光的人,自己蠢便蠢,竟还不准旁人慧眼识珠不成!哼!难道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东西叫做‘潜能’吗?”

眼见御风这般模样,闻得其这般一番话,

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貌似,自打御风发现,只要跟着我,便能有鱼有肉吃的铁打事实之后,

出于自身的吃货属性作祟,它便开启了只要有机会,便要“无下限”拍我马屁的无骨气狗腿生活……

而这般行径的直接结果,就是——

每次它话一说完,我都不禁嘴角抽搐,头顶黑线划过……

心中情绪翻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是该把它拉过来胖揍一顿,还是,该满是感动地把它抱起来转个圈圈……

……

总而言之,

此番,这御风的话音才刚落,

我便已然不由自主地开始全身鸡皮疙瘩大集合,用了巨大的气力,方才强忍住自己恶心想吐的冲动……

故而,而今,已然有些受不住了的我,

不禁忙不迭地摆了摆手,止住其还要喋喋不休、继续拍马屁的狗腿话语,

就此,出声制止道:

“得了得了,快打住……”

“即便你夸的再多,而今我也没鱼给你吃,话不多言,此番我们来此可是有正事要办的,莫要在此耽搁,赶紧抓紧时间去寻那朱焰草才是……”

“不过……”

谈及至此,我却不由微顿了顿,忍不住抬眼环顾四周,就此,微蹙眉开口道,

“却也不知,此番,这大阵传送的试炼之地乃是何处?”

……

而此番话音才落不久,

旁侧那一条清澈剔透、流水潺潺的小溪里的骤然动静,便不由瞬间给了我回答——

只见旁侧溪水之中,此刻,忽地有一尾金鳞闪闪、璀璨绚烂的肥美大鱼骤然一跃而出,

在头顶日色的照耀之下,愈发显得光华夺目,引人注目,

而那肉质肥美、鲜嫩诱人的模样,

啧啧,还当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

“这是?这是!”

眼见于此,那御风不由顿时惊呼出声来。

“没错……这,可是我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金鳞大鱼啊……”

眼见此情此景,我不禁眉梢微挑,眼眸微弯,就此,轻笑出声道,

“由此看来,此处,只怕乃是我们的相熟之地——无量山脉呐……”

说罢,我只上前几步,行至溪水边,

随即,蹲身而下,以指尖沾了些许溪水,放入嘴中尝了尝,

待到感觉到体内那丝丝缕缕、蔓延而开的淡淡精纯灵气,便不由瞬间确定了此处试炼之地的真正所在,

即为先前已然来去了好几次的——无量山脉……

不过也是,

想来三国修仙界之中,倒是也没有比无量山脉更好的试炼之所了。

毕竟,像无量山脉一般,有着如此广阔的地域,如此多的灵草灵药,亦有着各种各样的灵兽之地,

只怕这三国修仙界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

瞬间明了这其中缘故,

我便也不再将此太过放在心上,只凝神将神识放出,以寻找那二品灵草朱焰草的踪迹……

随即,待到两息过后,

我不由就此睁开眼来,面朝西北方向,微凝了凝眼,开口出声道:

“朱焰草属性为火,生长喜阳,此处西北方向,地势较为开阔,日照较为充足,乃是朱焰草的适宜生长之地,”

“我方才以神识探了探,此处方向,倒是生长着不少朱焰草……”

“故而,如今,便顺着此方向一路寻去吧……”

------题外话------

望着潺潺溪水里,那一尾熟悉的金色璀璨身影,

某人不由啧了啧嘴,就此,感慨出声道:“原来是我们的好朋友,金鳞大鱼啊……”

然而!对此,金鳞大鱼却表示听了想打人!

什么朋友!

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要吃了我!

告诉你!咱们友谊的小船翻的不能再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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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没那么简单

就这般,顺着西北方向行了半里左右,

运转着风属性灵力,甩着尾巴,紧跟在我身侧的御风,此刻,不由终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诶,主人,不是我说……”

“你们这什么云中大比,一开始,搞得这么声势浩大、兴师动众的。结果,搞了半天,到头来,就是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堆人进来寻这么几根破草呐?”

“就算最后选出谁采集的最多,又有何用?难不成,这什么云中大比,就是比谁找草找的多不成?”

“自然不是这般简单……”

闻得于此,我只一面脚下不停地运转着流云身法,一面淡淡开口解释道,

“寻找二品灵草朱焰草,不过是考验众修士的一种手段而已……”

“众所周知,一般生长着灵草灵药的地方,往往都有着灵兽栖息守护。”

“故而,若想取得灵草,除非气运极佳,恰巧未有守护灵兽在侧,否则,必定得先过了守护灵兽这一关,方才能如愿以偿取得相应的灵草灵药。”

“而事实上,这需要寻找的灵草品阶,也亦有其讲究在其中——”

“由于筑基修士可无需参加云中大比,直接取得去往云中的资格,故而,一般云中大比的参与者,皆乃是五层以上的炼气期修士。”

“因此,受其参与修士的境界所限,这需要寻找的灵草品阶便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二品灵草最为适宜,其守护灵兽,则大多为与五层以上炼气期修士修为相当的三阶至五阶灵兽。”

“由此,以采摘二品灵草朱焰草,作为第一场秘境试炼的评判标准,可谓暗含深意,再适宜不过……”

“更何况,”

说至此处,我不禁微顿了顿,眸色陡然一厉,

随即,继续开口道,

“更何况,这第一场试炼的其中深意,还不止如此……御风,你可有感受到刚刚那人的气息?”

“感受到了呀……”

虽是不明所以,此刻,那御风仍是乖乖点了点头,回应道,

“不过就是一个炼气期六层修士而已,且远远地,一察觉到我们的踪迹,便立即转了方向避开了,怎么?这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不成?”

然而,闻得如此之言,

我却只是微眯了眯眼,眸色冷凝,就此,缓缓开口道:

“御风,你要知晓,人性本贪,即便是修士,也不能免俗,甚至于,较之凡俗之人而言,有时,还要更甚……”

“这世间,人心,本就不是简单的存在……”

“此次的秘境试炼以十日为限,刚开始的这几日,也许还能稍微算作风平浪静,”

“然则,待到临近结束的那两日,这一处试炼之所,便会开始掀起腥风血雨来……”

“自古以来,修仙界,便乃是最为弱肉强食之所,不进则退,退而则亡,一入修仙界,便是逆天而行,与天地相斗,自此,不入轮回,再无来生。”

“故而,若是不能寻求大道,得以永生,那么,前方等待着的,便是永远的覆灭……”

“而正是因为如此,无数修士会在这般逆天改命、艰难前行的荆棘之路中,渐渐迷失心智,他们会变得不择手段,只为夺取想要的一切!”

“而就以此次的秘境试炼而言,一开始,大家也许会拼尽全力前去寻找朱焰草的踪迹。”

“然则,待到最后几日,便会有一部分修士,由寻找朱焰草的队伍之中脱离出来,转而将目光放在其余修士身上,通过劫取其余修士手中的朱焰草,来增加自身晋级的可能性!”

“其中一部分,可能只是武力胁迫其余修士交出朱焰草而已,”

“然而,却也有很大一部分,乃是通过杀人夺宝的勾当,来获取对方手中的朱焰草……”

“可即便如此,事实上,像这般的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法则,却也是而今的修仙界默认之事……”

“故而,此番的秘境试炼,实则,也是有这么一层深意在其中……”

……

“那,所以说,方才那人避着我们走,便是因为如此?”

闻得于此,那御风不由转眸望来,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是,想来,当是**不离十……”

我微颔了颔首,接着道:

“兴许此人并无伤人之心,然则,在此试炼秘境之中,防人之心却也不可无。”

“故而,他大概是远远察觉到,你我的修为他无法轻易看透,明了你我修为皆在他之上,故而,此番,远远地察觉到你我气息之后,便立即是转而避了开去……”

……

而此番,闻得我这么一席话后,

那御风不由默默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地吐槽道:

“哎,主人呐,不是我说,你们人类这弯弯绕绕的心思,未免也太多了一些……这七绕八绕的,听的我头都晕了……”

“怎么?难道你们妖兽的心思便很简单?”

见此,我不禁挑了挑眉,忍不住地笑问道。

“那些个大能妖修,我倒是不太清楚……”

“不过,我身边生活着的那一群,那可都是心思简单粗暴的很!反正,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做主,可不管其他什么弯弯绕绕的……”

“行行行,你们心思简单,我们人心复杂好了吧……”

闻此,我不禁唇角微勾,忍不住随手拍了拍御风毛茸茸的大脑袋,就此,笑着颔首调侃道。

……

然则,恰于此时,

我却忽地眸色一凝,骤然,脚步一顿……

随即,抬眼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两株色泽艳丽、鲜红欲滴的朱焰草,以及旁侧数米开外,那正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两头火系吊睛猛虎,

便不由挑了挑眉,就此,勾唇开口道:

“两株朱焰草,以及,一头三阶妖兽,一头五阶妖兽……啧啧,看来如今,我们可有事要做了……”

然则,

此番,我话音可谓才刚落,甚至于,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

却见御风骤然一个箭步上前,

可谓甚是威风凛凛地,抖了抖身上璀璨耀眼、细密蓬松的银色毛发,

随即,只眸光一厉,周身威压瞬间毫不掩饰地悉数倾泻而出,

就此,朝着眼前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那两头火系吊睛猛虎,陡然沉声低吼一声,

刹那间,

便骇的眼前那原本蠢蠢欲动、欲要猛然直扑而来的两头火系吊睛猛虎,忍不住猛然打了一个哆嗦,瞬间偃旗息鼓、气焰尽失,

随即,只满是畏惧害怕地垂下头去,朝着此处低低呜咽一声后,

便就此夹着尾巴,瞬间仓惶逃离而去……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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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狼也

一番大展神威之后,

那御风本是高昂着头、满是骄傲地转过身来,可谓一脸求夸奖、求表扬的神情,

然则,却未曾想,

此番,它才刚刚转过来,却一眼望见——

自家主人而今正抱臂而立,神色奇异,

一双潋滟清晖、点漆如墨的惊世眸中,此刻,竟似是隐隐约约,闪动着几分意味不明、满含深意的幽幽亮光,

就此,望着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不停……

……

眼见于此,那御风不禁猛然一个哆嗦,

刹那间,便有毛骨悚然、背脊发凉的渗人感觉,即刻袭上心头来……

惊的它瞬间瞪圆了黑漆漆、湿漉漉的一双大眼睛,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抱胸而立,像极了俗世中那唯恐被非礼的小媳妇,

只就此,磕磕碰碰、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主,主人,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然则,此时此刻,

自家主人却好似全然未觉,而今她的这般模样有多么的骇人恐怖一般,只是依旧眸色奇异,上下来回打量着眼前还在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可怜小银狼,

就此,幽幽拉长了音,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我方才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什么事?”

眼前的小银狼,此刻,只忍不住瑟瑟发抖,哆嗦着结巴道。

“那便是——”

说着,眼前之人倏地眸色微眯,话语微顿,

随即,半截银质面具之外,那精致完美、倾城绝世的唇线弧度,此刻忽地一勾而起,

便只就此,语调骤变,转而接口道,

“御风你,可堪大用呐……”

御风:“嗯?”

然则,眼前之人却并未直言回答它的疑问,

她只是倏地走上前来,满含深意地拍了拍它毛茸茸的大脑袋,

随即,缓缓沉声开口道:

“御风,正所谓能者多劳,此次的秘境试炼,寻找朱焰草的任务,便交由于你了,你,好好表现……”

御风:“?”

那个,那个?

话说——

此事,是怎么突然演变到这样的结果的?

但,无论它再怎么疑惑不解,自家主人却也没有再多言解释的打算,

而只是就此越过它去,将先前发现的那两株朱焰草给装进玉盒,放入储物袋之中……

……

于是乎,

自从发现了御风的绝佳妙用之后,

接下来的五日内,每日都将重复上演的场景便是——

每日清晨之际,临行出发前,

我便会先以神识于前探路,而待到发觉朱焰草的踪迹后,便立即是运用流云身法,或是直接骑于御风背上,一路迅速赶至朱焰草生长之地,

若是发觉该株朱焰草,并无守护灵兽相护,则直接摘取下来,放入储物袋之中,

而若是有灵兽在侧,且正虎视眈眈、满是警惕地朝此望来,

我便会立即后退一步,就此,眸色冷凝,神色认真地一挥手——

咳咳,放出御风这一随身外挂……

就这般,带着雷打不动、脸皮厚如城墙之势,心安理得地站在御风身后,享受着不劳而获的成果……

当然了,

此番,我之所以敢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主要原因还是——

一般而言,于二品灵草灵药的旁侧,就算是顶破天去,却也不过只是头五阶妖兽守护在侧而已,而至于六阶及六阶以上的妖兽,却是绝无可能。

毕竟,对于二品灵草灵药这样的存在,六阶及六阶以上的妖兽,只怕,还看不上眼……

于是乎,

面对一众修为低于自己的守护妖兽,

御风自然可以以大欺小,不费吹灰之力地完全吊打,

甚至于,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只需以威压相逼,出于兽族无法逾越的血统与等级压制,便已然能分分钟骇的一众妖兽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

于是乎,

在御风的巨大贡献之下,

这五日之内,我只怕是这一方试炼秘境里,一众寻找朱焰草的修士队列之中,最为轻松闲适之人了……

毕竟,旁人都是费尽千辛万苦,方才击败妖兽,获取朱焰草,

而我,却是靠着旁门左道,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奇葩招数,轻而易举、不劳而获地取得想要的朱焰草。

嗯,这般想想,

似乎,还确是有点羞愧难当……

……

且不仅如此,

这五日下来,我这不劳而获的成果,似乎,还可谓是不少——

粗粗算下来,竟有差不多一百多株的朱焰草,

而据以往届云中大比的晋升经验来看,一般而言,往往六七十株左右的任务灵草,便已然可以顺利晋级了,

故而,以而今获取的这般朱焰草数量来看,

想来晋级下一场擂台对战,当已是十拿九稳了,倒是无需再如此大肆寻觅朱焰草了……

然而,

此番,我正盘算着,既然如今已来了无量山脉,若不然,接下来的五日,自己便趁此机会再去多寻些其他的灵草灵药之际,

却见旁侧那一直有一下没一下甩着尾巴,可谓甚是悠闲地,于旁踱步闲晃的御风,此刻,竟忽地动作一顿,随即,瞬间瞪圆了那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大眼睛,

就此,望着前方方位,磕磕碰碰、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主,主人,那,那是什么?”

闻此,我不禁瞬间眸色一厉,即刻抬眼望去,却见——

此时此刻,前方大约五丈之外,

竟有一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团子,正高高撅着屁股,趴在地面之上,

与翠绿草尖之上,一只不过指甲盖大小的甲壳虫子,大眼瞪着小眼,小眼瞪着大眼……

……

这,这是个什么匪夷所思的情况?

眼见于此,我不禁有些怔愣……

然而,还未待我有何反应,却见那御风已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那个,那个,我没看错吧?这,这是个人类的奶娃娃?”

“只怕,不是……”

此刻,我不禁微眯了眯眼,倏地伸出手去,止住御风下意识想要上前的动作,

就此,神色肃然,眸光沉凝,沉声开口道,

“眼前这娃娃,看上去明明不过才两岁左右的模样,然则,探其骨龄,你却发觉,其不过才两三个月大而已……”

“况且,可莫要忘了,此处乃是无量山脉,可是连一般的修仙之人,都要时刻警醒神经、丝毫不敢小觑松懈的地方!”

“故而,如此之地,一般的人类孩童,又怎会单独一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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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娘亲,抱!

“可,可他身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痕迹啊?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十分正常的人类奶娃娃而已啊……”

闻得于此,那御风不由呆呆眨了眨眼,

望着眼前那一看上去人畜无害、单纯无辜的奶娃娃,下意识地出声道。

“是,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我蹙了蹙眉,继续开口道,

“以神识探去,这小娃娃身上就连半丝灵力波动也无,这般情况,不是那毫无修为灵力在身的世俗凡人,便是已然可以全然收敛自身威压气息、灵力波动的大能修士!”

“可,若真是毫无修为灵力的普通凡人,又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地一人在此无量山脉之中?”

“而至于那所谓的大能修士,想来,只怕就更不可能了……”

“呵,毕竟,你可曾见过,年纪不过两三个月大的大能修士?”

“故而,说我多疑也好,顾虑也罢……总之,眼前这小娃娃,我们还是莫要接近的好……”

“嗯嗯……”

一番分析之语听下来后,那御风不禁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只觉着自家主人说的可谓甚为有理。

故而,

此时此刻,一人一狼于不动声色间,悄然交换了一个甚为默契的眼神之后,便即刻打定主意要——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然则,

这般想法可谓才刚刚萌芽,甚至于,还未来得及完全付诸实施,

却见前方五丈之远处,

原本一直趴俯在地,与草尖之上的虫儿大眼瞪着小眼的那一白嫩奶娃娃,

此番,似是骤然间,敏锐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与我俩的意图一般,

只“嗖”的一下,便猛然转过头来,

随即,一双空山新雨、恍若琉璃般的墨色剔透眸子,便就此不闪不避、不偏不倚地,直直朝我望来……

而就在此视线相触的一瞬间,

就在那一双干净剔透、不染半丝凡俗尘气的清澈眼眸望入我眸中的一刹那,

我却忽觉内里神魂深处,仿佛都在此轻飘飘的一眼望来间,被瞬间看穿……

再无所遁形,无所掩盖,

仿佛能够一眼看破一切荏苒过往,穿透茫茫两生辗转魂灵……

……

不对!

这小娃娃绝不简单!

察觉于此,

我不禁顿时眸色一凝,瞳仁一缩,刹那间,足下灵力飞速运转,只转眸朝着御风急急一挥手,便要即刻离开此地……

可就在我暗自运转灵力,蓄势待发,欲要就此急撤而去之际,

五丈之远处,

那一个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此刻,却忽地大眼一眨,粉嫩嫩的小嘴一瘪,瞬间眼泪汪汪、可爱极甚,

这般望去,端的是一副无辜可怜、万般惹人怜爱的模样,

只就此,伸出其白白嫩嫩的小手,巴眨着眼,朝着我奶声奶气地唤道:

“呜,娘亲……”

“咔嚓”……

此时此刻,

原本提心吊胆、心弦紧绷,想要赶紧离开此地的一人一狼,就在这么奶声奶气的一句轻唤声中,瞬间石化在地……

……

啥?

娘,娘亲?

此时此刻,瞬间石化在原地的我,不由满脸僵硬地干笑两声——

呵呵,

这定然是我在做梦……

……

而待到半晌过后,许是眼见眼前之人一直都不曾有所回应,

那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而今,不由更是眼泪汪汪、泫然欲泣了,

他只身形不稳地,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一步,

一双空山新雨、恍若琉璃的清澈眼眸里,此刻,蕴含着的,可谓尽是万般委屈之色,只就此,忍不住朝着眼前之人再一次伸出手,委屈巴巴、奶声奶气地唤道:

“娘亲,抱……”

已然被这般场面震惊的外焦里嫩的我,

此刻,在这接二连三的“娘亲”冲击之下,

不由呆滞着双眼,煞是僵硬地转过头去,朝着那亦是一脸呆滞的御风,就此,神色僵硬地开口道:

“呵呵,御风,他叫你呢……”

……

“啊?啥?”

原本也沉浸在满心惊诧之中,半天没回过神来的御风,此番,在突如其来,闻得我这么一句神来之语之后,不由瞬间炸毛了……

刹那间,便也再顾不上其他,

只头顶青烟直冒,几乎要直接蹦跶着蹿起来,朝着我一字一句,咆哮着怒吼开口道:

“主人!我是公狼!公狼!再怎么样,这小娃娃的‘娘亲’也不可能是在叫我!”

然则,面对这瞬间暴怒、跳脚咆哮的御风,

面前之人却只是挑了挑眉,神色显得煞是认真而诚恳,只微沉吟稍许后,便开口道:

“自然是在叫你,不然还是在叫我不成?”

嗯?

为何,此话听上去,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难道,不是叫自家主人为“娘亲”,才算是理所应当、甚为自然吗?

闻得于此,

那御风不禁怔了怔,忍不住呆呆眨了眨眼,一时间,倒是未曾反应过来这其中究竟……

而待到那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睛,已然一脸惑然不解地,连眨了好几下之后,

它方才终于是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随即,只可谓满脸懵逼地,犹豫着开口道:

“不是,主人,这自然是在叫你啊……这地方,就你是母的,哦,不对,是女的啊……”

……

而此番,

御风的话音才刚落,还未待其多加解释,以言明其中究竟,

却见不远处那白白嫩嫩、软萌可爱的奶娃娃,而今,已然是十分善解人意地,以实际行动,表明了其所唤的究竟为何人——

清风拂过间,

只见那粉雕玉琢、白白嫩嫩的奶娃娃,

忽地迈起其肉乎乎、白嫩嫩的小短腿,

一双空山新雨、清澈剔透的墨色琉璃眼睛,而今,更是扑闪扑闪,如蕴着漫天的星辰,浩瀚恍若无垠的大海,

一面奶声奶气地继续唤道“娘亲”,一面直直朝着我所在的方向飞快奔来……

望着眼前那白白嫩嫩的奶娃娃,此时此刻,一袭小白袍子在身,肉乎乎的小短腿直迈,

远远望去,愈发像上元节时吃的那软软糯糯、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显得甚是软萌可爱、惹人喜欢,

然则,

此时此刻的我,却是心弦紧绷,眸色冷凝,全然不敢松懈半分,因为——

眼前那一奶娃娃,明明看上去跑的东倒西歪、站立不稳,实则,却是在眨眼刹那间,便已然及至我跟前!

我去!

这是个什么奇葩品种的奶娃娃!

------题外话------

某奶娃娃:“娘亲,娘亲~”

某人:“……”

惊到两眼呆滞——“呵呵,我不过是来参加个试炼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多了个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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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追上来了吗?

眼见于此,我不由顿时心中一凛,

忙不迭地以灵力于前方凝出一道厚厚屏障来,想要以此来阻拦这奶娃娃一路直奔而来的举动……

可未曾想,

眼前这看上去无辜可怜、白嫩无害的奶娃娃,

此番,竟是一路毫无阻碍、轻而易举地,便直接穿透了我以精纯灵力凝聚出来的厚厚屏障,眨眼间,便已然及至我身前,

而那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更是眼看便要触及我衣裳……

眼见于此,

我不由顿时一手拽过还在呆滞发愣的御风,

一面以全身灵力悉数灌注于足下,运转流云身法,用尽平生所学的一切方法,以自己能施展而出的最快速度,

即刻,身形一闪,衣袂飞扬,

便就此,恍若清风鬼魅般,连头也不敢多回地,匆匆急奔而去……

……

风声烈烈,于耳际处疾驰呼啸而去间,

突如其来,便被我拽着飞速急奔的御风,

一时间,不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故而,它只一面下意识地配合着我急速狂奔,一面在烈烈狂风中,断断续续、甚是不解地朝着我开口问道:

“主,主人,不是我说,我们,我们为啥要跑啊?”

“不跑还在那儿杵着做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那一奶娃娃极不简单吗?这短短一瞬间,不仅两步越五丈,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破了我的灵力屏障……”

“更何况,平日里,即便是筑基后期修士,我都能大抵探知些许深浅,然则,方才那一小娃娃,却仿佛一片浩瀚大海一般,就连半丝深浅都探查不出……”

“故而,像这么一个丝毫不知深浅、亦不知意图的存在,惹不起,就只能躲得起了,不赶紧撤还留在那儿做什么?”

“那,那主人,那小娃娃没追上来吧?”

“应该……”

闻此,我不禁顿了顿,

于飞速狂奔间,立即匆匆探头往后望了一眼,

待到发觉身后乃是空空荡荡、寥无一人,而并无什么不知深浅的奶娃娃踪迹后,

便不由下意识轻舒一口气,就此,接口出声道,

“貌似,并未追来……”

……

可眼见我话音才刚落,

才刚刚转过头去,打算继续疾驰狂奔之际,

却见那一所谓的“未曾追来”的奶娃娃,此番,竟是倏地一个闪身,陡然出现在眼前,

就此,只恰恰好地,便直直挡在我一路急奔而去的正前方!

眼见于此,

我不由顿时瞳仁一缩,即刻足尖点地,飞身而起,

随即,于半空之中一个利落旋身之后,便已然是直直越过那一白白嫩嫩、软糯可爱的奶娃娃,稳稳落于地面之上……

而此刻,

望着身后那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只险之又险地堪堪刹住去势,差点便与那白白嫩嫩的奶娃娃撞个对仰的御风,

我不禁默默扶了扶额,忙眼神一凝,伸手往右边一指,急急开口唤道:

“御风,这边!”

幸而,平日里,这御风的反射弧虽是长了些,但关键时刻,这不该掉的链子,倒是还分毫未掉,

故而,此时此刻,

眼见我朝着右侧匆忙一指后,便即刻身形一转,转而朝着右方急速奔去的模样,

在原地怔愣那么半息之后,还未待那一白白嫩嫩的奶娃娃有何反应动作,它便也已然是瞬间凝起周身灵力,将自己风灵根的属性发挥的淋漓尽致,

随即,只觉原地一阵疾风掠过,有毛茸茸的巨大银白身形一闪,

便见其已然是恍若闪电一般,追着前方之人急奔而去……

……

一路狂奔数里之后,

在瞬间爆发至极致的极快速度作用之下,耳际传来的风声,都似是显得有些飘忽游离,甚至于,就连身周的气流,都仿佛有那么些微的扭曲……

然则,此时此刻,

这一人一狼却丝毫不敢放缓脚下的速度,只依旧恍若不要命般,迅疾如电地朝着前方一路直奔而去,

而就在这般的风声烈烈之中,

那御风只一面脚下不停地,随着我一道急速狂奔,一面扭过头来,带着几分莫名的心有余悸,开口问道:

“主人,这回总甩掉了吧?”

可却也不知,

究竟是老天爷的恶趣味比较浓厚,还是御风那乌鸦嘴的属性太过强悍,

总之,此番,它话音才刚落,

便见前方原本空空荡荡的道路中央,此刻,倏地毫无预兆地陡然蹿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小人儿,眼睛弯弯,恍若月牙,这般望上去,可谓粉雕玉琢,甚是可爱……

然则,

此番,在这一人一狼的眼中,却是恍若噩梦一般、比那修罗恶煞都还要胜过几分的存在,

他只无视对面那一人一狼瞬间变色的脸,

只就此,眉眼弯弯地伸出手,一面飞快地迈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地唤着“娘亲”,一面脚下不停、速度极快地朝此奔来……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这奶娃娃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品种!”

眼见如此场景,面对御风瞬间炸毛的一番夺命连环问,

我却也并无多余心力来回答这连环追问,只脚下一个用力,足尖反向一转,便已然在空中利落翻身一旋,

随即,于踏上地面的一瞬间,

便立即是朝着相反方向扭头急奔而去,只在风中留下渐渐飘远的急唤之声——

“此路不通!御风,这边!”

……

“娘诶,怎么还要跑?”

闻得此言,那御风不禁欲哭无泪地仰天哀嚎一声,

紧接着,便也恍若认命一般,只尾巴那么一甩,便即刻动作不停地,跟着自家主人朝着相反方向继续不要命般,急速狂奔而去……

……

然而,这般狂奔才不过五里,

望着前方道路中央,那再次毫无预兆般,骤然蹿出的白嫩奶娃娃,那御风不由觉得自己的整个认知世界都要崩塌了——

说好的速度最快的风灵根呢?

说好的六阶妖兽的尊严呢?

怎么眼前这一白白嫩嫩、连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竟是三番两次、轻而易举地就追上了自己!

这简直就是将自己的尊严与脸面放在地上踩啊!

……

而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的奇葩境况,

望着已然瞬间惊掉下巴、两眼呆滞的御风,

我不禁眼眸一凝,心知而今的状况,只怕,已然绝非自己一味转身逃避,便能轻易解决得了的了——

故而,既然如今已然避无可避,那便无需再避,

只能,直面相迎了!

------题外话------

御风:“我可能是个假的风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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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臭狗狗

于是乎,

此时此刻,我只倏地顿下脚步来,

望着眼前那还未及腿高、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却是蓄势待发,如临大敌,

只就此,掌心灵力暗聚,朝着御风一声急喝:

“御风,进灵兽袋!”

……

而此时此刻,

已然觉着而今的这般情况,已全然不是自己这样单纯无辜、不经世事的小银狼可以应付反应得过来的御风,

此番,在闻得自家主人这么一声急唤后,不由顿时如闻天籁,瞬间大松一口气,

随即,只即刻运转周身灵力,化作灵光一缕,就此,入了那灵兽袋之中……

……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在那御风化作灵光一缕,入了灵兽袋的一瞬间,

原本立于我俩跟前的那一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此番,在睁着一双空山新雨、清澈剔透的大眼睛,转眸望了望御风消失的地方,又望了望我腰际的储物袋之后,

便忽地巴眨一下眼,歪着头,似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随即,还未待我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奶娃娃究竟要做什么之际,

便只觉眼前陡然一花,

那一恍若糯米团子般、白白嫩嫩的小小身形,于前骤然一闪,便已然就此,化作灵光一缕,也随着御风一道,一前一后地入了我灵兽袋之中……

……

紧接着,半息过后,

灵兽袋里,便倏地传来御风凄厉至极的一声惨叫,

而待到以神识印记,透过灵兽袋往内望去,

却见那身形如山、望上去可谓甚是高大威猛的御风,此时此刻,竟是哆哆嗦嗦地躲至一旁,

只一面满脸惊恐骇然地,望着突然出现在袋中空间的那一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一面忍不住地仰起头来,朝着我哆嗦吼道:

“主,主人!这奶娃娃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而,面对于此,

自家主人却只是微蹙了蹙眉,望着腰际处的灵兽袋,似是在垂眸沉吟,静然思虑,

随即,良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

“我怎知晓……他可是跟着你,一起入的灵兽袋……”

说着,她顿了顿,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倏地神色一变,眼眸一凝,就此,继续接口道:

“只是……御风,说起来,貌似,这灵兽袋唯有灵兽方才可以进入吧?”

“主人,你,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此时此刻,闻得如此回答,

那御风不由哭丧着脸,死死盯着眼前那正在东瞅西瞅、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可谓甚是委屈地哆嗦着道。

然而,待到它闻得我接下来的问话之后,便不由忽地怔了怔,

随即,偏首思索了一会儿后,方才点了点头,开口道:

“是啊,灵兽袋是只有灵兽才能进来啊……”

“那……此番,这一奶娃娃,也跟着你进了灵兽袋,难不成,他也是灵兽?”

“怎么可能?”

闻此,那御风不由满是惊诧地一蹦便蹦了起来,只瞪大眼,望着眼前那看上去不过两岁左右,实则骨龄不过两三个月大的奶娃娃,

就此,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结结巴巴地哆嗦着道:

“在我们兽族之中,修为等级可是很严格的。”

“虽说一般人类修士为了便于称呼,而将我们统称为‘灵兽’,可实则,在兽族之中,真正的划分却不是如此……”

“通常而言,我们兽族可分为——妖兽,法兽,灵兽,幻兽,圣兽,其中,每一个大境界,皆可各自分为一至十层。”

“而其中,一阶至五阶妖兽,可等同于你们人类修士的炼气期修为,而六阶至十阶妖兽,则等同于人类修士的筑基期修为,而至于一阶至五阶法兽,则可等同于人类修士的金丹期修为,”

“之后境界,皆可以此类推,直至划分至等同于渡劫期的一阶至十阶圣兽……”

“而事实上,唯有那相当于你们人类修士元婴期修为的五阶以上法兽,方才可以任意化形,变成人类模样。”

“可眼前这小娃娃,不过才两三个月大,又怎么可能是可以化形的大能妖修呢!”

……

“可……”

说着说着,它却忍不住忽而顿了顿,就此垂下眸去,可谓颇有些不解地低声呢喃道,

“可若是如此,那这一奶娃娃,又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而此时此刻,

恰于御风在此歪着头冥思苦想,不解呢喃出声之际,

却见原本睁着水水汪汪、清澈剔透的大眼睛,一直甚是好奇般,在此灵兽袋中,东望西望个不停的那一白嫩奶娃娃,

此番,竟是陡然转过头来,只不闪不避地直直望向于它,

随即,粉嫩嫩的小嘴微抿,

便就此,一字一句,甚是认真地开口道:

“臭狗狗……”

御风:“?”

……

而待到终于反应过来这其中意味后,

被深深戳到了痛脚、扎了心的御风,不禁瞬间便炸了!

一时间,它也再顾不上其他,也再没那些个心思,前去多想眼前这看不清深浅的奶娃娃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只瞬间大瞪着眼,身上蓬松茂密、璀璨生辉的银色毛发,此刻,更是几乎根根竖起,

随即,可谓煞是凶神恶煞地朝着那一白白嫩嫩、满脸认真笃定之色的奶娃娃,怒吼出声道:

“什么臭狗狗,你才是臭狗狗!”

“你个奶都没断的蠢娃娃,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个清楚!老子可是狼!可是身份高贵、血统纯正的银狼!哪里是那些个低等的犬族可以轻易相提并论的!”

然而,

面对眼前气的几乎头顶冒烟、眼睛冒火的御风,

那一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却显得甚是无动于衷、置若罔闻,

他只满脸单纯无辜地,巴眨了一下那一双空山新雨般、清澈剔透的大眼睛,

随即,再一次奶声奶气、满脸恳切认真地开口道:

“臭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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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风:“啊啊啊!气死了!我要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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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信不信我把你吃咯!

“啊啊啊!气死老子了!”

眼见于此,闻得如此冥顽不灵的话语,

那御风可谓是气的肺都要炸了,

它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甚是愤怒地来回甩着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将地面拍的阵阵作响,

随即,只头冒青烟地,围着那一满脸单纯无辜、大睁着水汪汪眼睛的奶娃娃,满是暴躁地来回踱步不停,

就此,骂骂咧咧地,怒吼出声道,

“真是气死老子了!你才是臭狗狗,你全家都是臭狗狗!”

“你个奶都没断的小娃娃,你连狗跟狼都分不清,就不要在此胡言乱语!”

“像老子这么威风凛凛、血统高贵的狼王,居然被你这蠢娃娃叫成狗!你说,你是不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告诉你!要不是老子信守底线,从不以大欺小,你信不信,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这小娃娃给吃咯!”

……

然而,面对眼前这一头大瞪着眼、甚是暴躁,几乎是头冒青烟、朝着自己怒吼出声的银狼御风,

那一粉雕玉琢、单纯无辜的奶娃娃,此刻,却显得甚是无动于衷,只恍若未觉一般,

就此,伸出其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来,甚是可爱地揉了揉眼,

随即,瘪了瘪粉嫩嫩的小嘴巴,便朝着眼前已然处在炸毛暴走状态的御风,软软糯糯地开口道:

“唔,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御风:“?”

闻得于此,

于刹那的怔愣过后,

那御风不由更是瞬间暴跳如雷——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小娃娃果真是这世间最讨人厌的存在了!

一直在这里装单纯,装无辜也就罢了!

现如今,居然还骂了就困,骂完就要睡觉,就连半丝悔改之心都无!着实是欺人太甚!

……

然而,此时此刻,

无论御风内心如何的暴躁抓狂,如何的气怒难忍,

面前那一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却依旧满脸的单纯无辜模样,好似半点都未曾看出御风的暴怒如狂一般……

他只自顾自地,将一双白嫩嫩、肉乎乎的小短腿往前那么一伸,便已然模样甚是乖巧地,在地面之上懒懒趴俯下来,

随即,垂下眸去,肉乎乎地团了团手,又团了团身子后,

便已然甚是乖巧可爱地,蜷缩成圆滚滚的小小一团,

就此,阖目闭眼,渐渐,沉沉睡去……

……

而此番,

眼见这一白嫩奶娃娃的一连串动作下来,

那御风不由将那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眸子越瞪越大,越瞪越大,

随即,半晌之后,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出来,

就此,仰着头,伸出其毛茸茸的爪子,指着眼前那一白白嫩嫩、睡得正香的奶娃娃,可谓甚是委屈地朝着我哀声嚎道:

“哇!主人,太过分了!他太过分了!你看看,你看看他,这家伙居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眼见灵兽袋中,那瞬间一脸委屈模样的御风,

我不由扶了扶额,就此顺毛劝慰道:

“好了好了,既然他睡着了,便睡着了呗……”

“至少现如今,这一看不透深浅的奶娃娃,倒是未曾做出什么害你的事情来,否则,以我俩之力,还不知道能不能与之抗衡……”

“可这是我的灵兽袋,是主人你给我买的!这家伙怎么能骂了我,还不要脸地在我的灵兽袋里睡觉!”

此时此刻,那御风不禁梗着脖子,瞪大了眼,

像极了那凡俗中被骤然抢走了糖葫芦,眼泪汪汪,冲着大人委屈告状的小娃娃,只甚是不平地愤愤开口道:

“哼!要不是念在他还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的份上,本狼王有原则,从不欺负弱小,你看我今天不非得把他咬死在这,嚼吧嚼吧给吃喽!”

闻此,我不禁顿时失笑出声,只毫不留情地出言拆穿道——

“得了,咱俩之间可是签了血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家伙乃是因为根本看不透这小娃娃的底细,方才不轻易出手的?”

“主人!”

“好了好了,既然你气这奶娃娃,那不如眼不见为净,赶紧由这灵兽袋中出来吧……”

“至于这灵兽袋,也莫要舍不得了,我到时候再去黑市里给你买一个新的便是……”

“我不……”

然而,此番这御风却是别扭的很,

它只甚是气鼓鼓地,在地面之上就此趴俯下来,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睛瞪的老大,只死死盯着眼前那正阖目闭眼、睡得正香的白嫩奶娃娃,

似是赌气一般,冷哼出声道,

“哼!我倒要在这儿看看,这小娃娃究竟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究竟要死皮赖脸地,在我灵兽袋里睡到什么时候!”

我:“……”

……

无奈半晌后,

我终是忍不住扶了扶额,就此,妥协开口道:

“好吧好吧,还真是拗不过你……既是如此,那你便在灵兽袋里好好待着吧……”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

于蹙眉微顿了顿后,便又继续叮嘱开口道,

“若是有什么事,便赶紧唤我,或是赶紧从灵兽袋里出来,知道了吗?”

“行了行了,知道了啦!”

闻此,那御风晃了晃其毛茸茸的爪子,不由很是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道,

“哎呦,主人,我又不是那小娃娃……想我好歹也在这无量山脉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当真不用你操这么多心呐……”

……

闻得于此,

想了想御风六阶妖兽的修为,又思及这家伙平日里性子虽是蠢萌了些,却倒也算是分得清好歹,拎得清事情轻重的,

故而,我便也就此放下心来,由着它留在这灵兽袋之中……

……

然则,

此番,我才刚刚将神识由灵兽袋中收回,却忽觉耳际一道疾风刮过,擦的脸颊生疼,

察觉于此,我不由顿时眼眸一厉,

只一个侧身,利落翻旋而过,便已然瞬间躲开那一道凌厉袭来的劲风,

随即,待到凝神定睛望去,

却见旁侧树林里,竟有一只身形巨大、双翼展开足有一丈之宽的四阶妖兽离火鸦,此刻,正扑簌拍打着翅膀,双目赤红着,朝着此处凌厉呼啸而来……

且不仅如此,

此时此刻,这一呼啸凌厉而来的四阶妖兽离火鸦的尖锐喙中,竟还衔着一株色泽艳丽、鲜艳欲滴的朱焰草!

眼见于此,我不禁顿时眼眸一眯,

随即,只唇角微勾,弧度微扬,

就此,意味深长地勾出一抹笑来——

啧啧,又是一株朱焰草,还真是送上门来的猎物……

看来而今,自己倒是又有事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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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呵,没听说过

而此番,

却也不知这一离火鸦,是觉得我这一炼气期七层修士修为尚低,弱小可欺,还是什么旁的其他原因,

总之,就在其望见我身影的一瞬间,

它便仿佛发了狂般,陡然身形一转,好似不要命般,朝我直直俯冲而来……

这般望上去,唯见其双目赤红,喙尖锋锐,

只一路目标明确地狠狠直袭我心口,仿佛要就此径直啄出我心脏一般!

……

而面对于此,我却是神色未变,分毫不乱,

且不说眼前这一离火鸦不过才四阶妖兽的修为而已,尚且不足为惧。

更何况,这一只离火鸦还不知是何缘故,竟似是有伤在身,

此番,往来过招才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已然是被瞬间击倒在地,奄奄一息,再也动弹不得……

眼见于此,我不由上前两步,便要弯下腰去,伸手拾起那一株已然掉落在地的朱焰草来……

……

可未成想,

就在我垂下眸去,想要伸手拾起那一株朱焰草的一瞬间,

一把精致锋锐、森寒逼人的银色弯刀,竟不知从何处,陡然翻旋直袭而来!

眼见于此,我只眼眸一眯,急急往旁侧一避,便见那一把锋锐逼人的银色弯刀,已然就此险险擦过我手腕,刺入旁侧松软的地面之中……

紧接着,那一离火鸦方才冲出的那一旁侧树林里,

此刻,忽地传来一语气骄矜的女声,可谓甚是不客气地,朝我开口喝道:

“你个小贼,快把本小姐的朱焰草交出来!”

……

闻得此声,

本还大瞪着眼、静静然趴俯在灵兽袋之中的御风,不由瞬间便炸了,

一时间,也顾不上眼前那一睡得正香、白白嫩嫩的奶娃娃了,只忙不迭地跳起脚来,梗着脖子,满是愤愤地朝着我开口道:

“主人,这人太可恶了!居然骂你是小贼!要不要让我出去,帮你把这一胆大包天、出言不逊之人给咬死?”

“不必,”

此时此刻,我只微眯了眯眼,眸色渐深,

这般望去,可谓沉沉如潭,寒凉如冰,无端,便显出几分凛然凌厉之色来,

随即,只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抬眼,朝着那已然由那旁侧树林里现出身形的二男一女望去,

就此,于心底传声道,

“不是什么硬茬子,你家主人我,应付的来……”

……

“哦?你的朱焰草?”

不得不说,

此番,闻得此言后,本还对此不甚在意、无甚想法动作的我,

此刻,不由顿时眸色一寒,面色一冷,

只掌心灵力一聚,便已然瞬间一个控物术,将地面之上那一株鲜艳欲滴、色泽火红的朱焰草给收入囊中,

随即,只唇角弧度愈甚,冰冷嘲讽之色愈浓,

就此,讽然出声道,

“我倒是不知,我手中的这一朱焰草,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你的了?”

“怎么就不是我的!”

眼见我这一番动作下来,那一衣着精致华丽、模样甚是骄矜的女子,不由瞬间瞪大了眼,满眼怒意,只下意识地朝我出声反驳道。

然则,待到我抬起头来,望清我模样之际,

却也不知是因为未曾想到我竟是戴着半截银质面具,

还是因为我脸上似笑非笑的讽然神情丝毫不加掩饰,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总之,

此番,那一模样骄矜的女子,竟是说着说着,便忽然噤了声,

随即,只怔怔望着我,呐呐不语……

……

然则,眼看其未断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旁侧一炼气期八层的男修,却似是未曾发现身侧女子的异样般,已然是毫不停歇地接声开口了:

“小子!你胆子倒是不小!”

“你可知眼前之人是谁?这可是我们潼山派掌门的独女!岂容你小子在此出言不逊!”

“更何况,你眼前的这只离火鸦,那可是在我们三人的攻击之下方才受了重伤的,若不是一时不察,让它给逃了,又岂能轮的上你小子跟在我们屁股后头捡便宜?”

“哦?潼山派?”

闻得如此言语,

我只挑了挑眉,神色微凝,

就此,微垂眸偏首而下,模样看上去,似是在蹙着眉头,沉吟思虑,

然则,待到望见那一炼气期八层男修,就此高仰着头,满脸的洋洋得意之色后,

却是骤然语气一转,转而开口道,

“呵,没听说过……”

……

“你!”

闻此,原本还在洋洋自得、傲然自持的那一炼气期八层男修,此刻,不由顿时脸色一黑,神色一变,忍不住伸出手,直指着我暴怒出声道。

然则,面对于此,

我却是骤然眸色一冷,眉尾一抬,就此,狠狠一拂袖,冷笑开口道:

“我怎么了?”

“呵,就算是什么潼山派掌门的独女又如何?我只知这世间万事万物,皆要讲一个‘理’字……”

“你们说,此番之事,乃是你们三人合力将其重伤,方才叫我得了这便宜……”

“可我怎么看,这一强取豪夺之事,倒是不像你们说的这般冠冕堂皇呢?”

“依你之意,此番,若不是你们三人将这一离火鸦重伤,我压根没这机会得此朱焰草。”

“可这所谓的‘重伤’之事,是否,也太不明显了些?”

“至少,它从这一树林里呼啸冲出,朝我直袭而来的时候,可倒是生龙活虎、气势非凡的很!”

“呵,倒是恕在下眼拙,还真是未能看出它被你们‘重伤’在何处……”

“更何况,据你所言,此番,这一只四阶妖兽离火鸦,你三人即便是合力,也未能将其制服,未能从其嘴中夺得那一株朱焰草来,甚至于最终,反倒是还叫它给逃了……”

“而现如今,眼看着我已然将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眼看着这一朱焰草已然成为囊中之物后,倒竟是出现至此,开口巴巴地让我将此朱焰草交出来了!”

“呵,此话说出去,又究竟是谁大言不惭,又究竟是谁出言不逊?”

“修仙界的规矩,向来是谁杀之,谁得之。”

“我倒是不知,何时竟还有了这般规矩,还得先追根溯源,看看它上场,上上场乃是跟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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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休怪我们不客气!

闻得我这么一番讽意极甚的话语下来,

那一炼气期八层的男修不由瞬间满脸涨红,恼羞成怒,

随即,只狠狠大瞪着眼,朝我咬牙切齿了良久,方才是勉强憋着挤出一句来:

“呵!牙尖嘴利!一派胡言!”

“呵,就连我大名鼎鼎的潼山派也未曾听闻,也不知哪个旮沓角落里出来的无名之辈?到头来,尽只知扯些嘴皮子上的泼皮工夫而已……”

说罢,他倏地顿了顿,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精光暗显的眸子里,此刻,倏地涌出几分贪婪之色,

随即,于悄然咽了咽口水后,

便只就此眼眸微眯,睨眼望来,语调沉沉地,接着开口道,

“不过话说回来,正所谓因果循环……”

“既然如今,你小子如此不识好歹地,夺了我们的朱焰草去,那么,便得承担此番妄为之事的后果!”

“若你识相的话,便乖乖将你手中的朱焰草悉数交出,此番,我师兄弟二人便也就大人大量,放过于你,不打算伤你性命……”

“否则……”

他顿了顿,倏地语气一寒,杀意尽显,

“否则,可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不然,到头来,这朱焰草与性命都没保住,可就莫怪我师兄弟二人未曾事先提醒过你……”

……

“呵,怎么?”

闻得这般毫不掩饰的威胁之语,

我却是唇角微勾,弧度愈甚,

然则,待到细细望去,却分明是冰凉森寒至极,只就此眉梢微挑,道,

“如今,眼看着强取豪夺不成,便想要杀人夺宝了?想让我乖乖交出手中的朱焰草?”

我倏地眯了眯眼,就此,讽然一笑——

“呵!做梦!”

……

“好啊!”

眼看着到头来,没等来我诚惶诚恐地将手中的朱焰草乖乖悉数奉上,

反倒是,得来我神色冰冷、毫不留情地喝道一句“做梦!”,

那一炼气期八层修士不由顿时暴怒至极,只狠狠一拂袖,就此,双目赤红地瞪着眼,朝着我咬牙恨声开口道,

“好!既然你小子如此的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孙师弟!今日,我们便好好教教这小子,出门在外,若是惹着了不该惹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说罢,他只朝着旁侧那一也正对我怒目而视的炼气期七层孙姓修士略一颔首,

紧接着,二人视线只那么一个极快交流后,

便已是瞬间凝起灵力,祭出法器,就此,朝着我一道齐齐猛烈攻击而来……

眼见于此,我不禁眼眸一眯,手腕一转,

瞬间,便也毫不犹豫地由储物袋中取出那一柄清霜剑来,就此,直直迎了上去……

……

“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

此时此刻,眼看着那法宝破空呼啸而去的凛冽风声,似乎都还未曾完全落下……

却见半空之中,三人的法器,便已然是径直猛烈撞击在了一处,刹那间,便激荡起这一方空间灵力,扬起尘土万千,

甚至于,

一时间,这声势浩大的,

只即刻便震碎了旁侧最外围的好几排高大树木,与地面之上的一众坚硬石块,就此,化为齑粉烟尘,转瞬消散无踪……

……

而此时此刻,

许是眼见我法宝品阶并不算太低,

且这一番猛烈撞击之下,他二人的合力一击,竟是未曾讨的什么好来,

故而,于互相对视一眼后,

这二人便当机立断,就此收了祭出的法器,不再妄想着单以法器一物来击败于我,

而是手中灵力一聚,便瞬间,转而采用术法攻势……

……

“起!”

伴随着那一金土双灵根炼气期八层修士的一声沉喝。

便见那原本还算是平整的地面之上,此刻,竟倏地林立丛生出数十上百根尖利锋锐、层叠逼人的巨大土刺来,

于我身前身后的一丈范围之内,密布的是满满当当,

瞬间,便将我给团团围困在其中,无处容身,无从下脚……

而不仅于此,

就在其以尖锐土刺,突如其来,将我团团围困在内的一瞬间,

旁侧那另一个金木火三灵根的炼气期七层修士,

此番,也已然是毫不停歇地以灵力化出一片熊熊烈焰火海来,施展围布在我的方圆三丈之内,

陡然间,只觉有滚滚灼热逼人的滚烫气息,已是毫不掩饰地翻涌席卷而来……

就此,烘烤着,燃烧着,

瞬间阻绝了一切的方位退路,仿佛已然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

然而,这一系列的轮番攻势下来,

就在此二人觉着对面那人定是必死无疑、再无反抗之力之际,

却见那一被围困在内、面覆半截银质面具,一直无甚动作、好似已然束手无策之人,此刻,却是蓦然有了反应——

就于这一片熊熊烈焰火海之内,于那遍地的尖利锋锐土刺之中,

那人只倏地抬起眼,

就此,露出一双潋滟清晖、惊艳绝世的清澈眼眸来,

紧接着,只翻手一剑,凛然而下,

便已然瞬间劈斩而开身旁那层叠围困在侧、锋锐逼人的尖利土刺,

甚至于,于此灵力激荡间,更是也将那席卷翻涌而来的熊熊烈焰,给一并阻绝隔离而开来……

随即,衣袂飞扬间,

那人只足尖一点,

便恍若御空踏羽一般,瞬间,由那一方围困之处,轻巧一跃而出,

而与此同时,

更是掌心灵力一涌,便瞬间于半空之中,幻化而出滚滚而下的浩荡水流……

刹那间,便将那一方原本还炙热滚烫、声势逼人的熊熊烈火给熄灭殆尽,

更是将那一丈之内,锋锐尖利、层叠丛生的上百根土刺,给冲垮截断,就此,恍若塘底淤泥一般,失了伤人的尖锐力道,只能悉数堆积沉寂于地……

而不仅如此,

就在那人身形敏捷地飞身跃出之际,

只见其掌心之中,

此刻,忽地延伸而出两道劈啪作响、交缠涌动的巨大紫色雷电来,

就此,恍若藤蔓一般,不断绵延生长而去,

然则,却又带着雷霆万钧、不容小觑忽视的巨大力量声势,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只不偏不倚地,朝着那二人直直呼啸而去!

“雷灵根!他竟有雷灵根!”

伴随着那一金土双灵根炼气期八层修士的骤然惊呼之声就此落下。

只见那两道拳头粗细、劈啪作响的紫色雷电,此刻,也已然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堪堪及至那二人跟前,

随即,只毫不留情地狠狠直击而上,

瞬间,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道与浩荡灵力,便于触及于身的一刹那,

即刻席卷整个四肢百骸,扫荡整片内里筋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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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可划算?

“噗”……

因着雷灵根本就是各种属性灵根中,攻击性最强者,

故而,这么一番重击之后,

那二人不由觉着灵海内境之中狠狠一阵激荡,

全身上下,骨骼筋脉,仿佛都被重伤碾压过一般,只就此,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瞬间屈膝半跪于地面之上……

然而,眼见于此,

那人却并未因二人的重伤模样而就此放过,

反倒是于半空之中,骤然身形一转,翻身一旋,

就此,手持着那一柄冰寒沁人、森凉锋锐的清霜剑,眸色冷寒如冰,不带丝毫多余情绪地,直直朝着二人方向疾刺而去……

……

风声呼啸间,

眼看着那一冰寒尖锐的剑尖,即将刺上其中一人的心口之处,

一直立于旁侧,仿佛被这一番骤然的激烈打斗场面给惊着了般,始终呆呆望着这一方的,那一面容娇矜的炼气期五层女修,

此刻,似是终于陡然回过神来了般,

忽地瞪大了眼,满眼惊骇之色地,朝着我急急开口喊道:

“住手!住手!”

闻得于此,

我不禁手中动作一顿,

然则,手中剑势却依旧凛然逼人、分毫不减,只恰恰好地,堪堪停在那人心口之上不过半寸的位置,

仿佛抬手呼吸间,便可轻易取那人性命!

随即,便只饶有兴味地微挑起眉来,睨眼望去,

眸色却是冰寒嘲讽,恍若覆雪寒潭,

只就此,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

“住手?呵,方才你这两位好师兄一心想取我性命时,可没人喊什么住手……”

……

“方才之事,是我们的错……那,那一株朱焰草我们不要了,我们,我们这就走,不会再寻你麻烦了……”

然而,

闻得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却是忍不住就此失笑出声来——

“不要了?呵,这话说的还当真是轻巧……”

“怎么,这说要便要,说不要就不要?还真当我这儿是任随你们心意的买卖不成?不过区区的一株朱焰草而已,你还真当我放在心上?”

“呵!此话说出来,大小姐你就不觉着可笑么?”

“怎么?方才见我一人在此,就以为我乃是任人揉捏、任人欺辱的软柿子,便想着人多势众,忙不迭上前来,威胁逼迫我交出手中的朱焰草。”

“而如今,眼见事态并不像你们想象中的那般发展,便忙不迭地开口,故作大方地说你们不要了?”

“呵,这还真是轻飘飘拿起,轻飘飘放下……”

“只可惜,这世间,又哪有这般简单之事!”

……

“那,那你待如何?”

“呵,我待如何?”

闻得如此相问,我不由冷冷挑起眉来,

望向那面容骄矜,然则,此时此刻,却正朝着我怒目而视、满脸愤愤不平之色的那一炼气期五层女修,

倏地唇角微勾,无端透出几分狡黠算计来,

随即,只眸光一转,转向其腰间的储物袋上,就此,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我瞧着,方才你用来袭击我的那一把精致弯刀倒是挺不错的,若是没看错的话,当是把二品法器吧?”

“嗯,还当真不愧是什么潼山派掌门的独女,这手里的法宝,自然也不是什么凡品……”

“哦,差点忘了,”

“要说我这人吧,可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可谓是睚眦必报,气量狭小的很,从不做什么宰相肚里能撑船之事,信奉的,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犯我,我必千倍百倍回报之’……”

“而此番,你们三人说我夺了你们的朱焰草,非要强逼胁迫着我将手中的朱焰草交出便也罢了,”

“而你这两位好师兄,还更是一言不合,便想着联手取我性命!”

“啧啧,这般之气,还真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认错便能揭过的……”

“既然此事乃是因一株朱焰草挑起,今日我心情不错,便网开一面,倒也无需你们百倍千倍以回之,就按照你们的老规矩来——”

“只要你们乖乖将手中的朱焰草悉数奉上,再加上你那一把模样精致的二品法器弯刀,我便就此饶过他二人性命……”

“如何?这样的买卖,可划算?”

……

“你!你莫要欺人太甚!”

闻得此言,那一面容骄矜的炼气期五层女修,不由顿时脸涨的通红,只瞬间攥紧了拳,瞪大了眼,朝着我娇喝出声道。

“哦?欺人太甚?有吗?”

我不由挑了挑眉,神色显得不解而无辜,

只不甚在意地,悠悠然接着道,

“不过,照你这口气,便是不想换了……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勉强你,只是,你这二位师兄的性命……”

说罢,我忽地敛眸轻笑一声,

望上去,好似三月春水般,清浅无害,

然则,一双潋滟清晖、点漆如墨的眸里,此刻,却分明是森冷冰寒,带着几分料峭凛然的杀意,

锋锐如刀,令人心惊!

我只随之将手中那一柄锋锐逼人、清皎森寒的剑锋,往前送上那么半寸,就此,恰恰好的,于那人心口之上刺出猩红刺目的一道细小伤口来……

瞬间,便有丝丝缕缕的殷红血色,于剑尖之上,就此渐渐晕染而开,

这般望去,可谓猩红而刺眼,美丽却也惊心……

……

“住,住手!”

察觉到心口处那骤然传来的尖锐剧痛,

那一身受重伤、半跪于地的炼气期八层修士,不由顿时急呼出声来,忙不迭地止住我杀意凛然的进一步动作,

随即,他只满脸冷汗地,匆忙转眸望向那一面容骄矜、面露几分犹豫之色的炼气期五层女修,

就此,急声开口道:

“小师妹!小师妹!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答应他啊!此人可不是在说笑,他是真的会取我二人性命的!”

“小师妹,平日里,师兄自问可是待你极好,无论你要什么东西,师兄都是不遗余力地帮你寻来,无论你遇着什么事,师兄也都是第一个挡在你前头……”

“而今,师兄有难,你不会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吧?”

……

然则,闻得此言,

那一面容骄矜的炼气期五层女修,却是忍不住剁了跺脚,

一张娇俏傲然的脸上,此刻,显得颇有几分愤懑焦躁,只蹙眉开口道:

“李师兄,不是我见死不救!”

“只是他要我们交出身上所有的朱焰草,若是没了这些朱焰草,那我还怎么进入下场的擂台比试?”

“更何况,我那把银月弯刀可是去年生辰时,爹爹特意寻来送我的,连我都还没用过几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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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没什么用处

闻得这般言语,

眼见眼前之人在这般生死攸关的情形之下,竟仍是一脸踌躇不决、蹙眉不舍的模样,

那一半跪于地、急声出言的炼气期八层修士,此刻,不禁忍不住面露几分恨意来,

但不过转瞬,

还未待那一面容骄矜、犹疑不定的炼气期五层女修有所察觉,

他便已然将眸中恨意极快敛下,再不露丝毫痕迹,随即,只不动声色地暗自咬了咬牙后,便接着开口劝道:

“小师妹,你而今才不过炼气期五层的修为,即便是勉强通过了这未都山试炼,却也难以通过第二场的擂台比试。”

“更何况,这云中大比可不像门派里比试时的小打小闹,那可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丧命之事,”

“要知道,每一届的云中大比之中,死在擂台之上的人可谓不计其数,”

“因此,以你如今的修为,就算是真的上了擂台,却也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况且,此番出门时,师父也说了,此次云中大比,不过是让你过来见识见识而已,并非真的想让你取得何等名次,”

“甚至于,私心里,他老人家实则连擂台都并不想让你上。”

“故而,此番这朱焰草的多少,于小师妹你而言,实则并无什么太大的影响……”

……

“我知师兄你说得有理,可,可我那银月弯刀……”

然则,这么一番话下来,

眼看着那一面容骄矜的炼气期五层女修虽是有那么些许动摇,却依旧显得有些犹豫不决的模样,

那一半跪于地的炼气期八层修士,于暗自攥了攥拳,咬牙狠了狠心之后,

便终是朝着那一仍在犹豫的炼气期五层女修,就此,下了一剂猛药——

“小师妹,虽说我们潼山派规模不小,实力雄厚,可培养出一名炼气期高阶修士却也是万般不易,”

“若是此番,师父知晓乃是因着你见死不救的缘故,而一连损失了两名炼气期高阶修士,”

“那么,即便你是师父的独女,却也定然免不了一番严厉惩戒……”

“更何况,师妹,你可莫要忘了——”

“这试炼之地也是凶险万般,若无我师兄弟二人相护,你一个炼气期五层,只怕也……”

此番,这一炼气期八层修士的话音还将断未断,

那一面容骄矜的炼气期五层女修,便已然瞬间明白了其未尽之意,

故而,于极快的思量了一番其中利弊之后,

觉着无论如何,自己的性命还是要比那什么朱焰草与银月弯刀重要的多,

于是乎,于暗自咬了咬牙后,

便终是强忍着心中愤恨情绪,朝着我开口出声道:

“好,我将这朱焰草与银月弯刀都给你,你快将我两位师兄放了……”

“好说好说……”

此刻,我只微勾着唇,掌心灵力一聚,便已然以控物术从那人手中,接过那一装着银月弯刀与三人朱焰草的储物袋来,

随即,以神识扫视清点了一番其内物什之后,

便只挑了挑眉,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接着道,

“毕竟,相对于这储物袋里的东西,你师兄二人的性命,于我而言,着实没什么用处……”

对面三人:“……”

……

而待到这一番交易完毕之后,

眼见着那三人强忍着心中的不甘愤恨,就此,心思各异地离开此处之际,

一直待着灵兽袋里,不声不响地闷声看大戏的御风,

此刻,不由终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主人,你就真的这样放他们走啊?我看他们三人可是不甘的很,只怕不会这般轻易善罢甘休啊!”

“还有,那潼山派是个什么东西?”

“听方才那人的语气,似乎势力还不小的样子,”

“要说这三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那所谓的什么潼山派,届时会不会因此挟私报复,对主人你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

“放心……”

此时此刻,望着那三人身影渐渐消失于视野范围之内,

我不由眯了眯眼,眸色幽深如潭,就此,缓缓开口道,

“虽说在三国修仙界内,这潼山派也许势力不小,但它却也绝没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在此云中大比之际,在八大势力眼皮子底下动什么手脚。”

“故而,暗地里,倒是无需多加防范,顶多就是到时候擂台比试之时,也许会倒霉碰上潼山派的人罢了……”

“而至于云中大比结束之后……”

说至此处,我倏地顿了顿,

一双潋滟清晖、点漆如墨的瞳仁里,此刻,骤然乍现而出灼灼逼人的光华,耀眼炫目的几乎不容逼视,

随即,只就此唇角微勾,扬眉开口道,

“此次云中大比,我可谓势在必得!”

“而待到去往云中之后,它区区的一个潼山派,在云中大大小小的各方势力之中,可谓是泯然无名的存在,又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

于这么一段小插曲过后,

因着某些人杀人夺宝不成,反被强取豪夺的悲惨际遇,

原本我获取的朱焰草数量,不过只是够自己稳入二百强的晋升席位而已,

然则,现如今,

在加上从此三人手中夺来的一百二十三株朱焰草之后,

自己手中朱焰草的数量,便顿时有了突飞猛进之势,

且不往大了说,即便是不能稳居榜首,可直接进入前二十,那也绝对是十拿九稳……

故而,在将储物袋中的朱焰草一番细细清点之后,

我便也不再打算继续这朱焰草的寻觅之路,

而是决定趁着此番再入无量山脉的机会,将视线放在此处山脉里,其余的灵草灵药之上——

或是采摘些品质上佳、年份较久的灵草灵药,好生收纳;

或是搜寻些灵草灵药的种子,以好生种植于我那一方又扩展了许多的神秘空间之中……

……

然则,恰于我一路行来,搜寻忙碌不停之际,

却忽闻灵兽袋之中,倏地传来御风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闻得于此,我不由顿时眼眸一厉,身形陡然紧绷,只随手将手中正握着的二阶灵药番石花一把扔下,便忙不迭地急声问道。

毕竟,此番自己虽是答应了御风,让其留在灵兽袋里,可我却并没忘记,这灵兽袋之中,还躺着一不知深浅、亦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奶娃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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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混沌之体

然则,恰于我一路行来,搜寻忙碌不停之际,

却忽闻灵兽袋之中,倏地传来御风的一声惊呼!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闻得于此,我不由顿时眼眸一厉,身形陡然紧绷,只随手将手中正握着的二阶灵药番石花一把扔下,便忙不迭地急声问道。

毕竟,此番自己虽是答应了御风,让其留在灵兽袋里,

可我却并没忘记,这灵兽袋之中,还躺着一不知深浅、亦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奶娃娃呢……

……

而半晌之后,

终于是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的御风,

此番,许是觉着自己方才反应太过,故而,在闻得我急声询问之后,便不由不太好意思地咳嗽两声,

随即,于稍稍定了定神后,便于我心底传音解释道:

“主人,那个那个,不用那么紧张啊…。我只是突然发现,这一奶娃娃的情况,似乎,变得有些奇怪啊……”

“有些奇怪?”

闻言,我不禁蹙了蹙眉,

思及那一奶娃娃先前非同一般的表现,便忙就此凝了神识,探入灵兽袋之中……

然则,待到神识探入灵兽袋中后,却发觉——

其中那甚是空旷的袋中空间内,

原本那一奶娃娃趴俯在地、睡得正香的位置,此刻,却已然见不着那一白白嫩嫩的奶娃娃的踪迹了,

取而代之的,则乃是一团绵密厚实、恍若天上纯白层叠云彩般的不知名茧形物什,

远远望去,可谓是混沌迷蒙一片,

既望不分明,又无法探入,

只就这般,层层叠叠地,将那一奶娃娃给团团包裹在内……

“这是?”

眼见于此,我微顿了顿,眉心微蹙,声音几不可闻,只就此,轻声呢喃道,

“混沌之体……”

……

“混沌之体?什么是混沌之体啊?”

此番,我声音虽是极低,

然则,那一直凝神注意着我反应动静的御风,却依旧还是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这一句不甚确定的低低呢喃之声,

而待到一番咀嚼思索过后,

发觉这所谓的“混沌之体”,自己竟是从未听闻过,

于是乎,始终秉承着“不懂就问”原则的御风,此番,便忙不迭地出声相问了。

“混沌之体……”

被御风这骤然一问,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我,方才是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

故而,此时此刻,我不禁骤然眼眸一凝,只就此,垂眼咀嚼着这一名词,显得颇有几分不解怔愣——

是啊,“混沌之体”是什么?

为何我竟会突然说出这么一个莫名之词来?

说起来,方才,自己不过是一眼望见这般景象,便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了,

可事到如今,再回想起来,我却发觉,自己先前也根本未曾听闻过什么“混沌之体”……

这是为何?

难不成,是我消失隐没、而今,却已然开始渐渐显露轮廓的那一段记忆在作祟?

是自己成为孤魂一缕,漂泊游荡于虚空中之前,所了解接触的存在?

但……

这般问题,似乎,却也不是自己在此冥思苦想,便能想出究竟的……

……

于是乎,

此番,惑然不过一瞬后,

我便也不再太过关注于此,而是凝了凝眸,转而蹙眉对御风说道:

“御风,现如今那一奶娃娃的这般变化,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故而,为了稳妥起见,若不然,你还是莫要再待在这灵兽袋之中了……”

“倒也无需这般担忧,”

而此刻,面对如此境况,那御风却是难得的正经神情,

它只凝眼望着眼前迷蒙一片、恍若雾霭般的混沌一团,带着几分惑然不解,就此,缓缓出言道,

“不知为何,现如今,面对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我竟反倒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觉着这一奇奇怪怪的奶娃娃,只怕,真乃是我兽族同类,且……”

它顿了顿,微微偏首,似是有些犹豫不解……

“且,面对这恍若雾气般的混沌一团,我,竟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敬畏之感,甚至于,还隐隐约约地,更是有一种想要对其俯首称臣的本能冲动。”

“故而,主人,若我没猜错,这一奶娃娃,只怕,还真是我兽族一员,且这身份来历,兴许,还并不简单……”

“而且……”

然则,正经还不过三秒,

却见那御风倏地耸了耸鼻子,瞬间回归至一贯的蠢萌逗比模样,

随即,只大咧着嘴,笑的如同偷腥成功了的猫一般,朝着我一番挤眉弄眼后,便又接着道,

“而且吧,我发现,自从那一奶娃娃突然莫名其妙地变成这样之后,这灵兽袋里的空间环境竟好像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现如今,这灵兽袋里,那个灵气浓郁充沛的呀,还当真是极适合修行!”

“哎呀,主人,总而言之,我就不跟你多言了,趁着机会难得,我得赶紧好好闭关修炼一番……”

“要知道,这一年多下来,眼看着你都一连晋了三层了,我却是连一阶都还未曾突破过,这两厢一对比吧,也着实是太令‘狼’心塞了些。”

“故而,接下来的这段时日里,主人你可莫要来轻易打搅我,毕竟,自即日起,我可就要好生闭关修炼咯!”

“诶,等会儿……”

此番,我话音可谓才刚起,

眼看着那话一说完,便立即凝神入定,瞬间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闭关修炼状态的御风,

我不由默默抽了抽嘴角,

表示对御风这“说风就是雨”的行事作风,还真是相当的佩服。

不过,既然如今,御风都已然这般说了,更是都已然这般做了,我便也不好再去打搅于它……

故而,

此时此刻,我只仍不死心地,在将那恍若雾霭般、混沌迷蒙的纯白一团,又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番,却依旧是查探无果后,便只能暗叹一口气,

随即,只就此将神识由灵兽袋中退出,

又重新凝起心神,继续我的寻觅灵草灵药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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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不知不觉间,

为期十日的未都山试炼,已然及至第八日……

眼看着外间晨曦已现,日色初升,

我便也随之结束了自己一夜的静心修行,

就此,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闪身而出,准备开始我今日份的灵草灵药搜寻之路……

……

然则,

眼看着我才刚刚行了一两里,摘取的灵草灵药才不过五株而已,

却见旁侧草木稀拉的小路之上,此刻,忽地极快奔出一人来,随即,只一个错步闪身,便已然瞬间及至我身前!

紧接着,只闻“嘭”的一声巨响,

便见一个巨大的重锤兵器,只倏地从天而降,猛然掷于我身前一米处,

瞬间,便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来,甚至于,于重锤四侧,还隐约可见有蜿蜒缝隙就此不断延展而开……

“小子,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

伴随着这恍若山大王一般的开场白,

便见一位牛高马大、虎背熊腰,长得是眼如铜铃、肌肉发达的仁兄,此刻,只一阵疾风吹过,便已然是瞬间闪身拦于我跟前,

紧接着,

便见那人只猛然一把拿起那几乎是陷在地里、近乎千斤重的巨型重锤,

一面在手中舞的是虎虎生威、凛然生风,一面以绝对的身高优势,用一种“蔑视天下”的眼神,就此,垂眼俯视着我……

然则,待到望清我模样之后,

这位虎背熊腰、眼如铜铃的仁兄,却似是甚为嫌弃一般,

只紧皱着个眉头,在上下来回打量了一番我望上去“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小身板后,

便觉着自己这一锤子下去,我只怕会立即化为肉泥状态,

故而,他只意犹未尽地,就此止住了手中虎虎生风、挥舞着重锤的动作,

随即,只甚是嫌弃地,死死皱着个眉头,瓮声瓮气地粗声开口道:

“算了算了,看你这弱鸡似的小身板,我也不拿着这土灵锤吓唬你,估计我这一锤子下去,你只怕连渣都不剩了……”

“总而言之,老子此番拦在这儿呢,也不打算取你性命,你只需乖乖把手里的朱焰草交出来,我便立即放你走……”

此刻,望着眼前的这位仁兄抱臂而立,一脸“我很好说话”以及“算了算了,看你可怜”的模样,

我不禁挑了挑眉,只忍不住觉着有几分好笑,

故而,便倒是忍不住地挑起了几分兴味来,只就此,反问开口道:

“交出所有的朱焰草,你便放过我?”

而此时此刻,闻得这般问话,

眼前的这位仁兄,却可谓全然未觉我其中的深意,

他只将胸脯拍的震天响,就此,高昂着头,可谓满脸信誓旦旦地冲着我保证道:

“那是,你放心!我武大勇可是说话算话,言出必行!”

“我可不像那些动不动就想着杀人夺宝的家伙,我可从不干那样泯灭良心的阴损事儿!”

“这修仙界中,抢人东西那是靠的本事,可若是随便杀人,那就是昧了良心了……”

“所以啊,看你小子这弱鸡似的身板,我也不怎么着你,只要你把手中的朱焰草交出来,我定然二话不说立即放你走……”

……

“可若是我不交出手中的朱焰草呢?”

望着眼前一副“盗亦有道”模样的壮汉仁兄,

我却是面色不改,神色未变,只很是认真诚恳地,在听完他这一番信誓旦旦、煞有其事的保证之语后,便亦很是认真诚恳地点了点头,就此反问道。

“你且放心,若是你不交出……啥?你不交出手中的朱焰草!”

似是陡然反应过来我方才说了什么,

眼前这一位本还在摇头晃脑、喃喃自语,长得可谓是身形魁梧的壮汉仁兄,此刻,不禁瞬间瞪大了眼,惊掉了下巴,

随即,待到终于回过神来后,

他不禁以一种“这小子是不是脑袋进水了”的神情,将我来来回回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

便终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诶,小子,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情况,看我……”

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自己恍若钢筋铁骨般、甚是结实的胸脯,继续瓮声瓮气地开口道,

“如假包换的炼气期九层!”

“而你,不过是一个炼气期七层而已,这般明显的对比之下,想必明眼人应该都知道怎么办吧?”

“更何况,以你这弱鸡似的小身板……还真不是我吹,我这一拳头下去,只怕能撂你十个!”

“所以说啊,小子,事到如今,就不要太犟了……”

“虽说你有这么几分骨气吧,老子倒是也挺欣赏你。”

“但是,眼看着这铁一样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若还是如此嘴硬,那就不是什么有骨气,而是脑子进水了……”

他摇了摇头,可谓一脸苦口婆心的模样,

“行了行了,也莫要再执迷不悟了,赶紧把储物袋里的朱焰草都交出来吧,我还得赶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呢……”

然则,闻得于此,

我却是面色未改,语气未变,甚至于,连眼角眉梢间的弧度都未曾变过分毫,

只挑了挑眉,继续甚是认真诚恳地开口道:

“若我便要执迷不悟呢?”

“诶,你这小子!”

见自己此番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眼前这人竟还是一副油盐不进、死犟不改的模样,

那一身形魁梧、眼如铜铃的仁兄,不由更是气的瞪大了眼,愈发恍若铜铃一般,

于是乎,

在与我一番大眼瞪小眼,发觉我竟依旧是毫不妥协的模样,

他只愤愤然冷哼一声后,便一把拿起手中重若千钧的巨型重锤,一个弓步向前,就此,大刀阔斧般地拉开架势,道:

“既然如此,小子!那你就要吃点苦头了!”

说罢,他只脚下一个用力,

便已然是虎虎生风地挥舞着重锤,

就此,恍若离弦之箭般,速度极快地,朝着我直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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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莫不是脑子进水了?

眼见于此,

我不禁顿时眼眸一凝,衣袂陡然飞扬而起,

只即刻侧身一偏,便已然迅疾躲过那一呼啸而来的重锤……

“诶,小子,速度挺快嘛!”

见我一个利落闪身,便已然是瞬间躲过这一凛然而来的攻势,那一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的仁兄不禁顿时眼眸一亮,毫不吝啬地出言赞道。

然则,即便如此,

此时此刻,其手中动作却是分毫不停……

眼见一击不成后,他便即刻翻身回转,手中重锤凌厉横扫而过,

刹那间,便有浑厚的土系灵力并着重锤横扫的浩荡威势,一并凛然呼啸而来,

一时间,整个方圆百米之内的树木都因着这般之势,而左右摇曳不定,簌簌作响……

……

而此番,那人动作虽是极快,毫不停歇,

可因着早在对战之前,自己便已然将神识遍布在周围的缘故,

故而,此番,其身形才刚刚一动,我便已然瞬间察觉过来,

于是乎,

而还未待那威势惊人的浑厚灵力触及我衣裳,

我便已是骤然足尖一点,一个轻身术飞身而上,

随即,于半空之中一个腾身过后,便已然轻巧越过那一身形魁梧、眼如铜铃的壮汉仁兄,就此,稳稳立于其身后地面之上……

而此番,才刚立稳,

我只翻腕一握,便已然顿时由储物袋中取出那一柄清霜剑来,

随即,只就此转过身去,

于半空之中,凛然一剑斩下,瞬间啸作万千凌厉剑气,朝着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炼气期九层修士,迅疾呼啸而去……

……

而眼见于此,

还未待那呼啸而来的万千凛然剑气伤及自己,

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壮汉仁兄,便已然是动作极快地立即反应过来,

紧接着,只就此重重一跺脚,

瞬间,便在身前凝出近乎丈许之高的厚厚土墙来,将那凛然呼啸而来的剑气给阻挡了个一干二净……

而与此同时,

更是在我身前身后一米位置处,以灵力陡然凝化而出四道近乎数丈之高、敦实厚重的土墙来,将我团团围绕在内,

随即,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正中位置处的我,疾驰挤压而来……

……

可眼看着那四面疾驰压迫而来的厚重土墙,即将把正中位置处的那一抹素色身影,给压挤成重伤之际,

却见那厚重土墙之上,此刻,倏地有零星几点、鲜嫩欲滴的翠绿之色骤然显现而出!

随即,不过眨眼之间的工夫,

却见那零星的几点翠色,忽而变成了无数根手臂粗细、甚是坚韧的翠绿藤蔓,

带着无可阻挡之势,就此蜿蜒伸展着,由那厚重土墙之内凛然突破而出,朝着四周极快生长而去……

瞬间,便将那四面压迫而来的厚重土墙,给瓦解的分崩离析……

而眼看着那四面厚重土墙,就此分崩离析、碎裂坠地之后,

那些个手臂粗细、翠绿欲滴的坚韧藤蔓,却依旧未曾止住其不断蔓延之势,

而是以极快的生长速度,蜿蜒缠绕着,朝着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炼气期九层修士迅疾延伸而去……

刹那间,便将其从头到脚、团团束缚捆绑起来!

然则,

眼见自己的手脚身子被瞬间束缚,整个人好似被裹的如同蚕茧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那一身形魁梧的壮汉仁兄却显得不慌不忙、甚是从容,

他只气沉丹田,满身青筋暴起,

随即,伴随着“嘚”的一声骤然大喝,

便见那些个手臂粗细、团团围绕束缚在身的坚韧藤蔓,竟这般被强行挣断开来,就此,只甚是凄惨地四分五裂在地……

“体修?”

倒是未曾料到这般情形,我不禁微蹙了蹙眉,颇有几分讶异地开口道。

“诶,你小子眼睛倒是挺毒!”

许是未曾想到我竟会一眼看出,

此刻,那一身形魁梧的壮汉仁兄不由显得很是兴奋,只两眼放光地望来,粗声粗气地开口道,

“听说而今三国修仙界中,体修都快绝迹了,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说,我先前说的,这么一拳头下去,可以撂倒十个你这样小身板儿的,那可不是在吓唬你!”

“得嘞,既然如今,你也看出我乃是体修了,便不要再死犟着了,赶紧将手里的朱焰草交出来,免得多受苦头……”

“不然的话……”

说着,他倏地顿了顿,就此,微眯了眯眼,将指节捏的咔咔作响,

可谓满脸的威胁吓唬意味,接着开口道,

“不然的话,我就得好好跟你切磋一番了……”

然则,闻此,我却是勾了勾唇,

眼睫微敛,掩住眸底骤然涌出的的几分兴味之色,

随即,只眸色一凝,足尖一点,

便手持着那一柄清皎锋锐的清霜剑,就此,不闪不避地,直面迎了上去,朱唇轻启,道:

“那可真是,期待至极!”

……

“诶,你这小子怕莫真是脑袋进水了?”

闻得我这般回应,眼见我不闪不避地手持着长剑朝他直袭而来,

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壮汉仁兄,不由瞬间瞪大了眼,惊声开口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体修,怎么还拿着剑要跟我直面相抗呢?”

“小子,我可不是夸张!你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待会儿我这一锤子下去,一个说不好,你这胳膊废了只怕都是轻的,说不定呐,你这小命都难保了……”

然则,其话可谓还未说完,

却见那人手中的那一柄清皎长剑,已然是声势凛然地及至跟前……

无法,他只能提起那重若千钧的巨型重锤,就此迎了上去……

……

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在这二者猛烈相击的一瞬间,

那一柄看起来好似轻轻飘飘、清脆易折的森寒长剑,此番,却仿佛带上了磅礴厚重的无穷力道一般,

与那一把重若千钧、随随便便扔到地上都能瞬间砸出一个硕大窟窿来的巨型重锤较量起来,

竟是不相上下,丝毫不受其单薄孱弱的外观影响,

甚至于,隐隐约约地,似乎还有胜过一筹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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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诶!我的土灵锤!

“诶,没想到你力气还挺大!我就说嘛,难怪你小子,哦,不,难怪小兄弟你犟的跟头驴似的……哈哈哈……”

眼见如此场景,

发觉我并不像想象中那般,乃是一个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小白脸”之后,

眼前这一位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壮汉仁兄,便立即是喜笑颜开,只忙不迭地变了口风,

原本还一口一个的“你小子”,而今,竟忽地摇身一变,转而变成了“小兄弟”……

而除此之外,

待到眼见这一击之下,二人竟是不相上下,皆被这般猛烈撞击力道,而生生往后急急逼退一丈之后方才站稳的模样,

这一身形魁梧的炼气期九层仁兄,非但没有心有所忧,反倒是眼里的光彩愈发亮的惊人,可谓满脸毫不掩饰的兴奋激动之色,

就此,望着我跃跃欲试地开口道,

“嘿,小兄弟,方才我怕伤及你性命,故而只用了五成力道,既然而今你实力也不弱,那我接下来可就要出全力了,小兄弟你可小心些……”

而此时此刻,

眼见这一位全然不按常理出牌,甚至于打之前还要特意好心提醒你一番的仁兄,

我不禁暗觉好笑,只就此勾了勾唇,拱了拱手道:

“放心,彼此彼此……”

而今,

见我也一副“放心,我也未尽全力”的回复模样,

这一身形魁梧的壮汉仁兄,倒也不再觉着我乃是在胡言了,而是仿佛认定了般,瞬间相信了我所说之言,

于是乎,他便更是两眼亮的惊人,满心战意瞬间翻腾而起,

随即,只朝着我高喝一声“呔,小兄弟,既然如此,那就接招吧!”后,便手握重锤疾步朝我而来……

当然,事实上,此番,我倒也不是在夸夸其谈,

近一年来,因着修习涅槃诀的缘故,而今的自己,身体强度堪比六品法器,绝不是那些个单纯注重修体的体修可以轻易比拟的,

故而,一般而言,

只要自己不蠢的彻底,直接以自身身体与那人所持的三品法器相抗,便不足为惧……

……

而几番激烈对战下来,

身周四侧,地面、草木、石块皆已疮痍碎裂,望上去,可谓甚是凄惨的模样,

然则,此时此刻,正中空地处,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炼气期九层修士,而今,感受着那隐隐发麻颤抖的手,却是满眼兴奋之色愈浓……

多少年了!

自己从未这么痛快地打上一场了!

没想到这一小子,看上去年纪轻轻、好似弱不禁风的模样,实力竟还挺强!

想来,自己这么一个堂堂的炼气期九层修士,且还是实力远强于一般修士的体修,历来在三国修仙界中,都是可肆意横行的存在,

可没成想,今时今日,竟遇见这般一个奇葩到逆天的炼气期七层修士,

且眼看着这往来十几招下来,自己竟还没在他手中讨得半点好来……

不过,感慨归感慨,

这一场打下来,自己倒是痛快的很!

故而,现如今,他倒也没什么心思,想这最后输赢究竟如何,

只满心想着,好不容易方才遇着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甚有意思的对手,自然是不管那么多,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最为重要了!

可未曾想,

对面那人,却不打算如他所愿……

眼看着这二人已然是往来过招了十几招,却始终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故而,在一招罢后,

那人终是就此停下手来,不再一味与他出手对战,而是眼眸微凝,眉心微蹙,似是在思索着应对之法……

“诶诶诶,正战的痛快呢!你小子怎么不打了?”

眼见于此,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炼气期九层修士不由紧皱着眉头,挥舞着手中重锤,可谓颇有些不爽地冲着眼前那一袭素衣之人粗声喊道。

而闻得此声,

对面那人于一番垂眸沉寂、静然思索之后,

却是突然抬起眼来,朝着他微微勾唇一笑,

一双潋滟清晖、如漆点墨的眸子里,此刻,似乎有几不可察的几分狡黠之色悄然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望不分明,

而其中的熠熠光彩,不知为何,竟让那一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的炼气期九层修士陡然身形一颤,

莫名便有一种毛骨悚然、背脊发凉的可怖感觉悄然袭上心头来……

可还未待他想明白,这一毛骨悚然、令人背脊发凉的莫名感觉究竟因何而起,以及,这人意味深长的骤然勾唇一笑,究竟是何意味之际,

却见那人已是倏地眸色一凝,足尖一点,

就此,手持寒剑,朝着自己直袭而来……

……

然则,此番,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在二人法宝即将又一次相接之时,

却见那人倏地身形一转,整个身子以一种几乎不可思议般的诡异弧度陡然一弯,刹那间,便已侧身避过那一凛然呼啸而来的巨型重锤……

随即,只手中寒剑翻腕一收,便就此足尖一点,整个人陡然飞身而起,

紧接着,于半空之中,一个利落腾身之后,

便于足尖处暗凝聚力,朝着那人手握重锤的腕间穴道处,迅疾凌厉踢去……

因着这般转折发生的太快,

一时间,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炼气期九层修士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竟是来不及躲开这迅疾如电、暗隐威势的凌厉一脚,

故而,

刹那间,这骤然而来的凛然力道,

不禁使得这一身形魁梧的壮汉仁兄,陡然腕间一痛,手中重锤便就此不受控制地,倏地脱手而出……

而眼见于此,

我不禁立即眸色一凝,

于那一身形魁梧的壮汉仁兄,重新伸手握住那一柄巨型重锤之前,

便已然是眼疾手快地翻身一旋,往那重锤的锤柄处狠狠一踢,

瞬间,便将那一柄看上去重若千钧、难以撼动的巨型重锤,给就此踢出了近十丈之远……

“诶!我的土灵锤!”

眼见于此,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炼气期九层修士不由顿时瞪大了眼,骤然惊呼出声来。

------题外话------

某位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修士:“啊!我的锤子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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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魔力转圈圈

然则,

此番,我却压根没打算给这位仁兄以重新寻回那一土灵锤的机会,

眼看着那一柄重若千钧的土灵锤被狠狠飞踢而出,重重砸在十丈开外的地面之上,瞬间砸出无数的蜿蜒缝隙来,

我却是在立稳于地面的一瞬间,立即以流云身法一个闪身,

随即,便已然是于眨眼之间,堪堪拦于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壮汉仁兄身前,可谓恰到好处地,刚好止住其欲要朝着那一柄巨型重锤奔去的动作……

而眼看着前路被阻,

那一身形魁梧的炼气期九层修士,便立即是毫不停歇地凝起灵力,想要以控物术来召回自己的法宝,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此番,自己的灵力才刚刚开始聚集,甚至于,体内周天都还没运行一半,

却见眼前那一袭素衣之人,此刻,竟忽地抬起眼来,朝着自己微微勾唇一笑……

紧接着,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此人的这骤然一笑究竟是何意味之际,

便见那人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的腰腹处狠狠重击了一拳!

刹那间,

他不由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因着这突如其来的重重一拳给生生打的移了位去,整个身子都因着这骤然袭来的剧痛之感而忍不住地有所蜷缩……

“哎呦,我去!你小子下手怎么这么重!”

此时此刻,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壮汉仁兄,不由下意识地躬下身去,弯腰抱着腹部,痛的可谓是满头大汗、龇牙咧嘴,忍不住朝着我粗声开口道。

……

可他话音还未落,还不见眼前之人对此有何回应,

却见那人已然是迅疾如电般,倏地一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诶诶诶!你这是要干什……”

察觉其突如其来的动作,

眼看着那一只莹洁如玉、骨节分明的修长细手,倏地握住他那钢筋铁骨、恍若砂锅般大小的粗壮胳膊,

他却丝毫没有觉着眼前之人乃是在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而这一双望上去好似毫无威胁力道,可谓皙白如玉、恍若女人般的手,也丝毫不能让他掉以轻心,觉着不足为惧,

毕竟,从那人手中传来的力道,

好似能够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把捏碎其多年淬体方才得来的钢筋铁骨!

……

然则,

就在他因着此人突如其来的一番动作,而忍不住有些毛骨悚然、冷汗骤生之际,

却见那人在此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倒是不曾像他以为的那样,要就此一手捏碎他的手骨,

而是陡然间,手上一个用力!

便好似提起一只什么轻飘飘的小鸡崽般,而非一把举起这么个虎背熊腰、身高近乎两米的高大壮汉……

那轻而易举、好似不费吹灰之力的淡然轻松模样,一时间,不禁让他看的嘴角直抽抽,

就连此番,在这么一个用力间,被轻而易举地高高举过头顶之人,并非别人,而是自己的这一茬,都已全然抛之脑后,没太多心思来关注了……

……

而在耳际呼啸而过的烈烈风声间,

他只觉着自己骤然一下,忽然倒立着腾空而起……

万物一阵天旋地转、翻覆颠倒,明明不过是短短的一瞬而已,却好似已然过了许久……

头顶蓝天掠过,有白云悠悠、云卷云舒;

旁侧树木苍翠葱茏,随风簌簌摇曳不定;

而远方树林深处,更是有鸟雀骤然清鸣一声后,便就此冲天而起,没入头顶无尽苍穹天际……

而他在这样的景色变幻之中,

只一个心神恍惚间,便被人如同抡小鸡崽似的,轻而易举地抡过头顶,

紧接着,于半空之中,甚是利落地划过三百六十度之后,

便只“啪叽”一声,就此,重重摔于地面之上……

……

“哎呦!我去!你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我全身骨头都快被你摔断了!”

而此时此刻,

全身上下那恍若散架一般的汹涌剧痛之感,才刚刚袭上心头,嘴中的抱怨痛呼话语,才刚刚下意识地嚎出来,

他却忽觉喉间处陡然一抹寒凉袭上,瞬间,冷的寒心彻骨,让他忍不住地心中一颤……

而待到凝眼望去,

却见一柄清寒彻骨、锋锐逼人的长剑,

此番,已然是准确至极地搭上了他的脖颈,直指他的喉间动脉所在……

仿佛,只要他稍稍一动,这一柄清寒长剑,便会毫不犹豫地刺穿他的血肉,取走他的性命!

……

清风徐来,草木窸窣,

有素色衣袂于眼前翻飞而起,犹如蹁跹化蝶的羽翼……

然则,就在这般如梦似幻的悠悠美景之下,却有语意清寒、不带丝毫其余情绪的冷冷一句,于头顶之上,缓缓响起——

“你输了……”

……

闻得这般清寒冷然之声,

他不由顿时由恍惚之中醒过神来,原本的“哎呦”呼痛之声,也不由就此消失隐没在了喉间……

怔愣稍倾,

待到望清而今自己所处的境况,明白自己已无力再相抗之后,

他便就此垂眸而下,瞬间正了神色,

随即,只重重长叹一口气,可谓全然一副认输认命的模样,开口道:

“罢,是我技不如人,输了便输了,我认!而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他只狠了狠心,

就此,将眼一闭,脖子一梗,便已是转而一副静候死亡来临的赴死模样……

------题外话------

某虎背熊腰的壮汉修士:“我觉得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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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哥!

可等了半瞬,

想象中的手起剑落、鲜血四溅的场面,却并没有出现,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场景,眼前那人只毫不犹豫地一伸手,便已然就此利落收回手中剑来,

随即,只勾了勾唇,强忍住内心的几分好笑之意,开口道:

“放心,你既无杀我之心,我自然也不会取你性命。不过,当然了……”

说着,我忽而顿了顿,

以指尖轻弹了弹手中清寒如月的长剑,

随即,便只眉梢微挑,颇有几分揶揄之色地继续道,

“当然了,以眼下的这个形势来看,你想要的朱焰草,我自然也不会乖乖奉上了……”

说罢,

眼见那一位身形魁梧的壮汉仁兄,瞬间变得满脸尴尬、窘迫至极的神情,

我只忍不住失笑出声来,

接着,在将手中清霜剑往储物袋中利落一收后,便打算着就此转身离去……

……

然则,

此番,我才刚刚转过身,欲要抬步离去,

却闻得身后那位已然重新坐起身来的壮汉仁兄,在静然沉默良久后,倏地开口叫住了我——

“诶,等,等一下……”

……

“还有何事?”

闻得于此,我不由转过身来,微挑了挑眉,可谓颇有些惑然地开口问道。

而此时此刻,闻得我如此问话,

眼前那一位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炼气期九层修士,却似是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只颇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面皮涨的通红,嘴中嗫嚅,“那个,那个”了良久之后,

方才是狠了狠心,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倏地粗声粗气地,朝着我开口喊道:

“大哥!那个,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大哥了!先前之事,是小弟我不知好歹,看走了眼!这些朱焰草……”

说着,他只伸手从腰上取下那一个用以装朱焰草的储物袋来,就此双手高捧着,递至我跟前……

随即,只一字一句,带着毫不转圜的笃定之色,大声开口道:

“这些朱焰草就当是小弟我给你的赔礼,还希望大哥你能够大人大量,原谅我先前的作为……”

我:“……”

……

被这位仁兄突如其来的抽风之举,搞得是有些措手不及,

此时此刻的我,

望着那一个骤然大咧咧伸至跟前的储物袋;

感受着耳际处,那仿佛还在不断盘旋回响着的,一声瓮声瓮气、斩钉截铁的“大哥!”,

只觉着这个世界似乎是有些玄幻,自己可能与整个世界脱离了太久,有些跟不上节奏,

故而,这一时间,倒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

“额,什,什么大哥?”

此时此刻,我不由呆滞着眼,可谓颇有些懵逼地,下意识反问道。

“你就是我大哥啊!”

此番,那一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炼气期九层修士,不由一面哎呦哎呦地揉着肚子,就此站起身来,一面仿佛破罐子破摔般,瞬间接受了这一设定,只甚是笃定地继续开口道,

“此番,我虽是输了,可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早在先前,我便已发过誓,这世间,谁要是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我就认谁做大哥……”

“正所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这还是发过誓了,我总不能说反悔就反悔吧!”

“那个,我也知道,虽说大哥你吧……”

他顿了顿,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这般望上去,倒颇有几分尴尬郝然,似是不知从何开口的模样,

随即,于这般面色涨红、踌躇犹豫了良久之后,

他方才是重重一握拳,终于下定决心来,道:

“是!虽说大哥你年纪上,可能的确是轻了些,小弟我可能虚长你那么个几十岁……”

“但不管怎么说,你实力在这摆着呀!”

“你看,我虽是炼气期九层修为,你乃是炼气期七层修为,境界上,虽说是比你高出那么一些,可方才的一番对战下来,这术法攻势之上,我却是根本赢不过你去。”

“而除此之外,表面上望上去,我乃是常年淬体修行的体修,而大哥你,不过只是一般主修丹田灵力的修士而已……”

“可你这一把力气,却简直是让我这么个所谓的‘体修’都忍不住自惭形秽、羞愧不已呐!”

“想方才,你我二人拿着法宝对战之时,眼看着十几二十几招下来,我丝毫占不到半点上风便也罢了。”

“可待到好不容易赤手空拳了,本以为你定是赢不过我这么个货真价实的体修了……”

“然而,这千想万想,也不曾想到,你竟然那么一个用力,就把我跟拎个小鸡崽似的,给生生倒着抡了个圈,只‘吧唧’一声,便给摔地上了。”

“故而,这般想起来吧,我叫你一声大哥,倒也算是不亏……”

“总之,从此之后,你就是我大哥了,不管你认或不认,在我心里,你都是我大哥……”

“至于这袋朱焰草,既然我技不如人,输给了大哥你,便自然心服口服地拱手奉上。”

“修仙界中,一直以来,讲究的是有能者居之,抢人东西那也是靠的本事,”

“既然大哥你本事比我大,那么,这袋朱焰草输给大哥也是理所应当的,放心,小弟我绝无怨言!”

闻得这般理直气壮、煞有其事的一番话,

我不由觉着头顶黑线划过,嘴角抽搐的厉害,

随即,在望着眼前之人,无言以对了良久之后,

方才是闭了闭眼,扶额开口道:

“罢,你要是非要叫大哥就叫吧,只是,这朱焰草,我也不要你的,你且自己收着吧……”

……

“那可不行!”

------题外话------

我:“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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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怎能像个娘们似的

闻得此言,那一位身形魁梧的仁兄不由顿时不乐意了,

只一脸“你不收下就是不给我面子,就是看不起我!”的模样,

一双钢筋铁骨、砂锅般粗的胳膊,只那么直挺挺地往前那么一伸,

便径直将那一装着朱焰草的储物袋给硬生生地怼至我跟前,几乎要将我给就此挤到一边去,

随即,只粗声粗气地继续道,

“大哥!我方才拦路的时候便说了,抢人东西那靠的是本事!修仙界中,历来也都是谁拳头大,谁就是硬道理!”

“更何况,这可是我一向信奉的真理!万万变不得的!”

“想来,方才这一场对战若是我赢了,那我定然是毫不犹豫,眼睛眨也不眨地,就将大哥你的朱焰草给全部拿走,一株不留!”

“可眼看着方才这一场,分明便是我输了,若是到头来,我反倒是扭扭捏捏,不肯将自己身上的朱焰草给悉数交出了……那这传出去,那我成什么人了!”

“总之,今日,我就将这袋朱焰草放这儿了,大哥你若是不要,那就扔了,反正我是不会再拿回来的!”

此时此刻,

见这位仁兄一副打定主意、死犟着不肯回头的模样,

我便知晓,此番,这位仁兄只怕真的会宁愿扔了这袋朱焰草,也不会再重新收回去了,

于是乎,

我便只能暗暗扶了扶额,便不再多与他客套些什么,只依言将这袋朱焰草收下……

……

见我终是将这袋朱焰草收下,

对面这一位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仁兄不由顿时喜形于色,

他只哈哈大笑一声,

随即,可谓甚是“哥俩好”地往我肩头重重拍了一掌后,便点了点头,颇为豪放地开口道:

“这才是嘛!既是给你,你就收了呗!大哥你身为男子,又怎能像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

“得嘞,既然如今大哥你收下了这些个朱焰草,那小弟我也就不在此多耽误时间了。”

“眼看着这都第八日了,我得赶紧趁着这未都山试炼还未结束,多去打劫几人才是!”

“否则,我这囊中空空的,可别到时候,真的进不了下场擂台比试了……”

说罢,他只朝着我拱了拱手,

还未待我有何回应,便已然是脚下一抹油,转瞬间,便已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

望着眼前瞬间便不见了踪影之人,

于原地怔愣了半晌之后,

我不由抽了抽嘴角,脸上表情可谓难以言喻,只觉着颇有些无言以对,

良久,方才是憋出一句感慨来——

“得,这位仁兄,还真是,嗯,不按常理出牌……”

……

不过,感慨归感慨,

既然如今,此番已然事罢,

我便也不再太过纠结于此,只就此取出那一袋朱焰草来,想着好生清点一番后,便将其归于自己的储物袋之中……

可不曾想,

这才刚刚打开储物袋,我便被里头朱焰草的数量给硬生生吓了一跳!

一开始,见这位仁兄好说歹说,非要将这袋朱焰草给我,

我还以为其中并无多少朱焰草,故而,这位仁兄方才如此斩钉截铁、毫不心疼的模样,

可万万没想到,这以神识一探,却发觉——

里头竟有着近乎二百株朱焰草!

而以这位仁兄的行事作风来看,却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修士惨遭毒手、深受其害,方才积攒了这么多株朱焰草!

结果到最后,竟是悉数便宜了我……

故而,这般算下来,

现如今,再加上这一遭阴差阳错获取的朱焰草后,即便我接下来一株朱焰草都不再摘取,只怕,我也能稳居此次未都山试炼之榜首……

咳咳!

得!这还真是世事难料,捉摸不透啊……

……

但好在经历了这么一遭令人哭笑不得的乌龙事件后,接下来的一两日倒是显得颇为风平浪静,

转眼,便已然到了试炼的第十日……

……

自清晨时分起,已然在这一方无量山脉里仔细搜寻了两三个时辰的我,

正想着要不要寻个地方好生休息一下,

然则,走着走着,却忽然闻得前方百米远处,似有喧嚣之声隐隐传来……

闻此,我不禁蹙了蹙眉,本欲转身就走,不愿掺和这般之事,

然而,正准备抬步要走之际,却忽然闻得前方喧嚣之声里,似乎有几人的声音,听上去似是有些耳熟……

察觉至此,我不由顿下脚步,

就此凝处一缕神识来,悄然探听前方对话……

只闻得其中,有男子甚是张狂、肆无忌惮的嘲讽调笑声就此遥遥传来——

“啧啧,你不是挺狂,不是挺傲吗?托你的福,爷爷我这一左一右两边脸上,现在可都还火辣辣的疼呢。可现如今……”

他啧了啧嘴,听上去,可谓颇有几分轻蔑嘲讽,以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意味,

“啧啧,现如今,再瞅瞅你这浑身是伤、煞是可怜的模样,可还能傲的起来?”

“不过吧,这美人儿便是美人儿,即便是这般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模样,也依旧是我见犹怜、好看的紧,”

“瞅着,可让爷爷我,哦,不,是可让哥哥我心疼的很……”

“呸!要杀便杀!哪那么多废话!别在此惺惺作态、惹人生厌!你看到时候一刀下去,姑奶奶可会眨半下眼睛,皱半下眉头!”

“哟,骨头还真是挺硬!”

而闻得如此之言,那一男子却是就此笑出声来,

只缓缓拉长了语调,眼尾高挑,眸光奇异,犹如阴沟里肮脏恶臭的老鼠,闪着幽幽不明的光亮,

就此,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要杀要剐?放心……”

“对于你这般的美人儿,哥哥我怜香惜玉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取你性命呢?”

“虽说我先前的确扬言说要扒了你的皮,可你放心,像你这般惹人怜爱的美人儿,我自然是不会扒了你的皮,而只会啊……”

他顿了顿,倏地邪淫一笑,意味深长,

“而只会啊,扒了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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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更有兴趣?

说罢,似是想起身侧还有一修为更高之人,

故而,此人于滴溜溜转了一圈眼珠子后,便甚是猥琐地搓了搓手,转而谄媚开口道:

“不过当然,像这般风流艳事,自然还是得大哥先来……”

“哼!算你这小子还有点眼力见儿……”

而此番话落,那一被称作“大哥”之人,不由抱臂冷哼一声,斜睨着眼开口道。

“是是是,大哥您先请……”

……

而正当这一位所谓的“大哥”,一面咽了咽口水,一面满脸淫笑着走上前去,欲要伸手脱掉那一面容明艳、正朝他怒目而视的那一女子的身上衣裳之际,

旁侧树林里,此刻,枝叶窸窣间,却忽地传来不合时宜的一句轻笑之声,

瞬间,便打断了此人的动作——

“啧啧,有这般的好事,怎么不叫上我呢?”

“你?”

闻得此声,其中那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炼气期七层修士,不由立即满眼警惕地抬眼望来,

而待到发觉此番来人不过是与自己一样,乃是一炼气期七层修为的修士而已后,便不由顿时松下心神来,不甚在意地撇了撇嘴,开口道:

“怎么?难道你也想来分一杯羹不成?”

说着,他顿了顿,

随即,于暗自上下打量了一番我的模样后,

便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骤然转了口风道,

“不过,说起来此事,倒也不是不行,正所谓同是修仙之人,自是有福同享,此番,只要你能够交出十株朱焰草来,便也让你小子玩上一把,如何?”

“只是,这凡事皆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一女修可是我兄弟二人先擒住的,自然得由我兄弟二人先来。”

“更何况,没见着我大哥兴致正好,正忙着呢?”

“要知道,我大哥可是炼气期十层修士,这般之事,自然得由他先来,你区区的一个炼气期七层,还是别在此时打扰,先在旁边等着吧……”

见那所谓的炼气期十层“大哥”,此番,这闻得此言后,只下巴高抬,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便要继续上前,想要动手之际,

我却倏地勾了勾唇,眉梢微挑,

转眸望了望不远处那已是满眼怒意翻涌、杀意弥漫,然则却不知是因伤势太重,还是因为术法所缚而无法动弹的明艳女修后,

便忽而悠悠拉长了音调,意味难明地缓缓开口道:

“啧,话说的倒是有理……”

“只是,仔细说来,我对她倒是没什么兴趣,相较而言,我对将你二人的头拧下来当球玩之事,反倒是更有兴趣些……”

……

“臭小子!原来你是来找茬的!”

待到反应过来我话中之意,

那一原本还在拉扯着自己裤腰带的“大哥”,不由顿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一时间,便也顾不上那一满眼怒意、伤痕累累的美貌女修了,

只“嗖”地一下,便从储物袋之中猛地抽出一把大刀来,冲着我怒喝出声道,

“好啊!今日,我倒是要看看!到头来,究竟是你把我的头拧下来当球耍,还是我把你给剁成肉泥,拿去喂妖兽!”

说罢,他便手握着大刀,满脸的狰狞怒意,脚下一个用力,便朝着我狠狠一刀砍来……

……

而面对这样的渣滓,我倒也没什么心思与他多加纠缠,

故而,眼见那人气势汹汹、威势逼人的一刀砍来,

我只以流云身法,身形极快一闪,便已然迅疾如电地利落躲过那一凛然而来的刀锋威势,

随即,只脚下暗运灵力,加诸以流云身法,

便已是素白衣袂一扬,恍若缥缈清风一般,瞬间于原地消失不见……

……

“该死!这小子属泥鳅的吗?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此时此刻,眼见面前的素白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窸窸窣窣、随风悠悠摇曳的树木枝丫,

那一被称作“大哥”的炼气期十层修士,不由顿时手持大刀,暴怒出声道。

“没有没有!大哥!你快看!他在那儿!”

而眼看着这一炼气期十层修士话音刚落,

旁侧那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炼气期七层修士,不由立即抬手指着右后方那一骤然出现的素白身影,一面动手施放术法,忙不迭地朝其攻击而去,一面就此惊呼出声来。

“呵,倒是躲的快,看我不……”

然则,

此番,那一炼气期十层修士的话还未说完,甚至于手里的长刀才刚刚提到一半,还未来得及朝着那人狠狠砍去,

却见眼前那一人竟又恍如鬼魅一般,倏地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不见了……

……

“大,大哥,这小子怕是个鬼吧!”

眼见那一素白身影又一次于原地消失不见,那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炼气期七层修士,不禁满脸惊骇之色,忍不住瞬间惨白了脸,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

“鬼你个头啊!”

闻得此言,那一手握大刀的炼气期十层修士,不由很是嫌弃地,狠狠瞪了那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修士一眼,几乎想一刀将他这蠢脑子给劈了,

只忍不住地怒斥开口道,

“你个修仙之人怕什么鬼!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小子分明就是不知用了什么诡异身法,正围着你我二人转圈呢!”

闻得于此,

那一尖嘴猴腮的炼气期七层修士,不由忙不迭地强稳住心神,朝着那方定睛一看——

便见那人确如自家大哥所说,几乎是身如鬼魅、迅疾如电般,正围着自己二人团团转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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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不自量力?

“不是,这小子是个什么奇葩招数?他跑的这么快,不让我们攻击到他便也就罢了,怎么他自己也就只是单纯绕着转圈而已,并不出手攻击呢?”

“管他呢!他奶奶的!看我不把他削成肉泥!”

怒声说罢,

那一被称作大哥的炼气期十层修士,此刻,不由气沉丹田,陡然大喝一声!

就此,掌心一翻,灵力瞬间凝聚而上,

刹那间,便凝化而出上百道锋锐逼人的金戈利刃,从四面八方、各个方位,凛然朝着那人呼啸而去……

不过瞬间,

便将那一素白身影给团团围绕在内,让人几乎望不清其中真切模样……

……

而此番,本以为这铺天盖地的金戈利刃,怎么着也能伤到这小子一丝半点,

可没成想,眼前那人却仿佛全身上下都长了眼睛一般,

就于漫天金戈利刃呼啸而去的一瞬间,

他便立即是速度极快地,反手抬袖一挥,

瞬间,便于身前身后凝出厚厚冰墙来,将那人遮挡了个严严实实,将四面八方凛然而来的锋锐利刃给悉数阻拦在外……

随即,于“叮叮咚咚”的一番连环撞击声后,伴随着身侧冰墙簌簌碎裂坠地之声,

便见那人竟已是毫发无伤、动作不停地,轻巧足尖一点,

瞬间,便由晶莹冰墙之中一跃而出,就此闪身而去,重新围着二人迅疾如电地转起圈来……

……

本想着这小子不过就是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拿下他来不过是分分钟的工夫而已,

可没成想,

到头来,自己堂堂的炼气期十层修士,不仅是拿着法宝无法伤及此人,

甚至于,在这一番看似凛然凌厉的术法攻势之下,竟是也未能伤着他半分……

眼见于此,

那一被称作大哥的炼气期十层修士,不由瞬间暴跳如雷,气的连连跳脚,

只猛地踢碎旁侧一块巨石,咆哮吼道:

“该死的!我就不信了!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而已,看爷爷我今天不非将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说罢,他只沉声一句大喝,属于炼气期十层的威压瞬间倾泻而出,

随即,只将满身灵力悉数凝聚于掌心之中,汇于手中森寒大刀之上,

刹那间,便使得那一柄本就森寒逼人的巨型大刀,更是平添数分金戈锐气,就此,于上显现出尖锐刺目的赤金之色来……

好似还无需有所动作,只需单单多靠近两分,

其上的金戈锐气,便已然可以瞬间割裂肌肤血肉,伤及内里!

……

而许是因着数击不中,

或是因着被一区区的炼气期七层修士如此挑衅,而打搅了自己的此番好事,

这一炼气期十层修士,此时此刻,显得是暴怒至极,

他只赤红着双目,手上青筋暴起,可谓满脸的狰狞之色,

随即,倏地握紧了手中大刀,平举于前,眼神一厉,便朝着那一还在围着他二人迅疾如电、恍若清风般绕个不停的素白身影,狠狠一刀挥去,

瞬间,便以身前为中心,荡出一层层锋锐逼人的金戈锐气来,

就此,恍若汹涌潮水一般,层层叠叠,愈演愈烈,速度极快地,朝着那一素白身影凛然袭去……

然而,

眼见这凛然逼人、声势浩荡的汹涌金戈威势,朝着自己呼啸席卷而来,

那一还在恍若清风般,围着他们二人飞速绕个不停之人,此番,却显得有些不管不顾,

他只一心专注于足下的轻掠动作,

好似丝毫不管这般的凌厉威势会重伤于自己,

也不顾那锋锐逼人的金戈锐气,已然将自己给层层叠叠围绕在内,好似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将自己削成无数片鲜血淋漓的血肉……

他只是从始至终,都一直低垂着眼,凝神于足下,

双手掩于宽大的素白广袖之下,让人有些望不分明其究竟在作何动作……

……

然而,此时此刻,

那一手握大刀的炼气期十层修士,却显然并不在意于此,也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多加思索,眼前之人这般不符合常理的举动背后究竟是何意味……

他只全神贯注地仔细盯着前方,

望着眼前那人已然在这般凛然逼人、层叠呼啸而来的金戈锐气之下,好似终是撑不住一般,就此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之后,

便不由顿时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来,只一副“果然如此”的轻蔑神情,

就此,讽然低嗤一声,道:

“呵,不自量力……”

可话音还未落,

还未待他如愿以偿地,见到眼前之人在自己的这全力致命一击之下,被割裂成无数块淋漓血肉的模样,

却见那人竟在这般生死攸关、凶险万般的境况之中,

在这看上去即将一败涂地、满盘皆输的无解死局之中,

倏地抬起眼来,

随即,于不甚在意地以衣袖袖口随意一抹唇边的殷红血迹后,便只唇角一勾,

就此,牵出一抹动人心魄,却,意味深长的弧度来……

……

漫天飞沙中,

那人只这般不闪不避地直直抬眼望来,

在身侧层层叠叠、几乎要将他就此淹没的无数凛然金戈锐气之中,倏地一字一句,冰寒清喝道:

“五行困杀阵,聚!”

刹那间,

距离那二人大约三丈之外的位置处,

于那人方才飞掠奔走的足迹范围之上,

于原本空空荡荡,好似只有沙石碎砾、碎草断枝的地面之上,

此刻,竟是骤然显现而出上百个光华莹莹、璀璨生辉的灵力点来,

就此,以一种暗含乾坤、极为玄奥的排列方式层叠遍布而开,高悬于半空之中,围着中间二人布成一个圆圈……

随即,不过转瞬,

便有丝丝缕缕的璀璨细线,由各个灵力亮点极快蔓延而出,

紧接着,纵横交错,相互连接,

眨眼间,便已然汇聚凝成一个巨大玄奥的繁复阵法来!

一时间,唯见其上流光溢彩,阵文隐现,

还未待众人就此反应过来,便已然将那二人给团团笼罩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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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看看到底是谁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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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这是什么鬼东西?”

眼见于此,感受着身周四侧,那骤然汹涌席卷而来的巨大惊人法威,

法阵之下,那一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炼气期七层修士,只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随即,强稳着胸口处翻涌不停的气血,紧咬着牙开口道。

然则,

面对于此,那一手持大刀的炼气期十层修士却是恍若未闻,

他只大瞪着眼,呆呆望着头顶之上、那高悬于半空之中的巨型玄奥法阵,

仿佛失了心智的朽木雕像一般,一动不动,恍若呆滞,

只就此,高仰着头,下意识地喃喃开口道:

“阵法,竟是阵法……”

……

而此番,其话音才刚落,

便见漫天笼罩而下的巨型玄奥法阵,竟是忽地光芒大盛起来,其中灼灼光华,璀璨刺眼,直逼的人不敢轻易直视!

然则,

就于众人因着这般刺眼光芒,而忍不住避开视线之际,

却见于光芒盛起的一瞬间,

那阵法之中,原本还立于此处的二人身影,竟是陡然消失不见……

……

仔细说来,

此五行困杀阵,早在一年之前,自己便已然成功借此诛杀一筑基初期修为的邪修,

故而,其中威力自是不必多言。

更何况,而今一年时日已过,

较之先前,自己用起此阵法来,可谓更是得心应手、有如神助。

因此,此番,对付起这么一个炼气期十层修士与一个炼气期七层修士来,便自然是轻而易举、不在话下……

……

于是乎,不过一刻钟的工夫,

待到那一巨型繁复阵法再次光芒盛起之时,便见那二人已是鲜血淋漓、满身是伤地重重坠落在地……

随即,

无视二人或杀意迷漫、怒意极甚,或惊惧惶然、畏惧不已的神情,

我只面不改色地提剑上前,就此,不带丝毫犹豫地将其利落斩杀……

接着,在随意施了个涤清诀,将剑上鲜血洗净,重新归于储物袋中,又随手取了那二人身上的储物袋,抹了其上的神识印记后,

我便转身朝着那一容貌艳丽、眉目鲜妍的女修走去……

……

眼见我忽地朝其走近,

那一重伤在身、容貌鲜妍艳丽的女修,不由顿时警惕起来,

她只美目圆瞪,死死盯着我越逼越近的身形,厉声喝道:

“你要做什么!”

然则,眼前之人却只是在她身前一米处停下,随即,只抬手一挥,便已然瞬间除去了她身上的束缚术,

接着,只就此眸光清冷,不染丝毫多余情绪地,淡淡开口道:

“不必如此看我,我对你并无所求……”

说罢,也不管她对此作何反应,便已然是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

眼看着眼前之人于解除其身上束缚后,便毫不犹豫,就此离开的模样,

此时此刻,那一容貌极艳、浑身是伤的女修,不禁有些怔愣……

但不过转瞬,

待到重新反应过来,于暗自咬了咬下唇后,

她便好似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而手撑着地,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紧接着,便抬手捂着身上伤口,朝着前方那一抹素白身影追去……

……

“方才之事,多谢你相助!你放心,我辛三娘从不是欠人恩情之人,此番,你救我一命,他日,你若有需要,我必鼎力相报……”

然而,闻得于此,眼前之人却显得无动于衷、不甚在意,

他只淡淡回一句“不必……”后,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去……

“诶,你这人……”

倒是未曾想到此人竟会如此反应,

一时间,这一容貌艳丽、鲜妍似火的女修不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待到重新回过神来后,她不禁立刻疾奔几步,又重新跟上那一袭素白之人,接着开口道:

“是,的确,你如今以炼气期七层修为,能够越级对战,以一敌二,诛杀一名炼气期十层修士与一名炼气期七层修士,又是难得一见的阵法师,的确是挺了不起!”

“但人生在世,总有需要他人相助之时,你又何须这般一口回绝……”

说着,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不由顿时美目圆瞪,气的脸颊绯红,可谓颇有几分愤愤之意地开口道:

“诶!我明白了……你之所以一口回绝的这么干脆,其实是因为瞧不上我吧!”

“告诉你,你可别小看我!我此番不过是因为在对上一头五阶妖兽时,一时不察,被此二人埋伏偷袭,腹背受敌之下,方才落得如此狼狈境地……”

“若是平时,我虽说是炼气期九层修为,可对上一个炼气期十层修士与一炼气期七层修士,却也绝对不在话下!”

“你想多了……”

而面对如此,那一袭素白衣袍之人却是倏地顿下脚步,转眸望来,

随即,只继续眸色浅淡、语气未改地接着道,

“我并未有瞧不起你之意,只是无功不受禄,此番之事,我也并非是为了救你……”

“不过是因为我前两日新收了一小弟,而那一尖嘴猴腮的男修与他那所谓的‘大哥’,又太过令人生厌,所作所为太过令人不耻,让我几乎想回到几日前,把我那小弟唤我‘大哥’的嘴给堵上!”

“故而,我不过是因为一时看不过眼,方才出手罢了,至于救你之事,不过只是顺带而已……”

“因此,你大可不必在此过于纠缠此事……”

“时辰不早了,我还另有事要办,便就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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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大哥,这位大哥的嘴脸怎生如此惹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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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何人窥视?

闻得此言,

那一容貌艳丽、鲜妍似火的女修,不由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却又因不小心扯着了伤口,而疼的冷汗直流,

故而,她只一面咬紧了牙关,不住地“嘶嘶”呼痛,一面又忍不住朝着前方那一越行越远的素白身影愤然吼道:

“喂!你小子什么意思!还我不必在此纠缠!”

“告诉你!等我把欠你的还清了,你我二人两不相欠之时,到时候,你就算是求着姑奶奶,姑奶奶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真是,简直是气死我了!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这般之人,别人偿还他恩情,还这般死活不愿意的……”

……

然则,事实上,

此番,倒还真不是我故作姿态,如此慷慨大方地不要她回报,

而是因为——

早在先前自己将那五行困杀阵凝布而出之际,我却突然察觉,似是有什么人在暗处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而这般被人窥视的感觉着实太过不好,让人忍不住心生警惕,

故而,便自然没有什么心思与这一女修再做多言,只想着尽快解决此事,离开此处,搞明白究竟是何人躲在暗处窥视,

方才造就了如今的这般误会……

……

而正当我一面抬步离开此处,一面悄然探出神识,以巡查究竟是何人于暗处窥视之际,

于头顶之上,层叠溢彩、缓缓游走的云层之中,

却有一叶流光溢彩、品质不凡的舟形法宝正悄然隐于其内,

其上,于舟头位置处,则正有一人临风而立,衣袂翻飞……

一袭暗黑瑰丽衣袍之上,则以暗金与殷红细线,于尾角处精秘绣着绝艳荼蘼、颠倒众生的大朵大朵曼珠沙华,

这般望去,遍地荼蘼,瑰丽绝艳,

一如踏在忘川河畔,奈何桥旁,可谓绝美如斯,如虚如幻……

而此时此刻,

那人只饶有兴味地勾起唇来,垂眸望着其下那一袭素白衣袍,眸色清冷、满身警惕之人,

眸色渐深,恍若幽潭,就此,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

“啧,竟又是五行困杀阵……”

“怎么?这修仙界中,能够凌空布阵之人何时变得这般随处可见、稀松平常了?呵,”

说着,他倏而轻笑一声,

这般望去,唯见眼尾微挑,难辨其中语意,

只缓缓接着道,

“不得不说,还真是,凑巧的很呐……”

……

当然,

此时此刻的我,却是不知头顶之上,有人发出的这般感慨,

只是此番,以神识探寻了许久,却依旧未曾发觉暗处窥视之人的踪迹,

我便也不再多耗心神,再多浪费时间……

毕竟,自己方才所感受到的那股气息,似是修为比我高出许多,难以看透其踪迹来处,

故而,这般之人,若是真的有意隐藏,以我而今的修为实力,只怕确是难以探查身份……

不过,好在那人不过只是随意关注了一番我的举动罢了,倒并未有什么多余不好的动作,要对自己不利。

故而,几番探寻无果后,

我便也不再多加纠结于此,而是就此收回神识来,把握此次试炼的最后一点时间,继续搜寻起品质上佳的灵草灵药来……

……

夕阳西斜,日色隐没,

伴随着天际苍穹之上,最后一缕日色就此消失在视野之中,

佩于腰际处的那一块通体碧绿的玉牌,此刻,忽地在夜色之中散发出莹莹耀眼的光芒来,

随即,只就此汇成极盛一缕,没入头顶阵文隐现的半空之中……

紧接着,

微风拂过,草木窸窣,

便见这一方无量山脉之中,原本立于林中的那一抹素白身影倏地于原地消失不见……

……

刹那间,眼前景象陡然一花,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待到再凝神之时,便发觉自己已然是重新立于未都山峡谷之中……

而此番,入夜才不过半刻钟的工夫而已,

进入无量山脉,参加此次未都山试炼的一众修士,便已然悉数被传送返回至此未都山峡谷的正中空地之上……

只不过,

虽然其中的大部分修士,乃是如自己一般,还能跑、能跳、能喘气地立于正中峡谷空地之上,

然则,其余的一小部分,自试炼之地传送出来后,便已然是僵硬冰冷、毫无声息地静静然躺于地面之上,再了无生机……

……

修仙之路,艰险万般,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其中,身陨半途之人不计其数,虽是有幸跳脱凡俗,却是无命修得大道。

而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在修仙界中,更早已是司空见惯之事。

此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未都山试炼而已,便已然可见一斑——

为了获取进入下场擂台比试的二百强席位,有人拦路相劫,有人杀人夺宝,有人反击搏杀……

总而言之,

无论你是否存害人之心,也无论你是否想卷入争夺事端,

只要你身在局中,很多事情,便是身不由己、不得不为……

一旦技不如人,一旦一朝不慎,一旦行差踏错,等待你的,便只有殒命的结局……

而这,便是修仙!

不进则退,退而则亡……

……

许是修仙界中,这般之事太过寻常,

故而,即便这般场面望上去极为惨烈可怖,在场的绝大部分修士却也依旧是面色如常,并未表露出太多惊色。

除了偶有同门派,同家族之人,或是相熟认识之人,上前帮忙收敛尸首之外,

其余的绝大部分修士,

此时此刻,则都凝神望着前方高台之上,

静候主持此次云中大比的那一发须花白、精神矍铄的筑基后期修士云鹤,出言宣布接下来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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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庐山真面目

而此刻,虽已入夜,

然则,在高悬于半空之中的五品法器八宝玲珑灯的照耀之下,此处未都山峡谷,却依旧显得亮如白昼……

最前方高台之上,

那发须花白、精神矍铄的云家云鹤,此时,早已然由端方厚重的太师椅上站起身来,

随即,于略略环顾了一番底下众修士之后,便轻捋了捋胡须,就此,笑容满面地开口道:

“诸位道友辛苦了,未都山试炼十日期限已过,而今,则该是清点诸位道友辛劳成果之时了……”

“此番,你们面前,共有二十处清点台,诸位道友可将此次由试炼秘境之中获取的朱焰草,以及身上玉牌交由清点台处,届时,便会有专门负责的修士替诸位清点数量。”

“而至于清点的结果……”

说着,他顿了顿,

忽而抬袖一挥,一道灵力随之而出,

便见前方位置处,倏地凭空出现了一块高悬于半空之中、长宽约二十丈的巨型水幕来,引起众人惊呼阵阵……

随即,在颇为满意地捋了捋长长的花白胡须后,

他便又继续满面笑意地开口道,

“至于清点结果,则会实时显现在此块巨型水幕之上,最终,所获朱焰草数量最多、名字留在水幕之上的前二百名道友,则可获取进入下场擂台比试的资格!”

“好了,接下来,便请诸位道友依次上前,将所获朱焰草及玉牌交由清点处……”

……

而此番,

随着这一云家云鹤的话音刚一落下,

原本还无甚大动静的此次峡谷空地,便忽而变得喧嚣鼎沸起来,

就此,你赶我超,摩肩接踵,犹如熙攘闹市一般……

眼见此情此景,

不得不说,即便是修仙者,在某些方面,较之凡俗之人而言,只怕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呐……

……

望着前方瞬间便挤满了一众修士的清点台,

于暗自感慨了一番,修仙之人的瞬间爆发力,还当真是不容小觑之后,

我便只默默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还是莫要争这个先,赶这个热闹的为好……

毕竟,若自己未记错的话,

此次未都山试炼,比的乃是谁获取的朱焰草数量最多,而非谁最先清点出朱焰草数量吧?

故而,这谁先谁后的,又有何影响?

……

带着对眼前这些个修士们你追我赶、奋勇向前的行径不甚理解的疑惑心情,

我只一面煞有其事地认真思索着,一面优哉游哉、不慌不忙地坠在人群末尾,缓缓朝着清点台走去……

……

而随着前方人群的渐渐减少;

水幕之上,则陆续开始有修士人名,以及其所获朱焰草数量显示出来,

而身周四侧,也开始渐渐响起持续不断的或高声,或低语的讨论之声——

“出来了,出来了!快看!”

“现在排在首位的是——庞杰,五十六株……咦?这才五十六株,也能排在首位?”

“诶,你别急啊!这才刚刚开始呢!你没见这水幕之上才不过几人的名字啊……”

“是啊,没见人家裴家三少爷裴玠都还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呢,人家那储物袋里,肯定不止这五十六株啊……”

闻得此言,

我不由下意识地随着那几人的视线,往右前方那么一看——

便见一头戴玉冠、身姿颀长,长得是剑眉星目、清逸冷峻之人,正如他们所言一般,可谓甚是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朝着清点台走去……

啧啧,原来这便是那传说中大名鼎鼎的裴家三少爷裴玠啊!

不得不说,

此人看上去,倒的确是气质出众、非同一般,

只不过,倒是不像名字那般温润如玉,反倒是更像一把锋锐逼人、清寒皎皎的出鞘利剑,带着令人不容忽视的锋芒锐色,

只需让人看上一眼,便知此人非等闲之辈,丝毫不容小觑……

“诶诶诶!快看,旁侧的那个,不是那‘武痴’段子砚吗?他怎么竟跟着那裴家三少爷裴玠?我去,这‘武痴’不会是想跟裴家三少爷裴玠比上一场吧?”

“难说,以他‘武痴’的脾性,只怕,还真有这想法……”

“哎呀,若是真比的话,那可就精彩了!也不知这二人打起来,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听着如此八卦,出于内心的好奇之心作祟,

我不禁忙不迭地朝着那大名鼎鼎的裴家三少爷裴玠的身旁望去……

果不其然,

便在其身旁不远处,见着了同样大名鼎鼎的‘武痴’段子砚……

而之所以自己能够一眼认出,那一怀抱长剑、墨发高束,身着一袭利落短打之人,便是那传说中同样大名鼎鼎的‘武痴’段子砚,

则乃是因为——

此人望向那裴家三少爷裴玠的眼神,可谓太过于炙热明显,眼中的灼灼光华,更是几乎让人想要忽视都难!

想来,若不是而今正值清点朱焰草数目,宣布进入下场擂台比试人选的关键时刻,

只怕这厮会立即冲上前去,拦住那裴家三少爷裴玠,让其立刻、马上与自己好好比试切磋一番才是!

……

而我心里的这一番暗自感慨还未结束,

才刚刚一转眼,便又望见了一相熟之人,

只见那两位大名鼎鼎的裴家三少爷裴玠与‘武痴’段子砚的左侧不远处,

一身着烈焰红裙,可谓鲜妍似火、容貌艳丽的女子,此番,在堪堪一眼望见我身影之后,便立即是美目圆瞪,朝着我怒目望来……

咳咳,

话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刚刚抛弃她不久的负心汉,方才得此“荣幸待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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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何必喜欢小白脸?

而眼见于此,

我正想着要不要装作未曾看见,以自然而然地转开视线去,以免尴尬加深之际,

却见那一袭烈焰红裙、鲜妍似火的女子,于朝着我怒目而视了一番后,便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乎,于不情不愿地冷哼了一句后,

便好似生怕我又再次跑了般,只用着灵力,几步急奔至我跟前,就此,忙不迭拦着我开口道:

“嘿,小子!你身上的朱焰草够不够,要不要姑奶奶我分你一些?”

我:“……”

咳咳,

这是个什么神奇的操作?

……

被这般突如其来的神来一问给惊到了的我,

此刻,望着眼前衣裳烈烈、红裙似火,明明这前一秒,还在朝着我怒目而视,而今,却忽然拦着我,问道要不要分我一些朱焰草的女子,

一时间,不禁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诶?小子,你做什么呢?傻了?姑奶奶问你话呢?要不要分你一些朱焰草啊?”

眼见我久久不答,

又因着旁侧众人所投来的各种各样或明显、或隐蔽的诧异视线,

此时此刻,那一容颜极艳、鲜妍似火的女子,一双如墨般的柳眉不禁有些微蹙,而原本如玉般的脸颊,而今,更是忍不住气的绯红,

但是,却迫于想要尽快偿还恩情的想法作祟,不好就这般随意甩袖而去,

故而,便只能强忍着脾气,再一次地出声问道。

……

而在此一问再问之下,

终于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其中意味的我,

此刻,在望见眼前鲜妍似火、正朝着我美目圆瞪,全然一副“臭小子,你要是再不回答,姑奶奶就打死你”模样的那一女子后,

只忍不住暗自抽了抽嘴角,

随即,待到思及我那储物袋里,因着各种各样阴差阳错的原因,已然是满满当当装了五百多株之多的朱焰草后,

便不由顿时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多谢,不必……想来,我所获朱焰草当是够数……”

……

而此番,我话音才刚刚落下,

还未待那一鲜妍似火的女子有所回应,

旁侧一名摇着折扇、身上衣裳花花绿绿,望上去,显得甚是骚包的男修,

便不由顿时挑了挑眉,就此上前一步,忍不住地开口了:

“这位仙子,既然这位小兄弟不要,那你可以给我嘛……”

此刻,这位仁兄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折扇,眉尾高挑,下巴微抬,可谓一副自恋骚包的模样,

就此,抬眸望来,只幽幽然拖长了音道,

“像仙子这般的美人儿,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当是与我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姿不凡之人更加相配才是……”

“更何况,而今我已是炼气期十层修为,与仙子你相配起来,可谓更是相得益彰、天作之合。”

“仙子你,又何必非要喜欢像这般的小白脸类型呢?”

“胡说八道些什么!”

闻得此言,那一鲜妍似火、容貌极艳的女修,不由顿时火冒三丈,只朝着那一甚是自恋骚包的炼气期十层男修狠狠一鞭甩去,就此,怒吼开口道,

“姑奶奶不过是还这小子的人情而已!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姑奶奶可比他大整整十岁,能看得上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有你……”

那一鲜妍似火的女修,此刻,不由狠狠瞪了那一模样望上去甚是自恋骚包,然则,却轻飘飘的一招,便已然轻易接下了那凌厉一鞭的男修一眼,

满眼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之色,道,

“这都九月了,还拿把破扇子摇什么摇!还真以为自己摇个折扇,便是什么翩翩浊世佳公子了?”

就此,愤愤说罢,她只一把收回长鞭来,

随即,于转眼而过之时,又忍不住朝着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后,

便就此青丝一扬,不再回头地转身而去,只留给我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背影……

原地,总是莫名其妙便突然躺枪的我:“……”

……

而眼见美人儿就此转身而去,只留下原地还在一脸懵逼的“小白脸”我,

旁侧,

那一摇着折扇、身上衣裳花花绿绿的那一炼气期十层男修,

此刻,不由垂眸而下,可谓甚是顾影自怜地幽幽长叹一口气,模样似惜似叹,只就此,望着前方渐渐远去的美人身影,感慨叹息道:

“这花儿,终究还是带刺的香些,只是……这朵带刺的花儿,眼光,却有些差强人意啊……”

说罢,这位甚是自恋骚包的兄台,还很是意味深长地转过眼来,就此,深深望我一眼……

即便此番,话未言明,我却也能完全读懂,他眼神中所蕴含之意……

没错,

想来,我便是他口中,那眼光“差强人意”的意有所指者……

我:“呵呵……”

然而,还未待我对此有何回应,

便见这位可谓甚是自恋骚包的兄台,于摇着折扇,再一次地幽幽长叹一口气后,便也一面甚是感慨地摇着头,一面就此转身而去……

我:“……”

……

然而,

对于这一番横生枝节,我正暗自哭笑不得、无言以对之际,

前方清点台处,却忽有一阵喧嚣之声传来,

而其中,一颇为熟悉的声音更是显得格外的突出明显,也亦是格外的,震耳欲聋……

只闻得那一粗声粗气、可谓甚是豪放之声,此时此刻,只一路越过重重熙攘人群,依旧清晰至极地,直直传入我耳中来——

“哈哈哈,一百七十九株,看来而今的首名是我伍大勇的了!”

------题外话------

我:“呵呵……”

怎么办?突然手痒痒,好想打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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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小妮子挺厉害的啊!

而一听这声音,一听这名字,我便顿时明了——

得!

这不是那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仁兄吗?

也即是到头来,打劫夺宝未成,还非要认我作大哥,又非将身上朱焰草死活塞给我的那位……

不得不说,

这位仁兄的作风,咳咳,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张扬而不加掩饰啊……

啧啧,

而且,照如今的这般情况来看,

只怕,与我别过之后,于最后的两日里,这位仁兄还又继续祸害荼毒了不少人啊!

而此番,我的这般想法才刚刚涌上心头,

身旁不远处,

一因着所获朱焰草数量太少,而被早早淘汰出二百强席位之外的一名炼气期六层修士,在闻得那位伍大勇的高呼大笑声之后,便不由顿时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接着,便拽着旁侧一炼气期八层修士的衣角,

可谓满是心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李兄,就是他!就是这伍大勇!”

“我原本好不容易方才取得了五十多株朱焰草,堪堪能进这二百强的席位,可没成想,最后一日,就在最后一日,偏偏遇见这天杀的伍大勇了!”

“此人竟是二话不说,就夺了我的朱焰草去!”

“且最最气人的是,到头来,他还信誓旦旦、理直气壮地说,这些朱焰草都是他凭本事夺的,要是我有本事,也可以夺了他的朱焰草来,保准他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李兄,你看看!你看看这人!”

“这说的话简直是要气死人啊!这天底下,又怎会有这般之人!行事如此张狂过分呐!”

……

闻得此言,

我不由摸了摸鼻尖,忙不迭地加快了脚步,从那二人身旁迅速走过,

免得其中那一甚是心酸、横遭此厄运的炼气期六层修士,因一时激动太过,而将鼻涕眼泪悉数甩到我身上来……

更何况,

因着此番未都山试炼,我与这罪魁祸首之间,还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故而,而今,实在是不好在这苦主身旁多作逗留啊……

……

而此时此刻,

前方清点台处,那一伍大勇的话音可谓才刚落不久,

甚至于,那满是兴奋、颇为豪放不羁的笑声还未完全结束,

却忽有一名身着一袭烈焰红裙、容貌鲜妍极艳的女子,倏地走上前来,眉梢微挑,已然重新恢复至一贯的冷艳模样,

只就此,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冷冷开口道:

“呵,现在便说是首位,是否,言之过早了些?”

说罢,她只冷冷一笑,

也不管那一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的伍大勇对此是何表情,

便只就此抬步上前,将手中储物袋交由前方清点台处,随即,只抱臂静候立于一旁……

……

一番清点罢后,

许是这般名次更迭,对于云中大比而言,太过稀松平常,

故而,这一番下来,早已是清点宣布到近乎麻木的那一负责清点之事的修士,

此刻,不由很是淡定自若、面色如常地抬起头来,

随即,朝着正中处负责记录的修士,语气平静地开口道一句:“辛婉,二百零二株……”后,

便又手中不停地继续垂下头去,接着清点起下一个储物袋来……

……

“什么!有没有搞错?”

才刚刚兴奋激动了一小会儿,还未来得及过足这身处首位的瘾,甚至于,这脸上笑意都还未来得及完全消下去的伍大勇,

此时此刻,

在突如其来,闻得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之后,

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巨型水幕之上,最高的首位处,只那么灵力一现,陡然一花,便已然是瞬间换了另一个名字,

“诶诶诶,这,这怎么这么快就给换了!刚刚不还是我的吗?”

而待到望清那一名字后面,所写的朱焰草数量之后,

原本还在连连跳脚,指着那一巨型水幕,不住感慨呼嚎的那一伍大勇,

便不由瞬间瞪大了眼,仿佛不敢置信般,只“嗖”地一下,便瞬间转眸望向旁侧那一脸淡然自若、好似早已料到会出现这般情况的那一女修,

就此,满是惊诧地开口道,

“二百零二株!我去,没想到你这小妮子挺厉害的啊!”

而闻得于此,

原本还波澜不惊、一脸高贵冷艳模样的那一女修,此刻,不由顿时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愤开口道:

“你个傻大个!叫谁小妮子呢!”

“诶!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的呢!谁是傻大个啊!”

……

而正于前方清点台处,那二人正没好气地大眼瞪着小眼之时,

后方围绕在侧的人群之中,却在那巨型水幕之上出现“辛婉”名字的一瞬间,便忽地响起了低低的惊呼议论之声——

“辛婉?辛三娘?原来她便竟是那传说中大名鼎鼎的‘芙蓉罗刹’?”

“早就听闻,这辛婉辛三娘,艳若桃李,色如芙蓉,乃是三国修仙界里出了名的美人,如今看来,果真是传闻不虚呐……”

“呵,只可惜,这美人儿虽的确是美人儿,可那脾气却如同修罗恶煞一般,令人全然不敢恭维呐!”

“的确,且莫要忘了,她那一手的烈火鞭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威力不凡,乃是三国修仙界中,令不少修士谈之色变的人物!故而,方才得了这‘罗刹’之名……”

“话虽如此,但而今看来,这‘芙蓉罗刹’辛三娘,虽是脾气爆了些,可这本事却也是丝毫不容小觑啊!毕竟,能在此未都山试炼之中,获得如此数量众多的朱焰草,可谓绝非易事……而这二百零二株的成绩,只怕,当是能在此次试炼之中脱颖而出,位列翘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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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龙争虎斗

可此番,

这底下的议论感慨之声还未落,这一修士“能够脱颖而出、位列翘楚”的断言才刚刚落下不久,

此时此刻,

却见那巨型水幕之上,最上方的首名所在处,

竟是又忽地灵力一现,陡然一转,转瞬间,便已然换了另一个名字……

“诶,我看看,我看看……啧啧,这,现如今的首位是——段子砚,二百三十六株……”

“段子砚?‘武痴’段子砚!”

“哎呦!我的娘诶!这‘武痴’段子砚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才不过短短十日的工夫,竟取得了二百三十六株朱焰草!话说,这要是能分个零头给我,我也能进入这下场擂台比试了呀!”

“得了吧你,还分个零头给你!我还想要他分个零头给我呢……”

“不过,不得不说,此次云中大比还真是群英荟萃、人才济济啊!眼看着这所获朱焰草的数量一个比一个多,与往年诸届相比,啧啧,二百三十六株,想来,当是已再创新高了吧!”

“是啊是啊,我听闻,上一次云中大比之时,那最多也不过得了二百一十五株而已……”

……

而就在众位围观修士又因着这首位之人的更迭,而再一次鼎沸议论起来之际,

于最前方的高台处,

身为此番议论的当事人,那一怀抱长剑、墨发高束的段子砚,却显得对此不甚在意,

此时此刻,他只直直走至那头戴玉冠、清逸冷峻的裴家三少爷裴玠面前,

就此,目光炯炯,不闪不避地直直望向于眼前之人,可谓甚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你得了多少?”

……

这这这……

闻得于此,在场的围观众人,不由纷纷因着这般一句直截了当、丝毫不加掩饰的问话,而惊的浑身一颤,头顶三道黑线滑下……

这,这位道友,你此话是否问的也太直了些?

你确定,你这亮的发光、灼灼逼人的眼神,只是单纯的相问而已,而不是想冲上去与这裴家三少爷裴玠打上一场?

……

但,好在这位裴家三少爷裴玠倒是脾气甚好,颇有君子风范……

此番,面对如此直截了当、突如其来的问询,面对眼前之人那灼灼逼人、丝毫不容忽视的较量战意,

他只是淡淡朝其点了点头,以表示意,并未过多计较这近乎挑衅般的问询语气,而是只就此上前几步,取下腰际处的储物袋交由清点台处……

眼见如此动作,

旁侧原本还在围观议论的众人,此刻,不由忙不迭地纷纷止住了话头,再顾不上什么议论不议论了,

只就此屏气凝神地仔细盯着清点台处,那一负责清点修士的手中动作,唯恐错过这二人一较高下的好戏。

毕竟,于三国修仙界中,二人可谓皆是名气极甚的人物,实力修为都属翘楚,

可即便这“武痴”段子砚,立志要“战遍天下群雄”,

但事实上,迄今为止,二人却从未有过面对面的直接较量,

故而,此番云中大比,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二人一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便自然不能错过这难得一见的较量比拼……

……

而不得不说,

那一名负责清点工作的修士,道心也是足够坚定,

此番,面对着这四面八方、各个方位,所纷纷投来的几乎要将自己穿透般的灼灼目光,

他却也依旧能够稳如泰山,只不慌不忙地专注于眼前的储物袋,凝神于手中的清点工作。

随即,待到两息过后,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中,

他终是就此抬起头来,朝着那一负责记录的修士,开口喊道——

“裴玠,二百八十株……”

……

而此番,最先反应过来的,倒不是别人,

而恰恰正是那虽尝过首位的滋味,然则不过转瞬,便已被瞬间逼下神坛的伍大勇。

此番,就于那一修士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

他便立即瞪大了眼,一蹿便径直蹿了起来,直蹦三尺高,而本就粗犷豪放的嗓音,而今,更是被他吼的震耳欲聋,让人忍不住吓一大跳——

“什么!二百八十株!我去,老子没听错吧!”

“傻大个!吼什么吼呢!姑奶奶耳朵都要被你给吼聋了!二百八十株,便二百八十株呗,技不如人,便愿赌服输呗……”

而旁侧不远处,

被那伍大勇的骤然一嗓子给生生吓了一大跳的,那一容颜艳丽、鲜妍似火的辛三娘,

此时此刻,不由就此转过头来,朝着那一还处于持续震惊状态的伍大勇大大翻了个白眼,可谓颇为嫌弃地开口喝道。

……

“怎么?老子嗓门就是大,你要嫌吵就站远点啊!哼,女人就是麻烦……”

“你说什么!你个傻大个!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呵!说就说,老子还怕你这么个小妮子不成?”

……

而正于那一方,

那一长得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的伍大勇,与那一袭烈焰红裙、容貌鲜妍似火的辛三娘,正大眼瞪小眼,针锋相对地吵的不可开交之际,

此处清点台前,

那一怀抱长剑、墨发高束的段子砚,在望着巨型水幕之上,原本还写着自己姓名的首位位置,瞬间,便被那裴玠之名给取而代之,就此静默良久之后,

便只抿了抿唇,眉心紧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忽而一个转身,几步走至那裴玠身前,与其对面而立,

随即,只抬眸直直望向对面那人,就此,一字一句,甚是认真肃然地开口道:

“此番秘境试炼,我所获朱焰草数量虽不及你,但,下场擂台比试,我段子砚,却定会赢你!”

“裴玠,届时擂台之上,你我二人且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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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莫不是做手脚了?

“我的天,这,这是下战书了吗?”

闻得于此,此刻,围观修士甲不由顿时两眼放光,眼神灼灼地望着前方二人,可谓满是激动地开口道。

“没成想,这二人竟真的要正面对战了!不管了,不管了!就算是我未能进入下场擂台比试,就算是要买票入观众席,我也定要前去观上一观……”

无缘于此次试炼二百强席位的围观修士乙,此刻,不由紧攥着手中的储物袋,直直盯着前方,仿佛许诺一般,甚是笃定地开口道。

“我也是如此,不管怎么样,下一场擂台战,我定要前去观战!”

……

可正当一众围观修士因着此事而喧嚣鼎沸之时,

正当前方清点台处,那段子砚与裴玠二人,正因着这般棋逢对手的比拼较量之事,而暗自惺惺相惜、颇为期待之时,

于最边际的右侧清点台处,

此时此刻,已然廖无几人的桌前,

却忽有一面覆半截银质面具、身着一袭素白衣袍、素淡如云之人,

倏地清清淡淡地,于一众喧嚣人群之中漫步走出,随手取下腰际储物袋与玉牌,一并交由清点台前,

随即,只唇角微勾,淡淡道一句:

“劳烦……”

……

说来,由于云中大比之事干系重大,

故而,为保公正,

自古以来,清点之事皆是由负责清点工作的修士,将储物袋中的目标灵草灵药悉数取出,当着众人之面,逐一清点,以示公允……

然则,

此番,那一负责清点工作的修士,原还像先前一般,接过储物袋后便一如既往地开始清点,

可这算着算着,脸色却不由渐渐变了……

……

我去,有没有搞错!

这这这,这人的储物袋里,怎么这么多株朱焰草?

望着眼前那一修士,这算着算着,原本一直不动于山的表情便渐渐开始崩裂起来,

到最后,干脆连算也不算了,只抬起眼来,大瞪着眼,如同望见什么妖魔鬼怪一般,满是震惊地直直望着我的模样,

我不由摸了摸鼻尖,只觉这般情景颇有那么些诡异,

故而,便忍不住默默咽了咽口水,就此,试探性地开口道:

“那个,可是有何问题?”

咳咳,

是,我也知道,

这其中,朱焰草的数量可能是多了那么些……

可你身为一个负责清点之事的修士,身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修士,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见过,至于这般满是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吗?

这这这,这般模样,倒真是让我颇有些心慌啊!

而许是我此番这骤然一问,终是将他飞的快没边儿的神儿给重新扯了回来,

于是乎,

这一负责清点工作的修士,此番,才刚刚反应过来,

便立即是扭过头,伸长了脖子,扯着嗓子,冲着那高台之上,端坐于太师椅之上的一众主理大比事宜的筑基修士,颤声喊道:

“云前辈,只怕,得劳烦您过来看一下……”

……

“何事?”

虽说这般要求显得颇有些突兀,

但,毕竟云中大比乃是极为重要的大事,这云鹤也丝毫不敢松懈马虎,

故而,此番闻得这一修士相唤,他便立即站起身来,朝着此处清点台走来……

“云前辈,您看,这……”

眼见那云鹤已然来至清点台前,那一负责清点的修士,不由立即像找着了主心骨般,忙指着桌上的朱焰草,苦着脸开口道,

“不是我说,这人储物袋里的朱焰草未免也太多了些,几乎能算得上惊人了!故而,想请您过来看看,这,莫不是,莫不是……”

此番,这一修士虽碍于我在场,未将话说完,可明眼人却也都看得出来,此番他所言的未尽之意……

想来,他当是想说——

“这人,莫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吧?”

不过,那一云家云鹤却是见多识广、行事稳重,

还未待那一负责清点的修士话头落下,他便已然及时制止了他的继续揣测,

随即,只伸手捋了捋胡须,朝着那一负责清点的修士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望上去,虽是笑容满面,然则,其中意味却不容置喙地开口道:

“诶,这般之事,可不能凭空揣测……”

说着,他只转眸而下,望向清点台处,那可谓已将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朱焰草,略观察稍倾,

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已然被这般动静吸引过来,正围观在侧、以候下文的一众修士们后,

便就此伸手由桌前拿起一株朱焰草来,高举于前,好让在场众位修士皆能望见,

接着,抬手捋了捋胡须后,便扬声开口道:

“每一届云中大比之时,之所以选定此特定之处,作为秘境试炼之所,自然,也是有缘由在其中的。”

“为避免云中大比之时,有人为获取晋级之席位,而事先做什么手脚,故而,大比之时所选的试炼秘境所在,实则另有玄机……”

“诸位请看……”

说着,他只将手中的朱焰草又往上高举了两分,

随即,指着其上犹带着残余土壤的根茎处,就此,笑眯眯地开口解释道,

“秘境之中的土壤,皆有其特殊性所在——于光线照耀之下,则会隐隐约约,透出暗金之色。”

“且不仅如此,生长在秘境之中的灵草灵药受其影响,其根茎在光线之下,也亦会透出隐约的暗金之色来……”

“而这位道友储物袋之中的朱焰草,不仅枝叶青翠,鲜嫩欲滴,摘取时间绝不超过数日之久,”

“而且其上残余土壤,更是能够隐隐约约透出暗金之色来,且其根茎处,也亦是如此。”

“故而,这些朱焰草,可谓皆乃是此番试炼之时由秘境之中获取,此事,可谓是毋庸置疑,万不可妄加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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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有没有搞错!

如此,解释道罢,

这一云家云鹤便又就此转过身来,朝着我一揖手,模样望上去,显得甚是谦恭有礼,只恳切开口道,

“此事,乃是在下管理不当,驭下不严,方才闹出了这般唐突之事,还望道友莫要见怪……云空,还不赶紧向道友致歉……”

闻得此言,那一负责清点工作的云空,也不由顿时心头一紧,瞬间反应过来此事的重要性——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平白无故地,便怀疑一名修士是否在云中大比这样几乎能决定修士命运的盛事之中做手脚,着实有点太过了些……

更何况,

到了最终,还证明,事实上,此事不过只是自己的妄加揣测而已,乃是平白冤枉了人家。

因此,这般之事,便不可不谓之严重……

虽说眼前之人,而今不过只是一炼气期七层修士而已,而自己却已是炼气期十层修士,

但,从方才的清点数量来看,此人所获的朱焰草,竟是已然超过了而今的首位,且还有那么很大一部分,都还未曾清点完毕,最终结果可谓还远远不止于此。

故而,这般之人,若无意外,日后前程可谓不可限量……

可自己此番却是仅凭揣测,便毫无缘由地,冤枉人家在此云中大比之中作弊,

幸而自家的云鹤前辈慧眼识珠,熟悉灵草灵药,及时指出其中关键,

可若是此番未能遇上云鹤前辈这样的人,而使得其因此无法成功晋级,更是因此无法前往云中,那么,便可真是结下大梁子了!

……

思及至此,

他不禁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颇觉着有几分后怕,

而待到瞥见四周因为这般动静,而已然将此处围的满满当当的一众修士后,便更是觉着有些心头发虚。

于是乎,他只忙不迭朝着眼前那一袭素白之人躬身行了一礼,甚是诚恳地开口致歉道:

“这位道友,此事乃是我莽撞,一时思虑不周,方才冤枉了道友,还望道友大人大量,能原谅在下……”

“严重了,严重了……”

望着眼前这元空一副煞有其事、满头冷汗的模样,我不禁摆了摆手,倒并无对此有太多介怀,只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事情解释清楚了便好……不过,话说回来,”

说着,我忽而挑了挑眉,

以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满满当当、铺散而开的朱焰草,就此,颇有几分揶揄之色地接着道,

“不过,这位道友,貌似,我的朱焰草,你还未清点完……”

“哎,瞧我这记性……”

……

而待到一番清点过后,

即便是心中早已有了准备,

然则,面对这最终的清点结果,那一负责清点的修士,却依旧显得有些不敢置信,

故而,于原地呆愣了半瞬之后,

他方才大瞪着眼,表情愣愣地缓缓抬起头来,就此,朝着身后位置处,那一负责记录朱焰草数量的一修士,犹带有几丝颤音地开口道:

“蓝,蓝宫,五百六十三株……”

……

“咔”……

此话一出,瞬间,便惊掉了一众下巴……

啥?啥!

五百六十三株!怎么可能!

这这这,没算错吧?

一时间,闻得这般匪夷所思的数目,在场的众位修士不禁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像这般的惊人数量,着实是,有些太超乎想象了……

说起来,从古至今,云中大比的诸届秘境试炼里,就从没有超出过三百株的,可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便直接突飞猛进地增至了五百多株,着实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难怪那一负责清点的修士都忍不住怀疑,此人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想来,这无论是搁谁身上,都会忍不住怀疑这般惊人成绩的真实性啊!

可如今,眼看着这云前辈都如此说了,那其中的真实性便自然不必怀疑,绝不可能是事先做了什么手脚所致。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负责清点的云空算错了……

可待到以神识一扫那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朱焰草后,在场的众人,便不由瞬间呆滞——

得!

貌似,还真没算错……

竟的的确确,有五百多株之多!

而且,更是比那裴家三少爷裴玠的二百八十株还要多上一倍不止!

我去!

眼见于此,在场的诸位修士,此刻,不由觉着自己的世界观,都快要被眼前的这一大堆朱焰草给生生颠覆了去——

这,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这试炼的十日里,此人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地劫取其余修士的朱焰草不成?

……

而由于修士的五感,较之一般凡俗之人而言,要胜过许多,

故而,

此番,就在那一修士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不仅仅是围于这一方的数十名修士,甚至于,这一处未都山峡谷里,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听到了这一惊人结果……

于是乎,

刹那间,整个未都山峡谷,不由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只一个个表情呆滞地,眼睁睁看着巨型水幕之上,最高的首名位置处,原本写着裴玠的名字所在,倏而陡然一花,转而变成了——

“蓝宫,五百六十三株”……

……

就这般,

无声无息、悄然静默了半晌之后,

人群之中,终是有一名修士呆滞着双眼,忍不住默默伸出手来,捅了捅他旁侧的另外一名修士,

就此,结结巴巴地,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话说,这个,这个什么蓝宫,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从未听闻三国修仙界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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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没有脸都可以

闻此,

那一骤然被戳的修士,此刻,不由从呆滞之中就此回过神来,忍不住偏首开口道:

“我也从未听过此人……蓝宫,蓝家,莫不是那姑苏蓝家之人?”

“并非如此……”

此时此刻,旁侧另一名修士也不由闻声回过神来,就此,稍稍上前一步,加入至此番讨论之中来,

随即,眼神悠远飘忽而去,一面回忆思索着,一面开口道,

“先前报名参加大比之时,我便恰巧排在此人身后不远处,听闻他说自己乃是无门派、无家族的散修而已,与那姑苏蓝家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什么!竟是散修?”

闻得于此,另一名同样身为散修的修士,不由顿时惊呼出声来,只大瞪着眼,可谓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道,

“怎么?这年头,竟还有如此厉害的散修吗?”

“不过……这人却为何一直戴着个面具?而且……”

说着,其中一名女修不由微顿了顿,忍不住探出神识来,想一探面具之下,那人的真切模样,

然则,此番,神识才刚刚触及那一做工精致的半截银质面具,

她便即刻发觉,那人面上所覆面具竟还是一件四品法器,具有阻隔神识探查的功效,

于是乎,

她便忍不住蹙了蹙眉,可谓颇有几分惑然地,接着开口道,

“而且,这一面具竟还是个法器,就连神识都无法探入丝毫……难道此人来路神秘,就连真容都不愿露?”

“什么呀!你想多了……”

闻得此言,先前言明自己恰巧排队排在那人身后不远处的那一修士,此刻,不由觉着这一女修的如此猜测颇有几分好笑,

只立马扭过头来,反驳开口道,

“先前报名之时,那掌笔的修士,便已就此事问过此人,听他回答,是说自己容貌受损,怕吓着旁人,方才寻了个面具戴上……”

“竟是如此缘由,哎,当真是可惜了……”

闻得竟是如此缘由,旁侧另一名身着青衫的修士,不由摇了摇头,忍不住低声叹道。

“切,这有什么可惜的!”

闻得此话,旁边一名模样望上去,可谓甚是不拘小节的修士,不由不甚赞同地嗤笑一声,

随即,可谓甚是大大咧咧地开口了,

“修仙界向来看重的,乃是修为,是实力,又不是脸!哼!我要是能跟他一样厉害,能在这秘境试炼之中获取五百多株的朱焰草!得!让我没有脸都成呐!”

众人:“?”

咳咳,这位道友,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

而正当人群之中,因着这般猝不及防砸下来的惊人朱焰草数量,而骤然变得喧嚣不止、议论纷纷之时,

却忽地有一震耳欲聋、甚是豪放的大笑之声陡然响起,恍若平地一声雷般,突如其来地,兜头猛砸而下,

一时间,声势骇人的,惊的我眉头都忍不住跳了两跳……

……

而待到我捂着面具之下直跳的眉心,就此,顺着声音望去——

便只见一位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的高大修士,

此时此刻,可谓隔着老远,便一面往上蹦跶着朝我直挥手,一面满是兴奋、振聋发聩地,冲着我大声吼道:

“大哥!是我!是我伍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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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这是我大哥!

此番,见我转眸望来,

那一虎背熊腰、身形堪比一座壮实小山包的此位仁兄,不由更是兴奋激动了,

甚至于,他还唯恐我看不见般,不断挥舞着砂锅般粗细的手臂,几乎要一蹦三尺之高,

随即,只一面震耳欲聋地哈哈大笑着,一面粗声粗气地朝着我大声吼道:

“哈哈哈!大哥!没成想,这首位居然是你啊!五百六十三株朱焰草!我的天哪!哈哈哈,这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真真是吓死老子了!”

“难怪先前大哥你执意不肯要我的朱焰草,原来是早就胸有成竹了啊!”

“也是,大哥你都已经有了这么多了,自然就看不上我那一小袋了!成成成,此番,虽然我当不了这首位,我大哥当也挺好!”

说着,不顾旁人或惊恐、或不解、或嫌弃的眼神,

他又继续惊天动地、震耳欲聋地哈哈大笑几声,

随即,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忽而变为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远远地,便指着我与身旁众人介绍道,

“看到没有,那边那个,就是我大哥!就是这次秘境试炼的首位呐!”

“哈哈哈!别看他长得弱不禁风的,好像一巴掌就能拍死的样子,实际上啊!可厉害了!”

……

众人:“……”

被惊呆的旁观修士甲:“?”

被骇到的旁观修士乙:“这人怕莫不是个傻子吧?”

而被这伍大勇满是兴奋激动的一巴掌,给差点打的半身不遂的旁观修士丙,此时此刻,则可谓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大哥,你兴奋归兴奋,激动归激动,可这么下死力地拍我作甚?我跟你可无冤无仇呐!”

而面对如此情景,

身在远处,隔着重重人群,忍不住抬手捂眼,不忍再看的我——

“抱歉,此人,我真的,不认识……”

……

而除此之外,此时此刻,

站在旁侧,可谓满眼嫌弃之色的辛婉辛三娘,亦是忍不住心中暗道:

“得!这傻大个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姑奶奶我还是离他远点吧……还有……”

说着,待到望了望远处清点台前,那可谓甚是熟悉的某人后,

她便不由撇了撇嘴,又忍不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就此,愤愤然继续心道,

“还有,怎么哪儿都是这小子!”

……

而不仅于此,

距离那伍大勇不过两丈之远的“武痴”段子砚,

此刻,正肃然抱剑而立,这般望去,可谓身姿笔挺,岿然如松,只紧蹙着眉头,强忍着不远处那伍大勇还在持续不断的噪声轰炸,

就此,忍不住地于心中暗道:

“身为体修,这伍大勇倒是实力不错,只是……”

思及至此,

他忍不住转眼,望了望那仍是一脸与有荣焉、朝着旁侧修士一面大笑、一面大声夸赞不停的伍大勇,

便不由更加蹙紧了眉头,就此,缓缓摇了摇头,

接着,可谓一脸认真地继续暗道,

“只是此人……罢,自己若是与之对战,只怕胜之不武,还是另寻他人为好……”

“说起来,这蓝宫既是能在此未都山试炼之中,获如此数量众多的朱焰草,想来,便当是实力不差,”

“看来,寻裴玠较量之事,倒是可以先暂时放放,还是先寻个机会与此人会上一会才是……”

------题外话------

一分钟后,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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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逃之夭夭

而就在这般振聋发聩的大笑夸赞声之中,

就在台下众位修士,因着这般结果而议论纷纷的喧嚣之声中,

那一发须花白、精神矍铄的云家云鹤,却忽而站上前来,清了清嗓子,随即,于伸手捋了捋其长长的花白胡须,又环顾了一番下方诸位修士之后,

便就此,满面笑意地开口道:

“诸位道友静一静,且听老夫一言!”

“至此,所有修士所获朱焰草皆已悉数清点完毕,而其数量也已于水幕之上悉数显示而出……”

“故而,老夫在此正式宣布——第一场秘境试炼到此结束!最终,通过此次未都山试炼,进入下场擂台比试者,即为巨型水幕之上显示的前二百名修士!”

“接下来,还请这二百名修士于十五日后,也即是十月初十之日,于雾山峰顶处,进行此次云中大比的第二场擂台比试,以角逐前往云中的百强席位……”

“不过,老夫在此提醒一句,届时,若有未按时参加者,则即刻淘汰资格!”

……

而此番,

随着这云鹤的话音落下,

眼看着才刚刚安静了一小会儿的人群之中,又再一次变得熙攘喧嚣起来,

甚至于,因着此番这般匪夷所思、前无古人的惊人结果,

于宣告此番试炼结束的一瞬间,

更是有许多修士,只“嗖”地一下,便即刻转眸望来,可谓不偏不倚地直直锁定了我,

随即,带着或这般、或那般的各色表情,一面朝我出声相唤,一面纷纷朝我急涌而来……

“诶,这位道友,这位道友……”

……

其中,

还包括那一脸兴奋激动之色,仿佛下一秒,便要大步奔过来往我肩膀上狠狠呼上一掌的伍大勇;

以及,那已然睨眼望来,仿佛下一秒,便要冲上前来,质问“怎么哪儿都是你这小子?怎生如此的阴魂不散!”的辛婉辛三娘;

还有,那已然抬手搭至剑鞘,仿佛下一秒,便要气势汹汹地上前来,与我切磋比试上一顿的“武痴”段子砚……

……

眼见于此,

我不由顿时头皮发麻,心头一紧——

我去,

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这一个两个的,究竟是想要作甚?

这毫无征兆地,便陡然这般大的阵仗,简直就是要人命呐!

此时此刻,只觉一个头变两个大的我,不由被这般骇人场景,惊的就连瞳仁都有些微缩——

得!

我可不想眼看这第一场试炼才刚刚结束,便因为这过分激动热情、朝着我蜂拥而来的一众修士,而导致我英年早逝,无法参加下一场的擂台试炼啊!

看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为好……

还是,赶紧……跑吧!

……

故而,于此千钧一发之际,

我只忙不迭地足尖一点,便陡然一个翻身,轻巧越出人群之外,

随即,眼看着脚才刚刚沾地,便立即是用上“流云”身法,唯恐避之不及地匆匆遁走而去……

众人:“诶!诶!这人怎么就跑了?”

“蓝道友,蓝道友……”

……

于是乎,

因着此次试炼结果,而大出了一番风头的我,本想着在此擂台比试之前,好好静心修炼一番,

却没成想,却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到头来,竟是被层出不穷、纷繁迭起的各式事件,搞的心力交瘁、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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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能设置为一分钟后……好吧,以后加更都是5分钟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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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是他!是他!就是他!

由于擂台比试在即,

故而,这其间的十几日里,我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打算,

只寻了个还算清净的客栈,好生休息了两日后,便想着前往璇玑阁,将此番由秘境之中获取的过多朱焰草给出售一部分出去。

……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待到两日过后,

眼看着自己终于休憩完毕,准备前往璇玑阁售卖多余的朱焰草,才刚刚打开房门之际,却见——

这一处位处偏僻、原本还算是清净的客栈,而今,却竟是人满为患,挤得满满当当!

而更有甚者,

此刻,眼看我身影才刚出房门,

便立即有修士于楼下大堂桌前一蹦蹦了起来,差点便撞翻了面前的桌椅,桌上茶盏碗筷更是“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

然则,他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于此,只是满脸激动地伸出手来,指着我,一声大吼道:

“出来了!出来了!对,是他!就是他!”

我:“……”

眼见于此,

一脸莫名、被这般惊人场景骇的几乎要退回房间的我,此时此刻,不由满心惑然——

怎么?

难道说,在我休憩的这两日里,自己竟是还梦游出去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不成?

否则,眼前这一群修士,都一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好似等了好久终于逮到我了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

然则,还未待我从这般突如其来的莫名状况之中回过神来,

甚至于,此番,就连手都还尚且扶在门框上,还未来得及放下来,

却忽觉眼前疾风掠过,

有那么一人,陡然身形一闪,倏地直直拦至我跟前,

随即,只将手中长剑往前一横,便就此,抬眼望来,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可谓一脸认真肃然地朝我开口道:

“蓝宫是吧?跟我打一场吧?”

额……

不得不说,这熟悉的口吻,这熟悉的作风,怎么听上去,倒是有些似曾相识呢?

……

闻得于此,我不禁忙循声望去……

果不其然,

便见那墨发高束、身着利落的“武痴”段子砚,

此时此刻,可谓正手持长剑,满脸肃然地拦至我身前,只一副“赶紧与我切磋比试一番”的认真模样,就此,凝眼望向于我。

……

眼见此情此景,

于原地懵逼半晌后,我方才终是缓过劲来,

随即,强忍住内心的哭笑不得之意,于默默咽了咽口水之后,便不由巴巴干笑两声,

就此,与眼前这位二话不说、便上门来找茬的好汉,商量着开口道:

“咳咳,这位,段道友,你看,而今距离第二场擂台比试已不过十余日而已,在下觉着,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你我二人还是专心于此,认真修炼为好……”

然则,闻得我如此言语,

眼前的这位仁兄,却好似半分都未曾听出我言语之间的婉拒之意,

此刻,

他只抿了抿唇,表情不变分毫,而手中横剑阻拦的动作,可谓亦是不变分毫,

只就此,不甚在意、不带丝毫情绪起伏地接口道:

“既是切磋比试,便自是点到为止……你放心,自不会影响下一场的擂台比试!”

额,

是,你说的都对……

可,那个兄弟,此话,我却并不是此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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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闻得如此油盐不进、毫无起伏波动,几乎是原封不动直直送还回来的言语,

望着眼前这“武痴”段子砚,始终岿然不动、持剑阻拦于前,只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我不由扶了扶额,只觉额角青筋不住跳的欢快,而心中更是几乎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

是,没错!

与你切磋比试一番,倒的确是无所谓,也不会耽误什么太多工夫……

可而今,眼看着大比在即,我还想先将自己底牌留着,先行观望一番,再决定该如何出招呢!

毕竟,自己身上的谜团着实太多,异于一般修士之处也着实太多,

无论是符隶、阵法、涅槃诀;还是自身灵海内境里,那匪夷所思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以及那功效奇异、甚为特殊的血液……

这其中,无论哪一样,放于修仙界中,可谓皆是令人眼红嫉妒之物,

故而,这桩桩件件,若是贸然暴露的过多,难免会身陷险境……

更何况,不仅如此,自己更是还有那一方神秘空间在身……

虽然这一神秘空间,自己仍然不知来历,不知其究竟为何,

但观其功效,观其奇异妙处,想来,即便是那已然隐隐堪触乾坤大道的大能修士,却也难以保证不会对其产生觊觎之心。

因此,身怀异宝,便不得不谨慎行之,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修仙界中,杀人夺宝之事着实太多,早已是司空见惯。

可而今自己修为尚低,不过区区的一炼气期修士尔,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亦没有足够的实力护住自身所有之物,

故而,现如今,有些东西暴露的过多,实则,并非什么幸事……

更何况,

此番未都山试炼,自己已然因所获取朱焰草的惊人数量,而大出了一番风头,

虽是因此得了试炼榜首之位,于一定程度上,或许有利于接下来自己前往云中之后的发展,

可思及想来,这一路行来,却已然有好几次,我都觉着似是有人在暗自窥视,且隐隐探寻到的微弱气息,还更是表明这暗地窥视之人,修为远在我之上。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有些底牌还是暂且先留着为好,

说不准,将来便会派上什么大用……

……

可如今,若是真与这段子砚,先行切磋比试这么一番,

只怕,我便不能顺从心愿,先行保留实力了……

毕竟,这段子砚于三国修仙界之中的名号,既然如此之响亮,且更是颇有几分让人闻之色变、听之丧胆的威势,想来,其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更何况,以他那能够称之为“武痴”的执拗劲,以及对较量切磋一事的深深执念,

若是真与之对战,想来,自然不会那么的简单容易,

虽然而今他说是说点到为止,可难保这人不会因一时兴起,非要与自己一较那么个高下,

毕竟,在他过去的“光荣史”中,这般之事也并不是没有。

故而,

到头来,只怕这打着打着,却是无法轻易善了,还得逼得自己使出几招压箱底的功夫来才行……

……

由此,思及想来,

在如今的这个节骨眼上,与这“武痴”段子砚切磋比试的风险太大,还是莫要答应的为好……

不过,以这人一贯的脾性作风来看,

只怕,此番不想个办法出来,此人就算是追你到天涯海角,也不会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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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忽悠瘸了

于是乎,思及至此,

秉承着“能忽悠一个,便忽悠一个”的宗旨,

我只垂眸而下,墨色琉璃般的眼珠悄然那么一转,

于无人所察之际,眼底狡黠之色倏地一闪而过,便只就此,重新抬起眼来,瞬间换上一脸认真的模样,

紧接着,于甚是惆怅地,摇头长叹一口气后,便朝着眼前之人甚为诚恳地开口道:

“段道友,既然如今事已至此,那我也便不再多加隐瞒了。”

“不瞒你说,事实上,此次未都山试炼,我不过是因缘际会,碰巧行了大运而已,”

“你也知道,像气运这种东西,向来玄之又玄、令人捉摸不透,可其产生的效用结果,却也往往出人意料的很……”

“细究起来,于此次试炼之前,我也是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自己此番竟会有如此气运——”

“眼看着这一路行来,所遇朱焰草竟皆无什么灵兽相护,虽说是试炼,然则,却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般,获取朱焰草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而本以为这便已是极致了,却不成想,临近结束之际,更是还叫我碰巧捡到了好几个身死修士的储物袋!”

“由此,这桩桩件件,种种奇遇气运加起来,方才能得此惊人成绩……”

说罢,我更是幽幽长叹一口气,模样望上去,可谓颇有几分郝然尴尬之色,

只就此攥了攥拳,似是破罐子破摔地直言开口道,

“否则,你看我区区的一个炼气期七层修士,就算再怎么了得,又如何能取得这么多株朱焰草?”

“这……”

怎么听上去,好像,竟似是有那么点道理……

毕竟,一般修士若不是真的逼不得已,又如何会如此直言承认自己实力不济,不过仅凭气运而已。

难道说,自己真的误会了?

此人真的不过只是恰巧气运惊人而已?

闻得于此,那段子砚拧了拧眉,横剑阻拦的动作不禁略有些松动,

而原本甚为笃定之心,如今,也忍不住在此人的三言两语之下,渐渐开始摇摆起来……

……

得!有戏……

见此,我不由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显分毫,

只依旧保持着一本正经、甚是诚恳的模样,带着几分无奈哀愁之色地,再接再厉道:

“更何况,段道友,而今你已是炼气期九层的修为,而我,却不过只是炼气期七层而已,这于境界上,你比我高了整整两个小境界!”

“故而,于差距如此明显的境况之下,你还非要拦着我,二话不说便要跟我切磋比试,传出去,可是会有损你‘武痴’的名号?可是违背了你一贯信奉遵循的宗旨?”

“即便是退一步讲,你并不在乎这些个虚名,可这般之举,却是否有恃强凌弱、咄咄逼人之嫌?就算是赢了我,难道你不觉着,这乃是胜之不武?”

……

“这,你说的倒是有理……”

闻此,那段子砚不由一面蹙眉思索着,一面下意识地跟着我的思维点了点头,就此,喃喃开口道,

“如此想来,我这般之举,的确是有些欠妥了……”

而许是觉着自己此举似是真的有些恃强凌弱、咄咄逼人之嫌,

故而,手中持剑的动作也可谓愈发松动起来,原本还拦在我肩头高度处,而今,那一柄长剑却已然快及至我腰际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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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终于掉坑里了

然则,许是心中执念作祟,

亦或是,这还在不断挣扎的头脑思维,还未完全被我这一番看似有理有据的话语给绕晕过去,

故而,虽是已然被带至沟边,然则,却还依旧挣扎着不肯掉下去的段子砚,

此刻,不由愈发蹙紧了眉心,一面凝神思索着,一面忍不住地尽力辩驳道:

“可,可你既是能在此试炼之中,取得如此多的朱焰草,又怎么可能皆是气运之说……”

然则,他话还未说完,

却瞬间被我的一番长叹之声,给就此打断,

于是乎,这原本好不容易方才凝起的一点点思绪,而今,又被即刻给截断了去……

……

此时此刻,只见我甚是忧愁地幽幽长叹一声,虽是带着半截银质面具,有些表情看不太真切,

然则,却也能让人甚为深刻强烈地感觉到——

此时此刻的我,面具之下的模样定然是含哀带愁,似惜似叹,诚恳的不能再诚恳,认真的不能再认真,

任谁来看,也绝对看不出,而今的我,正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就这般,

此刻,我只抬眼望着对面的段子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谓甚是恳切真挚地开口道:

“段道友,我也知道,这般之说,听上去的确是有些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置信。”

“可你且细想想,倘若不是真的事实,倘若不是此番你非要拦着我,与我切磋比试,使得我骑虎难下,我又如何会当着如此众多修士的面,承认自己乃是气运使然,而不是靠着真正实力呢?”

“想来段道友,你也清楚,这未都山试炼的榜首之名,对于前往云中而言,可谓至关重要,”

“如若不是真的逼不得已,我又如何会承认自己这么一个试炼榜首,实则竟是实力不济呢?”

“众所周知,修仙界中,于修士而言,实力和气运皆是万般重要之物,虽然我自身实力确有不足,可奈何此番未都山试炼期间,气运着实不错,故而,方才得了如此数量惊人的朱焰草。”

“此事,无论段道友你相不相信,却也皆是事实……”

……

此刻,

已经完全绕晕了,被我带进沟里去的段子砚,

见我说完此话后,便垂眸而下,一脸无奈尴尬的模样,

就算是平日里再怎么沉浸于自己世界,不管旁人喜怒,

而今,便也有些过意不去了,只觉着自己的此番行为,望上去,的确是有些咄咄逼人、恃强凌弱了些,

故而,只颇有些神色僵硬尴尬地,匆匆收回长剑来,忙不迭开口道:

“抱歉,抱歉,此番之事,是我思虑不周,行事太过鲁莽,还望道友能够见谅……不如这般,”

说着,他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般,忽地从腰间取下一个储物袋来,伸手递至我跟前,

随即,忍不住悄然摩挲了两下手中剑柄后,便犹带着几分尴尬歉意地开口道,

“抱歉,因我平日里行于修仙界中,除了这一柄长剑之外,向来并无他物傍身,只是这长剑乃是我惯用之法宝,不便赠人,唯有这储物袋里,倒是还有着两千多枚的下品灵石。”

“此番,因行事鲁莽,唐突了蓝道友,实是我不对。”

“故而,这一个储物袋,还望蓝道友能够收下,聊表歉意,以原谅我之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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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砚:“嗯?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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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如,去找裴玠?

“段道友严重了,实则,也并非什么大事……”

面对于此,此刻,我只一面十分客气地出言开口道,一面十分“不客气”地径直伸手接过那一个储物袋来,纳入自己囊中……

表面上,虽依旧还是一脸郝然尴尬、好似遭遇了重大打击后,却依旧强撑着装作大度的模样,

然则,心底处,却已是暗自乐开了花,

只忍不住暗道一句“此人还真是好骗”,表示对这段子砚如此上道的行径,可谓十分之满意——

嗯,不得不说,我还真是十分欣赏,你们这种一言不合便用灵石来砸的人啊!

……

待到感慨罢后,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只心头思绪那么一转,便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立即是“祸水东流”地继续道,

“说来,依我之愚见,我觉着,相较于来寻我,事实上,段道友更应该去寻那裴玠裴道友切磋比试才是……”

“裴玠!”

闻得裴玠之名,原本还因错失了一个对手,而颇有两分失望模样的段子砚,此刻,一双眼不由瞬间便亮了起来,

眸中显露的,可谓皆是灼灼逼人、不可忽视的翻涌战意……

……

咳咳,

得,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那个,裴三少爷,此事还真不能怪我,

怪只怪您老人家名声太响,实力太强,使得这“武痴”段子砚,一听你名号,便立即两眼发亮,恨不得立即冲上去与你打上一场呐!

而此时此刻,眼见那段子砚瞬间意动的模样,

于心里建设一番了后,我便不由再添一把火地,继续怂恿开口道:

“是,毕竟,于三国修仙界之中,你二人皆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实力不凡,修为相当,可谓皆为鳌头翘楚之流。”

“故而,与其寻我这么一个修为实力远低于自己,名不副实、只不过靠着气运方才碰巧取胜之人,还不如去寻那裴家三少爷裴玠,切磋比试上一场,要痛快的多!”

“是!你说的没错!”

闻此,那段子砚可谓是两眼放光,只忍不住激动地陡然一握剑柄,眼神灼灼地开口道,

“我竟差点忘了裴玠此人了!”

“说来,我先前原本也是想去寻那裴玠切磋比试一番的,看看我与他究竟谁更胜一筹,”

“只不过,此番未都山试炼里,你所获朱焰草的数量着实太过惊人,故而,便想着先来寻你……”

说着,他似是觉着这般之事丝毫耽误不得,觉着与其在这儿与我多言,还不如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去寻那裴玠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方才更合心意。

故而,他只忙不迭地朝着我一抱拳,匆匆道了句“抱歉,叨扰了,先行告辞”后,

便一个跨步上前,瞬间,由二楼楼道处利落翻身而下,

随即,才刚刚站稳,便立即毫不停歇地朝着客栈之外奔去……

……

额,

感受着楼道里骤然而起的烈烈风声,

望着眼前陡然一花后,便瞬间消失不见的那人身影,

此刻,我只一面面无表情地,伸手扒拉下“呼啦啦”地陡然拂了我一脸的青丝长发,一面忍不住呵呵两声,就此暗自感慨道——

不得不说,这“武痴”段子砚,嗯,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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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愤怒的吃瓜群众(一更)

而此番,

被我这一番看似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的“恳切”之语,给忽悠到的,可谓并不仅仅只有这段子砚一人,

一楼大堂里,原本还满满当当的挤满了各色修士,

然则,

而今,闻得我这般一番言语,又眼看着这段子砚陡然翻身而下,急匆匆地奔出客栈,去寻那裴玠切磋比试之后,便也不由瞬间呼啦啦地跟着散了一大片……

……

而更有甚者,

其中,更是还有修士甚是不满地低啐了一声,忍不住骂骂咧咧地开口抱怨道:

“要说这都什么事啊!亏我还以为,这是出了个什么万年难遇、万般了不起的人物了!结果到头来,竟是个全靠气运取胜的!早知如此,老子又何必特意来此客栈,还苦巴巴地等了两天!”

“就是,这未免也太令人失望了!真是!你说,老子怎么就没行这狗屎运呢!”

“得了吧!像这样的狗屎运,又哪里是一般人想行就行的!也不知他家祖坟上究竟是冒了什么青烟?竟还被他得了个榜首来……”

“罢了罢了,谁又能想到竟是这么一回事呢……话说回来,要知道这‘武痴’段子砚可是前去寻那裴家三少爷裴玠去了,说起这二人,那可都是名副其实、实力非凡的人物!故而,这般之事,咱们可万万不能错过了去……”

“没错!这位道友说的有理,快!赶紧跟上去看看去!”

……

而伴随着一片骂骂咧咧、议论纷纷之声,

此处客栈,瞬间,便由摩肩接踵、满满当当,走的只剩下零星几人……

面对于此,

一直门庭冷落,好不容易因着住进了个前无古人的“试炼榜首”,方才享受了几天财源滚滚、生意兴隆滋味的那一客栈老板,

此刻,

不由一面犹不死心地,连声招呼着“诶!客官,客官,别走啊!要不尝尝本店的酒菜,那可都是上好的灵酒啊!保证包您满意啊!客官……”,

一面眼睁睁地看着已到了嘴边的鸭子,

哦,不,是已入了客栈的修士,一个个走的那是头也不回、分外干脆……

……

半息过后,

望着而今余音犹存,然则,大堂内,却已然不见了半个人影的客栈,

那一客栈老板不由欲哭无泪地猛拍了一下大腿,带着哭腔哀声嚎道:

“哎呦,这都叫什么事啊!”

说罢,在朝着我投来一个甚是幽怨的眼神后,便“敢怒不敢言”地一扭头,转身进了后院,

估摸着,是回房继续哀怨后悔去了……

……

额,

貌似,光顾着忽悠段子砚去了,倒是忽略了这一茬……

面对于此,

望着客栈老板留下的满是幽怨哀伤的背影,

我不由颇有两分尴尬地默默摸了摸鼻尖,而待到摸到面上冰凉的半截银质面具后,便不由悻悻收回手来,

随即,于暗自道一句“不好意思,还真是让诸位失望了”之后,

便也垂眸掂量着手中分量不轻的储物袋,暗自觉着忽悠一事还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接着,只一面轻声哼着小曲,一面优哉游哉地转身入了房门……

……

但,

不得不说,

这修士们的传扬之力着实是不容小觑,

而这修仙界中,流言的传播速度,也着实是超出了我的意料……

------题外话------

今日还有一更~五分钟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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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欺骗我感情(二更)

待到重新回到房中,静心修炼了一天一夜之后,

第二日再出门时,即便我的这般装扮,足够让人一眼便认出我之身份,

然则,却因为昨日之事,

整个雾山黑市之上的修士,好似都已然于一夜之间,悉数知晓了此次未都山试炼之中的其中“内情”一般。

现如今,即便是自己大摇大摆、不加掩饰地行于路上,却也并没有太多修士关注于自己,

反倒是现如今,人人嘴中,都在念着那“武痴”段子砚要寻那裴玠切磋比试之事,

即便是偶有注意到我之人,却也不过只是朝我指点两句,道一番“这就是那个靠着惊天气运,取得了五百多株朱焰草,拿了未都山试炼首位之人……”而已……

面对如此情景,

我只装模作样地于心中暗自表达了一番对裴家三少爷裴玠的歉意之后,

便立即是转眼将其抛之脑后,就此,朝着那璇玑阁所在之处大步走去……

……

璇玑阁内,

身处一楼大堂内的徐掌柜,此刻,可谓正坐在雕花织锦的太师椅上,

一面举着其手中镶宝雕花、望上去甚是骚包的银质小镜,认真修剪着自己嘴上的八字胡,

一面听着自家伙计跟自己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此次云中大比期间内发生之事……

“诶诶诶,我说那个小李啊!”

“我记着,你前两日不还跟我说,那个什么叫蓝宫的,可谓是厉害的很吗?以区区炼气期七层的修为,便一举夺了这未都山试炼的魁首……”

“对了,还跟我说什么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着。”

“啧啧啧,我记着,当时你那叫一个顶礼膜拜、佩服至极呀!”

“怎么?这眼看着还没过两日呢,就给转了口风了?现在说起他来,便成了一名不副实、行了狗屎运的人物了?”

……

闻得此言,

那小伙计不由顿时不乐意了,只忍不住出言道:

“掌柜的,您瞅您说的这什么话……”

“我日日在咱这店里,又没去看那未都山试炼,自然这所见所闻,皆是道听途说。”

“人家说,那什么蓝宫不过炼气期七层修为,便取得了五百多株朱焰草,夺了那未都山试炼的魁首,这听起来,自然是了不起的很!我对其出言夸赞、佩服至极那也是人之常情嘛……”

“谁能料到,昨日那段子砚去寻他比试,他眼看着要兜不住了,便只能直言告知说,自己不过是碰巧行了大运,方才得了这么多株朱焰草,反正就是左说右说,也全然不敢与那‘武痴’段子砚比试……”

那伙计说着,不由很是愤愤地狠狠一甩自己肩上掸着的布巾,

随即,只忍不住撇了撇嘴,又接着道,

“掌柜的,您看,这都叫什么事嘛……亏我还以为那人有多了不起呢,结果,就是个名不副实的!简直是欺骗我的感情呐……”

“得了吧,得了吧!还欺骗你的感情,别在这儿唧唧歪歪,装模作样的,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被你给恶心出来了……对了,”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留着八字胡的徐掌柜,此刻,不由倏地从镜前扭过头来,颇有两分嫌弃地,睨着那一副“西子捧心”状的小伙计,开口道,

“我先前让你去寻的那人呢?寻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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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莫不是同一人?

而此番,不说此事还好,

一说此事,那一身着深蓝色长衫的小伙计不由更是“西子捧心”了,

这般望上去,那叫一个幽怨至极,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两只苍蝇,只忍不住开口道:

“还没寻到呢……”

“掌柜的,真不是我说,那人简直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踪迹都没有,想这一年多来,我打听过许多地方,也召集底下各个分部都仔细问了,就没一个见着过此人……”

……

“去去去!好端端的一个修士,又怎么可能会人间蒸发呢?你说你这小崽子还好意思在这儿说,这么久了,还没找到,简直就是办事不力!哎哎哎……”

说着,那掌柜的不由捂着心口,直气的倒仰,

只一连长叹三口气,犹如那戏台子上唱戏的一般,忍不住抬袖掩面,可谓甚是凄凄惨惨戚戚地开口嚎道,

“你说说,我做掌柜的这么久,好不容易方才见着这么一个将符隶一打一打卖的人物,而且更是一出手呐,就直接是十张一阶圣品符隶!”

“哎!说好的以后还将符隶往我璇玑阁卖啊,结果,眼看这一年多过去,就没见过那人踪影……小李啊……”

此刻,那一留着八字胡的徐掌柜,不由有气无力、甚是哀怨地抬眼望来,问道,

“话说,你家掌柜的,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

闻得此问,

那一身着深蓝色长衫的小伙计,不由瞬间不捧心了,只忙不迭转了一副模样,凑上前去,可谓甚是狗腿地开口道:

“哎呦,掌柜的,这三国修仙界中,谁能有这个胆子敢骗您呐?”

“您是谁?您可是这三国修仙界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璇玑阁的掌柜!”

“这三国修仙界里,哪样奇珍异宝不是通过我们璇玑阁出去的,故而,这世间之大,又哪有修士能敢欺骗您这样的人物?”

而待到一番狗腿完毕,

似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一原本还舔着脸、凑上前去吹捧不断的小伙计,此刻,不由忽而重新缩了回去,

随即,于满脸思索之色地偏首挠了挠头后,便终于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道,

“不过话说回来,掌柜的,我听说,获得此次未都山试炼魁首的那一蓝宫,也同样是一袭白衣,脸覆面具来着,这般说起来,倒是与先前来咱们店里售卖符隶的那位公子的装扮颇为相似……”

“故而……”

说至此处,他倏地顿了顿,

只忍不住挑了挑眉,便就此凑上前去,颇有两分试探性地开口道,

“您说,莫不是,事实上,这二人便是同一人?”

……

“瞎说什么呢!”

闻此,那一原本还在眯着眼,享受自家伙计放肆吹捧的徐掌柜,此刻,不由顿时横眉竖眼起来,

只一把抄起旁侧椅背之上的靠枕,便往那小伙计的脑袋瓜上狠狠一砸,

随即,只就此戳着其脑袋,骂骂咧咧地开口道,

“你说说你,这破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

“怎么?这穿身白衣裳,戴个面具就是同一人了?”

“要这么说,赶明儿,你家掌柜的要是也穿身白衣裳,戴个面具过来,你岂不是也要认不出我来,也要将我认作之前那一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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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真是个妖孽

“掌柜的,我这不是,充分想象、大胆猜测一下嘛……再说了,以掌柜的您这身形,额,就算是真的扮作同样的打扮,那也完全不像啊……”

此刻,那小伙计不由瞬间退避三舍,躲至安全距离之外,随即,只就此撇了撇嘴,眼神四散飘忽着,小声嘟囔着开口道。

“你说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闻此,太师椅上,那掌柜的不禁顿时横眉竖眼、怒目望来,甚至于,此时此刻,就连嘴上的八字胡似乎都快要气的飞起来。

“不不不,我是说掌柜的你英明神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姿不凡!”

望见瞬间暴走、仿佛下一秒,便要冲上前来将自己狠狠暴揍一顿的自家掌柜,那一小伙计不由很是识时务地立即认了怂,忙不迭地举手投降,狗腿开口道。

“哼!算你识相,姑且放过你这一回……”

眼见于此,那掌柜的不由甚是傲娇地哼了哼后,便又继续开口道,

“还有,不是我说,用你的猪脑袋好好想想——”

“那一年前,那名公子前来咱们璇玑阁售卖符隶之时,才不过炼气期三层的修为,眼看着这才不过一年多的时日,难道就能摇身一变,瞬间变成炼气期七层不成?”

“你也不想想,在这资源贫瘠的三国修仙界内,难道还有谁能在此短短的一年多的时日里,一连晋升四阶吗?”

“得!要是真有人如此,那就不是天才,那简直就是妖孽了!”

“更何况,以那名公子出售符隶的架势,想来,他师傅必定乃是一个在制符一道上颇有造诣的高人,故而,身为他的弟子,定然也会承袭他的衣钵。”

“如此一来,要潜心钻研于制符一道的话,便自然没有一般修士那么多的心思,专注于打坐修炼、提升修为之上。”

“由此,这般算起来,那名公子的修为提升定然不可能太快,又怎么可能是那什么蓝宫呢……”

……

然而,

这徐掌柜一番看似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话还未说完,

还未待他摩挲着小胡须,暗自感慨自己当真是英明神武、睿智非凡之际,

却见那原本还一脸委屈认怂模样的小伙计,此刻,却忽然变得表情呆滞起来,

随即,只大瞪着眼,一面呆呆愣愣地望着店门口,一面就此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那个,那个掌柜的……那名公子,好像,可能,还真的是个妖孽……”

“诶诶!乱说个什么呢!那可是咱们璇玑阁的潜在大主顾,又怎能如此说人……”

然则,他话还未说完,

待到他忍不住顺着自家伙计的视线,也朝着店门口那么一看,就此,望见那甚为熟悉的一袭素衣之人时,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语便不由瞬间戛然而止,甚至于,还惊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嗝……

啊嘞!

这是个什么情况?

话说,这这这,这不是自己心心念念地念叨了一年多,一直想寻、却又一直没寻到的那个卖符隶的公子吗?

怎么?

这还真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而且,不仅如此……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忽而瞪大了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而且,这眼看许久未见,

此人身上的气息,怎么,貌似,竟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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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瞬间打脸

待到察觉其身上的气息修为后,

伴随着“嘭”地一声闷响,

那徐掌柜手中握着的那一镶宝雕花、甚是骚包的小镜子,此刻,不由顿时掉落在地……

紧接着,只闻“咔”地一声,

与之同步掉落的,还有那徐掌柜无处安放的下巴……

……

不,不不不!不可能!

绝对是搞错了!绝对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我是绝对不会这般瞬间打脸的!

想来不过只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而已,不过只是长得像,装扮相似而已,定然,定然不是同一人……

……

然而,

这般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才刚刚结束,

却见那一袭白衣、脸覆半截银质面具之人,此刻,可谓甚是熟门熟路地走上前来,随即,只唇角微勾,朝着他浅淡一笑,就此,开口问候道:

“掌柜的,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

“啪”!

闻得此声,那掌柜的只觉自己的脸,被这残酷的命运、无情的老天打的火辣辣直痛,火烧火燎的慌……

呵呵呵,

你别说,原本都还挺好的,

只是而今的这一下,却感觉,不那么的美妙啊……

然则,正当这一留着标志性八字胡的徐掌柜,因着这瞬间打脸之事而暗自尴尬不已之时,

他却转念一想,瞬间,便陡然回过神来——

诶?等等,不对呀!

眼看着自己心心念念许久,一直要寻的人,现如今,终于是自己出现了,那可谓是再好不过之事啊!

既然如此,那这瞬间打不打脸的,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

而待到想明白这其中究竟,

他不由顿时咧开嘴来,笑的只见眉毛不见眼睛,

随即,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他这突如其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神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际,

却见那人已是“嗖”的一下,便瞬间由雕花织锦的太师椅之上弹了起来,

紧接着,只闻“蹬蹬蹬”几声,

便见原本还在那处太师椅上坐着之人,而今,已是三步并作两步地,瞬间及至我跟前,

随即,只就此,抬起眼来,如同望见什么闪闪发光的金元宝般,直勾勾地盯着我,道:

“哎呀!这位公子啊!还当真是许久未见了……”

“没成想,一年多未见,现如今,你竟已然是炼气期七层修为了!啧啧啧,这般惊人的晋阶速度,还真是让人钦佩至极,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怎么?今日也是过来售卖符隶的么?”

……

被这掌柜的骤然凑至跟前的动作一惊,

此时此刻的我,不由在这般直勾勾、过分灼热的目光注视之下,忍不住不动声色地悄然退后半步,

随即,只又重新勾了抹礼节性的笑容后,便摆了摆手开口道:

“这倒不是,今日,我是前来售卖灵草的……”

“售卖灵草?哦?也好,却也不知是何等品阶的灵草?数量为多少?”

此番,这徐掌柜倒是未曾想到,身为“制符高人徒弟”的我竟会放着符隶不卖,转而开始售卖灵草起来,

不过,虽然心中觉着有些奇怪,

但,既然是开门做生意,自然来者皆是客,那么,无论售卖的是符隶还是灵草,自己这璇玑阁自然都是来者不拒的……

第四十八章 卖个五百株吧

“数量……”

问及于此,我不禁顿了顿,

思及而今储物袋里的五百多株朱焰草,倒是觉着现如今,自己无需留这么多株朱焰草在身,

毕竟,自己而今尚未修习炼丹之术,灵草灵药太多也是无用,还不如卖掉些,换取些灵石为好……

更何况,自己的那一方神秘空间里,由于其中时间流逝与混沌地面的奇异之处,在种植灵草灵药方面,亦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故而,这日常所需的灵草灵药倒是不缺……

……

于是乎,

于静然思索斟酌了一番后,

望着而今璇玑阁里,虽是人来人往,然则,却许是因为第二场擂台比试在即的缘故,众人皆忙着购买寻觅自己比试所用之物,

故而,所关注的,可谓皆为自己手中之事,倒是并无什么人注意此处,

我便只重新抬起眼来,稍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就卖个,五百株吧……”

……

“好,五百株是吧……那个,那个什么小李……”

初初听闻这一数字,一时间,那徐掌柜倒是还未曾反应过来这一数量有何不对,只下意识地接口应声,便要招呼着伙计将我带去旁侧堂口处交易……

然则,

此番,眼看着招呼那小伙计的话还未说完,

他却好似陡然反应过来,我方才究竟说的什么般,

只倏地“嗖”地一下猛地转过头来,

随即,大瞪着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陡然提起嗓子,虽是结结巴巴、却也是声音极大地朝着我开口反问道:

“啥?你刚刚说啥?你要卖五,五百株?”

……

望着在这掌柜的陡然一嗓子吼之下,瞬间被这般动静吸引,而纷纷朝此望来的众位修士,

此时此刻,我只觉着自己的额角青筋,当真是跳的欢快极了——

话说,掌柜的,旁人便也就罢了,可你身为璇玑阁的掌柜,掌管大局事务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大生意没有做过?

听闻我这般话,至于这般震惊,至于这般失态吗?

……

然则,还未来得及多加感慨吐槽两句,

此时此刻,望着听得这般数量,又望见我的这般装扮之后,便瞬间明了过来我究竟是谁,随即,开始下意识地纷纷朝此而来的一众围观修士,

我不禁满是无奈地扶了扶额,便连忙赶在一众修士将我们给团团包围住之前,抢先朝着面前那仍旧是一脸呆滞石化模样的掌柜的,开口道:

“掌柜的,不若我们还是先进内堂谈吧?”

被我这一句问话,终于给重新唤回神来的徐掌柜,

此刻,望着身侧纷纷朝此望来、渐渐越聚越多的众位修士,便也终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貌似,自己方才的那般反应,那么骤然一嗓子吼,的确是有些太过激烈了点……

好似,是有那么点不符他英明神武、端方睿智的一贯光辉形象啊!

……

于是乎,察觉至此,

他只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瞬间收回快呆滞掉落在地的下巴,以匪夷所思的惊人速度,重新变回一本正经、高深莫测的璇玑阁掌柜模样,

就此,朝着内堂方向一伸手,开口道:

“是是是,公子,我们且先去内堂……”

第四十九章 诶?有点耳熟啊!

内堂入座后,

眼见门帘关上后,便瞬间安静下来的此处隔间,

那一徐掌柜不由伸手斟了盏灵茶,递至我跟前,

随即,只清了清嗓子,犹如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也好似方才毫不顾及形象地嚎那么一嗓子的人,也全然不是他一般,

只就此,装作一副正襟危坐、不动如山的模样,望向于我,再一次地开口确认道:

“咳咳,这位公子,方才在外间,我倒是有些未曾听清,您说,您要售卖多少灵草来着?”

我:“……”

额,

掌柜的,不是我说,

正所谓“做戏要做全套”,

此番,你既是要一本正经地装作没听清的模样,那么,就不要这般眼神灼灼地看着我了吧?

那一脸“是吧?是吧?方才绝对是我听错了”的神情是怎么一回事?

……

然则,

现如今,自己既是要前来璇玑阁售卖灵草,那么,自然还是要将这售卖的数量给讲清楚,

于是乎,此时此刻,虽然这心中吐槽归吐槽,

我却还是只能耐着性子,再一次地开口重复道:

“我说,我要卖五百株朱焰草……”

……

啥?

啥!

有没有搞错!竟真的是五百株!

闻得于此,那掌柜的不由顿时瞪大了眼,抬手捂着心口,带着跟身后小伙计如出一辙的呆滞模样,怔怔望着我——

苍天呐!大地呐!

现如今的这个修仙界,未免也太疯狂了点!这这这,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修仙界吗!

你说说,他一个制符的,把符隶不当数一般,随随便便地,一大把一大把卖便也罢了……

怎么?现如今,竟还开始自己种起灵草灵药了不成?还一卖就是五百株!还真当灵草灵药乃是路边不值钱的萝卜白菜呐!

……

然而,正当他近乎崩溃般地于内心不断呼嚎咆哮之际,

他却陡然灵光一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诶!等等,不对啊……

说起来,这五百株朱焰草,怎么听上去竟有那么点耳熟呢?

朱焰草?

诶?说来倒是凑巧……

此次未都山试炼时,所要求寻的那二品灵草不正是这朱焰草么?

而且,方才自家这小伙计小李还正跟自己绘声绘色地谈论此事呢——

说此次夺了魁首的、那叫做蓝宫的炼气期七层修士,便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竟出人意料地,一举获取了五百多株的朱焰草,摘得此次试炼魁首。

不过,虽说到头来,发觉此人实则乃是名不副实之辈,只不过靠着其逆天的气运方才侥幸取胜而已,

但仔细说起来,能够有这般气运者,倒也不得不说算是厉害……

思及至此,

那掌柜的不由一面摸了摸自己嘴上修剪精细的两撇八字胡,一面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就说嘛,这五百株朱焰草怎么听上去竟如此耳熟,原来正是不久前还正谈论之事……

而且……

此时此刻,望着正端坐于对面桌前,细品灵茶、一袭素衣之人,那掌柜的不由捋着胡子,又忍不住接着想道——

而且,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说起来,那一摘得此次试炼魁首、名唤蓝宫的修士,倒是还跟这名公子的装扮颇有几分相似呢!

可谓皆是身着素衣,面覆半截银质面具之人……

哈!且不仅如此,这更为凑巧的是——

这二人还都是炼气期七层修为呢!

第五十章 在下,名为蓝宫(一更)

咳咳,

诶?不对,等,等一下……

思及至此,

那一原本还一面优哉游哉地点着头,一面抬手轻捋着自己唇上八字胡的徐掌柜,

此刻,不由倏地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万般了不得的东西般,不禁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给生生呛到——

此事,貌似,有点不对劲啊……

话说回来,

这一样的装扮,一样的修为,

且还都这么巧的,一个便得了五百多株朱焰草,一个便要来我璇玑阁售卖五百株朱焰草……

我去!

该不会真让那小李给误打误撞的说对了吧?

难道说,这二人,竟真的是同一人……

……

无法抑制住内心这不断翻涌而上的可怕念头,

那掌柜的原本一直强撑着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情,而今,可谓终于是绷不住了……

故而,他只“嗖”地一下,陡然倾身上前来,

随即,只大瞪着眼,直直地盯着我,带着几分心存侥幸、不敢置信的神情,就此,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开口道:

“话说,认识公子这么久以来,还一直未曾请教公子的尊姓大名呢?”

而此番,虽是被这掌柜的这般骤然反应,惊的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早已习惯这掌柜的一惊一乍、甚为跳脱脾性的我,却还是极快稳下心神来,随即,待到将手中茶盏放回桌上后,便拱了拱手,淡淡开口道:

“在下,名为蓝宫……”

……

“咔嚓”,“咔嚓”……

伴随着一前一后,两人下巴纷纷掉落在地之声,

此时此刻,

那一掌柜的,以及其身后端着托盘,静候一旁的小伙计,不由顿时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惊愕呆滞神情,只就此,不闪不避地直勾勾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给生生看出个洞来……

得!竟还真是同一人啊……

……

稍倾过后,

毕竟,好歹也算是久经世事、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璇玑阁掌柜,

故而,这惊愕归惊愕,一时失态归一时失态,

待到重新反应过来而今所处的境况之后,

不过半瞬工夫,他便已然以令人瞠目结舌的极快速度,瞬间由满脸惊骇呆滞的下巴掉落状态,恢复至一贯的正常模样,

随即,在以手握拳,抵着嘴,清咳了两声之后,

便就此咧开嘴来,笑意满面地朝着我开口道:

“咳咳,见笑了,见笑了,倒是没想到,公子便是而今声名鹊起、大名鼎鼎的‘未都山试炼魁首’蓝宫啊……”

“故而,自己这一时惊愕之下,还倒是有些失态了……”

“不过,话说回来,公子此番前来既是来我旋玑阁做生意,自然,还是该谈及这正事为妥……不知公子可否能将欲售卖的朱焰草予我一观?”

“自然……”

眼见谈及正事,

此时此刻,我便也瞬间收回了这暗自无奈吐槽之心,只微点了点头,

就此,由腰际处取下装着朱焰草的储物袋来,随即,抬手抹去其上的灵封之后,便递至那一掌柜的跟前……

……

而不得不说,

此番,平日里,看上去嬉皮笑脸、不甚靠谱的这一璇玑阁掌柜,而今,真的做起生意来,那还是相当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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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滴~五分钟后,还有一更~

第五十一章 可否解惑?(二更))

而此番,

待到伸手接过这一储物袋,以神识一扫其中的朱焰草,瞬间明了其中的朱焰草品相后,

那一掌柜的便不由抬手抚了抚嘴上的八字胡须,可谓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即,只就此抬眼望向于我,笑容满面地开口道:

“这秘境之中出来的东西,品相方面,自然是极好的。”

“只不过,公子您这一储物袋里的朱焰草年份倒是各不相同,故而,这般交易起来,只怕还得请您稍等片刻,待我璇玑阁仔细清算一番,方才能给出这最终成交结果……”

“既如此,便劳烦掌柜的了……”

“不劳烦,不劳烦……公子客气了,这可都是咱做生意的分内之事……”

闻此,那掌柜的只连连摆手,笑的可谓是只见眉毛不见眼睛,

随即,一面朝我客气开口道,一面吩咐身旁的小伙计前去唤来阁中之人,仔细清算这储物袋里五百株朱焰草的价值……

……

待到半息过后,

眼见着身旁的几名小伙计,已然开始搬着板凳,提着笔,架势摆足地,开始于旁侧的小桌前清算起储物袋中的朱焰草来,

那一面装模作样地假意品着手中灵茶,一面以为我未曾发觉般,动不动便往我这方偷瞄上两眼的掌柜的,

此刻,在瞄了那么一眼,又忍不住接着瞄了那么三眼四眼之后,

便不由终是忍不住了,只陡然放下手中杯盏,“嗖”地一下骤然倾身上前来,

随即,可谓表情十分丰富,满脸好奇之色地,朝着我挤眉弄眼地开口道:

“这位公子啊,那个,我有一个问题当真很是好奇,藏在心底许久,抓心挠肝,难受憋闷的很……不知公子,能否替我解惑?”

额……

此时此刻,

望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笑的可谓是灿烂如花的这一张脸,

以及,许是因着面上表情太过丰富,以至于即便内室无风,却也依旧在一上一下不断抖动的两撇八字胡,

我不由强忍着内心想笑的情绪,就此,继续装作风轻云淡、甚是正经的模样,只淡淡开口道:

“哦?不知掌柜的想问何事?”

……

闻得我此言,

那一掌柜的不由更是两眼放光,忙不迭地愈发的凑上前来,

随即,只忍不住搓了搓手,就此,朝着我露出一个硕大至极、也灿烂至极的笑容后,便开口问道:

“话说,那个,那个公子啊……一年前,你前来我璇玑阁售卖符隶之时,可当真乃是炼气期三层?而未曾遮掩修为?”

“自然……”

此番,自己本还以为会是什么了不起的深奥问题,还正打算摆足架势、严阵以待,

结果没成想,到头来,竟乃是这般问话,

故而,此时此刻,掩在半截银质面具之下的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忍不住扶了扶额,可谓颇有些无奈道,

“自是千真万确,当时自己的确乃是炼气期三层修为,若不然,我还能特意掩盖修为不成?”

“既是如此,”

闻得此言,

那掌柜的在一副“原是如此”的沉吟模样,缓缓点了点头后,

便不由忽而抬起眼来,朝我眨了眨眼,这般望去,神色可谓甚是奇异,而眸底深处,此刻,更是还幽幽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灼灼光华,

只就此,满含深意地朝着我开口道,

“这么说来,公子你便的的确确,乃是于一年多的时间里,一连晋阶四层,从炼气期三层修为一举晋升为炼气期七层的了……”

第五十二章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嗯……”

此时此刻,我不禁抬手摩挲了下杯盏,倒是有些不解这掌柜的此话何意,故而,只几不可察地拧了拧眉,略带两分斟酌谨慎地点了点头,缓缓道,

“倒也可以说是如此……”

“那便成了……”

此番,得到我这般肯定的回答,那掌柜的便倏而眯了眯眼,笑的可谓是意味深长,活像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只就此弯了眼,抬眸望来,似是玩笑,似是认真地开口道,

“在这资源贫瘠的三国修仙界中,能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以如此惊人的速度,一连晋升四层的修士,说实话,我活了这么多年,当了这么多年的璇玑阁掌柜,却是从未见过……”

“故而,像如此之人,竟当真乃是仅仅因气运使然,方才夺得这未都山试炼魁首的吗?”

“啧啧啧,说起来,像这般离奇之事,还当真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不知公子您,以为如何?”

此番,闻得如此问话,

望见对面那人分明意有所指、满含深意的神情,

我只垂眼而下,敛眸沉吟了稍许,随即,便忽而轻勾了勾唇,就此,浅酌了一口手中清香灵茶,

接着,只一面悠然轻晃着盏中清茶,一面微勾着唇,缓缓开口道: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掌柜的,又何须如此在意呢?”

“哦?此番,公子既如此说,那我便知晓乃是何意了……”

闻我此言,那掌柜的不由捻着其唇上的八字胡,一脸“我懂,我懂,我都懂”的模样,笑的甚是贼兮兮。

……

而此时此刻,

正当我与这璇玑阁掌柜眼神交锋、一来一往地打着哑谜之际,

旁侧小桌上,那一直埋头清算的几名小伙计,而今,终于是将这五百株朱焰草给悉数清算完毕了,

随即,便只就此抬了眼来,扯了嗓子,开口喊道:

“掌柜的,都悉数清算好了……这五百株朱焰草,按我们璇玑阁的收购价来算,一共是一万二千八百六十一块下品灵石……”

“一万二千八百六十一块下品灵石?嗯,正好,给这位公子添个零头,以示我璇玑阁的诚意,便算作一万三千块下品灵石罢……”

说着,他顿了顿,忽而抬眼望我,挑了挑眉,询问道,

“不过说起来,这一万三千块下品灵石倒是数量众多、甚为繁重,不知公子是否要换作中品灵石以便携带?”

“嗯,”

我点了点头,觉着这般思虑甚为有理,故而,于斟酌稍许后,便道,

“既如此,那便换作十二块中品灵石,与一千块下品灵石罢……”

“好嘞,”闻此,那掌柜的立即是扭过头去,朝着其后的小伙计扬声唤道,“小李,快去给公子取灵石来……”

……

就这般,交易罢后,

眼见那一抹素白身影就此渐行渐远而去,

此刻,那一掌柜的不由懒懒往后一偏,就此倚在门口,一面捻着其修剪精细的八字胡,一面啧了啧嘴,忍不住地感慨道:

“啧啧,看来这三国修仙界里,倒是出了一了不起的人物了……”

然则,这感慨之声还未落下,

却忽有一阵疾风吹过,刹那间,便吹得他灰尘头发呼啦啦地直糊了一脸……

第五十三章 老相识

而待到他好不容易把脸扒拉干净了,就此怒气冲冲、气鼓鼓地抬眼望去——

却见一相貌清秀、模样望上去,可谓极为年轻的少年,

此刻,正叼着根狗尾巴草,懒懒斜倚在门框上,眯着眼,望着街道远处的那一抹素白身影,凝神盯了许久后,

随即,便忽而一拍大腿,两眼放光地扬声道:

“耶嘿!又是这小子!”

……

此番,

待到一眼望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后,

那原本还吹胡子瞪眼、一脸“嘿!这究竟是哪里冲出来的,这般不长眼、莽莽撞撞的臭小子!看我不叫他好看!”神情的掌柜的,

此刻,这态度不由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只忙不迭地搓了搓手,就此,咧开嘴,舔着脸,笑的极为殷勤谄媚地凑上前去,笑道:

“呦!这不是暗二爷吗?今日是哪阵风,竟把您这样的贵人给吹过来了呀?”

“别别别,你这语气,这模样,搞得我跟逛青楼似的……”

此刻,闻得这般言语,

那一叼着狗尾巴草的清秀少年,不由满是嫌弃地一侧身,忙不迭地避开了这一正满脸谄媚殷勤地凑上前来的掌柜的,就此,拧着个眉头,嫌弃巴拉地开口道。

然则,面对于此,

那一掌柜的却仿佛已然习惯了般,丝毫不在意于此,

甚至于,此时此刻,他就连眉毛丝儿都不皱上那么一下,只依旧保持着那一脸谄媚殷勤的模样,仍不死心地继续凑上前去,

可谓满是狗腿地,接着开口问道:

“喲,暗二爷,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风趣呐……不过,话说回来,您说的这是谁呀?”

此刻,

对这一掌柜的狗腿谄媚模样已然无语了的那一清秀少年,不由朝天默默翻了个白眼,便也不再与其多做纠缠,

只一把取下嘴中叼着的狗尾巴草,朝着渐行渐远而去的那一抹素白身影遥遥一指,就此,懒懒开口道:

“喏,就那个,穿白衣裳的小子……”

白衣裳的小子?

谁?

……

就这般,

待到顺着那一狗尾巴草遥遥所指的方向,那么眯眼一望后,

待到一眼望见那一甚是熟悉的素白身影之时,

那一璇玑阁掌柜的不由瞬间瞪大了眼,下巴“啪叽”一下,又一次陡然掉落在地——

我去!

怎么又是此人?

这,这蓝宫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

……

思及至此,

他不禁“嗖”地一下,猛地转过头来,抬眼望向那一模样清秀的少年,

就此,忍不住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地开口确认道:

“啥?那个,那个,暗二爷啊,难道您也识得此人?”

“识得?啧啧,岂止……说起来,小爷我与这小子,那可谓是老相识了……”

闻得此问,那一模样清秀的少年,此刻,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勾了勾唇,满眼兴奋地挑了挑眉,便又重新将那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地叼回嘴中来,

随即,只眯眼望着前方那一即将消失在道路尽处的素白身影,

就此,一面回忆着,一面接着开口道,

“啧啧,想小爷我第一次见着这小子之时,那还是在一年多之前了……”

掌柜的:“咦?这个经历,怎么听起来,倒像是有些似曾相识?”

第五十四章 就是这小子

然则,

此番这一沉浸在回忆之中、相貌清秀的少年,却是不知这一掌柜如今的心中所想,

只继续叼着那一根狗尾巴草,自顾自地开口道,

“说起来,当时,这小子不过才炼气期三层的修为而已,然则,识别灵草灵药那叫一个绝,眼睛毒的,都快赶上殿中的那些个老家伙们了……”

“因而,我一时没忍住,便出手试了他一试,结果没成想,这小子倒精的很,不但没上当,还低价顺走了我三件东西……”

“于是乎,我这心里一个痒痒吧,就去跟踪了他一下,结果发觉这小子还当真是个妖孽——”

“身为一个雷水木三灵根修士,居然越级对战,以一敌四,一举宰了一个炼气期三层,两个炼气期五层,还有一个刚刚突破炼气期八层的大傻子!”

“啧啧啧,现在回想起来,都觉着当时那场面,着实是有趣极了……别说我,就连主上,现在都对他感兴趣的很……”

“哦,对了,差点忘了,此番,这小子不是还得了此次未都山试炼的魁首吗?听说,是取了五百多株朱焰草,远远地甩出次名八百里,不得不说,这般成绩,也当真是厉害了……”

而正说着,

他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只忍不住偏首过来,望向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此时此刻,可谓正处于一脸懵逼、瞠目结舌模样的璇玑阁掌柜,

就此,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咦?不过,你方才说什么?问我是否‘也识得此人’?怎么?难不成,你也认得这小子?”

“呵呵……”

此时此刻,那一璇玑阁掌柜的,不由一面干笑着,满是僵硬地扭过头来,一面表情呆滞地下意识回答道,

“那岂止是认识……暗二爷,您可曾还记得,之前我一直在寻的那人?”

“你一直在寻的?”

那清秀少年皱了皱眉,忽而恍然大悟,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把符隶一大把一大把卖,一出手就是十张圣品符隶的那小子吧?”

“没错,就是他……”那掌柜的点了点头,却依旧表情僵硬、持续呆滞中。

“不过,那小子怎么了?你突然提他作甚?额……”

一时间,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那一叼着狗尾巴草的清秀少年不禁差点从门框上滑下来,只骤然倾身上前来,瞪大眼睛,冲着那璇玑阁掌柜的开口问道,

“我去!你可别告诉我,你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寻了一年多的那小子,就是这小子?”

然则,话音刚落,

却见那掌柜的点了点头,眼神呆滞着抬起眼来,就此,干笑两声,道:

“可不是……就是这小子……”

“我去!”

闻得这般肯定的回答,那一模样清秀的少年不由陡然一蹦三尺高,而嘴中叼着的狗尾巴草,更是因太过震惊而径直甩飞了出去,

然则,此时此刻,他本人却已然没有心思来关注于此,只大瞪着眼,嚷嚷着大吼道,

“我就说,当时那小子跟那一群人对战之际,甩符隶跟不要钱似的,敢情这还有先例可循呐……”

“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将此事禀告主上去,这可是一重大发现呐!”

“得!老徐,不跟你扯了,小爷先撤了……”

第五十五章 且行且珍惜

说罢,

还未待那一璇玑阁掌柜的就此反应过来,

甚至于,连空气中的余音都还未完全消散,

而今,便只觉眼前再一次一阵疾风刮过,

待到再凝眼之时,便见原本还在这儿蹦跶的甚高、叫嚷的甚大的那一清秀少年,已然是一溜烟地没了踪影……

……

不过,说起来,

虽然这一番动静闹的甚大,甚至于,这二人还甚是肆无忌惮地就站在这璇玑阁门口,一来一往地交谈甚欢,

然则,因着这二人的身份修为并不简单的缘故,

此番,却也没有什么旁的修士,敢如此不识抬举地凑上前来看热闹……

毕竟,其中,那一看上去分明年纪轻轻、模样甚是清秀的少年,修为却是难以看透,即便是那炼气期十层修士,却也丝毫无法探明其修为,

故而,这般看来,此人修为定是在筑基之上。

更何况,要知道这璇玑阁掌柜的,早在数年之前,便已是炼气期十层的修为,

然则,而今面对着这一清秀少年,态度竟如此的恭谨殷勤,由此想来,此人的身份修为自然不同凡响……

于是乎,

即便此番这二人十分肆无忌惮、旁若无人地在此交谈,旁侧之人也丝毫不敢上前来探听,

毕竟,修行不易,还是且行且珍惜,识时务点为好……

……

当然了,

就算是真的有脑子进水了的,想在远处竖个耳朵听热闹,却也根本没这机会。

因为就在那一清秀少年身影出现在此的一瞬间,

身旁侍候一侧的小伙计,便立即是十分有眼力见地拿出一阵盘来,

就好似已然如此做过了许多次一般,只甚是自然而然、行云流水地,将此阵盘往地面之上那么一摆,

瞬间,便将这二人所立的方圆一丈范围,给团团笼罩在此阵法之内,叫人丝毫听不见里面的半分动静,

只能望见这二人在其中或是神情呆滞、满脸惊骇,或是上蹿下跳、一蹦三尺,

直至最终,那一清秀少年于一溜烟地瞬间不见了身影之后,

便只留下那一还处于大张着嘴、一脸呆滞模样的璇玑阁掌柜的,还在呆呆望着远方街道的不知名方向……

……

就这般,

于原地呆愣半晌之后,

那一璇玑阁掌柜的终于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随即,只朝着旁侧那甚有眼力见地摆出阵盘的小伙计一招手,

就此,开口问道:

“那个,那个,小李啊,我没听错吧,暗二爷方才说什么来着?那蓝宫还是炼气期三层修为之时,便以一敌四了?”

“嗯嗯,”那小伙计用力点了点头,很确定地开口道,“没错……”

“那啥?还,还以一人之力,宰了一个炼气期三层,两个炼气期五层,还有一个刚刚突破炼气期八层的大傻子?”

“嗯嗯,是的……”闻此,那小伙计望着自家掌柜的,不由再一次很深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应道。

“那啥!哈哈哈……”

闻得于此,

那璇玑阁掌柜的于呆呆眨了眨眼后,便倏地猛然一拍大腿,“嗖”地一下抬起眼来,眼神亮的惊人,闪闪发光,

只就此,满脸兴奋激动地,朝着那小伙计一连串开口吼道,

“东边的赌场还开着吧?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去看了没有?这蓝宫夺魁的赔率怎么样?”

第五十六章 发财致富之路

然则,

面对自家一惊一乍、好似陡然打了鸡血般的掌柜的,

那一甚有眼力见的小伙计却显得很是淡定,只仿佛习以为常般,不慌不忙地开口回答道:

“今晨刚去看了,现如今这蓝宫夺魁的赔率可高的很,直冲到了一比二十七呢!”

“本来因着此番未都山试炼榜首的名头,还有不少人押他取胜,可自从出了昨天那档子事后,就再无人投上一块灵石了,”

“即便是有,那也仅仅是押其能成功夺取前往云中的百强席位而已,根本无人觉着他能最终夺魁,绝大部分的人,可谓都押了那裴玠与段子砚。”

“故而,依如今的这般趋势来看,只怕到头来,这赔率还有得涨……”

闻言,那璇玑阁掌柜的只眼珠子那么一转后,便顿时弯了眼,笑的可谓甚是贼兮兮,如同一成了精的老狐狸模样,伸手叫那小伙计更加近前来,

就此,压低了声音,捂着嘴,好似唯恐旁人通过这唇形知晓其所言一般,可谓甚是神秘地开口道:

“你啊,赶紧的,去东边赌坊替我押上五千块,哦,不,替我押上五万块下品灵石,就压这蓝宫夺魁!”

“嘶……”

说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顿了顿,忍不住抬手抚着那八字胡,琢磨着开口道,

“不过,现如今说这夺魁貌似还早了点,万一这打着打着,暴露了此人实力不凡,吸引了其他的人去押注,那我可不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不行不行,赶紧的,趁着现在还没人察觉不对,赶紧再拿上两万块下品灵石,”

“其中,五千块灵石押这蓝宫成功晋级云中百强席位,另外五千块押他成功进入前五十强,最后那一万块就押他进入前二十……”

“对!就这么办!切记,要悄悄的去,把这几万块灵石都分开来押注,万万不可叫人发现了踪迹……”

“啥?五万块灵石!还要再押两万块灵石!掌柜的,你是不是疯了?”

闻此,那原本还不动如山、甚是淡定的小伙计,此刻,不由顿时不淡定了,只大瞪着眼,忍不住地脱口而出道。

我滴个乖乖啊!

话说,自家这掌柜的是不是此番受刺激受的太大了,而导致脑子出了问题,变得不太正常了?

“疯你个大头鬼啊疯!”

闻得此言,原本还满脸兴奋激动之色的这一掌柜的,不由顿时便黑了脸,

只狠狠一个爆栗过去,顿时打的那小伙计委屈巴巴,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这小子怕是不想活了!”

“告诉你!你家掌柜的正常的很!还是那般英明神武、睿智非凡!去去去!赶紧的,干活去!别挡着你家掌柜的发财致富之路……”

……

就这般,

接下来的几日内,

因着某位璇玑阁掌柜的暗中操作之故,东边赌坊中,那押蓝宫夺魁的赌注,可谓陡然间便增加了许多,

甚至于,因着押注数量太大的缘故,还将这赔率给生生冲得降到了一比二十,直气的那璇玑阁掌柜的躲在房中暗自生了好几场闷气……

不过,随着那押裴玠、或是押段子砚夺魁的注数的不断增加,

眼看着这押蓝宫夺魁的赔率便又开始渐渐涨了起来,直至临近擂台比试的最后一天,已然是涨至了一比三十三之高!

第五十七章 序幕拉开

就这般,

在万众瞩目、翘首以盼之下,

终于,便就此迎来了此次云中大比的第二场——擂台比试

而事实上,早在正式的擂台比试开始之前,此处雾山的峰顶处便已然是搭建好了场地——

其中,不仅包括十个带有防护阵法的巨型演武台,甚至于,于演武台旁侧,更是还围绕搭建了上下两层的观众席位。

就如同俗世之中一般,

其中,上一层,则为分隔独立的一个个小包间,不仅环境优美,视野开阔,更是还有阵法相护,可免受旁人喧嚣打扰,可谓是清净无扰,悠然自在

身处此处,居高而望,所能望见的打斗场面,自是能够更加地清楚精彩,也更是无需置身在嘈杂拥挤的席位之中,与无数激动观战的修士挤在一起。

而当然了,

在这般便利享受之下,这进入其中,所要花费的灵石较之下一层而言,也要多上许多,

一般唯有那些有钱有势的修仙世家或门派,方才会有如此财力与闲心,包下这般位置观看擂台比试。

故而,这上一层的雅间席位,事实上,只是那么一小部分人的奢靡享受罢了

而大部分想要入场观看的修士,则基本上,都会选择第一层席位,毕竟,此处虽是要拥挤喧闹了些,但相对于上一层而言,还是要划算实惠的多,

当然,对于那些不愿花较高的入场费,或是手脚太慢,根本就没抢到入场席位的修士来说,若是想观看这擂台比试的对战实况,实则,也亦有解决办法——

此番,每一个演武台之上,在三个不同的方位,都分别各置了一个鉴影镜,而这鉴影镜则具有记录影像的功效,可通过灵力化作的水幕实时显现演武台之上的战况。

而像这样的灵力水幕,则在雾山峰顶、比试场地之外大范围遍布,甚至于,在那黑市的茶馆酒楼之中,也亦有着其存在,

由此,从四面八方、各处所在纷纷赶来的众位修士,此番,即便是无法入场观看现场实战,却也依旧有机会能够一饱眼福

不过,当然了,

这样的法子虽是简单方便,甚至于,都无需观战的修士去往比试场地,只需在茶馆酒楼中一坐,便能就着盘小菜,或是磕着盘瓜子,优哉游哉地观看比试战况,

但是,却也亦有其弊端所在——

毕竟,鉴影镜并不能囊括到演武台的各个角落,有些精彩纷呈的激烈战况,也许通过鉴影镜根本就看不到;

或是于演武场上的修士对战激烈之际,飞扬起来的尘土也许会在一定程度上会阻隔视线,

而面对于此,入场观看的修士,还尚可运用灵力,透过飞扬尘土,望清其中的真切战况,然则,若是通过鉴影镜与水幕观看比试的修士,那便只能望洋兴叹、无计可施了。

不过,当然了,

毕竟此种方法较之入场观看而言,所需的灵石要少上许多,因此有一定的弊端所在倒也算是理所应当。

总而言之,

在这些前期准备工作悉数完成之后,

于十月初十之日的辰时,此次云中大比的第二场擂台比试,终于,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之中,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五十八章 比试规则

辰时刚至,

参加此次擂台比试的二百名修士,以及入场观看的一众观众,便早已是悉数入场完毕,

随即,只一个个,纷纷翘首以盼地抬眼望向前方正中处高台之上,那一排端方厚重、质地上佳的精雕太师椅,以及,端坐其上的八名筑基期修士,

就此,凝神等候着这一场期盼已久的云中大比的正式开始

半晌过后,

伴随着阵阵清越悠然的撞钟之声,

其中,一身着一袭松鹤云纹衣裳、发须花白的筑基修士,便也就此站起身来,

随即,于略略抬眼环顾四周之后,便一面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就此安静下来,一面清了清嗓子,就此,笑意满面地开口道:

“诸位道友且静一静,老夫乃云家云鹤,而此番,承蒙各位道友信任,也亦是此次云中大比诸项事宜的主持之人……”

“大比盛事,三年一度!今时今日,整个三国修仙界中的佼佼者都悉数荟聚于此地!准备着一较高下,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获取前往云中的资格,从此,在修仙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想必诸位道友期盼今日也已然许久,而今辰时已至,话不多言,老夫在此正式宣布——”

“云中大比第二场,擂台比试正式开始!”

说着,他顿了顿,接着,于抬手捋了捋长长的花白胡须后,便又笑容满面地接着开口道,

“至于此番的擂台比试,一共分为两轮,具体规则如下——”

“第一轮,则为抽签互战,其中,共可分为三个场次。”

“第一场次,将由上一场由秘境试炼之中脱颖而出的二百名修士,依次前往正中高台处抽签,抽取到相同数字的修士则为一组,将依次前往演武台,相互对战比拼”

“就此,决出胜者一百名,败者一百名后,便紧接着进入第二场次的比试。”

“第二场次中,取胜的一百名修士,则再次进行抽签匹配,相互对战比试,其中,再次取胜的五十名修士,则可直接晋级,获取前往云中的资格;”

“而至于落败的一百名修士,也亦是再次进行抽签匹配,相互对战比试,其中,再次落败者,则直接淘汰出局。”

“第三场次,战绩中各有一胜一败的一百名修士,则再次进行抽签比试,最终,胜出的五十人将成功晋级,获取前往云中的最后五十个资格,而落败的五十人,则将淘汰出局……”

“而当然了,”

正说着,那一发须皆白、可谓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的云家云鹤,却不由倏地顿了顿,

随即,于环顾望了望底下已是跃跃欲试的一众修士后,便忽而加深了笑意,就此,扬声开口道,

“众所周知!三年一度的云中大比,乃是整个三国修仙界都万般关注的恢宏盛事!”

“而这其中,修士实力的排名也亦是十分重要”

“其中,前五十名、前二十名、前十名、前三名,乃至最终的魁首得主,都乃是整个三国修仙界,甚至于云中的各大势力,乃至于宗门都密切关注之事……”

第五十九章 哦?来了(二更)

“故而,正是因为如此缘故,”

“在第一轮的抽签互战中,就此抉择出获取前往云中资格的一百名修士之后,还将进行第二轮的比试,也即是第二轮自由对战,用以决出最终云中大比的实力排名。”

“在上一轮的抽签互战之中,战绩为两胜者,则暂定为前五十名,而战绩为两胜一负者,则暂定为百强席位的后五十名,”

“而在第二轮的自由对战中,后五十名可任意选择前五十名中的修士进行挑战,”

“胜者,则可晋升为前五十名,而败者亦可以再一次重新挑战其他人,直至最终无人再发出挑战为止。”

“不过,在此要多提醒一句的是——为了避免车轮战术,故意耗损修士实力的情况出现,故而,在第二轮的自由对战中,被挑战的修士若已连胜两场,便不可再向其挑战。”

“当然,在挑战中连胜两场的此类修士若仍有余力,仍可自行选择挑战他人……”

“好了,此次擂台比试的规则,则皆如上所言接下来,便请参加此番比试的诸位道友前往高台处进行第一轮的抽签……”

待到此人说罢,

就在进入此场擂台比试的两百名修士,就此,依次前往高台之上抽取竹签之时,

于围绕在演武场四周的观众看台之上,

其中,正中位置处,一布置的极为奢靡华贵的二楼雅间之中,

此刻,一身着一袭暗黑瑰丽衣袍、然则,其上却以暗金与殷红细线,于尾角处精秘绣着绝艳荼蘼、颠倒众生的大朵大朵曼珠沙华的男子,

却可谓正懒懒倚靠在铺陈着纯白无瑕、质地绝佳的雪色狐裘的紫檀靠椅之上,

一面随手把玩着一株色泽鲜艳欲滴的朱焰草,一面修长如玉的指节微屈,正有一下没一下地随意敲打着旁侧矮桌边缘……

然而,

就在这般看似零星随意的敲击声之中,

那人却忽地抬起其墨如剔羽、惊世极艳的眉眼来,

随即,倏地顿住手中动作,透过缈缈垂曳、如烟如霞的层叠轻纱,望向远处高台之上那一袭素白衣裳、面覆半截银质面具之人,

而后,忽地唇角微勾,挑眉一笑,道:

“哦?来了……”

然而,

就在这“有美人兮,倾城一笑,如梦如幻”的绝美氛围之中,

却忽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响起,瞬间,便破坏了这般绝美如斯、如坠缥缈梦境的上佳氛围……

只见不远处,

一看上去年纪极轻、模样清秀,身着一袭暗色绣“夙”字衣袍的少年,

此番,于瘪着嘴,皱着眉,欲言又止了许久之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便只就此,带着几分委屈巴巴,以及几分不甘不愿地,朝着靠椅之上的那人开口道:

“主上呀,那个,不是我说,您何时竟对这小子这般感兴趣了?”

然则,此番,他话音才刚落,

还未待那一斜倚在紫檀靠椅之上、容颜惊世,魅极绝艳的男子,对此有所回应,

便见与此人挨着站着的,一唇红齿白、模样清秀,与之相貌甚为相似的另一名少年,此刻,只下巴那么一抬,

瞬间,便明晃晃地送给其一个含义甚为仿佛、模样甚为傲娇的白眼,

随即,只一面抱臂抖着腿,一面甚为得意地开口道:

“哼!那是!我替主上寻到的好苗子,主上当然感兴趣了……”

第六十章 日常斗鸡

说罢,

无视旁侧那名清秀少年瞬间黑了的脸色,

他可谓又继续抖着腿,高抬着下巴,满是傲娇地开口道:

“再说了,我寻到的这一好苗子,不仅是夺了此次未都山试炼的魁首,获取了五百多株的朱焰草,创了历届云中大比的新高记录,而且,那还是制符的一把好手,惹得那璇玑阁掌柜的心心念念地寻了一年多呢!”

“啧啧啧,倒是不像你,寻到的那一女子,还一直口口声声说什么能够凌空布阵,乃是天下无双的好苗子”

“呵,结果勒?”

“到头来,你瞅瞅,连个云中大比都没进,现如今,就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啧啧啧,现如今呐,你还好意思开口问主上,哎呀,我作为二哥都替你臊的慌……”

闻得此言,

先前那一开口相问的清秀少年不由瞬间便炸毛了,

只一面“嗖”地一下,瞬间瞪大了眼,

一面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来,一副“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便誓不罢休”的架势,俨然要即刻冲上前去与之狠狠打上一架一般,

就此,朝着旁侧那名与自己长得极像的少年,扬着拳头,质问开口道:

“嘿!你说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别以为你是我二哥,我就不敢打你啊!告诉你!我这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呵!来啊!打就打!谁怕谁啊!”

然则,面对于此,

那位自称为“二哥”的清秀少年,却是丝毫不甘示弱,就连半分要退让的迹象也无,甚至于,还同样地瞪了眼、撸了袖子,针锋相对地直直怼上前去,叫嚷道,

“得!你个小瓜娃子还敢在你二哥面前如此叫嚣!成,看我今天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哭爹喊娘!让你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

然则,

就在此氛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就在此二人皆是一副恶狠狠的斗鸡模样,可谓是瞪大着眼,撸了袖子,准备着要给对方好看之际,

于其身后不远处,此刻,却忽地传来幽幽一句轻语,瞬间,便让此二人好似被陡然掐住了脖子般,就此,偃旗息鼓、焉了阵势

只闻得身后那个声音就此幽幽开口道——

“二哥,三哥,不是我说,你们二人就长点心吧?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旁侧主上的眼神吗?你们信不信,若是此番你们再多说半个字,再多往前半步,主上就要一人一脚,把你俩踹上天了……”

二人:“……”

闻此,

那二人原本还在扬着拳头、互相嚷嚷叫嚣的声音,不由瞬间戛然而止,

只就此,带着如出一辙的畏缩害怕神情,不约而同、甚是僵硬地缓缓转过头来,试探性地望向紫檀靠椅之上那正姿态慵懒、斜倚在上的男子,

而后,果不其然,

就在触及那人眼神的一瞬间,便只觉毛骨悚然、身周气温骤降,刹那间,便骇得他们面色惨白、浑身汗毛倒竖……

糟了,完,完蛋了!

主上这眼神,这周身冷飕飕的气场,还真是怎么看,都怎么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回炉重造的感觉啊

“那个,那个,主,主上……我,我们错了”

见此,二人不由瞬间缩成了鹌鹑,只一面满脸怂样地搓着手,一面舔着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第六十一章 隔壁父女

而就在此二人一面巴巴僵硬干笑着,一面哆哆嗦嗦地试探性开口之际,

于隔壁的另一间华贵雅间之内,

一衣着甚是精致华丽、模样骄矜的女子,此刻,不由甚是不悦地愤愤哼了一声,

随即,只皱着眉,瘪着嘴,朝着面前一国字方脸、长得甚是威严的一中年男子,愤愤然开口道:

“爹,这璇玑阁的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我都说了你可是堂堂潼山派的掌门,他们居然还敢不给您面子,表面上看着笑嘻嘻的,实则,就是半点都不松口,咬定了这正中雅间里已被预定,非要我们换到隔壁来!”

“哼!简直是欺人太甚!不过是这云中大比里负责场地的而已,竟敢这般不给我们潼山派面子!”

“我倒是要去看看,这隔壁究竟是谁?竟比我们潼山派还厉害不成?”

说罢,她只愤愤一拍桌子,便要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冲出雅间去

然则,这才刚刚有所动作,

旁侧,那一直闭唇不言、只垂眸静然品着手中茗茶的国字方脸男子,此刻,却忽而将手中杯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瞬间,便止住了那一模样娇矜的女子动作,

随即,只沉声开口喝道:

“站住!你敢再往前一步试试!”

“你还以为此处乃是自己门派之中不成?还所有人都纵着你,惯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知道这璇玑阁在整个三国修仙界中,那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你以为其只是一普普通通的店铺不成?还能容得你如此放肆?”

“更何况,而今,在这三国修仙界里,各方大小势力何其众多,我潼山派不过是有那么点名气罢了,并非什么真正的名门大派,翘楚之流……”

“像你这般冒失莽撞,还想着前去质问人家!你又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质问人家?”

“给我收收你那臭脾气!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别给我惹下什么滔天祸事来!到时候,若是真的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莫说是你,就是为父,只怕都保不下你!”

闻得此言,

那一衣着精致华丽、面容骄矜的女子,此番,不由紧瘪着嘴,愤愤然地在门口站了许久,终于,还是拗不过自家父亲的威严压迫,

故而,于狠狠跺了跺脚后,便又老老实实地坐回了桌前……

眼见自家女儿平日里性子虽是骄纵了些,脾气也臭了那么些,然则,对于自己的话,倒也还算得上是言听计从,

而此番,在闻得自己所言之后,便也依旧甚为听话地重新坐回了桌前,

此时此刻,

那一国字方脸、长得甚是威严肃穆的潼山派掌门,便也不由就此缓和了面色,将桌上茶点朝着其所在挪了挪,

随即,便只朝着自家宝贝独女宽慰开口道:

“好了好了,你不是一直央求着要为父带你来看此次的擂台比试吗?现如今,为父依言带你来了,你便好好看看热闹便是,又何需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更何况,此番,恰巧你庄师兄也要参加此次的擂台比试,你且好生看看你庄师兄的比试,为他加油鼓劲便是”

第六十二章 叫他好看!

“哼!还说呢!”

而此番,不提及此事还好,一提及此事,那一面容骄矜的女子不由更是生气了,只瞬间瞪大了一双杏眸,可谓满是怨恨愤怒地,愤愤开口道,

“此番,若不是遇见那一该死的小子,说不定今时今日,我也正站在底下,准备着参加此场擂台比试呢”

“成!就算我修为尚浅,也许参加不了此场擂台比试,那李师兄、孙师兄他们总能进入此场擂台比试吧,又哪会像如今一般,双双重伤卧病在床,就连站都站不起来!”

“想我偌大的潼山派,到最终,却竟只有庄师兄一人进了第二场擂台比试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那该死的臭小子害的!”

“而且,更过分的是,在秘境之中,那一臭小子还甚是厚颜无耻地抢了我的银月弯刀去!”

“要知道,那可是爹爹您在我去年生辰时送我的,我自己都还没舍得用几次呢!没成想,到头来,竟叫此人给夺了去!”

“爹爹,您说说,这般行径,跟强盗又有何异!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此事,你师兄二人也与我说过,渔儿,你可知这小子是何身份?”

“我怎知晓,当日出了秘境之后,因师兄们伤势太重,再加上我们身上的朱焰草都叫那臭小子给夺了去,进入第二场擂台比试已然无望,”

“故而,便压根就没在那未都山峡谷久呆,还没等那结果出完,我们便已然动身回了客栈”

“因此,到如今,我也不知道那臭小子究竟是谁,不过想来,他既然夺了我们那么多的朱焰草,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倒也应该进了这第二场的擂台比试。”

“哼!这臭小子,竟敢这般欺负本小姐,而今,就算是他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出来!今日我便在此好好看着,他只要一出现,我便定然能认出来,定要叫他好看!”

而此话还未说罢,

于一个不经意的转眼间,

她便陡然一眼望见——

此刻,那一袭素衣、面覆半截银质面具,可谓甚是熟悉之人,此番,可谓正云淡风轻、衣袂轻扬地往正中高台之上渐行而去,

于是乎,

眼见于此,她不由顿时猛地站起身来,抬手指着那一袭素衣之人,满眼怨恨之色地,愤愤开口道:

“爹爹,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一个穿白衣裳、还带着面具的臭小子!”

“哼!等了这么久,终于是叫本小姐给逮着了!爹爹,此番,您可定要想办法,替渔儿出了这一口恶气啊!”

闻言,

原本还在桌前静然品茶的那一国字方脸的中年男子,此刻,便不由倏地眼神一厉,陡然顿下动作来,

随即,只微眯了眯眼,就此,朝着那一骄矜女子所指的方向望去,

然则,待到望清那人的身影模样之后,他却是忍不住凝了凝眼,瞳仁微缩——

咦?此人



炼气期七层的修为,一袭素衣,以及半截银质面具

话说,这些特征加起来,怎么这么像前不久刚刚声名鹊起、夺得了此次未都山试炼魁首的蓝宫呢?

第六十三章 斩草除根

思及至此,

那一潼山派掌门不由眉头紧锁,暗自捏紧了手中杯盏——

说起来,若这一件两件的,还能勉强说是凑巧,

可这修为,这装扮,甚至于,这面覆半截银质面具的描述,都与那蓝宫别无二致,只怕,便不可能乃是其他之人了

怎么?难道先前渔儿他们遇上的便是那蓝宫?

不得不说,若真是此人的话,此事,便有些不太好办了

毕竟,此人因着此番未都山魁首之事,可谓是风头正盛,声名鹊起,无数双眼睛都盯着,

故而,若是想从中做点什么手脚,将其不声不响地动手除去,只怕,倒是有那么些难度。

而正当这一国字方脸的潼山派掌门,紧握茶盏、拧眉沉思之际,

此时此刻,眼见自己爹爹于望见那臭小子的模样之后,便忽而抿唇不语,好似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般,就此紧拧着眉、一副垂眸沉思的模样,

那一面容骄矜的女子,不由顿时不乐意了,只颇有些不耐地拧起了眉,朝着那一国字方脸的中年男子催促开口道:

“爹爹,都这个时候了,您还在想什么呢?”

“当时在秘境里,就是这小子强行抢了我们的朱焰草,还将女儿的银月弯刀给夺了去的,现如今,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这小子送上门来了,您还不赶紧想想办法好好教训一下他?”

“先给我闭嘴!”

陡然间,被自家女儿那甚是聒噪的叫嚷声给打断了思绪,那一国字方脸、长得甚是肃穆的潼山派掌门,此刻,不由眉心紧蹙,很是不悦地厉声斥道。

被这骤然一声厉喝给惊到,

此时此刻,这一模样骄矜的女子,倒是瞬间反应过来,因着方才之言,而今自己爹爹当是真的发了怒,

故而,纵使心中仍有些不甘不愿,

然则,面对自己爹爹这满面怒意的骇人模样,她便也免不了有些心中发憷、畏惧害怕,于是乎,于愤愤抿了抿嘴后,便只能就此乖乖闭了嘴

而眼见于此,那一国字方脸的潼山派掌门,不由就此稍稍缓和了一点面色,随即,于长吐了一口浊气后,又接着开口道,

“你可知,这小子是谁?”

闻得此问,那一面容骄矜的女子,此番,虽是因着害怕而乖乖闭了嘴,

然则,因着平日里早就无法无天、骄纵肆意惯了的缘故,

故而,在眼见自家爹爹,非但没有如她所愿地立即给她报仇,反倒是,还莫名其妙地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此时此刻,她便顿时有些憋不住了,只大瞪着眼,冷声一哼,就此,满是倨傲、甚是不服地抬起头来,高扬着下巴,甚是骄纵地开口道:

“哼!我才不知道这小子是谁!我也不管他是谁!反正,我只知道,欺负了本小姐,欺负了咱们潼山派的人,无论是谁,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此话,倒是说的有理”

此刻,那一国字方脸的潼山派掌门,在闻得自家女儿这般满是倨傲骄纵的一番话后,

原本想象中怒意翻涌、厉声相喝的场面,却是没有出现,

反倒是于静默良久后,忽而眼神一厉,狠狠一捏杯盏,瞬间,便将其捏碎成了万千齑粉,簌簌坠地而下

第六十四章 世事难料,冤家路窄

而与此同时,

便见那人原本还甚是端方肃穆的眼神,而今,却无端变得狠厉阴冷起来,

就如同那平日里伪装的甚好的阴狠猛兽,终于,躲在恍若泼墨般的暗夜里,再也按捺不住自己阴狠嗜血的本性,就此,露出了自己隐藏的尖锐獠牙一般,

此时此刻,

他只满眼阴狠盯着高台之上,那一袭素白之人的身影,就此,一字一句,满是血腥杀意地缓缓开口道,

“没错!不将我女儿,不将我堂堂潼山派放在眼里之人,无论是谁,都将为此付出代价!”

“呵!就算是什么蓝宫又如何?就算是什么未都山试炼魁首又如何?”

“趁着他而今羽翼未丰,趁着他而今还未成长成心腹大患,便该趁此机会,斩草除根,早早将这颗毒瘤给拔除掉才是”

然则,

此时此刻的我,却是不知这其间之事,也亦是不知,有人正满目阴狠地望着我的身影,欲行阴诡杀戮之事,

此番,我只是依言行至前方高台之上,由那密封的木箱之中抽出一根竹签来,随即,就此垂眸一望,便见其上则赫然以殷红朱色,写着“五十六号”

五十六号?

嗯,由此看来,自己的第一场次的比试倒是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了,只是,却是不知与自己对战的,究竟是何人?

不过,这般思绪只是于心头极快地一闪而过罢了,

待到再回过神来之际,

我已然将手中的竹签伸手递予了那一负责此番抽签之事的主管修士,随即,眼见其已然将我姓名及此番所抽取的数字,悉数挥袖登记在了旁侧的灵力水幕之上后,便就此,转身下了高台

而此番,

抽签之事倒是进行的极快,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便已悉数进行完毕

此时此刻,待到望见巨型灵力水幕之上,五十六号处,除了我的名字之外,还有一名为“庄启”的修士后,

我便不由甚是淡然自若地,悠悠然由储物袋中掏出一本前两日刚从黑市之上买到的小册子来,

随即,又只气定神闲地在其中一番寻觅之后,便终于,寻到了这一名为庄启的修士

庄启?

待到沿着纤细莹洁的手指一路往后望去,终于,在望见此人的各项信息记载,以及所在的门派之后,

我却不由忽而饶有兴味地勾起唇来,极轻极浅、意味不明地陡然轻笑一声,恍若清风般一闪即逝,让人察觉不到丝毫踪迹,然则,却无端,隐隐透出几分冰寒渗人之色来

不得不说,这世事还真是难料啊!

而这世间,也还真是冤家路窄的很呐!

谁能料到,自己此番擂台比试的第一场,所遇见的,便如此凑巧,竟是潼山派的人呢?

不过,此番注意到此事的可谓不仅我一人——

就在此灵力水幕之上,显示出最终的抽签结果之际,

于旁侧的二楼雅间之中,

那一国字方脸,然则,现如今,却可谓颇有几分阴险狠戾之色的潼山派掌门,

此刻,在抬眼望见这抽签的最终结果之后,便不由倏地勾出一抹几不可察、却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这般望去,就犹如那由炼狱之中攀爬而出的,面色青白、噬人魂魄的阴邪恶鬼一般,无端,便让人觉着背脊发寒、毛骨悚然起来

第六十五章 一点小礼物而已

而此时此刻,

他只满眼阴狠之色地望着底下那一抹素白身影,就此,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呵!还真是天佑我潼山派,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

“现如今,我倒是正愁着该如何找机会对付这一臭小子呢,未曾想,竟叫你庄师兄与他分在了同一组,既然如此,就莫要怪我出手狠辣、非要将其置于死地了!”

“毕竟,这一切,可都是天意啊……”

说罢,他只就此收回视线来,

随即,于腰间处取下自己的储物袋,于其中一番仔细寻觅之后,便忽而一顿,由其中取出一叠不知名之物来,装入另一个稍小一些的储物袋之中,

紧接着,又铺纸研墨,抬笔极快地写了一信笺,将其仔细折叠起来之后,

便朝着旁侧待候着的弟子一招手,就此,开口吩咐道,

“去,将这一储物袋与这一信笺交给你庄师兄,切记,让其看完此信笺内容后,便即刻将此信笺烧了,莫要落入他人手中,而无端留下什么把柄……”

“是……”

……

而此番,

眼见那一侍候在侧的小弟子,就此,带着那一储物袋与信笺走出此处雅间之际,

那一衣着精致华丽、面容娇矜的女子,此刻,不由微蹙了蹙眉,可谓颇有几分不解地开口问道:

“爹爹,您给庄师兄写了什么?竟还要他看了之后便即刻烧掉,搞得如此神神秘秘的,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然则,此时此刻,那一国字方脸的潼山派掌门,却并未直言开口回答她,他只是阖目闭眼,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缓缓靠在身后椅背之上,就此,甚是不以为意地,缓缓开口道:

“你无需知晓那么多,不过是给那臭小子准备了一些小礼物而已,到时候,你只需静观其变,等着看好戏便是……”

……

而因着此番自己抽取到的数字乃是五十六号,故而,这一时半会儿的,倒是还轮不上自己,

而这云中大比显然也考虑到了这般情况,因此早早地便在演武台旁侧,观众席之前置放了桌椅,以供还未上场、或是已然上场比试的修士入座休憩……

而待到略略扫视了一番演武台旁侧的桌椅之后,我便只随意选了个视线还算不错的位置,便打算坐过去好生休憩一番,以静候比试的到来……

然则,

此番,眼看着我这才刚刚落座,

却忽觉眼前一阵香风拂过,有鲜艳似火的大红衣裙,恍若炙热耀眼、跳耀不断的灼灼烈焰一般,刹那间,于面前极快一闪而过……

随即,待到再凝眼之时,

便见那容貌鲜妍极艳、衣裙似火的辛婉辛三娘,此刻,已然以极快的速度,陡然一个闪身间,便瞬间坐至我身侧的位置之上,

随即,无视我满脸惑然懵逼的神情,她只自顾自地转过头来,美目斜睨,朝着我傲然冷哼一声,就此,信誓旦旦、满脸自信笃定地开口道:

“小子,今日我便叫你瞧瞧,什么才是姑奶奶我的真正实力!”

说罢,也不管我对此有何反应,

她便已是甚为傲娇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于我,仿佛方才与我说话之人,都不曾是她一般

第六十六章 装傻充愣装无辜

面对于此,

我:“”

话说,这位姐姐,你如此傲娇真的好吗?

我当时真的没有看不起你之意,你真的不必如此耿耿于怀

而此时此刻,

望着那一虽扭过头了去,不再理会于我,然则,而今,全身上下却都处于一种蓄势待发、仿佛随时随地都准备着要大显身手的辛婉辛三娘,

我不禁默默扶了扶额,只觉这般情景,还真是让人颇有那么几分无奈头疼——

额,这位姐姐,

所以说,敢情你此番特意跑过来,与我坐在一处,便只是要跟我说这么一句话?

然而,正当我甚为无奈地暗自腹诽之际,

旁边的另一侧座位处,此刻,则亦是陡然一阵清风拂过,有月白色的衣裳尾角悄然掠过眼前,转瞬即逝

而待到再凝眼望去之时,

便见那身着一袭月白色衣裳,长身玉立、头戴玉冠的裴玠,此刻,只长腿那么一迈,便已甚是自然而然地,径直坐到了挨着我的另一侧座位之上,

随即,只就此转过眸来,朝着我那么清清淡淡一笑,端的是一副君子如玉、如切如磋的模样,

然则,下一秒,其嘴里说出的话语,却不由瞬间让我有些背脊发凉、头顶发寒

只见此时此刻,

这位形如美玉、气势却恍若森寒利剑一般锋锐逼人的裴玠裴三少爷,

在淡然入座之后,面上,还尚且带着那么几分清清淡淡的笑意,然则,而今,其语意却是甚为笃定,甚至于,还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朝我开口道:

“听说,是蓝道友一举‘力荐’段子砚段道友前来寻我切磋比试的?”

我:“”

这,这这这

闻得于此,因这般问话太过突如其来,我不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生生呛到——

额,这话说的,倒颇有那么几分意思啊

难道说,我背地里祸水东引之事,竟被这受害的当事人给发现了?

咳咳,

好吧,这,这就有点尴尬了啊!

看来这坏事做的多了,还真的是会遭报应的

不过虽是如此,

但我向来一贯秉承的原则就是——“就算天乱,地乱,自己的阵脚也丝毫不能乱”,

故而,由此看来,而今的这般状况,只怕,便只能靠自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于是乎,面对如此话中有话、甚至于,隐隐约约地,还叫我听出几分兴师问罪意味的问句,

我不由就此抬起头来,朝着眼前这恍若美玉一般的裴玠,愣愣眨了眨眼,端的是一脸的真挚无辜模样,好似半点都未曾听懂其话中的深意一般,

只甚是恳切地摇了摇头,认真道:

“裴道友客气了,虽说我的确是向段道友建议过,让其寻裴道友你切磋比试,但像这般‘一举力荐’之言,在下还真是愧不敢当啊”

“当时,我只是觉得你二人实力不凡、旗鼓相当,若你二人切磋比试,那定然是龙争虎斗、精彩纷呈,故而,若是你二人能够棋逢对手、战的痛快,也是你二人实力所致,绝对并非我一言之功。”

“因此,裴道友着实不必太过客气,着实不必刻意言谢”

说着,我还摆了摆手,一脸不甚好意思地就此偏过头去,

可谓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虽说我做了好事,但我这人很低调的,你不用谢我,真的不必谢我”的隐藏意思

第六十七章 当不起,真当不起啊!

眼见于此,

面对我这般完全不接招、完全不在状况内的模样,

那裴玠裴三少爷不由差点气笑了,而一张恍若美玉一般、莹洁无暇的脸,而今,更是都隐隐气的有些发红,

只见此时此刻,他只紧咬着后槽牙,强忍着想要打人的冲动,就此,意味深长、一字一句地开口反问道:

“那依蓝道友所言,此事,我倒是还要好好感谢蓝道友了?”

而面对如此相问,

我却是更加“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只一副“当不起,我真当不起”的模样,忙一面摆手,一面摇头开口道:

“诶裴道友太客气了,像这么一点小事,哪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裴玠:“”

好想打人怎么办?

虽然比试还未开始,但我现在就想好好与之切磋比试一番怎么办?

不得不说,这人,这人,还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啊!简直比那从早到晚、日日阴魂不散,仿佛认了死理一般,非要寻自己切磋比试的段子砚还要过分一万倍!

然而,正当这位裴三少爷裴玠被我这般油盐不进、装疯卖傻的模样,气的几乎心肌梗塞之际,

却未曾想,这世间之事,向来没有最郁闷,而只有更郁闷——

此番,还未待这位裴三少爷裴玠就此缓过劲来,

便只觉身侧一阵疾风骤然呼啸而过,随即,于眼前陡然一花间,便似是忽有一道黑影利落闪过,端的是猝不及防,迅疾如电,

而待到再凝眼望去之时,

便见那墨发高束、身着一袭利落黑衣的段子砚,此刻,已然是身形一掠,抱着长剑,面无表情、一脸冷肃地,径直坐在了裴玠身旁的另一侧座位之上……

裴玠:“……”

呵呵,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紧追不放啊……

然则,此时此刻,

这怀抱长剑、一身利落黑衣打扮的段子砚,却好似全然未觉这裴三少爷的抑郁心情一般,

他只自顾自地扭过头来,朝着那一脸抑郁模样的裴玠,微颔了颔首示意后,便一脸肃然认真地开口提醒道:

“裴道友,可莫要忘了,你可答应了我,待此番云中大比结束后,便要与我好好切磋比试一番的……”

裴玠:“……”

没忘……

如何能忘!

你这日日雷打不动、坚持不懈,一次又一次地晃荡到我眼前,将此话提醒了一遍又一遍,像这般神奇到骇人的操作,想来,无论是谁,也定然忘不了吧……

然则,

正当这位裴三少爷裴玠,就此“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满腹心酸谁人知”,而我,则正悄摸摸地于一旁看热闹看的兴起之际,

我却忽觉自己的半边身子陡然一矮,

刹那间,有蒲扇砂锅一般的巨大巴掌,只突如其来的,便骤然往我的右肩处狠狠一掌拍下!

而此番,这陡然袭来的巨大力道,让我的眉心都忍不住就此跳了两跳,而脸色更是瞬间便黑了半截,

想来,若不是自己早早地便修炼了涅槃诀,肉身强度不同于一般的普通修士,只怕,这毫不顾忌的重重一掌下去,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要就此散了架去

第六十八章 可一定要夺魁呐!

此时此刻,

察觉至此,我不由满脸僵硬地,巴巴干笑了两声,可谓颇有两分欲哭无泪的冲动——

想来,这普天之下,能够如此不过头脑、毫无顾忌地做出这般之事的稀有人才,只怕,便也只有那一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裁”的仁兄了……

而果不其然,

我这般想法才刚刚掠过心头,

便只闻得一句震耳欲聋、惊天动地的巨大喊声,陡然在我的耳际处炸起,刹那间,惊的我的心肝脾肺肾都忍不住跟着跳了两跳

然则,此时此刻,

这位仁兄却仿佛丝毫未曾注意到身边这一众人等瞬间变得一脸惊骇的表情一般,只可谓甚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地,一面继续大力拍着我的右肩,一面朝着我继续大声喊道:

“哈哈哈,大哥,终于又见着你了!我可是寻了你好多日呢,我可跟你说,这一次,我可是把我的全副身家都压你夺魁了,因此,你可一定要好好打,一定要叫我赚个盆满钵满啊!”

我:“……”

望着此时此刻,因着此位仁兄的这么惊天动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陡然一噪子吼,而纷纷转眸朝此望来的一众修士,

我不禁扶了扶额,只觉无语凝嗤,内心悲苦——

得!看来这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现如今,想这擂台比试还未正式开始,我便已然成为了一众修士的众矢之的,不过因着这位仁兄丝毫不过脑子的一句“定要夺魁”,便瞬间将我推至了风口浪尖

得!

看看这周围的一众修士,甚至于,远处观众席上的一众修士的各色莫名神情,我真想将眼前这人给折巴折巴了,就此塞进地缝里去,叫其莫要再出来惹事作妖,给我大力拉仇恨了

呵呵呵,不得不说,这现世报来的还当真是快啊

想来不久前,我还正一番话将那裴玠气的心肌梗塞、差点吐血,

而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倒是轮到我被这位仁兄如此振聋发聩、语出惊人的一番话,给硬生生憋的差点吐血了

此时此刻,

强忍着手痒痒,想将其折巴折巴给塞进地缝的冲动,

我只一面皮笑肉不笑地转过头去,一面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已然径直坐在我身后座位上的某位仁兄,就此,带着僵硬的笑意,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这位,仁兄,你若是再这么拍下去,莫说夺魁了,今日,我不死在这儿就已算是足够幸运了”

“啊?啊!对不住,对不住!”

后知后觉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之下都做了些什么的这位仁兄,此刻,不由忙不迭地缩回手来,随即,只颇有几分尴尬地挠了挠头,朝着我悻悻开口道,

“那个,那个,我见着大哥你一时太过激动,便忘了控制手上力道了哈哈哈,不过,想来大哥你这般厉害,应该,也当没事吧”

我:“”

更想吐血了怎么办?

呵呵呵

是!肩膀倒的确是没事,然则,却被气的内伤不轻啊

而且,你这一句又接着一句的,丝毫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强忍住想要揍你的冲动,还真的是很不容易呐

第六十九章 眼熟之人

而此番,

这一身形魁梧,有时候还颇有几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意味的伍大勇,却丝毫未曾察觉我暗藏的内心深意,他只重新哈哈大笑起来,就此,满是兴奋激动地继续道:

“大哥啊,你是五十六号吧?”

“嗯,说起来,这就十个演武台,估计还要一会儿呢,不过,我这次倒是靠的挺前,居然是十一号,估计第一批打完,马上就能轮到我了,不过,早打完早好,也省得我一直记挂着这事”

“哈哈哈,大哥,你说是不?”

而面对着这伍大勇的闲聊之问,还未待我出言回答,

却见那坐在我旁侧,一直紧蹙着眉,一副甚为嫌弃模样的辛婉辛三娘,

此刻,在这一句又一句的“大哥”声中,不由终于忍不住了,只带着在“沉默中爆发”的架势,就此气势汹汹地转过头来,朝着那伍大勇不耐开口道:

“诶,傻大个!不是我说,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这小子不过才十九的年纪,比你小上个大半截呢,你还好意思在这咋咋呼呼地叫人家大哥?”

“嘿!小妮子,要你管!”

闻得此言,那伍大勇不由顿时不乐意了,只忙不迭地就此扭过头去,可谓是脸红脖子粗地,朝着那辛三娘粗声嚷嚷道,

“咋?我大哥比我年纪小怎么了?只要比我本事大不就成了!修仙之人,天天拘泥个年纪做什么呵!再说了,我爱怎么叫怎么叫,你这个小妮子管得着吗?”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你说说你,啧啧,明明就长得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脾气怎生就这么爆,天天就知道跟我急赤白脸的,就这模样,还好意思说我呢”

而正当这二人又一次“冤家相聚”,跟刹那间点燃了的炮仗一般,互相瞪大了眼,你来我往地互相斗嘴之际,

我不由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于心中暗叹一口气后,便不再打算理会这两名吵的正凶的聚首冤家,而是转眸望向前方演武台处,准备观看接下来将要上场修士的比拼对战

然则,这才一个转眼间,

我却忽然瞥到,坐在最偏僻位置处的一名身着暗棕色衣裳,模样虽长得还算端正,然则,那始终往下耷拉紧抿着的嘴唇,却无端显出几分刻薄之色的男子,

此刻,可谓正从一名身着道袍的小弟子手中接过一个储物袋,以及一封信笺来

随即,在以极快的速度,垂眼扫过信笺之上的内容后,

便唯恐别人发现信笺之上的内容般,瞬间,便于指尖处燃起一抹烈焰来,将此信笺给就此焚烧殆尽,

而后,在朝着那名小弟子稍稍点头示意之后,便将那一储物袋给纳入怀中,接着,只就此靠在身后椅背之上,闭目阖眼,俨然一副不再打算理会旁事的模样

这是?

眼见于此,我不禁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眸色渐深——

说起来,若是自己未曾记错的话,

方才,自己于黑市中买来的、记载着参加此次擂台比试的诸位修士信息模样的小册子之上,寻觅那潼山派庄启的信息之时,

其上所附的画像,似乎,便与这一身着暗棕色衣裳、嘴唇耷拉紧抿的男子长得极为相似

第七十章 有些人,不能随意招惹

而且

我顿了顿,忽而眯了眯眼,眸中墨色渐甚,恍若幽深寒潭,让人望不清其中的真切情绪——

而且,不仅如此,此人与那潼山派庄启,还都同样乃是炼气期八层的修为

可这世间,又哪有这般凑巧之事,只怕,这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人就是那潼山派庄启了……

只是,话说回来,此人而今,竟这般讳莫如深、神神秘秘的,又是在暗地里打着什么算盘?

……

而正当我一面暗自思索,一面抬眼观战之际,不知不觉间,第一场次的擂台比试已悄然过半……

而这其中,

排在十一号的伍大勇,倒是不出意外地顺利战胜了对手,

甚至于,到最终,那重若千钧、恍若砂锅一般大小的重拳,狠狠一拳砸上去,瞬间,便将对方打的吐血三升,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就此,顺利晋升第二场次的比试。

而那排在三十二号的辛婉辛三娘,此番,也倒是也亦如她所说,充分地展现了她的真正实力,

于擂台之上大展身手、大杀四方,将一条烈焰长鞭舞的是威势逼人,着实颇有几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故而,最终,便也以绝对的优势成功进入第二场次的擂台比试。

另外,至于那裴三少爷裴玠,以及那“武痴”段子砚,此番,因着一个排在六十一号,一个排在七十九号的缘故,故而,倒是还未曾上场

而伴随着又一场胜负的决出,

伴随着那一负责此番擂台比试的修士,倏地抬手一敲身侧的小铜钟,就此,高声唱和道:“下一场,五十六号修士,七号演武台……”

此时此刻,我便也就此站起身来,随即,于伸手理了理衣袍后,便抬步朝着七号演武台走去……

然而,

此番,就在我途径那一身着暗棕色衣裳、嘴唇耷拉紧抿,可谓颇有几分刻薄之相的男子之时,

却见原本阖目闭眼、一直端坐不动的那人,此刻,却忽地站起身来,随即,就此抬起眼,意味不明地深深望我一眼后,便几步跟上我,与我一道朝着七号演武台处走去……

眼见于此,我不由微不可见地一凝眉——

果不其然,此人便是那潼山派庄启……

只是,却是不知此人这遮遮掩掩、不欲人知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而此番,表面上,我与他不过是恰好一道前往那演武台处罢了,

然则,事实上,就在此并肩而行的途中,那人走着走着,却忽地甚是轻蔑讽然地冷笑一声,带着满满的自傲与势在必得之意,看上去,只依旧抬眼正视着前方,好似并未与我开口言说一般,

可实则,此刻,他却以唯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就此,意味不明地缓缓开口道:

“听说,便是你在秘境之中,夺了我小师妹的银月弯刀,还重伤了我两名师弟?”

而此话说罢,他却好似并未打算要我回应一般,

还未等我接口,他便已然是斜睨着轻蔑望来,朝着我意味深长地骤然冷冷一笑,其中,好似包含着千言万语,却不屑与我声张,只就此,接着开口道:

“小子,告诫你一句,虽然你入修仙界的时间太短,没什么见识也是理所应当,可以理解只是,却不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世间,有些人,乃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第七十一章 蹊跷的储物袋

此话说罢,

他只仿佛望着什么即将泯灭消逝的蝼蚁一般,于满是轻蔑地轻飘飘望我一眼后,便不再与我多言,只就此加快了脚步,先行步入演武台之上

哦?

闻得于此,于刹那间的不明所以之后,

我便已然就此回过神来,随即,倏而挑了挑眉,眸中深意若许,好似料峭寒潭,掩着千仞覆雪,让人望不真切其中情绪,而后,只就此,唇角微勾,牵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冰凉笑意来——

此人所言,倒是甚有意思

如此看来,于对付我一事之上,这庄启早已是十拿九稳、稳操胜券了,

既然这般,我倒是甚为好奇,那储物袋中究竟是什么,竟给了他如此大的自信,使之觉得我必败无疑,

毕竟,若是仅仅因为其乃是炼气期九层修为,在境界上,比我高上那么一些的缘故,想来,当是不会如此笃定,其定能在擂台之上战胜于我。

要知道,我虽的确是炼气期七层修为,但却同时也是此次未都山试炼的魁首,纵使我一味宣扬乃是因气运之故,但一般情况下,要是真正对战起来,对方也该小心谨慎、心中存疑才是……

故而,此人能够如此信心满满、深信不疑,想来,当是那储物袋中之物另有蹊跷之故……

哦?

思及至此,我不由眉梢一扬,倏地加深了唇边笑意——

既如此,那我便拭目以待,看看这最终结果,是否能够皆如其所愿了?

……

而此时此刻,

眼见那二人已然悉数立于七号演武台之上,观众席上,原本因一连观看了多场比试而略有些困顿疲倦的一众修士,不由跟突然打了鸡血般,瞬间便来了精神……

“话说,那一穿白衣裳,带着面具之人,便是此次未都山试炼的魁首蓝宫吧?”

“蓝宫?就是,就是以炼气期七层的修为,获取了五百多株朱焰草,破了历届云中大比记录的那个?”

闻得于此,观众席上,原本正捧着包瓜子,一面观战,一面嗑的正欢的一位修士,

此番,不由瞬间由座位之上直起身来,两眼放光地直直盯着前方,就连手中的瓜子因一时太过激动,而稀里哗啦撒了一地都顾不上了,只满是激动地开口道。

“可不是,就是此人……只不过,听闻此人夺魁不过是因着气运逆天的缘故,倒是不知其真正实力如何?诶,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瓜子儿哪儿买的?怎生来看这云中大比,你竟还带包瓜子儿?”

“咦?你进场时难道未看到?就在那门口处,有人特意支了个摊子卖零嘴呢!那其中的零嘴可是多了去了,要我说,我这还算是收敛的了,那有些人可都是拿着储物袋大把大把地装零嘴呢……”

说着,他还以控物术将撒落在地的瓜子又重新收集起来,施之以涤清诀将其上尘土除去后,便又继续吧唧吧唧地嗑起瓜子来,

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又倏地从怀中摸出本小册子来,一面在上面来回翻阅着,指点着其上的描述,一面开口问道,

“诶,还有一事,我倒是甚为不明——”

第七十二章 只怕是凶多吉少(二更)

“说起来,我看这一囊括此番参加擂台比试的两百名修士信息的小册子上可是写着——”

“这蓝宫乃是炼气期七层修士,而这与之对战的庄启却是炼气期九层修为,要说这两人修为上可相差了整整两个小境界呢,这搁一起打起来,哪还有什么可比性?”

“不是我说,像这般的比试规则,未免也太不合理了吧?居然不区分修为,仅全凭天意抽签,来进行比试?那这样的话,那些个修为低的修士,哪里打得过那些个修为高出自己的修士啊?”

而闻得此问,

旁侧一直与之搭话的那一名修士,却不由就此哈哈笑出声来,随即,摇了摇头后,便开口解释道: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

“云中大比历届以来,本就是为了挑选出三国修仙界中最为杰出的修士前往云中,你说,他若是因修为低了而不敌他人,那还能算是最为杰出的修士吗?”

“因此啊,这历届的云中大比,最终能够获取百强席位的,基本上都是炼气期十层与炼气期九层的修士,就连炼气期八层的修士都是极少……”

“由此,像这般随机抽签匹配,而不考虑修为差别的比试规则,那也是为了尽早淘汰掉那些修为不够与气运不够的修士所设……”

“原来是这样……”

闻此,那名磕着瓜子的修士不由一面细细思索着,一面下意识点了点头,只觉着此人之言倒是甚为有理。

……

而就于此观众席上因着此二人而议论纷纷之际,

七号演武台之上,那一身着暗棕色衣裳、可谓颇有几分刻薄模样的庄启,却已然开始率先出手了——

此番,才刚刚宣布比试开始,

那庄启便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扬手一挥,瞬间,便化出无数团炙热逼人的熊熊火焰来,由四面八方,朝着那一袭素衣之人迅疾呼啸而去,

而与此同时,还更是先发制人地祭出法宝,与那些炙热逼人的熊熊烈焰一起,带着锐不可当的凛然威势,朝着那人心口处直直迅疾猛袭而去……

见此,观众席上,一众观看此场比试的修士,不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为那传说中的未都山魁首蓝宫,而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若是未看错的话,与一般修士那循序渐进的试探招数相比,此人这一出手!分明就是想一招取其性命的凛冽杀招!

要知道,这比试才刚刚开始,对方便如此的不留余地、杀意逼人!

看来,这所谓的未都山魁首蓝宫,而今,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然则,眼见于此,

此番,对面的那一袭素衣之人,却是不慌不忙、不闪不退,就连眉梢弧度都未曾多皱那么一下,

面对此番杀招,

他只亦是速度极快地灵力一聚,抬袖一挥,随即,还未待那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的熊熊烈焰及至自己跟前,便已然以灵力于身前化出几堵厚厚冰墙来,将自己团团围绕在内,

瞬间,便阻断了那些个凛然呼啸而来的熊熊烈焰,使之犹不死心地,在厚厚冰墙之上烧灼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坑洞,而后,终是后继无力地渐渐减弱了威势,就此,慢慢消散于虚无……

第七十三章 他居然也是雷灵根!

可此番,

眼看着那些个炙热逼人、一路呼啸而去的熊熊烈焰,才刚刚被围绕在侧的几堵厚厚冰墙给悉数拦截在外,就此泯灭殆尽之际,

然则,却见那一柄随之一道而去的森寒大刀,此番,竟是以锐不可当的惊人威势,一路凛然呼啸,瞬间,便破开了围绕在外的几堵厚厚冰墙!

随即,

于银瓶乍破、冰屑四溅间,

便见那一柄锋锐逼人的森寒大刀,竟是威势不减地一路径直穿过厚厚冰墙,就此,不偏不倚地,朝着其中那一袭素衣之人心口处直直而去

而就在此电光火石之间,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

想象中的刀入血肉、鲜血淋漓的场景却并未出现,

于陡然粉碎而开的漫天冰屑之中,那一袭素衣之人,此刻,只恍若清风般地倏地闪身一侧,素白衣袖翻飞而起,一如三月春光里蹁跹而舞的蝴蝶羽翼,

清风拂过间,

有惊鸿一抹银色陡然穿过漫天冰屑,掠过素白广袖,又以不容忽视的惊人力道威势,倏地直掠而上,就此,径直架住了那一柄破空呼啸而来的森寒大刀!

随即,那人只翻腕一个用力,只闻“铮”的一声清脆声响,便见那一柄森寒大刀,而今,竟已然是在此力道之下,猛地一个回旋,顿时,便朝着那来时方向迅疾呼啸而去

而见此,

那庄启不由猛地瞳仁一缩,顿时越地而起,而后,足尖一点,稳稳踏于呼啸而来的那一柄森寒大刀之上,

紧接着,于半空之中一个利落翻身之后,便见其手中灵力汇聚,陡然抬手一伸,就此,准确至极的握住了那一森寒大刀的刀柄,止住其继续往前迅疾呼啸而去的去势

随即,他只眼神一厉,周身灵力顿时悉数凝聚而起,

而后,不过半个呼吸间,待到再凝眼望去之时,便见那人手中锋锐逼人的森寒大刀之上,而今,竟有着劈啪作响、威势逼人的紫色雷电,不断蜿蜒缠绕在刀刃之上,

与此同时,

更是还一面于半空之中,凝出两根手腕粗细的紫色雷电,朝着那一袭素衣之人径直凛然袭去,一面眼神狠厉、足下生风地手持着森寒大刀,朝着那素衣之人狠狠砍去!

雷灵根!这庄启竟是雷灵根!

眼见于此,擂台之下,原本还一直淡然自若、优哉游哉地等着看自家“大哥”如何大显神威、大展身手地好好教训那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伍大勇,

此刻,在望见那擂台之上,那显得格外璀璨耀眼的紫色雷电之后,便不由顿时不淡定了——

我去!他奶奶的!

谁能想到,这庄启居然身负雷灵根!

要知道这身具雷灵根的修士,在整个三国修仙界中,那也可谓是极其的稀缺少有、难得一见,想自己好歹也在这修仙界里,四处晃荡了好几十年了,

然则,所遇见的能够身负雷灵根的修士,却也可谓一个手便能数的过来。

结果,这千想万想,也没想到——

现如今,与自家大哥对战的这一潼山派庄启,竟是那传说中难得一遇的身负雷灵根的修士啊!

思及至此,那伍大勇不由眼角狠狠一抽,顿时心觉不好——

得!完了,这下可糟了

第七十四章 难道要逃?

毕竟,众所周知,

这雷灵根可是众灵根之中攻击性最强的属性灵根,且雷灵根属性修士的术法攻势,一般而言,较之同等修为的修士来说,可谓还更要强上好几分,

更何况能够进入第二场擂台比试的人,也绝不是什么草包废物,那可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故而,此番,自家大哥虽然厉害归厉害,力气也足够大,但对上这身具雷灵根的庄启,只怕,还是有那么点悬呐

然则,

正当这一虎背熊腰、身形魁梧的伍大勇,因着这庄启陡然暴露出来的雷灵根属性,而为自家大哥暗自捏了那么一把汗之际,

观众席处的二楼正中雅间里,一唇红齿白、相貌清秀的少年,此时此刻,却是显得异常的兴奋——

“哈哈哈,这还真是巧的很,巧的很呐!”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也有雷灵根,啧啧,这两个珍稀少有、难得一遇的雷灵根,现如今,居然‘吧唧’一下给撞一块了,那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呀!”

“却也不知,到最终,究竟哪一个雷灵根要更胜一筹啊?不过,这小子既然是主上跟我都看中的好苗子,想来,也定不会叫我们失望吧……”

而正当这一相貌清秀、唇红齿白的少年,就此,盯着台下擂台方向,两眼放光、满是兴奋激动的道出这么一番话来之际,

就在底下众人皆以为擂台之上,那一袭素衣,在身周两股交缠蜿蜒紫色雷电的团团围绕之下,更是显得犹为单薄瘦弱之人,此番,在这般腹背受敌的状况之下,定是凶多吉少、已落下风之时,

于此高高擂台之上,

此时此刻,那人却仿佛是在应和那一清秀少年所言之话一般,

就于此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那人只倏地那么一抬眼,眸中异光闪过,刹那间,手中长剑恍若游龙清风般随之而起,于虚空之中,迅疾划出惊鸿一线天光,剑刃直指那杀意凛然的呼啸刀势

而此时此刻,于半截银质面具的遮挡之下,虽是依旧看不清他的真实模样,然则,那一双潋滟清晖、恍若墨玉般清澈剔透的眼眸,而今,却是摄人心魄、亮的惊人!

就在众人因这般骤然的惊世一眼,而有那么些微的一愣神之际,

却见那人已是陡然腕间一转,利落至极地挽了一个剑花,就此,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就于此看似轻飘飘的一招一式间,便已是瞬间截住了对面那人杀意凛然的凌厉一刀

随即,

还未待对面那庄启就此反应过来,想要变换招式,以应对于此之际,

却见那人竟是出人意料地陡然一收剑势,就此,脚下一个错步,竟是以一种极为玄妙轻越的身法,恍若清风幻梦一般,穿花拂柳,陡然一个旋身间,与那庄启错身而过,

瞬间,便已掠至那人身后三丈之外

这,这是在做什么?

怎生打着打着,竟突然避开这么远去?

眼见于此,台下一直紧盯此处,凝神紧张观战的一众修士不禁有些莫名,不知其究竟何意——

难不成,这蓝宫,是眼看着打不过,便想要逃了?

第七十五章 “遍地都是”的雷灵根

然则,

正当台下观战修士,因此人的突然动作,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忍不住猜测其是不是想要就此逃离战局之际,

却见那七号演武台之上,

此番,那一袭素衣之人的身形,还未来得及完全立稳,

甚至于,因身法速度太快,就连空气之中残余的隐约虚影,此刻,都还未来得及完全消散之际,

却见此时此刻,那人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掌心灵力汇聚,一手化出万千寒冰细针来,纤细锋锐,凛冽逼人,

只就此,毫不停歇地抬袖一挥,便朝着那已然转过身来,想要进一步出招的庄启呼啸袭去

然则,就在众人皆以为,其是想借此招伤人之时,

却见这些个漫天呼啸而去的万千寒冰细针,此番,竟是在还未触及那庄启身影之际,便已是陡然自行炸裂开来,就此,化作漫天氤氲水雾,团团围绕在那庄启身侧;

而与此同时,

那人更是一手凝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紫色光团来,虽看上去体积甚小,好似不值一提,

然则,其劈啪作响、耀眼璀璨的惊人声势,此时此刻,却清楚地彰显着此物并不如它望上去那般简单无害,反倒是蕴含着无尽的惊人威力,叫人丝毫不敢小觑其真正实力。

而此番,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此人凝出这一手掌大小的紫色光团究竟是要做什么之际,

却见那人已是如流星赶月般,倏地将手中的紫色光团朝着那庄启所在猛地一扔!

随即,便见那一个小小的紫色光团,就在此破风呼啸而去的一瞬间,便忽地化作万千手腕般粗细的蜿蜒璀璨雷电,就此,声势浩荡、雷霆万钧地,朝着那庄启迅疾凛然而去!

紧接着,于底下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中,带着绚烂刺眼的紫色尾光,于眨眼刹那间,便将那满脸狰狞杀意的庄启给团团围绕在内

什么!

雷灵根!

这蓝宫居然也有雷灵根!

眼见于此,台下观战的一众修士,不禁有些嘴角抽搐——话说,现在雷灵根都这般不值钱,遍地都是了吗?

而正当台下的一众观战修士,因着这“遍地都是”的雷灵根而暗自抑郁不已之时,

观众席的二楼雅间之中,

那一唇红齿白、相貌清秀的少年,此刻,眼见于此,不由顿时猛地一拍大腿,“嗷”地一声地嚎出来,就此,兴奋开口道。

“我去!这小子是用这一招用上瘾了不成?每一次都是这般,将雷灵根与水灵根搭配着用,好增强其雷属性术法的威势哎呀!还真是够机灵的啊!”

然则,他话音才刚落,

旁侧铺陈着纯白无瑕、质地绝佳的雪色狐裘的紫檀靠椅之上,此刻,却忽地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轻笑之声,恍若幽幽古琴陡然拨弦一鸣,惊的他瞬间头皮绷紧,全身僵直

“雷灵根与水灵根搭配着用?呵,怎么?本座平日里便是这般教你的?”

闻得此言,那一原本还满脸兴奋激动之色的清秀少年,此刻,不由瞬间头皮发麻,满脸僵硬地转过头去,朝着那人甚是谄媚讨好地巴巴干笑了两声之后,

便就此,结结巴巴、磕磕碰碰地开口问道:

“那,那个,主,主上,是,是属下哪儿说的不对吗?”

第七十六章 两种变异灵根!

然则,此时此刻,

旁侧那一身着一袭暗黑瑰丽衣袍、懒懒倚靠在雪色狐裘之上的男子,却并未直言开口回答于这一少年,

他只是微挑了挑其鸦青如墨、恍若剔羽的眉,就此,意味深长地睨眸望来,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反问道:

“哦?你说呢?”

“啊?我,我说……”

此时此刻,望见那人这般似笑非笑的模样,明明是惊世惑人、绝美如斯的笑意,

然则,却让那一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年,忍不住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只额头冒汗地搓了搓手,就此,硬着头皮、拧着眉头,冥思苦想道,

“没,没说错啊……这可不就是雷灵根与水灵根搭配着用么?那噼里啪啦、冒着紫光的,可不就是雷灵根,而至于那么多根的寒冰细针,可不就是……”

正说着,他却倏地一顿,刹那间,陡然瞪大了双眼!

诶,等等!

貌似,有些不对

此时此刻,于忍不住微蹙了蹙眉后,

他便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万般了不得的事情般,只“嗷”地一下,骤然嚎出声来,就此,几乎是一蹦三尺高,满脸惊色地大声嚷嚷道,

“不,不对!那,那人刚才乃是直接挥袖化冰,而非以水化冰!所以,所以……”

此时此刻,

他不禁一面“所以,所以”个不停,

一面大瞪着眼,倏地“嗖”地一下陡然转过身来,猛地一把抓住旁侧那另一名清秀少年的衣袖,无视他满脸惊骇、以及“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的眼神,继续满是不敢置信地自顾自道:

“所以,所以说,这小子实则根本就不是什么水灵根,而是,而是变异冰灵根啊!”

思及至此,他不禁猛然倒吸一口气,

心神惊骇间,只忍不住手上那么一个用力,顿时,便将旁侧那一清秀少年的衣袖给猛地拽下一大截来,

然则,他本人却丝毫未曾注意到如此,也未曾理会旁侧那一清秀少年瞬间便变得黑如锅底的脸色,只继续大瞪着眼,眸中亮度惊人,甚是激动地接着嚎道,

“我去!有没有搞错!不是我说!这小子究竟是个什么奇葩品种!怎生竟有两种属性的变异灵根!”

……

而就在二楼雅间处,那一唇红齿白的少年,终是发觉此人并不如他一直所以为的那般,乃是雷水木三灵根修士,而竟然是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巨大奇葩之时,

却见下方七号擂台所在,其上的激烈战况,而今,竟又在眨眼刹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原本在那一袭素衣之人陡然扔出那一团璀璨紫色雷电,就此,化作万千雷霆,呼啸而去之后,

那一潼山派庄启,此番,已然是被团团围困在那一不断蜿蜒交错、恍若飓风一般飞速旋转不停的巨大紫色雷电团之中,

好似已被那人猝不及防、陡然爆发出来的雷灵根攻势所压制,仿佛,已然就此落于下风、败局已定之际,

却忽闻擂台之上,竟是陡然“嘭”的一声,爆发出巨大的炸裂声响!

刹那间,惊的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就此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满脸惊色地望向七号演武台所在……

第七十七章 竟然,炸了!

而此番,顺着视线望去——

只见原本紫色雷电璀璨闪耀不停的七号演武台之上,而今,竟已是疮痍满布、尘嚣弥漫

就连其下铺着的地砖,此时此刻,都已然变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只余大块大块的焦黑烧灼模样,

甚至于,还有一大块的演武台所在,更是在这般骇人的巨大威势中,就此化作齑粉、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还在彰显着它所经历过的骇人惨状……

想来,此番,若不是这特意为云中大比擂台比试所打造的演武台足够坚固,其外布置着的防护阵法足够稳固强大,只怕,这些围绕在场的观众席上的修士,都会因此而伤损个大半……

……

这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样的骇人招式,竟把这特制的演武台都给炸了?

眼见于此,

此时此刻,观众席上,一众修士不禁惊魂未定,只满脸惊骇之色地站起身来,就此,哆嗦着手,勉强聚起灵力来,透过这弥漫飞扬的漫天灰烬尘土,朝着七号演武台处凝神望去……

却见漫天烟尘中,

那原本还长得甚是端方持重,可谓颇有几分门派弟子的大家模样的庄启,而今,却是披散着头发,满脸焦黑,污浊不堪,而其身上衣裳更是褴褛狼狈、破烂不已,

这般望去,哪还有什么门派出身的修仙之人模样,简直与那凡俗中沿街乞讨的褴褛乞丐差不多

然则,此时此刻,

他却全然未曾顾及于此,只状若疯癫一般,直直望着前方演武台处,那已然化作齑粉灰烬、消失泯灭,只余下一个黑黢黢的巨大洞口所在,

就此,疯狂大笑道:

“哈哈哈!想赢我!不可能!”

“还什么未都山试炼魁首,还什么三国修仙界中,声名鹊起的新晋名人!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在我手上,死的连渣都不剩!”

“呵!小子!我早就跟你说过,有些人,你招惹不得!最终,你终将为此而付出代价!可你这小子却偏偏狂妄自大、自命不凡的很!还真以为你一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散修,便可以打败我不成?”

“呵,不过话说回来,此番,以五张一阶圣品符隶,换你小子的一条贱命,这般算起来,你倒也算是不亏……”

眼见如此场景,

于刹那的呆愣过后,终于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那伍大勇,

此刻,不由瞬间涨红了眼,只猛地一把拎起巨锤,满脸杀意地冲着演武台之上,那还在放声大笑的庄启怒声大吼道:

“啊啊啊!该死的!你这混账东西居然敢杀我大哥!他奶奶的!等你下了这擂台,你看我不宰了你,割了你那狗头,替我大哥报仇!”

然则,闻此,那庄启却显得甚是不屑一顾,全然未将这伍大勇的狠话放在眼中,

毕竟,他心里可清楚的很,这云中大比历届以来,死在擂台之上的人可谓不计其数,自然,也是有其规矩所在,哪容得这伍大勇说报仇就报仇,若是这般,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故而,

此刻,他只满是轻蔑地斜眼瞥了瞥那一伍大勇,随即,转眸望向那一个黑黢黢、烧的如同焦炭一般的巨大洞口,就此,嗤笑开口道:

“呵!手下败将,技不如人!现如今死在这演武台之上,那也是他活该!”

第七十八章 很奇怪吗?

“呸!放狗屁!你有本事就光明正大地跟我大哥打啊!”

“别以为我们大家看不出来!你小子眼看着就要败了,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地,拿着五张堪比炼气期十层修士威力的一阶圣品符隶,躲在我大哥的招式掩盖之下,背地里放阴招,对付我大哥一个炼气期七层修士!”

“他奶奶的!这般阴损之事,你还有脸说出口!”

闻得如此轻蔑言论,那伍大勇不禁更是气的发抖,只满眼通红地怒吼道。

“呵,有脸说出口?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怎么?这擂台比试,难道有规定说不能用圣品符隶不成?”

“更何况,我能够有这么多张圣品符隶,那也是我的本事!怎么?你要是有本事,要是不服,那也叫你那死了的大哥拿出五张圣品符隶来啊?”

“呵,我保证不会像你一般,唧唧歪歪地多言一句……”

“你!”

闻得于此,那伍大勇几乎是气的七窍生烟,只赤红着双眼,便要拎着巨锤,不管不顾地冲上擂台去,动手宰了这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庄启……

……

然则,

他才刚刚有所动作,还未来得及不管不顾地冲上那演武台,

此时此刻,却忽然闻得一清清淡淡、恍若覆雪冷月一般的清寒之声倏地响起,刹那间,便止住了其欲要奔上前去的动作——

“哦?这么说起来,我要是同样拿着圣品符隶来对付你,你也绝不会多言半句了?”

这,这是

大哥,大哥的声音!

闻得此声,那伍大勇不由顿时敛了怒意,就此,浮上喜色来,只忙不迭地扭过了头,朝着那声音传来处欣喜望去

便见那一黑黢黢、恍若焦炭一般的巨大洞口所在,

此刻,随着那一浅淡清寒之声的骤然响起,

有素白一抹身影,就此,恍若流云清风,羽翼轻鸿一般,倏地闯入视线,

随即,清风拂过间,唯见广袖衣袂翩跹,三千青丝飞扬,不染丝毫尘埃地,翩然飞掠而上,就此,稳稳落于那已是疮痍满布、破烂不堪的演武台之上

而此时此刻,

那人淡色唇边虽有殷红一抹血色,映在那莹洁如玉、欺霜赛雪的肌肤之上,显得犹为醒目刺眼,

然则,除此之外,那人身上却并未有什么其他伤损,甚至于,其身上衣裳还依旧一尘不染、丝毫不乱,与对面那褴褛狼狈、满脸焦黑之色的庄启,简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似,此番,被那五张一阶圣品符隶所伤,而差点丧命之人,并非是他,而是那庄启一般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眼见原本应该死的连渣都不剩的人,而今,却是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跟前,

此时此刻,那一满身褴褛狼狈、恍若疯癫模样的庄启,不禁全然不敢置信,他只瞪大了眼,紧蹙着眉,如同见鬼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就此,下意识地,满是惊骇地开口道。

“呵,很奇怪吗?我居然没死?”

而面对于此,那一袭素衣之人,此刻,却是缓缓勾起唇来,牵出一抹清冷如月的淡淡冰寒笑意,

只就此,不甚在意地随手抬袖抹掉自己唇边血迹,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轻蔑讽然之色,斜睨着望来,冷冷开口道。

第七十九章 好戏,刚刚开始

“不!这不可能!我不信!”

“整整五张一阶圣品符隶,相当于五次炼气期十层修士的全力一击,这般的攻势之下,一般的炼气期十层修士都不一定能招架得住,你不过只是区区的一个炼气期七层修士而已,又怎么可能会没事!”

面对眼前这几乎是毫发无损般的素衣之人,

原本还满是得意之色的那一庄启,此番,不由跟见着鬼一般,倏地大瞪着眼,仓惶退后两步,随即,只恍若癫狂一般,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地朝着那一袭素衣之人,大声吼道。

“一阶圣品符隶?呵,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杀手锏,还值得你这般遮遮掩掩、藏头露尾,原来,到头来,竟不过只是五张一阶圣品符隶而已”

此时此刻,面对着那一满脸不敢置信,甚至于,已然开始自欺欺人,好似已有些临近崩溃边缘的庄启,

那一袭素衣之人,却是忽而轻挑眉梢,就此,冷冷勾起一抹笑来,其中,好似蕴藏着无尽的轻蔑讽然,如同望着什么自以为是的井底之蛙一般,

只毫不留情、锋锐如刀般地,一字一句凛然开口道,

“看而今你这模样,想来,这葫芦里的杀手锏当是已然悉数拿了出来,用的差不多了?只可惜,现如今,这好戏,却还尚未开始呢”

“我可记得,你方才说,能够用五张一阶圣品符隶来对付我,乃是你的本事那么,依你之言,接下来,便请你看好了,究竟什么,才是我的本事”

说罢,

便见眼前那人倏地眼神一厉,手中璀璨光华一闪,

待到再凝眼望去之时,便见其已是不知从何处,竟骤然取出一张一阶圣品防护符来,就此,可谓甚是云淡风轻地,一把贴于自己胸口之上,

瞬间,便在其身侧,凝聚起光华氤氲、流光溢彩的防护罩来,将那一袭素白身影给严严实实地团团笼罩在内

什么?

那是!一阶圣品防护符!

怎么回事?这蓝宫,居然也有一阶圣品符隶!

眼见于此,除了观众席的二楼雅间里,早已知晓此人有不把符隶当回事、可谓甚是败家地,大把大把扔符隶的特殊癖好的那五人之外,

其余观战的一众修士,甚至于,主理此次云中大比事宜的那八名筑基修士,此时此刻,都忍不住面露几分惊色来——

话说,这圣品符隶,不向来是极为凤毛麟角、珍稀少见的存在吗?怎么听此人的口吻,倒像是极为稀松平常、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存在呢?

然则,

就在那庄启满是惊骇与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

就在台下的一众修士,因着那人轻飘飘的一番言语,以及同样轻描淡写,随随便便地,便拿出一张一阶圣品符隶贴于己身的动作,而忍不住此起彼伏、纷繁迭起地,就此惊呼出声之时,

这一切,却仿佛,不过只是刚刚开始一般

于漫天弥漫烟尘之中,

只见那人倏地睨眸望来,就此,缓缓加深了唇边笑意,

紧接着,只一字一句,缓缓轻吐出声,仿佛锋锐利刃一般,一刀一刀,悉数剜在那庄启的心口之上,直刺的他鲜血淋漓、面色惨白

第八十章 咱们,慢慢玩

此时此刻,

只闻得,他倏地浅浅冷笑一声,眼神讽然锋锐,一如千仞峰峦之上的刺骨覆雪,一如凛然直刺而来、光华刺眼的锋锐寒刃,端的是凛冽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他只就此,朝着那满脸惊色的庄启,一字一句,甚是冰寒凌厉地,缓缓开口道:

“哦?不巧,刚好这一阶圣品符隶嘛,我有的是既如此,接下来,咱们,慢慢玩”

而闻得如此肆意猖狂肆意的言论,

此时此刻,那庄启不禁觉着好笑极了,故而,只忍不住地,便想要出言嘲讽此人的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

然则,待到触及那人恍若寒潭、潋滟清晖的凉寒眼眸之后,不知为何,他却竟是有些笑不出来了,甚至于,更是还不由自主,隐隐约约地,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惶然害怕来

不,不可能!

此刻,他不禁强撑着情绪,试图安慰说服自己道——

像圣品符隶这般珍稀难得的存在,又怎么可能真的如此人所说,不仅有,还有的是?

是,

即便他能够拿出那么一张一阶圣品防护符又如何?

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修士而已,无门无派的,哪有这般的实力底气,故而,此人定然只是摆个样子,口头上吹嘘一番,想借此吓唬吓唬自己罢了

于是乎,这般想着,

那庄启只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强忍住内心的惊骇惶然,只毫不掩饰地,就此陡然嗤笑一声,似是想通过于此,来驱除内心那正不由自主蔓延而上、愈来愈甚的恐惧一般,

只姿态讽然、眼神轻蔑地嗤笑喝道:

“呵,大言不惭!可笑至极!”

“我看你在这五张圣品符隶之下,虽是勉强保下一条贱命来,可这脑子却被炸坏了吧!也不看看现如今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场合!竟还敢在这儿疯疯癫癫地胡言乱语!”

“怎么?你以为一阶圣品符隶是什么东西,你说有就有不成?竟还敢夸下海口,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有的是!如此荒诞不羁的言论,说出来,也不怕旁人笑掉大牙!”

“呵,依我看,只怕是你脖子上长的那东西,当是要换了吧”

然则,此番,他嗤笑声还未落,

还未待他如愿以偿地,想趁着自己出言,吸引那人注意之际,好悄无声息地操纵着自己法宝之上的小巧暗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暗地里偷袭那人之时,

却见此时此刻,那人竟好似后背上长了眼睛一般,

还未待那一隐于漫天弥漫尘嚣之中的小巧锋锐利刃,就此,于无声无息间,迅疾及至其心口处半丈范围之内,

那人竟好似是早已知晓一般,

只倏地一挑眉,极轻极浅、极其讽然地冷冷轻笑一声,紧接着,便只就此,反应极快地,陡然翻腕抬剑一斩,瞬间,便将那一柄迅疾偷袭而来的锋锐利刃给击落在地

随即,

还未待那一庄启反应过来,以进一步有何动作之际,

便只见那一袭素衣之人,此刻,竟是紧接着忽地抬袖一挥,衣袂蹁跹一拂而过,

紧接着,

虚空之中,似是有一道璀璨光华骤然一掠而过

第八十一章 反正你也杀不了我

而待到再凝眼望去之时,

便见那一道所谓的刺目耀眼的璀璨光华,实则,竟是一张一阶圣品定身符!

而就于此抛向那庄启的一瞬间,还未待那庄启反应过来,便已即刻将其给生生定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我不是早说了吗?咱俩,慢慢玩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出手?着急取我性命?反正”

他顿了顿,倏而唇角微勾,浅淡一笑,这般望去,可谓是眸光潋滟,熠熠生辉,

然则,在那一庄启的眼中,这笑意却显得极其的显目刺眼,惹人生厌,甚至于,还隐隐有些渗人发凉

而此番,还未待那庄启想明白,这突如其来地,便涌上心头的渗人发凉之意,究竟因何而起之时,

他便已然望见,对面那一袭素衣之人,此刻,已然是就此睨眸望来,接着,只笑意讽然地,一字一句继续道,

“反正,你也杀不了我,又何需白费力气呢更何况,我此番所言,究竟是不是在胡言乱语、大言不惭,你且等着看看,不就知晓了?”

说罢,

那人只唇角微微一勾,便只就此,轻背着手,于这一方擂台之上,绕着那庄启所在,衣袂翩然、姿态闲然地缓缓踱起步来,

这般望去,可谓是云淡风轻,不急不缓,

仿佛漫步在那万丈流云金霞之上,行于九重层叠宫阙之侧,而非在这疮痍满地、破烂焦黑的演武台之上

而此番,

此人这般的闲适淡然模样,更是与而今那正满脸青筋凸起,神情甚是狰狞地不断用力挣扎,想强行挣脱这一阶圣品定身符束缚的庄启,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面对此情此景,

台下的一众观战修士,此刻,都忍不住为这倒霉催的庄启,而暗自拘一把同情泪——

你说说这庄启,好端端的,比试就比试嘛,这般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一上来就非要不遗余力地置人家于死地做什么?

俗话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得!现如今,终于是遭报应了吧?

终于发觉对方不像想象中一般,乃是个软柿子,而实则是个硬茬子了吧?

要说,这蓝宫一看,那就不是个以德报怨、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啧啧,瞅瞅这模样,这语气,那可不非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肯罢休啊!

更何况,众所周知,

只要上了这云中大比的试炼擂台,那么,最终,究竟是生是死,便只能听天由命、全凭各自本事了,而现如今,这比试还尚未结束,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只怕也救不了他,

故而,现如今,这庄启落到这般凄惨境地,那也是自作自受,只能自求多福了

然则,面对于此,

此番,那一袭素衣之人,却仿佛丝毫未曾注意到,而今这般对比鲜明的景象,望上去,究竟有多么诡异一般;也好似丝毫未曾察觉到,台下一众修士内里心绪的变幻一般,

他只依旧自顾自地、优哉游哉缓缓踱着步,眉眼如霜似雪,锋锐如刀,

只语意淡淡地,继续悠悠开口道:

“哦?说起来,既然你对这圣品符隶如此推崇,那么,便用心好好感受感受,这圣品符隶的滋味究竟如何罢”

第八十二章 怕你死的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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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只不甚在意地抬手一翻,

刹那间,便见那莹洁如玉纤细修长的指尖处,此刻,竟倏地有璀璨流光,陡然一闪而过,

随即,于光华此隐没之际,便见整整一叠的圣品符隶,竟是陡然出现在那人如玉指尖之,此,流光溢彩碎金隐没,瞬间,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有没有搞错!

真的假的?

此人,此人怎会有如此多的圣品符隶?

而眼见于此,

一时间,不仅是在场众人满眼的不敢置信,

更是惊的那已然被生生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庄启,都忍不住陡然瞪大了双眼,面色急转惨白,只满眼的惊骇惶然之色,几乎不敢置信般,怔怔地望着那人莹洁如玉的指尖所在

然则,面对于此,

此时此刻,那一袭素衣之人却好似还仍嫌不够般,

只一面淡然自若地随手清点着手符隶,一面朝着那面色惨白满眼惊骇之色的庄启,继续细细开口解释道

“方才给你用的这张,想来你也感受到了,乃是一阶圣品定身符,放心,大可不必白费力气,毕竟,以你如今的修为,无论你如何挣扎,也定然是挣脱不去的”

“哦,对了,差点忘了说起来,若我未曾看错的话,先前,你朝我扔来的那五张圣品符隶,貌似,都是一阶圣品爆破符来着,对,也即是这一种”

说着,他只由那一叠圣品符隶随手捻出一张圣品爆破符来,于那庄启的眼前,不甚在意地以指尖轻弹了弹,

随即,于偏首思虑了稍许后,便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一脸认真地望过来,又接着开口道,

“不过,这圣品爆破符的威力太大,我怕你撑不住,到时候,这才一张符隶下去,你便径直一命呜呼了,那未免也太过无味了些,故而,便还是由这威力稍弱些的烈火符开始罢”

而此时此刻,

闻得那一袭素衣之人,如此轻飘飘不甚在意地开口谈论着该让自己如何死的言论,

那一直傲然自持从未曾将眼前之人放在眼里的庄启,此刻,不由终是有些撑不住了,

而一直勉强绷着的情绪,此番,在清楚望见那人手的一叠圣品符隶后,便更是忍不住地爆发出来,仿佛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惶然与惊恐般,

只愈发瞪大了眼,忍不住地颤栗着身子,满脸惊骇地不住开口道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可能真的有这么多张圣品符隶?你不过只是区区的一个散修而已,无门无派,又无甚靠山,像一阶圣品符隶这样可遇不可求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你又怎么可能会有!”

“要知道,连我师父,为了得到这五张圣品符隶,那也都是狠下心,花了大价钱方才入手的”

“而你!不过只是一个无门无派甚至于之前都从未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物的小小散修而已,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张圣品符隶在手!”

说着,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同濒临垂死之人,终于,望见了最后一根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一般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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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肯定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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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

他只不顾一切地冲前去,死死抱住那分明一碰碎的虚渺稻草,仿佛孤注一掷般,眼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此,几乎是状若疯癫般,不管不顾地开口道

“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都是假的!你这些所谓的圣品符隶肯定都是假的!”

“呵!告诉你,你休想拿这些假的东西来吓唬我!我才不会你这种奸佞小人的当!你等着!待我挣脱你这所谓的‘圣品定身符’,定会叫你好看!”

然则,

他这般狠话还未来得及放完,还未来得及让眼前之人好看,

满脸的狠戾癫狂之色,却已然倏地变为了凄厉至极的惊惶惨叫,

眼前那人早已不知何时,便已退至了三丈之外,

此时此刻,可谓正衣袂翩然姿态闲适地抱臂而立,眸光璀璨潋滟生辉恍若绝美极致的如墨寒玉,然则,而今,其却噙着满满的看好戏之意,正优哉游哉饶有兴味地望着此处……

而顺着那人的视线望来,

却见原本空空荡荡疮痍破败的演武台,而今,却是绵延一片炙热逼人的熊熊烈焰,转眼之间,便已然吞噬席卷一切

而那原本疮痍满布焦黑一片的地砖,现如今,却已然变为了跳耀炙热刺目逼人的熊熊明亮火焰,由四面八方,凛然逼至而来,将自己团团围困在内;

而身那已然褴褛不堪破烂狼狈的衣裳,更是已然被瞬间席卷至熊熊烈焰之,此,化作灰烬烟土,簌簌坠落而下;

且不仅如此,

现如今,自己那原本披散而下的头发,此番,更是早已被卷入了那炽热逼人仿佛要焚天灭地的烈焰之,

转瞬间,便已化为耀动炙热的灼灼火苗,一路燃至头顶,带来灼烫逼人剧痛万分的热度,痛楚不堪

然则,这些,却还不过只是最微不足道的感官而已,

而今的他,尚且分不出太多的注意力来关注于此,

此时此刻,他的全部心神,可谓都悉数集聚在自己身的皮肤血肉骨骼之——

而今,他的整个身体,可谓都毫无阻拦地,悉数暴露于这般滚烫炙热的烈焰火海之!可谓是每分每秒每时每刻,都持续不断地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剧烈痛楚,几乎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面对于此,

已然被那一阶圣品定身符给生生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的他,却只能是无能为力,

他只能像一头已然被逼至穷途末路的野兽一般,只剩最后的凄惶惨叫,只剩最后的垂死挣扎,即便用尽所有的力气,惨叫之声几乎刺穿整个虚空云霄,然则,却也依旧未能缓解半点痛苦。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而此时此刻,

即便他拼尽全力地想要凝聚起周身灵力,以阻隔外间炙热逼人的熊熊烈焰,却是白费力气徒劳无功

身的护体灵力,在这相当于炼气期十层修士全力一击的一阶圣品烈火符之下,仿佛脆若薄纸一般,轻飘飘地,毫无半丝阻隔之力,连半瞬都支撑不住,

只转瞬之间,便已化作烟尘一缕,消散无踪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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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看来我高估了你

这一切,明明不过只一瞬而已,

然则,于他而言,却仿佛已然过了万年……

在这近乎堕入九幽炼狱火海之中一般的极致痛楚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延展的无限绵长,

他几乎能清楚地嗅到,自己皮肤血肉被渐渐烧灼的焦糊味,甚至于,还能清楚地感受到,这般炙热逼人的熊熊烈焰,是如何一点一点蔓延渗透,渐渐吞噬席卷自己的血肉骨骼的……

然则,对于此,他却无能为力,无处逃脱,只能被动地忍受这一切,期盼着死亡的尽快来临,以求解脱……

而此时此刻,那原本的骄傲狂妄自视甚高,更是早已在这无尽的炙热火海之中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断翻涌席卷而上的浓浓恐惧与悔意……

是的,悔意……

此时此刻,他可谓无比的后悔——

自己为何要听师父的话?

为何要为了那所谓的恩怨仇恨,而一心想置这蓝宫于死地,不遗余力地试图取其性命?

而后更是自视甚高,自命不凡,轻易低估了此人的真正实力,

以为凭着自己炼气期九层的修为与五张一阶圣品符隶,便可轻易稳操胜券,如愿以偿地置其于死地,以致于最终,落得这般不死不休的死局境地……

直至此时,

直至死亡开始渐渐来临的这一刻,他终是忍不住地想——

如果,他不是那么满心狠戾步步杀招?如果,他不是这般渐渐紧逼,非要置其于死地?

那么,现如今,又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

而许是因着身上痛楚太甚,亦或是,因着濒临死亡时,那思绪已然渐渐开始涣散……

此时此刻,透过这耀眼绚烂炙热跳跃的熊熊烈焰火海,隐约望见远处那一袭素衣,立在流光溢彩碎金暗隐的防护罩中,更显姿态翩然遗世独立的那一人之际,

他所想的,却竟然是——

此人,又究竟是如何在那五张圣品爆破符的骇人威势中,活下来的?

……

而稍倾过后,

待到这烈火符的功效退去,

待到这一处演武台又重回那疮痍遍布满地焦黑的模样之际,

此时此刻,望着那倏地轰然倒落在地,濒临垂死只剩下半口气的庄启,

那一袭素衣之人不由抬手挥去身侧防护,就此,姿态翩然云淡风轻地抬步行至那人身侧,

随即,只居高而下地睨眸而望,眉梢微挑,唇角微勾,好似丝毫未曾被此人的这般惨状所影响一般,

只语意清寒清清淡淡道:

“看来,倒是我高估了你……没成想,你连这区区一张圣品烈火符都没熬过,倒是无需我再多费其余符隶了……”

说着,

望着眼前那庄启明明已连说话的气力都无,好似随时随地,都要支撑不住,就此咽气一般,然则,而今,却还是强撑着瞪大了眼,死死地望着那一袭素衣之人,好似有什么话想说的模样,

那一袭素衣之人不由微挑了挑眉,轻嗤道:

“不过,望你这模样,是否很是好奇——”

“连你这么一个炼气期九层修士,都无法在一张一阶圣品烈火符的威势之下撑下来,那么,像我这么一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修士,又究竟是如何在那五张一阶圣品爆破符中活下来的?”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点击右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465章看来我高估了你)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荏苒浮生》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谢谢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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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可否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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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望见那庄启似是不敢置信般,瞬间瞪大的眼,

那人却只浅浅加深了唇角笑意,然则,连眉梢弧度都未曾变那么分毫,只继续淡淡开口道,

“哦?看来我猜对了,你果然是如此想法……呵,不必如此惊讶,也不必如此看我,因为,”

说着,他却忽而顿了顿,身形微倾前,一双潋滟清晖如墨剔透的眼眸,而今,骤然微眯,此,倏而折射出几分意味不明的异光来,

此时此刻,

他只浅浅压低了声音,一如惑人的妖魔,一如山间的魅怪,只语意沉沉,意味深长地缓缓开口道,

“因为,我,看得透人心呐……”

说罢,无视那庄启瞬间骤缩的眼眸,他只继续幽幽然开口道,

“哦?不过,话说回来,至于此问的答案,只怕,你得去阴曹地府里问阎王爷了……”

然则,正说着,

他却好似骤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浅浅一声轻笑,带着几分不屑掩饰的轻蔑与嘲讽,只唇边带笑,却眉眼冷然地,继续开口道

“哦,竟是差点忘了,修仙之人,不入轮回,再无来生……啧,如此看来,你当是永远也无法知晓这其答案了……”

说罢,他便眸光微敛,不再多望这庄启一眼,只毫不留恋地衣袂一扬,便已然不再回头地此转过身去,此,伴随着那宣布试终止的阵阵清越钟鸣声,抬步下了这擂台……

毕竟,现如今,这庄启已然再无还手之力,

即便自己此番将后背毫无顾忌地大敞于跟前,然则,其算是想要暗地偷袭,却也只能有心无力,

更何况,

在这一张一阶圣品烈火符的骇人威势之下,在这熊熊烈焰火海的不断灼烧之,此人的灵海内境,早已在这般凛然逼人的烈焰威势之下彻底损毁,再无重聚之可能,可谓是彻底地断了他的修仙之路,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

我便也不担心他接下来会伺机寻仇,暗地里心怀叵测,毕竟,他已然再无这般能力,只是

思及至此,我忽而眯了眯眼,

骤然想起此人先前于擂台之,不小心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连我师父,为了得到这五张圣品符隶,那也都是狠下心,花了大价钱方才入手的”,

由此看来,

此番,将那五张圣品符隶特意交由这庄启,隐于暗处,试图想取我性命之人,原来,乃是那一潼山派掌门呐

不过,话说回来,

听说,这一次,这潼山派可是派了好几人参加此番云大,一心想在这云大之大放光彩的,好在这三国修仙界里提升其潼山派的名气的,

然则,未曾想,

这好巧不巧,因为我的缘故,导致最终进入这第二场擂台试的,却唯有这庄启一根独苗苗,

而现如今,这寄托厚望的唯一一根独苗苗,更是已是被我毫不手软地径直废了丹田修为,此后,可谓再无修仙之望

现如今,我与这潼山派之间,这新仇加旧恨的,所结下的梁子可谓甚是不一般啊!

如此这般,却也不知像这般“厚礼”,那隐在暗处的潼山派掌门是否满意啊?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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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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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番,

恰于我一面饶有兴味地挑眉思虑,一面缓步走下擂台之际,

二楼雅间处,

而今,眼睁睁望着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被此人以一张一阶圣品烈火符,而生生毁去其丹田内境,从此,再无修仙之可能的那一潼山派掌门,

此刻,不由满脸阴鸷狠厉地重重一掌拍下,

瞬间,便将眼前那一张甚是端方厚重的实木方桌,给径直拍成了齑粉,此,簌簌坠落而下,铺散一地烟尘

一时间,不禁骇的那一面容骄矜身着精致华丽的那一女子,忍不住猛然一个哆嗦,望着自己爹爹那满脸狰狞可怕的模样,此,脸色惨白地怔怔说不出话来

“好,很好”

那国字方脸长得甚是端方威严,然则而今,却满脸的阴鸷狠厉之色,显得甚是狰狞可怖的,那一潼山派掌门,

此时此刻,

只紧咬着牙根,满眼的浓厚杀意,好似在噬血嚼肉般,死死地盯着底下的那一袭素衣之人,此,一字一句,狠狠开口道,

“蓝宫是吗?呵,很好!我童方记住你了!日后,若不将你挫骨扬灰,若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难消我心头之恨!”

然而,

因着这二楼雅间的特殊设置,以及围绕在每一个雅间之外的防护阵法的作用,

故而,此番,

那一满脸阴鸷狠厉的潼山派掌门,此,杀气满溢地,一字一句阴狠道出这一番话的模样,以及这想要让我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的暗里心思,

便被此阻隔在了这一方小小的雅间之内,并无什么太多人知晓

而与此同时,于下方所在,

原本因着这突如其来间,便陡然天翻地覆的战况,而有些措手不及变得鸦雀无声的观众席,

此刻,在闻得这意味着试结束的清越钟鸣声后,便好似终于反应过来了般,刹那间,便瞬间起来

而此时此刻,

望着七号演武台,那庄启几乎是血肉模糊浑身焦黑,只剩半口气地凄凉趴于地面之的惨状,

观众席,有那么些较为心软的修士,此刻,不由抬手拍了拍心口,可谓颇有两分惊惧后怕地,忍不住开口道

“这,这蓝宫下手未免也太过狠厉了些吧?擂台之,重伤于他人,使其只剩下半口气也算了,竟还借此毁了那庄启的丹田灵境,这,这简直是生生毁了人家的修仙大道啊!”

而闻得如此感慨,坐于其旁侧的另一名修士,此刻,却是显得甚是不以为意,

他只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手磕着手的瓜子,眯眼望来,此,甚是随意地开口道

“怎么?你以为这算狠厉,这算凄惨了?要我说,这蓝宫好歹还给那庄启留了半口气呢,虽然以后都修不了仙,但好歹还保住了命不是?你再瞅瞅旁侧那个”

说着,他只抬嘴努了努,一面磕着瓜子,一面以眼神示意旁侧演武台,那已然是软趴趴垂了手,再无生机再无声息地被此抬下演武台的另一修士,只继续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喏,旁侧那个,那可是连半口气都没给剩下,直接便给一命呜呼见了阎王啊”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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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这再也不是我认识的修仙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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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

望着旁侧修士瞬间尴尬僵住的脸,那名磕着瓜子的修士,却好似未曾注意到一半,只又继续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所以说啊,能给剩下半口气便已经算不错的了,毕竟,你可别忘了,一开始那庄启可是直接抛出了五张一阶圣品符隶,想让这蓝宫死的连渣都不剩啊!像这般恩怨,又怎么可能轻易善了?”

“再说了,每一届的云大,每一场的擂台试,都不知有多少修士在此丧命,故而,此番,算这庄启真的死在这擂台之,那也很是正常”

而在观众席,着“蓝宫是否狠厉”,以及这样或那样的一众话题而议论纷纷之际,

七号演武台之下,

在这一场试之,随着这战局的几番翻覆变幻,而山路十八弯般,心绪跌宕起伏了好几大轮的那一伍大勇,

此时此刻,可谓还依旧双手紧握着他的一对重锤,身体前倾,保持着要冲台去的姿势,

然则,而今,他却是恍若石雕一般一动不动,只大瞪着双眼,怔怔然,望着那一正衣袂飘飘渐行而下的素白身影,满脸惊诧,呆呆发愣……

直至半晌过后,

待到那一袭素衣之人已然翩然走下擂台,行至他身侧之际,

他好似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般,只倏地瞪大了眼,猛地一拍大腿,

随即,只旁若无人一般,此,陡然振聋发聩地大声嚎道

“我去,现在的修仙界,究竟是怎么了?这一个两个的,都身具雷灵根便也罢了!怎么连这一阶圣品符隶都跟不要钱似的,随便乱扔啊!”

而在此,不得不说一句的是,

此时此刻,恰巧正经过其旁侧的我,不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骤然一大嗓子吼,给生生骇了一大跳,差点没把心脏给此蹦出来,

于是乎,

望着眼前这一位还沉浸在自己震惊世界里无法自拔的仁兄,

我不禁伸手拍了拍胸口,又忍不住默默地咽了咽口水后,

便只悄无声息地默默往后稍退半步,不动声色地绕过这位正两眼晶晶发亮可谓甚是激动兴奋地舞着一对重锤的这位仁兄,此,回了座位之

不过,话说回来,

此番,许是因为未曾料到,这擂台试,竟会出现以一阶圣品符隶互殴互拼这样葩的情况,

故而,而今,面对着这损毁严重惨不忍睹的七号演武台,来自云八大势力负责主理此番云大诸项事宜的几名筑基期修士,此番,也不禁觉着有些头疼——

得!

看来,这主理云大之事,还真是越来越难办呐!

要说,自己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击退家族的一众竞争者,方才得来这么个前来三国修仙界主理云大的机会,

本还想着能够趁此机会,在家族之露露脸,多积累点功劳,好换取更好更多的资源,以供日后修炼的,

可千想万想,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偏偏遇了这么个让人头疼的境况呢?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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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暂停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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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这八位负责主理此番云大事宜的云筑基修士,不禁颇有几分欲哭无泪——

要知道,这才是第二场擂台试的第一天呐,第一轮次的试都还未完,便竟出现了这般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状况!而原本还好端端的十个演武台,现如今,便只给剩下九个了?

得!想来,若是再来几场像这样的试,再来几个像这蓝宫一般杀伤力巨大的葩修士,只怕,剩下来的这些演武台,那也得分分钟被拆解了去

可话说回来,

事实,此事,倒也不是这演武台的锅

毕竟,历届以来,这雾山峰顶之,为擂台试而特意搭建的演武台已然足够坚固的了。手机端

而至于其外的这些个防护法阵,当年那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充分估量了参加擂台试的修士实力之后,方才由阵法师精心布置而成的,

千百年来,甚至于这数万年来,也从未出现过像这般把演武台给直接轰开了花的惊人现象。

然则,这千想万想,却怎么样也想不到,

有一天,竟会出现这将一阶圣品符隶不要钱般,一把一把扔的情况啊!

毕竟,算这演武台再坚固,再结实,那也不过是以炼气期十层修士的实力为考量,再在此基础,适当扩大那么一定的程度而进行修建的啊。

算是在此擂台之试的炼气期十层修士再厉害,再顶破天去,最多,却也不过是一般的同级修士厉害那么些罢了,

不管试,这些个修士在这演武台之怎么折腾,想来,有这特殊材质精心所制的演武台,以及其外防护法阵的双重加持,也定然不会出现什么大篓子。

可此番,那庄启不管不顾地,直接拿着整整五张一阶圣品符隶那么一扔,相当于擂台之,有整整五个炼气期十层修士,同时全力对着那一处演武台轰炸啊,

如此境况之下,这演武台自然是承受不住

思及至此,高台之的那云家云鹤,而今,不由抬手撑着额角,只觉着甚为心累——

这般境况之下,他倒是有些不知,

而今的自己,是该感慨欣慰这三国修仙界里人才济济后继有人当真是出息了,还是该忧心他们费心费力,认真筹备了这么久的此次云大,接下来是否还能顺利进行下去?

不过,照眼下的情况来看,

现如今的这演武台以及其外的防护阵法,只怕是再禁不住这一届云大修士们的继续折腾了,

若是接下来,还有修士另外再出什么幺蛾子,他们这些耗费巨大费心劳力方才精心搭建而成的演武台,不知还会遭遇怎样的凄凉噩运呢

故而,为了稳妥起见,也为了保住剩下的这些个演武台,只怕,这一次的擂台试得先暂停几日,对这些个演武台防护法阵好好加固修缮一番才行了

虽说暂停试这般之举,实则也不甚妥当,然则,正所谓两者相较取其轻,起其余的演武台也损毁之事,还是暂停试影响更加小一些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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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炸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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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

这般,待到与其余几位云筑基修士,商议交流了一番意见后,

那云家云鹤在朝着其余几位筑基修士微颔了颔首,以表示意后,便只此站起身来,随即,微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之后,便只捋了捋胡须,此,出声宣布道

“诸位道友,此番,因事发突然,为了接下来诸位道友的安全着想,也为了确保此次云大的顺利进行,”

“经老夫与诸位筑基道友一番商议后,一致决定,此次的擂台试,而今,暂且先告一段落,待将演武台防护法阵修缮加固后,再继续进行。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故而,还请诸位参加此次擂台试的道友们,五日后的辰时再前来此处雾山峰顶,继续接下来的擂台试”

“什么?暂停试?”

“五日后再继续进行?”

“这,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不毁了一个擂台吗?至于如此劳师动众,还非要暂停试吗?”

“对啊!不是还有九个擂台吗?为何非要暂停试?”

而此番,这云鹤的话音才刚落,

演武台之下,那些个一直静候于此甚是紧张地等待着试进行的一众修士,以及观众席,观战正酣的一众修士,此刻,不由顿时激动起来,只忍不住七嘴八舌地纷纷开口议论道。

当然了,那些个于观众席观战的修士尚且还好,

毕竟,他们此番前来,不过只是来看看热闹,顺便观战借鉴一番,以期能从汲取那么些经验益处而已。

故而,即便是这云大真的要此暂停几日,于他们而言,却也并无什么太大的影响,

不过是好不容易花了这么多灵石,抢的辛辛苦苦,方才能够进场观战,结果,到头来,却因为这骤然变故而没能悉数看完,显得有那么点亏而已。

然则,一直坐在擂台之下等了好大半天的那些个参赛修士,此番,闻得这般宣布,便可谓不是那么的乐意了——

要知道,他们都在这儿耐着性子辛辛苦苦地等了大半天了,等着赶紧分出高下,好进入下一场次的试,

然则,现如今,却因为这么一档子事,突然间,说暂停试暂停试了,接下来,还得这般不不下地吊着他们好几日,方才能决出这最终结果……

谁知道这几日的时间里,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故?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得了什么机遇,或是获得了什么取胜异宝,而将自己给落了下去?

如此一来,他们又如何能甘愿,如何能不激动?

而此时此刻,

面对于此,那云家云鹤却只能默默苦笑两声,表面,好似只依旧仙风道骨一脸正色地端坐在高台之,望去,可谓甚是云淡风轻,一副未曾听闻其下众修士的不满与抱怨的模样,

可事实,这内里,却是满心的无奈之意——

不得不说,这主理云大之事,当真是不好做啊!这做得好乃是理所应当,可要做不好,他可遭了秧了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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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受气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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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仅是他,

此时此刻,台的其余几位筑基修士,而今,那也是满腹的苦水无法诉说——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

你以为,做出这般决定,是我们愿意的吗?

事实,若不是万不得已,若不是被逼无奈,我们也不想做出这般暂停试的幺蛾子决定呀……

你们是不知道,当年搭建这么些个演武台,这么些个防护阵法之时,云那边究竟花了多少灵石,又究竟耗损了多少物力心力?

现如今,光毁了这么一个演武台,已经够让我们心痛的了,

想自己好不容易来了这三国修仙界,揽下这主理云大之事,本想着能够借此机会,捞点功劳回去,以在家族势力之好好露个脸,

结果没成想,到头来,不仅这功劳没捞着,反倒是还惹出个主理不力的祸来,还不知此番回到云后,要挨家那些老头子多少的批呢!

故而,现如今,若是不赶紧亡羊补牢,将这损坏了的演武台好好修缮,以及将其余的九个演武台好好加固维护一番的话,

接下来,若是再遇什么突发情况,再遇什么不按套路出牌的葩修士,而导致另外的几个演武台也出个什么意外的话,那他们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于是乎,顶着一众修士的哀嚎与怨念,

此番,来自云八大势力负责主理此次云大诸项事宜的八位筑基修士,于默默地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

便不约而同地纷纷正色凛然目视前方,非常有默契地采取了同一种对待方式,即——选择性装瞎,选择性耳聋

是的,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这般,

在这八名主理筑基修士的一众拍板之下,在这甚有默契的一致装聋作哑之,

此番,无论底下的众位修士有多少愤怒怨念,也无论他们对此有多么不愿,此事已然此盖棺定论,再无丝毫回旋余地……

不过,因着这八名筑基修士修为他们高一大截,且还分别来自云最顶端的八大势力的缘故,

故而,面对于此,面对这毫无半点挣扎余地的强权碾压,台下的众位修士便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于是乎,心情万般憋闷之下,满腹的牢骚无处发泄,他们便只能从这罪魁祸首,挑选一个看去稍微软一些的软柿子,好将这满腹的怨气转而发泄到此人身……

而这一个被幸运选的“软柿子”,自然,便是此番意外的罪魁祸首之一——蓝宫……

而若问此番,他们为何不选那一把便扔出五张一阶圣品符隶,径直轰了七号演武台的潼山派庄启,反倒是选了颇有几分“受害者”意味的那一蓝宫作为这受气的“软柿子”?

他们则会朝天翻个白眼,十分理直气壮地回答你——

“废话,这还要问吗?那庄启现如今都只剩下半口气了,究竟能活多久那还是个未知数呢,想咱们堂堂修仙之人,跟一个濒死的废人还有什么好置气的……”ntent

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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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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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在他们秉承着如此想法,此,满含怨念满腹牢骚地朝着那“罪魁祸首”外加“软柿子”蓝宫望去,准备着让其承受一众修士的怨念怒火之时,他们却惊讶地发现——

那一开始还尚且坐于演武台之下的蓝宫,早已不知何时,便已悄然不见了踪迹,而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座位,还带着几分秋风扫落叶的凄凉……

咦?

这人呢?怎么不见了?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

而事实,

此番,在那一云家云鹤宣布暂停试之际,我便已然敏锐察觉到,这周边修士们的情绪似是隐隐有些不对,随即,不过略略一思虑后,便顿觉有些不妙……

毕竟,虽说那一演武台,此番,乃是因为那庄启毫不顾忌地,将一把圣品符隶径直轰下去的缘故,方才给炸了的,

但不管怎么说,细究起来,其本意实则乃是想炸我来着,只不过,到头来,却没能用那些个圣品符隶如愿以偿地炸了我,反倒是将这一演武台给径直轰开了花。手机端

故而,这般说起来,此事,还是与我有那么些的干系在的

更何况,

咳咳

此番,虽然我的确是没动手炸这演武台,然则,我在这本遍地疮痍焦黑满布的演武台,又再添了一把火的行径却是怎么样也抵赖不掉的,

虽说此举,掩在那庄启轰炸演武台的惊人行径之下,可能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但保不齐,待到他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之后,便会想起,我也曾不那么明显地火添油过一波。

故而,未免这些修士在无处宣泄情绪的境况下,一时想不通,寻我当这替罪羊,我还是赶紧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计为好

毕竟,冲动是魔鬼啊,

谁知道这些被怨念不满冲昏了头脑的修士,一时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魔鬼事儿来?

于是乎,

在眨眼刹那间,便七拐八拐地想通了这其弯弯绕绕的我,

此刻,在闻得那一云家云鹤宣布暂停试的一瞬间,在渐渐开始有那么一个两个修士转而将视线望向于我之际,

便只眸底狭光陡然一闪而过,紧接着,只足下那么一抹油,瞬间,便将流云身法发挥到极致,

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怔愣间隙,便已然恍若清风鬼魅一般,飞快溜出了这一试场地,可谓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转瞬之间,便走的无影无踪

而事实,这最终结果也证明了,像我这般未雨绸缪的想法与举动,还当真是甚有先见之明啊

而不得不说,

此番,在场的一众修士倒是怎么样也未曾想到,我竟会突如其来的来这么一手,

故而,面对那突然空空荡荡不见人影的座位,不禁还有些措手不及,半晌都未曾反应过来,

要知道,他们本还想借此机会,发泄发泄心怒气来着,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这一拳竟打在了棉花,生生哽的他们不不下,差点没此憋死了去ntent

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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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被骗了的段子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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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

带着这样或那样的抱怨不满之声,此次云大的第二场擂台试,在刚刚开始试的第一天,便因为一场突发的意外,而暂时落下了序幕

而话说回来,

事实,那怀抱长剑一袭利落黑衣的段子砚,此番,自那蓝宫走擂台开始试起,不知为何,便可谓一直眉头紧锁,

从始至终,只紧紧盯着那人动作凝神细思,仿佛已然入定一般,全然屏蔽了其余之人,只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认真思索着某一件甚是重要之事,

直至那一云家云鹤宣布暂停试,他也未有什么太多反应表情,只下意识随着众人脚步,缓缓步出了这一试场地

然则,

在刚刚踏出这试场地的一瞬间,

他却好似骤然想清楚了某事一般,那一张恍若刀削斧凿般,甚是冷峻,然则,却始终面瘫的脸,此刻,只忽而眉头一皱,此,倏地抿唇而道

“糟了,我被骗了”

是的,他被骗了

在那蓝宫的一番“说谎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之下,他竟还当真以为,此番,其获得未都山试炼魁首,真乃是因其气运逆天的缘故,而非其实力之因。

然则,此番,待到他亲眼见着其于演武台出手之际,他方才恍然大悟,自己,竟是彻彻底底地被那蓝宫骗了!

此人哪里是因为什么气运缘故,方才侥幸夺得魁首!

此人分明招式实力皆为不俗!

即便是与那修为高出自己整整两个小境界的庄启对战,却也依旧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全无半点畏惧慌乱之色,

且每一次的出招皆有条不紊得心应手,每一次的身法布局皆恰到好处拿捏准确,

即便是炼气期七层修为,却竟能靠着不俗身法与敏锐的应变能力,而与那炼气期九层的庄启不相下,

且不仅如此,

此人更是还身具珍稀难得的雷灵根,身,更还有着凤毛麟角几乎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圣品符隶

如此种种加起来,又怎么可能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实力不济?

而最最重要的是,

此番,众人皆亲眼所见,那庄启将整整五张一阶圣品爆破符径直扔向了他,

想来,那般的惊人威势,那般的凛然威压,即便有着其外的防护阵法相阻,他们也能深切地感受到,那究竟是怎样压顶笼罩令人窒息的骇人攻势?

说实话,

即便是自己,甚至于那裴玠,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这五张一阶圣品爆破符的骇人凛然攻势之下,能够全身而退,存活下来。

然则,这蓝宫身为一名炼气期七层修士,居然能在这五张圣品爆破符的骇人威势之保住性命,且再次出现之时,更是还姿态翩然,衣袂一尘不染,

望去,不过只受了些许轻伤的模样,根本并无大碍,着实太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故而,这般之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如他忽悠自己时所说,不过乃是因气运逆天的缘故,方才夺得这未都山试炼魁首的?ntent

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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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你大哥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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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至此,

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忽悠了的段子砚,此刻,不由剑眉紧蹙,站在这甚为显目的场地门口,可谓依旧是一成不变地,面瘫着一张高冷的俊脸,旁若无人地继续思索道——

如此看来,此人,绝对是有真本事在身的,而绝对不是如他所言,乃是实力不济侥幸取胜而已!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看来自己还是得寻个机会与他好好切磋试一番,看看此人的真实实力究竟如何

而在这段子砚一面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一面下意识地喃喃道出自己被骗了这么一句话之际,

恰巧经过其旁侧的伍大勇,此番,可谓是恰到好处地捕捉到了这么一句话,故而,因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而听的一头雾水的他,此刻,只忍不住凑过头去,咋咋呼呼粗声粗气地开口道

“啥?你被骗了?咋?谁还敢骗你不成?”

而闻得如此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冒出来的一句话,那墨发高束身着一袭利落黑衣的段子砚,却显得甚是淡定,

此时此刻,

他只怀抱长剑一脸面瘫地缓缓转过头去,望向那还在大瞪着眼,一脸好地等着他回答的伍大勇,

然而,而今,那伍大勇一双显得尤为闪闪发亮的眼眸,正让人全然不可忽视般地闪动着的,却分明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不明兴奋之意,这般望去,着实颇有那么几分欠扁……

而配此问后,更是怎么听,都怎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隐隐看热闹之意

好在,这一脸淡然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全然不变的面瘫模样的段子砚,倒还不算是个爆脾气,

故而,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伍大勇颇有几分欠扁的相问之言,他只眸色淡淡抱剑而望,好似丝毫未曾受到此人“幸灾乐祸”情绪的影响,

随即,在那伍大勇以为那段子砚不会再回答自己之际,却见其只面无表情,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哦,你大哥骗的……”

说罢,也不管那伍大勇对此有何回应,他便已是目不斜视地此抱剑而去……

只留下原地里,因着此话,而忍不住一脸懵逼的伍大勇,一人在风凌乱……

……

而说起来,自此日试结束后,这雾山黑市之,便出现了甚为有趣的一幕——

那对裴家三少爷裴玠一直围追堵截穷追不舍,几乎是逮着了机会,便要提醒一番自己与之切磋试之事的段子砚,

而今,却好似忽然转移了目标一般,突然之间,便对原本的“心头好”裴三少爷置之不理抛之脑后,反倒是疯了一般,一心想寻那蓝宫切磋试,

这些天里,那可谓几乎是掘地三尺,毫不停歇地四处寻人,将这雾山方圆几里的边边角角,都悉数寻了个干净彻底,几乎是不遗余力地,想寻到那蓝宫与自己切磋试。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而对于这段子砚忽然之间,便这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行径,雾山之的各位吃瓜群众,都不禁觉着匪夷所思甚是不解ntent

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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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突然“没有原则”的段子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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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众所周知,

这“武痴”段子砚一贯的作风,那可都是只寻修为与自己相当,或高于自己之人切磋试的,从不行那恃强凌弱之举,从不特意去寻那修为低于自己之人,以满足自己的自尊心。手机端

想先前未都山试炼结果刚出之时,他去寻那蓝宫试还尚且好理解,

毕竟,那人五百多株的成绩着实太过惊人,引起了这“武痴”独孤求败寻觅对手的兴趣,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则,现如今,这蓝宫不都已然说清楚了,其不过是因为气运的缘故,方才机缘巧合夺得魁首的,这段子砚还一心盯着他不放,却倒是有些让人无法理解了

而对此,

则有人忍不住提出,是不是因为此次擂台试,那蓝宫越级对战,以压倒性的优势,一举战胜了修为高出自己整整两个小境界的潼山派庄启,

故而,使得那段子砚又重新对他感兴趣起来,觉得其可堪一战,堪为对手,方才如此不遗余力地想寻其切磋试呢?

然则,这般的声音才刚刚提出,便立即被其余的修士毫不留情地否认了——

呵!笑话!

这怎么可能?

对于此次擂台试的胜利,众人不由纷纷表示——

此次擂台试,那蓝宫从胜出,并非是那蓝宫自身实力强于那庄启的原因,

而是其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好些一阶圣品符隶,在擂台之,好似不要钱般,半点都不心疼地对着那庄启猛砸,由此,方才取胜的

而对于这般似是有那么些片面的说法,

实则,细细想来,却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毕竟,最后那人拿着一叠圣品符隶,打算一张一张砸向那庄启的行径,着实太过出人意料太过惊人震撼,让人忍不住便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于这些个圣品符隶出现之前,事实,此人也是完完全全地,单纯靠着自身实力在试的,且在那修为整整高出自己两个小境界的庄启面前,也全然未曾落于下风

但,毕竟,

人们的注意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更多集聚到其余更加惊人震撼得多的事情之,

故而,此番,大部分的人,这般选择性地忽略掉先前那人表现之事,只注意到后面其只是靠着圣品符隶之威,而击败了那潼山派庄启的表现,

倒也算是理所应当可以理解

不过话说回来,

因着这圣品符隶突然如此赫然地出现在众位修士的视线之内,且还是这般仿佛不要钱似的,一张接一张的连续出现之事,还是引起了三国修仙界不少关注的,

这些天里,大街小巷,茶余饭后,

众位修士嘴议论着的,除了那段子砚四处寻觅那蓝宫切磋试之事,以及好那突然“失了宠”的裴玠裴三少爷对此究竟是何想法发应之外,便可谓尽是如此了

毕竟,在三国修仙界里,已是许久都未曾出现过圣品符隶了,且这次圣品符隶的出现吧,还如此的

嗯,震撼

是的,可谓相当之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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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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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万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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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这蓝宫手,竟有着如此数量众多的圣品符隶一事,

这三国修仙界里,众位修士的说法,那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蓝宫当是气运爆棚,于未都山试炼之,恰巧得了其余修士的储物袋,储物袋里有着数量不少的圣品符隶,如此,方才能毫不手软毫不心疼地出手猛砸圣品符隶;

当然,也有人说,这蓝宫乃是得了什么遇,获得了什么价值不菲的异宝,借此机会狠狠大赚了一笔后,便去买了这么多张圣品符隶傍身,好在这擂台试,借着圣品符隶之威,获取前往云的资格;

而也有人说,这蓝宫实则,乃是出身于什么实力不凡底蕴深厚的修仙世家之,且还是一出身优渥的嫡系,由此,方才能有此数量众多的圣品符隶傍身,

毕竟,身为世家嫡系子弟,所能享受到的资源自然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总而言之,

对此,虽然众说纷纭,猜想众多,然则最终,却也并没有什么定论……

毕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众人的猜想而已,

而身为引发这一系列事件与讨论的当事人——蓝宫,事实,却是在那一日擂台试后,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销声匿迹了,让人想找其确认一番这事情的其究竟都不行

而这些天以来,即便是那“武痴”段子砚几乎是掘地三尺般,哪个疙瘩角落里都未曾放过地四处寻了好几日,却也依旧未能寻到此人的半点踪迹……

转眼,便到了擂台试重新开始之日……

……

因为这突然发生的一档子事,未免其有所波折,

故而,自暂停试后,我便入了那一方神秘空间,潜心修炼,直至试重新开始之日,方才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出来,赶在辰时到来前,入了这雾山峰顶之的演武场地……

然而,此番,

眼看着我才刚刚踏入这试场地,

原本还甚是熙攘热闹人声鼎沸的这一处试场地,忽然间,便变得静静悄悄鸦雀无声了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眼睛,只“唰”地一下,便悉数集聚锁定在我身,让我在这般“万众瞩目”之下,忍不住默默打了个寒颤,抬手搓了搓手臂,只觉颇有些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话说,

这,一个个的,都突然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面对于此,

此时此刻,我不由颇有些心虚地瞥了瞥而今已然修缮完毕恢复如初的七号演武台,心里忍不住默默犯起了嘀咕——

要说这演武台都已经修好了呀,更何况,细究起来,我也是那被殃及的池鱼好不好?其实也很是无辜的

故而,这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诸位道友,便着实无需再对我如此关注吧?

然则,我这般思绪还未完,

眼前,却忽有一道疾风掠过

刹那间,一黑衣墨发剑眉星目,然则,却始终保持着一张面瘫脸的段子砚,此刻,可谓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出现在我眼前

速度快的,几乎让我忍不住怀疑,

自己是不是之前欠了他八万块灵石未还,方才惹得这位仁兄如此穷追不舍……

哦……

对,貌似,自己先前是没忍住,坑了他一袋子灵石来着……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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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再次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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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思及至此,我不禁不动声色地伸了伸手,于悄无声息间,忙不迭默默捂住了腰际的储物袋……

反正,这已经进了我口袋里的东西,那便休想再让我拿出来了……

不过,而今这位怀抱长剑剑眉星目的大侠,心思却显然并不在于此,此番,他才堪堪一及至我跟前,便立即是将那冷厉俊逸弧度凛然的眉梢一蹙,此,沉声开口道

“蓝道友,这些时日你去哪儿了?我怎么四处寻不见你?”

我“……”

四处寻我?四处寻我做什么?

闻得于此,我不禁立即不动声色地悄然后退半步,

随即,只一面礼貌而不失尴尬地,打着哈哈开口道“修炼,修炼,这临近试,闭关修炼而已……”,一面试图足下生风地此绕过他去,奔向等候区的座位所在……

然则,

此番,眼前这位一脸高冷面瘫模样的大侠,却仿佛瞬间便看破了我的意图一般,只长腿那么一迈,便立即是恰到好处地堪堪拦至我跟前,

随即,薄唇一抿,便可谓甚是笃定而不容拒绝地开口道

“罢,且不论先前,蓝道友,我们切磋试一番罢……”

我“……”

闻此,我不由顿时额冒冷汗——这位大侠,话说,这一茬不是都已经过去好久了吗?怎么绕来绕去,绕来绕去,又重新回到这一话题了……

而正当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思索着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做,方才能再一次成功忽悠过去之时,

前方演武台之下的等候座位处,却忽地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甚是兴奋激动的大喊声——“大哥!大哥!这边……”

闻得此声,我不禁顿时大松一口气,忙不迭地朝着那一位及时救我于水火的仁兄望去,

而待到果不其然地望见那虎背熊腰牛高马大的伍大勇之后,我便仿佛是抓着了救命稻草般,立即扭过头,朝着那还在一脸认真等着我回答的段子砚,匆匆开口道

“段道友,眼看着试马要开始了,这切磋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伍道友正唤我,我便先过去了……”

说罢,也不待他有何回应,

我便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朝着那演武台之下的等候位置区迅疾奔去,

速度快的,几乎让人忍不住怀疑,若是我稍微慢那么一步,身后那位怀抱长剑一脸高冷面瘫模样的黑脸大侠,是否会此把我吃了去……

于是乎,眼看着疾风一卷而过后,

原地里,便只剩下,那一脸怔愣,眼看着话还未说出口眼前之人便已然消失不见的段子砚……

……

不过,话说回来,

许是因为先前那一场试太过跌宕起伏曲折不易,

故而,此番,在高台之,那八名云筑基修士的一致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之下,这一次的擂台试倒是进行的格外顺利,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而待到临近晌午之时,

这万众瞩目的第一场次擂台试,终是此落下帷幕,从,决出了一百名胜者,与一百名败者,此,正式进入第二场次的试抽签阶段……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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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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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

其中,那备受关注的“武痴”段子砚与裴家三少爷裴玠,此番,都可谓是不出意外地成功击败了对手,顺利进入下一场次的擂台比试。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不过,在此值得一提的是,

经过此次擂台比试之后,我方才发觉,原来那“武痴”段子砚,竟是一名专修于剑的剑修!

且而今,其虽不过炼气期九层修为,却似乎已然堪堪触碰到剑意边缘,虽还尚且不太明显,尚且未曾真的领悟那玄奥缥缈的剑意,然则,那一招一式间,却皆似乾坤暗隐,雷霆万钧,不同凡响……

由此看来,

难怪这“武痴”段子砚日日怀抱长剑剑不离手,原来,此人竟是那传说中的剑修!如此,自是剑不离身,如影随形……

而说起剑修,则不得不提及的是——

众所周知,

剑修,乃是修仙者中极为特别的一类存在。

他们主张“唯剑,唯心,唯我”,信奉剑就是人,人就是剑!与剑同生,与剑同存,与剑同死,与剑同亡!

且不仅如此,

若是身为剑修,则与一般修士全然不同的一点是——他们终生只专修一剑,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法宝在身,唯有一剑遍行天下。剑,于他们而言,是法宝,是利器,是手足,也是性命!

故而,他们穷极一生,都在领悟堪破剑道的漫漫长路之上,

朝着那玄奥缥缈的剑意,而坚持不懈锲而不舍,

只为有朝一日,能真的达到那传说中“人剑合一,一剑劈裂山海,一剑诛灭天地”的大能无上境界……

当然了,关于剑修,一般修士们最为熟知的一点则是——

一般而言,剑修,乃是修仙者中战斗力最强的存在,同等修为的修士中,剑修的实力,往往要比其余修士更加高上一截。

而也正因为如此,那段子砚而今虽是炼气期九层修为,然则一般情况下,普通的炼气期九层修士,甚至于普通的炼气期十层修士,都根本不是他对手。

更何况,他而今修为尚轻,却已然隐隐触碰到剑意之门槛,于战斗力方面,可谓比一般的炼气期九层剑修还要更高出好几层,

由此,作为一个“武痴”,他方才定下只与修为相等或高于自己的修士对战的规矩。

然则,即便是如此,这么多年来,听说其依旧是战遍天下无敌手,从无败绩在身……

得,如此看来,

这“武痴”段子砚这么多年来,于三国修仙界中声名赫赫威震天下,甚至于,颇有几分令人“闻风丧胆”的意味,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这般之人,若是真的认准了死理,每日围追堵截,一心想要同自己切磋比试的话,不得不说,倒也颇有些棘手头疼啊……

而正当我颇有些头疼地思索此事之际,

高台之上,则已然宣布第二场次的抽签环节正式开始

“好了,接下来,便请诸位道友前往高台,其中,第一场次胜利者,请前往左侧木盒处抽签,而第一场次失败者,则前往右侧木盒处抽签”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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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嗯,缘分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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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

若是按往届云中大比的规矩,

一般第一场次结束之后,都会先让参赛修士回去休整一日,待到隔日,再进行第二场次的抽签环节与正式比试,

然则,许是因为先前暂停比试耽搁了太久时间的缘故,

故而,为了赶上云中大比应有的进度,此番,第一场次的比试才刚结束不久,便已是马不停蹄毫不停歇地进行第二场次的抽签,

而更有甚者,待到抽签结束后,不过稍微休整片刻,未时起,便要正式进行第二场次的擂台比试。

而对于此,

在暂停比试前,便已然进行完了第一场次擂台比试的修士尚且还好,

毕竟,他们借着这修缮擂台暂停比试的机会,可是已然好好休整了一番,

而今,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第二场次擂台比试,他们可谓是精神抖擞蓄势待发,周身状态皆已调整到了最佳,只等着擂台比试的正式到来。

然则,对于那些个已然等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刚刚比完第一场次擂台比试的修士们,

面对如此改变,便可谓不是那么的乐意了,

要知道他们这才刚刚下了这擂台,甚至于这身上受的伤,流的血都还是热的没干呢,结果,居然便让他们准备着进行第二场次的擂台比试了?

不得不说,这未免也太猝不及防太坑了些吧!

要知道,这第一场次比试下来,往往都已经让他们精疲力尽难以支撑了,甚至于,有些遇见强敌的,到最后,虽是勉强取胜,然则,却是差点要了自己的老命,

故而,如此境况之下,他们又哪里来的精力去紧接着进行第二场次的擂台比试?

思及至此,一众修士在万般愤懑之下,不由再一次责怪起了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

而说起来,这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怪那蓝宫!

想来,当初,若不是他那一场幺蛾子比试,又哪会出现后面这一档子事!

于是乎,秉承着这般想法,无数的修士在万般愤懑之下,不由就此,向那一袭素衣可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蓝宫,投去了万般怨恨不满的目光

一时间,这万千近乎实质性的怨念目光,只齐刷刷地,纷纷朝我投来,让我忍不住默默打了个冷颤,恍惚间,不自觉的,竟有一种“万箭穿心”的错觉

我“”

不得不说,我真的觉得我挺冤的

这,这简直就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啊!

但,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

此番,就算这些修士们的不满与抱怨再甚,也丝毫不能动摇上首那些个稳坐太师椅的八名筑基修士的决定,

于是乎,在一众修士或喜或悲的各色心情之中,他们还是只能乖乖前往高台之上,进行第二场次的抽签

而待到这第二场次的抽签结果,最终显示在那巨大灵力水幕之上时,望着与我名字并列而排的那一个甚是熟悉的名字,我不禁默默扶了扶额,忍不住感慨——

嗯,这该死的缘分还真是奇妙啊!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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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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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此时此刻,

于我名字之侧,正明晃晃大咧咧,赫然写着的,乃是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伍大勇!

得,还真是没想到啊,

自己这第二场次的擂台比试,竟是碰上了这位仁兄,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啊!

然则,面对着这般结果,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自然是那神经大条万事皆不怎么往心里去的伍大勇,

此时此刻,他可谓正看着那巨型灵力水幕之上的名字,咧着嘴,弯着眼,插着腰,为这坑爹到令人无语的奇妙“缘分”,而一个劲地傻乐呢!

而至于那愁的,

则是那一门心思试图寻着机会与我切磋比试的段子砚,

现如今,面对着这既不是与我对战,也不是与那裴玠对战的最终抽签结果,

这位大侠的身周气场,很显然都低气压了许多,可谓是毫不掩饰万般不满的不乐意之色,骇的其身侧立着的一众修士,都忍不住默默退至其一丈开外,以免被这般冷气无辜伤及。手机端

而话说回来,

事实上,我估摸着,

就连他此番抽签时,都可谓一心想着一定要抽到同我一组,以好了他心愿。

不然,为何此人从一上高台起,一直到从木盒中抽出木签来为止,都一直地有意无意地朝着我这边瞟,好似觉着自己的这般意念,便能决定这最终抽签结果一般。

而当然了,

这般毫不掩饰甚是明显的直瞟举动,也可谓亦是让那同在高台之上的裴玠给看了个正着。

随即,不过思绪稍转后,他便瞬间明了这其中缘由,

于是乎,便可谓甚是小心眼地,朝我投来一个颇为“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意味深长”,含义极为丰富的眼神,

不得不说,那表情,那模样,只差不在脸上赫然写着“天道有轮回,万物皆有报,蓝道友,谁叫你之前坑我来着,现如今,终于是自己砸了自己脚了吧?”,

嗯,还真是让我真是分分钟忍不住,想挥拳揍上他那一张形如美玉精雕细琢的脸,让他好好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不过,话说回来,

许是因为先前擂台比试时,八位负责主理云中大比事宜的筑基修士所受到的刺激太大,故而,今日擂台比试重新开始之际,他们便忙不迭地宣布——

此次云中大比擂台比试,只允许修士靠自身实力对战,至于其他任何大规模杀伤力强行提升战力的手段,则一概不允许使用,包括一阶圣品符隶强行提升修为的丹药等。

而闻得于此,

众位参赛修士不由顿时大松一口气,

说起来,他们这几天可谓一直悬着颗心,担心他们要是真的倒霉遇上像蓝宫这样的修士,到时候,什么都还没开始打呢,对面便一张圣品符隶扔过来,分分钟把自己秒了,

若是如此,那还真是有苦都没地方说去……

好在,这些负责主理云中大比事宜的八名筑基修士,倒是颇为明白所谓“亡羊补牢”一词的个中真谛,针对具体实际,及时制定出了这样的规则,如此,方才算是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ntent

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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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第二场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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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到未时,

伴随着清越一声钟鸣,第二场次的擂台比试,已然就此,正式拉开序幕……

而此番,

虽是因着这突如其来变更的赛制,有些修士对此有那么些怨言,不过,毕竟这云中大比关乎着自己究竟能不能顺利前往云中,也亦是关乎着自己能不能在这漫漫修仙之路上走的更加长远。

且相对于第一场次的比试来说,第二场次的比试更是至关重要,

可谓直接关系到他们究竟是去是留,是顺利连胜两场,成功取得前往云中的资格,还是连败两场,直接铩羽而归,于这云中大比中淘汰

故而,这抱怨归抱怨,不满归不满,

对于这即将开始的第二场次擂台比试,他们也是丝毫不敢懈怠,只一个个的,纷纷绷紧了十二万分的神经,全力以赴,以应对这马上到来的第二场次擂台比试

而此番,首先进行的,便乃是上一场次中一百名获胜者之间的比试

因着两两对战,故而,这一部分的抽签数便只剩下了一到五十。

且好巧不巧的,自己此番抽取的号码可谓是相当靠前,竟是第三位,

于是乎,眼看着这才刚刚宣布比试开始,

我便已然是施施然站起身来,抬眼望了望上方高台处,看见我站起身来后,便忽然变得紧张起来的八名云中筑基修士之后,便随手抚了抚衣袍,就此,不慌不忙地朝着三号演武台走去

而此时此刻,

眼看着我抬步朝着三号演武台处走去,

旁侧观众席上,一些修士不由显得相当之兴奋激动——

“那个,那个!那穿着素色衣裳,带着半截面具的,便是那蓝宫吧?听说他上一场比试时,可是把这演武台都给炸了个大窟窿,也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是啊是啊!我这一次,可就冲着他还有那裴玠段子砚来的呢!没想到他此次比试竟这么靠前,想来其比试定是十分精彩,嗯,待会儿,我可定要仔细些好好看!”

“别,你怕莫要期待太过依我看呐,这一次这蓝宫怕是有点悬咯!要知道,那一云中来的筑基前辈早已事先声明,此次擂台比试不得再使用圣品符隶这般大规模杀伤力的手段。这般的话,陡然失了圣品符隶这么一个大杀招,想他一个炼气期七层修士,在一众炼气期九层十层修士之中,只怕是撑不过这第二场次的比试咯”

“没错,我也觉着如此,更何况,你没看见与他对战的那人,啧啧啧,那可不仅是炼气期九层修士,而且那身材,那胳膊,着实吓人,到时候,只怕那一拳下去,这蓝宫就撑不住了。”

“怎么可能?这蓝宫既是能够取得未都山试炼魁首,更是能够在第一场次的擂台比试之中成功获胜,想来定还是有那么些本事的吧!又怎会像你们说的那般不堪一击!”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们兴许看不出来,我可看的清楚,这蓝宫面对一般的修士或许还有那么一战之力,可现如今,与之对战的那伍大勇,却分明乃是个难得一遇的体修,啧啧,那战斗力,绝非一般的修士可比,故而,这蓝宫想要战胜于他,成功获取前往云中的资格,只怕是不太可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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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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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我才不跟你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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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观众席里一众修士的议论纷纷中,

此时此刻,三号演武台之上,我与那伍大勇已是相对而立,蓄势待发……

然则,

此番,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在那寓意着比试开始的清越钟声就此响起之际;

就在台下一众修士屏息凝神唯恐错漏精彩瞬间一般,一眨不眨地死死望着台上,满心期待着一场精彩纷呈的激烈对战之际;

就在我暗自运转周天凝聚灵力,随时准备着冲上前去,与之对战比试之际,

却见那伍大勇,就在此万众瞩目之下,就在此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之中,竟是忽地抬起手来,紧接着,只两手交叉,朝着我遥遥一拱,就此,做出了一个极为玄奥极富深意的姿势

嗯?

这,这是什么新招式?

而正在一众修士对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之际,

正在我也一脸迷茫,暗自思索着自己应当如何出招,以应对其忽然出现的奇怪招式之际,

却见那伍大勇倏地哈哈一笑,随即,就在这一片近乎凝滞般的紧张寂静氛围之中,只朝着我满含深意地挤了挤眼,又毫不停歇装模作样地朝我拱了拱手,

瞬间,便跌破了一众眼镜,惊掉了一众下巴

然则,对于此,此人却仿佛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一般,

此时此刻,他可谓丝毫不理会这陡然凝滞到尴尬的氛围,只甚是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就此,瓮声瓮气地开口道——

“那啥,我认输,我认输我才不跟你打呢,反正也打不赢你,还省得白找罪受得了得了,我下台了,赶紧的,直接宣布结果罢”

说罢,他只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带丝毫留念地径直一转身,在还来不及阻拦之际,便已是十分干脆利落地直接跳下了演武台

我去!

这是什么操作!

眼见于此,一众修士不禁顿时目瞪口呆,心中一万只草泥马骤然呼啸而过,瞬间化身咆哮帝——

这这这!

有没有搞错!

我怕是看了个假的云中大比吧?

这一上来,竟打都不打便直接认输,究竟是一个怎样奇葩的壮士,又究竟有着怎样清奇的脑回路,方才干得出这般猝不及防坑死人不偿命的事?

你这样,让其他几个演武台上,那正拼的你死我活打的热火朝天的其余修士怎么想?

再说了,现如今,不是第二场次的擂台比试吗?不是直接关乎其能不能前往云中的重要一局吗?

既然如此,

说好的精彩纷呈的比试呢?

说好的为了这前往云中的资格,要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呢?

这般随随便便,说认输便认输了,是否也太随心所欲了些?

而此番,

不仅仅是台下一众观战的修士对此措手不及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就连那高台之上,负责主理此次云中大比事宜的八名云中筑基修士,以及演武台旁侧,负责宣布比试结果的那一修士,

此时此刻,都颇有些始料不及,被这伍大勇突如其来的一手,刹那间,打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半天,都未曾有人宣布这一场比试的最终结果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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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蓝宫!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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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是先前从未发生过这般径直认输的奇葩之事,

但毕竟,自己也算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物,

于是乎,这一时惊诧归一时惊诧,

此时此刻,

那三号演武台旁侧,负责宣布此处演武台上比试结果的修士,

终于,还是不负所望地及时反应了过来,在一片鸦雀无声的静谧之中,就此,敲响了意味着比试结束的钟声,创下了有史以来,从开始到结束最短的一场擂台比试记录,

紧接着,用着因太过惊诧,而还隐隐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就此,高声宣布道——

“三号演武台,比试终止!蓝宫,胜!自此,连胜两场,成功获取第一个云中大比百强名额!”

而闻得于此,

旁侧几个演武台上,原本因着专注于自身比试,而未曾注意到这边动静,也未曾知晓此处发生了什么的参赛修士,

此番,在陡然闻得这么高声一句后,

那些个心志不太稳的,不由顿时两眼一瞪,手上一抖,心绪顿时飘忽而去,

紧接着,因着手上动作那么一抖,注意力那么一偏,自然而然地,那凝神操纵着的法宝便顿时那么一歪,在此“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激烈比试之中,顿时,便就此落了下乘

于是乎,

此番,眼看着自己这思绪还没来得及飘忽回来呢,便已然是因一时不察,瞬间,败的一干二净

就这般,

刹那间,演武台上,可谓是长吁短叹响起哀嚎一片

眼见于此,

我不禁默默扶了扶额,心中狂汗不已——

得,本来这些个参赛修士便对我怨念极甚埋怨极多了,现如今,还来这么一出,只怕待会儿下台之后,这些修士们的怨念目光,能将我顿时戳成个筛子去!

但天地可鉴,

此事,我可真的很是冤枉,很是无辜啊

要知道,我都已然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了,可谁能料到,到头来,这伍大勇竟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好端端的,竟连打都不打,便直接认输啊?

不过,

身为此事的当事人,那伍大勇却显得甚是不以为意,

甚至于,对于因着他此次的主动认输,导致其还要进行第三场次的比试之后,方才能最终确定,其究竟能否顺利取得前往云中的资格之事,他也全然未曾放在心上,

好似丝毫不担心因着自己这般突如其来的一出,会使得自己错失前往云中的机会一般。

不得不说,

像他这般气定神闲的态度,这般悠然自得的模样,

还着实让人想不明白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此番,

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仁兄究竟是想做什么的我,此刻,不禁怀揣着心中疑问,才刚刚下了这演武台,便那么一个没忍住,立即是抬脚几步,拦至他跟前,开口问及此事

然则,闻得于此,

这位仁兄的回应却显得很是没心没肺——

他只抬手挠了挠头,眉梢高挑,神情显得很是无辜,似是全然不解,此番我为何还要开口追问他认输之事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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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嗯,确实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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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眨了眨眼,一副“这不是明摆着”的模样,可谓甚是理所应当地开口道——

“那啥,我们之前不是都已经打过一次了吗?这不是没打赢大哥你嘛!”

“既然都知道根本就打不赢,那我还在这儿徒劳浪费力气做什么?还不如保留实力,好好休整休整,为下一场次狂虐对手做准备呢”

而此番,见我还是一脸蹙眉沉思模样,那伍大勇不禁摆了摆手,可谓甚是没心没肺地一巴掌拍上我的肩头,又继续大大咧咧道,

“哎呀,大哥,你不必担心我”

“放心,还真不是我吹,这些人的路子我都看了,下一场次,只要不碰上你,还有那裴玠段子砚,以及其余两个极个别的存在,其他的人,我还真不会输给他们。”

“再说了,像你们这些人,肯定妥妥的,直接就在第二场次中晋升成功了,又哪会等到第三场次的比试?所以啊,对于这最后结果,我可谓是一点都不担心”

而面对我在闻得此话后,似是出乎意料般,显得颇有些怔愣的表情,

他不由更是得意万般,只朝着我饶有深意地挤了挤眼,开口道

“哈哈哈,没想到我这么聪明吧?那是,我虽然块头大,脑子却灵活着呢,这方方面面,我可都考虑的可周全了,断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得,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位仁兄一脸洋洋得意的神情,我不禁有些无语凝噎,只默默咽了咽口水,以表配合地抬起眼,朝着他干干笑了两声——

得,这位壮士,

您还真是,嗯,十分聪明

而此番,

虽然开场的几场比试,颇有几分让人大跌眼镜措手不及的意味,但万幸,接下来的比试,倒还是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的

其中,倒是一如这位仁兄所料想的一般,

那裴玠段子砚辛婉辛三娘,以及其余几位颇具实力的修士,皆是不出意外地顺利战胜了对手,从一百名修士中脱颖而出,成功连胜两场,获取前往云中的资格

至此,一百名前往云中的名额,已然占据了五十席

而待到这一百名修士终是两两对战完毕后,天色已暗,时辰也已然不早了,

故而,

眼看着已然顺利决出五十名可前往云中的幸运儿,

高台之上,那云家云鹤便适时站起身来,就此,朗声宣布,今日比试到此结束,余下那一百名还未比试的修士,则待到明日未时,再行开始

而此番,

因着第二日的比试与我并无太大干系,且其中,自己也并无什么熟识之人在内,

于是乎,第二日的比试,我便未曾露面,

只寻了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又重新入了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接着其中时间流逝更加缓慢的优势,抓紧时间,静心修炼,好为接下来第二轮的自由对战做准备。

要知道,现如今,自己虽是已然成功获取了前往云中的资格,却也丝毫不能松懈,毕竟,这云中大比的最终排名,还是十分之重要的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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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大隐隐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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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

此番,若不是因着伍大勇这一出措手不及全然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操作,我原本第三场次的比试都并不打算去看的。手机端

但,虽说自己若是真的与之比试,想来,定也不会输给他,然则,这位仁兄这般打也不打便直接认输,直接将这进入一百强的资格拱手相让,我这心里却总觉着不是个滋味,

于是乎,便还是要亲眼确认了,这位仁兄能够顺利进入一百强席位后,方才能够完全放心

故而,待到进行第三场次的擂台比试时,

我便又重新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中出来,寻了个茶楼,随意点了壶茶,又随意点了几个小点心后,便一面优哉游哉地品着盏中清茶,一面透过茶楼内的灵力水幕,凝神关注着这位仁兄的比试。

不过,在此,值得一提的是,

因着近日来的云中大比,自己最近的知名度倒是颇有些高,

故而,若是这般大摇大摆地行于街上,只怕,会被那些倒霉被我牵连祸害的修士们给团团围攻!

且不仅如此,

最最最恐怖的是——

只怕,是我身影前一秒才刚刚出现在这黑市之中,下一秒,那“武痴”段子砚便会立刻循声而来,就此,固执至极毫无半丝妥协余地地,死活非要与我切磋比试一番,方才肯罢休去

故而,未免这些个不必要的麻烦,

此番,我可谓又重新变回了自己的本来面貌,只是,以敛息之术将自己的身周气息收敛尽无。

如此下来,即便是自己真的大摇大摆地行于街道之上,但,倘若不是特意朝自己望来,或是特意关注自己,便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如此,倒是免去了许多麻烦,

方才能使得自己现如今,能够这般毫无顾忌地坐在茶楼里,透过灵力水幕观看比试。

不过,若是问我——

既然有如此轻便可行之法,在既能维持自身真实容貌的同时,又能避免这一张脸所带来的麻烦,

那又为何先前不使用此法,反倒是还特意变作了男子模样,又特意寻了个具有阻绝神识探查功效的四品法器,即那一半截银质面具覆面,以阻隔他人窥视呢?

那我便只能面露尴尬之色地干笑两声,满腹苦涩无人诉说了——

得,还能为何?

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两日,方才终是将“易经”又更加精进了一层,以致这敛息之术也随之更加高明了几分,如此,方才能达到这般“大隐隐于市”的效果

只不过,虽是如此,此次在“易经”之术方面的突破精进,却未能让我稍微高兴两分

哦?缘由为何?

因为——

我心里这个憋屈啊!

你说说,为何自己不能在此次云中大比之前,便在此易经之术上取得这般突破啊?

现如今,眼看着自己都顶着蓝宫的这一装扮模样,在整个三国修仙界中招摇过市大露脸面了,几乎整个三国修仙界都认为我就长这般模样了,方才终是在这敛息之术上有了这般进益

故而,这般境况之下,我又如何能够重新变回去,告诉众人我其实是个女子,而非你们所看到的男子模样?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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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八卦之火,熊熊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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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事已至此,

我便只能继续顶着这一张脸,这一副装扮,这一个男子身形,继续前往云中,继续我的漫漫修仙路呗

思及至此,我不禁默默抹掉一把辛酸泪——

得了得了,莫要再想了,此事,说多了都是泪啊

不过,言归正传,

此番,那伍大勇倒是的确料想的不错,

那些个实力强劲的修士,都早已在第二场次的擂台比试中成功胜出,获取前往云中的名额了。手机端

故而,在这第三场次的比试里,这位仁兄可谓是鹤立鸡群,实力强劲,分分钟横扫一片修士,不出意外地,成功在第三场次中击败了对手,顺利进入最后五十个前往云中的名额,

甚至于,此次比试中,

这位仁兄不过才刚刚一锤子下去,对面那位修士便已是支撑不住,顿时倒地不起了,瞬间,便被秒杀了个干净彻底,

直气的那伍大勇在擂台之上跳脚连连,直呼打的不够痛快过瘾,

气的那本就重伤在身的对手修士,更是因一时气血上头,而一连吐血三百升,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又颤颤巍巍地垂下,直呼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呐”

而此番,眼看着这伍大勇终是不负所望地成功击败了对手,顺利进入一百强席位,

我便也就此放下心来,不再打算在此浪费时间,

只抚了抚裙角上的些微褶皱,便要就此站起身来,步出此家茶楼,再寻个恰当的机会,重新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静心修炼几日,好以最佳状态,迎接十日后的自由对战

然则,却未曾想,

此时此刻,眼看着,我才刚刚站起身来,

却忽然闻得——

这茶楼里原本还七嘴八舌纷乱嘈杂的议论声之中,突然间,便谈及起了我的名字,且这声音还格外的不加掩饰毫无顾忌,在这嗡嗡的嘈杂议论声中,可谓是显得犹为明显突出

于是乎,在敏锐捕捉到那“蓝宫”二字后,

我便只抿了抿唇,于无人所察之际,又重新不动声色地悄然坐回了桌前,

随即,竖起耳朵,端起茶盏,表面上,好似依旧在一脸云淡风轻地悠然品着杯中之茶,然则,实际上,却是在凝神听着周边修士们的议论之言

而此时此刻,却听距我两桌外的一吊梢眼修士,而今,可谓正拍着桌子,朝着其目前的几名修士,侃侃而谈——

“说来,最近名头很响的那蓝宫,想必诸位都听说过吧?”

“自然,此人虽是最近才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然则,自出现起,自未都山试炼之日起,这所做之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就没有一件不惊人的”

“是啊,是啊!最近这黑市里的大街小巷,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议论这蓝宫”

“没错,说起来啊,前几日,我可谓是好不容易,方才买着那进场观看的门票,本想看看这传说中的未都山魁首,那比试时轰了演武台的修士,也就是那传说中的蓝宫,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还想着能够近距离一睹为快呢”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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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背后的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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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那一修士似是想到了什么,

忽而愤愤一口饮尽杯中酒,又狠狠扔了粒花生仁儿进嘴中,嚼得那叫一个咯吱咯吱响,似是想借此发泄心中的憋闷一般,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地觉得牙痒痒,

随即,又继续满是愤愤地开口道,

“结果勒,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原本自己还满心期盼着,能好好看上一场精彩纷呈的比试呢,”

“结果到头来,却见对面的那一个大块头,竟是刚刚开始,还没动手便直接认输了!眼看着这一场擂台比试,才堪堪开始不过半瞬,结果眨眼的工夫,便已然比完了,已然直接宣布结果了?”

“此事,虽是已然过去了好几日,然则,现在想起来,也依旧觉着气人的很”

“诶,我要说的正是此事。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闻得此言,那一吊梢眼的修士不由立即重新接过话柄来,只眯了眯眼,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随即,于略略环顾了一番四周后,便甚是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你们知道,这一场比试背后的内情吗?”

“背后内情?什么内情?难不成,这里面竟还有什么猫腻?”

“那可不是”

然则,闻此,那一吊梢眼的修士却是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给那一忍不住反问出声的修士,投去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就此,又甚是意味深长地继续道,

“想我一开始也甚是不解啊,”

“明明那伍大勇乃是炼气期九层修士,修为上,比那蓝宫高上整整两个小境界,且不仅如此,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伍大勇啊,更还是个战斗力惊人的体修呢!”

“要说这实力,这配置,想要赢那炼气期七层的蓝宫还不是妥妥的,又怎会到头来,竟连打都不打,便直接认输了呢,直接,就将这前往云中的一百强资格给拱手让出去了”

“是啊,是啊,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呢”闻此,一众修士不禁表示深有同感,忙不迭地连连应声道。

“别急嘛,诸位且听我继续往下说啊要说啊,直到昨日,我方才了解到,这背后的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

“什么原因?”

“是什么?”

眼见那一吊梢眼的修士,此番,说着说着,便忽然抿唇不言,只一副高深莫测吊人胃口的模样,

其余一众正凝神听着其下文的修士们,不禁有些憋不住了,忙出言催促问道。

而此刻,

眼见自己想要的“众星捧月”的效果已然达到,而今,已然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修士们的注意力,那一吊梢眼的修士便也不再多卖关子,只朝着众人,饶有深意地挤了挤眼,道

“你们知道那伍大勇都是怎么称呼那蓝宫的吗?”

“怎么称呼?这我们怎么知道再说了,难道这怎么称呼他,与此事还有关系不成?”

而这一群修士们的话还未落,那一吊梢眼的修士,便已是一拍桌子,如同那说书人一般,忙不迭地接口了

“那可不!当然有关系了,且这关系还大了去了”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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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传播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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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那伍大勇私下里,可都是叫那蓝宫为‘大哥’的,你们且细想想,这伍大勇明明年纪上比那蓝宫大上好大一截,怎生竟还叫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子叫‘大哥’呢?”

“想来,这其中啊,定然有不同寻常的猫腻在!”

“说不准呐,便是这蓝宫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不凡身份,迫使这伍大勇不得不屈服于这般威势,在这云中大比之上,特意认输,好将这前往云中的资格顺理成章地让给那蓝宫”

“不然,你看看这擂台比试下来,最终能够顺利胜出,获得前往云中资格的,那可都是清一色的炼气期十层炼气期九层修士,就连炼气期八层都无!”

“如此境况之下,那蓝宫一个炼气期七层修士,若不是因着这伍大勇的主动认输,若不是因着这背后猫腻,又怎么可能会以这般修为,顺利进入云中大比的前一百强呢?”

“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闻得于此,在场的众位修士于一番略略思虑之后,不禁连连点头,只觉甚是有理,忍不住一面思索着,一面连连应声道——

“不错不错,这般说来,想我先前去看比试的时候,也似是隐隐听闻那伍大勇唤那蓝宫‘大哥’来着,”

“只是当时观众席上太过嘈杂,且那演武台上几场比试一起进行,动静也甚大,故而,倒是听的不是很清楚,而现如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先前自己的确是听闻那伍大勇这般唤过。”

“如此想来,这背后原因,只怕当是如这位道友所说,定是不离十了”

“原是如此,我就说嘛,那伍大勇明明一个炼气期九层的修士,怎生到头来,竟连打都不敢打,直接就认输了,这未免也太过奇怪了,要是这么说的话,倒是合情合理,可以解释的通了”

“是啊是啊,原来背后竟是这般原因”

“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而闻得这么一番话语下来,

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角落里,竖着耳朵,凝神听着他们所言的我,此时此刻,不禁端着手中杯盏,差点,便将刚刚咽下去的茶水给喷出来

随即,于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后,便只忍不住默默翻了个白眼,煞是无语——

得!

亏我还以为此人能说出什么鞭辟入里不同凡响的言论呢,原来到头来,竟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流言罢了

而最最让人无语的是,

此番,这些个修士,居然还都信了,且都还觉着此话甚是有理,觉着这背后原因只怕确是如此人所说,乃是如此

额,不得不说,还真是让我这么一个当事人头疼的很呐

不过,也罢,

反正“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这些时日以来,有关自己的流言难道还少吗?

再说了,既是流言,便总有不攻自破的一天,故而,自己着实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于是乎,思及至此,我只略一挑眉,抬手将盏中清茶一饮而尽,随即,便不再理会这些茶楼里的流言议论,只就此,头也不回地抬步行出这一茶楼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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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难以言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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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前往云中的一百强席位已然成功决出,故而,接下来的比试赛程便也没有那么赶,于是乎,这第二轮的自由对战时间,便定在了十日后

由此,这十日里,

我便一直待在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潜心修炼,好为接下来的对战做准备,

另外,偶尔空闲时,还会前去探查探查灵兽袋中,那一直恍若入定般,闭关修炼的御风,以及裹在那一纯白蚕茧形物什里的奶娃娃,而今,是否有何异动变化?

然则,到目前为止,那灵兽袋里,那一银狼与奶娃娃的搭配,却始终仿佛凝滞静止了一般,毫无丝毫改变

眼见于此,我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们自行发展

总而言之,

这十日时光,弹指即逝,

转瞬间,便已然到了第二轮自由对战之日

依旧是老规矩,

还未到辰时,一百名参加此次比试的修士便已然悉数来至了此处,静候正式比试的开始,

只是,与第一轮抽签互战不同的是——

现如今,因着站在此处的这一百名修士已然成功获取了前往云中的资格,而此番对战,不过只是为了决出,最后的具体名次究竟如何排列而已

故而,这其中氛围,便没有之前的那般剑拔弩张万分紧张,相较而言,显得要稍微轻松那么一些

然则,事实上,

觉着而今的气氛稍微轻松一些的,只是其余的一般修士而已,

而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却并没有那么的轻松自在,反倒是颇有几分煎熬的意味

嗯,尤其是,在望见那一位自我入场起,便一直紧盯着我不放视线时时刻刻锁定于我的段子砚之后,我这内里的心情啊,便可谓更是——

嗯,难以言喻了

说起来,事实上,若是真要让我与之对战,我也并不怵之害怕,

然则,实在是这位仁兄的架势太过,一直以来给我的阴影太甚,导致现如今,我一见着这位大侠,便忍不住颇有些毛骨悚然腿肚发凉,恨不得立刻逃之夭夭,躲得越远越好

哎,也罢也罢,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现如今,眼看着都已然到了自由对战的这一轮次了,

想来,在如此绝佳机会之下,这位大侠定是会不遗余力地把握住机会,指明要与我,以及我的“难兄难弟”——裴玠裴三少爷切磋对战的吧

而若是如此,在现如今这般冠冕堂皇的场合之中,在这般就是要指定人自由挑战的赛制中,自己定是也无法拒绝的。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

既是如此,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事实上,我也很是好奇,这位“武痴”段子砚的真正实力究竟为何,而若是真的与自己比较起来,又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而正于自己暗自思虑之际,

此时此刻,高台之上,那云家云鹤已是抬步行出,随即,于伸手捋了捋其标志性的长长花白胡须后,便就此,笑意满面地开口道

“诸位道友,数日不见,别来无恙否?”ntent

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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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 在此,挑战蓝宫!

说罢,于略略环顾了一番下方修士后,这云家云鹤不由愈发加深了笑容,又接着道

“而在此,老夫先要恭贺在场诸位,成功进入云中大比的前一百强席位。”

“现如今,能够站在这里的诸位道友,则皆是此届云中大比中,由三国修仙界里,优中选优,强中选强,层层选拔出来的一百名最为杰出的修士,”

“由此,也成功获取了前往云中的资格,能够有机会获取更多更好的修炼资源,使得诸位能够在修仙途中走的更稳,更长”

“好了,话不多说”

“想必诸位也清楚此次比试的内容,从即日起,接下来的五日内,皆乃是擂台比试的第二轮次时间,即自由对战时间。”

“显而易见,这自由对战的规则,便是你们可以任意选择其余九十九名修士进行挑战,若挑战成功,则可取代被挑战者的名次,而若是失败,则名次不变。”

“不过,在此,值得提醒一句的是,一日之内,若是被挑战者已然连续被挑战两场,且皆从中胜出,则不可再选择挑战此人,而如此这般,也是为了防止恶性挑战,以及车轮战的情况出现。”

“除此之外,每个人的挑战次数,皆不受限制”

“另外,在上一轮次的抽签互战中,战绩连胜两场,直接晋级的五十名修士,则暂定为前五十名,其具体排名顺序,则暂时按照晋级的时间顺序进行排列;”

“而至于那些战绩为两胜一败的另外五十名修士,则暂定为后五十名,其中,具体的排名顺序,也亦是按照晋级时间来进行排列。”

“好了,还是老规矩,你们眼前共有十座演武台,可随意上台挑战,决出这云中大比的最终名次!”

“而接下来,便请诸位道友任意挑选对手进行挑战,若挑战成功,则可取代对方名次,挑战失败,则排名不变好了,话已至此,老夫在此宣布,第二轮擂台比试正式开始!”

而此番,眼看这云家云鹤的话语才刚落,

却见一身上衣着甚是清凉,露出一大截胳膊与整段小腿,身上打扮颇有几分南疆模样的炼气期九层修士,此刻,只抬脚那么一蹬,于众人猝不及防间,便已然飞身上了擂台,

随即,只朝着我遥遥一拱手,就此,甚是桀骜地开口道

“五行宗弟子崔观川,在此,挑战蓝宫!”

“嘶”

闻得此声,闻得此人指明要挑战的对象,

参加此次第二场擂台比试的众位修士,此刻,不禁纷纷深吸一口凉气,就此,忍不住又气愤又后悔地开口了——

“诶!这人手脚未免也太快了些吧!话说这才刚刚宣布比试开始呢,就这般火急火燎地上了擂台了!”

“呵,可不是!而且人家可精的很,这一上来,便指名道姓地要挑战这蓝宫,还真是胃口不小啊!”

“呵,就是!他这般做,还不就是看这蓝宫仗着运气,恰巧第一个晋级一百强席位,而今,暂且排在这第一名的位置么?还不就是想走个捷径,妄想一步登天,觉着只要打败了这蓝宫,他便能直接从五十九名,升到第一名的位置了么?”



第489章 真的勇士,佩服佩服

而闻得此言,另外的修士不禁深表赞同,忙不迭地接口道

“没错,还真以为谁看不出来他这内里心思啊?只是他也不想想,就算他真的打败了这蓝宫,一步登天,坐上了这榜首的位置,然则,到时候,只怕这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人家给扯下来了”

“虽然说是这么说不过,这人实力倒是确实不错,我记得之前他似是倒霉对上了那辛三娘,方才倒霉输了一场的,若不然,以他的实力,想来,也当是能连胜两场,进入前五十名”

“行了,行了,事已至此,便先瞧瞧再说吧,反正接下来还有另外的挑战机会,着什么急呢”

“对了,话说起来,你们这些人都不去挑战其他修士吗?”

“哎呀,挑战个什么呀!要挑战,那也先看完这一场比试再说,这一场比试下来,可直接就从五十九名变成魁首了,这般比试,可不是轻易能看到的”

“嘿,怎么就直接从五十九变成魁首了?这小子分明一看就根本打不赢我大哥好吧!”

“诶,要我说,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我大哥明明那么厉害的人,这小子哪里是我大哥的对手!依我看呐,这小子还妄想能够打赢我大哥,直接变成第一,呵,想得美!没门!”

站在其内,闻得这些修士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此时此刻,那伍大勇不由终是憋不住了,只瞬间炸毛般,大瞪着一双牛眼,甚是震耳欲聋地大声叫嚷开了。

而闻得此声,待到望清此人的模样之后,一众修士不由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伍大勇啊!

那可不是,要知道你可是连擂台比试时,都可以打都不打,直接认输了,现如今,自然是百般维护你那大哥了,呵,只是你说的这话,又有谁信呢?

秉承着这般想法,个别的修士不禁那么一个没忍住,便顿时甚是意味深长的大大翻了个白眼,恰巧,便叫那伍大勇给抓了个正着

见此,那伍大勇不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吹胡子瞪眼地,愤愤伸手指着那一名翻白眼甚是不屑的修士,就此,满脸凶恶地威胁道

“嘿!那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伍大勇是吧?行,等我大哥打完这一场,咱们擂台上见,看我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我就不叫伍大勇!”

“呵!比就比!谁还怕你不成!”

闻此,那一名翻白眼被抓个现行的修士,不禁也顿时脾气上来了,只高抬着头,咬牙切齿地怒声回道。

而闻此,

那些个曾经看过这伍大勇的比试,深刻知晓这伍大勇拎着锤子砸人时,那个凶猛劲的其余修士,此刻,不由默默咽了咽口水,就此,悄无声息地退后半步,

为这位有勇气与伍大勇这个二愣子叫板的修士,而默默点了个赞——

嗯,这位道友,很有勇气!

在下佩服佩服

毕竟,这伍大勇虽然人的确是愣了点,然则,这自身实力却是明确摆在那儿的,一般人跟他打起来,还真得不了什么好,且这二愣子还跟那“武痴”段子砚一样,属于越打越来劲的那种

由此,不得不说,嗯,这位道友的勇气确实很令人钦佩



第490章 一品法器!

而正当他们底下各种打肚皮官司之际,

擂台之上,闻得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的挑战后,我便已然是足尖一点,眼眸一凝,就此,飞身上了这演武台,与之相对而立

而眼见我身影出现,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不由顿时冷哼一声,眉尾高挑,抬手抱臂,可谓颇有几分不屑地开口道

“真是没想到,到头来,竟还叫你一个炼气期七层修士占了这榜首的位置!哼!既然实力不济,便趁早让路,莫要平白拉低了这云中大比的水平”

说罢,他只眼神一厉,就此,倏地往前平平一伸手,

紧接着,便见其手腕上套着的那两个晶晶发亮手指粗细的圆环,此刻,竟忽地光芒大盛,陡然变大变宽来!

瞬间,只“嗖”地一下,便由手腕之上脱手而出,就此,于半空之中极快飞旋一圈后,化作一对圆弧形的凛然弯刀,握于其掌心之中,在日色照耀之下,折射出几分刺眼而诡异的光芒

这,这是

一品法器!

万万没想到,此人手腕之上那一对望上去好似其貌不扬手指粗细的圆环,到头来,竟是一品法器!

要说自己步入修仙界也已然两年了,所见识过的东西也不算太少,然则,迄今为止,却还从未见过一品法器的存在!

而现如今,却没成想,

此人分明以“两胜一败”的战绩,输了一场,位列后五十名,然则,竟还深藏着一品法器这样的东西一直未曾拿出来!

着实隐藏甚深,令人意想不到!

而此番,眼看着这一圆弧形的凛然弯刀才刚刚化形成功,

他便顿时眼神狠厉,足尖一点,就此,毫不停歇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急速奔来,而手中弯刀更是凛冽刺眼,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势锋芒,只一路不偏不倚地,朝着我胸口处直袭而来!

杀招!又是杀招!

此人一出手,便竟是直取我性命的杀招!

而眼见于此,

我只顿时眼眸一眯,在其瞬间及至我跟前之际,便倏而以一种几乎不可思议般的诡异弧度,陡然往后一弯,瞬间,避开了那一凛然袭来的圆弧形弯刀

然则,

此番,自己虽是躲避及时,未曾叫那一锋锐逼人的圆弧形弯刀伤及自己,

但由于那人身法着实是快,可谓全然超出了一般炼气期九层修士可以达到的速度,只怕,也是同我一般,特意修行了某种身法所致,

故而,在这般瞬间及至自己跟前的极快诡异速度之下,在如此一般人根本避无可避的凛然攻势之下,还是叫那一圆弧形弯刀截断了我的半片衣裳尾角

然则,万万没想到的是,

眼看着那一截被截断的素白衣料,在带起的阵阵疾风之中,就此,飘飘荡荡地,缓缓飘落而下之际,

却在其触及演武台的地面之前,便已然以极快的速度,渐渐发青发黑,弯曲蜷缩,直至化成灰黑烟烬,渐渐泯灭消散,吹落于四下左右

甚至于,就连自己身上衣裳的截断之处,而今,竟也是灰黑一片,于断口的半指距离之内,可谓皆化作泯然烟尘,簌簌而下,随风飘散而去



第491章 有毒!

该死的!

有毒!

万万没想到,他手中的那一对圆弧形弯刀,不仅是难得一见的一品法器,且其法器之上,竟还带毒!

眼见于此,我不禁顿时眸底一寒——

望这模样,接下来,自己这境况只怕是有些危险

要知道,此番,那一圆弧形弯刀不过只是稍稍触碰到了自己的那一角衣裳而已,便在半息的工夫,将其由素白之色,瞬间化成灰黑烟烬,泯灭殆尽,再无踪迹

如此看来,这圆弧形弯刀之上的毒素当真是不容小觑!

哪怕只是那么些微一点,若是叫其沾身,即便不是触之即死,然则,却也绝不会好过!

虽然自己体内鲜血似是有异不同寻常,可而今,我却也丝毫不敢以此作赌,掉以轻心,觉着这般毒素不会伤及自己,故而,不管怎么说,现如今的这般状况,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而擂台之下,

原本叫嚷着要给那一翻白眼的修士狠狠一个教训的伍大勇,

此刻,眼见这般境况,便也没了心思再与那一修士额外斗什么嘴皮子,而是瞬间悬起了心,忍不住甚是紧张地死死盯着擂台之上的动静,

就此,下意识地喃喃开口道

“该死的!这小子究竟从哪儿得了这么个阴毒的法宝?且望这模样,竟还是一品法器!诶,可我记得他先前比试之时,都没有这东西的啊?”

“没错,”

闻得此言,于不知不觉间,已然站至其旁侧的那辛婉辛三娘,此刻的神情也似是不大好,

她只柳眉紧蹙,樱唇紧抿,眉宇之间,更似是隐隐有忧虑之色萦绕,而今,望着擂台之上那人手中光华诡异的圆弧形弯刀,似是也甚为不解的模样,

就此,缓缓沉吟道,

“先前这五行宗弟子崔观川与我对战之时,虽然实力并不算弱,却也绝没有这般厉害的法宝!若是有,他那时分明山穷水尽,为了取胜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又怎么会不把这么厉害的法宝拿出来?”

“毕竟,若是当时他拿出这一法宝来,即便是我,只怕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故而,这法宝,当是这几日里,他新得的什么机缘”

“那糟了!这法宝这么厉害,且其上面竟还带毒,我大哥他不会顶不住吧?”

“难说,”

闻此,那辛婉辛三娘不禁愈发蹙紧了眉头,神色冷凝,缓缓沉声道,

“蓝宫他虽是实力不凡,可奈何这法宝太过阴毒厉害,”

“三国修仙界中,光是一品法器便已是极为难得少见,轻易难以应付,再加之这一品法器之上,竟还有着如此厉害的毒素,由此,这两者叠加之下,蓝宫的境况只怕是有些悬”

而此番,的确如这辛婉辛三娘所说,擂台之上,我所处之境况,的确是有些不太好过

眼见一击未成,

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却丝毫未曾在意,

他只脚下几个错步,便忽而以极快的速度退至我一丈之外,

而后,将手中的一对圆弧形弯刀朝着天际之上陡然一扔,接着,一手作掌,一手结印,朝着那一对锋锐森寒的圆弧形弯刀念念有词



第492章 以一变百!

而此时此刻,随着此人的这般动作,

却见那一对圆弧形弯刀竟是忽地于半空之中飞速旋转起来,且其旋转速度,更是随着那崔观川嘴中念念有词的速度,而变得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直至最后,更是化作阵阵虚影,渐渐震颤而出!

而若是再认真细看,便会发觉——

那所谓的渐渐往外越震越宽的阵阵虚影,实则,竟是一个个袖珍版的圆弧形弯刀,在日色的照耀之下,闪耀着同样刺眼而诡异的璀璨光芒!

而此番,随着这数百个袖珍版圆弧形弯刀的渐渐显形而出,却见正中位置处,那一原本不断飞速旋转着的圆弧形弯刀,而今,竟是渐渐不见了踪迹

现如今,这擂台之上,便只余下数百个与之一模一样然则大小却小上许多的锋锐袖珍版圆弧形弯刀,正森凉冰寒地高高悬于半空之上,蓄势待发,杀意凛然!

不得不说,还真是没想到——

这一圆弧形弯刀不仅自身带毒,更竟还有着分影的功效,能够同时化作数百个同样威势惊人森寒凛然的袖珍版圆弧形弯刀,由四面八方,将自己团团包围在内!

“不对!有问题!这家伙分明是想取我大哥性命!”

随着擂台之下,那伍大勇瞪大眼的陡然一声大喝。

却见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此刻,竟是倏地眼神一厉,全身杀气再不掩饰地全然释放而出,就此,猛地骤然抬臂一挥,气沉丹田,大喝一句——“去!”

紧接着,随着此声响起,

便见擂台之上,原本高悬于半空之中的那数百个袖珍版圆弧形弯刀,此刻,竟似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感召般,

倏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风声鹤唳,好似离弦之箭般,朝着我所在方向飞速凛然而来!

“糟了!”

望见于此,擂台之下,那一直凝神紧盯着战况的辛婉辛三娘,此刻,不禁柳眉骤蹙,眼底一寒,

然则,因着这云中大比的比试规则,她却全然无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数百把锋锐森寒的圆弧形弯刀,就此,带着刺目逼人的寒凉光华,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巨型大网般,将那一袭素衣之人团团笼罩在内,不留丝毫逃离余地

然则,出人意料的是——

半息过后,想象中的那般穿身而过鲜血淋漓的场面,却并未出现

在台下众位观战修士,都忍不住因着这般杀意凛然的场景而为他暗自捏了一把汗之际,

却见被团团围困在数百把锋锐逼人的圆弧形弯刀里的那人,此刻,面对着这威力不俗的一品法器,竟似是丝毫不惧那数百把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森寒弯刀一般,

在此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凛然杀招之中,

他却丝毫不乱,以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淡然姿态,只骤然脚步那么一错,

便以一种近乎诡谲可怖匪夷所思的身法速度,只余下一道道快到几乎让人望不分明的素白虚影,于此团团密织的铺天攻势之中,甚是敏捷灵活地,前后左右躲闪不停



第493章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侧身,翻旋;

折腰,抬臂;

此时此刻,

任他天罗地网,任他铺天盖地,

那一袭素衣之人,却始终能以不可思议的诡谲身法,以一种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的姿态,于其中恰到好处地躲避而开,

甚至于,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动作,竟是都能以不偏不倚毫厘不察的可怕精准度,从每一个狭窄缝隙之中侧身躲避而过,而不伤及自身丝毫

眼见于此,

那一五行宗弟子崔观川,而今,便不禁显得有些急躁了——

不,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一品法器,又怎么可能会连一个炼气期七层的小子都制不了?

故而,面对这一直久攻不下的胶着战局,

他不由仍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周身灵力,屏息凝神心弦紧绷地死死盯着对面法宝动静,几乎拼尽全力般,嘴中念念不停,满头冷汗愈甚,

甚至于,整个身子都因花费太多心神与灵力,来操纵这以一品法器分影而出的数百个圆弧形弯刀,而抑制不住地有些隐隐颤抖

要知道,此番,他可谓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借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品法器之力,以尽快铲除这蓝宫,

然则,

事情却好似并不如他意料之中的那般,

像那个人先前信誓旦旦所承诺的,此法宝一出,定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让那蓝宫死无葬身之地轻轻松松便能让自己从中胜出的场景并未出现,

反倒是自己,因长时间操纵这分影而出的数百个袖珍版圆弧形弯刀,而显得有些后继乏力难以支撑。

此时此刻,

即便是他想分出一部分灵力,化成术法,以与这一品法器一道攻向那蓝宫都已是不能,

要知道,现如今,

自己的全幅心神全部灵力,可谓都尽数耗在了操纵这一圆弧形弯刀的数百个分影之上,就连勉强维持这数百把弯刀的凛然攻势都已很是不易,也就更别提还有什么其余心力来支撑其他了

故而,

此刻,无能为力之下,他便只盼着眼前的这蓝宫已是强弩之末,而今的这般淡然模样,不过只是勉强装个样子罢了,

实则,不出多时,

其周身灵力便会因如此长时间地使用这般诡谲身法来回躲避不停,而耗费殆尽无法继续支撑,

而待到此人最后力竭不继之时,便只能葬身在这铺天盖地带有剧毒的圆弧形弯刀之下,变成乌黑可怖的一具尸体,葬身在这云中大比的擂台之上

毕竟,说到底,这蓝宫也不过只是一炼气期七层修士而已,

就算再怎么厉害,其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也只有那么多,想来,定然是拼不过他这么一个货真价实的炼气期九层修士,故而,其最终,定会力竭不继,败下阵来

然则,不得不说——

这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眼看着一刻钟的工夫下来,

眼前的这一个炼气期七层修士蓝宫,却好似丝毫不知灵气枯竭后继无力是何物一般,从始至终,就连半丝乏力不支的征兆都无



第494章 似雾,似雨,又似风

现如今,

明明他这一个货真价实的炼气期九层修士,都因长时间操纵一品法器,而导致灵气空乏耗费殆尽,只能靠着咬紧牙关勉力支撑,方才能使得自己勉强不倒下去,

然则,这一所谓的“炼气期七层修士”,却好似跟打了鸡血一般,从始至终,那匪夷所思恍若鬼魅的诡谲速度都丝毫不变,从未慢上分毫,可谓是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我去!

这蓝宫怕是个怪物吧!

哪有这样的炼气期七层修士的!

想他一个堂堂的炼气期九层修士,再加上一把货真价实的一品法器,两者一道,又怎么可能竟拿不下他一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修士来?

像这般奇葩之事,说出去,又哪有人会相信!

可而今,

即便再无人相信,

即便这五行宗弟子崔观川再怎么内心崩溃,再怎么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怪物,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炼气期七层修士?

这般匪夷所思之事,却还是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发生了

而不仅如此,

就在他渐渐觉着有些灵力匮乏支撑不住之际;

就在他一直凝神操纵着的那数百把森寒逼人的圆弧形弯刀,不断凛然来回攻袭之势,已然隐隐开始有些变弱之际,

隐在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凛然弯刀攻势之中的那一人,此刻,却好似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这么一个时机一般,于漫天的刀光剑影之中,只倏地抬起眼,准确至极地直直朝此望来

明明这阵阵虚影之中,那人的模样显得有些模糊不明,

明明那诡谲身法之下,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朦胧虚晃,

然则,不知为何,

此时此刻,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却好似分明看清楚了他面上的神情,看清楚了那唇角边骤然勾起的冰凉弧度,看清楚了他眸底一闪而过森寒如冰的凛然杀意一般。

刹那间,便忍不住寒心彻骨通体冰凉

而就在这心神恍惚一滞的一瞬间,

却见那人于身形诡谲地不断躲闪之际,那一双莹洁如玉纤细修长的手中,此刻,却忽地有淡淡青色缓缓萦绕而出,

似雾,似雨,又似风,

就此,轻轻飘飘,淡淡缭绕而上,

于无声无息之间,不断缓缓弥漫而开,直至将那铺天盖地一般的数百把圆弧形弯刀给一道团团笼罩在内

不对劲!

这很不对劲!

于此精疲力竭勉力支撑之际,

即便是已然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摇摇欲坠,

那一直不敢放松地始终紧盯着对面那人动作的崔观川,却还是很为敏锐地发现了此人这一骤然动作。

眼见于此,他下意识地便觉着有些不对,想要出手阻止,

然则,却发现,自己的全部心神,却早已悉数耗费在了那一把一品法器之上,

而今的他,即便是想要做些什么,来阻止此人的动作,却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此时此刻,他根本就分不出半丝灵力,来加以阻拦

糟了,糟了!

察觉至此,他不由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第495章 人不人,气死人!

此时此刻,他只能殷勤盼望着——

眼前的这一袭素衣之人,能够像一般的炼气期七层修士一般,体内灵气在如此长时间的大量消耗之下,已然是匮乏殆尽,沦为强弩之末,

而今,不过只是强撑在此罢了,事实上,已再无其他多余工夫来多做些什么

故而,

等等,只需再等等

说不定不出多时,还无需自己再多费什么其他工夫,这蓝宫便会因支撑不住,而败下阵来

然则,他这般的想法,却似乎只能注定落空——

好似迷蒙雾气一般,无声无息悄然分散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那淡淡青色,此刻,在蓄势待发了许久之后,仿佛终于觉醒了一般,忽而凝空一聚,转而浓烈异常!

随即,如同点睛之后,蛰伏许久,骤然活过来的惊天巨龙一般,

就此,倏地于擂台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开始翻旋涌动层叠盘旋起来,随即,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直至汇成一道道几乎毁天灭地翻江倒海的巨大翻旋飓风!

以不可思议的可怖速度,卷起万物颤栗,于擂台半空之中,展现出了它隐在无声无息之后的惊人威力!

风灵根!

竟是风灵根!

眼见于此,台下一众观战修士,不禁差点将眼珠子给就此瞪出来——

万万没想到,这蓝宫不仅有着那凤毛麟角难得一遇的变异雷灵根,竟还有着另外一种变异灵根属性——变异风灵根!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从古至今,数万年来,修仙界中便从未有过这般稀奇之事!

要知道,在修仙界中,变异灵根本就是极为稀少罕见的存在,

而像这偌大的三国修仙界里,拥有变异灵根的修士,那也可谓是屈指可数。

更何况,修仙界绵延发展这么多年来,可谓从未听闻过,竟会有修士同时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

一般而言,身具变异灵根者,要么就是单独存在,为变异单灵根修士,要么就是与其他的五行灵根一起,为双灵根三灵根甚至于五灵根修士。

可不管怎么样,也绝不会有两种变异灵根同时出现的情况!

毕竟,众所周知,

身为修仙者,倘若能够身具一种变异灵根,便已是烧了高香,极为难得不易之事,即便是与其他的五行灵根一同存在,其修炼的速度却也几乎可与天灵根相媲美。

故而,像变异灵根这般得天独厚万般优越的存在,若是能够同时身具两种,那岂不是要强行逆了天去!

可而今,千想万想,也未曾想到,眼前这一蓝宫,便竟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逆天存在!

此番,他以明晃晃不容转圜变更的事实,清晰地给众人展露了这么一个几乎完全不可能之事,以一种强有力的姿态,打破了数万年来,整个修仙界中约定俗成代代相传的一贯认知!

就如同一个甚是响亮的巨大巴掌,一路飞速破空而来,狠狠地打在了在座每一个观战修士的脸上,让他们深刻地知晓什么叫做——“人不人,气死人!”



第496章 集齐三种,召唤神龙?

得!

现如今,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事已至此,即便他们再不敢相信,这世间竟会有人同时身具两种变异灵根,

而今,却也不得不相信了,

毕竟,像这么一个同时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修士,就这般活生生的在他们眼前站着,还当真是叫他们想要去忽略想要去自欺欺人都难

不过,话说回来,

难怪此人能以炼气期七层的修为,在一众炼气期九层与炼气期十层修士之中,势如破竹地一路直直而上,原来竟是这般缘由,

毕竟,作为一个前无古人万年难遇的同时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奇葩修士,的确是有这般资本,在此云中大比之中脱颖而出。

而今,能够顺利进入云中大比擂台比试中最终的自由对战环节,倒也算是可堪理解了

然则,

此番,眼见那蓝宫忽然暴露而出的这一变异风灵根属性,

最最惊讶的,却不是围绕在侧几乎惊掉了下巴的这一众观战修士们,而当是二楼雅间里,一直注意观察着此人历场战况的那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年了,

毕竟,旁人许是不知,他自己却是清楚的很——

此人哪里是什么同时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修士!

要仔细算起来的话,加上先前所暴露而出的雷灵根属性,以及旁人始终都未曾发觉的那一变异冰灵根属性,这人分明是把三种变异灵根都给集齐全了好吗?

我去!

此人集齐这么多种变异灵根属性,是想要召唤神龙吗?

要这么说起来,同时身具两种变异灵根,便已然算是一个逆天的奇葩了!

那这位大侠把三种变异灵根都给集齐全了,又算作什么?

奇葩中的奇葩吗?

而正当这名相貌清秀的少年,与台下一众观战的修士,忍不住因着这般发现而默默风中凌乱之时,

擂台之上,原本胶着的战局却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那由淡淡青色雾气陡然转变而成的惊天飓风,此刻,已然愈演愈烈愈转愈甚,几乎是一路势不可挡般扶摇而上!

而那原本还气势汹汹杀意凛然的数百把铺天盖地的圆弧形弯刀,而今,在这般的巨大威势之下,却好似变成了无头的苍蝇一般,全然失去了攻击方向,再分不清东南西北前后左右。

现如今,别说再对那一袭素衣之人继续进行攻击了,此时此刻,就连保持平衡继续安稳悬于半空之中都已是不能,

刹那间,便被这飞速旋转翻涌的巨大飓风给卷带而起,就此,噼里啪啦乱撞一气,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凛然气势

眼见于此,

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不禁有些慌乱,

他只飞速运转周身灵力,将所有的气力都悉数集中在控制那数百把圆弧形弯刀之上,迫不及待地想要借着自己的修为优势,试图从境界上进行碾压,以尽快扭转局面

然则,虽说这般想法固然不错,

毕竟,他身为炼气期九层修士,修为上,要高出那蓝宫整整两个小境界,

若是当比试堪堪开始,各自都灵气充沛之际,早早地以境界相压,单纯拼术法威势,这蓝宫即便是身具几种变异灵根,却也不一定真能够拼的过他。



第497章 心机颇深的蓝宫

可而今的关键是——

那蓝宫就好似是已然算好了一般,一开始面对着自己那铺天盖地杀意凛然的数百把圆弧形弯刀攻势,都只是一味地躲避而开而已,并不出招应对。

而待到他体内的灵气都已然消耗的差不多,眼看着整个人都已然变成了强弩之末,而今,不过是靠着口气,在这里咬着牙强行支撑之际,

那人便故意趁此时机,骤然出招反击!

且这一出手,还是那威势惊人几乎耗尽所有灵气的大招!叫他根本无力抵抗!

这般之举,可谓是心机叵测算计极深!

故而,

现如今,在这般境况之下,即便是他想要施展术法,从自身境界对其进行压制,却也已是有心无力,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今的他,连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都已然是空空如也消耗殆尽了,又哪来的多余灵气供自己施展术法呢?

可话又说回来了,

要说对面的那蓝宫,明明是炼气期七层修为,按理来说,其丹田之中的灵气储备当是比自己少的多才是,

然则,

而今,眼看着自己都已然灵气消耗殆尽全然支撑不住了,

怎么此人竟还跟打了鸡血般,从始至终都精力充沛斗志昂扬,就连半丝灵力短缺的模样也无,甚至于,直至此刻,居然还能有气力凝出这般大规模的术法攻势来!

不得不说,着实是让人想不明白

而此番,不仅是他,

擂台之下,那些个稍微能够看得出名堂的修士们,此刻,也都不禁有着同样的疑问——

是啊!

话说这蓝宫体内的灵气怎生竟如此充沛?

明明这先前施展诡谲身法躲避攻袭之际,便已然是耗费了其许多灵力了,怎生现如今,竟还能有如此多的灵力,用以汇聚出这般扶摇而上万物颤栗的巨大飓风来?

难不成,这同时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修士,较之一般的修士而言,其体内所蕴含的灵气竟会要多出这么许多?

当然了,

即便是千想万想,

这些个观战修士们,只怕也万万不会想到,那蓝宫体内灵力如此充沛的真正原因,乃是因为——

那全然不同于常人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啊!

要说一般修士都不过只有一个灵气旋而已,然则,我这灵海内境之中,却有着整整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由此,这般算下来,可不是要一般修士的灵气充沛的多得多!

而言归正传,

此番,眼看着对面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在这灵力消耗严重只能咬牙勉力抵抗的境况之下,已然是变得摇摇欲坠浑身颤栗起来,

我不禁陡然眼眸一眯,

就此,倏地甚有几分得逞意味的冷冷一勾唇,

随即,只掌心一握,眼神骤然冰寒狠厉起来

而随着我的这般骤然变化,便见那一道呼啸盘旋翻涌而上的巨大飓风,此刻,竟是忽地方向一转,不再恍若纵贯天地般,呼啸扶摇而上,

而是仿佛骤然长了眼睛一般,就此,不偏不倚不闪不避地朝着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的方向直直而去!

瞬间,便将他密不透风地团团席卷在内!



第49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偏偏不巧,在下最喜的便是此事

于是乎,

此番,这一道呼啸飓风,若是单纯只是一道以灵力凝聚而成的普通飓风而已,

想来这崔观川虽是已灵力耗尽精疲力竭甚是虚弱,看上去,好似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然则,身为一炼气期九层修士,不管怎么说,到头来,却总还是会有那么几分本事用以保命的。

即便身处这一翻涌盘旋声势惊人的巨型飓风之内,被烈烈狂风吹的几乎足不沾地天旋地转,却也不一定会真的丧命其中。

可而今,这一道呼啸翻旋激起万物颤栗的巨型飓风,实则,却不仅仅只是一道以术法凝聚而出的单纯飓风而已

要知道,其中最为关键的是,

那以一品法器所分影而出的数百把锋锐森凉的圆弧形弯刀,此时此刻,可都悉数被席裹在了这一道巨型飓风之内了!

故而,此招的重点,并非在那一道声势浩大呼啸翻旋的飓风,而是那数百把被裹挟在其中吹得左右乱撞飞来舞去的锋锐森寒的圆弧形弯刀!

虽说在这飞速翻旋的飓风之内,

那崔观川拼尽全力,几乎耗尽所有的灵气,也依旧未能操纵住这恍若疯癫般胡乱飞舞的数百把圆弧形弯刀,只能任由它们跟无头苍蝇般在其中乱飞乱撞。

但而今的我,却根本无需多花什么工夫心神,去操纵其中的这数百把圆弧形弯刀,

甚至于,更为准确来说,

此番,自己就是需要这些个锋锐弯刀在其中乱飞乱撞翻旋舞动,越无规律可言,越无法操纵,就越好

如此,它们才能以完全无法捉摸的纷乱轨迹,以完全无法躲避的诡谲速度,

于眨眼刹那间,

忽而左边飞来一刀,右边飞来一刀,骤然上面飞来一刀,下面也飞来一刀,可谓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叫这被团团笼罩在其中的崔观川根本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也就像他一开始对我所做的那样,铺天盖地无处可逃

而不得不说,

这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滋味还真是妙极

说来,这崔观川倒也的确是料想的没错,面对这带有剧毒的一品法器所分影而出的数百把圆弧形弯刀,我一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的确是招架不住,

若是一时不察,若是实力不够,

的确是会像其预料的那般,不出多时,便会葬送在这数百把圆弧形弯刀的包围攻势之下,渐渐,再无声息

而当然了,同理,

即便这崔观川乃是一炼气期九层修士,可面对这数百把一品法器,且还是带有剧毒的数百把一品法器,他也同样招架不住,只能,就此认命

而很显然的是,

此番,在这气势汹汹铺天盖地的凛然攻势之下,那崔观川却绝没有我方才的那般刺头,也绝没有半点要死扛着不认命不服输的架势。

故而,而今,还不足半刻钟的工夫,

眼前的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便已然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了,如同砧板之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一般,被这翻旋呼啸的狂风翻来覆去的吹舞着,现如今,只怕就连自己是谁都快要记不清了



第499章 悔恨交加

而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想方才他刚刚使出这一品法器的分影之术,凝出数百把锋锐逼人的圆弧形弯刀来,以试图对付我之时,心里有多得意,而今,可谓就有多失意

甚至于,

其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怕,早已然无法单单用“失意”一词来形容了——

面对着那不知道何时,不知道何处,便会呼啸飞来一把冰凉锋利的弯刀,往自己身上狠狠划上一刀的非人折磨;

面对着那偶尔更是透体而过,一路从前胸穿透后背,划破血肉,刺穿骨骼的一把把森寒弯刀;

面对着那一道他几乎能感受到有凛然狂风在自己体内呼啸而过,一路横冲直撞,势如破竹的巨型飓风,

他所想的,便可谓不仅仅是这生不如死的蚀骨之痛,万蚁噬心般的剧毒之伤,

更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悔意与恨意——

悔的,

乃是自己明明与这蓝宫无冤无仇,却竟为了眼前的一时之利,而听信那人之话,

为其“打败蓝宫,便能直接晋升榜首”之言所惑;

为那人伸手递过来的一品法器所迷;

为其花言巧语所骗,

于一时冲动心智蒙蔽之下,而与那人做了这么一个生生葬送了自己性命的愚蠢交易!

而更有甚者,

直至走上这一演武台之前,他还一直天真地以为,

想自己一个堂堂的炼气期九层修士,又得了这么一个威力惊人的一品法器,对付那炼气期七层修为的蓝宫定然是不费吹灰之力,根本无需多费什么心力,

此事,定是手到擒来,

而此番,自己只需打败那蓝宫,这一对一品法器“万毒刀”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而这般想法,现在再回想起来,着实是愚蠢至极!悔不当初!

而恨的,

则一是恨自己愚蠢可笑,竟当真轻易相信了那人的蛊惑之语,而却不去细想——

既然这一对一品法器万毒刀如此厉害,且那人修为还是炼气期十层,境界更是在自己之上,

为何其不直接拿着这一品法器前去取这蓝宫的性命,反倒是还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特意寻上自己,以这一品法器为饵,与自己做这么一个交易呢?

更何况,这世间又哪有真的天上掉馅饼之事,

想来自己与他非亲非故,并无交情,

若是取那蓝宫性命,真的如那人所说,这般容易,无需多费什么工夫,

他又为何愿意花费这么大的代价,不惜将在三国修仙界中都鲜有得见的一品法器,拱手相让于自己,也不愿亲自出面,反倒是让自己来当这一只出头鸟呢?

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自己蠢!

竟被那一品法器的诱惑给冲昏了头脑,竟连这般简单之事都未曾想透彻!

而其二,则自然恨的是那出言蛊惑自己,更是不惜以一品法器作饵,只为诱使自己答应替他出手取这蓝宫性命之人。

说来,那人明明与这蓝宫有所恩怨,甚至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只为取其性命,却从始至终,从不将真实面目示人,只一味地躲在幕后畏畏缩缩,做这借刀杀人的算计勾当!

而此人,若是还有机会叫自己遇着他

定然叫他!

定然叫他



第500章 何人指使

而正当这崔观川神思恍惚暗自悔恨交加之时,

身周四侧那原本近乎翻覆天地一般的巨型飓风,却不知从何时起,便已是悄然息寂了下来,

而原本还在铺天盖地群魔乱舞的数百把锋锐圆弧形弯刀,而今,也已然是“噼噼啪啪”地胡乱掉落一地,全然失去了身为一品法器的应有威力,

至于他自己,原本已被这一道巨型飓风呼啸着席卷至半空之中,随着这凛然呼啸的狂风,不断飞来舞去胡乱翻旋,

然则,而今,却如同一条死鱼一般,

陡然间,便硬邦邦直挺挺地由半空之中倏地坠落而下,就此,重重跌落在这演武台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

晕晕乎乎浑浑噩噩间,由半空之中重重跌落坠地,

一时间,那崔观川还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一动不动地趴俯在地,好半晌,都未能有其他什么动作

而就在这崔观川伤痕累累虚弱至极,仿佛刚刚从血泊之中捞出来的般,浑身鲜血淋漓地趴在地上之际;

就在其因着体内的毒素已然蔓延愈甚,好似已然浸透至筋脉骨骼之中般,而今,就连勉强凝聚心神都已很是费劲之际,

于此朦朦胧胧浑浑噩噩间,

他却好似隐约望见那一袭素衣之人,而今,忽而如流云清风般,缓缓步上前来,就此,于他跟前一米处站定,

随即,只垂眸而下,语意浅淡,缥缈的一如这浑噩的心绪,几乎让人有些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是幻,

此时此刻,只闻得那人朱唇轻启,极轻极淡地开口问道——

“这一品法器,是何人交给你的?又是何人,让你来取我性命?”

而许是因身上毒素太甚,思维已然紊乱的缘故,

此时此刻,闻得这般相问,

这一五行宗弟子崔观川,几乎都未能有多余的心力,前去思考眼前之人,为何竟会知晓自己这一对一品法器乃是他人所予,且乃是他人让自己前来取之性命?

他只是眼神呆滞,直直望着前方,下意识地循着这般问话,僵硬而缓慢地,呆呆开口回答道

“我不确定,那人出现时,身上裹着斗篷,戴着面具,全然看不出身形相貌,不过,我当时因心中警惕,特意悄悄一路跟了许久,直至眼看着那人走进一家客栈之中,而那一客栈”

说着,他忽而顿了顿,眉心紧蹙,似是在思绪涣散之中勉强地回想着当时境况,直至许久之后,方才继续缓缓道,

“而那一客栈,听小二说,大部分住的乃是潼山派之人”

“潼山派”

闻此,眼前那人似是想到了什么般,忽而眸中墨色渐深,唇角微勾,明明是在笑着,然则,却分明让人觉察出了几分寒意来,只就此,将那“潼山派”三字噙在嘴中,意味不明地缓缓呢喃道。

然则,不过半瞬,

那人却只长睫一垂,刹那间,便已然悉数敛下了眸中一切的情绪,随即,只唇角微勾,垂眸而望,就此,意味深长地继续道

“很好,此番,倒是多谢你的回答”



第501章 不死不休

说着,

他只倏而语气一转,眉梢微挑,又继续开口道

“只是,你这刀上毒性太烈,而今,已是回天乏术。想来,你当时预备取我性命之时,原也没打算给我留下什么活路。”

“故而,没办法,正所谓‘因果’之说,的确不无道理这自己种下的因,到头来,便就只能由你自己来亲自咽下这结出的果了。”

“既然一开始你一心想要取我性命,那么,现如今,眼看着事与愿违,这刀子反之捅向了自己,这毒也随之到了自己身上,自然,也是同样没有活路可走的了”

说罢,他便不再望那满身血色重伤濒死的崔观川一眼,只抬手轻拂了拂袖,拍了拍其上莫须有的灰尘之后,便就此,缓缓直起身来,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周围一圈,

随即,只唇角微勾,嘴边笑意愈甚,

然则,却是杀意分明凛然森寒

好!很好!

看来自己与这潼山派之间,只怕是要不死不休了。

原本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对方的一次次杀招,都回的很是及时干脆利落简明,本已不打算再继续深入计较了,

然则,到头来,却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这般想的,反倒是要与我死磕到底般,一次不成,便锲而不舍地又要再杀一次,仿佛不取我性命,便誓不罢休了一样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乐意奉陪,

只是,最终结果究竟鹿死谁手,只怕,便不一定会如其所愿了

而话说回来,

想来那一直隐在幕后躲在暗处,妄想取我性命之人,

此刻,定然也正凝神关注着此场比试,说不定,而今,还更是在观众席的哪处躲藏着,隐蔽着,正咬牙切齿满心怨怼地望着此处呢

毕竟,以他这不见着我死便誓不罢休的行事风格,想来,定然是要亲眼看着我葬身在这演武台之上,方才会心安的……

不过,这一次,却是注定要让他再一次失望了,

此番,眼看着这压箱底的一品法器都拿出来了,却是依旧未能如愿取我性命,反倒是还叫我从这崔观川的嘴中,得知了其主使身份。

当然了,事实上,

自己方才留这崔观川一口气,可谓就是想印证一番,自己心中的猜测究竟正确与否

毕竟,自己与这崔观川分明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倘若不是受人指使,倘若不是另有缘由,他又怎会如此急切想要取我性命呢

更何况,这一品法器可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可断断不会随随便便就冒出来的

思及至此,

我不由稍一挑眉,就此,抬脚几步,行至那已然重新变回一对闪闪发亮手指粗细的圆环边,

随即,只运转灵力那么轻飘飘地一带,便已是毫不客气地将其收入囊中,

紧接着,只唇角一勾,抬手拍了拍储物袋,表示对此很是满意……

不得不说,若是每一次有人来杀我之时,最终,都能叫我得个类似于一品法器这样的好东西,那么,像这般被人一直惦记着性命之事,貌似,倒也不算是全无益处可言……



第502章 跌破眼镜

当然了,此番我的确是高兴了,

然则,对于那一位藏在幕后的潼山派掌门来说,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如今,眼看着杀我不成,反倒是还赔上了一把一品法器,赔上了这般大的代价,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直气的吐血啊

……

而正在我一面暗自幸灾乐祸的窃喜着,一面缓步走下演武台之际,

这一处比试场地之中,此刻,却显得有些过分寂静了……

不得不说,这般的结果,实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在此之前,几乎没有几人,会认为其真的能够从此场比试之中胜出。

毕竟,在他们眼中,

这蓝宫第一场比试胜出时,不过是因为其借着那一阶圣品符隶的威势,方才得以取胜的,

而至于第二场比试,那可谓就更不用说了,那伍大勇根本连打都没打,才刚刚宣布比试开始,便直接认输了,瞬间,就让这蓝宫因连胜两场,而成功跻身入云中大比的一百强席位……

故而,这两场比试下来,

在众人眼中,这蓝宫皆可谓是胜之不武,全靠旁门左道方才勉强胜出,其自身并没有什么真正实力在。

然则,现如今的这一场比试下来,却可谓是完全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就在那崔观川使出那一对一品法器万毒刀之时,

他们原以为那蓝宫定是必死无疑,绝无半分挣扎余地了。

结果,到头来,

此人却是躲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游刃有余,颇有几分片叶不沾身的架势,即便那崔观川还特意用出了这一品法器的分影之术,却也依旧是久攻不下。

而像这般骇人听闻的场景,就已经够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

此人不仅在这数百把铺天盖地的圆弧形弯刀之中,成功保住了性命!

最终,还更是一个风灵根使出,打的那叫一个措手不及出乎意料,就此,分分钟秒杀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

如此,他们又哪里还能继续麻痹安慰自己说——此人不过是靠着逆天气运,靠着旁门左道,方才有幸进入这云中大比一百强席位的啊?

且不仅如此,更为关键的是——

此人还身具两种变异灵根!体内灵力的充沛程度更是令人发指!

不仅是个逆天奇葩的妖孽,且这心机算计也是不容小觑!

与之对战起来,可谓是有足够的耐心,就如同那狩猎的猛兽一般,隐藏蛰伏着自己的真正实力,直至待到你体内灵气悉数耗尽之时,方才奋发而起,刹那间,绝地反杀!

思及至此,

原本还想着待到这一场结束后,如这蓝宫能够侥幸不死,便继续挑战他的其余修士,此刻,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得,照这趋势,接下来还挑战个啥呀?

原本以为其不过只是个以炼气期七层修为侥幸入场的软柿子,还想着在其有所作用的时候,便赶紧捏上一捏,作为自己往上爬的垫脚石呢

结果!

此人哪里是什么软柿子!

简直就是块硬石头!还是分分钟炸开,狠狠炸你一身血的那种!



第503章 怎么又是这位大侠!

要知道,此人而今不过才炼气期七层修为而已,

然则,对上那炼气期九层修士崔观川,竟也还能胜的这般干脆利落,由此,这般的实力,只怕不比那些声名鹊起寄予厚望的裴玠段子砚差啊!

得,像这般之人,自己还是莫要前去招惹的为好

于是乎,

原本打算看完此人的这一场比试后,便前去挑战他人,以晋升排名的这些个修士们,此番,因内心太过震惊,一时间,竟是都呆呆愣在原地,全然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

而好半天工夫过后,

眼看着这些参赛修士,一个两个的,竟还依旧杵在那儿迟迟不动,只一个个呆滞着眼神,满脸讶异地,怔怔望着那已然回归平静的演武台,

高台之上,主理此次云中大比的那些个云中筑基修士,而今,便不禁有些看不过眼了——

话说,你们震惊归震惊,这该打的比试还究竟打不打了?

要说面对于此,面对这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我们心中也很是震惊呐!

然则,即便如此,我们却也没见着像你们一般,一个个的,都跟个木头一般怔怔杵在那儿,不得不说,这般模样,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一届云中大比一百强修士的水平啊

不过,

好在,这一届云中大比一百强修士们的反射弧,虽然是长了那么一些,但其该有的水平却还是在的。

于是乎,于一番怔愣过后,

这些个参赛修士,便终于还是纷纷反应了过来,

随即,于默默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讶异后,便纷纷开始着手干起正事来,只就此,依据自身实力,估量比较着,挑选修士进行挑战……

然则,正当此场自由对战,已然开始渐渐步入正轨,众位参赛修士已然开始有条不紊地选择对手进行挑战之时,

那一墨发高束怀抱长剑的段子砚,此刻,却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般,还依旧立于原处站立不动,

而不得不说,

此时此刻,像他这般的静然姿态,于一众来回忙碌的参赛修士中,可谓显得格外突兀。

而就在众人对此满怀惑然地,时不时投来几分疑问的视线之时,

却见那段子砚于抿唇沉吟了许久之后,忽而抬步走向那自演武台上下来后,便寻了一处僻静之地,盘膝而坐,以期尽快恢复体内耗损灵力的蓝宫,

紧接着,

待到长腿一迈,几步行至他身旁后,

这段子砚便只将手中长剑往旁侧那么一放,就此,甚是自然而然地,于那人身侧盘膝坐下……

此番,阖目之际,

我便忽觉旁侧似有细碎窸窣之声隐约响起,

随即,更是有清风拂过,带来几丝清爽干净的淡淡气息,一如苍山覆雪,青松银针,似风似雾,缥缈缭绕

察觉至此,

我不禁即刻睁开眼来,转眸望向动静传来之处

而待到望见这位大侠刀削斧凿利落分明的下颌轮廓,以及那一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之后,

我便不由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呛到

咳咳,

怎么又是这位大侠!



第504章 又,又要打?

而待到良久之后,

我方才忍不住带着几分因先前被围追堵截太甚而留下的残余阴影,就此,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咳咳,这,这位,大侠话说,这个时候你不赶紧去寻其余修士挑战,同我一道坐在这儿做什么?”

而闻得我这般问话,

那位保持着万年面瘫脸的大侠不由就此转过脸来,

然则,此时此刻,那一张刀削斧凿甚是冷峻的脸上,却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只垂眸望着我,带着几分毫无转圈余地的语气,十分笃定而淡定地缓缓开口道

“哦,我来寻你比试……”

“什,什么?”

闻得于此,

眼看着这兜兜转转绕来绕去了这么久之后,这位大侠居然还是一心要揪着同我比试不放,

故而,这一时震惊之下,我不由差点被自己给呛岔了气,好不容易平复心绪之后,方才是默默咽了咽口水,抬眼望着这一张刀削斧凿的面瘫脸,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你,你还要同我比试?”

“没错……”

而此番,面对我一脸震惊讶异的表情,这位大侠却仿佛视若无睹般,可谓全然不察,只依旧一脸面瘫地垂眸望我,回答的甚是笃定。

而说着,他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

忽而剑眉一蹙,打量了一番我而今略显几分苍白的脸色,随即,便倏地黑了脸,就此,沉声开口道,

“不过我段子砚可从不做乘人之危之事!放心,你才刚刚比试完,我自是不会在此时挑战你”

“好了,我且在此替你护法,你且快些静修打坐,恢复灵力,赶紧恢复至最佳状态,否则,即便是胜了你,那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胜之不武罢了……”

我“”

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哎,眼看这位大侠如此锲而不舍,自己还能怎么样呢?看样子,只能赶紧恢复状态,好好打一场吧!

思及至此,

我便不再与他多言些什么,

只重新阖目闭眼,盘膝入定,凝神运转周天,以期尽快恢复自身灵力

就这般,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悄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而就在我阖目静修运转周天的这一个时辰间,这云中大比的排名,也已然是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不得不提及的,便是那因不战而降,刚刚开场便已同我认输,从而屈居后五十名的伍大勇。

说来,自上一场擂台比试结束后,因他还未对战便直接认输的举动,可谓是引来了无数修士对此的议论,而其中,自然绝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话。

故而,此番,在憋着口气,足足憋了这么多天之后,

他可谓是在千盼万盼中,终于等来了这一场能够重新证明自己实力,提升自己排名的自由对战场次!

于是乎,

现如今,那自然是跟打了鸡血一般,气势汹汹斗志昂扬,全程都处在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

只提着他那一对重的几乎能砸死人的锤子,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谓是大杀四方,从后五十名,一路势如破竹般,径直杀入云中大比的前十之内!



第505章 段大煞神护法

当然了,

目前,因时间不够,才堪堪过了一个时辰而已,

故而,这位仁兄还未能来得及将所有想挑战之人一一挑战个遍,即便是他卯足了劲,每一场次都胜的干脆利落,目前为止,却才不过堪堪比了两场而已。

由此,此时此刻的他,暂且还排在第十名的位置。

而除此之外,

不得不提及的,便是那自云中大比开始之际,便一直受到众位修士高度关注寄予厚望的天才冰灵根修士——裴家三少爷裴玠!

当然了,像这位大名鼎鼎在整个三国修仙界中都可谓是排的上号的裴玠裴三少爷,其自身实力自是不必多说,绝对是毋庸置疑。

此番,才刚刚开始进行挑战之际,

他便已是目标明确地直奔那暂时排在第二名的修士而去,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发起挑战,

于是乎,眼看着才不过这一场比试下来,这位裴三少爷裴玠,便已是成功击败对方,顺利晋升为云中大比百强榜中的第二名。

不过,当然了,话说回来,

现如今,这裴玠虽是成功取得了第二名的名次,

然则,以这一位裴玠裴三少爷的自尊与傲气,自然,还是想更进一步挑战这暂时还“死皮赖脸”霸占着榜首之位的我,以进一步荣升第一榜首之位的。

故而,此番,他才刚刚比试结束,从演武台上一跃而下,便已就此转过身来,打算继续挑战于我

然则,却不料,

而今这视线才刚刚转过来,

他便不由默默摸了摸鼻尖,觉着照如今这情形来看,只怕,自己还是暂时先将此事缓上一缓罢

毕竟,

且不说自己一贯以来的教养与尊严之下,定然是要求自己秉承君子之风,万万不会在此时趁虚而入,专挑其刚比试不久实力还未完全恢复之际进行挑战,

而定是会等到其完全恢复状态之后,方才会堂堂正正邀请与之一战的。

就单说现如今的这情形,

他也不好在此档口之上,扬言要与之对战啊!

要知道,此时此刻,那正阖目闭眼盘膝而坐的蓝宫身侧,可谓是正有一位一脸黑沉面色浑身上下地散发着“生人勿近”凛冽气息的大煞神段子砚在呢!

那模样,那神情,可谓是以不容忽视的姿态,强行杵在了试图挑战蓝宫的必经之路上,瞬间,便毫不留情地切断一切想要与之挑战的念头

而不仅如此,

此时此刻,这位大侠那三丈之内几乎能吓死人的凛然气场,更是仿佛在说“你们这些人,敢在此时挑战他试试!”

得,

既然如此,他还能说什么,

眼看着这位段子砚大侠为了挑战此人,就连挑战旁人名次晋升都顾不上了,甚至不惜在此为之护法,也要如愿与之一战,故而,这般境况之下,他裴玠还能抢了他先不成?

也罢,反正接下来还有的是机会,自己大可不必着急于此时

思及至此,这位裴玠裴三少爷便也不再纠结于此,只就此退至一旁,寻了一僻静之处,也开始凝神恢复起体内灵力来



第506章 这人又来了!

不过,

此时此刻的我,倒是不知这位段子砚段大侠,当时所言的一句那“护法”,

便是真的如同一尊煞神一般,直直挡在我面前,用绝对的凛然低气压,与那万年不变的冷然面瘫脸,为我阻挡了一切想要前来挑战的修士

而待到又一小半个时辰过后,

我终是将体内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重新填满,就此,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重新睁开眼来

而此番,我可谓才刚刚睁开眼,

眼前那如同一尊煞神般死守在我前面的段子砚,便立即是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动静,只忙不迭地转过头来,

而今,虽是依旧还带着那一如既往的冷然面瘫脸,

然则,此刻,那其中如同瞬间被点亮了火炬般,眸中战意翻涌晶晶发亮的一双眼眸,却还是十分显然醒目地让人不能忽视!

而一番不动声色的打量下来,待到发觉我如今面色已然恢复正常,不再如同先前一般还带着几分隐约的苍白,以及,呼吸吐纳皆已不再带有丝毫孱弱之色后,

这一位段子砚段大侠,便立即是微倾身上前,迫不及待地开口确认道

“蓝道友,你可是都恢复了?”

“是”眼见这位大侠瞬间满眼战意的模样,我不禁强忍住心中的好笑之意,只抬手握拳,假意轻咳了咳,紧接着,便只就此,一脸正经地颔首点了点头,道,“都恢复了”

“那就好!”

闻得这般肯定的回答,这位段子砚段大侠不由立即“嗖”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神闪闪发光,亮的惊人,只瞬间燃起满身战意,就此,直直望向于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开口道

“我段子砚,在此,挑战蓝宫”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一个叫蓝宫的奇葩修士又来了

闻得此言,

高台之上,原本还甚是淡然悠然闲适的倚在身后靠背之上,一面一脸高深莫测地闲然观战,一面与身旁修士偶尔议论点评几句的那几位云中筑基修士,

此刻,不由瞬间坐直身来,视线只“嗖”地一下,便纷纷转移凝聚至那一袭素衣的蓝宫身上,可谓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姿态闲然高深莫测之意

而不得不说,

此番,还真不是他们反应太大,

实在是这一叫做蓝宫的修士,每每出场,都颇有几分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意味——

从第一场比试开始,他便首先炸了这万年以来,都一直坚毅不倒的演武台,好吧,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此演武台并不是他炸的,可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不是?

更何况,在此之前,他们哪里见过三国修仙界里,有把一阶圣品符隶丝毫不当回事,跟萝卜白菜一般胡乱瞎扔的情况啊!

即便是在云中,那圣品符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乱扔乱砸的好不好?

而到了第二场次比试,

得,这一次,演武台倒的确是不炸了,

可反过头来,却更是什么招数都没有了!

那一逮着机会,便拎着一对巨大重锤一通乱砸的伍大勇,此番,对上他,就连砸都不砸上那么一下,才刚刚开场,便直接认输了,可谓是直接跌破了他们这一群老家伙的眼睛!



第507章 一群“老狐狸”

而到了第三场比试,自由对战时间,那可谓就更过分了!

要说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猖狂的炼气期七层修士!

若不是他们这些老家伙,盯着此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又特意请示了因无量山脉异宝现世之事,而悄无声息前来三国修仙界中的家族或门派中的前辈,得到了他们的一致权威认证,

他们真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这蓝宫真的只是炼气期七层的修士

要说这世间,又哪有这样的炼气期七层修士!

对上一修为高出自己整整两个小境界的炼气期九层修士,再对上那威力不凡在三国修仙界中可谓是屈指可数难得一见的一品法器,对战的游刃有余丝毫不乱便也罢了,

最后,竟然还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之下,以其陡然显现暴露而出的风灵根属性,分分钟,来了个绝地反杀!

成功成为了三国修仙界,甚至于,乃至整个云中,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修士!

得!

思及至此,在场的几位云中筑基修士,此刻,不由不约而同地纷纷暗下了决心——

此番,待到自己重回云中之后,定然要向家族(门派)推举此人!

毕竟,像这般的天赋底子,若是不中途夭折,日后的前景只怕是不可限量,故而,这般之人,待他前往云中之后,定要抢在其他势力招揽之前,抢先将其纳入麾下

不过,

若是没猜错的话,其他的几个老狐狸,现如今,只怕,也是自己的这般想法

思及至此,这几名云中筑基修士,不由纷纷抬起眼来,就此,不动声色地悄然观察了一番周围,

而待到发觉对方亦是自己的这般动作之后,便不由瞬间明了了对方之意,纷纷飞快收回眼神,表面上依旧是正襟危坐仙风道骨,实则心中,却是齐齐暗骂一句“老狐狸”

而就在高台之上,八名云中筑基修士,因着这招揽此人之事,而各自眼神交汇暗潮汹涌,暗打肚皮官司之际,

台下,

就在那段子砚说出挑战蓝宫之言后,原本熙熙攘攘热闹嘈杂的演武场地,也不由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些比试结束正暗自打坐恢复实力的修士,此刻,在闻得此言后,不由瞬间睁开眼睛,直起耳朵,忙不迭越过层叠人海,凝神关注起这方动静来;

至于那些还正在演武台上比试挑战的修士,此刻,也不由瞬间心中一紧,忙不迭地加快了比试速度,想尽快结束,以前去观看这一场他们期待已久的比试对战;

而至于观众席上的那些个观战修士,此刻,就更不用说了,

在闻得此声之后,只一个个的,纷纷坐直了身子,伸长了脖子,唯恐错过精彩部分般,只两眼发亮直勾勾地盯着此处,以静候这一场精彩比试的开始

而就在众人这般空前一致的万众期盼之下,

身处其中饱受关注的两位主人公,此番,也终是一前一后地走上了演武台



第508章 糟糕!不敌!

不得不说,

那段子砚的实力绝不是徒有虚名,

此番,才刚刚走上那演武台,对面那人的周身气场便可谓是瞬间一转,与擂台之下的冷然状态全然不同,

此时此刻,整个人就如同一把瞬间出鞘的森寒利刃一般,锋锐逼人削铁如泥,而其满身凛然煞气,更是几乎能够凝成实质,刺穿血肉!

即便单单是站在那儿静立不动而已,便已然足以让心智不坚定之人就此心生退意

察觉至此,

我不禁瞬间正色凝神,眉心微蹙,暗自心弦紧绷起来,

想来,若自己未猜错的话,

现如今,这段子砚已然在触碰剑意的边缘隐隐徘徊了,即便未曾完全突破关隘,领悟到那一丝无穷奥妙的凛然剑意,然则,却也已是不离十,不过一步之遥的距离罢了

即便是而今还未曾领悟到剑意,却已足以让他在同等修为的一众修士之中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了!

毕竟,剑意这东西,玄之又玄,无法揣摩,亦无法捉摸,

有些剑修即便是穷极一生,却也未必能够领悟那么一丝半点的剑意,可当然,若是剑修能够领悟到那么一丝,甚至于,哪怕半丝的剑意,其剑法攻势便绝不是一般修士可以轻易比拟的。

故而,现如今,想来,这段子砚不过才炼气期修为,便已然隐隐触碰到剑意之门槛,其而今的战斗力自是不可小觑,而其日后实力也绝对是不可估量!

不过,

正所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原本自己一开始应下这一场挑战,不过是因为这一场自由对战的赛制,而不得不答应下来,

然则,现如今,面对这般的段子砚,我却是开始对接下来的这一场比试而有些跃跃欲试满怀期待了

而说起来,这段子砚既是剑修,那,这一场比试,便以剑对剑,来一场彻彻底底的对战吧!

刹那间,罡风起,寒光现!

伴随着刺目一道剑光,于眼前陡然一闪而过,此时此刻,对面那人,便已然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长剑出鞘,一声呼啸,凛然而来!

眼见于此,我不禁眸底一寒,足下一错,

一个翻转旋身间,便亦是取出一把锋锐森凉的寒剑来,直直架住这一式

然则,此番,这一剑中蕴含的威势却是远远出乎我的意料,于此两剑相交的一瞬间,我只觉虎口一麻,喉间一甜,胸腔间血气翻涌,刹那间,便抑制不住地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糟糕!

察觉至此,我不由极快地往后急急一退,瞬间拉开与那段子砚的距离

此番,即便是自己未曾轻敌,已然深刻知晓,这段子砚的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然则,自己却似乎还是低估了此人的实力

我虽是知晓,这隐隐已触剑意门槛的剑修,可谓已绝对无法单纯以一般炼气期九层修士的实力来衡量,然则,却怎么样也未曾想到,事实上竟会高出这么多!

甚至于,而今的段子砚,就连一般炼气期十层修士,只怕,也难以与之匹敌



第509章 “睡着”了?

且不仅如此,

这段子砚走的,乃是那直来直去,不拖泥带水无丝毫左右弯折的硬招,所出之剑,也皆是简明利落的剑式,其中一招一式,皆是蕴含无穷力道的简明硬茬,绝无半点的花架子。

故而,面对于此,

我若是一味的想与之硬抗,什么准备都不做,只不管不顾,拿着把剑,便冲上前去想要与他直面相抗,定是不敌

故而,现如今,自己既是已然知悉这段子砚一招下来的真正威力,接下来,便绝不可如此鲁莽,随意行事,得需另寻他法,徐徐谋之

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面对着这凛然森寒威势逼人的剑招,自己也并非是全无应对之策

于眨眼刹那间,想清楚这其中关窍之后,

我便忽而长吸一口气,瞬间,平心静气,敛下其余一切情绪来

而此刻,唇上的殷红血痕,虽是依旧对比醒目地留在那莹白如雪的下颌边,然则,而今的自己,却是丝毫不以为意

此时此刻,

明明身周罡风烈烈,

明明外间人声熙攘,

明明身处这嘈杂紧张的演武台之上,

我却是在这般的氛围之中,忽而阖目闭眼,呼吸平缓,如入无人之境,如入虚无之地,

无天,无地,

无物,无我

刹那间,身周四侧,万籁俱寂

一切的一切,仿佛皆已然消逝远去

我去!有没有搞错!

这人是不是疯了?

眼见于此,台下的一众观战修士,此刻,不由瞠目结舌全然不可置信——

得!自己刚刚才觉着这蓝宫实力不凡,先前乃是低看了他,实则,以他的实力,只怕是能够在这一众百强修士之中脱颖而出然则,这么快,他就开始明晃晃地打我们的脸了?

不是算计颇深吗?不是极善蛰伏隐藏吗?

怎么一对上这段子砚,便跟傻了一样?

明知这段子砚乃是专修剑道的剑修,其所有实力的巅峰所在,可谓皆在他手中的那一柄寒剑之上,

然则,这蓝宫却依旧还是拿着把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便冲上前去,与这段子砚直面杠上,而后,不过才一招下来,便瞬间受了内伤,口吐鲜血

得,本以为这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可能因一时发挥不稳定,这蓝宫方才做出这般愚蠢之举。

可万万没想到,这没有最蠢,只有更蠢啊!

眼看着这一招不敌,他便极快后退而去,与之拉开距离,本以为,此举之下,这蓝宫之后定是要想办法见缝插针,寻找机会放大招了

可万万没想到,让人跌破眼镜的是,

他居然在此时此刻,在这般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忽然闭上了眼,止住了动作,只一脸淡然不理外事的模样,“昏昏欲睡”地静立于这擂台之上,好似全然不顾这是还在对战比拼的演武台之上,

只好似是身处自己家中一般,仿佛疲了倦了,便要闭上眼,什么都不顾,就此好好睡上一觉,休息一番

而那般淡定闲适的模样,简直是分分钟想让人冲上擂台去,扒拉开他的眼皮,再抓着他的肩膀狠狠地晃上两晃,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第510章 道生万物,衍而化之

大哥!你有没有搞错!

要知道现如今,可是在擂台之上呢!

你即便是打不过,不打认输也成啊!

就算是败下阵来,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啊!可这一言不合就在擂台之上闭起眼来,仿佛已静心入定般,要就此沉沉睡去的举动,又是什么不按常理出牌的神奇操作!

而就在台下的一众观战修士,因着这蓝宫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匪夷所思心中忍不住抓狂咆哮之际,

对面的那段子砚,此刻,却是忽然动了!

面对这忽然阖目闭眼举动奇异的蓝宫,他却依旧气定神闲甚是淡然,全然未受其影响,

只足下一踏,便已是如同离弦之箭般,飞身而去,

手中寒剑皎皎,如月之辉,如阳之烈,手上招式虽看似平平无奇,然则,却是干脆利落,威势无穷,带起罡风烈烈,卷起对面那人的一袭素衣平地飞扬而起,

刹那间,便已如雷如电般,及至其右肩前

眼见于此,

台下众人不由纷纷为那还在阖目闭眼好似全然身处状况之外的蓝宫,而暗捏一把汗,

虽说这段子砚乃是行事光明磊落之人,即便是热衷于与人对战,然则,其下手却极有分寸,若不是被全然惹恼,若不是对方赶尽杀绝,便绝不会下死手。

故而,此番,虽剑势极甚,轻易无法抗衡,

却也不过是朝着其右肩方向而去的,最多便是有所伤损,却绝不会伤及其性命,

然则,即便如此,

面对这威势凛然寒光逼人的呼啸一剑,众人心中却依旧还是觉得有些隐隐发寒,抑制不住地觉得紧张不已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在那一把凛然寒剑即将刺向其右肩之际,

那一直阖目闭眼好似已然进入静心入定状态的那蓝宫,此刻,却是猝不及防地,忽然动了!

此番,他虽是仍未睁眼,

然则,却好似周身上下都长了眼睛一般,动作恍如轻云流水,亦是十分迅捷敏锐地极快往后掠去,就此,衣袂飞扬,一如翩跹蝶羽,刹那间,便已避开那威势凛然的惊天一剑!

眼见于此,

那段子砚虽是因为此人的这般忽然动作,而显得有些出乎意料略有惊诧,

但不过转瞬,他便已然恢复正常,不再纠结于此,

只重新握紧手中利剑,眉目冷然,坚毅如初,就此,朝着那人所退去方向,手中剑刃于半空之中平平一划,带起万千凛然剑锋,又继续朝着那人而去

而此时此刻,

我虽是阖目闭眼,好似不在这应有的对战状态,

然则,事实上,

而今的我,却处在一种极为玄妙的境况中,好似已然超脱世外,无物无我

说来方才,就在自己就我二人实力之对比而思虑透彻之后,

我便忽然想起自己先前于《万衍剑诀》的第一页之上,所看到的那一段话——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万物,衍而化之;超脱世外,浑然一体;大道于内,则万物衍生。”



第511章 参悟

不知为何,

思及至此,刹那间,我只觉灵海之内骤然灵光一闪,有什么东西陡然呼啸而过,直击心灵深处,

紧接着,由内而外,自身状态瞬间一转,周身气息瞬间一变,

只自然而然地,便忍不住就此阖目闭眼,平心静气,运转周天,闲然入定起来

于是,

万物为之道,道为之万物;

刹那间,我仿佛进入了一个玄之又玄从未经历的状态之中,

仿佛整个身体都已泯然消散于天地之间,化作山川河流,化作星辰日月,化作乾坤万物,而自己,好像还是我自己,却又似乎已然不是我自己

而在此玄之又玄的境况之中,

自己接下来的每一招,每一式,每一次呼吸吐纳,每一个细微动作,便仿佛皆非自己刻意所为,一切,则皆是自然而然,则皆是追随天道乾坤之自然韵律,顺其最深处的本心所为

刹那间,万籁俱寂,

刹那间,万物泯灭,

刹那间,这一人,这一剑,这一处演武台,似乎,还在自己身前,不过咫尺之间的距离,却亦是似乎,相隔千里,万里之遥

此时此刻,

我虽是望不见眼前,却亦是好像能望清千里之外,

眼前之人的每一招,每一式,明明迅疾凛然恍若雷电,明明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然则,于我面前,这一切的一切,却仿佛皆被放缓了许多许多倍一般

透过紧阖的双眼,

我好似能够看见,对面之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个细微神情,

甚至于,连其手中雷霆万钧凛然逼人的剑势,而今,都似乎被分解成了无数个缓慢的镜头,于眼前一个一个的缓缓播放

而就在这般的玄妙之境中,

我却忽然下意识想起了,那一本薄薄的《万衍剑诀》中所记载的招式

要说其中的每一招每一式,明明平平无奇,明明简单至极,明明整本剑诀加起来,都不过只有那么薄薄几页而已,

然则,此时此刻,再细想而来,其中的每一个简单平常的招式,却又似乎忽然有了新的深刻寓意,一切,既像它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却又似乎远远不止如此

正所谓万物至简,大道唯一,

万物既皆生为道,则道亦可衍为万物,

而这所谓的“万衍剑诀”,实则,不过是依托于“道”之一字罢了

故而,如今,顺“道”之一字,

举剑而起,足下轻掠,

剑锋横斜,以四两拨千斤之力,一剑,击退那凛然呼啸而来的剑势

随即,抱元守一,乾坤于内,

就此,

提剑,平刺;

前劈,后撩;

上架,下挂

此时此刻,

天地为我,我为天地;

万物为我,我为万物!

一剑,一式,为一剑一式,则亦为乾坤万物

刹那间,灵海深处,似是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有什么东西银瓶乍碎,而那原本一直横亘于我头顶不得突破的瓶颈,此刻,也终于全然破碎,露出崭新的一番天地来!

道生万物,衍而化之

而今,我终是明白了这《万衍剑诀》的真正之意,从而,终于从一直郁郁不得关窍的状态,就此跨入门槛,领悟其中一丝真谛,成功参透这万衍剑诀的第一层“繁花万衍”



第512章 剑意!

而与此同时,

此时此刻的演武台之上,

原本不断呼啸往来凛冽逼人的烈烈罡风,已骤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那温柔徐来的丝缕清风,

而隐隐约约间,

更是似有淡淡清幽香气拂过,若有似无,沁人心脾,如置三月江南繁花之地,如置迷蒙似锦春光之时,眼前,似乎陡然有莺歌燕舞,草长莺飞,繁花似锦,如梦如醉

而擂台之上,

那一袭利落黑衣墨发高束的段子砚,此刻,察觉至此,也不禁有些怔忪

现如今,明明还是在万花凋敝秋风瑟瑟的演武台之上,

然则,他却好似觉着自己骤然坠入了三月烟花如梦繁花似锦的江南之地,

鼻尖,是沁人的花香,愈发清幽浓郁,

眼前,是纷飞的花雨,愈发缥缈如幻,

而在这清风徐来之际,更似是有一朵朵似锦繁花,打着旋儿,于眼前轻飘飘飞舞而过,仿佛,触手可及

不,等等!

不对!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不由眼眸一凝,瞬间回过神来——

眼前这一朵朵倏而纷飞而起清幽醉人的,可不就是那一朵朵脉络分明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似锦繁花吗?

花!

这演武台之上,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花!

怎么回事?

眼见于此,他不禁下意识地察觉到有些不对,

而待到凝眼望去,

却见不远处所在,那一袭素衣墨发轻垂的蓝宫,此时此刻,虽依旧是阖目闭眼,静心入定,然则,其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停

于繁花纷飞中,于馥郁香气间,

那人长睫轻阖,青丝微扬,

欺霜赛雪的如玉肌肤之侧,更是有翩然一片花瓣悄然轻掠而过,可谓缥缈如幻,美不胜收

然则,此时此刻,

全然“不解风情”的段子砚,却是没有半点心思注意这般如梦如幻美不胜收的场面,他的全幅心神,可谓皆聚焦于那人手中的那一柄寒剑之上!

此时此刻,那人手中可谓是动作不停,

手中清剑寒光皎皎,一如冷月高悬,一如寒霜覆雪,

就此,点刺劈折,上撩后挂,

一招一式,虽看上去好似轻轻飘飘的,无甚力道,

然则,对于这专修于剑道已然嗜剑成痴的段子砚来说,却还是很轻易地,便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此番,此人这一招一式,虽看似平平无奇稀松平常,然则,其中所蕴含的力道威势,却是万般惊人不容小觑!

每一招,每一式,都可谓是恰到好处,分毫不差,仿佛皆贴着大道乾坤之运行所在,皆从心而发顺心而为,让人望着望着,都几乎忍不住有一种将被其席卷进去的错觉

这,这是

望着望着,那一直保持着面瘫脸万年不变的段子砚,此刻,不禁好似陡然明白了什么般,忽而瞳仁一缩,满目骇然——

剑意!

此乃剑意!

万万没想到,此人竟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能够得入玄妙之境,且更是于其中,领悟了所有剑修都梦寐以求更是求之不得的玄奥剑意!



第513章 打脸太过响亮

而这看似如梦如幻缥缈绝美的翩翩花瓣,实则,乃是其剑上剑意所化,

虽看上去绝美如斯,然则,其间威势,却绝对不容小觑!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思及至此,纵然一贯冷然淡定如他,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能够全然做到不形于色,然则,此刻,那段子砚却也忍不住有些不敢置信——

要说此人明明方才出剑之时,还全然不知剑意为何物,举剑相击,还不过只是下意识地使出阻拦的剑招而已,然则,现如今,又怎会突然之间,便领悟到了这般玄奥剑意!

这剑意可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还能说领悟就能领悟的

不过,即便他再怎么觉着,这般之事几乎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然则,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象却还是清清楚楚地提醒他,他方才所猜测的,可谓皆是事实

此人,竟当真在短短时间之内,便突然得入玄妙之境,顿悟大道,就此,领会了多少人都梦寐以求求之不得的玄奥剑意!

而果不其然,

就在他刚刚察觉到,这些翩然纷飞的似锦花瓣的不寻常之处后,

就在他堪堪发觉,眼前之人,竟是真的领悟了玄奥剑意之后,

便似是为了印证其所思非虚一样,

原本还飘飘洒洒如梦如幻的绝美场面,此刻,却是毫无预兆地陡然一变!

敏锐察觉到这般变化,

那一身黑衣的段子砚,此刻,不禁顿时凝起全幅心神,紧绷身形,如临大敌,就此,飞速舞动起手中长剑来

而随着其这般动作,

却见原本还花瓣纷飞清风徐来的演武台之上,此刻,却是刀光剑影寒光凛冽!无数锋锐剑气就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一般,瞬间,便将那些纷纷扬扬绝美如斯的万千花瓣给团团笼罩在内

可出人意料的是,

那看上去轻轻飘飘仿佛毫无杀伤力的纷繁花瓣,此番,在这般凛冽逼人威势极甚的剑锋之下,却竟是分毫不损毫发无伤!

且更是全然无视那密不透风,带起罡风烈烈仿佛能割裂一切的凛然剑气,只轻轻飘飘,便由这凛然剑气织就的密网之中悠然穿透而过,全然未曾受到半分影响,

甚至于,此时此刻,还依旧甚是淡定闲然地于半空之中打着旋儿,飘飘扬扬地缓缓纷飞而下

眼见于此,

台下观战的众人不禁觉着有些不解,

话说,这段子砚为何突然如此紧绷心弦如临大敌,跟发了疯般,忽然跟这一堆花瓣过不去?

没错!

就算这花瓣突然出现的有些奇怪,

他们也同样不懂此番,这蓝宫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但像这般轻飘飘的东西,不过就是单纯看着好看罢了,对他而言,却也并没什么影响不是?不过是以灵力幻化出的小玩意罢了,又何需如此在意?

然则,他们的这般想法还未结束,

眼前骤然出现的一幕,便不由瞬间惊呆了他们的眼!

在他们不以为意的脸上,就此,狠狠地打上了两个响亮的巴掌!



第514章 啊!演武台!

只见此时此刻,

他们所以为的,以“灵力幻化而出”无甚影响的这些个纷飞花瓣,

就在触及那演武台地面的一瞬间,便如同一把把凌厉锋锐的利刃一般,褪去了其无害的伪装,

陡然间,便好似砍菜切豆腐一般,只轻而易举地,便刺穿了这刚刚才修复加固不久的演武台,就此,于其地面之上,留下一道道深及寸许的口子!

我去!

有没有搞错!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哪里是什么如梦美景啊!

这这这,这简直就是悄无声息不动声色杀人的利刃呐!

当然了,

此番,眼见这般场景,最最激动的,却并非台下的这一众观战修士,而是那高台之上,只“砰”地一下,便由太师椅上齐齐站起身来的八名云中筑基修士!

而细说起来,

他们此番这般超乎寻常的激动之举,

一则,自然是跟台下这些观战修士们一样,被这万千翩翩纷飞而下的花瓣的真实威力所惊;

而其二么,自然就是这最为关键的原因了,那就是——

演武台啊!

他们才刚刚耗费重金,不惜暂停比试来进行修缮加固的演武台啊!

眼看着这才过去多久的工夫啊!

就这般,又被这蓝宫给生生糟蹋成这样了!

你瞅瞅,这上面的那一道道寸许深的口子!这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糟心模样!

要是拿出去同旁人说,这是他们才刚刚修缮加固好,号称无坚不摧,能够承受住炼气期修士的一切打斗皆无问题的演武台,可否会当场笑掉别人的大牙?

虽说这蓝宫能够突然间领悟剑意,使出如此威势惊人的一招,着实是逆天到变态,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让他们忍不住感慨——现如今的这修仙界,还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些前浪都快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但,即便是再逆天到变态,即便是再长江后浪推前浪,

也不代表着,他可以这样糟蹋他们才刚刚修缮加固好的演武台啊!

要知道这一番修缮可是花了他们多少工夫!多少灵石啊!而最最关键的是,这一场云中大比下来,眼看着比试擂台一连被毁两次,又让他们回去之后如何交差啊!

而就在台上的八名云中筑基修士暗自捶胸顿足恨不得冲上前去,把那蓝宫从演武台上揪下来,让他莫要再继续打了之际,

就在台下的一众观战修士,面对这般惊人场面,而一个个瞠目结舌怔怔说不出话来之际,

擂台之上,

那身处其中的段子砚,而今,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来思索其他

此时此刻,他只凝神飞快挥舞着手中寒剑,速度极快,威势极甚,几乎化作一道道虚影,让人望不清楚其真正动作,

就此,在自己的身周四侧,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巨型剑网,以阻拦那些还在纷纷扬扬朝着自己飞舞而来的花瓣

然则,

就在他因着这般应对,一面觉着有些艰难疲累,一面又因这般强大的对手,而愈发亢奋激动之时,

眼前那人的动作,此刻,却似是又忽然有了新的变化——



第515章 繁花万衍

要知道,原本那人还不过只是手持寒剑,好似无甚力道般,缓缓舞动而已,然则而今,其手中剑势,却忽然变得大开大合凛然逼人起来!

一时间,擂台之上,陡然罡风四起,呼啸烈烈!

引起一片惊呼

而随着他的这般动作,

那原本纷纷扬扬翻旋飞舞的万千似锦花瓣,此刻,也忽然气势一变,不再如同三月烟雨江南中的温柔风光,反倒是带上了几分秋风扫落叶寒霜摧枝斜的锋芒!

刹那间,气势凛然不可阻挡

而不仅如此,

此时此刻,他更是倏而好似乘风踏云一般,骤然间,身形一闪,飞掠而逝,足下灵力翻涌,甚至隐约可见点碎流光,

就此,以一种奇异的步伐身法,以一种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的极快速度,

陡然间,围着自己来回围绕飞掠起来

面对于此,

这段子砚可谓是丝毫不敢大意,

他只身形紧绷,屏息凝神,就此,将周身神识遍洒而开,全然运用到极致,以时时刻刻,注意着那蓝宫的下一步动作

然则,却不得不承认的是,

现如今的这蓝宫,身法速度着实是太快,

整个人就犹如清风流云一般,丝毫捉摸不透其身形轨迹,甚至于,而今,若是单纯以肉眼来看,已是完全寻觅不到其半丝踪迹,几乎是神出鬼没,全然无法揣测,

故而,此番,即便是他将周身的神识都运用到极致,也不过是能够偶尔发觉其行踪罢了

然则,还未给他太多思索反应的机会,

刹那间,他却只觉身侧寒光一闪,

有惊鸿一道剑气陡然破空而来,紧接着,暗香幽浮,清美浅淡,好似皎皎的清冷寒月之下,倏而有清幽孤绝的一枝梅花悄然吐蕊绽放,那般高绝孤寒,美不胜收

可待到再一晃眼,

眼前的,却又哪里是什么高寒孤绝清冷绝美的梅花,

而是一道凛然至极的剑刃锋芒,带着迅疾如电几乎难以想象的速度,就此,不偏不倚,朝着自己直直而来

眼见于此,

他不禁顿时眸光一凝,与此同时,亦是以极快的速度,瞬间抬剑相阻

然则,待到两剑相交之时,

那骇人可怖的威势力道,还是让他忍不住地心头一惊,

此时此刻,整只手臂都因着这般的惊人威势而隐隐发麻,而其自身,更是在这般横剑而出直面一击之下,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随即,更是忍不住急急后退几步之后,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但,这还未完,

眼前的那一柄清寒剑刃,于这般骤然一击之后,便已是重新飞快地退了回去,重新隐入万千花海之中,再寻不到丝毫踪迹

但,此时此刻的段子砚,心中却是十分清楚,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暂时平静罢了,接下来的招数,只怕是更加难以应付

果不其然,

还未待他从方才那骇然一击之中缓过劲来,也丝毫未给他半丝喘息的时机,

右侧下方,此刻,却忽有一枝国色天香雍容华贵的牡丹,悄然于右下侧所在,以极快的速度就此发芽生长,直至长成一株鲜妍欲滴绝美极艳的雍容牡丹,傲然于天地之间



第516章 破敌!出剑!

但,这般美景不过一瞬,

刹那间,唯见花瓣纷飞零落,瞬间,便化作无数剑刃朝着自己凛然迅疾而来

眼见于此,他不由急急往后退去,然则,那些森寒剑刃却仿佛是如影随形一般,随着自己的动作一路紧跟而来,丝毫不给他半点喘息之机

而后,更是仿佛有生命一般,只见那些个森寒剑刃,竟是陡然方向几转,刹那间,便已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团团包围在内,

接着,几乎是毫不停歇般,就此纵横交错,呼啸往来……

声势凛冽间,

即便是他手持长剑,将凌厉剑势舞的恍若细密织网,却依旧有冰凉剑刃擦着其发尾衣裳而过,瞬间,便在其身上割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来

然则,此时此刻,

对于自己身上的伤口痛楚,这段子砚却恍若未觉一般,丝毫不在意于此,

他只是紧抿着唇,凝神注意着身侧烈风每一次呼啸而过的走向,一双星辰墨眸里,而今更满是冷然凝重之色,于漫天飞扬的花雨烟尘之中,可谓亮的惊人!

而今,

墨发衣裳烈烈,手中寒剑泠泠,

呼啸的风声之中,他只屏息凝神,矫健的身形微弯,如同那瞬间绷紧的弓弦一般,对身侧的每一个细微动静都毫不放过,似是在努力寻找什么

而两息过后,

迎着这般呼啸往来的漫天锋锐剑刃,

他却是忽然收剑,全然不顾那万千声势凛冽冰凉森寒的剑锋,在这骤然消失的阻拦之下,几乎一路势不可挡般,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狰狞可怖的伤痕血口,

也全然不顾,刹那间,自己那便变得鲜血淋漓如同从血泊之中捞出一般的身体

此时此刻的段子砚,

几乎全然感觉不到伤与痛一般,

就如同那蛰伏许久静候时机的猎豹一般,

刹那间,只突然一跃而起,寒光一现,气势如虹,就此,迅疾如电地朝着某一个方向所在,陡然出剑!

然则,想象中的剑入血肉的声音却并未出现

于漫天的花雨剑锋之中,

于不辨真实虚幻的层叠虚影之间,

却忽地有清冷一抹寒色陡然显现而出,犹如那惊鸿乍现的天光,犹如那骤然劈开的鸿蒙,

伴随着几声金戈相交的清越铮鸣之声,

就此,蜿蜒几转,铿锵交鸣,几乎是迅疾如电般,顺着自己的那一柄锋锐长剑一路缠绕而上

就在这腕间几转间,

那人的手上寒刃,就犹如那骤然攀援而上的藤蔓一般,只轻轻飘飘地,便于几个翻旋之中,无形化解了自己直刺而去的凛然威势,抚平了那几乎能够凭空割裂血肉的锋芒剑气!

随即,以恍若鬼魅一般匪夷所思的速度,

不过是半个眨眼之间,

便已是全然化解了自己这威势极甚凛然逼人的一剑

就此,轻轻飘飘悄无声息地,将那一柄清皎如冷霜寒月的长剑,准确至极地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仿佛下一秒,只要他稍稍动上那么一动,便会刺破血肉,取走他的性命



第517章 你,输了

就这般,

在这漫天纷飞的翩翩花雨之中,

在那陡然消散远去的狂风烟尘之中,

那衣裳烈烈一袭素衣之人,此刻,却倏而长睫微颤,

恍若振翅欲飞蹁跹华美的蝶翼一般,划过一抹惊世而炫目的弧度,就此,缓缓睁开眼,露出其中一双潋滟清晖剔透如墨的惊世眼眸来

随即,只抬眸望来,朱唇轻启,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你,输了”

输,输了

他竟是,输了?

此番,明明是这般轻轻飘飘好似不泛起一丝涟漪的淡淡话语,明明是这般平铺直述不带丝毫其他多余情绪的浅浅一言,

然则,此时此刻,在他听来,却不啻于一石激起千层浪,刹那间,给了他重重一击

这,怎,怎么可能?

他怎会,真的输了?

突然之间,面对如此结果,

一时间,那段子砚不禁有些反应不过来——

事实上,自他九岁入道门,踏上修仙之途来,这么多年,他便从未体验过“输”之一字是何感受

因他单灵根的上佳资质,因他远超一般修士的领悟能力,从小到大,他在修仙一道上,可谓一直是走的顺风顺水,全无半分挫折体验。

而后,更是因为走上剑修一道,实力远超一般同级修士,再加上他“嗜剑成痴”,几乎已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对于剑之一道的领悟,也远远比其他修士要来的更加深刻,

故而,即便是近几年来,他于三国修仙界中,遍寻对手,却也始终是难逢敌手

他原以为,

于三国修仙界之中,除了那些个筑基修士以外,唯一有可能打败自己的,便唯有那裴家三少爷裴玠了。

且即便是他觉得那裴玠实力不凡,堪为敌手,然则,事实上,他也能有足够的信心说,即便是真的对上那裴玠,他也并非一定会位处败局,而不敌于他

然则,万万没想到的是,

现如今,面对这炼气期七层的蓝宫,面对这同处擂台之上,二人所用之招式,皆乃是自己所擅长领域的剑修一道,他竟是还是位处下风,全然不敌!

这般结果,着实是有些出乎意料

想来,自己苦练修剑多年,在剑道之上的造诣,早已远非同级修士可及,

然则,到头来,却竟是还是不及此人之非凡悟性,竟能在这般时机之中,在这喧嚣纷乱的擂台之上,骤入玄妙之境,领悟乾坤大道

不过,怔愣惊异不过一瞬,

尚且不足半息工夫,这段子砚只思绪一转,便已然瞬间就此释然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自该洒脱肆意率性而为,

凡事皆要拿得起放得下,

现如今,输了就是输了,已是铁板钉钉的既成事实,且此人又不是用的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乃是完完全全凭的真本事胜过自己的,故而,面对于此,自己也没什么好再不甘后悔的了

而正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有人强过自己乃是再正常不过之事,着实不必太过介意挂怀



第518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思及至此,他也不再多矫情不甘些什么了,只将手中寒剑利落入鞘,就此,甚是洒脱一抱拳,朝着眼前那一袭素衣之人,万般潇洒大气地开口道

“输了便是输了!这一场比试,我段子砚心服口服!”

而此番,

就在擂台之上,那一袭黑衣墨发高束的段子砚,就此甚是洒脱淡然地一抱拳,利落开口道出这么一句之际,

台下的诸位观战修士,此刻,可谓还处在一种下巴掉落在地,迟迟捡不回来的奇异状态之中

不得不说,他们可谓是至今还未曾反应过来,

此番这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说一开始,这一蓝宫还连这段子砚的区区一招都难以招架全然不敌,

然则,不过转瞬过后,却见此人竟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忽然闭上眼,仿佛破罐子破摔般,一脸再不理外事的模样,可谓是奇怪的很

而眼见于此,

他们还本以为此人这般举动,乃是自知取胜无望,便打算主动投降了。

然则,却万万未曾想到,

眼看着这败局已定,却是又忽然骤生变化!

只见那原本一直阖目闭眼不问外事的蓝宫,此番,不知为何,竟跟骤然开了挂般,仿佛那传说中被倏地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倏地威势大甚,实力暴涨!

不仅举手投足一招一式间,皆衍生出了漫天花雨繁花遍地,且这看似美妙的景色之中还实力不凡暗藏杀机!

眨眼之间,不仅使得那段子砚疲于应对,而后,更是一招绝杀使出,以他们几乎有些看不懂的方式,只轻轻飘飘地,便破了那段子砚的凛然一剑

不得不说,这般突如其来的转变,着实是太过匪夷所思,令人不解了些……

……

而不解归不解,

正在台下的一众修士对此尚且呆愣之际,

擂台之上,那一袭素衣已然由此战局之中胜出的蓝宫,

此刻,在闻得段子砚这般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一番话后,便将手中清皎寒剑收回,也不似先前一般狠心绝情冰寒似雪,

只倏而扬唇一笑,

一双星眸潋滟生辉莹莹如玉,犹如冰雪消融吐蕊初绽,

可谓端的是一派惊世之姿,

即便是而今脸覆面具,难见真容,却也依旧让众人忍不住因着这骤然一笑而呆了呆

然则,对此,那蓝宫却丝毫未曾注意,

此时此刻,他的全副心神可谓皆在眼前这一身鲜血淋漓模样的段子砚身上,

于是乎,

此番,于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发觉现如今这段子砚伤的确实不轻之后,他便只骤然扬手一扔,就此,将一个精巧玉瓶朝着那段子砚扔去,

随即,只亦是甚为潇洒清俊地一抱拳,就此,清凌凌地开口道

“段道友洒脱疏旷,在下佩服……在此,多余之辞便不多赘言……方才多有得罪,此枚回春丹当是可助段道友疗愈些伤势,也算略表在下歉意……”

……

咦?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519章 要进阶了!

闻得于此,

台下众人不由瞬间瞪大了眼珠子,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今天日头升起的方向来——

话说,这蓝宫不是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吗?

要知道先前比试之际,此人径直出手取对方性命之时,那可谓是一个干脆利落行事狠辣,从始至终,都未曾见有丝毫的犹豫不忍之色!

怎生现如今,面对这段子砚,竟忽然变得如此的心软友善起来,还主动赠予治伤的丹药了?

……

而事实上,不止台下众人有这般想法,

此番,就连那段子砚,也是觉着眼前之人的这般忽然举动,着实有些不像他之前的一贯行事风格,

故而,于不解怔愣之下,他只下意识地接过这骤然抛来的玉瓶,稍稍收了收思绪后,便要出声开口相问……

然则,恰于此时,

却见眼前原本还扬唇轻笑眸光潋滟的蓝宫,此刻,竟是忽地脸色一变……

刹那间,唯见风起云涌,狂风烈烈,

这一方原本已然恢复平静的演武台,此刻,竟又重新动荡翻覆起来!

……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都已经打完了吗?怎么又突然出了什么幺蛾子不成?

……

眼见于此,台下的一众修士不禁有些措手不及,

甚至于,就连那擂台之上的段子砚,此刻,也忍不住因着这般骤然生出的巨大动静,而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而待到他以手遮眼,透过烈烈狂风,穿过呼啸烟尘,朝着那方凝眼望去之时,

他却惊讶至极地发现——

此番,不过眨眼之间,这一方之地,竟是以那蓝宫为中心,陡然衍生变幻而出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来,就此呼啸翻涌而上,刹那间,便将那蓝宫给团团笼罩在内!

而不仅于此,

此时此刻,这一处所在,就如同一个骤然出现的巨大漩涡般,

不过半息之间,便已然将方圆一丈之内的灵气给悉数吸纳殆尽,甚至于,这般翻涌吸纳之势还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就仿佛那永远不知餍足的饕餮一般,就此,愈演愈烈,不断扩展而开

刹那间,这方圆百米的天地灵气,可谓都以一种惊人的姿态速度,朝着正中心处的那蓝宫飞快涌去!

这是?

这是!

半瞬之后,陡然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一众修士,此刻,不禁差点瞪掉了眼睛,跌掉了下巴——

我勒个去!

有没有搞错!

这人究竟是个什么妖孽奇葩!这般操作,未免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此时此刻,谁也没能想到,眼看着这擂台比试才刚刚结束,眼前这一人竟是修行已满,现如今,竟是要在这一方擂台之上开始冲击进阶炼气期八层来!

要知道,这人才刚刚打败了那声名鹊起以一柄长剑横扫整个三国修仙界的武痴段子砚啊!

现如今,眼看着这才过去多久的工夫啊!

他们都还没能来得及将眼珠子捡起来,从这般匪夷所思的结果之中反应过来呢!

甚至于,眼前之人就连那擂台都还没下呢!

现如今,就这般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要进阶了!这人比人,未免也太气人了吧!



第520章 羡慕!嫉妒!恨!

此时此刻,终于纷纷回过味来的一众修士,不禁内心复杂,眼馋不已——

得!

此番,就算此人只是晋升小境界而已,却也足够让他们眼红不已了!

毕竟,此人才不过多大年纪啊!还未满二十呐!

且这又不是在那修仙资源丰沛充足的云中,而乃是这资源贫瘠灵气稀薄的三国修仙界!

就已然由云中大比之中胜出,成功获取前往云中的资格,而今,还更是要做这古往今来于云中大比擂台之上晋阶的第一人!

而此番,若是真的成功晋阶,那可就是十九岁的炼气期八层修士呐!

在三国修仙界里,绝对是出类拔萃惊人至极的修炼速度,即便是将其放到云中,却也是不算慢的,如此,又如何不让他们羡慕嫉妒不已……

……

不过,此事虽是太过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但,毕竟晋阶之事乃是大事,

且此人又已然成功获取前往云中的资格,一定程度上,已然能算作是云中之人,

因此,现如今,在此关头之上,此人若是还能够再进一步,对于这以选拔精英修士为任的云中大比来说,倒也能算得上是好事一桩。

故而,面对这位还顶着云中大比榜首之名的蓝宫,

这些个云中筑基修士自是不会放任不管,

此番,虽然心中忍不住吐槽腹诽了一遍又一遍“这蓝宫还真是个能找事的奇葩”,

然则,与此同时,

却还是速度极快地由高台之上一跃而下,出手屏退众人,暂停比试,取出阵盘来替这蓝宫护法,以防有心怀不轨,或是嫉妒心一时不平而忍不住朝着这蓝宫出手之人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

当然,外间的这番动静,而今的我却已是无暇关注了……

此番,在敏锐察觉到灵海内境之中的骤然异动之后,我便只心中一凛,随即,忙不迭地抱元守一静心入定

而若不是知晓而今自己身处这擂台之上,底下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只怕是要立刻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去,好利用其中灵气充裕之优势,促进顺利晋阶。

然则,现如今,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定是不能这般突然消失,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

故而,无法,我便只能硬着头皮,勉强于这灵力相较稀薄许多的外间,盘膝入定,运转周天……

可,外间的灵气相较于那一方神秘空间之中的来说,着实是稀薄太多,而如今的自己,每一次晋阶,所消耗的灵气,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递增着。

故而,现如今,即便是已然静心入定,我却依旧忍不住有些隐隐担心,外间的灵力充沛程度,可否能支撑的住自己顺利晋阶?

然则,而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到时候,即便是真的不能,自己也定要叫它能了!

……

就此,

屏息凝神,运转周天,

呼吸吐纳,抱元守一;

……

随着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越转越快,

越来越多的天地精纯灵气,此番,几乎是状若疯狂地不断涌入自己体内,

而今的擂台之上,几乎已然看不到那一抹素白身影了,只能望见一个翻涌盘旋声势浩大的巨大漩涡,在不断疯狂地吞噬的周边的天地灵气……



第521章 突破?

而正当我凝神聚气运转周天之际,我却忽然察觉到,外间那些个云中筑基修士,此刻,竟似是在为我护法?

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至此,我不禁略觉惊诧,颇有些许不解

要知道修仙界中,向来讲究的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一般修士与修士之间的情谊,那可谓着实淡薄的很,绝不会倡导什么“普度众生”的大无畏奉献思想,而一般都是明哲保身隔岸观火,很少有什么不会平白无故地便出手助人之事。

更何况,这些个云中筑基修士,与我本就没什么交情在,

且更是修为高出自己整整一个大境界,依照修仙界等级之间泾渭分明的惯例来看,若是搁在平日里,这些个云中筑基修士,当是一个多余眼神也不会给的才是。

怎么现如今,这一个两个的,竟这般乐于助人的,纷纷给我护起法来了?

不得不说,这般场面,着实是有些稀奇

然则,不过转瞬,我便已立即明白过来这其中缘由——

准确来说,他们此番护的并非是我,而是而今我身上的这个名号。

毕竟,现如今,自己已然成功进入云中大比前一百强,而更是因着先前伍大勇径直认输之事,占了个时间上的便利,现如今,堪堪还处在这云中大比榜首之位,

故而,于这般档口之上,

若是自己因进阶之事,因不轨小人趁机加害而致使进阶失败,而在此云中大比擂台之上,在他们一众云中筑基修士的眼皮子底下,致使好端端的云中大比榜首就此重伤陨落,

不得不说,那着实是明晃晃的打脸之事,无论如何,这些个云中筑基修士也不会任由这般之事发生

故而,眼见于此,

即便是此事有些出乎意料始料未及,他们也瞬间明白过来,自己绝不能在此时陨落在擂台之上!

因此,而今,出手为之护法以防不测,便乃是自然而然之事。

不过,话说回来,此番,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这些个云中筑基修士为自己护法,但,只要出手相助既是恩情,对此,日后,自己定然会想办法相报。

而这般思虑不过短短一瞬,

待到已然正式开始进阶之际,我便再无旁的心思来思虑其他了,全部的心神,可谓皆聚于进阶一事之上,不敢有丝毫马虎错漏

凝神静气,引天地精纯灵气,沿周身筋脉运转大小周天,

就此,循环往复,

最终,聚于丹田之处,灵海内境之中

而随着这般动作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进行,

透过内视,可清楚看到——

灵海内境之中,那非同寻常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在这般飞速的旋转之中,在这般疯狂的吸纳之中,有那么额外的一缕浅蓝色灵气,就此,渐渐衍生而出,

从无到有,从虚至实,

渐渐地,缓缓地,就此蜿蜒而上

眼看着,就要同其余七缕蜿蜒灵气一样,缠绕化实,成为灵气旋之中的新存在,进而彰显着炼气期八层的成功突破



第522章 吸光了?

然而,恰于此时,

就在这眼看着一切都极为顺利,似乎马上就要水到渠成,成功进阶至炼气期八层之际,

我却忽然觉着,身周灵气竟是陡然一空,那恍若饕餮般的疯狂吸纳之势骤然一顿,

刹那间,身周四侧,那些个源源不断疯狂涌入体内的精纯灵气,竟是忽然变少了许多,较之先前,着实稀薄的不能比!全然无法支撑自己接下来的进阶!

糟了!有变!

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至此,我不禁顿时心中一凛,眉心一蹙,

但因着而今恰好身处进阶的关键时刻,满副心神却也不敢放松丝毫,于是乎,只能勉力聚起一缕神识,于强行稳住体内翻旋不止的灵气旋之际,朝着外间就此探去

而待到一番查探下来之后,

我方才发现,原来此番忽生的变故,倒不是因为有小人生事之故,而是因为——

因着自己这超乎寻常的吸纳量,此时此刻,这周边方圆一里的灵气,可谓皆被自己吸纳殆尽了!

然则,却依旧还不够自己成功进阶炼气期八层

即便是因着天地之间灵气流转的作用,这方圆一里之内的灵气正在缓慢恢复充盈,可奈何自己此时此刻正在进阶突破,皆是争分夺秒丝毫不可耽误之事,

故而,这般缓慢的灵气恢复速度,又如何能够支撑自己成功进阶?

可即便如此,因自己如今修为尚低的缘故,方圆一里的灵气,已是自己能够吸纳的最大范围了,暂时还无那般大的威势,可将一里之外的灵气尽数吸纳而来。

因此,而今的这般境况,便显得格外的尴尬凶险起来

仔细说来,

若是一般修士,像这般大的灵气吸纳范围,早就足够进阶了,甚至于,就连叫他们一路高歌猛进,直接进阶突破至筑基期,只怕都没什么半点问题,根本不会出现什么灵气枯竭不足的情况。

然则,对于自己这么一个奇葩而言,便全然不能以常理来揣测了

要知道,因着自己体内那非同一般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自己的每一次进阶,所需要消耗的灵气,都几乎可谓是一般修士所需消耗灵气的十倍百倍不止。

因此,这般境况之下,便会前所未有的出现这种灵气匮乏的尴尬情况。

而待到搞清楚了这其中缘由,

此刻的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情复杂——

得!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在平日里着实给自己带来了许多益处,使得自己体内所能容纳的灵力,较之一般修士而言,要多出许多倍。

于对战之中,更是能够因此而更加胜于旁人,甚至于,成为自己的一底牌秘宝,促使自己从中胜出,甚至有底气越级对战!

可与之相对应的,

这非同寻常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却也算是一把双刃剑,不仅得来不易,这平日里养着,也很是不易啊

且不说每次灵力耗尽,恢复体内灵气的时间都很长,

最最重要的是,自己每一次进阶所消耗的灵气量,着实是有些出乎意外了!



第523章 不!绝不能死!

要知道,先前的几次进阶,自己都是靠着那一方神秘空间的丰沛灵气优势,方才能够得以成功进阶的,

可现如今,眼看着在此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定是无法在此时进入那一方神秘空间了,否则,便定然会暴露其存在。

且,我有直觉——

那一方神秘空间绝不是一般的存在,而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在自己能力尚且不够之时,便将此空间暴露人前,等待自己的,绝对是比进阶失败更加惨烈的结果。



思及至此,我不禁蹙了蹙眉,可谓颇有些进退两难——

现如今,虽说那一方神秘空间绝对是不能就此暴露,可这也不能任由自己因灵气枯竭而进阶失败啊!

要知道进阶之事向来凶险万分,轻则修为尽失,筋脉受损,从此再难修行,重则,则会当场丧命,连半丝转圜之机都无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今的这般境况,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做?

于电光火石的刹那,

眼看着自己灵海内境之中的那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因此番骤然减少的灵气而倏地异动起来,甚至于,就连整个灵海内境,此刻,都已开始隐隐颤栗起来

且不仅于此,

不过转眼之间,那翻旋涌动的灵气旋之上,便已然开始有丝丝缕缕的隐隐裂缝出现,就此,纵横交错,蜿蜒缠绕而去,仿佛,下一秒,便将就此陡然崩裂而开

此时此刻,察觉丹田异动,

我不禁顿时喉间一甜,陡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面上瞬间苍白无色,恍若金纸,而全身上下更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冷汗瞬间湿透衣襟

不,不能死!

自己绝不能就此死去!

而许是自己心头执念太甚,

就于此生死攸关万般凶险之际,我竟是骤然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一法来

只是,此法

我不禁凝了凝眉——

只是到头来的这最终结果,我却也无法保证,只怕,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也罢,现如今,反正不试也是个死,还不如试试,说不定便能让自己顺利度过此劫呢?

思及至此,

我只丝毫不敢停歇地,瞬间将储物袋之中的灵石悉数取出,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地,紧接着,无视身周瞬间此起彼伏响起的惊叹之声,便只就此,手握灵石,凝神吸收起其中的灵气来

众所周知,

灵石不仅是修仙界中惯用流通的货币,更是一种储存着精纯灵气的晶石,而其中的灵气,自是可直接供修士修炼吸纳所用。

但,知晓是一回事,怎么用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算是人人皆知,灵石中储存着精纯灵气,

但,却也从未有人像这般大规模地去吸收其中灵气,最多是穷途末路,逼不得已之时,拿出来吸收个什么一块两块的,

哪里会像此人一般挥金如土,一把一把的吸啊!

要知道,灵石虽的确能够储纳精纯灵气,但其中储存的量,却并不能称得上很大,且一旦其中的灵气被吸纳而出之后,该枚灵石,便会瞬间变成一块斑驳废石,就此,化成齑粉,消失不见



第524章 挥金如土的败家子

故而,

像这种用了就没了算得上是一次性的精纯灵气,自然没有人这般傻,闲的无事跑去吸纳灵石中蕴含的灵气,

毕竟,天地之间,身周四侧,哪个疙瘩角落里,可谓皆是灵气,又何必要放着这些不要钱的灵气不要,反而去吸纳灵石中那一次性的灵气呢!

可现如今,

就在这般的众目睽睽之下,就在那甚是显眼的擂台之上,

竟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傻子,放着好端端天地乾坤之间的灵气不要,反倒是开始疯狂地吸纳起其灵石中的灵气来!

好吧,

虽然准确来说,此人倒也不是真的这般这般愚蠢,白白放着天地乾坤之间的灵气不要,

而是已然将自己能够吸纳到的天地灵气都给悉数吸纳干净了,现如今,眼看着这灵气补充恢复的速度,已全然跟不上自己消耗的速度,方才会如此饥不择食地开始吸纳灵石之中的灵气的

但,话虽如此,

他们虽是也理解这般的情况紧急,也知晓这乃是无奈之举,

可,眼看着那一个个精粹剔透的灵石在他手上,一个个的,就此纷纷化为齑粉,消散随风的时候,他们的心呐,就开始忍不住地在滴血

我去!

灵石啊!那可都是灵石啊!

这么好的东西,用了可就没了啊!

要知道,但凡行走修仙界,哪儿不要灵石啊!

就算是那世家大族,名门大派中的修士,也舍不得像这人一般糟蹋吧?

这一个接一个,毫不停歇的,才短短一刻钟的工夫,就已经用了近百块了!

啊啊啊!

受不了了!

暴殄天物啊!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暴殄天物啊!

就算是钱多,那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而此番,

不仅是外间一众修士看的心头直滴血,

就连那正在为之护法的几名云中筑基修士,此刻,眼见这般景象,也不禁觉得有些眼角直抽抽——

我去!这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即便是自己,却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浪费灵石啊!

这么多灵石啊!这么用起来就一点都不心痛的吗?

更何况,他们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其中还有几枚中品的,那成色乃是相当不错啊!

若是自己,得到了成色这般好的中品灵石,也定是要好好收起来,别说是吸纳其中的灵气了,就连将其拿出去用了,换了什么法宝丹药也是有些舍不得的啊!

结果这小子倒好,

到头来,竟是连眼皮眨都不眨,就直接拿过来用了!

得,那一把把粉碎掉的,难道不是晶莹剔透的灵石,而是粪土吗?面对于此,竟这般视若无睹,毫不在乎?

不得不说,想这般暴殄天物挥金如土的模样,还真是分分钟让人看了想打人呐!

就这般,望着望着,一众云中筑基修士,此刻,不禁有些欲哭无泪——

他们只觉着,此时此刻,正中位置处,那不断随风散去的齑粉,可谓是像极了他们心痛不已碎裂成渣的心,而且是拼都拼不回来的那种!

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这简直活脱脱一个败家子啊!



第525章 炼气期八层!

而正当外间的一众修士因此嘴角直抽抽,眼角也直抽抽,心头直滴血之际,

擂台之上的我,而今,却是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只丝毫不敢停歇地将灵石用了一块又一块,几乎是拼尽全力地汲取吸纳每一块灵石中蕴含的灵气

好在,

就在我以为这些个灵石只怕会支撑不住我顺利进阶之际,

就在我以为自己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的灵石即将一朝耗尽,就此沦为穷光蛋之际,

就在我以为最终自己尽了人事,却依旧斗不过天命,准备拼尽最后一口气另寻他法之际,

伴随着灵海内境之中的一阵骤然的呼啸翻涌,伴随着灵气旋之上,因翻旋太甚而笼上的薄薄雾气,陡然就此消散而开,伴随着全身骤然一轻,四肢百骸之中灵气骤然恢复充盈

自己,终是在灵石即将耗尽的最后一刻,成功,进阶至炼气期八层!

而此番,

伴随着那人周身气息的骤然变化,眼前那原本狂风漫卷飞沙走石的景象也不由就此渐渐息寂下来,而原本灵气翻涌风声烈烈的比试擂台,此刻,终是又重归一片寂静

眼见于此,在场众人不由纷纷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他们倒不是因为担心这蓝宫的生死,而暗松这么一口气,而是因为——此人这般挥金如土暴殄天物的耗损灵石的模样,着实是太过欠扁,几乎让人看不下去了!

好在此时此刻,此人终于成功进阶,不必再进行这般揪心气人之举,也不必再继续视若粪土般,一大把一大把地糟践灵石

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再这般看下去,他们会不会真的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将那些明晃晃摆在眼前的晶莹灵石给抢了去,以免落入那人之魔掌

而就于这此起彼伏的一众长长松气声中,

我终是倏而长睫一颤,就此,缓缓睁开眼来

而此番,自己才一睁眼,一眼望见的,便是围绕在侧,一脸表情复杂好似肠胃郁结的一众云中筑基修士,

当然了,

现如今,自己虽是已然对他们而今的这一脸复杂的神情,隐隐猜到那么些许,

我却只依旧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无视他们的复杂郁结神情,不去多做解释,只就此,笑意微噙,朝着他们拱了拱手,以表此番为之护法的谢意

好在已然混迹修仙界多年,又能够被择选而出,前来三国修仙界主持云中大比事宜的这一众云中筑基修士,可谓无一不是修的成了精的存在,

故而,即便心中弯弯绕绕的思绪再多,

却也绝不会大咧咧地拿到明面上来,当着众人的面质疑我为何这般暴殄天物挥金如土?

为何一个区区的散修,储物袋里竟会有这么多的灵石?

又为何不过是进阶炼气期八层这么一个小境界而已,竟需要消耗如此多的灵气?

不过,对于最后这一个疑问,他们不过略一思索后,便已是自行得出了答案——

正所谓异常之事,必系于异常之因



第526章 笑而不语

说起来,此人身上最为不寻常的,只怕,就是他那同时身具的两种变异灵根了吧

由此看来,当是因为此人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缘故,方才使得其进阶时的灵气消耗量远超一般修士

毕竟,细究起来,这身具两种变异灵根的修士嘛,他们可谓从未曾见过,

自然,便也不知其进阶时的情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而一时之间,他们也想不到什么别的缘由,来解释此人进阶时那异常的灵气消耗量,

故而,这思来想去,觉着最有可能的,便是这非同一般的两种变异灵根所引发之事了。

想来,这真正原因,也当是差不了太多

而对于这样的猜测,我只——

嗯,笑而不语

而眼看着那蓝宫而今已然顺利进阶,

原本被其声势浩大的动静所波及影响的这一处演武台,现如今,也终是已然重归寂静

眼见于此,那终是暗松一口气的云家云鹤,此刻,不由抬手捋了捋其长长的花白胡须,就此,清了清嗓子,便要准备开口宣布比试继续进行

然则,这话还未说出口,

他却忽然瞥见远方天际处,此刻,竟是已然开始有日落西斜之景,而待到再回过神来一看,发觉,而今竟是已至天色将暗之时了……

得,方才一心关注那蓝宫进阶去了,

倒是未曾发现,不知不觉间,竟是已到了这个时辰,眼看着现如今天都要黑了,这比试还有什么好继续进行的,还不如赶紧各自回去休整休整,明日再继续罢……

思及至此,

原本已到了嘴边的“比试继续”之言,而今,便瞬间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而变成了“今日比试到此结束,明日辰时再行继续……”

突然间,便闻得今日比试到此结束的宣告,观众席上,一众观战修士们不禁还有些懵逼怔愣,半晌未曾回过神来——

貌似,今天这一整天,加起来总共还没比试多少场吧?

怎么觉着这才刚刚开始比试没多久,便莫名其妙的,竟要结束了?

不过也是,想想他们就明白过来了——

要知道这蓝宫一场擂台进阶,便花费了整整小半天的工夫呢,而因着其进阶动静太大,灵气吸纳太甚,故而,原本一整天的比试实则中途暂停了半天,只余下半天比试时间了,

因此,这般算下来,便自然比不了多少场。

好在那蓝宫与段子砚的一战足够精彩,足够出乎意料,否则,他们花了这么多灵石方才得以进场观战,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看到,岂不是太亏了些?

……

而这一头,正当一众观战修士正暗自掂量着今天这一日,自己的入场观战的门票究竟值不值得之际,

那一头,眼看着那云家云鹤宣布“今日比试到此结束”的话语才刚刚落下,

下一秒,那伍大勇便已煞是兴奋地骤然高喝一声,

随即,只见其虎背熊腰壮如山头般的巨大身型,只倏地那么一闪,紧接着,竟是丝毫不受其体积的影响,就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惊人速度,朝着自己一路飞奔而来



第527章 狂拉仇恨

而面对于此,还未待我反应过来,

只见那比一般人的大腿都还要更加粗上几分的胳膊,此番,便已然是毫不客气地,就要径直搭上我的肩头来,

而不仅如此,

与此同时,更是还闻得恍若炸雷般震耳欲聋的巨大声音,就此,毫不遮掩地,陡然在耳边响起

“哈哈哈,大哥!真没想到!我虽然知道你厉害!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厉害呐,竟然连那武痴段子砚都给打赢了!啊哈哈哈!真不愧是我伍大勇的大哥!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我“……”

闻得于此,我不禁嘴角微抽,心中忍不住因着这位仁兄这般口无遮拦之言,而暗自默了默

随即,就在其胳膊即将搭上我肩头之际,便只不动声色地悄然退后半步,动作看上去虽是不大,然则,却恰到好处地,堪堪避开其径直搭过来的大粗胳膊,

以免这位仁兄因一时太过激动,而将我径直拍死在这儿……

当然了,与此同时,

我更是忍不住地抬起眼来,

以极快的速度,悄然瞥了眼不远处那依旧一脸面瘫未曾有丝毫多余动作表情,然则,在闻得这么一番话后,脸色却似是隐隐黑了些许的段子砚,

紧接着,又忙不迭地收回视线来,嘴唇微抿,心中忍不住腹诽不已——

得,这位仁兄还真是一如既往,说话做事,丝毫都不顾忌他人的心情脸色啊!

像这般当着人家的面,便如此肆无忌惮地,给我“狂拉仇恨”真的好吗?

幸而多亏了这段子砚行事向来光明磊落霁月清风,不会真的将这些话放到心里去,否则,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现如今就要气的冲上前来,分分钟,以拳头回话了

这么说起来,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壮志未酬身先死,想来十有,不是被这位仁兄说的话给憋闷死,被其大粗胳膊给砸死,就是被其口无遮拦狂拉仇恨的话语,给殃及池鱼而死的

不过,好在,

这位心眼比天大,万事皆不放在心上的伍大勇,此番,倒是丝毫未曾在意我的这般细微动作,也未曾注意到我心中正在暗自腹诽不已

而今,眼见搭我肩膀未成,便只顺手垂于身侧,又继续自顾自地接着开口道

“只不过,大哥你这一场进阶,消耗的灵气未免也太多了些,且不说这方圆一里的灵气都被你给吸没了,就单说这灵石,只怕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差不多都用了上千块去”

“好在,现如今,咱们马上就要去往云中了,要说那云中的灵气可比这三国修仙界充沛多了,据说乃是十倍不止呢,到时候,大哥你便不必担心进阶时灵气不足的问题了……”

而闻得于此,

我虽一面往外走着,一面微微颔首,以表应和,

然则,心中却忍不住有两分隐忧——

毕竟,这伍大勇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情况,然则,自己这心里却清楚的很,自己的每一次进阶,所耗费的灵气量,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增长着,

故而,照这般趋势来看,即便是到了灵力更加充沛的云中,此问题只怕也未必能够迎刃而解……



第528章 捉摸不透的段子砚

由此看来,自己还是得尽快另想他法才是,

否则,此事必成隐患!

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今次的这般好运,恰巧有足够多的灵石在侧以供自己进阶的……

而此番,那伍大勇虽是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即便因为我的缘故而耽误了半天比试时间,却也依旧傻呵呵地乐,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然则,参加此场比试的其余修士,可谓便没有这般若无其事了,

要知道,对于他们而言,每一场比试的时间都是万分珍贵的,他们得需在这有限的五日里,打败足够多的对手,方才能够取得最好的名次

然则,先前抽签互战之际,也是因着这蓝宫的一场比试,将演武台给径直轰了去,从而致使比试不得不暂停了好几天,

结果现如今,

眼看着都已到了第二场自由对战了,竟又因为其突如其来的擂台进阶,而给生生耽搁了半天工夫,如此,这么一来二去的,又如何不让人气的牙痒痒?

只不过……

虽然心中不满归不满,却也不敢真的对那蓝宫做些什么,

毕竟,他们心里可清楚的很,这蓝宫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虽然看起来好似弱不禁风没什么实力,然则,却是个不可貌相的主儿,

本以为他与那武痴段子砚对上,定是半分取胜之机都无,结果他倒好,突然之间,便骤然扭转局势反败为胜,甚至于,还重伤了那段子砚,几乎是跌破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镜

且不仅如此,现如今,此人更是已成功进阶至炼气期八层,于境界与实力上,都可谓是更加上升了一个层次,

如此,他们又如何敢在这个时候去触他霉头?

故而,而今,就算是心中再气愤,再不满,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不得不说,这般想起来,还当真是憋屈的很呐……

不过,无论一众参赛修士再愤懑不满,今日的比试却也依旧是到此结束了,不曾有什么多余的转圜之机,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蓝宫与那伍大勇一路“大摇大摆”“十分嚣张”地径直往外而去,

身边,还跟着个一脸高冷面瘫之色的段子砚,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其身旁,虽始终沉默不语,不做攀谈,好似并不熟识的模样,然则,却从始至终,都与那蓝宫保持着半丈的距离不变……

诶?

要说这武痴段子砚,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久前,那蓝宫一个区区的炼气期七层,哦不,现如今已经是炼气期八层修士了,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折了他的面子,以剑比剑地将他给打赢了,还手下毫不留情地将他给打成了重伤。

面对于此,

怎么这一向骄傲高冷寻常都不将人放在眼中的武痴段子砚,非但不见有丝毫恼意,反倒是偶尔望向那蓝宫的眼神里,还,隐隐约约地,竟似是有几分欣赏之意呢?

嘶欣赏?

我去!这武痴段子砚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人家把他打成这样,他还对其很是欣赏?是不是有毛病?

还是说,这能够被叫做“武痴”的,想法的确是不太正常,与一般人不太一样?



第529章 又多了一个

不过,这般想着想着,

这些个暗自琢磨嘀咕的修士们不禁更加头痛了——

得,这蓝宫不知怎么了?可谓是格外的邪乎

明明不过只是个境界修为不及他们的修士而已,若是搁在平日里,他们对这些修为低的修士,压根就不会多加注意。

结果他倒好,不知是有什么独特的魅力,竟能将人给蛊惑的五迷三道的,

且不说,那一个傻大个伍大勇,天天“大哥”前“大哥”后,“死乞白赖”地到处跟着那蓝宫,

而不仅如此,要是谁开口说那蓝宫两句,那可谓更是不得了,一旦被那伍大勇听到,绝对是立即瞪着个眼,拎着个锤子,分分钟要冲上去锤人家的节奏

不过,想来这也便罢了,

毕竟这一来二去的,大家也都习惯了,

更何况,他伍大勇大了人家蓝宫好几十岁,还能天天叫大哥叫的这么欢快,想来,当是脑子不太正常,思维不太寻常,死护着那蓝宫也是可以理解。

可怎么现如今,这武痴段子砚,竟好似也要奔着这一方向发展了?

想方才,前头那一名修士,不过是忍不住抱怨嘀咕了一句“说起来,还不都怪那蓝宫!好端端的,非要在演武台上进阶做什么?这一天到晚的,非要整这些幺蛾子”而已,

要说那名修士连话都还没说完呢,

就连人家蓝宫跟伍大勇都还没出声说什么呢,

结果,这武痴段子砚倒好,耳朵灵的跟什么似的,刹那间,只一个眼神骤然飞过来,那叫一个毛骨悚然冰冷刺骨!

看的他们身边这一圈人都忍不住纷纷打了个寒颤,更别说那一个开口嘀咕抱怨的修士了,那一眼过来,当真是觉着脑袋都要就此冻掉了,吓得立刻连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得!

先前他们看这蓝宫不顺眼,抱怨嘀咕的时候还只有一个暴脾气的伍大勇护着,现如今,又多了个一个眼神杀死人的段子砚!

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了

而话说回来,这段子砚的心思还当真是捉摸不透啊!

眼看着人家蓝宫都把他给伤成这样了,结果他倒好,不仅气也不生,话也不说,半点不喜的迹象都无,

甚至于,眼看着人家要走,还这般亦步亦趋的立马跟上前去,虽然从始至终都一直板着个面瘫傲娇的脸,然则,那跟着走的脚步,却可谓当真是一点都不高冷傲娇啊!

难道说,是那一瓶回春丹收买了这位段大武痴的心?



也当是不至于啊!

想来这堂堂的武痴段子砚,又哪里这么容易收买?

要是这么说起来,自己若是也将那武痴段子砚给打败重伤一番,到头来,再扔给他一瓶回春丹,岂不是也能叫其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

不过

此番,这般想法才刚刚冒头,便立刻被自己欲哭无泪地给径直掐灭了——

得了吧!自己就别在这儿做梦了!

这显而易见的,自己压根就打不过那段子砚,又哪里来的扔回春丹收买人心的机会?



思及至此,一众修士不禁暗自抹了一把伤心泪——

这骨感的现实,当真是,太伤人了



第530章 身上这么香!

而这边,

眼看着这一众修士,还未来得及伤心感慨完,

却忽有一袭恍若骄阳璀璨鲜艳的醒目红裙,骤然一闪而过,速度快的几乎让人看不清楚其真切容貌,

然则,于那香风一拂而过之际,却似是还能隐隐约约,闻得有女子娇艳清脆之声响起,就此,没好气地冷哼开口道

“哼,这臭小子,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而闻得于此,这一众修士不禁顿时眼前一亮,正暗想如此有眼光,也同他们一样看不惯那蓝宫的修士究竟是谁之际,

却见那有“芙蓉罗刹”之名的辛婉辛三娘,

此刻,身着一袭烈焰璀璨红裙,已是以极快的速度,瞬间追上前面的那几人去,随即,在朝着那蓝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之后,便甚是傲娇别扭地开口道

“那啥,臭小子,恭喜你进阶炼气期八层哈!”

“去去去,你这小妮子,说谁臭小子呢!哼!我大哥明明这么厉害!身上还这么香!哪里是什么臭小子!”

闻得于此,那伍大勇不禁瞬间不乐意了,忙瞪着眼,扭过头,就此,愤愤然地,朝着那辛婉辛三娘可谓甚是不满地开口道。

“噗”

在闻得这位仁兄如此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神来一句“身上还这么香”后,

我不禁一个没忍住,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呛到,一连咳了好几下方才就此缓过劲来,

随即,只眼角抽搐满心无奈,望着那位说的很是理直气壮完全没觉着有丝毫不对的仁兄,欲言又止了好半晌儿,都未曾说出话来

而此番,那辛婉辛三娘也实在是未曾料到,那伍大勇竟会如此神来之笔地骤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故而,这一时间也未能反应过来,

而待到其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后,便终是没忍住,瞬间,给了其一个大大的白眼,就此,煞是没好气地开口道

“傻大个!你要不会说话,就别说了!真是,姑奶奶听你说话,还当真是听的耳朵疼!”

“啧,听句话还耳朵疼,瞅瞅你那娇气的样儿”

“傻大个!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信不信姑奶奶我一鞭子抽死你!”

“呵,你打的赢我吗你!”

“你!”

而眼见于此,

一众暗自观察着这边动静的参赛修士们,此刻,不禁更是欲哭无泪心里憋闷了——

得!

还以为这“芙蓉罗刹”辛婉辛三娘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呢!结果搞了半天,到头来,竟也是对面那一头的啊

哇!太难过了!这些人的眼光都怎么了?

现如今这世道,想找一群志同道合,都对那蓝宫看不过眼的同仁怎么就那么难呢?

而就在这般的心思各异万千感慨之中,

日升日落,时光飞逝,

转眼,便已到了第二日辰时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

今日再一看,那段子砚的伤势已是恢复了许多,

对上那些自以为趁其伤重之际,便妄想着能够就此捡个漏的修士们,可谓依旧是行云流水应付自如,打的那叫一个潇洒好看



第531章 终于等来了

即便是而今的脸色稍微苍白了那么些许,却也依旧有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柄长剑横扫千军的架势,不出几招,便打的对手落花流水,分分钟教会怎么做人……

与此同时,更是让人分分钟了悟——

即便是这段子砚输给了那蓝宫,然则,这武痴依旧还是那武痴,即便是身受重伤,未曾痊愈,该有的实力却还依旧摆在那儿,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妄想去捡漏的……

而此时此刻,

端坐在台下的我,可谓是一面观战,一面暗自感慨——

这段子砚“武痴”之名还真是所言非虚名不虚传,

眼看着昨日已身受重伤,现如今伤还没好利索呢,却依旧跟没事人似的,打起架来,那叫一个不管不顾,凶悍至极,丝毫不在意身上伤势,满心满眼,可谓皆是这擂台比试……

不得不说,这段子砚的性子还当真是颇合我胃口,看着看着,都忍不住让我有几分佩服之意……

然而,眼看着我这心中感慨还未完,却忽然闻得一锵金鸣玉隐隐还带着几分锐利锋芒之声,骤然间,于身侧处响起——

“我裴玠,在此,挑战蓝宫!”

哦?裴玠?

闻得于此,我不禁顿时眉梢一挑,就此,煞有兴味地抬起眼来,朝着那声音来处望去——

果不其然,

一眼望见的,便是那头戴玉冠清逸冷峻的裴玠,

这般望去,明明端的是一派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然则,其周身气息却并没有其相貌气质那般温润如玉,反倒是隐隐约约,带着几分金戈利刃的锋锐之气,

像是一把藏于玉鞘之中的清冷寒剑,威势逼人,锐利刺骨,丝毫不容小觑

终于,还是等来这裴玠了啊

眼见于此,我不禁勾了勾唇,只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暗自思索道——

说来,方才我还在嘀咕呢,

想来,他裴玠裴三少爷,自小出身世家大族,天资聪颖,年少成名,故而,想如此之人,骨子里也定然是有几分不服输的傲骨在的,因此,定不会如此轻易甘愿屈居于人下。

即便旁人或许会因为先前我与那段子砚的一场比试,而消了与我一战高下的念头,

然则,对于他裴玠裴三少爷来说,却绝不会因此而打退堂鼓,

毕竟,以他裴玠的自身实力而言,与那段子砚相比究竟谁更胜一筹,还暂且是一个未知数,自不会因此而生退意,

更何况,依其性情,

此番,待到亲眼望见我竟是能够打败那武痴段子砚之后,只怕,其心中战意更当是不消而涨,愈发是迫不及待跃跃欲试地想要与我比上一场了。

而果不其然,今日比试才刚刚开始没多久的工夫,这位裴玠裴三少爷便已然迫不及待地朝我下了战书

啧啧,看来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想来昨日才刚刚与那武痴段子砚一战,今日,便又要对上这裴三少爷裴玠了

哎,看来这云中大比榜首的位置,还真是不好守啊!

然则,心中如此感慨归感慨,

此时此刻,在闻得裴三少爷裴玠这么一句挑战之言后,我却不禁眼眸微眯,就此,微不可见地勾起一抹笑来——

当然了,说实话,对于此场比试,我也很是期待呢



第532章 激动的围观群众

我去!

这蓝宫又来了!又来了!

要说其昨日才刚刚与那段子砚打了一场,今日竟又要开始了!

而且,此次那蓝宫对上的,竟又是一个万分熟悉的大人物!对,没错,不是别人,就是那声名赫赫大名鼎鼎的裴玠裴三少爷!

故而,这一场比试,只怕又是精彩万般呐!

哎呀!

不行,不行!

这般比试,可谓是断然不能错过,赶紧去其擂台之下占个好位置等着观战去!

于是乎,秉承着这般想法,

一瞬间,伴随着那裴玠与蓝宫,就此,一前一后地一起往擂台处走去之际

此处比试场地内,

无论是正在休息的,还是正在疗伤的,此刻,都不由不约而同的纷纷停下手中之事,

甚至于,就连那正在比试的,此刻,都忙不迭地互相一个眼神交流,纷纷以平局尽快结束手中战局,待到观战结束后再行约战,以免错过此场精彩对战

紧接着,

只一个个,三步并作两步,纷纷恍若离弦之箭般,朝着那一处擂台所在迅疾奔去,唯恐晚了半分,便叫别人将那好位置占了去,致使他们无法以完美角度观战到这一场精彩比试

当然了,

事实上,他们此番这般热衷于此战,却并不是单单只因为,觉得这二人比试应当很是精彩,故而,想要一饱眼福而已。

而是因为——

往往一场精彩对战,其中,可谓皆蕴含着修士的惯用招式与其天道体会,

故而,观战不仅仅只是观战而已,更是一种变相的修炼之法。

有时候,甚至于能够让他们从中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集百家之所想,纳百家之所长,就此,对天道的领悟更近一步。

而如此之事,虽听上去有些缥缈无稽,然则,却并不仅仅只是虚妄之言

且不说远的,就单说昨天蓝宫与段子砚比的那一场,

虽然当时,绝大多数人可谓皆看的是懵懵懂懂,未曾明白其中门道,

然则,待到他们回去之后,再那么一细琢磨,

他们却忽地恍然惊觉——

那蓝宫最终反败为胜的一手,实则乃是玄之又玄暗含天道!

即便思索已久之后,绝大部分的他们,依旧还是难以明白其中真谛,然则,而今再一想来,却也清楚其中乃是大有乾坤,并非机缘凑巧之故。

甚至于,还有那么极个别的修士,想着想着,便忽然一瞬间福至心灵,豁然开朗,就此,陡然冲破壁垒,更进一阶!

由此,听闻竟有这般之事的修士们,便不禁更加兴致高涨万般热衷,绝然不肯错过此场比试了!

毕竟,说不准他们也能如那一个修士一样,骤然顿悟,从而更进一阶呢?

不过,

此时此刻的我,倒是不知外间这一众围观修士们的这般想法,

而今,我与那裴玠二人,已是双双立于此演武台之上,以静候比试开始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

此刻,我不禁微顿了顿,随即,忍不住望着对面的那裴玠,微不可见地就此眯了眯眼,眸色渐深——



第533章 火力全开

说起来,

自踏上此处演武台的一瞬间起,这位裴玠裴三少爷的气场,便已是全然不同,

一瞬间,仿佛卸下了所有的温润之色,只余冰寒刺骨的锐利锋芒,再不掩饰地全然释放而出,

恍惚间,仿佛骤然斗转星移,置身于无尽硝烟战场之上,千军万马陡然呼啸袭来,凛然逼人,不可直视

而想来,如此模样,方才是他裴玠裴三少爷的真正模样罢

由此,接下来的这场比试,想来当会很是有趣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中,

伴随着意味比试开始的一声清越钟鸣,

此场比试,就此,正式拉开序幕

而就在那一声清越钟鸣陡然响起的一瞬间,

那裴玠忽而抬起眼,就此,脚下微抬,只状似随意地往前稍稍一迈

然则,就是这般看上去好似无甚出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动作,却是让台下众人忍不住纷纷神色一变——

好,好强的灵力

而眼见于此,

此时此刻的我也不禁神色微凛,眉心微蹙——没错,的确是,好强的灵力

此番,那裴玠不过只是轻轻的一个迈步动作而已,

其中,却是蕴含着无穷的灵力,带着千钧逼人之势!

刹那间,整个演武台的气息便陡然一变,不再是凉爽天高的秋日,而是瞬间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突然之间,整个演武台之上,瞬间冰寒刺骨,滴水结冰!

不过眨眼之间,整个演武台,便瞬间陷入了其营造而出的冰寒氛围之中,跌入了其翻覆控制之内,带着不可忽视显而易见的冰系专属气息

啧啧,

不愧是裴玠,果然是,不同凡响

这种一瞬间便将整个演武台变成自己主场的能力,还真是少有人能做到

要仔细说起来的话,

先前自己倒是也注意观看过这裴玠的几场比试,自认对这裴三少爷裴玠也算是有那么些了解,

然则,待到现如今再一看,

我方才发觉,原来其先前对战之时,根本便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前几场比试之中,这位裴玠裴三少爷可谓是打的轻轻巧巧颇为随便,从始至终,都留有几分余地在,未曾真正使出全力,

甚至于,大约估摸来看,只怕其先前比试之时所用之力,不过只为其真正实力的十之五六罢了,并不曾完全真正出手。

然则,现如今,

在这一场比试之中,他却仿佛是打算不再隐藏实力一般,一出手,便气势全开,不再有丝毫掩瞒之色,仿佛决定要就此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一般,可谓火力十足威势逼人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

现如今,这裴玠裴三少爷已是位列第二,前头,就我这么一个“机缘巧合碰运气”的修士压着了,若是赢了,他便能取代我的位置,成为这云中大比的榜首,

如此,自然不能再隐藏实力,得需全力以赴,赶紧将我拉下马才是

当然了,现如今,既是如此关键一役,我自然也不会任人宰割,同样,得需全力以赴从中获胜才是



第534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不过,待到几招下来,

我却发现,自己想要从中取胜,只怕,并没有那么的容易——

要说这位裴玠裴三少爷,与一般修士相比,最大的不同,或者可以说最为突出的一个特点是什么?

那就是——极致……

没错,就是极致!

不过几招下来,我便已然发觉,此人将冰系术法几乎运用到了极致!

要说自己步入修仙界的时日也算是不短了,

然则,我却从未见过,有人竟能将冰系术法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得心应手,几乎可以说是手随心动,身随心动,满身灵气皆随心动

不像一般修士在变幻术法攻势之前,还需要一个或长或短的准备期,

这位裴玠裴三少爷仿佛全然不需要一般,或者准确来说,其中间的准备时间几乎是短的不存在一般,那术法攻势,几乎是随心所欲,想变就变,丝毫不受限制……

而思其缘由,

许是因为出身于世家大族的缘故,走的皆是正统的修炼路子,

故而,与那些个急功近利稍显浮躁的修士相比,这位裴玠裴三少爷可谓是稳打稳扎的很,抬手投足间,一招一式间,可谓皆带着世家大族无可比拟的深厚底蕴……

沉稳,坚定,

只怕是自其步入大道之门起,便一直贯穿于其修炼的始终,从不转移……

故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缘故,

此番,

从其开始往前迈出第一步起,

从整个演武台温度骤降,甚至于,连空气之中擂台地砖之上,都隐隐约约地开始结出淡淡霜雪之色起,

我便已是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懈怠,随即,只于一声清鸣之声后,便已是将那一柄清寒锋锐的清霜剑紧握于手心之中,就此,屏息凝神,蓄势待发,以应对对面之人变化万千的攻势

而如今,开场不过一瞬,

我便觉着,身侧周围的温度似是已瞬间降至冰点,

甚至于,这般寒冷,还有愈发蔓延深入之势,仿佛能够沁入血肉骨髓之中一般,刹那间,就连整个身体四肢,都似是隐隐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别说是像往常一般,借着流云身法的优势,伺机寻找机会出击取胜了,现如今,就连正常的动作都已有些困难迟缓,全然失去了正常的行动能力

察觉至此,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得,不得不说,而今面对这般情景,我还真不知该作何表情,

毕竟,这般套路攻势,自己着实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让我莫名有一种“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错觉

没错,要说这般冰系攻势,可不就是自己向来惯用的那一套么?

即——

于无声无息间,僵住你,冻死你

好吧,看来的确是英雄所见略同,

虽然这一招,看上去并没有其他招式那般的天花乱坠,但是,作为第一招用以试探对方实力,却着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自己这一向惯用的招数,忽然却被别人拿来对付了自己,这感觉,不得不说,还真是颇有那么些许奇怪啊



第535章 壕就是壕!

不过,而今的这般情境,倒是容不得自己再多加思索感慨,

故而,此番,心里嘀咕不过半瞬,我便已是眼神一凝,瞬间聚起周身灵力,化作熊熊烈焰笼罩在侧,用以抵挡这几乎沁入骨髓的彻骨严寒

然则,

这一头,我才稍觉恢复了那么些许,觉着身子四肢没有方才那般僵硬之际,

对面,那一身清寒俊逸之姿的裴玠,此刻,却已是毫不停歇地继续加深了攻势

刹那间,唯见漫天冰花陡然凝聚,就此,化为细密冰针,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泛着冰冷刺目的寒光,层叠布于身周四侧,将自己团团笼罩在内

而不仅如此,

此时此刻,对面那位裴玠裴三少爷,更是忽而手腕一翻,瞬间,便见一杆晶莹剔透恍若冰雪制成,泛着粼粼银光的长枪,已倏而出现于其掌心之中

一品法器!

竟又是一品法器!

此番,就在望见其手中那一杆晶莹剔透恍若冰雪的长枪,就此出现于其掌心的一瞬间,

我不禁顿时眯了眯眼,眸色奇异——

得!果然,壕就是壕!

瞅瞅人家世家大族的底蕴,瞅瞅人家靖州裴家的实力!族中子弟这一出手,就是一把一品法器啊!

而再瞅瞅人家那司空见惯淡然自若的模样,瞅瞅人家那面对一品法器,眨都不眨的小眼神,啧啧,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不得不说,世家大族果然是世家大族啊,这壕无人性的模样,还当真是是羡煞许多人呐!

不过,话说回来,

虽然先前这一品法器,我的确是摸都未曾摸过,然则,细究起来,现如今的我,却也并不是没有——

想来,于上上一场比试之时,自己可谓才刚刚从那五行宗弟子崔观川手中坑来了一把。

但,不得不说,那一把一品法器却实在是有些阴毒,用来对付这位霁月清风光明磊落的裴玠裴三少爷,似乎,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毕竟,虽说这位裴三少爷的灵力深厚实力不俗,

然则,那把一品法器之上的毒素却也是不容小觑,想来,随随便便毒倒一名炼气期修士,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故而,万一那么一个不留神,便致使这位裴玠裴三少爷身受剧毒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要说我们这一场比试,那可谓是十分和谐友好的相互切磋,只是单纯的一较高下点到为止而已,又不是什么非要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战,

故而,若是真的搞得场面太过,倒是不太好,也全然没这个必要

于是乎,这般看来,

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将那一把甚是阴毒的一品法器好好放在储物袋内,什么时候寻个机会去那璇玑阁拍卖了,赚些灵石充实一下我那瞬间空瘪下去的储物袋才是,

至于这一场对战嘛,便以我那一柄清霜剑充充场面即可,

虽说这一柄清霜剑,比不上人家裴玠裴三少爷的一品法器,但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嘛,万事皆有他法,不必单单拘泥于所用法宝的品阶



第536章 法宝不够,剑法来凑

就像如今,

面对这位裴玠裴三少爷的双重攻势,我便只能法宝不够,以剑法来凑了——

此番,

就于那一杆晶莹剔透恍若冰雪的粼粼长枪倏而出现的一瞬间,

对面的那一位裴玠裴三少爷,便已即刻握紧手中长枪,就此,足下一点,飞身而起,带着携风并雪之势,卷起如霜似冰的阵阵寒凉灵气,手中寒枪锋锐刺目,璀璨逼人,一路直指我而来

刹那间,

更是有凛冽寒风骤然呼啸乍起,就此,吹起发梢烈烈,卷起衣裳尾角,

蕴袍广袖,翻飞舞动,

恍如翩跹羽翼,惊世绝然,出尘浊世

然则,

此时此刻的我,却并无什么心情,去欣赏眼前这位裴玠裴三少爷的惊世之姿,

要知道,

此番,就在那位裴玠裴三少爷,忽而有所动作,就此,眉眼冰寒,手持长枪,呼啸凛然而来之际,

漫天静然高悬的冰雪之色,便骤然转甚

刹那间,所有高悬于半空之中的细密锋锐冰针,就在此一瞬间,仿佛忽而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

眨眼之间,竟是倏地齐齐方向一变!

就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铺天盖地的万千森凉冰针,此刻,只直直地对着我所在方向,就此,于半空之中,折射出刺眼而锋锐的冷光,冰凉森寒,彻骨逼人

而不仅如此,

就在其齐齐调整方向,径直对准我所在之后,

不过半瞬工夫,

还无需那位裴玠裴三少爷再多言半字,也无需其再有何更多动作,

那些个铺天盖地细细密密的锋锐冰针,此刻,竟是倏而尾梢微颤起来,这般望去,分明乃是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随即,还未待众人就此反应过来,

这些个万千锋锐冰针,便已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配合着那位裴玠裴三少爷的凌厉攻势,就此,层层叠叠,迅疾如电,朝着我一并凛然而来

前有长枪如电,后有冰针刺骨,

上下左右,皆无退路,

着实避无可避

见此,我只眉心微蹙,瞬间,将神识蔓延铺散而开,

随即,只凝神盯着其手中那一柄忽而银光大盛覆上粼粼冰雪之色的晶莹长枪,感受其中瞬间带上的磅礴灵力与冰寒之气,迅速调动周身灵气,悉数聚于持剑之右手上,

而与此同时,

更是余光分散在侧,密切关注着身周四侧那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而来的万千锋锐冰针,就此,缓缓握紧了手中寒剑,身形微绷,蓄势待发

就这般,

在看似很长,实则很短的静默之后,

陡然间,我只眉眼一凝,倏而右手持剑置于胸前,就此,腕间用力,好似平平无奇地朝着正前方猛地一刺

刹那间,便由那清皎剑尖为始,有淡淡幽幽清香骤然而生,紧接着,暗香摇曳间,似有鲜妍花瓣含苞待放娇艳欲滴,就此,于漫天冰雪之中,徐徐绽放生姿

而眼见于此,

我却是手中动作不停,只一个翻腕,便就此,挽出一个凌厉剑花来,

随即,刹那间,便忽有漫天花雨徐徐坠下,飘摇生姿,

微风轻拂间,就此,飘飘荡荡随风摇曳而去,如梦如幻美不胜收



第537章 背水一战?

而现如今,

待到再望见这些个娇艳欲滴如梦如幻的漫天花瓣之际,一众修士却不会再觉着其乃是华而不实徒有其表了。

毕竟,经过上一场与段子砚的那场比试后,在场的所有人,此刻,都万般清楚——

眼前这些个飘飘洒洒幻化而出的漫天纷飞花瓣,却并不仅仅只是好看而已,而是暗含乾坤,丝毫不容小觑!

此时此刻,

只见那些个威势逼人凛然刺骨,甚至于隐隐约约还泛着冰冷刺目寒光的细密冰针,

就在触及那漫天飞舞的鲜妍花瓣的一瞬间,

便仿佛陡然撞上了什么坚硬寒铁一般,瞬间止住去势,再无法上前半分,紧接着,更是就此,寸寸碎裂开来,化为细碎冰末,簌簌坠地而下……

而就在那铺天盖地的细密冰针与漫天飞舞的鲜妍花瓣,于半空之中,就此相遇之际,

眼前那位裴玠裴三少爷手中的那一杆晶莹剔透恍若冰雪的锋利长枪,此刻,也已然是带着携风并雪之势,一路呼啸破空而来

就此,堪堪在距离我身前不过一剑的位置处,与我手中的清霜剑骤然相击!

刹那间,

便激起火花四溅,银星点点;

卷起风声烈烈,青丝飞旋,

而巨大的灵力撞击之势,此番,更是由那一枪一剑的相交处,陡然浩荡震颤而开,激起漫天烟尘冰屑,弥漫高悬在侧,一瞬间,唯见整个演武台内,朦胧缥缈,如坠烟海,欲迷人双眼……

而与此同时,

那演武台外间的防护法阵,此番,也更是因着这骤然迸发而出的巨大灵力威势,而瞬间光芒大盛,一时间,唯见点点阵文光华细碎,璀璨生辉,布于这半球形的防护法阵之上,嗡嗡震颤不止……

然则,就于这般的浩荡声势之中,就于这缥缈如烟的朦胧之境中,其内的战局却已然有了新的转变——

此番,就于那二人兵刃相接激起灵力震颤的一瞬间,

那一袭素衣的蓝宫,此刻,竟是忽而眼眸一眯,

随即,强忍住对面凛然迫人的极盛威势,强忍住自己胸口处,那不断翻涌而上的腥甜血气,

倏而足下脚步一错,就此,恍若清风云雾一般,以一极为凶险的角度,陡然侧身一偏,瞬间,就此避开了那一柄凛然呼啸而来的冰寒长枪

不过,此番,于迅疾避开这一凛然攻势后,

此人却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那般,紧接着,毫不犹豫退身而去,

反倒是,足下灵力翻涌,手中动作不止,

寒剑皎皎如月,璀璨刺目,逼人双眼,就此,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迎着对面那人径直而去,这般望去,可谓颇有几分不管不顾全力一拼之势

诶,这是什么招数?

难不成,

那蓝宫竟是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可就在台下众人才刚刚悬起心来,想看看这蓝宫仿佛以卵击石一般的骤然一招,最终,究竟会演变成怎样的场面之际,

却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在其手中清寒长剑,即将触及那裴玠手中那一杆粼粼长枪的一瞬间,

其中局势,却又忽然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陡然变化而去



第538章 遇阻

此时此刻,

只见那蓝宫竟是忽而方向一转,

紧接着,手中寒剑翻腕如花,

就此,以四两拨千斤之势,顺着那人长枪凛然刺来的方向,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借势蜿蜒而上

随即,

于刀光剑影之中,于锋锐寒光之中,

这一枪一剑的相交处,似是隐隐可见有娇妍之花蜿蜒攀援而上,徐徐吐蕊,绽放生姿,就此,一朵一朵,一片一片,可谓是恰到好处地,堪堪抵挡那不断袭来的阵阵凛然刺骨的冰寒灵气

而这一番急转动作,感觉上虽是已过了许久,然则,一切,却可谓皆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短短一瞬间,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那一袭素衣的蓝宫,便已然由半米开外,转而身如鬼魅一般,瞬间逼至那裴玠跟前,而手中那一柄如月皎皎的清霜剑,而今,更是已然层层绕过那长枪相阻之势,即将逼至那裴玠的脖颈间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

就在那一柄清寒长剑,逼近那裴玠的脖颈处,不过仅仅一拳的距离之际,

那一柄锋锐逼人凛然而去的清寒长剑,而今,却是无法再前进半分,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只堪堪卡在那一处所在,纹丝不动,不进毫厘

而事实上,这般僵持不过只过了短短半瞬而已,

刹那工夫过后,

眼看着那蓝宫倏而眉眼一凝,瞬间灵力暴涨,全速运转周天,将周身灵力皆凝于自己手中寒剑之上,以期突破此阻碍,尽快结束战局之际,

对面的那头戴玉冠一身清冷俊逸之气的裴玠裴三少爷,此刻,却是忽而周身寒气一溢,满身清寒之色愈甚,

刹那间,似乎整个演武台之上,都似有层层冰霜瞬间凝结,如坠料峭寒冰霜色之中,冷的寒心彻骨,几欲窒息

然则,那裴玠却仿佛早已习惯一般,对此视若无睹,丝毫不受这般寒意影响,

只冷眉凝眸,将周身灵气毫不掩饰地陡然四溢而出,

紧接着,只手中一个用力,

便就此,紧握那一杆晶莹剔透银光粼粼的冰寒长枪,以一极为刁钻诡异的角度,陡然翻旋回转,

以一种几乎匪夷所思般的极诡速度,堪堪险之又险地,横阻在那一柄清寒长剑之前,

而紧接着,只见其枪尖一旋,更是以一种强悍到令人心惊的灵力强度,以一种丝毫不容转圜的强势凛然姿态,就此,将那一柄凛然直刺而来的清寒长剑给强行震颤而开!

“噗”

这般突如其来的巨大灵力冲击,让我不禁顿时喉间一甜,瞬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而眉间,更是忍不住因此而染上几分冷凝之色——

不得不说,

自己倒是万万没想到,这裴玠的灵力竟如此强悍深厚,全然超出了一般炼气期十层修士应有的水平,

即便自己因着灵海内境之中那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的缘故,灵力深厚程度远超一般同级修士,但若是论强悍程度,论灵力威势,自己却全然比不上那裴玠



第539章 如何破局?

而这两者之间,就好比——

平日里,自己的灵力输出就如同一条奔流不息涓涓流淌的小溪一般,虽说上游连着浩瀚大海,非极端情况之下,都不愁有灵力枯竭溪水断流的情况出现。

然则,那裴玠的灵力输出,却仿佛千仞绝壁之上,陡然迅疾奔腾而下的湍流瀑布一般,

虽其上游,兴许不过只是一汪颇为宽阔平静的湖水而已,及不上自己体内灵力的蕴藏量,但,在威势之上,在灵力强悍程度之上,却是远胜于我,全然无法与之匹敌

如此看来,

这炼气期十层与炼气期八层之间的差距,确实还是不容忽视

想来,若是对上一般的炼气期十层修士,我或许还能扬长避短,借以自身过分充沛的灵力,以及其余傍身之法,伺机而动,从中取胜

但而今自己面对的,却不是一般的炼气期十层修士,而是那大名鼎鼎实力不凡的裴三少爷裴玠!

要知道,此人实力本就不容小觑,

在一众精挑细选而出的云中参赛修士之中,也绝对称得上是翘楚之流,数一数二的存在。

而且,早在上一届云中大比之时,此人,便已是一个靠着越级对战立威扬名的主儿了,故而,如此之人,定是不能以一般的炼气期十层修士来衡量其实力

更何况,

自己的那万衍剑诀虽是不凡,一招一式间,皆有乾坤剑意相辅,本该威势惊人,为取胜之利器,

可奈何手中法宝品阶不敌于他,所使剑招的威势,便自是不能充分发挥出来。

况且,那裴玠的一手凛然枪法也似是颇为不凡,举手投足一招一式间,可谓皆有携风并雪之势,可结霜凝冰,带动周身灵力变化,故而,便更是如虎添翼平添几成实力。

而作为靖州裴家的嫡系子弟,而今族中最负盛名天资聪颖的天才修士,其所用枪法,也定然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说不准呐,还是人家靖州裴家的什么传世之宝呢?

而待到许久许久的以后,

我方才知晓,现如今,自己顺势思索而出的这一猜测,实则,竟是半分不差——

而今这位裴玠裴三少爷所用之枪法,包括这一杆晶莹剔透泛着粼粼银光的冰寒长枪,

的的确确,乃是人家靖州裴家的传世之宝,且还是人家老祖宗当年由云中裴家本家那儿带回来的,代代相传,且只有嫡系子弟中,最为优秀的小辈,方才有资格接受此传承

不过,而今的我,虽是不知这背后的事实,但也清楚——

这位裴玠裴三少爷手中的长枪与所用之剑法实是不凡,无法光靠自己才领悟不久的万衍剑诀第一层的威力便可就此打败的

如此,自己该当如何?

总不能真的就此认输吧?

虽说自己并不是非要占着这云中大比榜首的位置不可,但既是比试,便自当尽力而为全力以赴,不留丝毫遗憾才是,不到最后一秒,又怎可轻言放弃

可是,该如何?

应该如何才能破此一局?



第540章 必输无疑?

因伤势过重,而只能拄剑半跪于地,嘴角殷红鲜血刺目面色略显苍白的我,

此时此刻,不禁眉心微蹙,强忍着内里翻涌剧痛,心中思绪急转,极快地思索着此番破局对策

而今,

眼见我已被灵力震伤,筋脉肺腑皆已受损,只能勉强半跪于地,以剑支撑,且更是好似因伤势太重,而久久起不了身的模样,

对面的那位裴玠裴三少爷,此刻,便也不由抿了抿唇,就此,利落收回手中那一杆银光粼粼晶莹剔透的长枪来,

随即,只煞是有风度地,长身立于演武台之上,不再乘胜追击多做攻击,好似非要置我于死地,而是只静静而立,等候着我出言认输的那一刻

而眼见于此,

擂台之下,观众席上,一直凝神盯着演武台上动静的一众观战修士,此刻,便不禁终于忍不住了,忙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开始切切议论起来——

“依我看呐,这一场,那蓝宫只怕是必输无疑了,你瞅瞅都这么久了,他还没能站起身来,要说这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又还能打个什么劲?”

“是啊!方才那一击,想必明眼人都看得到,那可是用着灵力强行震开的那一剑!而想来那一剑的真正实力大家也都清楚的很,毕竟,上一场,那武痴段子砚就是被这一招给打败的。因此啊,能够强行震开这一剑的灵力究竟有多强悍骇人,自是不言而喻了故而,这般一击之下,那蓝宫脏腑大损,站都站不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错,现如今,就看那蓝宫什么时候决定开口认输了”

“欸,要是我早就开口认输了,都这样了,还犹犹豫豫垂死挣扎个什么劲啊!”

“不过,要说这裴三少爷就是裴三少爷啊,着实是厉害啊!”

“是啊!想那蓝宫自云中大比开始以来,便一直横行无阻,从未有过败局,甚至于,连那武痴段子砚都给打败了,本来这一场啊,我还在猜测,此人会不会继续出人意料,将这裴玠裴三少爷给打败咯?不过而今看来,倒是我想的太多了”

“啧,这位道友,此话就不对了,这难道还要多想吗?要我说,我早就觉着那蓝宫必定赢不了裴玠!”

“那可不,要知道,这靖州裴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人家世家大族里千年难出一个的单系冰灵根天才修士,又怎么可能被这么一个炼气期七层,哦,不,炼气期八层的蓝宫给打败?若是真的如此,岂不是太无稽之谈了些?”

“没错,想也知道,人家堂堂炼气期十层修士的实力,自是比那炼气期八层高出一大截,绝非其可以轻易比拟的!更何况,且不说其他方面,就单说这灵力,人家炼气期十层的修为,在灵力之上,定是要比那蓝宫强悍胜过许多!”

而就在耳际嗡嗡作响,身上剧痛难忍之际,

我却忽然于此一众修士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间,敏锐捕捉到了这么一句话



第541章 断掉他的灵力!

是啊!

身为炼气期十层修士,

身为稳打稳扎,有着上佳修炼功法,一路扎实修行而出的靖州裴家嫡系子弟,

这裴玠的灵力自是要比我强悍胜过许多,此事,乃是毋庸置疑

不过,无论如何,却也不可忽视的一点是——

凡修仙之人,一切的一切,可谓皆源于灵力,

可若是什么时候,这灵力没了呢?

要知道这裴玠可不像自己一般奇葩,体内有着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即便是真的断了灵力来源,自己也能靠着这数量惊人的灵气储备,而撑上好一阵。

而这位裴玠裴三少爷丹田之中的灵气旋,可有且只有那么一个,即便不凡出色了些,然则,其中所能蕴含的灵气,毕竟也就只有那么多而已。

由此,就算他而今灵力强悍威势惊人,

可一切的一切,可谓皆建立在他灵力充沛有灵力可用的基础上,

而若是,自己能够想办法断了他的灵力来源,岂不是便可釜底抽薪不战而胜了?

而此事

我不禁眯了眯眼,忽而唇角一勾,就此,牵起一抹略显狡黠的笑意来——

而此事嘛,

虽是想来复杂,然则,做起来,却也十分容易

思及至此,

我不禁抬手捂着胸口,强撑着站起身来,

随即,只翻腕一转,将手中那一柄清寒皎皎的清霜剑,就此,收入储物袋之中,紧接着,便只拍了拍衣袖,朝着那长身玉立清冷俊逸的裴玠,扬起唇来,忽而,浅浅一笑

这,这是,做什么?

而就在对面的那位裴玠裴三少爷,对我这骤然一笑,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其中之意之际,

就在台下众人皆以为,我这般忽然甚是“友好和善”的一笑,乃是要就此认输之际,

却见我倏而眉眼一厉,气势骤变,

就此,立指为剑,迅疾如风,

指尖灵力翻涌,恍惚间,似有莹莹光华骤然一闪而过,

而手中动作缥缈如风,亦如行云流水,快的让人几乎看不见踪影,

只能隐隐辨明,乃是聚灵力于指尖,于身前看似杂乱无章地点出数十个灵力团来,

除此之外,便可谓再无其余出奇之处

而后,

就于众人表情愣愣还未就此反应过来之际,

就于对面的那裴玠下意识地忽而握紧手中长枪,凝眸蹙眉,紧盯着我动作蓄势待发之际,

便见我仿佛大功告成一般,忽而猛地收手于前,指尖相扣,掌心相对,结印而出,随即,只敛眸静气,唇瓣轻启,就此,骤然抬起眼来,缓缓冷喝道出一字——“聚!”

聚?

聚什么?

而就于众人不约而同地生出此问来之际,

眼前变化骤生的景象,便已然就此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此时此刻,

只见演武台上,忽有灵力波动骤生,

而待到细细分辨后却发现,这一阵阵渐渐波动而出的浩荡精纯灵力,实则,却是以那一蓝宫结印于前的指尖为始

刹那间,竟有丝丝缕缕的璀璨光线,由那人莹洁纤细的指尖处,渐渐漫溢而出,

且每一条璀璨光线之上,更似是还隐隐约约地,带着数个模样奇异全然看不懂究竟的玄奥符号,

于其上,若隐若现,闪烁不停



第542章 靠!竟是阵法师!

而眼前这些个模样奇怪的璀璨光线,在就此渐渐蔓延而出之后,

便好似受到了什么不知名力量的召唤一般,于半空之中,不断盘旋而动,渐渐纵横交错、蜿蜒缠绕,直至布成一个形状奇异的网状物

当然了,此番,若是有人记性奇佳,一直紧盯着此人动作的话,则会发现——

此时此刻,

这些璀璨光线之上,那些神秘奇异的符号而今所处的位置,可谓不偏不倚地,恰巧就是——之前那蓝宫看似杂乱无章地于身前所布灵力团的位置!

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不过,事实上,这般动作不过只是一瞬之间的事情而已,

刹那间,那些个丝丝缕缕的璀璨光线,便已然由那蓝宫结印指尖处,悉数蔓延而出,就此,纵横蜿蜒,缠绕成网

随即,

于众人尚在疑惑不解,不知此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之际,

却见那一个由璀璨光线交错织就的奇异网格,而今,竟是忽然“嗖”的一下,便恍若离弦之箭般,猛地冲向头顶天际!

随即,于距离地面大约丈许的位置处,

便倏而光芒大盛,璀璨刺眼,巨大光华几乎让人不能直视

而稍倾过后,

待到光芒稍稍敛下,众人终是能够就此睁开眼来,勉强眯着眼睛,朝着那方望去之时,

却见那一个由璀璨光线织就的奇异网格,而今,竟已是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个颇为巨大的金色灵罩,这般望去,可谓是光华璀璨,熠熠生辉,且更是恰到好处地,将那一处演武台给团团笼罩在其内

而不仅如此,

那一个颇为巨大的金色灵罩之上,此时此刻,还似是隐隐有着奇异玄奥的符号,若隐若现,流转游掠,望上去,仿佛甚为眼熟的模样

眼熟?

为何竟会觉着眼熟?

蹙眉思索至此,不过半瞬工夫,一众修士不禁顿时灵光一现,就此反应过来——

可不是?怎么会不眼熟?

眼前的这一个颇为巨大的金色灵罩,可不就跟那演武台上,用于防止其中攻势外溢,伤及外间修士的防护灵阵甚为相似!

灵阵?

灵阵!

对!眼前的这一个颇为巨大的金色灵罩,可不就是一个刚刚布置而出的灵阵!

靠!怎么回事!

待到发觉眼前的这一突然出现的金色灵罩,竟是那传说中的灵阵之后,一众修士不禁顿时心态崩了——

我去!这蓝宫究竟是从哪里出来的奇葩!

身具几种变异灵根也就算了,拿着一堆圣品符隶丝毫不当回事也算了,就连那越级对战,一路闯进云中大比前一百强席位,而今更是还暂时高居榜首也可以算了,

怎么?

到头来,这小子竟还是个难得一见的阵法师不成?

这还让不让其他修士活了!

要知道,

这世间,修士少,炼丹师少,制符师少

可这些,全都不及阵法师少之又少!

要知道这数千年来,三国修仙界中,一共就出了五名阵法师,

虽然说,这些跟三国修仙界中灵力贫瘠,资源稀少,难得获取布置阵法的材料有关,也跟三国修仙界中,向来少有布阵方面的修炼典籍有关,

但这丝毫都不影响从古至今,修仙界中阵法师的稀少性啊!

第543章 活的阵法师啊!

别看现如今,这比试场地之上,每一个演武台处,皆布置有一黄品三阶防护法阵,好似极为常见、并不怎么稀罕的样子,

然则,事实上,

这些防护法阵,压根就不是他们三国修仙界中的修士布置的呀!

其中每一个,那都是人家云中的阵法师为了每一届的云中大比而特意布置的,毕竟,现如今,他们三国修仙界中,根本就没有这般实力的阵法师,能够布出黄品三阶的防护法阵

说起来,

倒真的不是因为他们三国修仙界的修士实力不济,而是因为——

不同于炼丹及制符这两项,

阵法的等级境界,不仅仅取决于阵器的品阶,阵法布置的繁复程度,而重要的,乃是取决于布阵者于设阵之时,所赋予至阵法之上的玄奥阵意!

凡阵法者,借天地之力也,

以阵器布局,引天地之力,攻之以敌

而像这种所谓的天道、阵意之类,向来都是玄之又玄之物,轻易无法触及,无法揣摩,更别说将其赋予至阵法之上了。

故而,这也就导致阵法师较之炼丹师、制符师而言,还要更加稀少难得的多

所以,不仅仅是他们三国修仙界中阵法师稀少,就算是人家云中那般资源丰沛、灵力充足,修士遍地跑的地儿,阵法师也一样稀缺少有好不好!

再说了,三国修仙界中,但凡筑基以上的修士,最终,基本上都会前往云中,

故而,眼看着这高阶修士一个个的,到了一定修为,都往云中去了,剩下的一众炼气期修士中,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高阶的阵法师?

可而今,谁又能想到,

眼前这一蓝宫,不过才十九的年纪,便竟是已然成为了那传说中极为稀少、难得一见的阵法师!

这般天资,这般实力,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而且不得不说,此人还当真是藏的深的很呐!

要知道先前那么多场比试,此人竟都能够一直耐着性子,隐而不发,全然不显露丝毫,

想来,若不是而今这已到了最后关头,灵力不及,剑法无用,再无计可施之际,此人也不会将这一压箱底的本事给拿出来吧?

得,且不论这一场比试的结果最终如何,也不论其最终是否能够胜过那裴玠,

但,就单单冲着三国修仙界中十九岁的阵法师的这一名衔,此人便已然可以瞬间盖过所有人的光芒,成为此次云中大比之中最为突出耀眼的修士!

再无人会质疑他摘获云中名额的实力

毕竟,这可是阵法师!近千年内,才出了五个的那种!

而这一处比试场地内,更是有多少人活了这么多年,也还从未见过活的阵法师啊!

不过,

就在台下的一众修士满目惊诧,为着自己突如其来的这一重大发现,而有些消化不了,怔怔回不过神来之际,

高台之上,

身为八名云中筑基修士中,唯一一名懂得阵法之道的筑基修士,

此刻,这位来自云中八大势力“一殿一门,六大家族”中,最顶端存在之一,“一门”天玄门的筑基修士,

而今的神情,却显得有些不太对劲

第544章 恐慌

此番,

这一名来自天玄门的云中筑基修士,

在望着擂台之上,那蓝宫布阵而出的动作后,所骤然表现出来的,却不仅仅只是一种,发觉此人竟是一名年纪极轻的阵法师的单纯惊诧而已,而是——

震惊,与,恐慌!

是的,恐慌

旁人许是不谙阵法一道,故而,不知其中究竟,

然则,同是身为阵法师的自己,此番,却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出其中的不凡之处

要知道,从那蓝宫骤然有所动作,于身前看似杂乱无章地点出那些灵力团开始,他便已是瞬间直起了身子,下意识攥紧了手侧椅把,几乎不敢置信般,紧紧盯着那人的动作一秒也不敢错过。

毕竟,他本就是阵法师,对于阵法师布阵,便自是敏锐至极,

故而,从那蓝宫一出手,他便猜测到,此人大约是要布阵,

然则,即便如此,他却万万没想到的是——

此人布阵,竟是全然不同于一般的阵法师布阵!此人,竟是不用阵盘,不用阵器!完完全全地仅靠灵力凌空布阵!

可这,这又怎么可能!

就算是他,不,就算是他的师父,

甚至于,他的师祖,云中之境里,大名鼎鼎的,唯一一位能够布置而出玄品二阶灵阵的阵法宗师!

却也绝然没有这般单以灵力凌空布阵的本事!

若是不知阵法之道的人,许是并不知晓,这所谓的凌空布阵,对阵法师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作为一名阵法师,乃至于,作为一名饱览天玄门万千阵法典籍、得最为深厚正统阵法宗师“青玄道人”传承的阵法师来说,

他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凌空布阵这一能力,背后的真正意义究竟为何?

要知道,但凡阵法师,布阵之时,需得借助于阵盘或是阵器,借助于这些外物之力,方才能够布置所需阵法,

且不仅如此,阵法最终能否布置成功,以及最终布置而出的阵法品阶,在一定程度之上,可谓都取决于所用阵器的品阶好坏

因此,自古以来,

阵器难得,高阶高质的阵器,可谓更是凤毛麟角,

而这,也就愈发导致了高品阶的阵法师更加的稀罕少有、难得一见

而关于这阵盘及阵器,则不得不多阐明两句——

作为阵法师布阵的必备之物,

其中,阵盘乃是较为低阶固化之物,一般唯有黄品三阶以下的灵阵,方才可绘制于阵盘之上使用,而至于更为高阶的阵法,便只能由阵法师,使用阵器,方才能够布置而出了。

而所谓的阵盘,

则乃是一种特制的金属圆盘,可将阵法绘制其上,随身携带,如需使用之时,便可如同其余的什么法宝一般,直接拿出来使用即可,无需再行布置。

只是,往往一个阵盘之上,便只能刻绘一种灵阵而已,

且其上灵阵的功效,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使用次数的增加,而渐渐减弱,最终,将全然失去效用

但,却也有一个好处,即可供以那些非阵法师的修士使用,无需受阵法师身份的限制。

故而,即便阵盘的效用有限,且较为刻板固定,无法变化为其他阵法,却也依旧乃是一颇受欢迎之物,在修仙界中,也往往是有市无价

第545章 胡思乱想些什么

而至于阵器,则乃是更为高阶的阵法师所用之物,

且一如先前所言,阵法师所用阵器的品阶好坏,更是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决定其最终布置阵法的品阶高低。

但,事实上,

高阶阵器,从一定角度来说,可大概类似于修士的高阶法宝,甚至于可以说,它就是一种特殊的法宝。

毕竟,它与法宝一样,皆是由特定的珍稀材料,千锤百炼,精心炼制而成,甚至于,其炼制的方式也可谓是大同小异,只是最终的用途稍微有那么些不一样而已。

故而,修仙界中,

高阶法宝难得,高阶阵器也同样难得,

不仅品阶越高,所需的材料愈发珍稀难寻,且炼制起来也愈发艰难不易。

故而,正是因为高阶阵器的珍稀难得,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此限制了阵法师所能布置阵法的品阶,

甚至于,有时候,还存在有修士布阵水平足够,然则,却没有足够品阶的高阶阵器供以布阵,而致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法成功布阵的情况出现。

故而,提起高阶阵器,一众阵法师总是对其心情复杂、又爱又恨

然则,就在这般众所周知的“真理”之下,

而今,却竟有一人,能够突破此桎梏!

能够不受阵器品阶的束缚,不必苦苦担忧,世间之大,该去何处寻觅合适的高阶阵器,而是随心所欲,以最为常见、最触手可得的灵力为媒介,凌空布阵!

不得不说,这般的布阵手法,着实让人惊骇,

甚至于,还有那么一丝恐慌

没错,

即便此子而今所布置的阵法品阶不算太高,不过只是一区区黄品一阶的低阶灵阵而已,还无需使用什么高阶阵器,

然则,从其信手拈来的姿态,淡然闲适的模样,却清晰地表明了,此人以灵力凌空布阵,绝非什么勉力所为之事,于他而言,这不过只是一信手拈来、轻而易举之事而已,绝非什么难事

故而,

眼下,黄品一阶灵阵如此,是否黄品二阶灵阵也能如此?

那黄品三阶、四阶、五阶呢?甚至于,更高品阶的阵法呢?

而今,不过是受其布阵水平的限制而已,此人暂且还布置不出那些较高品阶的灵阵,

但若是假以时日,此人的修为增长,布阵水平愈发高深,能在做到在布置阵法品阶越来越高的同时,也亦是保持以灵力凌空布阵的这一能力,

那是否便意味着——

他可受到更少的限制,

无需受阵器这些外物品阶的影响,无需受这些束缚,只需将布阵水平不断提高,其所布阵法的品阶,便能随之不断提高,进而毫无阻碍地,达到更高更远的位置,

甚至于,超过自己,超过自己的师父,

乃至,那位传说中的师祖?

思及至此,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的这一天玄门筑基修士,此刻,不禁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第546章 “杞人忧天”?

要知道,

此人不过就只是一个炼气期八层修士而已,不过就只是一个才刚刚步入阵法师门槛的小小修士而已,又如何值得自己如此忌惮,甚至于,还生出这种可笑的念头?

还超过自己的师祖?

呵,这般荒诞不羁的想法,又怎么可能!

要知道,他们师祖可是云中之境里,唯一一位能够布置而出玄品二阶灵阵的阵法宗师,也是整个天玄门中最为德高望重、不可亵渎的存在!

即便是掌门,在见到他们师祖之时,那也得恭恭敬敬、礼让三分,给予足够的尊重与面子。

不仅如此,

他们师祖名号之中的那一个“玄”字,更是恰恰对应了他们天玄门中的那一“玄”字,如此,以门派之称为号的这一殊荣,可谓是天玄门中绝无仅有的独一份,

就连而今的掌门,都不可用此字为号

而这,也更进一步彰显了,这位传说中的师祖究竟是如何了不得的存在。

更何况,这么多年以来,

他早就发现了——

就算他师父不过只是师祖座下众多弟子中,最不甚起眼的那一个而已,而他,也不过是自己师父门下众多弟子中,不算突出的那一个而已,

然则,这却丝毫不影响,

顶着“青玄道人徒孙”名衔的自己,无论去哪儿,收获的,都是众人满是钦佩、羡慕不已的眼神。

故而,像如此高高在上、无法触及的存在,自己又怎会被猪油蒙了心,竟生出这般无知可笑的想法,觉着这一个毛头小子,有一天的成就居然能够超过那位传说中的师祖呢?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要知道,

自古以来,阵法师一道,不仅看的是天资,看的是实力,更看的是——悟性

要说这小子日后能不能成为阵法大师,都还尚且是个未知数呢,自己又在此杞人忧天个什么劲儿?

不过,现如今的这一天玄门筑基修士,而今,却怎么样也不会想到,他此番自认为乃是荒诞至极、无稽可笑的这一番猜想,日后,却竟是一语成谶

眼前这一个所谓的“毛头小子”,这一个步入阵法师一道,还未有多少时日的区区炼气期八层修士,

有朝一日,在阵法一道上,

竟是真的超过了自己,超过了自己师父,

甚至于,最终,还远远地超过了那位传说中的师祖!

甚至于,更是将其远远甩至身后,即便是停下脚步来,任由他那位传说中的师祖,拼尽全力,穷追猛赶,却也依旧难望其项背

不过,当然,

此时此刻,这一切的一切,都还尚未发生,还未可知

现如今,

待到这位天玄门筑基修士,终于冷静下来,觉着自己乃是杞人忧天,忍不住自嘲一笑之后,

他却忽然发现,眼前这一蓝宫所布的阵法,似是有那么些奇怪

明明不过只是黄品一阶灵阵的品阶而已,然而,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似乎,隐隐有些熟悉,然则,却又不同于他以往知晓的任何一种阵法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会出现这般情况?

第547章 一个鸡肋的自创阵法

要说起来,

自己虽然算不上是天资聪颖、悟性极佳,可绝对也算是博览群书、辨识万卷,

对于高阶灵阵,他尚且还不敢大放厥词地保证,自己定然知晓其中所有阵法,

然则,对于这黄品一阶灵阵,他还是绝对有这个自信,可以信誓旦旦地开口保证,凡在这世间有过踪迹的黄品一阶灵阵,他定然全都知晓个一二

可现如今,对于眼前蓝宫布置而出的这一个黄品一阶灵阵,他竟怎生真的从未曾见过?

怎么回事?

难道,这小子还能自创个什么新的黄品一阶灵阵不成?

呵!开什么玩笑!这阵法又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还能随随便便就自创一个出来不成?

而不得不说,此时此刻,这位天玄门云中筑基修士,还真的是不小心真相了

是的,没错!

现如今,自己布就的这一灵阵,还真是自己一不小心瞎捣鼓折腾出来的一个全新阵法!

而自己也很是负责地,给它取了一个很是贴切的名字,即——

散灵阵!

没错,顾名思义,与那聚灵阵的功效全然相反,此散灵阵的功效,便是将阵法之内的灵气悉数消散至外间,造成阵法之内灵气枯竭,再无半丝灵力可用

而对于这么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坑爹效用,

在我满心期待了半天,最后却是被无情的现实狠狠地泼了一瓢冷水之后,我便也只能以“呵呵”二字,来表达我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总之,就是这么一个鸡肋至极的散灵阵,在被我不小心瞎捣鼓出来之后,便一直弃置一旁,毫无用武之地。

毕竟

谁会这么闲的没事干,要把灵气都给散了去啊?

要知道,灵气,那可就是修士的命啊!

若是没了灵气,那修士可不就成了废人一个,半点术法都使不出了

然而,

而今,我却万万没想到,

就是这么一个鸡肋至极、让人万般吐槽的奇葩阵法,到头来,竟还真的有派的上用场的时候!

而你若是问——

现如今,我与那裴玠二人皆身在这散灵阵之中,既然那裴玠无灵力可吸纳,那我岂不是也一样?如此,这又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好主意?分明就是一个损人又损己的招数嘛?

没错!话虽如此!

可现如今,眼看着拼修为拼不过,拼法宝拼不过,拼剑法拼不过,就连拼术法威势也同样拼不过,万般无奈之下,我便只能剑走偏锋、出奇制胜了。

更何况,“损人又损己”怎么了?只要能够更损人不就好了?

当然了,

虽然说,若是我直接布置出一黄品三阶灵阵来,绝对会比此奇招要更加来的简单有效,

甚至于,若是黄品三阶灵阵一出,只怕那裴玠都根本不会有什么反抗之力,便会就此败下阵来

毕竟,众所周知,

黄品三阶灵阵的威力,即便是筑基修士,也无法轻易与之抗衡,更何况而今不过炼气期十层修为的裴玠了。

但问题是,

现如今,这资源贫瘠的三国修仙界中,压根就没有用来布黄品三阶灵阵的阵盘或阵器啊!

第548章 就是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故而,此番,若是我真的出手布置黄品三阶灵阵,便也只能以灵力凌空布阵了。

然则,我可不是看不出来,

从自己开始布置这一散灵阵开始,远处高台之上,其中一位云中筑基修士的表情,可谓便不是那么的稳得住了

而今,自己还只不过是以灵力凌空布置黄品一阶灵阵而已,那人便尚且如此反应,若是真的以灵力凌空布置而出黄品三阶灵阵,那人岂不是要分分钟从高台之上蹦下来?

故而,未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万事还是稍微留一线,给自己留个退路为好,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派上用场了呢?

而不得不说,

此时此刻,我这般下意识的谨慎行事,还是十分正确的。

而今的我尚且不知,

此番,我若是真的以灵力凌空布置而出黄品三阶灵阵,那么,这一位来自天玄门的云中筑基修士,便无法再安慰自己乃是杞人忧天、无稽之谈了,

而是真的会引起忌惮之心,进而,招来祸端

毕竟,一名十九岁的炼气期八层修士,能够凌空布置而出黄品一阶灵阵,虽是有些惊人,却还尚且不足为虑,

然则,若是这么一名十九岁的阵法师,才刚刚炼气期八层的修为,便已然能够成功凌空布置而出黄品三阶灵阵,甚至于,斩杀一名筑基修士也丝毫不在话下的时候,

那,此子,便不得不让人忌惮防范!

更有甚者,为了防止此人真的天资过甚,进而影响天玄门向来在阵法师中的至尊崇高地位,说不定,还更是会暗中痛下杀手,趁其羽翼未丰之时,永绝后患!

而事实上,日后所发生之事,便可谓清楚地彰显了——而今我的谨慎并非多虑,而是事实却是如此

当然了,现如今的我,还未能有这般预见性的想法,只是下意识地觉着有些不妥,谨慎行事而已。

而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

虽然这一散灵阵颇有几分损人又损己的意味,

但偏偏不巧啊!我就是这么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存在!

更何况,现在再仔细想想,散灵阵这东西多好啊!

若是身周四侧都没了灵力,可不就只能拼自己丹田之内的灵力储备了?

而若是拼丹田之内的灵力储备嘛,那些修为远高于我的高阶修士,我可能暂时还拼不太过,但,对于这炼气期十层修为的裴玠裴三少爷嘛,想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乎,

此番,眼看着我倏地将这一散灵阵布置而出,瞬间笼罩住整个演武台之际,

还未待那位裴玠裴三少爷弄明白,此阵究竟是个什么阵法,以及我接下来的招数究竟为何之时,

他便忽然觉着,

身周四侧,甚至于整个演武台之中的灵气,此刻,都在以肉眼可见的极快速度,迅速往外流失而去

随即,不过才半瞬之后,

整个演武台之上的灵气,便已是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半丝都没给剩下

怎?怎么回事?

怎么此阵法竟还有散去灵气的功效?

第一百七十章 怎么冲不开?

;

要知道,

他刚刚那一招耗损了甚多灵力,方才强行震开了那凌厉一剑,

虽说此后一直在暗中吸纳灵气,借以恢复体内灵力,可毕竟先前耗损太多,一时间,还未能完全恢复的过来呢!

故而,眼看着自己这灵气旋之中,灵气才刚刚重新充盈了小半,还未恢复四成,

却未曾想,突然之间,

这么一个诡异阵法一出,整个演武台上,就连半丝灵气都没了!

直接阻断了他吸纳灵气,恢复体内灵气旋的想法!

而且这阵法,似乎还有着阻碍吸纳外间灵气的功效,即便他竭尽全力,试图冲破此灵阵的阻碍,前去吸纳外间灵力,却始终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作用

此时此刻,

感受着灵海内境之内,自己那忽然之间,便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稀薄匮乏,且还一直未能有灵气补给的灵气旋,

那一直都风轻云淡、不形于色的裴玠裴三少爷,

而今,不禁终是有些维持不住其一贯的淡然之色了

毕竟,于修士而言,断其灵力,便如同断其手足,

若是无灵气可用,无术法可施,接下来的对战,总不能让他们各自拿着武器,如同凡俗武夫一般,直接用蛮力肉搏吧?

若是这般,岂不是让他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悉数拱手于外,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不行!

自己定然不能让这般情况出现!

思及至此,

这位裴玠裴三少爷,不禁瞬间定下心神来,

刹那间,只眉眼一凝,便用着丹田之内尚且剩余的灵力,凝于那一杆晶莹剔透、银光粼粼的长枪之上,

随即,唯见锋锐枪尖处,有阵阵寒凉灵力翻涌,冰霜之色悄然暗凝,紧接着,只一个用力,就此,朝着那光华璀璨、阵文隐现的金色灵罩之上,凛然一刺

借以试图强行冲破此阵法,破除这般任人宰割的困局

然则,他却万万没有想到,

眼看着自己这么声势浩荡、威力惊人的凛然一击,到头来,竟是全然无法撼动这个看似并不十分牢固的奇异阵法半分!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眼见这般境况,此时此刻,这位裴玠裴三少爷,不禁垂眼望着自己手中那隐有灵光掠过的枪尖,星眸微瞪,可谓颇有些不敢置信——

不对!

要说自己在家族中,也并非未曾见过灵阵,虽说不太了解阵法一道,但,从此灵力波动的迹象来看,此阵分明不过就只是一个黄品一阶灵阵而已。

即便自己不谙阵法,也不知其阵心在何处,

但身为一个炼气期十层修士,对于这品阶不高的黄品一阶灵阵,根本就无需自己多费心思去了解其阵法构造,只需凝聚灵力,用力一击,便可将其强行冲破。

又怎会像眼前的这一灵阵一般,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要知道,自己都已然用上了七成的实力,且更是用上了他们云家世代相传的寒云枪!

即便这一阵法布置的再牢固,再坚不可摧,也早该冲破了才是,又怎会像眼前一般,还依旧稳稳当当、牢不可破?

《荏苒浮生》,“ ”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百七十一章 狐假虎威

不过,而今的这位裴玠裴三少爷,

却万万没有想到,

这,就是一个阵法师与一个非阵法师的不同之处所在了

既然这位裴玠裴三少爷,都能想到以灵力强行冲破的这一茬,

那么,身为阵法师的我,在布阵之时,便自然也有想过此事——

这一散灵阵,说到底,不过只是一黄品一阶灵阵而已。

以裴玠炼气期十层的修为,届时,只需用力一击,便可强行冲破,若是如此的话,自己辛辛苦苦布出此阵来,还没派上用处,便被强行冲破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但,布阵嘛,定是要迎合天道、顺势而为,

既然自己早就想到了这一茬,便定是要早早准备妥当才是

虽然我现如今布置的这一散灵阵,的确只是一黄品一阶灵阵不错,

但这外间,不是还有一个黄品三阶的防护法阵在嘛!

正所谓“不用白不用”,既然都有这么一个黄品三阶的防护灵阵在,那么,自然是要狐假虎威、好好借势一番咯!

于是乎,

早在计划布阵之时,

我便已然借着外间防护法阵的布置之法,遥相呼应着,确定自己这一散灵阵的布阵点,

当然了,这一招做的较为隐蔽,一般寻常人看不出来自己乃是故意为之,

即便是上头高台之上,那一名懂得阵法一道的云中筑基修士,却也绝不会想到自己乃是故意为之,顶多看出其中有些蹊跷,觉着自己乃是刚好运气不错,撞上了而已。

毕竟,一个在云中大比演武台上都只知布置黄品一阶灵阵的小子,又哪里看得出黄品三阶灵阵之中的布置关窍,更别谈利用于此,借势而为了

总而言之,

在自己这么一番狐假虎威、借势而为之后,

这一个看似不甚起眼、不过只是黄品一阶的散灵阵,实则,却是在悄无声息间,与外间的黄品三阶防护灵阵骤然联系了起来,就此,相辅相成、同存共生

如此一来,除非这裴玠能够使出,足够强行冲破黄品三阶灵阵的术法攻势,否则,这一散灵阵便绝不会就此冲破

但,要想强行冲破黄品三阶灵阵,便唯有筑基及筑基以上的修士方才可为之,而现如今的裴玠裴三少爷,即便再怎么厉害,却也不过只是炼气期十层的修为而已,

故而,要想强行冲破我这一散灵阵,可谓是绝无可能了

当然了,

这一阵法乃是我所布置,便自是知晓,眼前的这一散灵阵不动如山、纹丝不损乃是理所当然,

然则,这位裴玠裴三少爷却是不知其中缘由,还以为乃是自己方才所用力道不足,攻势威力不够,方才没有强行冲破这一阵法

于是乎,

颇有“锲而不舍”精神的这位裴玠裴三少爷,此番,于忍不住蹙了蹙眉后,

便仍不死心地又重新聚起更多的灵力来,不再如先前一般,只是使出七成的功力,而是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狠下决心,一鼓作气,非要将这一阵法冲破方才罢休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阴险狡诈的我

而对于此,

此时此刻,正于一旁默默打坐、修复伤势的我,

却是阖目闭眼,盘膝而坐,表面上看去,可谓一片淡然自若之色,好似分毫不在意的模样,然则,事实上,背地里却是在暗自窃喜、乐见其成,半点都没有要出言提醒的打算

咳咳,

别说什么出言提醒了,细究起来,而今的我,对裴玠的这般行径那可谓是喜闻乐见、满意都来不及,又哪里还会上前去提醒阻止!

啧啧啧,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多好啊!

世家子弟嘛,就是要懂得坚持,不要轻言放弃,要拿出世家子弟应有的风范来,潜心而为,又岂能半途而废呢!

一次不行,便再多试几次嘛!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咳咳,不对,总有一刻,终会成功地——将体内灵气都耗完的

届时,我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坐收其成了

哎呀,想想都觉得美好极了!

不过,此番,我虽是想的极美,

但奈何这位裴玠裴三少爷,却也不是个什么愚蠢的主儿,并不按我预想之中的来,

在发觉自己使出十成十的气力,都无法强行冲破这一阵法后,他虽是不明白这背后缘由,却也已然知晓,这一阵法实则并非其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故而,便也不再多费力气,而是就此收回手来,养精蓄锐,不再莽撞行事

不过,虽是如此,

但为了强行冲破阵法,先前的这两次出手,却也是耗损了他不少灵力,

要说原本灵气旋中,还尚且余有四成的灵力,然则,这一番凛然攻势下来,灵气旋中的灵气却已是不足两成了。

现如今,既然这阵法无法强行冲破而开,那么,他便也只能利用最后的这两成灵力,破釜沉舟,速战速决,从眼前这一布阵之人下手了

而待到敏锐察觉此人身上气息的变化后,

我不禁顿时心中一凛,缓缓睁开眼来,抬眼望向已是手握粼粼长枪,蓄势待发、一脸坚定望向我的裴玠,

就此,几不可闻地暗叹一口气——

哎,你说说,这位裴玠裴三少爷要如此聪明做什么?

就不能稍微愚蠢一些,待到多出两招之后,再发觉事情不对,再想起一旁的我来吗?

虽说而今其灵气旋的灵气当是所剩不多,

但毕竟其修为高出我整整两个小境界,且还是个法宝、实力、招式皆不弱的硬茬子,

况且,而今的我,筋脉肺腑皆已受损,体内伤势尚且还未能完全恢复,如此,对上这位实力不容小觑的裴玠,还真是有些吃力啊!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都已到了而今的这一地步,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耗,也要将这位裴玠裴三少爷给耗住啊!

于是乎,

电光火石之际,

还未待这位裴玠裴三少爷,手中那一杆晶莹剔透、银光粼粼的长枪刺及我身前,

我便已然是长袖一拂,身形如风般迅速往后退去,紧接着,只手中寒光一闪,便见那一柄清寒皎皎、如月如冰的清霜剑,已然出现在了掌心之中

第552章 那就,耗死你

而对于此,

此时此刻,正于一旁默默打坐、修复伤势的我,

却是阖目闭眼,盘膝而坐,表面上看去,可谓一片淡然自若之色,好似分毫不在意的模样,然则,事实上,背地里却是在暗自窃喜、乐见其成,半点都没有要出言提醒的打算

咳咳,

别说什么出言提醒了,细究起来,而今的我,对裴玠的这般行径那可谓是喜闻乐见、满意都来不及,又哪里还会上前去提醒阻止!

啧啧啧,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多好啊!

世家子弟嘛,就是要懂得坚持,不要轻言放弃,要拿出世家子弟应有的风范来,潜心而为,又岂能半途而废呢!

一次不行,便再多试几次嘛!

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咳咳,不对,总有一刻,终会成功地——将体内灵气都耗完的

届时,我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坐收其成了

哎呀,想想都觉得美好极了!

不过,此番,我虽是想的极美,

但奈何这位裴玠裴三少爷,却也不是个什么愚蠢的主儿,并不按我预想之中的来,

在发觉自己使出十成十的气力,都无法强行冲破这一阵法后,他虽是不明白这背后缘由,却也已然知晓,这一阵法实则并非其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故而,便也不再多费力气,而是就此收回手来,养精蓄锐,不再莽撞行事

不过,虽是如此,

但为了强行冲破阵法,先前的这两次出手,却也是耗损了他不少灵力,

要说原本灵气旋中,还尚且余有四成的灵力,然则,这一番凛然攻势下来,灵气旋中的灵气却已是不足两成了。

现如今,既然这阵法无法强行冲破而开,那么,他便也只能利用最后的这两成灵力,破釜沉舟,速战速决,从眼前这一布阵之人下手了

而待到敏锐察觉此人身上气息的变化后,

我不禁顿时心中一凛,缓缓睁开眼来,抬眼望向已是手握粼粼长枪,蓄势待发、一脸坚定望向我的裴玠,

就此,几不可闻地暗叹一口气——

哎,你说说,这位裴玠裴三少爷要如此聪明做什么?

就不能稍微愚蠢一些,待到多出两招之后,再发觉事情不对,再想起一旁的我来吗?

虽说而今其灵气旋的灵气当是所剩不多,

但毕竟其修为高出我整整两个小境界,且还是个法宝、实力、招式皆不弱的硬茬子,

况且,而今的我,筋脉肺腑皆已受损,体内伤势尚且还未能完全恢复,如此,对上这位实力不容小觑的裴玠,还真是有些吃力啊!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既然都已到了而今的这一地步,不管怎么说,就算是耗,也要将这位裴玠裴三少爷给耗住啊!

于是乎,

电光火石之际,

还未待这位裴玠裴三少爷,手中那一杆晶莹剔透、银光粼粼的长枪刺及我身前,

我便已然是长袖一拂,身形如风般迅速往后退去,紧接着,只手中寒光一闪,便见那一柄清寒皎皎、如月如冰的清霜剑,已然出现在了掌心之中



第553章 终于,等来这一刻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

像我这般的阴险狡诈之举,终于,就在这般的一来二去之间,就此,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眼看着一连十几个回合下来,

其灵气旋中仅存不多的灵力,终是渐渐消耗殆尽,

故而,就在这位裴玠裴三少爷眉心紧蹙手握长枪,一个利落回身,便朝着我肩头处凛然刺来之际,

那旁侧弥漫而开几乎冻结一切的凝结冰霜之色,却是骤然一瞬间,倏地消失不见!

而原本气势汹汹雷霆万钧的凛然一枪,而今,在骤然失去了灵力的加持作用后,瞬间,便也变得后继无力威势大减起来

而察觉于此,

面对着这凛然一枪,原本是身如鬼魅准备迅疾躲避而开的我,

此刻,却是忽而眉梢一挑,眸中促狭之色一闪而过,瞬间,便止住了想要躲避退去的动作,

随即,只身形一转,足尖一点,便就此,不退反进,不避不让,反倒是毫不停歇地,迎着这一杆晶莹剔透银光粼粼的长枪直面而去

怎么回事!

这蓝宫是要自己找死不成!

一瞬间,还未发觉台上局势已然是瞬间变化的一众观战修士,此刻,脑海之中,不由纷纷闪过这么一句话

但出乎意料的是,

那一名“找死”的蓝宫,却并未真的命丧长枪之下

此时此刻,

这本该是气势如虹势如破竹的凛然一枪,

本该是携霜并雪,若是不出意外全然可将那蓝宫给径直捅个对穿的这凌厉一枪,

而今,却在骤然失了灵力之后,失去了其应有的全部威势,刹那间,竟被那蓝宫轻飘飘的一剑给径直拦下,硬生生阻在那人身前一臂之远的位置处,再前进不了分毫……

终于,等来这一刻了啊……

啧啧啧,也算是不枉我费尽心思地与他周旋了这么久……

于是乎,洽于此时光定格的一瞬间,

我不由倏而唇角一勾,眸中潋滟生辉碎光莹莹,半截银质面具之下,一双清澈剔透的墨眸里,狡黠暗喜之色几乎是满溢而出,一瞬间,看的那裴玠忍不住微微一怔……

随即,就在此微微一怔间,

眼前却忽而青丝一扬,

似有淡淡清冷浅香一拂而过,一如幽潭月色蒹葭寒霜,悄无声息间,极快一掠而过,

亦如那一柄清寒皎皎锋锐冰凉的寒剑,

此刻,正翩然如游龙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手中银光粼粼长枪的拦截之势,就此,直指其咽喉处所在,堪堪好,停在半寸之前的位置,

隐约间,有凉意侵骨入髓……

……

竟,竟是输了?

此时此刻,直至被剑尖抵住咽喉的一瞬间,那裴玑都仍是有些怔怔反应不过来——

怎,怎会如此?

此人分明修为低于自己!

方才对战之时,明明也已然耗损了诸多灵力,想来,体内丹田之中,灵气也当是已所剩不多。

故而,他本以为,即便此人布置而出这一颇为诡异的阵法,使得身周四侧灵气全无,然则,以他炼气期十层的修为,想来不管怎么样,也定是要比此人支撑的更久一些……



第554章 匪夷所思的结果

然则,他却万万没想到,

眼看着这么多招下来,他体内的灵气都在一点一点地,渐渐耗尽,直至最终枯竭……

可眼前之人,却仿佛跟没事人一般,丝毫不受这灵气枯竭的环境影响,

甚至于,从始至终,此人用起灵力来,就没有半分顾虑,全然不担心自己会耗尽灵力,无术法傍身,从而陷入任人宰割的尴尬境地。

而最为匪夷所思的是,

直至而今,他都仍是不知,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一境地的……

……

当然了,不仅仅是这裴玠,

此时此刻,台下的一众观战修士,也想不通这蓝宫究竟是如何打败那裴玠的……

虽说最开始与五行宗弟子崔观川的那一场自由对战,已然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了那蓝宫体内灵气的异常充沛之处,

然则,在眼前的这一刻到来之前,他们却也无论怎么样也都想不到,与裴玠的这一场对战,最终结果竟是这般……

得!

要说那什么五行宗弟子便也就算了,既然败都败了,也就没什么可多提的。

可眼前之人是谁!

那可是在整个三国修仙界,都赫赫有名堪为翘首,每每提及起来,有谁不赞一句少年英才前程不可估量的靖州裴家裴三少爷裴玠啊!

此人的实力,那可不是什么一般的炼气期十层修士可比的,怎生到头来,其体内灵气的充裕程度竟还是拼不过那蓝宫!

这说起来,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故而,直至那宣告比试结束胜负已分的清越钟声就此响起之时,此处比试场地之内,都仍然处在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状态之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

不过,不得不说,

这裴玠不愧是三国修仙界中极负盛名的少年英才,行为举止倒是颇有君子风度,

此番,震惊怔愣不过一瞬,

他便已然瞬间恢复至一贯的淡然状态,

一双如玉墨眸之中,除了极快一闪而过的讶异震惊之外,便再无其他多余负面情绪,

故而,

此时此刻,他只是清清淡淡地往后退开一步,朝着已然收回剑来利落入鞘的我,微一颔首,抱拳行了一礼,便就此开口道“此场比试,是我输了”

不过,裴玠的这一句话,虽说的是轻轻飘飘十分淡泊名利,

然则,闻得于此,

一直关注着这一场比试的一众观战修士,以及参加此场自由对战的近百名参赛修士,此刻,却不由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

这,这蓝宫竟是赢了!

真的假的!

不仅赢了那武痴段子砚,现如今,竟然连那年少成名堪称天才的裴三少爷裴玠都打败了!

怎么可能!又怎会如此!

这这这,这未免也太过出人意料了些!

若是这般,现如今,此次云中大比之中,最具实力最有夺魁可能的二人都已然先后被其打败,那其他的修士,又哪里还有胜过他的可能?

这么说来,这云中大比的魁首之位,岂不是已然是那蓝宫的囊中之物了?



第555章 我滴个乖乖

思及至此,

观众席上,一众观战修士,而今,不禁大张着嘴,大瞪着眼,久久都未曾将掉落在地的下巴给捡起来——

咳咳,不得不说,

此事,未免也太过惊人了些!

要这么说起来,那可不就是炼气期七层,哦,不,炼气期八层修为的云中大比魁首啊!

我滴个乖乖!

如此,简直是古往今来、前无古人的头一遭好不好!像这般骇人至极、不敢置信之事,而今,竟然被自己给撞上了?

当然了,此番,不仅仅是观众席上的这些个观战修士,

台下的近百名参赛修士,此时此刻,也不禁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得!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打的!

这裴玠与段子砚都败了,自己难道还能打的过这蓝宫不成?

哎,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

眼看着现如今这魁首之位已再无什么争议,咱们这些人,便还是赶紧洗洗睡吧,莫要再徒劳挣扎、白费功夫,不知天高地厚地去肖想这一个位置了……

不过,

虽然在这般意外结果的冲击之下,绝大部分的参赛修士,都甚有默契地纷纷秉承着这般想法,但,却依旧还是有那么极个别的、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在的——

这不,

眼看着这一头,我才刚刚比试结束,伸手将布于演武台之上的阵法收回,随即,只一面由储物袋中掏出几枚丹药吞下,一面由演武台上走下之际,

却忽觉眼前一阵疾风刮过,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来

随即,待到重新凝眼望去——

却见一穿着大红大绿、颇为骚包的孔雀兄,而今,可谓甚是突兀地骤然拦至我跟前,将手中长剑那么一伸,便就此拦住我前行的路来

而紧接着,待到不动声色地,极快打量了一番如今我面色苍白、手捂胸口的模样后,

眸中,可谓是有几乎掩盖不住的暗喜之色极快一闪而过,

随即,便见其抬手握拳,抵着嘴唇,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咳了一咳后,便就此,甚是笃定、掷地有声地开口道

“蓝宫是吧?在下谢凌云,向你挑战!”

啥?

怎么回事?

这么个节骨眼上,怎么还突然又冒出个指明要挑战蓝宫的?

难不成,这一群参赛修士里,竟还真的有自认为要胜过裴玠、段子砚一筹的壮士在?

于是乎,

本还因为这般惊人结果,而久久处于震惊呆滞状态的一众观战修士,

而今,在闻得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句话后,

便不禁瞬间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纷纷瞪大了眼,直起了身,朝着这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至今居然还敢挑战那蓝宫的这一位勇士望去

想看一看,在那蓝宫才刚刚打败了那声名鹊起的天才修士裴玠后,居然还能够如此“大言不惭”地要挑战那蓝宫的修士,究竟哪般不凡的人物?

不过,

此番,这一位甚有胆量的“勇士”,却并不如这些十分不解的观战修士们想的一般,

甚至于,在他看来,现如今,才是最好的挑战此人的时机



第一百七十七章 骚包的“孔雀兄”

要知道,

那蓝宫虽说最终的确是赢了那裴玠,

但众人也都看到了,方才那一场,二人打的乃是难舍难分、极为艰难,甚至于可以说,到最后,那蓝宫几乎是用尽了各种方法,方才勉强取胜的。

故而,这一场艰难比试下来,

这蓝宫虽是赢了,却也是耗损甚大

且不说其体内灵力消耗定是十分严重,就单单说与那裴玠直面迎上的几招下来,便定是已受了不轻的内伤,想必,此时此刻,其丹田筋脉之中,皆有一定程度的受损,

因此,此时此刻,可不就是打败那蓝宫的绝佳良机!

咳咳,

是!没错!

虽说这趁人之危的行径,传出去,可能是有那么点不太好听

但这些,跟云中大比魁首之位比起来,却都算不得什么!

届时,成王败寇,又有谁还会管你这魁首之位究竟是怎么来的!人家只会记得,自己,可是打败了那蓝宫,一跃成为了云中大比魁首之人!

届时的风光惬意,又岂是这些看不透本质的寻常人可以领会的!

而此时此刻,

望着这位一身大红大绿、颇为骚包的“孔雀兄”,一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般,甚是陶醉不已、欣喜不已的模样,

我不禁默默抽了抽嘴角,

表示对这位孔雀兄的这般骚包模样,还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嗯,这神情,这模样,确是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

虽说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能对其此刻的心中想法,做到全然一清二楚,

然则,光看他如今的这副神情模样,我却也能大概猜个不离十——

得!

估摸着这位孔雀兄,而今,正盘算着如何“趁我病,要我命”呢,

觉着自己与那裴玠的艰难一战下来,定是已为强弩之末、不堪一击了,故而,要赶紧趁着这般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将我打败,好取代于我,一跃成为这云中大比的魁首

而不得不说,此时此刻,我还真的是真相了

不过,当然了,

现如今,我倒是不管这位孔雀兄究竟如何作想,

也不管在其眼中,此刻的我,究竟是多么的强弩之末、虚弱至极,

此时此刻,我只是缓缓抬起眼来,望向眼前这位一脸自信暗喜、陶醉不已,然则,一身灵力,以及其拿剑的架势,却都显得颇有两丝虚浮的孔雀兄,

就此,微挑了挑眉,眸中神色意味难明——

得,既然这位孔雀兄如此自信满满地向我发出了挑战,那么,我便只能——

无情掐灭这幻想的小火苗了

毕竟,还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了?

还真以为,现如今随随便便来一个人,便能将我给击垮了?

若是现如今,再叫我与那裴玠比上一场,我可能还真有些为难,只怕,若是不用上黄品三阶灵阵这一杀手锏,可能还真是取胜不了

然则,若是要对付这位不知道是吃多了丹药,还是修炼之时偏爱花架子,而导致一身灵力都甚为虚浮的孔雀兄,我却绝对还是不会将其放在心上的

第557章 “脆嫩萝卜”剑

毕竟,裴玠是裴玠,

堂堂大名鼎鼎的靖州裴家裴三少爷,炼气期十层的天才修士,应付起来自然是十分不容易。

然则,对于这位孔雀兄嘛

即便我而今重伤未愈灵力耗损甚多,却也,依旧尚有余力

故而,此时此刻,

静默不过一瞬,

我便已是缓缓牵起唇来,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就此,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好啊”

而不知为何,

在闻得此人这般轻轻飘飘好似平淡无奇的二字后,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畅想之中,无法自拔的这位孔雀兄,而今,却不由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全身汗毛骤然竖起,刹那间,只觉有些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怎,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这位孔雀兄不由一面连连搓着胳膊,一面心下暗自思忖道——

怎么一瞬间,便突然觉得身周冷了好些,甚至于,还颇有些阴风阵阵渗人的慌

不过,还未待他多想,

却见眼前青丝一扬,

那一脸苍白之色“摇摇欲坠”的蓝宫,而今,已是甚为自觉地重新走上了演武台

而眼见于此,

这位孔雀兄便也来不及再去深究,如今这气温骤降气氛骤然诡异的原因究竟为何了,

刹那间,只满脸笑开了花,就此,甚是骚包地摇着折扇,一面畅想着马上就要到来的胜利,一面忙不迭地紧跟着上了演武台

不过,

接下来的这一场比试,却似乎全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进行——

自打上了演武台起,

眼前那蓝宫嘴角边,便一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意味不明的笑,

看的他心里发凉毛骨悚然

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争先恐后地纷纷冒头而出

而这一头,自己还未从其中缓过来呢,

便见眼前之人,只骤然身形一闪,衣袂一扬,便已然是瞬间不见了踪影

当然,准确来说,

并不是真的不见了踪影,

而是他根本就看不清此人的身影究竟在何处!

总而言之,当他发觉不对,匆匆忙忙地以剑去阻拦之际,

却忽闻暗香拂过,有大朵大朵国色天香摇曳生姿的重瓣牡丹在眼前骤然盛放,清风袅袅,美不胜收

而就在这般的美景之中,

自己一直傍身的那一柄长剑,就在这般缥缈幽浮的暗香之中,在这般袅袅生烟的朦胧之中,在触及那一朵娇艳欲滴国色天香的重瓣牡丹之际,

便只“咔嚓”一声,发出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声脆响!

就此,以一种甚是决绝的姿态,毫不留恋地在他眼前,径直断成了两截

什么!

我的剑,我的剑呐!

啊啊啊!怎么会,怎么会断了!

此时此刻,

望着眼前大咧咧明晃晃,便径直断成了两截的长剑,

那一名穿着甚是骚包的孔雀兄,不禁顿时吐血三升欲哭无泪——

要不要这样啊!

说好的强弩之末呢!说好的不堪一击呢!

怎么到头来,这不堪一击的,竟变成了自己傍身多年的宝剑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如此!

要说他的长剑,虽不是什么稀世法宝,却好歹也是柄四品法器啊!怎么跟个脆嫩萝卜似的,一碰就断了啊!



第558章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而此番,

跟脆嫩萝卜似的,一碰就断了去的,

不仅是这一柄“咔嚓”一声,便径直碎了开去的长剑;

还有这位骚包孔雀兄,那一跃成为云中大比魁首的梦想;

以及,底下一众参赛修士里,那些个也同这一位孔雀兄一般,想要趁人之危趁虚而入,趁此机会打败蓝宫的,那一颗蠢蠢欲动躁动不安的心

但而今,这一切的一切,

都在那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剑,就此,咔嚓碎了的一瞬间,而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

得!还是别想了!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自己眼前,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为好,毕竟,咱可不想就这般英年早逝呐

此时此刻,思及至此,底下的一众观战修士,不禁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望着演武台之上,那一柄断成两截的长剑,表示颇有些不寒而栗——

得,这一次还好,断的不过还只是剑而已,然则,下一次,若是还有人想要趁人之危,重蹈覆辙,只怕,到时候断的,可就不知道是手,是脚,还是那人的脑袋了

毕竟,从先前的比试来看,这蓝宫可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好脾气的人物

下起手来,那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更何况,他们可并非没有注意到——

此次对战,那原以为已然身受重伤无力为继的蓝宫,此番,却从始至终,不过仅仅使出了那么一招而已!

是的,没有搞错!

不过是区区一招,半瞬的工夫而已,

那一名穿着大红大绿活像只孔雀似的修士,甚至于,都还处于恍惚之中,未曾回过神来,便已然是毫无转圜之地的迅速败下阵来,再无还击之力

得!

像这般彪悍的战斗力,这般分分钟秒杀旁人的实力,简直跟那武痴段子砚似的,丝毫不受其身上伤势的影响,完全就是一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架势啊!

故而,对于这般骇人的人物,惹不起便只能躲得起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接下来的比试,咱们还是莫要去轻易招惹的为好

于是乎,秉承着这般想法,

原本还掏出剑来,打算待到此场结束后,自己也上去同那蓝宫比试一番的个别参赛修士,

而今,在默默打了个寒颤之后,便又不动声色地默默将手中的剑重新收了回去,

随即,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自己的身影,又重新往人群之中默默地藏了藏,以求上面那位煞神,未曾注意到自己先前的小动作,而引起那位煞神的不满

而话说回来,

演武台之上,

在这一场速战速决快的几乎能够载入云中大比历届史册的比试结束后,

在那一名穿着大红大绿甚是骚包的孔雀兄,就此,眼泪汪汪地抱着他断成了两截的长剑,哭哭唧唧地下了演武台之际,

他原以为,这便是他今日最惨的时刻了

然则,他却万万没想到的是,

按照“恶趣味”老天爷的一贯作风,向来,都是没有最惨,而只有更惨的——



第558章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而此番,

跟脆嫩萝卜似的,一碰就断了去的,

不仅是这一柄“咔嚓”一声,便径直碎了开去的长剑;

还有这位骚包孔雀兄,那一跃成为云中大比魁首的梦想;

以及,底下一众参赛修士里,那些个也同这一位孔雀兄一般,想要趁人之危趁虚而入,趁此机会打败蓝宫的,那一颗蠢蠢欲动躁动不安的心

但而今,这一切的一切,

都在那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剑,就此,咔嚓碎了的一瞬间,而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

得!还是别想了!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自己眼前,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呐,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为好,毕竟,咱可不想就这般英年早逝呐

此时此刻,思及至此,底下的一众观战修士,不禁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望着演武台之上,那一柄断成两截的长剑,表示颇有些不寒而栗——

得,这一次还好,断的不过还只是剑而已,然则,下一次,若是还有人想要趁人之危,重蹈覆辙,只怕,到时候断的,可就不知道是手,是脚,还是那人的脑袋了

毕竟,从先前的比试来看,这蓝宫可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好脾气的人物

下起手来,那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更何况,他们可并非没有注意到——

此次对战,那原以为已然身受重伤无力为继的蓝宫,此番,却从始至终,不过仅仅使出了那么一招而已!

是的,没有搞错!

不过是区区一招,半瞬的工夫而已,

那一名穿着大红大绿活像只孔雀似的修士,甚至于,都还处于恍惚之中,未曾回过神来,便已然是毫无转圜之地的迅速败下阵来,再无还击之力

得!

像这般彪悍的战斗力,这般分分钟秒杀旁人的实力,简直跟那武痴段子砚似的,丝毫不受其身上伤势的影响,完全就是一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架势啊!

故而,对于这般骇人的人物,惹不起便只能躲得起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接下来的比试,咱们还是莫要去轻易招惹的为好

于是乎,秉承着这般想法,

原本还掏出剑来,打算待到此场结束后,自己也上去同那蓝宫比试一番的个别参赛修士,

而今,在默默打了个寒颤之后,便又不动声色地默默将手中的剑重新收了回去,

随即,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自己的身影,又重新往人群之中默默地藏了藏,以求上面那位煞神,未曾注意到自己先前的小动作,而引起那位煞神的不满

而话说回来,

演武台之上,

在这一场速战速决快的几乎能够载入云中大比历届史册的比试结束后,

在那一名穿着大红大绿甚是骚包的孔雀兄,就此,眼泪汪汪地抱着他断成了两截的长剑,哭哭唧唧地下了演武台之际,

他原以为,这便是他今日最惨的时刻了

然则,他却万万没想到的是,

按照“恶趣味”老天爷的一贯作风,向来,都是没有最惨,而只有更惨的——



第559章 惊天一个大霹雳

此番,他连演武台的台阶都还没迈完,

甚至于,刚刚扬起的哭音还没来得及收尾,

便忽然闻得一利落坚决一如其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恍若平地一声惊雷般,刹那间,便炸的他里嫩外焦差点就此晕厥过去

只闻得,

此时此刻,

那一身利落黑衣墨发高束的段子砚,

可谓正抱着他那一柄威力不凡闪闪发亮的锋锐长剑,缓缓抬起眼来,眉眼凌厉地,穿过层叠人群,望向一身大红大绿却是哭哭唧唧,怀抱两截断剑的他,

就此,一字一句甚是笃定地开口道

“我段子砚,在此,挑战谢凌云”

挑战谢凌云?

啥!挑战谢凌云!

怔愣半晌,

待到好不容易方才听清楚了,这一位段大煞神口中所说的话之后,这一位穿的大红大绿甚是骚包的孔雀兄,不禁“虎躯一震”,顿时,便抖的跟个鹌鹑一般,在风中凌乱

呵呵呵,

一定是他听错了!

此番,这武痴段子砚怎么可能会来挑战自己!自己的排名又没他高,挑战自己根本完全没道理嘛

然则,这一厢,他这般的自我安慰还没能安慰完,

便见那位怀抱长剑一身凌厉的段大煞神,而今,于骤然拧了拧他那两道凌厉好看的剑眉后,竟又仿佛不耐烦般,直直盯住他,再一次地开了口

“我说,我段子砚,在此,挑战谢凌云”

哇!要不要这样!

闻得于此,原本因着长剑断成了两截,而一直眼泪汪汪哭哭唧唧的孔雀兄,而今,在再一次听闻这么一句话后,更是要忍不住“哇”地痛哭出声来

有没有搞错!

这是要做什么!要做什么嘛!

难道还嫌我不够惨嘛!

老天爷啊!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还有!这武痴段子砚究竟是要干什么啊!明明排名比自己高这么多,跟自己比试一场,压根一点用都没有啊!为什么还偏偏要指名道姓地来挑战自己啊?

不不不!

肯定不是挑战自己!

定是在场的参赛修士之中,还有与自己同名同姓的,或是读音相近之人,总之,绝不可能是挑战自己!

然则,他正泪流满面地连连摇头,搜肠刮肚拼尽全力地,试图否认这一个残忍的事实之际,

却见那久久未曾得到回应,且这挑战之人居然还越哭越凶,而已然变得颇为不耐的段子砚,

此刻,只将凌厉精致的剑眉那么一皱,便已是就此抱剑走上前来,随即,只不偏不倚地,定定立于那一名孔雀兄的身前,紧蹙着眉,再一次重申开口道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我说,我在此挑战于你!痛快点,给个准话,到底打是不打?”

“不,不”

然则,此番,他这一个“不打”二字,还未能来得及说出口,

却见眼前这一身黑衣一身煞气的段子砚,此刻,只倏地朝着他那么凌厉一瞥,刹那间,他那一个将欲说出口的“不打”二字,便怎么样也不敢说出口了



第560章 不过看你不顺眼

此时此刻,

面对着这般骇人眼神,这位孔雀兄不禁顿时未语泪先流——

娘诶!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这怎么感觉说“不打”也是死,不说也是死啊!

哇!修仙界太恐怖了,外间太恐怖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

然则,

即便如此,就算心中再怎么不愿,

而今的他却也只能是,逼上梁山不得不从了,

故而,此时此刻,他只一面磨磨蹭蹭地,以龟速转过身,朝着演武台之上缓缓挪去,一面犹不死心地连连回头,小心翼翼地瞅着那段子砚的脸色,就此,最后一次挣扎开口道

“段,段兄,您可知,我我我,我的排名远不及你高啊!这这这,您是不是搞错了?”

然则,闻得于此,

那一脸高冷面瘫之色的段子砚,而今,却是连眉尾都未曾抬上那么一下,只依旧一脸的波澜不惊模样,一面头也不回地,朝着演武台缓步行去,一面甚是淡定地开口道

“未曾搞错,挑战的便是你!”

“为,为什么呀?”

闻此一言,那一名孔雀兄不禁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哗啦啦直流而下,而心中的那个哀怨绝望呐,更是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要说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跟谁打不好,偏偏是这个段大煞神啊!

谁不知道,只要与这武痴段子砚比试一场,分分钟便能脱掉一层皮去,更何况,他现如今,连剑都给断了去,还能跟他怎么打?这这这,这完全就是找死的节奏嘛

可是,

望着眼前这位段大煞神,那冰冻三尺能够骇退方圆一丈之内全部生灵的冷凝气场;

想起先前这位段大煞神,那明晃晃写着“你若是敢说,便是找死”的恐怖骇人眼神;

他却也不敢临阵脱逃,不敢将那一个“不打”二字说出口来,

总而言之,

他有预感,

此番,一旦他将那“不打”二字说出口了,那么,接下来的下场,只怕,便也只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了,然则,即便是不说,却也亦是——

惨不忍睹啊

呜呜呜!

此时此刻,想起这些,这位孔雀兄的眼泪不禁流的更欢了——

得,横竖都是死,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还是稍微晚一点死吧

至少,也要先搞清楚,自己究竟哪儿招惹了这位大煞神啊!

于是乎,他不禁一面连连抬手抹着泪,一面抬起眼来,等待着眼前这位段大煞神的回答

不过,眼前的这一位段大煞神,却丝毫未能体会到他心中的悲凉绝望满心凄苦,或者说,他可能体会到了,却表示对此乐见其成无动于衷

此时此刻,

闻得自己如此疑问,

那位段大煞神不禁脚步微顿,微抿了抿薄唇后,

便眼神一闪,掠过层叠人群,不动声色地,极快远远瞥了一眼那已然步下演武台,寻了个还算僻静的地方,服下几枚丹药正准备打坐恢复伤势的蓝宫,

随即,只极快地收回眼神来,

表面上望去,可谓依旧是一脸高冷面瘫无动于衷的模样,就此,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

“无他,不过看你不顺眼而已”



第561章 原是替人出头

咳咳,

闻得于此,台下的一众观战修士,不禁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呛着,

随即,待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后,便不禁纷纷就此抬起眼来,望着演武台之上,那可谓是哭的愈发难过汹涌的谢凌云,忍不住在心中为他默默拘了一把同情泪

得,这哪里是什么单纯的看不顺眼啊!

这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故意出头好吧?

要说在场的众人又不是瞎子,

方才的那一个眼神可谓是谁都看到了,眼前这一个段大煞神,而今,分明就是在替那蓝宫打抱不平嘛!

想来,方才这一名花孔雀似的修士,趁着那蓝宫刚下演武台,耗损严重虚弱重伤之际,便想要乘人之危,借机打败于他,夺得云中大比魁首的位置,

却未曾想,这般的小人行径,却是分分钟惹到了这位段子砚段大煞神!

要说起来,

他们也不知道这武痴段子砚究竟是怎么想的,

若是一般人,在比试之上败给那蓝宫之后,即便不至于对其恨的是咬牙切齿满心不忿,却也绝不会若无其事全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结果,这武痴段子砚倒好,

他非但没恨的咬牙切齿,心中愤愤不平,

反倒是经此一战后,还变得极为欣赏那蓝宫起来,不仅极为关注那蓝宫的各场比试,且竟还跟那伍大勇一般,成了个事事都要维护上那蓝宫几分的奇葩

只要旁人说上那蓝宫几句不好,他便分分钟一个眼神杀过来,骇的人家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讲

得,也罢,

算起来,此事也不是什么一次两次了,久而久之,他们也都已然习惯了。

毕竟,说起来,这能够被称为“武痴”之人,脑回路可能的确是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样,这倒也能勉强理解

然则,此番,

却也不知这花孔雀修士谢凌云的不齿行径,究竟是怎么触到了他段子砚的敏感神经,

要说人家身为当事人的蓝宫,都已然不再多计较了,且那身为蓝宫的“头号迷弟”的伍大勇,也都还未出手做什么,开口说什么呢,这武痴段子砚便竟已然是率先替那蓝宫出头了

不过,对于这一众观战修士的万分不解,

那武痴段子砚却表示全然无动于衷,甚至于,在他看来,自己的这般行径着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说起来,这蓝宫能够以炼气期七层的修为,在擂台之上,以剑术打败自己,于他而言,便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他虽是嗜武成痴,却也绝不是个丝毫容不得别人胜过自己的偏执存在。

相反!

对于那些实力胜过自己的强者,对于那些道心坚定值得尊敬的对手,他非但不会心有不忿不甘嫉妒,反倒更会忍不住惺惺相惜高看维护几分。

故而,此番,

眼看着那蓝宫与裴玠一战后,已然是身受重伤耗损严重,

竟还有人想趁人之危,挑着这般时机前去挑战于他!

而这般的阴险小人行径,又如何不让人看不顺眼!



第562章 “凄惨”的孔雀兄

在他看来,

既是要打,便该堂堂正正的打,要赢,便堂堂正正的赢!

像这般故意趁着他人虚弱重伤之际,乘人之危,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又算什么本事!

而他,既是被人称作“武痴”,便是因为在此一道上,太过痴迷,近乎成痴,几乎可以说是容不得半点沙子,也最看不得这些不齿小人行径!

故而,即便此番,被挑战的并非是那蓝宫,而是其余的修士,

想来,他段子砚也会忍不住出手教训一番的。

更何况,此人此番挑战的,还恰恰是刚刚胜过了自己已然被纳入自己眼中的对手之列的蓝宫,如此,他便更是不会袖手旁观了

总而言之,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之中,

这一场比试,倒是也以较快的速度落下了帷幕,而最终的结果,也自然是不出那位孔雀兄所料,的的确确,只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

此时此刻,

只见那位段大煞神段子砚,可谓依旧是衣袂飘飘神清气爽地利落下了演武台,

然则,与之相对的,

演武台之上,那位原本穿着大红大绿甚为骚包的孔雀兄,而今,却再也骚包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的他,可谓正撅着屁股,“哎呦哎呦”直嚎地趴在演武台之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而那一身身为鲜艳骚包的云锦衣裳,而今,也可谓是已然变得破破烂烂褴褛不堪,跟烂布条似的随意挂在身上,甚至于,其上,还沾染着无数的灰尘泥土,

这般望去,可谓是黑一块,黄一块的,好不难看。

啧啧啧,

不得不说,而今的那模样,那颜色,还当真是狼狈不堪惨不忍睹的很

当然了,

现如今,最最狼狈不堪惨不忍睹的,却不是这位孔雀兄的衣裳,而是——

他的脸!

说起来,

原本那一张脸虽然是骚包了些,神情欠扁了些,但好歹也算是长得不错,若是好好拾掇拾掇,不穿成个花孔雀模样,走出去,倒也算是个翩翩公子模样,

然则,而今,那一张还算是不错的脸,却已然是高高肿成了猪头模样,其上鼻青脸肿到处挂彩,仿佛在脸上开了个大染缸似的,又哪里还有半点的什么翩翩公子的模样

不过,当然了,

此番,这位孔雀兄虽是看上去凄凄惨惨戚戚了些,那狼狈模样有那么些丢份而已,

然则,事实上,却也都不过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届时,只需好好将养上一阵子,便能好的差不离了。

毕竟,这位段子砚段大侠,在三国修仙界中,虽是名头骇人,颇有些让人闻风丧胆,但众所周知,此人却也是个极有原则下手极有分寸的主儿

想来,这位孔雀兄此番趁人之危的行径,虽是有些令人不齿,并非君子所为,但细究起来,却也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穷凶极恶之事,倒是无需伤其性命。

故而,此番,将其狠揍一番,教训教训一顿,便也就差不多了,没必要非得下狠手。



第563章 世纪大对决

不过,现如今,

虽然台下的一众参赛修士,也能够看得出来,这段子砚不过只是想要教训他一番,并非是要真的下狠手,而这些伤也不过只是看着花花绿绿模样惨烈了些,实则,却也并无什么大碍。

然则,即便如此,

这般的行为,却还是极大地震慑了台下的一众参赛修士,

使得其中那些个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人,此番,在经此一遭后,便可谓是愈发不敢冒头了

且不说,他们若是真的挑战那蓝宫,能否真的接的下其凛然攻势,能否真的如预想中一般胜出?

就光说一旁这虎视眈眈,逮着机会便要替那蓝宫出头的段子砚,他们也万万不敢再冒这个风险啊!

故而,这一系列的事件下来,

在场的众位参赛修士,便不由纷纷极为默契地选择了识时务而为之,

导致接下来的几日挑战里,“挑战蓝宫”一词,便仿佛成了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区一般,没有人敢去随便招惹。

毕竟,这打又打不过,还要防着那段子砚与伍大勇为之出头,仔细想想,着实是太不值当了些

当然了,

虽说我这一头,寂静的好似跟已然比试结束了一般,

但事实上,这后几天的比试,战况却还是极为激烈的——

而其中,最最激烈的,便当属那裴玠与段子砚一战了1

这一场众人期待已久的世纪对决,倒是不负众人所望,打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咳咳,好吧,是稍微夸张了那么些,

毕竟,炼气期修士之间的对战,还远远没有这般大的能耐,

但这一战,却也绝对算得上是精彩纷呈激烈万般!

打的一众观战修士热血沸腾移不开眼,就连一直于旁侧打坐恢复的我,也忍不住停下运转周天的动作,抬起眼来,凝神观看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对战。

不过,虽说那段子砚在剑之一道上造诣颇高,一柄长剑使的可谓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几乎是人剑合一,全然做到了心之所动,剑之所动,

但毕竟,其修为比那裴玠略低上一些,步入修仙界以来,所用的修炼心法,也当是不及靖州裴玠出身的裴玠所用,

故而,在灵力之上,便还是稍弱了那么一些

且那裴玠手中的一杆晶莹剔透银光粼粼的长枪,也并非凡品,乃是难得一见的一品法器,更是人家堂堂的靖州裴家代代相传的传家宝,

更何况,与之相配的枪法,也亦是毫不逊色,可谓是实力不凡不容小觑。

因此,即便这段子砚一柄寒剑,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最终,却还是以毫厘的差距,输给了那裴玠

在众人的一众叹息之中,就此惜败

当然了,

除了这二人之间,这一场已然被众人期待了许久的世纪大对决,其余修士之间的对战,也亦有十分精彩的场次

就譬如那辛婉辛三娘与伍大勇之间的一场对战,可谓亦是让人看的目不暇接拍案叫绝



第564章 白眼二连

说起来,

二人之间,虽看上去身形相差巨大,一个虎背熊腰牛高马大,一个娇小玲珑身姿窈窕,好似实力相差也亦是甚大的模样,

然则,待到真正对战起来,却可谓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其中,那伍大勇走的乃是体修的硬路子,对战中,拎着一对千斤重的巨锤,一招一式间,打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威势不凡,

而与之相反的,那辛婉辛三娘却是走的狡黠灵敏的攻势,身形玲珑窈窕,倒是成了她制敌的一利器,一招一式间,可谓是狡黠如狐迅疾如风,

而手中的一条烈火长鞭,更可谓是舞的灿若生花惊鸿游龙,亦是让人不容小觑。

故而,

这一刚一柔,一曲一直,

打起来,还当真是让人有些目不暇接看花了眼

而到了最终,却是那伍大勇一招不慎,不小心漏了空子,

而高手过招,往往就在于这毫厘之间,

故而,这一时错漏,便被那辛婉辛三娘给寻着机会,眼疾手快地持鞭而去,一举击败于他

而对于这最终的结果,那伍大勇可谓甚是不甘心,在演武台之上气的那是嗷嗷直叫,非要再打一场,找回场子来,

惹得那辛婉辛三娘忍不住回他一个甚是嫌弃的白眼后,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演武台。

而眼见于此,

那本就一根筋认准了死理不回头的伍大勇,不禁更气了,只觉着自己此番乃是被无视了,

故而,拎着对重锤,便急急忙忙地下了演武台,紧跟着那辛婉辛三娘而去,甚至于,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可谓是亦步亦趋,寸步不离,跟的那叫一个死乞白赖毫无脸皮可言,

惹得那辛婉辛三娘烦不胜烦,最终,只能答应与他再比一场,方才勉强甩掉这一块狗皮膏药

好在,这一次,那伍大勇倒是吸取了教训,颇为沉得住气,每一招,每一式,都打的是稳打稳扎毫无疏漏

且平心而论,若单单以二人实力而言,那伍大勇确是要胜过那辛三娘一筹,

故而,再一番比试下来,

最终,他倒是如愿以偿地胜了那辛婉辛三娘去,

于宣布比试结果的一瞬间,便立即变得是眉开眼笑心满意足起来,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那演武台之上,却也丝毫不顾他人眼光,只旁若无人地咧着个嘴,一脸傻乐模样,

惹得那辛三娘又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甚为嫌弃的白眼,随即,冷哼一声后,便转身下了演武台,心里只觉着,此人还当真是傻到了一定境界

不过,经此一战后,

那伍大勇倒是也改变了对那辛婉辛三娘的一贯印象,

闲时坐在我旁边,望着演武台上比试,一边同我唠嗑,一边出言点评之际,也动不动三两句话离不开那辛婉辛三娘,

直言这小妮子虽是性情暴躁了些,脾气泼辣了些,实力倒是还真不错,这台上的这些个修士这儿也比不过她,那儿也比不过她,听的我耳朵几乎起了茧子



第565章 圆满落幕

想来,

若不是此番这云中大比还未结束,所有参赛修士需得留在场内,以侯其余修士的挑战,

我定是要分分钟离了此地,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待着去,以躲开这位仁兄夺命连环音的折磨

当然了,

此番,被这夺命连环音折磨的,还远远不止我一人,

要知道,人家那辛婉辛三娘,坐的位置压根便离我没多远,

而更何况,修士的五感本就远胜于常人,

故而,这几日下来,对于这伍大勇的穿耳魔音,那辛婉辛三娘听的可谓是一字不差,

听的她可谓是白眼直翻,将手中的鞭子捏了又捏,拳头攥了又攥,方才强忍住想要冲过来暴揍这伍大勇一顿的冲动

且最最令人无语的是,

每次,当她终于忍不住了,拿起鞭子,便想要朝那伍大勇狠狠抽去之际,

眼神才刚一过去,便立刻被那伍大勇给截了个正着

而一对上她的眼神,那伍大勇立刻便咧开嘴,朝着她露出一个甚是“灿烂”又甚是“傻乎乎”的硕大笑容来,更有甚者,满脸还都可谓在明晃晃地写着“嗯,小妮子不错,我很看好你哦!”,

而对上这样的硕大傻笑,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手中的鞭子,便怎么样都有些挥不出手了,毕竟,她也不能跟这么一个傻子计较不是?

然则,即便她忍了又忍,这每时每刻的魔音穿耳却依旧是一刻不停,可眼看着这打又不能打,骂也不好骂,几日下来,气的她几乎是心肝脾肺肾都疼的厉害,差点没因此憋出内伤

看的我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出声,问她需不需要清心丸,以免真的气出什么好歹来

而也许是要“化憋屈为愤怒”,

在台下,那辛婉辛三娘可谓被那伍大勇气的是心口直痛,差点憋出内伤,

故而,为了发泄这般的憋屈愤懑情绪,

在后几日的比试之中,在台上,那辛三娘出手也可谓是格外的狠辣不留情面,每一场下来,都打的是相当的气势非凡凶狠凛然

使得短短几日内,将她“芙蓉罗刹”的凶名,又更加传扬的凶恶了几分,

使得其中的许多参赛修士,在后几日的比试内,一闻到此人的挑战之声,便下意识地生生打了个冷颤,可谓颇有些闻风丧胆的意味

总而言之,

在这样“精彩纷呈”,又“鸡飞狗跳”的混搭氛围之中,此次的云中大比终是就此圆满地落下了帷幕,

而至于这最终的结果,可以说,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也亦是意料之中

其中,“意料之外”,所指的,则当然是——

最终,竟是那蓝宫夺得了此次云中大比的魁首之位!

从一个向来名不见经传的散修,

成为了云中大比历届以来,第一个以炼气期八层修为,登上云中大比魁首之位的人物!就此,在云中大比的史册之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亦是成为了过后的好几年内,众位修士还在茶余饭后口耳相传的传奇人物!



第566章 不见了?

毕竟,

在这擂台比试还未正式开始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觉着,

此次云中大比的魁首之位,最终,当是出自那裴玠与段子砚二人之中,

而至于那在云中大比之前,都一直是籍籍无名未曾听闻过的蓝宫,可谓是绝无可能,几乎是打死也想不到,最终,居然是他夺得了此次云中大比的魁首之位!

虽说一开始此人便得了那未都山试炼的魁首,且最终成绩还相当不错,惹来万人惊诧不已,

但毕竟,像这般超乎常理匪夷所思之事,若能够给出一个看上去还算是合理的理由,众人则会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于此。

因此,也正是由于这般心态,当时的绝大部分人,最终,可谓都信了他所言,认为其不过只是气运逆天而已,而并非因为其真正实力之故,

故而,到最终,便证明了——这打脸一事,嗯,还真是打的十分响亮

不过,当然了,

虽说绝大部分的人,都不认为最终会是这蓝宫夺得云中大比魁首之位,

但其中,却也是有那么个别的例外的。

就譬如,那璇玑阁的掌柜的,早早地,便慧眼识珠,觉得这蓝宫在此次云中大比之中只怕会表现不凡,随后,还更是相当有远见地于赌坊之中,一掷千金,花了大价钱买了那蓝宫的名字。

故而,这一场云中大比下来,此人赚的可谓是盆满钵盈,笑的他好几日都合不拢嘴,连晚上做梦都要生生笑醒。

咳咳,而话说回来了,

这意料之中的,却自然,也是这蓝宫最终夺得云中大比魁首之事

毕竟,在最后一场的自由对战之中,前两日里,这蓝宫便已是接连打败了段子砚与裴玠二人,将这最有可能夺得魁首的二人都先后击败,

且又因后头的威慑之事,而使得其余的一众参赛修士,压根就再不敢开口挑战于他,

故而,这般下来,此人便自然稳居魁首之位,无人可撼动

而至于接下来的名次,大抵众人也都能猜个差不离了——

由于裴玠与段子砚那一场比试乃是裴玠胜出,而至于旁人,则压根不是这俩人的对手。

故而,此次云中大比的最终结果,便自是裴玠位列第二,段子砚则惜败位处第三;

而紧跟其后的,便是那看上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实则也确实是有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伍大勇,位列第四;“芙蓉罗刹”辛婉辛三娘,则位列第五;

至于第六名,则是一个叫什么谢长春的。

以及,第七第八第九第十,一直到第一百名,其后名次,自不一一赘述

不过,此番云中大比虽说是结束了,

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就在这一场云中大比结束之后,众人可谓还依旧意犹未尽地,在茶余饭后三两聚会时,忍不住满是激动地谈论起其中的各场精彩比试,将“蓝宫”此名动不动挂在嘴边之际,

这其中,惹来众人瞩目万般的主人公,却在云中大比之后,悄然失去了踪迹



第567章 七阶妖兽

即便是那特意搬来,住在其隔壁房间的伍大勇,也未能知晓,此人究竟是何时不见的。

只知云中大比结束之后,他与自己一道回了客栈,便各自回房休憩,然则,待到第二天一清早,他想去敲其房门,好招呼其一起前去雾山黑市之中逛逛之际,

却发现,此人房中竟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无,甚至于,就连那床榻被褥都是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好似没人动过的模样。

想来,若不是清楚自家大哥,此次乃是夺了云中大比魁首之位,当之无愧占得前往云中的名额,而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担心别人找上门来的坏事,

且只要不是脑子坏了,便绝不可能会放弃这般绝佳机会,

这伍大勇还真是要忍不住怀疑,自家大哥是不是突然跑路,乃至于忘了一月之后便是启程前往云中之期了。

不过,这伍大勇本就心眼极大,

虽是这蓝宫突然不见之事有些奇怪,但他此番不过是转念一想,便已不再多放在心上

毕竟,自家大哥那可是夺了云中大比魁首之人,自然是厉害的很,故而,这神龙见首不见尾来无影去无踪的,也是可以理解,更何况,高手嘛,总是要与常人不太一样的。

然则,此时此刻,

在这伍大勇心中,那可谓无比“神勇”无比“厉害”,与常人不太一样的大哥,

而今,确实是与常人不太一样地在雾山山脉之中,用着流云身法,以灵力加持,恍若林间精魅一般,缥缈如风地朝着雾山深处一路狂奔而去,

直至远远避开了雾山黑市之所在,以神识探查到周围并无他人气息之后,方才就此停下脚步来

随即,待到再一次地以神识仔细探查了周围,确认方圆三里之内的确并无旁人之后,

我方才是取下藏于胸口处的灵兽袋,将其中已然是无甚动静的于内待了许久,然则,昨天半夜时分,忽然便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的御风给放了出来,

随即,只微挑了挑眉,就此笑道

“得,你这还真是赶巧的很,眼看着这云中大比才刚刚一结束,你便掐着点儿醒过来了,且,这修为”

说着,我只眯了眯眼,凝眸朝其望去,待到探得这御风身上的修为气息已然与先前全然不同之后,便只忍不住弯了弯眼,带上两分笑意来,又继续道,

“啧啧,看来士别三日,还真是刮目相看啊先前你可是一直哭着喊着说自己久不进阶,现如今,倒是如愿以偿地成功进阶至七阶妖兽了吧”

“不过”

此番,还未待那御风甚有几分得意地摇起尾巴来,我却忽然语气一变,忍不住拧了拧眉,沉声开口道,

“不过,而今,你倒是醒了,那先前那一奶娃娃呢?他在灵兽袋里,可有什么动静?”

闻得此问,那御风忍不住撇了撇嘴,不甚在意地道“那臭娃娃啊,还老样子,裹在那茧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呢!谁知道呀,哎呀,主人,咱们就别管他了”



第568章 突然开咬!

然则,这话还未说完,

眼看着那御风才刚刚摇了摇尾巴,舔着脸,咧着嘴,将那毛茸茸的大脑袋稍稍伸至跟前来,接着,嘴巴稍稍张了张,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之际,

却见一道璀璨流光骤然闪过!

刹那间,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原本还静静悄悄无甚动静地待在灵兽袋中的那一奶娃娃,而今,竟是突如其来地,骤然出现在侧,就此,睁着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甚是无辜清澈的大眼睛,歪着头,一脸软萌模样地望着我

咳咳!

眼见于此,被这突然变化的动静给吓到,

我不禁猛然一口气呛到,忍不住抵唇咳了两咳,心中可谓颇有些无语凝噎——

得!

不是说好的还裹在茧中,毫无动静么?

更何况,而今,我还正想着,要不要悄摸摸地将这一灵兽袋给扔掉呢,以避开这一不知来路不知为何神奇品种的奶娃娃呢!

怎么这才刚刚一提到他,甚至于还没过半瞬呢,那一奶娃娃竟是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侧了?

像这般神出鬼没的操作,未免也太过骇人了吧

然则,

眼看着我这边腹诽还未完,

却见那一白白嫩嫩软软糯糯的奶娃娃,此刻,似是竟还嫌不够一般,

于歪着头,巴眨着眼,甚是软萌地认真盯了我半晌之后,便忽然将那粉嫩嫩的小嘴唇一动,立刻,朝着我露出一个甚是灿烂可爱的大大笑容出来,

就此,奶声奶气地朝着我唤道

“娘亲”

“砰!”

额,这是御风因太过惊讶而猛地摔倒在地的声音。

“咳咳咳”

这是因许久未曾听闻这般雷死人不偿命的称呼,而忍不住咳嗽不止的我的声音。

以及

“吧唧”

这是那一奶娃娃于奶声奶气地唤完“娘亲”之后,便甚是软萌可爱地眨了眨眼,

随即,只以匪夷所思的惊人速度,突然出人意料地陡然几步迈上前来,快的几乎让人无法反应过来,只就此,“吧唧”一声,突然含住我手指的声音

紧接着,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意识地便想就此甩开那一奶娃娃之际,却见其忽然眯了眯眼,猛然一个用力,就此,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嘶”

刹那间,感受到指尖处骤然传来的剧痛,我不禁顿时冷嘶了一声,

然则,面对如此骤然变故,我正眉心一蹙,欲要一个用力,就此甩开那奶娃娃去,

刹那间,却只觉有磅礴厚重铺天盖地一般的浑厚浩荡灵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我猛然呼啸袭来!

一如鸿蒙初启,一如盘古劈天,

一时间,似有无尽的亘古厚重气息猛然倾涌而入,瞬间,便将我全然吞并淹没在内

随即,身周四侧,上下左右,体内体外,灵海内境,凡是自己所能感觉到的一切存在,而今,可谓皆是灵力浩荡,奔腾不止,铺天盖地的厚重灵力,带着山海奔腾之势,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瞬间,便剥夺了我一切思考行动的能力



第569章 以吾之血,契汝之魂

而就于此思绪浑噩之中,

隐隐约约间,却似乎闻得,有古朴苍凉的厚重之音由亘古洪荒之地遥遥传来,越过了乾坤与山海,穿透了时光与距离,那般的缥缈虚无,隐隐不甚分明

然则,响在脑海之中,却仿佛有了回响一般,一声一声,愈发的清晰厚重,

让我忍不住随着那一个声音,而下意识地喃喃出声道

“以吾之血,契汝之魂;乾坤万道,吾以为生”

就在此音堪堪落下的一瞬间,

而今,身处其中的我,倒是还未能察觉,此番之事究竟有何异常,

然则,那守在旁侧,一直凝神关注着这方动静,怀揣着满心的焦虑担忧,时刻想要上前来分开二人,然则,却迫于这般异常浩荡动静,而不敢贸然出手的御风,

此刻,却是在此一瞬间,陡然瞪大了双眼,满是惊骇地直直望着自己的这一方所在,就此,惊呼出声来

而随着其视线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自家主人与那一来历不明的奶娃娃所立之处,竟是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有万丈盛大璀璨光华陡然迸发而出,刹那间,竟是惊天动地风云变色

且不仅如此,

不过眨眼之间,更是以二人为中心,几乎肉眼可见的浩荡磅礴灵力,就此,陡然呼啸而开,犹如山洪席卷排山倒海一般,惊人的威势几乎势不可挡!

一瞬间,便将它生生震至数十丈之外,就此,重重摔在地面之上

而那呼啸而开的磅礴灵力,此刻,更是威势逼人,径直压顶而下,沉沉然如坠泰山,强行压迫着,使得其全然无法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

周围的山石树木,而今更是无一幸免,不过转瞬之间,便被即刻化作齑粉,消散不见,方圆数丈之内,更是被悉数夷为平地!

然则,即便如此,

此时此刻,那御风却并无什么太多心思去关注这周边动静,

它只用力抬起头来,在这般厚重逼人的磅礴威势压迫之下,拼命仰着头,勉力朝着那一抹熟悉的素色身影之所在望去——

却见数丈开外,自家主人的身影而今已是有些望不分明,

其外,那些呼啸而开的磅礴浩荡灵气,此刻,却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感召一般,竟是纷纷调转了方向,朝着那二人之所在飞速涌去

就此,旋转着,缠绕着,围绕其侧,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将那二人给团团笼罩在内,再望不分明,

一时间,唯见狂风凛冽,光影斑驳,磅礴灵力呼啸奔腾不止

不过,

此时此刻的我,在这般骤然袭来磅礴惊人的灵力作用之下,却是早已昏厥过去

不过因着此番境况着实非同寻常祸福不定,

自己始终紧咬着牙根,拼尽全力,方才勉强撑得一分清醒意识,以免在此浑噩混沌之中,平白失了性命。

然则,即便如此,在这般磅礴灵力的威压之下,自己的其余五感皆已屏蔽,而今的我,所有仅存的心神感觉,可谓悉数聚于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



第570章 筋脉尽碎,气旋迸裂

痛!

撕心裂肺的剧痛!

乃是我如今唯一能感觉到的所在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多余感受

此时此刻,所有的感触,所有的一切,可谓皆被这般剥心挫骨血肉撕裂一般的剧痛给生生压了下去,再感觉不到分毫。

可事实上,此番之事,却还远远不止于此

要知道,像这般毫无预兆突如其来,便瞬间涌入灵海内境之中的这些磅礴浩荡灵气,根本就不是而今这般修为的我,可以承受的限度!

故而,此番,

不过转瞬之间,所有的灵气旋便已悉数被填满,

而四肢百骸全身筋脉,也不过于一息的工夫之间,便已被满溢充盈!

此时此刻,全身上下,就如同一个装满了水的容器一般,再容纳不进分毫,

然则,那源源不断,还在朝着这一容器内,倾覆而来的滚滚磅礴水势,却是丝毫不曾就此止歇,依旧连绵不绝来势不断

但,就如同那杯盏中盛得过多的水,到头来,总会溢出一般,

像这样惊人浩荡的磅礴灵气,在已然填满了所有的灵气旋与周身筋脉之后,却仍然犹不知停歇地,继续浩浩荡荡呼啸涌入,全然不顾自己这一人体容器的容纳数量,

便自然而然地,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损伤

就一如而今,

此番,我只觉自己的周身筋脉,已在这般磅礴厚重的灵力作用之下,不断往外扩张而开,不断地伸展扩充,发出细微的破裂声响,直至一点一点地撕裂,破碎,直至最终,再也无法拼接起来,

而这,却还不是全部

此时此刻,

自己不仅筋脉受损,不堪其重,寸寸碎裂而开,

就连灵海内境之中,那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在面对着这般磅礴惊人的无尽浩荡灵力之际,也是全然无法负荷,

明明平日里要吸纳数量惊人的灵气,方才能勉强将其充盈填满,然则,而今,这看似非同一般超乎寻常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却是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灵海内境之中,那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而今,被这源源不绝滚滚而入的浩荡灵力,而逼迫着不断旋转,吸纳,吞噬拼命地想将这些磅礴灵力悉数吸纳入内,吞噬干净

然则,区区的炼气期八层的修为,却根本无法支撑这样浩荡的灵力数量!

就如那修为不够的修士,在吞服了远超自己所能承受范围的灵丹之后,那本该是增长能力的丹药,便生生成为了一道催命符,到头来,等待他的,便唯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而此番也正是如此——

而今,在容无可容,纳无可纳之后,

迎来的,便唯有灵海内境之中,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渐渐膨胀扩充而开,直至——破裂,粉碎

就此,消散泯灭,堕入虚无

就如同那轰然坠地而下晶莹易碎的耀眼冰晶,刹那间,便碎的干净彻底,只剩满目璀璨刺眼的碎片,不过须臾之后,便会消失的干净彻底,无影无踪



第571章 不甘心!

此时此刻,

感受着灵海内境之中,那一个接一个,渐渐消泯息寂下去的灵气旋,我不禁紧咬着牙根,满心的不甘愈发甚嚣翻涌而上——

不行!

断然不能如此!

若是再这般下去,莫说自己的周身筋脉,就连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只怕都会悉数毁个干净彻底,甚至于,就连性命,只怕都会保不住!

而若是再这般下去,想来,不出片刻,自己便会落得在这一个廖无人烟的偏僻之处,悄无声息地就此死去的下场,而压根无人所察,无人所知

但这般之事,

自己又如何能甘心任凭其这般发生!

不行!不能死!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就此死去!

而就于此思绪浑噩混沌之中,

就于此满心不甘愈发翻涌而上之际,

自己的内心深处,却唯有一个信念,愈发狂生泛滥,一如高悬于天际的九天金乌,愈发的醒目逼人不容忽视!

不能死!

不愿死!

已至此处,便绝不甘心就此死去!

混沌荒芜之间,无尽迷雾之中,

朦胧模糊间,

我竟似是隐约见到,有莹莹如清冷月华一般的月白色衣摆尾角,带着熟悉至极的孤冷高绝气息,如同那轻然拂过九重宫阙的微凉清风,如同那缥缈如幻仿佛永远无法触碰的一缕寒烟,

就此,悄然没入遥远的那一端朦胧尽处,

轻掠而过,一闪无痕

却如同那陡然燎原焚天的业莲烈火一般,瞬间,便点燃了我心中的无尽不甘!

是的,不甘!

不甘到此为止!

不甘就此死去!

不甘还未曾拨开迷雾,寻得真相!便要被迫放弃前行!

自己,分明还有未尽之事,还有未见之人!

又哪能就此停步不前,哪能就此死去!

既然如此,事已至此,便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反正这般下去,自己只怕也会落得筋脉尽断灵气旋尽碎的下场,只怕最终也会保不住性命来,

那还不如就此拼上一拼,借着这样充裕磅礴的惊人灵气,强行进阶!反正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万一,便能搏得一丝生机呢!

于是乎,秉承着这般想法,

带着满心的不甘,带着不愿赴死的倔强,

我不禁紧咬着牙根,陡然睁开眼来!

眸中锐光凌厉,犹如出鞘寒刃,锋锐逼人,满目冷光,只就此强忍着筋脉尽断气旋迸裂的剧烈痛楚,拼尽全力,强行聚集灵力,飞快运转起涅盘诀来

此时此刻,

这些个磅礴浩荡的滚滚灵力,就仿佛一把双刃剑一般,

一面为自己生之源泉,是自己于无尽黑暗之中唯一见到的一线生机!

自己能够借以这些不断磅礴呼啸涌入的浩荡灵力,飞速修复着自身筋脉与体内灵气旋,以强行运转周天,汇入灵海内境,借着此力强行冲击境界,

甚至于,在这般史无前例的浩荡精纯灵力作用之下,

自己运转周天凝聚灵力的效用更几乎是以前的十倍百倍甚至于是千倍不止!



第572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然则,与此同时,

这些依旧如山洪决堤一般,猛然呼啸拍打而来的滚滚灵力,却又是一道张牙舞爪欲将我就此拖入深渊的催命符!

巨大的威压冲击之下,它可谓是以惊人的速度,在一寸寸地不断粉碎着自己的周身筋脉与灵气旋,带来锥心刺骨生不如死的剧烈痛楚,

仿佛随时随地,自己都能嗅到来自九幽炼狱的阴寒气息,好似时时刻刻,都在那死亡的深渊边缘不断徘徊

就这般,

不断地撕扯,拉锯!

不停地碎裂,修复!

循环往复,往来不绝

此时此刻,

在这般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而来的惊涛骇浪之中,我就仿佛一条随时随地都将倾覆而去卷入巨涛粉身碎骨,时时刻刻都会就此堕入无尽炼狱的单薄扁舟,

仿佛没有任何胜算,

仿佛这般拼死挣扎,都不过只是垂死之力螳臂当车而已,

然则,恰恰就是这般渺小无依,好似能够让人几乎就此忽略掉的存在,却是从始至终,都未曾淹没吞并在这般翻天覆地的惊涛骇浪之中

反倒是一直在随着这般巨浪惊涛而飘摇起伏,随波上下,

在每一次即将坠入深渊的低谷之前,又倔强至极的重新冒出头来

挣扎,拉锯

亦是拼尽所有,全力一搏!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好似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持久拉锯战!

二者拼尽全力想要胜过对方,想要压过对方一头,然后将其吞吃入腹,嚼个干净,然则,却又迫于一定程度上的势均力敌,而一直无法实现

故而,这一场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拉锯战,实则,就看最终谁能拼的过谁,谁又能熬的过谁!

谁会在这样的拉锯之中最先弯了脊梁,低头认输!

谁又会甘心就此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然则,于我而言,

且不论最终结果究竟如何,也不论自己最终究竟是否能够从万死之境中夺得一线生机,

只要自己还剩一口气,只要自己还有一分力气,还未曾闭上眼,还未曾没了呼吸!

那么,自己便绝不会就此放弃!

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倒是要看看,最终,究竟是我胜过这命,还是这命胜过我!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似乎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又似乎已然过了万年之久,

在这样的拉锯对战之中,

我几乎已然忘却了时间流逝,忘却了外间一切,只是不知疲倦不知停歇地不断修复筋脉,修复气旋,不断运转周天,汇聚灵力,不断朝着下一个境界,一遍又一遍地冲击,冲击

不够,还不够

若是一次不行,便再来一次!

若是十次不行,便再来百次!

就此,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不断地循环往复,集聚灵力,重新再来

不知试了多少次,

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筋脉气旋,在修复又粉碎,粉碎又修复中,来来回回地重复了多少次,

在这几乎不知时间流逝的一遍遍冲击之下,在那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的一次次尝试之中,

自己终是等来了灵海内境之中,那轻微的一声细响



第573章 炼气期十层!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陡然戳破了一般,

刹那间,大量的磅礴灵力飞速涌入灵海内境之中,就此,飞快旋转着,吸纳着,直至汇成一缕淡淡的浅蓝色灵气,并入灵海内境的灵气旋之中

但,虽是如此,

此事却似乎还远远未曾止息

在不知试了多少次,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即便自己终于是借着这样磅礴浩荡的灵气之力,而成功进阶至炼气期九层,也亦是靠着如此,而成功地化解了一部分浩荡涌入的磅礴灵力,就此稍缓危局

但,这些,却似乎还远远不够

即便自己此番因进阶炼气期九层之事,已然吸纳了数量惊人的灵力,但外间旋转呼啸的灵力,却依旧是厚重磅礴的令人心惊,绝不是靠着自己的一次区区进阶便能轻易化解的

但,事已至此,

既然已然发现此路可行,甚至于,都已然看到了些许胜利的曙光,那么,自己便更不可能就此轻易放弃了!

而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冲击进阶炼气期九层仍然不行,那么,便不如一鼓作气,继续冲击炼气期十层,甚至于筑基期!

想来,只要自己不曾就此放弃,最终,便总能突破这命运束缚,击败这看似坚不可摧无法突破的坚固壁垒!压过这铺天盖地压顶而下的巨大威势!

就此,生生闯出那么一条血路来!

故而,秉承着这般想法,

于四周盘旋呼啸的磅礴灵气之中,

于依旧还在汹涌袭来一寸寸碎裂筋脉气旋的阵阵剧痛之中,

我只继续紧咬着牙根,嘴中腥甜一片,却已是无暇顾及,只仍旧未曾顿下脚步来,就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继续持续不断地运转着涅盘诀,继续争分夺秒唯恐稍慢半分地,飞速修复着周身筋脉与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亦是继续运转周天,汇聚灵力于内

就这般,

碎裂,修复;

修复,再碎裂;

一遍遍周天运转,灵气聚内;

紧接着,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遍又一遍地冲击下一个境界的壁垒所在

就此,潜心于内,运转周天,早已不知时间之流逝

最终,似是已然过了许久许久之后,

在自己已然是身心俱疲好似再也撑不下去之后,

我终是感觉到,自己的灵海内境之内再一次地动荡汹涌起来,刹那间,无尽的精纯浩荡灵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灵气旋内疯狂涌入,

于内,

呼啸,翻涌,

肆虐,融合,

直至渐渐平息下来,汇成淡淡的一缕浅蓝色精纯灵气,渐渐并入灵海内境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之中

当然了,

这些所谓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而今,还依旧处于碎裂一个,又修复一个的僵持拉锯状态之中,

故而,准确来说,

而今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乃是缝缝补补了好几十轮之后,方才是依次轮了个遍,将其中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悉数汇入第十条灵气,就此,成功进阶至炼气期十层境界!



第574章 冲击筑基!

但,即便如此,

即便自己已是远超旁人之修炼速度,在几乎是匪夷所思般,一连经历了两次进阶之后,

外间那些围绕盘旋的浩荡磅礴灵气,却也不过仅仅只消耗了三四层而已,还远远未能全然化解这般危局

故而,察觉至此,

自己便也大概清楚了,而今的这般局势,已然是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像这般磅礴浩荡的灵气,若是不能加以利用,借以突破炼气期,进阶筑基期,好将其消耗完全,

那么,便必定会成为划破血肉剥筋削骨的一把利刃!到时候,那势不可挡的尖锐锋芒,便必然会将自己伤的鲜血淋漓,甚至于,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故而,

即便自己一连进阶两个小境界,

即便是借着这般浩荡磅礴灵气之力,自己此番运转周天的速度与效用,几乎是平时的百倍千倍不止,但却也依旧不够自己稳定境界,巩固修为。

在此进阶一事上,自己依旧算得上是不够稳打稳扎,颇有几分冒进之险。

但事已至此,却也由不得自己停下脚步来,

毕竟,而今,自己已无他路可走,身后,是足以粉碎自己的惊涛骇浪,雷霆万钧毫不留情地一路紧逼而来,容不得自己松懈半分,停滞半分!

故而,现如今,已是不进则退,退而则亡!

只能顺着此势继续咬着牙,硬撑下去,继续朝着筑基期不断冲击而去!

即便明知因进阶速度太快,可能会导致自己境界不稳,走火入魔,甚至会就此丢掉性命,自己却也万万不能就此停下脚步来

因为,

不能退,无路退

当然了,

冲击筑基期,远比进阶炼气期九层炼气期十层要艰难的多,

即便此时此刻,外间灵力磅礴汹涌,在以凛冽之势不断损伤冲击自己身体的同时,也亦是成为了促使自己进阶而不可多得的良药,使得自己修行的速度与效用,较之平常要增益了百倍千倍不止!

但,毕竟,

往上突破一个大境界,远远不止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

要知道,无论是三国修仙界,还是云中修仙界,要想从炼气期十层突破至筑基期,往往都需要数年的工夫,而绝非一朝一夕便可以轻易促成。

故而,此番,即便自己是箭在弦上,妄想强行突破筑基,却也绝不是那般容易的

稍一不慎,便会直接丢掉性命,坠入深渊!

只能拼尽全力全力一搏!

而话说回来,

此时此刻,正在我潜心于内,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地全力冲击筑基期之时,

外间局势,此番,也亦是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事实上,

就在那一不明来路的奶娃娃,骤然一口咬上我手指之际,不仅是有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无尽磅礴灵力,瞬间将我二人团团裹入其中,隔绝了外间一切联系。

此处,也亦是随着此势,而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陡然发出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甚至于,这方圆数丈之内,更是在一瞬间,便被悉数夷为平地!

瞬间,便惊动了十里之外,甚至于百里之外的一众修士



第575章 先藏起来

于是乎,

像这般巨大的声势动静,

不过一瞬,便立即引来了远在雾山黑市之中的一众修士,以及,某些因不明原因,而纷纷隐藏踪迹,悄无声息地来至三国修仙界寻找某物的,来自云中八大势力的一些人物

此番,就在察觉到这般惊人动静之后,

几乎一瞬间,许许多多的修士,尤其是那些本就抱着目的,来至三国修仙界的云中八大势力人物,都纷纷不约而同的迅速赶往此处,试图一探究竟

而在察觉到有诸多气息正在朝着此处迅速而来之际,

那御风在暗道一声不妙的同时,倒也不是个蠢笨的存在,

眼看着而今自家主人那儿,自己已然是丝毫帮不上忙,只能束手无策地于一旁干看着,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且它也清楚,像这般惊人的声势动静,虽是因外界翻涌盘旋的浩荡灵气太过浓厚,导致全然无法看清其中境况,也无法查探内里究竟

但想也知道,其中发生之事,只怕绝不是那么的简单。

而自己与自家主人有血契相连,虽是本能察觉危险,却也清楚知晓,自家主人而今暂时性命无碍,甚至于,可能还算撞上了一个十分难得的大机遇,

只是这个机遇万般凶险,且自己暂时帮不上忙而已

更何况,

要知道自家主人常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除了应该高调的时候,自家主人一般都还是秉承着低调行事的原则的,

故而,此番,自己若是真的这般大咧咧明晃晃的杵在这儿,岂不是就是在昭告世人,闹出这般惊人动静,造成这般浩荡异象的,就是自家主人嘛!

而以自家主人的性子,定然是不愿这般高调暴露自己的!

毕竟,要是就此埋下祸患,到时候引来别人眼红,想要趁虚而入,趁火打劫怎么办?

更何况,自己这般一个七阶妖兽杵在这儿,也不可谓不扎眼,要是到时候被某些修为高的修士,给当做无主的妖兽,强行收服了怎么办!

毕竟,妖兽的感觉最是敏锐,

它可不是没有察觉到,而今正在朝着这边飞速赶来的,还有远超自己修为的存在。

到时候,若是对方真的以强力相逼,只怕自己还真是难以抗衡,

故而,还不如朝着旁人未曾到来之前,赶紧先寻个地方躲好,隐匿身形,想来,若是真的见势不妙,自己也好寻找时机出其不备将自家主人给带出去

于是乎,带着这样的想法,

它只身形那么一闪,一道清风拂过,便已是瞬间没了踪影

不过,

此时此刻,被无尽磅礴浩荡灵力包裹着的我,却是丝毫不知,而今的外间所在,已被自己的这一番惊人动静而瞬间引来了一大群人,

甚至于,不过片刻工夫,

这一处还算是偏僻的山林之间,便已然是满满当当地瞬间站了一大群人,

这般望过去,可谓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且无一例外,都纷纷伸长了脖子,屏息凝神,朝着这一团不断翻涌盘旋的巨大灵气团远远望来



第576章 云中之人

只不过,

因为其中那翻涌呼啸的灵力威势太过巨大,卷起罡风无数,不断肆虐扫荡而开,且以那一灵气团为中心,由内而外层层波及而开的威压,而今更是沉沉逼人,

一时间,使得众人根本无法轻易上前,只能远远退避在外。

更何况,他们可不是未曾发觉——

早在他们刚刚到来此处之际,以那一翻涌呼啸的灵气团为中心,还不过只有其外方圆数丈之内的地界,被悉数夷为平地而已,

然则,不过两息过后,在这般凛冽肆虐的罡风作用之下,现如今,就连方圆百丈之内,都已是寸草不生,其中树木石块悉数化为粉尘,随风而逝

故而,察觉至此,

在从四面八方迅速赶来此处后,

绝大部分的修士,于已然来来回回地尝试了多次无果后,便只能选择远远避至外侧,围成一个大圈,将那一团呼啸翻涌的灵气团给围绕在内

不过,当然了,

此番,虽是隔得距离甚远,

但,面对如此异象动静,已然在修仙界中浸淫多年的这些修士们,心中可都是清楚的很,

眼前的这一巨大灵气团中之物,想来绝对非同寻常,

故而,即便而今罡风烈烈,威压逼人,却也无人被此所摄,转而离去,

而是无一例外,都纷纷聚起满腹心神,丝毫不曾松懈地一直关注着其内动静变化,只等着届时威势减弱后,便寻着机会,近前一探究竟

然则,此时此刻,

这些屏息凝神团团围绕在外的修士们,却丝毫未曾发觉——

就在他们紧紧盯着那一个盘旋呼啸的巨大灵气团动静,而丝毫不敢松懈之际,

于他们的头顶正上方所在,

于那绵厚层叠随意舒卷的重重云层之中,

而今,竟隐有光华闪现,璀璨耀眼,隐隐约约间,竟有数人之身影,正稳稳立于云端之上,藏于清风缥缈之间,却是全然无从察觉

而此时此刻,

这些隐于此处云雾之中的数人身影,若是让那云中之人得以望见,那么,他们则会惊异至极地发现——

这些人!

这些人,分明就是来自云中八大势力年轻一辈中,最为精英翘楚出类拔萃,立于万人之上的存在!

要知道这些人,即便是在云中,即便是在那位处高岭峰峦之上的八大势力之内,以他们的天资修为,身世地位,都无一不是引得万千人仰望敬佩之存在!

甚至于在整个云中,都乃是声名赫赫呼风唤雨的人物!随便一个人的名字拿出去,在云中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故而,像这般位列凤毛麟角之端的存在,而今这个时候,明明应当在各自的门派势力中,那些最为核心重要资源最为充沛富足的地方呆着才是,

又怎会如此不约而同地,纷纷来至这个资源贫瘠灵力稀薄,平日里他们这些人,就连关注都可谓不会多关注两眼的三国修仙界里?

不过,这般疑问,而今,却无人为之解答



第577章 闲得无聊

此时此刻,

这些来自云中各大势力的翘楚们,只各自立于各自的法宝之上,透过云卷云舒,穿过碧树枝桠,垂眼朝着正中位置处,那一个还在不断旋转呼啸的巨大灵气团望去

当然了,

此番,这些来自云中各大势力的翘楚之流们,以他们的修为而言,面对外间的这些凌厉罡风,以及不断肆虐而开的沉沉压迫威势,惧自然是不惧的,

只是现如今,这一团磅礴灵力之中,气息太过变化不定,亦是太过复杂起伏,

可以说,其中状态乃是十分的不稳定,根本无法窥见其中真貌,也无法知晓这一团磅礴灵力包裹之中之物,究竟是好是坏,是何存在?

因此,便不好在此时状态不稳,局势不明的情况之下贸然出手,以免引发异动,致使徒劳无功

更何况,

现如今,自己来得快,其余之人的速度也可谓丝毫不慢,

故而,此时此刻,身周四侧,还有其余几大势力的人在一旁蓄势待发虎视眈眈,丝毫容不得松懈。

于是乎,为了维持这般微妙的平衡,

一时间,这些在三国修仙界中,几乎完全无法看到踪影的金丹修士与筑基期大圆满修士,

而今,便也十分默契地选择了停留在上空,于地面修士看不到的云端所在,静然观望其中动态,明辨局势,以决定下一步自己究竟要不要出手

不过当然了,

正所谓闲着也是闲着,

在还不确定此处异象之所在,是否就是自己一直寻的那物之前,等的无聊了,便自然要寻些事情来打发打发时间

就譬如,

其中,一生的高大魁梧剑眉星目,模样看着便十分正气的男子,此番,在百无聊赖地等了半晌之后,便只于自己法宝之上随意那么一坐,

随即,只随意于储物袋中拿了块质地细腻品质绝佳,放在三国修仙界中,绝对可以进入拍卖会,当作制作衣物法宝材料的碧波纹布料出来,便开始认认真真地——

咳咳,

擦起剑来

而当然了,

此番闲的无聊的,开始寻事打发时间的,可谓还远不止他一人——

就于他旁侧不远处,

一身着大红抹胸低开薄纱衣裙,上以金线挑花密绣大朵大朵的重瓣牡丹的女子,此刻,只斜斜倚靠在一两端翘起模样玲珑精致的飞舟之上,

鸦青如墨的青丝懒懒半挽着,随意垂曳在侧,随风微扬起伏,

飞眉微挑,缱绻生姿,

饱满殷红弧度精致的唇,此刻,微微抿着,带着几分天生的笑意弧度,愈发平添几分魅惑之意,

就此,红衣雪肤,青丝如墨,

愈发衬得那人肤如凝脂,欺霜赛雪,冰肌玉骨一般

而不仅于此,其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更是皆带着说不出的惑人魅意,如天生惑人的精魅,让人忍不住地沉醉其中

然则,那极魅极艳的高扬眼尾之间,所一掠而过的凌凌冷意,却如同从头到脚骤然浇下来的一盘冷水,瞬间,便让人凛然清醒过来,此人,绝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招惹的存在



第578章 粉丝滤镜破灭

不过,话虽如此,

此番,于久等未果之后,

这一身着大红薄纱衣裙恍若媚骨天成的女子,便也不由稍稍敛下了些眸中的冷意来,只满是慵懒随意地往后一靠,还犹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惑人魅意,

就此,于储物袋中随意摸索了一番后,便倏而取出一把五颜六色色泽莹润的丝线来,

紧接着,便当着其余几人的面,开始旁若无人,手指翻飞灵活如蝶般地——

打起络子来

得,这画风一旦偏离,便再也圆不回来了

原本望这些难得一见凤毛麟角的精英翘楚人物,无一例外,可谓皆是一副高深莫测仙姿袅袅的模样,立于重重云层之上,清风缭绕之间,

端的是衣袂飘飘,光华萦绕,

仿佛随时随地,都要羽化登仙而去的样子

然则,待到这些所谓的高深莫测仙姿袅袅的人物,忽然毫不顾忌地,亲自动手打破了粉丝滤镜之后,

再抬眼望过去,便让人忍不住惊呼——

靠!

说好的精英翘楚呢!说好的高人之姿呢!

说好的云中八大势力年轻一辈中最具实力威名不凡的风云人物呢!

怎生待到真正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后,一个个的,竟都是这般模样?

行事作风,丝毫都不顾及自己在众人心目中的高然形象——

现如今,于这层叠缥缈云端之上,

几人擦的擦剑,打的打络子,哼的哼小曲儿,发的发呆,

而最过分的,还不止于此,

于西南方向处,那一身着翠竹青衫,腰缀翠玉,面色略显苍白,一脸浓浓书卷气息的清俊男子,而今,竟还于前幻化出个小几来,其上烹茶生烟,就此,旁若无人地品起茶来

额!

有没有搞错!

不是过来夺宝的吗?不是气氛微妙局势胶着吗?

不是应该严阵以待,警惕防范,气氛紧绷一触即发吗?

话说,你们能不能看看下面的那些个修士!

人家那才叫一个激动紧张蓄势待发,从始至终,都屏息凝神地死盯着前方,就连口大气都丝毫不敢多喘,唯恐错过最佳时机,与其中异宝擦肩而过

结果他们倒好,

身处缥缈层叠云端之上,盯着那其中动静不过半晌之后,便一个个的,闲的发慌,纷纷开始“不务正业”起来,

丝毫不顾及这般行径,是否会影响自己在云中众人心中树立的“良好形象”,亦是半点都没有争夺异宝剑拔弩张的紧张之感!

要知道,修行不易,

修仙界中,往往许许多多,甚至于可以说,很大一部分的修士百年都不得筑基,就更别提还往上进阶至金丹了。

然则,他们这一群人,年纪最大者也未曾超过五十岁,然则,其中修为最低者却已是筑基期大圆满修为。

故而,以这般天资,这般修为,

云中之人提起他们,谁不满脸羡慕赞赏不已地夸一句——惊才绝艳风姿绝世

可以说,这就是一群得天独厚天资卓然的天才修士,傲视群雄,一览众山,名头随随便便扔在云中,都绝对是万众瞩目众星拱月的存在!



第580章 你好冷酷,你好无情!

“行了,少来!呵,每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是你,结果,待到人家一个眼神望过来,脚底抹油跑的最快的也是你”

远处,一身形利落眉眼凌厉,全身上下都透露出干练简明冷冽锋锐气息的黑衣女子,此刻,只甚是嫌弃地朝着那一眼圆圆的清秀少年瞥了一眼,便就此,毫不客气地冷冷开口道。

“哎呀,小笙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咱们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在你心中难道就这般模样?”

然则,这话还未说完,

却见原本还御剑稳稳停在数十丈之外的黑衣女子,此番,竟是已不知何时,瞬间出现在了这一眼睛圆圆的清秀少年跟前,

满身凌厉寒气几乎直冲那少年的天灵盖,惊的他将那一双原本就圆滚滚的大眼,又忍不住瞪的更圆了些,而那“单薄瘦弱”的小身子更是在这般迫人的威势之下,而忍不住地抖了两抖

此时此刻,

只见那名英气逼人的黑衣女子,冷冷朝着那少年怀中那一团毛茸茸的不知名某物一瞥,眸中危险的威胁之意顿生,

随即,颇为英气的精致眉宇一拧,便就此,望着眼前嬉皮笑脸的清秀少年,几分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般,一字一句冷然开口道

“慕容复,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别一天到晚这么恶心的叫我!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叫我一声,我就把你怀中的那只毛团子给剥皮去骨,烤了吃了信不信!”

“哇!小笙笙,你怎么能这么残忍!翩羽这么可爱,你居然想要吃它!”

闻得于此,那一眼睛圆圆的清秀少年,不禁瞬间便将眼几乎瞪成了正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噔噔噔”匆匆后退两步,嘴巴大张,可谓一脸夸张模样的惊呼道。

然则,虽是如此,

从那人情绪并无太大波动甚至于还隐隐噙着几分逗弄趣味的眼神中,却是可以清晰地看出,眼前这一人的这一脸夸张模样,分明就是装的,且还装的甚是——

嗯,浮夸

而此时此刻,他可谓一面表情夸张地大声惊呼着,一面将怀中那毛茸茸圆滚滚的一团举至那一黑衣女子跟前,

使其与那一双湿漉漉圆滚滚的红色眼睛对个正着,就此,软绵绵地冲着那一黑衣女子叫出几声“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嘤,嘤嘤嘤,不要吃我!)

而面对如此萌物的撒娇,寻常人只怕都会禁不住瞬间心软几分,哪还提的出半字“烤了吃了”的话,

然则,眼前的这一黑衣女子,却显然不是什么寻常人,

此时此刻,她可谓是视若无睹,分毫不为所动,

刹那间,只手臂一动,便要劈手一把夺过那一只毛茸茸的团子来,就此,冷冷开口道

“哦,看来你确实是想让我把它给烤了吃了”

“诶,别别别!”

眼看着那一黑衣女子的手,此番,即将揪住那一团圆滚滚毛茸茸团子的尾巴之际,

那一眼睛圆圆的清秀少年,不禁眼疾手快地,立即将手收了回来,一把便将这一惊魂未定还在忍不住叽叽叽叫个不停的“翩羽”给藏在怀中,

随即,只抬眼朝着眼前一脸冷色的女子,咧开嘴,扬起笑,讨好求饶道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小笙笙,哦,不,阿笙,阿笙可以了吧!你看翩羽这么可爱,你不要这么绝情嘛”



第581章 所谓异宝

“呵呵呵”

对方表示不想说话,并向你投来了一个白眼



小笙笙好冷漠,好绝情!怎么办?

某人西子捧心,心底狂呼。

半晌,

好不容易等到这方闹完,

那一眼睛圆圆的清秀少年,而今,不禁稍稍正色稍许,

随即,歪着头,望着已然因不想说话而御剑重新退至先前位置的黑衣女子,

一面抬手顺毛,安抚着怀中那才刚刚从鬼门关口晃荡了一圈回来,勉强保住一条小命,而今正吓得瑟瑟发抖的毛团子,一面没话找话地开口道

“诶,你们说,底下那个,确定就是咱们一直寻的那东西么“

“呼~”

清风吹过,寂静无声



半响,

见无人理会,他也丝毫不在意,

只一面抬手摸着手中的毛团子,一面自顾自地接着开口道

”要说咱们都在这三国修仙界里寻觅了好几个月了,这灵气稀薄的,憋屈的我都快长毛了!”

“可这所谓的异宝,就跟耍我们玩似的,除了一开始现世的时候动静大了些,惊动了云中的那些老家伙们,这么久以来,压根半点动静都没有”

“啧啧啧,要不是各家都有反应,我都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家的那老家伙喝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哎,也罢”

说着,他不禁摇了摇头,装模作样地长长叹了口气,又继续接着道,

“得勒,辛辛苦苦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来一点点看上去不同寻常的动静,”

“要是这次还不是那所谓的异宝,我也不在这儿跟你们耗了,还是打包打包,赶紧回云中去算了,不然我这快长毛的小身板上只怕真的要憋出蘑菇来”

说着,他只微顿了顿,

以眼神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前方向处,那还在气氛凝滞相看两生厌,一黑一白煞气四溢的二人后,

便甚是无奈地撇了撇嘴,接着,又摇头晃脑地继续叹道,

“反正吧,想我一个才刚刚进入金丹不久的废柴,怎么样,也斗不过那两个金丹后期的黑白双煞,毕竟,像此等变态级别的怪物,不是我等存在可以匹敌的。”

“啧,还不如赶紧洗刷洗刷回去睡觉,来的悠闲自在”

说起来,想他先前发问之际,却也无人理会半句,

然则,而今的这般自言自语似的感慨,却是瞬间引来了旁侧几人的共鸣

不远处,那脚踏双剑,一身利落黑衣,长的英气逼人的女子,此刻,于微抿了抿唇,淡淡望了他一眼后,

便也似是赞同地沉声开口道

“没错,异宝现世,非同凡响。我等奉家族门派之命,前来三国修仙界寻觅异宝踪迹,也是理所当然。”

“可异宝毕竟是异宝,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而在座之人在门派家族之中各自是什么地位,便也能大概料想到,此物究竟是何等珍稀至极的存在了”

“只是,这么久时日以来,咱们几人在这三国修仙界中辛辛苦苦掘地三尺地寻了这么久,却依旧连半点踪迹都未能寻到,”

“想来,不是这异宝销声匿迹了,就是自家那些老头子都给弄错了,若不然,就是干脆已被别人给得了去了”



第582章 不蹭白不蹭

说着,她微顿了顿,

紧接着,便又十分清醒地继续沉声开口道

“不过,要说这异宝珍稀是珍稀,难得是难得,然则,我本来就是在座中修为最低的,云家派我来此,事实上,也不过只是不甘落后,碰个运气罢了”

“修仙界中,本就是各有各的机缘,各有各的活法,不是我的东西,我也无需太过强求。”

“故而,此番对于寻得异宝之事,我本也不抱什么期望,更何况,而今在这三国修仙界中窝了这么许久,窝的我骨头都快生锈了,却也依旧什么都没寻到,看来,这所谓的异宝还当真是同我无缘”

“得,也罢若是此番再不是那异宝,我便也趁早返还云中算了”

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而转过头来,望向那眼睛圆圆的清秀少年,就此,毫不客气地扬声开口道

“对了,慕容复,此番若是回去,记得捎上我一程,你们家那富得流油金碧辉煌的大船,不蹭白不蹭”

而这边,

那一眉眼凌厉气息凛冽的黑衣女子,才刚刚话音一落下,

原本斜倚在法宝之上,手指翻飞不停悠然打着络子的,那一身着大红薄纱抹胸衣裙的女子,此刻,不由顿时动作一顿,紧接着,只檀唇一张,眉尾一挑,

便就此,犹带着几分风流天成的媚态,笑吟吟地开口了

“此话说的不错,正所谓不蹭白不蹭。想姐姐在这灵力贫瘠的三国修仙界里待了这么几月,待的脸上肌肤都糙了许多,哎呀呀,这么说来,此番出门可真是损失大了”

“小复啊,届时回云中之际,可别忘了捎上我啊,要说咱们赵家与慕容家,那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你可千万别厚此薄彼啊!”

“哪能呢!我是这般的人嘛!瞧妍姐你这话说的,只不过,以妍姐你金丹中期的修为,竟是这么早便同我们一起回去了,岂不是有些可惜?不再多留下来寻一寻?”

此时此刻,那一眼睛圆圆的清秀少年,只抱着怀中的毛团子,睁着一双水水汪汪清澈剔透的大眼睛,笑的那叫一个乖巧懂事,

随即,只就此,眉眼弯弯地朝着那一袭大红薄纱衣裙的女子挤了挤眼,询问开口道。

然则,面对于此,

那一媚骨天成美的惊心动魄的女子,此刻,却是很不顾形象地大大翻了个白眼,朝着那一眼睛圆圆的清秀少年,甚是嫌弃地摆了摆手,开口道

“行了行了,当我不知道你心中的那些个小九九啊!”

“你啊!平日里,就靠着这一张天真无辜单纯无害的脸装模作样坑蒙拐骗的”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当我不知道你的德性,不就是想看看我赵家还继续争不争异宝吗?直说不就好了,也不知这百转千绕的心眼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嘿嘿”

而闻此,那一眼睛圆圆的清秀少年,只眼睛咕噜一转,笑嘻嘻地摸了摸鼻头,倒也没有否认。



第583章 对不起,打扰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多绕弯子。这异宝嘛,谁不想要,咱们各大门派家族都将自己最为精英顶尖的修士派了出来,想也可知,对这一异宝的重视程度。”

“只是啊,机缘这东西,谁又能说的准呢”

“云妹妹说的不错,自咱们来到三国修仙界,也有这么久了,然则,这所谓的异宝就连半丝动静都没有,任凭咱们掘地三尺,四处搜寻,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真若是还在某处,凭我们几人之力,又怎会连半丝踪迹都寻不到?想来,不是这异宝乃是个莫须有的存在,便是早已被他人给得了去,现如今,不知在何处藏的稳稳当当了!”

“既然如此,留在这三国修仙界中,还有何意义?”

说着,她只幽幽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自己肤如凝脂、欺霜赛雪的脸,似嗔似叹地又继续道,

“我赵轻妍虽是想得异宝,可却也不能这般平白浪费工夫若是这底下那还不是咱们要寻的异宝,便还不如赶紧回云中去,好好休整休整,以保养保养姐姐这貌美如花的脸”

然则,这厢话音才刚落,

不远处,却忽地响起了几声突兀的咳嗽声,

瞬间,便惹得这一媚骨天成、一袭大红薄纱衣裙的女子柳眉倒竖,迅速朝着那方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

那一身着翠竹青衫,腰缀翠玉,面色略显苍白,可谓一脸浓浓书卷气息的清俊男子,而今,竟似是被入口的茶水给呛着了般,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姓裴的,别以为你咳嗽捂着嘴,我就看不出来你在笑!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没没没,”

好歹也算是一金丹中期的修士,虽是一不小心被茶水呛着,但不过转瞬,便已然恢复了过来,随即,只仍噙着几分笑意,抬眼望着这一袭大红薄纱衣裙、粉面带怒的女子,退让开口道,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只是轻妍你这当着众人的面便说自己貌美如花,实在是”

“实在是怎么了!怎么,只许姐姐长的美,还不许我自夸了?呵,这世间哪有这样的理?”

此时此刻,那一肤白胜雪、美艳至极的女子,闻得此言,不禁顿时横眉冷对,冷眼望来,颇有几分“你要是有一个字说的不对,你就试试看”的模样

众人“”

裴予安咳咳咳

慕容复对不起,妍姐,打扰了

云笙妍姐就是彪,算了,我还是走吧

不过,

因着隔着层叠缥缈云海,又因着这些人的境界修为远超下方的一批练气修士,

故而,此番,即便上头已是吵吵嚷嚷、你来我往,

然则,事实上,却连一星半点儿的动静都未曾传至下方。

而今,此处所有的练气修士,可谓依旧是屏息凝神、满心紧张的死死盯着那一团愈发翻旋涌动的巨大灵气团,随时注意着其动静变化

当然了,

要说下头的这些个练气修士,都丝毫未能察觉上方动静,那么,身处巨大翻涌灵气团之中的我,而今,便更是全然不知了



第583章 对不起,打扰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多绕弯子。这异宝嘛,谁不想要,咱们各大门派家族都将自己最为精英顶尖的修士派了出来,想也可知,对这一异宝的重视程度。”

“只是啊,机缘这东西,谁又能说的准呢”

“云妹妹说的不错,自咱们来到三国修仙界,也有这么久了,然则,这所谓的异宝就连半丝动静都没有,任凭咱们掘地三尺,四处搜寻,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真若是还在某处,凭我们几人之力,又怎会连半丝踪迹都寻不到?想来,不是这异宝乃是个莫须有的存在,便是早已被他人给得了去,现如今,不知在何处藏的稳稳当当了!”

“既然如此,留在这三国修仙界中,还有何意义?”

说着,她只幽幽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自己肤如凝脂、欺霜赛雪的脸,似嗔似叹地又继续道,

“我赵轻妍虽是想得异宝,可却也不能这般平白浪费工夫若是这底下那还不是咱们要寻的异宝,便还不如赶紧回云中去,好好休整休整,以保养保养姐姐这貌美如花的脸”

然则,这厢话音才刚落,

不远处,却忽地响起了几声突兀的咳嗽声,

瞬间,便惹得这一媚骨天成、一袭大红薄纱衣裙的女子柳眉倒竖,迅速朝着那方望去——

只见此时此刻,

那一身着翠竹青衫,腰缀翠玉,面色略显苍白,可谓一脸浓浓书卷气息的清俊男子,而今,竟似是被入口的茶水给呛着了般,捂着嘴咳嗽个不停

“姓裴的,别以为你咳嗽捂着嘴,我就看不出来你在笑!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没没没,”

好歹也算是一金丹中期的修士,虽是一不小心被茶水呛着,但不过转瞬,便已然恢复了过来,随即,只仍噙着几分笑意,抬眼望着这一袭大红薄纱衣裙、粉面带怒的女子,退让开口道,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只是轻妍你这当着众人的面便说自己貌美如花,实在是”

“实在是怎么了!怎么,只许姐姐长的美,还不许我自夸了?呵,这世间哪有这样的理?”

此时此刻,那一肤白胜雪、美艳至极的女子,闻得此言,不禁顿时横眉冷对,冷眼望来,颇有几分“你要是有一个字说的不对,你就试试看”的模样

众人“”

裴予安咳咳咳

慕容复对不起,妍姐,打扰了

云笙妍姐就是彪,算了,我还是走吧

不过,

因着隔着层叠缥缈云海,又因着这些人的境界修为远超下方的一批练气修士,

故而,此番,即便上头已是吵吵嚷嚷、你来我往,

然则,事实上,却连一星半点儿的动静都未曾传至下方。

而今,此处所有的练气修士,可谓依旧是屏息凝神、满心紧张的死死盯着那一团愈发翻旋涌动的巨大灵气团,随时注意着其动静变化

当然了,

要说下头的这些个练气修士,都丝毫未能察觉上方动静,那么,身处巨大翻涌灵气团之中的我,而今,便更是全然不知了



第584章 开始!

此时此刻,

包裹在这一巨大灵气团的我,就如同与世隔绝一般,

身周的一切,都已然悉数化为虚无,再闻不清外间的半点人声,听不清半丝喧嚣动静,只仿佛永不疲倦、永不止歇般,飞速吸纳着身周四侧的磅礴浩荡灵气,

体内的筋脉已然碎裂了成千上万次,也亦是重新修复了成千上万次,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早已数不过来

而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运转了多少次大小周天,

我只觉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那些一遍遍迸裂,又一遍遍修复的灵气旋之中,所蕴含的灵气终是越来越满,越来越满,直至再也无法容纳于内

最终,就好似无法承受一般,

骤然间,竟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

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般,旋转着,呼啸着,疯狂地吸纳着一切不断涌入体内的精纯灵气

察觉到此番骤然异变,

我不禁心神一凛,瞬间明白过来这其中意义——

开始了!

终于开始了!

在一遍遍疯狂吸纳着外间磅礴灵气之后,在体内筋脉一遍遍碎裂又修复之后,

自己,终于是迎来了这冲击筑基的关键一刻!

不同于先前突破炼气期小境界的境况,

而今,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几乎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一般,刹那间,整个灵海内境都开始疯狂动荡了起来,好似陡然间,迎来了一场摧枯拉朽、几乎能够毁灭天地的巨大风暴一样!

原本还因外间的这些灵力太过磅礴浩荡,致使筋脉气旋无法承受,而寸寸碎裂而开。

然则,现如今,

待到真正冲击筑基之时,却再无什么“无法承受”之说,

自己的丹田之中,此刻,就恍若一头远古洪荒时期的饕餮一般,不知餍足,没有限制,几乎是竭尽全力、状若疯狂地全力吸纳着外间一切灵力,以满足自己筑基的需要

而在这般的动荡巨变之中,自己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而今,更是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

自己体内那非同一般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之中,所蜿蜒缠绕而上的十根浅蓝色灵气,

此时此刻,在遇见这些疯狂涌入的浩荡灵力之际,

就仿佛骤然触及到了什么炙热灼人的烈焰一般,刹那间,竟是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仿佛真是被烧着了一般,飞速地凝缩往后,直至消失不见

然则,若是细微分辨,

便会发觉——原本属于那蜿蜒缠绕而上灵气缕的地方,现如今,却是飘飘荡荡、几不可见地悬浮着一颗极小极小的液滴,于其中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但却是极小,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而与此同时,

就于这些蜿蜒而上的灵气缕,就此,迅速凝缩为一个小小液滴之际,

灵海内境之中,那一个个翻旋涌动的灵气旋之内,而今,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极快地出现了十根崭新的淡蓝色灵气缕,依旧于先前一般,悠悠荡荡,蜿蜒缠绕而上



第584章 开始!

此时此刻,

包裹在这一巨大灵气团的我,就如同与世隔绝一般,

身周的一切,都已然悉数化为虚无,再闻不清外间的半点人声,听不清半丝喧嚣动静,只仿佛永不疲倦、永不止歇般,飞速吸纳着身周四侧的磅礴浩荡灵气,

体内的筋脉已然碎裂了成千上万次,也亦是重新修复了成千上万次,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早已数不过来

而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运转了多少次大小周天,

我只觉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那些一遍遍迸裂,又一遍遍修复的灵气旋之中,所蕴含的灵气终是越来越满,越来越满,直至再也无法容纳于内

最终,就好似无法承受一般,

骤然间,竟开始疯狂地旋转起来!

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般,旋转着,呼啸着,疯狂地吸纳着一切不断涌入体内的精纯灵气

察觉到此番骤然异变,

我不禁心神一凛,瞬间明白过来这其中意义——

开始了!

终于开始了!

在一遍遍疯狂吸纳着外间磅礴灵气之后,在体内筋脉一遍遍碎裂又修复之后,

自己,终于是迎来了这冲击筑基的关键一刻!

不同于先前突破炼气期小境界的境况,

而今,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几乎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一般,刹那间,整个灵海内境都开始疯狂动荡了起来,好似陡然间,迎来了一场摧枯拉朽、几乎能够毁灭天地的巨大风暴一样!

原本还因外间的这些灵力太过磅礴浩荡,致使筋脉气旋无法承受,而寸寸碎裂而开。

然则,现如今,

待到真正冲击筑基之时,却再无什么“无法承受”之说,

自己的丹田之中,此刻,就恍若一头远古洪荒时期的饕餮一般,不知餍足,没有限制,几乎是竭尽全力、状若疯狂地全力吸纳着外间一切灵力,以满足自己筑基的需要

而在这般的动荡巨变之中,自己灵海内境之中的灵气旋,而今,更是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惊人变化——

自己体内那非同一般的九九八十一个灵气旋之中,所蜿蜒缠绕而上的十根浅蓝色灵气,

此时此刻,在遇见这些疯狂涌入的浩荡灵力之际,

就仿佛骤然触及到了什么炙热灼人的烈焰一般,刹那间,竟是发出“滋滋”的细微声响,仿佛真是被烧着了一般,飞速地凝缩往后,直至消失不见

然则,若是细微分辨,

便会发觉——原本属于那蜿蜒缠绕而上灵气缕的地方,现如今,却是飘飘荡荡、几不可见地悬浮着一颗极小极小的液滴,于其中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但却是极小,几乎让人看不出来

而与此同时,

就于这些蜿蜒而上的灵气缕,就此,迅速凝缩为一个小小液滴之际,

灵海内境之中,那一个个翻旋涌动的灵气旋之内,而今,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极快地出现了十根崭新的淡蓝色灵气缕,依旧于先前一般,悠悠荡荡,蜿蜒缠绕而上



第585章 混沌之地

不过,这般景象却未曾维持多久,

就在这些淡蓝色的灵气缕,重新生成,再一次蜿蜒缠绕而上,不过半瞬工夫之后,便又立即如同先前的那些个灵气缕一般,毫无半丝反抗余地的重蹈覆辙

不过眨眼工夫后,便已然悉数消失不见,

只就此,凝聚成一个小小的晶莹液滴,融入先前高悬于上的那一个极小液滴之中

就这般,

于这些不断翻涌旋转的灵气旋之中,

唯见浅蓝色的灵气缕一遍遍的出现,又一遍遍的消失,一遍遍的凝结,又一遍遍的汇聚

直至那一个高悬于上的晶莹液滴,渐渐越聚越大,越聚越多,

最终,似是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一般,于摇摇欲坠了许久之后,终是于同一时刻,倏而一齐猛地坠落而下,伴随着四面八方的齐齐“滴答”一声,同时坠入灵气旋的正中所在!

而就在此猛然坠落而下的一瞬间,

整个灵海内境之中,便倏地开始疯狂摇晃起来,无数的磅礴灵气于内肆意翻旋涌动,疯狂地汇入每一个刚刚形成了崭新形态的灵气旋之中

刹那间,我只觉轰然一声巨响,

神识五感皆已悉数远去,周遭一切瞬间息寂安静下来,

仿佛就此坠入了一个无天无地无光无暗,一切皆是虚无,一切又皆是存在的神秘之地

混沌,空蒙,

一切的一切,好似在这里都没有了意义,

在这里,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生老病死,没有生灵气息,一切,都只剩下了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混沌

这是何处?

自己为何竟会在此?

而又为何,这样的所在,竟然让我感到有些陌生又熟悉?

似乎早在许久许久以前,自己便已然见过这般类似的存在一样

但在这般的无尽混沌之中,自己的思绪都变得有些迟缓起来,一时间,竟是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为何竟会觉得有些熟悉

而待到思索许久之后,我方才终于想起——

哦,没错!

自己的确是曾经见过,也的确是觉得有些熟悉。

毕竟,早在未曾借着苏慕的这个身子复生之前,于数十万年间,自己都是在那样好似无穷无尽的混沌虚空之中飘荡着的啊!

只是,而今之所在,比之先前,还要更加静谧无声,更加一片空蒙,好似什么都不存在的模样

哦,不对,差点忘了,

自己倒是存在的,甚至于可以说,而今,自己乃是这一片混沌之中,唯一的存在!

只不过

思及至此,我不禁微顿了顿,忍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

当然,准确来说,

现如今,已然不能用“看”这一个字眼来形容了,

毕竟,而今的自己,不过是一团朦朦胧胧看不出具体形态的模糊灵体,就此,飘飘荡荡茕茕独立于这一片混沌之中,不知所来,不知所往



自己为何竟会在此?

明明之前自己还身处在那一团翻涌旋转不停的巨大灵气团之中,拼尽全力孤注一掷地强行冲击筑基期来着?

为何突然之间,便天翻地覆,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一方奇异混沌之地?



第586章 无解之局

甚至于,

分明自己的灵海内境之中,都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原本的灵气缕也已是凝气成液,化为晶莹剔透的一滴液滴,悬浮于自己的灵气旋之中了。

故而,按理来说,

气旋之中,灵气凝气为液,成功转化形态,聚为液滴,便是意味着自己已然成功突破炼气期,进入筑基!

然则,而今的这般情况,却分明彰显着——

现如今,自己所处的境地,却压根没有那般简单!



分明,

不应该啊

飘飘荡荡于此无尽混沌之中,我不禁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要知道,筑基期作为修仙之道上第一个突破而上的大境界,相对于其后的几大境界来说,要简单分明的许多!

一般而言,

只需其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积蓄的灵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并且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将气旋之中的灵气缕悉数凝聚成液滴形态,那么,便能算是筑基成功了

而至于那些所谓的“问道”“心魔入侵”等等各种么蛾子,虽是在修仙界中,时常得以耳闻,但事实上,基本不会在冲击筑基时就出现。

毕竟,若是筑基时,便面临着心魔问道考验,着实是有些太过大材小用了些

毕竟,一般情况下,这些都是突破高阶境界之时,才能享有的待遇。

可话虽如此,

自己而今的这情形,却貌似,竟是全然不按常理出牌

等等!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不禁骤然心头一惊!

难不成,自己而今之所以会骤然陷入这般奇异之地,乃是因为自己借尸还魂的缘故?

毕竟,作为已然在虚空之中漂泊游荡了数万载的一缕残魂,一夕之间,倏地重生于世,就此,强行逆天改命,问道修仙,实则,却是天命不允之事。

故而,

即便自己修为已然成功筑基,气旋之中已然成功凝气成液,

一切都本该是水到渠成之事,

然则,却依旧未能成功突破境界,

反倒是不知为何,被莫名其妙地困在了这一片空蒙混沌之中,无法离开分毫

倘若真是如此,这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自己竟是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不成?

要知道,而今的自己,压根连基本的形态都无,只是一团朦朦胧胧模糊不明的光团灵体,就连手脚四肢都已不复存在,甚至于,就连行动,也不过是靠着意识在里面四处飘荡而已

这般丝毫不受控制的处境,着实让人觉着太过无力了些

不得不说,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

在发觉自己竟是可以靠着意识往前飘荡移动之后,

我不由随意选了个方向,朝着前方一直飘荡而去

然则,就这般,一路飘啊飘,飘了许久许久之后,眼前却好似永远没有尽头一般,到处皆是无穷无尽的混沌与虚无

没有光亮,没有黑暗,没有色彩,

视线所及之处,就唯有灰蒙蒙的一片,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所在



第587章 真是混沌!?

我在这不知时间流逝的混沌之地,飘荡了许久许久

久的好似已然过去了千年万年,

然则,却依旧什么都未能发现,

无论我朝着哪一个方向飘荡而去,无论我往前行进了多远,周遭的一切却未曾变化分毫,依旧是无天无地、无光无暗的一片虚无混沌,连半丝生机活物都无

想来,若是一般人,

像这般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面对着这一成不变的混沌灰蒙,身处于这好似无边无际、永远也无法逃离之地,

也许早就心神崩溃,早就难以维持正常,早就忍不住疯了去!

然则,早已然在无尽虚空之地,飘荡了数万载的自己,却已然对这般的状态习以为常了。

虽说而今,

自己所处之境地,实在是枯燥无聊的很,

所见所景,也实在是一成不变、廖无趣味,不像先前一般,飘荡个十年百年,还能偶然间碰见一些有趣的事情,供以消遣,不至于无聊到透顶。

眼前的这一片混沌之地,实在是太过虚无,太过息寂,荒芜冷僻的令人室息

哦,不对,

说到此处,自己只怕是想多了

此时此刻,飘荡悬浮于半空之中的我,思及至此,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情绪复杂,不知是喜是哀——

得,哪来的什么“令人窒息”!

现如今,自己不过就只是一个朦胧模糊的灵体而已,又哪里还能有能力去忧虑什么“窒不窒息“的问题。

只不过,

自己已然于其中飘飘荡荡了这么久,却依旧未能发觉这一片混沌之地的边界,也未能寻着法子从中出去。

故而,若是这般下去,

难不成,自己竟是真的要永远困在这其中不成?

思及至此,

我不禁骤然一顿,心神一凛,便也不再徒劳无功地继续往前飘荡而去,以试图寻找到这一片混沌之地的边界所在,而是动作一滞,就此,停了下来

说起来,

先前的自己,可谓是一心想寻得此处边界,想法子从中出去,

故而,可谓一直都动作不停,朝着前方一路飘荡而去。

然则,待到过了这么许久之后,

自己终于是明白过来,此法不可行!

这一处混沌之地,只怕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边际”、“尽头”这种东西,故而,也就更别提还能试图从此处突破,寻得出去之法了

于是乎,

终是就此死心,不再继续一味往前后,

我终是开始静下心,仔细地打量起这一方混沌之地来

此处混沌之地,可谓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灰蒙蒙一片,

远望无尽,后顾无涯;

上穷无垠,下临无地;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可谓皆是一模一样的景象,让人想从中找出些许不同来,以寻得蹊跷之处从中离开都是不能

而不得不说,

这般模样,还当真是无天无地,混沌一片,像极了那传说中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模样

诶,等等!

混沌?

是啊!混沌!

而今此处,分明,分明就是那传说中的“混沌”之中啊!



第588章 清者上为天,浊者下为地

此时此刻,我不禁骤然灵光一闪,倏地想起了某一枚玉块中所记载之言——

“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混沌。混沌者,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

没错!

眼前的这般模样,可不正是其中所言——

万物混沌一体,气形相连而未离,清浊相浑,无天无地

可是,话说回来,自己不过是在突破筑基而已,又为何会突然进入混沌之中呢?

更何况,这世间发展至今,所谓的混沌之言,不过只是存在于稀有古籍中的传说里而已,早是亘古洪荒之前的所在罢了,又哪里会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甚至于,还莫名其妙的,便将自己困在其中,无法脱身?

如此之事,说起来,未免也太过蹊跷了一些

只不过,说到混沌

我不禁顿了顿,又继续回忆起那一玉玦中所载之言——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故曰易也。”

“易无形垺,易变而为一,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乃复变而为一。一者,形变之始也。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冲和气者为人;故天地含精,万物化生。”

而此言,可不就同那所谓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异曲同工之妙?

故而,正所谓由无生有,由道生一,化而万物,

眼前所见混沌之景,可不正是恰巧应的那一个“无”字?

既如此,此处混沌之地,可否会如其中所言一般,在经过漫长久远的悠悠时光之后,就此,变而为一,一而为七,七而为九?更是就此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冲和气者为人?

而此念才一生,

这一处仿佛亘古不变,永远浑沦一体永远一成不变的无尽混沌之地,此刻,却似是陡然震颤了一下,

一闪而逝,速度极快,

让人忍不住怀疑是否乃是自己在此处待的太久,憋屈的太狠,以致于终于心智不正常,出现了幻觉?

然则,这般自嘲的想法,才刚刚涌上心头,

这一处无穷无尽无天无地的混沌之所,而今,却似是为了印证我所觉不虚一般!

刹那间,竟仿佛开天辟地一般,骤然间,有惊鸿一线天光陡然倾泻而开,紧接着,地动山摇,天翻地覆!

就此,以正中为始,以自己为中心,隐隐约约间,竟似是有一圈一圈不甚明显的无形涟漪波纹,渐渐往外震颤而开,随着自己意念所及之处,不断往外蔓延伸展而去

而就随着这唯见其气不见其形的无形涟漪,就此,一圈圈不断往外蔓延而开之际,

其所及之处,却似是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刹那间,无尽混沌竟是纷纷自动分隔开来

其中,或是愈变愈清愈变愈浅,化为无尽乾坤清气,悠悠往上漂浮而去;或是愈变愈浊愈变愈深,化为无穷混浊厚土,渐渐往下沉凝而去

就此,清者为其天,浊者为其地,天地分离,各自一方!

天地!

这一处混沌之地,居然就此生出了天地!



第589章 翻覆巨变,山川湖海!

而这一方,还未待我震惊完,

却见这一处才刚刚生就天地,清浊分离而开的混沌之地,原本还是空空荡荡的天地之间,而今,竟是骤然之间,有清风乍起,由近及远,轻轻吹拂而去

就此,这一处空空荡荡之所,忽而有气为之生,气中含灵,谓之“灵气”

而这悄然骤生的清浅灵气,转眼之间,便从一开始的寥寥几缕,悠悠几丝,渐渐愈聚愈多,愈生愈浓!

直至无尽缥缈清风终是越卷越急,越卷越凶,就此,化为呼啸漩涡,带起无尽灵气,陡然扶摇而上,直冲云霄,就此,风云变色,乌云蔽空,风声鹤唳!

紧接着,更是有刺目耀眼的电光雷霆,陡然间,于半空之中轰然炸响,声势浩大的,几乎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这,怎么突然间,竟是电闪雷鸣,乌云蔽空了起来?

这模样……

难道,竟是要下雨不成?

而我这般想法才刚刚涌上心头,却忽觉“头顶之上”,有些微凉意倏而透体而入……

是的,即便而今我连躯体都无,不过只是一团朦朦胧胧的模糊灵体而已,

然则,却依旧不妨碍我此时此刻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些微凉意一路由上而下,毫无阻碍一般,径直穿透灵体,“滴答”一声,坠落至下方地面之上……

这是……雨?

竟是真的,下雨了?

且不仅如此,还更是径直穿透了自己,坠落至地面之上?

而此番,思绪刚起,

我便忽闻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了淅淅沥沥的纷繁声响,而原本的不过几滴零星雨点,而今,竟已然愈转愈大,愈落愈凶,最终,竟成瓢泼之势,连成倾盆大雨,兜头倾覆而下……

随即,不过转瞬之间,

原本廖无一物,放眼望去,可谓皆是无穷无尽偶有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荒芜土壤之上,而今,竟开始渐渐积蓄起或大或小的小水洼来!

甚至于,

随着天际雨势不停,大大小小的雨滴接连不断地坠落而下,地面之上,

这些或大或小的水洼也渐渐开始越变越大起来,直至渐渐蔓延而开,与相邻的水洼接踵相连,融为一体,化为一个个面积大小不一的水潭……

而与此同时,

原本虽说有些高低不平不算特别平整,但总体来说,还勉强算是平原一片的荒芜地面之上,而今,却随着这一处混沌空间的不断变化之势,也亦是开始不断变化起来——

就此,

有山川峰峦陡然间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有险峻峡谷陡然间劈裂而开,贯穿大地;

有蜿蜒河川一路绵延,纵贯南北;

有巍峨高原层叠相连,起伏一片

而不仅如此,

地面之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低矮水洼,亦是随着这样的天翻地覆的地势巨变,而渐渐开始缓慢流动起来

就此,由小及大,由缓变急,

从丝丝缕缕的细小水流,渐渐汇聚成潺潺蜿蜒而下的滑涓溪流;

由悠悠然然缓慢流淌的条条溪流,渐渐汇聚成奔腾不息波澜壮阔的湍急江河;

直至最终汇聚一处,化作水天一色一望无际的接天碧海

自此,山川河流,江河湖海,终是已然悉数成形



第590章 万物化生,万物有灵!

而与此同时,

原本一直倾盆而下纷繁坠落不停的淅沥大雨,而今,就在此处山河湖海终是就此成形的一瞬间,便立即是感应到了什么般,刹那间,竟是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就此,消失的一干二净

紧接着,

乌云退散,惊雷消逝,

就此,露出其后的金乌寒月漫天星辰

是的!没错!

而今的苍穹天际之上,太阳与月亮竟是同时共存共生,以不可忽视的姿态,高高悬挂于天际之上,带着说不出的和谐之态,仿佛这般奇景乃是理所应当,乃是再自然再寻常不过的存在

而即便如此,一切却可谓是丝毫未停——

随着这日月星辰的显现,刹那间,万千璀璨光华就此倾泄而下,穿过不知何时悄然形成的缥缈云层,照耀在刚刚生就山川湖海的苍茫地面之上

就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无形齿轮在转动一般,所有的景象都在一环接一环地接连显现,带着不可抗拒的乾坤规律,循着它应有的方向不断前行而去

于是乎,

就于这万丈璀璨光芒洒落于地的一瞬间,

原本算的上是荒凉之际寸草不生的地面之上,而今,竟是以肉眼可见的极快速度,陡然开始细细密密地萌发出嫩绿小芽来!

就此,

破土,发芽;

生长,抽枝;

开花,结果

刹那间,整个混沌空间之中,竟是突然变得生机勃勃满目盎然起来——

苍茫地面之上,

有参天大树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有低矮草木青翠欲滴倔强而生,有满地繁花姹紫嫣红娇艳欲滴,

就此,各类奇花异草争相斗艳摇曳生姿,迅速地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而一切的一切,却还远不止如此——

不过半息工夫过后,

原本只有风声与草木窸窣之声的丛林里,原本只有水流蜿蜒之声的潺潺溪涧里,原本只有浪花拍打波涛汹涌之声的无垠碧海里,

而今,却忽然有了其余的声音——

刹那间,竟是有清脆鸟鸣之声陡然冲天而起,有野兽咆哮之声骤然响彻丛林,有鱼群游动之声忽地跃海而出,紧接着,更有熙攘人声渐渐传至天际

就此,

万物化生,万物有灵!

这一方混沌空间,终是就此完完整整地呈现了一遍什么叫“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混沌生万灵”!

然则,一切的一切,却似乎还不止于此

就在此时此刻,

即便这个由一片混沌生就而出的空间大的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即便其中生就的万物可谓是纷繁众多数不胜数,

然则,我却依旧能够越过日月星辰,穿过山川河流,透过苍茫万物,精准无比地望见——

于一望无垠的碧海之上,于粼粼生辉的波光之上,

而今,正有一素衣素裙模样极为陌生而又十分熟悉的女子,就此,直直地抬起眼,眸中浩瀚如山海,苍茫如天地,不偏不倚,不闪不避地,朝着我这一团虚无灵体之所在精准望来



第591章 我为大道,大道为我!

只此一眼,就此一眼!

就于此视线骤然对上的一瞬间!

我只觉神魂之中轰然一声巨响,所有的一切悉数朦胧远去

时间与空间,在此刻已然没有了任何意义,

眼前的一瞬即永恒,永恒即一瞬,

原本仿佛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巨大混沌空间,而今,却好似已然瞬间缩成了小小的一颗微渺尘埃,渺小到几乎可以完全忽略不计掉,

然则,若是再重新凝眼细看,却会发现眼前的混沌空间,竟又好似依旧还是那般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模样

万物有灵,万物有道!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皆循着乾坤大道,却又似乎并无什么乾坤大道

这一刻,这一瞬!

我为混沌,混沌为我!

我为万物,万物为我!

我为大道,大道为我!

我是这每一缕飘散而去的风,是每一滴潺潺而动的水,是每一棵盎然而生的树,

是日月星辰,是山川湖海,是天地万物!

亦是静立碧海之上,那一个有着熟悉又陌生模样的素衣女子

于是乎,于此一瞬,

原本悬浮于半空之上的那一团朦胧灵体,竟是骤然间,忽地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

整个已生天地万物的混沌空间,亦是陡然消失不见!

就此,一切皆万物,一切皆虚无

不过,此时此刻的我,尚且不知,这一切的一切,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只知冥冥之中似有什么东西陡然散开了些许迷雾,就此,变得有些清晰起来

于我而言,自己似是已然在那一处混沌空间之内,待了千年万年之久,

然则,事实上,

于这一处三国修仙界中而言,一切,却不过只是过去了短短十日工夫而已

于这一雾山的偏僻密林之中,于一群犹不肯放弃离去的修士们的团团包围之中,于那依旧还在不断翻旋涌动的灵气团之中,

我终是就此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那一双清澈剔透如空山新雨般的惊世眼眸之中,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似乎蕴含着乾坤天地,却又似乎不过只是空白一片

但,不过半息的工夫,

所有的一切皆已被悉数敛了下去,再一看,不过依旧还是那一双潋滟清晖惊世绝然的如墨眼眸

而事实上,

就在我就此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外间那不断翻涌旋转的浩荡灵气,便也倏而开始渐渐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

那些自我突破筑基后,便已然是消耗了大半只残余少许的灵气,而今,则是在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源源不断地进入自己体内,以充盈自己已然焕发新生的筋脉与气旋,

并且,随着其如此动作,原本隔绝外间视线与神识探究的翻涌浩荡灵气,而今,亦是开始渐渐消散而去,就此,渐渐显露而出其中的朦胧身影来

然则,就在其越变越薄,越变越少,即将堪堪显露出其中深藏着的真实模样之际,

头顶苍穹天际之上,而今,却是在忽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开始风起云涌狂风凛冽起来!



第592章 雷劫!

一时间,原本还是碧蓝清透的无垠苍穹,而今,却是于眨眼之间,便已被层叠厚重的漆黑乌云给团团笼罩而下,于上翻涌滚滚,呼啸盘桓,声势浩荡

而那遮天蔽日压城而来的浓黑乌云里,更是隐有刺目耀眼的阵阵电光穿云而出,带着几可毁灭天地一般的骇人威压,沉沉压抑笼罩而来!

让人仅仅是远远看着,都会忍不住觉着有些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且不仅如此,

若是细细分辨,则会发觉——

头顶之上,这些不断翻涌呼啸浓稠如墨的层叠乌云,这些隐隐含着雷霆万钧之势的璀璨刺目电光,

而今,竟是在以那一团灵气团的正上位置处所在为中心,

就此,不断呼啸涌动,轰鸣阵阵,迅速汹涌聚集而来,于无垠苍穹之上,发出蓄势待发连续不断的阵阵轰鸣闷响,仿佛时刻准备着给予毁天灭地的骇然一击

忽然之间,便毫无预兆地,面对如此陡然巨变的骇人场景,底下的一众炼气期修士,尚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般天际异象究竟是什么,

然则,对于隐于半空云海之中,那些已然步入金丹,且见多识广不知早已见识过多少次相似情景的“天之骄子”们来说,

这般场面,却可谓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此情此景,分明!分明就是劫云!

万万没想到,在这区区的三国修仙界之中,竟是有人,哦,不,兴许不一定是人,竟要在此历雷劫!

一时间,思及至此,

原本还悠悠然闲坐于半空之中法宝之内,各种花式打发时间的几位精英翘楚修士,如今,不禁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只满目惊骇地站起身来,朝着那不断重重聚集而去翻涌呼啸的浓黑劫云凝眼望去,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的确是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修仙界中,唯有金丹及金丹以上的境界,于突破进阶之时,方才会有雷劫之说,

可这三国修仙界之中的修士,往往一到筑基之后,便会悉数前往云中,如此,又哪里会出现在此历雷劫的情况?

可若不是修士,此时此刻,在此历雷劫的,难道竟是什么法兽灵兽不成?

毕竟,同修士相似,唯有法兽及法兽以上级别的,于晋升大境界之时,方才会引动雷劫。

可这三国修仙界之中,像法兽这样的存在,可谓是稀少的很,绝大部分都只是妖兽而已,

且就算是有法兽,也基本上都藏匿于那无量山脉的深处,几乎不为人所见,又哪里会出现在此修士聚集的雾山之中?

于是乎,

正当他们忍不住蹙眉思索着,这一团翻涌磅礴的灵气之中,究竟是什么存在之际,

却只觉得天际之上,倏地轰然一声巨响!

不同于先前那较为沉闷仿佛积蓄力量一般的阵阵轰鸣之声,这一忽然炸开的滔天巨响,可谓是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刹那间,激的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气血翻涌起来,甚至于,其中那些修为稍低者,更是忍不住因着这般巨大迫人威势,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第593章 被雷劈!

而许是这骤然炸开的一声惊天声响,终是唤醒了其下一众炼气期修士的神智,

故而,此时此刻,终是有个别修士,最先反应过来而今的这般局面究竟是何情况,便就此,满眼急色地,于人群之中,陡然一声大喝——

“走!快走!这是雷劫!这是雷劫!”

而就在其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头顶苍穹天际之上,

原本轰鸣阵阵沉沉压顶而下的滚滚浓黑劫云之中,而今,在蓄势待发了许久之后,

伴随着这骤然炸开的轰然一声巨响,

一道几乎有手臂粗细的刺目惊雷,于翻旋如墨的沉沉劫云之中陡然直劈而下,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一路穿云破空,就此不偏不倚地,朝着那一团越变越薄翻涌旋转的灵气团狠狠劈去!

一时间,光华耀眼,几乎照亮了整个苍穹天际!

而那般骇人的巨大威势,那般刺目耀眼的灼灼电光,更是让人丝毫不怀疑,这一道惊雷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只怕是会立即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了去!

故而,于此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在场的一众炼气期修士,便也再顾不上什么异象不异象,珍宝不珍宝的了,

只毫不犹豫地,纷纷运转灵力,祭出各类防护法器,用着平生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着这惊雷威势波及范围之外的方向,迅速躲避而去

甚至于,

此时此刻,就连半空之中,那几位原本隐在云海之间的“天之骄子”们,而今,也不得不暂避而开,以避免被这雷劫威势所波及……

不过,面对如此惊天动地的巨大雷劫威势,

其外观量的一众修士尚且可以审时度势,迅速躲避而开,

然则,身处这一团灵气团之中的我,此番,却是避无可避

毕竟,即便自己还颇为不解,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蹊跷变故,方才导致自己明明不过只是突破筑基而已,分明离那历雷劫的金丹之境还差的远,然则,竟是在此时机,莫名其妙地引动雷劫。

但,因着冥冥之中的感应,

自己倒是也清楚,头顶之上,这骤然形成的翻涌劫雷,分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故而,此番,

无论自己躲到哪里,无论自己藏至何处,

只要还是在这天地之间,那么,这该劈的雷就还是一定会劈下,该挨的雷劫也还是一定会挨,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故而,既然如此,自己还是妥妥的认命吧

与其同其他人一般,想着怎么躲避雷劫,还不如坦然接受,

反正,避无可避,便无需再避,

既然怎么样都躲不开,便不如好好利用此场雷劫,以淬炼筋脉体魄,毕竟,天雷这东西,若是用好了,那可是受益无穷

然则,不得不说,

还真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要说我这般打算才刚刚涌上心头,甚至于,还未待我心中的豪言壮语措辞完毕,

说时迟那时快,

头顶之上,那一道手臂粗细几乎贯穿天地的巨大惊雷,而今,便已是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带着无可阻挡的巨大威压,毫不留情地,朝着自己狠狠砸下!



第594章 又有何惧!

于此一瞬,

我只觉轰然一声惊天巨响,刹那间,响彻整个天地之间,

紧接着,万千刺目耀眼的紫色电光,便已然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瞬间将我席卷淹没

即便自己因着修习涅盘诀的缘故,身体强度已然堪比六品法器,然则,在这般巨大的威压力道之下,在这般声势骇人的劈天劫雷之中,这般的身体强韧程度,却是完全不够看!

毕竟,再怎么样,也不过只是区区的六品法器而已,又如何能够与天雷之流相抗衡!

故而,此番,

于那一道手臂粗细的巨大惊雷,猛然落于自身的一瞬间,

巨大的威力冲击之下,自己的周身皮肤就如同干涸皲裂的地面一般,瞬间炸裂破碎而开!

不过眨眼之间,便已然成了一个模样恐怖的血人,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几乎望不清其下真实模样,而全身上下,更是几乎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

身上的素色衣裳,也已是瞬间便被满身淋滴鲜血染成了殷红之色,就如同从鲜血之中捞出来一般,不住地往外淌着血,模样骇人至极

只剩下一双漆黑如墨潋艳清晖的眸子,还保持着一贯的清亮剔透,犹带着几分咬牙坚持誓不认输的倔强之色,

彰显着此人尚且生机犹存,而非什么由炼狱之中爬出来的挣狞恶鬼

而不仅如此,

随着这一道惊天惊雷猛然劈下,

万千奔腾浩荡的雷霆威势,就犹如一把把锋锐森寒的钢刀利刃一般,于自己的周身筋脉之内不断肆虐往来,游走往复,

甚至于,还隐隐可见有刺目耀眼的紫色电光透体而出,若隐若现,肆无忌惮地游走周身

而此时此刻,周身骨骼,也亦是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惊人重压一般,就此,一节一节,发出“咔咔”脆响,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就此崩断开来

痛!

简直是撕心裂肺生不如死一般的汹涌剧痛!

可即便此时此刻,痛的仿佛随时都会就此晕厥过去,然则,我的意识却是愈发的清醒!

甚至于,而今,自己周身上下越是痛的厉害,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便越是亮的惊人!

痛又如何!满身鲜血淋漓又如何!

这雷劫既是劈不死我,便无需惧于其浩荡惊人威势!

既然这老天爷如此看得起我,连筑基之时,都忍不住要劈下几道雷来为我庆贺,

那么,便自不能辜负这般心意,而今,纵使天雷加身,纵使稍一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也该紧咬着牙,倔强撑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拼死闯出一条血路来!

故而,

秉承着这般“誓死也要蹦跶不止”的精神,

事实上,就于那一道携着惊天浩荡之力的劫雷,朝着我狠狠直劈而来的一瞬间,

我便已是将自身的防御状态瞬间调整到了最高值,涅盘诀于内飞速运转,精纯灵力于外形成了厚厚一层防护屏障,一切,可谓是准备万全,只等着迎接这一道劫雷的惊天威势的到来



第595章 不破不立,不破不生!

可,天雷之威毕竟不容小觑,

即便自己准备万千,却也心知这一道劫雷劈下来,便绝不是那么简单之事

而果不其然,

那以灵力于外形成的厚厚屏障,而今,就如同一张单薄脆纸一般,轻轻飘飘间,便顿时破裂了个干净彻底,直至消失殆尽之时,也不过只堪堪拦住了这一道劫雷不到十分之一的浩浩威势而已。

即便是堪为六品法器强度的身体,此番,也全然无法与这般威势浩荡的劫雷相抗衡

但,

即便自己而今满身浴血,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模样看着可谓是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然则,在面对着这般威势浩荡的惊天劫雷之时,自己却是全然没有想过要去抵抗躲避些什么,

甚至于可以说,自己乃是反其道而行之,

可谓全然不按常理出牌,只欣然接受这一切,强忍着周身剧痛,将涅盘诀高速运转到极致,甚至于主动引雷霆之力入体,将雷霆之势运转至周身筋脉,冲刷洗礼,使之游走全身上下,骨骼血脉

于是乎,

于此惊雷威势之下,

于寸寸破碎的同时,亦是在寸寸新生!

毁灭的力量愈是惊人浩大,从中迸发而出的顽强力量则愈是惊人!

正所谓不破不立,不破不生!

这是一场毁灭,也亦是一场新生!

当然了,这般之举,自己自不是在主动找死,

我深知,所谓的涅盘诀绝不是徒有虚名而已,

而此番,可谓恰恰是应了那“涅盘”二字,而今的自己,便是在借着这般雷劫之势,借着其中横扫一切的惊人力量,亦是在应一场涅盘之劫!

若是熬过了,撑下去了,

那么,便自会如同凤凰涅盘一般,于极致的黑暗之后,重获新生,受益无穷!

当然,所谓雷劫,绝不可能只有这区区一道而已,

虽然而今,自己不过只是筑基之境而已,面对天雷,可谓还远远不够格,然则,老天爷却似乎甚是看得起我,竟是十分热情地给我筹备了一场属于金丹的“一九雷劫”!

而这“一九雷劫”之势,自然,也如同其他所有的雷劫一般,乃是重重递增的

于是乎,

眼看着这第一道手臂粗细的惊天雷劫才刚刚砸下,砸的我心肝脾肺肾都跟刀剐过似的,痛的几乎直不起身来,

然则,却万万没想到,还未给人半丝喘息的工夫,却见第二道碗口粗细的惊雷,便已是紧随其后,一路破空而来,毫不停歇地狠狠砸落而下

“噗”!

巨大的威压力道之下,我只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全身上下的筋脉血管,可谓愈发碎的厉害,而全身上下的淋漓鲜血,而今,也愈发是淌的欢快,

甚至于,那原本还只是“咔咔”作响的骨骼,此番,也已是在这般惊人威势之下,就此,蔓延而开条条裂缝来,于内纵横交错,勉强支撑

然则,面对于此,

我体内的涅盘诀却是愈发运转的飞快,

不过一息之间,便已是将“破碎又修复,修复又破碎”的动作,重复了成百上千次,

如此,方才能够勉强支撑着区区筑基期的自己,在这天雷一道接一道的狠劈之下,不至于劈的粉身碎骨渣都不剩了去



第596章 憋了个大招

就这般,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直至第七八道惊雷!

可谓是一次比一次惊人,一次比一次狠厉!

接连不断,毫不停歇,就连半丝喘息之机都不给地,一次次径直狠狠砸下

而我,也由原本的盘膝而坐的姿势,变成了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狼狈趴在地面之上,

嘴边的鲜血就跟开了闸似的,全然没停过,

而身上的衣裳,而今,也已然被这满身的猩红鲜血,给来来回回地染透了数次

当然了,而今的这般凄惨狼狈模样,实则,也非我所想,毕竟,但凡我能够有一点点多余的力气,便绝不至于像这般毫不顾忌形象地趴在地面之上

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要面子的人,像这般狼狈不堪地与地面来一场亲密接触,半天爬都爬不起,说起来,也的确是有些不雅

但,要知道,

原本第二道惊雷砸下之时,自己体内的骨骼还不过只是出现了丝丝裂缝而已,尚且还能够勉强支撑得住,虽是有所伤损,但至少,还未曾碎了个干净。

然则,待到第三道,第四道惊雷砸下之时,

体内那负隅顽抗勉力支撑的“硬骨头”,便瞬间碎了个干净彻底,半点面子都没给我留下

故而,像自己而今这般“没骨头”的境况,又如何还能摆出什么其他端正好看的姿势来?

照我说,而今的我,除了全身心飞速运转涅盘诀之外,能够勉强睁开眼来,瞅上两眼,就已很是了不得了!

人呐,毕竟不能要求的太高

而这一头,

眼看着我还正苦中作乐地暗自感慨着,

却见接下来的第九道,也亦是最后一道惊雷,竟是全然不同于先前的八道惊雷那般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就径直砸下来的作风,

这最后一道惊雷,却也不知是为了让我稍微喘口气,还是为了更好地积蓄力量,以铆足了劲,蓄势待发,以完成最后一道毁灭性的打击,

好让我们这些“愚蠢卑微“的人类,好好感受感受什么叫做天雷之威

总之,就于第八道惊雷落下之后,

原本接连不断毫不停歇地,便径直砸下来的重重雷劫,忽然之间,便骤然停了下来

而头顶之上,原本就黑沉厚重的劫云,而今,则更是浓黑如墨,于上翻涌不绝,轰隆作响,

且不仅于此,此时此刻,越来越多的浓黑劫云,更是由四面八方,朝着那中心漩涡处飞速涌去,呼啸着,翻涌着,不断汇入其中,使得那重重劫云愈发的深沉厚重

一时间,可谓是黑云压顶,欲毁天地!

而眼见此情此景,

不过稍稍一个抬眼,我便顿时心知不好,

得!这模样,这声势,这准备,那分明就是卯足了劲,憋足了力,要给我放一个大招啊!还是那种砸下来,分分钟便能砸的你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那种!

呵呵呵

思及至此,此时此刻,我还真不知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嗯,不得不说,这老天爷吧,还真是十分看得起我,像这般换着法儿卯足了劲想弄死我的干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曾经干过什么毁灭六界的恶事呢,方才惹得其如此重视呢?



第597章 惊天一剑

但,虽是不知为何,竟得老天爷如此“厚爱”,

然则,不得不说,这甘愿等死一事儿,我还真是有些干不来。

故而,即便而今自己犹如从血池之中捞出来一般,全身上下,可谓都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可怖模样,就连睁开眼保持清醒,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勉强吊着罢了

可就在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况之下,

就在这种任谁看了,都觉着其只能认命等死毫无转圈余地的必死境地之中,

此时此刻,自己求生的意志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今,若不是被这重重惊雷引起的滚滚烟尘所挡住,

若不是一众修士都为了避开这般惊天的雷霆威势,而纷纷退至一里之外,

那么此时此刻,外围观望的一众修士则定然能够看见——

于那漫天喧嚣烟尘之中,

于那飞舞盘旋刺目耀眼的紫色电光之内,

竟有一个模样可怖浑身上下都几乎已然看不出具体形状模样的血人,而今,可谓正手持一柄清寒皎皎如霜似雪的锋锐长剑,拄剑于地,

就此,靠着那般强撑力道,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勉强站起身来

随即,在以一个甚是扭曲怪异的模样就此站定之后,

紧接着,却见其竟是极其缓慢,也亦是极其坚定地缓缓举起手中的清冷寒剑来,一时间,唯见剑尖锋锐,寒光刺眼,直指云霄!

而那一双激淹清晖冷寒剔透的惊世眸子,而今,则更是黑的发亮。亮的惊人!

如同糅进了漫天星辰璀璨碎光,一时间,熠熠生辉的,皎皎含光,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至于声音,虽也早已是受损嘶哑,再不复之前的清亮悦耳犹如旷谷幽兰,

然则,此时此刻,

在这般狼狈不堪满身浴血的境况之下,那人却是低低笑的肆意畅然,仿佛丝毫不受这般凄惨狼狈状况所影响,甚至于,还能隐隐感受到几分其中的痛快与畅然来……

哈哈哈!

要我死,可没那么容易!

即便是雷劫,即便是天道,今日,也休想取我性命!

于是乎,思及至此,

骤然间,我只顿时眼神一厉,手中寒剑方向一变,就此,气势一凛,朝着前方平平挥出一剑

说起来,

这一剑,明明看上去,乃是极简极缓的动作;

明明轻轻飘飘,好似半点力道都无;

明明只是毫不出彩平淡无奇的一招剑式而已,

然则,却在挥出去的一瞬间,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好似有了片刻凝滞,

而那原本随着劫雷而下犹在身周四侧萦绕往来的耀眼刺目电光,而今,竟也随着这平平淡淡看似轻轻飘飘的一剑之势,而瞬间截断而开!

就此,

一剑挥出,风云变色,万物无声,

无论是灵气,还是电光!无论是狂风,还是劫云!

这看似普普通通轻轻飘飘的平平一剑,而今,竟是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路劈天破空而去,带着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浩荡之势!一路声势凛然,势不可挡!



第598章 第九重雷劫!

而此时此刻,

就在我抬起手来,就此,挥出这惊天一剑的同时,

头顶之上,那酝酿聚集翻涌盘旋了许久之后的重重浓黑劫云,而今,也似是终于准备妥当了一般,

终不再只是蓄势待发的阵阵轰隆低沉闷响,不再只是一味的压顶翻涌聚集威势,

而是伴随着震耳欲聋惊天动地的一声浩荡巨响,就此,汇成足有二人合抱粗细的一道刺目璀璨的巨大惊雷,朝着下方灵气团所在,毫不留情地狠狠劈来!

瞬间,便犹如惊涛骇浪,猛然兜头倾泻而下一般,将那一个已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血人给团团笼罩在内,覆灭了个干净

而这般骇人可怖的巨大声势,而今,也让远处围观的一众修士都禁不住有些心惊胆寒,

毕竟,在他们能够接触到的范围内,可谓是从未见过这般骇人至极的威压声势,也从未见过这般几乎好似要毁灭一切一般的恐怖一击,

而今,他们不过只是单单远远看着而已,都有一种好似即将要毁天灭地倾覆世间一般的可怖错觉,

那么,也就更别提直面那一道可怖惊雷的,那一团灵气团之中的东西了

想来,无论其中是人是鬼,是异宝,还是妖兽,

而今,这一道骇人至极的惊天雷劫劈下来,只怕无论其中是什么,都会瞬间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了去,就连半点渣渣都不会剩下的那一种

当然了,

此番,也正是因为最后的这一道雷劫声势太过浩荡惊人,威压太过凛冽压迫,

故而,远远观望的一众修士,倒是未曾发觉——

隐在那一道惊天动地璀璨刺目的骇人惊雷电光之中,竟还有另一道威压迫人凌厉至极的惊人剑势,瞬间,便消去了那一道惊天骇人雷劫的三成威势!

不过,这一剑下去,虽是消去了其三成威势,但剩下来的七成威势却也是全然不容小觑,

于是乎,

于压顶倾覆而下的巨大惊雷威压之下,

于身侧萦绕往来电闪雷鸣不止的耀眼刺目紫色电光之中,

自己几乎是将内里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全然不知累为何物,痛为何物,

只一面飞速运转着涅盘诀,

一面用着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手,紧握着手中寒剑,一遍又一遍地施展着万衍剑诀,一剑一剑,拦住破空呼啸而来的惊雷电光,消去由四面八方不断袭来的骇人威势

这一刻,

仿佛无外无我,无天无地,

眼前所见的,就唯有这一道道不断刺目跳耀的紫色电光,就唯有手中那一柄森寒逼人的皎皎清剑,再也望不见其他

而从始至终,我可谓只是近乎机械一般,下意识地挥着手中寒剑,只是永不知停歇地运转着体内的涅盘诀,倾尽所有,赌上一切,以对抗着这近乎毁天灭地覆灭一切一般的可怖一击!

一切,似乎,不过只是短短半刻工夫而已,

然则,对于自己而言,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



第599章 万物复苏,天道反哺

终于,

于漫长的好似无穷无尽的拼死对抗之后,

于一次次以为自己撑不下去,却又一次次顽强撑下去之后,

终是,电光散去,劫云消逝,

万物复苏,天道反哺

在这近乎覆灭一般的极致一击之后,所迎来的,便也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无尽生机灵力

于是乎,

于重重层层喧嚣而上的烟尘之中,

于骤然倾洒而下金光粼粼的万丈金阳之下,

那一个血肉模糊甚至于,还可以隐约看见其中森森白骨的可怖血人,而今,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恢复伤势焕发新生起来

眨眼之间,

狰狞可怖的森森白骨,便已是瞬间便被新生的血肉所挡住;

地面之下,原本已然渗入几尺的殷红血液,而今,在倏而飞升而起,得天地灵气洗涤净彻,蕴入无尽生机灵力之后,又重新丝丝缕缕回复其身;

而至于那原本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皮肤之上,而今,也不过转瞬,其上的累累伤痕血口,便已然是悉数消失了个一干二净,露出其后那嫩白莹润欺霜赛雪一般的无暇肌肤,

甚至于,此时此刻,

这看上去莹莹如玉隐隐生辉的似雪肌肤之上,还隐约可见有淡淡金色光华萦绕,莹莹清晖暗生,

衬得那人面容相貌愈发缥缈遥远,犹如笼着云烟,隔着山海,

朦胧遥远,却又美的惊心动魄

可不过转瞬,

却忽觉眼前有璀璨光华陡然一闪而过,

待到再一眨眼,却见原本还静然躺卧在地面之上的那一个纤细身影,如今,竟是倏而消失不见了

当然了,

这番变故,隐在那喧嚣而上的漫天烟尘之中,掩在那骤然璀璨刺目起来的万千金光之下,一时间,可谓是光华刺眼,灵气太甚,倒是让人无法探得其中究竟,

而待到这般天道反哺的异象终是渐渐淡去之后,

待到那弥漫而开的喧嚣烟尘渐渐消散而去之后,

却见那一处灵气团所在之地,而今,竟是空空如也,廖无一物,只剩下一个巨大焦黑的深坑,犹在彰显着先前雷劫的恐怖骇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竟真的被这雷劫给劈没了?

得,

眼见此情此景,已然巴巴地在这儿守了好几天的一众练气修士们,不禁顿时失望不已——

本还以为能够闹出这般声势动静,甚至于,更是还能够引来雷劫的,定然是什么万年难得一出的珍稀异宝!

本还想着待到雷劫过后,自己还能趁着时机,上去捡个便宜呢

结果倒好,

眼看着这雷劫之后,天道反哺之后,这所谓的“珍稀异宝”竟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不翼而飞了,就连半点踪迹都没给他们剩下!

这般的结果,又如何能让他们接受的了?

故而,虽是亲眼所见,这雷劫所劈之地,而今,已是空空如也廖无一物,

却依旧还有一群不肯死心的修士,不肯接受这般的结果,只忙不迭地上前来,围着这一处所在,来来回回地寻觅探查不止,

到最终,甚至于,已然是挖地三尺,将每一个角落都未曾放过地,细细来回寻觅了好几圈之后,却依旧是什么都未能发现



第600章 消失了?

于是乎,

最终,在此处掘地三尺盘桓探查了好几天之后,即便是再不死心,再接受不了,在这般骨感的现实之下,却也不得不死心了,只能就此默默收了手,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了

不过,

原本隐于云端之上静然俯瞰着这一切的那几名云中金丹修士,此番,倒是没有他们这般的不死心,也没有他们这般想不开

此番,在眼看着其中乃是空空荡荡廖无一物,又以神识极快地仔细洞察了一圈,发觉其中的确是没有什么其他蹊跷,也的确不是他们一直寻觅的那异宝之后,

便不再在此浪费时间

当即,便有几人可谓甚是看得开地挥一挥衣袖,就此,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翩然而去,只留给此处一个洒脱至极毫不留恋的背影,渐渐随风吹散而开

“得,看来,这其中的东西,只怕是被这天雷给劈没了。”

“也是,啧,要说这次的雷劫,未免也太过惊人了一些,就连我当时结丹之时所遇之雷劫,貌似,也没有此次的这般骇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即便这雷劫威势再过骇人可怖,但能被这区区几道雷便给劈没了的,想来,也定然不会是咱们一直寻的异宝”

“得嘞,得嘞,不管了,现如今,我可是要回云中了,至于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异宝,就让那些老家伙们再另外派人来盯着吧,小爷我可不奉陪了”

说罢,那一个眼睛圆圆相貌清秀的少年,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便抱着手中的毛团子,转身回了自己的飞行法宝之中,一转眼,便也就此消失不见了

不过,

相对于这些从头到尾,都一直没能探查得清,那一团灵气团之中的究竟是何物,到最后,也没能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一众修士来说,

这远远地躲在外间的御风,倒是其中难得的知道其中真相的吃瓜群众

不过,即便如此,面对着劫雷散去之后,变得空空如也廖无一物的此地,这御风也可谓是同外间的围观修士一般,瞬间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咦?

诶?我主人嘞?

话说,我主人这么一个大活人去哪了?

不过,于刹那惊诧之后,

这御风还是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用着血契去联系自家主人,

不过,虽是一直无人回应,但通过血契,它倒是能感觉的到,自家主人现如今倒是还活的好好的,虽是不知道去了何处,但至少无性命之忧。

于是乎,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

它便也不再担心了,只尾巴一甩,眼睛一闭,便悠悠然闭目养神起来,只等着自家主人回复消息之际,自己已然养精蓄锐完毕,随时可以前去找她

似是过了许久许久,

我终是在一片潺潺的流水之声中醒来

身上那仿佛撕心裂肺生不如死一般的剧痛感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焕然一新之感。

周身上下,好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仿佛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以移山填海,翻覆,甚至于所见所感,也可谓是敏锐了数十倍不止,绝非先前炼气期之时可比



第601章 尴尬囧境

而不仅如此,

我更是发觉,因着先前那一场惊天雷劫之故,在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之后,自己竟是因祸得福——

不仅所修的涅盘诀,在极致的压力作用之下,竟是突飞猛进,进步神速!

原本还不过只堪堪修到了第一层后期而已,身体强度不过堪比六品法器,

然则,现如今,借着那雷霆加身之势,在自己从头到尾,都一直疯狂运转涅盘诀,以“一九雷劫”的威势,强行淬体伐筋的疯狂举动之下,

自己竟是一跃由第一层后期,蹿到了第二层中期,直接堪比三品法器的强度!

而且,自己原本因着强行连续突破,而导致进阶太快,境界有些不稳,

然则,此番,在这一场惊天雷劫的作用之下,

许是因为自己那太不按常理出牌的奇葩操作,这九重雷劫劈下来,竟是将自己进阶太快、境界不稳的后遗症,给径直劈去了个不离十。

现如今,只要修为跟的上来,就是让自己立即再准备进阶,也全然不是问题

不过,

眼看着一切都已然柳暗花明、否极泰来了,

我却觉着,似乎,嗯,有哪里不太对劲

是啊!哪里不太对劲呢?

此时此刻,我不禁一面蹙眉沉思着,一面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然则,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吓一大跳!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

怎么自己身上而今竟是一丝、不挂!

眼见于此,我不禁顿时心脏一抽,满头青丝长发都忍不住因着这般骤然惊吓而炸起,全身上下更是犹如被煮熟的螃蟹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就此,红的发光,红的发亮!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随即,在手忙脚乱地随便薅出一件衣服急急穿上之后,我方才一面尴尬的咳嗽着,一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嗷,对了,

说来,自己先前身上所穿的衣裳都只是凡物,被那几道骇人可怖的雷劫一劈,定是直接就给劈没了,故而,方才会出现如此尴尬至极的境况。

好在现如今,此地无人,并无他人望见,

不然,我还真怕我会忍不住,嗯,因着此事,杀人灭口啊

得,看来自己还是得注意,

以后身上的衣裳还是得悉数换成防护法器,即便扛不住像雷劫这般的巨大威压攻势,但,至少也不会像这次一般,天雷一劈,就径直灰飞烟灭了去,半点也没给我剩下

诶,等等!等一下!

此地无人?

是啊!此地无人!

似是突然察觉到什么,我不禁骤然一蹦蹦起身来,抬眼环顾四周,眼眸微瞪,可谓颇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此地无人,此地当然无人啦!

此时此刻,自己竟是不在外头,而是不知何时,竟来到了那一处神秘空间之内,故而,自然并无他人,甚至于,可以说,都并无半点其他活物在内

不过,话又说回来,

原本还算是静静悄悄、万籁俱寂的这一处神秘空间,而今,却忽然有了其余的声音——



第602章 有水声?

不同于先前每一次进阶之时,其内的动荡变化之声,现如今,则乃是清亮悦耳、绵绵不绝的潺潺流水之声,就此,悠悠荡荡地,充斥了整个神秘空间之内,萦绕盘旋,不止不息

当然了,

此番,我也并不否认,因着筑基之故,这一处神秘空间亦随之发生了变化——

其内的灵气愈发充沛浓郁,近乎是外间的二十倍不止;

其内的时间流逝程度,相对于外间而言,也是愈发缓慢,几乎相当于其内一天,外间五个月;

而其内的地势高低变化,现如今,也是愈发明显,甚至于,还隐隐约约能看出几个小山包的影子。

可除此之外,

最让我感到惊诧的,却不是这些,而是——

原本这一处神秘空间之内,那犹如半球形一般,静静镶嵌在混沌地面之上的晶莹灵液,此番,竟是随着这般的变化之势,打破了一贯的静态,就此,朝着四面八方,潺潺蜿蜒流淌开来

随着头顶之上,那一道近乎贯穿天地的蜿蜒灵气,不断凝聚而出精纯灵液,就此,一滴一滴,一点一点,滴入正中的那一个半球形灵液团之中,

其外灵液的蜿蜒流淌之势,便随之愈加往前迈进一分

可以说,随着每一滴灵液的生成,这四面八方、蔓延而开的潺潺灵液细流,便会愈加往前更进一厘,直至汇入那浓厚灰白雾霭所笼罩的混沌之地,再望不见其后模样

不过,

顺着细流一路望去,直至视线横阻,再望不到丝毫踪迹,

我不禁略有些失望地,就此缓缓收回视线来,微抿了抿唇,眸光微敛,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

即便而今,自己还探查不了,这些重重灰白雾霭之后的真正模样,

但总有一天,

随着自己的修为愈发往上,随着这一处神秘空间可视之地愈发扩大,自己终是能够逐渐逼近,直至,探明一切真相!

就如同自己那亦是被浓厚灰白雾霭所阻拦遮掩的遗失记忆一般,总有一天,自己终会忆起一切,记起所有

到那时,自己也会清楚,自己究竟是谁,而那一直下意识地想去探寻着的,追逐着的,又究竟是什么?

思绪几转,

待到发觉自己先前于“一九雷劫”之中所受之伤,而今,竟是已全然恢复,甚至于,较之先前而言,还要更加神清气爽、灵力充沛之后,

我便也不再多在此神秘空间之内耽误工夫,

毕竟,自己这一场昏迷下来,还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也不知外间情形究竟如何,

而最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云中大比结束之日算起,一个月之后,便是前往云中之期,故而,像这般重要日子,自己可万万不能因此而错过啊!

于是乎,现下,自己还是莫要再耽误,赶紧出去寻着御风,探明究竟再说

而思及至此,

我只思绪一转,便已然由那一方神秘空间之内闪身而出

不过,此番,我倒是未曾想到——

现如今,自己才堪堪一出来,一眼所望见的,居然是一个巨大焦黑的深坑,其内土壤翻飞,寸草不生,模样望上去,可谓甚是凄惨



第603章 熟悉的蠢萌之感

而此时此刻,

自己则恰恰立于这一个焦黑深坑之内,

一时间,突如其来的巨大视觉冲击,不禁让我顿时有些懵逼——

额,话说,

这里,怎么突然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坑?

难不成,这个坑,竟乃是被那雷劫给劈出来的?

若是如此的话

思及至此,我不禁默默咽了咽口水,神情颇有两分呆滞——

得,

自己此番居然没被那雷劫给劈死,还当真是行了大运啊!连这地面都给劈成这样了,这得是多大的威势力道啊!

而这一头,

我正目瞪口呆地暗自感慨着,却忽觉上方有一道疾风掠过

而待到下意识抬眼望去,

却见原本空空荡荡的深坑之上,而今,可谓正有一匹威风凛凛、满身毛发熠熠生辉的巨大银狼,正睁着其黑漆漆、水汪汪、湿漉漉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定定盯着我,

随即,于眼睛那么一眨后,便顿时“嗷”地一声哭出声来——

“哇!主人!你终于出现了!你终于出现了!二十多天了!你都消失了整整二十多天了!我用血契都一直联系不上你,你要是再不出来,我都要考虑去找个新主人了”



似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因一时太过激动,竟是不小心把心里话直接嚎了出来,那御风原本哭天喊地的哭嚎声,不禁顿时戛然而止,

随即,只默默往后缩了缩身子,将那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睛睁的愈发大了,

就此,朝着我委屈巴巴地巴眨着眼,全身的动作及表情,此刻,可谓都在无一例外地表达着“没有,我是无辜的,我方才什么都没有说”



眼见于此,我不禁默默抽了抽嘴角——

得,

还真是一样的蠢萌,一样的御风,

这欠扁的小模样,还当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忍不住分分钟想上前暴揍一通

于是乎,

待到我冷着一张脸,由巨大焦黑深坑之中,一跃而起,飞身而上之后,

那原本还试图以“无辜可怜”的外表来进行欺骗的御风,此刻,不禁立即下意识地拔腿就跑,好似慢上半点,便会即刻被我拎回来,毫不留情地暴揍一通

而眼见着它这一个起跑势,

我不禁顿时眼角一抽,煞是有先见之明地,急急出声唤道——

“得!不打你!给我回来!好好的一个七阶妖兽,怎么胆子这么小”

御风

哼哼,委屈

这怪我吗?这怪我吗!

还不都是主人你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残暴凶猛!

更何况,说到底,还不都是第一次见面之时,你给我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就算是过去这么久了,我也都还没缓过来呢!

哭唧唧,想我当年也是堂堂号令众妖兽、血统高贵的一方霸主,结果,不过是因为一朝不慎,围堵了不该围的人,这不就威信再也立不起来了吗

居然还嫌弃我胆子小!呜呜呜,我太惨了我

不过,

此时此刻的我,倒是不知道御风这心中那委屈巴巴的心思,

此番,只眼看着其磨磨蹭蹭地挪过来后,便立即开口询问道“御风,我这是昏迷了多久?”



第604章 同款反射弧

“嗯昏迷了,多久?”

得,

眼见其巴眨着一双湿漉漉、黑漆漆的大眼,直直盯着我,却又半晌不回答的模样,

我不禁默默扶了扶额,顿时明白自己此番可能真是高估了御风的理解能力,故而,便又很是心知肚明地,连忙重新换了一个问法——

“罢,我是问,距你此番进阶醒来,已然过去了多久?”

“嗷,大概二十七八天吧主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二十七八天?

闻得如此回答,我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还好此番自己醒来的及时,不然,可就将这好不容易方才得来的前往云中的机会,给直接错过了!

虽说现如今,自己已然成功筑基,前往云中已是铁板钉钉之事,倒是无需再去进行一次云中大比,

但,要知道,这前往云中一事,从古至今,都是同云中大比一道,乃是三年一次,故而,此番,若是自己真的错过了,那可就要再等三年了

而待到一番心中思忖后,发觉那御风竟还在巴巴看着我,

我不禁清了清嗓子,便就此,开口解释道

“于你之前闭关期间,我已是将云中大比悉数比完,夺了其中魁首,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前往云中的资格。”

“而恰巧,你进阶醒来之时,则刚好是比试结束之日。自云中大比结束之日算起,一个月后,便是前往云中之期,由此,现下算起来,不过一两天之后,便要在北方泽州城内聚集,一并乘船前往云中了”

“而此处距离泽州城不算太近,故而,事不宜迟,咱们还是马上动身罢”

“诶,好!”

闻得乃是这般缘由,那御风不禁顿时尾巴一甩,方向一变,便要忙不迭地往北出发而去

然则,这才刚刚踏出两步,它却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倏地猛地扭过头来,望着我“嘶”了一声后,便顿时一蹦三尺高,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我去!主人!你什么时候变成筑基期了!”

我“”

嗯,

不得不说,这厮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一点

我都在其面前晃悠多久了,居然现在才注意到此事?

得,不知道妖兽这种存在,还有没有退货的可能啊?不然,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御风待久了,只怕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太好的影响啊

而正当我思索着要不要考虑“退货”之时,

那一蹦三尺高的御风,此刻,却可谓是顶着一身因太过震惊而顿时竖起的炸毛,就此,摇头晃脑,自言自语地开口了

“嘶,话说,先前主人你才不过炼气期八层而已,怎么被那奶娃娃咬了一口之后,不仅引发异象,引来雷劫,这修为居然还“蹭蹭蹭”地一连涨了好几阶啊?”

“嗯那奶娃娃究竟是什么来路,怎么咬上一口就这么大动静,要不然,我也让他咬上一口试试,说不定也能一连突破好几阶呢”

而此番,直至闻得御风如此自言自语,我方才倏而眼神一缩,陡然想起来这一重要之事来——

“诶!糟了!竟是忘了!那一奶娃娃呢?”



第605章 母性光辉灿烂伟大!



果然,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要说这反射弧都如此的奇葩,乃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这般情况之下,又还思考什么“退货”呢?

咳,不得不说,

此番,若不是闻得御风忽然提起那一来路不明的奶娃娃,一心想着尽快赶往泽州城的我,这一时半会儿,可谓还当真是未曾想起那一奶娃娃来

嗯,好吧!

看来这惊天动地的几道雷劈下来,还当真是把我给劈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也能忘了去!

毕竟,这接连不断的一切异象,可都是因着那一奶娃娃,骤然咬我一口而起,

故而,那一来路不明的奶娃娃,绝对非同寻常

只是,现如今,他人呢?

而我这般思绪才刚起,便只觉清风掠过,衣袂骤然飞扬而起,一只白白嫩嫩肉肉乎乎的小手,此刻,可谓是精准至极地瞬间揪住了我的袖口,

随即,一张甚是熟悉粉雕玉琢的白嫩小脸,此刻,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地,顿时出现在我眼前,

就此,睁着一双乌黑发亮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可爱无辜地抬眼望我,奶声奶气地出声唤道

“娘亲”

娘亲你个大头鬼啊娘亲!

眼见于此,我不禁瞬间瞪大了眼,被这骤然出现的神奇操作,而骇的条件反射地急急后退两步,就此,强行挣开那一双看上去白白嫩嫩好似并无什么力道的小肉手,

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开口道

“谁是你娘亲!不要乱喊!还有,你这家伙究竟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

闻得我这般毫不客气的冷声言语,

眼见我这般显然易见的抗拒躲避模样,

那一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此刻,不禁将粉粉嫩嫩的小嘴一憋,乌黑发亮清澈剔透的眼睛一眨,便瞬间眼泪汪汪委屈巴巴了起来,

只就此,盈着两汪晶莹剔透要坠不坠的眼泪,瘪着嘴,带着几分哭腔,抽抽搭搭地,继续奶声奶气唤道

“呜呜呜,娘亲”

得,

面对此情此景,我真是觉着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

话说,这一望见我便冲着我喊“娘亲”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上去,母性光辉就这么浓郁吗?

还是说这奶娃娃的雏鸟情节太重,导致其随便逮着个人就喊“娘亲”?

不过,腹诽归腹诽,吐槽归吐槽,

而今这一奶娃娃倒可谓是真的伤心的很,即便是不去低头看他,也能感受到这浓浓的伤心与委屈

诶,等等!等一下!

为何而今,自己竟对这一奶娃娃的情绪感受的如此清晰?

此番,骤然察觉到不妥,我方才发觉,而今,自己与那一奶娃娃之间,竟是多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而且,这种联系,更是竟隐隐有些熟悉之感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不禁骤然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这隐隐有些熟悉的联系之感,分明,分明就是血契联系!

我去!怎么回事!我怎么莫名其妙地,竟跟这一奶娃娃签了血契?



第606章 我是鲲鹏哦

而且,现如今看来,

这一来路不明的奶娃娃,竟还真的是灵兽一族。

可望其骨龄,明明不过才几个月大而已,怎生竟已然能化形成人了!难不成,这一来路不明的奶娃娃,竟还是什么天生天养的圣兽不成?

而此番,

我的这般想法,才刚刚于脑海之中一蹿而过,

那一原本还在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奶娃娃,而今,却忽而止住了抽抽搭搭的哭泣之声,原本委屈揉着眼睛的小肉手,也不知何时,便已然放了下来,

就此,睁着一双乌黑发亮清澈剔透的大眼睛,不偏不倚地直直望着我,点了点头道

“没有哦!娘亲,我不是什么圣兽,我是鲲鹏呢”

咳咳

什么?什么!

鲲鹏!

闻得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语,眼见这奶娃娃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一句“我是鲲鹏呢”,

刹那间,我不禁被自己的一口气给陡然呛住,半晌没缓过劲来

鲲鹏?

就是那个“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鲲鹏?!

可是,怎么可能!

像鲲鹏这种存在,向来只在上古时期的古籍传说之中听闻过,数万年来,都未曾有人见过其踪迹。

结果现如今倒好,自己随便捡了一个奶娃娃,

哦,不对,不是自己捡的,是这家伙自己死缠烂打的跟上来的,

总而言之,就是自己随随便便遇见了一个奶娃娃,结果这奶娃娃一开口,便直接说自己乃是只存在于古籍传说之中的鲲鹏,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

而像这般匪夷所思之事,不管怎么听,都绝不可能会相信吧?

然则,不过半瞬,

望着眼前这奶娃娃全然不似作伪的认真神情,闻得其字里行间毋庸置疑的笃定,

我这原本坚定的不能再坚定的心里,便忍不住地开始打起了突突——

得,不会吧?

这,莫不是真的?

这家伙难道真的是那传说中的鲲鹏!

而我这般怀疑的想法,才刚刚在心中开始试探着摇旗呐喊,

眼前那一个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而今,便又忽而向前两步,仰起头来,巴眨着眼,朝着我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甚是肯定地继续道

“是真的呀!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只鲲鹏”

成成成,你是鲲鹏,你是鲲鹏!

话说我都已经开始怀疑了,你就不必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口提醒我了吧,像这么大的冲击,不管怎么说,也总得给我点时间缓缓吧

毕竟,像这种莫名其妙地便捡了只鲲鹏的操作,这般骇人听闻之事,这般绝无仅有的逆天气运!一时间,我还真的不敢相信,这般好事竟会砸到我头上来!

不过也是,

仔细想想,这奶娃娃乃是传说中鲲鹏的可能性,只怕还真的是不小。

毕竟,先前不过只是咬我一口而已,就引发了这么大的声势动静,且更是让自己一连突破至筑基!

故而,像这般的能耐,只怕,还真的只有那超脱圣兽的存在只于古籍传说之中出现过的鲲鹏之类可以做的到!



第607章 看破人心?

而此时此刻,那一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也很是配合地乖巧点了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认真道

“是的呀!我不会说谎的,不过既然娘亲你想要缓缓,就先缓缓好了”

说着,他只将嘴巴一闭,便一副“我很听话,我不说话”的模样,静候一侧

眼见于此,我不由暗自点了点头,心道——

嗯,看来,这奶娃娃虽说是粘人了些,但听话倒是还挺听话的

等,等会儿!

听,听话?

不对啊!自己分明没有开口说话!方才这些,都不过只是心中的想法而已啊!就连半个字都未曾说出来过!怎生这奶娃娃竟是能够接着我的想法如此回答?

额,不会吧

思及某个不太可能的可能,

我不禁顿时表情呆滞,就此,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去,望向一旁那个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心中却忍不住忐忑地开始打起了鼓——

我去,

莫不是,真的像自己想的那般?

然则,就在我这般目光灼灼忐忑紧张的凝视之下,

却见那一白白嫩嫩的奶娃娃,此刻,又再一次地认真点了点头,就此,奶声奶气地肯定道:

“对呀,娘亲,我可以通过眼睛,看透人心哦”

嗯嗯,果然如此

嗯?果然如此?

一时间,闻得如此肯定回答,我不禁立刻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抬手遮住了眼,以避开那奶娃娃径直望过来的视线——

竟叫自己猜对了!

竟还真的有这般逆天奇葩的技能!居然还能通过眼睛,看破人心!

要说这动不动就窥视你内心想法的操作,也未免太让人憋闷了吧!如此下来,日后自己在这奶娃娃的面前,岂不是无所遁形,满腹心思都跟透明的一般?

思及至此,我不禁连忙开口道

“不行!以后这般技能,绝不能随随便便对我使用!”

“好吧”

闻得我这般语气笃定不容丝毫反驳的凌厉言语,

那一白白嫩嫩的奶娃娃,不禁默默瘪了瘪嘴,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就此,低下头去,低低开口应道,

“好吧那,以后除了你让我看之外,其他时候,我都不窥探娘亲你心中想法就是”

“嗯,听话”

眼见其如此乖乖巧巧低低应声的模样,

此刻,我这一颗硬邦邦的心,便也忍不住稍稍软了那么两分,只就此,抬手揉了揉其毛茸茸的发顶,暗自感慨了一下这娃娃头顶的手感揉起来还真是不错之后,

便语气稍缓地继续开口道,

“此外,还有一事”

“既然现如今,你已是我的契约灵兽,以后这称呼还是不能再随便乱叫。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蓝宫,你可以同御风一般唤我主人,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唤我‘蓝宫’也可”

“唔,不可以叫娘亲吗?”

此时此刻,这一白白嫩嫩的奶团子,只仰着头,朝着我巴眨着眼,一双本就乌黑发亮清澈剔透的大眼睛,而今,更是无辜可怜惹人怜爱,

就此,带着几分小小的祈求之意,眼巴巴地看看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第608章 蓝蓝

一时间,

面对这奶娃娃如此软萌可爱、无声祈求的模样,若是一般人见了,只怕连心都要忍不住化了去,甚至于,一时头脑发昏起来,只怕不管是什么条件,都会忍不住分分钟答应了他

然则,偏偏不巧,我偏偏就不是个这样的一般人,

故而,面对如此可怜巴巴、满是期待的问话,

我却连眼睛都没多眨那么一下,只一字一句、很是冷漠无情地坚定开口道

“哦,不可以!“

“唔,那好吧”

眼看这撒娇卖萌的神功,在我这儿压根不管用,

甚至于,还换来如此“冷漠无情”、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言语,那一白白嫩嫩的奶团子,此刻,不由眨了眨眼,眼泪汪汪地低下了头,就此,小小应声道。

然则,不过转瞬,

他却是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忽而抬起头来,笑的眉眼弯弯、可爱至极,就此,奶声奶气地开口道

“蓝蓝,那我叫你‘蓝蓝’!”

娘诶!

突然间,闻得这般骤然的称呼,我不禁顿时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来——

我去!这是什么诡异的称呼!

这简直就是要命啊!

此时此刻,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忍不住因着这神来的一声喊,而顿时全体大集合,甚至于,后脊所在更是忍不住觉着有几分凉风阵阵、毛骨悚然

故而,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便想再次开口拒绝,

然则,待到一眼望见眼前这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团子,而今,可谓正仰着头,眼巴巴望着我,

一双清澈剔透的大眼睛,此刻,可谓是眼泪汪汪、泪盈于睫,一副“你要是再说不好,我就分分钟哭给你看”的模样

得,眼见于此,

我不禁顿时缴械投降——

我去!这奶团子绝对又读我心了!

不然,怎么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对我哭呢

于是乎,

被这眼泪汪汪、泪盈于睫的小模样搞得毫无办法的我,此刻,便只能默默扶了扶额,原本已到了嘴边的“不行”二字,瞬间,便不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了一句——

“罢罢罢,随便你”

而这一头,

正当我与这一奶娃娃,就称呼问题,来来回回的讨价还价,终于将称呼勉强定下之后,

原本一直在旁侧搭着爪子,盯着我二人的御风,

此刻,却好似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只嗖的一下猛地站起身来,战战巍巍地抬起爪子,指着我与那奶娃娃二人,一脸痛心疾首、伤心不已的模样,活像一个惨遭负心人抛弃的小娘子,

就此,结结巴巴地哭嚎道

“哇……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这蠢娃娃什么时候竟成了你的契约灵兽!”

说着说着,

望着我一脸“不以为意”,实则乃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那御风不禁更是悲愤欲绝、伤心难过了,只一副“不是说我是你的唯一吗,你又怎么能为了他负我”的悲愤表情,看的我忍不住抖了两抖,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

这什么鬼!这是什么鬼表情!

我不是就一不小心,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契约灵兽嘛,这一脸我负了它的模样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第609章 去他的大人大量

再说了,

此刻,我不禁默默瞥了眼那还在痛心疾首、伤心欲绝的御风一眼,心中忍不住暗自腹诽道——

得,说的好像自己不是趁着我昏迷之时,偷偷契约的一样……

当然了,这般想法,现如今,我也只能放在心里想一想而已,

毕竟,此番,要是真的说出来,指不定这御风便会瞬间跳脚,说不定还要气的做出什么想不开的傻事来

故而,身为一个善解人意、极为自己的契约灵兽着想的好主人,而今的我,自然还是只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将这般的腹诽想法默默地放在了肚子里

“咳咳行了,行了,别嚎了!”

“话说,多了一只鲲鹏这样的传说存在,做我的契约灵兽岂不算是好事一桩?”

“你且仔细想想,眼下这才刚刚契约,便能带动我的修为一连涨了好几阶,更是直接突破到了筑基期!”

“故而,照这么算起来,长此以往,日后,我的修为定是能够涨的飞快,而我的修为涨了,自然,也就带动着你的修为一道涨了,如此,难道算不上是好事一桩?你又还在此伤心难过个什么”

御风“”

呜呜呜,

还是好难过,好伤心,

御风眨了眨眼,只觉此刻自己心中的委屈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

但是,与此同时,

居然又很不争气地,觉得此话听起来,貌似,竟是有那么些道理是怎么回事

好吧,

不管怎么样,做狼嘛,总不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虽然这奶娃娃看上去是蠢的点,笨了点,但是看在自己未来修为的份上,自己就大人大量,不与他这么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奶娃娃,计较私自同自家主人签订血契一事,

哼,毕竟,咱可是堂堂的银狼王,还是很大度的

然则,这般想法还未完,

却见原本一直静静悄悄待在旁侧,歪着头,睁着一双乌黑发亮、清澈剔透的大眼睛,在这一人一狼之间,观察打量、认真思索的奶娃娃,

此刻,竟倏而转过头来,视线定在这一头威风凛凛、身上毛发熠熠生辉的巨大银狼身上,

随即,只将粉嫩嫩的嘴一抿,便就此,奶声奶气、毫不客气地开口道

“唔,你才蠢!臭狗狗!”

御风“”

啊啊啊!

去他的“大人大量”!去他的“不与计较”!

这该死的臭奶娃娃实在是太过分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哦,不,欺狼太甚!

成!它刚才说的话,从此刻起,就统统算是个屁!今日,我就是要同他计较了!

啊啊啊!

不仅如此,我还要和他不死不休!我要跟他死磕到底!

我“”

哎,这一个个的,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得,眼看着这才多久的工夫,便跟斗鸡一般,分分钟变成了这般气鼓鼓、大眼瞪小眼的一派模样!

真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动手

罢,眼不见为净

此时此刻,我不由深吸一口气,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呼吸吐纳,勉强平复下心绪,就此,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一抹笑来,一字一句缓缓道

“很好,你们俩慢慢掐吧,我先去泽州城了”



第610章 什么是风属性呀?

而眼看着,此番我说完此话之后,便头也不回、拔腿就走的模样,

原本还在大眼瞪小眼、仿佛要立刻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的一人一狼,此刻,却是极有默契地,立刻收回了互相敌对的小眼神,

随即,

刹那间,疾风掠过,

待到再一凝眼,便见这一人一狼已是快若闪电一般,一左一右地顿时直奔那一道纤细身影而去,

甚至于,

其中,那一威风凛凛、身上毛发熠熠生辉的巨大银狼,而今,还更是一面甩着尾巴,一面咧开嘴,侧过身,望着那一脸冰冷神色、怒气暗隐的某人,就此,甚是谄媚地开口了

“哎呀,主人,这么走着去多费工夫呀!来来来,这般之事,我这么一个风系妖兽放在这儿,岂不是不用白不用,要说这泽州城这么远,还是我驮着你飞过去嘛”

而此处话音才刚落,

另一侧,一奶声奶气、犹带着几分软萌的声音,而今,也已是不甘落后地,紧接着开口了

“是呀,是呀!蓝蓝,我也可以的哦!我可是鲲鹏哦!飞的可比这臭狗狗快多了”

说起来,

此番,自己原本是想好好教育一下这两个见面就掐、一点就着的家伙,故而,铁定了心思,不打算理会这一人一狼的,

然则,此时此刻,

待到闻得这奶娃娃如此之言后,我却是忍不住就此勾起了几分兴趣来,瞬间,便将自己先前的小心思抛诸脑后,只转过头,挑了挑眉,望着那奶娃娃开口问道

“你飞的比御风还快?怎么?你也是风属性?”

“风属性?”

然而,闻得我此言,那一奶娃娃此刻却是睁着一双乌黑发亮、清澈剔透的大眼睛,歪着头,望着我,大大的墨色眼睛里,此番似是有几分不解,就此,奶声奶气道,

“唔,什么是风属性呀?”



话说,这奶娃娃不是灵兽一族嘛,怎生竟连风属性都不知?

而似是我面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此番,即便是不用读心之术,那奶娃娃也是瞬间明白了我所想,

故而,原本一双熠熠生辉、清澈剔透的大眼睛,而今,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竟是倏地黯淡下去了那么些许,随即,只低垂着头,有些难过地小声闷闷开口道

“我真的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同我说过,况且,蓝蓝你是我孵化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呢”



眼见此时此刻,这奶娃娃一脸低垂着头、伤心难过的模样,

我一面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其毛茸茸的发顶,一面忍不住思维发散地感慨道——

得,果不其然,

这奶娃娃一见着我就喊“娘亲”的神奇操作,果然是因为雏鸟情节作祟!

由他所言可知,这奶娃娃的父母也不知是去了哪儿,眼看着这么一只小鲲鹏出世,竟是不守在其旁侧,反倒是玩起了失踪。

而那无量山脉之中,一般的灵兽,想来,只怕是迫于其血脉威压的压迫之感,即便是远远撞见了,也会因心中下意识的畏惧之感,而忙不迭地躲开了去。

故而,自这奶娃娃出世之后,所见着的第一个活物,便成了好巧不巧堪堪撞上去的我!



第611章 就知道你不懂

而且

思及某个可能,

我不禁默默抽了抽嘴角,心中更是哀怨难当——

想来,若不是因为御风是个公的,说不定,这跟牛皮糖一般,跟着黏着一直叫娘亲的,便换成它了

毕竟,既然同是灵兽一族,想来,相对于我而言,还是同是灵兽的御风给他的感觉会更加亲近一些

思及至此,我不由顿时转过眼,带着三分哀怨、三分后悔、外加四分愤愤地瞪了御风一眼,心中忍不住暗自腹诽——

靠!为什么这家伙不是个母的?!

御风“”

主人为何突然瞪我?

呜呜呜,我好难啊!我又做错了什么!

不过,还没来得及让它弄明白,自家主人这突然哀怨的一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际,

此时此刻,却见自家主人已是瞬间收敛了神色,就此,重新开口了

“嗯,是这样,我方才所说的属性,乃是指你可以释放什么样的术法?”

“什么样的术法?”

闻得于此,那奶娃娃睁着一双清澈剔透、水水汪汪的大眼睛,歪着头,认真思索了半晌之后,便突然眼睛一亮,仰起头来,满是兴奋地开口道,

“嗷!我知道了!蓝蓝!我可以劈雷的!你要是看谁不顺眼,我就帮你劈死他!”

我“”

呵呵,难怪了,

难怪我之前莫名其妙地被雷劈

原来是因为你会劈雷啊

不过,此时此刻的我,尚且不知其中真相,只当是因着契约这奶娃娃的缘故,方才引来的雷劫

闻得于此,

我倒是也没多想,只顺着这奶娃娃之言,又继续接口道

“如此看来,你当是身具雷属性,那,除此之外,可还能释放其他属性的术法?”

“其他属性的术法?”闻此,那奶娃娃不由歪着头,蹙着小眉头,又认真地仔细思索了一番后,便终是摇了摇头,一脸乖巧地开口道,“好像,没有了”

而眼见这奶娃娃的这般反应,

那御风不禁顿时于旁侧哼了一哼,就此,气鼓鼓地开口了

“哼!牛皮吹上天了吧!就你一个雷属性的臭娃娃,还好意思说比我飞的快!我可是风属性!风属性懂吗?这世间,就没有其他属性能比风属性速度更快了!”

然则,闻得于此,

那奶娃娃却是一脸淡定地转过头来,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一脸认真地望着御风,就此,奶声奶气,却又气死人不偿命地,一字一句开口道

“哼!笨!我是鲲鹏,飞的快是天赋好吗!”

说着,还朝着它就此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满含着“就知道你这种低品阶的灵兽不懂”的眼神,以作为此话的收尾

瞬间,便气的那御风火冒三丈、当场炸毛了!

啊啊啊!

气死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时此刻,被这骤然投来的一个眼神,而顿时气的头脑发昏的御风,而今,不禁一面嗷嗷叫着,一面怒吼着冲上前去,嘴里还不住喊着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咬死他!我要咬死这臭娃娃!”

“来就来!哼!谁怕你!”



第614章 巨无霸小雏鸟?

“行了!”

眼见这一人一狼又要就此掐起来,我不禁骤然冷声一喝,瞬间,止住了这一人一狼的幼稚掐架行为,只就此,冷着一张脸,寒气凛然地沉声道,

“都给我安静!再动不动掐起来,就别跟着我了!”

御风:“”

瞬间抬爪子捂住嘴,一脸惊悚害怕的模样。

妈妈呀!主人生气了!太可怕了!

而与此同时,

那奶娃娃也可谓甚是默契地同那御风一般,瞬间,便伸出其白白嫩嫩的小肉手,紧紧捂住了嘴,睁着一双水水汪汪清澈剔透的大眼睛,就此,身体力行地表示“我很乖,我很听话”

而此时此刻,

眼见这一人一狼,如此识时务的活宝模样,我也不禁脸色稍缓,就此,望着那还在大睁着一双水水汪汪清澈剔透的大眼睛,小心翼翼时刻观察着我表情的奶娃娃,继续开口道

“好了,此事暂且揭过言归正传,你既说自己飞的比御风还快,这我倒是信你,毕竟乃是鲲鹏,只是,你这小身板,还不及我的腿高,又如何能载着我前往泽州城?”

“啊!这个简单呀!我可以化作本体呀!虽然我现在,唔,才四个多月大,就算是化作本体,体型上面,可能也不算是很大,但是,载蓝蓝你肯定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着,他只抬眼望我,见我一副抿唇不语的模样,还以为我是不相信,

故而,只忙不迭地攥紧了小拳头,

紧抿着唇,道一声“我这就变给你看”之后,

便见身上光华骤然一闪,刹那间,刺目耀眼,璀璨生辉,叫人不敢逼视

随即,待到再凝眼望去,

便见那原本还是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奶团子模样的奶娃娃,此刻,竟是骤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只雪白如飞鸿轻飘如青云,展翼而开足足有百米之长的巨大鸟儿,

正依旧睁着一双乌黑发亮清澈剔透的熟悉大眼睛,就此,巴眨着眼,一脸求肯定的望着我

我“”

嗯?

骤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我不禁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去!这叫还不是很大吗?

话说,我们对于体型大小的理解,是不是有什么出入?

还是说,此番,我的眼睛因受到的刺激冲击太大,而出现了问题?

有没有搞错啊!

本想着会看到一只雪白小雏鸟的我,此时此刻,在突如其来,望见这么一番惊人景象之后,不禁顿时觉着,自己的整个世界观只怕都要就此崩了去——

呵呵,四个月大的小雏鸟?

所以说,这一化为本体,一瞬间,便将方圆百米的树都给推到的连根拔起的巨型巨无霸,又究竟是什么!

而且,这还只是四个月大小的鲲鹏模样,那么,若是其成年之后,岂不是真的能够遮天蔽日扶摇万里?

呵呵,难怪是传说中“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的鲲鹏

得,照这个趋势长下去,成年之后,长成展翼而开足足有千里之宽的惊人模样,也是可以理解了



第615章 清遥

而远处,

眼见这一言不合便忽然现出了本体展翼而开足有百米之宽的巨型大鸟,那原本还愤懑不已怒声控诉的御风,而今,却是在转眼之间,便立即安静了下来,

随即,只睁着一双黑漆漆湿漉漉的眸子,望了望眼前近乎占据了整个视线的巨大雪白鸟儿,

紧接着,又垂下眼来,不动声色地默默打量了一番原本还算得上是高大威猛威风凛凛,然则,在这么一番对比之下,忽然便变得弱不禁风瘦弱不堪起来的自己之后,

便顿时安静如鸡了起来,只顿时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咳咳,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哦,呸呸呸,不对!应该是咱“大人大量”,不与这“小”鸟儿计较……

毕竟……

它这般想着想着,忍不住顿了顿,骤然间,下意识缩了缩头,忽地有些心虚——

毕竟,万万没想到,这臭娃娃的真正模样,居然是只这么大的鸟儿啊!

得,这以后要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别说想着一口把他咬死了,就人家这一变身,这重量级,岂不是分分钟就能把自己压死啊!

……

当然,

此时此刻的我,倒是不知道,而今这御风心中的那些个弯弯绕绕,只见其突然便安静下来,还颇有些不解地朝它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然则,眼见这家伙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什么异常反应,许久之后也没给我一个什么回应,

我便也不再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只转眼望向那还在一直紧盯着我,一双乌黑发亮清澈剔透的眼睛里,而今写满了“你看,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的巨大雪白鸟儿,

就此,斟酌着语气,开口道

“既是如此,此次前往泽州城,便靠你了……只是万万切记,一定要在初一之前赶到泽州城!”

……

“对了,”忽然间,似是倏地想起了什么,我不禁微顿了顿,沉吟着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喂’来‘喂’去的吧?”

然而,闻得我如此相问,

那雪白无暇翼展百米的巨大鲲鹏,原本还大睁着湿漉漉水汪汪的一双眼,眼神闪闪发亮地望着我,可此刻,却是忽然之间,便略显低沉地垂下了眸子,

良久,方才吐出一句

“我没有名字……”

“”

闻此,我不禁顿时不动声色地瞥了御风一眼,心中暗道——

得,这模样,这情景,怎么那么似曾相识?

既然都这么“同是天涯沦落人”了,那还天天这么掐来掐去的做什么……

不过,这般想法,却不过只是在心中掠过一瞬罢了,

此时此刻,望着眼前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的巨大雪白鲲鹏,我便也识趣地不再多问些什么,只转眼,便已立即敛下其他一切多余情绪,伸手揉了揉眼前毛茸茸的雪白头顶,

就此,略一沉吟,缓缓开口道

“既然如此,身为鲲鹏,轻若飞鸿,扶摇九天,遨游万里嗯,若不如,便唤作‘清遥’吧……”

……



第616章 来不了咯!

初一,

泽州城外……

滨海之处,此时此刻,已是人头攒动熙攘鼎沸,

除去百名获取前往云中资格的修士之外,此番,还有十几名无需参加云中大比,便可获取资格的筑基修士,正立于这滨海之畔,翘首以盼这启航时辰的到来。

当然,除此之外,

还有那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等着见证这三年一度的盛大时刻的围观群众们,而今,也都是一个个人挤着人,肩挤着肩地等在此处……

而由于启航时间还未到,

故而,闲来无事等得无聊了的一众修士们,便开始三三两两地闲聊起来,

而其中,聊的最多的,可谓便是那前不久潼山派掌门身死,其女灵根被废一事,以及,那自云中大比结束之后,便一直消失不见的蓝宫行踪……

“话说那潼山派也不知是惹了什么人,堂堂的一个门派掌门,本来安排好接任事务后,今日也能同咱们一道登船前往云中的,结果现在倒好,不知是惹了什么煞神,到头来,竟落得个身首异处不得好死的下场,而他那独女也未能幸免,虽是留下一命来,却灵根被废,修为全无,这对于一个修士来说,简直比死还惨哦……”

“没错,哎,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啊……”

虽是修仙界人情冷漠,然则,骤然听闻这般之事,一众修士便也不禁觉着有几分唏嘘,深觉这修仙界中,还当真是不知死亡与明日,究竟哪一个会先行到来。

“不过,说来,这潼山派掌门死不死的,我倒不怎么关心……我却听说,那蓝宫自云中大比结束之后,便一直没露过面,就连此刻……”

说着,他只忍不住再次抬眼环顾一圈,确认确实并无那人踪迹之后,便又继续开口道,

“就连今日这动身前往云中的大日子,都不见其踪影,怕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来不了了吧?”

“很有可能……”

此番,眼看那一修士的话头才刚刚落下,另一名方脸修士便忙不迭地接着话头,开口了,

“要我说,像这般前往云中的重要日子都不露面,只怕十有,就来不了了呗!看人家潼山派掌门,那还是个筑基修士呢,这一夕之间,还不是说没命就没命了,因此说不准呐,这蓝宫也一样,说不定就遭了什么横祸,来不了咯……”

说罢,他还挤了挤眼,一脸的幸灾乐祸模样。

而对于他的这般模样,一众修士倒是也见怪不怪——

毕竟,对于这蓝宫夺得云中大比魁首一事,众人虽然惊奇是惊奇,感慨是感慨,大跌眼镜是大跌眼镜,

然则,眼看着于清一色的一群炼气期十层九层修士之中,竟是被一个炼气期八层修士给一路杀出重围,夺得云中大比的魁首之位,这心中,却也免不了有些不甘妒忌,

故而,

现如今,眼见这蓝宫很有可能遭了殃,去不了云中,他们这心中自然还免不了有几分窃喜之意……



第617章 御空飞筑行?筑基期!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

眼看着这话音还才刚落不久,

却见原本还同他一般,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笑意的修士,此刻,却不知是见到了什么,忽然脸上笑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瞪大了眼,怔怔望着后方所在,满脸不敢置信的惊骇模样……

怎么?

发生了何事?

眼见于此,他便也忍不住顺着那修士视线回头望去——

却见碧海蓝天之间,云卷云舒之际,

那一原本以为已然遭了祸事出了意外的蓝宫,此刻,却可谓正一袭素衣,身姿翩然地高立半空之中,就此,衣袂飘飘身若轻鸿地踏风而来……

而最令他们惊奇的,却不在于此人的忽然出现,而在于——

此人,此人!

而今,分明就是踏空御风而来!

不同于炼气期的轻身术,而今此人的这般模样,分明就是筑基修士才能做到的御空而行!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察觉至此,一众修士不禁将眼睛揉了又揉,似是怀疑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只不敢置信地,又再一次朝着那人凝神望去……

然则,无论他们再来来回回地看多少次,眼前之人的气息修为,却分明已然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时间,这事实如山,不容置喙,叫他们想不相信都不行!

眼看着那人从先前一眼便能望穿的炼气期八层修为,忽地转而变成了,而今这无法堪破分毫的缥缈气息,犹如隔着重重浓雾,无法轻易探明其真正修为……

可,正是因为如此,一众修士方才忍不住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为何无法堪破其气息修为?

那自然是因为——

其修为比自己高啊!

怎么回事?

意识到如此之后,一众修士不禁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这才多久的工夫!

明明刚刚参加云中大比之时,此人不过才炼气期七层的修为,云中大比之中还当着众人的面,于擂台之上晋阶炼气期八层,算起来,到而今,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的工夫而已!

怎么此人的修为竟是如此突飞猛进,一路飙升至筑基期!

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而其中,更是有许多人在这般巨大的震惊之中,而忍不住地冒出一个脑洞清奇的发散想法来——

话说,既然此人这么快就进阶至筑基期了,那还来跟他们争什么云中大比的名额!这不是欺负人嘛!

当然,事实上,

此番,自己也不是为了出风头而特意姗姗来迟,以凸显这般震惊效果,而是因为——

作为一个睚眦必报心眼极小之人,此番,自己来泽州城的途中,还特意抽空拐去了潼山派一趟,了结了一些事情,以铲除一些后顾之忧,

故而,这路上便耽误了一些工夫,

于是乎,也就致使,即便清遥这一路飞的飞快,却也不过只是堪堪踩点赶上这启程前往云中的时辰而已。

且由于这清遥鲲鹏的身份太过惊人,故而,自己也不敢轻易让其露面,因此,待到寻了个僻静之处落地之后,我便让其躲进了灵兽袋之中,

甚至于,就连御风,未免多余麻烦,我便也让其一并呆在了灵兽袋之中,只自己一个人御空朝着泽州城外而来,

毕竟,修为什么的,反正迟早都是要暴露的,而至于清遥和御风,就目前来说,还是能不暴露就不暴露吧!

故而,这也就造就了,而今自己这般姗姗来迟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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