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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狐》


正文 落霞山中仙迹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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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明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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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渐知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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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踏潭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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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世人应道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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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敛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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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花重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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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碧波浅雾过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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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未知何处踏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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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明月与火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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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伴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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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愿逐月华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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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进秋浮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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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黑云压城城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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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眠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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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点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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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观雪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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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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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人谓世无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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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珠玉落盘

主帐中,周衍之带着几位将军和军师听着传讯兵带回的战报,微抬下颌,“诸位意下如何?”

镇远将军起身柬道:“启禀王爷,荒国国君南吾往颇有些能耐,倚着对地形气候的了解,连连袭击我周军队,善力恐是支持不住,若是长期消耗下去,不利军心也会造成我军精锐兵力大减。”

“将军说的确是道理,几次交手来,我认为南吾往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不止聪明还足够残忍果断,我送去的探子递过几次消息便都没能再回来,太过机警,从他身上下手实在是难了。”蒋游弋轻声叹气。“前王妃嫁入王府后,带来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多年在周朝默默发展势力,如今这军中也有他耳目,我们一旦采取行动他便会收到消息做好防备,杀他难上加难。”

众人沉默思索有何对敌之策,明王一扫臣下,却见军师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一副为难的样子。

“军师有话便说,不需犹豫。”

蒋游弋面露难说,缓缓开口,“说来可能冒犯王爷,经我几番求证,南吾往对其妹也就是前明王妃,用情极深超脱亲情。”

“继续。”周衍之神态自若,心中大概是猜到了他的意图。

“两年前,我发现普雅一名和王妃初嫁时候年纪相仿的女子,现下虽比不上王妃貌美,也是出落得清秀可人,只需稍加变动,以她相似之容貌当是能伺候在南吾往身边。”

镇远将军皱眉,心下排斥此种做法开口道:“军师想要如何变动?那女子可是好人家的孩子?如是,就莫要害人一生。”

周衍之在座上闭眼沉思,会议隐秘不必担心泄露,可事有万一,若是被叶烟行知了自己送人入险境,唉。

“回禀将军,此女子之家游牧而生,三年前一次逐草放牧她的双亲死在了荒国军队骚扰下,所以我寻到人的时候,她没有犹豫的答应了。”蒋游弋说着话,语调渐愈低沉似是悲伤,“我自道家而来,略懂面相变化之术,不会为人轻易识破,这点完全可以放心。”

“军师心中有数自行处理此事。”

“是,王爷。”

“西边荒国作乱,北沙也不安分,这北沙国王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侍卫统领不禁苦笑。

“北沙皇室虽然一直对外保密,可老国王缠绵病榻已久,现在只是瞒不住了。”周衍之轻饮杯中香茗,冷笑一声,“最有能力继承大统的陶白意死在了大周,现下登位的大王子向来没有主见性子软,被推出来做挡刀的傀儡无疑了。”

“即是傀儡,那在这其后掌握一切的人又是谁?”

蒋游弋得意,面上带着笑,“必定是他同胞亲弟五王子陶白此了。”

又道:“白沙王后舍身救驾头胎受惊,嫡子出世自幼体弱被人养着性格柔软和善,老皇帝膝下几子却颇为宠爱他,可他作为君王喜爱是一回事,国家却是重要,这时候骁勇的三王子便成了储君最好的人选。可惜太过耀眼了,把其他王子闪光之处全数遮掩了。”

“陶白意死后,站在暗处的陶白此依旧站在暗处,若不是我的大表兄天性纯良无意间吐露了自己的心事,谁知道那及冠的少年野心如此之大,第一件事就是撕毁了和大周订下的协议,带着旗下部族全数反叛。”明王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王后嫉长子夺走君王的关爱,偏心次子将身弱的儿子推上风口浪尖,呵,枉为人母。”

众将不言,都是看着明王一步步成长过来的人,知晓当年他是如何受尽恩宠,如何备受欺凌。

本说春暖动身回皇城,却为了西林北沙躁动周境腹背受敌的情况只能无限拖延起来。

叶烟行蹲在地上看着江儿一件件收拾着衣物,不时在边上搭手,刻意不去理会站在一旁端着药的陆之远。

“烟行,趁热把药喝了。”陆之远冷着脸,心下有些不悦。

“知行你放着吧,我待会儿凉了些再喝,军中事务忙,你快去照顾病患吧。”抬头满是真诚的望着眼前的好友。

“放着?且不说这药凉了失了药性,我这两日诊脉就知道你没有按时服药。”

“这也太难喝了吧,喝得我嘴里都没了味觉,蜜饯进口都是嚼蜡一般。”叶烟行闻着药味都觉得一嘴苦味,“而且我觉得自己很好啊,真的没有必要喝药了。”

“不成。”陆之远见好好说话劝不动这人,直接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信我,这药对你很有好处,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非逼着你喝药么,喝下去我就告诉你。”

叶烟行皱眉看着这碗勉强能称为药的汤汁,只觉得自己头大如牛,但是陆之远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坚持,无奈道:“我尽量喝好不好?”

“不好,一滴都别给我剩。”陆之远沉着脸,很是严肃。

“有这么难喝吗?咽下去,别搁嘴里含着,痛快点,长痛不如短痛,还有半碗。”

叶烟行无力的瞪了好友一眼,是真的很难喝,说不出的味道充斥口腔最后只留满满的苦味,难受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哎呦,我的好知行啊,别再给我送这种药了,我都要吐了。”

听他不住抱怨,陆之远收着药碗,慢慢说:“上次你坠马我替你诊脉发现你身体有些不同,然后我问了些基本的问题,这几日来,我天天替你把脉终于确定了...”

“可是我有了病症,所以你日日送药来。”叶烟行想着陆之远的反常应是自己身体出现了很糟糕的反应,不然他不如此强硬。

“晨间恶心呕吐,日间疲乏困倦,失力贪睡,脉象往来流利圆滑如珠玉滚盘,率快有利呈滑脉之象。”陆之远觉得此事不能再瞒了,几月就是腹中胎儿显现,到时在做安慰和打算恐怕是会来不及。“烟行,有喜了。”

“什么?知行,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男子。”

“我为世人称为神医,怎会连这医者最基本的几种脉象都诊错。”停了几下,“月来你那些不适应的状况都是害喜的症状,粗略算来,已经是一月半快两月了。”

叶烟行伸手抚摸自己平坦紧致的小腹,难以置信的来回摸了几遍,抬头望着陆之远,“这里真的有新生命在成长么?”

“是的,他很坚强,也很脆弱。”陆之远半跪在地上,看着他的腰腹,“你自快马上跌落,应是小产,可他留下来了,只是有些胎气不稳。咳咳,烟行与王爷感情深厚情投意合,有时难以自持,但我希望还在稳定下来以前,你们有所节制。”

“不行,知行,不可以告诉他。”叶烟行紧张得抓住陆之远的手,惊恐得在不住发颤。

“烟行,瞒不住的,孩子在慢慢长大,你若是现在不给他心里准备,到时如何是好?”陆之远开口拒绝了,不说男子怀胎有多不易,就是女子十月同样危险万分,需要人小心照应,他无法接受自己挂念的人有半分危险。周衍之得了叶烟行,还拥有了他们的孩子,若是他早些再勇敢些,那该多好,心中漫着艰涩和丝丝嫉妒。“在怕吗?怕他知道你有孕而抛弃你?”

“没有,我不是。”叶烟行摇头,低垂着眸子,整个人没了生气,“我信他不会因为此事离我而去,可是,这太令人震惊了,连我都没有办法接受,怎么能告诉他,也不知道腹中孩儿会是...”

不能告诉周衍之,自己是天狐周衍之的人类,那腹中的生命是什么?十月之后,迎接来的是什么?他不确定。

“无论是什么,王爷自会疼爱他。你呢,现在知道那难喝的东西是何种益处了,希望今后莫要在出现你偷偷把药倒掉的事情了。”陆之远拍着他的手背,轻声安慰,“能怀上本就是奇迹,莫要担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公子,你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的,总是苦着脸摸着是肚子,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江儿去找陆神医来。”江儿有些着急,摆上些往日自己公子喜爱的点心,“公子吃点糖饼桂花酥吗?”

“无事,糖饼油腻了些,我吃不下。”

“吃不下,公子,今日早饭只喝了半碗白粥,小菜都没动几口。要不您歇着,我晚间请陆大夫来看您。”

江儿刚把叶烟行扶到床边,人就抱着铜盆吐了起来,本就没吃什么,现下怎么会吐得出东西,可反应又确实吓人得不行。给人顺着背,递了茶水漱口伺候人躺下,就换过铜盆去找陆之远了。

陆之远闭眼诊脉,一会儿开口说,“无妨,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城里给你家公子买些酸口的梅子酸瓜,等他醒了就给他,对病症有好处。”

“好的陆大夫,小的这就走。啊,先去禀告王爷,公子身体不适。”

“你可快停着吧,我都说没事了,快去买东西。我军中还有事物呢。”陆之远喊住江儿,让他快些来回。“王爷在帐中议事,你莫要去给他添乱子了。”

江儿挠挠脑袋,连忙出营了。

陆之远看着因为害喜而变得苍白消瘦的叶烟行心疼又无奈,替他掖好被角,静静守在一旁。

“怎么样?”

“他很好,但你不是很好。江儿说了,你都没有在好好用膳,烟行不可以,吐得再难受你也要吃东西。”

叶烟行闭着眼,被中的双手虚虚放在腹部,自从知道有了身孕,他就慌了,他只想和周衍之相守一生,孩子的出现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如果孩子是是半狐,天地之大容身之处在何处,他带着孩子如何与周衍之...。

“烟行,你可要快些想好,明王爷不是傻子,你这么消瘦下去,他迟早会找别的大夫来为你诊脉,你不希望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些事情吧?”

“容我再想想。”

“烟行,记住我的话,你的时间不多了。”陆之远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了,幸而眼前的人犹豫彷徨,却从未提过不要这孩子,让他心生安慰。

叶烟行不由自主的咂着嘴,虽是有些失态,可他真的好喜欢嘴里这酸酸的滋味。自从江儿听话买回酸货,自己已经好几日没有泛恶心了,饭食都进了不少。

“江儿可要来一颗?”

江儿皱眉谢过了公子的好意,刚买回东西的几日,自己贪嘴跟着吃了几次,牙口被酸货浸倒了,牙棒子软的,桂花酥都咬不动了。

“烟行,有位美丽的姑娘寻你而来了。”蒋游弋掀开帘子轻笑着说话。

“猜想那美丽的女子定是我家世间绝无可爱聪颖的妹妹了。”叶烟行浅笑回话,转头看去,只见一只手扶着帘子,苏慕知低头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个陌生男人。

“兄长大人贵安,慕知想你了。”说话间扑到叶烟行怀里,使劲蹭着哥哥的身体。

“哥哥也好生想你。”叶烟行揽在妹妹,瞥眼看向站在圈外的男子,视线在空气里对撞,“介绍一下?”

男子清秀飘逸,一身天色蓝衫,周身气势浅溢,弯腰行礼道,“贫...在下莫言,公子有礼。”又听见莫言再说:“师叔有礼。”

师叔?那不是国师...。叶烟行心下正是疑惑,就见蒋游弋摇着折扇冷声回话,说军中繁忙,不扰几人相聚,挥手离开了。

“哥哥,听慕知一言,这人笑里有刀,今后离他远些。”苏慕知窝在叶烟行怀里也不收敛,有什么说什么。

听他声声把贫道二字咽下肚中,有些无奈的看着苏慕知渐渐转好的脸色,这般霸道,想着这

小道士也是不容易了,“慕知顽皮一路而来,劳烦小公子照顾舍妹了。”

本是谦虚之词,却见小道士一本正经的点头回应。

苏慕知不干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是了,我最麻烦了,你快回你那晚阳山修行可好。”

小道士连忙摇头如拨浪鼓一般,开口便是,“在下是你的人了,赶我走,我便无处可去了。”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斗嘴,把人拖上饭桌,人便是不吵了。莫言给苏慕知盛汤,苏慕知给莫言鱼肉挑刺。

叶烟行取出脂膏,给苏慕知送去,远远就看到莫言抱着剑守在帐外,细细一听,里间有水声流动,是在护卫。

心里笑得不行,都是有心人。感情之事,真是当局者迷,吵就吵闹些吧,有活力,不是冤家不聚头。

正文 隐知意

狐狸爱洁,尤其是特别爱惜皮毛的白狐狸,两个月半来日日颠簸今天终于能好好沐浴梳洗一番。叶烟行趴在浴桶边缘,江儿捏着沾了皂膏的丝帕站在身后帮他细细擦拭皮肤,不禁舒服得叹气。

明王掀开帘帐听到屏风后水声,放轻手脚走了过去。江儿手下一顿正要行礼,只见明王微微摇头,轻笑着递过丝帕退出营帐。

“江儿,换个位置,那里擦得有点痛了。”叶烟行闭着眼对着身后吩咐起来,迟迟不见动静,只听衣物悉索的声音。

桶中水漫涨起来,溅出浴桶。

“洗得这般迷糊了?换了人都不知道,被旁人占了便宜该如何是好?”低头吻上他的漂亮的肩骨。

“衍之你回来啦。”叶烟行转身把自己挂在周衍之身上,亲昵的抵上他的额头轻轻蹭了起来。“我好想你啊。”

周衍之摸着叶烟行的脊背,从下到上一块块摩挲着他的脊骨,听着怀里人和自己低低撒娇,把人紧紧揽在怀中。“不过几个时辰,这般惦念我吗?”

“一时不见如过三秋,这些个时辰便是十载了。”说着轻轻张嘴咬住周衍之肩上的胎记,“真漂亮。”

“洗了这么久,也该是洁净了,烟儿帮我洗背吧。”

叶烟行将丝帕打上皂角,支起身体沿着他的盘身胎记擦拭,细细描着那形状。“衍之衍之...”

无意识的呢喃和依赖,让人着迷,周衍之哑了声音,“烟儿,水凉了。”

男人抱着他从水中站了起来,跨出浴桶取下屏风备好的绸巾擦过身体放进床中,两人裹进绒被。

“江儿。”

“是,王爷。”守在帐外的江儿在床边放下些许小物件,很快带着侍卫抬出浴桶,退了出去。

“出去出去,衍之你还没擦干,滴着水呢。”叶烟行伸手推着人。

周衍之拉过叶烟行纤若无骨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帮我擦啊。”手指探入那人口中挑弄那柔软,“用这儿,帮我擦擦滴水的地方吧。”

叶烟行伸着舌头说不出话,只能在从鼻间发出软糯的轻哼,眼带魅意的望着男人,声音轻响。

看着叶烟行跪在床上,不禁摸着他的头发轻声叹息,“越来越厉害了。”眼前的美人抬头睁着迷蒙的眸子看向自己,周衍之难以自持抱起他,取过床头的脂膏探索起来。

叶烟行觉得不舒服,扭着身体要避开,“难受,不想要。”

“烟儿放松,我也有点难受。”几个月未有贴身接触,两人都觉得太过刺激,周衍之吻着叶烟行泛泪的眼角,“乖,马上就不疼了。”

江儿本是少年,立在营外听得帐中春意回返,红着小脸不知如何自处,一步一挪的离得远了些。

蒋游弋捏着扇子从身后敲了江儿肩膀,出声询问,“你这小仆役,为何不伺候在边上,可是在此偷懒?”

“哎呀,蒋先生你吓到江儿了。”江儿捂着胸口看向身后,声音委屈的说,“小的真的没有耍滑头,王爷和公子他们...现在有些忙碌,身边不需要小的。”

蒋游弋眯着狐疑的眼睛看着小仆从,“为何?”

“先生先生,我的好先生,不要去呀。”江儿压低声追上前面的军师,“王爷公子他们其实已经歇息了。”

已经靠得很近了,帐中不时传出低婉呻吟,蒋游弋面色一寒,抿着嘴角转身走开了。

周衍之轻笑,他是故意送得很深的,享受极致的欢愉也想要折腾一番这美丽的人,见人快要撑不住了,两人尽是欢意。

“公子醒了?”江儿端着茶水看到叶烟行懒懒趴着。

“江儿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自是有的,只是都是些粗糙的食物,比不得往日住在王府时候的精致可口。”

叶烟行捂着腰坐了起来,江儿连忙过去扶起他,替他换衣,遮住那身承情后的痕迹,只是颈间的痕迹怎么也遮不住了。

“王爷呢?”

“王爷和几位将军去校场验兵了,去了好半天了。”

周衍之不在?叶烟行心思一动。

“江儿,收拾东西,我们去普雅逛逛!”叶烟行眼中灵光一现,“我和你说哦,普雅各国人士在此地通商营生,多得是新鲜事。”

江儿面露难色,“可是...”

“还有各色美食,想了就叫人忍不住呢。”看着小仆役动摇,抓住重点直击要害,“放心,公子会保护你的。”

叶烟行站在风中,带起貂绒连帽挡住吹红的耳朵,遮掩红痕,看着江儿远远牵着马匹过来。

兵营巡逻的侍卫纷纷看着营帐前的红影,目不转睛,脚下都快挪不动步子了。军官看了他们这副懒散模样,一脚踢趴了落在最后的小兵,压着声音说王爷的人你们也敢觊觎,要不要活命了。众人听了浑身一抖,连忙收回目光继续巡视。

“公子,真的不用向王爷禀报吗?江儿怕王爷知晓后发怒。”

“不用了,他忙着呢,别去吵他了,昨日过的时候见城里安平,我们就出去逛一会,没事的。”

江儿摸了摸袖口,“那好吧,钱袋带好了,可以出发了。”

普雅虽是边境了,但邻接多国,贸易往来频繁,算是西林界比较繁华的县城了,多的是各国来的物件,大周的锦缎丝绸,无极精心教育的侍婢,荒国的兵刃冷器,芙兰的珠宝首饰。

叶烟行拉着江儿跑到街边不起眼的小摊子吃了香气四溢分量超大的牛肉面,老板娘看着叶烟行直夸俊俏,磕磕绊绊的说着不收钱,笑着谢过了店家,偷偷留下面钱拉着江儿钻进了人群,直奔糖果摊子去了。

几位上了年纪的师傅排排而坐,身前是作画的白石板子,身侧一锅粘稠的糖浆。糖勺一匀一舀提起在锅边刮去勺底粘连的浆液,在白板子上开始画出栩栩如生的兔儿老虎,压上长签子,薄刃划过,糖动物们便立了起来。这边师傅揪出一块微烫的糖膏,搓 捏揉掐,竟是作出一条送气小管,吹着气趁热乎加快动作把糖膏做成了中空薄糖皮的小猪。还有师傅捏着白面团子,不时看着身前端着的清秀小儿,手指不停动着,伸手取过手边数支大小粗细不一的毛笔,蘸上色料勾勒出微小的五官,在底部插上短签子递给小人儿,小儿笑逐颜开身后的大人投下钱币,牵着孩子离座,让位给其他人。

叶烟行不由叹着尘世生活都是有本事的人啊。

两人吃吃逛逛,走过无极国摊子前真是红了脸,一群衣着暴露的男女在台上搔首弄姿,一名容貌普通的女子站在台边浅浅笑着。只见几个汉子走到她身边低声几句,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台上下来几名男女随着汉子进了一间三层小楼。台上瞬间出现了补位的新男女,给人从未有过空缺的感觉。

“这便是西林青楼了吧,真是比皇城里的勾栏直接多了啊。”叶烟行不住感叹,民风还是开放。

江儿连忙说道:“不知道,江儿地位低微,不曾去过那种地方。”

两人就这么一个摊子一个店铺的看着吃着,不觉间已是晚市,店铺门口纷纷升上灯笼。

远远看到一间书轩,一只漂亮的鹦鹉站在门口支起的架子上来回走得动,探头探脑。

叶烟行踏进铺子,到时听见一声拔高的声音,“客官要点什么?”

江儿看着说话的鸟儿啧啧称奇,靠近的时候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上书架,歪着头看他,“葱...葱...讨厌。”

转过头看着自己公子,一脸委屈,“公子,江儿似是被嫌弃了。”

叶烟行伸手,鹦鹉落到了他手臂上,左右横挪了几步,也不动了。

楼上走下来位青衫老人,看着鸟儿歇在别人手上,顿了顿,随即笑意散开,“这位公子好福气啊,我这鸟儿娇气得很,不理人的时候连我都摸不得。”

“先生,它唤何名?”

老人笑了笑,“几年前雪天冻僵在书轩前的鹦儿,我唤它作冬来。”

冬来站在叶烟行手臂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叶烟行凑近了努力去辨认,断断续续听到了几句诗文,诧异的问:“好聪明,它在吟诗。”

老人看他这副样子又说:“也不知道鸟儿是有灵性,还是学舌的天性作祟,我平日读诗诵文时被这小机灵听去了,也变得爱叽叽喳喳了。”

一听此话,叶烟行认真的看起眼前的鸟儿,心中不禁惋惜起来,原是未能撑过天劫的小妖精,被劈去妖元毁了妖丹打回了原形,这副更是显露兽意的样子,是元神受不住压力放弃了修炼成人性的地方。怪可怜的,幸而遇见了待它好的人家。

不禁勾着他的下巴轻轻抓挠起来,“冬来,说句烟行好哥哥听听。”

“好哥哥...好哥哥...,烟行好哥哥...”冬来扑着翅膀一直叫了好多遍,逗得江儿笑个不停。

“哦?笑得这么开心?”明王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儿条件反射,一个激灵扑通跪了下去。

冬来腾腾飞起,落到主人肩上,歪过头朝着叶烟行继续喊着,“好哥哥!”

周衍之眼光扫过它,冷哼了一声。

鹦鹉挪着步子靠在主人耳边,把自己藏了起来,老人无奈的伸手拍了拍肩上的鹦鹉,“就你多话。”

冬来那副模样怕了周衍之的模样把叶烟行逗得忍俊不禁,看到自家男人沉着的脸色就连忙止住笑意,挥手和店家道别,被面色不善的男人拉着上马。

周衍之拉着脸,阴沉得都要滴出水,随行仆从被吓的不敢出气。

“衍之。”刚出城门叶烟行偏头看他。

“嗯?”

“还...没卖糖饼和桂花酥。”他声音低低的说。

周衍之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这人好厉害,开口不是和自己道歉而是要吃的。

“白樱,给本王把这县城里的糖饼桂花酥买断货。”

“遵命。”

叶烟行高兴回道:“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周衍之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出来,看他一脸开心的模样,好像有什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江儿苦着脸,公子今日是怎了,都听不出王爷在赌气么,只能在旁边小声提醒,“公子,全县城买断货,我们可怎么吃得完啊。”

“衍之,我们快去追白樱,买一点就好了。”

“不是喜欢吗,喜欢就全买了。”

叶烟行认真想了想,双手覆上周衍之握着缰绳的手,转过半个身子,看着他,真诚的开口寒了一句:“衍之好哥哥,别生气了。”

“什么好哥哥,我是你夫君。”周衍之看着他满脸严肃。

“乱说!才不是。”气呼呼的回头,不理会身后的人,自己本就承欢在下,如今连口头上也讨不得便宜了。

周衍之是生气了不错,不过气得是他带着江儿就这么偷溜出军营,也不曾告知自己,若不是有军官在演兵时候提了一句,自己还不知道人丢了,派了侍卫跟在后面随护。这店家都升了灯笼也不打算回营,就这么在外面玩乐了一天。最重要的是这一天都过得很高兴,似乎把他忘记了。

夜深了,江儿和白樱守在寒风阵阵的帐外,红着脸听叶烟行一句好哥哥一句好相公的媚叫着。

白樱咳嗽了几声,轻声道:“王爷好兴致。”

江儿尴尬的笑着,连连点头回道,“是啊是啊,哈哈哈...”

风声四作,两人安静。

“江儿,公子不行了,你快去唤侍卫来,把这些糖饼桂花酥给我搬出去派发给士兵。”叶烟行捏着酥饼整只狐狸都要疯了。

江儿扶着桌边抱着肚子,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体好沉重,听了话吓得直摇头,“公子饶了小的吧,给王爷知道了,我定是要挨罚了。”

“无事无事,你手脚快些,赶紧分派完,王爷那里不是有我吗,快去!”

“得得得,江儿去了啊?公子,千万保着我。”

“没问题,公子可有食言过。”

晚霞映着黄沙,玫红瑰丽的余晖照着边关,这般壮丽的场景,可惜手中纸笔怀中无美酒。唉,这次来得匆忙,没将上好的色料和画纸带来,军中浊酒粗粝是有一番滋味,可多饮了几杯还是念想皇城珍酿。也听得那人说了此行一离皇城便是几年之久,不知归期,才惊觉离去时忘了告诉好友自己奔赴边关之事。

也不知好友可有寻到灵药回到皇城,想着便起身回了营帐,提笔书信,请他携美酒来此一聚。

“知行?传闻那位陆大夫医术高超,当真?”

白樱低声回话,“是的,王爷,陆大夫是皇城有名的神医。”

“本王麾下将士为大周出生入死,来此一位神医是好,白樱,小心些处理。”周衍之放回书信,“去吧,不走普通信使,用加急使。”

“奴才遵命。”江儿接回信函,急忙赶去寻那加急信使。

陆之远的家世他也派人查明过,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身世清白,祖上几代行医。可他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的地方,总觉得这人不简单。上次王府中匆匆一面,他于后观二人对弈,此人谋略过人却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不似表面调查出来这般纯良无害。

沙漠天气变幻难测,普雅这些日子也是让人过的难受。晨间起了还是晴天,正午烈阳炙烤黄沙,小睡时刻风云变幻,忽地被收去所有热量,落下细细薄雨。

“噗通”正在巡守的士兵头盔被砸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四周,豆大的冰雹便急急落了下来。满地圆冰,滑倒了不少侍卫。众人忙着加固营帐时,雹雨停下了阵势,转而飘落下了雪花。

真的入冬了。

天空中渐渐飘下鹅毛大雪,天黑而低的压在头顶,寒风着在狭窄的天地间呼啸穿过。

叶烟行也在这苦寒的天气里变得懒散起来,他成仙太久了,现在只觉得仿佛是初次感受到天地极寒,每天都抱着暖炉缩在绒毯里沉沉睡着。

周衍之望着叶烟行眯着浅色的眼眸,又要睡去了一般,这也不知是几次了,和自己说着话都神游太虚,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好在每天吃饭的时候还有些精神气的能多吃些东西,不然这光睡不动的,真是叫人担心。

“传军医来。”

“是王爷。”江儿回答,慢慢想着那日遇上虎妖时,提了公子没了元丹,按照自己看过的话本说来,没了元丹的妖精都很虚弱,定是条件艰苦没有好好养着,现在天冷了,身子吃不消了。

军医诊断一番,也得出同往日御医一般的诊断,便是公子体虚需要调养,西林环境恶劣,身体开始自行调整通过睡眠减少损耗。

周衍之听了也是信了八九分,事变之后叶烟行必是做了什么才变得如此虚弱,如此看来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只能药食为辅,靠他自己慢慢恢复了。

挥手退下众人,看着眼前沉睡不醒的叶烟行,周衍之唤了一身又一声。

只见人睡得迷糊还往自己边上凑了凑,“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除了洗浴和进食,整只狐狸每天都沉浸在睡梦里,周衍之也全心投进战事,虽是记挂但每日归来,见帐中人睡得安稳再多问可有好好用饭,知道他吃饭时候还是精神倍加饭量只增不减也落下了一颗心,仅是体虚,天寒嗜睡那便好了。

天刚放晴,洒着暖暖日光,叶烟行裹在兔绒毯里靠着摇椅闭目休养,身边支了暖炉,温着半壶马奶酥油茶,空气里卷着淡淡的奶香,熏得人里外暖和。

“公子,看谁来了?”江儿笑眯眯的侧身,露出身后一身黑衣蓝披的陆之远。

叶烟行看了好友,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拉着人进了营帐,来回看了几遭,“知行,怎来得这般快?”

陆之远放下身上的包裹,凑到火炉边暖了暖冻僵的手,取出几小坛子酒递给叶烟行,“裹得算是严实了,也不知这天寒地冻的,可有损了酒气。”

叶烟行取出一坛轻轻嗅了嗅,醉人的酒气同在皇城一般香醇。“知行费心了。”

江儿端上暖茶和菜肴,奉上小炉暖酒,叶烟行倒了两杯,“敬知行兄不远万里而来。”

两人谈笑而饮,话间酒足饭饱,叶烟行替陆之远满杯,说道:“信中道尽了这大漠风光,不及亲自看上一眼,知行来了,就多留几日吧。”

“多谢烟行相邀,可惜我也只能歇上几日看了这美景就要离去了。”

江儿在伺候一旁,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其实,陆大夫,王爷传命说,如果您来了就请留在军中,多呆些时日,为在战场中拼杀的将士们...”

陆之远面露难色,“救死扶伤乃是医者天命,但我在皇城草堂挂诊却是不得不回啊。”

“如此的吗?”叶烟行有些丧气,看着好友叹了口气,“这番一别也不知再见是和年月了。”

“烟行何出此言?”

“衍之说战事日久,平定恐是几年光景。”

“我观你精神不济,但也不是面容憔悴,待会儿替你诊脉可好?”

“今日天寒嗜睡,睡多了反而乏了。出去走走吧,今天是这个月来难得的好天气了。”

盈盈白雪映光,连天壮美,虽美不可久视。

正文 三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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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无人相与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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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狐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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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天言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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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相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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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春风入帷

再见叶烟行时,他侧卧踏上浅眠,怀中抱着软枕,下颌收敛看不清面容。走近了才看到绸缎般华亮的长发散在身下,露出的脸庞圆润泛红,比起在普雅时候真是好上了百倍,偏头仔细看来纤长的身躯从中略略浮出痕迹。见他好睡,便停在站在远处等着他醒来。

江儿望见他立在远处,不禁笑出声,招着手喊他靠近些。

叶烟行听了声音支起身子环视殿中,满心欢喜的说道:“知行你可算回来了。”

陆之远看着叶烟行半依在榻上,一手轻抚着隆起的腰腹,若不是靠得近了知晓是名男子,远远观上一眼,恐是以为明王府多了位美妇人呢。坐到桌边轻笑了下,“本以为你还在睡,不敢靠近,原来只是闭眼假寐。”

叶烟行无奈,“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多走几步还要被人追着喊万万不可,看看我都胖了。”

“胖些好啊,证明几月来胎儿养分足了。烟行本就偏向纤细,如今胖了些更是俊朗不少。”听他说话清朗便知身体是无恙的。

江儿在一旁幽幽叹气,小声嘟囔陆神医总算回来了,不必再见那些狗屁御医了。

“什么?”陆之远没能听清小仆从的话,疑惑问着。

叶烟行听着抱怨忍不住笑意,憋着声音低低说:“几次安排来的御医蒙遮双目,隔帘诊脉,一探脉象断了是喜脉,张口便言说夫人与胎儿安好之类的话语,把这小厮气到了。”

“哼,他们就是张口胡言一通了,什么夫人。”想起那些糟老头子一脸恭敬说着夫人夫人的,心中不满,气鼓鼓地回着话。

“傻子,他们本就不知是何情况,多做什么计较。”

“王爷也是,不让医术高超的神医一路随着公子回来,偏要这些老头子来安脉。”

“好了好了,你也知那时边关战事吃紧,衍之留下知行也是有所考量,只是我心中有愧。”叶烟行不由得低沉下来,“本是请人一观边外美景,却留人于险境而去,直到今日才归来。”

听着温和大度的主子安抚暴躁的仆从,陆之远面上不动,心中层层苦意发散。还以为边关未能送别,今生便不会再得相见了,只得暗自庆幸明王疑心深重不信他人,若不是这时月长了,自己精通药理医术还是叶烟行知交好友,生产时候需要他的帮助,必是不会放他回皇城再见这人了。

“莫要责怪自己,我为医者救死扶伤,我为男儿见将士冲锋陷阵保家卫国,能成军医挽救将士性命是很光荣。”陆之远见不得那人失落,开口安慰。

“嗅着这香气,是壶好茶,烟行可愿分享?”

“自是愿意。”说着取出了锦盒递给江儿,江儿取出茶叶重开一壶,滚水一道溢出清甜的茶香,“好茶自要好水,这是入冬时候府中下人存的冬水,清凉甘甜,配着这茶最是好了。”

“确实好茶,这份扑鼻的茶香,想来是不可多得的贡茶了。”

“唉,确实是好茶,只可惜我不能多饮了。”叶烟行捧过青瓷杯子,递到陆之远手边,“喝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对胎儿不好。”

陆之远轻吹茶面,轻轻抿下一口,入口微涩转后满是甘甜,冲不淡心中的苦。见眼前人满是温柔,手下动作应是在抚小腹,这开心幸福的模样叫他都要忘却了苦意。也是,自己能守在身旁看这人一生幸福安顺就好。

叶烟行看着陆之远心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言说荒国行宫现形之事。周衍之向来凶狠,血洗拜月庭几乎杀净了知晓此事的人,此番杀戮都是为了自己,红尘深扯已是无法脱身了。生产之时必是好友在帮协助,到时出了变故,恐怕又是修罗地狱,思及此处不觉间脸上的失了笑容。

“烟行何事,表情为何突然凝重了起来?”

“其实...我有些...”叶烟行皱眉,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江儿也是机灵看出了公子的意图,心道不好却不知如何制止,眼尖瞥见总管的身影,低声疾呼打断了叶烟行,“公子,王爷来了。”

“草民参见王爷。”陆之远起身跪地行礼。

“嗯,起身吧。”周衍之也不停下,随意回答便坐到榻边揽着叶烟行,软下声音,“可有诊脉?”

“还未有诊脉。”陆之远看向叶烟行,接过他伸来的手臂,闭眼断了许久,“一切都好,御医们把烟行照顾得很好,近来害喜症状可还严重?”

“嗯,不再多有反应了,感觉吃得还不少。”

“不多,只是吃得和之前一般多了。”江儿想了想,又说,“自我伺候公子以来,记着是,刚到王府时候吃得少,后一段时间到边关之前就吃很多了,现在的数量应该算是恢复了吧。”

“哪便好,记着该喝的药和补品都不可落下,然后一些避讳我...”

“停停,求你们,别再说了,我都能背了,每条我都记得很清楚。”叶烟行头疼得不得了,听到他们又要开始念叨自己,整个人都快疯了,连忙出声阻止。

“是啊,你很聪慧,什么都记得清楚,但就是不听,还要反着来。”明王不禁冷哼。“爬高上低好能耐。”

叶烟行也不回话,撇头看着他处。

明王停顿了一番,“即是一切安好,那可否行事?”

一句话叫几人都愣住了,叶烟行气红了脸,不去理会明王。陆之远尴尬的笑了笑,心里难受得不行,轻轻点头回道适度就好,注意姿势和力道。

用过晚膳,叶烟行趴在桌上不说话,江儿在边上伺候着,想来是还在生气,取来解了凉气的红果,放在他手边,迟疑得开了口:“公子别气了,那个...您这般美,王爷真是壮年,血气方刚想要一亲芳泽也是...”想来想去也是说不出口,毕竟自己不曾经历过风花雪月之事,总觉得开口没有说服力。

叶烟行只觉得而自己气得脑仁疼,他本就觉得男子怀孕很是羞人了,周衍之居然在众人面前就问出这种事情,把他的好友仆人都吓得呆愣住了,多么尴尬啊。狠狠捏碎果子,咬牙切齿道:“不可一世,狂妄至极,气死我了,我去歇着了,你退下吧。”

明王今夜无事,月升便回了寝殿,换过衣袍拥着叶烟行,取过他指边的果子送进口中,轻笑一声,“今日很是安静啊,都不折腾了,还以为你会使上一阵小性子呢。”

叶烟行不说话,只翻着手上的书,冷冷哼笑着,“王爷心中烟行就是这般不知情乐趣味的人么?”

“《极乐天宫》?”周衍之暗笑不止,“哪里来的东西,还看得津津有味,小东西平时我不在都是看这些的吗?”

叶烟行挑眉,伸手环住周衍之,“行天地之乐有何不可,学了书中的乐子,王爷不是也会幸福万分?”

“书中男子痴爱一人珍惜情感,可见得一心爱之人实属不易。”说话间双眼直勾勾得望着周衍之,心意相通之人已有,只等一个相守一生的结局。

“莫要这般看着我了,该做的,今夜一样都不会少了。”

叶烟行笑得妩媚,“那种话都问出口了,你不做些什么才是不正常。”

“再不做些什么,就要出事了。”男人都是行动至上的动物,说话间便剥光了怀中白软的人舔 舐啃咬起来,深深吻着那隆起的小腹。本以为这景象会损了鱼水之情,可真的贴近了,才觉得心血沸腾,能使男子受孕,想着都令人兴奋不已。

“显出孕意了,腰腹沉沉怕你坠胀,便不再用你最喜欢的体位了,虽然我也爱极那感觉。”周衍之压着火气额间浮上薄汗,怕伤着娇嫩缓缓动作拓开紧致的甬道,掌下人不住扭动身体,绵软无力的张口低声哀求着。

“不行,还得在等一会,现在太急了会伤到你。”

“不...不成,一刻都不要等。”

指尖慢慢有了不属于脂膏的滑腻手感,沿着红口流淌出来滑落到床铺,伴着叶烟行粘腻的呻吟抽出手指替换了胀痛,随着声音浅浅律动起来。绵软的肌肤贴着如铁般坚硬的小腹,柔软的感觉叫周衍之疼惜不已,深深浅浅的动作起来,情丝缠绵终是登上了云雨之峰,久旱逢甘霖。

疼惜身下的人,俯在他耳边说着声声醉人的情话,拥着他沉沉睡去,

烈日当头,方潜和江儿守在门前等待传唤。江儿年岁尚小,稳不住心性不时摇来晃去,眼神飘移的看着院子,回头望着眯眼微笑的总管,暗自感叹这就是成熟男人的稳重吗,几个时辰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

方潜感受到了江儿的目光,看了看日头看了看小厮,轻笑着说咱们去吃饭吧,一时半会恐怕是不会召唤我们了。说完便背着手扬长而去,也不看小仆役有没有跟在身后。

叶烟行转醒时,发现自己枕着男人的手臂,那人的手温柔抚摸着他小腹,感受着暖人的温度,闭眼问道:“怎得还不起?不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今日不用上朝么?”

长发微动,被人卷在手中把玩,耳边响起低沉磁性的嗓音: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花言巧语。”嘴上抱怨,可心中满是甜蜜,明王终日忙于政务,今日醒来时他还在身边还是头一次,贪恋得汲取着身后人的温度,惊觉身下有异。

“发现了?”周衍之轻笑出声,“咬得这般紧让人动弹不得,贪嘴还是未有吃够?”

这人说话好生放荡,听得人面红耳赤,“你昨夜不是退出去了么,难道你一夜都...”

“是出去了,早上醒得早,看你软得合不拢,碰了碰还是那样湿 软就进去,没有一整夜都待在里面,尽管放心好了。”周衍之咬着他的耳朵,伸手抚摸了连接那处被撑到极限的薄环,“呐,烟行,你看,床铺都湿透了,好多水。”

“太不知羞耻了,你这人。”喃喃着爬起身,身下黏糊糊得很是难受,“衍之,我腿上没了力气,抱我去沐浴可好?”

周衍之拥着身前人起身,随即回到了深处,不住叹息,“这番黏 滑的感觉,可真是令人舒爽啊,烟儿。”

“够了,衍之,吃不住了。”叶烟行开始涨得有些难受了,满满得充实感,恰好的酸胀带着麻痒的感觉,让他沉迷,不自觉去绞紧。

“放松些,烟儿,咬得太紧了。”叶烟行这无意识的反应,紧得周衍之倒抽冷气,“真是天生的妖精,生来就是给人疼爱的宝贝啊。”强忍着停下了动作,狠着劲掐住他浑圆的臀部,吮着他肩部。

“放松些。”刚刚叶烟行那猛地一颤,差点把自己魂都吸没了。扶着人躺下温柔地动着,嘴上还不忘说着句句浑话,“真会咬人。”

磨磨蹭蹭得在房中待了一早,总算是传了江儿进屋子收拾,两人依偎着在花厅榻上甜蜜喂食。

寝殿一片混乱,桌上,榻边,毯子上也滴落了不少,江儿一人对着满是污浊的寝室,只觉得鼻间好热,热得快要流血了。

入了夏日,太阳似乎不是升在天上,而是悬在了人的头顶之上,把人烧得发了狂,空气中满是燥热,迎面扑来的不是风而是火浪。王府园林师傅也是有念头的老匠师了,几处纳凉之地布置甚是美好,走深了便是翠绿之抱,阴凉舒适。这扰人的夏日,鸟儿比人会享受,早早觅过食物,歇在了这里。叶烟行靠在软椅上静静听着蝉鸣鸟声,江儿靠在椅边有一下没一下得扇着竹扇。

“公子,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啊?扇子给我,我替你扇了让你好睡一场好不好啊?”

“公子,我没有,只是刚刚喝了镇过的甜汤,现在好想睡一会儿。”江儿半眨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晚上喝什么都好,别再是沾了荤腥就好,我真是快要腻烦了。”

江儿吞了口口水,“可是主子,厨房送来的都是超好味的菜式啊,光是想着我都口水直流了。”

“吃得不少啊,小江儿。”叶烟行伸手弹了小仆役的脑袋,“又懒又馋,养得真好呢,过两个月拉去宰了吃掉。”

“公子不要,江儿没有,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才以身试味的。今儿我们喝天笋豆腐汤好吗?”

“这个好,去安排吧。把冰取来放着,困了就去睡吧,暗卫守着就是了。”

江儿得了令,高兴得跑开了。

叶烟行闭眼小憩,抚着腹部不住得无奈叹气,周衍之终究是要开始行动了,尽管心中很清楚他们筹备了多年,孩子才是这场举事的意外,可计划中的时间意外与腹中胎儿临世之时太过相近,总是叫他不安。

只是也未有想到正是他的存在才推动了这次的行动,皇宫中那心中惦记他的少年天子,那想取他性命剥他狐皮的尊贵太后,无一不是缘由。

明王登基称帝之后,他腹中的孩儿会是东宫太子。

心中苦涩,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呢?太子的母妃呢?

世人总是多问,到时周衍之要如何回答。如自己是名女子,一切便是无需多言,可自己是个男人,不会为世间所理解,反会被人耻笑。

“烟行怎么了,何故唉声叹气?”陆之远站在他身前,手中端着化过酸梅的汤水。

“尝尝,很有名的梅子,我诊过的夫人特意推荐的,说是化了水很是适味。”

“哦?确实很好吃啊,酸酸的还有夹着些淡淡的甜味。”

“喜欢的话,下次让江儿给你买了吧,我不能多去,去了之后再到王府要被人说的。”

“陆神医,试试公子选的果子茶吧。”江儿摆上果茶,“啊,对了,神医,公子几月便要生产了,前些日子问过的,你可还记得?”

“可是,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一介平民,住在这王府太不合适了些,这王府太华贵了,不适合我,我还是回草堂住着,等你们来唤我就是了。”

“知行无事,王爷他准了此事,况且江儿说得也是实话,我都这副模样了,有个万一你听了消息再从草堂赶来,路上可会安心?”看着陆之远神色松动,叶烟行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你看,我独自站起来都这般费力了,知道的是我身怀有孕,不知道的就是我少年老态,日日不出这承折殿,每日只有江儿陪着我,你若是来了,除了方便照顾我,还能聊天解闷对弈饮茶。”

“是啊,公子怕人见着不肯出去,天天喊着无聊。再说了,最后也得是您来替公子接生啊,住进来吧,就当作提前习惯了就好。”江儿也跟着劝道,“来了江儿就和神医好好学医理,以后照顾公子。”

“江儿,你连字都不肯好好学,怎么学得好医理,以后还偷不偷懒了?”叶烟行笑他。

“不会了,奴才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了。”江儿笑得开心,脑中不断浮现的是叶烟行满背狰狞的伤口。一定不会再偷懒了。

陆之远听着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点头示意愿意教授医术,只要认真好学就可以了。

“多谢知行兄。”

“那江儿待会儿就去给神医准备寝房。”

“不急的,我还要几日处理谷中和草堂的事务,你慢慢准备就好。”

三人笑间,日渐西沉。

正文 倾烟

承折殿自从叶烟行拒绝前往城郊别院便已经被隔离了许久,今日久违添了不少活力,只是殿中之主很不高兴,始终闭着眼不去理会来客,这样的做法似乎很是失礼,但仔细看来,叶烟行脸上并非毫无情绪,周身发散着毫不遮掩的怒气。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尽量去放松自己的呼吸。

“哥哥,我回来了。”苏慕知半跪在叶烟行身前,伏在他腿间。

“我同相公去往极荒北地寻来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您看慕知一眼吧。”

“你看,这是极荒苦寒的月光花掌。”说话间小心得捧着手中瓷碗,托着婴孩拳头大小的莹白透亮,“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根系也护住采摘下来的,您看,我的手到现在还是冻伤的呢。”

叶烟行不作表示,倒是一旁的陆之远呆愣着望着那盆花掌,想要好好看一看那奇花灵药,却说不出口,只见苏慕知放下瓷碗,取出一只玉守宫,浑身通透洁白,“哥哥,这是北地冰山玉老花费百年时光精心饲养的守宫,能解这世间奇毒,哥哥没了元丹今后身侧也没了慕知,这物当是救人性命的人间至宝了。”

“哥哥莫要推拒,此物件是用你亲手酿制的百芝酒换来的,玉老很是喜欢呢,还盼着我今后给他再送几坛子过去呢。”

江儿瞥过头不去看,苏慕知一人跪在地上轻身慢气得说着话,心疼得不行,二小姐向来被公子疼爱,狠话都舍不得多说两句,今日这般强硬不作理会他还是一次见。

陆之远真真是惊呆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宝物被放置于桌上,他终是忍不住上前取过玉守宫不住观察起来。

“莫言,可还记得那日你曾如何应我?今日情况是何意?”叶烟行睁眼不看任何人,偏头望着月光花,不适宜的气候和不被悉心关照的几日花瓣打着卷儿一副恹恹病态,推开脚边的苏慕知,捧过瓷碗放到冰桶上。“知行,那只玉守宫也放到上去。”

陆之远蹲在冰桶前仔细端详着,感叹世间仅有如此神奇之物,“此物当是如何处理才是最好的药效?”

苏慕知垂着头,“此物不可被冷器伤害,取用时用锋利竹片切下花朵生服就好。”

叶烟行点化精怪无数,一眼便看出了这花珍贵,常年在极境之地生长多年得沐极光,稍加引导便可开智了,想着夏日围猎那丧命的幼狐,心中暗是庆幸遇到了自己。“我是无力再保护于旁人,也不至于没有一点自保能力,玉守宫可以留下以备不时之需,这月光花你们还是带走了好,它不适合这里,送到山顶去,那儿虽不及极荒苦地,但也是现下它最好的去处了。”

“公子,这样好吗?这可是救命灵药啊。”江儿有些犹豫。

“随兄长去吧,这是他的选择,莫要再多争辩。”莫言心下有愧,毕竟是他违背订下的诺言,“兄长心善,那便如此,当是为还没临世的孩儿积下福德吧。”

“莫言,我的话是否未有明确的传达到?”叶烟行气结,“本想着你二人成婚会懂事些,这般不听劝告,可是要害死慕知两人永世相隔才能知晓厉害?”

荒国一事江儿心中记恨落云,今日听到自己公子厉声斥责莫言,才记起这人原是那可恶老道士的徒弟。不禁沉下脸色冷嘲热讽起来。

莫言是落云自幼养大的孤童,为了苏慕知狠心叛离师门可心中是尊敬着他的,听见小厮口口恶语态度张狂的辱骂他是师父,不由得出声辩驳起来。

江儿一听这人做了错事还维护那个伤害自己公子的人,也顾不上自己是何种身份指着莫言就要他离开王府。

“兄长家的小厮如此狠厉,完全不似你般温润,羞辱起人来真是有些说法。落云道长他现下虽然不是我的师傅了,他育我多年,急功近利贪恋权势,但秉性和善却是真的。”

叶烟行淡然,“我家小厮年幼不知事,说话伤人了些,莫要见怪了,只是看我口气重了觉得你有错处,把你和你家师傅归到一块去了。”

江儿听了不由得发笑,这道士嘴中秉性和善说得是何人?“这位道爷所说的和善,江儿这十几年来真是从未见过,也算开了眼界。”

“乔装易容杀了护卫公子回皇城的百几十条人命,勾结荒国国君虏截公子与我至荒国行宫...”

“百十条人命,滥杀无辜,我师傅...不是,他不是这种人,莫要再胡言了。”

“怎得?你师傅害了我家公子,现在是你来伤我家二小姐了么?他们才是真的和善之人,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江儿越说越来气,只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你,你给我离开,不然我就要找暗卫禀告王爷,你是国师一伙的,不是好人。”

“江儿,别再多话了,收了这玉守宫好好护起来。”叶烟行无奈出声止住了小仆役,心中也是叫苦,这二人结成了夫妇,可落云确是莫言的养育者为师为父多年,他不想因过去的事让好不容易结合的爱侣生了嫌隙,也不想再记起那段记忆里伴随而来的剥皮之痛了。扶着沉沉得腰腹靠到榻上,现下多站一会儿都有些吃力的感觉,现在他很好,孩子也在健康成长,一块背皮罢了,不要再去触及那些无用的往事了。

苏慕知看向兄长,要他说个明白,叶烟行也是难得的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说没事。苏慕知并不好欺瞒,开口询问:“兄长,江儿所言何事,你为何阻断他?”

江儿惊觉自己失言,闭口不再说话,愤愤低头看向冰桶,取出锦盒丝帕擦拭了玉守宫身上的水雾,转身收到了高处。

苏慕知来了脾气,手捏法诀击向江儿,江儿失了神把在荒国行宫的经历一通说道了出来,随即无力的靠着衣柜滑倒在地上。叶烟行叹气,看着失神的陆之远,满脸歉意,“对不起,我其实很早之前就想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没了勇气。”

陆之远望着那人,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看着。

苏慕知气得浑身发颤,咬牙问道:“那道人在何处?”她难过得要扑到兄长怀中痛哭一场,天生地养千载狐君,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份剥皮之耻她永生不忘。

“王爷未能寻到他,当是逃走了吧。”

叶烟行抿嘴轻笑,“即是逃了那就算了吧,我不想再去追究了。”

苏慕知两眼失神摇晃着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小妹这就去寻他,把他碎尸万断。”

“苏慕知你站住。”叶烟行出声制止,“我不愿提及此事便是怕影响了你和莫言的感情,你这般冲动,可有考虑过爱人的感受?”

“我和他?”苏慕知回头望着莫言,眼中不自觉得流出了泪水,叶烟行的话语在耳边,却有些听不清楚了。

“我早已告诉你们莫要再牵扯尘世,如今贪恋红尘吃苦,也是命数,如何去解看你们自己了。只是我并不在意此事,心中盼的只有希望你们两人安好。”

莫言静了下来,回头取过瓷碗跪在叶烟行身前,“兄长,莫言错了,这就带慕知离去,不再踏进这凡尘俗世之中。”

“放手,此仇我必是要寻了那道人断他活路。”苏慕知摇头不愿离去。

莫言转身独自离开了王府,留下苏慕知立在门前,听到她的话时,顿了下脚步,随即御剑乘风而去。

“他走了。”叶烟行扇着竹扇,闭目不看,“苏慕知,这便是你不远万里去边关寻我,满心欢喜求来的姻缘吗?”

“也是可怜莫言,为你做到如此地步,希望他不是瞎了眼对你的百般宠爱。”

“苏慕知,他已无处可去,只有与你一同建立的这个家了,莫要负了他。”

“去寻他,慕知,这是哥哥对你最后的嘱咐了。”

苏慕知抹了抹泪水,追着远处的身影一同离去了。

叶烟行暗自苦笑,看不透慕知的命数,自己也变的敏感焦虑了,也许不该如此着急让他们反感了。江儿跪在脚边不住认错,叶烟行摸着他脑袋说了不会责怪,小仆人红着眼,强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陆之远目瞪口呆得看着一切,几度张口欲言又没能出声。

“愣着做什么,想问就问啊。”叶烟行挥着扇子让两人放松些,让小仆人净手洗面给他泡杯酸梅茶。

陆之远沉默了许久,低声问着明王可知。

“很早便知道了。”

真是情意深厚的二人,毫无嫌隙得容不下他人,“之前你莫名高热不止,如今以男儿身受孕,早该察觉你不是常人的,还以为神仙精怪只是世间传言,万万没想到,竟是...”

“现在你已知真相了,知行。”叶烟行有些担忧的看着好友。

“无论是人是妖,,你始终是我交心的好友,烟行。”

叶烟行长长得松了口气,他确实不愿失去千年来在这尘世间唯一的友人。

“这天,黑了啊。”叶烟行唤来江儿出去玉守宫,取了两杯清水放在窗台,窗外月色盈盈。江儿捧着锦盒靠在窗边,看到叶烟行取出一瓶细颈瓷瓶,“公子给你变个戏法玩吧。”

拔出瓶塞抖出了其中的粉末,一杯清水瞬间变成了橙黄色,伸手招过江儿,取出盒中的守宫,那物件扑在杯沿,莹白身躯慢慢染上了颜色。杯中之水变回澄澈,守宫变为橙黄,叶烟行把它放到了另一杯清水旁,守宫缓缓张嘴由尾尖开始失色,清水泛出了橙黄。

“这就是玉守宫的用法,毒物侵体时,在指尖手腕划出伤痕,置于伤痕之上,它自会去吸取,通体变色之后给它清水排除毒物。”说着话取出一只品质极佳的细小玉簪,逗弄起盒中的守宫,只听得咔嚓一声,“哎呀,这么着急了吗?”

江儿还在记着用法,就看见那守宫抱着玉簪子啃咬了起来,心疼不已,“这...这也,这用法也太贵重了些。”

叶烟行知晓这小仆役在担忧什么,轻笑着说:“这是已经养好了的成体,不需要进食,它们很挑剔的,从小喂食的是冰玉,这些普通的玉件只是供它打发玩乐,消磨时间的。”

“竟是如此神奇的吗?”江儿不由感叹起来。

“去吧,收起来,记得过几日给它换个盒子,要小一些,太大了它不安心,尽量少磕碰,认生胆小的很呢。”

“哎?他这么可爱的吗,还认生。”江儿看着小小的玉守宫抱着簪子不撒手,只觉得平日那些难打理的小东西不那么惹人嫌了。

“北木难长百年才是南边树木的几十年间的模样,这家伙也是。你别看它幼小,活在这世间的年岁比你久长得多上几十倍。”

“若是比我年长几十倍不是百来岁了么?那它没有修炼吗?”江儿疑惑得看着叶烟行。

叶烟行仔细得看着玉守宫,惋惜得说:“他还太小资质也不够,得再长上几百年呢。玉老把它们照顾得很好,不需要着急得去修炼成人。”

“即使是像这样被作为礼物送出了,也会人悉心照料起来,它们不需要去努力修炼。”

回忆起听过的那些故事,江儿咯咯得笑了起来,“那公子和二小姐可真是好厉害的仙人了。”

“可是,公子为何非要送走那盆掌花呢,二小姐说那是奇药,能保您性命的。”

叶烟行随手倒尽两杯水,淡淡开口说着:“若不是慕知强行把它带了回来,再过个几十年,那花儿是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呢。”

“再漂亮,那肯定是没有我们小世子漂亮了,而且我们小世子还是哥哥。”

“你们这些仆役,怎么都是盼着小世子,这儿若是女孩儿,天天听着你们这么提多难过啊。”

“无论小世子还是小郡主,都是王爷的嫡亲,身份尊贵。”

叶烟行提笔在纸上绘了两朵并蒂莲花,却不是艳红粉嫩儿而是冰蓝色和浅黄色,仿佛像真的花朵开在了案上。最近多走几步都觉得腰腹坠胀,腹部沉得直不起腰,脚步沉重,坐会椅上歇息起来。

“桌上摆了简本,下去记得好好读了,说了同知行学习药理便一日都莫要偷懒,给我丢面子。”叶烟行不住提醒小厮,江儿蹲在公子脚下给他按摩着浮肿的双腿。

“是了是了,有您和陆神医教着,我还能不好好学么。”

啊...。叶烟行突然瞪圆了眼睛,小厮在脚边按着没能注意到自家公子的变化。

“江儿,公子再给你变个大戏法如何呢?”叶烟行低声笑着。

“公子又要变些什么?”

“闭眼,保持安静。”看到江儿听话得跟着做了,摸摸他的头顶贴到自己腹部。

“啊!他动了他动了,公子!”江儿惊得不敢动作,连忙跑去找了陆之远。

“来,伸手。”叶烟行乖巧得地递出手腕,陆之远诊了一会,看着惊慌的小仆从不自觉得笑出声,“无事,你家小主人可比主子勤快多了,在活动手脚呢。过些时日他能感应外界动静的时候,可是动得更厉害了,只是要苦了烟行了。”

“为何?”

“很多时候他在沉睡,对声音产生反应就会动作,但他手下是没有轻重的,有时候会踢得你很疼。不过孩子多动动,也有好处就是了。”

江儿松了口气,整个人比孕夫还紧张了千万倍。

叶烟行捧着肚子,细细去感受腹中胎儿,这里有个小家伙在活动身体,从没有过这种新奇的感受,心中满满都是生命的喜悦。满眼温柔的望着小腹,性命相连。

陆之远呆呆看着叶烟行,不同与往日的清丽之姿,反是多了另一番美态,以男人的身姿与他心爱的男人孕育血脉,延续骨血。他实在嫉妒拥有这份美好的周衍之,明明是同样的脉系,他也爱得极深,这便是世人说的命数吧,所以永远只能陪伴身边。

“知行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

江儿不住点头,“是了,有陆神医在,都放心上不少了。”

主仆二人望着自己的眼中满是感谢,陆之远心中有愧,二人当他作好友,自己却想着如何占有他,哈哈哈,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叶烟行笑得温柔。

明王吹着眼前的汤药,一口一口给爱人喂下安胎补药。叶烟行笑得软软的,周衍之举事已定,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是陪在自己身边,这让他安心不已。

“何事笑得这般开心?”

拉过那暖和的手掌,覆在腹上,“今日他第一次动了。”

周衍之俯下身子贴在那隆起上,静静听着。

“当时我可真是吃了一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叶烟行浅浅笑着,轻声说着话“衍之,我们的孩子能听到声音了,你要说些什么吗?”

明王摇头,“我还未想好要和他说些什么,只是要和你说这孩儿无论男女,都取名为周慕烟。”

“慕...烟吗?”叶烟行声音有些哽咽,不觉间红了眼眶,“你这人,看着呆愣,说话做事怎的如此撩人?”

“嗯。”

正文 风动穿山林

“江儿,庭院好生喧闹,你代我去看看吧?”叶烟行依在窗前,看着天空中绚丽而短暂的烟火,轻身说着。

江儿一头雾水的给他家公子披了身薄织衣,“公子在说什么胡话呢,快些去躺着,王爷还在宴席应酬,今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别待会儿又要喊着脚痛睡不着了。”

“我在说,一年了呢,今日又是衍之的生辰了,可我还是没能出席。”叶烟行无声叹气。

“傻公子啊,确实没能出席,可是一年前你是王府人人惧怕的阶下囚犯,而今日您却是大周最为尊贵之人心尖上的宝物,一切都不同了。”江儿扶着周衍之慢慢走向软榻。

不需周衍之开口言明就知道那日快要到了,他变得越加忙碌,为成大业早出晚归周旋于文武百官之间。今日是他寿辰,往年大肆举办一番的王府喜事,此番却传令只宴请家臣出席,出席者无疑都是明王一脉中摆到台面上的人物了。

叶烟行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了别处,角落裱挂的是他为周衍之准备的生辰贺礼,画中人一身浅黄傲然风骨而立,面容清俊优美,看着画外的自己眉眼温柔,这是他初见的那人,只是还没有这般疼惜的模样,如今这幅画也算是一种对过去遗憾的弥补。

一年过去了,叶烟行成了周衍之最为亲密的枕边人,最是清楚他的的作息,自己身体沉重容易疲劳歇息得早,不知他是何时睡下,仅有晨间迷糊醒来时候感受到温暖的怀抱还是没有变过。心中感慨万分,初初相遇时的冷落欺瞒走到今日的倍加怜惜,如梦一般飘悬在甜蜜的梦幻之乡。那人还是喜爱将事物掌控在手中操控一切的感觉,强大的如同天上战神一般,甚好。自己虽是懒散,但也是天上狐君,配得上。

可是,一年过去了,周衍之作为人类又年长了一岁,世人举杯庆颂他洪福齐天,寿比南山,可叶烟行很清楚这不过是些美好的祝愿罢了。他是狐君不老不死,可于他同心之人却免不了陷入轮回之路,乘着黄泉舟流过三途河,在尽头饮下孟婆羹汤忘了他,生生世世轮转,来世难寻。即使寻到了转生的那人,终究不是此生与他相相厮守的期盼了。

昆仑墟上天华池水助人长生,尤是有尽,即使求来水泽也非是他所愿。那池边的琳琅楼阁才是藏有长生不死之药,只可惜西王母位尊,座下神兽无数,尤其是那青鸾神鸟特别喜好琳琅阁中生长出的红珠果,所以日日盘睡于阁顶,他可不想和那鸟儿起冲突,得罪了她家主人。

认识的仙家里,几位精于丹药炼制的好友都是有本事的,可惜能做到长生不死的却是极少了,也不知皆忘老魔头愿不愿意帮他求情向疗谦仙人讨要灵丹。等这孩儿出世便会回一趟落霞山府,好好准备礼物。

“公子,你在笑什么呢?”

“在想这孩儿出世以后,备好礼物向友人讨些东西。这可是豁出去了,要被掏空老底了。”

“公子那是什么东西啊?”

“秘密。”

叶烟行侧卧在榻上安静看着棋谱,周衍之放轻脚步走了进来,轻轻咳嗽了一声。

“衍之,今日怎得回来得这般快?不说是你生辰了,不多陪家臣宴饮吗?”

被拥在温暖的怀抱里,叶烟行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周身浮着浅浅的酒气,明明滴酒未沾却有了醉意,不禁缩了缩身体。

周衍之看着眼前面容柔软的人,浅色的眼眸里只映着他一人。今日又是他的寿辰,若不是这人腹中有了孩儿,当是陪在他身边接受众人庆贺,看着满座家臣饮着杯中美酒,心中所惦记的却只有日日捧着隆起的小腹等他归来的殿中之人。琼浆玉液佳肴美食在口中索然无味,只想快些回到那人身边,陪在身边一刻不离。

“心中念着你,繁华宴席如坐针毡。”

“衍之,拜托你,莫要这般盯着我。”叶烟行不自觉去遮挡男人的眼,不想让他这般专心的打量现在的自己。“我让江儿在后厨房给你备了暖胃的,去喝了吧。”

体贴入微的爱人,让人心情大好,“烟儿如此美好叫人移不开目光,你怎么会要我不去看你呢?”

“看我现在,胖得一点腰身都没有,是不是很丑?”叶烟行扶着腰,垂头看向自己肿胀的双腿。

周衍之慢慢喝着醒酒汤,轻笑着说,“在说什么胡话,这世间无人比你更是美艳了。”

两人靠在一起,看着棋谱对弈,“后几日,去往城郊小院可好,这儿不安全了。”

“已经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了吗?”

“嗯,那儿还有伺候过母妃的老臣,他会待你很好的。”

叶烟行放下了书册,犹豫着问道,“衍之,我们的孩儿会有...吗?”

“不会。”周衍之毫不迟疑,转头看着他,“除了你,我身旁不再会有别的人。”

“可,事成之后你为君王,朝臣不会让后位无主的。到时各地选送来秀女,繁花而盛乱花迷眼,我该如何自处。”

明王朗声而笑,“皇后不过是管理后宫事务的一个名头罢了,后宫无人便无需主位,不是么。”

“到时若群臣逼得急了,烟行可愿为我身披嫁衣,在众人面前立你为后。到时我这后宫里只你一人,天天把你压在寝殿里承沐雨露,为我大周皇室延续血脉。”咬着那发红的小巧耳垂低声细语。

叶烟行面上红润,伸手掐住男人的手腕,“莫要乱来,折腾得不够么。”

“抱一抱就好,今日生辰,嗯?”

“明明每日都有触碰,无赖。”叶烟行一身长衫,起身缓缓褪去亵裤,扶着周衍之肩膀坐到他腿上,那人一手小心得扶着自己腰身,一手垫在沉沉的腹部下缓去些坠胀感。

猫儿一样得蹭着男人的脸,低声软糯地开口道:“夫君帮帮我。”

周衍之抽着气扶他坐下,尽管自己胀痛不已,也由着他慢慢动作。平日里爱极了攻城掠地的感觉,这几月缓下动作了,也是一轮轮冲击而来的新感受,真喜欢这小妖精。皱着眉头感受掌下的身躯,满是丝绸衣料的感觉,心中有些不舒服。伸手解开了长衫,抚摸到手中滑腻的皮肤,心中舒叹。

墙上两影起起落落,薄衫轻掩春光不现。

晨间叶烟行贪睡不起,明王替他洗漱换过衣物,驱散府中下人,抱着他登上了去往城郊的马车。

“公子醒了?”江儿给叶烟行打着扇子,“那用些早膳吧,该是饿了。”搬出矮桌,取了温粥小菜,伺候他用膳。

“江儿,哪儿离王府有多远?”

“我们马车行得慢,现下是行了一个半时辰了,若是王爷快马约三刻便到了。”

“唉,真不想离开他啊。”叶烟行懒懒趴在车窗前,不住叹气。

江儿也知道公子王爷感情深厚,彼此是不愿分离的,只能说些别的转移主子的心思,“公子在王府整天缩在承折殿里怕人瞧见,躲躲藏藏的,现在去了别院不用多在意,那儿不大可是环境极好,听说是先皇赐给端越太妃的宅邸,相信公子会喜欢的。”

“而且,所需要的物件王爷已经提前置办好了,巨细无遗。陆神医几日前也到了,住了好一阵儿只等公子过去了。”

叶烟行推开主殿,屋中陈设简洁素雅,尖锐之角皆被打磨圆润,以防磕碰,椅子都覆上了软垫,窗外极目而望是山的景色,近处是园林鱼池,是他喜欢的感觉。

明王依靠多年在行宫中布下的眼线暗桩杀入拜月庭,当众揭穿过往,老臣在南知意的协助之下证实国君并非皇室血统,南吾往十岁擅自离宫后便再也没有回来,朝野一时动荡。皇位之争摆上明面,同室操戈,无力再掀波澜,荒国战乱之事平息了下来。北沙行国自己的大表兄仍是被人掌控,周衍之暗叹他无能却也心疼他过往的遭遇,派出暗卫把人送到了普雅去一生埋名。陶白此自此站到了北沙朝政的明面上,每日胆颤心惊得被几位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记在心上,陷入权势的漩涡苦苦中挣扎。

大周先为天灾所困,后被北沙荒国夹攻,国力空虚不得发兵,也同是面临了朝代更替,几国之间因为各自的原因停下了战火。周衍之也是善于形势之人,乘势而起。蒋游弋遍寻他那蠢钝师兄不得,只能日日随在明王身旁心中忧虑。再三思考之后,为保自身周全,假意忧虑向明王吐露了一些不得了的陈年旧事。

天德殿中庄严肃穆,朝臣排列皇座之下,国子监立于人前,“明王爷此举不妥,恐是今后遭人弊病。”

周衍之素来知晓这人学识渊博但陈腐不变,即使并非为当朝国丈,也会站出来维护这毫无能力的周扶风。也不开口多言只看着站在案后少年皇帝,安静等他誊抄一遍禅让皇位的诏文盖上红泥国玺即可。

“国子监大人,大周皇室血脉凋零,直到本朝正统继承人也因种种原因只剩得皇帝陛下和辅政明王,说的可是?”蒋游弋先声制人。

“先生所言极是,为维护我大周皇室血统纯正臣下定当不遗余力。”国子监掷地有声,“陛下是先皇在这世间唯一的皇子,坐上这九五之位有何不可?”

“当是如此的吗?”蒋游弋话间不由得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世间最可怕伤人的并非刀刃利器,是那口中搬弄是非颠倒黑白的三寸不烂之舌。朝臣交耳,议论声音渐起,一时间人声嘈杂。周扶风满脸疑惑,望着他冷酷残忍的皇叔,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山立在那里。

“皇叔何意?朕不明白。”

“满朝文武皆知国师备受元善太后宠爱,心腹之人,这点也没错吧?”蒋游弋自信笑道。

“确实,此事无人不晓。”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得交谈起来。

周扶风不可置信,望着那人呆立住了。

“皇上为何这般惊讶,莫不是猜到了什么?”那人眼神嘲弄,眼神冰冷得像毒蛇,“不过看您的表情恐怕是猜错了,我师兄并非是太后的恩宠之人。”

看到少年天子神色放松了下来,嗤笑着,“皇上还是莫要放松得好,别说皇室血脉,您都不是太后的亲子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胡说八道,污蔑皇室是犯上死罪,证据何在?”国子监惊得面色如土。

“我那师兄看似威风八面,其实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入幕之宾他是不敢,不过狸猫换太子他倒是做得出来的。”蒋游弋顿了顿,“我师兄爱慕虚荣协助太后换去死胎之事,可是好生与我吹道了一番呢。为了找着当年参与此事的人还真是不容易呢,他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吧,栖凤宫总管,福安大人。”

视线落到了平日养得极好的胖太监身上,那太监趴伏在地上簌簌发抖,早被吓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把当时太后换去皇嗣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当年一手为太后诊断接生的太医早已告老,而其余参与此事的人统统被他和落云国师送上了黄泉路。

“皇叔,你...你为了这皇位竟是如此不择手段了么?”周扶风一扫案上,奏折散落一地。

明王不答话,垂眸看着别处,蒋游弋接上话头,“除了这老太监,寻不到的落云道长,不是还有现下尊在后宫的元善太后么?对质一番就是。”

本以为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却没料到太后承认得十分爽快,淡然开口说道皇帝确实是从一户好人家抱养来的。

周扶风跌坐下皇位,瘫在地上望着太后,“母后?我不是,我不是抱养来的,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快说啊,你是不是被这奸人所迫,所以不敢说实话?”

元善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泪流满面,咬碎口中的毒囊,低声啜泣,“皇儿是母后对不起你,是母后害了你。”跌跌撞撞得走向高位抱住了周扶风,看着刚是成人的孩儿,“活下去,我的孩子,母后求你,活下去。”

说着话流下了欣慰的流水,这孩子直到最后都在担心自己不是她的孩子,而不是先皇的儿子,真是善良。事已至此,这孩子能活下去就好她已别无所求了,只能去相信明王言而有信真的放他一条生路。是了,早就没有选择了,不管是真是假,她也只能照做赌这一次了。

从今后,大周易主。

大周知元五十四年,少年皇帝周扶风病危禅位辅政明王周衍之。帝王将择吉日登基继任大统之位,届时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清晨,阳光和煦,叶烟行捧着肚子在花园散步,步履缓慢,看到脚边水壶想要弯腰去捡。

江儿急急从身后冲了过来,心惊不已:“小祖宗救命啊,你以为这里面是几个月了?您这一弯腰一捡起东西真的把我魂都给吓没了。”

“我看到了还好,要是陆神医看到了,不得把你念叨得头破血流啊,您可千万别再做这些举动了,江儿好怕啊。”

叶烟行看着眼前的小仆从,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陆神医,“救命啊,我只是想给花儿浇水,别再说我了,我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别老是把我看得这般严,这不许那不准的。”

“不准不许不可以。”说着提起水壶就浇起花来了,“您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完了,江儿完全化身为另一个陆之远了,不该由着他去学习医理的,好处没见着,倒是每天被说道两次是真的辛苦。刚刚想完就见陆之远端着药碗站在屋檐下朝着主仆二人挥手,出声喊了句,“江儿扶着烟行慢慢回来,该喝药了。”

“还喝啊,今天能不能歇一歇。”叶烟行苦着脸,“今儿天好,我想多走两步,待会儿再喝行吗?”

话没说完,陆之远已经走到了面前,叶烟行接过碗,小口饮了起来。

“江儿走两步就扶着你家公子去休息,别累着了。”陆之远说着紧了紧背上的药篓,“我今日要趁夜进山里寻一味药材,最晚了明日晚间饭时一定会回来。”

“药材我已经配好了,江儿按时煎了给烟行服下,莫要让他使了性子,看着他喝下去。”

念叨了一会,还是看着叶烟行躺回了榻上,才匆匆出门去。

正文 啼

陆之远从医多年,从未见过男子受孕为其接生都是头一遭,前次见到苏慕知送来的月光花掌才惊觉妇人生产是往着鬼门关前走了回,男子也定然也是危险万分,自己太过大意了,遍阅古籍医书才发现这城郊山中有奇药优昙仙花,算来也是这个时节开放了,可能是这片山林是皇家宅邸范围的原因甚少有人到此吧,从未有人见过,也不知它是否真的存在只能去寻一寻了。

清晨便离了别院,现下在这山中走了大半日回身而望,入目群山翠绿已经看不到院落了,望着飘泊雾气的山林前路不知,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凉,取出防瘴气的药丸服下,晃了晃脑朝着深处走去,寻药罢了,如同往常一般就是。

书中传说优昙仙花喜爱月光,起死回生之效,鲜有人知。即是如此,陆之远抬头看向天间日辨出月升向,朝着方向看了过去,那座高耸入云的最高山峰想必就是花开之处了。此花稀有也不知如何采摘才是最得当的方式,无奈叹息了起来,也不知道这花是否真的存在就已经开始多想了。

陆之远攀着危峰,抬头看望不见顶端的绝壁,指尖已经磨出的血泡都已经破去流出淡淡的液体,爬到一处将将可以落座的平台取出药粉撒在手上,轻吹着减缓刺痛的感觉。山风吹拂着两腿直晃让人摇摇欲坠,探头看向山涧,随手扔下用完的瓷瓶,闭目去听没有声响传来。啊,自己已经爬得这般高了吗?

看着涂满药粉伤痕累累的双手,虚握了几下感觉到手上有了力量,背紧药篓朝上攀了去。

叶烟行翻着棋谱坐在花园中自弈,落下一字收手时宽大的袖口扫过棋盘乱了当中局,黑白子轻响滚落一地。扶着肚子探身去捡,拾起几枚想要放回棋盒,眼前一阵黑白虚浮有些喘不上气来,想要伏在桌上歇息一会,却扶了个空扑到在地上,柔软的小腹撞到了坚硬的地面。

叶烟行手脚慌乱的捧着腰腹,轻轻抚摸起来没有痛感,想来是无事了,起身时候发现自己手脚无力,张口想要唤来江儿时急促尖锐的疼痛从腹中传来,剧痛失声。整个人匐在石凳上颤抖不已,疼痛渐渐散去,暗自懊悔自己不该去拾棋子,抬头太着急一时供氧不足动了胎气。

“江...江儿,江儿。”叶烟行垂着头有气无力低声喊着自己的小仆从。

端着药碗哎催叶烟行喝药的江儿看他家公子倒在地上,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连忙搁下碗去扶起叶烟行,“公子你还好吗?您这脸色不对啊。”

“疼呀,江儿这儿好疼,应是动了胎气,扶我去歇着就好。”

“公子您疼成这副模样,我先扶您去躺着吧”江儿坐在床边看叶烟行一阵缓和一阵疼痛得来回更替,不由得握紧了手中拭去汗液的锦帕,“公子,这不正常,这痛劲一阵阵得来,恐怕是要生了。”

“我...我也..我也不...”疼痛感再度袭来,叶烟行整个人疼得话都说不全了。“头...头一次。”

“遭了啊,本想着不是预产期所以陆神医才出门采药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给面色苍白的主子擦拭着满头薄汗,“陆神医说最迟今日也会赶回来用晚膳,来回便不会太远,您先躺一会儿,我去寻了暗卫让他们去找陆神医。”

叶烟行没了气力,闭着眼轻轻点头,只觉得那痛感一阵阵的涌上来,自己只能趁着它不作乱的时候偷偷缓口气,稍微歇上一会儿。

江儿说着安慰的话,心中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陆神医和明王都不在偏偏这时候出了意外,该是何如才好。

“江儿,王爷呢?”

“王爷依照祖制去往皇陵祭拜先皇和端越太妃了。”江儿替叶烟行掖过被角,轻声说:“前日动的身,百里加急而去赶回来也是需要几日。”

两个时辰见到陆大夫,事态紧急暗卫也不顾礼数冲进房间跪在了床前,“公子,很抱歉,我们未能寻到神医,已经派出人手扩大搜寻范围了,相信很快便能找到了。”

守在屋里屋外的人听着公子阵阵呼痛心中焦虑却没办法,叶烟行脱力了,有些神志不清。江儿连忙吩咐众人去准备热水,自己则取出了百年人参切片喂到叶烟行嘴边让他含在口中。叶烟行咬紧枕巾不住哀嚎,陆之远还不曾归来。

从阵痛开始到此时已经快要三个时辰了,江儿急得片刻停不下脚步,在房中走来走去,看着被中的主子面色吓人抖如筛糠。只见公子忽得睁开了双眼,表情变得很诧异,脸色突然红润了起来,看向他的目光有些羞耻,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江...儿,等不及了。”叶烟行使出不多的力量掀开了薄被,身下的床铺已经一片湿红了,“落红,破羊水,要生了。”

众人愣住,江儿连忙喊道:“来人,热水热水,快些端上来。”

随即屋里乱作一团。

“江儿,剪...剪刀,剪开。”江儿会意放下帘帐,衣物已经沾湿脱下来是很难了,取过剪刀小心的沿着边角剪开了衣物。叶烟行张着双腿,疼痛让他乱了呼吸只能大口吸气,腿间不住流出温热的液体,红色痕迹盘沾其中,隐秘之处不住禁缩着。

暗卫端着热水站在帘外,满身热汗,一屋子的男人不说接生了,连生小孩都没见过,只能默默祈求其他人快些寻回神医。

时间拖得太久了,叶烟行只觉得这痛感已经不再消退了,剧痛没有片刻停歇的从身下传来,冷汗不住落下浸湿了枕头,孩子也没有要出来的动静。江儿无计可施只能擦汗,握紧他的手。

快到傍晚陆之远总算随着暗卫赶了回来,匆匆放下药篓,取出一罐药粉倒在盆中洗净双手,“都出去守在门口等传唤更换热水,江儿守在近处,替我打下手。”

听到吩咐暗卫急忙离开房间,江儿听到自己公子虚弱得说知行,我不行了。

“净说些丧气话,我回来了,你现在放松一些,慢慢地跟着腹中的痛感呼吸。”

热水浸湿锦帕垂头看向那处,已经落了红是产道没错了,可是此处生来不同,真的能如女子一般顺利生产么?

叶烟行痛得牙关打颤,陆之远让江儿取了新帕子让他咬在口中防止他伤到自己。这份痛真是比剥皮之苦难以承受多了,咬紧锦帕随着腹中的感觉去用力。

“产道已经全开了啊,为什么孩子还不出来。”陆之远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轻轻施压,只见羊水夹着血水缓缓流出,不见胎儿,急得满头大汗蛰了眼角也没空去理会。“烟行,不成了,这样下去你和孩子都很危险,现在听着我的话用力,一定要用力。”

叶烟行听到孩子会有危险,紧攥了枕头,随着好友的话语和动作用力去挤压,只想快些把孩子生下来。

江儿颤抖着身体跪在一旁祈求上天保佑他家公子和将要出世的小世子,阵阵哀嚎从屋中传了出去,守在屋外等候传唤的暗卫众人不由得打起了寒战,听着这痛苦之声感觉自己今生都不会娶妻生子了。

“烟行用力,再用力,快些。”陆之远抬头看向叶烟行,发现他已经倒在床上没了意识,连忙捻过一旁的参片放到他嘴中,按压人中,人总算是转醒了过来。

血流不止,孩子还是没有半分动静,再次看向那处,不由得伸手去触碰起来,往深了去总算摸到了孩子的躯体,是脚...吗?

心中一凉,遭了,胎位不正,难怪孩子这么长的时间始终不出产道,自己大意了。如今产道落红已开,再去纠正胎位是不能了,如何是好?陆之远低头看着叶烟行迷糊着却还记着自己的话随着痛感去用力,只能拍着他的脸实话说,“烟行,胎儿不正,无法从产道出来,我该怎么救你才好?”

“孩子,出不来...了吗?如此的吗?”叶烟行突然睁开双眼,有了气力一般地看着陆之远,“你们快去准备热水,很多热水。”

“知行,你陪随江儿出去。”说话间软软笑着,“一会儿便好,不需要多时间。”

陆之远不愿,就见江儿低头拉着他冲出了房间,合上房门,痛哭着拉紧门环不让任何人进入。

叶烟行望着房中无人,化出狐爪露出锋利得爪尖,不同于前些时辰的凄厉哀嚎。

江儿推开房门,拉着陆之远就扑到床榻前,只见丧失神智的叶烟行倒在血泊中,腹间鲜血淋漓一阵模糊,旁边躺着满身赤红的孩儿。

“暗卫去端热水,江儿新切参片。”陆之远快速吩咐着几人,自己取出干净剪刀剪断了相连的脐带,擦拭过孩子一身的污迹,拍了拍他的背部,听到孩子“哇呜”一声哭嚎了出来。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孩子总算是生出来了。

取出早已准备的柔软织物把孩子包裹起来,抱着这不睁眼的小东西泪流满面。公子你看,江儿说得是吧,这么能折腾人的果真是个小皇子呢。

陆之远看着叶烟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没有一点血色,苍白透明得吓人,颤抖着手指去试了脉搏,还在浅浅的跳动着。打开医箱取出了护命丹药给他服下,开始缝合那骇人的伤口,若非想着这是烟行为了孩子作出的牺牲,自己恐怕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了,这般地步,爱极了这孩子也爱极了那人吧。

这床铺满是血污,叶烟行伤重不能在这里,会对伤口造成影响,不移动是不行了。

“陆神医,我家公子怎样了?”

“无事,你将我药篓里的那支花用竹片划成两份,一份用玉舂捣碎玉碟呈放送来给我,另一份取一片花瓣给公子喂食,剩下的花朵放进玉锦盒送到冰库里去。”

江儿把孩子递给暗卫,转身就去准备药材了。

陆之远看着满手的血迹,总算是把那伤口收拾好了,取过玉碟中优昙仙花的花泥敷在了伤口之上,喂他服下花瓣,探过鼻息发现呼吸变得有力了,叹着气瘫坐到地上。小声对着一旁的江儿说:“寻几个手脚麻利的暗卫进来,这儿不能待了,换到旁边软榻去。”

说来也是奇了,发现优昙仙花的时候月光正是最为清冷,没有温度的华光照在了峭壁之上,那长期被山风吹拂雨水侵袭的光滑绝壁,无人可登啊。陆之远望着那灵药眼中满是无奈,眼睛有些酸涨,虽是一心寻药,可这不是人力所能及到的地方。不禁垂头丧气得盘腿而坐,想最后看上一会儿。只见那崖壁后露出了两只耳朵抖了抖,跳出了一只红狐狸,咬断那开得正盛的奇花,一路踏着山岩下来,离他一人高的突出石壁上停了下来,放下了药,转身跑走了。

叶烟行睡了两天才醒了过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觉得伤口好痛,好渴,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陆之远在屋里忙来忙去。

“公子你醒了啊,快看,这是谁。”江儿抱着孩子走了过来,说着把孩子递到了他枕边。“陆神医,公子醒了,你快来看看。”

叶烟行偏过头看着那襁褓中的小孩儿,挥着小手摸索这世界,轻轻拂过他脸,心里和面上都暖和和的。

陆之远捧着药茶走过了来,慢慢给叶烟行喝下去,“这么这样傻笑着?”

药茶经过喉咙,嗓子不那么痛了,声音有些嘶哑,“这是我的孩子么?他好小啊。”伸脸贴在他小小的拳头上,“怎得这般活泼啊,好调皮啊。”看着孩子的脸和手,犹豫着轻轻打开襁褓看过身体和双腿,不由得松了口气,是个普通的孩子。

“软软小小的,可是知行,他好丑啊。”孩子好像听到了生父对他的埋怨有些生气得拍了拍叶烟行的脸。“啊,小家伙好凶。”

“小皇子刚刚吃饱了,一会儿就困了,现在才有些精神呢。”

看着叶烟行与孩子额头相抵,脸上满是幸福喜悦的模样,陆之远叹着气抱怨了起来,“烟行以后莫要如此,实在太吓人了,看你没了生气的倒在血泊里,真怕会失去你。”

“那时候我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记得你说如此下去我的孩子会有危险。”叶烟行声音哽咽起来,眼角泛出泪光,“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他们更可怕的了,哪怕是我的性命。”

“公子真是太厉害了,很敬佩你的勇气。看到您伤得那般重,我都吓得不敢动了。”

“我相信很多母亲都会这般选择的,对吧,烟儿。小烟儿...,周慕烟,真是太可爱了。”叶烟行一遍遍得喊着孩子的名字,看着孩子沉沉睡去了,嘟着嘴的模样都让他开心不已,那些为他吃过的苦头已经不算什么了。

陆之远看着睡去的父子二人,心中有着对新生儿降临的喜悦,也有些许的不甘和苦涩,喊得这般甜蜜,孩子的名字定是那霸道的男人早就取好了的。

周慕烟

周衍之爱慕叶烟行...吗?

周衍之收到暗卫百里加急说叶烟行阵痛不止,将要临盆的时候,便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奈何皇陵偏远,他快马赶回的路上不断得到那人的情况,听到他产下皇儿时候还在马背之上不曾停歇,兴奋得不停催马前行,甩开身后的护卫跑到了叶烟行的寝殿。

那人一身白衣披着红色御织靠在床头,怀中明黄色的襁褓里是他们的孩子。明王快步走了过去轻轻环住两人,吻过爱人的眉眼,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庞,“烟儿,辛苦你了,一路传来你受了诸多苦难,早知如此便不会让你生这孩子了。”

叶烟行有些生气,沉着脸色看他,“你说这是上天赐福,如今说的什么话?”

“对不起,烟儿我...”

“好了,逗你的。”叶烟行浅笑着靠紧那人,“知道你心疼我,可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衍之。”

“我好感谢上天能让我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只是,衍之逆天生子耗尽了我所有的元力,今后我只能同凡人一般的生老病死了。”

周衍之抱过孩子放到床铺里侧,只抱着他低声叹息,“叶烟行今生与我同老同去,死生同寝,不必在我百年之后徒留回忆孤身一人,甚好。”

说着解开了白色的长衫,看到了腰腹间紧紧缠绕的洁白缎带,靠在叶烟行颈边声音低沉地说:“果然还是很后悔,疼吗?”

“疼死了,衍之要好好对我呀,可不容易了。”叶烟行看他露出了不是很喜欢慕烟的表情,蹭着他俊俏的脸庞,软软说着:“你看我都这么遭罪了,你也不看看他,现在倒好,就知道埋怨他了,也不想想是谁把这小子送进来的。”

“是我。”

周衍之抱起睡得香甜的孩子,走到铜镜前认真看了看自己,回到叶烟行身边看着他,“烟儿,他好丑。”

叶烟行听着这话伤口都笑痛了,“衍之,他还没张开呢,小脸儿皱巴巴的。你放心,江儿保证了,说这孩子一定会很漂亮的。”

曾经的周衍之心中只有那把权力之椅,女人不过是一种慰藉,用来延续皇室正统血脉的孩子自然是会有的,在需要的时候会让他出生。

如今多了的唯一变数,就是叶烟行陪在了身旁,还以为这一手打下的江山要送了外人。这孩子是他和叶烟行的,和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同,自己会去爱他,疼惜他,给他世间无双的尊贵,不亚于他生父的宠爱。可是,他说得同样是实话,如能提前预知叶烟行会这般受尽苦难,这孩子早该死了。

足足养了十天,叶烟行身上的伤才好了七八成能够返回明王府。

正文 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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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风是连绵线

“烟白,醒来。”

“烟白,你在等什么,为何还不醒。”

身下摇晃,即使躺着也能觉得有些不稳定,水声?自己是在船上吗?勉强支起身子眯眼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团黑色的影坐在船头,头顶两只耳朵扑簌扑簌得抖了起来,身后有什么在甩来甩去。

狐狸?

月光照射了下来,一只红狐狸在船头望着他,弯弯狐眼满是笑意。

“皆忘?是你吗?”叶烟行小声询问着。

红狐狸摇着尾巴走到他身前,也不开口静静坐在那里,“烟白,我有些公务路过此处,感知熟人气息引你入梦一叙。”

“何事?”

“我与极海两位来人界巡游,多次感知魔族阵法启动,赶到时候却屡屡落空。”狐狸眯了眯眼,尾巴垂到一边偏着头看他,“最近一次感受到那怪异,附近留下了你家小慕知的气息和历过天劫之后惨不忍睹的场面,大概猜到了是发生过什么。幸而我很熟悉那孩子,便寻着淡薄的味道追寻而去,追到了一处山洞。”

“是那道人吧。”一开口他便知道了,和慕知起冲突的人,皆忘三人一路去追的源头必是落云国师。

“确实是一个道人。”皆忘打了个哈欠,懒懒得睁开了眼,“真是惊人呢,那道人待的地方满是鲜血和冤魂,我问他在做什么,他回话说在修炼长生不老之法,还想骗了我进铜炉中。”

赤红的狐尾竖了起来,“当时可把我给吓着了,我陪着辽谦过了几百年,替他升狐火炼丹千年,还是头一次有人想要炼化我。我有些害怕一把火让他同那些残骸进了轮回,收缴到的魔鼎和还有几份文书实在让我很感兴趣。”

叶烟行兴致缺缺,靠在船边伸手去浸入冰凉的湖水中,“那怎么想着来看我了?”

“几份文书之中,姑且与你相关,所以我来了。”红狐狸笑得奸诈,“要看吗?烟白。”

“不看,你说吧,我还蛮喜欢你腹语时候神神叨叨的气势。”

红狐狸长话短说言简意赅的说了那些国师手中文书关于好友的部分,起身拱了拱叶烟行的左臂,“算不上大伤,养些时候就好了,只是你如今与凡人无异,身体还比常人弱上太多,照顾好自己,莫要再轻易受伤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叶烟行无力得垂下整条手臂,“是我任性,让你们担心了。”

冷风吹过,天边月亮被乌云遮了起来,红狐狸望着天空,叹了口气,“烟白,时间到了,我该走了,能再见你真是太好了。疗谦也很想你,快些回来。”

船只倾覆,叶烟行沉入水中,初秋的湖水冷痛刺骨。皆忘疗谦,我已经回不去了。

“陆大哥,公子醒了。”

“烟行,烟行,快醒醒。”叶烟行睁开眼睛,看着陆之远伸手抚摸他的额头,“人还有些迷糊,但发热已经结束了。”

“啊,好疼,总感觉自己死了,可是浑身好痛。”真不想从梦中醒来,起码梦里不会这般痛苦。

“死什么,烧糊涂了吗?一直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把我和江儿都弄糊涂了。”

叶烟行捂着脑袋,头还有些痛,“我这是在哪里?”

“这儿是落英谷,江儿架着你去了草堂,现在掌柜成了望月,还好天不算晚没有落门,便连夜把你们送了过来。”陆之远看着呆愣着的叶烟行,双目失神没有光彩,“左臂骨折了,我帮你固定过了,只是痊愈以后要多加注意,不能再用力了。”

“今后我们几人住在这儿,你,我,江儿和孩子。看看我,嗯?烟行,他没有珍惜,就让他错过吧。”

江儿抱着孩子守在一旁,看着公子像失了魂魄的布偶一般躺在床上,心中焦虑却不知如何开口。

“陆大哥,别劝了,让公子歇着吧。”

他看着公子和王爷两人相知相识相爱相守,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王爷会抛弃公子,他们明明为这段感情付出了那么多,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才会变成这样,可现在的情况他只想要守护着他家公子。

醒来后的叶烟行不吃不喝靠在窗边发呆,人是越发消瘦了下去,两人想法设法去要他饮药进食,遭到了强烈的反抗,不断呕吐咳嗽,直到满嘴鲜血。陆之远摇着头,说他已经救不了这人了。

江儿抱着孩子跪在他面前求他,无论如何哀嚎声音都传不到叶烟行那里去了。形销骨立的模样,往日俊美风华、举世无双的美貌已经不复存在了。

孩子总是天生敏感,容易被周遭气氛影响,抽抽嗒嗒得哭了起来,江儿哄抱着止不住孩子的啼哭,想着恐怕是饿了,抱着他去厨房温热羊奶。看着锅里乳白的奶液,吹凉了一口口的喂着。

看着吃饱睡熟了的小主人,又热了一锅羊奶,端着走到了叶烟行身边,汤匙搅 弄着那碗奶白,低声说着话。

... ...

“公子,还记得江儿在荒国行宫里和您说过的话吗?您若是死了,我便一头撞死在您身边。”

“陆大哥说您是不愿意活了,所以他救不了,救不了便不救吧,江儿随您一路去就好。”

“只是公子,来世,江儿还能再伺候您么。”

说了很久,可叶烟行始终没有回应,搁下手中的碗,取出了从厨房带来的刀子,“公子,陆大哥说您没几天了,江儿就先去那里打点一番,只等您来。”

温热的血液溅湿了手背,叶烟行转头看向匍在腿边的小厮,泪水忽地落了下来,声音沙哑得喊着陆之远的名字,喉咙间蒙蒙,一旁的孩子却替他高声哭了出来,好在陆之远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恼怒不已,解开发绳束住江儿伤口上方,头一次对着叶烟行发了脾气,“想死你就一个人去死,我还要留着江儿替我照顾慕烟呢。”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主仆。”抱着江儿躺到榻上,取出丹药给他服下,松开发绳,给伤口消毒上伤药。

叶烟行强撑着走到榻边,看着面色苍白的小仆人,哽咽着说:“江儿,不珍惜今世,来生...便、便再也遇不到了。”

“公子,你,终于肯理我了。”江儿幽幽转醒,伸手去摸主子的脸。

“你都这么说了,要我怎么还能不理你,你这是在以死相逼啊。”叶烟行回握着那只手。

“嗯,这下你死不了。”

陆之远取出一支银针,朝着江儿睡穴施了针,脱下叶烟行沾了血迹的白衫,扶着他躺到床上,化了药粉给他喝了下去,“是了,你们两位,再不休息就是你死他亡了。”

在落英谷住了很久,叶烟行每日喝着陆之远送来的药,为了生育慕烟一身元力耗尽,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他已经没有什么帮助了,一切只是为了让着两人安心罢了。闭眼入梦也是往昔如烟雾缭绕,紧缠着自己无法安眠。怀中咿呀着的孩子是他的寄托,他对不起这孩子,自己一人沉浸在心碎的悲痛里,完全没有去照顾他,一双小手握着他的手指拼命往嘴里塞,笑得开心。“哎呀,这个不可以吃哦。”

好好陪着他,抚养他长大,只要这样就好了,过往是云烟。

“知行,我想离开落英谷,去寻一位友人。”

“这般突然吗?”陆之远停下了翻阅书籍的动作,无奈叹气,他是大夫,除了叶烟行之外最了解他身体状况的人,知晓他药石无医,只想为他延续性命就好。“要去向何处?”

“也不是突然了,我早前和江儿提过,他也同意了。”叶烟行抱着儿子逗弄起来,慕烟伸手抓着父亲的手,“明日就启程,烟儿还小,我不能留他一人。”

“烟行,你要去何处?”

“去城郊,城郊往西去有一处绝境。”

“可你身子这般虚弱是受不住颠簸了。”

“不会死的,我知道很难,可还要照顾我的烟儿,要好好的活下去,对吧。”问舟说那处有人在等着我,既然有所归处,那就该去了才好。

慕烟已经有些重了,叶烟行的手臂已经不允许承受这重量,陆之远看着父子二人心中愁绪滋长,说不出话来。

“对了,知行,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真的要这么做吗?”陆之远迟疑的握着手中的药粉,“会很痛的,烟行。”

“无事,受得住呢。”

叶烟行背着薄薄的行囊,在小楼前和陆之远道别。

“要出发了吗?”陆之远转身关上了小楼,落了铜锁,伸手接过他的包袱,“那我们走吧。”

“知行这是要随我一同离去了吗?”叶烟行愣住了,“你这落英谷不要了吗?”

“是啊,不要了,你赶我,我便无处可去了。”笑着递过斗笠,“别再赶我了,即使真的要赶我走,也请让我送你到目的地吧。”

“现在我除了你和孩子已经了无牵挂了,望月成了草堂的掌柜有了去处,我这小楼和落英谷便留给他了。”

叶烟行点头说好。

说来路途也不远,只是马车能到的地方有限,几人只能步行前进,山道危险,叶烟行身体状态太糟糕了无法赶路,走了整整三日还在山间打转,最糟糕的却是不知去向何处。

“烟行,此处偏僻曲折真的会有人居住么?”陆之远扶着虚弱的叶烟行,看他捂着胸口细细喘息,这片山林连绵险峻,无人到此处,上次自己也是抱着侥幸的心里才进山寻药的,实在不敢相信会有人家。

“这里怎么会有人呢,知行,这里当然只有地仙精怪了。”叶烟行勉强自己笑着回了话,看着江儿怀里的孩子,“慕烟的食物也不够了,得抓紧时间了。”

头顶一阵响动,落下了几片树叶,几人抬头望去,一只红狐狸懒懒趴在树上打着哈欠。“呐,是时候带我们过去了吧,再晚慕烟要挨饿了。”

“这是...”那只替自己采药的狐狸吗?

“跟着它走吧。”四只爪子是黑的,眼前的红狐狸不是皆忘,但绝对也脱不了关系。

狐狸通了灵性走走停停,带着一行人到了院落,一位红衣少女立在门前等候着,素面朝天,仅有额间点缀红砂,恭敬地对几人说道:“山间迷雾遮掩,层峦叠嶂,奴家资质有限法力浅薄,无法感应到有人进入山中了,近了才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没能前去迎接,真是失礼。”

“岂敢,多谢友人收留。”叶烟行感谢着。

“什么友人,狐君是奴家的恩人啊。”红衣女子掩面而笑,“百年了,奴家还记得狐君记性不好,现在果真把人忘了个干净。”

“奴家是慕知小姐抓回山府玩耍的参精红玉,小姐不知轻重毁去了我的根须,您心生怜惜将开智,就把我送了回来,滴下精血助我生根启智。”纤白的手指点过红砂,“救命之恩永生难报。”

表明身份证明自己不是可疑之人后,俯身迎接众人,“辛苦几位跋涉而来,快请进,还望诸位莫要嫌弃寒舍简陋。”

冬天的白绝山寒风呼啸天地素白,封住了上下山路,院落里积了厚厚的雪。屋门被推开跑出了个白色的身影,是裹得胖乎乎的团子,红扑扑的脸颊眼角微微挑起,神气地望向身后,窜出的红色狐狸。

狐狸在雪地里扑闪着,围在团子四周跑动。团子手忙脚乱得跟着它打转,却被绕了个头昏眼花,快要站不住了。

狐狸跑到远处停了下来,晃着脑袋看着他,团子欣喜迎着它跑了过去。离得不远了,小狐狸突然朝着他跳了过来,扑倒了团子使劲蹭着,眯着狐眼仿佛在笑。团子抱它在雪地里打起了滚,弄得浑身是雪,“小狐狸,你又偷我二叔腌好的腊肉,他这次可是好生气了。”

“那是二叔特意留在冬天给父亲做饭食的,你这么偷偷吃了,我要把你抓回去。”

狐狸一听要责罚自己,猛地缩起身子钻出那怀抱,窜到一旁被雪压弯的翠竹边,狠狠踩了下竹子,积雪落了下来埋住了小团子。

那团雪包没了动静,小狐狸吃惊连忙赶回去,刨起动爪子,露出了团子那张红润的脸蛋,看他抿着嘴角似乎有些生气,起身拍散雪花,蹬着小鞋子跑回了屋中。狐狸讨好得他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不时跑到团子身前看他,怕的不得了。

跑进房中嗅着满室香气,肚子好饿。

搬过几张椅子,围在饭桌边上,爬上属于自己的椅子,静静等着二叔炒完剩下的几道菜肴,喊大家吃晚饭。红狐狸盘在椅子边脚,抖了抖暖和起来的耳朵。

江儿端着热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开心得说:“好了,你这小子,总是和狐狸贪玩,有好好学习吗?”

“洗过手了没?开饭了。”

叶烟行抱着绒毯,披到慕烟身上,取出锦帕擦拭他有些潮湿的头发,重新绑好了两个小角髻,“吃饭吧。”

食不言。三人慢慢吃着饭菜,天寒地冻桌上两份素炒,一份蒸肉,一碗肉汤,已经足够了。

叶烟行靠在榻上给慕烟讲故事,说着说着便累了,眼角发沉,睡着了。

慕烟抬头看着望着陷入睡梦中的父亲,蹑手蹑脚得爬了起来,抚摸那张发白的脸,“爹爹好梦。”

明明已经睡着了却好似听见了话语,手臂环住了儿子。

慕烟在那怀抱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周身暖和,两人好睡。

梦中往日甜蜜不已,不愿醒来。可这梦好长,长到了让他心碎孤寂,醒来时不住泪流满面。

六年了,怀中的孩子越发像心中惦记的那人。好在活泼爱笑,调皮捣蛋的不像他的两位生父,翻山进水搅得山林不安,天天有小精怪到红玉那里告状,害得红玉只要感受到周围有陌生气息靠近都觉得是来与她说道这小霸王的蛮横罪行了。说来倒是这孩子整日在这林间折腾功课却一点没有落下,举一反三聪颖过人,现在学问可是比他二叔厉害得多了。

如此平静得过这一生就好了,当时他是这么想的,再无多求。

江儿捧着锦盒走了进来,看着睡着的慕烟,压低声音说:“兄长,到时候了。”

离了王府,叶烟行不想在记那些尊卑有序的过去,若把江儿当作朋友,对不起他对自己的情义,唤了江儿为弟弟。江儿本就是孤童,心里记着他家没能陪在公子身边的二小姐,哭着喊了兄长。

果子莹白圆润,看着就很美味,入口却酸苦难言,不时身体便涌出了阵阵暖意,面上有了红润。生过慕烟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元气,底子薄弱还受过伤,本以为只是不可再用力了,如今却是入冬了全身疼痛,全靠着这些护命灵药保着命,尤其是那折断的左臂,刺得像是再经历那日一般。

“兄长,今年这雪下得比往年大了不少,陆大哥下山几日还不折返,恐是山雪封道,再要多些时候才上得了山了。”

“不好说。”叶烟行喝过蜂蜜水,轻轻回话,“今年冻了不少,村民抵不住这寒气,知行怕是还在医馆接治病人。”

“真让人意外,这都快开春了,雪还下得不停,这几日冻死了不少走兽。”

“是啊,别说那些动物了,就是红玉都借着天寒偷懒去了。”

江儿用铁枝拨了拨炭火,红着耳尖,“前阵子慕烟还追着我问红玉姐姐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

“可别提了,有空管管红墨,它太机灵了,要不是发现得早,就带着慕烟把红玉连根刨出来了。”叶烟行有些头痛起来,“这狐狸,知道慕烟找红玉,但也不能把她本体找出来啊。”

看着现在江儿唉声叹气的模样,完全没了当时听到红玉是参精时候的惊讶了,经历太多,陆之远平静得已经不为所动了。

红玉虽是化形百年参精,却因为天资不足加上原形时期,其实已是堪堪踏入了千年了,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百年成熟,产下的成熟果实数量极少,配合上每年脱落的根须,足够叶烟行使用不再受那病痛折磨,却不能痊愈。

红玉平日无事便和江儿跟着陆之远打理菜园和药院,叶烟行折了左臂不能施力,便在房中做些切药写字作图的轻松活,等陆之远下山时候变卖了换钱,贫苦知足。

慕烟扑在案上写过功课,便摸着红墨想往雪里钻。叶烟行知他血脉中承继了自己,生而不畏寒冷就随他去玩耍,叮嘱他小心别受伤,早些回家。

雪停了,天色正好。慕烟跑到山边小路旁,看着尽头等着。这里看得最远了,只要陆之远回来了,一眼就能看到了,他已经在想这次陆叔叔会给他带些什么回来了。天这般冷,要是有梅花酥青竹糕就好了,放到锅中一蒸,软糯香甜,吃得人暖和和的。

等着等着便困了,钻进一旁夏天搭建的树棚,拉过红色的布帘挡住冷风,抱着红墨呼呼大睡。睡得正香,却听见人声嘈杂马儿响鼻,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睡眼朦胧。

有人从外面拨开了红布,朗声说:“主子,这有个小孩儿。”

慕烟从树棚里爬了出去,望着山道上好多人好多马,还有马车,心中有些恼气来人不是他的陆叔叔。狐狸坐在脚边顺毛,张开双臂挡住道路,故作严肃得问道:“你们是谁,来此地做什么?”

杜仲仔细一看,是个漂亮精致的奶娃娃。此地偏远苦寒这等天气有个奶娃娃,附近确是有人家在了,半跪在他身前软着声音问:“娃娃,你家可是在这附近?”

“是呀,有事吗?”

“那你的家在哪呢?”

奶娃娃看着他也不说话,转身就跑了,倒是身旁的狐狸狠狠看了他一眼。心下一惊,狐狸在瞪我?一时失神,再看之后一人一狐已经跑到远处了。

急忙翻身上马跑到奢华马车边上俯身报告,一五一十统统说了清楚。

“幼子便是幼子,随着他去,真是省了不少功夫。”车中人下令,嗓音低沉夹杂威严之气,让人不能反抗。

山中来了不少人呢,慕烟跑得很快,兴奋的面色发红,只想快些去和爹爹说道。

旋风一样卷进房中,一身寒气得扑在叶烟行脚边,高兴地说:“爹爹,山中来了好多人,还有好漂亮的马车。”

“是你陆叔叔吗?”叶烟行顿了顿,随即又开口问:“或者是平日眼熟的?”

慕烟认真想了想,“不是哦,一个都不忍认识,还有人主动和我搭话了呢。”

“那你们说了什么呢?”

“没说什么,那叔叔就问我家是不是在这山里,又问我家在哪里。我太高兴了没有多回答,只说是在山里,就跑回来找爹爹。”

“慕烟这几日别再多出去玩耍了,避开这些人。”

“是啊,我家侄儿这般聪颖可爱,别叫坏人拐了去。”江儿看着小孩儿,不由得想吓唬他一番,却见那团子对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知道了,爹爹。”听话得抱着他爹爹,闹着还要听神仙事,也是好不容易才哄睡着了。

“江儿,山里来了外人,还是小心些好。”

“兄长莫要担忧,恐是些不怕事的,从哪听了白绝山中有奇药灵兽的传闻,来山中寻的。”

奇药灵兽吗?

叶烟行叹气,伸手拍了拍红狐狸的脑袋,“灵兽,听到了吗?来抓你了。”

红墨甩着尾巴拂过那只寒凉的手跳上床铺,靠着慕烟睡了起来。

正文 中笼中鸟

午间还是晴朗的天气,晚饭时却飘起了鹅毛大雪,风呼啸着穿过山间,阵阵冷风透进了房中,叶烟行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关闭了房门。

转身回到桌前,看到捏着针线在玩的慕烟,不由得叹气,今年可真是太冷了些,等不到红玉醒了。

自从知道红玉每年都会躲起来渡过一年中最冷几个月之后,家里缝缝补补的事情就由叶烟行接手了。本想着开春了,红玉肯定能醒过来了,结果一天冷过了一天,这些活计要是等她醒来,几人已经没有替换的好衣服了,只能找出针线包把破洞的地方收拾了起来。

刚开始用破布头练习的时候,没少被针扎了,幸而胜在聪慧,一个月下来,已经对这些驾轻就熟,几年下来都能自己做上件新衣裳了。

“觉得无聊吗?”看着无聊得给针线球上的每根针引上了同一根线。

“不会,爹爹我想去看看二叔有没有把饭菜做好,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看好红墨,别再让他偷吃惹到你二叔了。”

听完就开心得朝着厨房跑了过去,身前的红狐狸甩着毛绒绒的尾巴钻进了香气四溢的房间。“爹爹有人在敲门,”慕烟喊着话,半路折向了门口,打开了门探出头去看着来人。

“啊,午间时候遇到的怪叔叔,你好。”

“奶娃娃,今天这风雪太大了,能借你家屋子避避么?”看着那张小脸,即使是苦巴巴的表情也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你家长辈在吗?”

“在呀,我爹爹和二叔都在。”

江儿听到交谈声从厨房走了出来,抱起门边的慕烟,看向外面的男子,衣着华贵,颇有气度,一眼便看出一行人来历不简单,并不有任何牵连,想要把门关上,

“那能让我们进去吗?”男人微笑着。

“不好意思,我家兄长体弱,不便收留外人,各位还是趁着天早快些下山去。”

男人面上温和,掏出几锭金子递了过去,“好人家,这些够不够我们借宿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会离开。”

“不必,不能,慢走不送。”江儿说着话施力去关门,却被门外的杜仲顶住了一动不动。心中恼怒,想着门外不止他一人,起了冲突吃亏的也是自己。

“进来吧,动作轻些,少说话。”拉开房门,瞬间涌进来几人,粗粗一算,这房间是够大的,这般显贵之人向来疑心重,定是不需要旁人伺候,抱着慕烟就走了。

“有客人吗?”

“嗯,有些进山采药的,说大雪封了山路,想借宿一宿。”江儿垂下头,“他们看着都是有些本事的人,我怕扰了兄长,便放他们进来了。”

“无事,这雪是很大,留他们也是好的,莫要让他们进这内室就可以了。”

“兄长,我端了饭菜进来好吗?在里面吃饭吧,懒得见他们。”

叶烟行点头,捏着一旁的铜针挑了挑灯蕊,室内更是明亮了。

眼前熟悉的人,还是那般气宇轩昂,俊朗无双,周身是不容违抗的压迫感,不威而怒。江儿愣住了,六年过去了,身体还记得这份威严,双腿打着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跪下去了。不对,现在他不是王爷了,是皇帝陛下了,只是他现今如此尊贵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好人家,谢谢你借我们厨房。”杜仲没有听到回应,回身看着呆立的江儿,又说着:“人家,我家主子金贵,不可歇在此处,请引他去内室。”

周衍之低头瞥了傻愣的江儿一眼,不再理会他,独自向着内室走去。

江儿好不容易收回了思绪,望着皇帝的背影挪不动脚步,张口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无法出演阻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掌心感受到了不平整,如今自己早已经不是王府的那个小仆役了。只是他家公子...,要是现在和皇帝见面了。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催促自己赶快去找叶烟行。

叶烟行听到了有脚步声传来,想着江儿端着托盘恐怕不容易开门,收拾好了桌子起身去接他。却见客厅坐着陌生的白衣男人,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便垂着头说道:“外面风雪大,几位若是不介意便在寒舍借宿一宿吧。”

杜仲听着这山间清泉一般的声音抬头看去,不由得吓得变了脸色,怎会有这般丑陋的人。外厅那个光是模样就让人觉得不舒服了,没想到藏在了里面的这个...。若这两人不是躲在这深山之中,怕是会被人戳烂门庭咒骂他们快些死了。这白绝山妖魔鬼怪神仙精灵传闻如此多,怕是还要多了一条丑鬼现世的消息了。

脸上挂起笑容,取过金锭放在桌上,口中念念着多谢人家,叨扰了。

叶烟行看着那些钱财,足够这个家庭花上很多年了,不过一宿罢了,他取过金锭放回男人手中,低头过身,不再看着他们。

周衍之向来谨慎敏感,察觉到了眼前这名男子无意扫过却又避开自己的目光,为何要闪躲?他生而尊贵,定是不会认识这山中粗人,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包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难道是从军麾下的旧时部下归隐山林吗?

“我们曾是旧识?”看着他垂下的眼眸,饮过温热的桃酒,出声询问。

那人不动,只说,“不曾,我们从未见过。”不想在此地多呆,行礼想要回到内室,却被人唤住了。

“公子留步,在下有些事想要向你请教。”

突然被人喊住,紧张得额头浮起了薄汗,僵硬得回话道:“您请问。”

“看这屋舍公子定是在山中常住的人家了,传闻这白绝山有奇药灵兽,其中有一叫白玉参丹,不同与一般人参,结出的乃是莹白果实,每隔几年便会开花结果。”眼睛不转得看着看着叶烟行,不去漏掉任何表情,“公子可有见到过?”

叶烟行还未回应,便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这位公子也说传闻罢了。”江儿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我们兄弟所听到的传闻却是那珍贵果子三百年才结出成熟果实,不说我们才入山几年,恐怕再是活上几十年也不一定遇得到这良药,莫要为难我家兄长了。”

一众行人皆是习武,不说懂得医理却还是能从面色脚步之间去观察一人。此人久病缠身落脚不实,几年长居在此条件艰苦之地除了那副骇人面孔,最重要的恐怕还是寻药求医。今日陪在那奶娃娃身边的红狐狸不惧生人,神态似人应是通灵,哪怕寻不到参丹,想必这人家手中也是有些珍奇药物了。

回头看向身后的主子已经取下指节间的扳指放到桌上,开口道:“这物价值连城,能保公子一家在皇城最繁华的地段富裕得过上一辈子。”

叶烟行心中有些郁结,本以为此生不再相见,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是轻描淡写的提出要夺走自己的护命宝物。有些感叹,不过几年,毁去了面容罢了,竟连自己声音都分辨不出了吗?心中苦涩,“诸位早些休息,大雪封山要寻那药几乎没有希望。”

周衍之哼了一声,起身离开,“即是如此,也不多做叨扰,我们去来时路经的村中歇息吧。”

“请等一下。”叶烟行拉住了跟在后面的杜仲,往他手心里放着扳指,“请把这个也请带走吧。”

杜仲出门前把扳指放回了桌上,低声说主子从不收回送出的物件,留好就是了,公子再会。

什么?

“兄长他们走了吗?”

叶烟行揉着眉心,叹气道:“江儿,去把慕烟喊过来。”

“啊,好,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他说。”

两人分开找了很久,孩子已经不在附近了。

叶烟行望着桌上的扳指,六年了,衍之,一出现就是要破坏我多年来风平浪静的生活吗?

起身去屋中取出锦盒,看着剩下不多的参果,匆匆离去了马厩。

“兄长,慕烟他...是不是被认出来了?”

“哼,放心,他没有认出我们,那人此行的目的很明确,为的是这灵药。”叶烟行牵着马在风雪里慢慢前行,“他要就给了吧,当是断了这孽缘。”

“兄长身体不好,风雪交加,山路难行,还是我去接慕烟吧。”

叶烟行摇着头,依靠这马走在山道上,他只剩慕烟了,谁也不能把他从给自己身边带走。

落雪覆盖街道,这个天气还在外面走货的摊贩已经不多了,只有客栈和几家商铺还在开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慕烟看着和记忆里完全不同的萧条村落,眼泪哗得就落下来了。周衍之忍不住跳下马车,放着车上的孩子哭个没完,烦得他头痛。

“杜仲,孩子都是水做的吗?”

“是啊。”听这孩子哭了一路,居然还没有脱力,掀开帘子把哭得不成样子的孩子抱出来,“也只能给他多喝几杯水了吧。”

此处本就偏僻,寻了几处都只说没有客栈,便找到了村中最好的一户借宿。

叶烟行到的时候,轻易就问出了一众华贵人物的去处。杜仲守在门前,看着远远而来的人,引着他进了屋子。

满桌的美味珍馐,毕竟是尊贵的皇帝,在这苦地也是讲究排场的,叶烟行进了房间那人也不看他,“坐吧。”

叶烟行来得着急也没能换了冬装,落了一身的雪花在暖和的屋中融化离了,浸湿的衣物贴身让人不舒服,抖着身子靠到暖炉边上取暖。

“人呢?”

“看他模样可爱,有人带着哄呢。”周衍之说完当作周遭无人一般用起了膳食,面前这人相貌丑陋,可他孩子也是精致,如此想来原本的容貌应是被人毁去了。虽然贴着火盆,但还是在止不住发抖,穿得这么少在风雪中赶路也难怪他冷成这样了。

“哦?”周衍之接过锦盒,看到里面玉石小鼎盛几颗的莹白果实,细细看去还有果茎可以辨认,果然是白玉参丹。

“来人,送这位公子去找杜仲。”识时务者为俊杰,懂事的人总是招人喜欢呢。

“遵命。”

叶烟行跟在那人身后出了房门,一头栽倒在地上。

侍卫有些手足无措,“主子,这人倒下去了。”

“去找大夫来。”

皇帝善文武,心中最是讨厌体格薄弱之人,不过是在风雪中赶了些路程,居然虚弱得晕了过去,完全不像个男人。把人抱起时候才惊觉身体先于脑子动作了,看着他痛苦得皱着眉头张嘴换气,把人送到了床铺上。

“公子体虚,身子比常人弱上许多,受了寒气便有些吃不住了,转好怕是要几日。”

“几日?”周衍之心中不耐,东西已经到手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可有快速之物?”

“有是有,只是此药有些副作用。”

“直接损害身体之物?”

“并非,有些刚猛致幻罢了,再服下安睡的药草睡过去就好。”

“去,跟着大夫取药煎过了送来。”

命人脱去他湿透的衣物,喂过药塞进被窝里,只等他转醒再多送些财物,就送他离开。千金之财换传世奇药,两清两结,自己虽是绑了他儿子,但也救了他一命,从此互不相干。

周衍之坐在床边看他发梦,潮红得脸,一张嘴开开合合说着他听不清的话,流着泪蜷缩身体,俯身靠了过去。那人睁开眼,神色迷蒙聚不起焦点,望着眼前模糊的轮廓,熟悉得气息传来,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你回来了,这次怎么去得这般久?”

真是没有礼数,周衍之想要拉开他环着自己的手臂,意料之外的滑腻润白,那感觉令人爱不释手,让他舍不得松开。

“你这次去边关也要几月吗?我每日都念着你,等你回来。”环抱者低低啜泣着,狐儿一样得蹭着他,喃喃自语,“六年了,你终于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周衍之听着这人把自己当作别人了,心中不悦,想要挣脱,却被缠得更紧了,“你认错人了,放开。”

“我不会认错你的,世间之人千万,唯独你,即使双目无光也不会认错。”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多么熟悉怎么会错,“可是我未有听话又惹你恼怒了,对不起,莫要再生气了。”

手心光滑的感觉,仿佛有引力一般让他吸附着他的手掌,不由得摩挲起来。

“想你,好想你。”幼狐一般伸出舌头舔舐男人的耳,吮吸那厚实的耳垂,“...抱我。”

春,狐起。

叶烟行解开里衣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跪坐在床上贴到了男人身边,纤细的身子颤抖着拥抱住了他的爱人,“抱我,求你了。”

周衍之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分桃断袖之癖。不知廉耻,见到男人就此番姿态,人尽可夫的下贱之人。这种人也会有儿子,真是可怜了那家姑娘被生生糟蹋了。捏着他下巴看他那面容,实在有够让人作呕,倒是这双泛了红意的眼睛好美,美得勾魂摄魄。收回心神,开口道:“我不是你等得那人,你认错了...”

说着话不觉间倒抽了冷气,这脸不能看,可身子却是同手臂一般润白柔滑,还有这该死的舒爽感觉,真是爽快得让他忍不住想要就这么去了。

啊,已经不及得自己多久没有这般疏解过了,后宫那些欲爬龙床的女人,多是食人之花,其次又是朝臣之女不能...。万万没想到此次出宫,会有男人在这荒野之地服侍自己,还如此厉害。只是这人技巧实在是太好了些,想必恩客众多,才能这般厉害,心生不悦,大力顶撞起来。

听着耳边呼吸急促起来,口中颤动,粗暴的加快动作,熟悉的一切让叶烟行难以自持。

他要出来了。

按下那人的头,屏息由着那感觉尽数涌出。

叶烟行一双浅色狐眼望着他,细白的手指把流出嘴边的液体勾回口中,红艳的舌头舔 净浊液。

周衍之小腹一暖,那人趴在腰间给自己做清理,不觉间恢复了状态,反正看不到脸,只要这身子就好了。抱起叶烟行趴伏在床上,分开双腿抬高腰

臀,对着自己敞开了身体。

身下的人配合得很好,两人十分默契,叶烟行摇晃着腰轻蹭后方,魅惑至极。

周衍之本是不想再碰他了,被眼前景色蛊惑着,心里乱如麻,捏着那臀 肉送了进去,“如你所愿。”

叶烟行痛呼出身,咬着枕巾放松自己去容纳那人。赤红的温热滴落到洁白的床铺,六年不曾触碰的身体被粗暴得从中剖开,痛得落下泪来。

一些痛而已,被衍之抱在怀中好幸福。

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同的,难怪会有那么多人养着小倌享乐了。与那口中的感觉不同,这处更是美妙,被紧包着让他只想狠狠去掠夺,鲜血润过的甬道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死在里面。流血了,不过只是一介乡野村夫,生死由命就是了。

等他回过神,叶烟行已经昏迷不醒,倒在床上了。

鬼使神差。

周衍之把叶烟行接回了皇宫,放在偏远宫殿里由御医诊治,退出那副身子时候本想着不再牵连,自己为这男人接连失控也是羞恼,刺目的红白印在眼里,一处好安全的地方。这么想着便带了回来,放置进了这冰冷的宫室。

看着依旧呆坐在桌边的叶烟行,伺候的太监笑着送上饭食布好碗碟,一个人吃了起来。原想着来着含花殿能有了出头之日,却不想这贵人居然奇丑无比,醒来后如同癫疯者在宫中乱闯,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孩子,多亏了几个侍卫愿意搭手把人敲昏了送回来,不然也不知道呀惹出多少事要自己善后,也算这人识相,醒了就没再折腾了。

当今皇帝因为初登帝位时多次在后宫遇刺,不喜入后宫。有了上代君王宠信太监的前车之鉴,即使皇帝再讨厌太监,各个管事送到宫殿种伺候的都是些面容姣好机灵整洁的小子,只盼着一朝天子幸。皇帝英俊逼人威武气概,君临天下权势滔天,周身雄性之气最是吸引阴柔,勾得太监们有了期望,心痒难耐。

瞥见床边的上好药膏,想起御医吩咐过的事,眼前这丑脸之人,竟然真的被皇上抱过了。哪里来的福气,也不知道珍惜,天天喊着要离开此处去找自己的儿子。

收拾完吃过餐具,不想再看那人,心中想着,这副模样想来也是皇上一时兴起,随便应付不让他死了就好。还自命清高闹绝食,让人一阵恶心,不吃拉倒。这般给我脸色,等这阵天恩劲儿过了,以后有的是法子治你。

冷哼几声迈出宫殿,落下了铜锁,把叶烟行一人留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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