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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莫斯科》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各显神通

首先在正面强渡施普雷河成功的是近卫第88师,他们在师长潘科夫的指挥下,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成功地夺取了郊区的法尔肯堡。

部队在继续向前推进的过程中,很快就到达了达米河边。在没有任何渡河器材的情况下,近卫第269团2营营长谢马金大尉,带头跳进了刺骨的河水中,勇敢地朝对岸游去。在他的带动下,战士们也纷纷下水游往对岸。

但坚守在对岸的德军守卫队,看到光着脚、只穿着一件衬衣的我军战士朝他们冲去时,都被吓傻了,甚至连开枪都忘记了。等到战士们冲到他们的面前时,只能乖乖地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在右翼的科佩尼克地域,是近卫第39师的作战区域。师长马尔琴科在得知这里有一座横跨施普雷河的桥梁后,立即给格里岑科团下达了死命令,让他们无论如何要将桥梁完整无缺地从敌人手里夺过来。

接到任务的格里岑科中校,深怕德军在抵抗不住自己的进攻时,会狗急跳墙将桥梁炸毁。于是便命令一部分部队在镇子里和德军打巷战,吸引守桥部队的注意。同时派出一支小分队从上游渡过了施普雷河,从敌人的后方发起了进攻。

经过半个小时的战斗,镇子里和守桥的德军被全部消灭。格里岑科让人拆掉了德军埋设的炸药之后,让师里的坦克和炮兵部队从桥上渡过了施普雷河。

左翼的近卫第29军在抵达施普雷河时,先头部队见河上没有渡河工具,便停止前进,准备等后方的渡河器材送来以后,再进行渡河。近卫第82师新任的师长杜克少将,见指战员们停步不前,连忙走到河边向大家做鼓动工作,还带头跳进了刺骨的河水里,和几名侦察兵游到了对岸,弄回来几条渡船,把部队陆续渡过河去。

崔可夫在听到杜克将军的事迹后,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命令通讯参谋用报话机联系上了杜克之后,有些不悦地说道:“杜克同志,对于你能身先士卒,带头跳进河里的举动,我表示钦佩。但你不要忘记,你是近卫第82师的师长,要是你在渡河时发生什么意外,那样部队就会因为失去指挥,而陷入混乱。你明白吗?”

受到崔可夫批评的杜克将军,在沉默片刻后,态度诚恳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待在自己的指挥位置上,绝对不轻易去冒险。”

近卫第8集团军的主力,依次渡过了施普雷河和达米河,从南面进入了柏林的失去,打乱了德军的防御体系,他们的做梦都没想到,我军居然会从河流纵横的地域发起进攻,因此在天黑后不久,就有好几条街道都陆续地落入了我军的手里。

三月的第一天,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继续向市中心推进。而雷巴尔科将军的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在突破了德军的层层防御后,在舍纳威德机场地域内和格拉祖耶夫将军指挥的近卫第4军会师。

近卫步兵第4军的部队在右翼强渡了施普雷河之后,占领了舍纳威德、达姆——福施塔特、尼格尔等地。近卫步兵第28军的部队在左翼前出到特尔托夫运河,攻占了市区布利茨、布科夫、鲁多夫等地。近卫步兵第29军的部队肃清了约干尼斯塔尔地域、阿德勒斯霍夫机场地域内的敌人,与列柳申科的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会师。

见近卫第8集团军表现突出,朱可夫向崔可夫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将部队立即转向西北,去进攻柏林的市中心。原来的进攻地带上,则移交给卡图科夫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

3月3号,从西面又传来了好消息,科涅夫元帅的近卫第58师在易北河和美第1集团军步兵第69师的巡逻队会师,他们将在西面继续打击由温克将军指挥的德军部队。

与此同时,被重新部署在西北方向的克里沃舍因的近卫机械化第1军,成功地与北上的雷巴尔科的坦克集团军会师,从而完成了对柏林的彻底包围。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原本被我军围困在柏林东南森林里的两万德军,在经过三天的战斗后,成功地突破了我军的包围,有一万五千人进入了柏林,充实了柏林城防军的实力,加大了我们进攻的难度。

进入柏林市区的我军部队,都把进攻目标对准了位于市中心的国会大厦。国会大厦原为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帝国议会,后来在魏玛共和国时期成为共和国议会的议会会址。在1933年2月27号国会大厦发生的纵火案之后,这里就不再是德国的行政中心。不过进攻部队并不知道这些,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国会大厦作为进攻的目标。

崔可夫的部队要想向国会大厦推进,首先要突破德军设在蒂尔花园区。这个花园区是柏林德军最后一处支撑点,由于该阵地有政府办公厅、国会大厦、最高统帅部等象征第三帝国权力的最高首脑机关,所以,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将党卫军最精锐的部队部署在这里。

面对冲过来的我军坦克和步兵,躲在工事里的敌人用机枪进行疯狂地扫射。他们趁着我军指战员被火力压制住的计划,派出反坦克手从两侧将掩护步兵的坦克或自行火炮击毁。战斗进行了五个多小时,崔可夫的部队损失了三十多辆坦克和自行火炮,还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依旧无法突破德军在蒂尔花园区的防御。

听说崔可夫的进攻受挫,朱可夫的电话立即就打了进来,他不客气地问道:“崔可夫同志吗?我是朱可夫,我听说你的部队向蒂尔花园区发起的几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了,这是真的吗?”

“是的,元帅同志,”崔可夫有些羞愧难当地回答说:“敌人的防御太顽强了,我们所组织的进攻,都失败了……”

没等他说完,朱可夫便接着说:“既然你的部队无法夺取蒂尔花园区,那么就把道路让出来,让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3突击集团军来完成这项任务。”

听到朱可夫这么说,崔可夫不禁有些急了,连忙恳求道:“元帅同志,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花园区夺下来的。”

我知道朱可夫的固执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改变的。于是我向崔可夫伸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话筒,贴在耳边对着话筒说:“元帅同志,我是丽达,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否答应?”

“有什么请求,就快点说吧。”也许是因为魏德林的部队突破了我军的防御,成功地退入了柏林,增加了我们攻取柏林的难度,朱可夫的情绪显得有点急躁:“既然崔可夫的部队无法夺取蒂尔花园区,那么就让能夺取那里的部队上去。”

“元帅同志,我同意您的意见。”我没有和朱可夫进行争论,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崔可夫将军的近卫第8集团军经过连续几天的激战,指战员们已经非常疲倦了,的确应该让他们暂时休息一下。但假如库兹涅佐夫将军的部队,依旧无法突破德军在蒂尔花园区建立的防御阵地,我请求您明天还是让崔可夫将军的部队,继续对这一地区发起攻击。”

对于我的请求,朱可夫想了一阵,最后答复我说:“好吧,我先让库兹涅佐夫的部队试试,假如他们在明天天亮之前,依旧无法夺取阵地,那就还是由崔可夫的部队,来完成这项艰巨的攻坚任务。”

我放下电话后,没有立即回答崔可夫的追问,而是先把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也叫了过来。然后我开口说道:“根据今天战斗的情况看,德军在蒂尔花园区部署的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部队,我们要想突破这里的防御,可能要另外想办法。”

“另外想办法?”崔可夫听我这么说,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什么办法可想?”

“这里是城区,我们无法大规模地使用坦克部队。”我等崔可夫说完后,向他解释说:“所以要夺取蒂尔花园区,首先要靠我们的炮兵来对付敌人。炮兵司令员同志,”我后面的这句话是对波扎尔斯基说的,“将我们的火炮,部署在距离蒂尔花园区五百米的地方。采用直瞄射击的方式,来摧毁德军坚固的火力点。”

“这个没问题。”波扎尔斯基听我说完后,立即点着头说:“我会立即部署一个加农炮营到那个地区。”

我接着又说:“等炮击完成之后,这一地区的建筑物想必就所剩无几了。在堆满砖石瓦砾的街道上,我们的坦克可没法过去,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就只能依靠我们的步兵来完成了。除了普通的步兵外,我们还应该配备火焰枪兵、爆破手和突击工兵,去消灭那些藏在废墟里的敌人,为我们后面的进攻部队开辟一条通道。”

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3突击集团军,在接替了崔可夫部队的进攻地段后,连夜向蒂尔花园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不过在德军党卫军部队的顽强防御下,进攻部队伤亡累累,到天明时,依旧没有能从德军的手里夺取花园区。

天亮时,崔可夫听说第3突击集团军的进攻受挫,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觉得终于又可以让自己的部队来进攻了。

我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先向他报告了第3突击集团军进攻受挫的事情。虽然我知道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是汇报得很仔细,最后问道:“元帅同志,崔可夫将军的部队在经过一夜的休整后,指战员们精神抖擞士气高昂,是不是可以让他们投入战斗了?”

“好吧,让崔可夫再试试。”朱可夫此刻也意识到要夺取由德军精锐部队把守的蒂尔花园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放下电话后,就笑着对崔可夫说:“好了,崔可夫将军,您可以派部队去接管第3突击集团军的进攻地段了。不过假如今天的进攻再不成功,元帅同志可能就不会让你们再参与进攻了。”

“放心吧,丽达,错不了,我的部队早就做好了准备。”崔可夫自信地说完,立即吩咐弗拉基米罗夫:“参谋长,给近卫第28军军长打电话,命令他立即率领部队,去接替第3突击集团军的进攻地段。”

等换防完成,早就准备好的炮兵营,就对着坚守在蒂尔花园区的德军进行了猛烈的炮击。在炮击结束后,步兵没有立即发起冲锋,而是进行留在原地等待。这一幕让站在观察所里的我感到很纳闷,我扭头问旁边的崔可夫:“崔可夫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部队为什么还不进攻?”

“丽达,你不要着急嘛。”崔可夫笑容满面地说:“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一支迫击炮小分队进入了出发阵地,在那里架设迫击炮。架设一完成,他们就立即对着敌人的阵地实施炮击。我当时还挺奇怪的,炮兵营刚刚轰击完的地区,再用迫击炮进行轰击,又有什么效果呢?

但很快我就明白迫击炮小分队的目地了,他们发射的不是普通的炮弹,而是烟雾弹。随着烟雾弹的保证,蒂尔花园区被一片烟雾所笼罩,在这个时候,早就蓄势待发的步兵纷纷从藏身之处钻出来,弯着腰端着武器,借助街道两侧残缺建筑物的掩护,向敌人的阵地前进。

很快前方就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但由于有浓雾遮挡,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爆炸的火光映红了白色的烟雾。

过了四十多分钟,观察所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担任攻击的部队指挥员向崔可夫报告:“部队已成功地夺取了蒂尔花园区!”

首先在正面强渡施普雷河成功的是近卫第88师,他们在师长潘科夫的指挥下,经过几个小时的激战,成功地夺取了郊区的法尔肯堡。

部队在继续向前推进的过程中,很快就到达了达米河边。在没有任何渡河器材的情况下,近卫第269团2营营长谢马金大尉,带头跳进了刺骨的河水中,勇敢地朝对岸游去。在他的带动下,战士们也纷纷下水游往对岸。

但坚守在对岸的德军守卫队,看到光着脚、只穿着一件衬衣的我军战士朝他们冲去时,都被吓傻了,甚至连开枪都忘记了。等到战士们冲到他们的面前时,只能乖乖地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在右翼的科佩尼克地域,是近卫第39师的作战区域。师长马尔琴科在得知这里有一座横跨施普雷河的桥梁后,立即给格里岑科团下达了死命令,让他们无论如何要将桥梁完整无缺地从敌人手里夺过来。

接到任务的格里岑科中校,深怕德军在抵抗不住自己的进攻时,会狗急跳墙将桥梁炸毁。于是便命令一部分部队在镇子里和德军打巷战,吸引守桥部队的注意。同时派出一支小分队从上游渡过了施普雷河,从敌人的后方发起了进攻。

经过半个小时的战斗,镇子里和守桥的德军被全部消灭。格里岑科让人拆掉了德军埋设的炸药之后,让师里的坦克和炮兵部队从桥上渡过了施普雷河。

左翼的近卫第29军在抵达施普雷河时,先头部队见河上没有渡河工具,便停止前进,准备等后方的渡河器材送来以后,再进行渡河。近卫第82师新任的师长杜克少将,见指战员们停步不前,连忙走到河边向大家做鼓动工作,还带头跳进了刺骨的河水里,和几名侦察兵游到了对岸,弄回来几条渡船,把部队陆续渡过河去。

崔可夫在听到杜克将军的事迹后,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命令通讯参谋用报话机联系上了杜克之后,有些不悦地说道:“杜克同志,对于你能身先士卒,带头跳进河里的举动,我表示钦佩。但你不要忘记,你是近卫第82师的师长,要是你在渡河时发生什么意外,那样部队就会因为失去指挥,而陷入混乱。你明白吗?”

受到崔可夫批评的杜克将军,在沉默片刻后,态度诚恳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待在自己的指挥位置上,绝对不轻易去冒险。”

近卫第8集团军的主力,依次渡过了施普雷河和达米河,从南面进入了柏林的失去,打乱了德军的防御体系,他们的做梦都没想到,我军居然会从河流纵横的地域发起进攻,因此在天黑后不久,就有好几条街道都陆续地落入了我军的手里。

三月的第一天,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继续向市中心推进。而雷巴尔科将军的近卫坦克第3集团军,在突破了德军的层层防御后,在舍纳威德机场地域内和格拉祖耶夫将军指挥的近卫第4军会师。

近卫步兵第4军的部队在右翼强渡了施普雷河之后,占领了舍纳威德、达姆——福施塔特、尼格尔等地。近卫步兵第28军的部队在左翼前出到特尔托夫运河,攻占了市区布利茨、布科夫、鲁多夫等地。近卫步兵第29军的部队肃清了约干尼斯塔尔地域、阿德勒斯霍夫机场地域内的敌人,与列柳申科的近卫坦克第4集团军会师。

见近卫第8集团军表现突出,朱可夫向崔可夫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将部队立即转向西北,去进攻柏林的市中心。原来的进攻地带上,则移交给卡图科夫的近卫坦克第1集团军。

3月3号,从西面又传来了好消息,科涅夫元帅的近卫第58师在易北河和美第1集团军步兵第69师的巡逻队会师,他们将在西面继续打击由温克将军指挥的德军部队。

与此同时,被重新部署在西北方向的克里沃舍因的近卫机械化第1军,成功地与北上的雷巴尔科的坦克集团军会师,从而完成了对柏林的彻底包围。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原本被我军围困在柏林东南森林里的两万德军,在经过三天的战斗后,成功地突破了我军的包围,有一万五千人进入了柏林,充实了柏林城防军的实力,加大了我们进攻的难度。

进入柏林市区的我军部队,都把进攻目标对准了位于市中心的国会大厦。国会大厦原为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帝国议会,后来在魏玛共和国时期成为共和国议会的议会会址。在1933年2月27号国会大厦发生的纵火案之后,这里就不再是德国的行政中心。不过进攻部队并不知道这些,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国会大厦作为进攻的目标。

崔可夫的部队要想向国会大厦推进,首先要突破德军设在蒂尔花园区。这个花园区是柏林德军最后一处支撑点,由于该阵地有政府办公厅、国会大厦、最高统帅部等象征第三帝国权力的最高首脑机关,所以,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将党卫军最精锐的部队部署在这里。

面对冲过来的我军坦克和步兵,躲在工事里的敌人用机枪进行疯狂地扫射。他们趁着我军指战员被火力压制住的计划,派出反坦克手从两侧将掩护步兵的坦克或自行火炮击毁。战斗进行了五个多小时,崔可夫的部队损失了三十多辆坦克和自行火炮,还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依旧无法突破德军在蒂尔花园区的防御。

听说崔可夫的进攻受挫,朱可夫的电话立即就打了进来,他不客气地问道:“崔可夫同志吗?我是朱可夫,我听说你的部队向蒂尔花园区发起的几次进攻,都以失败告终了,这是真的吗?”

“是的,元帅同志,”崔可夫有些羞愧难当地回答说:“敌人的防御太顽强了,我们所组织的进攻,都失败了……”

没等他说完,朱可夫便接着说:“既然你的部队无法夺取蒂尔花园区,那么就把道路让出来,让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3突击集团军来完成这项任务。”

听到朱可夫这么说,崔可夫不禁有些急了,连忙恳求道:“元帅同志,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花园区夺下来的。”

我知道朱可夫的固执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情,是没有人能改变的。于是我向崔可夫伸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话筒,贴在耳边对着话筒说:“元帅同志,我是丽达,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否答应?”

“有什么请求,就快点说吧。”也许是因为魏德林的部队突破了我军的防御,成功地退入了柏林,增加了我们攻取柏林的难度,朱可夫的情绪显得有点急躁:“既然崔可夫的部队无法夺取蒂尔花园区,那么就让能夺取那里的部队上去。”

“元帅同志,我同意您的意见。”我没有和朱可夫进行争论,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崔可夫将军的近卫第8集团军经过连续几天的激战,指战员们已经非常疲倦了,的确应该让他们暂时休息一下。但假如库兹涅佐夫将军的部队,依旧无法突破德军在蒂尔花园区建立的防御阵地,我请求您明天还是让崔可夫将军的部队,继续对这一地区发起攻击。”

对于我的请求,朱可夫想了一阵,最后答复我说:“好吧,我先让库兹涅佐夫的部队试试,假如他们在明天天亮之前,依旧无法夺取阵地,那就还是由崔可夫的部队,来完成这项艰巨的攻坚任务。”

我放下电话后,没有立即回答崔可夫的追问,而是先把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也叫了过来。然后我开口说道:“根据今天战斗的情况看,德军在蒂尔花园区部署的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部队,我们要想突破这里的防御,可能要另外想办法。”

“另外想办法?”崔可夫听我这么说,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什么办法可想?”

“这里是城区,我们无法大规模地使用坦克部队。”我等崔可夫说完后,向他解释说:“所以要夺取蒂尔花园区,首先要靠我们的炮兵来对付敌人。炮兵司令员同志,”我后面的这句话是对波扎尔斯基说的,“将我们的火炮,部署在距离蒂尔花园区五百米的地方。采用直瞄射击的方式,来摧毁德军坚固的火力点。”

“这个没问题。”波扎尔斯基听我说完后,立即点着头说:“我会立即部署一个加农炮营到那个地区。”

我接着又说:“等炮击完成之后,这一地区的建筑物想必就所剩无几了。在堆满砖石瓦砾的街道上,我们的坦克可没法过去,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就只能依靠我们的步兵来完成了。除了普通的步兵外,我们还应该配备火焰枪兵、爆破手和突击工兵,去消灭那些藏在废墟里的敌人,为我们后面的进攻部队开辟一条通道。”

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3突击集团军,在接替了崔可夫部队的进攻地段后,连夜向蒂尔花园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不过在德军党卫军部队的顽强防御下,进攻部队伤亡累累,到天明时,依旧没有能从德军的手里夺取花园区。

天亮时,崔可夫听说第3突击集团军的进攻受挫,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倒不是幸灾乐祸,而是觉得终于又可以让自己的部队来进攻了。

我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先向他报告了第3突击集团军进攻受挫的事情。虽然我知道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还是汇报得很仔细,最后问道:“元帅同志,崔可夫将军的部队在经过一夜的休整后,指战员们精神抖擞士气高昂,是不是可以让他们投入战斗了?”

“好吧,让崔可夫再试试。”朱可夫此刻也意识到要夺取由德军精锐部队把守的蒂尔花园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放下电话后,就笑着对崔可夫说:“好了,崔可夫将军,您可以派部队去接管第3突击集团军的进攻地段了。不过假如今天的进攻再不成功,元帅同志可能就不会让你们再参与进攻了。”

“放心吧,丽达,错不了,我的部队早就做好了准备。”崔可夫自信地说完,立即吩咐弗拉基米罗夫:“参谋长,给近卫第28军军长打电话,命令他立即率领部队,去接替第3突击集团军的进攻地段。”

等换防完成,早就准备好的炮兵营,就对着坚守在蒂尔花园区的德军进行了猛烈的炮击。在炮击结束后,步兵没有立即发起冲锋,而是进行留在原地等待。这一幕让站在观察所里的我感到很纳闷,我扭头问旁边的崔可夫:“崔可夫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部队为什么还不进攻?”

“丽达,你不要着急嘛。”崔可夫笑容满面地说:“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一支迫击炮小分队进入了出发阵地,在那里架设迫击炮。架设一完成,他们就立即对着敌人的阵地实施炮击。我当时还挺奇怪的,炮兵营刚刚轰击完的地区,再用迫击炮进行轰击,又有什么效果呢?

但很快我就明白迫击炮小分队的目地了,他们发射的不是普通的炮弹,而是烟雾弹。随着烟雾弹的保证,蒂尔花园区被一片烟雾所笼罩,在这个时候,早就蓄势待发的步兵纷纷从藏身之处钻出来,弯着腰端着武器,借助街道两侧残缺建筑物的掩护,向敌人的阵地前进。

很快前方就传来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但由于有浓雾遮挡,我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爆炸的火光映红了白色的烟雾。

过了四十多分钟,观察所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担任攻击的部队指挥员向崔可夫报告:“部队已成功地夺取了蒂尔花园区!”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曾几何时,我希望苏美两**队在易北河会师的那一刻,我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这样就有被载入史册的机会。手机访问 m.但此时此刻,我对会师这样的大事,却没有了丝毫的兴趣,因为我和崔可夫所指挥的近卫第8集团军,离柏林的市中心仅一步之遥。只要让部队直扑总理府,活捉希特勒或其余的纳粹首脑,那将是盖世奇功。

在夺取了蒂尔花园区后,部队又继续向前推进,崔可夫的部队朝着国会大厦进发;而库兹涅佐夫的部队,则奉命去攻取位于沃斯大街的一侧到与威廉大街交叉口的新帝国总理府。

街道上的烟雾散去,我看到下面是一番忙碌的景象:进攻部队排成了三路纵队,沿着街道的一侧快速地向前推进着;后勤部队的成员,扛着弹药箱和部队齐头并进;救护队的人员正在街道上抢救伤员,或者将牺牲者的遗体搬走;维修站的工人们,开来装甲牵引车,将被击毁在路上的坦克拖走,为即将到来的坦克和火炮清理出一条道路。

冲在最前面的近卫第79师的部队,很快就被兰德维尔运河挡住了去路。虽然河面不宽,但由于河上的桥梁已被德军炸毁,又没有渡河器材,进攻部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前进。师长谢姆琴科夫上校在得到报告后,立即命令部队实施泅渡,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渡过兰德维尔运河,去占领德军的通讯枢纽,切断柏林与外界的主要通讯联络。

谁也没想到,狡猾的德国人在对岸的堤岸上部署了众多的火力点,当一个连的指战员把脱下来的军装和武器顶在头上,刚下到了刺骨的河水里,准备朝对岸游去时,德军的机枪骤然开火。十几挺机枪从堤岸上倾斜而下的弹雨,犹如大把大把洒出的沙子,从左到右一遍遍的泼洒,将尚未醒过味儿来的我军指战员扫倒。

短短的几分钟之后,河面上便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只有近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在水面上半浮半沉,指战员们的热血染红了兰德维尔运河。

见到德军在对岸部署有众多的机枪火力点,谢姆琴科夫上校立即向崔可夫报告,说在兰德维尔运河的对岸发现敌人的火力点,请求炮火支援。

接到谢姆琴科夫的报告时,我们刚刚来到了新建立的指挥部。崔可夫冲站在一旁的波扎尔斯基点了点头,吩咐他说:“炮兵司令员,敌人在兰德维尔运河的对岸部署了不少的火力点,立即用猛烈的炮火消灭他们。”

在经过半个小时的炮火轰击后,已准备好渡河器材的近卫第79师的部队,再次实施了强渡。虽然这次堤岸的上方没有敌人在射击,但在靠近水面的堤坝上却冒出了不少的射击孔,躲在里面的敌人用密集的火力再次封锁了河面,给我们的渡河部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该师第220团所在的位置,指战员们发现了一座完整的拱形桥梁,立即用两辆坦克发起了进攻。谁知桥的对面有德军的重兵把守,我军的坦克刚开到桥的中间,就遭到了隐藏在对岸工事里的虎式坦克的射击,几声炮响之后,我军的坦克便停在桥面上燃烧起来,坦克兵们不得不弃车撤了下来。

听说近卫第79师的多处进攻受挫,崔可夫便命令他们暂停进攻,在兰德维尔运河的南面进行休整,等明天再发起新的进攻。

崔可夫一放下电话,便立即把波扎尔斯基再次叫了过来,和他商议道:“炮兵司令员同志,德军在北岸的堤坝上有不少的射击孔,正好处于我们炮兵的射击死角,你有什么办法解决他们吗?”

波扎尔斯基低头看了看地图,随后说:“在运河的南岸,还有不少完整的建筑物,我可以让炮兵将火炮架在楼房里,居高临下地消灭在堤坝上的射击孔。不过前提是,要首先搞清楚这些射击孔的具体位置。”

“这个没问题,”崔可夫点着头说道:“我会立即派人搞清楚敌人的火力点位置的。”

等波扎尔斯基离开后,崔可夫扭头问我:“丽达,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搞清楚德军火力点的准确位置吗?”

“要搞清楚德军的火力点位置,其实并不难。”如果要搞什么瞒天过海,完成强渡任务,我有的是办法,此刻听到崔可夫的询问,我立即指着地图对他说:“崔可夫将军,等天黑了以后,让战士们用麻袋装一些能漂起来的东西,扔到水里。德军察觉到水面上有东西,肯定会以为是我军在偷渡,就会进行火力拦截,这样他们所有的火力点就会暴露无遗。等天亮之后,我们的炮兵在河边的建筑物里,居高临下用炮火将它们一一清除掉。”

“这个办法不错。”崔可夫听完后连连点头,把弗拉基米罗夫叫过来吩咐道:“给谢姆琴科夫上校回电话,让他今晚派人去实施侦察。”

“明白,”弗拉基米罗夫答应一声后,又向崔可夫汇报说:“司令员同志,我刚得到消息,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3突击集团军,在渡过了运河后,兵分两路,一路去进攻德国的新总理府,一路则向国会大厦外围的秘密警察大楼发起了强攻,不过他们在这两处,都遭到了德军的顽强防御,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再次听弗拉基米罗夫提起德国新总理府,我的心跳速度不由加快了,因为我心里明白,希特勒的藏身之处就在那里。现在的历史已经发生了偏移,没准库兹涅佐夫的部下会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活捉希特勒和纳粹的首脑们。

不过哪支部队攻击哪个位置,都是由方面军司令部安排好的,在没有得到朱可夫许可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变更,以至于我明知道希特勒的藏身之处,却只能将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留给别人。

当天晚上,我从马利宁处获知,参与攻击柏林的方面军所属的五个集团军,已经将柏林市中心所在的提尔加登沙洲团团围住。东南面是别尔扎林的第5突击集团军的三个军:近卫步兵第26军、步兵第32军和第6军;南面是崔可夫的近卫第8集团军的两个军:近卫第4和第29军;西面是波格丹诺夫的近卫坦克第2集团军和佩尔霍罗维奇的第47集团军的部队;北面是库兹涅佐夫的第3突击集团军的两个军:近卫步兵第12军和步兵第79军。国会大厦是我军柏林战役的终极进攻目标,哪支部队率先夺取这栋建筑物,那么就将被载入史册。

第二天天刚亮,外面就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这是集团军的炮兵,正在向对岸的德军阵地实施轰击。波扎尔斯基部署在运河南岸的炮兵,根据侦察兵的指示,先用直瞄炮火将德军隐藏在堤坝上的火力点一一摧毁。

炮击一结束,近卫第220团的官兵,在坦克营的掩护下,朝拱桥的对面冲去。不过令人遗憾的时候,在刚刚的炮击中,虽然大多数的德军火力点被摧毁了,但躲在工事里的两辆德军虎式坦克依旧完好。它们看到我军发起了冲锋,立即开炮,摧毁了冲在最前面的三辆坦克,接着又用机枪疯狂地扫射桥面上的我军部队。第220团的进攻受挫后,被迫退回了桥南,在安全的地方进行重新集结。

第220团夺取拱桥的战斗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集团军司令部里。崔可夫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们的步兵倒是可以从别的地段用船只渡过河去,但没有桥梁的话,我们的坦克和火炮可没法过河。”

波扎尔斯基也头痛地说:“我问过该地段的炮兵指挥员,他说根据观察,德军的坦克都隐藏在我们炮火的死角,就算我们再次进行炮击,所起到的效果也非常有限。”

弗拉基米罗夫望着我问的:“副司令员同志,您的点子多,您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我军的坦克渡过运河吗?”

他的话音刚落,崔可夫和波扎尔斯基的目光也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崔可夫将军,其实要消灭对岸的德军坦克,办法是很多的。比如说可以让我军指战员在别的地段渡河后,迂回到敌人坦克所在的位置,用反坦克武器摧毁它;还有一种办法,我看到好像有地下铁是从运河下面穿过的,假如我们能派一支部队进入地铁,让他们沿着铁轨向前推进,也同样能到达对岸。”

“好办法,这这是一个好办法,”我的话刚说完,弗拉基米罗夫便连连叫好。他迫不及待地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地铁里也有德军在进行防御,我建议立即从集团军直属部队里抽出一个营,组成一个突击营,通过地铁从地底下穿过运河,去夺取对岸的德军阵地。”

对于弗拉基米罗夫的建议,崔可夫立即表示同意,当时还特意提醒弗拉基米罗夫:“我估计地铁里有德军的野战医院,还有大量的平民,所以你要告诉突击队,不管对方是军人还是平民,只要他们的手里没有武器,就不要随便伤害他们。”

中午时分,崔可夫的部队成功地清除了对岸德军阵地上的虎式坦克,并通过拱桥将坦克和火炮陆续开往运河北岸。近卫第79师的部队在经过激战后,占领了德军的通讯枢纽,切断了柏林与外界的通讯联络。

与此同时,库兹涅佐夫的第79步兵军的第150师和第171师,还在继续向秘密警察大楼发起攻击;而近卫步兵第12军,则在进攻德国新总理府。坚守这两个地段的德军表现得异常顽强,哪怕阵地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他们也绝对不后退一步。甚至有些重伤员,趁着我军指战员接近他们的时候,果断地拉响了藏在身上的手榴弹,来个玉石俱焚。

3月5号的上午,我们接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格里岑科中校指挥的近卫第39师第117团,在肃清了沿途的德军工事后,已经出现在德国国会大厦广场的对面,他们准备在稍作休整后,就向国会大厦发起攻击。

得到这个消息后,崔可夫真的是喜不自胜,因为近卫第117团是整个苏军部队中,第一支解决德国国会大厦的部队,他们将因为这一点而被载入史册。

而我却没有崔可夫这么乐观,因为国会大厦里有两千最精锐的党卫军在把守,仅仅凭一个建制不完整的团,就要想夺取这里,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我连忙提醒有点得意忘形的众人:“国会大厦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我想敌人一定部署了重兵进行防御。近卫第117团是轻装团,没有什么重武器,更别说坦克和火炮了,要想单独夺取这里是非常困难的。你看是不是让他们暂时先停下来,等后续部队到达以后,再发起进攻?”

“副司令员同志,您是怎么了?”我的话一说完,弗拉基米罗夫就反驳我说:“您看看,另外几个集团军的部队从四面八方冲向国会大厦,假如我们不尽快行动的话,夺取这栋建筑物的荣誉,就会落到别的部队手里。”

“没错,参谋长说的对。”我本以为崔可夫能听自己的劝,谁知他却自信地说道:“我了解格里岑科中校,他是一个足智多谋、意志坚定和非常勇敢的人。由他来指挥部队进攻国会大厦,我是非常放心的。假如我们现在命令他们停下等后续部队,那么很有可能让友军部队先冲进国会大厦,因此我们必须先进行尝试进攻,搞清楚德军的火力部署情况。”

见所有人都主张让格里岑科团发起试探性进攻,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崔可夫才是集团军司令员,我虽然级别比他高,但也不能做越俎代庖,越级向下面部队下达命令的事情,只能默许他们向近卫第117团下达了送死的命令。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们便接到了来自前方的报告。向国会大厦发起进攻的近卫第117团,遭到了来自隐藏在广场对面克罗尔剧院里的德军火力打击,而驻扎在国会大厦顶部的德军炮兵,也用炮火直接轰击在广场上的我军指战员。

对国会大厦的进攻失败了,伤亡惨重的部队不得不后撤到安全地点,而团长格里岑科中校也在指挥部队后撤的过程中,身中七弹而壮烈牺牲。

曾几何时,我希望苏美两**队在易北河会师的那一刻,我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这样就有被载入史册的机会。手机访问 m.但此时此刻,我对会师这样的大事,却没有了丝毫的兴趣,因为我和崔可夫所指挥的近卫第8集团军,离柏林的市中心仅一步之遥。只要让部队直扑总理府,活捉希特勒或其余的纳粹首脑,那将是盖世奇功。

在夺取了蒂尔花园区后,部队又继续向前推进,崔可夫的部队朝着国会大厦进发;而库兹涅佐夫的部队,则奉命去攻取位于沃斯大街的一侧到与威廉大街交叉口的新帝国总理府。

街道上的烟雾散去,我看到下面是一番忙碌的景象:进攻部队排成了三路纵队,沿着街道的一侧快速地向前推进着;后勤部队的成员,扛着弹药箱和部队齐头并进;救护队的人员正在街道上抢救伤员,或者将牺牲者的遗体搬走;维修站的工人们,开来装甲牵引车,将被击毁在路上的坦克拖走,为即将到来的坦克和火炮清理出一条道路。

冲在最前面的近卫第79师的部队,很快就被兰德维尔运河挡住了去路。虽然河面不宽,但由于河上的桥梁已被德军炸毁,又没有渡河器材,进攻部队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前进。师长谢姆琴科夫上校在得到报告后,立即命令部队实施泅渡,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渡过兰德维尔运河,去占领德军的通讯枢纽,切断柏林与外界的主要通讯联络。

谁也没想到,狡猾的德国人在对岸的堤岸上部署了众多的火力点,当一个连的指战员把脱下来的军装和武器顶在头上,刚下到了刺骨的河水里,准备朝对岸游去时,德军的机枪骤然开火。十几挺机枪从堤岸上倾斜而下的弹雨,犹如大把大把洒出的沙子,从左到右一遍遍的泼洒,将尚未醒过味儿来的我军指战员扫倒。

短短的几分钟之后,河面上便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只有近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在水面上半浮半沉,指战员们的热血染红了兰德维尔运河。

见到德军在对岸部署有众多的机枪火力点,谢姆琴科夫上校立即向崔可夫报告,说在兰德维尔运河的对岸发现敌人的火力点,请求炮火支援。

接到谢姆琴科夫的报告时,我们刚刚来到了新建立的指挥部。崔可夫冲站在一旁的波扎尔斯基点了点头,吩咐他说:“炮兵司令员,敌人在兰德维尔运河的对岸部署了不少的火力点,立即用猛烈的炮火消灭他们。”

在经过半个小时的炮火轰击后,已准备好渡河器材的近卫第79师的部队,再次实施了强渡。虽然这次堤岸的上方没有敌人在射击,但在靠近水面的堤坝上却冒出了不少的射击孔,躲在里面的敌人用密集的火力再次封锁了河面,给我们的渡河部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该师第220团所在的位置,指战员们发现了一座完整的拱形桥梁,立即用两辆坦克发起了进攻。谁知桥的对面有德军的重兵把守,我军的坦克刚开到桥的中间,就遭到了隐藏在对岸工事里的虎式坦克的射击,几声炮响之后,我军的坦克便停在桥面上燃烧起来,坦克兵们不得不弃车撤了下来。

听说近卫第79师的多处进攻受挫,崔可夫便命令他们暂停进攻,在兰德维尔运河的南面进行休整,等明天再发起新的进攻。

崔可夫一放下电话,便立即把波扎尔斯基再次叫了过来,和他商议道:“炮兵司令员同志,德军在北岸的堤坝上有不少的射击孔,正好处于我们炮兵的射击死角,你有什么办法解决他们吗?”

波扎尔斯基低头看了看地图,随后说:“在运河的南岸,还有不少完整的建筑物,我可以让炮兵将火炮架在楼房里,居高临下地消灭在堤坝上的射击孔。不过前提是,要首先搞清楚这些射击孔的具体位置。”

“这个没问题,”崔可夫点着头说道:“我会立即派人搞清楚敌人的火力点位置的。”

等波扎尔斯基离开后,崔可夫扭头问我:“丽达,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搞清楚德军火力点的准确位置吗?”

“要搞清楚德军的火力点位置,其实并不难。”如果要搞什么瞒天过海,完成强渡任务,我有的是办法,此刻听到崔可夫的询问,我立即指着地图对他说:“崔可夫将军,等天黑了以后,让战士们用麻袋装一些能漂起来的东西,扔到水里。德军察觉到水面上有东西,肯定会以为是我军在偷渡,就会进行火力拦截,这样他们所有的火力点就会暴露无遗。等天亮之后,我们的炮兵在河边的建筑物里,居高临下用炮火将它们一一清除掉。”

“这个办法不错。”崔可夫听完后连连点头,把弗拉基米罗夫叫过来吩咐道:“给谢姆琴科夫上校回电话,让他今晚派人去实施侦察。”

“明白,”弗拉基米罗夫答应一声后,又向崔可夫汇报说:“司令员同志,我刚得到消息,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3突击集团军,在渡过了运河后,兵分两路,一路去进攻德国的新总理府,一路则向国会大厦外围的秘密警察大楼发起了强攻,不过他们在这两处,都遭到了德军的顽强防御,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再次听弗拉基米罗夫提起德国新总理府,我的心跳速度不由加快了,因为我心里明白,希特勒的藏身之处就在那里。现在的历史已经发生了偏移,没准库兹涅佐夫的部下会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活捉希特勒和纳粹的首脑们。

不过哪支部队攻击哪个位置,都是由方面军司令部安排好的,在没有得到朱可夫许可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变更,以至于我明知道希特勒的藏身之处,却只能将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留给别人。

当天晚上,我从马利宁处获知,参与攻击柏林的方面军所属的五个集团军,已经将柏林市中心所在的提尔加登沙洲团团围住。东南面是别尔扎林的第5突击集团军的三个军:近卫步兵第26军、步兵第32军和第6军;南面是崔可夫的近卫第8集团军的两个军:近卫第4和第29军;西面是波格丹诺夫的近卫坦克第2集团军和佩尔霍罗维奇的第47集团军的部队;北面是库兹涅佐夫的第3突击集团军的两个军:近卫步兵第12军和步兵第79军。国会大厦是我军柏林战役的终极进攻目标,哪支部队率先夺取这栋建筑物,那么就将被载入史册。

第二天天刚亮,外面就响起了隆隆的炮声,这是集团军的炮兵,正在向对岸的德军阵地实施轰击。波扎尔斯基部署在运河南岸的炮兵,根据侦察兵的指示,先用直瞄炮火将德军隐藏在堤坝上的火力点一一摧毁。

炮击一结束,近卫第220团的官兵,在坦克营的掩护下,朝拱桥的对面冲去。不过令人遗憾的时候,在刚刚的炮击中,虽然大多数的德军火力点被摧毁了,但躲在工事里的两辆德军虎式坦克依旧完好。它们看到我军发起了冲锋,立即开炮,摧毁了冲在最前面的三辆坦克,接着又用机枪疯狂地扫射桥面上的我军部队。第220团的进攻受挫后,被迫退回了桥南,在安全的地方进行重新集结。

第220团夺取拱桥的战斗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集团军司令部里。崔可夫不禁皱起了眉头:“我们的步兵倒是可以从别的地段用船只渡过河去,但没有桥梁的话,我们的坦克和火炮可没法过河。”

波扎尔斯基也头痛地说:“我问过该地段的炮兵指挥员,他说根据观察,德军的坦克都隐藏在我们炮火的死角,就算我们再次进行炮击,所起到的效果也非常有限。”

弗拉基米罗夫望着我问的:“副司令员同志,您的点子多,您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我军的坦克渡过运河吗?”

他的话音刚落,崔可夫和波扎尔斯基的目光也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崔可夫将军,其实要消灭对岸的德军坦克,办法是很多的。比如说可以让我军指战员在别的地段渡河后,迂回到敌人坦克所在的位置,用反坦克武器摧毁它;还有一种办法,我看到好像有地下铁是从运河下面穿过的,假如我们能派一支部队进入地铁,让他们沿着铁轨向前推进,也同样能到达对岸。”

“好办法,这这是一个好办法,”我的话刚说完,弗拉基米罗夫便连连叫好。他迫不及待地对崔可夫说:“司令员同志,地铁里也有德军在进行防御,我建议立即从集团军直属部队里抽出一个营,组成一个突击营,通过地铁从地底下穿过运河,去夺取对岸的德军阵地。”

对于弗拉基米罗夫的建议,崔可夫立即表示同意,当时还特意提醒弗拉基米罗夫:“我估计地铁里有德军的野战医院,还有大量的平民,所以你要告诉突击队,不管对方是军人还是平民,只要他们的手里没有武器,就不要随便伤害他们。”

中午时分,崔可夫的部队成功地清除了对岸德军阵地上的虎式坦克,并通过拱桥将坦克和火炮陆续开往运河北岸。近卫第79师的部队在经过激战后,占领了德军的通讯枢纽,切断了柏林与外界的通讯联络。

与此同时,库兹涅佐夫的第79步兵军的第150师和第171师,还在继续向秘密警察大楼发起攻击;而近卫步兵第12军,则在进攻德国新总理府。坚守这两个地段的德军表现得异常顽强,哪怕阵地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他们也绝对不后退一步。甚至有些重伤员,趁着我军指战员接近他们的时候,果断地拉响了藏在身上的手榴弹,来个玉石俱焚。

3月5号的上午,我们接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格里岑科中校指挥的近卫第39师第117团,在肃清了沿途的德军工事后,已经出现在德国国会大厦广场的对面,他们准备在稍作休整后,就向国会大厦发起攻击。

得到这个消息后,崔可夫真的是喜不自胜,因为近卫第117团是整个苏军部队中,第一支解决德国国会大厦的部队,他们将因为这一点而被载入史册。

而我却没有崔可夫这么乐观,因为国会大厦里有两千最精锐的党卫军在把守,仅仅凭一个建制不完整的团,就要想夺取这里,未免有点太异想天开了。我连忙提醒有点得意忘形的众人:“国会大厦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我想敌人一定部署了重兵进行防御。近卫第117团是轻装团,没有什么重武器,更别说坦克和火炮了,要想单独夺取这里是非常困难的。你看是不是让他们暂时先停下来,等后续部队到达以后,再发起进攻?”

“副司令员同志,您是怎么了?”我的话一说完,弗拉基米罗夫就反驳我说:“您看看,另外几个集团军的部队从四面八方冲向国会大厦,假如我们不尽快行动的话,夺取这栋建筑物的荣誉,就会落到别的部队手里。”

“没错,参谋长说的对。”我本以为崔可夫能听自己的劝,谁知他却自信地说道:“我了解格里岑科中校,他是一个足智多谋、意志坚定和非常勇敢的人。由他来指挥部队进攻国会大厦,我是非常放心的。假如我们现在命令他们停下等后续部队,那么很有可能让友军部队先冲进国会大厦,因此我们必须先进行尝试进攻,搞清楚德军的火力部署情况。”

见所有人都主张让格里岑科团发起试探性进攻,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崔可夫才是集团军司令员,我虽然级别比他高,但也不能做越俎代庖,越级向下面部队下达命令的事情,只能默许他们向近卫第117团下达了送死的命令。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我们便接到了来自前方的报告。向国会大厦发起进攻的近卫第117团,遭到了来自隐藏在广场对面克罗尔剧院里的德军火力打击,而驻扎在国会大厦顶部的德军炮兵,也用炮火直接轰击在广场上的我军指战员。

对国会大厦的进攻失败了,伤亡惨重的部队不得不后撤到安全地点,而团长格里岑科中校也在指挥部队后撤的过程中,身中七弹而壮烈牺牲。

第一千七百十一章 插翅难逃

近卫第117团进攻国会大厦的失利,让司令部的气氛变得沉闷。手机访问 m.

军事委员普罗宁大声提议道:“我们应该立即对克罗尔歌剧院发起攻击,消灭盘踞在这里的敌人。”

“歌剧院都是石质建筑物,德国人在这里又是重兵把守。”弗拉基米罗夫用不满的眼神看了一眼普罗宁后,没好气地说:“没有重武器、没有坦克和火炮,我们的部队如何才能夺取这里呢?”

“我记得近卫第39师配备了一个坦克营,装备的都是最新型的T-34。”普罗宁没有听出弗拉基米罗夫语气中的嘲讽,而是纳闷地问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投入战斗?”

“军事委员同志,你记得没错,近卫第39师的确有一个坦克营,不过他们此刻正和师的主力,在攻击柏林的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崔可夫说道:“该机场是柏林市剩下的最后一块可供飞机起飞的场地,很显然,德国人是企图竭尽全力将这唯一的通往空中的窗口控制在手中,以便在合适的时候,将希特勒、戈培尔、鲍尔曼以及第三帝国的其他头目空运到德国其它地方,我们决不能让他们从这唯一的空中窗口溜走!因此夺取机场,对整个柏林战役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崔可夫的话把普罗宁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目前在柏林城内,居然还有这种重要的地区没有占领,连忙提醒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既然这个机场如此重要,我想德国人肯定是重兵把守,仅仅凭近卫第39师的两个团和一个坦克营,要夺取机场,我们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放心吧,军事委员同志,我早就有充足的准备。”崔可夫继续解释说:“进攻机场的部队除了近卫第39师外,还有谢姆琴科夫上校的近卫第79师。同时,我们还出动了一个加农炮团和一个高射炮营,用炮火封锁跑道,这样就算我们在短时间内拿不下机场,但德国人的飞机也别想起飞。”

“对了,我发现一个挺有趣的现象,”普罗宁忽然又说道:“从最近的战报来看,德国人的坦克都没有主动出击过,都是隐蔽在半地下的工事里,作为固定的炮台使用。”

“德国人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弗拉基米罗夫向他解释说:“根据被俘的坦克兵供认,因为柏林守备部队的燃料短缺,所有的燃料都被收走供飞机使用,而坦克因为没有燃料无法开动,所有只能当固定火力点使用。”

“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上空荡荡的,一架德国人的飞机都看不到。”波扎尔斯基有些懊恼地说:“否则我们的炮兵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消灭掉。”

波扎尔斯基的话,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希特勒、戈培尔这样的纳粹头子,想乘飞机逃离柏林的话,他们肯定不会乘车从地面上过来,因为那样有可能遭到我军的轰炸或炮击,甚至一支小部队也能将他们消灭掉。因此从希特勒藏身之地到机场,肯定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地下通道。

想到这里,我试探地问:“崔可夫将军,我有个疑问,假如纳粹头子想乘飞机逃离柏林,他们将从什么地方进入机场,搭载他们的飞机又在什么地方呢?”

“丽达,你问得很有道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从希特勒藏身的匪巢到机场,有一条地下通道。至于说到搭载他们的飞机,则是藏在机场的地下机库里。”崔可夫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令人遗憾的是,我们不知道地下机库出口的准确坐标。因此我只能命令参与攻击的部队,用火炮和机枪火力切断通向跑道的各条道路,采用这种方式将敌机堵在地下。”

在讨论了一番关于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的事情后,我们的话题又转回到如果夺取克罗尔歌剧院一事上,普罗宁再次建议应该立即派坦克和炮兵,去增援正停留在国会大厦附近的近卫第117团,消灭歌剧院里敌人,为牺牲的格里岑科中校报仇。

副司令员杜哈诺夫遗憾地说:“我们在炮击运河对岸时,虽然摧毁了德军的大量防御工事,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副作用,倒塌的房屋所形成的砖石瓦砾堆在路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斜坡,挡住了我军坦克和自行火炮的去路。除非我们能尽快将道路清理出来,否则没法将更多的技术装备派往国会大厦附近。”

我看着地图问杜哈诺夫:“将军同志,你看是否能和友邻的别尔扎林将军商议一下,让我们的坦克旅穿过第5突击集团军的防区,从勃兰登堡门和巴黎广场的方向,对国会大厦发起冲击。”

杜哈诺夫听后摇了摇头说:“副司令员同志,别尔扎林将军的部队,如今遭到了德军完全的阻击,他们自己都没法渡过运河,怎么可能让我们的坦克旅通过。况且这样做,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我不建议这么做。”

崔可夫显然也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在听完杜哈诺夫的话之后,他轻轻地叹口气说道:“是的,方面军司令部给各集团军划定了攻击的范围,就算我们真的可以从第5突击集团军的防区,突破德军的防御进入勃兰登堡门,也会引起别尔扎林将军的不快。算了,我们还是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继续向国会大厦推进吧。工程兵主任同志!”

被他叫到名字的特卡琴科连忙答应了一声,崔可夫便开始向他布置任务:“立即抽调工兵,清理前往国会大厦的道路,使我们的坦克和自行火炮能顺利通行。不知道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这项任务啊?”

特卡琴科想了想,随后回答说:“我去实地观察过,要想将街道上的砖石瓦砾清理干净,起码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他说到这里,见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不睦的神情,连忙又补充一句,“但假如只是开辟一个可供技术装备通行的道路,大概一个夜晚就可以了。”

“你打算怎么做?”崔可夫问道。

“由于在这些废墟里,有大量体积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梁,我们需要派工兵先埋上炸药,然后再进行爆破。”特卡琴科胸有成竹地说:“等爆破完成之后,我们再用起重机械来清理废墟,从而为装甲部队开辟通道……”

近卫第39和第79师的指战员们,在傍晚时分,终于成功地夺取了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占领了航站大楼、通讯枢纽以及地下机库,缴获了机库里已经加满油的飞机,彻底地切断了纳粹匪首们的逃生之路。

在确认我军已全面控制了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后,我立即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他听后连声说好:“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是柏林的最后一座机场,我军占领了这里,等于就是切断了希特勒等匪首的外逃之路,他们就是插上翅膀,也无法从我们的重重包围中逃出去。请你向崔可夫转达我的命令,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希特勒和他那帮纳粹帮凶找出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

“放心吧,元帅同志。我会把您的命令转达给崔可夫将军的。”我忽然想起了正在进攻德国新总理府的第3突击集团军,便试探地问:“元帅同志,我想问问,第3突击集团军的进展情况如何?”

“就在半个小时前,库兹涅佐夫将军的部队成功地占领了德国新总理府,消灭了坚守在里面的敌人。”朱可夫随口说道:“他们在休整一夜后,将在明天清晨向国会大厦推进,既然你们再磨磨蹭蹭的话,夺取国会大厦的荣誉,可就属于他们了。”

对我来说,谁夺取国会大厦一点都不重要,我只关心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有没有抓住或击毙希特勒,于是试探地问:“元帅同志,第3突击集团军的部队在夺取德国新总理府之后,有没有抓住纳粹的什么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什么重要人物?总理府里都是一些小喽啰。”朱可夫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有些纳闷地说道:“丽达,坚守总理府的敌人虽然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那里的地形根本无法建立坚固的防御,所以纳粹匪首希特勒是绝对不会藏在那里的。根据我们的分析,他的藏身之处一定是在国会大厦的地下室里。”

得知朱可夫根本不知道希特勒的藏身之处,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愉快起来。虽然我对柏林不熟悉,但根据我所了解的历史,希特勒的藏身之处就在德国新总理府附近,只不过库兹涅佐夫的部队没有找到地方而已。虽说那里是第3突击集团军的地盘,可我们要派一支部队去搜寻希特勒的下落,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近卫第117团进攻国会大厦的失利,让司令部的气氛变得沉闷。手机访问 m.

军事委员普罗宁大声提议道:“我们应该立即对克罗尔歌剧院发起攻击,消灭盘踞在这里的敌人。”

“歌剧院都是石质建筑物,德国人在这里又是重兵把守。”弗拉基米罗夫用不满的眼神看了一眼普罗宁后,没好气地说:“没有重武器、没有坦克和火炮,我们的部队如何才能夺取这里呢?”

“我记得近卫第39师配备了一个坦克营,装备的都是最新型的T-34。”普罗宁没有听出弗拉基米罗夫语气中的嘲讽,而是纳闷地问道:“为什么不把他们投入战斗?”

“军事委员同志,你记得没错,近卫第39师的确有一个坦克营,不过他们此刻正和师的主力,在攻击柏林的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崔可夫说道:“该机场是柏林市剩下的最后一块可供飞机起飞的场地,很显然,德国人是企图竭尽全力将这唯一的通往空中的窗口控制在手中,以便在合适的时候,将希特勒、戈培尔、鲍尔曼以及第三帝国的其他头目空运到德国其它地方,我们决不能让他们从这唯一的空中窗口溜走!因此夺取机场,对整个柏林战役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崔可夫的话把普罗宁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目前在柏林城内,居然还有这种重要的地区没有占领,连忙提醒崔可夫:“司令员同志,既然这个机场如此重要,我想德国人肯定是重兵把守,仅仅凭近卫第39师的两个团和一个坦克营,要夺取机场,我们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放心吧,军事委员同志,我早就有充足的准备。”崔可夫继续解释说:“进攻机场的部队除了近卫第39师外,还有谢姆琴科夫上校的近卫第79师。同时,我们还出动了一个加农炮团和一个高射炮营,用炮火封锁跑道,这样就算我们在短时间内拿不下机场,但德国人的飞机也别想起飞。”

“对了,我发现一个挺有趣的现象,”普罗宁忽然又说道:“从最近的战报来看,德国人的坦克都没有主动出击过,都是隐蔽在半地下的工事里,作为固定的炮台使用。”

“德国人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弗拉基米罗夫向他解释说:“根据被俘的坦克兵供认,因为柏林守备部队的燃料短缺,所有的燃料都被收走供飞机使用,而坦克因为没有燃料无法开动,所有只能当固定火力点使用。”

“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上空荡荡的,一架德国人的飞机都看不到。”波扎尔斯基有些懊恼地说:“否则我们的炮兵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消灭掉。”

波扎尔斯基的话,让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希特勒、戈培尔这样的纳粹头子,想乘飞机逃离柏林的话,他们肯定不会乘车从地面上过来,因为那样有可能遭到我军的轰炸或炮击,甚至一支小部队也能将他们消灭掉。因此从希特勒藏身之地到机场,肯定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地下通道。

想到这里,我试探地问:“崔可夫将军,我有个疑问,假如纳粹头子想乘飞机逃离柏林,他们将从什么地方进入机场,搭载他们的飞机又在什么地方呢?”

“丽达,你问得很有道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从希特勒藏身的匪巢到机场,有一条地下通道。至于说到搭载他们的飞机,则是藏在机场的地下机库里。”崔可夫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膀,把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令人遗憾的是,我们不知道地下机库出口的准确坐标。因此我只能命令参与攻击的部队,用火炮和机枪火力切断通向跑道的各条道路,采用这种方式将敌机堵在地下。”

在讨论了一番关于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的事情后,我们的话题又转回到如果夺取克罗尔歌剧院一事上,普罗宁再次建议应该立即派坦克和炮兵,去增援正停留在国会大厦附近的近卫第117团,消灭歌剧院里敌人,为牺牲的格里岑科中校报仇。

副司令员杜哈诺夫遗憾地说:“我们在炮击运河对岸时,虽然摧毁了德军的大量防御工事,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副作用,倒塌的房屋所形成的砖石瓦砾堆在路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斜坡,挡住了我军坦克和自行火炮的去路。除非我们能尽快将道路清理出来,否则没法将更多的技术装备派往国会大厦附近。”

我看着地图问杜哈诺夫:“将军同志,你看是否能和友邻的别尔扎林将军商议一下,让我们的坦克旅穿过第5突击集团军的防区,从勃兰登堡门和巴黎广场的方向,对国会大厦发起冲击。”

杜哈诺夫听后摇了摇头说:“副司令员同志,别尔扎林将军的部队,如今遭到了德军完全的阻击,他们自己都没法渡过运河,怎么可能让我们的坦克旅通过。况且这样做,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我不建议这么做。”

崔可夫显然也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在听完杜哈诺夫的话之后,他轻轻地叹口气说道:“是的,方面军司令部给各集团军划定了攻击的范围,就算我们真的可以从第5突击集团军的防区,突破德军的防御进入勃兰登堡门,也会引起别尔扎林将军的不快。算了,我们还是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术,继续向国会大厦推进吧。工程兵主任同志!”

被他叫到名字的特卡琴科连忙答应了一声,崔可夫便开始向他布置任务:“立即抽调工兵,清理前往国会大厦的道路,使我们的坦克和自行火炮能顺利通行。不知道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这项任务啊?”

特卡琴科想了想,随后回答说:“我去实地观察过,要想将街道上的砖石瓦砾清理干净,起码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他说到这里,见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不睦的神情,连忙又补充一句,“但假如只是开辟一个可供技术装备通行的道路,大概一个夜晚就可以了。”

“你打算怎么做?”崔可夫问道。

“由于在这些废墟里,有大量体积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梁,我们需要派工兵先埋上炸药,然后再进行爆破。”特卡琴科胸有成竹地说:“等爆破完成之后,我们再用起重机械来清理废墟,从而为装甲部队开辟通道……”

近卫第39和第79师的指战员们,在傍晚时分,终于成功地夺取了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占领了航站大楼、通讯枢纽以及地下机库,缴获了机库里已经加满油的飞机,彻底地切断了纳粹匪首们的逃生之路。

在确认我军已全面控制了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后,我立即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他听后连声说好:“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腾佩尔豪夫中心机场是柏林的最后一座机场,我军占领了这里,等于就是切断了希特勒等匪首的外逃之路,他们就是插上翅膀,也无法从我们的重重包围中逃出去。请你向崔可夫转达我的命令,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希特勒和他那帮纳粹帮凶找出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白吗?”

“放心吧,元帅同志。我会把您的命令转达给崔可夫将军的。”我忽然想起了正在进攻德国新总理府的第3突击集团军,便试探地问:“元帅同志,我想问问,第3突击集团军的进展情况如何?”

“就在半个小时前,库兹涅佐夫将军的部队成功地占领了德国新总理府,消灭了坚守在里面的敌人。”朱可夫随口说道:“他们在休整一夜后,将在明天清晨向国会大厦推进,既然你们再磨磨蹭蹭的话,夺取国会大厦的荣誉,可就属于他们了。”

对我来说,谁夺取国会大厦一点都不重要,我只关心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有没有抓住或击毙希特勒,于是试探地问:“元帅同志,第3突击集团军的部队在夺取德国新总理府之后,有没有抓住纳粹的什么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什么重要人物?总理府里都是一些小喽啰。”朱可夫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有些纳闷地说道:“丽达,坚守总理府的敌人虽然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那里的地形根本无法建立坚固的防御,所以纳粹匪首希特勒是绝对不会藏在那里的。根据我们的分析,他的藏身之处一定是在国会大厦的地下室里。”

得知朱可夫根本不知道希特勒的藏身之处,我的心情顿时变得愉快起来。虽然我对柏林不熟悉,但根据我所了解的历史,希特勒的藏身之处就在德国新总理府附近,只不过库兹涅佐夫的部队没有找到地方而已。虽说那里是第3突击集团军的地盘,可我们要派一支部队去搜寻希特勒的下落,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第一千七百十二章 司令部遇险

为了及时地了解前线发生的一切,崔可夫向我建议说:“丽达,我们的战线在不断地向前推进,假如在留在这里,很难及时地了解前线所发生的事情,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将指挥部向前移动一下?”

指挥部如今所在的位置,选址的确不怎么样,就算站在楼顶,能看到的只是屋顶或者倒塌的房屋,以及远处工厂的烟囱和教堂的尖屋顶,根本看不到战场的情况。56书库新网址: .所以一听到崔可夫说要将指挥部前移,我立即就表示了同意:“崔可夫将军,我同意将指挥部向前移动,但是不知道你打算将新的指挥部部署在什么位置?”

“我打算将指挥部迁到贝勒-阿利安大街,那里距离前沿比较近。”崔可夫对我说道:“根据侦察兵的报告,在离中心机场航站楼不远的地方,有一栋灰色的五层大楼,位于维多利亚公园前的一个三角形街区的路口,视野非常宽阔。”

虽说我们的部队已经占领了那里,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本能地问了一句:“那里的敌人都肃清了吗?”

“这还用说嘛。”崔可夫笑着说:“我们的战士占领那栋大楼之后,已经进行过仔细的搜索,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别说纳粹分子,就算一只老鼠也藏不住。”

崔可夫的话给我提了个醒,第3突击集团军的指战员之所以没在总理府里发现重要人物,也许这些人和希特勒一起,正躲在希特勒地堡里。只要能找到这个地堡的入口,那么就能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们来到了新指挥部大楼,看到这里一番忙碌的景象,通讯兵正在紧张地架设电台的天线,敷设能和前沿通话的电话线。就在我和崔可夫刚踏上二楼的楼梯,准备去上面的指挥部时,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随后我听到子弹从我的耳边嗖地飞了过去,打倒了跟在后面的一名女通讯兵。

“小心!”我抬手把崔可夫往墙壁那边一推,随后蹲下快速地拔出手枪瞄准了楼上。我看到上面有个人影一晃,但却没有开枪,而是快速地朝更高的楼层跑去了。

“有敌人,跟我来!”我的身后传来了女通讯兵们的喊声,随后我看到一名女军官,带着十几个端着枪的女兵从我的身边冲上了楼梯,去追刚刚开枪的敌人。

看到女兵们沿着楼梯往上跑,崔可夫关切地问我:“丽达,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我没有受伤。”我摆了摆头,朝楼梯口望去,看到刚刚中弹的女兵正坐在地上,旁边蹲着的女兵正在为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处。

崔可夫到楼外去叫外面的警卫战士时,我在脑子里快速地思索了一个刚刚发生的事情,发现开枪的敌人用的是手枪,而且只开了一枪,应该是没有子弹了,刚刚上楼的十几名女战士应该能应付他。想到这里,我提着手枪朝楼上快步跑去,想搞清楚开枪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一直跑到五楼,才看到刚刚的那帮女兵,她们正在挨着一间接一间地进行搜索着,终于在最后一间房子里发现开枪的敌人。女兵们一拥而入,用德语高声地喊道:“举起手来!”

我走进房间,看到那个开枪的人原来是一名德军军官,他此刻正提着手枪站在窗台上,不停回头朝楼下望,似乎正在犹豫是跳下去,还是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

我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兵,走到离德军官四五步的地方,用严厉的语气说道:“希特勒马上就要完蛋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女军官连忙用熟练的德语,将我的话翻译给窗台上的德军官听。对方听完后,脸部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似乎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看到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地说:“战争就要结束了,如果你继续顽抗的话,就只能让你的父母失去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让你的孩子失去自己最尊敬的父亲,让你的妻子成为别人的女人。你好好地想一想,为了一个即将覆灭的政权而卖命,值得吗?”

当女军官向对方在进行翻译时,我都忍不住想为自己点赞,说得真是太棒了。假如对方不是傻瓜的话,肯定会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的。

谁知德军官听完后,居然呵呵地傻笑起来,他扔掉手枪。将右手抬起,行了一个标准的纳粹军礼,高喊了一声:“希特勒万岁!”然后身体往后一仰,直挺挺地朝楼下栽下去。

直到楼下传来“嘭”一声巨响后,我们才冲到窗前朝楼下望去,只见德军官仰面躺在地上,身体下是一片血污。

看到敌人已跳楼自杀了,我一边将手枪插进枪套,一边问带着女兵冲上楼的女军官:“军官同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报告将军同志!”女军官连忙挺直身体向我报告说:“我是女子通讯连连长瓦利亚·托卡列娃中尉!”

“好样的,中尉同志,”我伸手和对方握了握,赞许地说:“你和你的部下都是好样的!”

“为苏维埃服务!”托卡列娃响亮地回答道。

我走出房间,走廊上站着的一名男兵,见到我出来,连忙抬手敬礼,向我报告说:“将军同志,司令员在指挥部等您,请您立即过去。”

我回到指挥部,崔可夫已经开始在这里工作了。他显然早已知道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见我从外面回来,便有点不悦地说:“丽达,你是方面军副司令员,怎么能随便去冒险呢?幸好德国人的枪里没有子弹,要是他还有子弹或手榴弹,你和那些女兵都会有危险的。”

我不想再和崔可夫在这种事情上纠缠,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崔可夫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对克罗尔歌剧院发起进攻?”

崔可夫抬手看了看表,然后说道:“目前部队还在集结,可能最快要等到天黑以后,才能发起进攻。”

为了及时地了解前线发生的一切,崔可夫向我建议说:“丽达,我们的战线在不断地向前推进,假如在留在这里,很难及时地了解前线所发生的事情,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将指挥部向前移动一下?”

指挥部如今所在的位置,选址的确不怎么样,就算站在楼顶,能看到的只是屋顶或者倒塌的房屋,以及远处工厂的烟囱和教堂的尖屋顶,根本看不到战场的情况。56书库新网址: .所以一听到崔可夫说要将指挥部前移,我立即就表示了同意:“崔可夫将军,我同意将指挥部向前移动,但是不知道你打算将新的指挥部部署在什么位置?”

“我打算将指挥部迁到贝勒-阿利安大街,那里距离前沿比较近。”崔可夫对我说道:“根据侦察兵的报告,在离中心机场航站楼不远的地方,有一栋灰色的五层大楼,位于维多利亚公园前的一个三角形街区的路口,视野非常宽阔。”

虽说我们的部队已经占领了那里,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本能地问了一句:“那里的敌人都肃清了吗?”

“这还用说嘛。”崔可夫笑着说:“我们的战士占领那栋大楼之后,已经进行过仔细的搜索,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别说纳粹分子,就算一只老鼠也藏不住。”

崔可夫的话给我提了个醒,第3突击集团军的指战员之所以没在总理府里发现重要人物,也许这些人和希特勒一起,正躲在希特勒地堡里。只要能找到这个地堡的入口,那么就能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们来到了新指挥部大楼,看到这里一番忙碌的景象,通讯兵正在紧张地架设电台的天线,敷设能和前沿通话的电话线。就在我和崔可夫刚踏上二楼的楼梯,准备去上面的指挥部时,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随后我听到子弹从我的耳边嗖地飞了过去,打倒了跟在后面的一名女通讯兵。

“小心!”我抬手把崔可夫往墙壁那边一推,随后蹲下快速地拔出手枪瞄准了楼上。我看到上面有个人影一晃,但却没有开枪,而是快速地朝更高的楼层跑去了。

“有敌人,跟我来!”我的身后传来了女通讯兵们的喊声,随后我看到一名女军官,带着十几个端着枪的女兵从我的身边冲上了楼梯,去追刚刚开枪的敌人。

看到女兵们沿着楼梯往上跑,崔可夫关切地问我:“丽达,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我没有受伤。”我摆了摆头,朝楼梯口望去,看到刚刚中弹的女兵正坐在地上,旁边蹲着的女兵正在为她处理手臂上的伤处。

崔可夫到楼外去叫外面的警卫战士时,我在脑子里快速地思索了一个刚刚发生的事情,发现开枪的敌人用的是手枪,而且只开了一枪,应该是没有子弹了,刚刚上楼的十几名女战士应该能应付他。想到这里,我提着手枪朝楼上快步跑去,想搞清楚开枪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一直跑到五楼,才看到刚刚的那帮女兵,她们正在挨着一间接一间地进行搜索着,终于在最后一间房子里发现开枪的敌人。女兵们一拥而入,用德语高声地喊道:“举起手来!”

我走进房间,看到那个开枪的人原来是一名德军军官,他此刻正提着手枪站在窗台上,不停回头朝楼下望,似乎正在犹豫是跳下去,还是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

我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兵,走到离德军官四五步的地方,用严厉的语气说道:“希特勒马上就要完蛋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女军官连忙用熟练的德语,将我的话翻译给窗台上的德军官听。对方听完后,脸部的肌肉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似乎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看到有戏,连忙趁热打铁地说:“战争就要结束了,如果你继续顽抗的话,就只能让你的父母失去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让你的孩子失去自己最尊敬的父亲,让你的妻子成为别人的女人。你好好地想一想,为了一个即将覆灭的政权而卖命,值得吗?”

当女军官向对方在进行翻译时,我都忍不住想为自己点赞,说得真是太棒了。假如对方不是傻瓜的话,肯定会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的。

谁知德军官听完后,居然呵呵地傻笑起来,他扔掉手枪。将右手抬起,行了一个标准的纳粹军礼,高喊了一声:“希特勒万岁!”然后身体往后一仰,直挺挺地朝楼下栽下去。

直到楼下传来“嘭”一声巨响后,我们才冲到窗前朝楼下望去,只见德军官仰面躺在地上,身体下是一片血污。

看到敌人已跳楼自杀了,我一边将手枪插进枪套,一边问带着女兵冲上楼的女军官:“军官同志,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报告将军同志!”女军官连忙挺直身体向我报告说:“我是女子通讯连连长瓦利亚·托卡列娃中尉!”

“好样的,中尉同志,”我伸手和对方握了握,赞许地说:“你和你的部下都是好样的!”

“为苏维埃服务!”托卡列娃响亮地回答道。

我走出房间,走廊上站着的一名男兵,见到我出来,连忙抬手敬礼,向我报告说:“将军同志,司令员在指挥部等您,请您立即过去。”

我回到指挥部,崔可夫已经开始在这里工作了。他显然早已知道刚刚所发生的事情,见我从外面回来,便有点不悦地说:“丽达,你是方面军副司令员,怎么能随便去冒险呢?幸好德国人的枪里没有子弹,要是他还有子弹或手榴弹,你和那些女兵都会有危险的。”

我不想再和崔可夫在这种事情上纠缠,连忙岔开话题问道:“崔可夫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对克罗尔歌剧院发起进攻?”

崔可夫抬手看了看表,然后说道:“目前部队还在集结,可能最快要等到天黑以后,才能发起进攻。”

第一千七百十三章 搜寻希特勒(上)

对克罗尔歌剧院的进攻,在天黑之后开始了。手机访问 m.我和崔可夫站在五楼的窗口处,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

一个营的坦克停在距离歌剧院三百多米的地方,用坦克炮轰击着歌剧院坚固的墙壁。而我们的步兵,则在借助炮火的掩护,弯着腰成散兵队形,快速地向歌剧院接近。

当步兵距离歌剧院还有一百米左右,坦克停止了炮击。原本还弯着腰小心翼翼向前推进的步兵,立即挺直腰杆冲了上去,在离歌剧院残破的围墙还有十几二十米时,将手里的手榴弹,从轰开的缺口或敞开的窗口投了进去。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几个装备了火焰喷射器的战士冲了上去,对着硝烟尚未散去的窗口喷射火焰。在连续喷射两次后,他们停了下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而那些完成投弹的战士,冲到缺口或者窗口前,用手里的冲锋枪对着里面扫射一番,再翻身跃了进去。

里面坚守的德军被我们的这种打法打蒙了,他们几乎没有进行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让我们的部队如潮水般地涌进了歌剧院,在里面再和敌人展开每层楼每个房间的战斗。

看到部队冲进了歌剧院,崔可夫放下望远镜,有些得意地对我说:“丽达,德国人肯定以为,我们的部队会在炮击结束后,排着整齐的队形,向他们盘踞的歌剧院发起进攻,那样一来,他们就能用火力从容地杀伤我们的指战员。

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我们的这些战士有不少是参加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再加上在这两年在城市攻坚战中,所积累的丰富的战斗经验,要夺取这样的防御工事,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我看到负责最先冲进歌剧院的指战员,是突击工兵旅的战士,便想起自己打算去搜寻希特勒和他手下那帮元凶的念头,便对崔可夫说:“崔可夫将军,等歌剧院拿下以后,你从工兵旅里抽调一个营给我。”

“抽调一个营给你?”崔可夫听我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丽达,你打算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3突击集团军,已经成功地拿下了德国新总理府。”我看到崔可夫在连连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便继续说道:“不过他们在里面没有抓到什么重量级的人物,我担心敌人可能躲在什么密道里,所以打算率一支部队去搜索,看能不能抓到有价值的人物。”

崔可夫听我说完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一咬牙说道:“好吧,丽达,等歌剧院里的战斗一结束,我就立即给你抽调一个营的突击工兵,陪你到德国新总理府去进行搜索。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像下午那样冒险的事情,你可不能再做了。”

“放心吧,崔可夫将军。”我非常感激崔可夫对我的关心,便笑着对他说:“要看就要胜利了,我可不想被战斗结束前的最后一颗子弹打死,我会注意安全的。”

但崔可夫好像还是不放心,他沉默了一阵,最后主动提出:“丽达,如果你真的要去德国新总理府,我建议你先把此事向朱可夫元帅汇报一下,让他和库兹涅佐夫将军通个气,免得你们过去时,和坚守在那边的第3突击集团军发生了误会。”

虽然搜索希特勒的事情,我想来个先斩后奏,但既然崔可夫已经提醒了我,再瞒着朱可夫显然是不合适的,因此我只能硬着头皮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将自己打算率部队去搜索德军新总理府的事情,向他进行了汇报。

朱可夫在听完后,并没有向我发火。而是沉默了许久后,对我说道:“去看看也行。库兹涅佐夫的部队在攻占帝国总理府时,曾经进行过猛烈的炮击,没准希特勒这些元凶藏身的地堡的入口,被倒塌的钢筋混凝土构件压住了,所以我们才没有任何发现。我会给库兹涅佐夫打电话的,让他派人去协助你。”

在说完这番话后,朱可夫又沉默了片刻,然后补充道:“记住,一旦有什么发现,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为了能和朱可夫随时保持联系,我在带着突击工兵营离开时,还专门携带了两部电台。由于路上到处都是砖石瓦砾,我们无法乘车,只能采用步行的方式,前往帝国新总理府。我们在一名熟悉地形的侦察兵带领下,小心地绕过那些还发生零星战斗的区域,朝着目标而去。

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跋涉,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还隔着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喊:“喂,来的是近卫第8集团军的同志吗?”

工兵营长连忙上前,大声地回答道:“没错,我们就是近卫第8集团军的,对面的是第3突击集团军的吗?”

“没错,是我们。”前方一堆两人多高的废墟后面,忽然冒出了几个人,朝着我们快步走来,同时嘴里还说道:“可把你们盼来了!”

对克罗尔歌剧院的进攻,在天黑之后开始了。手机访问 m.我和崔可夫站在五楼的窗口处,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所发生的一切。

一个营的坦克停在距离歌剧院三百多米的地方,用坦克炮轰击着歌剧院坚固的墙壁。而我们的步兵,则在借助炮火的掩护,弯着腰成散兵队形,快速地向歌剧院接近。

当步兵距离歌剧院还有一百米左右,坦克停止了炮击。原本还弯着腰小心翼翼向前推进的步兵,立即挺直腰杆冲了上去,在离歌剧院残破的围墙还有十几二十米时,将手里的手榴弹,从轰开的缺口或敞开的窗口投了进去。

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几个装备了火焰喷射器的战士冲了上去,对着硝烟尚未散去的窗口喷射火焰。在连续喷射两次后,他们停了下来,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蔽起来。而那些完成投弹的战士,冲到缺口或者窗口前,用手里的冲锋枪对着里面扫射一番,再翻身跃了进去。

里面坚守的德军被我们的这种打法打蒙了,他们几乎没有进行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让我们的部队如潮水般地涌进了歌剧院,在里面再和敌人展开每层楼每个房间的战斗。

看到部队冲进了歌剧院,崔可夫放下望远镜,有些得意地对我说:“丽达,德国人肯定以为,我们的部队会在炮击结束后,排着整齐的队形,向他们盘踞的歌剧院发起进攻,那样一来,他们就能用火力从容地杀伤我们的指战员。

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我们的这些战士有不少是参加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再加上在这两年在城市攻坚战中,所积累的丰富的战斗经验,要夺取这样的防御工事,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我看到负责最先冲进歌剧院的指战员,是突击工兵旅的战士,便想起自己打算去搜寻希特勒和他手下那帮元凶的念头,便对崔可夫说:“崔可夫将军,等歌剧院拿下以后,你从工兵旅里抽调一个营给我。”

“抽调一个营给你?”崔可夫听我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丽达,你打算做什么?”

“你应该知道,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3突击集团军,已经成功地拿下了德国新总理府。”我看到崔可夫在连连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便继续说道:“不过他们在里面没有抓到什么重量级的人物,我担心敌人可能躲在什么密道里,所以打算率一支部队去搜索,看能不能抓到有价值的人物。”

崔可夫听我说完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一咬牙说道:“好吧,丽达,等歌剧院里的战斗一结束,我就立即给你抽调一个营的突击工兵,陪你到德国新总理府去进行搜索。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像下午那样冒险的事情,你可不能再做了。”

“放心吧,崔可夫将军。”我非常感激崔可夫对我的关心,便笑着对他说:“要看就要胜利了,我可不想被战斗结束前的最后一颗子弹打死,我会注意安全的。”

但崔可夫好像还是不放心,他沉默了一阵,最后主动提出:“丽达,如果你真的要去德国新总理府,我建议你先把此事向朱可夫元帅汇报一下,让他和库兹涅佐夫将军通个气,免得你们过去时,和坚守在那边的第3突击集团军发生了误会。”

虽然搜索希特勒的事情,我想来个先斩后奏,但既然崔可夫已经提醒了我,再瞒着朱可夫显然是不合适的,因此我只能硬着头皮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将自己打算率部队去搜索德军新总理府的事情,向他进行了汇报。

朱可夫在听完后,并没有向我发火。而是沉默了许久后,对我说道:“去看看也行。库兹涅佐夫的部队在攻占帝国总理府时,曾经进行过猛烈的炮击,没准希特勒这些元凶藏身的地堡的入口,被倒塌的钢筋混凝土构件压住了,所以我们才没有任何发现。我会给库兹涅佐夫打电话的,让他派人去协助你。”

在说完这番话后,朱可夫又沉默了片刻,然后补充道:“记住,一旦有什么发现,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为了能和朱可夫随时保持联系,我在带着突击工兵营离开时,还专门携带了两部电台。由于路上到处都是砖石瓦砾,我们无法乘车,只能采用步行的方式,前往帝国新总理府。我们在一名熟悉地形的侦察兵带领下,小心地绕过那些还发生零星战斗的区域,朝着目标而去。

经过四十多分钟的跋涉,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还隔着老远,就听到有人在喊:“喂,来的是近卫第8集团军的同志吗?”

工兵营长连忙上前,大声地回答道:“没错,我们就是近卫第8集团军的,对面的是第3突击集团军的吗?”

“没错,是我们。”前方一堆两人多高的废墟后面,忽然冒出了几个人,朝着我们快步走来,同时嘴里还说道:“可把你们盼来了!”

第一千七百十四章 搜寻希特勒(中)

等对方走近以后,我借助远处建筑物燃烧的火光,看清楚了对方军大衣的肩章,居然是一位中校。中校来到我的面前后,用歉意的口吻说道:“方面军副司令员同志,我是第756团团参谋长伏勒沃中校,欢迎您到这里来我们这里。由于附近可能埋伏有德军的狙击手,请原谅我不能向您敬礼。”

听到对方这么说,我理解地说道:“带我去你们的指挥部吧。”

我在伏勒沃的引导下,来到了不远处的总理府,可能是因为德军在这里进行了顽强的防御,我军不得不动用炮火来摧毁敌人的火力点,以至于墙壁上到处都是被轰开的缺口。偶尔有两堵还没有倒塌的墙壁,墙面上也满是麻点的弹坑。

大门口有新修筑的沙袋工事,后面架着马克西姆重机枪。坐在工事里的战士,见到我们一行人的到来,连忙起身,挺直腰板向我们行注目礼。

一走进大厅,立即就有几个人迎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上校。伏勒沃中校连忙凑近我的耳边,向我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团的团长。”

上校走到我的面前,原地立正挺直腰板向我报告说:“大将同志,我是第756团团长津琴科上校,我代表全团指战员欢迎您的到来!”

在来这里之前,我就一直觉得第756团的番号挺熟悉,但始终没想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此刻听到团长自报家门,我立即便想起,不就是这个团的指战员,将红旗插在国会大厦楼顶吗?

想到这里,我一边和津琴科握手,一边好奇地问:“上校同志,你们团怎么会驻扎在德国的新总理府啊?”

“我军刚占领这里不久,军长担任德国人会实施反击,所以就把我们团留下了。”津琴科满脸遗憾地说:“明天,师里的另外两个团就将参与对国会大厦的进攻,只有我们团留在这里做预备队。”

“上校同志,别担心,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笑着对沮丧的津琴科说道:“据我所知,坚守在国会大厦里的敌人,都是顽固的纳粹分子,哪怕他们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不会放下武器投降的,所以对那里的进攻将会是异常残酷。我觉得你们团早晚会上去的。”

我的话让津琴科上校高兴了起来,他把身子一侧,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吧,大将同志,我们到办公室去说吧。”

跟着津琴科朝前走时,我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大厅里到处都是从顶部脱落的混凝土块,还有被砸变的钢盔、空空的急救箱、染满了鲜血的绷带、空罐头、空的弹夹等等。在靠近墙角的地方,居然还堆放着几堆尸体,应该是被收集起来的德军尸体。

我本来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但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在尸堆中,隐约看到了几具光着身子的尸体。现在虽然是三月,可天还是很冷,敌我双方的官兵都穿着军大衣,难道这里的守军居然赤膊上阵?

我调转了方向,朝墙角走去,在离尸堆还有几部的地方停下。这里的光线有点暗,于是我便让人找来一盏汽灯照亮。

在灯光的照耀下,虽然只能看到裸尸的背部,但从那白皙光滑的皮肤,我还是一下就辨别出这是几具女尸。我扭头望着津琴科,用手指着尸体质问道:“上校同志,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些尸体是怎么回事吗?”

“将军同志,”看到我发火了,津琴科慌忙回答说:“不是我们战士干的,我们占领这里之后,就发现在底楼的尸体里,发现了这些尸体。我估计是德国人干的。”

我盯着津琴科看了一阵,见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说道:“上校同志,我相信你,相信你的部下不会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好了,现在带我去你的办公室吧!”

津琴科的办公室在一楼,应该是我军很轻松占领的地方,里面的办公桌、椅子和文件柜都显得很完整,没有什么战斗过的痕迹。不过地面上却到处是印刷品、手写的材料、卷宗和各种答案之类的,虽然我曾经进到过被我军占领的德军指挥部,但给我的印象是德国人做事很严谨,为了防止留下的文件或材料,会泄露部队的通讯密码、我想到频率和呼叫编码,他们在转移时,都会把重要的东西销毁掉,像这么凌乱的办公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在办公桌后坐下后,忽然闻到了一个恶臭味,便皱着眉头问津琴科:“上校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从哪里传来的臭味?”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听到我的这个问题,津琴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旁边是一个厕所,由于大楼里的水电都已经断了,我们的战士在使用完厕所后,无法进行清理,所以下水道已经被堵住了。再加上没电,通风设备无法使用,所以您才会闻到臭味。”

见津琴科他们都能忍受这样的臭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坐在办公桌后,望着津琴科问道:“上校同志,大楼里还有俘虏的德国人吗?我想向他们打听一点事情。”

对于我的这个问题,津琴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他的参谋长。伏勒沃中校连忙上前一步,回答说:“有的,将军同志。我们俘虏了一百多名伤兵,以及几名军医,此刻他们正在地下室的临时医院里。”

“中校同志,去把军衔最高的俘虏带来!”我吩咐伏勒沃中校:“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问他。”

等伏勒沃中校一离开,津琴科便好奇地问:“将军同志,上级说你们到这里有重要的使命,让我们团全力配合你们。您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还有,我们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我考虑到自己带的突击工兵只有两百来人,假如发现了希特勒地堡,要把这些纳粹匪首从地底下掏出来,兵力可能还有点不足,难免会有借助到第756团的时候,便点了点头,对津琴科说:“上校同志,实话对你说吧,我这次来,是为了寻找希特勒的藏身之处。”

“什么,希特勒的藏身之处?”津琴科听我这么说,顿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将军同志,您是说希特勒就藏在附近?”

“没错,我估计希特勒和那帮纳粹匪首的藏身之处,就在总理府的附近。”我望着津琴科说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找到希特勒地堡的入口,将他们全部从里面赶出来。”

听说希特勒的藏身之处就在附近,津琴科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在室内来回地走动着,不断地搓着双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希特勒在这里…太好了,希特勒,希特勒…我一定要抓住你,然后把你吊死在路灯上,为我们牺牲的战友报仇……”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我就看伏勒沃中校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军人,白大褂上满是鲜血,应该是他在救治伤员时溅在身上的。

虽然他是我们的敌人,但他也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况且他还成为了我们的俘虏。因此我连忙站起身,冲着他点点头,说道:“你好,军医先生,能听懂俄语吗?”

“是的,将军阁下,我能听懂俄语。”对方将我主动和他打招呼,显得有些意外,连忙用略显生硬的俄语回答说:“我是军医中校罗尔夫,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我自然不会一上来,就直接问希特勒地堡的入口在什么地方,那样还保持着警惕的罗尔夫军医,就有可能告诉我,说他根本不知道。因此我想问那些出现在大厅里的尸体:“军医先生,我进来的时候,看到大厅里有不少女人的尸体,你能告诉我,她们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知道,她们都是自杀的。”罗尔夫回答说:“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座伟大的城市即将陷落。那些妇女们害怕遭到俄国人的QJ,所以逃出了她们在柏林的住宅,到这里来避难。她们主动地投入防御总理府的士兵怀里,或钻进他们的被窝里。我甚至看到一位将军,在喝醉后在大厅里追逐一名半裸的女通讯兵……

等你们的军队开始进攻总理府的时候,那些妇女觉得末日来临,便让那些士兵开枪将自己打死,或者服用从别的军医那里搞到的剧毒药物。假如你曾经上过二楼或者三楼,你将在一个个房间里,见到更多的服毒自尽的尸体。”

我等罗尔夫说完后,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军医先生,我们进攻柏林,并不是要想消灭德国人民,而是为了将你们从纳粹残暴的统治中解救出来。只有抓住了希特勒和他的帮凶,我们才能顺利地结束这场战争,让所有人过上和平幸福的日子。”

罗尔夫听完我的这番话后,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点着头说:“将军阁下,也许您说得对,我们是应该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了。”

第一千七百十五章 搜寻希特勒(下)

罗尔夫的态度,使我感觉到他并不是一个死忠的纳粹分子,也希望能早日结束战争,也许我能从他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于是我试探地问道:“军医先生,想必你去过希特勒地堡吧,你能告诉我,入口在什么地方吗?”

我的话音一落,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津琴科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向罗尔夫打听地堡的入口,而伏勒沃则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我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津琴科或伏勒沃的身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尔夫,看他有什么反应。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面,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似乎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过了良久,他抬起头望着我,试探地问:“将军阁下,不知道是谁告诉您,说希特勒地堡的入口,是在总理府里?”

他的话一出口,津琴科和伏勒沃都用好奇的目光望着我,他们也非常想知道在总理府里,是否有希特勒地堡的入口。毕竟他们占领这里的时间不短了,该搜索的地方都搜索过了,却没有什么发现,如果真的有入口,他们肯定要极力配合来将功赎罪。

我望着罗尔夫,一字一顿地说:“我曾经听人说过在总理府及其花园的地下十五米处,建造有一座专供希特勒藏身的避弹室。据说从总理府内的一座楼梯穿过某处后,就可以直接到达那里。那个楼梯下面有一个由三层防水、防火密封墙隔断狭小空间……”说到这里,我有意停顿了片刻,以观察对方的表情。

见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便明白自己从历史书上看到的资料是没错的,连忙又接着说:“军医先生,假如你能带我们找到入口,我向你保证,只要战争一结束,你就能直接回到自己家中。不光不会受到审判,相反还会得到我们的保护。”我深怕他固执己见,还特意强调说,“既然我们知道了希特勒地堡的入口,就在总理府里,就算你不说,我们只要花点时间,也能找到。不过到时候,你再想得到我们的宽大处理,那就没有可能了。”

罗尔夫在反复地权衡了我所说的话之后,一咬牙说道:“将军阁下,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其实你知道的东西并不全面。要到达希特勒地堡,需要从总理府的一座楼梯穿过膳食管理处,就能直接到达那里了。不过在你们的重炮轰击之后,那里的入口有没有被倒塌的建筑物压住,我就不太清楚了。”

津琴科和伏勒沃两人听到这里真的有希特勒地堡的入口,双眼都发亮了。两人把目光投向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我却很清楚,两人在等我向他们下达命令,然后他们就可以带着战士去把希特勒从地底下挖出来。

我虽然知道希特勒地堡的入口在总理府,但里面是什么样,却一无所知,所以我没有急于下达命令,而是虚心地向罗尔夫请教:“军医先生,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地堡里的情况吗?”

“能给我纸笔吗?”罗尔夫试探地问道:“我可以向您介绍一下我所知道的地堡。”

我低头看到桌上摆着摆着一叠印刷版,抓起一张看翻过来看了看,见后面是空白的,连忙朝罗尔夫递了过去,同时还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递过去。

罗尔夫接过了印刷品和铅笔,直接放在桌上,一边快速地画着简图,一边向我们介绍时候:“……三道防火墙中的第一道,隔断了通向餐厅的通道,也就是以希特勒侍卫名字命名的‘卡南贝格通道’;第二道隔断了通向出口的楼梯,该楼梯直接通往外交部花园;第三道隔断了进入地下堡垒的通路。

地下堡垒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中间有一条通道,两侧各有六个小房间,是卫兵住宿和堆放杂物的地方,为希特勒准备食物的厨房也在这里。

通道的尽头,有一座楼梯盘旋而下,通往地下堡垒的第二层。这一层的面积很大,是希特勒的专用部分,即所谓的‘元首地堡’。元首地堡由十八个房间组成,中间是一条走廊,每间都很狭小简陋,和新总理府的豪华宽敞的房间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地下堡垒的走廊被一道隔墙分为两部分,外侧是起居室,内侧是办公室、卫生间、警卫室、备用电话机房和发电机房,这部分是最重要的地方。内侧的中间走廊被当做会议室,希特勒每天在这里召开例行的军事会议。

走廊的左手边有一道门,门内有六个房间,是希特勒和他的情妇爱娃·布劳恩的居室……左边还有两道门,里面有一间小地图室,即小会议室,是希特勒召集重要人物开重要会议的地方。另外有一件被称为‘狗洞’的小房间,有梯子通向一座高出地面、尚未完工的钢筋混凝土瞭望塔……”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说:“军医先生,你知道这个混凝土瞭望塔在什么位置吗?”

没想到罗尔夫摇了摇头,回答说:“将军阁下,虽然我曾经进过几次地堡,但从来没有机会到过‘狗洞’,所以我也不知道那里在什么位置。”

虽然我们无法知道希特勒地堡的另外一个出口在什么地方,但知道了它在总理府里的入口位置,也就知足了。我让人安排罗尔夫回去后,对津琴科和伏勒沃说:“两位指挥员同志,想必你们对希特勒地堡的情况已经非常了解了。”

见到两人一脸兴奋地拼命点头,我又接着说:“我们立即行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希特勒地堡的入口,然后用炸药把门炸开。记住,冲进去以后,行动要迅速,免得希特勒和他的帮凶从另外一个出口逃跑了。”

我的话音刚落,津琴科就几乎用吼的声音在吩咐伏勒沃:“参谋长同志,除了三营继续留下担任警戒任务外,一营和二营立即集结起来,赶到希特勒地堡的入口,准备进行堡垒攻坚战,明白吗?”

“明白了!”参谋长伏勒沃响亮地答应一声,然后跑出去召集部队去了。

没等伏勒沃把部队集结起来,等不及的我已经和津琴科带着工兵营,向罗尔夫所标出的地方而去。但等我们兴冲冲地赶到了地方后,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入口所在的位置,被坍塌下来的钢筋混凝土构件所覆盖。

望着高达四五米的废墟,我有些傻眼了,别说我们这帮人没有称手的工具,就算有专门的起重机械,没有一两天的时间,要把这里清理干净也是不可能的。

正当我们一群人站在高高的废墟面前发呆时,伏勒沃中校带着一营赶了过来,他见到大家都站在没动,还好奇地问我:“将军同志,我们怎么还不动手啊?”

我指着面前的废墟,苦笑着对他说:“中校同志,你瞧瞧,这么高的砖石瓦砾,我们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清理干净啊?”

伏勒沃盯着废墟看了一会儿,然后向我建议说:“将军同志,我带人到其它的地方看看,看能否找到其它的入口。”

我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还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同意了他的请求。看着他带着几名战士爬上了废墟,朝另外一面而去时,心里还盼着奇迹的出现。

津琴科走到我的身边,小声地问道:“将军同志,你认为他能找到别的入口吗?”

我苦笑了一下,未置可否地说:“上校,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碰碰运气了。”

半个小时以后,伏勒沃回来了,他垂头丧气地向我报告:“将军同志,我们仔细地查找过了,入口已经被坍塌下来的钢筋混凝土盖得严严实实,除非能先把这些东西清理掉,否则我们是无法进入地堡的。”

第一千七百十六章 争分夺秒

眼看着希特勒就藏身在我们脚下十几米的地方,但我们却拿他没辙,我不禁心急如焚。就在这时,随我从崔可夫指挥部过来的一名通讯兵,跑到我的身边向我报告说:“将军同志,您的电话,是方面军司令部来的。”

听说是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我便猜到肯定是朱可夫。如果我们正在进攻希特勒地堡,我一定非常乐意将这个好消息报告他;但现在,我却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戴上耳机后,我战战兢兢地对着送话器说道:“喂,元帅同志吗?我是奥夏宁娜,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找到什么线索了吗?”朱可夫很随意地问道。

“是的,元帅同志,我们找到了希特勒地堡的所在位置。”我知道此事想瞒是瞒不住的,只能如实地向他汇报说:“不过在新总理府的入口,被炸塌的建筑物废墟盖住了,就算动用起重机械,也需要花几天的时间,才能完成清理工作。”

“什么,你们发现希特勒地堡的入口了?”我的话让朱可夫感到很吃惊:“丽达,你确定你们所发现的地方,就是地面的真正入口吗?”

“错不了,元帅同志。”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是从一名被俘的德**医中校那里,获知希特勒地堡入口的准确位置。”

朱可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我:“丽达,假如我给你派足够的起重机械过去,你们大概多长的时间,能将希特勒地堡的入口挖开?”

我看着面前如山的废墟,苦笑着回答说:“元帅同志,差不多是整栋楼的废墟,盖在了地堡的入口,就算您给我们派来了足够的起重机械,我们也要花好几天时间,才能将这里完全挖开……”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空气中忽然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炮击,卧倒,快卧倒!”我的耳边响起了津琴科声嘶力竭的喊声,随后我就感觉有人拉着我朝不远处的楼里猛跑。

一声爆炸过后,废墟的顶部溅起了无数砖石瓦块,将围在四周的战士打得叫苦不迭。大家纷纷拔腿朝安全的地方跑去。在大家奔跑的过程中,又有接二连三的的炮弹朝我们这里落了下来,跑得慢的战士被炸倒了不少。

等我们躲到安全的楼里,我听到耳机里传出朱可夫焦急的声音:“丽达,能听到我说话吗?你那里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听到有炮击的声音?”

“我们正在遭到德军的炮击,”我望着楼外还在不断腾起的火光和硝烟,迅速地判断出对方是在用迫击炮轰击,连忙回答说:“是迫击炮。也许德国人发现了我们,所以派迫击炮小组在附近建筑物的楼上进行炮击。”

我说完之后,便在忐忑不安之中,等待朱可夫的下一步命令,脑子在快速地运转着,考虑假如朱可夫让我们想办法挖开地堡入口的话,我该怎么做?

谁知朱可夫的话,却让我感到很意外:“丽达,既然无法把地堡的入口清理出来,那你就先回崔可夫那里,督促他早点攻占国会大厦。明白吗?”

“是,元帅同志,我服从您的命令。”我原以为朱可夫会让我想方设法清理废墟,或者派部队在附近搜索,看能否找到的地堡别的出口,却没想到他是让我回崔可夫那里去,于是连忙顺水推舟地说:“我这就回崔可夫将军的司令部。”

当我重新回到崔可夫指挥部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见我从门外走进来,崔可夫感到格外惊奇,他一脸惊诧地问我:“丽达,你怎么回来了,找到希特勒的匪巢了吗?”

“找到了。”我走到桌边坐下,有气无力地说:“不过令人遗憾的是,我军在进攻总理府时,用重炮将建筑物的一部分轰塌,落下来的钢筋混凝土构件正好盖住了地堡的入口,就算有起重机械的帮助,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清理干净。”

“虽说入口被堵死了,但肯定还有别的出入口。”崔可夫小心地问道:“你有没有带人到附近去搜索,寻找新的入口呢?”

“没有,朱可夫元帅知道入口被堵住后,就直接命令我回来了。”我环顾四周,发现在指挥部里忙碌的身影里,没有看到普罗宁,便岔开话题问:“军事委员同志去什么地方了,怎么没看到他人呢?”

“丽达,虽然我们还在和德国人交火,但是对于柏林市民的供给和医疗工作,也要开始展开了。”崔可夫向我解释说:“在我们占领的德军仓库和食品基地里,只剩下少数的面粉和鱼罐头,肉、米和奶制品都已经没有。根据下面部队的报告,德国人民在挨饿,有些胆子大的孩子,为了一小块面包、一勺热汤或者一勺粥,甚至冒着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和炮火,跑到我们的炊事车来要吃的。

为了和德国人民搞好关系,我们的战士将自己饭盒里的食物拿出来,分发给德国孩子们,还把罐头和糖塞在孩子们的手里,让他们带回去给自己的家人吃。从明天起,我们将派出炊事车,为当地的居民提供定额的食品。

除了食物供给外,最麻烦的是医疗工作。由于我军的炮击和美军的轰炸,自来水管和下水道都已损坏,照明使用的是油灯,取暖靠的是煤油炉和铁火炉。卫生间、厨房、走廊甚至卧室里都堆满了垃圾,到处散发着臭味,满目都是污秽和肮脏的境况。

军事委员普罗宁和后勤部长根据我的指示,去寻找足够数量的消毒器材,并动员德国的医护人员和我们一起控制可能发生的瘟疫。他们这几天的工作,就是恢复水塔供水和清理下水道的。对我们来说,战争即将结束,是到着手恢复被破坏的经济的时候了。”

天亮以后,我们对国会大厦的进攻重新开始了。今天除了我们从南面攻击国会大厦外,第79集团军的部队也从北面发起了进攻。

看到我们的部队在坦克的伴随下,借助废墟、弹坑的掩护,快速向国会大厦接近时,我忽然想起最先把红旗插上国会大厦顶楼的,是步兵第150师的指战员,便提醒崔可夫:“崔可夫将军,你不觉得我们的部队缺少点什么吗?”

正举着望远镜朝远处张望的崔可夫,听到我这么说,立即放下了望远镜,转身望着我,诧异地问道:“还缺少什么?”

我用手指着远处的国会大厦圆顶,笑着对他说:“崔可夫将军,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尽快将我们的红旗,插在国会大厦的楼顶上吗?”

我的话提醒了崔可夫,他点了点头,吩咐站在我们后面的弗拉基米罗夫:“参谋长同志,立即给近卫第79师的瓦金将军打电话,让他立即准备好红旗,然后让我们的战士将红旗插在国会大厦的圆顶上。”

根据苏军的传统,在一座城市的重要建筑物顶部插上红旗,就意味着占领了这座城市,率先插上红旗的部队将获得功勋。因此经我这么一提醒,崔可夫和弗拉基米罗夫都积极地行动起来,通知前沿的指挥员给部队准备插在国会大厦上的旗帜。

很快瓦金将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旗帜已经准备好了,准备由近卫步兵第79师第220团的旗手尼古拉·马萨洛夫中士,和两名副旗手,将旗帜插在国会大厦的顶楼。”

驶向国会大厦的坦克,成为德军的重点攻击目标。没过多久,伴随步兵冲锋的七八辆坦克,就被部署在大厦前工事里的坦克和反坦克炮,以及楼顶的高射炮所摧毁了。失去了坦克掩护的步兵,无法突破德军密集的火力封锁,只能灰溜溜地退了回来。

看到部队的进攻被击退,崔可夫哼了一声,离开窗口走到了桌前,对坐在那里的波扎尔斯基说:“炮兵司令员同志,用重炮轰掉敌人在大厦前和楼顶的炮兵阵地。”

波扎尔斯基刚离开,崔可夫又吩咐弗拉基米罗夫:“参谋长,想办法再调两个坦克营上来,我就不信德军可以把他们全部打光。”

这两道命令下达后,崔可夫又直接拨通了近卫第79师前线指挥部的电话,直截了当地问:“瓦金将军,刚刚是怎么回事,在进攻的部队里,我为什么没看到红旗啊?”

“司令员同志,请您听我解释。”我站在离崔可夫不远的地方,能清楚地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近卫第220团在进攻中,遭到了德军的火力压制,旗手马萨洛夫卧倒的时候,看到旁边的废墟里,有一个被流弹打死的德国妇女躺在那儿,一个小女孩正趴在妈妈身旁哭泣。于是他便让战友掩护自己,匍匐着爬过去。附近一栋楼里的敌人发现了他,用机枪向他进行扫射,但继续勇敢地向前爬着,巧妙地躲避着射来的子弹和埋设的地雷,向正在哭泣的小女孩爬了过去。等到了小女孩的身边,他勇敢地站起身,抱着孩子弯着腰跑回了师指挥部。”

听到旗手救小女孩这件事,我忽然想起在后世的柏林街头,有一座高13米的苏军塑像:一位身材魁伟的苏联士兵左手抱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德国小女孩,下垂的右手握着一柄沉重的双锋剑,脚踩法西斯的徽记。

真没想到这个雕塑的原型,居然就在崔可夫的部队里,还是一名旗手,这真是太有趣了。我连忙掏出纸笔,将这件事记录下来,打算等普罗宁回来以后,让他好好地宣传一下这起英雄事迹。

在新的进攻开始前,波扎尔斯基的炮兵部队向国会大厦进行了猛烈的炮击,首先把楼顶的高射炮阵地打哑了。接着,密集的炮火又摧毁了德军布置在大厦前方工事里的反坦克炮和两辆虎式坦克。

炮击结束后,两个坦克营的坦克隆隆驶入了国会大厦前的广场,展开战斗队形,停止离目标四五百米的地方,开始轰击大厦里冒出来的火力点,掩护步兵冲锋。

虽然进攻部队的指战员,在进攻途中,还是不断因为被子弹或弹片击中,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可我们的战士离国会大厦的阶梯是越来越近。

见到这种情形,我不禁屏住了呼吸,因为冲在最前面的战士距离大厦不过五六十米,只要再跑快点,最多二十秒就能冲进楼里。谁知那名战士刚冲上阶梯,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整个身体猛地停顿下来,然后仰面缓缓地倒在了阶梯上。

这位不知道姓名的战士刚刚倒下,又有四五名战士冲了上去,但很快,他们也接二连三的倒在了自己战友的身边。在他们倒下后,更多的战士如潮水般涌了进去,虽然还不断地有战士倒下,但更多的人却冲进了大厦。

“太棒了,简直是太棒了!”弗拉基米罗夫激动地喊道:“司令员同志,您看到了吗?我们的战士冲进了国会大厦,冲进去了。这真是太棒了!”

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冲进了国会大厦,没过多久,从大厦的另外一侧涌来了一支部队,也紧接着冲了进去。看到这一幕,弗拉基米罗夫不禁有些傻眼,他吃惊地问道:“这支部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他们要做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夺取国会大厦的任务,上级已经交给我们集团军了吗?”

“参谋长,不要激动。”我连忙放下望远镜,扭头对弗拉基米罗夫说:“你别管来的是哪支部队,只需要知道,他们是我们的友军,是来配合我们消灭德国法西斯的。”

听我这么说,弗拉基米罗夫有些不满地小声嘀咕道:“要知道,可是我们的部队先冲进国会大厦,要是他们的旗帜先插上楼顶,这场胜利算是谁的功劳啊?”

第一千七百十七章 希特勒之死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弗拉基米罗夫的这个问题,因为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和我所知道的历史早就发生了偏差。别说进攻柏林的时间,比真实上的历史上提前了两个月,就在某些重要地段的攻击顺序,也发生了变化。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远处国会大厦那里腾起的硝烟和火光,心里却在想在自己曾经待在离希特勒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居然没办法将他从地底掏出来,真是太遗憾了。

对国会大厦的进攻,在中午的时候暂时告一段落,后勤部门的人员冒着中弹的危险,给在大厦里战斗的指战员们送去了弹药和物资,以便他们能持续地战斗下去。

“司令员同志,司令员同志。”我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欣喜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跑进来了,从他满脸喜色的样子,我便猜到肯定有什么好消息。

崔可夫放下望远镜,扭头望着他有些惊诧地问:“波扎尔斯基将军,出什么事情,看你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波扎尔斯基朝门口一指,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您瞧瞧,谁回来了?”

我们几人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穿着军大衣的将军从门外缓缓地走进来。等看清楚来人以后,崔可夫惊喜地叫道:“魏茵鲁布,原来是你啊!”说完,快步迎上前和对方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两人分开后,崔可夫上下地打量着对方,关切地问:“怎么样,伤势都好了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集团军装甲兵主任笑着回答说:“我的伤势全好了,幸好还能赶上着最后的战斗。”

崔可夫拉着魏茵鲁布来到了窗前,指着远方血与火的战场,对他说道:“你看看,我们的部队正在围攻国会大厦,只要拿下了这里,我们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魏茵鲁布接过崔可夫手里的望远镜,朝远处望了望,问道:“司令员同志,里面的战斗进行得怎么样,我们部队什么时候能占领整个国会大厦啊?”

“根据最新的战报,我们的部队刚刚占领了二楼,德国人抵抗得非常顽强。”听到魏茵鲁布的这个问题,崔可夫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

“我相信我们的指战员一定能拿下国会大厦的。”魏茵鲁布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放下望远镜问道:“需要我组织坦克部队,给我们的步兵再多一些支援吗?”

“暂时用不上。”崔可夫指着那些停在广场上,正在不停地炮击着国会大厦的坦克说道:“我们的坦克也就只能在楼外用炮火摧毁德军的火力点,楼里的战斗,还是只能依靠我们的步兵来完成。”

到下午的时候,别尔扎林的第5突击集团军突破了德军的防御,从东南面的勃兰登堡门冲了过来,进入了巴黎广场。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在勃兰登堡门顶部升起了一面鲜艳的红旗。看到这面随风飘扬的旗帜,我不禁有些嫉妒,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攻占国会大厦都差不多一天时间了,还没将旗帜插上大厦的楼顶,而别尔扎林的部队刚冲过来,就已经把他们的旗帜插在了自由女神的铜车马上。

不光我看到了这面旗帜,崔可夫他们也都看到了。见被友军捷足先登,崔可夫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扭头问参谋长:“参谋长,给前沿指挥员打个电话,问问我们的旗帜什么时候能插上国会大厦的顶楼?”弗拉基米罗夫答应一声,便转身到一旁打电话,向正在前沿的指挥员打听大厦里的进攻情况。

不光我们急于知道大厦里进行的战斗,坐在方面军司令部的朱可夫也同样着急。他专门打来电话询问:“崔可夫,你的部队到达什么位置了?”

刚刚从弗拉基米罗夫那里获得了最新情报的崔可夫连忙回答说:“报告元帅同志,我们的部队已经在二楼站稳了脚跟,正在朝三楼发起进攻。”

“什么,刚向三楼发起了进攻。”朱可夫对崔可夫的这个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他连声说:“太慢了,崔可夫同志,你们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战斗进行了差不多一天时间,居然才刚刚向三楼发起进攻。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国会大厦?”

虽然三月的天气依旧很冷,但朱可夫的话却让崔可夫冒出了冷汗。我看到他一边抬手擦汗,一边对着话筒说:“元帅同志,请您放心,我们会加快进攻速度,尽快拿下国会大厦的。”

放下话筒以后,他有些生气地对弗拉基米罗夫说:“参谋长,告诉前面的指挥员,让他们加快进攻速度,他们的动作简直是太慢了。还有,要告诉他们,虽然第5突击集团军投入战斗的时间较晚,但是别人已经成功通过勃兰登堡门,进入了巴黎广场,还把代表胜利的旗帜插在了勃兰登堡门顶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忽然发现勃兰登堡门的顶部被炮火所覆盖,慌忙叫了一声“不好”,举起望远镜朝那个方向望去。等硝烟散去,不光插在门顶的红旗不知所踪,就连那座架着四匹骏马的自由女神铜雕像,也仅仅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铜马。

看到这里,我连忙叫崔可夫:“崔可夫将军,你快看,德军用炮火摧毁了我军插在勃兰登堡门顶上的红旗。”

听我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涌到了窗边,或用望远镜或用炮队镜,观察那曾经升起过我军红旗的勃兰登堡门。等看清楚红旗真的不在了,他们都纷纷叹息不已。

由于德军在国会大厦的顽强防御,使我军的进攻很不顺利。到天黑之时,我军只勉强拿下了三楼。德军趁着我军立足未稳,又发起了反击,假如不是一支新的部队及时赶到,我军也许就被敌人从三楼赶下来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崔可夫他们又来到了观察所,继续观察在国会大厦方向进行的战斗。弗拉基米罗夫有些担心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们今天能拿下国会大厦吗?”

崔可夫双手举着望远镜,头也不回地说:“我不清楚!”

我知道今天也无法拿下国会大厦,但会发生一件重要的历史事件,所以便保持着沉默,学着崔可夫的样子举起望远镜,望着战况激烈的国会大厦,耐心地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下午两点左右,我看到在国会大厦顶部的大圆顶上,升起了一面红旗,连忙拍拍崔可夫的肩膀,指给他看:“崔可夫将军,你快看,在国会大厦的顶楼,升起了我们的红旗。”

崔可夫连忙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很快就看到了那面红旗,不过为了确认自己没看错,他盯着看了好半天,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太好了,总算把红旗插到国会大厦的楼顶了。”

他转过身,用手指着弗拉基米罗夫,吩咐道:“参谋长,给朱可夫元帅打电话,向他报告,说我军已经将红旗插在了国会大厦的顶部。”

弗拉基米罗夫站在原地不动,有些谨慎地问:“司令员同志,冲进国会大厦的部队,可不仅仅是我们一支,在没有确定究竟是谁把红旗插在楼顶之前,就向朱可夫元帅报告,这合适吗?”

弗拉基米罗夫的话让崔可夫愣住了,他刚刚光顾着高兴去了,居然忘记在国会大厦里战斗的部队,不仅仅是自己的近卫第8集团军,还有第3突击集团军的部队。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后摆了摆头,说道:“那算了,还是等我们搞清楚了以后,再向元帅报告吧。”

没等到我们来得及确认究竟是哪支部队,将代表胜利的红旗插在了国会大厦的顶楼,近卫第35师师长库拉金少将打来电话,向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有一个手持白旗的德军中校蔡费尔德来到近卫第102团前沿,说是来请求停火谈判,他的身上带有德国最高统帅部的授权书,是来商议德国最高统帅部的代表越过战线的时间和地点。他此刻正在我的师指挥部,他要求我们尽快将他送到上级指挥部。”

“我知道了,”崔可夫回答说:“库拉金同志,请你转告那位德军中校,我们同意和他们进行谈判,让他和德国最高统帅部的谈判代表,通过近卫第102团的防区,到司令部来和我们进行谈判吧。”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库拉金连忙回答说:“我会命令部队立即停止射击,让德军的谈判代表通过我师的防区。”

我们一行人回到了崔可夫的指挥部,在这里等待德军谈判代表的到来。我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向他汇报了德军即将派代表来谈判的事情。

朱可夫听完后,叮嘱我说:“丽达,你记住,除非德军愿意无条件投降,否则任何形式的停火和谈判都是不能接受的。明白吗?”

我听到朱可夫说这话时,语气格外严厉,连忙响亮地回答道:“明白了,元帅同志。除非德国人宣布无条件投降,否则我们绝对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停火或谈判。”

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后,德军的谈判代表终于来到我们的指挥部。来的谈判代表一共有三人,走在最前面是一名身材中等的将军,脸上还有几道疤痕。他的后面跟着一名上校和一名上尉,我推测走在最后面的上尉应该是他们的翻译。

德军将军抬手向我们敬了一个纳粹军礼后,开始用德语叽里哇啦地说了起来。站在我们身边的翻译连忙向我们进行翻译:“他说他是德国陆军总参谋长克莱勃斯将军,是奉国务总理戈培尔的委托,来和我们进行停火谈判的。”

搞清楚对方是德军陆军总参谋长,我连忙伸手朝旁边的一个空位一指,客气地说:“请坐吧,克莱勃斯将军!”

克莱勃斯走到了我所指的那个位置,却没有坐下,继续向我们讲了一番话。我和崔可夫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翻译,想尽快搞清楚克莱勃斯讲的是什么。翻译瞪大了眼睛盯着克莱勃斯,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

“翻译同志,你在发什么呆?”崔可夫见翻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不禁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把他所说的话,向我们进行翻译。”

翻译轻轻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向我们翻译:“将军阁下,我应该通知各位,3月8日上午10时,阿道夫·希特勒在地下室自杀身亡!”

翻译的话说完后,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我以外的所有苏军指战员都陷入震惊之中。我扭头看了看崔可夫,将他也正好把目光投向我。从他的目光中,我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希特勒死了,这是真的吗?”

我冲他微微颔首,随后吩咐道:“崔可夫将军,请立即将这个消息向朱可夫元帅通报。”

等崔可夫离开会议室,走进隔壁的通讯室后,我转过头,望着克莱勃斯问道:“克莱勃斯将军,您能告诉我,希特勒的尸体在什么地方吗?准确地说,希特勒和他的新婚妻子爱娃·布劳恩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我感觉到站在旁边的翻译想立即将我的话翻译给克莱勃斯听,便抬手制止了他,望着克莱勃斯说:“总参谋长阁下,我知道您以前曾经在苏联当过使馆的武官,能说熟练的俄语,我们的交流就不用再通过翻译了吧?”

克莱勃斯此刻还处于震惊中,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知道他懂俄语,甚至还知道希特勒是和他的新婚妻子爱娃·布劳恩一起自杀的。因此在张目结舌许久后,终于开口艰难地说道:“元首和他妻子的尸体,已经被我们浇上汽油烧掉了,180公升汽油足以将他们烧得干干净净。”

崔可夫从通讯室里走了出来,冲我点了点头,示意已经把希特勒死亡的事情,向朱可夫进行了汇报。他没有听到我刚刚和克莱勃斯的对话,因此在坐下时又接着问了一句:“希特勒是怎么死的?”

“他是先服用氰化物,然后用手枪对着自己的嘴巴开了一枪。”克莱勃斯说到这里,将目光投向我,继续说道:“爱娃·布劳恩是服用氰化物死的,在她身边的那把手枪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

第一千七百十八章 陷入僵局的谈判

等克莱勃斯介绍完希特勒的死因之后,我又继续问道:“克莱勃斯将军,我想知道您今天到这里来的目地。”

“我希望双方能停战一天。”克莱勃斯特意强调说:“就像我来的那条路上一样,双方停止一切敌对行动。”

“我想问问,你们停战一天的目地是什么?”崔可夫插嘴问道。

克莱勃斯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双方停止敌对的军事行动,是为组建以邓尼茨为元首的新政府提供方便。这个新政府成立后,将和贵方谈论解决战争的尔后发展问题。”

我等他一说完,立即问道:“新政府会向我们无条件投降吗?”

我的话让克莱勃斯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迟疑了许久,才犹犹豫豫地说:“其实,要停止双方的敌对状态,不见得非要采取投降的方式,比如说我们可以采取某种形式上的合作,来改善彼此间的关系。”

“克莱勃斯将军,”我听到这里,立即毫不迟疑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气强硬地说:“只要不是以无条件投降为最终目地的谈判,我们都是不接受。至于你所说的停火,这更加不行,别说一天,就是一个小时都不可能。我们来自几个方向的部队,将继续向国会大厦发起进攻,直到夺取那里为止。”

克莱勃斯听到我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向我恳求道:“将军阁下,不知道您能否将我的意见转达给朱可夫元帅,或你们的最高统帅?”

“克莱勃斯将军,”崔可夫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我们上报,得到的答复也是一样的。我们只能就德国彻底向反希特勒联盟各国投降的问题进行谈判,这个联盟里有苏联、美国和英国,在这一问题上,我们的意见是完全一致的。”

崔可夫的话,让克莱勃斯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腮上的刀疤变成了粉红色。可以看出他用了最大的毅力使自己从慌张中恢复了常态,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小心翼翼地说:“我们认为苏联将会考虑这个合法的德国新政府,这对于双方都是合适并有利的。如果你们占领了柏林并把我们全部消灭了,那时候德国人将再没有可能同你们合作和……”

我没等他说完,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克莱勃斯将军,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消灭所有的德国人,而是要把他们从法西斯手中解放出来。而德国人,正直的德国人已经开始与我们合作了。这样做,可以避免他们再无谓地流血。”

克莱勃斯等我说完后,沉默了片刻,谨慎地接着说:“将军阁下,在全面投降之前,我们请求你们能承认新的德意志政府,同它取得联系,并提供同你们的政府交往机会,这样做对你们只有好处。”

不管克莱勃斯怎么说,我始终坚持一个唯一的原则:即德国人必须立即放下武器,无条件地向我军投降。

见我的态度坚决,克莱勃斯改变了策略,他在斟酌了一番后,为自己的建议辩护起来,他还是坚持要求暂时停战;“我们无法答应你们的条件,要知道,我只是一个谈判代表,因为我没有获得投降谈判的授权。我觉得同新德意志政府进行和谈,对你们还是有利的。我们知道,德国政府已经完蛋啦!”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不可否认,你们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这一点,不光你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我们也同样是这样看的。”

我见克莱勃斯一直在让我们承认他们的新政府一事纠缠,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您应该懂得,将军阁下。我知道您打算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您打算警告我们,假如我们不承认新的德意志政府,你们就将继续战斗下去。准确地说,是进行毫无意的顽抗,但这只能增加无谓的牺牲。我要直接了当地问您,你们的这种抵抗还有什么意义呢?”

克莱勃斯默默地看了我几秒钟,不知说些什么好,然后说道:“将军阁下,为了保卫自己的祖国,我们的官兵将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见到了此时此刻,克莱勃斯还觉得自己有和我们谈判的我抑制不住要发笑。我说:“将军,你们还有什么?温克的部队已经被我们打垮了,你们还能拿什么兵力来战斗?”稍稍停顿片刻,我补充说:“只有无条件投降,才是你们的最后出来,我们正等着你们的彻底投降。”

“不!”听到我这么说,克莱勃斯立即叫了起来。然后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将军阁下,当彻底投降的时候,我们从法律上讲,将不再作为政府存在了。”

接下来的谈判,越来越使人感到厌倦。我的心里很明白,克莱勃斯的任务,就是要说服我们承认其所谓的新政府。但没有戈培尔和鲍尔曼的同意,他不可能和我们进行投降谈判,这是他始终坚持的一点。

我在他的谈话中和一切行动中,发现他对这次失败的谈判,充满了失望。他还是不主动离走,似乎等我继续说些什么。甚至他的心里还希望我们能将他和的部下扣押,这样他们就不用再出现在战场上了。

见克莱勃斯赖在我们这里不走,我的心里非常不舒服,便想法赶对方离开:“克莱勃斯,你们的军队已在投降,而您却还在这里和我们为了是否承认新的德意志政府,而争论不休。”

我的话让克莱勃斯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后他吃惊地问:“在哪里?我们的军队在什么地方向你们投降?”

“到处都有!”我向克莱勃斯强调说:“除了国会大厦以及附近几栋还控制在德军手里的大厦外,其余地方的德军官兵,在和我们发生交火后,纷纷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了。”

“克莱勃斯将军,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崔可夫插嘴说:“希姆莱已经命令西线的德军向英美盟军投降,为他们开放了通往柏林的道路。而你们呢,却还在傻乎乎地进行着顽抗。”

克莱勃斯显然很苦恼,他低着头喃喃地说:“没有人授权希姆莱和英美两国军队单独媾和,我担心他向盟军开放道路,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元首已经自杀。

“但是,希姆莱曾通过无线电台指定了同我们的盟国进行单独谈判的地点,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克莱勃斯使劲地甩了甩头说道:“我们和外界的联络,在几天前就中断了。希姆莱的行为,应该是他个人出于其它考虑所采取的局部措施。”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补充说:“假如一旦彻底投降,我们就再也无法选举自己的新政府了。”

本来我想将克莱勃斯打发走的,但崔可夫却悄悄地告诉我,说朱可夫元帅正在和最高统帅部进行联系,我们必须等到答复后,才能放克莱勃斯离开。

崔可夫可能是一时心血来潮,忽然说道:“要是能给你们的地堡里安一条电话线,那么我们就能直接和戈培尔通话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听到崔可夫这么一说,克莱勃斯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如果您允许的话,我可以派我的副官和您的通讯兵一起到地堡去,牵上一条电话线,那么您就能和戈培尔博士直接通话了。”

我亲自打电话给朱可夫,将克莱勃斯同意我们在希特勒地堡里安装一条电话线,以便克莱勃斯能直接和戈培尔通话。在得到朱可夫的允许后,集团军参谋长挑选了两名通讯兵,跟着德军上校和翻译去了希特勒地堡。

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军事委员普罗宁少将、第一副司令员杜哈诺夫中将、作战处长托尔科纽克上校、情报处长格拉德基上校、副处长玛杜索夫中校,和翻译克利别尔大尉一起,来到我们谈判的房间。

崔可夫抬手看了看表,笑着对克莱勃斯说:“克莱勃斯将军,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听到崔可夫这么说,克莱勃斯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微微躬身,礼貌地回答说:“崔可夫将军,能和你们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

我们一起来到了隔壁的房间,这里是集团军首长就餐的地方。我们坐下后,立即有战士给我们拿来了热茶、面包、肉肠和菜汤。面对摆在面前的食物,克莱勃斯没有拒绝,而是学着我们的样子大口地吃了起来。而我却在无意中,发现他端起茶杯喝茶时,双手在微微发抖。

虽然我们的谈判陷入了僵局,但崔可夫还是不时地离开房间,到外面关照司令部的工作,并通知各部队:首先是炮兵部队做好继续强攻的准备;侦察兵监视着敌人及敌人的预备队和供给情况;各分队补充了弹药和燃料;工兵修建并加固运河上的各个渡口。

集团军所属的各级指挥员已得到明确的通知,虽然谈判进展正常,但各部队依旧应该做好进攻准备,一接到命令就马上开始强攻。

第一千七百十九章 一波三折

朱可夫通知我,让我等待来自莫斯科的最后消息,而代表德军来谈判的克莱勃斯将军,在得到我们确切的答复之前,也不能随便离开指挥部。

在这个漫长而尴尬的夜晚里,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我们和克莱勃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他望着崔可夫问:“崔可夫将军,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时,你好像是一位军长吧?”

“不,”见对方搞错了自己的职务,崔可夫的脸上露出了一些不悦的神情:“我那个时候已经是集团军司令员了。是我指挥的第62集团军,挡住了保卢斯第6集团军的疯狂进攻。”

克莱勃斯听后,点了点头,说道:“这点我知道,我看了关于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战报,以及曼斯坦因元帅给元首的报告。我们的部队已经在好几个地方抵达了伏尔加河边,但就是无法将你们彻底消灭或者赶过河去。”

他的话说完后,屋子里是长时间的沉默。

为了打破沉默,我起身给克莱勃斯倒了一杯茶。他向我表示感谢后,开口说道:“奥夏宁娜将军,我第一次听说你,也是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时期。你指挥的一个师坚守在伏尔加河边的马马耶夫岗,将这个制高点变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闸门,使我们的部队无法前进一步。我有时在想,假如我们当初夺取了这个高地,也许斯大林格勒战役的结局会被改写。”

虽然从克莱勃斯的嘴里听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战绩时,心里有点沾沾自喜,但听到他后面的假设,我便板着脸说道:“克莱勃斯将军,就算你们的军队占领了马马耶夫岗,我们的部队也会将它夺回来的。我们的每一名战士都明白坚守这座以最高统帅本人名字命名的城市,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们就算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也会守住这座城市的。”

克莱勃斯等我说完后,盯着我看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说道:“奥夏宁娜将军,也许你是对的。你就是在斯大林格勒一战中成名的,以至于我们很多将领听到你的名字都是头疼不已,没有人愿意做你的对手。远的不说,在波兹南沦陷前,我们的不少士兵就是因为你的喊话而停止了抵抗,放下武器向你们投降。”

能得到敌人的夸奖,这可能是对一个人最大的肯定。我正准备向克莱勃斯道谢时,却听到摆在桌上的高频电话响了起来,猜到可能是朱可夫打来的电话,连忙起身走过去拿起话筒。

朱可夫在电话里急匆匆地说:“丽达,那个到你们那里谈判的将军,身上是不是带着几份文件啊?”

“是的,元帅同志。”我朝坐在桌边发呆的克莱勃斯看了一眼,肯定地说:“除了一份戈培尔亲自签署的谈判授权书,另外还有两个文件:一个是与我国最高统帅部进行谈判的授权书,是鲍尔曼于1945年3月8号签署的;另一个是希特勒的遗嘱,附有新的德意志政府和德国武装力量最高统师部的成员名单,这个文件是由希特勒和见证人签署,所注日期是:1945年3月7号16时正。”

朱可夫听完后,立即吩咐我:“丽达,立即派人将这三份文件送到我的司令部来。”

我放下电话后,对崔可夫说:“崔可夫将军,元帅命令我们立即将克莱勃斯将军所带来的三份文件,送到了他的方面军司令部。”随后我又转头望着克莱勃斯问,“将军阁下,你不会反对吧?”

“奥夏宁娜将军,”克莱勃斯听我这么问,立即客气地说:“这三份文件,你可以随便处置。”

刚派人把文件送走,波扎尔斯基就从外面走进来,他来到崔可夫的身边,俯下身子凑近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崔可夫点了点头,随后对我说:“丽达,除了紧急的事情,你跟我到外面来一趟。”

我们让波扎尔斯基留下陪克莱勃斯后,便一起走到了外面的房间。我好奇地问崔可夫:“崔可夫将军,出了什么事情?”

“近卫第28军军长雷若夫将军打来的电话,”崔可夫可能是担心里屋的克莱勃斯听到,所以有意压低了声音:“说驻扎在蒂尔花园区的德军残余部队,准备向我们投降,让我派代表去谈判。结果我们的代表打着白旗刚到达指定的位置,却遭到了机枪的扫射,负责去联络的别尔谢涅夫少校负了重伤。”

说着话,崔可夫走到了放在电话的桌前,拿起话筒说道:“雷若夫吗?我是崔可夫,你向我报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令员同志,”雷若夫在电话另一头大声地说:“我们的代表在和德军两名代表接头时,遭到了法西斯分子的机枪扫射,少校负了重伤,对方的代表是一死一伤。”

雷若夫的报告让我感到有些纳闷,我原以为敌人骗我们说要投降,然后用机枪扫射我军谈判代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但此刻听起来似乎另有内情。

崔可夫同样疑惑不解地问:“雷若夫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国人朝我们的代表开枪,这个我能理解,但为什么同时会朝他们自己的代表开枪呢?”

“司令员同志,”雷若夫继续报告说:“现在全搞清楚了,原来是柏林的守备部队发生了分裂,有一部分官兵准备投降,而另一部分狂妄的纳粹分子,不但自己不投降,而且还用武力来阻止别人投降。所以我们双方的代表,才会在谈判地点,遭到机枪的扫射。”他最后说道,“司令员同志,请您同意我们尽快发动更猛烈的突击,粉碎敌人的最后反抗。也许在我们的强大攻势下,那些准备投降的德军部队也能早点放下武器。”

“我知道了。”虽然崔可夫的心里比谁都着急,但在得到方面军司令部的最后命令前,他却不能轻易命令部队发起进攻:“在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前,谁也不准向敌人发起进攻,听明白了吗?”

对于崔可夫如此严厉的命令,雷若夫只能无奈地答应道:“是,司令员同志,我服从您的命令,让部队继续维持现状,在得到进攻命令前,不向敌人发起攻击。”

这边电话刚打完,波扎尔斯基便在门口叫我们:“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

我连忙跑进里屋去接朱可夫打来的电话。接到了最高统帅部指令的朱可夫对我说:“丽达,我要求你尽快搞清楚有关希姆莱的情况、里宾特洛甫在什么地方,以及现在谁担任德军总参谋长、希特勒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我等朱可夫说完后,立即向他汇报从克莱勃斯嘴里了解到的情况:“根据克莱勃斯将军的述说,希特勒和他新婚妻子的尸体,已经在地堡门外的弹坑里,被泼上汽油焚毁了。……”

朱可夫耐心地听我说完后,用怀疑的语气说道:“希特勒自杀的消息,我们也只是听说,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使我们无法辩解这个情报的真假。这样吧,你转告克莱勃斯,让他向柏林还在顽抗的德军公布希特勒的死讯和遗嘱。”

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克莱勃斯却在推三阻四,他固执地说道:“对不起,奥夏宁娜将军,我没有得到这样的授权。我的使命只是希望你们能承认新的德意志政府,并与哦我们展开正式的谈判。”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许该换个思路,便对克莱勃斯说:“克莱勃斯将军,假如你们希望我们承认新的德意志政府,其最好的出路就是放下武器投降。”

“彻底投降吗?”克莱勃斯试探地问道。

“是的,彻底投降。”我点着头肯定地说:“只有你们彻底投降之后,我们才会同这个新的德意志政府的成员展开对话。”

克莱勃斯听我说完后,否定地摇摇头:“对不起,奥夏宁娜将军,我无权宣布投降。如此一来,我们的政府就会被消灭了……”他可能是有些心神大乱,在说话时居然采用德语和俄语夹杂方式,幸好有翻译及时地将他的话进行了翻译。

我们的谈判陷入僵局,因为不管我们怎么说,克莱勃斯都咬定要首先承认他们的新德意志政府,否则谈判无法继续。只要一提到无条件投降的问题,他就说自己没有得到授权。

如果按照我的性格,谈判陷入这样的僵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克莱勃斯回希特勒地堡去,我们重新展开进攻,直到将顽固的法西斯分子彻底消灭为止。

电话铃声响起时,朱可夫告诉我,说最高统帅部已作出了最后的决定,要德军全面投降或者是柏林守军投降。假如他们依然拒绝投降的话,我们将在一个小时后发起新的进攻。

我将最高统帅部的答复,向克莱勃斯说过后,再次耐着性子提出让他们无条件投降一事,但克莱勃斯却尖叫说:“我没有得到这样的授权。虽然明知继续作战,我们会全歼覆没,但是柏林也不会投降。戈培尔没有得到邓尼茨的允许前,是不会同意投降的……”

就在这时,昨天带着通讯兵回地堡去拉电话线的德军翻译回来了。他情绪激动地向克莱勃斯报告说:“将军阁下,我们前往地堡的途中,在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遭到了自己人的射击,正在拉电话线的俄国|军官被打死了。杜弗文格上校独自返回地堡,准备找我们的通讯兵将那边的电话线连上,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为了不让您着急,我就先回来了。留在那里的俄国人说,假如看到了上校,他们会派人护送上校安全地回到这里。”

“立刻回去,保障上校安全返回,”克莱勃斯命令道,又问翻译:“谁开的枪?”

翻译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时候:“也许是个狙击兵。俄**官当场就被打死了,这事真的太令人遗憾了……”

我们在地图上寻找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大街,仔细地察看着。

“就在这儿,‘埃克斯策尔西奥’饭店旁边。”翻译见我们几人在看地图,主动指着上面出事的地点对我们说:“我们的狙击兵就在这儿向我们开枪,在这整个地段上,俄国人一枪未发。”

崔可夫立即拿起笔在地图上给三个街区作了标记,并命令参谋长弗拉基米罗夫给驻扎在那里的部队打电话,了解所发生的事情。

过了没多久,弗拉基米罗夫向我们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已经和驻扎在那里的一个营指挥所联系上了,他们说:德军上校已经安全地回到德国人那边去了,但德军一方的电话还没有完成敷设。”

听说德军上校还没有回来,而且由他负责的德国人一方的电话线还没有铺好,我觉得应该立即将德军翻译派过去,免得因为语言不通发生什么误会。于是我便冲翻译挥了挥手,说道:“行了,翻译先生,你回去等你的上校吧!”

不过翻译听了我的话以后,却站在原地没动窝。他看了一眼克莱勃斯后,小心地问我:“将军阁下,能给一个喇叭筒和一面白旗吗?”

我冲站在一旁的弗拉基米罗夫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从墙边的桌上拿起翻译需要的东西递了过去。翻译接过东西,向我们抬手行了一个纳粹军礼,转身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天亮的时候,杜弗文格上校、德军翻译和我们幸存的通讯兵回到了指挥部。通讯兵抬手敬礼后,满脸悲愤地向我们报告说:“报告将军同志,通往希特勒地堡的电话线已经接通!”

杜弗文格上校也在向克莱勃斯汇报着什么,虽然我听不懂他们说的俄语,但也能猜到肯定和这条历尽千辛万苦才架设好的电话线有关系。

既然和希特勒地堡的电话线已经架好,我便立即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向他汇报说:“元帅同志,和希特勒地堡的专线电话已经架设好了,请问您还有什么最新的指示吗?”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克莱勃斯的去留

在得知我们已经和希特勒地堡里的纳粹头目们建立了电话联系后,朱可夫立即提出了一连串让德国投降的条款。

克莱勃斯边听我的转述,边在本子上把我们提出的全部条款记录下来。等忙完这一切后,他用手指着由通讯兵刚拿进来的电话,小心地问道:“我可以用这部电话,和戈培尔博士进行联系,并将贵方提出的全部条款转告给他吗?”

“当然可以,克莱勃斯将军。”听到他这么说,我非常干脆地回答说:“您请便吧,我们也急于知道戈培尔的答复是什么。”说完,我冲站在一旁的通讯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立即接通和希特勒地堡的电话。

克莱勃斯接过通讯兵手里的电话,开始对着话筒开始讲话。虽然他说的是俄语,但我们的翻译克利别尔大尉忠实地为我们进行着翻译:“……他向对方请求,在电台上公布希姆莱的背叛行为……他正在读我们所提出的条款:1、柏林城防军投降;2、所有投降者必须交出武器;3、保证所有投降者的生命安全……”

好不容易等克莱勃斯打完了电话,但从他脸上凝重的表情,我便知道戈培尔并没有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我还是开口问道:“克莱勃斯将军,不知道戈培尔是如何答复你的?”

克莱勃斯苦笑着说:“戈培尔博士态度强硬地说:他绝对不投降,因为一旦投降,德国人民就会丧失一切,在德意志这个悲剧的时刻,他决心效法元首的榜样。他让我转告你们,我们是绝对不会投降的。”

虽然我早就知道戈培尔是绝对不会投降的,但此刻听到克莱勃斯的转述,心里还是有一丝失落,因为这次谈判失败后,有不少纳粹的重要人物都选择自杀这条路。别的不说,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位克莱勃斯将军,最后就是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成为了法西斯纳粹的殉葬品。

我知道克莱勃斯只要回到希特勒地堡,就将面临自杀的命运,正在考虑是否该劝说他几句,让他放弃自杀的念头,却听到崔可夫在一旁说道:“克莱勃斯将军,既然你们不同意投降,不愿意停止毁灭柏林的行为,也不愿意结束双方包括和平居民在内的无谓牺牲。那么我们之间的谈判,只能以失败告终。”

克莱勃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我们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桌上的军帽戴在头上,带着他的副官和翻译离开了房间。

“这帮顽固的纳粹分子。”等克莱勃斯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后,崔可夫咬牙切齿地说:“居然用假谈判来拖延我们宝贵的时间,我看我们应该立即给部队下令,争取在今天彻底地夺取国会大厦,粉碎柏林城防军的抵抗意志。”

正当崔可夫吩咐弗拉基米罗夫让前方的部队加快进攻速度时,克莱勃斯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门口。看到去而复返的克莱勃斯,我有些惊诧地问:“将军阁下,您怎么回来了,难道戈培尔改变主意了?”

“不是的,奥夏宁娜将军。”克莱勃斯一边朝我们走过来,一边歉意地说道:“我忘记拿自己的手套了,是专门回来拿的。”

我朝克莱勃斯刚刚坐过的位置一看,果然有一双白色的手套放在椅子上。克莱勃斯拿起他的手套,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你们瞧,果然是忘在这里了。很抱歉我打扰了你们,再见。”说完,他向我们行了一个纳粹军礼,转身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

看着对方的背影,崔可夫小声地嘀咕道:“见鬼,他怎么这样丢三落四的,连自己戴的手套都会忘记。”

而我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想法,也许克莱勃斯知道自己回去,就难逃一死,所以在离开这里时,显得有些心绪不宁,否则也不会出现遗忘手套的情况了。

波扎尔斯基见崔可夫命令部队加快进攻速度,有点沉不住气了,不禁着急地问:“司令员同志,给我们的炮兵也分配点任务吧,我们一定会用密集的炮火来粉碎德军的抵抗。”

“我们的部队正在国会大厦里,和敌人进行逐层逐房间的争夺。”对于波扎尔斯基的请求,崔可夫毫不迟疑地予以了否定:“假如这个时候再炮击国会大厦,炮火有可能会误伤到我们自己人。”

正在波扎尔斯基满脸失望时,我忽然听到正朝外面走去的参谋长弗拉基米罗夫吃惊地说道:“克莱勃斯将军,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连忙朝门口望去,只见克莱勃斯正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他听到弗拉基米罗夫的问话,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刚刚出…出去的时候,发…发现我的…我的公文包…不见了…所以回来找找!”

克莱勃斯的公文包忘记带了?!我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将弯下腰看地上,看他是不是把公文包放在他坐的椅子上。没想到我又听到崔可夫在说:“克莱勃斯将军,什么公文包啊?你来的时候,我根本就没看你带什么公文包。”

“带了,我绝对带了的。”克莱勃斯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给你们的几份文件,就是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

“别找了,丽达。”崔可夫可能看到我还弯着腰在帮克莱勃斯找公文包,连忙制止了我,然后冲克莱勃斯说:“克莱勃斯将军,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三份文件,是你从口袋里掏出来,你根本就没带什么公文包。”

我连忙坐直身体,继续听崔可夫和克莱勃斯之间的对话。克莱勃斯一口咬定:“崔可夫将军,您肯定记错了,我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公文包的。可能是因为昨天熬了夜的缘故,让我的精神无法集中,所以在离开时,我才会把公文包忘记。”

克莱勃斯在说这话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却被我捕捉到了。看到他啰里啰嗦地和崔可夫在争辩自己是否携带了公文包,我心里便如明镜一般,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回去,可能就难逃一死,所以想留下来。但直接向我们开口提出这样的请求,会有损他军人的荣誉,因此只能找其它理由来搪塞,说不定他还巴不得我们一怒之下将他扣押,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回希特勒地堡去了。

我朝门口看了看,见克莱勃斯的副官杜弗文格上校和翻译都站在门口,便站起身冲两人招了招手,大声地说道:“上校先生,还有那位翻译,请到我这里来一趟。”

我一开口,整个屋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正在和崔可夫争辩的克莱勃斯也听了下来,向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想搞清楚我叫他的副官做什么。

等杜弗文格上校走到我的面前后,我站起身,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上校先生,请你和翻译回去,克莱勃斯坚决要留下。”

“为什么?”杜弗文格上校听了翻译的话之后,立即双眼圆睁,盯着我恶狠狠地问:“就算是双方的谈判破裂,你也不能扣留我们的将军。”

我等他发完火之后,笑着说道:“谁也没有扣留你们的将军。而是他在经过一个通宵的激烈谈判后,因为情绪太激动,而导致心脏病发作,正在我们的野战医院进行急救。请你回去后,将这个不幸的事件转告给戈培尔博士。”

克莱勃斯的反应也不慢,听我这么说,连忙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见克莱勃斯这么配合,我便继续对杜弗文格说:“上校,你看到了吧?克莱勃斯将军的情况很糟糕,需要立即送医院进行抢救。”

杜弗文格上校看了自己的长官一眼,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对我说:“明白了,将军阁下,我会将总参谋长的病情,向戈培尔博士进行汇报。”说完,他抬手向我们敬了一个礼,然后和翻译一起离开了指挥部。

看到自己的副官和翻译离开,克莱勃斯坐直了身体,冲我点了点头,感觉地说:“谢谢,奥夏宁娜将军,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虽然我自作主张把克莱勃斯留下了,但却不能把他留在这个司令部里,于是我起身走到了高频电话前,给朱可夫打了一个电话,向他汇报了自己留下克莱勃斯的事情。

朱可夫听完后大吃一惊,随即埋怨我说:“丽达,你做事真的是太冒失了,你怎么能随便将克莱勃斯留下呢?应该让他回去,把我们谈判的过程,向戈培尔进行详细的汇报,看是否会让对方回心转意,命令部队停止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抵抗。”

“元帅同志,”听到朱可夫还对戈培尔投降抱着幻想,我连忙提醒他说:“我认为不管怎么说,像戈培尔这么顽抗的纳粹头目,是绝对不会主动向我军投降的,因此就算克莱勃斯将军回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相反,他可能还不得不跟着戈培尔他们,为希特勒这个魔鬼殉葬。”

“那他留下又能有什么用处?”朱可夫沉默片刻后问道。

“如果我们在合适的时候,让他向柏林城防军发出号召,让他们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那样我们就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流血牺牲。”我深怕朱可夫反对,所以便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相信他一定会配合我们的。”

朱可夫见我已经先斩后奏,知道再怎么责备我,也是于事无补,只能叹了口气后说道:“好吧,我明白了。你立即派人将克莱勃斯送到方面军司令部来。”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新的谈判代表

送走了克莱勃斯,并在得知杜弗文格上校和翻译顺利地返回了希特勒地堡之后,近卫第8集团军停滞了差不多一天的战斗,又重新开始了。

中午一点的时候,崔可夫接到了近卫第28军指挥部的电话。雷若夫将军在电话里向崔可夫报告:“司令员同志,近卫第79师的电台,接收到了德军用俄语发出了明语喊话。”

崔可夫听到这里,脸上不禁微微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随后问道:“他们说什么?”

“德国人说,他们是坦克第56军的,他们请求通话,请我们派人在柏林时间下午两点,派代表到波茨坦桥继续谈判,识别标志是一面白旗。他们正在等待我们的答复呢。”

崔可夫扭头望着我,用目光征询我的意见。我只思索了片刻,便果断地对他说道:“崔可夫将军,虽然我们和德军统帅部的谈判,以失败而告终。但在德军中间还是有不少明白了,他们意识到继续战斗下去,已经没有任何希望,所以他们希望能以一种体面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流血战争。”

我的话说完后,崔可夫微微颔首,随后冲着话筒说:“雷若夫将军,停火只限于双方谈判代表会见的地段。请你转告德军坦克第56军司令部,在指定时间和指定地点内,对方谈判代表在通行和会面时的生命安全,将得到我军的保护。”

放下电话后,崔可夫冲着弗拉基米罗夫喊道:“参谋长,把作战参谋马图索夫中校和翻译克利别尔大尉叫过来,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们。”

功夫不大,两位军官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崔可夫起身走到两人的面前,表情严肃地对马图索夫说:“中校同志,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

马图索夫听崔可夫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忍不住插嘴问道:“是让我指挥部队去占领国会大厦吗?”

“占领国会大厦的任务,有其他指挥员去完成。”崔可夫笑着说道:“我把你们叫到这里来,是有别的事情。”

听说崔可夫交给自己的任务,居然不是指挥部队去占领国会大厦,马图索夫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连忙走过去对马图索夫说:“中校同志,崔可夫将军交给你的任务也非常艰巨,你将作为集团军司令部的代表,到波茨坦桥去和德军第56坦克军的代表谈判,和他们商议投降事宜。”

“中校同志,我提醒你注意。”崔可夫见马图索夫有些心不在焉,连忙提醒他:“你们这次所进行的谈判,除了要求他们立即放下武器,向我军无条件投降外,不要进行任何别的有条件的谈判。明白吗?”

“明白了。”马图索夫终于意识到崔可夫交给自己的是一个多么重要和光荣的任务,连忙挺直身体响亮地回答:“我一定遵照您的命令,和德军进行谈判时,通知他们必须立即放下武器,向我军无条件投降。”

我知道这样的谈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因此和崔可夫打了个招呼,便到隔壁的房间休息去了。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崔可夫派来的人叫醒了。

我一走进指挥部,崔可夫便向我报告说:“丽达,马图索夫中校从近卫第47师师部打来电话,说他们在波茨坦桥那里见到了德军第56坦克军派来的代表,负责的是今天上午刚离开杜弗文格上校,他是以第56坦克军参谋长的身份来参加这次谈判。”

我从崔可夫脸上的表情,便知道这次谈判要比我们顺利得多,便好奇地问:“谈判的结果怎么样,德国人同意投降吗?”

“是的,德国人已经答应投降了。”崔可夫点着头,兴奋地说:“杜弗文格上校说,他们受军长、炮兵少将魏德林的全权委托,向苏军统帅部宣布魏德林将军已作出的关于坦克第56军各部队停止抵抗和缴械投降的决定。杜弗文格还向马图索夫中校出示了一份文件,是魏德林将军给他的谈判授权书。”

我听完后接着问道:“德国人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开始向我军投降?”

“据杜弗文格上校所说的,他们需要三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崔可夫向我介绍说:“意难忘戈培尔曾经下令向一切企图向我军投降的人开火,所以他们打算等天黑以后,让部队放下武器,并有组织地把各部队的全体人员和装备转交给我军。”

“崔可夫将军,您是怎么答复的?”我等他一说完,便立即开口问道。

“我让马图索夫中校通知杜弗文格上校,说他们的投降已被我军接受。”崔可夫连忙回答说:“我让他返回德军司令部,向魏德林将军报告此事。”

这边刚刚谈妥了第56坦克军的投降事宜,崔可夫便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向他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有一个戈培尔派出的代表团,到达了我们的防区,说要进行投降谈判。”

我听到这里时,心里不禁暗自感慨,真是树倒猢狲散啊,希特勒一死,德国人就开始丧失抵抗的意志,居然就接二连三派出代表和我们讨论投降谈判。

这次来的代表还是三个人,不过穿的都是便装。至于护送他们的那些拿着白旗的士兵,早在进入我军防区之前,就被我们的战士挡在外面了。

其中一名穿着灰色呢子大衣、戴着圆礼帽的中年人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用右手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向我和崔可夫鞠了躬,恭恭敬敬地用俄语说:“两位将军阁下,请允许本人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德意志宣传部的政府顾问海纳斯多夫,是奉新人的宣传部长汉斯·弗里契博士的委派,前来和贵军进行投降谈判的。”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信递给了崔可夫:“将军先生,这是弗里契博士给您的信。”

崔可夫展开信纸阅读时,不光我歪着头在看上面的内容,甚至连弗拉基米罗夫、波扎尔斯基、魏茵鲁布也从崔可夫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内容。

信是用俄文写的,虽然有些语法上的错误,但我还是能看明白上面所表达的意思:“正如克莱勃斯将军告知您的那样,原帝国总理希特勒已升天国。戈培尔博士也已不在人间。我,作为幸存者之一,请求您将柏林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我的名字尽人皆知,宣传部长弗里契博士。”

戈培尔之死,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否则新任的宣传部长弗里契,也不会在仅仅间隔几个小时之后,就又派出了新的谈判人员。

想到戈培尔那六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我忍不住问还站在我们面前的海纳斯多夫:“海纳斯多夫先生,我曾经听克莱勃斯将军说,戈培尔的孩子也在希特勒地堡里,她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将军阁下!”海纳斯多夫望着我,态度恭谨地说:“她们都死了,和她们的父母戈培尔夫妇一起,追随德意志的元首而去了。”

“她们是怎么死的?”刚看完信的崔可夫,听到我和海纳斯多夫的谈话,忍不住问道:“是被你们杀死的吗?”

“不不不,崔可夫将军,您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是我们?”海纳斯多夫连忙摆了几下手,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们又不是屠夫、刽子手,怎么可能对天真可爱的孩子下手呢?是戈培尔的夫人,她说孩子们是戈培尔的子女,绝对让她们活着被你们抓住,然后就在孩子们喝的水里,给她们放了剧毒药物……”

“禽兽,简直是禽兽。”崔可夫听到这里,抬腿就踢翻了身边的一把空椅子,恶狠狠骂道:“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看了一眼怒火冲天的崔可夫,接着又问海纳斯多夫:“孩子们的尸体在什么地方?留在地堡里,还是和戈培尔夫妇的尸体一起,被烧掉了?”

“当然还在地堡里。”海纳斯多夫望着我神情紧张地回答说:“等达成了停战协议后,我们会将孩子们的尸体好好地安葬。”

“司令员同志,”就在这时,副司令员杜哈诺夫从通讯室走出来,走到了崔可夫的身边,向他汇报说:“近卫第47师师长谢姆钦科上校报告,说德军第56坦克军军长炮兵少将魏德林,带着两名将军准备穿过我军的防线,前来司令部进行正式的投降谈判。”

我知道魏德林在不久前被希特勒任命为柏林城防司令,看到崔可夫还在火头上,便越俎代庖地吩咐杜哈诺夫:“杜哈诺夫将军,请您给谢姆钦科上校回电话,让他亲自护送魏德林将军来我们这里。”

就在杜哈诺夫准备离开时,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便叫住他问:“杜哈诺夫将军,魏德林他们投降的事情,有没有向戈培尔进行过汇报?”

“没有。”杜哈诺夫摇着头说:“魏德林将军说,投降一事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没有向戈培尔汇报过。”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最后的胜利(大结局)

在等待魏德林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把德国新任的宣传部长弗里契派人来谈判,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宣布投降,以及戈培尔全家自杀的事情,一一向他做了汇报。手机访问 m.

“鲍尔曼在什么地方?”希特勒死了,戈培尔也死了,而新任的德意志首脑邓尼茨还没上任,如今在柏林权利最大的就是党务部长鲍尔曼,朱可夫急于知道这次的谈判,是否得到了鲍尔曼的授权,免得再次出现谈判无疾而终的情况。“弗里契派出的谈判代表团,有没有得到他的授权。”

“元帅同志,”我就算不问谈判代表,也知道鲍尔曼此刻的真实情况,所以我毫不迟疑地回答说:“鲍尔曼已经在家里引爆手榴弹自杀,他和戈培尔的全家都死了。”

朱可夫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问道:“你准备让弗里契的代表们做些什么?”

“我打算让弗里契在电台发表讲话,将希特勒和戈培尔的死讯向全体德国人宣布。”我谨慎地说出了自己考虑良久的方案:“在告诉他们,说我军统帅部已经接纳了他们的无条件投降,并将柏林及其全体守备部队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

“丽达,你的想法倒是不错。”朱可夫对我的方案倒是挺感兴趣的,不过他还是有顾虑:“你怎么保证,弗里契博士通过电台向德国人民发表的讲话,是符合我们的要求呢?”

“元帅同志,这一点您可以放心。”对于朱可夫的担忧,我向他保证说:“我们会派人去监督他们的,以确保弗里契博士所发表的讲话,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很好。”朱可夫见我已经把该考虑都考虑到了,称赞我一句后,接着说道:“现在我谈谈要求德方执行的投降条款……”

我放下电话,走回到谈判代表的面前,对他们说道:“先生们,我现在向你们宣布朱可夫元帅所提出的条款:

第一,苏军统帅部接受柏林的投降,并下令停止军事行动。

第二,现存的一切德国民政当局和军事当局应向所有士兵、军官和居民宣布:一切军用物资、建筑物、公用设施和有重要价值的东西,均应妥善保持现状,不得炸毁和消灭。

第三,请您、海纳斯多夫先生,会同我们的军官一起到汉斯·弗里契博士处,带他到电台发表演说,然后回到这里来。

第四,我再次强调:我们将保证士兵、军官、将军和居民的人身安全,并尽可能对伤员提供医疗救护。

第五,我们要求德国人方面不要进行任何挑衅行动,如射击或其它破坏活动,否则,我军将被迫采取还击措施。”

听完我所公布的条款后,海纳斯多夫和坐在左右的两名助手低声地嘀咕几句后,抬头望着小心翼翼地说:“将军阁下,我请求您派出专门的人手,对我们的宣传部人员进行必要的保护。”

面对如此怕死的海纳斯多夫,我淡淡一笑,随后说道:“我们的部队在进入柏林之前,就曾经向指战员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不准随便伤害已经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的德军官兵,要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看到海纳斯多夫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我又补充说:“但是,由于希特勒所组织的‘人民冲锋队’穿的都是便装,我们无法准确地判断出谁是被胁迫的,谁是死硬的纳粹分子,为了确保我军指战员的安全,所以只要看到穿便服的人携带有攻击性武器,我们都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击毙。”

我的话把海纳斯多夫吓了一跳,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放在了桌上,同时有些慌乱地说:“这是我用来防身的武器,不过既然您说可以派专人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我想这把手枪就用不上了,还是留给您做个纪念吧。”

海纳斯多夫交出武器之后,又扭头问自己的副手:“你们带武器了吗?都交出来,免得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两名副手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我让参谋将海纳斯多夫放在桌上的手枪收起来后,小声地向崔可夫交代了接下来要进行的步骤。他听完后,拿起面前的一部电话,对着话筒说道:“让上校瓦伊加契夫和他的翻译茹拉夫廖夫准尉到我这里来一趟。”

几分钟以后,穿着崭新军大衣的瓦伊加契夫上校和翻译茹拉夫廖夫准尉两人,出现在我们的指挥部里。崔可夫走到两人的面前,将他们仔细打量一番后,他望着瓦伊加契夫说道:“上校,我现在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他半侧着身子,朝海纳斯多夫努了努嘴,继续说道,“你们同海纳斯多夫去找汉斯·弗里契博士。弗里契将以德国新政府的名义,命令军队投降及将装备和技术兵器有秩序地移交给我军。让弗里契通过电台发出公告,说明苏军统帅部已经接纳他们的投降,并已将柏林及其全体守备部队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你们要保证弗里契顺利地到达我们的电台,并就我所说的各点对其讲话进行监督。演讲之后,弗里契和他身边的同事应当回到这里,我们将在这时讨论下一步的工作。明白吗?”

瓦伊加契夫望了海纳斯多夫一眼,随后点着头回答说:“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一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正当瓦伊加契夫带着海纳斯多夫他们准备离开时,却意外地和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魏德林一行人相遇了。

中等身材,显得有些苍老的魏德林斜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用德语嘀咕了一句什么。站在我们身后的翻译连忙告诉我们说:“他说,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崔可夫听完翻译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愉悦起来,他扭头对我说道:“看来除少数的顽固分子以外,所以的德国人都觉得应该停止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了。”

崔可夫和走过来的魏德林握手后,客气地问道:“魏德林将军,柏林的城防军都是归您指挥吗?”

“是的!”上了年纪的魏德林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整个柏林的守军呢?”崔可夫继续问道:“您能给他们下达命令吗?”

魏德林摇了摇头,说道:“我昨晚曾经给所有的部队下达了抵抗到底的命令,但今天又向他们下达了停止抵抗的命令,我不清楚有多少人会听从我的命令。”他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他用手指着桌上的地图,继续说道,“驻扎在这里的党卫军残部,我就无权指挥他们。除非是希姆莱或者总参谋长克莱勃斯将军,给他们下达投降命令。”

“希姆莱不在柏林,我们也无法和他取得联系。”我等魏德林一说完,立即接着说:“不过克莱勃斯将军正在我们这里做客,你们可以发表一个联合声明,督促柏林城内的德军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

“什么,克莱勃斯将军在你们这里?”魏德林听我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这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魏德林将军。”为了给克莱勃斯留一点尊严,我对魏德林委婉地说:“克莱勃斯将军作为戈培尔的全权代表,到我们这里来进行停火谈判。因为戈培尔拒不同意让部队放下武器投降,所以我们的谈判破裂了。而克莱勃斯将军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身体出现了一些小小的不适,所以便留在我们这里进行修养。”

听说克莱勃斯是留在我们这里治病的,魏德林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了:“假如克莱勃斯将军能出现的话,我非常乐意和他共同起草一份让守军彻底投降的命令。”

克莱勃斯从朱可夫那里赶过来时,魏德林起草的命令已经完成。为了表示诚意,克莱勃斯专门向我们念了一遍:“1945年3月8号,元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抛下了所有忠于他的人。根据元首的命令:你们忠于元首的德国士兵们,应该继续为柏林而战,尽管已经弹尽粮绝,继续抵抗已经毫无意义,但仍应该继续为坚守柏林而战。现在我宣布停火,因为你们每继续抵抗一小时,都会延长柏林人民和我们伤员的痛苦。经过与苏军统帅部的磋商,我要求你们立即停止抵抗。原柏林卫戍司令炮兵少将魏德林。”

在念完以后,克莱勃斯也拿起笔,在后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德意志陆军总参谋长克莱勃斯上将。签完以后,他将那份语句有些不通顺的命令递给了我,同时说道:“奥夏宁娜将军,只要你们播放了这份投降命令,我相信柏林城内的抵抗就会彻底结束!”

我接过了克莱勃斯手里的投降命令,然后与他和魏德林一一握手,态度诚恳地说:“两位将军,你们今天的所作出的一切,将德意志从覆灭的边缘拯救了出来,我相信历史会记住你们,德国人民会记住你们!”

安排克莱勃斯他们到旁边的空房间去休息后,我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汇报了这份投降命令书的事情,然后向他请示:“元帅同志,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让柏林的电台广播这份投降命令吗?”

“光用电台还不够,也许很多正在战斗的德军士兵是无法收听广播的。”朱可夫听后,立即补充说:“我会让方面军政治部抽调广播车,将克莱勃斯和魏德林联合签署的投降书,沿街进行广播的,以确定每个人都能听到。”

我们将投降书的原件送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后没多久,窗外就传来了广播车所播放的公告,虽然我听不懂德语,但我却很清楚,他们正在不停地循环播放克莱勃斯和魏德林的停战命令,呼吁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德军官兵放下武器投降。

3月10号的清晨,窗外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听不到我早已听惯的爆炸声,甚至连零星的枪声也没听到。集团军副司令员杜哈诺夫从外面走进来,向我和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已经搞清楚,把红旗插在国会大厦顶楼的,是第3突击集团军第79步兵军第150师的三名战士……”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暗自感慨历史的纠错力真是太强大了,虽然崔可夫的部队率先冲进了国会大厦,但最后将红旗插上楼顶的战士,依旧还是库兹涅佐夫将军的部下。

我听到普罗宁在低声叹息,为自己的部队没有首先将红旗插上国会大厦顶楼而遗憾,便开口劝说他:“军事委员同志,别叹气了,虽然不是近卫第8集团军的指战员,将红旗插在了楼顶,是终究还是我们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指战员完成了这足以载入史册的行动。”我在停顿片刻后,又接着说,“和科涅夫元帅的部队相比,我们还算运气好的。根据最高统帅部给他们划定的进攻区域,他们最多只能推进到蒂尔花园区西南面的动物园,就不得不调头去进攻其它的地段。”

站在窗前的崔可夫,在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后,忽然扭头冲我们说道:“指挥员同志们,胜利了,我们终于打败法西斯侵略者,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到街上去看看啊?”

没等我回答,通往方面军司令部的那部高频电话便响了起来。站在附近的一名参谋拿起电话听了片刻,便将话筒朝我递过来,态度恭谨地说:“方面军副司令员同志,您的电话。”

我走过去接过话筒,刚贴近耳边,便听到朱可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结束了,丽达,一切都结束了,柏林的守军正在所有的地段向我军投降,我们胜利了!”

也许是太激动,朱可夫的声音忽然中断了,过了好一阵,我才听到他继续说:“现在唯一令人扫兴的事情,就是没有能够活捉希特勒。如果我能活捉那家伙,将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惜我现在无法兑现几年前一定要活捉希特勒的诺言了。”朱可夫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把话题一转:“我打算亲自到国会大厦,和我们的指战员庆祝胜利。丽达,你把崔可夫他们都叫上,我们一起去欢庆这个伟大的胜利!”

在等待魏德林到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把德国新任的宣传部长弗里契派人来谈判,柏林城防司令魏德林宣布投降,以及戈培尔全家自杀的事情,一一向他做了汇报。手机访问 m.

“鲍尔曼在什么地方?”希特勒死了,戈培尔也死了,而新任的德意志首脑邓尼茨还没上任,如今在柏林权利最大的就是党务部长鲍尔曼,朱可夫急于知道这次的谈判,是否得到了鲍尔曼的授权,免得再次出现谈判无疾而终的情况。“弗里契派出的谈判代表团,有没有得到他的授权。”

“元帅同志,”我就算不问谈判代表,也知道鲍尔曼此刻的真实情况,所以我毫不迟疑地回答说:“鲍尔曼已经在家里引爆手榴弹自杀,他和戈培尔的全家都死了。”

朱可夫沉默了片刻,随后开口问道:“你准备让弗里契的代表们做些什么?”

“我打算让弗里契在电台发表讲话,将希特勒和戈培尔的死讯向全体德国人宣布。”我谨慎地说出了自己考虑良久的方案:“在告诉他们,说我军统帅部已经接纳了他们的无条件投降,并将柏林及其全体守备部队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

“丽达,你的想法倒是不错。”朱可夫对我的方案倒是挺感兴趣的,不过他还是有顾虑:“你怎么保证,弗里契博士通过电台向德国人民发表的讲话,是符合我们的要求呢?”

“元帅同志,这一点您可以放心。”对于朱可夫的担忧,我向他保证说:“我们会派人去监督他们的,以确保弗里契博士所发表的讲话,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

“很好。”朱可夫见我已经把该考虑都考虑到了,称赞我一句后,接着说道:“现在我谈谈要求德方执行的投降条款……”

我放下电话,走回到谈判代表的面前,对他们说道:“先生们,我现在向你们宣布朱可夫元帅所提出的条款:

第一,苏军统帅部接受柏林的投降,并下令停止军事行动。

第二,现存的一切德国民政当局和军事当局应向所有士兵、军官和居民宣布:一切军用物资、建筑物、公用设施和有重要价值的东西,均应妥善保持现状,不得炸毁和消灭。

第三,请您、海纳斯多夫先生,会同我们的军官一起到汉斯·弗里契博士处,带他到电台发表演说,然后回到这里来。

第四,我再次强调:我们将保证士兵、军官、将军和居民的人身安全,并尽可能对伤员提供医疗救护。

第五,我们要求德国人方面不要进行任何挑衅行动,如射击或其它破坏活动,否则,我军将被迫采取还击措施。”

听完我所公布的条款后,海纳斯多夫和坐在左右的两名助手低声地嘀咕几句后,抬头望着小心翼翼地说:“将军阁下,我请求您派出专门的人手,对我们的宣传部人员进行必要的保护。”

面对如此怕死的海纳斯多夫,我淡淡一笑,随后说道:“我们的部队在进入柏林之前,就曾经向指战员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不准随便伤害已经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的德军官兵,要确保他们的人身安全。”

看到海纳斯多夫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我又补充说:“但是,由于希特勒所组织的‘人民冲锋队’穿的都是便装,我们无法准确地判断出谁是被胁迫的,谁是死硬的纳粹分子,为了确保我军指战员的安全,所以只要看到穿便服的人携带有攻击性武器,我们都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击毙。”

我的话把海纳斯多夫吓了一跳,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崭新的勃朗宁手枪,放在了桌上,同时有些慌乱地说:“这是我用来防身的武器,不过既然您说可以派专人保护我们的人身安全,我想这把手枪就用不上了,还是留给您做个纪念吧。”

海纳斯多夫交出武器之后,又扭头问自己的副手:“你们带武器了吗?都交出来,免得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两名副手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我让参谋将海纳斯多夫放在桌上的手枪收起来后,小声地向崔可夫交代了接下来要进行的步骤。他听完后,拿起面前的一部电话,对着话筒说道:“让上校瓦伊加契夫和他的翻译茹拉夫廖夫准尉到我这里来一趟。”

几分钟以后,穿着崭新军大衣的瓦伊加契夫上校和翻译茹拉夫廖夫准尉两人,出现在我们的指挥部里。崔可夫走到两人的面前,将他们仔细打量一番后,他望着瓦伊加契夫说道:“上校,我现在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他半侧着身子,朝海纳斯多夫努了努嘴,继续说道,“你们同海纳斯多夫去找汉斯·弗里契博士。弗里契将以德国新政府的名义,命令军队投降及将装备和技术兵器有秩序地移交给我军。让弗里契通过电台发出公告,说明苏军统帅部已经接纳他们的投降,并已将柏林及其全体守备部队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你们要保证弗里契顺利地到达我们的电台,并就我所说的各点对其讲话进行监督。演讲之后,弗里契和他身边的同事应当回到这里,我们将在这时讨论下一步的工作。明白吗?”

瓦伊加契夫望了海纳斯多夫一眼,随后点着头回答说:“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我一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正当瓦伊加契夫带着海纳斯多夫他们准备离开时,却意外地和刚刚从外面走进来的魏德林一行人相遇了。

中等身材,显得有些苍老的魏德林斜着眼睛看了对方一眼,用德语嘀咕了一句什么。站在我们身后的翻译连忙告诉我们说:“他说,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崔可夫听完翻译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愉悦起来,他扭头对我说道:“看来除少数的顽固分子以外,所以的德国人都觉得应该停止这场没有意义的战争了。”

崔可夫和走过来的魏德林握手后,客气地问道:“魏德林将军,柏林的城防军都是归您指挥吗?”

“是的!”上了年纪的魏德林挺直腰板,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整个柏林的守军呢?”崔可夫继续问道:“您能给他们下达命令吗?”

魏德林摇了摇头,说道:“我昨晚曾经给所有的部队下达了抵抗到底的命令,但今天又向他们下达了停止抵抗的命令,我不清楚有多少人会听从我的命令。”他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他用手指着桌上的地图,继续说道,“驻扎在这里的党卫军残部,我就无权指挥他们。除非是希姆莱或者总参谋长克莱勃斯将军,给他们下达投降命令。”

“希姆莱不在柏林,我们也无法和他取得联系。”我等魏德林一说完,立即接着说:“不过克莱勃斯将军正在我们这里做客,你们可以发表一个联合声明,督促柏林城内的德军停止抵抗,放下武器向我们投降。”

“什么,克莱勃斯将军在你们这里?”魏德林听我这么说,顿时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这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魏德林将军。”为了给克莱勃斯留一点尊严,我对魏德林委婉地说:“克莱勃斯将军作为戈培尔的全权代表,到我们这里来进行停火谈判。因为戈培尔拒不同意让部队放下武器投降,所以我们的谈判破裂了。而克莱勃斯将军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身体出现了一些小小的不适,所以便留在我们这里进行修养。”

听说克莱勃斯是留在我们这里治病的,魏德林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了:“假如克莱勃斯将军能出现的话,我非常乐意和他共同起草一份让守军彻底投降的命令。”

克莱勃斯从朱可夫那里赶过来时,魏德林起草的命令已经完成。为了表示诚意,克莱勃斯专门向我们念了一遍:“1945年3月8号,元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抛下了所有忠于他的人。根据元首的命令:你们忠于元首的德国士兵们,应该继续为柏林而战,尽管已经弹尽粮绝,继续抵抗已经毫无意义,但仍应该继续为坚守柏林而战。现在我宣布停火,因为你们每继续抵抗一小时,都会延长柏林人民和我们伤员的痛苦。经过与苏军统帅部的磋商,我要求你们立即停止抵抗。原柏林卫戍司令炮兵少将魏德林。”

在念完以后,克莱勃斯也拿起笔,在后面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德意志陆军总参谋长克莱勃斯上将。签完以后,他将那份语句有些不通顺的命令递给了我,同时说道:“奥夏宁娜将军,只要你们播放了这份投降命令,我相信柏林城内的抵抗就会彻底结束!”

我接过了克莱勃斯手里的投降命令,然后与他和魏德林一一握手,态度诚恳地说:“两位将军,你们今天的所作出的一切,将德意志从覆灭的边缘拯救了出来,我相信历史会记住你们,德国人民会记住你们!”

安排克莱勃斯他们到旁边的空房间去休息后,我给朱可夫打去了电话,汇报了这份投降命令书的事情,然后向他请示:“元帅同志,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让柏林的电台广播这份投降命令吗?”

“光用电台还不够,也许很多正在战斗的德军士兵是无法收听广播的。”朱可夫听后,立即补充说:“我会让方面军政治部抽调广播车,将克莱勃斯和魏德林联合签署的投降书,沿街进行广播的,以确定每个人都能听到。”

我们将投降书的原件送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后没多久,窗外就传来了广播车所播放的公告,虽然我听不懂德语,但我却很清楚,他们正在不停地循环播放克莱勃斯和魏德林的停战命令,呼吁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德军官兵放下武器投降。

3月10号的清晨,窗外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听不到我早已听惯的爆炸声,甚至连零星的枪声也没听到。集团军副司令员杜哈诺夫从外面走进来,向我和崔可夫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已经搞清楚,把红旗插在国会大厦顶楼的,是第3突击集团军第79步兵军第150师的三名战士……”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暗自感慨历史的纠错力真是太强大了,虽然崔可夫的部队率先冲进了国会大厦,但最后将红旗插上楼顶的战士,依旧还是库兹涅佐夫将军的部下。

我听到普罗宁在低声叹息,为自己的部队没有首先将红旗插上国会大厦顶楼而遗憾,便开口劝说他:“军事委员同志,别叹气了,虽然不是近卫第8集团军的指战员,将红旗插在了楼顶,是终究还是我们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指战员完成了这足以载入史册的行动。”我在停顿片刻后,又接着说,“和科涅夫元帅的部队相比,我们还算运气好的。根据最高统帅部给他们划定的进攻区域,他们最多只能推进到蒂尔花园区西南面的动物园,就不得不调头去进攻其它的地段。”

站在窗前的崔可夫,在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后,忽然扭头冲我们说道:“指挥员同志们,胜利了,我们终于打败法西斯侵略者,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到街上去看看啊?”

没等我回答,通往方面军司令部的那部高频电话便响了起来。站在附近的一名参谋拿起电话听了片刻,便将话筒朝我递过来,态度恭谨地说:“方面军副司令员同志,您的电话。”

我走过去接过话筒,刚贴近耳边,便听到朱可夫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结束了,丽达,一切都结束了,柏林的守军正在所有的地段向我军投降,我们胜利了!”

也许是太激动,朱可夫的声音忽然中断了,过了好一阵,我才听到他继续说:“现在唯一令人扫兴的事情,就是没有能够活捉希特勒。如果我能活捉那家伙,将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可惜我现在无法兑现几年前一定要活捉希特勒的诺言了。”朱可夫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把话题一转:“我打算亲自到国会大厦,和我们的指战员庆祝胜利。丽达,你把崔可夫他们都叫上,我们一起去欢庆这个伟大的胜利!”

迟来的道歉

各位书友,感谢诸位对本书的厚爱。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此书断更了一年多,在这里,唐人向大家说声对不起!从今天起,本书将继xù

开始更新。

由于以前写作没有经验,过于拘守历史,而想象力太少,从而导致了创造力薄弱。为了增加本书的可读性,唐人将对前文在不改动主要线索和故事情节的前提下进行修改。修改过的章节名里的数字,将有现在的中文数字变成阿拉伯数字。

PS:其中前文中涉及到的人物瓦斯科夫的军衔,因剧情的需yào

,将一直使用准尉军衔,不采用同级别的大士军衔的称呼。

楔子

朋友安德烈走进店里的时候,我正在给国内的朋友打电话,聊着近期莫斯科森林大火的事情。看见他进来,我冲他点点头,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继xù

对着电话里说:“……你说写《0.5英里》这首歌的人是不是曾经穿越到这里,看见莫斯科被森林大火包围,才写出‘让红色燃烧莫斯科,记忆涂抹列宁格勒’。这样经典的歌词……”

安德烈是我店里的常客,看我在打电话,只是冲我点点头,也没说话,把一个用透明胶带缠了几圈的白色纸盒往桌上随手一放,也没有坐下而是转身跑到饮水机那里,打开下部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个一次性的杯子开始喝水。

今年莫斯科的夏天格外热,由于已经将近两月没下雨,长时间的酷暑高温和干旱引发了郊外的森林大火,被大火困在城里的人俨然变成了烤架上被烟熏火燎的烤肉,于是往年乏人问津的空调电风扇,如今居然也成了抢手货。电扇买回家,插上电源就能用。而空调却需yào

专业人士来安装,各大商场里安装空调的工作人员,取消了所有的休假,每天去各处的客户家中安装空调。因为等待安装空调的人实在太多,工作人员就算每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很多顾客的空调安装日期也排到了十一月以后。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作为一个商人,我每天依旧要冒着难耐的热浪和呛人的烟雾,穿梭于家和市场之间。在家里时还好办,热得实在受不了时,冲个冷水澡就OK了。而在市场上,铁定比家里更热,光膀子是别想的,太有损国人形象。不过这么热的天,就算穿T恤短裤,也让人热得受不了。市场的老板怕变压站承shòu不了太高的负荷,跳闸引起大规模的停电,所以规定所有的店铺都不允许安装空调。有介于市场有这样的硬性规定,为了降温,我只能考lǜ

买个风扇。因为买风扇的人太多,经营电扇的商家早早便已卖断了货。没办法,我只能每天下班后抽空去市内的其它商场或者市场去转悠,看能否买到。可惜跑了好几天,依旧是一无所获。经常到我店里来串门的安德烈知dào

后,主动承诺说要帮我买一个,说他地头熟,又经常开车到处跑,买到风扇的几率铁定比我高。

我边打电话边盯着面前摆着的一尺见方的纸盒子,心中琢磨,这盒子里装的就是电扇,体积也太小了点吧!充其量就是个台扇。而且包装盒上还没有任何图案,感觉就是安德烈把他家里的旧台扇装进去了。但转念一想,台扇就台扇吧,毕竟也是风扇,聊胜于无。况且别人都把自己家里的电扇都贡献出来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也许是光顾着琢磨风扇的事,和电话里朋友说话就开始走神,好几次都是答非所问。国内的朋友听出我说话有点心不在焉,便问我是不是有事情要忙?我连忙顺着她的话说:“对对对!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忙,改天再给你打电话吧。”一听到对方说再见,我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我把手机扔在桌上,轻轻地拍了拍桌上的纸盒,望着站在饮水机前,一杯接一杯喝冰水的安德烈,试探地问:“安德烈,这是你帮我买的电扇吗?”没等他开口说话,我自言自语地说:“好像太小了点,是塑料的台扇吧?”

安德烈把手中的纸杯捏扁后往垃圾桶里一扔,走过来拉了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唐。我辜负了你期望,你托我买的电扇没有买到。”看到我一脸的淡定,不禁愣了一下,又接着解释说:“你也知dào

,今年的天气实在太热了,加上最近郊外的森林大火,让电风扇这种往年根本没人买的电器成了热销货。上个月初我帮别人买的时候,才卖三百多卢布,而如今才过了不到一个月,价格就涨到了三千卢布以上,而且还都是有价无货。我今天开车跑了半个城市,也没找到哪个商场有电风扇卖。”

我不知他是否在和我开玩笑,便指着面前的纸盒,好奇地问他:“那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难道不是电扇吗?”

“不是电扇,是我自己买的东西。”说这话时,他脸上露出了得yì

地表情,还故作神mì

地对我说:“你猜猜,里面装的是啥好东西?”

我捧起纸盒掂了掂,不算太重;双手轻轻地向内按了一下,感觉好像是一个圆形的物体。我心中嘀咕,难道是安德烈买来炒菜的锅?于是我试探地问:“是不是你新买的锅啊?”

“锅?!什么锅?”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我问。

“难道这盒子里装的不是你买来炒菜的锅吗?”我边说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盒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炒菜的锅?你居然以为是炒菜的锅?”听我这么说,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居然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我有些不悦地说:“不是炒菜的锅,那又是啥东西啊?别卖关子了,快打开给我看看。”

安德烈止住笑声,撕开胶带打开了纸盒。纸盒打开,里面的东西便一目了然,映入我眼帘的确实不是什么炒菜的锅,而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东东。

我不禁愣住了,以为自己看错了,忙用手揉了揉眼睛,使劲眨巴了几下,这才重新打量盒子里的东东。盒子里是一顶钢盔,一顶德式钢盔,准确地说是一顶锈迹斑斑,侧面还有一个弹孔的德军钢盔。

我瞠目结舌地望着安德烈把钢盔从盒子里取出来捧在手上,彻底惊呆了。

安德烈看到我这种表情,得yì

地说:“没想到盒子里装的是钢盔吧?”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摆了摆头,不解地问:“你买顶德国鬼子的钢盔做什么?”

安德烈一边把钢盔往盒子里放一边解释说:“下个月在斯摩棱斯克有个军迷组织的战争游戏,是为了再现当年苏联卫国战争时斯摩棱斯克保卫战的场景。我是扮演德军一方的,当然要准bèi

点德军的装备。”

“那你为啥不去买新的钢盔,偏要买个这么破破烂烂的?”

“这你就不懂了,要还原历史嘛,当然还是要选当年的东西才行。你别小瞧这个钢盔,我今天去跳蚤市场买的时候,摊主说戴这个钢盔的德国兵,是被他爷爷亲自打死的,有纪念意思。本来要收我一万卢布的,幸好我会讲价,砍了半天最后六千成交的。”

我起身去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他,然后提醒他说:“一顶破钢盔也好意思说是传家宝,摊主是忽悠你的吧?”

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半天不说话,好像是在考lǜ

我刚才说的那句话。看着他盯着钢盔发呆的样子,我心中暗想他不会待会儿跑到跳蚤市场去退货吧?

安德烈发了半天呆,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指着摊放在桌上的报纸,问我:“你们的报纸今天有什么新闻吗?”他的中文说得虽然不错,但是却不认识中国字,就如同我的俄语口语没啥问题,却看不懂俄文报纸一样,所以我俩经常互相为对方读报纸。

我拿起报纸说:“上面写的还不是莫斯科森林大火的事情,我来给你读一段。”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开始读给他听:“俄罗斯首都莫斯科近日经lì

了自从1942年击退德国军队以来最严重的围困——火和浓烟的围困。8月4日烟雾笼罩着莫斯科,景象极其惨烈,放眼望去,这座森林中的城市看起来就好象刚被轰炸过一样,有些地方的能见度低到只能看清自己的胳膊。……医生建议人们待在家里不要外出,关紧门窗,待在家里被热浪煮沸也比到外面呼吸烟雾要好。……”

他听到这里打断我的话,说:“昨晚我听到一个笑话,说给你听听。”

“说吧,我洗耳恭听。”

“有对情侣因为吵架,闹着要分手。两人商定,背对背各走一百步后回头,假如能看见对方,就复合;看不见对方就分手。接着两人开始行动,背靠背走了两步,都忍不住回了头。结果两人就分手了。”

安德烈讲的笑话太冷,听得我是一头雾水,我不解地问:“为啥两人才走两步就回头,然后就分手了?”

“恋爱专家忠告热恋中的情侣,不要在大雾里玩这种爱情游戏。”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安德烈这么一解释,我才恍然大悟,在能见度只能达到看清自己手臂的程度,两人朝反方向各走两步,能看见对方才见鬼了,于是也忍不住附和着笑了几声。

笑过以后,他突然又好奇地问:“你刚才在电话里和你的朋友说什么火烧莫斯科,血染列宁格勒是怎么回事啊?”

听了这话,我有点哭笑不得,他刚才坐在旁边是怎么听的,居然意思会误差那么远。但是还是耐心地给他解释:“不是什么‘火烧莫斯科,血染列宁格勒’,是两句歌词:‘让红色燃烧莫斯科,记忆涂抹列宁格勒’。我那个朋友是个玉米,所以和她聊天的时候,我才会聊到这首歌的歌词。”

“什么是玉米啊?”他非常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玉米嘛!”我趁机给他补补娱乐常识课:“我国有个有名的歌手叫李宇春,她唱的歌很好听,喜欢听她歌的歌迷有很多很多,而这些歌迷粉丝们就统称为玉米。”

“歌迷粉丝,这个我知dào

,可是我想知dào

‘玉米’是什么东西,用俄语该怎么说?”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次是我理解差了,赶紧用俄语读出了那个单词:“咕咕鲁日啊!”

“什么?”也许是我说得太快了,他没听清楚:“请你再说一遍。”

于是我放慢语速,大声地重新说了一次:“咕咕鲁日啊!”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你们要买玉米吗?”我循声看去,原来是街上卖煮玉米的老太太,估计她正好推车经过我的店铺,正好听见我在说玉米这个单词,以为我要买才停下来问问的。

我和安德烈对望一眼,乐得哈哈大笑。我笑了两声,赶紧窜到门口一脸茫然的老太太面前问道:“玉米怎么卖的?”

“五十卢布一个。”

“太贵了,去年才卖三十卢布一个,四十卢布一个卖不卖?”

“不行,五十卢布一个。”

“那算了,这是一百卢布,给我拿两个好的。”末了还专门叮嘱一句:“多撒点盐,盐少了不好吃。”

我和安德烈坐在店里啃玉米的时候,他忽然又问一句:“你关门后就回家吗?”

“嗯嗯,那当然!”我边啃玉米便指了指外面偶尔飘过的一缕缕烟雾,接着说:“你看,外面到处都是烟雾,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回家待着稳当。”

“去不去莫斯科河里游泳,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啊?”

去游泳?!我都快十年没游过泳了,有时候还真想游,不过让我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跑到莫斯科河里去游泳,我就有些不情不愿了。

“算了,还是不去了吧。”我开始找理由推脱:“这几天的烟雾那么大,估计水面上会漂浮有很厚的烟灰。”

“没有,我昨天才去游过,水很清澈的。”我的第一个理由就被他轻描淡写地推翻了。

“还有,”我继xù

在为自己找理由推脱:“我没有泳裤,也没法游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今天才买了两条新的,可以送你一条。”看来他似乎是有备而来,居然又轻而易举地否定我的第二个理由。

我心中盘算着怎样婉转地拒绝他,才不会让他下不了台的时候,他凑了我的耳边低声地说:“我平时去游泳的那个地方,对面的树林里有个天体营,每天都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在河边晒太阳或者在水里裸泳哦。”

“裸泳的美眉!”我的口水差点就顺着手上的玉米流下来了,我赶紧扯了张纸擦掉了口水。这个安德烈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想什么都知dào

,这个时候再推脱的话,就有点太虚伪了,于是我忙不迭地点头答yīng

:“那好吧,反正今天也没啥生意,我就早点收摊关门。这里的空气实在是太差了,是需yào

赶快到去河边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才行。”

啃完玉米,我让安德烈先去停车场,我收拾完东西就去找他。

我关好门,到保安那里去签了字,开启店内的报警器后,就急匆匆地到停车场去找安德烈。安德烈那辆天蓝色的大众很好找,老远就看见了。我跑过去却发xiàn

,车门虚掩,而车里却虚无一人。我正好奇安德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突然听见他喊我的声音。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发xiàn

原来是蹲在一辆中型货车阴影里的安德烈。

我走过去,问他为啥不待在车里,跑到这里来蹲着做什么。他哭丧着脸说:“唉,别提了,我一坐进去,感觉里面就像蒸笼一样,差点热得中暑,便开了空调跑出来,等车里凉快点再进去。”

听他这么说,我和他一样蹲在货车的阴影里,耐心地等待着车里的温度降下来。又过了五六分钟,他起身钻了车里,功夫不大,他从副驾驶这边的门口探出头来,说车里已经凉快了,让我赶快上车。

市内依旧是大雾弥漫,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导致交通拥堵不堪。听安德烈说游泳的地点,离市场只有十几公里,可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的车还在路上不紧不慢地缓缓移动着。

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正当我万般焦急的时候,安德烈突然说了句:“再往前开两公里,我们就可以找地方停车,然后走路到河边。”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松了口气,这么热的天,坐在车里,即使有空调也同样有中暑的危险,再不到的话,我宁愿下去走路。正在胡思乱想,猛地瞅见路的左侧有辆坦克,而且是最老式的那种,正在和我们同向行驶,不过行驶速度很快,一转眼就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我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指着坦克消失的方向,对安德烈说:“刚才那边的那辆坦克,你看见了吗?”

安德烈向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你是说那边的坦克雕塑吧,不过今天雾大能见度不高,这个位置应该看不到。”

“不是雕塑,”我见他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连忙纠正他:“不是雕塑,是一辆快速移动的坦克,还是一辆老式坦克,有点像T-34。”

他瞥了我一眼,开玩笑地说:“路上的能见度低,你不会是把卡车看成了坦克吧。”

听他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解释什么,没准刚才真是我眼花看错了也说不定。

车又往前开了两三百米,正在开车的安德烈用手拍拍我的肩膀,然后一指路的左侧,对我说:“你说的是这个雕塑吧?”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路边可不停着辆坦克,车的后半截深深地陷进地里,前半截车身高高翘起,长长的炮管直指苍穹。坦克车身上刷着绿色的油漆,从颜色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不久前才维护过。

车又往前开了一截停了下来,安德烈转身对我说:“到了,我们把车停在这里,然后走路去河边。”

安德烈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个手提包后,锁上了车。他带着我穿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来到了河边的游泳区域。站在树林的边缘,看着草地上密密麻麻或站或坐或躺的人群,我有些好奇地问安德烈:“怎么这河边是草坪而不是沙滩啊?”

“有沙滩的。”他朝河的对面一指,“对面的天体营那边就是沙滩,这边是草地。”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宽阔的莫斯科河对面,果然是一片金黄的沙滩,不过河面上的雾还是有点大,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对面沙滩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至于穿没穿泳衣,就看不清楚了。

我看了看周围,除了几个卖东西的小亭子,就再也没有任何建筑物,忍不住又好奇地问:“待会儿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换衣服啊?”

安德烈随手向旁边指了指,说:“就在这里换啊,这个小树林可是天然的更衣室哦。”说着话他已经开始手脚麻利地脱衣服了,还一个劲地催促我快点换。虽然说这是树林里,不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换衣服,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正在犹豫中,无意瞥见附近有几个姑娘都旁若无人地把自己脱得干干净净,然后换上三点式泳衣,有说有笑地跑出了小树林。看着姑娘家都是这样的大方自然,我也就不再矜持,三下五除二也脱了个精光,然后不慌不忙地换上泳裤。

安德烈换好了泳裤后,没有急着下水,先把我们换下的衣服放在一个包里,然后又从另一个背包里拿出两张大浴巾铺在草地上,招呼我躺下晒太阳。我奇怪地问他,“怎么还不下水游泳啊?”

他边抹防晒油边慢条斯理地说:“不急不急,你看看河里,水面上全是烟灰,等水干净了再下去。”

我一看,可不,河面上漂浮着一层灰色的烟灰,绝大多数的人都待在岸上,水里看不到几个游泳的人。唉,这么脏的水叫我下去,我也不去。于是我躺在浴巾上开始闭目养神,没想到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睡梦中觉得有人在轻轻摇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喊:“唐,唐,你醒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安德烈正蹲在我的身边。我猛地坐了起来,问:“现在可以游泳了?”

安德烈回答:“是啊,水已经清澈了,可以下水啦。”

因为很多年不游泳的缘故,刚下水的前半个小时,为了安全起见,我只敢在河岸的附近游。安德烈知dào

我久了没游泳,怕我出什么状况,所以一直在我附近游来游去,准bèi

在必要的时候客串一下我的专职救生员。

游着游着,他突然叫我:“唐,唐,快看,河中间有两个漂亮的姑娘在裸泳,我们快游过去和她们打个招呼。”说着他便加速向河中心游过去了。我暗骂了一句:好色之徒。也跟在他的后面向河中心游去。

虽然拼命地向前游着,但还是被他拉得越来越远,这就是天天游泳和十来年不游泳人的差异。他游到两个姑娘身边的时候,我已经被他甩开了二十来米的距离。

正当我奋力向三人游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的河岸上喧闹起来,原本在沙滩和树林里的人们发疯似的喊叫着,纷纷扑进河里,向我们这边游过来。我诧异地看着越游越近的人群,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德烈也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停留一会儿,然后和那两个姑娘一起向我快速地游过来,他边游边大声地喊叫着,因为人声鼎沸,我听不清楚他喊的是什么,便一直停留在原地发呆。直到他快游到我身边,才听清楚他喊的是:“唐,唐,快往回游,那边的树林失火了,快游回岸上去。”

这时候一缕缕呛人的烟雾已经顺风飘了过来,把我吓了一跳,赶紧掉头就往回游。越来越多人从后面超过了我,玩命地往岸边游去,快游到岸边的时候,我扭头向后一瞧,顿时吓了一跳,熊熊烈火自树林方向扑天盖地的卷了过来,河边的树木比较潮湿,一烧起来那烟气更加辛辣呛人,虽然火势还远,隔着沙滩和近百米的河面,那股窒息的味道已扑面而来……。

上岸后早看不见安德烈的人影,我只能茫然地随着人群向小树林方向狂奔,想赶快取了衣服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离放背包的地方只有几步之遥,我不由地放慢了速度准bèi

弯腰去拣,却不料有人猛地从后面重重撞上了我。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飞扑了出去,头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棵树上。在感受到剧烈疼痛的同时,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节 似曾相识的情节

一点豆大的雨滴穿破云层滴落下来,重重地打在我的脸上,一片清凉、沁人心肺的清凉,下一刻,更多的雨点从空中疾速坠下。雨水打在干燥的泥土上,那种泥土刚湿的土腥味立kè

侵入鼻中。

下雨了。

我的目光透过树木的枝叶,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暗想:终于下雨了,持续了一个半月的高温干旱的莫斯科,也到了该凉爽的时间啦。

周围静悄悄的,我侧耳细听,除了刷刷的雨声,和微风吹拂树叶带来轻微的哗哗声,我没有听见任何其他的声音。安德烈到哪里去了,刚才那么多游泳的人又到哪里去了?

我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谁知刚一动,腹部便传来一阵钻心地疼痛,痛得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刚才不是撞到头部了吗,怎么腹部会这么疼啊,难道我摔倒时又磕在石头上了?

“丽达。”随着我的呻吟,眼前猛地冒出了一张粗糙苍老的面孔,把我吓了一跳,他留着两撇上翘山羊胡子,居然还戴著一顶夸张的旧式苏军军帽。他在叫谁啊?丽达,这是个女人的名字?不会在叫我吧,我可是个男的。

“准尉同志”“我”的嘴里居然吐出两个这样的俄语单词。啊,这是怎么回事?!我可连嘴都没张过,这肯定不是我在说话,可不是我在说话,又是谁在说话呢?

“你感觉怎么样了?”他关切地问道。

“热妮亚牺牲了?”“我”又问了一句。热妮亚是谁啊?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

准尉点点头:“我们现在什么都没了,枪没了,子弹没了,现在连热妮亚也没了。”听到两人的对话,我觉得自己是在产生幻觉了,刚想咬手指试试,从腹部立kè

传来了阵阵的疼痛,提醒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下子……就死了?”

他一把揪下帽子,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头:“我疼,我的心疼,丽达,疼极了!我害了你们,害了你们五个。可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这十几个德国鬼子吗?”天啊,怎么又冒出德国鬼子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我穿越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事情是明摆着的,不是你的错。”因为激动,“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听到这里,我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现在所处的这个身体里好像有两个灵魂,一个是我,能听不能说;正和面前这位军人交谈着的,应该就是身体原来的主人,那个叫丽达的女兵吧。

“也许是,可是以后呢?到那时也能理解为什么非死不可吗?为什么我不能把这些个德国兵放走,或者,我带着大家从西牛兴岭一直往西,去找少校,去找我们的部队。也许会有人问我:你为什么不死,却把我们的妈妈们交给了死神?最糟糕的是,我为什么活下来了,如果我真的活下来的话。”

“不,不要这样。”因为疼痛,丽达忍不住又呻吟起来,轻轻地说:“我要死了。”

“不,丽达,你会活下来的。”

“那天你问我:你怎么会在树林里碰上了德国鬼子?”

外表苍老的准尉点点头。

“我去进城看我的儿子,他三岁了,叫阿利克,他住在我妈妈的家里,妈妈病得厉害,也许等不到战争结束,就会……”

“别担心,丽达,我全明白了。”

丽达继xù

呻吟着,准尉拉开丽达捂着伤口的手,查看了一下她腹部的伤口,然后紧紧地抓住丽达的手。

“瓦斯科夫!”原来这个准尉叫瓦斯科夫,不过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啊?

“叫我菲道特,或者像我妈妈一样叫我的小名:菲佳。”

“菲佳,你能能答yīng

我最后的请求吗?”

“不。”两人说话像打哑谜,我一点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真的很疼,连说话的力qì

也没有了……”

“我去侦察一下,马上回来,然后我就背着你回到自己的部队。”

“来不及了。掏出手枪来……”

菲道特准尉下意识地捂住枪套。

“你是不是想要我疼死?”

菲道特惊愕地看着越来越虚弱的丽达。她真的不行了,菲道特瞧得出来。可是他不能。

“或者,让德国鬼子把我打死?”

菲道特痛苦地摇摇头。

“那,你来。”

丽达清楚自己的伤势,她是没有指望了。浑身像搁在烙铁上一样烧着疼,冷酷的无底洞正张开大口在等着她坠落,死神就坐在最深处的黑暗里。她几乎能够感受到他冰冷的气息。她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没什么可逃避的。

见菲道特不肯动手,她开口说:“枪。”

不会吧,丽达想自杀,她身上的一切疼痛我都能感受到,如果她自杀的话,我不是也完蛋了么。我大声地喊着:不要!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静观事态的继xù

发展。

菲道特也许是实在无法再坚持下去,他慢慢地掏出手枪,递到了丽达手里。可丽达连拿枪的气力也没有了,枪掉到地上。

“帮帮我。”丽达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菲道特弯腰从地上把枪捡起来,随即惊慌失措地一松手,枪又掉到地上。

“菲佳,害pà

了?”丽达凄然地笑着。

菲道特又一次捡起了手枪。他打开弹仓看了看,说道:“只剩下两颗子弹了。”

丽达闭了一下眼睛,用衰弱的声音说:“把……把枪,把枪冲着我……”

菲道特把枪放到对着丽达太阳穴的地方。她又示意他把自己的手指套进扳机。菲道特又默默地做了。

丽达满yì

地闭上眼睛,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对菲道特说:“吻我一下。”菲道特笨拙地俯下身,拘谨地用嘴唇碰了碰丽达的额头。虽然菲道特亲的是丽达,可在丽达身体里的我,却感到一阵恶寒,我实在无法忍受一个同性的亲吻。

“真扎人……”丽达又闭上了眼睛,从嘴里吐出来短暂一生最后两个字:“去吧。”

菲道特朝远处走了两步,坐在树下,背向着丽达蹲了下来。

这个情节好熟悉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的头脑中忽然闪过了这个念头,但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我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丽达闭着眼睛,眼角淌着泪水,手指缓缓地扣动扳机。

“噗”一声沉闷的枪响在耳边响起,然后我又再度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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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不一样的结局

不知dào

过了有多久,清凉的雨水让我重新清醒过来。

一睁开眼,我就发xiàn

自己被大堆的树枝覆盖着,透过树枝的空隙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努力回想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难道我在做梦吗,可为什么这个梦境会是那么的真实?女兵、准尉、德国人,这三者又有什么联系,为什么刚才听见丽达和准尉的对话,我会有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啊?

周围除了风声和下雨声,还是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这里真是到处静悄悄啊。静悄悄?!想到这次词,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电影《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的情节,难怪我会感到如此的熟悉。

我掀开身上盖着的树枝,猛地坐了起来。令人奇怪的是,刚才还浑身像搁在烙铁上一样烧着疼,这时却一点疼痛都没有了。

想到刚才丽达对着自己的头部开了一枪,我赶紧摸了摸太阳穴,惊喜地发xiàn

那里没有弹孔,只有右眼眉骨处有鲜血渗出。也许是丽达受伤后虚弱,四肢无力,无法牢牢地握住手枪,以至于开枪时子弹稍稍打偏了一些,这样我才能死里逃生。接着我解开自己的军装,查看腹部的伤势,看见一滩深色的血水淤积在腹部包扎着纱布的地方,根本看不清伤势,渗出的血已经淌到地上,和着浑浊的雨水流走了。

我左右看了看,菲道特准尉不见了,刚才用过的那把枪也不见了,按照剧情的发展,他应该是带着那把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去找剩余的德国兵拼命了。

我坐在地上继xù

回想电影里的情节:最早是丽达晚上去城里看儿子,清晨返回时在树林里发xiàn

了两个德国兵,便回去向副排长基里亚诺娃和准尉瓦斯科夫做了汇报。因为只有两个德国兵,准尉便带着五个女兵出发去追捕这两个敌人。结果后来才发xiàn

原来不是两个,而是十六个德国鬼子。结果几天的周旋,德国鬼子被一个个地消灭掉,而五名女兵也全部牺牲,只要负伤的准尉活了下来,最后还俘虏了剩下的几个德国兵

参加战斗的五名女战士都牺牲了,我附身的这个丽达也牺牲了,可我为什么现在还活着呢?难道是我借尸还魂,占用了丽达的身体?

突然,远处传来的修道院的钟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站起身来循声望去,能看见远处修道院的尖顶,这是个早已废弃的修道院,照理说里面不会有人啊,怎么钟声会莫名其妙地响起了,难道是德国人在那里?

我认准了修道院的方向,大步地向前走去。沿路,我看到了被德国兵丢弃的一个个炸药箱、钢盔、水壶,甚至还有一把冲锋枪。我捡起冲锋枪,熟练地拉开枪栓,发xiàn

里面没有子弹,便又顺手把枪扔到了路边。对我来说,这种没有子弹的武器和烧火棍没有两样。

不过就是这些物品成为了我寻找菲道特准尉和德国鬼子的重yào

路标。

雨不疲倦地下着,仿佛要将天地万物重新清洗。我踉踉跄跄走到了湖边,湖水浩淼,连天一色。站在湖边,能够看见不远处的废弃修道院,泥泞的道路上是一个个杂乱的脚印。

我现在是赤手空拳,贸然冲过去和送死没两样,于是我借着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教堂,非常谨慎地藏进修道院旁边的树丛中,拨开树枝,向修道院张望。

井台旁有两具德国兵的尸体,估计是准尉干掉的,我几步迈过去,从德军的尸体旁抄起一支冲锋枪,拉开枪栓看了看,看见这支枪里面有充足的子弹,这才快步地扑向教堂的破旧的铁门。

刚到门口,就听见准尉在里面大声吼叫着:“亨德霍赫!(德语:举起手来!)”我慢慢探头看进去,在室内的松明火把的照明下,我看见菲道特准尉正用手枪指着对面墙角站的几个德国兵。

虽然对面站着德军人数众多,可他们都盯着准尉手中的枪迟疑着。我赶紧跨进门去,背倚着门框,把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了他们。

“亨德霍赫!”准尉又大喊了一句。

一个德国兵不顾一切地向身边的冲锋枪扑去,这是他们摆脱当俘虏的最后机会。

准尉手中的枪响了。

但是很可惜,打在了德国兵身后的墙上。我本能地扣动了扳机,两个点射,准确地击中了德国兵,他捂住中弹的胸膛,身子向前扑倒在地上。

顽抗的德国兵像狗熊一样的死态,让其他人残存的最后希望破灭了,“里亚嘎依!里亚嘎依!”德军军官连声大叫,在他的带领下,德国兵举起了自己高傲的手。看着敌人举手投降,靠着墙壁的准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但双手依然紧紧握着枪。

德国指挥官似乎还存zài

着侥幸的希望,但一看到我们手中两支黑洞洞的枪口,他的双手立kè

举得更高了。

“菲佳1”我大声地叫了准尉一声,但他却没有理睬我,而是恶狠狠地用俄语骂着对面的德国兵:“.怎么样,胜利了吧?胜利了吧……五个姑娘,总共五个姑娘,总共只有五个!……可你们别想过去,统统死掉……哪怕上级饶了你们,我也要亲手把你们一个一个地毙掉,亲手!让他们审判我吧,由他们去!……”他捡出最肮脏的字眼儿,再加上最凶狠的表情,胆战心惊的德国兵没有理由不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他用手枪比划着,命令四个德国兵互相用皮带捆住对方的双手。最后,他又把指挥官叫到跟前,自己动手捆了起来,捆得结结实实。

这一切都稳稳妥妥做好了,准尉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蹒跚着走过去捡起了冲锋枪,拉开枪栓,把枪口对准了那五个被捆绑的德国兵。

“菲佳,不要!”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霎那,我冲过去把他的枪口向上一推,一串子弹都打在墙壁上,把德国兵吓得打哆嗦,他们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走。”准尉还是没有理睬我,径自用德国兵自己的枪对着他们,嘶哑地吆喝着。

德国兵一个接一个走过了我们的面前,低着头无可奈何地走上了战俘之路。

俘虏们沮丧地走在前面,德国指挥官不时偷偷回头我们,看来他的心惊胆战并没有过去,也许他担心这个苏军士兵有可能随时会再次向他们开枪,因为极度的愤nù

可以让一个人彻底疯狂。

我突然觉着全身火烧火燎的疼,可能刚才推开准尉枪口的时候,又把伤口震裂了,疼得我迷迷糊糊的,还有渴,似乎整个身体都需yào

拼命地喝水。我竭力保持着清醒,跟在排成一行的俘虏,和押解俘虏的准尉后面,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艰难地涉过了小河。就快走出森林了。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但是又不敢停下脚步,因为我知dào

一旦倒下我就再也爬不起来啦。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前面的准尉,继xù

向前走,一直走到目的地为止。

沉寂的森林里,只有沉重的步伐响着。

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突然,从四周的森林中,山丘上,河畔冒出无数的红军战士。他们呼喊着向我们涌来。是少校和排长基里亚诺娃带着大部队,来森林里搜寻我们了。然而菲道特准尉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他还是摇摇晃晃地朝前走去,走过了俘虏身旁,一直向前走着。

我停住自己的脚步,等到少校和排长基里亚诺娃来到我的面前,我站稳身体,向两人敬一个军礼:“少校同志,高射机枪独立营五连三排一班班长丽达下士向您报gào

,小分队奉命追击潜伏到我军后方搞破坏的德国鬼子,已经完成任务,消灭十一个,活捉五个。”说完这番话,我自己都不由地愣住了,怎么我的俄语说得这么顺畅啊,难道我成为丽达的同时,也融合了她原有的意识?

没等我想明白,少校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使劲地拍了两下,大声地说:“好样的!姑娘,你们真是好样的!!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本来报gào

完毕时,我就觉得周身极度的衰弱,有些摇摇欲坠,被少校这么狠狠地一拍,顿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重重地跌在地上,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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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更多的记忆

······摔倒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后来好不容易才回忆起来。

我记得睁开眼的时候,是躺在临时扎好的担架上,几个男战士抬着我正行进在茂密的森林里,排长基里亚诺娃紧紧跟着担架旁边,偷偷地抹着眼泪。

“基里亚诺娃,”我用虚弱的声音叫了她一声,她弯下腰抓住了我右手,关切地问我:“丽达,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不会死掉的,我死了,谁来照顾我的妈妈和儿子阿利克啊。”虽然这话不是我想说的,但我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看来丽达的身体在目前还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基里亚诺娃一边点头一边擦着泪水,安慰我说:“丽达,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死的。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回到驻地了。”

*********************************************

黎明的林子里百鸟啼鸣,薄雾袅袅。见到了儿子阿利克,我的心情总是显得非常愉悦,走着走着,发xiàn

脚上的靴子让露水打湿了,我立即想起了靴子上的泥巴曾经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便坐下来,把靴子脱掉,背在肩上。

我赤着双脚啪嗒啪嗒地走着,两只靴筒在背后晃来晃去。现在得快点赶路了,这次在路上耽搁得太久,若是回去晚了,被那位瓦斯科夫准尉发xiàn

了,可就麻烦了。

这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有人小心冀冀地拨开面前的树枝走过来。

“不会是巡逻队吧?!”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什么没有任何证件,被他们抓住,铁定要被送到准尉那里去,那样的话,我非被瓦斯科夫关禁闭不可。

突然我听到了说话声——一些听不懂的片言只语,还有什么人的笑声······

“他们这是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我有些迷惑不解地想道,突然间,我毛骨悚然地恍然大悟:这是德国鬼子!说的是德国话!

我闪进树丛,屏住呼吸,透过稀疏的树叶,注视着前面的道路。首先出来的是高个子,披着伪装衫,右手提着一个用皮带捆得紧紧的长方小包,胸前挂着德军专用的冲锋枪。他回头望了望,片刻,林子里又出来一个同样装束的人,提着同样的小包,只是个头上矮些。我忍不住,身子动了一下,矮树一晃,露水洒了我一身。

两个陌生人警惕地四处张望着,我再也不敢动。扯下头上的船形帽堵住自己的嘴,免得忍不住发出声响惊动他们,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个陌生人。是的,这是德国鬼子佬。他们压低了声音交谈着,慢慢走近我躲藏的地方。

最初一刹那,我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所以十分害pà

地想到,德国人马上就要发xiàn

我,我简直是完全绝望了······我明白,一切都完了,我的命运已经定了,我已经永远看不到自己的战友,永远看不到妈妈和阿利克了,再过几分钟,我就不再活在世界上了,一切东西对我来说永远都不再存zài

了。

幸运的是,两个德国兵低声嘀咕了几句,就继xù

向前走去。我躲在树丛中,看见德国兵消失在林子里,又仔细地观察了德国兵来的方向,除了鸟儿的啼鸣,再没有什么人出现。

然后我一下子弹出树丛,冲向溪流。我顾不上理会树丛的疏密,溪流的深浅,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着,直到跑到部队驻扎的171会让所,向瓦斯科夫和基里亚诺娃报gào

了在树林里发xiàn

德国人的事情。

接着我们就组织了一支小分队,负责去追捕这两名德国鬼子。带队的是准尉瓦斯科夫。除了我,还有战士嘉尔卡、里莎,会讲德语的索妮娅,以及排里的神枪手热妮亚。

原以为我们六个人,对付两个德国鬼子,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一路上大家都很放松。热妮亚一路上不停地戏弄开口闭口都要说“根据操典上的规定······”的瓦斯科夫,而暗恋着准尉的丽莎,却不停地帮准尉说着好话。

我们在准尉的带领下,穿过了沼泽,在德国鬼子的必经之路上建立了一个符合操典上的规定的阻击阵地上,准bèi

以逸待劳地展开一场阻击战,争取捕获一名德国兵。然而当我用望远镜看到从树林里走出的德国鬼子,并不仅仅是那天我看的两个人,而是十六个人时,我不禁被惊呆了。

面对十六个武装到牙齿的德国兵,仅凭我们一男五女是无法对付的,别人是十六支火力强劲的冲锋枪,而我们只有一支手枪和五支步枪。无论是人数少,还是武器装备上,我们都处于明显的劣势。别说消灭他们,能否保存自己都是一个问题。

准尉派丽莎回去报信,让她带大部队过来支援。而我们剩下的五个人,就用尽一切办法把这群德国鬼子拖在这里。

然而该做的都做了,德国鬼子也被我们拖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见到大部队的影子。而和德国鬼子的交锋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嘉尔卡、索尼娅在战斗中牺牲了。

瓦斯科夫带领我和热妮亚,在必经之路上重新建立了一个阻击阵地。当剩余的德国鬼子一走进有效射程,他马上大吼一声:“射击!”并率先开火打倒了德军的尖兵。我用短促的点射,一连打倒了四个德国兵。热妮亚躲在树丛后,非常冷静地用步枪打倒了一个正准bèi

投弹的德国兵,手榴弹落地爆zhà

时,又炸翻旁边的一个德国兵。

因为看见瓦斯科夫被德军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我一时情急,从隐蔽的岩石后站起身来,向敌军猛烈开火,希望能为他减轻一点压力。没想到这个时候,一颗不知dào

从地方飞过来的手榴弹,在我前方不远处爆zhà

,我只觉得腹部一震,然后有湿漉漉的液体流了出来。冲锋枪从我的手上滑落,我用双手捂住腹部,弯着身子靠在了岩石上。

看见我负了伤,瓦斯科夫和热妮亚低着头冲了过来,我双手捂着肚子,咧开干涩的嘴唇对两人勉强地笑了笑。

“什么打伤的?”瓦斯科夫关切地问道。

“手榴弹。”

瓦斯科夫要扒开我达的手,查验伤口,我强忍疼痛,羞涩地说:“没什么好kàn

的。”

瓦斯科夫根本没管我说什么,只是大声命令着热妮亚:“拿绷带来!”说话的功夫,瓦斯科夫已经扒开了我的军衣,接过热妮亚手中的绷带为我细心地包扎着伤口。

这时敌人的枪声更加密集了,一串子弹打在岩石上,我们都明白我们所在的位置被敌人发xiàn

了。热妮亚为了掩护我们,把敌人引开,矫捷地跃了出去,紧跟着,她的冲锋枪响了。

*********************************************

腹部传来的剧痛,痛彻心肺,是格外地真实清晰,我睁开眼睛,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啊。我想微微活动一下身体,却觉得浑身如同断裂般,无一处不痛,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丽达!丽达!!丽达!!!”一片熟悉的呼喊声让我知dào

。我已经回到了部队驻扎的171会让所,那些朝夕相处的女兵们正围绕在我的担架旁。

我迷迷糊糊地听到人们交谈的片言只语,有人正在把我的衣服剪开,接着我又失去了知觉。等我清醒过来,我腹部和头部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

这时候,听见少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从城里来的救护车已经到了,你们动作快点,把丽达和准尉抬上车,送他们去后方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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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后方医院

我从手术后麻醉中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望着面前一个穿白大褂,白帽子,朝我弯下身子的姑娘,怎么也闹不明白我在什么地方。

“你醒了!”那姑娘惊喜地喊道。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后方的医院里,并且感到自己十分地虚弱。

“我这是在哪里?”我一边问一边想坐起来。但我头晕得要命,眼前浮动着许多黑点子,便衰弱无力地倒在枕头上。

“躺下,躺下,亲爱的!”姑娘急忙用手轻轻地按住了我:“请不要动,你才动过手术,小心把创口弄裂了,需yào

什么给我说一声。”

原来是才动过手术啊,难怪感觉那么疲惫,我吃力地抬起头,把眼光移到被子下面,吃惊得发xiàn

除了腹部的绷带,身上居然是一丝不挂。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唉!一念之差啊!就为了到莫斯科河边看漂亮的MM裸泳,结果搞得自己意wài

地穿越了。穿越就穿越了呗,居然还穿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里。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费劲地说:“我的军装呢?!”

“军装?!”她听我这么问,不禁楞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回答说:“我没看见你的军装,你到医院的时候,身上就没穿任何衣服。”

听了这话,我更是尴尬异常,原来从171会让所到这里,我都一直没穿衣服啊,那不是丢人丢到家了么。

“才动了手术,我的伤口怎么不疼呢?”我赶紧转移话题,来化解自己的尴尬。

“麻醉作用还没有过去。别老是想到痛,将来够你痛的······”姑娘笑笑说。

“那么······为什么要麻醉呢?”

“为了取出弹片。你知dào

你的肚子里有多少弹片吗?······”

“护士,你叫什么名字?”

“薇拉。”

“我在这儿待多久了?瓦斯科夫准尉在哪里?”我突然想到了曾经和我同生共死的准尉,忍不住又想坐起来,但是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喉咙口感到一阵恶心。

“别动,别动,瞧瞧你这个人怎么又乱动,小心把创口弄裂。”我听见薇拉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处传来的······

我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护士已经不见了。我吃力地转动头部,看到病房里还有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被子差不多盖到了下巴颏上,只露出被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头部。

“喂!”我小声地招呼她:“您睡着了吗?”

露出在绷带的空隙间的那两片浮肿发黑的嘴唇先是无声地翕动起来,过了一会儿,我才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你是谁啊?是医生吗?”

“不是,不是!”我赶紧说,并稍稍地提高了些声音。“我只是个战士,跟您同住在一个病房里,我也受了伤······”当我说出这最后几句话时,倒有几分是在低声地自我辩解。

“嗯,可我······快要死了······”

“您瞎说,朋友!”我努力地侧着身子,冲着她有点言不由衷地说。“我已经问过医生。他说你的伤势不要紧,最糟也不过是在这里住上个把月······”

“不,不······用不着安慰我,我知dào

自己的情况。”这些话好象是从她那发黑的嘴里可以触摸地迸发出来的。

又是一片沉默。

“我们在哪里啊?”对方问。

“在医院里嘛。”我急忙回答说。

“在哪里的医院?”

“啊,这个我就不知dào

了,我醒来就在这里啦。”

她没有再继xù

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不过我觉得,她正在紧张地想着什么事情,竭力想要知dào

和了解什么。

仿佛要证实我的这个推测似的,她又说话了。

“我请求您······通知我的家属······我的地址······请您把地址记下来······”

“别再说啦!”我不禁提高嗓门叫道。“我不是已经告sù

您了······”

“我家的地址!······”她打断了我的话,又说了一遍。

“好吧。”我只能同意了,“我把您的地址记下来,不过,我只通知您的家属,说您住在医院里疗伤。你请说吧。”虽然我自已也无法动弹,更不用说拿手写字,但我坚信,可以把这位伤员的地址记在心里。

“您讲吧。”我又说了一遍。

“莫斯科······”她费力地说。“冈察莫尼斯嘎亚······四十七号······卡佳······”她说的地名我很熟悉,那里是莫斯科市的火车站所在地,我去那里接过几次人,还在旁边的商场里买过笔记本电脑。

“卡佳!”我安慰她说:“您家里的地址我记下了,你不要担心,你会很快好起来的。”

卡佳的脑袋稍微晃动了一下,她那两片嘴唇无声地翕动起来:“谢谢你······我自己的情况自己知dào

······你看······我就快要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渐地听不见了,我赶紧挣扎着半侧起身子,摁下了床边的呼叫铃。

不一会儿的功夫,薇拉打开门跑了进来,紧张地追问:“丽达,你有什么需yào

吗?”

“她情况很不好!”我提高声音对她说道,“你快看看她怎么样?”

她站到卡佳的床边,俯身看了看,然后快步走到了门外。接着,我听见她的声音在走廊上响了起来:“医生”

很快地,薇拉和几个医生护士一起进来,为卡佳注射和换氧气。我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两眼凝视着天花板。暗自思忖道:“卡佳看来是不行了,我又能撑多久呢?这次的穿越之旅真是令人遗憾啊,大部分的时间居然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

不知dào

过了多久,旁边的抢救工作突然停了下来。我听见一个男的声音传过来:“她已经死了,抬走吧。”

卡佳的遗体被抬了出去,医生护士们也跟着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薇拉。

“我还有多少时间?”卡佳死了,我也开始为自己担忧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我的意思是,我还能活多久?”我这样问也并非杞人忧天,毕竟这是在战争年代,很多人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医院的病床上。

“瞧您说的,亲爱的”薇拉掩上病房的门,安慰说,“你的手术很成功,腹部里弹片都取出来了,只要休息半个月就能恢复健康。”

“这是哪里?”我忍不住问起了自己关注的一个问题。

“后方的医院啊。”薇拉脸上露出诧异地神情,估计她在纳闷,明明我就躺在病床上,居然还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知dào

这是医院。”我重新组织了一下词汇:“我的意思是,这是什么地方的医院。”

“列宁格勒啊,亲爱的。”

列宁格勒?!我居然来到这个在苏联卫国战争中,被德军围困了900天的城市。

“今天是多少号?”

“8月28号。”

“哪一年?”

“1941年。”

才1941年,那这么说苏德战争才爆fā

了两个月,可我记得《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的故事,是发生在1942的初夏啊,难道时间发生了偏差。

“丽达。”薇拉安慰说我说:“你刚到医院的时候,身上的血几乎都快流干了,连医生都悲观地以为你活不下来了。你看,你现在不好好地躺在病床上和我说话吗?”

我不禁苦笑了一声,其实真zhèng

的丽达早死了,剩下的是我这个冒牌货。

“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其实不问我也知dào

,苏军虽然顽强抵抗,但在德军的猛烈攻势下,还是在节节后退。

“还在战斗中。”她的回答异常简单。

“哦。”

“你的事迹我听说了,你们几个人就干掉了那么多的德国鬼子,真了不起。据说司令部很快就要派人来给你授勋章了。”

“您怎么知dào

的?”我急忙问道。

“医院每天来的人那么多,什么样的消息听不到啊。”她以平平淡淡的、拉家常的口气说,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薇拉·伊凡诺芙娜·科罗廖娃。”

“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我知dào

俄罗斯人的习俗,除了非常正式的场合,只把自己的本名告sù

朋友。我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轻轻摇了摇,心里也感到了轻松了许多。

她又陪我聊了很久,一直聊到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为止。

第五节 重返前线

我的伤口恢复得很快,术后第三天就可以下床走动。起先只是由薇拉搀扶着在屋子里慢慢地走几圈。两天以后我就不再依靠薇拉,已经能够独立行走了,只是走的比较慢,有时没控zhì

好行进的速度,走快了还是引起伤口一阵阵地疼痛。

除了每天找薇拉聊天,我的唯一消遣就是在便是在医院的长长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有时不想到处走动了,而又赶上薇拉没有空闲的时候,我就会到医院的食堂去听听电台广播。

电台经常播送一些名人们的讲话,他们通过演讲、诗歌和故事向大家发出号召,其主要的意思就是:“要坚持!主要的是坚持!”

有时候,音乐代替了讲话,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播送的音乐一天比一天少了。

苏联情报局的通报宣bù

,各个方向上都在进行紧张的战斗,不过很难确定战斗究竟在哪儿进行。通报主要是报道个别的战斗情节。大多讲的是步兵、飞行员和水兵们的英雄事迹.以及游击队在敌后的活动,既不指出建立战功的地点,也不提到部队指挥员的姓名。

有时候,广播员播送一些德国战俘的供词,从中可以明显看出德国士兵包括许多军官的反战情绪,他们非常厌恶战争,对胜利失去了任何希望,希特勒眼看要“完蛋”了。而对于我这个穿越者来说,电台里所说到的这些,不过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想到真实的情况是德军已经逼近莫斯科和驻扎在列宁格勒四郊,我就感到万分不安。

我从食堂听了广播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给我治疗的医生查房,便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出院?”

那医生回答说,如果一切都象以前那么顺利,再过十来天就可以提请委员会审定,等他们确定我的身体恢复健康后,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一走开,我就试着活动一下身体。腰弯过来几乎不痛了,但我试一试把身子猛地伸直,伤口就象触电似的刺痛起来······

······我仰卧着床上,痛苦地想到,今天又度过了无所作为的一天,心不在焉地朝虚掩着的门张望,暗中盼望薇拉快点过来,可以陪我好好地聊聊天。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薇拉走了进来,她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一下就看出都是些高级军官,紧跟薇拉后面的那位军官,红色菱形领章上居然有两颗五星,啊!居然是个少将!我吃了一惊,赶紧坐起来,把两条腿从床上伸下去,摸索着穿上了那双医院里穿的破拖鞋,然后站在了床边,茫然地看着这群军官。

“丽达。”薇拉说话了,“元帅同志来看望你了。”

“元帅?!”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的苏联元帅会到医院来看我这个无名小卒?我感到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问:“哪位元帅?”

“当然是伏罗希洛夫元帅啊!”薇拉的语气中略带一些不满,好像怪我连列宁格勒方面军现任的司令员伏罗希洛夫元帅都不知dào



“您好,丽达同志!”伏罗希洛夫从少将身后闪了出来,用洪亮的男高音说,“我听司令部的作战处长科罗廖夫上校提到,你在战斗中表现得非常出色······”

“为苏联服wù

!”我强自压下心里的慌乱,一口气说了出来,直到这时我才看到,伏罗希洛夫对他伸着手。我连军礼都忘记敬了,慌忙向前跨了一步,被脚上的破拖鞋绊了一下,一把握住了元帅的手。

“宣bù

吧,乔洛霍夫少将。”元帅扭头对身边的那位少将指挥员说道。

乔洛霍夫少将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开始大声地朗读起来:“为了表彰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下士,在会让所防空站中所取得的辉煌战果,以及阻击德军战斗中英勇表现,特授予一枚红旗勋章和一枚勇敢奖章。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部。1941年9月3日。”

元帅接过旁边军官递过来的两枚闪闪发光的奖章,把它们挂在了我的病号服上。然后再次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向我表示祝hè。然后又问我:“您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提出来,我会亲自安排人去帮您办理。”

“我想回前线去。”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提的要求,索性就提这个最普通的、也最容易让人接受的要求。

伏罗希洛夫沉默了一会儿,问旁边的薇拉:“护士同志,丽达的身体状况能出院吗?”

“目前还不行。”薇拉在元帅面前一点都不紧张,直接地说:“至少还需yào

休养一个星期。”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说:“丽达同志,您看护士也说现在不行,那您就在医院里再安心地休养十天。十天后我亲自派人送您回前线。”

“现在就再见了吧。”元帅又握了握我的手,转身向门外走去,那一群军官也紧随其后随之离去。

十天以后,有个年轻的少尉来医院找我,说是奉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送我到防空司令部去报到。还给我捎来了新的军装、军人证和调令。

穿上新军装后,我才发xiàn

领章上佩着中士的三角形领花,赶紧问少尉:“少尉同志,您看这军装是不是弄错了,我是下士,可这是中士的领章啊。”

少尉看了看,毫不犹豫地说:“没错,我来的时候看过您的军人证和调令,上面写的都是中士军衔,您已经被提升为中士了。祝hè你!”说着话伸出手来和我握手表示祝hè。

车到了涅瓦河边的防空司令部以后,少尉把我带进了值班室,和一个值班的准尉军官进行了交接,然后便离开了。

准尉军官带着我来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见到了这里的人事处长,一位上了年纪的秃头少校。我连忙从军服口袋拿出自己的证件和调令递了过去。他接了过去,皱起眉头翻开来看了看,又把调令读了一遍。然后说:“目前德军的空袭很猛烈,我们防空部队的人手很缺,各个辖区都需yào

大量的人手,您想去哪里?”

“我能回171会让所吗?”我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请求。

“1717会让所?那里不属于我们的辖区。”他虽然没有反对,但是我也知dào

那里是回不去了。

“那我能去什么地方呢?”

“去普耳科沃高地吧,那里是保卫列宁格勒的屏障,每天都会遭到德军的空袭,防空力量很薄弱啊。”

“好的。”只要有地方去就行,我果duàn

地答yīng

下来了:“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恩,再过二十分钟,有一辆运弹药的车要去普耳科沃高地,你就搭那个车去吧。你现在去值班室找刚才的那个准尉,他会为你安排的。”

“是。”我向少校敬个礼,转身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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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高地保卫战(一)

我重新回到了值班室的时候,值班的准尉已经把我的任命书准bèi

好了。看见我进门,他便从桌上拿起一纸文件递给了我。

我接过任命书一看,不禁就傻了眼。如果是印刷体的文件,我多少还能看懂一些,可这纸上的命令不是打印而是手写的,俄语的手写体和印刷体差别实在太大了,我根本看不懂文件上写的是什么内容。

我犹豫了一下,只能厚着脸皮问准尉:“准尉同志,您能把我念念这文件上的内容吗?上面的字体太潦草了,屋子里的光线又暗,我实在是看不清楚。”说完这话,我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准尉没有发xiàn

我的异常,只是不满地看了我一眼,不过还是耐心地给我读了一遍命令:“致无名高地守备营指挥员:我部现派遣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中士,到你处担任高射机枪排排长,请予以接纳。列宁格勒防空司令部。”

“我去了以后该向谁报到呢?”我急忙又问了一句。

“去了以后,自然会有人告sù

你,”准尉有点不耐烦样子,接着又补充说,“送你去高地的车和司机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快点去吧。我的话完啦。”

我赶紧向他敬了个礼,然后转身走出了值班室。

我走出防空司令部的大门,看见天已经傍晚了,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盖着帆布的卡车。我正想走过去问问是否是去普耳科沃高地的车,卡车的车门就打开了,一个戴着船形帽的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大声地喊着:“姑娘,是您要去前线吗?”

姑娘!听见这个词,我马上条件反射地向左右看了看,可门口除了两个站岗的士兵,连个人影都没有,哪里来的姑娘?

“嘿!嘿!亲爱的”他又接着喊:“别东张西望了,说的就是你,快点上车吧,汽车都等你半天了。”

原来是叫我啊,唉,都这么久,我还是记不住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女兵了。我赶紧快走几步,上车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试探地问了一声:“是去普耳科沃高地吗?”

“是的是的。”司机边说边扭动了点火开关钥匙,咯噔一声猛得把变速杆一拉,汽车就开动了。

有一会儿工夫,司机在默默地驾驶着,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他脸上始终挂着莫名其妙的微笑。

“您干嘛这么高兴啊?”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他一句。

“您真了不起!”他出人意料地回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已经获得了两枚军功章。”

“我也是才获得不久。”

“我向你表示真心地祝hè,中士同志。”

“谢谢,司机同志。这是方面军司令员亲自授予的。”说到勋章,我不免有些得yì

。但很快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两枚勋章都是来自不易的。红旗勋章是司令部为了表彰丽达在防空战中亲自击落了两架敌机的辉煌战果;至于那场森林中的战斗,虽然消灭了全部的德国鬼子,但是四个女战士牺牲了,瓦斯科夫准尉负伤也不知dào

送到哪个医院去了,我到现在也没能打听到他的下落,我获得了本该属于她们的荣誉,真是有些惭愧。

“是朱可夫大将吗?”

“不是,是方面军司令员伏罗希洛夫元帅亲自授予的。”

“啊?!”他有些惊讶地说:“您还不知dào

吗?伏罗希洛夫元帅上个星期已经被召回大本营里,现在接替他职位担任方面军司令员的是朱可夫大将。”

“哦,”我赶紧解释说,“我今天才从医院出来,还不知dào

司令员已经换人了。”

“我就爱在夜里开车,”一说开了头,喜欢说话的司机接下去说,“老是心痒痒地要开足马力跑!你不用管行人,也不用管车辆!飞一般跑,在大路上称王!”正说着,路边有个民警从人行道横穿到汽车的前面,把车拦住了。看见警察拦车,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在莫斯科的时候,我最怕的就是警察拦车,通常拦下来后,很多都是以查驾照、查护照为名,行敲诈之事。遇到的次数一多,我便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警察恐惧症。

正当我心跳加速的时候,突然听见司机的声音:“喂一喂!”他对民警大声发出了警告,“看看清楚!别耽误我执行公务。”他用手指戳了戳那张贴在挡风玻璃上的方形硬纸板通行证。民警看了一眼通行证,向我们敬了一个礼,向后移了两步退到了路边。

我暗松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看他的司机,这时候才想到自己不是在后世的莫斯科,而是在战争年代的列宁格勒,在战争中,军人是有很多特权的,对这些民警根本用不着害pà



没有了警察的约束,他越发地不遵守交通规则,开着汽车在一条条空荡荡的街道上飞驰,一会儿靠左,一会儿靠右,显然是由于可以这样无拘无束地驾驶而感到十分快乐。

“您是什么地方人啊?”他又问我。

“莫斯科。”我不假思索地说。

“莫斯科!”他一下兴奋起来,“真巧,我也是莫斯科人,入伍后就一直在列宁格勒服役。我家在列宁大街27号,您住什么地方?”

“我住在莫扎伊斯克路118号,站在我屋子的阳台上可以看到凯旋门和胜利广场上的胜利女神纪念碑。”

“住一哪一里?”司机有些惊讶地问,同时由于感到意wài

,他的脚从风门上移开了。

汽车的速度骤然间慢了下来。

“注意驾驶!”我慌忙提醒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胜利广场是1995年才建成的,而现在才1941年,他又不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怎么可能知dào

五十多年后才出现的建筑物。

“亲爱的,你说的凯旋门和胜利广场是怎么一回事啊?!”司机一面调整车速,一面大声问道。“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地方。”

“哦,我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应该在莫斯科建一座宏伟的凯旋门,再修一个巨大的广场,在广场中间建一座高大的胜利女神纪念碑,来纪念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这个地点最好就在莫扎伊斯克路的库图佐夫地铁站附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站在家里的阳台上,天天看这两个伟大的建筑物。”我胡诌着尽lì

补救刚才的语误。

“您说的太好了。”他没有产生任何的怀疑,也开始跟着我的思路开始遐想:“我也希望能早日把德国鬼子赶走,然后就可以在莫斯科修建你说的建筑物来庆祝我们的胜利。”

卡车爬上一个小山丘,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司机开始减慢车速。“这就到目的地了吗?”等到司机把汽车停在其他的卡车旁边,我有些疲惫不堪地说。

“到了。”司机证实说。

我对司机说了声谢谢,便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司机把身子横过座位,从我没关上的车门里探出头来,指着前方对我:“你顺着这条路往前,看见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掩蔽部,那里就是无名高地的指挥部,你应该去那里向指挥员报到。”

我再次向他到了谢,沿着凹凸不平的小路向指挥部的方向信步走去。

没走多久,前面出现一个隆起的土屋式掩体,有两个穿着军装的战士在屋子旁踱来踱去。看见我走近屋子,其中一个战士举起手来示意我停下,然后对我说:“战士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

“我是奥夏宁娜中士,是无名高地高射机枪排新任的排长,来这里向指挥员报到的。”我边说边解开上衣兜的扣子,取出军人证和夹在里面的任命书递给了他。

那战士接过证件,仔细地念了任命书,翻阅了一下军人证,并凝视了一下我,大概是把照片和本人核对一下,然后对我说了句:“等一等”,转身拉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进去那扇木门便砰地关上了。

我明白这个战士是进去向上级汇报,便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

房门打开,那个战士重新走了出来,只把军人证还给了我,不过却没有看到那份任命书,估计是留在屋子里的指挥员那里啦。

“您可以进去了,中士同志,指挥员在里面等着你呢。”

第七节 高地保卫战(二)

我顺着木踏级,走下到掩蔽部里。不十分宽敞的房间里烟雾弥漫,使原本光线就很差的房间变得更加昏暗。我好容易才看清有个高大的军人挺直身子站在那里,头顶几乎碰到顶板,接着又看到一张木板桌,桌边有个军官,手里拿着电话耳机。

“指挥员同志,”因为屋子的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肩膀上的军衔,举手敬礼的时候,只能含含糊糊地称呼了一声:“我是从防空司令部来的奥夏宁娜中士。”

高个子军官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做手势示意我先坐着等一会儿,又转过脸去神情严肃地盯着打电话的人。

我走过去坐了下来,那个军官打电话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上校同志,我还是认为,应该尽快给我们补充正规部队。民兵师,从这个名称本身就可以看出,在专门军事意义上它仅仅是······形式上作为一个师。昨天德国人试图突pò

我们的防线,但是我们粉碎了他们的进攻。天知dào

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次发动进攻。如果敌人已经知dào

,这一段阵地是由非正规部队防守的——他们的侦察兵可不聋也不瞎。民兵抵挡不住坦克的攻击。万一德国人在这里突pò

成功,普耳科沃高地就有可能失守,然后他们就会长驱直入地闯入列宁格勒。······”

“民兵师是不会后退的。”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与其在这里抱怨,还不如好好地考lǜ

如何利用你手中的兵力守住防线,一步都不能后退。”

“可是,上校同志,民兵们从前看到过德国坦克冲到眼前吗?他们挨到过机枪的扫射吗?看到这样的坦克向他们爬过来,头顶上还有飞机压下来,这时候,他们就会显出原形来了!到了他们看到坦克转身逃跑的时候,那么随便用什么样的宣传鼓动也拦不住他们的,请相信一个老兵的话吧!”

“够了,大尉同志。”话筒里传出上校气愤的声音。“谁给了你侮辱民兵师的权利?他们都是列宁格勒的工人阶级,只要活着,他们就会在这块土地上坚持下去,绝对不会有谁从这里逃跑的。”

打电话的大尉犹豫了一下,然后急速地变换话题说:“在昨天的战斗中,我们营减员三分之一以上。我不想说假话,战士们都打得非常英勇。但是下一次进攻,我们是顶不住的,应该为我们补充正规部队,哪怕是一个排也好······”

“没有了,大尉,”上校的声音缓和了许多。“我手上一点预备队都没有了。”

大尉终于失望地搁下了电话,旁边的高个子军官迫不及待地追问:“师长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到处都需yào

部队。如果都派正规部队的话,那是远远不够的。师长说明天民兵师会派两个连过来补充我们。”说着目光向我扫了过来,问道:“您是谁?”

我赶紧站起来,严肃地向他敬了一个礼:“大尉同志,我是从防空司令部来的奥夏宁娜中士,奉命来担任高地的高射机枪排的排长职务。”

“在部队里服役多久了?”他拿起桌上的那纸文件看了看,皱着眉头问。

“四个月。我是战争爆fā

前一个月入的伍。”

“哦,才入伍四个月,你就是中士了,看来后方升官还是挺容易的。”他的言语中充满了挑衅的成分,他不依不饶地说:“战争是男人的事,女人们还是待在后方吧。”

“红旗勋章?!”正当我在考lǜ

如何应对大尉的挑衅时,旁边突然插进来的声音为我解了围,高个子军官吃惊地说:“您居然得到了红旗勋章。”

“是的,我参加过几次战斗,这两枚奖章,是伏罗希洛夫元帅亲自授予我的。”我不卑不亢地回答说,这个时候可不能谦虚,不然会被他们瞧不起,以为我是凭借着什么裙带关系爬上来的。

奖章和元帅,这两样东西,一下拉近了我们彼此间的距离。大尉的态度一下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他面带微笑地向我伸出了手:“我是歼击营营长霍洛波夫大尉,欢迎您来到无名高地。”

握过手以后,又指指旁边的高个子军官,主动为我介shào

说:“这是营里的一级政治指导员赫洛波夫上尉。”

等我们重新就坐后,大尉开始指着桌上的地图,为我讲解当前的局势。普耳科沃高地,是一些座落在从南方通向列宁格勒的最近路上的丘陵。如果德军占领了这里,就能控zhì

莫斯科和基辅通列宁格勒的公路,保障他们的摩托化部队向市区推进,同时高地上的德军还可以部署大炮,对市内的一连串地区进行精确的轰击。

“我们高射机枪排的任务是什么?”等大尉向我介shào

完情况以后,我又追问了一句。

“任务是很明确的,我们营坚守着普耳科沃高地的右侧,要在这里坚决地挡住德国鬼子,一步都不能后退。而你们高射机枪排的任务,就是为我们营的阵地提供有效的防空保护。”

“明白了。”我挺直身体站起来。“大尉同志,我想我该去排里和同志们认识一下了,允许我离开吗?”在这里听了他半天的废话和吸了那么多的二手烟,我也该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走吧,我和指导员带你到排里去。”说完大尉带头朝门外走去。

我跟在两人的后面,沿着一条踩得很平坦的小路向前走,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座大木屋。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什么人?站住,口令!”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个女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拦在了前面。

“什么口令不口令的?!”大尉有些不高兴地说:“我是霍洛波夫大尉,快去叫副排长出来,就说你们的新任排长到了。”

“是。”那个女兵答yīng

一声,把枪往肩膀上一挎,扭头就往大木屋跑。

“走吧,奥夏宁娜中士,”一直没说话的指导员向木屋指了指,和蔼地对我说,“您手下的战士就住在那里。”

“中士同志,”后面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喊声,我扭头一看,居然是刚才送我来的司机,他手里抱着一个纸盒子,正小跑着往我这边来。跑到我的身边,没等我说话,就把纸箱递给我,说:“差点忘记了,这是防空司令部配发给你们排的肥皂。”

我接过纸箱,大尉在旁边嘟囔了一句:“防空司令部居然还专门给你们排发了肥皂。”司机听见了,虽然他的军衔很低,只是一个下士,但对于一个不是自己上级的指挥员,他依然语气不客气地说道:“大尉同志,女兵和男兵不一样,她们是有特权的。”

说完,向我敬了一个礼,说:“再见,亲爱的,祝您好运!胜利时再见!“转过身,沿着来的路大步地往回走去。

等我们三人走到木屋前的时候,高射机枪排的女战士们已经集结完毕。“敬礼!”随着口令,女兵们整齐地向我们行了一个军礼。

然后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兵跑到我们面前,严肃地向霍洛波夫大尉敬了一个礼,干巴巴地报gào

道:“大尉同志,副排长卡列尼娜中士向您报gào

,高射机枪排集合完毕,听候您的命令。”

“稍息。”大尉走到队列前面,开门见山地向大家介shào

我:“这是你们的新排长奥夏宁娜中士,以后她将指挥你们进行战斗。”

我放下手中的纸盒,走上去向女兵们敬了一个礼,简短地说:“我是你们新任的排长奥夏宁娜中士。副排长和班长们留下,其余的战士解散。”我倒是有很多话想说,不过怕我自己所知dào

的俄语词汇不够用,为了避免穿帮还是少说为妙。队伍解散的时候,我叫住一个离我比较近的女兵:“等等,劳驾您把这个纸盒搬到屋子里去。”

大尉和指导员走了以后,我便带着副排长和三个班长去了炮位视察。“这个炮位由一班长让娜负责,有不少于两个基数的弹药。”卡列尼娜在旁边为我做着介shào



“恩,除了这里,还要再准bèi

一到两个预备阵地。”虽然我没有上过战场,但是我还是懂得,在战斗中如果一直保持固定位置不动的话,很容易成为敌人射击的靶子。

“是。”

我又伸手到伸手在炮管上一摸,手上沾了少许铁锈。我又吩咐卡列尼娜说:“明天安排人把机枪擦擦,好久没用了,都生锈啦。”

“是。”

第八节 高地保卫战(三)

“战斗警报!战斗警报!~~~”

一连串急促的喊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翻身坐了起来。看见那些同样从睡梦中惊醒的女兵们,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跳到鞋子上,然后胡乱从枕边拿起钢盔往头上一扣,拿起步枪就往外跑。我本来就是和衣躺下的,赶紧也戴上钢盔穿上鞋,紧跟在她们的后面就冲了出去。

女兵们跑出木屋后,迅速地进入了各自的炮位。我跑到一号炮位前,看见她们训liàn

有素地掀开高射机枪上的伪装,装填子弹。让娜坐在座椅上,正摇着手柄转动着机枪,通过瞄准镜来试图锁定空中的敌机。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dào

该怎样指挥她们进行战斗。要知dào

以前的丽达虽然当过班长,但在排里一直都在充当射击手的角色,从来未曾指挥过哪怕一次的战斗,所以在她的意识里没有丝毫的指挥经验可供我借鉴。

还在医院的时候,我那曾一度可以和母语媲美的俄语水平,居然在伤势逐步好转的过程中大幅度退步,以至于后期和薇拉的交流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障碍,很多时候我听不懂她说的话,她也听不明白我偶尔冒出来那些诸如电视、电脑、网络之类的新名词。为了防止露馅穿帮,我下意识地减少了和外人说话的次数,竭力让别人以为我原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昨晚到达这个高地后,我之所以带着副排长和几个班长在阵地上转悠了半天,直到大半夜了,才回到木屋里休息,目的就是想避免直接面对排里的那几十个女兵,怕她们缠着我问东问西,说话一多,我就有可能要原形毕露。

在阵地上转悠了几个小时,收获还是蛮大的。我猜卡列尼娜也认为我是凭借裙带关系才混到目前的职位,深怕我对武器不熟悉,当我们来到高射机枪旁时,她特意抚摸着枪身对我耐心地解说:“这是14.5毫米四联高射机枪,是由四挺14.5毫米的高射机枪组成,它是由枪身、瞄准镜、枪架、四轮双轴车座组合,用汽车牵引。”虽然她说的不少术语我都听不懂,但我还是根据她讲解时所指的部件,猜出了她所解说的内容。“每分钟射速是600发,有效射程为2000米。配备两个弹箱,每个弹箱是150发子弹。······”

“一号炮位准bèi

射击。”身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副排长卡列尼娜看见我站在炮位旁一声不吭地发呆,以为我被吓得惊慌失措了,便自作主张地接替了我的指挥职位,径自向各个炮位发号施令。

打扰我们睡眠的是一架德军侦察机,它正在高地上空徘徊着,我们高射机枪的枪口直指天空。女兵们熟练地操纵着机枪,随着卡列尼娜的口令,枪口始终跟随着侦察机。侦察机一摆翅膀,爬到了机枪打不着的高度,好像有意在戏弄着我们,肆无忌惮地在高地的上空兜了一圈又一圈。

“射击!”卡列尼娜果duàn

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让娜踩动了炮钮,子弹密集地射向了天空。弹壳飞舞,跳跃着溅落到地上。

“二号炮位,三号炮位,修正提前量,射击!”看见一号炮位的攻击没有奏效,卡列尼娜又毫不犹豫地发出了一连串的新指令。

不远处的二号、三号炮位也射出了密集的子弹。

天空中的侦察机抖了一下翅膀,拉起了高度,脱离了这片危险的天空。但它并没有飞远,而是在更高的位置上继xù

地兜着圈子。

看着这嚣张地侦察机,我不禁无名火起,我走到了让娜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让娜,让我来试试。”

让娜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还是把身体从机枪的座椅上挪开,让我坐进了操纵手的位子。虽然我现在开始逐渐地丧失了丽达原有的语言能力,但是她所掌握的军事技能,还是能为我所用。我转动着机枪,枪身随着敌机的移动而转动。操纵着机枪转几圈以后,我便已经能熟练地使用这个从来没用过的武器了。

“排长同志,弹药装填完毕。”站在旁边的让娜向我报gào



我沉着地点点头,继xù

透过瞄准镜来试图锁定那架自以为是的敌机。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阵地上一片寂静,好像大家好像都在期待着我。

“把它打下来。”卡列尼娜鼓励着我。

我沉稳地点头,全神贯注向敌机瞄准。瞄准镜一次又一次套住敌机,但因为射程的缘故,我始终没有开火,继xù

耐心地跟踪着目标。

“高度1500。”卡列尼娜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一边报gào

着。“高度1500。”让娜在一旁大声地复述着。

“高度1300!”“高度1300!”

我的脚踩着了炮钮,一点点地往下缓缓踩去。

“高度1100!”“高度1100!”

我咬紧了嘴唇,耐心地转动着枪身,瞄准镜上的十字线不偏不倚套住了敌机。

“高度900!射击!”“射击!”

敌机目标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去死吧~~~”我忍不住用中文大吼了一声,

然后狠狠踩下了炮钮,一串串枪弹冲出枪口,射向敌机。随着我不停地踩动炮钮,密集的子弹不间断地射向了空中。

敌机的尾翼后面拉出了长长的黑烟,在空中转了一个大弯,向德军阵地的方向狼狈逃去。

“打中了,打中了!”让娜第一个跳了起来,疯狂地喊着,接着阵地上响起了女兵们的尖叫和欢呼声。

高射机枪排在无名高地的第一次战斗,以击伤一架敌机而告终。

第九节 高地保卫战(四)

敌机逃走了,女兵们冲到了我的身旁,拼命地亲吻我的脸颊。本来这是个左搂右抱的好机会,可我却呆呆地坐在机枪前,刚才打敌机的时候,我倒是镇定自若;哪知战斗结束了,我却开始后怕,全身像筛糠一样不断地在发抖。

“你怎么了?”旁边的让娜关心地问,她对我的称呼已经由“您”变成了亲昵的“你”。

“没啥,就是有点冷。”我找了个比较贴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俄罗斯的秋季早晚温差太大,刚才从屋子里冲出来的时候,因为心情紧张,还没有感觉到清晨的寒意。这个时候还真感到有点凉啦。

卡列尼娜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说:“走吧,丽达。我们回去吃早饭,不能让该死的德国鬼子耽误了我们的早餐。”我答yīng

了一声,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在女兵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屋子。

屋子里有一张长的木板桌,估计就是女兵们平时吃饭的餐桌,上面摆放着切成片的黑面包、酸黄瓜、奶酪、香肠,甚至还有一盆青苹果。

正要开始吃饭,突然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们可以进来了吗?”我朝门口看去,只见霍洛波夫大尉和赫洛波夫上尉两人正面带笑容地站在门外。我赶紧站起来迎了过去,连声说道:“指挥员同志,欢迎你们的到来。”

两人坐到桌边,摘下头上的钢盔摆在了桌上。赫洛波夫有点兴奋地对大家说:“姑娘们,你们真是太棒了!你们没来之前,这个阵地没有什么防空力量,所以德国鬼子的飞机天天都要飞到高地上空来兜圈子,一点儿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天你们狠狠地教xùn

了他们,估计他们今后就不敢再那么嚣张了。”

“行了,我的政治指导员同志,”大尉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是吃早餐的时间,你要说的话还是等吃完饭再说吧。”他把一个军挎包放到桌上,把里面的东西逐一地摆在桌上:面包干、猪油和一罐炼乳。东西虽然不多,但我清楚地知dào

,这些平时看起来很普通的东西,在战争年代里却是无比珍贵的食物。

“姑娘们,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大尉招呼着大家:“大家不要客气,都来吃吧。你们吃早餐的正常时间已经被德国鬼子的飞机耽误了,都抓紧时间吃吧,免得吃到一半又被德国鬼子打扰啦。”

“轰!”他的话音刚落,外面便响起了爆zhà

声。刚开始只是一声,接着“轰、轰、轰!”的爆zhà

声便响成了一片。

“不好,”大尉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德国鬼子又开始对阵地进行炮击了。上尉,我们赶紧去观察所。”抓起搁在桌上的钢盔便往外冲,赫洛波夫也紧跟其后冲了出去。

“我拷,大尉真是个乌鸦嘴。”我小声地用用中文骂了一句,然后站起来大声吩咐我的副排长:“卡列尼娜,除了在高射机枪那里留下几个必要的人员进行警戒,其她人都隐蔽到防炮洞里去。”

“丽达,”卡列尼娜有点犹豫地说:“可是往常炮击的时候,我们都待在屋子里啊。营长同志也说过,这个房子建在山的背后,炮火是打不到的,是很安全的。”

我听了这话,真是哭笑不得,也许房子所在的这个位置,德军的炮火是打不到,但不等于飞机也炸不到这里。几十个人窝在一个破木屋里,一枚航空炸弹落下来就全部挂掉了。于是我态度很坚决地说:“不行,都去防炮洞里隐蔽,这是命令。”

我下完命令,随手从桌上抓起几片面包,边吃边走出了木屋,跟在两个指挥员的后面,去设在山坡上的观察所。

观察所里除了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营长、指导员,还有一个带着耳机的男报务员手持话筒,正大声地喊话:“喂,喂,师部,师部,我这里是无名高地,我这里是无名高地。······”

“轰、轰、轰!”我趴在观察口前,看着德军的炮弹接二连三地在高地上爆zhà

,烟尘飞腾,遮蔽了半个天空。

然而这里的情况并不是最严重的,左侧的高地受到了更猛烈的炮击。山坡上各种坚固的防御工事像是纸糊的玩具一样,被爆zhà

的威力撕烂揉碎再高高地扬到了空中。雷区的地雷不停地被引爆,战壕前的铁丝网被撕成了碎片,隐蔽在战壕里的战士们被炸的血肉横飞······

师部的电话终于要通了,大尉大声地向师长报gào

着情况:“······德国鬼子对高地进行了猛烈地炮击,步兵正在后面集结。看情况,他们又是准bèi

采用老战术,用炮火对我们左右两侧高地进行火力压制,然后再组织兵力对主峰阵地进行突击。······”

“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在观察所附近爆zhà

,屋顶大大小小的土块暴雨般地落下来,我吓得尖叫一声,慌忙离开了观察口,抱着头蹲在了地上。外面大团大团辛辣的硝烟被风吹了进来,呛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刚打完电话的大尉用不满地眼光看了我一眼,正想开口批评我这个惊慌失措的人,一直在观察外面敌情的赫洛波夫突然大声说:“哎呀,不好。”

“什么事?”大尉冲了过去,抓起放在观察口的望远镜紧张地往外张望。

“大尉,你看,有坦克和装甲运输车掩护着德军步兵正从我们阵地的右侧绕过去,他们想直接去攻击基辅公路上的防线。”

“要赶紧向上级报gào

。”大尉转身抓起电话又开始大声地呼叫:“师部,师部!我是无名高地,我是无名高地!”他突然扔下话筒,气呼呼地说:“见鬼,电话线被炸断了。”然后吩咐那个通信兵:“你快点去检查一下线路。”

“刚才师长说什么没有?”通信兵刚离开,赫洛波夫便关切地问大尉。

“说了,还是那几句话:宁可让白骨暴露在荒野,决不丢弃高地;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要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一步也不能后退。”

“轰!”又是一发炮弹落在附近,我身上又落上了厚厚的一层土。这里太危险了,没准过一会就被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我可不想死地不明不白,还是到防炮洞里去找排里的战士吧,至少待在那里不会被炮弹炸死。想到这里,我也没和他们打招呼,悄悄站起身来,偷偷地溜出了观察所。一出了门,我马上撒开脚丫子就往防炮洞那里跑去。

第十节 高地保卫战(五)

防炮洞是一间很大的地下室,灯光昏暗,阴湿,看着像是锅炉间。我进去的时候,里面空荡荡地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由地有些生气,排里的女兵们真是太不象话,居然没人服从我的命令,到这里来躲避德军的炮火。

有心想出去教xùn

教xùn

她们,但听着外面传来的隆隆炮声,还是忍不住打了退堂鼓。坐在靠墙的长凳上,回想起刚才在观察所旁爆zhà

的几枚炮弹,依旧让我心有余悸,以至于心越跳越快,跳得快喘不上气来,两条腿也在不停地哆嗦着。

“丽达,”让娜突然出现在洞口,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怎么躲在这里啊,我们正在到处找你呢。”

“啊,”让娜的突然出现,把我从惊恐中拯救出来,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强作镇定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阵地后面发xiàn

了德国鬼子,副排长让我来找你,如果这里找不到你,我还准bèi

去观察所找你呢。”

“哦,有德国人出现在高地的后方!”听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放下心来,刚才在观察所时,我就听赫洛波夫说过有德军企图绕过我们,然后越过公路去攻击后面的防御阵地,切断高地和后方的联系。虽然我不清楚即将发生什么样的战斗,但我清楚地知dào

,德军的进攻铁定会失败,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否则的话列宁格勒早就陷落了,所以我依然坐在凳子上,不紧不慢地问道:“什么样的德国人?”

“我······我不知dào

。”她有点惊慌失措地回答:“刚才执勤的哨兵说发xiàn

了德国人,我觉得应该先向你汇报,然后你再向上级汇报······”

外面的炮声停了,虽然不久以前我还是心慌意乱的,此刻这种害pà

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一切又恢复了本来面目。我打断她的话问道:“有多少德国人?”

“排长同志!”让娜受到我情绪的感染,也镇定了下来,说。“来报gào

的是排里的流动哨兵,她肯定地说,德国人······”

“什么样的兵力?·······”

“我无法知dào

,”让娜回答道,已经意识到她自己的回答很不象话,“我认为必须不失时机马上报gào

!······我来找你的同时,副排长也去悬崖边观察敌情去了。”

我站了起来,对让娜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是什么样的德国人。”

卡列尼娜和二班三班的两个班长站在悬崖边,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下面的敌情。我走到卡列尼娜的身边,低声地问了一句:“下面的情况怎么样啊?”

“情况很太好,”她一边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我一边愁眉苦脸地说:“下面大概有一个营的德国鬼子,在三辆坦克和十辆装甲车的掩护下,正在向公路北面阵地发动进攻,防线也许会被突pò

的。”

“那可未必。”我轻蔑地笑了笑,抬手举起望远镜向高地下看去。几百米外的公路上,德军步兵排成了散兵队形,正在向公路北侧的阵地缓缓地推进。在前面开路的是三辆重型坦克,一会儿开炮,一会儿开机枪,慢吞吞地向前开去,一路上把灌木丛、树桩、一圈圈铁丝网都辗压在车下。

防守的部队可能是缺乏反坦克武器,不时有战士跃出战壕,抱着炸药包向坦克扑过来,但是他们很快就被坦克后面的装甲车上的机枪火力打倒了。坦克在离战壕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用炮和机枪开火,掩护从装甲车上跳下来的步兵占据有利的战斗阵地。

“卡列尼娜,马上全排集合。”眼看着下面的防线形势越来越危急,我果duàn

地下达了命令。卡列尼娜答yīng

一声,便跑去集合队伍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全副武装的女兵们纷纷跑了过来,然后停在了我的面前,整齐地排成了三行。让娜、二班长娜丽莎、三班长娜达莎也回到了队列之中。卡列尼娜上前一步向我敬礼:“排长同志,全排集合完毕,请你指示。”

我走上前去,对着面前的三十多个女兵,神情严肃地说:“同志们,现在的形势很严重,德国鬼子已经绕到了我们的后面,正在进攻公路北面的民兵师阵地。民兵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他们是很难挡住敌人进攻的,我们应该对他们进行支援······”

“排长同志,”二班长娜丽莎打断了我的话“我们该怎么对他们进行支援呢?这后面是悬崖,我们可没法下去啊。”

“谁说我们要下去?!”因为不满她打断我的讲话,所以我的语气也很不客气。“我们就在高地上用火力支援他们。”

“可是我们配备的都是步枪,怕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虽然从我的语气中听出了我对她的不满,但是她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谁说我们要用步枪射击?”我故yì

顿了一下,然后再石破天惊地宣bù

:“我决定用高射机枪对德国鬼子进行平射。”

“平射?!”她听了我的话,眼前不禁一亮,惊喜地说:“您说得有道理,高射机枪确实可以为民兵师提供强dà

的火力支援。不过······”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有点犹豫地说:“可是根据条例,如果要改变武器的使用用途,必须要得到上级允许······”

“行了,”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老毛子做事就是呆板,等请示完毕获得允许,估计公路北面的阵地早被德军突pò

了。“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下面安排作战任务:副排长卡列尼娜和二班长留在原炮位保持对空防御。一班长让娜、三班长娜塔莎立即带战士把高射机枪推到这里来,我们要马上投入战斗,一定要把这些德国鬼子消灭掉。明白吗?”

“明白。”女兵们斗志昂扬地吼了起来。

“一号高射机枪已就位。”

“三号高射机枪已就位。”

我站在悬崖边,高高地举起了右手,边用望远镜观察敌情边大声喊道:“一号机枪,目标:德军坦克。”

“明白,目标:德军坦克。”坐在射击手位置的让娜大声地重复着我的命令

“三号机枪,目标:坦克右侧的装甲车。”

“目标:德军装甲车。”娜塔莎也高声地重复着我的命令。

“射击!”随着喊声,我的手猛地向下一挥,两挺高射机枪顿时猛烈开火,一串串复仇的子弹向敌人射去。

透过望远镜看去,一辆装甲车被密集的子弹打中,马上冒出了滚滚浓烟,如同一支燃烧的火炬。子弹敲得坦克装甲叮当作响,但只溅起了一连串的火花,看来在这么远的距离上,机枪子弹对它的伤害不大。

“让娜,”看着对坦克的攻击无效,我马上大声地吩咐让娜:“不要再打坦克了,改打旁边的装甲车和步兵。”

山下受到攻击的德军坦克,停止了对民兵阵地的炮击,掉过头来向我们山上开炮。不过因为射角的缘故,坦克打出的炮弹都无一例外地落在了半山腰;掩护坦克的步兵也手忙脚乱地向我们阵地掉转枪口,组织火力打击,因为他们的武器射程不够,根本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伤害。在我眼里,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山下的装甲车接二连三地被打爆,弹药殉爆的爆zhà

声不绝于耳,附近的步兵被四射的弹片成片地打倒,剩余的惨叫着拖着枪四处乱跑。

民兵阵地上又有不少人跃出了战壕,向德军坦克冲过去。此时德军已经自顾不暇,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民兵很快就冲到了坦克的附近。一辆坦克的车身上爆出一团耀眼的火光,包围了整个硕大的车身,然后燃起了熊熊大火。舱口盖哐啷一声打了开来,最先伸出的是一股冒出火苗的浓烟,然后跳出了几个士兵。他们号叫着,挥动手臂,在地上打滚,试图扑灭连衫裤坦克服上的烈火。

我们的高射机枪继xù

怒吼着,向德军的队列里倾泻着弹药,无情地收割着德国鬼子的性命。子弹犁过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一个站立着的人。

剩余的两辆德军坦克也被民兵炸毁了,民兵师也开始了全面的反击,在我们两面夹击之下,这股德国鬼子已经难逃全军覆没的厄运了。

第十一节 高地保卫战(六)

“喂,你现在说说:你怎么想出用高射机枪打德军坦克和步兵的高招的?怎么想出来的?!”霍洛波夫大尉站在悬崖边,端着望远镜一边兴致勃勃地瞧着下面打扫战场的战士们,一边好奇地追问我。

刚才他怒气冲冲地带着几个战士赶过来,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地冲我吼道:“中士同志,你这是在犯罪!要知dào

,未经上级允许,就把高射机枪用来打德军的步兵,擅自更改了技术装备的用途,这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我忍不住想反驳几句,旋即又克制着自己,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时代的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后世的标准来衡量的。用高射机枪打步兵,这可是苏军发明的打法,我只不过是剽窃了前人的成果而已。大尉目前虽然是无名高地上的最高指挥员,但最多只能把我撤职,难道还会真的把我送上军事法庭,他想骂就让他一次骂个够,反正他说的话又快又急,我很多内容都听不懂,直接选择无视就可以了。

他正骂得带劲,山下飘来的硝烟和一股股令人作呕的焦臭味,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他跑到悬崖边,端起望远镜向下看去,先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兴奋地喊了起来:“好样的,姑娘们!好样的,姑娘们!!你们干得真漂亮!!!”虽然我没有像他那样用望远镜向下看,但我很清楚地知dào

他看到了什么:早已沉寂的战场上,躺满了德军的尸体,被击毁的坦克和装甲车还在冒着滚滚的浓烟,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德国兵高举着双手,在战士们押解下,无可奈何地走上了他们的战俘之路。

虽然用高射机枪打步兵的战例,是我在某知名论坛上看到的,但我总不可能对大尉说:我是在网上逛论坛的时候,从一个二战的帖子里看到这种打法的,那样的话我不被他们当成疯子才怪。我耸一耸肩膀,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绞尽脑汁地编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当时我就想把敌人的坦克和步兵当成飞机来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他放下望远镜,对我瞧了一眼,表示不相信地摇摇头,微笑了一下。“那么,你说,你只是把下面的那些德国鬼子当成天上的敌机来打,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知dào

该怎样回答他,所以没有吱声。

“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还是下令把高射机枪当成普通的武器来使用。”大尉还是不停嘴地问下去。“也许,你也只是想冒险一试吧?冒险,你不觉得当时自己是在冒险吗?”

“排长同志,”我正在字斟句酌地考lǜ

该如何回答他时,旁边娜塔莎插话为我解了围:“我们还继xù

清点弹药消耗情况吗?”

“继xù

吧。”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摆脱大尉的理由,我没有不好好利用的道理,我吩咐她们:“先清点一下有多少打空的弹箱,然后再检查机枪上的弹箱里还剩多少子弹,这样就可以计算出这次战斗消耗了多少弹药。”

大尉看我开始忙碌,也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巴,继xù

用望远镜看下面的风景,毕竟那里才有他喜欢看的东西。

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大家停下手中的工作,都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路上出现了一队装甲车正向我们开过来。

“应该是高级指挥员来了。”身后有个女兵低声地说道,“看,来了那么多的装甲车。”

“什么高级指挥员?”大尉的耳朵挺好使的,这么小的声音也听见了,他放下望远镜,回头看见开来的车队,马上小跑着向装甲车迎了上去。

前面的装甲车从大尉的身旁开过去以后,减低了速度,后面其它的装甲车也慢了下来。其中一辆停在离大尉几步远的地方,车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下来三位将军。其中一位中等身材、肩膀宽阔、脑瓜很大的将军,走在前头,另外两位将军在后面跟随着。

大尉挺直身体向走过来的将军敬了个礼,然后大声地报gào

:“大将同志,我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第二十一师六十三团第二歼击营营长霍洛波夫大尉,请您指示。”

大将没有说话,大步地向悬崖边走来。我们自动地闪开了一条通道,然后集体向他敬礼。他走路时脚步很重,同时身子微微有点摇摆,也不左顾右盼,对我们的敬礼视而不见,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着。

虽然他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我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因为此时待在列宁格勒的将军里是大将军衔的,只有朱可夫一个人。紧跟后面并排走着的一个中将和一个少将,应该就是他最信任的霍津和费久宁斯基两位将军。在后面还远远地跟著一群才从装甲车里出来的军官们,几乎都是校级军官,不是中校、上校就是大校,甚至还有两位少将。

朱可夫来到悬崖边,端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一言不发地观察着高地下面的情况。霍津和费久宁斯基也站在旁边,拿着望远镜往下看。军官们走过去后,也纷纷拿起了望远镜。我看到这个情景,不禁联想起赛马场上拿望远镜的观众,他们的表情也是和这群指挥员一样的兴奋,唯一区别是他们看自己下注的马匹,而指挥员们看到的却是我方在战场上的胜利。

朱可夫放下望远镜,转身穿过人群,来到大尉的面前。大尉赶紧一个立正,但才说出“司令员同志······”,朱可夫就打断他:“说一说下面的战场是怎么回事?”

“我正在准bèi

汇报,将军同志,”大尉急急地回答。“如果您愿意了解一下······”

但朱可夫打断了他的话:“您把重yào

的报gào

我。而且要简单扼要。”

“奉上级命令,”大尉开始说。“我营驻扎在无名高地······”

“讲得简短些,”朱可夫又打断了他的话。“你部驻扎在什么地方,所有的人全知dào

。你报gào

一下战斗的情况。”

“是,”大尉一边立正一边说,“德军用炮火压制我营阵地,然后有一部分兵力趁机绕到了高地后面,并对民兵师的防线发动了攻击。高射机枪排的战士们发xiàn

后,便用高射机枪对敌人进行了射击。”

“高射机枪打步兵,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朱可夫皱起眉头问。

“是我,大将同志。”没等大尉说话,我抢先一步站了出去,不管是福是祸,反正我豁出去了,大不了又挨一顿臭骂。“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德军进攻后方的阵地而见死不救。因为我们只装备有步枪,如果只凭这些武器,是消灭不了敌人的,所以我擅自决定用高射机枪平射,来攻击敌人的装甲车和步兵,为民兵师的防御提供火力支援。”

朱可夫很有耐心地听完我的话,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目光在我胸前的勋章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谁?现在的军衔、职位?”

“我叫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中士军衔,现在是无名高地高射机枪排的排长。”

看着他严肃的面孔,我猜测朱可夫可能马上就要大发雷霆,毕竟我现在处在一个非常特殊的年代,擅自改变了技术装备的使用方式,始终是一件犯大忌的事情,即使有功劳,其后果也很难预料。

但很快我就发xiàn

自己白担心了,朱可夫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故yì

装得一本正经地说:“错了,错了,不是奥夏宁娜中士,而是奥夏宁娜中尉。也不是排长,而是连长。重新报gào

一遍。”

昨天才刚获得了中士军衔,今天又获得了更高级的中尉军衔,我也就从一个战士正式成为了军官,不禁兴奋地满脸通红。身后的女兵们听到我当上了中尉,也开始高兴地窃窃私语,我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激动心情,勉强说着话,重复报gào

了一遍,生平第一次称自己为中尉和连长。当然我也不忘对朱可夫表示了谢意,毕竟是他给了我一个意wài

提升的机会。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他态度和蔼地问了我一句。

“应该再调一些高射炮过来,”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高射机枪的威力太小,对德军的坦克构不成威胁。高射炮的威力大,完全可以用来当反坦克炮用。”我这样说,是因为想到了德军元帅隆美尔在北非时,就是把88毫米的高射炮当成反坦克炮来使用,把英军的装甲部队打得丢盔卸甲。

“马雷什科夫少将同志,”他对着人群中的一位少将问道:“可以立即撤下多少门高射炮调到军队的战斗序列中去?”

“可是,司令员同志!”我的这位顶头上司马上高声提出异议说。“这个城市已经接连两星期遭到敌人的猛烈空袭。如果消减用于防空的高射炮数量的话,那么列宁格勒的防空工作,我们就没有办法保证了,假使······”

“回答问题!”朱可夫打断他的话头,接着又转向所有在场的人加了一句;“要是德国法西斯匪徒的坦克冲到了街上,那么城市的防空还有什么意思?······”

接着他又向将军下命令道:“你立kè

去打电话,过十五分钟向我报gào

,可以调出多少高射炮和什么样的炮。明白吗?”

“是,司令员同志,”将军回答道,然后他朝我瞥了一眼后问朱可夫;“允许我离开吗?”我心中暗自叫苦,完了,刚才说话没经过大脑,想啥说啥,把自己管辖我的上级得罪了,他将来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啊?

“走吧。过十五分钟您亲自来向我报gào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朱可夫补充说。“明天抽调两个排的高射炮部队补充到这里来,归奥夏宁娜中尉指挥。”

“这很困难啊!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将军开始向朱可夫叫苦:“到处都是兵力不足,我上哪里去给她找那么多的女兵来啊。”我心里暗想,这才几分钟时间啊,他居然就开始给我穿小鞋,看来我以后的日子难过啦。

“没有女兵,男兵也行。”朱可夫毫不客气地反驳他:“明天上午十点,补充的高炮部队就必须到位,这是命令,执行吧。”

“是。”将军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敬了个礼,大踏步地向装甲车走去。看到朱可夫帮我说话,我心里才暗松一口气,有这样的靠山在,顶头上司就不敢给我穿小鞋啦。

朱可夫又对在场的指挥员们说了一句:“走,我们去掩蔽部继xù

开会。”

我这个穿着中士制服的中尉,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级别的会议,我能做的事情,就是目送他们远去后,继xù

指挥女兵们清点弹药的消耗情况和擦洗高射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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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高地保卫战(七)

入夜,我们办完了所有的事,除了留下几个岗哨执勤,剩下的人都回到了木屋里。

我和二十几个女兵围坐在大木桌前,饭菜、餐具已经摆好,热汤也盛到了盘里。从早晨到现在,我只吃过几片黑面包,这时感觉已经饿得手脚发软了。

卡列尼娜给每个人面前的搪瓷茶缸里,倒了一种暗红色的液体。轮到我这里的时候,我赶紧用手捂住杯口,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是不喝酒的。”

“中尉同志,这不是酒,只是果汁而已。”听说是果汁,我也就不再拒绝,移开了挡在杯口的手,听任她给我倒了满满的一杯。

“大家举杯。”卡列尼娜开始致敬酒词:“为了我们今天打退了德国鬼子,为了丽达成为了中尉,我们来干一杯。”

“干杯!”我端起茶缸,高声喊着和大家逐一碰了一下杯,然后喝了大大地一口。果汁的味道酸酸的,略带点甜味,但我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辛辣味。我心里暗叫不好,枉自自己在俄罗斯待了那么多年,居然忘记了他们都是把含酒精的果酒当成果汁来喝的。工夫不大,我就感觉脸颊发热浑身发软,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我们跳舞吧。”突然有一个女兵开口建议道。大家立kè

活跃起来,屋子里顿时成了喜鹊窝。我看见让娜悄悄地捅了捅卡列尼娜,示意她向我征求一下意见。

“大家安静,谁在说开舞会呢?”卡列尼娜站起来,表情严肃地对女兵们说道:“没有得到指挥员的允许,这个建议是不会被采纳的。”

听了她的话,刚才还唧唧喳喳的姑娘们都闭上了嘴,面面相觑,然后又集体把目光投向了我。我知dào

在这个缺乏娱乐生活的时代,没有电视、电脑之类的东西可以用来消遣无聊的时间,对这种女兵们自发的娱乐节目就应该采取支持的态度。于是,我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在场所有的人说:“姑娘们,别楞着了,舞会现在开始,快都跳起来吧!”

女兵们一阵欢呼,七手八脚地把大木桌折叠起来移到了墙角,屋子中间顿时出现了一块宽阔的区域。我浑身无力,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看着她们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列娜——就是昨晚帮我搬肥皂的女兵,不知dào

从哪里变出一具手风琴拉了起来,随着悠扬的琴声,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动听的歌声,是我所熟悉的《红莓花儿开》,感情这首歌是这个时代的流行歌曲啊。

一曲终了,卡列尼娜突然向大家提议:“下面请我们的中尉同志给我唱一首歌,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女兵们齐声欢呼起来。

我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要是俄罗斯歌曲,我倒是会唱《红莓花儿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等等,可惜都只能唱中文而不能唱俄文。唯一会的一首俄语歌曲,是曾经风靡一时的《嫁人就要嫁普京这样的男人》,在这种场合里,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唱啊。我只能摆着手含含糊糊地说:“对不起了,姑娘们,我喝醉了没法唱,改天再说吧。”

还在这些女兵们并没有为难我,卡列尼娜抓住娜里莎,带头跳了起来。早就心痒难耐的女兵们纷纷进入简陋的舞池,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屋子里立kè

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让娜没有去跳舞,而是坐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她突然问我:“中尉同志,上午打德国侦察机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你喊了一句什么,不过没听懂。”

“哦,”听了她这话,我才想起当时自己情不自禁地用中文喊过一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编理由来向她做解释:“我喊的是一句中文。”

“中文?!”她非常好奇地接着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你从什么地方学的中文啊?”

“用俄语讲,就是‘衣即乌米儿’,”我之所以要给她解释,是因为在后世有个和我拼房住的哥们,晚上特爱说梦话,说梦话时通常是中俄文交替使用。我怕自己哪天说梦话时,也出现这种中俄文混用的情况,与其到时候会引起他人的怀疑,还不如趁早找个理由来掩饰真相。“我原来读书的学校里,有个打扫卫生的老校工,是参加过十月革mìng

的中国人。我和他很熟,就从他那里学过几句中文。”

“哦。”让娜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的头越来越晕,眼前的人物开始变得模糊,身边让娜说话的声音也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我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睡着啦。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刚走出木屋,昨晚负责执勤的哨兵就跑过来向我报gào

:“中尉同志,您快来看,悬崖下面有部队调动。”

“是德军吗?”我心里不由大吃一惊,以为又是德军趁夜色悄悄地绕到后面去了。

“不是。”哨兵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是我军的部队。”

悬崖下的这条道路正行进着大队人马,路上和路边都是排成队列或是单行的战士,还有军用卡车、炮车甚至坦克。我非常淡定地用望远镜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这些部队正沿着一条条岔路,分散到公路两侧战线去。无论如何,一看到这支庞大的队伍、大炮和坦克,真使人高兴。

“真带劲儿!”身边突然响起了卡列尼娜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她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站到了我的身边,正兴奋地看着过路的队伍。

我照近来养成的习惯,抬起眼睛看了看天空,心想:这样在大白天大规模地调动部队,会不会遭到德国空军的然袭击呢?不过今天的天色阴沉,浓云压在低空,雨点已经霏霏地落下来了。我猜想多半是因为这个缘故,朱可夫才敢冒险在大白天继xù

调动队伍。

这是什么队伍?我边看边猜测,他们是从前线的其他地段调来的呢,还是统帅部调来的后备队?但是有一件事实是无可怀疑的,在普耳科沃防线上,苏军已经集中了雄厚的兵力。我根据已知的结局,清楚地知dào

德军对高地的进攻,最终将以失败告终,他们会遭到一个毁灭性的反击,被苏军击退,被打得溃不成军。

“您看,中尉同志,那是水兵战士呢!”卡列尼娜指着下面兴奋地对我说道。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几队穿蓝白条纹衬衫和一种黑色的制服的战士,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行进着,这应该是从军舰上抽调出来的陆战队员吧。

我想了想,虽然今天的天气不适合飞机的起飞,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便放下了望远镜,对身旁的卡列尼娜说道:“发出战斗警报,通知所有的战士进入炮位,我们要做好防空准bèi

,以防德国空军对后面的部队发动突然袭击。”

卡列尼娜答yīng

一声,正要走开,身后突然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姑娘们,你们的指挥员在哪里?”

我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崭新军装,皮靴擦得闪闪发亮的少尉正向我们走过来。来到我们的面前,他看了看我和卡列尼娜的军衔,看见我们都是中士军衔,便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喂,美人儿,你们的指挥员在哪里?”

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我就是高射机枪连连长奥夏宁娜中尉,您是谁?”

听到我自报家门,他赶紧一挺身体向我敬了个礼,有些慌张地回答说:“对不起,中尉同志,您还穿着中士的制服,所以我没想到您就是指挥员。”稍微停顿一下,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又接着说:“我是从防空司令部来的萨甫钦科少尉,奉命来担任你的副手。两个排的高射炮兵也已经就位,随时可以进入阵地。”

第十三节 高地保卫战(八)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军的防御部署进行了大幅度的调整:首先是保卫列宁格勒南方的第四十二集团军,在普耳科沃高地后方的基洛夫工厂区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接着驻扎在卡累利阿地峡,用来防御芬兰军进攻的第二十三集团军,也抽调了若干队伍充实到了第四十二集团军;原集团军司令员伊凡诺夫将军,因为指挥不利而被朱可夫撤职,朱可夫的得力助手费久宁斯基少将接替了他的职务,并把我所在的第二十一内务师纳入了他的直接指挥。

费久宁斯基上任后,为了确保乌里茨克——普耳科沃防线的稳定,投入大量的兵力,对位于普耳科沃高地西北方向的杜德尔果夫高地进行反击,力图尽快地恢复失去的阵地,把德国人牢牢地挡在列宁格勒外围。补充过来的第二十三集团军的部队,为了占领乌里茨克地区,而和德军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由于苏军的主动进攻,打乱了德军的部署,普耳科沃高地前一片寂静。防守高地的工兵部队,利用这个短暂的平静时期,在阵地前大量地埋设地雷、拉铁丝网、挖掘防坦克壕沟等等。

我组织连里的战士们,除了加固了原有的防空阵地外,又在山顶有利的位置上,巧妙地布置了几个新的防御炮位。这个阵地除了会遭受德国飞机的轰炸外,地面的炮火是对我们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这样在确保防空的同时,也可以居高临下地打击进攻高地的敌人。

我戴着大檐帽,穿着配有中尉领章的新军服,独自一人站在新构筑的炮位上,把望远镜举到眼前。从这儿望下去,不光我们的阵地,连敌人的阵地也能看得很清楚。一直伸展到天边的大片土地,都被蛛网般的堑壕、交通壕割裂开来了。有刺铁丝网沿着一种弯曲得很奇特的之字形婉蜒拉开去。给炸弹和炮弹轰击得坑坑洼洼、遍体鳞伤的阵地前,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许多打坏后烧得黑黑的德军坦克和装甲运输车。

“轰!”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落在了无名高地的南坡上,打断了我看风景的雅兴,看来敌人沉寂了几天的进攻又要开始了,我马上放下望远镜,掉头往回跑。当隆隆的炮声响成一片的时候,我已经跑到了防空阵地上,连里的战士们早已在这里严阵以待。

“萨甫钦科少尉!卡列尼娜中士”我大声地喊着我的副连长和副排长。

“到。”萨甫钦科少尉和卡列尼娜中士两人听到我的喊声,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我的面前,停住脚步向我立正敬礼。

“萨甫钦科少尉,你带五门高射炮和一挺高射机枪到新设的防御阵地去。”我接过卡列尼娜手中的钢盔,边戴边向两人发布指令:“卡列尼娜,剩下的一门高射炮和两挺高射机枪留在这里归你指挥,一定要确保高地的防空。”

“是。”两人答yīng

一声,转身各自指挥人手去执行我的命令。

高射炮和高射机枪进入新阵地后,我和少尉两个人就站在掩体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山坡下的战况。高地防线前的雷区也遭到了猛烈的炮击,埋设好的地雷被接二连三地引爆,连续爆zhà

的地雷让那些被打坏的坦克和装甲车重新燃烧了起来,接着马上又被炸起的铺天盖地的泥土所扑灭。

炮弹像雨点般地砸在高地上,虽然最近的弹着点离我也有五十米左右,但我仍旧感觉猛烈的爆zhà

仿佛就在身边炸响,大地剧烈地颤抖着,把我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炮击进行了四十五分钟后突然停止了,同开始时一样突然。先是在德军阵地那边飞起了一红一白两颗信号弹,十来辆坦克排成楔形队列越过了战壕开过来,接着,趴在战壕里的穿灰绿色军服的德军士兵立kè

一跃而起,跟在坦克的后面向高地发起了冲锋。

一阵剧烈的爆zhà

声,领头的那辆德军坦克猛地停了下来,紧接着一股爆zhà

的火焰就穿透坦克冒了出来。接着又响起了第二声爆zhà

,又是第三声——这是紧跟上来的另外两辆坦克又触雷爆zhà

了。

这时候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首先是机枪哒哒哒哒地吼叫了起来,接着全营都开火了。那些从坦克座舱里跳出来的坦克手们,连滚带爬地纷纷向后逃窜,没跑多远,都无一例外地被苏军火力打倒。

一开始只能听到苏军阵地上密集的枪声和机枪射击声,但几分钟以后,这声音就被炮弹爆zhà

的声音压倒了。遭受刚才的炮火攻击以后,没有爆zhà

的地雷已经很少了,后面的几辆坦克已经顺利地通过了雷场,在接近战壕的地方停止了前进,用炮和机枪猛烈地开火。

炮弹直接落在了防御阵地上,最具威胁的机枪火力点被德军的炮火逐一地摧毁。后面那些穿着灰绿色军服的士兵,平端着冲锋枪,以短距离的跃进,逐渐逼近了战壕。

“该我们上了。”我自言自语地说完了这句话,转身吩咐旁边的少尉:“用高射炮攻击坦克,高射机枪打步兵,快去执行吧。”

德军的攻击速度很快,步兵刚逼近战壕,原本停下来的坦克又开始向前移动。缺乏反坦克武器的战士们,对这种庞然大物束手无策,有人居然跳出战壕向后来跑来,结果没跑出多远就被打倒了。有两辆坦克越过了第一道战壕,快速向我们开过来。一些德军士兵冲进了战壕,和里面的战士们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响起了炮声,在那两辆渐渐开近过来的坦克旁边冲起了一股泥土,响起了爆zhà

声。“这是高射炮开火了”我脑海里马上闪过这个念头。

对这些训liàn

有素的高射炮兵们来说,打地面上移动的坦克,要比打空中高速移动的飞机容易多了。又响起了几下爆zhà

声,这一次是一辆坦克的内部有什么东西爆zhà

了。坦克的观察孔冒出烟来,车身猛一抖,就停住不动了。

第二辆坦克照旧向前驶来,几发炮弹都落在了旁边爆zhà

,丝毫没有影响它移动速度。坦克同第二道掩体之间相隔只有十来米了,忽然,我看见有个人纵身跳出了掩体,对准坦克扔了一个燃烧瓶过去。也许是那个战士太紧张,没有打中目标,扔出的燃烧瓶落在地上打着滚,还没等他做出什么补救的动作,马上就被坦克上的机枪打倒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人跳出了战壕,冲过去抓起了地上的燃烧瓶,向坦克猛地砸了过去。被砸中的坦克表面立kè

冒出一股股火焰,看上去,那股大火好象粘在装甲钢板上,紧紧困住坦克,把整个坦克都吞没了。几个浑身是火苗的坦克手惨叫着跳了出来,疯狂地在地面上翻滚着,他们的喊叫声居然盖住了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

那个对坦克掷燃烧瓶的人已经掉过头来,快速地向隐蔽的战壕奔来。我通过望远镜看清了他,是一级政治指导员赫洛波夫上尉。眼看还差一两步就冲进战壕了,突然他的脚步一顿,浑身抽搐着一头栽倒在地。

“赫洛波夫”,看着上尉在我的眼前牺牲,顿时让我红了眼,我快步冲到了高射机枪那里,把射击手撵了下来,自己坐到了机枪的座椅上,同时怒不可遏地冲少尉吼叫着:“继xù

向德军猛烈开火,不要吝啬弹药。”然后猛地踩下了发射炮钮。

四管高射机枪向阵地前的德军步兵射出密集的火力,我一面流泪,一面狠狠地踩着炮钮。机枪颤抖着,子弹狂躁地喷出枪口,弹壳跳跃着落到了地上。

看着成片的德军倒在我的枪口下,心情居然开始变得平稳了。死亡,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只需yào

一刹那的时间,就可以把许许多多鲜活的生命奉献给死神,这就是战争!

第十四节 高地保卫战(九)

突然,我感到机枪停住不动了,我又连踩了几下炮钮,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身边的让娜用嘶哑的嗓子在我耳边大叫道:“子弹统统打光了,中尉同志!”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地上一堆已经掏空的弹药盒和堆积如山的弹壳。

南坡阵地上,激烈的战斗仍在继xù

。德军不愧是身经百战、训liàn

有素的精锐之师,攻入战壕的士兵,和民兵战士展开了肉搏,他们凭借娴熟的战斗技巧逐渐掌握了战场的主动。随着越来越多的德军士兵进入战壕,民兵部队已经有点招架不住,除了一步步地向战壕的左右退却,还有一些战士干脆提着枪从战壕里跳出来,弯着腰快步地往第二道防线跑来。但这些的战士,大部分都在开阔地上被德军的火力所打倒。

德军的坦克在经过我连的高射炮的连续炮击后,大多数的都被击毁了,剩下的三辆坦克加大马力越过第一道战壕,快速地向第二道战壕冲了过来。

“轰轰轰!”高射炮继xù

向下射击着,随着一连串连续的爆zhà

,三辆坦克冒着滚滚的黑烟,扭曲地行驶了一段距离,在离第二道战壕还有五六米的地方停住了。几个端着冲锋枪的战士立kè

跃出了战壕,对着从坦克里逃出来的坦克手毫不留情地就是一通乱射。那些侥幸从坦克里逃出来的坦克手,都毫无悬念地倒在了战士们的枪口下。

不一会儿,高射炮的射击也停止了,少尉跑过来向我报gào

说弹药全部用完了。我心中暗暗叫苦,弹药用光了,就没法再向下面防御的步兵提供火力支援,这可怎么办啊?

“中尉同志,”看我半天没说话,少尉凑过来说:“我们应该进入阵地帮zhù

步兵进行防御。”

“没错,”站在我旁边的让娜也附和说:“子弹都打光了,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处,应该到阵地上去帮zhù

步兵战士打击德国鬼子。”

我略一沉吟,然后果duàn

地下令:“女兵们留下看守高射炮,男兵跟我到阵地里去。”

一进入阵地,我就看见大尉正在战壕里跑来跑去地指挥。别人都戴钢盔,可他还是戴着大檐帽,不知dào

是觉得自己刀枪不入呢,还是纯粹为了显摆。反正我从来都是安全第一预防为主的,所以炮声一响,我立马就把钢盔戴上啦。看见他停在我前方不远,便急忙跑过去:“大尉同志,中尉奥夏宁娜带高炮连前来支援,请指示。”

“太棒了,生力军来了!”大尉高兴地眼睛眯起来追问:“有多少人,有什么样的武器?”

“二排三排都来了,有六十名战士,全部装备的都是步枪。”

“在这里”大尉随手向旁边一指,“你的部队就布置在这里。还是那句老话:要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一步都不能后退。”看到我正要走开,他马上补充了一句:“你不要到处跑,就留在我的身边听我直接指挥。”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看左右,放低声音悄悄告sù

我“阵地上除了我和你,所有的军官都牺牲了。”

德军的坦克虽然全部被击毁,但是占领了第一道战壕的士兵,即使没有装甲部队和炮火的掩护,照样凶悍地端着冲锋枪和步枪,排成散兵阵型,向我们冲了过来。

“不要开枪!”大尉大声地喊着:“把德国鬼子放近了再打。”

当德军的散兵阵型推进到了离我们战壕仅有五十米的时候,大尉突然大吼一声:“开火!”

顿时阵地上的轻重武器一起开火,正在前进的德军猝不及防,前两排的士兵被打倒了不少,剩下的急忙卧倒在地,和我们展开了对射。

“轰轰轰······”突如其来的炮火,顿时把第一道战壕炸成了一片火海。攻进来的德军和后面的部队被完全地隔离开了。正在和我们对射的那些德军士兵仓皇地退回了还在他们控zhì

住中的战壕里。

“这是集团军对我们阵地进行的炮火支援。”大尉凑近我的耳边大声喊着。

德军虽然全部退进了战壕,但是在我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下,还是伤亡惨重。如果不是因为我军的炮弹在他们和后继部队之间炸出一道火墙的话,估计他们早撤tuì

了。

我军的炮火开始延伸,我看到第一道战壕外面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德军血肉模糊的尸体,看来占领战壕的德军已经成为了一支孤军。

“大尉同志,”我凑到大尉的耳边对他说:“德国鬼子已经顶不住了,我们应该进行反击,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

大尉看了看对面的情况,点点头,也没有说话,跳出了战壕,站在高处,把手中的冲锋枪举过了头顶,高声地喊道:“同志们!为了祖国!~~为了列宁格勒!!~~为了斯大林!!!~~前~~进!前······”他的喊声突然嘎然而止,整个人仰面朝天地跌进了战壕。

我回头一看,他的眉心有一个正在往外冒血的弹孔。我上去摸了一下的他的颈动脉,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心跳,看来这颗德国鬼子的子弹已经要了他的命。

原本很多跳出战壕的战士,看见大尉倒下了,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当几个战士也步了大尉的后尘后,吓得剩下的人不是就地趴下就是重新跳回了战壕里。看到这个情形,我心里感觉不妙,大尉的牺牲,对士气影响很大,对面的德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他们趁机进攻的话,我们能不能守住这条战壕,也是个问题。

大尉牺牲后,我是阵地上的最高指挥官,我该怎么办呢?记得以前看过一部前苏联影片里有这样的镜头:苏军对一个德军把守的阵地屡攻不下,便狼狈地退回了进攻的出发点。而部队里的女卫生员发xiàn

在两军阵地中间,还有自己这方负伤的战士在痛苦地呻吟着,于是奋不顾身地冲过去为战士包扎伤口。德军发xiàn

这个勇敢的卫生员后,先是开枪射击,见一直打不准,便派出人手到阵地外来企图活捉她。就在这危急时刻,苏军战士们的血性被激发出来了,他们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呐喊着冲了上去,一举攻克了这个德军严密防守的阵地。

犹豫再三,我一咬牙,爬出了战壕,高举起手枪,也学着大尉的样子高声喊着:“同志们,为了祖国!为了列宁格勒!!前进~~!”喊完后我把手枪向前一挥,然后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虽然我表面上表现得大义凛然,其实我边走心里边在合计,如果走出十步还没有战士跟上来的话,我是不是该就地趴下找掩护呢?

十步过去了,后面还是没有听见一点动静,我的脚步不禁稍稍停顿了一下,想就地趴下,不过脚却不听使唤地继xù

向前移动。

一枚炮弹尖啸着落在了我的身后,爆zhà

气浪掀起的泥土铺天盖地地落到了我的身上,打得钢盔当当作响。我摆了摆头,把钢盔上的泥土甩掉,想法也发生了变化,看来就是趴下也无济于事,即使能躲过子弹,也躲不过从天而降的炸弹啊。我眼前只能前进,哪怕被德国鬼子的子弹打成了筛子,我也只能继xù

向前。

突然我听见自己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少尉端着步枪,正快步地跑上来,他的后面跟着跑动着的是高炮连战士排成的散兵线。

女兵的夏季制服的下装是裙子,我没法像他们那样奔跑起来,只能迈着大步向前走。继xù

向前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被炮声和射击声压低的“乌拉”声,我不用回头也知dào

一定是阵地上的战士们开始全线出击啦。

越来越多的战士,端着步枪、冲锋枪越过了我,如下山猛虎般向敌人的阵地冲去。

炮弹接二连三地呼啸着落进了进攻队伍中间,不时有人倒下,但根本无法阻挡战士们进攻的步伐,动作快的战士已经跳进了前面的战壕,和里面立足未稳的德军拼上了刺刀。

还有三十米,我就走到战壕边沿了,又一颗尖啸着的炮弹落在了我的左前方,一股泥土冲天而起,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用重锤猛击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把我砸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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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高地保卫战(十)

胸前传来的剧痛,让我坐在地上迟迟不敢动弹。这个时候别说站起来继xù

向前走,就是呼吸的力度稍微大一点,心脏的部位也感到一阵阵的刺痛。不少战士从我旁边冲了过去,却没有人停下脚步,甚至回头看上一眼。

对于大家的无视,我一点都不恼,毕竟这是在战场,对战士们来说,流血死亡早已是家常便饭。谁也不知dào

自己在下一刻,会不会被一颗子弹或弹片所打倒,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情况下,谁还会关心倒在地上是一个普通的列兵还是一个军官。

疼痛稍微减弱一点后,我轻轻解开了上衣的纽扣,低头查看自己受伤的部位。只见一片黑乎乎的弹片正镶嵌在胸前悬挂着的长柄铜钥匙上,钥匙已经严重变了形,看来我的命真大,是钥匙帮我挡住了致命的弹片。不过钥匙周围白皙光滑的皮肤早已红肿一片,轻轻一按便感到钻心的疼痛。

我揉着胸部艰难地站了起来,却发xiàn

手中的手枪早已不知dào

丢到哪里去了。左右看了一下,看见不远处躺着一个被打死的德国兵,他的手中抓着一把冲锋枪。我踉跄着走了过去,弯身抓住冲锋枪,用力一扯就把枪抓到了自己的手中。

我不会去和敌人拼刺刀,这可是男人们干的事情。别说我现在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就是在前世,这种需yào

勇气和技巧的技术活,对我来说也是不适合的。我把冲锋枪挂在胸前,右手放在扳机上,左手轻轻地揉着受伤的部位,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走到战壕边缘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大多数的德国鬼子,不是被乱枪打死,就是被战士们用刺刀捅死了。大多数的德军都装备有冲锋枪,使用步枪的人数很少,用来攻坚的话,火力倒是非常的强dà

。可要是近身肉搏的话,拿着打光了子弹的冲锋枪的德国兵们,可打不过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战士们。

战壕里已经看不见正常颜色的土壤了,地面不是紫色就是红色,血肉已经是完全涂抹了此处。德军的士兵在那里哭号求告,战士们在那里大声地喊杀,天地之间犹如是人间地狱,身处其中,除却绝望就只有暴虐。

我扣动扳机打倒了一个挣扎着向我扑过来的德军伤兵,心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是来不得半点妇人之仁的,不然的话,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当战壕重新回到我军的手上以后,刚才带头冲锋的我,此时却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好在副连长萨甫钦科少尉经验丰富,他指挥着战士们一边加固工事,一边开始救治伤员。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继xù

向德军的阵地延伸的我军炮火,炮火所过之处,再也见不到站立着的德国兵。心想今天这个仗打得可真够窝囊的,德国鬼子居然那么轻易地就突pò

了我军防线,如果不是在集团军的炮火支援下反击成功,估计这个高地现在已经丢了。德军占领无名高地后,就会把这里当作出发阵地,从侧翼发动对主峰阵地的攻击。一旦主峰失守,苏军的防线就彻底崩溃了,德军便能长驱直入地进入列宁格勒市区。

“中尉同志,”旁边有个战士碰了碰我,大声地对我说:“掩蔽部里有电话,是集团军指挥部打过来的,对方要找一个指挥员说话。”

我跟着他进入掩蔽部,拿起了搁在桌上的电话,开始自报姓名:“我是高炮连连长奥夏宁娜中尉,正在指挥战斗,请您指示。”

“你们哪里怎么样了?”对方用很不客气地语气说道:“霍洛波夫大尉在哪里?”

“大尉同志牺牲了。”我不知dào

对方是谁,也不能发火,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向他汇报情况:“德军在坦克的掩护下,一度攻占了我军的第一道防线。我连用高射炮火消灭了坦克后,在集团军的炮火支援下,通过反击,已经把失去的阵地夺了回来。”

“一级政治指导员赫洛波夫上尉在哪里?”对方沉吟了一下,又问了一句。

“也牺牲了。”对方迟迟不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也不愿和他多说,说完这句后,我就保持了沉默。

“我是集团军司令员费久宁斯基少将,”过了一会儿,电话耳机里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汇报汇报你们现在的情况。”

“战士们的伤亡很大,军官们几乎都牺牲了,我们需yào

支援。”我不确定德军啥时候会再次进攻,以目前的兵力和装备要挡不住德军新的进攻的,所以也不客气地向司令员提出了请求增援的请求。

“我会马上派一个水兵连过去补充你们的,”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大约在一个小时以后,就可以进入阵地。”

“是。”听见援军很快就可以过来,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你马上接任指挥,新来的部队也归你指挥,明白吗?”费久宁斯基断然地命令说。

“是,司令员同志。”

“我命令:不惜牺牲,坚守阵地!如果需yào

增援——打电话来。”没等我再说话,耳机里便没有声音了。

一个小时后,水兵连的战士进入了阵地,带队的连长帕斯图霍夫上尉直接到掩蔽部里向我报了道。

水兵两个排被我布置在第一道战壕里,协助原有的部队进行防御,由帕斯图霍夫上尉指挥。而剩下的一个排,和高炮连剩余的战士一起退回了第二道战壕。

集团军的炮火停止后,德军的阵地上一片沉寂。直到天黑,德军也没有再组织新一轮的进攻。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非常清楚地知dào

:高地守住了!

第十六节 铜钥匙

傍晚时分,被我们击退的德军始终没有再发动新的攻势。

整个战场静了下来。

我带着帕斯图霍夫、萨甫钦科两人在第一道战壕里,查看战士们抢修掩体和交通壕的工作。对于防御工事的修建,我完全是个外行,看着战士们正干得热火朝天,就没有瞎指挥乱发表什么意见。至于萨甫钦科少尉,他从防空部队抽调过来前,对防御工事也没有啥认识,自然也发表不了什么具有指导性的看法和建议,也和我一样一言不发。

帕斯图霍夫似乎在其它地段参加防御战斗,对防御工事的好坏有一定的发言权。在查看完新修的这些工事后,他马上就向我指出了防御工事的不足之处:“中尉同志,你看,”他指着一个新修复的机枪阵地对我说“从军事的角度来看,这个工事是经不起批评的,机枪点的位置造得只能朝一个方向射击。当战斗进行时,躲在里面控zhì

机枪的战士充其量只能躲躲流弹或者弹片。而德国鬼子通常是在攻击前先用炮轰,飞机炸。象这样的火力点,如果给炮弹打中,或者是被炸弹直接命中的话,那会把里面的人打得连痕迹都不留的。”

“那该怎么办呢?”听他这样分析,倒好像对修建防御工事挺有心得的,赶紧向他请教。

虽然他的军衔比我高,但特殊的原因,他目前还归我指挥,所以回答我的问题时,他是用一种下级对待上级的态度,非常耐心地对我进行了讲解:“在开阔地上修筑防御工事,需yào

用钢板覆盖加固那些临时火力点,这样才能在大炮瞄准轰击时,支持更长的时间。除了修筑临时火力点,永久火力点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正在滔滔不绝讲个不停的时候,突然我听见旁边的萨甫钦科少尉轻声说了一句:“中尉同志,你看,有指挥员过来了。”

我回头一看,远处一个身材魁梧、戴着大檐帽、蓄着小胡子的军人,带着几个人,正沿着刚刚挖好的掩体,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随着他越走越近,我看清楚了他肩膀上的上校肩章,赶紧小跑过去,到他面前立正敬礼,“上校同志,奥夏宁娜中尉向你报gào

,部队正在抢修工事,请您指示。”

上校没有说话,居然一把把我拉了过去,和我拥bào

起来,嘴里激动地连声说:“好样的!中尉,你真是好样的!”

虽然说根据俄罗斯的习俗,在握手或者拥bào

的时候,用的力量越大,越表示友好和亲热。可他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抱得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他没有注意到我痛苦的表情,接续自言自语地说下去:“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是一个老兵,我知dào

在子弹呼啸和迫击炮弹爆zhà

之下站起来是多么的艰难;最初几秒钟是决定性的,战士们要么在责任感和他们的指挥员的意志驱使下,鼓起勇气站出来面对死亡,要么继xù

留在战壕里”

他的拥bào

触到了我胸前的伤口,我痛得差点叫出声,但还是忍住了,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我泪流满面地想到,子曾经曰过:冲动是魔鬼。看来他老人家说得真是太对了,当时我铁定被魔鬼附身了,要不然怎么会小脑瓜子发热,噌地一声不假思索地跳了出去,然后英勇无比地带头冲锋呢。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胸前悬挂的那把铜钥匙挡住了弹片,这个时候我就该去陪上帝喝下午茶去了。

他放开我,站在阵地前沿,亲切地叫着我的小名,感慨地对我说:“丽达中尉,你知dào

吗?今天你们不光挡住了德国鬼子,在其它的地方也挡住了,他们一步也没能前进。据飞机侦察,今天我海军的远程炮火,还消灭了一支企图再次绕过高地的数目庞大的坦克装甲部队”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应该是白天和我通电话的人,不过他到底是谁,我还是不知dào

。虽然他说得有些轻描淡写,但从我已知的历史里,我知dào

身后的城市里,很多重yào

的设施、建筑里都埋设了炸药,一旦防线被德军突pò

,那些地方将会变为一片废墟。

“师长同志,”有个通讯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向上校敬了个礼,大声地报gào

道:“报gào

师长同志,集团军司令员费久宁斯基少将同志让你马上回去,说有重yào

的任务。”听通讯兵,我才知dào

原来这就是第二十一师的师长诺维科夫上校。

等我手上的工作全部忙完,赶回去休息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我走进女兵宿舍,看见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排排上下铺排成有序的队形,月光从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掠过,她们吐着均匀的呼息,脸上带着沉浸梦乡的甜蜜,间或有人含糊不清地发出几句呓语。

我的床位在靠近门的一张木床的下铺。当时选这个位置的时候,我美其名曰地说这里离大门近,方便我随时出去指挥作战。其实是因为我比较怕死,如果遇到德军的炮击或者空袭,离门近的话,逃生也是最方便的。

“丽达,”我走到床边,弯下腰正想上床,忽然听见上面有人在轻声地叫我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上铺的战士列娜。我站直身体,凑到她的面前,轻轻地问:“列娜,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啊?”

“睡不着,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行,行,当然可以了,列娜奇卡。”虽然我有些吃惊,但还是答yīng

了。反正她不清楚我的底细,不怕担心因为她的问长问短而出现穿帮的情况。我和衣躺下去盖上了被子,她穿着仅能遮住关键部位的薄绸内衣,从上铺爬了下来,快速地钻进了我的被窝。

她躺在我的怀里,没有说话,一只手却开始在我的胸前摸来摸去,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就冒了出来,心想她不会是拉拉吧,要不然怎么一进来就在我身上乱摸。正考lǜ

是否抓住她的手,制止她在我身上乱摸的行为时,她却停了下来,隔着衣服抓住我胸前悬挂着的那把铜钥匙,好奇地问我:“丽达,你胸前挂的是什么钥匙啊?”

我伸手摸摸那把早已变形了的铜钥匙,心里暗自感叹,幸好有这把钥匙挂在胸前,今天才能保证性命。我组织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词汇,仿佛人在身外似地听到了自己说:“这是我的家门钥匙,是我丈夫送给我的礼物。”说到丈夫这个词的时候,我真是格外地尴尬,满脸羞得通红,幸好是在黑暗里,列娜没有发xiàn

我异常的神情。

“你的丈夫也在军队里吗?”列娜好奇地轻声追问。

我抚摸着胸前的钥匙,脑海中有关这钥匙来历的破碎记忆碎片,终于在此刻拼凑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开始向列娜讲述丽达和奥夏宁的故事,只不过我用的是第一人称:“我的丈夫叫奥夏宁,是边防哨所的上尉军官他身边有条形影不离的军犬,虽然我很怕狗,但是每次和他约会的时候,那条军犬跟在我们的身边,我却一点都不害pà

结婚后,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这把钥匙是他亲自为我挂在脖子上的战争爆fā

后他就赶回了前线,在临出发前,我又把这把钥匙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嘱咐他一定要平安地回来哪知dào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我却发xiàn

了他养的那条军犬,正气息奄奄地躺在家门外,脖子上就挂着这把铜光闪闪的钥匙,我刚把钥匙从它脖子上摘下来,它就闭上了眼睛,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把这个钥匙挂在自己的胸前”

我轻声地讲着故事,揽着列娜身体的那只手,却习惯性地在她的身体上四处游走着,从翘臀到丰满的胸部,上上下下摸了遍。同时心中暗自感叹,这俄罗斯的女孩就是好啊,不光长得漂亮,皮肤白皙光滑,身材也是一级棒,摸着的手感就是好,可惜就是保鲜期短了点,人到中年就变成了水桶腰的喀秋莎大婶了。

我在列娜身上乱摸一气,她不光没有丝毫的反感,好像还蛮享shòu

似的,不一会儿的工夫,居然躺在我的怀里就睡着了。

第十七节 原来如此

上午的会议在我主持下,在高地的营指挥部里召开,地点就是我第一次到高地时,向大尉他们报到的那个房间。记得上次进来的时候,感觉这房间挺狭窄的,没想到现在十来个人坐在这里开会,却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参加会议的人里,除了帕斯图霍夫是上尉军衔以外,其余的连排级军官,包括我在内都是中尉或者少尉军衔,如果这时候有个不知情的外人进来的话,一定会把他当成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会议的议题是讨论在高地修建防御工事。会议开始前,水兵连的一个中尉试探地问我是否可以抽烟,我不假思索地就点头同意了。没想到他一带头,其他的与会者也不甘落后,纷纷掏出了身上的香烟。没五分钟的工夫,小小掩蔽部便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把我呛得连连咳嗽。在因为开始是抽烟是经过我许可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己想办法克服了。

上尉他们几个有经验的军官,计算在高地上修建新的防御工事,需yào

多少钢板、丁字梁、管子、水泥和劳动力。结果是令人沮丧的,在当前的局势下,很多工厂都停产了,所需yào

的材料连三分之一都无法保证。而且修建工事,至少需yào

四五百有经验的人,而目前我高地的总人数还不到三百人。

他们说的话题,我一点都插不上嘴,所以我非常知趣地选择沉默。我是最高指挥官,能做的事情,就是等他们研究出了最后的结果,行使一下我的决定权就行了。

会议开到了一半,突然电话铃响了,整个掩蔽部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上尉随手抓起了电话,用洪亮的声音说:“喂,我是帕斯图霍夫上尉。”

我离电话很近,能清楚地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上尉同志,前沿观察哨的卢日科夫上士向您报gào

,有一支德军部队打着白旗向我们阵地过来了。”

“什么?!”上尉明显地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话筒吼了起来:“上士,你知dào

在说什么吗?这是不可能的!”

说完这句话,他又坐到座位上,沉默了一刹那,马上用不容反驳的口气说:“胡说!不是你看花了眼,就是奸细分子把这种消息悄悄塞给了你。”

我是听见了对方的话,也感到异常吃惊和纳闷:山下的德军是要干什么啊?虽然说他们的进攻被我们多次打退了,但是在目前这个阶段,和我们相比,他们在技术装备和士兵的数量上,还占有绝对的优势,不会有那支部队会主动向比自己弱的对手投降的,这太不合逻辑。要说是劝降我们吧,派两个人来就行了,用不着开一支队伍过来,那样太大张旗鼓了,就算是谁想投降,也被吓得缩了回来。

我打断了上尉接着想说的话,从他手里接过了电话,语气平缓地冲对方说:“我是奥夏宁娜中尉,你重新汇报一下你看到的情况。”主席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不了解清楚事情的具体情况,我不会随便地发号施令。

“中尉同志,”对方也许是刚才被上尉吓坏了,语气慌张地回答说:“有一支德军部队打着白旗往我们阵地过来了。”

“对方有多少人,什么样的装备,目前在什么位置?”我依旧语气平稳地问。

“有四十个人,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他们走到离前沿阵地五十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现在没有继xù

前进了。”

“行了,”我听他这么一说,就肯定这支德军部队一不是来投降,二不是来劝降的,而是带着其它目的来的。“上士同志,继xù

保持警戒,我马上就过去。”

我放下电话,站起身来,带着调侃的语气对屋里的军官们说:“同志们,前沿出现了点特殊情况,有群打着白旗的德国鬼子到我们阵地来了,现在正停在离前沿五十米的地方,等着我们去检阅呢。我们马上去看看,他们究竟就想干什么?”

屋子里的人听了这个消息,都不约而同地楞了一下,然后轰地一声大笑了起来。我戴上钢盔,又说了一句:“我们出发。”这句话对所有的人就象进攻的号令,刹那间,不管是拥挤地站在屋子里的,还是坐在长凳上的人都向门口涌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到达了前沿阵地。我马上就看见有一队德国兵停在前方不远处,整齐地排成了四行,每行十个人。旁边有人在小声地说:“站在那里的德国鬼子真是最好的靶子,不用说神枪手,就是普通的战士对着他们开枪,也能打死他们好几个人呢。”

我皱着眉扭头看了看旁边说话的人,心想: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对方虽然说是敌人,可别人是打着白旗过来的,随便向他们开枪,在道义上可是说不过去的。那人见我神情严肃地瞪着他,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因为距离很近,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这些德国兵都是刺手空拳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我正准bèi

爬出齐胸高的战壕,旁边的上尉拉住了我,好心地提醒我:“中尉同志,小心敌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我看了看对面的那些站立着的德国兵,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算是他们想把我们的指挥员全骗出去,然后用远程火力干掉,用这么多人来做诱饵,也有点太不符合逻辑了吧。

我最后还是爬出了战壕,迎着德军走了过去,走到离他们还有二十来米的地方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上尉带着刚才开会的那些军官们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对面举白旗是一个德军军官,看见我们走了出来,他也高举着白旗迎了上来,他的身后跟着个戴船形帽的士兵。在和我们相距两三米的时候,他俩停了下来。那个士兵上前一步,向帕斯图霍夫敬了个礼,然后用蹩脚的俄语结结巴巴地说:“上尉先生,向您致敬。”

“我不是什么先生,”上尉冷冷地回答道,然后向我一指,“这位才是我们的指挥员。”

军官听了上尉的话,是一脸的茫然,而那个士兵却面露惊诧之色,不过他还是又向我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中尉姑娘,向您致敬。”

我听得不禁皱起了眉头,德军中就没有俄语好的人吗?怎么找这么个人来,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就是标准的翻译体,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我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们奉北方集团军群司令官冯·莱布元帅的命令,前来和你们接洽。”虽然他说出来的俄语还是不标准,但听起来比刚才习惯多了。“我们想收敛一下阵亡士兵的尸体,不知dào

你们是否允许。”

哦,原来是想来收敛阵亡士兵的遗体啊,我还以为他们想向我投降呢。昨天的战斗,至少有超过五百的德国兵被我们打死在阵地前。虽然说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但是如果不收敛的话,尸体腐烂很容易引发疾病。我们自己阵亡将士的遗体已经收敛完毕了,我正在头痛德军的尸体该怎么处置,既然他们想来收敛就让他们收敛吧。

“行”我毫不犹豫地答yīng

了下来,“你们可以先收敛阵地前面的尸体,不过你们的人不能越过我们现在的位置。至于在我军阵地上士兵尸体,我会安排人手送到这里来的,然后你们再全部拉走。”

“谢谢。”德国翻译向我道了一声谢,转身向举白旗的军官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两人向我再次敬礼后,转身向站在对面的队伍走了过去。

“中尉同志,”旁边的上尉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地问:“这个事情是否应该先向上级请示,得到他们的许可后再答复他们。”

“不用,”我对老毛子办事拖拉的习惯太了解了,按照他们的办事效率,等到各种请示汇报的反馈信息回来的时候,估计德军尸体都已经腐烂了。我现在是无名高地的最高指挥员,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虽说德军是来收敛尸体,再度爆fā

战斗的可能行很小,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必要的防备措施还是要安排好,我接着对上尉说:“你马上调一个排的水兵战士过来,在这里拉一道警戒线,如果有德国鬼子越线的话,不用等命令,可以直接开枪。”

“好。我马上去安排”上尉听了我的话,兴奋地答yīng

了一声,转身就往后跑。

两个德国人回到队伍后,军官高举着白旗左右摇晃起来。不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见有一长串的卡车从德军阵地的方向缓缓开了出来。

第十八节 重返莫斯科

没等对面的德军卡车开过来,帕斯图霍夫已经带着战士们出来了。

先是一个战士提着桶白石灰,手脚麻利地在我们所站的位置前面撒了一条白线,接着是一队水兵闪亮登场,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随着帕斯图霍夫走出战壕,按照警戒位置一字排开。

我在队伍前面踱着步子,大声地给他们布置着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不准德国人跨过这条白线,到战壕这边来。”

“要是跨过来呢?”说这话的是一个佩戴着上士军衔的战士。

“卢日科夫!”跟在我身后的帕斯图霍夫不满地制止他。

“不让跨就是不让跨,如果他们想强行通过的话,你手上的步枪是干什么的?”我板着面孔,厉声训斥他。

随即我大声地命令道:“听我口令,全体都有,上刺刀!”

战士们立即身手利落地打开了折叠式刺刀。

“举枪!”

一把把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在战士们的手里举起来,寒光闪闪的刺刀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德军士兵。如果此时正好有摄影记者待在战壕里拍照的话,没准明天的战地报刊上又会多一幅振奋人心的照片,名字就叫做《在我军刺刀下干苦役的德军战俘》。

这时,卡车已经开到了德军列队的地方,头一辆车正在慢慢地掉头。我忽然发xiàn

都是些带篷的卡车,心里一下就紧张起来了。记得在一部老片子里看过,游击队员们趁夜出动企图去炸毁停放在广场上的带篷卡车,结果刚靠近,篷布就被掀开了,德军在里面早就架设好了机枪,一阵扫射后,游击队员们全部壮烈牺牲。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慌乱,赶紧招呼着帕斯图霍夫他们几个军官一起回到了战壕。刚进战壕,我就吩咐帕斯图霍夫:“上尉,马上命令大家做好战斗准bèi

。”说完话,我就钻进了最近的一个机枪掩体。

里面的机枪手看见我进去,赶紧站起来向我敬礼。我顾不上回礼,急忙催促他:“把机枪对准德军的卡车,准bèi

开火。”机枪手虽然一脸茫然,但还是坚决执行了我的命令,把重机枪的枪口对准了前方的德军卡车。

一长溜的卡车整整齐齐地停放在那里,然后随着一声口令,所有卡车的篷布同时掀开。没有我想象中的架设好的机枪,只有许多同样徒手的士兵从车厢里跳了出来,协助列队的那些士兵把尸体搬上卡车。

我暗松了一口气,偷偷地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命令机枪手:“行了,没事了,关上保险吧,注意警戒。”

“帕斯图霍夫,”我大声地叫着上尉的名字,见没人马上答复我,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才发xiàn

自己还窝在狭小的机枪掩体里,不由地暗自好笑。离开掩体,我看见上尉在前方不远处站着,正在向手下的军官们交代任务,便走了过去。

走到他的身边,我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指着外面对他说:“现在解除战斗警报,外面执勤的战士,每个小时轮换一次。这里的工作交给你了,有时给打电话过来。”

“是”他非常爽快地答yīng

了下来。我刚走了几步,又听见他在后面追问了一句:“您是回掩蔽部吗?”

“不是,”我边走边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回女兵宿舍,顺便抽空洗衣服。”

因为没有战斗任务,所以女兵们的日子过得很清闲。木屋前的空地上拉起了一条条长绳,上面晾满了花花绿绿的内衣内裤。有些晾晒完衣服的女兵,甚至脱光了衣服站在那里用冷水擦洗身体。

我端着一盆自己的脏衣服来到了水池边,边洗边暗自感慨:当女兵就是要麻烦,身上穿的内衣裤隔一两天就得洗一次,不然就感觉特别难受。上次带的那箱肥皂分发给女兵后,都差不多用完了,等有机会的时候,找上级再要几箱。

刚把衣服洗完,正在晾晒的时候,萨甫钦科少尉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到我身边立正敬礼后向我报gào

:“中尉同志,刚才接到师部电话,师长让你到主峰阵地上去报到,说有重yào

的任务安排。”

他和我说着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那些光着身子的女兵们。我故yì

咳嗽了一声,他慌忙收回了目光,重新挺直了身子摆出立正的姿势。

“你在前面带路吧,我可不认识路。”

“是。”他非常爽快地答yīng

了下来。

我感觉我们走了很久,穿过了许多的交通壕和堑壕,又绕过了许多的炮兵阵地,终于到达了构筑在普耳科沃高地东坡山洞里的师指挥部。师长诺维科夫上校看见我进去,就兴高采烈地说:“你来得可真够快的,我原本估计你怎么也得半个小时以后才能到达呢。”

我有些疑惑不解地问:“您招我过来,有什么任务吗?”

虽然我这样的问法有点唐突,也不太礼貌,但是上校一点都不在意,问我:“你目前在无名高地上还有什么工作在进行吗?”

我马上把德军正在收敛尸体的事情,向他简略地做了一个汇报。他听了以后,点点头说:“你做得很对,派一群端着上了刺刀的战士们去担任警戒,这样做既可以提高士气,又可以压制德军的嚣张气焰。”

他接着又说:“集团军司令员费久宁斯基同志打电话过来,指名要你过去报道,接你的人过一会儿就到,你抓紧时间把工作向你的副手移交一下吧。”

上级为我指定的副手就是萨甫钦科少尉,于是我把他拉到一旁,简单地向他交代了一下近期的工作安排。等交接完毕后,他就被上校打发回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禁为帕斯图霍夫上尉感到遗憾,从他到阵地开始,就一直被军衔比他低的人指挥,先是我这个新提拔的中尉,如今居然还要接受一个少尉的领导,也不知dào

他心里是否会产生抵触情绪。

少尉走了以后,上校又对我说:“丽达同志,你马上要离开高地了,我带你去看看我们身后的列宁格勒。”

我们穿过一片被炮弹或者炸弹毁坏严重的建筑物,来到朝北的一个墙窟窿跟前。上校递给我一个望远镜,让我看看下面的城市。这里的地形和无名高地大同小异,山的北面不是象南面那样的斜坡,而是一片悬崖绝壁。下面是被好些防坦克桩和街垒所隔断的基辅公路,从这片悬崖脚下通向市区。上校指点着说:“你看,从这儿高处俯瞰,市内的整个莫斯科区都能了如指掌。左边,可以清楚地看到纳尔瓦区的一部分。那边是以日丹诺夫同志命名的造船厂”

他正在向我介shào

地形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上校同志,别依雷夫少尉向你报gào

,我是奉集团军司令员费久宁斯基少将同志的命令,来接奥夏宁娜中尉的。”

我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原来这个少尉我认识,就是当初把我从医院接出来并送到防空司令部的那位。上校点点头,向我一指说:“这就是奥夏宁娜中尉。”

“中尉同志,您好!”少尉好像没有认出我,又向我敬了个礼。

“您好!”我主动地向他伸出了手,他犹豫了一下,也伸手出来和我握了一握。我看他还没有认出我来,主动地提示他说:“怎么,少尉同志,您不认识我了。当初可是您把我从医院接出来,并送到防空司令部的啊!”

“防空司令部?!”他听我这么一提示,猛地间便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怪不得我觉得您挺脸熟的,原来是您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有些羡慕地说:“当时您还是中士军衔,如今已经是中尉了。恭喜你获得了更高的军衔。”

“好了,”旁边的上校插了进来,“别在这里叙旧了,赶快带中尉同志走吧,别让司令员同志等急了。”

我坐到车上以后,趁少尉发动车辆的时候,问了一句:“我们去哪里啊?”

“机场。”

“机场?!”我记得集团军司令部好像就在这高地附近吧,怎么会送我去机场呢?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追问了一句:“去机场做什么?”

“去了,您就知dào

啦。”少尉冲我笑笑,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

车一直开进了机场的跑道,然后停了下来。少尉指着不远处一架有战士警戒的飞机,对我说:“中尉同志,您到那边去吧,那里有人等你。”

我从车里出来,向少尉道了谢,急急忙忙地向飞机走过去。离飞机还有几十步的时候,被一个执勤的战士拦住。正当我考lǜ

如何解释的时候,一个佩戴着上校军衔的人走过来为我解了围:“战士同志,放她过来,我们正等着她呢。”

那个战士闪到了一边,并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上校迎上来,和我握了手,说:“奥夏宁娜中尉,我是科罗廖夫上校,是司令部的作战处副处长,奉司令员的命令在这里等你。”

“是费久宁斯基司令员吗?”我觉得有点好奇,一个集团军的司令员也能指挥动司令部的人吗?所以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是。是朱可夫司令员,他今天回莫斯科,让我也一起把你带上。”

朱可夫大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连回莫斯科都要把我带上。想到这里,我的心跳不禁加快了,暗自猜想他带我回莫斯科做什么呢?

“丽达,”上校突然叫起了我的小名。“你认识薇拉吗?”

“是的,上校同志。”我觉得挺纳闷的,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薇拉呢?

“薇拉是我的女儿。我叫巴维尔·马克西莫维奇·科罗廖夫,今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现在我们先上飞机吧。”

“好的,巴维尔叔叔。”

第十九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一)

我们乘坐的飞机,在空中飞行了两个半小时到三个小时,于傍晚时分飞抵莫斯科,平安地在一座军用机场里着陆。

飞机稳稳地停下来,发动机的轰鸣声终止后,机舱内顿时一片寂静。我看见驾驶员打开驾驶舱的门走了出来,来到坐在前排窗口的朱可夫旁边,说:“我们到了,将军同志!”然后他猛然拉开门鼻,用脚踢开门,哐的一声放下短短的铁梯,然后挺直身子,向旁边跨了一步,请朱可夫下飞机。

虽然没有人喊口令,但是随着朱可夫的起身,舱里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垂手肃立,眼睛都盯着他。朱可夫走到敞开的机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下了舷梯。他的副官一只手提着皮包,另一只手拿着一件野战领章上缀看绿色将星的灰色大衣,也跟着走了下去。

朱可夫离开后,大家立即忙碌起来,收拾好自己的随身行李,鱼贯着往舱外走。我压根没带任何行李,所以也没有啥可收拾的,也跟着大家向外走。

我刚走到机舱门口,一阵迎面吹来的潮湿寒冷的秋风便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下舷梯的时候,我不由地摇头苦笑,在莫斯科待了五六年,也清楚这个城市十月里的温度早晚都很低,而现在我穿的是夏季作战服,下身穿着的居然还是那种仅仅长过盖过膝盖的裙装,不感到冷才怪了。再看看其他人,人人身上都穿着厚实的军大衣,看来都是有备而来。

朱可夫站在二十几米外的一辆黑色长轿车前,正和一个穿军装的人握手。他的身上穿的是一件皮夹克,而他的军大衣正被站在身后的副官拿着,我心里暗想,要是他能把大衣借给我穿穿就好啦。当然这也只能想想,要知dào

别人是大人物,未来的副统帅,怎么可能关注到我这样的小人物呢。

就在我冷得打哆嗦的时候,一件大衣披在了我的身上,被遮盖住的肩膀马上感觉暖和起来了。回头一看,原来是科罗廖夫上校,他身上也穿着单薄的夏季军服,估计是看我冻得够呛,便把他的军大衣给我披上啦。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感激地对他说了句:“谢谢你,巴维尔叔叔。”

在我所知的历史里,在战争期间,列宁格勒方面军的司令员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相反军区内部的各级指挥人员却很少发生变动。我要想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个稳定的靠山,科罗廖夫无疑是最佳的人选。何况我和他的女儿还是好朋友呢。

我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机场,只有远处停着两架战斗机,应该就是护送我们到莫斯科来的飞机吧。从飞机上下来的两个飞行员站在“T”字形着陆标志旁,在和一个手里拿着一面白旗和一面红旗的执勤军官说话,除此以外,机场上什么人也没有。

朱可夫坐上加长轿车离开后,一辆客车开到了我们身边。车门打开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上尉,他没有敬礼而是冲着大家直接说:“都上车吧,指挥员同志们。”虽然在场的人除了我以外,每个人的军衔都比他高,但对于他这种近似于无理的态度,却没有人说一句话。既然军衔高的人都不说话,我这个小小的中尉还是乖乖闭嘴吧。

客车上拉着厚厚的窗帘,车上的照明灯一关,顿时是漆黑一片。我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便开始闭目养神,反正也看不到外面的街景,还不如趁早睡觉。不过睡着以前,我还在想,今天离开高地前,我洗的那些内衣才晾了一半,也不知dào

有没有人帮我接着晾,晾干以后有没有人帮我收。如果有人帮忙的话,这个人会是谁,是副排长卡列尼娜、一班长让娜还是那个可爱的列娜。

车被科罗廖夫上校叫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旅馆前。这个旅馆应该是归军方直接直辖的,除了门口有站岗值勤的哨兵,连里面的服wù

员也都是穿着军装的。

在大厅里,负责接待那位的女少尉,按照我们的军衔和职位来安排房间。将军是一人一个单间,上校是两人一个房间,中校、少校则是四个人一个房间。轮到我的时候,她明显感到有些为难,毕竟只有我一个是女的,分单间吧,我不够级别;分到其它的房间,又都是男人。她考lǜ

了半天,还是决定把我安排到旅馆的女职工宿舍里去。

宿舍里有四张床,她领我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有个女兵。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正坐在床上看书,看见我们进门,她马上站了起来,上下地打量着我,估计是在犹豫是否该向我敬礼。少尉招呼对方说:“阿克莎拉,我带了个指挥员过来,她要临时在这里住几天,你要负责好好地接待她。”

叫阿克莎拉的女兵慌乱地应了一声,走了过来,想帮拿我行李,发xiàn

我两手空空,稍稍地楞了一下,便招呼我说:“指挥员同志,请把大衣脱下来吧,这屋子里有暖气。”然后她接过我脱下的大衣,挂在了墙上的衣帽钩上。

少尉又对我说:“我叫柳达,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随即向我敬礼后便转身离开,并随手关上了门。

我看见阿克莎拉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我的面前,便笑了笑,问她:“我睡哪张床啊?”她左右瞧了一下,然后指着靠近暖气片的那张床说:“您就睡那里吧,晚上睡着暖和。”

我坐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但是却觉得肚子饿得难受,除了早晨吃了点东西外,就一直饿到了现在。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阿克莎拉:“亲爱的,这个时间能找到吃的吗?”

“没问题。”她非常爽快地回答我:“我们这里是军事机构,餐厅里24小时都有食物供应,不过现在是战争期间,所以供应品种比较少。您想吃点什么?我到餐厅里帮您端过来。”

“来一盒方便面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什么?!什么东西?”阿克莎拉诧异地问:“请您再说一遍。”

“方便面啊。”我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不过还是重复了一遍。

“啊?!”她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难道是我的发育不准,于是我又重复地读了一遍:“贝斯特了拉布萨。”这次读得很慢,努力把每个音都发得很标准。

但是我在阿克莎拉的脸上,看到的还是茫然的表情。我有些无语了,难道她不是俄罗斯人,不懂俄语么?我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她还听不明白?!但我耐着性子,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把方便面这个词拼读给她听了。

“方便面,”她非常吃力地重复读了一遍这个单词,还是满脸奇怪而茫然的表情:“我不知dào

这是什么东西,我们这里的餐厅里肯定没有。”

我猛地回过神来,我这在说什么啊,要知dào

方便面是58年才问世的,我怎么老是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啊。于是赶紧向她解释道:“我忘了,这只是我们家乡的一种小吃,莫斯科应该没有。你还是给我弄点面包和汤来吧。”

“好的。”她答yīng

一声,穿上军上衣后打开门跑了出去。

第二十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二)

一夜无梦。

清晨时分,虽然没人打扰,但我还是习惯性地早早醒了过来。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另外三张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阿克莎拉也不在,整个房间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我翻身下了床,径自往卫生间去。心里暗自感慨,到底是接待重yào

人物的旅馆啊,屋子里的暖气得开得真足,我虽然只穿着内衣裤,却丝毫感觉不到莫斯科清晨刺骨的寒冷。

洗漱完毕,我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屋子里还是没有人,随手取过了搁在床头上的军装穿戴起来,准bèi

穿好后先到餐厅吃早餐,然后再找科罗廖夫上校问问,我们到莫斯科的目的是什么?要知dào

现在是战争期间,列宁格勒的局势还非常严峻,还一下抽调了这么多军官到莫斯科来,一定是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要办。

正穿衣服的时候,阿克莎拉用背把门撞开,双手端着一个盘子,倒退着走进了房间,看见我正在穿衣服,有些惊奇地说:“指挥员同志,您已经起来了,我还正准bèi

叫您呢。”

“是啊,阿克莎拉。”我叫着她的名字,脸上带着微笑礼貌地回应她:“我也是刚起来,准bèi

到外面的餐厅去吃早餐呢。”

“不用麻烦了,指挥员同志。我已经把早餐给您端过来了。”她把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到了桌上,我看清托盘里摆着两盘土豆泥、四片黑面包、一壶茶和两个小小的水晶玻璃杯、一小碟方糖,已经进餐用的刀叉、餐巾布等等。

“谢谢,亲爱的。”

早餐的分量实在是太少了,我几口就把盘子里的土豆泥吃得干干净净,随即拿起一片面包啃了起来。黑面包已经不新鲜了,吃起来感觉酸酸的、硬硬的,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咽。我拿起茶壶,往两个玻璃杯里倒进了茶水,客套地问她:“你放几块糖,一块还是两颗?”

“两块吧,我喜欢甜一点。”她正吃着土豆泥,听我问她,赶紧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来,有点紧张地回答了我。

我给她的杯子里放了两块方糖,用小勺子轻轻地搅拌均匀,看到糖完全融化后,才把杯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您。”她端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又埋头消灭她面前的食物。

我从碟子里拿起一块方糖,没有放进茶杯,而是含在了嘴里,然后抿一口茶水,悠闲自得地享shòu

着糖块在嘴里缓缓融化的那种甜蜜的感觉。

“指挥员同志。”阿克莎拉开口叫了我一句。“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我看着她,微笑地点点头,说:“可以啊,你问吧。”

“您的丈夫,就是叫奥夏宁的那个男人,他如今在什么地方啊?”她的话让我再度提醒自己如今是个已婚妇女的身份,那个不知dào

长得什么模样,叫奥夏宁的丈夫,始终会是大我身边认识的人所关注的焦点。我犹豫再三,觉得这件事情始终是无法完全回避的,于是便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是边防哨所的一个上尉军官,战争爆fā

后不久,他就失踪了。”

听了我的话,阿克莎拉满怀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说:“指挥员同志,不好意思,我不该提起您的伤心事。”

我拢了拢鬓边的几缕发丝,苦笑了一下:“没关系,如今是战争时期嘛。”顿了顿,我又说:“阿克莎拉,以后能不能别老叫我指挥员同志了?虽然我的军衔比你高,但是在私下的场合里,听你这么叫还是感觉挺别扭的。你还是和其他朋友一样,叫我的小名丽达吧。还有我们之间也别那么生分,彼此间就用‘你’来称呼吧。”

“好的,丽达!”她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了。

我抬头突然看见墙上挂着那件军大衣,上面的那个上校领章显得格外醒目。我这才想起来,我是两手空空地来莫斯科的,连件御寒的衣服都没有。科罗廖夫的这件军大衣,晚上的时候临时穿穿还无所谓,可要是白天我还穿着这军装招摇过市的话,未免有点太嚣张了。于是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阿克莎拉,你这里有军大衣吗?”

“军大衣?!”她楞了一下,随即回答说:“有啊,当然有啊,我这里就有两件。”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能借一件给我吗?”听了我的话,她非常惊奇地说:“你不是有一件军大衣吗?”

我满脸修得通红,喃喃地向她解释:“昨天到莫斯科来,因为走得太匆忙了,什么行李都没带。十月的莫斯科虽然还没有下雪,不过已经算是冬天,而我身上穿的还是夏季制服,根本不保暖,如果昨晚不是好心的上校叔叔把他的衣服借给我穿的话,估计我早被冻僵了。”

听了我的话,她马上跑到墙壁的一个壁柜前,拉开了柜门,从里面取出一件灰色的军大衣,扭头对我说:“这是依娜的军大衣,你可以拿去穿。”

我接过她手中的军大衣,随口地问了一句:“你把依娜的衣服借给我,她不会反对吧。”

“不会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圈突然红了,“依娜已经牺牲了。”

“啊?!”我大吃了一惊,感觉追问道:“她是怎么牺牲的?”我感觉在这个防范严密的旅馆里工作,应该是很安全的,怎么也会出现伤亡事故呢?

她哽咽地说道:“一周前,依娜的妈妈病了。依娜向旅馆的政委请了假,回去看她的妈妈,结果路过冈察莫尼斯嘎亚的时候,遇到空袭而牺牲了。”

冈察莫尼斯嘎亚,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我立kè

想到了在列宁格勒医院里,遇到的那个重伤不治的伤员卡佳,我曾答yīng

把她的信息带给她的家人。也许她牺牲的消息,早有民政局的人通知了她的家人,但是我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答yīng

过她的承诺。既然有机会来到莫斯科,有空闲的话,我一定会到冈察莫尼斯嘎亚去,找找她的家人,把她的一切告sù

她的家人。

“哎呀!”她突然尖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她指着墙上的挂钟接着说:“刚才我端早餐上来的时候,遇到一位上校,他让我转告你,在三十分钟后到旅馆门口集合。而现在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你再不去就该迟到了。”

这个上校不用说,十之八九是科罗廖夫上校,他在外面等我,我可不能迟到啦。于是我把两件军大衣搭在左手上,和阿克莎拉道了个别,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在外面走廊上的行人不少,不时有军官迎面走过来。按照条例,军衔低的要向军衔高的指挥员敬礼。我暗自感叹,真是到了首都才知dào

自己官小啊,这些人的军衔个个都比我高,害得我每看见一个人就要抬手向他敬礼。就这样,在通往旅馆大门的路上,我的右手在不停地抬起又放下,机械地重复着敬礼的动作。

好容易来到了旅馆门口,看见科罗廖夫上校熟悉的身影站在一辆客车旁边,顿时有一种脱离苦海的感觉,向前小跑几步喊道:“早上好,巴维尔叔叔。”

科罗廖夫听见我的喊声,转过身来冲着我微笑着挥挥手:“丽达,早上好!快点上车,我们马上出发了。”

第二十一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三)

我把科罗廖夫的军大衣还给了他,然后跟在他的后面上了车。

原以为因为我的迟到,而害得大家久等,一定会有人发几句牢骚甚至责备我。没想到当我忐忑不安地进了车厢后,看到的却是友善的目光,对于迟到的女兵,大家似乎表现得异常宽容,坐在前排的一位面熟的将军,甚至还冲我笑了笑。

我和科罗廖夫坐到了车厢的后排,刚坐稳,车便缓缓开动了。

我凑近科罗廖夫的耳边,悄悄地问:“巴维尔叔叔,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去克里姆林宫啊!”他有些诧异地反问我:“你来之前,费久宁斯基同志没告sù

过你此行来莫斯科的目的吗?”

“告sù

我什么?”我真的是一头雾水,十几个小时前,我还在阵地上洗衣服,衣服没晾完,被紧急招到了师部;到师部没待多长时间,又被集团军派来的人送到机场;再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就来到了莫斯科。整个过程中,我连费久宁斯基的面都没见到,送我去机场的那个少尉,嘴巴也紧得很,一点口风都没露,我怎么可能知dào

到莫斯科的目的呢?

听了我的小声说明后,科罗廖夫才恍然大悟,赶紧给我讲解起此行来莫斯科的目的。我们这次来莫斯科,一是莫斯科目前的局势很困难,统帅部把朱可夫大将从列宁格勒调过来,即将有新的任命;二是将在克里姆林宫召开一个战术研讨会,针对我军前一阶段的作战状况,来进行一个系统的总结,参加的人员,除了统帅部的那些巨头外,其余的都是目前正在和德军作战的几个方面军的指挥员。

听了他的解释,我又好奇地问了一句:“朱可夫同志离开了列宁格勒,谁接替他的方面军司令员职务呢?”

“你猜猜?”他没有回答我,而是卖起了关子。“你应该猜得出来,是你认识的人。”

“是费久宁斯基少将吧。”我不假思索地答了出来。因为我知dào

费久宁斯基是朱可夫的副手,一直担任着方面军副司令员,是因为原四十二集团军的司令员因作战不力而被撤职后,他才去接管了这个集团军的指挥权。虽然他只是一个少将,但是根据他的工作能力和朱可夫对他的信任,接替方面军司令员职务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厉害,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下就猜到啦。”他对我翘起了大拇指,正准bèi

再说什么的时候,客车嘎地停了下来,坐在前排的那位上尉向导站了起来,转身向大家干巴巴地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我们到地方了,请下车吧。”

我起身穿上军大衣,跟着大家走下了车,意wài

地发xiàn

外面居然是自己熟悉的红场,而车门此时正面对着列宁墓。虽然战争爆fā

后不久,列宁的水晶棺就转移到大后方去了,但是门口的岗哨依旧没有撤掉,两名高个子帅哥身穿崭新的呢子军大衣,手持钢枪目不斜视,如同钉子一样站在那里。

我们列队走上列宁墓北侧的观礼台,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忍不住多地瞧了他们几眼,心里暗自嫉妒这两个士兵长得帅,如果后世的我能有他们那么英俊,不知dào

会迷倒多少年轻美貌的少女!

在红色花岗石和黑色长石建成的列宁墓,和高大的克里姆林宫红色宫墙之间,有片铺着大理石的空地。我们穿过观礼台后,就停在那里等待。

我们站的位置视野很开阔,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熟悉的这块地方。北面的历史博物馆,是一座19世纪时用红砖建成的三层建筑,具有典型俄罗斯风格。东面则是著名的古姆超级大商场,虽然里面的物价高得令人咂舌,但是其设计之独特、装修之豪华,完全可以与欧美最现代化的商场相媲美。南面是那座由大小九个塔楼组成的圣瓦西里教堂,极富特色,被戏称为洋葱头式圆顶,在俄罗斯以及东欧国家中独具一格,是红场的标志性建筑。教堂旁边是瓦西里斜坡,一直延伸到莫斯科河畔。

我正在东瞧西看的时候,后面有人拍了拍我肩膀,急忙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在车上冲我笑的那位将军。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亲爱的奥夏宁娜同志,得到两枚勋章后,就不认识我乔洛霍夫了?”

勋章!听他这么一说,我猛地想到面前的这位将军是谁了,他就是当初陪伏罗希洛夫元帅到医院来我为授勋的乔洛霍夫少将,怪不得看起来这么面熟。我挺直身子准bèi

给他敬礼,他制止了我的举动,说:“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他瞅了瞅我军大衣上的军衔标志,关切地问:“听说你后来又参加了几次战斗,表现得非常勇敢,怎么还是中士军衔啊?”

我刚想解释自己穿的是别人的军大衣,旁边又传来科罗廖夫熟悉的声音:“将军同志,奥夏宁娜同志已经是中尉了。因为这次来莫斯科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到军需官那里为她领取军大衣,所以她目前只能暂时穿着借来的军大衣。”

两人说话的时候,我眼睛看着大理石地面,心想若干年后,我们现在站的这块地方,将是斯大林、勃烈日列夫、安德烈波夫、契尔年可等十二位苏联的著名领导人的安息之地,他们的墓碑就是自己的大理石半身雕像。

当向导的上尉又跑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对乔洛霍夫少将说:“将军同志,请带你们的人到里面登记吧。”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发放通行证的地方,这里的人真多,怪不得刚才要让我们在外面等待。轮到我的时候,里面的军官看了看我的军官证,在本子上登记后,又在一张小卡片上写下了我的名字,然后连同军官证一起递还给我。

继xù

往前走,来到一个安检入口,负责检查的中尉接过我的临时通行证,干巴巴地问:“有枪吗?”

“有的。”我自从当上中尉开始,便每天都随身佩戴着武器。

“请交出来。”中尉用公式化的口吻对我说,可以感觉得出,这几句话他今天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

我刚才看见前面的指挥员都把武器交了出来,所以毫不犹豫地解开枪套掏出手枪,把它递给值班的中尉。

那个中尉把手枪放在桌上,接着撕了一张小票,连同临时通行证一起递给我,说:“出去时在警卫处领枪。”

不一会儿的工夫,我随着队伍来到了一个大厅外,这里可谓是将星闪烁,中将、少将比比皆是,上将也大有人在。相比之下,我们列宁格勒来的队伍级别就显得异常低调,十五个人里,只有五名少将和同等数目的上校,三名中校和一名少校,还有就是军衔最低的我。

过了一会儿,大厅里响起了电铃声。铃声对所有的人就象是进攻的号令,刹那间,不管是什么军衔的人都向大厅门口涌去。我稍稍地落在了别人的后面,让军衔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先进去,然后我是最后走进去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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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四)

门里站着一位军官,只听他在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请把大衣脱掉,指挥员同志们,请把大衣脱掉……”

我看见前面的军官们都纷纷脱掉了身上的大衣,在衣帽间前排队等待寄存衣服。我也脱掉身上的士兵的军大衣,跟着走了过去。

寄存处的那位女中士,接过大衣的时候,好奇地看看我,有些迟疑地问我:“中尉同志,这是您的大衣吗?”

“没错!”我觉得她问得挺多余的,我亲自递到她手上的,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这是我穿的军大衣。”

“可是这是件战士穿的普通军大衣啊,您是中尉,大衣上的军衔才是中士。我怕您搞错了,所以问一下。您确认没错吗?”她态度非常友好,毕竟现在是特殊的时期,能进克里姆林宫的都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赶紧向她解释:“亲爱的,我来的莫斯科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带任何冬装,这是临时向旅馆的同志借的。”

“明白了。”她递了个号牌给我,“请保管好,这是出来取衣服时用的。祝您好运!”

“谢谢!”我接过号牌后,快步地走入了会议大厅,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主席台上摆着几排长长的铺着红呢子桌布的长桌。我刚坐下不久,主席团的成员们就闪亮登场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件扣上了全部扣子的灰制服的人,他脚上穿着一双上过油的擦得闪闪发亮的靴子,半举在腰间的右手上握着一个烟斗,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容不迫地走在主席台上,在他身后两三步远跟着的是一群元帅和高级别的将军。

他的照片我看过不下千遍,后世的红场上,也经常看见他老人家的模仿者,他那经典的大胡子,更让我印象深刻,所以他一出场,我便一点不迟疑地认了出来:他就是斯大林!

斯大林出场后,大厅里所有的人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也不例外,顿时雷鸣般的鼓掌声和椅子向后翻转的碰撞声混成了一片。

没有过多的寒暄,主席团成员就坐后,就有人宣bù

会议开始。可是,主持会议的不是斯大林,而是红军总参谋长沙波斯尼科夫元帅。我认识的伏罗希洛夫元帅也在台上,不过却没有见到朱可夫的影子。

我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斯大林,只见他坐在主席团旁边最远的一排上。过了几分钟,他站起来点燃了烟斗,开始在主席团的背后慢吞吞地走来走去。他静悄悄地前前后后来回走动,有时在自己那只遥远的座位上坐一会儿,然后又站起身来,以便继xù

他那缓慢的、安详的走动。

斯大林不时地打断发言人的话,向他们提出几个问题,或着作一些简短的插话。

大厅里一片寂静,可是,当斯大林放慢他那本来已很慢的寂静无声的脚步,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发言人,或者稍微抬—抬紧烟斗的手的时候,台下的一片寂静就变得更加显著,因为大家都明白:他要说些什么了。那时侯,站在讲台上的人就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向斯大林的那一边转过身去。

会议延续了好几个小时。各方面军的军事首长们一个接一个登上讲台发言,他们的姓名大多数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陌生的,毕竟我所熟知的,只有朱可夫、崔可夫这样的二战名将,以及伏罗希洛夫、铁木辛哥、布琼尼之类的老一辈元帅。

所有发言的人几乎都千篇一律地指出,虽然我军战士的装备和素质与德军相比,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但是战士们都表现得很顽强,面对敌人的立体式进攻,还是象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一步也不后退,直至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甚至是那些从德军合围中突围出来的西南方面军的将军们,也是这样的论调。

对于这种陈词滥调,我没有听下去的兴趣。作为后世来的人,我清楚地知dào

,战争爆fā

前,苏联对于德国的进攻准bèi

很不充分的。虽然认为苏德之战不可避免,但还在一相情愿地幻想尽量推迟战争爆fā

时间。全国上上下下麻痹大意,在战前还根据《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向德国大量出口粮食、煤炭和有色金属等战略物资。正是斯大林的判断失误,使苏军虽有物质上的准bèi

,却没有精神上的准bèi

。战争的突然爆fā

使许多官兵茫然无措,上至方面军司令部,下至各级部队都陷入了混乱之中。精神上的无备加上德军的迅猛进攻导致了苏军的全线溃败。原先准bèi

充分的物质储备被德军缴获后,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资敌的物资。

德军的将领们在欧洲作战多年,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懂得如何在兵力上形成对苏军的局部优势。苏军的兵器数量虽多但其质量远逊于德军,加上德军是突然袭击,苏军数量优势没有得到很好发挥,使兵器整体实力处于劣势,这也是战争失利的原因之一。

更重yào

的是大批有经验的军事首长在几年前的大清洗中,都被清洗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级别低且年轻的军官,造成苏军从军到营的指挥员军事素质和文化素质低下、缺乏经验,战术思想的陈旧与僵化,导致部队整体战斗力不高。这种情况在苏芬战争中可见一斑:多达百万的苏军去进攻只有二十万人的芬军,却因指挥拙劣,被芬军全线击退。虽然苏联最后取胜,但却付出了伤亡惨痛的代价。苏军对于实力远逊于自己的芬军尚且如此,对于远比芬军强dà

的德军就更逊一筹。

我虽然非常了解苏军战争初期失利的原因,但要是谁我登台发言,那么,我会把这种建议当做好象有人要我不用降落伞从飞机上跳下去一样。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在这种场合有些事情明明知dào

是怎么回事,但打死也不能说。贸然说出来,被送到西伯利亚劳改还算轻的,如果惹恼了某人,直接让你人间蒸发都是有可能的。

原本我就打算住在下面混到会议结束的,然而随即发生的科涅夫上将和沙波斯尼科夫的争执,改变了我的主意。

来自西方方面军的前司令员科涅夫上将讲道:“……德军获得了战场的主动权,完全是靠他们的优势力量,特别是靠坦克和空军。为了说明敌军突击的威力,我只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证明:敌人以20个师对我们30集团军的4个步兵师,而敌人投入了400余辆坦克,第30集团军的战士们表现非常顽强,是不得已才退却的。退却,您是知dào

的,是最复杂的战斗形式,它需yào

较高的战斗素质。……”

“得了吧。”沙波斯尼科夫打断了他话,“你这种复杂的战斗形式,什么时间可以结束,我们的部队要退却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顽强地战斗?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战略问题。把红军搞垮了,你还说战士们没有退却的经验。”

“是的,战前我们没有研究过这种战斗形式,我们是准bèi

在敌人的领土上作战,……我不想争论,但是就这一点,我们在战争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科涅夫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地和他展开了辩论。

“哦,原来是这样,你所犯的是一切错误都是我的罪过,……我认为,西方方面军的领导人完全缺乏战略的预见性和不善于随机应变的指挥作战部队,……”

我觉得科涅夫将军的话,说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至于沙波斯尼科夫,我非常瞧不起他。他虽然在苏军中有很高的威望,但始终固守着一战时期的观念:用大炮机枪组织坚强防御阵地,等着敌人来碰个头破血流,而对当时先进的装甲战理论嗤之以鼻。事实是面对古德里安的坦克进攻,缺乏反坦克战经验的苏军,虽然武装到了牙齿,却依然表现得一筹莫展,只能节节败退。

我接过旁边指挥员的笔和本子,毫不迟疑地在上面写下了:“我请求发言”几个字,又写了自己的军衔和名字,写自己所在部队时,我考lǜ

了一下,该写“列宁格勒方面军”还是“列宁格勒”?最后还是写下了列宁格勒方面军。然后把这张纸撕裂下来,用一种纯粹机械式的手势碰了碰坐在前排的一位上校的肩膀。

那人把身体半转过来,用眼角瞟了一下我,然后从肩膀上伸过一只张开五指的手。接着,我就把那张折成四叠的纸条塞到将军的手掌里。

过了一分钟,我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又头脑发热,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蠢事:跟大多数发言人不同的是,我是了解苏军失利的真实原因的,在没有预先准bèi

好发言稿的情况下,就贸贸然要求在这样的会议上发言,很容易出现言多必失的情况。

紧接下来的念头是:赶快收回那张纸条,别让它传到主席团去。我甚至微微抬起身子,谛视着坐在他前面的人们的背影,想从他们的动作上来判断这—瞬间人们把这张例霉的纸条递给了谁。可是,这一切都白费!看来,前排所有的人都一动不动地坐着,或者在聚精会神地做着笔记。

这时候,我开始用幻想来安慰自己,也许这张纸条在一排排指挥员中间经过长途旅行之后消失了,或者是某一个人正忙着做笔记,因此把纸条搁在了一旁,忘记传送到前面去。

当我看到一个束紧皮带、带着训liàn

有素的姿势的高个子军人,从旁边什么地方冒出来,从前排收集到了一大堆的纸条,准bèi

把这些纸条交到主席团去的时候,我差不多完全放心了:这么多要求发言的纸条,一定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那张纸条的。

虽说如此,我还是始终机械地瞧着那个军人。那人踩着轻松的脚步,把拿着纸条的直挺挺的手伸在胸前,登上了通向主席团的小梯子。他走了几步,绕过几排座位,看来是想挤到这次主持会议的沙波斯尼科夫身边去,可是看见斯大林笔直地向他走过来,就慌忙转过身去,然后往后跑了几步,把纸条放在一个坐在桌子末端的将军前面,沿着小梯子跑到台下去,消失不见了。那将军把纸条整理了一下,齐齐整整叠成一叠,传递给邻座的人,就这样一个传一个,这些纸条很快就传到了正在争吵的沙波斯尼科夫手中。

斯大林来到两个辩论人中间以后,这场争论便嘎然而止了。科涅夫离开讲台后,沙波斯尼科夫埋头翻看了一下面前的那堆纸条,然后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把其中的一张递给了站在他面前的斯大林。斯大林用没有握烟斗的左手接过去看了看,没有说话,然后把纸条递还给了沙波斯尼科夫,默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全场都听见沙波斯尼科夫宣bù

:“下面请奥夏宁娜同志发言,列宁格勒方面军的!”

第二十三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五)

在沙波斯尼科夫宣bù

我的姓名的最初一刻,我是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直到大厅里掀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人们开始扭转身来,不时看看两旁要寻找那个被提到名字的发言人的时候,我才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

我拉了拉军装的下摆,整理了一下风纪扣,又正了正军帽,才从座位上走出来,沿着通道摆动着双手,目不斜视地向可以登上主席台那个小梯子齐步走去。

我走的速度不快,以至于可以清楚地听到旁边传来的各种议论声。

“快看啊,居然是个女兵!”

“还是个中尉呢。我军目前女兵的最高军衔,好像就是中尉吧?”

“长得真漂亮啊,你看这身材前凸后翘的,真迷人啊!可惜就是稍微矮了点……”

我在大家的议论声中,昂首阔步地沿着小梯子,走上了主席台。上去后我先是一个立正,然后向主席团的成员们敬了个礼后,才大步地向讲台走去。而此时,斯大林又叼着烟斗转悠到成员们的后面去了。

我站在讲台前,向台下坐着的将领们再敬了个礼,然后略微紧张地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各级指挥员同志们,您们好!”

台下先是响起了零星的掌声,随即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听得出来,这掌声是对我的鼓励和支持,毕竟不是谁都能站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的,更何况是个年轻的女性。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直到掌声完全停止后,我才接着往下说。我没有预先写好发言稿,甚至也没有发言提纲,我只是大声地说出了对前面那些军事指挥员讲话时触动我的那些感受。

“……面对凶狠的敌人,光有勇气是不够的,我们首先要懂得如何保存自己。只有保存好了自己,才有可能最终把敌人消灭掉。……当敌我力量悬殊的时候,合理地放qì

一些地方,把防御的包袱扔给敌人,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够了!”我正讲得投入的时候,突然主席团里有人打断了我的话,扭头一看,原来是坐着前排的布琼尼元帅,他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俄罗斯土地辽阔,但是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我们绝对不能让敌人占领我们的土地。你这个胆小鬼,住嘴吧!别在这里发表这种动摇人心的言论啦……”

“行啦行啦!老伙计,”他附近坐着的伏罗希洛夫元帅也说话了:“奥夏宁娜同志可不是胆小鬼,你没看见她胸前有两枚勋章吗?那可是她亲手击落了两架德国飞机和消灭了十几个武装到牙齿的德国鬼子以后,我亲自授予她的红旗勋章和勇敢奖章。”

伏罗希洛夫元帅对我直接的支持,而且还赞许地提起我过去的功绩,这一切起了作用。我在主席团的其他成员的脸上看见了好奇和赞许,甚至布琼尼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甚至在他的眼神里也闪过了一丝情不自禁的笑意。

“允许我继xù

讲下去吗?”我瞧着帮我解围的元帅,有些犹豫地问道。

“继xù

说吧,把你真实感受都说出来。”旁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再扭头一看,原来斯大林不知dào

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

“我该说点什么呢?”我看着他有些慌乱地想到,“要说什么才能既获得他的好感,又不触到他的逆鳞呢?”

“奥夏宁娜同志,”斯大林用平静的、缺乏任何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那么请您说说,奥夏宁娜同志,您认为我军的高级军事首长在战争初期,有什么地方表现得不尽人意呢?”

“首先这些军事首长对祖国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我咬了咬牙,先给在座的人戴顶高帽,然后再背诵点后世历史书上的总结给他们听听:“但是因为在战争中的经验不足,他们普遍犯了三个错误,就是进攻中的冒险主义、防御中的保守主义、退却中的逃跑主义……”

“等一下。”斯大林把烟头从嘴边拿开,用手指了指我,饶有兴趣地说:“您说的这几点倒是很有意思,请再说详细一点。”

“是!”我答yīng

一声,接着往下说:“首先德军进攻得非常突然,导致我军的指挥系统和侦察系统都发生了混乱,在敌我态势不明的情况下,个别的部队就贸然地向敌人发动了反攻。要知dào

在不清楚敌人兵力和技术装备配置的情况下,这种仓促组织的进攻是不会收到好的效果的。”我字斟句酌的用合适的词汇翻译着自己想说的内容,力求做到辞能达意。“在防御中,我军指挥员又过多地强调了阵地防御,一味地守在阵地里,为防御而防御。不懂得利用有利的时机,进行适当的反击,把一些丢失的阵地夺回来……”

我说到这里,又偷偷地瞧了瞧斯大林的表情,如果发xiàn

有什么不妥的话,我马上闭嘴不说。他把烟斗重新叼到嘴上,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烟斗里的烟丝,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无声地点点头。看到他没有丝毫反感的意思,我才壮着胆子继xù

往下说:“至于退却中的逃跑主义嘛,是指在突出合围圈时,因为很多建制都被打乱了,各级部队彼此之间都失去了联系,军事首长没有积极地恢复对下级地指挥,组织有效地突围行动,而是各自为战,导致撤tuì

变成了溃退。正象科涅夫将军说过的那样:退却,是最复杂的战斗形式,它需yào

较高的战斗素质。在整个撤tuì

过程中,应该及时地建立防御阵地,组织部队进行梯次抵抗,交替掩护着撤tuì

,这样最大限度地保存我军的有生力量。……”

我说完这些,大厅里一片鸦雀无声地肃静,甚至连窃窃私语的没有,看来这些石破天惊的言论,还是把大家镇住了。

“那您觉得,在目前这个阶段,我们该怎么做呢?”停了一下,斯大林又开口问道。

“以空间换时间,在组织现有的部队进行节节抗击的同时,从其它地方抽调部队,来组建战略预备队。等我们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和德国鬼子在莫斯科城下进行一场最后的决战。”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您的意思是:德军还是会打到莫斯科城下来,我的理解正确吗?”他的语气非常客气,顿了一顿,然后又问了我:“你觉得我们能挡住他们的进攻吗?”

“那是毫无疑问的。斯大林同志!”我这个知dào

标准答案的后世穿越者,回答这个问题自然表现得信心十足:“我们不光能在莫斯科城下挡住他们的疯狂进攻,而且还将彻底地粉碎他们。”

“我想起来了,”他突然把话题一转:“您就是和朱可夫同志一起到莫斯科来的那个高射炮中尉奥夏宁娜吧?”

“是的,斯大林同志。”朱可夫居然向斯大林提起过我,看来我将来的前途无量啊。

“听说你发明了用高射炮平射打坦克,有力地保卫了普耳科沃高地,真是了不起。”他用握着烟斗的右手向我一指:“你应该可以获得更高的军衔。”说完他把烟斗又叼回嘴边,神定气闲的转身向主席团后排走去。

第二十四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六)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讲完的,怎样沿着过道走到自己遥远的最后一排上来的。直等到已经坐在自己的应位上,我才神志清醒过来,有些机械地和左右座位上伸手过来的那些军官们一一握手。

讲台上,已经站着另外一个发言人,看军衔又是个上将,应该是在某个方面军身居要职的将军,但我没有听懂他说的内容,说真的,他嘴里所说的一切,在我听来都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外语单词,我整个人还沉浸在对刚才所经过的一切的回忆之中,还没有感觉到那种过了几分钟之后才感觉到的极大的轻松之感。

我坐在位子上,逐渐地回想起自己后来所说的内容。我首先就“以空间换时间”这个提法进行了详细的阐述:德军占领的地方越多,他的后勤补给线就拉得越长,为了预防我方游击队无休止的骚扰,确保弹药补给能送到前线、伤员能安全返回后方,他们势必要从前线的进攻部队里抽调兵力去保障自己的后勤补给线。这样一来他们在前方的兵力就减少了,进攻势头也随之减弱。等进攻部队到达莫斯科城下时,已经没有再发动强dà

的攻势的力量啦。

接着我又重点提了在敌后广泛开展游击战的重yào

性,提议把被打散的部队改编成游击队,就地开展遍地开花的不易引人注目的小部队的游击战,牵制了德军,配合我军的正面战场作战,攻击德军防守薄弱的地方,让敌人顾此失彼防不胜防,今天伏击一支运输队,明天打掉一支巡逻队,让敌人没有一日的安宁,惶惶不可终日,积小胜为大胜,把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把正在回忆的我惊醒过来,往台上一看,发xiàn

斯大林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讲台前,正在对今天的会议进行一个总结。我无法听懂他说了些什么,我的思想还停留在刚才在台上背诵的这一段把在场所有人都震得目瞪口呆的历史结论之中。在这种情况下,我已经完全丧失了俄语的理解能力,传入我耳中的只是一连串带格鲁吉亚口音的俄语语句而已。

会议一结束,离门最近的我率先出了大门,跑进衣帽间取衣服。没等我把号牌掏出来,女中士就已经把我的军大衣取了下来。她把衣服递给我的时候,小声说道:“您真是了不起,居然有勇气上台去讲话,甚至连斯大林同志都和你讲了话……”没等她说完,一大群军官涌了过来,我趁机抱着自己的衣服离开了这里。

虽然外面的气温很低,但我才从温暖的大厅里出来,似乎感不到寒冷,只是把大衣抱在怀里,穿过广场往克里姆林宫出口的警备室走去。

警备室门口摆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各种型号的手枪,为我们保管枪支的那名中尉就坐在桌边,身披还站着十余个卫兵。我走到桌前,掏出取枪的凭证,交给了中尉。他接过去看了看,然后从桌上的枪支中快速地找出了属于我的那支。

我接过手枪放进了枪套,并扣好了枪套扣,然后拿出那张临时通行证,问中尉:“那么,这种临时通行证怎么办?还给您吗?”

“不用,临时通行证的有效期只有一天,明天就自动作废了。您扔掉也行,留下来做个纪念也行。”

“丽达。”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乔洛霍夫少将和科罗廖夫他们正朝我走过来,叫我的是科罗廖夫。他一边办理领枪的手续,一边高兴地说:“你今天在台上的表现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你看问题居然那么透彻。这次,算是让我们列宁格勒方面军大出了一次风头,呵呵。”

周围其他方面军的军官们在领完武器后,也纷纷过来和我打招呼,握个手然后说上几句。正当我在应接不暇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谁是奥夏宁娜中尉啊?”

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我回头一看,问话的是名穿着崭新军大衣的上校,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胸前挂着冲锋枪的战士,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我走过来。

“你们找奥夏宁娜中尉有什么事情吗?”我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乔洛霍夫少将突然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中央警卫团第一营营长别济科夫上校。”那位上校干巴巴地回答说:“奉上级的命令,让奥夏宁娜中尉跟我们走一趟。”

也许是前几年的大清洗把大家吓坏了,听上校这么一说,少将马上闭上了嘴,周围的人,包括那些佩戴着中将,乃至上将军衔的人也噤若寒蝉一声不吭,只有科罗廖夫面露忧色,用焦急地目光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别济科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自己率先向警备室走去,我把军大衣搭在右手的手臂上跟了上去,两名挎枪的战士紧跟在我的后面。边走我还边在盘算,不知dào

上级会怎样对付我,是发配到西伯利亚去挖煤,还是直接拖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去枪毙?我不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几句真话,犯得着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对付我吗?不过我不是傻子,我不会束手待毙,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这么想着,我的手在军大衣的遮挡掩护下,偷偷地解开了枪套扣,抓住了冰冷的枪柄,以确保随时可以拔枪射击。

别济科夫一言不发地在前面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着,我看着他肩膀上的军衔,心想:这警卫团的级别可真高啊,营长都是上校,那团长起码就是个将军了。待会如果发xiàn

情形不对,我先回身把身后两个战士打倒,再向别济科夫开枪。打倒他们后,再抢过冲锋枪往外冲,就算被乱枪打死,也比任人宰割强啊。

正想着,前面的别济科夫停了下来,我刹不住脚,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他揽住我的肩膀,语气温和地笑着说:“亲爱的,小心点。”没等我说话,他推开旁边一道门,又说:“到了,就是这里,进去吧。”

我从打开的门小心翼翼地望进去,只见屋子正中摆放着一台架设在三脚架上的照相机,靠墙的地方拉着一块白布,布下面是一条长凳。我左瞧右看了半天,这里怎么看,都好像是个照相的房间吧?

“请进去吧!”别济科夫又招呼着我:“给您拍了照,您就可以离开了。”然后对身后的两名战士说:“你们就守在门口。”

原来是照相啊,我还以为我刚才在讲台上讲的话激怒了某人,准bèi

给我来个秋后算账呢。我抹了一下头上冒出来的细汗,踏进了房间。门的背后坐着一名佩上等兵军衔的摄影师,看见我们进去,起身向我们敬了个礼。

照完相,别济科夫又带着两个战士把我送了出来。重新回到警务室门口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身上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看见科罗廖夫一个人还等在那里,我心里一热,赶紧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激动地喊道:“巴维尔叔叔。”

我快步跑到他的身边,停住脚步刚想说话,“呜~~~!”一阵警报声骤然响起来。我诧异地四处张望,怎么回事,难道是有敌人闯进克里姆林宫了吗?

别济科夫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注意!空袭警报!大家赶快到附近的防空洞去隐蔽!”

第二十五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七)

傍晚的天色阴暗,天空上飘浮着缓慢移动着的大片大片的乌云。

我和科罗廖夫抬起头向天空望去,看不见敌机,只能听见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很明显,不是一架而是好几架轰炸机在极高的高空里飞着。

部署在克里姆林宫建筑物屋顶上的高射炮,开始向着天空猛烈地开火。我看着这样漫无目的地射击,不禁苦笑了一下,心想连敌机在哪里都没看见,就对着天上乱打一气,有什么效果啊。

警备室所在大楼里的人员,从空袭警报响起,便纷纷从楼里跑出来,穿过宽阔的广场,前去另外一端的避弹室里防空。别济科夫上校看见楼里的人都疏散得差不多了,便来到了我们的身边,用责备的语气问我们:“你们怎么还不没有去隐蔽啊?”

科罗廖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莫斯科经常遭受到空袭吗?”

“是的,从七月二十二日开始,德国空军就不间断地对城市进行空袭。令人遗憾的是,我们空军的飞机数量太少,无法阻止敌人的飞机侵入我们的城市。”

两人说话的时候,我又开始东张西望,欣赏起风景来。红场我倒是来过无数次,可这克里姆林宫却一直没有机会进来,好不容易进来一次,自然要把握机会好好地看一看,因为不知dào

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有机会进来。

我使劲地想着自己站着的这个广场叫什么名字,是叫索皮尔娜雅还是别的什么名字,反正念起来挺绕口,这个地名的发音我好像一直就没有念准过。广场中间那座高大的大伊凡钟楼,是莫斯科目前最高的建筑,同时估计也是德国空军校准克里姆林宫位置的最好坐标。钟楼旁边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沙皇钟,是世界有名的钟王。这口重达两百顿的大钟,头一次敲就被敲破了,脱落下来的那块碎片足足有一人多高。我远远地望过去,钟的内部空间倒是挺大的,待会要是德国轰炸机开始投弹的时候,我躲在里面防空应该是很安全的。

不远处还有一门巨大的旧式火炮,是建于十六世纪的沙皇大炮。长5.35米,口径40厘米,重40吨,摆放在这里的目的,原本是用于守卫莫斯科河渡口与斯帕斯克钟楼大门的,但从来就没发射的机会。大炮的旁边摆放着那几个巨大的圆形炮弹,如果拿去当废铁卖的话,估计也能卖上不少的钱。

“伞兵!德国飞机空投伞兵了!”突然有人大声地叫喊起来。

我抬头向空中看去,还没等看清情况,便感觉有人使劲地抓住了我的肩膀,随即听见科罗廖夫熟悉的声音在紧张地问:“伞兵?!在哪里,你看见没有?”

一顶打开的降落伞从乌云里降落下来了。我瞪大眼睛看着空中,除了这一顶外,暂时没有再看见其它的降落伞。我紧张地观察着慢慢降落的降落伞,伞的下方有一样椭圆形的东西在不停地晃动着,从远处看仿佛象人形。

“不对,这不像是伞兵,德国人只空投一个伞兵有屁用啊?”我疑惑不解地猜测着。“难道这是被打坏的德国飞机上跳伞的飞行员?”不过我好像没有看见有敌机中弹坠落啊。

广场上没去隐蔽,而在继xù

执勤的卫兵们,纷纷冲到广场的中央,举起手中的步枪、冲锋枪,向着空中那个缓缓落下的降落伞猛烈地射击。

看着越落越低的降落伞,我突然明白了,这不是伞兵,而是德军空投的重磅炸弹!在后世的那些军事纪录片里,经常可以看到空军投放这种挂着降落伞的重磅炸弹,随着炸弹的落地,敌军的阵地便化成了一片火海。

我着急地大声喊叫着:“不要开枪,赶快散开,这是炸弹!”但是我的声音被枪声和高射炮的射击声所掩盖住了,大家依然拼命地向空中开着枪。

要是这炸弹在空中被打中,形成了空爆的话,下面连个安全的死角都没有,在场的人势必死伤惨重。我一把抓住别济科夫的手臂,使劲地摇晃着,大声地对他喊着:“这不是伞兵,赶快叫大家停止射击,不然炸弹被引爆,我们就全完蛋了。”

别济科夫跳上警备室门口的桌子,拔出手枪,朝天放了几枪,用尽气力叫喊:“听我的命令!停止射击,这是炸弹!全体卧倒!”

我一把抓着科罗廖夫,拖着他卧倒在地上。

“轰!”猛烈的爆zhà

就在不远处炸响,大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静。我趴在地面上,捂住双耳,拼命地忍受着地面震颤撞击内脏所带来的难以承shòu的痛苦,相比之下,那些在爆zhà

时飞溅起来砸在我身上的物体所带来的疼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看见人们都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企图站起来身来。但刚站起来,我就感觉天旋地转,恶心想吐,便又慢慢蹲了下去。我低头看见面前的地面上,除了有碎石外,居然还有一个破碎带血的木头枪柄,看来刚才炸弹爆zhà

时,在场卫兵的伤亡一定不小。

旁边的科罗廖夫走过来搀扶我,在他的帮zhù

下,我好不容易才再次站起身来。我对他说,我们是不是该会旅馆去了?他也对我说了几句什么话,可我的耳朵因为刚才的爆zhà

而临时失聪了,什么都听不见,既听不见他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直到他凑到我的耳边大叫,我才明白,他说的是:“空袭已经结束了,我们应该回旅馆去啦。”

我看见别济科夫上校正站在冒着硝烟的弹坑旁边查看情况,而那些受伤或者牺牲的战士,正被紧急赶来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抬走。我对科罗廖夫说:“巴维尔叔叔,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他点点头,搀扶着我摇摇晃晃地往弹坑走过去。

别济科夫站在弹坑旁边,盯着黑洞洞的泥坑底部发呆,连我们走到他的身边都没有发xiàn

。有战士来向他请示工作,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整个人都傻了似的。

“巴维尔叔叔,”我凑近科罗廖夫的耳边,悄悄地问他:“他怎么了?”

“嘘!小声点。”科罗廖夫也小声地说:“你不知dào

,德军的飞机今天窜到克里姆林宫上空,并投下了一枚炸弹,这里负责防空和保卫工作的指挥人员都会受到处分的。”

“什么样的处分啊?”我觉得这个制度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敌人目前的力量那么强dà

,我家暂时难以阻挡住他们。只是偶尔一次窜到克里姆林宫的上空来,就要处分相关的保卫人员,以后谁还敢到这里来工作啊?

“一般是送到劳改营或者枪毙。”科罗廖夫神情严肃地回答我。

“啊?!”我吓了一跳,这个处罚也太重了吧,难怪别济科夫上校现在像个白痴似的站在还冒着呛人硝烟的弹坑前发呆呢。

“别济科夫!”弹孔对面突然响起一个带很重格鲁吉亚口音的声音。我循声看去,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斯大林。他正站在我们的对面,也在查看这个新形成的弹坑,几个穿便衣的保卫人员站在他身后两三步的地方。

“斯大林同志。”别济科夫从发呆状态中回过神来,赶紧挺直身体来了个立正。

“怎么样?”斯大林皱着眉头问:“有伤亡吗?”

“没有,斯大林同志。”别济科夫的谎话说得简直一点破绽也没有:“一个也没有。”

斯大林点点头,转身向不远处的建筑物快步走去,几个保卫人员随即紧跟了上去。

第二十六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八)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当我和科罗廖夫经过旅馆的大厅,准bèi

到餐厅里去看看是否还有晚餐的时候,在前台值班的柳达少尉把我叫住了。

“奥夏宁娜同志。”她一路小跑到了我的面前,说:“旅馆已经为您安排了新的房间,在二楼十六号,是个单间。您没有行李,可以直接到新房间去看看我们的安排是否让您满yì

。”

“您是对我讲吗?”我有些摸不清头脑地问:“单间可是为将军们准bèi

的,我不过是个中尉,不会是您搞错了吧?”

“我不知dào

,我不知dào

,这是旅馆政委作出的决定。”她把钥匙递给了我,意味深长地微笑着,好象要让我知dào

,她如道的事情还远不止现在所说的这一些。

科罗廖夫揽住我的肩膀,微笑了一下说:“事情安排得再好没有了!好啦,丽达,咱们走吧,领我去看看你的新居。”

“旅馆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我带着这样的疑问,和科罗廖夫一起走到了我的新房间,他接过我手中的钥匙打开了房门。这是一个小房间,但房间里却放着许多家具:靠墙有一张写字桌,桌上摆着一部黑色的拨号电话,桌前有两把圈手椅,一只铺着深蓝色印花床单的床,屋子中央还有一张小圆桌,正对着一盏从天花扳垂挂下来、罩着天蓝色布灯罩的电灯。浴室的门半开着,从门口看进去,里面的装潢比职工宿舍里的强多了。

“为什么会突然给我安排个单间啊?”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有些忐忑不安地问科罗廖夫,“巴维尔叔叔,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不会的,”他呵呵一笑说:“你放心,这点旅馆政委是铁定不会搞错了。我们边吃边聊吧。”说着他走到了写字桌旁,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说:“喂,餐厅吗?我这里是二楼十六号,给我……”

不一会儿的功夫,阿克莎拉用大托盘把科罗廖夫叫的晚饭送来了,这顿晚餐对老毛子来说,算是很丰盛的:盛在金属盆子里的土豆烧牛肉,衬着尖头红葱的鲱鱼,放了洋葱丝浇了西红柿酱的烤肉,一瓶格鲁吉亚红葡萄酒,两只高脚玻璃酒杯。阿克莎拉把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又递给我一顶和军大衣配套的棉军帽后,拒绝了我们请她一起留下就餐的请求,转身走掉了。

“现在我们就座吧,亲爱的。”科罗廖夫把两张圈手椅搬到小圆桌前,然后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好,来吧,来吧!我们开始吃饭吧。”

他用开瓶器打开了葡萄酒的瓶塞,斟满了我们面前的两只高脚杯,端起一杯递给我,说:“毫无疑问,旅馆政委这样安排,是因为知dào

了你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的表现,才会给你这样的特殊照顾。说说吧,你是怎么有勇气走上讲台的?我现在回想起当时的一切,都觉得好像是做梦一样。”

我接过酒杯,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听见沙波斯尼科夫元帅和科涅夫上将的争执,觉得将军同志讲得很有道理,应该支持他一下,便递了张条子到主席台上去。甚至不相信条子能递上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他瞧了我一眼,表示不相信地摇摇头,微笑了一下。“亲爱的,你说,你递了一张条子。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就是这么一回事?”看见我没吱声,他还是不停嘴地问下去。“不管你是什么身分,你还是写了张条子吗?也许,人家把你当做一位将军了吧?对了,军衔,你说出自己的军衔没有?”

“这是毫无疑问的,我写了自己的名字和军衔。”说到这里,我赶紧把话题岔开,“咱们喝酒吧,怎么样,巴维尔叔叔?”说着端起了面前的高脚玻璃酒杯。

“不行,等一等!”科罗廖夫激动地大声说,迅速把手伸过来,用他宽大的手掌遮住我手中的高脚玻璃酒杯。“我只是想弄弄清楚。如果有什么人对我说,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带着战士们去打冲锋,我是深信不疑的。亲手又打下了德国鬼子的飞机,击毁了坦克……我想这也是完全可能的。可是现在是……真奇怪!要知dào

当时的大厅里有斯大林!人民委员!元帅们!我的周围也全是一些将军。忽然听见元帅同志宣bù

:奥夏宁娜同志发言,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我起初简直就被搞糊涂:方面军所有的首长我好象都认识,怎么又冒出了一个什么奥夏宁娜?,而且还是个女的。我抬头一看,顿时把我吓了一跳,我的妈呀!原来是丽达你正在过道上迈步走着呢。听我说,我向你保证,如果我当时是站着而不是坐在那儿,我准至为你的事吓得两条腿都发软了!”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科罗廖夫又把两手一雄,然后使劲地摆动一下他的那颗脑袋,说:“得啦。咱们喝酒吧。我祝hè你!不,等一等!”他忽然想起来了,又用手掌遮住了我的高脚玻璃酒杯。“先要讲一讲一件最重yào

的事情。斯大林同志最后对你说了句什么话?”

“你不是听见了吗?他说,我可以获得更高的军衔。”我有些疑惑不解地问,当时我和斯大林在话筒前,所说的每一句话,台下都应该听得清清楚楚才对啊。

“听见了,听见了!不过,正是因为亲耳听见了,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要知dào

我军的建制里,女兵的最高军衔也就只是中尉,而你,早已获得了这个军衔,再往上升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这是最高统帅考lǜ

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来操心,我们还是喝酒吧,巴维尔叔叔。”

我们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科罗廖夫又给酒杯里斟满了葡萄酒,然后用餐叉叉起一小块烤肉,蘸了蘸盘中里的西红柿酱,嚼了一口洋葱,继xù

说道:“当然,如果他在讲台上这样说了,那你明天就可以被提拔为上尉了。虽然以前的最高军衔是中尉,没准这次会因为你的缘故,他亲自下令取消掉对女兵的军衔限制。总的说来,你真是鸿运高照了!在这样的会议上让你发言,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特别加强语气强调了一下“他的”这个词来,“你瞧,效果有多么的明显,旅馆的政委安排得真是好极啦!”他端起酒杯把房间四周打量了一下。“上校们还两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哩。可是你目前倒有享shòu

单间的特权了。来吧,为了你的好运,我们再喝一杯!”

于是我们又是一饮而尽。

科罗廖夫倒光了瓶子里的酒,正好可以第三次斟满两个酒杯。我看着他这样倒酒的方式,暗自感到惋惜,像这样佐餐的好葡萄酒,用这样牛饮的方式来喝,简直太浪费了。按照后世小资的喝法,应该是倒上小半杯,然后轻轻摇动酒杯,鼻子凑近杯口闻闻酒香,轻轻吸入一口酒,细细品尝,而不是像我们这样一饮而尽,让酒在嘴里停留的时间都没有,就经过喉咙直接到达了胃部。

我叉起一块牛肉,问正在俯身吃鲱鱼的科罗廖夫:“巴维尔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回列宁格勒啊?”

“明天晚上。”他嘴里正吃着东西,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我。

“是坐火车回去吗?”莫斯科的火车站,在冈察莫尼斯嘎亚那里,如果要坐火车的话,我正好可以去找找卡佳的家人,把她牺牲的消息通知她的家人。

“不,我们不坐火车。”他把鱼肉咽了下去,拿去餐布擦了擦嘴,神情严肃地说:“眼前的形势非常严峻,列宁格勒正被德寇围困着,和其它地方的陆地交通已经全部中断,和莫斯科的铁路交通也被切断了。我们只能坐飞机回去了。”

第二十七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九)

睁开眼睛的时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早晨七点。也许是昨晚酒喝多了的缘故,头还是感觉昏沉沉的。看来我不会喝酒,以后还是尽量别喝酒。昨晚喝的那些葡萄酒的分量,对好酒的俄罗斯人来说,只能算解解渴;而对我来说,足以让我醉得不醒人事。所以这一觉睡了八个小时,非但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越发觉得疲劳。

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准bèi

下床。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凉,低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自己居然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环顾四周,除了军大衣挂在墙上以外,我的军装、衬衣、胸罩、内裤等等衣物,都散乱地扔在地上。

看到这一切,我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科罗廖夫也是属于怪蜀黍一类的人,趁我昨夜醉得不醒人事的时候,把我圈圈叉叉了?!虽然自己目前是女性的身体,但我可从来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啊。一想到自己被一个男人那个了,便无法控zhì

住自己强烈的反胃感觉,马上跳下床冲进浴室,趴在马桶边上大吐特吐起来。

吐了一会儿,看见马桶里自己吐出来的那些垢物,随即又更加恶心地吐了个天昏地暗。直吐到吐无可吐,才算是告一段落。

我坐在浴室冰冷的地面上,发了好一阵子的呆,然后才开始检查自己的下身。当了那么久的女人,对自己的新身体的生理结构还是比较了解,检查了半天,也没有发xiàn

被侵犯过的痕迹。我心中暗想:也许是我错怪巴维尔叔叔了,那些扔在地上的衣服,十之八九是我喝醉了以后,自己脱下来扔在地上的。只不过当时醉得太厉害,所以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而已。

我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把衣物从地上一一地捡起来,对着镜子穿戴整齐,然后取下挂在墙上的军大衣和棉帽,拿在手上打开门走了出去。我们晚上就要回列宁格勒了,下次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会再来,趁现在还有时间,我要去一趟冈察莫尼斯嘎亚,去找找卡佳的亲人,完成她临终前的嘱托。

二楼是高级军官集中的地方,从出门开始,我在走廊里所见到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些将军,我边走边按照条例向他们敬着礼。也许是我昨天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的风头太盛,所以那些将军都认识我了,都一边还礼一边冲我礼貌地笑笑,甚至还有几位停下来,拉住我和我说上几句。

走到一楼的时候,看见科罗廖夫和乔洛霍夫正在大厅里聊天。一看见科罗廖夫,我的脸马上就红了,倒不是因为我刚才错怪了他,而是担心自己昨晚酒醉后的丑态被他看见,有点不好意思。正在踌躇不前的时候,乔洛霍夫瞧见了我,向我招了招手。见躲不过去,我只好快走几步,上前向两人敬礼。

“我们漂亮的女军官,您这是准bèi

上哪里去啊?”他看见我手上拿着军大衣,便调侃地问道。

“报gào

将军同志。”我又是一个立正,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我打算去冈察莫尼斯嘎亚。”

“冈察莫尼斯嘎亚?!”听到这个地名,将军有些疑惑不解地问:“您去哪里做什么?要知dào

到列宁格勒的火车早就不通了,我们晚上是坐飞机走。”

“将军同志,情况是这样的……”于是我把当初在医院遇到卡佳,并接受她临终嘱托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两个人讲了一遍。

“那就快去快回吧。”科罗廖夫接过了话题,关切地问:“你认识去那里的路吗?需不需yào

我让旅馆的政委为你安排一辆车,专门送你到那里去一趟。”

“不用,不用,巴维尔叔叔。”面对着科罗廖夫,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慌忙摆着双手,婉转地回绝了他的好意:“我认识去哪里的路,知dào

该坐什么车去。”

“那好吧,你就快去快回。”这次是将军说的话,也就是变相地同意了我外出的请求。

我赶紧又向两人敬了个礼,转身一路小跑地出了旅馆。出了旅馆的大门,穿上军大衣戴好帽子,向守门的战士问明白车站的位置,便朝那个位置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去冈察莫尼斯嘎亚有直达的有轨电车,也许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吧,电车的班次很少,等了半天,才搭上了驶往冈察莫尼斯嘎亚的电车。

我在后世的时候,也经常乘坐有轨电车,能在这个时候坐上这熟悉的交通工具,感觉还是非常兴奋地,所以一上车,就找了个空位一屁股坐下,兴致勃勃地看窗外的景色。

有人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我马上掉转身去,看见了身边站着一个穿橙色马甲的女售票员。

“您买了车票没有?”

“车票?”我先是疑惑地反问了一句,随即马上回过神来。“哎呀,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忘记了,我马上买。”我连忙解开军大衣,去摸里面的军装口袋。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好像就从来没有用过钱,日常所需都是军队配给的,所以用钱的概念就逐渐淡漠,根本忘记了钱的用处,已经不觉得钱是有用处的了,以至于连上车要买票这种小事都忘记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值五卢布的纸币递给了售票员。她接过以后,反问了我一句:“您有零钱吗?只需yào

五戈比,您的钞票面值太大,我找不开。”

天啊,四十年代的车票真便宜啊,居然才五戈比。要知dào

后世最便宜的车票,都是二十五卢布一张,五个卢布连上个厕所都不够,在这个时代居然是巨款,真是想不到。

我看着身边还站着好几个人,一个穿着崭新军大衣的上士,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对不起。”我又翻了半天的口袋,没能再找出哪怕是一个戈比来,只好接过女售票员手里的纸币,涨红了脸,有点难为情地低声说:“可我身上没有零钱了!我马上就下车……对不起!”

“用不着,战士同志!”旁边的上士愉快地说,一边伸手到裤袋里,掏出一个钱币递给女售票员。“亲爱的,请!我帮这位女战士买票。”

“不用,不用,哪能要您帮我付车费!”我不觉地提高了嗓门,同时觉得更加难为情了。

“怎么‘哪能要您帮我付车费’?”中士那对漂亮的淡黄眉毛往上一掀。“在战斗中就应该互相帮zhù

嘛!”他从女售票员手中接过了票,递给了我,半打趣半正经地说:“女战士同志,咱们战后再算帐吧!”

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我还是生平第一遭在电车上由一个陌生人替我付车费。“我很感谢您。”我非常有诚意地对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不用客气,女战士同志。……”他刚笑着说了一句话,猛地从我敞开的大衣里瞥见了我的军衔,感觉挺直了身体,对我说道:“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您穿的是中士的军大衣,我刚才没看清您的军衔……”

“得了吧,不用在意这些。”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为了打消他的紧张情绪,我有意找话题问他:“您这是去哪里啊?上士同志。”

“去冈察莫尼斯嘎亚,指挥员同志。”随即他又向我解释说:“我刚从前线回来,有一天的休假,回那里去看看未婚妻。”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要去那里,待会麻烦您帮我当个向导哦。”

“没问题,指挥员同志,我乐意为您效劳。”

第二十八节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十)

电车停了下来。女售票员走到门边摁了一个钮,打开所有的车门,然后大声地对我们说:“电车到站了,同志们。都下车去吧!”

我和那位上士跟着大家下了车。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我有些疑惑地问身边的上士:“这里就是冈察莫尼斯嘎亚吗?”

“当然不是,这里离冈察莫尼斯嘎亚还有两站地,不过前面修筑了街垒,电车是开不过去的。剩下的路嘛……”他弯腰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对我接着说:“只能靠我们的两条腿走过去了。”

我跟在上士的后面,沿着街边往前走。我一面走,一面打量着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的脸,打量着房屋上交叉贴着狭长黑纸条的窗户,打量着堆着沙袋的商店橱窗,打量着墙上贴着各式宣传画。

越往前走我们走得越慢,因为要不时地绕过一个个用沙包、圆木和木板堆成的街垒。把守这些街垒的人都穿着便衣、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一看就是临时组建的民兵部队。他们不时地把路过的行人拦住检查证件,而我俩通过街垒的过程中,却是一路畅通无阻,对那些执勤的民兵来说,也许我们身上的军装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又过了一会儿,我们停在一栋条石修建的房子前面。“我到地方了,指挥员同志。”然后上士又指着前方说:“顺着这条路继xù

往前走,路右侧的第四栋房子,就是您要找的地方。”

“好的,”我向他伸出手说:“谢谢您,我们后会有期了。”和他握过手以后,我又独自沿着道路向前走去。

在一个与房屋相毗连的小树林里,我看见一群人正在那里挖掩体。共有二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站在已经齐胸深的土坑里,劲头十足地用铁铲挖着泥土,把泥土装满桶,然后挨个儿传到上面。在上面的人接过桶,到不远的地方倒掉泥土,又把空桶传到了下面土坑里。

“军人同志,”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位年轻的民警,也许是他看见我在这里停留很久了,所以过来询问一下。“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他这么一问,让我有些慌乱,我对警察的恐惧还是根深蒂固的,暂时无法改变的。稍微定了定神我才问:“我想找47号楼,不知dào

在什么地方?”

“47号楼?”他反问道。“这里就是啊,军人同志。”

“您是管理这个区域的片警吗?”我试探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我有个朋友叫卡佳,我是来这里找她的家人的。”

“可能要让您失望了。”他脸上带着遗憾地说:“前不久区民政局来过了,通知说卡佳已经在战场上牺牲了。”

“那她的家人呢?”虽然来之前,我就猜到卡佳的家人十之八九已经知dào

她牺牲的消息,但受她临终的嘱托,我还是应该走这一趟的。

“她的父亲参加民兵去了前线,她的母亲和姐姐都已经疏散到后方去了。”民警向我敬个礼,然后走开了。

没能找到卡佳的家人,冈察莫尼斯嘎亚之行就这样遗憾地结束了。我在路边拦了辆顺路的军车,让司机把我送到了离旅馆不远的地方,然后下车往回走。

快到旅馆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科罗廖夫正在门口来回踱着步。他看见我出现,立kè

拼命地打着手势,示意我动作快点。“难道我们出发的时间提前了?”想到这里,我赶紧朝他小跑过去。

“快点,大将同志等你半天了,我正考lǜ

到什么地方去找你呢。”科罗廖夫抓住我的胳膊,扯着我的身体快步向里面走着。

“大将同志?!”我有些诧异地问:“哪位大将同志啊?”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方面军的前任司令员朱可夫大将啊。他都等你半天了。”

下一分钟,我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了穿黑色皮军装的朱可夫面前。他没有更多的废话,开门见山地说:“奥夏宁娜同志,介于你在普耳科沃高地战斗中的勇敢,和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的杰出表现,斯大林同志亲自决定提升你为少校军衔。祝hè你!”

“为苏联服wù

!”我已经有过授勋和晋衔的经验,知dào

在这种场合该说什么。虽然我早知dào

自己会获得更高的军衔,但猜测最多就是个上尉军衔,没想到会连生三级,直接授予了我少校的军衔。

“接下来。”朱可夫等着随行的军官为我更换完肩章后,又接着说:“目前上级对你的任命有两个,你可以选择一下。”

“我可以问问是什么样的任命吗?”我鼓足勇气大胆地问了一句。

“克里姆林宫里某个高炮营的指挥员,因某种特殊的原因,今天已经调离了,这支部队的指挥员位置上出现了一个空缺,你可以去担任这个职务。”

啊!我大吃了一惊,看来昨天科罗廖夫说的还真不是假话,因为让敌机侵入了克里姆林宫的上空并投下了炸弹,负责防空的指挥员果然是受到了处分。不知dào

是发配到西伯利亚去挖煤还是被直接枪毙了?别济科夫的命运又如何呢?如果我答yīng

出任这个职务,会不会步他们的后尘呢?

“你是怎么考lǜ

的?”朱可夫看我没有说话,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将军同志,”第一个任命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不然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我还是比较关心第二个任命到底是什么。“我能听听另外一个任命是什么吗?”

“当然可以。”朱可夫点点头接着说:“我已经出任西方方面军的司令员,需yào

一个得力的助手陪我到波罗金诺去。不过我事先提醒一下你:那里的形势已经非常困难了。”

在我的印象中,朱可夫在战争中好像从来没有遇到危险的情况出现,所以跟着他走,自身的安全是绝对能得到保障的,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愿意担任您的副手,陪您去波罗金诺。将军同志!”

第二十九节 新的前线(一)

朱可夫的黑色轿车停在旅馆的内部停车场里,乔洛霍夫、科罗廖夫他们把我们送上了车。临上车前,科罗廖夫拥bào

着我,在我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用父亲的口吻关切地说:“丽达,你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我当时突然觉得鼻子发酸,感觉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我脸贴在他的胸前,哽咽地回答说:“巴维尔叔叔,谢谢你,我会想你的。回到列宁格勒,如果你见到薇拉的话,请代我向她问好。”

“动作快点,奥夏宁娜少校。”已经坐在车里的朱可夫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我:“有什么话,等打败了德国鬼子再慢慢说。现在我们要立即出发到前线去。”

我拉开车门,坐进了轿车的后排,紧贴着一个硕大的帆布包坐下,然后隔着窗玻璃向外面的科罗廖夫挥手告别。

车缓缓启动,开出停车场后,车速逐渐地快了起来。

我回头一看,除了我们这一辆车,后来就再也没有车了。我有些诧异地问:“大将同志,我们这是去前线吗?”

“是的。”朱可夫不客气地回答我:“难道你以为我们这是去参加婚礼吗?”

“可是这里只有您、我和开车的司机三个人啊。您去前线,连个警卫员都不带吗?”

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朱可夫连头也没有回地说:“你身边的那个帆布包里有冲锋枪。据我所知,你对枪械很熟悉,枪法也不错,我们这一路上,你就负责担任我的警卫员。”

我愉快地答yīng

了一声,打开了帆布包,从里面抽出了波波夫冲锋枪,拉开枪栓检查了一下弹药,见枪里的子弹充足,心里顿时踏实了。只要手中有这支波波夫冲锋枪,对付几个德军的散兵游勇,还是游刃有余的。

前方出现了一个检查站,摆放着路障的路口站着几个背步枪的战士。看见我们的车开过去,其中一个人站在了路中间,把右手举过头顶,示意我们停车。车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战士上来弯腰向车里查看。朱可夫坐直身体,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名战士赶紧站直身体,后退了两步,举手向我们敬礼。看到这种情形,其他的几个战士赶紧把路上的障碍物移到了一旁。司机一踩油门,车又向前看去。

出了检查站,路的两边出现了人数众多的劳动大军,里面大多数是妇女,她们正在挖掘环城的战壕。我看见在战壕的后方,除了修筑有碉堡以外,每隔几百米还有一个高射机枪阵地,里面有负责防空的战士在执勤。

“奥夏宁娜同志,”我正抱着冲锋枪向窗外张望的时候,朱可夫又突然说话了:“我有很多疑问,想问你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吃惊,朱可夫难道还有什么东西需yào

向我请教的吗?我赶紧坐直身体,有些紧张地说:“将军同志,您请说吧。”

“你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所说的话,我今天已经看过会议记录了。不可否认,你所说的内容里很多论点很精辟、很独到。”说到这里,他扭过头看着我,继xù

说道:“不过令我吃惊的地方恰恰在这里,要知dào

能如此清晰地分析目前形势的人,起码都应该是个方面军的参谋长或者更高职位的人。而你,仅仅半个小时前,才获得了少校军衔。有很多的事情,连上将级别的指挥员都没有知dào

的权限,更何况你一个每天都待在前线的小军官了。面对德军的凶猛进攻,即使最高统帅本人,也没有信心在莫斯科城下能挡住他们。而你,却在讲台上,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我军不光能挡住敌人,并且还能完全地粉粹他们。说到分析我军高级指挥员在前期的失败原因,更加是一针见血。毫无疑问,能得出如此精辟结论的人,绝对是个旷世的军事天才。在目前的这种严峻形势下,我非常想结识一下这样的人,和他谈谈,向他请教一下如何应对眼前这种严峻的局面。所以我格外地想知dào

,究竟是谁把这些思想灌输到你的头脑里去的?”

对于他这样直接的问话,我顿时哑口无言。不错,在克里姆林宫讲台所说的一切,都是我从历史书上看来的,至于说到“进攻中冒险主义、防御中的保守主义、退却中的逃跑主义”,更是直接引用了主席在遵义会议上的总结。可是我该怎么回答他呢?难道我能将实情告sù

面前的这位将军,说:“大将同志,其实我是来自未来的人,我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所讲的一切,都是后世书里所学的历史知识。”

那样一来,估计我不是被当成疯子,就会被当成奸细分子。我脑子快速地运转着,琢磨着该怎么圆谎。

“怎么了?”朱可夫有些不解地问:“那个人是不是被逮捕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行使我的特别权利,把他解放出来,为他在方面军司令部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朱可夫把我的沉默当成了另有苦衷,前几年的大清洗运动中,大批有经验有能力的指挥员被无情地清洗掉了,其中包括苏军的军事天才图哈切夫斯基元帅本人。估计他以为我遇到了一个在清洗运动中的幸存者,所以才会这样说。

“不是的,将军同志。”我急忙否认,然后用才编造出的理由来搪塞他:“我一个多月前,在战斗中受了重伤。在弥留之际,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来到了一个神mì

的古堡,在里面见到一位神mì

人。”

“什么样的神mì

人?”他满脸疑惑地问道。

“我不知dào

,他脸上戴着一个铁面具,”我继xù

编着故事,“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身上穿的是我军的制服。……”

“什么样的制服?直接点说。”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

“是。”继xù

故事已经开了头,后面编起来就容易多了。“是一套元帅的制服。他虽然戴着面具,但整个人看起来很年轻,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我所阐述的很多军事观点,都是他给我讲述的。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而已。”说到这里,我感觉额头上的汗水都下来了,看来说谎还是需yào

极好的心理素质才行。

听完我的话,朱可夫扭转身重新坐好,一言不发。

轿车颠簸着开上了一座木桥。

“将军同志,”一直沉默着的司机突然开口说话了:“我们快到普尔托瓦了。”

朱可夫扭头看了司机一眼,用平淡地声音说:“是吗?!”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又反问了一句:“普尔托瓦?!”

轿车继xù

颠簸地在木桥上向前开着,我不知dào

司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地名,只能一言不发地透过车窗向外张望着。

“少年时代,我在这里到处都走遍了。”朱可夫突然开口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我住的那个村子,离这里只有十公里远。在那里,现在还有妈妈、姐姐和她的孩子。”

“将军同志,”我忍不住插嘴说:“要不顺便去看看?”

“不,”朱可夫摇了摇头,非常果duàn

地说:“时间不允许。”

车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司机的话打破了这种平静。“将军同志,如果敌人到了这里,那你的妈妈和姐姐怎么办?假如敌人知dào

这是朱可夫大将的亲人,那一定会被枪毙的。去吧,哪怕说一声,让她们离开……”

“不!”朱可夫非常坚决地说道:“我说不行,我们没有时间了。我们要做的,是抓紧时间赶到西方方面军的指挥部去,目前那里的形势非常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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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新的前线(二)

轿车继xù

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上下颠簸着向前行驶。

我虽然从来不会晕车,可今天却被颠得头晕脑胀。在这种情形下,我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怀里抱着的冲锋枪的保险。要是不小心走火,打中了坐着的大人物,那么二战的历史就将因我而改写。

我看了看前排的情形,见司机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车辆,而朱可夫却低着头在闭目养神,于是也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车突然停了下来,随即听见司机的声音:“将军同志,您看!”

有情况!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几乎是在我睁眼的同时,手中的冲锋枪已经打开了保险,枪口指向了窗外,稍有什么不对劲,我就会立即扣动扳机,把枪里的子弹全打出去。

不过我很快发xiàn

是自己多虑了,拦车的是几个穿苏军坦克兵制服的人。其中一个上尉走到车前,弯腰凑到车窗前,干巴巴地说:“前面禁止通行!您是谁?将军同志。”

“我是朱可夫大将!”然后他又反问了一句:“你们的部队在哪?”

“大将同志,”上尉向朱可夫敬了个礼,向后一摆头说:“坦克旅的司令部,就在前面的小树林里。”

朱可夫向后扭转头,对我说:“丽达,我们去前面看看。”然后拉开车门跨了出去。

我也急忙拉开车门,把冲锋枪挂在脖子上,钻出轿车踏在了泥泞的道路上,然后跟着一群人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小树林艰难地走过去。

路上,我看见树林里整齐地停放着许多苏军的T-34坦克。看着我们一行人走过来,坦克旁边站着的战士们纷纷站起来,挺直身体向我们行注目礼。不一会儿的工夫,我们来到了一个木屋外。

屋外连个站岗的战士都没有,上尉上前拉开房门,对朱可夫说:“这里就是坦克旅的司令部,请进吧,大将同志!”

朱可夫也不客气,从打开的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我也紧随其后,走进了房间。进去后,我便随手关上了门,手扶冲锋枪站在了门口。

朱可夫走到了屋子中间的长木桌旁,那些原本坐着的指挥员们纷纷站了起来。其中一个穿皮夹克的军官眼看着他,没有敬礼便直接向他报到:“预备队坦克旅旅长郑尼斯基上校向您报gào

。”

“我的老战友!你好啊!”朱可夫边说边向他伸出手去,接着两人的手就握到了一起。“没想到在这里和你见面了。最近怎么样啊?”

“我也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大将同志。”上校继xù

边说边和他继xù

握手。“我知dào

您在指挥列宁格勒方面军。……”

“不说了,”朱可夫打断了他的话,“汇报一下你们的情况。”

上校拿起桌上的一幅地图,指点着上面对朱可夫说:“敌人占领了尤步诺夫,我指挥的坦克旅作为预备队在这里。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没有接到过任何命令。”

朱可夫点点头,开始对上校下命令说:“现在这个坦克旅由我来指挥,没有我的指示,一辆坦克都准动。明白吗?”

“明白,大将同志!”

朱可夫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不敢怠慢,几步便跨到了屋子的中间。

朱可夫指着我向大家介shào

:“认识一下,这是奥夏宁娜少校,她是我的副手。”

“少校?!”坦克旅上校上下打量着我,用疑惑不解地口气问朱可夫:“大将同志,据我所知,在我军的建制里,女兵的最高军衔只是中尉啊?”

“是的,我的老朋友!”朱可夫笑着说:“不过那是以前的旧规定了。斯大林同志今天已经签发了新的命令,取消了女兵的军衔限制,这样一来以后不光会有更多的女少校,甚至连将军、元帅都有可能出现。”然后看着我调侃地说:“你说是吗?未来的奥夏宁娜元帅同志!”

大家哄然大笑,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许多。

上校向我伸出手,面带笑容地说:“我对您表示祝hè,奥夏宁娜少校!”

“谢谢!”我和他握过手以后,又与屋子里的其他几个指挥员逐一握了手。

“我的老朋友,”朱可夫指着桌上的地图,对上校说:“这样,立kè

把部队展开,组织防御,掩护麦登方向。”

“是!”上校答yīng

了一声,然后端起了桌上的茶壶,用老朋友的口味对朱可夫说道。“大将同志,坐下来喝杯茶吧!”

“不了,”朱可夫摇摇头,伸出手和上校再次握手。“没时间了,你马上派一名通讯官跟我走。祝你们健康!”

说完他就大步地向外走去,我冲屋子里的人点点头,也急忙跟着跑了出去。

我们刚坐回到车里,坦克旅派出的通讯官就到了。我一看,还是熟人,就是刚才拦我们车,并把我们带到指挥部的那名上尉。

他站在车前,正准bèi

敬礼,朱可夫就不耐烦地催促他:“不要磨蹭了,赶快上车吧。”他答yīng

了一声,也钻进车来,坐到了我的身边。

“我们这就去前线吗?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出于礼貌,我用尊称问朱可夫。

“前线?!”朱可夫诧异地问:“什么样的前线?我们不是一直就在前线吗?”然后吩咐司机:“开车!”

第三十一节 新的前线(三)

我们的轿车又沿着森林旁的泥泞小路,向前开了半个多小时。等我们到达一个小城镇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小城镇里已经呈现出一片前线景象,在这里几乎看不到一幢完整的房屋,大街上到处是黑洞洞的弹坑。除了在拉电线的通信兵和不时走过的巡逻队,根本看不到当地的居民,也许他们都被疏散到后方去了吧。

十字路口值勤的,也不是民警,而是一个全副武装的红军战士。司机把车停在了路中间,打开车窗冲他喊道:“喂,朋友。去指挥部怎么走?”

执勤的战士有些不高兴地走过来,看样子他想对把车辆违章乱停乱放的司机发几句牢骚。他弯下腰往车里一瞅,马上挺直立正,伸手向十字路口的一侧一指,大声地说:“向北开,指挥员同志。步兵学校的指挥部就在北郊。”

指挥部设在北郊一所小房子里,外面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上面罩着绿色的伪装网。这幢小房子应该算是镇里唯一完整的房子了,我们的车就在房子前停了下来。

车停稳以后,朱可夫扭头说了句:“我们下去看看,这里驻扎的哪支的部队?”说着,他就拉开车门走了下去。我和坦克兵上尉也各自拉开门,从车的左右下了车。

台阶旁边有哨兵站岗,他看见我们三人后,马上就朝敞开着的大门里叫道:“少尉同志!”

随着他的喊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个穿着崭新军大衣的少尉,来到门口。

坦克兵上尉快步蹦上台阶,站在了值班的少尉面前,对他说:“我说少尉同志,请您马上去向您的指挥员报gào

:朱可夫大将到了!”

少尉向我们瞥了一眼,又转过眼睛看着面前的上尉,有些慌乱地回答道:“将军同志此刻很忙。我没有权利放你们进去,等我先去报gào

一下,行吗,上尉同志?”

“可这位是朱可夫大将……”上尉对值班少尉的态度非常不满,正想发火,朱可夫却打断了他的话:“少尉做得对!”又向少尉简短地吩咐道:“你去报gào

吧!”

少尉转身跑进了房间。不到一分钟的时候,他又重新出现在门口,举手敬礼说:“请吧,大将同志,将军同志在里面等您呢!”

我跟在朱可夫的后面进了门。屋子里站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少将,和几名校级指挥员,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军大衣。

看见我们进来,他迎着向前走的朱可夫跨上一步,开始报gào

:“波多里斯克步兵学校校长斯米尔诺夫少将……”可是朱可夫打断了他的话,接连问道:“您指挥的部队在哪儿?有多少人?目前的战况怎么样?”

“在北面,离这里大概有五公里。”少将非常镇定地回答说。“全部学员一共有一千一百二十人。虽然装备和武器都很差,但是学员们表现得很英勇,我们打退了德军的多次进攻,已经把他们挡在这里三天了。”

“德军的番号?有多少兵力?”朱可夫就像老师考学生一样继xù

问。

“这个不清楚。我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抓到过任何的德军俘虏。至于德军的兵力,我估计大概有一个团左右。对于这样的兵力,我们有信心挡住他们。”

“估计?!”朱可夫的脸上变得很难看,他用含讥带刺的口吻说:“我军的指挥员什么时候学会了用估计来指挥作战?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派人对敌军进行过侦察吗?难道说你们所得到的情报都是你们在这个房子里估计出来的吗?”

“大将同志!”面对朱可夫的不满,少将显得非常难堪,他有些慌乱地解释说:“当地的居民都疏散了,我们找不到向导,所以没有办法对德军进行侦察。”

听了这话,朱可夫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又问:“那你们有没有对德军进行过反击,或者是在他们后方进行小规模的骚扰啊?”

“没有,大将同志。正面的德军很强dà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长时间地守住阵地。对敌人的反击是不可能的。”

“丽达。”朱可夫转过头亲切地叫着我的小名,说:“看来还是你说得对,这就是你所说的那种防御中的保守主义。”

“是的!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我答yīng

了一声,就赶紧闭上了嘴。在这种场合下,多说多错,我还是沉默为金,免得得罪了人还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

少将上下打量着我,也许他感到很奇怪,为啥朱可夫会带着一个女兵到处跑?他看着我,有些疑惑地问朱可夫:“大将同志,她是谁?”

“来,认识一下。”朱可夫向少将介shào

我的身份。“奥夏宁娜少校,她的军衔是斯大林同志亲自授予的。”

我上前一步,向少将敬了个礼,和他打招呼说:“您好,将军同志!”

“好了,”没等少将说什么,朱可夫又开了口:“将军同志,带我们到前沿去看看吧。”然后又吩咐坦克兵上尉:“至于您嘛,上尉。就留在这里,和军事学院的人建立联络吧。”

我和朱可夫坐的轿车沿着泥泞的道路向北开去,少将的轿车紧紧跟着我们的后面。

车向北开了十几分钟,路边开始出现了一排排拉着带刺铁丝的木桩,我知dào

离前沿阵地已经不远了,便打开了冲锋枪的保险,提高警惕,随时准bèi

应付突发状态。

司机突然大叫了一声:“德国人!”然后车便猛地停了下来。因为事发突然,我还反应过来,就被巨大的惯性带着我向前一冲,我的肩膀重重地撞在了前面的椅背上,痛得我差点叫出声来。

我顾不上检查自己肩上的伤势,打开车门就跳了出去。看见前面二十几米外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战壕,里面好像待着不少人。我半蹲着举枪警戒,一旦发xiàn

战壕里的人向我们冲过来,马上就毫不犹豫地向他们射击。

“等一下。丽达!”朱可夫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向那边看了看,“战壕里不是德军,不要开枪。”不是德军,难道是司机谎报军情?不过既然朱可夫这样说了,应该就不会有啥问题,于是我站直身体,把冲锋枪重新挂到脖子上,并关上了保险。

后来车里的少将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紧张地问:“出了什么事?”

“没事。”朱可夫语气平稳地说:“司机看错了,把我们的战士当成了德国人。”然后向战壕那边一个才站起来的人挥手喊道:“喂!到这儿来!”

一名穿着崭新军大衣的上尉军官,从战壕里跳出来,踩着泥水跑了过来,在朱可夫面前站直敬礼,高声报gào

:“大将同志,波多里斯克步兵学校六连连长安德烈上尉向您报到。”

“坚持防守几天了?”朱可夫关切地问道。

“第三个昼夜。”

“敌人的攻势怎么样?”

上尉转身指着前沿向我们进行介shào

:“我们把敌人打过了乌格拉河,看样子这是敌人的先头部队,我们坚守在河的东岸。”说完,他又转过身来,看着朱可夫,等待他表态。

“连里有多少人?”朱可夫用平稳的语气问道。

“一百四十名学员。如果能再补充一个连,增加六十个人,就可以加大防御纵深。将军同志!”

上尉的这话似乎很合朱可夫的胃口,他扭头对旁边的少将说:“给他一百人。”

“困难啊,大将同志!”少将面露为难之色,向朱可夫叫苦:“在其它营里,人数少一半。况且我们坚守这样的防线,……”

“我知dào

。”不等对方说完,朱可夫就打断了他的话。“去找,到哪儿找都行。”

“是!”少将无可奈何地答yīng

了一声。

朱可夫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上尉的面前,问道:“上尉,如果你得到了补充,你能保证守住这个地区吗?”

短暂的沉默以后,上尉才有些迟疑地回答说:“能的。我想肯定是能的,大将同志!”

“你看,不应该让德国法西斯横渡乌格拉河,这样告sù

学员们。”

“是!”上尉非常爽快地答yīng

了一声。

“等等!”朱可夫马上又改变了主意,“我亲自来讲!”说着话,他绕过上尉,往战壕的方向走去,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看到我们的到来,战壕里的战士纷纷站起身来。我看了看这个战壕,真是太简陋了,又窄又浅,人蹲在里面,头部都还露在外面,挡挡流弹还行。如果德军用密集的炮火一轰,估计就剩不下几个幸存者了。

朱可夫站在战壕的边沿上,四处扫视了一下,用不高兴地语气说:“为什么都穿着德国的军大衣?”我一看,可不,战壕里的战士身上大多披着德军的军大衣,再加上还戴着船形帽,难怪刚才司机把他们当成德国人啦。

“将军同志,”离他最近的一个战士脱掉身上的德军军大衣,站直身体回答他说:“这只是代用品,待在战壕里没有军大衣,感觉还真凉。将军同志!”

“怎么回事,为什么战士们没有军大衣?”朱可夫回头看着少将,生气地问道。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战壕里军官身上都穿着军大衣,而战士们却还穿着单薄的夏季军服。把身上的德军军大衣一脱,都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学校里发出了战斗警报,因为时间仓促,军需官没来得及统计,所以没给学员们发军大衣。”少将赶紧上前一步,向朱可夫解释。

“把军需官送上军事法庭。”朱可夫非常恼怒地说道。我估计军需官如果站在他面前的话,肯定会被他一枪毙掉。“晚间一定要把军大衣按时运到,这点你亲自去办。”

“是!明白了。”少将答yīng

了一声,退回了原位。

朱可夫在战壕边沿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大声地说:“你们都是好样的!孩子们,一步都不能后退,要打到最后一个人,”然后蹲下身体,用和蔼的口气对刚才说话的战士说:“我要求你们,明白了吗?孩子们!”伸手摸着战士的头,轻声地说“再坚持两天。”

然后站起身来,边走边对少将下命令:“晚间一定要搞到军大衣。”

“是。”少将在朱可夫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向他敬了个礼。

轿车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我抢先一步上前打开了车门,让朱可夫坐了进去。然后自己再打开后面的车门,也钻进了车里。

“接着我们去哪里?大将同志。”司机边开车边问。

“接下来,我们该去波罗金诺了,西方方面军的司令部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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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节 途中遇袭

车里的气氛,让人感觉很压抑。

朱可夫坐在前排一言不发,司机也只是在全神贯注地开车。我坐在后面,无聊地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森林里树上的叶子几乎掉光,而地上的草地还是绿油油。

我完全理解朱可夫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正在为那些学员们感到难过。虽然刚才他在阵地上那样说,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让那些才成年的孩子们,凭借简陋的装备,用自己年轻的血肉之躯去坚守那样的阵地,去抵挡那汹涌而来的德军装甲部队,无疑是白白送死。面对这样的现实,他却无能为力。毕竟在他们的身后,暂时还没有我军的部队,如果不想办法挡住德国人的话,他们就会一路畅通无阻地冲到莫斯科城下。

“莎伊特,”朱可夫开口对司机说:“你是波罗金诺人吧?”他一开口说话,车里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是的,大将同志。”司机莎伊特愉快地回答说。

“反正路上也无聊,你就给我们讲解一下波罗金诺的光辉历史吧!”听到朱可夫说的这句话,我的注意力马上集中了起来,因为我对这个地方还是一无所知,希望能通过司机的讲述,多了解一些这个地区的情况。

“好的。”司机答yīng

一声,边开车边为我们讲述波罗金诺的故事。1812年6月,征服了大半个欧洲的法国皇帝拿破仑,亲率60万大军入侵了俄罗斯,他扬言要在半年内彻底打败俄国。

由于战争初期俄军的连连失利,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认为这是因为俄军的统帅德托利亲王无能,便撤掉了他的职务,换上了年老的库图佐夫。受部下拥戴的库图佐夫上任后,根据战场的局势变化,集结了大量的部队,于九月主动在波罗金诺地区和法军进行了一场生死决战。

这场战役虽然最后以俄军的撤tuì

而告终,但是法军也没能讨到好,双方都伤亡惨重。以至于拿破仑在占领莫斯科后不久,因兵力不足和后勤补给受到了威胁,最后不得不灰溜溜地退出了莫斯科。在这个时候,库图佐夫趁机组织部队进行全面的反攻,彻底打败了入侵的法军。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最后只带着几百人逃回了巴黎。

听莎伊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早些年我还在当学生的时候,看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时,就见过书中描写过这段值得俄罗斯人骄傲的历史。当年俄罗斯人在这里和法国人打过一场决定国家命运的生死决战。没想到一百三十年后的今天,苏联人又将在这里和外来入侵的德国鬼子展开一场殊死的决战。值得庆幸的是,不管是拿破仑还是希特勒,都在这个叫波罗金诺的地方碰得头破血流。

我脑海中沉寂的记忆复苏了,回想起了小说里的种种细节。我记得后来的莱蒙托夫还专门写过一首名字就叫《波罗金诺》的长诗。不过那诗太长,我记不完整,便试探地问司机:“莱蒙托夫的那首《波罗金诺》的长诗,您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司机兴奋地说道,随即开始大声地朗诵起来:“大叔,你说那可是当真?熊熊大火焚烧了莫斯科,却没便宜法国人?不是打过好几场硬仗吗?据说当时激烈得不得了,难怪我们整个俄罗斯,把波罗金诺记牢!……”

“……是的,我们那个时候的人,全不是如今这辈人模样,是好汉——不像你们!我们碰上了艰难命运,从战场没有回来多少人。若不是上帝有那样意旨,怎能放qì

莫斯科城?……”朱可夫也跟着兴致勃勃地朗诵起来。

正当两人高兴地同声朗诵着这首著名的长诗时,我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我急忙四处张望,全神贯注地寻找着这奇怪声音的来源。我向窗外望去,一眼就发xiàn

,从左前方的树林里探出一支长长的炮管子,接着一颗白桦树的轰然倒地,一辆坦克的炮塔就完整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啦。

“是德国的坦克!快倒车!”我打断了两人的诗朗诵,着急地拍打着司机的肩膀。

轿车猛地停住了,我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冲锋枪的保险,准bèi

摇下车窗向外射击。就在这时,一枚炮弹落在轿车旁边几米远的地方爆zhà

,溅起冲天的泥浆,然后重重地砸在车身上。我这一侧的玻璃顿时被厚厚的泥浆所覆盖,完全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司机迅速地转了个弯,加大油门准bèi

逃离这个危险的区域。德军的坦克上的机枪开始扫射,一长串子弹准确地击中了我们的车身,打得叮当作响。紧接着,又一发炮弹在车后爆zhà

,泥浆又把车后的玻璃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觉得应该向外射击,急忙用枪托砸碎了后窗的玻璃,从窗口把冲锋枪伸出去,对着敌人坦克所在的位置,就扣动了扳机。我完全是本能地在射击,压根没有想过用冲锋枪射击坦克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甚至也没有听到子弹出膛的声音,只感觉到冲锋枪在我的手里不断颤抖,急促地向德军坦克喷吐出一梭梭子弹。

“冲到森林里去。”我听见身后的朱可夫在大声地对司机喊道。

圆盘里的子弹打光了,我又熟练地换上了新的弹夹,继xù

向坦克射击。不过由于轿车的颠簸,我打出去的大部分的子弹都没能击中目标。

也许是因为道路泥泞难行,德军的坦克的移动速度太慢,所以只是远远地向我们开炮,而没有追上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我们甩掉了。

“你没事吧?丽达。”前排的朱可夫关切地问道。“没有受伤吧?”

“一切正常。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虽然后面早没有德军坦克的影子,但是我的心还是怦怦乱跳,听见朱可夫的问话,我竭力使自己的膝盖不再发抖,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安定沉着,“敌人已经被我们摆脱掉了。”

我们在森林里兜了一圈,直到傍晚才来到了位于波罗金诺的西方方面军指挥部。

下车的时候,我听见莎伊特在数车身上的弹孔。他抬起头来,向我们说:“真是奇迹啊!车身中了至少四十发子弹,后备箱盖被打成了筛子,可油箱和发动机还是完好无损,所以我们能平安地回来,看来是有上帝的保佑。”

“行了,莎伊特。”朱可夫说:“以后再数你的奇迹吧,先把车开到维修站去修理吧。”

“是。”莎伊特答yīng

一声,正要打开车门,被朱可夫叫住了。朱可夫上前拥bào

着他,用感激的语气说:“谢谢你,小伙子,是你救了我们的命。”

“您这是什么话啊?将军同志。”莎伊特有些吃惊地说:“瞧您说的!我不是也要救出自己的性命吗,这还不是一回事。”

“好吧,”朱可夫说。“我是不会忘记的。你难得回一跳波罗金诺,我本想给你几天的休假,让你回家去看看家里人。可是不行啊,战斗也许马上就要打响,莎伊特。也许过一天,也许还没有一天的时间,战斗就要打响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说:“现在,你立kè

把车开到维修站去,立kè

。”

说完,他又转身对我说:“跟我到司令部去,勇敢的姑娘。”然后大踏步地向司令部所在在房子走去。

我看了看他的背影,然后走到莎伊特的身边,看着他真诚地说了声:“谢谢您!”随即掂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声,没等他有任何的表示,马上转身向前面走着的朱可夫追去。

第三十三节 朱可夫就职

我跟在朱可夫的后面,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着。

走廊的尽头有个房门紧闭的房间,门口摆着张桌子,有位没戴军帽的中尉坐在那里。看见我们过来,赶紧站起身,向朱可夫小声地说道:“大将同志,他们都在里面等您,请进吧。”然后转身拉开了房门。

看着朱可夫径直往门里走去,我马上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准bèi

停在这里等他出来,毕竟这种地方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随便进的。

没想到朱可夫的一只脚刚迈进房间,便停了下来,回头看看我,皱着眉头说了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跟我进来。”既然是朱可夫让我进去,那我就不用傻站在门口等他了,急忙小跑几步来到他的身边。正准bèi

进门的时候,觉得自己这样挎着冲锋枪的形象有些不雅观,便摘下了挂在脖子上的武器,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指标中尉,然后才跟着朱可夫走进了这个神mì

的房间。

朱可夫进门后没有说话,脱下了身上穿着的军大衣和帽子递给了我,然后把手插进裤兜里,靠着墙看屋里人说话。我接过他手中的衣服和帽子,挂到了旁边的衣帽架上,并随手关上门,站在了他的身边。

屋子里靠窗的位置,有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还有一位风尘仆仆的将军站在屋子的中间。我仔细一看,坐在桌子正中的是一个穿笔挺西服、戴金边眼镜留着胡须的圆脸老头,他的左手坐着伏罗希洛夫元帅,右手是一个穿军便服的瘦弱的中年人,而西方方面军的原司令员科涅夫上将则坐在他们的对面。站着的将军是位中将,他身上的军大衣上面沾满了泥巴,样子看起来格外地狼狈。

我听见伏罗希洛夫元帅不高兴地问将军:“……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您为什么丢下第16集团军的部队,独自突出了德军的合围?”

面对元帅的责备,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不卑不亢地为自己辩解说:“苏联元帅同志,我奉命到维亚吉马去接受第16集团军,命令上说那里有五个师的部队等待我去指挥。哪知dào

我到了以后才发xiàn

,那里根本就没有我们的部队。”

“什么?”元帅惊讶地问:“那里没有我们的部队?您是接受谁的命令?”

“是的,我没有见到任何部队。”将军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好的纸,往元帅所在的位置递了过去。“这是我接到的命令,是西方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上将签署的命令。”

元帅站起来接过将军手中的文件,打开看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看了看仍旧坐在那里的科涅夫。见到元帅不友善的表情,上将急忙也站了起来,解释说:“不错,命令是我签署的,原本罗科索夫斯基中将是能在维亚吉马获得五个师的。但是,这些部队都在和德军的战斗中被缠住了,所以没有能按时抵达维亚吉马。”

“啪!”听了这话,元帅勃然大怒,把那纸文件往桌上重重地一拍,怒气冲冲地冲科涅夫吼道:“您知不知dào

这是在犯罪?让一位优秀的指挥员去指挥根本不存zài

的部队,这种不负责任的书面军事部署,直接导致了统帅部对敌我态势的判断出现了偏差。您知不知dào

,这样会给我军带来多大的损失啊?”

科涅夫面对元帅的诘难,刚开口辩白了一句:“敌人的力量太强dà

了,他们已经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那个穿军便服的中年人就站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够了,科涅夫同志,这是失败主义的论调,看来您已经被敌人吓得惊慌失措了。介于目前的复杂形势,我代表内务人民委员会宣bù

:您被逮捕了!”随即扭头向旁边的圆脸老头说道:“我认为,科涅夫上将的案件,应该马上提交给军事法庭。”

这个内务部的中年人的话一出口,屋子里立即陷入了一片沉寂。科涅夫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元帅沉默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只有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神情沮丧的上将。毕竟才过去不久的大清洗运动,让大家记忆犹新,吓破了胆子的人们,即使明知dào

内务部的人独断专行胡作非为,但是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我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朱可夫,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好像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就在这时,屋子里摆放在墙边的一部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穿西服的圆脸老头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了电话机旁,拿起了听筒。

“喂,哪位?”圆脸的老头开门见山地问。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很大,大得足以让整个屋子的人都听见通话者双方的对话。

“莫洛托夫吗?”话筒里传出的是斯大林的声音。

“是的,斯大林同志。”虽然对方压根看不到,圆脸老头在回答时,还习惯性地点点头。我心里暗想,原来这个老头叫莫洛托夫啊,名字听起来倒是挺熟悉的,就是想不起他是担任什么职位的?

“朱可夫到了吗?”斯大林追问道。

“朱可夫?!”莫洛托夫有些疑惑不解地反问了一句,随即向我们所站的位置望了过来,原来我们进来这么久,屋子里的人都没发xiàn

。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朱可夫,赶紧回答说:“是的,他已经到了,他立kè

就来。”然后把听筒从耳边拿开,向我们这个方向伸了过来。

朱可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接过莫洛托夫手中的电话,对着话筒对面的斯大林,语气平稳地说道:“我是朱可夫,斯大林同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本营任命你为新的西方面军司令员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对我们的任命没有意见吧?”

“我服从!”朱可夫还是面无表情,语气平稳地说道:“我有个请求,任命科涅夫上将做我的副手,担任方面军的副司令员。”

话筒那边没了声音,估计斯大林正在考lǜ

这个问题。内务部的工作人员刚才说出逮捕科涅夫,并要送他上军事法庭的话,决定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十之八九是来自更高级别人的授意。

“您还在吗?斯大林同志。”迟迟没听见对方的声音,朱可夫忍不住问了一句。

“国防委员会的委员们对科涅夫有很大的意见。”我远远地听见斯大林这么说,心里暗想:恐怕不是国防委员会的委员对科涅夫有意见,是您对他不满yì

吧!不过这些话,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绝对是不能说出来的。

“科涅夫对作战地区很熟悉。”朱可夫扭头看着科涅夫,努力地说服着电话线另外一端的斯大林,“我认为应该委派科涅夫去领导加里宁方向的部队。”朱可夫说这话的时候,我发xiàn

科涅夫上将脸上露出了感激的表情,眼圈也有些发红了。“这一地区相距非常远,我需yào

在那里有自己的副手。”

“好吧!”过了一会儿,斯大林终于同意了朱可夫的提议,他继xù

说:“预备队方面军的全部剩余部队,都由你来调动,尽快将部队接收过来。”随即电话便被挂断了。

朱可夫把话筒搁下以后,面朝着几位来自大本营统帅部的大人物说道:“作为西方面军的新司令员,我想对国防委员会的委员们谈谈自己的看法。”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位就是对科涅夫有意见的委员啊!朱可夫又看了科涅夫一眼,接着说:“西方面军的部队打得勇敢而顽强,主要的是他们没有逃跑。我认为……”说着他向前走了两步,指了指科涅夫,“这也是西方面军前任领导的功绩。……”

他走到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三位国防委员会的委员,继xù

说:“他们以宝贵的生命,拯救了莫斯科。我们应该对那些在残酷的保卫战中战斗到最后,和在合围中进行殊死战斗的战士们致敬。他们牵制住了德军的主力,他们拖延了德军进攻的时间达八天之久。而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这个成果,在莫斯科的前面建立新的战线。”说到这里,他站直身子并转过身去,招呼着站在一旁的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同志,”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中将急忙走到了他的面前站好,“现在我向你布置战斗任务。你们要切断敌人前往莫斯科去的公路。……”

“有部队吗?”罗科索夫斯基迫不及待地问道。

朱可夫沉吟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用很肯定的口吻回答说:“应该有!”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们左面的明斯克公路,将有其它的部队负责切断。……”

朱可夫向罗科索夫斯基布置完任务后,中将向大家敬了个礼,转身向门外走。我急忙为他拉开了门,等他离开后,再顺手重新关上门。

科涅夫是和三位国防委员会的委员们一起离开的,他将遵从朱可夫的命令,立即从这里出发,到新的地区去指挥加里宁方面军。

伏罗希洛夫元帅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叫住我,说:“奥夏宁娜少校,上午朱可夫同志去旅馆找你时,忘记带一样重yào

的东西了。现在我帮你带来了,你把它收好吧!”说着便递给我一本红色的证件。和我握了握手,便大步地走了出去。

我打开证件一看,原来是一本的新军官证,里面贴的那张照片,正是我昨天在克里姆林宫警备室里拍的那张。

第三十四节 来自远东的保卫者们

司令部的工作人员为我和朱可夫安排的住处,是一个带卫生间的套间。

朱可夫指着里面那个房间对我说:“丽达,你就住那间房吧。我住外面这间。”不等我有任何表示,又转身对陪我们进来的工作人员说:“给我拿一幅地图来,再把电话线牵到我的房间里。”

和朱可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合适吗?我在屋子里站着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我的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就再也没有任何家具了。我把冲锋枪搁在桌子上,脱下军大衣挂在了墙上,又坐在床边脱掉了靴子。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虽然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车上渡过的,但经lì

了那样的惊心动魄,一歇下来,还是感觉到身心疲惫。本来只是想躺着休息一下,没想到一下就睡着啦。

半夜被饿醒了,起来想找点吃的东西。正准bèi

拉门出去的时候,猛然想起朱可夫就住在外面,这样出去不会打扰他的休息吧?想等到天明再出去吧,可饿得实在是受不了啦,整整一天好像都没吃过什么东西。

我轻轻地拉开了房门,意wài

地发xiàn

外间居然是灯火通明,朱可夫正坐在桌子旁看地图呢,看来他忙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听见我开门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地说:“丽达,你睡醒了,去帮我倒杯茶过来。”

“是。”我赶紧答yīng

了一声,跑到外面去找人。

门外有执勤的战士,看见我出来,立即向我立正敬礼。我走到他的身边,问他:“能帮我找些吃的和倒杯茶来吗?”

“是,少校同志!”他答yīng

了一声就跑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我感觉有些奇怪,他怎么知dào

我是少校啊?低头一看,原来身上没有穿那件士兵的军大衣,所以夏装上的少校军衔让人一目了然。

工夫不大,那名战士就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摆放着我所需yào

的东西。他把托盘递给我后,又帮我打开了房门。我向他道了一声谢,端着托盘走进了房间。把茶杯、茶壶、盛着细糖的碟子、装着军用黑面包干的盘子、切成片的熟猪肉一样一样摆到桌上。

朱可夫抬头看了我一眼,满yì

地说:“谢谢你,丽达。一起坐下吃点吧。”

我已经饿得够呛了,肯定不会和他客气,应了一声,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一片面包干就开始啃。

“丽达,”朱可夫说,“我刚才接到斯大林同志的电话,已经连夜从莫斯科抽调了三个高炮团,配属到了我们的波罗金诺防线。”

“是为了加强防空工作吗?”我嘴里含着面包干,口齿不清地问道。

“不是,不是用于防空的,这些高射炮是用来加强我们的反坦克力量的。”他用赞赏的语气继xù

说道:“在我军反坦克武器严重不足的情况下,用你发明的这种高射炮打坦克的办法,在战场上是非常有效果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说实话,看来以前看了那么多的二战电影和小说,还是非常有用的,至少隆美尔对付英军的这招,我可以用来对付德军。

朱可夫接着又说:“我军在战争中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士气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你有什么提升士气的好办法吗?”

“阅兵。”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

“阅兵?!”他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地问:“什么阅兵?”

“十月革mìng

节的传统阅兵啊!”一回想起后世在红场亲眼目睹过的那让人热血沸腾的阅兵场面,我也有些激动起来了,“虽然敌人兵临城下,但是我们的领导人,还是淡定自若地在红场上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这对民心士气是多么大的鼓舞啊!”

“红场阅兵?”朱可夫听了我这话,开始思考起来。我看他不说话,赶紧抓紧时间吃东西,免得待会说起话来,我又没法吃了。

“阅兵的部队从哪里来?阅兵后这些部队的疏散又怎么办?”他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询问我。“还有,德军对莫斯科的空袭几乎就没有中止过,那么多部队集结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一旦被敌人的空军发xiàn

并受到袭击的话,将会损失惨重。那个时候,不光不能达到鼓舞士气的目的,反而会起到反效果。”

“部队可以从几个方面抽调,一是从后方调来的预备队,二是莫斯科军区的直属部队,三是从前线的部队里抽调一些战斗骨干,组成临时的受阅部队。”作为后世的穿越者,我很清楚地知dào

这次阅兵所起的作用和其深远的影响,所以想极力促成这次十月革mìng

节的阅兵。“防空工作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让空军加大莫斯科上空的巡逻密度,再缩短阅兵的时间,这样即使德国空军得到了情报,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阅兵式已经结束了。至于说到部队的疏散嘛……”说到这里,我故yì

停顿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再慢吞吞地说:“我们先在莫斯科河边准bèi

好大量的卡车,部队通过红场到达河边后,直接上车开赴前线。”

朱可夫听了我的话,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我知dào

我的这个提议对他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他是绝对不会反对的,他考lǜ

的是如何用合适的措辞向最高统帅提出这个建议,并努力地让这个提议付诸实施。

朱可夫在屋子里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组号码,说:“我是朱可夫,帮我接沙波斯尼科夫元帅。……”过了一会儿工夫,我又听见他说:“元帅同志,我有个提议,请您在天亮以后转达给斯大林同志……”

他打电话的时候,我知趣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是自己的级别太低,很多不该知dào

的事情,就是知dào

也只能装不知dào

,哪怕自己就是始作俑者也一样。二是白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衣服和靴子都脏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浆,也该洗洗啦。

接下来的几天,朱可夫没有给我安排什么具体的工作。虽说如此,但是我也不好意思闲着,只能临时客串一下通信兵和服wù

员的职务。每天帮他把命令送到司令部的各个部门,再从各个部门里把形形色色的各类报gào

给他带回来。到就餐时间时,再到餐厅里去帮他端吃的回来,并陪他一起吃完。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了10月12日。

我们吃完了早餐,朱可夫突然说道:“丽达,这几天待在屋里闷坏了吧?再这样下去,你可要发胖了,为了你的身材着想,我们今天该出去走走啦!”

于是我马上收拾完桌子上的餐具,交给外面执勤的战士,然后回到房间穿上军大衣,挎上冲锋枪,以朱可夫女保镖的形象,跟在他的后面离开了司令部。

我们坐的还是前几天那辆轿车,打碎的车窗玻璃已经换成了崭新的,后备箱盖也焊补过了,还重新喷了漆。坐上车,司机也没有说话,直接就启动了车,看来他已经知dào

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在哪里。

我看了看后面,还是只有我们这一辆车,没有其他的警卫人员随行。经lì

上次的事情后,我有些心有余悸,忍不住担心地问:“大将同志,我们不带警卫吗?”

“丽达,你不就是最好的警卫吗?!”朱可夫冲我开着玩笑,然后又说:“这一段路在我们的防线后面,不会再遇到德军坦克的,你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一说,我算是放下心来,毕竟朱可夫不光是名将,也是个福将,在战争中从来没有负过伤,跟着他安全应该没有啥问题。

车开到了森林里一个帐篷面前停了下来,门口站岗的士兵看着我们从车上走下来,赶紧立正敬礼,向朱可夫说道:“大将同志,第16集团军的指挥员都在帐篷里。”

朱可夫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我也紧随其后。

帐篷里的空间很高,进去后完全可以站直身体。我们一进去,原本坐在里面的几个人马上站了起来。我熟悉的罗科索夫斯基中将马上走了过去,向朱可夫敬礼,说:“将军同志,第16集团军的指挥员们正在开会,请您指示。”

“我来看看你们准bèi

得怎么样了,”朱可夫看着帐篷里的其他几个人问:“其他人是谁?”

一个穿着黑色披风的将军大声地报gào

:“我是第三近卫骑兵军军长。”

接着穿着土黄色短皮大衣的小胡子也报gào

:“我是从中亚西亚来的第316步兵师师长潘飞洛少将。”

最后是穿着蓝色棉大衣的英俊军官报gào

说:“我是第32远东红旗步兵师师长波罗苏希上校,全师齐装满员,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第三十五节 视察前线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虽然我人坐在帐篷里参加会议,可却一直心不在焉。按照惯例,每次我在精力不集中的情况下,对俄语的听力几乎就会自动归零。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骑兵军长、波罗苏希上校轮流站起来发言,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在他们发言结束后,阐述一下自己的观点。他们所说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又化成了一串串毫无意义的外语单词。

潘飞洛夫少将站起来发言的时候,我总算重新集中了精神。这位来自中亚西亚、留着仁丹胡子的老兄,外表长得格外像个倭寇,这才提起了我对他的兴趣,勉强能听懂他所说的内容,他慢条斯理地说:“……我的师是生气勃勃的,那里有一万五千人,它是按照旧编制组成的,指挥员都精选出来的,政工人员都是我们哈萨克斯坦的积极分子,我们要去战斗!……”

他的发言很快结束了,我又有些心不在焉了,盯着他的那撮看起来格外讨厌的小胡子,心想如果我面前的不是苏军少将,而是一个凶残的倭寇,我会不会直接掏出手枪,对着他的头部就直接开上一枪。

“丽达!”好像有谁在叫我名字,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xiàn

说话的人。“丽达!!”朱可夫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这位将军同志在叫我,“丽达,你在发什么神,我们该出发了。”他语气中带着些不快地说着,然后站了起来,和同时站起来的罗科索夫斯基握手告别。

我和朱可夫走出了帐篷,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还有波罗苏希上校。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心想:他跟着我们出来干什么啊?

就在我胡乱猜想的时候,已经坐到轿车里的朱可夫,从车窗探出头说:“波罗苏希上校,上车走吧,带我们到你的防线去看看。”

听了这话,我赶紧把车门拉开,请波罗苏希上校上车。他居然非常客套地说了一句:“亲爱的,哪能让我先上车啊?您是女士,还是您先请吧!”他既然这么说,我也没有客气,直接就钻进了车里,坐下后往另外一侧移了移身体,给他腾出位置来。他上车后,紧紧地挨着我坐下,并随手关上了车门。

在上校的指点下,车很快开到了一个阵地附近。透过车窗,我看见战壕里有许许多多穿便服的人正在紧张地挖掘工事。我们刚下车,马上便有一位中校军官从战壕里爬出来,迎着我们跑了过来。到我们面前一个敬礼,向朱可夫大声地报gào

说:“将军同志,守卫阵地的是第230预备教导团,全部是莫斯科人。”

朱可夫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提高嗓门大声地说:“你们好,莫斯科人!”

听到他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目光投向了他,整齐地回答说:“你好!将军同志。”

朱可夫在我们的陪同下沿着战壕向前走着,看着战壕里穿便服的战斗人员,他边走边问着:“这些人员哪里来的?”

听到他的问话,中校赶紧上前一步,向他介shào

说:“主要是来自镰刀锤子工厂的工人。”他指着最近的一名战士说:“这是格里格里耶夫工程师。”站在战壕里的老人,听见中校在向高级指挥员介shào

自己,用手摘下戴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用寻常的语气向朱可夫打招呼:“您好!将军同志。”

“你好!”朱可夫向他点点头,继xù

先前走。

“这是厂里的高级电工。”随着中校的介shào

,站在战壕里提着铁锹的中年人,来了一个立正,用激动的语气恭恭敬敬地说了句:“您好,将军同志。”

“这几位是翻砂车间的工人,他们也是来自镰刀锤子工厂的。”那几个战士集体来了个立正,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从他们面前走过的这位大将。

“这是巴普洛夫父子。”当中校介shào

这对父子兵的时候,年轻人兴奋得满脸通红,仰望着我们。而当父亲的,却有些局促不安地低下了头。

朱可夫停住脚步,蹲下身体,饶有兴趣地问老人:“祖籍是莫斯科人吗?”

“完全正确,将军同志!”朱可夫的平易近人,打消了他的紧张情绪,他的抬起头,兴奋地看着面前这位统帅千军万马的将军。

“情绪怎么样?”朱可夫继xù

问道。

“充满战斗情绪,将军同志!不过,”说到这里,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边的儿子,犹犹豫豫地说:“就是刚才的那位班长,要赶我们这些老头子离开。你看这这……”

“这是谁啊?”朱可夫岔开了话题,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年轻人。我在旁边忍不住想笑,朱可夫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刚才中校已经为我们介shào

了这是巴普洛夫父子,这旁边的肯定是他的儿子嘛。

老头扭头看了看正在不好意思摸后脑勺的儿子,骄傲地回答说:“我的儿子巴普洛夫,他今天刚刚晋级了,当上了上等兵。”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您看,我还是……还是……”

“哈哈哈哈哈!”朱可夫朗声笑了起来,虽然老人的话没有说完,但他已经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老大爷,等打完这场仗,提升你为上士,我亲自过问这事。”

说完这话,朱可夫站了起来,继xù

往前走。我听见战壕的老人对儿子得yì

地说:“听见了吗?上士,这是将军同志亲口说出来的。”

“那是什么旗帜?”向前走了没多远,朱可夫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战壕里插着的一面旗帜问道。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面深褐色的双头鹰旗帜,怎么看也不像是苏军的军旗。

“将军同志,那是1812年莫斯科民兵的旗帜,”听到朱可夫的问话,波罗苏希上校赶紧上前一步,凑近他的身边解释说:“是今天上午从波罗金诺战争博物馆里拿来的,我想让这些光荣的旗帜来保佑他们。”

“嗯,这个想法不错。”朱可夫点头赞同地说道:“希望可以给各部队在战斗中带来幸运。”

视察完阵地,朱可夫和波罗苏希上校握手告别。但是我却看到上校向朱可夫投了一瞥,某种象是紧张不安的神情在这目光中一闪而过。但我很快否定了自己:一定是我看花了眼,上校也不是第一天上战场的人,不应该会表现出这种害pà

的情绪啊。

上校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手势,仿佛要留住朱可夫,并且用下面的话证实了自己的动作。“我可以……请求您,大将同志,……能答yīng

我一个请求吗?”我心里开始鄙视他了,难道他想请求朱可夫把他调到后方去,让别人来指挥这支部队,要知dào

以朱可夫的性格是根本不可能答yīng

他的。

“您……遇到了什么问题吗?”朱可夫的语气很严厉,称呼也从“你”变成了“您”。

“今晚有个战士结婚,”上校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希望您能留下来参加婚礼。”

“战士结婚?!”朱可夫吃惊地反问了一句。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很吃惊,在战斗马上就要打响前,居然有战士要结婚,朱可夫会同意吗?

“是个阿塞拜疆的战士,”上校深怕朱可夫会打断他,便一口气地说了下去:“师里有个由阿塞拜疆人组成的连队,他们当年都跟随您在诺门坎,狠狠地教xùn

过日本鬼子……”

“明白了。”不等上校说完,朱可夫就非常爽快地答yīng

说:“既然都是在诺门坎一起打过日本人的老战友。那么,这个婚礼,我就一定要去参加。”

第三十六节 没有新娘的婚礼

阿塞拜疆!一听到这个国家的名字,我就恨得牙痒痒。

这种刻骨的仇恨是源于2009年6月底7月初,莫斯科的切尔基佐沃市场被zf突然关闭,所有商家的货物都被封存zài

了市场里。在这种情况下,名声原本就不好的黑毛们就动开了歪念头,特别是那些做生意的阿塞拜疆人。哪怕他们白天还拍着你的肩膀,和你称兄道弟,信誓旦旦地说着会和你同舟共济的话。但到了晚上,他们照样会悄悄地花钱买通看守市场的保安,偷偷地潜入市场内,不是撬开华商的店铺偷走里面的商品和钱财,就是把华商放在他们店里进行铺底销售的货物席卷一空,随即逃之夭夭。

就这样,仅仅在短短的一两个星期时间内,这一小部分人的所作所为,就让阿塞拜疆人就成为了臭名昭著的过街老鼠。以至于后来和华商打交道的人,都要郑重声明:“我不是阿塞拜疆人。”接着还会义愤填膺地骂上一句:“阿塞拜疆人都是坏蛋!”

我经常都在思考:假如再遇上那几个卷了我的货物跑了的阿塞拜疆人,而当时我手上正好又拿着一把刀的话,我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向他们捅过去?

朱可夫无意中一回头,正好kàn

见我这幅咬牙切齿的尊容,不禁有些吃惊地问:“丽达,你这是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顿时让我从失态中惊醒过来,我急忙掩饰地说:“没啥,牙痛!”

“牙痛?!”朱可夫用同情地目光看着我,“军队里可没有牙医啊。如果你痛得厉害,我就陪你回去找卫生员要点止痛药,那个婚礼我们就不去参加了。”

“别,别耽误你去参加战士的婚礼,我的牙痛不要紧,忍一忍就过去了。谢谢你的关心,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要知dào

诺门坎可是朱可夫的成名之战,能在这里见到以前的老战友,他不知dào

有多开心。既然他已经答yīng

了上校去参加婚礼,我就不能让他失信,即使心里再讨厌阿塞拜疆人,眼前的形式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舍命陪君子。

在波罗苏希上校的指点下,我们的车来到了离战线两三公里远的一个建筑物前,婚礼就将在这里举行。门口站着几个年轻的士兵,正在和纷纷前来的宾客们打着招呼,我看见那些走进建筑物的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军人。

看到我们的到来,门口的那两名士兵向我们快步跑了过来。到了面前立正敬礼,其中一位向朱可夫大声报gào

说:“将军同志,中士艾尔森向您报gào

,我们正在准bèi

婚礼。请您指示!”

“没啥可指示的,”朱可夫笑着说:“你们继xù

忙吧,我们就是来随便看看,不用那么拘束,都是参加过诺门坎战役的老战友了。”

“我见过您,将军同志。”艾尔森旁边的年轻士兵突然开口说道。

“哦,是吗?在什么时候?”朱可夫饶有兴趣地问道。

“1939年8月,我们对日军发动反攻的前一天,您到我们的团里做过指示。打败日本人以后,你还亲自授予了我一枚奖章。”

奖章,听到这个词,我果然在士兵的胸前看见了一枚亮晶晶的奖章,朱可夫看着士兵胸前的奖章,点点头说:“嗯,我有点印象了。我记得你在战场上一个人就打死了七十五个日本兵,我没有记错吧,嘎桑上等兵。哦,不对,你现在已经是下士了。”

“是我,将军同志。”士兵自豪地一挺胸部,有些激动地说:“真想不到您还记得我。”

“大将同志,”旁边一直沉默的波罗苏希上校说话了,“没想到您也认识嘎桑,今天我们就是来参加他婚礼的。”

“哦,原来今晚的新郎是你,嘎桑下士。”朱可夫一把握住了嘎桑的手,连声说:“真是没想到,我们的英雄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了,我衷心地祝hè你!”

看到噶桑羞得满脸通红,艾尔森即使地上前来为他解围:“将军同志,非常感谢您来参加我弟弟的婚礼。快别老站在门口了,外面冷,请到里面就坐吧。”

举办婚宴的地方,原来是个餐厅。厅里没有张灯结彩,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桌子摆在了厅的四边,中间留出了很宽的空间。我就坐的时候,还在猜测屋子中间留这么宽的位置,是不是待会要让新郎新娘站在这里,为来宾们表演什么节目?

我好奇地四周瞅瞅,除了我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女性,真是咋回事啊?没有新娘,这婚礼可怎么举行啊?

等到大家都就坐了,婚礼便正式开始了。

下士嘎桑在他哥哥艾尔森的陪同下,来到了屋子的中间。我原以为和国内结婚一样,要先请领导讲讲话,便把目光转向了朱可夫和波罗苏希,但是看见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于是我也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中间的兄弟俩。

艾尔森用阿塞拜疆语叽里呱啦地讲了半天,我一句都没听懂。随即又上来一名上了年纪、穿便服的老人,又接着巴拉巴拉地讲了半天,我还是没听懂哪怕一个单词。直到艾尔森重新发言,用俄语向我们重复了刚才所讲的一切,才知dào

是在向他弟弟表示祝福。

艾尔森讲完话以后,然后又是他们村里的大叔大伯们轮流到中间去讲话,都是向嘎桑表示祝hè,同时说一些祝福他幸福的话。一直到跳舞开始,都没有人请朱可夫或者波罗苏希上前讲两句话,好像把两人遗忘了似的,换了在中国像这般冷落领导,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婚礼上面为啥没有新娘,我好奇地问波罗苏希。他也是语焉不详,含含糊糊地说可能是阿塞拜疆的传统吧。按照规矩,如果婚礼上没有新娘,是不能再有其他的女性出现在婚礼上的,我的在场绝对属于一个异数。

大家对新郎的祝福结束后,新郎就在两名伴郎的陪同下,回到墙角边的一个桌子前坐下吃东西,至于向来宾敬酒的工作,就由他的哥哥艾尔森代表了。

艾尔森来到我们这桌敬酒的时候,朱可夫非常豪爽地连喝了满满两杯伏特加,波罗苏希也不含糊,也把杯子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轮到我的时候,我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我知dào

自己的酒量不好,要是喝醉了再出洋相可了不得。

来宾们喝过一轮酒后,纷纷涌到场地的中间,用皮靴踢踏着木制的地板,随着手风琴欢快的节奏起劲地跳着。跳到高兴时,有两个人居然站在舞池旁边往空中撒钱,这些五戈比、十戈比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等钱撒完了,两人又蹲下去把地上的钞票捡起来,重新又撒,就这样周而复始地撒个不停。据说在婚礼上撒钱,意味着新婚夫妻将来有用不完的财富。

朱可夫笑呵呵地看着跳舞的人们,不时地低声和波罗苏希说上几句话。我则化仇恨为食量,反正是这些阿塞拜疆人的后代坑过我,在这婚宴上我就要敞开胃口吃,把自己的损失都吃回来。我把桌子上的鱼子酱、鹅肝、三文鱼之类的,都往自己的碗里扒拉,全然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地大吃特吃起来。

“少校同志,”我的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抬头一看,是位年轻英俊的上士站在我的面前,他面带微笑地问我:“我可以请您跳个舞吗?”

我搁下手中的刀叉,有些不知所措地瞅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朱可夫,他含笑地点点头,示意我答yīng

对方的邀请。既然他都不表示反对,我就更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了。伸出一只手,在他的帮zhù

下站了起来,和他来到中间一起跳了起来。

他搂着我的腰,在舞池的中间慢慢地转着圈子。他贴近我的耳边悄悄地说:“亲爱的,您长得真漂亮。”

“谢谢,这个是当然的。”我说话的口吻如今已越来越像老毛子女性啦。

“我叫拉依。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听到这个名字,居然和卷我最多货物跑路的那个黑毛子的名字一样,我不禁又恨得牙痒痒地,心想眼前的这个拉依不会是后世的那个拉依的祖先吧?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是既然别人都已经非常礼貌地问我话了,我不回答的话就显得太不懂礼貌,于是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您叫我奥夏宁娜吧。”

“美丽的少校姑娘,我们到外面去散散步吧。”我刚说完自己的名字,他突然就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我非常明白,他口中的散散步,不就等于是后世的喝啤酒吃小龙虾,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探讨人生么。这么冷的天,到外面去找个草垛探讨人生,还不冻出病来啊。于是我非常直接地拒绝了他:“对不起,不行。”

“亲爱的,我爱你。”他的表白可真够直接的。

“可是我不爱你啊。”我冷冰冰地回答他。

说完这话,我就想推开他,回自己的座位去。哪知dào

他却把我搂得紧紧地,左手箍住我的腰,右手非常熟练地从我的军装前衣襟的扣子中间伸了进去,抓住我的右乳肆无忌惮地揉搓起来。我的血一下就冲到了脸上,想不到这个人这么无耻,可是在这种场合下,却又不能大声地喊叫。换了在美国,这算是性骚扰;可在俄罗斯,这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大家都觉得是顺理成章的好事。我不愿意吃这样的哑巴亏,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便狠狠地在他的脚背上跺了一脚。趁他抱着受伤的脚原地跳着呼痛的时候,我趁机脱身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喘息未定,就瞥见朱可夫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我听见他对波罗苏希说:“上校,时间不早了,我和丽达该回司令部去了。”然后他站起身来,伸出手和上校握了一下,说:“祝你们健康,再见!”

然后绕过桌子,大步地向外面走去。我也赶紧和上校握了一下手,逃也似地跟在朱可夫的后面离开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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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节 特别的任务

10月14日清晨,德军对波罗金诺的进攻开始了。

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把我从睡梦惊醒。我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窗户看着外面,虽然天色还没亮,但是南边的地平线上,大火的反光染红了天空。

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朱可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丽达!丽达!你起床了吗?”

难道是朱可夫准bèi

去前线了?我这样猜测着,从床上跳了下来,慌忙地边穿衣服边大声地答yīng

着:“大将同志,我已经起来了,等我穿好衣服就出去。”

穿好军装后,我拉开房门走到了外间。只见朱可夫正搓着双手局促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要知dào

,朱可夫可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性格,什么事情会让他如此失态啊?我的心里充满了好奇,但有不好直接开口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朱可夫没有注意到我的出现,便主动和他打招呼:“大将同志,早晨好!”

“丽达!”朱可夫听见我的声音,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我,关切地问:“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我简单地回答了他的问话,知dào

他叫我,肯定是有什么重yào

的任务要安排,所以开门见山地问:“你有什么任务要分配给我吗?”

朱可夫犹豫了片刻,然后才缓慢地说道:“我有个特别的任务要交给你,但要事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看你是否愿意,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就换其他人去。”

“您这是说哪里话啊?大将同志。”看他对我如此的客气,我在答话时也不由地把“你”换成了“您”的尊称,“您是指挥员,有什么任务直接安排就行了,不用征求我的意见。”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您打算派我到哪支作战部队里去担任具体的职位吗?”

“哪里,哪里。”朱可夫摇着头说:“我暂时还没有安排你到作战部队的打算,今天叫你来,是因为一件我的私事想请你帮忙。”

“私事请我帮忙?!”听朱可夫这么一说,我不禁皱紧了眉头,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啥事情是我可以为朱可夫效劳的。

“是的,丽达。”朱可夫又回复了平时波澜不惊的淡定神情,慢条斯理地说:“你还记得前几天我们从莫斯科来时的路上,经过一座木桥时,我谈到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还住在附近村子里的事情吗?”

“记得,记得很清楚,大将同志!”我听他这么一说,已经隐约猜到他将交给我的是什么样的特殊任务了,便试探地问了一句:“我的任务,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刚才我接到情报,德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接近了那一区域,也许明天,甚至就是今天,他们就会占领那里。所以我想派你到斯特列尔科夫卡村去一趟,帮zhù

我把母亲和姐姐从村子里转移出来,然后把她们送到莫斯科去。”

“明白了,大将同志。”我接着又问:“我和谁一起去呢?把你的母亲和姐姐从村子里接出来后,我又该把她们送到莫斯科的什么地方呢?”

“司机萨依特和你一起去,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他就在外面等着你呢。接到我的母亲和姐姐以后,你们只需yào

把他们送到莫斯科的城边,就是我们上次出城的地方,那里自然会有人来接你们。”

正在这时,桌上电话响了,朱可夫走过去拿起听筒,说:“我是朱可夫。”

我听见话筒里传来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声音:“大将同志,刚才德国鬼子的步兵在十五辆坦克的掩护下,向波罗苏希师的阵地发起了猛烈地进攻。我们的战士表现得非常英勇,敌人丢下了燃烧的坦克和被击毙的士兵,灰溜溜地退了回去,阵地还牢牢地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好样的,就这样继xù

打下去。不过可不能骄傲哦,要趁敌人退却的时候,抓紧时间加固工事,为后面的战斗做好准bèi

。”朱可夫考lǜ

了片刻,又叮嘱对方说:“守住波罗金诺,监视明斯克汽车公路,沿途一定要埋设地雷。还有,组织一批携带有地雷和炸药的工兵机动队,让他们乘坐汽车、还有马车出发,任务是阻截住敌人坦克的去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苦笑了一声,无可奈何地说:“我没有预备队。好了,就这样吧。”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看到他重新望向我,我赶紧来了个立正,说:“允许我去准bèi

吗?”

“嗯,”他点点头,说:“去吧。”

回到房间,我把挂在床头的皮带扎在了腰间,临穿上军大衣以前,还特地把枪套里的手枪拔出来检查了一下,重新更换了新的弹夹。然后我穿好大衣,挎上装着圆形弹夹的挎包,提着冲锋枪,全副武装地重新来到了外间。

朱可夫走到我的面前,伸出了他温暖的大手,拉住了我的手使劲摇了摇,用感激的语气说道:“丽达,路上小心,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祝你好运!”

我刚走出司令部的大门,就看见了司机萨依特,他正倚在半开的车门旁抽烟。我朝他走了过去,问道:“萨依特,准bèi

得怎样了,我们能马上出发吗?”

萨依特把手中的烟头一扔,从车头前面绕过来为我打开了车门,满有把握地回答道:“随时可以出发,少校同志!请上车吧。”

“其他人呢?”我上车前环顾四周,除了眼前的司机和门口站岗的卫兵,就再也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便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其他人?!大将同志不就只安排我们两人去执行这项特别任务吗?”

听了萨依特的这句话,我是默默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没有说话,只是顺手关上了车门。看来是眼下战事吃紧,朱可夫也许是有心无力,无法抽调出更多的人手来,所以才把这项特别任务交给了他所信任的我们。

最近的天气不好,不是雨就是雪,原本就泥泞的路面上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水坑。我俩在车子里都默不作声,萨依特全神贯注地开着汽车,在一处处水坑、土墩和干枯的灌木丛中间巧妙地绕来绕去,径直往斯特列尔科夫卡村开去。

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斯特列尔科夫卡村。刚到村口,车就被一个穿着便衣的中年人拦住了。车一停稳,我和萨依特都打开车门钻走出去。萨依特走到那个中年人面前问他:“请问,您知dào

乌斯季妮娅·阿尔捷米耶娜的家在哪里吗?”

“乌斯季妮娅·阿尔捷米耶娜?!我不知dào

。”那人茫然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反问我们:“您们是谁?跑到这里在做什么?要知dào

德国鬼子离这里只有十几公里了,我们正在组织村里的人疏散呢。”

“我是朱可夫大将派来的。”我猜测刚才萨依特说的可能是朱可夫母亲的名字,不过估计很多年都没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所以说不知dào

也很正常,便直接向中年人表明了我们的来意。

“喔,明白了。原来您们是来找朱可夫大将的亲人啊,我带您们去。”那人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边在前面带路,边向我们自我介shào

说:“我是村苏维埃主席普加乔夫,从昨天起就在组织村民们疏散。”

“疏散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边走边问道。

“大部分人都已经疏散了。朱可夫的姐姐昨天也带着她的两个孩子离开了。可大将同志的母亲却不肯离开,她说要等到自己的儿子派人来接她,她才会离开。我正在担心这事,如果敌人知dào

了她是大将朱可夫的母亲,一定会被枪毙的。幸好您们来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座破旧的房屋前。普加乔夫上前敲了敲门,没等里面有人回答,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光线很暗,我跟着走进去后,好一会儿才看清有位外表看起来有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坐在桌边,而普加乔夫正站在她的身边,指着我弯腰向老太太低声地说着什么。我赶紧上前向老太太敬了个礼,大声地说:“老奶奶,我奉朱可夫同志的命令来接您,并把您送到莫斯科去。”

老太太在普加乔夫的搀扶下,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用满yì

的口吻说:“看来我的儿子还没有忘记我这个老太太,专门派了个漂亮的姑娘来接我。好吧,我这就跟你走。”

“您不收拾收拾屋里的东西吗?哪怕带几件行李再走也行啊。”普加乔夫在旁边提醒她。

“不用了,到了莫斯科以后,难道还缺得了我用的东西么。”对普加乔夫说完这话,她又扭头对我说:“我们走吧,姑娘。”我赶紧搀住她的手臂,搀扶着她往外走。

扶着老太太坐进了后排的位置,我刚回到自己的副驾驶座位上,村里就传来了零星的枪声。我从车窗探出头去,寻找枪声的来源,萨依特已经发动了车辆,大声地冲我说道:“少校同志,是德国的MP40冲锋枪的枪声,看来他们已经进村了。”说着话,他快速地把轿车调了个头,随即向后探身打开了后车门,让普加乔夫也上了车。然后一轰油门,我们乘坐的轿车便快速地向村外冲去。

车开出了老远,直到斯特列尔科夫卡村都已经看不见影子了,我的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我偷偷地回头瞅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普加乔夫,看见他也是面无血色,人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再看看萨依特,他还是镇定自若地在全神贯注地驾驶着汽车,丝毫看不出有半点害pà

的表情。我再回头看看坐在后面的老太太,就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老人家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我们的车接近了城郊。我远远地望见前面有一个检查站,站了不少的军人,还有两辆黑色的轿车也停放在那里。萨依特逐渐地放慢了车速,在离检查站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住了。检查站里站着的军人看见我们的车停了,马上便有好几个人向这边快步地走了过来。我赶紧从车里下来,朝着他们迎了上前。

走近以后,我才发xiàn

走在最前面的人我认识,是中央警卫团的别济科夫上校。我赶紧向他敬礼说:“您好,上校同志。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他没有还礼,而是伸出手和我握了一下,说:“我是奉斯大林同志的命令,到这里来接朱可夫大将同志的母亲和姐姐的,她们人在哪里?”

我往后面的车一指,说道:“朱可夫大将的姐姐昨天已经疏散了,我只接到了他的母亲。老奶奶在车里。”

看到朱可夫的母亲和普加乔夫两人,在战士们的陪同下,坐上了停在检查站里的黑色轿车后,别济科夫和我握手告别,说:“奥夏宁娜同志,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来做吧,您可以放心地回去向朱可夫同志报gào

了。”转身离开前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调离了克里姆林宫,如今在莫斯科的卫戍司令部工作。而且,”他指了指自己领章:“我的军衔不再是上校,而是中校。”再一次和我握手后,大步流星地往检查站走去。

我站在原地发呆,想不到上次一枚德军的炸弹落到了克里姆林宫,会有这么多人受到处罚。高炮部队的指挥员,因为防空不利被调离岗位还说得过去。可这位中央警卫团的上校,也被莫名其妙地降职,未免太让人寒心啦。

“少校同志。”萨依特不知dào

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边,问我:“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上车,回方面军司令部去向大将同志报道。”说完这话,我掉头便向停着的轿车走了过去。

第三十八节 司令部旁的战斗

回方面军司令部的路上,我的心情很恶劣,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得真是有道理,在克里姆林宫里当差,真让人有一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也许昨天还风光无限,但今天就马上被打入了另册。如今看来,我选择跟朱可夫到前线来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以后无论什么情况下,谁提议让我到克里姆林宫去工作,我都要坚决地拒绝掉。

也许是看我心情不好的缘故,萨依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少校同志!”我正在无聊地把手中冲锋枪的弹夹拆下来安上去,再拆下来再安上去,突然听见萨依特在旁边叫了我一声。我扭头看着他,有些茫然地问:“什么事?”

“再向前颠簸着开上两公里,我们就到方面军司令部了。”

“是吗?!”听他这么一说,我马上扭头看窗外的森林,可不,这里的地形看起来是挺熟悉的,按照现有的车速,再过几分钟就能达到目的地了。

“轰!”突然,在车的前方二十米的地方,突然响起了一声爆zhà

,一团泥浆冲天而起。

萨依特猛地踩下了刹车,车扎进了一个水坑,溅起了大片的泥水。我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幸好有棉帽子起了缓冲作用,不然的话不是玻璃碎就是我的头破。我顾不上揉揉被撞的头部,打开车门就跳了出去。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光没有看到飞机,甚至连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也没听见。

就在这时,又响起了一下爆zhà

声。现在在汽车左侧十米左右的地方,又有一股夹着泥浆的黑烟直冲云宵。

“卧倒!”我随着萨依特的大声喊叫,扑倒在地上。过了—会儿,我才微微抬起头来,谅讶地东张西望。

又有一股泥团冲天飞了起来,然后劈里啪啦地砸在车顶上,这一次的爆zhà

已经十分近了。

“这是德国鬼子用迫击炮打的,少校同志!”萨依特大声嚷道。

方面军司令部方向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虽然枪声很微弱,但仍可以听出有熟悉的波波夫冲锋枪的枪声。司令部受到袭击?德军难道也搞什么斩首战术,派出了特种部队对司令部进行偷袭么?

“少校同志!”萨依特又在车另外一侧大声地叫我。“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了,得赶快回司令部去。”说着他拉开车门钻进去发动汽车。哪知dào

发动了半天,车也没有发动起来。

“萨依特,”我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车内的司机叫道:“快从车里出来,我们徒步赶回司令部去。”我看见远处的森林里有几个人影晃动,也不管是自己人还是德军,就端着枪冲了过去。

向前冲了十几步,我已经看清了那些人影是戴钢盔穿灰绿色军服的德国鬼子,他们身后的树上还挂着不少的雪白的降落伞,看来是敌人的伞兵。我急忙扑到在地,扣动了冲锋枪的扳机,向他们射出了一连串的子弹。

我打倒了两三个,剩下的德国鬼子弯着腰,把冲锋枪抵着腹部,渐渐地跑近了,他们的五官已经清晰可见。我回头往轿车停着的方向看去,想看看萨依特怎么还没有过来帮忙。就在这时,一发迫击炮弹直接命中了轿车。一声爆zhà

,把汽车炸成了一团火球。

“萨依特!”我冲着燃烧的汽车大声地喊着,战友的牺牲,让我燃烧起满腔的怒火,驱散了心中原有的恐惧。我大吼着站了起来,端着冲锋枪边开火边向对面的敌人冲了过去。等到打空弹夹里的子弹,发xiàn

刚才冲过来的几个德国鬼子都全部成了我的枪下亡魂。

我掉头正准bèi

向轿车跑过去,看看萨依特究竟怎么样了。这时,汽车发生了更大的爆zhà

,迎面扑来的热浪让我不得不爬在了地上。

我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抹了一下不知不觉中落下的眼泪,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着的汽车,提着冲锋枪向司令部方向冲了过去。

越往前跑,枪声也密集。跑着跑着就看见了交火的双方,德军人数不多,在我军警卫部队猛烈攻击下步步后退。我军的进攻队列中,除了有不少校尉级指挥员,甚至还有几个配着将军衔的指挥员在队伍里端着冲锋枪冲锋。看来对敌人这次突袭,连司令部里的参谋军官都投入了反击。

我也加入到了冲锋的队伍中,冲锋枪的猛烈威力在抵近射击中显出巨大的威力,扫到哪里,哪里就有成片的敌人倒下。

战斗没啥悬念,德国的伞兵们很快就被消灭了,一百多人不是被打死就是被活捉,没有一个漏网之鱼。

我跟在一位中将的后面,来到了朱可夫的房间。一开门,我就看见朱可夫正坐在桌子前看地图,地图上摆着一把波波夫冲锋枪,看来如果形势不妙的话,他也打算亲自端着枪去和德军战斗。

中将向朱可夫敬了一个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大将同志,敌人的伞兵已经被全部消灭。”看到朱可夫好像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赶紧补充说:“抓到几名俘虏,您要审讯吗?”

“没时间。”朱可夫头也没抬地说,继xù

在一个本子写着什么。

“需yào

把这事报gào

大本营吗?”中将提出了一个建议,希望能引起朱可夫的注意。

朱可夫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中将,用冷淡地语气反问:“为什么?”

中将没有再说什么,再次敬礼后离开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等中将离开后,我上前几步,来到朱可夫面前,向他敬了个军礼,然后报gào

说:“大将同志,我回来了。奉您的命令,已经从斯特列尔科夫卡村把您的母亲接了出来,并安全地送到了莫斯科。不过我去的时候,您的姐姐和她的孩子们已经提前转移了。”

朱可夫点点头站了起来,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说:“亲爱的,干得好!你真是好样的。”停了一下,又问:“萨依特在哪里?”

听他这么一问,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哽咽地说:“我们在回司令部的路上,遇到了德军伞兵的迫击炮攻击。轿车被直接命中,他……他已经牺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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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节 到敌人后方去

当我向朱可夫提出想到前线部队去的请求以后,他坐在桌前沉默了很久。原本他是为了奖励我圆满地完成了他所交付的任务,让我说说自己有什么愿望,他都可以帮我达成。也许他的心里想,我会要求他给我几天的休假,让我莫斯科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我居然会主动提出上前线,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以至于他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问:“德国伞兵攻击方面军司令部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是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吗?”

“这不可能。”我没想到他不直接答复我的请求,而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如果司令部的位置暴露的话,那么德军势必会派出空军对这里进行轰炸,绝不会仅仅派出这么几个伞兵来送死。”

“你确定仅仅是敌人的几个伞兵,而不是我军的防线被突pò

了?”

“是的,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我非常肯定地回答他说:“我是这样认为的,要是我军防线被突pò

的话,我们会听到炮声和坦克声了。我也参加了围歼伞兵的战斗,他们除了冲锋枪和迫击炮外,什么都没有。我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支意wài

空降到司令部附近的敌人的伞兵部队而已。”

“你说说,敌人在我军后方空投伞兵,有什么意义吗?”他接着又问。

“德军在我军后方投下的伞兵部队,只能起一些骚扰破坏左右,比如说袭击我军的指挥部、炸毁公路桥梁之类的。不过他们人数不多,很快就会被我军部队消灭掉,对我们的威胁不大。”

“是的,虽然一两只伞兵部队不足为虑,不过在前线吃紧的时候,还不得不抽调宝贵的兵力去围歼他们,情况还是非常不妙的。你有什么样的想法?说来听听。”

“我们也应该派出大量携带有武器和炸药的破坏小组到敌人的后方,袭击他们的指挥系统和破坏他们的后勤补给线。同时把沦陷区的群众发动起来,在熟悉的区域内,广泛地开展敌后游击战,有利地配合正面战场,把敌人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番话。说完以后,我才发xiàn

又在无意中把伟人的话引用了一遍。

“明白了。”朱可夫听完我的话,点点头说:“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最高统帅部建议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朱可夫把我叫醒,然后亲自通知我说,大本营已经通过了我提出的建议,将派出大量的游击队员到敌人后方去开展游击战。同时他任命我为方面军特派员,让我马上动身前往潘飞洛夫师,去负责安排这件事情。

接受了任务后,我坐车离开了司令部。在经过昨天我们遇到袭击的地方,我看见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兀立着一堆黑咕隆咚的已经烧毁的汽车车身,已经给烧得七歪八斜。我让司机停下了车,独自走到车的残骸前,摘下帽子,低头地为牺牲的萨依特默哀。

司机走到我的身边,关切地问:“您认识昨天牺牲的这位司机?”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我重新戴上了帽子,看着面前的司机,用肯定的语气说:“他还救过我和大将同志的命。现在,司机同志,开车送我去前线吧。”

到了潘菲洛夫师的师部,我见到留着小胡子的师长,对于我的到来,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对于他的心情,我非常理解,通常从司令部来的特派员们,都属于不学无术,只知dào

在那里不切实jì

地瞎指挥的那类人,非常招人讨厌,不过碍于他们的身份,下面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

师长安排了一名叫巴哈杜的中士作我的警卫员,我听见他非常郑重地叮嘱巴哈杜:“你要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保护好奥夏宁娜特派员的生命安全。”

傍晚时分,从莫斯科来的游击队成员们到了。潘菲洛夫将军在驻地的一个礼堂里接待了他们,并派人来通知我过去。我走进礼堂时,看见了屋子里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几乎都是穿便装的游击队员。而潘菲洛夫将军和几名政工人员站在主席台上,连忙贴着墙边向前挤了过去。

最开始讲话的是师里的政委,他首先对游击队员的到来表示了欢迎,然后又开始老生常谈地说到敌后去开展游击战的重yào

性等等。我听得直想打瞌睡,又不敢真的闭上眼睛睡觉,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赶紧旁边有人推了我一下,我茫然地回过头去,看见是刚才发言的政委。他低声地对我说:“师长同志请您对游击队员们讲几句话。”

让我讲话?!这个潘菲洛夫可真会出我的洋相啊,我啥准bèi

都没有,对着这些人我该说什么好呢?想到这里,我不禁紧张起来了,以至于站在讲台前好半天了,还不知dào

该如何开口。看到我的表现,台下传来了窃窃私语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面对这种情形,我越发显得紧张,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同志们,请安静,请安静!”这个时候,是站在一旁的潘菲洛夫少将出来为了解了围,他冲着下面大声地说:“听奥夏宁娜少校给大家讲上几句。”听他这么一说,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定了定神,然后鼓足勇气说了句:“同志们,你们好!”话音刚落,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突如其来的掌声把我吓了一跳,还啥都没说呢,就开始鼓掌?不过我很快就释然了,这是大家对我的鼓励,让我有勇气继xù

站在台上讲话。

等掌声平静下来以后,我接着说:“同志们,你们很快就要从这里通过前沿阵地,到敌人后方去。我希望你们过去后,能把沦陷区的人民都发动起来,在敌后开展广泛的游击战,埋设地雷、炸毁桥梁,破坏敌人的交通线,有利地配合正面战场的作战。”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台下,居然安安静静地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刚才我说的这些都是政委才讲过的,我只不过把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看来我要讲点有深度的话才能引起他们的共鸣,于是我又继xù

说道:“俄罗斯幅员辽阔,是我们生长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德国法西斯匪徒要是敢把它抢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到敌人后方去,不要怕困难不要怕牺牲,抄他们的后路、打他们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今天攻下来一个村,明天夺回来一座城,叫他们顾西顾不了东,兵力没法集中。两面夹击才能打得赢,到敌人后方去,把鬼子赶出境,把我们的红旗重新插遍俄罗斯的每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台下顿时又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掌声。潘菲洛夫少将握住我的手,大声地说:“您说得真是太好了!对鼓舞士气很有帮zhù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战前动员结束后,游击队员们分成了许多小组,在部队战士的配合下,分批地通过前沿前往敌后。

“少校同志,”身边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来,我回头一看,是位包着头巾的漂亮姑娘。看着我回过头来,她涨红了脸对我说:“您刚才说得真是太棒了,我真羡慕您!”

没等我说话,突然有人在远远地喊:“卓娅,快点,我们要出发了。”

“好的,我马上过去。”面前的姑娘答yīng

了一声,抓住我的手摇了摇说:“指挥员同志,再见,等胜利后再见!”然后扭头就跑开了。

她就是卓娅,我不禁愣住了。我需不需yào

追上前,告sù

她,千万不要到一个叫“彼得里谢沃村”的地方去。刚走了几步,我便停下了脚步,历史就是历史,我无权随便修改它,该发生的事情始终还是要发生的。

第四十节 残酷的战斗(一)

送走游击队员以后,我就回到了潘菲洛夫为我安排的房间里休息。

刚脱了衣服躺下,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我对于这个不合时宜,跑来打扰我睡眠的人很不满yì

,便冲着门外不高兴地高声问道:“谁?有什么事?”

“奥夏宁娜少校同志,您的电话!方面军司令部打来的!紧急电话!”回答我的是巴哈杜的声音,看来是有啥急事,要不他不会这么晚来打扰我。

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上了衣服,打开了房门。巴哈杜站在门外,看见我开了门,立即退后一步,把手举到紧扣在额上的船形帽旁,报gào

说:“师部有您的紧急电话,从方面军司令部打过来的,师长让我来请您立kè

到指挥部去接电话。”我点点头,也没有顾上和他说话,便几乎是奔跑着走进了师部。

从电话机拿下来的话筒放在桌上,看到我进门,潘菲洛夫就一把抓起话筒递过来。

我接过话筒,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您好,我是奥夏宁娜!请问您是哪位?”

马上我就听到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熟悉的声音:“少校!很抱歉打扰了你的休息,方面军司令部对你的工作有了新的安排,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把你叫起来。”

“我听从您的安排!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听到又有了新的任命,我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dào

这次将会被派遣到什么地方去。

“你要尽快赶到第五集团军去,向列柳申卡将军报道。”朱可夫波澜不惊的声音从话筒里继xù

传过来,“具体的工作,他会亲自为你安排的。”

“明白,”我简短地回答说:“我马上准bèi

出发。”

“还有,我听说你曾经向游击队员们作了一番精彩的、充满了战斗激情的演讲,没能在场亲自听听,真是可惜。”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了句:“早点去新的战斗岗位报道吧,祝你好运!”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刚搁下电话,旁边坐着的潘菲洛夫就特别关切地问:“朱可夫同志这么晚给您打电话,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大将同志让我马上去第五集团军报道。”说实话,我对这个番号的部队一无所知,便好奇地问目前这位师长:“你知dào

这支部队的情况吗?”

“第五集团军是前两天才临时组建的,司令员列柳申卡少将是第一近卫步兵军的军长,统帅部还从第十六集团军里划拨了部队过去,说起来里面还有你认识的人呢。”

“我认识的人?!”我忍不住吃惊地反问了一句,“是谁?”

“波罗苏希上校啊。”他有些诧异地说:“您天天待在朱可夫身边,难道不知dào

第32远东红旗步兵师如今已经并入了第五集团军吗?”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没有听朱可夫提起过波罗苏希师的归属问题,也许这项安排是发生在我执行特别任务的那段时间里。朱可夫不会专门向我这样的小角色提起这种调动,所以不知dào

也很正常。

几个小时后,我就出现在了列柳申卡将军的第五集团军。指挥部设在防线的一个前沿观察所里。

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列柳申卡站在那里,弯身向着铺着地图的长桌。看见我进来时,他直起身来,绷着脸点了点头来回答我对他的问候。同时,他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希望大将同志给我派一名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没想到却给我派了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要知dào

我们是在打仗,可不是去参加舞会。”

他这种态度使我有些恼火。“将军同志,”我冷冷地用公事公办的口气报gào

道,“到你指挥所之前,我不光在列宁格勒参加过战斗,即使在莫斯科郊外,我也和德国鬼子战斗过。我想朱可夫大将既然会把我派遣到这里来,是因为他觉得我能胜任这里的工作。……”

“好吧,”列柳申卡打断了我的话,“我这个集团军是才组建的,兵力不足,指挥员也很缺,特别是缺有战斗经验的指挥员。先坐下吧,听我慢慢说。”

听了他的话,我顺从地在长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您以前担任过什么职务?”他问道。

“战争爆fā

后,我曾经在高炮部队里担任过班长、排长、连长,”我简单地向他汇报自己担任过的职位:“还在普耳科沃高地指挥过一个守备营。”

“怎么提拔得这么快?”他充满疑问地问:“战争才爆fā

几个月,可您已经是少校了。”

“战争刚爆fā

时,我还是个下士。我能提拔得这么快,完全是德国人帮的忙,”说到这里,我看见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赶紧补充说:“我的运气不错,每次战斗都能取得胜利,并消灭不少的德国鬼子。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获得勋章和快速提升的机会。”

“看不出来,你真不简单呢。”他对我的态度开始有所缓和了。

“可以进来吗?将军同志!”指挥所门口传来了我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来的正是我认识的波罗苏希上校,他后面还跟着个穿黑色坦克兵制服的上校。

“进来吧,就等你们了。”列柳申卡说着,用手指了指我,向两人介shào

说:“这是奥夏宁娜少校,她是方面军司令部派来的特派员,来协助我们作战的。”

我的军衔比来的两人都低,赶紧站起来向他们敬礼。并主动招呼波罗苏希:“您好,师长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波罗苏希愣了一下,但马上就认出了我,抓住我的手使劲摇了摇,连说:“欢迎你到我们的部队来,我们以后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旁边的坦克兵上校淡淡地说:“我是第20坦克旅旅长奥尔年科上校,欢迎您。”然后伸手和我礼貌地握了一下。

“都坐下吧,我们来讨论讨论天亮以后的战斗该怎么打。”列柳申卡又招呼着大家坐下后,然后开始进行战术部署。“这两天,德军在波罗金诺已经向前推进了三到六公里。我军的装备要想完全把他们挡住,是很困难的,所以目前能做的是尽量拖延他们向莫斯科推进的时间,让统帅部有充足的时间积蓄力量进行反击。”

“您是怎么安排的?将军同志。”波罗苏希上校问道。

“还是以你师的步兵据守阵地,等敌人的进攻减弱后,奥尔年科的坦克旅再投入反击。”

“我的坦克可不多了,”奥尔年科生硬地说道,至少在我看来,他对将军的态度是非常不友好的。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在经过连番的战斗以后,全旅只剩下了二十辆坦克,不过够折腾一阵子的。”

会很快就开完了,趁奥尔年科和列柳申卡继xù

说话的时候,我面向身边的波罗苏希上校,好奇地问:“上校,那天的那个新郎嘎桑,最近怎样了?”

“已经牺牲了,他在婚礼的第二天,就在战斗中牺牲了。不光是他,阿塞拜疆连的战士们都牺牲了,他们在战斗中表现得很顽强,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波罗苏希有些情绪低落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第四十一节 残酷的战斗(二)

一发发炮弹呼啸着落在了苏军的阵地上,惊天动地的爆zhà

过后,浓烟滚滚而起。

我在集团军的观察所里,站在瞭望孔前用望远镜望着炮火硝烟所笼罩着的阵地,心里不禁为阵地上的战士们担忧起来。要知dào

阵地上的第230预备教导团的战士们,在不久之前还是工厂里的工人,虽然他们当中不乏有参加过国内革mìng

战争,打过外国干涉军和白匪军的老战士,但更多的人也许就只进行过射击训liàn

,知dào

如何把子弹从枪膛里打出去,至于把子弹打出去后能打中什么,那就只有天知dào

了。阵地的攻防战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双方所较量的,无非是兵力的多寡,以及士兵们装备和士气。面对德军的疯狂进攻,让这样缺乏训liàn

的部队来防守如此重yào

的阵地,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德军的炮击停止了,在短暂的沉寂以后,阵地的前方传来了巨大的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看来德军步兵又在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不一会儿的功夫,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响起了我军的炮兵反击的炮声。听着这零星的炮声,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阵地上十几个炮兵连的上百门炮,难道就只剩下这么几门炮了吗?

战斗打响前几个小时,我和列柳申卡将军到前沿视察时,我无意中发xiàn

军属的几个炮兵连居然就直接部署在战壕的后面,火炮一门紧挨着一门,整齐地摆放在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上。看到这种情形,我当时就毫不客气地对他直接指出了这种错误的部署:“少将同志,炮兵这样布置可不行啊!你看火炮摆放得如此密集,如果德军在炮击时,有哪怕一发炮弹落进了炮兵的队列,那么殉爆的炮弹就会把整个炮兵连全报销掉。一旦失去了炮兵连的支援,仅仅凭借装备落后和缺乏训liàn

的民兵部队,是无法顶住德军坦克进攻的。”

他听了以后,却耸了耸肩,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回答说:“亲爱的奥夏宁娜少校,我的特派员同志!我承认你看到的部署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可这都是完全按照军事条例上的规定执行的。目前通用的条例,是沙波什尼科夫元帅根据国内战争时期的经验,而专门制定的,还载入了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教材。对于这个,我们是没有修改权限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彻底无语了。沙波什尼科夫是个伟大的军事家,在苏军中也有着很高的威望,可他始终固守着一战时期的观念,以为用大炮机枪组织坚强防御阵地,就会把来犯的敌人打得头破血流。全然不知dào

这样的部署,在目前的形势下是如何地不合时宜,炮兵阵地如此密集地排列在没有掩护的开阔地上,简直是敌人炮兵和飞机攻击的活靶子。

寒风吹散了弥漫的硝烟,我已经能清晰地看清战场上的情形。规模庞大的德军坦克部队,排开了阵形,气势汹汹地向我军阵地压了过来,后面是排着松散队形的密密麻麻的步兵。偶尔有一两辆坦克,被我军阵地上零星射击的炮火击中,冒着了浓烟停了下来,但是更多的敌人还是在继xù

向我们的阵地推进着。

眼看着坦克已经逼近第一道战壕了,可阵地上还是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旁边传来列柳申卡将军焦急的声音:“怎么搞的?步兵还不开火,难道都在刚才的炮击中牺牲了?”

一辆德军的坦克越过了战壕,刚开出没多远,随着一声巨大的爆zhà

,那辆耀武扬威的庞然大物顿时化成了一团火球。随着这声爆zhà

,原本沉默的轻重武器突然开火,密集的子弹从战壕里射向了冲过来的敌人。德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十几个冲在前面的步兵猛然定了一定,身子便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后面的赶紧趴在了地上。

又有几辆坦克越过了战壕,开出没多远,就无一例外地步了刚才那辆坦克的后尘,成为了几堆燃烧着的废铁。我这次总算看清坦克是如何被击毁的,原来是阵地上的战士们等德军坦克越过战壕后,纷纷从隐身处出来,用密集的火力挡住敌人步兵,然后再从后面向坦克投掷燃烧瓶和反坦克雷。不过这种办法还真是有效,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接连炸毁了十几辆德军的坦克。

但是德军的坦克实在太多了,前面的被炸毁了,后面又蜂拥而至,最后还是有几辆坦克安全地越过了战壕,向集团军指挥部方向开了过来,沿途还把我军的几门火炮碾成了废铁。

看着坦克离我们越来越近,不光是我着急了,列柳申卡也慌了神,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大声地冲里面喊:“奥尔年科!奥尔年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不等对方答话,他又继xù

喊道:“立kè

向集团军观察所方向进行攻击,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很快,炮弹就呼啸着落在了观察所周围,震得顶棚的土纷纷落下,列柳申卡把手里的电话一扔,拉住我一起趴在了观察所的地上。等炮声稍歇,他从地上爬起来,趴在观察孔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抄起我搁在桌上的波波沙冲锋枪就冲了出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外面,发xiàn

刚才冲过来的几辆坦克已全部被击毁,正在观察所附近的不远处熊熊燃烧着。冲锋枪被少将拿走了,我只能拔出手枪跟着冲出了观察所。

我冲出门口,看见列柳申卡已经跳出了战壕,正跑向一辆燃烧的德军坦克,两个浑身是火的坦克手才从驾驶舱里逃出来,就被他乱枪打倒了。

右边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我才回过头去,看到有一些坦克正飞也似地开了过来,边行驶边开炮射击。我一眼就认出,这是苏联坦克,体积不大,然而灵活的“Т--34”型坦克。

列柳申卡一直还站在那辆熊熊燃烧的德国坦克前面,连连挥动着还握着冲锋枪的那只手大叫道:“奥尔年科!奥尔年科!”

领头的那辆坦克舱盖打开着,坦克旅旅长奥尔年科露出半个身体站在那里,向列柳申卡挥手致意,同时高声地答yīng

着:“瞧我的吧,我亲自到前面去揍那帮混蛋!”

列柳申卡将军继xù

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边向奥尔年科的坦克靠过去,边大声地喊叫:“向前,向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局面正向着我们有利的方面发展,看来已经用不着我亲自去拼命了,于是我便把手枪插回了枪套,慢慢地沿着战壕向他们走去。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呼啸着落在了他们两人的中间。奥尔年科一声不吭便扑倒在了坦克的舱盖上,列柳申卡将军捂住额头,在原地慢慢地转了一个圈,缓缓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冲锋枪远远地扔到了一旁。

“少将同志!”意wài

的变故,让我大吃一惊,我大喊一声,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战壕,快步向他跑了过去。

第四十二节 残酷的战斗(三)

我跑到列柳申卡的身边,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把他扶着坐起来,才发xiàn

他不光是额头负伤,身上的军大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好几个部位还在咕咕地往外冒血。看到这种情形,我的眼泪沿着脸颊滚滚而下,焦急地喊着他:“少将同志!少将同志!您怎么样了?”

他的手依旧捂住额头,两眼无神地看着我,说:“眼看敌军就被我们打退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负伤,真是运气太背了。”

我的双手从他的腋下伸过去,反扣住他的肩膀,半弯着腰后退把他往指挥部里拖。在拖动的过程中,他的头无声地歪向了一边,原本捂住伤口的手也垂了下来,让我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失。

“列柳申卡,列柳申卡将军,求求你,别睡!醒一醒啊!”泪水模糊了我的视野,我加快了向后拖动的速度,同时声嘶力竭地喊道:“有人吗?有人没有?来帮帮我!帮帮我啊!”

随着我的喊声,很久就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跑过来两个戴钢盔的战士,二话不说就从我的手中接过了列柳申卡,跳下了战壕抬着他就往指挥部走,我泪流满面地跟在他们的后面。

进了指挥部,两名战士把列柳申卡抬进来后,将他放在了行军床上,正在进行包扎,我这才看清两个人都背着药箱,手臂上套着白色的印有红色十字的袖套。原来他们都是卫生员啊,有他们在,少将就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精神高度紧张的我总算松了一口气,靠着墙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的剧烈运动除了耗尽了我全部的体力外,还让我贴身的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

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把我吓了一跳,心想刚才列柳申卡不是把话筒扔在一旁才跑出观察所的吗,怎么电话还会响啊?仔细一看,原来是另外一部在响。我深吸了一口气,手扶住墙边站了起来,两步迈到了桌边,抓起了话筒。

“我是第四坦克旅旅长卡罗托夫上校,集团军派到在我这里指挥战斗的参谋长叶萨科夫同志牺牲了。”没等我说话,对方就匆匆忙忙地告sù

了我这个不幸的消息。

“啊?!”我心头一震,司令员负伤了,参谋长也牺牲了,那么这个部队该由谁来指挥呢?我肯定不行,我压根没有指挥上万人部队作战的经验和能力,如果瞎指挥的话,完全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情况出现。

刚搁下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波罗苏希上校打来的,他同样没等我开口,就匆匆忙忙地说:“我的政委牺牲了,好几处阵地也被德军占领了,请集团军能派给我预备队,这样我好组织部队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

“波罗苏希上校,我是方面军特派员奥夏宁娜少校。”我心烦意乱地回答他说:“集团军司令员列柳申卡将军负伤了,我正在接替他指挥,我手里没有预备队。……”

“啊?!”听到这个消息,他也大吃了一惊,不过他还是继xù

向我陈述自己面临的困难:“我的部队已经伤亡过半,很多营连都已经打光了,可正面的德军还在坦克的掩护下,向我们的阵地发动疯狂的进攻。”

“行了,上校同志。”我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再重复一遍,我手里没有预备队,实在不行的话,我待会亲自到你的阵地上去参加战斗。”听我这么一说,他顿时沉默下来,然后我放缓语气向他建议说:“把敌人的坦克放过来,然后把步兵截断,再派出携带有反坦克武器的战士,去消灭失去步兵掩护的坦克。”

当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我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拿起话筒不等对方说话,不由恼怒地吼了起来:“又TMD是哪位指挥员负伤或者牺牲了?”

“丽达!”话筒里传来朱可夫熟悉的声音,他呵呵一笑说:“亲爱的少校,您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出了什么事情吗?列柳申卡将军在哪里?”

他一连串的问题,让我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我哽咽地说:“大将同志,情况很危险,德军曾经一度攻击到了集团军指挥部附近。列柳申卡将军在战斗中负伤了,集团军参谋长叶萨科夫也牺牲了,如今整个集团军已经失去了统一的指挥,正在各自为战。”

“好了,别哭,别哭!”他在电话里安慰我说:“哭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列柳申卡将军的伤势怎么样,能继xù

指挥战斗吗?”

我擦了擦眼泪,看了看躺在行军床上,正在被卫生员紧张包扎着的将军,回答说:“不能,他的伤势很重。”

“你能把集团军的指挥接受过来,进行指挥吗?”朱可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提出了这个建议。

我想了想,马上否决了他的这个提议,回答说:“大将同志,您的这个提议我不能接受,我最多也就曾经指挥过一个营,根本不具备指挥大部队的经验和能力。因此,我强烈地向您建议,让波罗苏希上校接任集团军的指挥职务,他曾经长时间指挥一个师的部队,凭借他的经验和工作能力,他比我更加胜任这个职位。”说到这里,我停顿了片刻,然后继xù

说:“同时,我强烈地请求您,能给我们派出点预备队来。目前部队已经损失严重,集团军下属的营连部队都已经打光了,防线岌岌可危,随时有失守的可能。……”

“行了!行了!”朱可夫打断我的话:“你怎么也和他们一样,开口就向我要预备队,好像我会凭空变出部队来一样的。”

“可是目前的形势的确很危险啊,大将同志。”

“这点我明白,所以我一个小时前向你们那里派出了部队,相信他们就快到了。我打电话就是想通知你们一声,尽快做好接待他们的准bèi

。”他的话让我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有预备队上来就好,至少这个防线可以多坚持几天。

“真是太好了。大将同志!”我兴奋地说:“我代表第五集团军的战士们感谢您。”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官面话,预备队上去后,你们一定要把德军多挡住几天。我安排了空军去支援你们,只要把德军坦克打退了,你们承shòu的压力就会减弱许多。”停了一会儿,他又说:“还有,一定要告sù

战士们,身后就是莫斯科,我们无路可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站在瞭望孔前,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我军的坦克在第一道战壕的后方一字排开,正在用炮火对进攻的德军坦克和步兵进行攻击。敌人的坦克被击毁了不少,但我军也不时有坦克中弹起火。照这样的打法,要不了多久,估计我军的坦克就该损失殆尽了。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帮zhù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坦克部队停在那里和敌人拼消耗。

“这里谁是指挥员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个戴大檐帽穿军大衣的军官站在门口,便放下望远镜走了过去,回答他说:“我是西方面军特派员奥夏宁娜少校,您是谁?”

军官向我敬礼说:“近卫火箭炮营营长苏甫宁采夫大尉向您报gào

,我是奉命前来增援,有什么任务,请您指示。”

太好了,这火箭炮的威力可够德军受的。我把他拉到瞭望孔前,指着阵地前的德军部队说:“你营马上对你们的进攻部队进行两次齐射,一定要尽可能多地消灭德军坦克。明白吗?”

“明白了!”大尉答yīng

一声,然后转身跑出了指挥部。

第四十三节 残酷的战斗(四)

过了不到五分钟,空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尖啸声,紧接着,箭一般的火光划破天空。我知dào

这是近卫火箭炮营向敌人开火了。虽然火箭炮在这个时代还属于严格保密的武器装备,但我却比别人更清楚它的威力究竟如何。

火箭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彩虹,然后消失在我军阵地前的敌人进攻队列里,随即那里响起了可怕的轰隆声。数十发火箭弹把方圆几百米范围内炸成了一片火海,不光德军步兵被炸得血肉横飞,连坦克也如同纸糊的玩具一般,在剧烈的爆zhà

中被掀翻、撕碎,成为一堆堆燃烧着的废铁。

“真是太棒了!”我的身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扭头一看,原来是帮列柳申卡包扎的两名卫生员站在我的旁边,也在欣赏着火箭炮的杰作,一时情不自禁才叫了出来。

“司令员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板着脸问面前的两名战士,同时瞥了一眼躺在行军床上的列柳申卡。看到他的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看来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了。

“报gào

少校同志。”其中一个卫生员立正回答说:“司令员同志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血也止住了。我们刚给他注射了吗啡,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为了他的健康着想,还是应该尽快把他送到后方医院去治疗。”

“那好,等战斗结束了,我就安排几名战士,和你们一起把司令员送到后方去。”

“是!”

“丽达少校。”旁边传来列柳申卡虚弱的声音,他半睁着眼睛,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来。我赶紧来到他的床边,半蹲在他的身边,抓住他抬起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少将同志,您醒了?隆隆的炮声您听到了吗?那是我们的新式的火箭炮在发威。”

“嗯,”他艰难地点点头说,“我听见了。早就听说过这种威力巨大的火炮,可惜就是没见过,这可是严格保密的技术装备啊,为了保住波罗金诺,统帅部可下了大本钱啊。”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我站起身拿起了话筒,说道:“我是特派员奥夏宁娜少校,您是哪里?”

“报gào

特派员同志,我是第230预备团的团长,阵地前的德军已经被刚才的炮火打得溃不成军了,我们能出击一下吗?”

“谁打来的电话?”没等我回答对方,旁边的列柳申卡将军抢先发了问。我用手捂住话筒,低声地告sù

将军:“是地230预备团的团长打来的电话,他请示是否可以趁机出击一下。”

“丽达少校,你的意思如何呢?”列柳申卡没有直接表达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反问了我一句。

“暂时不能出击。”我解释说:“我刚才命令近卫火箭炮营进行两次齐射,这才完成了第一轮。火箭炮的威力虽然大,不过就是装填太费时间,估计要等半个小时后才能进行第二轮齐射,如果现在出击的话,很容易冲到自己的炮火轰击范围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明白了。”将军点点头,闭上了眼睛继xù

说:“那你就代表我全权指挥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是!”我答yīng

了一声,放开捂住话筒的手,对预备团的团长下令:“中校同志,现在暂时不要出击。不过还是让战士们做好准bèi

,等我军的第二轮炮火攻击后,再全线出击。明白了吗?”

“明白了,特派员同志。”说完,对方便搁下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又站到瞭望孔前查看了一下战场情况,刚才的炮击虽然遏制住了德军的攻势,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撤tuì

的迹象,如果只派第230预备团这样一个伤亡很大的部队出击的话,很难收到效果,相反他们还有可能被优势的德军消灭掉。

我考lǜ

再三,走到桌前,抓住电话的摇柄使劲摇动了几下,然后才拿起了话筒。话筒里马上传出了女接线员的声音:“您好,请问您要哪里?”

“给我接波罗苏希上校。”不一会儿的工夫,波罗苏希上校的声音就从电话线的另一端传了过来:“我是波罗苏希上校,您是哪一位?”

“您好,上校同志,我是奥夏宁娜少校。”我先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接着才给他下达了作战命令:“我已接替了集团军的指挥。再过半小时,我们将对德军进行一轮的炮火急袭。等炮击一结束,你马上率领你的部队全线反击。明白吗?”

听了我的话,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果duàn

地回答说:“明白了,少校同志。”

接着我又向第四坦克旅的旅长卡罗托夫上校,和其他几支部队的指挥员们,都下达了同样的作战命令。

下达完命令,我看了看躺在行军床上闭目养神的列柳申卡将军,觉得这么大的事情自作主张有些不合适,还是该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便走到他的身边,小声地叫他:“少将同志,我打算组织一次反击,您看合适吗?”

“如今是你在指挥集团军,一切都由你说了算,我会无条件地支持你的。”虽然他说支持我,可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没底,心想这不会又是一时的冲动吧,还是给朱可夫打个电话通通气稳当些。

我拨通了朱可夫的电话,听到他熟悉的声音,不由地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他迟迟没有听见这边有人说话,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到底是谁,说话!”

“是我,大将同志!”我怯生生地回答说。

“哦,是丽达啊。”朱可夫的笑声从话筒另一头传了过来,他还调侃着我说:“见识过火箭炮的威力了吧?巨大的爆zhà

有没有把你吓坏啊?”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我叫着朱可夫的尊称,一本正经地说:“我有重yào

的事情向您汇报,想听听您的意见。”

“有什么事,尽管说吧。”他听到我这样说,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打算组织集团军的部队进行一次反击,尽可能多地恢复失去的阵地。”

听了我的话,朱可夫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挂断了电话。我试探地问了一句:“大将同志,您还在吗?”

“说说你的理由?”他干巴巴地说道。

“我觉我们应该改变现有的作战思想,不能像以前那样躲在战壕里,德国人不进攻,我们就高兴;德国人进攻,我们就誓死抵抗,一步也不后退。我觉得应该是德国人进攻时我们抵抗。如果德国人按兵不动,停止了进攻,那我们也不用消极地等待,不要看到有喘口气的机会就高兴,要主动寻找战机向敌人发动进攻。……”

“说得好,”朱可夫很干脆地支持了我的观点。“既然你有这样的看法,那么就大胆地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还有,我已经派了救护车去你们那里,准bèi

把列柳申卡将军接到后方的医院来。”

我刚搁下电话,列柳申卡将军就睁开了眼睛,关切地问我:“大将同志怎么说,他支持你的计划吗?”

“是的,少将同志。朱可夫大将已经同意了我的作战计划。”我非常愉快地回答说,接着又向他转达了朱可夫的意思:“大将同志已经专门派了救护车来接您,很快就到。”然后我又吩咐两位卫生员:“你俩要负责地照顾好列柳申卡将军,待会有救护车来的时候,就护送将军到后方去。明白了吗?”

“保证完成任务!”两名卫生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么我们就此再见了吧,少将同志。而我,”我抓住列柳申卡将军的手,轻轻地摇了摇,说道:“我要到前面去,亲自指挥这次的反击。”

“啊?!”听到我这么一说,列柳申卡大吃一惊,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不放,劝说着我:“丽达,你是指挥员,可不能随便跑到前线去啊,那里太危险了。”

“就是因为危险,我才更应该去。做指挥员的就应该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这样才能激励战士们的士气。”看到我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他知dào

再说什么也不能让我回心转意,便松开了我的手,关切地说了句:“多加小心,我们战后再见。”

“再见,少将同志。”我站直身体,向他敬个军礼,转身跑出了指挥部。

在去前沿阵地之前,我先到列柳申卡负伤的地方,去找丢在那里的冲锋枪。虽然苏军在二战后期大量装备有波波沙冲锋枪,可现在这武器才问世不久,总共生产了不过百支,我还是因为朱可夫的缘故,才领到了一支,在冲锋陷阵的时候,这种有强烈火力的武器正好能派上大用途。

我的运气不错,刚到燃烧的德国坦克旁边,就看见了地上摆着我的那支冲锋枪。急忙几步上前捡了起来,挂在脖子上,然后转身大步向230团的阵地走去。

第四十四节 残酷的战斗(五)

从指挥部到230团的阵地,只有五六百米远,但是没有交通壕直接通到那里,以至于我大部分时间不得不走在开阔地上。

德军的进攻虽然暂时停止了,但是他们还是向我们的阵地这边不停地打着冷枪冷炮。在行进的过程中,一听到炮弹尖利的呼啸声,我就赶紧卧倒,等爆zhà

过后再爬起来继xù

前进。

就这样走走停停,到230团防线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战壕后面一字排开的坦克还在向敌军开炮,不过我观察了一下,只有五辆是完好无损的,其它的不是被击毁就是履带被打断了,看来是无法参加进攻作战了。

我看见几个坦克兵坐在一辆被炸断履带的坦克后面包扎伤口,便走了过去,大声地问他们:“战士同志们,你们的指挥员在哪里?”

他们闻声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个人指着旁边不远处正在开炮的一辆坦克说:“就在那里,古谢夫中尉在指挥战斗。”我向他点头致谢,快步地向那辆坦克走去。身后传来一个战士嘀咕的声音:“男人都死完了吗,居然派个女的到前线来!”

听到这话,我没有回头搭理他,径直走到了那辆坦克旁,用枪托敲了敲炮塔的外壳,见里面没有动静,又加大力度使劲敲了几下。这一次马上有了回应,舱盖咣当一声打开,一名坦克兵中尉探出身来,看了看我,大声地问道:“您有什么事啊?中士同志。”

中士?!他在叫谁啊?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见别人啊,然后用手指指着自己,有些犹豫地问他:“您是叫我吗?中尉同志。”

“那是当然。你看看,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他用不满yì

的口吻回答道。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士兵军大衣,顿时释然了。从到莫斯科开始,我就一直穿着士兵的军大衣,虽然后来有机会换成军官的军大衣,但我却没换,我可不想在战场上穿着崭新的大衣,成为德军狙击手的靶子。

“我是方面军特派员奥夏宁娜少校。”我赶紧向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对不起!少校同志,我没有看清楚您的军衔,我是古谢夫中尉。”中尉赶紧给我敬礼道歉,然后追问我的来意:“您有什么指示吗?”

“是这样的,在过几分钟,我就将带领部队向敌人发起反攻,我希望你能带领剩下的坦克,在前面为步兵开路。有困难吗?”

“没有问题,少校同志。”古谢夫中尉兴奋地回答说:“您就瞧好吧,只要您下命令,我就会亲自去压死那些德国佬的。”

“那好,待会儿我军会再对德国鬼子进行一次齐射。炮火一停,你就马上带领剩下的坦克向敌人发起冲锋,为我们开辟出一条进攻的道路。明白了吗?”

“非常明白,少校同志。”

和古谢夫中尉交代完任务,我跳了半人多深的战壕,沿着交通壕向团的掩蔽部走去。走着走着,我被前面围着的一堆人挡住了去路。我有些不满地说:“同志们,请让一让,我要到团指挥部去。”

挡在前面的几个人立即把身体贴着一边壕边,给我让出了条路,让我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原来是位年轻人抱着一位老人的遗体在哭泣,他身后站着的几个人也在不停地抹着眼睛。

“怎么回事啊?”我悄声地问旁边站着的一个战士。

“这是我们团的巴甫洛夫父子,”那个上了年纪的战士向着哭泣的年轻人努了努嘴,接着说:“年轻人是小巴甫洛夫,他刚才跳出战壕炸德军坦克的时候,他父亲发xiàn

有个德国鬼子想开冷枪,便毫不犹豫地跳出去为儿子挡了子弹。”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这对巴甫洛夫父子,上次和朱可夫视察阵地的时候见过他们。当时朱可夫还向老人承诺,等战斗结束了,就提拔他当上士,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牺牲了。看到小巴甫洛夫如此悲伤,我的情绪也不禁受到了影响,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有可能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过我转念一想,马上要对敌人发动进攻了,如果让小巴甫洛夫再这样继xù

悲伤下去,会影响到士气的。于是我擦了擦眼睛,走到巴普洛夫的面前,大声地对他:“巴甫洛夫同志,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擦干眼泪站起来。”

巴甫洛夫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茫然地看了看我,放开了他父亲的遗体,机械地站起身来,和我对视了好一会儿,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我认识您,指挥员同志,上次您和大将同志一起到阵地上来视察过。”说话时并没有那种下级对上级应有的态度,周围站着的几个人也用不友好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dào

自己这样突兀地打断了别人的哀思,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引起别人的反感也是在所难免的。我感到在我和其他人之间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使彼此疏远了。我想赶快打通这堵墙,拆毁这堵墙。于是我指着阵地的前方大声地说:“眼泪是无济于事的。杀害我们亲人的德国鬼子就在对面,拿起手中的枪和他们去战斗。血债要用血来还,让他们用生命来偿还欠下我们的这笔血债。”

简短的几句话就足以使我跟那些原本对我有些反感的人重归于好了。

“少校同志。”230团的团长不知dào

啥时候挤到了我面前,“您的战斗动员真是太有特点了。您放心,待会我们一定会把德国鬼子打得鬼哭狼嚎的。”

就在这时,新一轮的火箭弹呼啸着从我们头顶掠了过去,再次消失在敌人的进攻队列里。在惊天动地的爆zhà

后,一切归于了沉寂。

我跳出战壕,高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大声地喊着:“成散兵队形散开,为了祖国!前~~进~~!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前~~进~~!”虽然我在大声地喊叫,传到耳朵里的声音却很小,估计是刚才的爆zhà

声让我的听力减退了。

我军的坦克抢先越过了战壕,发起了冲锋。接着战士们也纷纷跃出了战壕,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成散兵队形跟在坦克的后来,向前进攻。我紧紧地跟着一辆坦克的后面,因为这是安全地带,只要敌人不开炮,冷枪是打不到这里的。

经过我军火箭炮的两轮齐射,德军的进攻部队已经损失惨重,原本正在慌乱地后退,我军的突然反击更加大了这种混乱的程度。我军的空军此时也飞临了战场的上空,虽然只有九架飞机,但是他们对德军的坦克部队进行一番猛烈的轰炸后,德军失去了他们所倚仗的看家法宝,更加士气低落,再被我军一冲,顿时溃不成军。

原本我们的散兵线是跟在坦克后面大步向前走着,不知dào

是谁先带头小跑起来,顿时整个队伍由走变成了小跑,很快又演变成了快跑。大部分德军都在拼命地逃跑,只有少数的几个顽固分子躲在掩体后面向我们开枪。战士们猛冲过去,那些德国兵不是被乱枪打死就是被刺刀捅死,这种零星的抵抗马上便土崩瓦解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的反击部队就到达了波罗金诺原野上的一个制高点。我看见高地上耸立着一座纪念塔,呈八棱柱形,顶端是一个老鹰的雕塑,塔的下部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俄文。我拉住身边一位战士问道:“这是个什么纪念塔啊?”

“指挥员同志,您连这都不知dào

?”战士用诧异地目光看着我:“这是波罗金诺的俄军纪念塔啊,下面的文字记载了波罗金诺会战的经过。”看到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又补充说:“这个地方是当年俄军的主要阵地,由拉耶夫斯基将军指挥的俄军第七军守卫,在整个会战中,这里争夺最激烈,伤亡最惨重,据说仅此一处双方就死了好几万人。”说完他就跑开了,去捉拿四散奔逃的德军士兵。

“指挥员同志,”我正看着纪念塔出神的时候,巴甫洛夫在旁边叫我,我扭头一看,他正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押着几名垂头丧气的俘虏走过来。他走到我的身边报gào

说:“我觉得这几名德国鬼子很奇怪,他们说的不是德语。”

“你们谁懂俄语?”我冲着几名俘虏问道。

几名俘虏茫然地看着我,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懂德语,”巴甫洛夫补充说:“我刚才就问过他们,不过他们都听不懂。”

不懂德语又不懂俄语,那他们肯定不会是被俘的苏军所充当的伪军,既然不是伪军,又会是什么部队的呢?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来。

这时有个战士跑过来向我报gào

:“少校同志,第四坦克旅的部队和我们会师了,他们的指挥员正在找您呢。”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马上过去。”

刚走了几步,我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停住了脚步,回到几名俘虏的面前,用英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哪支部队的?”

“我们是法国人。”其中一个俘虏听懂了我的问话,赶紧也用英语回答我。虽然英法曾经爆fā

过百年战争,但是会说英语的法国人,和会说法语的英国人一样多,毕竟懂外语在他们的国度是一种时尚。他接着说:“我们是由法国志愿者组成的法国军团。”

“志愿者组成的法国军团,哼!”我冷笑一声,吩咐巴甫洛夫:“你带几名战士把他们送到方面军司令部去,这些不是德国鬼子,而是一群法国佬。如果他们企图逃跑的话,不用废话,一律格杀勿论。”

“是!”巴甫洛夫高兴地答yīng

了一声,押着那群俘虏离开了。

我在前往第四坦克旅的路上,看见了路边摆着刚才进攻高地时,被德军打坏的一辆坦克。在已经烧坏的坦克旁,躺着几名已经牺牲的坦克手的烧焦的遗体,我一下子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这就是古谢夫中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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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节 少将之死

夜间下了一场大雪,刺骨的寒风在白雪皑皑的平原上呼啸。

德军被我们的反击打乱了部署,再加上这突然变得恶劣的天气,他们在波罗金诺方向的攻势被迫暂时中止了。

上午无战事,我正在组织队伍抓紧时间抢修加固工事,以应付德军随时有可能发动的新一轮攻势,波罗苏希上校派人来通知我,说指挥部里有我的电话,让我赶快去接。听到这个消息,我立kè

随着来通知我的战士,沿着交通壕往新建的指挥部走。

入口处有一名哨兵,身穿短皮大衣,胸前挂着冲锋枪,在原地不停地跺着双脚。看见我以后唰地立正敬礼。指挥部的四壁和顶棚都覆着木板。沿着一边墙壁放着几张长凳,正中是摆着作战地图的木桌,上面还有两部电话。波罗苏希上校正拿着其中一部在通话,看见我进去,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话筒说:“大将同志,奥夏宁娜少校来了。”跟着便把话筒递给了我。

我接过电话,听见话筒里传来朱可夫熟悉的声音:“是丽达吗?”赶紧回答说:“是我,大将同志。”

“干得不错!由于你们及时地把握住了战机,对敌人进行一次成功的反击,打乱了他们的整体部署。今天德军在其它几个方向对莫斯科的进攻减弱了,据侦查显示,他们正在重新调整兵力,准bèi

重新对波罗金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大将同志,请您放心,我们已严阵以待,做好了一切战斗准bèi

。”说这话时,我凭借着室内微弱的光线,观察这个指挥部是否造的牢固,先看了看墙壁的覆板是怎样做的,随后又研究顶棚和支撑它的柱子,心里估量如果炮弹在逼近的地方爆zhà

,它的牢度经得住吗?心里刚才对朱可夫所说的,不过是一些套话而已,我和他一样清楚,以第五集团军的现状,是顶不住德军的新一轮强攻的。

“丽达,”朱可夫突然用商量的口吻对我说:“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下一步,我想把你调回方面军司令部。至于新的任命嘛,等你回来以后再说。你没有反对意见吧?”

“我服从方面军司令部的安排。”我虽然参加过很多次战斗,但我依然是很怕死的。从目前的形势看,再留在波罗金诺,摆明了是九死一生的结局,能有机会回到安全的地方,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我如果再推脱的话,就显得有些虚伪了,所以我才很干脆地答yīng

了下来。

“那好吧,把你手中的工作移交给波罗苏希上校,你自己马上回方面军司令部报道。动作要快,明白吗?”

“明白!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

“祝你一路平安。”说完这句话,朱可夫就挂断了电话。

傍晚时分,我乘坐运送弹药返回的卡车来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外面。虽然离开了几天,不过门口站岗的士兵都认识我,没有盘问什么就把我放了进去。

在通往作战会议室的走廊上,我意wài

地看见一位佩戴着少将军衔的老人站在墙边,独自手舞足蹈地在那里喃喃自语。走近以后,我听清了他正在说:“……敌人的坦克集群已经推过来了,正向我们的首都莫斯科推进。……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这些学员身上,应该把德国人拖住三天,总共三天的时间。虽然我们的武器和装备都很差,但是尽管这样,我们还是应当表现出国内战争时期,红色军事学员的光荣传统,和顽强的战斗精神,……我们宣誓要努力完成自己的神圣职责,我们宣誓不准敌人接近莫斯科,让我们为保卫莫斯科宣誓。……”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身上的军大衣好像十几天没有更换过,脚下的靴子上面布了厚厚一层灰尘。往脸上看,感觉他整个人异常地憔悴,面窝深陷,眼眶发黑,目光呆滞,满脸的胡子茬。

我边走边回头看这位老将军,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正准bèi

拉门进去,却被一位坐在门边桌子前的少尉拦住了,他非常不客气地说:“战士同志,您是哪个单位的?知不知dào

这里是什么地方,就随便乱闯!小心我通知您的指挥员,关你几天的禁闭。”

我看了看面前这位年前的少尉,问道:“您是新来的吗?”

“我是不是新来的,关你啥事啊?”他的态度异常不友好,甚至还向我摆起了谱,“按照条例,您应该向我敬礼。……”

“对不起,少校同志。”没等我冲这名少尉发火,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匆匆忙忙出来一名没戴帽子的中尉,看到我一脸的不爽,赶紧向我道歉说:“我刚才有事离开了一会儿,请这位新来的少尉临时帮我看一下。他是新来的,不认识您,请您原谅。”然后又冲着少尉低声说:“这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奥夏宁娜少校。”

少尉的脸顿时红得和关公似的,赶紧向我来了个立正,讪讪地说:“对不起,少校同志,您穿的是士兵的军大衣,所以我没有认出您来。请您原谅!”

“没关系,这是小事。”我面朝着中尉,用手指了指在走廊上发神经的老将军,问道:“这位自言自语的将军是谁啊?”

“他啊!”中尉看了看老将军,然后凑近我的耳边说:“这是波多里斯克步兵学校校长斯米尔诺夫少将,他学校里的学员今天全牺牲了,可能因为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从来这里到现在差不多两个小时了,就一直是这样。”

原来是他啊,记得十来天前,我跟着朱可夫刚到前线的时候,曾经去他的防区视察过。这么说来,当时我见到过的那些年前的学员都牺牲了,我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同情地看了一眼老将军后,问面前的中尉:“报gào

大将同志了吗?”

“还没有来得及。”中尉有些犹豫地说,“大将同志一直在工作,我不能去打扰他。”

“弟兄们啊!”斯米尔诺夫少将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德国鬼子攻占了前面的那个村子,我们不能让他们把这里变成进攻莫斯科的前进基地,要马上组织进攻,把村子夺回来。……”

看到这个情形,我有些于心不忍,摘下挂在身上的冲锋枪,交给了面前的中尉,准bèi

亲自去向朱可夫报gào

这位老将军的情况。我的手刚抓住门把手,听见身后少将嚎啕大哭起来:“一切都完了,又把敌人牵制了一个昼夜。”随即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我慌忙回转头去,正好kàn

见少将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头歪向了一边,双眼大睁着,手枪掉在了地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右脸颊流了下来,像一条红色的小溪汨汨流淌,染红了他领章上的两颗金星。

闻声赶来的人们纷纷围了上前,而我却站在原地发呆,心想如果我带领的部队被打光了,我会不会有他这样的勇气,对着自己的头部开上一枪。

“怎么回事?哪里打枪?”身后响起了朱可夫的声音,站着我身边一直不曾动窝的中尉赶紧回答说:“大将同志,是波多里斯克步兵学校的校长斯米尔诺夫少将开枪自杀了。”

“自杀?!”朱可夫怒不可遏冲中尉发了火:“他什么时候到方面军司令部来的,怎么没有人向我报gào

?还有他为什么会自杀?”

“对不起,大将同志。”中尉赶紧为自己辩解道:“他来的时候,您正在忙,我就没有打扰你。至于为什么自杀?可能是因为他的全部学员都牺牲了,他受不了这个刺激,一时想不开才会选择走这一步的。”

“给我闭嘴!”朱可夫涨红了脸怒吼道:“他来了以后,为什么不立kè

向我报gào

,如果他能见到我,也许就不会走上这条绝路。现在,你把你的工作移交给别人,然后立kè

到前线去,去亲身体会一下战场上战友间的这种生离死别!”

“是!”被训得眼泪汪汪的中尉答yīng

一声,戴上了大檐帽,向朱可夫敬了个礼,然后大踏步地沿着走廊向外走。

“丽达,”朱可夫苦笑着对我说:“你到后勤部去找具棺材,把斯米尔诺夫少将同志的遗体收敛起来,然后安排人送回莫斯科去。”

“是!”我抬手敬礼,然后沿着走廊穿过了人群,最后看了一眼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少将,然后便去方面军的后勤部找军需官安排他的后事。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六节 又升一级

后勤部在二楼,不过我以前从来没有去过。

上楼梯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名下楼的战士,我拦住他问道:“请问后勤部在哪里?”

“上楼后右手第一间房。”那人回答了一句,就匆匆走开了。

走到后勤部的门口,我敲了敲门,没等里面有任何答复,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在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名指挥员背朝门坐在桌旁,正在低头写着什么。

“您好!”我有些迟疑地招呼了一声,“请问您是后勤部的负责人吗?”

听到我的声音,原本背对著我的指挥员转过身来,我看清楚了他的肩章是中校军衔。赶紧走近一步,向他立正敬礼。

中校不知所措地看了我几秒,然后慢吞吞地从桌边站了起来,说:“我是库德林中校,方面军的后勤部门归我负责。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奥夏宁娜少校。”我赶紧向他自报身份,说明来意:“楼下有个人死了,大将同志让我到你这里来看看能否找到棺材,好收敛死者的遗体。”

“是司令员同志派您来的,那好吧,我尽量试试,看能否找到棺材。”然后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对着话筒说:“我是库德林中校,库房里还有棺材吗?哦,还有,那太好了。你马上派一辆带篷布的卡车带一口棺材和四名战士到方面军司令部门口等着。谁死了?少尉同志,你的好奇心太重了,这会害死你的,就这样吧。”

他挂断电话后对我说:“还算幸运,库房里还有几口棺材,要知dào

,这东西如今可是紧俏货啊。”然后又好奇地问:“死的是什么人,是位将军吗?”

“是的,是一位将军,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听斯米尔诺夫少将临终前讲的那些话,我估计他曾经参加过不少战斗,所以说他是身经百战一点都不过分。

“怎么死的,是被德国人的飞机炸死的吗?”库德林中校的好奇心也很重,继xù

向我追问着。

“中校同志!”我用他刚才打电话时的口吻对他说道:“您的好奇心太重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刨根问底,否则会害死您的。”

库德林被我说得不好意思,赶紧岔开了话题,说:“卡车估计马上就到了,我们到门口去等吧。”

十分钟后,我带着库德林和四名抬着棺材的战士一起来到了走廊上。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人把斯米尔诺夫少将平放在了地上,他仰面躺着,双手叠放在胸前。我瞧着他那已经变黑的脸,除了感到惋惜之外,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把棺材放在这里。”身边传来了库德林干练的声音。

战士们把棺材放在了斯米尔诺夫少将遗体的旁边,揭开了盖子,放到了一旁。然后过去抬起少将的手脚,小心翼翼地把他放进了棺材,然后再盖上了盖子。接着在一片寂静中,战士开始叮叮当当地开始订钉子。

一切都忙完以后,库德林又吩咐一声:“抬走!”随着他的口令,战士们抬起了棺材,沿着走廊往门口走。把棺材放上卡车后,几名战士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卡车,并放下了篷布。库德林也拉开驾驶室的门,钻了进去。

我站着雪地里,目送着载着斯米尔诺夫少将遗体的卡车摇摇晃晃地开走,直到看不到车的影子,我才返身走近了大楼。

在少将饮弹自尽的地方,不知dào

谁贴着墙边放了一个高脚的茶几,上面还摆着几支红色的康乃馨。摆放康乃馨的含义我很清楚,在中国,这花是送给母亲的礼物;而在这里,则表示寄托无限的哀思。

朱可夫办公室门口坐着的,是刚才拦我去路的那名年轻少尉,看见我过去,他马上起身立正,并伸手为我拉开了房门。

我走进房间,看见朱可夫正背对着门站在墙边,墙上订着一副巨大的敌我态势图。我高声第向他报gào

:“大将同志!奥夏宁娜前来向您报道。”

朱可夫回过头来看看我,说:“已经把斯米尔诺夫少将的遗体送走了?”

“是的,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

“真是可惜啊,这样一位对祖国忠诚的老同志就这样死了,唉~~”

看到我神情黯然地站在他的面前没有说话,他又把话题一转,“好了,不说了,免得影响你的心情。接下来,该说点开心的事情了。”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张纸来,对我扬了扬,说道:“这是斯大林同志上午派人送过来的,和你有关的。”

和我有关?我不禁愣了一下,心里暗想:难道是又要对我晋衔授勋吗?要知dào

斯大林虽然对那些打了败仗的将领们特别严厉,不是流放就是枪毙。但是对战功卓越的人,也是不吝奖励的,记得几个月前,63步兵军的军长因为表现得英勇顽强,就曾经被他从上校直接晋升为中将军衔。

朱可夫拿着纸一字一句地读给我听:“为了表彰奥夏宁娜在波罗金诺地区防御战中的突出表现,特晋升为中校军衔。”

真的给我晋衔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到这个时空才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就已经从下士晋升为了中校,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兵成为了在最高统帅心目中都有一席之地的人物。

朱可夫念完了任命书,见我还站在这里发呆,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提醒我说:“在这种时候,你是否忘记了该说什么吧!”

我这才回过神来,挺直身体向前迈了一步,大声地说:“愿为苏联祖国服wù

!”

然后朱可夫把我叫到地图前面,问我:“你对以后的局势是如何看的,说说你的看法。”

我一直看不懂军事地图,更何况这上面还密密麻麻写着我大部分都不认识的俄文地名,所以我站到让我看着头晕的地图前半天没说话。

“你倒是说说啊,对将来的局势是怎么看的?”朱可夫看我迟迟不开口说话,不禁有些着急地催促我。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我用叫着朱可夫的尊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你觉得波罗金诺这个地方有继xù

坚守的必要吗?”

“嗯,我也在考lǜ

这个问题。”朱可夫指着地图对我说:“你看,由于德军的猛烈进攻,我军在波罗金诺两翼的防线,被迫向后退缩了二三十公里。德军已经对波罗金诺地区形成了合围的态势。”

“是啊,”我补充说:“虽然说16号那天的反击打乱了德军的部署,恢复了我军在波罗金诺地区的全部阵地,有效第迟滞了敌人向莫斯科推进的速度,但是我军部队在战斗中伤亡惨重,如果被德军合围的话,难免会出现全军覆没的情况。所以,我建议把部队从这一地区撤出来。”

“撤出来?”朱可夫反问了一句:“撤到哪里去?要知dào

防线的后面就是莫斯科,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可以把部队撤到图拉去。”我只记得德军在莫斯科战役中,古德里安的装甲部队对图拉屡攻不下,最后不得不绕过图拉,从其它方向对莫斯科发起进攻。本来还想非常潇洒地把图拉指给朱可夫看,不过在地图上瞧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图拉在地图上的位置,只好作罢。

“嗯嗯,这个提议不错。”朱可夫看着地图连连点头,看来他对我的提议非常赞同。“我马上就把这个计划上报给最高统帅部。”

他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半天,然后转身对我说:“第五集团军你就不用回去了,我准bèi

让你以特派员的身份,到罗科索夫斯基中将的第十六集团军去工作,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要知dào

这个罗科索夫斯基中将也是未来的苏联元帅,多认识几个大人物,对我的将来是有好处的,所以我非常爽快地回答了朱可夫,“我坚决服从你的安排。”

第四十七节 奇怪的梦

天色阴沉,浓云压在低空,雪花纷纷扬扬地撒落下来。

我独自一人站在红场的列宁墓前,凝视那高耸在克里姆林宫雉堞上的淡黄色zf大厦的圆屋顶。心里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大白天都看不到其他人,连墓前站岗的卫兵都没有,就我孤零零第一个人站在广场上?

四周安静极了,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我开始惶恐不安,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我的两只脚在不由自主地向前走。我沿着圣瓦西里教堂旁边的瓦西里斜坡,一直走到了莫斯科河边。穿过大石桥以后,又沿着河边向西走去。

街道上静悄悄的,看不到车辆、行人,除了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我的心里越发害pà

,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又穿越到了2012年的莫斯科,一座早已没有人烟的空城吗?

雪不知dào

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在穿过几条似曾相识的街道,然后几座欧洲风格的建筑物,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水坑前。

水坑旁有个中等个子,身材苗条的女兵站在那里,背对着我。看着这个穿着夏季军服、戴着船型帽的金发女兵的背影,我忽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她移了过去。

“你好!”她头也不回地说,她说的是“你好”,而不是“您好”,像一个认识我多年的老朋友那样继xù

说道:“你终于来了!”

“您是谁?”我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会说‘你终于来了’这句话啊?”

“你知dào

吗?”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我的丈夫奥夏宁小时候就是在这里受的洗。”

奥夏宁?!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啊,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受洗不是通常在河里或者教堂里么,怎么会跑到这样的一个大水坑里来呢?

“您是谁?”我再次追问了一句。

“你不知dào

我是谁吗?!”她反问我。

“不知dào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过您的背影我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亲切感。”

“真的吗?那你好好kàn

看我是谁?”她边说边转过身来。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模样忧郁俊俏的脸,看起来非常非常熟悉,可惜我一时间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这张脸。

“有没有觉得我挺面熟啊?”她脸上带着微笑,估计看到我依然是一脸茫然,便友善地提醒我说:“你好好想一想,每天早晨你照镜子时,在镜子里看到的,是否就是这张脸啊?”

“啊!”虽然听她这么说了,可我还是没回过神来:每天照镜子,怎么会看到你的脸啊。

看着我还是傻乎乎地盯着她,她扑哧一笑,笑吟吟地看着我说:“我是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

她的这句话,就如同一颗炸弹在我身边炸响,我不禁向后连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她,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你是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那我是谁?”说着我就冲到了水坑边,低头向下看。水面上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丽面孔,有区别的是真zhèng

的丽达还穿着夏季的军装,而我则穿着一件厚厚的军大衣。

“你是谁?”丽达在我的身边轻轻地问我。

是啊,我是谁?这个问题,几个月来我一直在不停地问自己,原本是个男人,却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还变成了一个女人。

“你是谁?”丽达再一次地问我。

“我来自未来,有一次到莫斯科河边去游泳,出了点意wài

,晕迷过去,醒来时发xiàn

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你。”我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她,对她的称呼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由“您”换成了“你”。

“哦!”她若有所思地问:“你应该不是俄罗斯人吧,因为我听见很多时候你都在用一种我不懂的语音在自言自语。”

“是的,我不是俄罗斯人。”我非常爽快地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个商人,在莫斯科做生意的中国商人,名字叫唐。”

“明白了。”她点点头,接着问我:“还有,我经常听你哼一首挺好听的歌,歌词里出现了莫斯科和列宁格勒,我想知dào

是什么意思,能告sù

吗?”

“可以,是哪首歌,你能唱两句给我听听吗?”

她轻轻地哼出了其中的两句:“让红色燃烧莫斯科,记忆涂抹列宁格勒。”她的发音字正腔圆,如果我不是亲眼看见的话,绝对会以为是个中国人在唱这首歌。

听完我用俄语给她翻译过的歌词,她轻轻地问道:“你觉得战火燃烧着的莫斯科,能挡住德国鬼子的疯狂进攻吗?”

“没问题,一定可以挡住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除了德军的俘虏,其他的德国人是没有机会进入莫斯科的。”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感觉她听我这样说以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对了。”我对面前的这个水坑非常感兴趣,所以好奇地问她:“这个水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丈夫奥夏宁小时候会在这里受洗啊?”

“难道你不知dào

?”她惊奇地反问我:“这里原来是基督救世主大教堂,1931年zf为了在这里盖苏维埃宫,才把教堂拆除的啊。”

“哦,原来是这样。”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里确实是后世基督救世主大教堂的所在地,难怪刚才路上看到的建筑物那么熟悉。大教堂在31年的时候,被斯大林下令炸掉,准bèi

在这里盖苏维埃宫,并计划在上面放置一座十几米高的斯大林铜像。没想到,开挖地基的时候,发生了坍塌事故,死了几名建筑工人,工程一度因此事而被迫中断。花费了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把地基打好,没想到在一夜之间又被水淹没,变成了一个大水坑,这个地方便被废弃了。50年代时,赫鲁晓夫曾经把这里改建成了列宁室内温水游泳馆,没想到开放不久就淹死了人,无奈只能被迫关闭。直到90年代初,叶利钦上台后,斥巨资重建了大教堂,并于95年9月,莫斯科建城850周年的前夕才竣工。

“你在想什么啊?”丽达突然问了一句,打断了我的思路。

“啊!没想啥。”我慌忙地回答了一句,然后问她:“对了,你知dào

你的丈夫的下落吗?”

她摇了摇头说:“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他失踪了,究竟是牺牲了、被俘了、还是流落到了其它的地方,我就不清楚啦。”

“别难过,丽达。”我安慰她说:“等将来我有机会回列宁格勒去的话,我一定会帮你打听他的下落的。你放心,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谢谢你,我的朋友。”她感激地看着我说:“其实,我还有一件重yào

的事情想拜托你。不知dào

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说吧,丽达。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我一定答yīng

你。”我心里暗想,她不会是想让我把身体还给她吧?但她接下来说的话,让我大松了一口气。“我的母亲和儿子阿利克就住在171铁路会让所附近的小城市波奇诺克,你有机会回列宁格勒的时候,替我去看看她们,好吗?”

“没问题,丽达。”我非常爽快地答yīng

了她的这个请求:“等我回到列宁格勒,就把你的母亲和儿子接到身边,代替你好好地照顾她们。”

“谢谢你,我的朋友。”她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冲我微笑着说:“我该走了,祝你好运!”说完,她就从我的面前凭空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压根没有出现过一样。

“丽达!~~丽达!!~~”我冲着空旷的四周大声地喊叫着。

“指挥员同志!指挥员同志!”我觉得有人在轻轻地摇晃我,并不停地在我耳边低喊着。我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送我到集团军司令部来的司机,他见我睁开眼睛,便指着前面说了句:“指挥员同志!第十六团军司令部到了,就在前面路边的林子里。”

我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打开身边的车门,敏捷地跳下了车,迅速地向在路边林子中的司令部走去。

第四十八节 丰盛的午餐

有一条踩得很平坦的小路,通到第十六集团军指挥所的掩蔽部。风吹着小路上的雪,在掉光了树叶的桦树林里低声呼啸。

刺骨的寒风冻得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整个人顿时彻底清醒了,回想起刚才那个奇怪的梦,我还是感到很困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得如同我亲身体验过似的。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一间土屋式掩蔽所门前。看到门口有两名挎着冲锋枪的战士在来回走动着,我猜测这应该就是罗科索夫斯基中将的指挥部。我问其中一名战士:“集团军司令员同志在在不在?”

哨兵站住了,挺直身子,向我敬了一个礼,回答说:“指挥员同志,您好!将军同志在里面,他们正喝茶呢!您请进吧!”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士兵军大衣,根本看不见自己的真实军衔啊,这个战士怎么知dào

我是军官呢?便有些惊奇地问他:“您怎么知dào

我是指挥员,而不是普通的战士呢?”

“这一点我很清楚,指挥员同志。”那个战士很干脆地回答说:“我以前见过您。上周您和朱可夫大将同志到集团军里来时,我曾经见过您一次。”

“您的记忆真好,那么久了还能记得我。”对于他的好记忆力,我忍不住夸了一句。

“当然记得。像您长得漂亮,又有这么高军衔的女指挥员,只要见过一次,谁都不会忘记的。”他的几句奉承话夸得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谢谢您的夸奖!”我向哨兵说了一句感谢的话,然后便循着踏阶下到掩蔽部去。我掀开了把指挥室和外面隔开的门帘,在油灯的亮光下,我看见一张木板桌旁边坐着几位指挥员,我立kè

在里面认出了自已要见的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其余的人我都不认识。根据领章来看,其中有个是少将,剩下的几位都是校级军官,估计是指挥部的参谋之类吧。

我向前一步,向罗科索夫斯基敬了一个礼,然后大声地报gào

说:“将军同志,方面军特派员奥夏宁娜中校前来向您报道。听候您的命令。”

“欢迎您的到来,奥夏宁娜中校。”罗科索夫斯基站起来亲热地欢迎我,没有还礼,也没有握手,而是给我来了一个拥bào

,嘴里说道:“同时祝hè您获得高一级的军衔。”

接下来,那些坐在的指挥员们也站了起来,纷纷和我握手表示欢迎和祝hè。

和大家寒暄一番后,罗科索夫斯基便招呼我坐下,少将往旁边移了移,给我腾出一个坐的位置,我道了一声谢以后便坐了下来。罗科索夫斯基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先往一个空玻璃杯里倒满了茶水,又把杯子放进了纯银的杯托里,才递给了我,并说:“请喝茶。”

我刚睡了一觉起来,正渴得厉害。我接过茶杯,先道了一声谢,然后把茶杯端到嘴边,喝了一口。茶热气腾腾的,而且太甜了,很显然将军在茶杯里放的糖太多了。

“奥夏宁娜同志,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打算吃午饭。不知dào

您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吃啊?”将军很客气地问着我。

“能和您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罗科索夫斯基可是苏联未来的元帅,和他保持融洽的关系,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才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和他们一起吃饭,还真找不到吃饭的地方。况且这些高级指挥员吃的东西绝对不会太差劲,我和他们一起吃,还可以改善一下伙食,所以非常爽快地表示了赞同。

布帘外响起了一连串的缓慢的脚步声,我先是闻到一阵烤土豆的清香,接着看见几名战士端着摆满餐具的托盘走进来,他们把托盘上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后就退了出去。

桌上摆的午餐品种很多,有包着锡箔纸的烤土豆、土豆烧牛肉、土豆泥、羊肉汤、酸黄瓜、腌西红柿、腌蘑菇、玉米沙拉、西红柿沙拉、黄瓜沙拉、胡萝卜沙拉、香肠丁沙拉、香蕉水果沙拉,以及几碟黄油和奶酪丝。我看到面前这么丰盛的午餐,不禁暗自流口水,心中感慨罗科索夫斯基这才叫会过日子。我跟着朱可夫混的那些日子里,每天不是面包就是面包干,偶尔会有个红菜汤之类改善改善伙食,肉类是绝对没有的。早知dào

这里的生活这么好,我早就申请调过来了。

“您想吃点什么?”罗科索夫斯基非常有绅士风度地问我。

“烤土豆吧。”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要知dào

,在莫斯科待了好几年,我的饮食习惯已经开始俄化,已经变得像在国内冬天喜欢吃烤红薯一样,喜欢吃烤土豆。

罗科索夫斯基拿起一个包着锡箔纸的大土豆,放在空盘子里,用餐刀熟练地切成了两半,接着用小勺子把里面的土豆瓤捣成泥状,又加了点黄油和奶酪丝进去继xù

搅拌。等搅拌均匀后,指着桌上的几种沙拉问我:“需yào

加什么口味的沙拉?”

我指了指玉米沙拉、西红柿沙拉和黄瓜沙拉说道:“就要这三种吧。”

他用勺子舀了几勺我要的沙拉到土豆里去,然后又搅拌了一下,才递给我。然后他又招呼大家:“同志们,别客气,都开始动手吃吧,从早晨到现在,大家都还没有吃过饭,估计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听到这么一说,大家哄然大笑,然后也不继xù

客套,把自己喜爱吃的东西往自己面前一扒拉,便开始埋头大吃。因为随时要打仗的缘故,餐桌上找不到任何含酒精的饮料,大家都是边吃边喝茶。

“烤土豆的味道怎么样啊?”罗科索夫斯基叉起羊肉汤里的土豆块,边吃边问我。

“很好,味道非常棒。”我赶紧咽下了一口香甜可口,又有些烫舌的烤土豆,非常开心地回答说:“要是能经常吃到这么美味的土豆就好了。”

“呵呵,”将军笑着说:“等打跑了德国鬼子,我天天请你吃。”

我吃着这久违的美味的烤土豆,不禁回想起后世在莫斯科吃过的那些好东东。威登汗里的烤肉,虽然竹杠敲得厉害,不过凭心而论,味道还真的不错;马雅可夫斯基广场附近的那家俄式自助餐厅,味道好品种多,价格也便宜,每次国内过来的朋友想品尝正宗的俄罗斯风味,我就会带他们去那里吃个痛快。

“丽达。”将军的话打断了我的遐想,我赶紧搁下手中的叉子,抬头望着他,还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我听说了你在波罗金诺的表现,你组织的那次反击,居然把德军打退了三到六公里,并收复了全部失去的阵地,真是不简单啊!”他冲我翘了一下大拇指,然后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说:“如今在打仗,不能喝酒,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干杯!”

听到这么说,我赶紧也端起桌上的茶杯,和他手中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见到将军开了头,其他几个人也不甘落后,纷纷学着他的样子,以茶代酒和我碰杯。我心里暗想,幸好不是喝酒,否则的话,我就不是醉卧沙场,而是醉卧指挥部啦。

等大家给我敬完茶,将军又说:“你也许不知dào

吧,在你离开后不久,最高统帅部又给第五集团军任命了新的司令员。今天德军清晨再次对波罗金诺发起了猛烈地攻势,据最新的情报显示,许多阵地被德军重新占领,我军部队伤亡惨重,剩余的部队正在向后退却。”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大吃一惊,才一天多的时间,怎么形势就恶劣到了如此地步。幸好朱可夫把我召回了方面军司令部,如果我继xù

留在第五集团军指挥战斗的话,除了有负伤、被俘、阵亡的可能,甚至还有可能要承担部队被迫退却的责任。

远处突然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指挥部的一部电话也随之响了起来。离电话最近的一位中校拿起了话筒,听了一会儿,然后捂住话筒对将军说:“司令员同志,电话是潘菲洛夫将军打来的,德国鬼子正在坦克的掩护下,向他的防线发动进攻。”

“知dào

了,命令他坚决顶住,我马上就到他那里去。”

“是,”那个中校答yīng

了一声,然后放开手,对电话线另外一端的潘菲洛夫将军大声地说:“司令员有命令,让你们坚决地挡住敌人,一步也不许后退,他马上就到你那里去。”

罗科索夫斯基站起来,边系皮带边对大家说:“同志们,都去忙自己的工作吧,我到潘菲洛夫的师里去看看。”然后又对我说:“丽达,你跟我走一趟。”

“是。”我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烤土豆,站起来回答他。心里暗骂这帮该死的德国鬼子,连饭都不让我们好好地吃完。等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天天组织部队进行夜袭,让你们连个踏实觉也睡不了。

第四十九节 为了荣誉而反击

潘菲洛夫将军的指挥所挺大,原来是某集体农庄的村苏维埃办公室,他的部队前两天开拔到这里后,便直接把这里最大的一个建筑改成了自己的指挥部。

眼下,聚集在这里的,除了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潘菲洛夫将军、316步兵师的师政委、我以外,还有师部的七八个参谋人员,以及一个被五花大绑、穿着军大衣的上校和看管他的两名战士,指挥所里显得拥挤不堪。

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脸色异常难看,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被捆绑着的上校。旁边的潘菲洛夫的脸涨得通红,冲着那名上校咆哮着:“你为什么擅自率部队后退,把我们坚守了那么久的阵地拱手送给了德国人?你知不知dào

,阵地一丢,整个集团军的侧翼就暴露给了德军,如果他们趁机进攻的话,我们就有被合围的危险。”

上校抬头看了两位将军一眼,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辩解道:“将军同志!我们第948旅表现得很顽强,但是敌人的攻势太猛烈了,他们每天用飞机炸大炮轰,我的2842团已经全部打光了,2843团和2844团上阵地接防仅仅两天,也几乎伤亡殆尽。全旅五千人如今剩下还不到五百人。我是不忍心看见战士们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才带着他们撤下来的。……”

“够了。”潘菲洛夫打断了他的话,继xù

斥责他:“少说废话!各个部队的情况还不是一样。947旅的2840团只剩下不到一百八十人,可他们还在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始终没有让敌人前进一步。”

罗科索夫斯基摆摆手,示意潘菲洛夫将军不要再说了。留着小胡子的师长立kè

闭上了嘴,眼睛看着面前的集团军司令员,听他怎么发落自己手下这位临阵退却的上校。

罗科索夫斯基又盯着上校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向他面前走了几步,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特别是眼前的这种形势下,对于临阵退缩的贪生怕死分子,绝对不能姑息。”转过身来又对潘菲洛夫说:“要坚决地执行战场纪律。”

集团军司令员此话一出,等于就直接宣判了这个上校的死刑。不光是我,屋子里所有的人听到这话,都明白了将军的最终态度。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我看到潘菲洛夫的眼里滚出了眼泪,面部的肌肉在剧烈地颤抖着。良久,他才举起手,猛劈下去,命令那两名战士:“拖出去,执行纪律,就地枪决。”

两名战士上前,扭住了上校的胳膊,往外推着走。上校脸对着潘菲洛夫,想说什么又没说,听任两名战士把自己推出了指挥所。

听到屋外传来的那声清脆的枪响,我不禁浑身一震: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他的部队几乎打光了,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是很能守住阵地。他未经请示就擅自带领剩余的部队撤下来是不对的,但是也不能说枪毙就枪毙了吧。不过也不能怪罗科索夫斯基,只能怪战争的无情。

“潘菲洛夫将军,放qì

阵地时,我们的伤员撤下来了吗?”

“报gào

司令员同志,全撤下来了!上校是把所有的伤员先送下来以后,才下令撤tuì

的,他是最后一个撤离阵地的!”

听到潘菲洛夫这样一说,罗科索夫斯基顿时刚刚挨了一枪似的,脸色变得铁青,用牙齿紧紧地咬住了嘴唇。良久他才开口说:“通知上校的家人,说他牺牲得十分英勇,他是在和德军的残酷战斗中壮烈牺牲的。”

“是。将军同志!”潘菲洛夫回答说:“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他的家人。”

“失去的阵地怎么办?”罗科索夫斯基问道:“你手上还有预备队吗?趁敌人立足未稳,马上组织部队把阵地夺回来!”

“我手下的警卫营可以马上投入战斗,不过我的营长在前不久的空袭中牺牲了,请司令员给我派一位有经验的指挥员来担任这个职位,组织这次重yào

的反击。”

“我哪里去给你找有经验的指挥员啊?”罗科索夫斯基皱着眉头说,“我手下的这些部队情况你都清楚,全是七拼八凑起来的,都缺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指挥员。”

“那么,如果您派不出指挥员的话,我就亲自带部队去进行反击。”

“不行!”潘菲洛夫的提议被司令员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你要留在这里指挥你的部队,还轮不到你去当这个突击队长。”

“可是,司令员同志,我手下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指挥这次反击。我亲自指挥部队是很有必要的,我们这是在为了第316步兵师的荣誉而战。”

潘菲洛夫的话深深地打动了罗科索夫斯基,他变得有些犹豫不决。看到这个情形,我不禁又有些头脑发热了,向前一步,大声地冲他说道:“司令员同志,如果您信任我的话,请让我来指挥这支部队吧!”

“你?!”他和潘菲洛夫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你想去指挥这次反击?”

“是的,将军同志!”我眼睛看着罗科索夫斯基,非常认真地回答他。

听了我的话,他用和蔼的口气对我说:“丽达,这次反击会很危险的,你考lǜ

清楚啊,千万不能冲动哦。”

“谢谢您的关心,将军同志!我曾经在波罗金诺指挥过第五集团军对德军的全面反击,并取得了胜利。我有丰富的作战经验,我相信,这次的反击也能成功。请让我来指挥这支反击部队吧。”

听完我的话,罗科索夫斯基背着手在屋里来回地走来走去,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也许是我提到的波罗金诺反击,让他最后下定了决心。他一拍桌子,大声地说:“好,丽达同志,我就任命你为第316师警卫营的代理营长,指挥这次反击。”然后又冲着潘菲洛夫说:“警卫营还有其他指挥员没有,让他进来和奥夏宁娜中校认识一下。”

“有的,现在指挥部队的是政治副营长一级政治指导员克罗希科夫同志,我马上叫他过来,和奥夏宁娜中校认识一下。”

克罗希科夫很快就出现了,他是一个圆脸、黑头发,长得格外帅气的小伙子。听说我将和他一起率领警卫营去把第948旅丢失的阵地夺回来,便好奇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伸出手来和我握了一下。

“丽达,这次进攻,你有把握把阵地夺回来吗?”罗科索夫斯基又关心地问道。

“我很有信心,司令员同志!请你命令集团军的炮兵,对敌人占领的阵地进行二十分钟的炮击。”我信心满满地回答他,苏军挖战壕时,挖出的泥土都堆在前面,所以这个阵地显得前高后低。防御正面进攻可以,如果是从后面进攻的话,那就是易攻难守了。希望才占领阵地的德军,还来不及改变战壕的构造,那样我的胜算才比较高。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现在是13:50,十分钟后,我将命令炮兵对敌人的阵地进行炮击,你也快些去准bèi

吧。祝你好运!”

“是!将军同志。”我答yīng

了一声,和一级指导员克罗希科夫一起离开了指挥部。

在进攻的准bèi

阵地战壕里,因为时间匆促,我只召集了全部的连排干部讲话,所讲的内容很简短:为了我们的荣誉,我们要把丢失的阵地夺回来。

14点整,炮击正式开始了,数十门大炮的炮弹呼啸着落在了被敌人占领的阵地上,阵地很快就被火光和硝烟所笼罩。

炮击进行了一会儿以后,我问旁边的克罗希科夫:“炮击进行多长时间了?”

“十五分钟,中校同志。”他大声地回答我。

“我命令:全营立kè

出击!”

“可是!”他为难地说:“根据条例,应该等炮击结束以后,才能进行攻击啊。”

“去他的条例,等炮击结束,德国鬼子已经在阵地上严阵以待了,那个时候再进攻,就是让战士们白白送死。我是营的最高指挥员,我说了算,全线出击!”

说完,我就跳出战壕,大声地喊:“同志们!弟兄们!为了祖国!为了我们的荣誉!前进~~~!”喊完,我就端着冲锋枪向前大步走去。

我已经冲了出去,克罗希科夫也不能再停留在战壕里了,他也跟着冲了出来,然后整个警卫营的战士们都端着手中的武器跳出了战壕,向着敌人的阵地大步前进。

我环顾四周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战士们,心中暗自感慨:到底是警卫营啊,装备就是好,除了步枪以外,居然还装备有大量的卡宾枪、冲锋枪和机枪,火力上一点都不比德军差。

我不知dào

设计女兵军装的设计师是否有恋腿癖,设计出来的军装,不管夏装还是冬装,下装都是裙子,先走快一点都不行。所以走的路程越长,我和那些战士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渐渐地我就落在了后面。

炮击结束时,我们的部队已经离战壕只有几步之遥。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德军已经被炸得晕头转向,压根想不到我们会在炮击时就发起冲锋。有几个眼尖的德军发xiàn

了我们,刚端起手中的武器,还没等开枪射击,就被我们密集的火力打成了筛子。

我虽然落在后面,但还是从前方密集的枪声中,听到了隐约传来的克罗希科夫的声音:“同志们,冲啊!为了我们师的荣誉,把德国鬼子赶出去。”

战士们源源不断地冲击了战壕,和德军展开了近战,手中的自动武器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德国鬼子带给他们的耻辱和血债,都在这一刻讨回来。

虽然德军拚命反抗,不过他们坚持了不一会儿便被瓦解,纷纷跳出战壕往他们自己原有的阵地逃去,我们把战壕里所有的敌人都消灭了,才停止了战斗。阵地上尽是德国人的尸体,防守阵地的德国人最少有大半给留在了这里。

我们用极小的代价收复了失去的阵地。

第五十节 我的地盘我做主

收复阵地后,克罗希科夫带领战士们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救护伤员加固工事,我便留在了营指挥部里,监督通讯兵们安装通往后方的通讯线路。

在等待通信兵铺设线路的时候,我闲着无事,借着屋子里摇摇晃晃的蜡烛的微弱光亮,把那支波波沙冲锋枪拆成了零件,一丝不苟地把每个部件都擦拭得一尘不染,才重新组装好。擦拭完武器后,看通讯兵还没忙完,又把圆形弹夹取出来,一颗一颗地退出子弹,左右瞧了瞧,见通讯兵们都在忙碌,没人注意到我,便蘸着口水挨个把它们擦得铮亮,然后再重新装回了弹夹。

刚把弹夹安好,桌上的电话便响了。我看了看时间,仅仅恢复营指挥所和后方之间的通讯,通讯兵就花了将近三个小时。看来完全有必要组织他们进行一次技术比武,借以提高他们的技术水平。

通讯恢复后,电话铃声就一直响个不停,几乎打来的每个电话,都是祝hè我们重新夺回了被敌人占领的阵地。

首先打来电话的潘菲洛夫少将,他在电话那头开心地说:“奥夏宁娜中校,你真了不起!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把我们失去的阵地夺了回来。我会立即向上级为你们请功的。”

他的电话刚挂断,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中将的电话就接踵而至,他先和师长一样,向我收复阵地的行动表示了祝hè,然后关切地问:“你营的伤亡大吗?”

我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份伤亡报gào

,回答说:“不大,在反击战斗中,我们牺牲了六名战士,负伤十五人,消灭敌人一百九十七人,还缴获了两门迫击炮和大量的冲锋枪。”

听到我说这些,罗科索夫斯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地对我说:“丽达同志,我们都不是外人了,我希望你能对我说句实话。你的营里到底伤亡了多少人?要知dào

为了打败敌人,付出再大的代价,这也是觉得是值得的。”

“真的,司令员同志。”我知dào

在这样的进攻战中,只有如此小的伤亡,是非常难以令人置信的,赶紧辩解说:“我营在这次进攻中,真的只伤亡了二十一人。这个数据是绝对没有造假的,如果您不信,可以亲自到阵地上来清点一下人数。点过人数以后,您就知dào

我说得话是真是假了。”

“真的吗?”罗科索夫斯基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司令员同志。”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他说:“我知dào

在这样的战斗中,只有如此小的伤亡,是非常让人难以置信的,不过这的确是事实。”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做到这点的?”他的语气中还是透着一股子的不信任。

“我趁集团军的大炮还在轰击阵地,德国鬼子被压制在战壕里,无法观察外面情况的有利时机,率领部队发起了进攻。炮击结束时,我们的部队离阵地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一个冲锋就冲进了战壕,敌人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警卫营的装备好,强dà

的火力打得敌人没有还手之力。可能是这几种因素加起来,我们才能以最小的伤亡重新夺取阵地吧。”

“明白了,丽达中校,干得不错!既然阵地已经夺回来了,那就好好地守住它吧,绝对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祝你们好运!”说完他就放下了电话。

电话铃又响了。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朱可夫本人,电话一通,他就不耐心地说:“丽达,你那里的电话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老打不通?”

“您好,大将同志!”我礼貌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耐心地向他解释:“刚才我正在和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通话。”

“我听说你不肯留在集团军司令部,却要跑到部队里去带着战士们冲锋!这可不是你该做的事情,还是乖乖待在司令部里当个出谋划策的参谋吧!”

“谢谢您的关心,大将同志,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待在司令部里,还是在前线和德国鬼子面对面真刀真枪地干更合我的胃口。”随着我的军衔日渐提高,将来能接触的高级将领也会越来越多。但如果继xù

长期待在司令部里的话,不免会卷入军队内部的权力斗争。前线虽然凶险万分,但你至少知dào

自己的敌人是谁。而在司令部里,如果站错了队的话,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我这个政治小白,才会一再地选择到前线来。

听了我的解释,朱可夫叹了一口气,又说:“我刚才听潘菲洛夫少将说,你带部队已经夺回了316师丢失的阵地,真是了不起!我向你表示祝hè。”接着他又说:“这次进攻,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

“伤亡很小,大将同志。”接着,我还补充一句:“这次的伤亡小得令人难以置信。”

“小得难以置信?!”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然后反问道:“究竟小到什么程度?”

“牺牲了六名战士,负伤十五人,消灭一百九十七个德国鬼子。并且还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我向朱可夫重复了一遍刚才对罗科索夫斯基报gào

过的情报。

他听完我的汇报,然后有些迟疑地问:“你确定你说的情报准确吗?”如果在后世,我这样告sù

别人,对方估计就会问我:“你没有开无dí

外挂吧?”

“完全准确,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我用非常肯定的口吻回答他。心里猜测他接下来该问我为啥会取得这样的战果。果然他接着又问:“怎么伤亡会这样小啊,你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于是,我又把刚才汇报给集团军司令员的内容,又再次向他重复了一遍,最后还补充说:“我觉得打仗时,作为指挥员,还是要讲究一些指挥技巧的,不能一味地猛打猛冲,那样的话,部队的伤亡会太大。如果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勉强夺回阵地,面对敌人的疯狂反扑,没有足够的兵力也很难守住。”

“你说得很有道理。”他赞同地说道:“既然阵地已经夺回来了,那就好好地守住它吧。如果大本营有预备队派来的话,我会给你补充的。祝你好运!”然后他也挂断了电话。

这个时候,政治副营长克罗希科夫进来向我报gào

说:“中校同志,战场全部打扫完毕,我们已经把敌人的尸体收集起来埋掉了,我们牺牲的战士遗体和伤员也已经全部送往后方。阵地上原有的防御工事也进行了加固处理,可以抗住敌人新一轮的进攻。”

“走,带我去看看,一级政治指导员同志。”我说着站起来身来,把冲锋枪斜背在背上,带头走了出去。

沿着新挖好的战壕走了一通后,我发xiàn

战士们只是把炸塌的地段,重新挖开,然后用原木简单地加固了一下,在这样的战壕里躲躲子弹还行,遇到炮击照样会损失惨重。于是我转身对克罗希科夫说:“一级政治指导员同志,这样的工事可不行啊,只要敌人一顿炮轰,我们待在战壕里的战士们就会伤亡惨重的。”

“那应该怎么办啊?中校同志。”克罗希科夫虚心地征求我的意见。

“应该在战壕里开挖避弹坑,越大越好。敌人炮击的时候,除了留下几个观察哨,其他人都可以躲到里面去,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伤亡。”然后我又指着阵地前面的开阔地,说:“马上组织战士,到前面二十米远的地方,挖上几十个单兵掩体,越深越好,要深到人进去以后爬不出来的深度才行。”

克罗希科夫听得满头雾水,好奇地问:“单兵掩体挖那么深干什么啊?而且还要深到人都爬不出来的深度?”

我微微一笑,故yì

卖了个关子不说:“至于有什么用途么?等德国鬼子进攻的时候,你就能知dào

了。还有,”看到克罗希科夫转身要走,我又叮嘱说:“马上安排人手,立kè

开挖单兵掩体和防弹坑,动作要快。”

“可是,中校同志。”他有些为难地说:“战士们都很疲倦,需yào

休息,这个时候安排他们再继xù

工作不太合适吧。”

“执行命令!一级指导员同志。”我语气强硬地说:“如今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你告sù

战士们平时要多流汗,战时少能流血。现在多挖一锹土,打仗的时候,就能少挨一炮弹皮。”

“但是……”克罗希科夫还想辩解什么,但马上被我打断了,“没有什么但是的。我是营的最高指挥员,在我管辖的地盘内,一切都由我说了算。快去执行吧!”

“是!”克罗希科夫向我敬了一个礼,转身去安排战士们进行我安排的土工作业。

第五十一节 单兵掩体的妙用

“报gào

!”外面传来战士的声音,让我打消了继xù

赖床的念头。

“进来。”没等我开口,一直待在掩蔽部里的克罗希科夫已经先说了话。

我掀开将行军床与指挥所隔开的布帘,探出头去张望。只见一名戴钢盔背着上着刺刀的步枪的战士,正规规矩矩地站在克罗希科夫面前,向他报gào

说:“一级指导员同志,我看见有一队带篷的卡车正向我们开过来。”

“什么样的卡车?是我军的卡车吗?”他听了以后追问道。

“是的,是师部炮兵连的牵引卡车,每辆车后面都牵引着火炮,正从阵地的后方向我们开过来。排长觉得有必要向您报gào

一下,所以就派我过来了。”

“知dào

了,谢谢你。”克罗希科夫说着向战士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战士顿时心领神会,马上向他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指挥所。

克罗希科夫目送战士走出指挥所,然后慢慢地转过身来,估计正打算叫我,却正好和探头出来的我四目相对。他呵呵一笑,然后问我:“中校同志,可以起床了吗?执勤的哨兵刚才来报gào

,说有一个炮兵连开拔过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的。”我本来就是和衣躺在行军床上的,说完这句话,我马上就翻身下床,蹬上了靴子,拉开了布帘,取下了挂在墙上钉子上的军大衣,边穿边对克罗希科夫:“指导员同志,我们一起去看看。”

我和克罗希科夫站在开阔地上,看着远处的车队越开越近。不一会儿的工夫,车队就在我们前方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第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全副武装的上尉,使劲地吹响了哨子,大声地喊道:“炮兵连,听我命令,全体下车。”

随着他的喊声,卡车里的战士纷纷从车里跳下来,一边挥胳膊蹬腿地活动僵硬的身体,一边有说有笑地四处张望。

上尉跑过来,向克罗希科夫敬了一个礼,大声地报gào

说:“一级政治指导员同志,高炮连冈察津上尉向您报gào

,我率高炮连奉命前来,听候您的命令。”

“高炮营?!”克罗希科夫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摸不清头脑地说:“我们这里需yào

的是反坦克的战防炮,而不是高射炮。如果要加强防空的话,你们去师部也许更合适一些。”

“等一等,”我打断了指导员的话,直接问上尉:“上尉同志,你们接到的命令,是把高射炮用来平射打敌人的坦克吧?”

“是的,完全正确。”上尉回答我时,好奇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也许他心里很奇怪,怎么突然会跳出个年轻的女兵来说三道四,而一级政治指导员居然没有表示反对意见。

“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奥夏宁娜中校。”克罗希科夫赶紧向上尉介shào

我的身份。

“您好,中校同志。”上尉赶紧向我立正敬礼,“我听候您的指示。”

我没有还礼,而是上前握住他的手说:“欢迎你们的到来。有了你们的支援,德国鬼子的坦克就不足为虑了。”松开他的手以后,我指着阵地后方西北方向的一片树林说:“你率高炮连到那边的树林里去建立阵地,我马上安排通讯兵铺设电话线,如果需yào

你们火力支援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明白了,中校同志。”上尉再次向我立正敬礼,然后快步跑回他的车队,用他的大嗓门高声喊起来:“炮兵连,听我命令,全体上车。”

看着车队掉头向西北方向的树林看去,克罗希科夫不解地问:“中校同志,您为什么要把炮兵连的阵地安排到树林去啊?要知dào

,根据条例,炮兵应该直接部署在阵地后面的开阔地上。”

“我的政治指导员同志,”我耐心地向他解释说:“条例是十几年前制定的,那个时候敌人的飞机坦克都很少,防御阵地像那样布置是完全正确的。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如今敌人进攻前,先是飞机炸大炮轰,接着步兵又在坦克的掩护下冲锋。如果我们还生搬硬套地按照条例执行,把炮兵摆在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上,那就是让战士们去当敌人的活靶子。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到我这一番解释,克罗希科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中校同志,外面天冷,我们回掩蔽所吧。”他不说我还没感觉到冷,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到寒风刮得脸蛋生疼生疼的,于是答yīng

了一声,掉头一路小跑回到了温暖的掩蔽所里。

德军的进攻,在上午十点开始。他们又是老一套的战术,飞机到阵地上先转悠一圈,扔下几颗炸弹,然后追着地面活动的目标,用机枪一通劈头盖脸地扫射。接着他们的大炮开始轰鸣,密集的炮弹铺天盖地般落到我军阵地上。

面对德军这老一套的打法,我早有应付的办法。敌机刚飞过来的时候,我就通知各连连长,除了几名观察哨以外,其余的战士们都躲进早已挖好的避弹洞里。只要战壕里不是密集的战斗队形,德军的轰炸和炮击,对我军造成的伤害就减弱许多。我非常自信地认为,在我的指挥下,警卫营绝对不会在一两天内就被全部打光。否则的话,不用上级追究失败的责任,我就会像斯米尔诺夫少将那样,直接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上一枪。

炮击还没有结束,我就听见战壕里传来了两声急促的哨音,这是事先和观察哨说好的暗号,代表请指挥员立kè

过去的意思。我赶紧从避弹洞里跑出来,弯着腰沿着战壕,冒着敌人的炮火向观察哨跑去。一看到负责观察的那名战士,我就不高兴地问:“敌人的炮击还没有结束,你吹哨子做什么?”

“中校同志,你看,德国鬼子,”被我责备的哨兵没有反驳,而是指着阵地前方对我说:“您看,德国鬼子的步兵过来了。”

我举起望远镜向外面看去,只见德军的散兵队形已经渐渐逼近了我军阵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指挥部队的德军指挥官的学习能力还是挺强的。昨天我用这个战术带来部队夺取了阵地,没想到他们今天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趁我军被炮火压制的时机发动进攻。

不过既然这个战术是我首创的,我自然有应对的方法。我马上吩咐观察哨吹哨子,招呼战士们赶快进入阵地。随着观察哨的一连串急促哨音过后,藏在避弹洞里的战士们,冒着敌人的炮火进入了战斗位置。

炮击刚结束,德国步兵的冲锋就开始了。不过他们没有我们昨天那么幸运,没能冲进阵地,因为迎接他们的是我军密集的火力。德军步兵暴露在十几米外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上,简直是战士们射击的活靶子,泼水般的子弹打出去,打得步兵接二连三地栽倒在了我军的阵地前面。一些士兵为了躲避我军密集的火力,急不择路地跳进了我们挖好的单兵掩体里。

“冲啊!”正打得激烈,一个被射击声压低了的喊声从旁边传来,我扭头一看,居然是克罗希科夫带头开始冲锋了。看到越来越多的战士跳出了战壕,开始向敌人发起进攻。我心里暗自叫苦,待在阵地里打敌人多安全,你带队瞎冲什么啊?不过看到敌人已经潮水般地往后退去,我便站直了身体,端着冲锋枪冲着敌人后撤的队列猛扫一通,等打完一个弹夹,换上新弹夹后,我才跳出战壕,跟着战士们向前冲锋。

冲锋部队前进三百米以后停了下来,然后整体后撤。克罗希科夫指着单兵掩体说:“我现在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叫我们把掩体挖这么深了,德国鬼子掉进去就爬不出来了。”

“嘻嘻,明白就好。”

“掩体里的德国鬼子怎么办?”他问道。

“找懂德语的战士向他们喊话,想活命的就把武器扔出来投降。否则的话,”说到这里,我从旁边一个战士的腰间扯过一颗手榴弹,拉燃了引线,等燃烧了五秒钟以后,把手榴弹扔进了其中一个掩体。“轰!”一声巨响中,浓烟夹杂着一阵血雾从掩体里冒了出来,随即一切都恢复平静了。我接着补充说:“不投降的就这样处置。明白了吗?”

“明白了。”克罗希科夫和周围的战士们同时回答着我。

对困在单兵掩体里的德军喊话开始了,不少掩体里的德军乖乖地把武器扔了出来,被战士们拽上来以后,高举着双手当了我们的俘虏。不过也不时传来一两声爆zhà

的声响,这是战士们用最直接的手段,来收拾那些顽固的敌人。

第五十二节 夜袭(上)

德军的第一次进攻被我们打退了,但间隔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又发起了新的进攻。

当时我和克罗希科夫正在掩蔽部里谈论刚才的战斗。他非常虚心地请教我:“中校同志,真没想到,你让战士挖的单兵掩体是为了抓俘虏用的陷阱啊。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就凭这几十个陷阱,能抓多少俘虏?”

“其实,我让战士们挖这样的陷阱,并不是为了抓俘虏,只是为了更多地消灭敌人。”

“啊?”我的回答让他有些疑惑不解,“你事先怎么会那么有把握,知dào

敌人会乖乖地跳进我们挖好的掩体啊?”

“敌人进攻时,为了躲避我们密集的火力,肯定要找地方躲避。看到那么多没人的掩体,很自然地就会跳进去躲子弹。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掩体会挖的那么深,一跳进去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我们宰割了。”

正说到这里,桌上的电话响了,克罗希科夫随手拿起话筒,听了几句后,冲对方说道:“我知dào

了,让战士们做好战斗准bèi

。”放下话筒后告sù

我,说:“德国鬼子又进攻了。”

我赶紧来到瞭望孔前,举起望远镜,观察外面战场上的情况。

这次的进攻,德军比刚才谨慎多了,坦克冲在前面开路,步兵则远远地落在了后面。看来他们采用的还是老一套战术,先用坦克突击把我军的防线撕开一个缺口,步兵随之跟进并占领阵地,把突pò

口扩大。不过不得承认,这种进攻方式是非常有效的,因为苏军的防御阵地通常都是一条线型的,缺少或者根本没有纵深配置,所以往往德军突pò

其中一点,然后整个防线就崩溃了。

面对隆隆驶来的德军坦克,克罗希科夫表现得异常镇定,毕竟316师开拔到这里后,也打过好几仗了,已经有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对待德军的坦克已经不会像战争初期那般束手无策了。每个连里都配发有十支反坦克枪,是专门用来对付坦克的。

他对我说了一声:“我到阵地上去指挥战士们打坦克。”随即掀开布帘便要跑出去。

“等一等。”我急忙叫住了他,叮嘱说:“德军的步兵距离还很远,让战士们先打坦克。如果敌人的坦克推进太快的话,就放他们通过我们的防线,然后用密集的火力把后面的步兵截住。明白了吗?”

“那冲到我们后方的德军坦克怎么办?”克罗希科夫不解地问。

“那些没有步兵掩护的坦克,你只要派上几个战士从后面投上几个燃烧瓶,那些大家伙就会变成一堆堆燃烧的废铁。”

“明白了,中校同志。我知dào

该怎么做了。”说完,他便一路小跑地出了掩蔽所。

我在望远镜里,看着行进在最前面的一辆坦克突然一顿,然后猛地停了下来,随即整个车身冒出了滚滚浓烟。看到这一切,我知dào

是战士们用反坦克枪打中目标了。

看到有辆坦克中弹,其余的坦克纷纷放缓了速度,在行进中向我军阵地开炮了。我数了数外面的坦克,除了被击毁的,还有十三辆,估计凭借那几十支反坦克枪是顶不住的。于是我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几下摇柄,对著接线员大声地说:“给我接炮兵连。”电话一通,我就大声地说:“是冈察津吗?我是奥夏宁娜中校,炮兵连准bèi

开火,用穿甲弹攻击德军的坦克,动作要快。”说完,我挂断了电话,接着去瞭望孔观察外面的战况。

不一会儿的功夫,高炮连的炮弹就呼啸着落到了德军坦克的进攻队列中,有的直接命中目标,轰歪了坦克的炮塔或者炸断了履带。但更多的炮弹,则是落在了空地上,一团团泥土冲天而起。

德军的坦克太多了,虽然被接连击毁了七八辆,可剩下的坦克还是越过了我们的战壕,往后方冲去。其中一辆居然在离我的掩蔽所仅仅十几米的地方冲过了战壕,看到这一情况,我赶紧放下望远镜,提着冲锋枪跑了出去。

那辆坦克刚冲过战壕,就有名战士跳出战壕,追了上前,连着投出了两个燃烧瓶。第一个扔偏了,落在坦克的左边地上,瓶子摔得粉碎,里面的液体撒了一地。第二个瓶子准bèi

地击中了坦克的炮塔,车身顿时便被一团大火包围了。那个战士在原地愣了一下,看清楚敌人的坦克已经燃烧起来了,才调头往回跑。

我欣慰地看着这个才干掉了一辆德国坦克的年轻战士向我飞奔而来,还打算等他进战壕后好好夸奖几句。眼看他还有两步就能跳进战壕了,突然他的身体往后一仰,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在我的面前。我先是吓了一跳,一抬头才发xiàn

,原来是刚才被击毁的那辆坦克里爬出的一个坦克手开的枪,我急忙端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他就是一梭子扫了过去,那个坦克兵先是丢掉了手中的冲锋枪,然后捂住胸口从坦克上一头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德国鬼子的步兵上来了。”我突然听见旁边有人这样大声地喊着,扭头一看,原来我们在全力对付坦克的时候,敌人的步兵已经不知不觉地逼近了我们的阵地。

我瞄准了几个正冲上来的德国兵,猛地扣动了扳机,一排子弹就打了出去。看到我开火了,周围的战士也纷纷开火向敌人射击。

我们在射击,进攻的德国兵也在还击。一发子弹呼啸着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去,随即便感到头顶发凉,我伸手一摸,原来子弹把棉帽打飞了,顿时把我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险啊!如果子弹在低一点的话,我要想活下来,估计就只能幻想了。

我端着冲锋枪又扫射了一通,直到把弹夹里的全部子弹打光。然后蹲下身体捡起被打了一个洞的帽子,弯着腰一路小跑地回到了掩蔽所里。一进屋,我就抓起桌上的电话,要通了高炮连,命令冈察津立即换高爆弹轰击德军的步兵。

在炮兵的支持下,我们再次打退了德军的进攻。除了击毁十四辆坦克外,还打死打伤了将近两百步兵。不过我军的伤亡也不小,原本五百人的营,只剩下了两百人。

要想防御住这样重yào

的阵地,仅仅靠两百人是守不住的,于是我在向师长潘菲洛夫汇报战况的同时,非常直接地向他提出了需yào

增援部队的请求。他在电话那头犹豫了很久,才很勉强地回答我,说如果集团军或者方面军给他派预备队的话,他会优先补充我营的。

虽然没有得到满yì

的答复,但我也知dào

潘菲洛夫是有心无力,当初为了夺回这个阵地,他连最精锐的警卫营都用上了。如今在他的身边,估计除了一帮参谋军官和政工人员外,就只有几个警卫员了。

克罗希科夫站在旁边看着我打完了电话,然后关切地问:“怎么样,师部能给我营派增援部队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增援部队,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您有什么好的打算吗?”他又问我,对我的称呼在不知不觉中又换成了“您”。

我走到瞭望孔前,望着外面还弥漫着硝烟的战场,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利用手中这点有效的兵力,尽可能长时间地守住这重yào

的阵地。

“您有什么好办法吗?”克罗希科夫又再次追问了我一句。

他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了后世玩过的几款即时战略游戏。和电脑对战时,如果只是一味地防守,那么电脑的部队就会源源不断地来进攻,好像它的兵力是用不完的;而如果对它的后方发动进攻,哪怕只是小部队偷袭一下,它就会傻乎乎地停止进攻,然后把所有的兵力调回去,守卫自己的基地。

想到这里,我的思路豁然开朗:对啊!不能老是德国人进攻,我们防守,也该换我们进攻试试了。于是我对克罗希科夫说:“一级指导员同志,我想到办法了,要想守住阵地,不能老是待在战壕里单纯地防御,我们还是该主动出击,去进攻敌人。”

我这话一出,把他吓了一跳。他急忙反驳说:“中校同志,您这样的想法不合适,德军有多少兵力,我们才几个人?而且德军有飞机大炮,而我们只有一个连的高射炮兵,如果是单纯防御的话,还行。如果用这样的兵力去进攻的话,那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我微微一笑,说道:“我有说过对德军进行正面进攻吗?我的打算是利用夜晚,对德军发动一次夜袭。”

“夜袭?!”他不放心地问:“那需yào

投入多少兵力啊?”

“我们不是去攻坚,只是去偷袭,所以兵力不需yào

太多,有三十个人就足够了。”

“您觉得谁指挥这次行动合适呢?”

“这个方案是我提出的,所以我将亲自指挥这场夜袭行动。”

“不行,您是营的最高指挥员,不能去冒这个险,还是我带队去吧。”克罗希科夫怕我会出危险,所以想替我去指挥这次行动。

“我是营的最高指挥员,这里我说了算,你就不用和我争了。”为了防止克罗希科夫阻止我的行动,所以我抬出自己的身份来压他。

“是。”他无可奈何地答yīng

了一声。

于是,对德军夜袭的计划就在三言两语中确定了下来。

第五十三节 夜袭(下)

克罗希科夫去挑选参加夜袭的人员,我则在掩蔽所里拉上布帘换衣服。从进入这个时代开始,我几乎每天都穿着裙子,平时还不觉得什么,打起仗来才觉得这裙子碍事。马上要带队伍去偷袭敌人的营地,估计到时候的战况一定很激烈,如果再穿着裙子的话就不太方便了。所以我刚才向克罗希科夫借了一条军裤,虽然大了点,但穿裙子行动方便多了。

穿好了裤子,又在外面罩上了一件白色的伪装服,才斜挎着冲锋枪走出了掩蔽部。

参加夜袭的战士们已经在战壕里排成了整齐的两列队形,看见我出来,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队伍马上安静下来。克罗希科夫过来向我敬礼,报gào

说:“中校同志,参加的夜袭的三十名战士已经准bèi

就绪,请您指示。”

我从队列前面走过,掩蔽部里透出的灯光,让我勉强能看清面前这些年轻的面孔。我大声地他们说道:“同志们,在今天的战斗中,你们狠狠地教xùn

了德国鬼子,让他们一步也没能前进,你们都是好样的!”

“为苏联祖国服wù

!”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应着我。

“白天我们狠狠地揍了德国鬼子一顿,晚上也不能让他们清闲。现在,我要带你们去进攻他们。这次行动非常危险,也许我们都会牺牲,所以我不勉强你们,如果有不愿意去的,可以留下,我不会怪你们的。”

“瞧您说的,少校同志。”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们早就准bèi

就绪,随时可以投入战斗,没有人会临阵退缩的。”

“说话的是谁啊?”虽然声音很熟悉,但我看不清说话人的面孔,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我,巴哈杜。”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沮丧和失望,“少校同志,您不认识我了?”

“认识,认识,哪能不认识呢,毕竟都是老相识了嘛。”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也参加夜袭队了。”

“是的,少校同志。”巴哈杜不知dào

我已经晋级为中校,还称呼着我以前的军衔,“当初师长同志可吩咐我要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保护您的安全,这个命令到如今依然有效。您带部队去袭击德国鬼子,我当然要跟在您的身边保护您啊。”

“谢谢!”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使劲地摇了几下。

“可以出发了吗?中校同志。”克罗希科夫在旁边轻声地问我。

“同志们,出发。”我向战士们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从我军的阵地,到德军驻扎的树林,大概间隔五百多米。要通过这么长距离的路程,而不被德军发xiàn

的话,就只能匍匐前进。幸好当年在单位当民兵时,练过匍匐前进,所以这几百米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德军每隔几分钟就往空中打一发照明弹,这时候我们就停止前进,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上。等照明弹消失了,再继xù

往前爬。

进入树林后,我隐约看见前面有排列整齐的帐篷,我猜测应该就是德国士兵休息的地方。我们继xù

向前缓缓地爬行着,极力搜寻着德军哨兵的踪迹。

“少校同志,看那边。”我旁边的巴哈杜轻轻地说了一句,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红色的亮点在一闪一闪的。接着照明弹的光明,我看清原来是一个戴着钢盔的士兵,正倚在树上抽烟。

“谁过去把哨兵干掉。”我轻声地询问后面的战士们。

“我去。”一个声音答yīng

着,然后我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战士,手脚并用地从我身边爬了过去,快速地向哨兵靠上前。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个战士爬回到我的身边,轻声地说道:“指挥员同志,哨兵已经干掉了,请指示下一步的任务。”

空气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过让我奇怪的是,哨兵还站在原地,嘴里叼着的香烟还继xù

闪着红光。我有些不高兴地问那名战士:“你确定哨兵已经被干掉了?”

“是的,指挥员同志。”他听出我语气中的不满,赶紧向我解释说:“我用匕首从哨兵的下巴向上捅的,他连啃都没啃,都咽气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抬头仔细地观察着不远处倚在树上的哨兵。在照明弹的光亮照耀下,我隐约看见哨兵的下巴处插着一个长长的物体,有液体正沿着这物体往下滴呢。

“我刚才仔细看了看,除了这名哨兵外,没有再发xiàn

其他的哨兵。”战士继xù

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心中暗喜,真是老天保佑啊,没想到德国人的警惕性会这么差,也许他们认为苏军只会躲在阵地后面消极地防御,根本没有胆子来进攻他们,所以晚上连执勤的哨兵都没有多安排几个。

我刚爬起身,身后的战士们也纷纷爬了起来。我们以树木为掩护,向德军的帐篷所在地快速地移了过去。

突然,巴哈杜拉住我的袖子,低声说了句:“小心,前面有德国人埋伏。”

有埋伏?!听到这句话,我本能地低叫一声:“卧倒!”然后率先爬在了地上。

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没见前方有任何动静,便问巴哈杜:“你看见的德国鬼子在哪里?”

“在那里,您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前方的雪地上趴着十几个人,虽然光线很弱,但还是能看清对方的穿着是德军制服。不过很奇怪,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我们应该早就被发xiàn

了,但是他们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又一颗照明弹升到了空中,借助它的光亮,我意wài

地发xiàn

前面趴着的德军士兵,居然有两个是仰面朝天的。不会吧,居然摆出这么奇怪的造型,他们不会是大晚上睡不着,跑出来躺在雪地上数星星吧。

我站起来身来,小心翼翼地向这群德军士兵靠近。“小心啊,少校同志。”巴哈杜怕我有危险,边轻声地叫着,边爬起身来,紧紧地跟在了我的后面。

走近以后,我才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躺在这里是十几具德军士兵冰冷的尸体,他们每个人都被反绑着双手,其中有士兵也有军官。

“这是怎么回事啊?”巴哈杜站在我的身边,好奇地问:“除了普通的士兵,还有上尉、中尉,是谁杀死了他们?”

看着这些被反绑着的尸体,我马上联想起了在师部见到的那名上校,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轻描淡写地告sù

巴哈杜:“中士,不要大惊小怪,这些德国兵是从我们的枪口下逃脱的,虽然我们的子弹没消灭掉他们,但是他们丢失了阵地,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自己人的严厉惩罚。”

战士们聚集在我的身边,等待着我的命令。我原以为今晚的夜袭,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德军的营地里居然防备如此松懈,简直可以让我们来去自由。这样一来,倒让我有些为难了,接下来该怎么打呢?是带人去打德军的指挥部,还是直接打帐篷里的普通德国兵?

“少校同志,接下来怎么打?您快下命令吧。”巴哈杜在旁边轻声地催促着。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平原游击队》里的一个情节:鬼子和伪军进攻李庄,李向阳通过地道出现在两军的中间,同时向两边开枪扔手榴弹。因为天色太暗,鬼子和伪军之间又缺乏有效的联络,便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了起来,而李向阳的游击队却躲在一旁看热闹。

对,目前的情况和李庄的情况差不多,就参照老李同志的这种打法打。于是我把巴哈杜和刚才干掉哨兵的战士叫过来,小声地吩咐他们该如何如何地行动。布置完任务,我让他俩各带了十个人分别向东西两个不通方向而去。

功夫不大,先是几下手榴弹爆zhà

的声音,接着冲锋枪的怒吼声便响成了一片。我和剩下的几个战士在原地保持着警戒,以防有敌人意wài

地闯过来,从而切断巴哈杜他们的退路。

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从东西两个方向传了过来。“是自己人。”身边的战士欣慰地告sù

我说。很快巴哈杜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跟着另外一名战士带领的小分队也回到了集结地。

这个时候,德军的营地里打得热火朝天,射击声、爆zhà

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巴哈杜兴奋地向我报gào

说:“少校同志,我奉您的命令,带着战士们到了帐篷外面,向里面扔了几个手榴弹,然后又向其它的帐篷打了几梭子,便退了回来。”

“指挥员同志,我的情况也一样。”那个战士在一旁补充说:“您刚才下命令的时候,我还怀疑您的计划能否奏效呢。没想到,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在您的算计之中,我们只向敌人扔了几个手榴弹,开了几枪,他们就乱成了一团,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少校同志。”巴哈杜问道,听他的意思,好像还想趁机在狠狠地教xùn

德国人一下。

“马上撤tuì

。”

“撤tuì

?!”我的命令让他们大吃了一惊,巴哈杜心有不甘地说:“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这里驻扎的敌人不多,只有两个连的兵力。要不我们再去扔几个手榴弹,没准能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看到他信心满满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扔几个手榴弹就想把德军两个连的三四百人全消灭,你以为你扔的是原子弹啊。

“服从命令,马上撤tuì

。”我果duàn

地向在场的战士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自己人和自己人打个痛快吧,我们该回去睡觉了,等天亮以后在阵地前面再好好地教xùn

他们一顿。”

接着,我们一行三十一人向自己的阵地转移,这次不再是匍匐前进,而是一路小跑着回去,德军自己正打得不亦乐乎,谁会留意是否有人通过两军中间的开阔地呢。

第五十四节 德军也会来偷袭

克罗希科夫看到我们平安回到了阵地,显得格外开心。特别是他看到参加夜袭的人员一个不少地都回来了,更是兴奋地马上给师部打电话,报gào

今晚夜袭的战果。

我让战士们解散后,回到了掩蔽所。看见我掀开布帘子进屋,克罗希科夫用手捂住话筒说了句:“中校同志,师长要和您讲话。”说完便把话筒递了过来。

我接过话筒,语气平静地说:“您好,将军同志。”

“奥夏宁娜同志,你好。刚才听一级指导员同志说,你亲自带小分队去偷袭德军的营地了,战果怎么样啊?”

“德军如今还在自相残杀,所以我们的战果暂时还无法统计。不过经过我们这么一折腾,估计天明后敌人的进攻会推迟或者取消。”

“夜袭小分队的伤亡情况怎么样啊?”

“没有伤亡。”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在脑海里重新组织了一下词汇,然后才接着说:“如果您能给我补充三百人的话,我有信心抓到同等数量的俘虏交给你。”

“唉!”我听见潘菲洛夫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他也是有心无力,就算他把自己手下的那些参谋军官全派到前线来当战士使用,还是无法改变兵力严重不足的现状。

和潘菲洛夫的通话结束后,克罗希科夫问我:“中校同志,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没啥打算,”我坐到了我的行军床上,开始脱罩在外面的伪装服,“现在最重yào

的是睡觉,其它的事情等天亮了以后再说。”说着我便拉上床边的布帘。

德军营地里的枪炮声足足响了大半宿,然后才逐渐地平息了下来。

一切就如同我估计的那样,都已经快中午了,正面的德军还没有对我们的阵地发起新的进攻。趁此空闲机会,克罗希科夫把三个连长都叫到了掩蔽所里开会。

本来开会的气氛挺融洽的,说起打退德军的进攻,守住了阵地;夜袭的小分队虽然没有打死多少敌人,却成功地让敌人自相残杀起来,达到了打乱了敌人的战斗部署。说起这种开心的事情,大家都格外地兴奋。

轮到克罗希科夫发言的时候,他咳嗽了一声,说:“中校同志,我对您有点意见,能说出来吗?”

“说吧。”我的心情极佳,所以答yīng

得非常爽快。

“虽然说昨晚的夜袭,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是全线出击的话,就算不能把敌人全部消灭,也可以把他们从我们阵地前赶得远远的。”

“啊?!”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愣住了,心说,你又不是不知dào

现在的情况,不足两百人的部队,守阵地都比较勉强,更不用说进攻了。

看着我没有反驳他,他又接着说:“还有,偷袭这种战术,是游击队用的战术。我们是正规军,应该堂堂正正和敌人面对面地打阵地战。……”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昨晚我们全线出击,那样的话,偷袭有可能就变成了强攻。在兵力和武器装备都不占优的情况下,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取得胜利吗?如果进攻受挫,而德军又趁机反扑的话,你觉得我们的残兵败将能守住阵地吗?”

“中校同志,您这是失败主义论调。”对于我的一连串反问,克罗希科夫有点接受不了,他反驳我说:“我们红军是战无不胜地,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敌人就别想前进一步。”

“战无不胜!”听到这个词,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被合围的维亚吉马地区的西方面军和预备队方面军,被俘人数达到了六十多万,我真不知dào

战无不胜的结论是怎样得出来的。

看见我没有说话,他又继xù

说:“还有,在昨天白天的战斗中,您居然命令战士们只打德军的步兵,而听任坦克突pò

了我们的防线。要知dào

,您这样做是在冒险,如果不是战士们表现英勇,及时消灭这几辆突pò

防线的坦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够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营的最高指挥员,军事方面由我说了算。如果丢了阵地,一切的责任由我来负。”

“丢了阵地,集团军的侧翼就全部暴露给了敌人,如果部队被合围,这样的责任,您能负得起吗?”

看到我们俩争执得面红耳赤,旁边的几个连长都是欲言又止,想劝又不敢劝。最后外面突然传来了炮弹落地爆zhà

的声音,中断了我们的争吵。

“敌人开始进攻了!”旁边一个连长提醒说。

“你们都回到各自的部队里去,准bèi

战斗。”我竭力用平稳的语气对三位连长下命令。

“是。”他们站起来整齐地答yīng

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掩蔽部。

我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开会时说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和克罗希科夫吵起来啊?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首先要考lǜ

的时如何把德军先打退。于是我提着冲锋枪也冲出了掩蔽部,跑进了战壕。

德军的这次进攻,还是以坦克为前导,步兵紧随。不过经过晚上那么一番折腾,德军能投入的步兵并不多,我数了一下,还没超过一百人。

德军的坦克在离我们阵地前五十多米远的地方停下,然后一字排开冲着我们的阵地开炮,掩护着步兵向我们发起冲锋。

离我不到二十米远的那挺重机枪怒吼起来,顷刻间便打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德国鬼子。不到一分钟,这个机枪阵地就被德军的坦克炮直接命中,正副机枪手倒在血泊之中,重机枪也被炸成了碎片。

一名战士在我的身边架好了长长的反坦克枪,刚开了一枪,然后便把枪一扔,双手抱住了头部。我看见他手把棉帽一掀开,鲜血便从头部喷涌而出。他用无助的眼神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仰面倒在了战壕里。

也许现在见过了太多太多的死亡,我对这些已经有些麻木了,看到这名战士牺牲在我面前,我的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我非常冷静地朝着冲过来的步兵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把冲锋枪往脖子上一挂,然后冲过去抓起反坦克枪,重新架好,朝着一辆坦克扣下了扳机。我清晰地听到了穿甲弹打进炮塔的声音,不过那辆坦克好像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还在继xù

若无其事地向我们阵地开炮。

我把反坦克枪一扔,弯着腰一路小跑地进了掩蔽部。抓起桌上的电话,要通了炮兵连,我便冲着里面大喊:“冈察津,目标德军的坦克,急促射击。”

停在阵地前一字排开的坦克,可比移动时好打多了,简直就是射击的好靶子。炮兵连的九门高射炮一开火,几乎是弹不虚发,炮弹大多准确地击中了坦克。德军在接连损失了七八辆坦克以后,便开始退却了。

德军的进攻虽然被打退了,可我们同样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刚才的战斗中,又有四十多名战士牺牲或者负伤,阵地上的人数锐减到了一百五十人。

德军的进攻被打退后,直到天黑,也没有再发起第二次进攻。

原以为今夜会在平静中度过,哪知dào

到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拉开布帘,问睡在外面的克罗希科夫:“一级指导员同志,出了什么事情,哪里在交火?”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摇了摇手柄,冲着里面问:“外面的枪炮声是怎么回事?”

放下电话后,他神情严肃地对我说:“哨兵报gào

说,是我们右翼的阵地遭到了敌人的偷袭,正在交火中。”

我不禁暗自感叹对面的德军指挥官真不简单,这么快就学会了夜袭战术。

第五十五节 不简单的对手

克罗希科夫扎上了武装带,戴上了棉军帽,对我说:“中校同志,防守右翼阵地的是946旅的2836团,他们在前期的战斗中减员很大,现在突然遭到敌人的偷袭,可能会顶不住的。我马上带一连去支援他们,二连、三连留下归您继xù

指挥。”

“不行。”我果duàn

地制止了他,没好气地说:“现在外面的情况不明,偷袭2836团的敌人有多少兵力,有什么样的装备,我们一点都不清楚。而且我营减员也很大,每个连剩下不到五十人,增援的人去少了,起不了什么作用;去得太多,又会削弱我们阵地的防御力量。”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2836团的阵地丢失了,我们的侧翼也会暴露给敌人的。”听到外面传来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克罗希科夫是心急如焚,他在掩蔽部里背着手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停止脚步对我说:“中校同志,要不我们留下几个战士在这里警戒,其余的部队都去增援2836团?”

“不行。”我不假思索地否决了他的这个提议,提醒他说:“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个阵地。如果去增援的时候,敌人趁机偷袭我们的阵地,那该怎么办?您不会认为凭借我们留下的几个战士,就能挡住敌人守住阵地吧?”

“可是,再不去的话,2836团的阵地就危险了。”

“2836团的阵地丢了,946旅的部队可以组织反击把它夺回来。可我们的阵地要是丢了,师部连反击的部队都没有了。”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看到他固执己见,我不禁火冒三丈,语气也变得不客气,猛地一拍桌子,说:“这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见我态度如此坚决,他气呼呼地坐了下来一言不发。我们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坐着,一个向左看,一个向右看。

桌上电话铃响了,他一把抓起电话,没好气地说:“我是一级指导员克罗希科夫,您是哪里?”我隐约听见话筒那边的人报了自己的身份,克罗希科夫腾地就站了起来,大声地说:“师长同志,您好,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因为外面有枪炮声的干扰,我听不清潘菲洛夫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而接电话的克罗希科夫却在一直不停地回答:“是、是。”

虽然我和他在工作中有争执,但目的都是想把自己的份内的事情做好。一看到他放下电话,于是我马上语气平稳地问:“师长在电话里说什么?”

没想到我这么一问,他居然羞红了脸,有些惭愧地说:“师长让我们坚守好自己的阵地,不要随便出击,还说946旅的其余部队已经去增援2836团了,很快便可以打退敌人的偷袭。”说到这里,还主动向我道歉说:“中校同志,您是对的,请原谅我刚才的冲动。”

“没关系,都是为了工作才发生的争执,这事您也别往心里去。”我客气地答复他,并主动伸出手去和他握手,一切的冲突尽在这一握中烟消云散。

克罗希科夫和我握完手后,背着一支冲锋枪出去查哨,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桌边发呆。回想最近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我隐约感觉到对面的德军指挥官里,有个不简单的人物。

趁着炮兵炮击敌人阵地,踩着炸点向前冲锋的战术,是70年代末期的自卫反击战中才出现的。我只不过用过一次,而德军在第二天的进攻中就把这种战术学得似模似样的,如果不是被观察哨发xiàn

,并及时采取行动的话,能否守住阵地,也是个问题。

昨晚我刚组织了小分队对德军的营地进行了一次偷袭,并取得了不错的战果。没想到今晚德军就摸上了2836团的阵地,虽然胜负还没定,但是根据我对双方战斗力的了解,苏军方面的伤亡一定不小。

虽然德军目前正在偷袭右翼的2836团,但是我心中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始终觉得他们的目标并不在那里。难道是敌人用的调虎离山之计?故yì

偷袭2836团的阵地,引诱我们向那里派援兵,然后趁我阵地兵力空虚之际,突然攻占我们的阵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对面的这个对手就太可怕了。就是不知dào

这个对手是什么级别的人物,营长、团长还是更高级别的指挥官?

正当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不一会儿的工夫,外面密集的枪声就响成了一片。我仔细听了听,里面既有德军的MP40在射击,也有苏军的莫辛纳甘步枪、卡宾枪、索科洛夫重机枪的枪声。

难道真的是敌人来偷袭了?想到这里,我抓起放在桌上的冲锋枪站了起来,掀开布帘就打算去外面看看。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我放下布帘,转身扑到桌前抓起了电话。没等我说话,里面就传来克罗希科夫焦急的声音:“中校同志,刚才哨兵发xiàn

有大量的人影向我军阵地移动,便开枪示警。没想到对方立即用猛烈的火力向我们射击,我正在一连这里组织战士阻击敌人。二连、三连的战士们也正在进入阵地。”

“明白了,坚决守住阵地,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说完,我就扔下电话,提着冲锋枪出了掩蔽部。因为冲得太快,和门口站着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巨大的惯性让我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TMD是谁啊?走路也不带眼睛。”我怒不可遏地骂道。

“对不起,少校同志,我是巴哈杜。”对方赶紧向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没事站在掩蔽部门口干吗?”

“我奉师长的命令,要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保护您的安全。”

“别说废话了,快拉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

“是。”巴哈杜答yīng

一声,借助掩蔽部透出的光亮,一把抓住我伸出去的手,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天色太暗,十几米外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从德军射击的枪口焰来判断他们的大概位置,我端起冲锋枪冲着那些位置扣动着扳机。为了安全起见,我是打几枪就换一个地方,免得成为敌人的靶子。巴哈杜就像一个跟屁虫,我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我开枪他也开枪,我投弹他也投弹。

“轰!”一发迫击炮弹在不远处爆zhà

,炸起的积雪和泥土溅了我一身。我摆了摆头,把帽子上的泥土甩掉,然后继xù

在战壕里跑动着,打几枪换一个地方。

“少校同志,注意隐蔽。”巴哈杜在后面焦急地喊着。

“没事,你不用担心,能炸死我的炮弹还没生产出来呢。”我边冲战壕外射击着边满不在乎地回答巴哈杜。

“小心!”巴哈杜猛地把我扑倒在地,随即一颗炮弹就在战壕上方爆zhà

,炸塌下来的泥土在我们身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巴哈杜,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地问着压在我背上的战士。刚才的炮弹在这么近的距离爆zhà

,他不会受伤或者牺牲了吧。

“没事,少校同志。连根毫毛都没伤到。”巴哈杜边回答边爬了起来。他站起身后,还弯腰把我扶了起来,帮我掸了掸身上的土。

“呵呵,”我笑着对他说:“我没有说错吧,能炸死我的炮弹还没有生产出来呢。”

听我这么一说,他也附和地笑了起来。

笑声未落,又一颗炮弹呼啸着落到了战壕里,在巴哈杜的身后爆zhà

。我感觉浑身一震,然后被强烈的爆zhà

气浪冲倒在地。我重重地仰面摔倒在战壕里,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到浓浓的倦意一阵阵地袭来,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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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节 回司令部报道

我睁开眼睛,发xiàn

周围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看到这些东西,我知dào

自己如今是躺在医院里。闭上眼睛想了一下,也没想清楚自己是怎样来到医院的,脑海中留下的最后印象,是一颗炮弹在巴哈杜身后爆zhà

了。

“指挥员同志,您醒了!”身边传来一个姑娘惊喜的喊声,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护士。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这是尤日那亚的后方医院里。”她回答完我的问话,便一溜烟地跑出了病房。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单人病房,除了我睡的这张病床,屋子里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圈手椅。椅子上堆放着一堆衣服,我一眼就认出正是原来穿在自己身上的军装。

我轻轻动了动双手,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又活动了一下双脚,还是一切感觉良好,看来我的伤势一点都不严重。我用手在全身上下摸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受伤的部位。

正在奇怪的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小护士带着好几个医生护士进来了。他们进来后,就七手八脚地给我量体温测血压,忙得不亦乐乎。

经过一番紧张的检查,发觉我的一切正常。一位戴着口罩,才用听诊器为我检查过的老军医说道:“指挥员同志,您能醒过来真是个奇迹。要知dào

,您在病床上昏迷一个星期,身上虽然一点伤痕都没有,但是我们却始终无法让您苏醒过来。”

“啊?!”军医的话,把我吓了一跳,居然在病床上躺了那么长的时间。我不禁担忧地问他:“医生同志,我的身体不要紧吧?”

“不要紧的,指挥员同志。从刚才的检查结果来看,您的健康状况非常理想,随时都可以出院。”他对我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中好像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然后他又转身对那个小护士说:“阿妮娅,你留下来好好地照顾指挥员同志。明白了吗?”

“明白,院长同志。”听了她的话,我不禁暗自吃惊,为了给我检查身体,居然是军医院的院子亲自出门,未免也太重视我了吧。

这群医生护士才收拾好仪器,放心地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了那名叫阿妮娅的小护士。

等大家离开后,我小护士把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递给我,然后边穿衣服边和她聊开了家常:“亲爱的,你叫阿妮娅?”

“是的,指挥员同志。”她有些拘束地回答着我。

“当护士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是列宁师范的学生,今年刚上大二。战争爆fā

后,学校停了课,虽然没有人动员我们,但是大多数的同学都上了前线,我也就跟着来了。”

“你的同学都在医院里工作吗?”我接着又问道。

“不是的,指挥员同志。除了我和几个女同学在医院里当护士外,其余都到了前线的作战部队或者是在城市里修筑防御工事。”

“哦。”我点点头,掀开了被子,开始往腿上套那条并不合身的男式军裤。

“指挥员同志,您怎么穿的是男式军裤啊?”阿妮娅好奇地问道。

“穿裙子太冷了,军需官又没有给我发合身的军裤,所以我才临时找战友借了一条。”

“所有的女兵们都穿裙子吗?”她这么一问,倒真把我问住了。我只记得在列宁格勒的时候,高射机枪连的女兵们都穿的是蓝色的裙装,街头指挥交通的女战士们穿的也是裙子。至于其他的女兵嘛,到莫斯科以后,我貌似还没有在部队里见到过其他的女性,所以她们的下装穿什么,裙子还是裤子,我还真不知dào



“前线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赶紧把话题岔开,问点我最感兴趣的事情。

“还在战斗中。”她的回答非常含糊和笼统。这也难怪,苏军内部的信息太闭塞,别说她一个小小的护士,就是营级或者团级的指挥员也同样不知dào

战斗在哪儿进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把部队集合好,按时进入上级指派给他们的战斗阵地就行。

“我真的在床上昏迷了一个星期吗?”我对刚才军医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只是被炮弹的气浪震晕了,怎么可能会昏迷那么久呢?

“是真的,指挥员同志。”阿妮娅回答我时,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表情。“您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里,每天都有很多上级指挥员打电话来了解您的情况。听在院子办公室里工作的一个同学说,打电话来的,有您所在师的师长,集团军司令员,甚至还有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呢。”

我穿好了军上衣和棉军裤,却没有发xiàn

我那件每天穿的军大衣,便问阿妮娅:“阿妮娅,我还有件军大衣,你看见了吗?”

“我知dào

在哪里。”阿妮娅拼命地点着头说,“您被送到医院的那天,军大衣上面全部是血,湿得就如同才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所以一脱下来,我就送到洗衣房里去了。您等一下,我马上去帮您取回来。”说着她便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我坐在床边盯着屋顶发呆,回想着受伤前的情形,炮弹是在巴哈杜的身后爆zhà

的,我都被震晕了,他更是凶多吉少。我军大衣上面的那些血迹,估计就是他身上的吧。

阿妮娅抱着军大衣回到了房间交给了我,我接过衣服仔细地看了看,发xiàn

虽然军大衣已经被细心地清洗过,不过前襟上还是能看到大片大片褐色的痕迹,看来巴哈杜已经牺牲了,我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指挥员同志,您怎么了?”阿妮娅在旁边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用手背抹了一下才滑落到脸颊上的泪水,对她说:“别老叫我指挥员同志,我听着太别扭了,还是叫我丽达吧。”

“明白了,丽达。”小姑娘改口倒是改得挺快的。

“你知dào

什么地方可以打电话吗?”穿好了军大衣,我又问阿妮娅。

“院子办公室里就可以打。”小姑娘自告奋勇地对我说,“我带您去。”

院子的办公室里,只有另外一个小护士在,估计她就是阿妮娅刚才口里所说的那位同学吧。果不其然,阿妮娅上前和她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那个护士就拿起了电话,问我:“指挥员同志,您要给什么地方打电话?”

我想了一下,给潘菲洛夫打电话吧,怕战斗正在他的师部附近展开,这个时候打电话不合适;给集团军司令部打吧,万一罗科索夫斯基正在紧张地指挥作战,心情不好的时候接到我的电话,没准会臭骂我一通,也不能打。还是给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打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派到十六集团军去的特派员,给他打电话的理由还充分一些。于是我对小护士说:“给我接西方面军司令部。”

“好的,指挥员同志。”小护士开始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对里面说:“您好,请接西方面军司令部。”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我对阿妮娅说:“阿妮娅,麻烦你去帮我办理一下出院手续,我需yào

尽快地回到部队里去。”阿妮娅答yīng

了一声,转身跑出了院长办公室。

“电话通了,指挥员同志。”小护士把话筒递给了我。我接过话筒,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我是西方面军司令部,您是哪里?”

“我是奥夏宁娜中校,请把我接朱可夫大将。”

“您好,中校同志。我是值班少尉瓦西里,我马上帮您接大将同志。”他自报身份,让我想起了少将自杀的那天,在司令部门口拦住我的那名少尉,怪不得刚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我是朱可夫,你是哪里?”话筒里传来朱可夫那熟悉又有些严肃的声音。

“您好,大将同志。我是奥夏宁娜,我可以回司令部向您报道吗?”

“身体状况怎么样?”朱可夫关切地问道。

“一切正常。”

“既然一切正常,那就别留在医院里了,赶紧回司令部来吧,我这里正缺人手呢。”他说完这话,就挂断了电话。

拿着阿妮娅帮我办好的出院证明,我独自一个到医院门口拦了辆顺风的军车到了西方面军司令部。

一走进司令部,便不时地遇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大家看见我,都笑着和我点头打招呼。来到朱可夫办公室门口时,执勤的少尉赶紧从桌子边站了起来,和我打招呼说:“中校同志,您来了,大将同志在里面等您呢。”说着便为我拉开了房门。

我走进房间,看见朱可夫正在桌前忙碌着,先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向他走了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有什么情况要汇报吗?”他感觉到有人接近,头也不抬地问道。

“报gào

大将同志,奥夏宁娜伤愈出院,特地来向您报到。听候您的指示。”我向他立正敬礼并大声地报gào

着。

“丽达。”他抬头看见是我,把手中的铅笔随手扔在了桌子上,一步就跨到了我的身边,把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放开我以后,他退后两步,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皱着眉头说:“你这是什么打扮啊?上身穿着女兵的夏季军上衣,下面穿着不合身的男式棉军裤,看起来真别扭。”

“这军裤是向我的政治指导员借的,穿裙子太冷,打仗时也不方便。”我急忙向他解释。

他听了我的话,没有吭声,而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对里面说:“我是朱可夫大将,你给我准bèi

一套小号的冬季军装,立kè

送过来,动作要快。明白了吗?”

第五十七节 偷得浮生半日闲

也许是因为朱可夫亲自打过招呼的缘故,新军装很快就送来了。来送军装的人,居然就是后勤部的部长库德林中校本人。

他手里捧着一套土黄色的男式冬季军服走了进来,站在朱可夫的面前立正敬礼,然后恭恭敬敬地报gào

说:“大将同志,您要的军装,我已经拿来了。”

“交给奥夏宁娜中校吧,军装是为她准bèi

的。”朱可夫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库德林有些意wài

地看着站在一旁的我,不过还是遵照命令把新军服递给了我,然后再向朱可夫敬礼后离开了。

库德林走了好一阵,我还是抱着军装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也不知dào

是该去找个地方换衣服;还是等在这里,看看朱可夫对我有没有什么吩咐。可能是感觉到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朱可夫抬起了头四周看了看,发xiàn

我还像根木桩一样站着,忍不住笑了笑,对我说道:“傻姑娘,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去找个地方把新军装换上吧,你现在这身打扮看起来可真够别扭的。”

“是。”我赶紧答yīng

一声,然后抱着衣服出了房门。

到了房外,我问门口执勤的少尉:“有什么地方可以换衣服吗?”

他站起来推开旁边的一间屋子的门,对我说道:“中校同志,这里是我们的休息室,您可以在里面换衣服。您请进吧!”我冲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休息室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供值班军官睡觉用的小木床,连桌椅都没有。关上房门,脱掉身上的旧军服,换上了才拿到的新军装。虽然是男式的,但穿上身还是满合身的。从内心来讲,在二战的军服里,我最喜欢的还是要算德军的制服,特别是党卫军的制服,更是漂亮得一塌糊涂。

我穿着崭新的没有军衔的军服,重新站在了朱可夫的面前。他将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说:“没有穿裙装好kàn

,看来女兵还是应该穿裙子。”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大将同志,我是您派到第十六集团军的特派员,如今从医院伤愈出院,是否应该直接回到那里去报到?”

“不急不急。”朱可夫抬手看了看表,说:“现在是下午一点过五分,我给你半天的假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大早再到十六集团军去报到。”

“是。”我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了一声,然后停了一会儿又问:“请问我今天住在什么地方?还有,附近有军人服wù

社吗?我需yào

买一些个人的日用品。”

“当然还是住老地方了,你的房间我一直为你留着。至于说到军人服wù

社嘛,应该是有的,我找个人带你去。”说着他又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先报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对对方说:“你们那里今天有谁休息吗?好的,就让她陪奥夏宁娜中校一起去采购点日用品。还有,准bèi

二十卢布的现钞,全部要一卢布面值的。”

放下电话,他又对我说:“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先回房间去把东西放好,然后再到司令部的大门口去,那里会有个叫尼娜的女战士等着你。”

“明白了,大将同志。”我非常感激地向他敬了一个礼,抱着换下来的军装走出房门。

我放好了东西,来到了司令部的大门口,看见外面停着一辆带篷布的卡车。我四处张望着,看等我的女战士在哪里。忽然听见身后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在问:“请问,您是奥夏宁娜中校吗?”

我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一个黑头发的年轻女战士,她身上穿着明显大了好几号的男式军装,正局促不安地望着我。我赶紧回答说:“是的,我就是奥夏宁娜。你就是尼娜吧?”

“您好,中校同志。”她向我立正敬礼,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我是尼娜,奉命陪你去采购日用品。”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递了过来,“这是为您准bèi

的现金,请您点一下。”

我接过钞票,点也没点,就直接放进了口袋,然后牵着她的手问:“你知dào

这附近哪里有军人服wù

社吗?”

“知dào

,中校同志。”她已经拘束地回答着。

“不要这么紧张,”我安慰她说:“别老是中校中校地叫我,还是叫我的小名丽达吧。”

“是。”

“好了,接下来,该带我去那里买日用品了。”

“丽达,”尼娜提议说:“军人服wù

社里没啥卖的,如果你想买东西的话,还是到城里去买吧。”

“到城里去?”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犹豫,这里离市区那么远,又没有公交车辆,可怎么去啊。而且如今是在战争期间,即使原来有公交线路通到这里,如今估计也停运了。

听到我说出自己的担忧,她安慰我说:“交通工具的事情,您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可以搭顺风车去城里。”然后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径直来到了门外的卡车前。

看到我们接近,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中士,冲着我们有些不耐烦地说:“喂,我说两位小姐,你们能不能快点,再晚的话,到城里天都黑了。”

“知dào

了,多嘴的家伙。”尼娜回答着,拉着我坐进了驾驶室。

车开动了,司机看了我一眼,问尼娜:“这位姑娘是谁啊?以前没见过,是你新来的女同事吗?”

“是的,我叫丽达,是尼娜的新同事。”我看见尼娜正想向他介shào

我的身份,急忙抢先回答,并偷偷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示意别把我的真实身份告sù

司机。

“嗯,对,她是今天才来的。”尼娜非常配合地帮我圆谎。

“也是报务员吗?”司机接着又问了一句。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知dào

尼娜原来是司令部里的报务员。以前只听说过方面军司令部里有女报务员,不过由于她们一直在地下通讯室里工作,而我又没有机会进入那样的机要重地,所以才没有见过她们。

“这是军事机密,不告sù

你。”尼娜的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成分,让人一看就能猜到两人是恋人关系。

司机一手扶住方向盘,另外一只手向我伸了过来,主动地向我作自我介shào

:“我叫阿给夫,莫斯科人,很高兴认识您。”我礼貌地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便放开了。

接下来的路程上,两人就一直在打情骂俏。我这个电灯泡非常识趣,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笑了笑,然后把头歪到了一边,开始闭目养神,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dào

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尼娜把我摇醒,说到地方了。我迷迷糊糊地问:“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里是尤嘎杂巴特娜亚。”

“尤嘎杂巴特娜亚?”我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不觉一愣,不是说到城里去逛街么,就算不去阿尔巴特大街,普希金广场附近也凑合,怎么会跑到红线地铁的终点站来了?要知dào

就算在后世,这里也只能算市区边缘,更何况如今还是四十年代初期。

我不情不愿地推开车门,率先下了车。尼娜在下车时,阿给夫冲她大声地说:“我先到仓库去拉给养,过两个小时以后,我在这里等你们。”

“知dào

了,知dào

了。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啰嗦了,快去拉给养吧。”尼娜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过来挽着我的手,说:“走,我陪你去买日用品。”

地上的积雪很厚,几个清洁工人正在把雪铲到行道树下,高高的雪堆把机动车道和人行道隔离开来。我俩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往前走着,边走边聊天。

“尼娜,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基辅人。”

“基辅?!”我吃惊地说:“原来你是乌克兰人啊!基辅已经被德国鬼子占领了,你的家人还留在那里吗?”

“是的,我的父母,还有一个弟弟,都留在了那个城市里,不知dào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打回去。”说到这些,尼娜不禁神情黯然。

看到尼娜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我有点后悔不该多嘴问她家人的事情,赶紧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尼娜,不用担心,你的家人会平安无事的。我向你保证,最多两年,我们就会把德国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境。”

“嗯,丽达,你是指挥员,我相信你说的话。”尼娜一把擦干泪水,响亮地抽了下鼻子,突然问:“你打算买些什么日用品呢?”

我先是一愣,马上就回过神来,赶紧说:“我要买牙膏、牙刷、毛巾、肥皂,还有针线之类的东西。”

“如今莫斯科的物质匮乏,有些紧俏货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们只能碰碰运气了。”

我们沿着刚铲过积雪的人行道向前走着,留神地关注着路边的商店。一路走来,大多数的商店都是大门紧闭,橱窗上都堆着沙袋,有的堆满了,有的还露出半截。好不容易看见一家还开着门的商店,尼娜上前便推门走了进去,我赶紧紧随其后也进了门。

这家商店还算是挺大的,有一百多个平米,经营日用百货和出售食品的柜台各占了一半。里面买东西的人很多,两边都排着长队。

尼娜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对我说:“丽达,时间不早了,商店快下班了。我俩各排一边吧,不然的话,就买不到东西了。”

“嗯,好的。”我想了一下,说:“我在食品区这边排队,你到日用百货那边去排队。”

“明白了,”她答yīng

一声,就跑到百货区的队伍的后面去排队了。我也老老实实在站在食品区这边,排在了一个矮个子老太太的后面。

排了一会儿,我突然听见尼娜在后面低声地叫我,赶紧扭头看她。她低声地问我:“你的牙膏买什么牌子?”

“就买高露洁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什么?!”她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接过立kè

遭到了周围几位老太太的白眼,于是她又压低声音问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请你再重复一遍。”

我的冷汗差点都下来了,高露洁虽然在后世的莫斯科的所有商店或者便利店里都能买到,不过在此时,还没有问世呢。于是我赶紧掩饰说:“随便什么牌子都行,要不,就买‘莫斯科人’这个牌子的牙膏吧。”

排着购买食品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着,再过两个人就轮到我了,看到目标在望,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售货员开始接待我前面的那位老太太,她面无表情机械地问道:“您需yào

什么?”

老太太还真没把售货员当外人,居然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东西,比如说一百克面包、五十克香肠以及二十克黄油之类的。售货员也真有耐心,把她所要的那些东西从柜台里拿出来,切下一部分,然后用天平称出相同分量的食品,装在一个纸质口袋里,递给了老太太。

送走了老太太,终于轮到我站到柜台前买东西了。当售货员用同样的表情问我时,我马上抢着回答说:“我要一包面包干、两百克香肠、两枚鸡蛋,以及四个西红柿。”

售货员手脚麻利地把我要买的东西装进了纸口袋,然后搁在了柜台上,干巴巴地向我报价:“一共是三十五戈比。”我把早就攥在手中的一张纸币,向她递了过去。眼看她就要接到纸币了,没想到这时商店里的电铃响了。

电铃一响,售货员就做出了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她把柜台上的纸袋提了起来,随手放在了柜台下面,接着用冷冰冰地语气对我说:“战士同志,对不起,我们下班了。”说完,她居然转身回后面的小屋子换衣服去了。

我举着一卢布的纸币愣在了那里,心里暗骂:你收了我的钱再下班也不迟啊。不过看着身后排队的人们毫无怨言地散去,我知趣地没有去和售货员争辩,因为我知dào

老毛子办事就是太呆板,做什么都是那么死板,况且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多少还算有点经验。

不过还算幸运的是,我所需yào

的日用品,尼娜都买到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我俩从商店出来,沿着来的路往回走。街边的墙角下有两个年轻人正抱在一起接吻,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记得02年刚到莫斯科的时候,在公共场合里,到处都可以看到热吻的年轻情侣,这也算是街头一景吧。没想到03年俄罗斯出台了一条法律,宣bù

在公共场合接吻属于违法行为,一夜之间,这样的镜头就从街边、车站、商场等公共场合里销声匿迹了。

也许是我回头的次数太多了,引起了尼娜的好奇,她也回头看了看,然后问我:“丽达,你老回头看什么啊,是不是看贴在墙上的招贴画?”

墙上的招贴画?!我仔细一看,可不,在年轻情侣的身后的墙上,贴着一副巨大的宣传画,上面画着一个手持步枪的女民兵,还用黑色的字体写着:“两面夹击才能打得赢!到敌人后方去,把敌人赶出境!”

这不是我当初在给游击队员们讲话时所说过的几句话么,怎么会出现在宣传画啊?尼娜看着这个宣传画,非常有感触地说:“这两句话说得真好,真是太有水平了,让人听了就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尼娜!”远处传来了喊声,我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发xiàn

路的对面停着阿给夫的卡车,他打开驾驶室的车门,探出身子来向我们打招呼。

我和尼娜踩着雪堆,从人行道来到了机动车道上,正准bèi

过马路的时候,远处快速驶来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我拉着尼娜停了下来,准bèi

等小车过去后再过马路。没想到小车在离我们五六步的地方刹车停住了,穿军服的司机在里面向我们打着手势,示意我们先过。

我感激地向司机挥了挥手,拉着尼娜快步跑到了路的对面。尼娜拉开了驾驶室的门便往上爬,我在等待她的时候,又再一次望向了那辆黑色的小车。小车从我们的卡车旁边经过,我无意中发xiàn

后座上坐着一个穿灰色大衣的大胡子,虽然只看见了一个侧面,但我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仓促间却想不起是谁。

车启动了,向着城外的方面军司令部方向开去。我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回想刚才看见的人是谁,为什么会那么熟悉?这时突然听见尼娜和阿给夫的调笑声,两人在那里大喊大叫:“……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前进!!!”

斯大林!听到这个名字,我猛地想起了刚才看到人是谁了。没错,那人就是斯大林!

第五十八节 苦恼的罗科索夫斯基

一路之上,我都在琢磨: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十之八九是斯大林,可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莫斯科西南方向的尤嘎杂巴特娜亚来呢?而且身边还没有配备足够的警卫力量,就带了一个司机,难道他不怕遇到危险吗?

因为想得太入神太投入,以至于尼娜在旁边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有听见。还是她抓住我的肩膀摇了几下,我才回过神。我望着她茫然地问:“尼娜,什么事啊?”

“我们到了。”

我向车窗外看去,可不,方面军司令部的建筑物就在百米开外。“阿给夫的车开得可真够快的,这么快就回到司令部了。”我刚感慨地说了一句,然而却意wài

地发xiàn

车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奇怪地问阿给夫:“怎么不往前开了?”

阿给夫没有说话,相反是尼娜有些扭捏起来,她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对我说:“那个……那个,丽达,剩下的路程,你能……能自己走回去吗?我和阿给夫还有点事情要办。”

我看了看局促不安的两个人,顿时心领神会,马上说:“没问题,剩下的这点路程,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的,不打扰你们好事了。”说完冲尼娜眨眨眼,拿起放在驾驶台上的纸袋,推开了车门跳到雪地上,向两人摆摆手,然后猛地关上了车门。

我向前走了几步,听见后面的卡车又发动了起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看见卡车已经调过头,正摇摇晃晃地往森林里开去。

走到司令部的大门口,站岗的哨兵迎了上来,说道:“奥夏宁娜中校,您可算回来了,大将同志正在到处找你呢。”

“知dào

了。谢谢您!”说完,我赶紧加快脚步走进了大楼。

走廊上值班的少尉远远地看见我,便从桌边站了起来,迎了过来。低声地对我说:“中校同志,大将同志刚才到处派人找您。”

“您知dào

是什么事情吗?”我边和少尉并肩往门口走边问他。

他摇着头说:“这个我不太清楚,反正刚才我在门外听见他冲几个来汇报工作的将军们大发雷霆。等将军们走了,他便让我派人去找您,说是要马上见到您。”

“这是多长时间前的事情了?”我有些担心地问,毕竟刚才去尤嘎杂巴特娜亚买东西所耽误的时间太多了。

“大概二十分钟前。”少尉的回答让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才过了二十分钟时间,应该不会耽误朱可夫的什么大事。

来到门口,我把手中的纸袋交给了少尉,整理整理军装,然后猛地拉开房门走了进去,少尉在我身后帮我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朱可夫背着手,满脸怒容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走近他,大声地报gào

说:“大将同志,奥夏宁娜奉命前来,听候您的指示!”

听到我的声音,他停住了脚步,朝我走近了几步,面带愠色地问道:“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到现在才来?”

“对不起,大将同志!”看见他面色不善,我赶紧解释说:“我不知dào

您会找我,所以刚才利用您给我的半天假期,到尤嘎杂巴特娜亚去买东西去了。”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你的假期不得不提前结束了,”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我,“你马上把这份命令送到第十六集团军司令部去,他们和方面军之间的联系完全中断了。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坚决地守住现有的阵地,一步也不准后退。”

“是。”我接过他手中的命令,大声地回答着。

我坐上朱可夫为我安排的车,问司机:“您知dào

怎么去第十六集团军指挥部吗?”

“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司令部吗?”

“是的,能开快点吗?”

“明白,中校同志。”司机答yīng

了一声,一踩油门,黑色的小轿车便沿着坑坑洼洼的泥路向前冲了出去。

车开出半个小时以后,前方传来了枪炮声。我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手枪,没有了用惯的冲锋枪在身边,听到枪炮响,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不禁有些担心地问司机:“还有多久才能到司令部?”

“如果顺利的话,再有十分钟就能到十六集团军的指挥部。”司机满不在乎地回答说。

越往前开,枪炮声响得越激烈。路边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后撤的伤员,他们有的坐着雪橇,有的步行。我让司机把车停到了路边,打开车门冲着伤员大声地问:“同志们,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第十六集团军的。”一个头上缠着绷带,柱着拐杖的一个战士回答说。

“你知dào

集团军司令部在哪里吗?”我走到他的面前问。

“不清楚,我们的阵地被敌人占领,部队也被打散了,和上级的联系也中断了。”

“你们的指挥员在哪里?”

“都牺牲了。全营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伤员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站着的那几个伤员。我数了一下,只有十一个人,而且个个都是不止一处受伤,看来他们是经过了激烈的战斗才撤下来的。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伤员的肩膀,然后转身走回了车上。

车又向前颠簸着开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第十六集团军的司令部。司机把车停到了门口,探出头去问门口站岗的哨兵:“喂!伙计,这里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司令部吗?”

“是的,您有什么事吗?”哨兵警觉地问道,并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走了过来。

“别紧张别紧张,伙计!我可不是德国鬼子。”司机调侃地说:“我是送方面军特派员到司令部来找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您可不能随便开枪啊!”

“将军在里面,特派员同志。”哨兵把枪重新背回了背上,向才走出汽车的我敬礼,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您请进吧。”

集团军司令部里的光线很暗,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我要找的罗科索夫斯基,他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桌子前看地图。旁边几个看起来像是司令部参谋的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我走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向他立正敬礼,大声地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奥夏宁娜中校向您报gào

。听候您的指示。”

“你好啊!奥夏宁娜中校。”罗科索夫斯基站起来一把抱住了我,激动地说:“那天看见你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我真是担心得要命。能看到你活着站在我的面前,我真是很开心!从战争爆fā

到现在,我已经失去了很多共事多年的好战友。”

当他松开我以后,我赶紧向他说明自己的来意:“我从方面军司令部给你带来了最新的命令,大将同志命令你们坚守现有阵地,一步都不能后退。”

“困难啊,中校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向我叫起苦来,“现在的战斗昼夜不停,我们的各部队遭受了巨大损失。补充到各个师里的部队,已经不是来自后方的预备队,而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部队。那些战士以前属于不同的部队,都是冲出了包围,和原有部队失去了联系,成为了孤独一人或者几个人的小组。我们把所有这些人临时组成一个统一的战斗集体,并充实到紧缺人手的战线去。由于时间不够,这些战士和指挥员甚至互相都不认识,就匆匆地投入了战斗,你能指望这样的部队有多少的战斗力吗?”

“十六集团军的情况怎么样?司令员同志。”我关切地问道。

“我们从很多地方退却了。”他异常痛心地说着。

“啊?”我吃惊地问:“316步兵师怎么样了?”

“也退却了。”他向我述说着发生的一切。“你负伤以后,警卫营也伤亡惨重,全营只剩下不到五十个人。我把警卫营撤了下来,重新派了一个新组建的营去防守那一段地区。在战斗的最初几天,敌人只是每天炮击那里的阵地,而没有发起过哪怕一次的地面进攻。为了更好地指挥战斗,我把集团军指挥部的观察所设在了森林边缘,和那个高炮连紧挨着。”

“后来呢?”

“有一天,当敌人炮击稀疏的时候,我决定去看看阵地的情况,便和参谋长一起向他们走去。没想到却亲眼看见,从离阵地2公里的山脊后面出现了德军士兵的密集散兵线,向我们走来,他们的后边有大约10辆坦克。面对敌人的进攻,防御阵地的战士嗯毫无畏惧地用机枪射击着,在森林边缘展开的高炮连也开始进行直接瞄准射击,开始一切似乎都不错。德军步兵躺下了,坦克也停止了前进。”

“接下来又怎么样了?”我焦急地追问道。

“但是很快地平线上出现了敌机……向我们的散兵壕俯冲,敌人的火炮和迫击炮加强了火力,坦克重新推进,飞机轮番轰炸我方阵地。面对敌人的狂轰滥炸,我们的步兵有些挺不住,开始动摇起来,起初是单个人跳出战壕向森林跑来,之后是成群地跑向了森林,我看到这一切心中十分难受。”

“因为战士们的退却,所以我们的防线才丢失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那倒没有。战士正奔跑着,突然间在人群中有一名士兵高声叫道:‘站住!你们往哪儿跑?回去!没有看见将军还站在那里……回去!’是的,我和参谋长站得笔直笔直的,当着所有士兵的面站着,因为我们意识到只有这样才能挽救事态。那个士兵的喊叫声和我们的表现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原本正在向森林跑着的战士们就地卧倒,一齐向敌人开火,使爬起来进攻的敌人步兵又重新趴下。我们的炮兵连,也向着敌人的坦克直接瞄准射击。但是敌人太强dà

了,虽然有几辆坦克被击中着火,但他们的步兵在其余的坦克、以及飞机和大炮火力的掩护下,占领了我军的阵地。面对占领优势的敌人,我们只能被迫退却了。”

“您有信心守住现有的阵地吗?”我关切地问面前正烦恼着的将军。

“我不知dào

,”罗科索夫斯基摊开了双手,有些无奈地说:“因为连续的退却,集团军部队的建制已经被完全打乱了。因为通讯的完全中断,我如今能指挥的部队,只有两三个损失严重建制不完整的步兵师。如果还得不到预备队补充的话,我们将不得不继xù

退却下去。”

第五十九节 飞来的横祸

当晚,我就留在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司令部里,和他彻夜畅谈,听他为我讲解什么样的指挥员才是最好的指挥员。

这方面的话题一打开,他就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让我连插嘴的机会都找不到。他饶有兴趣地说:“……在战场上,许多事情取决于指挥员的行为,他应该具有巨大的毅力和责任感,善于克服怕死的心理。哪里需yào

他,哪里需yào

他去鼓舞士气,他就应该在哪里,就连那些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也要去。……在目前的形势下,优秀的指挥员最为宝贵,战士们信赖他们,需yào

在他们的带领下去完成最艰巨的任务,去建立功勋。只有在他们的领导下,各部队的战斗力才能得到提高。我希望在这些有些指挥员的领导下,部队的战斗力不是一天天地,而是一小时一小时地得到了加强,这样才能与敌人展开有组织的顽强战斗,无论是在进攻、防御还是撤tuì

的时候。……”

“您觉得这样的指挥员在第十六集团军里多吗?”趁他端起带有银质杯托的玻璃茶杯喝水的时候,我巧妙地插嘴问了一句。

“在第十六集团军的指挥员中,虽然有很多是从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的。”说到这点的时候,他脸上闪过一丝自豪的表情,但随即又用惋惜的口吻说:“但是说到优秀的指挥员嘛,我非常遗憾地告sù

你:在十六集团军里还真不多,至少在这些正规院校毕业的军官们中间找不到。”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在暗想,其实在苏军中优秀的指挥员原本有很多,但是那些身经百战、战功赫赫、有着丰富战斗经验和卓越指挥才能的元帅、将军们,却在前几年的大清洗运动中被清洗掉了。那些多优秀的指挥员们,没有倒在敌人的屠刀下,却让斯大林不分青红皂白地处决了,这简直是自毁长城。

“丽达,你在想什么啊?”也许看见我在发呆,罗科索夫斯基好奇地问道。

“我在想,”说这话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不过好在没外人,我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在想,如果图哈切夫斯基元帅,以及许许多多参加过一次大战和国内革mìng

战争的将军们都健在,由他们来领导我们的军队来进行这次抗击德国鬼子的战争,我们会败得像目前这么惨吗?”

我的话让他沉默了下来,毕竟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即使身为将军的他也不敢轻易触及。在短暂的沉默以后,他抬手看了看表,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惊讶地说:“哎呀,都这么晚了!”然后又对我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们有时间再继xù

聊。”说完,就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他离开以后,我拉上了布帘,脱掉军服,躺在专门为我准bèi

的行军床上,用毯子盖住头部蒙头大睡。

清晨,我被布帘外忙碌的人们所吵醒,我赶紧穿好衣服爬起来,拉开布帘走出去,和屋子里的人逐一打过招呼后,便提着纸袋去找地方洗漱。

洗漱完毕,我重新朝指挥部走的时候,发xiàn

气氛有些不对劲。指挥部附近站着很多战士,他们每人都穿着崭新的灰色军大衣,装备着最新式的波波沙冲锋枪,和穿着土黄色短皮大衣的十六集团军战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满腹疑窦地继xù

向指挥部走去,却被一个战士伸手拦住了去路。“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哪部分的?到这里来干什么?为什么拦住我的去路”我不满地问道。

拦路的战士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挡住我的去路,不让我往指挥部的方向走。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指挥部里传出来:“让她过来吧。”战士听到这个声音,马上让到了一旁,并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吃惊地发xiàn

从指挥部里走出的人,居然是别济科夫中校。我连忙向他迎了过去,有些激动地说:“您好!别济科夫中校同志。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别济科夫和我握了握手,拉着我站在指挥部外面,然后低声地说:“我是陪大人物来的。”

大人物?我心里暗自猜测,这个所谓的大人物是谁呢?搞得如临大敌一般,甚至还调集了莫斯科卫戍司令部的部队来警戒。

没过两分钟,谜底便揭开了,我看见罗科索夫斯基先走出指挥部,然后身子让到了一旁,恭恭敬敬地向里面的那位神mì

人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当我看清了那位穿着灰色大衣的神mì

人出现在我视野里时,我彻底被惊呆了。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居然看见了斯大林!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真实的疼痛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这是真实的,不是我在做梦。可是他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啊,是因为十六集团军退却了,他专门跑到这里来鼓舞士气的?可是他有没有考lǜ

过自身的安全,万一他的行踪被德国人发xiàn

,对这个地区进行炮火覆盖或者猛烈的轰炸,他就会有生命危险的。

斯大林走到了我的面前,向我伸出手,说:“你好!奥夏宁娜同志。”

我有些手足无措,不知dào

怎么办才好,就站在那里傻乎乎地盯着斯大林。直到斯大林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过的话,我才回过神来,一把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

“中校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在斯大林的身后招呼着我,“斯大林同志马上要返回莫斯科,你就负责护送他到最近的机场去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

临上车前,罗科索夫斯基把我以前用的那把冲锋枪交给了我,还反复叮嘱我一路要提高警惕,充当好保镖的角色,保护好斯大林的人身安全。

斯大林的车队由三辆小轿车和两辆卡车组成,前面有两辆坐着警卫军官的小车开路,斯大林的轿车在中间,后面是两辆满载战士的卡车。我和别济科夫中校和斯大林坐在同一辆车里,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而我却有幸和斯大林同坐在后排。

斯大林一路上就在和我拉着家常,几乎都是他问我答,内容如同电报般简洁。我虽然和斯大林说着话,但是神经高度紧张,不时地向车窗外四处打量,深怕有德国兵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斯大林看见了我紧张的表情,呵呵一笑说:“奥夏宁娜同志,别紧张,德国法西斯离我们还远着呢。虽然他们暂时占有很大的优势,但是短期内他们到不了这里。”

我心里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有德国人突pò

防线,到达了这里,把您老人家干掉,那么这场战争就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正想着,我突然瞥见左前方一百多米外,出现了几辆坦克,正向我们车队的方向开过来,车身上还坐着不少的士兵。我急忙指着窗外大叫了起来:“快看,那里有坦克!”

坐在前排的别济科夫看了看,不以为然地说:“奥夏宁娜同志,别大惊小怪,那是我们自己的T—34坦克。”

话音刚落,一发坦克炮弹便呼啸着飞了过来,直接命中了最前面开路的小轿车,把它炸成了一团火球。紧跟在后面的轿车来了个紧急刹车,车里的军官们纷纷跳下来,趴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坦克会向我们开炮?”斯大林惊慌地问道。

“斯大林同志,这不是我们的坦克。应该是德军利用缴获的坦克,冒充我们的部队,混到了我们的防线后面。”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一侧的车门跳了出去,把冲锋枪架在车顶上,准bèi

着射击。

四辆坦克一字排开,向我们这里缓缓地开过来,原本搭乘在坦克上的士兵也跳了下来,排成散兵阵形向我们小跑着冲了过来。

“同志们,为了斯大林!把前面的德国鬼子消灭掉,冲啊!”我的身后传来一个军官的喊声,紧接着成群的战士排着整齐的队形,向德军发起了冲锋。

一发坦克炮弹落在了进攻队列的中间,“轰”地一声响,两名战士在一瞬间化成了漫天的血雾。听到爆zhà

声,其余的战士先是趴在了地上,接着又爬了起来,端着手中的武器继xù

向前冲。

我看见德军的步兵已经进入了射程,马上扣动了扳机,向他们拼命地射击。有几个德国兵扔掉了武器,栽倒在地,也不知dào

是被我打死的,还是被冲锋的战士们打死的。

几发炮弹在我的周围爆zhà

,溅起了冲天的泥土和积雪,落了我一身。“奥夏宁娜中校,我们该怎么办?”别济科夫不知dào

啥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惊慌失措地问道。

“快,回到车里去。”说着,我率先钻进了轿车。

进入车内,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车窗玻璃被弹片炸得粉碎,斯大林满身是血地斜靠在后座,而司机也全身是血地趴在方向盘上。

才钻进车内的别济科夫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语无伦次地问我:“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赶快把车开走,再停在这里,我们就会被德国人当成活靶子打。”

“可是司机已经牺牲了。”

“你会开车吗?”我不会开车,所以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会开,”他有些为难地说:“可是司机把方向盘挡住了啊。”

“把他推下去,然后你来开车。”如今是非常时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别济科夫推开车门,然后使劲把司机推了出去,关好车门,然后重新发动了汽车。刚开出没多远,一发炮弹就不偏不倚地击中了轿车刚才停放的地方。好玄啊,我偷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再晚一步,我们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我回头看去,警卫部队的战士们,还是毫不畏死地向德军的坦克冲过去。看到这一切,我不禁鼻子发酸,步兵打坦克,明知dào

是送死还是义无反顾,这些战士真是了不起。

轿车疯狂地沿着道路冲向了前方。我把冲锋枪放到了一旁,查看着斯大林身上的伤势。他被弹片击伤,胸前的伤口正在不停地往外冒血,我拿出急救绷带,按在他的伤口上,希望能阻止他的大量失血。

轿车不知dào

颠簸了多久,终于到达了一处野战机场,听别济科夫说,接斯大林回城里的专机就停在这里。我们的车冲到了机场附近,就被一个穿便服的人所带领的部队拦住了。

别济科夫下车,走到那个人的面前,向他立正敬礼,还汇报着什么。然后那人走了过来,弯腰看了看车里的情况。我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对他说:“斯大林同志负了重伤,需yào

马上进行抢救。”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吩咐身后的几名战士上车,七手八脚地把斯大林抬了下来,然后搁在一个担架上抬上了飞机。

他们在忙着一切的时候,我走到了别济科夫身边,悄悄地问他:“这人是谁啊?”

“克里姆林宫的总管。”他用敬畏的口吻回答着我。

那个总管在忙完一切后,带着几名战士走了过来。在我们的面前停住,然后扭头吩咐身后的战士:“缴他们的械,然后逮捕他们。”

他这么一说,把我惊得目瞪口呆,我犯什么错了,居然要逮捕我?扭头看了看别济科夫,看到他面无表情地把身上的武器全交了出去,我也只好乖乖地照办,把冲锋枪和手枪都交给了那几名表情严肃的战士。

我和别济科夫被拷上了手铐,然后在几名战士的刺刀的押解下,上了斯大林的专机。

第六十节 牢狱之灾(上)

飞机在空中只飞行了很短的时间,便重新降落到了地面。

飞机旁停着好几辆黑色的小轿车和一辆救护车,远处还停放着一辆囚车。

躺在担架上的斯大林,被人用毯子遮盖得严严实实,一下飞机便马上抬上了救护车。随即那一长串小轿车和救护车绝尘而去。而我和别济科夫却在战士的押解下,来到了囚车旁。

从囚车的驾驶室里下来一位少校军官,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掏出钥匙为我打开了右手腕上的手铐。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又迅速地把我的双手反扭到了身后,重新拷上了手铐,并用一块黑布蒙上了我的眼睛。

这是要干什么?我不禁有些慌乱起来,难道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拖出去枪毙?我穿越过来的这几个月,几乎天天都在战场上,还没有机会享shòu

过呢,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把性命丢掉了,真是不值得!

两名战士从左右架着我,把我强行塞上了囚车。我一倒在冰冷的车厢地面上,眼泪便不争气地冒了出来,浸湿了蒙眼的黑布。跟着我又听见咚地一声,这八成是那些战士把别济科夫又扔了进来。

车开动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叫道:“别济科夫中校,您在吗?”

“老实点,不准说话。”身边传来了战士严厉的呵斥声。

听到战士这么一说,我马上乖乖地闭上了嘴。

在路上颠簸了不知dào

多久,我又被人从囚车上拉了下来,然后由两个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面走着。刚开始是在雪地上走,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暗想完蛋了,这是直接把我拖上刑场吧。

不过情况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差,过了一会儿,我们停了下来。接着我听见咣当一声开门的声音,然后有人给我解开了手铐,在后面使劲推了我一把。我踉踉跄跄地向前冲了几步,然后听见后面又传来咣当一声关门的声音。

我伸手扯下了蒙眼的黑布,发xiàn

自己已置身在一间斗室之内。屋子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灯,走廊上的光线通过栅栏门透了进来,让我能看清室内的一切,除了右侧的墙边摆着一条木制的长椅,然后整个屋子里就空无一物了。

我在木椅上坐了下来,四处打量着。无意中看见墨绿色的墙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便好奇地站起身来,走过去瞧个究竟。墙上写的都是脏话和恶毒的诅咒,而被谩骂和诅咒的人,除了几个不同的名字,其余的都是对斯大林的问候。

我暗自猜测着在墙上涂鸦的这些人的命运,不知dào

是骨瘦如柴,生不如死地在西伯利亚的劳改营里挖煤;还是早已经化为一堆枯骨,躺在了冰冷的坟墓里。我将来的命运如何呢,也会步他们的后尘吗?

门口传来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个女看守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虽然光线很暗,但是我却看清了盘子里放的是几片黑面包。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呢,况且刚才还经lì

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看见有吃的,便越发感觉到饥肠辘辘。

我迎过去,准bèi

接过她手中的盘子。哪知dào

,我还没碰到盘子,她的手却突然一松,让盘子直接落到了地上摔得粉碎,面包也落得到处都是。我弯腰去捡,刚抓到一片面包,没等我捡起来,她又伸脚踩在了我的手指上。

“你想干什么?”我痛得眼泪都快下来,忍不住大声地质问她。

“呸,你这个奸细分子,不配在这里浪费粮食,应该把你马上拖到外面去枪毙。”她恶狠狠地骂道。

我顾不得问自己怎么成为了奸细分子,而是提高嗓门说:“把你的臭脚拿开!”

没想到,女看守只是哼了一声,相反还加大了脚上的力度。十指连心,痛得我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把你的臭脚拿开!”我吼叫着,用能活动的左手抓住她的脚踝,使劲往上一掀。她没有准bèi

,一下被我掀倒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哇!你还敢动手打我!”她爬起身来,怒骂着冲了上来,冲着我挥拳便打。我用左手抓住她的右手手腕,右腿向前跨了一步,弯腰用右手抱住她的小腿,用力向上一掀。随着我的用力,她非常不堪地在空中旋转了180度,然后面朝下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我跨步上前,扑在她的身上,用膝盖顶住她的背心,然后把她的双手反扭在背后。她被我压在身下,杀猪般地嚎叫了起来。随着她的喊声,走廊上冲过来几个手持警棒的看守,冲着我便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能放开这个讨厌的女看守,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听任她们向我施暴。

等她们打累了,那个女看守还把我踹到在地,冲我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脚,疼得我捂住腹部满地打滚,然后她才骂骂咧咧地和几名看守关门离开了。

等她们走了以后,我慢慢爬到长椅上躺下,用手揉着受伤的腹部,不争气的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心里暗想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上午奉命护送斯大林从集团军司令部到机场。路上遇到德国人的袭击,趁着警卫部队和敌人激战的机会,我和别济科夫拼死护着斯大林逃离了险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没有奖励,可也不能这样像对待敌人一样地对待我们啊?

外面走廊上的灯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的肚子开始提抗议,咕咕地叫个不停。我试着动了动身体,赶紧没有刚才那么疼痛,便挣扎着下了椅子,蹲在地上摸索着把撒落在地上的面包片捡了起来。

捡完以后,我坐在椅子,流着眼泪,把这些早已被踩得不成样子的面包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不管将来会怎样,现在先填饱肚子再说。

第六十一节 牢狱之灾(下)

“斯大林在这样的非常时期跑到前线去视察,究竟有什么目的呢?”填饱肚子以后,我的思绪又跳回到斯大林的身上,“昨天我在尤嘎杂巴特娜亚看见他的时候,身边除了一名司机,居然连个贴身的警卫都没带。这次的出巡,身边带的警卫部队,居然是莫斯科卫戍司令部的直属部队,而不是最精锐的中央警卫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越想越糊涂。

“还有,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把我和别济科夫关起来呢?我怎么就想不起来我犯过什么错呢?难道是我向罗科索夫斯基提起了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和那些将军们的事?不可能啊!我就只提了那么一下,也没有发表任何有倾向性的看法,这也不至于把我关起来吧?难道是他们发xiàn

我是冒牌的丽达?不对啊,如果那样的话,要抓早就抓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啊?究竟是什么呢……”我胡思乱想个没完。想着想着,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正睡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好像有人在捅我,便不情愿地睁开眼睛。还没等我看清楚眼前的人,一付冰凉的手铐已经拷住了我的双手。

“你们是谁?”我警觉地问。

“跟我们走,不许说话,听见没有?”黑暗之中,两个恍恍惚惚的人影一左一右挟起我,就向门外走去……

我用力晃了晃昏昏沉沉的头,因为才从睡梦中惊醒,头脑还是不清醒。只感觉被两个人架着穿过走廊爬上楼梯,又转了几个弯之后,来到一间窗子被黑布遮住的屋子。两个人将我按在椅子上,解开了我的手铐,把我的双手拧到背后,反拷在椅子上,然后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我身后。

一道强烈的灯光迎面照过来。刺得我的眼睛极不适应,我不禁侧开了头并闭上了眼睛。“不行闭眼,看我这里!”从强光后传出了一阵极其冷漠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左右站着的人把我的头强行扭向了强光方向。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眯着眼,冲着对面没好气地问。

“你没有这样的资格,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对方啪地一拍桌子,蛮横地打断了我的问话

“姓名?”

“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

“军衔?”

“陆军中校。”

“什么时候成为德军奸细的?”对方问完我的名字和军衔,突然把话题一转。

“德军奸细?!”我不解地反问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啪!”对方又狠狠地拍了一记桌子,用轻蔑地语气说:“不用在这里装糊涂了,您的同伙别济科夫已经招认了,是你们把斯大林同志的行程透露给德国人的,所以德国人才会进行这次有计划的伏击。”

“别济科夫中校是我以前在克里姆林宫认识的,我和他加上这次,总共也就见过三次面,他不是我的什么同伙。况且护送斯大林同志的任务,也是今天早上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临时布置给我的,事先我根本不知情。……”

“可是整个护送斯大林同志的部队,就您和别济科夫活下来了。”

“其余的警卫战士都牺牲了吗?”

“废话,当然都牺牲了。我们刚和十六集团军司令部核实过,护送斯大林同志的八十六名指挥员和战士都牺牲了,他们打死了将近四十个敌人,牺牲得都很英勇。”

“真是可惜啊!”我不禁感慨了一声,以步兵去打坦克,况且又没有任何反坦克武器,凭血肉之躯去和钢铁较量,全军覆没是必然的结局。

“您承认了吗?”对方又问。

“承认什么?”

“您是德军奸细的事情!”

“我不知dào

您是从那里得出的这样错误结论,但是我绝对不是德军奸细。”我极力为自己辩解着,免得死在这莫须有的罪名之下。

“护送斯大林同志的警卫部队,可是最精锐的部队。如果没有人泄露他们的行程,让德军有计划地在路上伏击他们的话,他们是不会全部牺牲的。”

精锐!精锐顶个屁用啊!我在心里暗骂。就算警卫部队的战士个个都武艺高强,学过传说中的十三太保金钟罩,敌人的一颗子弹照样能要他们的命;哪怕人人都会所谓的无坚不摧的铁砂掌,让他们去拍拍坦克试试,看能不能把炮塔拍歪?

“沉默就表示默认了!您是隐藏在我军内部的奸细分子。克罗奇科夫同志,把她的供词拿过去给她签字。”随着这个声音,从灯光后面走出了一个穿便服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大概这就是我所谓的供词吧。克罗奇科夫让我身边站立着的人为我松开了手铐,然后把纸和笔递到了我的面前,让我签字画押。

“不!”我心里非常明白,一旦签字,我这莫须有的罪名便被坐实了,剩下的就只有被枪毙的下场,所以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他:“我不是什么奸细分子,我绝对不会在什么所谓的供词上签字的。”

“克罗奇科夫,既然她不肯签字,那你就回来坐下吧!”灯光后面的声音又说:“即使她不签字,也改变不了她是奸细的现实。”克罗奇科夫听到这个声音,一声不吭地拿着笔和纸回到了灯光的后面。

“现在宣bù

对您的判决!”那个男声语气严肃地说道。旁边的两人把我架着提了起来,听对方宣bù

这个莫名其妙的狗屁判决。

“……内部人民委员会的判决如下,判处德国奸细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的死刑,立kè

执行!”

死刑!我被这个判决吓得两脚发软,如果不是旁边两人提着我的话,我估计已经跌坐到椅子上去了。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轻率地就判了我的死刑。

“怎么?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对方轻蔑地笑着说:“这就是奸细的下场。您的同伙别济科夫已经在外面的院子里等了很久,马上把您送过去,就可以把您们一起枪毙了。”停顿了一下,他又吩咐道:“把她拖到院子里去吧,我不想再在这个屋子里看见这个该死的奸细。”

两个人答yīng

一声,架着我就往外拖。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灯光后的神mì

人物接电话时,屋子里静悄悄的,以至于他通话的内容,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我是斯大林,奥夏宁娜的情况怎么样?”

“斯大林同志,她对自己是德国奸细分子的事情已经供认不讳。”我听到这里,不禁无名火起,我啥时候承认过自己是奸细,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斯大林用他那低沉而缓慢地语气继xù

问道。

“刚判处了她的死刑,正准bèi

执行呢!斯大林同志。”

“胡闹,简直是胡闹!奥夏宁娜可是朱可夫派到第十六集团军去的特派员,这样有战斗精神的同志,怎么可能是奸细呢?她在你那里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让她别老待在你那里闲聊,马上回罗科索夫斯基那里去,雅斯纳亚波良纳已经失守了。”说完,斯大林就挂断了电话。

刚才一直照射着我的那盏灯灭了,随着屋顶的吊灯打开,整个屋子顿时变得亮堂。我看清楚刚才一直在说话的波斯克列贝舍夫,原来就是被别济科夫戏称为克里姆林宫总管的人。

他表情严肃地吩咐架着我的两个人说:“你们把奥夏宁娜同志放开吧,她不是奸细,而是我们的同志。还有,你俩马上到院子里去,把别济科夫带回来。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第六十二节 被捕之谜

这场荒唐而又儿戏的短暂审判就这样终止了。

我的手铐已经被松开,也不用再坐在刚才受审的那把椅子上,而是被客气地请到了隔壁的会客室里。波斯克列贝舍夫甚至还亲自安排人给我送来了茶水和点心。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院子里的别济科夫也被带了回来。

遍体鳞伤的别济科夫,已经无法独立行走,他把手搭在别人肩上,被两个人半抬半搀着走进来的。看到他进来,波斯克列贝舍夫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说:“别济科夫同志,刚才让你受委屈了!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革mìng

工作,希望你能理解。斯大林同志刚才已经亲自打了电话来,说明了情况,让我安排你们二位尽快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去。”

别济科夫冷冷地盯着他,半天才说:“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卫戍司令部呢?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

波斯克列贝舍夫听他这么一问,不禁有些尴尬,讪讪地说:“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安排人送你们走。”

我看着大内总管离开以后,关心地问别济科夫:“您怎么样了?”

谁知dào

他冲我做了噤声的手势,人也敏捷地站了起来,过去关上了门,在屋子里四处转悠查看,甚至还趴在地上检查了桌下的下方。过了很久,才长出一口气,站起来对我说:“我检查过了,这屋子里没有窃听器,我们可以说话啦。”

“哦。”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他刚才是在忙什么。我一直想搞清楚,为什么我们会莫名其妙地被捕,甚至还差点丢了命,便开门见山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们会被逮捕?难道仅仅是因为在护送斯大林同志去机场的路上,与绕到我军后方的那些德国人遭遇并交火的缘故吗?”

“你今天和斯大林是坐在一起的,你有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的地方?”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回想当时的种种,发xiàn

的确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我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词汇,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向他说出自己的发xiàn

:“我和斯大林同志待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确实发xiàn

了不少反常的地方。”

“有那些地方反常啊?说来听听。”他饶有兴趣地说道。

“首先,我没有看见他吸烟,那从不离手的著名的烟斗也没看见他拿出来。其次,在目前的形势下,他待在克里姆林宫里的作用,比单纯地到前线去鼓舞士气要大得多。而这次到十六集团军去,多少有些故yì

逞能和冒险的成分在内,也不符合斯大林的性格。因为他清楚地知dào

,如果他在前线发生了什么意wài

的话,对民心士气都是致命的打击。……”

听到我说到这里,别济科夫连连点头,说:“您分析得很有道理,继xù

说下去。”

“就算是斯大林同志想到前线视察,随行的部队,至少应该派最精锐的中央警卫团护送,而这次抽调的仅仅是卫戍司令部的部队,这也不符合常理啊。还有,以斯大林的身份,陪同前往的,也应该有一些大人物啊。可我却发xiàn

,在所有的陪同人员中,您是军衔最高的。”

“通过这些,您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啊?”说这话时,他拿起了两块方糖,放进茶杯里,拿起小勺子轻轻地搅拌几下,然后把勺子含进了嘴里。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难道……难道大家在第十六集团军见到并不是斯大林同志本人,而只是他的……他的一个替身?”

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噹地一声响,他手中的勺子已经掉在了桌上,和桌面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顾不得这些,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迫不及待地问:“您怎么会知dào

这个秘密?”

“很简单啊!”我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和我们同车的那位斯大林负了重伤,以我的观察,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现在应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压根不可能给波斯克列贝舍夫打电话。刚才我也听见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没有半天受伤的感觉。基于这种种的观察和猜测,我才大胆地推测:其实我们今天见到的,并不是真zhèng

的斯大林,而仅仅是他的一个替身而已。”

说完,我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说:“您分析得很对!我们今天护送的并不是真zhèng

的斯大林,而仅仅是一个替身而已。为了激励前方的士气,稳定目前的战线。斯大林同志才想出了这个既不亲自冒险又能为将军们鼓气的好办法。不过后来遭遇的袭击,那完全是场意wài

。”

“你知dào

波斯克列贝舍夫为什么会在机场逮捕我们吗?”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他怕我们将假斯大林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影响到民心士气,所以才会出此下策,采取这样的临时紧急措施。”

“可是他做得也太荒唐了吧,”我不满地说道:“如果不是斯大林同志即使地打来电话,您和我现在已经被他枪决了。”

“唉!”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本来以为这只是他临时采取的一项保密措施,所以才乖乖就范。没想到来了这里后,他居然搞刑讯逼供,让我承认自己是奸细。”

“您承认吗?”我很关心他是否是个软骨头。

“没有!”他回答得非常干脆。

“既然没有承认,为什么他还要把您拖去枪毙。”回想到刚才的一幕,我的冷汗都不禁下来了。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所有,如果没有斯大林打电话来亲自保我们的话,以大内总管的性格,我们只有变成了死人,他才会安心。”

“可是,替身负伤的事情,并不只是我们两人知dào

。那天在机场接应的战士,也有不少人看见啊。”

“哼!”他哼了一声,继xù

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战士很快就会被派到前线最危险的地段去。只要这些战士一牺牲,就不会再有人知dào

替身负伤的消息了。”

“啊!”听他这么说,我感觉身上的内衣都被汗水打湿了,只是在无意中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居然就逃脱不了被杀人灭口的结局,这也太恐怖了吧!

我和他都沉默着不说话,屋子里一片寂静。

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刚才拿供状让我签字的那位克罗奇科夫,他手里提着我们被收缴的武器。他把武器往桌上一放,然后冷冰冰地说:“您们可以走了,车在外面等着呢。”

我搀扶着别济科夫,跟在克罗奇科夫的后面往外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见到我们都纷纷闪到了一旁,给我们让路。

走着走着,我忽然发xiàn

踹我一脚的那个女看守,正站在不远处和另外几个女看守聊天。我恶狠狠地盯着她,右手放开了抓住别济科夫的手,直接往腰间摸去,麻利地解开了手枪的皮套,抓住了冰冷的枪柄。

女看守看见我的同时,也发xiàn

了我的这个举动,她有些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躲闪到了旁人的身后。

我犹豫了一下,松开握枪的手,扣上了枪套,重新抓住别济科夫的手,搀扶着他往前走。我心里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样一枪崩掉她,真是太便宜她了。我恶毒地想着,只要有机会,早晚有一天我会把这个女看守折磨得生不如死。

楼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克罗奇科夫上前为我们打开了后车门,然后干巴巴地说:“您们上车吧,司机会送您们到目的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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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节 巧遇名人

上车前,我先瞧了瞧车内,确认只有司机一个人坐在里面,才搀扶着别济科夫上了车,坐到后排。刚关上车门,司机便发动了引擎。

随着的车发动,克罗奇科夫向后退了一步,站在路边,面无表情地目送着我们的车子离开。我回头瞧着这名和我的一级政治指导员同名的人,心想难道政工人员的表情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两人不光名字相同,连脸上的表情也大同小异。

“喂,我说伙计,这车是往什么地方开的?”别济科夫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回头一看,他正拍着司机的肩膀在问路呢。

“去莫斯科卫戍司令部,我奉命把您送到那里去。”听到后来的别济科夫问自己,司机双手扶着方向盘,边开车边扭过头来冲着他回答说。

“嗯,明白了。您继xù

开车吧。”说完这话,别济科夫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由于车玻璃上贴着特别通行证,一路上没有拦住我们检查证件,所以我们异常顺利地来到了卫戍司令部。司令部大楼外面早就等着好几个人,看见我们的车过去,马上迎过来。司机好像早知dào

有人回来迎接,径直把开到那几个人面前停了下来。车刚一停,卫戍司令部的人便打开车门,七手八脚地把别济科夫扶下了车。

司机停车后,连引擎都没有熄,看我们都下了车,和我打了个招呼,掉头便开了回去。

我跟在扶着别济科夫的战士后来,走到了司令部的门口,犹豫着是否也跟进去。别济科夫回头看见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门口,便高声地叫我:“奥夏宁娜同志,您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着他进去,而是小声地说:“我想马上回前线去,您能帮忙联系车辆送我一程吗?”

别济科夫听了,看了看已经擦黑的天色,有些为难地说:“这么晚了,您不在这里休息一晚才走吗?要知dào

,晚上的路可不好走啊。”

“不了,”今天担惊受怕了一天,我还是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斩钉截铁地说:“我想要马上回到前线去。”

看到我的态度这么坚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低声向身边的一个战士吩咐了几句。战士听完他的安排,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街道上跑去。而别济科夫却推开搀扶他的战士,向我走过来,在我身边停住,低声地对我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您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dào

斯大林同志的替身负伤一事,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中校同志。这件事情就只有您我两人知dào

,回去后,就算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同志问起,我也不会说的。”

“明白就好。”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用非常友善地语气说:“到前线去也不坏,您是个女同志,不用像男兵那样去冲锋陷阵,在司令部里当个参谋军官也是挺不错的。”

正说着话,一辆带篷布的卡车开到了大门口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司机和去找车的那名战士,他向别济科夫敬礼后报gào

说:“中校同志,我找到辆去前线送给养的卡车,请您指示。”

别济科夫走到司机面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部分的?”

“报gào

指挥员同志,我叫梅萨特,是卫戍司令部辎重营的,我正奉命往前线送给养。”

“那好,”别济科夫说着向我一指说,“这位女兵要去前线,你顺便送她一程。”

“是,中校同志。”梅萨特大声地回答着。

别济科夫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说:“那我们就此告别吧,祝您好运!”

我和司机两人都沉默着,彼此没有说话。卡车沿着街道往郊外开,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便来到了昨天我到过的尤嘎杂巴特娜亚。司机突然把车停住了,我有些意wài

地问:“出了什么事情,是车抛锚了吗?”

“不是,我有个朋友也要去前线,我等他过来,然后送他一起去。”

“他什么时候过来?”我看了看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不禁有些着急,照这样的速度,还不知dào

啥时候能到方面军司令部呢。

“很快,再过几分钟就到了。”说着话,司机摇下车窗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递向我问:“你吸烟吗?”见我摇头,便自顾自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叼在了嘴上。没等他点燃香烟,我就听外面有个声音在说:“梅萨特,我的老朋友,您是在等我吗?”

“动作快点,米哈伊尔,”司机催促着对方,“天黑了路不好走。”

我看见有个人过来想上车,便拉开了车门,跳到了路边的雪地上,让他先上车,我可不想夹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坐。等他上了车,我才重新上车并关上了车门。

车重新启动,司机问那个上车的人:“米哈伊尔,听说你混得不错,已经当上了车长了?”

“是啊。这个月初才提升的。”

“哟,真没想到你提升得这么快。你看看我,我俩是一起入伍的,我还是上等兵,可你已经是上士了。”梅萨特一见到米哈伊尔,话就多了起来。

我忍不住好奇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这名士兵,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军服,佩戴着上士军衔。也许是发觉我在观察他,他也扭头看着我。我冲他笑了笑,然后一声不吭地盯着车窗外黑黝黝的森林。

外面不知dào

啥时候开始下起了雪,白砂糖似的雪粉密密地撒了下来。卡车在大雪中沿着凹凸不平的森林公路向前行驶着。天空中撒下来的雪粉不断地扑向了挡风玻璃,将前面的视野模糊成一团。除了车灯照亮的十几米范围,四周都被如墨般浓厚的黑暗包围着,使原本就荒凉的道路更显得阴森恐怖。我握紧了手中的冲锋枪,警惕地盯着车窗外,深怕什么地方会突然冒出几个德国鬼子来。

“我能看看您的冲锋枪吗?”身边响起米哈伊尔上士的声音。

我回头看了看面前这英俊的脸,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答yīng

了一声,也就不假思索地把手中的武器递给了他。

他接过冲锋枪,借助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说:“这应该就是才推出的波波沙冲锋枪吧,以前光听说过,可是从来没见过。”

“是的,这种武器的产量还不大,装备部队的数量还不多,您没见过也不稀奇。”

“可是,”他有些惊奇地说:“据我所知,这种枪好像到目前为止,只生产了不超过五百支。几乎全部装备给中央警卫团和卫戍司令部,您是从哪里弄到这样的好武器呢?”

对他的好奇,我不知dào

该回答还是不该回答,幸好梅萨特为我及时解了围:“米哈伊尔,你对枪械还是这么感兴趣,干脆以后你调到军械去制造武器算了。”

“梅萨特,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到兵工厂去工作,设计先进的武器来保卫祖国。”

“得了吧,你从未受过专业教育,也没学过制图,充其量也就只能画些简单的草图,怎么设计先进的武器啊。”梅萨特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听到他们的对话,我倒对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了好感,我饶有兴趣地问:“您是什么兵种,步兵吗?”

“不是,我是坦克兵,月初才被提升为上士,当上了车长。”

“那我祝hè您。”我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下手,表示祝hè。

“您是什么军衔啊?我没有看见您的军服上面有任何的军衔标志。”米哈伊尔好奇地问。

“军装是新发的,领章还没来得及缝上去。”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表明自己的身份:“前不久,我刚被提升为中校。”

我的话一出,顿时车厢里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米哈伊尔把冲锋枪递还给我,并开口道歉:“对不起,中校同志,我没看见您的军衔,所以不知dào

……”

“没关系的,米哈伊尔。”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很多事情不是谁生下来就会的,只要你把握住机会,一切皆有可能。”

“谢谢您的鼓励。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会把握住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您觉得现在我军的轻武器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吗?”

我想了想回答说:“我军的冲锋枪虽然火力强dà

,但是命中率低;而步枪虽然命中率高,可是射击速度慢。如果能有一种武器可以综合两种武器的优点,既有高命中又能有强dà

的火力,还带有折叠刺刀,子弹打光后还可以和敌人进行肉搏战。”

听到我这么说,他有些疑惑地问我:“真的可以设计出这样的武器来吗?”

“可以的。”我肯定地回答他,“我觉得是可以的。”我这样说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在我所知的历史里,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就靠卖石油和先进的武器才积攒了足够的外汇储备。

“米哈伊尔,再过几天你就该过生日了吧。”

“是的,十月革mìng

节过后三天,就是我的生日。”

听到这个日期,我不禁愣了一下,忍不住好奇地问:“米哈伊尔,您不会是1919年出生的吧?”

“是的,中校同志。”他好奇地问:“您是怎么猜到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xù

说:“您别告sù

我,说您是出生在哈萨克斯坦东南部的阿拉木图的远郊库里亚?”

“完全正确,中校同志。”他吃惊地说:“您是怎么知dào

的?”

“您的全名是什么?”听了他的生日和出生地,让我马上联想到了我曾在07年的胜利节上见过的一位名人,忍不住继xù

核实着他的身份。

“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

天啊,果然是他!以设计“AK-47突击步枪”而闻名遐迩的苏俄著名的枪械设计师,07年胜利节的时候,我曾经在无名烈士墓前,见过他向烈士墓敬献花圈。难怪刚才看见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中校同志,您还没回答我,您是怎么知dào

我的?”他好奇地追问着我。

“以后再告sù

你吧,”我故yì

岔开了话题,“别忘记您刚才说的,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为我们的部队,设计出一种保卫祖国的先进武器。”

“您觉得有我有这样的能力吗?”他忐忑不安地问道。

“有的,我对您充满了信心。”

第六十四节 敌后侦查(一)

“中校同志,特别分队已经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正在向我报gào

的人,是穿着白色伪装服的战士阿吉。他就是我带队的夜袭那次行动中,用匕首直接捅德军哨兵下巴的那位战士。因为他的这种英勇表现,很快就被有关部门提升为了中士。

前天深夜,我冒雪回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向朱可夫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自己的近况。当然有关斯大林替身负伤的事,我压根没提,也不敢提。在自己的房间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婉言谢绝了朱可夫的善意挽留,执意回到了我所熟悉的第十六集团军。

对于我的回归,手下正缺有经验指挥员的罗科索夫斯基是求之不得。我仅仅在集团军司令部的指挥所里工作了一天,罗科索夫斯基就交待给我一项特别的任务,让我组建一支精干的特别分队,到雅斯纳亚波良纳去侦查敌人的布防情况,然后回来向集团军报gào

。他掌握到详细的敌情后,便能根据统帅部的命令,制定详尽的反击计划。

我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感到特别奇怪,因为像这种侦查任务,通常是交给游击队来完成的,这次怎么会动用正规部队呢?于是反问他:“司令员同志,难道雅斯纳亚波良纳地区没有我们的游击队吗?”

“是的。”当时他神情严肃地回答我说:“因为德军的推进速度太快,我们还来不及向该地区派遣游击队和破坏小组,所以才需yào

临时组建一支特别分队来完成这项任务。而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员,你无疑是最佳人选。”

于是,我接受了这个任务,并从集团军的残部里挑选出了十二名像阿吉这样有能力或者一技之长的精锐战士。眼下我正让他们在警卫营掩蔽所外面的战壕里集合,准bèi

对他们进行出发前的战斗动员。

我冲阿吉点点头,说:“入列吧。”阿吉冲我敬了一个礼,后退一步回到了队列之中。我提着冲锋枪,在队列前走了两个来回,我的眼光借助掩蔽部透出来的光线,逐一流淌过面前十二张普通的脸,这些脸显得朴素而平静,他们的目光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期待着我即将开始的战斗动员。

“同志们。”我刚说了一句,他们便来了个整齐的立正。

“请稍息!”我接着往下说:“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到雅斯纳亚波良纳去执行侦查任务。因为德军已经占据了这个地区,所以这几十公里的路程,我们无法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前往,只有凭借我们自己的双腿走过去。我事先声明,这次任务的危险系数非常大,且不说如果失败会遭到全军覆灭的命运。就算能成功地完成任务,也会有不少的同志牺牲。所以,如果有谁怕死不愿意去的,可以马上提出来,我绝对不会为难他……”

“中校同志,”原本待在掩蔽所里的政治指导员克罗希科夫不知dào

啥时候冒了出来,匆忙地打断了我的话,然后凑到我耳边低声责备说:“您怎么能做这样的战斗动员,这会影响士气的。”

“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我低声地对他说,然后咳嗽一声,面向战士们问:“有想留下的吗?想留下的,向前一步走;或者是举个手,说句话也行。”

我说出这句话后,顿时出现了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举手或者向前一步。

“中校同志,”我的话让克罗希科夫有点恼羞成怒,他不满地说道:“面对凶狠的敌人,即使是刺刀抵到胸前,我们的战士也是不会退缩的。……”

我抬起手制止了克罗希科夫继xù

说下去,然后又对战士们说:“既然大家不怕死,都心甘情愿地参与这次的行动。那么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在战场上,有谁贪生怕死,畏缩不前或者临阵脱逃的话,”说到这里,我高高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大声地说道:“我认识他,我手中的冲锋枪可不认识他。明白了吗?”

“明白了!”战士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好,出发!”我一声令下,战士集体来了个向右转,沿着战壕向前齐步走去。

“中校同志,”我听见克罗希科夫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转过身去,看见他向我伸出双手,我也赶紧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在握手的时候,他真诚地说了句:“前途艰难,多加小心啊!”我感激地把他的手使劲摇了摇,松开手后,全然不管我的军衔比他高,郑重地向他行了一个军礼。敬礼的时候,我感觉到鼻子一阵阵地发酸,没等他还礼,我便转身去追赶走在前面的小分队,同时偷偷抬手抹去滑落脸颊的泪水。

在积雪的森林里行军,寻找道路不易而且还很容易迷失方向。为了防止不小心跑到德军的阵地中去,于是每前进五百米左右,我们的小分队都会停下来,用指北针校正一下方向再继xù

前进。

小分队分成三部分,阿吉带领两名战士作为尖兵,走在前方十来米的地方,为小分队开路;上士热利亚和另外三名战士落在后面十几米,为我们担任殿后的任务;而我,和一名狙击手、一名测绘员、一名背着通讯器材的通讯兵以及两名冲锋枪手走在了整个队伍的中间。

半夜出发,到天亮时分,我们在积雪中前进了五六个小时,据测绘员行进的路程没有超过十五公里,直线距离估计更短。

清晨的森林里开始起雾,我们的视野越发模糊。刚开始还能看到三四十米开外,到最后也就仅仅能看清五六米外的景物。我缩着脖子躲避着从树梢落下来的积雪,小心翼翼地带着部队在森林中穿行,用耳朵警惕地倾听着四周传来的动静。

突然前面开路的战士慌慌张张地跑了一个过来,小声地叫着我:“中校同志!”

“我在这里,”我不知dào

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大声叫,免得暴露了小分队的目标。等战士跑到我面前,我低声地问他:“出了什么事情?”

“阿吉听见远处有动静,听声音想是大部队朝我们这边过来了。阿吉让我向您汇报一下这个情况,他自己带人已经埋伏起来,正在继xù

观察情况。”

“后面的,快点跟上来!”我回头招呼着后来的四名战士,然后看了看左右站着的几名战士,说:“都跟我来。”

向前跑出去十几米,看见了爬在雪地里的阿吉,我急忙扑倒在了他的右边,低声地问:“情况怎么样?听出来是什么样的部队了吗?”

“我只听见一两辆摩托车的声音,剩下的人都在步行,估计是一支步兵部队。”

我俩正说话的功夫,后面的战士也赶了过来,纷纷扑倒了在雪地上。因为我们都穿着白色的伪装服,趴在雪地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发xiàn

不了我们。

“准bèi

战斗!”我低声地向所有人下达了命令。我扭头看了看趴在我右侧的狙击手,吩咐他:“如果待会我下令开火的话,你要负责把德军的指挥官打掉。明白了吗?”

“明白了,中校同志。您就瞧好吧,只要德军的指挥官敢露面,我定能让他一枪毙命。”

第六十五节 敌后侦查(二)

我趴在冰冷的积雪里,用望远镜观察着情况。雾气太大,几十米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中校同志,”趴在我旁边的阿吉捅了捅我,低声地问:“您看见了什么吗?”

我放下了望远镜,摇着头说:“雾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楚。”

“需yào

我带人过去看看吗?”他征求着我的意见。

“不用多此一举,”我再次摇摇头说:“反正他们正朝着我们的这个方向过来,来的是什么人,我们很快就能搞清楚。”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是听不见任何人说话。我再次举起了望远镜观察情况,遗憾的是只能看见一群人影在雾气中晃动,看不清究竟是些什么人。于是我把望远镜递给了旁边的阿吉,让他看看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他刚看了一会儿,就兴奋地告sù

我说:“中校同志,是自己人。”说完放下望远镜,便从雪地里爬了起来。

“等一等!”我马上制止了他,要知dào

,这里可是敌占区,我军部队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在这里行军呢?看到他重新趴在了雪地上,我不放心地追问道:“你刚才看清楚了吗,能确定是我军的部队吗?”

“没错,中校同志。”阿吉异常肯定地回答说:“虽然雾气太大,看不太清楚。但我看清楚了走在前面的几个人穿的是灰色的长军大衣,和您前段时间穿的衣服一样。”

“这里是敌后,随时要提高警惕,”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赶紧向他解释说:“待会等他们过来后,你带人去和他们的指挥员联系一下。”

“是。”阿吉非常爽快地回答着我,不过这次他没有站起来,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了雪地上,继xù

举着望远镜观察情况。

“啊?!”阿吉突然低声地惊叫了一声。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禁担心地问:“你不会是在我军队伍里看到了德国人吧?”

“真的有德国人!”他说着把望远镜递给了我。在望远镜里,一群穿着灰色军大衣的我军战士,低着头机械地向前挪着步子,队列的前面,是一辆单人摩托,骑车的士兵戴着钢盔和挡风眼镜,穿着长长的军大衣,任谁一看,都能马上认出这是德军的打扮。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继xù

观察着情况,当越来越多的我军战士进入我视线的同时,我居然看到了几名拿着武器的德国人走在队伍的左右。我的神啊!看到这一切,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我军被俘的战士,正被德军押着往他们的后方走。

“阿吉,”我放下望远镜,回过头,看着旁边一声不吭的阿吉,吩咐道:“这是我军被俘的战士,德国人正押着他们去战俘营呢。让同志们做好准bèi

,必要的时候,准bèi

和这些德国人打一仗。”

“明白,”阿吉答yīng

一声,匍匐着离开了。

“你过来一下。”我冲着狙击手低声地喊道。

随着我的喊声,狙击手一声不吭地爬到了我的身边,眼睛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命令。

“把枪架在这里,”我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灌木丛,说:“我一说开火,你就马上射击,明白吗?”

“明白,中校同志。”狙击手非常干脆地回答着我。

“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我不好意思地问:“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过我忘了。”

“我叫阿古明特。”说着话,他已经把那支加了瞄准镜的莫辛纳甘步枪架在了灌木丛中。

走在森林小道上的部队,已经完全进入了我的视线,清晰得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一切。整支部队大概有一百多人,被俘的战士几乎穿的都是灰色军大衣,他们有的戴着钢盔,有的带着棉帽,有的甚至还光着头,不过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我反复清点了押解他们的德国兵的数量,除了队伍前后两个骑摩托车的,中间只有五个端着冲锋枪的士兵。看到这一切,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一百多苏军战俘,德军居然就派了七个士兵押送?

“中校同志,”阿吉不知dào

什么时候又爬了回来,低声地问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打!”我异常干脆地回答说他。德国人才七个人,而我们有十三个人,有心算无心,这场伏击战是必胜无疑的。“狙击手的枪声一响,所有人立即开火,目标任选。”

“是!”阿吉答yīng

一声,又匍匐着去向战士们传达我的命令。

“阿古明特,”我轻声地叫着旁边不远处的狙击手,“打掉队伍后面骑摩托车的德国兵。”

“啪!”我的话音刚落,阿古明特的枪就响了。我从望远镜里看到,队伍后面骑摩托车的那个德国兵的头部爆出一团血雾,身体往后一仰,然后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倒在了雪地上。

枪声就是命令,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一连串的枪响过后,另外一个骑摩托车的德国兵,和靠我们埋伏地点这面的三个士兵都被打掉了。剩下的两个德国兵,因为在队列的另外一侧,我军被俘的战士挡在中间,我们无法开枪。而两人在枪响以后,就躲进了队伍中间,朝着我们埋伏的方向开枪还击。

看到被俘的战士表情木然地站在那里不动,听任德国兵躲在他们中间向我们开枪,我就气得牙痒痒。这里毕竟是敌占区,不能把伏击战打成遭遇战,必须速战速决。于是我不知死活地站了起来,冲着那帮傻站着的战士们高喊:“快趴下!快趴下!都快趴……”

没等喊完,我就背后一个人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几发子弹打中了我刚才站立的地方,扬起了一连串的雪花。我扭头一看,原来是阿吉把我扑倒在地,我感激地冲他笑了笑,说:“谢谢你,阿吉,你刚救了我一命。”

被俘的战士们听了我的喊声,这才回过神来,集体趴在了地上,把原本隐藏在他们中间的德国兵露了出来。对于狙击手来说,这是再好打不过的靶子,两声枪响过后,剩下的这两名德国兵毫无悬念地倒在了阿古明特的枪口之下。

看到所有的德国兵都被干掉了,我带着战士从隐藏的地方站起身来,向那些被俘的战士们走了过去。

“集合!”阿吉站在路边冲着那些才从地上爬起来的战士们大声发号施令。在他的口令下,战士们迅速地排成了整齐的四列队形。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我走到队列前面,大声地问道。

也许是我的伪装服上没有军衔的缘故,对于我的问话,没有人回答我。

“中校同志问你们呢,怎么没有回答?”阿吉看不过去,上前一步来为我解围。

“报gào

中校同志,”队列中走出一名佩戴着下士军衔的战士,回答说:“我们原来是第五集团军的,部队被合围,大部分的战士牺牲了,而我们剩下的人是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才会被俘的。”

“行了,”我打断他的话,不满yì

地说:“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被俘。且不说你们一百多人被七个德国兵押着走这样丢人的事,刚才德国鬼子躲在你们中间向我们开枪时,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听到我这样一说,那些战士们都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答话。

“中校同志,”阿吉在旁边问我:“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热利亚,”我冲着后面喊了一声。

“到!”上士答yīng

着跑了过来,在我面前立正敬礼,恭恭敬敬地问:“中校同志,您有什么指示吗?”

“我任命你为这支部队的指挥员,把他们带回到我军的阵地上去。有问题吗?”虽然我对这些战士刚才的表现很不满yì

,不过现在阵地上的兵力不足,让他们回去充实一下防线还是很有必要的。

热利亚上士看了看前面站得整整齐齐的队列,犹豫了一下,才回答我说:“没有问题,中校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六十六节 敌后侦查(三)

热利亚上士带着部队,沿着我们来的道路离开。为了充实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我还另外安排了三名战士和他同行。队伍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才发xiàn

里面居然还有不少的伤员,有的头上或手臂上都扎着绷带,有的还撑着一根树枝当拐杖。心里不禁暗自感到内疚,觉得刚才自己对他们的态度是否有点太过分了。

“指挥员同志,我认识您。”一名战士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冲我突兀地说了一句。

“是吗?战士同志。”我漫不经心地说道。内疚归内疚,但是对他们刚才的窝囊表现,我始终记忆犹新,所以态度还是格外地冷漠。

“前不久在波罗金诺地区,您到我们团里,亲自带领我们对德军进行过反击。并一直打到了高地上的战争纪念塔那里。”

“有过这么回事。”

“当时我还和您打过照面,你记得我吗?”他高兴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过很遗憾,在我的印象中,我好像从来没见过面前这位战士,于是耸耸肩,摇着头说:“对不起,我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唉,指挥员同志,”他有些委屈地说:“当时在高地上,第四坦克旅和我们会师后,他们的指挥员到处找您,还是我去向您汇报的。您就不记得了?”

想起来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就完全想起来了!当时刚攻克了高地,我站在战争纪念塔下,正和押着几个被俘的法军士兵过来的巴甫洛夫在说话呢,这个战士就跑过来向我汇报,说第四坦克旅已经达到了高地,他们的指挥员正在到处找我呢。

“嗯,我想起来了。”我点点头说,然后关切地问:“你们团后来怎么样了,你又怎么会被俘的呢?”

“您离开的第二天,德军的步兵在坦克、大炮和飞机的掩护下,对我们的阵地进行了轮番攻击。战士们表现得格外顽强,打退了德军十几次冲锋,让他们在我们的阵地前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经过一天的战斗,左右两翼的阵地相继被德军突pò

,我们团被德军合围了。当天夜里,团长亲自带领我们突围。德军阵地上的火力很猛,带头冲锋的团长刚离开高地,就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壮烈地牺牲了。剩下的指挥员带着我们继xù

往前冲,可惜还是没能成功。部队被打散了,大部分战士牺牲了,剩下都被德军俘虏了。”

“那么这支部队里,还有你们团里的人吗?”

“没有了。”他摇摇头继xù

说:“他们早就被押往了敌人后方的战俘营,而我因为被编入了临时的工程队,负责为他们挖掘坟墓掩埋双方阵亡将士的遗体,或者修筑防御工事,直拖延到今天才把我和这些被俘的战士们一起送往战俘营。”

“巴甫洛夫怎么样了?”

“不知dào

,也许牺牲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说到这里,我感觉有点无话可说了。

“指挥员同志!”战士突然态度坚决地向我说道:“我能留下来和您一切战斗吗?”

“为什么?”

“我要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我亲手埋葬了多少同志,将来我就一定要把相同数量的德国法西斯匪徒也送进坟墓。”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说:“好吧,那你就留下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萨波丘克中士,莫斯科人。”

我们在森林里向南走了五百多米,直到用望远镜也看不见刚才的森林公路,我才命令队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原来崎岖不平的森林就不好走,再加上又有厚厚的积雪,所以经过刚才的急行军,我感觉到身上的内衣已被汗水打湿了,又湿又冷,停下来被寒风一吹,便感觉寒气钻身。

小分队眼下连我在内,只剩下十个人。在队伍最前面的,还是阿吉中士,和他一起的两名战士分别是萨斯喀上等兵和莱昂杰夫上等兵;我身边是新加入的萨波丘克中士,狙击手阿古明特,报务员奥尔洛夫下士;这次在队伍后面的是卢金中士,雷斯达耶夫下士和斯戈里亚下士,他们三人都装备着冲锋枪。

我走到了阿吉的身边,目前他是我在小分队里最熟悉和信任的人,所以尖兵的任务就一直让他担任。此刻,他正蹲在两棵白桦树中间的灌木丛里,警惕地注视着前方。我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轻声地问:“有什么情况吗?”

阿吉扭了一下头,说:“没有,四周都很安静,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我们刚才的那场伏击,暂时还没有惊动德国人。”

“待会儿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阿吉掏出指北针测定了一下方向,然后用一支手指向右前方,说:“应该向那个方向走。走上大概两个小时,应该就可以看到一个小村子。如果村子还没有被德国人占领的话,我们今晚的宿营地就可以选在那里。”

我提着冲锋枪,回到了萨波丘克中士和报务员奥尔洛夫下士面前。报务员轻声地问我:“指挥员同志,现在需yào

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吗?”

我摆了摆手,说:“暂时不需yào

,等晚上宿营以后再说吧。”然后又面向萨波丘克,问他:“你知dào

雅斯纳亚波良纳是什么地方吗?”

“啊?!”萨波丘克听了我的话,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我,说:“不会吧,指挥员同志。您难道不知dào

俄罗斯著名大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庄园就在那里吗?!”

“知dào

,知dào

!”我急忙掩饰着自己的无知,“这个我当然知dào

,我不过是考考你而已。”赶紧又把目光转向了阿古明特,问:“你的狙击枪重不重啊?”

“不重。”阿古明特边说边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连举了几下,才接着说:“和普通的步枪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瞄准镜。”

我又踱到了三名冲锋枪手的面前,和他们都分别简短地聊了几句。

作完一番巡视后,我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我问报务员:“现在什么时间?”

他挽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回答我说:“现在是十一点零七分,我们已经在这里休息了五分钟了。”

我看了看四周,浓雾早已散去,便向前一挥手,说:“出发!”随着我的命令,小分队又继xù

向前移动了。

在雪地里向前又艰难地走了一个多小时,突然前面传来阿吉的声音:“有情况!”

“停止前进!”我赶紧向小分队下达了命令:“原地隐蔽待命。”然后自己提着冲锋枪跑到了阿吉的身边,轻声地问:“这次又发xiàn

了什么?”

“中校同志,你看,”他指着前方对我说:“前方三十米处,那是条才修建的临时公路。”

“路上有什么情况吗?”我看到公路上空荡荡的,既看不见车,也看不见人。但我相信阿吉是发xiàn

了什么情况,才会向我们发出警报,所以特意问一句。

“敌人的部队正朝这个方向来,这次可不是步兵,而是机械化部队。”仿佛为了是验证他所说的事实,公路上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敌人来了,我脑中刚浮出这个念头,身体已经本能地趴在了雪地上。

不一会儿的工夫,我的视野里就出现了德军的坦克、装甲车、拉大炮的牵引车,以及满载着士兵的卡车,它们一辆接一辆,在这条崎岖不平的简陋的森林公路上向前行驶着。

第六十七节 敌后侦查(四)

面对如此庞大的德军车队,我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雪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我们潜伏的地点离公路太近了,如果有人站在路边,留心观察一下森林里,就不难发xiàn

我们留在雪地上的那一串串脚印。

一辆指挥车毫无征兆地停在了路旁,车门哗地一声拉开了。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心想难道我们被发xiàn

了?手指不禁搭在了扳机上,如果发xiàn

情况有什么不对劲的话,我就马上毫不犹豫地开枪。

从车里走出一位戴大檐帽、佩戴红色领章的德军军官。他漫不经心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直接跳到了雪地上,点着一支烟,双手叉在腰间,背对着我们潜伏的位置,站在路边看着络绎不绝的各种车辆从他面前经过。

虽然我对德军的军衔始终不太熟悉,但还是立kè

认出这是一位将军。从他站的位置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靶子,别说狙击手了,就是普通的战士开上一枪,都能把他撂倒。我极力抑制着自己开枪的冲动,同时心里在暗暗地祈祷,千万别有哪个队员一时手痒,冲着这位将军开枪。眼前的敌我力量悬殊,一旦打起来,那就是典型的以卵击石,别说德军的坦克,哪怕只是装甲车上的机枪冲我们扫射一通,就可以轻松加愉快地把我们消灭地干干净净。斯大林替身的卫队的全军覆没,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况且完不成上级交代的侦察任务,即使能侥幸干掉一名德国将军,对未来的战事也无济于事。

车门里突然冒出一个戴船型帽的士兵来,他冲将军大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将军连忙把手里未抽完的香烟往雪地上一扔,几步便跨上了车,并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不一会儿,这辆指挥车便汇入了前进的车流里。看着指挥车从我视线中消失,我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偷偷抬手抹去了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这支庞大的德军车队,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才过完。如此规模的机械化部队进行调动,估计德军又打算在我军防线的某些地段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这个重yào

的情报,等晚上宿营的时候,一定要及时通报给集团军司令部。

我站起身来,刚想吩咐队员们继xù

前进,突然觉得鼻尖一凉,不禁伸手一摸,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是一片雪花飘落到我的鼻子之上。

“下雪了,真是太好了!”旁边站着的阿吉兴奋地说道。“这场雪下得好啊,虽然给我们的行动增加了困难,但却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了隐蔽性,我们现在就是在森林里大摇大摆地行军,也不用担心被德军发xiàn

了。”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在我看来,这个时候下雪并不是什么好事,那样一来,天会更冷,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会更难走。

雪越下越大,西北风呼呼地猛吹着,鹅毛般的雪花往脸上乱扑,打得人睁不开眼,使得我们在森林中行走变得更加困难。原本半个小时就能达到的村子,可走了一个多小时,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中校同志,”阿吉在我耳边大声地喊着:“照这样走下去,我们很容易走迷路的,还是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好。”我答yīng

一声,然后提高嗓子冲着大家喊:“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小分队停了下来。大家都盯着我,等待着我的近一步命令。

“萨斯喀、莱昂杰夫,”阿吉在旁边帮我发号施令:“你们抓紧时间,修一道雪墙,让我们可以临时避避暴风雪。”

“是。”两名战士答yīng

一声,取下背上背着的工兵铲,开始在原地挖雪。

工夫不大,一堵半圆形的半人高的雪墙就修筑了起来,大家都蹲在了墙的后面,虽然雪花还是照样不停地飘落在身上,但西北风已经被墙挡住了,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等到大雪停了再走。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雪渐渐地小了下来,能见度比刚才强了许多。阿吉又凑到我的耳边说:“中校同志,我先带几个战士到前面去侦察侦察,您能雪完全停下来后,才带着剩下的人过来。行吗?”

我看了看周围的蹲着的一群“雪人”,然后站起身来,掸掉身上的积雪,用望远镜四处看了看,看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景物都差不多,如果瞎走一气的话,很容易在森林中迷路。但是老这样待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不可能在雪地里过夜,便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说:“好的,你先带几名战士,到前面去探探路,看能不能找到今晚宿营的地方。”

“明白。”阿吉答yīng

一声,带着萨斯喀、莱昂杰夫和阿古明特三人,在指北针的帮zhù

下,踏雪前行。

阿吉带着探路的小组走了以后,雪慢慢地停了下来。我问蹲在我身边的报务员奥尔洛夫:“能给集团军司令部发报吗?”

奥尔洛夫调试了一下机器,然后非常为难地回答说:“好像不行,气温太低了,电台无法正常工作。”

“指挥员同志,”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卢金中士突然开口说话,“雪已经停了,我们可以继xù

前进了。”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为难地说:“可是阿吉中士去侦察还没有回来,如果我们现在离开的话,我怕他们待会回来找不到我们。”

“没有关系,指挥员同志。”萨波丘克在旁边为卢金帮腔说:“阿吉他们走的时间不长,大雪应该还没有把他们的足迹埋掉,我们顺着他们的脚印走,应该就能找到他们。”

我听完他的话,转头看着面前的卢金,问:“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是的,完全正确。”卢金非常肯定地回答着我。

继xù

大家都想继xù

往前走,就没有必要继xù

留在这里,于是我把挂在胸前的冲锋枪甩到背后。一挥手说:“出发。”然后我几个人就踩着阿吉的探路小组留下的脚印往前走。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枪声。我心里一紧,难道是阿吉他们和德军遭遇了?于是催促大家加快行军步伐,快步地向响枪的地方赶去。

跑了没多远,我们就来到了森林的边沿。林外有个不大的村子,因为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距离又隔得比较远,我只看见村边有几个人影在晃动,而看不清楚是什么人。我把冲锋枪摘了下来,提在手上,弯着腰继xù

向前冲。

“是指挥员同志吧。”前方传来了阿古明特的声音。

“是我。”虽然听见了自己人的声音,但是我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依然端着冲锋枪大踏步地向前方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见原来刚才看见的人影,除了阿古明特,还有萨斯喀和莱昂杰夫两个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具德军的尸体,看来刚才他们就是和这几个德国兵在交火。我左右瞧了瞧,却没有看见阿吉,不禁担心地问:“怎么就你们三个人,阿吉中士在哪里?”

第六十八节 敌后侦查(五)

听到我的问话,阿古明特转身指着后面一间亮着灯的屋子,大声地说:“指挥员同志,阿吉中士在那个屋子里。”

“他跑到那个房子里去做什么?”我不满地问道。

“请允许我详细向您报gào

!”阿古明特恭恭敬敬地回答说。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奉命到前面来侦察,意wài

地发xiàn

了森林外的这个小村子。因为发xiàn

村子里有德国人,所以我们没有冒冒失失地进村,而是躲藏在离村子一百多米远的森林里。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xiàn

村子里驻扎着大概一个班的德国兵,应该是临时组建的守备队之类的。阿吉说反正敌人不多,可以找机会把他们全部都干掉。”

我听到阿古明特说到这些,心里十分高兴,我对阿吉的这种主动求战的表现感到很满yì

,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的人数比他们少,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我们观察后发xiàn

,敌人都住在这个房子里。”他边说边指了指左边的一栋外表看起来还很结实的房子,“每隔半小时,就会有六个德国兵到村子里去巡逻,除了门口一个站岗的,剩下的都在屋子里休息。刚才巡逻兵刚走,就从屋里出来一个下士,看样子像是这群德国兵的头。他一出来就叽里哇啦地冲站岗的士兵说了一大堆话,然后就独自一人大摇大摆地去了亮灯的房子。阿吉估算了一下,除去巡逻和站岗的,还有那个下士,在屋子里剩下的人,不超过六个人。”

“后来又怎么样了?”卢金他们几个不知dào

什么时候围了过来,边收集着德军尸体上的武器弹药边好奇地追问阿古明特。

“阿吉让我在原地担任警戒,一旦发xiàn

有什么不动静,立kè

开枪射击,然后他带着萨斯喀和莱昂杰夫,从其它地方偷偷地绕到那栋房子的后面。站岗的德国兵,穿着军大衣,背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扫净了雪的大门外来回走着,一会儿搓搓手,对到嘴上呵呵热气,一会儿又原地跺跺脚,看样子冻得够呛。我看见阿吉手中握着匕首,弯下腰沿着墙根正悄悄地向他接近。到了哨兵的身后,他一个飞步上前,用手捂住了哨兵的嘴,然后用匕首往脖子上使劲一抹,哨兵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他结果了性命。”

“干得真是太漂亮了!”旁听者中有人不禁发出了感概。

“可不,干得真是太漂亮了。”阿古明特继xù

接着说:“阿吉把哨兵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和两名战士来到门前,先冲我这个方向挥了挥手,接着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探头进去看了看,随即带头猛地冲了进去。三个人进屋后,除了传来几声惨叫声以外,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过了一会儿,阿吉他们三个都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了门口。阿吉给我打了个手势,便向亮灯的房间去了,剩下的两名战士则负责刚才干掉的哨兵拖到屋里去。”

“那刚才的枪声和这几个德国鬼子又是怎么回事?”我指着地上的德军尸体问道。

阿古明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然后回答说:“萨斯喀和莱昂杰夫把哨兵的尸体拖进屋子后,正在打扫门口的血迹,没想到巡逻的德军却在这时候回来了。因为他们是从房子后面突然冒出来的,只要再向前走几步,转个弯就能看见萨斯喀和莱昂杰夫两人。因为形势危急,我来不及向两人示警,便抢先射击,撂倒了走在第一位的士兵。他们两人也算聪明,听见枪响,马上卧倒在地。遭到突然的袭击的德军巡逻队在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站在原地发愣,我趁机打了第二枪,又打倒了一个敌人。这一下德军发xiàn

了我的藏身之地,端着冲锋枪边向我这个方向猛烈射击边冲了过来。我就地打了几个滚,躲到了安全的地方,正准bèi

重新瞄准射击,却发xiàn

萨斯喀和莱昂杰夫两人在德军的背后站了起来,冲着敌人的后背开火,没费什么力qì

就把敌人全打死了。”

“干得不错!”我赞许地说了一句,然后问:“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没有!”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说:“指挥员同志,没人受伤!”

“啊~~~!”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声。我四处张望着,问大家:“刚才我好像听见一个女人在惨叫,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指挥员同志。”报务员奥尔洛夫指着不远处亮灯的屋子说,“声音是从那个屋子里传出来的。”

“不好,一定是阿吉出事了。”说着,我便提着冲锋枪朝那个房子冲了过去。因为惦记着阿吉的安危,到了门口,我一脚踹开了虚掩的房门,也顾不得观察一下室内的情况,就带头冲了进去。

我冲进房间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就来到了屋子的中间。借助屋子里昏暗的蜡烛灯光,我发xiàn

床上有一具呈大字型躺着的赤身裸体的年轻女性的尸体,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双乳已经被割去,鲜血染红了半边的床单。看到她死不瞑目的双眼里充满了绝望、愤nù

的眼神,我的胸膛立kè

充满了怒火,究竟是什么人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

我抬头一看,发xiàn

半裸着上身的阿吉,正一脸惊恐地站在旁边,手忙脚乱地穿着裤子。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刚才听到的那声女人的惨叫声,居然是阿吉的“杰作”。“你这个畜生!”我吼叫着冲到他的面前,用尽全身之力劈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随即后退一步,把握住冲锋枪柄的右手使劲向上一甩,将枪口顶在了阿吉的脸颊上。

阿吉连忙举起双手,高叫着:“中校同志,您这是怎么了?我是阿吉啊!小心您的枪别走火。”他因为高举起了双手,刚才还没穿好的裤子便滑落到了膝盖以下,露出胯下那还在一跳一跳抖动着的玩意。

“你这个畜生,”我恶狠狠地骂道:“你还是人吗?你强奸了这个姑娘也就算了,居然还杀死了她。”

“中校同志,您听我解释。”阿吉继xù

高举着双手,大声地为自己辩解着,“我杀的这是个贱货,她居然陪德国人睡觉。既然她是祖国的叛徒,我当然不能对她手下留情啦!”

“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狡辩。”听到他的狡辩,我更加怒不可遏,又用力把枪口向前顶了一下,把他顶得脸贴在了墙上,“你强暴并杀死了她还不算,居然还侮辱她的尸体,割掉了她的双乳,像你这种畜生留在世界上也只会害人,今天我要除掉你这个祸害……”我痛骂他的同时,不禁加大了手指压在扳机上的力度。

“指挥员同志,不要啊!”几乎是在子弹出膛的那一刹那,枪口被扑过来的卢金推到了一旁,几发子弹都打在了墙上,产生的跳弹和砖石碎片在阿吉的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我忽然感到裤子上溅上了一股温热的液体,低头一看,原来是阿吉被吓得小便失禁了。

我叹了一口气,垂下枪口,后退两步坐到了身后的床边。低头往地上一看,发xiàn

刚才绊了我一下的东西,居然是具赤身裸体的男尸,尸体的身下有一滩污血,估计这就是刚才阿古明特说的那位德军下士。他应该是到这里找这位年轻的姑娘偷欢的时候,被阿吉干掉的。我猜测阿吉在干掉德军下士后,看到躺在床上的这位姑娘漂亮,才会色胆包天,趁机强暴了她,可能太投入了,以至于连刚才外面激烈的枪战都没听见。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完事后,他为什么会对这位姑娘下这样的毒手?

看到我坐在床边沉默不语,屋子里的其他战士也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如同一群雕塑。“卢金!”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形,尽量地用平稳的口气对他说:“先找个地方把阿吉关起来,然后你带两名战士把这位姑娘好好地埋了。”

穿好衣服的阿吉被莱昂杰夫押着走出了房间,卢金也带两名战士把用床单包裹好的女尸抬了出去。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如果换了在我所成长的那个国度里,军人犯下这样的罪行,为了严肃军纪,指挥员必要时可以使用杀一儆百的手段。而在这里,我最多只能关他的禁闭,而不能枪毙他,毕竟他不是临阵脱逃当逃兵,只是犯了点在他们看来不值得一提的小错误。

我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直到卢金过来向我汇报,说姑娘的遗体已经遵照我的命令掩埋好了,并问我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了想,对他说:“你先安排战士们找地方休息,然后再派人到村里去看看还有没有居民留下。如果有的话,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我要向他们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卢金答yīng

一声,向我敬礼后就出去了。

“奥尔洛夫。”我大声地叫道。

“我在这里,指挥员同志!”听到我的呼喊,报务员马上答yīng

着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把发报机准bèi

好,我们该给集团军司令部发报了。”

“是,我马上准bèi

。”

第六十九节 敌后侦查(六)

报务员奥尔洛夫坐在桌边,手脚麻利地架设好了博多电报机,然后抬头看着我问:“可以开始了吗?指挥员同志!”

我点点头,说:“开始吧。”

报务员的手指在电报机的字键上灵活地跳动着,狭长的字条出现了一长串的“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对方的答复很快便出现在了狭长的字条上:“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将同您通话,请您等一下。”

等待了一两分钟,电报机又开始活跃起来,吐出来的字条上写着:“您好!”

“您好!”不用我吩咐,奥尔洛夫马上回复了对方。看到这样的场景,让我多少找到了一点聊QQ的感觉,双方的报务员通过电报机,把我们想聊的内容一字不差地通过电报机传达给对方,而电报机吐出的狭长字条所显示的就是我们全部的聊天记录。

“奥夏宁娜同志,你和你的小分队到达什么地方了?”罗科索夫斯基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已经到达了雅斯纳亚波良纳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明天就可以展开侦察工作。”

“一路上顺利吗?”

“我们在路上除了和德军发生过两次小小的战斗外,都很顺利。”

“有人员伤亡吗?”司令员又关心地问。

“没有,一个伤亡都没有。经过这两次战斗,我们共消灭了二十来个德国鬼子,还解救了上百名被俘的战士,我已经安排小分队的战士带领他们返回我们的设防阵地。”

“干得漂亮!不过不能骄傲哦,你要认真地组织好侦察工作,一定要为我们不久即将进行的战斗提供准确的情报。”

“明白!”我回复完对方,突然想起白天在路上见到的那支庞大的车队,便又向报务员口述:“我们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支德军的机械化部队,从车队的规模上看,应该是个装甲师,他们正在向东北方向推进,估计是打算对我军的阵地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电报机突然沉默了,迟迟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很久,字条又开始爬动。我一把抓起字条,看见上面印着:“依你的估计,德军会在什么样的地段发动新的攻势?”

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问题一下把我问住了,这支德军部队又不归我指挥,我哪里猜得到他们打算进攻哪里?不过既然司令员都这样问了,我不回答也不行,考lǜ

了还一阵才含糊地回复说:“我估计德军的进攻重点,还是在潘菲洛夫师的防御地段。”我这样说并非无的放矢,在我所知的历史里,潘菲洛夫师虽然组建的时间不长,却通过莫斯科保卫战而一战成名。作为第十六集团军和德军作战的主力部队,他们几乎在该集团军的所有防御地区都做过战,并并屡屡重创德军,最后因这骄人的战绩,被斯大林亲自授予近卫第八师的光荣称号。

“你估计得不错,德军在今天白天用125辆坦克组成了一支强dà

的坦克突击集团,在航空兵的支援下,对潘菲洛夫师防守的沃洛克拉姆斯克公路发动了疯狂的进攻。虽然战士们进行了顽强的战斗,但是敌我力量悬殊,到傍晚的时候,沃洛克拉姆斯克的车站被德军占领了。如今潘菲洛夫将军正在组织反击,试图把占领车站的德军赶出去。”

“凭第316师目前的兵力来说,即使把德军赶出车站,也很难守住。”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他虚心地咨询着我的意见,丝毫没有那种上级对下级的那种盛气凌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316师的炮兵已经损失严重,已经不足以对付德军投入战场的那部分兵力。我觉得必须尽快地补充新的炮兵部队,才能挡住德军装甲部队的进攻。”

“我上午和朱可夫通过电话,已经从他那里争取到了两个37毫米高炮团。这两个团的指挥员刚向我报到,正在指挥部里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

“37毫米的高炮对付德军的坦克足够了。”

“那好,我马上派一个高炮团到潘菲洛夫师里去。就这样吧,祝你好运,早日凯旋归来。”然后电报机的字条就停止不动了,意味着这次的通讯正式结束。

“指挥员同志,”刚结束和集团军司令部的联络,突然听见了萨波丘克的声音,回头一看,他扶着一位包着头巾的老太太站在门口。看见我注意到了他,他才接着说:“我从村子里找到了这位大婶,她可以为您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我把老太太让进屋里,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招呼她坐下,并为她倒上了一杯茶,才开口问:“老太太,请问该如何称呼您呢?”

“我叫阿尤娜,是这个集体农庄里的人。”

“农庄里还有多少人留下来啊?”

“大多数的人都疏散到后方去了,农庄里还剩下十几户人。”

我“哦”了一声,接着问:“德国人占领这里有多久了?”按照我的想法,接下来的桥段,应该是沦陷区的人民看见了自己的部队,立kè

在自己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敌人对他们的迫害等等。我脑海中正在盘算着待会该如何安慰这个老太太。

“快一个星期了。”没想到她却表情冷漠地回答我。

“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很苦吧?”我努力把她的思路往我设想的桥段上引,这样待会打听德军情报的时候,她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怎么会呢?”她有些不满地说,“德国人有什么不好,他们来了以后,不光不偷不抢,看见我一个孤老婆子生活不便,还每天派人来帮我跳水劈柴呢。”

“啊?!”她的话把我雷得外焦里嫩,我不禁怀疑占领这个村子的是德国法西斯吗?我怎么感觉她嘴里说得那些人像是人民子弟兵啊。

我咳嗽一声,岔开话题,接着问:“村子里有多少德国人?”

“好像有十几个吧,就住在旁边的那栋房子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高声地喊:“依杨娜!依杨娜!!你在哪里啊?”喊了几声,见没人回答她,便开始自言自语地说:“都这么晚了,依杨娜会跑到哪里去呢?她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家里呢。”

依杨娜,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想不会是被阿吉杀死的那个年轻姑娘吧?便上前一把拉住老太太,问:“阿尤娜,依杨娜是谁啊?”

“还能是谁?”她不满yì

地回答说:“你们住在她的房子里,难道还不知dào

她是谁吗?”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她平时很少出门的,怎么今天会不在家里呢?难道是出了什么意wài

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慌乱起来,原来刚才被阿吉杀害的那个姑娘真的是她口中的依杨娜。我急忙岔开话题,说:“也许她临时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吧,没准她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老太太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越发地慌乱,看到我如此紧张,老太太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猛地冲过来抓住我的衣领,使劲地摇晃着,大声地质问我:“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发xiàn

她和德国人打交道,才杀死了她。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你们这帮畜生!”

面对愤nù

的老太太,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听凭她紧紧地揪住我的衣领不放。旁边的萨波丘克和报务员看到这种情形,赶紧扑过来抓住老太太,拼命地想扳开老太太的手。

两个人把老太太拖出了房间,我无言地跌坐到了床沿上,茫然不知所措,阿吉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我该如何处理他呢?

第七十节 敌后侦查(七)

我不知在床边坐了多久,还没有看见报务员和萨波丘克回来,便忍不住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走到了屋外。

我站在屋外的雪地上,看到东北方向有多处火光,把天空映成了一片紫红色,还不时地传过来隆隆炮声,好像夏天的闷雷一样在天际滚动。但是我无法了解战事的真实情况,不知dào

这是我军还是德军放的大炮。

身后的雪地上传来咔咔地脚步声,由远而近。我转过头去,借助屋子里透出来的灯光,看清只有萨波丘克独自一个人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既没有报务员,也没有刚才的那个老太太。“我的报务员奥尔洛夫在哪?”我冲他高声地问道。

他指了指远处的一栋房子,说:“我俩把老太太送回她的房子去了,奥尔洛夫正陪着他,我怕你担心,先回来向您报gào

一下。”

“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阿吉?”我见周围没有外人,也就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他。

“处置阿吉?为什么要处置阿吉?”他听我这么一问,有些诧异地盯着我,不以为然地说“阿吉只是杀死了一个陪德国人睡觉的女人,又不是在战场上当逃兵。您已经关了他的禁闭,这样的处罚就足够了,还要怎样处置他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知趣地闭上了嘴,文化差异太大,国情也不同,所以很多事情的处理方式也有着天壤之别。如果在另外一支军队,对阿吉的处理方式我早已烂熟在胸,就是先把全村人都召集到晒谷场,向他们声泪俱下地检讨自己御下不严,才发生了这样令人痛心的事情,为了严肃军纪必须严惩凶手。接着再一挥手,立马会有两名战士把五花大绑的阿吉押了过来,等我历数完他所犯的罪行后,就押到一旁去枪毙以平民愤。虽然会有人为他求情,让我看在他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希望能功过相抵饶他一死,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时也许会有个别的村民被感动,站出来来为他求情。但是为了体现我军军纪严明,最后我还是会挥泪斩马谡,他始终是难逃一死。不过他在临死前通常会喊上几句诸如“弟兄们帮我多杀几个鬼子,”“每逢清明时在我坟头上烧几张纸”之类的套话。但在这个国度里,发生了这种事情,对凶手最重的处罚不过是关上几天禁闭,然后再臭骂一顿了事。在战争中死亡的人数以万计,谁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之死而大做文章。

我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对萨波丘克说:“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发去侦察呢。”他向我敬了个礼,转身正准bèi

离开,我赶紧又在后面补充一句:“记得让卢金四点来叫醒我。”

回到屋子里,我看了看刚才曾一度坐过的木床发呆,坐是一回事,但是让我躺在上面睡觉就是另外一码事啦。虽然德军下士和年轻姑娘的尸体都已经搬走,床上和地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了,但我始终感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如果要让我在这张才死了人,还是凶死的人的床上睡觉,我可没那个胆量,我还怕半夜做噩梦呢。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坐到了电报机前的圈手椅里,然后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卢金中士在规定的时间把我叫醒,我简单地洗漱过后,来到了屋外,看见小分队已经集合完毕。除了被关禁闭的阿吉,其余的八名战士都在这里。

我提着枪在整齐的队伍前走了两个来回,突然觉得去侦察用不了那么多人,便开始向他们发出一系列的命令:“奥尔洛夫,这次侦察你就不用去了,留下来和集团军司令部随时保持联系。”

“是。”他大声地回答着我。

“萨斯喀,莱昂杰夫,”我冲着队尾叫着另外两名战士的名字。

“到!”两人异口同声地答yīng

着,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你俩留下负责看守阿吉,不准他离开一步。听明白了吗?”我这样安排是因为这两名战士一直和阿吉在一起,彼此间的关系相对要好一些,让他们看管阿吉,相信两人不会有为难阿吉的行为。

“是。”两人回答得非常干脆。

小分队在森林里走了没多久,天空便开始下雪。天气可真冷,风夹着雪粒打在我的脸上,象针尖刺骨,象小刀割面,我们吃力地在没膝深的积雪里艰难地行进着。在这漫长的路上,等待着我们是什么?会遇到些什么敌情?会遇到什么样的敌人,狡猾的还是愚蠢的?这都是事先无法料定的。

“中校同志,我们休息一下吧。我们这样在黑暗中冒雪前进,很容易迷路的。”卢金中士凑到我的耳边,低声地提醒着我。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战士们,虽然看不清楚大家的面孔,但可以清晰地听到后面战士粗重的喘息声,看来大家都累得够呛。于是我果duàn

地向后面下达了命令:“原地休息,等天亮了再走。”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把雪扒开,开始修砌起雪墙来。我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远处的地形,隐隐约约地发xiàn

前方好像有条公路,不过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车辆和行人通行。低矮的雪墙砌好后,我们都蹲在了后面躲避寒风。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开始有人低声说起话来,借以打发时间等待黎明的到来。

“卢金中士,您在部队里待了多长时间了?”因为这里靠近公路,虽然暂时没有车辆通行,但为了防止暴露目标,我还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三年了。”卢金也同样压低声音回答我。

“以前打过仗吗?我的意思是,在这场战争爆fā

前,您打过仗吗?”

“打过的,还曾经在战斗中负过伤。”

“在什么地方打的?是哈拉哈河吗?”听他说以前打过仗,我理所当然地想到当年让朱可夫一战成名的诺门坎战役。

“不是,是在布列斯特地区。”

“布列斯特?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打德国人吗?”布列斯特这个地方留给我的印象太深了,要塞里的守军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仍旧在坚持战斗,所以一听到这个地名,就让我感到非常地惊奇。

“恰恰相反,中校同志。我们不是到那里打德国人,而是和他们会师,消灭我们共同的敌人——波兰法西斯。”说到这里,他开始努力地回忆起来:“我记得那天是1939年的9月17日,我们和德国国防军在布列斯特胜利会师,俘虏了上万的波兰士兵,并在25日举行了联合阅兵仪式。”

“啊!”他所说的一切让我大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苏德军队会在波兰的领土上会师啊?布列斯特要塞不是一直是苏联的领头吗?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一阵汽车的马达声由远而近地传过来,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赶紧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只见从远处开来几辆带篷的卡车,强烈的车前灯,在黑暗的夜色中,射得老远。这些卡车先是顺着公路开,开了一段路,然后突然掉头直朝我们隐蔽的地方开了过来。

“奇怪,这些德国人想干什么?”我不禁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会的,我们是临时决定在这里隐蔽的,德国人绝对猜不到我们会在这里。”卢金趴在我身边,眼睛注视着敌人的车辆,轻声地对我说道,同时打开了手中冲锋枪的保险。

我低下头,冲着蹲在雪墙后面的战士们低声吩咐道:“大家做好战斗准bèi

!”

“是!”战士们答yīng

一声,绕过雪墙趴在了雪地上,纷纷打开了手中武器的保险。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虽然我刚才命令大家做好战斗准bèi

,但不清楚德军这几辆的卡车上究竟有多少人,我担心有谁会忍不住贸然开枪,一旦我们隐蔽的地点暴露了,那样就不得不和优势的德军打一场硬对硬的遭遇战,这可就有些得不偿失啦。所以我才会补充一句,打算观察一下情况再见机行事。

亮着灯的卡车,慢腾腾地在森林里行驶着,借助汽车的灯光,我意wài

地发xiàn

原来在森林中间,居然还有那么大的一片开阔地。

卡车摇摇晃晃地在行驶了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四辆卡车一字排开,都没有灭掉车灯,在车前的雪地上照出一个宽大的苍白的扇面。

车停稳当,随即从车上跳下的不少穿着军大衣,戴着钢盔,端着冲锋枪的德军士兵,他们下车后,迅速地跑步到车前站成了一排。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卢金在我的耳边轻轻地问。

看到德军排队的这种阵势,我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清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冲锋枪,一声不吭地盯着前方的这些德国兵。

就在这时,从车后走出五个衣衫褴褛的人,由于隔得远,光线又暗,只能勉强看出是我军的战士,至于是些什么人就无法看清楚了。他们有的头上缠着绷带,有的柱着拐杖,被德国兵用枪逼着,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艰难地往前走,走得很吃力很缓慢。

“啊!他们要杀人,我们怎么办?”耳边又传来卢金低而焦急的声音。

我只是盯着前方,依然是一言不发。我心里清楚地知dào

自己担负着什么任务,也知dào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面前的德军至少超过五十人,凭我们六个人能打得过他们吗?如果听任感情行事,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我看到眼前的一切,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握住冲锋枪的手,也因为紧张而抖个不停。

五个人背对着我们,在德军的卡车前面站成了一排。这个时候从右边第一辆卡车的驾驶室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戴大檐帽的军官,向着被俘的我军战士走过来。我目测了一下距离,不超过四十米,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开火,都可以轻松地把他撂倒。看着他朝我们这边越走越近,我几乎就要忍不住冲隐蔽在旁边的阿古明特下达开火的命令了。但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我低声地向周围的战士们复述我刚才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德军军官走到了被俘战士的前面看了看,然后转身走到了一旁,高举起右手,向他的士兵们大声地发号施令。随着他的号令,德军士兵纷纷抬高了冲锋枪的枪口。

“敌人要开枪了,我们怎么办?”卢金焦急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我有气无力地重复这空洞的命令,这些即将倒在敌人枪口下的人,都是自己人,都是我们的同志。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敌人残酷地杀害,却不能加以援救,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事情吗?……

随着德军军官的右手猛地劈下来,士兵们手中的冲锋枪猛烈地开火了。五名战士剧烈地抽搐着无力地瘫软下去,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上。

“该死的德国鬼子。”我听见身边卢金低声地骂了一句,扭头一看,正好kàn

见他把冲锋枪架在了雪地上,闭上一只眼睛瞄准前方的敌人正准bèi

开火。我一把抓住他的枪管,低声地呵斥他:“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吗?你想违抗命令吗?”听到我这样说,他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冲锋枪,狠狠地一拳砸在了雪地上,把头埋进雪堆无声地抽泣起来。

德军行刑完毕,那个军官又走上前,拔出手枪冲着倒在地上的几名战士每人补了一枪。确定没有人能活下来以后,他才转身招呼士兵们上车。等德军全部上车后,卡车掉过头又顺着原路开走了。

我看着卡车上了公路,开出大概有两三百米远的距离,便立即从隐蔽的地方跃起身来,提着冲锋枪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率先扑向被枪杀的几名战士的遗体。

几名战士躺在微微发光的雪地上,身下的血迹正在慢慢地扩大。卢金上前把第一个战士的遗体扶起又放下,把第二个战士的遗体扶起又放下,……等翻遍了五名战士的遗体后,他跌坐在雪地上,带着哭腔说:“他们都牺牲了。中校同志,您为什么不让我开枪啊?”他说这话时,我瞥见周围几名战士的脸上也露出不满的神情,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中校同志做得对,”没等我说话,旁边有人先开始为我辩解:“在当时的情况下,德军比我们多好几倍,我们就算开枪,也不一定能救下他们,还白白地把我们这支小分队搭了进去。”我向说话的人一看,原来是萨波丘克。

“中校同志,如果不是您一再下令不准开枪,我至少能打死好几个该死的德国鬼子!”也许是看见战友在自己面前牺牲,愤nù

、悲伤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的情绪才会变得如此的失控冲动,居然敢当面顶撞军衔比他高出许多的我。

“你是老战士了,别像新兵一样那么容易冲动。”我低声地批评着他。

他站起身来,用恶狠狠地目光盯着我,吼叫着:“你没看见该死的德国鬼子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吗?”

“拿上我的冲锋枪,”我把手中打开保险的冲锋枪扔给了他,冷笑着说:“德国鬼子的卡车还没有开出多远,你可以追上前杀个痛快,我带全体战士们掩护你!去啊,去杀光他们,为这些遇害的同志们报仇。”

卢金握紧冲锋枪的双手颤抖起来,我接着说道:“去吧,不用考lǜ

我们以后要执行的任务,也不必考lǜ

小分队的其他人,他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卢金向四周望了望,原本支持他的那些战士看到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纷纷地向他摇摇头。最后他无助地望向了我,突然把枪往雪地上一扔,抱着头蹲在地上低喊道:“他们不是人,他们简直是一帮畜生!”

萨波丘克弯身捡起了冲锋枪,同时拍拍卢金的肩膀,轻声地说:“起来,朋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的同志不会白白地牺牲,我们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现在还有更重yào

的任务等着我们去完成。”

“明白!”卢金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向我道歉说:“对不起,中校同志!刚才我太冲动了,以后我一定会坚决地服从您的命令的。”从萨波丘克手中接过我的冲锋枪,在递给我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绝不会放过刚才那帮德国畜生的。”

“阿古明特,牺牲的都是些什么人?”看见卢金已经安抚好了,我便问蹲在地上查看牺牲战士身份的狙击手。

“中校同志,从他们的领章看,都是些政工人员,其中还有一位团政委呢。”阿古明特抬头回答我。

听到说是政工人员,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我明白大家突然沉默的原因,在整个苏德战争中,政工人员始终是一个不讨好的角色,他们对军事一窍不通,但却拥有军队的绝对指挥权。有些战役之所以会输得那么惨,和一些政工人员在战场上的瞎指挥也分不开。

记得我当初还在列宁格勒的军医院里养伤时,曾在餐厅里认识了一名坦克兵少尉。他曾向我谈到过有关政工人员瞎指挥的事情。当时他们团奉命向德军进行反击,但因为燃料和弹药的不足,部队集结后迟迟无法发动进攻。就在这时,一名政治委员来到了部队里,不由分说地把团长叫去臭骂了一顿并开枪打死了他,然后让副团长接替了团的指挥,立kè

向德军阵地发动进攻。副团长没有办法,只能率领全部的坦克发起了自杀冲锋。很多坦克开到一半的路程,就因为没有燃料被迫停在了战场中间,成为德军飞机和反坦克火力的靶子。少尉所驾驶的坦克也被德军的反坦克手炸毁,除了他以外,其余的乘员都牺牲了。给我讲完这个故事的第二天,这名坦克手少尉就失踪了,直到我出院都没有再听到他的半点消息。

“我们该怎么办?”卢金问道,可能是发xiàn

刚才牺牲的都是不讨人喜欢的政工人员,所以他也变得犹豫起来。

“毕竟都是我们的同志,”我虽然心里也很讨厌这些政工人员,但是身为一名校级军官,很多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挖个坑把他们安葬了吧。”

我先安排阿古明特和萨波丘克去公路边警戒,然后才让剩下的人挖坑。雷斯达耶夫和斯戈里亚两人一起动手,先用工兵铲挖开厚厚的积雪,再使劲地凿开冻得坚硬的土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挖出一个能容下五个人的浅坑。卢金上前搭手,把五名政工人员的遗体逐一放进了坑里。

掩埋好他们的遗体,并在坟上做上了记号,以便将来可以辨别。办完这一切,我把小分队集合了起来。我站在坟墓前,带头向这些牺牲们的同志们默默地行了个庄严的军礼,等其他的人也敬完礼后,才率领小分队继xù

向着那不可知的目的地前进。

第七十一节 敌后侦查(八)

天色依旧半黑,森林里一片寂静,能听到的声音,只有我们在雪地中行进的脚步声。

刚才所见到的那一幕,严重地影响了我的心情,以至于在行军过程中我都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踏着前面战士留下的脚印往前移动着。

卢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不时地停下来,用指北针检查一下我们前进的方向是否正确。

在没膝深的雪地里行军,原本就是一件累人的事,再加上我心情沉重情绪低落,走着走着,就感觉累得喘不过气来了,忙紧走几步,追上前面的卢金,问:“我们走了多久了?”

卢金停住脚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然后回答我说:“四十分钟,我们大概走了两三公里,直线距离也有一公里左右。”

“那我们还有多长时间能达到雅斯纳亚波良纳?”

“如果照这个速度走下去的话,大概还要用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听到这个时间,我的头都大了,别说两个小时,就是两分钟我都坚持不了。正好kàn

见前面有棵倒伏的白桦树,赶紧向小分队下了一道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原地休息!”说完,我便直奔那颗白桦树,用手三下五除二地拨掉了上面的积雪,然后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那冰凉冰凉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听到我的命令,大家纷纷停下了脚步,四处找地方坐下休息。阿古明特左右瞧了半天,走到我的身边,问了一句:“可以在这里坐下吗?指挥员同志。”看见我点头同意后,也学着我的样子,掸掉树干的积雪后坐了下来。他坐下后,先把带瞄准镜的步枪平放在大腿上,然后从军装的口袋里,掏出半个已经被压得扁扁的面包啃了起来。

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我的肚子也非常配合地咕咕叫了起来,我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没吃过早饭,赶紧打开背着的挎包,从里面掏出一包面包干来。刚啃第一口,就觉得这冻过的面包干实在太硬了,在嘴里嚼了半天也难以下咽。我有心学学志愿军战士,像他们那样吃一口炒面吃一口雪,便弯腰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想团成一团咽进去。天气太冷了,我捏了半天,也没能将手掌中的雪粉捏成雪团,只能直接一把塞进了嘴里。没想到一进嘴,居然不小心呛到了,立马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嘴里含着面包渣全喷了出来。阿古明特把步枪倚在树干上,伸手过来轻轻地为我捶背,坐在对面的雷斯达耶夫也将他正喝着的水壶递给了我。

我接过水壶,先闻了闻壶口,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看到我的这个小动作,雷斯达耶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指挥员同志,您放心,这壶里装的是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从来不喝酒。”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捧起水壶,就着壶口猛灌了几口。温热的水一进喉咙,立kè

冲淡了想咳嗽的感觉。又喝了几口,把嘴里残余的面包渣都冲到了胃里,才盖好了水壶的盖子,重新递还给了雷斯达耶夫,说了声:“谢谢!”

“指挥员同志,有人朝这边过来了!”旁边突然传来了卢金的声音。

“隐蔽!”不知dào

谁低声喊了一句,于是所有的人都趴在了雪地上。

“哪个方向来的?”我爬到了卢金的身边,着急地追问着。

“是西南方向。”我们一直是向西南方向行军,所以他一说方向,马上就知dào

他说的是什么地方。看来刚才我们集体卧倒的地方还正确的,倒伏的树干正好为我们提供了掩护,我扒开树干和地面直接的积雪,用望远镜从空隙中观察着森林里的情况。

冬天的白桦林里无遮无拦,视野开阔,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但是我看了老半天,也没见到移动的人影。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依然是一片寂静。心里不禁开始埋怨卢金有些大惊小怪,没准他是把树梢积雪落下的声音听成了有人走路的声音。

“哪里有人啊?我怎么看不见。是不是你刚才听错了。”我不满地问着卢金。

“不会错的,我隐约听见有人在雪地里行走的脚步声。”他用非常肯定的口吻回答我,随即接过我手中的望远镜,趴在树干上仔细地观察着森林里的动静。

过了不到十秒钟,他突然兴奋地说:“我看到了,有四个人正在朝这个方向过来。”然后把望远镜递回给我,指着前方对我说:“就在十点方向。”

我举起望远镜,半蹲在雪地上,朝着卢金说的方向看了过去,两百来米外果然有几个人正在向这边快速移动。我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是四个人。因为他们的身影不时地被白桦树挡住,我无法看清他们究竟是自己人,还是德国人。

阿古明特不等我吩咐,就把狙击枪架在了树干上。我估算了一下双方力量的对比,觉得这四个人就算是敌人,也能把他们全部干掉,便低声地给阿古明特下命令说:“做好射击准bèi

。我一下命令,就开枪射击。”

我把望远镜递给了卢金,然后吩咐其他几个人:“做好战斗准bèi

,一个都不能放跑。”

大家非常简短地回答说:“是!”

“指挥员同志!”卢金突然轻轻地叫我。

“什么事?”我回头看着他问。

“是我们自己人,你看,他们都穿着我军的军装。”说着,他又把望远镜递给了我。

“自己人?!”我接望远镜的时候,还是用怀疑的口吻问:“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没错,指挥员同志。”回我话的不是卢金,而是趴在一旁的阿古明特。他关上了狙击枪的保险,用肯定的口吻对我说:“我从瞄准镜里看得很清楚,是自己人,其中一个还是我们316步兵师的少尉呢。”

“我过去叫他们,免得他们待会儿走远了。”卢金说着就想站起身来。我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地说:“别急,等他们过来再说。他们这个时候属于精神高度紧张,没准看见你突然冒出来,会不由分说地向你开枪的。”卢金听我这么说,也就没坚持,继xù

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趴在了树干上,等待着那四个自己人的到来。

随着踩在雪地上的咔咔声越来越响,即使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晰地看清那四个人的面目。他们穿着土黄色的短皮大衣,手中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边走边警惕地四周张望着。

当他们走到离我们还有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时,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隐蔽!”四个人马上散开,都躲到白桦树后面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一个声音在问:“少尉同志,出什么事了?”

“前面的雪地上有脚印,附近一定有人。”那个躲在树后的少尉回答着那个问话的士兵。

“喂!同志们!”卢金大叫了一声,但是没有贸然地站起身来。

树后响起了一阵推动枪栓的哐啷声,接着有人厉声问:“什么人?统统不许动!”

卢金扭头看着我,低声地征求我的意见:“指挥员同志,我能过去吗?”

“去吧。”

也许是看到我们这边没有回答,对面的那个少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统统不许动,只准一个人走过来。”

卢金高举着双手站了起来,大声地说:“少尉同志,请不要开枪,是自己人。”然后他跨过树干,朝着对方隐蔽着的白桦树走过去。

“卢金,是你吗?”看到他走过去,对面突然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听声音就是刚才最先说话的那个人,接着我看见一个人从隐身的白桦树后面冒了出来,把步枪把肩上一挎,快步地向卢金跑了过来。两人很快就拥bào

到了一块,我远远地听见卢金在大声地说:“伊沙耶夫,我的朋友,能见到你我真高兴。”

两个朋友的相聚,顿时化解了双方彼此间的戒备。先是躲在白桦树后面的三个人站出来,把枪都挎到了肩膀上。然后我们这边的人也纷纷站起身来,跨过树干往他们走了过去。

那个少尉走上前,大声地冲着我们问:“哎!我说,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卢金松开他的朋友,上前向那位少尉立正敬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少尉同志,我们第十六集团军的侦察员,奉命到敌人后方来侦察的。”

“侦察?”那个少尉嘟囔了一句:“这里连个敌人的都没有,有啥可侦察的?”

“您说什么?”我听到他后面的这一句,赶紧走快几步,到他面前问:“您刚才说什么?您是在说这儿附近没有敌人?”

他没有回答我,而是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冷冰冰地问:“您又是谁?”

“这位是我们侦察小分队的指挥员,奥夏宁娜中校。”卢金主动向少尉介shào

了我的身份。

少尉羞得满脸通红,赶紧在我面前立正敬礼,用歉意的口吻说:“中校同志,对不起,我没看见您的军衔标记。我是第316步兵师的工兵排长、少尉费尔斯托夫,我刚带领部队从法西斯匪徒的合围圈里突了出来。”

“您刚才说什么?”我没有计较他对我前倨后恭的态度变化,而是继xù

追问刚才的问题:“您说这附近没有德国人?”

“是的,指挥员同志。”他站在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回答说:“不光这附近,就是我们在森林所走过的几十公里,都没有看见过德国人。”

我听他这么一说,先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德军的调动都是经过公路来完成的,像这种人迹罕至的森林,德军是无暇顾及的。停顿了一下,我又问:“你手下有多少人?”此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画蛇添足之嫌,他们不就四个人么,何必在多此一问。

“我们有四百人。”他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

“四百……四百人?!有这么多人?”不光我,连周围的几个战士也非常吃惊。

“是的,他们在三百米外的地方休息,我们是来探路的。”

第七十二节 敌后侦查(九)

四百人!这个数字不禁让我怦然心动,这可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这些突出德军合围的战士们,都经lì

过一系列的残酷战斗,他们不惧怕那些简直就在战壕上疾驰而过的坦克,也不会因自己的后路被敌军切断而惊慌失措,他们都有着对德军作战的丰富经验,如果我能率领他们在敌后打游击的话,一定可以把敌人的后方搅得天翻地覆。

在我所知的历史里,德军攻陷雅斯纳亚波良纳以后,著名的坦克将军古德里安就把自己的司令部,设在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庄园里。要是我率领这支部队向庄园发动攻击,是有很大把握可以端掉这个德军指挥部的。如果我的运气够好,能活捉古德里安的话,那么我指挥的这次军事行动,将来一定会被载入史册,让后人牢牢地记住我的壮举。同时,这次端掉德军司令部,并活捉了赫赫有名的德军名将的行动,势必会极大地鼓舞苏军的士气。眼下一直在节节败退的苏军,现在太需yào

一场胜利了,活捉古德里安绝对是一个值得炫耀的战绩。这个诱人的念头一冒出来,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迫切想立kè

付诸于实施,于是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着费尔斯托夫快点带我去找部队。

在路上,我问费尔斯托夫:“部队还有其他的指挥员吗?”我这样问的目的,是怕队伍中还有军衔比我高的人存zài

,那么我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指挥这支部队了。

“还有一位政工人员,也是316师的,连指导员巴甫洛夫。”

听到没有军衔比我高的人,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又接着问他:“战士们原来都是哪支部队的?都是原第十六集团军的吗?”

“部队里的番号很乱,除了少数的十六集团军战士,其余的人大多是第十九、第二十、第二十四和第三十二集团军的,这几个集团军隶属于原西方面军和预备队方面军。他们虽然被打散了,但都想方设法地避开德军的阻击,向东突围,寻找自己的队伍。我和巴甫洛夫在突围途中遇到他们,便把他们收容起来,并组成了一支部队。”

说着话,我们已经来到了离部队休息地点不远的地方,我看见对面有个年轻的高个子军官领着两名背着步枪的战士,向我们走了过来。

还隔着十几步,对方就高声地招呼费尔斯托夫:“喂,少尉同志,你又是从什么地方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啊?”

“连指导员同志,”费尔斯托夫边走边用手指着我向巴甫洛夫做介shào

:“这位是奥夏宁娜中校,您应该听说过她,她以前担任师警卫营的营长职位时,曾经亲自带领部队夺回被德军占领的阵地。”

连指导员巴甫洛夫紧走两步,来到我的面前,向我立正敬礼,报gào

说:“316步兵师第1077团一营二连指导员巴甫洛夫向您报gào

,新组建的一营正在休息,请您指示。”

1077团?!这个部队的番号我从来没听说过,但是我还是故作镇定第一摆手,说:“继xù

休息。”然后我才扭头悄悄第问身后的卢金:“316师什么时候有个1077团,我怎么不知dào

啊?”

卢金上前一步,凑近我的身边,轻声地说:“指挥员同志,您有所不知,在您住院的那一段时间,第316师曾进行过改编。如今师的新编制是1073、1075、1077三个步兵团,外加第857炮兵团。”

“哦。”听他这么一解释,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昏迷那几天还真有不少大事发生。我回过头来,又问指导员巴甫洛夫:“部队的装备怎么样?”心想如果装备精良的话,我就直接带着去攻打古德里安的司令部啦。

没想到他摇摇头,非常惋惜地说:“我们的人数倒是不少,可就是装备少了点,只有四十几支步枪,大多数战士都是空着手跑出来的。”

他的话,顿时让我想流芳百世名垂青史的梦想破灭了。四百人,才仅有十分之一的人装备着武器,这样的装备情况,想要打掉古德里安的司令部,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且就算不打,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还需yào

朝东北方向走一天,才能到达我军的防线。如果在路上和大股的德军遭遇,这些人都难逃被俘的命运。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里暗说,要是能为他们补充点装备,把他们全武装起来,就算不去攻打庄园,至少也要让他们有自保的能力才行。我们这一路上打过两次小仗,不过缴获都非常有限。第一次缴获的武器,都交给那些被俘的战士带走了;昨天在村子里的战斗中,虽然缴获了十几支冲锋枪,除了卢金和萨波丘克一人背了一支外,其余的都留在了村子里。况且就算把这些武器都给了他们,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正在为难的时候,萨波丘克凑到我的耳边,轻声地说:“指挥员同志,我知dào

离这儿五公路左右,有个大型军火库,原来是专门为第五集团军提供武器装备的。如果没有德军占领的话,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找点武器,把他们都武装起来。”

听萨波丘克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心动,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大型的军火库,说不定早就被德军占领了,所以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到我沉默不语,萨波丘克有些着急,说:“指挥员同志,这件事您是怎么想的?倒是说句话啊!”

看到他焦急的样子,我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军火库的规模既然不小,估计早就被德军占领了,去了也不见得能找到我们需yào

的装备。”

“不会的,那个军火库我去过,地点非常隐蔽,没有人带路的话,外人是找不到的。”

听到他这样说,旁边的巴甫洛夫和费尔斯托夫也兴奋起来了,他们抢着说:“中校同志,请您批准让这位中士当向导,我们派一部分人跟他去看看,没准能找到我们急需的装备呢。”

“好吧!”听到他们都这样说,我也不好反对,但我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真的能找到那个军火库,只去一部分人是远远不够的。我的想法是让萨波丘克中士当向导,你们把部队全带过去,能拿多少装备就拿多少装备。”我又转身叫刚才递水壶让我喝水的那名下士:“雷斯达耶夫!”

“到!”雷斯达耶夫非常干脆地答yīng

道。

我指着身边的几个人对他说道:“我派指导员和少尉带着部队,由萨波丘克领着去找军火库。找到军火库以后,不管能不能找到我们需yào

的武器装备,部队都要马上返回。第一集合地点就在我们昨天宿营的村子里,等待和我们的汇合;如果错过了的话,你就带着他们沿着我们来的路线,直接返回316师的防区,明白了吗?”

“非常明白,指挥员同志!”

“那好,就准bèi

出发吧。”我对他们下达完命令,然后挨着和巴甫洛夫、费尔斯托夫、萨波丘克、雷斯达耶夫逐一握手,真诚地对他们每一个人说:“祝你好运!”

大部队出发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站着我身边的卢金不禁担忧地说:“指挥员同志,我们的小分队人员越来越少了,你看,除了你我以外,只剩下阿古明特、斯戈里亚两个人,如果和德军遭遇的话,我们会吃大亏的。”

我看了看他,笑笑说:“没关系的,人少目标也小,行动时就更不容易被德军发xiàn

了。如果真的运气不好,和德军遭遇上了,我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第七十三节 敌后侦查(十)

我从来没有去过雅斯纳亚波良纳,但我知dào

这个地名的俄语意思是“明亮的林中空地”,这片昔日的贵族领地是托尔斯泰的母亲最大的一份嫁妆,她嫁过来以后,在这里栽种了大量的乔木和灌木。托尔斯泰成人后,也在庄园里种下了椴树、云杉、白杨、桦树等树木,如今这里已是绿荫参天、郁郁葱葱。

这个普通的俄罗斯贵族庄园的命运,因为托尔斯泰的诞生,而得到了彻底的改变,成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文化圣地之一,每年到这里来旅游的人络绎不绝。

中午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雅斯纳亚波良纳,对托尔斯泰的庄园进行抵近侦察,试图了解这附近德军各兵种、各部队司令部的驻扎地点,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打算抓一名级别较高的军官,了解德军下一步会有什么新的动向。

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公路、田野、河流、房舍、树林,使很多目标物都显得模糊了。庄园里的树林和我们藏身的森林中间还隔着几十米的开阔地,要想侦察到庄园里的情况,必须要通过这片开阔地,到对面的林子里去才行。

几辆被击毁的装甲车横七竖八地歪倒在雪地上,连日的大雪都没能遮严那刺眼的焦黑,看来德军也是经过了艰苦的战斗才占领了这里。不过在雪地上我没有见到任何阵亡士兵的遗体,估计已被德军收敛安葬了吧。

森林边缘有几棵被拦腰炸断的白桦树,东倒西歪的树干成为了天然的掩体,我和阿古明特潜伏在这里,而卢金带着斯戈里亚正匍匐着通过这片开阔地,准bèi

前往庄园的树林里进行抵近侦察。

我举起望远镜向树林的右侧看去,很快就发xiàn

原来这里还有许多的战壕和交通沟,战壕后面修筑有坚固的碉堡,从建筑形状来看,应该是苏军修建而被德军占领的。战壕前竖着几排木桩,拉着带刺的铁丝。几辆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坦克,整齐地停放在战壕的后面,庄园里甚至还有高射炮阵地,除了不时走过的十人一组的巡逻队,还到处有背着步枪的流动哨兵在走来走去。

看到德军如此严密的防御阵势,我不禁直冒冷汗,现在看来那个端掉德军司令部,活捉古德里安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和幼稚。虽说我们有四百多人,可没有重武器,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德军的坦克和碉堡。庄园里的戒备都如此森严了,外面也差不多那里去,说不清在铁丝网外面还铺设有雷区。如果我们贸贸然发动攻势,估计还没等冲进庄园呢,整个部队大概就已经伤亡殆尽了。如果在短时间内不能结束战斗,等德军附近的增援部队赶到,我们就只剩下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指挥员同志,树林里有个哨兵有点不对劲。”旁边突然传来了阿古明特的声音。

我放下望远镜,扭头看着他问:“在什么地方?”

“那里!”他说着向十一点方向一指。

我连忙端起望远镜向他所指的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端着步枪的德国士兵,正大摇大摆地朝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边走边东张西望地四处打量。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伸长了脖子向一旁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似的。坏了,难道是卢金他们被他发xiàn

了,要知dào

他们在雪地上爬过的痕迹看起来还是非常明显的。

“阿古明特,瞄准他!我说开枪,你马上就打掉他!”我对着身旁的阿古明特低声说道。

“明白,随时可以开火!”阿古明特非常平静地回答着我。

哨兵左右看了一下,然后把枪背在背上,大踏步地向他刚才看的那个方向走去。我觉得有些奇怪,哨兵怎么把枪背到背上去了,而且也没有大呼小叫,难道是我多心,他压根没有发xiàn

潜伏在那附近的卢金他们?!

哨兵走到一颗树下,掂起脚尖去摘什么东西。树枝剧烈抖动起来,上面的积雪像开了袋的面粉猛撒了下来,哨兵顷刻间变成了一个“白人”。

“他是在摘苹果,”阿古明特低声骂道:“这个坏蛋,居然在偷吃托尔斯泰亲手种的苹果。”

听阿古明特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哨兵究竟在干什么。我记得莫斯科的苹果树也非常多,每到九月,秋风一吹,熟透的苹果落得满地都是,到十月底还挂在树上的苹果却非常少见。我从望远镜里看到,哨兵用手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雪花,然后把攥着一个小小的红红的果实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开始大口地咬了起来。

哨兵边吃苹果边往树林的深处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这个贪吃的家伙,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发xiàn

卢金他们呢。他这个动作,差点害得自己把小命都丢了。”我也低声地笑着对旁边的阿古明特说道。

过了半个多小时,卢金带着斯戈里亚从对面树林里爬了回来,低声地向我汇报说:“这里应该是德军的一个重yào

的司令部。我看到在庄园的房子前面停了五辆黑色的轿车,在短短的二十分钟内,又前后开来了七八辆轿车,还有十几个骑着摩托车的通讯兵进了那栋房子。”

“都是些什么人在那栋房子里进出啊?”我用望远镜望着树林最茂密处那栋十分朴素的乳白色的两层小楼,异常冷静地问着卢金。

“进出的军官军衔都挺高的,不是将军就是上校,连中校也很少。我猜测这里是德军的一个军司令部。”

“不用猜测了,”我放下望远镜,冲着卢金肯定地说:“这不是什么军司令部,而是古德里安的司令部。”

“啊!”他们几人吃惊地低声叫了起来,然后用怀疑地目光看着我,“不会吧,古德里安居然把他的司令部设在了托尔斯泰的庄园这里。”

“我们的侦察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冷静地对三人说道:“我们马上沿原路返回,到昨晚宿营的村子里去,通过电报机把这个重yào

情报及时地发送回去。”说着便带头往回爬。

“是!”他们答yīng

一声,在雪地上掉了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往森林深处爬去。直爬到德军发xiàn

不了我们的位置,才站起身来,大步地往回赶。

我们往回走得很快,只用不到两个小时,就接近了宿营的村子。这个时候我已经累得够呛,于是宣bù

:“停止前进,原地休息。”然后一屁股坐在一颗白桦树下。

卢金坐在我的旁边,低声地问我:“指挥员同志,我们的侦察任务已经完成了,发送完情报,我们往什么地方撤?”

“这附近有什么城市还在我军的手中吗?”我知dào

他担心的是什么,毕竟要回到沃洛克拉姆斯克,还需yào

在路上走一天的时间,如果和大股敌军遭遇,我们就凶多吉少,所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图拉!”他回答说:“那个城市离这里只有十四公路,刚才在路上我还听见了从那个方向传来的炮声,德军应该还没有占领那里。”

图拉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我们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过去,要是一不小心闯到战场中间,被德军打死还说得过去,要是糊里糊涂地死在自己人的火力之下就太不值得了。所以我简单地考lǜ

了一下,还是用肯定的口吻回答他:“我们还是回沃洛克拉姆斯克去。”

就在这时,村子方向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我猛地站了起来,朝村子方向看过去,口中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在打枪?”心跳不禁又骤然加速,暗想难道是德军抄了我们的后路,又重新占领了村子吗?

我们四人提着武器向村子方向跑去,跑出大概两百来米。突然听见阿古明特大喊一声:“快趴下,前面有德国人!”随着他的喊声,我们集体趴在了雪地上。

我躲在一颗树后面,用望远镜观察着情况。只见有人正朝我们这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我布置在村子里留守的人。前面两个搀扶着向前跑的是报务员奥尔洛夫和萨斯喀,他俩一刻不停地向前跑着,奥尔洛夫脚步蹒跚,似乎是受了伤;跑在后面的是阿吉和莱昂杰夫,两人跑几步,便停下来冲着后面打上几枪。在他们的后面五十多米的距离,十几个端着冲锋枪的德国兵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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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节 血战车站(一)

“啪!”没等我下命令,阿古明特手中的狙击枪率先开了火。随着枪响,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德国兵,身体猛地一顿停了下来,只见他的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随即身子向前重重地摔将出去。

看到一枪奏效,阿古明特异常冷静地瞄准了新的目标继xù

开枪射击,随着“啪!啪!”两声枪响,又有两个倒霉的德国兵应声倒地。

“喂,阿吉!”卢金站起身来,躲在一颗树后,冒着危险探出头去,冲着阿吉他们几个人大声喊着:“快带着大家到这儿来!”

突然听到卢金的喊声,阿吉他们几个先愣了一下,不过马上便回过神来。阿吉停下奔跑的脚步,躲在一棵树后向后面追击的德军开枪射击。莱昂杰夫提着枪跑到萨斯喀身边,和他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奥尔洛夫,拼命地朝我们隐蔽的地方跑了过来。

阿古明特打了第四枪以后,便停止了射击,低声地骂道:“这几个笨蛋,逃跑都不会,全挡在我的前面,害得我都没法瞄准了。”

三个人越跑越近,只要再向前跑个十几步,就能跑到我的面前。奔跑着的萨斯喀突然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向一旁歪倒下去,带着奥尔洛夫一起重重地摔到在地上。突然失去了搀扶对象的莱昂杰夫站在原地发呆,就在这时,他的胸部溅出一朵血花,和着碎肉,喷溅在洁白的雪地之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一直注视着他们的我目瞪口呆,我傻傻地看着莱昂杰夫在原地停了几秒钟,然后慢慢向后倒去,一声不吭地栽倒在了雪地之上。

“该死的德国鬼子!”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卢金愤nù

的吼声,回头一看,他从树后站了出来,怒吼着端着冲锋枪,边射击边向前冲去。

“卢金!回来!”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声地喊着卢金的名字,如今是敌众我寡,这个时候冲上前,纯粹是送死。但是我的喊声,被密集的枪声所掩盖着,卢金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冲着。

看到这种情形,我知dào

继xù

躲在这里不动窝是不现实的,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我先冲狙击手喊了一声,“阿古明特,掩护我。”又扭头招呼躲在一旁的斯戈里亚:“跟我上。”然后便端着冲锋枪冲了出去。

卢金冲到阿吉藏身的白桦树附近,没有再冒冒失失地往前冲,而是和对面的德军展开了对射。我和斯戈里亚赶到后,也趴了下来,冲着对面的德军就是一通乱射。

枪膛里的71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我换弹夹的时候,暗骂自己今天怎么这样不冷静,居然猛扣扳机,一个弹夹的子弹才十几秒钟就全打光了,于是我改用点射,并大声地喊着其他几个人,让他们别再打连射,全部改用点射。但是我的声音被猛烈的射击声压了下去,他们还是像放鞭炮一样比着放枪。

德军和我们间隔三十几米,人也躲得比较分散,所以我们的这种猛烈射击,除了显得比较热闹和浪费子弹以外,其实对德军的伤害是微乎其微。相反德军就显得作战经验丰富,不光我们的火力如何猛烈,他们都是在用点射还击。

这样的对射持续了两分钟,我方的射击突然停了下来,我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诱敌之计,而是卢金他们几个人的子弹全打光了。本来清晨从村子里出发的时候,武器弹药都带得非常充足,不过在路上遇到费尔斯托夫和巴甫洛夫的部队以后,这些多余的装备就交给了他们,我们只携带有一个基数的弹药。在这样毫无节制地乱打一通后,除了我还剩下不足一个弹夹的子弹,其他人的子弹都打光了,如果德军趁机冲上来,我们能做的就是和他们拼刺刀。

不过真要拼刺刀的话,我估计我们也讨不到好。刚才我就数过,对面的德国人除了阿古明特打死四个,还剩下了十三个。而我们这边,加上我才只有五个人,五个对十三个,这个胜率真是太低了。

德军看我们这边停了火,他们也停止了射击。先是两个德国兵从地上爬起来,端着冲锋枪小心翼翼地向我们走过来。走了十几步,见一切平安无事,其他的人也纷纷站起身来,端着武器向我们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卢金、阿吉、斯戈里亚三人都回头看着我,想让我给他们拿个主意。我看了看大家手中拿的都是冲锋枪,如果有充足弹药的话,这确实是火力强dà

的武器;可没有子弹了,这连烧火棍都不如。如今就我的冲锋枪里还有子弹,我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开枪,我想等德国兵靠近以后再开枪,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有赚,反正不能束手待毙当俘虏。

“啪!”一声轻脆的枪响,冲在最前面的德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这子弹是从我们后面打过来的,我不用回头都知dào

是狙击手阿古明特的杰作,我怎么把这么重yào

的人物给忘记了,有他在的话,我们是吃不了什么亏的。

斯戈里亚看见那个被打死的德国兵倒在离他只有十来步的地方,立kè

不假思索地从隐身的树后跳了出去,看样子想去捡地上的武器。可是其他的德国兵也不是吃素的,看见有人冲出来,立即猛烈开火。斯戈里亚扑到德军的尸体上,抓起冲锋枪站了起来,还没等他出枪,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然后一声不吭仰面倒在了雪地之上。

我猛地扣动了扳机,向前方的德军猛烈开火,打倒了一个离我比较近的士兵。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德国兵们一时间乱了阵脚。但是军人的本能反应让他们立kè

四下散开,卧倒,并开枪还击。

这时,阿古明特的狙击枪又响了。枪响过后,德军又有一支冲锋枪中断了射击。虽然我方有狙击手,但是其余的德军却对他不理不睬,而是趴在原地,从四面八方向我们三人射击,用火力把我们压制得无法动弹。

因为有阿古明特的存zài

,德国兵想消灭我们是很困难的;而光靠一个阿古明特,想把十几个德国兵全干掉,也是不现实的。怎么办?再这样僵持下去,没准会招来更多的德国兵。

就在这紧要关头,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乌拉”的喊声,回头一看,只见森林深处涌出无数的苏军战士,他们高喊着口号冲了过来。在离我们二十多米的时候,他们手中的轻重武器一起开火,密集的子弹从我的头上呼啸而过,把德军藏身之地打得泥雪飞溅。几个德军被当场打死,剩下的看情形不对,起身欲逃,也被乱枪打倒。

消灭了这股德军,有几个战士过来把我们扶了起来,随即有两个军官走到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费尔斯托夫和巴甫洛夫两人。两人向我敬礼报gào

说:“指挥员同志,我们奉您的命令到仓库里去收集武器弹药,已经完成任务回来了,请您指示。”

“很好!”我点了点头,说:“你们干得不错,现在把队伍集合起来,我们进村子。”

“中校同志,”没等两人答复我,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叫我是阿古明特,他正和另外一名战士,搀扶着报务员奥尔洛夫走了过来。

我走到报务员的身边,大声地质问他:“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德国鬼子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听到我的问话,奥尔洛夫低下了头,面带愧色地说:“都怪我一时心软,把昨晚关起来的老太太放了出来,没想到她居然偷偷地去把德国人领来了。德国人进村的时候,被萨斯喀发xiàn

并及时地发出了警报,我们才能及时地逃出村子。”

“电台在哪里?”我关心的不是他们如何逃出村子,而是我们携带的电台在哪里?如果电台落在德国人的手里,不光我们和集团军司令部之间的联系会中断,德军也会利用缴获的电台来获取我军情报,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电台在什么地方。

“我逃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电台还留在昨晚的那栋房子里,估计已经被德军缴获了。”

“费尔斯托夫!”听完他的话,我马上扭头大声地叫着少尉的名字。看见少尉迅速地跑到了我的身边,我马上吩咐他:“带上一百人跟我走,到村子里去把电台找回来。”

“是!”他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了一声,然后转身开始召集人手准bèi

跟我一起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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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节 血战车站(二)

我把小分队幸存的几名队员召集到了面前,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卢金、阿吉、阿古明特、负伤的奥尔洛夫,以及才归队的萨波丘克和雷斯达耶夫,小分队里有三名战士牺牲了,而且都是在我的面前倒在德国人的枪口之下。

身后传来费尔斯托夫的一连串洪亮的口号声:“列队!~~快,快!~~立正!~~向右转,成四列队形,跑步走!~~”接着响起了齐刷刷的脚步声,一大队荷枪实弹的战士就在费尔斯托夫的带领下,从我的身边跑了过去,整齐划一的步伐,展示着这是一支军纪严明的部队。

“指挥员同志,”看到部队往村里跑过去,卢金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们是不是也该跟着过去看看,没准村里还有德国人也说不定。”

我想了一下,他说得很有道理,少尉他们从来没来过这个村子,对村里的情况不熟,怎么知dào

该到什么地方去找电台,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好一些。于是我点头同意说:“好的,我们走吧!”又冲着低头站在一边的阿吉说:“你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跟着我们到村子里去瞧一瞧。”

我带着一群人跟在队伍的后面往村子的方向走,有意让阿吉走在了我的身边,让外人感觉我非常信任他,才让他跟在左右做保镖。其实我是担心他会为了昨晚的事情怨恨我,趁我不注意,在身后打我的黑枪,所以把他放在视线能及的范围内我才能安心。

战士们在森林的边缘严阵以待,等待着我的出击命令。我用望远镜看了看小分队昨晚休息的那栋房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像有人待在里面的样子。

“费尔斯托夫!”我大声地叫着少尉的名字。

“到!”听到我的喊声,左手握着一把TT手枪的少尉跑到我的面前,向我敬礼后问道:“可以发起攻击了吗?指挥员同志。”

“可以!”我点点头,然后向他发出一系列的指示:“刚才虽然在森林打死了十几个德国鬼子,但是我不清楚村子里还有没有残余的德国人。所以你要先派人占领前面的那栋房子,在那里建立一个火力点。”我又指着我昨晚休息的那栋房子,接着说:“然后再派人到那栋房子里去搜索一下,电台就设在那里,希望没被德国人转移。”说完我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补充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要速战速决,争取在十分钟内解决战斗。”

“明白!”费尔斯托夫再次向我敬礼后跑开了。

很快他洪亮的嗓音再次传了过来:“成散兵队形闪开,全体前进!”随着他的号令,早就蓄势待发的战士们,排开了散兵阵形向房子冲去。没有人说话,四周静得出奇,只有战士们纷乱的脚步声。但散兵线离大门不到十米的时候,枪声突然响了起来。

不是我们的战士在射击,而是窗口、大门口响起了德军冲锋枪清脆的吼叫声,密集的火力把正在冲击的战士们撂倒了一大片。剩下的战士赶紧趴在雪地上,开枪和屋子里的德军展开了对射。

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发生了,没想到这个房子里居然还藏有德国人。从火力的密集度来看,里面至少还有十来个人。我冲旁边站着的阿古明特大声喊道:“阿古明特,快开枪!把开枪的德国鬼子都给我打掉。”

阿古明特手脚麻利地趴在雪地上,异常淡定地冲着房子的方向开了一枪,大门处的冲锋枪便立kè

哑了。一个离房子比较近的战士趁机跃了起来,端着步枪朝大门冲过去,企图破门而入,结果刚跑几步,就被窗口射出的子弹打倒了。我发xiàn

趴在雪地上的战士们,和隐藏在建筑物里的敌人对射是非常吃亏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好几名战士被打中,鲜血把积雪都染红了一大片。

“指挥员同志!”正当我被战士们接二连三出现的伤亡着急时,身后传来指导员巴甫洛夫的声音,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身边,大声地说:“德军火力太猛了,我们用炮火攻击吧?”

“炮火攻击?!”我听他这么说,不禁一愣,难道苏军也有美军那样先进的通讯,可以随时呼叫炮火支援么?我不解地问:“什么炮火?哪里有炮火可以支援我们?”

他向身后一指说:“我们在军火仓库里找到了不少50毫米和82毫米的迫击炮,又挑选出了一些当过炮兵的战士,组成了一个炮兵连,他们可以为进攻的战士们提供炮火支援。”

我回头一看,可不是么,几十个战士扛着炮筒、炮架以及弹药箱,正向我这边跑过来。便兴奋地站起来,高兴地喊道:“到我这里来,把炮支起来,狠狠地揍这帮该死的德国佬!”

十门迫击炮支好后,炮兵迅速而熟练地调整好了射击角度。随着巴甫洛夫的一声口令,弹药手把炮弹放进了炮筒。在一连串砰砰砰地响声过后,炮弹呼啸着落在房子的周围爆zhà

,泥雪飞溅,弹片劈劈啪啪地打在了墙壁上。

“你们朝哪里打?都打偏了!给我瞄准了好好地打!”看到没有一发炮弹击中目标,我忍不住地冲着炮兵们吼叫起来。吼过以后,我也有些后悔,也许是看到那么多战士牺牲了,所以有点太冲动,炮兵第一发炮弹打出去,都是带试射性质的,打不中目标也无可厚非,可哦却不分青红皂白地冲他们发起了脾气,真是太不应该啦。

炮兵们没有谁反驳我,而是调整了一下炮的位置,重新进行装填射击。这次打得就非常准了,炮弹在大门口和窗边爆zhà

,屋里德军的射击也中断了。第三轮落下的炮弹,更是直接把大门给轰开了。

“同志们,冲啊!”我身边的阿吉大吼一声,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了上前。五十几米的距离,虽然积雪很深,但是他还是十几秒就跑过去了,在他的带领下,原本趴在地上的战士们也站起来向大门冲去。

我在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他们冲到离大门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有几个德国兵高举着双手,大声喊叫着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但是阿吉居然又干出了让我瞪目结舌的举动,他开枪将其中一个士兵打倒,然后冲上前后又用刺刀猛戳几刀。在他示范效应下,其他的战士也一一开枪,把投降的士兵打断,再冲上去补上几刀。不到一分钟的时候,房子被我军占领,战斗胜利结束,德军士兵被一个不剩地全部杀死。

电台从房子里被搬了出来,不过已经无法使用了,在刚才短暂的炮击中,一枚从窗口飞进去的弹片将电台的电池打坏了。卢金、萨波丘克和雷斯达耶夫三人还从屋子里抬出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我一看,居然是昨晚的那个叫阿尤娜的老太太。

奥尔洛夫指着老太太的尸体,怒气冲冲地说:“就是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把德国人引过来的。”

“她为什么会把德国人引过来啊?”我说这话的时候,有意瞥了阿吉一眼,心想:如果不是你昨天做下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老太太也许就不会向德国人通风报讯。

没想到奥尔洛夫的回答让我大吃了一惊,他愤愤地说:“这老太太不是俄罗斯人,而是从乌克兰逃到这里来的富农。”

“富农?!这老太太原来是富农?”身后传来了巴甫洛夫的声音,“如果是富农的话,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向德国佬通风报信了。”

“为什么?”这次轮到我疑惑不解了,我问巴甫洛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巴甫洛夫左右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明白他肯定有些话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便朝我昨晚休息的房子一指说:“我们到那里去谈吧。”

回到昨晚休息的房间里,我接着问巴甫洛夫:“指导员同志,您说说为啥老太太是富农,就会向德国人通风报讯呢?”

“您听说过乌克兰大饥荒吗?”

大饥荒?我绞尽脑汁努力回想这个历史事件,隐隐约约记得大饥荒好像是46年发生的,当时卫国战争才结束不久,斯大林向有粮仓之称的乌克兰提出当年向中央上缴的粮食数量。由于他考lǜ

到乌克兰还在战后恢复期,所以征粮的数量要低于战前,但就是这样,征粮的数量还是远远超过了当时人民所能承shòu的限度。作为当时乌克兰总书记的赫鲁晓夫,虽然也发xiàn

了这个问题,但为了个人的前途,他最后选择了沉默。全国的粮食被征收一空后,大饥荒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有将近四分之一的人口被饿死。以至于赫鲁晓夫登上最高权力的宝座后,在基辅建了一个雕像,专门来悼念这次不幸的大灾难中丧失的人。可现在才41年啊!离大饥荒的发生还有五年,巴甫洛夫怎么会知dào

这事,难道他也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吗?

第七十六节 血战车站(三)

我一声不吭地上下打量着巴甫洛夫,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和我一样的穿越者。也许是瞧的时间太长了点,把巴甫洛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满脸涨得通红,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结结巴巴问我:“中校同志,您……您老看我干嘛?”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定定神,咳嗽了一声,说:“您说的乌克兰大饥荒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我这样说,是想知dào

他所了解的历史是否和我记忆中的内容吻合。

“一九三二至一九三三年期间,全苏开展了集体农庄运动,在自愿的原则上鼓励农民加入农庄。但是集体化运动发展得远比zf所计划得快,以至于没有足够的机器提供给农庄使用,也没有足够的会计和管理人员。徒有希望而缺乏效率,加上富农教唆对牲畜的乱加宰杀,以及两年的干旱,这就造成了一九三二年的粮荒。……”

听到这里,我“哦”了一声,心想原来他说的是三十年代的饥荒,和我所知dào

的根本不是一码事。既然这样,那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况且穿越这码事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机缘巧合,哪来机会到达别的时空。不过我还是好奇地打断了他的话,追问了一句:“你说的大饥荒就和这次全国性的粮荒有关吧?”

“是的。”他肯定地回答了我一句,然后接着说:“乌克兰地区的富农阶级人数多,农庄的集体化程度低,出产的粮食大部分都被富农们囤积起来,导致农庄向城市供应的粮食非常少。由于全国范围内的粮荒和富农囤积粮食,城里的居民无法买到粮食,于是出现了饿死人的情况。这种情况开始只是一两个小城市,后来逐步地向大城市蔓延,最后不可避免地波及了整个乌克兰。”

“在大饥荒中死的人多吗?”我关切地问。

“由于zf及时地进行了清洗集体农庄中的破坏分子的运动,组织征粮队下乡,收缴富农手中多余的粮食,并立即实行了严格的全国配给制度,使国家渡过了难关。不过就是这样,在大饥荒中饿死的人,大概还是有十到十五万左右。”

“哦。”我原以为能和大饥荒划上等号的死亡人数怎么也得上百万吧,哪知dào

才区区十几万,看来苏联zf的工作效率还是蛮高啊,能及时地把人们从饥荒中解救了出来。我猛地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便接着问:“是不是因为征粮队收缴了余粮,引起了那些富农们对社会的不满,那个叫阿尤娜的老太太才会跑去向德国人通风报信?”

“完全正确,中校同志。”巴甫洛夫点点头,用肯定的口吻说:“说不定这个阿尤娜就是从乌克兰跑过来的富农,一直隐姓埋名地躲在这个村子里。如今看到德国人打过来,便迫不及待地投靠了他们,成为法西斯匪徒的走狗。”

“报gào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卢金的声音。

“进来!”我冲着门外叫了一声。

卢金进来后向我立正敬礼,然后恭恭敬敬地报gào

说:“指挥员同志,伤亡数字已经清点出来了。”

“我军的伤亡如何?”我很关心自己的部下在刚才的小规模战斗中的伤亡情况,所以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我军牺牲38人,负伤25人。绝对多数的伤亡都是在攻打小屋时出现的。”

刚才那样规模的战斗,居然就伤亡了六十几个人,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接着问:“那德国人呢?”

“在这次战斗中,我们的战士表现得很英勇,共打死德国鬼子31人,缴获冲锋枪17支,步枪10支,手枪1支。……”

“行了!”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卢金的话,心说两百多人打别人十几个人,还伤亡那么大。如果对方不是十几人,而是上百人,估计全军覆没的就该是我们了。然后转头对坐在一旁的巴甫洛夫说:“指导员同志,请您去把所有的连级指挥员都叫到这里来,我有话要对大家说。”

“是!”巴甫洛夫站起来向我敬了个礼,便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屋里坐满了低军衔的指挥员。之所以说低军衔,是指这些人都挂着中士、上士之类的军衔;虽然他们军衔都很低,但在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里,他们都担任着连长或者副连长的职位。比如说卢金的那个朋友伊沙耶夫,虽然只挂着个中士衔,但却担任着炮兵连连长的职位。

我站在屋子的中央,开口说道:“今天我们在村里和德国人打了一仗,请在座的指挥员们谈谈自己的感想。”

“指挥员同志,我来说几句。”一个满脸雀斑的矮个中士站了起来,说他是矮个,只是针对其他人而言,和我相比,他还是高出不少。看见我点头同意,他便接着又说:“在战斗中,战士们表现得都很英勇,所以一个德国鬼子都没能从我们面前逃掉。”

“对,就是因为我们的战士们表现得非常英勇,法西斯匪徒才一个都没能跑掉。”他的话音刚落,旁边马上有人附和。一个人开口,立kè

便把其他人的情绪也都调动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大意都是不管什么样的敌人,遇到我们英勇的战士,无一例外地都会得到覆灭的下场。

“够了!”我打断这群人的话,也许是我的声音一下盖过所有人,把他们吓住了,屋子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扫了一眼周围比较凝重的气氛,心里涌出了一股子怒气,也就毫不留情面地骂道:“我是想让你们总结一下今天战斗中应该吸取的经验教xùn

,而不是让你们到这里来说废话的!”

“中校同志,我能说几句吗?”说话的是炮兵连长伊沙耶夫中士,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他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在今天的战斗中,虽然消灭了不少的德国鬼子,但我也应该看到,我军的伤亡也不小,甚至远远大于敌人。……”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看着我,深怕我听了他的话又会突然大发雷霆。

想不到居然有人也看到了这次战斗的问题所在,我想听听他能否说出点什么新意来,所以冲他微微一笑,说:“如果换成是你来指挥这次战斗,你会怎么做?”

“如果我指挥这场战斗的话,在打响以前,我会派几个战士过去侦察一下,先确定屋子里有没有德国人。从那个房子的大小来看,充其量也只能藏二十来个人,以我军目前的技术装备来看,根本用不着今天的这种人海战术,只需yào

在进攻前先进行一轮炮火准bèi

,从房子里把敌人轰出来,趁他们溃不成军的时候,再发起步兵冲锋,就可以一举将他们全歼,同时这种打法还能有效地减少我军的伤亡。”

“嗯嗯,有点意思。”他说的虽然很简单,但比较符合我的想法,我又点了点头,进行总结发言:“伊沙耶夫说得对,打仗的时候并不是仅仅有勇气就足够了,还需yào

多动动脑子。战士的生命是宝贵的,所以我们当指挥员的,在指挥作战时,不能一味地狂冲猛打,而是要懂得合理地运用战略战术,减少在战斗中的不必要伤亡……”

说到这里,我看见周围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好像看一个外星怪物似的。我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坐在旁边的费尔斯托夫和巴甫洛夫二人,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是这样的,指挥员同志。”费尔斯托夫站起来解释说:“您所说的和我们在军校里学的东西,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说,按照条例,攻打敌人阵地时,战士们应该端着枪排成散兵队形向前冲锋,而指挥员则要冲在整支队伍的最前面。”

“我明白了。”我轻叹一句,向他们耐心解释说:“你们所学的很多知识在目前的形势下来看,是不合时宜的,比如说如果还是按照条例上那样排着队去进攻,也许只需yào

几个敌人,就可以把我们的进攻部队全部消灭掉。进攻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打败敌人,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可以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我来给大家说说,我在沃洛克拉姆斯克近郊进行过的那次战斗。当时德军占领第948旅的阵地,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大发雷霆,下令枪毙了那个临阵脱逃的旅长,并命令师长立kè

组织兵力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我当时正好在场,便主动接受了这个反击任务。进攻前,我让司令员同志命令集团军炮兵向敌人的阵地炮击二十分钟。……”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看大家都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便接着说下去:“当炮击进行到十五分钟时,我便命令部队开始进攻。……”

“啊?!”有人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马上招来了一堆鄙视的目光,他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边,免得再发出什么声响而犯了众怒。我向他们据实讲述着当时的情形,虽然简单但还是让大家惊叹不已,特别是讲到收复阵地后,我军只伤亡了二十来个人,德军却有近两百人被我们消灭时,他们更是吃惊地张大了嘴,一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一切。这也难怪,在战场上,经常出现德军一两个营的部队,全歼了苏军一个师的情况。所以他们听说我们在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作为进攻者的一方,居然能以极小的代价取得胜利,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巴甫洛夫有点吃惊地说:“中校同志,您真了不起,居然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

“指导员同志,奥夏宁娜中校取得的战果还不止这些呢,”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萨波丘克站了起来,开始为我歌功颂德:“前段时间她在我们第五集团军担任过特派员,但司令员负伤退出战斗后,是她带领我们在波罗金诺地区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反击,狠狠地重创了法西斯匪徒。”

听到萨波丘克这样一说,大家都用一种崇敬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干笑一声,说:“我召集大家过来开会,是对今天的战斗进行一次总结,让大家能从中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我部现在拥有的火炮不少,完全没有必要让战士们端着刺刀,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去冲锋;而是在进攻前先对敌人的阵地进行炮击,等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后,我们再发起进攻,这样可以减少我部的伤亡。”

巴甫洛夫一拍巴掌说:“对啊,中校同志,您说得真是太好了,为什么我们以前就想不到这样打呢?”听他这么一说,我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要知dào

这种打法可不是我的创造,而是我从后世的军事论坛上的帖子里学来的。

我低头问费尔斯托夫:“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费尔斯托夫蹙眉想了一下,然后抬头回答我说:“出去今天伤亡的六十几个人,目前部队还有将近七百人。”

“七百人?!”这个数字又把我吓了一跳,白天不是四百人吗?伤亡了好几十人,现在不是该只剩下三百多人吗?我好奇地问:“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啊?”

“去军火库的路上遇到了一批,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一批,见他们都是有战斗经验的战士,所以我们便把他们都编入了队伍。”

“找到了多少武器啊?”我又问起了这个最关心的问题,毕竟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回到第316师驻防的沃洛克拉姆斯克地区。

“中校同志,说出来您都无法相信,那个军火库里的东西真不少。我们不仅搞到了步枪、冲锋枪、机枪、迫击炮,甚至还有几门45毫米的火炮,以及大量部队急需的弹药。我们带回来的武器弹药,足足可以装备两个团。”

“这么多武器弹药,你们是怎么弄回来的?”我心想两个团的装备可不少啊,你们就算有七八百人,每人背两支枪再扛一箱弹药,那也带不了多少啊。

没想到他的回答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我们在仓库里还找到了几十部雪橇,除了战士们随身携带的部分,剩下的武器弹药都是用雪橇拉回来的。可惜找不到马匹或者狗,只能用人来拉雪橇。”

我正和巴甫洛夫说着话呢,门口又传来了卢金的声音:“指挥员同志,您能出来一趟吗?这里有位村苏维埃的委员,她有事情想和您谈谈。”

我答yīng

了一声,然后亲热地拍了拍身旁巴甫洛夫的肩膀,说了一句:“你继xù

组织大家讨论吧!”说完,便转身走到了门外。

第七十七节 血战车站(四)

我走的这个房间,虽然大白天里还点着蜡烛,但光线还是出奇地暗。一是所有的窗户都被纸糊上了,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二来在这样大的房间里点一支蜡烛太少了点。

房间里只摆着一张摇摇晃晃的木床,床上躺着位黑头发的年轻姑娘,也许病卧床上时间太长的缘故,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看起来好点的肉,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乍一看仿佛是一具包裹着皮肤的骷髅一般。惨白的眼球没有任何的光亮,这么定定的看着屋顶。如果不是她偶尔发出一两声呻吟,我还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个死人呢。

没等我开口说话,门突然“咣”地一声被推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七八个穿制服的人,把没有准bèi

的我吓了一跳。我定睛一看,进来的人穿的都是苏军制服,我才松了一口气,拍着心口自嘲地说:还好还好,你们这样突然闯进来,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是德国人。说完话,我再仔细一看,这些人我居然一个都不认识。

“你们是谁?怎么能这样随便地闯入别人的家里啊!”我大声地质问着这些闯入的不速之客,但是他们都没搭理我,而是直扑躺在床上的那个姑娘。

“队长同志,这个姑娘还没死,怎么办?”最前面的两人抬起了躺在床上的姑娘,转头看着后面的人。那个队长走上前去看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道:“就是没死也活不了几天了,先抬出去吧。”

“求求你们,给我一点吃的吧,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姑娘用微弱的声音恳求着抬她的那几个人。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虽然我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便站出来阻止他们,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哪知dào

那些人居然对我视而不见,直接抬着那位姑娘出了房间,我发xiàn

他们居然好端端地走了过去,从我的身体中间。天啊!怎么回事?我停在原地被惊得目瞪口呆。

这时外面传来的吼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朝门外一看,正好kàn

见有个人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般突然扑向那几个穿制服的人,然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猛击身体的响声和歇斯底里一样狂怒的骂声。

“啪!啪!”两声清脆的枪响过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我冲到门外低头一看,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小老头仰面躺在门边的地上,他圆瞪着双眼,手中紧紧地攥着根木棍,白色衬衣被胸口冒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我抬头向远处看去,正好kàn

见那几个人把刚才的姑娘扔上了一辆有挡板的马车车厢里。虽然隔着二十几米远,但是我还是看清了车厢里堆满了尸体,个个都和姑娘一样骨瘦如柴。

“队长同志!”右侧传来了一个人的喊声,我扭头看去,只见七八个穿制服的人,手里端着长枪,正押着十几个被绑成一串的乡下人往这边走。

“什么事?谢廖沙!”那个队长不耐烦地问刚才叫他的那个人。

那个叫谢廖沙的人上前恭恭敬敬地向队长敬了个礼,然后说:“我们刚才抓到了十几个富农,想请示一下您该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还是按老规矩办!”

“可是,您看这里面还有妇女和孩子呢!”

“谢廖沙,你不是今天的酒还没有醒啊?只要是富农,哪怕是妇女和孩子,都要毫不留情地消灭掉,明白吗?”

“是!”谢廖沙答yīng

一声,转身跑回了他的队伍,招呼着人把那串富农拉到了一栋房子的墙边站好。然后穿制服的人后退几步,神情冷漠地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向站着墙边的这些人瞄准着。

我看到这些人如此地草芥人命,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忍不住冲了过去,站在两群人的中间。我面对着那一排黑洞洞的枪口,非常淡定地平伸着双手,遮断着后面那些站在墙边的所谓“富农”们,大声地从那些穿制服的人喊道:“都住手,你们不能这样做!”

没有人理睬我,队长带人赶着几辆马车往村外走去,只有谢廖沙还在继xù

对他的手下们喊着口令:“全体都有,听我的口令,瞄准前面的敌人,预备~~~”

“妈妈!我怕~~!我怕~~~!”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喊声,我忍不住回头一看,一位包着头巾的少妇,正把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抱在怀里,强作欢颜地哄她:“依杨娜乖!别怕,妈妈在这里呢,你快点把眼睛闭上,闭上就不怕了!”

“放!”谢廖沙一声令下,七八支步枪一起开火,我看见靠在墙边的六个男人,先是胸前爆出一蓬血雾,然后往后一倒,贴着墙缓缓地滑倒在地上。硝烟尚未散去,第二轮的枪声又响了,这次倒下的另外的五名妇女,依杨娜的妈妈是背部中枪,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挡住了那一发罪恶的子弹。

“好了,列队出发。”谢廖沙见枪决任务已经完成,也没有过来检查一下,便招呼着所有的人追赶队长他们去了。

我走到倒在血泊中的依杨娜母亲身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查看她抱在怀里的孩子,只见依杨娜正禁闭着双眼,紧紧地抓住她妈妈的衣服,在低声地抽泣着。我想安慰安慰她,便伸手过去摸她的脸,哪知dào

又摸了一个空。我不禁诧异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人好像都看不见我似的,甚至还可以从我的身体中间穿过,难道我又是魂魄离体了吗?可是这是哪里啊,为什么苏军会开枪屠杀自己的人民啊?

为了搞清这一连串的疑问,我站起身来,顺着队长和谢廖沙他们走的路追了过去。大概追了一公里左右,我终于追上了这支奇怪的队伍。他们在荒野上的一条壕沟前停了下来,沟前还站着好几个人。那个队长让其他人停了下来,然后他独自一人跑了过去。虽然隔得很远,但是我还是听清了,他正在向其中一个佩戴着政工军衔的大檐帽报gào

:“军事委员同志,第97收尸队前来向您报到,请您指示!”

收尸队?!我听得简直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我又穿越到了其它的年代了?为了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能耐心地听下去。

“这次收了多少尸体啊?”大檐帽问。

“共有49具。”

大檐帽点点头,然后冲旁边的一个手中拿着账本和笔的军人说:“记下来,第97收尸队今天共收敛了49具尸体,按照每具尸体200克面包的标准,应该奖励他们9800克面包。”说完他又吩咐队长:“把尸体都卸下来,扔到坑里去。”

队长答yīng

一声,快步地跑向他的队友,边跑还边喊:“把尸体卸下来,都扔到坑里去。”收尸队的队员们听到队长的喊声,有几个人纷纷爬上车厢,抬起里面的尸体,像扔木头一样扔到了地上。下面站着的人又从地上把尸体抬起来,抬到壕沟边去扔掉。

在他们搬抬尸体的过程中,我清晰地听见那个姑娘还在用微弱的声音恳求他们:“求求你们,我还没有死,别把我扔到坑里去,我想活下去。”但是他们根本不理不睬,照样把姑娘扔进了壕沟的尸体堆里。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人间惨剧,我却没有丝毫阻止的能力,甚至连那位无辜的姑娘都救不了,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像刀绞一般难受,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小村庄的,刚走到最初的那个房子外面,就看见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妇女正扑在那个死在门口的老头身上嚎哭着。我停在了原地,默默地看着那哭泣的女人。这个时候,墙边的尸体堆里传来小依杨娜的声音:“阿尤娜婶婶!是您吗?”

女人从尸体身上抬起头来,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这个时候,小女孩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阿尤娜婶婶,是您吗?”

“是我,是我!”女人站起身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快步地向尸体堆走过去,大声地答yīng

着对方:“依杨娜,你在哪里啊?”

“我被压在妈妈的身体下面了,您快来救救我吧!”

女人走到依杨娜妈妈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尸体翻过来,从她的怀里把依杨娜扯了出来,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口中念念有词地说:“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然后她抬头看着天空,大声地喊着:“圣母玛丽亚啊!我们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您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啊?”

在她抬头的时候,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清她的面孔,让我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中年妇女居然就是白天把德国人引到村子里来的阿尤娜。

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发xiàn

自己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而且梦中的一切是那么地真实。我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思前想后,发xiàn

其实这个梦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而是和晚上见到的那个村苏维埃委员有关。

那位中年妇女一见我的面,就开始唠叨个不停,一直在向我述说阿尤娜和依杨娜的事情。说九年前,阿尤娜带着一个年仅九岁的依杨娜逃荒到了这个村子,大家看她们可怜,便将她们收留在农庄里。刚开始的时候,阿尤娜还比较老实,时间一长,就经常在村子里散布一些反dòng

的言论来蛊惑人心。

记得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卢金插嘴问了一句:“哪一方面的反dòng

言论?”

中年妇女表功似的说:“还能有啥,她说她家原来在乌克兰,在32年底的时候,闹起了粮荒,zf组织了征粮队,把乡下人家里的粮食一粒不剩地全收走了。如果谁抗拒不交的话,就直接把他定为新富农,工作队的人员有权利对他们执行死刑判决。”说到这里,她还补充了一句自己的看法:“指挥员同志,您想,我们的军队会做出这种事吗?还不是她对社会不满,才会恶意中伤的。”

“还有什么?继xù

讲下去。”我不想接她的碴,便催他接着讲。

“阿尤娜还说,因为粮食都被征粮队抢走了,大家没有了吃的,就到森林里去挖草根树皮吃,到冬天的时候,连这些吃的都没有,就开始饿死人。开始只是死一两个人,到后来是一家人一家人地饿死。于是zf又组织了收尸队,挨家挨户地收集尸体,送到荒野里去埋掉。当时她的女儿只是饿得奄奄一息,结果就被收尸队拖去活埋了。收尸队这么干,是因为每埋葬一具尸体,他们可以得到两百克的面包。……”

卢金这个时候插一句:“组织收尸队的这个事我也听说过,不过在开始饿死人后不久,zf就在全国采取了严格的配给制度,很快就帮zhù

我们渡过了难关。”

“可不是嘛,这位战士同志,我所了解的情况也是这样,据说乌克兰是那次大饥荒的重灾区,前后死了十几万人。可是这个万恶的阿尤娜却造谣说,zf隐瞒了真实的死亡人数,据她在逃荒路上的所见所闻,估计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饿死。在整个大饥荒过程中,乌克兰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的人都饿死了。”

“造谣,简直在造谣!”卢金愤愤不平地说,“这样的人,你们村苏维埃为啥对她不闻不问啊?”

“卢金,别说了。”我打断了卢金的话,也阻止了中年女人想说话的企图,到目前为止,我全明白了,其实我记忆中的那次大饥荒不应该是1946年,而是发生在1932年底的。在那次大饥荒中,乌克兰有差不多一千万人被饿死。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为啥依杨娜那么快就和德国人搅合在了一起,阿尤娜发xiàn

依杨娜死后,又为什么会跑去给德国人通风报信,并带着他们来企图消灭掉我们。还有就是在整个卫国战争期间,为啥在伪军中会有那么多的乌克兰人,看来都是这该死的大饥荒惹的货。

我正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谁啊?”我大声地问道。

“中校同志,我是巴甫洛夫。”

“有什么事吗?”

“我来告sù

您一声,部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知dào

了,我马上就来。”说完,我便翻身下了床,开始穿衣服。

第七十八节 血战车站(五)

昨天当知dào

有四百战士归我指挥时,曾一度动过带他们去攻击德军司令部,活捉古德里安的念头。但很快我就发xiàn

战士们的武器太少了,大部分人还是手无寸铁,况且我也不知dào

防守司令部的德军配备了什么样的武器,兵力是如何部署的,在这种情况下去贸然进攻,无疑是去送死,所以最后才不得不打消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如今新组建的加强营足有七百人,装备有大量的冲锋枪、机枪,甚至还有一个迫击炮连,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一支战斗力不弱的部队。部队集结完毕后,我就带着他们返回沃洛克拉姆斯克,而没有去古德里安所在的托尔斯泰庄园。因为我清楚地知dào

,就算发动突袭,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这种新拼凑起来的部队,指挥员和战士彼此间还不熟悉,相互的配合也不好,战斗力会大打折扣。况且庄园周围有碉堡、战壕以及坦克,凭我们这样的装备,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的。一旦被守军缠住,等周围的德军增援部队一围上来,我们就会全军覆没的。与其这样冒险,我还不如回去把这个情况如实地反映给朱可夫,让他派飞机来轰炸更省事一些。

带着这样庞大的一支部队,不在敌人后方闹腾一下,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回去,我实在是不甘心,所以格外想找个机会揍德国人一下,也好激励激励我军的士气。

当部队行进到我们前两天见到德军机械化部队的那条简易公路附近时,我终于下定决心,准bèi

组织部队在这里打一场伏击战。根据我的推测,德军既然在森林中开辟了这样一条简易的公路,其目的就是为了调兵遣将和运输物质。这里不可能每天都有大部队经过,大部分时间只是小部队或者运输队通行。以我军现有的实力,吃掉德军的小部队是没有问题的。

独立营如今有四个连,其中三个步兵连和一个迫击炮连,营长是费尔斯托夫少尉,指导员巴甫洛夫是营政委,一连连长卢金,二连连长萨波丘克,三连连长雷斯达耶夫,迫击炮连连长伊沙耶夫。另外还剩下了四十个人,则组成了一个警卫排,排长有狙击手阿古明特担任。我之所以把自己熟悉的人都安排到下面担任指挥职务,一是因为我和他们都很熟悉,打仗时指挥起来,才能如臂使指;二是我多少有点私心,想借此培养自己在军中的势力,以后官当大以后,能有几支自己直接指挥的部队,也不是什么坏事。

简易公路是南北走向,我将部队分成了两部分,卢金的一连到路的东面去埋伏,我带领二连、三连、迫击炮连及警卫排在路的西面埋伏。

要打伏击,埋设地雷是必不可少的,费尔斯托夫原来是工兵排长,埋地雷可是他的老本行,所以这种技术活他顺理成章地交给了他。到底是行家啊,不佩服都不行,不到十分钟,就将四十颗地雷全埋好了。

在埋伏前,我召集几个连长过来布置任务,我根据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对他们发布一连串的命令:“费尔斯托夫,您和二连潜伏在离公路五十米的地方,一旦德军的车辆进入伏击圈,你立即引爆地雷。”刚才埋设的地雷中,唯一的一颗反坦克雷是需yào

遥控起爆的,所以我才会这样吩咐他。

“是,中校同志。”他回答得非常干脆。

“萨波丘克,地雷爆zhà

后,德军会陷入暂时的混乱。这个时候,二连的轻重火力一起开火,对敌人进行一轮火力齐射后开始冲锋。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因为树木的遮挡,迫击炮没有用武之地,就只能靠手榴弹发挥威力,要边冲锋边投弹,给敌人以最大程度的火力杀伤。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指挥员同志。”

“卢金,”我又把头转向了这两天给我印象不错的卢金,“当德军抵挡不住二连的攻击,向你方向退却时,你便带领部队全线出击,务必将剩下的德军全歼。明白了吗?”

“明白了!指挥员同志”他兴奋地回答了一声,看神情他早好像早就盼着有这样的机会,来好好地教xùn

一下德国鬼子。

“巴甫洛夫,”我向巴甫洛夫下达最后一个命令:“您和三连停留在森林中间,注意隐蔽并照顾好伤员,等战斗结束后再过来和我们汇合。”

“中校同志,”他有些委屈地说:“当其他同志都在和敌人战斗的时候,我作为一个政工人员,怎么能停留在后方呢?”

“我把伤员都安排在后面,需yào

有人去安抚他们的情绪,这个工作只有你最适合。”打仗时,我不喜欢有个政工人员在我的旁边指手划脚的,所以能把他打发多远就打发到多远去。

两个连外带一个警卫排四百多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身上都披着白色的披风,这可是从仓库里找到的好东西啊,既可以御寒又能达到隐蔽的效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部队进入潜伏位置已经两个小时,公路上还是没有半点动静,而我已经冻得开始打哆嗦。就在我准bèi

宣bù

取消潜伏命令的时候,北面隐约传来了汽车的马达轰鸣声。

“来了,来了,阿古明特,你听汽车的马达声,德军的车队马上就要过来了!”我边说边端起望远镜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的望远镜里出现了德军的汽车队,头车的驾驶室顶棚上架着一挺机枪,车厢里满载着荷枪实弹头戴钢盔身穿灰绿色军大衣的德国兵,这样满载着士兵的卡车居然有六辆。

“指挥员同志,”一直用瞄准镜在观察敌情的阿古明特,轻声地对我说:“每辆车厢里有30名士兵,再加上驾驶室里坐三个,一辆车有33人,六辆车共是198人。”停顿了一下,他有些担忧地说:“虽然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一倍,但要迅速地全歼他们,还是有困难的。”

我注视着越开越近的汽车队,发xiàn

德军的警惕性并不高,头车的机枪手居然一手扶住机枪,扭头在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也许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会在自己的后方遭受到意wài

地伏击。于是便不以为然地对阿古明特说:“不用担心,你看德军一点防备都没有,只要我们的攻击速度快的话,完全可以在他们的增援部队赶到前结束战斗。”

德军的汽车队毫无察觉地开进了我军的伏击圈。轰地一声巨响传来,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我不用看也清楚,这是费尔斯托夫引爆了遥控地雷。可怜的军车被威力巨大的反坦克雷给炸飞了三米多高,汽车的碎片和德军士兵的破碎的肢体纷纷扬扬地从天上落下来,不规则地撒布在爆点附近的雪地上。

后面紧跟着的五辆卡车停了下来,驾驶室顶棚上的机枪吼叫起来,因为不知dào

袭击究竟来自什么方向,所以德军的机枪手是漫无目的地朝四处乱打一气。

我听见旁边的阿古明特扣动了扳机,,随即便看到第二辆车上的机枪射手头部往后一仰,然后整个人就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旁边的副射手迅速抓起了机枪,没等他扣向扳机,又被阿古明特一枪爆头。与此同时,二连所有的轻重武器一起开火,密集的子弹射向了车队。

虽然遭受到了突然袭击,但是德军没有发生大的慌乱,训liàn

有素的士兵纷纷跳下车,靠着汽车做掩护向四周开枪射击。但更多的士兵刚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跳下车,就被我们的子弹所击中,不是直接栽倒在车厢里,就是头朝下地垂挂在了车厢的厢板上。第三辆车的驾驶室车门打开,一名戴大檐帽的德军军官跌跌撞撞地跳了出来,慌张地四下张望后,右手高举着手枪,冲着乱糟糟的队伍大声地喊叫着。这时,阿古明特不失时机地又打了一枪,德军官用手捂住右肩膀,一屁股坐在了车门的踏板上,手枪也不知dào

丢到哪里去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想再喊几句的时候,却被不知从哪里飞去的子弹击中,捂住胸口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乌拉!乌拉!!”战士们从雪地里跃了起来,端着武器喊着口号就往前冲,边跑边射击,不少战士在冲锋的过程中还减缓速度,把拉了弦的手榴弹扔到德军的车队中去。一名战士刚拉了弦,没等把手榴弹扔出去,就被敌人的一颗子弹打中,他的身体晃了晃,然后一声不响地倒下了。一名战士端着枪刚要从他的尸体旁冲过去时,落在地上的那颗手榴弹爆zhà

了,冲锋的战士惨叫一声,满身是血地仰面倒在了雪地上。

面对我军的冲锋,德军中有些亡命之徒也端着冲锋枪迎了上来,但他们刚冲到公路边缘,便踏上了费尔斯托夫早就埋下的地雷,被炸得人仰马翻,死伤了二三十人后,不得不退了回来,依托汽车做掩护继xù

顽抗。

五十米的距离,战士们很快就冲上去了,和敌人展开了近战。公路上展开了一场混战,爆豆般的枪声不绝于耳,手榴弹短促的爆zhà

声,中弹者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德军虽然损失惨重,但还在原地顽强地抵抗,没有如我设想那样退入东面的森林。好在卢金也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看德军迟迟没有按照我们事先设定的路线撤tuì

,便主动带领部队出击。一连的战士在冲上公路时,不幸也踩上了我们自己埋设的地雷。这种一踩就炸的地雷可分不清敌我,顷刻间也炸倒了十几个战士。不过一连的进攻成为压垮敌人防御的最后一根稻草,德军顽强的抵抗很快便被彻底摧毁了,枪声沉寂了下来,剩下的士兵乖乖地放下武器,高举起了双手向我们投降。

战斗结束后,我才带着警卫排上了公路,毕竟现在我已经是个中校,完全没有必要再像个中尉那样带着部队去冲锋了。我带着阿古明特巡视着正在打扫着的战场,几个满身是血的德国兵躺在地上呻吟着,看着我走过去,他们伸出手睁大着眼睛,叽里哇啦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估计是想让我救他们。虽然他们是我们的敌人,但那种眼神让人看着无比揪心。我转身吩咐身后的阿古明特:“阿古明特,你去安排几副担架,把这几个德国兵抬上一起走。”

“指挥员同志,我们自己还有那么多伤员要抬呢,再多上这么几个德国鬼子,怕没有那么多人手啊!”

“谁说让我们的同志抬了?!”我不耐烦地说:“不是抓了即使个德国俘虏吗?这些伤员让他们抬。”

卢金迅速为我统计了伤亡数字,这次伏击战共打死德军145名,打伤18名,俘虏35名。我军伤亡47人,负伤21人,其中有一半的伤亡是自己埋设的地雷造成的。

我把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卢金及一些连排长召集起来,我兴奋地在队列前走了两个来回,然后扬起手中那张写有伤亡数字的纸条,对他们大声地说:“同志们,今天的这次伏击打得真是太漂亮。这一仗消灭了德国鬼子将近两百人,而我们只伤亡不到七十个人。这说明什么?”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看大家都在兴奋地交头接耳,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只好自己接着说下去:“说明我们队伍的战斗力,一点都不比德国鬼子差。只要部署周密,指挥得当,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并不一定需yào

付出巨大的代价,也能消灭敌人大量的有生力量。……”

第七十九节 血战车站(六)

部队离开公路,继xù

向东北方向的沃洛克拉姆斯克前进。

因为有辎重、伤员和俘虏的存zài

,所以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比战斗前慢了许多。费尔斯托夫和卢金带领的一连,和大部队拉开了两百米的间隔,走在整支部队的最前面,他们以班为单位,向前搜索前进。

越往东北方向走,前方传来的枪声就越密集。我和巴甫洛夫站在一个小山丘上,观察着枪响的地方,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前方硝烟翻滚烈焰腾空,伴着不时腾起的大团火光,还可以清晰地听到几声零星的爆zhà

声。

“巴甫洛夫,前面战斗的是什么地方?”我放下望远镜,扭头问站在旁边的营政委。听到我的问话,他举起刚缴获的德制望远镜仔细地朝发生激烈战斗的地方看了一会儿,然后用肯定的口吻回答我说:“指挥员同志,从方向上看,是沃洛克拉姆斯克的汽车站。”

“哦!”我若有所思地说:“前天晚上我和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联系的时候,他曾经提到过,说当时德军占领了沃洛克拉姆斯克的汽车站,而潘菲洛夫师长正在组织兵力进行反击,力图把德军从车站里赶出去。已经过了两天了,也不知dào

现在是我军在攻击车站,还是德军在进攻车站?”

“不管车站如今在谁的手里,只要枪炮声还没有停止,就表示我们的人还在战斗。”巴甫洛夫放下望远镜,平静地对我说:“我们应该去帮他们一把。”

“好吧,巴甫洛夫指导员,您去把连长们都召集起来,我要给他们布置战斗任务。”

“是!”巴甫洛夫答yīng

一声,然后转身就往山丘下跑,跑了没两步便停了下来,扭头对我说:“中校同志,这次您可不能再让我待在后面听枪炮声了。”

我苦笑了一下,回答他说:“没问题,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参加战斗的。”

功夫不大,几十名连排长纷纷从各个方向跑上了山丘,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整齐地排成了两行。站在队列最前面的费尔斯托夫上前一步,敬礼后向我大声地报gào

说:“中校同志,全体指挥员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我等费尔斯托夫回到队伍里以后,才背着手走到了队列的前面,先咳嗽了一声,然后指着枪炮声密集的地方,开门见山地问他们:“你们看,前方就是沃洛克拉姆斯克汽车站,我军正和法西斯匪徒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我们该怎么办?”

连排长们都望着我不说话,大家的表现让我很不满yì

,因为眼前并未出现我想象中的情景:我原以为,我们几个小时前才打了场漂亮的伏击战,那么这些指挥员应该个个参战情绪极度高涨才对,豪言壮语是难免的,为了谁能打头阵他们会争得个面红耳赤。我的目光再次巡视了一遍,见他们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仍在一言不发地瞧着我,我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习惯了服从,上级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是错误的,也要不打折扣地执行。东西方的文化始终存zài

了差异,可我始终还在用东方人的思维来考lǜ

问题,难怪会出现这种尴尬情况。

既然大家都不发表意见,那么我就按照我的想法来布置任务,我面无表情地向他们发布着一系列的任务,首先点了几个熟悉的名字:“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卢金、萨波丘克、伊沙耶夫!”

“到!”五人整齐地答道,然后同时向前迈了一步。

“你们所率领的一连、二连及炮兵连,随我到汽车站去增援。”

“是!”五人退回了队伍之中。

“雷斯达耶夫!”

“到!”

“你带领三连,护送辎重、伤员回316师的防线去。”

听到我这样的命令,他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很不高兴的神情,他向我抱怨说:“中校同志,刚才的伏击战,我们三连在后面听了半天的枪炮声,战士们就有不少的情绪。现在好不容易又盼到要打仗了,结果您又……,您看这……这样的话,同志们的思想怕转不过弯来。”

听到他说这话,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心说思想转不过弯的人是你吧,要是你早点跳出来说这话,我一定安排你去参加战斗,这个时候再说就晚了,不过我还是要向他耐心解释:“雷斯达耶夫同志,你应该知dào

,由于伤员和俘虏的存zài

,已经让我们队伍的行军速度大大减慢了。如果再按照现有的速度走下去,估计等我们赶到车站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增援也就失去了意义。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中校同志。”他不情不愿地回答了我一句。

“不过,既然三连的同志想参加这次战斗,我一定会达成他们愿望的。”步兵连是我按照四四编制组成的,下辖四个排,每个排下辖四个班,全连180人。经过刚才的战斗,一连、二连都有不同程度的减员,如果要发起进攻的话,就需yào

给他们补充兵力。如今就只有三连是齐装满员,因此我打算从他们这里抽调人手,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真的?!”听到我这话,雷斯达耶夫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不错,在刚才的伏击战中,一连、二连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亡,所以我决定,从三连的每个排里抽出一个班,补充到一连、二连里去。”

“可是……”雷斯达耶夫还想辩解,便却被我还不客气地打断了:“我答yīng

过你,让三连的战士参加战斗,我可没有食言哦。”我心说我只答yīng

让三连的战士参加战斗,可并没说也要让你参加战斗。

“是!”他向我敬了一个礼,失望地退回到了队列中间。

三连很快就集结完毕了,留下了那些被抽调出来的战士,剩下的人跟着雷斯达耶夫出发前往东北方向的防区。雷斯达耶夫带领部队经过我山丘下时,独自停下脚步,冲着我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过了很久才把举起的手放下。

正当我目送着三连远去,身边突然响起了阿古明特的声音,我的警卫排长对我说:“指挥员同志,您应该跟着他们离开!”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因为您是女人啊!您也知dào

这次的战斗很危险,没准我们这些人全部都会牺牲,我们没有权利让未来的妈妈陪着我们去冒险!”

他的话让我很感动,至少他是关心我的。但我还是用平静的语气说:“战场上没有男女之分,我们都是军人。”停了一下,又问:“部队都集结好了吗?”

“好了,补充的战士都进了连队,我是过来请您去做指示的。”

“没啥指示的,准bèi

出发。”

第八十节 血战车站(七)

我带着部队在森林中向着枪炮声最激烈的方向前进。

时间不长,我们便接近了森林的边缘,从这里已经可以用肉眼看清前方硝烟弥漫、弹片横飞、炮声震天!爆zhà

腾起的黑烟和气浪如同灼热的浓雾,久久笼罩着交战的区域。

我让部队停下原地待命,然后自己独自来到森林边,站在一棵白桦树旁,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战况。

我不知dào

沃洛克拉姆斯克汽车站原来是什么样子的,反正我通过望远镜只看到了一片废墟。除了一栋没有屋顶的两层楼建筑还顽强地耸立在地平线上,和附近几截尚未倒塌的半人高的墙壁,其它地方到处都是还在冒烟的瓦砾堆。瓦砾堆外围黑漆漆的深坑比比皆是,弹坑周围倒卧不少的尸体,从他们的制服上,很轻易地便可以辨认出这些都是德军的尸体,大概是在进攻的过程中被我军战士消灭的。

在那栋两层楼的窗口,隐约可以看到有不少的人影正在朝外射击着,这应该是我军的战士正在进行顽强地抵抗。大楼和瓦砾堆之间有不少烧得只剩下框架的公交车,德军凭借着这些车辆做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大楼发起进攻。也许是我军火力太猛的缘故,德军的进攻没有奏效,在楼前丢下一堆尸体后,剩余的士兵不得不退了回来,纷纷躲到车后,就是趴在瓦砾堆上和大楼的我军战士展开了对射。

“指挥员同志,”我旁边响起了费尔斯托夫的声音:“看样子,是我们的人在战斗,我们应该去帮他们一把。”

我放下望远镜扭头一看,他正站在我的身边,也拿着望远镜在观察着敌情。再往旁边一看,不光是他,其他的连长、副连长们都来了。原本队伍里就我一个人有望远镜,可自打部队从军需仓库回来后,几乎每个连排长脖子上都挂了一个望远镜,除了几个是从德军手上缴获的,剩下的应该都是仓库里的库存。

我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用镜片上的刻度测量了一下我们和目的地的距离,然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我们离车站有将近三百多米的距离。如果是平时的话,这点距离,战士们只要一个冲锋,最多分把钟就能冲过去了。可是这段路上的积雪太深,战士们的冲锋速度势必会受到影响,如果被德军发xiàn

了的话,他们只需yào

调转枪口,就可以轻松地把我们这支部队消灭在雪地里。”

“快看!德军的坦克。”一直没说话的巴甫洛夫突然叫了一声。

我赶紧举起望远镜,紧张地望向了车站方向,巴甫洛夫说的不错,真的有一辆德军的坦克正从远处开过来,看样子应该是来为那些德国兵提供火力支援的。兴许是因为看到自己的坦克来了,几个原本趴在瓦砾堆上的德国兵,顿时有了底气,立马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端着武器就往楼里冲。哪知dào

刚跑没两步,就被我军一二楼的窗口所组成的交叉火力打倒了。

德军的坦克停在了瓦砾堆的后面,炮塔缓缓地转了半个圈,瞄准大楼猛地开了火。一发炮弹打在了底楼两个窗户中间的墙上。随着炮弹的爆zhà

,墙体上顿时砖石飞溅,临近爆点的两个窗口的火力一下便中断了。硝烟散去,只见墙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深坑,但是墙体并没有被炮弹击穿。看到墙壁居然没有被德军的炮弹打穿,我不禁暗松了一口气,从心底里佩服老毛子,他们盖楼时真是保质保量,一点都没有偷工减料,居然能造出连炮弹都打不穿的优质工程。

正当我对这信得过工程感慨不已的时候,德军的坦克又开了一炮,不偏不倚地命中了刚才的位置,这次可就没上回那么幸运了,墙体直接被炸开了一个可供两人并行的大洞。躲在公交车后面的德军,看到炮弹已经把突pò

口炸开了,便纷纷迫不及待地从隐蔽处冲出来,向着那个洞口涌去。

德军的这次新的进攻,还是毫无悬念地被我军战士的交叉火力所击退,除了躲得快的,剩下的都被打倒了。不过有一个德军士兵冲得比较猛,连中数弹后居然凭借向前冲的惯性,从洞口摔了进去。

那个德国兵摔进去后不到一分钟,从洞口里居然涌出了十几名端着步枪的我军战士,呐喊着向躲在车后的德军发起了进攻。坦克炮弹在人群里爆zhà

,把中间的几个战士炸得血肉横飞。前面的几名战士只开了一枪,就被德军猛烈的火力打倒在地。才从洞口冲出来的战士看形势不对,赶紧掉头往回跑,可惜已经晚了一步,德军射出的子弹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了最后的归宿。

一次滑稽的反击就这样土崩瓦解,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守军的这种愚蠢举动,心里暗骂是哪个白痴心血来潮,居然搞了这么一个短促突击。

德军的坦克向后倒退了几步,停了下来,随着车后冒出的一股黑烟,坦克骤然加速冲上了瓦砾堆,向车站的大楼冲去。

“不好!”旁边的卢金大叫了一声。

“什么事?”我放下望远镜,不满地看向了卢金,心想有啥事情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中校同志!”他走到我的身边,指着远处的车站对我说:“法西斯的坦克是想冲过去撞大楼,如果撞破几处的墙体,大楼就会倒塌,把守军全部活埋在里面。”

我没有说话,又再次举起望远镜望向车站,心里在天人交战,是去救援还是不去?比较这么长的冲击距离,除了中途战士们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冲过去以后,这辆德军坦克也对我们的威胁很大。

正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视野开始有点模糊了,原本看得清清楚楚的交战双方,居然变得有些隐隐约约了。

“太棒了,下雪了!”旁边不知是谁兴奋地喊了一声。

我把望远镜移开一看,果不其然,天空真的开始下雪了,碎纸片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撒了下来,越撒越密集,能见度也迅速地降到了几米范围内。俄罗斯的天气就是这样反常,往往一分钟前还是阳光明媚,一分钟后就会雪花纷飞。看到这样的大雪,我心中狂喜:真是天助我也,我不用担心部队接近车站时会被德军发xiàn

了。

我马上把大家召集过来,大声地向他们布置任务:“一连、二连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警卫排和炮兵连跟我从正面进攻。你们告sù

战士们,打仗时都放聪明点,仅仅有勇气是不够,还要学会正确地运用战术,光凭血肉之躯是挡不住敌人子弹的,所以别傻不拉唧地冒着敌人的火力向前冲,那样只能让敌人把我们当靶子全部打掉……”

“指挥员同志!我们该怎样进攻呢?”昨天发言的那个矮个中士站了出来,大声地问。

“问得好!你们都要记住,我们现在的装备不错,每个班都配备有机枪。所以进攻时,以班为单位进攻。遇到敌人的火力拦截时,先用机枪对其进行压制,然后用手榴弹摧毁他。遇到难啃的火力点,就由炮兵用炮把他炸掉。”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面前聚集这些指挥员,又接着说:“在这次战斗中,我不要求你们速战速决,只要能以最小的代价消灭敌人,打得慢一点也无所谓。战斗结束时,能多活一个战士,我们就多一份守住阵地的希望。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我。

“好!你们各自归队,带领部队开始进攻!记住,我们是利用大雪接近车站,对敌人发动的是偷袭而不是强攻,所以部队在接近德军以前,不准发出任何声响。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轰然答yīng



第八十一节 血战车站(八)

借助大雪的掩护,我们的部队快速地接近了车站的废墟。

交战双方的枪炮声掩盖住了我们行动的声音,以至于我们到达废墟的时候,围攻车站的德军也没有丝毫的察觉。一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不等我下达命令,伊沙耶夫就主动把炮兵连在废墟的外围展开,十几门50、82毫米口径的迫击炮的炮口对准了前方。

说来也奇怪,我们正准bèi

开始进攻的时候,雪突然慢慢地变小了,很快便完全地停了下来。雪一停,视野顿时豁然开朗,我惊奇地发xiàn

我们所待的位置,和德军所占据的阵地之间居然还隔着一条十来米的马路。我军原本在这里也修筑了不少的街垒和工事,不过在遭受德军的飞机轰炸和大炮轰击以后,已经变成了一片片凄然的废墟,废墟上横七竖八地铺满了阵亡者的尸体,既有德军的也有我军的,相比之下,作为防御一方的我军战士的尸体更多一些。

再向远处望去,刚才看到的那辆德军坦克,也许刚才向前冲的时候太肆无忌惮了,炮筒居然从一辆报废的公交车框架里穿了过去,如今公交车的车身正挂在炮管上。挂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要去撞大楼的墙壁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几次冲到墙边进行撞击,都因为车身所起的缓冲作用,而没有达到目的。

“开炮!”我身旁的伊沙耶夫突然大喊了一声,把没有任何心理准bèi

的我吓了一跳。随着“咣,咣,咣!”一连串的炮弹出膛的声音,十几发炮弹呼啸着飞向了德军。炮弹准确地落在了德军扎堆的位置,一颗接一颗不间断地爆zhà

着,气浪把爆点附近的物体都高高地扬到了空中,德军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不少被炸飞的砖石瓦块劈劈啪啪地打在了我们隐蔽的瓦砾堆上,看到这个情形,我暗自感到庆幸,幸好没有在炮击的同时发动进攻,否则这飞溅的砖石就会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德军的士兵被我们的突然袭击打蒙了,很多人端着枪趴在原地四处张望,迫切地想搞清楚打击来自何处。就在他们发愣的同时,炮兵连的第二轮炮弹又打了出去,让更多的敌人带着疑问去见了上帝。

见到步兵遭到炮击,德军的那辆坦克慌忙向后猛退了过来,还不停地转动着炮塔,估计想把那辆碍事的公交车摔掉。不过炮兵没有给它脱身的机会,几发炮弹呼啸着直奔坦克而去。除了一发在旁边爆zhà

外,其余的炮弹都准确无误击中了车身。被大火和浓烟包裹着的坦克,挣扎着往回又退了一截路,便彻底瘫痪了,坦克手一个都没能从里面逃出来。

又一轮炮击炮弹呼啸着落到了德军的阵地上,被爆zhà

气浪掀到空中的碎石,除了少数落到我们的阵地上,剩下的部分全均匀地撒布在德军的阵地上,把那些暂时没有被炮弹光顾到的德国兵砸得鬼哭狼嚎。

我猛地站起身来,端起冲锋枪冲着德军的阵地打了一个扇面,将几名为了躲避落石而站起来乱跑的士兵打倒。枪声就是命令,几乎是在我射击的同时,周围骤然响起了爆豆般密集的枪声。

我高举起枪口还冒着青烟的冲锋枪,正想大声地发出进攻的命令,没想到战士们已经呐喊着一跃而起,纷纷跃上了瓦砾堆,端着枪边冲边射击。看到这种情形,我暗暗点头,看来这几个连长都还不错,懂得把握战机,知dào

什么时候是最佳的出击时机。

不光左右两翼的部队全线出击,就连我的警卫排也端着枪冲了上前,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还待在原地不动,于是我也握紧了冲锋枪,跟在战士们的后面向前冲。

战士们的攻击速度很快,十几米的距离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当我越过瓦砾堆,踏上分开两军阵地的公路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就在这时,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飞来了一串子弹,我周围的几名战士纷纷中弹倒地。站在我前面的那名战士,身体向后一仰,向我猛撞了过来。慌忙之中,我急忙伸手去扶他,结果被巨大的惯性冲得连退几步,如果不是此时后面突然有人扶住了我,估计我已经摔倒在这泥泞不堪的马路上了。

我扭头一看,扶我的原来是阿吉,他从我手中接过战士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阿古明特跑到了我的身边,半蹲着举枪向前方瞄准。我顺着他枪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开枪的是躲在公交车残骸里的十几个德国兵。他们躲在车厢里,端着枪向冲锋的战士们疯狂扫射,不少战士已经倒在了他们的枪口之下。

随着我身边响起的一声枪响,一名德军把手中的枪一扔,捂住胸口从车窗的位置栽了出来。剩下的德国兵,又被战士们密集的火力击毙了五六个,而剩下的在打空了冲锋枪的弹夹后,大声喊叫着高举双手向我军投降。不过战士们早就打红了眼,这个时候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密集的子弹还是向车厢里射去。最后除了两个运气特别的好成为了俘虏以外,其余都被乱枪打成了筛子。

战场上的射击声渐渐稀疏下去,然后便彻底陷入了沉静。

对面大楼里的守军,从我军的炮击开始,他们就停止了射击,躲在楼里静观其变。如今见战斗结束,才有人从窗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不过为了防止发生误会,他们先把一面布满了弹孔并烧毁了一个角的军旗从窗口伸了出来,使劲地摆动了起来,以表明他们的身份。看到我们的人慢慢向大楼围拢过去,楼上有人探出头来,大声地喊道:“喂,同志们,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1077团独立营的,你们是哪一部分?”费尔斯托夫少尉站到楼前大声地回答。

“我们是1077团一营三连的,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独立营,你们到底是哪一部分的?”随即听见说话的那人在楼里下命令:“全体都有,准bèi

战斗!”

看到窗口里伸出的枪口,我们的战士也不甘示弱,纷纷把自己手中的枪对准了大楼。在这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我急忙快步上前,冲着费尔斯托夫说:“让战士们把枪都放下,你没看见楼里飘着我们的军旗吗?”

看见大家把武器都放下了,我才独自一个来到了楼下,抬头冲上面大声地说:“我是方面军特派员奥夏宁娜中校,我带领的这支部队是在敌后临时组建的。你是哪一部分的?”

“奥夏宁娜中校?”“没错,是她,是中校同志。”楼里传来了几个人兴奋的对话。不一会儿的工夫,从刚才被德军炮弹轰开的洞口钻出几个人来,几步便来到了我的面前。领头的一个上士向我立正敬礼,大声地报gào

:“报gào

中校同志,上士热利亚向您报道!”

热利亚,名字听起来倒是挺熟悉的,我正在回想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名字,阿吉上前在我耳边低声地说:“指挥员同志,这个热利亚,您前几天还命令他护送被解救那些同志回防区的,难道您忘记了吗?”

听阿吉这么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急忙上前拉着热利亚的手说:“原来是您啊,上士同志,没想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是的,”他用双手握住了我的手,激动地说:“中校同志,可把您盼回来了……”没等他的话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喊声:“德国鬼子上来了!”

听到这个意wài

的消息,周围的人不禁有些慌乱起来,我赶紧把手从热利亚的手中挣出来,回身冲着人群下命令:“准bèi

战斗!”

第八十二节 血战车站(九)

德军的步兵在一辆坦克的掩护下,从城里沿着街道向车站冲了过来。二连的战士们在萨波丘克的指挥下,隐蔽在街道两侧尚未完全倒塌的楼房里向敌军开火。

趁二连阻击敌人的机会,我让费尔斯托夫率一连进入候车大楼协助守军防守,然后自己带着警卫排和炮兵连的战士,把几辆公交车的残骸推到了路的中间做路障,并把那些被炸毁街垒的沙包重新堆砌在路障的前面,建立新的防御工事。

坦克在离我们的阵地大概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向左缓缓地转动着炮塔,冲着二连火力最猛烈的一个位置开了一炮。轰地一声巨响,炮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目标,把整堵墙全给打塌了,破碎的墙体轰然倒下,扬起一片尘土,把刚才射击的战士们全盖在了里面。几名满身是土的战士挣扎着从废墟里跑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刚跑到街上,就被躲在坦克后面的德军乱枪打倒。

坦克的炮塔又转向了右侧,再开了一炮,路左侧的这栋五层的居民楼,外墙顿时被炸塌了一半,楼里的火力点顿时又哑了。看到街道两侧的威胁被消除了,躲在坦克的后面的德国兵们,端着枪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沿着街道的两侧摸了上来。

我趴在沙袋掩体的后面,望着坦克黑洞洞的炮口,扭头冲隐蔽在后面的炮兵连长着急地喊道:“伊沙耶夫,快点用炮把德国人的坦克打掉。”

炮兵连早已把迫击炮架好了,我的命令刚一发出,几发炮弹就呼啸着飞了出去,随即在敌人步兵扎堆的位置炸开,靠近爆点的几名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肢体内脏像下雨般撒在了街道上,侥幸没死的士兵慌忙又缩回到了坦克的后面。

德军的坦克也许发xiàn

我们的迫击炮是最大的威胁,向前开了一截路,然后停下来冲着炮兵阵地开了一炮。炮弹准确地命中了炮兵阵地,几门迫击炮被直接炸毁,周围的炮兵非死即伤,伤员们躺着地上大声呻吟着。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引爆炮弹,否则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萨波丘克也负了伤,满脸是血地单膝跪地,沉着地指挥着剩余的几门炮向敌人射击着。

“萨波丘克,你怎么样了?”我趴在掩体后面大声地问道。

“死不了。”他回答了我一声,然后猛地向下一挥手,冲他的手下大喊:“开炮。”

几发炮弹在坦克的周围爆zhà

,硝烟把坦克完全罩住了。就在我以为坦克已经被炸毁的时候,风把硝烟吹散了,完好无损地坦克又继xù

向前开动了,后面跟着成群的步兵。

“萨波丘克,你的反坦克炮呢?”我突然想起炮兵连里还有45毫米的反坦克炮,不过好像一直没有见过,要打坦克的话,那东西是最有效的。

“在雪橇上,还没有组装好。”他的回答让我的心凉了半截,德国人会给我们组装的时间吗?除了几门迫击炮,,我们连燃烧瓶都没有,如果坦克冲到面前的话,我们就全完蛋了。

这时二连布置在街道两侧的火力点又复活了,居高临下地向德军射击着,还不时地扔下几个手榴弹。我看到跟着坦克后面的步兵倒下了一片,而坦克因为角度的缘故打不到射击的战士,又怕被我军的反坦克武器,只能紧急倒车,直接从那些尸体和伤员的身上碾压了过去,那些篸人的惨叫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坦克边退还在边开炮,一发炮弹击中我旁边不远的瓦砾堆,把不少的砖石瓦块掀到了空中,又重重地砸了下来。落下的碎石块如同重锤般地砸了我的背上,砸得我眼冒金星,能清晰地听见骨头被砸得嘎巴嘎巴响的声音,不过幸好只是痛而没有伤到要害。不过我身边正在射击的机枪射手却没有那么幸运,被落下的石块砸中了头部,哼都没有哼一声,便趴在沙袋上不动了。

我强忍着疼痛,爬过去抓起了机枪。把枪架在沙袋上,半蹲着把枪托抵住肩窝,冲着远处的敌人便猛地扣动了扳机。但是机枪和冲锋枪不一样,巨大的后坐力让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串子弹毫无目标地射向了天空。我站起来摆了个弓步,重新把枪托抵在了肩窝,再次扣动了扳机,这次倒是没有把子弹打上天,而是全打在了十几米外的地面上,打得地上积雪飞溅。我再次调整了角度,这回才准确无误地把子弹射向了德军。

迫击炮又打了两轮,但是都没有对德军的坦克造成多大的威胁,只是炸翻了不少的步兵。当德军坦克对二连的火力点进行炮击时,我方的迫击炮居然没有动静了。我把机枪交给刚爬到掩体里的阿吉,然后弯腰跑到伊沙耶夫的身边,异常恼怒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开炮了?”

他坐在地上,指着旁边的空弹药箱和炮弹壳对我说:“炮弹都打光了。”

我失望地看着地上的空箱子,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伊沙耶夫的脸上,他的尊容顿时把我吓了一跳,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右侧的脸上,一道伤口从太阳穴延伸到了下巴的附近,两边的皮肉翻着口中,里面的骨头清晰可见,伤口里好像有不少的脏东西,看上前黑糊糊的。

“卫生员,有卫生员吗?”我朝旁边大声地喊了起来,这样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一旦感染他就彻底完蛋了。

随着我的喊声,从旁边的瓦砾堆里爬起一个背着医药箱的战士,弯着要跑到了我的身边,蹲着身体向我敬了个礼:“指挥员同志,1077团卫生员盖达尔向您报道,听候您的指示。”

我一指旁边坐着的伊沙耶夫,说:“帮连长同志处理一下伤口,他的伤势不轻。”

“是!”卫生员答yīng

一声,便来到了伊沙耶夫身边,帮他处理起伤口来。他先用酒精为伤口消毒,伊沙耶夫疼得连吸冷气,但还是咬牙坚持没有叫出声来。卫生员用镊子把伤口里的脏东西挑出来后,又用专用的针线开始缝合伤口。看到卫生员做这一切的时候,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又不好在这个时候离开,只能继xù

看下去。等到卫生员掏出一卷绷带,开始进行包扎时,我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跑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炮兵连的三门反坦克炮终于组装完成,并被战士们推到了街上,对德军的坦克进行直瞄射击。这个时候,街道两侧的火力点已经被德军消灭得差不多了,二连剩下的几名战士根本无法阻止德军的大举进攻。

反坦克炮的第一轮射击,就打断了坦克的履带。正在向前开动的坦克立kè

在原地开始转起圈来,转着圈向前滑行了一截,然后猛地撞进了一堵墙里才停了下来,只露出后半截的车身。停下来的坦克比移动的目标好打多了,炮兵们的新一轮射击,全部命中了目标,坦克顿时冒出滚滚的浓烟,看来这次是彻底报销了。

失去坦克的掩护,德军的步兵看样子也豁出来了,弯着腰呐喊着向我们的阵地冲过来,边冲边开枪。几个捧着炮弹,正准bèi

装填的炮兵,被敌人密集的子弹所击中,身子晃了几晃,便一头栽倒在地。

面对凶悍的敌人,警卫排的战士和拿起了武器的炮兵,躲在废墟和掩体里一起猛烈开火,我也拼命地扣动着冲锋枪的扳机。在射击过程中,我清晰地看到冲锋的人群中,不断地爆出无数的血花,敌人冲到离我们二十来米的地方,就纷纷倒下。面对我们密集的火力,德军还是不计伤亡地往前拼命地冲着。

看到这种情形,我心里不禁暗念,刚才有坦克掩护时,德军也没有这么疯狂地进攻,坦克被我们打掉了,反而不要命地向前冲,简直是活见鬼了。

“指挥员同志,我们来帮您了。”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我不回头也知dào

是卢金。

等他在我身边趴下射击时,我大声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少尉同志怕您顶不住德军的进攻,所以让我带两个排的战士来支援你们。”

如此密集的阵形,射击时几乎不用瞄准,只要对准那个地方扣动扳机,就能打中目标。三四百支轻重武器一起开火,组成了一道密不通风的火网,不时有手榴弹和炮弹在人群中爆zhà

,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德军的剩余部队退下去后,我们也停止了射击。这时街道上到处都是死尸,整条街都泡在了血水之中。我目测了一下,前面被打死的德军至少有四百人。我从来没见过德军打如此愚蠢的仗,也不知dào

他们的指挥官是怎么想,面对我们如此密集的火力,居然采取用人来填的笨办法。

“今天德军是怎么了?这种打法,简直就是送死。”我的声音有点微微颤抖地对身边的卢金说道。

“是啊!”卢金对德军的表现也很不理解,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想不出来,估计是这个德军指挥官疯了,才会有这样疯狂的举动。”

“我知dào

!我知dào

!”就当我们疑惑不解时,脸上包着绷带的伊沙耶夫爬了过来,兴奋地说:“我知dào

为什么德军会这样拼命地进攻。”

“为什么?”我和卢金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们听!”

我侧耳倾听,远处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而且离我们这里越来越近。我坐直身体说:“听见了,远处有枪炮声。”

“哈哈,我知dào

是怎么回事啦。”卢金也兴奋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俩别打哑谜了,直接告sù

我!”我听的是一头雾水,对两人很不满yì

,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不客气。

“行了,伊沙耶夫,别和指挥员同志绕圈子了,你把敌人发疯的真zhèng

原因告sù

她吧。”卢金笑着对伊沙耶夫说道。

“说!”我把脸又转向了伊沙耶夫。

他咳嗽了一声,然后问我:“指挥员同志,您在听到枪炮声的同时,没有听到其它的声音吗?”

“没有!我只听见远处响成了一片的枪炮声,其它的声音根本没有听到。”

“除了枪炮声,”伊沙耶夫怕我生气,这次也没有再绕圈子,而是直接说:“还有喊‘乌拉’的声音,也就是说我军正在城里进行反攻。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也就是说德军已经抵挡不住了,准bèi

从城里退出去。”

“哦,我明白了。”我这才理解为啥德军刚才那样的疯狂举动,补充说:“德军的退路被我们截住了,他们为了避免被围歼的命运,所以才会不计伤亡地进攻,企图从这里打开一条通道,让部队撤出沃洛克拉姆斯克。”

“对,我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伊沙耶夫点头回答说:“没准他们一会儿又要开始进攻了。”

“德国鬼子上来了。”阿吉在旁边喊了一嗓子。我朝街上望去,远处的德军贴着墙角沿着街道正在向我们这里缓缓地移动着。

“乌鸦嘴。”我心中暗骂着伊沙耶夫,然后大声冲隐蔽在周围的战士们喊道:“全体注意!德国鬼子上来了,准bèi

战斗!”

第八十三节 血战车站(十)

我们严阵以待,准bèi

等德军再靠近一些就开火。

没想到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德军前进到离我们阵地还有50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也没有什么进攻或者找地方隐蔽的举动。走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甚至摘下头上的钢盔,转身连手中的武器一起交给旁边的士兵。然后他高举着双手,右手里扬着一条白色的手绢,向我们大步地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看到这发生的一幕,我从掩体后站起身来,和旁边的卢金面面相觑,半晌才迟疑地问卢金:“德军这是干什么,要投降吗?”

卢金把冲锋枪往肩膀上一挎,说:“我去看看。”

“你懂德语吗?”我有些担忧地问,如果不懂德语,就是过去也搞不明白德军的意图。

“没问题,我当年和德军在布列斯特打过交道,懂一些德语。”说着,他边绕过工事,迎着那个德国兵走了过去。

两人在铺满尸体的街道上,叽里咕噜聊了半天,然后卢金就跟着那个德国兵往德军的阵营里走。

“中校同志,我们需yào

跟上前吗?”阿古明特、阿吉和伊沙耶夫三人异口同声地问我。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看见两人走得不紧不慢,而那些靠在墙角的德国兵也异常老实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便摇摇头说:“没关系,让卢金过去看看情况再说,我也非常想知dào

这些德国鬼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阿古明特和阿吉听了我的话,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蹲了下来,端着武器警惕地监视着前方的德军。只有伊沙耶夫还是不放心,在掩体里来回地走个不停。

“伊沙耶夫,”我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赶紧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炮兵连的伤亡情况如何?弹药还有多少?”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他停住脚步,想了想回答我说:“伤亡了七十多个战士,迫击炮还剩下两门50口径和三门82口径的,不过全没有炮弹了;45毫米反坦克炮一门,炮弹两发。”

他的回答把我吓了一跳,刚才的战斗中,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只有那辆德军坦克,而我们却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假如进攻的德军,是在飞机轰炸和大炮轰击之后,在大批的坦克掩护下向我们发动进攻,我们能守得住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阿吉兴奋地叫了起来:“卢金回来了!”

我赶紧抬头向街上看去,果然是卢金回来了,他的身边走着一名戴大檐帽的德军军官,军官的后面是刚才那名没戴钢盔的士兵,士兵双手握住一杆白旗。

“真的是来投降的!”我说着走出了掩体,沿着被血水浸泡着的街道迎了上前。紧跟在我后面的是阿古明特、阿吉和另外几个警卫排的战士。

街道上尸横遍野,我虽然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但还是不时踩上德军的残肢断臂。我强忍着恶心继xù

往前走着,心里努力不去想自己脚下踩到的是什么东西,免得自己忍不住会跑到旁边把黄胆都吐出来。

再走了几步,地上全是各种内脏和衣衫碎片,除非踩着过去,否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我停下脚步,冲不远处的卢金喊道:“卢金,把那个德国军官带过来!”

卢金和那个军官走到了我的面前,指着我向军官介shào

说:“这就是我们的指挥员奥夏宁娜中校。”

他正准bèi

向我解释那名德国军官时,军官上前一步,向我立正敬礼,说:“您好,军官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他这话一出,不光是卢金,连我也愣住了,我啥时候和德国军官打过交道啊?而且更令我吃惊的,是军官刚才居然说的是俄语,而且说得非常熟练和标准。

“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我也搞清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也没顾得上问他们是不是来投降的,便直奔主题问我关心的问题。

“难道您忘记了?在圣彼得堡外面的普耳科沃高地上,我曾经带人去收敛过我军阵亡士兵的尸体,当时您也在场。不过那时候您还是中尉,如今都当上中校了,真是太了不起啦。”说着他还冲我翘了一下大拇指。

普耳科沃高地,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我顿时想起来了。当时过来交涉的是一个举着白旗的军官和一个戴着船型帽的蹩脚翻译,我记忆中举白旗的军官和面前这名军官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想到这里,我点点头,对他说:“我记起来了,当时和你一起到阵地前交涉的,是一个俄语特别蹩脚的翻译。”

“对对,您终于想起来了。那次收敛尸体结束后,我所在的部队就调到中线,参加对莫斯科的进攻。”

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冷冷地问:“你现在打算做什么?率部投降吗?”

军官听到我这样说,赶紧立正向我敬了一个礼,恭恭敬敬地说:“德国陆军第35步兵师139团少校营长冯·托尔曼,率139团残余部队向苏军投降!”

“乌拉!”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欢呼声。我转身一看,身后的几名警卫战士高举着武器,高喊着往后跑去,边跑边喊:“德国鬼子投降了!德国鬼子投降了!!”

随着他们的喊叫声,原本隐蔽在工事、掩体里的战士们也站起身来,高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欢呼,高喊着“乌拉!”当有人忍不住对天扣响了扳机后,顿时各种口径武器的射击声响成了一片。

我含笑看着战士们的狂欢,没有不合时宜地出言制止。就在这密集的枪声中,我感觉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扭头一看,原来是卢金。他凑近我的耳边大声地说:“德国鬼子向我们投降,你还没答复他们呢。”

听卢金这么一说,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光顾着自己高兴,居然还忘记德军还在等着我的答复呢。赶紧站直身体,摆出一副严肃地面孔,回答是说:“冯·托尔曼少校,我代表苏军第316步兵师,接受德军的投降。现在,你把你的队伍都带过来,到前面的车站去缴械。”然后又对卢金说:“你带一个排的战士,去和那些从城里打过来的部队接洽,说德军已经投降了,让他们停止进攻。记住,要打着军旗去,免得发生误会。”

“是!”卢金答yīng

着,跑回我军阵地去召集人手去了。

冯·托尔曼带着部队,跟着我来到了车站大楼前面的空地上。这里早就站满了我军战士,我首先看到的熟人就是热利亚和费尔斯托夫两个人,我马上把费尔斯托夫叫住:“少尉同志,德军是来投降的,你负责带人负责收缴武器,和安排把他们后送的事宜。”

“是!”

“巴甫洛夫和萨波丘克在哪里?”从战斗结束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二连的任何人,所以格外担心他们在战斗中都牺牲了。

“指挥员同志,我们在这里!”巴甫洛夫和萨波丘克从不远处的人群中挤了过来,来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

看到两人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的担忧霎那间变成了惊喜和安慰,我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都活着就好。”

然后转身问热利亚:“这附近有什么安静的地方吗?”

“有的,中校同志!”他向那个炸开的缺口一指,说:“一楼有个车站的会议室,没有被炮火摧毁,还能正常使用。”

“你带我们去吧!”然后我又招呼着巴甫洛夫、萨波丘克和冯·托尔曼:“我们走吧!”

从墙上的缺口走进去的时候,我好奇地问引路的热利亚:“热利亚,你怎么到1077团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热利亚回答我说:“中校同志,我奉您的命令,和几名战士护送那批被解救出来的战士回防区。正好遇到了师长,他说防守车站的力量薄弱,所以把我们这批人全部补充到了1077团,因为一营三连的连长在战斗中牺牲了,所以由我代理连长的职务。”

说着话,便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热利亚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率先走了进去。我进去一看,屋子里的墙壁上空荡荡的,连常见的斯大林画像都没有一幅,估计是车站的工作人员转移时,已经把画像取走了。屋子中间是一张木制长桌,桌子四周摆放着不少的长条凳,上面落了厚厚一层土。热利亚上前用袖子掸凳子上的土,然后把凳子伸到我的面前,殷勤地说:“中校同志,您请坐吧。”

我也不客气,招呼着大家一起坐下。大家都找了根凳子,掸掉上面的土以后坐了下来,因为个别人的动作比较大,结果搞得屋子里尘土飞扬,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我问坐在我旁边的冯·托尔曼:“少校先生,听您的名字,您家里是日耳曼贵族吗?”

“不是的,”他犹豫了一下,才迟疑地说:“我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zf官员,而我……我是个社会民主党人。我是反战的,非常厌恶战争,对宣传的所谓‘胜利’失去了任何希望,而希特勒眼看要完蛋了,我才会带领部队向苏军投降。……”

“够了,收起你那一套说辞吧。”门口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第16集团军的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和316师长潘菲洛夫、政委叶戈罗夫站在门口,我赶紧站起来向他敬礼,说:“司令员同志,您好!”

罗科索夫斯基冲我点点头,边往屋子里走边说:“凡是被我们抓住的德军官兵,害pà

被我们枪毙,都说他们是社会民主党人。”在桌前站定以后,吩咐门口他带领的战士:“把这个少校押到乌斯季诺沃去。”

听到他这样说,我心里明白,这个乌斯季诺沃应该就是集团军司令部的新驻地。很让我感觉奇怪的是,自打上次在梦中见过真zhèng

的丽达以后,很多莫名其妙的地名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包括沃洛克拉姆斯克和这个乌斯季诺沃。

冯·托尔曼被战士押走后,除了我以外,原先坐在会议室里的人都退了出去。罗科索夫斯基把一张地图铺在桌子上,和潘菲洛夫、叶戈罗夫讨论眼前的战局。而我就站在一旁,等待着他们的最新命令。

罗科索夫斯基抬头看了我一眼,问:“奥夏宁娜同志,这次去敌后侦察,有什么收获没有啊?”

“有的!”

“那就汇报一下吧。”

“是!”我答yīng

了一声,然后开始向司令员详细汇报侦察的情报:“据侦察所知,在第16集团军的当面,德军集中了第5军、坦克第4集群的摩托化第46和第40军。步兵第106和第35师在沃洛科拉姆斯克以北占据了出发位置。在沃洛科拉姆斯克以西和东南的地段上,在我集团军的左翼当面,德军展开有4个坦克师:坦克第2、第11、第5和第10师和一个党卫军摩托化师。更重yào

的是,古德里安的司令部就设在托尔斯泰伯爵的庄园里。……”

向罗科索夫斯基汇报的情报里,除了古德里安的司令部在庄园这个情报是我亲自侦察到的,其余的内容好像都是从我脑海中凭空冒出来的,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不过从汇报时的情况来看,估计也不会是假的,我可不知dào

德军那么多的部队番号。

“形势很严峻啊,同志们!”罗科索夫斯基用铅笔敲打着地图:“从目前德军的兵力分布情况来看,沃洛克拉姆斯克车站会是德军进攻的重点,潘菲洛夫师长,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抽调兵力来加强这里的防御呢?”

潘菲洛夫摇摇头:“很困难啊,司令员同志,实在是抽不出兵力来!杜博谢科沃会让站也很危险,而防守那里的1075团只剩下五百多人。”

罗科索夫斯基默然了,眉头皱成了结,半晌,才咬着青紫的嘴唇,离开地图,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

“奥夏宁娜中校。”

“到!”

他用手指在木桌上敲了敲,问:“我把车站交给你,能守住五天吗?”

本来我对守住车站还信心满满的,结果打完了刚才那一仗,我对双方的实力有了理性的认识,面对德军汹涌的攻势,能守住一天已经很不错,守五天,简直是开玩笑。我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又觉得这样说不太合适,便没言语。

“问你话呢!这里能不能守五天?”罗科索夫斯基见我不答话,有点着急了。

“我……我不敢保证.”看来不说话不行了,我只能吞吞吐吐地回答。

“四天呢?”

我还是摇头:“经过刚才的那场仗,我……我只剩下不到四百人了,而且武器弹药消耗很大,还没有重武器,是顶不住德军强攻的。”

“三天呢?”

见到罗科索夫斯基这样咄咄逼人,我几乎要哭出来了:“司令员同志,不是我不想守,而是实在……实在守不住啊。我们没有坚固的工事,只要德军用飞机炸大炮轰,等他们进攻时,我们的阵地上就剩不下多少活人了。”

“你!”罗科索夫斯基气得高高扬起了巴掌,但迟迟没有落下来,我心想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我,而是个男的,估计他早就两个耳光扇过来了。

“真没看出来,原来我们的女英雄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旁边的叶戈罗夫咬着后槽牙说了这么一句话。

既然他说出了这么难听的话,我不得不进行反驳,我很不客气地说:“为了保卫祖国,我不怕牺牲。既然要让我守车站,我就守。但我不敢保证能守几天,只能保证战斗最后一个人也绝不后退。”

听到我说出了这样的狠话,罗科索夫斯基不禁有些动容,他上前两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慰说:“奥夏宁娜同志,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到胜利,而不是和战士们都牺牲在这里。要知dào

身后就是莫斯科,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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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节 红场的阅兵(上)

整整三天,这个被战壕和蜘蛛网一样的带刺铁丝网所围绕的车站,总是在隆隆的炮声和爆豆般的枪声中醒来或睡去,只有在半夜时才是安静的,但是偶尔还会有德国人射向天空的照明弹,在短时间内把车站照得如同白昼。

那天和罗科索夫斯基谈完话以后,他和潘菲洛夫他们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守车站的重任还是落到了我的身上。虽然给了我一个独立营的编制,但雷斯达耶夫的三连迟迟没有归建,只把热利亚带领的那个伤亡超过七成的连队划归我指挥。这样一来,我手下只有三个伤亡惨重的步兵连,外带一个排的炮兵部队,总兵力不到四百人。

为了守住这个见鬼的车站,我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办法。为了加强防御,我组织战士们先在废墟的外面挖了一条半人深的环形战壕,并在战壕外拉上带刺的铁丝网。后来我在无意中发xiàn

,车站附近的房屋虽然表面建筑物都被炸毁了,但是下面的地下室都还完好无损,于是在兴奋之余,马上组织人手开挖地道,把地下室和战壕连了起来。遇到德军轰炸或者炮击的时候,除了少数的观察哨,剩下的人都躲到地下室里去隐蔽。

自打车站方向进攻沃洛科拉姆斯克的139团全军覆没后,德军便改变了进攻方向,没有再对车站发动过新的进攻,而是采取了派飞机轰炸,或者用大口径的重炮进行炮击的办法来对付我们。

虽然我采取的种种措施,有效地降低了我军的伤亡。但也仅仅是降低了,而不能完全避免。在昨天的炮击中,那座车站大楼成为了德军攻击的主要目标,短短半个小时内,至少被上百发炮弹直接命中,最后轰然倒塌,和周围的房屋一样,变成了一片废墟。大楼倒塌的时候,有二十多名战士没来得及逃出来,全部被活埋在了里面。卢金和萨波丘克两人负了重伤,被送往了尤日那亚的军医院。而热利亚,则被炮弹直接命中,当场炸得粉身碎骨,连尸首都没找到。害得我在一天之内,就失去了三个得力的左膀右臂。如今我身边就只剩下了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阿吉、阿古明特四个人,希望他们不要出什么意wài

才好,否则的话,我连能用的人都没有啦。

傍晚时分,我正蹲在战壕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外面的敌情。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喊我:“中校同志,潘菲洛夫师长来电话,让您马上到师部去。”我把望远镜移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费尔斯托夫正弯着腰,沿着战壕向我跑过来。

他跑到我的面前蹲下,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他,问:“你知dào

师长叫我去有什么事情吗?”

“师长电话里没说,只是让你马上把职位移交给我,然后立kè

赶到师部去。”

“那好,”我有些无奈地说:“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和巴甫洛夫要提高警惕,随时注意德军的动向。他们每天用炸弹和炮弹来消耗我们的兵力,没准啥时候又会发动新的攻势。”

“明白了!”

我带着阿古明特和阿吉从城市里穿过,来到了沃洛克拉姆斯克东面的师部所在的位置。在一名巡逻哨兵的指引下,我们顺利来到了师部所在那座半地下的掩蔽所门口。

看见我们接近,门口的哨兵端着步枪大声地问口令。我停下了脚步,大声地冲哨兵说:“我是奥夏宁娜中校,奉师长的命令到师部报到,可不知dào

今天的口令。”

“哨兵同志,让她进来吧,我们等她半天了。”听到这个声音,哨兵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回到了自己的哨位。我一看,为我解围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说风凉话的政委叶戈罗夫。

我让阿古明特和阿吉在原地等我,自己上前向这个不招我待见的政委敬礼,然后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掩蔽部。一进去就看见那个留在一撮小胡子的师长正坐在桌子前,桌上摆着一盏马灯,还有一部收音机,收音机里好像有人正在做什么重yào

的讲话,以至于他听得格外出神。见到我进来向他敬礼,他点了点头,然后招呼我坐下:“中校同志,您来得正好,快点坐下,听听斯大林同志在十月革mìng

节的庆祝大会上的讲话。”

无线电广播里的声音很不容易听清楚,喇叭里时常响起噼啪声。师长和政委都不由地凑到收音机跟前来,聚相会神地谛听着,竭力不漏掉一个字。我坐在长桌旁边,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斯大林那掷地有声的讲话:“……德国侵略者们想对苏联各族人民进行歼灭战。好吧!既然德国人想进行歼灭战,那么他们将一定会得到歼灭战!”

当斯大林结束了他的讲话,收音机里传出了暴风雨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接着又响起了《国际歌》的乐曲,这乐曲仿佛越过汹涌澎湃的海面,开始时隐约可闻,但是很快就越来越响了。

“报gào

!”潘菲洛夫站起身来,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一个人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我们扭头一看,一级政治指导员克罗奇科夫正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带毛领的短皮大衣,没有戴帽子,额头上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跑过来的。没等师长开口说话,他又接着说:“将军同志,请原谅,我不能向您敬礼。在来这里的路上,被敌人的狙击手把帽子打飞了。”

潘菲洛夫呵呵一笑,关掉了收音机,开玩笑地说道:“帽子没有了不要紧,重yào

的是脑袋还在就行了。”然后走到政委身边,弯下腰和他说着什么。我趁这个机会,赶紧站起来,上前去和克罗奇科夫握了握手,毕竟在一起共过事,不打招呼是说不过去的。

师长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盒子,对我俩说了句:“都站好!”我和克罗奇科夫赶紧来了个立正,端端正正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奥夏宁娜中校,”他神情严肃地说道:“为你在保卫我们首都莫斯科的战斗中,所表现的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苏联最高苏维埃特奖给你红旗勋章。”说完,把其中一个盒子递了过来,我双手接过装有勋章的盒子,挺直了身体大声地说:“为苏联服wù

。”潘菲洛夫伸出手,和我使劲握一握,以表示祝hè。

“克罗奇科夫指导员!”他看着我以前的营政委说道:“为你在保卫我们首都莫斯科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英勇、顽强、不屈不饶的战斗精神,苏联最高苏维埃特授予你红旗勋章。”说完,把剩下的那个盒子递了过去。克罗奇科夫接过盒子,也像我一样挺直身体,大声地说:“愿为苏联祖国服wù

。”师长也抓住他的手使劲握了一握。

“等一等。”政委端着个搪瓷茶杯站起来,把伏特加倒进杯子,然后说:“把勋章拿过来。”我对他的举动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照他的吩咐把装勋章的盒子递了过去,克罗奇科夫也学着我的样子把勋章递给了政委。

政委刚把两个勋章扔进了杯子,克罗奇科夫就好奇地问:“您在干什么?”“应该说洗干净,”政委边说边把杯子递给了我,解释说:“按照俄国军队的传统,希望这不是最后的一个。”看到我接过了杯子,便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喝吧!”

我端着杯子犹豫地说:“可我不会喝酒啊!”

“没关系,你随便喝一点,剩下的让克罗奇科夫来喝。”师长非常及时地为我解围。

我把杯子高高地举起,大声地说:“光荣属于我们,光荣属于祖国。”然后把杯口凑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便把酒杯递给了克罗奇科夫。他接过杯子,非常为难地说:“可是我也不会喝酒啊!”

“来吧!为了这种好事可以试一试。同时也是为了庆祝我们伟大的十月革mìng

节。”师长微笑着鼓励他把酒喝完。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克罗奇科夫再不喝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他端起杯子,就像喝白开水一样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全喝了下去。刚喝完,他的身子就开始摇晃起来,我赶紧扶着他在长凳上坐下来。他坐下后长出了几口气,然后笑着对两位师领导说:“我该醉了。”

“不要紧,德国人夜里不会摸上来的,你可以放心地睡上一觉。”政委从杯子里掏出两枚勋章,分别为我和克罗奇科夫别在胸前。

就在这时,墙边的电话机响了,师长过去拿起话筒,大声地说:“我是一号,说吧。”然后他把身子一挺,对着话筒恭恭敬敬地说:“朱可夫同志,您好!没想到您这么还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作战任务吗?”接着他没有说话,而是仔细地聆听对方所说的话,等对方说完了,他才接着说:“好,一切都明白了,大将同志,我马上安排。祝您健康,再见!”

放下电话,他兴奋地走到我们的面前,对着政委说:“刚刚接到西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的电话,命令我们立即从各部队里抽调人手,编成一个混成营,坐上汽车,汽车由大本营司令部直接派出。”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我,叫着我的名字说:“奥夏宁娜中校!”

“到!”我赶紧来了个立正。

“我任命你为这个混成营的营长。”然后他又看向了坐在凳子上的一级政治指导员:“克罗奇科夫!”

“到!”克罗奇科夫连忙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任命你为混成营的营政委。”

“师长同志,”我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我能问问,这个混成营的任务是什么吗?”

“可以。混成营的任务就是到红场去,参加明天十月革mìng

节的检阅!”

“太棒了!”克罗奇科夫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刚才那中昏昏欲睡的醉态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知dào

伏特加和国内的白酒不同,没有什么后劲,通常就喝的时候感觉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

克罗奇科夫属于性急的那一类人,转身就想向外跑,结果被师长又叫住了。师长从他的头上摘了自己戴的帽子,递了过去,说:“外面冷,不戴帽子会头痛的,我把自己戴的这顶皮帽子送给你吧。”

克罗奇科夫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帽子,犹豫了一下才戴到了头上,然后缓缓地把手举起来,行了一个军礼,说:“谢谢您,将军同志。”

第八十五节 红场的阅兵(中)

按照我的想法,如果要抽调人员的话,费尔斯托夫少尉和指导员巴甫洛夫是最佳的人选,他们完全可以胜任其中一个连的连长和指导员的职位,结果这个提议被政委叶戈罗夫否决了。他的理由是车站是师防御地带的防御重点,少尉他们应该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防止德国人的偷袭,至于参加检阅的人员,应该从目前处于二线的部队里抽调。

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我即使再也有意见,也只能保持沉默,于是听任他和克罗奇科夫去挑选参阅的人员,我则留在师部陪潘菲洛夫聊天。

因为在这次检阅中,能在近距离内看到斯大林,所以得知这个消息后,战士们表现得非常踊跃,都不愿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以至于两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挑选出两百名战士,并临时任命了三个连的连长和指导员。

但是当大本营司令部派来接我们的车到了以后,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居然只有三辆吨半卡车。也就是说去红场参加检阅的人员,除了包括我在内的几名指挥员之外,只能有八十名战士去参加检阅,剩下的人不得不留下。

看到这一切,潘菲洛夫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叶戈罗夫走到他身边低声地说:“师长同志,您看,我们是否给方面军司令部的朱可夫同志打个电话,让他请大本营再给我们派几辆卡车过来。”

“不用了,大本营这样安排是对的,如果我们师抽调了太多人去参加检阅,防御的兵力就会出现空虚,会给敌人以有机可乘的。”潘菲洛夫说完这话,停了一会儿,他才有些为难地说:“现在看来只能去一半的人,你看该怎么安排?”

叶戈罗夫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师长同志,不好办啊,让谁去让谁不去,这个思想工作都不好做啊,毕竟能在近距离内看见斯大林同志的这种机会,不是随时都能遇到的。”说到这里,他扭头问克罗奇科夫:“一级政治指导员同志,您觉得该怎么办?”

克罗奇科夫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lǜ

,他应当怎样,应当用什么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最后他还是耸耸肩,说:“我也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潘菲洛夫转头看着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了排成了四列的队伍前面,大声地说:“立正!听我的命令,全体都有,开始报数!”

“一、二、三、四、五……”战士们开始报数。

等到报数结束,我又宣bù

:“报单数的战士,向前一步走!”

随着我的口令,每列都有一半的战士向前跨了一步,然后所有的眼睛都看着我,等待我发布下一道命令。

“报双数的战士,向后转。”看到战士们齐刷刷地来了个向后转,我才接着把后面的口令喊完:“目标:营房。齐步走!”虽然我只能看到战士们离去的背影,但我知dào

他们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失望,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大本营只派了三辆车来,始终还是要有人留下。

“干得不错!”师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赞许地说道。不过他看了看剩下的队伍,有些担忧地说:“车上只能坐八十名战士,可这里还有一百人,多出来的二十人怎么办?”

“这没关系,人虽然多了点,但是为了见到斯大林同志,他们可以挤一挤。”说着我冲着战士们大声的问:“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上百个喉咙异口同声地符合着我。

“好,那就出发吧!”然后师长转身对克罗奇科夫命令道:“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去指挥战士们登车吧!”

克罗奇科夫行了个军礼,跑到卡车旁边,用响亮的声音喊道:“全体都有,上——车!”我抬手向师长和政委行完军礼,也便快步地向卡车跑去。

我坐在头车驾驶室里,左边是司机,右边是克罗奇科夫。车开出后不久,克罗奇科夫的酒劲好像又上来了,居然靠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我轻轻推了他几下,见没有他没有任何的反应,也就不再打扰他睡觉。

司机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丝毫没有想和我搭话的意思,我也开始闭目养神。闭上眼睛,我想起了刚才克罗奇科夫在接受勋章时所说那句话:“为苏联祖国服wù

!”他把“祖国”这个词咬得特别重,让我心里感到很不舒服。我不禁开始思考一个重yào

的问题:我是谁?我的祖国在哪里?

如果我是真zhèng

的丽达,那么苏联就是我的祖国;可我始终还没有完全适应丽达的这个角色,甚至还没有适应自己目前的女性身份,让我把苏联当成我的祖国,我真的有点办不到。在我的心中,我的祖国永远是在那遥远的东方,正遭受着日寇侵略的文明古国。苏联、德国谁胜谁负,与我又有什么相干?虽然德寇的铁蹄从来没能踏进莫斯科半步,没能征服这个国家。但几十年后的莫斯科,却有一群剃着光头的年轻人,穿着纳粹制服行进在街头,行着纳粹的举手礼,口中高喊着“希特勒万岁”。而那些新纳粹分子,不是什么德国人,都是我身后那些和德军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的后代,这是一件多么滑稽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我预知这场战争的最后结局,知dào

德国最后一定会战败,苏联是最后的胜利者之一的话,很多战斗我就不会那么卖力地去打,完全可以在局势对我不利的情况下,率部向德军投降,就像前几天的那个德军少校冯·托尔曼所做的那样。不过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还是只能站在苏联的阵营一边,什么为祖国而战,那只是喊喊口号而已,我的祖国是中国,而不是苏联。如今所进行的一切战斗,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

第八十六节 红场的阅兵(下)

半睡半醒中,我感觉到车好像放慢了速度,便努力地睁开了眼睛。边揉眼睛边问旁边的司机:“要到目的地了吗?”

“快了,指挥员同志,已经到普希金广场了,再过五分钟就能到达红场。”

我朝车窗外看了看,普希金的铜像就在竖立道路的左侧,这里看来已经进入戒严区域了,路的两边每隔几米就站着一名武装人员,从制服上看,除了卫戍部队的战士,警察、交警,甚至还有工人纠察队的,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背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钉子一般地站在路边。

“指挥员同志,”司机又开口轻声地说话了。

“什么事?”我看着他问道。

“您的衣服该换换了,我看别人都穿的是土黄色的短皮大衣,只有您一个人是穿着白色的伪装服。”

听司机这么一说,我才发xiàn

自己身上的这身伪装服的确该换了,脏得真够可以的,血迹和泥污把衣服染得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况且车站那里缺水,想洗衣服也没有那个条件,所以我就一直穿着这身脏衣服。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我里面还穿着一套土黄色的短皮大衣呢,于是我先小心翼翼地把旁边的克罗奇科夫的头,从我的肩头移动了窗玻璃上,然后开始解皮带脱外衣。

把外面的衣服脱掉后,虽然在车子里,但还是感到了一丝的寒意。我把勋章从伪装服上卸下来,仔细地别在了短皮大衣上。然后再系上皮带,挎上了公文包。刚做完这一切,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稳稳地停在了古姆大商场旁。

我推了推身边的克罗奇科夫,说:“喂,快醒醒,指导员同志,到地方了。”

原本还在呼呼大睡的克罗奇科夫,听到说到地方了,立即睁开了双眼,兴奋地说:“到红场了?!”说完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我问司机:“待会儿还是您送我们回去吗?”

“当然,我现在把车开到莫斯科河边等你们。检阅一结束,您就可以带着部队重新登车回前线去。”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我放在膝盖上的伪装服和冲锋枪,主动提议说:“这衣服和冲锋枪,您可以放在车上,反正待会你还要坐车回去的。”

“谢谢您!”我说着,把衣服和冲锋枪搁在了座位上,也从打开的车门跳下去。

“指导员同志,您瞧瞧,您这像什么样子,赶快把队伍集合好,到广场上去。”我一下车,正好kàn

见一个佩戴中校领章的军官在训克罗奇科夫。

“出了什么事?”我好奇地边问边朝他们走了过去。

“还能有什么事情?!这位指挥员一下车,就站在这里伸懒腰,也不知dào

把队伍集合起来赶快去站队……”那军官说着话向我转过身来,看到我站在他的面前,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您好啊!中校同志,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您,真是太让人高兴了。”我一眼就认出了我面前站着的这个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差点和我一起上刑场的别济科夫中校。

他握住我主动伸过去的手,使劲地摇了几下,激动地说:“奥夏宁娜中校,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令人高兴了。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谢谢您的关心。……”

我俩正在客套叙旧的时候,克罗希科夫在旁边低声地提醒:“指挥员同志,我们是不是该整队进场了?”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才发xiàn

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叙旧,便回答他说:“你先集合队伍,我马上就到。”看到克罗希科夫招呼着那些刚下车的战士们,大声地喊着:“都到这边来,整队!”趁这个机会,我低声地问别济科夫:“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下车时正好kàn

见您在批评克罗希科夫指导员。”

“没啥大事。就是他下车后,不集合队伍,还站在那里伸懒觉,有损军人的形象,以后叫他注意点就是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又和我握了一下手,转身继xù

去进行他的工作。我在莫斯科待了许多年,知dào

在公共场合伸懒腰、打喷嚏之类的,都会遭人白眼和反感,所以刚才别济科夫那样对克罗希科夫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参加检阅的队伍,都整齐地排列在红场东面的古姆大商场前,面向着列宁墓和克里姆林宫,而我们的队伍则在整个队伍的最北面。我们对面站着的,是中央警卫团的战士,他们沿着红场的西侧,背对着列宁墓拉了一条警戒线。列宁墓左右两侧的观礼台上坐满了人,都是些党政要员,因为隔得远,我不清楚里面是否有我认识的人。

雪花从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不光把红场的地面染得雪白,就连战士们的双肩和后背上也变成了白茫茫地一片。

当钟楼上的钟声开始敲响的时候,穿着灰色大衣戴着帽子的斯大林,在一群重量级人物的陪同下,缓缓走上了列宁墓上的讲台。钟声敲完第九下,宫墙下的军乐队便吹响了号角。

号角刚一结束,斯大林那熟悉的声音,便通过安放在古姆大商场墙壁的喇叭传了出来:“红军和红海军战士、指挥员和政治工作人员、男女游击队员,同志们!全世界都注视着你们,把你们看作是能够消灭德国侵略者匪军的力量。处在德国侵略者压迫下的被奴役的欧洲各国人民都注视着你们,把你们看作是他们的解放者。伟大的解放使命已经落在你们的肩上。你们不要辜负这个使命!你们进行的战争是解放的战争、正义的战争。”

我可以感到,斯大林这个时候很激动,他讲话的语速比在克里姆林宫的讲台上慢了许多。斯大林停顿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用变得更加坚定的语气接着说:“让我们伟大的前辈——亚历山大·涅夫斯基、德米特里·顿斯科依、德米特里·波查尔斯基、科兹马·米宁、亚历山大·苏沃洛夫、米哈依尔·库图佐夫——的英勇形象,在这次战争中鼓舞你们,让伟大列宁的胜利的旗帜引导着你们,在列宁的旗帜下,向胜利前进!”

他的话音刚落,全场顿时爆fā

出了一片欢呼声,数千个喉咙一起整齐地高喊着:“乌拉~!乌拉~~!!乌拉~~~!!!”

喊声刚响起的时候,我还表现得异常淡定,甚至还有时间回忆自己2002年的这一天到红场时的情景。那天来的时候,红场已经关闭,执勤的警察用铁栅栏把游客和广场隔开。当时有一群高举苏联国旗的中老年人,就站在栅栏的外面,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见到有不少的外国游人围观,便挥舞旗帜,大声地喊着:“伟大的十月革mìng

85周年,乌拉!”当“乌拉”地喊声响成一片的时候,他又扯开嗓子唱起了国际歌。

广场上的指战员们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乌拉!”让我也忍不住跟着高喊了起来。直到有人在旁边拉我的衣袖,我才停了下来。

拉我衣袖的是一名左臂上套着红袖套的战士,他凑近我的耳边大声地说:“指挥员同志,马上把您的部队带到历史博物馆前面,马上要开始检阅了。”

我点点头,看到那个战士又到别的队列里,去逐一通知其他指挥员,便转头叫克罗奇科夫:“指导员同志,把部队带到博物馆那边去,马上要开始检阅了。”

克罗奇科夫高兴地答yīng

了一声,然后开始高声地发号施令:“全体都有,听我的口令:向右转,齐步走!”

今天的检阅仪式安排得格外紧凑,几乎是斯大林讲话刚结束,阅兵就开始了。走在我们前面的,是一支来自西伯利亚的部队,方阵里的战士们端着上着刺刀的步枪,跟在几名指挥员的后面,迈着雄健的步伐向前走去。

我们的方阵紧随其后,我站在方阵的前排的最右边,也就是说从列宁墓前经过时,我是指挥员里离斯大林最近的一个。起步前,旁边有警卫团的军官提醒我们:不要走正步,齐步走就可以了。

对于这个奇怪的命令,我完全能理解。红场的地面都是条石铺设的,一旦下雨或下雪,地面会非常滑。往年阅兵仪式前,会有参阅部队的指挥员与交警部队的领导一起,在广场上画出一道道行进路线,并有专人负责广场的除雪工作,而这次阅兵决定得很突然,所以一些前期的准bèi

工作就没有进行。再加上苏军的正步,腿抬起来和地面都成九十度的直角,普通的部队很难完成好这个动作。介于路滑和怕大家的动作不标准,所以才取消了过检阅台时走正步的规定。

在这种场合下,我的心情非常紧张,所以走的时候,忍不住向左右张望着。我们的方阵才走了几步,我就发xiàn

克罗奇科夫已经把手举到鬓边,开始敬军礼了。没办法,我也只能乖乖地学他把手抬起来。

方阵经过列宁墓时,我清晰地看见站在上面的斯大林,也把手放在了鬓边,向经过他面前的指战员们敬礼。和他一起敬礼的,是站在他身边戴皮帽子、穿元帅制服的大胡子军人,我很轻松地认出,这就是曾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向我发难的那位布琼尼元帅。他好像从队列中认出了我,居然向我微笑着点头致意。

一直到走下了瓦西里斜坡,我才把手放了下来,大松了一口气。来到莫斯科河边,不时地有警卫团的军官过来,指挥着从红场里过来的部队向左或者向右转,并有专人带领这些部队去找属于他们的那些交通工具。

我们沿着河边向西,从停在路边的一长串卡车旁经过,不过始终没有看到刚才送我们来的那三辆卡车。我不禁担心起来了,如果找不到那几辆卡车的话,我的冲锋枪不久丢了么。

正当我在着急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一辆卡车的车门打开,一个司机从驾驶室里半探出身子,大声地喊道:“中校同志,在这里。”

第八十七节 不灭的英魂

卡车沿着河边向西开,开了一段距离后,掉头上了一座石桥,然后便一直向南开。

1941年的这次阅兵,无论对苏联还是后来的俄罗斯,都有着异常重yào

的意义,是值得大书特书的重大历史事件。而作为这历史事件参与者的我,此刻正坐在司机和克罗奇科夫的中间,怀抱着冲锋枪,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

卡车开着开着,突然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问司机:“怎么停车了?”边问话边往窗外看,想看看是不是遇到什么临时的检查站之类的。外面的雪不知dào

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能见度很高,公路上空荡荡的,别说检查站或街垒,就连人都看不到一个。

“车抛锚了,我去看看。”司机说着,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他绕到车前,掀开了车前盖,认真地检查起来。

我把身体向左边移了移,坐到司机的位置上,从半开的车门探头出去往后瞧,除了我坐的车和另外两辆一起来的卡车停了下来,后面的车全停了下来,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我扭头对克罗希科夫说:“指导员同志,您看,我们的车抛锚了,把所有的车都挡住了。这个车不知dào

出了啥毛病,还不知dào

要修到什么时候。您是不是到后面去,让那些车先走?”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他说着,正了正头上的军帽,然后拉开他那一侧的车门跳了下去,向后面的车队小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后面的车就开了过来,一辆接一辆地从我面前经过。司机还在检查车有什么问题,我独自一人坐在驾驶室里也挺无聊的,便把身体挪到了车的右侧,从克罗奇科夫打开的那扇车门下了车。

我往车厢里看了看,战士虽然此刻帽子、双肩和后背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但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没动。我在钦佩战士们的同时,对给我们派车的领导也有一肚子的意见:这么冷的天,居然给我们派了三辆敞篷的卡车,让战士们坐在无遮无拦的车厢喝西北风。

路的右侧好像有个人工湖,远远望去,除了湖心那一小块面积,其它的地方已经结冰了。人工湖不是一般都在森林里吗,怎么在莫斯科河边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呢?带着这个疑问,我信步向湖边走去。

人工湖离公路大概有五十米,我踏着积雪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刚走到一半的路程,突然身后传了一个显得老成的声音:“喂,我说那位指挥员同志,您是来参加十月革mìng

节阅兵的吗?”

我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位五十来岁的老年军官,他戴着一顶镶红色帽圈的大檐帽,红色的菱形领章上的金星表明他是一位将军。我迅速地数了一下,居然有四颗星,是位上将。我赶紧向他立正敬礼,报gào

说:“上将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中校,奉命带部队到红场来参加检阅的。”

“很好!”将军点点头说:“您来的真是凑巧啊,我们参加阅兵的指挥员方队还差一人,您正好可以加入我们,来弥补这个位置。”

指挥员方队?!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听的一头雾水,不解地问:“什么指挥员方阵啊?其他的指挥员在哪里,我怎么除了您以外,谁也没有看到啊?”

“那不是吗?”他说着用手向湖面一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支小部队,跟在一名举着旗帜的军官后面,向我这里走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奇怪的队伍就从我们的面前路过了。我看清楚举旗帜的是一名少将,后面跟着的指挥员们的军衔普遍都比较高,除了几个政工人员,剩下不是将军就是上校,像我这个级别的都非常少。

“中校同志,动作快点,赶快站到队伍里去,和我们一起去红场去。再拖延的话,检阅就该结束了。”上将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道,说完他便转身跟着队伍往前走。我不假思索地跟着上将的后面,一前一后地朝着莫斯科河边走。

“基尔波诺斯司令员!”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喊了一嗓子,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大家一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我看见说话的人穿着灰色军大衣,戴着狗皮帽子,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圆框的眼镜。他朝我们走过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基尔波诺斯上司令员,您不是在基辅突围战的时候牺牲了吗?”接着转脸对着举旗帜的少将说:“图皮科夫参谋长,您不也牺牲了吗?”然后又指着一名留着两撇胡子的政工人员叫道:“军事委员布尔米斯坚科同志,我是亲眼看见您被法西斯匪徒的炸弹炸得粉身碎骨地啊。”

啊?!听到这里,我不禁背心寒气直冒,赶紧往旁边跑了几步,来到了那个人的身边,用打颤地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来给您介shào

一下,”他指着刚才和我说话的那名上将,说:“这是原西南方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上将,举旗帜的是方面军参谋长图皮科夫少将,那位是军事委员布尔米斯坚科同志,其余的都是西南方面军司令部里的参谋人员。除了我和赫鲁晓夫、布琼尼等几人突围成功外,其余的指挥员都在保卫基辅的战役中壮烈牺牲了!”

就算一颗炸弹在我身边爆zhà

,也没有这个戴眼睛的军官所告sù

我的信息的威力惊人。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天啊,自己居然在和一群鬼魂打交道。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穿的居然都是夏装,而且刚才那么多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在雪地上走过后,连个脚印都没有留下。看到这个情景,我非常想知dào

这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于是把食指放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下,瞬间感受到的痛感,让我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我不是在梦境里。

基尔波诺斯上将看着我们,凄然地一笑,说道:“没想到我们都牺牲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弗拉索夫同志,保卫莫斯科的重任就交给你和活着的同志们了,你们一定不能辜负我们的信任啊!”

“司令员同志,您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战斗下去的。”

“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上将说完,面朝着那些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指战员们,说道:“我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誓言,用生命来捍卫了祖国。现在出发,向着红场前进,去和长眠在那里的先烈们一起,用我们的灵魂来保佑我们的祖国和民族。”

上将和他的队伍很快从我视线里消失了,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似的。我向前追了几步,停了下来,面向着英魂们消失的地方,把手举到了鬓边,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奥夏宁娜同志,您好!”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才想起原来还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赶紧把手放下来,转身面向后来的那人。看到我转过身来,他又接着说:“我是弗拉索夫少将,是新编第20集团军的司令员。”

听他表明身份,我才发xiàn

原来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名少将,赶紧立正敬礼,大声地向他报gào

:“将军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中校,听候您的指示。”

“您知dào

这是什么地方吗?”他突然指着那个人工湖问我。

我摇摇头,用不肯定的语气说:“可能是个人工湖之类的吧。”

“不是,这不是什么人工湖,这里原来是基督复活大教堂所在地。前几年打算在这里建苏维埃宫,所以炸毁了教堂并流放了所有的教士。但是地基打好以后,就频繁地出现施工事故,还死了好几个人,工地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湖泊。有人说这是神灵发怒了,才会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说到这里,他左右瞧了瞧,然后走过来,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低声地说:“刚才看见基尔波诺斯司令员的事情,只能你和我知dào

,觉得不能告sù

第三个人,否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明白吗?”

“明白!”我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还是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了他。

“弗拉索夫将军,奥夏宁娜中校,原来你俩在这里啊,害得我们到处找。”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来的人我认识,就是当初参与审讯我和别济科夫的那个克罗奇科夫。

穿着便服的克罗奇科夫走到了我的身边,干巴巴地说:“我奉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的命令,和弗拉索夫将军来找您,有重yào

的任务需yào

您去执行。”

“好的,我去和我的战士们说一声,然后就和你们一起走。”

克罗奇科夫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快步地朝卡车停放的位置走去,正好见到克罗奇科夫带着几个战士兴匆匆地走过来,看见我,他急忙紧走几步,到了我的身边,着急地问:“中校同志,您刚才跑哪里去了?一转眼就不见您的踪影,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我把所有的战士都从车上撵下来,到处去找你。”

“啊?!”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禁大吃一惊,刚才我没走多远啊,离卡车所在的位置最多不超过五十米,他们怎么会看不见我啊?“我没走多远啊,就在那个水坑旁。”

“我看过,到处都没人,所以才让战士们找你的。”说到这里,他凑近我的耳边,放低声音说:“正在这时,我看见有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们的卡车后面,从车上下来一位将军,他朝水坑方向走了一段后,突然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等他再出现的时候,我就看到您和他在一起。”

我的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不过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赶紧抬手制止了克罗奇科夫继xù

说下去:“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了。我过来是告sù

你一声,上级有重yào

的任务需yào

我去执行,这些参加检阅的部队就由你负责带回去,明白吗?”

“是!”

我走到卡车前,从打开的车门探身进去,把我的衣服和冲锋枪拿了出来。正准bèi

关门的时候,看见司机从另外一侧的门上了车,便问他:“司机同志,车修好了吗?”

“中校同志,您知dào

吗?真是奇怪极了,我刚才检查了一遍,什么毛病都没有。我正在考lǜ

该如何修理呢,汽车的马达就自动转起来了,您说是不是太奇怪了。”

“奥夏宁娜中校,请您动作快一点,大家都在等您呢!”后面传来了那个讨厌的克罗奇科夫的声音。我赶紧大声地答yīng

着:“来了,我马上就过去。”然后向司机挥挥手,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转身又和克罗奇科夫指导员握了一下手,才大步流星地从停在后面的黑色轿车快走过去。

第八十八节 一代名将

克罗奇科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我只能到后排和弗拉索夫将军坐在一起。

说来奇怪,虽然刚才弗拉索夫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但和这个救命恩人坐在一起,我却感到浑身不舒服,显得格外地拘束。他不开口,我没有先说话,只是抱紧怀中的冲锋枪,把头扭到一边,眼睛望着窗外出神。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是灵魂穿越到了这个时空,借用着丽达的身体,偶尔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还说得过去。可这弗拉索夫将军为啥也能看见基尔波诺斯上将他们的魂魄啊?而且更为离奇地是,我俩在和亡魂们交流的时候,居然从其他人的视线里凭空消失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背上冒了出来。

回想到上次在梦境里和真zhèng

的丽达,在刚才的那个水坑旁边见面后,我的俄语水平几乎就在一夜之间达到了母语水平,难道是和丽达交流过后,我就直接继承了她全部的语言记忆了么?随即思维又跳跃到了2009年的年底,某一天,俄罗斯的电视新闻里报道说红场附近出现了飞碟,而且就播放了一段长达数分钟的视频。从飞碟当时悬停的位置来看,就离这个大教堂不远。难道说这教堂所在的地方,隐藏着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神mì

力量么?而我和弗拉索夫将军看见上将他们亡魂的时候,正好被短暂地卷入了这个神mì

的空间,所以其他人才会暂时看不见我们。

“奥夏宁娜同志!奥夏宁娜同志!!”正当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传来了弗拉索夫的喊声。我赶紧定定神,扭头看着他,问:“将军同志,您有什么事吗?”

“您在想什么?我叫了好几声,您都没有反应。”将军有点不满yì

地说。

“我……我正在想,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会让我执行什么重yào

任务?居然会让您和克罗奇科夫同志一起开车来追我回去。”

“克罗奇科夫同志,您看是我来向奥夏宁娜同志交代任务,还是您来?”弗拉索夫问坐在前排的克罗奇科夫。

听到将军叫他,克罗奇科夫转过头来先看了看我,然后把头朝向了将军,说:“还是由将军同志您来亲自交代还一点。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派我来,只是负责为你们二人带领去目的地而已。”

“明白了,那就由我来说吧。”弗拉索夫用手指把眼镜往托了一下,然后才慢悠悠地对我说:“我们今天把您追回来,是想让您陪我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我认识的吗?”听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插嘴打断了他的话。

“您先别插嘴,先听我说完。”他抬手制止了我继xù

说下去,看到我点头表示明白,才接着说:“我们要见的人是来自中国的一位同志。他是位非常有军事天赋的奇才,去年德国入侵法国时,他就准确地指出:德军会绕过防守严密的马其诺防线,从侧翼作大规模的迂回进攻法国。他之所以会这样预测,是因为这种战术,在中国苏区反围剿斗争中,中国的红军经常使用这种战术。……”

听到这里,我不禁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在想:我国的这位著名军事家会是谁呢?国内的抗日战争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那些共和国未来的将军元帅们,正在各自的战场上,指挥着部队和日寇进行着殊死的战斗,谁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苏联来呢?难道是国军方面的将领,不过好像没听说过哪位名将到过苏联,他们一般都去美国。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弗拉索夫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德军占领波兰后,统帅部曾经召开过一次重yào

的军事会议,请这位同志列席参加。在当时的会议上,我军的元帅将军们都认为如果和德国爆fā

战争的话,肯定会首先进攻富饶的乌克兰。可这位同志却力排众议,说假如希特勒攻打苏联,并不是仅仅掠夺苏联的财富资源,而是要彻底地消灭苏联,所以他不会从乌克兰打,他将从西线的高加索方向进攻,从波罗的海到卡尔巴阡山全线进攻,并占领莫斯科。对于他的提法,与会者都纷纷摇头,没有一个人赞同他的观点,最后还是把主要的兵力部署在了乌克兰。结果战端一起,德军真的按照他所预测的路线发动了进攻。”

“他真是太了不起了!”听到自己的同胞如此有本事,我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便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伟大的卫国战争爆fā

以后,一直在关注战局的他,又向最高统帅提出,说西方面军和预备队方面军有被德军合围的危险,让统帅部早点采取预防措施。可惜他的提醒,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结果局势真的如他所分析的那样,两个方面军陷入了德军的合围之中,大批忠诚而又有着丰富战斗的经验的指战员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车在一栋白色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我打开车门跨了出去,然后从车后绕到另一侧,为弗拉索夫拉开了车门。

建筑物的门口,除了两名站岗的战士,还有一位执勤的中尉军官在那里背着手走来走去。看到我们三人走过去,便上前拦住了我们,刚想说什么,克罗奇科夫已经掏出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军官一看证件的红色封面,马上来了个立正,侧身为我们让开了道路。

走进建筑物,门的右侧是个值班室,克罗奇科夫让我把冲锋枪和伪装服交给了值班人员,然后才带着我们沿着走廊向前走。

沿着走廊向前走的时候,弗拉索夫这才向我交代此行的任务:“斯大林同志说过,这位来苏联养伤的中国同志,是个难得军事人才,要争取劝他留下来为我们效力。只要他肯留下来的话,我们可以甚至向他们的部队提供两个师的军事装备。您今天来这里的任务,就是游说他留下。至于他的职位嘛,先让他到我的第20集团军担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等打上一两仗,在部队中树立一定的威信后,就派他到西方面军司令部担任朱可夫的副手。”

“可是将军同志,”听了他的话,我有些为难地说:“我怕自己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他不一定会听我的。”

“指派您来这里的人,就是最高统帅本人。”这次说话的是克罗奇科夫,他放低声音说:“这位中国同志看过您当初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的讲话记录,对您大加赞誉,说您也是个了不起的军事天才,曾不止一次地向斯大林同志提出,想找机会认识您呢。”

“啊?!”没想到我会引起同胞的关注,这真是太意wài

了。不过从弗拉索夫所说的“养伤”和“用武器装备换人”这两点上,我已经隐约猜到了我要见的是谁了。

说着话,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克罗奇科夫走到那扇禁闭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房门很快打开了,门口出现一个穿灰色军装,没有戴帽子的战士。我的眼尖,一下就看清了他的臂章上用中文写着两个字“八路”。战士手扶着房门,没有说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在我们几个不速之客的身上扫来扫去。

“师哲同志,外面来的是谁啊?”没等我们说话,屋子里传来一个人低沉的声音,虽然他说的不是俄语,但我全听懂了,因为他说的是中文。再次听到这熟悉的母语,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好在我站在最后,弗拉索夫和克罗奇科夫站在前面背对着我,正好挡住了那位战士的视线,才没有让人发xiàn

我的失态。

“师长同志,有三位苏联同志来找您!”那个叫师哲的同志扭头向里面的人说道。

“请他们进来吧。”

听到了里面人的吩咐,师哲后退了一步,把门大打开,让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跟在大家的后面进了房间,看见靠墙的桌边站着一位同样穿着八路军制服的年轻人。虽然只是短短地一瞥,但以我对他的熟悉程度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完全确认了他就是我刚才所猜测的那个人。

“您好!很高兴见到您!”弗拉索夫率先上前向他伸出了手,师哲在旁边及时地把这句话译成了中文。两人在握手的时候,弗拉索夫又向对方做自我介shào

:“我是第20集团军司令员弗拉索夫,今天是专程来看望您的。”

克罗希科夫好像是这里的常客,等弗拉索夫握完手以后,他也上前和对方礼貌地握了一下。然后按照俄罗斯的传统,指着我向对方做介shào

:“这位女军官,就是您一直想认识的奥夏宁娜中校。”

“奥夏宁娜同志,”介shào

完我,他又把手指向对方为我介shào

说:“这位同志,是来自中国的八路军115师师长……”

没等克罗奇科夫介shào

完,我已经上前握住了这位伟人的手,激动地说了一句:“您好,林师长,很高兴能认识您!”说完以后,我才发xiàn

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这句话居然是中文说出来的。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用惊异地目光看着我。

第八十九节 游说(上)

我松开了林师长的手,后退了一步,望向弗拉索夫和克罗奇科夫,故作惊诧地问:“咦!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啊?”

“我听您刚才和林师长打招呼时,用的是中文。”弗拉索夫有些吃惊地说:“没想到您居然懂中文。”

听弗拉索夫这么一说,我心里暗叫:不好!要坏事。克罗奇科夫可是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人,如果这件事情我拿不出个合理的解释,那么他势必会对我产生怀疑,那样的话我今后的处境就会大大地不妙了。

我咳了一声,笑着掩饰地说:“我哪里会说什么中文啊。”随即一指站在旁边的师哲:“我只不过是记住了这位翻译同志刚才为你们做介shào

时,所用过的几个中文单词,然后串在一起说出来而已。”听完我的这个解释,除了不懂俄语的林师长一脸茫然,其余三人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于是,我又故yì

冲着师哲问道:“翻译同志,我刚才的发音还标准吧?”

“您刚才两句话说得非常标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的话,还以为是中国人在说话呢。”师哲说完,又扭头把刚才我的话悄声地翻译给林师长听。

“坐吧,大家都请坐吧!”林师长听完师哲所翻译的内容,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招呼着大家坐下。

克罗奇科夫没有坐,他说他的任务只是把我和弗拉索夫将军送到这里来,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复命了。听到他这么说,林师长也不好挽留,把亲自把他送到了房门口。

克罗奇科夫的离去,让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好险啊,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把事情敷衍了过去,估计今晚我又该到内务部去喝咖啡了。看来以后我要控zhì

好自己的情绪,哪怕再激动也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否则把命丢了还不知dào

怎么回事。

勤务员给我们送来了几杯茶以后,林师长和弗拉索夫两人就聊开了。今天以前我不知dào

身边的这位弗拉索夫将军是何许人,就是此刻,我对他也所知甚少。不过貌似林师长对他还挺了解的,我正好通过两人的谈话,来了解一下这个弗拉索夫将军到底有什么来头。

“将军同志,听说您曾经到过中国?”林师长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我身边的这位将军居然去过中国,不过我好像从来没有在历史书上见过他的名字。

“是的,林师长。我是1938年,也就是你们的民国二十七年,到了武汉,帮zhù

你们的蒋委员长训liàn

军队,来抵抗日本人的进攻。”

“那您是什么时候回到苏联的呢?”

“1939年11月回来的,当时我国和芬兰白匪军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军队里需yào

大量的指挥人才,所以便把我从中国调了回来。回国后不久,我就被任命为基辅军区所辖第99步兵师的师长。第二年9月,铁木辛哥元帅到基辅检阅部队,对我师评价很高,不久我就被授予了少将军衔,并调到第4机械化军担任军长。”

“听说在基辅保卫战里,您的部队表现得非常英勇顽强,坚决地挡住了德军的进攻。”

“是的,您说的没错。”弗拉索夫也没有谦虚,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林师长的称赞:“当时我才带着经过战斗的残余部队,从乌克兰边境的普热梅希尔地区撤下来。方面军司令员基尔波诺斯上将和时任前线军事委员会委员的赫鲁晓夫同志,任命我为新组建的第37集团军司令员。我收容从前线撤tuì

的战士,把他们补充到37集团军的各个部队里去,并迅速组织起了防御。8月初,德寇的第29军发动了对基辅的首次进攻,在我组织的抵抗下,他们的进攻没有奏效。8月中旬,德军在基辅西南的攻势,再次被我集团军击退,我们顽强地守住了基辅的正面防线。如果因为侧翼的库兹涅佐夫的第21集团军和波德拉斯的第40集团军之间出现了缺口,以及叶廖缅科的布良斯克方面军对德军实施的反突击失败的话,古德里安和克莱斯特的装甲集群就不可能长驱直入,基辅就不会那么容易失陷。……”弗拉索夫所说的一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听得津津有味。

弗拉索夫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然后问林师长:“林将军,您觉得德军会占领莫斯科吗?”

“占领莫斯科?”林师长听到他的这个问题,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呢?”虽然这话是弗拉索夫问的,但是也是我想问的问题。我是来自后世的人,知dào

莫斯科绝对不会陷落。但是林师长不是穿越者啊,他怎么就那么肯定苏军就一定能守住莫斯科呢?要知dào

城外的苏军正在节节败退,德军正一点点地逼近莫斯科。

“你们别看德军的攻势很猛,但他们要想拿下莫斯科,还没有那么容易。”林师长微微一笑接着说:“况且还有一个天然的盟友会帮zhù

你们的。”

“天然的盟友?是谁,英国佬还是美国人?”弗拉索夫疑惑不解地问道。听林师长这么说,我已经猜到了他所说的“盟友”,既不是英国也不是美国,而是俄罗斯的严寒气候。

果不其然,林师长向弗拉索夫解释说:“……德军原计划两个月内拿下苏联,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冬季作战的准bèi

。虽然德军已经兵临莫斯科城下,但以他们的能力在短期内无法达成战略目的。所以随着冬季的到来,缺乏冬季作战装备,甚至连冬装也严重不足的德军,必将在严寒这个俄罗斯的天然盟友面前付出惨痛的代价。”

听到林师长说到这里,弗拉索夫一拍桌子,兴奋地说:“您说得太对了!只要严寒一来,没有准bèi

的德军就会吃尽苦头,他们的火炮被冻在泥土里,坦克的发动机无法启动,士兵也将会被大量冻死。那样一来,他们将不得不转入防御,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不错。”林师长补充说:“不过以斯大林同志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他们在防御阵地上安安静静地等到春天的到来。他一定会从西伯利亚把装备精良、战斗力强的步兵师,源源不断地调到莫斯科城下来,一点点地消耗掉德军的有生力量,并在合适的时候发动反击,彻底地击败德军!”

听了林师长的分析,我不禁在桌子下面暗翘大拇指,真不愧是一代名将啊!分析得真是太准确了。据我所知,希特勒一直计划在冬季到来前结束战争,所以他不仅不催促有关部门加大棉衣的生产,反而延迟棉衣运往前方的工作。如今俄罗斯的冬天都开始一个多月了,而很多德军士兵还穿着夏季作战服。以至于不少德国兵不得不从阵亡的苏军战士身上扒下短皮大衣来御寒。

“林将军,您的军事才能,是斯大林同志也非常欣赏的。他今天派我来,是想让我向您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您尽管说。”

“请您留下来参加我们的卫国战争吧。斯大林同志说了,如果您肯留下来的话,可以先到我的第20集团军里担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等您熟悉了部队以后,再让您到西方面军司令部,去担任朱可夫同志的副手。”

林师长听了这话,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上的地图。

弗拉索夫看到他的这个表情,有些急了,又补充说:“斯大林同志还说,如果您肯留下的话,他愿意向延安的中国同志提供两个师的武器装备。”后世传说最多的,就是斯大林为了留下林师长,愿意用十个师来换他,我一直还信以为真。现在才明白,其实并不是十个师,只是两个师的武器装备而已。

林师长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弗拉索夫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看着面前的地图,继xù

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第九十节 游说(下)

“林将军!”林师长的冷漠,让弗拉索夫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看到这种情形,我赶紧开口喊了林师长一声,来为弗拉索夫解围。然后我开门见山地说;“我知dào

您指挥的那场平型关战斗。”

听了师哲的翻译,林师长抬起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但还是没有说话。

“据有关报道说:您领导的八路军在平型关战斗中,干净利索地消灭千余日军,这是抗战以来中国军队的第一个大胜仗。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大大地鼓舞了抗日军民的士气。这场胜利,不管从军事上还是政治上来讲,都具有重大意义。我说的对吧?”

林师长点点头,说:“不错。”

“您有没有觉得这次战斗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

“嗯,如果战场正面防御的晋军,能按事先计划好的那样及时出击,我们可以取得更大的战果,消灭掉更多的日寇。”

“还有呢?”听到他的回答并不是我想听的答案,于是我又追问了一句。

“还有?!”他皱起眉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我想不出来,您有什么看法吗?”

“那好,我就接着说。不过事先声明,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仅供林师长您个人参考。”我客套了一下,然后便按照自己的思路讲下去:“这次战斗虽然消灭上千的日寇,但是八路军的伤亡也不小,几乎达到了1:1的比例。据我所知,你指挥的是一一五师,大多是经过了二万五千里长征,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骨干,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部队。但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在有利的地形下,用优势兵力对日军发起突然攻击,虽然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同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场伏击战打出了这样比例的伤亡,证明这次战斗本来就存zài

着许多需yào

改进的地方……”

“奥夏宁娜同志,不要再往下说了……”弗拉索夫突然插话了,看来他怕我的话会让林师长感到尴尬,所以想阻止我继xù

说下去。

“没关系,将军同志,让她继xù

说下去吧,我也想听听。”林师长听完师哲的翻译,及时地站出来为我解了围。

“其实造成如此大伤亡的原因是很多的。首先说说日军,板垣师团是日军中的甲级师团,不可否认,他们装备精良战斗力强,即使是他们的辎重部队,其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其次,八路军的装备差,很多战士使用的是老掉牙的武器,弹药也严重不足,一支枪里只有几发子弹,打完以后就不得不去和日军拼刺刀,老爷庙的几度易手就是个典型的例子。第三,不少的战士打仗想当然,用老经验套新情况,还在按照打白匪军的那一套来打,以为对日寇喊上几句缴枪不杀,敌人就会乖乖放下武器。殊不知日军受武士道精神毒害很深,宁可战死也不会投降,要想抓一个日军俘虏比杀十个敌人还难。战士们看到敌人没有射击了,就大摇大摆地上前缴枪,结果敌人趁机开火,就出现了不必要的伤亡。……”

听我说到这里,林师长猛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个不停。我看到他这样,也知趣地闭上了嘴。

他走了一会儿,可能是发xiàn

屋子里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便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怎么不继xù

说了?”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进行游说:“林将军,日军的武器装备比中国军队强,所以他们才能在中国的国土上耀武扬威横行霸道,但要是和苏联一比,他们的武器和烧火棍差不多,这一点,从朱可夫同志在诺门坎地区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就能得到证实。……”

听到我用的“满地找牙”这个词,所有的人都哈哈笑起来,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林师长也重新坐回到了桌边,接过我的话题说:“奥夏宁娜同志,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如果我留下的话,苏联方面将向我方提供两个师的武器装备。如果八路军得到了这批装备,对付起日寇来,至少在武器上不会再吃亏了,是这个意思吧?”

“不错!林将军,您猜测得很正确。”我不得不佩服林师长的头脑灵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猜到我想说的内容。听到林师长这么说,弗拉索夫在旁边偷偷都冲我翘了一下大拇指,称赞我干得不错。

林师长接着又说:“众所周知,我们自己的兵工厂规模很小,还无法做到自给自足,所以战士们用的武器,大多是从敌人手上缴获的。我想即使得不到苏联援助的这批武器,我们同样可以通过从敌人手上的缴获来武装自己。区区两个师的武器装备,还不值得让我留下。”

此话一出,弗拉索夫的神情顿时黯然下来,不过我却看到了一线希望,林师长不是不想留下来,而是我们提出让他留下的理由不够充分,于是我继xù

说:“林将军,从到苏联开始,您就一直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难道不想在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中,检验一下您所学的理论知识吗?我以前看过您的资料,记得您还在红军里当团长时,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从全团连排干部中,挑选一部分骨干组成冲锋队,配备短火器,每24人为一冲锋集群,编成十余个集群,轮番向敌人猛冲猛打,最后全歼了敌人。”

听了这话,我猛地瞥见林师长的眼睛一亮,我心说有戏,看来我提到他昔日的光辉往事果然引起了他的兴趣,赶紧往下接着说:“当然国情不同,在战场上所运用的战术也会区别。您以前虽然指挥红一军团和一一五师,手下都有上万人。但如果将来您有机会指挥更多的部队,不是万把人或者十几万,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时候,您原先的很多经验就不适用。第20集团军目前还在集结中,很快就会开赴前线,和德军一决高下。您是位了不起的军事天才,以您的军事才能,如果留下指挥这支部队的话,不光可以尽情地施展您的军事才能,还可以向指战员们传授一些他们所不知晓的战术,这样打败德国法西斯的把握就更大了。”

林师长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我已经看得出,他已经有些心动了,只要再加把火,估计他就会同意留下来的。我在头脑里组织了一下词汇,又说:“等打败了德国法西斯,斯大林同志绝对不会看着中国的同志,在反法西斯的战场上孤军奋战,势必会出兵支援。大兵压境,那小日本还不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么。您想想,如果您一直在苏军中担任领导职务的话,那么解放东北四省的任务,还会落到别人的头上吗?打败小日本,并不是把他们从中国的领头上赶走就完事了,您难道不想率领中苏联军踏上日本的本土,看看这个侵略中国几十年的岛国究竟是什么样的吗?……”

“啪!”林师长猛地一拍桌子,大叫一声:“说得好!”接着站了起来。看到他起身向我们走来,我和弗拉索夫都赶紧站了起来。林师长走到弗拉索夫将军的面前,握住他的手说:“将军同志,请您回去转告斯大林同志,我同意留下来参加苏联的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不过我要先发电请示一下延安方面,如果中央同意的话,我可以立即加入苏军的作战序列。”

然后又走到我的面前,握住我的手,感激地说:“谢谢您,奥夏宁娜同志。”

林师长在送我们出门的时候,突然又问了一句:“奥夏宁娜同志,我想请教一下,您为什么不愿意待在后方的指挥机关,而喜欢到前方去和敌人作战呢?”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连弗拉索夫将军也感到格外地好奇,他停下脚步,也和林师长一样,等待着我的答案。在常人看来,我这个举动确实不合常理,安全舒适的后方机关不待,却要跑到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去。其实我真的是有难言之隐,跟着朱可夫每天到处跑的时候,我的俄语还不算太流畅,俄文的手写体也看不懂。以这样的水平,待在机关里,要不了两天就原形毕露,内外部的同志很快就会把我送到北极圈的惩戒营里去干苦力了。就算能蒙混过关,在机关里的升迁机会也少得可怜,我充其量也就只能一辈子当一个放屁都不响的参谋。还有就是军队中派系林立,也许这任主官对我器重,换了新的军事主官后,我就成了排挤的对象。介于这种种原因,所以我才选择了去前线。不过这些理由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而不能告sù

别人,于是我敷衍地说:“我跟随的几位指挥员,都喜欢把自己的指挥所放到离前沿阵地仅几百米的地方,而且如果德军偷袭的话,所有的后勤人员同样要拿起武器去参加战斗。既然哪里都是一样,所以我才选择了去前线和敌人面对面地战斗。”

“哦!”听了我的解释,林师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因为他在苏联养伤时,医生使用药物过量,损伤了他的神经机能,形成了怕水、怕风、怕感冒、容易拉肚、出汗等一些后遗症,所以他把我们送到走廊上就回去了。

我和弗拉索夫将军来到门口,刚刚站定,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过来。车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一名少校,向将军立正敬礼,说:“将军同志,我是奉克罗奇科夫同志的命令,来接您和奥夏宁娜中校的。请上车吧。”

我上车的时候,还在想这个克罗奇科夫虽然看起来讨厌,但是做事还是比较认真的,自己离开后,都不忘安排车辆接我和将军。否则的话,估计只能打车回家了。

第九十一节 久违的老朋友

沉默寡言的少校司机,驾驶着轿车在莫斯科的街头疾驶。

我和弗拉索夫将军坐在后排,满yì

地点头对我说:“我说中校同志,今天我们的收获还真不小啊。按照斯大林同志的估计,要想让这位林将军留下来,我俩怎么也得跑个四五趟,按照中国的说法,叫什么‘三顾茅庐’,事情才会有眉目。没想到您只是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就让林将军下定决心留下来,您真是不简单啊!”

我莞尔一笑,没有说话。

将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您以前认识林将军吗?”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听说过他的大名,但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本人。”我这话说的倒是一点都不假,我出生的时候,他老人家早已折戟温都尔汗,我只在是纪录片和书本里里见过他的形象。

将军狐疑地扶了扶眼镜架,又问:“我记得平型关之战,我国的报纸上只登载过一则短讯,您怎么知dào

八路军和日军的伤亡比例达到了1:1?还有您怎么知dào

林将军在当团长时,所实施的进攻战术呢?”

看到他已经对我生疑,我赶紧解释说:“您刚到莫斯科,可能不了解情况。虽然我们的官方没有报道过,但是情报机关收集有类似的情报,一般方面军司令员都可以接触到这类级别的情报。我曾经担任过朱可夫大将的助手,所以才有机会看过这些情报。”

将军笑了起来:“嗯,您说的有道理。”他是位头脑灵活、在官场上左右逢源、久经lì

练的人,知dào

有些问题是不能随便问的,旋即把敏感的话题切换到了其他领域,他问:“我待会要去向斯大林同志汇报情况,您到什么地方下车啊?”

我不知dào

克罗奇科夫是如何安排的,赶紧问开车的少校:“少校同志,克罗奇科夫同志为我安排的住宿在什么地方?”

他头也不回地说:“是一个军人旅馆,很快就到了。您下车后,我再送少将同志去克里姆林宫。”

当车停下来的时候,我从车窗向外看了一下,这个地方我认识,就是我从列宁格勒到莫斯科的那个晚上所住的旅馆。我和弗拉索夫道了声别,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刚走进熟悉的旅馆大厅,一位佩戴少尉军衔的女军官便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微笑和我打着招呼:“指挥员同志,您好!”

“您好!柳达同志,我们又见面了。”我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位女军官,就是当初为我安排住处的柳达,所以主动和她打招呼。

听到我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先是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回过神来,有些惊奇地说:“原来是您啊,指挥员同志,请原谅我没有认出您来。想不到那位由内务部同志安排房间的指挥员就是您,欢迎您到我们的旅馆来。”

我点点头,然后问:“我的房间都安排好了吗?”

“都准bèi

好,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安排人送您过去。”说着她扭头冲走廊上大声地喊:“阿克莎拉,你在哪里?快点到大厅来一下。”

随着她的喊声,一位女兵兴匆匆地跑过来,口中问道:“柳达,是你在叫我吗?”柳达指着我对她说:“阿克莎拉,你送这位指挥员同志到她的房间里去。”

又是一位熟人,我微笑地望着看见我以后目瞪口呆的阿克莎拉,调侃地说:“怎么了?亲爱的,才一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丽达契卡,是你吗?你还活着?”她说着就向我扑了过来。我把她搂在怀里,笑着说:“当然活着,一回到莫斯科,我就来看你这个老朋友了。”

“走吧,丽达,我带你到房间里去。”阿克莎拉松开我以后,拉着我的手就往楼上走,嘴里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房间就是上次你住的那个单间。今天上级说有位指挥员要到我们这里来,所以柳达就让我把你原来住的那个房间收拾了出来。”

上次住这里的时候,住客的军衔似乎都比我高,害得我从出房门开始,就不得不一直抬手向我遇到的每一位军官敬礼。去房间的路上,我们也不时地遇到几个军官,不过他们的军衔都比我低。看到他们主动向我敬礼,我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阿克萨拉刚才开始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后来看见向我敬礼的人多了,才有些羡慕地说:“当军官真好啊,还有那么多人向敬礼,而我却要不停地向别人敬礼。”当她看见迎面走来的一名少校军官也在向我敬礼的时候,她有些吃惊地问:“丽达契卡,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少校同志会向你这个中尉敬礼啊?”

“我早已不是中尉了。”对于阿克萨拉这**大哈性格,我真的有些无语,和我寒暄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发xiàn

我领章上军衔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不是中尉了?被降级了?”她听我这么说显得格外吃惊,但看清我领章以后,又兴奋地说:“哇!原来你已经是中校了。丽达契卡,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房门前,阿克萨拉从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然后用力向里面一推,房门应声而开。“请进吧,丽达。”她打开屋子里的灯,然后转身对我说:“你瞧瞧,这里的摆设是不是还和你上次住在这里一样。”

“不错,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我说着话,把手里一直提着冲锋枪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问阿克萨拉:“亲爱的,能帮我找到吃的吗?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

“哎呀,这么晚了,你还没吃东西啊,我马上去餐厅里去帮你端点吃的过来。稍等一下,要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五分钟。”

阿克萨拉走了以后,我把房门轻轻地关上,我知dào

老毛子的习惯,说是五分钟,能在十五分钟内回来,都算比较快的。于是我把伪装服和短皮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径直到卫生间里洗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我看时间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了,而号称五分钟就能回来的阿克萨拉,却连影子都看不见。腰背突然感觉酸痛起来,也不知dào

是否是因为前几天被砖石砸伤的缘故,反正觉得特别难受,便平躺在床上休息。

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在朦朦胧胧中听见阿克萨拉的声音:“丽达,东西来了,快起来吃吧。”我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看见阿克萨拉正在桌前摆放餐具,便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环抱着她的细腰,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懒懒地问:“有什么好吃啊?”

“现在是战争期间,物质比较缺乏,就连我们旅馆的餐厅也不例外。你看看,我在厨房里翻腾了半天,也就找到五六个煮熟的土豆,一份荞麦粥,还有一碗红菜汤,你就凑合吃吧,明天白天餐厅里也许会有好东西。”

此刻的我已经饿得快虚脱了,于是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了桌边,拿去勺子就开始喝汤。汤虽然有点凉了,但味道还不错,我几口就把汤喝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开始消灭桌上的荞麦粥。

阿克萨拉看见我吃饭,也没有闲着,拿起一个土豆剥了皮,蘸了蘸盘子里的盐,送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有些口齿不清地问我:“丽达,你们在前线时吃的如何,有这么丰盛吗?”

我看了看面前这些简陋的食物,无论如何是和丰盛划不了等号的,但又不想打击她的兴致,便含糊地回答说:“还行吧,我在司令部里的伙食和这里差不多。”

“那就好,”她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土豆,“如果每天都没有热汤喝的话,你会变瘦的。”我听了她这个理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喝汤就会变瘦,那有些不喜欢喝汤的人,照样长得虎背熊腰啊。

“你到前线,一定打过很多仗吧,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她啃完一个土豆,用餐巾擦了擦嘴,居然缠着我给她讲故事了。

我笑了笑,正准bèi

说话的时候,突然下腹部如刀绞般疼了起来,我扔掉手中的勺子,双手捂住腹部呻吟了起来。阿克萨拉看到我痛苦的表情,顿时吓坏了,她一把抱住我的肩膀,着急地问:“丽达,亲爱的,你怎么了?”

“不知dào

,”我感觉头上正一个劲地冒虚汗,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她说:“我也不知dào

,肚子突然痛得要命,也许是以前的旧伤口裂开了。”

“等一等,我去找医生。”说完这话,她已经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我平躺在床上,放缓了呼吸,轻轻地用手掌揉搓着疼痛的部位。不一会儿的功夫,疼痛开始慢慢减弱,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来不像是旧伤复发,也许只是吃坏了东西而已。就在这时,阿克萨拉带着医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柳达少尉。

医生也是个女的,她把挎着的医药箱搁在桌上,取出听诊器就来为我听诊。检查一番后,她取下戴着口罩说:“您放心,不是伤势复发。”

“那为什么会痛得那么厉害啊,您看,连冷汗都出来了。”柳达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医生笑了笑,问我:“指挥员同志,可以问问你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吗?”

啊!我当时就愣住了,在我的印象中,从借用丽达的身体到现在,好像就一直没来过。于是我吞吞吐吐地说:“我也记不清楚了,大概是八月份以后就没有来过了吧。”

“那就难怪了,也许是因为腹部受伤,导致内分泌失调吧,所以才会这么长时间没来。您以前有过痛经史吗?”

痛经,这个词又把我狠狠地雷了一下,原来刚才下腹痛,就是痛经啊。对于医生的问题,又不能不回答,只好含含糊糊地说:“应该没有吧。”

“哦,可能是受伤后才出现的。……”然后医生又BLABLA地说了一大堆,在她说话的过程中,阿克萨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她端着糖水出现在我的面前。“丽达契卡,喝点蜂蜜水吧,喝了就不痛了。”

我接过她手中的蜂蜜水,喝了几口,顿时感觉果然好了许多,想不到蜂蜜水也有着和红糖水一样的功效啊。

第九十二节 林将军来访

隆隆的高射炮声整整响了一夜,我知dào

这是希特勒得知苏联居然在兵临城下的情况下,依然在首都莫斯科举行了十月革mìng

节的庆祝大会和阅兵仪式,勃然大怒之下命令德国空军加大了空袭的密度。我想对于德军的疯狂空袭,除了这些拼命对空射击着的高射炮火,苏联空军的飞行员们也不会闲坐着,他们势必也会一次又一次地驾驶着战机升空,和来犯之敌决一死战。

出于对我安全着想,阿克萨拉曾几度叫我到防空洞里去避一避,但我都非常婉转地谢绝了她的好意。我之所以不愿意去防空洞的原因很简单:一是身体不适,不愿意待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去;二是我还真没把德军的空袭当回事,在我的印象中,他们除了侥幸命中过一次克里姆林宫的广场,就再没有什么航空炸弹落到过市中心附近,况且我所住的这栋房子从外表看格外坚固,如果不是被重磅炸弹直接命中的话,这里的安全系数和防空洞差不多。

清晨,响了一夜的炮声和炸弹的爆zhà

声终于停歇了。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透过贴着米字形黑胶带的窗玻璃向外看,只见外面雾蒙蒙的一片,五六米外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以我在莫斯科待了五六年的经验,这不是什么晨雾,而是城郊遭到空袭地区的房屋和树木燃烧所产生的烟雾。

昨天和弗拉索夫将军分手的时候,他又没告sù

我说今天的工作安排,如今外面又是烟雾缭绕,肯定没法出门了,还是继xù

睡觉吧,把这段时间所缺的睡眠全补回来。想到这里,我又心安理得地躺到床上,继xù

去梦周公。

平时在前线的时候,整日里神经高度紧张,老觉得睡眠严重不足,做梦都想哪天有机会的话,天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为止。没想到有这种机会的时候,反而睡不着了。睡了半天爬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居然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我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心里在想着2010年那个高温干旱的夏天,每天外面也是烟雾缭绕,自己每天除了去市场,剩下的时间就窝在家里,追看美剧《斯巴达克斯血与沙》。第一季只有13集,也稍微少了点,正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第二季正早点推出,没想到主演安迪·惠特菲尔德约翰突然被查出患了癌症,于是新剧集的拍摄工作就被无限期地向后推迟了。现在又是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dào

那个男主角的病情如何了,第二季是否已经开始开机。唉,我困在这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的时代里,也不知dào

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属于我的时代,这新的剧集我估计是无缘看到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我索性翻身下了床,在屋子里来回转圈,想找点什么事情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我无意中瞅到墙角不知dào

啥时候摆了一个半人多高的书架,反正我当时住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书架。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籍。我的眼前顿时一亮,两步就跨到了书架前,查看是否有我感兴趣的书。

书籍中数量最多的马列著作,我不感兴趣,直接忽略掉。其次是各种诗集,比如说普希金、莱蒙托夫、马雅可夫斯基、叶赛宁等诗人,不过我对外国的诗不感兴趣,还是直接忽略掉。剩下的小说里,俄罗斯、苏联、法国、英国作家的作品都有。

我的手指从光滑的书脊上慢慢地滑过,轻轻地念着这些熟悉的作家名字和他们的作品: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高尔基的《在人间》、《我的大学》、《母亲》,肖罗霍夫的《静静地顿河》,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莫泊桑的《俊友》,狄更斯的《双城记》……

我左挑右选了半天,最后只抽了一册《战争与和平》出来,特意查看里面描写波罗金诺俄法军队交战的章节。托尔斯泰在纸上描述调遣军队,洞察统帅们的才智和心灵,并通过很多事例证明,任何军队侵犯俄国边境,都将遭到灭亡和失败。虽然他笔下描写的只是自恃过高的法国拿破仑的军队,这支军队不能发动强dà

的突然袭击,战线拉得过长,渐渐陷进俄国的雪地里,但如今逼近莫斯科的德军的情形,和他老人家笔下所描写的情节是何其相似啊。

一看起书来,这时间就混得特别快,如果不是阿克萨拉来给我送过两次饭,我还不知dào

已经到了傍晚。正当我看到莫斯科发生大火,拿破仑军队被迫从燃烧的城市里退却时,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放下书,把头转向了门的方向,敲门声却停止了。我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拿起书准bèi

继xù

看的时候,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我听真切了,确实是有人在敲门,于是我站起身来,拿着书来到了门前,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拉,便打开了大门。

门口站着两名穿军大衣的军人,因为走廊上的光线比屋子里暗,所以我一时间没看清来的是谁。正在发愣的时候,对方先开了口:“您好,奥夏宁娜同志,我们又见面了。”说的是中文,一听见这带着湖北口语的声音,我立kè

便知dào

来的是谁了。

“原来是您啊,林将军!别站在门口,快请进吧!”我赶紧招呼着两人进屋。

等二人进了屋,我才发xiàn

他们穿的居然是苏军的军大衣,而林师长的军大衣上居然有红色的菱形领章,我数了一下,上面有三个金星。看到他们的这身打扮,我不禁大吃一惊,惊讶地问:“林将军,您怎么这身打扮啊?”

翻译主动向我做说明:“中校同志,我来向您解释一下,延安方面已经同意林师长暂时留下,参加苏联伟大的卫国战争。我们今天去见过斯大林同志了,他亲自授予了林师长中将军衔,并让我们换了装。”

“哦!”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林师长同时被两个国家授予了中将军衔,虽然不敢说是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

“我们从克里姆林宫回来,路过这里的时候,送我们的司机说您住在这里,师长便提议来看看,顺便和您聊聊天。”

第九十三节 闲谈

“小师,你先回办事处吧,我留下来和奥夏宁娜同志聊聊,过三个小时,你再来接我。”林师长听翻译向我介shào

完情况,便直接对他下了逐客令。

听了他这话,我不禁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把翻译打发走啊?如果没有翻译在场的话,他怎么和我交流呢?

“师长同志,”不光是我,连师哲也愣住了,他迟疑地说:“您不懂俄语,如果我走了,谁给您当翻译啊?”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服从命令吧。”

“是!”师哲无奈之下,只好向他敬了个礼,又看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帮着林师长把脱下来的军大衣挂到了门边的衣帽架上,这才看清楚,除了这身苏军的军大衣,他里面还是穿着灰色的八路军制服。他坐在了桌旁,看见我有些拘束地站在一旁,便伸手向椅子一指,说:“请坐吧,奥夏宁娜同志,这可是您的房间,别太拘束,坐下来我们好好地聊聊。”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吗?”他用诚恳地语气对我说道。

我有些左右为难,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他,说俄语吧,他听不懂;说中文吧,又怕吓着他。所以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为难,笑了笑说:“奥夏宁娜同志,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您就不用掩饰了,我知dào

您懂汉语,而且还说得非常棒!”

我多少有点诧异:“林将军?”这句话我还是用俄语说出来的。

他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昨天在办事处见面时,您说的那几句中文特别标准,绝对不可能是临时学会的。而且在整个谈话过程中,我也仔细观察过您,有时师哲同志还没有把我的话完全翻译完,而您已经开始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了。”

我对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将身体尽可能舒适地靠在了椅背上。表面上我虽然很淡定,但是心里却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究竟能不能承认自己会说中文呢?

他接着说:“您放心,您懂中文的事情我会保密的,您没看见我连翻译都支开了吗?这件事情只有您知我知,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dào

的。”

既然他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我再装不懂中文就没多大的意思了,况且我也相信他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说出来的话就绝对不会食言。于是我点点头,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他说:“林将军,您猜的没错,我确实懂中文。”

听到我说得如此流利的中文,他感慨地说:“您的中文说得真流利,是跟学的?或者说您的父母有哪一位是中国人吗?”

我心说我的父母都是中国人,我只不过是在借用别人的躯壳而已。但是嘴上却只能说:“林将军,我的父母都是苏联人。至于说到为什么会说中文嘛。”说到这里,我略为思索了一下,也就没用以前的那个中国校工教我的理由,而是含糊其辞地说:“我几个月前负过一次伤,伤势很重,差点就没命了,幸好被医生抢救了过来。伤势痊愈后,我突然就会说中文,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

他呵呵一笑,饶有兴趣地重复着我的话:“负了一次伤,伤好以后就能说中文了。”然后调侃地说:“我也负过伤,同样差点把命丢了,可是到现在还不会说俄语。看来老天还是挺照顾你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dào

说什么好。

“那你觉得莫斯科能守住吗?”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这是当然,”我用一本正经的口吻回答说:“别看德军如今攻势凶猛,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即使短期内能占到优势,取得一些小胜,但最终还是会在莫斯科城下碰得头破血流的。苏军正在大量地向莫斯科城下集结,等到双方的兵力和技术装备大致相等的时候,就是反击的最佳时机了。”

“可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刚得到消息,最高统帅部已经发布了命令,让西方面军动用了第5、第16、第30三个集团军所部的十一个师部队,在一周内对德军进行了全面的反击。”

“什么?!”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bèi

对德军进行反击!我没有听错吧?”

看到他肯定地点点头,但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林将军,您的消息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也许是讹传吧。”

他摇摇头说:“不会的,这是斯大林同志在接见我的时候,亲口说的。”

我无力地跌坐在椅子里,心想:完了,这十一个师全完蛋了。在我记忆里,苏军是十二月初才对德军进行全面反攻的,整个十一月德军都占据着优势,并一步步地逼近了莫斯科,从来没听说过苏军在这期间进行过有效的反击。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我和林师长就这样面对面呆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你也觉得这次的反击进行得太仓促了吗?”

“不错。”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不光是太仓促了,而且是完全错误的一次军事行动。反击的失败,会把我军目前的预备队全部消耗殆尽,后果就是德军将在一段时间内把握住战争的主动权,我们将不能不被迫向莫斯科方向继xù

退却。”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坚持莫斯科不会失陷的观点吗?”

“是的,德军永远不会占领莫斯科。”我用肯定的口吻回答他说:“为了保卫自己的首都,苏军将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要知dào

从今天的会面的情况来看,即使你们的最高统帅对是否能守住莫斯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德军永远不会占领莫斯科。好像是事先预知了战争的结局一般,难道你在无师自通学会中文的同时,也有拥有的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您觉得呢?”我把难题推给了他。

“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请教你。”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我看过你在克里姆林宫的讲话,里面对苏军前期失败原因的总结,和我党主席在1935年遵义会议上的总结大体相同。按理说这次会议的记录,虽然也抄录给了苏联zf,但能看到这份文件的人屈指可数,而你却似乎对此次会议的内容了如指掌,在讲话中曾多处引用了该内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英雄所见略同吗?”

听到他这样问,我心里暗暗叫苦,林总啊林总,这哪里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我根本就是照搬主席的讲话。虽然在这个时代,能看到主席讲话的人屈指可数,可在我所处的那个时代,这些内容在历史书都可以轻松地找到。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敷衍地说道:“自打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中文后,脑子里也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克里姆林宫讲台上所说的一切,都是凭空从我脑海里冒出来的。”

“真有趣,真有趣!”他感慨了两声又问我:“你觉得我到20集团军以后,该干些什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要做的工作不少,”我向他建议说:“比如说你可以向指挥员们传授一下你们的游击战术,让他们也学学什么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别让他们老傻不拉唧地和敌人硬碰硬拼消耗。”

“哦,看来你对我们的战术还是挺熟悉的嘛。”听到我娴熟地说出了游击战的十六字方针,他不禁惊讶起来。

“那当然,除了游击战术以外,我还知dào

对你们不少的指挥员。”得到他的夸奖,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是吗?说来听听,你都知dào

那些人。”

“八路军129师的刘师长、邓政委,386旅的陈旅长,还有新四军里的陈粟两位。”

“就这几个,没有了?”听到我只说了这么几个名字,他明显有点失望。

“我说的都是特别能打仗的。”我赶紧向他解释。

“可是120师的贺师长,新四军的叶军长,也属于特别能打仗的,怎么没听你提他们的名字啊。”

“贺师长的名气不小,但在指挥打仗这方面似乎还欠缺了一点,以他的能力比较适合管理后勤供应。至于说到叶军长,我承认他是挺能打仗的,不过他在已经被架空了,根本不能指挥部队,一个大权旁落又不能指挥部队的指挥员,再会打仗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听了以后,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即点头同意了我的观点:“你说得有道理。”停了一下,他又问我:“能谈谈你对苏军的整体看法吗?”

“可以。”我先给他面前的杯子里续了水,然后接着发表自己的观点:“在前期的会战中,苏军之所以会在野战条件下,被兵力火力处于劣势的德军吃掉。主要原因是进攻时候迟疑不决,撤tuì

时候首尾不顾,这和总体缺乏训liàn

,军官水平多不到位是密切相关的。相反,一旦部队处于坚固设防地区,已经有独立作战的训liàn

和准bèi

时,苏军的表现就好一些。这也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从战争开始之时,苏联对于战争的意图是尽可能御敌于国门之外,打好筑垒地区坚固设防条件下的防御战。”

他掏出本子和自来水钢笔,认真地记下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为了让他记得更全面,我有意放慢了语速,个别地方还重复两遍,直到看他把我阐述的观点完整地记录下来后,才接着往下说。

本来一直是我说他记,但谈到具体战例的时候,我引用的那些论坛里观点和看法,就受到了他的反驳。刚开始我还要和他争辩几句,但很快我就住嘴了,后世泡论坛的人有几个是亲自带过兵,并打过多年仗的,所以在我们那个时代看起来顺理成章的很多论点,其实是完全不切实jì

的。所以他再反驳的时候,我就马上乖乖住嘴,并虚心地请教于他。我们之间的闲谈,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军事研讨会。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没等我起身,房门便被人推开了,阿克萨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丽达契卡!”

听到阿克萨拉声音的那一瞬间,我的语言程序立马从中文切换到了俄文系统,扭头问她:“阿克萨拉,什么事啊?”

“外面有个中国军人来找你!”

“哦,时间不早了。”身后的林师长抬手看了看表,然后拧上钢笔的笔帽,连同笔记本一起放进了口袋,然后说:“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估计是小师过来接我回家了。”

第九十四节 平淡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里,德国空军还是不分昼夜地对莫斯科进行着疯狂地空袭,整个城市一直笼罩在硝烟之中。虽然我的房间窗户始终关闭着,但还是能闻到混杂在空气中的浓浓硝烟味。

林总前两天来访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猜测他可能已经和弗拉索夫将军到第20集团军上任去了。而把我安置在旅馆里的克罗希科夫,却从来没有露过面,甚至也没有派人来通知我下步该做什么,是留在莫斯科还是回到前线,我似乎成了一个被大家遗忘的人。

对于有关部门的不闻不问,看开始的时候,我也非常不安,但过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也就慢慢习惯目前这种清闲的日子。除了每天可以睡觉睡到自然醒,就是一日三餐也会有专人按时送到我的面前。虽然有遭到敌机轰炸的危险,但和前线相比,这里算是非常安全的,至少不用随时担心有炮弹落在身边,或者不知dào

从什么飞来的子弹打中自己。

窝在旅馆里的这几天,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和来串门的阿克萨拉聊天,日子确实过得有些单调,所以我打算趁没事,到外面去走走。去逛什么地方,我纠结了很久。后世去得最多的就是红场、威登汗和胜利广场三个地方。前几天才去红场参加过阅兵,短期内没必要再去;胜利广场是1995年才建成的,此刻那里还是一片森林;看来能去逛的只有威登汗了。

威登汗,后世叫“全俄展览中心”,如今苏联尚未解体,所以还被称为“苏联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这里占地300公顷,围墙周长35公里,规模十分宏大。在50多个展览馆里,15个加盟共和国都有自己专门的展览馆。展示在经济科技等领域的最新伟大科技成就。由于这里寓科学性、知识性、娱乐性于一体。园内风景优美,各建筑特色浓郁,风格各异,因此,不但是展览中心,也是开阔眼界、增长见识、观光休闲的好去处。

虽说只是出去逛街,但眼下是战争期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出门前,我还是背上了那支从不曾离身的冲锋枪。

一走出大门,我就有些后悔了,外面的烟雾未免太大了点,十几米外的建筑物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影子。眼下是战争期间,很多通往那个方向的公交车和电车都停驶了,要去威登汗的话,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步行走过去,二是走到红场附近的中国城地铁站坐地铁过去。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选择了后一个方案。

我沿着马路牙子上行人从积雪中踩出来的路径,小心翼翼地向前慢慢走着,我估算了一下我的行进速度,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就能走到地铁站。

正走着,忽然有辆卡车在我的旁边停了下来,一个戴钢盔的战士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大声地问:“喂!女战士同志,您去哪里啊?要不要搭顺风车?”

听到他叫我女战士,我先愣了一下,再一看身上穿的白色伪装服便顿时明白了,这衣服的衣领挺高的,正好挡住了我的军衔,再加上他看到我背着冲锋枪,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兵就再正常不过了。

“我要到中国城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去威登汗,你们的车顺路吗?”既然是主动送上来让我搭车,我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明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上车吧,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威登汗不远,可以直接把您送到目的地。”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我一把拉开车门,抓住门把手就往上爬,那名战士搭了把手把我拉进了驾驶室。我坐到位置上,向战士道了谢后顺手拉上了车门。

司机看见我关上了车门,一踩油门,车就向前继xù

开了。

拉我上车的战士怀里抱着一支冲锋枪,看样子像是个押车的。我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车上拉的是什么东西啊?”同时费力地把背在背上的冲锋枪取了下来,也学战士那样抱在怀里。

司机一言不发地握住方向盘,专心地开着他的车。中间坐着的那名战士很笼统地回答我:“拉的是军用物资。”我点点头,然后把头扭向右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看到我没有说话吧,战士又开口问:“姑娘,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奥夏宁娜。”

“啊?”战士听了,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看不出来,您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停了一会儿,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起来:“奥夏宁娜,奥夏宁娜,那么您的丈夫是叫奥夏宁了,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

听清他的自言自语,我不禁轻蔑地瘪了瘪嘴,心想居然用这么老套的办法来泡妞,于是反问他:“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维克多,不过您可以叫我维佳。”接着他又好奇地问道:“您的丈夫在哪里?他也在前线吗?”

“失踪了,民政部门通知我,说他在战场上失踪了。”虽然失踪的只是丽达的丈夫,但说到这事,我的情绪又莫名其妙地低落了下去。

听了我的话,维克多又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起来。过一会儿,可能是他看到我的情绪有点低落,便安慰我说:“奥夏宁娜,别担心,只是失踪而不是牺牲,那就还有重逢的希望。没准哪天您一打开房门,您的丈夫就完好无损地站在了您的面前。”

“谢谢您。”我感激地伸出手,和他握了一握。

他关切地问我:“瞧您的这身打扮,好像是随时准bèi

上前线打仗一样。”

“是的,我已经在前线参加过好几次战斗了。如今正在莫斯科休假,只要有命令,我随时准bèi

重新回到前线去。”

“就您?”维克多的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战争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都应该留在后方。”

“您不觉得我早已经是个中性的人了?战争把人的性别抹掉了,最少我不愿意别人把我看成女人。”听了他的话,我立即用非常不友好的口吻回击着他。

驾驶室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幸好在这时车停了下来,司机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奥夏宁娜同志,威登汗到了。”

我向窗外望去,一眼就看见威登汗那高大的拱门,以及上面耸立着的高举着麦穗的集体农庄的男女社员的铜塑像。我暗松了一口气,向司机和维克多道了一声谢,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刚走了几步,猛地想起还没有和他们道别,急忙转过身冲他们扬手道别,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他们也在向我挥手道别。

可能是因为风向的缘故,那些燃烧产生的烟雾飘到这里,已经大部分被风吹散了,这里的空气感觉明显比市中心那边好得多,视野也变得开阔了。

大门口站着十几个戴着钢盔背着步枪的红军战士,他们警惕地注视着进出的人们,不过没有把任何人拦下来检查证件。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一个明显是队长模样的人问了我一句:“我说女战士同志,您这是上哪里去啊?”

“我到里面去逛逛。”

“展览馆都关闭了,有啥可逛的。”队长嘟囔了一句,便走到一旁抽烟去了。

我沿着宽阔的道路,向大门正对着的主展览馆走过去。绕过被积雪覆盖着的列宁铜像,我踏阶而上,来到了展览馆的大门口。我站在台阶上,向四周看了看,今天来逛威登汗的游人不多,几乎都在铲干净了积雪的空地上散步,像我这样直奔展览馆的人还真没有。我拉了拉禁闭着的高大厚实的橡木门,木门纹丝不动。这个时候从旁边跑了个老太太出来,大声地呵斥着我:“喂!女战士同志,您在那里干什么呢?展览馆都关闭了,要等战争结束后才开放,你到时候再来吧。”

战争结束?!那不是还要等四年么!我松开了握住大门把手,摇摇头掉头走下了台阶。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样回去我也不甘心,于是我绕过主展览馆,继xù

向后面走去。

主展览馆后面,是名为“人民友谊喷泉”的巨大中心喷泉,喷泉规模宏大,设计新颖,是一组由15个手捧麦穗的不同民族的少女拥簇着象征丰收的层层麦垛镀金雕像组成,象征着苏联的15个加盟共和国。因为冬天的来临,喷泉早已不再喷水,池中的水面也结了冰。

我从喷泉池旁经过的时候,看见有十来个年轻的姑娘跳到了池子中间,手里都拿着钢钎之类的工具,正在费力凿冰。从她们身上整齐的服装来看,已经是威登汗里的工作人员,但她们凿冰做什么呢,难道是捉鱼么?

我来到了园内更后面的展览馆,发xiàn

与后世的记忆还是有很多区别的。至少现在就没有航天馆,原来摆在广场上的那个高耸入云的运载火箭、图式客机、米格战机也就没了踪影。

我在园区内逛了很久,不觉有点饿了,正好kàn

见前面有个咖啡亭,便跑了过去。说来也巧,这个在煤炭馆旁边的咖啡亭所在的位置,就是后世卖烧烤的地方,虽说那家土耳其烤肉的味道不错,可就是敲竹竿敲得太厉害了,同样的食物,价格要比其它地方贵上十倍。

咖啡亭里售货员是位老太太,看到我过去,马上客气地向我打招呼:“您好!姑娘,需yào

点什么?”

我问:“有烤土豆吗?”

“没有,都卖完了。”

“煮玉米有吗?”

“姑娘,您不看看现在都什么季节了?玉米一般九月底就没有了。”

“哦,那来杯咖啡吧。”听到自己喜欢吃的两样东西都没有,难免有点失望,只好随便点点东西吃。

“黑咖啡吗?”

“不是,黑咖啡我喝不惯,还是来牛奶咖啡吧。”

老太太手脚很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咖啡冲好,递给了我,同时问我:“还需yào

什么东西吗?”

“再来一个面包,”我看了看橱柜里的面包,用手指着其中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圆面包说:“就要这种果酱面包。”

“有两种果酱味道,一种是草莓的,一种是水蜜桃的,您要哪种。”老太太真有耐心,换了我的话,随便拿一个面包给买东西的人就完了,哪里会像她问得那么详细。

“那就草莓味的吧。”

“好,咖啡四戈比,面包三戈比,您还有其它的吗?”看见我摇头,又继xù

接着说下去:“一共是七戈比。”幸好我口袋里还有朱可夫上次给我的钱,连忙掏出一张一卢布面值的钞票递了过去。

咖啡亭旁边通常都有两三个供顾客吃东西的圆桌,半人多高,没有凳子或椅子,顾客都是站在桌边吃东西。我把老太太找回来的九十三戈比收好后,才端着咖啡拿着面包来到了亭子旁的圆桌前。

吃完东西,我慢慢悠悠地顺着来的路往回走,快到大喷泉的时候,突然听见前面的池子里传来一片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好奇之心,我加快了脚步,想去看个究竟。

我走近了一看,顿时大吃了一惊。原来刚才的那几个姑娘把冰凿开了二三十平米的面积,正在里面冬泳呢。让我吃惊的并不是冬泳的本身,而是姑娘们都是一丝不挂地在水里裸泳。我不禁暗暗佩服她们的体质好,虽说今天不算太冷,但零下七八度还是有的,她们居然可以在这么寒冷的天气冬泳,真是太了不起了。

虽然有这么多年轻姑娘在池中裸泳,周围来来往往的游人却没有几个人驻足观望,相比之下,我这个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盯着她们看人就显得有些太另类了。

“喂!女战士同志,您别老站在旁边看了,也过来和我们一起冬泳吧。”也许是我看的时间稍微长了点,其中一个姑娘站起来身来,大声地招呼着我。池子里的水不深,才刚到她的腰部。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和曼妙的身材,我不禁暗自吞了几下口水,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我怕冷,这么冷的天下水我会感冒的。”同时继xù

盯着她们的身体看个不停,同时还在想:我如今也是女人,女人看女人洗澡,大概不会长针眼吧。

就在这个时候,水里的姑娘尖叫一声,然后把身子缩到水里,只露出一个头部来。咦?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还显得那么豪放,怎么一下就变得害羞了。

“丽达契卡!丽达契卡!!”身后传来了阿克萨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顿时全明白了。阿克萨拉正带着五六个军人大步地向我这边走过来,难怪那个姑娘会害臊啦。不过从这个架势看,我心里明白自己在莫斯科的休假算是正式结束了。

第九十五节 战前会议

我坐在出城的轿车里,心里暗骂着那个内务部的克罗奇科夫。前几天对我不闻不问,当我不存zài

似的。我今天刚出来走走,想散散心吧,居然又派人来找我。带队来的是熟人,就是上次送我到旅馆的那名少校。一找到我,他便把我带上了停在威登汗大门外的黑色轿车,上车后,连旅馆都没回,直接就往西南方向的战场开。

往外走的路上,我偷偷地问过阿克萨拉,怎么把内务部的人带到威登汗了?阿克萨拉赶紧解释说,你前脚刚出门,他们后脚就进门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你,她这才把这些人带到威登汗这里来的。

往大门走的时候,我开始还在想:威登汗这么大,如果在园区内和他们错过了的话,他们不就白跑一趟了么?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发xiàn

自己的想法错了,内务部的少校考lǜ

问题比我全面多了,他进园之前,在大门口放了四名战士,并向他们讲了我的穿着打扮。这样一来,即使在园内找不到我,也能在门口截住我。

少校今天没有开车,而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冲着他的后脑勺问:“少校同志,您这是送我上哪里去啊?”

“有命令,送您到乌斯季诺沃的第16集团军司令部去。”他头也不回,就这样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那阿克萨拉怎么办?从这里到旅馆的距离可不近啊。”我知dào

了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又为还留在威登汗大门口的阿克萨拉担心起来。

“这个不用您操心,我们的战士会把她安全地送回旅馆的。”他依旧用冷冰冰的腔调回答着我。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突然冒出一句:“中校同志,刚得到了敌后游击队传来的可靠消息,第16集团军司令员受伤被俘了。”

“啊?”我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罗科索夫斯基被俘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他被俘的话,以现在我军的状况,要把他营救出来,简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要是他一直在德军的战俘营里待到战争结束,怎么可能成为苏联未来的元帅呢?还有,如果我和罗科索夫斯基待在一起的话,会不会也被德军俘虏。

过了一会儿,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用颤抖的声音问少校:“少校同志,您刚才说什么,第16集团军司令员受伤被俘了?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吗?”

听到我这话,少校猛地扭过头来盯着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被俘了?”

“您刚才不是说第16集团军司令员受伤,被德军俘虏了吗?”看到他脸上茫然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我不禁怀疑起刚才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不错,我刚才说过第16集团军的司令员被俘了。但是说的不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而是以前老的第16集团军的司令员卢金将军。”他的解释让我大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罗科索夫斯基,其他不认识的人被不被俘关我屁事啊,于是我抱着冲锋枪往后一仰,靠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乌斯季诺沃此刻还不是城市,还只是一个比较大的居民点。这名少校好像以前来过此地,从进居民点开始,他就不停指挥着司机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了一个大木屋前。车停稳后,少校回过头来,对我说:“到了,中校同志。”

我道了一声谢,推开车门就准bèi

下车。“等一下,奥夏宁娜同志。”少校突然说了一句,我停住了身子,诧异地看着他。少校隔着座位向我伸出手来,面带微笑地说:“祝您好运!”我抓住他温暖的手掌使劲地握了握,感激地说:“谢谢!”“还有我呢,指挥员同志。”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司机也向我伸出了手。

木屋的门口站着一名上校,看到我走过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问我:“是奥夏宁娜同志吗?”

“是的。”我答yīng

着并向他立正敬礼,心想这人是谁啊,从来没见过。

“我是集团军参谋长马利宁上校,快进去吧,作战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司令员同志正等着您呢。”

我走进房间,发xiàn

这里原来是个会议室,室内的长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正坐在一副大型的军事地图下面。看见我进去,他站起身来,向我招着手,大声地说:“丽达同志,到我这里来。”于是我便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羞红了脸顺着墙角走过去,然后在他左侧那个特意留给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会。今天开会的指挥员来自不同的地方,彼此间都不认识,为了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相互配合好,我来给大家做个介shào

。”他首先指着自己说:“我叫罗科索夫斯基,是集团军的司令员。”停了一下,然后用调侃的语气说:“还有谁不认识我吗?不认识的请举手。”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哄堂大笑,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

他指着坐在他右边座位上的那位身材魁梧的政工人员,说:“这是集团军政治委员洛巴切夫同志。”洛巴切夫冲在座的指挥员们点点头,说了一句:“同志们好!”

“集团军的政治部主任罗曼诺夫同志。”洛巴切夫右侧的一位瘦高个军官应声站了起来。

“集团军的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少将。”罗科索夫斯基又把目光转向了我这边,我右侧的那位胖将军从椅子上欠起身来向大家打了个招呼。

“集团军的参谋长马利宁上校和副参谋长奥廖尔同志。”

然后他把目光看向了我,郑重地向在座的指挥员们介shào

说:“这就是我军唯一的女中校、西方面军的特派员奥夏宁娜同志。”他的话音刚落,全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我站起身来向大家敬了一个礼,然后才重新坐下来。

罗科索夫斯基这才开始介shào

那些来开会的指挥员:“第三骑兵军军长多瓦托尔将军,和他的部下,第50骑兵师师长伊利耶夫少将,以及指挥第53骑兵师的梅利尼克上校旅长,”我认识的那位年轻英俊的骑兵少将和另外两名骑兵指挥员同时站了起来。

“步兵第18师的切尔内诺夫上校。”

“方面军刚配备给我们的独立坦克旅旅长卡图科夫上校。”

“在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命名的军事学院的基础上组建的混成学员团,团长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政委斯拉弗金同志。”

……

“最后介shào

的这位,是莫斯科民警局长罗曼琴科同志,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个训liàn

有素、装备精良的民警支队。”这次是坐的最远的一名穿警服的警官站了起来向大家敬礼。

“好了,全部指挥员都介shào

完毕,接下来请参谋长马利宁同志,由他向大家讲解即将进行的‘斯基尔马诺沃战役’。”司令员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再度扫视了一遍全场,还是没有看见潘菲洛夫师长和政委叶戈罗夫两人,看来这次反击没有安排第316师参加。

马利宁走到了大地图前面,用一根讲解棒指点着,向大家讲解起来:“在10月底和11月初,德寇在我军的右翼夺取了几个居民点,其中也包括斯基尔马诺沃。希特勒分子从南面威胁到沃洛科拉姆斯克——伊斯特拉公路干线,他们不仅可以炮击这条公路,而且可以在随时切断这条公路,并在这个方向上进入我集团军主要集团的后方。为了消除被德寇合围的威胁,方面军司令部命令我们立kè

对德寇发起一次战役。”

马利宁停了片刻,好象在让每个人好好地思考一下他的话。然后,他又继xù

说道:“进攻的部队分为两个梯队,第一梯队是伊利耶夫的骑兵第50师,切尔内诺夫的步兵第18师,卡图科夫的坦克旅。第二梯队,是来自中亚的骑兵第17、第20、第24、第44师,坦克第58旅,和来自西伯利亚的别洛博罗多夫上校的步兵第78师、。在进攻前,将有几支炮兵部队和近卫迫击炮营进行炮火准bèi

。除了我集团军,第5、第20集团军也将配合我们的进攻。这次战役,我军动用的总兵力为十一个师。”

听了马利宁的话,在座的指挥员们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声,十一个师啊,几乎都是生力军,对付已经筋疲力竭的德军,那还不占尽优势稳操胜券么。

十一个师?听到这个数字,我马上联想到了林总那天提到过的战役,看来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根据后世的记录得知,此刻的德军攻势虽然减弱了,但战斗力绝对没有衰减到挡不住苏军反击的程度。况且这些反击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彼此之间的配合、战斗力,都不尽人意,此刻发动仓促的反击,除了迟缓德军向莫斯科进军的步伐,和付出不必要的伤亡,简直是得不偿失。

参谋长把主攻方向指给大家看,“我们就在这里实施突击,”他用讲解棒划了一个圆,这个圆圈把斯基尔马诺沃包括了进去,“进攻将在11月11日,就是明天开始进行。我军的炮火准bèi

后,伊利耶夫第50骑兵师首先发动进攻;切尔内诺夫的步兵第18师紧随其后。当步兵和骑兵把德寇的防线撕开一个口子后,卡图科夫的坦克旅再进行突击,扩大突pò

口。……”

听参谋长介shào

完情况,罗科索夫斯基站了起来,问在座的指挥员:“还有什么疑问吗?”

参加主攻的骑兵师长伊利耶夫少将站起身来,高声地说:“司令员同志,我能发表一下个人看法吗?”

“说吧!将军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冲他点点头。

“司令员同志,据我所知,来自中亚的骑兵他们所骑的马还没有换过冬用的马掌,而在莫斯科附近,土地已经封冻,在许多沼泽地带已经出现了冰碴,这给马匹的行动造成了困难。而这些骑兵的指战员们还缺乏在沟壑纵横的地方和森林沼泽地带行动的经验。……”

“明白了,我会尽快安排有关部门为他们的马匹更换马掌,至于说到缺乏的经验吗,这个只能在战斗中慢慢摸索了,眼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啦。”罗科索夫斯基说完这几句话,又用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番,接着问:“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对他说:“司令员同志,我想说几句。”

“好,大家听听奥夏宁娜同志有什么新的看法。”说着他便坐回到椅子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高声地说:“我觉得让骑兵和步兵打头阵的话,我们会付出重大的牺牲。”话音刚落,顿时全场一片哗然,甚至有人大声地说:“为了保卫伟大的祖国,我们不怕牺牲。”

“安静!安静!听中校同志把话说完。”罗科索夫斯基及时站起来为我解了围,然后把脸转向我:“给大家说说你的理由。”

“众所周知,我军和德军阵地之间已经封冻,给马匹的行动造成了困难,导致骑兵不能快速移动,充其量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兵。在开阔的平原上,步兵和骑兵挤在一起,是德军射击的好靶子,他们会像打猎一样把我们全部消灭掉。没有了步兵掩护的坦克,即使冲到了阵地上,也会被敌人的反坦克手逐一干掉的。……”

“那该怎么办呢?”这次问话的参谋长。

“在我军的炮火结束前,用坦克旅为向导发动进攻。坦克放慢速度,保持三角攻击队形。同时命令随车攻击的步兵,不要离开战车六十度锐角扇面,这样才能避免伤亡。等坦克和步兵突pò

敌人阵地时,骑兵再出击来扩大突pò

口。……”

我说完以后,紧张地看着在场的指挥员们,看他们有什么反应。那些指挥员们听了我的话,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炮火准bèi

还没有结束,就开始进攻,这行吗?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吧?”“……步兵随车攻击,这个提法挺新颖的,就是不知dào

管不管用?”

“安静!同志们,安静!”罗科索夫斯基再次站了出来为我说话:“我觉得奥夏宁娜同志提的方案很不错,就照她所说的办。大家有反对意见没有?”

司令员都发了话,谁敢说不啊,于是下面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好,既然没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散会。”

第九十六节 反攻(一)

11日清晨6点,随着罗科索夫斯基的一声令下,大炮的轰隆声打破了严冬早晨的沉寂,铺天盖地的炮弹砸向被浓雾笼罩着的斯基尔马诺沃。西方面军司令部仓促部署的斯基尔马诺沃战役正式拉开了帷幕。

我待在集团军的前沿观察所里,和罗科索夫斯基一起站在瞭望孔。浓雾使我们看不清战场,不管用望远镜还是观察镜都无济于事。乳白色的雾幔只是被闪烁的炮弹火光映红……隆隆的炮声一刻也没有停息。

炮弹爆zhà

声移到了远处。这就意味着炮兵开始延伸射击了。这时我清晰地听到了“乌拉”的喊声,以及坦克履带发出的吱吱的响声。进攻开始了!我不由自主地望向身边的罗科索夫斯基,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也许他的脑海中正在考lǜ

着和我同样的一个问题——我们能突pò

敌人的防御工事吗?

我集中注意听战场上传来的动静,德军的炮兵开始还击了,但是炮声稀稀落落的,炮击显得散乱无章,看来在刚才的炮火准bèi

中,德军的炮兵阵地受到了不小的损失。突然,我听到德军的机枪声在全线响起。看来,我军炮火准bèi

尚未把德军的机枪阵地全部摧毁。浓雾中又突然传来了散乱的炮声。我暗自猜测,也许是我军的炮兵为了压制德军的火力点,直瞄火炮在向前沿推进。

“有烟吗?”我正望着外面的浓雾发呆,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我的胳膊,扭头一看,原来是罗科索夫斯基。他也许现在是心事重重,想抽支烟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便随口找旁边的人要烟,没想到错找了我。

“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我不抽烟的。”

“哦,原来是你啊,我没注意。”他扭头从后面喊了一声:“参谋长,你那里有烟吗?给我一支。”

“有的,司令员同志。”马利宁答yīng

着跑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了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叼在了嘴里,旁边的参谋长急忙为他点上了火。他猛吸了两口,然后猛地喷了几个烟圈出来,然后问道:“罗曼琴科局长在哪里?”

“昨天会议结束后就回莫斯科去了。”参谋长回答道。

“那个民警支队呢,你是怎么安排的?”

“从莫斯科来的民警支队共有150人,我把他们分成三个小组,并分别配备了当地的民兵。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已经派他们分别潜入了我们即将进攻的地区,进行侦察和破坏工作。”

“嗯,他们现在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司令员同志。”

罗科索夫斯基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碾了一下,随即又拿起望远镜向浓雾里望去。冬天的天本来就亮得晚,再加上这难得一遇的大雾天气,根本无法及时地了解战场上的情况,难怪他会如此心烦了。

“司令员同志。”观察所门口传来了政治部主任罗曼诺夫的声音,没等罗科索夫斯基回答他,他就继xù

自顾自地往下说:“从莫斯科来的《真理报》记者弗拉基米尔·斯塔夫斯基同志到了。他想采访一下您,您看可以吗?”

“不可以!”罗科索夫斯基很干脆地回绝了这个请求,不耐烦地说:“现在正在打仗,等战斗结束了再说。”

“是!”罗曼诺夫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向外走。

“等一等,罗曼诺夫同志。”一直坐在桌边看地图的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将军,把政治部主任叫住了,低声地对他说:“您没看见司令员同志正心烦吗?先找个地方把弗拉基米尔·斯塔夫斯基同志安顿好,等战斗结束了再谈采访的事情。”

罗曼诺夫叫苦不迭地说:“我刚才已经安排了休息的住处,可弗拉基米尔·斯塔夫斯基同志不愿意,他说他是来前线采访的,要深入到第一线和战士们待在一起。为了他的安全着想,我才安排他来采访司令员同志的,可是您看这……这如何是好啊?”

卡扎科夫将军背着手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停下来对罗曼诺夫说:“政治部主任同志,您先把安排他到叶夫列缅科少校的第259反坦克炮团吧。那个团属于集团军的预备队,目前暂时还不会投入战斗,待在那里可以保证他的安全。”

“是!”罗曼诺夫向卡扎科夫将军敬了一个礼,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也渐渐地亮了,但是浓雾迟迟不肯散去。外面的枪炮声已经变得稀疏了,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等待是痛苦的,尤其是不知dào

这等待的尽头是什么。我希望能有消息尽快从前线传过来,来了就能知dào

战斗的结果究竟是胜是负。但是,我又不知dào

来传递消息的人,会带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因为这次反击,在我有限的莫斯科保卫战的记忆里是没有的。所以我既盼快点有消息传来,又怕有消息传过来,这种情绪的纠结让我也变得有些焦虑。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参谋长上前拿起话筒,问道:“这里是集团军观察所,你是哪里?”对方刚一说话,他就兴奋地冲罗科索夫斯基叫了起来:“司令员同志,是第18步兵师的切尔内诺夫上校,他要向您汇报……”

没等他说话,罗科索夫斯基已经上前抢过了话筒,冲着里面大声地说:“我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快说说,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观察所不大,话筒里传出的声音,足以让屋子里的人全部听到。“报gào

司令员同志,我第18步兵师在卡图科夫坦克旅的掩护下,已经攻占了斯基尔马诺沃,大部分德军已经被我们消灭了。目前部队正在第50骑兵师的配合下,清剿占领区域内的残敌。……”

切尔内诺夫上校的话,让观察所里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罗科索夫斯基更是兴奋异常,他高声地说:“干得太棒了!我向您表示祝hè,上校同志。在斯基尔马诺沃留下小股部队肃清残敌,其余的部队要继xù

向敌人的防线突击,动作要快要猛!明白吗?虽然我们现在的坦克、火炮比德军占优势,但是我们没有制空权。只要浓雾一散开,德国空军的飞机就会出动,对进攻部队狂轰滥炸,势必会造成我军的重大伤亡。所以你们要抓紧时间扩大战果,争取在敌机消灭你们前,多夺回几个居民点。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司令员同志。”电话另一头的切尔内诺夫上校显得信心百倍。

罗科索夫斯基放下电话,看了看手表,然后把桌上的另外一部电话抓了过来,摇了几下手柄,拿起话筒,说:“给我接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同志。”

电话接通以后,罗科索夫斯基向朱可夫报gào

了已经夺回斯基尔马诺沃的消息。电话那头的朱可夫静静地听完了汇报,没有打断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除了预备队,我建议你马上把第二梯队投入战斗,动作要快!”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罗科索夫斯基命令站在一旁的马利宁:“马上给我接通第二梯队的所有指挥员。”

马利宁拿起电话,依次开始呼叫第二梯队所属的各部队。罗科索夫斯基走到我的面前,满面笑容地问:“丽达,你觉得我们的这次反击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啊?”

“可以有效地迟滞德军向莫斯科推进的速度,为那些正在向首都集结,准bèi

参加大反攻的部队,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听了我的话,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表情,他也许想听到我对这次战役的赞誉之词,没想到我却说出了这样令人扫兴的话。他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参谋长已经在叫他了:“司令员同志,第二梯队的电话都已经接通了,请您下命令吧!”

罗科索夫斯基接过电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冲着话筒高声地喊道:“同志们!弟兄们!反攻的时间已经到了,为了祖国!为了莫斯科!前进!”

功夫不大,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战士高喊“乌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到了观察所里。

“司令员同志,您听,是第二梯队的骑兵部队,他们上来了。”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马利宁兴奋地满脸通红。

第九十七节 反攻(二)

浓雾渐渐散去。我在观察所里,用望远镜可以勉强看清那些穿着黑披风、挥舞着马刀的骑兵战士们正紧跟在坦克的后面,冲向远方的敌军防线。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随即我便听见了司令员说话的声音:“我是罗科索夫斯基,您是哪里?”我移开望远镜转过头去,想听听是否又有什么胜利的好消息传来。

“司令员同志,我是潘菲洛夫!”听筒里传出了316步兵师师长焦急的声音:“我想请问一下,我们316步兵师的任务是什么?”

“师长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带着明显的不满说:“命令很明确,你师的任务就是坚守沃洛克拉姆斯克,以保证进攻部队的侧翼安全。”

“可是,司令员同志,”潘菲洛夫师长竭力辩解说:“我们师的指战员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们不光可以全线对德军发起反击,甚至还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去支援其它参与反击的部队……”

“坚守住沃洛克拉姆斯克,是为了确保集团军反击部队的侧翼不受到德军的攻击。您应该明白这一点,师长同志。”集团军司令员的态度异常严厉。停了一会,他又用教xùn

的口吻说:“师长同志,战争中什么地方都同样重yào

——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我还得向您提醒这一点,您是否明白,假如我反击部队的侧翼遭到敌人的进攻,那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吗?如果你们都离开阵地,也去参加反击了,那么谁来挡住他们呢?”

“可是……”电话那头的潘菲洛夫还想分辨什么,但却被罗科索夫斯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师长同志,不要再继xù

说了,将来该你们上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们上的。目前你们的任务,就是坚守沃洛克拉姆斯克,坚决地守住这个城市,保障集团军侧翼的安全。明白吗?”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司令员同志,我们是不是该去前沿看看?”看到司令员接完了电话,马利宁参谋长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好的,我们大家都去看看。马利宁同志,你安排一下,准bèi

把司令部整体前移到斯基尔马诺沃去。”

“明白,司令员同志。”马利宁大声地回答道。

他先面朝着坐在桌边的卡扎科夫说:“我们走吧,炮兵司令员同志,去看看你指挥的那些炮兵的战果如何?”然后又扭头对我说:“丽达,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我和司令部一行人从观察所里出来,在十几个手持冲锋枪的战士保护下,穿过宽阔的战场,向刚被收复的斯基尔马诺沃走去。

开阔的战场上空无一人,不过仔细一看,我马上就发xiàn

,到处都是穿着伪装服或者黑披风的战士尸体。越往前走,战士的尸体越多。看着这些注定不能再站起来、倒在冲锋路上的战士们的遗体,我不禁泪流满面。

罗科索夫斯基他们几个也许是见惯了生死,对这一切都变得冷漠了,他们平静地朝前继xù

走着。走在我前面的卡扎科夫突然说了一句:“你们知dào

第四坦克旅的旅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看,我们走了这么久,除了见到阵亡的步兵和骑兵战士外,连一辆被击毁的坦克都没看见。”

罗科索夫斯基回答说:“你问第四坦克旅的旅长啊,他叫卡图科夫,是个有趣的家伙,我认识他已经超过十年。记得还在36年的时候,我曾经观摩过他参加的一次演习。在那次演习中,他所在一方的装甲部队有突pò

‘敌军’的任务,在突pò

前才发xiàn

‘敌方’挖掘的堑壕,居然超过了己方坦克的跨越宽度。当别的分队都一筹莫展时,他居然命令他所指挥的T—18坦克分队的战士把其中两辆开进了堑壕,然后采取近乎野蛮的‘埋车当桥’方式,硬是将坦克开过了筑垒地区。事后,他被国防人民委员图哈切夫斯基元帅称为‘库图佐夫式的指挥员’。”

“是啊,这个卡图科夫是挺厉害的,”副参谋长奥廖尔接过话题继xù

说:“上校10月初才接手第四坦克旅的,当时该旅只有45辆老掉牙的坦克,弹药也不足,而他们的任务是守住莫斯科的西大门姆岑斯克,挡住德军古德里安装甲集群。……”

“就是45辆坦克,要挡住古德里安,这个任务可不容易完成。”卡扎科夫感慨地说。

“上校同志知dào

硬拼不是办法,于是他便督促士兵昼夜抢挖假掩体,还用三合板造出大量假坦克并进行伪装,而真的坦克阵地却部署在四公里外的地方。战士们被卡图科夫折腾得几天几夜没睡觉,背后都在骂他是‘想累死俄国人的德国间谍指挥员’。”

“那后来的战果如何呢?”政治委员洛巴切夫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等到战斗一开始,指战员们才发xiàn

,跟着这个‘滑头旅长’,起码能把命保住。据说在姆岑斯克战役期间,卡图科夫精打细算地使用每一位战士,并规定每辆坦克要有三四个发射点,打几炮就换一个地方,这样一来就会让我军兵力显得很强dà

。他的这种欺骗战术非常奏效,德寇方面居然上了当,向上级汇报时,甚至声称这里发生了上千辆坦克间的大战。第四坦克旅在姆岑斯克激战了8昼夜激战,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共击毁敌人坦克133辆,击落2架飞机,而自己的部队只损失了三辆发生故障的坦克,顺利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

“消灭了德军133辆坦克,自己才损失了3辆,这样的战果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仅仅让他当一个旅长,真是有点大材小用了。”罗科索夫斯基开始大发感慨:“如果我是方面军司令员的话,怎么也得让他指挥一个机械化军。”

说着话,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斯基尔马诺沃。也许德军从踏上苏联的国土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进攻,所以他们考lǜ

的都是如何进攻,而不是如何防守。以至于这个村子里,连个像样的工事都没有,只有在朝向我军阵地这一面,才挖掘了不多的散兵掩体和机枪阵地。在这些掩体附近,布满了我军战士和德军士兵的尸体,看来在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殊死的战斗,为了夺取这些掩体,我军付出不小的伤亡。

我们从建筑的废墟中穿过,来到了村子的中间。虽然在我军的炮火轰击中,大多数的建筑物都被摧毁了,但村里的小教堂居然奇迹般地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走到村子中间,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四处张望着。虽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但激烈的战斗还在离这里两三公里的地方进行着,枪炮声不时地从西南方向传来。身后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我扭头一看,一个戴着风镜的战士正骑着辆带跨斗的摩托车朝我们开了过来。我以为是参谋长派人送什么紧急情报过来,所以急忙招呼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您看,有摩托车过来了,不知dào

是不是参谋长派人来送信的。”

没等罗科索夫斯基说话,摩托车已经开到了面前。开车战士翻身下了摩托,走上前来向罗科索夫斯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司令员同志,午饭已经准bèi

好了,参谋长同志让我给您送来。”

“嗯,”罗科索夫斯基点点头,吩咐说:“把车上的午饭分给大家吧!”

“是!”那名战士答yīng

一声,走到了摩托车旁,揭掉了戴着的大风镜,弯身从跨斗里取为我们准bèi

的午饭。战士揭掉风镜的时候,我才意wài

地发xiàn

对方原来是个女兵,看来这段时间里,司令部发生了很大的人事变化,至少我以前就没在司令部里见过女兵。

女兵端着几个叠在一起的铝饭盒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面前,司令员随手取下了放在最上面的那一个,然后把手向我一指,说:“先给中校同志一个吧,她从清晨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估计早就饿坏了。”

女兵走到我面前,礼貌地说:“您请,指挥员同志。”

我也从最上面取下一个热乎乎的饭盒,礼貌地向女兵道了谢,正准bèi

揭开盖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女兵突然扑到我的身上,把我撞倒在地,她手中几个饭盒里的饭全撒在了我身上。我有些恼羞成怒,正想开口呵斥她几句,没想到周围响起了一连串的喊声:“快卧倒,是狙击手!”“快开枪!”“敌人在教堂顶上,快开枪!”

担任警卫的战士们纷纷开枪卧倒,密集的火力打得屋顶碎石飞溅。我抬头看了看倒在我身上的女兵,她的头枕在我的胸前,脖子上的伤口正往外不停地冒着鲜血,把我的衣服染红了一片。我把手探到她的鼻前,已经感觉不到有任何呼吸,看来刚才那颗子弹是奔我来的,这位年轻的女兵不过是为我挡了子弹。

“同志们!”卧倒在地的副参谋长奥廖尔爬了起来,“冲上前,把敌人的狙击手消灭掉。”喊罢,他捡起一名阵亡的战士手中的冲锋枪,带头冲了上前。

“冲啊!”战士们呐喊着从地上纷纷爬起来,跟着副参谋长不要命地往前冲……

德军的狙击手只有一个人,虽然又开枪打倒了几名战士,但很快被扑上前的战士们乱枪打得血肉模糊,从教堂顶上一头栽了下来,重重地落在了雪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地上的积雪高高的溅起。

看到战士们消灭了狙击手,我从地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把女兵的遗体平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摘下帽子让她默哀。罗科索夫斯基他们几个人也围了过来,像我一样,摘下帽子,为送饭的女兵默哀。

第九十八节 反攻(三)

傍晚时分,集团军司令部迁到了村子的教堂里。

我独自一人坐在门房里,把身上那件沾满鲜血和油渍的伪装服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透过窗口,看着外面的指挥员和战士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刚才的那名女兵的死,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如果她当时不正好递饭给我,挡在了我的身前,那么狙击手打死就不是她而是我,她是在无意中成了我的替死鬼。一想到这里,我心中就格外难受。

忽然,我看见副参谋长奥廖尔上校跑着从门房的窗口经过,看样子还很急。难道出事了?想到这里,我就再也坐不住了,慌忙从小房间里追出去,紧张地追问着:“副参谋长同志,出了什么事?”

奥廖尔头也不会地说:“没啥大事,司令员同志让我去带一位指挥员到司令部来,通往他所在部队线路出了问题,电话打不通。”说着他坐进了一辆摩托车的跨斗里,招呼着战士开车走了。

司令员这么急着把卡图科夫召到司令部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不过照理说不会啊,卡图科夫指挥的坦克旅今天表现格外突出,除了斯基尔马诺沃,还配合步兵、骑兵部队,一举收复另外的三个村子。

“奥夏宁娜同志。”正瞎琢磨呢,突然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政委洛巴切夫。看见我转过了身,他便用商量的口吻对我说:“你现在忙吗?不忙的话,去厨房看看晚饭什么时候能做好?”

“是!”我答yīng

了一声,向他敬礼后然后转身走开。走了几步,我猛地想起忘记问厨房在什么地方了,回头一看,政委已经重新走进教堂去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意思跑回去问,只能自己想办法。我停下脚步,向四周瞧了瞧,周围的建筑物大多已经倒塌,只有东南方向有栋房子看起来还比较完整,而且从房顶的烟囱里冒出缕缕白烟。看来为司令部准bèi

饭菜的厨房就在那里,于是我便朝着那栋冒着炊烟的房子走了过去。

还没有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看来我选择的方向还真没错。于是我快走了几步,走到房子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走进房间,我看见里面有一群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择菜、洗菜、切菜等等,忙得不亦乐乎。看到我推门进去,她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了我几眼,然后又低头忙碌起来。屋子里除了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其余的都是年轻姑娘,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以前在司令部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见她们?我正在奇怪的时候,一位领章上镶着四个三角形的女兵走了过来,好奇地问:“您有什么事吗?指挥员同志!”用的是很平常的口吻,没有按照条例那样向我报gào



“哦,”突然在这里看到一屋子的女兵,我感到非常意wài

,听到有人问我的话,不禁有些慌乱:“政委同志让我来问问,晚饭什么时候可以做好?”

“差不多好了,等这道红菜汤起锅,就可以给司令部送过去了。”

“嗯嗯,知dào

了。”我点了点头,然后向她做自我介shào

说:“我叫奥夏宁娜,是方面军的特派员。怎么称呼您呢?”

“我是司务长伊娜大士。”

“старшина?”我不禁愣了一下,嘴里重复地念着“斯达阿斯拉”这个单词,心想171会让所的瓦斯科夫,领章上也是四个三角形,可他是准尉,为啥这位女兵却是大士呢?

“您在想什么呢?奥夏宁娜指挥员!”也许是看到我站在原地,自言自语地念叨个不停,伊娜便好奇地问了一声。

“没什么!”我咳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问:“你们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我以前在集团军司令部这里可从来没见过你们啊。”

“报gào

指挥员同志,我们原来是第7机械化军的,不久前跟着原军参谋长马利宁上校,一起划归第16集团军的。”

“可以带我去看看怎么做红菜汤的吗?”虽然喝过很多次红菜汤,但始终不知dào

这道汤是怎么做的,所以好奇之余想去了解了解。

“可以!”伊娜把我带到了灶台前,指着菜板上的一堆菜,说:“这些就是做红菜汤用的材料,其中的土豆、西红柿、洋葱、萝卜切片,西芹切成段。”接着又指了指搁在炉火上,没盖锅盖正冒着热气的铝锅,继xù

向我讲解红菜汤的做法:“锅里煮的是牛腱子肉,等肉煮到松烂程度的时候,把肉捞出来待用。然后把土豆、洋葱、西芹依次地放进锅里煮,煮上十分钟,接着放白菜、西红柿。等全部煮好后,再放番茄酱和盐,就可以出锅了。”

看得出来伊娜在厨房里待得时间不短,对于做菜颇有心得。说起做菜,她便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一直讲到红菜汤起锅才勉强停了下来。

从厨房回到司令部门口的时候,奥廖尔的摩托车也正好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我军的坦克。我当时就在想:这是谁啊?到司令部来汇报个工作,居然还开着坦克来,真是太嚣张了。于是我停止了脚步,想看个究竟。

在我关注的目光下,坦克停在了教堂的旁边。前面的奥廖尔先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到坦克旁边,耐心地等待着里面的乘客。舱盖咣当一声打开了,从座舱里爬出一个高个的坦克兵,黑色连衫坦克服上紧紧地束着一根皮带,皮带上别着一把手枪,原来是位军官。我看了看这位军官,觉得挺面熟的,昨天开会时好像见过,可一时间想不起他的名字。

“你在看什么呢?奥夏宁娜同志!”身边突然有人说话,把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参谋长马利宁。

我连忙向他解释说:“参谋长同志,您看有辆坦克停在门口了,我想看看是什么人驾驶的,所以停下来看看。”

“那不是第4坦克旅的旅长卡图科夫上校吗?昨天开会时,司令员不是介shào

过吗,难道你不认识吗?”

正说着话,奥廖尔和卡图科夫已经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卡图科夫向马利宁敬了个礼,高声地说:“参谋长同志,您好!”马利宁回了个礼,然后伸出手去和他握手。趁着两人在握手的时候,我也赶紧向新来的上校敬了个礼。

“您好,中校同志。”卡图科夫没有回礼,而是直接给我来了个熊抱。他的力qì

可真不小,搂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不过我又不好发火,毕竟拥bào

是俄罗斯的风俗,而且拥bào

时所使用的力度,代表着友好程度。不过我心里暗自嘀咕:我也就昨天开会时见过他一面,彼此间还没有那么熟悉,犯不着抱这么紧吧。

“好了,卡图科夫同志,别老抱住我们的中校同志不放,司令员还等着您呢。”马利宁招呼着坦克兵上校,及时地为我解了围。

我跟在三人的后面,走进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指挥部。看到我们进去,罗科索夫斯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迎向卡图科夫并伸出了手,说:“欢迎您,卡图科夫少将同志。”

此话一出,不光是卡图科夫,连我也愣住了,心想:他不是上校吗,啥时候变成将军了,该不会是司令员同志最近累糊涂了吧?

果然卡图科夫也纠正司令员的说法:“司令员同志,我是上校,不是将军。”

“不会错的,卡图科夫同志,这点我不会搞错的。”然后转头对政委说:“洛巴切夫同志,宣bù

吧。”

原本站在罗科索夫斯基身后的政委向前一步,拿着一张纸高声念道:“为了表彰米哈伊尔·叶菲莫维奇·卡图科夫同志及他所领导的第4坦克旅,在保卫我们伟大首都莫斯科的战斗中,所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精神,及所取得的辉煌战果,最高苏维埃特决定授予该指挥员少将军衔,并同时授予该旅‘近卫第1坦克旅’的光荣称号。1941年11月11日。”

命令宣bù

完了,罗科索夫斯基笑着握住了卡图科夫的手,说:“祝hè您,获得将军的军衔,而且您的部队也是我军第一支获得近卫军称号的装甲部队。再接下来的战斗中,希望您的部队能取得更辉煌的战果。”

指挥部里的人纷纷上前和卡图科夫握手表示祝hè,我也不例外,在握他手的时候说:“将军同志,祝hè您取得了更高一级的军衔。”

“谢谢,在感谢您对我祝hè的同时,我也对您表达我的谢意!”卡图科夫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疑惑不解地问:“将军同志,您为什么要感谢我啊?”

“还记得您昨天在会议上提出的战术吗?”卡图科夫看见大家都在注视我,连忙向大家解释说:“今天的战斗能如此顺利,都和奥夏宁娜同志提出的战术有关。”

“说来听听,都是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好奇地问道,然后向桌边摆了摆手,对大家说:“都别站在屋子里,坐下来慢慢说,饭菜马上就送来了,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我挨着罗科索夫斯基坐了下来,卡图科夫坐在了我的对面,然后才继xù

说:“以往我们的进攻,都是骑兵或者步兵在炮火准bèi

结束后先发起冲锋,等接近敌军战壕时,坦克再发动进攻。按照这样的打法,如果敌军的火力太猛,把进攻部队压在地上动不了,坦克的进攻通道就会被堵住,一旦我们的坦克不得不停在战场上,就会成为敌人射击的靶子,他们的炮兵或者空军可以轻松地消灭我们。而这次是坦克先发动进攻,步兵和骑兵在后面做配合。在进攻过程中,那些敌人的火力点被我们的坦克轻松地敲掉,而冒出来的反坦克手们,也被跟随的步兵及时地消灭了。说实话,我事先也没有想到这种兵种间的配合,打起仗来会赢得那么轻松,伤亡也远远低于我所预想的。所以我才说要特意地感谢奥夏宁娜同志,感谢她为我们提出了这么好的战术建议。”

原来是这样啊,听了他的解释,我才算搞明白他刚才拥bào

我时,为啥会那么用力了。在场的指挥员们听了他的话,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可以进来吗?司令员同志!”门口传来了伊娜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只见她和几个女战士端着摆满碗碟的托盘正站在门口。

“进来吧,”罗科索夫斯基站了起来,非常客气地招呼她,然后对大家说:“饭菜来了,我们先吃饭,吃完了继xù

讨论奥夏宁娜同志提出的这种战术。”

第九十九节 反攻(四)

入夜后,零星的枪炮声不时地传来,看来战斗并没有因夜晚的降临而停歇,敌我双方还在为争夺某些区域进行着小规模的交火。

罗科索夫斯基和正副参谋长、政委几个人围在地图前,研究着天明后的战斗。看到他们丝毫没有去睡觉的打算,我也只能打消了到炊事班女战士的宿舍去休息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待在指挥部里陪大家熬夜。

对于天明后的战斗,罗科索夫斯基显然有一整套成熟的计划,他指着地图说:“经过白天的战斗,我军已经将盘踞斯基尔马诺沃和其他村庄的法西斯德军彻底粉碎了,企图切断沃洛科拉姆斯克公路的德军坦克第10师更是损失惨重,被迫后退了很远。经过战果统计:我军击毁了超过50辆的敌军坦克,还缴获了许多门火炮,其中包括150毫米的加农炮,迫击炮,以及数百辆汽车。为了巩固现在的战果,防止德军的装甲部队对我军侧翼进行打击,我打算把叶夫列缅科少校的第289反坦克团调到斯帕斯—柳霍夫斯基地区,由他们来担任该地区的防御任务。……”

“司令员同志,我想提醒您一点,”政委洛巴切夫开口说道:“您今天把《真理报》的弗拉基米尔·斯塔夫斯基同志安置在289团,如果把该团调到这样危险的地段,那么斯塔夫斯基同志的生命安全就得不到保障。他是我们国家的宝贵财富,我们谁也没有权利拿他的生命去冒险。”政委的话,让大家沉默了下来,集体把目光投向了罗科索夫斯基。

我心里在暗自嘀咕:这个斯塔夫斯基是什么人啊,不就是从《真理报》来的一个记者么,犯得着大家为他的安危伤脑筋吗?他很有名吗?不见到的吧,至少他的名气就没有高尔基大,否则的话,我怎么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本来我还想悄悄问问旁边的人:这个斯塔夫斯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往左右瞧了瞧,发觉大家的神情都格外严肃,这才意识到这记者的来头不小,还是少问为妙,于是我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政委同志,您看让他到司令部来待一段时间行吗?”罗科索夫斯基用试探的口吻问道。

政委摇摇头说:“斯塔夫斯基同志是来采访的,他一直就想到前线去,亲眼目睹我们英勇的战士是如何和凶残的敌人战斗的。如果他知dào

289团要调到最危险的地段去,说不定高兴还来不及呢,要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司令部里,恐怕他是不会同意的。”

“那可怎么办呢?”司令员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的指挥员,问道:“你们谁有好办法吗?”

屋子里的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棘手,斯塔夫斯基虽然是个大人物,但是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影响到部队的调动。但如果让他跟着部队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一旦出了事,这个责任该谁来负,谁又负得起呢?

最后还是政委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他说:“要不这样吧,部队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调动。我亲自到289团去坐镇,斯塔夫斯基同志的安全就交给我来负责,只要我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他出现危险。”

“还是我去吧。”政委这个提议可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炮兵司令卡扎科夫站了起来,说:“还是我去吧,289团是归我直接指挥的。我去那里,既可以保证斯塔夫斯基同志的安全,还可以根据具体的情况来指挥调动部队。”

罗科索夫斯基想了想,点点头说:“我同意让卡扎科夫同志的意见,他去289团是最合适的。”说着话,他拿起一支铅笔,在一本翻开的记事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然后撕下来交给了卡扎科夫。

罗帅哥在写字时,我马上回想起了他在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带领部队去国防仓库领取武器弹药时,给仓库军需官写收据时的那个潇洒动作。他的这个动作真是太帅了,简直迷死了人,怪不得后来会有那么多年轻的女性为他所倾倒。

“丽达,丽达!”罗帅哥连叫我了两声,我才回过神来,发xiàn

刚才自己居然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猛看。听他这么一叫,顿时感觉脸上发烧,赶紧咳嗽一声,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问:“司令员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接着说:“……除了第289团以外,我打算把别洛博罗多夫上校的第78步兵师,调到这里……”他用手在地图上的一个地名上点了点:“伊斯特拉地区,德军有可能在这一地带集结兵力,对我进攻部队发动反击。……”

说实话,我最不喜欢参加这种军事会议,听着他们提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名,说着那些我压根不知dào

的部队的番号和指挥员的名字,我就有种抓狂的感觉。在前线就要简单得多,上级命令你进攻或防守,你只需yào

考lǜ

如何去完成任务,而用不着记那些绕口难记的地名,和不断增加或者消失的部队番号。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向罗帅哥请求到前线去吧,至少别人熬夜时,我可以安心地睡觉。

天明以后,我军的进攻又开始继xù

了。

我从司令部里收到的前线不停地反馈回来的战报里得知:伊利耶夫少将率领的第50骑兵师已经突入德军防线的纵深达三公里。卡图科夫将军的第1近卫坦克旅,在掩护切尔内诺夫的第18步兵师进攻时,遭到了德国空军的扫射和轰炸,部队损失很大,但到中午时分还是突pò

了德军的防线,收复了几个居民点。

同时德军集结了一个装甲师,对斯帕斯—柳霍夫斯基地区发动了进攻。夜晚才进入该地区的289团,用坦克炮进行了顽强地反击,击毁了敌人三十多辆坦克。及时赶到的第17、第20两个骑兵师的部队,对德军的侧翼发起了攻击,击溃德军的步兵,迫使敌人被迫停止了对该地区的进攻,并不得不退回了进攻出发地。

总的说来,战役第二天的战果还不错,我军突然的进攻,打了德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被迫从许多地方后退了,大片的国土被收复了。

第一百节 反攻(五)

傍晚时分,激烈的战斗停了下来,连零星的枪炮声也听不见了。

我在司令部吃过晚饭,因为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安排值班工作,便跟着司务长伊娜一起回女兵宿舍。

我俩一前一后地走着,我忽然发xiàn

她身上的军装显得格外合体,十分熨帖地包裹着她修长的身体,简直像量身定做一般。于是我加快脚步和她并行,同时好奇地问:“伊娜,你的军装是哪里发的,穿在身上真合体。”

也许女性一谈到穿着就能找到无数的共同语言吧,她看了看我身上不合体的小号军服,然后回答我说:“军装是上级发的,不过原来穿着都显得太大了,不过炊事班里有位战士,会点裁缝手艺,她帮我们所有的女兵修改过了军装,所以看起来才显得格外合身。”

“她现在还在吗?我想让她帮我也改一下军服。你瞧,这军服虽然是最小号的,但穿在身上还是显大,前挺后撅真难看。”

“当然在。放心吧,指挥员同志,达玛娜的手艺棒极了,要不了多长时间您就能穿上合体的军服。”

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女兵的宿舍外,这是一栋离厨房没有多远的独立民房。伊娜上前推开门,冲着里面大声喊道:“姑娘们,列队,有指挥员同志来了。”

我走进屋子里,只见十几个女兵排成整齐地两列,正用好奇地眼光看着我。我冲她们笑了笑,说:“姑娘们,你们好!我是到这里借宿,可不是检查工作的。大家不用这么拘束,都解散吧!”

女兵们解散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那几张靠墙摆放着的双层床,问伊娜:“你们这里有多余的空床吗?”

“有的,您请跟我来。”她把我领到了一张床前,指着下铺说:“指挥员同志,您就睡这张床吧,被子枕头都是现成的。”

我看着床上整齐的铺盖,有些犹豫地问:“这床好像是有人睡的吧?”

“这名战士昨天牺牲了,在给司令员送饭的时候,让德国鬼子的狙击手打死了。”伊娜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位倒在我面前的女兵,我心里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在战争中,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前几天还和其他人一样活蹦乱跳,如今却人去床空,孤独地躺在黑漆漆的泥土中长眠不醒。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她凑巧为我挡了狙击手的那颗子弹,眼下躺在坟墓里的就该是我了。我无声地坐到了床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叠得整整齐齐的铺盖,一言不发。

“达玛娜,你过来一下。”伊娜看到我神情黯然的样子,马上冲旁边高声地喊了一声。随着她的喊声,一个高个子女兵跑到我俩的面前,问:“司务长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伊娜指着我的军服说:“你看,指挥员同志的服装不合身,你能帮她修改一下吗?”伊娜说话的时候,我也看着面前这位会裁缝手艺的女战士,深怕她会说出个“不”字来。

达玛娜瞧了一会儿,说:“没问题,司务长同志,我可以马上动手改。”然后又冲着我说:“指挥员同志,其实女人穿上军服是非常好kàn

的,只是发的军服过于肥大。请您先站起来,我帮您量一下尺码,然后就可以进行修改了。”

我把棉衣棉裤脱下来交给达玛娜以后,身上就只剩下了内衣、内裤,屋子里又没有暖气,把我冻得够呛,急忙坐到床上背靠着床头,抖开被子盖在了身上。屋子里冷,没想到被子也是冰冷冰冷的,一盖在身上,立马把冻得我打了个哆嗦。

“指挥员同志,您的身材真好!”站在旁边的伊娜小小地拍了一下我的马屁,听她这么一说,我虽然感到脸上发热,但还是客套地向她道了一声谢。

她接着又好奇地问道:“指挥员同志,您当兵有多长时间了?”

“战争爆fā

前一个月当的兵。”

“啊?!”她非常吃惊地说:“我还以为您都是入伍两三年的老兵了,没想到才进部队几个月,可您现在已经是中校了。”

“这和在部队里待的时间长短没关系。有的人在部队里干了十几年,也还是一个普通的战士;而有的人却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高的职务和军衔,一是靠能力,二是靠运气。”我句斟字酌地说道:“我就属于后者。”

她听了我的话,正想再问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听到敲门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离门口最近的女兵跑过去开了门。门开了,我看见外面站着一个英俊腼腆的男兵,他的神情显得格外紧张,朝屋子里看了看,好像想寻找什么人似的,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话但却没有说出来。

开门的那位女兵问他:“您有什么事情吗?巴萨同志!”语气中充满了调侃,她的话顿时引起屋里姑娘们的哄堂大笑。那个男兵更加害羞和紧张了,脸红得像关公。

“巴萨,是你吗?”不远处有个女兵从床边蹦了起来,连鞋都顾不得穿,便冲向了门外,片刻工夫,就扑进了那个男兵的怀里。

正当两人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时候,伊娜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大声地说:“喂,我说巴萨,你能不能带着瓦尼娅到其它地方亲热啊?我们大家可没有兴趣看你俩在这里表演。再说这么冷的天,敞着门让寒风往屋里灌,你是不是想冻死我们啊?”伊娜的话,顿时又引起了一片哄笑声。

我原以为那个叫巴萨的男兵会顺水推舟,直接带着瓦尼娅离开。没想到他轻轻地推开了瓦尼娅,迎着伊娜走了一步,然后立正敬礼,报gào

说:“司务长同志,您好,我是奉司令员的命令,来请女兵们到司令部里去开舞会的。”

听见要开舞会,女兵们顿时活跃起来,屋子里马上变成了喜鹊窝。我坐在床上心里在想:也许是因为这两天的战事还比较顺利,所以罗帅哥才会有这种召集大家开舞会的兴致。

伊娜把站在门口的瓦尼娅拉了进来,然后对巴萨说:“你先回去吧,我们打扮一下就过去。”说完,不等巴萨说什么,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关上门,女兵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她们脱下身上的棉衣棉裤,换上了带裙子的夏装,以及轻便的靴子。我看着她们的这种打扮都觉得冷,虽说外面只有零下几度,但这身打扮出去,还不冻感冒,典型的要风度不用温度。

“指挥员同志,”伊娜手里捧着一套夏装走到我的面前,说:“请您把这套衣服换上吧。”

我本来想拒绝的,但往旁边一瞧,那位达玛娜还在用手摇缝纫机为我缝着衣服,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工的,穿夏装去参加舞会,总比穿内衣裤去强一些,所以也就没有推脱,接过了她手中的军装。伊娜扭头又冲着达玛娜喊:“达玛娜,你也快点把衣服换了吧。”

达玛娜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我们有些为难地说:“司务长同志,指挥员同志的衣服还没有改完,我不能走啊。”

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能因为让她帮我改衣服,而耽误别人去参加舞会这样的大事,所以索性表现得大方一些:“没事,达玛娜,你先换衣服吧,我的军装你有空再改吧!”

舞会在礼拜堂里举行,这里原来是作战处和侦察处的办公地点,桌子之类的都搬到了靠墙的位置,中间空出来的位置就成为了舞会的舞池。四面的墙上都挂着了两盏汽灯,大厅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留声机里唱着欢快的歌子,不少早已按捺不住的指挥员们已经在舞池中间跳起了舞。

随着女兵们的入场,气氛变得更加热烈,男指挥员们一拥而上,邀请自己中意的女兵进了舞池,最后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胖胖的女兵在旁边坐冷板凳。女兵看着坐在舞池对面的罗帅哥发着花痴,对我说道:“指挥员同志,您看,司令员长得可真英俊啊,要是我能和他跳一曲就好了。”

“既然你喜欢司令员,就过去请他跳舞吧,别害臊!”我鼓励她去尝试一下。

“我去请他,不会被他拒绝吧?”她还是有点信心不足。

“一定不会的,一个绅士是从不会对女人说不的。”我继xù

给她打着气。

女兵听了我的话,猛地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穿过跳舞的人群,毅然向对面的罗帅哥走去。

没等她走到罗帅哥的面前,留声机又开始放另外一首歌曲,我侧耳细听了一下旋律,马上听出是那首我熟悉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时候有个人走到了我的面前,大声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不介yì

我请您跳一曲吧?”

我抬头一看,站在面前的是参谋长马利宁上校,急忙站起身来,笑着回答说:“您真是太客气了,我当然不会介yì

的。”

和马利宁在舞池里跳舞的时候,我悄声地问他:“司令员同志怎么想起开舞会啊?”我对罗科索夫斯基在这种时候举办舞会感到疑惑不解,要知dào

如今是战役的开始阶段,指挥员们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他却撇开一切工作,召集自己的部下来开舞会。如果战役后期发展顺利的话,还没人说啥;如果战役受挫或者失败,肯定会有人拿他举办舞会的事情大做文章,到时候就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司令员说了,大家都辛苦这么久了,难得今晚没有战斗,所以举办个小型的舞会,让司令部的同志们都放松一下,劳逸结合,这样才能保持最佳的工作状态。”

马利宁的解释没有让我安心,反而更加担忧起来,我提醒他说:“平时晚上都有零星的枪炮声,而今晚却异常地安静,这有点太不正常了吧?”

“没关系,”参谋长不以为然地说:“如今我们在战场上占据着主动,德寇正被我们打得节节败退,他们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虽然听参谋长这么说,不过我心中始终还是不踏实,因为我清楚地记得苏军的大反攻的日子是12月6日,而不在11月,也就是说这次仓促组织的反击最终是会以失败收场的。我的眼睛看向了罗科索夫斯基刚才坐的位置,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目光又在舞池中搜寻了许久,才发xiàn

正拥着胖女兵转圈的罗帅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参加舞会的指战员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整个礼拜堂里成为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轰!”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炮弹或者炸弹的爆zhà

声,正在跳舞的人们都停了下来,随即留声机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大家都侧耳倾听外面传来的动静。此时我的心跳不禁加速,看来我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德军开始发动反攻啦!

“轰轰轰!”外面的爆zhà

声越来越密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响成了一片。与此同时,靠墙边的那些桌子上摆放着的电话也一个接一个地响了起来。司令部的那些参谋们纷纷丢开自己的舞伴,冲到桌子前接电话,刚安静了一会儿的礼拜堂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我看见伊娜把女兵们召集起来,悄悄地退出了教堂,罗帅哥铁青着脸,带着政委、参谋长他们进了他的办公室。我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罗帅哥的办公室。

情报很快就摆在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桌子上,各部队反馈回来的情报是:德军正在对第50骑兵师和第18步兵师所占领的阵地进行着猛烈的炮击,由于我军阵地只构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无法抵御德军的重炮轰击,各部队在炮击中伤亡较大。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德军暂时还没有出动步兵,对这些阵地发起攻击。

看完这些情报,罗科索夫斯基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对参谋长下命令:“马上把第二梯队和预备队的指挥员都找来,我们研究一下如何进行天亮以后的战斗。”

“是!”马利宁大声地答yīng

着,然后跑出房间发号施令去了。

第一百零一节 反攻(六)

隆隆的炮声不时从远处传过来,把会议室的窗户震得哗哗作响。罗科索夫斯基站在桌前,面朝着一大堆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发问:“德寇的大炮正在对我军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你们说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应该反击,”一名上校站起来大声地回答说:“命令我们的炮兵开火,把敌人的炮兵都消灭掉。”

“我们都想把敌人消灭掉,”参谋长马利宁站了起来,“可是敌人的炮兵在什么地方,我们的大炮又该向哪里开火呢?”

听参谋长这么一说,那名上校顿时不做声了,一声不吭地坐了下去。

“丽达,”罗科索夫斯基叫着我的名字问:“你来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对于德军的这种突然袭击,我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所以对罗科索夫斯基的提问才保持沉默。不过他已经点名要我回答问题,看来想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站起来硬着头皮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把部队从受到炮击的区域撤出来。”

“撤出来?”听了我这话,罗科索夫斯基还没有什么表示呢,旁边的一名中校就跳了出来,质问我:“我们牺牲了那么多战士,才好不容易夺取的地方,难道就这样轻易地丢给敌人吗?”“是啊是啊!我们不能随便放qì

付出巨大代价才能收复的阵地。”他的话马上引来了一片支持的声音。

罗科索夫斯基做了个手势,打断了这些人后面的话,望着我说:“说说你主张把部队后撤的理由。”

“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德军只是对我军占领地区进行炮击,而没有出动地面部队。据我估计,”我了解罗科索夫斯基的性格,所以也就没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阐述自己的观点:“这表明德军还没有足够的兵力进行反击,他们之所以采用炮火轰击的方式,是为了达到大量杀伤我军有生力量的目的,等天明时他们的后续部队一到,就会发动全面进攻。为了不让我们的战士在炮火下白白牺牲,我建议应该立即把部队撤下来,除了留少数的警戒部队外,其它的部队都后撤到安全地段构筑新的防御工事。”

“那现有的阵地怎么办?”这次提问的是副参谋长奥廖尔。“就这样放qì

吗?”

“不是放qì

,而只是暂时的退却。”虽然问这话的人是副参谋长,但我清楚地知dào

在座的人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想法,所以要向他们解释清楚:“德军的炮弹储备不是无限的,现在是晚上11点,也许再过一两个小时,他们就会停止射击。等安全了,再让我军的部队重新进入阵地;至于新修筑的阵地,则可以作为预备阵地,一定战事不利,我军后退的时候,也能在这些地方迅速地组建新的防御。……”

“丽达,你说的倒是不错。可是你想过没有,在黑漆漆的夜间,特别还是在遭到德军猛烈炮火袭击的地区,指挥员该如何去调动部队?说是撤tuì

,但在这种特定的条件下,很容易演变成为没有计划和组织的溃散和逃窜,兵败如山倒,到那时我军就有可能全线崩溃!”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一说,我顿时哑口无言了,无力地跌坐到座位上。生姜还是老的辣,罗科索夫斯基他们都有着十几二十年的丰富战斗经验,而我只不过看过几本历史书,和逛过几年的军事论坛,就想要达到和他们同等的军事水平是多么地滑稽。

我的思想不知不觉开始走神,以至于没有听清楚罗科索夫斯基究竟向与会的指挥员们布置什么任务。直到罗科索夫斯基和一名上校发生争执的声音,才把我从魂游太虚的状态下拉了回来。

“……新战士对飞机空袭感到特别难受,多数的战士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空袭。飞机只是把炸弹投到半俄里以外的地方,瞧吧!战士们的散兵线就乱套了,一些人掉头往后跑。甚至有几个神经脆弱的人,刚一听到发动机低沉的嗡嗡声便撒腿就跑,剩下的人看到有那么多人的往回跑,他们也跟着跑,……”

罗科索夫斯基做了个手势,打断了那名上校的话,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那鲜红的菱形领章说:“我一直反对给指挥员和军事主官们发放带保护色的肩章和识别标志,因为指挥员在战斗队形中应该与众不同,士兵们应该向指挥员看齐。指挥员自己应该感觉到士兵们在注视着他的行为,以他为榜样。如今的各部队里大多数是新兵,如果指挥员不冲在他们的前面,面对敌人的炮弹和子弹,他们是不敢往前冲的。……”

“可是这样一来,仗还没有打完,指挥员们都死光了。”佩戴着绿色领章的上校硬着头皮顶了一句,我认出他是126步兵师的师长,不过叫什么名字却不记得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章,发xiàn

自己还穿着伊娜那套带裙子的夏季制服,红色的领章上是四个三角形。

“死光了也在所不惜!”罗科索夫斯基拍着桌子怒吼起来:“现在战士们需yào

的不是指挥员,而是勇气。如果战士们冲不上前,他们背后就是站着一群将军也没有用。”

我茫然地看着二人,不是在布置任务吗,怎么突然发生起争执来了?想劝两句吧,刚才光顾走神去了,也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状况,也无从劝起;不劝吧,我又正好夹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争个不停,我也感到难受。

正在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的时候,政委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司令员同志,别争了,该让指挥员们回部队去了。”然后又扭头对126师师长说:“马克西莫夫同志,你也回去吧,要在队伍中开展好动员工作,天一亮就立kè

进入第50骑兵师的阵地,协助好他们的防御。”

“是!”马克西莫夫上校立正向政委、司令员敬了个礼,然后和其他指挥员一起离开了会议室。

“丽达!”罗科索夫斯基叫着我的名字,关切地说:“这屋子里没暖气,你又穿得那么少,小心别冻感冒,快去把衣服换了吧。”

“是!”我答yīng

着向他敬了个礼,快步跑出屋子,去炊事班女兵宿舍换衣服去了。

夜过去了,早晨来临。战斗的轰隆声一直没有停息。

我从作战处了解到,德军的步兵在坦克、大炮和飞机的掩护下,从几个方向同时向我军发动了进攻。由于在夜晚的炮击中,我军的反击部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面对敌人的凶猛进攻,不得不被迫转入了全面的防御。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首先是德军的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一举击溃了马克西莫夫上校的第126步兵师,把突入防线纵深的伊利耶夫将军的骑兵师,合围在一个方圆不到两平方公里的森林里。第18步兵师的阵地一度被德军攻占,在卡图科夫将军的近卫坦克第1旅的配合下,反击部队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战斗,终于重新夺回了阵地。德军同时还在伊斯特拉地区集中了四个师的兵力,对别洛博罗多夫上校的第78步兵师发动了猛烈地攻势。……

我拿着一叠才收到的战报,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办公室去。一推开门,屋子里只有司令员一个人,他正在打电话。我站在门口听了几句,马上便听出对方说话的是卡扎科夫将军,他如今正待在斯帕斯—柳霍夫斯基地区的289反坦克团里指挥作战。

罗科索夫斯基高声地冲话筒里喊着:“卡扎科夫同志,赶紧汇报一下,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到289团去采访的斯塔夫斯基同志又在干嘛?”

“报gào

司令员同志!”对面的卡扎科夫将军的嗓门也不小,“德军集中了大批的坦克,在飞机掩护下,对我们的阵地进行狂轰滥炸。289团在上午的战斗中损失了将近一半的火炮,剩下的还在和德军的坦克进行顽强地战斗。至于斯塔夫斯基同志嘛,”说到这里,对方停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他正在数现在正在数轰炸我们阵地的‘容克’飞机呢……这会儿他已经数到第27架了。”

“能坚持住吗?”罗科索夫斯基着急地追问道。

“请司令员同志放心,在上午的战斗中,我们击毁的德军已经超过了二十辆坦克,如今剩余火炮的弹药还很充足,再坚守一天应该没有问题。”

“一定要顶住,卡扎科夫将军,我马上派第58坦克旅去支援你们。”

放下电话,罗科索夫斯基无声地坐到了椅子上,他脸色铁青地沉默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

我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叫了一声:“司令员同志!”

他抬起头看着我,用略微沙哑地声音问我:“什么事?”

“这是才收到的战报,请您过目。”说着,我把手中的那一叠战报递了过去。

“搁在桌上吧。”他没有伸手接,而是让我放在旁边的桌上。等我把战报放在桌上以后,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其实不用看,我也知dào

是什么内容,都是些不好的消息。我们这次发起的斯基尔马诺沃战役,是大大出乎德军意料的,他们绝对没有想到我们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动反攻,所以才会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无论在兵力或者装备上,都占着绝对的优势,才短短的一两天时间,他们就集结了足够的兵力进行反击。”

“接下来怎么办?”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罗科索夫斯基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斯基尔马诺沃战役已经结束了,虽然重创了德寇,但是我军的伤亡也不小。从今天起,我军反攻算是告一段落,重新又回到了从前的防御状态。”

第一百零二节 大胆的建议

反攻的失败,作为方面军司令员的朱可夫很快就知dào

了,中午刚过,他兴师问罪的电话便打到了指挥部。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电话刚一接通,朱可夫就开始大发雷霆:“你们为什么从进攻转入了防御?我听说第五和第三十集团军的配属给你们的部队,不是被击溃了就是陷入了德军的合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令员同志,请听我解释,”罗科索夫斯基用洪亮的声音回答说:“第三十集团军配属给我们的第126步兵师,因为在前期的战斗中减员太多,补充的全是些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兵,部队的整体战斗力很差。战斗仅进行了一个小时,师长马克西莫夫上校便负重伤退出了战斗,失去指挥的部队也被德军击溃。……”

朱可夫打断道:“我关心的不是第126步兵师,而是第五集团军配属给你的以最高苏维埃名字命名的学员团,那是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我很清楚,为什么会被德军合围呢?”

罗科索夫斯基说:“我派学员团和第58坦克旅到斯帕斯—柳霍夫斯基地区,去增援在那里阻击德军装甲部队的第289反坦克团。原以为学员团可以在第58旅坦克的支援下,配合第17、第20两个骑兵师消灭正面之敌。没想到,第58坦克旅里只有五辆坦克,根本无法为我军的部队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学员团的战士们表现得都非常英勇,他们配合骑兵部队多次打退了德军的正面进攻,没有让敌人前进一步。不过从刚得到的消息来看,德军有一支装甲部队绕到了我军防线的后方,切断了集团军与斯帕斯—柳霍夫斯基地区之间的联系。……”

朱可夫粗暴地打断了罗科索夫斯基后面的话:“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只想知dào

,你的部队在什么时候才可以重新转入对德军的进攻?”

“司令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手握话筒,身体站得笔直地回答说:“我需yào

一周的时间进行重新部署……”

“不行,一周时间太长了。三天,我只能给你三天的时候,三天之后,也就是11月16日,你的部队必须对德军展开全面的反攻!”

听着朱可夫的话,我心里又犯开了嘀咕:朱可夫这是怎么了?以他的军事常识,应该很清楚如今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我们首先要考lǜ

的,是如何进行防御,而不是怎样去进攻敌人。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罗科索夫斯基在叫我,我抬头茫然地看向他,见他正把话筒向我递过来,嘴里还说:“丽达,司令员同志要同你讲话。”

朱可夫刚把罗科索夫斯基臭骂了一顿,这个时候突然又要和我讲话,难道是想连我也一起训斥一番吗?想到这里,我不禁心跳加速,忐忑不安地从罗科索夫斯基的手中接过了话筒,放到耳边,稳了稳神,才开口说道:“大将同志,我是奥夏宁娜,听候您的指示。”

“丽达!”朱可夫换了一种比较柔和的语气对我说:“你是我派到第16集团军的特派员,我希望能从你那里听到一点真实情况。”

“请说吧,大将同志。”听到这么一说,我才知dào

他原来想向我了解情况,而不是要训斥我,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如果要重新转入反击的话,你觉得有什么困难吗?”

对于朱可夫的问题,我犹豫了一下,目光望向罗科索夫斯基,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示,但他此刻却站在桌子的另一边,把另外一部电话移到他的面前,摇了几下手柄,拿起话筒对里面说:“给我接第三骑兵军军长多瓦托尔将军。”看到罗帅哥此刻顾不上我,我只能老老实实地是说自己的看法:“大将同志,如果要转入反攻的话,我们所面临的困难很多。首先是没有制空权,在德军飞机的猛烈轰炸下,我军进攻时伤亡太大,往往在攻占德军阵地后,便无法再继xù

向纵深发展了。”

“嗯,这点我记下了,还有什么?”

“面对德军强dà

的装甲部队,我军缺乏足够的反坦克武器……”

“等一等,”朱可夫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炮兵或者坦克兵的预备队了,最后的几个迫击炮营和喀秋莎营,前几天我都已经配备给第16集团军了。”

“大将同志,我倒有个想法,不用为16集团军补充炮兵,也能轻松地对付德军的坦克。”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但又怕说出来后被他拒绝,不禁有点犹豫,就在我纠结的时候,朱可夫不耐烦地催促我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老吞吞吐吐的。”

“我们可以考lǜ

用训liàn

有素的动物去炸德军的坦克。”

“训liàn

有素的动物?!”朱可夫听了我这个提议,饶有兴趣地追问:“什么动物?”

“军犬!”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这个单词,要是在中国,提议用军犬去炸坦克,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但在俄罗斯这个人人都爱狗的国度,说这话却需yào

足够的勇气,我怕朱可夫打断我的话,便一口气连着说了下去:“可以派遣军犬训导员,携带经过训liàn

的军犬,隐蔽在战壕里。当德军坦克接近时,训导员迅速将炸药固定在军犬背上,点燃炸药的点火索后将军犬放出,让军犬冲过去和敌人的坦克同归于尽。”朱可夫听完我的提议,陷入了沉思之中,话筒里长时间没有声音传过来,以至于我还以为他已经把电话放下了,赶紧冲话筒里喊了一声:“大将同志,您还在吗?”

“在!”对面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又没有了声音。我对面站着的罗科索夫斯基也打完了电话,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时朱可夫又开口说话了:“丽达,你提的这个建议,我马上向最高统帅部报gào

,看看斯大林同志是什么样的意见。”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面的罗科索夫斯基等我一放下话筒,马上就开口问我,语气中充满了责备:“丽达,你怎么会向大将同志提这样的建议啊?要知dào

狗是我们人类的朋友,怎么能让它们去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啊?”

面对罗科索夫斯基的责备,我没有反驳,他的态度完全在我意料之中,俄罗斯是一个爱狗的国度,说狗是人类的朋友,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记得我02年冬天第一次到俄罗斯的时候,报刊上每天都会登载一组数据,报道昨夜又有多少多少人在街头冻死;可有一天,突然所有的报刊都用通栏标题大肆报道两条流浪狗被森林边缘被人猎杀的新闻,连篇累牍地都是对杀狗凶手的谴责之语,俄国人爱狗由此可见一斑。为了确保狗的利益,俄zf甚至还出台法律,宣bù

凡是养狗的人,每天必须出门遛狗,否则便是违法行为,会被处以重罚。

政委出来为我打圆场说:“司令员同志,您别着急,丽达这样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你不妨听听她的理由。”

“说吧,我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气呼呼地在对面坐了下来。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一本正经地回答集团军司令员说:“在前一阶段的战斗中,我们的炮兵损失很大,面对凶猛扑过来的德军坦克,要想挡住他们的话,只能让战士用血肉之躯去炸毁这些坦克。……”

刚说到这里,桌上的电话铃非常合事宜地响了起来,避免了我和集团军司令员之间可能发生的争执。罗科索夫斯基拿起了电话,话筒里传出朱可夫的声音:“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刚和斯大林同志通过电话,他已经同意了丽达的建议。让我没想到的是,斯大林同志早就有同样的想法,他早在八月就已经组建了四个反坦克军犬连,明天统帅部就会派其中的一个连到你集团军里去。”

听到朱可夫的话,我不禁长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这个建议提得非常合时宜,只要得到了最高统帅的肯定,其他人就不会再指责我啦。

第一百零三节 意想不到的重逢

罗科索夫斯基放下电话,看着我说:“丽达,你是对的,如今是战争时期,我们的思路也需yào

调整调整才行。”站起身来,又冲着我说:“走吧,跟我到多瓦托尔的部队去,看看他们是如何突pò

敌人防线,把被围困的第50骑兵师解救出来的。”

第53骑兵师的驻地离集团军指挥部不远,只要几分钟的车程。车在森林里行驶了没多久,我从车窗望出去,只见远处黑压压一片,都是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的骑兵战士,他们几乎人人都穿着黑色披风。车在离队伍大概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下车时,一名骑着白马戴黑色高筒皮帽的骑兵立即便迎了过来,我定睛一瞧,原来是军长多瓦托尔少将。他到了我们的面前,勒住战马,向罗科索夫斯基高声地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第3骑兵军军长多瓦托尔向您报gào

,部队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向敌人发起进攻。”

“好样的,多瓦托尔!”罗科索夫斯基大声地称赞着他,然后用命令的口吻说:“不过你是一军之长,用不着亲自带部队去冲锋。还是让梅利尼克上校带部队上去吧,等打完这一仗,我亲自晋升他为53师的师长。至于你嘛,还是跟我一起到观察所里去指挥战斗吧!”

我非常赞同罗科索夫斯基的这种说法,毕竟像冲锋陷阵这种事,由代理师长职位的梅利尼克上校带队比多瓦托尔更适合,作为一军之长,多瓦托尔更应该待在办公室里指挥部队,而不是像一个普通战士那样去冲锋。多瓦托尔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恳求的语气对罗科索夫斯基说:“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去向梅利尼克上校交代一下任务。”

“去吧,我在观察所里等你。”罗科索夫斯基答yīng

得非常爽快。

多瓦托尔拨转马头回到了队列前,而我跟在罗科索夫斯基下了战壕,朝观察所走过去。战壕里布置有不少机枪阵地,是为冲锋的骑兵提供火力支援的,当我们经过这些工事时,那些机枪射手纷纷站起来,笔直地站在战壕的两侧,向我们敬礼。在踏进观察所前,我回头看了一下多瓦托尔,只见他右手高举着马刀,正在大声地向战士们讲着什么。虽然隔得太远,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但根据战士们不时高喊“乌拉”的情况分析,他一定在做战斗动员。

观察所里的设施很简单,屋子正中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摊开摆放着一张作战地图,地图上面压着两部黑色的电话。观察所里原来还有两三个通讯兵,看见我们进来,赶紧站起来立正敬礼。

罗科索夫斯基坐在桌前看地图的时候,我拿着一个望远镜站在观察孔前观察敌情。德军的阵地在四五百米外的森林边沿,由于占领的时间不长,还来不及修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只是在原有的战壕基础上,又挖了不少的单兵掩体。我军和德军阵地之间的开阔地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这样一来骑兵在进攻时,他们的移动速度就会大打折扣。丧失了速度的骑兵,要想夺取德军的阵地,势必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个时候,多瓦托尔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向罗科索夫斯基报道:“司令员同志,我已经安排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罗科索夫斯基赞许地点点头,说:“开始吧!”

“是!”多瓦托尔答yīng

一声,走到了桌前,拿起一部电话,使劲地摇了几下手柄,然后拿起话筒,冲着里面大声地下达着命令:“我是多瓦托尔,我命令,军属炮兵立即瞄准德军阵地,开火!”

炮弹落在德军战壕的前后爆zhà

着,气浪把一团团的泥雪高高地抛到了空中,然后又天女散花般地撒了下来。也许是因为骑兵军没有大口径的重炮,这些杀伤力不大的火炮,虽然噼噼啪啪打得挺热闹,但是我在望远镜里始终没有看到德军血肉横飞的壮观景象出现。

五分钟的炮火射击刚结束,战壕里的轻重机枪紧接着响了起来,这是在对德军阵地进行火力压制。与此同时,“乌拉”的喊声山呼海啸地响了起来,接着急促的马蹄声从观察所外面传了进来。多瓦托尔从炮击开始就一直站在我的旁边观察敌情,而此时罗科索夫斯基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快步地走到观察孔前,端起望远镜观察战场上的情况。

战士们把枪支斜挂在马匹身上,手中挥舞着雪亮的马刀,高喊着“乌拉”,催动着战马向德军的阵地猛冲过去。虽说骑兵在冲锋,但是因为受地形的限制,他们前进的速度,只相当于在步兵在没有积雪的环境下的正常奔跑速度。五十米、一百米,德军的阵地上还是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看到这种情况,我越发地担心起来,刚才的炮击效果我见到了,德军根本没有多大的伤亡,他们为什么还不射击啊?转眼间,骑兵已经突进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我方的机枪为了防止误伤,也停止了射击。

“德军是怎么回事,为啥一点动静都没有?照这样下去,要不了一分钟,骑兵就可以冲上他们的阵地。”罗科索夫斯基也看出有些不对劲。

眼看着骑兵已经冲到离德军阵地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了,一直沉默着的德军阵地开火了。轻重武器喷射出的子弹组成了密集的火网,暴风骤雨般地砸向了冲锋的队列中。冲在最前面几排的马匹悲鸣着栽倒在地,把背上驮着的骑士摔了出来。被甩出去的战士,有的在摔到地上前就已经中弹牺牲了,尸体落到地上还向前滚了一段距离,才停住不动;侥幸没有受伤或者的牺牲的战士,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出枪,便被德军密集的火力打倒。

紧跟在后面的几排发xiàn

情况不对,不由自主地减慢了马速,但是为时已晚,他们早已进入了德军的火力射击范围。只见那些马匹先是全都立了起来,随即集体向后倒,坐在臀上,四脚朝天往一旁摔倒,把背上的骑士们重重地甩了下来。再后面的骑兵因为惯性停不下来,直接从他们身上踏了过去,冲进了德军的火力圈,很快便步了这些战友们的后尘。短短几分钟内,数百名骑兵战士便倒在了德军的阵地前面。

看到这一切,我和罗科索夫斯基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多瓦托尔已经扔下望远镜,冲到了桌前,抓起电话,便冲炮兵高声地下达着命令:“瞄准德军的阵地,开火!”

随着炮弹再次在德军阵地上爆zhà

,阻击骑兵的火力变得稀疏了。骑兵师的进攻战斗队形迅速地向左右分开,在离德军两翼阵地一百多米的地方,绕了一个大圈,然后兜了回来。

看到骑兵师的退却,我不禁暗暗皱起了眉头,他们离德军的阵地已经不远了,在炮火的掩护下,完全可以继xù

冒着枪林弹雨向前冲,也许只需yào

几十秒的时间,就能冲进敌人的阵地。可这个时候突然撤了下来,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司令员同志,这次我亲自带人去冲锋!请您批准!”多瓦托尔站在罗科索夫斯基面前恳求着。我虽然不赞同军长亲自去冲锋,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贸然提出反对意见,是很不合适的,所以我保持着沉默,眼睛看着罗科索夫斯基,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我以前也是骑兵,对这个兵种非常有感情。”罗科索夫斯基放下望远镜,没有直接回复他的请求,而是有些像自言自语地说:“但是骑兵在一次世界大战中就已经丧失其昔日的作用了。随着战场上出现了大量用自动武器、速射火炮、坦克和飞机装备起来的军队,出现了绵亘正面,隐蔽在掩体内并用铁丝网防护的军队使骑兵队伍不能顺利行动,曾经辉煌一时的骑兵部队如今已经是风光不再了。”说到这里,他扭过头去,看着多瓦托尔说:“我的军长同志,要想拿下德军的阵地,不是凭勇敢就足够了,还需yào

动动脑筋。”

多瓦托尔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好奇地问:“司令员有什么好办法吗?”

罗科索夫斯基指着远处的开阔地,对多瓦托尔说:“你来看,德军在正面布置了非常强dà

的火力,这一点,从刚才骑兵的伤亡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但是你再看看,退下来的部队的建制还非常完整,也就是说德军的两翼兵力比较薄弱,你带队冲锋时,可以把那里当成主要的突pò

口。还有,你要记住,在接近敌阵地后,就不能再以骑兵队形冲锋,要马上命令战士们下马转为步兵,匍匐前进,一点点接近对方的阵地。明白吗?”

“明白!司令员同志。”多瓦托尔向罗科索夫斯基敬礼后,转身跑出了观察所。

罗科索夫斯基刚才所说的,顿时让我获益匪浅,到底是打过十几年仗的人,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看问题就是透澈,一下就能发xiàn

了德军防线上的薄弱环节。

新一轮的进攻很快就开始了,这次冲锋时,战士们都没有再挥舞马刀,而是把刚才斜挂在马身上的枪支握在了手上。毕竟如今是热兵器时代,如果不能冲到敌人的面前,拿着马刀和赤手空拳也差不多。到部队冲到上次受挫的位置,战士便纷纷从马上跳了下来,卧倒在地,匍匐着向前爬行,还不时地停下,用牺牲的战友和马匹的尸体做掩体,向前方的敌人射击。

这种骑兵改步兵的进攻方式,只是仅仅减少了一些伤亡而已。德军见机枪射击不奏效了,便动用迫击炮来轰击进攻的部队。炮弹呼啸地落到了队列中,向前爬行的战士,有不少被爆zhà

的气浪从地上拔了起来,高高地抛到空中,再重重地摔了下来。侥幸没被炮弹打中的战士,还在拼命地向前匍匐前进着。

“司令员同志,”看到进攻的战士伤亡惨重,我忍不住对站在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说:“不能再这样打了,您看战士们的伤亡太大了。如果没有足够的炮火对德军进行压制的话,就算攻下这个阵地,我们的人也该死光了。”

“就是死光了,也要继xù

打下去。”罗科索夫斯基面无表情地回答我说:“德军的这条防线把我们和第50师隔开了,如果不尽快占领这个阵地的话,被围的部队就全完了。”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只好乖乖闭上了嘴,端起望远镜在战场上寻找多瓦托尔的身影。不过我找了几遍,还是没有看见他的影子。这是因为骑兵们不管战士还是指挥员,都穿着黑色的披风,要想从几千人中找出一个想找的人,还真是不太容易。

就在我打算放qì

寻找多瓦托尔的时候,我意wài

地看见离观察所七八十米远的雪地里,躺着一匹白色的战马和穿黑色披风的骑士。记得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多瓦托尔骑的就是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难道是他?我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那边。

只看了一会儿,我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战马在冲锋时,被弹片击伤后摔倒的,倒地后还把它背上的骑士的一条腿压在了下面。那个骑士仰面躺在雪地上,正努力地想把自己被压在马身体下的腿抽出来。马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向上跃了跃,又重新倒下,骑士就利用马跃起的这短暂时间,迅速地把自己的腿移了出来。骑士好像受了伤,抽出腿后就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当然突然头脑一热,放下望远镜就冲出了观察所。爬出战壕以后,我弯着腰,朝着那名骑士快速地跑了过去。走到骑士身边一看,果然是多瓦托尔。看见我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腿上中了弹片,动不了了。”我二话不说,双手抓住他的衣服,拖着他倒退着往观察所走。

不时有炮弹在我附近爆zhà

,落下的泥雪劈劈啪啪地砸在我的身上。虽然当时凶险万分,但我却连任何规避的动作都没做,只是努力地拖着多瓦托尔向回退。只拖行了二十多米,我就累得喘上气来了,幸好这时又从战壕里冲出几名战士,从我的手中接过他们的军长,同时还有两名战士架着我跑回了战壕。

“丽达,”当我坐在观察所里喘粗气的时候,罗科索夫斯基冲我大发雷霆:“你要搞清楚,你是一名指挥员,不是卫生员,救护伤员的事情轮不到你去做。”

“司令员同志,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愿辩解什么,刚才确实太冲动了点,看见多瓦托尔受伤了,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丝毫没有考lǜ

到这样做的后果。幸好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过人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说不准那天就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把命丢了也说不清,所以赶紧低头认错。

战斗进行得非常不顺利,骑兵改步兵以后,进攻依然被德军打退了。因为天色已晚,再加上军长多瓦托尔又负了伤,便没有再次组织新的进攻。虽然不再发起进攻,不过我和罗科索夫斯基却没有回集团军司令部,还是继xù

留在了第53骑兵师的驻地。

14日,战斗持续了一天。上午梅利尼克上校刚带领部队攻下了阵地,中午时分,德军就在炮火和航空兵的掩护下,又把阵地夺了回去。两军在这个阵地上进行着反复的拉锯战,我从观察所里清晰地看到,双方阵亡者的尸体把战壕都填满了。下午得到补充的卡图科夫的第一近卫坦克旅投入了战斗,有这么一位军事天才的指挥,胜利的天枰不可避免地向我方倾斜了。到傍晚时分,被围困两天的第50骑兵师终于成功突出了重围,和我们会师了。

当夜我还是和罗科索夫斯基留在了骑兵军的驻地,因为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除了我们给第50骑兵师解了围,其它几个地点也取得了理想的战果:首先是学员团和第289反坦克团打破了德军的围困,和后续的两个骑兵师胜利会师;然后是79步兵师重创了两个来犯的德国步兵师,牢牢地守住了防线。

我和罗科索夫斯基在骑兵军的驻地里,一直待到15日下午才离开。这是因为罗科索夫斯基要回司令部去布置明天的大反攻,不然的话,还不知dào

要待到啥时候才离开。

车还没有开到司令部,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犬吠声,于是我摇下车窗探头看出去。只见教堂附近的空地上,排列着一支奇怪的队伍,队列里每个人的手里都牵着一条军犬。

“这应该就是朱可夫同志派来的反坦克军犬连吧。”罗科索夫斯基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这支奇怪的队伍,然后扭头对我说道:“希望他们能如传说的那样,成为德军坦克的克星。”

车在离队伍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因为看见有参谋长马利宁站在队列前,和一名上尉在说着什么。因为知dào

参谋长会带上尉进司令部里来见面的,所以我和罗科索夫斯基一下车,也没多做停留,只是冲向那些敬礼的战士回了个礼,就直接朝司令部走去。

在经过这支部队的时候,我忍不住再次好奇地看了看,意wài

地发xiàn

站在参谋长身边的上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上尉是个瘦高个,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右脸上有条很长的伤疤,但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英俊的外貌。不知dào

为什么,我一看到他,顿时感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我在脑海里把认识的年轻异性过了一遍,始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上尉军官。

我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和上尉对望着。当看到他的脸上露出笑容的时候,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脸上也感觉到发热。

“丽达!”罗科索夫斯基可能是看见我停下了脚步,在前面不耐烦地催促我:“快点,我们回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我答yīng

一声,用手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跟在罗科索夫斯基的后面继xù

朝司令部走去。刚走几步,我便听见后面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随即便有一个人从后面把我拦腰抱住。没等我回过神做出任何反应,一个带磁性的声音便在我耳边响起:“丽达契卡,亲爱的!是你吗?”

第一百零四节 回忆(上)

突然地被人从后面莫名其妙地抱着,我感到又羞又怒,但却浑身发软,兴不起半点抵抗的念头。大脑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运转,半晌才听见自己细弱蚊虫般的声音:“放开我!”话一出口,我马上发xiàn

有些不对劲,原本是想冲着抱我的人发火,怎么说出的话中似乎撒娇的成分更多一些呢?

“丽达契卡!”神mì

人又在我耳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我顿时感到呼吸困难,心如鹿撞,心里泛起了一股异常舒服的感觉。我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了,如果不是他搂住我的身体,估计已经摔倒在地了。我想推开他,但却发xiàn

全身的力qì

好像被一下抽空了,而且内心居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渴望,只想让他这样一直抱着我。于是我停止了徒劳的挣扎,闭上双眼,把头后仰靠在了他的胸前。

“丽达,你怎么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睁眼望去,只见司令员正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没等我说话,他又把目光移到一旁,用严厉的口吻问身后抱着我的人:“你是什么人?”

后面的人放开了我,但还是用左手揽住了我的腰部,同时立正向罗科索夫斯基敬礼报gào

说:“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反坦克军犬连第一连奥夏宁上尉,奉大将朱可夫同志的命令,前来第16集团军配合zuò

战的。”

“反坦克军犬连?!”罗科索夫斯基重复了一次部队的番号,然后用不满地眼神看着我的身后人,“你抱住奥夏宁娜中校做什么?”正想继xù

说下去,猛地神情大变,追问我的身后人:“你……你……刚才……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奥夏宁!司令员同志。”

“奥夏宁!奥夏宁!!”罗科索夫斯基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两遍,然后用试探地口吻问道:“你……你就是丽达的丈夫奥夏宁?”

“是的,司令员同志!”身后的人用肯定的口吻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罗科索夫斯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走上前来,向我身后的奥夏宁伸出了他的手,说道:“恭喜你们夫妻团聚!”

听到抱住我的人就是丽达的丈夫奥夏宁,我的头轰的一声炸开了,如果不是奥夏宁搂住我的话,估计我已经瘫倒在地。天啊!他居然是奥夏宁!!!我记得他是个边防军官,战争爆fā

后不久就失踪了,怎么会突然从这里冒出来啊?虽然我的外表是丽达,但以他对自己妻子的了解程度,只要和我待上个把小时,甚至更短的时间,便会发xiàn

我是个冒牌货。我真不敢想象被拆穿身份以后,自己面临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也许是因为精神恍惚的缘故,自己是怎么走进罗科索夫斯基指挥室的,事后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唯一有印象就是奥夏宁一直牵着我的手没放开。到了指挥室里,看见屋子里有十几个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罗科索夫斯基向大家介shào

了我和奥夏宁的关系,让我不得不又接受了许多人的祝hè后,才言归正传,讨论起明天即将发起的进攻作战。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奥夏宁被破例允许留了下来。

发言的是副参谋长奥廖尔,他指着桌上的地图说:“……据侦察和审讯俘虏得知,在我集团军的左翼,德军展开了四个装甲师和一个党卫军摩托化师,而不是我们所认为的步兵师,所以我们必须抽调部队加强这个方向。……”

“等一等,”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这个最新的情况,向方面军司令员报gào

了吗?”

“已经报gào

过了,”奥廖尔面露尴尬之色,说:“可是方面军司令员不相信,他认为我们在报gào

中显然夸大了敌军的兵力。所以……”

罗科索夫斯基做了个手势,再次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扭头问站在一旁的参谋长:“马利宁同志,我们这几天得到了什么样补充?”

“有的,司令员同志,方面军给我们派了一支全部由莫斯科人组成的预备队,人数有一千二百人。”马利宁边说边指着旁边的一名身材魁梧的将军,向司令员介shào

说:“这是带队的列维亚金少将。”

罗科索夫斯基冲少将点点头,说:“将军同志,等会议结束,你就带队伍到沃洛科拉姆斯克去,防守那里的第316步兵师,在前期的战斗中减员很大,目前急需补充兵力。”

“明白,司令员同志。”

“还有,司令员同志,我建议把反坦克军犬连也配给第316步兵师,那里是德军的主攻方向。”马利宁说着低头看了看表,又接着说:“要快,最好在天黑以前赶到。如今离天黑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坐车去的话,路上要走将近一个小时,也就是说部队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出发。”

听到参谋长这么说,我心中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如果奥夏宁再过一小时就出发,我最多和他叙叙旧,根本没有时间进行什么亲密接触,这样就不用担心穿帮了。况且这种军事会议开的时间都很长,没准散会时,就只给我们剩下几分钟的话别时间。正当我暗自庆幸的时候,没想到,善解人意的罗科索夫斯基却给了我一个难堪,他说:“丽达,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你和上尉出去找个地方聊聊吧。”

听了这话,虽然我心里在不停地咒骂罗科索夫斯基的好意,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向他道了谢后,拉着一直抓着我手的奥夏宁逃也似的出了指挥室。出门时,听见后面传来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出门后,我的脑子就开始快速转动,该带奥夏宁到什么地方去叙旧:女兵宿舍肯定不行,这个时候她们都在厨房里忙碌呢,去了以后,如果奥夏宁想和我OOXX,我是答yīng

还是不答yīng

呢?如果不答yīng

,肯定说不过去;答yīng

吧,只要一上床,用不了一分钟便会穿帮。

我俩十指相扣地走出了教堂,看到门口站岗的士兵向我敬礼,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教堂的门房。门房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虽说外面人来人往的,但是一旦大家看见里面有人聊天,是不会进去打扰的,更重yào

的是,在这种环境下,奥夏宁就是OOXX,也没有机会。等时间一到,他就会到前线去了,这样我便暂时躲开了暴露的危险。主意打定,我便拉着他进了教堂的门房,在房间里和他开始叙旧。

“亲爱的,”虽然这个称呼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表面上还是要竭力装出开心的样子,“快点告sù

我,你是怎么脱险的?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奥夏宁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抓住我的双手,满面春风地看着我,听到我的问话,又含情脉脉地看了我好一阵才开口说:“你还记得吗?战争爆fā

时,我正待在家里和你,还有我们的儿子阿利克享shòu

着天伦之乐。”

听到他这么说,我赶紧点点头,帮zhù

他一起说:“嗯嗯,我记得!那天清晨是电话铃把我俩从睡梦中吵醒。我看见你接完电话以后,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我当时的直觉就告sù

自己,有大事情发生了。”我说的这些,不是来自丽达的记忆,而是回忆起的小说情节。

“没错。”他接过话题说:“我当时告sù

你,说战争爆fā

了。”

“是的,”我对这段情节很熟悉,所以不担心会穿帮,“你穿好军装,亲吻完我们的儿子,在出门前,还一再地叮嘱我,要把儿子带好。”

“对,我当时是这样说的。”说到这里,他抬起双手,伸到我的胸前,开始解我的军装的衣扣。对于他的这个突然举动,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心说他怎么猴急啊,在这种地方都想OOXX?

没等我想出应对的办法,他的右手已经从我的衣领伸了进去,接着把我挂在脖子上的那把铜钥匙掏了出来。原来他只是想拿这把钥匙啊,我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握住那把变形的钥匙,继xù

说道:“我还记得临别时,你担心我回家时进不了门,还特意把这把家门钥匙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怕他有进一步的举动,于是赶紧抓住他的手,说“我本来以为战争很快就会结束,没想到那天分手以后,再也没能见到你,等来的只是这把铜钥匙。”说到这里,我只觉眼圈一热,心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不争气的眼泪不受我控zhì

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赶紧抬手去擦,结果越擦眼泪流得越多。见到这种情况,奥夏宁松开手中的钥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雪白的手绢,为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同时继xù

向我讲述自己的故事:“我的当时的想法也有同样的想法,坐在去要塞的车上时我还在想,说不定没等我们回到部队,来犯之敌就已经被我们英勇的边防军消灭了,而我们的空军正对敌人的首都进行着狂轰滥炸。哪知dào

回到要塞,才发xiàn

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异想天开。……”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我不肯撇开这个话题,赶紧引导着他继xù

说下去:“亲爱的,要塞里发生了什么?快点告sù

我。”

第一百零五节 回忆(中)

他弯下腰去,把双臂支在膝盖上,痛苦地抱着头,开始对我讲述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1941年6月22日,星期天,清晨3点40分,离苏德战争爆fā

还有20分钟,赤卫队要塞东北面的六号检查站。

从丽达和奥夏宁居住的赤卫队城,有条公路直通要塞,军方为了保障要塞安全,在公路上设立若干个检查站,六号检查站就是其中之一,距离要塞只有三公里。因为是个永久性的检查站,所以站里除了建有一栋两层的军人宿舍楼,还在路的两侧各修建了墙壁厚达一米的钢筋混凝土的碉堡。

检查站里长期有两个班的兵力驻扎,最高指挥官是一名中尉,他们的任务就是负责盘查每天进出要塞的行人和车辆,杜绝破坏分子混入要塞。本来按照条例:每晚要布双岗执勤,同时碉堡里内,也必须有一到两名机枪射手参与值班。但长期的和平生活让他们慢慢变得懈怠了,如今每晚居然只安排一个哨兵执勤,其余的人,包括机枪手在内,都回到宿舍楼里去睡大觉去了。

这天执勤的是一名叫瓦西里的新兵,他背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拦路的木栏杆前,无精打采地来回走着。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偏偏轮到了自己执勤,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喝酒喝得热火朝天,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干看着。

他又走了一会儿,感觉有些疲倦,便停了下来,身子倚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并划了根火柴点上。刚美美地吸了一口,突然听见从要塞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俄罗斯的夏天天亮得早,虽然还不到四点,但光线也足以看清一两百米外的景物。瓦西里看到有一支小分队正向检查站走过来,急忙扔掉手中的烟卷,取下背上的步枪,双手平端着迎了上前。双方相距还有十几步的时候,瓦西里喊了一嗓子:“站住,口令!”

小分队虽然停了下来,但是领头的军官却径直走过来,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停下,从身上掏出证件向他递了过来,说:“我是索比亚宁中尉,奉命到六号检查站来协助你们加强防卫工作的。因为走得急,要塞方面没有来得及告sù

我今晚的口令。”

瓦西里把证件上的照片和面前的这名中尉对比了一下,觉得他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便打消了心中的怀疑,把证件递还给了中尉,同时还好心地提醒说:“指挥员同志,下次来之前还是问清口令好些,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中尉边把证件往口袋里塞边感激地向小战士道着谢。瓦西里把步枪重新背到了肩上,突然看见中尉的眼睛向他身后一瞥,然后大惊失色用手指着自己的后面说:“那是什么?”

瓦西里不假思索地转过身,朝公路上望去。就在这时,中尉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后面,双手捧住他的头部使劲一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瓦西里的脖子被硬生生地拧断,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来,整个身体软软地向下瘫。中尉赶紧托住他,轻轻地把尸体放在了地上,然后向停在不远处的小分队打了个手势。看到信号,十几个士兵立即迅速地跑了过来。没等他吩咐,他们便端着手中的武器冲进了两个碉堡。

一名中士从碉堡里跑过来,低声地向他报gào

说:“上尉先生,碉堡里没人。”

如果此刻躺在地上的瓦西里还有知觉的话,听到这名中士说的话,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中士说的不是俄语,而是另外一种他根本听不懂的外语。可惜此刻他已经成为一具正在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根本不可能听见中士所说的话,也不可能知dào

这些人都是穿着苏军的制服、专门到后方来搞破坏活动的德国鬼子。

中尉点点头,眼睛看向了路边的宿舍楼,低声地向吩咐中士:“你们去把楼里的人都干掉。记住,别开枪,尽量用刀解决!”

“是!”中士答yīng

一声,带着十来个才从碉堡里出来的人匆匆向宿舍楼跑去。

右边的碉堡里出来两个士兵,来到中尉面前,先敬了个礼,然后弯腰把瓦西里的尸体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碉堡里走。中尉独自一人走到两个碉堡的中间,背着双手站在木栏杆前,默默地望着空荡荡的公路。

中士气喘吁吁地从楼里跑了出来,左手握着把沾满鲜血的匕首,随着他的跑动,血沿着刀尖滴落到了地面上。跑到中尉身后,他立正大声报gào

说:“报gào

上尉先生,检查站里的敌人已经被我们全部清除了,请指示下一步的任务。”

这名穿着苏军中尉制服的德军上尉转过身,看着来报gào

的士兵,微微皱了一下眉,不放心地问:“你确认过没有,有没有漏网的?”

“已经仔细检查过了,检查站里军官和士兵共25人,全被我们解决了,一个都没有跑掉。这是他们的花名册。”中士说着将一本册子递了过去。军官接过花名册,随意地翻了一下,又还给了士兵,同时说道:“让大家进入战斗位置,说不定开战以后,俄国人会派增援部队过来!”

“是!”中士敬了个礼,正准bèi

转身离开,突然从要塞方向骤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zhà

声,不时腾起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太棒了!我们开始进攻了!”看到这一幕,中士忍不住兴奋地喊了起来。

中尉看着远处被火光和烟雾笼罩着的要塞,脸上也露出了满yì

地微笑。他拍了一下中士的肩膀,说:“快去让士兵们占据有利位置,如果遇到从要塞里逃出来的敌人,我们就可以进行阻击了。”

德军对要塞的炮击和轰炸进行了两个小时,开始慢慢地减弱。不时有零星的苏军战士从要塞方向退了下来,有开车的、骑马的、甚至还有步行的,但在经过检查站的时候,都被伪装的德军士兵扣住,很快都变成了一具具的尸体,被乱七八糟地堆在了宿舍楼的宿舍里。中尉离宿舍楼虽然距离还有些远,但也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浓浓的血腥味。

远处响起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一辆辆军车顺着公路由远到近驶了过来。

“一、二、三……九、十,一共有十辆军车。”中士站在中尉的身边小声地数着,然后担忧地问:“敌军应该是去增援要塞的,人数差不多有两百人,可我们才十五个人,能挡得住他们吗?”

“闭嘴!我心里有数。”中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到中士乖乖地闭上了嘴,才继xù

吩咐说:“叫机枪手都做好准bèi

,待会我去把他们骗下车,等他们集中到前面的空地上后,你就命令机枪开火。只要消灭他们一大半人,剩下的人就更别想通过检查站了。”

这十辆满载着苏军战士的卡车,正是从赤卫队城里开出来的。奥夏宁坐在第六辆卡车的驾驶室里,虽然司机把车开得飞快,但他始终还是觉得车开得慢腾腾的,他想早点赶到哨所,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战争真的爆fā

了,还是通知他的值班员惊慌失措,把破坏分子炸毁军火库的行动当成了敌军的进攻?

随着离要塞越来越近,他的这个怀疑开始动摇了,前方传来的密集的爆zhà

声,怎么听也不像只是军火库爆zhà

,难道德国人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撕毁双方的互不侵犯条约,悍然对苏联发动野蛮地侵略?

车突然开始减速,然后缓缓地停到了路边。“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奥夏宁不满地问司机,要知dào

大家都是紧急结束休假赶回要塞的,可不能在路上耽误时间。

“检查站到了!”司机只是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检查站,然后补充了一句:“是检查站的人把我们的车拦下来的。”奥夏宁歉意地冲司机笑了笑,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朝检查站的方向走过去。

从检查站里走出的中尉边走边喊:“所有的人都下车,到检查站前面集合。大家准bèi

好自己的证件,准bèi

接受我们的检查。”

奥夏宁站在驾驶室的旁边四处张望,见战士们正陆陆续续地从车厢上跳下来,排着长队前去检查站的空地集合。他把才从车厢里跳下来的军犬萨沙牵在手里,正在犹豫是否也和战士们一起,却听见前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我们要急着赶到要塞去,你为什么拦我们?”

奥夏宁一看,原来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少尉,正在和检查站的中尉发生争执。中尉神情严肃地说:“上面有命令,凡事进出要塞的车辆和人员,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谁也不能例外。”

奥夏宁向前走了两步,想息事宁人地劝两句,顺便提醒一下中尉,说让大家待在车上同样可以检查证件,这样把大家集合起来检查,会耽误部队调动的。正准bèi

开口,低头却看见中尉右脚靴子的鞋带松开了,便好心提醒他说:“中尉同志,您的鞋带松了。”

听奥夏宁这么一说,中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发xiàn

果然是鞋带开了,便蹲下身去系鞋带。和他吵架的少尉气呼呼地低头看着蹲在他旁边的中尉,无意中瞧了瞧他左脚翘起的鞋底,马上大惊失色地喊了起来:“他们是德国人!他们是德国人!!!……”边喊边伸手到腰间去拔枪。但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中尉的动作比他快多了,他拔出手枪头也不回地冲着少尉的位置连开了两枪,少尉的喊声戛然而止。意wài

的变故把大家惊呆了,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少尉,只见他低着头,身体微微的颤动着,双膝缓缓的弯曲,终于跪了下去,然后摇晃了几下,最终向左躺倒了,伤口里冒出的鲜血流淌到了地上,积成殷红的一小摊。

中尉又调转了枪口,瞄准了自己面前站着的奥夏宁,正准bèi

扣动扳机时,萨沙扑了上前,一口咬住中尉握枪的手腕,一发出膛的子弹直接飞到了天上。此刻奥夏宁也回过神来,他拔出手枪,对着中尉连连地扣动了扳机,把他打得满脸开花。

中尉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奥夏宁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了他的鞋底,这下才明白少尉为啥能一下就识别出这个中尉是敌人假冒的。苏军的军靴的底部的鞋钉一般都是圆形的,而德国人的靴子虽然外表一样,但是他们的鞋底用的却是方形的鞋钉。

“哒哒哒……”碉堡里的机枪突然吼叫起来,离检查站近的战士几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纷纷地倒在了枪口之下。

“卧倒!快卧倒!”奥夏宁大声地喊着,然后卧倒在地,瞄准碉堡连打了两枪。

第一百零六节 回忆(下)

碉堡的墙壁是一米厚的钢筋混凝土,手枪子弹打上前只留下了两个小小的白印子。奥夏宁见手枪攻击无效,也顾不上看其他的战士是否已经卧倒,连忙向右一个测滚,躲在了车底,萨沙跟着钻到了车下。

枪声盖住了奥夏宁的喊声,更多的战士还没搞清出了什么状况,便接二连三地倒在了枪口之下。除了当场牺牲的,剩下的不是腰腹部受伤,就是被子弹洞穿了双腿。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在拼命地挣扎着向后爬,想尽快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德国人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一连串的子弹打过来,总会有几个倒霉的伤员被击中。极目望去,公路上尸横遍野、哀嚎一片。

“该死的德国佬!”看到自己的同志成片地倒下,再听到那些躺在地上的伤员们的哀号声,原本一直待在驾驶室里的第六辆车的司机,怒不可遏地拉开车门钻了出来,抓住车厢挡板想爬上前。一串子弹扫过来,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后背,他的身体先是一顿,然后抓住挡板的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从车上向后平摔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躲在车底的奥夏宁见司机摔了下来,赶紧抓住他的双脚,用力地把他拖到了车底。司机的嘴角渗出了鲜血,他用微弱地声音对奥夏宁说:“指挥员同志,车厢……车厢里有……有机枪……”刚说到一半,他的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沫溅得奥夏宁满脸都是。奥夏宁抹了一把脸,想接着再问,却发xiàn

司机已停止了呼吸。

司机的牺牲,奥夏宁心如刀绞,他爬出车底尝试着想翻到车厢里去取机枪,没想到刚站起来,几发子弹便打在了挡板上,他赶紧一缩脖子蹲了下来,重新躲回了车底。“上尉同志,外面太危险了,别出去。”一名趴在奥夏宁身边的战士,搞不清这位指挥员为啥想往车厢里爬,便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奥夏宁看了看这位不认识的战士,友好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战士同志,你听着,我们必须把敌人的火力压下去,不然的话我们的人很快就会死光了。车厢里有机枪,我命令你,上去用机枪对敌人的碉堡进行火力压制,掩护我们的战士冲锋!”

战士答yīng

一声,手脚并用地往车尾爬去。车尾是碉堡的射击死角,他敏捷翻进了车厢抓起架机枪,架在驾驶室的顶棚上,瞄准碉堡就扣动了扳机。子弹准确地打在了路左侧碉堡的射击孔附近,打得碎石飞溅,不知dào

是否跳弹击中了里面的机枪手,碉堡里的射击暂时停了下来。车厢里的战士以为自己的射击奏效,便调转枪口瞄准了另外一个碉堡,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噗”的一声,战士的额头猛然炸开一道血雾,抱着机枪便仰面载倒在车厢里。

德军上尉刚才部署在宿舍楼里的士兵,装备的都是苏军的步枪,虽然火力不强,但却视野开阔,和碉堡里的机枪火力互补,便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车厢里开枪的战士,就是被他们发xiàn

并击毙的。

看见一个碉堡停止了射击,躲在前几辆车的车尾和车底的战士们,端着步枪,就冲了上前。刚冲没几步,那个碉堡的机枪又吼叫了起来。血雾之中,十来个冲在最前面的战士踉跄着脚步,一头扑在公路上。剩下的人慌忙暂停进攻,趴在地上举枪对射。

看到又有那么多战士倒在了自己的面前,躲在车底的奥夏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正喷射着死亡的碉堡,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四下看了看,看见一名牺牲的战士脸朝下躺在不远处,手里还抓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奥夏宁把牙根一咬,猛地从车底蹲着冲了出去,抄起步枪,一连两个前滚翻,然后趴在另外一名战士的尸体旁,举起向碉堡那个喷射着死亡的射击孔瞄准。

丽达的枪法令不少当兵多年的男战士望尘莫及,而她的枪法是奥夏宁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尚且如此,师傅就更不用说了。奥夏宁有着当狙击手的潜质,此刻他的枪口指向了碉堡,几乎瞄都没怎么瞄,便直接扣动了扳机,两颗子弹,一前一后,带着刺耳地破空声,不偏不倚地掠进碉堡的射击孔,机枪顿时哑了。

“同志们!冲啊!”一名苏军军官大喊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端着步枪就带头往前冲。“乌拉!”苏军战士呐喊着从地上或者车底纷纷爬出,跟着军官不要命地往前冲。

路左侧的碉堡解决掉了,但右侧的碉堡还在拼命地射击,冲锋的战士不时有人中弹倒下。奥夏宁迅速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举枪就打,“啪、啪”两枪,这个碉堡里的机枪也哑了。

战士们占领了碉堡,又迅速地向宿舍楼发起了进攻。刚冲到楼下,二楼的窗户里便扔出一枚冒着烟的手榴弹,“轰”地在没有完全散开的队形中爆zhà

,五六名战士立kè

倒在了血泊之中。

奥夏宁贴着碉堡,瞄准楼上的德国兵连连开火,掩护战士们冲锋。先是一名站在窗口向下拼命射击的德国兵被命中了头部,吭都没吭一声,便连人带枪从楼上跌了下来。接着刚才扔手榴弹的德国兵又举起一枚“咝咝”冒烟的手榴弹,刚准bèi

往下砸,奥夏宁射出的子弹就打中了他的手腕,手榴弹落到了地上。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轰”地一声炸开,浓烟升起,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战士们冲进了宿舍楼,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毕竟苏军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七八个德国兵只抵抗了没几分钟,便被蜂拥而上的战士们用刺刀捅得面目全非。

奥夏宁站在碉堡旁边,一手握着步枪,一手摸着蹲在身边的萨沙的头部,默默地看着战士们打扫战场。虽然没有人去统计具体的伤亡,但奥夏宁心里非常明白,就在刚才的战斗中,苏军至少伤亡了一百五十人。在接到战争爆fā

的消息后,赤卫队城里的城防司令紧急动员了在城市里休假的指战员,并派车队把他们送往要塞。因为是属于不同的部队,互相各不统属,所以在刚才战斗中的配合才会差强人意。原本带队的是一名少校,不过刚才已经牺牲了,眼下奥夏宁就是幸存者中的最高军衔者。

一名少尉走到他的面前,立正敬礼问道:“上尉同志,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奥夏宁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位不认识的少尉,用肯定的口吻回答说:“我们当然是继xù

去要塞!”停了一下,又问“目前还有几辆车能用?”

“还有三辆,其余的都被打坏了。”

“招呼战士们上车,我们马上赶到要塞去!”

“是!”少尉答yīng

一声,然后转身跑到一旁去召集战士们登车。

车队向前开了两公路多一点,就不得不停下来,公路上到处是弹坑,车辆无法再继xù

向前开了,剩下的路只能步行通过。

奥夏宁带领五十名战士赶到要塞时,发xiàn

这里已经变成人间炼狱。要塞内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和挥之不去的灰尘,燃烧的残破建筑物外是比比皆是的弹坑,弹坑旁散布着战士和居民们的尸体,以及血淋淋的断肢和破碎的内脏。刚面对这样的悲惨的场面,奥夏宁的大脑停止了所有的功能,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上发冷,眼泪不听指挥地涌了出来。直到一发炮弹在不远处爆zhà

,巨大的声浪把奥夏宁从恍惚中震醒,他打了个冷战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到要塞来的目的,慌张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发xiàn

战士们也都个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发呆,看来他们也被这种惨象惊呆了。

“喂!”不远处一栋被炸得千疮百孔的建筑物二楼,有个人从窗口探出头,冲他们大声地喊着:“喂!别站在那里发呆了,快到这里来!”

听到是自己人在喊,奥夏宁于是大喊了一声:“都跟我来!”随后带头朝着那栋建筑物小跑着过去。跑出没几步,一枚炮弹呼啸着飞过来,落在不远处爆zhà

,大家都本能地趴在了地上。奥夏宁趴在地上,四处观察着,这时又有两枚炮弹呼啸着砸了下来。一听爆zhà

声,奥夏宁吓了一跳,这都是德军的重炮,继xù

待在这里简直是找死。于是在硝烟中站了起来,对着战士们大喊:“快跑,都跑到建筑物里面去!”喊完也顾不上管别人,拔腿就向前狂奔。大家刚跑进建筑物,密集的炮弹便在建筑物的四周炸成了一片。

进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右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宿舍,左边是窗户,窗玻璃早已被爆zhà

全部震碎。建筑物里防守的战士们,或蹲或坐地躲在窗户旁边,握紧着手中的武器,警惕地观察着外面。奥夏宁沿着走廊向前走的时候,瞥见宿舍里的床上躺满了正在呻吟的伤员,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烈士们的遗体。

随着奥夏宁跑进来的那些战士,不用他吩咐,迅速地散开,汇入到躲到窗户旁的原有守军之中。一名浑身血迹的军官迎着奥夏宁跑了过来,在炮弹地爆zhà

声中高声地问:“你是谁?从什么地方来的?”

奥夏宁看了看对方领章上的少校标志,赶紧来了个立正,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指挥员同志,我是红旗哨所的副所长奥夏宁上尉。是刚从赤卫队城赶来的。”

“来了多少人?”少校问这话时,正好有颗炮弹在窗外爆zhà

,他一缩脖子蹲了下来,顺手拉了奥夏宁一把。

“从赤卫队城出发的时候,我们有两百人左右。”奥夏宁看了看和自己一起来的战士,嘴角抽搐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在经过六号检查站的时候,遇到穿我军制服的德国人的伏击,伤亡很大,只有不到四十个人跟着我到了要塞……”

炮击停了下来,外面骤然变得安静,除了久未飘散的硝烟,就是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士兵们!士兵们!!!”外面突然传来了高音喇叭的声音,奥夏宁和少校来到窗前向外看去,原来是一辆德国的装甲车开了过来,车顶安着的高音喇叭传出向苏军战士劝降的声音:“……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放下武器,走出你们的藏身之地,你们将得到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

“快看啊!”一名战士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

“伊万,你瞎叫什么?”少校不满yì

地瞪了那名战士一眼。

“少校同志,您看那边!”伊万指着外面对少校大声地说道。少校目光掠过外面的旷野,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再一刻,少校早已惊得弹身跳起,霎时间,炸雷般地嚎叫响彻走廊:“该死的胆小鬼们,居然向德军投降了!”

奥夏宁扒在窗台上向外望去,只见旁边一栋建筑物里,陆陆续续走出了许多穿白色军衬衣的人,他们个个都手无寸铁,高举着双手,低着头向德军装甲车的方向慢慢地走过去。

“胆小鬼!”奥夏宁骂了一声,然后把枪架在了窗台上,瞄准了一个即将走到装甲车前的苏军战士。正准bèi

扣动扳机的时候,一支手伸过来,抓住了枪管。他扭头一看,原来阻止他的人是少校。

少校冲他摇摇头,说:“算了,上尉同志,让他们去吧。”随即站起身来,对着走廊里的战士们大声地说:“大家听着,我不勉强你们,凡是不愿留下的,都可以出去投降。”

喊完这话,走廊里一片寂静,所有的战士几乎都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连个起身的动作都没做。少校怕有人在刚才长时间的炮击中听力受损,便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两个来回,高声把自己的话重复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一个人挪动位置。

奥夏宁看到这一幕,笑了笑,扭头看向窗外,发xiàn

那些投降的战士已走过那辆装甲车,进入了德军的阵地。他重新举起枪,这次是瞄准了一直响个不停的高音喇叭,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啪!”枪声响过,喇叭立即哑了。

见到要塞里的抵抗还在继xù

,气急败坏的德军马上又发动了新的进攻。端着步枪、冲锋枪的德国兵成散兵队形,借助弹坑和残砖断瓦的掩护,向大楼逼了过来。

“开火!”当德军离大楼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少校一声大吼,然后楼里的轻重火力一起射击,冲在前面的德国兵顿时被撂倒了一片,剩下的赶紧趴下开枪还击。

对射了一会儿,没有重火力掩护的德军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便陆续开始向后退却。少校从旁边牺牲的战士手中拿过步枪,跃上了窗台,高喊一声:“冲啊!”然后便跳出窗口,带头向敌人冲去。战士们高喊着“乌拉!”也跟着纷纷跃出了窗口。

见到苏军从建筑物里冲出来,原本在退却的德军停住了脚步,端着冲锋枪的士兵对著人群密集处猛烈扫射,掩护拿步枪的士兵冲上来肉搏。不少的战士刚从窗口落到地面上,就被德军的子弹打中,吭都没吭就一头栽倒在地,但是剩下继xù

呐喊着往前冲。顷刻间,两支部队便绞做一团。

奥夏宁端着步枪,朝一个刚打完了子弹,正在换弹夹的德国兵冲了过去。没等对方回过神来,一个突刺就把他扎了个透心凉。放倒了面前的敌人,他看见远处有名德国兵把少校打倒在地,端着带刺刀的步枪猛捅过去。因为隔得远,冲过去怕来不及,他急忙抬起枪冲着那个德国兵开了一枪。德国兵被一枪爆头,往后一仰软软地倒在了少校的身边。少校从地上爬起来,冲奥夏宁友好地点了点头,随即拔出手枪,举枪击毙了一名扑向他的德国兵。

德军也许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苏军这么顽强的对手,打了一会儿,看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便纷纷地退了回去。少校带部队又追了一段,才下令退回楼里继xù

固守。

刚跑到楼前,还没等奥夏宁跳上窗口,德军的炮弹便呼啸着落下来,落在了尚未来得及退回楼里的人。一连串的爆zhà

声中,硝烟将人群渐渐湮没。浓烟中肢体横飞,血肉模糊的肢体内脏甩得漫天飞舞,地上墙上,溅满了红白之物。

一颗炮弹在奥夏宁的不远处爆zhà

,他只觉得右边脸颊一阵剧痛,刚想伸手去摸,却被一个从高空落下的人重重地砸倒。在持续不断的爆zhà

中,暴雨般落下的大大小小的土块几乎将他活埋,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这时又有一个被爆zhà

气浪掀起的躯体从空中落了下来,再次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一下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奥夏宁才悠悠醒转,发xiàn

自己被几具尸体牢牢地压住,丝毫动弹不得。这时,他突然赶紧到身上一轻,似乎有人正在把压在自己身体上的尸体移开。“嗯,一定是少校派人来查看有没有幸存者。”这么一想,他顿时感到了一阵轻松。他正打算高喊出来:“我在这儿,快来救救我!……”

突然他听到了说话声——一些听不懂的片言只语。“他们这是说些什么?”奥夏宁迷惑不解地想道,突然间,他毛骨悚然地恍然大悟:这是德国鬼子!说的是德国话!

是的,这是德国兵。他们正在奉命清理着要塞,把已经辨不清面目的尸体一具具丢上卡车,然后拉到外面去埋掉。此时两个德国兵站在奥夏宁的身边,抬起了一具压在他身上的苏军战士的尸体。在那一刹那,奥夏宁意识到自己的孤立无援,十分害pà

地想到,德国人马上就要发xiàn

他,他完全绝望了……

但事情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差,两名士兵抬着尸体朝着卡车过去了。身上压的重量少了,奥夏宁试着推了推压在身上的尸体,居然推开了。他悄悄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发xiàn

自己躺在一个弹坑里,四周的死尸堆积如山。他探出头去查看四周的情况,发xiàn

七八个德国兵正站在不远处的卡车旁抽烟,而那两名才抬做尸体过去的士兵,把尸体扔上卡车后,也挤到人群里去抽烟。

奥夏宁看了看自己离大楼还有七八米,如果是平时,几秒钟就可以跑过去,而此时浑身剧痛,别说跑,连爬都困难,想要进入大楼而不被德国人发xiàn

是不可能的。正在为难的时候,无意中发xiàn

身边战士的尸体上别着两枚手榴弹,急忙伸手取了过来。

他拉燃了引线,扔向了德国兵聚集的地方。“轰”地一声巨响过后,那几个德国兵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地上。

奥夏宁投弹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力qì

,然后便又晕了过去。这时萨沙箭一样从楼里冲出来,咬住奥夏宁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拖进了大楼。

当奥夏宁重新苏醒过来时,发xiàn

自己躺在走廊上,萨沙正烦躁不安地在他周围转悠。他轻声唤着:“萨沙,萨沙。”

萨沙急不可耐地冲到奥夏宁身边,亲昵地用鼻子嗅着奥夏宁。

奥夏宁抚摸着萨沙的头,轻声说:“去吧,告sù

丽达,我还活着。”

萨沙不肯离去,不断哀鸣着在旁边转悠。奥夏宁从自己脖子上摘下钥匙,套在萨沙的脖子上,轻轻地拍了拍它。萨沙仍不肯离去。奥夏宁有气无力地靠在墙壁,掏出手枪,对着萨沙:“快去,我命令你!”

萨沙绝望地看了一眼奥夏宁,突然箭一样地冲了出去。奥夏宁趴在窗台上,看见德国人正追着向萨沙开枪。一颗子弹的枪射中了萨沙,一缕鲜血从后背上淌了下来,但它仍旧奔跑着。终于,萨沙跌倒了,须臾,它奋力挣扎起来,一瘸一拐地继xù

跑着……

奥夏宁看着萨沙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心中再无任何牵挂,他举起步枪瞄准外面的德国兵,猛地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零七节 奥夏宁脱险

奥夏宁回忆到这里停了下来,眼圈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滚。

他到底难受什么?我的心里都很清楚。虽说要塞的失守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免不了有些伤感,毕竟我在这个时代中呆了几个月,人非草木岂能绝情绝性?我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后,俯下身子从后面抱住他的身体,脸颊轻轻地磨蹭着他右脸上的伤疤,柔声地问道:“后来呢?”

奥夏宁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才接着说:“楼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其余的人不少牺牲就是被俘了。德军发xiàn

楼里还有人在战斗,没有再派他们的步兵来送死,而是直接用大炮轰。大楼原本就被炸得千疮百孔,再挨上几十发炮弹,终于轰然倒塌,我便被活埋在漫天飞扬的烟尘之中……”

虽然他此刻活生生地在我面前,但听到他说到自己被活埋在楼里时,我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啊”了一声。

“我不知dào

晕迷了多久,直到被冰冷的雨水一激,神志才稍微清醒了些。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xiàn

自己所躺位置的上方,有块巨大的水泥板斜搭在柱子上,挡住了落下来的砖石,中间留下了一个狭小的安全空间,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被砖石活活地砸死。我艰难地从废墟里爬了出来,一直爬到了萨沙救我的位置。这一切几乎用尽了我的全力,右脸颊的剧痛和身上的弹片伤便让我再次昏厥过去。”

我站直身体,轻轻地抚摸着他右脸上那条长长的伤疤,问道:“还疼吗?”

他抓住我的手,摇摇头,继xù

说:“没过多久,我就感觉到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还在用俄语喊:‘同志,醒一醒!同志,醒一醒!’我睁开眼睛一看,看到面前蹲着一个衣衫破烂满脸硝烟浑身是血的苏军战士。看见我醒了,他朝旁边招了招手,很快又跑过一名同样是衣衫破烂的战士来,两人二话不说就把我从地上架了起来,搀扶着我往前走。我疑惑地问他们:‘我们这是去哪里?’‘指挥员同志,’那名战士表情严肃地回答我说:‘要塞已经被德国人占领了,我们这是去当俘虏!’……”

“你被俘了?”我吃惊地问道。

他点点头,往下继xù

讲着他的故事:“听到这句话,我试图从两名战士的搀扶中挣脱出来,大声地喊着:‘放开我,我绝不当俘虏!’但我受伤后的身体虚弱,挣扎了几下也没能从战士手中挣脱出来。‘请保持安静,指挥员同志。’那名战士突然严肃地对我说:‘要塞和后方的联络已经全部中断了,我们现在弹尽粮绝孤立无援,不能做无谓的牺牲。’‘我绝不当俘虏!’我低声地吼道。‘没人想当俘虏,指挥员同志。’战士左右瞧了瞧,然后皱着眉头说:‘四周都被德国人封锁了,我们压根出不去,要想离开这里,只能去当俘虏。’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战士又向我解释说:‘德军又在劝降了,我们是去假投降,然后找机会逃走。明白了吗,指挥员同志!’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让两名战士搀扶着加入了去投降的队伍。……”

“等一等,”我忍不住打断他,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你不是说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那其他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要塞内有很多建筑物,每栋楼里都有防守的部队。虽然我所在的大楼被德军摧毁,里面的指战员们都牺牲了,但还有不少大楼里的守军还在英勇地战斗着。德军见强攻不奏效,便改用了宣传攻势,呼吁我们的战士放下武器出去投降。”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继xù

说吧。”我心想这德军指挥官还是挺有本事的,懂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知dào

对顽强的守军发动宣传攻势。

“我们进入德军阵地,上来了两个挎着冲锋枪的德国兵,只是简单地搜了一下我们的身,便押着我们出了要塞。从要塞往西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便来到了镇子里,这里聚集了四五百名苏军的战俘,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衣衫破烂神情沮丧。那两个德国兵把我们往人群中用力一推,然后径直掉头走了。我观察了一下环境,发xiàn

只有三十多个德国兵在四周警戒,对我们看管得也不严。……”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还是非常想了解他是如何脱险的,忍不住再一次打断了他。

“我们在镇子里被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德军就押解着我们往边境走。也许是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吧,押解我们的德国兵人数不多,只有不到五十个人,都骑在摩托车上。

到中午时分,我们接近了边境,走到一片森林边,带队的德军军官让部队停下来休息。战俘们顶着烈日足足走了一个上午的路,要不是被持枪的德国兵逼着,有许多人在半道上就坚持不下去了。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战俘们根本顾不上什么干不干净,纷纷坐到地上喘个不停。除了留下七八个人看守外,剩下的德国兵都躲到森林里吃午饭去了,把又累又饿的战俘们留在开阔地上忍受着烈日的暴晒。

看着留下的德国兵有些不满地小声抱怨着,伊万诺夫,就是救我的那名战士嘴角是露出一丝微笑,他凑近我的耳边悄悄说:‘指挥员同志,你看,这些德国鬼子在开始抱怨了,只要他们放松了警惕,我们就可以找机会逃跑。’‘逃跑?!’我不解地问他:‘往什么地方跑?’他往没有德国兵的森林那侧一指,说:‘往森林里跑,只要跑进森林,德国鬼子就抓不到我们了’。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地环境后很快就否定了他的提议,微微摇着头说道:‘我们离森林的边缘至少有五十米,你觉得有多大的希望跑到那里不被德国鬼子发xiàn

?’听到我否决了他的提议,他有些着急:‘从这里冲过去,最多十五秒就能冲进森林,如果不行动的话,等过了边境,想跑也跑不成了。’

‘如果现在是晚上,我们从这里逃跑成功的希望还能大一些,不过现在逃跑简直是送死……’就在这个时候。似乎为了证明我的话。一名离我们不远的战士突然跳起身来,向着几十米外的森林发足狂奔而去。

那人不过跑出十几米远,负责警戒的德国兵就已经发xiàn

了他。根本没有任何警告,几支冲锋枪已经同时开火了。虽然那人周围的泥土被子弹打得四处飞溅,但他是铁了心要逃离德国兵的掌握,所以还是一路向前狂奔,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不过人的运气是有限的,虽然这人成功地接近了森林边缘,但最终还是被子弹击中了。我只看到他的身上冒出好几朵血花,然后双手伸向半空中似乎想抓住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颓然倒在了地上。

听到枪声后,德国军官带着一帮人从森林里冲出来一看究竟。在知dào

是有战俘试图逃跑被打死后,他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来。很显然,他事先就想到有人会试图逃跑。而且也很确定肯定不会有人能跑得掉。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队列前,轻描淡写地说:‘先生们,请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是战俘!到了战俘营以后,我们会给你们应有的待遇。假如谁企图逃跑的话,就会和这个人一样的下场。’然后他的目光在队伍了扫视了一遍,接着说道:‘现在我需yào

几个志愿人员,出来把这个家伙埋掉。’

听了德军军官的话,所有的战俘都保持着沉默,也没有谁主动站出来当那个志愿人员。主要是所有人都又累又饿,没人做得动掩埋尸体这样的体力活了。

‘真的没有人愿意当志愿人员么?’眼见自己地提议无人响应,军官的脸色开始阴沉下来,他的手不由地摸向了腰部的手枪。

见周围没人出声,我拉了一下旁边的伊万诺夫,然后站起身说道:‘我来。’‘还有我。’伊万诺夫也随即站了起来。

‘卫兵,拿两把铁锹给他们,快点去把尸体埋了,我们好赶路。’见终于有人主动站起来了,军官让两个士兵押着我们去埋尸体,然后自己又带着人回森林里吃饭去了。

我和伊万诺夫抬着布满弹坑的尸体走进了森林,走了大概二十米的距离,德国兵就把我俩叫住,递过来两把工兵铲,让我们就地挖坑。

挖坑时,我小声地对伊万诺夫说:‘待会填土时,趁德国兵不注意,用这个工兵铲干掉他们。’伊万诺夫轻轻地答yīng

了一声,然后就埋头挖坑。

磨磨蹭蹭地挖了半个小时,才勉强挖出一个可以容纳尸体的浅坑。把尸体拖进坑里后,我们开始慢吞吞地往坑里填着土。两个德国兵刚开始还虎视眈眈地监视着我们,时间一长也就放松警惕了,站在坑边聊起天来。看到时机成熟,我从伊万诺夫使了个眼神,然后铲起一铲土朝德国兵扬去。趁他们被尘土迷了眼的机会,我俩闪电般冲了过去,用手中的工兵铲猛劈下去。两个德国兵连吭都没有吭一声,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我俩捡起地上的冲锋枪,拔腿朝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你真是太幸运了。”我不禁感慨地说:“幸好那个德国军官心血来潮,让你们去埋被打死的战俘,你们才有逃跑的机会。如果他根本不理睬死在路边的尸体,而是直接押你们到战俘营,估计你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我俩在森林里走了一个星期,在这段日子里全靠野果充饥,如果不是凑巧被外贝加尔基干师的侦察员救了,也许我们就会死在森林里。我参加完斯摩棱斯克保卫战,所在的连队被调到莫斯科郊外进行休整。九月的时候,有人到部队来招收军犬驯养员,因为我有这方面的经验,就主动报名参加了这支神mì

的部队。没过多久我们又被调到了莫斯科的城北进行封闭式训liàn

。昨天我们接到上级的通知,说西方方面军目前缺乏足够的反坦克力量,便把我连配属给了方面军。”奥夏宁紧紧抓住我的手,仰头看着我,兴奋地说:“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这种意wài

的重逢真是让人太开心了。”

第一百零八节 丽达的故事

“丽达,丽达!给我开开门!”没等我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了伊娜的声音。听到伊娜的喊声,我慌忙挣脱奥夏宁的手,向后退了两步来到门边,握住把手一扭便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我马上看到伊娜手端着两只茶杯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她边往里面走边说:“我刚才遇到参谋长同志,他说你和丈夫重逢了,正在这里叙旧。我来一是给你俩送茶水,二是专门来看看我们的女中校的丈夫长得有多英俊。”说完,她把手中的两杯茶往桌上一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奥夏宁,好奇地问:“您就是丽达的丈夫——奥夏宁上尉?”

“是!”奥夏宁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居然恭恭敬敬地冲军衔比他低的伊娜敬了个礼。

“丽达,”伊娜没有按照条例向他敬礼,而是把我一把拉到了奥夏宁的面前,羡慕地说道:“你的丈夫真帅!”接着把话题一转,逗我说:“把他让给我做情人怎么样?”

“切!”故yì

不屑地说:“你喜欢就拿去好了,只要他同意,别说当情人,当丈夫都行!”虽然明知dào

她是调侃我,但我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说完这话,我瞥了奥夏宁一眼,发xiàn

他也羞得满脸通红,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好了好了,我还要帮司令部的同志们准bèi

晚餐,就不耽误你们夫妻叙旧了。”伊娜看到我俩的窘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赶忙找个理由,交代了两句场面话便溜之大吉,出门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看到奥夏宁的眼睛还望着门的方向,故yì

调侃他说:“怎么,是不是看上年轻漂亮的女大士了?要不你就委屈委屈,做她的情人算了。”

奥夏宁转过头,十分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她再漂亮,也没有我亲爱的丽达契卡漂亮。”

我小心地挣扎了一下,没能把手挣出来,只能让他拉着重新坐下。刚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说:“丽达,我已经把自己的故事告sù

了你,现在该轮到你说了。我们的孩子在哪里?你又是什么时候参军并当上军官的?”

刚才在听奥夏宁故事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回忆小说里有关丽达的情节,听到他已经这样问了,我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始向他讲述起丽达的故事:“那天早晨你离开以后,整个城市里就陷入了一片混乱,除了不时有成队全副武装的战士从窗口跑过,还有不少的居民拎着行李拖儿带女地开始向后方转移。

中午的时候,城防司令部专门派出了宣传车,沿街广播,说来犯之敌正在遭受我军的重创,让大家保持冷静继xù

待在家里,并号召积极分子去参加修筑街垒和防御工事的义务劳动。听了宣传车的广播以后,恐慌暂时平静了下来,不少原本离开的人们陆陆续续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甚至还有自愿者到街头协助军队维持秩序和修筑工事。

没想到第二天形势便急转直下,昨天还在安抚大家的宣传车又上街广播,这次不是让大家保持镇定留在家里,而是说凶狠的敌人已经逼近我们的城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请居民们都立即向后方转移。

楼里的人都转移了,可我还留在家里没走,因为我要留在家里等你回家。

第三天的早晨,我一醒来就感到心神不宁。正抱着刚会说话的儿子在家里来回走动,突然听到了萨沙的哀鸣。刚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耳再听:没错,是萨沙的哀鸣声。于是我赶紧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冲出了家门。

我沿着大街循着萨沙的声音找过去,走了两条街,我终于看到了萨沙。它的脚瘸了,正倒在血泊中,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嘴里吐着白沫,却始终在嘶哑地叫着。

我走过去,蹲下身体,用双手捧起了萨沙的头,萨沙立kè

安静了下来,用它无神的眼睛看着我。”说到这里,我挣脱了奥夏宁的手,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铜钥匙递了过去:“我一眼就看见这把铜光闪闪的钥匙,正安然无恙地挂在萨沙的脖子上。

那一刻,我心中突然强烈地感觉到:‘你还活着!我的奥夏宁一定还活着!’

我小心翼翼地从萨沙的脖子把钥匙取了下来,紧紧地攥在手里。萨沙看见我摘下了钥匙,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哀鸣,眼神迅速涣散下来,垂下了头,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尽管有人劝我不要再傻等下去,我却坚信你一定还活着。我抱着儿子每天在一批批撤下来的队伍中翘首张望,希望奇迹会突然发生。

但到第五天的晚上,德军的炮弹已经开始轰击城区了,于是部队强行安置军属撤离前线。但在半路上,我抱着孩子从车上偷偷跳下来,步行走向自己的家。

当我终于疲惫不堪地回到家,发xiàn

房子的一面墙已经让炮火炸塌。即便是这样,我依然选择留下来。伴随着远处传来的枪炮声,我抱着孩子,为他吟唱摇篮曲。炮弹在附近不断爆zhà

,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儿子躺在我的怀里,竟无丝毫畏惧。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几个苏军战士冲进来,不由分说架起我,强行抱过孩子向外冲去。没走出几步,我回头望去,发xiàn

家里的门大开着,我拼命挣脱出士兵的大手,疯一样冲了回去。

我关门时,突然想到你没有带钥匙,要是回家来了,会进不了屋的,所以只是轻轻地把门带上而没有上锁。然后我再最后看了一眼远方,才跟随战士们兵撤向远方……”

“后来呢?”奥夏宁用力地抽着鼻子,再一次握住了我的双手,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我把孩子放到了波奇诺克的妈妈家,然后就到招兵办公室去报名参军。”说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貌似以前我告sù

不少人,说我是在战争爆fā

前一个月参的军,而不是战争爆fā

以后。如果将来有人查我底细的时候,知dào

我连参军的日期都要弄错,不知到时会有什么的后果?

“我到招兵办公室去报名,却遭到了拒绝,招兵的人说根据妇女保护条例,生完孩子不满三年,不能服兵役。我没有和他们争辩,而是径直去找他们的上级。我轻轻地推开军事委员会负责人办公室的门,看见许多人正围着一个少校激烈地争吵着。我一声没吭,坐在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一会儿,人都散了,少校发xiàn

了我。他问:‘你有什么事?’

‘我想参军,却没被批准。’

‘噢,为什么?’少校好奇地问。

‘他们说我生完孩子不满三年,不能服兵役。’

少校笑了笑:‘招兵办的同志做得对,我们不能把一个未成年孩子的妈妈送上战场。’

‘可是我必须要参军!’

‘给我一个充足的理由?’

我想了一下回答他说:‘我丈夫是个边防军官,他在战场上牺牲了。’

少校敛住了笑容,显然这个理由打动了他:‘你知dào

,我们有成千上万的战士都牺牲了。’他不再说什么,低头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然后站起来,把纸条交给我:‘去吧,到高射机枪部队,为你的丈夫报仇。’”

“为什么?”奥夏宁问。

我看着奥夏宁的眼睛,轻声地说:“为了给你报仇!当时我在想:也许,必须要有一个德国人倒在我的枪口下,我的心才会平静下来。”

“后来呢?”奥夏宁关切地问道。

“我入伍后被编入了新组建的高射机枪独立营。当年你教授过我枪法和军事常识,让我在部队里如鱼得水,很快就从新兵中脱颖而出,不久就被破例提拔为下士,并当上了班长。

我所在的高射机枪排全部是女兵,由于没有排长,负责担任指挥职务的是副排长基里亚诺娃中士。她原来也是外贝加尔基干师的,参加过斯摩棱斯克保卫战,并获得了一枚勋章。战役结束后,她便调过来担任了副排长职务。但她格外看不起我这种没有资历又提拔太快的人,所以处处和我做对。

后来我们排移防到波奇诺克附近的171会让所,因为我在战斗中表现突出,接连打下了两架德国鬼子的飞机以后,才改变了她对我的看法,我俩之间的关系开始逐渐好转。

有一天我趁夜间偷偷溜到波奇诺克去看儿子,早晨回来时,在森林见到了两名德国兵,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准bèi

潜入我军后方搞破坏活动的,所以我就把这个情况及时地报gào

给了会让所的指挥员瓦斯科夫准尉和基里亚诺娃中士。

瓦斯科夫听说只有两名德国兵,稍做准bèi

,便带着我、热妮亚、索妮娅、里莎、嘉尔卡等五名女兵去森林里搜索。瓦斯科夫对附近的地形很熟悉,他带我们抄小路赶到了德军的必经之路上埋伏,打算利用地形和人数的优势,消灭或者活捉这两名德国兵。

哪知dào

事与愿违,当德国兵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才意wài

地发xiàn

,原来德国兵不是二个人,而是十六人,这样一来,我们不管在装备还是人数都处于了绝对的劣势。仅凭我们六个人手中的一支手枪和五支步枪,不光挡不住敌人,甚至还有被敌人消灭的危险。

幸好带队瓦斯科夫准尉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一边派里莎回去报信,一边带着我们四个人和十几个德国兵在森林里兜圈子。

可惜里莎在过沼泽时牺牲了,我们的人没有得到信息,所以才没有派遣增援部队,只剩下我们几个在森林和站优势的德国兵周旋着。在战斗中,热妮亚、索妮娅、嘉尔卡相继牺牲,我也被手榴弹的弹片击中,负了重伤。”

“啊?!”听到这里,奥夏宁吃惊地叫了一声,然后伸手在我身上乱摸,着急地问:“快点让我看看,伤在了什么地方?”

“伤在腹部,不过早就好了。”我抓住他的手,接着往下说:“你听我继xù

说。”

“嗯。”他点点头,轻轻地扭了一下我的手掌,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等着我继xù

讲述后面的故事。

“我负了重伤,血流不止,眼看人就不行了,我难以忍受在痛苦中慢慢死去,便恳求瓦斯科夫给我一枪,让我能痛快地了断。可他却下不了手,最后还是我自己动手,举起手枪冲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啊!”奥夏宁又一次忍不住叫出了声,再次打断了我的讲述。看到我不悦地瞧着他,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我继xù

讲下去。

“枪响以后,我就昏迷了过去。不知dào

过了多久,冰凉的雨水滴在我的脸上,让我清醒了过来。说来也奇怪,一直流个不停的血奇迹般地止住了,而且伤口也不疼。我挣扎着把盖在身上的树枝掀开,坐起来四处张望,找寻着瓦斯科夫准尉的踪迹。

天空下着雨,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修道院的钟声的思路。我站起身来循声望去,能看见远处修道院的尖顶,这是个早已废弃的修道院,照理说里面不会有人啊,怎么钟声会莫名其妙地响起了,难道是德国人在那里?

于是我认准了修道院的方向,大步地向前走去。沿路,我看到了被德国兵丢弃的一个个炸药箱、钢盔、水壶,甚至还有一把冲锋枪。我捡起冲锋枪,熟练地拉开枪栓,发xiàn

里面没有子弹,便又顺手把枪扔到了路边。对我来说,这种没有子弹的武器和烧火棍没有两样。

不过就是这些物品成为了我寻找瓦斯科夫准尉和德国鬼子的重yào

路标。

我在修道院的门外看见了倒伏在地上的德军尸体,又听见屋里传出了准尉愤nù

的吼声,我怕他寡不敌众,急忙捡起一支冲锋枪冲了进去。

屋子里有六个德国兵,可准尉手中的手枪里只有一发子弹。我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有个德国兵去抓枪企图反抗。准尉开了一枪,没有打中目标,我赶紧补了两枪,打倒了德国兵。其余的德国兵面对我们的枪口,只好乖乖地举手投降,当了俘虏。

后来我被送到了列宁格勒的军医院,在那里养伤。没过多久,方面军司令员伏罗希洛夫元帅亲自到医院为我授了勋。出院后,我被晋升为中士,并被任命为了普耳科沃无名高地的女子高射机枪排的排长。……”

我把自己到这个时空以后的经lì

,一一向奥夏宁讲述了一遍,当然前半部分是真zhèng

的丽达的故事,而后半截却是我这个冒牌货的经lì

。听到用高射机枪平射打步兵、克里姆林宫讲台上发言等等内容,他不禁啧啧称奇,感慨万千。

讲完丽达和我的故事以后,我只感到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了起来。奥夏宁张了张口,正想问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第一百零九节 新的进攻

门开后,外面站着一位笑容可掬的将军,我定睛一瞧,原来是列维亚金少将。

看到我站在门口,身材魁梧的将军低下头,面带微笑地问我:“奥夏宁娜同志,您和我的上尉叙完旧了吗?如果没有的话,请快一点,部队在五分钟之内就必须出发了。”

没等我说话,奥夏宁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双手已经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抢着回答说:“将军同志,我已经准bèi

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列维亚金将军冲我俩点点头,说道:“那就快点和中校同志告别吧,我在卡车那里等你。”说完,转身离开了教堂。

看着将军走远的背影,我正想说话,奥夏宁用力把我的身体扳转过去,然后他的嘴唇终于不由分说压了下来。我笨拙地配合着,可能因为缺氧,感到有点眩晕。

唇分以后,他又将我搂在了怀里。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清晰的心跳,在心里叹口气,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一个男人接吻。

一回想到刚才接吻的情形,我忍不住忽然打了个寒颤,用力推开他。

“丽达!你这是干什么?”他有些意wài

地问。

“亲爱的,”我搪塞说:“你该回连队去了,战士们都在等着你呢。”

“嗯,你说得对,我该回部队去了。”

“我陪你去吧。”我心里想早点把他打发走,我的心里也就踏实啦。

“好的。你送我一程吧!”

教堂外停着一长串的卡车,战士们正排着整齐的队伍陆续登车。我看到在车队的后面,有不少牵着军犬的战士正在排队,便指着那个方向告sù

奥夏宁:“你的连队在那边!”

奥夏宁朝我所指的方向看了看,点点头说:“不错,是他们。”然后拉着我就往那边走。离卡车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一条军犬从队列里窜了出来,跑了几步便高高跃起,向我们扑了过来。我禁不住失声叫了出来,同时本能向后连退了几步。

奥夏宁勒住了军犬,朝我望了一眼,腼腆地一笑,解释说:“这是我新训liàn

的军犬,也叫萨沙!”我见军犬已经驯服地卧在上尉的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上前蹲下身体,去摸军犬的头部。军犬对我摇头摆尾表示友谊,同时伸出长长的舌头来舔我的手。

“女战士兵同志,您还认识我吗?”我看见一双脚站在我的面前,同时听到有人在问我。抬头一看,是名戴着钢盔的年轻战士,有些面善,不过仓卒之际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我站起来身来,有些犹豫地说:“看起来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忘记了?!”他提示着我:“你去威登汗的路上,让你搭车的人?”

“哦!原来是你,维克多。”一提威登汗我便闪电般地想起了他是谁,当时他说好像听说过奥夏宁名字的时候,我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是他用来泡妞的搭讪方式,没想到说得居然是真的。要是当时我多问两句,没准早就打听到奥夏宁的下落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一时没想起你是谁。谢谢你那天送我到威登汗去。”

他笑了笑,刚想继xù

说话,无意中瞥见了我的领章,连忙来了个立正,并恭恭敬敬地向我敬了个礼,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我没注意到您的军衔。”

“行了行了,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客套。”我把他的手放了下来,然后指着奥夏宁,向他解释说:“这就是奥夏宁。”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仿佛人在身外似地听到自己在说:“……我的丈夫。”

“我知dào

,上尉同志是我的连长。那天您刚下车,我就想起来了。本来想叫住您的,不过您已经走远了。”

“丽达,你怎么认识我的部下啊?”奥夏宁好奇地问道。

听到他这样问,我便大致地向他讲述了那天的情况,末了还补充说:“当时维佳就说过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你的名字,不过我当时没想到你会到莫斯科,所以也就没有往心里去。如果当时多问一句的话,没准早就和你重逢了。”我心里虽然想着永远不要见到奥夏宁,但口中还是要说想念他的话。

“上尉同志,我们该出发了。”维克多从驾驶室的窗口探出头来,催促着奥夏宁上车。

“亲爱的,我们该告别了,等战斗结束了再见!”看到前面的卡车正在陆续地启动,奥夏宁再一次拥bào

了一下莫尔恰诺夫,然后轻轻地推开我,好象是很痛惜地把我从怀里放走似的,转身跳上踏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到车队开远,我长松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送走了奥夏宁,也就避免了我穿帮的命运。不过和他在门房里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是时候到罗科索夫斯基那里去了解一下明天的作战部署了。

罗科索夫斯基的指挥室里,除了他和参谋长,另外还有四五个我不熟悉的将军在。看到我进门,他急忙招呼我过去,让马利宁上校为我讲解部署,并征询我对战役的看法。

虽然我知dào

著名的莫斯科保卫战,可脑子里却对12月6日以前,第16集团军所发起这场战役的进程以及双方实力的消长没有丝毫的概念。事实上,就算我对历史上的这些战役了如指掌,也不代表我所知dào

的一切还会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我出现在这个时空,有些历史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偏转,谁也说不清这次的战役又会如何发展和演变。本来我不想发表任何意见的,不过既然司令员都不耻下问了,再保持沉默也不太合适,所以我考lǜ

了一下,然后抬头问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我们就用现有的兵力发动战役吗?”

没等司令员说话,参谋长已经抢先一步向我介shào

说:“这次战役,我们除了使用现有的兵力外,统帅部还投入了弗拉索夫将军的第20集团军,以及库兹涅佐夫将军的第1突击集团军,来掩护我集团军的两翼,并对我们提供足够的炮火支援。……”

说到这里,副参谋长奥廖尔接道:“第20集团军的炮兵很强dà

,统帅部不光给他们配备了三个喀秋莎火箭炮营,还有五个团的重炮部队,装备的都是122榴弹炮和152榴弹炮这样的大家伙,到时候够德国鬼子喝一壶的。”

“可就是他们新来的副司令员让人不放心,”一名坐在旁边一直没有的说话的少将突然插了嘴,“就是那位叫林的中国将军,他上任后,马上召集所有的团级以上指挥员进行学习,向他们灌输自己的那一套理论。”

“什么样的理论啊?”罗科索夫斯基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位将军有些不屑地说:“听我在那里的一位老战友说,叫什么‘一点两面’和‘四快一慢’之类的,反正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要知dào

,他们不少优秀的指挥员都是从我们的军事院校里毕业的,现在这些学生居然想反过来当我们的老师,真是太滑稽了。”

“您能细说一下吗?”罗科索夫斯基没有附和他,而是在继xù

追问。

将军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倒没有细问。”

我狠狠地瞪了这位自以为是的将军一眼,然后对罗科索夫斯基说:“司令员同志,我曾经和弗拉索夫将军去见过这位林将军,并和他有过一番长谈。我个人认为,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事家,很多军事理论我们都闻所未闻的。刚才这位将军所说的‘一点两面’是指:集中优势兵力于主要的攻击点上,反对各点平分兵力;至少两面包围敌人,以保证一定打垮敌人并求全歼。而‘四快一慢’是指:向敌前进要快,以防敌人逃跑;抓住敌人后,进行准bèi

要快,看地形,选突pò

口,构筑工事,动员、调动兵力,布置火力等都要快;突pò

后扩大战果要快;对溃退的敌人追击要快,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白天黑夜。这第4快与上述第三种情况的打法相同。一慢是,总攻发起时机要慢,准bèi

充分后再打,而一旦总攻开始,则要快。”

“太棒了,他的总结真是太精辟。”罗科索夫斯基听到这里,站起来满脸兴奋地说:“我听说过他,早在卫国战争爆fā

前,统帅部曾召集军事会议,邀请他参加。与会的元帅和将军们大都认为如果爆fā

战争,德国将先攻占最富饶的乌克兰。但他却认为:‘希特勒如果攻打苏联,不是要掠夺苏联的财富,而是要消灭苏联,所以他不会从乌克兰打,他将从西线高加索方向进攻,从波罗的海到喀尔巴阡山,全线进攻,占领莫斯科。’当时与会者都摇头,觉得他危言耸听,会后统帅部仍旧把主要兵力部署在乌克兰,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不幸被他言中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他请到我们集团军来,让他给所有的指挥员们上上课,这对于我们指挥员的指挥水平提高很有帮zhù

。”

“应该很快就有这个机会的,司令员同志。”马利宁看着罗科索夫斯基,用平静的口吻说:“我得到的消息,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将出任西方面军的副司令员职位。”

罗科索夫斯基正想说什么,桌上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拿起话筒,说:“我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有什么事情?”

对方回答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统帅部配备给我们的高射机枪连到了,该把他们部署到什么地方,请您指示!”

他思索了一下回答说:“集团军司令部的防空力量不足,就把他们部署在村子里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对我们说:“指挥员同志们,时间不早了,都回到你们自己的岗位去吧。”

我从教堂里出来,正好kàn

见一群人正在暮色中布置着高射机枪阵地。我朝着他们走了过去,见到我的到来,那些正在用沙袋堆砌工事的战士们,纷纷站直了身体向我敬礼。我示意他们继xù

工作,然后上前查看他们使用的高射机枪。阵地上摆放的,是我原来曾经用过的那种14.5毫米的四联高射机枪,看到熟悉的武器,我忍不住一时手痒,直接坐进了操纵手的位子,熟练地旋转着机枪。

“指挥员同志,看来你对高射机枪挺熟悉的。”旁边一名战士惊奇地说道。

“是啊,”我边透过瞄准镜查看着空中,边回答他说:“我以前也是高射机枪手。”

“怪不得。您打下过敌机吗?”

“打下来过两架。”我轻描淡写地回答说。

“您真是太厉害了。”

我不想和他继xù

说下去,从位子上下来指着机枪说:“司令部的防空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也能早日打下敌军来。”

“我会的,指挥员同志。”

我冲他点点头,然后掉头朝厨房走去。

清晨,隆隆地炮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到窗边,用望远镜观看着远处。敌人的阵地上正腾起一团又一团的火光,看来是我军的进攻开始。

第一一零节 溃败(上)

进攻的战斗打响了。

司令部里制订的战役部署,已经通过命令的形式下达到了各作战部队。参战部队根据上级的指令,正在指定的区域内,和德军顽强地战斗着。

我在司令部里没有固定的职务,也用不着马上赶过去参加战役的指挥。所以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后,还抽空到厨房吃了早餐,才不紧不慢地朝司令部走去。

一走进大厅,顿时有一种来到了菜市场的感觉,大厅里乱糟糟的。作战处和情报处的电话响个不停,报务员在高声地喊叫着下面部队的番号;通讯员在两个处之间来回地跑个不停,把情报处收到的情报送到作战处,然后又从作战处把新的指示拿到情报处。

我只站了一会儿,就被这嘈杂的噪音吵得头痛欲裂,赶紧推开罗科索夫斯基指挥室的门溜了进去。教堂橡木门的效果不错,一关上门,顿时把噪音全隔绝在了外面。

听到有人进来,正坐在桌边喝茶的罗科索夫斯基、政委、参谋长们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罗帅哥还招呼我说:“丽达,我刚准bèi

让人去叫你,你就先来了。快过来坐下喝茶。”我刚挨着政委坐下,一名参谋马上就把一杯飘着甜味的红茶放到了我的面前。

桌上摆着一台缴获的德军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着悦耳的音乐。我好奇地问政委:“今天大家怎么这样清闲啊,居然都聚在一起听音乐。”

政委面带得yì

的神色说:“刚审讯了一名被俘的少校,他说德军的防线已经有了全线崩溃的迹象。朱可夫同志给司令员打来电话,说第20集团军和第1突击集团军最迟明天中午就能全部投入战斗,并从我集团军的两翼同时对德军发动猛攻。……”

“停一下,我的政委同志。德国人好像要想说什么?来人!”罗科索夫斯基打断了政委的话,冲旁边站起来的参谋说:“到外面的情报处找一个懂德军的人进来,我想听听希特勒分子究竟说些什么。”

“是!”参谋答yīng

一声,拉开房门出去找德语翻译去了。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第16集团军的高层在这里收听德国的广播,如果有人去告发我们收听敌台的话,我们会不会被内务部的人抓去当做阴谋分子枪毙掉呢?

翻译很快就跟着参谋进来了,从他的领章上看是一名中尉。他进门向罗科索夫斯基敬了个礼,大声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中尉……”

罗科索夫斯基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说:“德国人在进行广播,你快点给我们翻译一下,看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中尉走到桌边,弯腰听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说:“广播说:注意!注意!下面请大家收听请大家收听元首在15日对德军军队的讲话。”

参谋长饶有兴趣地说:“呵呵,也许是希特勒看到他的军队很快就会被我们英勇的红军所粉碎,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给他的士兵打气。”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哄堂大笑。

短暂的沉寂过后,希特勒的声音从收音机里传了出来,翻译站在一旁,及时地把每句话翻译给大家听:“士兵们!莫斯科就在你们的面前。两年来的战争,欧洲大陆上所有的首都都被你们征服了,你们在那些最美丽的街道上留下了足迹。现在剩下的只有莫斯科,你们要去征服它,让它尝尝你们武器的威力,迈着胜利的步伐,穿过莫斯科的红场,莫斯科是这次战争的结束,到莫斯科去修养你们沾满硝烟的身躯。前进吧!”

希特勒的讲话很简单,仅仅用了一分钟便结束了。听完他的讲话,副参谋长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希特勒匪徒面对我军的攻势,已经乱了阵脚,所以他们的主子才不能不出来讲话,给他们打打气。”

我沉默着,心想希特勒不愧是个优秀的演说家,虽然他的话很简短,不过已经有效地激励了军队的士气。可以想象,在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残酷,面对德军的凶猛进攻,苏军将不得不继xù

后退。一想到这儿,我背后就冒冷汗。

我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他皱着眉让翻译离开了,然后站起来,用严肃的口吻对得yì

忘形的副参谋长说:“奥廖尔同志,不要因为我们在战役初期的顺利,就对敌人掉以轻心。要知dào

我们在清晨的战斗中,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完全是因为德军错误地估计了我们的实力所致。他们没有料到,我们会在斯基尔马诺沃战役没有达到预期的战役目的的情况下,就发动了新一轮的反攻,他们现在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旦他们回过神来,就会利用他们空中和地面的优势对我们发动疯狂的反扑。”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说出这番话,我暗松了一口气,名将就是名将,在这种情况还是保持绝对的清醒,一下就能看出当前部队所存zài

的问题。

罗科索夫斯基招呼着大家看地图,马上有一名参谋上前搬走了桌上的收音机。从地图的态势图看,德军组织的防线主要是位于村镇或小树林里的据点,据点之间的间隔地段上都埋设了地雷,并有强dà

的火力封锁这些地段。不过由于进攻的突然性,这些防线都被我军陆续突pò

了,参战部队已经楔入德军阵地三到五公里。

正在这时,房门被砰得撞开了,一名少校手里拿着张纸冲了进来。门一开,外面嘈杂的声音立kè

涌了进来,以至于我一点都听不清少校究竟在向罗科索夫斯基报gào

什么。直到一名参谋过去关上了房门,我才听清手里捏着情报的少校所说的话:“刚刚从方面军司令部传来的最新消息:德军的中央集团军群变更了部署,调来新的部队并对参战的兵团进行了补充,在陆军元帅冯·博克的指挥下转入了进攻。敌我双方在从加里宁市到图拉的广阔战线上展开了交战。北部德军在第30、第16集团军和第5集团军的右翼防御地带(伏尔加河水库、莫斯科——莫扎伊斯克铁路)、南部德军在第50集团军的防御地带(图拉、新莫斯科斯克)实施主要突击。”

“参谋长!”听完少校的敌情汇报,罗科索夫斯基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脸色铁青地对马利宁说:“命令集团军所属部队,立即停止进攻,在现有的占领区域修筑工事,就地转入防御。”

“是!”参谋长记录完司令员的命令,敬礼后和少校一起出去向部队进行传达。

政委走过来,拍了拍罗科索夫斯基的肩膀,用平稳的腔调安慰他说:“司令员同志,不用担心,现在我军在战场上占据着主动,德军就是想反攻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咳了一声,插话说:“司令员同志,现在我们首先要搞清德军准bèi

在我集团军防御地带的什么位置发动进攻,这样我们才能有针对性地进行防御和反击。”

罗科索夫斯基听了我话,点点头说:“嗯,应该首先把德军的突击方向搞清楚。奥廖尔同志,这事交给你办,动作要快。”

“是!”副参谋长答yīng

了一声,也离开了房间。

罗科索夫斯基站在桌前,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我站在他的身后,犹豫了一下,然后谨慎地说:“我觉得德军的攻击重点,可能还是会集中在集团军的左翼,也就是第316师防守的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

听了我的话,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果其它地方,我还担心无兵可派,要是德军敢去进攻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肯定会遭到重创的。”他扭头看见我一脸不解的样子,连忙解释说:“我昨天除了把列维亚金少将的一千两百人和奥夏宁上尉的军犬连,补充给了第316步兵师,同时还把战斗力强的学员团,以及126步兵师的一部也部署在那里。”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心说:今天早晨发动的战役,兵力弱的苏军在进攻,而兵力强dà

的德军却在防守,假如攻守双方调过来,凭借苏军现有的兵力,能在德军飞机炸大炮轰的情况下守住阵地吗?

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副参谋长奥廖尔,他一脸严肃地向罗科索夫斯基汇报:“报gào

司令员同志,德军的主要突击方向已经查明,就在我集团军的左翼——第316师和学员团防守的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

“明白了,”罗科索夫斯基走到门边,从衣帽架上摘下了棉军帽戴在头上,回头对政委说:“洛巴切夫同志,我们一起去潘菲洛夫师去看看。”看到我也凑过去,急忙冲我摆摆手说:“丽达,你就不用去了,还是留在司令部里吧。”

罗科索夫斯基、政委、以及几名参谋都一同离开前往沃洛科拉姆斯克,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副参谋长奥廖尔两个人。

看到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奥廖尔还自作聪明地问我:“奥夏宁娜同志,你是担心你丈夫有危险吗?”

“啊?!”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一愣,如果不是他提到“丈夫”这个词的话,我根本就没想起丽达和奥夏宁的关系。难怪罗科索夫斯基不让我跟着去沃洛科拉姆斯克,也许他是以为我担心奥夏宁的安危,才想去前线。他不同意我去,也是出于好心,毕竟战事危险,没准他担心我们这对夫妻在前线相聚会有三长两短,才会让我留下的。

“空袭警报!”一名中尉推开门冲了进来,大声地喊道:“指挥员同志,德国人的飞机来了,快出去隐蔽吧。”

第一一一节 溃败(中)

我和奥廖尔冲出了教堂,看见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几架德军的飞机在空中盘旋,不时地俯冲下来投弹或者扫射一番。在浓烟和火光中,昨天又构造了防空阵地的高射机枪连正在向空中猛烈射击着,三五成群徒手或者拿着武器的战士,正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着,几名炊事班的女战士也端着餐具跟在人群后面瞎跑。

“隐蔽!快隐蔽!”我向前跑了几步,冲着那些女兵们大声喊道,但是爆zhà

声和高射机枪的射击声把我的声音压了下去。

“小心!”一个人从身后猛地扑了上来,把我压倒在雪地上,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架俯冲下来的敌机射出的子弹从我刚才站立的地方穿了过去。

“你快点去找地方隐蔽,我去疏散司令部的人。”压在我身上的人一说话,我立kè

听出刚才救我性命的是副参谋长奥廖尔。我赶紧背上一松,奥廖尔已经爬了起来,朝教堂里跑去,边跑边用他洪亮的声音喊着:“司令部里的人都离开自己的位置,到外面去隐蔽!……”

在他的喊声中,我还听到了一连串的惨叫声,扭头一看,原来是门口站岗的那名战士被机炮子弹打成了两截。因为没有一下就死去,上半截身子拖着血红的肠子,正在极其痛苦的惨叫声中翻滚着。……

看到眼前的惨象,闻到浓烈的血腥气,我只觉得胸腹之间翻江倒海,一阵阵东西直往上涌,再也忍受不住,就趴在那里哇哇大吐。

飞机投下的炸弹村子里四处爆zhà

着,我心里盘算着该往什么地方躲,虽然刚才我一直在喊大家隐蔽,那不过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我也不知dào

如果要隐蔽的话,该隐蔽到什么地方,没准趴在地上才是最安全的。

不时有炸弹落到了人群中,爆zhà

的气浪把战士们高高地掀到空中,随即又重重地甩了下来。在不间断的爆zhà

声中,我的手脚竟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身体趴在雪地里一动也不敢动,深怕四处横飞的弹片击中。

一条血淋淋地手臂突然啪地落到了面前,把毫无思想准bèi

的我吓了一跳。等稍微定下神一细看,发xiàn

那条手臂的皮肤细腻白皙,应该是属于女性的。村子里居民早有疏散光了,难道是炊事班的哪个女兵遭遇了不幸?

往四周一瞧,看见前几天帮我改衣服的达玛娜,浑身是血地躺在不远处的雪地里,一边原地翻滚着一边从不断涌出污血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我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她的身边,抱住她的身体,大声地问:“达玛娜,你怎么样了?”

达玛娜用无声的眼睛望着我,嘴巴张了几下,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了几句。因为周围的爆zhà

声太响,我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刚想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听听,结果她已经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看到在怀里牺牲的达玛娜,一阵忧伤涌上了我的心头,眼睛开始湿润。死亡!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也许只需yào

几秒钟,一条鲜活的生命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我的眼泪在涩红的眼眶中转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达玛娜的脸上。

“轰!”一颗炸弹在不远处爆zhà

,掀起的泥雪落了我一身。

抬头一看,原来又有一架敌机俯冲下来,向村子里投下了炸弹。看到在空中肆虐的敌机,我突然感觉到心里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我要报仇,把该死的敌机打下来!环顾四周,看见村子里的防空阵地里的高射机枪正拼命地对空射击着。我抹了一把眼泪,放下达玛娜的尸体,站起身就向最近的一个防空阵地冲过去。

刚才我对这炸弹的爆zhà

还害pà

得要命,可现在连本能的缩脖子动作都不做了,只是弯着腰朝高射机枪那里猛跑。眼看还有二十来步就跑到了,这时一枚炸弹落在了高射机枪旁,爆zhà

的气浪掀塌了用沙袋堆砌的胸墙,而正在射击的那名战士捂住头部从座位上栽了下来,机枪顿时哑了。

我加快脚步冲了过去,迈过坍塌的沙袋,跳上了机枪座椅,手脚麻利地转动手柄,通过瞄准镜瞄准了空中的敌机。旁边有战士冲我大声地喊着:“指挥员同志,有什么需yào

我帮忙的吗?”

“帮我上弹药。”我淡淡地说道,然后脚踩在炮钮上,一点点加重气力……

“是!”战士应声把两个弹药匣迅速地插进了枪体。

瞄准镜里的那架敌机目标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说不定刚才把站岗的战士打成两段,和炸死达玛娜的就是这架飞机。”我这样想着,同时狠狠踩下了炮钮,一串串枪弹冲出枪口,射向敌机。

两个弹药匣很快打光了,不过连飞机的边都没挨着。我此时突然想起了以前在普耳科沃高地时,听那些女战士们说过打敌机的诀窍:宁迎勿追!就是说敌机俯冲时迎面射击,比追着敌机的屁股打的命中率要高。于是我改变了策略,继xù

全神贯注地瞄准着空中的敌机,同时放慢了枪身旋转的速度

敌机在高空再次做好了俯冲的准bèi

,尖啸着向阵地扑来。当瞄准镜再次套住敌机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踩下了炮钮,一串串枪弹向敌机射去。

敌机被击中,拖出一道黑烟滑向了一侧。虽然这架敌机已经被击伤,但我没有放过的它的打算,继xù

用瞄准镜锁定着,连续不停地踩动炮钮,机枪子弹密集地喷射向敌机。顷刻,隐约听到一声巨响,敌机在空中爆zhà

解体,变成一块块碎片,飘散下来。

击毁了一架敌机,我紧张的身心骤然间放松,右脚松开了炮钮,无力地瘫坐在座椅上。

“快隐蔽!”为我上弹药的战士突然大喊着推了我一把。

我虽然没有搞清什么状况,但还是本能地从高射机枪上跳了下来,朝旁边跑去。

跑出没几步,我又被人从后面扑倒,随即听见后方传来惊天动地的爆zhà

声,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泥雪从天空盖了下来,一下就把我埋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压在我身上的人才动了动,低声地问我:“指挥员同志,您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怎么回事?”

“德国鬼子看到他们有飞机被击落了,剩下的几架全部掉头朝我们凶恶地俯冲过来,所以我才让您隐蔽的。”战士说着话站了起来。

我感觉背上一轻,也马上翻个身坐了起来。看到刚才摆放高射机枪的位置,被炸成了一个大坑,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我心有馀悸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大坑旁,看着高射机枪的残骸,心中暗叫侥幸,如果不是那个战士反应快的话,我估计已经尸骨无存了。

敌机在村子上方又盘旋了一阵,估计已扔光了炸弹,才全部掉头飞走了。

“大家快来帮忙啊!”远处有人在高喊着:“指挥员们都被埋在教堂里了!”

听到这个喊声,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扭头朝教堂的位置看过去,吃惊地发xiàn

,刚才的轰炸,已经把教堂变成了一片冒着浓烟的废墟,贴着金箔的大圆顶也碎成了几块,散落在四周。教堂周围聚集着不少的战士,他们正在紧张地找寻着生还者。

“奥廖尔刚才进教堂去负责疏散了,他不会有事吧。”我这样想着,同时脚步不停地朝原来的司令部所在地跑了过去。

来到废墟旁,我拼命地想往人群中挤,却被人从后来拉住了,回头一看,居然是奥廖尔。他的头上包着绷带,额头处渗出了血迹。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我俩异口同声地问着对方。

“没事,很好!你呢?”我俩又同时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副参谋长同志,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次是我抢先问他。

他用手一指教堂的废墟,情绪激动地说:“刚才有至少五枚炸弹命中了教堂,然后就塌了下来。”

“伤亡情况怎么样?”我关切地问。

他摇了摇头说:“虽然我刚才指挥人员疏散,不过还是慢了一步,情报处和作战处的大多数的指挥员都没来得及撤出,教堂就塌了下来,把他们埋在了里面,我正在组织人手进行抢救。”

我看着在瓦砾堆里忙碌的战士们,心里格外明白,人被埋在这样的废墟里,生还的机会是非常渺茫的。停了一会儿,我又问:“有最新的战况报gào

吗?”

“有的。这是情报处收到的最后一份文件。”奥廖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着的纸张,打开向我念道:“今晨根据方面军命令发动的局部反突击收效甚微。一开始,由于我们的突然进攻,我军甚至成功地插入敌军驻地3公里左右,但敌人此时开始向我集团军发起全线进攻。我们向前推进的各部队被迫匆忙返回。由多瓦托尔率领的骑兵军的处境尤为艰难,敌人从四面八方夹击他们,幸亏指挥员机灵,善于机动的骑兵们才得以逃脱,避免了被全部包围。”

“司令员回来了!”旁边有战士兴奋地喊了起来。

我和奥廖尔向进村的方向看去,一辆黑色的轿车正摇摇晃晃地沿着坑洼不平的路面开了过来。等车开近,我不禁大吃一惊,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完全没有了,车身上也到处是弹孔。车刚一停稳,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就从车里跳了出来,他的形象也把我吓了一跳,长长的军大衣上沾满了泥土,就好像他刚在泥地上打过滚似的。

奥廖尔迎上去,关切地说:“司令员同志,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政委呢?”

“政委洛巴切夫同志和我从316师出来后,就直接前往了学员团,那里也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我则赶回这里的指挥所,了解各个地带的部队防御清况。没想到汽车在回来的路上,居然连续两次遭到德国飞机扫射。”听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述说,我才明白他为啥会显得如此狼狈,原来路上遇到了空袭。他快步地走到了教堂前,指着废墟问奥廖尔:“这是怎么回事?”

奥廖尔低下头,难过地回答:“刚才敌机对我们这里进行了疯狂的轰炸,司令部所在的教堂被五枚炸弹命中,情报处和作战处的同志大部分都牺牲了。”

看着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罗科索夫斯基的面色沉重了起来。手在不住的颤抖,显然是激动之极。

第一一二节 溃败(下)

我以为罗科索夫斯基会大发雷霆,至少也会拔出手枪冲天上开几枪发泄一下自己的愤nù

,毕竟看到这么多朝夕相处的部下血肉模糊地躺在自己的面前,换了谁也受不了。

没想到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作为一名高级指挥员,在战场上懂得控zhì

自己的情绪,这是非常必要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发号施令:“奥廖尔同志!”

“到!”站在他身边的副参谋长连忙答yīng

一声。

“和下面的部队还能联系上吗?”罗科索夫斯基皱着眉头问道。

“能的,司令员同志。”奥廖尔用肯定的口吻回答说:“有两部电台转移了出来,可以随时向下面的部队传达命令。”

“那就好,你马上安排人手把司令部迁到位于在沃洛科拉姆斯克——莫斯科公路干线上的新彼得罗夫斯基耶去。同时,……”他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估计是向副参谋长布置什么重yào

的任务,我非常识趣地往旁边走了两步,继xù

表情漠然地看着战士们把牺牲指战员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从废墟里抬出来。

“扎哈罗夫!”罗科索夫斯基突然又大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到!”另外一名灰头土脸的指挥员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上午开会时,对林总的战略战术不屑一顾的那名少将,此刻他看起来比司令员显得更加地狼狈。

“跟我到集团军和第30集团军的结合部去看看,我估计那里的形势不会太乐观。”

“是!”虽然这位扎哈罗夫少将答yīng

得非常干脆,但我无意中却发xiàn

他的眼角抽动了几下,神色也有些难看,似乎对罗科索夫斯基做出的这等安排有些不满。

“我们走吧!”罗科索夫斯基说完,便转身向自己那辆破烂的轿车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又转身招呼傻乎乎站在原地的我说:“丽达,你也一起去。”

“是!”我答yīng

一声,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前。

我拉开后车门,本来想请罗科索夫斯基先坐进去,没想到往里面一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的坐垫都被打得稀巴烂,座位上摆了一块长木板,才勉强能坐人。不过罗科索夫斯基丝毫也不在意,直接钻进了车里坐到后排。我刚想去拉前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他却招呼我说:“让扎哈罗夫将军坐前面,你到后排挨着我坐。”

虽然我和罗科索夫斯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我知dào

,他这样安排座位肯定有他的用意,没准待会还有什么事情对我说。于是我放qì

了开前面的打算,也钻进了后车门,坐到了他的身边。

等扎哈罗夫将军也上车后,司机便发动了汽车。我抬头看了看车的顶棚,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孔,刚才遇到什么样的空袭,就可想而知了。因为前面的挡风玻璃全碎了,所以车一开动,刺骨的寒风便呼呼地灌了进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知dào

吗?”罗科索夫斯基突然说道:“你以前的搭档,克罗奇科夫指导员牺牲了!”

以前和克罗奇科夫在316师搭档的时候,虽然经常会发生一些争执,但是骤然听到他牺牲的消息,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流淌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地问道:“他是怎么牺牲的?”

“上午我和洛巴切夫政委以及参谋部的成员们,到达潘菲洛夫师长的指挥所的时候,正赶上德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罗科索夫斯基用沉痛的口吻向我讲述着:“克罗奇科夫指导员带领的步兵1075团第4连的反坦克歼击组,在杜博谢科沃会让站附近防御阻击德军坦克。冲击是在强dà

的炮火和轰炸机空袭支援下开始的,过了一会儿,德军坦克每15~30辆一组,在稠密的自动枪手散兵线的伴随下向阵地冲了过去。我们在指挥所里看到,克罗奇科夫及他带领的28名战士顽强地战斗着,他们用反坦克炮轰击德军的坦克,很快就有将近10辆坦克己经燃烧或开始冒烟,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希特勒匪徒爬出坦克后马上就倒在了地上,同时那些跟着坦克冲击的步兵,也被我军的火力压得趴在了地上。面对克罗奇科夫他们的顽强防御,德军的坦克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停了下来,用炮火对他们进行了压制;另一部分则继xù

不要命地向前冲……没过多久,激烈的战斗便在战壕前展开了。他们的反坦克炮弹用完,就用汽油燃烧瓶砸向德军的坦克,或者用集束手榴弹炸坦克。有的战士抱着集束手榴弹藏在弹坑里,等待德军坦克经过时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坦克同归于尽。当时的战斗场面非常惨烈。最后他们因寡不敌众,全部壮烈牺牲。……”

听着罗科索夫斯基的叙述,我脑海中浮现中《莫斯科保卫战》里的镜头:一名穿着短皮大衣戴着棉军帽的小战士,面对越开越近的德军坦克,惊恐地缩到了战壕的角落里,双手各抓着一枚冒着白烟的反坦克手雷,平举着双臂,伸向了驶来的庞然大物。轰轰两声巨响,坦克的底部腾起了火光和浓烟,车身震得跳了起来,随即便一动不动地横架在战壕上。

“我们在指挥所里的指挥员们,都通过电话听见了克罗奇科夫在牺牲前喊的话:‘俄罗斯很大,却无路可退——背后就是莫斯科’……”说到这里,罗科索夫斯基停了下来,我扭头发xiàn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着,他吸了吸鼻子,用手绢在脸上抹一把,又迅速揣进了口袋,才接着往下说:“洛巴切夫同志提议说,应该把这一切向上级反映,授予克罗奇科夫同志苏联英雄的称号。”

“我觉得不光是克罗奇科夫同志,另外的28名同志也应该获得他们该得的荣誉。”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

“嗯,这个提议不错,我同意。”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反驳我的意见,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去视察的部队是第107摩托化步兵师,该师的指挥所设在我集团军与第30集团军的结合部。指挥所很大,里面摆着的大木桌上胡乱摆放着几张作战地图,一名佩戴着中校的军衔的高个军官正在埋头看地图。不少看起来像是作战参谋一类的尉级指挥员正在忙碌地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看到我们几个人走进了指挥所,他们连忙停下来,站在原地挺直身体向我们敬礼。屋子里突然出现的寂静,让那名中校好奇地抬起了头,看到我们,他先是一愣,随即便认出了走进来的人是谁,赶紧站直身体,拉了拉军装的下摆,小跑两步到罗科索夫斯基面前。敬了一个军礼,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第107摩托化步兵师参谋长XX中校向您报gào

,部队正在和德军顽强地战斗着。”因为他说得很快,我没有听清楚他的名字。

罗科索夫斯基瞧了他一眼,冷冷地问:“参谋长同志,师长到什么地方去了?”

中校低下头,用沉痛的语气说道:“德军上午对我师的防区发动了猛攻,指挥所被炮弹直接命中,师长牺牲了。因为我现在是师的最高指挥员,所以便接替了师的指挥。”

“说说眼前的局势吧!”听到又一个部下牺牲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不过他还是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走到了观察孔,用观察镜查看着外面的战事。

“今天德军用了大概两个营的兵力,在15辆坦克的掩护下,对第30集团军的防御阵地发起了进攻。激战两个小时,德军击溃了守军并占领了阵地。”

“你采取了什么措施?”罗科索夫斯基冷冷地问道。

“我命令三团德军占领的阵地进行了反突击,第30集团军丢失的阵地,已经重新夺了回来。”副师长用手指着外面的防线向司令员做着讲解:“我已经收拢了一部分溃退的战士,并重新部署在原有的阵地上,让他们和我师的战士们一起进行防御。”

“好样的!干得不错。”罗科索夫斯基把注意力从观察镜前移开,赞许地拍了拍这位副师长的肩膀,然后关切地问:“有什么困难没有?”

“我师在战斗中减员很多,需yào

预备队进行补充。”

听到师参谋长这样说,罗科索夫斯基沉吟了一下,然后说:“我已经命令第17骑兵师、第一近卫坦克旅、第289反坦克旅、第18、126步兵师迅速向这里集结,再过两个小时,也许还用不了两个小时,这里的防御力量就能得到加强。”

师参谋长听后不禁喜形于色,而我却暗暗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可是大手笔啊,罗科索夫斯基把集团军这么多的部队都集结于这个方向,那么势必会削弱其它方向的防御力量。

“希特勒匪徒又开始进攻了!”指挥所里不知dào

谁喊了一嗓子,立kè

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除了罗科索夫斯基、师参谋长、扎哈罗夫外,我也挤到了观察孔前,举起望远镜向外望去。

大概三百米开外,有一条横贯东西的长战壕,这里应该就是第107摩托化步兵师的第一道防线吧。更远的地方,可以清晰地看到进攻的德军,正在以坦克、装甲车为先导,步兵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地向我军防线扑了过来。

正当坦克离战壕只要几十米时,我突然看到有几名战士跳出了战壕。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会抱着炸药包或者举着反坦克手雷、燃烧瓶之类地冲向德军的坦克。然而所发生的一切让我目瞪口呆,那几名战士居然提着武器,弯着腰冲我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真是见鬼了!”罗科索夫斯基忍不住骂了一句,随即怒气冲冲地问师参谋长:“参谋长同志!这些胆小鬼是怎么回事?”

师参谋长又用望远镜看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司令员同志,这不是我师的战士,都是第30集团军的。您知dào

,第30集团军是新组建的,他们的新兵比较多……”

“够了!”罗科索夫斯基大吼一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然后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道:“我命令你立即去制止这种逃兵行为,让他们都回到战壕里去。如果有不听劝阻的,你可以马上执行战场纪律。明白吗?”

“明白!”中校无可奈何地敬了个礼,拔出手枪朝外走去。

虽然罗科索夫斯基的态度比较粗暴,但是没有人表示异议,包括我在内。因为我们都明白,虽然惊慌失措的战士不多,但却让那些还坚守在阵地里的战士们心中慌乱,这样下去,防线很快就会崩溃。待在指挥所里的指挥员们都是打过仗的,一旦防线失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大家都心知肚明。

虽然一看到有战士逃跑,罗科索夫斯基就立kè

让师参谋长去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面对德军排山倒海似的攻势,和个别贪生怕死战士的逃跑,极大地打击了部队的士气。我没有听见什么枪响,只看见越来越多的战士们从战壕里跳出来,拖着枪就向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完了!”我心里只要一个念头:“我军的防线崩溃了!”

第一一三节 悲壮的进攻

“简直是瞎胡闹!”罗科索夫斯基看到这一切,忍不住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声,然后掉头对我们说:“所有的指挥员都跟我来,一定要让战士们回到战壕里去。”

师指挥所设在森林的边沿,出去三十来米,便是第107师构筑的第二道防线。我们几个人出门后立kè

散开,竭力想制止部队的溃退。我看见师参谋长正站在第二道战壕旁边,挥舞着手枪,高声喊叫着阻止战士们的溃退。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觉得和师参谋长一起待着的话,成绩还能明显点,比较逃跑的战士大多数都是他的部下。

看到不少战士不理不睬地从他身边跑过,师参谋长不由地急了,气急败坏地骂道:“回去,都回到战壕里去!你们这帮胆小鬼!”

大多数的战士听见了他的吼声,停下了脚步转身跳进了战壕,但依旧有不少人不管不顾地从他身边跑过。这些人把他彻底激怒了,连对空鸣枪警告都没有,就直接冲着那些逃兵扣动了扳机。每一声枪响,都会有人应声倒地。

他开枪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你们这帮胆小鬼,看见我还敢继xù

逃跑。都去见鬼吧!”看到他开枪,我先是一愣,但随即明白他这是在对逃跑者执行战场纪律,大兵团作战,军纪必须要严,否则就会一败涂地一发不可收。

我站在他的身边,心想是否该劝他适可而止,杀一儆百就行了,别杀人太多,免得激起兵变。我看着他,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中校的半个脑袋猛地爆开,红白粘稠的液体四处飞溅。我躲闪不及,是被喷溅出来的液体撒了满脸满身。我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师参谋长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上,随即身体向后重重地摔了出去。

意wài

的变故把我吓得魂飞魄散,立马迅速地扑倒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把脸埋进了雪堆,心中暗自祈祷:“冤有头债有主,刚才是师参谋长开枪打你们的,与我无关,千万别冲我开枪啊。”

过了片刻,我感觉周围没啥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刚才还跑个不停的战士们都呆站在原地,而中校的尸体前站着的那名年轻战士,手里握着冒青烟的冲锋枪,看来师参谋长就是被他打死的。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冲锋枪,冲着周围发呆的战士们大声地喊:“都回到战壕里去,别让德国鬼子冲过来。”边喊还边把开枪的那名战士往战壕的边缘推。那些战士们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纷纷掉头跳进了战壕,把手中的武器架在壕沿上。

我蹲在战壕上,仔细观察远处的那条战壕,发xiàn

那里已经被德军完全占领,他们的坦克、装甲车虽然没有越过有步兵把守的战壕,但都在战壕边一字型排开,把炮口和车载机枪瞄向了这边。也许他们正在积蓄力量,打算发动新一波的进攻。

我回头往后面看去,发xiàn

森林边缘居然出现了骑兵,前锋在列队,同时还有大量的骑兵从森林里涌出来。罗科索夫斯基正在和骑兵中领队的指挥员说话。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的那些战士之所以会停下来,并不是因为看到他们的师参谋长被打死而吓呆了,而是因为看见停在森林边缘的骑兵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在几个小时前,我原本从不离身的冲锋枪被埋在倒塌的教堂里了,在这样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仅佩带一把射程和威力都非常有限的手枪,我心里非常地不踏实,所以我没有把冲锋枪还给年轻战士,而是提着枪弯着腰朝指挥所跑过去。

跑近骑兵队列的时候,我只听见罗科索夫斯基对骑兵指挥员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你立kè

组织部队进行反击,把阵地夺回来!”

“是!”骑在马上的指挥员大声地回答着:“请司令员同志放心,我马上带领部队进行冲锋,一定把希特勒匪徒从我军的阵地上赶出去。”

“去吧,我会在指挥所里等待你的好消息了。”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带着扎哈罗夫将军及几名参谋回指挥所去了。

我停在原地没动,看了看面前真zhèng

集结的骑兵,又回头看了看对面德军防御严密的阵地,不禁为这即将发起的进攻担忧起来。

我看着面前这名佩戴着少校军衔的骑兵指挥员,犹豫了半天,还是鼓足勇气对他说:“少校同志,德军如今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同时还有坦克和装甲车,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炮火掩护,就贸然发动进攻,会付出惨痛代价的!”

骑在马上的少校苦笑了一下,说了一句:“人总有一死!”然后掉转马头,纵马跑到骑兵的队伍前,冲着他的属下大声地下令。

听到他这样说,我顿时无语了,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过去调兵遣将。

不一会儿的功夫,部队集结完毕,我远远地听见他冲着部下发表着演说:“弟兄们!俄罗斯虽大,但是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因为我们后面就是莫斯科……”听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一下,心说克罗奇科夫这话才说出来几个小时,没想到他就已经知dào

了。不过转念一想,估计这话是刚才司令员告sù

他的,他正好用来鼓舞士气。

骑兵少校拔出马刀,高举过头顶:“我们宣誓:用我们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我们伟大的首都!”

“我们宣誓!”上千名骑兵纷纷拔出马刀,学着少校的样子,高举过了头顶。

少校拨转马头,把马刀往前一指,高声地说道:“侵占我国领土的希特勒匪徒就在前面。弟兄们,用你们手中的刀去狠狠地教xùn

他们。”随即把刀往下猛地一挥,大吼一声:“前进!”

“乌拉~~~!!!”骑兵队伍爆fā

出惊天动地的喊声,然后开始向前移动。

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想上前拦住少校,说如今又不是冷兵器时代,需yào

保持队形才能发挥出足够的战斗力来。去攻击装备精良并依托坚固阵地的德军,骑兵如果排成这样厚实、密集的阵形冲锋,那基本就等于自杀一般。不过刚向前迈了一步,我猛地又想起少校刚才说的“人总用一死”,以及骑兵们愿意以鲜血和生命捍卫首都的誓言,便知dào

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战斗的,即使我去劝说,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反而招人讨厌。所以我及时地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充满敬畏地看着前面列队冲锋的骑兵,一排五十匹马,四排一队,一共是五队,马匹在骑兵的控zhì

下踱着小步缓缓的上前。

我回到了指挥所里,看见罗科索夫斯基站在观察孔前,正在用观察镜关注着冲锋的骑兵。扎哈罗夫将军也举着个望远镜站在旁边,突然他兴奋地喊了起来:“司令员同志,您快看,骑兵开始提速了,要不了一分钟就能冲上前,像撵兔子一样把他们从我们的阵地上撵走。”我不满地瞥了一眼这个得yì

忘形的将军,随手拿起了刚才放在观察孔上的望远镜。

我看到骑兵们在越过了战壕以后,开始逐步地加速。马匹越跑越快,不过队列还是颇为地整齐。和步兵冲锋相比,骑兵的冲锋显得更加威风凛凛。不过我主要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那名少校身上,只见他冲在整个队伍的最左侧,身体前倾,左手握住缰绳,右手高举的马刀斜指向前方。

离德军的战壕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距离,骑兵冲锋的速度也提到了极限。剩下的这点路程,只要十几二十秒就能冲过去。就在这时,对面突然响起了爆豆般密集的枪声,德军的机枪、冲锋枪、步枪,以及装甲车上的车载机枪一起开火,密集的火力暴风骤雨般地扫向了冲锋的骑兵队列。

枪声一响,我的胸口顿时一紧,心跳骤然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握住望远镜的双手也不受控zhì

地抖个不停。

我从望远镜里看到,狂奔的马匹被子弹击中后,不是痛得人立而起,就是向前屈膝跪倒,把背上的骑兵重重地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的战士,不是被后面冲上来的马匹踩死,就是被德军密集的火力所击中。一时间,战马的悲嘶和战士的惨嚎此起彼伏。

我看到少校策马冲锋,突然整个身体猛地一震,他高举在空中的右臂向后一仰,五指松开,马刀咣当落地。然后身体晃了两晃,直接从马背上仰天就倒,因为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所以尸体被马匹在地上拖拽着继xù

向前奔去。

奔跑在前面的马匹直接仆倒在地上,后面的马匹被前面的绊倒,冲锋的队伍顿时一片混乱。虽然在德军的连续射击中,苏军的骑兵一片片地倒下,但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并没有被吓退或者是躲避,反倒是继xù

前仆后继地向前冲去。

面对骑兵的伤亡惨重,我难过地把望远镜从面前移开,扭头去看站在一旁的罗科索夫斯基,发xiàn

他正面无表情地通过观察镜查看前方正在进行的战斗,对于骑兵部队自杀式的冲锋,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看到这一切,我不禁有些心寒,对他这样身居高位的指挥员来说,责任只是为了坚守防线,上千人对他来说,不过一堆冷冰冰的数字而已。

重新举起望远镜,泪眼婆娑中我看到德军停止射击后,所有向前冲锋的骑兵都倒在了地上。尸体堆之中,有几名浑身是血的战士挣扎着爬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马刀,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冲向德军的阵地。

“轰轰轰!”几枚坦克炮弹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们中间,横飞的弹片瞬间洞穿了他们的身体,终止了他们这无比悲壮的最后的冲锋。

第一一四节 特殊的“预备队”(上)

我不忍继xù

看下去,便蹲了下来转过身,后背紧贴着土壁坐到了地上,仰头望着用大圆木铺成的屋顶,鼻子不禁一阵阵发酸。虽然竭力想忍住眼泪,但一想到上千战士的惨死,不争气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一滴接一滴地落到了我的衣服上。

“丽达,不用难过,这是战争,总会有牺牲的。”罗科索夫斯基发xiàn

了我的异样,弯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记住这些勇敢的战士吧,他们都来自中亚的第17骑兵师。”

“是啊,虽然骑兵都牺牲了,但是这种牺牲是有价值的,至少激励外面那些守军的士气,让他们重新有了继xù

战斗的勇气。”扎哈罗夫将军在一旁附和道。

“勇气!”听到这个词,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心说:蹲在战壕里的那些战士们,估计早被刚才的那场屠杀吓破了胆,没准还有吓得尿裤子的人,只不过碍于苏军严酷的军法,才没有再次出现溃逃的情况。凭心而论,罗科索夫斯基是苏军中屈指可数的挥员,他尚且只关心如何挡住敌人的进攻,丝毫没有顾及到部下的惨重伤亡,那其他水平根本无法和他相比的高级指挥员们是如何用兵的,就可想而知了。

罗科索夫斯基走到了桌子前,抓起桌上的电话,使劲摇了几下手柄,然后冲着话筒里说:“我是司令员,给我接卡扎科夫少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我听见他大声地问:“卡扎科夫同志,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一听到是炮兵指挥员,我顿时来了兴趣,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能得到炮兵的支援,我们的防御便可以事半功倍。只听见话筒对面的卡扎科夫将军大声地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由于气温下降,寒冷使沼泽封冻。这一下德军的坦克和机械化兵团就取得了行动自由。这些坦克绕过我们防御的居民点,沿着小树林和矮树丛向前推进。”

“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我派游动炮兵连、一部分火炮和坦克的机动进行还击,他们截住了法西斯的坦克并迎头直射。工兵们在同敌人“游荡的”坦克群作斗争中发挥了很好作用,他们乘坐汽车在敌人可能行驶的道路上布设了地雷。这样做取得了良好效果。希特勒匪徒在我们的土地上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们损失了大量的技术装备,突击力量受到了削弱。”

“我需yào

的第289反坦克团,什么时候可以到达第107摩托化师的防区?”

“司令员同志,虽然敌人遭受了我们的迎头痛击,可是他们的力量还是很强dà

的,他们继xù

不间断地实施突击。第289团正在战斗,暂时无法撤出战斗……”

“不行!”罗科索夫斯基大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斩钉截铁地说:“现在德军的装甲部队已经楔入了我集团军和第30集团军的结合部,我们缺乏必要的反坦克力量,想击退他们是非常困难的。我命令你,立kè

想办法把叶夫列缅科少校的第289团从阵地上撤下来。一个小时后,我希望能在107师的指挥所里见到他。”说完,不由分说就挂断了电话。

罗科索夫斯基刚放下电话,德军新一轮的进攻便开始了。

一阵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传来,原本停着不动的德军坦克、装甲车加大油门,越过了战壕,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德军的步兵也从战壕里爬出来,端着武器排成散兵队形,跟在坦克的后面发起了冲锋。

随着德军的接近,我军的防线上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摆在战壕里的机枪、冲锋枪、步枪一起开火,组成了密集的火力网,接连撂倒了几个人以后,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德军步兵不得不趴在了地上。一开始只能听到密集的枪声和机枪射击声,但很快这声音就被炮弹爆zhà

的声音压倒了,这是冲在前面的坦克在开炮射击。

一枚坦克炮弹在指挥所附近爆zhà

,震得屋顶盖的土哗哗地往下落,落了我一身。我摆摆头甩掉帽子上的尘土,继xù

端着望远镜看着外面,只见坦克都停在离战壕不远的地方,用火炮和机枪开火,刚才还趴在地上的德军都爬了起来,慢慢地在坦克后面集结。

看到这种情况,我忍不住大声地问站在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挡住,”罗科索夫斯基严肃地说:“我们后面没有什么部队,如果不消灭掉这些坦克,我们防守的部队就会全军覆没,那么通向莫斯科的道路就会被打通,这是敌人梦寐以求的。”说到这里,他转身冲后面站着那群参谋喊道:“去一个人,到战壕里指挥战士们用反坦克手雷、燃烧瓶消灭掉敌人的坦克。”听到他的话,指挥所里的参谋们面面相觑,居然连个自告奋勇的人都没有。

“我去吧!”我放下望远镜,弯腰抓起靠土壁放着的冲锋枪,用鄙视的目光扫射了一遍屋子里的这些参谋们,然后大踏步地朝外面走去。

“丽达,等一等。”罗科索夫斯基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他走到我的身边,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用关切的口吻说:“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咧了一下嘴,笑着回答他说:“我会的,司令员同志。”敬过礼后,掉头冲出了指挥所,向战壕的方向狂奔过去。

刚跑出森林,我就听到炮弹呼啸而来的声音,急忙就地卧倒,紧接着一颗炮弹在右侧不远处爆zhà

,掀起的泥雪落了我一身。刚想爬起来,又听到炮弹尖利的呼啸声,只能继xù

趴在地上不动,这次炮弹落在我左前方四五米远的地方爆zhà



看到炮弹的炸点离我都挺近的,我猜测自己十之八九是被德军的坦克发xiàn

了。我清楚地知dào

,这个时候站起来的话,有可能成为炮弹或者机枪射击的靶子;但如果继xù

趴在这里不动,还是有可能被接踵而至的炮弹炸死,只有冒险向前,进入战壕就能安全一些。

我手脚并用着匍匐前进,一爬到弹坑附近,急忙向左来了个测滚,直接滚了进去。刚滚进弹坑,两发炮弹就一前一后地落在了我上一秒钟待的位置。我打了一个激灵,如果刚才不是当机立断,果duàn

地爬过来的话,没准现在我已经被炸得血肉横飞了。

过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有炮弹飞过来,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坑沿向外望去,见德军的坦克的炮口又指向了战壕。我看了看最近的战壕只有十几米的地方,如果跑过去的话,也就十来秒的时间,不过就怕被德军再次发xiàn

,如果这次炮弹和子弹一起来的话,我估计会死得非常难看。犹豫再三,还是采取了爬的方式,虽说慢一点,但安全系数高一些。

我从弹坑里匍匐着爬了出来,向前每爬两三米,我就会向左或者向右来个侧滚,这样就算被德国兵发xiàn

了,子弹也不容易打中我。

我跳进战壕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米,可如果中途出现一点差池的话,就完全可能丢掉性命。

战壕里的战士们在连排长的指挥下,冲外面拼命地开枪、投弹,把进攻的德军牢牢地挡在了二十米开外,如果不是德军的坦克摆在那里让我军束手无策的话,估计早发动反冲锋了。

战壕有半人多深,我弯着腰跑的话,完全不用担心被流弹击中。我跑到一名正在用步枪进行点射的上尉身边,蹲下身体,冲他告sù

地说:“上尉同志,我是奥夏宁娜中校。”

上尉听见我的声音,又冲外面连开了两枪,才蹲下身体,左手抓着步枪,举起右手向我敬了个礼,说:“指挥员同志,三连正在战斗,请您指示!”

“轰!”一颗炮弹在壕边爆zhà

,掀起的尘土铺天盖地地撒在我俩的身上。我甩了甩头,把帽子上的泥土抖了下来,然后接着说:“德军的坦克对我们威胁太大,你马上想办法派战士出去炸掉它!”

“是!”上尉答yīng

得非常爽快。看到他弯着腰跑到一边,去安排人手出击,我心里感到踏实多了。他之所以能这个干脆地去执行我的命令,完全是因为苏军的条例中规定:上级的命令不容讨论,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换句话说,就算我下达了错误的命令,他们也会按照条例去执行。

很快有一名战士爬出了战壕,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向前爬去。当他离坦克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居然站了起来,把在后面观战的我吓出一身冷汗,连声高叫着让他趴下投弹。但是我的声音被枪炮声完全遮盖住了,他也毫无悬念地被打成了蜂窝。

“再上!”上尉在我身边继xù

发号施令,于是又一名战士爬了出去。

这名战士比刚才的战士精灵多了,他爬到离坦克十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侧着身子一扬手,一枚反坦克手雷就扔了出去。不过我很快就遗憾地发xiàn

他扔得太轻了,手雷落在离坦克两米远的地方爆zhà

了。看到没有击中目标,他再次侧转身体向前一扬手,又一枚冒着白眼的手雷飞了出去。这次力量稍微用大了一些,从坦克的上方飞了过去,落到后面的步兵队列里,直接把几名德国兵炸得粉身碎骨。

“唉!又投偏了!”上尉惋惜地说:“如果再投不中的话,我就只能再派其他人去了。”

“为什么?”我非常好奇上尉怎么会突然这样说。

“因为他只带了三枚手雷。”

“哦。”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继xù

把目光投向了那名准bèi

炸坦克的战士身上。

战士吸取了前两次投弹失误的教xùn

,校正了一下方向,然后第三次投出了手雷。手雷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然后准确地命中了炮塔。爆zhà

声响过后,坦克冒出了滚滚浓烟。

“太棒了!”看见坦克被炸毁,上尉兴奋地一拍土壁,大声地叫好。

炸毁坦克的战士没有了手雷,身上又没有武器,这个时候能做的只有撤回战壕。没想到他居然站起身来向这边跑过来,德国兵发xiàn

了他,不少的枪支对准他开了火。人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子弹。只见他跑着跑着,突然上半身向后一仰,随即便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上,趴在那里便一动也不动了。

战壕的其它地段看见我们这里炸毁了一辆坦克,顿时也心领神会,纷纷派人出击,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也炸毁了好几辆坦克。

坦克接连被炸毁,德军也急了眼。剩下的坦克、装甲车重新发动起来,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我军虽然又组织了不少的战士出去炸坦克,但刚一出战壕,便纷纷被紧跟坦克后面的步兵所打倒。

眼看德军的坦克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的心不禁提了起来:难道阵地真的守不住了吗?

第一一五节 特殊的“预备队”(中)

不少德军的步兵已经超过坦克,冲到了战壕边。

面对居高临下站着的德国兵,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两名还没反应过来的士兵,立kè

被子弹打得血雾飞溅。其中一个士兵摇晃着身体,枪口向天空喷出了几颗子弹后,又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一头栽倒在我的面前。

又一个端着步枪的士兵出现在我面前,我再扣扳机却发xiàn

扣了一个空,这才想起原来自己用的不是自己的那支波波沙冲锋枪,而是普通的PPD-40冲锋枪。这种枪的弹夹里只有25发子弹,年轻战士打死师参谋长的时候消耗了几发,剩下的子弹也被我刚才一气打光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德国兵已经端着刺刀从上面跳了下来。看着刺刀直奔胸口而来,我急忙向旁边一闪,但还是慢了片刻,只感觉到一股大力猛地把我向后一推,身体砰地撞在了战壕的后壁上,左肩先是感觉一热,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低头一看,原来刺刀已经扎入了我的左肩。再加上德国兵从高处跃下时的巨大惯性,刺刀自肩后穿出,生生地把我钉在了战壕的土壁上。

我痛得大叫一声,几乎晕了过去。左手已经不能动弹,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肩膀。我连忙扔掉右手上没有子弹的冲锋枪,死死地抓住步枪的枪管,阻止对方往外拔枪。因为我清楚地知dào

,如果他把枪拔出去,再刺我几刀的话,我就死定了。

德军士兵看出了我的企图,使劲向外拔着枪。我虽然拼命地握紧了枪管,但是因为彼此间的力量悬殊,刺刀还是一点点地从我肩膀上退了出来。

“砰!”就在我快支持不住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一道亮线疾速从士兵的左边太阳穴钻进,从右边太阳穴拖着血沫子斜行钻出。士兵的脸部狰狞的表情顿时凝固了,身子停了几秒钟,才在我惊愕地注视下,慢慢向后倒去。

我回头一看,救我性命的是刚才的那名上尉。他冲我笑了笑,然后转身又去应付其他冲上来的敌人。在刚才的搏斗中,刺刀已经从肩膀上拔出了一部分,我向前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刚想把刺刀从身上拔出来,却看见又有一名德军朝我扑了过来。我赶紧把手一松,也顾不得步枪落到壕沿上引起的伤口疼痛,拔出手枪,冲着那名德军“啪啪!”连开两枪。德国兵先是身体一顿,随即跪倒在地,身体向前一扑,就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了,手中端着的冲锋枪正好不偏不倚地甩到了我伸手可及的位置。

我心中暗喜,连忙把手枪放在了壕沿上,一把抓过冲锋枪,抬高了枪口,冲着那些战壕上方移动的人扣动了扳机。德军正在和我军展开近战,大部分人都还没冲进战壕,面对密集的德军队列,我几乎不用瞄准,一扣扳机,成扇形打出去的子弹便又撂倒了好几个不走运的德国兵。

刚打完弹夹里的子弹,我就听到了炮声和炮弹尖厉的呼啸声,心里不禁暗骂:这些德国人简直疯了,两军正在混战也敢开炮,难道不怕误伤他们自己人吗?

然而让我吃惊的是,战壕前的德军坦克的旁边突然冲起了一股泥土,接着响起了爆zhà

声。这声爆zhà

让战场上静了下来,不管是战壕外的德军还是战壕里的苏军,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好奇之余,我也扭头朝身后望去。森林传出一种金属物体所发出的低沉的隆隆响声,几秒钟后,一支粗大的炮筒子从树林的间隙里冒了出来,再过了两三秒钟,一辆完整的坦克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我摆了摆头,使劲地眨了眨眼,才认出这辆坦克,居然是KV-2型的重型坦克,以前只看过图片,没想到如今居然能看到实物。

坦克开出森林后没有停下来,而是继xù

缓缓地向前开着。没开多远,只见炮口冒出一股白烟,我军坦克又再度开火了。

这次的炮弹呼啸着从我的头顶飞过,准确无误地砸中了一辆德军坦克。一声惊天动地的爆zhà

声响过后,一股火焰就穿透坦克冒了出来。原本冲到战壕前的德军步兵,都连忙趴在了地上,免得被飞溅的弹片误伤。

德军反应还是挺快的,马上就有好几辆坦克开火还击。几枚炮弹在重型坦克的四周爆zhà

,冲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泥土。我军坦克也不还击,只是继xù

向前移动。没开几步,就被德军的炮弹命中,整个车身被烟雾所笼罩。

“哎呀!”看到我军的坦克中弹,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原本以为这辆重型坦克能取得更大的战果,没想到刚开了两炮就被德军干掉了,真是太可惜啦!

看到自己的坦克摧毁了目标,趴在地上的德国步兵们不禁欢呼起来,纷纷爬起来,准bèi

再度冲击我军的阵地。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烟雾散去,刚才被命中的重型坦克依然在向前开动着。德军坦克再度开炮,这次的射击精度要比刚才高得多,至少有三发以上的炮弹命中了目标,重型坦克停了下来。

但是当硝烟散去,重型坦克又重新启动,并当着那些目瞪口呆的德国兵的面,毫不客气地开了一炮,呼啸而出的重磅炮弹,直接掀掉了一辆坦克的炮塔。

“乌拉!”看到我军重型坦克的精彩表演,阵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欢呼声。相反,那些刚爬起来的德国兵又吓得重新趴到了地上。

森林里又连续地开出了许多的坦克,不过这次没有再看见重型坦克的影子,都是些T-26、T-34,它们在重型坦克的后方展开了战斗队形,向战壕这边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

德军的坦克退却了,趴在地上的步兵也爬起来,平端着手中的武器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刚才的那一幕,估计已经把他们吓坏了,一辆坦克连中几发炮弹都能毫发未损,现在居然一下涌了这么多打不坏的坦克出来,这仗还怎么打?所以他们只能选择退却。

没等德军退到他们所占领的那条战壕,我军的坦克已经越过战壕冲了上前。

“乌拉!乌拉!”身后又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喊声,我忍不住再度回头看个究竟。这次从森林里冲出来的,是一群披着黑色披风的骑兵,他们挥舞着手中雪亮的马刀,如同一股不可抵挡的洪流,向正在后撤整队的德军猛冲过去。

“又是骑兵冲锋?!”看到这一幕,我不禁皱紧了眉头,个把小时前,我军才有一支骑兵部队全军覆没了,他们尸骨未寒,怎么又有人搞骑兵冲锋这一套啊?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没有我想象的糟糕,在烈火和爆zhà

声中,德军的坦克一边开炮一边掩护着步兵慢慢地向后撤tuì

。而我军以那辆重型坦克成先导,紧随其后的二十来辆坦克排成战斗队形,凶猛地向敌军的坦克压过去。

德军还是把我军的重型坦克当成了重点的攻击对象,不光是坦克,甚至还有才拖到战壕边架设起来的88毫米高射炮,都瞄准它开火。一连串的炮声和爆zhà

声响过后,被多次命中的重型坦克还是若无其事地向前开着,它的炮弹一出膛,总会有一辆德军的坦克或者装甲车中弹起火或者爆zhà

,甚至还有一辆坦克被它撞得翻了个,只看见朝向空中的履带还在不停地转动。

我军的坦克开到阵亡的骑兵战士们的遗体前停了下来,他们不忍心去碾压这些牺牲同志的遗体,向前突击的任务交给了随即跟上的骑兵,而他们负责用坦克炮和机枪提供必要的火力支援。

骑兵超过坦克队列,向前突击时不可避免地踏进了尸体堆。听到马蹄踏在血浆、烂肉里,所发出有些奇怪的声音,我的心都在滴血,将帅无能害死三军啊!刚才那一千多名骑兵战士死得真是不值。

面对骑兵的冲锋,德军也拼命进行阻击。爆zhà

声中火光四起,一团团泥土裹挟着白雪喷向天空,浓烟中不断有被弹片或子弹击中的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但是冲锋的洪流没有丝毫停歇,即使有受惊的战马偏离了冲锋方向,马上的战士也尽lì

将它立即调整到正确的方向上来。冲进步兵队列的骑兵们,马刀上下翻飞,一个又一个的德军士兵被砍到在地。

在坦克的火力掩护下,骑兵们逐渐占据了上风,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我们倾斜。

“指挥员同志!”突然有人在我的耳边叫了一声,把没有似乎准bèi

的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上尉,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背着药箱的男卫生员。看到我注意他,他才接着说:“我来帮你把刺刀拔出来!行吗?”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自己的肩膀上还插着一支带刺刀的步枪,连忙点点头,示意他快点动手。

看着上尉和卫生员小心翼翼地把步枪和刺刀分开,我刚才紧张的神经不禁为之一松,随即肩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的,我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知觉。

第一一六节 特殊的“预备队”(下)

肩膀上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我从昏睡中苏醒过来。我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个帐篷的硬木板床上,两盏汽灯把帐篷里照得一片雪亮。一名穿白大褂的军医,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刺刀。

看见我苏醒过来,戴着口罩的军医冲我点点头,随手把刺刀往旁边一扔,弯下身来为我处理伤口。他近乎粗鲁地用剪刀剪起我的短皮大衣来,原以为他只是把伤口附近的衣物剪开,没想到他剪完衣袖后,又把剪刀换了位置,从下摆开始往上剪,我心中暗自叹息:达玛娜为我改制合体的衣服才穿了没两天,就被他几剪子剪坏了,如今达玛娜也牺牲了,看来我在很长的时间内都要穿那种不合身的男军装了。

他把我的衣服剪得面目全非后,才站直了身体,瓮声瓮气地说:“卫生员,把指挥员同志扶起来。”

话音刚落,有人从后面把手伸到我的身体下,托住了我的右背,随后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指挥员同志,我帮您坐起来,这样军医同志才好帮您缝伤口。”

我嗯了一声,然后借助卫生员托在我后背上的力量,慢慢地坐了起来。坐直以后,卫生员配合着军医把我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只剩下白色的套头衫和内衣。衣服全脱去以后,我不禁冻得打了个哆嗦。我低头一看,左侧身体已经完全被鲜血渗透,军医又用剪刀开始剪我的套头衫和内衣,不一会儿的功夫,我的上身就几乎半裸了,想用手把关键部位遮一下吧,可左手使不上劲,右手又撑着床板,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吃这个哑巴亏了。军医虽然很小心地把沾在伤口附近的衣物揭开,还是不可避免地牵动了伤口,疼得我忍不住哼了一声。

军医在前后的伤口附近各注射了一针麻药后,才开始用药剂为我清理伤口,止血和缝合伤口。刚开始时还疼得要命,等麻药生效后,疼痛就减轻了许多,饶是如此,我依旧是疼得满头大汗。

伤口缝合完,军医再次站直身体,长吁了一口气,说:“指挥员同志,您的运气真不错,虽然是刺刀造成的贯通伤,但没伤到骨头,有个十来天就能痊愈了。”

看到军医的工作已经结束,男卫生员松开了我,迅速地去取了消炎的针剂,注射在我的伤口旁。接着又用蘸了酒精的药棉,细心地把凝固在我手臂上的血迹的拭去。处理完这一切,他才开始用绷带为我包扎伤口,片刻功夫就把我的左肩部位缠成了木乃伊。为了防止走路时拉裂伤口,卫生员还将我的左手用绷带吊在了脖子上。

“穿上这件军装吧!”军医为我披上了一件短皮大衣,关切地说:“天气冷,别冻坏了。”我扭头看着他,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把右手从衣袖里穿了出去,直接扣上了衣服扣子。卫生员搀扶着我下了床,脚刚一落地,便感觉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如果不是卫生员即使扶着我,肯定便会一头栽倒在地。

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我感觉浑身不自在,急忙从卫生员的怀里挣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许是起得太猛了,头晕!”军医上来扶住我,回答说:“您失血太多,需yào

好好休息!”然后扭头吩咐卫生员说:“你赶紧扶指挥员同志到隔壁的帐篷去。”

我在卫生员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了帐篷。向前走了十几步,便进入了另外一个亮着灯的帐篷。帐篷内的地上摆放着三副担架,其中两副已经有伤员躺在上面,一名女卫生员正在照料着他们。看到我俩进去,女卫生员连忙起身过来帮忙,和男卫生员一起扶着我躺到了空余的担架上。

我躺在担架上,看着男卫生员低声地向女卫生员交代着什么,女卫生员的目光望向我,不停地在点着头。说了一会儿,两人拥bào

了一下,男卫生员便转身走了出去。

女卫生员弯下腰,打开放在帐篷中间的一个医药箱,从里面取出一瓶液体,站直身体把液体瓶挂在了帐篷顶的一个挂钩上。然后拽着长长的胶管,在我的身边蹲了下来,手脚麻利地把针头扎在了我的右手背上。

“您好好休息吧,”女卫生员面带微笑地对我说:“等您睡一觉起来,就会感觉好多了。”

我看了看挂在帐篷顶上的那瓶液体,猜测不出我输的不知生理盐水,还是葡萄糖?只感觉疲倦异常,于是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

隆隆炮声把我从沉睡中惊醒,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门口布帘的缝隙间透进来的光线。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德军对我们的进攻又开始了。

我抬起完好的右手移到眼前,发觉手背上的针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去。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环顾帐篷内,除了那两位还在沉睡中的伤员,女卫生员也不知去向。听到外面清晰的枪炮声,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设在森林里的这座急救营不过十几顶帐篷,却是一番忙碌景象。原本在帐篷里的伤员。正手臂上戴着红十字标志的男女卫生员们连续抬出来,连人带担架摆在了空地上,等待着运输车辆的到来。

我拉过一个从身边经过的男卫生员,大声地问他:“指挥部在什么地方?”

他看了我一眼,随手一指:“就在那边。”说完又跑进帐篷抬伤员去了。

我沿着他指的方向朝前走着,越走听到的枪炮声就越清晰,很快就能看到森林外面爆zhà

产生的火光和硝烟。我不敢走得太快,因为伤口一受到震动,顿时感到火辣辣地疼。

我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看到我昨天待过的指挥所的房屋,便用右手捂住左肩,加快速度小跑了过去。

指挥所里的人不少,除了罗科索夫斯基、扎哈罗夫、政委洛巴切夫、参谋长马利宁外,还有那依旧佩戴着上校军衔的卡图科夫将军,他们正围在桌子的四周听罗科索夫斯基布置战斗任务。

我站在旁边,正在犹豫是否应该按照条例向罗科索夫斯基报gào

一下我的到来,没想到马利宁一眼的瞅见了我,马上惊奇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您回来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从地图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有些尴尬地向前一步,挺直身体向罗科索夫斯基敬了个礼:“司令员同志,奥夏宁娜中校向您报到。”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回礼,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抓住我那支空荡荡的袖筒,直瞪瞪地盯着我,焦急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马上明白他有所误会,赶紧解释说:“谢谢司令员的关心,我只是肩膀上挨了一刀,手没事。”并用右手隔着衣服拍了拍左手所在的位置,继xù

说:“您看,我的手还在这里,等肩膀上的伤口愈合了,我就又可以像以前那样欢蹦乱跳了。”

简单的问候过后,我们又回到了桌子前坐下,继xù

听罗科索夫斯基布置任务。

通过他的讲解,我才知dào

在昨天的战斗中,及时出现为我们解围的是卡图科夫将军的第一近卫坦克旅,以及盖杜科夫上校的第17骑兵师残部,之所以说残部,是因先期赶到的主力骑兵团,在罗科索夫斯基的错误指挥下已全军覆没,全师部队只剩下700多人。入夜以后,又陆续有从其它防御抽调过来的第18步兵师、第289反坦克旅等部队进入了阵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军已经在此地取得了兵力装备上的优势。

罗科索夫斯基指着地图对大家说道:“……在昨天的战斗中,敌人虽然一度占领了我军的第一道防线,但在我军的顽强反击下,占领阵地的法西斯匪徒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了。此时德军正在坦克的掩护下,向我军发动疯狂的进攻,目前在第一道战壕里防御的,是昨晚到达的第18步兵师,他们虽然只是民兵师,但表现得非常顽强,今天已经打退了敌人的两次疯狂进攻。而近期表现卓越的第289反坦克团也在森林边缘布置好了阵地,可以给来犯的法西斯匪徒的坦克以迎头痛击……”

“司令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的任务还没有布置完,外面忽然跑进一个大呼小叫的军官,边跑还边在大声地喊。

“什么事情?”被打断的罗科索夫斯基转声,非常不满地瞧着这个大惊小怪的军官,不耐烦地问道。看到司令员严肃的表情,军官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立正敬礼,但脸上还是挂着按捺不住的喜悦,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亚历山德拉红旗歌舞团到了!”

听了他的报gào

,除了我以外,几乎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政委洛巴切夫兴奋地冲罗科索夫斯基说:“太棒了!司令员同志,这等于给我们派来了预备队!”

“走!都去看看!”司令员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失态,说着就朝外面走,其余的人也呼啦啦都站了起来,跟着他的背后走出去。几秒钟过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傻坐在屋子里发呆。

“亚历山德拉红旗歌舞团?这是个什么样的歌舞团,居然能让大家这么兴奋。政委甚至把他们称为‘预备队’?”有心找人打听一下吧,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跟司令员出去了,想问也没法问。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来,也走出了指挥所。

第一一七节 冒着炮火前进

出门没多远,看见刚才出门的那些指挥员们刚下到一条战壕里,正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我绕过地上几棵被炸断的树干,顺着平缓的斜坡也走进了战壕。

这条半人多深的战壕,是第107师在森林里修筑的第三道防线。由于这里一直不曾发生过战斗,所以战壕内外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原本待在战壕里战士们,看见指挥员们走了过去,纷纷站起身来,背靠着壕壁向他们敬礼。

先前走了不远,来到了一个掩蔽部的门口,掩蔽部不大,只要罗科索夫斯基、扎哈罗夫、洛巴切夫和参谋长马利宁四个人走了进去,我和其他人都留在了门外。大家虽然没进去,但都挤在门口向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看到司令员进去,屋子里原本坐着的十几个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位留着小胡子,戴大檐帽、穿灰色长军大衣的中年人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面前,向他立正敬礼。

罗科索夫斯基回了个礼,然后伸出手去,大声地说:“你好!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亚历山德罗夫!”

小胡子赶紧把手从帽檐边放下来,一把抓住司令员的手握了一下:“您好!司令员同志!”

“欢迎你们来到这里!”

小胡子挨着又和其他三名指挥员一一握手,然后才回答司令员说:“司令员同志,我认为我们有义务立kè

到前沿阵地去,在那里演出音乐会。”

听到他这样说,罗科索夫斯基摇摇头,说:“那里已经是音乐会了,听见没有?!不能让你们去那儿,”

小胡子看来也不想轻易放qì

,试图说服司令员同意自己的提议:“但我们是为了演出而来的!”

罗科索夫斯基的头像拨浪鼓般地摇个不停,斩钉截铁地说:“不!不!不行!!!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亚历山德罗夫同志!我没有权力这么做,要知dào

,您是全体红军的财富。……”

听到司令员连续两次在对小胡子使用了尊称,我忍不住好奇地问挤在我身边的卡图科夫:“将军同志,这个小胡子是谁啊?”

“小胡子?!”听了我的问题,卡图科夫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我,吃惊地说:“你连他都不认识吗?他可是红旗歌舞团的团长,亚历山大·瓦西里耶维奇·亚历山德罗夫。这个全国闻名的歌舞团,还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伸长了脖子仔细地打量着歌舞团的成员们,根据我后世的经验,通常这种军事团体的歌舞团里都是美女如云。可瞧了半天,只看见满屋子的帅哥,一个异性都没有,顿时兴趣索然。这时我听见罗科索夫斯基喊了一声:“参谋长同志!”

“到!”马利宁上校应声上前。

罗科索夫斯基半转身体,吩咐道:“多准bèi

一些电话机,拿到这儿来,让歌舞团的演员对着电话筒唱。”马利宁答yīng

一声,转身出门从我们中间挤了出去。我听见司令员对小胡子又说:“战士们在前沿能听得到,尽情地唱吧。”

“谢谢司令员同志。”小胡子对这样的安排感到非常满yì



“祝你成功!”罗科索夫斯基再次向他伸出手,握了一下后,转身走了过来。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看着我们这些挤在门口的人说:“都回指挥所去,接着开会。”

“是!”大家轰然答yīng

,然后兴高采烈地簇拥着司令员回到了指挥所。

当大家重新围坐到木桌前,继xù

讨论战役部署时,我没有去凑热闹,而是举着个望远镜观察前沿的战况。

从指挥所到第一道战壕之间的开阔地上,随处可见烧得漆黑被打坏的坦克、装甲车,既有我军的,也有德国人的,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弹坑,坑里坑外铺满了尚未收去的苏军战士和德军士兵的尸体。看到这一切,我不禁有些隐隐地后怕:昨天进行的这一仗,就其激烈程度和残酷性而言,是怎样的一场血战,是何等的骇人。

我军的第一道防线巨响四起,浓烟滚滚,整个阵地都笼罩在了烟雾之中。再向远处望去,只见硝烟的另一头,几十辆德军的坦克正杀气腾腾地向我军阵地猛扑过来,密密麻麻的步兵紧跟在坦克的后面。看着从硝烟中不断飞出的肢体,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部队在炮火中遭受这么大的伤亡,又面临着敌军强dà

的攻势,我军防线不会像昨天那样突然崩溃吧?

不时有炮弹落在德军的进攻队列里,炸起冲天的泥雪。是我军的在开炮,我四处搜寻着我军的炮兵阵地,很快便发xiàn

在战壕的右后方有一个,都是些体积较小的45毫米反坦克炮,火炮架设被击毁的坦克旁边,正在不停向德军射击着。我数了一下,只有九门炮,不可能同时在德军队列中打出那么多炸点,应该还有其它的炮兵阵地。

我继xù

观察了一会儿,惊喜地战壕的左后方看见了我军坦克,准确地说是昨天那辆打不烂的重型坦克。虽然有不时炮弹在四周爆zhà

,甚至直接命中它,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继xù

向德军开火。看到这辆异常牛叉的坦克,我马上联想到后世看过的一个帖子:说苏军的一辆重型坦克,在战争初期曾经挡住了德军一个装甲师的进攻。当时我还嗤之以鼻,认为简直是吹牛,再好的坦克,挨上几炮,照样变成一堆燃烧的废铁。不过这辆超级坦克在昨天战斗中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苏联的重工业真不是盖的,居然能造出这种连炮弹都打不烂的坦克。

随着德军的逐步逼近,炮击停止了,战壕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德军的坦克放缓了速度,在战壕前停了下来,用炮火和机枪火力压制我军,掩护步兵进行冲锋。

“起来,巨大国家,做决死斗争,要消灭法西斯恶势力……”耳边骤然响起了激昂的歌声,我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原来是从挂在墙上的一个方盒子里传出来的。这首歌的旋律我非常熟悉,每年看红场阅兵的实况转播时会听到这首歌,看前苏联卫国战争影片中能听到这首歌,甚至在《潜伏》和《士兵突击》连续剧中也听到过这首歌。虽然听过无数次,但在这种场合下听到熟悉的旋律响起,还是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屋子里正在开会的指挥员们,原本很多人都是坐着的,甚至还在抽烟,一听到歌响起,马上掐灭了手中的烟卷,纷纷站了起来,静静地听着歌舞团的同志们演唱着这首名为《神圣的战争》的歌曲。

刚听了没多久,罗科索夫斯基便开了口:“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任务都已经明确,你们马上回去准bèi

吧!”

“是!”那些指挥员们整齐地答yīng

了一声,向司令员和政委敬礼后退了出去。

我看见有两名战士从第二道战壕里爬了出去,然后站起身,弯着腰向反坦克炮阵地跑去。跑在前面的那名战士手里举着个话筒,后面的战士抱着个线轴,边跑边放电话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跑进了炮兵阵地,两人蹲下身体,把话筒交给了一名同样蹲着的指挥员。

指挥员接过话筒听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揪下头上的棉军帽,露出了包着绷带的额头。只见他把军帽高高地举起,大声地冲炮兵喊着什么,喊了两句后,把手向下猛地一挥。随着他的这个动作,炮兵们来了一次齐射。

我调转望远镜看向德军的队列,炮弹呼啸着落了下去。爆zhà

声中,冲锋的步兵被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被直接命中的那辆坦克直接掀掉了炮塔,浑身是火的乘员挣扎着从车内爬出来,向后跑了没几步,便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接着又有更多的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到了德军的进攻队列里,把他们炸得晕头转向。我从爆zhà

的威力和杀伤半径判断,这绝对不是反坦克炮,而是122或者152那样的重炮才能造成如此的效果。

我忽然听见参谋长马利宁的声音从后来传来,回头一看,他不知啥时候回来了,正在向司令员报gào

情况:“……除了采用通过电话机将歌声传向指战员们的方式,我还动用了阵地上原有的高音喇叭,这样即使远在几百米外的战士也能听见。……”

“太棒了,应该给你记上一功。你这样做,让前线的战士们听到歌声后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对我们击退当前敌军的进攻非常有效。”他停了一下,又问:“有什么最新的敌情吗?”

“有的,司令员同志。”马利宁不愧是罗科索夫斯基最信任的参谋长,他总是能及时地掌握敌情:“昨天被我军击退的是德寇的摩托化第14师,而从今天审讯俘虏得知,他们已经得到了补充,新投入战场的是第252步兵师。……”

“报gào

!”门口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指挥员,大声地喊着报gào



“进来吧!别洛博罗多夫上校,可把你们盼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看到这人的到来,显得十分高兴,把他来到了桌前,指着地图对他说:“你马上组织部队进行反击,一定要击溃当前之敌,并把他们赶得远远的。明白吗?”

“明白。”上校敬了个礼,然后说:“我可以出去指挥作战吗?”

“去吧,祝你成功!”司令员说着又伸出了他的手。

受到歌声鼓舞的炮兵,犹如打了鸡血般兴奋,射击速度比刚才快了将近一倍,准确度也高了许多。当越来越多的坦克被我军的炮火击毁后,他们选择了后退。

和以往一样,德军一撤tuì

,苏军就会进行反击。这次打头阵的,还是卡图科夫将军的第一近卫坦克旅,从森林开出的坦克,迅速展开了战斗队形,边行驶边开火。不过让我奇怪的是,那辆重型坦克依旧停在那里没动窝,只是自顾自地向德军射击着。

站到我身边观察战况的罗科索夫斯基看到我疑惑不解的样子,给我解释说那辆重型坦克在昨天的战斗中,先是发动机出了故障,接着又被德军的炮弹炸断了履带,所以只能摆在那里当成一个固定的炮台使用。

近卫旅的坦克冲上去了,紧随其后的是来自西伯利亚的第78步兵师,在师长别洛博罗多夫上校的指挥下,他们排成散兵队形,高喊着“乌拉!”,冒着德军的零星炮火大踏步地向前冲锋。

第一一八节 胜利追击

德军在退却。

但不是溃退,只是进攻受挫后的退却,始终还保持着相对完整的队形。从这点来看,一旦他们再次取得火力和兵力上优势,随时可以对我军发动逆袭。

前沿的第18师没有出击,只是依托阵地,用轻重武器对退却中的德军进行火力杀伤。

负责进攻的是来自西伯利亚的第78步兵师的战士们,他们排成松散的队形,喊着口号,昂首挺胸地向前冲锋。前锋已经跟着坦克旅的后面接近了战壕,而后面的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森林里涌出来。

德军的炮弹不时地落在我军的队列里爆zhà

,把冻得结实的土地炸得泥土飞溅。散开的队列,倒是降低了一些伤亡,可仅仅是降低而已,伤亡依旧是不小。不时有战士惨叫着扑倒在地,前几排整齐的队形顿时变得稀稀落落。活着的战士没有丝毫地动摇,他们迈过战友的身体,喊着口号义无反顾地继xù

向前冲锋。至于倒在地上的战士,如果只是受伤,自然会有后面的卫生员前去救治;如果不幸牺牲了,那也没有办法,战争嘛,哪有不死人的。

看到这一切,我不禁暗自感慨:这音乐的魅力就是大,能让听到歌声的战士们个个信心爆棚。从眼下的战局来看,击退德军已是十拿九稳。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老毛子的词汇太贫乏,部队每次冲锋,除了喊“乌拉!”好像就没有其它的口号可喊。像现在的冲锋,怎么也得喊些“活捉古德里安”之类振奋人心的口号。

虽然从现在的情况看,我军占据着极大的优势。但我心里很清楚,这局部的优势只是表面现象,第16集团军的纵深缺乏足够的预备队,为了守住现在的防线,罗科索夫斯基不得不冒着风险,把部分兵力从暂时不危险的地段撤下来,调到有被敌人突pò

的危险的方向来。

谁都知dào

他这样做,是在赌博和冒险,由于敌人在数量上超过我军许多,有巨大的机动力和绝对的空中支援,因此他们在战斗过程中比较容易地建立起突击集团。大地封冻对他们有利,他们可以随时在任何地方实施突击,让我们疲于奔命。

卡图科夫旅的坦克已经冲进了德军的队列,我方的炮兵怕误伤到自己人,开始进行延伸射击,炮弹落到了德军步兵后退的必经之路上。

见到自己的后路被截断,坦克也被一辆接一辆地击毁,再加上潮水般向他们涌过去的战士,德军开始慌乱起来。冲在最前面的西伯利亚战士,有的端着步枪跑几步便半蹲下身子开一枪,然后再站起来往前冲;有的则是猛冲一气,冲到敌人面前,直接举起刺刀猛刺过去。德军已经溃不成军,根本挡不住如下山猛虎般的战士,本个别意志薄弱的士兵掉头就跑,恐惧像传染病一样互相感染着,开始只是一两个士兵逃跑,很快就有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了逃跑的队列,整个队伍乱哄哄地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你拥我挤地漫无目标地乱跑起来。

充满战斗激情的西伯利亚人紧追不舍,在近卫坦克旅和集团军炮兵的支援下,接连占领了德军的若干出发阵地,将他们远远地赶离了我军的防御阵地。敌人被击溃了,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稳住了,第78师战士们的英勇表现挽救了我军不利的态势。

战斗进行到中午,我军的进攻部队已经突击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了。看到战局正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我不禁松了一口气,放下已经举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望远镜。刚想转身,却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幸好有人及时地托住我,我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扭头一看,原来是罗科索夫斯基,他关切地问:“丽达,你不要紧吧?”

他的关心,让我心头一热,我赶紧站直身体,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没事,可能是站久了,有点头晕。”

他揽住我的肩膀,搀扶着我到桌边坐下,低头征询着我的意见:“你的伤势看起来不轻,需yào

我安排人送你回莫斯科去吧?”

“啊?”听他突然这么一说,我不禁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绝他的好意:“谢谢司令员同志,我的伤不重,要不了十天就能好。”这样说倒不是为了逞强,而是出于自己的一点私心考lǜ

。我好不容易才和这些未来的名将们混了个脸熟,如果此时回后方医院养伤,伤好后还不知dào

上级会把我安排到什么地方去?就算能回部队,也不见得能重返西方面军,那我原先积攒下的人气就全归零了。如果再有哪位领导同志出于关心,将我安排到后方机关里工作。开玩笑,后方机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地方,作为一个穿越者,我的很多观点和看法,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是属于离经叛道,甚至大逆不道的。在前线,日复一日的战斗生活已经耗尽了大家多余的精力,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即使有人察觉了,大多也就是一笑置之。如果在机关里,那真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升迁受影响不说,甚至还会丢掉自己的小命。这样看来我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前线,这样性命才更有保障。

虽然我一再强调自己的伤势不重,但罗科索夫斯基还是让人出去找了一名女卫生员来照料我。女卫生员一进门,我马上就认出了,这正是我昨晚见到的那名卫生员。此刻她满脸硝烟,身上的军装也沾满了血迹和泥土,看来在进指挥所以前,她一直在战场上救治伤员。

卫生员看见我马上跑了过来,嘴里还叫着:“指挥员同志,原来您在这里啊!刚才我还在到处找您呢,该换药了!”

我冲她挤出了个笑容,还没等说话,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已经把话头接了过去:“卫生员同志,我命令你,马上陪中校同志去换药!”

“是!”女卫生员先答yīng

着停在在原地,向司令员敬了个礼。才过来搀扶我。

我在卫生员的帮zhù

下站了起来,和司令员、政委、参谋长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由卫生员搀扶着去急救营地换药。

森林深处的急救营地里,地上铺着行军用的毛毡,上面躺着重伤的战士。由于战事激烈,伤员太多,卫生员的救护能力又有限,所以很多从战场上救下来的重伤员,大部逃脱布帘痛苦死去的结局。

我从伤员中间经过时,发xiàn

很多毛毡上的伤员已经是一动不动。有的人身下的毛毡甚至连土地都被血浸湿了,血液结冰,周围都变成了紫黑地颜色。至于那些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的伤员,更是惨不忍睹。

虽说我已经见过了太多太多的生死,但此时也觉得眼眶发热,有些不能自已,如果不是女卫生员及时地将我扶进帐篷,我估计自己会抑制不住悲伤,蹲在那里嚎啕大哭。

第一一九节 新的任命

进到帐篷里,我还是觉得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卫生员扶我坐下,解开了我的衣服,打开绷带为我换药。帐篷里没有取暖设施,我本来就只穿了一件军大衣,一脱掉衣服,身体便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被冷空气一冻,我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

卫生员清洗伤口时,我感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痛,低头一看,不光整个左肩变成了黒紫色,还一直肿到了胳膊肘的位置。见此情形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咬住牙关,忍住痛一声不吭。

因为创口面积大,卫生员换药的时间不免长了点。在忍受疼痛的过程中,我也由最初冻得发抖到后面的满头大汗。

等卫生员把绷带重新包好后,我让她帮zhù

我把左手也从袖子里穿出来,并吊在了脖子上。等这一切都做完了,我正准bèi

起身离开,却被她叫住了:“指挥员同志,请您等一下。”说完,她先起身跑出了帐篷。

“她让我等一下做什么?”我缓缓站起身来,站在帐篷中间发呆。

没过多久,卫生员又跑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堆东西,递到了我的面前。我仔细一看,原来都是我的东西,连着枪套的皮带、公文包、勋章。

我抬手刚想去接,她又主动地说:“我来帮你。”

看到我点头,她先把公文包从我的头上套了下来,挎在我完好的右肩上,接着为我扎上了皮带,最后才把三枚勋章小心翼翼地佩戴在我胸前。

我向她道谢后离开了帐篷,走到外面,看天色已经有些发暗。我没有手表,不知dào

准确的时间,只能从天色猜测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四周看了看,地上的伤员都转移了,树木间的地面上到处一片紫黑色。

我沿着来的小道,慢吞吞地向指挥所方向走去。前方的枪炮声还响个不停,看来还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一路上不时可以见到有伤员正被卫生员或者战士或抬或扶,匆匆忙忙地赶往急救营。

我走进指挥所时,看见大家正围坐在桌子前开会。我扫了一眼,除了罗科索夫斯基、洛巴切夫、马利宁、扎哈罗夫之外,还多了几个陌生面孔。

这些人是谁啊?难道是方面军派来的预备队?正在胡思乱想,眼尖的政委洛巴切夫已经发xiàn

了我,连忙招呼我过去坐着开会。

罗科索夫斯基正在向大家通报今日战报:英勇顽强的第78师,今天先后击溃了德军的摩托化第14师、步兵第252师,并在一个小时前重创了来增援的步兵地106师。此刻德军的帝国坦克师疯狂地扑了上来,才阻止了一直保持进攻势头的该师的继xù

推进。……

听到这样喜人的战绩,大家不禁交头接耳兴奋地低声议论起来。

“请大家安静!”面对如此辉煌的战果,罗科索夫斯基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喜悦。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果不出我所料,当大家都安静以后,他开始讲话:“同志们!虽然我们这个防御区域取得了比较大的战果,但是整个局势对我们来说,还是非常严峻的。从方面军司令部转过来的情报得知:法西斯德军‘中央’”集团军群变更了部署,调来新的部队并对参战的兵团进行了补充,于11月16日由陆军元帅博克率领转入进攻。敌我双方在从加里宁市到图拉的广阔战线上展开了交战。北部在第30、第16集团军和第5集团军的右翼防御地带(伏尔加河水库、莫斯科——莫扎伊斯克铁路)、南部在第50集团军的防御地带(图拉、新莫斯科斯克)实施主要突击。”

听着司令员嘴里冒出来的这些陌生的地名和番号,我不禁又开始头痛了。不熟悉地名和部队番号、指挥员名字,这一向是我的弱点,如果此时让我来指挥这个集团军的话,指挥系统一定会陷入混乱。

“……朱可夫大将在半个小时钱打来电话,介于和第30集团军司令部的联系已经完全中断,因此将位于我集团军地带内的、在克林以西地区的原第30集团军的两个骑兵师和一个坦克师的指挥权移交给了我。……”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瞥了那几个陌生的指挥员,心想:这真是太好了,一下就给我集团军补充了三个师,其中一个还是坦克师,这样罗科索夫斯基就不会为防御纵深没有预备队发愁了。

正当我洋洋得yì

时,罗科索夫斯基和坦克师师长的对话,让我的心凉了半截。司令员问那个师长:“上校同志!你们师有多少坦克啊?”

“一辆都没有。司令员同志!”上校站起来大声地回答说。

“什么?”听到他话的人都愣住了,坦克师居然连一辆坦克都没有,难道在战斗中都损失掉了?

“为什么?”罗科索夫斯基严肃地问。

上校左右看了看,有些问难地说:“我第58坦克师是在战争爆fā

前不久组建的。按照编制,我师应该有260辆坦克。把我师配属给第30集团军时,上级曾说会尽快把坦克配属给我们,但存放坦克的国防仓库在敌军的空袭中被摧毁了,所有的坦克都变成了燃烧的废铁。”

听完上校的解释,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参谋长马利宁开口说道:“根据侦察显示,德军除了在第316步兵师防守的沃洛科拉姆斯克方向集结了重兵,同时他们的坦克兵团还从我集团军各部队的北边迂回,开始迅速向克林推进。我们必须从现有的部队中抽调兵力,去克林城行防御。”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扎哈罗夫少将站了起来,大声地说:“同志们,形势非常严峻,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阻止德军继xù

向我们的首都推进!”

我不满yì

地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毕竟昨天上千骑兵战士的牺牲,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同意扎哈罗夫的意见,”罗科索夫斯基沉吟了一下说:“我决定调以下部队到克林城去。……”然后他又念了一连串的番号,分别是人数不多的步兵第126师,非常衰弱的骑兵第17师,只有12辆坦克的坦克第25旅,只剩下300人的第107师和没有一辆坦克的坦克第58师。

这么多不同番号的部队和原有的克林守军,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指挥。马利宁毛遂自荐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去吧!”

罗科索夫斯基几乎不假思索地摇头反对说:“不行,我需yào

你留下做我的参谋,那个职位还是另外派人去吧!”他的眼睛从在座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我心里在想:千万别叫我去啊,我连克林在哪里都不知dào

,更不用说还要指挥那么多不同番号的部队了。

司令员的眼睛停在了扎哈罗夫身上,说:“我决定要扎哈罗夫同志去指挥部队,大家有反对的没有?”

“没有!”大家回答得异口同声。

接着他又说:“第316步兵师防守的沃洛科拉姆斯克,面临的压力也很大,我需yào

有人去协助潘菲洛夫将军。有谁愿意去吗?”

“我去!”“我去!”马利宁和政委抢着报名。

没等罗科索夫斯基做出决定,我站起身来,咳嗽一声,说道:“司令员同志,还是让我去第316步兵师吧。我在那里待过,不过和潘菲洛夫将军很熟悉,而且还在下面的基层连队指挥过战斗。我相信,没有谁比我更适合这个任务。”

罗科索夫斯基看着我不说话,良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一二零节 噩耗

第316步兵师的指挥部,位于沃洛科拉姆斯克南面的森林边。送我去的司机经常往来于该部和集团军司令部之间,所以才能在漆黑的夜里顺利地把我送到了目的地。车在指挥所门口停下,我下车后把车门关上,向司机道了谢后便往指挥所走去。

潘菲洛夫将军的指挥所门口挂着一盏马灯,照亮了周围十几米宽的地方。门口站岗的两名战士,看着我走过去,他们本能地端起了手中的步枪,把枪口对准了我。我在离他俩还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住脚步,刚想表明自己的身份。一名战士已经把枪收了起来,他把步枪往肩上一挎,又把同伴的枪口往旁边一拨,然后迎了上来,问道:“是奥夏宁娜中校同志吗?”

原来是认识我的,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赶紧回答说:“是的,我是奥夏宁娜。”

战士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敬了个礼:“您好,指挥员同志,师长和政委在指挥所里。”随即向后半扭过身体,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您请进吧!”

我冲他笑着点点头,经过他的身边,来到了指挥所的门口,撩起厚重的门帘踏了进去。沿着向下的台阶走了几步,来到了屋子里。挂在屋顶的汽灯把整个屋子照得雪亮,师长潘菲洛夫将军和政委叶戈罗夫正坐在桌子前看地图。

看到这两位熟悉的指挥员,我心里倍感亲切,连忙上前一步,在桌子前站定,抬起未受伤的右手,举到额边向他们敬礼,同时大声地报gào

:“报gào

师长、政委同志,中校奥夏宁娜前来报道,请指示!”

听到我报gào

的声音,两人抬起头,向我看来。见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我,潘菲洛夫将军的嘴角立马上翘,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政委叶戈罗夫更是直接站起来,指着桌边的长凳,兴奋地说:“亲爱的丽达,真没想到,集团军派来的人原来是你啊!快,别站着发呆了,快点坐下。”

我道了声谢,坐了下来,把挎在肩膀上的冲锋枪取下来,搁在了桌上。

潘菲洛夫起身从旁边的炉子上拎起茶壶,倒了杯热茶端了过来。刚想递给我,无意中发xiàn

了我挂在脖子上的左手,不禁吃惊地问:“丽达,你怎么受伤了?”

我微微一笑,回答说:“没事,和德国鬼子拼刺刀的时候,不小心被扎了一刀。”

“啪!”政委听到这里,猛地一拍桌子,把我吓了一跳。只听他气呼呼地说:“什么?拼刺刀?!真是太不像话了!难道男人都死完了么,居然让女战士去和敌人拼刺刀!”

看到政委发火,我赶紧解释说:“政委同志,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当时我只是去传达命令,没想到敌人的攻势太猛,居然一下就冲进了战壕,肉搏战就这样展开了。”

“来的路上顺利吗?”潘菲洛夫把茶杯递给我,同时关切地问了一句。

“很顺利。”我一边接过茶杯一边回答师长的提问。

“那就好!”潘菲洛夫重新坐下,同时向我解释说:“最近经常有德国鬼子骑着摩托车,从我军的防御间隙溜进来,偷袭我们的后方仓库或者指挥中心。昨天1077团的团部就遭到了袭击,副团长和十名战士牺牲了。”

“啊!”气愤难当的我语塞了,一时间惊讶万分:“德国鬼子居然绕到我们后方来了?后来呢?”

“这些敌人被随后赶到的支援部队全歼了。”

正说着话,突然外面传来了喊叫声。我们循声望去,只见两名战士搀扶着一名浑身是血的人沿着台阶走了进来。只见他双眼紧闭,整个脸都被血污糊住。两名战士的手稍微一松劲,这个人的身体就软软地要跌倒在地上,

我斜了那个被搀扶的人一眼,正要移开目光,突然间发xiàn

这个人看起来非常面熟。我正在绞尽脑汁想这个人是谁的时候,潘菲洛夫和叶戈罗夫都失声叫了出来:“维克多,你这是怎么了?”

“维克多?!”我猛地想起了这人是谁,急忙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左肩使劲摇晃,大声地喊着他的小名:“维佳!维佳!快醒醒!”

他看来已经不行了,在我的反复摇晃中,终于无力地睁开了眼睛,但随即就想要再度闭上。不过看见站在他面前的是我,不知dào

突然从哪里来了一股精神,挣扎着聚齐最后一点力qì

,开口断断续续地说道:“指挥员……同志,对不起,我……我没有保护好上尉同志。……”话说到这里,他的头一歪,直接就不行了。

听到这个,让我一头雾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一旁站着的潘菲洛夫吩咐战士:“快把维克多扶出去。”然后他和叶戈罗夫一左一右地扶着我回到桌前坐下。

“丽达,节哀!”叶戈罗夫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战争嘛,总会要死人的!”

“等一等,政委同志。”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抬头望着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被搞糊涂了!”

政委和师长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做了个手势,说:“这事还是让师长同志给你解释吧。”然后他先绕到桌子的另外一头坐下了。

我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师长的身上,潘菲洛夫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解释说:“奥夏宁上尉带领的反坦克军犬连到我师后,我把他派去协助费尔斯托夫和巴甫洛夫把守车站。在白天的战斗中,奥夏宁上尉指挥的军犬连表现得非常英勇,一连击毁了德军十几辆坦克。虽然消灭了不少敌人,但是他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光训犬员伤亡大半,军犬也死伤殆尽。上尉在下午的战斗中,负了重伤。”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我,见我神色如常,才继xù

讲下去:“我专门安排了人手护送上尉回后方,维克多就是其中一人。刚才你也看到维克多的情况了,估计他们在路上遭到了意wài

,估计上尉也凶多吉少啦!”

潘菲洛夫讲完,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地叹了口气。奥夏宁虽说是丽达的丈夫,可对占据丽达身体的我来说,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让我为一个陌生人流泪,好像有点太勉为其难了。我竭力想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可努力半天,还是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

当看到两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只好苦笑一声,讪讪地说:“我理解,这就是战争嘛,有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挺得住!”

第一二一节 牺牲

听到奥夏宁牺牲的消息,我没有感到丝毫的难过,反而觉得如释重负,心中暗松了一口大气。我毕竟只是冒牌的丽达,和奥夏宁接触的时间一长,早晚逃脱不了穿帮的命运。他这一牺牲,我暴露的危险系数又降低了几分。

我们三人面对面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陷入短暂的沉寂。政委伸手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和颜悦色地问我:“丽达,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我不解地反问。

政委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连忙为我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想留在师部,还是到基层去指挥一支部队?”

我赶紧站起来,向两人敬礼:“我想到基层去指挥部队,希望师长和政委同志能同意。”

“那你想去哪支部队呢?”政委笑盈盈的问道。

我把自己在316师里所认识的人和熟悉的部队都想了一遍,以前指挥警卫营的时候,曾经一级指导员克罗奇科夫搭过档,不过他已经光荣牺牲了。而剩下和我关系密切的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阿吉、阿古明特等人,他们正驻守在车站地区。他们目前都属于1077团的建制,要下部队的话,和这些人搭手是最合适的。于是我委婉地提出:“师长同志,能让我到1077团去担任指挥员吗?”

潘菲洛夫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招呼着我坐下,然后走到我的身后,轻轻地拍着我没有受伤的肩膀说:“我们师在近期的战斗中减员很大,不少基层部队都缺合适的指挥员人选。目前的1077团倒是有个位置,他们的副团长刚牺牲,需yào

一个有能力的人选来接替这个职务。不过他们防御地段现在每天的战斗很残酷,随时有牺牲的危险,你可要考lǜ

清楚啊。”

话音刚落,我便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师长同志,不用考lǜ

,我愿意去。”

他听了我的回答,背着手在我的身后走了两个来回,然后说:“你的工作能力我倒不担心,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关键是新上任的团长是名将军,没有事先和他打招呼,就为他配备一名女副手,不知dào

他会有什么样想法?”他停下脚步,对政委说:“叶戈罗夫同志,你给1077团的团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下,让丽达和他先见见面。”

政委答yīng

一声,拿起桌上的电话开始拨号。潘菲洛夫才继xù

往下说:“丽达,待会儿新团长来了,我让你们先见见面,彼此沟通一下,这样方便你以后到1077团开展工作。”

我赶紧又站起来说:“师长请放心,不管和谁搭档,我会尽lì

做好的。”

师长拍着我的肩膀,再次让我坐下,说道:“丽达,你可要有点心理准bèi

。我和政委很熟悉你,也非常信任你。而这个团长是新来的,不了解你,我担心他可能会排斥你。”

“没问题,”这次我没有站起来,而是坐在位置上,仰头望着面前的师长,说:“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听他的,这样矛盾会少很多。他既然是位将军,带兵经验丰富,我有很多地方需yào

向他学习。”

师长点点头,赞赏地说:“看来,你是很有信心。”随即提高嗓门说:“那好,就先试试吧!待会儿等他来了,我让你们先沟通一下,只要他没有什么意见,你可以马上跟着他到部队去上任。”

“师长同志,”我突然有和原来的那些部下先沟通一下的冲动,便主动向潘菲洛夫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可以和防守车站的费尔斯托夫和巴甫洛夫他们通个话吗?”

“没问题,”潘菲洛夫非常爽快地回答说,刚好政委打完了电话,他便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然后对里面说:“我是潘菲洛夫将军,给我接车站的费尔斯托夫。”略等了一会儿,他又大声地说:“是费尔斯托夫吗?我是潘菲洛夫。……不,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指示要向你下达,只不过是一个你们的熟人要和你们通话。你等着。”说着就把话筒递了过来。

我接过话筒,贴到耳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你好啊,费尔斯托夫,我是奥夏宁娜!”

“中校同志?!是您吗?”话筒另外一端的费尔斯托夫用迟疑的口吻问道。

“费尔斯托夫,你好!当然是我,这还有假吗?”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着他的提问。

“巴甫洛夫指导员,你快过来,是奥夏宁娜中校同志打来的电话。”我听到他在大声地喊着另外一个熟人巴甫洛夫,随即我便隐约听见里面传出了巴甫洛夫兴奋的声音:“真是中校同志吗?快点把电话给我,我要和她说几句话。”

很快听筒里就清晰地传来了巴甫洛夫的声音:“您好!中校同志,最近好吗?”

“很好!”听到这些熟人的声音,我真是倍感亲切,反问道:“你们呢?”

“我们也很好,虽然战斗很残酷,但我们都还活着。”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除了我和费尔斯托夫,还有阿古明特、阿吉,我们大家都好好地活着。”

正在和巴甫洛夫闲聊时,忽然一阵冷风灌进屋里,把我冻得打了个哆嗦。我朝入口一望,正好瞧见一名撩开门帘走进来的军官。这位身材魁梧的军官一走进来,潘菲洛夫马上迎上前和他握手,连刚才一直坐着的政委叶戈罗夫也站起身来。

我瞥见来人的领章是红色菱形,还镶着两颗金星,赶紧挂上电话,站起身向他敬礼。

那人和师长、政委握完手,一扭头看见了我,不禁惊喜地叫了起来:“原来是你啊,奥夏宁娜中校,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并向我伸出手来。

听他这么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应该是我认识的人。我一边和他握手一边瞧着面前这位将军,觉得有些面熟,可仓促间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在我发愣的这个时候,政委叶戈罗夫开口说了话:“丽达同志,我来为你介shào

一下,这位是1077团的新任团长列维亚金将军,是前天才到师里来的。……”

一听到列维亚金这个名字,我马上想起这个人是谁。前两天就是他奉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带着上千战士和奥夏宁的反坦克军犬连到第316步兵师来的。“原来是您啊!将军同志。”在前线又遇到个熟人,我显得格外兴奋,握手的力度也不由加大了几分。

我们重新回到桌边坐下,潘菲洛夫问列维亚金将军:“团长同志,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

列维亚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师长同志,简直是糟透了,全团的指挥员伤亡三分之二,战士伤亡超过了一半。我的副团长也牺牲了,希望您能尽快帮我配备一个得力的助手。”

潘菲洛夫听到他这么一说,显得有些兴奋,说:“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然后没头没脑地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和奥夏宁娜中校彼此认识,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的话让列维亚金一头雾水,他不解地问道:“师长同志,您把我搞糊涂了。我和奥夏宁娜中校是否认识,和您把我半夜从阵地上叫到师指挥部来有联系吗?”

“有的有的!列维亚金同志。”政委叶戈罗夫抢先接过话题:“我们打算任命奥夏宁娜中校为你的副手,当1077团去担任副团长职务。把你叫过来,是为了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列维亚金扭过头来,没有说话,只是直瞪瞪地盯着我看。当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转过头去,看着师长和政委,缓缓开口说:“我在集团军司令部的时候,曾经听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介shào

过奥夏宁娜中校的情况。对于派她到我团担任副团长职务,我个人认为……”

说到这里,他居然卖起关子停了下来,不光师长和政委集中精神盯着他,连我也异常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答复。幸好他没有让我们等待多久,便说出了他的答案:“我个人认为:以她的工作能力和顽强的战斗精神,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务。”

听完他的意见,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师长马上接过话题说:“既然你也同意师部的这个任命,那么就让奥夏宁娜中校待会儿和你一起回1077团吧。”

“这个!”列维亚金有些犹豫地说:“师长同志,能否让奥夏宁娜中校换个时间到我团里上任?这个时候回去,我怕路出问题。况且你们也知dào

,如今经常有骑着摩托车的小股敌人潜入到我军的后方来进行骚扰,我要为中校同志的安全负责!”

虽然列维亚金的理由异常充足,但潘菲洛夫还是皱着眉问:“那您觉得推迟到什么时间最合适?”

列维亚金扭头看了看我,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凑近师长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什么,因为声音太小,我根本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我很明白他是在向师长陈述暂时不能让我到部队去的理由。不过时间很短,他低语完毕,随即挺直身体大声地说:“明天中午,怎么样?”

潘菲洛夫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叩击着,皱着眉头在考lǜ

列维亚金的提议,良久才缓缓点点头说:“那好吧,列维亚金同志,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让奥夏宁娜中校明天中午到你团里去报道。”

三人把我的工作安排妥当后,列维亚金站起身来,用双手拉了拉军装的下摆,然后说:“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团里还有任务要布置,我先回去了。”

潘菲洛夫和叶戈罗夫也站了起来,叮嘱列维亚金说:“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我会的。”列维亚金回答着举手向两人敬了个礼,随即转身离去。

天刚蒙蒙亮,德军的新一轮进攻又开始了。

密集枪炮声从外面传来,屋子里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我们三人轮流接听打进来的电话。这些电话的内容大同小异,不是报gào

德军在什么地方发动进攻,就是向潘菲洛夫请求增援。对于前者,潘菲洛夫说句知dào

了,然后用铅笔把德军进攻的位置画在地图上。而对于求援的,他非常干脆地回答:我没有预备队,你们必须象钉子一样地钉在阵地上,一步也不许后退,因为你们的后面就是莫斯科。

听到潘菲洛夫这么说,我心里非常明白,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他手上确实无兵可派。据我所知,最早的师警卫营早就战斗中损失殆尽了,如今的警卫力量不过一个排,而且还是由师部的参谋和一些机关的后勤人员所组成的。这样的部队担任警戒任务还凑合,如果派他们去前线,和送死没有两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对我方越来越不利。从反馈的消息看,我军的防线虽然还没有被德军突pò

,但是却在不停地后撤。

十点钟的时候,我接到了阿吉从阵地上打来的最后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语气激动地说:“……中校同志,法西斯匪徒已经冲进了阵地,我们正在进行着顽强地战斗,和他们争夺着每一个地下室。……”

听到这里,我打断了他的话,问:“费尔斯托夫呢?”

“刚才他在战壕里和敌人肉搏,现在没动静了,估计牺牲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紧,接着追问:“指导员巴甫洛夫呢?”

“牺牲了!”

“阿古明特呢?”

“也牺牲了!”

听完这些的噩耗,我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完了,我最得力的部下都牺牲了!没等我说话,听筒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随即阿吉的声音再次传来:“敌人进来了,中校同志您保重!”

里面骤然枪声大震,一声巨响过后,话筒里便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阿吉也牺牲了!

一连串的打击让我停止了思考,大脑里一片空白。

第一二二节 光荣的近卫师(上)

我站在桌前,手握着早没有任何声音的话筒发呆,不争气的眼泪又不禁夺眶而出。我知dào

,阿吉的那一声保重,等于是临终遗言了,我苦心培养的班底已经全部不存zài

了。

“丽达,出什么事情了?”对面的政委看出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地说:“防守车站的指战员们都牺牲了!”

“这么说,车站失守了?”

“是的。”

我刚说完话,突然赶紧有个物体从屋外飞了进来,啪地一声落到了我的脚下。我低头看去,原来是枚长柄手榴弹,正哧哧地冒着白烟。

“手榴弹,快卧倒!”师长大吼一声,飞扑过来,将我压倒在地上。

“轰!”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手榴弹发生了爆zhà

。屋子里在顷刻间陷入了一片黑暗,我只觉得“嗡”地一声,耳膜一阵刺痛,左肩也传来阵阵剧痛,一时间半边身子几乎麻木了。汽灯被手榴弹的弹片震碎了,屋里一片漆黑,空气中充斥着呛人的硝烟味,把我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屋子里突然一亮马上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进了指挥部。就在这时,我感觉身上的重量一轻,然后听见了一声清脆枪响。就在我发愣的时候,屋子里一下亮堂了,一个人从台阶上直接载了下来,直滚倒我的附近才停了下来。从他的穿着打扮,我一眼就认出这是个德国兵。

开枪的是师长潘菲洛夫,被他击毙的德国兵倒下时扯掉了门帘,光线从外面透进来,把屋子重新照亮。他看了面前的德国兵尸体一眼,然后跳了起来,握着手枪就往外冲。

这个时候,我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德军偷袭指挥部,刚才那枚手榴弹就是德国鬼子扔进来的,如果不是师长反应快,把我扑倒在地,这个时候我就该在马克思那里,陪他老人家喝咖啡了。我挣扎着站起身来,弯腰抓过德国兵手中的冲锋枪,提着也就往外冲。

师长冲得很快,我才跨上一级台阶,他已经冲到了指挥部的门口。不过他刚冲出去,马上又退了回来,蹲在台阶上向外面射击。我经过他的身边,刚想往外冲,他一把扯住我的衣袖,向后猛地一拉,大声地喊道:“注意隐蔽,外面有敌人的机枪。”

潘菲洛夫的射击引起了德军的注意,密集的火力立即向门口扫过来。肆意横飞的子弹打得地面烟尘滚滚,木门千疮百孔。

我摆了摆头,摆掉帽子上的尘土,然后看看旁边把后背紧贴住土墙的潘菲洛夫,大声地问道:“师长同志,我们该怎么办?”

“敌人火力太猛了,我们冲不出去。”潘菲洛夫也大声地回答我,随即他又冲着摇摇晃晃走上台阶的政委喊道:“快打电话,通知附近的部队,说师指挥部遭到敌人的袭击,让他们赶紧派部队来救援。”

“是!”政委答yīng

一声,掉头向下走。

看着政委回到被气浪掀翻的桌子旁,从地上捡起电话机,开始摇动手柄。我觉得自己不应该趴在这里无所事事,便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冲着子弹飞来的方向猛地扣动了扳机。

打了几发子弹,我感觉德军的火力好像减弱了,心里觉得奇怪,难道我的枪法这么准,一下就把敌人都撂倒了?好奇之余抬头向外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躺在指挥部门口的两句尸体,从制服看,是我军战士,其中一名是昨晚主动和我打招呼的那名战士。

离指挥部三十多米远的地方,有挺德国人的机枪在哒哒哒地响个不停,不过射击的方向已不再瞄准我们这里,而是对着向他们冲锋的战士在射击。这里附近有一个警卫排,看到指挥部遭到了袭击,战士们自发地从各个方向对来犯之敌发动了进攻。

虽然我军在人数上占据着优势,战士们表现得也很勇敢,但他们哪里是这些训liàn

有素战斗经验丰富的德国兵的对手。德国兵除了一挺机枪外,其余的士兵都是清一色的MP40冲锋枪;而我军几乎都是手枪,偶尔有几支步枪都算是重武器了。双方的火力强度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所以一交火,警卫排就吃了大亏。不时有人惨叫着中弹倒下,运气好的只是受了点轻伤流着血痛苦地呻吟,运气不好被直接击中要害身亡。一时间,指挥部外成为了修罗地狱,此起彼伏地响着激烈的枪声和伤者的惨叫声。

第一二三节 光荣的近卫师(下)

几十米外的一颗树下,停着四辆摩托车,七八个德国兵正以车为依托,向进攻的战士们疯狂地射击着。这些敌人应该就是昨晚潘菲洛夫提到的那些绕过防线,跑到我军后方来偷袭的摩托小分队了。

我曾经指挥过316步兵师的警卫营,对该部队强悍的战斗力是深有感触的,以他们的装备和战斗经验,要消灭对面那些猖獗的德国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如今在和敌人进行战斗的,只不过是由参谋、文书及政工人员临时组成的一个警卫排,战斗力大打了折扣。再加上他们的装备几乎都是以手枪为主,偶尔有几支步枪都算重武器了,和德军在火力配置上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让这样的部队去进攻,无异于自杀。不过这些战士知dào

师指挥部受到袭击,都本能地从自己所待的地方跑出来,义无反顾迎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勇敢地冲锋。

看着一个又一个战士倒下,我顿时血往上涌,也顾不得个人安危,提着枪就想往外冲。没想到又被潘菲洛夫一把揪住,他紧紧地拽住我的衣袖,用严厉的口吻呵斥我:“站住!你想干什么,冲出去当敌人的枪靶子吗?”没等我说话,他又扭头冲着下面喊:“我的政委同志,电话打通了吗?”

“打通了!”政委在下面答道:“和1073团联系上了,他们马上派一个连过来解围。”

听到援军很快就能赶过来,我松了口气,艰难地半蹲下身体,把枪架在了门框上,瞄准德军的位置扣动了扳机。冲锋枪近战效果很好,但是要准确地命中远处的目标,却不是那么容易。我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也只不过把其中一辆摩托车的车身外壳打得火星乱溅,连德国兵的毫毛都没伤到。

我的射击又再度把德国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几乎是在我打光子弹的同时,几发飞过来的子弹就打在了门框上。好在我当时又往下退了两级台阶,否则就被子弹打中了。

一直贴着墙站着的潘菲洛夫,先弯腰从德国兵的尸体上抽出了个弹夹,随即从我的手中接过冲锋枪,边换弹夹边说:“丽达,先不要射击,待在这里耐心地等一会儿。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等他们到了,我们再一起冲出去。”

“是!”我答yīng

着接过他手中的枪,蹲下身体,竖着耳朵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的枪声虽然还响个不停,但明显比刚才稀疏了许多,其中除了零星的手枪和步枪的射击声,大多数时间都是冲锋枪和机枪在哒哒哒地响。从外面的枪声可以判断出,警卫排的指战员们大部分都牺牲了,只有几个少数的幸存者,还在顽强地和德军战斗着。

听到德军在外面占据了优势,我不禁抬高枪口指向了入口处,手指扣住扳机,准bèi

一发xiàn

有人冒头,就毫不犹豫地开枪,绝对不能让德国人冲进来师指挥部来。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始终不见有人从上面冒出头来,但是我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时候,外面的枪声又骤然密集了起来。听到枪声,我不禁越发地心慌起来,扭头瞅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潘菲洛夫,却发xiàn

他面露喜色。

“是我们的援军到了!”他兴奋地说道。

好像是为了证实他的判断无误似的,头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里面有自己人吗?”说的是我熟悉的俄语,而不是德语。

“丽达,别开枪,是自己人。”潘菲洛夫用手把我的枪口压低,然后冲着上面高声地喊道:“我是师长潘菲洛夫。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1073团的,听说师指挥部遭到德军的袭击,是奉命前来救援的。”上面的人答着话,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进来的人穿着土黄色短皮大衣,戴着棉军帽,典型的我军打扮,我不禁长松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枪站直了身体。

来人是一名中尉,他来到潘菲洛夫面前,把提着的手枪换到左手,然后举手敬礼,报gào

说:“将军同志,1073团中尉连长拉米斯前来向您报道。我连正在外面清剿残敌,请您指示!”

听到外面的枪声再度稀疏下来,估计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潘菲洛夫把手枪插进枪套,说了句:“走,我们出去看看。”说完抬腿就向外走。

看到中尉跟在潘菲洛夫的后面出了门,我也提着冲锋枪跟了出去,不过手指还是习惯性地放在了扳机处。

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来偷袭的德国兵,除了被打死的兵,还有三人当了俘虏,正被战士们押解着朝这边走过来。

潘菲洛夫指着被押过来的德国兵,对拉米斯说:“你去找个懂德语,审问一下这几个俘虏,看他们是哪支部队的,共来了多少人?”

“是!”中尉答yīng

一声,提着枪就朝前奔过去。

“哒哒哒!”随着三声枪响,站在我前方的潘菲洛夫身体猛地一震,随即他用双手捂住胸口往后便倒,“扑通”一声就倒在了我的身边。

我先是一愣,然后低头一看,在两名战士的遗体旁边,还躺着个德国兵,刚才的几发子弹就是他射出的。我几乎是本能地抬枪瞄准他,猛地扣动了扳机。虽然冲锋枪远距离射击的效果不好,但要打几米远的目标,那是再轻松不过了,密集的子弹顿时把那个德国伤兵打得血肉模糊,血雨飞溅。

我这个时候明白,刚才偷袭师指挥部的是两个德国兵,一个和卫兵在搏斗中被打倒了,另外一个朝指挥部里扔了一个手榴弹后,被潘菲洛夫击毙了。我打光弹夹里的子弹,还专门上前,去踢了一脚被我打得血肉模糊的德国兵,确定他死的不能再死,才转身去查看潘菲洛夫的伤势。

潘菲洛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不停地痉挛着,胸前伤口流淌出的鲜血,慢慢地汇成小溪,小溪再慢慢地融成了河,再慢慢地渗入了大地,慢慢地染红了那一片洁白的雪地。

“我的老伙计,你怎么了?”我和围过来的战士们站在师长的面前发呆,才从屋子里出来的政委看到了这一幕,悲鸣一声扑了上前,抱住了潘菲洛夫的身体。

看到我们一帮人都围在四周发呆,政委叶戈罗夫不禁大发雷霆:“你们都还傻站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搭个手,把师长同志抬到指挥部里去啊!”

听到政委发火,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指挥旁边的人行动起来:“你们四个,帮着政委把师长同志抬到指挥部里去。”

战士们七手八脚地把潘菲洛夫抬了起来,簇拥着往指挥部里走。我又叫过拉米斯中尉,吩咐他:“中尉同志,你马上带几个人,去找军医过来。速度要快!”

“可是!”拉米斯有些为难地说:“刚才师长同志让我去审问这几名德国兵啊。”

听到他这样说,我不禁无名火起,老毛子办事就是呆板,也分不清轻重缓急,当下我也没给他留面子,直接冲着他吼了起来:“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你没看见那几名德国兵打死了我们多少同志啊!还审问个屁,全部拖到树林边枪毙掉,一个不留!”

“中校同志!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拉米斯还想反驳我,但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直接给他下命令说:“这是我的命令,听明白了吗?上级的命令你应该坚决地去执行,而不是质疑,快点去完成我下达的任务吧!”

“是!”看到我发火了,拉米斯无可奈何地答yīng

一声,转身去执行任务去了。

随着几声枪响,刚才被俘虏的三名德国兵应声倒地。我面无表情地看完德国兵被枪毙的过程,才提着枪转身往指挥部里走。

指挥部里刚才被掀翻的木桌已经重新摆好,屋顶重新挂上了一盏汽灯,把整个屋子照的一片光亮。潘菲洛夫被摆放在墙边的一张行军床上,刚才抬他进来的几名战士站在一旁,而政委正蹲在床边,几乎把嘴唇凑到了师长的耳边,大声地喊着:“伊万·瓦西里耶维奇,我亲爱的老伙计,你快醒醒!”

我也走到了床边,看到虽然政委在大声地呼喊,但是潘菲洛夫一点反应都没有。“老伙计,你听见没有?你要顶住,不许死,以后的工作多着哪,说不定明天你还需yào

指挥部队去进行反攻呢。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但是潘菲洛夫的双眼依旧禁闭着,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暗叹了一口气,胸部中弹又流了这么多血,估计师长是凶多吉少了。

“报gào

!指挥员同志,我把军医找来了,可以进来吗?”门口传来报gào

的声音,我循声看去,原来是拉米斯和另外一名提着小小人造革箱子的军官。

“快!快点过来,看看师长同志怎么样了?”政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地招呼着才进来的两个人。

提小箱子的军官上前,到潘菲洛夫的床边蹲下,抓起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脉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把手移到师长的颈动脉处摸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摇摇头说:“已经晚了,师长同志牺牲了!”

“胡扯。”政委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军医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吼道:“一定是你搞错了,师长没有死,你赶快再检查一次。”

军医苦笑着说:“政委同志,我刚才已经认真地检查过了,师长真的已经牺牲了。你看呼吸已经没有了。血也从嘴里流出来了。请您相信我,我是一个有将近二十年医龄的医生,绝对不会连人是死是活都分不清。”

听完军医的话,政委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地说:“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搞错了。”

“师长同志,我有个好消息要告sù

您!”随着声音冲进来一名军官,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昨晚离去的1077团团长列维亚金。

看到我们一群人站在屋子里不说话,才进来的列维亚金不禁好奇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牺牲了!”我低声地回答着他。

“什么,师长同志牺牲了?”他两步冲到了床前,弯下腰去查看潘菲洛夫的遗体。当确认这不是玩笑时,整个人也不禁愣住了,站在床前发呆。

就当屋子里一片悲伤时,桌上的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看到政委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列维亚金站在遗体前发呆,我赶紧朝电话走了过去。把冲锋枪搁在桌上,然后抓起了话筒:“316师指挥部,请讲!”

“丽达!是你啊。”话筒里传来罗科索夫斯基兴奋的声音:“让潘菲洛夫将军接电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

“什么?!”我的话让罗科索夫斯基大吃一惊,他不禁提高了声音,追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一直强忍住的眼泪也终于夺眶而出。听到对方挂断了电话,我也放下了话筒,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但很快又有新的泪水涌了出来。

当电话再度响起,我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才重新拿起话筒,说:“我是316步兵师师指挥部!”

“丽达!”这次说话的不再是罗科索夫斯基,而是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

“大将同志!”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我不禁有些激动:“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

“我知dào

了,丽达。这就是战争,死人是在所难免的。”朱可夫在安慰我说:“别难过了,我有个消息,希望你能转达给316师的全体指战员。”

“你说吧,大将同志!”我说话时再次吸了一下鼻子。

“最高苏维埃刚刚做出决定:为了表彰第316步兵师在莫斯科保卫战斗中的英勇表现,和所取得的巨大战果,特授予该师近卫第八师的光荣称号!”

“太棒了!司令员同志。我会把这个好消息转达给316步兵师的全体指战员的。”

“还有!”朱可夫继xù

说道:“现在师里还有其他的指挥员吗?”

“有的,”我眼睛看着旁边的政委和将军,回答说:“除了政委叶戈罗夫同志,还有1077团的团长列维亚金将军。”

“我命令你,立kè

接替师的指挥权!”朱可夫命令道。

“可是,”我再次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那位将军,为难地说:“这里军衔最高的是列维亚金少将,我觉得让他来指挥近卫师,比我更加合适。”

“我命令你接任指挥员!懂吗?”朱可夫断然地命令说。

“是!司令员同志。”我了解朱可夫的脾气,知dào

他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只好答yīng

接替师的指挥权。

“我会把这项任命向罗科索夫斯基传达的,你赶紧布置好师的防御。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说完这句,话筒里便没有了声音。

第一二四节 意外的消息

搁下话筒,我站在桌前没挪动位置,看着桌上的电话机发呆,脑子里在努力地消化着刚才得到的消息:朱可夫居然任命我担任第八近卫师的师长?!从到这个时空开始,虽然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迅速地成为了有一定知名度的中级军官,但除了有限的时间在指挥部队,其余大多数的时间,都只是充当着跑龙套的角色。而这次天上居然掉下个大馅饼,居然让我成为了这支英雄部队的最高指挥员。

“丽达!”

“奥夏宁娜中校!”

列维亚金将军连着叫了我好几声,才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赶紧答yīng

一声:“将军同志,您叫我?”

将军不满地看了我一样,然后问道:“刚才电话是谁打来的,怎么你听了以后就失魂落魄的?我连着叫你好几声,你都听不到?”

“啊!”我有些慌乱地回答说:“先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打来的,他听到潘菲洛夫将军牺牲后就把电话挂断了;接着是西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亲自打来的……”

“朱可夫同志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列维亚金好奇地问道。

我在头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回答说:“大将同志告sù

我,说因为第316师在保卫莫斯科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杰出功勋,经最高苏维埃研究,决定授予我师‘近卫第八师’的光荣称呼!”

这番话说完,我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列维亚金团长和地上坐着的政委叶戈罗夫。列维亚金无精打采地看着我发呆,地上的政委叶戈罗夫虽然没有自言自语了,但还是低着头完全是一副没有仔细听的模样。

我觉得有些无趣,准bèi

接着把朱可夫任命我为师长的消息说出来。谁想我还没有张口,“啊!”面前的列维亚金突然怪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把毫无准bèi

的我吓了一跳。政委叶戈罗夫的动作更加的夸张,他猛地抬起头来,指着我,手指不住的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句话。

“最高苏维埃授予我师近卫师的称号?!”

“正是!”

听到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列维亚金的神色越发地激动,脸上的肌肉抖个不停。地上的政委叶戈罗夫在战士的搀扶下,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用完全变调的声音问道:“你确认没有听错吗?”

叶戈罗夫这话一说出来,列维亚金也是从最初地激动冷静下来,不出声地瞧着我,等着我的回答。虽然说政委的问话中充满了怀疑,可两人的脸上却有无限的希翼神色。

“没错!”我用肯定的口吻回答说:“是朱可夫大将亲自告sù

我的。如果您不信,可以亲自打电话给罗科索夫斯基或者朱可夫同志,向他们再度核实一下这件事。”说完这话,我微微蹙眉,心中格外不满yì

地盯着他们,心说:不就授予了一个近卫师的称号么,值得我说假话忽悠你们吗?况且就是一个荣誉,你们值得这么激动吗?

“不用了,”看到我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叶戈罗夫也觉得没有再核实的必要,而是问下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大将同志知dào

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有没有说把师的指挥权交给谁?是另外派新的师长来,还是在师里现有的指挥员里任命一个?”说这话时,他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列维亚金。

我明白政委这一瞥的含义,毕竟列维亚金是位将军,如今也是师里军衔最高的一个人,让他担任师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朱可夫大将让我临时接替师的指挥权!”我怕刺激到面前的列维亚金将军,毕竟对方是个将军,让一个军衔比他低很多,而且是还是个女人的军官指挥,他的面子多少有点挂不住,所以加上了“临时”这个词。

说完这话时,我突然发xiàn

政委居然满脸是血,马上吃惊地问:“政委同志,您这是怎么了?”

叶戈罗夫抹了一把脸,然后看了看自己满手的鲜血,愣了一下才回答说:“可能是刚才被手榴弹的弹片划伤的。”

“军医!”列维亚金赶紧招呼旁边站着发呆的军医:“快点来给政委同志包扎一下。”

军医上前把政委扶到桌边坐下,然后把他的小手提箱搁在了桌上,从里面取出药品、绷带开始为政委包扎。

“师长同志,”听到列维亚金的声音,我习惯性地望向了躺在行军床上的师长,发xiàn

他的遗体已经被人用毯子盖住了。

“师长同志!”列维亚金又叫了一声,我才恍然明白他是在叫我,我现在是近卫第八师的师长,虽然只是临时代理的,连忙答yīng

一声:“将军同志,有什么事吗?”

“我们师的任务是什么?”

“这个……”他这一问,倒真把我问住了,罗科索夫斯基听见潘菲洛夫牺牲的消息,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而朱可夫只向我宣bù

了我师获得近卫师的荣誉称号和让我接管师的指挥权,其余的就没有吩咐了。

正当我为难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我连忙抬手抓起电话:“喂!”

“是丽达吗?”话筒里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

“是我,司令员同志!”

“恭喜你担任了新的职位!”

“谢谢您,司令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电话,正好给我解了围,我赶紧追问:“我们近卫第八师在今后一段时期的任务是什么?”

“还是那句话: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一步也不许后退。”对方的回答言简意赅。

“是,保证完成任务!”我刚说完这句话,罗科索夫斯基便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话筒,抬头看着面前的列维亚金,说道:“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还是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牢牢地守住沃洛科拉姆斯克,一步也不许后退。”

列维亚金沉吟了一下,又问:“上级会为我们补充部队吗?经过长时间的连续战斗,如今三个团的指战员都伤亡惨重,如果不进行补充的话,我觉得要守住现有的地段……”

我摆了摆手,打断他后面的话,说道:“目前集团军的防御正面过大,兵力也严重不足。如果得不到后方预备队补充的话,是不可能有新的部队补充到我们师来的。”

“我把几个团长都叫到这里来吧,重新给他们布置一下任务。你看行吗,师长同志?”说这话的是正在包扎伤口的政委。

我看了列维亚金一眼,只见他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刚接受指挥权,正不知dào

该如何开展工作呢,既然他们提议召集团级指挥员开会,那我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便也点头同意。看到我们三人意见一致,政委从桌上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政委在打电话的时候,列维亚金轻轻地扯了扯我的袖子,向门口摆了摆头,示意让我给他过去。我虽然一头雾水,但知dào

他这样做,肯定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要告sù

我,所以非常顺从地跟着他走上了台阶。

来到门口,我压低声音问他:“将军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师长同志,”他也低声地回答我说:“我特意赶到师部来,就是有个消息要告sù

你。”

我茫然地看着他,心里犯开了嘀咕:他特意赶到师部来找我,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说:“我昨晚带着战士去巡查遭到德军偷袭过的公路地段,发xiàn

了几辆被炸坏的卡车,车上装载的是后送的伤员。……”他说到这里,看见我还是默默不语,便径直地往下说:“我们仔细检查过,大部分的伤员及护送的战士都牺牲了,不过还有几个幸存者,其中一个就是奥夏宁上尉!”

“奥夏宁还活着?!”听到这个意wài

的消息,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但是我忘记自己正站在台阶上,一脚踏空,整个身子随即向后猛地摔去。

第一二五节 侥幸的胜利

幸好列维亚金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我没有受伤的右手,否则我非摔个四脚朝天不可。

我在他的帮zhù

下在台阶上站稳身体,然后磕磕巴巴地问道:“将军同志,您刚才说什么?奥夏宁……奥夏宁他还活着,这是真的吗?”说完我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迫切地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他把我的这种紧张看成是一种惊喜的表现,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说:“没错,我亲自带人去的现场,在七八个幸存者中发xiàn

了奥夏宁上尉。”

“不会认错人吧?”我带着最后的侥幸心里问道。

“不会,奥夏宁上尉是我的部下,我绝对不会认错。”听了他这话,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原以为已经摆脱了奥夏宁,没想到他居然大难不死,居然又被人救了。他已经知dào

我在什么地方,假如他伤好后,要想和我在一起的话,上级领导一定会同意他的这个请求,到那时我的末日就到了。

“丽达、列维亚金将军,你们两人站在那里说什么啊?快点过来,我们有事情商量。”屋里传来了政委的声音,这个时候他已经已经打完了电话。

在刚才的手榴弹爆zhà

中,屋子里被炸出了一个一尺来深的坑,靠近坑边的几级土台阶也被炸坏了,如果下去时不小心,很容易摔跤的。所以在下台阶时,我一再提醒走在我前面的列维亚金将军小心点别摔跤。

看到我们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到桌前,政委一边招呼我们坐下一边好奇地问:“你俩神神mì

秘地跑到外面去说什么啊?”

对于政委的提问,我显得有些紧张,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列维亚金。政委看出了我是想让列维亚金说话,便扭头问将军:“说说吧,将军同志!到底是什么事情,需yào

你和师长同志跑到门口去说悄悄话?”政委的口吻很严厉,让人感觉他好像在怀疑我俩背着他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似的。

列维亚金看了看我,还是张口问我:“师长同志,可以说吗?”

“说吧说吧!”我心里明白,如果不对政委把事情说清楚,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列维亚金清清嗓子,开始向政委汇报情况:“昨晚潘菲洛夫师长给我打电话……”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看躺在行军床上被盖着的前师长的遗体,又接着往下说:“……他让我到师指挥部来,说有重yào

的事情。在来的路上,遇到团里的战士来报gào

,说我团运送伤员回后方的车队遭到了德军小部队的袭击,双方正在进行战斗。得到这个情报后,我马上派了一个连的战士,前往交火地点进行支援。……”

“可您昨晚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件事情啊?”政委打断了他的话,好奇地问了一句。

“您也知dào

,几乎每天都有德军的摩托小分队,绕过防御严密的正面,从我军的防御空档中穿插过来,到后方来进行破坏袭击。对于这种小规模的袭击,各部队通常都是抽调附近的部队予以迎头痛击。由于这些窜到我军后方来的小分队,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被消灭掉,所以我们一般都没有向上级汇报。”

“哦,原来是这样。”政委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我却开始思索,德军的这种战法,算不算是特种作战的一种雏形,他们所起到的作用,和沦陷区的活动着的游击队有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我要赶到师部来,所以只是把任务交代给下面的指挥员。到师部后,我知dào

了招我来的原因,是潘菲洛夫将军想让奥夏宁娜中校担任我的副手……”说到这里,他再次扭头瞧了瞧师长的遗体,“这让我想起在后送的伤员里,有奥夏宁娜的丈夫奥夏宁上尉,当时我想亲自到现场去看看的打算,看能否找到奥夏宁的尸体,这样也好对中校同志有个交代。临走前,我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sù

了师长。”听到这里,我马上联想到他当时曾经对潘菲洛夫耳语过一阵,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您去现场后情况怎么样了?”政委关切地问道。

“等我赶到现场时,战斗已经结束,袭击车队的法西斯匪徒全部被战士们消灭了。运送伤员的卡车,除了一辆还完好无损外,其余的全部被炸毁了,护送的战士在战斗中也全部牺牲。我们在完好的那辆卡车上发xiàn

了六名幸存的伤员,其中有一名就是奥夏宁上尉。……”

“什么?奥夏宁还活着?!”政委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

“是啊,不光他活着,和他同车的几名伤员都还活着。”

“太棒了!丽达,这真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啊。”我冲着眉飞色舞的政委苦笑了一下,心里说奥夏宁没死,你有啥可高兴?

“奥夏宁上尉现在哪里?”政委接着追问。

“我派了一名会开车的战士送他们去后方医院了,同时为了安全起见,我还给他们配备了五名押车的战士。然后我就带着部队往师部来,打算接奥夏宁娜中校到我团去上任。没想到,离师部还有一两里路的时候,就听见这里枪声密集。我猜到是师部遭到了袭击,急忙带着战士们赶过来支援。……”

“可以进来吗?”门口有人大声地问道。

“进来吧!”政委同样高声地回答。

进来的是一名满脸硝烟的少尉,他冲着我们敬了个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政委同志,战果已经统计出来了,消灭敌人十一人,缴获冲锋枪八支,机枪一挺。”

“等一等,”我把刚才搁在桌子上的冲锋枪举了起来,说道:“这里还有一支。”然后迫不及待地问:“我军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少尉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啊,哑巴了?”列维亚金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军牺牲六十三人,负伤二十七人。”少尉的声音虽然低,但是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想不到我军的伤亡会如此之大。

我站了起来,问:“在缴获的武器里,德军还剩下多少子弹?”

少尉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声地回答说:“没有,一发子弹都没有了。”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都凉了半截,没想到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消灭了十几个德国兵,而且还是在他们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才勉强取胜;如果德军的弹药充足的话,没准他们早就顺利突围,凯旋而归。

我们刚才的胜利来得是多么侥幸啊!

第一二六节 战斗部署(上)

天色阴沉,浓云压在低空,雪花已经纷纷扬扬地撒落了下来。

刚才1073团、1075团的两个团长刚到指挥部,就被迫不及待的政委拉到了指挥部外,为潘菲洛夫将军举办露天追悼会。

门外停着一辆吨半的敞篷卡车,不知dào

是两位团长带来的,还是政委从其它地方调过来的。反正听政委的意思,等追悼会一结束,立即派人用这辆车把潘菲洛夫将军的遗体送到莫斯科城里去。

师指挥部外,两百多名战士像一片树木,参差不齐地肃立着,他们把站在树桩上的政委围在了中间,表情严肃、目不转睛地聆听着他的讲话。

我站在政委的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左手挂在胸前,右手提着支冲锋枪。这个造型让我感到格外地别捏,我心想如果把手中的冲锋枪换成拂尘,身上的军装换成僧袍,那就活脱脱是一个独臂神尼的造型。

我虽然一直心不在焉,但站在树桩上的政委讲的话,还是大部分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当他向战士们讲述师长在牺牲前,是如何冲进敌人中间进行英勇战斗时,我不禁愣了一下。要知dào

,潘菲洛夫将军中弹牺牲时,我正好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我记得,师长中弹后是一声不吭,捂住胸口就直接仰面倒在了雪地上,连什么豪言壮语都没喊一句,冲入敌人中间又是从何说起啊?!

我正在胡思乱想时,突然感觉周围突然变得静悄悄的,连忙扭头向四周看了一下,才发xiàn

政委已经停止了讲话,带头摘下头上的帽子,领着所有的战士,低头向着担架上覆盖着毯子的将军遗体默哀。

我连忙把冲锋枪挎在肩膀上,也摘下了头上的棉军帽。天气很冷,寒风一吹,我顿时觉得额头一阵冰冷,脑瓜子被冻得生疼生疼的。本想马上把帽子戴回去的,可是一看周围所有的人都是光着头在那里埋头默哀,我也不能搞特殊,只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虽然默哀的时间很短,短到仅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对我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当政委再度开口说话时,我立即迫不及待地把帽子戴到头上,还用手使劲地按住额头部位,直到感觉那种冰冷慢慢离我而去时,才把手放了下来。

四名战士上前抬起了躺着潘菲洛夫将军遗体的担架,神情严肃地望卡车那里走。到了车边,担架停了下来。原先站在车上的两名战士先放下了后挡板,然后蹲下身体,帮zhù

车下的战士把担架抬进了车厢。

“同志们!”身边又响起了政委的声音:“让我们开枪为英勇的师长送行吧!”说完,他掏出腰间的手枪,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听到他的命令,两百多支各种的口径的武器也齐刷刷地指向了天空,我从肩膀上摘下冲锋枪,瞄向了空中。

随着汽车的启动,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所有的人都扣动了扳机,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枪的射击声响成了一片。我干净利落地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然后又重新把冲锋枪挂在了肩上,毕竟一只手举着实在太累了。

“同志们!”当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开走的卡车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后,政委又开始讲话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sù

大家。由于我师在保卫沃洛科拉姆斯克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英勇顽强,和所取得的辉煌战果,最高苏维埃授予了我们红旗勋章,并将我师改名为第八近卫师……”

红旗勋章?!这个说法又让我迷惑了,我貌似没有听谁说过这个勋章,而且在我转述的话,压根就没有提过什么勋章不勋章的事,政委又是听谁说的呢?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站得离政委近的一名战士已经是激动起来,冲着周围的战士们大声的喊道:“大家听到了吗?最高苏维埃授予我们近卫第八师的荣誉称号了!!!”

对于热爱荣誉的苏联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获得最高统帅的褒奖,并授予荣誉称号更值得欢呼的事情呢?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先是围在我们周围的人,后来连远处站着的战士们都跟着大声欢呼起来,每个人都是用尽浑身力qì

在欢呼呐喊:“乌拉!乌拉!!!”

战士们在喊,政委也在喊,每个人都在呐喊,到最后连我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们高喊起来,所有的人都是在喊同一句话:“乌拉!乌拉!!!”

等喊得差不多了,政委才做了个手势,大声地喊道:“大家请安静,下面让新任的师长奥夏宁娜中校给我们讲话。”等场子上安静以后,他从树桩上跳了下来,让我上前发表就职演说。

总算轮到我闪亮登场了,我用手扶了一下头上的帽子,抬腿踏到树桩上。旁边有人扶了一把,让我顺利地站在了树桩之上。

在纷飞的雪花中,我面对着黑压压的脑袋组成了不规则的队伍,面对着一张张布满硝烟的面孔,举手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同志们,我们英勇的师长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许许多多的战友也倒下了。虽然他们都不能再言语了,不能再和我们去冲锋陷阵打法西斯匪徒了,但是他们依然活在我们的心中,他们的功绩将与世长存……”说着说着,我感觉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睛也有些发湿。

远处传来的枪炮声和爆zhà

声,填补了我短暂的沉默空白。

我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才继xù

往下说:“……如今潘菲洛夫将军牺牲了,但是我们还肩负着保卫莫斯科的神圣使命,我们将在这里和法西斯匪徒继xù

战斗下去。虽然后面的战斗会更加艰苦,但是师长将和我们同在,他的在天之灵将保佑我们取得最后的胜利!”

“胜利!——乌拉!!!胜利!——乌拉!!!”战士们又开始欢呼起来,而站在树桩上的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再度感慨老毛子的词汇太贫乏了,除了“乌拉”这个词,难道就再也没有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么?

我从树桩上下来,政委又站上前讲了几句。然后随着他发出的解散命令,战士们顿时四散开去。

我叫住从我身边经过的拉米斯中尉,命令他说:“中尉同志,从今天开始,你连就担任师部警卫工作,归师部直接指挥。”

“可是,”他有些犹豫地说:“我连是归1073团管辖的,没有正式的书面命令,就让我们变为由师部直辖,这合适吗?”说着话,他的眼光瞥向了不远处站着的一名中校。

我强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耐心地给他解释说:“在刚才敌人的偷袭中,师部的警卫力量已经完全丧失殆尽了。目前你连是离师部最近,建制最完整的一支部队,不找你们又该去找谁担任师部的警卫工作啊?”我也瞥了一眼那名中校,提高嗓门说:“我现在是师长,近卫第八师所有的事情由我说了算,你明白吗?”

“是!”拉米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向我敬礼后跑开了。

政委上前拉住我的手,同时招呼周围的几个指挥员,说:“指挥员同志们,别在这里站着了,都到指挥部里去吧,我们该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作战部署啦。”

第一二七节 战斗部署(下)

回到指挥部里,我首先就发xiàn

屋里那个弹坑,不知dào

啥时候已经被填平整,甚至连被炸坏的两级台阶也修好了。

我们几个围着桌子坐下,政委开始向我介shào

几位团长。由于长期的激烈战斗,不光战士减员严重,就连团级指挥员几乎都全部换了一遍。在座的三位团长,除了列维亚金将军外,另外两位我根本不认识。

政委先指着坐在我右侧的高个子军官介shào

说:“这是1075团的团长奇斯佳科夫上校。”

军官站起身来,向我敬了一个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您好,师长同志!”

我也站起身,没有还礼,而是伸手出去和他握了一下,礼貌地说了句:“您好,很高兴认识您!”

刚才和拉米斯中尉在外面递眼色的中校站了起来,向我立正敬礼,大声地说:“报gào

师长同志,我是1073团团长谢列布里亚夫科。”

我和两位团长逐一握过手后,然后招呼大家都坐下,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战斗任务。

政委说:“……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沃洛斯拉姆斯克。可从目前的情况看,要完成这个任务的难度很大。德军正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向我们压过来,由于我军没有制空权和足够的技术装备,面对德军的飞机和坦克、大炮组成的立体攻势,我们的战士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抗击,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

“是啊,”奇斯佳科夫上校接着说:“我团防守城市的西面,虽然经过了几次补充,如今也只剩下两千多人,……”

“对对对,”谢列布里亚夫科也附和道:“德军每次进攻前,都是先用飞机炸大炮轰,然后再出动坦克掩护步兵冲锋。由于缺乏火炮和反坦克武器,我们的战士不得不在身上绑上炸药,冲过去和敌人的坦克同归于尽。……”

我耳朵听着几人说的话,眼睛盯着桌上的沃洛斯拉姆斯克市区图,从上面的敌我标识看,全城已经有将近一半的区域被德军占领。而且从现有的态势看,苏军还有节节败退的迹象,我该如何处置呢?

我抬头问列维亚金:“将军同志,您的团在哪个方向?”

“这里。”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在了地图上。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原来在城市的北面,而那里正是德军重点攻击的区域,这样看来1077团的伤亡应该小不了。正想移开目光向大家发表自己的看法,却无意中瞥见他手指的旁边有个位置写着“车站”,一看到这个地名,我马上联想到牺牲了的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阿古明特、阿吉他们,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扭头看着列维亚金,低声地问道:“车站还在我们的手里吗?”

列维亚金摇摇头,遗憾地说:“没有,车站目前被德军占领了。车站刚失守的时候,我们曾经组织过部队进行反冲锋。但因为敌人的火力太强dà

,我们的几次进攻都失败了。”

奇斯佳科夫上校问政委:“政委同志,上级配备给我师的预备队什么时候能到达?”

叶戈罗夫叹了一口气说:“德军正在向我们发动猛烈的攻击,集团军的防御面积太大,在没有得到补充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给我们派出预备队的。我们只有依靠自身的能力,在这里和德军顽强地战斗下去。”

“集团军没有预备队,那方面军里应该有吧?”上校又试探地问政委。

“没有。”对于方面军预备队的情况,我最有发言权,所以由我来回答上校的问题:“根据大本营的命令,方面军所有的预备队前几天都投入到反击中去了,如今正被德军的部队牢牢地牵制在沃洛斯拉姆斯克附近区域内,要想守住城市,只能依靠我们现有的力量。”

听了我的回答,在座的几位团长都大吃一惊,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首先发问:“师长同志,您确定依靠我们现有的兵力能守住城市吗?”

我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说:“十足的把握我倒没有,不过我们可以试试看,也许能打退德军的进攻也说不定。”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德军有什么样的武器装备,兵力如何部署,我是一概不知。唯一知dào

的就是德军正在对我军阵地发动疯狂地进攻。说实话,这仗该怎么打?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您是怎么考lǜ

的?不妨说来听听,让我们研究一下方案是否可行。”最关心战况的人,始终还是军人出身的列维亚金将军。

我用手指轻轻叩击着地图,字斟句酌地说:“从目前的情况看,我军的技术装备远远比不上德军,如果和他们这样硬碰硬地打阵地战拼消耗,我们非常吃亏。就算我们的战士表现得再顽强,如果没有预备队进行补充的话,一旦部队打光了,城市还是守不住。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放qì

现有的阵地战,和德军改打巷战。”

“巷战?!”听了我的话,政委的眉毛向上一挑,好奇地追问道:“怎么个打法?”

我心里明白,像这种硬碰硬的阵地战,没有什么技术可言,拼的就是是武器装备和兵力。明知dào

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消耗战,在得不到任何的补充情况下,继xù

去和敌人死磕打消耗战,是得不偿失的。和德军相比,我们原本在技术装备上就处于劣势,如果人数再落了下风,这仗就是必输无疑了。

我扫视了一遍在座的三位团长,然后问道:“你们现在和前线部队的通讯畅通吗?”

“那当然,”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抢先接过话题,用自信的口吻回答说:“我们团的通讯畅通无阻,我可以直接给下面的任何一个连级单位下达作战命令。”

“我们团也是。”奇斯佳科夫上校附和道。

面对我询问的目光,列维亚金使劲地点了点头,表示他的团也是这种情况。

指挥部和下面连队的通讯畅通,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于是我站起来开始发号施令:“我命令:除1077团继xù

留在城里以外,1073团和1075团立即从城市里撤出来。……”

“啊?!”听到我的部署,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对他们的反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没有理睬他们,继xù

不管不顾地下达着命令:“部队撤tuì

时,要注意留下必要的部队进行掩护,避免过大的伤亡。从城里撤出来以后,1073团在城市的东面,依托原有的堡垒工事,构筑新的防线。至于1075团,则应该立即赶到师部所在的位置进行集结,并作为师的预备队进行及时的休整。……”

“住口吧,奥夏宁娜中校!”政委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语气严厉地叫着我的名字,满脸涨得通红,大声地质问我:“我不知dào

是谁把这样荒唐的想法塞进您的脑子,您知不知dào

,这是在犯罪?!让我们把城市交给法西斯匪徒,这办不到!哪怕我们只剩下最后一个战士,他也会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阵地上,也绝不后退一步。我要向集团军司令部报gào

,让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撤销您的师长职位!”说着话,他已经抓起了桌上摆着的电话,开始摇动手柄。

“等一下,政委同志。”我一把抓住他握住话筒的手,用诚恳的语气对他说:“请您别着急,听我把后面的话说完。”

“有话快说。”他把话筒往桌上一扔,气呼呼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政委同志,我让两个团撤出城市,只是作战部署一个调整,并不是把城市让给德国人。”我耐心地向政委解释我的意图:“有时候把拳头收回来,是为了更好地打出去。”

“哼!”政委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于是我继xù

往下讲,但主要针对的只是列维亚金,因为后面的戏要靠他的部队来唱主角:“留守在城市里1077团,把部队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开来,在城市里和敌人打游击战。分散以后的部队,要依托街道和建筑与敌人进行周旋,不要打什么无谓的消耗战。敌人想要什么地方,就把什么地方让给他们,等他们掉以轻心的时候,我们再从他们的后面冒出来狠狠地揍他们。……”

“师长同志!”这次打断我话的是列维亚金将军,他问道:“您觉得以我们现有的实力,能在城市里和法西斯匪徒周旋多长的时间呢?”

“这个?”他这么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我用手推了一下头上的军帽,然后谨慎地回答说:“尽lì

而为吧,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们这里拖住的德军越多,莫斯科方向所承shòu的压力就越小。”

“我们的战士和敌人在城里打游击战,这有把握吗?”政委忍不住问了句,不过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应该没啥问题。”我信心满满地回答他说:“德军在战场上能占据优势,凭借的无非是他们占绝对优势的飞机大炮。一旦我们的部队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打巷战,那么他们的飞机大炮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失去了这些技术装备支持的德军,在战斗力上就会大打折扣。……”我之所以会这么有信心,是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在后世的车臣战斗中,俄军在攻打首府格罗兹尼的战斗中,就因为不适应车臣武装的城市游击战而吃了大亏,甚至连指挥作战的空降兵指挥官也在战争中阵亡。

“任务已经明确了,大家就立即去执行吧。”政委再度站起来,帮zhù

我向三位团长下达作战命令。

“是!”三个团长应声而起。

1073团的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走到门口,又掉头回来,站在我和政委的面前,吐吐吐吐地说:“师长、政委,我有个请求,不知dào

该不该说?”

“说吧,什么事?”政委用严肃的口吻问道。

“既然1075团要到师部附近来驻扎,那么我来增援师部的那个连,能否让他们归建?毕竟我团在战斗中伤亡很大,兵力严重不足。”

“不行!”不等政委说话,我抢先说道:“师部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如果指挥系统被敌人打掉了,这仗还怎么打?不用再说了,你的那个连就留下来做师部的警卫连。没啥事情的话,你就快点回团里去执行我刚才的命令吧。”

“是!”中校无奈地向我俩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第一二八节 四面包围中(上)

等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走出了指挥部,政委表情严肃地问我:“丽达同志,现在前线的兵力严重不足,我们不应该这么自私,留下一个连的战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我苦笑了一声,心想这政委真是不长记性,潘菲洛夫将军的尸骨未寒,他就好了疮疤忘了痛。不加强警卫工作,被敌人端掉了指挥部,失去指挥的队伍就会陷入一片,那时敌人就可以轻易地将他们打垮或者消灭掉。

没等我说话,政委又接着说:“其实师部的警卫工作,完全从后勤机关抽调人手来完成,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做的。”

怪不得师长会牺牲,警卫排会几乎全军覆没,就是因为受你这种错误的思想所影响的。虽然我心中对他格外不满,但是嘴上还是要向他解释:“后勤机关的指战员战斗经验不足,而且装备也不好,一旦打起来很容易吃大亏的……”

“可是我们的战士都表现得很英勇,面对凶残的敌人,没有一个人胆怯后退。”说着说着,政委居然和我抬起杠来。

“我们的指战员们举着手枪去和拿着冲锋枪、机枪的敌人作战,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手枪才打一枪,对方就可以打一排子弹。别说我们战斗经验不足的后勤机关人员,就是兰博来了,你让他拿支手枪去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战斗,他照样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兰博?!兰博是谁啊?”政委好奇地问。

虽然屋里气温很低,但听政委这么一问,吓得我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怎么又犯了一时嘴快的毛病,居然连兰博都说出来了。我吱吱唔唔地回答说:“兰博,兰博应该是传说中的一个战神吧,据说他是个打不死的英雄人物。”

“是吗?”政委用怀疑的口吻说道:“是那个国家的传说中的人物,希腊、罗马还是波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报gào

,可以进来吗?”门口传来的报gào

声打断了政委的话,也直接为我解了围。

“进来吧。”我看见喊报gào

的是拉米斯中尉,便面带微笑地问他:“有什么事情吗?”

“报gào

师长、政委同志,为了防止德军的再次偷袭,我已经在师部的附近布置好了足够的火力点和警戒哨。我是特定来问一声,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的吗?”

“牺牲战士们的遗体怎么处置的?”政委面无表情地问道。

“已经集中掩埋在森林里,并做好了记号,等战斗结束再为他们重新迁坟。”

“做得不错。”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接着说:“你可以出去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再叫你。”

“是。”拉米斯敬礼后离开了指挥部。

我和政委坐在桌前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格外沉闷。我刚想开口说话,肩上的伤口突然毫无征兆地疼了起来,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对面的政委看见了,马上关切地问:“丽达,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嗯嗯,疼,疼,真疼,疼得厉害!”我本想咬牙坚持,但是那种钻心的疼痛还是让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来,到床上躺下休息一下,很快就会好的。”政委上前来扶住我,让我到墙边的行军床上躺着休息一下。我看着那张不久还摆放过潘菲洛夫将军遗体的床,不禁有些踌躇,但架不住政委的关心,只好一闭眼乖乖地躺了上去。

左肩受伤,我怕睡觉是压迫伤口,只好向右侧着睡。虽然昨晚熬了夜,我也努力闭上眼睛,不过那一阵阵的疼痛,却让我根本睡不着。

不知dào

在床上躺了多久,由于伤痛的折磨,让我始终无法入眠,于是我索性坐起身来。坐起来扫视一遍四周,发xiàn

政委居然不在屋子里,也不知dào

他这个时候会跑到哪里去了。

指挥部里就我一个人,而我现在又坐在曾经躺过死人的地方,不禁感觉心里有些发毛,再加上伤口的疼痛,让我坐卧不安,干脆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正要进门的政委。他看见我,惊讶地问:“丽达,你怎么起来了,也不多睡一会儿?”

“部队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根据最新得到的情况显示,1073和1075团正在从城市里有秩序地撤出,1077团也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到城里,和德军展开了巷战。”

我依旧站在门口没动,继xù

问:“部队在撤tuì

过程中,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吧?”

“没有。”政委摇摇头说,“德军没有想到我们会突然放qì

阵地,害pà

这是我们给他们设下的圈套,所以南面和西面的德军已经暂时停止了进攻。”

我侧耳聆听,远处的城市里只传来稀疏的枪炮声,而且主要集中在原1077团防御的北面,而正如政委说的那样,西南两个方向听不到一点动静。

“我们进去吧,”政委主动地说:“我们可以通过电话,和所有的部队取得联系。”

“好。”我答yīng

一声,跟在政委的后面进了指挥部。

重新回到桌边坐下,政委又问我:“丽达,你的作战部署有没有向上级汇报啊?如果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可,一旦有什么失误,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听政委这么一说,又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是啊,未经请示就擅自调动部队,打了胜仗还说得过去,要打了败仗把丢了沃洛斯拉姆斯克,估计就是朱可夫也保不住我。想到这里,我赶紧拿起桌上的电话话筒,让政委帮我要手柄,想赶紧把自己的作战部署向上汇报。

没等要通电话,外面的枪炮声骤然密集起来。我连忙搁下电话,率先冲出屋子,远眺城市方向。听到密集的爆zhà

声,看到不时腾起的火光和遮天蔽日的硝烟,不禁让我心里往下一沉,德军居然在对城市进行猛烈地炮击,而且炮击的密度还这么大,那么后撤的我军部队怎样了,会不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第一二九节 四面包围中(中)

我一把抓住跟在后来跑出来的政委的衣领,大声地问道:“哪里可以找到车?我要赶紧到城里看看。”

“太危险,还是留在指挥部里等消息吧!”

“不行,我必须去。”我真的急了,喊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毕竟这次部队的调动是我亲自下的命令,如果让他们在后撤过程中被德军的炮火消灭掉,那我的罪过就大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到城里去,了解一下情况怎么样?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政委呆呆地在我的面前立着,半天没做声。

“政委同志,这次战斗部署是我亲自布置的,我必须亲自到城里去一趟。看看部队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能凑巧遇到几位团长,我还可以根据具体的情况来重新调整一下自己的部署。您明白吗?”我松开抓着衣领,后退了两步,换了个诚恳的语气重新对政委说道。

政委的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有没有说出来。很显然,这事对他来说也不轻松。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开口说:“不行!你是一师之长,肩负着指挥全师的重担,不能擅离职守,你应该留在指挥部里统筹全局指挥部队。”随即他加重语气说:“况且你现在还负着伤,作为一个男人,我能让一位负伤的女指挥员到前线去吗?要去,也是我去才行。”

他既然把问题抬高到是否尊重女性这个高度来了,还真让我一时间无言以对。我憋了老半天,才反驳说:“现在是战争期间,战场上只有战士,没有男女之分。况且你在师里待的时间长,师里的指战员们都认识你。如果说掌控部队的能力,您比我强得多,让您到城里去,如果发生什么意wài

的话,我是控zhì

不住整个部队的。”

“可是……”政委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我打断了,我把手一挥,说:“没有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您留在指挥部里,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除了把这里的情况向集团军司令部报gào

外,也许还需yào

你安排人手收容那些被打散的部队。”

“好吧!”听到我这样说,政委终于勉强答yīng

了我的请求。他朝旁边走了两步,大声地喊起来:“拉米斯中尉,拉米斯中尉!”

“到!”拉米斯中尉大声答yīng

着,从不远处的一间土屋里跑了出来。他跑到我们的面前,来了个立正敬礼,然后报gào

说:“中尉拉米斯奉命来到,请指示!”

政委也没绕圈子,开门见山地向他交代任务:“中尉同志,奥夏宁娜师长需yào

马上赶到城里,你亲自陪她去。记住,要像保护自己眼睛一样,保护她的生命安全。现在,你先去找辆车,等车一到,就马上出发。”

“是!”拉米斯答yīng

一声,又敬了个礼,转身跑开了。

在等车的这段时间,听着城市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枪炮声,我不禁心急如焚。沃洛斯拉姆斯克如果失守了,那么第十六集团军的防线就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如果德军从这个缺口长驱直入,对于防御纵深上没有任何预备队的集团军来说,就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一旦部队被合围,朱可夫精心构筑的防线就会土崩瓦解,那时德军就可以直逼莫斯科城下。虽然在我已知的历史里,莫斯科保卫战是以苏军的胜利和德军的失败而告终,但此刻我却不敢冒这个险,谁敢保证历史不会因为我这个穿越者的出现而发生偏差呢?

看到车一直没来,我和对政委打了个招呼:便回指挥部去取枪。冲锋枪搁在桌上,我一把抓住枪身,正想拿起来,却瞥见了桌上搁着的电话,不禁有些踌躇起来,是否该向罗科索夫斯基或者朱可夫,把这里的情况报gào

一下呢?

犹豫再三,觉得还是不说为妙,眼下情况不明,贸然上报除了会被他们训斥一番外,对局势是一点帮zhù

都没有,这种棘手的事情还是交给政委去办吧。想到这里,我挎上冲锋枪兴匆匆地走出了指挥部。

出门便看见外面停着辆车,政委、拉米斯和两名战士正站在车的旁边。看到我将要乘坐的车,我不禁大吃一惊,围着车转了一圈,才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停在面前的不是常见的那种苏制的黑色轿车,而是一辆美式吉普。

看到我围着车转圈,满脸一副吃惊的样子,政委向我耐心解释说:“这是美国盟友援助给我们的汽车,叫做吉普车。前段时间方面军下发美援物质时,给我师配了一辆。待会儿就让他们开这辆车送你到城里去。”

政委帮zhù

我坐进了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然后握住我的手,关切地说:“丽达,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地点点头。

司机把车开得飞快,不到两分钟就接近了城市的边缘。道路两侧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漆黑的弹坑,还到处可以看到倒卧着的尸体和伤兵,离城越近,尸体和伤兵越多。德军的炮击还没有停止,不时有呼啸而至的炮弹落到了路边爆zhà

,把许多四散奔逃着的战士炸得血肉横飞。看到一阵阵硝烟从车前掠过,弥漫的硝烟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我心中一阵悲戚,这就是战争!

我顾不得停车查看沿途的伤兵和尸体,一个劲地催着司机往前开。我知dào

这样做很危险,但又不能不这样做。今天这惨烈的一幕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况且我现在又代行师长的职务,如果不身先士卒的话,定会被战士们瞧不起的,将来只怕也难以统领全军。

车又开出一段便停了下来,前面的路已经被砖石瓦砾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法开过去,只能下车步行。我提着冲锋枪走在前面,拉米斯和另外两名战士紧跟在后面。

前面有群战士迎面跑过来,拉米斯上前抓住一名战士大声地问:“你们是哪个团的?”

那个战士回答说:“1077团2营的。”

听到这个番号,我不禁一喜,赶紧过去问:“你知dào

列维亚金将军在哪里吗?”

“知dào

,中校同志!”

“那赶紧带我去,我正要找他呢。”

那个战士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估计心里正在盘算是否有必要陪我一起再回到那个危险的地方。

“这是师长奥夏宁娜中校。”拉米斯看对方犹豫不决的样子,马上向他表露了我的身份。

“对不起,我不知dào

您就是师长。”战士向我立正敬礼,说:“师长同志,我知dào

将军在什么地方,我带您过去。”

“好,前面带路吧!”

由于长时间遭受炮火的洗礼,整个城市几乎都成为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砖石瓦砾、残垣断壁,有的街区变得无法辨认了。带路的战士几次跑迷了路,领着我们几个人在废墟中来回地兜圈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终于听到带路的战士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指着前方不远处矗立在废墟中一个残破建筑,说:“师长同志,您快看。将军和他的指挥所就在那栋房子里。”

第一三〇节 四面包围中(下)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密密麻麻的弹坑,朝那栋建筑物走过去。一路上,既没有看见站岗的哨兵,也没有看到必要的火力点。看着遍地的弹坑和砖石瓦砾,我不禁暗暗担心,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列维亚金的团指挥部已经转移了?不然的话,怎么一点警戒也没有啊?

“站住!”前方的瓦砾堆里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吓得我慌忙跳进旁边的一个弹坑,半蹲下身子,同时把冲锋枪架在了坑沿上,枪口瞄准了前方。回顾四周,拉米斯和领路的战士也就地卧倒,纷纷把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是什么人?”趴在我左侧不远处的拉米斯探出头去,大声地询问。

一个身披雨衣头戴钢盔的战士,端着一支苏制冲锋枪,从建筑物前的一堆瓦砾堆后面站了起来,他没有回答拉米斯的质问,而是反问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看到站出来的是自己人,拉米斯放心地从原地站了起来,回答说:“我是师警卫连连长拉米斯中尉,你们的团长在哪里?”

“保密!”哨兵冷冰冰地说道:“德国鬼子可能很快就要到这里了,你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战士同志,我是新任的师长奥夏宁娜中校,有事要找你们的团长列维亚金将军,请你马上带我过去见他。”说着,我从弹坑里站起身来,抬脚就想向哨兵走过去。

“站住,出示你们的证件!”保持高度警惕的哨兵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平端起了手中的武器,把枪口对准了我们。

哨兵的这个态度激怒了拉米斯,他用一只手指着对方大声地吼道:“这是我们的新师长,去见你们团长还需yào

什么证件吗?”吼完,他大踏步地就朝哨兵走过去,看样子是想上前教xùn

一下这个不长眼的战士。

“站住!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开枪了!”哨兵根本不接拉米斯的茬,高声说:“出示你们的证件!”

随着哨兵的声音,瓦砾堆里又冒出几顶钢盔和几支瞄向我们的黑洞洞的枪口。见此情况,原本想往前硬冲的拉米斯只好无奈退了回来,然后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我把冲锋枪挎在肩膀上,伸手去摸证件,心中暗暗祈求千万要找到证件,否则和自己的部下火拼起来,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一摸上衣口袋,里面有个硬梆梆的小本,连忙掏出来一看,谢天谢地,果然是我的证件。

我将证件递给了旁边的拉米斯,他接过证件后冲着对面的哨兵喊了句:“喂!接着。”说着把证件朝哨兵使劲扔了过去。

证件飞过了中间的瓦砾堆,准确地落到了哨兵的脚边。他一声不吭地弯腰捡了起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收起了手中的武器,然后指着右边说道:“你们向左侧走十步,然后再向我走过来,你们现在站的地方前面埋有地雷和燃烧瓶。”

我们在哨兵的指点下,异常小心地通过了雷区。哨兵迎上来把证件递还给了我,随即立正敬礼,低声地是说:“师长,对不起!我不知dào

是您来了,请您原谅。”

“既然知dào

是师长来了,那你刚才还……”拉米斯冲着战士恼怒地喊了起来。

我侧转头用手势制止了拉米斯,说:“哨兵做得对。”然后上前一步,用手在哨兵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战士同志,你做得对,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就是应该随时保持高度的警惕性。”

哨兵又来了个立正,看着我一眼表示感激,说了句:请您稍等!便转身跑开了。

我向左右看了看,发xiàn

有十来个战士正手握着武器,蹲在瓦砾堆后面,用警惕的目光监视着周围的一切。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刚才一言不合打起来的话,这些战士就足以轻松地将我们全部消灭掉。

正想着,刚才的哨兵跑了回来,报gào

说:“师长同志,团长马上就到。”

不到一分钟,列维亚金那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看到我站在外面,他几步迎了上来,握住我的手说:“师长同志,真是没想到啊,你会在这个时候到我们这个危险的地方来。走,别站在外面了,到楼里的指挥部去吧。”

这栋被炸得千疮百孔的建筑物,外面看着很平常,但里面却有着宽阔的大厅和长长的走廊,地上到处都是或坐或躺的战士,看到我们进来,除了已经睡着的,其余的几乎都站起来向我们敬礼。

团指挥部设在二楼,楼梯被炮弹炸得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稍不小心就有可能从洞里掉下去。所以上楼时,列维亚金怕我失足,整个过程一直牵着我的手,到了指挥部的门口,才松开了我的手。

打开门一道刺眼的光线露了出来,我进去后发xiàn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四周的墙上各挂着一盏汽灯,把屋子里照得雪亮。几名尉官正忙得团团转,通过电话将一条条命令向外面发布出去。见到我和将军进门,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举手向我们敬礼。将军摆了摆手说:“大家继xù

去忙吧!我陪师长随便看看。”

在桌边坐下,我看见桌上有一张沃洛斯拉姆斯克城防图,便关切地问:“将军同志,你们团的情况怎么样?”

听到我提问,列维亚金连忙站起身来准bèi

向我汇报,我连忙招呼他:“将军同志,不用这么客气,您还是坐着说吧。”虽然我现在的职位比他高,但是要让一个军衔和岁数都高出我许多的人站在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回答问题,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将军坐下后,指着地图回答我说:“全团已经以连为单位,分散到了城市的北、西、南三个方向。我已经向他们下达过命令,对于德国佬的正面攻势不用理睬,让开一条路放他们进来,然后绕到后面去狠狠地揍他们。”

“不错,你的安排很不错。”将军的这个说法深合我心,这才是城市游击战的精髓,在武器装备不占优的情况下,就是应该扬长避短,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和敌人周旋下去。

“苏联的全体官兵们!”外面突然传来了广播的声音,我不禁一愣,这个时候谁还用大喇叭进行广播啊,难道是我听错了?不过在侧耳一听,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苏联的全体官兵们,请注意!”

“走,到外面去看看”列维亚金猛地站了起来,说:“一定德国佬的炮击停止了,所以他们的装甲车才出来向我们广播。”

我们来到走廊上,躲在只剩下窗框的窗边,小心地向外张望着。我发xiàn

这栋楼并不是孤立的,和它一路之隔的地方,至少还屹立着十来栋楼。

在夜色中,我看见一辆德国的装甲车正缓缓地行驶在路上,车上的喇叭在叽里呱啦地喊个不停,车后跟着几十个端着武器的德国兵。“……这是一个机会,选择吧!是在炮火下死去,还是勇敢地投降而活着?你们有的只是绝望,你们的战斗是白费力qì

!我们来这里,是从犹太人和布尔什维克手中解放你们的国家!重建新的生活,没有集体农庄,没有斯达哈诺夫运动……”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列维亚金:“将军同志,斯达哈诺夫运动是什么意思啊?”

列维亚金奇观地看了我一眼,但是还是耐心地向我解释说:“斯达哈诺夫运动,是苏联社会主义劳动竞赛,以乌克兰顿巴斯煤矿工人斯达哈诺夫的名字命名。”

“投降吧,这样你就可以活下去!”装甲车的喇叭还在不停地喊叫着。

“报gào

!”身边不知dào

啥时候出现了一名尉官,他小声地向我们报gào

说:“据观察哨报gào

,我们周围的几条街道都出现了德国兵,我们被包围了。”

第一三一节 较量(上)

“师长同志,怎么办?”列维亚金小声地征求我的意见,“打吗?”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细心地观察着下面街道上行进着的德军队伍。装甲广播车开得很慢,后面跟着的那些德国兵,个个端着枪,边走边东张西望,警惕地用目光搜索着四周,但一点也没有想进楼来搜索的意思。

看到这种情况,我才放心地回答列维亚金:“看来这些德国佬暂时还没有发xiàn

我们,不要急着开火,免得暴露我们自己的目标。”

“明白!”他答yīng

一声,然后吩咐军官:“传令下去,大家保持警惕,注意监视外面的敌人,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

“是!”军官答yīng

着转身跑开了。

天天色越来越暗,下面的德军也越来越模糊。终于,装甲车停止了广播,掉头往回开,原本跟在后面的德军步兵,也集体停止了前进,后队变前队整齐地往后撤。

看着德军渐渐地离去,我心里总算暗松了一口气,想象中的激烈战斗没有发生,看来今晚注定是个平静的夜晚。

“接下来怎么办?”列维亚金向我请示下一步的任务。

心情一放松,顿时感觉到疲倦异常,因为受伤的缘故,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刻就想找个地方躺下,美美地睡上一觉。我吩咐他说:“留下几个战士警戒,监视敌人的动向,其余的战士抓紧时间休息,等天亮以后,没准有大战要打。”说着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有什么安静的地方吗?”

“有的有的,”他连忙回答道,“团指挥部旁边就有一个,请跟我来吧。”

他在前面领路,很快就到了一个离指挥部不远的房间门前,他指着那扇门说:“这里就是团部指挥员们休息的地方,现在里面没有人,如果您累了的话,可以先进去休息。”

我点点头,上前推开了门。屋子里透出的昏暗灯光让我猛地想起了一件事,于是我停下脚步问:“指挥部里的灯光是不是有点太亮了,这样在黑暗中会暴露的。”

“这点请您放心,师长同志。”他胸有成竹地回答说:“指挥部所在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不用担心灯光会透出房间暴露我们的位置。”

听了他的话,我还是很担心地问:“如果房间是封闭的,不会出现缺氧窒息的情况吧?”

“不会的,”他非常有耐心地回答我说:“请放心,屋里有隐蔽的通风系统,您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然后他上前一步,把门推得更大,对我说:“这间房的情况也一样,您可以在这里放心地睡一觉。”

“好的,”我向前一步迈进了房间,转身关门前对站在门口的列维亚金礼貌地说了句:“晚安,将军同志!”随即便关上了房门。

门的左侧有张小桌,上面摆着个插着四支燃烧着的蜡烛的银烛台。正对过去的墙边支着两张紧挨着的行军床,床上有毯子。我走过去,把冲锋枪斜靠在墙边,随便选了张床坐上去,然后捂住左肩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扯过毯子胡乱地盖在身上。

我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确实如将军说的一样,虽然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但是一点都不感觉气闷,这套隐蔽的通风系统做得真是太棒了。我这几天由于受伤的缘故,一直没有好好地休息过,所以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睡了不知dào

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觉得有人在轻轻地摇晃我,同时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轻喊:“师长同志,师长同志。您醒醒。”

我睁开双眼,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物开始清晰,发xiàn

床前站着的是警卫连长拉米斯。我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心里极为不爽,但又不敢随便发火,既然别人在这个时候来叫,那可能是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于是我冷冰冰地问:“有什么事吗?中尉同志。”

拉米斯回答说:“列维亚金团长请您去接电话,说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打来的。”

我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想躲还是躲不掉的,最后还是必须去面对。我疲乏地闭上眼睛吩咐道:“中尉同志,扶我起来。”

“是!”他答yīng

一声,上前扶住我的身体,帮着我从床铺上坐起来。

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感觉整个人已经完全清醒了,才抓过墙边的冲锋枪站了起来,对拉米斯说:“走吧,我们去指挥部。”

列维亚金一看见我进指挥部,赶紧将电话筒递了过来。我把冲锋枪往桌上一搁,接过话筒,说:“司令员同志,您好!”

“丽达,你简直在瞎胡闹!为什么不经请示,就擅自下令把部队从城市里撤出来,造成了那么大不必要的伤亡。还有,你是师长不是战士,谁允许你自作主张跑到前沿去的。”电话的那边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气急败坏的声音。

“司令员同志,请您听我解释。”我赶紧赔笑,“由于我师在战斗中伤亡太大,又得不到及时地补充,防御纵深没有任何的预备队,一旦部队在和德军的消耗战中打光了,防线就会崩溃。上级给我的任务,是守住沃洛科拉姆斯克,作为一师之长,我有权根据战场的局势变化对部队的部署进行调整。至于说到伤亡,那完全是个意wài

,谁也想不到德军的步兵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停止进攻,改用炮火对城市进行轰击。”

“就算这点说得过去,那你跑到最前沿去做什么?要知dào

,你的任务是指挥部队挡住敌人的进攻,而不是像个战士一样蹲在战壕里和敌人面对面地战斗。一旦你发生意wài

,这支部队该交给谁去指挥?”

“……”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了?”电话那边几乎是吼着问。

“司令员同志,我……”

“你什么你?我不要你的解释,你马上给我从城里撤出来,立即回到你的师指挥部去。城里的剩余部队全部交给列维亚金将军指挥,明白吗?”

看着旁边的列维亚金脸上流露出的同情的表情,我只好冲他苦笑了一下。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又高了八度。

“是是是!司令员同志,我在听。”听到他的语气不善,我赶紧答yīng



“你打算什么时候撤出来啊?”

“我……”我心想,什么时候撤tuì

,是我能做主的吗?我现在正处在德军的四面包围中,能说撤就撤吗?

“你怎么不回答?”

“我……”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实情向罗科索夫斯基报gào

:“我所在的地方正被德军四面围困,根本撤不下去。”

“什么?!”电话那边的司令员急了,“胡闹,简直是胡闹。你们才被授予了近卫第八师的荣誉称号,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师长就被德国佬合围了,简直太荒唐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向朱可夫同志汇报,让他派预备队去接引你们突围。”

“不用,司令员同志。”听他这么小题大做,我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我们师在城里的兵力足够了,虽然打退敌人很困难,但是我们能把他们的大多数兵力拖在城里,让他们腾不出手去进攻莫斯科。”

我的话说话,话筒里顿时安静下来,长时间没人说话,以至于我都以为罗科索夫斯基已经挂断了电话。我咳嗽了一声,问道:“司令员同志,您还在吗?”

“在,什么事情?”

“我想在城市里多待几天,尽可能地拖住更多的德军,以缓解集团军正面的防御压力。”

“好!”他说完这话,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注意安全,我要看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丽达站在我的面前,而是不是你的尸体躺在我面前。明白吗?”

“明白!”我非常爽快地答yīng

着。

“祝你好运!”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列维亚金关切地问:“司令员同志发火了?”

我点点头,也没有告sù

他刚才电话的内容,而是问:“我军的防御工作布置得怎么样了?”

他指着桌上的一张纸向我进行解说:“您请看,这是我团的防御平面图。”我仔细一看,并不是城防图之类的,而是在一张纸上画出的平面图,几根线条、几个方块,就代表着我军的分布情况。他指着其中一个被线条围绕着的方块,向我解释说:“我们现在这里,周围的线条就代表着可以通行的道路。在这些道路的周围,我们都布置了火力点,可以趁德国佬从道路中间通过时,突然开火,这样就可以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想法不错,”我对列维亚金的能力非常满yì

,凭心而论,我非常希望他来担任这个师长职位,他应该比我更加适合这个职务。随即我问一个关键的问题:“我们这里和这些火力点的通讯情况如何,能及时地联系吗?”

“没问题,我们的通讯畅通无阻。”他信心满满地指着墙边长桌上那十几部电话机,说:“我可以通过这些电话,直接把命令下达到了班里。”

我正想说话,房门被一个人猛地推开了。冲进来的是一名提着冲锋枪的战士,他气喘吁吁地说:“报gào

团长同志,德国佬上来了。”

没等列维亚金开口,我先说了话:“走,带我们去看看。”说着提起桌上的冲锋枪就往外走。那个战士看了我一眼,没有挪动脚步,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发愣。列维亚金过去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笑骂道:“你没听师长说要出去看看,还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第一三二节 较量(中)

被将军这么一拍,战士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一笑,转身抢在我的前面出了门,随即站在门口等我。看到我们出来,才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声不吭在前面为我们带路。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看来我这一觉睡得时间可真不短。长长的走廊右侧的那些房间墙壁被炮弹炸得千疮百孔,地上到处都散落着残砖短瓦,手持武器的战士或蹲或站地躲在了左侧被炸掉了窗框的墙后面,警惕地监视着外面的动静。

来到昨晚的那个观测点,战士停下脚步,躲在窗边指着下面低声地对我们说:“指挥员同志,请往下面看。”我身体贴住墙,小心翼翼地向下张望着。

上百的士兵成稀疏的队形,小心谨慎地沿着两侧堆满瓦砾的道路前进着。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敌人的枪口下行军,生死竟掌握在我们的手上。

“将军同志,我们怎么办,开火吗?”战士悄声地问着在旁边观察情况的列维亚金。他听了以后,向我瞥了一眼,然后回答说:“不行,德国佬没有发xiàn

我们。传令下去,在地雷炸响之前,任何人不准开火。”

“是。”战士答yīng

一声跑开了。

看着将军的眼光望向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刚才所下达的命令。在敌人还没有发xiàn

我们的情况下,就贸然开火暴露自己,还怎么能起到奇袭的左右。与其那样,还不如和德军堂堂正正地打一场阵地战呢。

忽然有十几个士兵脱离了队伍,踏进了瓦砾堆,慢腾腾地向我们所在的楼房而来,看样子是想进楼来搜索一下。我向左右看了看,那些原本就一直保持着警戒的战士们,纷纷把手中的枪架在了窗台上,枪口瞄准了正在接近的德军。

“轰!”我正在东张西望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我脚下的地板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连忙向窗外望去,只见瓦砾堆中腾起一团浓烟,两三个德国兵正躺在地上,捂住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大声地惨叫着。

在爆zhà

声中,德军齐刷刷地蹲下,枪口一齐指向我们所在的建筑物。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暗自感慨,这些德国兵的军事素质就是高,居然有这么快的反应,换了苏军,估计还站在原地发呆呢。

“开火!”列维亚金大喊一声,终于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随着他的喊声,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楼上楼下所有的武器一起开火,组成一道密集的交叉火力网,顷刻间便将那十来个无遮无拦地德国兵全部撂倒。那些在路上的德军见这边的搜索队受到了袭击,连忙冲了过来。冲在前面的几个,很快便毫无悬念地倒在了我军的枪口之下,剩下的士兵连忙卧倒,匍匐着爬到了瓦砾堆的后面冲我们开始还击。

我也把冲锋枪架在了窗台上,快速地扣动了扳机,对着下面的德军猛烈开火。由于我军的射击已经把德军隐蔽的地方打得泥雪飞溅,我无法看清究竟有没有命中目标,只是拼命地把枪膛的子弹一发不剩地全打出去。德军的地形不利,处于我军的交叉火力的覆盖范围内,不大的功夫,大部分的士兵非死即伤。

“乌拉!”枪声刚停止,楼下便传来了喊声,随即几十名战士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步枪冲了出去。一些德军端着枪从瓦砾堆里站起来,还没等他们做出什么战术动作,已经被猛扑上前的战士手中的刺刀扎了个透心凉。

战斗没啥悬念,德军近百人的部队,就被列维亚金团的战士轻松地消灭了,除了被击毙的,还有十来个俘虏。

看到俘虏被战士押解着进了小楼,我旁边的列维亚金轻松地说:“没想到德国佬这么不经打,才几分钟时间就全军覆灭了。”

我笑了笑,回答说:“德军没想到我们会隐藏在这楼里,才会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快看,敌人的坦克上来了。”旁边有战士大喊了一声。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发炮弹轰地击中了右侧走廊的墙壁,顿时把厚厚的砖墙都给打塌了,破碎的墙体顷刻间便把隐蔽在那里的几个战士全埋在了下面。我和列维亚金被震得站不稳,非常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从天花板上掉下的零碎的水泥块噼里啪啦地落在了我们的身边。

列维亚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拖着就往指挥部的方向跑。跑出没几步,第二发炮弹又在不远的位置炸响,巨大的爆zhà

声震得我两眼发黑,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是盲目地跟着牵我手的列维亚金,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向前跑。

直到跑进了指挥所,我们才停了下来。我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己已经来到了安全的地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心跳如打鼓般跳得飞快。我也顾不上形象,瘫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虽然坐着偷懒,可列维亚金却没有闲着。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张看起来像新绘制的简易地图,标示着城里我军的阵地和兵力部署。他把右手伸在地图上,一会儿指指城里的各种交通要道,一会儿又点点有我军布防的那些建筑物,对桌边围坐的指挥员们说:“通知我们的观察哨,严密监视德军的行动,有什么情况,及时向团指挥部报gào

。如果发xiàn

德军的零星小部队,已果duàn

地出击消灭他们;而如果是大部队,则放过他们,然后在后面偷袭,择机吃掉他们一部或者大部。明白了吗?”

“明白了。”周围的指挥员们答yīng

一声,纷纷散开,去打电话向下面的部队传达任务。

“师长同志,您没事吧?”列维亚金看着我,关切地问道。

我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回答说:“我没事,谢谢您刚才救了我。”

第一三三节 较量(下)

列维亚金走到我的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友好地说:“别这样客气,我也是在救自己的命。”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问:“您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给政委拨个电话,我想问问他,部队现在整个的情况如何。”作为一师之长,虽然我待在前沿指挥作战,但我还是需yào

及时地掌握整个部队的情况。

“丽达,你终于打电话来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了政委叶戈罗夫焦急的声音。

“我很好,部队正在和敌人进行着顽强的战斗。”我含糊地回答着,免得他担心,随即反问一句:“从城里撤出去的部队,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遵照你的命令,1073团在城外构筑的工事里坚守,刚才已经打退了德军的一次进攻。而作为预备队的1075团正在进行休整。”

“两个团还有多少兵力?”我关心的是目前还有多少能调动的部队。

“由于长时间的战斗,两个团已经伤亡过半,虽然中途经过了几次补充,但目前1073团剩下一千九百人,1075团两千三百人,总兵力只有四千多人。”政委对这些数据应该早已熟记在心,听到我一问,马上毫不含糊地回答了我。

如果是不知dào

内情的人听到这些数据,还会沾沾自喜,以为部队的建制几乎完整。但实jì

的情况是:这几个团最初的兵员配置是五千人,中途又经过了几次补充,每团的实jì

兵力都应该超过万人,而现在只剩下了区区五分之一的兵力,他们所经lì

的战斗有多么残酷便由此可以想象。

我正在计算兵力时,政委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关切地说:“丽达,我认为你刚应该马上从城里撤出来,你的位置在师指挥部,而不是像普通战士一样,留在前线和敌人面对面地拼个你死我活。”

“是啊,师长同志。”旁边站着的列维亚金估计也听到了政委的话,帮他劝说我:“这里的部队有我指挥,您可以安心地回指挥所去。”

“不行,现在还不行。”我皱了一下眉,斩钉截铁地说:“敌人的进攻才开始,我要留下来等到战士们打退了他们再走。”

挂断电话后,我冲列维亚金摆摆手,打断他后面想说的话,解释说:“你不用说了,战士们正在流血牺牲,我作为他们的师长,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我的战斗岗位。”

我的话似乎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感动,但只有我心里明白,这么说不过是唱唱高调而已,开玩笑,外面打得那么激烈,我要这时从楼里撤出去,估计没跑多远,就会被德军乱枪打成筛子,我才不冒这个险呢。

“好了,我们到外面去看看吧。”为了防止他们继xù

说下去,我主动转移了话题。起身时习惯性地去拿桌上放着的冲锋枪,却抓了空,这才想起刚才狂奔逃命时早已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虽然没有武器,我还是带头往外走。一拉开房门,外面的枪炮声顿时变得更加清晰了,一队荷枪实弹的战士从我的面前跑过去,前去支援正在激战的地方。

我回到刚才的观测点,发xiàn

有段走廊的墙壁已经被炮弹炸塌,几名战士正趴在砖石堆上向外面射击着。我站在窗边,小心翼翼地向外看去,发xiàn

德军的坦克已经逼近了楼下,另外还有两辆装甲车,掩护着上百的德国兵向我们这里扑过来。

看着越开越近的坦克,我的心情不禁紧张起来,我军没有什么像样的反坦克武器,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战士们只能冲过去用燃烧瓶炸,但是在敌人这样的攻势下,他们有这样的机会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爆zhà

声,我再度探头出去查看,意wài

地发xiàn

德军的坦克右侧履带位置冒出了一股浓烟。

“太棒了,德国佬的坦克压上我们的地雷了。”旁边传来列维亚金兴奋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问站在我对面的将军。

“坦克压上了我们埋设的地雷,虽然只是步兵雷,但如果凑巧炸中了坦克的重yào

部位的话,它照样会完蛋。”

好像是为了给他的话做注解,冒烟的坦克顶盖砰地打开,从里面爬出了两个穿黑色制服的坦克手。没等他们跳下坦克,一个胖胖的战士从我身边的窗口伸出枪,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猛扫。坦克手身上顿时爆出无数的血花,身体晃了几晃,便栽倒在坦克上。

后面的装甲车上的机枪手,抬高了机枪向我们猛烈地扫射起来。暴风骤雨般的子弹打在墙壁上、窗框上,一发跳弹擦着我的耳边飞过,吓得我赶紧一缩头,又躲在墙壁后面。而射击的胖战士却没有那么幸运,一连串的子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只见他的身体一僵,手中的武器啪地落到了地上,然后整个人仰面倒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这个战士在我的面前牺牲,我居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也许是见多了生死,对这些事情已经变得麻木了。等到敌人不再向我们这里射击,我才再次探头出去查看情况。装甲车已经开到了被炸坏的坦克旁边,上面的机枪正在疯狂地压制我军的火力。

我看到德军机枪手嚣张的表情,不禁血往上涌,冲旁边的列维亚金喊道:“将军同志,给我找一支步枪来。”

很快一支步枪便从其他战士的手中递了过来,我把枪架在了窗台上,对准了装甲车的方向,几乎瞄都没有瞄,便直接扣动了扳机。随着枪响,那个机枪手头往后一仰,然后整个人便趴在了机枪上。

“师长真是好枪法啊!”列维亚金在旁边夸奖了我一句。

“帮我上子弹。”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把枪递给了他,我一只手没法拉枪栓。在将军帮我上子弹的时候,我用望远镜观察下面。

另外一辆装甲车停的老远,还有一个军官在上面指手划脚地指挥部队往上冲。从望远镜里看去,我觉得这个军官挺面熟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没等我想出来,列维亚金已经把步枪递了过来。我接过枪,再度把枪架在了窗台上,打算干掉这个德军指挥官。却意wài

地发xiàn

这个军官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第一三四节 又见熟人

既然看不到那个军官,我也赶紧把步枪收了起来,蹲下身子背靠着墙,努力地回想:刚才在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个德军军官很面熟,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吗?

也许是看见我蹲在那里发呆,旁边的列维亚金关切地问:“师长同志,您在想什么?”

“刚才我看见远处的那辆装甲车上有个德国军官挺面熟的,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大声地回答说。

“是不是在战前见过?”他友善地提示着我。

我摇摇头,回答说:“这不可能,在战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德国人。”我没有继承丽达从前的记忆,所以这个看起来面熟的德国人绝对不可能是以前认识的。

我正在苦苦思索时,一名战士弯着腰跑了过来,在我的面前蹲下,大声地报gào

说:“师长同志,指挥部里有您的电话。”

我好奇地问:“从哪里打来的?集团军司令部还是政委打来的电话?”电话内容他不说,我也能猜到,十之八九是让我立kè

从城里撤出去并回到自己的指挥岗位上去,我只是想知dào

这时候打电话来的,是罗科索夫斯基还是政委?

战士摇摇头,说:“都不是,是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本人打来的。”

啊,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以我对朱可夫的了解,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肯定会为了我擅自命令部队后撤一事,先把我臭骂一顿,然后铁定会命令我立kè

撤出城去。至于回到后方后,没准还会被他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跟着战士又回到了指挥室。接过通讯兵递过来的话筒,握在手上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鼓足勇气对着话筒里说道:“您好,大将同志,我是丽达!”

“丽达,你好大的胆子!”朱可夫的声音像炸雷一样从听筒里传出来,“你这是在犯罪。我给你师的命令,是像钉子一样钉在城里,一步也不许后退。可你呢?居然不经请示就擅自把部队撤了出来,把城市丢给了敌人!你知不知dào

,如果不是我阻止的话,你现在已经被内务部的人送上军事法庭啦!”

朱可夫的话让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知dào

他的话不是危言耸听,特别又是在如今的这个敏感时期,别说我一个小小的代理师长,就是他本人,在没有请示最高统帅部的情况下,也不敢随便命令任何一支部队从现有的位置撤出来。而我却自以为是,擅自做出了撤tuì

的决定,真属于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果不是和朱可夫的关系比较好,估计他早把我当成临阵脱逃分子,派人来执行战场纪律了。

“大将同志,请您听我解释。”我知dào

如果不把自己的打算向他讲清楚的话,我的这个师长就算当到头了,等待我的将是军事法庭。

“说吧,我听着。”他的声音立kè

就小了许多,但语气依旧严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后,我师减员情况严重。……”我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释道。

“真是见鬼,不光你们师如此,所有的部队都是一样,有的师几乎打光了,可剩下的战士依旧在顽强地战斗着。这不能成为擅自命令部队撤tuì

的理由。”朱可夫不满地打断了我的话,在话筒那边埋怨道。

“大将同志,请您听我说下去。”我怕他再打断我,赶紧抢过话头。

“好吧,你继xù

说。”

“我师减员严重,在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要挡住四五个德军师的进攻,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我经过深思熟虑,觉得与其在城里和德军继xù

硬拼下去,不如改变一下战术。所以我把暂时撤出了师的主力,只留下小部队和德军在城里周旋。这样一来,虽然即使德军占领了大部分的城市,他们也会有相当多的兵力被我们牢牢地牵制住。”

“城里的小部队也许会很快被德寇消灭掉,这个问题,你考lǜ

过吗?”朱可夫用怀疑的口吻问道。

“我想这种可能不大,”我非常有信心地回答说:“由于我们和德军防线犬牙交错,他们不敢随便动用飞机大炮。失去这些重武器掩护的德军的战斗力,就和我们差不多,我有信心守住城市。”

“那好,我就等着你好消息。”朱可夫对我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城市守住。”

“是。”听到对方放下电话,我长出了一口气,才发xiàn

自己居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重新回到观测点,发xiàn

列维亚金居然大大咧咧地站在窗口前,举着个远镜观察外面的战况。

“将军同志,”我大吃一惊,赶快提醒他:“注意安全。”

“没事,”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嘴里说道:“我团在这附近的部队已经全线出击,正在消灭剩余的德国佬。”

“啊?!”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又大吃一惊,才进去接了个电话,没想到战局就变得对我军这么有利了。于是我几步冲到窗前,也举起望远镜向下看去。只见我军正从四面八方的建筑物里涌了出来,看那架势至少有五六百人。而数十个德军正在边打便退,相继退入百米开外的一栋被炸穿了房顶的双层建筑物内。

刚才一度嚣张异常的装甲车也正在燃烧,车的周围躺着几具还在燃烧的尸体。我搜索刚才看到那名军官,发xiàn

他正被两名戴钢盔的士兵搀扶着跑进了建筑物。

我放下望远镜,问列维亚金:“对面那栋建筑物里,为什么没有布置我们的人?”

“布防时我去看过,那栋房子外表看起来是两层楼,但里面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不利于防守,所以我没有在里面安排人手防御。”

“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师长同志,您快看。”列维亚金兴奋地指着前面对我说:“我们的人已经把房子全部包围起来了,只要再来一个冲锋,就可以冲进去消灭这些敌人,没准还能抓不少俘虏呢。”

抓俘虏,我听到他提到这个词的时候,猛地想起了刚才看到的那名德军军官是谁了,他不就是当初在车站附近率部向我投降的那个少校冯·托尔曼么?他不是被押到后方的俘虏营去了,怎么会出现这里呢?

“将军同志,”一名战士跑过来向列维亚金报gào

说:“我们已经把敌人包围了,是否马上发起最后的攻击?”

“那当然,马上进攻。”列维亚金几乎不假思索地下达了命令。

“等一等,”我赶紧制止了战士的离去,下了一道让他们莫名其妙的命令:“让部队停下来,暂时围而不攻。”

第一三五节 围点打援

听到我的命令,那个战士满脸诧异之色,他忍不住转头去看了列维亚金一眼。同样疑惑不解的列维亚金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吩咐战士:“你没有听到师长同志的命令吗?赶紧去向部队传达。”

“是。”战士答yīng

一声,双肩顿时塌了下来,垂头丧气地回指挥所传达命令去了。

看着战士走远,列维亚金有些不解地问:“德国佬已经被我们包围在房子里,只要战士们猛冲上去,就能把他们全部消灭,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停止进攻啊?如果不抓紧时间消灭他们,待会儿他们的援军赶来了,我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地步。”

“我就是在等他们的援军。”我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啊?!”他听了我的回答,吓了一跳,不解地问:“为什么啊?”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对面那一片相对完整的建筑群,反问他:“那些建筑物里,都布置有我们的战士防御吧?”

他朝我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点头说:“不错,这些地方我都安排了人员防御,而且从目前的情况看,出击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建筑物里还有相当数量的战士在守卫。”

我微微一笑,说:“如果我们只是把这股敌人围住不消灭的话,敌人势必很快就会派出部队在增援。而这些布防的建筑物正好位于他们的必经之路的两侧,等他们一进入有效的射击范围,我们就可以对他们发起新的攻击,消灭来援之敌。”

列维亚金听了我的话,皱着眉头看着我,用怀疑的口吻问:“这样做能成功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向他解释说:“这叫做围点打援。要消灭这些被包围的敌人,虽然不会太困难,但毕竟是攻坚,即便打下来,我们自己损失也会比较大。如今我们改为围而不攻,诱使敌人由其他地方派军队来支援,而我们在选定的地点伏击、歼灭他们。”

“围点打援?!”列维亚金还是带着怀疑的态度问:“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战术,真的会有效果吗?”

“你放心,我的判断不会错的。”这种战术在后世那么有名,肯定是经过了实践的检验,所以我信心满满地告sù

他:“行军中的部队,不管装备多好,都很脆弱。再加上我们的攻击的突然性,完全有可能重创或者全歼来援的敌军部队。”

“既然您这么有信心,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听到我用如此肯定的口吻来谈论这件事情,列维亚金无奈之下,也只好附和了我的提议。

虽然我已经命令停止进攻,但通讯兵还没来得及把这项命令传达到作战部队,所以下面部队的进攻还在继xù



战士们端着武器越过瓦砾堆,冲向建筑物。建筑物里的德军躲在几个窗口后面,把武器伸出来向战士们疯狂地扫射,打得地上土石乱飞。几个冲进了德军射程的战士身上爆出了血花,随即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机枪!机枪掩护!”看到战士们的牺牲,列维亚金心痛不已,高声地冲旁边喊了起来。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一挺机枪便开始哒哒哒地响了起来。密集的子弹击打在其中一扇窗户的墙上,砖石、木屑乱飞,那扇窗户后面的射击顿时便停止了。

消灭了这个火力点,机枪又转向了下一个窗口。“太棒了!”列维亚金一巴掌拍在窗框上,兴奋地喊道:“机枪手真是好样的,就这样打下去……”话刚说到一半,我突然听见他“啊”了一声。扭头一看,他已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正用手捂住额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看到他受伤,我不禁有些慌神,连忙蹲下关切地问:“将军同志,您怎么了?”

他苦笑一下,没有松开捂住额头的手:“不要紧,只是被敌人的流弹咬了一口。”

我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周围还有不少的战士,连忙大声地喊:“卫生员,卫生员在哪里?快点到我这里来!”

附近一名蹲在窗边观察战况的战士,听见我的喊声后,弯腰跑了过来,蹲在我的面前,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指挥员同志,我是卫生员,听候您的命令。”

我看了看他肩膀上挎着的医药箱和袖子上的红十字标志,吩咐他说:“将军同志受伤了,你赶快帮他包扎一下。”

“是!”卫生员答yīng

一声,几步移到了列维亚金的面前,开始为他进行包扎。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举起望远镜观察战况,发xiàn

我军的进攻已经被德军打退了,战士们撤了下来,躲在瓦砾堆的后面和建筑物里的德军进行着枪战。

一名战士从身上取下一枚手榴弹,拉燃了引线,一扬手准确无误地从一个窗户扔了进去。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枚手榴弹随即被德军从窗户里扔了出来,落在窗外的空地上,一股泥雪被炸得冲天而起。那名战士又取一枚手榴弹,再次拉燃了引线,这次他没有急着把手榴弹扔进去,而是停留了两三秒,才猛地掷了出去。这次手榴弹一飞进窗口,马上就发生了爆zhà

,在爆zhà

的火光和硝烟中,一名德国兵被气浪从窗口掀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外面的地上,挣扎了两下,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那名战士猛地站起身来,端着手中的步枪猛冲上前,刚接近建筑物,窗口飞出的一枚手榴弹落在了他的身边,爆zhà

的气浪将他狠狠掀起,在半空中打了个飞旋,然后重重摔在了雪地上。

这个时候,我的命令传达到了作战部队,原本跃跃欲试的战士们都停止了进攻的尝试,躲在瓦砾堆后面警戒着。

“情况怎么样了?”头上缠着绷带的列维亚金出现在我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部队已经停止了进攻。”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敌人的抵抗很强,我军刚才发动的进攻已经失败了。”

“什么?”他有些不相信地说:“参与进攻的战士都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人数多达三百人,难道还消灭不了建筑物里的几十个德国佬吗?”

“你看看吧!”我指着正在交火的区域对他说:“建筑物附近有将近一百具尸体,除了德军败退时留下的十几具,剩下的全是我们牺牲的战士。”

看到这一幕,列维亚金嘴角剧烈地抽搐着,双手也在不停地发抖。良久,他回过身来,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对我说道:“想不到德国佬的抵抗这么顽强,如果继xù

强攻的话,我们必定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看来您是对的,我们确实应该只围不攻,吸引其他的敌人来增援,然后找合适的时机消灭他们。”

“报gào

!”刚才那名通讯兵弯着腰,快步地跑到我们的面前,大声地报gào

说:“根据观察哨的报gào

,大约有两百名德国兵,在两辆坦克和五辆装甲车的掩护下,正在向我们这个区域快速推进!”

“知dào

了!”没等我说话,列维亚金已经抢先吩咐通讯兵:“告sù

观察哨继xù

观察,一旦有什么新情况,要及时向指挥部报gào

!”

“是!”通讯兵大声地答yīng

着,转身跑开了。

列维亚金看看我,然后苦笑着说:“德国佬的增援部队过来了,人数还不少,我们接下来打的是一场硬仗。”

第一三六节 俘虏

我看着对面正打得热火朝天的地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再多的人,照样让他们有来无回。”说完这话,我还轻蔑地哼了一声来嘲笑这些来送死的德军。刚一哼完,我猛地觉得有些不对,刚才怎么不知不觉地说起中文来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也许是外面的射击声太响或者是我的声音太小,他居然没听清楚我刚才说什么,还在大声地追问我。

我暗松一口气,随即岔开话题,关切地问:“将军同志,您的伤势怎么样?能坚持吗?”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我可以坚持。”

“请师长同志放心,”旁边的卫生员主动帮腔:“我刚才为将军同志仔细检查过了,估计是一发跳弹横着擦过额头,只是皮外伤,包扎过后已经不碍事了。”

“那就好。”我点点头接着说:“既然敌人已经来增援了,那么对面建筑里的敌人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传我的命令,部队立即进攻,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完全明白了。”他答yīng

一声,然后转身冲旁边喊了一声:“来人!”

听到他的喊声,一名战士马上收回架在窗框上的武器,几步跑了过来,蹲在他的面前,大声地问:“将军同志,您有什么吩咐。”

“你立即去向部队传达命令,让他们马上开始进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要把建筑物里的德国佬全部消灭掉。”

“是!”那个战士兴奋地答yīng

一声,起身就要离开。“等等,”我连忙把他叫住,又补充了一句:“告sù

他们,动作要猛要快,速战速决,一个敌人都不准放跑。”

“明白。”战士答yīng

着提枪跑开了。

“师长同志,”列维亚金又问我:“接下来我们能做什么?”

我环顾四周,看见走廊上还有不少的战士正把手中的武器架在窗台上,瞄准着外面。武器是五花八门,有步枪、冲锋枪,还有两挺机枪。便灵机一动,吩咐说:“命令所有的战士做好准bèi

,等下面的进攻一开始,立即全体开火,用火力压制对面建筑物里的敌人,为我们的进攻部队提供火力掩护。”

“明白了。”他答yīng

一声,站直身体,背靠着墙壁,冲两边大声地喊道:“全体都有,听我的口令:目标,对面建筑物里的敌人,瞄准,准bèi

射击!”

正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冲锋号的声音,刚开始我一位是自己的幻听,细一听没错,是冲锋号的声音。没想到苏军冲锋时也吹冲锋号,我还以为全靠前沿的指挥员喊口号来引导战士们进攻呢。冲锋号一响,原本趴在瓦砾堆里和德军对射的苏军战士们站了起来,呐喊着端着武器就冲了上前。

“射击!”随着列维亚金的喊声,走廊上骤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我左右窗口站着的战士好不犹豫地扣动着扳机,密集的子弹像雨点一样向对面的建筑物倾泻,在居高临下的火力压制下,原来猖獗德军火力随之弱了下来,甚至有几个窗口完全停止了射击。

这边的战事正打得如火如荼,德军增援部队出现在了远处的街道上。我抬起望远镜望过去,由于道路狭窄,两侧又是残破的建筑和乱七八糟的瓦砾堆,所以德军的部队只能排成一字长蛇阵向前推进。前面开路的一辆装甲车,车后面紧跟着二十几个德国兵。

随着一声巨响,正在行进中的装甲车化做一团火球,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才重重地落到地面上,车窗里冒出火焰,整个车子黑烟缭绕,火光冲天。离车近的几个德国兵当即被炸得人仰马翻支离破碎,侥幸没死的连忙趴在了地上,心惊胆战向四处张望着。

“德国佬的装甲车压上我们的地雷了,”列维亚金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他们开路的不是坦克,如果能一下炸掉他们的坦克,待会儿打起来我们部队的伤亡就会小很多。”

楼下的战斗还在继xù

,我军已经占据了明显的优势,不少战士已经接近了建筑物。这时一个窗口的火力点又复活了,几支冲锋枪喷射出的子弹组成了一道密集的火力封锁线,疯狂地收割着区域内的生命。

几乎是在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战士栽倒在地,他们流淌出的鲜血染红了雪地。后面的战士没有退缩,而是更加疯狂地向前冲。虽然还不停地有战士倒下,但是更多的人冲了上去。

一个又一个的手榴弹飞进窗口,随着一连串的爆zhà

过后,德军的火力点彻底哑巴了,无数的战士们呐喊着冲进了建筑物。

没有悬念的战斗很快结束了,战士们押着俘虏往外走。俘虏有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名军官。我看了看旁边的列维亚金,对他说:“将军同志,我们去看看都俘虏些什么样的人。”

“好的。”列维亚金答yīng

一声,然后吩咐周围的战士:“大家注意警戒,德国佬的增援部队也许很快就会打到这里来。”

我俩下了楼,带着一群战士朝俘虏走过去。走近时,我一眼就看清楚俘虏群里的那名军官,就是当初我俘虏过的那么德军少校冯·托尔曼。我走上前,用手拨开挡在前面的两名德军俘虏,用平淡的口吻对这名少校说道:“托尔曼少校,我们又见面了。”

托尔曼少校看到和他打招呼的是我,不禁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用俄语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是……是啊,没想到,我……我这么……快又成为了您俘虏。”

我皱了皱眉头,冷冷地问:“上次你被俘后,不是被送到俘虏营去了吗,怎么会又在这里出现呢?”

托尔曼苦笑了一下,回答说:“那天我在被押送俘虏营的途中,正好遇到偷袭你军后方的小分队,他们打死了押送我们的苏军士兵,就把我救了出来。我回到部队后,遇到一个我父亲的老朋友,他担任着步兵第106师的师长,出于对我的关怀,他把我安排在他的师里当了一个营长。”

听完他的陈述,我冷笑了一声:“希望这次我们的战士能把你顺利地送到俘虏营去。”

没等他说话,德军增援部队的坦克开炮了。炮弹呼啸着落在我们的四周,炸起的砖石瓦砾四处乱飞,砸伤了不少躲闪不及的战士。

第一三七节 突围(上)

“卧倒!”在第二颗炮弹在我们附近落下时,列维亚金将军大喊了一声,其实他的这声喊完全是多余的,炮弹还在呼啸着飞过来的途中,不需yào

谁提醒,我们都已全趴在了地上,这完全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除了我们的战士,连德军俘虏也全趴下了。他们心里比谁都明白,炮弹是分不清敌我的,不光可以炸死苏军战士,照样能把他们炸得粉身碎骨,所以人人反应敏捷,几乎是在第一颗炮弹爆zhà

的瞬间就集体趴下了。

我趴在地上,被巨大的爆zhà

声波震得眼前发黑,本能地用未受伤的手护住头部,身体其它部位被空中落下的石头砸中,即使受伤也不会太重,但如果被石头直接砸中头部,就是丢掉性命也完全有可能。

不时飞过来的炮弹,在我们的四周爆zhà

,瓦砾堆中的砖石瓦块被气浪高高地扬向了空中,然后哗啦啦地从高处落下。几块碎石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背上,疼得我眼泪都冒了出来。身上传来的伤痛,不禁让我有些后悔,好好的指挥所不待,非要跑到前线来亲自指挥战斗,我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正在暗自纠结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德军坦克对我们这里的炮击骤然停止了。我用手撑地慢慢抬起身子,向枪炮最密集的方向看去。只见从德军增援部队所来的方向不时腾起一团团火光和硝烟,看来是在道路两侧的我军部队正在对德军发动攻击。

我正想站起身来,突然有几个人越过我,朝着正在激战的地方猛跑过去。没等我回过神来,身边便响起一个愤nù

的声音:“站住!都给我站住!!!”我茫然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战士涨得满脸通红,边喊边朝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德国佬,都去死吧!”他冲到我的身边,停下脚步,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对着前面夺路狂奔的几个人影扣动了扳机。“哒哒哒!”随着一连串的枪响,正在奔跑着的几个人的身体都不约而同向后仰了一下,又向前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

我这才看明白,原来是有几个德军俘虏想趁乱逃走,结果被警惕性很高的战士发xiàn

并当场击毙。再看看开枪的战士,我也认识,就是上午到指挥部里向列维亚金报gào

情况的那名战士。虽然他看到那几个逃跑的俘虏都被他开枪打倒,但依旧不肯罢休,提着枪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挨着对倒地的几个俘虏逐一补枪。

“中校姑娘,我抗议!”托尔曼少校不知dào

啥时候站在我面前,怒不可遏地喊道:“既然我们已经向你们投降,请给予我们一个战俘应有的待遇。像你们这种杀害手无寸铁的战俘的举动,是严重违反日内瓦公约的行为。……”

“够了!要是他们不是企图逃走的话,这样的事情原本是不会发生的。”我从地上爬起来,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瞥了一眼气得脸像猪肝的少校,继xù

说道:“如果你想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就应该好好地约束你的部下,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当好俘虏。”

“是!”他听了我的话,无可奈何地答yīng

了一声,然后冲旁边大声地用德语喊了几句。随着他的喊声,剩下的十来个俘虏聚集在他的面前,规规矩矩地排成了一排。看到自己的部队集合完毕,他转过身,走到我的面前,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我已经把部队集结完毕,请带我们去应该去的地方吧!”

我四下看了看,发xiàn

列维亚金将军就站在我的右侧,便低声地问他:“将军同志,这些俘虏安置在什么地方,能送出城去吗?”

他摇了摇头,说:“恐怕不行,我们已经被德军四面包围,想把这些俘虏顺利地送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抬头看了看站在我们面前的德军俘虏,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声地对我说:“要不,暂时把他们安置在指挥部的楼下吧,那里本来就有不少德军的俘虏,可以把他们关在一起。”

我转头看见那名提枪的战士,他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连忙向他招手:“战士同志,你过来一下。”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的面前,把枪往肩膀上一挎,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我立正敬礼。我没有回礼,用手一指身后的建筑物,直接吩咐他:“你把这些俘虏带到楼里去。”

“是!”他答yīng

一声,然后重新摘下冲锋枪,对准那些德军战俘,大声地吼道:“都老老实实地跟我走,谁要想再逃跑,刚才的这几个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他是用俄语喊的这些话,除了托尔曼少校,估计没人能听懂。我苦笑了一声,正想提醒他,这时托尔曼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冲着自己的部下大声地喊了几句,看样子像是在把战士的话翻译给大家听。他喊完以后,又转身向我敬了个礼,然后带着部下跟着战士往楼里走。

看着战俘们走远,列维亚金走到我的身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滴滴答答滴滴……”嘹亮的冲锋号突然响了起来,我诧异地回头望去,看见端着各式武器的战士们,正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朝激战的地方冲了过去。

“我们回指挥部去吧,师长同志。”列维亚金的话打消了我跟着部队一起冲锋的念头,他接着说:“在那里,您能够更好地指挥城里的所有部队。”

“那好吧!”我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他的建议。毕竟我现在已经是一师之长,不再是连排长,没有必要再带领战士们去冲锋,待在指挥部里,我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我们刚进指挥部,便有名少尉迎了上来,向我俩敬礼报gào

说:“师长同志,我正准bèi

下去找您呢,有找您的电话。”看到我一脸茫然地望着他,赶紧解释说:“是政委打来的。”

我抓起电话,冲着里面说:“政委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

“城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政委也没说什么客套话,而是迫不及待地追问我:“您没有受伤吧?”

“还不错,”我对今天的战果还比较满yì

,眼睛看着站在旁边的列维亚金,心情愉快地回答政委说:“和进入城内的德军打了两仗,以极小的代价消灭了不少的敌人。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师长同志,我现在给你打电话,要带给你一个坏消息。”政委在电话那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刚接到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的最新命令……”

“什么命令啊?”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的话,按照自己的想法反问道:“司令员是不是还是像昨天一样,命令我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城市,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一步也不准后退?”

“不是!我接到的命令正好相反。司令员命令我师放qì

沃洛科拉姆斯克,所有的部队立即向伊斯特拉河地区退却,在那里建立新的防御。”

“什么?!”我和列维亚金几乎同时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第一三八节 突围(中)

我很快从吃惊中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静地口吻问道:“政委同志,您知dào

司令员为什么要下达这样的命令吗?”

“不知dào

!”政委在电话的另一端,用抱怨的语气嘟囔道:“我只知dào

在命令明确的情况下,是立即去执行这个命令,而不是讨论命令的对错。”

听到他这样说,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那你就按照司令员同志的命令执行吧,带领1073、1075两个团先撤往伊斯特拉河,……”

“那您和1077团的指战员们呢?”政委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追问道。

“主力部队要转移,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掩护。我打算和列维亚金将军率领1077团,再继xù

在城里停留两天,把敌人的主力吸引住,让你们能安全地撤tuì

到集结地点。”

“可是,您是一师之长,您的职责是回到指挥部里来指挥部队,而不是像普通战士那样去和敌人面对面地较量。”他努力地说服着我:“况且您还负了伤,待在战斗激烈、医疗条件恶劣的地方,不利于您伤势的恢复。”

“谢谢您的好意。”虽然我现在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回到后方安全的指挥部里去,但是眼下我们正处于德军的四面包围中,想撤tuì

并不是那么容易。与其这个时候冒着危险突围,倒不如继xù

留在城里和德军周旋,等到时机成熟时再从合围中跳出去。于是我用若无其事的口吻对电话那边的政委说:“您先带着城外的师主力转移,我完成牵制任务后,会尽快率领部队去和你汇合的。”

“可是……”政委还想劝说我,但被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执行命令吧,政委同志!”

听到我的态度如此坚决,他只好无可奈何地答yīng

了。

挂断电话,我看着站在面前满脸迷惑的列维亚金,抢在他说话前问道:“将军同志,我们这里的电话能直接和集团军司令部通话吗?”

他苦着脸摇摇头说:“原来有一部高频电话可以和集团军司令部直接联系,可在昨天的转移过程中被炸毁了。现在除非集团军司令部先给我们打电话,否则我们是无法主动联系上他们的。”

我在桌边的长凳上坐下,眼睛盯着摊在桌上的地图,用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虽然眼睛看着地图,但是上面画着什么我都没看见,只是脑子里一直在想罗科索夫斯基为什么会突然下达撤tuì

命令?

“师长同志!”站在我对面的列维亚金双手撑在桌沿上,身体向前倾,压低声音问我:“您觉得司令员同志为什么会突然下达这么奇怪的命令呢?”

我先是摇摇头,刚想说不知dào

,但猛地想起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的一个镜头:罗科索夫斯基跑到西方面军指挥部找朱可夫,请求他允许将部队后撤到伊斯特拉河地区组织新的防御。结果请求被朱可夫毫不留情地回绝掉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直接打电话给红军的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再次提出了将部队后撤的请求。这回他很幸运,总参谋长在请示斯大林以后,同意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撤tuì

计划。

既然这个时候罗科索夫斯基下达了撤tuì

命令,根据我所掌握的这段历史,是最高统帅同意了将部队后撤了新的地段,重新组织防御的计划。既然我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能有针对性地做出决策了。

我抬头仰视面前的列维亚金,手掌摊开放在地图上,用随意地口气对他说:“将军同志,伊斯特拉河在什么位置,麻烦你给我指出来!”

列维亚金低头在地图上扫了一眼,然后果duàn

地用食指指向了一个地方。我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过去,那个地名拼出来的正是伊斯特拉河。虽然我此时已经知dào

了罗科索夫斯基下令撤tuì

的原因,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把用手指在该地名附近指来划去,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哦,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明白了什么?”列维亚金一头雾水地问我。

“我明白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为什么会下令,将部队撤到这里了。”说话时,我故yì

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那个地名。

列维亚金果然非常配合地问我:“为什么?”

“敌军迅速在克林方向集结,来自北面的威胁增大了。对我集团军左翼的猛攻仍没有停止。这一切使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不得不考lǜ

采取新的措施,以改善我集团军的态势并阻止敌人推进。如今,整个集团军的中心和左翼的战斗在伊斯特拉水库以西10~12公里处进行。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司令员同志会认为,水库本身、伊斯特拉河及其毗邻地区是最好的防御地区,占领这一带后只要使用不大的兵力就可以组织坚固的防御。这样,集团军就可以把某些部队放到第2梯队,建立纵深防御,而将大部分部队投入克林方向。”

“是吗?”虽然听我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列维亚金还是习惯性地反问了一句。

“没错。”我非常干脆地回答他,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他皱着眉盯着地图,努力地消化着我刚才的话,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伸手抓起话筒,大声地说:“我是列维亚金将军,你是哪里?”对方回答了一句,没等我听明白说得是啥,他已经握住话筒来了个立正,语气恭敬地说:“您好,司令员同志。”

听见他叫司令员,我马上便猜到是罗科索夫斯基打来的电话,连忙竖起耳朵,听两人在电话的对话。没想到列维亚金把话筒直接递过来,并低声地说了句:“司令员同志要亲自和您通话。”

我接过话筒,放在耳边,向对方的罗科索夫斯基问好:“您好,司令员同志。”

“接到撤tuì

命令了吗?”他关切地问。

“接到了。”

“你知dào

我为什么要做出撤tuì

的决定吗?”

“知dào

!”

“哦,”他饶有兴趣地说:“说说你的理由!”

我看了看面前正在认真聆听我和罗科索夫斯基对话的列维亚金,便大声地把刚才的分析又重复了一遍。

“太棒了!”罗科索夫斯基听完我的分析,兴奋地连连说:“真是太棒了!没想到你能这么准确地判断出我的意图。”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关切地问:“你师做好撤tuì

准bèi

了吗?”

“我已经命令政委先带领1073、1075两个团先行撤tuì

,而我和列维亚金将军率领的1077团将担任后续的掩护任务,继xù

留在城市和德军周旋。”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你也要服从命令,放qì

现有的防御地段,立即组织部队转移伊斯特拉河去。”

“司令员同志,”我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转移话题说:“我觉得您下达的这个撤tuì

命令,有可能会受到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的反对。”

“呵呵,”他在电话的另外一头笑着说:“你真是太了解朱可夫同志了。不瞒你说,我最早是向他提出这个撤tuì

请求的,就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然后我又向总参谋长同志提出相同的请求,得到他的同意后,我才向集团军所属部队下达了撤tuì

的命令。早在和平时期我就同沙波什尼科夫共过事,我相信他的回电无疑是经最高统帅同意的,至少向他通报过。所以我当即给各部队起草了一份关于夜间把主力调到伊斯特拉水库的号令,并命令个别部队仍留在原阵地,和德军继xù

保持接触,以牵制他们的兵力,掩护整个撤tuì

行动。”

“可是……”我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我觉得以朱可夫大将的性格,即使这次行动得到了总参谋长和最高统帅的批准,他还有可能反对的。”

听到我这种杞人忧天的想法,罗科索夫斯基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他调侃地说:“亲爱的丽达同志,你想得太多了。……”没等他说完,我突然又听见有人在他旁边说话:“报gào

司令员同志,刚接到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的电报。”

“念!”罗科索夫斯基没有捂住话筒,就直接吩咐自己的部下,可能他同时也想让我听听朱可夫的电报究竟说些什么。

“是我在指挥方面军!不是别人!现在我撤消关于把部队调到伊斯特拉水库那边去的命令。我命令在原地据守,一步也不后退。大将朱可夫。”电报的内容很简短,但却令人畏惧。

听完电报,罗科索夫斯基久久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呼吸声,我甚至都以为他挂断了电话。良久,才听见他叹了口气,说:“朱可夫是对的。身后就是莫斯科,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第一三九节 突围(下)

由于朱可夫的干涉,罗科索夫斯基的撤tuì

命令才下达不到十分钟,就不得不取消了。我刚搁下电话,列维亚金就请示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努力地回想着电影里的情节,当始终想不起朱可夫强行取消了撤tuì

命令后,第十六集团军又将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苏军面对德军的强dà

攻势,整个防线还是一点点地移向了莫斯科。

一想到苏军是被德军打得节节败退,而处在德军包围中的我们的局势令人担忧,我的心就剧烈地跳动起来。我向列维亚金挤出一丝微笑,艰难地开口说:“先想办法把德军拖在城里,大量地消耗他们以后,我们在择机突围。”

将军察觉到了我表情上的变化,只好无奈地说:“敌人的实力太强,顽强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目前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敌人尽可能长时间地拖延在这里,迟滞他们向莫斯科推进的速度。”说着话,他转过身冲那群忙碌的军官喊了声:“通信官在哪里?”

随着他的喊声,一名少尉跑了过来,来到我们的面前立正敬礼。列维亚金开门见山地吩咐他:“立即和外面的部队联系一下,看战况如何?”

不到五分钟时间,战斗的结果就摆在了我的面前。从战果来看,这次不成熟的围点打援还是可圈可点的,击毁德军的坦克、装甲车10辆,击毙德军270余人,俘虏40人,其中包括一名少校托尔曼。

“几点了?”看完战报,我抬头问了列维亚金一句。

他抬起手腕,瞥了一下上面的时间,回答我说:“三点。”

我站起身来,一挥手说:“走,趁天还没有黑,我们到外面去看看。”说完带头就往外走。

跟在我和列维亚金后面的,是拉米斯中尉和十几名战士,我们沿着被瓦砾堆夹杂在中间的狭窄道路往前走。从清晨战斗开始到现在,不过七八个小时,这片区域已经铺满了触目惊心的尸体,街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坑。我们走在路上,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血淋淋的战斗带来的心理冲击,需yào

时间来调整心态。

道路两边的废墟和瓦砾堆,让原本就不宽敞的街道变得更窄。越往前走,地上的尸体越多,在几栋建筑物中间的街道上,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的残骸正在熊熊燃烧,隔著老远就能感受那股热气。因为战斗才刚刚结束,搜索残敌的工作还在继xù

,我军战士们的遗体和德军的尸体都原样不动地躺在那里,地上到处散落阵亡者的枪支、弹药。

“师长同志,不能再往前走了。”离燃烧的坦克还有十几步时,列维亚金突然抢到前面,拦住我的去路,有些担忧地说:“战斗刚结束,还有残敌没有肃清,如果再往前走的话,也许会遇到德军的冷枪袭击。”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停住了脚步,对他说:“好吧,我们回去吧。”说着弯腰捡起一把地上的冲锋枪,掉头往回走。

出去走了一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怪不得巷战那么难打,原来是因为受地形的限制,两侧的建筑物被炸毁后,落下的碎石让原本就不宽的街道变得更窄,德军的坦克、装甲车无法像在平原上那样耀武扬威。一旦前面的车辆被击毁了,后面车辆前进的道路就完全被堵住了,只能停在那里任人宰割。

随着夜色的降临,战场上完全寂静下来,我和列维亚金回到指挥部里商议起明天的战斗部署。不过谈了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两人就继xù

坚守现有区域,还是大胆地穿插到新的地方去骚扰德军,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我们争执得面红耳赤,都努力用自己的观点来说服对方,希望最后的部署能采纳自己的观点。旁边站着的军官们都保持着沉默,也许他们觉得就是发表意见,也于事无补,所以索性保持沉默。

后来我才想到,光顾着和列维亚金争执,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师长身份,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权力来逼他服从。别看白天在这里消灭了那么多的德军,明天再想取得今天一样的胜利,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连夜转移到新的地方去,抓住德军的空档,再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就在我们争论不出任何结果时,罗科索夫斯基的电话及时给我解了围。我拿起话筒,还没等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说了话:“丽达,我刚接到情报,德军又在你所在的方向集结了新的兵力,可能天亮后就会对你们发起攻击。所以我命令你,立即行动起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城里退出去。听明白了吗?”

我有些为难地说:“1077团分布在很多地方,想集结起来连夜突围,有一定的困难。”

“你是猪啊!”罗科索夫斯基破天荒地骂起人来:“既然没有时间集结,那么就分散突围好了。再耽误下去,你们就会被德军完全合围的,到时再向突围就晚啦。”

“就这样把城市放qì

掉吗?”我有些不甘心地反问道。

司令员放缓语气说:“是的,你们城里的兵力太少,如果再遇到一两次猛攻,就会全军覆没的,所以我命令你立即撤出来,到城外将部队重新集结好,然后建立起防线,一定要挡住敌人。”

“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再发表反对意见,只能服从命令。

搁下电话,我对刚才和我争论不休的列维亚金说:“司令员刚才下达了命令,让我们连夜突围,到城外重新集结,并建立新的防线。立即把任务传达下去吧。”

我的命令刚通过电话传达到了下面的部队,我和指挥部的人员正准bèi

离开这里,外面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爆zhà

声。巨大的爆zhà

声中,我们脚下的地板也在微微地颤抖。

“该死!”就在大家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不知dào

谁大声喊了一句:“德军居然在夜晚向我们开炮了。”

“大家不要慌!”列维亚金的声音随即响起:“都按照刚才下达的命令,立即展开突围行动。”

“是!”大家轰然答yīng

,然后一涌而出。

第一四〇节 费尔斯托夫

“别发呆了!快跑吧!”看着我站在原地发呆,列维亚金和拉米斯上来就一左一右地架着我向外跑去。

到达底楼,由于没有光亮,这里黑乎乎的,看不清任何东西。不远处爆zhà

的炮弹所生成的火光,起到了瞬间的照明左右,我发xiàn

这里已经乱成一团,到处是人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

列维亚金松开我的右手,在我耳边大声地说:“师长同志,您先和拉米斯离开这里,我去组织部队突围。”然后又告sù

吩咐拉米斯:“中尉同志,一定要保护好师长的安全。”

“将军同志,请您放心!”拉米斯信心满满回答说:“这事就交给我了,只有我不死,就一定会确保师长的安全。”

“报gào

!”刚才先跑下来的一名军官冲到我们的面前,大声地问:“我们马上要突围了,楼里关押的俘虏怎么处理?”

我想也不想,摆了摆手,大声地说:“顾不上了,就让他们留在这里,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可是……”那名军官犹豫地说:“如果让他们逃出来,并和其它的德军汇合,将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麻烦。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我不耐烦地问:“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和我打哑谜!”

见我如此语气严厉,军官赶紧补充说:“我的意思是把他们全部干掉,以绝后患!”

“就这么执行吧!”一旁还没有来得及走开的列维亚金直接向他下达了命令,并向我解释说:“如果这些俘虏重新拿起武器,就会马上变成一支不可小觑的部队,到时就后患无穷,非常时期就要采取非常的手段。”

“我明白了,就照你说的办吧。”我虽然知dào

大规模地杀俘是不道德的行为,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确实找不到更合适的手段来处理这些俘虏。与其让他们重新拿起武器来和我们战斗,还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他们就免除了后患。看到我俩的意见统一了,军官立正敬礼,然后转身跑开了。

军官刚离开,列维亚金就催促我说:“师长同志,您快走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了。”

听他这么说,我的鼻子有些发酸,过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伸出右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注意安全,我希望能活着看到你。”

“我会的。”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冲着拉米斯说:“中尉同志,快带师长离开这里,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

拉米斯答yīng

一声,拉着我就朝外狂跑起来,与此同时,后面也噼里啪啦响起了一片脚步声,不用回头,我也知dào

跟在后面的是保护我安全的战士们。

外面一片漆黑,纷飞的炮弹不时地落在我们的四周,爆zhà

产生的火光,为我们照亮了前进的道路。后面偶尔传来的惨叫声,代表着有战士负伤倒下,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已经顾不得这许多,我只是机械地向前移动着脚步。

我们一群人像丧家之犬般慌不择路地跑了不知dào

多久,拉着我跑的拉米斯终于停了下来,大声地说:“师长同志,我们休息一下吧,德军的炮弹打不到这里啦。”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呼吸急促心脏如同打鼓般“咚咚咚”地狂跳不止,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四下张望,确定暂时没有危险后,才瘫坐在路边的断墙上。其实不光是我,拉米斯和跟在后面的战士也个个气喘吁吁,都累得够呛。

不远处有燃烧的建筑物,熊熊燃烧的火焰,让我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我暗自数了一下,连拉米斯在内,只有十二个人。我等喘息少定,扭头问坐在旁边的拉米斯:“中尉同志,我们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人啊?”

“连我共三十六个人。”他向四周看了看,可能是发xiàn

人数太少了点,又向我解释说:“其他的人也许是因为天太黑,跑散了吧!”

说完这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东张西望,试图回避这种尴尬。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冲旁边招了招手,低声地说:“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两个人,跟我去看看。”

我看着他和另外两名战士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朝附近一个建筑物走去,心里担忧会不会在这里遇到德军的埋伏,赶紧招呼其余的战士隐蔽起来。

就在我们紧张异常的时候,拉米斯和战士押着一个俘虏走了过来。我连忙从隐蔽的位置站了起来,迎了上去。走近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押的不是别人,居然又是托尔曼少校。不过少校和以前大不一样,不光大檐帽丢了,身上也到处是泥,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我,他的脸上不禁面露惊喜之色,不过很快神色就黯淡了下去,脸上写满了沮丧。我停在他的面前,冷冷地说道:“少校先生,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虽然外表冷淡,但能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心里居然感到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是我的敌人,但也算是个认识时间很长的熟人,要是被列维亚金他们轻而易举地干掉了,我还是觉得挺遗憾的。

他尴尬地笑了笑,低声地回答说:“想不到又被你俘虏了。”

“是啊。”我笑着接过话题:“算上这次,你已经是第三次当我的俘虏了。”

“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当你的俘虏了!”他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

拉米斯在他后面不客气地说:“下次!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想有下次!”随即他望着我说:“师长同志,我们要突围,带着他是个累赘,就在这里把他枪毙了吧!”

听到拉米斯的话,托尔曼脸上露出了痛苦绝望的表情,但他还是盯着我,期待着我的最后判决。

“好的,就照你说的办。”拉米斯说得有道理,我们本来就在逃命,再带上个俘虏,必然会影响到我们的行动,所以还是杀了省事。

得到了我的首肯,拉米斯不由分说地指挥两名战士把托尔曼架了起来,拖到了墙边,两名战士松开托尔曼,然后回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拉米斯端起冲锋枪,拉了一下枪栓,对准托尔曼就准bèi

射击。托尔曼背靠着断墙,两眼禁闭,身体在微微地颤抖着,看来对于死亡,只要是人都会感到害pà



就在拉米斯准bèi

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我制止了他,说:“等一等。”

拉米斯诧异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自顾自地说道:“还是由我亲自来吧。”说完,拔出手枪,朝着托尔曼走了过去。

托尔曼久久没有听见枪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见我站在他的面前,先是一愣,然后苦笑着说:“我被你俘虏了这么多次,由你亲自来枪毙我,这很公平。”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扭头对站在后面的拉米斯他们说:“你们就等在这里,我去送他上路。”随即用手枪顶住托尔曼的胸膛,语气严厉地说:“走!”托尔曼叹了口气,双肩往下一塌,垂头丧气地向建筑物的废墟里走去。

走进建筑物,我扭头看了看,从这里已经看不到拉米斯他们几人的踪影,于是我便叫了一声:“站住!”托尔曼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说:“就在这里吗?”然后环顾四周,点点头说:“这里不错,至少死了以后,尸体不会被摆在外面日晒雨淋。”

“你走吧。”听到我的话,他完全愣住了。我放低枪口,冲远处努了努嘴,说:“你们的人在那边,走吧!”

“您……您,”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您打算放我走?”

“走吧!希望你下次不会再成为我的俘虏。”我提着手枪,站在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这是个安全距离,即使他向我猛扑过来,我也能及时地躲避和开枪射击。虽然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他攻击我的可能性很小,但我也不能放松警惕。

他确定我说的是真话,先向后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见我没有任何反应,然后转身大步地走开。

我把手枪举过头顶,冲天开了一枪。

听到枪响,他不禁浑身一震,立即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我。

我冲他微微一笑,没有放下高举的手枪,再度扣动了扳机。

他明白我不会在他背后下手,转过身来立正,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才再度转身离开。

我走出建筑物,对等在外面的拉米斯他们说了句:“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因为怕在黑夜中迷路,稀里糊涂地闯到德军中间去,所以直到天蒙蒙亮才动身。我们沿着道路小心翼翼地前进着,避免一不小心闯进了德军的伏击圈。

走着走着,突然前面开路的一名战士低呼了一声:“小心,前面有德国人。”我们连忙散到了路的两边,趴在瓦砾堆上,把枪齐齐地指向了前方。

我仔细地观察地形,原来前面就是我曾经驻守过的车站,原有的建筑物几乎都被夷为平地,如果不是熟悉这里和仔细观察的话,我还真认不出这是哪里。

“师长同志!”拉米斯爬到我的身边,指着前方轻声地说:“您看广场中间的旗杆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高高的旗杆上果然悬挂在一个物体,压得金属的旗杆都弯成了一个大大的弧形。我定睛再看,那个物体原来是一个人,正在寒风中微微摆动。旗杆下站着四个德国兵,正聚在一起抽烟聊天。

我扭头吩咐拉米斯:“悄悄地运动过去,把那些德国佬都干掉。”

我们悄悄地移动到了离旗杆三十米开外的一堵断墙后,我半蹲着身子,看了看左右的战士,低声地吩咐道:“听我的口令,然后一起开枪。打完了,立kè

往外冲,见活的就抓……”说完,我又看了看四周,发xiàn

除了这四个德国兵外,就没看见有其他德国人的迹象,于是喊了一句:“射击!”

话音未落,三四支冲锋枪贴着我的腮帮子就打响了!我的脑袋仿佛忽然被大棒猛击一样,一下就失去了听觉,还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在我头顶上,几名战士扣住扳机,像比赛一样到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打光。然后我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拉米斯带着战士们冲了上去。

没办法,大家都冲上前了,我也不能老坐在地上不动,只好强忍着眩晕和耳鸣,挥舞着手枪也跟着冲了上前。四名德国兵被当场打死了三名,剩下的一名乖乖举手当了俘虏。

旗杆上吊着的尸体放了下来,我本来不想看的,但忍不住还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结果一看,目光就不能移开,虽然死者头上包着绷带,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我昔日的部下费尔斯托夫,没想到他死了以后,德军还要如此地侮辱他,居然把他的尸体挂在了旗杆上。

看到这里,我怒不可遏地拔出手枪,对准站在旁边的德军俘虏就扣动了扳机。俘虏腹部中弹,捂住伤口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上前一步,又冲着他的头部打了一枪,一道亮线疾速从他的前额钻进,从后脑拖着血沫子斜行钻出,他头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愤nù

冲昏了我的头脑,我举枪继xù

向他射击,直到打光了枪里的子弹,还在徒劳地扣动着扳机。

“够了,师长同志。”拉米斯扑上来抱住了我,努力把我往后退,嘴里叫着:“我们必须马上转移,刚才的枪声很快就会把附近的德国人都引过来,再晚我们就走不掉了。”

第一四一节 林副司令员(上)

远处隐约传来了嘈杂的喊叫声,看来拉米斯说得不错,刚才的枪声已经把附近的德军惊动了,他们正朝这边赶过来。

我向着西面一指,大声地说:“朝那边撤,只要跑上几百米,进入树林,就能把这些追兵全摆脱掉。”

“撤!”拉米斯大吼一声。听他这么一喊,大家都提足了劲撒腿就跑。跑了一截,我因为受左肩伤势的影响,手臂无法大力摆动,渐渐地落在了队伍的后面。拉米斯一看我落后,马上跑到我身边,二话不说,一把抱起我,扛在他的肩膀上继xù

往前跑。

刚接近树林,我就听见有子弹飞过来的尖啸声,接着一颗子弹打在拉米斯身边的地上,爆起一蓬泥雪。抬头朝后面望去,只见从城里追出来的,除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外,还有两辆装甲车,正在向我们快速冲过来。

“快跑!快跑!再跑快点!”我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大喊起来:“德军的装甲车上来了。”喊声刚落,密集的子弹扫了过来,打得四处泥雪乱飞,两名运气不好的战士一声不吭地倒在了雪地上。

刚跑进树林没多远,装甲车就追到了林边。车载机枪对着我们一阵猛扫,打得我们四周的树木断的断、折的折,面对如此密集的火力,大家都是使出吃奶的劲夺路狂奔,深怕跑慢了就会倒在火力之下。

又在树林中跑了一段,跑在最前面的几个战士停了下来,分散隐蔽到树后,架好枪向装甲车射击,掩护我们继xù

后撤。

装甲车骤然遭到射击,车速慢了下来,机枪手调转枪口向负责掩护的战士射击,让正在逃命的我们得到了喘息之机。看到那几名战士被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我连忙拍着拉米斯的肩膀,喊道:“停!快点停下来!”

拉米斯又向前跑了几步,躲到一棵大树后,这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问我:“师长同志,什么事?”

我挣扎着从他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指着不远处正在交战的位置,说:“那几名战士很危险,我们应该过去帮他们,趁德军的步兵还没有过来,把装甲车干掉。”见到我俩停了下来,剩下的战士也没有再继xù

跑,都纷纷停住脚步,各自找地方隐蔽。

我们这边一开火,顿时引起了德军的注意,其中一辆装甲车的车载机枪马上调转枪口,向我们这边扫射。我旁边的一名战士从树后探出身来,抬起上了刺刀的步枪,正准bèi

开枪,却不幸被子弹击中。他的身体晃了一晃,然后仰面倒在了雪地上。

我看到他的步枪丢在一旁,没有贸然地跑去捡枪,而是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见德军的机枪手没有注意到我这里,才猛冲过去,抓起地上的步枪,又就近躲到一棵树的后面。我手握步枪背靠着大树坐在地上,深吸了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情况。见没有什么危险,我才趴在雪地上,架好步枪瞄准了装甲车上的机枪射手。

看见准星对准了射手,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被命中的射手被子弹的巨大冲击力直接从车上掀了下去。紧接着,另外一辆装甲车的射手也被战士们打掉了。看到威胁解除,我周围的战士马上爬起来,端着武器朝装甲车冲了过去。

最早停下来掩护的一名战士从隐蔽的地方跳出来,猛地将一个冒着青烟的手榴弹砸向了装甲车。手榴弹落在车身上的同时发生爆zhà

,硝烟和火光顿时把装甲车吞没了。

一名德国兵刚从冒烟的装甲车里逃出来,便被乱枪打倒。投弹的战士趁机上前,又把另外一颗手榴弹塞进了观察孔。低沉的爆zhà

声过后,曾经嚣张一时的装甲车如火炬般燃烧了起来。另外一辆车看见自己的同伴被炸毁,掉头就往树林外跑。

干掉了一辆德军的装甲车,我制止了战士们的追击行动。树林外至少有五六十个敌人,就凭我们几个去和他们较量,那简直是以卵击石。

拉米斯把大家召集起来,继xù

往树林中间退却。我又悄悄地清点了一次人数,居然只剩下了七个人,而且几乎人人带伤。看到这一切,我不禁担忧起来,后面那么多的德军紧追不舍,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能顺利地逃出去吗?

越怕什么还真来什么,正向前奔跑着,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我们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聆听。我身边的拉米斯听了一会儿,然后用肯定的口吻对我说:“是坦克和摩托车的声音,而且数量还不少,看来我们被包围了。”

听了他这话,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刚才仅仅两辆装甲车,就让我们自顾不暇,现在前面还居然有那么多的坦克和摩托车,看来这仗也不用打了,也知dào

结果了。

“怎么办?”周围的战士围了过来,都眼巴巴地瞅着我,等我拿主意。可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有啥办法,就凭我们几个人拿着弹药所剩无几的武器,要去和敌人的装甲部队较量,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我心中暗想:“现在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搏一下。装甲部队我们肯定打不过,但是后面的追兵都是步兵,打起来相对要轻松一下。”想到这里,我环顾四周,缓缓开口说:“同志们!前面有机械化部队拦路,后面有追兵紧追不舍,我们已经深陷绝境。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和他们拼了!”一个战士冲动地叫了起来。

“对,和他们拼了!师长同志,您下命令吧!”大家纷纷出声附和。

“好!”我欣慰地看着战士们,大声地说道:“那我们掉头回去,和后面的追兵一决高下。记住: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战士们轰然响应,然后掉转头,迎着后面的追兵冲了上去。

离敌军还有五十几米的时候,我们集体找隐蔽的地方趴下,架好枪准bèi

射击。对方排成散兵队形向我们一步步地走过来,因为没有装甲车的掩护,所以他们走得很慢。

当他们离我们还有二十米远的时候,拉米斯突然大吼一声:“开火!”他的喊声刚落,七八支枪一起开火。德军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走在最前面的五六个士兵立kè

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上。剩下的士兵立即卧倒开枪还击,密集的子弹打得我们身旁的灌木枝桠乱飞。

后来的马达轰鸣声越来越清晰,但是谁也没有回头看,大家都知dào

就算是回头看了也没有用,因为我们没有任何的反坦克武器。大家都抱着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有赚的心理,和面前的敌军交火。

可能是发觉我们火力稀疏的缘故,刚才逃跑的那辆装甲车又大摇大摆地开了回来。车上新换的机枪手疯狂地扣动着扳机,暴风骤雨般的子弹倾泻到了阵地上,压得我们抬不起头。看着我们狼狈的样子,原本趴在地上的德军呐喊着爬了起来,端着枪就往前冲。

“轰!”一发炮弹呼啸着从我们的头顶飞过,不偏不倚地命中了装甲车。装甲车顿时被火光和硝烟吞没了,乱飞的弹片打得周围的士兵惨叫连连。

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愣住了,这德军坦克手的技术也太差了吧,居然大摆乌龙,把自己的装甲车打掉了!不过少了对方的火力压制,我们又可以抬头射击,把冲锋的士兵重新压回了地面。

“轰轰轰!”又是三发炮弹落在德军的队列中爆zhà

,将几个趴在地上的士兵高高扬起,又重重地摔回到地上。

“师长同志!”身旁传来拉米斯惊喜的声音:“您快看啊,是自己人,开炮的是我们自己的坦克!”

第一四二节 林副司令员(中)

看着边行驶边开炮的T—34坦克,我十分纳闷:这些坦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左右看了看,不光是我,周围的战士也都是满脸的疑惑,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管他呢,只要是来帮忙的就行。他不来,估计再等几分钟,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正想着坦克已经高速地掠过了我的身边,冲向了对面的德军队列。原本趴在地上的德军纷纷爬起来,拖着枪就往来的路上狂跑。但他们哪里跑得过坦克,更何况后面还紧跟着十几辆摩托车。坦克停下开炮时,摩托车上的战士也纷纷跳下来,以车为掩体向德军开枪射击。一通炮轰枪打,顷刻间我们前面的树林,除了遍地的尸体,就只剩下几个中枪未死的德军伤兵在翻滚哀嚎。

不管怎么说,目前是我们胜了。当那些战士重新坐上摩托车,跟着坦克往前冲的时候,我们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家都站起身来,围到我的四周,好奇地追问:“师长同志,这是怎么回事?这支部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我也不知dào

。”说着话,我站起身来,试图找一个人来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远处有一支步兵部队正在向我们开进,队伍的前面是一辆带跨斗的摩托车。可能是看到我们站在这里,摩托车马上提高车速开了过来,在我们的面前停下,从车上跳下一名军官。他脚刚落地,便高声地问:“你们中间谁是指挥员?”

我拨开左右的战士,上前一步来到他的面前,扫了一眼他的少尉领章,然后神情严肃地回答说:“我是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中校,你们是哪支部队的?”

“近卫第八师?”他有些疑惑地看看我,说:“我没听说过这支部队啊!”

“我们原来是316步兵师,因为在保卫莫斯科的战斗中功勋卓越,得到了最高苏维埃的高度评价因而荣获红旗勋章,并被授予了近卫称号,改称为近卫第八师。”旁边的战士原本对新番号的来历不太了解,听我解说完后个个都表现得异常兴奋,腰杆也挺得更直更硬了。

我个人认为,把有战功的部队改为近卫师,对于热衷于荣誉的苏联人来说,这真是一个天才般的举措。一个个荣誉的授与,使苏联的军队斗志高扬,团队精神更形巩固,战斗力也随之成倍数增长,为伟大卫国战争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名少尉听我表明了身份,慌忙立正敬礼,报gào

说:“报gào

师长同志,我是第七近卫师的联络参谋。刚才接到报gào

,说在这里发xiàn

有几名我们自己的战士,师长格里亚兹诺夫上校命令我过来查看一下。”

“第七近卫师?”虽然这两支部队的番号接近,但我也分不清他们原来是哪支部队,我左右看了看,正准bèi

问拉米斯知不知dào

,没想到少尉抢先回答说:“我们原来是第64步兵师,9月26日被最高苏维埃授予了近卫第七师的称号。”

我点了点头,又继xù

问自己关心的问题:“你们归哪个集团军指挥啊?”

“第20集团军。”

“第20集团军?”听到这个番号,我不禁眼前一亮,要知dào

林总可是在这支部队里担任副司令员啊。于是我试探地问:“是中国林将军同志指挥的部队?”

“是的。”少尉毫不避讳地回答着我的问题,并解释说:“我们本来作为集团军的预备队,没有任何作战任务。但昨天听说德军的第三、第四装甲集群从北面突pò

了我军的防线,准bèi

进一步占领沃洛克拉姆斯克,于是方面军调动我师前来堵住德军的突pò

口。”

看到我一副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他及时地扭转了话题,说:“师长同志,我只是一名低级指挥员,很多情况也不太了解,您还是跟我走一趟,去向我的师长格里亚兹诺夫上校或者集团军司令员了解吧。”

“好吧。”我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拉米斯,叮嘱他:“待会儿要是部队收复了车站,记得把费尔斯托夫同志的遗体收敛起来,明白吗?”

“是!”他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了下来。

我坐进摩托车的跨斗,跟着少尉前往第七近卫师的指挥部。一路之上,我见到大队人马迎面涌来,路上和路边都是排成队列或是单行的战士,还有军用卡车、坦克。看到这么多的部队,我的心情渐渐变得好起来,在苏军节节败退的情况下,能在德军的腹地见到这么庞大的一支部队,真是令人高兴。

不多久,我们就来到了指挥部所在地。下了车,我环顾四周,发xiàn

原来第七近卫师的指挥部设在一辆装甲指挥车里。少尉带着我径直走过去,走到车前时,被一个哨兵拦住了去路。少尉不悦地说:“我带近卫第八师的师长来见上校同志。”

哨兵看了我一眼,举手敬了个礼后,向后退一步,为我们让开了路。少尉带着我走上台阶,他先敲了敲门,随即一扭把手,打开了车门,然后冲着门里敬了个军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上校同志,我把近卫第八师的师长请过来了。”

听到他的报gào

,里面传出一个惊喜的声音:“近卫第八师的师长?是奥夏宁娜同志吗?”

“是的,是我。”我答yīng

着,越过少尉走进了车里。

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并不年轻的上校正面对着门站着,他的身后有一张桌子,上面铺着地图。我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和他握手,嘴里说着:“您好,上校同志!我是奥夏宁娜中校,是近卫第八师的代理师长,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摇晃着,呵呵地笑着说:“我对你闻名已久,今天总算有机会见到你了。”

“奥夏宁娜同志,我们又见面了。”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用中文说的,随即有人迅速地把这句话翻译成了俄语。我扭头一看,门的右侧还站着两个人,前面那位穿军大衣的将军正冲着我微笑。我定睛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总。

我连忙松开上校的手,向前一步,紧紧地握住了他伸出的右手,激动地说:“您好,林副司令员,没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我的这些话都是用俄语说出来的,旁边的师哲立即及时地翻译给了林总。

“你辛苦了,请坐。”林总一指桌边的位置,说:“我们坐下一起来讨论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第一四三节 林副司令员(下)

我先在桌边坐下,接着林总坐在了我的对面,翻译师哲站在他的身后。格里亚兹诺夫上校双手扶着桌子站在我的右侧,先瞥了一眼摊在桌面上的地图,然后看着我说:“奥夏宁娜同志,请您向我们介shào

一下沃洛克拉姆斯克的情况吧。”

我看了看面前的地图,是沃洛斯拉姆斯克的地图,是自己能看懂的少数地图之一,我指着城市的东部说:“我们近卫第八师的师指挥部在这里。”并用手指在我的指挥部和城市的中间划了一条虚线,“我把谢列布里亚夫科中校的1073团布置在这里,设立了一道新的防线,阻击从沃洛克拉姆斯克城里出来的德军;奇斯佳科夫上校带领的1075团,作为师的预备队,在师指挥部的附近进行休整。”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会儿,看几人都在认真地听我说话,又继xù

说下去:“我和列维亚金将军带领的1077团,则留在城市里与德军周旋,竭力拖住德军向莫斯科进军的步伐。在昨天白天的战斗中,我们采用突袭和围点打援的战术,消灭了德军在城内的一支小部队,并俘虏了他们的指挥官。”

说到“围点打援”这个词时,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林总的反应,要知dào

这个战术可是他的发明创造啊!果不其然,原本在低头看地图的林总,听了师哲的翻译,眉毛跳动了一下,猛地抬头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我能猜到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围点打援”明明是他的首创,而且这个战术在此时还未完全成型,外国人怎么会知dào

,并懂得运用呢?

“如今1077团在什么位置?”我正在为难该如何面对他的诘难时,格里亚兹诺夫上校的提问给我解了围。

我摇摇头,为难地回答说:“我也不知dào

。昨晚我接到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撤tuì

命令,正在部署部队的撤tuì

事宜时,德军突然对我1077团驻扎的区域进行了猛烈的炮击。由于情况紧急,列维亚金将军让我趁黑夜先行撤tuì

,而他主动留下来指挥部队,打算从东面突pò

德军的包围圈,和城外的部队会师。”

“后来怎么样了?”问这话的是林总,虽然他这话刚出口我就听明白了意思,但我还是等师哲将林总的原话译成了俄语,才回答说:“我带着几十名战士在黑夜里乱跑了一气,临近天明才发xiàn

来到了车站附近。本来可以从敌人的防守空虚之间直接跳出来的,不过看到他们把我们牺牲的同志的遗体吊在旗杆上,我一时不能控zhì

自己的情绪,便下命令打掉了看守旗杆的几名德国兵,结果暴露了目标,被察觉的德军一路追杀进了森林。”说到这里,我感激地再次看了一眼林总,然后轻轻地说:“幸好遇到了你们的装甲部队,否则我们就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呵呵呵,”上校笑着说:“这个你可要感谢林副司令员。昨晚最高统帅部刚把我集团军从预备队中划拨给西方面军,朱可夫大将就立即给我们下达了作战命令,说防线在德军的强dà

压力下,正在向后退缩,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地进入制定位置,挡住德军的猛烈攻势。接到命令后,整个集团军立即行动了起来。林副司令员从集团军指挥部直接跑到了我师,直接指挥作战。他说我们要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便抽调了师里所有的坦克、摩托车组建了一个先头营在前面开路,步兵紧随其后,大胆地穿插到德军的后方。为了防止被德军的侦察机发xiàn

,我们一直在森林行军。”他说着话眼睛看向了林总,“如果不是林副司令员别出心裁的指挥,按照以往的正常程序,我军应该还在调动过程中,别说为您解围,就是能否到达目前的位置都是个问题。”

听完上校如此直白的奉承,林总只是冷冷地说了句:“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所以动员、调动兵力要快,加上远距离的渗透奔袭,才能起到攻其不备的奇袭效果。”随即又问我:“听说你们的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曾经向朱可夫提议让自己的部队后撤,你知dào

他打算把部队撤tuì

到什么地方吗?”

“知dào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司令员打算把部队撤tuì

到伊斯特拉河附近,并在那里组织新的防线。”

我刚说完,上校就迅速地把手指移动了伊斯特拉河所在的位置,小声地说:“在这里。”

林总凝视那个位置良久,才缓缓地说:“新布防的位置选得不错。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决定是对的,在第16集团军的后面没有什么部队,如果防守的部队覆没,通向莫斯科的道路就会被打通,这是敌人梦寐以求的。我认为,水库本身、伊斯特拉河及其毗邻地区是最好的防御地区,占领这一带后只要使用不大的兵力就可以组织坚固的防御。这样,就可以把一些部队放到第2梯队,建立纵深防御,而将大部分部队投入其它的方向。”

“不错,”我符合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林总眼睛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不过以我对朱可夫大将的了解,他一定会制止罗科索夫斯基的。他肩负着保卫莫斯科的责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守住阵地,他都会命令部队继xù

坚,而绝不允许他们擅自后退一步。”

我心里暗自称赞,林总真是料事如神,虽然他们现在不一定知dào

朱可夫的那封措辞严厉的电报,但实jì

情况确实如此。即使是经过了最高统帅默许了的撤tuì

计划,也被朱可夫毫不留情地否决了。

第一四四节 重返师指挥部(上)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商议起下一步的战斗部署,一条条作战指令通过旁边的无线电,迅速地传达到具体的部队。

我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一点也插不上嘴,只好识趣地保持沉默,看着他们调兵遣将。坐累了,我刚想站起来走动走动,没想到一起身就牵动了伤口,左肩顿时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我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我的呻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他们几乎同时转过头来。林总关切地问:“丽达,怎么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剧痛回答说:“伤口疼得厉害,可能是感染了。”

格里亚兹诺夫上校二话没说,直接走到门边,冲着外面喊:“噶比佛少尉,进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刚才为我引路的少尉大步走进门来,举手敬了一个军礼,问道:“上校同志,少尉噶比佛奉命来到,听候您的指示。”

上校向我一指,说道:“奥夏宁娜师长的伤势发作了,你马上陪她到师卫生所里去检查一下。明白了吗?”

“明白。”噶比佛少尉答yīng

着上前一步走到我的身边,对我礼貌地说:“师长同志,我带您去卫生所,请跟我走吧。”

我站起身跟着他走到门边,停住脚步,转身对林总他们说:“如果有近卫第八师的消息,请尽快通知我。”

由于我说的是俄语,林总一时没听明白,师哲正在为他翻译时,上校已经抢先说了话:“您放心,奥夏宁娜同志,一有消息,我马上派人去通知你。”

“好的,谢谢您。”说完,我才跟在少尉的后面,一起前往卫生所疗伤。

卫生所设在森林的中央,整齐排列的两组帐篷中间停放着一辆标有红色十字的救护车。少尉带着我来到救护车旁,他上前用手猛砸了几下紧闭的后门,大声地喊道:“里面有没有人啊?”见没有人应声,又使劲地砸门。

“您在做什么啊?指挥员同志!”门没有砸开,倒从旁边的帐篷里钻出来一名女卫生员,她往那里一站,把挎在胸前的医药箱往身后一甩,然后用不满地口吻说:“您这样会影响伤员们休息的。”

见到有人说话,少尉连忙停手,用手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您是卫生员吧?”

“是的。”女卫生员丝毫没有因为少尉的军衔比自己高,就给他什么好脸色看,气呼呼地问:“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少尉有些慌乱地说:“不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他向站在旁边的我一指,说:“我是奉师长同志的命令,陪友军的师长来您这里看病的。”

“友军的师长?!”女卫生员有些疑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瞥了一眼我的领章,连忙立正敬礼:“师长同志,您好!请原谅,刚才我没有注意到您。”

我急忙摆摆手,说:“没关系,我是来检查伤势,你不用那么拘束。”

女卫生员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尉,然后面露微笑地对我说:“指挥员同志,请您跟我来。”见到她这么客气,我也客套地说了句:“谢谢你。”随即又扭头对站在旁边的噶比佛说:“也谢谢你,少尉同志。”

少尉笑了笑,立正向我敬礼后转身离去。

此时女卫生员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从车里探出头来对我说:“指挥员同志,请上来吧。”并伸出手来拉我。我也没客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的帮zhù

下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的车厢里一左一右有两个床位,我左右看了看,然后径直坐在了左边。我上了车,女卫生员便关上了车门。幸好车顶有灯,即使关上了车门,车内依旧光线充足。

女卫生员要为我检查伤口,哪知dào

我的衣服已经粘在了伤口上,估计是在从昨天到今天的战斗中,剧烈运动导致伤口迸裂引起的。见衣服脱不下来,她只好用剪刀把我的衣服剪破,然后再清理伤口。

清理完伤口,她又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并扶着我躺下。在帮我盖好被子后,轻轻地说了句:“指挥员同志,我要去照顾其他的伤员了,您就留在这里好好地睡一觉吧。”

我觉得我的困意已经慢慢地涌了上来,便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听着她走出车厢并关上了车门,我便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虽然我觉得很困,但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枪炮声,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头上、胸前胡乱缠着满是血迹绷带,脖子歪向了一边的费尔斯托夫,以及被我近距离杀死那个士兵脸上惊恐的表情,连鼻子里都似乎又闻到了混合血腥、火药和人肉烧焦的气味。

这样一来,我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发呆。就这样瞪着眼睛不知dào

过了多久,我才稍稍有点困意,闭上眼睛睡了没一会儿,耳边传来车门被轻轻拉开的声音。

我猛地惊醒过来,大喊一声:“什么人?”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部,以为自己的手枪还挂在那里,却摸了空,才想起自己是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而手枪在突围的路上就不知dào

丢到哪里去了。这时女卫生员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好奇地问:“指挥员同志,您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急忙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我还以为是德国鬼子打到这里来了。”

“不会的,”卫生员安慰我说:“听那些从前线下来的伤员们说,我们的部队已经打进了城里,并和坚守在那里的部队会师了,正在肃清城内的残敌。”

“啊?!”令我吃惊倒不是第七师攻击了城里,而是城里还有我的部下在继xù

战斗,并等到了援军的到来。我连忙坐了起来,也顾不得被子滑落下来,露出自己赤裸的身体,一把抓住女卫生员的衣服,着急地问:“城里的部队还剩下多少人?指挥员是谁?”

“我不知dào

,我不知dào

。”卫生员使劲地摇着头回答我说:“我也只是听伤员们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dào

。”

“哦。”我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抓住她衣服的手。卫生员不失时机的拿起被子给我披在身上,小心翼翼地说:“指挥员同志,这些事您还是到师部去打听吧,具体的情况只有那里的指挥员才能告sù

您。”

对啊,卫生员不说,我还真想不到到第七师的师指挥部去打听这事。刚站起身,我又马上坐了下来,自己这样光着身子可没法出门。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战士同志,你这里有多余的衣服吗?”

“有的有的,”卫生员一迭声地回答说:“我还有件多余的军装。”说着弯腰从床下拉出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套军装。在递给我的时候,有些为难地说:“这只是普通战士的军服,您穿怕不太合适。”

“没事没事,我先试试。”说着我就接过了她手中的军装,自己动手穿了起来。经过这么多天,我左肩的伤势大有好转,左手也多少能用点力了,没费多大的劲,就穿好了衣服。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把左手吊在胸前。

向卫生员道了谢后,我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一出车门,看见外面帐篷前居然聚集着了一大群伤员。

看到我出来,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向我看来。虽然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从他们中间穿过。

刚走到他们中间,突然有人从后面搂住了我的腰部,随即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女兵同志,您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我扭头一看,搂住我的是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士兵,他正色迷迷地看着我。我急着去师部,不想和他纠缠,所以厉声地说:“放开我!”

他一点没有松开我的意思,反而流里流气地说:“我就不放,你又能怎么样啊?”

我二话不说,直接肘击他的肋部,怒骂一声:“滚开!”并迅速地脱离了他怀抱。

“哟,还挺泼辣的嘛。”他一边揉着腰部一边朝我逼过来。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传来的一个声音为我解了围。

第一四五节 重返师指挥部(下)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两名戴着钢盔的军人正兴匆匆地向这边走过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看清楚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我的警卫连长拉米斯,跟在他身后的那名战士我也认识,就是开枪打死逃跑俘虏的那名战士,虽然我叫不上他的名字,但他应该算是列维亚金将军的贴身卫士之类的吧。既然他能在这里出现了,看来列维亚金也平安无事了。想到这里,我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拉米斯走到人群前,表情严肃地冲着那战士问道:“战士同志,您这是在做什么?”

看到为我解围是一名指挥员,刚才对我非礼的战士有些尴尬,讪讪地回答说:“指挥员同志,没发生什么事,我只是在和这名女战士闹着玩,您不要太当真。”

拉米斯拨开挡路的人,来到那名战士面前,一字一顿地说:“我们是近卫第八师的,她是我们的师长奥夏宁娜中校,和你们的师长一个级别!”随即加重语气说:“她到这里来是治伤的。如果你的伤口已经包扎完了,就赶紧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他的话说完,周围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即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那名战士红着脸走到我的面前,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向我敬了一个礼后,穿过人群钻进了旁边的一个帐篷里。

虽然骚扰我的战士灰溜溜地走了,但是我的心里却很不舒服,虽然苏军在战场上纪律严明,但是在平时的军纪,却表现得不尽人意。

“师长同志,我们走吧!”拉米斯站在我的身边向我做个请的姿势。

我们三人往指挥部走的时候,我扭头问那名战士:“战士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报gào

师长同志,我叫格里萨,是1077团警卫连的战士。”

“你们团长现在哪里?”

“目前估计已经回到师指挥部,城里的防务我们已经移交给了近卫第七师的同志们。”

“简单地说说从昨晚到现在的情况。”听他的口气,好像昨晚列维亚金压根就没有组织部队进行过突围,而是继xù

在城里固守。幸好有林总指挥的第七近卫师及时赶到,否则1077团就会像师直属的第857炮兵团一样损失殆尽。

“昨晚德军的炮击开始以后,将军同志命令所有的部队都从占据的建筑里撤出来,前行两百米以后,就地隐蔽,等待伏击前来进攻的敌人。说实话,当时他下达这个命令时,大家都非常怀疑他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虽然我们走得很快,但格里萨还是口齿清楚地为我讲述当时的情形。

“后来呢?”我关切地问。

“炮击大概在一小时后便停止了,敌人趁着夜色从几个方向发起了进攻,企图将我们一举消灭,彻底占领整个城市。占据有利地形的我军,等敌人一进入伏击圈,立即猛烈开火。德军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经过十几分钟的战斗,便丢下了近百具尸体败退了下去。

敌人的第二次进攻在半个小时后,他们吸取刚才的教xùn

,采用步步为营的战术,一步步地向我军的防御纵深推进。先发射照明弹,让我们的防线暴露在强光之下后,再采用迫击炮轰、火焰喷射器烧的方式,确认战线上再没活人后,才派步兵上前占领。由于德军的这种战术出乎我们的意料,一时间找不到应付的办法,只能被迫向后退却。

幸好列维亚金将军派出了一支小部队,绕到了进攻的德军后方,打掉了他们的迫击炮和火焰喷射器,消除了最大的威胁。丧失了强有利武器的掩护,攻入我军阵地的德军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将军同志亲临前沿沉着指挥,坚守有利地形,指挥部分兵力将德军分割包围,并逐一消灭。

敌人的第三次进攻,是在天明后发起的。德军200多人在2辆坦克和10辆装甲车的掩护下,再度向我军据守的区域发动了攻势。列维亚金将军早就猜到天明后,敌人可能会在他们的坦克掩护下,再度发起进攻,所以早早地就在不少地方埋伏下了反坦克手。

战斗开始时,我正站在将军的身边,清晰地看见一名隐蔽在瓦砾堆后面的战士,待德军坦克驶近到只有10余米远时,他猛地从隐蔽处跳出来,向敌人接连投出5枚手雷,打乱了德军队形,使其一辆坦克闯入雷区被炸坏。当他却不幸被敌人装甲车上的机枪子弹击中,而壮烈牺牲。

受到这名战士英勇表现的鼓舞,防守的战士们猛烈开火,切断了敌人步兵与坦克、装甲车的联系,与他们近战,减弱其火力。有名反坦克手越战越勇,为了方便投弹,他不顾严寒的天气,居然甩掉棉衣和绒衣,抵近投弹,先后击毁击伤苏德军3辆装甲车。经半小时激战,胜利地粉碎了德军的第三次进攻。……”

虽然格里萨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讲述着昨晚的战斗,但我清楚知dào

那场战斗一定是异常地残酷。通过这场战斗,我对列维亚金的战术指导水平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按照苏军以往的战法,只会和德军死磕硬拼,毫无任何的战术可言,没有绝对的兵力和装备上的优势,想胜过德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列维亚金却能在兵力处于劣势,又没有炮兵和航空兵掩护的情况下,接连打退德军的进攻,并坚持到援军的赶到,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说着话,我们已经来到了第七师的指挥部外,噶比佛少尉正站在指挥车外东张西望,看他焦急的样子像在等人。看到我们的到来,他连忙迎了上来,跑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报gào

说:“中校同志,您好!我们师长正在里面等您呢,快点请进吧!”

格里亚兹诺夫上校和林总坐在桌前研究地图,看到我进来,两人都站起来和我握手。林总关切地问:“丽达,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我感激地说:“谢谢您的关心,换了药打了一针,已经不碍事了。”随即我又迫不及待地问:“城里的战况如何了?”

“还是我能介shào

情况吧,”上校主动接过话头,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们的先头营上午攻占了车站,并掩护步兵构筑了新的防御工事。等到师的主力到达后,又迅速地向全城展开,很幸运地和您师还在城里战斗的部队汇合。……”

听上校唠叨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忍不住弱弱地问了一句:“这里能和我的师指挥部联系上吗?”

“没问题。”上校大大咧咧地说:“我们刚铺设了电话线,不光可以和您的师部通话,甚至还能和方面军司令部直接对话。”随即他调头吩咐坐在角落里的通讯兵:“立即为我接通第八近卫师的师指挥部。”

“是。”通讯兵答yīng

一声,开始拨打我师的师指电话。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站起来向我们报gào

说:“指挥员同志,电话拨通了。”

“嘟!……嘟!……”话筒里传来的提示音比枪炮声还让我紧张,在等待对方接通的过程中,我不禁额头冒汗心跳加速。

“喂!这里是近卫第八师师指挥部!有什么事情请说!”政委叶戈罗夫的声音从话筒的另外一端传了过来,让我的心情一下就平静下来,至少师指挥部还平安无事。我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突然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赶紧闭上了嘴不敢说话,深怕一说话就哭出来。

“喂!……喂!……”对方喂了两声,见我不说话也陷入了沉默。随即对方好像察觉了什么,然后试探地问:“丽达,是你吗?”

“政委同志,是我!师里一切都好吧?”我捏住鼻子,努力控zhì

着自己的情绪。

“很好!很好!列维亚金将军已经率领1077团安全地从城里撤了出来,正和1075团合兵一处进行休整。”政委异常激动地说:“虽然列维亚金将军得到消息,说您有可能在第七近卫师里,但由于消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所以我们还在组织人手进行搜索。……”

“没事!我很好,谢谢大家的关心。”我连忙安慰政委说:“我突围时被第七近卫师的战士救了,目前正在他们的师指挥部里。”

“需yào

我派人过去接您吗?”政委关切地问道。

“不用。”我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反问道:“列维亚金将军在吗?”

“在的,在的,您等等,我马上让他接电话。”接着我听见政委在话筒那边喊列维亚金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话筒里响起另外一个我熟悉的声音:“师长同志,您好!我是列维亚金,您怎么样了?”

“我很好,谢谢!”能听到列维亚金的声音,我的心情变得更加踏实,“昨晚分手以后,我一直很担心您,不知dào

您能否平安地率领部队突出德军的包围圈。刚才我听战士格里萨说了昨晚战斗的经过,知dào

您平安无事,我心里就踏实了。”

“师长同志,我们也很担心您的安危。天亮后,我在指挥部队和敌人战斗时,还专门派人到城里去搜寻您的下落,不过只发xiàn

了一些负责保卫您安全的战士的尸体,让我们更加担心您出了危险。后来和近卫第七师会师后,听他们的指战员说曾见过您,我才派警卫员格里萨跟着他们去找您。……”

“行了,别说了!”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会尽快赶回师部的,其它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说。还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由您代行师长职务。”

“是!”列维亚金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了一声。

放下电话,我看着林总和上校说:“目前的局势很不乐观,我想马上赶回自己的师部去,不知dào

两位能为我安排一辆车吗?”

“没问题,我马上去安排!”上校说着走到门口,冲外面喊了一声:“噶比佛少尉,你马上去找一辆车过来,中校同志要马上离开。”然后又重新走到我面前,说:“您稍等一下,车马上就到。”

林总坐在桌前,眼睛盯着地图一直没有说话。我看着他,想问问他对今后的局势有什么看法,见他这个表情,我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再开口。

不过屋子里的沉默很快被打破了,林总开口说道:“丽达,我觉得你回去后,在组织防御的情况下,还是要做好部队调动的准bèi

,免得到时候搞得措手不及。”

“调动?!”我有些不解地问:“往什么地方调动?”

“就在这里!”林总的手啪地一下拍在了地图上,自信地说:“伊斯特拉河!”他抬头看着我:“虽然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撤tuì

计划被朱可夫否决了,但从目前的战局来看,第16集团军撤tuì

到伊斯特拉地区是早晚的事情。如果你现在不做好准bèi

,突然接到命令时,部队就也可能陷入一片混乱,所以你要未雨绸缪,早做准bèi

。明白吗?”

“明白!我心里有数了!”我对林总的话深信不疑,离大反攻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提前做好撤tuì

的准bèi

,免得临时接到命令后,部队陷入混乱,把撤tuì

变成了溃退就得不偿失了。

这时外面传来噶比佛少尉的声音:“师长同志,汽车准bèi

好了。”

我们一起从指挥车里走出来,见到停在外面的又是一辆崭新的吉普车。上校以为我没有见过这种车辆,还专门给我介shào

说:“这叫吉普车,是美国盟友援助给我们的新式车辆,它的越野性能很强,适合在糟糕的地形上行驶。”

开车的是格里萨,他入伍前曾经当过公交车司机,有着丰富的驾驶经验,所以我谢绝了上校为我们安排的司机。其实不用上校安排的司机,我心里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如果让第七师的司机送我们,到了目的地后他还要把车开回来。而用我们自己的人当司机,最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车据为己有。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而拉米斯只好坐到了后排的位置上。开车前,我准bèi

问了格里萨一句:“格里萨,你认识路吗?”

“没问题,师长同志。”格里萨信心满满地回答我说:“我当过公交车司机,最拿手的就是记路线,只要走过一次的路,就能找到。”

我冲车外的林总、师哲和上校他们挥手告别,再回过头对格里萨说:“好了,开车吧!”

虽说吉普车的越野性能好,不过在被炸弹和炮弹炸得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行驶,即使车速不快,依然颠簸得厉害。我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好几天不曾好好休息,正好趁此机会在车上打个盹。

“师长同志,”耳边突然传来了拉米斯疑惑的声音:“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前面的树林里好像有人!”

我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没有发xiàn

什么异常,心里对打扰我休息的拉米斯有些不满,但又不好发作,只好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我没有看见什么人啊,是不是你看花眼了?”

“轰!轰!轰!”我的话音未落,一连串的爆zhà

声在车的四周响起来,腾起的烟雾瞬间屏蔽了我们的视线。

“是敌人!”拉米斯突然大叫起来,迅速地把手里的冲锋枪架在了车窗上。

“快离开道路,开到森林里去。”我冲着格里萨的耳边大声地喊道。格里萨几乎在我喊的同时,就猛打方向盘,把车往一旁开去。

离开主干道没开出多远,依然有炮弹不断落在道路的两旁,爆zhà

卷起的气浪把汽车掀的前仰后合的,挡风玻璃被飞散的弹片和石头碎块砸得粉碎,一股温暖呛人的火药味冲进了车内。

“快!快快!!快把车开到森林里去!”拉米斯一边大喊一边冲着烟雾里盲射起来。

又向前冲了几十米,已经冲进森林的吉普车摆脱了遮挡视线的烟雾,继xù

开足马力向森林深处猛冲。拉米斯边换弹夹边大声地说:“肯定是德军的小部队,他们在用迫击炮攻击我们。”换好弹夹,腾出右手在格里萨的肩膀上拍拍,说:“继xù

向师指挥部的方向开,只要进入我们自己的区域,这些德国鬼子就不足为虑了。”

车在森林里又向前开了五六分钟,然后来到了一片面积巨大但树木相对稀少的树林里。树林里散落着十几座绿色的帐篷,有零星的军人在其间活动。我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我的师指挥部所在地!

第一四六节 回城养伤

车刚停稳,拉米斯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朝指挥部直奔而去。

我看着拉米斯这个性急的样子,不禁觉得暗暗好笑,扭头对开车的格里萨说了句:“我在这里下车,你去找个地方把车停好。”

“那这车不还给近卫第七师了?”格里萨没有听出我的话中有话,还在傻傻地问。

我用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知dào

我为啥要拒绝格里亚兹诺夫上校给我们派司机吗?”

他疑惑地看着我,皱眉想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如果他们给我们派了司机的话,这车就会由他们的司机开回去。而我们自己开回来的话,就可以不用再给他们送回去了。”

我学着列维亚金的样子,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你这个笨蛋,现在才想明白。还不赶快找个地方把车停好,记得要换车窗玻璃哦。”说完,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明白了,师长同志。”格里萨答yīng

一声,一踩油门车就向前冲了出去。

我向师指挥部走去,一名哨兵突然从树后冒了出来,将我细一端详,立即兴奋地喊道:“您是师长同志?”

“是的,我是近卫第八师的师长奥夏宁娜,你的顶头上司。”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我感觉心情特别愉快,所以不由自主地和哨兵开起了玩笑。

哨兵向前一步,向我立正敬礼,报gào

说:“报gào

师长同志,战士热利亚正在站岗,负责保卫师指挥部的安全,请您指示!”

“继xù

执勤!”我还礼后继xù

朝师指挥部走去。

离指挥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我看见政委叶戈罗夫从掩蔽部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著列维亚金将军和刚才去报信的拉米斯。见到他们出门来迎接我,我连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前。

我们在相距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我顾不得身份的尊卑,先立正向政委敬礼。虽然鼻子一阵阵发酸,我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政委同志,您好!我回来了。”

政委也顾不得还礼,上来一把就把我紧紧搂住,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哽咽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你失踪的这几个小时里,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前两天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位敬爱的师长,我可不想那么快又失去一位。”

政委刚松开我,列维亚金将军又上前搂住了我,用的力qì

之大,除了让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还隐约地觉得肩膀上的伤口又迸裂开了。在这个时候,我有些痛恨老毛子的这些礼节,他们见面时拥bào

就好比我们握手一样普通,而且用得力qì

越大,越表示亲热。

好不容易回到了指挥部里,我一在桌边坐下,顾不得寒暄,便开门见山地问列维亚金:“将军同志,1077团从城里撤了多少人出来?”

列维亚金高兴地告sù

我说,至少有一千五百人跟着他从城里撤了出来。

我听了这话,心里感到很难过,我记得我昨天到城里时,列维亚金告sù

我,说他的团里还有将近三千人,而如今却只撤出来一半的人。我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这么说,在昨天的战斗中,我们有同样数量的战士牺牲了。”

“是这样,”列维亚金也没有回避问题,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这个现实,“但我们在城里又坚持了一天,并消灭了大量的敌人,拖住了他们向莫斯科前进的脚步。”

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枪炮声,我咕噜了一句:“可是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这就是战争,”政委接话说:“为了保卫我们的国家,我们伟大的首都,再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另外两个团的情况怎么样了?”我接着往下问。

“情况还不错,1075团正在森林里休整。1073团在城外构筑了新的防线后,已多次击退了德军的进攻。”介shào

情况的是列维亚金,他虽然只帮我代理了几个小时的师长,但是对师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来,城里的防务已经被近卫第七师接管,我师目前面对的压力大大减轻,而德军经过连番的进攻,从军官到士兵已经非常疲劳,假如我能率领休整过的1075团对德军发动一次进攻,不知dào

会取得什么样的战果。

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不切实jì

的念头,要知dào

在没有航空兵和炮兵的火力掩护下,就凭这几千人贸贸然对装备精良训liàn

有素的德军发动进攻,就算初期能取得一定的战果,但很快就会陷入德军的合围之中,说不定还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政委拿起来听了一下,然后把话筒递给了我,小声地说:“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电话。”

我拿起话筒,忐忑不安地说:“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奥夏宁娜。”心里一阵阵地打鼓,不知dào

司令员这个时候打电话找我,会有什么事情。要知dào

我昨晚丢下部队径直突围,要不是列维亚金的运气好,得到近卫第七师的帮zhù

,没准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我不清楚司令员是否知dào

了我丢下部队逃命的事,而专门打电话来兴师问罪。

“丽达,”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很平稳,貌似没有半点秋后算账的味道,“很高兴你能活着回到你自己的指挥部。伤势怎么样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还是老样子,伤口迟迟没有愈合,左手始终不能自由活动。”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过来:“我请示过了朱可夫同志,他准bèi

让你先回城里去养伤,等伤势痊愈后再会近卫第八师。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服从上级的安排。”虽然他在征求我的意见,但我心里很明白,估计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我同意与否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但不如表现得服从一点,还能给上级留下个好印象。

“那好吧!”罗科索夫斯基也没有和我客套,继xù

问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觉得应该把师的指挥权交给谁啊?”

听了他这话,我心里平衡了许多,原来不是将我免职,而是真的让我去疗伤。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我觉得列维亚金将军适合这个位置。”

“那就这么决定了。你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回莫斯科,路上注意安全。祝你好运!”说完,没等我表态,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搁下电话,政委关切地问:“司令员怎么说?”

“让我明天回莫斯科去治疗伤势。”说完这话,我把脸转向了列维亚金,神情肃穆地说:“列维亚金将军,在我离开的这段期间,师里的指挥权就移交给您,希望您不会让我失望。”

列维亚金猛地站起身,冲我行了个军礼,大声地表态说:“师长同志,请您放心!只要近卫第八师还有一个人在,就绝对不会让哪怕一个德军从我们的防线上大摇大摆地通过。”

看到他的这个态度,我满yì

地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招呼他也坐下后,开始和他闲聊起来:“将军同志,能对我说说昨晚城内的战斗情况吗?虽然白天格里萨说了一次,但是说得不是很详细,我想听您再讲一次。”

“没问题,只要您有兴趣,我就说给您听。”列维亚金异常爽快地答yīng

了我的请求。

第一四七节 神秘的地铁列车(上)

在师指挥部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我告别了政委叶戈罗夫和列维亚金将军,带着拉米斯,坐上由格里萨驾驶的吉普车,前往莫斯科。

由于是开往后方,坐在前排的两人显得很轻松,甚至开起了玩笑。拉米斯问格里萨:“喂,我说战士同志,你这车能开到市区吗?别开到半路上抛锚了,我和师长同志还得走路进城。”

“您就放心吧,中尉同志!”格里萨把嘴上叼着的烟头取下来,向窗外一弹,“别说到莫斯科,就是开到弗拉基米尔都没问题。昨天回来后,我到巡回维修站去把车窗玻璃换了,还准bèi

了满满两桶汽油,开多远都没问题。”

听到格里萨提到的弗拉基米尔,我知dào

这是在莫斯科东面两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城市,忍不住在后排好奇地问了一句:“格里萨,你是弗拉基米尔人吗?”

“差不多算是吧。”格里萨回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把头转过去,专心地开车。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差不多算是呢?”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拉米斯也没闲着,和他抬起杠来。

“我的家离弗拉基米尔不远,我出生在附近一个叫古西赫鲁斯塔利内的小镇,父母都在镇上的玻璃厂工作。”

“水晶鹅?!”拉米斯好奇地说:“小镇的名字倒是挺有趣的。战士同志,你知dào

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我知dào

“古西赫鲁斯塔利内”直译过来便是“水晶鹅”,这么有趣的名字,一定也会有很多故事,所以一下就勾起了我的兴趣。我坐直身体,在后面轻轻拍拍格里萨的肩膀,说:“格里萨,反正路上没啥事,你就给我们讲讲小镇名字的由来吧。”

格里萨答yīng

一声,一边小心翼翼开车绕过路上一个又一个弹坑,一边开始为我们讲述“水晶鹅”的来历。“这事说来话长,我们的小镇是因河而得名。早在沙皇时代,大概是十八世纪五六十年代吧,有个叫阿基姆·马利佐夫的水晶商人,他是当时俄罗斯最大的水晶商人,在获得皇室的许可后,他在自己的水晶制品上都雕刻了‘M·B’商标,‘M·B’取自马利佐夫姓氏中前后两个字母,是水晶玻璃产品品质和信誉的象征。

他的水晶工厂原来位于莫斯科近郊的莫扎伊斯克,生意红火,其产品享誉俄罗斯。但好景不长,由于圣彼得堡学院警告沙皇zf,因过度的砍伐,莫斯科地区的森林正遭受严重破坏。为了保护生态环境,沙皇zf下令,在莫斯科地区方圆两百公里以内不得建造制铁厂和玻璃厂。在这种情况下,马利佐夫的水晶玻璃厂也接到了限期迁出莫斯科的通知。

为了寻找新的厂址,马利佐夫来到莫斯科东面两百多公里外一个叫“梅晓拉”的地方,由于这里丛林密布、人烟稀少。马利佐夫不知自己究竟到了哪里,只见茂密的森林中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而过,几只美丽的白鹅正在河面嬉戏。马利佐夫问在河边洗衣房的一位老大娘,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大娘回答说:是古西河,也就是‘鹅’河。

来考察环境的马利佐夫觉得这里木材资源丰富、河沙纯净、景色优美,是烧制玻璃的理想地方。于是便把自己的水晶玻璃工厂迁到了这里,跟随着工厂一起过来的还有大量的农奴。就这样,我们那个原本人迹罕至的地方,便成为了一个有名的水晶小城。”

“哼!”拉米斯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你说有名就有名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别说我不知dào

,估计连师长同志也不知dào

。”说着还扭头问我:“师长同志,我说得对吗?您以前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听说过。”我点头回答说,这倒真不是瞎说,我在后世对这个地方闻名已久,知dào

那里有闻名遐迩的水晶制品,可惜一直不曾有机会去过。我解释说:“以前听朋友说过,那里出品的酒具、花瓶之类的水晶制品不错,可惜从来没去过。”接着我又问格里萨:“玻璃厂如今还在生产水晶吗?”

“没有。”格里萨的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自打战争爆fā

后,玻璃厂就没有再生产水晶,已经集体转产,开足马力生产前线急需的燃烧瓶。”

听到他这么说,拉米斯没有再和他抬杠,而是有些惋惜地说:“用水晶瓶装汽油去炸德军的坦克,真是太浪费了。……”

没等他感叹完,车猛地一震,随即在刺耳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我毫无心理准bèi

,身体向前猛地一冲,差点撞上前面的座椅。而拉米斯却没有我幸运,他的头砰地撞到了挡风玻璃上。他坐直身体,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质问格里萨:“战士同志,你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刹车?”

“检查站!”格里萨淡淡地回答说,“是他们发信号让我们停车的。”

我透过挡风玻璃向前看去,只见一名戴大檐帽的军官和两名戴钢盔背着上刺刀步枪的战士,正从简易的检查站朝我们走过来。

军官走到我们的车旁,微弯下腰隔着玻璃对拉米斯说:“中尉同志,请出示您的证件!”瞥了一眼我,接着说:“还有您,中校同志。”

我正准bèi

掏证件时,拉米斯抢先开了口,冲着检查站的军官不满yì

地说:“我们是近卫第八师的,要马上赶回莫斯科,请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军官不为所动,径直把手伸进了车窗,冷冷地说:“您的证件!”他身后的两名战士也把背上背着的长枪取了下来,双手平端,枪口对准了我们。

我看见拉米斯还想和军官争辩,急忙制止他说:“拉米斯,这位军官同志做得对,这是他的职责,你赶紧把证件拿出来吧。”说着话,我已经将证件掏出来递到了军官的手中。

军官拿着证件只翻看了一下,马上合上,向后退一步,立正向我们敬礼。挥手让两名战士放下枪后,又双手捧着证件,走到车窗前,恭恭敬敬地递还给了我,并满脸堆笑地说:“奥夏宁娜中校,对不起,我不知dào

是您。”

“那还查不查我的证件啊?”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拉米斯没好气地问。

“不查了,不查了。我们刚才接到命令,只要是见到奥夏宁娜中校乘坐的车,立kè

放行,不得故yì

阻拦。”说完,他站起身来,朝检查站方向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打开栅栏。”喊完后对我们做了个请的姿势。

随着军官的喊声,路口的木栅栏被迅速地移开,当我们的车从检查站穿过时,执勤的战士都纷纷向我们敬礼。

接下来的路上又连着遇到了好几个检查站,拉米斯有了经验,再有人要检查证件,便直接指着坐在后排的我,对他们说:“我们是近卫第八师的,这是我们的师长奥夏宁娜中校。”真没想到这样一来居然畅通无阻,未经任何检查就通过了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检查站,顺利地进入了市区。

又一个检查站出现在了前方。刚才的那些检查站,都属于临时性质的,通常是两个简易的沙袋工事、一个木制的岗亭,再加上一两顶供战士们休息的军用帐篷,就是这些临时检查站的全部设施。而这个检查站一看就正规得多,路的两侧修筑有水泥混凝土的碉堡,站内除了有搭乘战士的卡车,甚至还能看到装甲车。检查站后方不远便是环城战壕,隐约能看到晃动着钢盔。

格里萨把车缓缓地停在离栅栏十来米远的地方,等着检查站的人员上来检查。车刚停稳,从站内就有一名年轻的军官小跑过来,跑到窗前弯下腰,冲着我问道:“是奥夏宁娜中校吗?”

“是的。”我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军官,虽然不认识他,但还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军官把手举到鬓边,向我敬了个礼,自我介shào

说:“我是中央警卫团的中尉谢廖沙,奉命前来接您。”

“奉谁的命令?您准bèi

带我去什么地方?”

“奉上校别济科夫的命令,送您去指定的医院养伤。”

“别济科夫?!”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不禁眼前一亮,兴奋地问道:“他现在已经回克里姆林宫工作了?”

“是的。”中尉肯定的回答说:“上校在上周已经恢复了军衔,并重新调回克里姆林宫继xù

担任他的旧职。”

我看了看外面,没有见到熟悉的黑色埃姆轿车,便好奇地问:“中尉同志,您没有车吗?”

中尉有些尴尬地说:“有的,中校同志。来的路上抛锚了,正在检查站里修理呢。要不,您再等等,等车修好了再走。”

我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看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开阔地,如果遇到敌机的空袭,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我再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下雪,是个适合飞行的天气。我思索了一下,然后对中尉说:“既然您的车没有修好,那就不用等了,直接坐我的车走吧。”

看着中尉还在犹豫,我便催促道:“别想了,快上车吧,中尉同志。”然后吩咐拉米斯:“拉米斯,把位置让给中尉同志,你到后排来坐。”

见到拉米斯已经坐到了后排,谢廖沙中尉也不好意思再站在车外。直接拉开车门站了进来,坐在了副驾驶位上。

进城以后,遇到的检查越来越多,既有检查站的,也有巡逻队的。每遇到这种情况,谢廖沙中尉只要探出头去,手眼睛一瞪,掏出红色通行证一晃,说:“我是中央警卫团的,正在执行任务。”检查的人立kè

退到一旁,给我们让开一条路,同时立正敬礼。

由于不知车还要开多长的时间,我有些犯困,头往后一仰,靠着椅背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中,隐约听见拉米斯和谢廖沙好像在聊天。

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听到谁在说“冈察莫尼斯噶亚”,听到这个地名,我猛地惊醒了,坐直身体问前面的谢廖沙:“中尉同志,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和拉米斯在说什么冈察莫尼斯噶亚,你家住在那里吗?”

谢廖沙愣了一下,说:“不是,我不是莫斯科人,我是从圣彼得堡来的。”

拉米斯在旁边偷笑起来,我不满地看了他一样,问他:“笑什么?”

他止住笑容,向我解释说:“您听错了,我刚才在问谢廖沙中尉是不是党员。他回答我说他是团员,不是党员。”

我只知dào

以前去过的“冈察莫尼斯噶亚”,是“共青团”的意思,听拉米斯这么一说,我这才明白原来“共青团”和“团员”都是同一个词,难怪会搞错了。

“呜!~~~呜!~~~”尖锐的空袭警报骤然响了起来,“见鬼!德国佬的飞机来了!中尉同志,哪里有可以隐蔽的地方?”格里萨目视前方,大声地问着身旁的谢廖沙。

“一直向前开,看见第一个路口向右转,往前开两百米就能看见有个新建的掩蔽所。”谢廖沙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扭头冲着格里萨大声嚷道。

格里萨一踩油门,车就加速向前冲了过去。在街口右拐,就看见前方有一个街垒,谢廖沙一指那个位置,高声地说:“就在那里,快把车开过去。”

车在街垒前停下来,谢廖沙首先跳下车去,在下面焦急地喊道:“快!快下车!”等我们都下来后,马上在前面引路,带着我们绕过了由沙袋和木头、条石搭建成的工事。

来到了街垒后面,我看见有个向下的通道,没等我说话,谢廖沙已经带头沿着台阶向下走去。我们三人紧随其后,跟在他的后面。沿着一个巨型的拱门式通道,进入了一个由圆柱、方柱支撑起的大厅。

根据我的经验,这是一个地铁站。习惯性地朝墙上标注地名的位置瞧了瞧,想了解这是什么地方,只见雪白的大理石墙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字写着“краснопреснерская”。

第一四八节 神秘的地铁列车(中)

“краснопреснерская”,我在心里又把这个地名重新默读了一遍,“红色布莱斯诺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环线地铁线路上的一个站,可是啡色线是50年才投入运营的啊,怎么现在就有这个车站呢?

“中校同志,”谢廖沙打断了我的思路,向我介shào

说:“这是一个新建的地铁,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藏兵洞。负责坚守这条街道的部队,平时除了少数人在街垒里执勤外,其余的战士都待在这里。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德军攻入了莫斯科,他们可以从这里迅速地进入街垒,和入侵者展开巷战。”

他指着大厅中间排着整齐队列的战士们说;“就是这些勇敢的战士。”随即指着大厅角落堆积如山并被篷布盖住的物质说:“这里堆放的是部队所需的武器弹药,储备的粮食药品,够三个月用的。”

我点点头,然后朝大厅中间的队伍走去。队伍排成了八列整齐的队列,我数了一下,每列有30人,整个队伍有240人,再加上站在队列前十来个指挥员,差不多有260人。

刚才隔得远,我只听见队列前的指挥员在大声地向战士们讲话,走近了,才听清楚他在讲什么,“……为了确保莫斯科的防卫工作,和制止德国法西斯的间谍挑拨分子及其他代理人的颠覆活动,国防委员会做出决定:第一,从1941年10月20日开始,在莫斯科执行戒严;第二,对破坏秩序的分子,一律要立即追究责任,交军事法庭来审判;对破坏秩序的德国法西斯挑拨者、间谍及其它代理人,可以执行就地枪决……”

听到这里,我停住了脚步,悄悄地问谢廖沙:“中尉同志,这道斯大林同志的命令不是上月就发布了吗?怎么他们现在才传达啊?”

“我也不清楚,”他摇摇头说,脸上也是一脸的疑惑,“我去找他们的指挥员问问。”

谢廖沙离开后,我回头想看看拉米斯和格里萨在干什么。一回头,却发xiàn

两人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天花板看。我走过去,好奇地问:“你们在看什么啊?”

拉米斯指着上方,自言自语地说:“大厅的穹顶上饰有各式各样华丽的吊灯,巨型壁画在水晶灯下美轮美奂,真让人有种美不胜收的感觉啊。”

我轻笑了一声,说“别看了,我们还不知dào

要在这里待多久,你们待会儿慢慢看个够,现在陪我过去见对方的指挥员。”听到我这样说,两人才从失魂状态回复了过来。赶紧答yīng

一声,跟在我的后面,朝对方的指挥员走过去。

谢廖沙和两名军官模样的人朝我迎了过来,在间隔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向我报gào

说:“这两位是部队的指挥员,我带他们过来见见您。”说完,他把往旁边一侧身,让那两名军官上前。

先报gào

的军官稍微上了点年纪,大概有四十岁左右,领章上佩戴着大尉军衔,他报gào

说:“我是歼击营代理营长布科夫大尉。”

“代理营长?!”我听到他的职位,好奇地反问了一句,“那营长到那里去了?”

“营长昨天出去巡查时,遇到了空袭,他所在的街垒被炸弹直接命中。四名战士当场牺牲,营长和另外两名战士负了重伤,被送往医院抢救。”说到这里,他有些腼腆起来,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本来我只是一个连长,上级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歼击营不能没有营长,你先代理着。就这样,我就成了这个歼击营的代理营长。”

“呵呵!”我笑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友好地说:“好好干!要不了多久,您就能去掉这个‘代理’的头衔,当上真zhèng

的营长。”

“嘿嘿嘿,”他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感情好。”

我又把目光转向另外一名年轻的军官,他的军衔比布科夫低多了,只是个少尉,但刚才是他在向战士们宣读斯大林的戒严命令,所以我好奇地问他:“这个指挥员同志,我又该怎么称呼您呢?还有刚才我听见您在宣读斯大林同志上月发布的戒严命令。”

年轻的军官冲我敬了个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中校同志,我是内务人民委员会的多尔尼科夫少尉。”停了一下,补充说:“除了协助歼击营防守街垒的同时,我还肩负着肃清德国法西斯挑拨分子及颠覆分子的任务。我每天向战士们宣读一遍戒严命令,为了让大家提高警惕,能及时地发xiàn

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敌对分子。”

“明白!我明白!!!”和内务部的人打交道,始终令我心里不舒服,于是一迭声地答yīng

着,岔开了话题:“少尉同志,这里的防卫好像太松弛了吧。刚才我们进来时,为什么没有看见执勤的战士。”

听我这样说,少尉脸一红,尴尬地说:“我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这里来了,外面没有留人执勤。”

我对于他自以为是所造成的疏忽,心里格外不满,我板着面孔严肃地说:“少尉同志,现在是战争期间,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假如今天来的不是我们,而是德国人溜进来偷袭你们,您觉得到最后能有多少人幸存下来?”

我的措辞也许太严厉了,少尉的脸颊顿时红得很关公差不多,他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指挥员同志,我错了。可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要知dào

,在现在的局势下,各种破坏分子层出不穷,我们防不胜防……”

“等一等,少尉同志。”我打断了他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是您的上级,不用向我说对不起。我对你这样说,不是为了教xùn

您,只是向您提个醒,避免重蹈覆辙,战争爆fā

以来,我们吃得这种亏已经太多了。”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牺牲的潘菲洛夫将军,他就是在德军的偷袭中牺牲的,一想到他,我的鼻子就一阵阵地发酸。

“指挥员同志,我认识您。”旁边的布科夫突然说了一句,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哦?!我们以前见过?”我将面前的布科夫上下打量了一番,脑海里努力回忆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军官。可是想了半天,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我只好摇摇头,笑着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大尉同志,我对您一点印象都没有,真的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您。”

“您忘记了?十月革mìng

节阅兵的那天,您带着一支部队到红场来参加阅兵。下车时后,您还和别济科夫中校聊过天呢,当时我就站在中校的后面。”

听他这么说,我倒有点印象了,好像是看见别济科夫的身后不远处站了两名军官,不过那时光顾着别济科夫聊天,也没注意他身后的军官长什么模样。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个熟人了,我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使劲摇了摇,说:“原来是您啊,如果您不说红场阅兵,我还真没想起来呢。”

他用双手握住我的手,用崇敬的口吻说道:“中校同志,我曾经多次听别济科夫中校提起过您,说您真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参加过很多次战斗,还因作战勇敢获得了三枚勋章。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就从一名普通的战士,成为了我军的一名中级军官,如今甚至在前线亲自指挥一支部队。在我们卫戍司令部里,有很多年轻人都把您当成了他们的偶像。”

偶像,听到这个名词,我就忍不住想笑,没想到在这个时代,我还有了自己的粉丝。在这个时代里,我只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必须凡事低调些才行。我从他的手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看了看大厅里还站得整整齐齐的战士们,再度岔开话题说:“您先让战士们解散吧,安排人手出去执勤后,带我去参观一下战士们休息就寝的地方。”

“您想看看战士们睡觉的吗?”他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向旁边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您跟我来,我带您去参观一下战士们住的地方。”然后对多尔尼科夫少尉说:“少尉同志,请您去让战士们解散,并把到街垒执勤的人员安排好。”

大厅右侧是一排紧挨着的拱门,通过拱门就来到了地铁的站台上。依靠从门里透出来的灯光,我看见站台下的轨道上整齐地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帐篷。他向我介shào

情况说:“这个地铁站,是在建的环形地铁上的一个站。这侧原本是上线地铁的站台,因战争爆fā

,工人和技术人员或疏散到了后方,或到前线参加了军队,所以整个工程的施工就完全停止了。……”

刚说到这里,谢廖沙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什么叫上线地铁啊?”

“这是一个术语。”布科夫非常有耐心地解释说:“因为是环形地铁,顺时针方向开行的地铁,叫上线地铁;反之,就叫下线地铁。”

我看着站台下的帐篷,又问:“您把战士们安置在这里,不会影响地铁的运行吗?”

“不会的。”他肯定地回答我说:“因为工程终止的非常突然,这边甚至还没来得及铺铁轨。”说完,又向反方向的站台一指,说“那边的站台虽然铺设了铁轨,但也只铺到离站的那个隧道口为止。”

我又指指上面的灯饰,再次好奇地问:“我看大厅里灯火通明,而这里也安了灯,为什么不照明呢?”

布科夫摇摇头,说:“我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我们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发xiàn

虽然大厅里灯火通明,但是两边的站台漆黑一片。向上级反映过这事,不过他们也不知dào

是哪个部门负责向这里供电的。所以我们只能听之任之,维持现状了。”说完,来到最近的一道拱门旁,做了请的姿势,让我随他进去。

我跟在他后面重新走入大厅,来到了物质堆放场,这才发xiàn

,原来在那儿的角落里,还摆着一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他招呼我们几人坐下,并端起茶壶给我们倒茶。

外面传来一声爆zhà

,大厅里的灯光随之闪了一下。布科夫抬头看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xù

为我们倒茶,嘴里说着:“没事的,这里离地面有十几米深,炸弹是落不到这里的。现在外面很危险,您还是安心地在这里喝茶吧。”

听他这么说,我的嘴角撇了一下,想说两句,最后还是忍住了不说话。凭心而论,除了必不可免的行程外,我是不太愿意坐地铁的,因为在莫斯科的地铁里,各色各样的灵异事件实在是太多了,一想起这些就让我不寒而栗。

远的不说,09年我就曾亲身经lì

过一次。那天回家很晚,车厢里人不多,虽然还有空位,但不少人还是习惯性地站着。我背靠着车门看书,左边站着个老头,正前方不远处站着位美女,我还偷瞥了她好几次。车启动后不久,那位美女美眉突然一头栽倒在地,浑身抽搐。车厢里顿时一片打乱,旁边坐着的几个男女马上冲上去,按手脚的按手脚,还有两个女的抱住她的头,使劲地捏开她的嘴,把一把长柄钥匙伸进去想把她禁闭的牙齿撬开。

我正在发愣的时候,旁边的老头突然地从旁边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大声地冲我吼了一句,便冲到门边的对讲机前,和列车员通报车厢里有病人的事。说了两句,他一回头,看我还在原地发呆,又冲我吼了两句,我这才明白他是让我去帮忙。我把书往包里一塞,也跑过去帮忙按住了美眉的腿。

虽然有五六个人和我一起摁住了美眉的腿,但在她剧烈抽搐的情况下,还是让我们感觉力不从心。这时,谁又喊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随即我发xiàn

她牛仔裤的裆部湿了一块,很快便扩散到了整个裤子,不一会儿一股浓浓的尿骚味弥漫在车厢里。我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刚才那人是在喊,说美眉小便失禁了。

车到站时,地铁站里的医生赶来急救,还带来了担架。医生上车后,没看病人,而是直接问大家,是不是有个年轻女的癫痫发作了。我当时还觉得医生真是了不起,还没有看到病人,就能猜到是什么人发病了。

医生放下药箱,首先从里面掏出的是一卷绷带。旁边有个帮忙的老太太看不过去,指责医生说:“别人是癫痫发作,你拿绷带出来做什么?”

医生不慌不忙地说:“她摔倒的时候,肯定把后脑勺摔破了。”说着招呼大家把已经没有在抽搐的美眉翻了过来,一看后脑勺,果然有个正在冒血的伤口。

那个老太太惊讶地说:“医生,您真是太神奇了,居然连这也能判断出来。”

医生一边为美眉包扎,一边嘟囔说:“不是我神奇,而是这个星期已连续有三个年轻姑娘在车上癫痫发作了,而且每次都是同一节车厢,真是活见鬼了。”

回到家里,我在网上查新闻,才知dào

9月9号那天晚上,曾有人在空荡荡的地铁车厢里拍到了一张年轻女人的脸。这张照片刚拍完,车里的一个年轻姑娘就发了癫痫,倒在地上抽搐,倒地时还磕破了后脑勺。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年轻姑娘被送到医院后,一检查才发xiàn

她根本没有什么癫痫病。事过一周,又是一名年轻的姑娘在同一节车厢里发病,症状和上一位一模一样,当然送到医院的检查结果还是一样。按照网上的说法,地铁站里有鬼魂游荡,一到晚上就出来到处游荡。而我今天在地铁里遇到的,正好是第三例。后来类似的事件又陆续发生了两起,直到有关部门请了牧师到地铁里做过了一次法后,地铁才重新变得太平。

如今我待在一个尚未完工的地铁站里,那遇到幽灵鬼魂的机会不是更多?一联想到当初网上所说的,我就觉得后背发凉。心里暗下决心,等空袭一结束,我就马上离开这里。

第一四九节 神秘的地铁列车(下)

迟迟没有结束的空袭,让我显得格外烦躁,喝了一会儿的茶,我便站起来四处走动。

解散后的战士们有的直接回帐篷休息,有的三五成群在大厅里站着小声地聊着天,整个地铁站里显得格外安静。

看到我走过去,战士们都停止了交谈,用好奇地目光瞧着我。我只是冲他们礼貌地笑了一笑,也没有说话,径直观察着这个地铁站。

整个地铁站由三个拱形的建筑组成,站台在紧邻大厅这边的大理石墙上了开了九个高大拱形门洞,供乘客进出。大厅的四角用方柱支撑,中间还有三根巨大的圆柱。

我正在大厅里闲逛,无意中瞥见少尉正从入口处的台阶上跑下来,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便赶紧朝堆放物质的位置走过去,想问个究竟。

走近了,我才看到少尉脸被硝烟熏得漆黑,身上的军装到处都是泥土。他跑到桌子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气,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布科夫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少尉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喝完茶把杯子重新放到桌上,这才开口说话:“德国佬简直是疯了,炸弹像下雨一样落下来,把周围的建筑物炸成了一片火海。我刚从街垒里出来,一颗炸弹就在二十来米的地方爆zhà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气浪就把我掀了个跟斗。”

“您没伤着吧?”布科夫关切地问他。

“没事,只是摔了一跤,没有受伤。”少尉用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庆幸地说:“幸好我们深处地底,德国佬的炸弹落不到这里……”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把我吓得差点直接坐地下。随着一个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尘土混合着硝烟从下线地铁站台的门洞喷了进来,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

“怎么回事?”拉米斯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提着枪就往站台冲了过去。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看见布科夫、少尉以及格里萨都冲了上前,才赶紧追了上去。

一冲上站台,我马上被漫天飞舞的尘土迷住了眼睛,张口刚想说话,又被侵入口鼻的砖瓦灰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等我止住咳嗽、揉出眼睛里的灰尘,才勉强看清眼前的情况:一颗硕大的炸弹,正插在两条铁轨中间,从上面落下来的碎砖石水泥把炸弹围在中间。布科夫、拉米斯他们几人正如雕塑般站在站台上,手握着手电筒,目瞪口呆地盯着这颗从天而降的炸弹。

正当我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思考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狂叫:“炸弹!炸弹!马上要爆zhà

了!”

随着他的喊声,大厅里嘈杂起来,原本在休息的战士们纷纷涌了过来。当他们挤到站台上,看到那颗炸弹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到大家都挤到了这里,我不禁烦躁起来,这么多人都挤到这里,万一炸弹爆zhà

,上百人就全完了。于是我大声地喊起来:“不要慌,都散开,别围在这里。拉米斯,你去组织大家到对面的站台去隐蔽!”拉米斯答yīng

一声,马上开始大声地吆喝着大家散开。

听到我的声音,布科夫也从最初的慌乱中清醒了过来,他也非常配合地下起命令来:“所有的人听我的命令,马上疏散隐蔽。多尔尼科夫少尉,您立即去给工兵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拆弹。……”

刚喊到一半,他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眼睛直瞪瞪地瞧向入口隧道。我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六盏灯光正快速地移动过来,同时还伴随着咣当咣当的声音传来。

“地……地……地铁……列车?!”见到这个熟悉的景象,我紧张地口吃起来:“这地铁从哪里冒……冒出来的?”

“见鬼!”多尔尼科夫少尉嚷起来:“不是空袭结束十分钟以后,地铁才恢复运行吗?这列地铁列车从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办?”布科夫紧张地说:“列车如果不停下,撞上炸弹我们就全完了。”

我看了看炸弹的位置,离出口隧道足有二十多米,如果列车正常停靠的话,铁定会撞上炸弹。看着列车越来越近,我的心越发慌乱起来。正考lǜ

是否不管列车上的人,只带着这里的战士们逃出去,少死一个算一个。

无意中一扭头,正好瞥见多尔尼科夫少尉的手臂上套着一个红色的袖套,连忙一把揪了下来,然后往他手里一塞,然后冲着发呆的少尉大声地喊道:“快把这个袖套套在手电筒上,然后给列车发信号,让他们停下来。”

我的话让他们如梦初醒,有袖套的战士纷纷把袖套摘下来,然后套在手电上,冲向入口隧道方向,拼命地晃动着手电,向列车发信号。

很快远处就传来列车紧急刹车的刺耳声音,看来是司机看到了我们发出的紧急停车信号,及时地做出了反应。

看着列车在离炸弹还有两三米的地方及时停下来,我们都如释重负,大松了一口气。长长的地铁列车停靠在站台上,里面传出来的灯光,顿时让站台的光线变得充足起来。

车一停稳,驾驶台的门打开,穿着短袖天蓝色制服、戴着船型帽的中年司机从里面跳出来,大声地问:“出了什么事情?为啥发紧急停车信号?”

布科夫走到司机的面前,指着铁轨中间的那颗令人恐怖的炸弹,说:“有颗炸弹砸穿了屋顶落了下来。”随即又吩咐司机:“我是歼击营的布科夫大尉,负责这里的防务。您马上用广播通知车上的乘客下车,由我们的战士负责疏散到安全的地方。”

司机答yīng

一声,又钻回了驾驶室。功夫不大,车门打开,也许是司机事先向大家通报过情报,车上的乘客几乎都没有慌乱,而是井然有序地下车,跟着战士们进入了宽敞的大厅。

多尔尼科夫少尉去打电话通知工兵,布科夫大尉继xù

留在站台上看着炸弹。我怕车上有乘客还没有下车,专门进车厢检查。俄罗斯的地铁车厢是一节节分开的,不能从头走到尾,每巡完一节车厢,就要走出来重新再进。

走到第五节车厢时,我忽然看见地上有本连环画,便弯腰捡起来。看了看封面,是一个金发的男孩抱着一条可爱的白狗,书名叫《丁丁在苏联》。看到这个名字,我不禁一愣,埃尔热有这部作品吗?不会是盗版吧?正打算翻开书看看,突然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女指挥员同志,这本书是我的。”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穿白衬衣的小男孩,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我把书递给了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小朋友,这里太危险,拿着书快点回妈妈那里去吧!”

他答yīng

一声,拿着书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笑着看他离去,从第五节车厢出来,又走进了第六节车厢。在这节车厢里,我看见在靠门的位置,还摆放着一个婴儿车。我不禁摇摇头,心说这个当妈妈真是粗心,离开时连孩子的车都不要了,也不嫌抱着孩子累。

巡完这最后一节车厢,我正准bèi

离开,忽然又看见门口旁的座位上有份摊开的报纸。我随手拿了起来,想看看有什么新闻,有没有报道德军打到什么地方了?没想到看到第一个新闻标题,就吓得我差点摔倒在地。只见上面写着:“昨两名偷渡者企图翻越柏林墙时,被当场击毙”。

柏林墙,这可是冷战时期的产物,这个时代怎么会有人知dào

啊?难道是我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重新看报纸的标题,还是刚才所看到的内容。我不是做梦吧?我使劲地咬了一下嘴唇,瞬间传来的痛感告sù

我所见到的都是真实的。

我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刊头,想了解这是哪天出的报纸。等看清了日期,“1975年7月23日”,更吓得我几乎停止了呼吸,无力地跌坐在座位上。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紧盯着报纸上的日期,大脑差不多停止了思考。我是个穿越者也就罢了,突然又冒出来足足一个列车的穿越者,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怪不得我看到的司机和小男孩,都穿的是夏天的衣服。

“中校同志,您在哪里?”外面传来了布科夫的喊声,我赶紧稳定一下自己的情形,把报纸扔在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门口,强作镇定地冲着外面问:“我在这里,大尉同志,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工兵同志赶来了?”

“不是的,”布科夫气喘吁吁地跑到我的面前,小声地说:“中校同志,我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他用手拍了怕车厢的外壳,“这列车有问题,通常地铁列车都是四车编组,只有四节车厢,而这列车却有六节。还有,我怀疑这些人来历不明,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而这些从车上下来的人还穿的是夏天的衣服。……”

“行了,”我对这些人来历心知肚明,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地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吧。”

第一五〇节 尘归尘土归土(上)

列车的最后两节还停留在隧道里,车身与隧道壁中间的间隙很小,一个人走还不觉得,我和布科夫并肩而行,就觉得有些拥挤。此时我不禁佩服那位带婴儿的母亲有先见之明,在这样狭窄的地方,推个婴儿车的话,还真没法走路。

我问布科夫:“谁在炸弹那里?”

“您带来的那位中尉在。我和他说好了,一旦听见炸弹有什么动静,马上就鸣枪示警,我们好及时地把群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虽然还不能到外面去,不过可以让大家躲到上线地铁的隧道里去,这炸弹的爆zhà

威力再大,也不可能把整个地铁站炸塌吧。”

“嗯,您说得有道理。”我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不以为然,炸弹既然能穿透十几二十米的土层,并击穿大理石落到地铁轨道上,那么爆zhà

的威力也小不了。就算炸不塌这里的建筑,但是爆zhà

产生的冲击波估计也会震死不少人。

说着话,我俩已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大厅里。一进大厅,我就看见黑黝黝一片人,从数目上估计,大概有八九百人吧。不过由于老毛子有不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的习惯,虽然人数众多,但只有少数人在低声交谈,大厅里还是显得很安静。

站在前排的人里,有穿着衬衣长裤的英俊小伙子、穿各色布拉吉的美丽姑娘、戴着眼镜夹着公文包的知识分子、上了年龄柱着拐杖的老人、稚气未脱的可爱孩子……

看到我们走进大厅,从人群中走出一名警官。我瞥了一眼他的肩章,上面是一杠三星,是名上尉。他走到我们面前,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来,说:“我是民警上尉古斯托夫,是莫斯科第51民警局刑事侦缉科的副科长,这是我的证件。我想知dào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我们紧急停车的那颗该死的炸弹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为什么都穿着二战时期的军服,是在拍电影吗?”

布科夫接过证件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把证件递给我,然后质问那名民警上尉:“上尉同志,我听不明白您的话。我们是战士,正在为保卫自己的祖国而战。德国佬已经打到了首都莫斯科的城下了,谁还有闲情逸致去拍什么电影?”

我随便翻了翻证件,没有说话,把上尉的证件递还给他。他接过证件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服气地说:“还说不是拍电影,”他指了指我,“在我军的建制中,女兵最高的军衔,也不过是中尉。而看看您,领章上居然是中校军衔,更过分的是胸前还佩戴了两枚红旗勋章和一枚勇敢奖章,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她是我们近卫第八师的师长,奥夏宁娜中校。”不知dào

啥时候来到我身后的格里萨开口表明了我的身份。

没想到对方轻蔑地一笑,不屑地说:“拉倒吧!您还想骗人,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知dào

,第316步兵师在获得近卫第八师荣誉称号的那天,师长潘菲洛夫将军在他的指挥部附近牺牲了,接替他的职务、担任近卫师第一任师长的是列维亚金少将。”

听了他的话,我当时就愣住了,原来我的到来,还是让历史发生了小小的偏差,原本该属于列维亚金将军的位置居然被我抢了?对于民警上尉的讥讽,仓促间,我竟然无言以对。

看到我们这边无人应答,列车司机也跑了过来,用不满的口吻问道:“我说指挥员同志,你们玩笑开得差不多了,我的列车什么时候可以再开啊?别耽误按照运行时刻表,我是21点16分从白俄罗斯站出发,到达红色布莱斯诺站这里刚好是21点30分,现在已经是45分了,耽误的时间可够长啦。请您快去把车站的工作人员找来,让他们给我证明是因为特殊原因才误点的。”

也许是听到司机和民警这样说,原本安静的人群开始骚乱起来,甚至有一个老太太也站出来,冲着我们高声地嚷嚷。

“安静!同志们,请安静!!!”布科夫高声地喊叫着,想制止人们的骚动,但是他单薄的声音被嘈杂的人声完全压了下去。人们开始向前挤过来,把看见形势不对、仓促跑来的战士们手挽手组成的人墙被推得步步后退。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枪响骤然响起,让眼看就要失控的局面稳定了下来,人群安静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我的身后。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多尔尼科夫少尉,他高举着冒着青烟的手枪,大声地嚷道:“安静!你们想做什么?都给我安静!”随即扭头对后面站着的一群战士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些都是危险人物,快上来把他们都控zhì

住。”

随着他的喊声,呼啦啦冲上来二十几个战士。当他们越过我时,我才发xiàn

这些战士和布科夫的那些战士在穿着上有区别,他们穿着深绿色的制服,戴蓝色布帽子,手里都端着带大圆盘的轻机枪。看到他们这身装束,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猛地想起原来他们就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内务人民委员会的部队。

看到这些凶神恶煞的战士端着枪站在自己的面前,人们有些慌乱,不由自主地齐刷刷向后退去。但是后面的人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在向前挤,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团。我看了看身边的布科夫,只见他也是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多尔尼科夫少尉提着枪穿过警戒线,走到人群前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然后抬起左手,指着那名民警上尉,说:“你过来!”

民警上尉大大咧咧地走到他的面前,不满地问:“该结束了吧,少尉同志!这样的闹剧您还想维持多久,别耽误大家回家,明天很多人还要上班呢!”

多尔尼科夫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枪口点着他的肩章问:“这是怎么回事?您的军衔为什么佩戴在肩章上,一杠三星又是什么军衔?”

民警上尉古斯托夫被他这么一问,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了,他茫然地说:“军衔本来就是佩戴在肩章上的,您如果是一名真zhèng

的军官,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dào

吗?我国在1943年6月进行过军衔改革,取消了把军衔佩戴在领章上的做法,而改为佩戴肩章。我的军衔是上尉,难道您也看不出来吗?”

“胡说八道!”多尔尼科夫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倒我们了吗?你这个该死的德国奸细!”说着抬起手枪,指向了古斯托夫。

古斯托夫也不甘示弱,伸手就向腰间摸去,准bèi

掏枪。多尔尼科夫身边的一名战士猛地扣动了扳机,在震耳的枪声中,古斯托夫浅蓝色的制服前胸瞬间被开出一排血洞,带着硝烟的弹坑跳出枪膛落到了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当当当声。古斯托夫捂住胸口,眼中冒出怒火,狠狠地瞪着向他开枪的战士,艰难地向前迈出一步,然后仰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看到他倒在地上,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尖叫着向四周散开。

我站在后面,目睹了一切的发生。由于多尔尼科夫的特殊身份,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我的军衔比他高出许多,但我却不敢上前制止他,只能站在原地被吓得浑身发抖。其实不光是我,连布科夫大尉也只是站在原地发呆。内务部对大家来说,就是个恐怖的代名词,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除了他们的上级,任何人都无权阻止。布科夫没有权利、我也没有权利,甚至包括罗科索夫斯基、朱可夫这样的高级指挥员,他们也没有这个权利。

多尔尼科夫上前一步,又用枪指着列车司机,大声地说:“你!出来!”

司机战战兢兢地从人群中走出来,带着哭腔恳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多尔尼科夫一把揪住他衣领,用枪顶住他的太阳穴,大声地喝问:“说,你们是不是德国人的间谍?”

“不是不是!”司机被吓得魂飞魄散,一迭声地嚷道:“我们真的不是间谍,德国人是我们的盟友,是我们的盟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多尔尼科夫用枪把在司机的头上狠狠地砸了几下,司机顿时血流满面,倒在地上呻吟。看到司机这个狼狈相,他还不解气,恶狠狠地骂道:“还说不是间谍,德国佬都打到了莫斯科城下,随时有可能攻进城来,你还说他们是我们的盟友?”

“您在做什么?赶快住手!”一名拄着手杖的老人从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来到多尔尼科夫的面前,抬起手杖指着他说:“您为什么要打司机?他说得没错,德国现在是我们的盟友,柏林至今还有我们的军队驻扎呢。”

也许看到对方是老人,多尔尼科夫少尉的态度稍微好了点,起码没有对老人拳脚相加但说话的口吻还是很强硬:“你说我们的军队驻扎在柏林,那正在莫斯科外面和我们交战的又是什么人?还有铁轨上那枚炸弹,又是什么人扔下来的?”

“能带我去看看吗?”老人双手扶着手杖,看着多尔尼科夫问。

“您?!”多尔尼科夫轻蔑地说:“您去看了又能有什么用处?”

老人看着他,用平静的口吻说:“我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退役后就进入了兵工厂工作,退休前是厂里的高级工程师。”

对于面前这些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我心知肚明,听到老人这么说,我连忙上前打圆场:“少尉同志,既然老大爷这么说,就带他过去看看,其他的事情待会儿再说。”说着,我上前便搀扶住老人,带着他去站台看炸弹。

见到我已经把老人扶走了,多尔尼科夫只好对部下吩咐一声:“看好他们。”然后和布科夫他们一样,跟在我们的后面往站台上走。

刚走到站台上,老大爷突然啊了一声,随即挣脱我的手臂冲上前去,在站台的边缘蹲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了?老大爷!”蹲在旁边监视炸弹动静的拉米斯好奇地问道。

老大爷指着炸弹,对我们说:“你们看,这是德国的SD—1800穿地炸弹,专门用来对付我们的钢筋混凝土防空地下室用的。和当年轰炸布列斯特要塞的SC—2500炸弹一样,都是威力巨大的重型炸弹,不过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停产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我们都知dào

这是重型炸弹,可您是怎么区分炸弹的型号啊?”布科夫也来了兴趣。

老大爷听了他的话,有些得yì

地说:“你们这就不懂了吧,还是让我来给你们扫扫盲。德军的航空爆破炸弹,通常分为50公斤、250公斤、500公斤、1吨、1.8吨和2.5吨六类。型号标明为SC的爆破弹为薄壁型,SD的是厚壁型,后尾数字是炸弹的重量千克数。如德军在布列斯特要塞投下的是SC-2500型。即2.5吨的薄壁型炸弹。而这个……”他用手杖遥指着炸弹的外壳,说:“你们看,这上面不是写着SD—1800么,就代表1.8吨的炸弹。”接着又卖弄说:“德军规定炸弹1吨以下涂深灰色,1吨以上的炸弹涂天蓝伪装色。让炸弹落下时与天空浑然一体,防止炸弹太大,在空中落体时就被高射炮击中提前爆zhà

。”

老大爷把大家都当成了他的学生,一本正经地讲解着兵器常识。而我在旁边站着,却心急如焚,不知dào

多尔尼科夫少尉待会儿会怎么处置这些穿越者。

第一五一节 尘归尘土归土(中)

无意中一回头,意wài

地发xiàn

早已被我遗忘的谢廖沙中尉,此刻正站在门洞里,双手抱在胸前,斜倚着大理石墙壁,探头探脑望着我们这边看热闹。

看到他的这个表情,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气他的是,眼下有八九百人的性命危在旦夕,而他作为一名有特权的军官,居然还若无其事地在旁边看热闹。

我走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我过来。等到我们走到办公桌前时,我悄声地对他说:“谢廖沙,我请求您一件事情,您能答yīng

我吗?”

“请说吧,中校同志!”他很爽快地答yīng

道:“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答yīng

您。”

“是这样的……”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您看地铁站里的这八九百人,都是来历不明的。而对他们有处置权的多尔尼科夫少尉太年轻了,没啥经验,我怕他处理问题会出现什么偏差,造成不良的后果。您看能否给别济科夫上校打个电话,让他亲自到这里来一趟。以他的经验和资历来处理这种事情,远比多尔尼科夫少尉强得多。”

谢廖沙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yīng

了:“好吧,我给上校打个电话。”说着拿起了电话,摇通了以后,冲着话筒说:“接线员,我是中央警卫团的谢廖沙中尉,马上给我接克里姆林宫的值班室,电话是……”

我回到人群前,看见负责看守的内务部战士,都没有放下手中的轻机枪,继xù

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人们的一举一动。发xiàn

自己的处境不妙,有胆小的女性吓得偷偷哭泣起来,开始只有几个人哭,但很快感染了周围的人,随即哭喊声响成了一片。

“哒哒哒!”一阵清脆的枪声响起,顿时将人群中的哭喊声压了下去。我扭头一看,开枪的是刚才打死民警的那名战士。他手中的机枪斜对着屋顶,嘴里大声地喊着:“安静!安静!都给我闭嘴,谁再出声,全部就地枪毙。”

“怎么回事?”听到枪声,多尔尼科夫少尉从站台上冲了出来,大声地问着:“什么事,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冷笑一声,抢在那名战士开口前回答他说:“刚才人群里有人在哭闹,您的部下为了防止骚乱发生,开枪威慑一下他们。”

那名战士走了过来,也没搭理我,而是直接问多尔尼科夫少尉:“少尉同志,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那还用说,这些都是德国间谍,用不着对他们客气,全部枪毙!”多尔尼科夫看着面前的人群,恶狠狠地说:“快去做准bèi

吧。”

“是!”战士答yīng

一声,转身就想去传达少尉的命令。

“等一等。”我叫住了想走开的战士,然后用严厉地口吻对多尔尼科夫少尉说:“少尉同志,请您看清楚,站在面前的这几百人,都是我们的同志。您虽然有权利决定他们的命运,但是也不能如此草率地做出死刑判决。”

“中校同志,”多尔尼科夫对我的态度很不满yì

,声音立kè

就高了一个八度,“我们内务部怎么做事,不用别人来教。还有,我请您注意您的立场,不要站到我们的对立面,否则是很危险的!”

听少尉这么说,虽然我心里很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反驳他,毕竟他代表着内务部,别说我是中校,就是中校,也要让他三分。

我和少尉的对话,离我们近的那些人听得清清楚楚,看我没有再反驳,他们的眼睛里露出了绝望的表情,没人喊叫,面对指向他们的枪口,只是默默地向后退去,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大块空地。

眼看着少尉的手已经高高举起,只等一落下,大厅的二十几支轻机枪就会向人们喷射出死亡。无力回天的我扭转了身体,低头向外疾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等一等,”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旁边传来了谢廖沙中尉的声音:“少尉同志,命令您的战士放下枪。在这里,奥夏宁娜师长是最高指挥官,一切由她说了算。”

听到谢廖沙说得这么肯定,我先是一愣,随即便释然了,他刚给别济科夫上校打过电话,他所说的一切,势必是得到了对方的许可。

“为什么?”多尔尼科夫少尉不服气地问道,然后再次抬出自己的身份来压谢廖沙,“中尉同志,别多管我们内务人民委员会的闲事!”

谢廖沙没有买他的账,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把手往身后一背,大大咧咧地说:“我是中央警卫团的,刚才我得到命令,这里的一切都由奥夏宁娜中校说了算,其余的事情等我的上级来了以后再说。”说完他又走到空地中间,然后调转身体,对着那些持枪的战士大声喊口令:“全体都有,听我的口令:立正!~”战士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多尔尼科夫少尉,见少尉无力地垂下了手,也全部收枪立正。

谢廖沙看着垂头丧气的多尔尼科夫少尉,轻蔑地笑了一下,用讽刺的口吻说:“内务部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可是负责保卫斯大林同志的近卫部队。”此话一说,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战士们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多尔尼科夫抬起头,心有不甘地说:“这事我要请示上级。”

谢廖沙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去给您的上级打电话吧,最好让他亲自到场。”

等多尔尼科夫经过我身边去打电话的时候,我上前一步,冲着站在稍远地方的歼击营的战士们大声说:“同志们,你们还傻站那里做什么?没看到面前的妇女老人孩子们都冻得够呛吗?快去找点毯子或者衣服给他们,让他们御御寒。”

那些战士跑回帐篷去拿毯子和多余衣服的时候,我又转身到了站台,去看看那颗炸弹的情况如何了。

在刚才耽误的这段时间里,工兵已经来了。来的人不多,只有一名中士和一名普通的战士,所以来的时候我们一点都没察觉。他俩拆弹时,拉米斯和另外几个傻大胆还蹲在站台上没隐蔽。

我看见刚才讲课的那位老大爷站在门洞里,弯着腰双手扶着手杖,紧张地看着里面拆弹的工兵。我看了看左右没人,便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他的后肩一下。老大爷吓了一跳,扭头看见是我,有些不满地问:“指挥员同志,您有什么事吗?”

我伸出食指放到嘴唇前,做个噤声的动作,见老大爷立即心领神会,才低声地对他说:“老大爷,待会儿您听见我所说的事情,不管多么匪夷所思,我都希望您能保持镇定,您能做到吗?”

老大爷虽然还是满脸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这才继xù

说下去:“根据我刚才所观察到的情况来分析,您和整个列车的人都是来自1975年的莫斯科,对吗?如果对的话,您就点点头。”老大爷点了点头,表示我说得对。

“虽然你们是1975年的人,但不知dào

地铁列车在行驶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导致你们集体来到了我们的时代。也就是说你们现在已经离开了1975年,来到了一个新的年代。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听完我这话,老大爷几乎呆了,喃喃自语说:“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一切皆有可能。”我心说如果我不是穿越过来的,打死我也不相信会真有穿越这码事,但我也不可能将真相说出来,只能含含糊糊地提醒他说:“您要记住,您来到的这个时代是1941年,正好是德军兵临莫斯科城下的时间。您是来自未来的人,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当然是了如指掌,但同时您也应该清楚地知dào

,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如果您想活下去,就要换一个思维,把自己当成一直生长在这个时代的人。要学会装糊涂,才能活得长久,也只有这样,我才嗯有把握让你们都活下去,明白吗?”

听完我的话,老大爷愣了许久,才缓缓地说:“虽然您说的话,我听不太明白,但是我知dào

该怎么做了。”

“明白就好。”听他这么说,我总算松了口气,开始和老大爷闲聊起来:“请问,我给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弗洛宁,是XX兵工厂的高级工程师,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他昨晚自我介shào

,反问道:“不知dào

该怎么称呼您呢?”

“丽达!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现在是近卫第八师的师长。”

“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他把我的名字重复地念了一遍,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我苦笑了一下,能不熟吗?《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这本书是苏联七十年代的畅销书,丽达这个人物就算不是家喻户晓,但不知dào

这名字的估计没几个人。但我想到如果不说的话,老大爷不知dào

要在那里念叨多久呢,便含糊地提醒他:“也许是在那本小说里见过吧,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啦。”

“啊!”听我这么一提醒,老大爷猛地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有部畅销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的女兵和您的名字一样。可她最后不是牺牲了,而您还活着,而且还获得了这么高的军衔?”

“小说就是小说,死去的只是作家塑造的角色,而真实的我,还活着!”

第一五二节 尘归尘土归土(下)

回到大厅,看到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名内务部执勤的战士和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其他人都不知到哪里去了。我拉住一名经过身边的战士,问道:“大厅里的人呢?”

战士朝列车停放的位置一指:“这里太冷,布科夫大尉让大家先回列车上取暖去了。”

听到战士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这些人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危险。便又走回刚才的门洞,和弗洛宁高级工程师继xù

我们刚才未完的对话。

老人担忧地问我:“如果我留在了这个时代,该怎么生存下去呢?”

别人的命运怎样,我不知dào

。但弗洛宁高老人却能凭借他所掌握的技能,很好地生存下去,甚至有可能比未来生活得更好。我安慰他说:“这一点您不用担心,作为一名专业人士,您掌握着很多这个时代人们所不知晓的技术。只要向当局贡献出这些技术,您就能获得荣誉和地位。”

“可是,我只是个兵工厂的工程师,能有什么样的技术,是当局所需yào

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真是哭笑不得,友善地提醒他:“高级工程师同志,您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眼下正在进行的苏德战争,就是你们后世所说的‘伟大的卫国战争’。我们和敌人相比,武器装备方面处于劣势,如果您能向当局提供您所掌握的军事技术,那么,我们就有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扭转这种局面。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他还是有点犹豫地说:“可是,我以前曾和有关部门签订过保密协议,其中有一项,就是在没有得到授权允许的情况下,不得擅自向第三方提供技术。如果要向zf当局提供技术的话,我首先要向上级部门请示……”

“停!停!停!”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赶紧背靠着墙,免得被他这种一根筋的人气晕过去,才继xù

说:“高级工程师同志,请您首先搞明白一件事,您如今是在1941年,不是在1975年,到哪里去找您的上级部门?如果您能找到您的上级部门的话,还用得着站在这里和我废话吗?”稍稍稳定下情形,又说:“况且您帮zhù

的是苏联zf,又不是敌对势力,不存zài

泄密或者违反协议的问题。”

听了我这番话,他好像明白了味过来,有些拿不定主意地问:“可是很多军事技术就算我提供给了当局,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生产出来列装部队的啊?”

和老毛子说话就是累,思想僵化不说,办事也古板,我没好气地说:“高级工程师同志,我请您注意一点,除了坦克、飞机、大炮这些技术外,您可以考lǜ

优先提供步兵的武器技术。”

“步兵的武器技术?”他一脸茫然地问我:“我还是不太明白,请您说详细点。”

“如今步兵装备的是步枪和冲锋枪。步枪打得远,但是射速慢;冲锋枪可以密集射击,但是射程有限。你们那个时代有没有哪种枪支,是结合了这两种武器优点的?”本来我想说AK47突击步枪的,但怕说出来太惊世骇俗,便忍住了,是有目的地引导他来说出我想让他说的东西。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试探地问我:“指挥员同志,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卡拉什尼科夫的人?他很年轻,还不到二十岁。”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心说:谢天谢地,您老人家终于把AK47的发明者想起来了,于是点点头,站直了身体,不慌不忙地说:“我倒认识一个叫卡拉什尼科夫的人,他全名叫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是个坦克手,不知dào

是不是您想认识的那位?”

“太棒了!”老头一把冲上来抱住了我,兴奋地叫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哈哈哈!”老头夸张的举动惊动了站台上的拉米斯,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大声地问:“师长同志,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和弗洛宁高级工程师聊天呢。”我小心地挣脱了老头的怀抱,岔开话题问:“炸弹怎么样了?”

“工兵已经将炸弹引信拆掉,危险已经排除。”

“奥夏宁娜中校,您在哪里?”我刚想说话,外面突然传来喊我的声音。我连忙从门洞退回到大厅,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穿着崭新军大衣的别济科夫上校,带着几名战士正从台阶上走下来。

看到他出现,我倍感亲切,连忙迎了上前。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冲着他立正敬礼,高兴地说:“您好,上校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别济科夫没有还礼,而是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把我扯到一旁,悄声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急着让我过来。”

我也低声地说:“上校同志,这事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您不亲自来看的话,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说说看,你没说,怎么知dào

我相不相信呢?”

“刚才我进这里躲空袭时,有颗德军的炸弹穿透了十几米后的土层和大理石天花板,落到铁轨上了,”我用手一指炸弹的方向,继xù

说道:“令人庆幸的是炸弹没有爆zhà

,我们正在站台上观察的时候,突然有辆地铁列车开了过来……”

“这不可能?!”别济科夫打断了我的话,“环形地铁虽然开建了很久,但据我所知,在初具雏形的六个地铁站里,只有这个地铁站里铺了一段铁轨,其它的地方都没有铺设。既然铁轨都没有,列车从哪里开过来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苦笑了一下,说:“上校同志,这列车也许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车上满载着乘客,但从我刚才的观察发xiàn

,这些人都不是我们时代的,他们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什么?”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另外一个时空?”

“是的。”我肯定地回答说:“我在车厢里看见了一份报纸,上面的日期是1975年7月23日。更重yào

的一点,现在是冬天,而那些乘客全是夏天的穿着,这可做不了假。”

“真的吗?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虽然听到我这样说,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因为实在是太超出他的想象了。

“真的,”我再度用肯定的口吻回答他,“请您相信我,这绝对是真的。”

他松开揽住我肩膀的手,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问我:“那你叫我亲自来一趟,又能做什么事情呢?”

“刚才内务部的多尔尼科夫少尉,想把这些人当成德国间谍全部枪毙掉。您知dào

,虽然我的军衔比他高,但他是内务部的,我无权阻止他做决定,所以只好临时把您搬出来。”我在脑海中把措辞组织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我发xiàn

在乘客里,居然有后世兵工厂的高级工程师,他掌握着很多我们这个时代人所不知dào

的技术。一旦能得到这些技术的话,我们部队的技术装备将得到质的飞跃。……”

听到我说到这里,别济科夫的眼睛顿时亮了,迫不及待地问我:“你说的那个高级工程师在哪里?”

“喏!”我朝站在门洞里的弗洛宁一指,说:“那不是么。他叫弗洛宁,是一家后世兵器工厂的一名高级工程师。”

“太好了,太好了!”别济科夫兴奋地说道:“我要给斯大林同志打电话,向他汇报这个情报,请他做决定。电话在哪里?”我刚指了指电话所在的位置,他已经跑了过去,刚跑几步,他又退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你说,这些未来人知dào

这场战争的胜负吗?我们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吗?”

“会的,”不用问那些乘客,我就可以给他肯定的回答:“从报纸上的报道看,1975年时,我国在柏林和许多欧洲国家都有驻军。您说,这场战争,我们是赢了还是输了?”

“明白了,呵呵呵!”别济科夫听了我安慰他的话,兴奋地跑去打电话去了。

功夫不大,别济科夫走了过来,说:“斯大林同志下了命令,立即将工程师保护起来,送到克里姆林宫去,他要亲自接见他。我刚给值班室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专车过来接工程师。”

我陪着别济科夫走到弗洛宁的面前,向他介shào

说:“这是中央警卫团的别济科夫上校,待会儿他会带您去克里姆林宫见斯大林同志,请您做好准bèi

。”

“斯大林同志?!”弗洛宁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不由地愣住了,身子晃了几晃,向后便倒。我连忙抢先一步,从后面扶住了他。我非常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虽然在七十年代苏联早已否定了斯大林时代的一切,但能见到这位世界闻名的领袖,也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我扶住他以后,悄悄地在他后面说:“老大爷,注意身体,别激动!见到斯大林同志后,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明白吗?”

弗洛宁扭头看了看我,点了点头,然后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

别济科夫像捡到宝似的,脸都笑得开了花,拉着弗洛宁就想往外走,但是被我叫住了:“上校同志,请您等一等。”

“什么事?”他不解地问道。

“列车上有八九百乘客,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兵工厂或者各种机械制造厂的技术员和工人,他们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千万不要错过啊。”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dào

有关部门会如何处置这些乘客,我只能想办法救一个算一个。

“您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安排人去办。”别济科夫说完,就大声地下起命令来:“谢廖沙,谢廖沙中尉在哪里?”

“到!”随着他的喊声,谢廖沙中尉跑步来到了他的面前,立正敬礼,报gào

说:“报gào

上校同志,中尉谢廖沙奉您的命令来到,听候您的指令!”

“你马上带几个人到列车那里去,问问还有谁是兵工厂或者机械厂的工人和技术员。有的话,全部带到我这里来。”

“明白!”谢廖沙答yīng

一声,转身跑开。别济科夫又转身吩咐身后跟过来的战士:“马上给值班室打电话,让他们多派几辆卡车过来。”

谢廖沙的效率还挺高的,几分钟时间就带了一群人过来,我大致点了一下人数,大概有一百五十人左右,除了二十来个女性外,全部都是男性,老中青都有。他一走过来,就高兴地对别济科夫说:“上校同志,没想到这些乘客的工种还挺齐全的,有车工、电工、钳工、铆工和焊工……”

弗洛宁突然冲着人群里兴奋地叫了一声:“谢列金!是您吗?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上前扶住弗洛宁,也开心地说:“弗洛宁高级工程师,能在这里见到您,我也很高兴。”

弗洛宁侧转身体,向旁边的别济科夫介shào

说:“这位是我们工厂的谢列金工程师,他是主管枪械设计制造的。”

“好好好!”别济科夫开心得嘴都合不上,得yì

地说:“欢迎啊欢迎,像你们这样的人才越多越好。”吩咐谢廖沙:“中尉同志,你带他们到地铁站外面去,值班室派来的车一到,立即把他们送到……去。”因为他说地名时声音突然小了下去,我只听见一连串的数字,估计是个什么保密单位。

看着有上百人能离开,剩下的乘客都慌了神,呼啦啦地全跑到了大厅里,大声嚷嚷着也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喊的人太多,我根本听不清他们究竟在喊什么,原本清静的大厅变得如同菜市场一般。

多尔尼科夫少尉站在人群前,挥舞着手枪高声喊叫着,试图制止这种慌乱的局面。但是他的声音被乘客们的嘈杂的声音盖住了,我虽然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但也听不清楚他喊的是什么?

别济科夫安排的车辆到了,他安排谢廖沙领着大家上了车,然后他留下来,继xù

关注事态的发展。比较剩下的还有将近七百人,如何安置这些人,不是他所能做主的。

在大厅里的嘈杂趋于平静的时候,内务部的人也到了。来的人不少,至少有五六十人,带队是一名少校,看到自己的上级来了,多尔尼科夫少尉连忙跑了过去,向他汇报情况。

过了不大的功夫,那名少校走了过来,停在别济科夫上校的面前,向他报gào

说:“上校同志,您好!我是内务人民委员会的祖耶夫少校,奉命来接管这里。”

别济科夫抬起手碰了一下帽檐,算是还礼,问道:“这些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少校面无表情地回答说:“我奉命把他们送到劳改营去。”

“去执行任务吧!”别济科夫点点头,然后就叉着腰站在原地,没有再说一句话。

少校先把歼击营的战士撵得远远的,然后让内务部的战士重新布置了一道新的警戒线,才走到人群前,大声地说:“大家注意,大家注意!二十人一组,排成队伍慢慢地走出来,我们的战士会引导你们出去乘车离开的。如果谁要敢乱跑乱喊,一律予以严惩!”

他的话喊了几遍后,人群里先是一片嘈杂之声,但是很快安静了下来,最初是几个人走了出来,接着更多的人也紧接着走了出来。他们一出来,马上有两名战士引导着他们往地铁站外面走。

一切似乎进行得很顺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大厅的乘客就只剩下七八十人。我看疏散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也就放下心来,转头看向别济科夫,刚想问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突生变故。

人群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喊声,我扭头看去,是那个列车司机,他头上缠着不知dào

从哪件衬衣上撕下来的布条,满脸是血,大声地喊叫着:“不!……不!……我不去劳改营,不去劳改营。我不是德国间谍,伟大的卫国战争已经胜利了,德国佬已经被我们打回柏林了……”

听到他的喊声,原本想上前拉他的战士都停住了手脚,回头看着祖耶夫少校和多尔尼科夫少尉。这时司机偏偏喊出了一句最不该喊的话:“斯大林这个独裁者已经死了,你们不能把我送到古拉格群岛去!”

此话一出,顿时石破天惊,别说内务部的人,就连我身边的别济科夫也勃然大怒,他刷地一下拔出了手枪,朝前走去。

司机转身朝站台跑去,看样子想逃到车上去。刚跑出几步,就被几支手枪射出的子弹打倒,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快跑啊!”人群中不知dào

谁喊了一句,大家撒腿就往列车跑去。

在毫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从门洞里传出了耀眼的白光,我的眼睛顿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听到此起彼伏的枪声。

过了不知dào

多久,我的眼睛恢复了视力,虽然眼前还是不停地有黑影晃来晃去,但是已经能看清东西了。我朝站台上走去,发xiàn

停在轨道上的地铁列车已经不知去向,而站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穿越者的尸体。

我吓得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乱如麻,这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们,就这样悲惨的方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而我呢?我也不属于这个时代,我的下场会不会比他们更加悲惨?一想到这些,我就感觉后背发凉,心中一阵阵地后怕。

第一五三节 住院期间的收获(上)

不记得自己在地上傻坐了多久后,被一个人拉了起来。机械地跟着对方走出地铁站,又被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这才发xiàn

拉我上车的是别济科夫上校,我还傻乎乎地问坐在我身边的他,站台上的那些乘客里怎样了,还有幸存者吗?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都被打成碎肉了,怎么可能还有人幸存下来?

我当时好像是哭着问他:“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为什么啊?几十个人,几十个人啊!里面还有老人妇女和孩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乱枪打得血肉模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别济科夫不高兴地说:“都是那个该死的司机惹得祸,他在言语中侮辱了斯大林同志,本来就激怒了战士们。刚巧那个时候又出现了刺眼的白光,几乎所有的人在瞬间都眼前一片白茫茫地,本能地就扣动了扳机。……”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警报声。警报声起先又轻微,又遥远,随后很快地越来越响,压倒了别济科夫说话的声音。他气急败坏地冲着前排的司机喊道:“怎么回事?空袭警报不是解除了吗?怎么又响起来了?”

司机向窗外瞥了一眼,然后继xù

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开车,愤愤不平地回答说:“上校同志,德国佬现在学得特别狡猾,他们把空袭的机群分成两拨,分批起飞。当头批飞机离开一段时间,第二波轰炸机才赶到,对从防空洞里出来的人狂轰滥炸,导致平民死伤惨重。”

说着话,我瞥见从车窗外掠过的普希金铜像,知dào

已经离克里姆林宫不远了,再向前开几分钟就能到达安全的地方。然而德军的炸弹已经呼啸着落了下来,一颗炸弹在附近爆zhà

了,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房屋倒塌声。没等我扭头去看被炸毁的建筑,接着又有一颗炸弹在左前方的路边突然爆zhà

,震得我们的车身弹了一弹。别济科夫着急了,拼命地催促着司机:“快点,快点,再把车开快点!……”

话音未落,又一枚从天而降的炸弹落在我们的车旁爆zhà

,巨大的冲击将我们所乘坐的轿车掀翻了。在车翻滚的过程中,身旁的别济科夫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身上,砸得我眼冒金星两眼发黑,接着头部又狠狠地撞上了车顶,直接导致了我在轿车完成第一圈转体运动之前,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睁开眼睛,首先看见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光。在一刹那,我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尸横遍野的站台上。我拼命地眨着眼,努力地适应着周围的一切。随着视线的恢复,我才发xiàn

这是一间雪白的病房。左右看了看,右边有个床头柜,窗户下面有一排黄色的暖气片,屋子里就我这一张病床,看来还是个单人病房。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禁苦笑,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脱掉,左半身、胸部横七竖八地缠满了绷带。我想坐起来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可刚一动体,一阵剧痛便从左半身传来,疼得我忍不住哼了出来。

头皮有点发痒,唯一能活动的只有右手,我抬手想去挠一下,却摸到了额头上缠着的绷带。我暗叹自己的命不好,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都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次负伤、第几回进医院了。

这是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见到我已经苏醒过来,关上门后,急忙跑到我的身边蹲了下来,高兴地问:“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我不知dào

自己身处何处,和我一起的别济科夫上校的情况又怎样了,便接着问:“别济科夫上校怎么样了?”

“您放心,上校同志他很好!”护士安慰我说:“救护队把你们从车里救出来的时候,司机牺牲了,您负了点轻伤。至于上校嘛,他伤了一条腿,只要借助拐杖就能走路。”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37军医院,您入院时,我们得到了上级的指示,要给您提供最好的病房,提供最好的治疗,所以就给你安排到这个特别病房来了。……”

我正和护士一问一答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护士起身过去开了门。随即我听见了护士的声音:“您好!上校同志!”

“奥夏宁娜中校醒过来了吗?”问话的人声音很熟悉,我一听就知dào

是别济科夫。

我连忙把盖在身上的被单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裸露的身体,然后对外面说了声:“门口是别济科夫上校吗?请进来坐吧,别站在门口了。”

护士侧着身体让开了路,别济科夫柱住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冲着我大声地说:“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

我把右手从被单下伸出去,冲他摆了摆,说:“上校同志,我的耳朵没受伤,您用不着说那么大声。”

护士走到床的另一侧,轻声地对我说:“上校同志的耳朵被爆zhà

声震聋了,说话声音太小的话,他听不见。”

既然护士这么说,我只能提高嗓门和他说话,同时示意护士出去并把房门关上,我可不想我和上校之间的谈话弄得路人皆知。我问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别济科夫:“上校同志,情况怎么样了?”

我的本意是想问问外面的空袭结束没有,哪知dào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使劲一拍大腿,说道:“简直是糟透了。没想到德国佬今天会连续发起两次空袭,本来按照最初的时间表,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克里姆林宫里收到斯大林同志的接见。没想到你又负了伤还昏迷不醒,这次接见已被临时取消了。”

“什么?”这个消息让我大吃一惊,斯大林要接见我,真是难以想象。我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斯大林同志要见我?”

“是的。”别济科夫用肯定的口吻说:“让你回莫斯科,就是斯大林同志下的命令。”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暗想这个时候招我回来,是不是又要加官进爵了,先授两枚勋章,然后再给个将军当当,那就不虚此行了。

我正在做黄粱美梦的时候,但别济科夫接下来说的话,一下就让我如同掉进了冰窖。“我还有个不好的消息告sù

你,”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的车队在从地铁站出来不久,就被敌机发xiàn

了。也许是被敌人当成了新到的增援部队,所以敌机对车队进行了轮番攻击,除了少数负伤的战士侥幸逃生外,其余的人都遇难了。”

我难以置信地问:“是运载地铁列车上乘客的车队吗?”

“是的!”别济科夫淡淡地说:“不光是他们的这支车队,就连我们警卫团护送那些机械技术人员和工人的车队也遭受了轰炸,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空袭中牺牲了。”

我愣了许久,忽然想起他用到了“几乎”这个词,于是心怀侥幸地问:“那弗洛宁高级工程师呢?还有叫……叫谢列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的工程师呢?他们也都遇难了吗?”说完就目不转睛地盯住别济科夫,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看到如我所期盼的那样摇摇头,我暗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哪知dào

,他接着又说:“虽然他俩坐的轿车没有和车队一起走,但是也遭到了轰炸。”

我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床单,良久,我才弱弱地问道:“他俩没事吧。”

“谢列金工程师的头部被弹片削去了一半,当场就死了。而弗洛宁高级工程师的命大,被爆zhà

的气浪震晕了,头部负了上,手脚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经抢救,医生说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暂时还处于昏迷中。我们已经把他安置在隔壁的病房里了,你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他。”

第一五四节 住院期间的收获(中)

我躺在医院特意安排的单身病房里,足足睡了一天。这一觉睡得却很香甜,自离开莫斯科以后,先是跟着罗科索夫斯基像消防队一样到处跑去救火,随即又到潘菲洛夫师协助工作,直至接任近卫第八师的师长职务,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了。而基于对莫斯科医院建筑物结实程度的深刻了解,我根本就不担心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睡醒以后,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还是觉得腰酸背疼,但感觉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我坐在床上,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病号服拿了过来,试着自己穿衣。肩膀上的伤口大体已经愈合,左手也能多少用上点劲,所以很快就把衣服穿好了。

我下了床站稳后,试着活动一下左手,感觉手臂弯曲时情况还好,如果完全伸直的话,就会觉得特别疼,因此我非常识趣地把左手弯曲着紧贴着腰部放。在屋子里慢慢地走了几个来回,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才拉开房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一眼就看见了照顾我的护士,她正端着装着药物的托盘,从对面一个病房里出来,我连忙叫住了她:“护士同志!”

她回头看见是我,脸上露出微笑,说道:“指挥员同志,您起来了?我正打算待会儿去帮您换药呢,您怎么就出来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护士同志,您知dào

昨天在空袭中受伤的那位弗洛宁高级工程师在哪个病房?”

她随手推开她身后的病房门,指着里面说道:“就在这个病房,他的伤势已经稳定,您可以进去探望他。”

我也不客气,点点头,就经过她的身边走进了房间。弗洛宁老人躺在病床上,头上还缠着绷带。我轻轻地走到了他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默默地看在躺在床上的老人。

说实话,昨天听到那些乘客的死讯时,我心里虽然挺难过的,但是也大松了一口气。要知dào

那么多来自未来的人,一旦谁多嘴,将未来的历史进程告sù

了内务部的人,没准第二天的《真理报》上就会登出《党内最大的阴谋集团被揪出》之类的大标题。一旦那位我还未谋面的赫鲁晓夫被莫名其妙除掉了,将来的历史就会彻底乱套。看来历史还是有自身的发展规律,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一旦出现了大的偏差,它就会自行启动强dà

的纠错系统,让历史回到本来的发展轨道上去。这八九百名穿越的乘客,本来会对这个时代产生巨大的影响,但是德军的一场空袭,就让他们全部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一个困扰俄罗斯人数十年的地铁乘客失踪之谜,居然会让我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发xiàn

了谜底,但是这个谜底我只能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底,而不能告sù

其他人。况且就算对别人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没准还会把我当成一个疯子。最可怜的还是这些乘客后世的亲人们,还几十年如一日地盼着他们的归去,然而却想不到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我在床前坐了许久,也不见老人醒来,反而等来了主治医生。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进门后向我点点头,然后径直到床边检查老人的身体状态。他只是听了听老人的心跳,就打算离开,却被我叫住了。“医生同志,请您等一下。”

他停住了脚步,有些疑惑地问:“您有什么事吗?指挥员同志!”

“弗洛宁老人的病情怎么样了?”

医生很轻松地回答说:“已经没大碍了,他手脚骨折的部位已经复位,休养个把月就能正常行走了。昨晚他曾经清醒过一段时间,我还和他聊过天,不过……”说到这里,医生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不过什么?”我好奇地追问道,要知dào

老人来自未来这事,医院里除了我和别济科夫上校外,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知dào

。听到医生欲言又止,我还以为他发xiàn

了什么真相,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要知dào

,在这个国度里,知dào

了不该自己知dào

的秘密,就有丢掉性命的危险,所以想问个究竟。

“他的头部在空袭过程中受了震荡,导致部分记忆丧失……”

“记忆丧失?!”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猛地想起了“健忘症”这个词,但仓促间想不起俄语怎么说,只能继xù

追问:“这是什么病?”

“健忘症!”听到医生说出了这个单词的俄语发音,我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如果他的重yào

记忆全部丧失了,留下来还有啥意思啊?于是好奇地问:“您知dào

,他丧失了什么样的记忆啊?”

“他连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都不知dào

。只是一个劲地念叨什么AK47,以及一个奇怪的人名……”

“什么人名?”

医生皱眉想了半天,才犹豫地说:“好像叫什么米哈伊尔之类的吧,他说的含含糊糊,我也没有听太清楚。”

“哦,我明白了。”听他这么说,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老人虽然丧失了部分的记忆,但是他的头脑中还是牢记着他所掌握的那些军事技术。这样一来,既可以向军工企业提供先进的技术,也不会将未来的一切泄漏出去,影响到历史的发展。

我在老人的床前又坐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才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慢吞吞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我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关上了房门。

我不想这么早就回自己的病房,便沿着长长地走廊向前走。走了没多远,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怕后面来的人撞上我,急忙把身体贴着右边的墙边,想等后面的人走过去后再走。

走过去的是一名军官,他在经过我身边时,还侧着头看了我一眼。他越过我往前走了五六步,突然大叫了一声,猛地倒退了后来,退到我的身边,扭转身子,兴奋地问:“奥夏宁娜中校同志,是您吗?”

“是的,是我。”我诧异地看着面前的这名军官,上下打量着,心里觉得奇怪,这是谁啊?怎么会认识我呢?

“您不认识我了?”军官猛地摘掉了自己的帽子,脸上挂在掩饰不住的喜悦,连声说:“您仔细瞧瞧,仔细瞧瞧,一定能认出我的。”

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再度把这位军官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次除了看清他领章上的少校军衔,确实觉得他有些面熟,不过真的想不起他是谁。

看着我一个劲地摇头,对方有些失望地说:“中校同志,难道您真的把我忘记了吗?我是雷斯达耶夫,独立营的三连连长啊!”

独立营的三连连长,他一提起这支我从敌后侦察回来时,收容掉队的战士所临时组建的部队番号,顿时让我的记忆复苏,立马就想起他是谁了。当时在攻打车站前,我让他带领三连,押送俘虏和辎重绕道去了第316师,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的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他。我高兴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随即调侃他说:“看来你混得不错啊,已经当上少校了。”

雷斯达耶夫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能担任这个职位,还是沾了您的光,否则的话,到现在没准我还只是一名普通的上士或者中士呢。”

沾我的光?这话又有点让我糊涂了,我只是个中校,好像还没有把他晋升为少校的权利。幸好他的及时解释,才让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押送俘虏和辎重到了316师的防地后,潘菲洛夫师长收下了辎重,又命令他押送俘虏回莫斯科。在俘虏营里,遇见了卫戍司令部来视察工作的一名将军,将军觉得他这个人还挺能干的,便直接把他调到了司令部。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如果我当初不是派他带部队押送俘虏和辎重,而是让他和我一起去攻打车站,估计他现在早就像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他们一样牺牲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地说:“唉!当初和我一起到敌后侦察的小分队成员,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真是可惜。”

听了我的话,他有些不解地说:“不会啊!卢金和萨波丘克不也活着吗?”

“什么?”他带给我的惊喜真是太大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大声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一连长卢金和二连长萨波丘克也都活着???”

“是的,”他用肯定的口吻说:“他们现在待在尤日那亚的军医院里,我昨天才去探望过他们。其中卢金的伤势比较轻,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而萨波丘克腰部的伤还没有痊愈,只能每天躺在床上骂人。”

卢金、萨波丘克,我默念着这两个熟悉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第一五五节 住院期间的收获(下)

看到我流泪,雷斯达耶夫有些慌了神,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我面前,着急地问:“中校同志,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

得知了卢金和萨波丘克的消息,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虽然我结识了不少的人,可这些人最后不是和我分开,就是牺牲了。就连我竭力为自己培养的班底,在经过几场战斗后也损失殆尽。以卢金他俩的能力和资历,出院后多少能混上一官半职,将来我就能多两个得力助手。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地一阵轻松,抹了一把眼泪,笑了起来。

“没啥,我这是高兴的。”我高兴地在雷斯达耶夫的肩膀上擂了一拳,“谢谢你,雷斯达耶夫。我一直以为卢金和萨波丘克牺牲了,没想到他们还活着,这个消息真是太令人开心啦。”

“没事就好,”雷斯达耶夫呵呵地傻笑着说:“我看见您突然落泪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白担心了半天。”

“你吃过饭没有?”我不知dào

现在几点,还是习惯性地客套了一下:“没吃的话,我请你到医院的餐厅去吃。”

“午饭还没有吃,听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现在就去吧。”雷斯达耶夫摇了摇头,也没和我客气,身体往旁边一侧,做了个请的姿势:“估计您还不知dào

餐厅在什么地方吧,我给您带路。”

医院的餐厅不大,里面只有十来张摆放整齐的方桌,这个时候应该不是吃饭的时间,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我俩刚一走进去,门边的角落里站起一位包着头巾、穿着围裙的胖老太太,她冲着雷斯达耶夫说:“指挥员同志,对不起,餐厅现在停止营业,请您两个小时以后再来吧。”

虽然老太太对我们下了逐客令,可是雷斯达耶夫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可我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能不能为我准bèi

点吃的?哪怕几片面包也行。”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老太太冷冷地回答说:“指挥员同志,餐厅现在不是营业时间,所有吃的都卖光了。”

听老太太这么说,我苦笑一下,歉意地对雷斯达耶夫说:“雷斯达耶夫,对不起,本来想请你吃东西,没想到餐厅不工作。我真是很抱歉。”

雷斯达耶夫失望地叹了口气,说:“唉!算了,我还是回卫戍司令部去吃吧。中校同志,我们走吧。”

“中校同志!”老太太听到雷斯达耶夫这样叫我,不禁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里把我的军衔重复了一遍。我们刚转身刚走出没几步,老太太突然在后面叫了一声:“请等一下。”

我们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追过来的老太太。老太太站在我的面前,试探地问我:“请问您是奥夏宁娜中校吗?”

“是的。”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猜测她怎么会知dào

我的身份。

“很抱歉,中校同志!”老太太向我道歉说,“您穿着病号服,我没有认出您。”

“没关系,病号服上本来就没有军衔标志,认不出来很正常。”我友好地对老太太说:“我们只是想来吃点东西,没想到餐厅停止营业了,唉,真是有点可惜。我们先走了,晚点再来。再见!”

说完我又准bèi

走,老太太已经一把抓住了我的右臂,拉着我往餐厅里走,边走边说:“跟我来吧,姑娘。您好不容易来一次,哪能让您饿着肚子回去。”走了几步,又冲着还傻站在那里的雷斯达耶夫喊了一句:“我说,指挥员同志,您还站在那里做什么?难道您想像资本主义老爷一样站在那里,等仆人用盘子把吃的东西端到您的面前吗?”

在我和老太太善意的笑声中,雷斯达耶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脚就追了上来。

老太太把我们安置在一张餐桌旁,然后便到厨房里去为我们取食物去了。雷斯达耶夫看着老太太离去的背影,感慨地说:“看来还是您的面子大啊,连停止营业的餐厅,都可以破例为您提供服wù

。”

我也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太太为啥听见我的军衔后,态度会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雷斯达耶夫突然问了一句:“您这段时间一直待在第316步兵师吗?”

“是的,我率独立营收复车站后,就一直负责该地区的防御。十月革mìng

节前晚,我接到师部的命令,和克罗希科夫指导员一起,率领一支从师属各部队抽调人员组成的混成营,去红场参加阅兵。……”

“等一等,”刚说到这里,雷斯达耶夫打断了我的话,插嘴说:“您是说您也率领部队参加了红场阅兵?”

“是的。”我感觉他好像想表达什么意思,特别是刚才说到了一个“也”字,难道他所在的部队也参加了那场著名的阅兵仪式?想到这里,好奇地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说‘也’啊,难道你当时也在受阅部队里?”

他沮丧地摇摇头说:“那天我所在的部队,在红场附近的街道担任戒严,错过了亲眼见到斯大林同志的机会,真是可惜啊。”

“没关系!”我安慰他说:“这次没见到,下次还有机会的。况且你在卫戍司令部工作,见到斯大林同志的机会,比我们野战部队多得多。”

“对了,”他换了个话题,问:“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他们最近怎么样了,还在车站吗?老没见,还挺想他们的。”

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脑海中立kè

回想起悬挂在旗杆上、随风摆动着的费尔斯托夫的遗体,鼻子一阵阵发酸眼泪差点又落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稳定住自己的情形,眼睛看着天花板,说:“他们都牺牲了!在保卫车站的战斗中英勇牺牲了。除了费尔斯托夫、巴甫洛夫,阿古明特、阿吉他们也牺牲了。我军在收复车站后,听被俘的德军官兵说,费尔斯托夫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只身炸毁了一辆德国坦克。德军指挥官愤nù

之下,命人将他吊死在了车站的旗杆上。……”

听到德军如此对待自己的战友,雷斯达耶夫气得眼冒怒火,猛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齿地骂道:“这帮该死的法西斯强盗,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出了什么事?”原本在厨房里忙碌的老太太听见餐厅的巨响,连忙跑出来看个究竟。

“没事没事!”我急忙扭头朝着老太太连连摆手,说:“我们在聊天,少校同志有点激动,拍了一下桌子,惊动了您,真不好意思。”

“再过一分钟就能吃了。”老太太说完这话,又闪进了厨房。

我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雷斯达耶夫,缓缓地说道:“这就是战争,要想不再失去我们的朋友、亲人,就必须要先打败这些侵略者。……”

“指挥员同志,让你们久等了。”老太太洪亮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随即看见她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来到我们的餐桌前,她用左手托住托盘,右手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到了桌上。

除了两盘烤土豆、一盘面包、一碗红菜汤外,居然还有一份冒着热气、浇了番茄汁、撒着新鲜的洋葱丝的烤肉。老太太摆好饭菜后,把托盘往旁边的桌上一放,然后做了请的姿势说:“请吃吧,指挥员同志。你们一定饿坏了吧。”

雷斯达耶夫也不客气,左手先拿起一片面包狠狠地咬了一口,没等放下,又用叉子叉起盘子里的土豆,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我一天没吃饭,真是饿坏了。”

我非常想了解老太太是如何知dào

我身份的,所以没马上吃东西,而是招呼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好奇地问:“老太太,您是怎么知dào

我名字的?”

老太太先把另外一盘土豆推到了我的面前,才不紧不慢地说:“医院里昨天已经通知过我们了,说有位女中校同志在这里治伤,让我们大家要随时为她提供帮zhù

。而我刚才听见这位指挥员叫您中校同志,我就猜到是您了。而且我还听别人说过不少您的事迹呢……”

“什么事迹?”听老太太这么说,我越发地好奇起来,没想到我现在也是小有名气了,居然已经有人开始传诵我的事件了。

“说您曾经率领一支小分队深入敌后,去执行危险的侦察任务。回来的途中,还收容了大批被打散的战士,组成了一支部队。和进攻城市的德国佬打仗的时候,还亲临第一线和敌人面对面地作战,并逼得一支敌人的部队向你们投降了。……”

老太太说的虽然简略,但都确有其事,不过这些事报纸上不可能报道,她又是如何知dào

的呢?我不解地看着老太太,问道:“您所说的事,是听谁说的?”

“我儿子!”

“您的儿子?!”

“是的!”老太太自豪地说:“他曾经在独立营待过,是您手下的连长。”

“我手下的连长?”我忍不住看了对面的雷斯达耶夫一眼,只见他嘴里叼着半块土豆,目瞪口呆地瞧着老太太。从老太太刚才对他的态度来看,两人肯定不是母子关系,那么谁会是她的儿子呢?

我把当时独立营的几个连长的名字默念了一遍,然后试探地问:“请问您的儿子是哪位?卢金还是萨波丘克?”

老太太摇摇头说:“都不是,我的儿子叫伊沙耶夫,是您手下的炮兵连长。”

“伊沙耶夫!”雷斯达耶夫嘴里的土豆吧嗒一声掉进了盘子里,他和我一起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问老太太:“伊沙耶夫是您的儿子?他现在哪里,还活着吗?”

第一五六节 真实的梦境

11月22日这天,真是我的幸运日。

先是遇到了久未谋面的雷斯达耶夫,并从他的口中得知了卢金和萨波丘克尚在人间的喜讯。更令人惊喜的是,在医院的餐厅里,居然遇到了昔日的炮兵连长伊沙耶夫的母亲,知dào

伊沙耶夫也幸运地活了下来,正在莫斯科城里的某个军医院里养伤。

老太太又从厨房里给我们端了一壶茶,给我们两人都倒上后,她才毫不客气地坐在我的身边。由于有了伊沙耶夫这个共同的话题,大家之间就没有那么拘谨,聊起天也随意了许多。

“妈妈契卡,”雷斯达耶夫的嘴挺甜,马上就用爱称称呼老太太,逗得老人家喜笑颜开,才接着问:“快点给我们说说伊沙耶夫的情况吧。”

“嗯,给我们说说吧,他是怎么回莫斯科的,伤势重吗?”我也附和道,自打收复车站后,我就几乎没见过伊沙耶夫,至于连他啥时候作为伤员被运回莫斯科,我居然都一点不知情,可见我这样的指挥员是多么不称职。

“那天,正好赶上我休息,为响应区苏维埃业务劳动的号召,我也就没闲着,和居民楼剩下的妇女们在小区里挖战壕。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大声地问:‘请问,这里有谁是伊沙耶夫同志的亲属吗?’

我们愣住,齐齐朝说话人看去,原来是个zf工作人员打扮的女人站在战壕上方。‘是区苏维埃的民政助理。’听到这话,我感到心脏陡然一沉,心说难道是我的儿子伊沙耶夫牺牲了,只觉得浑身的力qì

被一下抽走了似的,一屁股就坐到了战壕里。

‘谁是伊沙耶夫同志的亲属?’那个工作人员又问了一遍,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都看向了我。

我扶着壕壁,努力想站起来,只站起一半又跌坐到了地上,还是旁边过来一个邻居扶了一把,我才艰难地站了起来,蹒跚着向那个人走了过去,来到了她的面前,用有些变了调的嗓音回答她说:‘我是伊沙耶夫的母亲。’

工作人员从她提着公文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蹲下身体递给了我。我把信封接过来,怎么也没有勇气打开,便又还给了工作人员,恳求她为我念一遍内容。

原本以为是儿子伊沙耶夫的阵亡通知,没想到却是儿子负了伤,正在XX军医院养伤,通知我去探望。通知里还说,由于伊沙耶夫同志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上级部门特授予他一枚勇敢奖章,并晋升为中尉军衔。……”

听到这里,雷斯达耶夫兴奋地冲着我说:“听见了吗?中校同志,伊沙耶夫也获得了中尉军衔。”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说在战争期间,升职永远是最快的,你不也当上少校了么。

老太太又接着说:“我按照通知上的地址,去找那家儿子养伤的军医院。刚见到儿子时,他身上、头上都缠着染血的绷带,看起来像重伤不治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一说话,却发xiàn

他精神挺好的。后来找医生一打听,才知dào

他只是皮外伤,伤势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

我在儿子的病床前陪伴着他,听他讲述他的战斗经lì

。他告sù

我说,他所在的部队在波罗金诺被德军打散,他只身一人逃出来时。在森林里遇到了费尔斯托夫排长,跟着他们一起向后方转移。

转移途中,遇到了您率领的侦察部队。由于您是最高军衔的指挥员,所以顺理成章地接管整支部队的指挥权,您刚接受部队时,他还挺瞧不起您的,认为一个女人会打啥仗,没准很快就会让大家当俘虏。

但是在攻打车站的战斗中,看到您身先士卒,挥舞着冲锋枪带着战士们冲锋;在坚守阵地时,丝毫不害pà

头顶嗖嗖飞过的子弹,始终待在最前沿,像一个普通战士一样,端起枪和德国佬面对面地战斗,他才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老太太真是健谈,几乎整个下午都是她在讲,我和雷斯达耶夫根本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餐厅的服wù

员回来上班,要准bèi

伤员们的晚餐,还不知她会说到啥时候。

我送走了雷斯达耶夫,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一推门,看见那位漂亮的护士正在屋子里转圈,我随手关上门,调侃地问:“护士同志,您怎么了?怎么像一头笼子里的狮子老转圈啊?”

护士听见我的声音,停住了脚步,有些生气地问:“指挥员同志,您到哪里去了?我几乎找遍了整个医院也没见到您的人,还以为您出什么事情了呢。”

我笑笑说:“我能出啥事情啊,您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该换药了,”然后给我下命令说:“快躺到床上去,我给您换药。”

我在护士的帮zhù

下,脱掉身上的病号服,光着上身躺到了床上。她小心翼翼地拆掉绷带为我换药,用酒精清理伤口时,我感到了一片清凉,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看来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换完药打了针,她为我盖好了被子,说了句:“指挥员同志,您好好休息吧,别再到处乱跑了。”然后端着装着瓶瓶罐罐的托盘就出了房间。

她给我打的针剂里,估计还有镇静剂的成分,不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地睁不开眼,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在半睡半醒中,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飘出了房间,飘出了城市,飘到了炮火连天的战场。从高空俯视下去,在一望无边的森林中间的开阔地上,到处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数不清的炮弹在双方阵地上爆zhà

,一团又一团腾起的烟雾随即被风吹散,在战场上形成了一片烟雾区。

我继xù

向苏军的纵深飘去,很快来到了一个村子的上方。村西口停着一辆T—34坦克,几个坦克手正坐在坦克上抽烟聊天,一番悠然自得的样子。除了他们,周围就再也看不到我军的战士。村口竖着块大木牌,上面有黑笔写的地名:“佩什基村”。

坦克旁边的木屋子里貌似有不少人,我好奇地飘过去想看个究竟。房间里一片嘈杂声,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分析形势。我看了一下在场的人,高级指挥员我几乎都认识,除了第16集团军的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参谋长马利宁,还有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卡梅拉将军和库尔金将军,从他们的对话中,我知dào

这些人原来是被朱可夫派来调查情况的。

这时,卡梅拉将军站起来,对在场的人大声说道:“方面军司令部的同志们,不用再讨论下去了,负责防御这个区域的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已经到了,我们不要再妨碍他指挥作战,都走吧!”说完走过去和罗帅哥握了握手,带着方面军司令部的调查小组离开了。

我跟着他们穿过村子,来到了村南面,发xiàn

这里的建筑物中间,停着大大小小二十几辆汽车,一群司机本来围在一起闲聊,见到指挥员来了,赶紧散开立正敬礼。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司机们敬完礼,连忙跑去打开车门,请自己的指挥员上车。

看着方面军司令部的调查小组的车队远去,我又回到了罗科索夫斯基所在的木房子里。此时司令员、参谋长,正和司令部里的参谋们分析着战局。根据种种迹象显示,近卫第八师有部队到达了村子北面五六公里外的森林里,而其他的部队还在边打边撤,暂时没有进入指定的防御区域。

大家正在研究敌我态势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把大家吓了一跳,集体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才发xiàn

原来是一枚德军的坦克炮弹打穿了墙体,落到了房间里,不过令人庆幸的是炮弹没有爆zhà



罗科索夫斯基脸扭向一名指挥员,着急地问他:“指挥员同志,您的坦克布置在什么地方?您的坦克兵又都在干什么?怎么让德军轻易地摸到了村子外面,也没人发出战斗警报。”

坦克兵指挥员的回答,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对不起,司令员同志!我在村子的北面阵地上给步兵留了两辆坦克,其余的坦克开到杜雷金诺加油去了。”

“什么?”马利宁一拍桌子,气得破口大骂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罗科索夫斯基还在努力保持镇定,淡淡地问坦克指挥员:“您确定这两辆留给步兵的坦克还在阵地上,没有开去加油啊?”

坦克指挥员显得盲然,他辩解说:“根据条令,在战争中一般是从后方给坦克运送油料的,而不是从前方给坦克运送油料。我从接到把所有的坦克都调到佩什基的命令后,就开始派坦克去加油了。”

“报gào

!”一名作战参谋推开门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向罗科索夫斯基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德军坦克沿公路冲进了村子,冲锋枪手沿村子的各个方向推进,对一幢幢房子扫射。最多再过三分钟,德军的坦克就会到我们这里。”

罗科索夫斯基吃了一惊,冲着在场的指挥员们大声地问:“我们封锁公路的部队究竟在什么地方?还有,我们的汽车在什么地方,还完好无损吗?”

“司令员同志,”开口说话的是参谋长马利宁,他忧郁地说:“在这种时候,我们只能赌赌运气了。”

“我们走!”罗科索夫斯基喊了一声,然后带着大家走出木房子,四处察看。在村子的上空不时有炮弹飞来飞去,时而落在他们的前方,时而落在他们的两边。一些炮弹呼啸而过,却轻轻落地;有的炮弹掉在建筑物或围墙上,但没有爆zhà

。我定睛一看,原来这些都是德军坦克发射的假弹。

那辆T—34坦克还停在房子旁边。坦克指挥员建议罗科索夫斯基坐到坦克里头去。但罗科索夫斯基却命令他马上坐这辆坦克去找自己的部队,指挥坦克兵掩护公路,不让敌人继xù

沿铁路前进,要知dào

铁路在佩什基以南6~8公里处横穿过列宁格勒公路。

他们一行12人疏散开来,保持在相互能看见对方的距离上,悄悄地走向村子的南面。而那辆T-34坦克则开足马力飞快地向西前进,吸引着敌人的注意。坦克驾驶员的技术非常棒,他驾驶的坦克在敌人的猛烈射击下,迅速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而罗科索夫斯基他们则小心翼翼地沿着街道向村南头靠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汽车。那些在这里焦急等待的司机们,看见指挥员们的到来,立kè

纷纷奔向自己的汽车,打开车门招呼着他们上车逃命。

由于村子北面的阵地上,根本没有我军防守,所以德军得以长驱直入,迅速地突入了村子。德军的坦克更是一马当先,冲在整个部队的最前面,看见罗科索夫斯基他们的车队,立即加足马力追了上去。

看见罗科索夫斯基他们形势危险,我不禁担心地叫出了声。

第一五七节 接见

这一喊,让我猛地睁开了眼,四周一看,发xiàn

原来自己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过是我做的一个梦。

我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努力地回想着梦中所见到的情景。说是梦吧,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说是真实的吧,从当时的情况分析,在开阔地上,罗科索夫斯基的车队要想从德军坦克的包围中冲出去,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在我对苏联的有限记忆中,罗科索夫斯基可是顺顺利利第活到了战后,不光当上了苏联元帅,而且还担任了二战胜利后红场首次阅兵的总指挥。也许我刚才见到的一切,就只是一个梦,完全用不着我来杞人忧天。

我闭上眼睛想继xù

睡觉。但是人半夜清醒以后,再想睡着就不太容易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始终没有半点睡意。睁眼瞅了瞅天色,应该还是半夜。这时候起床太早了点,就算起来也无事可做,于是又闭上眼睛继xù

睡觉。

闭上眼睛还是半点睡意都无,脑海中又不由地把刚才的梦像播电影似的回放了一遍。梦里出现的佩什基村以及坦克指挥员提到杜雷金诺的地名,我既没有去过也从未曾听过,可是梦里的一切为什么看起来是那么真实呢?

天蒙蒙亮时,胡思乱想了整整半宿的我,终于盼来了久违的睡意。“也许就只是一个梦吧。”我心里默念着,慢慢进入梦乡。刚睡了没多一会儿,隐约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我努力睁开如同灌了铅的眼皮,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屋里没有开灯,但我打眼一看,便知dào

是护理我的那名护士,她正轻手轻脚的朝我床头走过来。

“有什么事吗?护士同志!”看着这位护士是打算来叫醒我的,于是我暗叹了一口气,然后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

也许没想到我已经醒了,听到我突然出声,她被吓得啊了一声,双手捂住胸口,向后连退了几步。稍稍定了定神,她用手轻轻地拍着胸部,剧烈地喘息了几下,打开屋里的灯,才重新走过来,弯下身子,说:“指挥员同志,您醒了!”

“是啊!有什么事?”我边问边尝试着坐起来。

“别济科夫上校在外面等您,说有重yào

的事情!”她连忙上前一步扶我坐起来穿衣服。

我暗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连个踏实觉都睡不成了,于是边穿衣服边问她:“你知dào

上校同志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知dào

,”她为我系着病号服的扣子,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上校只是让我尽快把您叫起来,说是有很重yào

的事情。”

穿好衣服,我向后移动了一下身体,背靠着床头,对护士说:“好了,你去请上校同志进来吧。”

护士答yīng

一声,过去打开了房门,对外面说了句:“上校同志,请进来吧!”说完身子往旁边一侧,好让别济科夫进门。

看到一瘸一拐走进来的别济科夫,手里居然没有拄拐杖,不禁让我有些意wài

:他的恢复能力太强了吧,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独立行走了。等他在我的床前坐下,我抢先问道:“上校同志,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吗?”

他先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然后不紧不慢地说:“刚接到电话通知,再过半小时,克里姆林宫会派车来接我们。斯大林同志要接见你,你先做好准bèi

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此话一出,我顿时惊呆了:什么?斯大林要接见我,这怎么可能呢?要知dào

,在这段时间里,我根本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战绩,能吸引到最高统帅的注意,怎么会这么突兀的召见我呢?

没等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又看着我,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你穿这身去见斯大林同志可不行,我已经为你准bèi

好了新军装,很快就给你送过来。”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站在门口的护士把门拉开了一条缝,把头探了出去。我只听见她和门外的人小声地说了几句,随即把门大打开。我瞥见门外还站着一名穿制服的军人,手里好像还捧着什么东西。别济科夫回头看见了这人,马上站起身来大声地说:“把衣服交给护士,你就可以离开了。”外面的战士答yīng

一声,把手里的衣服交给了护士,敬了个军礼,转身走开了。

护士捧着衣服来到别济科夫的身边,眼看着他等着他下命令。别济科夫冲我摆了一下头,说:“还愣着干嘛?赶紧给中校同志换上啊。”

护士答yīng

一声,便又抱着衣服来到了我的身边,然后扭头看了看别济科夫,没有说话。我明白了护士的这个为难表情的含义,赶紧招呼别济科夫:“上校同志,我要换衣服了,您能否先回避一下?”

“哦,”别济科夫听我这么说,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没问题,我马上出去,我在外面等你。”说着便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门,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别济科夫给我准bèi

的,是一套崭新的军装,深灰色的军大衣,白色的制式衬衣、灰色的制服裙、衣领上佩戴着军衔的标准军装以及一顶灰色圆筒毛皮帽。护士帮我脱掉病号服,然后在帮着我一件件地穿上了新军服。

我穿好衣服从病床上下来,正准bèi

穿裙子,却发xiàn

护士直愣愣地瞧着我。我好奇地问她:“护士同志,您看什么呢?”

“您真漂亮!都把我看呆了!”护士毫不吝啬她的赞誉之词,反而让我脸红了,我赶紧边穿裙子边岔开话题:“我穿好了,你去请上校同志进来吧。”

别济科夫进来时,我已经戴好了军帽,正在穿军大衣。一看到我,他也和护士刚才相同的表情,眼都不眨地盯着我,看得我格外尴尬。我赶紧咳嗽了一声,问他:“上校同志,我穿好衣服了,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啊?”

他猛地回过神来,慌乱地答yīng

着:“现在就能走,我们可以到外面去等车。”

我们经过楼下大厅往外走的时候,正好有名装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经过。别济科夫把他拦住,从车上抓了一把面包片递给了我,关切地说:“你还没有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我向他道了谢,接过了面包片。

正准bèi

开吃的时候,从外面匆匆跑进一名战士,到别济科夫的面前立正敬礼,报gào

说:“上校同志!我是奉命来接您和奥夏宁娜中校的。车就在外面,请跟我来吧!”

“明白了。”别济科夫冲战士还了个礼,然后扭头对我说:“车来了,我们走吧!”说完抬脚就走,我赶紧把还没来得及吃的面包片放进了口袋,跟着他往外走。

汽车驶向了克里姆林宫,在进拱门前,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别济科夫摇下车窗玻璃,伸出手去向站在门边一名军官做了个手势。那个军官举手敬了个礼,同时退到一边去了。两个持枪站在褐色岗棚旁边的战土,向我们的汽车行了一个持枪礼。

“把车开到老地方去。”上校轻声命令司机。

汽车几乎没有降低速度,便从大克里姆林宫旁边驶过,绕过空旷的伊凡诺夫广场,在盖着雕花金属檐板的大门台阶前刹住了。车一停稳,上校便打开车门跳了出去,走到后面来帮我拉开了车门。

我从车里出来,好奇地四周张望,上次来的比较匆忙,没看那么仔细,现在才发xiàn

旁边那座有五个鎏金大圆顶的教堂,原来就是圣母大教堂,据说里面摆放着装有历代教皇和沙皇遗体的铜棺。

“跟我来!”别济科夫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然后转身走上台阶在前面为我领路。在我的印象中,克里姆林宫是以神mì

和门卫森严著称,这一路之上,不知dào

会遇到多少盘查。但跟在别济科夫的后面,所以的手续都省略了,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二楼,来到一条地上铺着红色的长条地毯的宽阔大走廊内。走廊的两侧每隔相当距离就有一扇高大的浸染柞木色的门,门上都有一块很大的黑色正方形牌子。我根本顾不上去看牌子上写着什么,只是埋着头跟在别济科夫的后面往前走,越走我的心情越紧张。

走廊走到尽头,向右转的地方有一张小桌子,铺着绿色的呢子,上面放着一架电话机。桌子后面坐着一名没戴军帽的军人。看到我们的到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对别济科夫轻声地说:“上校同志,您来了!斯大林同志在里面,有命令,只让奥夏宁娜中校一个人进去。”随后他又转向我,说道:“奥夏宁娜中校,斯大林同志在里面等您。请进吧!”一边说,一边小心而轻捷地握住门把手,把门拉开。

门开了以后,我还站在门口发呆,别济科夫上校在后面推了我一把,轻轻地说:“快点进去吧!别让斯大林同志久等。”

我原以为进门就能见到斯大林,没想到只看见门左侧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剃着光头的人。我仔细一看,发xiàn

原来是我认识的波斯克列贝舍夫。虽然上次我差点死在他的手上,但是他是斯大林最信任的人,我还不能得罪他,于是脸上挤出笑容,和他打招呼:“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您好!我们又见面了。”

波斯克列贝舍夫站起身,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和我礼貌地握了握手,然后转身打开身后的门,对我冷冷地说了句:“请进吧,斯大林同志在里面等您!”

我一跨进房间,立kè

就看见了斯大林。

第一五八节 化解险情

斯大林背对着门站在一张长条桌前,身体向前倾,正在查看摊放在桌上的地图。

我快步地走到了离他两三米的地方,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右手,举到帽檐的位置,向他敬礼同时报gào

自己的到来。因为紧张,不光声音打颤,说出的话也结结巴巴:“报……报gào

!斯……斯……斯大林同……同志!中校奥夏宁娜奉命前来,听……听候您……您的指示!”

听到我的声音,斯大林转过身来。他穿着灰色制服上衣,上宽下窄的马裤,裤腿塞在长统靴里,拳头虚握着一只烟斗。上下打量我一番后,学着我的口吻说:“报……报gào

!斯……斯……斯大林同……同志!……”

他脸上虽然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但却把我的口吻学得惟妙惟肖,让我不禁莞尔,室内的气氛也因此变得轻松。他把烟斗换到了左手,然后向我伸出了手,亲切地说道:“丽达同志,欢迎你回到莫斯科。”

和斯大林握完手,我原本应该保持立正姿势,双手自然下垂指尖贴着裤缝。但因左肩的伤势未愈,左手无法完全伸直,只好弯曲着放在腰间。

斯大林再度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关切地问被他瞧得忐忑不安的我:“丽达,听说你在前线受了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赶紧用右手托住了左臂,向上微微抬了一下,大声地回答:“报gào

斯大林同志,恢复得很好,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能和从前一样,拿起武器和敌人战斗。”

“丽达,到这里来坐!”斯大林把桌边的一把椅子拉出来,招呼我坐下。

看到斯大林对我这么客气,我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他连说了两次,但我还是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先在铺着绿呢子的长桌另一端坐下,我才迈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指定的位置。

他把烟斗衔在嘴上,又从桌上拿起火柴盒,划着了一根火柴,细心地把火柴在烟丝上来回移动,直到所有的烟丝全发红为止。点着烟斗,他吸了一口,吐出了烟圈,开门见山地对我说:“丽达!前段时间,我们从自愿者中抽调人手,组建了一个妇女团。最高苏维埃在讨论让谁来担任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员时,伏罗希洛夫同志向大家推荐了你。由于你当初在克里姆林宫讲台上的杰出表现,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所以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当把这个任命向朱可夫传达时,才知dào

你已经被任命为了第八近卫师的代理师长,同时还得到了你在战斗中负伤的消息。是我亲自下令,让朱可夫安排人手送你回城养伤。……”

听他这么说,我才明白,让我回莫斯科养伤的通知为啥来得这么突然,以及回城路上,经过路上检查站时,那些战士对我的态度的恭敬态度,原来都与面前的这位最高统帅有关。

我刚想对他说了一句感谢的话,他已经换了个话题:“你在前线待了这么久,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从目前的局势来分析,你觉得我们能战胜德国人吗?”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dào

斯大林为什么会这样问我,一时间我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发呆。

他站了起来,把烟斗从嘴上取下来,握在手中,在桌边来回慢慢地走着。看到我迟迟没有说话,便停下脚步,奇怪地问道:“丽达同志,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对我有什么顾忌吗?”

听到他这话,我心说不顾忌你才怪,万一说错了话,您老人家一怒之下把我拖出去枪毙,那我多冤啊!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说,脸上还得挤出笑脸,说:“我正在考lǜ

该怎样向您汇报。”

“那就随便说说吧,”斯大林把烟斗叼在了嘴上,继xù

在桌前走来走去,“我们就像老朋友一样聊聊天。”

他话虽这样说,但是我却不敢掉以轻心,在脑子里重新组织了一下词语,才谨慎地说道:“斯大林同志,虽然目前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面对德军越来越凶猛的攻势,我军的防线依旧在不断地向后退缩着。但根据各种情况分析,再过半个月,甚至更短的时间,我们不光能挡住德军的进攻,而且能将他们击退到离城市相当远的地方去。”

听到这样回答他,斯大林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脚步,眼看着我,大胡子微微翘了起来。他抬手取下烟斗,用烟嘴那面朝我点了点,说:“谈谈你的理由!”

“法西斯匪徒进行的是非正义的侵略战争,而我们伟大苏维埃祖国进行的却是正义的反侵略战争,是一场几乎全民兼兵抗击法西斯匪徒的战争。……”

“停!停!停!”斯大林打断我的话,有些不悦地说:“我想听的是你的心里话,而不是这种人人会说的套话!”

看到他这个态度,我知dào

不能再用套话空话来敷衍他,斟酌了一下,才接着说:“……遭受我军顽强抵抗的法西斯匪徒,在经过长达几个月的战斗,都已经变得疲劳了,他们原本疯狂的攻势正在逐渐开始减弱。他们远离本土,深入我国腹地作战,对后勤补给的依赖很强。但由于他们的部队推进太快,没有留下足够的兵力巩固已占领地区,在这条长达一千多公路的补给线上,一直有我方的游击队和破坏小组在活动,敌人要想把物质从后方运到前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一等。”斯大林再度打断了我的话,他走到桌前,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地图,用手指点了点莫斯科的位置,然后向西画了一条虚线,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法西斯匪徒的这条补给线,实jì

上是控zhì

在我们手中的?”

“是的,斯大林同志!”我信心十足地回答说:“法西斯匪徒因战线过长,补给不足,战役中消耗过大,没有既设防御阵地和战役预备队,又无在冬季条件下作战的准bèi

。一旦严寒来临,他们的士兵将会因为缺少冬装,而出现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他们坦克和其它车辆都因为低温而不能动弹。……”

“分析得很有道理!”听完我分析了将近半个小时,斯大林如释重负地站直身体,把早已熄灭的烟斗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然后用握烟斗的手指指我,提示说:“还有什么补充没有?比如说可以采取什么措施,加剧法西斯匪徒目前的这种窘境,加速他们的灭亡?”

我思索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了四个字:“坚壁清野!”

斯大林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个办法,最高统帅部早就考lǜ

到了,并下达了第0428号命令。命令中提到:摧毁和焚烧前沿纵深40-60公里的所有居民区……立即投入所有飞机,集中使用火炮和迫击炮,使用侦察兵、滑雪兵和游击队……必须摧毁所有居民区,毫无保留……。同时要求接受任务的部队,在11月21日至12月1日10天内完成。……”

他说的很慢,但说出的每个单词,都如同一枚重磅炸弹般砸在我的心上。虽然屋子里很暖和,我又穿着厚厚的军大衣,但听他轻描淡写地提起这些,我还是忍不住打起了冷战。这道简短的命令,就意味着数以万计的群众将会无家可归。虽然我也明白这在战争中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动,但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忍。莫斯科周围的居民点林立,是德军赖以藏身和御寒的天然依托,也只有这种不近人情的命令,才能达到把德军从温暖的房子里赶到冰天雪地中的目的。

“丽达!丽达!”斯大林的喊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刚才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走了神,连他后面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见。我赶紧把目光重新投向了他,等待说他后面的话。

“你在想什么?”他没有提高语调,关切地问我:“我叫了你那么多声都没有听见。”

“没什么,斯大林同志!”我有些尴尬地回答说:“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就走了一会儿神。”

斯大林盯着我的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想到什么事情了,居然能让你走神?”

虽然他的眼神中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可是我却觉得这个眼神在警告我:千万不要说谎,你骗不了我的。我犹豫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来,清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慌乱情绪:“我想起早晨做的一个梦,在梦里,我见到了罗科索夫斯基将军遇到了危险,他和集团军其他指挥员乘坐的汽车被德军的坦克困住了。”

斯大林听完我的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不禁愣住了。他的笑声很大,甚至连屋外的波斯克列贝舍夫都听见了,打开房门探头进来想看个究竟。斯大林发xiàn

了他站在门口,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等波斯克列贝舍夫出去关上门后,斯大林才停止了笑声,有点严肃地对我说:“丽达同志,只是一个梦,别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分神。”

“可是,斯大林同志!”我竭力为自己辩解说:“我在梦里见到的情景非常真实,而且指挥部所待的地方,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虽然只是个梦,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随即我把自己梦境中所见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他听。

斯大林的脸色沉了下来,可能是由于我这种不知好歹的态度惹他变了脸。他把空烟斗叼在嘴上,背着手在原地转着圈,似乎在思考我讲述的这个梦境是否可信。良久,他才停住脚步,眼睛望向我,用异常认真的口吻问我:“你确定你梦境中所见到的地方,是从来不曾去过,甚至连听说也没有过的地方吗?”

“是的。”我肯定地回答他。

“那么你再重复一下你在梦中听到的地名,和见到的那些军官的名字。”

“那个村子的名字叫‘佩什基’,方面军司令部调查小组的负责人,是卡梅拉将军和库尔金将军。”

斯大林听完地名和人名,轻轻地点点头,然后迈着沉着而自信的步子,轻轻走到这个大房间的另一端。他走到写字桌边的圈手椅旁,坐下来,取下一架电话机的耳机,轻声说:“我是斯大林。”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稍微提高了点声调,对话筒里说道:“沙波什尼科夫同志,您马上给西方面军的朱可夫同志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今天是否派了调查小组到前线去,小组负责的军官是谁?同时,您再了解一下位于列宁格勒公路以北的佩什基村,是否有我们的部队在那里?我等着您的答复。”

放下话筒,斯大林坐在位子上没有起来,往烟斗里搁了烟丝,再次点燃,坐在那里抽起烟来。而我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瞧着他,心里后悔自己有点太冒失了,不过是一个梦,却一本正经地讲给斯大林听,还讲得好像和真事一样。

虽然只过几分钟,但对于我来说,却如同几个小时一样漫长。听到桌上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清楚地知dào

这个打来的电话,就能确认我刚才所说的是真实的,还是纯属一个梦。

斯大林拿起话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放下话筒,他站起身来,不慌不忙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慢吞吞地说:“丽达!就在半个小时前,朱可夫派了卡梅拉将军和库尔金将军,带着方面军司令部的临时调查小组,到前线去了解第16集团军擅自撤出现有防区的事情,他们的目的地就是佩什基村。参谋总长还汇报,说村里有我们的部队,还有一定数量的坦克。看来,你所说的梦境是真的。”

我没有说话,而是紧张地盯着斯大林,看他会做出什么决定。他把烟斗从嘴边拿开,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然后说:“如果真如你梦见的那样,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就会有危险。应该从附近调可靠的部队去帮zhù

他脱离危险。”

第一五九节 举贤(上)

斯大林重新走回到写字桌前,拿起了话筒。他把话筒贴在耳边,却没有说话。这个姿势保持了一阵,他索性放下了话筒,背着手在大房间的另一头走来走去。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却不敢随便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随着他四处移动。心里有些奇怪地猜测他打算做什么?明明刚才电话已经拿起来了,可他为什么又迟迟不向下面发布命令。如果我的梦境是真的,又没有援军,那么罗科索夫斯基即将面临的就是凶多吉少的命运。

很快我就释然了,他的这种犹豫态度也是可以理解的,即使他是最高统帅,也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随便去越级调动下面的部队。我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把自己的梦告sù

他,以至于害得他陷入了选择障碍之中。

不过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就在我考lǜ

是否为自己的冒失向斯大林道歉时,他果duàn

地走到了桌前,拿起桌上一部电话的话筒,拨了一个号,说:“我是斯大林。”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道:“沙波什尼科夫同志,请您马上从预备队里调一个团,给他们配备十辆坦克,迅速地赶往佩什基村,在这里建立一个防御阵地。记住,他们必须在今天下午四点以前进入防御阵地。”

对方好像说了句什么,但我隔得太远听不见,斯大林有些不高兴地说:“这件事情您亲自去布置,不用通知朱可夫。该部队归您直接指挥,什么时候撤出阵地由我说了算。”说完,不由分说地挂上了电话。

他重新点燃了烟斗,吸了一口后,朝我走了过来,在离我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止,说:“罗科索夫斯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了,接下来我想和你谈另外一件事。”

刚才听见他下令调部队去佩什基村,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听到他最后这句话,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还会有什么事?哎呀!不会是追究我擅自把部队从沃洛科拉姆斯克撤出来的事情吧。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没准可以直接把我送上军事法庭。在我的印象中,苏联的军事法庭和死亡判决书是划等号的,原西方面军的司令员巴甫洛夫大将,就是因为战争爆fā

后的接连指挥失误,断送了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而被斯大林下令处决了。那么高地位的人,都是说枪毙就枪毙了,更何况我这个小小的中校。想到这里,我虽然表面上竭力保持着镇定,但是双脚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听别济科夫上校说,你是前天中午到的莫斯科吧?”

听到斯大林问的是这个问题,我虽然感到很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听说你在红色布莱斯诺站躲避空袭时,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吗?”

“是的。”

“说说当时的情况,我想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斯大林说着从我身边走过,重新坐回到长桌旁,并招呼我坐下。

我坐下后,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说:“我在红色布莱斯诺站里躲避空袭时,有颗德军的炸弹穿透了深深土层,落到了地铁站里的铁轨上。我和几名歼击营的指挥员正在研究炸弹时,突然有列地铁列车从白俄罗斯站的方向开了过来。由于炸弹在铁轨中间,我怕出危险,派人及时地让列车停了下来。车停稳后,从车里走下来许多乘客,有战士发xiàn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几乎人人都穿着夏天的衣服……”

“是只有一个人穿夏天的衣服,还是所有的人都夏天打扮。”斯大林打断我的话,追问了其中的一个细节。

“是所有人。斯大林同志。”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并补充说:“当所有人从列车上下来后,我专门到车厢里去查看过,结果我发xiàn

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什么事?”他再次好奇地打断了我的话。

“是一份报纸。准确地说,是一份1975年7月23日的报纸。”

“你还记得上面的内容吗?”

“我当时瞥了一眼,上面有条新闻好像介shào

了我国驻军在柏林的事情。……”

“什么?柏林???”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追问道:“你确定你没有看错。报纸上说的是苏联在柏林的驻军?”

“是的,我一点没看错。”我用肯定的口吻回答他说:“本来我想细看一下,结果这时候歼击营的指挥员过来找我,我就把报纸放下离开了。”

“那份报纸现在哪里?”斯大林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回答说:“我也不知dào

,后来的情况很乱,内务部的战士开枪时,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列车就消失。那份报纸,也许落在了列车里,随着消失的列车一起消失了;也有可能在准bèi

押送劳改营的某个乘客身上,不过他们在路上遭遇空袭,都死了,那份报纸也许已经化为了灰。”

“唉!”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

“不过,斯大林同志!列车上的乘客里还有一位幸存者,他是不属于我们时代的人,也许他知dào

很多我们想知dào

的东西。”

“他是什么人?”

“是一家军工厂的高级工程师。他对我们现在的卫国战争应该是有帮zhù

的。”

“他在什么地方?”

听到斯大林这样问,我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心想难道这么重yào

的事情,别济科夫上校居然没有向他汇报吗?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见斯大林问:“丽达!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知dào

他在哪里吗?”

第一六〇节 举贤(下)

看到斯大林有发怒的趋势,吓得我连忙站了起来,慌乱地回答道:“报gào

斯大林同志,那名叫弗洛宁的高级工程师,他在空袭中受了伤,目前正在我住的那家医院里养伤。”

斯大林抬头瞥了我一眼,把烟斗侧过来,在烟灰缸边缘轻轻地磕了几下,把烟灰倒进了缸内,若有所思地问:“那天你找别济科夫亲自出马,就是为了这名来历不明的工程师吗?”

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只能实话实说了,我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地图,说:“弗洛宁高级工程师和那些乘客一样,都不是我们时代的人,不知dào

什么原因突然来到了我们这里。当时我刚发xiàn

真相时,感到非常地震惊,这简直太不可思议、太匪夷所思了。”说到这里,我偷偷瞥了一眼斯大林,他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盯着面前的地图,然后继xù

说:“作为一名来自后世的军工专家,他掌握着许多我们目前还不知晓的尖端军事技术,这对我们改善部队的现有装备很有帮zhù

。”

“你发xiàn

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才找别济科夫去帮zhù

你的吧!”斯大林说这话时抬起了头,眼睛盯着我问:“我这样的说法,对吗?”

“是的,斯大林同志,您分析得很对。就是弗洛宁这样难得的技术人才,却被内务部的下级军官说成是德国间谍,要枪毙他。您知dào

,内务部的部队是有特权的,虽然我的军衔比那名军官高很多,我却无权改变他做出的决定,只好找别济科夫上校来帮我解决这个难题。”

“你和他单独交谈过吗?”斯大林说道这里,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说我们能守住莫斯科吗?”

“能的!”虽然我不清楚莫斯科保卫战的很多具体细节,但却清楚地知dào

,这场战役是以苏军的胜利德军的败退而告终的,所以我才能给斯大林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听弗洛宁说,”我知dào

老人失忆了,即使他和斯大林见面,很多事情也想不起来,所以我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所知dào

的历史,以弗洛宁的名义说出来,“虽然法西斯匪徒的攻势凶猛,但他们在我军的顽强抵抗下,只是接近了莫斯科,却没能踏进城市一步。而且在您的英明领导下,红军在12月初开始了伟大地反攻,将入侵之敌远远地驱离了我们的城市。……”

听到我这样说,他的大胡子再度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我心里暗松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马屁还是让他挺受用的。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我的面前走来走去,用征询的口吻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安置这位了不起的工程师呢?”

“当然是去兵器制造局,在那里为他安排一个位置。只要有了他提供的技术资料,我们的军事装备很快就可以上一个档次,缩短我们和敌人之间的装备技术的差距。假以时日,我们甚至还可以超过他们。……”

“丽达,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斯大林摆手打断了我的话,让我不由地一愣,“就算这位工程师向我们提供完整的技术资料,但是像飞机、坦克、大炮这样的技术装备,不是简单地按照图纸组装完毕就能使用的,要考lǜ

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说有没有配套的生产线、目前国内生产的钢材等原料是否符合标准,以及一系列的武器测试等等工作要做,就算要完成部队的列装,也是一两年以后的事情了。……”

他的话让我沉默了,看来我真的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这样一位难得的技术人才就这样被雪藏,真是太可惜。我低头想了一下,觉得虽然短期内无法改善大型的技术装备,但可以试试步兵武器的改进。于是我抬头看着他说:“斯大林同志,我还听工程师说过,我军在后世列装的是一种叫AK47的突击步枪,您可以考lǜ

让他先为我们提供这种武器的技术资料,让这种武器提前列装部队,这样我们的步兵在战场上就不会因为轻武器的差异而吃亏。”

“AK47突击步枪?”斯大林把这个名词重复了一遍,饶有兴趣地问:“这种步枪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有的,”我努力回想着自己对这种武器所了解的内容,“听弗洛宁工程师说,这种枪是后世的世界名枪,是一位叫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的战士设计并亲手制造出来的。和同期各国装备的步枪相比,枪身短小、射程较短,射击距离保持在近战300米,适合较近距离的突击作战的战斗。由于АК-47和后期的各种改进枪型令人惊诧的可靠性,结构简单,坚实耐用,物美价廉,威力巨大,使用灵活方便,以至于很多和我们友好的国家甚至西方国家的军队都广泛使用的АК-47系列步枪。……”

“等一等,”斯大林回到桌边,放下烟斗,拿起本子和铅笔,又问了我一遍:“你说那个战士的全名是什么?”

“米哈伊尔·季莫费耶维奇·卡拉什尼科夫。”我准确地回答了他的提问,并补充说:“我曾经在去前线的路上,和他同乘过一辆卡车,知dào

他是一名坦克兵上士,在一辆T—34坦克上担任着车长的职务。”

斯大林边记录边问:“关于他的情况,你还知dào

多少?”

“听弗洛宁工程师说,卡拉什尼科夫在一次战斗中负了重伤,被送进后方的陆军医院里治伤。生命虽然被挽救过来,但是从此却成了残疾人,特别是右手,后来一直都不能活动自如。”我对这位传奇的武器大师的生平略知一二,不过向斯大林讲述时,必须加上“听弗洛宁工程师说”这个前缀,这样才不会穿帮。

斯大林摁了一下桌上的一个铃,随即我刚才进来的那道门打开了,光头的波斯克列贝舍夫无声地出现在了门口,保持着立正的姿势。斯大林把写了字的字条从本子上撕下来,走过去递给波斯克列贝舍夫,说了一句:“马上安排人手到陆军医院里去,找到这个人,并给予他最好的治疗。记住,这个人是非常重yào

的,一定要确保他活下来。”

波斯克列贝舍夫点了点头,答yīng

一声:“明白了,斯大林同志。”然后转身走出去,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斯大林重新走回到我的身边,说:“丽达,你还知dào

这位卡拉什尼科夫的什么情况?都说给我听听,我对他好奇,我非常想知dào

他作为一名坦克手,使用步枪的机会几乎没有,又怎么会想到设计步兵用的步枪呢?”

“据说在医院里,他和战友们谈起战争,谈起武器。期间一名病友闲聊时问他,‘为何只有德军才有自动步枪,而我们就连老式步枪都供应不足?’这一席话激发了他设计一种全新自动步枪的奇想。在住院期间,他还让护士把医院图书馆所有关于轻武器书籍找来阅读,其中一本叫《轻武器的演进》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作用。”

“我想知dào

他是怎么把武器制造出来的?要知dào

只靠他一个人,即使能完成武器的设计,也无法完成制造工作。”

“在住院期间,他被授予了红星勋章。42年的春季,他要求出院归队参加战斗,但医院未准,让他回家养伤半年。于是他回到了以前工作过的铁道机车修理站,一边工作一边摸索枪械设计。他找到了在铁路技术科工作时的挚友克拉琴科——一位熟识机械加工技术的火车司机。在朋友的帮zhù

下,在简陋的小工棚里手工打磨了一支自动步枪。”

“哦,原来是这样。”斯大林又问:“他设计并制造的步枪,又是怎样得到有关部门认可的呢?”

“自动步枪做好以后,卡拉什尼科夫亲自将枪送到了捷尔任斯基炮兵学院进行试验和评审。经过试验,评审委员会认为该步枪的机构过于复杂,整体性能上没有超过当时我军装备PPS-43步枪,所以设计不予采用。”我看到斯大林正在认真地聆听着,便索性一口气将自己所知dào

的内容全讲出来:“但就是这个不成功的自动步枪,引起了苏联装备规划委员会的勃拉贡拉沃夫同志的注意。作为苏联步兵武器权威、捷尔任斯基炮兵学院院长,将军对该步枪的独特设计赞赏有加。43年时,他亲自推荐卡拉什尼科夫到高级步兵枪械学校接受专业深造。结业后他被分配到昂斯克军用武器试验场担任技术员工作。

1944年,在经lì

无数次试验失败以后,25岁的卡拉什尼科夫设计出一种7.62毫米的半自动卡宾枪。1946年,他在这种半自动卡宾枪的基础上设计出一种全自动步枪AK46,并送去参加国家靶场选型试验。当时,和他一同竞争的还有多位著名步枪设计师的作品。

经过初选,包括AK46在内的三种型号的步枪被指定参加最后一次评审。为更好地检验步枪的真实作战能力,进行了一系列的严酷的试验。在极限射击评审中,AK46的出色表现让在场的众多评委刮目相看:AK46连续射击了1.5万发子弹,虽然枪管打红了,可射击精度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竞争对手的样枪打几发后就不能正常工作甚至完全打不响。

评审委员会经过非常仔细地计算、统计试验结果,对每一组射击数据进行对比,将全部数据整理成综合报gào

,上报苏联国防部。评委们一致认为:‘推荐卡拉什尼科夫上士设计的7.62毫米突击步枪列入正式装备。’

不久,评审委员会决定生产第一批AK46步枪,同时进行一次比选型更重yào

的试验,将武器交给部队试用。结果,部队对这种简单易用、火力强dà

的AK46自动步枪赞口不绝。于是苏联国防部决定内定AK46为陆军的制式步枪,并将该步枪正式定名为AK47。”

斯大林听完我的讲述,一言未发地走到了桌边,拿起烟斗叼在嘴上,从桌上放着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手指捻碎后把烟丝放进了烟头。我默默地看着他做的这一切,也不再说话,等待他提出新的问题。

他划火柴点燃烟斗,吸了一口,才悠悠地问道:“丽达,你有没有听弗洛宁工程师说,我在听说听说这种武器问世后,又有什么样的反应?”

“弗洛宁工程师说了,您派一名叫德明的上校去通知卡拉什尼科夫,AK47步枪被定为苏军制式装备。然后把他招到了克里姆林宫里,亲自向他颁发了15万卢布的奖金。”

听完我的话,他眼望着天花板,只是在默默地抽烟,没有说话。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干,心里暗暗后悔是否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毕竟我说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要想他完全相信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他把烟斗放在桌上,然后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看也不看站在原地的我,后来又在写字桌旁站住了,好像是下定决心地说:“虽然这件事情难以让人置信,但我还是决定相信你。如果能找到你说的这位卡拉什尼科夫,我会安排他去兵器制造局,当那位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弗洛宁高级工程师的助手。”

第一六一节 幸存者

看到我从斯大林的办公室出来,在走廊和值班军官聊天的别济科夫连忙迎了上来,低声地问我:“丽达,你还好吧?”

我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句:“我很好,谢谢。”说完话,不禁长松一口气,发xiàn

自己居然两脚发酸,背心处也湿了一片。和斯大林会面,始终还是件令我紧张的事情,即使明知dào

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我也是战战兢兢的。

别济科夫陪着我往外走,路上我左右瞧了瞧没有人,悄悄地告sù

他:“上校同志,在刚才的谈话中,斯大林问起了那位神mì

的工程师。”

别济科夫大吃了一惊,也像我一样四周看了看,压低嗓门问我:“你把那个弗洛宁工程师的来历告sù

他了?”

“是啊!”我有些不解地反问道:“难道这件事情您没有向斯大林同志汇报过吗?”

“没有!”他有些急了,如果不是怕不相干的人听见我们的对话,他估计早就大声嚷嚷起来了,“丽达!”他叫着我的名字,语气诚恳地说:“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吗?一个来自未来的人,而且是我们现在最急需的军工技术人才。如果不是我亲自见到了这群乘客和那列在白光中神mì

消失的列车,我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事实。所以作为一名近卫军官,我是不会随便把这样的事情报gào

给斯大林同志的。他知dào

弗洛宁工程师的存zài

,完全是来自其它的消息渠道。”

听他这么说,我马上觉得心里发毛,原以为别济科夫向斯大林汇报过神mì

地铁列车的事,所以刚才在办公室里,才说了那么多话,甚至还把目前尙处于默默无闻状态的武器制造大师推荐给了斯大林。天啊,我这样做真是太草率了,也不知dào

会给我带来什么恶果。那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了回斯大林办公室向他做解释的念头。

不过略为思索,有些话已经说了,不管对与不对,都无法收回,索性听天由命吧。反正刚才在办公室里,斯大林也没有生气,就不肯定等我回医院后再来秋后算账。

别济科夫把我送到了楼外,站在台阶上挥了挥手,送我来的那辆轿车立kè

从不远处开了过来。车停稳以后,司机下来从车后绕过来,拉开了后面的车门,然后保持立正的姿势站在门边。别济科夫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丽达,请上车吧!司机送你回医院。”

我低头钻进了车内,坐好后回头问还站在车外的别济科夫:“上校同志,您不送我一起去医院吗?”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办。”别济科夫把着车门,弯腰对我说:“司机会把你送回医院的,祝你好运!”说着,为我关上了车门。关门后,他没有站直身体,而是冲着已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说了句:“开车吧,一路小心,要保证奥夏宁娜中校的安全。”

“明白!上校同志。”司机说着发动了车辆。

轿车出了克里姆林宫,沿着莫斯科河边向南开。我从车窗望去,根本不是早晨来的那条路,于是我好奇地问司机:“司机同志,这条路好像不是我们早晨走的那条?”

“是的,”司机头也不回地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虽然要远一些,但是路上遇到的街垒和检查站少得多,可以比那条路更快到达医院。”

听司机的口吻,他对莫斯科的道路是非常熟悉的,我也听任他安排路线,自己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也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不一会儿,我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轿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措不及防的我猛地撞到了前排位置,剧烈的疼痛把我的睡意驱赶得无影无踪。我揉着火辣辣疼痛的额头,不满地问司机:“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车。”

司机侧身看着我,用无辜的口吻回答说:“本来开得好好的,但前面那辆带篷的卡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我也只能停下来了。”

正说着话,前面那辆卡车后面的篷布帘子掀开,两名押车的战士探出身来向外张望。七八名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从车前跑了过来,来到两名战士的下方,把手里拿着的茶缸或者饭盒高高举起,叽叽喳喳地闹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这一幕把我搞糊涂了,这些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又在干什么。

“唉!”司机看着前面的那群孩子,叹了口气说:“战争爆fā

后,出现了很多父母双亡的孤儿。他们无人照管,为了生存,除了偷盗,就只能到处拦运送军需的车辆,希望好心的司机能给他们一块面包或者其它吃的东西。”

“难道就没人管这些孤儿吗?”看到外面那些可怜的孩子,我眼角有些湿润了。

司机摇摇头说:“没有人管他们,由于他们都是父母双亡,根本不具备疏散的条件,所以只能留在这个城市里自生自灭了。”

站在车厢里两名战士冲着下面的孩子喊了几句,孩子们马上就安静了下来。这样我就清晰地听见年老点的战士在高声地说:“孩子们,都别闹了,要守秩序,都拍好队,每人一个土豆。”说着端起了一个小箱子。

孩子们听了他的话以后,在车厢挡板下面拍成了一个不算整齐的队伍,但还是高举着手中的茶缸和饭盒。

年老的战士刚拿起一个土豆想递给第一个孩子,旁边年轻点的战士马上制止他,说:“……不行,这是军用物质,不能随便给他们。我们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并伸手抓住了老战士的手,把他手中的土豆抢了回来,并扭头冲后面的驾驶台喊了句:“喂,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开车啊!”

听到喊声,前车的司机一轰油门,卡车猛地向前冲了出去,发觉上当受骗的孩子们也叫骂着追了上去。但是两条腿哪里追得上汽车,没跑多远,卡车就已经开出一两百米开外。孩子们追了一段路,看见没有希望追上,他们骂骂咧咧地就散开了,消失在道路两侧的建筑群里。

“开车吧。”看到这一幕,我虽然心如刀绞,但却无计可施,只能吩咐司机开车。

车向前开了十几米,突然从路边冲出个孩子来,一下拦在了我们的车前。司机又是一个急刹,这次幸好我有准bèi

,才没有再次撞到前排的位置。

“这个孩子怎么搞的?”司机怒不可遏地骂道:“难道没有看见车窗上贴着的特别通行证吗?居然刚冲出来拦车,也不怕我把当成破坏分子当场枪毙掉。”

看见车停下,挡在车前的孩子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把手里的破饭盒伸向我们。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车前站着的孩子,原来是个五六岁的男孩,他戴着一顶破旧的棉军帽,身穿一件不合身的黑色棉袄,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军用皮带,棉袄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也不知dào

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我无意中摸了一下大衣口袋,发xiàn

里面还放着我离开医院时的面包片,便推开车门,走下车去。我讨出口袋里的面包片,朝他走过去,嘴里说着:“孩子,到这里来,我这儿有吃的。”孩子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也许他害pà

他离开车前后,司机又会把车突然开走,也许他上这种当上得太多了。

我走到他的身边,半蹲下身体,把面包片放进了他的饭盒。他没有看我,而是用右手抓起面包片,直接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因为吃得太猛,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我轻轻地为他拍着后背,怜惜地说:“没人和你抢,慢慢吃。”

男孩停止了咳嗽,感激地看着我,放慢了吃的速度,眼泪止不住从眼睛里冒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原本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脸,立kè

被泪水冲刷出两条白色的痕迹。我抬起衣袖,小心地为他擦去脸上的污垢,很快一张白皙英俊的面孔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刚在心里说了句,老毛子的男性就是帅哥多,连小孩子也不例外。却意wài

地发xiàn

这个孩子看起来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皱起眉头,问男孩:“孩子,你的家在哪里?”

男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下头继xù

吃面包片。

他连吃了三块面包片后,拉开棉袄的衣襟,把剩下的面包片放进怀里。当他拉开衣襟时,我看见他里面穿的是件白衬衣。我猛地想起了点什么,但又不明朗,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往旁边一扯,把衣服拉得更开,这下我清楚地看见他穿的是件短袖的白衬衣,而不是这个季节穿的长袖衬衣。

我已经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连忙为他掩上衣襟,轻轻地说:“孩子,你还记得我吗?在地铁的车厢里,捡你那本小人书的女指挥员?”

听到我这话,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嘴里喃喃地说:“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中校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司机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走下车来,看见孩子这种惊慌的表情,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正在考lǜ

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响起了警报声。

警报声起先又轻微,又遥远,随后很快地越来越响,仿佛在用力冲击房子的墙壁,压倒街上其他一切喧哗声。

“快上车!”司机焦急地催促我,“德国佬该死的飞机又来轰炸了,我们要找个地方隐蔽。”

我牵着孩子的手,把他拉上了车,没等坐稳,司机一踩油门,我们的车就猛地向前狂冲出去。

开出了两条街区,突然不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漫天的水泥灰瞬间弥漫开来,遮断着了我们车子的视线。紧接着,有时一声接一声的巨响从周围传来。

“快点!再开快点!”看到形势危急,我忍不住冲着司机大声地吼叫着。男孩吓得浑身发抖,直往我的怀里钻。我紧紧地搂住男孩,紧张地向车窗外张望着,深怕不长眼的炸弹会名中我们所乘坐的这辆轿车。

在剧烈的爆zhà

声中,又有一栋路边的建筑物轰然倒塌。司机猛地刹出了车子,扭头对我大声地喊道:“中校同志,不能再这样开下去了,我们随时又被炸弹命中的可能,应该找个防空洞先隐蔽起来,等空袭结束后再走。”

“那还愣着做什么?立kè

下车。”

我推开车门,抱着男孩从车里出来,刺鼻的水泥灰混合着其它呛人的味道,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感到眼前一阵眩晕。司机从车的另一端绕过来,双手不停地在眼前挥舞着,水泥灰慢慢散开。他冲着我大声地说:“跟我来!”然后接过我手中的孩子,扭头就跑。我紧紧地跟着他的后面,用袖子捂住口鼻,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着。

支离破碎的建筑物,还在不停地向下掉着砖石瓦块,我在奔跑过程中,虽然一再小心,但还是被砸中了一两次。

街上来不及隐蔽的人们都在四散奔逃,惊慌失措地大呼小叫着。在经过的路上,不时可以看到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不用上前查看,凭现有的经验,我也知dào

他们没救了。

高射炮隆隆地响了起来,高炮的射击声和炸弹的爆zhà

声响成了一片。

在前面带路的司机朝一栋居民楼跑了过去,门口站着两名穿着棉上衣,戴着红袖套的中年妇女,见到狂奔的我们,连忙大声地喊:“军人同志,快点到这里来!”

跑进楼里,在一名中年妇女的引导下,我们走下了十几级台阶,进入了一个黑黢黢的地下室里。由于才从光线充足的室外进入,即使地下室里有一盏照亮的油灯,我还是感觉什么都看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看清室内的一切。

司机坐在我对面的一根长凳上,抱着孩子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冲他笑了笑,感激地对他说:“谢谢您,司机同志,如果没有您的话,我还留在街上挨德国人的炸弹呢。”

他摆了摆手,继xù

喘着粗气,等呼吸稍微均匀点后才说:“中校同志,别这么客气,保护您是我的责任。”

我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孩子也正好在偷偷地瞧我。我冲他招招手,语气温柔地说:“孩子,到我这里来!”

男孩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慢吞吞地向我走了过来。我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把下巴枕在他的头顶,低声地问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瓦洛佳,”他怯生生地回答说:“妈妈都叫我洛娃。”

“洛娃,你能告sù

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吗?”说这话时,我有意瞥一眼对面坐着的司机,只见他双眼禁闭,头靠在后面的墙上,胸部剧烈地起伏着,喘着粗气。“我想知dào

你们离开地铁站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怀里的瓦洛佳突然抽泣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和妈妈坐的卡车刚开出去没有多远,就遇到了飞机的轰炸,车就停了下来。当时我好害pà

,就紧紧地抱住妈妈。车里其他的叔叔阿姨们尖叫着想往外跑,但是被看守我们的两个战士叔叔挡住了。他们大声地喊:‘没有命令,谁也不准下车!没有命令,谁也不准下车!’……”

“外面的警报好像解除了!”司机突然站起来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先出去看看。”

等司机走出地下室后,我才接着问:“那后来又怎么样呢?”

“战士叔叔不准大家下车,大家就拼命地和他们吵架。这个时候,有个炸弹砸中不远处的一辆车,看到腾起的火光和硝烟,大家都吓坏了,也停止了争吵。是妈妈抱着我挤到了车厢后面,从两个战士叔叔的中间探出身,把我放到了车下。……”

“那你妈妈呢?”

“她本来也想从车上跳下来,结果被战士叔叔抓住,又推进车厢去了。我只听见妈妈在喊:‘洛娃,快跑!快点跑回家去找爸爸!’我当时吓坏了,拔腿就跑。结果跑了一会儿,发xiàn

找不到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又跑回去找妈妈,却发xiàn

她做的那辆卡车正在燃烧……”说到这里,瓦洛佳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把刚才离开的中年妇女引了进来,她好奇地问:“指挥员同志,孩子怎么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挤出笑脸说:“孩子想到他死去的父母,正在伤心地哭。没事了,您去忙吧!”

女管理员摇着头,嘟囔着走开了。

我轻轻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安慰他说:“好了,孩子,别哭了,你能活下来,你妈妈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的。”我仰了一下头,把从眼睛里冒出液体也倒了回去,才接着说:“你先跟我走,我会帮你找个地方安置你的。”

听到我这样说,孩子的哭声渐渐地小了下来,低声地应了我一下。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孩子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没有了声响。我低头一看,原来他已经躺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随即我就听见了司机熟悉的声音:“中校同志,空袭警报已经解除了。车就停在门口,您赶快出来上车吧!”

第一六二节 亲人

我抱着瓦洛佳走上台阶,就看见司机正等在居民楼的门洞里。见我出来,连忙迎上来接过孩子,抱着往外走。

出了居民楼,看见乘坐的轿车已经变了样,车窗全碎掉不说,车身上也铺了厚厚一层土,压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我拉开车门,看见座位上也全是土,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了车里。

司机在把瓦洛佳递进来时,苦笑了一下,歉意地说:“中校同志,我刚才找到车,发xiàn

就是这样了。”

我接过瓦洛佳,把他抱在了怀里,对司机挤出一丝笑容,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如果不是您当机立断,带着我们去找地下室隐蔽,没准我们就和这车一样了。”

司机从车尾绕了一圈坐到了驾驶台,扭头问我:“中校同志,我们去哪里?”

“还是回医院,快点开车吧。”

司机瞥了一眼我怀里的瓦洛佳,随即爽快地答yīng

了一声,启动了车辆。

车一开动,刺骨的寒风便从四面没有玻璃的车窗灌了进来。我怕瓦洛佳冻着,低头刚想问问,却发xiàn

他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车开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医院。看到医院那高大结实的建筑物时,我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总算到了,再不到的话,我就该冻成冰棍了。

我向司机道谢后,推开车门,抱着瓦洛佳下了车。刚下车,瓦洛佳就醒了。他挣扎着从我的怀里下来,揉着眼睛,好奇地问:“这是哪里?”

我一边活动早已冻得麻木的手脚,一边说:“这是军医院。”说完,牵上他的手就往里走。虽然肩上的伤已无大碍,但是要让我长时间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是有点力不从心。

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不能再听任瓦洛佳流落街头,像他这么小的孩子,在这寒冷的冬季,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缺衣少食而倒毙街头。虽然我也知dào

,在战争中,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但瓦洛佳与其他人不同,他不属于这个年代,压根不懂得如何在战争的年代里生存下去,我要帮他找个能照顾他的人。

我牵着他经过医院大厅时,不时有迎面而来的战士或者军官向我立正敬礼,因为右手牵着瓦洛佳,所以我没有还礼,只是冲他们点点头。

来到了餐厅外,从大敞开的门望进去,厅里空无一人。我冲着里面大声地喊:“妈妈契卡,您在吗?妈妈契卡!在不在啊?”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餐厅已经停止营业,等晚饭时间再来吧。”

我听出这正是想找的伊沙耶夫妈妈的声音,连忙拉着瓦洛佳进了餐厅,同时大声地说:“妈妈契卡,是我啊!我是丽达!”

“啊?!是丽达啊!”随着声音,胖胖的老太太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把湿漉漉的双手在腰间来回擦了擦,然后给我来了个熊抱。

我被她勒得紧紧地,但还是没撒开瓦洛佳的小手,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说:“妈妈契卡,我带了个孩子来见您。”

“孩子?!”老太太松开我,后退了一步,疑惑地看看我,又把目光投向了我牵着的瓦洛佳,好奇地问:“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街上捡的。”我真的不知dào

该如何解释孩子的来历,只能敷衍说:“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这个孩子在街上乞讨,我看他可怜,便把他带回来了。”

“可怜的孩子!”老太太说着蹲下身体,向瓦洛佳伸出了双手,柔声说道:“孩子,到我这里来。”

瓦洛佳仿佛没有听见老太太话似的,站在原地发呆,我也蹲下身子,轻轻地推了他一把,说:“洛娃,去吧,老奶奶在叫你,到她那里去吧。”瓦洛佳还是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突然他的嘴角一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猛地扑到了老太太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断断续续地说:“窝尼娅……曾……曾祖母,您……您不认识我了,我……我是洛娃啊!……您的曾孙子洛娃啊!……”

瓦洛佳的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了我的头上,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天啊?不会这么巧吧?两人居然有这样的亲戚关系。

老太太听到瓦洛佳的称呼,也吃惊地一把推开了他,难以置信地问:“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瓦洛佳抹着眼泪,泣不成声地说:“曾祖母,您……您是我的曾祖母啊!”

老太太吓得连连摆手,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孩子,你一定搞错了,我只有一个儿子,他还没有结婚呢,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没错!没错!”孩子哭着辩解道:“我的爷爷叫伊沙耶夫,他是您唯一的儿子。……”说完又扑进了老太太的怀里。

我原本用手撑地想站起来,结果听到孩子这句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又跌坐在地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救的这个孩子,居然是伊沙耶夫的孙子。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心中默算着现在是1941年,孩子是来自1975年,中间相隔34年。如果伊沙耶夫在卫国战争结束后就结婚,那么到46年的时候,他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到75年的时候,差不多也有将近三十岁,再给他添个五六岁的孙子也很正常。况且还有更重yào

的一点,当孩子一见到老太太,就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而老太太没有纠正他,这至少证明孩子没有叫错。要知dào

我虽然知dào

老太太是伊沙耶夫的妈妈,但根本不知dào

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dào

老太太的名字,当然也无法提前告sù

孩子要带他去见什么人。所以我估计孩子口里说的这种亲属关系,十之八九是真的。

想明白这一点,我再次双手撑地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等她回头茫然地看我时,我提醒她说:“妈妈契卡,厨房里有吃的吗?孩子这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可能饿坏了。”

“对对对!”她一迭声地回答说:“您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我这就去给他准bèi

吃的。”说着松开抱着孩子的手,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转身进了厨房。

看着老太太的背影从厨房的门口消失,我上前牵住瓦洛佳的手,把他领到一张桌前坐下,安抚他说:“洛娃,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吃的东西准bèi

还没有?”

“嗯嗯。”他带着哭腔应了我一声。

我走到厨房门口时,扭头看了一眼,见他老老实实地坐在桌边没有动弹,才放心地进了厨房。厨房的桌子上摆着一盘面包片,老太太正在切灌肠,看到我走过去,便低声地问我:“这孩子怎么了,为什么会叫我曾祖母啊?”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支支吾吾地敷衍道:“也许是他看见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的面前,被吓坏了,再加上长时间处于惊恐状态,神经有些不正常了吧。”我不善于说话,说完这话,我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烧。

好在老太太没有发xiàn

我的异常,嘴里唠叨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把切成片的灌肠放进了空盘子里,便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往外走。见到她要出去,我也赶紧跟了上去。

老太太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悄声地对我说:“丽达,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就让我收留他吧,让他给我当孙子。”

听她这么一说,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啊,曾孙就这样变成了孙子,整个辈分都乱套了。但我又不能反驳老太太,只好顺着她说:“好啊,这倒是个好主意。”

第一六三节 年轻的人民委员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虽然护士还是按时把三餐送到我的病房。但一有空,我就会到餐厅去看望老太太和瓦洛佳。由于要在餐厅值班,所以老太太平时很少回家,就住在餐厅角落的值班室里,瓦洛佳也顺理成章地和她住在了一起。

这天吃完饭睡了个把小时的午觉,我穿衣下床,准bèi

再到餐厅去看看老太太和瓦洛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侧耳停了一下,能跑出这样的动静,至少有四五十个人。

随着一声口令,整齐的脚步声在我的门外停止了。听着突然消失的脚步声,让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在这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是内务部派来抓我的,毕竟那天在地铁里我阻止了他们枪杀“德国间谍”的行动,就凭这点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来抓我。

我先走到窗口看看,这里是三楼,离地面大概是十来米,如果跳下去的话,不摔死也得摔成残废。跳窗逃跑是不可能的,从门口冲出去,那就更是天方夜谭了。别说我现在手无寸铁,就算那支波波沙冲锋枪还在身边,面对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内务部战士,我还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目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束手就擒。只要不是被他们当场击毙的话,那么我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别济科夫上校知dào

了这个消息,他十之八九能在斯大林面前帮我求求情,那样我就有机会脱罪了。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床沿上,等待着外面的人破门而入。因为紧张,放在床上的手不受控zhì

地颤抖着。

然而等待良久,也没有发生我预想的那种破门而入的场面,只听见外面有人压低了嗓门在说话。

我忍不住好奇地站起来,走到门边,轻轻地拉开房门向外望去。只见走廊上每隔几米就站着一名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戴着清一色的蓝色帽顶的大檐帽。特别是对面的门口,还有一名肩挎公文包和手枪的军官,正背着手在走廊里走来走去。

我开门时动作虽然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对面站岗的一名战士,他大踏步地走了过来,一把把门大推开,低声喝道:“您在做什么?”

他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幸好闪得及时,才没有被门碰到头。面对他的质问,我支吾着回答说:“我听见外面有动静,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等战士再问,刚才我看到的那名军官也走进了病房,瞅了一眼战士,然后看着我,严肃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战士连忙回答说:“报gào

少校同志,我发xiàn

这位伤员同志打开房门在偷窥,便过来制止她。”

那名内务部的少校从公文包里抽一个本子和一支铅笔,翻到一页空白的地方,看着我冷冷地问:“您的名字、职务、军衔,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间病房里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发xiàn

自己穿的是病号服,而不是军服,怪不得少校对我的态度这么强硬。我一指挂在门边衣帽架上的军大衣,没好气地回答说:“少校同志,请您看看那件军大衣,上面佩戴着和我级别相符合的军衔。”见少校回头认真地查看了军大衣上的军衔后,我用嘲讽的语气说:“少校同志,看清楚了吗?我是中校,您是少校,根据条例,您应该向我敬礼,而不是用这么恶劣的态度对我说话。”

我的话让年轻的少校有些尴尬,正在时候,一个插入的声音为他解了围:“这是奥夏宁娜中校,难道你不知dào

吗?”

我们几人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别济科夫和另外一名内务部的少校站在门口。那么少校看起来有些面熟,我多瞧了两眼,立即便认出是在地铁站里见过的祖耶夫少校,不知dào

他跑到医院来做什么,难道真的是来抓我的?不过看到他身边的别济科夫,我的心又放回了肚皮里,凭我和上校的关系,估计内务部的人没有那么容易把我带走。

祖耶夫少校没有和我说话,而是狠狠地瞪了一眼屋内的少校,低声地呵斥他:“我说少校同志,您今天的任务是保护领导人的安全,而不是跑到奥夏宁娜中校的病房里,来查询她的身份。”他的这话虽然是对少校说的,但我听到耳里,始终觉得有点指桑骂槐的感觉。

屋里的少校和战士向我敬了个礼,一声不吭地出了病房,回到他们各自的岗位上去了。

看到两人离开,祖耶夫少校也向我敬了个礼,语气冷漠地说:“中校同志,我们正在执行任务,没什么重yào

事情的话,请您不要离开病房,否则发生了什么误会,对大家都不好。”

“知dào

了,我的少校同志!”别济科夫接过话头,把祖耶夫向外推了一步,然后迈进门口,随手关上了房门。

房门没有完全关严,从门缝里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走廊的情况。我悄悄地问别济科夫:“上校同志,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向你传达命令的。”别济科夫说着,从背着的文件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我:“有命令,让你立即回到部队里去。”

我接过文件,随便地瞥了一眼,问道:“要求我什么时候出发?”

“随时可以出发。近卫第八师派来的车和警卫人员就在下面等你。”说到这里,别济科夫努力地回想着护送人员的名字,“那个来接你的中尉,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刚才还告sù

过我呢,……”

“叫拉米斯吧?”我试探地提醒了他一句。

“对对对,就是叫这个名字。”

听到是拉米斯,我暗松了一口气,怪不得从地铁站出来后,我就一直没有见过他,原来他是回前线去了。

“外面的内务部队是怎么回事?”我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站着的两名少校,好奇地问别济科夫:“来了什么大人物,居然有两名少校带队。”

别济科夫也从门缝往外瞧了瞧,低声地回答说:“难道你不知dào

吗?今天乌斯季诺夫同志在得到斯大林同志的许可后,到医院来探望弗洛宁工程师。”

“乌斯季诺夫?”这个名字对我异常陌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是什么人啊?”

听了我的话,别济科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会吧,你连他都不知dào

?”

“嗯,可能听说过,不过一时想不起他是谁而已。”我赶紧敷衍着。

“那你这回可记住了,”别济科夫向我介shào

起这个神mì

领导人的简历:“他的全名叫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乌斯季诺夫,他目前担任武器装备人民委员的职位,负责领导了生产枪炮和研制新式武器的工作。”

听别济科夫这么解释,我才对这个神mì

人物有了点印象,猜测他可能就是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被斯大林称为最年轻的人民委员的人。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了口令声:“全体都有,立正!”

我从门缝望出去,只看见一群战士的背影,他们把才从对面病房里走出来的乌斯季诺夫遮断得严严实实,让我无法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一群人簇拥着年轻的人民委员刚离开,一副由四名战士抬着的担架,又从对面的病房里出来,虽然我看不到担架上病人的脸,但我马上猜出躺着的就是弗洛宁工程师。

第一六四节 救援(上)

虽然没有见到年轻的人民委员长什么模样,但看到他们把还在养伤的弗洛宁抬走,我心中就明白是那天和斯大林的谈话起了作用。既然他派负责领导负责军工生产的乌斯季诺夫出面,那么意味着他会在掌握了弗洛宁提供的高科技技术后,全面开展新式武器的生产,毕竟在战场,决定胜负的因素,除了军官的指挥能力、士兵的勇气和决心,技术装备的性能优劣也至关重yào



等内务部的人走远,我把别济科夫打发到楼下去等我,独自一人在病房里换衣服。换完衣服,我特意跑到餐厅里去向老太太和瓦洛佳告别。

对于我的即将离去,祖孙俩颇为不舍,这段时间和两人的相处,彼此间已经有了感情。老太太显示吃了一惊,然后抹着眼泪反复叮嘱我,在战场上要多注意安全。瓦洛佳也舍不得我离开,他索性抱住我的腿不放,最后还是老太太把他拉开,我才得以脱身。

出了医院大楼,看见楼前的台阶下停着辆吉普车。我以为是拉米斯他们的车,便兴匆匆地跑了过去,结果走到车前一看,司机是个陌生的面孔。我弯下腰,试探地问那名司机:“战士同志,请问,这辆车是到前线去的吗?”

“前线?什么前线?”陌生的司机一副搞不清状态地反问了一句,但瞥见我领章上的军衔后,马上挺直了身体,恭敬地回答说:“报gào

指挥员同志,我是我团的一名指挥员来看望伤员的,待会儿他出来后,我要送他到共青团车站去。”

“原来您不是来接我的啊!”听到他这么说,我心中有些失望。说好在外面等我,等我出来不光没看见拉米斯和格里萨,甚至连别济科夫也不见了踪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有些迟疑起来,猜想他们也许去了病房,没准我正好和他们错过了。我这样想着,也没再和司机说话,直接掉头就往大楼里走。

刚上了几级台阶,忽然听见有喊我的声音远远传来,扭头一看,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地从医院大门冲了进来,然后稳稳地停在了台阶前。

车刚一停稳,车里的人便打开车门跳了出来。出来的几个人我都认识,除了别济科夫,另外两个,一个是我的警卫连长拉米斯中尉,另一个是司机格里萨。于是,我转过身来,笑着迎了下去。

格里萨站在原地没动,拉米斯紧走了两步,来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有些激动地向我报gào

说:“报gào

师长同志,警卫连连长拉米斯中尉奉命来接您出院,现在听候您的指示。”

我没有还礼,而是抬手把他举在额边的手拉了下来,使劲地握了握,随即关切地问道:“师里的情况怎么样?列维亚金将军和政委同志,都还好吧?”

他呵呵地傻笑着回答说:“都挺好的,大家盼着您能早点回部队。这不,接到上级的命令,政委和将军同志就派我来医院接您回师里。”说着,他的身体向旁边一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师长同志,请上车吧!”

到了车旁,我和站在那里的格里萨握了手,才钻进了吉普车,坐到了后排。别济科夫走过来,弯下身对我说:“前方的战斗残酷,你要多保重!”

“谢谢!”对于他的关心,我异常感激,连忙把手从窗口伸了出去和他握了握。

车启动时,他又大声地说了句:“祝你好运!”说完,他后退一步,在原地立正,向我们的车子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也许是别济科夫和沿途的检查站打过招呼,几乎没有执勤战士把我们的车拦下来检查证件,都是还隔着十几米,哨兵就把拦路的栏杆抬了起来,我们得以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市区。

到了郊外,路况变得差起来,除了雨季时被各种车辆碾压损毁的地段,还有遭到德军飞机轰炸时炸出的大小不一的弹坑。凹凸不平、被积雪覆盖的道路,让我们的车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拉米斯催促格里萨:“开快点,照这个速度开下去,等到师部,天都黑完了。”

我看了看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问拉米斯:“离师部还有多远?”

“十公里左右。”

开出不远,我隐约看见前面有两条岔道,便好奇地问拉米斯:“中尉同志,前面有两条路,我们该走哪条啊?”

“走右边的,”拉米斯用手一指,说道:“左边的那条是去佩什基村的。”

佩什基村,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虽然前两天我亲耳听见斯大林派部队到了这里布防,保护罗科索夫斯基的安全。但一直没有听到下文,此刻我不知dào

部队是否还驻扎在村子里,罗科索夫斯基是否安全?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同时东张西望地从两侧的车窗向外望去,特别留意路边的森林,深怕会突然冒出几个德国人来偷袭我们。

没想到还真让我发xiàn

了异常的情况,右侧的树林里的积雪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而这些地方积雪的地平面明显要高于其它位置,就好像隐藏着千军万马似的。德国人!我脑海里猛地冒出了这个念头,连忙大叫:“停车,赶紧停车!”

听到我的叫声,格里萨猛地踩下了刹车,把车停在了原地,然后回头看着我。拉米斯也扭头看着,一脸不解地问:“师长同志,怎么了?”

我向右边的树林一指,说道:“你看那边的树林里,好像埋伏有人!”

拉米斯从座位下面提起冲锋枪,推开车门就跳了出去。我刚才上车时,就看见后排的座位上也放着把冲锋枪,应该是司机格里萨的,我连忙抓了过来,直接架在窗口上,准bèi

一发xiàn

有危险,就马上开枪射击。

拉米斯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接近着树林。再过十几米就进入树林时,林子里传出了喊声。因为隔得太远,我没听清楚对方喊的是什么。但拉米斯听见这个喊声,马上就停了下来,挺直了身体站在原地,把刚才握着的冲锋枪挎在了身上。

看到他的这个表现,我猜测在林子里埋伏的人铁定是我军,便把冲锋枪隔在座位上,放心大胆地跳下来,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就在我往树林走的过程中,从林中雪地里爬起三个人来,他们都穿着白色的伪装服,手里提着威力大的转盘机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向我们走过来。

我走到拉米斯身边停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向我们接近的三名战士。

他们在我们的面前停下,其中一名战士上前,把罩在头上的伪装服帽子掀开,大声地问:“你们是什么人?”帽子一掀开,我就瞧见他的领章,原来是名上尉。

“我们是近卫第八师的,”拉米斯抢先回答说:“这是师长奥夏宁娜中校,我今天到医院接师长出院回部队。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上尉走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报gào

说:“报gào

指挥员同志,我们是空降兵第214旅的,我是第六营营长斯塔尔恰上尉,我们正在执行敌后破坏任务。”

第一六五节 救援(中)

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放低了枪口,但是手指没有离开扳机,一旦发xiàn

对方有什么不对劲,我马上可以扣动扳机,抬手将枪膛里子弹扫出去。我将这个身材中等的年轻军官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破坏任务,什么样的破坏任务?”

“报gào

中校同志,”斯塔尔恰上尉用下级回答上级那种干巴巴的口吻说道:“我营接到的命令是:在克林伞降着陆后,切断了由克林至沃洛科拉姆斯克、沃洛科拉姆斯克至洛托希洛、克林至新彼得罗夫斯科耶的公路,和沙霍斯卡亚至新彼得罗夫斯科耶的铁路。”

我一听他们的作战范围这么大,能有足够的兵力么?我把手指从扳机上移开,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营有多少人,能同时完成好上述地区的作战任务吗?”

“全营共有415人,共三个连。副营长带一连去破坏沙霍斯卡亚至新彼得罗夫斯科耶的铁路,我率二连在这里伏击可能路过的德军部队。在这几天的战斗中,我营先后击毁了十辆德军的卡车,有上百名敌人被我们击毙……”

“拉米斯,我们走吧!”我没有兴趣听上尉讲述他们的战斗经lì

,便叫了拉米斯一声,提着枪转身走开。

“那么还有三连的战士又在什么地方?”跟着我后面的拉米斯好奇地问了一句。

“根据旅部的命令,我已经把他们部署在佩什基村。”

“什么?!佩什基村?!”我原本已经朝车的位置走了好几步,突然听见上尉提到的这个地名,不由地停了下来,几步窜回到上尉的身边,眼睛望向上尉,用不确定地口吻问道:“上尉同志,您说的是什么地方?佩什基村吗?”

“是的,指挥员同志。”上尉被我这个异常的举动吓了一跳,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给了肯定的答案。

“村子里的情况怎么样,是在我们的手里还是德国人的手里?”我上前一把抓住了上尉的衣领,着急地追问着。

上尉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地把衣领从我紧紧抓住的手里挣脱出来,有些尴尬地回答说:“指挥员同志,我暂时没法回答您的问题,很抱歉。”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把自己的手放下,讪讪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上尉道了声歉,随即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也不清楚,也许在我军的手上,也有可能被德国佬夺去了。”上尉摇摇头,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看到我脸上流露出的失望神情,赶紧补充说:“请您别着急,我马上问问三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怎么问?”

“掩蔽部里有电话可以和他们直接联系,您请吧!”说完,他向旁边把身子一侧,向我作了个请的姿势,紧接着他先迈开步子在前面为我们引路。

跟在这名营长的后面,我们一行人来到了森林里,我这才发xiàn

原来在林子中间有一条长长的战壕,战壕的中间还有一个用雪堆砌起来的重机枪阵地,执勤的战士们见到我们进战壕,纷纷站起身来向我们敬礼。

沿着交通壕向森林深处走去,大概走了七八十米,拐过一个弯,便看见了一个用木头搭建成的掩蔽部。上尉停下脚步转身说了句:“这是我的营指挥部,请进吧!”说完撩开帘子先走了进去。

刚走进掩蔽部,我觉得室内的光线异常昏暗,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过来。屋子的正中简陋的木桌上摊放着一张地图,还要一盏汽灯,晃得人眼花。墙角也有张桌子,上面摆着台四四方方的机器,旁边坐着名待着耳机的战士。

上尉指着那台通讯器材向我介shào

说:“这是美国盟友援助给我们的步话机,一种便于携带的小功率无线电话收发机,即使在行军中也可以进行联络。”说完,他从通讯兵的头上摘下耳机,戴到了自己的头上,然后拿起话筒开始喊话:“降落伞,降落伞!我是滑翔机,我是滑翔机!听到请回答!”

他重复了几遍后,耳机里传来了对方的回答:“我是降落伞,我是降落伞。”

上尉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你连现在什么位置?”

“我连目前在佩什基村南一公里处。”

“村子在我们的手上,还是被德国佬占领了?”

也许是这个问题问得太突兀了,对方明显停顿了一下,才回答说:“在我军的手上.两天前,有差不多一个团的兵力进驻了村子,并在村北构筑了许多防御工事。”

“最近有战斗发生吗?”

“没有,没有发生过战斗,附近连德国佬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

听完对方的汇报,上尉移开话筒摘下耳机,扭头对我说:“指挥员同志,我刚问过了,佩什基村目前还在我军的手中。”

我把冲锋枪挎在肩上,背着手在掩蔽部里踱着步,心中苦笑:真是太荒唐了,只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我居然就信以为真,还窜梭着斯大林从预备队调了一个团的兵力,去保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要是德国人进攻倒也罢了,如果不进攻的话,将来我哪有什么脸面去见斯大林啊。

在屋子里走了几个来回,抬头看见上尉还把耳机话筒攥在手上,便随口说了句:“上尉同志,麻烦您再问问他,近期有没有西方面军的指挥员到过村子?”

上尉把耳机重新戴上,又冲着话筒问道:“这两天有西方面军的指挥员进过村子吗?”

“有的,前两天有一个西方面军的调查小组进了村子,带队的是两名将军。”

一听到调查小组这个词,我的眼前不觉一亮,连忙跑到上尉的身边,催促他:“快问问,调查小组离开没有?”

“没有,”对方没等上尉问话,便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没有!他们进了村子以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

“你确定吗?”我再度抢在上尉的前面询问对方。

“完全可以确定,指挥员同志!”对方回答说:“我在村子的四周都安排了人手,不管他们从哪个方向离开,我都能及时地发xiàn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咦了一声,有些诧异地说:“他们离开了,调查小组的汽车正朝着我们的公路开过来。”

“你确定吗?”这次问这话的是上尉本人。

“是的,营长同志,”对方干巴巴地回答道:“共有四辆黑色的轿车从村子里开出来,沿着公路向东北开去,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去近卫第八师的防区。”

上尉再次摘掉了耳麦,连同话筒一起递给了通讯兵,问我:“中校同志,我还要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地方吗?”

“有的,”落实了方面军的调查小组在村子里,并刚刚离开的情报,我的底气一下就足了,至少我梦境中的一部分是真实,剩下的事情是否会发生,就拭目以待了。不过不能消极地等待,还是应该做点什么,于是我接着说:“上尉同志,您能否给我几名战士,让我带着他们到佩什基村去查看一下?”

斯塔尔恰上尉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毅然点头说道:“中校同志,这个没问题,我亲自带人去。”

我满yì

地点点头,说:“谢谢您,上尉同志,不过您最好先把指挥权移交给您的副职。我先出去在外面等你。”说着我拍拍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拉米斯,“走,我们回车上去。”

第一六六节 救援(下)

原本停在路中间的吉普车,不知dào

啥时已经停到了森林的边缘。微微颤抖着的车身,表明发动机一直没有熄火,随时就可以出发。

离吉普车还有几步远,格里萨推开副驾驶室这边的车门,从里面探出头来,有些着急地问我:“师长同志,我们什么时候回师部啊?再不走的话,天就该黑了。”

我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在位置上坐好,扭头对格里萨说:“我们还有其它的事情,暂时不回师部了。”然后又冲还在雪地上慢吞吞行走的拉米斯喊了一嗓子:“中尉同志,快点上车,我们在车上等斯塔尔恰上尉他们。”

拉米斯摆摆手,说:“不了,我就在外面等他们。”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用火柴点燃,背靠着引擎盖开始吞云吐雾。

没等拉米斯的烟抽完,斯塔尔恰上尉已经带着小分队从战壕里走出来了。看到他们走过来,我连忙推开车门,跳到了雪地上,大声地问上尉:“上尉同志,我们怎么去佩什基村?”

“中校同志,”上尉回答我说,“我们没有交通工具,只能步行过去。”

我“哦”了一声,接着问:“从这里到村子有多远?”

听到我的问题,上尉扭头和旁边的一名战士低声说了两句,然后回答我说:“如果走公路的话,大概有四公里左右。我们可以从森林中穿过去,这样差不多可以节约一半的路程。”

听完他的话,我瞅了瞅小分队的规模,虽然人不多,但也有二十来个人,再回头看了看车,心想这辆车可没法装这么多人,于是吩咐司机:“格里萨,我暂时不回师部,你先把车开回去吧。”

“这……这……”格里萨有些为难地说:“师长同志,我奉命把您安全地带回师部。您要是不和我一起回去的话,见到政委时,我不知dào

该如何向他交代。”

“不用担心,”我看到他忐忑不安的样子,连忙安慰他说:“你回去告sù

政委,我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办,办完了就回去,让他不用担心。”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指着身边的拉米斯继xù

说道:“至于安全嘛,有拉米斯中尉在身边保护我,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让政委放心就是了。”

“可是……”格里萨还想说什么,但拉米斯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什么,你还是听师长的命令,马上把车开回师部去。师长的安全,由我负责。”说这话时,他似乎还向格里萨使了个眼色。

看到拉米斯的这个小动作,我刚想问个究竟,站在旁边的斯塔尔恰上尉说话了:“中校同志,您大衣上的领章太显眼了,还是把这件衣服套在外面吧。”说着将一件白色伪装服递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可不,自己身上还穿着去见斯大林的那身衣服,不光衣服新,红色的领章也格外刺眼,到了战场上就当仁不让地会成为德军狙击手的目标,于是我忙不迭地接过了衣服,手忙脚乱地套在了大衣的外面。

正在扣衣服扣子的时候,格里萨对我说了声:“师长同志,我先回师部去了,您多注意安全。”向我敬礼后关上了车门,随即发动了吉普车沿着右边的公路向师部的方向开去。

等扣好全部的扣子,吉普车已经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这才猛地想起冲锋枪丢在车里忘拿下来了,不禁哎呀了一声。斯塔尔恰上尉好奇地问我:“中校同志,怎么了?是不是什么东西忘在车上了?”

“是啊是啊!”我拼命地点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我把冲锋枪忘在车上了。”

上尉呵呵一笑,从旁边的战士手中接过一支冲锋枪,递了过来,说:“您用这支吧。”看到我接过了枪,还特意介shào

说:“这是最新装备部队的波波夫冲锋枪,弹容量大射速快火力猛,非常适合近战时使用。”

我一声不吭地把枪挎在肩上,心说:这还用你说,新产品刚面世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用,武器的性能如何,我比你更清楚。当然这些话只是心里想想,不可能说出来,我冲他一摆头,说:“上尉同志,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出发!”随着上尉的一声令下,小分队出发了。我特意看了看战士们的装备,发xiàn

他们几乎都配备着清一色的波波夫冲锋枪,走在队尾的两名战士拖者个雪橇,上面放着几个长长的木箱子,也不知dào

里面装着什么新式武器。

穿过林间公路,进入另一侧的森林后,上尉开始分配人手,前面安排了两名战士探路,一名中士带着五名战士,跟在小分队后方两百米,担任警戒任务。

小分队在森林中行进着,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靴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

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斯塔尔恰上尉把右手高高地举起,示意部队停止前进,然后侧耳聆听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原来一名在前面探路的战士。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队伍前面,举手敬了个礼,上气不接下气地报gào

说:“指挥员同志,前面有战斗发生。”

“我知dào

前面正在进行着战斗,”不等斯塔尔恰上尉说话,拉米斯已经抢着问道:“但我想知dào

的是战斗在什么地方进行?”

“可能是村子方向吧,”侦察兵用不肯定的口吻回答说:“另一名战士已经到枪响的地方侦察去了,我是专门回来报信的。”

斯塔尔恰上尉向后面招了招手,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立kè

跑了过来。上尉从机器上摘下了耳机和话筒,对着里面开始喊话:“降落伞,降落伞,我是滑翔机,我是滑翔机,听到请回答。”

刚喊完话,耳机立即传来回应的声音:“滑翔机,我是降落伞。”

上尉瞥了我一眼,然后问对方:“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枪炮声这么密集?”

“法西斯匪徒已经进入村子了。”

“什么?”听到这里,我一把抢过上尉手中的话筒,大声地问:“村子里的部队呢?我军的坦克呢?”

听到我的声音,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才迟疑地回答:“刚才我看见大部队和十几辆坦克从村东离开了,根据我方战士的报gào

,村子北面的阵地上只留下了一个班,法西斯匪徒估计是突pò

了防线,才攻进村子的。”

“为什么不及时报gào

?”我马上联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梦,担心罗科索夫斯基真的会遇到危险,所以说话的口吻也格外不客气。

面对我的质问,对方是一片沉默。

上尉从我手中拿过话筒,对自己的部下说:“你马上组织部队进行防御,一定要把敌人的步兵挡住,我马上带人过去支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对方非常爽快地答yīng

道。

挂好耳机话筒,上尉冲着队伍喊起来:“我们要去阻击敌人的坦克,快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拉雪橇的战士把手中的绳索一扔,上前就掀开木箱子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长筒状的东东。我只看了一眼就知dào

是什么东西,而拉米斯还格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迫击炮不像迫击炮,烟囱不像烟囱的……”

“这是美国盟友援助我们的新式武器,专门用来打坦克的,叫火箭筒!”上尉给拉米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开始发号施令:“全体听我的命令:目标,佩什基村,跑步前进!”

第一六七节 搜救

随着命令的下达,小分队立即成散开阵形展开,战士们一个个提着武器,紧跟在斯塔尔恰上尉后面向枪响方向冲去。火箭筒被一名身材魁梧的战士扛在右肩上,左腋下还夹着箱炮弹,虽然负重不轻,但跑得还挺快,几乎一直跑在整个队伍的中间。

我心里正在感叹这个战士的力qì

大,提着枪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拉米斯,突然问我:“师长同志,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我不解地瞧了一眼他,用很自然的口吻回答说:“还能怎么办,跟上他们。”说完,我也提着枪追了上去。

这里离森林边缘只有两百多米,但厚厚的积雪大大地影响了我的奔跑速度,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出森林时,战士们已经和在坦克和装甲车掩护下,扑过来的德军步兵交上火了。我二话不说,一头扑倒到雪地上,对准前面的人影就扣动了扳机。

刚打了半梭子,突然听见有异响传来,随即身旁不远处窜出一道耀眼的火光,这道火光后面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烟。我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射击,目光紧盯着火光的飞行轨迹。只见这道火光拖着长长的白烟,在暮色中划出一道耀眼的美丽弧线,然后径直一头扎进了德军的进攻队列里。就在我的注视下,火光击中了一辆德军的坦克。坦克车身上冒出一股浓烟,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火球升上了天空,跟着听到一声爆zhà

的巨响。原来是我军发射的火箭弹,准确地命中了德军的坦克。

我抬起身体,想仔细看看德军的坦克被炸成什么样了。没等我看清楚,旁边猛地有人扑过来把我压倒在雪地上。我猝不及防,脸猛地扎进了雪地。幸好积雪比较深,否则的话,那么大的冲击力磕在地上,铁定破相了。

我艰难地抬起头,刚想骂这个鲁莽的家伙几句,猛地听见有“嗤嗤嗤”的奇怪声音传来,好像撕裂布匹的声音一般,接着就见到旁边不远处的火箭筒发射阵地,被密集的子弹打得如同开了锅似的,地上的积雪高高地扬了起来。

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我看见一支已经装填的火箭筒扔在雪地上,两名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的战士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看到这一切,我不禁吓得毛骨悚然,这德国人用的是什么武器啊,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师长同志,”压在我背上的人一开口说话,我马上听出是拉米斯,他把身体稍稍移开一些,接着说:“这是德国佬刚装备部队的MG42通用机枪,射速快杀伤力强,如果谁不幸被击中的话,那么他就会在一瞬间中弹数发,活命的可能微乎其微。前几天我师在转移的途中,1075团就和装备这种机枪的德国佬遭遇了,结果有差不多一个营的战士倒在了枪口下。”

“什么?”我不是军迷,搞不清楚这种机枪在二战中有什么骄人的战绩,但听说自己的部下有那么多人丧生在枪口下,不禁怒火中烧。我抬头朝德军的位置看过去,发xiàn

机枪是架在一辆装甲车上,射手已经调转了枪口,去扫射我军其它火力猛烈的区域。

我扭头看了看不远处雪地上的火箭筒,把手中的冲锋枪放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旁边滚去。由于中间的雪地上,没有灌木之类的障碍物,我只滚了几圈,就顺利滚到了火箭筒的旁边。

我把火箭筒往肩膀一架,也没爬起来,就趴在地上,对准装甲车的方向,扣动了扳机。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白烟向德军的队列飞了过去,我也顾不得查看战果,把火箭筒往旁边一扔,又赶紧打着滚往自己刚才的位置滚去。

刚滚回原位,便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zhà

声。我不看也知dào

,自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准确地命中了那辆装甲车。

“好样的,师长同志。”趴在旁边雪地上拉米斯真诚地称赞了我一句。

没等我谦虚一下,前方又传来了连续不断的爆zhà

声和阵阵的惨叫声。我抬头看去,原来是装甲车里的弹药殉爆,炸得车旁的德国兵鬼哭狼嚎。

“弟兄们,跟我上啊!”随着斯塔尔恰上尉的声音,附近站起十几个穿白色伪装服的战士,端着武器就朝对面的敌人冲了过去。

我原本也想跟着冲上去,不过看了看在燃烧的坦克和装甲车旁边,只有七八个人影在晃动,上尉他们这么些人足以应付,所以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负责保护我安全的拉米斯奇怪地问:“师长同志,怎么不冲了?”

我一边看着上尉他们和德军的战斗,一边轻描淡写地回答说:“不用了,这几个德国佬,上尉他们可以很轻松地解决掉。”其实我心里在说,战斗都快结束了,我要是冒冒失失地冲上前,被一颗流弹打死的话,那可够冤枉的,还不如站在这里观战安全些。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小分队冲上去后,没有被打倒的德军士兵纷纷举手投降。

我正打算和拉米斯一起过去时,却看见斯塔尔恰上尉带着通讯兵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离我还有好几步,他就着急地喊道:“中校同志,不好了,出事啦!”

听他这样喊,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暗说:难道是罗科索夫斯基出事了?连忙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他肩膀上的衣服,紧张地追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

上尉低下头,声音低沉地回答说:“刚接到降落伞的报gào

,说在路边发xiàn

了几辆被击毁的黑色轿车,车里的大部分指挥员都牺牲了。”

我虽然着急,但还保持着一丝清醒,听到只是大部分指挥员牺牲了,而不是全部牺牲了。于是我心存侥幸地问:“那么救出来的指挥员在哪里?”

“降落伞他们正在进行抢救,应该能救活。”

“快带我去看看!”我抓着他的衣服,不由分说地就想要牵着他走。

上尉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从他的衣服上移开,然后才说了句:“跟我来!”

跟着上尉他们走了大概几百米,到了村子的边沿,我看见对面有一群人迎了过来,便本能地抬起了枪。上尉看到我这个举动,连忙一把抓住枪口,轻轻地拨到了一边,友善地提醒我说:“中校同志,请不要紧张,是自己人。”

我们和那群战士汇合后,对面走出一名军官,向上尉报gào

着战况,而我却在四下张望,想看看被击毁的汽车在什么地方。也许是被周围的建筑物挡住的缘故吧,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正东张西望呢,斯塔尔恰上尉把那名指挥员带到我的面前,介shào

说:“这位是我手下的连长,他负责佩什基村附近区域。”

那名指挥员听上尉介shào

完他的身份,上前一步向我敬礼,正打算按照条例报gào

自己的职位军衔姓名时,被我不客气地打断了:“这位指挥员同志,我想问问你,村子里不是驻扎着有一个团以及一个分队的坦克吗?战斗发生时,他们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指挥员的目光移向旁边的上尉,见他点点头,才回答我说:“原本村子里驻扎从预备队调来的部队,但今天一大早,他们就离开了,好像是什么地方的防线吃紧,需yào

他们过去增援;至于那个坦克分队嘛,刚吃过午饭,除了留下警戒的那辆坦克,其余的都开走了。我后来听一名战士说,这些坦克好像是到别的地方去补充燃料去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暗叹一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好不容易让斯大林派了一个团的兵力在这里驻扎,没想到早不调走晚不调走,正好在敌人来进攻前调走了,看来罗科索夫斯基是凶多吉少啦。不过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问道:“听说你们救了几个指挥员,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我已经把他们安置在附近的一间民宅里。”指挥员又瞥我身旁的上尉一眼,然后把身体一侧,礼貌地对我说:“中校同志,请跟我来吧,我带您去见他们。”

安置第16集团军指挥员的民宅没多远,走二三十米就到了。我看见门口有两名站岗的战士,看到我们走过去,战士马上立正敬礼。我没有顾得上回礼,直接推开房门就走了进去。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有张大木桌,木桌的四周坐着七八名垂头丧气的军官。我走进去,没等看清楚人的脸,就着急地大声问:“你们谁是最高军衔的指挥员?”

“丽达!”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是你吗?”

这声音听着耳熟,好像是集团军参谋长马利宁上校的声音。我赶紧问:“马利宁上校吗?”

“是我,丽达。”马利宁从桌边站了起来,扑过来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地摇晃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我肩上的伤才愈合没多久,可架不住他老人家的这种摇法,于是赶紧把他的手抓住,关切地问:“怎么了?参谋长同志,您不要着急,慢慢说。”

他带着哭腔回答说:“我们转移的时候,遇到了德国佬的坦克袭击,车队被打散了。幸好遇到了空降兵的战士们,他们击毁了敌人的坦克,消灭了步兵,救了我们几个。可是等我去寻找的时候,却发xiàn

司令员的坐车已经被击毁了。”

“您的意思是司令员已经遇难了?”我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自己关心的问题。要知dào

罗科索夫斯基可是一个重yào

人物,如果他在这个时候牺牲了,那么整个卫国战争的历史将发生大的变化。

“我们在车里只发xiàn

了警卫员和司机的尸体,没见到司令员。不知dào

他是被俘还是逃到树林里去了。”

“参谋长同志,”听见没发xiàn

罗科索夫斯基的尸体,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连忙安慰他说:“不用着急,来犯的敌人应该都被消灭了,司令员被俘这种可能可以排除。据我的推测,他应该是看到情况危险,弃车逃到森林里去了。”说完,我转身又问斯塔尔恰上尉:“营长同志,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上尉哭着脸说:“原本有一百五十多人,但在刚才的战斗中牺牲了六十多名战士,还有十几名伤员,能动用的兵力大概只有七十人左右。”

才七十多人,要搜索村外那么大一片森林,人手确实少了点,不过仓促之间也没法从其他地方调人手过来。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上尉带来的步话机突然响了起来,通讯兵和对方聊了两句,然后又把耳机和话筒递给了上尉。

上尉听了一下,然后告sù

我说:“中校同志,村子北面来了一支车队,负责警戒的战士上前查看过,是咱们自己的部队?……”

没等他说话,马利宁就插嘴问道:“是原来守卫村子的部队吗?”

“不是的,上校同志。”上尉给了他一个否定的回答,然后眼睛望向我,说:“他们说是近卫第八师1077团的,是奉命来保护您回师指挥部的。”

近卫第八师的部队,他们怎么会知dào

我在这里呢?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拉米斯,看到我已经注意到了他,拉米斯上前一步,低声地向我解释:“我怕您遇到危险,所以刚才格里萨离开时,我示意他回去带人来保护您。”

听到这么说,我才明白格里萨开车离开时,为啥两人会有那样奇怪的表情交流。不过现在正需yào

人手,这些战士的到来能为我解决大问题。于是我吩咐斯塔尔恰上尉:“上尉同志,让您的战士把车队带到这里来吧。”

功夫不大,我听见有车辆行驶的声音传过来,便说了句:“车来了,我去看看吧。”

刚走出房门,一个车队就缓缓开了过来,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仔细看了一下,除了前面开路的吉普车,后面有七辆带篷的卡车。车停稳后,吉普车上跳下两个人朝我们跑了过来。虽然天色已暗,但我还是看清了其中一个是个把小时前分手的格里萨,另外一个是名少校。

两人来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格里萨抢先开口说:“师长同志,司机格里萨向您报gào

,我奉列维亚金将军和政委同志的命令,带部队前来接您前往师指挥部。”

“回师指挥部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吧,”说着我把目光转向了少校。见我盯着自己,少校有些紧张,赶紧向我报gào

说:“师长同志,第1077步兵团一营营长少校……”

没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严肃地问:“少校同志,您带了多少人来?”

少校没想到我会这么开门见山地问,愣了一下,才回答说:“全营有一百九十三人。”

一个营才这点人?我不禁又暗叹了一口气,减员这么厉害,战斗的残酷由此可见一斑。但我很快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向他下达命令:“少校同志,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失踪了,您马上命令战士们下车,五人一组,到村外的森林里去进行搜索。”

“是!”他答yīng

一声,转身就要跑。

“等一下,”我叫住了他,叮嘱说:“搜仔细点,活要见人,就算司令员牺牲了,也要把他的遗体抬回来。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长同志,请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他行了个军礼,转身朝车队跑过去。

很快他的声音就在车队那边响了起来:“全营都有,听我命令,下车!”

第一六八节 找到司令员了

原本我打算让所有的战士都参加搜索行动的,结果遭到了斯塔尔恰上尉的反对,他的理由是不知dào

德军是否会再次进攻,必须留下足够的战士来担任警戒,最多只能派出二十名战士协助我们进行搜索。

他的提议倒给我提了个醒,如果把人手都派出去,遇到德军再次进攻的话,分散的部队可没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被会敌人逐一消灭。我略加思索,便爽快地答yīng

下来。

天色已晚,皓月当空,进入森林的搜索队,还是需yào

照明工具,除了少数几个小组装备有手电外,其余的都点着火把。看着在森林里晃动着的星星点点的亮光,我觉得自己不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消息,应该做点什么事,于是回头问身后的几名指挥员:“我想去看看司令员的座车,谁给我带一下路?”

“丽达,我带你去吧!”听到我这样说,站在我身后的马利宁马上自告奋勇地跳了出来。

被击毁的车辆离得不远,走路两三分钟就到了。虽然早有心理准bèi

,但看到被机枪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轿车,我还是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升头顶。

离车还有好几步,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我赶紧捂住鼻子走了过去。等走到车旁,旁边有人举起手电为我照明,我从只剩下框架的车窗往里面一看,不禁感到一阵阵地恶心,如果不是我及时地捂住嘴边,转移了视线,很有可能就会非常不堪地跑到旁边去大吐特吐。留在车里的司机和警卫员的尸体,早已被威力强dà

的机枪子弹打成了筛子,如果罗科索夫斯基继xù

留在车里的话,也逃脱不了相同的命运。

“天啊,”身后有人轻呼了一声:“这是什么机枪打的?居然把车里的人都打成了碎片。”

“这是德军新装备部队的MG42通用机枪,”回答他问题的是拉米斯,“前几天,我们师的一支部队就吃了这种武器的亏,结果伤亡惨重。”

刚才那人又接着说:“这种机枪的杀伤力真恐怖,看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想要安全脱身,是很不容易的。也许我们该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他的遗体……”

听到这话,我的太阳穴突突乱跳,感觉脑门上青筋都绷起来了,我在第十六集团军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全靠罗科索夫斯基罩着我,他要是挂了,我以后还混个屁啊!我猛地回过头去,怒不可遏地冲着那多嘴的家伙吼了一句:“闭嘴!”

看到我发火,周围的人对这家伙也是怒目相向,那人看到犯了众怒,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马利宁:“上校同志,我们的搜索部队有消息回来吗?”

“没有,”马利宁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搜索行动才进行了十分钟。”说着还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放心吧,丽达!司令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我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希望如此,我们就在这儿耐心地等待搜索部队的情报吧。”话虽然说得轻松,但谁也不知dào

我紧握着的手心已满是汗水。

“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在天上的所有神灵啊,拜托了!罗科索夫斯基一定不能出事!”我心中在不停地祈祷着,只有我才知dào

自己的心脏此刻跳动得有多快……

“啪!”正当我们等得焦急万分的时刻,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哪里打枪?跟我去看看。”首先反应过来的斯塔尔恰上尉,他一拉枪栓,提着冲锋枪就朝枪响的地方冲了过去。

“我们也去。”看着上尉和他的人已经冲了出来,我扭头对马利宁和拉米斯说了一声,也拔出手枪跟着冲了上前。

快跑到森林边时,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片欢呼声,有人在大声地喊着什么,不过距离太远,听不清楚。虽然没听清楚战士们喊的是什么,但我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地轻松了下来,奔跑的脚步也不禁放慢了,又跑了几步,索性停下来慢慢走。

马利宁看见我突然放慢了脚步,也停住脚步,好奇地问我:“怎么不跑了?”我对拉米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到前面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才回答参谋长:“我听见战士们在欢呼,估计是有什么好消息。”

“是吗?”参谋长饶有兴趣地反问了一句,虽然还是担心着司令员的安危,但我却听出他也松了一口气。

我们边走边聊,慢慢地朝森林边走去。正走着,森林那边涌出了一大帮人,朝我们迎了过来。其中一人从人群中快速地跑了出来,兴奋地边跑边喊:“师长同志,师长同志|!我们找到司令员啦!”

虽然火把的光线晃眼,看不清跑过来人的面目,但一听声音,我就知dào

正向我们跑过来的是警卫连长拉米斯。

拉米斯跑到我们面前,虽然有些气喘吁吁,但还是神情激动地向我们报gào

说:“报gào

师长、参谋长,我们的搜索部队在森林里找到司令员了!”

“司令员同志的情况怎么样,受伤没有?”“司令员同志现在哪里?”我和马利宁异口同声地问道。唯一的区别是我关心罗科索夫斯基的现状,他关心的是人在哪里?

“司令员同志在森林把脚崴伤了,有两名战士正搀扶着他往这边走呢。”拉米斯言简意赅地同时回答了我们两人的问题。

“那边是马利宁上校吧?”越走越近的人群中,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那熟悉的声音。

“是的,司令员同志,我是马利宁。您一切都好吧!”马利宁答yīng

着迎了上前。

“还有我,将军同志,我是丽达。”看到马利宁已经过去了,我也赶紧表明自己的身份,快走几步迎了过去。

走了不几步,我就看见人群的罗科索夫斯基。此刻他的样子格外狼狈,帽子不知dào

丢哪里去了,身上的军大衣也到处是黑乎乎的,也不知dào

是沾染的血迹还是泥土,两名战士正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走过来。

第一六九节 返回师部

我向罗科索夫斯基表明身份时,我们双方已经相距不远,中间只有七八米的距离。听到是我,司令员挣脱了搀扶他的战士,一瘸一拐地朝我奔了过去,同时还兴奋地问:“丽达,是你吗?”

“是的,是我。司令员同志!”

话音刚落,他已经扑到了我的身边,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着说:“太好了,太好了,能见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强忍着肩膀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努力在脸上挤出笑容,调侃地说:“活着,当然活着,我的命大,德国佬的子弹打不死我。”

他松开双手,向后退了一步,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吃惊地叫了一声“丽达,你负伤了?”

负伤?!听他猛地这么一说,我不禁也吃了一惊,负伤了?可我没感到什么不适啊?我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左肩上的伤口有些酸胀外,其余的部位没有任何痛感。于是我不解地反问道:“负伤?!我没有负伤啊!司令员同志,您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啊?”

他用手指着我的右边身体说:“还说没有负伤,你看看,你衣服上全是鲜血。”

我连忙低头查看,在火把的照耀下,看见白色伪装服的右侧有褐色的痕迹,凑近闻了闻,有很浓的血腥味。略一沉思,马上猜到十之八九刚才用过的火箭筒上,有牺牲战士所溅上去的鲜血,连忙解释说:“这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血溅到我身上了。”

罗科索夫斯基伸过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左肩上,关切地问:“上次是这个肩膀负伤了吧?”

“是的,当时就是这里挨了德国佬一刺刀。”我用手轻轻地揉着还有点隐隐作痛的伤口,回答说:“不过伤势已经痊愈了,请司令员放心。”

“没事了就好。”

“司令员,我们现在怎么办?”马利宁走过来插嘴问了一句,然后眼睛紧盯着罗科索夫斯基,等他拿主意。

“丽达,你说我们现在该去哪里?”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回答参谋长的提问,而是低头问站在他面前的我。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在这个是非之地不能久待,没准啥时候德军又来了,到时也不知dào

我们能否挡住他们新一轮的进攻,还是早点离开稳当。于是我谨慎地说:“我军在村子里的部队太少,如果德军来进攻的话,怕挡不住他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没等我说完,罗科索夫斯基就打断了我的话,用征询的口吻问道:“那么我们该转移到什么地方去?哪里比这个村子更安全?”

“报gào

司令员同志,”这次说话的是拉米斯,“近卫第八师的师部就在村子以北三四公里处,那里驻扎着1077团,到那里您就安全了。”

我正愁不知dào

该把司令部人员安排到什么地方,听拉米斯这么一说,连忙就坡下驴附和道:“是啊,司令员同志,这里不是久待之地,还是到我师去吧。”说完这话,我觉得劝说的理由还不够充分,连忙补充说:“这个村子里没有多少我军的部队,如果德国佬再来进攻的话,将无法保证您和司令部的安全。如果您出了什么意wài

,整个集团军就会群龙无首,导致指挥系统瘫痪,失去统一指挥的部队有可能被敌人各个消灭。可您去了我师情况就不一样了,除了有几千人可以直接指挥,还可以把指挥部设在我师的防区内,这样一来,既可以保证您和司令部的安全,也能灵活地指挥集团军所辖部队。”

“是啊,司令员同志!”马利宁及时地支持了我的说法:“丽达说的对,我们还是跟着她去近卫第八师吧?”

罗科索夫斯基皱着眉头考lǜ

了好一阵,才勉强点点头,吩咐马利宁说:“那好吧,参谋长同志,您去把司令部剩余的人员召集起来,我们一起去近卫第八师。”

“是!”马利宁大声地答yīng

了一声,转身跑去召集人手去了。

等马利宁一跑开,我连忙招呼拉米斯过来帮忙,和他一左一右搀扶着罗科索夫斯基往停放汽车的地方走。虽然我没有下达什么命令,但是刚才参与搜索的部队,都自动地排成了四列纵队,保持着整齐的队列跟在我们后面。

由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脚崴伤了,走得很慢,等我们走到了车队停放位置时,马利宁和司令部的人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我把罗科索夫斯基扶到吉普车前,说:“司令员同志,请上车吧。我们一起去师部……”

没等他说话,马利宁着急地打断了我的话,指着旁边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对我说:“丽达,这辆车还能开,让司令员同志上我们的车吧!”

罗科索夫斯基看了看两辆车,然后用手一指,说:“我还是坐丽达的车吧。”随后吩咐马利宁:“参谋长同志,你和司令部的同志去坐那辆车。”

等我把罗科索夫斯基扶上了车,周围的近卫师战士们纷纷熄灭手中的火把,在部队指挥员的口令下,井然有序地上了卡车。

我站在车旁没有上车,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部下登车。这个时候,斯塔尔恰上尉和几名战士走了过来,他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然后说:“中校同志,搜救任务已经结束,请允许我带领我的部下去执行其它的任务。”

“知dào

了,去吧。”我淡淡地回答道。

他又敬个礼,转身就要离开。我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态度好像太冷淡了,毕竟别人今天帮了我不少的忙,没有他部队装备的反坦克武器,就算我师的增援部队及时赶到,在缺乏足够反坦克火力的情况下,战斗的胜负还很难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上尉的帮忙,估计罗科索夫斯基和司令部的人员都是凶多吉少。于是连忙叫住他:“上尉同志,请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劲地摇了摇,感激地说:“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您,如果没有您和您部下帮忙的话,估计司令部的同志都会遭遇不测。”

“为苏联祖国服wù

!”对于我的感谢,上尉用了个公式化的回答。

“你去吧,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见到您。”我说完,松开他的手,抬手向他敬了个军礼。

上尉向后退了一步,再次向我敬礼后,带领十几名战士离去。

我坐到车的后排,和罗科索夫斯基并肩而坐,先关切地问了问他脚上的伤势,然后抬头对开车的格里萨说:“开车吧!我们要尽快赶回师部去。”

第一七〇节 师部

“克林失守了!”在颠簸的吉普车上,原本一直沉默着的罗科索夫斯基,突然莫名其妙地冒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克林!听到这个地名,我马上联想到了改变我命运的那个军事会议。在会议上,罗科索夫斯基分别布置了两件事,一是派人到克林去担任城市防御战的指挥,二是派人到当时的316步兵师协助师长潘菲洛夫将军指挥。当时是我主动揽下了去316师协助指挥的任务,并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该师晋升为近卫师后首任师长。我记得去克林的是名将军,不过叫什么名字,仓促之间我却想不起来了。

由于我在绞尽脑汁想那位将军的名字,一脸的凝重表情,让罗科索夫斯基误以为我正在专心听他讲话,便滔滔不绝地对我讲下去。

当我听到司令员说克林的守军,在兵力和武器装备都占据优势的德军猛烈攻势下,经过了顽强战斗,给敌人予重大杀伤后,伤亡惨重的残余部队才井然有序地撤出了城市,退出到伊斯特拉地区时,我猛地想起了那位将军的名字,于是关切地问:“司令员同志,负责指挥克林防御的扎哈罗夫少将,现在怎么样了?”

罗科索夫斯基摇摇头,回答说:“我也不清楚,在德军的猛烈攻势下,部队都被打散了,司令部已经和他失去了联络。”

部队被打散了?刚才我听你可说的是井然有序地撤tuì

,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溃败了呢?不过这些话心里想想就行,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看到罗科索夫斯基难过的样子,我连忙安慰他:“司令员同志,您不用担心。扎哈罗夫少将吉人自有天相,没准他正在什么地方收拢被打散的部队,建立新的防御阵地呢。”

罗科索夫斯基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希望如此吧!”说完便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又向前开了一段距离,车速开始放慢。坐在前排的拉米斯回头低声地对我说:“师长同志,我们已经进入我师防区了。路上的弹坑比较多,所以才放慢了车速。”

“嗯,我知dào

了。小心开车!”前一句话是答复拉米斯,后一句是提醒格里萨。

过了不到两分钟,车停了下来。格里萨刚回头想告sù

我到地方了,拉米斯已经推开车门跳到了外面的雪地上。

我轻轻地推了一下身边的罗科索夫斯基,轻声地叫他:“司令员同志,我们到地方了,下车吧!”

罗科索夫斯基猛地睁开眼睛,弯下身体向车窗外望了望,嘟囔了一句:“这么快就到了。”

“我扶您下车吧!”说着我伸手过去,想帮zhù

他下车。谁知他摆摆手,连连说:“不用不用,还是我自己走吧,过了这么久,扭伤的地方好像疼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既然他不用人搀扶,我也就用不着老坐着不动了,连忙起身从车里钻了出去。虽然罗科索夫斯基说他自己能走,但下车后,我还是站在车门边,看是否有能帮到他的地方。我向拉米斯招手,让他过来帮忙时,看见他是一脸的不高兴,似乎觉得我此举有些多此一举。

幸好随后所发生的一切证明了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罗科索夫斯基刚踏上雪地,可能是因为受伤的脚不给力,身体猛地一歪,直接就往雪地上倒去。幸好拉米斯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才避免了司令员在众目睽睽之下摔跤的命运。

我和拉米斯一左一右扶着罗科索夫斯基,防止他再次摔倒。他把双手搭在我俩的肩膀上,扭头朝后面看了看,然后说:“参谋长他们也到了,我们去师指挥部吧。”我答yīng

了一声,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师指挥部在森林里的一个大木屋里,从外观看,是一座有年头的建筑物,从木缝里透出的灯光来看,里面有不少的人在忙碌。

我们下车的位置,离建筑物只有十来米,虽然搀扶着行走缓慢的罗科索夫斯基,但还是只用了一两分钟。门口执勤的两名战士,应该都是拉米斯的手下,见到我们过去,既没有制止也没有问什么话,直接立正敬礼,随即一名战士还主动掀起门口的布帘,请我们进去。

走进新设的师指挥部里,一片嘈杂之声扑面而来,电报声、电话铃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参谋人员、通讯兵们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屋子中间有张硕大的木桌,摊放着一张地图,列维亚金、政委及另外两名团长和几名指挥员围在四周,正在观看一名参谋进行的图上作业。

第一七一节 军事扩大会议

“我说,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在忙什么啊?”罗科索夫斯基看着这帮围在桌前的指挥员们,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引起桌边所有人的注意。听到他的声音,指挥员们纷纷扭头向我们望过来,脸上不约而同地都带着不悦的表情,想看看是谁这么不懂礼貌,冒冒失失地就跳出来打扰大家。

等到看清楚站在旁边的人是我和罗科索夫斯基,大家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吃惊的神情。1073、1075两个团的团长奇斯佳科夫、谢列布里亚科夫,及几名师部的参谋,径直走到我的面前,瞥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然后向我立正敬礼,“您好,师长同志!欢迎您回来!”

而列维亚金和政委叶戈罗夫却目不斜视地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面前,抬手向他敬礼,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列维亚金少将、政委叶戈罗夫向您报道,欢迎您到近卫第八师来。”

之所以会出现分别向两个人报gào

的情况,是因为在场的人中,只有列维亚金、叶戈罗夫是见过罗科索夫斯基的,所以他们直接向最高军衔的指挥员敬礼。而其余的人都没见过司令员长什么模样,因此就算见到我搀扶着的指挥员军衔比我高出许多,依然按照条例向我这个师长报gào



我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扶着的罗科索夫斯基,向他解释说:“他们都没见过您,所以才没有把您认出来。”没等他说话,我赶紧吩咐面前的这些军官,“这是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你们向他报gào

吧!”

听到我的命令,奇斯佳科夫他们连忙向右转,再次来了个立正,举手向罗科索夫斯基敬礼,大声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

没想到罗科索夫斯基抬手制止了他们后面想说的话,而是直接问面前的列维亚金:“将军同志,近卫第八师目前的情况怎样?”

“情况很不妙,司令员同志。”列维亚金神情严肃地回答说,随即一侧身子,对罗科索夫斯基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正在制作当前的敌我态势图,您请过来看看。”

我先扶着罗科索夫斯基坐下,接着我也坐了下来,然后招呼大家都坐下一起研究敌情。大家虽然口头答yīng

着,到最后坐下的只有列维亚金和政委叶戈罗夫,以及才进来的参谋长马利宁三个人,其余的指挥员都挺直了身体站在了桌边。

罗科索夫斯基瞧了瞧面前的地图,正想开口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扭头望去,同时惊讶地发xiàn

刚才通讯兵们此起彼伏的声音都消失了,电报机、电话机旁除了两三名值班的战士外,其余的人都已经离开,屋子里变得格外安静。

进来的是一群指挥员,从他们的军衔看,除了一名大尉外,其余的不是中校就是少校,清一色的校级军官。我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刚才护送我们回师部的那位少校营长。

列维亚金站起身来,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向我们解释说:“司令员、师长同志,你们回来前,我们通知了全师所有的营级指挥员,让他们到师部来开会。这不,都来了。”

列维亚金简单说明情况后,对着那群刚进来的指挥员说:“现在,你们可以向司令员和师长同志报gào

自己的职务、军衔了。”

听到他的吩咐,指挥员们依次上前向我们报gào

,首先说话的是那位营长,他大声地对我们说道:“我是第1077步兵团一营营长少校杜洛夫。”

“1077团二营营长少校帕尼舍夫。”

“1077团三营营长大尉洛莫夫。”

“1073团副团长兼一营营长切尔纽戈夫中校。”

“1075团副团长兼三营营长谢杜林少校。”

“1075团二营营长库列绍夫少校。”

……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指挥员,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向我和罗科索夫斯基报gào

着自己的名字职务军衔等等,心中猜测着列维亚金突然召集这么多指挥员的用意。很多年以后,我查看近卫第八师军史时,才惊奇地发xiàn

原来今天参加会议的军官里,居然包括了该师从第一任到第九任的所有师长。而此刻,他们还只是担任着普通的营团级指挥员的职务。

“现在开会,请大家都到桌子前面来。”说话的是列维亚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才进门的指挥员都围了过来,在桌子的四周站好,听列维亚金分析讲解当前的战局。

刚才坐下时,我就看了看桌上的地图,代表我师防区的红色方块,被两个代表德军的蓝色箭头切割成了不规则的三个区域。每个区域上都注明了防守部队的番号,而被两个箭头夹在中间的是1073团,从态势上看,这个团几乎已经被德军合围了。

会议的议题,就围绕着1073团的处境展开。列维亚金开门见山地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情况大家都知dào

了,由于敌人的攻势很猛,我们的部队暂时没有挡住他们,我们在撤tuì

过程中仓促间建立的防线,不光被他们突pò

,整个防御地区,也被分割成了三个互不相连的三个作战区域,1073团目前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合围。今天召集营级以上指挥员到师部来开会,就是要讨论研究如果摆脱如今的不利局面。”

首先发言的1073团的团长奇斯佳科夫上校,他忧心忡忡地说:“我觉得应该把我团从上述地区撤出来,一旦德国佬完成了合围,我们将面临着被全歼的命运。”

“团长同志说得对,我们应该马上组织突围,”开口附和他的是副团长切尔纽戈夫中校,他用手指着地图,抬头对周围的指挥员们说:“我觉得应该把部队撤到这里,汇合1075、1077团以后,在现有的区域内建立新的防御。”

两人的话起了抛砖引玉的作用,其余的指挥员也纷纷发言,大家的意见出人意料地统一,都是建议立kè

把1073团从现有区域撤出来,和1075、1077团合兵一处,建立新的防线。

等大家七嘴八舌说完了自己的意见,政委叶戈罗夫开口了,他没有直接发表自己的观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您的意见呢?”

罗科索夫斯基盯着面前的地图,头也不抬地问:“1073团有多少兵力?”

听到这个问题,我抬头看着桌边站着的奇斯佳科夫上校,重复了一遍罗科索夫斯基的问话:“上校同志,您的团里还有多少人?”

上校低下头,有些为难地回答说:“全团经过了残酷的战斗,减员三分之二,目前还有一千五百多人,其中包括了三百多名情重伤员。”

我又把目光转向了谢列布里亚科夫,问道:“中校同志,你们1075团还有多少兵力?”

“和1073团差不多,一千多人,还包括了几百个伤员。”

“我团的情况也一样,加上伤员,总兵力不超过一千三百人。”我的目光刚望向列维亚金,还没开口说话,他已经抢先回答了我想问的问题。

“丽达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语气严肃地问:“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打算?”

我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词汇,才开口说:“司令员同志,我师在持续的战斗中损失惨重,部队减员超过了三分之二。凭借这点兵力,要防守那么大的区域,有很大的困难。如果按照大家刚才所说的,暂时把兵力后撤,将三个团的兵力合起来共同进行的防御,这倒是一个相对稳妥的做法。但是……”

“但是什么?”罗科索夫斯基刚听到我说撤tuì

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一听我好像还有话没说完,连忙追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如果1073团后撤,与1075、1077两个团汇合的话,表面上我军的防御力量加强了,但是整条防线却被迫后退了。”我站起来,指着图上1073团的防区,“如果德军占据了这里,他们将会在这里集结并将这里作为前进基地。那样他们就可以对我军发动连绵不绝的攻势,大家觉得凭我们现有的兵力,能挡住他们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吗?在他们的猛烈攻势下,我们将不得不再次后退,这样要不了多久,他们逼近莫斯科城下。”听完我这番话,周围传来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看来我的分析让大家看到了撤tuì

所导致的不利后果。我继xù

补充说:“鉴于当前的这种局势,所以我打算让1073团继xù

坚守原有阵地,牵制着德军的部队,让他们不敢肆无忌惮向我军后方穿插。”

“可是该从什么去补充兵力呢?要知dào

,目前我手里可没有预备队!”罗科索夫斯基估计怕我找他要预备队,所以抢先发表了个声明。

我知dào

他这话说得不假,集团军司令部在后撤途中,与其它的部队的联络已经完全中断。别说预备队了,现在能直接指挥的部队,估计就只有我这个近卫第八师,

“司令员同志,”马利宁在旁边轻轻地说:“我提个建议行吗?”

“我的参谋长同志,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现在时间紧迫,别在吞吞吐吐了。”

“我认为当前要做的有两件事:一是马上和方面军司令部取得联系,请示下一步的任务和请求向我们派遣更多的预备队;二是派人收容从克林和太阳山城退下来的部队,把他们编入近卫第八师的战斗序列。您看怎么样?”

“太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兴奋地拍了拍马利宁的肩膀,大声地说:“我的参谋长同志,您的主意真是太好了。还等什么,快去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啊。”

“是!”马利宁答yīng

一声,便兴匆匆地跑到电报机那里发报去了。

讨论的议题已经有了结果,我环顾四周看到在场的指挥员们,因为刚才都听到了司令员和参谋长的对话,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原来紧缩的眉头都舒展开了。特别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直代行着师长职务的列维亚金,脸上甚至露出了难得笑容。

“指挥员同志们,”我清了清嗓子,对他们下达了自己回师部后的第一道命令:“任务已经明确了,就是继xù

留在原有阵地上坚守,一步也不许后退!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就绝对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整齐地答yīng

着。

我又补充一句:“敌我武器装备的差距,在短期内无法改变,所以大家回去后,要立即组织战士们进行土木作业,多挖避弹坑、防空洞,做好打大仗、恶仗的准bèi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都回各自的队伍去吧!”

“是!”指挥员们又整齐地答yīng

后,向我们敬了礼便纷纷离开。

我重新坐下来,看罗科索夫斯基和叶戈罗夫政委研究该在什么地方设置收容点,收容那些从城市里撤tuì

下来的部队,并如何进行整编的事宜。

“司令员同志,方面军的回电来了。”马利宁拿着一份电报站在了我们的旁边报gào

说。

“方面军那里是怎么说的?”问这话时,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电报是由方面军新任的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亲自回复的,他向我们传达了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同志的命令:命令第16集团军立即整合所辖部队,在11月27日,也就是明天,发起对太阳山城的反攻!”

“什么?明天反攻太阳山城?!”这个突兀的命令让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第一七二节 徒劳的反击行动(上)

罗科索夫斯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声地反问道:“什么,反攻?方面军司令部居然命令我们明天对太阳山城发起反攻?天啊,下达这个命令的人一定疯了,要知dào

我这个第16集团军的司令员,都不知dào

自己的部队在哪里,怎么去组织这次反击?”

“司令员同志,”马利宁表情淡定地回答说:“刚接到的电报上是这样写的。”

“不可能!”罗科索夫斯基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一定是搞错了,肯定是译电员把电报译错了。”

“译电员核对了两遍,不会出错的。”马利宁说着把电报摆到了桌子上。

看到司令员激动的样子,我悄悄地问对面的列维亚金:“将军同志,我们这里能直接和方面军司令部通话吗?”

“可以的,师长同志。”列维亚金也压低嗓子回答说:“我们这里有美国盟友提供给我们的新式步话机,可以直接和司令部通话。……”

“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什么?”怒不可遏的罗科索夫斯基猛地吼了一嗓子,吓得列维亚金赶紧闭上了嘴。我连忙解释说:“司令员同志,请不要激动。我们这里有可以和方面军司令部通话的步话机,你可以直接和朱可夫同志通话,确认一下这个命令是否正确。”

罗科索夫斯基听了我的话,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眼睛看着列维亚金,问道:“丽达说的步话机在哪里?”

“在这边,司令员同志,请您跟我来。”列维亚金说着话,就把罗科索夫斯基搀扶到了步话机旁边。

罗科索夫斯基吩咐通讯兵:“给我接方面军司令部,动作要快!”

通讯兵答yīng

一声,马上就开始紧急呼叫,很快便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上了,罗科索夫斯基从通讯兵手中接过话筒,开门见山地说:“我是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您是哪一位?”

对方回答说:“您好,将军同志!我是方面军司令部作战部部长马兰金将军,您有什么事情吗?”

“刚才我接到了一份让我明天反攻太阳山城的命令,我想找朱可夫同志确认一下。”

“这个命令我知dào

,是朱可夫同志亲自签发,然后由我安排人传达给你的。”

“我想和朱可夫同志亲自通话,了解一下为什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对不起,将军同志!”对方不卑不亢地说道:“朱可夫大将的工作很多,可能没有时间亲自向您解释这个命令。”

“不行!”罗科索夫斯基也不依不饶地说:“今晚我无论如何要和他通话,向他陈述一下部队目前的情况,以及执行这个命令所面临的困难。”

“将军同志!……”对方还想说什么,这时旁边隐约传来了朱可夫那熟悉的声音:“马兰金将军,您这是在和谁通话啊?”

“报gào

司令员同志,是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电话。”听到了对方报gào

的声音,知dào

朱可夫出场,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我是朱可夫,是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吗?”朱可夫的声音很快就出现在对话频道里。

“是我,大将同志!”

“接到我下达的反攻命令吗?”

“接到了,大将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连忙追问道:“请问,马兰金将军颁发的那道反攻命令,是您亲自起草并下达的吗?”

“当然是我下达的命令!对此,您有什么疑问吗?”朱可夫的语气中略带着一丝不满。

“大将同志,请您不要误会,我是想核实一下这个命令的真实性,然后……”

“然后什么?”朱可夫语气严厉地打断了罗科索夫斯基后面的话,“既然已经核实了命令的真实性,那就马上去准bèi

执行吧!”

“可是,司令员同志。”听到朱可夫这样说,罗科索夫斯基有些着急了,连忙辩解说:“要知dào

我们集团军指挥部已经和下面的部队失去了联系,根本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组织起足够的力量对敌军进行反击。”

“您说什么?再说一遍!”听得出来,远方的朱可夫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您的部队被打散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负责指挥部队防御克林的扎哈罗夫将军,多瓦托尔的第3骑兵军,还有防御太阳山城的部队呢?要知dào

,您手上至少有二十个师的部队,可是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不知dào

,我和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罗科索夫斯基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找不到地方发泄,见朱可夫的态度如此恶劣,他也不客气,两人便通过话筒和耳麦开始争执起来:“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强dà

,我们很多的部队在经过顽强的战斗后,不得不撤出了战斗。我和司令部的成员从太阳山城撤出来后,傍晚时分进入了一个叫佩什基的村子,在那里,我们见到了卡梅拉将军和库尔金将军所率领的调查小组。我当时向他们汇报了集团军的情况,并请求他们给我几天时间来收拢部队,组建新的防御地带。”

“卡梅拉和库尔金两位将军估计是在路上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到方面军司令部,所以我对您集团军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我需yào

您直截了当地回答我:明天上午十点,能否发起对太阳山城的反攻?”

“对不起,司令员同志!如果在后天或者更晚的时间,相信我能够有能力组织起一场您所希望看到的反攻,但是如果是明天的话,那么,对不起,这点我做不到!”

“您应该马上在佩什基村里建立临时指挥部,迅速地和你的部下取得联络,召集尽可能多的部队,准bèi

明天白天的反击工作。”

“大将同志,这点我用不着您提醒。当卡梅拉将军他们离开后,我们就开始建立临时的指挥部时,用各种手段和下面的部队进行联络。”

“你这样做是很正确的,”朱可夫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甚至将对罗科索夫斯基的称呼从“您”换成了相对亲切的“你”,“那你现在联系到了多少部队?”

“对不起,大将同志!我一支也没联系上!”

“什么?”朱可夫又有些生气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从傍晚到现在都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您居然说一支部队都没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请您听我解释,我们正在联系部队时,一支德军的机械化部队突然对我们所在的村庄发动了攻击。由于村子里没有我军部队,而集团军司令部的警卫部队都派到了一线部队,只剩下一些参谋军官,面对敌人的攻击,我们伤亡惨重。”

“等一等,”朱可夫制止了罗科索夫斯基继xù

往下说,我听见他在问旁边的人,“马兰金将军,请您查一查我军在佩什基附近有没有什么部队。”只隔了不到一分钟的时候,马兰金将军向朱可夫汇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查询过了,在村子里有一个步兵团,和一个坦克分队,是奉最高统帅的命令,从总预备队里抽调出来,归最高统帅部直接指挥。”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朱可夫语气严厉地问:“您听见马兰金将军说的话了吗?村子里有一个团的兵力,如果敌人没有和我们对等的兵力,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进村子的。”

“见鬼!”罗科索夫斯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辩解道:“这个团在我进村子前几个小时就调走了,至于坦克分队嘛,就留下了一辆担任警戒,其余的坦克都开到基地加油去了。如果不是丽达凑巧带一支伞兵部队来救援的话,估计您只能安排人手来为我们收尸了。……”

“您说是谁带兵来解围的?”

“是丽达!”罗科索夫斯基看了我一眼,然后一字一顿地回答朱可夫:“是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中校,近卫第八师的师长。她在从医院回师部的途中,遇到了一支伞兵部队,听说我有危险,便带兵过来营救我们。打退敌人后,又由闻讯赶来的第八师战士护送到了近卫师的师指挥部。”

“这么说您现在是在近卫第八师的师部了?”

“是的!”

“把话筒给丽达,我要亲自和她讲话!”

听到朱可夫这样说,罗科索夫斯基一声不吭地把话筒向我递了过来。我接过话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说:“大将同志,您好!我是奥夏宁娜!”

第一七三节 徒劳的反击行动(中)

“丽达,”朱可夫首先关切地问道:“你伤势都痊愈了吗?”

“已经全好了,谢谢您的关心!”我知dào

他和我通话,可不是为了了解我的伤势或者简单地叙叙旧,肯定更重yào

的事情,所以便开门见山地问:“大将同志,请问您找我,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吗?”

“你师现在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让我感到一丝尴尬,虽说刚才开了半天的会,但只听见大家提到的一直是“我师防区”这个词,而没有具体的地名,所以忍不住扭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列维亚金。看到我求助的目光,列维亚金连忙大声地说:“是在克留科沃地区,师长同志!”没等我把这个地名报给朱可夫,他已经听见了。然后我听见他说:“哦,原来在这里。这个地方我知dào

,就在佩什基村的北面,离太阳山城也没有多远。”

听到他提到太阳山城这个地名,我不由地心跳加快,心说他不会让我师也去参加这个见鬼的反击吧。没想到越怕什么还真来什么,他果然开口说:“我刚才给你们的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下达了作战命令,让明天组织力量反攻太阳山城,把法西斯匪徒从我们的城市里赶出去,可他居然说手下无兵可用,这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现在我直接向你下命令,明早十点,我派空军配合,掩护你师进行反攻。能完成任务吗?”

我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要知dào

我们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去参加这种没有希望的反击啊?可既然朱可夫已经开口了,我不回答也不行,于是咬了咬牙,问了一句我最关心的问题:“不知dào

方面军能给我师补充多少预备队?”

“预备队?”朱可夫听到我的问题,有些吃惊地说:“丽达,你难道不知dào

吗?我手上根本就没有预备队,整个反击只能依靠你们自己的力量。”

没有预备队,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正在为难是否该硬着头皮向朱可夫解释时,手中的话筒已经被罗科索夫斯基夺了过去,他把话筒凑近嘴边,有些不客气地大声说:“大将同志,您正在向丽达师长下达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罗科索夫斯基的插嘴,把朱可夫搞糊涂了。

“近卫第八师在经过连番的恶战之后,人员伤亡惨重,整个师剩下不到五千人,而且还有相当数量的伤员。炮兵团已经打光了,三个甲级步兵团的兵力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现在法西斯的部队已经楔入了防线,并将他们的防区分割成了三个不规则的区域,其中一个团还处在了敌人的包围之中。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凭借第八师这点有限的兵力,能否守住现有的区域都是个问题,哪里还谈得上调派多余的兵力可以去参加反攻?”

“兵力少就不用反攻了,就眼睁睁地把我们的城市丢给法西斯匪徒?”朱可夫的口气又变得异常严厉,两人又开始对掐起来:“哪怕第16集团军全打光了,反攻也必须进行。我们就是要用自己的牺牲,把敌人牢牢地牵制在这里,为我军预备队的集结争取时间。……”

两人在对掐时,我无意中发xiàn

几台电报机又开始在嘀嘀嘀地发报,发报的不是普通的通讯兵,而是刚才和我们一起来的集团军司令部的通讯军官。我有些诧异地悄悄问马利宁:“上校同志,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给谁发报?”

马利宁凑近我耳边轻声地说:“我正在命令他们给下面的部队发电,希望能联系上一两支撤tuì

下来的部队,有了足够的兵力,那么明天的反攻我们的胜算也高一些。”

“联系上吗?”我兴奋地问道。

他苦着脸摇摇头,说:“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回电。”

“不要担心,我的参谋长同志!”我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不要着急,要有耐心,没准过一会儿,我们就能听到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也许是我说话的声音太大,居然惊动了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他大声地追问我:“丽达,你和参谋长在那里说什么好消息啊?”

“司令员同志,是这么回事,”既然他已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也就不必再向他隐瞒什么,我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说:“刚才马利宁参谋长命令通讯官,用电报和下面的部队进行联系,希望能尽快集结几支部队去参加明天的反击行动。”

“联系上了吗?”罗科索夫斯基也问了我刚才问过的问题。

“暂时没有,司令员同志。”我回答说:“参谋长同志也为这事着急,所以我安慰他说不要着急,再耐心等待一下,没准马上就有好消息传来。”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罗科索夫斯基点点头,把手中的话筒递给了旁边的通讯兵。见到这一幕,我连忙提醒他:“司令员同志,您不是正在和朱可夫大将通话吗?”

“朱可夫给最高统帅打电话去了,说是讨论明天反攻的事情。”说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电报机旁,拍了拍其中一名通讯官的肩膀,问道:“怎么样,和下面的部队联系上了吗?”

那么戴着耳机的通讯官回过头,发xiàn

拍自己肩膀的是司令员,连忙起身立正,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暂时还没有。”

罗科索夫斯基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使劲将他摁到座位上,吩咐道:“不要停,继xù

给各部队发报,一定要和他们联系上。”说到这里,他摘下头上的面军帽,用手梳了一下头发,用自信的口气说:“我就不相信,那么多部队会都被敌人消灭了,我们会一个都联系不上?”

话音刚落,突然有名通讯官兴奋地叫了起来:“司令员同志,联系上了,联系上了,我和政委洛巴切夫的部队联系上啦!”

第一七四节 徒劳的反击行动(下)

“太棒了!太棒了!真是太棒了!!!”罗科索夫斯基冲了过去,激动地在那名通讯官的后背上猛拍了几下,拍得对方剧烈地咳嗽起来。罗科索夫斯基意识到自己高兴得过头了,连忙停止了手上的拍打动作,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政委洛巴切夫同志怎么说?”

“咳、咳、咳,政委说他收拢了一部分的部队,在太阳山城的东面构筑防御工事,准bèi

抵御敌人新的攻势。”军官一边咳嗽一边念着从博多发报机上吐出来小纸条上的内容。

“太好了,太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兴奋地搓着双手,连连说:“快,给政委回电,问他现在手里有些什么部队,总兵力大概多少?”

对方的答复很快就过来了,看着机器吐出来的小纸条,我连忙上前几步,抓起小纸条,向罗科索夫斯基及屋子里的所有人大声地念道:“……我部现有兵力如下:盖杜科夫的骑兵第17师,由代理军长普利耶夫将军指挥的第3骑兵军的第50、53两个骑兵师,集团军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将军指挥的第289和296反坦克团以及第138加农炮团,姆拉金采夫中校的以最高苏维埃名字命名的学员团,以及几个临时由被击溃部队组建起来的步兵团。总兵力有一万三千多人,目前已经在太阳山城以东地区展开并占领了阵地。”

我正在念电报,那边的通讯兵又喊了起来:“司令员同志,方面军司令部的指挥员要和您讲话!”

“继xù

念电报,”罗科索夫斯基吩咐我一声,然后一瘸一拐地跑了过去,抓起话筒大声地说:“我是罗科索夫斯基,请讲!”

“我是方面军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将军同志!朱可夫大将让我向您转达他的意思:经过他的争取,最高统帅同意派1个卡秋莎火箭炮团、2个反坦克团、4个反坦克枪连和3个坦克营补充你集团军。此外,还有2000多名来自莫斯科的战士可以补充到减员严重的各部队里去。……”

“太好了,有了这样的兵力补充,明天的反攻胜算就高多了。”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不光罗科索夫斯基,连屋子里的其他人也兴奋起来了,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

“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对面的索科洛夫斯基又接着地说:“司令员同志还让我问你,现在是否和下面的部队取得了联系?”

“参谋长同志,请您转告朱可夫大将,我刚和集团军政委洛巴切夫联络上了。他率领着一支上万人的部队,已经在太阳山城的东边展开并占领了出发阵地。”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得yì

地向方面军报gào

,我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想开口制止他往下说吧,但他的语速很快,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报gào

完毕了。于是我只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个消息很重yào

,我马上向司令员同志报gào

。”索科洛夫斯基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然后对面就没有声音了。

“怎么不往下念了?丽达,接着念啊!”罗科索夫斯基见我站在那里没动窝,也没念电报,便提醒了我一句。

我看了看面前的纸条,摇摇头说:“没有了,政委同志就发送了这么多内容过来。”

“不会吧?他就没说说他们下一步的战斗部署?”罗科索夫斯基站在原地向通讯官口述道:“告sù

政委,集团军将在明早上午十点发起对太阳山城的反攻,问他有什么困难没有?”

正当通讯官把罗科索夫斯基的意思转换成电波发送出去时,方面军那面又有了声音:“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吗?我是朱可夫!”

“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大将同志。只要您给我足够的兵力,我明天去攻打柏林也不在话下。”也许是听到明天将补充预备队的事,罗科索夫斯基的心情显得格外地好,甚至和朱可夫开起了玩笑。

“我不要柏林,”朱可夫冷冰冰地说道:“我只要你把太阳山城从法西斯匪徒的手中夺回来,能做到吗?”

“只要预备队能及时赶到,”罗科索夫斯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太阳山城一定能夺回来。”

“现在情况有了变化,你要做好心理准bèi

。刚才我在和斯大林同志通话时,他说我们要放qì

御敌措施,只考lǜ

如何打退敌人。所以原有的进攻时间提前了,”说到这里,朱可夫停顿了一下,我估计他是在看表,果然他很快接着说:“明早八点必须发起反攻,这是最高统帅部的意思,这个命令不容置疑,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明白吗?”

既然朱可夫把最高统帅都抬出来了,罗科索夫斯基也不敢反驳,只能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是,完全明白!对太阳山城的反攻将在八点开始!”

“好的,我等着你的好消息。祝您好运!”说完,朱可夫就切断了联络。

罗科索夫斯基缓缓地放下话筒,无力地跌坐在座位上发呆。过了好一会儿,马利宁上前轻声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们该怎么办?”

回过神来的罗科索夫斯基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站起来,用果duàn

的口吻大声地说:“立即给政委发电,让他们在明早七点半做好一切战斗准bèi

。八点时,准时发起对太阳山城的反攻,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敌人从城市里赶出去。”

11月27日上午八点,随着罗科索夫斯基的一声令下,远处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对太阳山城的反攻正式开始了。

指挥部里,除了罗科索夫斯基、马利宁、我、列维亚金和叶戈罗夫外,就只有一些作战参谋、通讯人员之类的。由于政委他们没有步话机,所有的作战指令和反馈回来的战果,都是通过电报机和电话来进行的。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战报,然后根据具体的情况,再下达作战指令。

八点半的时候,第一阶段的战报传了回来。由于战斗爆fā

得很突然,打了德军一个措手不及。普利耶夫将军率领3个骑兵师从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包抄盘踞在市里的敌人。他率领他的师向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和马尔特诺沃发起进攻,在经过激战后,部队占领上述三个居民点,并重创了德军第240步兵团。

看到这样的战果,马利宁马上将情报上报给了方面军司令部。罗科索夫斯基则乐观地说:“如果上级给我们的预备队能在半个小时内赶到的话,我们可以在天黑以前,完全收复太阳山城。”

愿望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仅仅半小时后,局势就发生了逆转。我们的援军和空军还没来得及参战,敌人的援军先赶到了。他们先用飞机对占领居民点的我军部队进行狂轰滥炸,随后出动了坦克部队进行反击,一下就将普利耶夫将军的部队从上述地区赶了出来。

第一七五节 坦克旅,突击!(一)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部队被德军从居民点赶出来的消息,直接就把手中的电话筒摔了,然后气呼呼地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过了一夜,他脚上的伤似乎好了,走路也感觉不是昨天那样一瘸一拐了。

马利宁从电报机那边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份电报,但看见司令员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屋子里转圈,便识趣地停在了原地没动。

“你又有什么事?”罗科索夫斯基停住脚步,不耐烦地问马利宁。“司令员同志,这是方面军才转发过来的最高统帅部命令!”马利宁把电报递给他时脸上却挂着笑容。

“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又是什么进攻命令吧?”罗科索夫斯基嘟囔着接过电报,看了没几眼,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怎么个情况?最高统帅部到底下发了个什么命令啊,连刚才暴跳如雷的罗科索夫斯基都高兴起来了。我茫然地看看旁边的列维亚金和叶戈罗夫,他俩也正在茫然地瞧着我,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对于司令员的这种急速的态度转变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罗科索夫斯基看完电报,一抬头看见满屋子的人都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电报纸,大声地说道:“这是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介于多瓦托尔少将的骑兵第3军在保卫我们伟大首都莫斯科的战斗中,所表现出的英勇顽强精神及所取得的巨大战果,经最高统帅部在11月26日研究决定,特授予近卫第2骑兵军的荣誉称号。”

他刚念完电报的内容,屋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对于热爱荣誉的苏联人来说,一个近卫军的称号,比一千人的预备队还要鼓舞人心。看着大家都在鼓掌,我也只好象征性地轻轻拍了几下手掌。

罗科索夫斯基笑呵呵把双手向下压了压,等大家安静下来以后,才接着说:“同志们,这可是个好消息,要马上通知骑兵军的指战员们。”回头问马利宁:“多瓦托尔在前线吗?”

“没有,司令员同志。”马利宁提醒他说:“多瓦托尔将军在前段时间负了伤,正在医院里治疗,代替他指挥的是第50骑兵师的师长普利耶夫将军。”

“立即给我接通普利耶夫将军,我要亲自和他讲话。”

“是!”马利宁答yīng

一声,马上安排人手更换了刚才被摔坏的电话机。看着司令部的人忙忙碌碌地忙个不停,再看看我们近卫第八师的几名师级指挥员在旁边无所事事,我觉得有些难堪。

电话很快要通了,接电话的是普利耶夫将军本人,刚听他报完名字军衔,罗科索夫斯基就兴奋地冲话筒里喊:“普利耶夫将军同志,我是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我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为了表彰你们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和取得的卓越战果,最高统帅部决定授予你们近卫骑兵第2军的荣誉称号。为了捍卫这个荣誉,我命令你们立即再次组织新的进攻,去把丢失的居民点夺回来。”

“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我听见对面的普利耶夫将军斩钉截铁地保证道:“我们宣誓,将用鲜血捍卫我们所取得的荣誉!我马上组织部队进行新一轮的进攻,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将会把居民点夺回来。”

“好的,去吧!我等待着你们胜利的消息。”说完,罗科索夫斯基便挂断了电话。话筒刚搁在电话机上,他又摇动了手柄,摇了几下,他拿起话筒大声地说:“我是罗科索夫斯基,给我接政委洛巴切夫。”

和政委连线后,他首先通报了多瓦托尔骑兵军获得近卫骑兵第2军荣誉称号的事,然后又说:“政委同志,在骑兵军对居民点发动攻击时,你一定要督促步兵及时地跟上,在占领区域肃清残敌,建立坚固的防线。还有把现有的两个反坦克炮团尽可能地向前推,要尽量多地消灭敌人的坦克,减轻骑兵的进攻压力。……”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报gào

声,然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报gào

司令员同志,近卫第1坦克旅旅长卡图科夫前来报道!”听到这个声音,马利宁马上迎了出去。

卡图科夫进来的时候,罗科索夫斯基也打完了电话,上前和他握手,高兴地说:“将军同志,您的坦克来得太及时了,我这里的进攻正需yào

装甲部队配合呢。”

“我随时听候您的吩咐。”卡图科夫将军一边说一边和屋子里的其他人握着手。当他来到我的面前时,我先向他敬了个军礼,才握住他的手使劲摇了摇,说道:“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将军同志!”

“能见到您,中校同志,我也很高兴!”卡图科夫握住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用上了几发力,我知dào

这是种友好的表现,所以虽然手被捏得生疼,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

“司令员同志。”卡图科夫松开我的手后,扭头问罗科索夫斯基:“我旅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司令员同志,”我想到自己的防线被德军切割得支离破碎,与其将这极宝贵的坦克部队投入没有意义的反击,还不如要过来放在自己的防区里协助防守,于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丽达,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罗科索夫斯基没有丝毫见怪的意思,反而让我发表自己的看法。

既然司令员都这种态度,于是我鼓足勇气说:“我想将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配属给我师,协助我们防守现有的防线。不知dào

司令员您的意思如何?”

第一七六节 坦克旅,突击!(二)

没等司令员说话,参谋长马利宁抢着开了口:“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坦克旅不能配属给你们师。要知dào

我们的部队正在攻击太阳山城,如果能有坦克掩护进攻的话,我们的胜算会高很多。”

罗科索夫斯基听完马利宁的话,不置可否地看了看,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卡图科夫,问道:“将军同志,您是怎么看的?”

“奥夏宁娜中校既然想让我旅配属给她的部队,肯定有她的道理,我想听一听她想这样做的理由。”

罗科索夫斯基点点头,然后对我说:“丽达,你说说你的理由吧。如果能说服我们的话,就把坦克旅配属给你师;如果说出来的理由不能让我们信服的话,坦克旅还是应该投入到太阳山城方向,参与我军的反击。”

我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才开始阐述自己的理由:“众所周知,今天对太阳山城的反攻,是方面军司令部临时决定的,他们对我集团军目前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就直接向部队下达了这道不切实jì

的反攻命令。由于我军是仓促投入战斗,缺乏统一的指挥,各部队之间的配合也存zài

着很大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投入再多的部队,战斗进行到最后,也会陷入一种僵持的局面。即使此时把坦克旅投入战斗,他们也只能作为伴随步兵突击的一个辅助手段,很快就会被占优势的德军坦克所歼灭。而如果配属给我师,可以将坦克集中使用,大规模地使用在被德军突pò

的作战方向上,在步兵的配合下,消灭楔入我师防线的敌人。”我知dào

自己的这些理由说的很牵强,于是又补充说:“如果我们在防区内主动发起攻击,还可以将相当数量的敌人牵制在这里,减轻太阳山城方向的攻击压力。……”

我说完后,紧张地看着屋里的几名有决定权的指挥员。首先发言的是卡图科夫,他赞许地说:“奥夏宁娜中校说得有道理,只要我们打了起来,敌人就不可能从这里抽调兵力去增援太阳山城。我们在这里所采取的行动,也间接支援了集团军的反攻行动。”

卡图科夫刚说完,马利宁马上反驳说:“这绝对不行,方面军司令部把近卫第1坦克旅配属给我们,其主要用意可能是让他们参与太阳山城的反攻,绝对不会允许把这种部队运用到其它的作战方向。”

罗科索夫斯基缓缓地说:“我也很赞同丽达的意见,与其把精锐的坦克旅投入到太阳山城打消耗战,还不如让他们在近卫第8师的防区内歼灭突进来的敌人。”接着扭头对马利宁说:“参谋长同志,您马上去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把我们打算改变坦克旅用途的想法向他们汇报一下,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是!”马利宁答yīng

一声,就跑到步话机前和方面军司令部联系去了。

罗科索夫斯基带头回到了桌边的地图前,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卡图科夫:“你的坦克在什么地方?”

卡图科夫站在地图前看了看,然后果duàn

地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一指:“就在这里。从图上显示看,正好是敌人楔入我军防线的箭头处,我们正好和他们针锋相对地干一场。”

我看了看地图,坦克部队集结的地方正好在三个团的交界处,也就是说一旦打起来的话,各团都可以及时地派出部队进行支援。如果说我军在没有坦克的情况下,这股敌军还是颗随时可能爆zhà

的炸弹,那么此时,他们就是一群瓮中之鳖。

这时马利宁过来向罗科索夫斯基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我把情况向方面军报gào

了。你猜怎么着,朱可夫大将亲自回复时说:这肯定又是丽达的点子吧,她的思维就是天马行空不受限制,你们就按照她的提议办!”

听到方面军司令部是这样答复的,我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我站直身体向着罗科索夫斯基说:“司令员同志,请允许我和卡图科夫将军一起去执行这个反击的任务!”

“不行!”列维亚金和叶戈罗夫异口同声地反对说:“这个任务太危险了,你是一师之长,必须留在指挥部里统筹全局,还是我们去吧。”

关键时刻还是罗科索夫斯基支持了我,他冲两人摆摆手说:“既然这个建议是丽达提出的,就让她去指挥这场战斗吧!”他瞥了我一眼,继xù

说:“她的情况,你俩还不知dào

吗?虽然每次在战斗中都凶险丛丛,甚至还屡次负伤,但是哪次到最后不是化险为夷?!”听到司令员这样支持我,两人只好识趣地闭上了嘴。

罗科索夫斯基走过来,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丽达,现在的形势你也知dào

,我手中一点预备队都没有,想给你更多的帮zhù

也做不到。你只能想办法用好手上现有的兵力,将其战斗力发挥到最大限度,以缓解我军在太阳山城方向的压力……”

“报gào

!”一名通讯官打断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话,他将一张电报递了过来,同时报gào

说:“普利耶夫将军发来的电报,经过我军的顽强战斗,居民点里法西斯匪徒被赶了出去,我们已经重新占领了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和马尔特诺沃三个居民点。部队正在居民点里构筑防御工事,防止敌人可能进行的反击。等后续的增援部队到达后,我们将正式发起对太阳山城的进攻。”

“太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匆匆瞥了几眼电报,然后递给了马利宁,吩咐他:“立即把这个消息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让朱可夫同志也高兴高兴!”

这时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了一名军官,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原第289反坦克团团长,现任第280反坦克团团长叶夫列缅科少校向您报道。我团奉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从今天开始编入近卫第八师,前来接受您的作战命令!请您指示!”

第一七七节 坦克旅,突击!(三)

半个小时后,我和卡图科夫、叶夫列缅科一起乘车来到了1073团的团指挥部。看到我们的到来,把团长奇斯佳科夫上校吓了一跳,他吃惊地说:“哎呀,我的师长同志,您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这里太危险,敌人随时有可能发动进攻,您还是回师指挥部去吧!”

我摆了摆手说:“团长同志,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到这里来,不是瞎逛的,是来协助你消灭敌人的。”我面向奇斯佳科夫,手指着另外两位向他介shào

说:“上校同志,请过来,我给您介shào

一下:这是近卫第1坦克旅旅长卡图科夫将军;那是第280反坦克团团长叶夫列缅科少校。”然后转个身,面向卡图科夫他们,指着上校介shào

说:“这是我师1073团的团长奇斯佳科夫上校。”

三人互相敬礼握手的时候,我四处打来了一下这个用圆木搭成的指挥部,发xiàn

和我的师指挥部也差不多,屋子中间是张大木桌,上面摆着军事地图和电话机。一侧的墙壁上有方形的观察孔,孔前摆放这观察用的潜望镜。另外一侧的墙边,摆着发报机、步话机之类的,由于外面还没有发生战斗,负责操作这些设备的战士都静悄悄地坐在那里。

我走到桌前,看着上面摊放着的地图,感觉依然还是看不懂,便招呼三人:“别闲聊了,都过来研究战斗部署吧!”

等三人来到桌前后,我对着奇斯佳科夫说:“团长同志,您先给我们介shào

一下你团的布防情况吧”

“请跟我到这里来,”上校把我们带到了观察孔前,指着外面说:“团指挥部设在森林里,往东两百米,是切尔纽戈夫中校指挥的一营防御阵地。再往东两公里左右,有一片森林,里面驻扎敌人突进来的坦克部队。”

“敌人有多少坦克?”一听到敌人的坦克,首先想到问数量的是反坦克团的团长叶夫列缅科少校,不知dào

这算不算他的职业习惯。

“我昨晚派人去侦察过了,大概是敌人的一个坦克营,在突pò

我军防线时,损失了几辆坦克,现在还有十七辆坦克。是单纯的坦克部队,没有步兵跟随。”

“我旅目前只有三十辆坦克,如果从正面发起进攻的话,就算把敌人的这支坦克部队全歼,我们的伤亡也会很大的。”卡图科夫看着外面若有所思地说道。

“可不可以绕到敌人的后面去偷袭他们,这样做伤亡会小一些。”奇斯佳科夫向坦克旅长提出了他自己的建议。

“不行!”卡图科夫马上否决了他的提议,“我们不清楚敌人在森林是如何布防的,不光从什么方向接近,都有可能被发xiàn

。那样一来,偷袭就变成了强攻,这样的仗打起来不划算。”

两人在讨论如何攻击德军坦克部队的时候,我用潜望镜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俄罗斯的森林并不是连绵不断看不到边缘的那种,一片又一片的空地将森林分割成不规则的小区域。两公里外的那片森林也不例外,四周是光秃秃的开阔地,无论如何隐蔽地接近,都会被里面的人发xiàn

。我调整潜望镜,又继xù

查看其它方向的地形,看到在我军阵地东南方向大概五百米的地方,还有一片森林。

看到这里,我站直身体,转身叫奇斯佳科夫:“上校同志,您过来看,那边森林里有我军或者敌人的部队吗?”

奇斯佳科夫看了看,回答我说:“师长同志,那片树林面积太小,部队不好展开,所以我们就没有把防线设在那里。昨晚侦察员侦察回来时,去检查过,那里没有敌人。”他说话时,卡图科夫和叶夫列缅科也挤过来,凑到观察孔前看外面的地形。

等奇斯佳科夫说完,我点点头,又回到了桌前,扭头对他们说:“都过来吧,我来说说这一仗该怎么打?”

我本来想在地图上指点的,不过想到自己不识图,怕闹笑话,便拿起桌上的一个本子,撕了一页下来,摊在桌上。我先用铅笔在纸的上下各画了一个正方形,又在下面正方形的上面画了一条横线,最后在纸中间偏右的位置画了个圆圈。

我画好抬起头,看到三人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我,知dào

他们不明白我在纸上画的是什么,连忙给他们解释说:“这是我画的敌我态势图。”用铅笔指着下面的正方形说:“这是我们指挥部所在的位置,这条横线代表着我军的防线。……”

“我明白了,”军衔高的反应就是快,我刚说一句,卡图科夫就明白过来了:“上面方形是敌人的位置,右边这个圆圈,应该指的是您刚才问的那片森林吧?”

“好样的!”看到卡图科夫这么快就看明白了我画的简图,我称赞他一句后,接着说:“接下来我就布置作战任务。”

“师长同志,我想提醒您一声,我军的兵力有限,如果去进攻的话,会付出很大的代价,等到敌人发起新攻势时,我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来进行防守。”说这话的是奇斯佳科夫,他估计怕我的瞎指挥把整个部队断送掉。

“这次战斗,步兵只负责防守,负责进攻的是坦克旅。”说到这里,我抬头问卡图科夫:“将军同志,您都有些什么样的坦克,有那种敌人炮弹打不烂的KV重型坦克吗?”

“我旅装备的都是最新型的T-34坦克,没有您说的那种KV重型坦克。”

“唉,真是可惜,不然就可以打得敌人满地找牙了,我接着说作战部署。”我用铅笔指着横线对叶夫列缅科说:“少校同志,您将反坦克团部署在我军的防线这里。”然后又将笔尖移到了圆圈处,对卡图科夫说:“将军同志,您将其中的二十五辆坦克布置这里。然后派剩下的五辆坦克向敌人所在的森林前进。”

“您的意思,是让这几辆坦克去担任诱敌任务?”卡图科夫试探地问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我才说了一半,他就知dào

了我的部署。但旁边还有两个人,不知dào

他们是否领会到了我的意图,我还得向他们解释一下:“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向敌人阵地前进,等敌人向他们炮击时,他们就掉头往我军阵地跑,尽量把敌人从森林引出来。当敌人的坦克进入射程后,反坦克炮团就开炮射击。等打得敌人晕头转向的时候,卡图科夫将军的其它坦克从森林里冲出来,截断他们的退路。这个时候他们就算回过神来,想调头逃跑也来不及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没的命运。我的意思,大家听明白了吗?”

“完全明白了!”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

第一七八节 坦克旅,突击!(四)

“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去执行吧!”说完,我又低下头去画我的作战示意图。我现在横线处写了许多中文的“人”字,代表着布防的步兵;横线和正方形中间画了几个十字,代表这是反坦克团的火炮;而在圆圈里画了一个小坦克,代表着卡图科夫将军设伏的坦克部队。

我用铅笔从横线处向上画了一条直线,画到离上面的方形还有一半距离时,又转了个弯向下画,代表着诱敌的坦克在吸引着敌人注意后,正在调头回撤。我正准bèi

画圆圈里坦克出击的路线时,眼睛的余光发xiàn

桌边站着有人,抬头一看,原来卡图科夫三人还没有离开。

我好奇地问:“你们不去执行命令,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三人没有答话,但是面部表情异常古怪,特别是叶夫列缅科少校,眼睛望着屋顶,身体在拼命地颤抖着。我又问了一遍,三人还是没有回答。我猛地明白感情他们是在笑我,不过又不好意思笑出声,只好强忍着笑,才有出现如此奇怪的表情。

一想明白这件事,我不禁羞得满脸通红,不满地冲他们摆摆手,说:“都别站在这里发呆了,快点去执行任务吧!”

看到我有些生气,叶夫列缅科少校向我敬礼后转身快步离开,奇斯佳科夫上校赶紧走到一部电话机前,使劲地摇了几下手柄,然后拿起话筒,大声地说:“我是团长奇斯佳科夫上校,给我接一营。”

卡图科夫过来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友好地说:“中校同志,您制定的这个作战计划真是棒极了,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转身离开时,趁左右没人注意,悄悄地说了句:“您的图上作业该好好练练了,您如今的水平,和幼稚园的小朋友差不多。”

听卡图科夫这么一说,我越发觉得脸上挂不住,不过别人的军衔比我高,我又不能冲他发火,赶紧溜到观察孔,拿起一副望远镜,假装观察外面的地形。

十分钟后,坦克的佯攻开始了。五辆负责诱敌的T-34飞速地越过我军的战壕,向隐藏着德军坦克的森林冲了过去。我军的坦克离森林越来越近,但是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敌人会不会已经转移到其它地段去了?

但是我很快就发xiàn

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坦克离林子还有两三百米时,突然一发炮弹从里面飞出来,落在领头的T-34旁边爆zhà

。随着这声爆zhà

,我军的坦克都停了下来,在原地开炮还击。

也许是卡图科夫事先告sù

过他们诱敌的计划,开了几炮以后,他们便开始倒车后退。由于他们是边退边射击,林子里的德军坦克以为遇到了几辆走错了路的苏军坦克,所以毫不怀疑地跟着追了出来。

开始是一辆,接着又是一辆,很快森林里就冲出了十几辆坦克。每出来一辆坦克,旁边的奇斯佳科夫就数一辆,很快他就大声地告sù

我:“没错,是十七辆坦克。”

我军的坦克退得飞快,虽然在后撤的过程中,不停地开火射击,但是几乎没有命中率,炮弹都落在了德军坦克四周爆zhà

。毫发未损的德军坦克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马达轰鸣声在指挥部也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一辆跑在最后的T-34被炮弹击中,滚滚浓烟笼罩的车身立kè

停在了原地。德军的坦克越逼越近,向剩下的四辆坦克频频射击。

我赶紧用望远镜观察那辆中弹的坦克,希望能看到有坦克乘员从浓烟里逃出来。我的意图被奇斯佳科夫发xiàn

了,他叹了口气,说:“师长同志,我明白您的意思,别看了,坦克里的战士肯定都牺牲了。”虽然我也觉得这辆坦克上的战士没有啥生还的希望,但还是用望远镜拼命地继xù

观察着。

又看了分把钟,还是没有看见有人逃出来,我不禁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到了别处。就在这时,旁边的奇斯佳科夫突然高声叫了起来:“师长同志,您看,有人从坦克里逃出来了。”

我连忙把目光移了过去,果然看见一名穿黑色坦克服的战士,摇摇晃晃地从浓烟里冲了出来。我连忙放下望远镜,大声冲那边喊:“快跑,快跑!”我忘记了自己离他有几百米,就算声音再大,他也听不见。

那名战士刚往我军阵地跑了没多远,就被后面德军坦克上面的机枪击中了,他猛地身体向后一仰,又向前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然后就歪倒在地上。

第一七九节 坦克旅,突击!(五)

战士倒地时,我军剩下的四辆T-34已经飞速地越过了战壕,躲进了森林里。德军的坦克绕过燃烧的T-34,快速地向我军阵地扑了过来。

看到敌人的坦克离阵地只有三四百米了,我刚想吩咐奇斯佳科夫命令炮兵开炮,前沿阵地骤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阵地上的轻重机枪猛烈开火,子弹打在坦克车身上溅起一串串耀眼的火花。

正在飞速前进的德军坦克放缓了速度,在行进中慢慢地排出了战斗队形,调转炮口,对准暴露的火力点不紧不慢地开火。几发炮弹飞过来,最活跃的两个火力点顿时就哑了。

“胡闹!简直胡闹!”看到步兵擅自开火,招来了德军坦克的炮击,我不禁怒不可遏,冲着奇斯佳科夫大声喊道:“快点,接反坦克炮团,让他们立即开火!”

几乎就在我话音刚落的同时,部署在森林的反坦克炮已经开了火,看来叶夫列缅科少校发xiàn

情况不对,没来得及想我请示,就果duàn

地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从森林飞出的炮弹,落在了德军坦克的队列中爆zhà

,顿时硝烟滚滚火光冲天。除了头几发炮弹没有击中目标外,接着打出去的炮弹都准确地落在德军坦克的车身上,被击中的坦克顿时被滚滚浓烟笼罩着。很快有浑身是火的坦克兵从报废燃烧着的坦克里钻了出来,扑在地上打滚,企图熄灭身上燃烧着火焰。

看到有敌人从坦克里钻出来,战壕里的枪声又密集了起来,正在地上打滚的人影,在密集的火力打击下,身体剧烈地颤动了一阵后,便趴在地上再没有了动静。

原先退到森林里四辆T-34又开足马力向前冲,开到战壕前便停了下来,对准敌人的坦克猛烈开火。

在反坦克炮团的第一轮炮击中,就有四辆德军的坦克被击毁。而我军坦克的反冲锋,又轻松地击毁了两辆。剩下的十几辆坦克,终于发xiàn

情况有些不对头,立即开着倒车,边射击边向后撤tuì



停在战壕后的T-34因为数量太少,没有马上展开追击,而是配合着反坦克炮团对德军的坦克进行着射击。在开阔地上退却的德军坦克,是再好打不过的靶子,才接近卡图科夫坦克设防的森林附近时,至少又有六辆坦克被打得趴了窝,成为了燃烧的废铁。

“太棒了!”奇斯佳科夫兴奋地喊道:“又干掉了六辆,他们只剩下五辆!”然后又用询问的口气问我:“师长同志,现在让卡图科夫将军他们出击吗?”

“这个不用你操心,卡图科夫是个非常会把握战机的人,他知dào

什么时候该主动出击。如果让这几辆坦克逃走的话,他就不是卡图科夫了。”我随口说出这番话后,不禁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啊,莫非我又盗用了哪部电影里的对白?

卡图科夫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那五辆德军坦克刚接近森林,我军的T-34坦克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通密集的炮击,就将其中的四辆击毁,剩下的一辆坦克的履带也被炸断,正在原地打转。一辆T-34的顶盖打开,从里面钻出一名坦克兵,他双手握着红绿两面小旗子,挥舞着打出了一系列的旗语。随着旗语的结束,其余的坦克停止了射击,从三个方向缓缓向打转的德军坦克围了过去。

那辆德军坦克停住以后,顶盖打开,然后从里面伸出一支挂着白手绢的冲锋枪。那白旗拼命地摇动着,示意准bèi

认输投降。

看到德军的坦克已经被全歼,我暗松了一口气,把望远镜往脖子上一挂,然后对奇斯佳科夫说:“上校同志,战斗结束了,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当来到反坦克炮团阵地时,叶夫列缅科正在指挥战士们把火炮挂到牵引车上去。看到我们的来到,他连忙跑过来,向我立正敬礼。

我一边还礼一边说:“少校同志,干得不错!部队的伤亡大吗?”

他有些腼腆地笑笑说:“不大,就被炸毁了一门炮,牺牲了三人伤了九人。幸好不是德国坦克,否则我团的伤亡会更多。”

不是德国的坦克?我举起望远镜再次望向那些被击毁的坦克,车身上的白色十字标准清晰可见。于是我诧异地问:“这个被击毁的坦克上面,不是有纳粹的十字标志么?您说不是德国的坦克,难道还是美国的坦克吗?”

听我这么一声,少校连连摆手说:“师长同志,您误会啦误会啦!我说不是德国坦克,是指这些坦克不是德国本土生产的。”

“不是德国本土生产的,那是什么地方生产的?”他的话听得我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向我解释说:“德国佬的坦克在前期的战斗中损失严重,又得不到本土的及时补充,于是他们便开始大规模地使用缴获的法国坦克。这些坦克和德国的坦克相比,无论是火力装甲还是速度,都明显要逊色得多,所以我们才能以这么小的伤亡全歼这种坦克小分队。”

“师长同志,”奇斯佳科夫在旁边叫我:“您快看,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过来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辆我军的T-34坦克正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燃烧着的坦克,快速地向我们驶来。

第一八零节 坦克旅,突击!(六)

坦克在战壕对面停了下来,卡图科夫从坦克里钻了出来,跃过壕沟跑了过去。走近时,只听他兴奋地说:“中校同志,您的这个计划真是太完美了,才十几分钟,就把这支德国佬的坦克小分队歼灭了。”

我冲他苦笑一下,没有说话,只是四处张望。看见从战壕里抬出来的几副担架,担架上躺着的战士一动不动,看样子不是牺牲就是负了重伤。看到这些,我的心情不禁沉重起来,心想要是刚才战壕里的步兵,不擅自向德军的坦克开枪射击,而只打逃生的坦克兵,那么他们几乎就不会有伤亡。

扭过头看见奇斯佳科夫、卡图科夫还有叶夫列缅科都在旁边站着,便神情严肃地说:“都跟我到团指挥部去,我们去开个战斗总结会。”说完,我埋着头先往前走,三人紧跟在我的后面。

走了几步,我突然想到要开战斗总结会,至少还要把参加过战斗的兼一营营长的1073团的副团长叫上。于是我停止脚步,扭头对奇斯佳科夫说:“上校同志,请您把您的副团长,也就是一营长那个什么中校来着?”

“切尔纽戈夫中校!”奇斯佳科夫连忙将他副团长的名字告sù

了我。

“对,就是那个切尔纽戈夫中校!叫上他,一起到团指挥部开个战斗总结会。”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指挥部走去。

奇斯佳科夫虽然不明白我不高兴的原因,但还是叫上一名战士,让他去通知副团长切尔纽戈夫中校到团指挥部开会。

进了指挥部,我依旧阴沉着脸,问奇斯佳科夫:“团长同志,说说吧。在刚才的战斗中,一营伤亡了多少人?”

我这个突兀的问题把上校问呆了,好半天他才喃喃地回答说:“师长同志,刚才我一直和您在一起,我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具体的伤亡情况。不过请您放心,等切尔纽戈夫来了,马上就能知dào

准确的数字。”

我把头又扭向了卡图科夫,面无表情地问:“将军同志,坦克旅的伤亡情况如何?”

“伤亡不大,”卡图科夫语气轻松地回答说:“负责诱敌的坦克被击毁了两辆,坦克兵牺牲了6人,负伤4人。击毁德军坦克16辆,缴获1辆,俘虏12人,击毙了56人。”

他刚说完,一名戴着钢盔的指挥员就兴匆匆地走了进来,到我面前立正敬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师长同志,第1073团副团长兼一营营长切尔纽戈夫中校向你报道,请你指示下一步的作战任务。”

我没有还礼,只是语气淡淡地说道:“先报报你营的伤亡数字吧!”

“牺牲19人,负伤27人。炮弹炸毁轻机枪三挺,重机枪两挺。”

我用手在桌上猛地一拍,大声地质问:“为什么要随便开火?要知dào

你们的任务,只是协助炮兵和坦克兵消灭从坦克里逃出来的敌人,而不是用步兵的轻武器,去和敌人的坦克死磕!这几十名战士死得不值,你明白吗?……”

面对我的质问,切尔纽戈夫中校羞红了脸,慌忙向我解释说:“当看到我们从坦克里逃出来的战友,被敌人的机枪打死时,有个别战士控zhì

不住自己的情绪,率先开枪射击,结果引发了连锁反应,导致所有在高度戒备状态下的战士一起开火。……”

“够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编理由。”我不由分说地打断他后面的话:“你以为战士枪膛里的子弹都是穿甲弹啊,可以打穿德军的坦克装甲?你知不知dào

因为这次擅自开火,会造成多少不必要的伤亡?作为一名指挥员,首先要懂得爱惜战士们的生命……”

“丽达,丽达,你不要着急,先消消气!”看到切尔纽戈夫被我骂得面红耳赤,卡图科夫过来打圆场,劝说道:“这是战争,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没等他说完,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我随手抓起话筒,没好气地问:“喂,什么人?”

“我是罗科索夫斯基,丽达,你的火气不小嘛!”

听到是司令员的声音,我连忙挺直了身体,稳定了一下情绪,恭恭敬敬地问:“司令员同志,您好!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进攻啊?”听声音,罗科索夫斯基好像也和我一样心情恶劣,所以问的话里充满了火药味。

“报gào

司令员同志,我们刚才已经全歼了楔入防线的德军坦克小分队,我正在主持召开战斗总结会。”

“什么?”罗科索夫斯基有些吃惊地说:“你的动作可真够麻利的,离开师指挥部刚一个小时,居然就把敌人的坦克小分队全歼了?部队的伤亡大吗?”

听到司令员这么问,我语气沉重地回答说:“伤亡很大,完全超出我的预期。”

“把伤亡数字和战果报给我。”

我在脑海里把刚才了解的数字过了一边,然后一项项地报给罗科索夫斯基:“1073团的步兵阵亡19人伤27人,损失重机枪2挺,轻机枪3挺;第280反坦克炮团损失火炮1门,阵亡3人伤9人;近卫第1坦克旅损失坦克2辆,阵亡6人伤4人。取得的战果不大,仅击毁德军坦克16辆,缴获1辆,击毙敌军56人俘虏12人。”

“哈哈哈!”罗科索夫斯基听完我所报的数据,大笑了起来,兴奋地说:“我说丽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这么小的伤亡,歼灭了德军一支坦克分队,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听到他这么开心,我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这样的伤亡不算大吗?”

“不算大不算大,这样的伤亡甚至可以属于忽略不计的那种小伤亡。”说到这里,听筒里突然没有声音了,我还以为线路坏了,喊了几声后刚想吩咐通讯兵去查线路,听筒里又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他的语气又变得严厉:“丽达,另一支楔入防线的德军部队也要尽快消灭。目前太阳山城的局势很不妙,我军和德军陷入了僵持状态,我有可能会在近期把近卫坦克旅抽调回来,所以你们的攻击要快要猛,明白吗?”

“明白!”

“好的,祝你好运!”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把话筒搁在电话机上,看着奇斯佳科夫问:“上校同志,另外一支楔入防线的德军部队在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地图,用手点了点,说:“就在这里!”并抬头向我和卡图科夫解释说:“这是我团和1075团三营的结合部,敌人突入到这里后,就停止了进攻。据我们的分析,他们可能是兵力不足,正在原地等待后面的援军。”

“他们是什么样的兵力?”卡图科夫抢先问了我想问的问题。

“几乎都是步兵,大概有一个半连的兵力,三百多人。他们携带的重武器不多,除了有四五辆装甲车外,还有少量的迫击炮和重机枪。”

奇斯佳科夫介shào

完情况后,我对卡图科夫说:“将军同志,我和奇斯佳科夫团长先去1075团的防区,您和您的坦克旅随后赶过来吧,我们争取在天黑前消灭这股敌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又转头对奇斯佳科夫说:“走吧,上校同志!我们一起去1075团的防区,让他们先做好进攻的准bèi

。”

第一八一节 坦克旅,突击!(七)

在前往1075团防区的路上,我木然地坐在吉普车后排保持着沉默,可能是受我情绪的影响,开车的格里萨和坐前排的奇斯佳科夫,也没人说话始终保持着安静。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德军仅仅凭一个坦克营和两三个步兵连,就可以突入苏军精锐部队的防线,并对一支兵力数倍于自己的部队形成了合围之势,其战斗力之强悍可见一斑。苏军堪称精锐的部队尚且打得如此狼狈,那么其余的部队遇到这种情况又会怎样呢,是被击溃还是被全歼?

正在胡思乱想,车突然停止了。我望着窗外的森林,问道:“到地方了?”

“还没有,”回答我的是奇斯佳科夫,他问道:“前面是岔路口。向左,是到我团二营的防区;往右,是去1075团三营防区。师长同志,我们走哪边?”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团二营的指挥员是谁?”

“二营长在昨天白天的战斗中牺牲了,我临时指派了七连连长代理营长职务。”

听到说二营是暂时由一名连长代理营长,我顿时没了去的兴趣,吩咐司机:“格里萨,走右边,我们去1075团三营看看。”

车向前开了几分钟,被警戒的战士拦住,核实我们的身份以后,其中一名战士站上了踏步,身体挂在车外引我们去营指挥部。指挥部就设在战壕里,车向前开了没多远就到了。

1075团的三营长是少校谢杜林,他同时还兼任着副团长的职务。看到我们的到来,他连忙迎上来报gào

敬礼。

我进屋坐下后,抬头对恭恭敬敬站在我面前的谢杜林说:“少校同志,给我们说说你这里的情况吧!”

“是!”他答yīng

一声,便站在原地开始报gào

:“我营对面的敌人大概有两个连的兵力,昨天曾对我阵地发起过进攻,被击退后就驻扎在防线对面的森林里。今天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任何动静,我估计他们是在等待援军和重武器。”

“敌人的驻地离我们有多远啊?”我接着又问了一句。

“大概六百公尺。”

“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措施?”谢杜林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一脸茫然不解地问:“师长同志,我没有听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既然敌人在你营对面驻扎,你有没有利用夜晚,派人去侦察或者组织小分队去夜袭啊?”

“没有,”谢杜林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您知dào

部队是经过连番战斗后撤下来的,部队建制被打残了,战士们都很疲劳。想想派部队偷袭的话,有些困难……”

“够了!”听到他这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我忍不住又发了火:“你们疲劳,敌人就疲劳了?不趁夜晚去偷袭,哪什么时候合适?难道等敌人睡了一夜养足了精神,天亮以后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下打过来时,你们再去偷袭吗?”

冲着谢杜林大喊大叫时,我也觉得这个火发得有些过分,可这两天不知dào

怎么了,就觉得心烦,老控zhì

不住自己的情绪,动不动就想发火。

正当谢杜林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奇斯佳科夫站在旁边左右为难,不知dào

该怎么劝说我时,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名战士,喊了一声报gào

:“报gào

营长,德军的坦克上来了!”

“什么?坦克?”我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被我骂的面红耳赤的谢杜林抢先迫不及待地问道:“在哪里?”

“从我军阵地左侧方向过来的。”

“离我们的战壕还有多远?”这次是奇斯佳科夫抢先问的。

那名战士看了一样奇斯佳科夫的领章,然后挺直身体回答说:“报gào

上校同志,敌人的坦克从森林里出来后,先沿着我军前沿开了一段,便朝着敌人驻扎的森林开过去了。”

“走,去看看。”我说着站起来就想向外走。

“请等一下,”奇斯佳科夫拦在了我的面前,用恳求的语气说:“师长同志,这里危险,您还是回师指挥部去吧!”

“是啊!”谢杜林也附和说:“我营在转移的过程中,反坦克武器几乎都丢弃了。德军的坦克攻过来的话,我都只能组织战士们用集束手榴弹去炸。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您还是先和上校同志一起转移吧!”

“不,去看看。”说完我把奇斯佳科夫往旁边一拨,率先走出了指挥部。其实我倒不是逞英雄盲目地去冒险,而是想到卡图科夫的坦克旅就在附近,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只要德军不占据绝对优势的话,坦克旅就可以击退他们。

我站在用圆木加固过的战壕里,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两辆有十字标志的德军坦克,它们不紧不慢地向着对面的森林开过去,似乎打算去和那里的部队汇合,再掉过头来进攻我们。坦克离森林还有一百多米时,从林子里开出几辆装甲车,车后还跟着不少的步兵,看样子是准bèi

来汇合后一起发起进攻的。看到这里,我放下望远镜,向旁边的谢杜林下达命令:“传我的命令,命令所有的战士,立即做好战斗准bèi

!”

“师长同志,”谢杜林回答说:“战士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bèi

。”

我往左右看了看,战士们已经进入了阵地,把手中的武器架在了壕沿上,甚至还有几个战士正蹲在地上捆集束手榴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德军开始进攻了?连忙端起望远镜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观察。结果所看到的一切又把我吓了一跳。我看到坦克正在向装甲车射击,呼啸而出的炮弹轻易地撕开了装甲车薄薄的装甲,引起了车内弹药的殉爆,把车周围的士兵炸得鬼哭狼嚎,在剧烈的爆zhà

后,装甲车开始熊熊燃烧。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旁边同样用望远镜观察的奇斯佳科夫自言自语道。

我同样看得一头雾水,自然无法向他解释德军的自相残杀是怎么回事。

阵地的左侧森林里又传来了坦克马达的轰鸣声,我连忙把望远镜转向了发出声响的地方。只见一支坦克分队正穿梭在森林里,数量还不少,起码有二三十辆之多。我的心跳马上加速,没有反坦克武器,两辆我们都难以应付,一下来这么多,我们的阵地能守得住吗?早知dào

这样,刚才就该把叶夫列缅科的反坦克团带过来。

旁边的奇斯佳科夫忽然兴奋地叫起来:“快看,师长同志!是我们自己的坦克,快看,全部是T-34坦克。”

听到他这么喊,我定睛一看,果然是苏式坦克。略一沉吟,我就明白对面的德军坦克开炮是怎么回事了。我再次放下望远镜,大声地喊着:“谢杜林少校,立即组织部队进攻!”

“进攻?!”谢杜林傻傻地问道:“可是我们没有反坦克武器啊,在这种情况下发起进攻的话,无异于自杀!”

“是啊!”奇斯佳科夫也帮腔说:“师长同志,少校说得有道理,请您再好好考lǜ

一下。”

“有啥可考lǜ

的,”我差点又发火了,但还是耐下性子解释说:“上校同志,您还没看明白吗?对面正在向德军射击的坦克,是刚才被卡图科夫将军他们缴获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卡图科夫将军先用两辆缴获的坦克去接近敌人,等交火开始后,其余埋伏好的坦克再迅速出击,直扑敌人的阵地。这个时候,就需yào

我们步兵配合,才有机会将敌人全歼。你们听明白我的意思没有?”我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明白了!”两人同时答道,然后谢杜林少校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战壕,拔出手枪高举过头顶,高声地喊道:“弟兄们,跟我上啊,前进!”

战士们虽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是看见自己的营长都已经率先爬出了战壕,接着又是一个接一个的指挥员爬了出去,也毫不犹豫地爬了出去,在战壕前排开散兵阵形。

我也想跟着爬上去,却被奇斯佳科夫一把抓住,他神情紧张地说:“哎哟,我的师长同志,外面太危险,您就别出去冒这个险了。”

我看了看外面的散兵线,已经在谢杜林带领下,向前缓缓推进了,也就没有再坚持往外爬,而是老老实实地站在战壕里观察战况。

进攻的队列里,除了谢杜林以外,其他人根本不知dào

我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只知dào

德军的阵地发生了战斗,至于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看不清也无从知晓,之所以会跟着向前冲锋,完全是一种服从的习惯。正因为如此,虽然谢杜林在大踏步地前进,而后面跟随的指挥员和战士们都一直在磨磨蹭蹭,以至于两者之间的间隔距离越来越大。

下面站着的奇斯佳科夫看得着急,大声吼叫着:“冲啊,快冲啊!冲上前把敌人打垮!”他的喊声只有后排的少数战士听见,他们向前加速快走了几步,见前面的人在慢吞吞地移动,他们便又放慢了速度。

卡图科夫旅的坦克冲出森林,在步兵的进攻队形前逐一展开战斗队形,然后加大马力向前冲了上前。

看到自己的坦克参战了,再愚钝的人也知dào

怎么回事了,原来还在慢吞吞前进的散兵线,一下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人人高喊着“乌拉!”端平手中的武器,加速快跑了起来。

看到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向敌人的阵地压了过去,胜利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放下望远镜时,感觉脸蛋冻得生疼,便招呼奇斯佳科夫回指挥所里等前线的捷报。

在往指挥所走的路上,我还在想:刚才卡图科夫只缴获了德军一辆坦克,可刚才率先进攻德军的却是两辆坦克,另外一辆他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待会儿见到他时,一定要把这件事情问清楚。

第一八二节 坦克旅,突击!(八)

回到指挥所里,坐了好一阵才感觉暖和过来。我搓着冰凉的双手,对坐在一旁的奇斯佳科夫说:“外面真冷啊,我们刚才来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冷吧?”

奇斯佳科夫一边往放在墙角的炭盆里加煤,一边回答说:“是啊,现在比上午冷多了,看样子是降温啦。”

透过观察孔看着外面灰蒙蒙地天空,我有些担忧地说:“天冷了,战士们晚上睡在战壕里,能受到了吗?”

听了我这话,上校有些诧异地对我说:“师长同志,是谁告sù

您,说战士们晚上是睡在战壕里的?通常在战壕后面有专门的营房,是供战士们休息用的。”

“是嘛,那一定是我搞错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我急忙岔开话题,说:“这么久了,谢杜林少校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谢杜林洪亮的声音:“师长同志,我回来了!”

接着手提冲锋枪,满脸硝烟的谢杜林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他一走到桌边,把手中的冲锋枪往桌上一放,然后对我们说:“师长同志,上校同志,这是我们才缴获的冲锋枪,你们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奇斯佳科夫拿起冲锋枪,翻来覆去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明堂来,随即把枪递给了我,沮丧地说:“我看这枪的各个部件完好无损,没有发xiàn

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我接过冲锋枪,第一个感觉就是太凉了,简直握住一块冰的感觉。我把冲锋枪啪地一声扔在桌上,不满地说:“这枪就像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样,冻得手疼。少校同志,别给我们绕圈子,直接揭晓答案吧。”

谢杜林笑笑说:“还是师长同志观察仔细,这枪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冷得像冰块,握在手上冻得手疼。”

听他这么回答,我和奇斯佳科夫对望了一眼,还是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上校皱着眉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到我们有些不悦,谢杜林连忙解释说:“你们看,因为天冷,而德国人又没有在枪上使用防冻液,结果枪栓被冻住了。”边说边用力地拉动着枪栓,果然是纹丝不动。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明白了,因为天气寒冷,德国人又没有专门的防冻液,结果枪栓全部被冻住。想明白这一点,我马上兴奋地问:“少校同志,刚才的战斗战果如何,我军的伤亡大吗?”

“报gào

师长同志,我营的伤亡不大,经过战斗,已经全歼敌人,只牺牲了5人负伤18人,消灭敌人159人俘虏147人。”

对于这样的战果,我非常满yì

,然后又关切地问:“我们的部队在哪里,都撤回来了吗?”

“没有,”谢杜林摇摇头回答说:“我营原来的防线就在那片森林里,除了七连撤回到这里外,八连九连都在刚收复的阵地上。”

“卡图科夫将军在什么地方?”我又问道。

“他正在那边的阵地上,把坦克部队展开,掩护部队加固工事。”

“俘虏里有军官吗?再找一个懂德语的战士来,协助我们审讯俘虏,了解敌人的兵力部署。”奇斯佳科夫到底是多年的老军人,考lǜ

事情就是比我全面。

“我抓了一名上尉,据说是德军的连长。不过不用找翻译,他本人就懂俄语。”说完,他扭头从外面喊了一声:“把俘虏带上来。”

随着他的喊声,两名战士押着一名垂头丧气的德军军官走了进来。那名军官的打扮很特别,头上裹着毛巾,戴着有些皱皱巴巴的大檐帽,身上破了几个洞的军大衣上全是泥土。

我和奇斯佳科夫坐在桌前,然后让战士搬了个木凳,让那名军官坐下,然后我们开始正式审讯。

问话的是奇斯佳科夫:“姓名、职位、军衔?”

那个军官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劳伦斯,是德国国防军步兵第23师D连上尉连长。”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突pò

苏军的防线后,切断你们的退路,配合正面突击的部队,将你们全歼。”

“您的俄语说得不错,在什么地方学的?”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说这么流利的俄语,所以好奇地问一下,同时也想了解为什么德军中会有那么多懂俄语的军官。

“我曾在1936年到过俄罗斯,并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过,所以会说俄语。”

“胡说!”这次说话的是谢杜林,他大声地呵斥上尉说:“我们的伏龙芝军事学院怎么可能让法西斯匪徒成为学员。”

“是真的真的,”德军上尉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我旁边的奇斯佳科夫:“上校先生,您一定知dào

,那个时候我们两国还是盟友,互派人员到对方的军事学院学校,是很常见的事情。”

谢杜林扭头看着奇斯佳科夫,问道:“上校同志,这是真的吗?”

没等他回答,我已经接过了话题:“好了,少校同志,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我说相信,这可不是信口开河,既然两国都可以联手瓜分波兰,还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做的,我看了奇斯佳科夫一眼,吩咐说:“继xù

审问吧!”

“今天你们为什么迟迟没有发起进攻?”奇斯佳科夫又问道。

“按照计划,今天师部会派两个营的步兵和一个坦克分队来配合的,但是由于太阳山城那边的战事紧张,所以这些部队都被投入到那个地方参与战斗去了。”

原来德军今天迟迟没有投入战斗,是因为援军被抽调到了其它方向去了。原来不是我们在减轻太阳山城的压力,而是正在那里浴血奋战的部队,牵制了原本要进攻我们的德军部队。

第一八三节 坦克旅,突击!(九)

“上尉先生,我有个问题。”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背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皱着眉头向德军军官问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昨天你们凭借着几百人兵力,就突pò

了我师的防线,并占据了对面的我军阵地。从这一点看,你们部队的战斗力强悍是毋庸置疑的。”听到我的夸奖,德军上尉脸上露出了一丝得yì

的神情。我接着又说:“可今天我军对你们发起反攻时,你们却被我们轻易打垮了。您能告sù

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上尉没有回答我的话,目光在奇斯佳科夫和谢杜林的身上扫来扫去。奇斯佳科夫猛地一拍桌子,喝道:“问你话的是我们近卫师的师长,你赶紧回答她的问题。”

上尉被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向我解释说:“中校女士,原因是多方面的。先是你们的坦克冒充我军,接近我军时突然开火,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其次,我们缺乏足够的反坦克武器,无法抵御你们坦克的进攻;第三,也是最重yào

的一点,因为天气寒冷,士兵手中的枪支都拉不开枪栓,不能射击的武器拿在手上,和烧火棍差不多,所以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如果不是这该死的严寒,就算你们能打败我们,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你的意思是,打败你们的,不是我们的战士,而是俄罗斯的严寒天气?”听到他这么说,一旁站着的谢杜林用嘲讽地口吻问道。

“是的,少校先生。”德军上尉虽然成了我们的俘虏,可嘴上却不服软:“如果不是我们不适应这样的严寒天气,缺乏枪支所需的防冻液,就算你们有坦克的支援,想打败我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了,把他带下去。”奇斯佳科夫看见谢杜林一脸的不服气,眼看就要和对方吵起来,连忙吩咐战士将俘虏带了出去。

刚把俘虏押解出去,卡图科夫就兴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也不没客套,一屁股就坐在了我对面的空位上,摘下头上的坦克帽,用袖子横着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高兴地说:“中校同志,我真是服了您啦!在您的指挥下,这两场仗打得可真痛快啊。没想到我们只用了这么小的伤亡,就全歼了德军楔入我军防线的两支部队。”

听到他的夸奖,我也只是苦笑一下,回答说:“将军同志,您不觉得我们今天的胜利来得太侥幸了吗?这两场仗,我们都是凭借着自己有占绝对优势的技术装备,才能如此迅速地解决战斗。假如我们在进攻时,敌人动用了飞机大炮,您想今天的战斗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坦克旅在今天的战斗种种不俗的表现,觉得不该这样一味地泼他们冷水,连忙转变话题,改口说:“当然啦,在今天的战斗中,坦克旅在您的英明指挥下,在战斗中的表现是可圈可点。先是干净利落地干掉了敌人的坦克分队;接着又利用缴获的坦克去迷糊敌人,大摇大摆地接近他们的阵地,趁他们没有防备时果duàn

出击,干掉了对我军危险最大的装甲车,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是因为您的指挥得当,我们的步兵营才能轻松地消灭敌人并夺回自己的阵地。”

“是啊,师长同志说得对!”谢杜林少校也附和着我拍卡图科夫将军的马屁:“我率战士们冲上去时,您的坦克部队已经将敌人分割包围。在你们强dà

的火力支援下,敌人被打得溃不成军,在逃脱无望的情况下,被迫向我军缴械投降。……”

正当卡图科夫将军被我们奉承得有些不好意思时,一直没有参与对话的奇斯佳科夫突然莫名其妙地问了句:“我说,你们觉得刚才那个德军上尉说得话是真的吗?”

“他说的什么话?”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严寒!德军上尉不承认他们是被我们打败的,而是败给了严寒!”

“这个有可能!”虽然刚才谢杜林差点与德军上尉争执起来,但他此刻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客观地回答说:“我率领部队冲进阵地时,只有少数的敌人在负隅顽抗,其余的绝大多数都提着武器,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我当时还觉得挺奇怪,这帮德国佬啥时变得这么贪生怕死了,居然连向我们开枪的勇气都没有,就开始逃跑。等敌人都放下了武器投降后,我拿起这种冲锋枪,”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桌上的冲锋枪,接着说:“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是他们不想开枪,而是枪栓都被冻住了,根本拉不开。”

“这是一个重yào

的情况,需yào

马上向司令员同志汇报。”我问谢杜林:“少校同志,你这里的电话能直接和师部联系吗?”

“不能!”他摇着头回答说,看到我面露失望之色,连忙补充说:“但是团部能啊。我们可惜先和团部联系,让他们给师部打电话,然后让师部的人再给我们打电话过来就行了。”

“那好吧!”我点点头吩咐他:“你立即给团部打电话,让他们和师部联系,转告司令员同志,说我有重yào

情报汇报,让他一定要尽快给我回个电话。”等他开始拨号时,我又把目光转向对面坐着的卡图科夫将军,好奇地问他:“将军同志,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不是只缴获了一辆德国坦克吗,怎么刚才会变成两辆啊?”

“本来以为只有一辆德国坦克能用,结果打扫战场时,发xiàn

还有一辆也只是炸断了履带。战士们觉得可以利用起来,就顺便修复了。没想到这两辆缴获的德国坦克还派上了大用途。”

第一八四节 坦克旅,突击!(十)

我和卡图科夫聊天时,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打电话的谢杜林少校。他好像刚要通团部的电话,正在向对方汇报说:“……我营刚才经过战斗,已经将正面的敌人全部消灭了!什么,部队的伤亡?伤亡不大,牺牲5人负伤18人,消灭敌人159人俘虏147人。什么,不可能?真的,团长同志,请您相信我,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您不信,可以亲自问师长同志,刚才的战斗就是她亲自指挥的,还有卡图科夫将军的近卫坦克旅配合我们进攻。什么,您要亲自和师长同志通话?好的,请您稍等!”

谢杜林将话筒向我递了过来,说道:“师长同志,是团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的电话,他想与您通话!”

我上前接过电话,“您好!谢列布里亚科夫团长,我是奥夏宁娜!”

“您好!师长同志,”对方礼貌地问了好以后,就开门见山地核实刚才谢杜林所汇报的战果。“刚才我听副团长兼三营长谢杜林少校说,阵地前面的德军已经被我军全歼,而且昨天丢失的阵地也被我军恢复。我想问问您,他汇报的情况是否准确?”

“是的,他所说的都是真的!”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卡图科夫将军利用两辆缴获的德军坦克冒充敌人的增援部队,大摇大摆地接近了他们的阵地,趁他们疏于防范时果duàn

出击,攻其不备,一举将对我军威胁最大的装甲车全部干掉。谢杜林少校及时地把握住了战机,率领部队跟随这后续赶到的坦克向敌人的阵地发起攻击。整个战斗用时……”说到这里,我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战斗的用时,才接着说:“整个战斗大概用时二十分钟,消灭了一百多敌人,剩下的全部俘虏。”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对方还是用那种怀疑的口吻说道:“可是据我们事先的侦察,占据我军阵地的这股德军有三百多人,而谢杜林少校的三营也只有同等的兵力。要知dào

在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要发起进攻的话,就算得到坦克旅的支援,想取得这样的胜利,也会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和付出巨大的代价。”

“团长同志,请您注意!”听到他还在怀疑战果的真实性,我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换了严厉的口气地他说:“您对您手下的战士们太缺乏信心了,大大地低估了他们的战斗热情及所激发出来的超凡战斗力,要知dào

用斯大林思想所武装起来的战士,是任何敌人都不可战胜的!”说完这句狠话吗,我直接对他下达了命令:“团长同志,我有重yào

的情报要马上向司令员报gào

,可是这营部的电话无法联系师部。我命令您马上和师部取得联系,让政委或者列维亚金将军给我回个电话过来。记住,动作要快,我的时间紧迫。”说完,没等他有任何反应,我便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忽然发xiàn

屋里的三名指挥员,像看外星怪物似的瞅着我,瞅得我心里发毛,我不禁好奇地问:“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有什么好kàn

的?”

卡图科夫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翘起了大拇指,称赞我说:“奥夏宁娜中校,您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没想到您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他学着我的口吻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用斯大林思想所武装起来的战士,是任何敌人都不可战胜的。这句话说得多好,我一定要记下来,然后告sù

我手下的坦克兵战士们,让他们人人都记住这句话。”

“是啊!师长同志。”奇斯佳科夫和谢杜林也加入了崇拜我的行列,“我们也会记住您所说的这句话,然后让全师的干部战士都知dào

您的这句话。”

只不过是在情急之下说的一句话,却被他们当成了金玉良言。听到他们都这样说,我不禁觉得冷汗直冒。幸好及时响起的电话铃声为我解了围,我连忙抓起话筒以掩饰自己的窘态:“我是师长奥夏宁娜,您是谁?”

“什么叫您是谁?我是罗科索夫斯基。”话筒里传来了司令员不满的声音,看样子是太阳山城的战事进展不顺利,导致了他心情恶劣。他接下来说的话证实了我的说法:“我说!丽达,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在天黑前解决战斗?要知dào

太阳山城的局势对我军很不利,普里耶夫将军率领近卫第2骑兵军的战士们,一直在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和马尔特诺沃这三个居民点里,和敌人进行拉锯战。其余的进攻部队,目前都被敌人阻止在出发点上。由于敌人有坦克飞机助战,部队的伤亡很大。为了尽快扭转战局,我打算将反坦克炮团和坦克旅也投入战斗,假如你不能在天黑前解决战斗的话,我将把卡图科夫的坦克旅和叶夫列缅科的反坦克炮团都收回来。那时,你将只剩下没有重武器提供火力掩护的步兵去进攻敌人坚固的阵地。你好好考lǜ

吧,时间不多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连忙回答说:“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战斗早已结束,敌人被全歼,我军的阵地已经被夺回。但是就算任务完成了,我也不会把坦克旅和反坦克炮团交还给您,我要留着派大用处。”

第一八五节 坦克旅,突击!(十一)

“胡闹,简直胡闹!”听筒里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暴跳如雷的吼声,接着又是啪地一声巨响,估计又是狠狠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我此刻非常同情师指挥部里的那张木桌,不知dào

这几天经受了司令员一次又一次的重击后,有没有被拍散架?

我把电话从耳边稍稍移开些,免得他的咆哮声把我的耳朵震得失聪。“不管怎么样,反正最初明早十点以前,我要在你的师指挥部里见到卡图科夫和叶夫列缅科,及他们所属的部队。像你们这样迟迟消灭不了几个敌人的打法,早晚会把坦克旅和反坦克炮团败光的。”

听着司令员在电话里大发雷霆,估计是太阳山城的屡屡进攻失利,把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他只顾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以至于连我刚才告sù

战斗已经结束的事都没听进去。不过我知dào

在这个时候提醒他是不明智的,所以一直保持着缄默。

他吼了一会儿,突然像发xiàn

新大陆似的问:“丽达,你刚才说什么?楔入你师防线的另外一支德军部队,也被你们全歼了?”

“是啊,司令员同志。”我重新把听筒贴紧耳边,微笑着回答:“我刚才已经向您汇报过了,丢失的阵地已经夺回,入侵的敌人被全歼。”

“对不起啊,丽达!”罗科索夫斯基主动为他刚才的态度向我道歉:“刚才我的心情不好,冲你发火了,你不要在意啊。对了,部队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我军的伤亡很小,只牺牲5人负伤18人,消灭了一百多敌人,并抓获了同等数量的俘虏。待会儿这些俘虏会被押送到师部,由专人押送着送往莫斯科。”

“不简单啊,居然用这么小的伤亡就消灭了敌人,夺回了阵地。”罗科索夫斯基由衷地感概说:“看来我该向朱可夫同志汇报,把这个司令员的位置让出来,让你来指挥部队反攻太阳山城。”

我呵呵一笑,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您还不了解我吗?就凭我的本事,如今指挥一个师都有点吃力,再去指挥一个集团军,那不是开玩笑吗?”

“刚才1075团的团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打电话过来说,你有重yào

的情报要向我汇报。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你那么急着找我?”

“是这样的,司令员同志。”听到他问这个问题,我便将发xiàn

德军部队缺乏过冬装备的事,向他详细讲了一遍,末了还建议说:“我建议您暂停在太阳山城的军事行动,在缺乏制空权和装备劣势的情况下,和德军拼消耗,是非常不合适。我们应该先撤出目前占领的几个居民点,重新退回到攻击出发点,让部队进行休整。”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不能这样做。”罗科索夫斯基虽然赞成我的看法,却不能采纳我的建议,为了不让我多心,他迅速地阐明了自己的观点:“这次反攻,是最高统帅部的意思,朱可夫只不过是制定了计划,并以命令的形式传达到部队里。”

“可是这样的进攻,是让我们的战士去白白送死!”

罗科索夫斯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说的我也清楚,但没有办法,上级的命令是不能被讨论的,只能被执行。你经常对我的命令提出异议,这是很危险的,如果换个人的话,完全有可能把你送上军事法庭。你知dào

上军事法庭意味着什么吗?唯一的下场那就是被枪毙。”

听到枪毙,把我吓了一跳,上次在内外部的死里逃生至今记忆犹新,我知dào

此刻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再说下去,很容易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所以乖乖地闭上了嘴。

听到我这边没有声音了,他可能是感觉把我吓住了,忙换了个语气说:“你说说你不打算归还坦克旅和反坦克炮团的理由。”

见到他让我谈谈自己的看法,我也没有客气,开门见山地说:“如今的德军攻击速度很快,很多建制都被打乱了。我打算利用坦克旅配合部队,发动一次进攻,对孤立之敌进行打击,歼其一部或者大部。这样做,既可以为太阳山城方向的攻击减轻压力,也能打乱敌人的进攻部署。您看我的这个想法怎么样?”

罗科索夫斯基听完我的提议后,迟迟没有说话,以至于我都以为他把电话挂断了。过了一会儿,我又再次听见他的声音:“这个想法很好,我马上向朱可夫同志汇报一下。你尽快赶回师部或者到1073团的团部去,方面军司令部的电话可没法直接通到营级指挥部去。”

“是!”我赶紧答yīng

一声,放下电话,先又吩咐谢杜林少校安排人手,尽快把俘虏押送到师指挥部所在地去,接着又招呼着卡图科夫和奇斯佳科夫启程。

出了指挥部,卡图科夫就跑回他的坦克,去调动部队去了。剩下我和奇斯佳科夫往吉普车那里走。从指挥部到停车的位置,只有短短一两百米,但当我走到吉普车旁,感觉脸和耳朵已经快冻得失去知觉了。

坐在车上,趁着格里萨热车的当头,我轻轻地揉着冻得麻木的双耳,自言自语地说:“这该死的鬼天气,应该有零下二十度了吧。”

“应该不止,”奇斯佳科夫接过话题说:“您看刚才我们过来的路上,地上的积雪都踩得嘎吱嘎吱响,起码有零下三十度。这种天气,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半夜是会冻死人的。”

第一八六节 坦克旅,突击!(十二)

我们的汽车刚发动,开出没多远,后来就传来了坦克的马达轰鸣声。我从后窗望出去,看见卡图科夫的那辆坦克正向我们驶来。炮塔上的舱盖打开着,卡图科夫从里面露出头来,正在大声地喊着什么?我连忙让格里萨停车,把车停在了路边等卡图科夫。

坦克很快开过来和我的车平行,听见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推开车门,探出头去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卡图科夫,问道:“将军同志,什么事情?”

“中校同志,”卡图科夫低头望着我,大声地说:“您先回团部去吧。经过今天的战斗,弹药和燃料消耗很大,我要带部队去补充。”说到这里,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又接着说:“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我的部队将在下午四点,最迟不超过五点,赶到团部和您汇合的。”

“好!”我答yīng

一声,冲他挥挥手,然后拉上了车门,吩咐格里萨开车。

吉普车上没有暖气,又四处透风,虽然我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但车停在1073团团指挥部门前时,我感觉自己已经快变成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

踏进团指挥部的屋子,我一眼就瞥见了墙角放着两个取暖用的炉子,但没敢直接坐过去,怕被冻狠了,猛地跑到极热的地方,会烤出毛病来。便走到桌边坐下,打算等身体暖和过来了,再蹲到炉子边去取暖。

奇斯佳科夫可没有我这么清闲,从进门开始,就不停打电话,向下面的部队下达各色各样的命令。

看到他在忙忙碌碌,我也没有打扰他,左右张望后发xiàn

有个参谋好像在无所事事,连忙招手他过来。等他走过来后,问道:“我怎么没有看见反坦克炮团的叶夫列缅科少校呢,他去什么地方了?”

参谋挺直身体报gào

说:“师长同志,就在您回来前几分钟,少校同志接到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已经赶往太阳山城去了。”

“什么?太阳山城?!”看来罗科索夫斯基还是固执己见,将反坦克炮团调走了,那接下来要调走的,就是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想到这里,我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参谋的衣襟问:“有办法和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联系上吗?”

“不行!”参谋摇摇头说:“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上没有车载电台,除非他们驻扎下来,布设了电话线,否则是无法联系的。”

听到暂时无法联系上,我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卡图科夫率领他的坦克去加油,罗科索夫斯基可能不知dào

,只要他联系不上坦克旅,这支部队我就能继xù

调遣。我松开了参谋的衣襟,摆摆手说:“你先去忙吧。”

刚打完电话的奇斯佳科夫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等那个参谋走远了,才走过来悄悄地问:“师长同志,出了什么事情?”

我叹了口气,把反坦克炮团被调到太阳山城的事情告sù

了他。他听了也急了,说:“师长同志,我们的阵地前两天之所以那么快被敌人突pò

,就是因为我们缺乏足够的反坦克武器缘故。现在反坦克炮团已经没有了,如果连坦克旅也调走的话,以后这仗就没法打了。”

“没有坦克,就不打仗?!”我虽然对罗科索夫斯基采取的行动不满,但又不能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发牢骚,只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算没有反坦克武器,我们也可以用集束手榴弹去炸啊。刚才我们在1075团三营的阵地上,您不是也看到,谢杜林少校正在组织战士们捆扎集束手榴弹么。”

“可是……”奇斯佳科夫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我制止了,我硬着头皮打着官腔说:“调走反坦克炮团是上级的命令,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上级有上级的考lǜ

,是用不着向我们解释恶毒。我们能做的,就是坚决执行命令。”

正当我废话连连时,桌上电话响了,奇斯佳科夫拿起话筒,刚说了两句话,便将电话递了过来,低声地报gào

说:“是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

我接电话时心情有点紧张,不知dào

朱可夫会对我讲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说道:“您好,大将同志!我是奥夏宁娜!”

“好样的!丽达,你是好样的!”朱可夫没说别的,一上来就狠狠地夸了我两句,顿时把我搞蒙了,不知dào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快接着说:“你的事情,罗科索夫斯基已经告sù

我了。今天这两仗,加上在沃洛斯拉姆斯克城里的坚守战,就足以竖立起你在近卫第八师的绝对威信,让所有的战士们明白,你这个师长是有真本事的,不是凭什么裙带关系才上来的。”

“谢谢您的夸奖。”朱可夫的话听得我心花怒放,忍不住连连向他道谢。

“还有,”他接着说:“步兵第78师,由于在战斗中的杰出表现,在11月19日也被授予了近卫第九师的荣誉称号。师长别洛博罗多夫上校,也因战功被晋升为少将。丽达,我给你说这些话的意思,是让你明白,虽然你还是个小小的中校,但只要在战斗中取得辉煌的战果,别说晋升你为上校,就是当将军都有可能。”

将军!!!朱可夫给我画的这个大饼,让我双眼发亮,连忙向他表决心:“大将同志,请您放心,只要我在,就一定保证能守住阵地,绝对不会让德国鬼子向莫斯科前进一步。”

他终于言归正传,说到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太阳山城目前的攻防战打得很艰难,我听罗科索夫斯基说,他本来想把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调过去,谁知却被你死抱着不放。这样可不行啊,你要懂得服从大局,太阳山城那边比你更加需yào

坦克部队。”

“大将同志,请您听我说。”我把刚才奇斯佳科夫说的话,稍加润色又说给朱可夫听:“我师的防线,前两天之所以会被德军轻易突pò

,除了部队人员伤亡过大,部队建制被打乱等因素,缺失反坦克武器也是个主要原因。而今天我能轻而易举地消灭突入防线的两支德军部队,坦克旅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我不是死抱着坦克旅不放,而是想利用当前的有利局面,从我师的防区发动一次有限的反击,牵制敌人的兵力打乱敌人的部署,有利地支援太阳山城的反攻行动。”

我的话把朱可夫唬住了,也许该说有今天辉煌的战果所支持的这番话,把朱可夫唬住了。他思索了良久才问:“说说你的打算?”

“您有预备队吗?”

“没有!我手上没有预备队!”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这句话,从他回答的熟练度来看,每天找他要预备队的指挥员绝对不在少数。

“我有两个方案,一个有预备队的,一个是没有预备队的。您想听哪一个?”

“丽达,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都说来听听!先说说有预备队的那个。”

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如果您能给我一个团的步兵,我就能发起一次对太阳山城的攻击。我的想法是:明天凌晨,以坦克旅为先导,对盘踞在太阳山城的德军坦克部队发起突袭,步兵随即跟进扩大战果。如果现在占领三个居民点的我军部队能配合出击的话,完全有可能迅速地收复太阳山城。”

“第二种呢?”他不置可否又追问道。

“因为没有预备队,我师能动用的兵力又有效,所以我只能考lǜ

对当面的德军步兵第23师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进攻,能取得的战果有限。”我简单明了地说了第二种方案,朱可夫是个明白人,他应该能很明显地听出我是侧重第一个方案的。

“如果我给你预备队,你有把握偷袭成功吗?”朱可夫用怀疑的口吻问道。

“这个,”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果duàn

地回答说:“大将同志,请您放心,成功的几率非常大,就算不能将敌人赶出去,也能重创他们,给我军后期的攻击减轻压力。”我这样说,并不是信口开河,是因为我心里明白,骤然来临的严寒天气,足以让缺乏过冬准bèi

的德军丧失原有的战斗力。

朱可夫又考lǜ

一下,然后回答说:“我再考lǜ

一下,待会儿答复你。”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一八七节 坦克旅,突击!(十三)

放下电话,坐在一旁的奇斯佳科夫望着我,不无担忧地说:“师长同志,您的计划能行得通吗?”我没有搭话,而是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思前想后地考lǜ

起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我熟知的历史里,在12月6日苏军的伟大反攻开始前,原本攻势凌厉的德军,就在11月27日放缓了进攻的速度。以前我对此是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感受到了骤然来临的严寒,和听奇斯佳科夫说没有御寒措施,晚上会冻死人的话,顿时豁然开朗,原来阻止德军进攻的是俄罗斯的严寒天气。冬衣不足使一批又一批着单衣,冻得浑身麻木的德军官兵冻死冻僵在雪地里。由于日益增多的战斗减员、冻死冻伤减员以及严峻的后勤补给使得德军官兵一片惊慌,许多人惶惶不可终日,导致了德军战斗力的直线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对德军进行一次偷袭的话,取得的战果会是相当惊人的,完全用不着像太阳山城那样无谓地拼消耗。

我主要考lǜ

的是朱可夫能否为我提供预备队,会提供什么样的部队给我?其实离得不远的佩什基村里,就有一个团的部队,如果能配属给我,我的胜算就高了许多。但转念一想,不行,那支部队是归大本营直接调遣的,朱可夫根本没有权利调动。实在不行,只能考lǜ

调动师里的兵力。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铃再度响起,我连忙拿起了话筒,迫不及待地问:“我是奥夏宁娜,是大将同志吗?”

“是我!”说话的果然是朱可夫,他说:“我考lǜ

过了,你的计划是可行的。不过我手上实在没有预备队了,经过考lǜ

,我把以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命名的军事学校混成学员团配属给你,这个原本今天是要从第16集团军建制里调走的,现在就把这支部队交给你了。团长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很快就会去向你报道,希望你这次的进攻不要让我失望。”

“明白,大将同志。”我赶紧向他表决心,“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德国佬打得满地找牙。”

朱可夫哈哈一笑说:“那我就等你胜利的消息。”末了还补充一句:“这个事情,我已经和罗科索夫斯基通过气了,你也要记得向他汇报哦。祝你好运!”说完,又挂断了电话。

有了预备队,我顿时感觉底气足了。马上对奇斯佳科夫说:“上校同志,您马上通知切尔纽戈夫中校到这里来,我有战斗任务要布置。”

“明白!”奇斯佳科夫答yīng

一声,就跑到旁边打电话去通知他的副团长兼三营长去了。

我拿起面前电话的话筒,使劲摇动了几下手柄,听见里面有声音后,马上说:“接线员,我是奥夏宁娜师长,马上给我接1075团,找谢列布里亚科夫团长。”

“明白,师长同志,请您稍等,我马上为你接通。”听到女接线员甜甜的声音,我不禁猜测对方一定是个美女。

短暂的等待过后,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打雷般的声音:“我是团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你是哪里?”

“我是奥夏宁娜师长。”我马上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您好,师长同志。”他马上降低了音量,恭敬地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

“有重yào

作战任务,您马上带着谢杜林少校和库列少夫少校到1073团团部来。”

我挂断电话后,又马上开始拨打师部电话,因为1077团的团长列维亚金将军在那里。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罗科索夫斯基,我想到了朱可夫刚才的话,马上向他汇报了自己打算对德军进行反攻的计划。罗科索夫斯基沉吟了半天,说现在近卫第2骑兵军正在普利耶夫的率领下,和德军在反复争夺那三个居民点。如果我能在太阳山城方向发动攻击的话,他会命令骑兵部队配合我的行动。

我让他把话筒转交给了列维亚金,然后向自己手下的这名将军下达了命令:“列维亚金将军,我有重yào

的作战命令要下达,请您马上和杜洛夫少校、帕尼舍夫少校、洛莫夫大尉一起,尽快赶到1073团的团部来。”

奇斯佳科夫站在旁边,等我打完电话后,才小心翼翼地问:“师长同志,您要召开作战会议,为什么不在师指挥部,而要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呢?”

我怕他有所误会,连忙解释说:“现在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在那里,师指挥部等于就是集团军司令部。在司令部里给你们下命令,别说你们了,就算是我都感觉紧张,所以我才把大家都召集到这里来的。”

随着一声报gào

,切尔纽戈夫中校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向我们立正敬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师长,报gào

团长,一营营长切尔纽戈夫中校奉命来到,听候你们的命令!”

我往旁边的座位一指,说:“你先坐吧,我们还要等其他的指挥员。等人来齐了,我们就开会。今天晚上有次大的作战行动,所以先召集大家来商议一下,我师现有的防区能否守住,就看今晚行动的成败了。”

切尔纽戈夫哦了一声,扭头去看坐在旁边的奇斯佳科夫。他的团长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他便乖乖坐了下来。

半小时后,列维亚金和谢列布里亚科夫及我刚才点名的那些指挥员都来齐了。我招呼大家坐下后,坐在旁边的列维亚金小声提醒我:“师长同志,人都来齐了,我们开会吧。”

“再等一等,”我摆摆手说:“我们还要等卡图科夫将军,和混成学员团的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

听到我提起混成学员团的番号,列维亚金大吃一惊:“学员团不是马上要调走了吗,怎么他们的团长和政委会到这里来开会呢?”

我低声地给他解释说:“都是因为晚上的行动,我找朱可夫大将要预备队,他便把学员团临时配属给我师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到学员团,团长和政委就到了。两个身材中等,胖乎乎的指挥员走到我面前立正敬礼,大声地报gào

说:“混成学员团团长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奉命前来向奥夏宁娜师长报道。”

第一八八节 坦克旅,突击!(十四)

指挥部里的桌子太小,四周无法坐下太多的人,所以只有团长和副团长能坐下,剩下的几名营长,只能委屈他们站着开会了。

团部负责通讯联络的,除了留下一名通讯参谋值班外,其余的人都被我打发出去了。为了保密起见,我还专门让奇斯佳科夫在门口加了双岗,免得开会时有不相干的人闯进来。

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就坐后,列维亚金又低声地问我:“师长同志,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我们还等卡图科夫将军吗?”

我抬起他的左手,看着手腕的手表,时针指向了四点,已经到了卡图科夫约定的时间,可还没看见他的踪迹。根据我对老毛子的了解,他们一向没有什么时间观念,要继xù

等的话,还不知dào

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我松开他的手,果duàn

地说:“不等了,我们开会。”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身上时,我清了清嗓子,开口宣bù

这次军事会议的议题:“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是要向大家布置一个重yào

的作战任务。我计划在今晚十一时,对占据着太阳山城的德军发动一次攻击。”

话音刚落,参加会议的指挥员们马上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虽然我师没参加今天太阳山城的进攻,但所有的人都知dào

战事陷入了胶着状态。从大家的表情,我就能猜到,几个师的部队攻击了将近一天,都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我们的这次进攻也会取得什么样的效果呢?

还是列维亚金看不下去了,他用拳头使劲地敲了几下桌子,把所有的声音都压了下去,然后站起来,不满地说:“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别在下面嘀嘀咕咕的。”

“师长同志,”首先站起来的是混成学员团的团长姆拉金采夫中校,他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一个问题:“请问在这次进攻中,我们有多少兵力,并将得到什么样的支援呢?”

他的话一问完,所有人的眼睛都又投向了我。我眼睛看着姆拉金采夫中校,不紧不慢地回答说:“能投入这次进攻的部队:有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我师从各团抽调人手组成的混成团,以及您和斯拉弗金政委指挥的混成学员团。至于我们能得到什么样的支援嘛,我在这里先向大家交个底,一旦进攻开始,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将命令近卫第2骑兵军,从所占据的三个居民点同时出击,配合我们的行动。”

“您打算怎么发起这次进攻呢?”姆拉金采夫中校继xù

追问道。

我看了看桌上摊着的地图,幸好刚才在等大家的时候,我不耻下问地向奇斯佳科夫请教过,所以轻易地手指出了太阳山城所在的位置,回答大家说:“我打算把城市的西南方向作为进攻的突pò

口。首先发起进攻的将是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等坦克部队撕开敌人的防线后,作为第二梯队的混成团将迅速跟上,将突pò

口撕得更大。姆拉金采夫中校,您的混成学员团,作为第三梯队,等到什么地方的战士陷入胶着时,你们再赶过去增援。”

“我师将有那些部队参战呢?”这次问话的是列维亚金将军。

“我是这样考lǜ

的,”对于抽调哪些部队参战,我刚才已经想好了,成竹在胸地下令说:“1075团的一营全部,1075团二营的两个连,三营的一个连,1077团一营全部,二营一个连,三营全部。总兵力大概有1500人。”说到这里,我突然问了个关键的问题:“太阳山城离哪个营的防区最近?”

“报gào

师长,”站在后排军衔最低的大尉洛莫夫回答说:“我营的阵地离太阳山城最近,只有不到五公里的距离,可以让部队在我营防区内集结准bèi

进攻。”

“那里有森林吗?”

“那还用说吗?莫斯科是个被森林包围的城市,哪里都会有森林的。”说这话的是迟迟未到的卡图科夫将军。

“您好!卡图科夫将军。”列维亚金站起身来,上前和他友好地握了握手。

“您好,列维亚金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卡图科夫将军,您来得正好,我正在布置今晚的作战任务。”我也不客套,指着旁边站着的洛莫夫大尉,对他说:“会议结束后,您将坦克旅隐蔽在大尉防区的森林里,做好晚上进攻的准bèi

。”

“明白!”卡图科夫非常爽快地答yīng

了一声。

“现在,”我环顾四周,问道:“谁来谈谈太阳山城的情况?让大家对晚上的进攻能做到心中有数。”

“我来,”说话的还是洛莫夫大尉,他虽然面对着一群军衔比他高的指挥员,但说话一点都不怯场:“中午的时候,有几个太阳山城的市民,从城里逃到了我营的防区。据他们说:昨天下午,先是有一支德军的冲锋枪手进入了城市,城里的守军和他们交火后,就撤出了城市。直到晚上,才看见有德军的坦克和大部队进入城市。……”

“造谣!这简直是造谣!”切尔纽戈夫中校跳了起来,打断了大尉的话:“这是不可能的,就拼几个冲锋枪手,就能将我们的守军从城里赶出来,这怎么可能?告sù

你这话的人,十之八九是德国佬的奸细。他们现在哪里,应该马上把他们抓起来枪毙。”

“够了,中校同志,请注意你的身份。”奇斯佳科夫打断了他的副团长,“这里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听师长继xù

布置任务。”

“战斗任务就布置到这里。大家都立即回部队去,抽调出精兵强将后,向洛莫夫大尉的防区集结,除了动作也快,同时行军时要注意防空,千万不要被敌人侦察机发xiàn

了。”

大家都陆续离开,只有切尔纽戈夫还在那里站着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我疑惑地看着切尔纽戈夫,“中校同志,我的命令没说清吗?”

“清楚了。”他羞红着脸回答了我一声,然后鼓足勇气问:“把部队都抽调走了,这里不用防御了吗?”

“如果不能将太阳山城的敌人都赶走,就拼我们这点兵力,也守不住防线的。”说着,向他摆摆手,说:“别磨蹭了,快点去吧。”

“是!”他答yīng

一声,敬礼后转身离开。

看到刚来不久的卡图科夫也要向外走,我连忙把他叫住:“卡图科夫将军,请您留一下,我有重yào

的事情要和您商议。”

第一八九节 坦克旅,突击!(十五)

卡图科夫停住了脚步,遗憾地看着我问:“奥夏宁娜师长,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看了看还在场的列维亚金、奇斯佳科夫、谢列布里亚科夫及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自己最担忧的一个问题:“卡图科夫将军,您的坦克上安装有车载电台吗?”

“有的,”听到他的这个回答,我心里刚松了口气,只要有电台就好,不管是通信联络还是指挥部队都挺方便的。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不过因为接触不良,早就没有用了。”

“什么?什么??”我吃惊地问道:“车载电台不能用,那您怎么指挥部队呢?”

听到我的问题,他脸上露出一副嫌我少见多怪的表情,不解地反问道:“当然是靠战士打旗语指挥啊,不然还能怎么指挥?”

“这怎么行啊?”我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不禁急得叫了起来:“靠旗语指挥坦克作战,可这次作战是在夜晚啊!您觉得战士们能在黑暗中看见您通过旗语发出的信号吗?就算是白天,大规模的坦克部队进攻时,在被各种火炮覆盖下的战场浓烟四起,哪里看的清到底传递的是什么信息?坦克有非常高的机动性能,作战速度非常大,活动范围大,部队前后之间的距离也非常远,只靠旗语根本没有办法真zhèng

地指挥一支机械化部队作战。如果有车载电台,就可以方便您的指挥,将整个装甲部队有机地协调起来,作战效能成倍增加。……”

我滔滔不绝讲这番话时,猛地发xiàn

在场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马上醒悟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改口说:“既然车载电台不能用,那也没有办法。今晚的作战,将军您的坦克部队将是进攻的主力,成败全在于坦克旅能否迅速地突pò

敌人的防线,所以在指挥上就要劳驾您费心。”

卡图科夫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使劲摇了几下,激动地说:“奥夏宁娜师长,您说得太好了,我怎么以前就从来没考lǜ

过用车载电台来指挥部队呢。您放心,我回去后马上督促机械师抢修电台,争取让部队在投入战斗前,可以通过电台进行通讯联络。”放开我手后,敬礼转身离去。

我看着站在旁边的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猛地想起自己光顾布置任务,还没有安排人手给混成学员团当向导呢,难怪这团长、政委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离开。于是连忙挤出笑脸,对二人歉意地说道:“姆拉金采夫中校、斯拉弗金政委,对不起,我刚才一时疏忽,忘记安排人手为你们充当向导了。请不要着急,我马上就办这事。”

随即扭头望着列维亚金说:“将军同志,集结地点在您团的防区内。您看,是您亲自带中校和政委过去呢,还是我另外安排人手带路呢?”

“我去吧!”列维亚金异常爽快地答yīng

,然后冲着二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二位请跟我来,我亲自带你们去洛莫夫大尉的防区。”

屋子里只剩下了奇斯佳科夫、谢列布里亚科夫两位团长。我又冲着奇斯佳科夫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上校同志,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奇斯佳科夫奇怪地看着我,不解地说:“师长同志,有什么任务您就直接下命令吧,不用说拜托不拜托的。”

听他这么说,我更加感觉难为情,解释说:“不是作战任务,而是想麻烦您把我找条棉裤啦。”说着,我还特意撩起军大衣的下摆给他看,“看吧,我这大衣是见斯大林同志那天新换的,里面还穿的是制服裙。这么冷的天气,穿裙子我可受不了。明白了吗?”

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奇斯佳科夫和谢列布里亚科夫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了善意的笑容,随即回答说:“没问题,我这就去办!”然后快步地走出了指挥部。

目送着奇斯佳科夫离开,我对还挺直身体站在旁边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做了个请的手势:“团长同志,请坐吧,我们聊聊。”

“是!”他答yīng

一声,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因为不知dào

我将和他谈什么,所以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上午我对您的态度不好,请您原谅。”我上午在谢杜林的营指挥部里给他打电话时,态度有点激动,趁现在心平气和的时机向他道个歉。

他刷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说:“师长同志,您当时批评地很对。我对自己手下的战士们太缺乏信心了,大大地低估了他们的战斗热情及所激发出来的超凡战斗力。就像您当时所说的那样,用斯大林思想所武装起来的战士,是任何敌人都不可战胜的!”停了一会儿,他又试探地问:“晚上的行动,我能否参加战斗?”看我不置可否,连忙表决心说:“我想亲自率领这些用斯大林思想武装起来的战士们,去狠狠地教xùn

那些不可一世的德国佬!……”

“好了好了!”我打断他越来越肉麻的话,说:“这次进攻将由我亲自指挥,您还是留在1075团指挥您的部队吧。好好地守住阵地,别让德国佬再溜进来端了我们的后方。这里没啥事了,您可以回去了。”

“是!”他无奈地敬了礼,转身离开。

屋子里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角落里一个值班的通讯参谋。我对他说了句:“我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奇斯佳科夫团长回来的话,先别让他打扰我。等到了晚上八点以后,再让他叫醒我。”

说完,我走到角落的那个摆行军床的位置,拉开布帘和衣躺了下去。

第一九零节 坦克旅,突击!(十六)

睡得正香,朦胧中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摇晃我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喊着:“师长同志,师长同志,您醒一醒。……”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瞥见站在床前叫我的人是奇斯佳科夫,知dào

他这个时候叫我,肯定是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找我,便慢慢地坐了起来,一边继xù

闭目养神一边有气无力地问:“现在几点了?”

“刚过六点!”奇斯佳科夫也许对提前叫醒我感到有些不安,怕我会冲他大发雷霆,所以说完这话,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同时小心翼翼地说:“师长同志,司令员同志有电话打过来,让您亲自去接。”

我哦了一声,没有马上起身去接电话,只是把双脚踏到了地上,用双手使劲地搓着脸,想尽快地赶走睡意,让自己快点恢复到清醒的状态。我知dào

罗科索夫斯基此时的来电,十之八九和太阳山城的战事有关,所以问站得远远的奇斯佳科夫:“有太阳山城方向的战况吗?”

“太阳山城方向的枪炮声,在半个小时前就停止了,估计是战斗已经结束。不过城市在谁的手里,因为我们派出的侦察员还没有回来,所以我们暂时没有确切的情报。”

我再度哦了一声,起身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搁在桌上的话筒,和罗科索夫斯基打招呼:“您好,司令员同志。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sù

我啊?”

“丽达!”罗科索夫斯基叫着我的名字,语气沉重地告sù

我说:“可能我带给你的是坏消息,在今晚的进攻行动中,我能为你提供的帮zhù

将非常有限。我军经过一整天的血战,还是没能挡住法西斯匪徒的疯狂进攻。曾一度攻占的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和马尔特诺沃三个居民点,已经又被敌人夺了回去。目前近卫第2骑兵军向后撤tuì

三公里,占据新的防御阵地并展开。我们在今天的战斗中,给进攻的敌人以重创,他们几乎是踏着自己人的尸体,才勉强冲进居民点的。……”

罗科索夫斯基的后几句话被我直接忽略掉,居民点丢失就是丢失了,给敌人予再大的杀伤也没有用。况且在我的印象中,敌我的战斗力相差悬殊,就算是苏军属于防守方,其伤亡也必然远远大于德军。我没有附和着他往下说,而是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三个居民点里的建筑物破坏严重吗?”

“居民点里的建筑,经过敌人的飞机炸大炮轰,几乎一栋完整的建筑幸存下来。”他说到这里,突然好奇地问我:“丽达,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司令员,您发xiàn

今天外面降温了吗?”

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可是罗科索夫斯基还是没有回过味来,还在追问我:“我知dào

今天降温了,而降得幅度还挺大的。可是这和你问居民点的建筑是否完整有什么关系呢?”

我暗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都猜不到我问这句话的含义,只能向他解释说:“如果被敌人占领的居民点里所有的建筑都被炸毁了,那么他们今晚只能在废墟里过夜。你可以想象一下,缺乏冬装、衣着单薄的德国佬在这里的严寒天气里,在空旷的地上待上一夜,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作为一名未来的元帅、著名的军事家,罗科索夫斯基的反应速度的确比常人快,他马上就明白了我想表达的意思,兴奋地说:“我明白了,虽然他们暂时占据了几个居民点,但是没有房屋可以让他们躲在里面取暖避寒,只能待在那些废墟里。在这里寒冷的天气里,要不了一晚上,他们就该都下地狱去了。丽达,你放心,我马上去向普利耶夫将军布置任务,等你们那边战事一打响,马上命令他的部队反攻居民点,积极策应你们的攻击行动。”

我放下电话,吩咐站在面前双眼放光的奇斯佳科夫:“上校同志,您去安排一下,让格里萨热车,我要马上赶到部队集结的地方去看看。”

看着奇斯佳科夫离去,我扶着桌子坐了下来。虽然我在旁人面前都表现出自信满满的样子,但离开战的时间越近,我心里越不踏实。要知dào

我根本没有一整套完整的计划,不清楚敌人的兵力部署,甚至连自己部队的情况也知之不详。部下们能按照我的命令去进行准bèi

,并不是对我的指挥信服,而只不过是在严格军纪下养成的一种服从习惯。

等心情平缓一些,连忙回到行军床那里,拉上帘子,脱掉制服裙,换上奇斯佳科夫为我招来的那条厚厚的军裤。刚换好,我就听到上校在指挥部的门口喊我:“师长同志,车已经准bèi

好,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来了!来了!”我一边系着皮带一边向外跑着。

刚跑到门口,正准bèi

掀开帘子出去,听见电话铃声响了,我连忙停住脚步,想搞清楚又有什么事情。值班的通讯参谋上前拿起了电话,随即向我递过来说:“师长同志,是卡图科夫将军打来的电话,他有急事找您。”

听到是卡图科夫找我,我不禁心里发毛,担心不会是他的坦克部队出了什么问题吧,要知dào

今晚的进攻,他的部队可是主力啊。我接过话筒,紧张地问:“您好,将军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报gào

师长同志,经过刚才的紧急抢修,目前已经有八辆坦克的车载电台已经修好了,这样一来,我就可以通过电台直接指挥部队了。”

“太好了。”这真是个好消息,困扰我的一个难题解决了,我开心地喜笑颜开,马上对着话筒大声地说:“将军同志,这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就到您那里去,见面再谈。”

第一九一节 坦克旅,突击!(十七)

奇斯佳科夫在前面带路,领着我往停车的地方走。还隔着老远,我就看到有人笔直地站在车前。我以为是司机格里萨,心里还在暗笑他太傻了,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地在车里待着,居然傻乎乎地跑到车外来喝西北风。

走近才发xiàn

站在车前的,不是格里萨,而是切尔纽戈夫中校。我走到他面前,停止脚步好奇地问:“切尔纽戈夫中校,您不待在您的营指挥所里,跑到我的车前来站着做什么?”

他向我敬礼后回答说:“报gào

师长,我的部队都被您抽调去参加准bèi

进攻了。我在这里等您,是想和您一起去前沿参加战斗。”

“前沿那里,有我和奇斯佳科夫上校去就可以了,您还是留下吧。”我看到他满脸的失望,有些于心不忍,便指着团指挥部的方向安慰他说:“中校同志,虽然您不能去前沿,但是您还有更重yào

的事情可以做。奇斯佳科夫团长和我去前沿了,您做为副团长,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1073团就由您来负责指挥。明白了吗?”

切尔纽戈夫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奇斯佳科夫。上校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对他说:“中校,难道你没听明白师长的命令吗?我现在命令你:向后转,目标团指挥部,齐步走!”

切尔纽戈夫有些委屈地答yīng

了一声,遵从他的口令转身向团指挥部走去。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即使不开车灯,也能看清路面。车向前开了几分钟,路边出现了一支正在行军的部队,坐在前排的奇斯佳科夫扭头向我介shào

说:“师长同志,这些都是混成学员团的战士。刚才开会时,听他们的团长姆拉金采夫中校说,昨天他们得到了方面军司令部补充的兵力和装备,目前全团有2500人,大部分战士装备了最新式的冲锋枪。”

听到奇斯佳科夫的介shào

,我不禁冷汗都下来了,看来我这个人的能力太差,最多只适合当个连长,根本不具备当高级指挥员的资格。刚才开会时,我就简单地和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两人打了个招呼,连该团的兵力装备情况都没问,就匆匆忙忙地给他们下达了作战命令。早知dào

他们有如此充足的兵力和精良的装备,我就该让他们团跟在坦克的后面,直接对太阳山城的守军发动进攻了。

洛莫夫大尉的营地在一片森林里,车刚沿着简易公路开进森林,我就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晃动着的人影。车越往里开,公路两边的人影越多,看来有不少的部队已经到位。

车在一间大木屋前停了下来,奇斯佳科夫告sù

我说:“师长同志,到了。前面那个木屋,就是洛莫夫大尉的营指挥所。”

我们刚走进指挥所,就被人发xiàn

了,满屋子的指挥员都围了上来,向我举手敬礼。

我把手举到额边碰了下,算是还礼,然后直接朝人群中的列维亚金将军走过去,大声地问道:“卡图科夫将军在什么地方?”

“我在这里。”屋子里传来卡图科夫的声音,我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我正奇怪怎么回事,列维亚金拨开人群,把我拉到了桌子边。我这才看到,原来桌上摆了部步话机,卡图科夫的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我拿起话筒,好奇地问道:“卡图科夫将军,您在什么地方啊?”

“我正在我的坦克里,测试车载电台的通话效果。”

“太好了,”知dào

现在能通过步话机和坦克直接通话,我的心情变得格外地好:“这样战斗打响后,我们就能根据敌情的变化,来调整战略。……”

没等我说完,卡图科夫又插了句话:“师长同志,我刚才得到前面侦察员传回来的情报,德军在城市的南面,也就是我们准bèi

进攻的方向,集结了大概四十辆坦克。”

“啊?敌人的坦克是什么时候集结的?”这个意wài

的消息让我的心悬了起来,敌人有这么多坦克,一旦打起来,卡图科夫的坦克旅就危险了。

“是中午进入城市的。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坦克并没有投入和我军争夺居民点的战斗,而只是停在城里没有任何的行动。”

我想了一下,然后把自己大胆的猜测告sù

了卡图科夫:“将军同志,不用担心。根据您所说的情况,这些坦克应该是没有油料或者弹药了。现在它们停在那里,就是等着你们去射击的靶子。再过几个小时,您就亲自率坦克旅突击,把它们都打成一堆堆燃烧的废铁。”

第一九二节 坦克旅,突击!(十八)

中断了和卡图科夫的联络后,我扫视了一遍屋内的指挥员们。人数太多,而指挥所又太小了,不可能让大家都坐下开会,于是我索性站在召开战前会议。

我看着面前的指挥员们说:“同志们,今晚我们将对占领太阳山城的德军发起一次攻击。具体的部署是,师混成团和混成学员团的部队集结完毕后,立即动身前往太阳山城附近进行潜伏。战斗打响后,将由卡图科夫将军的近卫坦克旅,对敌人的防御阵地进行突击。当他的部队将敌人的防线撕开后,混成团及时地跟上去,将突pò

口扩大。……”

“师长同志,混成团由谁指挥?”下面有名军官问了一句。

我瞧了瞧旁边站得笔直的列维亚金将军和奇斯佳科夫上校,果duàn

地朝上校一指说:“混成团,将由1073团团长奇斯佳科夫上校指挥。”说到这里,我看着列维亚金说:“将军同志,您先回师部吧,我不在的时候,近卫第八师的剩余部队归您全权指挥。”

“是!”列维亚金毫不犹豫地答yīng

了一声,然后继xù

站在那里听我布置作战任务。

我又向奇斯佳科夫下命令说:“上校同志,混成团一旦突入防线,应迅速地展开并占领坚固的阵地,防止敌人反扑。”

“是!”奇斯佳科夫大声地答yīng

了一声。

接着是混成学员团的团长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走出来接受我的命令。我看这两人说:“两位指挥员,当混成团进攻开始后二十分钟,你们团应及时地冲上去,向敌人的纵深猛冲猛打,一定要把敌人的部署打乱。然后配合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的增援部队,将敌人从太阳山城里赶出去。”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说:“请师长放心,我们保证完成好任务。”

作战任务布置完以后,我又问面前的那群指挥员:“谁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有的,”刚才说话的那名军官又大声地问:“师长同志,我们将把什么地方作为进攻的出发点?”

“当然是离太阳山城越近越好啊,这样可以迅速地突pò

德军的防线。”说实话,我对这带地形不熟悉,所以只能含糊地回答他。

“报gào

师长同志,在太阳山城西南方向大概两公里处,有片森林,我们可以把进攻部队隐蔽在那里。”看到为我解围的是洛莫夫大尉,我心里暗自感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升他当个副团长。

“可是那里离敌人的防线那么近,步兵还无所谓,坦克开过去时,马达的轰鸣声会被敌人发xiàn

的。这样一来,我们的进攻就失去了突然性。”向我发难的还是那名军官,我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上尉领章,心说等打完这仗,我一定让你去当上士。

“这个不用担心,即使在寂静的夜里,只要距离超过一千五百米,敌人也听不见坦克马达的轰鸣声,更何况那片森林和城市的间隔还远远地不止这个距离。”这次说话的,是1077团的营长杜洛夫少校。

那名上尉军官还是不知好歹地问:“我军的坦克开进森林时,真的不会被太阳山城里的敌人发xiàn

吗?”

“是的,”杜洛夫少校非常有耐心地回答说:“我以前当过坦克兵,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一定不会搞错的。”

“可是……”那上尉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冷冰冰地打断了:“好了,你们与其在这里争论不休,还不如马上回部队去,带战士们快点赶往进攻的出发点。”

“会议到此结束,指挥员们都回部队吧。收拾一下,尽快率战士们赶往指定地点。明白吗?”列维亚金站出来附和我,免得在会上发生不必要的争吵。

列维亚金在师里的威信就是比我高,随着他的命令,指挥员们齐刷刷地敬礼后,转身陆续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包括我在内的几名掌握着指挥大权的校级军官。

第一九三节 坦克旅,突击!(十九)

列维亚金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除了站门口的洛莫夫大尉外,屋里剩下的都是相对熟悉的指挥员,便凑近我耳边低声地说:“师长同志,刚才一直不停说话的那名上尉,名叫尤先科,是内务部派到我师的。”

原来是内务部的啊,怪不得那么嚣张。不过我听到内务部这个词,还是不禁激灵打了个冷战。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了我和别济科夫死里逃生的那一幕,以及在地铁里想枪杀所有穿越者那名少尉。看来我让他打完仗去当名上士的想法有点太仁慈了,应该直接将他派到危险程度最高的一线部队去冲锋陷阵。当然,如果他能光荣地牺牲,这应该就是个大家喜闻乐见的皆大欢喜结局。

虽然心里对内务部怕得要命,也恨得牙痒痒,但满腹的牢骚也只能在肚里发发,表面上还得装作没事人一样,轻描淡写地说一声:“哦,原来是内务部的啊。”

列维亚金见我表情如常,也就没再说什么,招呼大家坐下,并吩咐还站在门口的洛莫夫大尉:“喂,我说大尉同志,您作为指挥所的主人,是不是该请在坐的指挥员们喝茶啊?”

洛莫夫脸上带着微笑,回答说:“将军同志,早准bèi

好了。可以端上来吗?”

“可以,端上来吧!”列维亚金的话一说完,洛莫夫撩开门帘,从外面喊了两句。功夫不大,几名战士就用托盘端着茶壶和带杯托的水晶杯鱼贯着走了进来。

坐在温暖的指挥所里,和一群指挥员喝着热气腾腾的红茶,吃了精美的糕点,我心中不由暗自感慨:“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同样是军人,普通的战士在冰天雪地的森林里吹冷风,都快变成冻肉了;而当指挥员的却坐在屋子里有吃有喝,如果不是开战在即,可能会有人倡议喝上两杯的。原来在苏军里,压根没有官兵平等的这种说法。”

我原计划是待到十点半,才出发去前沿指挥部队发动进攻。但在这屋子里待着,虽然有吃有喝也不觉得冷,我却觉得坐卧不安,所以刚过九点,我就招呼要参加战斗的奇斯佳科夫、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一起出发。

几公里的路,虽然已经被积雪覆盖,但司机格里萨的技术高超,再加上吉普车越野性能极好,只用了十几分钟,我们就赶到了部队的出发潜伏点。

得知我们的到来,卡图科夫将军从他的坦克里爬了出来,特意过来迎接我们。在和我握手时,他有些担忧地说:“师长同志,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啊!”

听他这么一说,把我吓了一跳,忙追问道:“怎么了?将军同志!难道敌人的兵力部署又有了变化吗?”

“不是敌情有什么变化,”卡图科夫连忙否认,他用手向旁边的树林里一指说道:“天气太冷,我们的战士虽然有厚厚的冬装,但也冻得够呛。如果让他们在这里再待两个小时,估计将会出现大量的冻伤,导致不必要的战斗减员。”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集结着的战士几乎都裹紧大衣,抱着武器在原地跺脚,以维持身体的体温。看到这一幕,我再次发觉自己是个蹩脚的指挥员,让数千战士在冰天雪地的森林里,忍受几个小时的严寒。而且从现在的情况看,卡图科夫说得非常有道理,再这样冻下去,等战斗打响时,不知dào

有多少战士已经被冻僵了。

我环顾左右,看到奇斯佳科夫、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就站在我的身后。我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决定提前发起进攻。我果duàn

地对大家说:“指挥员同志们,现在情况有变。因为天气寒冷,不利于我军的继xù

潜伏,所以我打算提前发起对太阳山城的攻击,大家有什么反对意见没有?”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没有!”

“那好!”我看大家的意见同意,便向卡图科夫下达了命令:“将军同志,请您先去发动坦克吧,十分钟以后,正式开始发起突击。”

“是!”卡图科夫敬礼后转身离去。

“奇斯佳科夫上校,”看着卡图科夫钻进坦克,我又对奇斯佳科夫下达了命令:“您迅速赶到团里去,召集您手下的营连长,让大家做好进攻准bèi

。”

奇斯佳科夫兴奋地答yīng

一声,也敬礼后跑开了。

我回头看看身后的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转身面对着他们说:“两位指挥员同志,你们团将是最后发起进攻的。现在,你们陪我去找找通信车在什么地方,我们可能要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

“是!”

第一九四节 坦克旅,突击!(二十)

我们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停在森林中间的通信车。

车里很宽敞,设施也很齐全,电话、发报机、步话机一样都不少。除了几个通讯兵外,还有1077团的杜洛夫少校。看见我们上车,他马上立正敬礼,招呼我们就坐。

负责担任警戒的内务部的尤先科上尉。虽然我对内务部的人格外反感,但在上车前,看到执勤的尤先科时,还是感觉眼前一亮,刚才在指挥所里,因为人多,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这次借着车里透出来的灯光,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发xiàn

他不光长得英俊高大,而且还是个标准的军人。无论是走路、立正还是敬礼,他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是名专业军人的作风。不光是他,他手下的那些执勤的战士,也个个精神抖擞,在自己的警戒位置上站得笔直。

我望着杜洛夫,悄悄地问:“外面怎么是内务部的人在警戒啊?”

“报gào

师长,”杜洛夫小声地回答:“这是今天上级部门派给师部的警卫部队,列维亚金将军觉得他们的战斗力强,只在师部担任警卫工作,有点大材小用,所以就派到这里来了。”

听了少校的话,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列维亚金将军把内务部的人派到这里来,莫非也有借德国人的刀,干掉他们的意思?

正胡思乱想呢,远处传来了坦克马达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声音有被放大的效果,虽然离太阳山城有两公里之遥,但是我还是担心这里的动静会被城里的敌人听到。

斯拉弗金政委有些沉不住气,担忧地问道:“坦克的马达声音这么响吗,会被敌人发xiàn

吗?要是他们提前做好了准bèi

,待会儿进攻时,坦克部队就有可能遭受重大损失。”

“我的政委同志,您不用担心,”坐在他旁边的姆拉金采夫中校安慰他说:“刚才开会时,不是有人说过,就算在夜里,只要间隔距离超过1500米,德国佬也听不见的。”

“是啊,政委同志。”杜洛夫附和说:“我们这里和敌人隔着有两公里,他们是听不见的。T-34的越野时速是每小时25公里,等敌人听到动静时,坦克已经冲到他们面前了,照样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闲聊中,听到外面的坦克马达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我算算距离,两公里的路,步兵怎么也得走上十分钟吧,该让他们出发了。于是让杜洛夫少校要通了奇斯佳科夫的电话,我下达了进攻命令:“奇斯佳科夫上校,坦克部队已经开始突击了,您也马上率领混成团出发吧。记住,一旦卡图科夫将军突pò

了德军的防线,您的步兵应该迅速冲上去,把突pò

口撕大,为后续部队占据有利的进攻阵地!”

“明白!”奇斯佳科夫答yīng

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又一分地过去。刚过五分钟,便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爆zhà

声,接着又是一声,很快爆zhà

声便响成一片。我走到车门口朝爆zhà

声传来的方向一看,那里火球一个接一个地腾空而起,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我转身对也站起身来的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说道:“两位指挥员同志,该你们出击了。记住,动作要快要猛,只要打得敌人喘不过气来,要把战斗的主动权牢牢地把握在我们的手里。明白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两人说完,敬礼,然后经过我身边下车,去调集自己的部队。

战斗打响了,我的心里开始感到忐忑不安。这次进攻,是我心血来潮的产物。虽然此举符合上级对敌人进行反攻的意图,但我根本不知dào

会取得什么样的战果,也不知dào

如果进攻受挫时,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甚至是一旦敌人顶住了我们的进攻,开始疯狂反扑时,又该如何应当。幸好今天参加战斗的指挥员,都是一定的实战经验,成败与否,全取决于他们的指挥水平和临战发挥了。

我为了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情,便好奇地问杜洛夫:“少校同志,这通信车看起来挺先进的,哪里来的?”

“报gào

师长,”杜洛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说:“这是前几天刚配属给部队的,据说都是美国盟友提供给我们的援助。”

我心里暗想,这美国的援助来得真快,先是吉普车,现在是通信车,下一步是不是会向我们提供大量急需的坦克呢?

正在胡思乱想时,步话机响了,里面传出卡图科夫将军的声音。因为干扰太大,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听不清楚,通讯兵费了好大劲,才将他的意思完整地转达给了我:“我军的坦克突击成功,将德军集结在城南的四十辆坦克全部击毁,自己无一伤亡,目前正在向城市中心继xù

突击,希望后续的步兵能即使跟进,占领重yào

的阵地,扩大突pò

口。”

听到卡图科夫的消息,我心里踏实了许多,马上用步话机要通了师部,和罗科索夫斯基直接通话。刚一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我就兴奋地向他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目前已经突pò

敌人的第一道防线,正在向敌人的纵深发展。请您赶紧命令普利耶夫将军的第二近卫骑兵军,对白天丢失的三个居民点再次进行反击,配合我师的攻击行动。”

听到我的好消息,罗科索夫斯基也格外高兴,他非常爽快地称赞道:“太棒了,丽达!你真是太棒了!你们干得不错,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我马上就给普利耶夫将军下令,让他立即组织开始进攻。”

第一九五节 坦克旅,突击!(二十一)

战斗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各种振奋人心的战报,不时通过车内的步话机传了回来。

“师长同志,我是奇斯佳科夫上校。我的混成团已经占领城南并肃清了残敌。目前,洛莫夫正率领部队向城西突击……”

“师长同志,我是斯拉弗金政委。我们混成学员团经过战斗,已经占领市中心。现在团长姆拉金采夫中校,正带着团主力向城东攻击前进,准bèi

接应普里耶夫将军的骑兵军……”

……

“奥夏宁娜师长,”这样称呼我的是卡图科夫将军,也许是他的坦克没有在高速行驶,所以传过来的声音格外清晰:“城内的德军装甲部队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除了少数的建筑物里有德军的冲锋枪手在向我们射击外,再已看不到敌人成建制的部队了。我旅刚占领城北,正在对敌人的火力点进行清除,请尽快派步兵过来协助。”

“好的,我马上通知奇斯佳科夫上校,让他派部队过去协助你们。”中断了和卡图科夫将军的通话,我马上又要通了奇斯佳科夫:“上校同志,卡图科夫将军已经攻占了城北,您马上派一支步兵部队过去,协助他消灭躲在建筑物里的敌人。还有,学员团的部队已经占领了市中心,您的部队过去时要注意识别,不要发生和友军开火的误会。”

“明白,”奇斯佳科夫异常爽快地答yīng

道:“我们在进攻过程中,遇到的抵抗非常微弱,目前部队已经占据了城西,正在肃清残敌。我马上命令库列绍夫少校带一个营赶过去支援。”

我走到车门口,朝太阳山城的方向望去,听着此起彼伏的爆zhà

声,看着燃烧的建筑物所发出的红光,将半个天空都染得变了色。

此刻的战局进展出奇地顺利,就算只是把敌人暂时地从太阳山城里赶出去,我执掌近卫第八师后发起的首次进攻,也算是战果辉煌了,必然会受到上级有关部分的褒奖。原本此刻我的心情该格外好,可不知dào

为什么竟然感到了一丝丝的紧张。

善于察言观色的杜洛夫少校发xiàn

了我的不安,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开始拍起我的马屁:“师长同志,从战报看,我师进展顺利,目前已经占领了大半个城市,只要普利耶夫将军的骑兵军能顺利地夺回丢失的三个居民点,就能迅速和我师汇合。这样一来,就算不能全歼城内的敌军,也能将他们全部赶出去。而您策划并指挥的这场进攻战斗,将是一场大捷。”

听到少校这么说,再联想到朱可夫给我的暗示,我知dào

这场战斗是关系自己未来的前途,不禁越发紧张起来。看着远处的战场,我深吸一口气,觉得既然大局已定,没必要再待在离战场那么远的地方,还是该到城里去看看,于是果duàn

地下令:“少校同志,我们去太阳山城。”

少校愣了一下,但马上点头答yīng

,随即跑到车门口,冲着外面喊道:“尤先科上尉,师长有命令,立即出发去太阳山城。”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外面的警戒部队开始快速地收缩集合,并开始陆续登上早就停放在森林里的带篷卡车。看着外面来回跑动着的战士,我不禁对尤先科的态度有所改观,他不愧是从内务部来的,对警戒重yào

目标非常有经验,不光在通信车的四周布置了固定岗哨和巡逻队,甚至在不少地方布置了暗哨,就算有敌人来偷袭,也能即使地组织有效的抵抗。假如前段时间是他们担任师部的警卫工作,那么潘菲洛夫师长就不会牺牲了。

由于有车代步,用了不到十分钟,我们的车队就进入了太阳山城。我从车门望出去,太阳山城真是名不副实啊,不光没有山,甚至连城墙都没有。

此时城里几乎听不到炮弹的爆zhà

声,只有四处响个不停的枪械射击声。车停稳以后,我刚想下车,就被尤先科拦住了,他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说:“师长同志,虽然我军占领了太阳山城的大部分地区,但还有不少漏网的敌人躲在城里的建筑物里打冷枪。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您还是留在车里吧。”

“是啊,尤先科上尉说得对。”杜洛夫少校也附和他说:“外面黑灯瞎火的,您出去也看不清什么,还是留在车里指挥战斗吧。”

我正在犹豫是留在车里,还是该身先士卒地跑到第一线去打上几枪,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坦克马达的轰鸣声,车下的尤先科首先大喊一声:“敌人的坦克,准bèi

战斗!”

他这一嗓子,把我吓个半死,根据我刚才的观察,我们这个车队根本没有什么反坦克装备,就凭战士手里的步枪、冲锋枪和少数的几挺机枪,想和坦克对抗,那简直是找死。

战士们迅速地就地卧倒,纷纷把枪口指向了马达声传来的方向。杜洛夫少校和窜上车的尤先科一左一右架着我下了车,准bèi

往路边还在冒火的建筑物里跑。

“是我们的坦克!”驶过来的坦克,被明亮的车灯一照,立即就眼尖的战士看清楚了型号,不是德军的坦克,而是坦克旅的T-34。杜洛夫两人也看清楚了过来的是自己的坦克,停住了脚步,松开了抓住我的手。

坦克开到车队前停了下来,舱盖打开,从里面跳出个高大的坦克兵,高声地问道:“你们的指挥员在哪里?”

杜洛夫快步迎了上前,大声地说:“我是杜洛夫少校,有什么事情吗?”

坦克兵跳下坦克,跑到他的面前,敬礼后报gào

说:“指挥员同志,我是坦克旅的。我们占领城北后,旅长命令我们掉头回来支援后面的步兵部队,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敌人的反坦克手。我们已经有三辆坦克被击毁了,我是专门过来找步兵帮忙的,没有步兵消灭掉这些讨厌的反坦克手,我们在城里没法前进。”

坦克手说这话时,我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等他说完,我转身对杜洛夫和尤先科说:“命令部队,跟上坦克,去把敌人的反坦克手全消灭掉。”

第一九六节 论功行赏(上)

路两侧建筑物冒出的火光,照亮了街道。队伍紧跟在坦克的后面向前跑,我们三名指挥员在整个队伍的中间。

沿着街道向前跑了一段,我意wài

地发xiàn

,不管是在我前面还是后面的战士,队形始终是方方整整,压根不乱,始终跟着整齐地跑步,而且那步伐声近乎整齐一致,居然掩盖住了坦克马达的轰鸣声。

虽然我没有训liàn

过部队,但是也知dào

这意味着什么。在战场上,也只有训liàn

有素的内务部部队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换了其他的作战部队,估计早就跑得乱哄哄了。

很快部队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的中间有一辆燃烧着的坦克,从外型上看,正是我军的T-34坦克。车的四周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具穿黑色坦克兵制服的尸体,估计是从被击毁的坦克里逃出来时,被德军的枪手打死的。

带路的坦克放缓了速度,小心翼翼地想从燃烧的坦克左侧绕过去。虽然坦克减了速,可跑步的战士们并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他们从右侧绕了过去,和坦克跑了个齐头并进。我离燃烧的坦克还有几步远,就感到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我苦笑了一下,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如此的热量,如果坦克里还有人的话,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我犹豫该从坦克的左边还是右边绕过去时时,突然听到一阵如同撕亚麻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没等我想明白这熟悉的声音是什么,跑在队伍前面的战士已经惨叫着倒下了一片。以此同时,旁边有人猛地推了我一把,没有任何思想准bèi

的我猝不及防,踉踉跄跄地向前冲了好几步,随即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了两辆坦克中间的空隙里。倒地的那一瞬间,听到旁边响起了一连串的惊呼声:“卧倒,快卧倒!卧倒,快卧倒!……”

我趴在地上,听见战士们的大呼小叫和爆豆般响起的枪声,才想起刚才听到的撕亚麻布的声音,是德军的MG43通用机枪所发出的。一抬头,发xiàn

T-34坦克正在做转弯的动作,看到那离我越来越近的履带,吓得我赶紧爬起来,后退几步,蹲到了报废坦克的尾部。这位置对我来说是个安全地带,虽然能感受到头顶上不时传来的高温,但至少比被自己坦克碾压或者被德军的子弹打死强。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见战士们早已找好了隐蔽的地方,有的和我一样,弯腰躲在坦克的后面;有的蹲着躲在路边建筑的墙后面,有的甚至就直接趴在地上,抬高枪口就和敌人对射。而刚才中弹倒地的十几名战士,除了有两三个在地上翻滚呻吟着,其余的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估计已经牺牲了。

我左右张望,想看清楚杜洛夫少校和尤先科上尉在什么地方。就在这时,一个拖着白烟的物体飞了过来,直接扎到了人群中间。剧烈的爆zhà

声响过后,几名战士随着腾起的火光,手舞足蹈地飞到了半空中,又惨叫着落了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观察,几十米外是个小教堂,有两个金色的圆顶,左边那个圆顶的下面是钟楼,那个爆zhà

的物体就是从那里飞过来的,而此时,德军的机枪还在拼命地向我们射击着。

刚才转弯的那辆坦克已经完成了转向,对准目标就开了一炮。也许是射击太仓促,炮手没有好好瞄准,炮弹击中了右边的那个圆顶,碎石飞溅过后,敌人的机枪还在不停歇地向我们倾斜着致命的子弹。

杜洛夫少校弯腰快步跑了过来,在我身边蹲下,大声地说:“师长同志,这里太危险,您快点回指挥车里去吧!”

虽然刚才见到几名战士被炸上天时,我心里就在后悔,不该在战斗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匆匆忙忙跑到城里来逞英雄。原本想找机会就溜到安全地带去等着战斗的结束,但听见杜洛夫这么说,我又觉得此刻离开,会损害到我在战士们心目中形象,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用,我就留在这里,看着你们消灭敌人。”

“师长同志!……”杜洛夫刚想再劝我,旁边坦克的射击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这炮打得挺准,直接命中了钟楼的柱子,腾起的尘土和硝烟顿时包围了那个小小的空间。在这声爆zhà

过后,敌人的机枪也哑了。

“同志们!跟我冲啊!”刚才不知dào

躲在什么地方的尤先科上尉,高举着手枪,站在路中间喊了一嗓子,然后就向教堂冲过去。战士们从隐蔽的地方冲出来,端着武器呐喊着跟在他们的指挥员向前冲锋。坦克两轮射击后,也缓缓开动,紧跟在战士们的后面向前进。

冲锋的部队离教堂还有二三十米时,钟楼上的火力点又复活,几名战士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仰面倒了下去。

精锐就是精锐,内务部部队的战斗力就是比其它部队强,从战士们的反应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德军的枪声刚响,除了倒下的那几名战士,剩下的人都迅速地散开,纷纷找地方隐蔽并开枪还击。

第一九七节 论功行赏(中)

残破的钟楼上的德军机枪,居高临下地向街道猛烈扫射着,轰然巨响一发炮弹中断了它的吼叫。这发炮弹,是那辆跟着步兵冲锋的坦克发射的,直接就将教堂左侧的圆顶打塌,无数破碎的砖石瓦块哗啦啦地向下落,估计钟楼里的人被砖石砸成了肉饼。

让我军坦克忌惮的反坦克手,估计在第二次炮击时,就已经被干掉了,同时被干掉的应该还是MG43的机枪射手。至于后来进行射击的,不过是个副射手或者弹药手之类的。没有克星的威胁,坦克大摇大摆地开到离教堂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炮塔缓缓地转动,瞄准禁闭的大门猛地开了一炮。

当爆zhà

的硝烟散去,教堂那结实的橡木大门已经被炸得粉碎。战士们纷纷站起身,端着武器呐喊着向教堂冲去,带头冲在最前面的,是刚才侥幸没被机枪打倒的尤先科上尉。

看到这一幕,我暗松一口气,站起身来就往教堂方向走。刚走两步,就被追上来的杜洛夫少校拉住了,他紧张地说:“师长同志,前面太危险了,没准什么地方还藏着敌人的狙击手,您还是回通信车上去吧!”

我虽然很感激他的关心,但还是轻轻将他的手挣脱开,用若无其事的口吻对他说:“不用担心,我只是到前面看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说完又迈步向前走,走了两步突然想到通信车里没有指挥员值班,万一有啥重yào

的情报过来,不是要误事么,于是又停下来,转身吩咐他:“少校同志,通信车里需yào

留个指挥员值班。现在我命令您,向后转,目标:通讯车,齐步走!”

听到我的这个命令,他苦笑了一下,然后把头扭向了一边,大声地下着命令:“你们几个,要负责保护好师长的安全,听见没有?”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七八名端着冲锋枪的战士,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整齐地回答:“是!”

看到战士们已经在我的四周开始警戒,他才向我立正敬礼,然后转身离去。

我环顾左右,对负责警卫的战士们说了声:“走,我们去教堂那里看看。”听到我的命令,战士们连忙围了上来,簇拥着我前进。

尤先科他们冲进教堂后,里面很快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声。我朝教堂走去时,里面的枪声变得稀疏,当我在坦克旁停住脚步时,里面的枪声已经完全停歇了。

最先从里面出来的,是肩上斜挎着一支冲锋枪的尤先科,我记得他刚才冲进去时,手里只握着把手枪,怎么他连武器都换了?再一细看,他手里提的不是波波沙冲锋枪,而是德军用的MP40冲锋枪,看来是刚缴获的。

我背靠着坦克,吩咐旁边的一名战士:“你去叫上尉同志过来一下,我有事找他。”

那名接到命令的战士答yīng

一声,然后小跑到尤先科的身边,向他说了两句。尤先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来,见我站在坦克旁,连忙丢下那名战士,快步跑了过来,向我立正敬礼:“报gào

师长同志,教堂里的敌人已经全部肃清,警卫连正在打扫战场,请您指示。”

我看着战士们陆续从教堂里出来,其中还有几名战士是被搀扶着走出来的,便关切地问:“我军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牺牲7人,负伤19人,不过我们已经把教堂里的敌人全部干掉了。”

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好像人还不少。扭头一看,一群人正从燃烧的坦克那边跑过来。看到有人接近,我身边警卫的战士马上抢占有利地形,把枪口瞄向了那边,准bèi

一发xiàn

来的是敌人,就开枪射击。

借助燃烧的火焰,我看清楚过来的都是自己人,连忙抬手制止周围的战士:“不要开枪,是自己人。”说完,我向前走了几步,大声地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那群战士跑到离我只要五六步的地方停下,然后从队伍里走出一名中士,打量我的领章后,报gào

说:“报gào

指挥员同志,我们是混成学员团的,正在奉命肃清城内的残敌。听到这边有枪响,就赶过来了。”

我看了看队伍,估计就面前的这名中士军衔最高,便回答他说:“我们已经把敌人全部消灭了。从现在起,你们都听尤先科上尉的指挥。”

那名中士听了我的话,犹豫了一下,不过他在军队里养成的服从习惯,还是让有些为难地同意了:“是,指挥员同志!我们全体听从您的指挥。”

第一九八节 论功行赏(下)

尤先科虽然才接收这么多战士,但只是随便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之色,又扭头问我:“师长同志,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

“师长?!她居然是师长?”新来的那群战士听到他对我的称呼,惊诧之余不禁开始窃窃私语。

“安静,大家都安静!”我制止了战士们的私下议论,左右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城里已经听不到密集的枪炮声,只要零星的枪声和偶尔响起的手榴弹爆zhà

声,看来我们的进攻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对尤先科说:“上尉同志,你带着这些战士,沿着街道去执行搜索任务吧,如果遇到残余的敌人,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全部消灭掉。”

“可是我们都走了,谁来保证您的安全呢?”虽然听到了我的命令,但尤先科没有立即去执行,还是牢记着自己的职责,还特意提醒了我一声。

我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你放心地去吧,这不是还有七八个战士负责保护我么。”

他看了看站在我四周的那几名战士,估计觉得这样的警卫力量足够保证我的安全,便向我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大声地喊道:“都跟我来!”喊完便沿着街道向前跑去,听到他的喊声,不管是刚来的战士,还是他原来的部下,都跟在他的后面跑了起来。留在原地不动的,除了我和警卫战士,还有几个才从教堂里出来,正在包扎伤口的战士。

看到尤先科率领的部队远去,我才对几名警卫战士说了句:“走,我们回通信车那里去。”刚要迈步,有个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指挥员同志,我们怎么办?”

抬头一看,原来是名坦克兵从炮塔里冒出头来,正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命令。我看了看消失在夜色中的部队,想了想也许尤先科他们在前面还会遇到敌人的小部队,有坦克帮忙的话,他们应付起来也轻松点,于是我吩咐他说:“坦克兵同志,你跟上前面的部队,掩护他们去肃清残敌。”

“是!”坦克兵向我敬了个礼,便钻进了坦克。

我带着几名战士回到了停通信车的位置,让他们担任警戒后,我独自一人上了车。看到车里的杜洛夫少校,我就急忙问:“少校同志,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报gào

师长!”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回答我说:“奇斯佳科夫上校和姆拉金采夫中校先后报gào

说,城市几乎已经被我们全部占领了,没有遇到敌人激烈的抵抗,目前部队正在城内肃清潜伏的残敌。”

这个情况早在我听见城里没有什么激烈枪炮声时就猜到了,所以一点都不感觉意wài

,我关心的是罗科索夫斯基派出的部队是否已经进城,于是特意问道:“和司令员联系上了吗?配合我们作战的普利耶夫将军的骑兵军现在哪里?”

正在这时,一个坐在步话机前的战士转过头来大声地说:“报gào

师长,司令员同志要和您讲话!”

我连忙上前一步,接过战士递过的耳机和话筒,大声地说:“司令员同志,您好!”

“丽达!”罗科索夫斯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你哪边的战况怎么样了?”没等我回答,他又径直往下说:“普利耶夫将军的骑兵军经过激烈的战斗,已经收复了三个居民点,原本按照计划,他们应该迅速出击,配合你们对太阳山城的反攻,但目前出了点状况,骑兵军不得不马上撤出战斗。”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吃惊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语气沉重地回答说:“刚接到方面军的电报,说德军在白天攻占了红村,并准bèi

在那里部署远程大炮,对克里姆林宫进行炮击。所以朱可夫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立kè

对占领红村的敌人进行反击,就算不能彻底消灭他们,也要将他们从村子里赶出去。目前我手里能动员的兵力不多,所以只好把战斗力最强的骑兵军调走。”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提醒我说:“如果你师对太阳山城的反击不顺利的话,就要立kè

把进攻停下来,抽调兵力来参加红村的反击战。”

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我师对太阳山城的反攻很顺利。经过战斗,部队已经占领了整个城市,目前正在肃清残敌。”

“什么?”罗科索夫斯基用难以置信地语气问道:“已经占领城市了?不会弄错吧?”

“不会弄错的,司令员同志!”我肯定地回答他:“我现在就在太阳山城,而且刚参加过一次小型的战斗。”

“太好了!太好了!”刚才我没在通信车里,杜洛夫少校估计不敢越俎代庖,所以没有把战况及时地向上汇报,如今听到我这个好消息,罗科索夫斯基顿时兴奋了起来,他激动地说:“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报gào

给朱可夫同志。”随即还提醒我:“马上把参加这次战斗的指挥员名单报上来,我要为他们请功!”

早在布置战斗任务时,我就已经把所有参战指挥员的名字记住了,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连忙向他口述了这些人的名单。他一边记录还一边说:“这些指挥员都是英雄,我要为他们向上级请功。他们除了可以获得勋章外,还能有机会获得更高一级的军衔。”

第一九九节 青史留名(一)

和罗科索夫斯基的通讯结束后的几个小时内,我不停地通过步话机,与正在城里指挥战斗的奇斯佳科夫上校和姆拉金采夫中校保持着联系。

从反馈的情报看,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除了开战时,坦克旅干掉几十辆德军坦克时的场面火爆一些,其余时间德国人所做出的抵抗非常微弱,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刚开始时,我对这种一边倒的胜利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要知dào

就算德军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啊。等奇斯佳科夫将审讯俘虏的记录报给我,我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城里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营不到八百人的守军,而那几十辆被卡图科夫坦克旅当靶子打掉的德军坦克,是因为没有燃料临时停放在城南的。德军原打算在第二天为坦克补充燃料后,就可以投入对我军进攻,没想到,我师今晚的突然进攻,将这些趴窝的坦克一下全打得稀巴烂,这么一来,古德里安该哭鼻子了。

清晨五点时,罗科索夫斯基再次和我通话,他告sù

了我两件事。一是普利耶夫的骑兵军占领的三个居民点,由于未将残敌肃清,也没留下必要的部队等新的部队来交接防务,就匆匆撤出来了,结果残余的敌人又重新占领了居民点,我军去接受防务的部队,正在居民点里和敌人进行战斗。二是朱可夫对我师昨晚进攻行动所取得的战果很满yì

,待会儿会亲自和你联系,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近卫第八师全部调到太阳山城,并牢牢地守住城市,至于原来的防区,第20集团军将会派部队来接防。他最后还补充一句,由列维亚金将军指挥的1077团,目前已经开始向太阳山城方向运动,估计清晨七点左右就能进入城市。

中断了和司令员的联系,我开始向还留在原防区的部队下达命令。1075团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接到命令后,二话不说马上就去指挥部队移防。而代理1073团团长职务的切尔纽戈夫中校却废话多多,他还一再追问我,将部队都调走了,现有的防区由谁接防。

我之所以干净利落地执行罗科索夫斯基的移防命令,是因为听他说将要来接防的是第20集团军的部队,也就是说是林总的部队。以我对林总的了解,他的部队担任接受这里的防御后,可以确保我师没有后顾之忧。

师属部队在上午八点开始,便陆续地进入太阳山城。而此时战斗早已结束,城里的敌军不是被打死就是被俘虏。奇斯佳科夫和姆拉金采夫都在自己各自的占领区域内,开始布置防御阵地,以应付天明后德军可能进行的反扑。

我的指挥部也从通信车里,移动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建筑物里。通讯兵还在铺设电话线的时候,朱可夫通过步话机和我进行联系了,他大声地问:“我说丽达,你哪里的情况怎么样,城里还有德国佬吗?”

“有的,大将同志!”我轻描淡写地回答说:“不过除了被俘虏的,剩下的都躺在地上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对于我的这个幽默,朱可夫先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夸奖我说:“丽达,你真是太厉害了!昨天你提出这个进攻计划时,我还以为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所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既然你的提案和最高统帅部的想法不谋而合,就算是无法达成目的,我也只能让你试试。没想到你的运气这么好,居然将城市一举夺了回来。我要向你表示祝hè!”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些汗颜,这次进攻的胜利,确实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内,如果城里有德军的重兵把守,就算有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大力支援,想攻陷城市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没等我说话,他接着又说:“介于你的杰出表现,方面军已经向最高统帅部提交了报gào

,建议晋升你为上校军衔,同时授予其余指挥员红旗勋章。”说到这里,他还特意解释说:“如果你是个男的,根据我的权限,我可以直接晋升你为上校。但因为你早已超过了女兵的最高军衔,所以要晋升的话,必须要上报最高统帅部。不过你放心,这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我相信即使是斯大林同志,听到你取得的巨大战果,也会同意晋升你的军衔。”

第一九九节 青史留名(二)

朱可夫的话让我怦然心动,晋升为上校!虽然军衔只比现在高了一级,对我来说依然是个不可抗拒的诱惑。作为一师之长,我只是名小小的中校,指挥着一帮军衔比我高的将军上校们,始终觉得底气不足。如果这次能因战功获得更高一级的军衔,以后我说话时腰杆也能挺得更直了。看来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应该多组织几次这样的进攻,要不了一年,我没准就混成将军了。

“师长同志!师长同志!!”旁边的杜洛夫的呼叫声,让我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我这才发xiàn

朱可夫早已中断了通话,而我还拿着耳机和话筒在那里傻笑。看到少校和几个通讯兵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禁脸上一红,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望着少校问:“杜洛夫少校,你有什么事?”

杜洛夫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一问,不由得有些慌乱,连忙回答说:“我只是想问问您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吩咐他:“你马上和卡图科夫将军、列维亚金将军、奇斯佳科夫上校、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姆拉金采夫中校他们取得联系,让他们马上到指挥部来,我有新的作战任务要布置。”

“是!”他大声地答yīng

一声,便马上去执行我的命令,通过电话通知所有的团级指挥员到我这个临时指挥部里来开会。

不到十分钟,刚才被点到名字的指挥员全部赶到了临时指挥部。

看着大家围坐在桌子的四周,我也没有客套,用手指点着桌上的太阳山城地图,直接向他们下达命令:“指挥员同志们,我们现在已经占领了太阳山城,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守住它。目前城市东南方向的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和马尔特诺沃三个居民点,还被德军占领了,我们应该迅速地出击,夺回居民点。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

“到!”中校听到我点名,立马从位置上蹦了起来,挺直了身体站在那里。

“你团负责太阳山城的西面防御,在不影响防御部署的情况下,抽出一个营到城市的西南方向集结。”

“是!”他答yīng

一声后坐了下去。

“奇斯佳科夫上校!”

“到!”上校高声答yīng

着站了起来。

“你团负责城北方向的防御任务,部署完成后,把谢杜林少校的三营抽出来,到城市西南方向集结。”

“是!”虽然他不明白我的意图,但还是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了一声。

“列维亚金将军!”

“到!”坐在我旁边的将军马上应声站了起来。

“你团负责城东方向的防御。抽调杜洛夫少校的一营到城西南集结。”

“是!”他答yīng

一声后也坐了下来。

“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

“到!”两名胖乎乎的指挥员同时站了起来,没等我说话,政委斯拉弗金抢先问道:“师长同志,我团是负责城南防御,并抽调一个营去城市西南集结吗?”

“政委同志,您只说对了一半,城南的防御归你们团管,但只需yào

留下一个营的兵力,其余的部队都去城西南集结。”

看到自己的政委问了问题,旁边的团长稍稍犹豫了一下,也鼓足勇气问道:“师长同志,几支部队到城西南集结,我可以问问是什么作战任务吗?”

“可以,我现在就告sù

大家。我之所以要在集结这么多部队,是为了进攻三个居民点。”

“具体的作战任务是什么?”这次问话的是卡图科夫将军。

“我的政委同志,现在是几点啊?”我没有直接回答将军的问题,而是扭头问坐在旁边的政委叶戈罗夫。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回答我说:“还有五分钟就十点了。”

知dào

了具体的时间,我才接着布置新的作战任务:“这次行动,由奇斯佳科夫上校指挥,部队集结完毕后,立kè

出击,沿顺时针方向依次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和马尔特诺沃三个居民点进行攻击。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为先导,撕开敌人的防线,步兵紧随其后,肃清居民点内的残敌。”

“收复居民点以后,我们怎么办?”奇斯佳科夫好奇地问道。

“这个不用您担心,现在还有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派出的部队正在攻击居民点。夺取居民点以后,你们只管进攻下一个目标,友军自然会去接受居民点防务的。总而言之,动作要快,将居民点里的敌人全肃清后,你们还需yào

迅速地返回来保卫城市,以应付敌人可能发起的反击。明白了吗?”

“明白了!”在座的人齐声回答说。

“既然明白了,大家就回部队去准bèi

吧!我希望这次进攻能在十一点准时开始。”

大家陆续散去,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叶戈罗夫政委、列维亚金将军三名指挥员。两人在地图上研究我刚才那个作战任务的可行性,而我却在屋子里转圈,想着德军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兵力,再次对太阳山城发动攻击。

这时我听见坐在屋角的通讯兵喊我:“师长同志,是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的电话,他要和您讲话。”

列维亚金和叶戈罗夫也听见了通讯兵的喊声,停止了对地图的研究,抬起头紧张地望着我。我快步走过去,从通讯兵手里接过耳麦和话筒,朗声说道:“您好,大将同志!我是奥夏宁娜中校。”

“我向你表示祝hè,丽达同志!”

“祝hè?祝hè什么?”朱可夫的话让我摸不清头脑,不禁反问了一句。

“斯大林同志已经知dào

了你的事,对于你果duàn

地组织进攻,迅速收复太阳山城的战果感到非常满yì

,决定给予你特别的奖励。……”

“特别的奖励?”我再次好奇地问道:“什么特别的奖励,难道是斯大林同志通过了方面军提议晋升我上校军衔的申请吗?”

“没有!”朱可夫干脆地给了我一个否定的回答。

“啊!”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有一丝失落,但朱可夫接下来的话,让我差点跳了起来:“斯大林同志说了,为了表彰你在战斗中所取得巨大战果,决定破例晋升你为少将军衔!”

第二〇〇节 青史留名(三)

“少、少将军衔?!晋升我为少将军衔???”我紧张得舌头打结,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我忍不住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列维亚金将军和叶戈罗夫政委,只见两人诧异地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再望向我时,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看着我的眼中多了一分明显的羡慕。

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首先想到的也许是朱可夫弄错了,所以谨慎地向他核实道:“大将同志!您刚才说斯大林同志亲自晋升了我的军衔,是晋升为上校吧?”

“我说丽达,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听力那么差啊?”朱可夫有些不满地嘟囔道:“我再重复一遍,是破例晋升你为少将军衔。在你之前,只有第63步兵军的彼得洛夫斯基同志曾得到过这种荣誉,为了表彰他率领部队勇敢顽强地夺回了鲁日滨和洛佳奇夫的巨大战果,斯大林同志直接将他从上校晋升为中将。……”

听到朱可夫的介shào

,我脑海中马上浮现了这位军长的形象,瘦高个子,留着两撇胡子,一脸的沧桑。因为他战功赫赫,不久就被任命为集团军司令员。但为了组织部队打破德军的合围,他毅然推迟了上任时间,并身先士卒带领战士们向德军发起进攻,最后在突围战斗中光荣牺牲。不过联想到这位英雄短命的将军生涯,对于朱可夫将我和他相提并论的提法,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快。

正在我心里犯嘀咕的时候,朱可夫又问:“夺回太阳山城后,你采取了什么措施啊?”

我赶紧停止胡思乱想,集中精神回答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夺回太阳山城后,我就给各团划分好了防御地段,命令他们利用地形大量修筑牢固的工事,做好依托工事来防御敌人可能发起进攻的准bèi

。另外,虽然城市在我们的手中,可西南方向的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和马尔特诺沃三个居民点,依然被敌军的残余部队所占领。所以我在不影响整体防御力量的情况下,从各团抽调部队,组成一支临时的部队,由奇斯佳科夫指挥,以卡图科夫将军坦克旅为前导,对居民点里的敌人进攻突击,配合友军的进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居民点从敌人的手里夺过来。”

“你的计划不错,那就马上去执行吧!”朱可夫对我新的作战计划非常赞同,称赞几句后,还补充说:“不过你师的攻击速度一定要快,假如不能迅速地解决残敌,一旦敌人出动了飞机和坦克,你们就会变得被动,整个进攻计划就有前功尽弃的危险。”

“明白,进攻一旦开始,我将会命令卡图科夫将军和奇斯佳科夫上校加快攻击速度,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居民点从敌人的手中夺回来。”

“这样最好……”朱可夫听完我的话,接着又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话,末了还特意叮嘱我:“等居民点收复以后,你把职位移交给你的副手列维亚金将军和政委叶戈罗夫,然后你到方面军司令部来一趟。”

听到朱可夫这样吩咐,估计有什么好事等着我,所以我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一声:“是!”

中断联络,列维亚金和叶戈罗夫都走了过来。叶戈罗夫的声音兴奋里带着些激动地问:“师长同志!这都是真的吗?斯大林同志亲自晋升您为少将军衔?”

虽然我竭力想保持平静,但是嘴角还是不自主向上翘,忍不住咧嘴想要笑。可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总要维持个良好的形象,于是强自板着脸,淡然地笑了笑,开口回答说:“是的,这是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亲口说的,我相信已经不会有错吧!”

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列维亚金和叶戈罗夫马上异口同声地说道:“我向您表示祝hè!祝hè您获得了将军的军衔。”并向我伸出手来。我和两人逐一握手,连声说道谢。

等和二人握完手,那些值班的通讯兵也围了过来,纷纷向我表示祝hè。我面带着微笑,和这样干部战士们一一地握手,谢谢他们的衷心祝hè。

十一点还差两分钟的时候,卡图科夫将军和奇斯佳科夫上校同时来电,除了向我报gào

说部队已经准bèi

就绪,同时还为我获得了将军军衔表示祝hè。我在向二人表示感谢后,叮嘱他们战斗打响后,动作一定要猛要快,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

战斗按时打响,我待在指挥部里等消息。虽然即将夺取的三个居民点,一直有友军在进攻,牵制着德军的大量兵力,此时从德军的后方出击有点捡现成的感觉,但是战斗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束。我指挥过那么多次战斗,所用的战术格外单一,无非就是先用坦克部队进行突击,等突pò

敌人的防线后,再派步兵跟上,将突pò

口扩大。这样用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术,在攻打这三个居民点时能奏效吗?一旦进攻不能奏效,战斗陷入僵局,而德军又调集兵力来再度进攻太阳山城的话,凭借我手中有限的兵力和尚未完善的防御阵地,能守住城市吗?心中的担忧,让我变得忐忑不安。我背着手在屋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以至于叶戈罗夫两次叫我坐下,我都没有听见。

我在屋子里转了半天,然后停下脚步,问叶戈罗夫:“政委同志,现在是什么时间?有卡图科夫将军和奇斯佳科夫上校的消息吗?”

叶戈罗夫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抬头回答我说:“师长同志,战斗刚打响七分钟,估计还要过一会儿才有战报传过来。”

七分钟?!我感觉自己背着手已经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个小时了,怎么可能才过这么短一点时间呢?我轻轻叹了口气,继xù

背着手在屋里转圈。

又不知dào

过了多长时间,屋里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我刚扭头朝电话方向看过去,发xiàn

一直守在电话机旁的列维亚金已经抓起了电话,大声地说:“我是列维亚金将军,请讲!”然后静静地听对方说了几句后,用手捂住话筒,冲着我报gào

说:“师长同志,奇斯佳科夫上校来的电话,说部队已经顺利地占领了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两个居民点,目前正向着最后的马尔特诺沃居民点前进。”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刚想说话,坐在桌边的政委已经抢先说了话:“将军同志,您确定奇斯佳科夫上校说的是真的吗?要知dào

从战斗打响到现在不过才十几分钟,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的部队充其量才刚刚到达这两个居民点,更何况还有经过战斗,才能从敌人的手里夺取居民点。”

政委的这个怀疑态度,让列维亚金有些迟疑,他移开捂住话筒的手,刚想向奇斯佳科夫核实一下时,我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抓住了他手中的话筒,轻轻地说道:“将军同志,还是我亲自来问吧。”

他松开手,话筒便到了我的手中。虽然我对他们能如此迅速地夺取居民点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但却没有像政委那样怀疑他们谎报军情,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谅他们也不敢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来欺骗我。有鉴于此,所以我用平淡的口气说道:“是奇斯佳科夫上校吗?我是奥夏宁娜师长,请将你们的战况再向我报gào

一次。”

PS:各位读者朋友,很对不起,因为电脑出了问题,直到昨天才修好,所有一直都没有更新,今天开始又能恢复正常更新。

第二〇一节 青史留名(四)

听到我的问话,话筒另外一端的奇斯佳科夫用激动的语气回答我说:“报gào

师长同志!我军已经夺取了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两个居民点,目前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正在向着马尔特诺沃居民点前进,我也派出了杜洛夫少校的一营紧随其后。”

从他的口气中,我听不出半点虚假的成分,想直接问他所上报的战报是否属实吧,又怕伤了他的自尊,所以我换了个方式来问:“上校同志,您现在什么地方给我打的电话?”我这样问话是相当有技巧的,要知dào

此刻和他的通讯所用的是有线电话,而不是步话机,我随时可以再把电话打回去,查询那是什么地方。

“我在谢利谢沃居民点里,刚和第354步兵师的部队汇合了,我是在他们的指挥部里给您打的这个电话。”听到他报出了另外一支部队的番号,我便知dào

他没有谎报军情,不过对于他们能那么快收复两个居民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于是我好奇地问道:“上校同志,我想知dào

你们是怎样在短时间内,接连收复两个居民点的?”

“师长同志,德军是经过战斗后剩下的残余部队,人数不多,两个居民点里各有一百多人。他们面对第354步兵师的猛烈攻击,原本就有些支撑不住,看到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冲进居民点后,打了几枪后,便纷纷放qì

抵抗,向我军缴械投降。……”

“嗯,我知dào

了!”我应了一声,然后向他下达命令:“您马上赶到马尔特诺沃居民点,配合卡图科夫将军的进攻。记住,在夺取居民点后,立即把防务移交给友军,然后你率领部队返回太阳山城,加强城市的防御,明白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奇斯佳科夫上校在电话的另外一端向我大声地保证着。

放下电话,我向政委和旁边的列维亚金解释说:“我已经核实过了,奇斯佳科夫上校的报gào

是准确的,我军部队已经夺取了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两个居民点,目前坦克旅和一个营的步兵正在向最后一个居民点发起攻击。”

虽然听到我这样说,但政委还是用怀疑的口吻问道:“可这时间也太快了,总不至于刚开了两枪,德国佬就投降了吧?”

我笑了笑回答说:“我的政委同志,您还真别不信,情况就是这样的。上校报gào

说:居民点里的德军在经过昨天的战斗后,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本来就被第354步兵师部队的猛烈攻击打得难以招架,看到我师的攻击部队在坦克旅的掩护下攻进去,知dào

大势已去,负隅顽抗的敌人在进行微弱的抵抗后,被迫向我军缴械投降。就因为这种原因,奇斯佳科夫上校的部队才会如此迅速地夺回了居民点。”

“原来是这样啊!”听完我的解释,列维亚金将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政委没说话,依旧眉头紧缩着低头看自己面前的地图。

正在这时,坐在步话机旁的通讯兵突然叫我:“师长同志!集团军司令员要和您讲话!”

我接过耳麦和话筒,刚报了自己的名字,就听见远处的罗科索夫斯基呵呵地笑着说:“丽达,恭喜你!我刚接到最高统帅部下发到各集团军的特别通报,说你指挥的部队经过顽强的战斗,收复了被敌人占领的太阳山城。为了表彰你在莫斯科保卫战中所表现出的英勇顽强,及所取得的巨大战果,特擢升你为少将军衔。”

听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是他昨天指挥部队和德军激战了一天,重创和消耗了敌人大量的兵力,我指挥的夜袭才能胜得如此轻松。虽然他在向我表示祝hè,但我还是怕他有什么想法,连忙解释说:“司令员同志,您别这样说,如果不是您指挥的部队进攻三个居民点,将德军的主力牵制在那里,重创并消灭了大多数的敌人,我想昨晚我组织的夜袭能否成功还是个问题。我觉得这个荣誉应该属于您,我受之有愧。”

“我们的女英雄居然害羞了,这真是难得啊!”罗科索夫斯基听了我的话,居然和我开了一句玩笑,随即他又接着说:“虽然昨天为了夺取太阳山城进行了一天的战斗,但由于敌人在技术装备上占据优势,我们的部队最后还是被迫退到了进攻的出发点上。如果不是你果duàn

地率领部队进行突击,从敌人的后面**了一刀,也许此时我们的部队还在城市的外围和敌人进行居民点的拉锯战,更不用说夺回城市了。对了,现在三个居民点的情况怎么样了?”

“司令员同志,我正想向你汇报呢。我派出的突击部队,已经从敌人的手里夺回了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两个居民点,目前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和一个营的步兵正在攻击剩下的马尔特诺沃。”

“嗯,干得不错!”罗科索夫斯基表扬了我一句,又接着问:“什么时候能结束战斗?”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最多半个小时。”我这样说并非无的放矢,毕竟奇斯佳科夫的部队有两三千人还有坦克的协助,去攻击只有一两百敌人防御的居民点,如果连这都打不下来的话,他这个上校也就别干了,自己去军事法庭报到吧。

“夺取居民点后,你打算如何部署部队?”罗科索夫斯基又接着问。

“部队收复全部居民点后,防务移交给第354步兵师,所有的部队全部返回太阳山城,加强防御,以应付敌人可能发起的进攻。”

“嗯,太阳山城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坚守住城市。”

“请司令员放心,人在阵地在,只要近卫第八师还有一名战士活着,太阳山城就不会被德国佬占领。”

“祝你好运!”说完,他就中断了通讯。

我把话筒耳麦交还给通讯兵后,转身对叶戈罗夫和列维亚金说道:“政委同志,将军同志,从现在的情况看,居民点很快就能夺回来,我这就动身去方面军司令部见朱可夫同志。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师里的大小事务,就交给二位了。”

两人听了以后,都是点点头表示明白。列维亚金关切地问:“师长同志,您这次去方面军司令部,要带多少警卫力量?”

“要不了多少人,”我不以为然地说:“让格里萨开车,再让警卫连长带两名战士就行了。”

“师部现在有两名警卫连长,尤先科上尉和拉米斯中尉,您选哪一位同行?”

我在心中把两人比较了一下,虽然我比较信任拉米斯,但要说能力的话,还是尤先科略胜一筹。这次去方面军司令部,路上不知dào

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还是找个经验丰富的人同行稳当,至少安全有保障,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说:“还是让尤先科陪我一起去吧,拉米斯留下负责师部的警卫工作,你们对他熟悉,用起来趁手。”

第二〇二节 青史留名(五)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我再次接到了奇斯佳科夫上校的电话,他告sù

我说马尔特诺沃已经夺回了,防务已经移交给了第354步兵师,目前部队正在集结,准bèi

返回太阳山城。

刚放下电话,负责保护我前往方面军司令部的尤先科上尉进指挥部来通知我,说司机格里萨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随时可以出发。我再次向列维亚金和叶戈罗夫交代了一次部队的防御情况,才放心地带着尤先科离开了司令部。

吉普车就停在了指挥部的门口,车前面端端正正地站着两名穿军大衣的战士,看见我走过去,马上向我举手敬礼。我抬手还了个礼,径直走到车前拉开了前车门,在跨上车之前,扭头对跟在后面的尤先科说了句:“上尉同志,您和您的部下坐后面。”说完,我就钻进车内,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和一直待在车里的格里萨打了个招呼。

看到尤先科和两名战士在后排坐好后,我用不确定的口吻问格里萨:“你知dào

去方面军司令部怎么走吗?”

“知dào

,师长同志!我知dào

方面军司令部在什么地方。”

“那好,出发吧!”

我的话音刚落,格里萨一踩油门,吉普车便向前冲了出去。

车沿着森林里临时开辟出来的一条小道向前行驶着,我不时地透过车窗望向天空,心中暗自祈祷在路上别遇到德军的飞机。

车向前开了五六分钟,远远地看见有支人数不多的部队,正沿着公路迎面走过来。一看到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部队,吓得我心跳加速,连忙叫格里萨把车停在路边。看到车突然停了下来,坐在后排的尤先科他们三人立即推开车门跳了出去,就地卧倒并将枪口指向了前方。

部队越走越近,人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辨,一直待在车里没动位置的我看清了对方穿得都是我军的制服,便推开车门冲趴在雪地上的尤先科说:“上尉同志,是我们自己的部队,你过去问问,他们是哪一部分的?”

“是,”尤先科答yīng

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把冲锋枪往肩上一挎,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对方跑了过去。

对面的队伍看见尤先科朝他们跑了过去,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从队伍里走出一名军官,朝他迎了过来。两人走到一起后,互相敬了个礼,就开始聊了起来。

两人聊了不大一会儿,便一起朝我走了过来。这种情况下,我自然不能再停留在车里,连忙跳下车,整了整衣服,站在原地等他们过来。

那名军官走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大声地报gào

说:“师长同志,近卫第八师1077团三营营长大尉洛莫夫向您报gào

,部队完成了攻占居民点的任务,目前正在返回太阳山城的途中。我听候您的指示!”

我没有回礼,而是抬手拍了拍这个比我高出一头的大尉的肩膀,关切地问:“在攻打居民点的战斗中,部队的伤亡情况如何?”

“报gào

师长同志,”洛莫夫大声地回答说:“在夺取居民点的战斗中,我营只有三名战士牺牲,十几名战士负伤,消灭并俘虏敌人八十余人。”

“干得不错!”我称赞了他一句后,马上吩咐他:“你继xù

率领部队赶路吧,要尽快赶回城里,没准马上就有激烈的战斗发生,你要做好心理准bèi

。”

“是!”洛莫夫答yīng

一声,然后试探地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去吧!”

他向我再次敬礼后转身跑步离开,去前面集结部队。我也回头对尤先科说:“上尉同志,上车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尽快赶到司令部。”

车又向前开了十来分钟,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zhà

从左边的树林里传来。我大吃一惊,这里怎么会有枪声啊?连忙再次叫格里萨停车,扭头问尤先科:“上尉同志,这是什么地方?这枪声又是怎么回事?”

没等尤先科开口,旁边的司机格里萨已经抢先回答我说:“师长同志,这里是希姆基,又叫化学城。这里附近有个居民点,可能是我们的部队和渗透进来的敌人交上火了。”

“下车去看看。”

我们一行五人进入了森林,跌跌撞撞向前跑了几分钟,来到了森林的边缘。视野豁然开朗,左前方有片居民区,大部分是两层楼的建筑,因为没有收到战火的洗礼,整体保存还算完整。我远远地看见居民点边缘的楼房前,停着两三辆装甲车,车上清晰的十字让我明白,这是德军的装甲车。

右侧的森林里,冲出一群端着武器的战士,从他们的穿着看,应该是民兵部队,他们正呐喊着向居民点冲去。

德军装甲车上的机枪正在拼命地射击着,居民楼上的窗口也在向冲锋队伍倾斜着死亡。冲锋的战士们在离居民点五十多米的地方,就如同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纷纷地栽倒在地上。

第二〇三节 青史留名(六)

冲锋的战士们手中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除了少数人跑一段停下来开一枪外,其余的人都是埋头往前猛冲。前面的战士倒下了,但后面的战士还是不管不顾地向前傻冲着,因为没有火力掩护,他们在敌人密集的火力狙击下,都无一例外地倒在了枪口之下。

一百多战士倒伏在居民点前的空地上,也有些伤重未死的,正在尸体堆里艰难的挣扎,虽然隔着几十米,但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依然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让我心如刀绞。

不知dào

是哪个白痴在指挥,如今在没有任何火力掩护的情况下,就让部队发起进攻,这样不是让战士们白白去送死么?如果不是旁边的尤先科反应快,及时拉住我的话,估计我已经挥舞着手枪冲了出去。他在我的耳边急促地说:“师长同志,请您冷静点!”停了一下,他又接着说:“看情况,进攻部队的出发点应该在右侧的森林里,我们去那里应该能找到他们的指挥员。”

尤先科的话让我冷静了下来,是啊,在战场上一个人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我就是冲出去也只是送死,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深吸了两口气,沉声对尤先科说:“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指挥部队?”然后带头朝着可能有我军部队的地方快步走去。

走了没多远,突然前面有人大喊一声:“站住!”随着喊声,从树木的后面跳出两个人。几乎是在这两个人跳出来的同时,身后的尤先科和格里萨,已经闪身挡在了我的前面,并将枪口瞄准了对方。

我看见对面端枪瞄准我们的是两个戴鸭舌帽,穿着便装的战士,手里上了刺刀的步枪也是我军的制式,连忙制止尤先科和格里萨:“别开枪,是自己人!”说完,我分开二人走了上前,大声地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

“我们是希姆基民兵歼击营的,您是哪一部分的,指挥员同志?”其中一名战士回答了我的问话,同时他的枪口依旧瞄准着我们。

“我们是近卫第八师的。”尤先科上前几步,站在我的身边,高声地回答着对方:“这是我们的师长——奥夏宁娜将军。战士同志,我们要马上见到你们的指挥员,你立kè

带我们去!”

尤先科到底是从内务部出来的,说话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把对方的战士完全给震慑住了。两名战士把枪挎在肩膀上,上前向我敬礼后,便在前面为我们引路。

又在森林里走了几分钟,看见前面的林中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我猜测这估计就是歼击营的集结地,不禁便加快了脚步。刚接近人群边缘,就听见人群中有人在大声地讲话:“……同志们,虽然第一连的进攻失败了,但是我们不能轻易放qì

,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进攻就不能停止。现在我宣bù

,第二连的战士们做好战斗准bèi

,马上准bèi

开始第二轮进攻……”

“等一等!不要去做无谓的牺牲!”我不想看这些战士白白去送死,连忙出声制止,同时拨开挡在我身前的战士往里走。

“这话是谁说的?”里面讲话的人听了我的话,显得格外愤nù

,大声地质问道:“什么叫无谓的牺牲,为了保卫祖国,我们每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宝贵的生命。”

对方说话的这个功夫,我已经挤进人群,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这名民兵的指挥员,我居然认识。对方也在看到我的一瞬间愣住了。

“布科夫大尉!”“奥夏宁娜中校!”我俩几乎同时叫了起来,下一刻,两双手便紧紧地握到了一起。

我感慨地说:“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大尉同志!”

他也激动地说:“是啊,中校同志。上次我们在地铁里见过一面,没想到才过了这么几天,我们又能在这里见面。”

“大尉同志!”尤先科在旁边冷冷地说了一句:“奥夏宁娜师长现在是少将军衔,是斯大林同志亲自授予的。”

“斯大林同志亲自授予的军衔?!”旁边传来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看来他的话让周围的指战员都惊呆了。

布科夫松开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立正敬礼报gào

说:“报gào

将军同志,希姆基民兵歼击营营长布科夫大尉,正奉命向攻占希姆基的法西斯部队发起进攻,听候您的指示!”

我上前一步,把他的手从额头边拉了下来,说:“都是老熟人,不要这么客套。你把情况向我简单地介shào

一下,然后我们再来研究该如何发起进攻。”

“是!”他答yīng

一声,便开始向我介shào

起希姆基居民点里的情况:“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占领希姆基的是德军第258步兵师所属的侦察营,人数接近两百人,同时还有三辆装甲车,他们除了有大量的冲锋枪,还装备有迫击炮和重机枪。……”

我打断了他,关切地问道:“我军的兵力和装备呢?”

他苦笑了一下回答说:“歼击营共有五个连六百人,至于装备嘛,”说道这里,他向左右一指,自嘲地说:“战士们装备的都是步枪,没有任何重武器,毕竟我们是民兵,不是正规军嘛!”

听完他的介shào

,我脑海中马上浮出了“以卵击石”这个成语,用这样的兵力和装备去攻击装备精良的德军,简直是送死。我也苦笑两声,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附近还有我军的部队吗?”

“有的!”布科夫的回答让我大吃了一惊:“有我军的一个坦克师。据说是从克林撤下来的,前天在希姆基以北十几公里外的绿城打了一仗,损失很大,目前正在我营东面两公里外的森林里休整。”

第二〇四节 青史留名(七)

“坦克师?”听到附近驻扎着这样一支部队,我不禁眼前一亮,坦克师可比坦克旅要牛得多了。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才只有二十来辆坦克,就可以在进攻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这个坦克师就算有损失,坦克的数量也绝对比我的坦克旅多,有他们来协助进攻的话,消灭盘踞在希姆基里的敌人,还不就是小菜一碟。

想到这里,我好奇地问布科夫:“大尉同志,既然有我们的坦克师驻扎在附近,你为什么不请求他们的协助,而是贸然发起这种没有丝毫胜算的进攻呢?”

听了我的问话,布科夫哭丧着脸回答说:“师长同志,我也派人去坦克师联系过,可对方说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原地休整,没有得到上级命令之前,谁也无权擅自行动。而区苏维埃的领导又下了死命令,让我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希姆基夺回来,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命令战士们不惜一切代价地对居民点里的敌人发起攻击。”

“嗯,原来是这样啊!”我知dào

别说他只是民兵部队的指挥员,就算是正规部队的指挥员,也不一定能让坦克师出兵,这就是老毛子办事呆板的地方,啥事都要按照条例来,殊不知这样一来,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会吃多少亏。本来这事与我没有关系,不过既然遇上了,少不得要管上一管。于是我安慰他说:“大尉同志,你先把进攻停下来,布置好防御,免得对面的敌人乘虚攻过来。我现在去坦克师碰碰运气,你派名战士给我们带路吧!”

“好的。”他爽快地答yīng

了一声,从旁边叫了名战士,让他负责给我们带路。

刚走了几步,我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在问:“营长同志,我们那些躺在开阔地上的伤员怎么办?”听到这话,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心说:是啊,刚才进攻的部队里,还有很多伤员躺在尸体堆里,这么冷的天,不及时救治的话就凶多吉少了。

我放慢了脚步,微微侧过头想听听布科夫是怎么答复的。但是布科夫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着这声叹气,我明白了他的心意,不是不想救治这些伤员,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那些伤员都躺在开阔地上,如果派人出去救护的话,那些人会成为德军射击的靶子。我也暗叹一口气,这事我也无能为力,只能让这些伤员自生自灭了,这就是战争!既然我不能为这些伤员做什么,也就没有必要关心布科夫怎么处置,只是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引路的战士。

我们在森林里走了一刻钟左右,才遇到了一名警戒的战士。他的警惕性非常高,一看到我们出现,马上闪身躲到了一棵树后,举枪瞄准的同时大声喝问我们是什么人。

尤先科连忙上前报了我们的身份并说明了来意,他才放下枪从树后走出来,向我敬礼后报gào

说坦克师就驻扎在附近,主动地为我们带路。

又走了几分钟,引路的战士停了下来,指着十几米外的一座木屋,说道:“指挥员同志,坦克师的指挥部就在那里,需yào

我去为您通报吗?”

“不用,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回去继xù

执勤吧!”

“是!”战士答yīng

一声,敬礼后转身离开。

看到木屋的门口连个岗哨都没有,我不禁冷笑了一声,心说这坦克师的指挥员真是太不像话了,连自己的指挥部门口都个站岗的战士都没有,要是遇到敌人偷袭,还不被一锅端了。我边这样想着边随手推开了虚掩着的木门。

屋里的人不少,正坐在一张长木桌四周讨论着什么。看到我这个不速之客进行,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背对门坐着的一名没有戴帽子,头上横七竖八地缠着绷带的指挥员,他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的身后,也好奇地扭过头来。

在他扭头过来的瞬间,我已经瞧清了他的领章,是名中校。于是我上前一步,抬起右手向他敬了个礼,客气地问:“指挥员同志,您好!请问这里谁是最高职务的指挥员?”

他站起身,走到我的面前,也没有还礼,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有点不耐烦地反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跑到我的指挥部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中校同志!”尤先科再度站到了我的身旁,向对方介shào

说:“这是我们近卫第八师的师长奥夏宁娜。因为作战勇敢和战果卓越,斯大林同志今天亲自晋升她为少将军衔。”略停了一下,他又用很不客气的口吻说道:“根据条例,中校同志,您应该向奥夏宁娜师长敬礼。”

听了尤先科的话,屋子里原本坐着的人哗啦啦全站了起来。站在我面前的中校,连忙向后退了半步,然后抬手敬礼,大声地报gào

说:“将军同志,第389坦克师参谋长谢尔盖·布尼亚琴科中校向您报gào

,部队正在休整中,听候您的指示!”

我的目光在屋里人群中扫了一遍,没有发xiàn

比他军衔更高的人,所以忍不住问了句:“师长、副师长还有政委呢?”

参谋长眼圈一红,低声地回答说:“都牺牲了!”

“都牺牲了?!”这个答案太让我吃惊了,连忙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师原本是去增援克林的,在半路上突然接到命令,说克林已经失守,让我们转进到希姆基北面的绿城,在那里展开并组织防御。前天法西斯匪徒在飞机坦克大炮的掩护下,对绿城发起了猛攻。我师在守军的配合下,对进攻的敌军进行了反攻。为了阻止敌人向莫斯科挺进,我师在两天的战斗中,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足足损失了160多辆坦克。师长、副师长、政委他们就是在这次战斗中光荣牺牲的。”

“啊!”这个消息让我大吃一惊,损失了160多辆坦克,那么这个坦克师差不多已经属于全军覆没的程度了,还能指望他们为进攻希姆基的部队提供支援吗?我深吸一口气,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坦克全损失了吗?一辆都没有剩下吗?”

“没有!我们现在还有六辆完好无损的T-34,随时都可以投入战斗。”

第二〇五节 青史留名(八)

“只有六辆坦克啊?”听到这个数字,我微微有点失望,不过随即就释然了,六辆就六辆,总比一辆都没有。有了坦克的支援,民兵歼击营夺回希姆基的胜算就高多了。

没等我开口说明来意,布尼亚琴科中校先招呼我坐下。我走到桌边,捡最近的一个位置坐下,抬头看了看屋里的人,见大家还拘束地站着没动,连忙边做手势边说:“大家不要这么拘束,都坐下吧。”

说完这句话,我发xiàn

那些指挥员都直挺挺地站着没动,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我身边的布尼亚琴科,看到大家这样的反应,我有些诧异地瞥了布尼亚琴科一眼,同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布尼亚琴科察言观色,发xiàn

了我的不快,连忙一屁股坐下,同时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对他的部下点点头说:“既然将军同志已经下命令了,那大家就坐下吧。”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些指挥员齐刷刷地坐了下去。

我扭头看向站在门边的尤先科,想招呼他也找地方坐下。没想到他先向我敬了礼,说道:“师长同志,屋子外面没有人站岗,我先安排一下警卫工作。”尤先科的表现让我感到很满yì

,到底是从内务部出来的人啊,考lǜ

的就是全面。于是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看到我没反对于是他转身冲格里萨、带路的民兵以及警卫连的两名战士摆了一下头,大家顿时心领神会,跟在他的后面出了房间,并顺手带上了门。

看到尤先科他们几人离去,布尼亚琴科中校咳嗽了一声,问道:“说说吧!指挥员同志,您到这里来有什么指示吗?”

我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参谋长同志,在我们来这里之前,有民兵歼击营的同志来找过您,并请求您帮zhù

他们进攻敌人吗?”

“是的。”他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来过两个人,负责联络的是名上尉,他带着名穿便服的战士。他说他们是希姆基民兵歼击营的,接到上级的命令,准bèi

对希姆基的德军进行反击,希望我们出动配合他们一下。”

“对于他们的请求,您拒绝了?”我板着脸冷冷地问道。

“是的,我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听到他这个回答,我心里格外生气,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虽然我的军衔比他高,但他毕竟不是归我管辖的,所以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句:“为什么?参谋长同志!”

布尼亚琴科耸了耸肩回答说:“我们师接到的命令,是在这里驻扎休整,等待预备队方面对我们进行补充。根据条例,在没有接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在原地待命。”

条例,又是条例,一听到这个名词我就觉得头疼,心中暗骂老毛子办事就是呆板,一点都不懂得随机应变,怪不得战争开始不到半年,就苏联一方就在德军的猛烈攻势下节节败退,大片国土沦陷,数以百万计的军队被消灭。

虽然我竭力控zhì

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地问道:“参谋长同志,如果我命令您出兵,去帮zhù

民兵将盘踞在希姆基的敌人赶走,您会服从我的命令吗?”

布尼亚琴科刚要回答,门响了一下,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我也扭头看去,原来是尤先科上尉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关上房门,一声不吭地走到了我身后。布尼亚琴科看到尤先科在我身后站住后,才开口说:“将军同志,这可能不行,我接到的是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所以即使您的军衔比我高,我也不能服从您的命令,请您原谅!”

原来他们师是受方面军司令部的直接指挥,那就好办了,凭我和朱可夫的交情,只要一个电话,这支部队就能归我指挥。所以我望着布尼亚琴科,嘴角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参谋长同志,您这里和方面军司令部之间的通讯畅通吗?我想和司令员朱可夫大将亲自通话。”

“对不起,将军同志。”布尼亚琴科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在昨天的战斗中,我们师损失惨重,几乎全军覆没。在接到了方面军后撤休整命令后,部队在转移途中,又遭遇了敌机空袭,通信车被炸毁,导致我们和上级的联系中断。”

听布尼亚琴科说完,我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和上级的联络中断,意味着在短时间内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到新的命令,只能继xù

在原地休整。可如果没有坦克部队的配合,仅仅凭装备低劣战斗力差的民兵,想把希姆基夺回来,简直是痴人说梦。怎么办呢?我的大脑在飞速地转动,怎样才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我身后突然响起了尤先科上尉的声音:“中校同志,既然奥夏宁娜师长是这里最高军衔的指挥员,部队的行动,她可以完全做主。”

尤先科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听到尤先科开口为我解围,我猛地醒悟过来,既然部队在短期内无法接到上级的命令,那我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来调兵遣将。

布尼亚琴科神情严肃地盯了尤先科一眼,可能是对他的突然插嘴感到不满,随即望着我,用很不客气地问我:“将军同志,您身后这位上尉是?”

我半侧着身子,向他介shào

尤先科的身份:“参谋长同志,这位是我的警卫连长,来自内务部的尤先科上尉。”

听我介shào

完,布尼亚琴科若有所思地看了尤先科一眼,然后点点头说:“嗯,也行。既然来自内务部的上尉已经说话了,在这里您的军衔最高,那么部队就听从您的指挥。”他的话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我却听出他话中带着的一丝嘲讽之意。

我没有计较他说话的口气,刚想站起身来发表让部队出发的命令,对面坐着的一名少校已率先起身冲我发难,语气特别地不客气:“将军同志,我不知dào

您是如何获得的这个军衔,但是我想知dào

您到前线亲自参加过战斗吗?”

第二〇六节 青史留名(九)

少校说完,整个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应该都看明白了他说的这番话,是对我的挑衅。所以此刻,谁都没有说话,所有的人都默默地望着我,想看看我到底怎么应对。

我听完他的话之后,手扶着桌子缓缓地站起身来,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也许我该提醒您一下,少校同志,战争已经爆fā

了几个月,可您整齐的军装上还缺少点什么?”说着我指了指胸前挂勋章的位置。

我的话让少校的脸涨得通红,他马上还击道:“也许您可以把勋章拿出来,让我们大家长长见识。将军同志!”

听到他这么说,我一声不吭地动手解开了套在军大衣外面那件白色伪装服的纽扣,脱下来往桌上一扔,然后指着自己胸前挂着的耀眼的勋章,不紧不慢地说道:“少校同志,请看,您可以仔细看看,这红旗勋章和勇敢奖章都是货真价实的,这是上级有关部门为了表彰我在战斗中所取得的成绩,所授予我的荣誉。”

少校看着我胸前挂着的几枚勋章,吃惊地说:“红旗勋章?!”

我哼了一声,没有露出得yì

的神态,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用嘲讽的语气说道:“除了这几枚勋章,能证明我参加过战斗的,还有身上的几块伤疤,您想看看吗?”说着我把手指搭在了纽扣上,作势欲解开扣子。

“够了,少校同志!”布尼亚琴科可能看出了我的不悦,连忙也站起身,来化解眼前的尴尬局面。他皱着眉头,对那名少校严肃地说道:“你要知dào

,即使在战争中,要取得高级军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少校红着脸没有答话,向我们两人敬了个礼后,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看到少校坐下,布尼亚琴科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我,诚恳地说:“将军同志,请下命令吧!”说完他也坐了下去。

我拿起桌上的衣服重新穿上,边扣纽扣边严肃地说:“同志们,面前的形势很严峻,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占领希姆基,刚才希姆基的民兵歼击营已经对居民点里的敌人发起过一次进攻,很遗憾,因为装备落后,这次进攻失败了。我到这里来,是请求你们给予他们必要的援助,以确保我们能将敌人消灭或者从居民点里赶走。我提醒大家注意,我们身后就是克里姆林宫,哪怕就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能再让敌人前进半步。……”

“可是,将军同志!”又是刚才那名少校打断了我的话,他抱怨道:“我们全师只剩下170人,防守也许还勉强。说到去进攻敌人嘛,请恕我直言,就是全师打光了,也不见得能把希姆基夺回来,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啪!”没等我反驳他,旁边的布尼亚琴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只有170人又怎样?!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去进攻!战士打光了,指挥员填上去;指挥员打光了,……”说到这里,他又猛地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我来填!”

“好了!参谋长同志,你先坐下。”虽然布尼亚琴科抢先把我的台词说了,但他的这种态度让我很满yì

,于是我拍着他的肩膀说:“据侦察,希姆基的敌军只有两百多人,只有三辆装甲车和少量的迫击炮。而进攻的民兵歼击营有五百多人,再加上您的部队,我们不管是兵力还是装备,都优于敌人,现在我们来讨论讨论部队进攻的细节吧。”

布尼亚琴科让一名指挥员拿来地图,摊在桌子上,指着希姆基所在的位置对我说:“将军同志,您请看!希姆基的四周森林环绕,凭敌人的那点兵力,只能在居民点里进行重点防御。我的意见是:在敌人重点防御的地段,派四辆坦克掩护民兵进行佯攻;而我师的步兵,则在另外两辆坦克的掩护下,绕到居民点的另一侧,从敌人的屁股后面狠狠地揍他们。等敌人明白过来,想改变防御方向时,原本担任佯攻任务的民兵部队迅速地压上来,配合我师前后夹击,争取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听他说完,我觉得这个战术不错,不过没有马上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环顾四周,问其他的指挥员:“大家觉得参谋长的这个作战计划如何啊?”

“我赞成参谋长的作战计划!”

“我也赞成!”“我也赞成!”几乎所有的人都对布尼亚琴科的计划表示了支持。

“那好吧!”这个计划和我所想的不谋而合,所以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既然大家都赞成,那么就照这个计划执行吧!”然后我又对布尼亚琴科说:“参谋长同志,您去集结部队吧!我先**兵营去布置一下,等您的部队一到,我们就发起进攻!”

“是!”布尼亚琴科站起来答yīng

着向我敬了个礼。

“祝您好运!”我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下,便带着尤先科离开了指挥部。

一出门,意wài

地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口,车里居然坐着格里萨,而两名战士就站在车的旁边。看到我有些吃惊,尤先科连忙向我解释说:“刚才是我让格里萨去把停在森林外的车开过来的,我们需yào

尽快赶**兵营,否则会贻误战机的。”

我赞许地看了尤先科一眼,然后点点头说:“那好,我们上车,回希姆基。”

第二〇七节 青史留名(十)

有了车返回的速度就快了许多,来时差不多走了二十多分钟,而回去只用了五分钟。

格里萨把车开进森林,驾轻就熟地回到了刚才的那个区域。我从车窗望出去,意wài

地发xiàn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繁忙的伐木现场。穿着单衣的战士挥舞着斧头把白桦树砍倒,旁边等着的战士马上就会过来三五人,连树枝都不清理一下,抬起树干喊着号子就往森林外走。

看到这个场景,我不禁一头雾水,布科夫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怎么让战士们砍起树来了?我推开车门,跳到了雪地上,往前走了几步,四处张望,想瞧瞧布科夫在什么地方,就算找不到布科夫,随便找个军官打听也行。因为是民兵,所以军官和战士们的区别很明显,前者穿着军装,而后者穿便服。不过站在雪地里张望了半天,只见来来往往的人穿的都是便服,居然一个穿军装的人都没看见。

尤先科他们也跟着下了车,走到了我身边摆出警戒的姿势,同时尤先科还低声地问我:“师长同志,这个布科夫大尉在搞什么啊?居然不安排战士们去防御,而是组织大家在这里砍伐树木。”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拦住一名握着斧头从旁边经过的战士,问道:“战士同志,你z知dào

营长布科夫大尉在哪里吗?”

战士瞥了一眼我的领章,马上把斧头换到了左手,立正向我敬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指挥员同志,营长和连长们开会去了。”

“开会?!这个时候还开什么会?”我有些不满地吼了一句,话刚一出口,我马上就觉得不妥,面前这个人不过是名普通的战士,他怎么可能了解指挥员们在开什么会,连忙换了平和的语气问道:“大尉他们在什么地方开会?”

他四下张望一下,然后果duàn

地向北面一指,说道:“在那里,指挥员同志,他们就在那个帐篷里开会呢。”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几十米外的森林深处,果然有顶墨绿色的帐篷。我点点头,礼貌地对战士说:“谢谢你,战士同志。你可以离开了。”

战士听到我这么说,连忙向我敬了个礼,小跑着离开了。

我回头对站在车旁的尤先科说道:“上尉同志,您和您的部下就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大尉的指挥部。”

“是!”尤先科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了一声。

我来到帐篷外,一掀布帘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我这个突然的闯入者,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我眼尖,一眼就发xiàn

对面坐着的那名指挥员就是布科夫大尉,连忙微微一笑,和他打了个招呼:“布科夫大尉,您好!我是特意来参加您的军事会议的。”

“您好!师长同志!”布科夫站起身来向我迎上来并伸出了手,握住我的手后才轻声地问:“您去坦克师有收获吗?”

我边和他握手边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和坦克师的参谋长布尼亚琴科中校谈好了,他们的部队很快就能赶过来,您想让您的部队做好战斗准bèi

吧!”

我原以为布科夫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兴奋异常,哪知dào

他只是淡淡地喔了一声,然后松开我的手,把身子一侧,指着旁边一位穿便服的人向我介shào

说:“师长同志,我来为您介shào

一下,这是区苏维埃的人民委员卡谢夫斯基同志。”

那人听布科夫向我介shào

完他的身份,连忙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来和我握手。看这面前这位戴着列宁帽,穿着质地讲究做工精细的黑色呢子大衣的负责人,我只是礼貌性地和他轻轻一握就松开了。

布科夫招呼我坐到了一个空位上,然后分开双手,手心冲下向下按了按,说道:“大家都坐下,我们接着开会。”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刚才因为我进来而站起身的指挥员们纷纷又坐了下来。

等大家都做好,我抢先发言道:“大尉同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一下。我看见外面的战士们在砍伐树木,不知dào

他们用这些树木去做什么?”

“修防御工事!”布科夫马上不假思索地答道,说完又接着补充说:“最近天气冷气温低,地面已经被冻住了,如果不用炸药的话,根本没法挖掘战壕,所以我只能命令战士们砍伐树木去修筑防御工事。”

“防御工事?”听到他这么说,我有些不解地问:“我们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在兵力对比上,我们本来就占有人数上的优势,再加上坦克师的配合,夺回希姆基没有什么问题,用不着修什么防御工事啊?”

布科夫看着我,有些为难地说:“师长同志,您有所不知,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营的任务又有了变化。上级命令我们,放qì

攻击希姆基的任务,改为在森林构筑防御阵地,挡住敌人的前进道路,等待援军的到来!”说着,指向旁边的卡谢夫斯基,补充道:“卡谢夫斯基同志就是来传达新命令的。”

“是啊!指挥员同志。”卡谢夫斯基马上接过布科夫的话题,向我解释说:“您也知dào

,我们是民兵,不管从装备还是战斗力来看,和正规部队都有很大的差距。恕我自言,从目前的情况看,别说我们了,就算是同等数量的正规部队,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对面的敌人消灭掉,所以我们必须首先在这里坚守。区苏维埃已经发出了命令,要求战士们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一步也不许后退,等援军到来后,再择机消灭敌人。”

“不行!我反对!”我马上站起来极力反对这个不合理的命令,“我们必须组织进攻!如果不消灭这些占领希姆基的敌人,那么他们就会用预备队来加强这里的兵力,并将这里作为新的进攻出发点。要知dào

,同志们啊,克里姆林宫就在我们身后二十公里,敌人的坦克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开进红场。”

卡谢夫斯基耸耸肩膀,把头一歪说:“指挥员同志,虽然您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您要知dào

,这道让部队马上转入防御的命令,是区苏维埃发布的,作为下级,只能去执行,而不允许对命令质疑和讨论的。”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那个气啊,这简直是外行指挥内行,一群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的政工人员,懂个屁的军事啊,就知dào

坐在那里瞎指挥,如果不是他们,战争初期的损失相对要小许多。一想到这些,我就气不打一处来,马上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行!我还是那句话,等坦克部队一到,部队必须马上发起进攻,我们绝对不能让敌人在希姆基站稳脚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把头扭向布科夫所在的位置,接着说:“大尉同志,我建议您立kè

进行战前部署,准bèi

发起进攻,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布科夫苦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把目光投到了自己在帐篷里的那些部下身上。也许是因为他没有表态的缘故,在场的军官们怕给自己惹来麻烦,所以都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看法,一看到布科夫的目光望向自己,纷纷避开他的目光,不是把头扭向一边就是埋下头去。布科夫的目光在帐篷里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任何人发言,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把身板一挺,猛地站起身冲着卡谢夫斯基说:“委员同志,我觉得奥夏宁娜师长的意见很正确,您是怎么看的呢?”

卡谢夫斯基愣了愣,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把脸一板,固执己见地说:“不行,大尉同志,请注意您的立场,要知dào

区苏维埃的命令是不容更改的,必须坚决地执行,否则后果自负。还有,大尉同志,我现在命令您,让战士们继xù

构筑防御工事,要做好打一场艰苦防御战的准bèi

。”说这话时,还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的挑衅。

第二〇八节 青史留名(十一)

这个所谓的区人民委员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他挂在眼角眉梢的轻蔑表情,估计就是旁边坐着的指挥员们都能深切地感受到。

我的大脑几乎在一瞬间便有些充血,恨不得抬手一拳,狠狠地砸在面前这张洋洋得yì

而又扁平的大饼脸上。但随即我便平静了下来,这时候发脾气自然于事无补,反而还容易造成失误。要知dào

,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指挥部队打德国鬼子,可不是和这种不知所谓的人民委员来打架的。

布科夫没有接卡谢夫斯基的话,而是用担忧的眼神望着我,等待我的表态。大尉不说话,他手下的那些指挥员们也不敢随便开口。那个嚣张的人民委员本来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帐篷内这个怪异的场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才把目光转向了布科夫,说道:“大尉同志,既然您已经同意了我的意见,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讨论一下进攻的细节吧!”说完又把目光移到了那个讨厌的人民委员身上,咬着后槽牙,淡淡地说:“人民委员同志,我们马上要研究军事行动了,因为涉及到军事机密,您这样的非军事人员不适合待在这里,所以请您马上离开。”我知dào

他打心底里瞧不起我,所以对他说话也就不客气,反正早晚要得罪他,那么索性得罪到底,最好能将他气得拂袖而去,这样在制订作战计划时,可以少一个掣肘的人。

“什么?”他的反应果不出我所料,听完我的话,马上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大声地质问道:“您说什么?让我马上离开?”他气得呼吸急促了起来,“您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我轻蔑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我再重复一遍,我们马上要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了,如果您没有什么话说的话,请马上离开!”

“您没有权利赶我!”他在我面前挥舞着拳头大声地吼叫着:“我是区苏维埃的人民委员,您没有阻止我参加会议的权利!”

我哼了一声,不卑不亢地回答说:“在这里,我是最高军衔的指挥官,军事上的事情我说了算。您没事还是赶紧离开吧。”

“……”听我说完,卡谢夫斯基的脸色变了变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脸色越来越黑了。他环顾四周坐着的民兵指挥员们,想得到大家的支持。也许是大家从我的话语中,听出了我心中蕴含着的火气,很明显地知dào

我对这个人民委员颇多不满,所以都集体地选择了沉默,一看到他的目光看向自己,马上就把头扭开或者低下。

见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他有点下不来台,只能怒视我说道:“我要向上级部门控告你!我要马上去写报gào

给区苏维埃和市领导,让他们来惩治您!”

对于他的愤nù

,我根本视而不见,只是淡淡一笑说:“随便您!除了您说的两个部门,您还可以给西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写报gào

,就说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违反区苏维埃的命令,未经请示,就擅自率领部队投入战斗,攻击占领希姆基的德军部队。”

“什么?您是少将?”他听到我报出的军衔,不禁吓了一跳,仔细打量我的领章后,用不确定的口吻反问道:“可是您佩戴的是中校军衔啊!”

我又哼了一声,如果尤先科在身边的话,这个问题就会由他来抢答,可此时他还在离帐篷老远的吉普车那里站着,所以这个问题只能我亲自来回答:“我的少将军衔是几个小时前才获得,是为了表彰我在保卫莫斯科的战士所取得的功勋,由斯大林同志亲自授予的。”

斯大林亲自晋升少将军衔这件事情,民兵指挥员们因为刚才听尤先科说过,所以反应都很平淡,而卡谢夫斯基听了,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地上去了,他吃惊地问:“是斯大林同志亲自晋升您的少将军衔?!”象卡谢夫斯基这样的人单靠刺激是不够的,要使他屈服就必须完全把他压倒。这当头一棒很奏效,人民委员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呆瞪瞪地望着我,瞳孔扩得大大的。

“请您离开,我们马上要召开军事会议了。”我再度对他冷冷地说道。

“好的,我马上走。”听到我这话,他如获大赦似的连忙抬腿就向外走。不过在他离开帐篷时,我听见他好像还是嘟囔了一句:“我要马上去写报gào

……”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对布科夫说:“大尉同志,我们来研究一下待会儿进攻的细节。”

布科夫重新坐下前,还有点担忧地问:“师长同志,您这样将人民委员撵出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他能有什么问题?”我不以为然地回答说:“大尉同志,别管他了,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将希姆基从法西斯匪徒的手中夺回来。我如今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冒险,如果夺不回来,即使我们还没有牺牲,等待我们的命运也是上军事法庭。”说这话时,我根本没有把刚离去的人民委员放在心上,但让我没想到的,就是这个我打心里看不起的小人物所提交的一份报gào

,竟然给我惹上了不少的麻烦,甚至还差点招来了杀身之祸。

因为我刚才已经和389坦克师的参谋长布尼亚琴科中校谈好了,等他的部队到达后,分两辆坦克和师属部队迂回到希姆基的侧翼,而剩下的四辆坦克则负责为民兵的正面佯攻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所以我向布科夫布置任务时,就向他作了详细地说明,并强调说这次进攻,以坦克为先导进行突击,步兵紧随其后。虽然正面的进攻是为了打乱敌军部署的佯攻行动,可一旦局势对我军有利时,佯攻就转为真zhèng

的进攻。

末了,我补充了一句:“歼击营的兵力用不着全部投入进攻,要必要留下一个连的兵力在此地进行防御。你们谁愿意主动来接受这个任务啊?”

我的话一出,帐篷里的气氛便再次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很显然,大家都看出来了,其实这次进攻是非常冒险的,究竟能否成功也是个未知数。几名连长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布科夫,好像要等着他拿章程似的。

布科夫咳嗽了一声朗声说道:“同志们,我们的背后就是莫斯科,这是最后的战斗,我们不能放qì

,要知dào

敌人必将失败。”说到这里,他皱眉想了想,然后发布命令说:“每个连留下一个排,组成混合连负责此地的防御工作。至于这个连的指挥员嘛。”他环顾四周,然后对着我面带微笑地说:“还是马上师长同志来指挥啦!”

我知dào

他是怕我跟着战士们去冲锋陷阵,会有什么不测发生,所以才会提议让我留下指挥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守备队。我微微点点头,答yīng

说:“好的!”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冲着其余的指挥员吩咐道:“既然任务已经明确了,那么大家就赶紧回到各自的连队里去抽调人手吧。”

指挥员们站起身,向我俩敬礼后转身离开。

等帐篷里只剩下我和布科夫两个人的时候,我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向外面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闲杂人等在四周闲逛,才回到帐篷中间坐下,小声地把刚才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讲了出来:“大尉同志,我们上次见面的地铁站,离这里还挺远的,照理说不应该是您的防区啊,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指挥一支训liàn

和装备都很差的民兵呢?据我观察,他们和您以前所指挥的战士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布科夫听了我的问话,苦笑着反问道:“师长同志,您还记得那列神mì

的地铁列车吗?”

“记得!”能在这个时代见到和自己一样穿越而来的人,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呢。我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可惜啊,这几百来自未来的人都死了。除了在站台上,被内务部的人打死的几十个人,那些上了卡车的人,也全部死于德军的空袭。”

“空袭中丧生?”布科夫有些诧异地说:“师长同志,您是听谁说的?据我所知,只有两辆运载乘客的卡车在空袭中被炸毁,剩下的因为疏散及时,车上的乘客们都很安全,没有受到什么的伤害。”

“什么?”这个消息把我惊呆了,怎么他说的话,和别济科夫上校所说的内容相差那么远呢,到底谁在说谎。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么那些乘客现在哪里?”

“最先挑选出来的那些有专业特长,懂得车钳铆焊技术的人们,被送到了伊热夫斯克机器制造厂,参与军工生产;其他的妇女儿童和老人嘛,则由内务部的部队押送着往东面走了,具体到什么地方,我就不太清楚啦。”

布科夫透露的这个重量级的消息,一下把我震住了,我跌坐在凳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在那一刻,我几乎停止了所有的思考。直到旁边的布科夫连着叫了我几声,我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大多数的人都安然无恙,为什么别济科夫上校会骗我说所有的人都在空袭中丧生呢?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布科夫,试探地问:“这么说来,您被调到这里来指挥民兵营,也和这件事情有关吗?”

“是的!”他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那天见过神mì

地铁列车的战士,除了那些内务部的人员,剩下的人都已经被派到图拉前线去了,而我,”说到这里,他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因为职务的问题,没有像普通战士那样被派上前线,只是被调离原有的防区,到这里来指挥一支临时拼凑的民兵营。”

我听到他这么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地铁列车的事情确实太匪夷所思了,为了防止战士们泄密引起恐慌,所以有关部门才会把所有人都送到了危险的前线。至于布科夫嘛,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从今天的情况看,他也是个送死的下场。

正当我俩沉默不语的时候,外面隐约听到有坦克马达的轰鸣声传来,随即听见帐篷外传来尤先科上尉的声音:“师长同志,我们的坦克开过来了!”

第二〇九节 青史留名(十二)

突然冒出来的尤先科,化解了我和布科夫之间的尴尬场面。我说了句:“走吧,大尉同志!第389坦克师的部队过来了,我们出去看看吧。”说完,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走出帐篷,我一样就看到尤先科就提着冲锋枪站在前面不远处。见到我们出来,他赶紧上来向我敬礼并再度报gào

说:“报gào

师长同志!第389坦克师的部队过来了。”

我向马达轰鸣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六辆苏军的T-34坦克排了一字型,正缓缓地向我们所在的位置开过来。在坦克的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八九十名战士。这些战士的军服很杂,有黑色坦克兵连体衫,也有普通的军大衣,看来他们原来也不都是步兵,有些甚至可能是失去了座驾的坦克兵。

坦克开到林间才开辟的空地中间停了下来,步兵在整队的时候,其中两辆坦克的炮塔顶盖被掀开,两个人从坦克里钻了出来。因为隔得不太远,我一下就认出是布尼亚琴科中校和刚才挑我刺的那名少校。两人站在坦克上四处张望,看到我站在帐篷这里,连忙跳下坦克,向我大步流星都走了过来。

两人走到我身边,布尼亚琴科举手敬礼:“报gào

将军同志,第389师参谋长布尼亚琴科,率领部队奉命来到,请您下命令吧。”

我还了个礼,随即伸出手去和他握了一下,说道:“参谋长同志,既然您的部队已经到了,那么就按照刚才所计划的,先派两辆坦克迂回到希姆基的右翼去隐蔽,等正面的佯攻开始后,再从敌人的侧翼出击,狠狠地揍他们。至于协同作战的步兵嘛。”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在空地上站得整齐的389师步兵队列,和正在乱哄哄列队的民兵,觉得像这种任务还是让训liàn

有素的正规军去更合适,于是接着说:“还是你师的步兵吧。毕竟都是一个部队的,配合起来效果要更好一些。”

“好的!”估计我的答复早就在布尼亚琴科的预料之中,所以他非常爽快地答yīng

了下来,然后又征求我的意见:“这个任务我打算让少校马拉费耶夫同志去执行,要知dào

他目前是我师战斗经验最丰富的一名指挥员,由他指挥的话,一定能取得预想的战果。”

我看了看刚才得罪过我的少校马拉费耶夫,微微点点头,扭头吩咐旁边的布科夫:“大尉同志,您去安排两名向导,为少校的突击部队带路。”

“是!”布科夫答yīng

一声,然后走到了马拉费耶夫身边,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少校同志,请跟我来,我去为您安排几名战士做向导。”

马拉费耶夫少校率领的特别小分队出发后,民兵营的战士们也集合完毕。看到空地上站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布尼亚琴科突然给我提议说:“将军同志,我们马上要进攻了。为了激励士气,您看是否去给战士们讲几句?”

看到有那么多人,我本来想拒绝的,但看到布科夫已经站到了布尼亚琴科的那辆坦克上,开始向战士们大声地讲话:“同志们!我们的坦克部队已经来了,我们将在他们的火力支援下,对占据希姆基的法西斯匪徒发起猛烈地进攻!……”布科夫在讲话时,我在尤先科他们几人的簇拥下,和布尼亚琴科一起向他的坦克走过去。

看到我们过去,正在讲话的布科夫大尉停了下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同志们,指挥我们作战的,是战果卓越,刚被斯大林同志晋升为少将军衔的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同志,现在请她为大家讲几句话。”

在大家欢迎的掌声,我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和布尼亚琴科一起爬上坦克。我站在坦克上,张开两臂,掌心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看到我这个动作,所有的人都停止了鼓掌安静了下来,现场只能听见坦克马达的轰鸣声。

我清了清嗓子,看着下面仰头望着我的民兵战士,大声地说道:“同志们,弟兄们!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是工人还是市民,学生还是教授,但此刻,你们都是军人。你们的使命,就是拿起枪,为了保卫我们伟大的首都莫斯科而英勇地战斗。斯大林同志工作的克里姆林宫就在我们身后的不远,我们绝对不能让敌人前进一步,要主动出击去消灭他们。哪怕我们只剩下一个人,也要阻止敌人前进的脚步。”听到我这样说,下面的战士们一片沉默,看来大家对战胜德军还是信心不足,我连忙补充说:“占据希姆基的法西斯匪徒已经没有再进攻的能力了,我们要一鼓作气攻过去,就能消灭或者赶跑他们。等将来战争胜利了,我们将在这里立一块纪念碑,上面写上‘希姆基的民兵营让法西斯匪徒止步于此’,让子孙记住我们今天的这场光荣的战斗!”

说完这句话,我又仔细观察了民兵们的表情,看见大家虽然还是沉默不语,但从很多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去马上进行这场战斗,于是我又顺水推舟,再给他们这种高涨的情绪加把火,我高声喊道:“今日之战,无论成败!必将载入史册!”

“乌拉!”先是一个人高喊,接着更多的人喊了起来,很快整齐的呐喊声便响彻天地,甚至我身边的布科夫和布尼亚琴科也在振臂高呼,向往着获得荣誉的战士们的战斗激情被我简单的几句话煽动了起来。

第二一〇节 青史留名(十三)

数百人整齐划一地齐声高喊着“乌拉!”,响彻云霄的喊声让人热血沸腾,在那一刻,我甚至生出了想带头冲锋的冲动,幸好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被尤先科等人伸手扶着从坦克装甲板上走下来,而布科夫则站到了我刚才的位置,继xù

做鼓动工作。呼喊声刚一停歇,他马上大声地喊道:“听我的命令,全体都有,上刺刀!”随着他的喊声,那些站在坦克四周的战士们纷纷从腰间摘下刺刀,插在了步枪上。布科夫看战士们准bèi

就绪,点点头,回头对已经钻进坦克,只露出半截身体的布尼亚琴科说了两句,也从坦克上跳了下来。

布尼亚琴科环顾四周,看到如林的刺刀在透进树林的阳光下闪着寒光,便高高地举起右手大声地喊道:“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回答他的是惊天动地的“乌拉!”声。他转过身体,目视着前方,等战士们的喊声略停时,把右手向前猛地一挥,高喊道:“前进!”

随着他的喊声,他的坦克尾部喷出一股浓烟,然后车身向前猛地一冲,率先向前冲去,端着上了刺刀步枪的战士们呐喊着跟在后面冲锋。

战士们跟着坦克冲进开阔地时,我也和布科夫来到了森林边缘,用木头临时搭建的工事里。这个露天工事有半人高,有十几名留守的战士在里面担任警戒任务。一走进去,布科夫就递给我一副望远镜,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这里观察战况。

从森林这里到居民区的边沿,大概有三百多米。部队冲过头一百米时,居民点里的德军一点动静都没有。等部队前进到两百米处,德军便开始了拦阻射击,先是居民楼里的机枪,接着楼外面停的装甲车也开了火。

在德军密集火力的狙击下,冲在最前面的两排部队出现了伤亡。这次民兵没有再象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向前傻冲,而是趴在地上开枪还击。

看到德军开始射击,布尼亚琴科缩进了炮塔,并盖上了顶盖。接着我军的四辆坦克停止了前进,调转炮口,对准德军火力最猛烈的火力点开火。经过残酷战斗幸存下来的坦克兵的战斗素质真棒,头一轮射击,就将德军的三辆装甲车干掉了。接着两辆停在原处继xù

对德军的火力点进行点射,另外两辆则继xù

向居民点推进。

看着威胁最大的装甲车被干掉了,原本已经趴在地上的战士们,又在自己的连排长的指挥下,爬了起来呐喊着端着武器继xù

向前冲。

部队离居民点只剩下最后五十来米时,忽然有炮弹从居民点里呼啸着飞了出来,落在进攻的队列中。爆点附近的战士被炸得血肉横飞,除了被当场炸死的,一时还没有死去的伤者倒在地上大声地惨叫着,让远在几百米外的我听得都有些于心不忍。

随着第一辆坦克冲入居民点,一部分战士也跟着冲了进去。看到这一切,我身边的布科夫一手继xù

握着望远镜,一只手拼命地挥舞着,兴奋地大叫:“拿下来了!弟兄们拿下来了!把希姆基夺回来了!师长同志,您看,战士们冲上去了。”

我看着源源不断冲进居民点的战士,和两辆留在外围用火炮清理德军火力点的坦克,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其实我心里很明白,目前虽然我们的部队已经攻进去了,但并不代表我们已经将希姆基夺回来了。要知dào

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是最艰苦的巷战。在狭窄的城区内进行巷战,坦克能发挥的作用有限,要解决战斗,还是只能靠步兵,希望迂回的部队能早点和正面的部队汇合。

“什么?希姆基夺回来了!”身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的那名人民委员,他兴奋地说:“快点让我看看!”说着就从布科夫大尉的手里将望远镜夺了过去。

我很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想说他两句,当看到旁边的布科夫拼命给我摆手,示意我不要再和这位委员同志发生什么冲突。我冷冷地哼了一声,继xù

拿起望远镜观察战况。

看了一会儿,我听见旁边响起了布科夫大尉的声音:“人民委员同志,请您别站那么高,要知dào

居民点里可能有敌人的狙击手……”

我把望远镜从眼前移开,扭头一看,原来卡谢夫斯基站在到了一根横着的木头上,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工事外面,而只露出头部的我们和他一比,顿时矮了半截。我望着他心里恨恨地说:“像你这么讨厌的人,最好让德军的狙击手把你干掉!”

刚想到这里,我隐约听到了子弹的破空声,随即卡谢夫斯基的头望后一仰,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来,身体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布科夫赶紧扑了上去,对卡谢夫斯基稍事检查后,便摇摇头对我说:“师长同志,他已经没救了,狙击手的子弹击碎了他的头骨。”

“抬走吧!”我淡淡地说道,然后又举起望远镜继xù

观察敌情,对我来说,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是!”布科夫答yīng

一声,然后安排战士把卡谢夫斯基的遗体从工事里抬出去。

第二一一节 青史留名(十四)

民兵已经全部冲进了希姆基,传出来的密集枪炮声和不时腾起的烟雾,表明了里面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从时间上算,这个时候马拉费耶夫少校的部队也应该从侧翼攻进居民点了。今天这战斗还是蛮顺利的,原本正面只打算进行佯攻,没想到在坦克部队的配合下,一下就攻进去了,佯攻打成了主攻。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居民点里传来的枪炮声渐渐稀疏下来,我估计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毕竟这里就几十棟房子,而且均匀地分布在道路的两侧,就算战士们进行逐屋争夺,也该把敌人消灭的差不多啦。

我又把镜头移向了森林和居民点中间,发xiàn

开阔地上还有伤员在尸体堆里挣扎。马上放下望远镜,左右看了看。见右边站着的布科夫大尉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着战况,而左后方的警卫连长尤先科上尉,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目视前方。我连忙吩咐他:“上尉同志,您马上带人到前面去,把伤员都抬下来!”

“是!”他非常干脆地答yīng

一声,转身冲后面喊道:“都跟我来。”原本隐蔽在简易工事里的战士们,哗啦啦地站起来四五十个人,跟在尤先科的后面就往开阔地跑。而格里萨和另外两名战士还是待在我的身边,担任着警戒工作。

看到尤先科指挥战士们在救治伤员,布科夫放下了望远镜,小心翼翼地征求我的意见:“师长同志,希姆基差不多已经被我们拿下来。您看,我们是否也到前面去看看。”

我扭头看了一眼,刚才卡谢夫斯基刚才躺的那块地方,地上只有一滩已经结冰的乌黑血迹,心说我不会步他的后尘吧?侧耳聆听了一下居民点里传来的枪声,貌似主要是我军的步枪射击声,德军的冲锋枪偶尔响两声,马上就被我军枪械的射击声压了下去。看来这个时候德军都被消灭得差不多,过去应该没有啥危险了。于是我点点头,说:“好吧!”

刚从工事里走出来的时候,我的脚步还有点犹豫,深怕什么地方飞来颗子弹就把我撂倒了。但走了一段路,已经接近尤先科他们救治伤员的位置,还是平安无事,我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不禁加快了脚步,快步向居民点走去。

等我们走进希姆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一路走来,看到战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有的人将地上横七竖八地尸体移到路边,有的押解着高举着双手的德军往居民点外走。

看到希姆基重新被夺回,布科夫大尉长松了一口气,感慨地说:“师长同志,我们总算把居民点夺回来了!”

“是的,夺回来了!”我淡淡地说道:“如果今天没有坦克师的支援,想夺回这里,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说到这里,我四下张望,除了留在居民点外面的那两辆坦克,其余的坦克我一辆都没见到,也不知dào

都开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东张西望时,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地喊我,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是布尼亚琴科和两名坦克兵正朝我走过来。中校的手臂用绷带吊在胸前,看来又负伤了。

我迎上去,用手轻轻地摸了摸他吊着的胳膊,关切地问:“参谋长同志,您负伤了?”

布尼亚琴科苦笑一下说:“本来战斗都要结束了,结果没想到从路边的一栋房子里突然冲出个敌人的反坦克手,把坦克履带炸断了。一名坦克兵当场牺牲,我的手也受了点伤。不过不要紧,等坦克修好了,我照样可以去打敌人。”

正说着话,突然有个民兵从西面的路口狂奔过来,口中大喊着:“布科夫大尉,布科夫大尉!出事了!”

“什么事?”布科夫紧张地问道。”民兵战士跑到我们面前,连礼也顾不得敬,就气喘吁吁地报gào

说:“坦克,敌人的坦克,在西面的森林有敌人的坦克!”

“什么?”我们都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希姆基才夺回来,敌人的援军就出现了,也不知dào

凭我们现在的兵力能否挡住他们?

我马上吩咐布尼亚琴科:“参谋长同志,您赶快去把剩余的坦克调过来,想办法先把他们挡在居民点外面。”接着又对布科夫说:“大尉同志,把民兵都组织起来,进入居民楼,选择有利的地形阻击敌人。我们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希姆基,绝对不能让敌人再打进来。”

正当我在发号施令时,又有名战士跑了过来,从他身上穿的军装可以辨别出,这次来的不是民兵,而是389坦克师的战士。他跑到我们面前,猛喘了几口气,兴奋地报gào

说:“报gào

指挥员同志!森林那边有我们的部队!”

这个消息把我们彻底搞糊涂了,刚才说是德军的坦克,这次说是我军的部队,到底谁说的才是正确的?我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后一挥手,说:“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来到了西北的路口,看见远处正有支装甲部队在接近中,前面开道的是六辆T34坦克,紧随其后的是装甲车,再后面是满载士兵的卡车。因为距离只有两百来米,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晰地看清楚是我军部队。

看到是自己的部队,大家都长松一口气,布尼亚琴科给自己身边的战士下令:“快把我们师的军旗拿来,插到路口去,免得和对面的部队发生误会。”

第二一二节 故人重逢(一)

布尼亚琴科的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了下去,正当民兵营的战士在向路口开始集结时,一辆坦克从居民点的北侧快速驶了过来。经过我们的身边后,向前又开了十几米,便稳稳地停了下来。炮塔的顶盖碰地一声打开,马拉费耶夫少校从里面探出身来,随即将手中的一面红旗猛地展开。

原本聚集到这里的民兵和战士,是因为发xiàn

有部队正在接近,原准bèi

过来阻击的,谁知dào

发xiàn

来的居然是自己的部队,再看着那镶嵌着黄边,中间有镰刀锤子和一颗五星标志的军旗,在坦克上随风飘扬,于是无论是战士还是指挥员们,都高声地欢呼起来。

也许是听到这边的欢呼和看到了那面随风飘扬的军旗,外面正在接近的部队,在三十几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坦克和装甲车停在了两侧,让满载的卡车停在了中间。车刚一停稳,车上的战士就纷纷跳下车来,在指挥员的口令中列队。

对面的部队在列队时,有两名指挥员模样的人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回头看了看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我迅速地在中间找到了布尼亚琴科和布科夫,于是笑着对他俩说:“参谋长、大尉,你们看,好像是对面的指挥员过来了,我们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对方的两名指挥员走到我们面前停住,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边敬礼边问道:“是希姆基民兵歼击营的同志吧?”

听到对方这么问,我和布尼亚琴科都没说话,而是侧着身体把挡住的布科夫露了出来,大尉见我们都看着他,只能上前一步答话:“是的,我们是希姆基民兵歼击营的,我是营长布科夫大尉。不知dào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左边年轻的军官回答说:“我们是卫戍司令部的,我是少校谢马克,这是一级指导员阿尔多宁,我们是奉命来协助你们夺回希姆基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你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上级交给你们的话。”他虽然在和布科夫说话,但眼神却不时地扫向了我。

我见这里没我什么事情,刚想转身离去,谢马克少校旁边那个比他矮得多的阿尔多宁指导员突然开口了,他看着我有点犹豫地问:“指挥员同志,请问您是近卫第八师的师长奥夏宁娜将军吗?”

“是的!”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站着的这名政工人员,努力地思索着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是谁,只好有点遗憾地说:“对不起,一级指导员同志,我觉得以前好像没见过您!”

听到我肯定的回答,谢马克少校和阿尔多宁指导员都把手掌举到钢盔的帽檐,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阿尔多宁回答说:“报gào

将军同志,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不过我们在司令部里看到了最高大本营下发的特别通报,说为了表彰您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勇敢无谓精神,和所取得的巨大战果,斯大林同志亲自晋升您为少将军衔。”

我向两人还了个礼,微笑着问道:“谢马克少校、阿尔多宁指导员,既然希姆基已经夺回来了,你们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回答我问话的是谢马克,他大声地说:“卫戍司令部给我们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希姆基,绝对不能让法西斯匪徒再占领这里。”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在这里,您是最高军衔的指挥官,接下来我们都听从您的指挥。”

我摆了摆手说:“不行,我还有其它的任务,马上要离开。”然后指着旁边的布尼亚琴科,说:“少校同志,我来给您介shào

一下,这是第389坦克师的参谋长布尼亚琴科中校,我离开后,他会留下来协助你们防守希姆基,你们都听他的指挥吧。”

两人赶紧向布尼亚琴科敬礼,表示要听从他的指挥。

我看这里没我什么事,天也快黑了,和布尼亚琴科、布科夫说了一声,然后招呼尤先科他们一起去方面军司令部。

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等到达司令部所在地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方面军司令部设在一座废弃的三层楼医院里,门口执勤的少尉军官在查验了我们的证件后,告sù

我说司令员朱可夫大将在二楼的房间里办公。我上了台阶走进大楼,尤先科他们也想跟进来,却被少尉客气地拦住了,并让人把他们带到了其他的地方休息。

我走上二楼,遇到一名手里拿着文件,正准bèi

下楼的中士。就在我们错身而过时,我拉住他问:“请问司令员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他随手向后一指,不耐烦地说道:“在走廊的尽头。”说完,就快步跑下楼去了。

我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两侧的房门都禁闭着,想再找一个人问问路都不行。走着走着,就看见走廊左边有个通道,我连忙走了过去,一转弯就看见有张桌子摆在过道里,一名没戴帽子的上士坐在那里。我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等他回过神,看清楚我领章上的军衔,连忙站起身,客气地问道:“指挥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微微一笑,指着他身后不远处的那道房门问道:“请问司令员朱可夫大将的办公室,是在这里吗?”

他摇摇头,抬手向左边一指,说道:“这里是通讯室,大将的同志办公室要往前一直走下去,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就是。”我道了声谢,继xù

向前走去。

又走了几十米,看见另外一张桌子,虽然桌后坐的人依旧没有戴军帽,但我已经看清楚了他领章上的上尉军衔,急忙加快了脚步。对方看我走过去,连忙站起身,低声地问:“请问是奥夏宁娜师长吗?”

“是的。”我赶紧答yīng

一声。

“大将同志一直在等您,”说着转身去推开了房门,然后侧身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说如果您来了,不用通报,可以直接去见他。您请吧!”

我走进房间,看见屋子中间和前线指挥部一样,都摆了张摊放着地图的大木桌,还有电话和照明用的汽灯。没有戴帽子、披着军大衣的朱可夫正背着我在打电话,对于我的到来,他好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没有说话,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向前几步挺直身体站在木桌前。看着他那熟悉的背影,我不禁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打电话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我从他说话的口吻来分析,和他通话的一定是斯大林。只听他说道:“……由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迅速反击,在半个小时前,占领红村的敌人已经被全部赶了出去,他们还缴获了德军准bèi

向莫斯科发射的远射程火炮。……冲入XXXX地区的德军也被从城市里赶了出去,并被赶到了运河对岸。斯大林同志,到时候了。请您马上下达命令,将第1突击集团军和第10集团军隶属给西方面军,以便对敌人实行反突击,并且从莫斯科附近将敌人彻底击退。”

说道这里,他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想喝水,喝了一口后才发xiàn

原来杯子已经空了。我左右看了下,瞥见茶壶搁在墙角的一个小炉子上,连忙过去端起来,走过去为他续上了茶水。他这才发xiàn

我的到来,笑着冲我点点头,继xù

对斯大林说:“敌人现在是筋疲力竭,但如果方面军的部队不使用第1突击集团军和第10集团军的话,就不能消除敌人插入我军防线的楔子。”这个时候,斯大林好像说了几句什么,他沉默了下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用果duàn

的口吻说道:“如果现在不消灭他们的话,那么敌人就会用预备队加强在莫斯科地区的部队,到那个时候,情况就会变得复杂啦!我认为是该反突击的时候了,斯大林同志!”说完这话后,他握着话筒神情严肃地听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他抬头看着我,脸色露出一丝微笑,问道:“太阳山城附近的居民点,几个小时前就夺回来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啊?”

虽然我和他很熟,但是基本的礼节还是不能省,我连忙立正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居民点一夺回来,我就马上赶来了。但是路上出了点事情,就耽误了。”

“什么事情啊?”他关切地问道。没等我说话,他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随手拿起电话:“我是朱可夫。”这个电话不知dào

是谁打来的,反正他越听脸色越发难看,还不时地皱着眉头看我两眼。最后他说了句:“这件事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您待会儿再打来吧。”

等放下电话,他看着我,严肃地说:“电话是市zf打来的,他们是向我告你的状。”我听了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得罪市zf的人了?他没等我解释,又接着说:“他们接到了北区苏维埃人民委员卡谢夫斯基同志的报gào

,说你擅自修改了区苏维埃的作战命令,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我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朱可夫讲了一遍。说完后,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地想,就算这件事我有错,但从德军手里夺回了希姆基,也算功过相抵,他不会再追究的。

他没有过多地纠缠于细节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问:“希姆基现在是由谁在防守?”

幸好这些问题我都有现成的答案,于是回答说:“防守希姆基的部队,除了民兵营、第389坦克师的残部,以及卫戍司令部的部队。指挥员有389坦克师参谋长布尼亚琴科中校,卫戍司令部的谢马克少校、一级指导员阿尔多宁,民兵营长布科夫大尉。”

第二一三节 故人重逢(二)

听完我的回答,朱可夫没有说话,手捧着茶杯坐了下去,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因为他没有招呼我坐下,所以我还是直挺挺地站在桌前。

我站了一会儿,发xiàn

朱可夫的注意力还没有从面前的地图上移开,知dào

他在考lǜ

新的作战部署,正盘算着是否该向他告辞了。就在这时,桌上一部电话骤然响了起来,原本还陷于沉思中的朱可夫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抓过电话大声地说:“我是朱可夫。”

“朱可夫同志!”因为隔得近,我清楚地听到话筒里传来了斯大林那低沉而又慢条斯理的格鲁吉亚口音。

“您好!斯大林同志!”朱可夫猛地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身上的军大衣落到了地上。我连忙绕过桌子,拾起了地上的军大衣,给朱可夫披在身上。

电话那边的斯大林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我刚才和沙波什尼科夫元帅沟通过了,决定从今天11月29日开始,将第1突击集团军和第10集团军,另外还有弗拉索夫同志的第20集团军,隶属给西方面军,全部归你指挥。”

“好的,”朱可夫没有太多的惊喜,也许这些部队的获得,和他的预期还有很大的差距:“有了这些部队,我们就可以对德军进行反突击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突然我隐约听见斯大林提到了我的名字,不禁竖起耳朵细听是什么事情,只听他有点不高兴地问:“……那个奥夏宁娜是怎么回事,不在太阳山城指挥部队进行防御,跑到希姆基去做什么?市委的领导居然在我面前告她的状了。”

“斯大林同志,请听我解释。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朱可夫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斯大林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我刚才向他汇报的情况。末了还补充说:“由于奥夏宁娜同志的当机立断,及时组织民兵和坦克部队进攻,将盘踞在希姆基居民点的德军全部消灭,挡住了敌人向克里姆林宫前进的脚步。”

听完朱可夫的解释,斯大林又慢吞吞地问:“那么,参与进攻的布尼亚琴科和布科夫是什么职务和军衔?”

朱可夫手捂住话筒望向了我,我赶紧回答:“布尼亚琴科中校是第389坦克师的参谋长,布科夫大尉是民兵歼击营的营长。”朱可夫听完,松开捂话筒的手,将我的话向斯大林重复了一遍。

“马上从预备队抽调部队,将第389坦克师补充起来,那个布尼亚琴科让他当这个师长,同时晋升他为上校军衔。至于布科夫大尉,晋升他为少校军衔,让他到奥夏宁娜的近卫第八师去当个营长。”斯大林在三言两语中,就将这两名参加希姆基进攻战的指挥员的前程安排妥当,说完这些,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朱可夫放下电话,抬头看着我,轻轻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丽达,作为你的上级和长辈,我要说你几句。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级的命令不管对错,只要他下达了命令,你就必须去执行,既不能有丝毫的质疑,也不能随便去更改。要知dào

违反上级命令,性质是非常恶劣的,即使最后取得了胜利,也有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可能。明白了吗?”

我知dào

他说的是我擅自修改了北区苏维埃作战命令的事情,虽然我心中一直认为根据战场的局势变化来调整作战方案,是没有错的。当听到朱可夫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能低头承认错误:“对不起,大将同志,是我错了。”

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安慰说:“不用担心,斯大林同志那里,刚才我已经帮你解释清楚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通知我,让我亲自出面来处理。”

听他这么说,我知dào

他是在极力维护我,连忙回答说:“我明白了。谢谢您,大将同志!”说这话时,我心中暗叫侥幸,如果不是朱可夫护着我的话,此刻等待我的不知dào

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正说着话,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下面某集团军的指挥员打来的,汇报说自己的正面之敌攻势猛烈,一些地段的防线已经被敌人突pò

了。朱可夫一听,顿时暴跳如雷,呵斥对方:“我命令你马上组织部队进行反突击,一定要把敌人占领的阵地夺回来,否则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这样的电话还不止一个,这边还没放下,桌上的另外几部电话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这些电话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说德军在某某地方突然发起了进攻,占有巨大技术装备优势的敌人迫使我军后退,并迅速地占领了某某地区。看到朱可夫失态地冲着电话对面的指挥员大发雷霆,站在旁边的我感到格外地尴尬,同时也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攻打太阳山城和希姆基居然那么容易就得手了。

等他搁下所有的电话,坐在桌前不再说话时,我才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问:“大将同志,不知dào

您把我招到司令部来,有什么任务要布置吗?”

听到我的声音,看着地图发呆的朱可夫好像才想起屋子里还有我这么一号人,抬头看着我,慢吞吞地说:“我把你从前线招回来,是因为明天将召开一个军事会议,布置对德军的反击计划。出席会议的有各集团军的司令员,以及几个近卫师的师长。你也要参加。”

我觉得老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所以马上又问了句:“那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我知dào

你这几天为了指挥战斗,没有好好地休息。所以我给你在楼上安排了房间,你先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开会时再来吧。”说完,他冲着门口喊道:“上尉同志,进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门被推开了,刚才的那名上尉出现在了门口。朱可夫吩咐他说:“带奥夏宁娜师长去楼上休息。”

我向朱可夫敬礼后,跟着上尉走出了房间。

出门后,上尉打算直接带我上楼去找我的房间,但我看到这里就他一个人,如果他离开的话,门口就没人值班了,便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问清了自己的房间的号码,打算自己上三楼去找。

走到通讯室所在的走廊时,我突然听见上尉在后面喊我,连忙停住脚步回头看去。上尉大声地问:“师长同志,待会儿我让人把新军服给您送到房间里去。”

“好的,那就麻烦您啦!”说完我回头就走。才一转身,身子砰地轻响,手肘似乎撞到了一团柔软地丝绵上。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名年轻的女兵,可能是我刚才撞得有点太狠了,正皱着眉头用手在揉自己的胸部。

虽然对方只是名战士,但我还是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战士同志!是我走路不小心,没撞疼吧?”正想再多说几句,忽然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上下打量了一番,马上想起这就是前两个月陪我逛街的战士尼娜,马上一拍她的肩膀,兴奋地说:“尼娜,是你啊!还认识我吗?我是奥夏宁娜啊!”

尼娜抬起头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也将我认了出来,眉毛向上一跳,哈哈哈地笑着扑过来抱住我,兴奋地叫道:“记得记得,丽达契卡,真高兴能在这里又见到你!”

“安静!请安静!”听到我们兴奋地大叫,走廊里坐着值班的那名上士马上站起来出声制止我俩失态的举动。

尼娜吐了吐舌头,冲上士做了鬼脸,然后拉着我就往外走。

第二一四节 故人重逢(三)

我俩低声说笑着,并肩走上了三楼。

三楼的楼梯口摆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不少东西。借助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上面摆的全部是蜡烛。我正奇怪为啥会摆这么多蜡烛在这里,尼娜已经上去拿起一支,用火柴点燃。这层楼走廊上的照明无法和二楼比,除了这楼梯口挂着盏汽灯,就只有走廊中间和走廊的尽头才各有一盏汽灯。因为汽灯能照亮范围的范围只有十几米,所以整个走廊显得有些阴森森的,让人感到有些害pà



尼娜举着蜡烛在前面为我引路,走了一段后,她回头关切地问我:“丽达契卡,您的房间号码是多少?”

我想了想回答说:“上尉说在303室。”

尼娜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离我们不远的一道门说:“就在这里,我们进去吧!”说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我跟在她的后面进了房间,发xiàn

原来这是间双人病房。尼娜不知dào

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水晶烛台,把蜡烛放上去后搁在了两张病床中间的床头柜上。然后他让我先坐坐,她出去为我找点吃的。

尼娜离开后,我脱掉身上的军大衣,挂在了门边的衣帽架上,借助蜡烛的光线,我看了看屋子里的环境,也许以前这里是个高干病房之类的吧,居然还有个独立的卫生间。

因为没有暖气,我到卫生间里用冷水简单地洗漱过后,只穿着内衣就钻进了被窝。我背靠着床头,努力回想着莫斯科保卫战的转折点在哪一天,自打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多事件都和原来的历史发生了偏移,12月6日的那场扭转战局的大反攻会如期开始吗?

正胡思乱想时,听见门一响,抬头一看,原来是尼娜回来了,手中还拿着几片面包和一杯咖啡。她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后,又转身关上了门,并顺手将插销插上。

她脱掉身上的军大衣,也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手肘支在腿上,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吃东西。她这样看着我,让我感到格外难为情,赶紧三下五除二将手里的面包吃完。

她站起身来帮我收拾东西,我意wài

地发xiàn

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随即好奇地问:“尼娜,你有了?”

她含羞地点点头,说:“已经有两个月了。”

我马上想到了那个英俊的司机,又问道:“是阿给夫中士的?”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阿给夫现在哪里?”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她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哼哼地说:“别提他了,这个月初他调到了卫戍司令部的汽车队,才去没多久就和一个女打字员搞上了。”

我吃了一惊,关切地问道:“那你怎么办,要把孩子生下来吗?”

“嗯,”她使劲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只是战争中的夫妻,我早知dào

我们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这个孩子是我的,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说完,端起桌上的空咖啡杯就走出了房间。

看着尼娜的离开,我叹了口气,起身将房门关好,又重新躺到床上接着想自己的问题,因为太疲倦了,想着想着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发xiàn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生怕朱可夫等急了,连忙冲到卫生间里洗漱。洗漱完后,又对着镜子把衣服穿好,才不紧不慢地下楼去见朱可夫。

我来到朱可夫办公室门口,见到执勤的已经换成一名不认识的中尉。我冲他点点头,刚想进去,却被他站起来拦住了。他魁梧的身材将房门堵得严严实实,同时冷冷地问:“中校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没有冲他发脾气,而是主动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我要进去见朱可夫大将,这是昨天就约好了的。”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看了看,摇摇头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今天大将同志要接见的名单里没有您。您请回去吧。”

“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想冲这个不识趣的人发火,猛地听见屋里传来朱可夫骂人的声音,看来又是谁把他激怒了。我这个时候进去没准会成为替罪羔羊,于是我马上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刚走到通讯室的走廊口,就有人迎面将我拦住了,随即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惊讶地说:“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女英雄奥夏宁娜指挥员吗?”

我抬头一看,拦住我去路的这人我还认识,居然是原第5集团军的司令员列柳申卡将军。看到以前曾经打过交道的高级指挥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心里别提多高兴,我连忙立正敬礼:“您好!列柳申卡将军,很高兴能看到您。”

列柳申卡回了个礼,然后抓住我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也开心地说:“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你。”他顿了顿,对身边的人说:“奥夏宁娜同志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否则我早就牺牲了。”

旁边的人笑了笑,接口说:“列柳申卡将军,您可能想象不到,奥夏宁娜同志不光救过您的命,同样也救过我的命。”然后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奥夏宁娜同志。”

我茫然地看了看这个主动和我握手的年轻将军,随即就认识这是近卫第2骑兵军的军长多瓦托儿少将。于是也向他伸出手去,“您好,将军同志,很高兴看到您已经伤愈出院了。”

列柳申卡对我也救过多瓦托儿感到很好奇,正想向他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朱可夫门口执勤的那名中尉已经看见了两人,便大声招呼道:“两位将军同志,请快点过来,大将同志在里面已经等你们半天。”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和我握手告别,直奔办公室去见朱可夫。

第二一五节 故人重逢(四)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窗外北风呼啸,正飘着鹅毛大雪,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我心里感到一丝轻松,这样的天气,德军的飞机不可能起飞吧,失去了空中掩护的地面进攻,其威力将会大大减弱。

我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医院的入口,发xiàn

原来这里的警卫工作做得挺不错,门口除了有哨兵,两侧还各有一个沙袋堆砌的工事,工事旁停着坦克和装甲车,以排为单位的巡逻队每隔几分钟就从门前经过一次。从这种情况看,就算德军偷袭配备了坦克这样的重型装备,要想在短时间内攻进医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是有黑色的吉姆轿车和吉普车开过来,车里钻出一两个人后,马上便开走了。车里出来的人一走到门口,执勤的哨兵立即行礼,看来都是些被朱可夫招来的高级军官。

正趴在窗口百般无聊地看风景,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连忙起身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昨晚见过的那名少尉,他身后还跟着名战士。他把手举到了棉军帽的帽檐边,向我敬了个礼。他刚想开口,我已经自作聪明地抢着说:“是大将同志让您来找我的吧,我这就跟您一起见他。”

上尉伸手拦住了我,歉意地说:“对不起,师长同志,我不是来请你去见司令员的。据我所知,作战会议推迟了,他今天要接见的人员名单里没您。”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些失望,然后不解地问:“上尉同志,既然您不是来请我去见司令员,那么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上尉回答说:“我是给您送新军装来的。”说完身子侧过身子,冲后面的那个战士摆了摆头。那名战士马上向前一步,一声不吭地将手中捧着的军大衣递了过来。

我接过军大衣向两人道了一声谢,客套地招呼两人进去坐坐,但被上尉回绝了。两人再次向我敬礼后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下了楼,我马上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脱掉了身上的军大衣,换上了这属于将军的大衣。从镜子里看着那红色菱形领章上那两颗金星,心情格外激动,才到这个世界几个月,就已经阴错阳差地当上了将军,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成为苏联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名女元帅。

在镜子前孤芳自赏了半天,觉得老待在屋里也挺没意思的,还是应该出去走走,先找地方给师部打个电话,了解了解太阳山城的情况,顺便再看看跟着我来的尤先科他们几个。

我走出大门,找执勤的军官打听昨晚和我一起来的人都安置在什么地方,结果对方说昨晚不是他值班,不清楚护送我来的人住在什么地方。问他什么地方可以打电话,这个他倒很爽快地答yīng

我说在二楼的通讯室里有直通前线的电话。

于是我又重新走进大楼,只奔二楼的通讯室而去。本来以为对方看见我身上的将军制服,门口值班的战士会轻易地让我进去。没想到我却被拦住了,执勤的战士振振有词地说:“这是军事重地,没有司令员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见通讯室去不了,便想去找朱可夫,没想到又被他门口执勤的军官挡住,说朱可夫今天没有时间见我。听到他这么说,我当时就傻眼了,呆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我六神无主,准bèi

转身离开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尖细声音:“这不是奥夏宁娜同志吗?你找司令员有事吗?”

我转身一看,说话的是位才从屋里出来的将军,看到他戴着的那副圆镜片的眼镜,我一下就认出这是第20集团军的司令员弗拉索夫,毕竟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他的特征比较明显,所以我才能马上认出来。我连忙向他敬了个礼,兴奋地说:“您好,弗拉索夫将军,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说这话时,我的眼光不自觉地向他身后瞥了一眼,想看看林副司令员是不是也和他一起来了。

我的小动作被他察觉了,他哈哈一笑说:“我是一个人来的,中国来的林副司令员正在前线替我指挥部队呢。”顿了顿,他有关切地问:“你找司令员有什么事情吗?”

我指着通讯室的方向,有些委屈地对他说:“我想到通讯室给部队打个电话,但是门口执勤的战士不让我进去,说要经过司令员的允许才能进。我想找大将同志获得授权,结果又被这里门口执勤的军官拦住了。”

他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说:“不用担心,这事交给我了。”说完他转身又往屋子里走。因为他是才从里面出来的,所以执勤的军官没有拦阻他。

过了两三分钟,弗拉索夫再次从房间里走出来,递给我一张纸条,说:“这是朱可夫同志亲自给你签发的临时通行证,交给门口执勤的战士就可以了。”

他陪着我一直走到通讯室所在的走廊口,才说了句:“你去打电话吧,我要先回前线去了。祝你好运!”随即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然后径直朝外走去。

看到朱可夫亲自签名的通行证,执勤的战士先向我敬了个礼,然后跑去把门打开,冲里面喊了一声。看见有名战士快速地跑到了门口,便向他介shào

我说:“这位将军同志要打个电话到前线去,你负责安排一下。”末了还举起手中的纸条补充了一句:“这是经过朱可夫大将授权的。”

屋里的战士引着我来到一部电话旁边,说道:“将军同志,就是这部电话。您要和哪里通话,只要和接线员说一声就可以了,她们会为您马上接通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拿起话筒,一听见里面有声音传来时,马上开口说:“您好!请帮我接太阳山城的近卫第八师师指挥部。”

“好的,指挥员同志,请您稍等,我马上为您接通。”

时间不长,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您好!这里是近卫第八师师指挥部。”

“您好!政委同志,我是师长奥夏宁娜。”

第二一六节 列席会议(上)

第二天上尉奉命来请我去开会时,我正手捂住腹部,躺在床上忍受着痛经的痛苦。也不知dào

丽达是一直有这个毛病还是腹部负伤后才出现的。

昨天打完电话,刚回到屋子里就开始发作,疼得我满地打滚,幸好被刚下班的尼娜看到。她扶着我躺在了床上,喂我喝了杯蜂蜜水,又帮我揉了半天的肚子才有所好转,没想到过了一夜,天刚亮又发作了。

听见敲门的声音,我手捂着腹部,艰难地从床上下来,慢慢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口站的是昨天送衣服的那名上尉,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先是按规矩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报gào

说:“奥夏宁娜师长,我奉朱可夫大将的命令,来请你去列席半个小时后召开的军事会议。”

我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我知dào

了。待会儿在什么地方开会?”

“在一楼的会议室。你从东侧的楼梯下到一楼,会看到执勤的战士,他们会告sù

你该这么走的。”回答完我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关切地问:“师长同志,您怎么了?需yào

我请帮您请军医来吗?”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是昨晚受凉了,肚子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不用麻烦军医了。谢谢您,上尉同志!”

上尉看我不愿请医生,也就没有坚持,再次敬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关上门,到卫生间里洗了个脸,虽然知dào

在这几天不能碰冷水,但是我不知dào

什么地方能找到热水,只能就这样凑合啦。

沿着楼梯缓缓地走到了一楼,看见走廊的两侧都有站岗的战士,看见我从楼上下来,马上有名少尉军官迎了上来。我定睛一看,马上就认出这名军官,和我以前曾经在司令部时打过交道,虽然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彼此还是认识的。他也一眼认出了我,马上笑着对我说:“您好!奥夏宁娜师长,您是来参加会议的吧?请跟我来,我带您去。”

我跟在少尉的后面,从两侧站岗的战士中间穿过,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接待室。少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奥夏宁娜师长,就是这里,您请吧。”说完向我敬礼后离去。

接待室里已经有不少人,我瞥了一眼大家的军衔,顿时吓了一跳,居然全部是将军,军衔最低的就是我这样的少将,剩下的几乎都是中将,甚至还有两名上将。有的站着,有的坐在靠墙的长凳上,熟悉的人聚在一起低声地聊着天。

接待室内室的门紧闭着,门外坐着一名司令部的中尉军官。他注视着走进来的指挥员,好象在默默地记着,哪些被召见的指挥员已经来了,并且不时地重复一句话:“请把外衣脱掉,将军同志们,请把外衣脱掉……”

我看见在门与门之间的墙壁上钉着一个长衣架,衣架上已经挂满了短皮大衣和军大衣,便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找个空位挂了上去。

正考lǜ

是否找个位置坐下,忽然旁边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咦,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今天应该是高级军事会议,怎么还有个女指挥员来参加啊?而且居然还是少将军衔!”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坐在长凳上的两名少将,正在低声议论我,刚才说话的是坐左边的那个宽脸庞的中年人。他刚说完,他身边的那位长着张苦瓜脸的军官瞥了我一眼,轻佻地说:“我说老伙计啊,要知dào

军衔不光可以在战场上得到,在其它的地方同样可以获得。作为一个女人嘛,只要把能提拔他的上级伺候好,照样可以得到高级的军衔。”

说完两人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苦瓜脸的声音很大,接待室里的人几乎都听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我们。

对于他们的羞辱,我顿时血往头上涌,怒视着他们向前跨了一步,正准bèi

冲过去给他俩一人一拳。正在这时,身后有人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轻轻地说了句:“丽达,别冲动!”阻止了我的鲁莽行为。

我回头一看,站在我身后的居然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中将。他向前两步,走到了那两名少将的面前,冷冷地说:“我不知dào

两位是如何获得少将军衔的,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sù

你们。奥夏宁娜将军的军衔,是她在战场上凭自己的实力获得的,别说她指挥部队打过那么多胜仗,就是她打死的法西斯匪徒,也比你们看到的多。”

看到一名中将出来为我说话,两人羞红了脸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说得对,奥夏宁娜屡立战功,是有目共睹的,所有斯大林同志才会亲自破例晋升她为少将军衔。”

我回头一看,这次帮我说好话是弗拉索夫中将,他身后还在站着列柳申卡和多瓦托尔两位将军,见我注意到他们,三人都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位说我闲话的少将,看见居然有两位军衔比他们高的将军为我说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向我道了一声歉后,就灰溜溜地躲到房间的另一头去了。

罗科索夫斯基见到列柳申卡和多瓦托尔这两位伤愈出院的老战友,马上兴奋地拉着他们聊了起来。我和弗拉索夫握手后,轻轻地问他:“司令员同志,那位来自中国的林副司令员来了吗?”

弗拉索夫摇摇头说:“没有,昨天德军又对沃洛科拉姆斯克发起了进攻,林副司令员指挥部队将敌人击退后,又组织了一次反击,成功地楔入了敌人防线两到三公里。他今天正在组织部队加强该地区的防御,就无法脱身来参加这次会议了。”

听弗拉索夫这么说,我心里微微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趁开会的机会见见这位军神,再向他请教一番,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我正在惆怅的时候,门口执勤的中尉将内室的门敞开,然后自己让到门边,用激昂的口气高声宣bù

:“将军同志们,请进来吧!”

这句话对所有的人就象进攻的号令,刹那间,不管是拥挤地站在接待室里的,还是坐在长凳上的人都向门口涌去。我故yì

落在别人的后面,让地位比自已高的人先进去,因此我是最后走进去的一批。

我跨过门槛,首先看到的是朱可夫,此刻他正背着手站在一张挂在墙上的大地图前,目无表情地看着源源不断走进房间的将军们。先走进去的集团军指挥员们都坐在长桌四周,而级别稍低的指挥员们坐在了靠墙的长凳上。见朱可夫没有注意到我,连忙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第二一七节 列席会议(下)

看到大家都已经就位,但还有很多人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地讲个不停。一名坐在朱可夫身后不远的将军站了起来,大声地宣bù

:“指挥员同志们,请安静!军事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听见旁边有人在低声地问:“说话的这人是谁啊?”

“你连他都不认识啊?这是方面军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将军。”

看到会场上没有人再说话,索科洛夫斯基将军继xù

说:“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是为了部署西方面军在莫斯科城下对德军的反攻战役。”看到有人掏出本子摊在桌子上准bèi

记录,他马上抬高了声音说道:“不准记录。”在他的喝止下,那几名指挥员立即将本子重新收了起来。

索科洛夫斯基看了看没有人再打算记录,便用平静而清晰的语调说:“现在请我们西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讲话。”

朱可夫上前两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分开撑在桌子上,缓慢地环顾到会的人,随即面带微笑地高声说:“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好!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部署我们即将在莫斯科城下展开的反攻战役”

他的话音刚落,全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在忍受了几个月的屈辱退却后,终于看到了洗刷耻辱的希望,这种激动的情绪顿时便通过热烈的掌声表达了出来。

等到掌声停止后,他才继xù

说:“众所周知,由于残酷的战斗,我们的部队减员很大,不光普通的指战员伤亡比例高,就连集团军司令员也因种种原因在频繁更换,为了方便大家在新战役里的协同作战,我先给大家介shào

一下各集团军的司令员。”先指着我最熟悉的罗科索夫斯基,向大家介shào

说:“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中将。”

“第5集团军司令员戈沃罗夫中将,他是著名的炮兵司令员。”

“第20集团军司令员弗拉索夫中将。”

每个被叫到名字的司令员都站起身来,向大家点头致敬。

介shào

完这两名司令员,朱可夫又补充说:“目前第16集团军作为方面军的防御主力,承shòu的压力很大,他们的防线如同一根西线似的,随时有崩断的危险。所以方面军将在16集团军的右翼部署加强了兵力的第20集团军;左翼的第30集团军战斗力稍弱一些,因此我们将把刚得到的第1突击集团军放在两个集团军的结合部。”

“第30集团军司令员……”听到这个番号时,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说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真是太差了,在战场上居然一触即溃,如果上次不是第16集团军的部队及时增援,防线就被德军突pò

了,他们的司令员也强不到哪里去。没想到等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员站起来时,我不禁大吃了一惊,新任的司令员居然是列柳申卡将军。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朱可夫介shào

完各集团军司令员后,已经走到地图前,手指着地图向大家讲解着:“……目前在这辽阔的战线上,德国人的突击集团过于分散,和他们两翼的铁臂挥舞过长,造成他们在莫斯科的会战进程中,把兵力铺开的面过大的局面。这样一来,他们在莫斯科接近地的决战中,就丧失了主要的突pò

力量。敌人的补给交通线有一千多公里长,而且还在不断地遭受着游击队的打击。希特勒军队的巨大损失,和苏军的猛烈抵抗,都大大地削弱了德军部队的战斗力和继xù

突pò

的力量,”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咳嗽了一声,才继xù

说道:“当然苏联部队也遭到了巨大损失。但他们不断得到来自祖国的援助,保持住了自己的战斗力。”

他说完,走到桌前,将座椅拉了出来,一屁股坐了下去。再度环顾四周后,才接着说:“西方面军指挥部准bèi

利用在莫斯科城下所形成,对我们有利的这一态势,和德国人目前的处境,我们决定于1941年12月6日转入全面的进攻。”

话音刚落,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终于盼到了大反攻的日子啦,于是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

“反攻的任务是粉碎德军的突击集团,把他们从莫斯科附近赶出去。”说到这里,朱可夫忍不住又站了起来,背着手看着在场的人问道:“我们该如何进攻呢?将军同志们!”见大家虽然跃跃欲试,却暂时还没有谁站起来说话,朱可夫又语气严厉地提醒了一句:“请注意,虽然已经补充给了我们三个集团军,但西方面军和敌人在数量的对比上,并没有占任何优势。坦克和原有情况一样,技术装备的优势依然在敌人一边,这种状况是我们在莫斯科城下进行反攻的主要特点。现在听听你们的意见。”说完,他又重新坐了下去。

我记得当年在电影里,看到首先响应朱可夫的是列柳申卡,于是把注意力投向了他。只见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手扶着桌沿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看着朱可夫,礼貌地问道:“可以发言吗?”

看到朱可夫点点头,于是列柳申卡直起身体,看了看在场的指挥员,然后说道:“为了抵消德军对我们在技术装备上的优势,我建议在夜间发起进攻!考lǜ

到我们的步兵在白天抗击德军坦克的进攻,对我们很不利。敌人的坦克会轻易地把我们的步兵打垮,但在黑夜里,敌人就难以判明情况。重yào

的是德军将丧失在坦克和空军方面的优势,他们无法参加战斗,我们的步兵以突然袭击的方式靠近敌人,迫使他们打近战,用机枪、步枪、手榴弹、冲锋枪,甚至进行白刃战。一句话,黑夜是勇敢和智慧的同盟者。”列柳申卡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同时配上了各种相对应的肢体语言,将大家的情绪也调动了起来。他的话刚说话,陆续也有几名将军附和他的观点,并进行了一些补充。

正当列柳申卡洋洋得yì

地准bèi

坐下时,一直在聆听他说话的朱可夫突然问了句:“列柳申卡将军,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你如何在夜间不熟悉的地区怎样掌握方向?”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列柳申卡,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只见他呵呵一笑,低头问坐在旁边的弗拉索夫:“将军同志,请问您有打火机没有?”

“有的,”弗拉索夫说着掏出打火机,虽然不明白列柳申卡要这东西做什么,还是毫不犹豫地递给了他。

列柳申卡接过他的打火机,又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打火机,一手一个同时打着,向大家示范着说:“在每个进攻营的后方,我们燃起两堆篝火来,篝火必须在行动方向的基准线上,相互间的距离为一公里。如果指挥员转身看见两个火光在一条线上,说明行动方向是对的;假如他发xiàn

篝火是分开的,说明行动方向偏了。”说完熄灭了打火机,并还给了弗拉索夫。

朱可夫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这么说,好吧!很好,我同意。”扭头对旁边的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说:“参谋长同志,你把这个记下来,并向参加进攻的部队指挥员们传达。”

正在这时,原本禁闭的房门被推开了,卡梅拉将军手里握着一卷卷成一圈的狭狭的电报纸,径直朝朱可夫走了过去。走到了朱可夫身边,他弯下身子,凑近朱可夫的耳边低声地说道:“朱可夫同志,接到了急电,敌人刚突pò

了方面军防线的中央地段。”

朱可夫一把抓过电报纸,扫了几眼,然后站起来向大家宣bù

说:“敌人突然在我们防线的中央地段,在第5和第33集团军接合部突pò

了我军防线,并沿公路向库宾卡推进。各集团军司令员马上都返回部队,立即消灭他们,”说到这里,他把手中的电报纸揉成一团,往桌上一扔,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突击。将军同志们,我们全面反攻的日子仍然不变,即12月6日。”

会议结束,大家纷纷站起来往外走,罗科索夫斯基停在位置上没动,等我经过他身边时,突然说了句:“丽达,你马上跟我回集团军去。太阳山城的位置非常重yào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要守住。”

我瞥了一眼仍旧站在桌子前的朱可夫,见他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罗科索夫斯基的意见,便马上回答道:“是!司令员同志,我马上和您一起回集团军。请您放心,只要太阳山城里还有一个近卫第八师的战士在,城市就绝对不会让敌人夺过去。”

我跟在罗科索夫斯基的后面往外走,刚走没两步,朱可夫就在后面叫住了我,他思索了一下说:“丽达,我知dào

近卫第八师的减员和严重,要想凭借现有的兵力守住城市很困难。这样吧,我让索科洛夫斯基同志从预备队里抽调2个步兵营、一个炮兵团马上补充给你。”说到这里,他把脸一沉,严肃地说:“只有守住了太阳山城,才能确保我们反攻克林部队的侧翼安全。你明白吗?”

“明白,大将同志。”我挺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军礼,然后问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去吧!”朱可夫上去拍拍我的肩膀,关切地说:“在战场上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是!”我答yīng

一声,转身出门追赶罗科索夫斯基去了。

第二一八节 意外的调整

我是和罗科索夫斯基坐同一辆车返回的前线。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知dào

他一定有什么话要私下对我说,于是我没有坐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和他并排坐在后面的位置。

果不其然,车离开方面军司令部没有多久,情绪一直有些低落的罗科索夫斯基,就开始向我抱怨起朱可夫来。“丽达,集团军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所有的人,从士兵到指挥员,都感觉到已经到了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的决定性时刻,大家都只有这么一种想法,人人都尽量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得更好些,用不着别人催促。经过战火锻炼的军队知dào

自己的责任有多大。”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样毫无顾忌地发牢骚,我不禁担忧地瞥了前排的司机一眼。我的这个小动作,马上就被罗科索夫斯基所察觉,他摆摆手说:“没关系,司机是自己人,他不会把我俩谈话的内容传出去的。”

我哦了一声,连忙接着他的话说:“司令员,您请继xù

说。”

“这些日子里,我也领教了我们某些直接领导人的神经质和急躁。自制力、沉着冷静、尊重下属人员是任何首长所应具备的必不可少的品质,这些品质在战争中尤为重yào

。应该信任老战士:他意识到上级信赖他,相信他的能力,对他寄托着希望,在战斗中,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比这种意识更为宝贵的东西了……遗憾的是,我们的西方面军司令员有时没有考lǜ

到这一点。”

罗科索夫斯基之所以会对朱可夫有这么大的意见,其中的原因我是清楚的:先是罗科索夫斯基想把部队撤到伊斯特拉地区组织新的防御地带,这个提议马上就被朱可夫否决了。虽然意见被否决,但是罗科索夫斯基根据敌情判断,觉得第16集团军根本无法守住当时的阵地,于是走上层路线,通过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向斯大林提出了后撤的请求。在得到最高统帅默许的情况下,向所属部队下达了撤tuì

的命令。正当部队的撤tuì

行动开始展开时,朱可夫的一纸电文终止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这道现在看来是完全正确的命令。虽然当时罗科索夫斯基表现出了服从大局的高风亮节的姿态,但是心中已经对朱可夫有了想法。在原地抵抗几天后,见势不妙的罗科索夫斯基便再次下达了让部队后撤到伊斯特拉地区的命令。

哪知dào

集团军所属部队刚开始向伊斯特拉地区转进时,朱可夫却越过了罗科索夫斯基,直接给下面的师长们下命令,让他们立即改变行军路线,去进攻占领太阳山城的德军。由于没有统一的指挥,各部队各自为战,在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对技术装备占优势的敌人发起攻击,结果收效甚微还伤亡惨重。

至于罗科索夫斯基本人,更因为朱可夫这个命令,不光和自己的部队失去了联络,甚至差点在佩什基村里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正因为这个原因,罗科索夫斯基对朱可夫格外不满,以至于今天的军事会议上两人连句话都没有说。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所发的牢骚,我只能报之以苦笑。我知dào

,两人毕竟是多年的老战友了,别看两人现在的关系这么紧张,但毕竟没有到水火不容的那个地步,我要是乱说话帮他打抱不平,没准等他俩有和好如初时,这话就会传到朱可夫的耳朵里,到时可就够我喝一壶的,所以我知趣地选择了沉默。

见我没有响应,罗科索夫斯基瞧了我一眼,脸色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随即把话题转移到了其它方面:“为了强化指挥和加强部队的战斗力,我对你师的指挥员进行了必要的调整。”

“啊?!”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让我感到震惊,我只离开了部队不到两天时间,部队的指挥系统就进行了调整。我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不知dào

是怎么调整的?”

罗科索夫斯基眼睛望向窗外,语气平静地说:“太阳山城外围的三个居民点,目前是由刚从克里退下来的第133步兵师防守。因为该师师长在战斗中牺牲了,所以我任命列维亚金将军为新师长,同时把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的混成学员团也调了过去。”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安排,我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让列维亚金这样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将军,长期处在像我这种无论在履历和经验都不如他的人的领导之下,是不合适。还有三个居民点的地理位置至关重yào

,如果让德军占领的话,那么太阳山城和莫斯科北、东两个方向的交通,就会被完全切断。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他的安排,然后又接着问:“还有呢?”

“第一近卫坦克旅昨天已经从太阳山城里撤了出来,我已经将他们派往红村,协助步兵巩固那里的防御。要知dào

如果前天我们没有及时收复红村的话,德军部署在那里的远处火炮,就可以直接瞄准克里姆林宫开炮了。”

说起卡图科夫将军的第一近卫坦克旅,我就更加无话可说。罗科索夫斯基早就想让部队归建,是我一直以收复失地为理由霸着不肯归还,由于在一系列的战斗中,我师和坦克旅的表现是可圈可点,罗科索夫斯基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和我计较。不过目前他那里的形势更加威胁,在这个时候把坦克旅调走,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这样一来,即使朱可夫向我承诺的2个步兵营、一个炮兵团能及时到位,可手中没有了机动性强的坦克,至少在大反攻开始前,我们也只能进行被动的防守,无法采取适当的反击行动。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表态,只简单地问了一句:“还有吗?”

“列维亚金将军调走后,我任命奇斯佳科夫上校为副师长,中校切尔纽戈夫为1073团团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为师参谋长,谢杜林少校为1075团团长;原1077团二营营长帕尼舍夫少校为1077团团长。……”

听完师里一系列的人事变动,我的情绪越发变得低落。我并非是对这些被提拔的指挥员不满yì

,而是罗科索夫斯基在没有和我这个师长打招呼的情况下,就直接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即使出发点是好的,但也会让我产生不好的联想。

看着我沉默不语,罗科索夫斯基淡淡地问道:“谈谈你的看法吧。”

我在脑海中把要说的词汇组织了一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司令员同志,对于您的调整,我无条件服从。混成学员团调走了,对太阳山城的整体防御影响有限,可是连坦克部队都调走的话,凭借部队目前的反坦克实力,是很难挡住敌人装甲部队进攻的。”

听我说完难处,罗科索夫斯基沉吟了一下,然后像下定决心似的回答说:“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再把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调回来不太现实,还是等我回到司令部,再想法给你从其它地方调一支坦克部队过来。”

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只好勉强答yīng

:“好吧,就只能先这样了。”

就在这时,车突然停了下来。“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大声地问道。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莫非遭到了敌军的袭击,连忙伸手去拔枪,同时向窗外望去。

“司令员同志,”前面的司机转过头来,向罗科索夫斯基请示:“前面是岔路口,一条是通向司令部,另外一条是通往近卫第八师。请问我们该走哪条路?”

“我们直接回司令部。”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又扭头对我说:“丽达,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现在去换你的车赶回师部吧。你需yào

的坦克部队,我会尽快给你派过去的。”

我答yīng

一声,从车里钻了出去,招呼一直跟在后面的格里萨把车开过来。格里萨把车开过来,稳稳地停在了我的身边,尤先科和两名警卫战士马上打开车门钻了出来,站在我的身边,等待我上车。我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在路边,目送着罗科索夫斯基的黑色吉姆轿车和跟在后面那辆满载战士的卡车开远后,才钻进车里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吩咐格里萨:“开车,回师部!”

第二一九节 中计(上)

车开进太阳山城,看到车窗外的景象,我的脸色沉了下来。路边坍塌的水塔,被掀了屋顶的房屋,还在冒着缕缕黑烟的废墟,这一切都表明城市遭受到了德军的炮击或者轰炸。我心里叹了口气,回想昨天给政委打电话时,一再叮嘱他派部队到城北两公里外构筑工事,要把防御阵地的前沿尽可能远地离开城市,也不知dào

他按照我的命令执行没有?

车在师指挥部门口停下,我无精打采地下了车,拉了拉身上已经被压得有点皱的大衣,低着头正在向指挥部里走,突然听到身后尤先科惊喜的声音:“哎呀,这不是布科夫同志吗!您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连忙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我认识的那个民兵营长正和两名战士直挺挺地站在指挥部门口。

听到尤先科大呼小叫的声音,布科夫冲我们笑了笑,快步地迎了上来。走到我的面前,他抬手啪地向我敬了个礼,说:“报gào

师长同志,近卫第八师警卫营营长布科夫少校向您报gào

,我们正在担任师部的警戒工作,听候您的指示。”

“继xù

警戒!”对于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并担任了师部的警卫营长,让我感动非常吃惊。看着他领章上代表少校身份的两个小竖条,我有些好奇地问道:“布科夫少校,说说吧,您是怎么到我的师里来当上警卫营长的?”要知dào

我前天走的时候,师部担任警戒的,也不过是两个没有满员的连,怎么才一天时间就冒出了个警卫营呢?

“报gào

师长同志,”布科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前天我们收复了希姆基后,卫戍司令部的部队接管了防御。本来我们的任务是协助正规军进行防守,没想到晚上时,我突然接到一道上级下发的命令,告知我被晋升为了少校,并让我到近卫师来当营长。”听他说到这里,我便知dào

是怎么回事了,那天在方面军司令部我向朱可夫报gào

收复了希姆基后,曾听到他和斯大林通过话汇报工作,最高统帅本人对夺取希姆基的军事行动很满yì

,亲自晋升了布尼亚琴科和布科夫的军衔,并让朱可夫将布科夫安排到我师当营长。

原本我以为布科夫来了后,政委会安排他到某个团担任营长,没想到居然将他留在了师部,还重建了一个警卫营。不用说,这个警卫营,除了尤先科和拉米斯两人的连队外,还有布科夫以前所统率的民兵。

于是我打听了一下自己感兴趣的警卫营建制,知dào

除了尤先科和拉米斯的两个连以外,另外还有三个民兵连,目前全营的总兵力为400人。

走进指挥部,看见里面正在进行会议。主持会议的是政委叶戈罗夫,他坐在长木桌的中间,左手坐着副师长奇斯佳科夫,右边坐着谢列布里亚科夫,还有三名才晋升的新团长。看到走进去,会议暂时终止了,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和我打招呼。我冲大家点点头,然后拉开板凳,坐在了叶戈罗夫政委的对面。

我也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政委同志,在开会研究什么啊?”

政委估计没料到我问得这么直接,先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我们在讨论该把哪支部队调到昨天新修筑的工事里去?”

都一天了,新修的工事居然还没有派部队进驻,那工事修来还有屁用啊,德国人只要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就可以轻松地占领那里。虽然我心里不高兴,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说:“有什么可讨论的,把1073团的一营派上去,然后1075团的二营作为预备队,随时做好增援的准bèi

。”

“师长同志,”谢列布里亚科夫有些不解地问:“我师的兵力不多,可以全部收缩到城里防守,用不着在离城市那么远的地方建立一道防线啊?”

他的话说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等待我就这事做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解释。我的目光在大家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才慢条斯理地说:“太阳山城虽然不小,但是城市面积毕竟有限,如果所有的部队都待在城里,那么德军可以从容不迫地将我们围困起来,用炮弹和炸弹来消耗我们。我之所以要将新的防线向城外推出去,是打算将来犯之敌远远地挡在城市之外。这样一来,敌人想攻击城市,必须先突pò

城外的这道防线,当他们和我们的前沿部队纠缠在一起时,我们的其余部队可以从侧翼迂回过去,从后面狠狠地揍他们。”

我看见桌上摊放着的是太阳山城的地图,便站起身来看了看,然后指着北门的防线对大家说:“你们看,在我军新防线的左右两侧,各有一片森林,我们还可以将坦克部队藏在这里,等敌人进攻时,从侧翼出击,将他们切成两段,然后逐一地消灭掉。”

“师长同志,可能我要令您失望了,”奇斯佳科夫神情严肃地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告sù

我说:“今天清早,近卫坦克旅就已经接到命令,开拔到红村协助防守去了,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坦克可用。”

他的话一出,顿时所有的人都出言附和。说没有坦克部队和足够的炮兵部队,在开阔地上构筑的这道防线将是脆弱并不堪一击地。

看到这个会议有演变成扯皮会的趋势,我连忙行使自己师长的权利,制止了大家的各抒己见,态度坚决地对在场的人说:“坦克的事情不用大家操心,我会寻求集团军方面的援助,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先将1073团一营部署到阵地上去。切尔纽戈夫中校!”我喊着这位1073团新团长的名字,对他说:“部队进入阵地的事,您亲自去办。现在就去吧,记住,动作要快。要知dào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几分钟对我们也是宝贵的。”

“是,我马上去调动部队。”切尔纽戈夫中校向我敬礼后,跑步离开了指挥部。

看着切尔纽戈夫离开,我重新坐下,再度发言:“参谋长同志,说说目前的情况。”

谢列布里亚科夫站了起来,向我报gào

说:“师长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大概在上午十点左右,德军出动了三架轰炸机,对太阳山城进行了空袭,但没有发xiàn

敌人有出动地面部队的迹象。”

我看了他一眼,追问道:“我师在这次空袭中的伤亡情况如何?”

他摇摇头说:“伤亡不大,只伤亡了两百多人。”

两百多人,如果是全师齐装满员时,这个数字确实算不了什么,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等于是我们又失去了两个有战斗力的连队,防守城市的难度又增加了几分。因为我知dào

对苏军来说,守住城市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部队的伤亡多少,那只是个无关轻重的数字,因此我没有只是保持沉默。

我没有说话,大家也不敢随便开口讲话,屋子里一片沉默。

电话铃声响起,政委坐得近,随手抓去了话筒,听了一下,就递给了我。我接过话筒,听见里面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熟悉的声音:“丽达,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我回来时才知dào

,马利宁参谋长在将近卫坦克旅调走后,已经给你派一个坦克师过去,估计马上就能赶到,这支部队也归你指挥。”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连忙向他表示感谢并表决心:“谢谢您,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再让敌人踏进城市一步。”停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温:“司令员同志,我还想问一下,突入我军防线的那部分德军,被消灭了吗?”

“突pò

了第5和第33集团军结合部的德军,在阿库洛沃村附近,被第32步兵师挡住了去路。敌人不少坦克在地雷场被炸毁,该师正在以炮兵火力消灭了剩余的敌人部分坦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彻底粉碎。”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话筒,刚想向大家通报一下罗科索夫斯基刚才说的情况,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报gào

,我头也不会地说了声:“进来!”

紧接着,我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报gào

师长同志,第389坦克师师长布尼亚琴科上校向你报gào

,部队奉命前来太阳山城协助防御,听候您的指示。”

第二二〇节 中计(中)

“布尼亚琴科?”听到这个名字时,我心里还暗自怀疑是否是同名同姓的,扭头看去,站在那里的人确实特别面熟,不过我还是不敢确定,天下的事情不会那么凑巧吧,马利宁上校居然把他派过来了。

见我坐在凳子上望着他发呆,布尼亚琴科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揪了下来,露出还缠着绷带的额头,随后大声地说:“师长同志,您不认识我了?要知dào

,我们前天还一起在希姆基打过法西斯匪徒呢。”

不用再怀疑了,果然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坦克师的参谋长布尼亚琴科,我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握住他的手使劲摇晃,兴奋地说:“参谋长同志,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我也一样,师长同志。”布尼亚琴科语气真诚地说:“没想到那么快,就有机会和您再次并肩作战,这是我的荣幸!”

“师长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把我搞糊涂了,你和布尼亚琴科师长以前认识吗?”政委叶戈罗夫在我们握手时,悄然来到了我的身后,看我和布尼亚琴科很熟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来,上校同志,”看到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于是我拉着布尼亚琴科过来,向他介shào

师里的指挥员们。我先指着叶戈罗夫介shào

说:“这是我们的政委叶戈罗夫同志。”

布尼亚琴科举手敬了个礼,说:“您好!政委同志。”随即伸手去和政委握了一下。

“副师长奇斯佳科夫上校。”

“师参谋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

……

我每介shào

一个人,布尼亚琴科就和对方先是互相敬礼,随即是热情地握手。

等介shào

完指挥部内的所有指挥员,重新入座后,我才指着身边的布尼亚琴科对政委解释说:“政委同志,我是前天去方面军司令部的路上,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和布尼亚琴科上校认识的。”

“是啊!”布尼亚琴科附和说:“当时我师才从克林方向退下来不久,正在希姆基一带休整待命。奥夏宁娜师长找到我们,说有敌人占据了希姆基,希望我们能出兵配合当地的民兵将居民点夺回来。其实在她来之前,民兵营的同志就来向我们求过援了,因为我们无法和上级取得联系,只能拒绝了民兵同志继xù

留在原地休整。奥夏宁娜师长来了后,力排众议力主出兵。在她的指挥下,我师的指战员们配合民兵果duàn

反击,迅速地夺回了希姆基。”

听完布尼亚琴科的述说,我在那些注视着我的到会者的脸上看见了好奇和赞许,甚至一向表情严肃的叶戈罗夫政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情不自禁的笑意。我扭头看着布尼亚琴科,笑着说:“上校同志,您也许不知dào

吧,民兵营长布科夫大尉如今也在我们这里。因为希姆基之战,他被晋升为了少校,并调到了我师,如今是我的警卫营长。”

布尼亚琴科点点头,回答说:“这个我知dào

,刚才进来时我在门口见到他了,还和他聊了几句。”

叙完旧后又言归正传,我继xù

说:“我们接着来讨论城外这条防线的防御问题。”

我的话刚落,一直跃跃欲试的参谋长谢列布里亚科夫就抢先接过话头说:“师长同志,我始终认为新修的这条防线,没有防御的必要。要知dào

如今已经上冻,昨天我们动用了大量的炸药,才勉强修筑了这条半人深的环形战壕。目前除了战壕,什么都没有,没有钢筋混凝土修筑的永久火力点,没有地雷阵和反坦克壕,甚至连铁丝网也没有。要是敌人发起猛攻的话,我们的战士别说敌人的坦克,就连步兵也挡不住。我还是建议把兵力都撤回城里,依托城内的建筑构造坚固的防线。……”

“够了,参谋长同志。”叶戈罗夫不客气地打断了谢列布里亚科夫的话,神情严肃地批评他:“你这是悲观失败主义,要知dào

用斯大林思想武装起来的红军战士,是不可战胜的。”

我一脸黑线地盯着政委,心说我也就是随便说了那么一句话,您老人家也不用随时引用来引用去的吧,再这样说我可就要收专利费了。为了避免继xù

无谓地争论下来,我站起来说:“行了。我们要讨论的不是守不守这条防线,而是该如何守住这条防线,阻止敌人接近城市。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都说说。”说完我又坐了下来。

奇斯佳科夫左右看了看,半抬起身体,眼睛望着我试探地问:“师长同志,我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吗?”

“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站起身来,有些谨慎地说:“御敌于城市之外,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军目前缺乏重装备,要想守住这条防线,伤亡会很大的。除了敌人的重炮轰击阵地时,会给我们步兵造成重大的杀伤外,敌人掩护步兵突击的坦克,我们也没有办法应付。要知dào

。我师没有什么反坦克武器,战士们只能等坦克靠近后,身上绑上集束手榴弹冲上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对于他说到的这个问题,我没有进行反驳,因为我心里明白这是客观存zài

的问题,是需yào

首先想办法解决的大事。我低头思考了一下,扭头问布尼亚琴科:“上校同志,你师现在的技术装备有多少?”

“昨天上级给我师补充了一批坦克和反坦克炮,目前全师有坦克33辆,火炮16门。我临时组建了一个反坦克炮营,营长由您认识的马拉费耶夫少校指挥。”

我点点头,然后又对政委他们说:“城里的兵力就暂时维持现状,至于前沿那里,不用担心,我可以想办法补充他们,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曾经答yīng

我,说将从预备队里抽调2个步兵营、一个炮兵团马上补充给我师,我估计部队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大家听见方面军给我们补充了部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政委小心翼翼地问我:“丽达,你看是否需yào

你再给大将同志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部队是否已经出发。”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朱可夫,但经过今天和罗科索夫斯基的交谈,知dào

他对朱可夫心存芥蒂后,我感觉这个电话还真不能打。虽然我和两人都很熟悉,但在这种敏感时期,越过罗科索夫斯基给朱可夫打电话,是件非常犯忌讳的事。所以我否定了政委的提议,自顾自地指着地图向布尼亚琴科下命令:“上校同志,您请看,在我家新构筑的这条防线前方左右各有一片森林,我的意思是你悄悄地率领部队隐蔽在森林里,等敌人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时,你们果duàn

地从他们的侧后方突然出击,狠狠地揍他们。明白吗?”

“明白。”布尼亚琴科马上站起来,用恭敬的语气问我:“我可以离开了吗?”

“去吧!”说着我向他伸出了手,“祝你好运!”

第二二一节 中计(下)

布尼亚琴科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北面便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听到了越来越密集的闷响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布尼亚琴科的坦克没有进入指定位置,那么切尔纽戈夫中校他们的步兵守住阵地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我着急,和我一起在指挥部里的政委更着急。他一个劲地催促角落里忙碌的通讯兵们:“怎么样,还没有和切尔纽戈夫中校或者布尼亚琴科上校联系上吗?”

一名通讯军官抬头回答说:“政委同志,我已经派人查线去了,估计很快就能和切尔纽戈夫团长联系上。至于布尼亚琴科师长同志嘛,”他有些为难地解释说:“估计只能通过步话机,和他的车载电台才能进行联系。”

我走过去,吩咐那名军官:“如果还联系不上的话,就马上派人到前沿去,一定要把前沿的情况及时地反馈回来……”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旁边有名通讯兵惊喜地叫了起来,“报gào

师长同志,和切尔纽戈夫团长的电话接通了。”

我一把抓过电话,对着话筒里说:“我是奥夏宁娜,赶紧报gào

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报gào

师长同志,”切尔纽戈夫中校几乎是吼着在说话,但背景里此起彼伏的爆zhà

声,还是让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我连着让他重复了好几遍,才勉强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把指挥部设在城市最边缘一栋孤立的建筑物里,那里离战壕只有几百米远,他可以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前沿的情况。德军正在对我军进行猛烈地炮击,此刻前沿已经被硝烟和火光所包围,伤亡情况暂时不清楚。

我说了一句保持联络,随时报gào

最新的战况,便终止了和他的联系。搁下了电话,我看着政委说:“敌人正在对我军的新防线进行炮击,根据这个情况分析,敌人是打算从北面发动对太阳山城的攻击。”

这时负责和坦克师联系通讯兵在喊我:“师长同志,和布尼亚琴科师长联系上了。”

我连忙走过去,从他的手中接过话筒和耳机。一听到对面有人说话,我马上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奥夏宁娜,是布尼亚琴科同志吗?”

“是我,师长同志。”布尼亚琴科大大咧咧地说:“我师进入了指定位置,部队已经全部展开,我能看到敌人正在炮击我军前沿阵地。”

“布尼亚琴科师长,现在您什么都不要做,让部队注意隐蔽,不要被敌人发xiàn

了。等他们开始进攻我军正面防线时,你们才从侧面出击。”说完本来想直接挂断的,突然想起差点还忘记一件关键的事情,连忙问:“你们隐蔽的森林离战场有多远?如果坦克不熄火的话,不会被德军发xiàn

吧?”

“师长同志,这个请您放心,我们的部队隐蔽在东边的森林,这里离战场大概两公里,敌人听不见坦克马达的轰鸣声。还有现在天气太冷,如果熄火的话,重新发动要预热一段时间,才能出击,这样会耽误事情的。”

“这个倒不是问题,”我虽然对坦克是外行,但不妨碍我谈谈自己的看法,“为了确保部队在隐蔽时不被发xiàn

,即使坦克马达熄火也没关系,在重新发动预热时,可以先让反坦克炮进行射击。等他们打完一个基数的炮弹时,你们的坦克也预热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正好出击去消灭残余的坦克。”

“上校同志,”耳机里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敌人的炮击已经停了,看来他们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

“知dào

了,继xù

观察。”布尼亚琴科吩咐了对方一句,又重新对我说:“报gào

师长同志,现在敌人的炮击已经停了,估计他们马上会进攻,请您让防御的部队做好战斗准bèi

。”

“好的。”说完我就终止了和他通讯,随即又吩咐通讯兵:“给我接切尔纽戈夫团长。”电话一通,我马上说:“中校同志,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报gào

师长同志,”切尔纽戈夫中校还是在大声地吼叫着,不过因为没有炮弹的爆zhà

声干扰,他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连忙把话筒移开一些,“敌人的炮击刚结束,我已经和阵地上的指挥员联系上了,正在清点伤亡人数。”

“好的,迅速组织好防御,我会尽快派人去增援你们的。”

放下电话,我接过政委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再次吩咐通讯兵:“给我接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

电话一通,我马上向他报gào

说:“司令员同志,德军正从北面向太阳山城发起进攻。我军目前的兵力有效,反击的力量不足,希望司令员能帮忙催促一下朱可夫同志,让他承诺的部队能尽快地补充给我们。”

“知dào

了。”罗科索夫斯基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我的电话打得太频繁了,这次挂断电话后,通讯兵主动问我:“师长同志,请问这次要接通谁的电话?”

“给我接1075团二营营长库列绍夫少校。”

“是。”通讯兵答yīng

了一声,迅速地用步话机联系上了库列绍夫。

我拿起话筒,大声地问:“库列绍夫少校,您的部队现在什么位置?”

“报gào

师长同志,部队已经到达城市的北部,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把战士们全疏散到了附近的建筑物里,等前沿需yào

我们时,再把部队调上去。”

“您做得不错。”听完他的部署,我觉得他考lǜ

得非常全面,便称赞了他一句:“让部队继xù

隐蔽,等待我的命令。”

打完电话,我和政委回到桌边坐下,向他讲述了一下目前的敌我态势情况。因为我觉得布尼亚琴科这支奇兵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战斗的胜负压根不用担忧。所以简单地介shào

完情况后,并开始和政委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半个小时后,战斗果然如我预料那样。德军步兵在十七辆坦克的掩护下,向我军的阵地发起了攻击。因为正面防御的战士表现得很顽强,战斗很快陷入了胶着状态,就在这个时候,布尼亚琴科的部队从侧翼果duàn

出击,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光将德军的坦克全部变成了阵地前燃烧的废铁,还抓了上百的俘虏。

不过这一仗我军的伤亡也不少,因为工事简陋,担任防御任务的部队几乎全部打光了。所以我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把他们撤下来休整,而提前换上了库列绍夫少校的二营。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德军对我军阵地的炮击再次开始。这次他们学聪明了,除了炮击步兵的防御阵地,连东侧的森林也没有放过。幸好昨天出击后,布尼亚琴科将部队全转移到了西侧的森林,否则就有可能在这次炮击中遭受重创。

德军的炮击进行了十分钟后,再度对我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担任进攻任务的只有二十辆坦克,居然没有步兵跟随。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坐在桌子旁的一张椅子里,被该死的腹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我一支手轻轻地揉着腹部,以缓减难以忍受的疼痛。另一只手里攥着条毛巾,不时地用来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我一边忍受着疼痛的折磨,一边思考着德军这次奇怪的进攻,要知dào

光是坦克没有步兵,就算他们突pò

了我军的防线,也无法占领,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

代替我站在步话机前指挥的是政委叶戈罗夫,他先是命令库列绍夫少校坚守阵地,接着又联系上了布尼亚琴科。我听见政委冲着话筒说:“上校同志,既然敌人没有步兵,那么等他们进入射程时,您就先命令反坦克炮开火,然后再坦克出击,迅速地粉碎敌人的进攻。”

我端起搁在桌上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但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来。

这个时候,政委走到我身边,满脸兴奋的表情,得yì

地说:“丽达,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刚才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反坦克炮营开火,一举击毁了三辆敌人的坦克,剩下的坦克见势不妙掉头就逃,这个时候上校已经率领部队追上去了。”

“什么?追上去了?”我把茶杯往桌上一搁,猛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桌子旁来回地走到,同时自言自语地说:“不对不对,敌人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先是进攻时,只有坦克没有步兵,而现在,战斗才进行了多长时间,他们才损失几辆坦克就逃跑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我的话被政委听到了,他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丽达,你想得太多了。敌人是被我们的气势所压倒,所以才会一触即溃逃之夭夭。”

我没有理睬政委,直接走到步话机前,吩咐通讯兵:“赶快给我接布尼亚琴科上校。”

电话一接通,我也没客套,立即开门见山地命令布尼亚琴科:“上校同志,我命令您马上停止追击,立kè

率领您的坦克回到隐蔽的森林里去。”

“师长同志,为什么啊?要知dào

敌人正在逃跑,我们追上去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向您解释,马上率领部队退回来!这是我的命令,立即执行吧。”

“再过我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师长同志。”耳机里传来他诚恳的声音:“我马上就可以将这些德军的坦克全部干掉。”

听到他这样说,我差点就动摇了,但是以我对德国人的了解,他们绝对不是这么不堪一击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等着我们的。于是毫不留情地说:“上校同志,我再次命令您,马上把部队撤回来,这个命令不容更改。”

没等布尼亚琴科说话,突然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闯入了通话频道:“报gào

上校同志,敌人的坦克跑得太快,我们的炮打不中他们。”

“快撤回来,”我听出说话的是昨天那名战士,听完他所报gào

的内容,就更加确定敌人一定有阴谋等待着我们,于是再度口气强硬地下命令:“上校同志,马上把部队撤回来!”

“是!”布尼亚琴科无可奈何地答yīng

了一声,向自己的部下发号施令:“全体都有,停止前进,准bèi

调头返回隐蔽地点。”

“上校同志,不好,我们前方出现大量的德军坦克。”“报gào

上校同志,左面发xiàn

德军坦克,数量大概有十五辆。”“报gào

上校同志,右侧也发xiàn

德军坦克,数量超过二十辆。”……

本来听到布尼亚琴科答yīng

返回,我已经松了一口气,但耳机里传来的一连串声音,顿时惊得我目瞪口呆,没想到我的预感没错,真的中了德军的圈套。于是我大声地冲着话筒喊道:“布尼亚琴科同志,马上撤回来,快撤,快撤啊!”

第二二二节 形势严峻

我的话音刚落,通话频道里就响起了布尼亚琴科洪亮的声音:“各车长听我命令:全体散开,自由射击,择机突围!”

第389坦克师所面临的困境,政委也听到了,他着急地说:“丽达,布尼亚琴科上校他们很危险,我们应该帮他们一把。”

我心中暗自叫苦,要是卡图科夫将军的近卫坦克旅在这里,我还可以派他增援,将布尼亚琴科他们救出来。可现在我能指挥的就只有几千步兵,让步兵在开阔地上打坦克,那不是驱羊入虎口么?

但自己的部队遇到了危险,也不能见死不救。我握着话筒考lǜ

了几分钟,然后低头对通讯兵说:“给我接第389坦克师的反坦克炮营。”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离战场最近的是马拉费耶夫少校的反坦克炮营,看他能否提供一点援助,能救一辆是一辆。况且马拉费耶夫少校本来就是布尼亚琴科的部下,他不可能对自己的上级见死不救吧。

我很快就和马拉费耶夫通上了话,没有任何废话,我就直接向他下达了命令:“少校同志,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坦克部队中了德军的埋伏,有全军覆没的可能。现在我以师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派出精干力量前去救援。”

马拉费耶夫听了我的命令,没有说话而是保持着沉默,听见对方半天不说话,我心里很不高兴,于是加重了语气说:“怎么?少校同志,您打算见死不救吗?”

“不是这样的,师长同志!您误会了,”他向我解释说:“我们的反坦克炮不是自行火炮,都是畜力牵引的。要赶这么远的距离过去增援,如果迎面遇上德军坦克的话,不等我们展开就会被敌人消灭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吩咐他严密监视前方,一旦发xiàn

我军突围的坦克,要马上提供火力掩护,拦住后面追击的敌军坦克,确保我军坦克的安全脱险。

本来坦克师被围面临着全军覆没就够让我闹心的,没想到罗科索夫斯基又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朱可夫答yīng

配属给我的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团,目前已经到达集团军指挥部。由于集团军打算在黑格里亚齐地区组织反突击,所以这些部队现在都划归了卡扎科夫将军和副参谋长奥廖尔指挥。最后还叮嘱我一句,要援兵暂时没有,但太阳山城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否则等待我的就是军事法庭的审判。

和罗科索夫斯基通完电话,我觉得心里猛然一紧,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样,先是浑身刺痛,旋即全身冰冷无力。我的手控zhì

不住地颤抖,捏着的话筒从手里滑落了下去,整个人软瘫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政委一边关切地问道,一边和刚进来的奇斯佳科夫、谢列布里亚科夫两人,七手八脚地把我搀扶到桌边坐下。我坐在椅子里苦笑,望着政委有气无力地说:“政委同志,刚才司令员通知我,说原本配属给我师的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团,已经划归卡扎科夫将军和奥廖尔副参谋长,调往黑格里亚齐地区参加集团军的反突击去了。”

“什么?”听闻这个消息,政委也乱了方寸:“没有了增援部队,这太阳山城能守住吗?”

我苦笑着说:“守不住也得守,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放qì

太阳山城。”说完我抓起桌上电话,使劲摇了几下手柄,听见接线员的声音,我马上说:“我是奥夏宁娜师长,马上给我接库列绍夫少校。”

电话接通,我先表明身份,随即下达了一系列的作战命令:“库列绍夫少校,你左前方的森林里,有我们的一个反坦克炮阵地,你马上派一个连的兵力去担任警戒任务,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反坦克营的安全。还有经过这两天的炮击,你的阵地前一定有不少弹坑吧?!派一部分战士携带燃烧瓶、反坦克雷之类的武器,潜伏在这些弹坑里,等敌人的坦克靠近后消灭他们。”

“明白,我马上执行。”接着他又向我叫苦说:“师长同志,经过刚才的那一轮炮击,我营的伤亡解决了三分之一,现在再抽调这么多兵力离开的话,剩下防御的兵力可就不多了。”

“我知dào

了,给你的增援部队很快就到。”

我随即又要接线员要通了1075团团长谢杜林少校的电话,直截了当地告sù

他:“团长同志,二营的兵力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我命令你,你团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队,把能抽调出来的部队,都调拨给二营,一定要牢牢地守住防线,”

该布置的都布置完了,又把通讯频道转回到了布尼亚琴科那里。只听见耳机里传来激烈的爆zhà

声和各种呼喊声,从这些声音中,我知dào

了不时有敌人的坦克被打中,但同时也不断有我军的坦克被击毁了。由于我军坦克的装甲和火力都优于德军的,所以经过了初期的混乱后,虽然还处在敌人的包围圈里,不过却打得难解难分。

布尼亚琴科的声音突然又传了过来:“冲出包围圈的坦克,立kè

抢占有利地形,用火力掩护剩余的坦克撤出来,然后部队交替掩护着撤tuì

。”听到他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斗,我又感觉到局势并非我想象的那么悲观,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又放下了。

政委可能是看到我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连忙关切地问:“丽达,情况怎么样了?”

“上校同志的坦克部队,目前已经有一部分突了出来,正在抢占有利地形,掩护剩余的坦克突围。”

“那就好,”政委也长松了一口气,“我们的部队目前本来反坦克武器就少,要是再没有坦克,面对敌人坦克气势汹汹的进攻,我们真的是束手无策。”

频道切换到了马拉费耶夫的反坦克炮阵地,我问少校:“情况怎么样了?”

“报gào

师长同志,”他大声地回答:“从我这里,已经看到我军的几辆坦克从敌人的包围圈里突了出来,他们抢占了有利地形,正在对敌军进行拦阻射击。”

马拉费耶夫的话给我们大家吃了颗定心丸,原本压抑的心情放松起来。虽然敌人设了个陷阱让我们钻,但从坦克师的表现来看,完全有可能反败为胜,甚至可以将这些设伏的坦克引到反坦克炮的射程内,用炮兵的火力将他们全部消灭掉。

然而通常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就在我们对坦克师安全突围没有什么怀疑时,异变突生。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密集的爆zhà

声,我眉头一皱,大声地问道:“少校同志,这炮声是怎么回事?”

但对面除了接二连三响起的爆zhà

声,却没有听见马拉费耶夫的声音。我有些急了,提高嗓门喊道:“喂!喂!马拉费耶夫少校,出了什么事,哪里在打炮??”我的喊声把原本已经坐到桌边喝茶的政委几人都引了过来,他们围在周围,和我一样,都紧张地等待着马拉费耶夫少校的答复。

过了半晌,耳机里才再次传来马拉费耶夫有些慌乱的声音:“师长同志,敌人开始炮击了,除了少数的坦克外,其余的坦克都被敌人炮兵的拦阻射击切断了后路。……”

“布尼亚琴科师长的坦克退下来没有?”我不等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因为在此刻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俄罗斯解放军”这个词,虽然我记不清这支部队里的具体领导人,但是布尼亚琴科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所以他此刻的下落便成为我最关心的问题。

马拉费耶夫沉默一下,才用低沉的语气回答说:“没有,只撤了九辆坦克出来,其中没有布尼亚琴科师长的坦克。”

听到布尼亚琴科下落不明的消息,指挥部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压抑和沉闷起来,没有人说话,只能隐约听见几个人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沉默了很久,我心里才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几个神色极其复杂的指挥员,淡淡地说:“等太黑以后,立即派出侦察员,到战场上去搜索布尼亚琴科上校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二三节 意外的升迁

奇斯佳科夫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好吧,等太黑以后,我就派侦察员过去。”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尽尽人事,从现在到天黑还有七八个小时,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躺在战场上的伤员,是很难坚持半个小时以上的。

我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脑海中对“俄罗斯解放军”的记忆越发地清晰起来,我宁可奇斯佳科夫晚上派出的侦察员,在战场上找到的是布尼亚琴科冰凉的尸体,也不愿意看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出现。如果找到的是他的遗体,那么至少他还能有机会获得“苏联英雄”的称号。如果失踪了,等待他的将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政委走到我身边,低声地征询我的意见:“丽达,你看布尼亚琴科上校的事情,需yào

马上向集团军司令员报gào

吗?”

我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政委,摇摇头说:“不急,等侦察员晚上把结果报gào

回来以后再说。”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眼睛望向步话机方向,语气平静地说:“通知马拉费耶夫少校,他们所在的炮位已经暴露,继xù

留在目前的位置已没有必要,为了避免成为德军炮火首选的打击目标,让他们自行选择合适的时机撤回城里。我们眼下就剩下这点反坦克力量,可不能白白地损失了。”

“好的。”政委答yīng

一声,站直身体去向马拉费耶夫少校传达我的命令。

又过了半个小时,奇斯佳科夫向我报gào

了前沿传回的消息:德军的炮击已经结束,他们的坦克也撤了回去,暂时没有发起新进攻的迹象。而我军剩余的坦克,和马拉费耶夫少校的反坦克炮营也安全地撤回了城中。……

我正在听取报gào

时,面前桌上的电话响了,我随手抓起电话,“喂,我是奥夏宁娜!”

“丽达!”听出说话的是罗科索夫斯基,我连忙站了起来,挺直身体恭恭敬敬说:“您好!司令员同志。”说这话时,我心里打鼓,暗想莫非谁把布尼亚琴科的事捅上去了?于是用不满的眼光把屋子所有的人都扫了一遍。

“马上到我司令部来!”他说完这句话,连给我回答的时间都没留,就挂了机。

“尤先科上尉!”我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然后对走过来的政委说:“司令员让我马上到他司令部去一趟,不知dào

是否是为了布尼亚琴科上校的事。记住,等天一黑,马上派出侦察员,去寻找上校的下落。”

“好的。”政委答yīng

一声,看见我转身就往外走,连忙在后面喊了一声:“丽达,集团军司令部如今没在伊斯特拉,已经转移到利亚洛沃去了。”

“什么?转移了?为什么?”我停住脚步,不解地问了一句。

“根据情报显示,昨天上午集团军的右翼出现了由3个坦克群组成的敌坦克第1师,尽管集团军方面把所有剩下的兵力投入了战斗,但是敌人还是利用暂时占优势的兵力迫使我们的部队退却,所以司令部我们不得不把指挥所设置在越来越靠近莫斯科的地方,而这个新选择的地方就在利亚洛沃,”

“知dào

了。”我应了一声,又继xù

往外走,心里连叫乱套了乱套了,简直全乱套了。我记得在电影里,12月1号到6号这段时间里好像没有什么大的战斗,怎么罗科索夫斯基会被打得步步后退啊?难道导演也是出于政治和宣传的双重需yào

,选择了只报喜不报忧?走到门口,看见尤先科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等候我的命令,我冲他摆摆头便径直走了出去,他马上心领神会地跟了上来。

车开到罗科索夫斯基司令部外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司令部的一名执勤军官见到我的到来,连忙主动上前为我拉开车门,并低声地对我说:“师长同志,请跟我来,司令员已经等您很久了。”

我跟在军官的身后朝指挥部走去,按理我和罗科索夫斯基之间非常熟悉,去见他时心情应该很平静才对,但不知dào

为什么,从路上开始心里就有些微微发慌,也不知dào

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别的莫名其妙的因素。

集团军的指挥部设在一座位于半地下的掩蔽所里,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不过我一进门还是马上把正在一群伏案研究地图的指挥员中把罗科索夫斯基认了出来。我连忙上前一步,举手敬了个军礼,大声地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奉您的命令来到,听候您的指示!”

罗科索夫斯基直起身来,招呼着我来到屋子的一角坐下,从挂在墙上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我,说:“看看,这是朱可夫大将才派人送来的命令。”

我拿起文件就着灯光细看,只见上面写着:“从12月2日起,即将奥夏宁娜少将所指挥之近卫第八师划归第20集团军战斗序列。方面军司令员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1941年12月2日。”

看完命令,我站了起来,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吃惊地问:“大将同志为什么会将我师划归第20集团军指挥呢?”

罗科索夫斯基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这个我也不知dào

,也许大将同志觉得第20集团军的突击力量太弱了,需yào

加强一下吧。要知dào

别人可是这次大反攻的主力。”

我有些委屈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真的去第20集团军吗?要知dào

,我现在对第16集团军已经有感情了,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对不起,丽达。”罗科索夫斯基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凭良心说,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离开,有你在,我们就能取得更多能引起最高统帅注意力的胜利。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事与我无关,是朱可夫大将直接下的命令,作为下级,我们只能无条件地执行他。”

听他这么说,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保持了沉默。

可能是怕我多心,他还特意向我解释说:“把朱可夫大将补充给你的部队扣下,是我的主意。你也知dào

,目前集团军的损失很大,急需yào

大量的补充才能恢复元气。”

他说这话时,我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心说也许你早知dào

我们要划归第20集团军,所以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名正言顺地将补充给我师的部队据为己有。不过他是高级指挥员,在第16集团军这一亩三分地上归他说了算,我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于是我淡淡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好,那就再见啦。我们是在打仗,有机会还会见面的。我要在这里把德国人劈头盖脑地揍一顿,我挂在心上的就是这个……谢谢你这段时间为第16集团军所创造的功勋,我们所有都会记住你的……”

我坐上车命令格里萨调头开往沃洛科拉姆斯克,前往设在那里的第20集团军的司令部。

我们都在沃洛科拉姆斯克战斗过,所以不光是格里萨,就连我也对路格外熟悉。但进入城市后,我们还是迷路了,因为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城市,而是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

我们的车在瓦砾堆中间留出的狭窄通道里开了半天,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地迷路了。幸好遇到了不止一支巡逻队,在他们的轮流指点下,我们总算来到了一个有不少战士站岗放哨的大瓦砾堆前,这就是弗拉索夫将军的司令部。

我下了车,独自一人走上前,向站岗的战士出示了证件,才被引导着来到了一个位于瓦砾堆下部的地下室里。

前来迎接我的,不是弗拉索夫,而是他的副手,我所熟悉的林副司令员。见到自己钦佩的这位军神,我连忙紧走两步,走到他的面前立正敬礼,看看左右没有外人,连忙用中文低声地说:“您好,林副司令员同志!很高兴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您!”

林副司令员微微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侧身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向屋里走去,我脸上跟了上前。

见到弗拉索夫将军,我也是中规中矩向他立正敬礼,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第八近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向您报gào

,我部从今日起已经划归第20集团军指挥,特来听候您的命令。”

戴了眼镜的弗拉索夫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呵呵一笑,向我伸出手来高兴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欢迎您加入第20集团军,从今天起,我们就将一起并肩战斗了。”

和我握完手,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看着我说:“这里有份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我读给你听听。”

听到又是朱可夫的命令,我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心说暗暗一惊,难道朱可夫打算将我的部队调动到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去吗?

好在弗拉索夫没有发xiàn

我的异样,照着文件就开始宣读命令:“从即日起,任命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为第20集团军参谋长兼近卫第八师师长。”说完,他放下命令,又笑着向我伸出手来表示祝hè。

听到不是调防,我暗松了口气,升不升官倒无所谓,只要还让我留在近卫第八师就行。于是我面对笑容和他,以及其他向我表示祝hè的人一一握手。

第二二四节 一支预备队

二十分钟后,在弗拉索夫的这个指挥部里,召开了我就任参谋长以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

会议由弗拉索夫主持,他坐在长木桌正对着门的主位上。林副司令员坐在他的左手,身后站着一直形影不离的翻译师哲。我坐在他的右手边,紧挨着我坐的是近卫第七师师长格里亚兹诺夫上校。一名佩戴少将的军衔的师长坐在了林副司令员身边,其余各师师长也选择了自己的位置依次就坐。而司令部里的那帮参谋,则坐在靠墙的长凳上。

看到大家已经全部就坐,弗拉索夫宣bù

开会,他首先说:“同志们好,今天我召集大家到司令部来开会,主要是两件事:一是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从第16集团军调到我集团军任参谋长,新指挥员上任,来跟大家见过面。二是林副司令员对近期集团军所将要采取的军事行动,进行一个统一的部署。下面先请奥夏宁娜同志给大家讲话。”

我站起身来,向在座的所有指挥员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面带着微笑环顾四周,开口说:“弗拉索夫司令员,林副司令员、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好!”也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就不知dào

该说什么?

也许看到我莫名其妙地沉默了,周围的指挥员感到意wài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了我,甚至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请大家保持安静!继xù

听奥夏宁娜参谋长讲话”正当我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林副司令员及时地为我解了围。林总此刻虽然是个副司令员,但是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势,他没有刻意表现,也没有发火动怒,只是单单坐在那里环顾一圈,就足以让那些私下说话的指挥员们闭嘴了。

看见大家安静下来,他冲我点点头,示意我继xù

说下去。得到了林总的鼓励,我顿时便有了信心,我深吸一口气,继xù

说道:“我很高兴,第20集团军的指挥员同志们,能和你们一起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说到这里,我再次顿了顿,字斟句酌地说:“到第20集团军来担任参谋长的职务,我感觉压力很大、担子很重。我很感谢最高大本营和方面军司令员对我的信任,把我放在了集团军参谋长这个重yào

的位置上。我深知自己的能力和指挥水平,与上级的要求和同志们的期望有很大的差距。但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集团军领导,圆满地完成好最高统帅部所布置的大反攻任务。”说完,我再次向大家敬礼后坐了下来。

等我坐下后,主位上的弗拉索夫开口说:“同志们,对于奥夏宁娜参谋长,我是熟悉的、也是认识的。她是一个具有顽强战斗精神的优秀指挥员,这点从她胸前佩戴的勋章就能找到答案。”他说到勋章时,我感觉有无数的眼睛向我的胸前望了过来。见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他才接着说:“同时,参谋长同志曾经参加并指挥过多次战斗,并取得了不俗的战绩。我们目前所在的沃洛科拉姆斯克,她就曾经率部坚守长达一月之久,并涌现出了一大批像潘菲洛夫将军、克罗奇科夫指导员那样为祖国献身的英雄人物。”

介shào

我的情况,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林总,说:“接下来,请林副司令员给大家布置近期的军事行动。”

林总听完师哲的翻译,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用一根讲解棒指着地图对大家说:“同志们,请看地图。”见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才继xù

讲解:“我们目前的任务,依然以坚守沃洛科拉姆斯克为止。说到这里,我希望在座的指挥员同志们都明白一点,坚守城市并不是让我们躲在战壕里,等待敌人来进攻,更不仅仅是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一步都不后退。而是要改变战术,敌人进攻,我们就抵抗。如果敌人按兵不动,停止进攻,那就不用等待,不要看到有喘口气的机会就高兴,我们要主动进攻。……”他说的每句话,师哲都及时地翻译成俄语,好让所有的指挥员能听明白。“不光要白天进攻,同时晚上也要进攻,充分地发挥我军夜战、近战的优势,抵消掉敌人在武器装备上所占有的优势。”

“林副司令员说的对,”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附和说:“德军的指挥官和军队特别墨守成规,只知dào

盲目服从命令。一旦他们在按兵不动或者停止进攻时,遭到我们反攻的话,他们就束手无策,表现得十分消极,坐等上级指示。而在战斗条件下,上级的指示并不总是能及时地传达下去的。通过我对战斗过程和我军行动的亲眼观察,我确信,凡是不单纯防守,一旦有可能就在白天和夜间对敌人发动反冲击的部队,几乎都能取胜。特别是在夜间,因为德国人在夜暗条件下动作非常迟疑,应该说,打得非常糟糕。这点在我师攻取太阳山城的夜战中就能得到证实。……”

我一时得yì

忘形,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想。指挥部里先是一片死寂和沉默,但旋即就爆fā

出热烈的掌声和兴奋的叫好声。

弗拉索夫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随即站起来说:“刚才奥夏宁娜参谋长同志所说的,大家都听到了吧。事实证明最高统帅部和方面军司令部的眼光是正确的,我们的新任参谋长不光战斗经验丰富,同时也有着很高的理论水平,我相信她一定适应参谋长这个角色,领导我们的部队取得更辉煌的战果。下面继xù

听林副司令员讲话。”

林总继xù

用讲解棒指点着地图说:“目前防御沃洛科拉姆斯克的主力,是格里亚兹诺夫上校的近卫第七师。他们在这里牵制了敌人四个机械化师的兵力,是敌人无法通过这里向莫斯科挺进。但是仅仅这样还不行,我们的任务不光要挡住敌人,还要粉碎来犯之敌。前天在城市西南方向的小村庄里,第七师就曾经包围了敌人的一支小部队,采用了围而不打的战术,诱使敌人派兵来增援,而预先埋伏好的部队在敌人进入伏击圈后果duàn

出击,迅速地全歼了这股敌人,大大减轻了正面战场的压力。在今后的大兵团会战中,大家要集思广益开动脑筋,多用用这种‘围点打援’的战术,争取以极小的代价消灭更多的敌人。……”

林总在上面讲解的军事理论,让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上次坚守沃洛科拉姆斯克时,我虽然把他老人家创造的“围点打援”用得不伦不类,但还是消灭了不少的敌人。假如能从他这里多学点适用的军事理论,将来有机会指挥更大规模的部队时,就能得心应手了。

会议结束后,弗拉索夫礼貌地问我:“奥夏宁娜同志,您有什么要求吗?”

现在太阳山城的形势不太妙,而防守的力量又相对薄弱了点,听到他这么问,我也就顺水推舟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师目前防守太阳山城的兵力严重不足,希望能为我们补充点兵力。”说这话时,我心里说哪怕补充我一百人,我都心满yì

足了。

本以为弗拉索夫会推脱或者拒绝,没想到他非常爽快地答yīng

道:“好的,我可以答yīng

你的这个请求。正好今天莫斯科卫戍司令部给我派了两个营预备队,我就全补充给你吧。”说完吩咐旁边的一名参谋:“你去把卫戍司令部的那名少校叫过来。”

卫戍司令部的少校跟着参谋进来后,来到弗拉索夫面前,立正敬礼:“报gào

司令员同志,卫戍司令部少校雷斯达耶夫向您报gào

,听候您的指示。”

弗拉索夫和少校握了握手,说:“少校同志,因为太阳山城的兵力薄弱,所以司令部决定把你划归近卫第八师指挥。我来给你介shào

一下,这是集团军参谋长兼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

少校来到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满脸激动地说:“您好,指挥员同志!很高兴能再次接受您的指挥。”

我没有还礼,而是向他直接伸出手去,高兴地说:“雷斯达耶夫少校,我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第二二五节 布尼亚琴科失踪了

从指挥部里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格里萨马上将车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尤先科上尉打开车门,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跳下来,为我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借助门口的照明的汽灯,我看看位于废墟中间空荡荡的街道,我好奇地问雷斯达耶夫:“少校同志,你的部队呢?”

雷斯达耶夫回答说:“部队在城市东南方的树林里。”随即又有些为难地问:“指挥员同志,我的车已经回部队的宿营地去了,我能坐您的车一起走吗?”

我摆了摆头,说:“上车吧。”然后径直钻进了车里。他也跟着上了车,和我并肩坐在了后排。站在车下的尤先科帮我们关上车门后,也坐到了副驾驶位置,轻轻说了声:“开车。”格里萨一踩油门,车就沿着街道向城外开去。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没有月亮,到处都是漆黑一片。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还是眼望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说实话,虽然今天被任命为第20集团军的参谋长,但我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想到布尼亚琴科的生死未卜,和德军连日来对太阳山城的进攻,就让我感到头痛。

刚才参加军事会议时,光顾着听林总向大家传授各种军事理论了,压根就忘记了布尼亚琴科的这码事。而现在一闲下来,马上又想到了这件事。我心中盘算着如果真的找不到布尼亚琴科,该怎么办?虽说在残酷的战斗中一名师长的牺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就如同我的前任潘菲洛夫将军一样。但就算牺牲了,起码能见到尸体,可这布尼亚琴科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还真不知dào

如何向朱可夫交代,是实话实说还是隐瞒真相?

“师长同志,师长同志。”我隐约听见尤先科在叫我,连忙应了一声,才发xiàn

刚才自己想出神了,竟然忘记自己还在车上。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咳嗽了一声,指着身边的雷斯达耶夫对尤先科说:“上尉同志,这是卫戍司令部的雷斯达耶夫少校,曾经和我一起到敌后执行过艰巨的侦察任务,这次他是给我们带来了预备队。”

随即又指着尤先科向雷斯达耶夫介shào

说:“这位是尤先科上尉,他原来隶属于人民内务委员会,现在是我师的警卫连长。”

听完我的介shào

,两人同时伸手握了握,开始寒暄起来。

看着和尤先科谈笑风生的雷斯达耶夫,我不禁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由于我的升职速度太快,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就从下士晋升到了少将。但这一切只是表面的风光,没有任何的人脉基础,当个师长还勉强凑合,如果要再担任更高级别职务的话,我根本就找不到可用之人。眼前这个雷斯达耶夫和还在医院里养伤的卢金、萨波丘克,都和我一起到敌后去执行过侦察任务,是一起出死入生的好战友,可以算是我的正宗嫡系。目前还有我亲近的,有警卫营拉米斯中尉,和布科夫少校,这两人也能发展成我未来的班底。我又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尤先科,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虽然他最近很得我的信任,每天跑前跑后地负责我的安全,但他毕竟是来自内务部的军官,只能有限度的信任。

预备队驻扎的森林很快就到了,尤先科陪着雷斯达耶夫下车去召集部队,车上就只剩下我和格里萨。

格里萨朝窗外望了望,然后回头悄声地告sù

我:“师长同志,刚才我陪您去第16集团军司令部时,我听一个认识的司机说起件事。”

我知dào

司机们聚在一起是无话不说的,能从中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也是很正常的,便好奇地问了句:“什么事?”

“我听他说,原来方面军司令部给我们师派了一支预备队,有步兵、炮兵还有坦克兵,结果全部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扣下,移交给了别的部队。同时他还下令让列维亚金将军率领的混成学员团,在下午四点撤出居民点向东撤tuì

,如今三个居民点里剩下的只有第133步兵师的少量守备部队。”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想破口大骂罗科索夫斯基,但想到不能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失态,才离开第16集团军,就不分场合地骂前任司令员,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dào

怎么看我呢。于是及时地控zhì

住了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也有苦衷,他手下的兵力不足,面对敌人的猛烈攻势有些力不从心,调几支部队去防御要害地区也很正常。”

等到尤先科和雷斯达耶夫上车时,我的心情已经趋于平稳,居民点的兵力不足,待会儿回去后从城里抽调兵力过去就行了。

一支由四十多辆带篷卡车组成的车队紧跟在我的吉普车的后面,浩浩荡荡地向太阳山城驶去。

离城市还有一两公里时,我们被城外防御阵地上执勤的哨兵发xiàn

了,他立即发出了警报,部队迅速地进入了战斗状态。而一无所知的我们还傻乎乎地向前行驶着,如果不是正好在那里巡视的奇斯佳科夫发xiàn

情况不对,派人出来联络,没准就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车队沿着公路开进了城市,奇斯佳科夫就带人等在入口处。不等我吩咐,格里萨就把车停在了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我打开车门向奇斯佳科夫他们走过去,尤先科和雷斯达耶夫紧随其后。

我向奇斯佳科夫介shào

完雷斯达耶夫后,然后直接下令,派专人引导其中的十辆卡车前往城外的居民点。另外三十辆卡车,则由一名师部的参谋做向导,开往城北的防御阵地,雷斯达耶夫也一同前往。

等到车开远了,我才招呼奇斯佳科夫上车,一起返回师部。

车开动后,奇斯佳科夫语气沉重地说:“师长同志,我们去前沿侦察的侦察员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找到布尼亚琴科师长了吗?”虽然我知dào

找到的可能性为零,但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

他摇摇头,缓缓地说:“我们的侦察员在战场上找到了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坦克,坦克侧翻在一个弹坑里,在车里发xiàn

了两名战士的遗体,车位也有两具尸体,可就是没有发xiàn

上校。侦察员为了保险起见,又搜寻了周围所有的我军坦克残骸,但还是没有找到上校。因此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布尼亚琴科上校失踪了。”

我心里明白虽然奇斯佳科夫他们说布尼亚琴科失踪了,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被俘的代名词,不过谁也不愿意说出这个词。不过既然既然师里其他的主官已经给这事定了性,我也不能挑破这层窗户纸,只能顺水推舟当布尼亚琴科是失踪了。如果方面军司令部追问下来,我就按照在战场失踪上报了。

第二二六节 有本事的少校

第二天(12月3日)一早,我和政委叶戈罗夫他们几人打过招呼,就带着尤先科和两名警卫连的战士,坐着格里萨驾驶的吉普车,前往城北的前沿督战。

我之所以把雷斯达耶夫的部队调到城北去守阵地,主要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lǜ

:一是为了让他能在战斗中积累功勋;二是为了检测一下他的指挥和应变能力。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来有机会提拔他时,他的赫赫战功可以让那些反对者们闭嘴。当然对我来说,我更看重的是他的能力,他只有表现出令我满yì

的能力,我将来才能放心地对他委以重任。

离前沿还有几百米时,敌人的炮击开始了。我往窗外看去,只见炮弹在阵地上爆zhà

,烟尘飞腾,霎时遮蔽了半个天空,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正盯着被硝烟笼罩着的阵地发呆时,坐在后排的尤先科已经用手拼命地拍打着格里萨的椅背,大声地喊:“格里萨,快点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去。”

其实不用他吩咐,格里萨已经把车开下了公路,朝旁边的树林开去。不一会儿的工夫,车就冲到了一排半埋在地下的砖混结构的房子前,格里萨果duàn

地踩下了刹车,大声地说:“师长同志,这里是1075团的指挥部,您先进去避一避吧。”

我跳下车,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xiàn

这里离公路不远,是处于一片森林里,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正遭到我军被炮击的阵地。我走进房子前,心里还说政委他们选的位置还不错,把指挥部设在这里,不光便于指挥,甚至还可以隐蔽部队。

因为炮击,哨兵躲在向下进入房子的台阶上,一见我们进去,刚想阻拦,看清是我,马上敬礼并让开了一条通道,向后面一指说:“师长同志,团长的指挥部在最里面。”

我点点头,快步地走下台阶,沿着走廊朝前走去。看到我大步走进去,看到我的那些指挥员和战士都纷纷立正敬礼。

离最里面的那个房间还有几步远,我忽然听见从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咆哮声。难道出什么事情了?我心里一惊,连忙快走几步,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子不大,整个房间只有十几个平米,门的右边有一张行军床,中间摆着一张方木桌,上面摊放着一张大大的地图,两个人正站在桌前,一个是1075团的团长谢杜林少校,一个是我昨晚派来的雷斯达耶夫少校。

因为我的突然闯入,让正在大发雷霆的谢杜林少校马上安静了下来,他和雷斯达耶夫一前一后地走过来向我敬礼。我一边还礼一边冷冷地问:“谢杜林团长,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您要发这么大的火气?”

谢杜林怒视着雷斯达耶夫,怒气冲冲地说:“还不是因为这位昨晚从卫戍司令部来的少校。昨晚他来了以后,我就把伤亡惨重的库列绍夫少校的营撤回城里休整,而把前沿阵地交给了他的部队防守。结果没想到……”说到这里,他瞥我一眼,然后住口不说。

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不满地皱皱眉头,严厉地说:“没想到什么?继xù

说下去。”

谢杜林少校才补充说:“今天早晨我巡视阵地时,发xiàn

战壕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dào

这位少校把部队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了这事我正在冲他发火呢。”

听完谢杜林的陈述,我不解地看着雷斯达耶夫,猜测不出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于是默默地坐在了一张凳子上,用严厉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雷斯达耶夫少校,我想听听您的解释。”

雷斯达耶夫答yīng

一声,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报gào

师长同志,我昨晚到达这里接防后,曾经观察过周围的地形,发xiàn

这条防线只有一道半人多深的战壕,前面没有地雷场、反坦克壕、没有铁丝网以及用钢筋混凝土休整的永久性火力点。……”

他刚说到这里,我便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这些我都知dào

,可是和你把战壕里防守的战士全撤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回答我说:“师长同志,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我要说的重点。您参加过的战斗比我多,应该知dào

德军进攻前的特点,就是先对我军的阵地进行炮击和轰炸,然后再派坦克掩护步兵冲锋。”看到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才继xù

说:“在如此简陋的防御阵地里,如果我们投入了大多的兵力进行防守,在遭到敌人的轰炸和炮击,必然会出现巨大的伤亡。所以我才把所有的部队从战壕里撤出来,隐蔽在森林里,等敌人的步兵进攻时,再进入阵地进行阻击。”

“为了减少部队在遭受炮击时所受到的不必要损失,暂时把部队撤出来,这样做也是对的。可是,”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顾忌:“您就没有考lǜ

过,万一炮击结束,我军的部队还没来不及进入阵地,敌人的地面进攻部队就气势汹汹地扑上来夺取了阵地的情况出现吗?”

“不会的,师长同志。”他信心十足地回答说:“我观察过敌人的出发阵地,离我们这里起码超过了四公里,没有十几分钟,他们的步兵是到达不了这里的。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做好一切战斗准bèi

。”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军能在敌人的步兵攻击前,进入防御阵地。”听他这么说,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谢杜林嘟囔了一句。

听到谢杜林已经先把我想问的话说了出来,于是我也再次重复了一遍:“是啊,雷斯达耶夫少校,万一我们的部队不能及时进入阵地,那么敌人不就得逞了吗?”

雷斯达耶夫听我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走到窗前,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师长同志,您请过来看!”

我满腹疑惑地走到了窗前,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望远镜,举到了眼前,向还是硝烟滚滚的阵地望了过去,可是除了浓烟,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搞不清雷斯达耶夫究竟想让我看什么,便气呼呼地把望远镜往他手里一甩,有些恼怒地说:“少校同志,有话就直说,别这样绕来绕去的吊人胃口,况且阵地上烟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

见我发火了,他赶紧接过望远镜,往脖子上一挂,规规矩矩地回答说:“师长同志,我想让您看看被击毁在我家阵地前的那十几辆坦克。”

“什么坦克?我不知dào

您在说什么。”对于他一再卖关子的表现,我不禁有些生气了,刚想骂他两句,突然觉得没准他在这些报废的坦克上做了什么文章,连忙咳了两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好奇地追问道:“刚才您说什么,阵地前那些报废的坦克?”

“啊!我明白了!”旁边的谢杜林少校突然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我不满地瞧着他,淡淡地说:“团长同志,您想明白什么了?”

谢杜林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亲切地拍着雷斯达耶夫的肩膀,连称呼也从“您”换成了亲密的“你”,他兴奋地说:“少校同志,你真是天才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啊?!把阵地前的这些废弃坦克稍加改造,就成为了新的火力点和观察点。这样一来,就算敌人的步兵采取了突然的进攻,隐蔽在废弃坦克下的战士们,也能即使发xiàn

并迟滞他们的前进,为我们的部队进入阵地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望着雷斯达耶夫,我满yì

地点点头,说:“少校同志,把详细情况向我介shào

一下吧。我看是否值得向其他的部队推广。”

雷斯达耶夫答yīng

一声,便介shào

起他的部署来:“每辆废弃的坦克下面都挖了一个坑,各布置了两名战士,根据位置的不同,我分别设置了观测点、机枪阵地以及反坦克阵地。观测点发xiàn

有敌人接近后,马上通过步话机向指挥所报gào

敌情。而机枪阵地和反坦克阵地则起到迟滞敌军前进的目的,为我军及时地进入阵地防御争取时间。”

“干得不错!”对于雷斯达耶夫的做法,我予以了肯定,并总结说:“作为一名指挥员,不亲临部队即将作战的战场,只凭地图研究地形和下达书面命令,往往要打败仗的。”同时也提醒二人“作为中级指挥员,在完成战斗任务前,一定要熟知地形和敌人的战斗队形,这样在战斗中才能利用敌人部署上的弱点,击退并对其实施反突击。”

我正在向两人传授我从林总处所学到的军事理论,突然听到此起彼伏的炮声停歇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敌人的炮击停止了!”从雷斯达耶夫的手里拿起望远镜向外望去,虽然阵地还被硝烟笼罩着,不过没有再听见什么爆zhà

声,看来敌人的炮击的确是停止了。

我放下望远镜,对站在身边的雷斯达耶夫下达命令:“敌人的炮击停止了,少校,该让你的部队上场啦!”

“是!”他答yīng

着跑到桌前,抓起电话使劲地摇动着手柄,等电话一通,他就用果duàn

的口气命令说:“上尉同志,炮击已经停止,是时候了,立即带你的连进入阵地。”

他刚放下电话没多久,就听到整齐的步伐从右侧的传来,循声望去,一群战士在几名军官的带领下,提着武器弯着腰,排着整齐的队形向前沿战壕跑去。

第二二七节 被河蟹掉的历史真相

德军的进攻部队很快出现在了我的望远镜里,敌人的步兵不是跟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后面步行,而是坐着卡车来的。卡车一直开到离我军阵地四五百米外才停下,德军士兵在军官的吆喝下,快速地下车整队,然后跟随着他们的坦克后面,气势汹汹地向我军阵地扑了过来。

那些设在坦克下面的火力点没有轻易开火,而是把敌人的坦克放了进来。看着那十来辆德军坦克离我军阵地越来越近,最多再过一分钟,它们就可以越过战壕,向我军的纵深挺进。我刚想提醒雷斯达耶夫该命令部队开火了,战壕里骤然飞起了一颗红色信号弹,霎那间阵地上爆豆般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随着枪声响起,原本躲在废弃坦克下的反坦克手们,纷纷冒了出来,将手里的燃烧瓶狠狠地砸向了敌人的坦克。燃烧瓶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条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在装甲板上摔得粉碎,瓶内的液体迅速地扩散开来,正在快速行军的坦克腾地冒起了熊熊大火,又向前开了几步便纷纷停了下来。冒着浓烟的炮塔顶盖纷纷打开,从里面钻出一个又一个浑身是火的坦克手。有的跳下坦克,就地打滚熄灭了身上的火,掉头就往后跑,就被我军战士打死在了坦克的附近。而有些坦克兵刚从炮塔里冒出头来,便被乱枪打死,身体向后一仰,尸体就垂挂在炮塔上。

而那些紧随在后面的敌人步兵,一看到了自己的坦克被炸毁,马上反应快的士兵,冲上前端着冲锋枪对着我军的那些反坦克手就是一阵乱扫。几名刚炸完坦克,还没来得及隐蔽的战士就这样倒在敌人的枪口下。我军隐蔽的火力点开火了,近在咫尺的德国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成排成排地倒在了射击孔前。

德军剩余还没有被炸毁的坦克,有的在继xù

往前冲,开了没多久,就被隐蔽在战壕前那些弹坑里的反坦克手投出的燃烧瓶炸毁。有的原地倒车,不管不顾地从自己士兵中间撞过去,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德军的坦克队形乱了套,不过步兵到底是训liàn

有素的,很快就从最初的混乱中回过神来,躲避开自家横穿乱撞的坦克,就地卧倒选择和我军对射。我军那些位于废弃坦克下的射击点,也被他们用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地报销了。

战斗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德军支持不住,在剩余的两辆坦克的掩护下,缓缓地向后退却。战壕里的兵力因为有效,没有发起反冲锋。而是等敌人退远了,雷斯达耶夫才命令部下出去救治伤员打扫战场,并重新恢复了在废弃坦克下的火力点。

这场战斗虽然胜利了,还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我在总结时,直截了当地向雷斯达耶夫指出,坦克下方的空间有效,能容纳的人和弹药太少,一些被摧毁的火力点,是因为战士们的子弹很快就打光了,以至于不得不冲出来和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拼刺刀。虽然今天这些设在废弃坦克下的火力点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敌人一定会很快想到应对的办法,比如说先用迫击炮进行火力压制,然后采用火焰喷射器抵近射击的方式来清除我们的火力点,所以我提醒他要保持清醒,继xù

完善这里的防御体系。

临回师指挥部前,我还在一再叮嘱他不要单纯地防御,晚上一定要派出精锐的小部队,采用夜袭的方式去滋扰敌人的后方,让他们得不到安宁,这样白天进攻的力量会被大大削弱。

在我通过《莫斯科保卫战》这部电影所了解的历史来看,在从12月1日到6日这几天时间里,只有第七军采取过行动,他们采用德国机械化军团的典型战斗队形,菱形或者梯形开始了进攻,以重型坦克为前卫,置于队形的最前方,向我军的防御阵地发起了猛攻。但进攻的结局是非常悲惨的,在苏军的重炮轰击下,这些坦克全部变成了燃烧的废铁。

就是因为这段记忆的存zài

,我没有把德军的这次进攻放在眼里,这不过是他们苟延残喘罢了,注定会失败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所以向谢杜林和雷斯达耶夫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我就心安理得地坐着格里萨开的吉普车回师部,准bèi

和政委叶戈罗夫研究几天后的反攻行动。

回到指挥部里,却看到叶戈罗夫和副师长奇斯佳科夫两人。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而参谋长谢列布里亚科夫正弯腰站在步话机前,一个劲地问通讯兵:“怎么样?还没有和联系上吗?”

看到这个情形,我吓了一跳,难道是师属的哪支部队出状况了,是被德军打散了还是叛变了?上前一把抓住叶戈罗夫,着急地问:“我的政委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叶戈罗夫看见是我,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连忙拉我到桌边坐下,神mì

兮兮地说:“刚得到情报,司令员他们所在的城市遭受了敌军的突然袭击,在经过顽强抵抗以后,部队被迫后撤,正向我们太阳山城的方向撤过来。”

“司令员?是弗拉索夫将军吗?”我吃惊地问:“敌人占领了城市,那负责保卫城市的近卫第七师到哪里去了?”

政委叶戈罗夫听我这么一说,不禁一愣:“我没有说弗拉索夫将军出事啊?”

“可您刚才明明说司令员出事了!”我越发糊涂了,政委您老人家没多大年纪吧,怎么才说的话转眼就忘。

“师长同志,”奇斯佳科夫出来为政委解围,向我解释说:“政委说的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要知dào

虽然我们目前划归了第20集团军,但还是会习惯性地称罗科索夫斯基为司令员。”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样说,都把我搞糊涂了。”

奇斯佳科夫给我端来一杯热茶,向我详细地说明情况:“根据侦察员的报gào

,今天早晨,德军集结了第1、第6、第7坦克师和步兵第23、第106师,在飞机的掩护下,向由第16集团军副司令员扎哈罗夫将军及所辖的步兵第17、第126、第133师和坦克第25旅,所防御的德米特罗沃和亚赫罗马地区发起了进攻。扎哈罗夫将军率部激战后,已经率部队向靠近莫斯科城区的方向撤tuì

了,而罗科索夫斯基的指挥部,在战斗中撤出了利亚洛沃,并和我们失去了联系,据侦察员的推测,第16集团军的指挥部正在向太阳山城方向退却。”他介shào

完情况,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师长同志,情况就是这样的,您看我们应该做什么?”

“丽达,我们不能见死不救,我认为应该马上派出部队,去把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司令部从敌人可能形成的包围圈里救出来。”

我盯着面前的地图看了半天,总算看出点门道来,德军正在攻击第20集团军的右翼,企图从这里打开突pò

口,以达到占领莫斯科城区的目的。而这个主攻方向,正好是罗科索夫斯基的第16集团军所在位置。

我在地图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然后果duàn

地说:“既然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有难,那我们一定要去救援。”我望着奇斯佳科夫问:“第389坦克师的部队在什么地方?”要知dào

昨天我下达剩余的坦克和反坦克炮营后撤的命令后,我就去了集团军接受命令,被从第16集团军划归了第20集团军。从参加完弗拉索夫的军事会议回来到现在,我还不清楚这支部队的下落呢。

奇斯佳科夫往地图上一点,毫不犹豫地说:“第389师的残余部队目前在城东这里。”

我点点头,用手指一指坦克师所在的位置,对奇斯佳科夫说:“现在我命令您,立即前往坦克师,从马拉费耶夫少校的手中把指挥权接过来,带领部队向东去寻找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司令部的下落。”

等到奇斯佳科夫离开后,政委好意地提醒我说:“丽达,调动坦克师这件事情,你看是否需yào

向弗拉索夫将军汇报一下?”

“好吧,”我答yīng

着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开始摇动手柄,接通电话后,我就向弗拉索夫报gào

了调动部队的事情。

弗拉索夫沉吟了一下,然后用尖细的声音说道:“我这里也接到了报gào

,敌人激烈的、不间断的战斗在第16集团军和友邻集团的整个正面,以及第30集团军的右面和第5集团军的左面继xù

进行。到处困难严重。第30集团军的右翼部队被敌人击退到莫斯科——伏尔加河运河的东岸,敌人的少数兵力甚至已在德米特罗夫以南强渡运河。第5集团军的右翼各部队也被敌人击退。”

他说出来的话,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局势居然恶劣到了如此地步,可我后世看到的影视作品里,为什么没提到这件事呢?

不过弗拉索夫还是同意了我派部队救援的做法,并主动提出如果我觉得太阳山城的防御力量不足的话,他可以将近卫第七师的一个团调过来增援我。

放下电话,我不禁感慨万千,同样是集团军司令员,弗拉索夫将军的防御阵地固若金汤,而罗科索夫斯基却一败再败,被德军打得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照这种情形说来,弗拉索夫的指挥才能应该不在罗科索夫斯基之下,甚至和朱可夫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可为什么在后世我就只听说过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弗拉索夫的名字呢?

第二二八节 一线转机

虽然派副师长奇斯佳科夫率领第389坦克师的残部,去救援罗科索夫斯基的司令部。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一个小时后,我又给在城北前沿阵地打了电话,让谢杜林留下继xù

指挥,让雷斯达耶夫立即带一个连的兵力,乘卡车赶往斯维尔奇科沃居民点,和那里的守军汇合,展开后迅速地布置好防御阵地,等待接应有可能撤过来的罗科索夫斯基。

忙完这一切,我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本打算去卫生间里换个垫子,没想到朱可夫的电话打了过来,一听到我的声音,他就怒气冲冲地吼道:“丽达,第389师的师长布尼亚琴科上校是怎么回事?”

是谁把布尼亚琴科上校失踪的消息越级上报给了朱可夫?我的脸上刷地一下就沉了下来,眼睛在屋子里的几名指挥员身上扫了一遍,虽然没说话,但看到我能杀死人的眼神,大家都明白是出了大事。虽然我对把消息泄露给朱可夫的人心存不满,但该做的解释却不能少:“大将同志,您请听我解释,情况是这样的。”

“说吧。”朱可夫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昨天德军派坦克对我城北的阵地发起了进攻,刚打了两炮,见到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坦克从侧翼冲出来,他们便掉头就跑,我军的坦克也跟着追了上去。没想到这是敌人设下的一个陷阱,以几辆坦克为诱饵,将我军的坦克引进了伏击圈。经过一番战斗,布尼亚琴科上校率领半数的坦克突pò

了敌人的包围,正在后撤的过程中,又遭到了敌人的猛烈炮击。最后只有几辆坦克逃了出来,其中没有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坦克。”

“你派人去找过布尼亚琴科上校没有啊?”

虽然朱可夫看不见,但我还是使劲地点点头,说:“找过,当晚我就派侦察员去战场上找过。他们找到了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坦克,车身侧翻在一个弹坑里。在车里车外共找到了四名乘员的遗体,但其中没有布尼亚琴科。因为我们的人目前还在寻找上校的下落,因为无法确定他是牺牲还是失踪了,所以就暂时没有把这件事情上报。”

话音刚落,我听见朱可夫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洪亮的声音震得我浑身打了个颤:“什么失踪了!是被俘了!被俘了!!你听明白了吗?是被俘了!被法西斯匪徒俘虏了!!!”

被俘虏了!虽然我早猜到了布尼亚琴科被俘的命运,但当这个消息从朱可夫的嘴里得到证实,还是让我感到有些吃惊。我心存侥幸地说:“大将同志,也许您得到了不准确的消息。”

“什么不准确的消息。”朱可夫的口气异常严厉地说:“方面军的情报部门该截获了敌人的一份电报,经破译后得知,他们昨天在战斗中俘虏了一名苏军的师长,这个人就是第389坦克师的师长布尼亚琴科上校。”说完,没给我辩解的机会,便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再度环顾了一下屋里的几名指挥员,知dào

刚才错怪了他们,并非他们中的谁越级上报,而是朱可夫截获了德军的情报,才知dào

了布尼亚琴科上校的事情。我淡淡地说:“刚才朱可夫大将打来电话,问起了布尼亚琴科师长的情况,据可靠消息,他在昨天的战斗中被俘了。”看到政委叶戈罗夫想问什么,我连忙摆摆手,继xù

解释说:“这个消息,是从方面军司令部情报处截获的德军电文里获知的。”

接着又吩咐站在通讯兵堆里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师参谋长同志,您马上和敌后活动的小分队联系,让他们迅速查找布尼亚琴科师长的下落。一旦知dào

了上校的确切下落,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营救出来!”

谢列布里亚科夫马上站直身体,大声地答yīng

了一句:“是,师长同志,我这就给侦察员们下命令。”

布置完任务,我飞快地跑到卫生间里去换了条护垫。从卫生间里出来,刚想回指挥部里,隐约听见值班室里有人说话,便信步走了过去。推开房门,看见不大的房间里靠墙坐了七八个人。没等我说话,已经有人站了起来,向我立正敬礼:“师长同志,您好!我是值班少尉伊格尔,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随着这位指挥员的示范效应,其余的人也整齐地站起来向我敬礼。

我摆摆手,轻声地说:“没有什么事情,我路过这里时,听见你们这里挺热闹的,就顺便进来看看。”见大家都像木桩似的站的笔直,连忙招呼他们:“不用拘束,都坐下吧。”说完我左右张望了一下,在门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去。

看到我已经率先坐下,少尉也招呼着其他人坐下,还亲自拿起茶壶给我倒了一杯茶递了过来。我接过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是放了糖的红茶,甜中带着一丝苦味。我用双手捧住茶杯,和少尉闲聊了起来:“我说少尉同志,您这里人还挺多的。”说这话时,我心里在暗自盘算,假如他不能给我一个满yì

的答案的话,那么明天我就把他降为列兵,并送到前线去。要知dào

师指挥部的保卫工作何其重yào

,而他作为一名值班的军官,居然和一帮来历不明的人躲在屋里喝茶。

听到我这样问,少尉有些慌乱,连忙解释说:“他们都是来换岗的战士,因为时间还有点早,就先到我的值班室来休息一会儿。”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又搞错了,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不过我对自己却有点不满yì

了,这两天怎么搞的,老是疑神疑鬼的,还总想发脾气。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故yì

岔开话题,和这些面对我有些拘束的战士闲聊起来。

本来刚进门时,感觉肚子挺疼的,喝完热茶,觉得腹部没有那么疼了,也在这些战士中间竖立了亲民的形象,才放下茶杯,站起身慢悠悠地往指挥部里走。

没想到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坐下,政委就慌慌张张地跑到我的面前,神色惊慌地说:“丽达,我们和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联系上了,是通过我们师的通讯器材。”

我有些困惑地看着他,半天才想明白他这么说的含义,诧异地问:“和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联系上了是好事啊?用我们的通讯器材,那就表明我们派出的救援部队已经和他们的司令部汇合。和他们汇合的是哪支部队,奇斯佳科夫上校率领的坦克部队,还是雷斯达耶夫少校的步兵部队?”

“是奇斯佳科夫上校的部队!”叶戈罗夫边说边把我拉到了报话机前,从通讯兵的手中接过耳机和话筒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带上耳机后,迫不及待地就呼叫对方:“我是奥夏宁娜,您是哪位?请说话。”

“丽达,是我。”另外一端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熟悉的声音。

“您好,司令员同志!”虽然我不归他管辖,但对他的尊敬一点也没有减少,所以和他说话依旧是客客气气:“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丽达,不瞒你说,很糟,情况非常糟糕!”罗科索夫斯基叹了口气,情绪激动地开始向我讲述他的处境:“敌人的突然袭击,打乱了我们的防御部署。扎哈罗夫将军率从克林撤下来的部队在经过激战后,已经向靠近莫斯科城区的方向撤tuì

了。而我的指挥部也被迫从利亚洛沃撤出。本来负责保护我们的,还有几辆拖载4联装高射机枪的汽车,在德军的空袭中被打坏了。我们乘坐的汽车,在离斯维尔奇科沃居民点大概还有三公里的森林边,被德军的坦克追上了。眼看我们就走投无路了,幸好在这时,奇斯佳科夫上校率领的部队赶到了。他们先用反坦克炮营干掉了敌人的几辆重型坦克,随即发起了坦克冲锋,一举击溃尾随在我们后面的追兵。”

听到这里,我越发地糊涂起来,奇斯佳科夫不是已经和你们汇合,并打退了追兵吗?那还有什么问题呢?我怕罗科索夫斯基再讲半个小时,也不见得能把事情讲清楚,所以连忙硬着头皮问:“司令员同志,既然您已经和我派去救援的部队汇合了,那为什么还不赶紧撤到斯维尔奇科沃居民点去呢?”

听到我这么问,罗科索夫斯基叹口气,说:“等到我军的坦克追击结束并返回,准bèi

掩护我们返回斯维尔奇科沃居民点时,却发xiàn

在森林的西侧出现德军的坦克,看情况是从两翼迂回过来的。我们的坦克兵战士非常顽强地对敌人发起了进攻,但因为寡不敌众,全部壮烈牺牲。目前我和奇斯佳科夫上校以及反坦克炮营被困在了森林里,无法突围。”

我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罗科索夫斯基怎么老出状态啊,上次救他才没过多久,怎么又身陷绝境了。听说包围他们的是敌人的坦克部队,而我目前手中最缺少的也是反坦克力量,就算想救也力不从心啊。此时我才明白刚才政委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惊慌失措了,换了我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手足无措,不知dào

该怎么办好。

我咬着牙问:“司令员同志,您那里还能支持多久?”

“奇斯佳科夫上校在森林里构筑了一个反坦克炮阵地,我们被安置在一个临时搭设的帐篷里。种种迹象表明,敌人正在向这里集结兵力,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发起进攻。”

“我明白了,”我安慰他说:“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营救您脱险。”

终止通讯后,我马上吩咐通讯兵:“给我接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一接通,听到朱可夫的声音,我立即迫不及待地向他报gào

:“大将同志,我有重yào

情报向您汇报。”接着就把罗科索夫斯基目前的处境向他详细汇报了一遍。

听完我的陈述,他沉默了很久,才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说:“我知dào

了。我会马上派人就救他的。你把他所在位置的坐标报给我。”

我急忙扭头问站在旁边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参谋长同志,把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他们所在的位置报给我。”

谢列布里亚科夫马上向我报出了一串坐标数字,我随即把这个数据报给了朱可夫。

他记录完数据后,才再次开口说:“增援部队很快就到,你转告他,一旦发xiàn

敌人的战斗队列陷入混乱时,就立即突围。只要人能安全突出来,就算把技术装备全丢弃也不要紧。”

虽然朱可夫这话让我听得莫名其妙,但我还是向罗科索夫斯基转述了。虽然我想请求弗拉索夫司令员派坦克部队增援一下,但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是作罢。奇斯佳科夫去布置突围事宜,而我还和罗科索夫斯基继xù

保持着通讯畅通。

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我突然从耳机里听到了奇斯佳科夫惊喜的声音:“司令员同志,我们得救了,您快出来看看,飞机,天上是我们的飞机。”

随即又有一连串的爆zhà

声传来,听声音像是炸弹而不是炮弹。听到这个动静,我才明白刚才朱可夫为什么让我报坐标,他是要派飞机去轰炸围困罗科索夫斯基他们的德军坦克部队,为他们突围创造条件。

在一片被接连不断的爆zhà

声所压低的欢呼声中,我听到了罗科索夫斯基果duàn

而坚决的声音:“全体都有,立即突围!”

第二二九节 罗科索夫斯基的怒火

半个小时后,我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从斯维尔奇科沃居民点,用战地有线电话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脱险,进入了我军的防御地段。刚才突围时,本来奇斯佳科夫是下了命令,让丢弃所有的技术装备,轻装突围的,但马拉费耶夫少校却坚持将所有的反坦克炮带上。当回到居民点时,原有的十六门反坦克炮,只剩下了五门,其余的都在突围过程中损失了。

因为罗科索夫斯基的通讯设备在转移过程中,被德军的飞机炸毁了,而奇斯佳科夫携带的步话机也无法和方面军司令部进行联系,所有在了解完具体情况后,我用报话机向朱可夫汇报了罗科索夫斯基脱险及目前处境。

朱可夫听完,照例又沉默了很久才回答说:“就让他先待在那里吧,我会派人把补充的部队和新的通讯器材给他送过去的。在增援部队到达以前,你一定要确保他的安全。”

“是!”作为一个穿越者,我比他更清楚罗科索夫斯基在后世的重yào

性,所以非常果duàn

地向他作出了郑重的保证:“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请您放心,只要斯维尔奇科沃居民点里还有一名近卫第八师的战士在,就绝对不会让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受到伤害。”

结束了和朱可夫的通话,我吩咐谢列布里亚科夫:“参谋长同志,给副师长奇斯佳科夫上校打个电话,让他一定想办法把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请到这里来,让司令员待在居民点,我心里始终不踏实。”

“师长同志说得对,我同意!参谋长同志,你就马上执行吧。”政委附和着说了一句,表示了对我的支持。

夜幕降临时,望眼欲穿的我们终于等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到来。除了他,还有他的参谋长马利宁上校,以及引路的奇斯佳科夫。三人一走进师指挥部,我就看见了他们,冲周围的几个指挥员说了句:“司令员同志来了!”说完,便率先迎了上去。

我走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立正后举手敬礼,激动地说:“您好,司令员同志!欢迎您到近卫第八师师指挥部来。”

罗科索夫斯基回礼后,微弯下腰一把抓住我的手使劲握了握,虽然脸上还是平时那副严肃的表情,但他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感动的目光,已经被我察觉到了。他虽然对我的救命之恩心存感激,但还是用以往的口气低声说:“丽达,谢谢你!”随即松开我的手,挺直了身体,目光越过我,看向后面的其余指挥员,朗声说道:“你们好啊,同志们!”

“司令员同志好!”大家齐声问好,并一一上前向他敬礼和他握手。

虽然现在我的军衔比参谋长马利宁高了,但我没有摆架子和冷落他,依旧还往常一样,上前向他敬礼并握手。

和大家寒暄完,罗科索夫斯基直接走到了报话机前,和远处的朱可夫通话。两人开始说话还比较客气,说着说着为了预备队的事情双方就吵了起来。

我能够理解罗科索夫斯基此时的心情,眼看大反攻在即,而自己不光部队接连吃败仗,就连自己的指挥部,也差点几次被德国人打掉,甚至差点当了俘虏,这事换了谁也够窝火的。说实话,罗科索夫斯基最初决定把部队撤tuì

到伊斯特拉地区组织新的防御,这个决定从现在看是完全正确的。原本第16集团军的部队可以有条不紊地安全撤到伊斯特拉,可接到撤tuì

命令的部队刚开始行动,就因为朱可夫的横加阻拦,被迫又匆匆返回了原防御阵地。和敌人打了几天,因抵挡不住德军的疯狂进攻而被迫撤tuì

时,朱可夫又越过罗科索夫斯基,直接向撤tuì

中的部队下达了反攻太阳山城的命令,导致原本就混乱的部队指挥系统几近崩溃。而各参战部队互不统属各自为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所取得的战果寥寥无几。

罗科索夫斯基为了这事,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无名火,如今部队伤亡惨重,自保尙嫌不足,哪有能力去参加反攻啊?向找朱可夫要点预备队补充一下自己的集团军,却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怒火重yào

在这个时候爆fā

了。两名高级将领吵架,如果传出去的话,对谁的影响都不好,所以除了政委叶戈罗夫、副师长奇斯佳科夫、参谋长谢列布里亚科夫和集团军参谋长马利宁外,我把指挥部里的其他人包括通讯兵都撵了出去。

罗科索夫斯基和朱可夫争论了半天,猛地关上了通讯开关,直接主动中断了和朱可夫的联系。见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彪悍的举动,我们几人更是噤若寒蝉,不敢随便说话,免得触他的霉头。指挥部里一片死寂,只听见罗科索夫斯基因为气愤而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声。

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我们互相望了望,都不敢轻易去接这电话,怕是朱可夫打来兴师问罪的。本来以为铃声响两下就会断,没想到却顽强地响个不停,足足响了一两分钟。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我,希望我能去接这个电话。我偷偷地瞥了一样罗科索夫斯基,发xiàn

他还站在报话机前生气,不禁有些踌躇。要是电话是朱可夫打来而我不接的话,铁定会得罪朱可夫;而要是接了的话,没准还会成为罗科索夫斯基的出气筒。

犹豫再三,我上前一步走到桌边俯下身,手肘支在桌面上,右手拿起了电话,小心翼翼地说:“您好!我是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

“丽达同志,你好!”耳机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格鲁吉亚口音:“我是斯大林!”

听见打电话的居然是最高统帅本人,我吓得赶紧挺直了身体,冲着话筒恭恭敬敬地说:“您好!斯大林同志!”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在你的师指挥部里吧?”斯大林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手扶着话筒望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知dào

了电话是斯大林打来的,他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看到我投去的征询的目光,微微点点头,于是我才回答说:“是的,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只简单地说了句:“把电话交给他。”

“是!”我答yīng

一声,把电话交给了走过来的罗科索夫斯基,然后自己后退一步,保持立正的姿势站在旁边。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斯大林用严厉地口吻说道:“伊斯特拉地区的情况怎么样了?”

罗科索夫斯基简单地向斯大林汇报了情况后,接着说了一句:“斯大林同志,我现在向向您谈谈我们的御敌措施。”

但斯大林委婉地打断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关于御敌措施就不用谈了,他相信你们一定能挡住敌人向莫斯科城区的继xù

逼近。”

两人的谈话快结束时,斯大林又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请你对我说实话,你的第16集团军是不是很困难?”

“是的,斯大林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将真实的情况向斯大林做了汇报:“第16集团军的部队已经被打散了,副司令员扎哈罗夫将军及所辖的步兵第17、第126、第133师和坦克第25旅,被敌人从德米特罗沃和亚赫罗马地区附近击退,正在向莫斯科城区附近退却。”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斯大林以表示理解的口气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明白你的处境,请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会帮zhù

你们的……”听着从耳机里传出最高统帅那亲切的、慈父般的声音,体会到了他对我们的关心,同时也使大家深受鼓舞,信心倍增。

第二天凌晨,最高统帅向罗科索夫斯基许诺的帮zhù

——2个“卡秋莎”火箭炮团、3个反坦克团、4个反坦克枪连和2个坦克团,以及3000新兵来到了太阳山城,全部补充进了第16集团军的战斗序列。

第二三〇节 献计(上)

看来增援部队源源不断地开进城来,我不禁犯起愁来。虽说太阳山城不小,但目前还驻扎着我师的几千人马,再涌进这么多的兵员和技术装备,城里一下就显得拥挤不堪了。所以我和罗科索夫斯基商议,建议他将这些部队派往城外的斯维尔奇科沃、谢利谢沃和马尔特诺沃居民点集结。

罗科索夫斯基同意了我的提议,随即命令司令部负责接受部队的参谋,去引导入城的部队前往三个居民点。

安排好一切后,他和马利宁参谋长及集团军的一帮参谋站在地图前,开始研究对利亚洛沃的反攻行动。由于我已经不是第16集团军的人了,所以他们讨论时,我只能默默地站在旁边当一个听众。从两人的对话中,我才知dào

利亚洛沃只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而不是我想象中的城市。

正在研究时,外面传来了坦克马达的轰鸣声,罗科索夫斯基直起身来,把手一挥说:“走,到门口看看我们的部队去!”说完带头就向外走去,我们连忙跟上。

站在师部外面的台阶上,罗科索夫斯基神采飞扬地站在了最前面,兴致勃勃地看着从眼前驶过的坦克、火箭炮和满载战士的卡车,激动得满脸通红,不时地冲着行军队列挥手致敬,并高喊着:“好样的,小伙子们!好样的,小伙子们!!!”他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大家看着连绵不绝的队伍,也兴奋得议论个不停。

没等全部的部队过完,一名通讯军官从楼里匆匆地跑出来,到我身边停下立正敬礼,低声地报gào

说:“师长同志,集团军司令员弗拉索夫将军让您接电话。”

我小跑着来到了指挥部里,拿起搁在桌上的话筒,说:“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奥夏宁娜,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弗拉索夫没有转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说:“你马上把指挥权移交给副师长奇斯佳科夫和政委叶戈罗夫,然后赶到集团军司令部来,我们要共同研究下一步的作战部署。”

我让通讯官去把政委、副师长、参谋长他们三人叫了进来,然后打电话到警卫营,让布科夫少校给我安排人手,并准bèi

好汽车。

政委他们三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政委抢先关切地问:“丽达,你这么急把我们叫进来,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表情淡定地说:“刚才集团军司令员弗拉索夫将军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将师指挥权移交给你们,然后我本人立即赶到司令部去参加作战会议。”说完就开始向他们移交起师的指挥权来。

等交代完一切,转身往外走的时候,迎面遇见返回的罗科索夫斯基。他见我急匆匆地向外走,也关切地问:“丽达,你这是要上什么地方去啊?”

“我要马上赶到第20集团军司令部去,参加马上召开的作战会议。”

罗科索夫斯基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摇了摇,说:“路上不安全,可能会遇到德国人,你多带点战士去吧。”

“谢谢司令员的关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祝你好运!”罗科索夫斯基说完最后一句,便松开了我的手。

等在外面的是格里萨开的吉普车,警卫连长尤先科站在车外等我。见到我出来,他向我敬礼后,急忙打开了车门,他才从车后绕到车的另一端,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我们的车启动后,后面很快跟上了一辆满载战士的卡车。

我指着后面的卡车,奇怪地问尤先科:“上尉同志,后面的卡车是怎么回事?”

尤先科半侧着身体回答我说:“师长同志,这是布科夫少校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专门派了两个班的战士来保护您这一路上的安全。”

虽然最近我在外面来回跑时,始终只带着一两名警卫员,表面上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怕得要命,万一路上遇到敌人的袭击,就凭我们几个人,根本就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听到尤先科这么解释,我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心里对布科夫的安排感到非常满yì

的。

到达了第20集团军的司令部外面,刚下车,就有执勤的军官过来向我敬礼,说司令员和副司令员已经等我半天了,并引导着我进了废墟下的指挥部。

屋子里,弗拉索夫和林副司令员正面对面地坐着喝茶,翻译站在林总的身后,及时地将弗拉索夫的话译给林总听,或者将林总的话转述给弗拉索夫听。

见到我进门,两名司令员都站起了身,向我迎了过来。没等我立正敬礼,都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弗拉索夫还笑着说:“你好啊,奥夏宁娜参谋长。刚给你打了电话,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一路还平安吧?”

“谢谢司令员同志的关心,”我也笑着回答说:“从太阳山城到沃洛科拉姆斯克这一线,都在我们第20集团军的控zhì

下。也许是因为敌人惧怕两位司令员同志,不敢随便出来骚扰,所以我这一路才能风平浪静平安无事。”

弗拉索夫呵呵一笑,向旁边做了个手势,说:“来,先坐下说。”林总因为要等师哲同志的翻译,所以反应要比弗拉索夫稍微慢一些,但他还是同样用中文补充了一句:“你是集团军的参谋长,相当于也是司令部的人了,就不用把自己当客人,不要拘束。”

我坐下时,仔细细看了一下弗拉索夫,发xiàn

他居然是个瘦高个,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可为啥我以前老觉得他是个中等身材呢,可能是我观察得不仔细的缘故。

就坐后,弗拉索夫开门见山地说:“丽达同志,我们今天急着把你叫过来,是因为大反攻在即,而目前的形势还非常不乐观。如果仓促地进行反攻,估计不会取得什么好的战果,所以我们需yào

好好地研究一下,怎么做才能改变当前的不利局面呢?”

第二三一节 献计(下)

作为第20集团军的参谋长,我觉得自己非常不称职。都上任两天了,我的眼睛还只盯着近卫第八师的那一亩三分地,其余就不闻不问,以至于到现在,我都不知dào

集团军下辖些什么部队,以及具体的防区在哪里。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讲话的弗拉索夫,心中默记着他提到的那些部队番号和指挥员的名字,以及这些部队目前所处的位置。

等弗拉索夫介shào

完基本情况后,林总开始讲话了:“这几天,德军在多地段向我军发起了进攻,其进攻的强度和密度,是莫斯科会战开始以来绝无仅有的。根据这种情况分析,应该是德军元帅冯博克将他们的全部预备队投入了战斗,力图一举突pò

我军的防线,以求能迅速地夺取莫斯科,达到能抽出足够的兵力前往其它战线的目的。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这种孤注一掷的战术,还是极具威胁的,他们已经迫使我军的部队在不少的地区开始后退了。……”

林总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身后站着的师哲及时地将他的话译成俄语,翻译给我们听。弗拉索夫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拿过桌上的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划了根火柴点燃了香烟。闻到那一丝空气中弥漫着火柴燃烧后的淡淡硫磺味,林总看了他一眼,微微地皱皱眉,继xù

说:“……我集团军的情况要略好于其他部队。虽然从我们占领沃洛科拉姆斯克开始,敌人就对我们发动过几次大规模的进攻,但在我军的英勇抵抗下,他们夺取城市的阴谋没有得逞,不光没有占到到半点便宜,相反一些他们占领的区域还被我们夺回了。方面军司令部为了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准bèi

让我集团军采取积极的行动,牵制住敌人的一部分兵力,以便让友军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林副司令员,”趁他说话的间隙,我抢先发问道:“方面军司令部准bèi

让我们在什么方向发起进攻呢?”

“丽达同志,你来看。”林总用手中的红蓝铅笔点着地图为我进行讲解,也许是为了方便他自己看图的缘故,地图上俄文名称旁标注有中文,这样的图对我这个图盲来说,看懂也不成问题。“方面军司令部的作战意图是,让我师以第七师为主力,配备两个坦克营,向北面由德军第340步兵团把守的卡希诺发起攻击,力争夺取这个小城,进而威胁德军在苏沃洛沃和博托沃两个城市的补给基地,迫使敌人从前线抽调部队进行回防,以达到减轻友军压力的目的。”

我眼睛看着地图,心中暗自盘算着发动这样的进攻是否划算。看到我不说话,只是盯着图发呆,弗拉索夫忍不住问了一句:“丽达同志,你对这次进攻是怎么看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两位司令员同志,按照正常情况,如果我集团军要参加大反攻的话,将采取怎样的进攻路线?”

弗拉索夫身体前倾,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一点说:“按照最初的部署,在大反攻开始后,集团军将以第七师为主力,向东首先夺取奇斯梅纳,并以这个小城为攻击出发点,向东北方向的克林发起反攻,同时第八师从太阳山城北上,形成对克林的夹攻之势。”

“那么我军目前在奇斯梅纳和卡希诺这两个方向都有些什么部队啊?”

这次解答我疑问的是林总,他用铅笔指着地图上的奇斯梅纳,回答说:“第七师的前沿阵地在奇斯梅纳以西三公里的森林边缘,由两个步兵营和一个反坦克炮营在防守。”随即把笔移动到另外一个位置说:“卡希诺以南五公里,是小城市伊万诺夫斯科耶,这里驻扎有我军第354步兵师的一个团。虽然同样是一个团的兵力,但因为敌人的建制和我军不同,所以他们在人数上占据着优势。”

“近期在上述两个地区有战斗发生吗?”我问了第三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没有,”弗拉索夫摇摇头说:“从11月下旬到现在,德军在和我们的交战中屡战屡败,已经被打怕了,现在不再主动向我集团军所辖区域发起进攻,而是拼命地构筑各类工事,以防御我军可能发起的反击。”

我抬起头,望着两名司令员,轻声地问:“司令员同志,你们觉得我们应该执行方面军司令部的这道作战命令吗?”

弗拉索夫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上级的命令是不容讨论的,我们应该立即去执行。”

“我不同意!”林总听完师哲的翻译,果duàn

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我们现有的兵力和从大本营获得的预备队,正准bèi

向奇斯梅纳地区集结,如果调往伊万诺夫斯科耶参加进攻的话,一旦攻击不顺利,很有可能被敌人缠住,这样会影响到我们的大反攻计划。”

听到两名司令员截然不同的两种观点,我明白了为啥会这么急把我召到集团军指挥部来,原来是让我给他俩当裁判来的。虽然我同意林总的观点,但要公开表示对他支持的话,就会得罪弗拉索夫甚至朱可夫。

我双眼盯着地图,脑子里在拼命地想该怎么办?一时间居然想得入神了,弗拉索夫连着拍了我两次肩膀,才将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到我注意到了他,弗拉索夫催促说:“丽达,你是怎么考lǜ

的,说说你的想法。”

我望着弗拉索夫,想起他刚才说德军已经不敢对我集团军主动发起进攻了,突然脑海中灵光一现,顿时想出了一条妙计。于是我长出一口气,轻松地对着二人说:“两位司令员,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既可以完成方面军司令部下达的作战命令,又不至于影响到两天后的大反攻。”听到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两人不禁眼前一亮,催促着让我赶紧说。

“刚才弗拉索夫将军说过,和我军对峙的敌人已经被我们打怕了,根本不敢主动出击,所以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向伊万诺夫斯科耶大量集结部队的假象,摆出一副即将攻击卡希诺的态势,逼迫德军向卡希诺增兵。”

“什么假象?你说详细点。”弗拉索夫不解地反问道,而林总却微蹙着眉头,努力地在思索着什么。

我接着说:“我们可以在白天大张旗鼓地向伊万诺夫斯科耶地区派遣部队,并有意地让敌军发xiàn

我军的调动,等到晚上时再悄悄地把这些部队撤下来。就这样白天派部队,晚上再撤回来,给敌人造成一种大军集结,即将在卡希诺方向采取重大军事进攻的错觉。这样一来,他们想保住自己的重yào

补给点,就会调重兵回防该地区。”

“那奇斯梅纳地区呢?”弗拉索夫不动神色地问了一句。

“在奇斯梅纳地区么,我们就采取相反的做法。白天除了少数警戒部队外,其余的部队都大摇大摆地撤回来,而晚上再把这些部队和增援部队一起派上去。这样我们就能在大反攻开始前,在进攻出发点上集结足够的部队。”

林总听完翻译,猛地一拍桌子,连声叫好:“太好了,好一招‘瞒天过海’的好计啊!”

我听了一愣,原来这个计策的名称叫“瞒天过海”啊,我还以为该叫什么“增兵减灶”或者“减兵增灶”之类的名字呢。

弗拉索夫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既然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们上报给方面军司令部以后,就按计行事吧!”

“等一等,弗拉索夫同志。”林总及时地制止了想去向朱可夫汇报的弗拉索夫,“这个计划虽然不错,但还存zài

着许多不足,有些细节方面还需yào

完善一下。比如说,假如部队在调动途中遇到敌军空袭该怎么办?如果敌人对我们在卡希诺方向的集结假象没有反应,我们又该如何处理?……”

听到林总的分析,我越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军神啊,所考lǜ

的问题就是全面,有他指挥这支部队,没有理由不打胜仗。

第二三二节 伟大的反攻(一)

完善了计划的细节以后,弗拉索夫将我们的计划上报给了朱可夫。而朱可夫听完后,一句话没说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朱可夫的态度让我心中无底,暗自揣测难道是因为这个计划太匪夷所思了,他觉得根本没有丝毫的可行性,所以才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朱可夫如此的举动,也同样大出弗拉索夫和林总的所料,两人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前者在不停地抽烟,而后者则俯身注视着桌面的地图。而最尴尬的莫过于翻译师哲,他笔直地站立在林总身后,一动都不敢动,在我望向他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就在大家情绪低落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来了,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朝铃声传来的位置看去,正是刚才给朱可夫打电话的那部。没有人马上去接,而是彼此对望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看来事情有了转机。

电话铃声又响了两声,弗拉索夫将军一把抓起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您好!我是弗拉索夫!”

屋里里很安静,我和林总他俩都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说话的果然是朱可夫本人:“弗拉索夫同志吗?你的计划我向最高统帅本人报gào

过了,经过慎重考lǜ

,斯大林同志已经同意让你们实施这个计划!”

“太好了,大将同志。谢谢您!”弗拉索夫听说计划被批准执行,兴奋得两眼发光,“我这就去向部队布置任务。”

“等一等,你别高兴得太早,弗拉索夫同志。”朱可夫迎头泼了他一盆冷水:“你想过没有,从现在到大反攻,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敌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上当吗?就算他们要调集兵力回防苏沃洛沃和博托沃,就一定会把驻扎在奇斯梅纳地区的部队调走吗?”

朱可夫所问的两个问题,正好是整个计划中最大的破绽。假如不能解决的话,到时我们有可能忙活了半天,结果还是全部做了无用功,所以刚才在完善计划的细节时,我们就讨论过了。弗拉索夫组织了一下词语,然后谨慎地回答说:“刚才我们也讨论过这两个问题。如何给在卡希诺的敌军制造将受到我军攻击的假象,林副司令员的意见是,在适当的时间内,对该地区进行炮击,并派部队进行佯攻,把敌人的注意力彻底吸引过去。”

朱可夫用低沉的声音问:“你们打算用什么样的兵力进行这次佯攻呢?”

“我们准bèi

先用一个加农炮团对敌人的卡希诺地区进行炮击,随后派出两个营的步兵营,在T-34坦克营的掩护下,对敌人的前沿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不行,不行!”朱可夫不假思索地就否定了弗拉索夫,“兵力太少火力太弱,这样引不起敌人的注意,达不到欺骗敌人的效果。这样吧,我给你再增派一个‘喀秋莎’火箭炮营,并派出空军对卡希诺进行空袭。虽然说只是佯攻,但要摆出一副强攻的架势。只有把在卡希诺地区的敌人打通了,他们才会考lǜ

从前沿抽调部队回防。”

“大将同志,您提供的这些帮zhù

真是太及时了,”弗拉索夫信心满满地说:“只有空军和火箭炮团的支援,那么我就一定能让敌人相信我们将对他们的补给基地进行打击,逼迫他们从其它地段抽调回来。至于说到敌人会从什么地方调兵,根据我们的分析,敌人要想救援卡希诺的话,从奇斯梅纳地区抽调部队,是最快捷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执行吧!祝你好运!”说完,朱可夫就挂断了电话。

弗拉索夫放下电话,和林总简单地交流了几句,然后把司令部的几个作战参谋叫了进来,让他们向下传达各部队的调动命令。

趁他们忙碌的时候,我给近卫第八师打了个电话,了解一下我离开后的情况。接电话的是政委叶戈罗夫,他告sù

我说今天风平浪静,敌人既没有对太阳山城的防御阵地进行炮击,也没有发起地面进攻。而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已将他的司令部搬到了城外,同时还得到了来自于方面军司令部补充的一个步兵团、一个独立骑兵团、一个加农炮兵团和一个反坦克团,目前他正在集结部队准bèi

对利亚洛沃发起反攻。

中午过后,向伊万诺夫斯科耶的集结行动开始了,因为天空上有我们自己的飞机担任掩护,牢牢地掌握住了制空权,所以我们才能从容不迫地在大白天调动部队,而不用担心会遭到德军空军的袭击。

到下午三点半,在伊万诺夫斯科耶地区集结了三个步兵师、两个坦克旅、四个加农炮团、一个火箭炮团、一个骑兵师以及反坦克炮团等等。只要德军的侦察兵不是瞎子,就铁定能发xiàn

这样声势浩大的大兵团集结。

四点整,按照计划,一个加农炮团先向德军的阵地开火,接着朱可夫配备给我集团军的火箭炮团,也对敌人的阵地进行了两次齐射,将敌人的阵地炸成了一片火海。炮火准bèi

结束后,骑兵师的一个团在两个坦克营的掩护下,对敌人的阵地进行了一次试探性地进攻,居然一举突pò

了德军的第一道防线。

原本我们只是打算进行佯攻的,没想到德军这么不经打,居然就被我们的骑兵轻易击退了。由于敌人的防线是由一条战壕和大量的散兵坑组成,不利于防守,再加上我们并不是真的打算去进攻敌人的补给基地,所以在用炮火大量地消耗了敌军后,弗拉索夫命令部队及时地撤了回来。

半夜时,白天调上去的部队,除了火箭炮团外,其余的都悄悄开往了奇斯梅纳地区。

白天,我集团军新到的预备队则再次大摇大摆地向伊万诺夫斯科耶地区前进。

但一个上午过去了,根据空军的侦察得知,卡希诺地区的德军一点动静也没有,从其它方向也没有得到德军部队后撤的情报。在焦急的等待中,我甚至产生了让弗拉索夫和林总把卡希诺这里由佯攻改成主攻的念头,要知dào

明天凌晨就要进行全面的大反攻了,而很多集团军因为敌人的进攻而被迫后退,目前还没有进入进攻的出发点。

到了下午三点过,情况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被派到第354步兵师的一名作战参谋,陪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校来到了指挥部。

少校走进后,抬手向我们报gào

说:“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好,我是骑兵第17师团长列乌托夫少校,刚从敌人的后方冲出来。”

“第17骑兵师?盖杜科夫上校的部队?”我马上想起这支部队是隶属于第16集团军的,在克林保卫战后就失去了消息,我一直以为他们全军覆没了呢,没想到现在冒出个团长来。“你们的团长在哪里?”

列乌托夫少校摇摇头说:“克林失守后,部队也被打散了,我带领团里残余的骑兵突出了重围,因为找不到部队,所以一直在敌人占领的区域内活动。”

弗拉索夫招呼他坐下,关切地问:“目前部队还剩下多少人?”

“报gào

将军同志,”列乌托夫虽然不知dào

他面前的弗拉索夫是集团军司令员,但还是站起来恭敬地回答说:“全团目前还剩下七百人,全部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战士。”

林总听完翻译,好奇地问:“少校同志,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少校听不懂林总说的中文,只是盯着面前的这位来自中国的将军发呆,不知该如何应答,师哲连忙把林总刚才的话用俄语重复了一遍。少校这才回答说:“昨天我们的侦察兵回来报gào

说,在卡希诺这个方向有激烈的战斗发生,所以我们一大早就朝这个方向赶了过来。在半路上和一支德军部队遭遇了,经过战斗,我们全歼了敌人。从俘虏的口中,我们得知在沃洛科拉姆斯克驻扎有我们的部队,便赶了过来。”

听说在路上发生过战斗,所以我忍不住问:“少校同志,对我们说说你们今天经lì

的战斗吧,是什么样的敌人?”

少校看了看我,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估计是因为第一次看到一名女将军的缘故吧,他说:“我们在转移的过程中,在博托沃附近的森林里休息。有侦察兵报gào

说附近的公路上,发xiàn

了一支规模较大的德军运输部队。当时我就命令全体战士上马,隐蔽在距离公路一公里外的森林里。要知dào

,这个距离正好是战马发挥最大冲击力的距离。当公路上的德军大摇大摆地开来时,随着冲锋号的响起,全团向敌人发起了攻击。随着响亮的马蹄声和呐喊声,骑兵战士像旋风般卷向了公路。面对兵力和气势上占优势的我军的突袭,刚才还在悠哉悠哉行军的德军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连枪栓都没来得及拉开,我们的骑兵已经冲上了公路。于是一场近乎屠杀的战斗开始了,结果大部分敌人被砍死,还有一百多人做了我们的俘虏。而我团只有三人牺牲,一人负伤。”

弗拉索夫听完他的叙述,伸出双手使劲地拍击着他的肩膀,连声称赞说:“太棒了,太棒了!少校同志,你干得不错,我会向上级报gào

这件事情,并请求他们授予你红旗勋章。”

坐在墙角报话机前的通讯兵走了过来,将一张纸递给了弗拉索夫,低声地说:“司令员同志,方面军司令部来电。”

弗拉索夫看电报时,我也瞅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根据截获的德军情报得知,由于博托沃遭到了我军的突然袭击,所以奇斯梅纳地区的守军被调往上述地区加强防御。”

第二三三节 伟大的反攻(二)

就在我们为集团军主攻方向上的奇斯梅纳地区的德军调动,而感到欢欣鼓舞时。位于莫斯科西南方向的加里宁方面军,在当天夜里十一点,率先对正面的德军转入了反攻,从而拉开了红军在莫斯科城下全线反攻的序幕。

12月6日凌晨三点,我们接到了朱可夫打来的的电话,他命令:在今天清晨六点,拂晓前三小时,第20集团军的步兵和第1突击集团军以及第30集团军的步兵部队一起,同时在没有炮兵和航空兵火力准bèi

的情况下,开始对德军的全面进攻。

接到命令后,我和弗拉索夫及林总两人商量决定,由他们留在司令部里统筹全局,我担任前线总指挥,到前沿去指挥集团军部队进行反攻。

由于要指挥的部队,除了步兵师,还有坦克旅、炮兵团、火箭炮团等部队,是第一次真zhèng

意义上的诸兵种协同作战。所以我出发时,除了带上尤先科这些警卫人员,同时还有几个司令部的作战参谋以及通讯人员,甚至还把下午刚来的骑兵团长列乌托夫少校也一同带上,我希望他能在反攻克林时发挥大用途。

由于有骑兵部队的跟随,所以我们车队的行军速度受到了影响,原本只需yào

一个小时的路程,结果多走了半个小时。

到达奇斯梅纳地区的我军阵地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半,离正式的进攻只剩下半个小时。车队在森林边停下,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近卫第七师的师长格里亚兹诺夫上校迎了上来,走到我的面前抬手敬了个礼,友好地说:“您好,参谋长同志,欢迎您到前沿来。”

我还了一个军礼,随即伸手出去握了握他的手,说:“上校同志,我们又见面了。今天我到这里来,是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的。”

上校身子向旁边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参谋长同志,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先到指挥部里去吧。”

往前走了不远就下到了一条战壕里,在这里拥挤地集结上千名即将参加战斗的指战员们,由于参战人员来自不同的部队,所以他们的穿着也大不一样,有的穿白色的伪装服,有的穿短皮大衣,有的穿灰色的长军大衣。看到我们这一行人的到来,他们马上站直身体,背靠着壕壁给我们让出通道来。

走进第七师的指挥部,里面原本正在忙碌的参谋和通讯员们马上站起来,向我们敬礼。我也不没有过多地客套,吩咐一名同来集团军参谋:“少尉同志,马上和集团军司令部联系,就说我们已经安全到达了。”

参谋在和司令部联系时,我站在观察孔,举着望远镜望向了两公里外的德军阵地,只见那边一片漆黑,什么动静都没有。我扭头问站在旁边的格里亚兹诺夫:“上校同志,对面的敌人有什么动静吗?”

他摇摇头,头也不回地说:“据侦察员报gào

,德军昨天下午已经把阵地上的机械化部队全调走了,阵地上剩下的只有步兵。”顿了一下,他又有些担忧地说:“不过,参谋长同志,我想我们部队今晚的集结也许被敌人发xiàn

了。”

我轻轻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上校同志,您觉得这么大的部队集结,德军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吗?不过就算他们知dào

我们即将发起进攻,也晚了,他们调走的部队也赶不及回来参加战斗了。”我随即话题一转,问:“战士们的情绪怎么样?”

上校听我这么问,马上信心十足地回答说:“刚才已经向战士们做过战斗动员了,现在大家都充满了战斗热情,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这个时候,打电话的少尉参谋在一旁叫我:“参谋长同志,和司令部的电话接通了。”

我拿起了话筒,对方说话的是弗拉索夫司令员,一听到我的声音,他就笑着问:“丽达,你已经到达近卫第七师的指挥部了吧?”

我环顾四周,大多数是陌生的脸孔,我不想在太多的部下面前表现出和司令员过于亲密,所以中规中矩地回答说:“是的,司令员同志。”

弗拉索夫似乎没有发xiàn

到我语气中的变化,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有个好消息要告sù

你,你想听听吗?”

我非常客气地说:“司令员同志,您请说!我听着呢。”

“我刚接到最高统帅部的电话,说经过斯大林同志的批准,已经将别洛夫将军指挥的近卫骑兵第1军配给了我集团军,他们将于今天白天配合近卫第八师向克林挺进。”

这个消息让我喜出望外,有了整整一个军的有生力量,那么第八师向北的攻击行动将会变得异常轻松。

结束了和弗拉索夫的通话,我马上给第八师的师部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副师长奇斯佳科夫。听见我的声音,他格外高兴地说:“师长同志,大反击就要开始了,真希望您能回师里来指挥我们和敌人作战啊。”

“我现在不就在指挥你们作战么?一切都准bèi

好了吗?上校同志。”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向他宣bù

说:“上校同志,请您转告大家,明天将有别洛夫将军指挥的近卫骑兵第1军,和你们一起作战。”

“完全明白了。师长同志,请您放心,北面的敌人一定会被我们打垮的。”

“那好,我们白天在克林城下见。”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接着我又通过通讯参谋和自己指挥的那些炮兵和坦克兵指挥员们一一通了话,布置当步兵开始反击后各兵种的任务。

一番忙碌,离反攻开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我的心跳也开始加速,因为自己将在这里见证一段伟大的历史的发生。

我拿着同时接通了十几个单位的电话,眼睛盯着格里亚兹诺夫上校手腕上的手表指针。看到指针指向12的时候,我果duàn

地向所有在接听电话的指挥员下达了命令:“开始!”

没有出现影视作品里那种万炮轰鸣的壮观景象,只听见有人外面大吼了一声“点火!”

我放下话筒,走出了指挥部,看见原本挤在战壕里指战员们正在往战壕外爬,而阵地后方的远处已经燃起了几堆篝火。

“参谋长同志!”格里亚兹诺夫上校出现在我身边,将一个麦克风递给了我,说:“您对战士们说几句吧,鼓舞一下士气。”

我看了他一眼,接过了麦克风,大声地说:“同志们,你们好!我是集团军参谋长奥夏宁娜少将!”简单地表明身份后,我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套话,而是简单明了地对这些参战的指挥员们说道:“我们期待已久的大反攻时刻终于来到了,我命令你们:前进!勇敢地前进!消灭你们所见到的每一个法西斯匪徒,以此建立你们不朽的功勋。前进!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英勇的红军!同志们,前进!乌拉!”我开始时用的还是平淡的口吻,说到后面便有些激动起来,以至于情不自禁地喊出“乌拉!”

“乌拉!胜利!~~~乌拉!胜利!”当听到周围的指战员们用整齐的声音喊出了这两个单词时,我越发感到热血沸腾,如果不是要负责指挥部队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带一支部队去亲自冲锋。

离我不远处的一名指挥员高举着手枪,大吼着:“成散开队形前进!”然后把手臂猛地向前一挥,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端着步枪、冲锋枪的战士们直着身子跟着他向前冲,力求尽快地冲进敌人的阵地,走在部队最后面的机枪手,他们拖着带轮子的重机枪和装满了弹药箱的雪橇。

对面阵地上的德国人沉默着,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然而在我军战士离第一道战壕只有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时候,他们开始向进攻的战士们进行暴风骤雨般的射击,战士们卧倒了。

看到这一幕,我连忙冲进指挥部,抓起和炮兵阵地联系的电话耳机,叫喊道:“我是奥夏宁娜参谋长,我命令所有的大炮对准敌人的阵地一齐开火!开火!”

我军的炮弹立即把敌人的阵地炸成了一片火海,敌人的射击压制住了。

“炮火延伸,为步兵们开道!”

我的命令被忠实地执行了,炮兵的火力要敌人阵地的纵深延伸,原本卧倒在地上的战士们,又站起来继xù

冲锋了。

但是当他们接近第一道战壕时,德军的射击又开始了。原来落在整个队伍最后面的机枪手们已架设好了重机枪,用密集而强dà

的火力掩护战友们的进攻。在机枪手们的火力掩护下,进攻的战士们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会儿跑步前进,迅速地逼近敌人的战壕。

德军的兵力有限,又遭到了我军的炮火杀伤,再加上受到我军重机枪火力的压制,他们的抵抗越发微弱。虽然还有个别人在拼死抵抗,但也挽救不了他们失败的命运。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从战壕里凌空而起,旁边的格里亚兹诺夫上校不禁欢呼了起来:“太棒了!我们的战士已经把第一道战壕拿下来了。”

我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拨通集团军司令部电话,向弗拉索夫报gào

说:“报gào

司令员同志,步兵已经占领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目前正在向纵深挺进。”

第二三四节 伟大的反攻(三)

在拂晓时,在奇斯梅纳地区的敌人防御被突pò

,集团军所属的进攻部队正在继xù

扩大战果,迅速地向东北方向的克林城挺进。

中午十二时,弗拉索夫再次打电话给我。这时我正在向第七师师长格里亚兹诺夫上校交代防御的事宜。听到电话铃声响,我马上拿起了耳机。“丽达,是你吗?”弗拉索夫问:“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很好,司令员同志,”我回答说:“奇斯梅纳地区的敌军已经被肃清,我正在向格里亚兹诺夫上校交代任务。为了防止德军的机械化部队杀个回马枪,威胁到我进攻克林部队的后方,所以我留下了近卫第七师的一个团和一个坦克旅,由格里亚兹诺夫上校统一指挥。”

“我同意你的部署。”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我的方案,接着用低沉的语气说:“我要告sù

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由于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还在利亚洛沃、克留科沃地区和敌人进行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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