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 - xp1024.com
《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


第一章 与生俱来的高贵

偌大的幕王府寝殿里张红挂彩一片喜庆,烛火摇曳生辉。

大红盖头被挑开,少年温润如玉的眸子与她对视上,只停留了一秒钟不到,便就挪开了。

少年俊美绝伦,他墨发高束,肤色白皙,一双剑眉下镶嵌着一对细长凤眼,眼眸深邃得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鼻梁高挺之下薄唇轻轻抿着,精美的五官仿若世间最杰出的作品。

他身躯修长挺拔,一身华丽锦服加身,金冠玉带,锦服上绣一对鸳鸯,针线细致,图案栩栩如生。

握着秤杆子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

她端坐在床沿边,双手攥紧衣角,眉眼浅浅带笑。

一身金丝绣线织成的锦绣吉服逶迤拖地,腰间一同色腰带,将腰部盈盈一系,凸显身段多姿。

若是她没有死去,就不会有这一世的重生。

不会再有与他重逢的机会。

就在一柱香之前,幕王府突然蒙了谋反的罪名。

一杯毒药送来了她的寝殿,她来不及弄清事情原委,那杯毒酒便强行灌进了她的胃里。

毒药发作时,她看到他慌乱的朝她跑来,歇斯底里着,她渐渐的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面容

再睁开眼时,竟是回到了十年前,与他成亲的这一天。

低头从自己的脚尖暗自打量到胸口,当年这身金线刺绣的鸳鸯吉服,今夜看上去格外的顺眼。

再斜睨着眼睛偷偷瞄向少年转身而去的背影。

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他确实真实的立在自己的面前。

他的一身喜庆吉服将那与生俱来的高贵身段衬托得明艳耀眼。

当他迈开步子时,一瘸一拐,步调深浅不一

她明亮的眼瞬间便暗淡下去。

若不是他六岁时因与太子起了冲突,被皇后责罚打折了右腿

若不是那一年他的母妃被嫁祸致皇帝的新宠明妃小产

若不是后来他的母妃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

他现在也不可能备受冷落不受重用,只受封了一个幕王的空头衔,遭众人嫌弃,被无情排斥。

心下一阵疼痛,虽然前世的十年她已习惯宫妃们的冷嘲热讽,太子与皇子们幕王府有意无意的刁难。

但这一世的重生,绝不会再对任何人低眉顺眼……

只是不堪的记忆,深入骨髓,驱之不去。

她咬咬下嘴唇,将头埋下去。

伸出细长手指摸了摸自己右侧脸颊,凹凸不平。

前世自己亲手制作的这小半张橡皮伪妆,以假乱真。

所有人都以为她被毁了这大半张右脸,所以她才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他的王妃。

思绪正飘散着,一杯醇香的美酒递到了自己跟前。

白瓷印花酒杯煞是精致,杯面上的花印的是合欢花

十年前的夏简昭,是响当当的勋贵名女,酒水这东西不曾沾染半分。

十年之后,花前月下,她时不时的会与他饮上两杯。

少年瞧见她伸直了脖子望着杯中酒水的模样,微微皱眉。

眼看着她伸手来接酒杯,杯子却不凑巧的被他收了回去。

极好听的磁性声音响起,带着勾人的魔力:“王妃的身子不宜喝酒,礼性该有的都有了,早些歇息。”

话落,两手各端一酒杯,步调深浅不一的走到大红圆桌前,将酒杯放进托盘,紧挨着那只细嘴白瓷酒壶。

巍峨挺拔的身躯散发出来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夏简昭半垂下眼。

十年前的洞房花烛夜,他撂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了寝殿。

但今夜,

她想要睡了他

第二章 烫手山芋

她自床沿边起身,提着大红裙摆朝他走过去。

“殿下不与简昭喝这交杯酒,可是嫌弃简昭的模样?”

纤纤玉指自桌上端起酒杯,一双细长明眸忽闪着纤长卷翘的睫毛,楚楚可怜。

纵然,右侧脸颊伤疤骇人。

即使凤冠霞帔妆容精致,也掩饰不了右侧脸颊的醒目疤痕。

但那双灵动的眼,却是灵动得让少年心中微微一颤。

她高高仰着头将酒杯递到南勋眼前,稍有倾斜洒落出几滴,顺着白皙的手腕钻进她宽大的衣袖,冰冰凉凉。

俊美少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俯视她的一瞬,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眼神的冰冷。

她高高踮起脚尖仰面仰着他,此时的容颜完全彰显在他面前。

前世的十年,她深深了解到要击碎他冰封雪冻的心非一昭一夕

若不是她的二娘蓄谋毁她的容貌,她嫁的人就是太子南冶。

皇上将她许婚给太子南冶的那道圣旨下了没有几日,她的二娘文氏就送来一盒胭脂到她房里

精通医术的她,才打开胭脂盒的盖子就知道胭脂被做了手脚。

正巧她也并不想嫁给嚣张跋扈的太子,便就将计就计做了半张橡胶皮的疤痕伪妆戴在脸上。

果然,南冶在见到她尽毁的容貌后火急火燎的央求了皇帝退婚。

皇帝顾忌她的父亲夏常业是一朝丞相,她又是丞相府嫡长女,身份举足轻重。

于是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最受冷落的六皇子南勋。

只是,这事发生后,外面的传言竟是说她为了讨好太子而被自调的胭脂毁了容貌。

制造一场不利于她的小舆论,这对文氏来说小菜一碟了。

而文氏之女夏清心,则顺利当上太子妃。

少年看着那张迎着他高高扬起的脸,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

深邃眼眸不现一丝波澜。

面前女子右侧那片结痂的肌肤,他并无过多感觉。

这桩婚事,他可以有很多办法拒绝,没有拒绝的原因是……

只不过是觉着娶谁还不都是娶。

心里憋气的,是太子不要的任何东西,皇帝统统都给他!

他顿了许久,薄唇轻启:“早点歇息。”

言语寡淡,高大身影自她侧肩擦过,迈步去向外间。

她放下手中酒杯,转身双手扯住他的衣袖。

“殿下也跟太子一样嫌弃简昭吗?简昭知道这门亲事殿下是不乐意的”

软糯的声音,带着七分娇柔,三分可怜。

少年心底一颤。

不,他跟南冶,不是一类人。

嫌弃也无从说起。

他被整个宫里的人嫌弃了十六年,只知道被嫌弃的滋味是什么,从来不曾嫌弃过别人。

他扭过头,俯视上那两只汪温泉般的眸子,一字一句:“爷将你明媒正娶,从今往后你便是爷的王妃。”

“那咱俩是不是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榻一起睡,一起过潇洒快活的日子?”

好看的桃花眸朝他弯了又弯,她一脸期待。

少年的眉心顿时一阵突兀,深邃目光一凝,他深深的将她看了一眼又一眼。

娇柔女子手中的酒杯朝俊美少年的跟前又递了递。

对视上那双人畜无害的眼,他接过了杯盏。

然,才刚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住杯脚,面前娇柔的女子就将她的一只素白爪子穿过他的臂弯。

动作行云流水相当熟练。

第三章 被需要感

只见她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酒香溢满整个房间,夹杂着女子身体上独特的花香味。

朦胧烛光笼罩着红艳艳的喜色,房里气氛很惹火。

少年目光清冷,折射出这十月的寒凉。

他浅抿一口,便将杯盏放下。

夏简昭忽闪着羽扇般的长睫,仰面望向不苟言笑的少年。

镶嵌在浓密剑眉下的那双眸子里装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前世那十年,她看惯了后宫朝堂的种种百态。

南勋虽然才智无双,但却一直不得皇帝重用,反遭太子嫉妒。

就在她嫁进幕王府的第五个年头,皇帝终于下放了一万兵权给他。

然而,太子南冶却想方设法的夺了他隐忍十年才换来的这区区一万兵权。

红唇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冷意。

她的重生,便也是他的重生

忽然门外妖风肆虐,门窗被猛烈拍打。

她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

少年的腰被紧紧圈住,娇柔身躯撞进他怀里的一瞬,玉软香温。

一股花香浓郁袭来,勾魂摄魄。

这花香,太熟悉。

虽然是十几年前的记忆,但这味道一直封存在他的记忆里。

他知道花的名字:山茶花。

这是他母妃最爱的花。

以往他母妃的明华宫外种满了这种花

一时之间,他的五脏六腑都是躁动的,回忆一幕幕勾起,钻心的一阵疼。

他猛力推开怀里的娇柔身躯。

因力道太重,那副娇柔的身板后退好几步,眼看着就要撞上挂着珠帘的门框。

他朝前俯身伸出修长手臂抓住了她的衣袖。

“嘶”

衣袖整个的自肩膀脱落,人被他拉进怀里。

撞进怀里的人身躯娇柔,半露的香肩肌肤雪白如霜,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双肩微微颤抖着。

少年的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那片春光,心底泛起涟漪。

外面的妖风一阵比一阵猛烈,有破门而入的阵势。

这十月的天气似一只无法降服的鬼怪,今夜是这个月以来的第三次作怪了。

腰部的两只纤细手臂力道更紧了一些,他被缠得紧。

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不安与恐惧。

这种被需要感,还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

娇柔身躯在他怀里吐出靡靡之音:“殿下简昭害怕”

这女人,有种勾人的魔力……

迟疑着,他抬了抬手。

两只宽大手掌覆盖在她的后背上,滚烫的温度穿过她的后背传递到全身。

她听到他的心跳明显有加速,便又贴紧了他几分。

胸前的两处高峰起起伏伏在少年的胸膛处蹭着,无比惹火。

心跳又加快了一些。

门外妖风咆哮,他能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

突然间,他一把将她推开:“就这点胆量,配得上做爷的王妃吗?”

话落,步调深浅不一的朝着外间走去。

她扭头透过碧玉珠帘看到少年在外间的软塌上和衣而眠了。

前世她足足被冷了两年才撬开他紧锁的心,重活这一世,她不想等太久。

她提着裙摆掀开珠帘走到软榻边,娇滴滴一句:“简昭胆子小,殿下抱抱我好不好?”

第四章 死活赶不走

少年背对着她没吭声,眉头却皱得深。

她是他见过的最厚脸皮的女人,没有之一……

夏简昭盯着他宽阔的后背,撅了撅嘴。

“不是刚刚才说过,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有榻一起睡么……”

软塌上的少年,俊美面颊线条分明,眉宇之间溢出浓浓清寒。

这话貌似是你自己说的。

见他没有回应,她伸出指尖轻轻摇了摇他。

“殿下,咱俩一起睡好不好?”

一起睡?

这么别扭的话她也说得出口?这是丞相府的千金该有的样子吗?!

正恼着。

温婉的声音又响起。

“软塌有点窄,不过简昭不占地方,挤挤更暖和。”

“殿下你朝里挪一挪”

话落,她俯身掀开被子一角抬起一只玉腿准备上榻。

少年猛的转身自软塌上起来。

“滚下去!”

语气里眼神里都是透着一抹愠怒,夹杂着焦头烂额的烦闷。

夏简昭抬起的腿默默收了回去,抿着下嘴唇无辜的撅了撅嘴:“不,我要钻你的被窝”

“咱俩是夫妻,夫妻就要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床。”

少年无奈摇头。

这小丫头,难缠,一点也不像丞相府出来的小姐……

还敢明目张胆的钻他的被窝?

敢恬不知耻的说下流话。

不想理她,但那么薄弱的身子,要是在这里这样站一夜,明日他还得给她传太医……

欠收拾!

他掀开身上的薄被褥,去了里间。

里间红色鸳鸯锦被里,少年依然是和衣而眠。

夏简昭缓缓步入里间,熄了灯。

她摘下饰品,褪去身上厚重吉服,只着了一件银色素衣裹身。

身段凹凸有致,若隐若现惹火得慌。

伸出葱尖般的手指将红帐挑下,她蹑手蹑脚钻进被窝里。

少年朝外面挪了挪,刻意保持距离。

她亦朝外挪了挪,朝他蹭过去。

少年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钻他被窝,还朝他乱蹭?

欠收拾!

夏简昭即使看不见他那张俊得一塌糊涂的脸颊,也能清晰感受到自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寡淡与寒凉。

他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将自己尘封起来。

就着清冷的夜,就连被窝里的温度都冷下来几分。

她再次贴近一些,少年敏感的又朝外挪了挪。

挪挪身子再近了一些。

少年的身躯刚离开她,就听见“扑通”一声,貌似是重物掉落在了地上。

她趴在床沿边朝着地上的人影眨巴着眼:“殿下怎么掉下去了,你朝简昭靠过来一些呀……”

“睡回去!!”南勋低沉一吼。

殷简昭瞬间缩缩脑袋抿紧唇瓣。

唔竟将人逼到了床底下

有点尴尬。

此时妖风平息,屋子里静得一塌糊涂。

殿外贴在墙根处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静听着殿内的动静。

一女悄声说:“有动静了!有动静了!那样模样的女子殿下都会有胃口吗?”

另一女说:“她可是丞相之女,就算没有胃口殿下还不是得吃!”

还有一女说:“想起来,以往王妃可是都城第一美人呢,可惜了,听说是为了讨好太子,被自己配的胭脂粉弄成了现在这模样……”

唔,声音虽小,殿内的夏简昭却是将这些碎碎念清晰的听进了耳朵里。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泛起涟漪……

第五章 安分点

南勋自地上站起来,腿不便,起得有些费力。

借着自门窗缝隙里透进来的清冷月光,他踩着轻盈步调朝外走去。

整个身子都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寒凉。

转身离开时,扔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安分点,要有王妃该有的样子!”

语气里凌厉得让空气都凝聚了起来。

夏简昭拿起一撮发丝绕着指头打转,十六岁的他,矜持高贵得不可一世,二十六岁的他,被炎凉世态啃食得节操碎一地。

透过帘子借着窗外微弱月光,她看到南勋侧着身子躺在软塌上平静似水。

她钻进被窝里,裹紧了被子。

失落的微微一声叹息:“唉,春宵一刻喂了狗”

本是一句极小声的嘀咕,却还是传进了少年的耳朵里。

软塌上的少年眉心一紧,一双眸子在暖烛之下熠熠生辉。

房里的气氛变得诡秘起来

微不觉察的夏简昭蜷缩在被窝里,虽然屋子里摆着两个炭盆,还是觉着温度不够。

闭上双眼,就着这份清冷,她久久不能入眠。

今夜,看来睡不到他了……

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的觉得身旁有异动,刚要侧过身子,就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桎梏住楚腰。

寡淡声音自耳畔传来:“春宵一刻,爷喂你如何?若是吃不了,爷让你兜着走。”

夏简昭的心里咯噔一下,好看的桃花眸眨了眨,两颊浮起红晕片片。

她转过身子,双臂穿过他的脖颈将他环住,红唇凑过去贴上了他的唇。

清俊少年的两片薄唇凉如冰片,而主动贴过来的红唇却炙热如一团火焰。

娇柔的身体在他胸口乱蹭,锦被里的温度逐渐升高。

两人呼吸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女子身上的体香阵阵袭来,长长青丝落在他的腰上,扫过他的肌肤。

全身血脉喷张,身体的温度身高,他反身将那娇柔身体压在身下。

“夫妻要一起做的,还有这件事”

“但你似乎很有经验?”少年的目光灼灼。

“咳”夏简昭猛的咳嗽一声。

讪讪开口:“人生第一次,殿下要轻点往后余生,还要殿下多多赐教。”

话落,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指尖轻扣他的后背。

她瞄着一双桃花眼挑眉望着他,娇艳欲滴的红唇释放着让人沦陷的窒息美。

那眼神似充满暗示的味道。

少年心底躁动。

胸膛突然压下来:“爷赐教,你恐怕受不起”

薄唇落下来,不带一丝温柔,舌尖一点一点撬开她的唇齿,没入一抹甘甜。

滚烫的宽大手掌自她锁骨处一路向下摸索,没放过任何一片肌肤。

她颤抖着身体,自唇缝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娇嗔。

房里烛火摇曳,气氛高涨。

少年的头埋进她肩膀,耳畔的喘息声粗重。

她的体香,有着勾人心的魔力,唇上的力道更重了些,仿佛要将她整个的吞噬。

突然撕裂般的疼痛感传来。

初夜的记忆,刻骨铭心

大红锦被里荡起层层涟漪,床帐猛烈摇晃着像是随时要散架。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肉里,这更让他上火,不留一丝余力的,想要一点一点的将这只惹火的妖精吞噬。

第六章 残留余温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是人去榻空。

夏简昭伸手摸了摸那个位置,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她随手扯过被撕扯得不像样的里衣艰难的披在身上遮住春光乍泄的身体。

挣扎着半坐在床上,挠了挠一头蓬乱青丝。

这时,陪嫁丫鬟雪儿自门外踩着碎步进来。

见自家王妃衣不蔽体,露出来肌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连忙扯下衣架上挂着的素色披风给自家王妃披,脸上满是心疼。

“王妃的身子本来就弱,六皇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王妃吗?把人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夏简昭的面上顿时一阵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雪儿一向是个口直心快的性子,在丞相府时可没少吃夏清心的亏。

“备水沐浴吧,还要进宫去给各宫请安,挑一件合适的宫装。”

“水已备好了,只是”雪儿面上为难。

“只是什么?”

雪儿扭捏了一阵,才又讪讪开口,声音压得极低:“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让王妃不用过去请安了,各宫都不用去了,皇上政务繁忙,永坤殿那边也一并免了。”

夏简昭斜眼瞄了一眼桌上备好的礼盒,转而对雪儿道:“先沐浴,再去请安。”

意料之中的事,她并不惊讶。

眼下的她,去到哪里都是晦气,皇后不愿意见她,各宫娘娘也都不愿意见她,大家对她是唯恐避之不及。

况且,皇后是太子的生母,而她与太子有过婚约,皇后此时不待见她,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雪儿心里怵得慌。

一边搀扶着夏简昭去到偏厅的浴间,一边在心里委屈着。

自家小姐自从容貌一毁,便受尽百般冷漠,这刚进皇宫呢,就被各宫的人合力隔离起来

毁了半张脸,六皇子还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后半生可如何在这宫里熬?

主仆二人去到偏厅的沐浴间。

偏厅里守着两个样貌清秀身形娇小的婢女,两双好奇的眼神自夏简昭一踏进偏厅的大门便自她身上偷偷扫射着。

夏简昭皱眉,一个凛冽的眼神斜睨向那二人。

凛冽眼神搭配着骇人的侧脸,一股子令人窒息的畏惧感油然而生。

二人瞬间将头颅压低下去几分。

她迈着盈盈步伐走到那两个婢女身旁,漫不经心的启唇:“抬起头来。”

两个婢女颤颤巍巍,缓缓将头抬起。

眼神迎上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容。

二人的眼神闪躲,却又被夏简昭那不容抗拒的威严所震慑,不敢私自移向别处。

“看清楚了吗?好好记着这张脸,免得以后再也没机会看见”

轻盈绝妙的嗓音,不轻不重的语气,却是带着危险的气息,令人生出一股莫名的畏惧。

“王妃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二人求饶。

声线熟悉。

这二人正是昨夜在殿外守夜时说尽风凉话的那两个婢女!

不安分的奴才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前世她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没少吃奴才欺主的亏。

第七章 无惧不是与生俱来

红唇勾起一抹弧度,她淡淡吐出一句。

“死罪可免,活罪难赦跪去院子里互相掌嘴,直到本王妃满意为止。”

不紧不慢的吐出这句话,便由雪儿搀扶着去了里间沐浴。

两个婢女胆战心惊的跪去了院子里。

“啪”

“啪”

清晰的巴掌声响起。

屋内的人目视前方,粉面桃花却含冷意。

只有受到皮肉之苦,方能记得该与不该。

畏惧这词,不是与生俱来。

身后的雪儿咬着下嘴唇,听着院子里的动静,觉着这不像自家王妃以往的风格。

浴桶里冒着腾腾热气,玫瑰花瓣撒了厚厚的一层在水面上,夏简昭的眉头骤然蹙在一起。

“玫瑰花?”

雪儿面露难色:“雪儿知道娘娘不喜玫瑰,可是这是殿下的吩咐”

“殿下还说了,往后不许在幕王府里看见山茶花。”

夏简昭垂下眸子,看着水面上漂浮的那一层艳红玫瑰。

他今时不喜山茶花,但在她二十四岁生辰那天,他送自己的礼物便是满院子的山茶花。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体会心底幸福,便

命了雪儿重新备水,并撒上山茶花花瓣。

六皇子的命令不能违抗,自家娘娘的命令也不能违抗,雪儿此时左右为难着。

见着夏简昭面色清冷,她只得硬着头皮去了储物房里取花瓣。

那是她在丞相府时做成的花干,因为提前打听过了,幕王府并没有种植山茶花。

一路走着,雪儿总觉得自家小姐的性子仿佛变了。

以往在丞相府时,她柔弱得让人着急,与六皇子大婚之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坚韧得让人害怕。

院子里跪地受罚的两个婢女终于得了命令替幕王妃备水沐浴,两张原本娇俏的小脸红肿不堪。

夏简昭坐在偏厅的藤编座椅上歪着头发呆。

待水重新备好,她去了里间屏退雪儿与其他侍女。

衫子慢慢滑下,露出光洁胴体。

胸前双峰高耸,楚腰纤纤,原本白嫩的肌肤上,青青紫紫……

三千青丝飞泻直下,泛着光泽柔顺的垂在腰间。

玉趾朝前迈出一步,将光洁胴体淹没进浴桶里。

长睫低敛,她闭眼深深吸了一口山茶花的清香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身体某个部位,疼痛感清晰,这痛感,掩盖了肉体骨骼的酸疼。

突然暗沉的浴间透进一抹亮光,紧接着一道声音划破寂静。

“敢忤逆本王的意思,你是想本王将你驱逐回丞相府吗?!”

这道声音,过分凌厉。

夏简昭猛的转过身子,靠到浴桶的对侧,下意识的将身子朝水底挪了挪,将雪白香肩以下的部位隐藏得严实。

怯怯的盯着面前满脸怒气的少年,忽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委屈溢满了一脸:“简昭对玫瑰过敏”

南勋居高临下看着水中人,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额前,一双大眼水雾朦胧。

左侧脸颊粉嫩,容颜倾世。

右侧脸颊

咦?脸上的疤呢?!

纳罕的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他忽的看见水面上浮着一个不明物体。

第八章 命格重塑,同命不同路

夏简昭注意到南勋的目光转移,顺着南勋的目光一看,才惊觉这不争气的橡胶皮怎么就不安份的脱落下来。

她慌张伸手握住那块在水面上荡得自在的橡胶皮,有些微微凌乱。

前一世,她致死都没让南勋与其他任何人发现这个秘密。

一是为了考验南勋是否会忽略她的容貌对他真心不二。

二是揭穿了这秘密就会蒙上欺君之罪,整个丞相府都脱不了干系。

考验了他整整十年,他的专情她确实看在眼里。

至此她才明白,命格重塑,必然不会再走相同的路数。

一切都早在冥冥之中有了安排。

夏简昭还是夏简昭。

但夏简昭的命格,却是不同的命格。

南勋的两道剑眉拧在一起,俯视着面前那一瞥惊鸿的倾世容颜,半晌没吐出一个字来。

沉吟良久,清冷的眸子挑了挑:“给你个机会,解释给爷听!若是爷对你的解释不满意,你就等着卷铺盖滚回你的丞相府!”

“简昭不想嫁给太子,只想做殿下的王妃所以”

垂下眼眸,湿漉漉的长睫毛盖住半垂的眸子,楚楚动人的样子惹得人一阵心疼。

经历诸多浮沉坎坷,她的三生石上刻着他的名字。

但却在心底,也有了对他不能说的秘密。

重生这种前所未闻过的事,她无法说出口。

更不能将王府最后的命运告诉他,那张对他真的太残忍。

毕竟,他隐忍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委曲求全

居高临下的少年顿时来了继续质问下去的兴趣:“不想嫁给太子却愿意嫁给爷?你当爷傻还是当爷蠢呢?坦白吧,有何居心?”

“简昭就想嫁给又傻又蠢的殿下!没有任何居心”一句话,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南勋的胸口憋着一口血,上不来,下不去。

又傻又蠢?

活到这么大,只听别人笑他瘸,可从来没听别人骂他傻,骂他蠢!

这女人,不像话!

欠收拾!

伸出修长的手臂,他随手将架子上的一块银色绒毛浴巾扯下来,上前一步俯身抓住了那细嫩的臂膀,将人整个自水中捞了出来。

极其快速的将那光洁胴体整个的裹进浴巾里。

夏简昭近乎是被他夹在腋窝下带离了浴间朝寝宫走去。

两个小拳头紧握,有心想朝那个宽阔胸膛捶上几拳以示抗议,但整个身体被那张浴巾紧紧捆着,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

少年一瘸一拐步子迈得缓慢,再加上腋下夹着一个重物,更是走得吃力一些。

偏厅离寝殿也就隔着一个小院子的距离,但却耗了好一会儿的时间,夏简昭此时被冻得嘴唇发紫。

这一幕,伺候在寝殿院子在的婢女都看到了。

雪儿在寝殿门口迎着,惨白着一张小脸,自家小姐被六皇子像拎小鸡一样,从头到脚像裹干尸

这么冷的天气,该要冻病了。

心里担心,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这时候六皇子正在气头上,不能招惹。

雪儿静悄悄退下,殿内正在换被褥的宫女也都一一识趣的退下。

第九章 蠢蠢欲动

站在榻前,俊美少年挑眉看向床榻上还未来得及更换的被褥上印上去的那抹鲜红。

似一顿娇艳盛开的花,勾着他的眼神,撩拨他蠢蠢欲动的魂。

他将人扔在床上,扬手扯了身上的浴巾。

一览无余的春色映入眼帘,他俯身下去,用臂弯桎梏住那抹娇滴滴的躯体。

“殿下,还要进宫请安,不能”夏简昭求饶。

昨夜被他折磨得仅剩半条命,今日若是再来一战,恐怕会下不了床榻。

虽然皇后传旨免了请安礼,那是皇后心地窄了不大气。

皇后眼里容不下她,但她作为晚辈,作为丞相府知书达理的小姐,作为幕王府当家撑门面的王妃,请安礼必须不能免!

“不能什么?是伺候又傻又蠢的夫君重要,还是进宫请安重要?”少年轻咬她的耳垂。

“自然是自然是”夏简昭被那个胸膛桎梏得呼吸困难,说话都很费力。

“自然是什么?”唇瓣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怀中的女子喘息粗重。

“自然是都重要的,床第之欢可以延时再承”

“可若误了给长辈们请安,该被人说幕王的王妃太不懂事了。”

少年的动作停下,空气静默了片刻,他终于才起身理了理衣衫。

“限你在一刻钟之内梳好妆。”

话落,拂了拂衣袖衣袂翩翩而去。

夏简昭重新将那块橡胶皮戴好,粉面桃花,灼灼而妖娆。

雪儿替她挑了一件淡青色高领宫装,又施了几层白色脂粉才将暴露在外的肌肤上残留的印记给遮住。

整装出发,南勋走在前头,夏简昭戴着面纱走在后头。

穿过庭院后小夫妻二人上了马车,车厢里备了厚厚一摞的礼盒。

随行连着雪儿还有两个婢女,主仆几人朝着宫里而去。

先去了皇后的锦绣宫,雍容华贵的皇后显然没料到夏简昭与南勋会不请自来。

斜着眼睨了一眼座下跪地请安的两人,好半天才抬手免了礼。

夏简昭乖巧献上礼盒,皇后朝身旁立着的嬷嬷低了个眼色,那嬷嬷会意的收了礼盒。

皇后心下想着幕王府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准备当面打开礼盒削了面子。

哪知,礼盒一打开,皇后的两眼放了光了。

盒子里装着一只血色夜明珠,这颗夜明珠是极其罕见的珍品,皇后素来喜爱珍藏古玩这些玩意儿,这颗夜明珠,是极为合心意的。

夏简昭看到皇后脸上的神色,她微微勾唇。

出嫁时,她老爹巴不得将整个丞相府搬空,什么稀奇玩意儿尽数的拿了给她做嫁妆了。

一颗珠子而已,这玩意在丞相府统共有三颗,不是什么稀奇货。

皇后瞧了瞧眼前这个有些斤两的小丫头,想想夏清心向她问安时也只不过是送了一支镀金簪子。

出手可没有这么阔绰。

夏丞相对这个嫡长女还是要偏爱一些的。

若她那脸蛋没有被毁了,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这下,倒是便宜了南勋这小子!

媳妇不中看,但是挺中用。

借着他老岳父夏丞相的势力,可够他横着走了。

不得不提防!

皇后看向南勋的目光锐利。

第十章 进宫请安

“幕王妃有心了本宫念着你二人新婚燕尔,加之勋儿腿脚不便,进宫一趟也挺费力,遂才传话免了请安礼,没成想你二人如此有孝心,本宫委实高兴。”皇后面上虽笑着,眼里却很清冷。

南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紧,脸上没任何表情,深邃的眸子旁人察觉不到其中暗藏的情绪。

“感激娘娘的体恤。”

夏简昭额首,唇角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

南勋的腿是皇后打折的,南勋母妃的死,是她造成的,丞相府的没落,也有她的“功劳”!

来日方长,这些帐,得算。

从锦绣宫出来,小夫妻二人去了明妃的幽兰别院。

南勋未进院子,在垂花门外候着。

明妃不冷不热的应付了夏简昭几句,便就借故去了里间,明着将她打发了。

走出院子,夏简昭沉闷的叹了口气。

前世,她无意中听到皇后与太子的对话,才知道南勋的母妃是被皇后嫁祸……

只是当时她还来不及将这真相告诉南勋,就被灌下了那杯毒酒。

现在想来,想必是皇后发觉了被她偷听,所以动了幕王府!

一切皆有因果,老天让她重生,就是了了前世的浮沉坎坷

回眸望了一眼清冷的幽兰别院,她的眼里溢出某种复杂的光泽。

后又去了别的几个宫围,无一不是收礼爽快态度冷淡。

最后去了养心殿,正值皇帝下早朝的档口。

皇帝坐在案台后批阅奏折,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散发出凛凛的龙威。

见二人进殿问安,他微微拂手:“免了吧。”

夏简昭搀扶着南勋起身,雪儿将盒子递上去。

太监总管龚九接过盒子。

“儿臣不知送什么给父皇好,送什么都觉得太过俗气,思来想去,觉着父皇治理国事委实劳神伤身,儿臣就特意做了花生酥请父皇品鉴。”

花生酥?

皇帝手中的笔尖一顿。

南勋的眉心也瞬间一抖,暗自睨向身旁的夏简昭,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这只蠢货,送什么不好偏送花生酥?!

父皇是没吃过花生酥的人吗?

御膳房里的师傅做出来的花生酥指不定甩她几条街。

自讨没趣也要看对象分场合吧?

想阻止已来不及

龚九将盒子打开,取出一碟精致花生酥摆在皇帝面前。

嗅着味儿,皇帝的神色淡然没什么变化。

拿了一块咬上一口,他的目光顿时一拧,眉头微蹙。

南勋的手心握紧,有些不忍直视。

接下来却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场景。

皇帝将那碟花生酥一块接一块尽数吃了个干净。

“老六媳妇的手艺,竟能好过御膳房的厨子,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皇帝意犹未尽。

承了夸奖的恩惠,夏简昭笑得温婉:“多谢父皇的赞誉,若是父皇喜欢,儿臣便多做些送来。”

前世多活的那十年,虽然懦弱但也没白活,南勋与皇帝都喜吃花生酥,这点喜好她拿捏得很准。

她铆足了劲的苦练手艺,终于是将花生酥做到了炉火纯青连御膳房的师傅都及不得的地步。

本来只为讨南勋的欢心,今时今日有了另一种用途

皇帝面色和善许多,他平生独独喜爱这花生酥,往日里觉得御膳房做出来的花生酥就是最好的,今日才知道,丞相府的嫡千金,手艺才是一流!

第十一 眼神不一样

从永坤殿出来,南勋看向夏简昭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他总觉得,她另类得似一团迷。

他迈了大步子走在前头,沉吟不语。

夏简昭不做声,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

接近宫门的时候,迎上了自宫外当差回来的太子。

太子看到南勋的瞬间,眼尾上扬,孤高自傲的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自骏马上一跃而下,朝着南勋走来

南勋并未停下脚下步伐,他迈着一浅一深的步调自太子身旁擦过,直列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六弟见了太子哥招呼也不打的吗?可是太子哥哪里招惹你了?”

南冶一脸的尬色。

说话间,他的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以面纱遮面的夏简昭。

上扬的嘴角噙着一抹讥讽且得意的笑。

南勋顿下脚步,侧头朝夏简昭递了个眼神。

夏简昭带着雪儿与两个宫女回避开。

在宫里闲逛着,一路就逛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来的算早,园子里没有遇上别的人,难得清净。

嗅着花香,夏简昭身端步稳的走在一尘不染的石砌小路上。

双眸揽尽美景,却不觉得这精致有多么赏心悦目。

驻足下来,她俯身掂着百花丛中突出的一簇茶花嗅了嗅。

御花园的花仿佛比别的地方的花香了许多。

“还以为姐姐今日不会来宫里呢,听说母后传旨免了你的请安礼,还以为见不着你了。”

身后传来熟悉又充满轻蔑的声音。

夏简昭的眉头瞬间拧紧。

雪儿连忙额首行了一礼:“太子妃安!”

身后的两个婢女也随之跟着行礼问安。

雪儿捧在手心的那捧茶花瓣不小心抖落好几片,随风飘到了那双金丝绣制的鞋履面前。

夏清心锁眉,及其不悦的抖落了脚尖上停留下来的几片花瓣。

夏简昭的目光变得清冷,注视着正前方那道华丽身影,她的眼底清寒得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她朝前迈了一步,离那身影更近一些。

前世,那杯毒酒由夏清心亲手灌进她的胃里

毒药发作时那种噬骨之疼刻骨铭心。

这一世,她是不是要以牙还牙?

夏清心毫不加掩饰的华丽着装,无声的在宣告她那高贵的太子妃身份。

她的身后颔首低眉立着四个宫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高傲的眼神对视上夏简昭静如止水的眸子,她端了端身子:“姐姐好像忘记向本宫问安了?”

夏简昭浅浅一笑:“既然唤我一声姐姐,就敛起你的自尊,小心姐姐一个看不顺眼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闻言,夏清心气得脸色铁青。

“如今你我身份悬殊,论尊卑,我高你一截,你在丞相府时没少学规矩,这些不用我再教你。”

“若你目无尊卑被旁的人看了去,得说爹爹没教养好你,你总不能毁了爹爹的声誉,不是吗?”

夏清心面上带着笑,笑里藏刀,眼神犀利得叫人害怕。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瞅向那张白色面纱,猜测着面纱下的容颜此时是什么模样。

自夏简昭被毁容当日她看到过一眼后便被她娘亲给支开了,此后她也再没有与她打过照面。

夏简昭沉吟片刻,然后低下头去微微抬起手臂,似乎是要准备行礼问安。

夏清心的嘴角浮出一丝得逞后的笑意

第十二章 从小就嫉妒

然而,就在夏清心以为夏简昭就要对她额首行礼时,她却是出其不意的一把扯下脸上面纱然后将面容凑到夏清心的面前。

夏清心挂在唇边的笑瞬间就僵住了。

她尖叫一声朝后退了一大步,眼神再也不敢投向夏简昭的面孔上。

“爹爹的声誉早就在我这张脸被毁的时候毁了。”

“可你为何如此畏惧我的面容?是因为做了亏心事?”夏简昭朝前紧逼一步,言语里尽是挑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如今这面容,谁见了都会怕的!”

“母后都下了旨意免了你的请安礼,你也应当知道是因为你的模样不适合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劝你好好在你的幕王府里养尊处优着,别没事就跑来这御花园,要是吓着别的娘娘们,你就担待不起了!”

夏清心紧攥着衣角,心虚二字大大的写在脸上。

对夏简昭的嫉妒自小便就滋生,这种嫉妒,源于她是丞相府嫡长女,得了父亲的偏爱,也源于夏简昭的美貌在她之上。

夏简昭不仅貌美,还颇精医术,除了在学术上她不学无术之外,几乎挑不出她的别的毛病。

“我担待不起,不是还有你在?”

“谁敢得罪矜贵的太子妃?”

“替嫁上位不择手段的太子妃,令我现在都觉得后怕”

最后一句,夏简昭说得极为轻柔,尾音拉长,似乎充满了暗示跟试探。

一字一句似一把钝刀子将夏清心一点一点的刺得体无完肤。

在这深宫后院,无人在乎谁的死活,但名声却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特别是她如今的身份更是不能有丝毫差错。

她微微抬手,屏退随行宫女。

雪儿也带着另两个宫女退下。

夏简昭是如何被毁的容貌,她如何当上的太子妃,自己再清楚不过。

她斜睨着看向夏简昭。

面前的夏简昭,似乎变了一个人。

没了那股柔弱,多了一份坚韧与叵测。

沉吟片刻,夏清心启唇换了个缓和点的语气。

“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调制什么胭脂,如今弄成这样,你心里难受说话无分寸,妹妹不怪你的。”

夏清心说话间挽住了夏简昭的手腕:“眼下同是皇家媳妇,你我姐妹二人更要齐心才是,你要知道,你我二人对丞相府的影响有多大,爹爹自小便疼你,你当谨慎行事,让他少忧心。”

夏简昭听到这些话时,在心里一阵冷笑。

她被自己调制的胭脂毁了容貌,好像成了既定的事实。

不知道夏清心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的内疚。

她那么心安理得,是哪里来的勇气?

“太子可好?”

在夏清心向她示好迂回战术时,她突然吐出这么一句。

没预兆的这一句“太子可好”让夏清心又乱了心跳。她顿了顿,收回搭在夏简昭手腕处的双手。

她还在记挂着太子吗?

还是说记挂着太子妃的位置?!

心里的憎恨顿生,面容上也平添了几分难看的颜色。

虽说夏简昭被毁了容貌,对她来说根本就不再是威胁,但昔日里太子对她那种迷恋程度她还记忆犹新着,五脏六腑里流动着的酸涩味浓浓。

第十三章 不该妄想的痴心

不过,也只是顿了小片刻,她又挤出了云淡风轻的笑容:“姐姐记挂太子,何不亲自去问安。”

太子第一次见到被毁容的夏简昭时撒腿就跑了,若是再次见到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这个小心机让她有些亢奋,眸子里闪过一丝毒辣。

太子现在绝口都不曾提到过夏简昭,可想而知有多么忌讳她,她现在还记挂太子,足见有多么的恬不知耻。

既然恬不知耻的惦记太子,惦记太子妃的位置,那就让她再一次尝一尝被唾弃的滋味又何妨?

夏简昭稍稍颔首,语气压得极低:“太子嘛迟早我是会亲自去向他问安的,妹妹可要小心守好你的夫君,过了这冬日,春色可就关不住了……”

夏清心皱眉:“你什么意思?”

“慢慢寻思”夏简昭转身赏起面前的花。

夏清心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捏得滚烫。

夏简昭已然不是从前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了,不该妄想的痴心,是不是也该识趣的打消?

若不是有丞相府做支撑,她就现在这尊容,连路边的乞丐都会嫌弃,哪里轮得到嫁进幕王府做王妃?

就算现在嫁给六皇子又如何?一个毫无实权的皇子,还是一个瘸子!

不过,一个瘸,一个丑,也算得上是良缘绝配了。

想到这里,她近乎忍不住笑出声。

但面上要做一个端庄的太子妃,做一个温和乖巧的好妹妹,她硬是忍住了那份得意,忍住了那份鄙夷。

“姐姐在幕王府里伺候好六皇子才是大事,六皇子腿脚不便,姐姐能替他多跑腿便就多帮扶着些,切莫分心到别的地方去。”

夏简昭转身莞尔一笑:“说起来,我该摘点茶花回去做了茶花饼让六皇子品尝品尝,回头我派人送上一份到东宫,你与太子一起尝尝。”

“不必了,太子与我素来不爱吃点心!你留着给你的六皇子吧!”话落,夏清心昂首挺胸的折身离去。

她再也静不下心与夏简昭斗心机。

心中碎碎不安。

夏简昭安的什么心?!

故意想要接近太子吗?

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太子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心中气愤,脚下的步子也迈得飞快。

夏简昭看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眼尾微挑,眉眼间隐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太子最爱的点心,便是茶花饼

走去宫门的路上,雪儿憋着一肚子的气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二小姐哦不!太子妃太子妃是故意来找茬的,她都已经贵为太子妃了,还显摆什么呀!”

“雪儿不长记性吗?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会惹什么事端?在丞相府挨的鞭子还不少是吗?”

夏简昭低声训斥了一句。

雪儿一向爱替她打抱不平,为此,在丞相府时差点没被夏清心给打死。

这丫头偏就是一根筋。

雪儿低下头去。

虽然夏清心今日故意来找茬,但今日自家王妃看起来并未占下风,这与以往在丞相府时截然不同!

雪儿咧开嘴笑着。

第十四章 烧脑得慌

夏简昭一行人离去之后,从御花园的假山后面探出一抹巍峨身影。

南勋的贴身侍卫-姚治。

姚治迈开长腿身轻如燕的一溜烟消失在御花园里,他要将探到的情形一字不漏的说给六皇子听。

回到王府,南勋径直进了书房,窝着一肚子火气。

太子刻意唤住他,无非又是说了一些故意让他眼红的话。

偏偏姚治探到的消息,也让他心底愠怒。

他一脸死沉的盯着正前方单膝跪地的姚治,冷冷的声音半天才响起:“她当真一再问及太子?”

姚治肯定的点头:“属下听得真切,王妃先是问太子可好,接着又说要亲自去问安,后来说是要做茶花饼送去让太子尝一尝”

原本是打算一字不漏的汇报,可一进这书房,一见到清冷如霜的六皇子,就差不多忘了个干净,只记得王妃提及了好几次太子

姚治心里有些委屈,他一身高超武艺,却被派遣监视女人,监视的还是自家王妃!这差事不好做。

虽说与这个刚嫁过来的王妃未有接触,但凭着今日里小王妃与太子妃的对话,便隐隐感到她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场。

这王妃,不好惹呢!

听说府里的两个婢女因为多看了她一眼,就被她罚得肿了整张脸,还险些被挖了眼珠子

后背一阵发凉

若是知道他时时监视着她,指不定会拔他几层皮!

南勋的脸色更难看了。

口是心非的女人!

不是不愿意嫁给太子吗?这时候还在惦记?!

要亲自去问安?

还要做茶花饼送过去?!

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

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

难道是因为太子喜欢吃茶花饼,所以她才钟爱茶花?

身上尽是茶花的味道,是为了勾引太子?!!

不守妇道!

这女人

欠收拾!

在她不守妇道之前,定要威慑她一下,否则她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怒火中烧着,他的脸色沉到了极点,两只放在案台上的手慢慢收缩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姚治抽了抽嘴角,额头上布满细汗。

是他哪句话说错了吗?

自家殿下从未有过这样的怒颜

“去探一探王妃现在在做什么,一字不漏的禀给我!”

少年眯起细长的双眼,眸中暗涌流动。

闻言,姚治一溜烟的消失在书房。

再多待下去,按殿下此时的状态,他恐怕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出了书房门,他沮丧着一张脸直抹头上的汗,生无可恋的朝着前院伏去。

前院里,夏简昭窝在一张雕花藤椅上翻阅着一本书籍。

姚治暗中瞄了她小半日,只见她换过几个坐姿,变过几个神态。

她时而盘腿而坐,时而屈腿爬着,时而耷拉着脑袋,时而精神抖擞

猫着腰身轻如燕的去了书房,一字不漏的作了禀报。

黑着脸的少年问:“王妃看的是什么书?”

姚治的额头又是一阵细汗如雨,他没想到还要细致到如此地步!

“这个这个隔得太远,属下没看清!”

少年锁眉朝他甩来一记眼刀:“再去看!”

姚治再一次的一溜烟跑开。

第十五章 大步流星

姚治再次去探情行的时候,院子里已没了夏简昭的身影。

他冷汗直淌,硬着头皮去书房交了空差。

然后,成功被罚两百个深蹲

前院里,夏简昭换了一身轻便素衣奔进小厨房里着手烹制点心,雪儿帮忙打下手,她刻意屏退了厨房里的几个婢女,打发她们去打扫院子。

即使院子里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几人还是匆匆领命去了。

雪儿欲自篮子里取出茶花花瓣备用,夏简昭却命她自柜子里取花生。

雪儿疑惑:“娘娘不是要做茶花饼吗?”

夏简昭随口答:“殿下喜吃花生酥。”

雪儿一脸茫然,自家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明明对太子妃说了要做茶花饼,这会儿却改做花生酥。

不过,自家小姐怎么知道六皇子喜吃花生酥?

不论茶花饼也好花生酥也好,自家王妃这手艺,委实令人担忧……

每一道工序夏简昭都亲力亲为,主仆二人忙碌了好一阵子,几盘精致的花生酥做成了。

雪儿的眯着双眼看傻了眼。

这真的是出自自家王妃的手艺吗?

“送一份去殿下书房里,余下的便赏给府里的下人们,我去睡一会儿,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夏简昭做了吩咐,便扶着快折的老腰去了寝殿。

雪儿提着餐盒正要奔书房去,迎面却又撞上了折回来的夏简昭。

夏简昭道:“书房还是我去。”

雪儿将盒子递到她手中,一脸纳罕。

自家王妃对六皇子这么上心,想来是很中意他的。

不过,六皇子对王妃看着清冷,似乎并不喜欢王妃。

王妃是在一厢情愿吗?

撅了撅嘴,雪儿不由得心疼起自家王妃。

姚治在书房门前刚做完最后一个深蹲,眼角余光就扫见夏简昭提着餐盒朝着书房而来。

看着那抹娇柔身躯踩下去的铿锵步子,有干一架的阵势!

姚治心下紧张起来。

双腿颤抖得已不是自己的。

王妃莫不是知道他监视着她,找他算账来了吧!!

可是,不应该这么快啊!

他身手这么好,做得这么隐秘

战战兢兢站在原地不敢妄动,夏简昭已走到了他跟前。

他双手一揖,弯腰九十度:“属下见过王妃!”

嗓音宏亮。

“你很热吗?”夏简昭盯盯的看着他满脸挂汗的样子好奇一问。

姚治用袖口擦了擦汗,讪讪答:“属下身子虚,是虚汗”

闻言,夏简昭一时瞠目结舌的眨了眨一双大眼。

什么样的身子能虚成这样?

她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然后猛的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姚治惊愕的看着简单粗暴的那抹娇柔身躯大步流星的踏了进去。

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六皇子正在怒头上,王妃这时候进去可是往刀口上撞啊!

要命的是,未经六皇子允许便私自进入他的书房,这是史无前例的的事情!

姚治闭眼表示默哀,做完深蹲后的双腿颤抖得厉害,他倚靠在墙壁上喘着大气。

书房里,案台后的少年脸色铁青。

不知分寸的女子只顾着端出那份热腾腾的花生酥摆在他的面前。

看着她右侧骇人的橡胶皮,他几乎忍不住冲上去将那块皮子给扯下来。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她要继续伪装,就看她要伪装到哪种地步吧!

“简昭替殿下做了花生酥,还热乎着呢,这时候口感是最好的,殿下尝尝看。”

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打破书房死沉的气息。

第十六章 俊得一塌糊涂

一碟精致的花生酥摆到跟前,少年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眼神状似无意的扫过面前的糕点。

花生酥?

不是要做茶花饼吗?

难道是在做茶花饼的时候顺便做了花生酥?

回头要让姚治去小厨房弄个清楚!

若她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定要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眼下更让他恼怒的,是她理所当然的进了他的书房!

凛冽的语气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拿着你的花生酥立刻从本殿下的书房静悄悄的滚出去!”

夏简昭忽闪着羽睫望向那张即使清冷也绝美到令人窒息的面颊,及时生气也自带七分蛊惑的轩昂。

她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

夜里床第承欢时他是一个模样,下了床榻又是另一种样子。

寡淡的男人,琢磨不到他的情绪,却更让人生出一种好奇。

可这会儿他的火气看似不小,他是哪里来的火气?

是今日在宫中受了冷落所以窝着火?

“殿下不补充点体力怎么能有力气生气?”

“先吃了花生酥再生气可好?”

娇柔身躯搭着娇柔又细腻的嗓音,婉然一副小女人的甜腻。

闻言,好看的剑眉一拧,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

她是怀疑自己的体力不行?

难道昨夜

她几度晕死过去都是装的?

欠收拾!

愠怒增生三分,深邃的眸子变得更深邃。

见过不要脸的人。

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他明明很生气。

她就不会看脸色吗?

丞相府的小姐怎么的也是历经世事的人,就这么没眼力见?!

顿了顿,他强压住内心的怒火。

在她还未上房揭瓦之前,是时候消了她的锐气。

薄唇轻启,语气突然间变得温柔:“王妃不必亲自动手的,这些事让下人做便是。”

“殿下是简昭的夫君,侍奉好殿下是简昭的本分,殿下说要简昭安守本份,简昭记着呢。”

好看的桃花眸朝少年弯了弯,比灼灼盛开的桃花还要妖冶惹火。

坐上的少年端着清冷身躯朝她撇去。

“既然你对本王如此有心,是不是也愿意替本王分忧解难?”

“自然是的!”夏简昭回答得斩钉截铁。

“看到架子上这些书籍了吗?这些书籍都已陈旧不堪,今日起,你就替本王一本一本抄录下来。”

少年修长的食指悠悠朝身后一指。

顺着他指去的方向,夏简昭看到约莫好几十本的破旧书籍。

眉头瞬间就拧成麻花,内心很崩溃。

他竟然故意给她设了个套?!

这个满腹坏水的家伙!

自己如此聪明无双智高八斗的人竟被他套路?

这时候如果打退堂鼓,是不是就暴露了她的不诚心了?

可是这么多书,要抄到猴年马月?

南勋状似悠然的拨动修长十指翻阅手中书籍,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既然不安分,便找些能让你安分的事情做。

在夏简昭正打退堂鼓的时候,南勋又下了一剂药:“王妃若是不愿意的话就当本殿下没说这话。”

“简昭愿意,只是待简昭抄录完这些书籍,殿下能不能答应简昭一个小请求?”

夏简昭心一横,退堂鼓不能打,提个小条件不过分。

“如果请求不过分,可以考虑”南勋未抬头,眉头却是微微动了动。

这女人竟然趁机谈条件?

倒是想看看她要唱哪一出。

第十七章 简直没天理

“待简昭抄录完这些书籍再与殿下说吧。”

说话间,夏简昭绕到南勋身后走到书架旁踮起脚尖伸手勾架子上的书。

少年冷眼看着那只上跳下窜的兔子使出浑身解数指尖就是触不到上排书籍的囧相,他的唇角抽了抽。

慢悠悠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盘子里拿了一块花生酥入嘴。



这口感

不由得扭头再瞄了一眼身旁上蹿下跳的囧兔子,有些不可置信。

这手艺,当真是出自她的手?

丞相府娇生惯养的嫡长女会有这本事?

美食面前,唤起了一丝怜悯之意。

他终于起身子微微抬起手臂,指尖轻松一勾,一摞书籍就轻而易举的被他掌在手心。

夏简昭讪讪一笑,一脸的尬色。

腿长的优势,有时候就在这些地方体现

默默仰面望向那张俊得惨绝人寰的脸,眼里又多了几分的沉沦。

突然一本书猛的敲到了她的脑袋之上,暴戾声线沉沉一响:“滚回厅里去抄,本殿下喜清静!”

眼冒金星的接过他手中的书,她腾出只手摸了摸自己脑袋,嘴角扯开一个弧度。

“简昭知道殿下喜欢清静,一定静悄悄的滚出去”

话音一落,便踮起脚尖轻轻着地朝外面走去。

“滚回来!”身后那道伶俐的声音陡然传来。

夏简昭顿住脚步,条件反射的猛然转身朝清冷的少年。眨了眨眼。

他改变心意了是不是?

允许她在这里抄录了是不是?

就知道,他是口是心非的人

静悄悄的再滚回到南勋的跟前。

高高仰面望向他,桃花眼弯了又弯。

南勋垂下眼脸,拨动手指开始解外袍上的绳结。

夏简昭的脸颊顿时绯色一片,她后退一大步连忙摆手。

“不可以不可以!殿下不可以!这是书房,光天化日的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少年手指的动作一僵。

睨向脸前一脸绯色的人,细长双眼透出某种复杂的情感。

确认过眼神,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浪形骸的女人。

她的脑袋装的不是浆糊,是欲

空气静默半晌,他才又继续波动手指掀开身上的袍子。

夏简昭不忍直视的闭上双眼。

心跳加速时,只觉得身体被罩住,一股浓郁的温暖将她包围。

她睁开眼,惊诧的发现南勋身上的袍子落在了自己身上,将自己薄弱的身板裹了个严实。

“大冷天的这么风度,你是想勾谁?”

少年沉沉吐出这么一句,却没有多余的情绪。

“勾自然是勾我的夫君了”夏简昭抿着唇,尬色浮上脸颊,一时羞涩得无地自容。

她转身快速的逃离了现场。

身后的少年看着那抹娇柔身躯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眉心一阵突兀。

她说她勾的是自己的夫君?



明目张胆的承认自己是一只妖精呢……

可这只小妖精明着勾他,暗地里会不会动别的心思?

她难以驯服得似一匹脱缰的野马。

欠收拾!

南勋捏了捏拳头,望望窗外天色,两道剑眉瞬间蹙在一起。

往日怎么没觉得白天这么长?

回到案台后面继续翻阅书籍,却已是心不在焉。

满脑子都是那个勾魂的小妖精

第十八章 惨不忍睹

站在门口抖着腿的姚治看着那抹远去的人影,又悄然朝书房投去一撇。

房里气氛如常,甚至多了一些跟往常不一样的沉闷。

他挠了挠后脑勺表示很惋惜。

殿下一向对女人不感兴趣。

他曾经一度以为只有某个男人才能让自家殿下一动芳心。

小王妃虽出身好,但可惜容颜被毁又是被太子退婚

现在幕王府在京都里被传得一片热闹。

太子退婚丞相府嫡小姐,造就六皇子不得已的这桩婚事,在宫里与民间一经发酵,就演变为六皇子为了巴结夏丞相而娶了他府上毁容的嫡小姐。

还有更难听的话:一个瘸子连马背都上不了,战场都未去过,还妄想着能借丞相府翻身云云

姚治替自家殿下感到苦闷。

明明六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出众的,但就是不得皇上的赏识

天子要埋没英才,凡人也无能为力。

不知自家殿下何时才能熬出头。

他朝书又探去两眼,微微摇了摇头……

夏简昭一回到前厅,便就将那件大氅褪下吩咐雪儿送去南勋的书房。

前厅里的两炉炭火燃得正旺,她吩咐宫女备了笔墨,便坐在炭火旁的矮几上翻开一本书籍朝册子上抄录起来。

虽然前世的后十年,她在王府将自己生生培养成了一个才女。

但现下她是那个文学功底烂到家的十四岁的她。

仿着十四岁时的笔记,她将字儿写得歪歪扭扭。

才提笔写下几个字,她便停笔了。

眉头锁得紧。

回顾自己的十四岁,笔墨纸砚用得竟这么的不得心应手。

简直令如今的自己发指。

双手杵着下巴出了小片刻的神。

重新提笔,她在册子上龙飞凤舞着。

等着雪儿回来后,她放下笔杆吩咐雪儿:“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随我去小厨房备几样小菜,你一会儿再去一趟书房请殿下回来用膳。”

说完便自座椅上起身,与雪儿一同去了厨房。

雪儿心中情绪复杂,自家王妃自打嫁进幕王府怎么就过上了厨娘的日子?

那双细皮嫩肉的小手可经不起柴米油盐的摩挲。

嘴上不敢多说什么,她默默的跟在身后。

小厨房的厨娘与丫头们提着一颗心帮着打下手。

惩罚婢女的事,让夏简昭树了威严,府里伺候的每一个下人对她都有三分忌惮。

今日突然得了她赏赐的花生酥,还是她亲手制作的花生酥,恩惠又来得突然。

下人们心里打鼓。

仿佛

众人口中所嘲弄的这位丑陋王妃,性子很让人捉摸不透。

午膳时候,夏简昭独自坐在偏厅那张红木圆桌旁盯着桌上饭菜出神。

她已经让雪儿去了三趟书房,饭菜差不多都快凉凉了也不见某人回来用膳。

又等了许久,拗不过肚子发出的抗议声,她拿起筷子开始扒饭。

还没来得及抹去嘴角的酱料,就听见南勋的步子深浅不一的由远及近。

她慌张整理了一下战后狼藉。

修长身躯走进厅里,她起身迎了上去。

前者剑眉一皱,瞅着她嘴角挂着的那一粒米,他眸子一沉。

等他吃个饭都没耐心?

还口口声声唤自己夫君……

落了座,夏简昭粉面桃花煞是温柔的替他布菜。

南勋拿起筷子,不动声色的开始用膳。

第十九章 夜幕降临

午膳用完,龚九尖锐的声音便在院子里洪亮的响起:“皇上宣六皇子前往永坤殿觐见。”

夏简昭的心里咯噔一下。

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太监总管不会亲自来府里传旨。

前一世里的整整十年光阴,南勋被宣召的次数寥寥无几。

前世的头几年时间,她与他若即若离很生疏。

只知道他终日将自己关在书房,自己也是每日靠研读医书度日。

十年的朝夕相伴让两个毫无关系的人因为某种关系而逐渐靠近。

最后成为习惯。

成为依赖。

前世的十年过往,如今一看,她不禁觉着她太过于安于现状。

没有步步为营的谋略计策,想要在这京都里安稳度日不可能。

若是没有重生,她知道他定也逃不过那场覆灭幕王府的浩劫。

……

南勋不慌不忙的起身,然后艰难着步调迎了出去,随着龚九进宫面圣。

一直到晚膳时候也不见南勋回来,夏简昭的心底有些失落。

独自坐在桌旁对着一桌子的饭菜有些没食欲。

心下自我开解,兴许皇帝留他用膳,这对南勋来说,是件好事。

又等了一会儿后,她独自用了晚膳。

回到前厅,她坐到矮几旁提笔继续着手上的差事。

暮色不知不觉间降临,厅里与庭院里的灯被一一点燃。

幕王府里白日里冷清,到了夜里更为冷清。

门口两个婢女挑灯守夜,月光拨开云层洒落下来,将两个身影拉长,淋淋洒洒的光晕披在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上,伴着偶尔的几声鸟叫虫鸣,清冷无比。

雪儿跪在矮几旁研墨,时不时朝着册子上看去几眼。

心里突突的不安。

哎哟老天!

王妃这字儿

实在是看不下去。

不知六皇子看到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夏简昭埋头苦干,手腕有些酸,顿下笔活动了一阵手腕。

“什么时辰了?”

雪儿忍住未打出来的那个哈欠:“回王妃,已是五更天了。”

夏简昭一双杏眼瞪得老圆,五更天?!

可六皇子怎么未回寝殿就寝?

不应该啊!再有拉不完的家常,皇帝那九五之尊的身子,也不会熬到这个时候?

雪儿见自家主子望着窗外出神,小心翼翼开口:“娘娘,您先歇息吧,殿下今夜恐怕不会回来了。”

夏简昭起身,盯着那摞不知不觉抄录好的册子,这时候才感到浑身都酸得难受。

她折身朝里间寝室走去,困意也席卷而来。

雪儿着手替她更衣。

红色薄纱睡袍罩在娇躯之上,一头青丝飞泻而下柔顺的垂在腰间,身姿妙曼得无法形容,连雪儿都没忍一个劲的在心里感叹:世间最好看的女子,当属自家小姐了!

如今就算右侧脸颊被毁,单是这盈盈身姿都够撩人。

还有那自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高贵气质,那么的与众不同,摄人心魄。

简单的洗漱了后,夏简昭吩咐雪儿回房歇息。

雪儿放下帐子,轻脚退出寝宫。

夏简昭躺在酥软的床榻上,摸了摸身旁那个冷冰冰的位置。

有些睡不着。

第二十章 一张盛世美颜

南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府,简单沐了个浴,他朝着寝殿走去。

他的父皇突然间头风发作,龚九才匆匆召集了众皇子照料,直至这个时候父皇的头风褪去,他沉沉睡下后,皇子们才得以回府就寝。

一路朝寝殿走,心下还在因为在永坤殿的不痛快而恼着。

在永坤殿,即使围在皇帝榻前的都是自己的血脉至亲,然而他却似个外人一般被排挤。

皇帝唤着的名字,也是太子南冶!

心底酸涩。

六岁以前,他被父皇宠爱过

六岁以后,他就再也没体会过父爱是什么样的。

即使,他低调到近乎极为的渺小甚微,渺小到近乎毁灭,他还是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迈入寝殿,站在榻前。

他挑眉看着窝在锦被里的那个娇弱身躯露出来的半边香肩。

心底有些浮躁。

如此看来,与他同枕而眠的她,才是与他最亲近的人。

但这位唯一的,与着自己有干系的王妃

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居心?

他只是一个残废。

她看上他的什么了?

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怀疑她的别有用心

处境如此,

这不能不让他浮想连连。

朝前迈了一步,俊逸身躯上了床榻。

锦被里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冰凉的身体,寒凉的心顿时觉得温暖许多。

他侧过身子将人揽进怀里,宽大的手掌在那娇盈身躯上隔着薄衫游离摸索着。

缓缓的,解开了她的薄衫。

手掌游离过每一寸肌肤,嫩滑惹火。

夏简昭迷迷糊糊觉着有只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似梦,又不似梦。

挣扎着睁开双眼。

一张盛世美颜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的困意一下子散去,精神抖擞起来。

“殿下”

娇羞的低低唤了一声,红唇便被少年的唇覆盖上。

如桃花似蜜饯的唇瓣落下,夏简昭顿时绷紧了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身体被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圈在怀里,红唇一点一点被他的舌尖撬开。

少年的身体逐渐滚烫,似一团熊熊而燃的烈火。

她紧贴着那个火热胸膛有些呼吸不畅,欲伸手推他,但双手被桎梏,根本无处安放,全身流窜而过阵阵酥麻感一点一点吞噬她,最后柔弱无骨的瘫软在他的怀里。

“唔殿下,喘不上气了!”自唇缝间费力的挤出这句话。

然而,如豺狼似猛虎般的男子不为所动,反而将她圈得更紧。

她伸出小手拍打他的胸口。

“教导麽麽没教导过你要如何侍奉夫君吗?!安分点!”他停下动作,宽大手掌擒住她的手。

才一瞬间,唇又被堵上。

他不带一丝温柔,似乎要将她吞没一般。

她的指尖紧紧抓住他的双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大红锦被里的涟漪平息下来的时候,房里的银色月光都已褪去,天渐开亮。

夏简昭绯红着脸颊香汗淋漓,她扯过锦被盖住胸前春光,绯红脸颊上贴着几缕被香汗浸湿的发丝。

他的臂弯穿过她的后背,将她牢牢搂在怀里。

她抬眼望了望俊得惨绝人寰的俊颜,朝他怀里蹭了蹭。

第二十一章 不怀好意

天亮,南勋早早的就离了床榻,洗漱完后一头扎进了书房。

夏简昭疲惫的半撑着身子双眼迷离的朝殿里望了望,翻身匍匐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睡醒后雪儿伺候她梳洗用膳,吃饱了就窝在暖炉边抄录书籍,然后时不时的去书房溜达一圈。

日子每天都这样过着。

她也每天都在等着一个出府的机会。

终于,她趴在窗户下的软塌上透过窗户见着南勋在姚治的陪同下进宫去了。

十指轻扣窗台,算了算日子,前世里经历的那场剑术考核快要来了。

她支开雪儿溜出府们提前办了件事

十月的最后一天,京都里下起了雪。

雪花飘落在幕王府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上,夏简昭窝在炭炉旁的软榻上透着窗外赏雪景。

书房里,南勋漫不经心坐在座椅上翻阅手中书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英气。

“殿下,时辰到了。”姚治在门口禀报。

南勋合上书籍,起身自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大氅披在身上,而后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

姚治看着他的步子迈得吃力,神色凝重。

皇帝要考察皇子们的武艺,原本六皇子是不在这次考察之中的,太子却特意说服了皇帝让六皇子参与考核。

论武艺,太子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

他明知道六皇子腿脚不便还特意安排他参与考核,无非就是让六皇子在皇帝跟前失宠得彻底。

一个腿脚残废却又掩盖不住自带的耀眼光芒的皇子,对太子来说若不能为己用,就要连根拔除!

“太子不怀好意,殿下可以不去的。”

姚治怕自家殿下吃亏。

“本王是胆小的人吗?”南勋目光从容,眼里还多了一丝期待。

姚治也识趣的不再多嘴,他清楚自家殿下决定要做的事,是拦不住的。

朝着教场走去,雪花落了一身,寒风凛冽肆虐着。

南勋修长的十指慢慢收缩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好几条。

等着他的,是一场他迫切了许久的考验,今天终于是来了!

若没有太子的嫉妒心,也不会有这次在父皇面前崭露头角的机会。

此时,窝在炭炉旁埋头抄录书籍的夏简昭若有所思。

前世的今日,皇后的人不一会儿便会来传她进宫去较场凑热闹。

她得先做些准备。

将笔停下,她命了雪儿随她去小厨房。

片刻之后,婢女来报。

“娘娘,皇后宫里的人来了,在前院里候着。”

夏简昭浅浅应了一声:“知道了”。

唇角浮着一抹冷艳的浅笑。

净了手,然后去了前院。

一个身着蓝色衣裳的宫女在院子里候着,见着夏简昭的身影随即低头一礼:“慕王妃安,皇后娘娘说,今日里较场热闹,请王妃过去一起凑凑热闹,王妃初来宫里不能总是闷在逸云殿,要与各宫的人多多往来。”

传话间,那宫女状似无意的扫过夏简昭的脸,神色微变。

早些时候她在皇后的宫里见到过夏简昭的丹青,可谓是惊为天人。

今日见到本尊

心有余悸

“有劳皇后娘娘记挂了,我拾掇拾掇便过去。”夏简昭自然也注意到宫女神色的变化,她装作若无其事应声。

这样的神情不止是看到过这一次,暂且让她们先过过眼瘾。

传话的宫女退出殿去。

第二十二章 说不上来的不好预感

身后的雪儿心中不安,她没想到自家小姐一向不喜凑热闹,这会儿却答应得这么痛快。

只敢在心中默默担忧,嘴上半分都不敢表露。

自家王妃显然不是以前的性子了。

“雪儿,替我换身衣裳随我去较场。”夏简昭朝殿里走去。

雪儿不敢怠慢,小跑着进了寝殿从柜子里找了一件浅绿色宫装。

衣襟口绣着一排粉色碎花与蝴蝶,素净雅致又不失甜美。

换好宫装,雪儿拿了披风替她披上,再递过去一个小手炉。

准备就绪,夏简昭在妆台前对着铜镜照了照,眼神定格在右侧那片伤疤之上。

折身走到榻前的矮柜旁,自柜子里拿出一块浅绿色的面纱戴上。

捧着小手炉迈开脚步走出殿外,雪儿紧跟其后,提着手中王妃交待分装好的东西,她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好预感。

雪下得越来越大,夏简昭揽了揽袍子,加快了脚下步伐。

今日的热闹,前世的她可算是凑得失败,凑得颜面尽失!

这一世情景再现,她是有备而来。

远远的便看见一群身着华丽的人围着较场而坐,宫女们紧挨着自家主子的身后端立着。

上座那把金黄色龙腾座椅上,皇帝一身金丝龙袍加身,威严凛凛,侧位上的皇后雍容华贵。

各宫的妃子们一个个粉面桃花,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浓浓的优雅。

最显眼的,当属太子妃夏清心了。

夏清心着了一身赤色如火的宫装,在穿衣打扮上,她可是从来都不曾收敛过。

皇子们的坐席都空着,想必是去了屏障后面做准备。

所有的人都已入座,就等赛事开始,看起来夏简昭是姗姗来迟很失礼数。

夏简昭不慌不忙,朝着上位走去。

夏清心的眼神朝着较场之外探寻,当看到缓缓而来的夏简昭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夏简昭一步一步靠近较场,夏清心起身迎了过去。

随着夏清心的离席,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了过去,当眼神里揽到夏简昭的身影时,场上不淡定了。

不淡定的不止较场之上的宫妃,还有屏障后面的皇子们。

齐刷刷的几十双眼睛自场上投射过来,费尽力气想要看穿她面纱之下的容颜,却都被挡在那张浅绿色的面纱之外。

只看得见那双水润的眸子,那抹浅绿色盈盈身段。

只感受得到那块面纱带来的神秘色彩。

毋庸置疑,一眼望去,夏简昭是今日这场上众多花枝招展中脱颖而出的一股清流。

在这飞雪漫天的天气里透出一抹春的气色。

夏简昭感受到了那些目光的失望,失望中夹杂着缕缕浅淡的嫉妒。

屏障里调侃的话一阵阵传进南勋耳畔:

二皇子南宇一边挑拣兵器,一边拉大嗓门:“六弟媳身段看上去不错,六弟福气不浅啊。”

屏障里瞬时一阵嗤笑。

二皇子受封宇宁王,背后有他老丈人振国公撑腰,揽了不少有份量的差事,平日里做派也就张扬了些。

四皇子接着应声:“这福气本该是太子哥的呢!”

太子的脸色一沉:“今日想要输得漂亮点就别瞎说!”

二皇子勾唇暗笑,他最乐意看到的就是这位独得父皇偏爱还有皇后保护的好命太子哥被惹得不痛快。

南勋的面上波澜不惊,古井不波的眸子朝周边冷冷扫过,寡淡一句:“几位哥哥都身为皇子,一言一行当谨慎,父皇最想看到的是兄友弟恭不是吗?”

瞬时嗤笑声收敛,屏障里安静下来。

第二十三章 兄友弟恭

兄友弟恭,是皇帝经常提起的话。

皇子之间虽然暗地里拉帮结派,明着却是一片友爱,谁也不愿惹了皇帝生气。

即使南勋备受冷落,但也是亲兄弟。

若谁挑头坏了兄友弟恭这个词儿,被开罪是免不了的。

“父皇虽期盼兄友弟恭,但更望子成龙,六弟今日可不能让父皇失望了……”二皇子南宇依旧没有收敛的意思。

太子撇了一眼南勋的右腿,唇角上扬着勾起一抹不放在眼里的轻视。

今日,南勋注定会成为整个皇家的笑话

纵然贻笑了他多年,但总觉得不够

马背上打天大的大成,不会容忍得了马背都上不了,刀剑都舞不好的废物。

他书读得再好,也不过是个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弱书生罢了。

再有才气,没有一个矫健的身子,没有稳固的武功低子,不是废物是什么?

场上,皇后冷着脸端起一杯清茶浅浅抿了一口。

睨眼看向夏简昭,她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若不是夏清心一个劲的央求她,若不是前几日收了她那颗夜明珠,她怎么也不会让夏简昭来较场。

于她来说,夏简昭这样自毁名誉的女子,又与太子有过婚约,她的一张老脸挂不住。

即便她是丞相府嫡长女,但女子容貌一毁,便什么显赫身份都会成为浮云。

皇帝注视较场之上,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一看到夏简昭,他就想起她做的花生酥,意犹未尽。

味蕾一下子被挑起一丝馋。

夏简昭的眼神微不觉察的扫过场上的每一个人,当眼眸扫到朝她而来的夏清心时,她的眼底略过一抹寡淡。

“姐姐怎么这时候才来?”夏清心走过来,双手挽住她的手腕,面上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夏简昭径直朝前走去,直接把她漠视成了空气。

夏清心的心中一股怒火燃起,但面上并未表露,她几步走上去挽着夏简昭的手与她并肩齐步。

十步台阶之上的君主,双目炯炯不怒自威,一股子压迫式的气息拢着全场。

夏简昭走到台阶之下,双膝跪地朝着座上人行了一礼:“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后娘娘。”

皇帝瞬间和颜悦色,刚要抬手免礼,夏清心便跪了下去:“姐姐让父皇母后久等,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望父皇母后不要责怪才是。”

夏简昭斜睨一眼身旁的夏清心,愠怒一下子就蹿出来了。

夏清心是不失任何机会的想将她逼入绝境,让她难堪。

皇后的脸色难看:“入宫之前都没学好礼数吗?本宫早先就派人去知会你了,拖拖踏踏的这时候才来,皇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没规矩的人!与心儿同是相府千金,怎的就与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夏简昭目光笃定的听着皇后的数落,并不着急开口替自己开脱。

“母后息怒,心儿相信姐姐是无心之失。”夏清心趁机插话。

所有人都对她的姐妹情深称赞起来,一时间她收获无数仰慕的目光。

同时,停留在夏简昭身上的,是尽数的嫌弃与鄙夷。

各宫的宫妃们伸直了脖子的看着这出戏,仿佛幕王府受到责罚,大家都很满意。

“皇家有皇家的规矩,你既然成了皇家人,定要遵从这些规矩,本宫今日若是宽恕了你,往后还会有第二个求宽恕的人,罚扣逸幕王府银三月!”皇后厉声厉色。

第二十四章 薄面要给三分

皇帝不动声色。

皇后给他生了太子这么个争气的儿子,母贫子贵,薄面自然要给三分,他只听着,并不打算干涉。

再说,规矩是要有的,皇后说的没有错。

只是,对于夏丞相的嫡长女,罚扣俸银三月,是不是太重了?

幕王府的俸银原本就不多

但皇后都说出了口,他没理由驳她面子。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凛然。

屏障后面,其余皇子幸灾乐祸。

南勋的眉头拧得紧。

被罚三月俸银?幕王府每月的开支捉襟见肘,一下子被罚了三月俸银,日子还要不要过!

这只蠢货!

场上气氛凝聚,炙热且不怀好意的目光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这情景走过一回,她不生疏。

她从容的上扬着嘴角朝场外静候着的雪儿递了个眼色。

然后低眉顺心的一额首:“简昭为了给父皇和皇后娘娘还有各宫姐妹们赶制花生酥,所以来晚了,简昭自己失了礼数,自然是当领罚的,简昭也一定长记性,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番训导。”

雪儿提着盒子走到她跟前将盒子递过去。

屏障后面的少年一脸黑线。

又是花生酥?!

她这一天天的做花生酥上瘾了是不是?!

还做那么多?!王府的俸银本来就少!

食材不要钱吗?

“简昭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唯独有点小手艺,父皇与皇后娘娘尝尝看。”将花生酥摆放在皇帝与皇后的桌上,她又一份一份的摆齐了场上的每一张桌子。

最后剩下一份。

剩下的这一份自然是妥妥的保管着留给六皇子。

她朝雪儿暗自递了个眼神过去。

雪儿站在风雪中,小脸冻得通红,怀里紧紧抱着盒子温暖着那一碟花生酥。

每一份份额仅三块花生酥,恰到好处的给人味觉上的留恋,又能让皇帝看到幕王府的节俭。

各宫的宫妃们自然不赏脸。

不就是一份花生酥么,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夏清心更是得意之色溢于面,夏简昭自小连厨房都没踏足过,她做出来的花生酥能吃才怪!

在充满非议的目光中,夏简昭走到自己的位置落了座,微微抬眸静观着场上气氛变化。

夏清心入座后,盯着面前的花生酥,从鼻翼里冷哼了一声,她冷冷勾唇等着看夏简昭的笑话。

唯有皇帝晶莹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摩挲手指拿起一块花生酥。

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部凝了过来。。

入口第一嘴,皇帝的神色微妙。

第一次吃夏简昭做的花生酥后,他就时时想起,以致于御膳房送来的花生酥吃起来索然无味。

这口感,实在是妙!

那些聚拢的目光瞬间发出宛若日月般的光芒,其中饱含着幸灾乐祸。

看皇上的表情,一定是花生酥难以入口!

夏清心抬起袖口掩面,衣袖之后,她扯开的嘴角几乎能列到耳后。

可当皇帝接连将剩下的花生酥一块接一块尽数吃下去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

皇后见此情形,略略拿起一块尝味道。

仅仅一口,她的眼神就起了变化。

宫妃们见状,也跃跃欲试的拿起面前的花生酥轻咬了一口。

除了夏清心面前的花生酥一块没动,其余宫妃面前都只剩下了空盘子。

皇帝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盘子,意犹未尽一舔嘴角。

吃了这么多年的花生酥难道都是假的花生酥?这才是真正入口即化回味无穷的花生酥嘛!御膳房的厨子都是吃皇粮不长进的么?!

第二十五章 吃别人的嘴软

皇帝的目光落到夏简昭身上,轻咳一声清了清嗓门:“老六媳妇辛苦了,糕点确实做得不错,朕应当赏赐。”顿了顿接着道:“这样吧,赏罚相抵,免了幕王府扣俸银的责罚。”

话一出,众人哗然,面面相视一番,谁都没料到夏简昭用几块花生酥就买了皇帝的欢心。

皇后明显不悦,但又不敢反驳。

心中愤懑着,这小丫头怎么就知道皇帝喜吃花生酥?偏偏抓住了皇帝的喜好,更要命的是手艺确实非凡!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盘子。

吃别人的嘴软

此时也倒无话可说了。

夏简昭温婉谢恩。

夏清心的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分明她就没下过厨房。

这花生酥一定是她府里的厨娘做的!

此时场上看向夏简昭的目光变得复杂,她没有功夫再理会,双眸朝着屏障望去。

即使这场景前世已经经历过一次,今时今日却也还是当初的那种心情,对他的挂念跟担忧一点不少。

她害怕他不便的右腿会让他吃亏。

屏障后面的少年透过缝隙朝她投去一撇,正对视上她那双望眼欲穿的眼。

他随即移开眼神走到一旁去挑选兵器。

其余幸灾乐祸的皇子们也无趣的散开了,都一本正经的握着手中长剑等待赛事开始。

看似平静的屏障之内,正风云暗涌滚动着。

心里都被夏简昭面对皇后的威慑却全身而退所惊诧不已。

总管太监龚九凑到皇帝跟前卑躬屈膝的等待考核开始的示意,皇帝微微点头。

锣声一响,一声细长的声音划破天际:“剑术考核开始!第一场,太子对阵二皇子。”

话落,自屏障后面一前一后走出两个高大身影,手中握着长剑。

看到太子的瞬间,夏清心的两只眼睛变成了月牙儿。

二皇子妃许珍若低头嗑瓜子,仿佛并不看好自己的夫君。

兴许是知道二皇子注定是太子的手下败将,她已经习以为常。

比赛开始,太子握着剑平举直刺向二皇子,二皇子举刀防御,突然太子手腕一挑,刀刃一翻变成了向下斩击的姿势,二皇子步步后退防守,太子步步朝前紧逼。

几招下来,二皇子有些招架不住,最后沦为手下败将。

许珍若手中的一把瓜子壳几乎没忍住朝南宇扔过去。

夏清心的目光追随着太子,眼里荡着暗涌的秋波。

皇后一副慈母模样,欣慰与傲娇之色难掩。

第二轮由四皇子与五皇子对阵,相比于太子的剑术,几位皇子相差甚远,几乎没什么看头,最后四皇子胜。

一直到第五轮,南勋才出场。

前几场比赛,夏简昭打了一场瞌睡,赛事如何她全然不知。

一直到听到南勋的名字,她才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南勋要对阵的是八皇子。

当南勋迈着不完整的步调出场,场上又掀起了一阵波动。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右腿之上。

个个交头接耳,有的甚至发出了想掩饰都掩饰不住的低笑。

夏简昭心紧紧抿着唇,一双素白的手捏了起来。

她分明看到皇帝面对众人对南勋如此轻薄之时眼里却只有无边的冷漠。

全然不像其他皇子出场时,他的眼里带着期盼跟疼惜。

锣声一响,八皇子举起刀:“六哥,得罪了!”

八皇子是剑术最弱的一个,剑术师傅特意安排了他与六皇子对阵,这样他就能稳赢。

八皇子的话一落便朝着南勋猛烈的攻来,在他看来,要打败南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势在必得。

立于较场中央的少年,双眸似两潭不波的古井,惊不起一丝波澜。

他握紧手中的剑,缓缓迈开腿扎稳步子,然后浑然不动的立在那里等着八皇子的攻势袭来。

第二十六章 深藏不露,吓坏众人

然而当八皇子举刀攻近时,稳如泰山的少年一转手腕凝气一股剑气,仅仅抬手一挥,八皇子便被那股剑气甩出去好几米。

面对这一幕,所有人都震惊了。

瞠目结舌的看向面如霜的少年,扯开的嘴角都一一僵住

决赛。

太子握着手中剑立到南勋的面前,唇角是一抹不放在眼里的轻蔑。

少年笃定的朝他看过去,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慌乱。

太子想看他的笑话,场上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如果这个笑话不好笑,那这些人的表情就会比吃到翔还难看吧。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南勋举刀猛的纵身朝前一跃。

只见一抹修长身影腾向高空,然后又自高空飘然落在太子跟前,手中长剑明晃晃的泛着寒光。

他左腿单腿着地,右腿轻踮起脚尖,手中长剑急速朝太子攻过去。

一招一式快准狠,太子被逼得步步后退。

他没料到南勋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发出十几招的近身攻击。

额头淌出了汗,他应付得很吃力,想要抽身,但又被紧逼而来的长剑逼迫得无法抽身,半步都挪不开!

南勋时而腾空绕到太子的身后,时而俯腰闪躲,手中长剑泛着明晃晃的寒光,剑气弥漫开,寒栗了整个较场。

太子丝毫没有出招的机会,抵御都显得力不从心。

突然,那抹身影似鬼影一般在他眼前一晃,而后剑尖便锁住了他的咽喉。

南冶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僵在原地满脸的惊愕。

看到这一幕,夏简昭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终于落下,面纱下的红唇微微上扬着。

场上静默得一片死寂,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响。

不可置信的目光统统聚集在南勋的身上,气氛紧张到极点。

锣声响,整场考核结束。

太子垂头丧气倍受打击,众目睽睽之下,如天子骄子般的他败给了一个残废。

胸口堵着一口气,他怒气冲冠的回了自己的位置落座,整张脸都铁青了。

他终于还是小看了他。

落座之际,眼神突然扫过夏简昭,他的心里突然一沉,愤懑得喘气都觉得困难。

夏清心拿着手帕欲替太子擦去额头上的细汗,被他不耐烦的甩开了她的手。

夏清心手僵在了半空,脸颊上瞬间浮起一脸的尴尬。

她默默收回举着帕子的右手,垂下眼帘去。

较场中心笔直而立的那个身影,周身弥漫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寒凉,赛事拉下帷幕,然萦绕在他周围的剑气却未褪去。

他如同是不染尘世却又暗藏杀戮的谪仙,轩昂的气息蛊惑得令人为之一颤。

可能只有夏简昭注意到,那抹高大身躯下的双腿在微微颤抖着。

她起身朝着他盈盈走去,桃花眸里装满了崇拜之情。

走到跟前,她高高仰起头望了望南勋的脸。

“殿下帅得一逼,惊艳到我了。”

闻言,少年额首对视上那双水润的眼。

“你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像一个女流氓你知道吗?”

夏简昭:“”

她撅了噘嘴,挽住他的手腕搀扶着他朝坐席走去。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二人的身上,一直到二人入了座,目光又都转向了十步台阶之上的位置。

第二十七章 不拿正眼看他

皇后的嘴角抽了抽,偷偷斜睨了一眼上座的同样惊住了神色的皇帝。

皇帝的眼神定格在面前的杯盏上,浓眉微皱,神色凝重得很,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顿了许久,皇帝终于开口:“皇子们的剑术都略有长进,但还需多多努力!今日就到这里吧!”

皇帝起身离座大步走下台阶,总管太监龚九卑躬屈膝的跟在身后。

众人也都立即自座椅上起身行恭送礼。

经过南勋跟前的时候,皇帝的步伐明显更快了些。

看着那抹威严凛凛的身影远去,南勋的眸子如同两道深渊。

雪花飘落在身上,一种无法言喻的荒寒将他包裹住,寒过今日这冰天雪地的天气。

拳头捏紧,双肩微微颤抖着。

自始至终,这位高高在上的父皇都未曾拿正眼看过他。

无论他多么努力

若是今日太子拿了第一,他必定不会吝啬他的赞誉,所有他能给的,都会给太子。

太子受誉,其他皇子都能分到一杯汤羹,除了不受待见的他。

遗憾的是今日太子败了

这场考核就在父皇那句言简意赅的最后点评下无聊散场。



果然,

自己的存在,不过是多余

夏简昭明显感受到了身旁少年周身自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凉,这股子寒凉,较她之前感受到的还要浓郁好几倍,她默默伸手覆盖在他握紧的拳头之上

皇帝前脚离场,皇后后脚便火急火燎的跟了上去。

场上就只剩下皇子与宫妃。

二皇子的眼神看过来,他拉长嗓门:“六弟今日的表现二哥深感惶恐啊”

“平日里不见你舞刀弄枪的,你这剑术是如何练成的?“

“但即使你今日拿了第一,可父皇好像并不高兴。”

所有人轻蔑的目光朝向南勋而来,像一团炽热的火焰炙烤着他。

人群中又一个声音冒出来:“罪妃的儿子,父皇怎么可能喜欢?”

闻言,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细长双眼眯起朝那人看过去,透着无边的危险气息。

覆盖在他手背上的那只爪子加重了力道暗示他隐忍。

薄唇抿成一条线,最终,心下的暴戾隐忍了下去没有发作。

太子磨着后槽牙看向南勋,眼中凶光毕露。

所有人的眼神都不友善。

南勋今日的表现确实太过显眼,显眼到让他们畏惧,不安。

谁会想到上马背都困难的他,会有如此惊人表现呢?

“剑术练得好没有用,你新婚燕尔,还不如在府邸多享闺房乐事”

对于南勋的隐忍,似乎更助长了南宇的兴致。

当少年猩红着双眸要发作时,夏简昭突然一句:“二哥关心的不应该是殿下今日的剑术如何,你更应该关心的是醉心楼里乐姬姑娘今夜要弹奏的曲目!”

话音一落,一阵波澜掀开。

那片炽热的眼神又齐齐转移到了二皇子南宇身上。

惊愕,不齿,鄙视

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二皇子的脸一阵白一阵紫。

他去醉心楼这事做得极其隐秘,只有天知地知自己知。

夏简昭她是如何知道的?!!

第一青楼醉心楼里的头牌乐姬让他倾慕已久,不仅人美,更是弹一手好琴,那琴音如同般美妙。

乐姬卖艺不卖身,倾慕者中少不了达官子弟,他暗自多次流连醉心楼,一是倾慕乐姬,二则是可以借机亲近那些达官子弟巩固自己根基。

今日猝不及防的被她揭了老底,旁的人知道堂堂皇子去逛青楼多半也只是非议,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那他就要大祸临头!

缩了缩脑袋朝身旁睨去,身边虎视自己的这只老虎眼看就要发威了

第二十八章 还有造谣的本事?

许珍若瞪大双目虎视着南宇:“你竟然会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老娘今日饶不了你!”

话落,她挽起袖子高举着拳头朝着南宇挥去。

许珍若的父亲是举足轻重的振国公,南宇惹不起振国公府,更惹不起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的许珍若。

眼下他只有拔腿落荒而逃。

临时狠狠对南勋撂下话:“南勋!你跟你媳妇厉害!你不成器就算了,娶了这么个造谣生是非的媳妇,没凭没据的事也敢乱说!你给我记着,我会找你们算账的!”

话落撒腿就跑,许珍若在后面穷追猛打,身后跟着的婢女手忙脚乱也追了上去。

顿时一片鸡犬不宁的景象。

夏简昭看着南宇一溜烟消失的背影,她邪肆的勾起一抹浅笑。

前世,二皇子与乐姬的奸情是被太子捅破,这一世,她占了重生的优势先下手为强

良久,她收回目光朝身旁的南勋看过去,正好对视上少年那双冷艳的眸子。

“回府。”

清冷的人看着不那么平易近人,也看不透他幽深如峡谷的眸中暗藏着什么样的情绪,他沉沉吐出这两个字,然后起身迈开了步子。

夏简昭屁颠颠的跟上去挽住了他的手臂。

其余皇子与宫妃也都悻悻散去,原本是看戏的,没想到这出戏竟没按剧情发展,谁的心里都装着无法释怀的不快。

太子的眼神一直投放在南勋的身上,直到南勋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站在较场中央,紧握着双拳满脸愤懑。

夏清心试探着走过去想给一两句安慰的话,然而话还未说出口,便是被太子一通怒吼。

“夏简昭有能耐做了花生酥讨父皇欢心,你怎么就没她那能耐?!堂堂太子妃连个慕王妃都比不得的话,还当什么太子妃!”

说罢,头也不回的甩手走了。

夏清心站在原地看着那抹决绝背影越走越远,她的一双眼就那样瞬间通红起来。

陪同的宫女不敢靠近,只得蹑手蹑脚的在一旁看着。

她咬牙切齿着。

太子败了,火气统统撒在她身上!

凭什么夏简昭会做花生酥讨皇帝欢心,她也就要会做花生酥吗?!

他现在还在迷恋着夏简昭吗?!

那么喜欢她,不也是在看到她被毁的容貌后火速的退了婚吗?!

目光凶狠起来。

夏简昭,今日你倒是在父皇面前卖了个十足的乖巧,等着瞧!

回到王府,南勋沐浴完后便坐在前厅暖炉旁的红木座椅上悠然品着茶。

雪儿将餐盒里那盘花生酥放在南勋身侧的茶几上,然后悄然退下。

夏简昭坐在南勋的对面,朝他望去的桃花眼里灼灼泛光,她双手杵着下巴,眼里装满了崇拜。

南勋端起茶几上的黑陶瓷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眼神在那盘花生酥上一扫而过。

生冷的睨了一眼对面泛着桃花眼送秋波的女子,语气低沉:“书籍抄录得如何了?”

夏简昭猛的回神。

提到抄录书籍,就像是判了她的死刑,字儿太丑,不敢拿出来给他过眼。

她讪讪笑着:“快抄完了”

“有做花生酥的功夫不拿来抄录书籍,你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了这差事?”

少年的眼神生冷,语气也是很寡淡。

第二十九章 娇糯的呼唤

夏简昭忽闪着长而卷翘的睫毛,粉面桃花浅笑嫣然。

“殿下急着要吗?可当初也没给我规定时间”

南勋面上一沉,他放下茶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抓紧进度。”

话落,他拿起一块花生酥放进嘴里,眉头微皱。

这女人是如何将这花生酥做到这种极致的程度的?

她可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之躯。

就这手艺

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轻易被她做的花生酥讨了欢心也不足为奇。

他的父皇,素来喜吃花生酥。

他也爱吃花生酥,饮食上的喜好,他随他的父皇。

他母妃还在世的时候常说,他的个性,习惯,喜好,都随他父皇,没有一点是随了她。

所有皇子之中,只有他与他的父皇最相像。

可是最为像他父皇的他,却是最被父皇淡漠的一个。

这么多年,他默默在私底下习武,隐忍着在今日爆发,只为了向父皇证明他不是个残废!

可今日表现得圆满,不知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到底还是未拿正眼看他。

所有人都说他的母妃蛇蝎心肠,毒害了父皇的新宠明妃的腹中子。

所有人都认定他是罪妃的儿子,是不详之身。

可他知道,他的母妃是清白的

然而即使自己知道这个事实,却根本寻不到蛛丝马迹替她平了这冤屈

思及此,南勋的面上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

夏简昭看到对面的少年双眸忽的暗沉下去。

她盈盈起身走到南勋跟前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将他的茶杯加满茶水

空气静谧之时,宫里的太监来了王府传话,皇帝宣南勋进宫面圣。

南勋随太监出了门,此时天空中还飘着鹅毛大雪。

夏简昭坐到矮几之后提笔抄录书籍。

约莫两个时辰后,南勋回来了。

他立在门口,眼神空洞的看向她:“今日我睡书房,不用等我了!”

话落,折身离去。

布满雪花的身躯萧条落寞得似是失了灵魂。

夏简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心底一片涟漪。

看到他的惆怅落寞,她何尝不是感同身受?

如果说前世经历的那些劫难在这一世轮回,她就算豁了性命,也一定会保他周全,保他一世平安,保他平步青云,涅磬这些年所受的百般嘲讽与漠视。

十年真的太短

没有掌灯的书房里,俊美少年斜倚在书案后的香檀木座椅上。

房里气氛很清冷。

眉眼间带着比过这寒夜的清冷,唇角溢着一抹苦涩。

父皇?

从来不是自己的父皇。

在养心殿里,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所说的话,现在都萦绕在他耳畔。

“腿脚不好就不要再刀剑上下功夫了,用你的才气与智谋倾力辅佐太子吧,大成基业,要你们兄弟齐心才能守得住。”

自始至终,这位父皇的眼里都只有太子。

无论他有多了努力,

终究都只能做太子的陪衬。

可是凭什么?

他绝不会活在太子给他的阴影之下!

“殿下”

一声娇懦的呼唤,让南勋的思绪被拉回。

他的目光扫向门口那个素白的身影。

抬眸间,只见那张让人倾心勾魂的脸,楚楚显着可怜。

他心下微微一颤,顿了顿,低低一句:“你来做什么?”

第三十章 是有多累?

“殿下不在简昭睡不着”

夏简昭微微一噘嘴,透着自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娇柔。

南勋眯眼瞄着她。

睡不着?

妖精就是妖精!

她以为夜夜笙歌是不要老本的么?

她纵然是吃得消,这毋庸置疑,但是也得让人养养精蓄蓄锐啊!

捏着那娇滴滴的样子勾引人,是想让他英年早逝吗?

一定是安的这个心!

他英年早逝了,她就可以改嫁太子!

呃蛇蝎心肠

想着在较场上她看太子时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心底攒动着一股浓浓的愠怒,看向门口女子的眼眸也深邃了几分。

这匹脱缰的野马

欠收拾!

他起身朝着她走去,一步一步,迈得缓慢。

走到跟前,俯身盯着面前的人,浑身散发着让人窒息的蛊惑。

夏简昭仰面望着他,桃花眼弯成一条缝。

按耐不住心底被她撩起的躁动,他忽然摊开双臂,将她拉进了怀里。

力道很紧。

良久,他突然又把人一把推开,冷冷一句:“你想让爷给你暖被窝,没门!滚回去睡觉!”

她错愕的看向他,娇滴滴的拉着他的衣袖扯了扯。

“简昭已拿暖水袋暖好被窝了,就等殿下入窝”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等他入窝?

狐狸窝吗?

心下正恼着,娇柔身躯就撞进了怀里,双臂缠上他的腰,萦萦耳语呢喃:“简昭与殿下是夫妻,是夫妻就要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榻,夫妻该一起做的事一样不能少”

话音才刚落下,只觉得楚腰被一只大手捏住,然后整个人跌进少年的臂弯被他一把横抱起。

少年目光灼灼看向她:“除了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榻,夫妻要一起做的,还有一件事”

邪媚的唇角上扬,勾起一抹妖冶的笑,一步一步朝寝殿走去。

怀中女子娇羞的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飞雪絮絮飘落在他的身上,怀中软玉香温。

绝美的少年面色清冷如霜,左胸膛的心跳却乱了节奏。

到了寝殿,他正准备将她扔到床上。

垂眸一看,怀里的人竟然紧闭着双眼响起了细小鼾声!

细长眸子一眯。

她说睡不着?

那现在她是在干什么?

刚刚是在梦游吗?!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他平息心中燥热。

说服了自己用最温柔的方式将她放上床榻,又极温柔的褪去了她的外衫替她盖上被褥。

这种细致温柔的活儿,他是头一次做。

惊觉自己做得如此的完美利落

看了看榻上人睡得酣甜的样子,不觉竟越看越沉轮

心底的燥热再次被撩起。

这只妖精,勾起了他体内的火,又泼了他一身的凉水!

坐在床沿边闭眼凝神的冷静了约莫一刻钟,他才缓缓褪了衣衫上了榻。

侧过身子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面颊贴着她的发丝。

好闻的茶花香浓郁扑鼻

前半夜,他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睡得安稳踏实。

后半夜,她的一个翻身将他惊醒,不安分的爪子在他身上摸索,嘴里还说着梦话

他隐忍着,因为实在看她睡得极好,他有些不忍心打扰。

五更天时,她突然间醒了,偷偷吧唧了一口他的额头,以为他不知道。

下一秒,身体就被桎梏住了。

云海翻涌至天亮,她直呼不行了,嘴里一直求饶,但他不依不饶。

第三十一章 难以启齿的羞涩

天亮,南勋整理好着装,便若无其事的自寝殿出来。

婢女们将头埋得很低,面上神色如常,心底却都是隐着难以启齿的羞涩。

五更天时寝殿里的动静想不听见都难!

自家殿下一向不食人间烟火似自带仙气,可自从娶了王妃,还是一个被毁了容貌的王妃,可谓弄得是修为尽失了。

如豺狼如猛虎的折磨着王妃,也不知道王妃被折磨成什么样儿了。

南勋若无其事的步入偏厅沐浴,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将身体没入浴桶里,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气。

山茶花的花味融合着她的体香,那味道让他着迷。

两道剑眉挑了挑,唇角上扬

这个女人,有点勾魂。

不吃她则已,一吃她就想吃定她!

吃了她第一口想吃她第二口。

若不是今日有要事缠身,他还想多吃上几口。

想着她在他身下的娇柔模样……

想着洞房花烛夜她不知死活为了勾引他而耍出的伎俩……

心下不是很满足

夏简昭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雪儿站在榻前一脸担忧。

她挣扎了一下,身体不受支配,完全起不了身。

最后还是由雪儿俯身将她扶起来半坐在床头。

雪儿盯着夏简昭裸露的肌肤,上面布满红痕她红着眼眶撅着嘴:“殿下天天这样折磨王妃,王妃的身子哪里吃得消!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夏简昭:“”

面上绯红绯红,她拢了拢薄衫:“殿下此时在何处?”

“沐浴完后就去了书房,早膳也是送去书房的。”雪儿答。

夏简昭心头微微一颤。

费了那么些体力

这么一大早的就在书房用功了?

他哪里来的旺盛精力?

这个男人,人前冷如冰雕,人后何等的闷骚。

虽然,前世已然知道这真相,此时还是忍不住想感叹一下。

脑子里浮现出某些场景,羞涩感阵阵袭来。

忽的觉着身子腻得难受,她让雪儿命人备水沐浴。

稍稍挪了挪身体,周身的酸疼感自骨子里透出来蔓延至每一根神经。

雪儿见状连忙伸手搀扶起她。

忍着周身的疼在雪儿的搀扶下去到偏厅沐浴。

脖子以上的痕迹暴露在衣衫之外,路上遇见的宫女们默默压低了头颅,脸颊却是绯红一片。

偏厅里一股清淡的茶花香味弥漫着,雪儿咧开嘴角:“今日的茶花是殿下命了人去御花园采摘的。”

夏简昭一愣。

呃,看来他今日心情不错。

前一天才为了山茶花的事情发了脾气,今日里竟亲自命人去摘了花回来让她泡澡。

是因为昨夜一夜好眠吗?

她皱着眉头,抬起手腕,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橡胶皮,确认它不会再次犯不安分守己的毛病。

沐浴完,用了早膳,看见南勋与姚治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垂花门,她火速伏在矮几后面歪歪扭扭的在白纸上写了些东西,然后将那张纸装进一个信封揣在腰兜里。

她借故支开了雪儿,用脂粉遮了南勋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然后咬牙拖着仅剩半条命的身子带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包袱离了王府。

第三十二章 油然而生的男儿气场

出了王府大门,径直朝着街南的客归客栈走去。

一路走着,夏简昭隐约身后有人尾随。

一步三回头,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一脸的狐疑,是哪个小人将自己盯上了?

因着没有时间将那人揪出来,当务之急是去到客栈拿到东西。

于是,她故意在长街上东看看西逛逛,绕了几条巷子,最后在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撇了清静。

找了个事先打探好的地方换了一身男儿装束,用面纱遮住容颜,随后进了客栈。

人群中,一抹骚粉色身影东张西望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身女装的姚治好受着人群中投来的怪异目光,他驻足在原地,沉沉叹了一口气。

方才见王妃鬼鬼祟祟离了王府,殿下即刻命了他尾随着。

殿下怕他败露身份让他失了面子,竟让他男扮女装!

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他特意弄了这么身行头,鼓足了勇气说服自己穿上。

还特意借用了府里婢女的脂粉将自己“精细”的打扮了一番

虽然丑得一逼,连狗都嫌弃,他还是自信满满的抛头露面于这人潮之中……

可要命的是,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竟然将人跟丢了!

这一次,等着他的可不是两百个深蹲的事了

客栈的二楼雅间里,一抹粉衣加身长相明媚的女子起身做恭迎状:“公子”

这女子,正是醉心楼头牌乐姬。

夏简昭没应声,她拂了拂袖子,自腰间掏出信封递过去,粗犷着嗓门:“这副方子你拿纸笔抄下来。”

“太子承诺过,你父亲的病,他会替他治就一定会替他治,你将二皇子写给你的情诗拿出来,便一并赎了你的身子,保你全家衣食无忧”

“自此以后,你便远离京都,回到你的故乡!”

一席话落,她自己都倾慕起自己油然而生的汉子气。

拿到南宇的证据后,他与那些勋贵子弟便就会自然而然的被牵制住。

她以太子的名义出面,要是东窗事发,太子就是背锅侠。

横竖这事烂不到幕王府的头上来

乐姬伸手接信封,却被夏简昭又收回了。

夏简昭目光凌厉的扫了一眼这风尘女子,低低一句:“若是再见到你,灭你九族!太子最讨厌的,便是拿了好处不守诺的人”

乐姬梨花带雨连连点头:“只要能救我父亲,能替我赎身,我一定会遵守跟太子的约定!”

话落,自腰间摸索了一会儿,解开了一个半大不小的锦囊。

她将手中物件递到夏简昭跟前:“二皇子写给我的所有情诗都在里面!还有一些勋贵公子们所赠的信物也都在这里面。”

夏简昭大概翻看了一下。

呃这帮纨绔子弟,淫诗艳词一个比一个写的荡。

她的唇角上扬,男人但凡被某个女人迷了心窍,就失了用脑袋思考问题的能力。

乐姬找出纸笔,伏在桌上抄着方子,丝毫不敢怠慢。

抄好方子后,夏简昭就将原来的方子收了回来,重新装进腰兜里,并着那个锦囊一起。

临时留了一袋银子在桌子上,袋子里的白银,足够乐姬赎身,保她全家衣食无忧一辈子。

自客栈出来,她将那张药方揉成团塞进了嘴里

乐姬父亲的痨病,她拟的药方定能药到病除,

但这副她亲笔写下的方子,一定要毁尸灭迹……

第三十三章 他在茅厕

夏简昭回到王府,直奔寝殿将锦囊放进妆台最底层的抽屉盒里上了锁。

刚坐定倒了一杯冷茶下肚,就听见雪儿步履匆匆进殿。

雪儿在她耳畔压低声音:“王妃去了哪里?太子妃来了,在前厅候了好些时候了……”

太子妃?

夏简昭眼波微顿。

她放下茶杯,气定神闲的越过雪儿去了前厅。

雪儿站在原地攥着衣角,望着夏简昭的背影默默担忧。

太子妃盛气凌人而来,不知道又要怎样找茬了。

而王妃如今的地位不容乐观,不是她的对手,肯定会吃亏的

前厅厅门两侧各站着两个夏清心的随行宫女。

夏简昭的眉头微蹙。

前簇后拥,这很夏清心。

大厅里,夏清心身着绯色宫装端坐在花雕座椅上。

眉目本清秀却被厚重的脂粉点缀得略微俗气。

见夏简昭自院子里走来,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胸背挺得很直,高贵得不可一世。

夏简昭前脚刚踏进门槛,夏清心就冷冷的开口。

“府里清闲就是好,可以四处游走游!”

“哪里像本宫,太子府的事务实在是多,多得连坐下来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顿了顿,将语气变得更尖锐:“还是你命好,嫁了个游手好闲的皇子,当上了游手好闲的王妃,不用像我这般大事小事的都要亲自操劳着。”

夏简昭的唇角似笑非笑,目视夏清心,她盈盈靠近,然后轻描淡写一句:“羡慕吗?我俩换换怎么样?”

夏清心暮然就变了脸色。

本来想灭一灭她的威风,以解昨日里在较场上堵在心口的愤懑。

可不成想她语出惊人。

夏清心努力不让自己生气,她勾勾唇:“即便是我愿意换,太子也未必会想娶你。”

“这倒是。”夏简昭微微点头。

却又将面容凑到夏清心跟前诡异一笑:“那要是我恢复了容貌呢?”

语气里透着一股阴森,使人感到微寒。

夏清心的唇角抽了抽,身子微微一颤。

她的目光闪躲,刻意不去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右侧脸颊。

虽然很肯定夏简昭恢复容貌的话是妄想,但还是令她一阵心虚跟不安。

如今的夏简昭,似乎跟以前大不一样。

她的身上多了一层让人难以琢磨的迷雾。

若不是太子派她过来摸摸幕王府的底,探探南勋的动向,她才懒得来这里跟她较劲。

然而来到这里转悠了半天,却没探到南勋的身影,问了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是一问三不知。

不知是这些奴才嘴巴紧,还是当真的不知南勋的去向。

本以为南勋与夏简昭在一起,可这时候竟是夏简昭独自回来了,这一趟算是扑了个空。

不禁觉得太子有些过于紧张了,南勋剑术练得再好,皇帝对他的态度可是摆在那里的,夏简昭虽然是夏家的嫡长女,但自从被毁了容貌委身嫁了南勋,形势也大不如从前了。

“怎么只见你回来,你的夫君呢?没在一起吗?新婚燕尔不是应该终日腻歪在一起么?”夏清心试探。

“就是因为日日腻歪在一起,身子都快吃不消了。。”

夏简昭故意撸了撸袖口,露出肌肤上的暧昧痕迹。

第三十四章 数一数二的能手

夏清心看到那些印记时,面上一阵红。

南勋怎么看也不似在榻上如豺狼虎豹的男人!

反而应当如豺狼虎豹的太子,在某些方面太力不从心

夏简昭勾勾唇,她看到夏清心眼底划过的一丝失望,这是她想看见的神情。

夏清心难于启齿的闺房秘密,在前世她还是知道一二的。

正巧今天抓着这个机会趁此让她尝一尝挫败感。

前世今生,她与她都累积下不少恩怨,冥冥中的这场轮回,恩怨情仇自然是要慢慢与她了的。

所以往后,夏清心最好是见到她时能绕道就绕道。

要不然,如果她哪天心情不好,她会削得她骨头都不剩!

别以为当上太子妃就能耀武扬威,如今现在她面前的,再也不是以前的夏简昭了。

“你们夫妻琴瑟和谐是好事本来还觉着替你感到窝心,如此也就放心了。”

“姐姐是相府嫡女,本不应当只沦落到嫁给六皇子许京都任何一个勋贵子弟都比嫁进幕王府要强”

夏清心说着刻薄风凉的话,看似语气平平波澜不惊,心底却是掀起了云卷风狂的妒忌。

“太子妃这话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你觉着父皇会怎么想?”

“京都勋贵子弟比堂堂龙脉子嗣还要强?”

“呃不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皇家血统不如勋贵之家的高贵呢?”

夏简昭走到红木座椅上坐下,拿了一缕青丝在食指上漫不经心的绕着圈。

闻此言,夏清心一个激灵腾空离了座椅,僵硬的扯开嘴角:“你想曲解我话里的意思陷害我吗?”

“二皇子说你乱造谣的时候我还想维护你来着,没成想你却真的是染了口不择言的毛病!”

想着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她转而怒道:“六皇子还知道待客之礼吗?这么大半天了,也不见他出来迎一迎。”

“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吗?六皇子见与不见有何重要?”夏简昭抬手理着微皱的袖口,溢在唇角的浅笑更深了几分。

几乎所有皇子对这幕王府丝毫不放在眼里,唯独太子南冶高瞻远瞩,提防着南勋这个劲敌。

他如此提防,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南勋的实力在他之上。

还有着烂在心底的那份心虚。

他自然知道太子之位是她母后不择手段得来的,原本这位置,应当属于南勋!

夏清心捏着手中的帕子,一时语塞,她抬高下颚正要张嘴。

夏简昭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六皇子正在入厕,想要等他来迎你,估计要等上好一会儿,太子府那么忙,你的时间怕浪费不起”

“主要是,他最近火气太旺,有些便秘”

闻言,夏清心的眉头一皱。

门外负手而立静默驻足了好半天的少年,眸子顿时凝紧。

身后的姚治咬着唇憋住笑,瞄着少年的后脑勺,仿佛看见了少年此刻黑沉到极致的脸。

夏清心惹了一身的不痛快,咯咯作响的咬着牙齿从厅里大步出来。

一出门,迎上了南勋那张冷漠的脸。

南勋突然间展颜带笑:“太子妃就要走了?方才本王正在茅厕,听说太子妃来了便立刻来了前厅迎你,手都未来得及净”

第三十五章 一场被削的灾难

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十指在夏清心跟前悠悠一晃。

夏清心眉间的青筋猛的一跳,心底愤懑不已。

可不管怎样太子妃的端庄模样不能丢。

她生硬的挤出一抹凉凉笑意:“你们夫妻二人果然般配。”

“而且都很闲,我与太子终日被各种事务缠身,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尾音故意拉长,目光铮铮的落在南勋脸上。

在她看来,备受冷落的这个六皇子丝毫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夏简昭再怎么口舌毒辣,都是是一个一无是处只能在幕王府孤独终老的丑陋女人。

即使她是相府的嫡小姐又如何?即使得了爹爹的唯一偏爱又如何?

皇上对南勋的态度赤裸裸摆在那里,夏简昭还能妄想倚仗丞相府扭转局面吗?

少年并不恼,而是浅浅的扬起了唇:“太子哥事务繁忙,太子妃这时候不应该是在太子府替夫君分忧吗?躲清闲躲到了幕王府,父皇跟皇后娘娘知道了可不会高兴。”

夏清心攥紧手指,心中愤愤燃着一团旺火。

她是瞒着皇后来的幕王府。

皇后明着交代过,虽然她与夏简昭是有着血缘的姐妹关系,但幕王府这个地方,私下里不要踏足。

局势她清楚,皇后的意思她也明白,即使皇后不做这样的交代,能不来她也是不愿意来的。

太子妃这个位置如何得来的,她心知肚明

在皇后与皇帝面前,她要将与夏简昭的手足情伪装得浓浓郁郁,不能让人知道她与她不和。

她更不能让皇后知道今天来到幕王府,是太子刻意的安排,皇后命令禁止过太子不能私自行动!

太子性子浮躁,怕他一个沉不住气,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睨了一眼南勋:“我这个做妹妹的来看一看自己的亲姐姐是理所应当的事,父皇跟母后怎会不高兴?”

“得知姐姐过得好,我便也放了这份心了,太子府还有一堆的事物要处理,先告辞了”

话落便双手含胸盈盈迈开了步伐,越过南勋离了前厅。

随行宫女压低头颅唯唯诺诺的跟在后面。

前厅红木座椅上的夏简昭看着门口那抹气宇轩昂的身躯,她的娇容微变。

方才她在厅里说的这番话,他听见了?

气走了夏清心,南勋的面色跟平常一样没什么变化。

他迈开腿进了前厅,依然是冷如霜的气势。

姚治看着自家殿下云淡风轻的迈腿进了厅门,两个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这不像是自家殿下的风格……

殿下是哪里有些不同了?

先前在后山隐秘的练房里,他将跟丢了王妃这事儿禀了殿下后,殿下那张脸巴不得垮到地上去。

分明还将手中短剑重重刺到了那颗木柱子上,碎碎念了一句:“不安分的女人,偷偷摸摸搞事情,不知死活!欠收拾!”

凭着殿下这股子盛气,原本还以为王妃定免不了一场被削的灾难。

站在门口悻悻的挠着后脑勺,想着还要写一万字的自检书交给殿下作为今日办砸了差事的惩罚,他简直想咬舌自尽。

这惩罚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个识不得几个大字的粗糙汉子来说,委实残忍了……

摇头叹气一番,他顶着一张苦瓜脸离了前院。

第三十六章 不够满意

前厅里,俊美少年端着清逸身躯冷峻的坐在座椅上。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茶几上一下一下饶有节奏的轻扣着。

对面,夏简昭抿着唇时不时的朝对面的少年瞄上一瞄。

六皇子此刻的神色,不是很友好的样子。

虽然他一直都没有友好的样子,但此刻现在,似乎更不友好了那么一丢丢。

是不是她对夏清心说的话惹他生气了?

想一想觉着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若是因这事儿他吃了气,就不会顺着接她的话替她圆了场。

看他那张脸黑沉得不像话,可他究竟是在气个什么劲呢?

想不通

以往也没觉着他有这么难捉摸。

想了想,又觉着不是这一世他的性子变了的缘故。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南勋还是一样的南勋。

唯一改变的,是这一世她乱了章法的对他惹火的在意。

他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她?

这一世她之所以乱了章法,是害怕了前世只拥有的短暂十年

她紧着一颗悬着的心小心翼翼启了樱红的唇:“快到用膳的时候了,殿下今日想吃点什么简昭去吩咐小厨房做?”

座上的少年默不作声,挑眼睨向对面那抹心神不宁的娇柔身躯,眼神左移,扫向她右侧的“疤痕”。

指尖扣在小几上的力道更重。

气氛凝聚,低到不行。

用膳?

她竟然能装得若无其事

不安分的女人!

顶着一张虚伪的假面偷偷摸摸摸去市井之地到底干了什么亏心事?!

该不会是去私会男人去了吧?!

话说,相府的这位嫡小姐未被“毁容”前可是整个京都勋贵子弟们眼中的香饽饽。

再一想,床榻之上她那么的

野性难驯……

背着他偷溜出王府,还支开了贴身丫头雪儿?

这举动让人不浮想连连都不行!

呃幕王府拴不住她的心?王妃不好好的做?

欠收拾!

一双清俊眸子眯了又眯

修长身躯缓缓离了座椅。

朝前两步,俯身凑到夏简昭跟前伸出修长十指挑起她的尖尖下巴。

夏简昭仰着头,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仰面怯怯迎上那张俊出天际的脸,眼神慌乱得无处安放。

在前世,他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这双泛着寒光的眼,有些慎人

难不成,这一世的命格重塑,也重塑了他与她的前世之缘?

厅里的空气又骤然下降了几度。

两盆燃得旺盛的竹炭也拯救不了这急剧变化的气温。

夏简昭微微抖着肩,高高扬起头忽闪着长睫毛。

水润无限的桃花眼楚楚可怜的对视上少年的眸子,张了张嘴,想要讨好卖乖。

想法才刚冒出来。

宽大的身躯就俯身逼来,惹火的红唇被两片冰冷的唇瓣覆盖,唇齿之间,是云卷风狂的攫取。

随后,纤细手腕被宽大手掌握住,猛的将她的身体拉进了火热的胸膛里。

夏简昭冰冷下去的体温骤然升高。

想抗拒来着,可哪一次她又逃过他的魔掌?

窒息式的深长的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继续下一步的意思。

然而怀中娇柔身躯,已抵抗不住他唇瓣的侵袭。

第三十七章 操劳过度

夏简昭伸手推了推那如火的胸膛。

但双手却是无缚鸡之力。

呼吸越来越觉得不畅快,头有些晕,眼有些花。

最后双眼一黑,身体一点一点软了下去,晕倒在了南勋怀里。

夜幕笼罩着整个幕王府,月光像朦胧的银沙织出来的迷雾一样,洒落在王府的一花一草,一房一瓦上,散发着庄严而圣洁的光芒。

当睁眼醒来的时候,夏简昭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酥软的床榻上,寝殿里已是布满一片朦胧的暖烛之光。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

空空如也。

雪儿趴在床沿边睡得正沉。

她挣扎着半坐在床榻上,推了推雪儿。

雪儿被惊醒,揉了揉一双红肿得不像话的泪眼:“王妃你总算醒了,你可不能出什么事”

夏简昭见雪儿如此,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她才刚刚重生,不能这么快又要她死吧?

她的心下一颤,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朝雪儿看过去:“我,还能活多久?”

雪儿的表情一僵,一抹惊愕从眼眶溢出:“王妃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太医来看过了,你不过是身子弱晕倒而已,调养调养就好了。”

夏简昭长舒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她不解的看着雪儿还挂在脸上的那一滴眼泪:“吓死我了,那你哭什么?”

雪儿:“奴婢担心你”

夏简昭摇了摇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拿起一缕青丝在指尖绕着:“太医开了什么方子?”

雪儿答:“太医说了,王妃您是操劳过度,开了滋补的药方。”

夏简昭绕着青色的手猛然一顿。

操操劳过度?

雪儿点点头:“平日也没见王妃做什么耗费体力的事,怎么就会操劳过度了,奴婢也很想不通,是不是王妃太忧虑眼下处境,精神压力太大所致?”

见雪儿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夏简昭的老脸成功的一红。

“药呢?”

她直接无视雪儿的话题,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奴婢去取。”雪儿拔腿飞也似的跑开了。

夏简昭伸手揉着眉心。

一抹尬色浮在脸上。

关键时候她晕倒了,一定扫了他的兴。

这不争气的身子。

他替她传了太医,太医还说她是操劳过度所致的晕厥

虽然太医说的没错,这些日子

呃她是有那么些操劳。

可这事儿也只能是天知地知他知我知

此时羞得无地自容,颇有想撞墙自尽的冲动。

片刻之后,雪儿端来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

她伸手接过来,在鼻翼边嗅了嗅。

果然,都是滋阴健体之药!

她迟疑着,有些不情愿喝,但雪儿在一旁催得紧,便鼓足气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接过雪儿递过来的毛巾拭了嘴角残留的药迹,装作漫不经心的随口问了一句:“殿下这会儿在哪里?”

“将您送回寝殿后就与姚治出了王府。”雪儿道。

将空碗放进托盘里,又道:“小厨房替王妃备了饭菜,雪儿去拿去。”

望着雪儿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去,夏简昭慵懒着疲软的身子又钻进了被窝。

第三十八章 走路带风

刚钻进被窝,哈欠就随之而来,那碗汤药倒是催人睡意浓。

昏昏欲睡之际,雪儿将她摇醒,她起床坐在桌边看着一桌饭菜拿起筷子就是一顿云卷风残。

雪儿惊愕的看着一桌泛着光泽的空碗盘,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身子虚弱的人的食量?

小王妃是她见过的最能吃的人没有之一

收拾完残局,雪儿走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夏简昭窝进被子里闭上眼就睡了过去。

难得的一个好眠夜,这睡一睡就睡到次日的日上三竿。

雪儿伺候她洗漱后陪同她去了偏厅用早膳。

今日天气好得很,暖阳挂在高空散去了些许寒意,金色的光芒铺洒在整个大地,舒服又惬意。

今日的的早膳也丰盛了许多,婢女们也伺候得格外小心。

现在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她身子虚,没有谁敢怠慢了。

雪儿替她布菜,她抬了抬手:“殿下不来了吗?”

“殿下昨儿个出了府至现在都未回来呢。”雪儿道。

夏简昭的目光微微一凝。

新婚燕尔,他竟夜不归宿

问题是,她还未发觉!

正恼着,雪儿又开了口:“昨日二皇子来了府上。”

说到这里,雪儿的眼神有些闪躲。

“然后呢?”谨惕的朝雪儿看了过去,雪儿更加躲躲藏藏似是瞒着什么。

对视上她那双冷艳的眸子,雪儿最终还是

开了口。

“昨儿不知道为何,二皇子在殿下的书房里被殿下痛扁了一顿,最后还是由姚治将他扛回去的,才不多会儿宫里就来人传殿下进宫”

“想来是因为二皇子伤得极重,惊扰了皇上”

“这事怎么现在才说!”夏简昭猛的一拍桌子。

南勋这时候都未回来,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进宫受罚了!

虽然太子是皇帝疼在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但二皇子也是个在皇帝心里有分量的主,要不然,振国将军的千金怎能会赐婚给他?

南勋将南宇给伤了,皇帝一定会勃然大怒。

不论这事端是否是由南勋挑的头,皇帝只看结果,不会去做分辨。

罚是免不了要受,只是从昨儿到现在都还未见回来,说明受的罚一定不会轻。

没有再想下去,她起身走出了偏厅。

雪儿苦着一张脸跟了上去,暗自捏了一把脸蛋子,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嘴太多。

殿下明明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扰到小王妃。

昨夜她硬生生的憋了一夜没漏嘴,今日怎么就憋不住了。

要多嘴也该让王妃用了早膳再说的!

雪儿闹心得慌,脚下步子却不敢慢了,一路小跑着跟在夏简昭身后。

雪儿纳闷,以前也没见小姐的步子这么矫健过,今天走路带风这阵势,一点也不像身子虚弱的样子,看来是当真心急六皇子了

径直奔向二皇子的宇宁王府,夏简昭的面色凝重。

凭着前世十年间对南勋性子掌握,她知道南勋不会那么不理智的与南宇发生正面冲突。

南宇故意挑了这么件事儿,无非就是对在较场上她揭了他的不齿秘事寻发泄口,再加之南勋的剑术考核拿了第一,谁心里都不痛快着。

她倒要去他府上看一看,由他刮起的这股妖风刮到他自己身上时,他要怎么样收这烂摊子!

幕王府与二皇子所住的宇宁王府只隔着一条巷子的距离,不大会儿功夫,夏简昭就到了宇宁王府门前。

第三十九章 人情冷暖

守门的两个侍卫并不放行,说他们家王妃吩咐过,幕王府里的任何人,都不见。

夏简昭勾了勾红唇,幕王府除了她会登门,还会有谁?

二皇子妃明摆着是料到她会来的。

她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冷冷开口:“幕王府的人她不见,那么丞相府的人她可要见?相府嫡小姐被这样冷落在宇宁王府之外,要是传到夏丞相耳朵里,会如何?”

即使二皇子妃瞧不上幕王府的人,然而她却不敢藐视夏丞相。

前世,虽然她只是居身于后院的一介妇人,但朝堂的局势多少还是掌握了个一二。

有着四百年文明的大成,夏家是开国元勋,夏家历代为相有着几百年的根基,在朝中的威望可想而知。

就连皇帝都要给相府薄面三分,更不说许珍若区区一个皇子妃了。

即使背后有她娘家人振国公府撑腰,但在丞相府面前,腰杆子也是直不起来的。

侍卫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一番后,其中一人便匆匆进府禀报去了。

候了约莫一刻钟后,前去通报的侍卫回来放了夏简昭的行,领着她穿过院子跨过垂花门径直朝着二皇子的而去寝殿。

宇宁王府较幕王府辉煌气派得多,这府邸占地比过两个幕王府,宅子里的下人也是多出幕王府几倍来。

前世,夏简昭虽然从这宇宁王府门前经过了许多次,但从未踏足进来过。

今日进了这府邸,心下确实替南勋感到不服气。

即便宅子的大小无关要紧,即便下人的多少无关要紧

但因了前世她知道南勋受冷落的真相,历了人世间最冷漠的皇家人情,得了最疼痛的一个结局

这一世她才要替他力挽狂澜扭转局势。

若没有重生,在那杯毒酒被灌下肚后,南勋的结局,整个幕王府的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夏简昭提着裙摆刚刚抬脚,就听见寝殿里传来二皇子妃许珍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堂堂幕王怎么能这么歹毒,怎么下得去如此重的手?”

“对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如此,待旁人岂不是能更狠毒?”

“平日里看他不争不抢温文尔雅,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这还残着一条腿呢,若没残了一条腿,岂不是就要了殿下的命了!”

闻言,夏简昭扬唇冷冷一笑,许珍若明显是做戏给她看呢。

可做戏归做戏,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勋残了一条腿怎么了?

前世的十年间,南勋的腿遭尽了讥讽,但都忘记了他是缘何残了那条腿!

前世,她的一身医技没有用来治好他的腿,是因为她以为就这样低调卑微的活着,方能保住幕王府一世太平。

这一世承了前世的教训,她断然不会再选择那般懦弱那般愚蠢的方式自保。

她朝雪儿抬抬手示意雪儿留在殿外等候,然后抬脚跨过门槛盈盈朝着里间走去。

里间的床榻上,二皇子南宇平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头上缠着一条白色绷带,面色一如往常那般红润。

许珍若坐在床榻边拿着帕子一边拭面一边滔滔不绝的咒骂着。

床榻西侧跪着三个太医,兢兢战战将头颅压得极低。

听见轻巧的脚步声后,许珍若的哭声变得更大了。

第四十章 只能倚仗自己

夏简昭走到离许珍若一步开外的距离停步:“二哥还好好的活着,二嫂这般伤情怕有不妥?知情的人听了自然是知道二嫂替夫君抱恙而伤情,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二哥死了呢!”

许珍若立即敛了哭声扭头怒视上夏简昭:“你咒谁呢?!感情你不是来赔罪的?”

虽说“嚎哭”了那么半天,但那张粉面桃花的脸上胭脂都不曾染掉半分。

当目光落定在夏简昭右侧颊上时,她的眼里划过一丝漠视,扬了扬唇角,讥讽的意味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

想当初,京都第一美人夏简昭可谓是艳压了整个京都的群芳,哪一个名门闺女不嫉妒?

今时今日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凭什么她能得到万众瞩目,以至于出身高贵的她一直待字闺中,直到皇帝将夏简昭许婚太子后,她们这一票世家名门的勋贵小姐才逐渐被想起。

嫉妒心在女人之间很容易滋生,一旦滋生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对记恨的人改变深入骨子里的厌恶,似是刻进骨髓。

许珍若起身,朝前迈了一步。

挑眼睨向夏简昭,一字一句:“殿下需要静养,你打着丞相府的旗子进了这府门,我便再给丞相府几分薄面,好言请你离开。”

“你也看见了,我家殿下此时还昏迷不醒,若他有个好歹,丞相府怕也保不了南勋”

“南勋将殿下伤成这样,他能做得出初一,我便做得出十五!”

“弟妹虽刚嫁过来不久,但幕王府在整个皇室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你也是心知肚明的,父皇动了怒,你又能有什么法子?”

“南勋在父皇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你能不知道?夏老丞相能不能出面替你做这主,你应该也有数。”

一席话落,许珍若扬唇一笑。

夏简昭就那样波澜不惊的看向她。

“果然是振国公府里娇生惯养出来的没教养的东西。”

云淡风轻的一句,顿时让许珍若僵硬了表情。

“闭上你的嘴,若再敢开口,我一定会将你的嘴撕下来喂狗。”不等许珍若发作,她猩红的眸子便铮铮的睨向她,令她不容又一丝的反抗。

“到时候再去告诉父皇,我专程过来请罪却被你连同着家父好一通辱骂,你还出手打我。”

“我出于自卫,不小心撕下了你的嘴。”

“你觉得以你平日子的作风,父皇是会偏袒你,还是会相信我?”

闻言,许珍若抽搐着嘴角眼里光射寒星。

对视上夏简昭冷若寒冰杀气毕露的眸子,想起在较场上时父皇明显的对她偏袒,她最终抿紧了唇压抑住了心底狂乱的怒气。

夏简昭越过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南宇。

再扫了扫跪在一旁始终不敢抬头的三位太医。

房里的气氛顿时就凝聚起来,温度降到极低。

一向乖张的二皇子妃也有甘拜下风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是瞠目结舌。

眼神朝夏简昭似有似无的窥视之时,生生的平添了对她的几分畏惧。

翩若惊鸿的美人收回凉薄的目光,然后对许珍若温柔一笑:“其实,二嫂的话,句句在理,句句都让简昭无言反驳,确实如二嫂所分析的那样,丞相府不能倚仗。”

“哼”许珍若冷哼一声。

刚才不是嚣张?是不是这会儿看到二皇子如此,意识到了自己的跋扈?

但她的得意还没完全浮起,清冷的声音又悠悠的落下。

“如今六皇子还在宫里受着罚,简昭倚仗不了任何人,便只能倚仗自己了。”

“二哥从昨儿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定然伤得不轻……”

“但二哥看上去并无外伤,想来,可是伤到了内里?若是伤到内里,耽误了这么久,这就要命了!”

说到这儿,将目光一转,瞄向那几个太医:“你们三个,杵在这里当饭桶吗?”

“二皇子现在可还昏迷不醒,你们草包似的跪在这里,是准备等二皇子落气好替他收尸吗?”

“可是吃惯了皇家粮,忘记了自己脖子上还架着脑袋这回事?”

第四十一章 好戏被识破

那三个太医瞬间不约而同的猛的一晃身子。

大家心里都苦得慌

他们怎么能说得出口二皇子一点屁事都没有。

但又迫于二皇子与二皇子妃的淫威,硬是要弄出一副二皇子命不久矣的情形,他们被迫在这宇宁王府的寝殿里自昨儿跪到了今晨?

皇家的人不好伺候,一不小心就是脑袋搬家的事儿,谁不得低眉顺心着?

许珍若见几人有些动摇的样子似乎受不住夏简昭的施压,她朝着几人暗自递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心里打着鼓,夏简昭,似乎不是以前她所认识的夏简昭。

振国将军府与丞相府隔得并不远,未出阁时,勋贵小姐们会隔三差五的结伴逛集市买胭脂水粉。

她那时候虽然讨厌着夏简昭,但却与夏清心玩得好。

丞相府出入得也频繁,与夏简昭打照面的机会不在少数,且多数时候,都正遇上她被夏清心欺负得眼泪汪汪却不敢还口。

勋贵小姐们往往也会借着势头对她唇齿欺辱一番,也料定她不会告诉家中大人。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夏简昭,浑身下散发出一股清冷,令人不敢靠近,也不敢忤逆。

莫名的,觉得此时的夏简昭,与她认识的那个她有些不同。

原本还以为夏简昭今日里是来替南勋说情的,可这哪里是来说情的人该有的样子!

其中一个微胖身材年纪稍长的太医收到许珍若递来的眼刀后,又胆战心惊的抬眸看了一眼跟前满脸清寒的夏简昭。

他捏着衣角,战战兢兢的开了口:“慕王妃有所不知,二皇子是被六皇子推搡惊吓过度所致的昏厥,二皇子原本就有心疾之症眼下已服了药脉象依然紊乱,需要静养观察”

如此一说,其余两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夏简昭暗自冷冷一笑。

心疾之症?

前世多活了那十年间怎么从未听说过南宇有心疾之症?

见他每日活蹦乱跳的活跃在京都的每一个繁华之所还蹦跶得很高,心疾咋就从来没犯过?

许珍若的嘴角溢出一抹淡笑,挑着眼角睨向夏简昭:“听见太医说的了吗?二皇子需要静养!烦请你立刻离开!”

夏简昭朝前一步,附在许珍若耳畔低声一语:“二哥的心疾之症,可是因了醉心楼的乐姬而染上的?”

许珍若的脸上瞬间变了颜色。

这个夏简昭,三番五次的拿青楼女子挑拨她与二皇子的夫妻关系,有何居心?!

若不是二皇子在她面前发了毒誓说他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乐姬,她差点就信她了!

让她惊愕的,还有夏简昭那从未有过的诡秘语气,似乎危险得能随时要了她的命

在她将双眸圆瞪时,夏简昭已越过她径直靠近了床榻,右手指尖搭在南宇手腕处的脉象上。

“夏简昭!你在做什么?!”

许珍若一声惊慌失措的怒声。

三个太医更是冷汗直流。

想要阻止可已然来不及。

夏简昭甩开南宇的手,双眼冷成锐利的刀子直逼向一旁的太医:“看来你们三个,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脑袋了,要不我现在就去告诉父皇,你们几人合谋欺君?”

话落,目光悠悠的朝许珍若一扫。

三个太医汗湿衣襟,齐刷刷的三双求助眼睛瞄向同是一脸慌乱的许珍若。

许珍若紧紧捏着手中帕子,这时候才恍然想起这个让京中贵女从小恨到大的夏简昭,不仅有着让人嫉妒的美貌,还有一身别的大成女子所没有的医技。

第四十二章 感恩戴德

许珍若强压下心底深处的虚:“你就懂点皮毛也敢质疑这几位资历深厚的老太医?”

“夏简昭,若是你精通医技,怎么连被自己毁掉的脸都医不好而白白失了做太子妃的机会?”

“二皇子需要静养,若你扰了清静害得殿下情况加重的话,南勋就不止受点罚这么简单!”

夏简昭不慌不忙站起身,直接将许珍若漠视。

清幽目光直视床榻上的南宇:“二哥是现在就自己醒过来呢,还是待我进宫请求父皇派遣刘太医来替你诊脉问药?”

刘太医是皇帝的御用太医,为人正直,也绝对不会有人敢打着收买他的主意让他配合逢场作戏。

太医院里的争长论短一点不比后宫前朝争的权夺势落后,后宫前朝有多热闹,太医院那地儿也就有多热闹。

刘太医行医几十年,是太医院的一股清流,也承了有皇帝的恩宠,他才得以清正不阿。

闻言,许珍若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

夏简昭耐心等了片刻,没什么动静。

她立即转身迈了两步。

当迈开步伐时,背后就传来了南宇急躁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

红唇轻扬,她淡淡一笑,然后转身睨向撑着手臂半坐在床上的南宇。

寡淡的声音落下:“再好的药,也不敌这一剂心药来得凑效。”

“二哥在床榻上安稳的躺着,但我家殿下可还在永坤殿一夜没着家”

“若想息事宁人,眼下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

清冷的面孔就着冰冷的语气,足够让这间原本气氛与温度都高涨的屋子冷下好几分。

许珍若捏着手中帕子愤愤的盯着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事情败露,她现在变成了弱势,张了几次嘴都又合上了。

南宇的心里更是愤懑。

他原本是要去找夏简昭质问乐姬的事情的,但刚踏进幕王府的院子被南勋拖进了书房。

他一度觉得夏简昭区区一介女流,根本没那个本事掌握到他的行踪。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暗中跟踪他的人,是南勋!

但质问了南勋几句,南勋就连正眼都懒得给他。

他一怒之下砸了他的书房。

书房变成一片狼藉,南勋却能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旁观,那股子让他窒息式的冷静感,就如同当天剑术考核时一样。

越是看到他这般冷静,他就越觉得他装着许多不可告人的动机。

如同他隐藏自己的武艺一般,不知还隐藏着什么。

砸完书房,又怕事情传到他父皇耳朵里后他会被责骂,于是来了这么一出恶人先告状,同时还可以让南勋受到责罚。

然而万万没料到的是,他低估了夏简昭这个妇人!

“二哥不说话,那就是还有犹豫?”

夏简昭睨向床榻西侧跪地颤抖着身体的三分太医。

“你们三个草包现在去永坤殿复命,告诉皇上,二皇子是由于心疾引起的昏迷,已经醒过来了,接下来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如此,便能活命,不要等到本王妃改变心意”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看床榻上绷着脸并不言语的二皇子,随即起身踉跄着步调领命而去。

第四十三章 欠人情

许珍若看到太医恭头哈腰的自夏简昭身旁经过,她的脸色铁青得不像样子。

那几个人可是收了她不少的银子!

结果戏没演好不说,还对揭穿戏码的人感恩戴德起来了!

“二嫂回避一下,我有话与二哥私下里说一说。”

正气得牙痒痒时,夏简昭喧宾夺主的驱她离开。

“殿下有什么话好跟你说的!再说了,你有什么话要背着我说?”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二哥如果不介意的话,二嫂留下来也无妨。”夏简昭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看向二皇子。

南宇拧着眉头瞬间谨惕起来。

莫不是要说乐姬的事情!

这事儿他刚平息下来,可不能再生波澜,要不然,他的老岳父定会将他削得骨头都不剩!

他看了看许珍若:“爱妃你去小厨房给我熬点粥来,昨儿到现在都没胃口,这会儿有些觉着饿了。”

许珍若噘着嘴,有些不情愿,但僵了片刻后最终还是跺着脚出去了。

“你有什么话定要支开我媳妇儿才能说?说来听听看值不值得我与你浪费时间。”

南宇虽然心下微微有些着紧,面上却故意显得有些不耐烦。

夏简昭不紧不慢睨了他一眼:“今日之事,你算是欠我一个人情。”

“若是我决心不留你面子进宫去请刘太医揭穿你,你免不了是会被父皇瞧不起的,身为堂堂皇子,却弄虚作假耍腕子,委实可耻!”

南宇的双眼眯了又眯,翻身自床榻上起身一步挎到夏简昭面前,一双眼泛着寒光。

“岂能轮到你教训本王的份?!不知天高地厚!”

“你以为身为丞相府嫡小姐就可以作威作福了?且看一看你现在的这副尊容,听一听幕王府之外整个京都对你的非议!”

“若你能重新审视一下你自己,你就不会这么无自知之明了!”

夏简昭扬唇一笑:“若二哥你也能审视一下你自己,也就不会这么无自知之明蠢到针对错了目标。”

“你处处与我家殿下作对,却忽略了你真正的劲敌,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说你蠢,都算是抬举你”

“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流连醉心楼痴迷于那头牌乐姬?”

南宇此时的表情比吃了翔还要难看一百倍。

他不假思索追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夏简昭双手含胸迈开步子沿着桌旁坐下,拂了拂袖子继续道:“自然是听太子妃说的了”

“太子妃是如何知道的,不用我再细说你也清楚。”

“放眼一看,众皇子之中最让太子忌惮的人,也就只有二哥你了,你的身后有振国公府作为支撑,近年来还得了一干文官武将的拥护,太子能不眼红吗?”

说到这里,她顿下来伸出白皙手指提起面前茶壶倒了一杯冷茶下肚。

将脸隐藏在杯盏之后,她状似无意的挑眉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南宇。

南宇的脸上平添了好几分的愤恨,一双拳头捏得青筋暴凸。

她意思已这么明显,南宇再是个榆木脑袋,也不可能想不明白。

夏简昭暗自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

第四十四章 胸口窝着怒火

前世,她嫁进幕王府的第二月,也就是下月中旬,京都就传来南方雪灾的消息,农耕作物颗粒无收,上万百姓生计无望,人心惶惶。

届时皇帝会钦点几位皇子随他亲临灾区探灾议策。

众皇子中处在佼佼之位的太子与二皇子自然在内,除了这二人,四皇子与八皇子也有份参与。

六皇子南勋自然是没有这等殊荣能伴君侧。

前世失去的那些机会,在这一世统统都会讨回来,无一疏漏的讨回来!

想着,不由得将手中杯盏握紧。

南宇沉吟片刻,沉着嗓音开口:“你怎么让爷相信你说的话?你分明是故意挑拨我跟太子哥的关系!”

夏简昭放下杯盏,犀利眼神朝南宇一扫:“你写给乐姬的淫诗艳词太子妃可念给我听了。”

“要不要我再念给二哥听一听?”

“住嘴!”南宇气得面部抽搐。

艳词这么隐秘的事儿夏简昭都能知道,那她说的话就一定没假。

他眼下关心的是那首艳词现在在何处!

正当他要开口问下去时,夏简昭先开了口:“太子妃昨儿来府上找我,让我说服六皇子辅佐太子,太子承诺会借乐姬的事情搬到你,从而让六皇子代替你的位置。”

“太子有没有这能耐,二哥你应该清楚”

“就凭他在父皇心中的分量,让谁失势还不就是几句话的事。”

南宇的拳头捏得滚烫,他踱步到桌前,在夏简昭对面坐下。

连灌了几杯茶水下肚后,胸口窝着的那团火夹杂着忐忑依旧不能平息。

太子一心想将南勋收为己用,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夏简昭的话,一开始不信,后来半信半疑,到这一步的时候,想不信都难了。

可是,又觉得这女人有些奇怪,太子搬倒了他,南勋就可以上位,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要?

他恼着一张脸看向夏简昭,试探问道:“你为何要将太子的计划透露给我?”

“太子退婚,让我成了全京都的笑话,我能不恨吗?抛开这点私怨来说,他是什么样的秉性,会不会容得下六皇子,我大概还是有数的。”

“太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一旦羽翼丰添,六皇子也就成了一颗被弃的棋子,活不活得了命都难说。”

“与其辅佐他,倒不如辅佐二哥你。”

“太子身边现在可是有四皇子一等人做拥护,相比之下,二哥除了振国公府与那一干文官武将,倒是显得孤立无援了些,与幕王府合作的话,就算我家殿下再不济,背后不还有个丞相府吗?”

话落,她缓缓起身。

看了一眼低头沉吟的南宇,淡淡留了一句:“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与我合作,给你三日时间,想好了的话,三日后就在西街的清风楼等我。”

出了宇宁王府的大门,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路朝府邸而去,步子迈得很急。

雪儿小跑着跟着后头,原本想要问一问二皇子的情形,但见着夏简昭脸色不好,最终没敢开口。

第四十五章 盼君归家的小媳妇

夏简昭前脚迈出宇宁王府的大门,许珍若后脚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踏进了南宇的寝殿。

将粥递到南宇跟前,又四下望了望:“夏简昭呢?”

“走了。”南宇接过粥心不在焉的捏着调羹来回搅拌着。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许珍若试探问道。

“还能说什么呢?无非就是替南勋说说好话,让幕王府与宇宁王府往后友好往来。”南宇低头喝粥,半垂的眼帘里闪过一抹焦虑。

若夏简昭说的是真的,太子手上捏着他致命的把柄的话,他确实是需要考虑让自己变成不显眼的目标才行

许珍若尖声一笑:“我以为她气焰嚣张那模样是有多能耐呢!还不得忌惮咱们几分!”

顿了顿,又接着道:“对了,方才她又对我提起那个乐姬,你说她是安的什么心?三番两次的想借一个青楼的风尘女子破坏我们夫妻关系?”

“我总觉着这丫头自从与六皇子成了亲,变得有城府起来了以后还是少与她往来!”

南宇的脊梁骨一阵发凉

幕王府门前的大槐树底下,夏简昭一袭白色袍子加身,双手含胸而立。

匆忙从宇宁王府赶回来,却发现南勋还未回府。

她觉着可能是自己太过心急,那三个太医进宫复命也是需要走上好一段路程的,这一来一去的,南勋没那么快能回来。

再说还有姚治也一起进了宫,他会照顾好他的。

她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不安。

焦急眺望前方。

望着望着,眼眸里终于是揽到一辆棕色马车的影子,零落马蹄声由远及近。

姚治坐在车头驾车,远远的就瞧见那抹翘首以盼的娇柔身躯。

“殿下,王妃在等你。”

门帘掀开,少年的半个身子探出车外。

在抬头不经意张望的视线里,毫无防备的出现了一抹披着暖阳静立的身影。

两道浓密剑眉紧了紧。

素白的身影站在树底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零零洒洒的落在她的身上,泛着金灿灿的光芒,将整个人衬托得更加明亮又动人。

心底开始经起波澜的时候,那抹身影已走到了他的跟前。

她高高扬起脸蛋弯着一双桃花眼望着他咧嘴傻笑:“殿下昨儿不着家,是去哪里去了?害得简昭夜里不能寐,白日里茶饭也不思”

说话间,双手已穿过他的臂弯将他挽住,身体紧挨着他的侧肩。

姚治干咽了一口口水,背过脸去将马鞍递给迎上来的门房,而后与那门房一起拴马去了。

清冷少年的眉头微微一蹙,冰冷的心似乎在看到她笑颜如画的样子时,顿时被温暖起来。

对于他与南宇的冲突她只字不提,因为前世那些年岁里,即便处境不好,他却从来未曾在她面前表露过半分沮丧与失落。

他隐忍得很辛苦……

少年的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唇角周围生出了好些胡须渣滓,眼窝也陷了进去。

虽然看上去像没受过皮肉苦,但受的罚可能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父皇待他本就冷漠

第四十六章 多有几场暴风雨又如何惧

南勋冷着脸任由她在自己肩头蹭:“本王就离开了这一夜功夫,你就不出息成这样了?”

“药都按时吃了吗?”

“早知道这么弱不禁风,本王娶你何用?”

他状似无意的瞄了她一眼,兴许今日是有暖阳衬托,她的气色看上去润泽了一些。

本来还担心她会知道些什么,看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他所受的一切屈辱与漠视,她没有必要跟着他一起受。

膝盖传来阵阵的疼痛,全身的每一个关节也都疼得要命。

跪了一夜到亮的佛堂,抄了一夜到亮的经书

这一夜到亮,熬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左胸腔里那颗冰冷跳动的心脏。

父皇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他撵去佛堂给了这么一个处罚,是该感激他的仁慈没让他受过重的皮肉苦吗?

眉宇间的清冷平添了好几分。

虽然这不公平待遇不止是第一次受,但每每再受一次时,还是会不习惯的在心里有一阵涟漪。

夏简昭努了努嘴:“简昭会做花生酥,还可以替殿下暖被窝,娶我,没亏……”

南勋的眉头皱了皱,凝视她半晌,他沉沉一句:“欠收拾!”

而后转身离去,身后的娇柔身躯追上来将那只素白爪子钻进他的掌心。

他侧目俯视了一眼身旁娇滴滴的人。

深邃眸子又深了几分。

掌心中的小爪子简直凉得有些过分!

她到底在这树底下站了多久?

夏简昭黏着他的臂膀扶着他进了府门。

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步调迈得吃力,偷偷睨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更多了许多沧桑。

南勋沐浴完,匆匆用了午膳,便一头扎进书房去了。

夏简昭窝在暖炉旁的矮几后面,在册子上抄了几页书籍。

笔尖停了又启,启了又停。

雪儿跪在矮几旁磨墨,看着夏简昭心神不宁,她终于忍不住试探开口:“王妃要是放心不下殿下,不妨去书房看看去。”

夏简昭停笔:“殿下现在心情不好,我去了他更扰心,不去了,你将我自相府带过来的那盒金花茶拿出来,沏一壶茶送去殿下书房里。”

顿了顿,又接着道:“还有,我今日去宇宁王府的事,千万不能让殿下知道了。”

雪儿应声退下。

门窗紧闭的书房里,少年负手而立。

清冷的眸子盯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他的拳头紧了又紧。

自他的腿残以后,自他母妃离世以后,六岁的他就知道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是什么样的景象。

六岁时,失了父皇的疼爱,没了母妃的保护,在尔虞我诈险恶重重的宫里,他还是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所以这时候,再多有几场暴风雨又有何惧?

他弯下腰,拾起地上凌乱书籍。

姚治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个紫砂壶。

“殿下,雪儿姑娘应王妃的吩咐给您送来一壶热茶。”

将壶放在案台上,他便弯腰跟着一起拾整起来。

南勋起身走到案台前,看着自壶嘴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心底暖了三分。

闻着茶香,心情瞬间就不像先前那般绷得紧。

他奇怪是因了这茶,还是因了沏茶的人?

“二皇子这次做得过分了!”姚治一边拾整,一边很愤愤不平。

“是该有点动作了……”南勋抿了一口茶,目光变得锐利。

第四十七章 静静等待时机

“后日父皇会去民间微服私访,你提前着手将振国公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事散布出去,然后将账本匿名送到父皇手里。”

“事情定要做得滴水不漏。”

坐回案台后的座椅上,他端着茶杯将笔挺身躯朝后一仰,眉目虽冷,但柔和了几分。

盯着振国公府那么久,可算是寻到了振国公许永贤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证据,而且,还给他留下了一个“惊喜”

那本秘密账本在振国公府的暗阁里藏着,让他着实是费了好些功夫才拿到手,可能这时候许永贤都没发现账本不翼而飞了。

不过也不奇怪他到现在还没发现。

他终日里忙着私底下建交关系稳固地位,怎么会有功夫关注账本的事。

只要搬倒振国公府,南宇就相当于折断了羽翼。

平日里向着他的那干文官武将,还不都是墙头草随风倒,振国公一但失势,谁还会再被牵着鼻子走?

“属下办事王爷尽管放心!”姚治双手一拱。

姚治最大的本事,不是武功过人,而是在市井里有着一帮生死相随的铁哥们儿。

散布消息匿名送信这事对他来说,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差事。

南勋浅浅抿了一口茶。

眉毛微动,心下觉得颇为疑惑。

这次受罚,本不应该就那么快结束

父皇突然就赦免了他,难道是二皇子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依他平日里对南宇的了解,南宇可不会是这么善罢甘休的主。

不将他折磨了个够,实在煞费他逢场作戏的辛苦。

他将茶杯顿下,冷眼望向姚治:“你去查一查宇宁王府那边的情形。”

姚治领命而去。

坐上的少年又端起茶杯,俊颜微微展了展。

夏简昭窝在暖榻上拿着一串珊瑚珠子把玩着。

前世多活了十年,让她变得沉稳内敛许多。

这次这事儿若是换了在前世,她只会束手无措的在王府里等消息,要不然就是去丞相府哭鼻子。

多活十年,褪去了一身稚气与软糯,要应付眼下的情境确实容易许多。

今日去宇宁王府对南宇说的那些话,挑起南宇对太子的猜忌是不容置疑的了。

依照前世里对南宇脾性的掌握,南宇绝对不会答应与他合作这件事,因为他打心眼里看不上南勋,也无所谓一个相府名声与容貌尽毁的嫡小姐会对他有什么样的帮助。

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去太子府里销毁证据。

南宇莽撞,不会思前顾后,他完全会忽略一向谨言慎行的太子对府里布置了怎样的严密防控。

只要他去,必定是自投罗网。

反而会引起太子猜忌。

等时机一到,再上一出重头戏

姚治将自宇宁王府刺探到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带了回来。

南勋的眉毛微动。

那个疯女人去了宇宁王府?

姚治继续说得绘声绘色:“听说,王妃进了二皇子的寝殿没多久,替二皇子问诊的三个太医就擦着冷汗离了府。”

“三个太医走后,二皇子还支开了二皇子妃,与王妃在寝殿里独处了许久。”

说到这里,他看到坐上的少年猛力的咬着后槽牙。

他顿时有种想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第四十八章 逃出了黑洞又入了坑

姚治干咽了两口口水,滚动着喉结想着全身而退的计策。

“王妃去那边的时候,脸上可有带着疤?”少年沉吟之后,冷冷开口。

姚治:“啥疤?”

南勋端起杯子咽了一口茶,没接话。

姚治觉着自家殿下肯定是被气昏了头,连问出来的话都有些不着西东了。

他生怕他再多嘴下去,自家殿下会被气得走火入魔。

他这张口直心快的嘴,每每都是不好使的惹祸家伙。

他突然灵机一动,随即捂着肚子露出万分痛苦的表情:“殿下属下突然闹了肚子”

话落,一溜烟的跑开了。

消失的速度快过一阵疾风。

南勋沉着脸,哑然

一时之间,五脏六腑都充满了难以忍受的愠怒。

他疑惑的是夏简昭去到宇宁王府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他能这么快被放回来,如此一看,她是有份参与的。

她是去替他求情的?

她一介妇人,虽说是丞相府嫡长小姐,但南宇不会卖她这个面子。

那是什么原因,让南宇卖了这个面子?

想起姚治的话来,她与他在寝殿里独处了许久

脑袋瞬间充了血,全身血液都开始倒流起来。

他握紧手中杯盏,狠狠的拍在桌案上。

怎么可能?!她就算出卖色相,南宇怎么会看得上现在的她?!

她既然平日里都不曾以真面示过人,也断然不会当着南宇的面扯下那块胶皮子!

那样的话,她欺君的罪名可就掩饰不了了。

为了丞相府的声誉,她不会那么愚蠢!

虽然她一直以来都很蠢!

他猛的又灌了几杯茶水下肚,还是平息不了心中被惊起来的层层涟漪。

他着手整理书房,控制自己胡思乱想。

姚治从书房逃离至后院,站在院子里仰天长长吸了一口气。

“姚公子?”

那口气还没吐出来,身后就传来雪儿的一声轻唤。

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转身看着雪儿,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雪儿仰头望着红着脸的姚治,有些纳罕。

唤他一声就脸红了?

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腼腆的男子

“王妃体谅公子照顾殿下辛苦,请你过去殿里喝杯热茶。”雪儿抿着唇轻语。

姚治如同遭五雷轰顶一般。

刚逃出一个黑洞,瞬时又掉进了另一个坑。

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雪儿去了。

殿里的炉火燃得旺,竹炉里冒着星星火星子,炉上架着一只黑陶茶壶,热气自盖子周围弥漫四散。

殿里暖洋洋的很惬意。

夏简昭坐在茶几旁,顺手自竹炉上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

姚治惶恐的坐在她的对面,大气都不敢出,双手平放在双膝,不停捏着指蛋子,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

“这么拘谨,可是怕我会吃了你不成?”夏简昭拿起茶夹递了一杯茶到他跟前。

“王妃赐了属下的座,还亲自泡茶让属下喝,属下实在惶恐”姚治颔首,垂着眼望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清茶,脑子里想到的是书房里那张寒得慎人的面孔。

面前这位王妃,看着表情温和,但一点不比书房里的那位让人战栗。

第四十九章 往事如烟,经久不散

王妃右侧脸颊上的疤痕虽然影响了整张脸的颜值,但不知怎的。

她就算没有过多言语,没有过多表情,但身上就是莫名的透出来一种气质感。

还夹杂着一股子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感。

姚治在心中纳罕,虽然是相府里培养出来的勋贵小姐,身上有着高贵独特的气质没错,但王妃身上这由内而外散发的沉稳内敛气质,全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

夏简昭拂拂袖子,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

“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礼性,你不必拘谨。”

“我叫你过来,是想问一问殿下与二皇子之间是怎么回事情?皇上传殿下进宫,殿下可有受到重罚?”

“殿下的性子你知道的,我不好从他那里问什么,但是不问,我心里到底不踏实。”

说道这里,垂下眼帘略略伤神起来。

姚治沉吟了片刻后,将南宇横冲进王府的所作所为一直到南勋被传进宫去领了什么样的罚一字不漏的禀了。

夏简昭的眉头微微抖了抖。

就料定南勋不是会惹火上身的人,果然是南宇主动挑事。

可是皇帝明明知道他的腿多有不便,还让他在佛堂跪了那么久!

这亲爹,还是不是亲爹?!

“王妃若是没别的什么事,属下就先告退了。”见夏简昭沉默不语,姚治有些如坐针毡。

夏简昭缓过神来,顿下杯盏继续开口:“你跟随殿下的时间长,殿下的处境糟心,你应当也很难过。”

“我虽然嫁进王府不久,但尚未出阁时,就时不时的听了许多有关殿下的事儿,如今真是这么个局面,倒是让我有几分不淡然了。”

“不知,你可想过要替殿下转转局面?”

前世她所了解的姚治,对南勋有着一颗不惜牺牲身家性命的赤诚忠心,只可惜在她嫁来王府的第三个年头,在一次宫宴上,他被关进了大理寺。

就在南勋焦头烂额的想着救他的法子时,就从大理寺传来他殒命的消息

血气方刚的年纪,死在了一场阴谋诡计,死得如此轻如鸿毛。

三年后的那场宫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北凛蛮人首领进京与大成建立邦交,皇帝特意设了那场隆重无比的宫宴已示诚意。

太子因一向看不惯蛮人张扬跋扈的作风,曾多次谏言使用武力收服,均被皇帝驳回了。

谏言无用,他于是处心积虑的,想借着宫宴想毁了这场邦交。

牺牲品便是南勋。

前世,她在宫宴现场,所以发生了些什么她一清二清

姚治死后的那几年间,六皇子是怎样在自责与痛恨的阴影中度日如年,她也是一清二楚的

往事如烟,却经久不散。

看着面前这位茁长少年,夏简昭的眼里多出几分柔和,三年之后,他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若是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属下定然毫不犹豫的会去做!可是眼下,属下除了保护殿下安危之外,又能做些什么?”姚治半垂下眼帘,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沮丧。

第五十章 鬼鬼祟祟

他八岁那年逃荒来了京都,蜷缩在街角被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是六皇子递给了他一个热馒头,自此以后,他就陪在他身边一直到现在。

他亲眼目睹了南勋遭受的冷漠与嘲讽,亲眼见证南勋是如何在绝境中逆生长得多么顽强。

如果说他想要六皇子平淡一生求个全身而退,那都是哄人的鬼话。

生在君王家,谁又能免得了不沾染红尘是非?

谁又能真的全身而退?

“以前幕王府里只有殿下,只有你,现在不还多了个我吗?“

姚治听到这里,瞬时来了兴致,剑眉微动,脖子伸长了好些:“王妃想要怎么做?”

夏简昭故作神秘的一笑:“听说你在市井有一大把铁腕关系,先去办一件事,前提是要保密,决不能让殿下知道你我合谋。”

“殿下爱面子,如果知道我在背后替他使劲儿,他会不高兴的。”

姚治连连点头:“王妃尽管吩咐,属下没什么缺点,就是嘴严!王妃交代过的话,属下谨记!王妃交代的事情属下也定会办得妥当!”

看到姚治拍胸脯担保的模样,夏简昭微微点头。

若是不了解他,怎么会轻易信任他。

“你从此刻起,暗中观察宇宁王府的动静,有什么异动的话,立即来禀我。”

入夜,一个鬼魅黑影自宇宁王府的院墙内一跃而出。

那个黑影顺着绿柳河畔疾驰,一路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门前并无守卫,一如既往的松懈无妨。

黑色蒙面纱巾上的那双眼泛着亮光,小心翼翼靠近太子府的院墙,然后轻掂脚尖跃进了围墙之内。

鬼魅身影鬼鬼祟祟的进了东厅

“哐当!”

在翻完东厅的最后一间房以后,房门突然被猛烈踹开。

随后几十把明晃晃的火把照亮了黑漆漆的房。

齐刷刷的几十把利器铿锵朝那黑影亮了出来。

几十个身着盔甲的侍卫将那抹身影围得水泄不通,手中利剑在清冷夜里泛着如霜的寒光。

逼得那黑影双腿一软半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翻了这么半天,可有翻到什么值钱宝贝?本太子府上你也敢来,不是想缺胳膊就是想断腿!”一声凛冽声音穿破人群而来。

随后那片黑压压的人群自动朝两侧挪动,让出了一条一人宽的过道。

太子身着黑色便服,踱着漫不经心的步调踏进门槛。

目光冷冷看向半跪在地上的黑影,自唇缝间吐出一句:“往死里打!”

话落,侍卫们的拳脚迎着就要落下来。

那身影急了眼,扯下面上黑巾尖叫一声:“太子哥收下留情,我是二弟南宇!”

侍卫们的动作僵住,凑近看了看,确实是二皇子不假。

瞬时齐刷刷的几十双眼神又投向太子。

太子拧眉睨过去:“你这如此鬼祟打扮深夜潜进我府里,居心何在?”

对于南宇仗着背后有振国公支撑便在他面前与他公然抬杠的态度,他容忍许久了。

今夜这丫的鬼鬼祟祟将他的东厅翻了个底朝天,他叵测的居心令他难以容忍。

第五十一章 给我打

太子南冶是个十足的疑心病,此时此刻疑心病开始泛滥了。

一双剑眉拧得紧,睨向南宇的双眼显得清冷。

这个南宇,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所图谋的?

深更半夜潜入太子府巴不得将整个府都翻一遍,只差上房揭瓦了,莫不是想拿捏他的软肋?

如果拿捏到他的软肋,南宇就可以在他面前横着走了不是?

南宇一脸难堪之色,绞尽脑汁想要说出个合理的解释。

被抓现行,说什么都貌似无力。

他总不能明着说出他今夜潜府的目的吧!

“我知道太子府素来不加设防,我是怕太子哥遭小人算计,于是就想来给太子哥警个醒。”

“上次的剑术考核,南勋足足压了太子哥一个头,太子哥不妨想一想,这么多年他都毫不起眼,怎么偏偏在那次考核上展露头角了?”

“他针对的可就是太子哥啊!”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预谋的!万一他还有什么坏心眼,太子哥怎么能不处处提防着呢?”

南冶眯着眼,抬手微微一挥,侍卫们会意收刀入鞘。

“南勋再怎么坏,还能有你坏?”

“你的心思,恐怕比他坏的不止一点点。”

“你不是被南勋打得不醒人事了吗?这会儿生龙活虎的来我太子府作祟,父皇知道了的话,定然很高兴你已无大碍,而且还比往日里更有精气神呢。”

南宇听到这里,立即上前扯住南冶的衣角:“太子哥可不能让父皇知道!”

“我是真心替太子哥着想!”

南冶冷着眼盯着那张泪眼婆娑的脸,委实觉得生厌,他俯身凑近了一些:“你行为不检点,我这个做兄长的如果不好生教导教导,父皇定会责怪我未尽兄长之责骄纵你学坏!”

顿了顿,然后沉着嗓子一声令下:“给我打!留半条命就行!”

幕王府里,夏简昭掩嘴打了一个哈欠。

她顿下笔托腮望着窗外朦胧夜影,

半刻钟前喝下了雪儿送来的汤药,这会儿觉着困得不行。

她起身走进寝室,站在床榻边伸手解第一颗衣扣,忽然又停顿下来,转身取下衣架上的袍子披在身上,顶着月色出了门。

书房里烛光微弱,静得没有任何声响。

夏简昭踏进书房门槛的时候,伏在案台后的少年微微抬了抬眼。

“谁准许你进来的?”

语气略冷。

夏简昭揽了揽袍子,朝着案台靠近:“简昭看到门开着,就进来了”

坐上少年朝后仰着身子,后背随意靠在椅圈边缘,双眼冷冷朝那抹娇柔身躯看过来。

以往尽管关着门,你不也是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他拿起桌上书籍,拨动修长十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这是爷的书房,不是寝殿,你走错门了。”

语气很冷沉,心底那抹不悦很浓郁。

她白天去宇宁王府的事还在令他生气。

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她的侧脸,那块胶皮子还稳稳的戴着。

似乎释然一般,他稍稍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就她现在这尊容,这口碑,除了他,便不会有人看上她

他默默安慰自己千百遍心底却有越来越浓的酸涩味泛滥着。

第五十二章 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少年的目光凝固在书本上,冰冷成霜。

“简昭是来寻殿下的,殿下不在,简昭睡不着”夏简昭双手含胸低垂着脑袋,声音轻柔得像是一只极度需要被奶的小奶狗。

坐上的少年微微抖眉。

又来这一招?!

这是她第二次来书房诱他就寝!

贼胆哦不!是淫胆!

淫胆简直滔了天!

身子都还未调理好,她就这么迫不及待

少年将书籍合上,重重放在案台上。

起身走到那抹娇柔身躯跟前,挑着指尖捏住她的下巴,清冷眸子与那双桃花眼对视上,心底微微一颤。

这女人,是他的福音还是他的魔障?

昨夜即使在佛堂里跪着,他满脑子想的也都是她!

就像是中了心魔,心里脑子里处处都是她挥之不去的影子

现在即使双腿还在疼着,身子更加疲倦着,但是心底,却是有种想要将她圈进怀里狠狠宠的冲动

“爷今夜去东厢房睡,你安分的回你的寝殿去。”

声音落地,高大身躯也同时自她身旁擦过。

夏简昭扯住他的袖口跨到他面前,不由他反应过来便掂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

清冷少年负手而立,有种措手不及的一丝慌乱感自深邃眸子里一闪而过。

怀里人的身躯娇柔,体香袭来,他只觉得他乱了思绪,快了心跳。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想将她推开,她反而将他搂得更紧。

“简昭想抱抱殿下,一下下就好”她将头埋在他的肩膀里,在他耳畔喃喃细语。

他张了张好看的唇,又闭合上。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告诫自己不能沦陷在她的温柔乡里。

她像一颗诱人的苹果,他想吃,但又怕果肉里藏着剧毒。

顿了片刻,他还是将她一把推开了。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萧条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夏简昭站在原地,空落落的目光目送他离开后收了回来,盯着自己的脚尖尖,这落寞场景似曾相识

回到寝殿,她褪下衣衫蜷缩进被子里。

辗转反侧许久,终于才沉沉睡去。

东厢房里,少年枕着双手平躺在床榻上,这还是婚后以来第一次单独入寝,忽然间有些不太习惯。

脑子里回旋着她那句“殿下不在,简昭睡不着”

浮现的是她肆无忌惮撞进他怀里的画面。

他一度觉得,她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所有对他的依赖,都是装的!

他只是一个残废且无权势的皇子!

而她是相府嫡长女

她原本,成不了自己的王妃

他与她之间原本是隔了一条银河系的距离

可是若是说她有所图谋,那他又有什么可让她图谋的?

心里烦躁得慌,即使前一夜眼都不曾合下,这会儿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想了许多,他终究没有任何睡意

起身披上袍子,拖着疲惫身躯踩着夜色沿正殿而去

迈入她的寝殿,在经过矮几时,少年眼角的余光扫到几上翻开的册子上头。

盈盈烛光洒在翻开的那半夜纸上。

歪歪扭扭的几行字像是一条条黑蛆虫横七竖八的趴在纸面上。

第五十三章 要不要脸

少年走到矮几旁,嘴角抽了抽,一股凉气自薄唇中长长呼出。

他拨动指尖来回在册子上翻了几页过了过眼。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在这矮几后面龙飞凤舞了这么些日子,他真的不能相信这些横七竖八毫无章法的躺在册子上扎他眼睛的字儿是她所写?

真的想象不到相府里培养出来的千金会是这么个毫无书香气息的玩意!

再斜睨一眼矮几左上角摞起来的那一叠册子,他忍不住又呼了一口凉气。

交给她这么一个差事,真是难为她了……

也挺难为自己的,往后他也只得捧着这些册子扎瞎眼了……

将册子合上,他步入了里间。

残烛摇曳生辉,卧榻上的身影半露香肩娇媚无限。

少年缓缓迈步榻前,看到背对着他的那抹娇躯一起一伏呼吸显得极其平稳,他坐在榻边垂眉一阵沉思。

这女人有种让他着魔的吸引力。

他知道不单单是因为她挑尖的姿色。

大婚那一夜,他还不知道她的真实容颜时,就没忍住被她勾上了床榻。

她有种让他琢磨不透的桀骜,又有种仿佛前世今生都熟悉的亲昵

合衣轻轻躺在她的身侧,他伸手摸索到她的手掌,将她的手掌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有一种极度想要拥有,极度舍不得放手的感觉骤然冒出来。

他惊讶自己何时有的这股强烈占有欲。

他不是那么容易被谁虏了心的人,可是最近,莫名的有点沦陷了一般

他放开她的手,将手收回来枕在后颈处。

刚刚一合上眼,身旁的娇躯就侧过来换了一个睡姿,娇容正好迎着他的面。

近在咫尺的这么细细看她,是真的好看得撩人。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上眉毛如墨画,紧闭的双眼细长,睫毛浓密而卷翘,鼻梁的高挺下唇如点樱,肌肤白嫩胜雪。

顾盼之际,有让人勾魂摄魄的魔力,不能不对她魂牵梦绕。

他再一次没忍住,伸出修长手臂揽住她的纤细腰肢。

这一刻他闭眼甚觉得安稳,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

幕王府里一片宁静

宇宁王府这边却是闹翻了天。

南宇在太子府被打得鼻青脸肿后,太子直接命了侍卫将他扔回王府,并且告诉王府里的人,二皇子鬼鬼祟祟潜入太子府,被侍卫们误当成了小偷

南宇被一群侍卫押着丢回宇宁王府的院子里,这动静自然是小不了的。

许珍若找人将他抬回寝殿,又派人连夜传了太医,整个宇宁王府被搅得鸡犬不宁。

这一回,南宇却是挣扎着半条命极其严肃的封了下人的嘴,不许谁将这事儿传到皇帝耳朵里。

许珍若一边拿帕子抹泪,一边坐在榻边哭骂:“你深更半夜瞒着我潜入太子府偷鸡摸狗,被太子府的侍卫像拖死狗一样丢在院子里,门房与守夜的丫头们可都看到了!你丢不丢人!”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你这二皇子的脸还要不要?”

“就算你不要脸,我们许家还要脸呢!”

“太子府是能轻易招惹的吗?!交代吧,你到底是去做什么去了?”

南宇的嘴里一个劲的着疼呻吟着,他哪里有心思顾得上听许珍若的话。

此时他是出了全身哪哪儿都疼之外,基本上是顾不得别的事儿的。

许珍若的话,他没搭理。

嘴里的痛苦呻吟声倒是一阵高过一阵。

第五十四章 意料之中的顺利

在黑暗中,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栖在宇宁王府院墙内的那颗大榕树粗壮的枝丫上。

府里的这场热闹,他尽收眼里。

黑影身轻如燕的自树枝上腾出院墙之外

幕王府的寝殿里,依偎在那个宽大怀里的娇柔身躯微微挪开一点距离,水润眸子小心翼翼望向那张俊逸的面颊,生怕将熟睡的少年扰醒了。

身体一点一点离开床榻,穿了衣衫拿起妆台上那块胶皮子戴在右侧脸颊上,然后轻着步子走出寝殿。

殿外,自宇宁王府带回来重磅消息的姚治正心急如焚的在长廊上来回踱步。

王妃说过有动静立即禀她,宇宁王府这大动静,他实在不敢耽搁。

本想着让婢女进去通报一声,但守夜的婢女告诉他六皇子此时也在里面

呃有点为难。

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他的眼前忽的出现一袭白色身影。

立即朝前一步拱着双手,轻声道:“王妃”

夏简昭眉心微动,睨了一眼殿门口左右两侧的婢女,故意拉高了一点嗓音:“这时候来找殿下,是有什么要紧事?殿下已经入睡了”

“那就烦请王妃代属下转达一声”姚治附和。

府里人多嘴杂,既然是背着南勋在做事儿,所有人都是要防着的。

“移步别处说去吧,殿下正睡得沉,扰醒了他就不好了。”夏简昭迈着轻盈步子走在前头。

姚治左手托着腰间的剑柄紧跟其后。

后院的长廊上,姚治半弓着身子将他探到的情形一字不漏的禀了给夏简昭听。

夏简昭的嘴角噙起清冷的笑意,南宇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一切如她意料之中的顺利。

她自腰间摸索出一个信笺递到姚治面前:“明日,你想法子将这信笺送到皇上跟前,一定要做得隐秘,不能出任何差错!”

姚治接过信笺,目光笃定:“王妃尽管放心!属下一定会办得稳妥!”

说完这话,竟发现王妃安排的事儿与六皇子安排的事儿如出一辙。

只是,一个是直接针对的二皇子,一个是针对的二皇子背后的振国公许忠义。

虽然两个人针对的目标不同,但是这两手一起出招,对于二皇子与振国公的打击可谓是致命!

他暗自感叹着,也疑惑着。

六皇子是储备了许久才拿到振国公中饱私囊的证据,这王妃出手也这么快,她是哪里来的能耐?

这能耐,绝对不可能是出自相府的依靠。

夏丞相为人刚正不阿,从不参与任何纷争之中。

那么,如果是王妃独立做到的事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夏简昭嘴角带着浅浅一抹笑:“这是六皇子翻身的第一步,这一步若是成了,往后就要容易得多。”

姚治将信笺揣进兜里,咬着下嘴唇踟躇片刻后开口:“就算搬到二皇子,可皇上面前还有太子,还有其他皇子,皇上对殿下的态度摆在那里,殿下要入皇上的眼,难于登天”

“以前确实难,但现在不一样了”勾勾嫣红的唇,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五十五章 禁足令

姚治锁着眉心,莫名的觉得王妃这笃定的气魄,似乎是掌握了全盘。

面前的女子如此自信沉着,不觉间他仿佛也看见了前路上的曙光。

夏简昭双手含胸,红唇微启:“二皇子潜入太子府遭太子毒打的事,散播出去,能传得多热闹就传得多热闹。”

姚治拱手一揖。

高大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翌日,窗外几声清脆鸟叫将正在梦中游离的少年扰醒了过来。

跳动睫毛睁开了深邃双眼。

怀里女子娇容迎面,一脸的恬静可人。

他微微抬手,轻点指尖在她颊上轻轻拂过,薄唇温热的在她颊上落下一吻。

唇瓣刚刚离开她的面颊,怀中女子突然睁开了水润眸子,那双不安分的爪子穿过他的脖子将他环住,惹火的红唇迎着就封住了他的唇。

就在一瞬间,他周身血液开始沸腾。

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唇瓣狠狠的在她的烈火红唇上侵略了一番。

修长手指粗暴的撤掉了她裹身的淡粉色薄衫,双手游走在光洁滑嫩的躯体上。

她在他耳畔发出低沉呓语,这让他血脉喷张到迫不及待想要将她吃定。

但是突然间,脑海里出现了太医的话:“王妃是操劳过度而致的晕厥,需要调理修养一段时日”

他强压下了心中火气停下了动作。

她还在吃药,身体还在弱着。

床笫之事,来日方长,不能操之过急

况且,他可是还在因为她私自去了宇宁王府的事情生着气。

不能在面对她的诱惑时就可以对她宽大处理!

他放开怀中人,翻身下了床榻。

背对着她坐在床榻边整理睡皱的衣衫,冷冷道出一句:“王妃身子不好,自今日起便在府里好好调养,哪里也不要去了。”

夏简昭扯过被子遮住面前春光,红着脸含着润泽的眸子定定望着那个好看的背影,娇容显得娇俏惹怜。

“殿下这话听起来像是要禁简昭的足呢”她垂下眼帘撅着小嘴。

少年站起来,侧头睨向她:“还不算傻,听得明白爷这话里的意思。”

“自今日起,王妃就在府里禁足思过,等哪天爷心情好了,自会解除你的禁足令。”

夏简昭半坐在床榻头,咬着唇有些不高兴了:“殿下无端端的禁简昭的足,不知简昭哪里做错了什么”

少年的眸子一沉,脸色也冷下来三分。

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竟然还不知错?!

错得这么明显,还在他面前装无辜?

他若是直接揭穿她,那就太不给她面子了。

让她故意作吧,看看她能作到什么时候

少年拂袖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衣袂飘飘而去。

夏简昭望着那抹清冷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隐隐觉得不对劲。

六皇子禁她的足,分明是生她的气了。

近日来她在他面前都循规蹈矩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能生什么气?

除了

咳咳

除了身子不争气,关键时候掉了链子。

但也不可能因为这茬子事就禁她的足。

难道

她歪着头抿着红唇,眼下只有这一种可能

第五十六章 此去经年,不过区区十年

腾腾水汽氲染的沐浴间里,浑身散发着勃勃英气的少年将整个身子没入浴桶里,双臂慵懒的展开,极其随意的搭在浴桶边缘,十根白净的手指骨节分明。

空灵的深邃双眸聚焦在房梁一点,剑眉如黛,高挺鼻梁下的薄唇紧紧抿着。

线条分明的轮廓勾勒出一张俊出天际的面孔,似不食人间烟火,又似自红尘万丈中走来,这样俊美的少年,人间少见。

少年将右腿弯曲,垂下一只手臂搭在小腿处,眼眸瞬间燃起深不见底的暗仇。

六岁那年,他与其他皇子在御花园里玩蹴鞠,可不知怎么的太子突然撞到他身上,随后重重倒地,摔破了膝盖。

太子的哭声引来了皇后,皇后来到现场,所有皇子都直指是他故意推搡的太子。

他的腿,在皇后的随从小太监手里被打折。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那种被所有人联合讨伐的恐慌,在六岁时毫无预兆的成为了他的噩梦。

本不该是那个年纪要承受的东西,他无一余漏的都承受了下来。

生在帝王家,他不能将自己置身事外,就只有迎风而来

修长手指慢慢收缩握紧,清冷的眸子里泛着寒霜。

忽然门帘被撩开,丝丝凉风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自门帘缝隙中钻进来,原本就冷下来的室内温度,骤然又冷了几分。

随后,轻浅的脚步声慢慢朝着浴桶靠近。

少年冷冷的目光投到盈盈而来的娇影身上,平静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夏简昭将手中捧着的一叠整齐衣衫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停步在浴桶旁。

“简昭伺候殿下沐浴可好?”

未等作答,夏简昭卷起袖子提起一个矮凳走到他身后落座。

双手抚上他宽阔的肩膀一下一下揉捏起来。

少年深邃的眸子眯成一条缝。

如此献殷勤,是不是良心不安?又或是想让他解除了她的禁足令?

他不动声色闭上双眼,慵懒的朝后仰着头,表现出一副享受的模样来。

女子的手指纤细,力道温柔,她身上独有的茶花香味混杂着淡淡体香一阵阵袭进他的鼻腔。

与其说她是在替他按摩,还不如说是在刻意引诱?

恩他确认这不是错觉,她一定是带着这样的目的!

少年的眉心抖了抖,浸泡在水中的身体体温在急速升高

夏简昭抿着红唇,盯着少年迷人的侧脸咽了一口口水。

她方才找到姚治一经确认,还当真是被他知道了她去宇宁王府的事情。

这样想来,他生气禁她的足也是在情理之中。

说明他心里在意

若是不在意她,他又怎么会动了怒气呢?

此去经年,她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但他还是那个他。

斗转星移也不过区区十年,她现在站在他背后看着他,亦不复当初的那般无助。

十年,足够让人成长许多,无论是心智,还是能耐

“殿下,往后无论白昼或是黑夜,让简昭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她取下右侧脸颊的橡胶皮放置在一旁的矮柜上,然后俯下头将侧脸靠在他的左肩处,双手交叉放在他的胸膛。

呢喃细语温柔的传进他的耳畔。

第五十七章 说情话不是长项

少年的眸子悠悠睁开,眼底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亮光。

他抿着唇不说话,笔直的挺着身子等待着什么,似乎是这样好听的话还想多听一些。

夏简昭见他不做声,也没有任何表态。

她将他搂紧了一些。

六皇子的心不是那么容易打开,但说情话也不是她的长项。

她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舔着脸将口中话说得漂亮:“简昭是殿下的女人,一生一世跟随殿下左右,不背叛,不抛弃,生是殿下的人,死,亦做殿下的魂”

“殿下,信得过简昭吗?”

话音一落,清冷少年侧过面颊,微微低下头,滚烫的薄唇将她惹火的唇瓣含住轻咬。

随后只听“噗通”一声巨响,

浴桶里水花四溅开。

娇柔身躯被一双有力大手轻轻一勾便落进一个宽大的怀里。

衣衫瞬间湿透,三千发丝也在顷刻间沾染上暧昧的气泽,温顺的贴在后背。

宽大手臂穿过纤纤楚腰,浸湿的衣衫随着一道猛力的拉扯,华丽丽的自肩膀脱落。

如雪肌肤泛着刺眼的光芒,怀中娇容粉嫩泛红,呼吸急促。

少年的眼尾自她面颊上轻扫而过,唇上力道重了好几分。

这个不安分的女人!他一再克制,她一再引诱!

三天不泻火,她恐怕会欲火焚身!

操劳过度也就罢了,要是再弄得个欲火焚身,他还得去给她请一次太医!

那些补药那么贵!

修长手指轻轻一勾,将她身上的衣衫尽数剥落

宇宁王府里今日的景象比昨夜还要热闹。

永坤宫的太监总管龚九笔挺着身子站在前院,漫不经心的摊开手中圣旨。

宇宁府上下百多口子恭敬的跪在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许珍若搀扶着南宇,显得战战兢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二皇子南宇身为皇子,行为举止委实令朕发指!堂堂皇子流连青楼败坏皇室声誉,夜潜太子府行不轨动机坏兄弟和气!罚,宇宁王府月俸减半,二皇子南宇去骠骑军统帅之职位!宇宁王妃身为一府正妃,辅佐不力,罚,佛堂抄经三月!钦此!”

就在龚九扯着嘹亮的嗓音念出圣旨上的内容后,整个院子里响起了一片骚动。

南宇瘫坐在地,连圣旨都无力去接。

昨夜被暴打过后,今日脸上肿得紫一块青一块,完全看不见本来的面貌了。

许珍若的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转而就是指着南宇的鼻子一阵破口大骂:“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作死就算了,竟还连累我一起受罚!”

龚九挑了挑眉,勾唇冷冷一句:“见圣旨如见皇上,王妃如此失礼,就不怕龙颜再次震怒?”

许珍若咬着唇低下了头,颤颤巍巍自龚九身上接过圣旨。

龚九带着随行的小太监折身离去,眼尾是不容置喙的孤高。

许珍若红着一双眼盯着门口消失的一行人,她咬牙切齿拿起手上圣旨朝着南宇就是一阵劈天盖地的打骂。

下人们没人敢插手,都远远的看着。

第五十八章 怎么能甘心?

“我要去找父亲大人!”许珍若一手拭泪一手提着裙摆踉跄前行。

“王妃!您现在被皇上罚抄经文,万不能离开王府啊!”

才刚迈了两步,就被一个婢女拽着袖子拦下了。

许珍若的两行泪像串着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朝地上滚。

她红猩着眼对那婢女怒吼:“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振国公府报信儿去!”

跟前围着的婢女都三三两两的跑开了。

其余人也都各自怯怯散开。

南宇摆了个夸张的大字平躺在院子里一尘不染的青石板上,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仰面望着天。

双手手指微微弯曲,反手扣住地上石板,指甲盖凝血骤现。

许珍若甩着袖子瞪着地上那个一言不发面目全非的男人,自牙缝间狠狠吐出一句:“万恶不赦的东西!你不是说乐姬的事情都是夏简昭故意编造的吗?你现在要怎么解释?”

“父皇若没有拿到十足的证据,怎会做如此决策?”

“现在不仅是父亲好不容易给你弄来的骠骑军统领一职就这么丢了,你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也真是丢尽了振国公府的脸!”

“你若不给我一个清楚的交代,看我父亲怎么治你!”

说罢,甩着袖子满载怒气而去。

南宇咬着牙,满腔怒火愈来愈燃得炽烈。

他倒不是因为听了几句许珍若数落的话就上火,在许珍若面前,他夹着尾巴做人已成了习惯。

让他上火的,是太子。

昨夜潜入太子府被太子抓了现行,他什么都没拿到手,被毒打一顿本就很憋屈。

太子可是没有顾念一丝丝的兄弟情,留了他半条命,也不过是因为上头有父皇压着。

若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他现在早就命归黄土了!

南冶的狠毒,他见识到了。

可他更厉害的一面,他现在才算真正见识。

杀人于无形

这个南冶,手段阴狠毒辣,巴不得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也只有这位阴狠毒辣的太子,才有这能耐让他败下阵来!

他对太子的恨意,从原先的萌芽状态,一下子越到了充斥到他全身的每一滴血液之中。

单是心中暗自的咒骂,完全平息不了他此时的冲天怒火。

俸银被减半就算了,宇宁王府就算削减一半俸银,也比幕王府充裕得多。

可骠骑军统帅之职也被削去,这就说不过去了!

骠骑军统帅这一职,是他拉了多少关系,在振国公面前陪了多少笑脸才得他辅佐而得的。

这么轻易就被太子一招算计尽毁,怎么能甘心?!

他咬牙切齿着,后槽牙不知来回磨了多少回

前去振国公府报信的丫头神色匆匆进了殿里,扑通一声跪在斜倚在柳编摇椅上拧眉碎碎念的许珍若面前。

“王妃,许大人被传进宫了,听老夫人说,似乎是皇上收到了一本匿名举报的账簿,大人被扣上了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的罪名!”

“什么?!”闻言,许珍若腾的站起身。

手中紧紧捏着帕子,整个身体直哆嗦,双颊也在瞬间变得苍白失了血色,随后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南宇在大殿门口将婢女的话听得真切,他的身子变得僵硬,半天挪不开脚。

第五十九章 孤注一掷

苍翠松柏丛生的密林深处,一间隐秘的木房子隐匿其中。

身着玄衣的少年笔直的立在门前的院坝中间,左手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深邃双眸透着杀气浓浓的清寒。

他高举起长剑腾空而起,在空中一阵旋转,急速而又灵活的旋转手腕,手中长剑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剑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剑过之处,习习生风,吹动松柏树上的枯叶絮絮而下。

英气逼人的身姿与剑光融合在一起,手上的剑舞得越来越快,像一条银龙缠绕着他左右盘旋,上下腾飞。

这时候,从密林深处迅速蹿过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眼花缭乱的剑式,半张着嘴微微惊愕。

心中默默感叹着,自家殿下的武艺越发的精进了。

这些年,他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咬牙克服右腿的不便,将木房子里十八般兵器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不仅要相当韧性的耐力,也需要耗费极大的体力。

还要时时警惕小心着不让任何人发觉。

想着想着,铁血汉子的双眼微微范了红。

隐忍至今,若是能在爆发中成功得以逆袭,也不枉这些年默默背负的不堪经历。

但前路,势必会凶险相伴

少年手中的长剑停下,屏气凝神的握着剑柄站在原地,一切归于平静,周遭只留下一股浓浓的未退去的剑气。

“殿下,事情已办妥,振国公被皇上招进了宫里,这个老滑头这次算是栽了大跟头了,明日在民间也将传遍这个老贼的种种劣迹!”姚治单膝跪地拱着双手。

少年转身,迈开深浅不一的步调走到一颗参天翠松下,将长剑直直刺进泥地里。

这一次不知道胜算如何,他只能当成是自己下的一个赌注。

毕竟振国公的势力摆在那里,想要连根拔除谈何容易?

但即使这次不能完全搬到许忠义,也必定能让父皇对他生疑

孤注一掷,唯有沉稳而行。

“现在就看明日京都里的反响如何若能达到预期,父皇定会对许忠义凉心,平日里与他亲近的朝臣也势必会忧心此事波及自己,自然会与他拉开距离,如此,他的羽翼被折,想要丰添,不会那么容易了。”

少年负手而立,双眼望着前方深深密林,仿佛没有焦距。

姚治道:“殿下尽管放心,明日京都里必然热闹!”

少年嘴角含起一抹清淡冷笑。

姚治咬着唇,思索片刻后迟疑着开口:“属下还有事要禀告”

少年微微皱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姚治将头垂下去几分:“属下得到消息,二皇子今日被解了骠骑军统领一职。”

少年的眉心突兀了几下:“说详细点,怎么回事?”

南宇被解了骠骑军统领的职位?

那本账簿只牵涉振国公许忠义一人,与南宇并无干系。

虽然他与许忠义有着亲近的关系,又得许忠义一手辅佐支持,许忠义的事是会让南宇受到一定的打击,但也不至于波及他致此。

“听闻二皇子昨夜私闯了太子府,遭太子当成窃贼毒打得只剩半条命,想必是他惹了太子,所以才得这个下场。”姚治捏着手心,一席话说得心虚不已。

第六十章 配合得天衣无缝

冷峻少年嘴角的清冷凝结住,眉眼微微一扬,心下深感通畅的同时,也隐约觉得事情蹊跷。

虽然南冶与南宇之间互相明争暗斗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正面都知道避嫌,也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这一次南宇是哪根筋搭错了?

虽然他一直无脑,但这无脑到这地步,也算是自己作死了。

少年拔出插在泥地里的长剑,没有再继续追问,缓缓迈步走进了木房子。

姚治这时候站起身,目视少年清冷背影,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布满的细汗。

得知消息后,他先去禀了王妃,然后再来禀的六皇子。

一向忠于六皇子一人的他,一下子变成了侍奉二主的人,怎么的也感觉奇怪。

但是对于王妃,他就那么心甘情愿的跟随了,他甚至都怀疑自己不是一个好护卫。

隐隐觉得有些愧疚。

出奇的又想一直愧疚下去。

王府的那位王妃,似乎会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

六皇子出手反击,王妃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小两口毫无商量的计策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只是,若是殿下知道了王妃在背后使招的话,会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殿下好像待王妃不是那么友善的样子

凉亭里的石桌旁,夏简昭坐在一炉炭火跟前握着笔头朝册子上龙飞凤舞着。

南勋交代她抄录书籍的事,她得尽快做完。

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需要她腾出许多时间。

宇宁王府那边的消息姚治在第一时间便告知了她。

虽然早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但听到消息后,她还是默默开心了许久。

极其看中名声的皇帝,果然对南宇做了最重的惩罚。

因了前世懦弱存在的那十年,她不觉得自己在这一次轮回中的处心积虑是不应该,若不能步步为赢,就唯有万劫不复。

上苍给了她涅磬重生的机会,她就要做一只浴火凤凰

“王妃该回房里去了,外面天凉了,坐久了怕凉着,您身子本来就不好。”雪儿端着托盘走来,将盘中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了过去,脸上写满担心。

夏简昭放下笔,接过汤药碗。

看着碗里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她眉头皱得紧:“不是说了我已经没事了么?”

雪儿咬着唇:“殿下说,王妃身子骨弱,这是太医开的调补的方子,能增强体魄,让王妃好好用完这副方子。”

夏简昭脸颊微一红。

增强体魄?

呃是嫌她不经折腾么?

他的体魄如此让人无法消受,可是也是用了这副方子?

她将汤药放到鼻翼边嗅了嗅。

嘴角隐隐噙笑。

这不过是一副普通的进补药方

她身子骨怎么个弱法,他难道不清楚么?

她深吸一口气,将碗抬到唇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尽。

面颊上的绯色更深几分。

这碗进补的汤药,想来得花费不少银钱。

幕王府的俸银每月少得可怜,实在不应当用在这些地方。

将碗递给雪儿的时候,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命了雪儿收拾完,便回了房里。

坐在妆台前,她拉开抽屉拿出几个盒子跟一本红本子摆在台面上。

第六十一章 光天化日 引诱

拨动葱尖般的手指翻开本子一行一行的细细看起来,这上面记录都是她的陪嫁品,她只知道她出嫁时,嫁妆是夏清心出嫁时的两倍还多,但也没细看有些什么。

大概是嫡长女的缘故,又得父亲偏爱,还遭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她被太子退婚,许婚给了最受冷落的六皇子,成了京都所有人同情的对象。

老丞相无力在别的地方替她做些补偿与安慰,便在财力上给足了他力所能及的关切。

红本子一翻就是好几页,陪嫁品有珠宝首饰,文房四宝,古玩摆件,统一都是价值不菲的货,且数量不小。

相府自祖辈上积下来的家业确实丰厚,但经她这么一嫁,她带来幕王府的嫁妆,兴许掏空了一半丞相府。

她合上本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看了看那几个装满珠宝的盒子,眼眶微微湿润。

爹爹一向视她为宝贝疙瘩,她前世在相府没落的时候却无力力挽狂澜

坐在妆台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前世自己以这张“假面”懦弱的活了那么些年,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未将右侧脸颊上以假乱真的橡胶皮摘下来。

这一世,在因果轮回的漩涡中,她一定要抢占先机,而后惊艳亮相!

沉吟了片刻,她将台面上的物品放回抽屉,换了一身轻便的青色素衣,然后匆匆步出殿外。

刚跨出殿门,迎面就撞进了一个宽大的怀里,她的身子一个不稳而后朝后仰过去。

险些摔倒在地之际,一只有力的臂弯穿过她的后背扶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稳稳托起。

少年清冷的眸子泛着寒光。

这个莽撞的女人!

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那毛毛躁躁的毛病?

那个脑袋瓜子是练过铁头功的吗?

他的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而她

竟然面不改色!

还恬不知耻的望着他傻笑!

不过,她穿青色的衣裳果然是最好看的

少年状似无意的一眼将她揽遍。

夏简昭站稳身子,弯着一双桃花眼抬眸望着跟前俊美的男人。

顺势展开双臂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简昭正要去找殿下呢,殿下可是与简昭心有灵犀?知道简昭要找您,所以就过来了是不是?”

“一定是这样!简昭一刻不见殿下,心里就惦记得慌,殿下也这样惦记简昭的是不是?”

“呵呵,一定是!不然您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这里呢”

双臂紧了一些力,脑袋瓜子贴着那个滚烫胸膛肆无忌惮地蹭了蹭。

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

他来这里,只不过是想沐浴换身衣服而已

在后山的练场上,淌了一身臭汗,衣衫上也沾染了一些泥。

可这女人,光天化日引诱他,是几个意思?

还知不知道羞耻这二字是怎么写的?

她不是喜欢晚上做事吗?

可是补药吃得太多的缘故?



应该少给她吃点的

熟悉又撩人的香气阵阵扑鼻。

少年心下微微躁动。

握了握手掌,抿着唇不做声。

自内心暗自挣扎了片刻,垂下的双手慢慢抬起来。

“殿下今日能不能陪简昭回一趟相府?简昭离家有一段日子了,想回去看看”

火热手掌还未覆住她的后背,耳畔又传来她娇柔的声响。

第六十二章 稍纵即逝的不是光阴

南勋的脸色一僵,双手顿在她的背夹骨处。

如此热情惹火,原来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他是那种拴住她腿的人么?

呃对了,

他禁了她足。

怀里的人扬起脸颊望着他。

那双眸子似两汪温泉,润泽得几乎要将他的心融化。

他拧眉,伸手推开她。

“爷今日心情好,便陪你走一趟。”

他知道自己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每每在她面前,他就自动丧失了一切抵抗的能力。

这个原本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女人,阴差阳错闯进他禁闭了似一世之久的生活,奇奇怪怪的似乎给他注进了新鲜血液一般,让他渴望每一天清晨的醒来,每一个夜幕的降临。

前一刻还想着不能被她蛊惑乱了心智,然而见到她后,自己所设的防线便不攻自折。

夏简昭喜出望外,弯着的桃花眼瞬间眯成一条线,梨涡灿烂,似绽放在九月的骄阳。

看着她这模样,南勋的心底突然酸涩味泛滥。

不就是回个家?

有必要笑成这个傻样?

王府就这么不受她待见?

亏她吃还是亏她穿了?

竟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着要回去

缓缓驶离幕王府的棕色马车里,少年一袭白袍,墨色青丝高高束起,绝美轮廓孤冷得不可一世。

侧身黑乎乎的脑袋攒着碧翠簪子黏糊糊的靠在他的肩头。

碧翠簪子随着车身的摇晃玲玲作响,弹奏出清冷车厢里最动人的乐曲。

那一双细长的爪子紧紧环着他的臂弯,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会飞了一样。

少年的眉宇间带着几分凛然。

这双爪子为何从来就不见温热过?

他滚动喉结,面上不改颜色。

微微抬高手臂掀开袍子,将人揽进袍子里裹了个严实。

似乎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一般,不带一丁点情感。

夏简昭弯了弯嘴角,朝那个宽阔胸膛又蹭了蹭。

袍子里的温度暖和着她的整个身体,在这清寒的十一月天气里,似一轮骄阳驻进她的心底。

前世,只得了这个男人短短的几年温暖,稍纵即逝的却不是光阴

姚治与雪儿坐在车头,二人时不时的回眸扫一眼车厢里,各怀心事。

雪儿担忧的是自家小姐回府后指不定会被文氏怎样挤兑。

姚治想的是这位王妃能在二皇子落水后气定神闲的回娘家,可是又有什么计谋?

二人的眼神偶尔交汇,但互相也都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有语言上的交集。

马车停靠在丞相府气势辉煌的门前。

南勋下车后,脸上的神情顿时沉得难看。

他的眸子扫过停靠在里侧的那辆华丽马车,眼底笼上一层深不见底的灰暗。

雪儿将夏简昭搀扶出来,夏简昭一下车也便注意到那辆马车。

那是太子的座驾。

她的脸色冷了些许。

“小的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门房望见夏简昭与南勋下了马车,卑躬屈膝的小跑着迎了上来。

“二小姐也回来了?”夏简昭探问。

门房从姚治手中牵过缰绳,一边拴马,一边答:“二夫人方才才将太子与太子妃迎进府去。”

夏简昭的嘴角勾起清冷一笑,今日相府里热闹了

第六十三章 不期而遇的热闹

门房要进去通报,被夏简昭拦下了。

她一向低调,不想像夏清心那般招摇。

夏简昭挽住南勋的胳膊,抬眼冲他弯眸一笑。

南勋冷着脸,甩开她,递了一个要安分守己的眼神给她,然后便先抬脚朝着相府走去。

夏简昭撅撅小嘴跟了上去。

相府里的下人们来来往往显得忙碌,看见二人的身影后,都将头颅压低三分恭敬的行了礼。

只是,看向南勋的眼神无一显得从容。

穿过前院还未达到前厅,文氏标志性的清亮嗓音便清晰的鼓动着夏简昭的耳膜。

“太子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看望我们,真是有心了。”

“心儿看起来长胖不少,心儿果然是最有福气的,能嫁得太子这么好的夫君,我这个做娘的总算也放心。”

“今日就留在府里用晚膳吧,府里新来的厨子,手艺很不错的。”

丞相府的前厅里今日热闹。

夏长业坐在上首位,眯眼捋着打理得精致的花白羊角须,双目炯炯有神。

大夫人杨氏手握一串佛珠一脸慈祥的坐在夏长业身侧。

文氏坐在下首位,浓妆艳抹的脸上挂着似人间四月天的烂笑,眼尾时不时的斜睨向杨氏,掩饰不住的傲慢与轻蔑。

大房又如何?

生了一个绝美无双的嫡长女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要被她踩在脚下,看尽她如何风光?

客位上的太子南冶与夏清心时不时的眼神交汇,俨然恩爱夫妻的模样。

夏简昭提着裙摆越过南勋,一脚踏进厅门,目光直扫文氏而去:“二娘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宏亮,老远就听见您老人家的声音,您是巴不得让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太子来看您来了是吧?”

所有人都被这声突如其来的似挑衅不尊的嗓音惊住。

文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硬在了那里,红艳艳的唇角微微一抽,眼里的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觉察的凶光。

杨氏与夏丞相立马自座椅上起身迎了过去,眼里含着宠溺。

夏清心与南冶脸上的笑意也顿时全无。

杨氏一把将夏简昭拉进怀里,在面对文氏趾高气扬的时候她能静若止水,但一看到自己被毁了面容的宝贝疙瘩时,她就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

夏丞相亦是止不住的老泪纵横了一把,轻轻拍了拍夏简昭的后背,最终还是吸了吸鼻子没有过分表露什么情绪出来。

他将目光转向她身后的南勋,淡淡一句:“来了?”

南勋微微颔首。

这位夏老丞相一生刚正不阿,所以在看到“毒辣”后妃婉妃的儿子时,心里骤然添堵也是情理之中。

南勋对于夏丞相对待他的态度,倒是有几分坦然。

杨氏推开夏简昭,仔细端详了她一阵子。

心头隐隐更疼了些。

宝贝疙瘩才嫁过去几天,竟清瘦了这么些?

脸色也很是不好

幕王府的处境不好,但也不至于糟糕成这样吧?

再悄然望了一眼南勋。

这小两口

一个看上去容光焕发,一个却是像腌茄子萎靡不振

该不会是自己的宝贝疙瘩遭了六皇子的嫌弃,被虐待了吧!!

第六十四章 诡秘的危险讯息

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揪心的担忧起来。

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夏简昭的右脸,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心头肉,正是如花的年纪却出了这么一出事儿。

她一度都不相信自己的宝贝疙瘩会去调制什么胭脂取悦太子。

但当她去质问夏简昭时,夏简昭却没有否认,她自此也就因为这件事,乃至之后发生的一系列的变数,被文氏踩在脚下变成了整个京都里茶余饭后的闲话

她红着眼眶,最终还是将这些质疑埋在了心底。

埋怨似的朝夏简昭说了一句:“死丫头!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看你老娘,果然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娘!”

夏简昭咧嘴笑笑:“这不回来看您了吗?”

入了座,夏老丞相与杨氏对着夏简昭好一阵寒暄。

夏清心绞着手中帕子,紧闭双唇脸色绷得沉。

今日她与太子本应当才是主客,可这夏简昭一回来,爹爹的注意力就全部在她身上!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撞在一起来,还有要事要对爹爹开口

文氏这边也早已绿了脸,好好的心情瞬间就没了。

夏简昭就如同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只要夏简昭在,夏长业的眼里就看不到夏清心的存在。

她同样十月怀胎,同样经历磨难。

可杨氏,与她生下的这个夏简昭,却唯独得到夏长业的偏爱独宠。

转而望了望夏简昭被毁的右脸,再瞅了瞅南勋的腿,她脸上的颜色稍微缓和几分,眼底的一抹暗笑一闪而过。

可即使那暗笑在文氏的眼底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夏简昭清晰的看在了眼里。

夏简昭扬着唇,眸子扫向远远坐在座椅上面上风云变幻的文氏,唇角的冷笑透露出极诡秘的危险讯息。

文氏接到她的神情,心底为之一颤,眼神瞬间显得慌乱。

暗骂声在心里一声接一声:

这死丫头,什么时候长的胆子,竟然敢对她摆出这样一幅表情?

不就是嫁了个残废皇子,能拿得上台面吗?

夏简昭看向文氏,红唇微启显得楚楚可怜:“二娘怎么突然间不高兴了?方才不都好得很吗?”

“可是因为简昭回来扫了您的兴?”

“若是简昭惹得二娘不高兴了,简昭这就走。”

文氏正对夏简昭瞪眼,心里的咒骂还没结束,就被这席话怼得无言。

扯了扯嘴角,想要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这时又看见夏丞相对她满脸怒容吹胡子瞪眼。

都说小妾得宠,可她这个妾室从来都未得夏长业一个正眼瞧过。

夏长业斜睨过去,低沉生冷开口:“去厨房张罗张罗,今日的饭菜仔细着点。”

文氏不喜夏简昭,他是心知肚明的。

这么些年他一直容忍她,也只是因为文氏给她生下了孩子。

若不是当年他醉酒让她趁机而入,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在这厅里与杨氏平起平坐?

她不过就是一个当年在相府当差的丫头!

文氏的后槽牙几乎磨破,目光铮铮的看了看夏简昭,心里恨得紧。

死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对她耍心机?

可眼下她不敢顶撞夏长业,只有忍气吞声的极不情愿站起身来迈了一步。

第六十五章 拉下脸来

“厨房有下人们打点,爹爹何须再让娘亲过去,心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好多体己话儿想要与娘亲说道说道,娘亲不必过去了,坐下吧。”夏清心终于是憋不住了,走过去搀扶着文氏坐回原位。

太子妃的气势凌人得很。

就连夏长业的脸色也是一愣。

文氏的面上扬起笑意,笑里是掩饰不住的扬眉吐气。

“二娘做的狮子头委实好吃,简昭馋了好久了,爹爹也是极爱吃的,是吗爹爹?”夏简昭放下茶杯,笑盈盈看向夏长业。

夏长业捋着胡须点头:“难得昭儿还记得为父的喜好,一说起来为父都开始馋了。”转而看向文氏吩咐道:“今日趁着一家子都在,你好好露一手,下去忙吧。”

文氏挂在脸上的笑意就那么僵在了嘴角。

夏清心的脸色也是一沉到底,手心攥着衣角眼里放出寒光直逼夏简昭而去。

红烧狮子头分明就是夏简昭喜好吃!

她凭着爹爹对她的偏爱竟将堂堂太子妃生母,相府的二夫人当厨娘使唤起来了!

心中憋着一大口恶气,她转而看向太子求助。

太子南冶靠在座椅里握着杯盏品茶,眉目间深思游离,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自他一踏进相府的大门,夏老丞相对他就异常的冷淡。

按说,虽然他是朝中元老,地位举足轻重。

然而他是当朝太子,怎么的也不该受他冷落才是!

自他与夏清心成婚以后,这位老岳父待他与从前可是相差径庭。

文氏见夏清心与南冶都不做声,恼着恶气迈出了大厅。

南勋挑着浓密剑眉端坐在座椅上,绝世俊颜显露出世间难有的清心寡淡,似落入凡间的仙,修长手指捏着手中杯盏漫不经心的左右摇晃着。

静默之间他已觉察到夏简昭与夏清心母女二人的关系微妙,并不像坊间传言的那般和善。

这个相府,深宅后墙里也是充满尔虞我诈。

夏简昭勾勾唇,冷冷一看夏清心:“妹妹怎么这表情?二娘不过是去给爹爹做一道他老人家爱吃的菜,你就这般生气了?”

“你我姐妹二人难得聚在一起,本应当是件高兴的事情,但不知怎么的,二娘摆脸子不高兴,妹妹也摆脸子不高兴”

哀叹一口气,委屈的看向夏长业:“呃爹爹,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坐上的夏长业忙着接话:“爹爹巴不得你日日都回来,昭儿无须在意他人如何,为父与你娘亲时常都记挂着你,得空就多回来坐坐。”

一席话落,他的目光自南勋身上一扫而过。

自从他的宝贝疙瘩一出嫁,他的老泪默默纵横了好些日子。

心疼她命运的骤然突变,然而他虽权势在身,于她的终身大事也只能是尽力至此,勉强成了这门不那么称心如意的婚事。

南勋只是一个挂着幕王的空头衔,局势如何他最为清楚。

虽然身为一朝丞相,他有足够的能力拉他一把,然而皇帝对南勋视若无睹的态度摆在那里,他触碰不得。

所以,南勋,他的宝贝疙瘩夏简昭,来日只能在幕王府里清凉一生。

想到这里,他又抬眼看了一眼太子。

布满岁月刻痕的老脸拉了下来。

若不是南冶嫌弃他宝贝疙瘩的容貌而退了婚,昭儿怎么会落得现在这般境地!

第六十六章 跃跃欲试

南冶注意到夏长业甩了一道凌厉的眼神过来,他心头一紧。

这位老岳父,不怒自威之相让他感到极不自在。

若不是一直到继承大统之前都需要牢固的根基,每一步要走得小心翼翼,他需要倚仗他的权势站稳脚跟,怎么会甘心在这里任由他冷眼相待?

坐了片刻后,杨氏就拉着夏简昭去了后院逛园子。

南冶,南勋随着夏长业去了书房对弈。

夏清心独自坐在空落落的前厅里,一肚子怒气堵在她的胸口,憋得她一张脸铁青,她紧紧攥着手心,后槽牙来回磨得咯吱响。

堂堂太子妃,在这相府里却还是不见得高人一尺!

坐着生了一半天的闷气,最后起身离了座,朝着厨房走去。

后院的凉亭里,杨氏拉着夏简昭坐在石凳子上,捧起她的脸细细端详半天后,眼眶泛了红,哽咽着开口:“昭儿,六皇子待你可还好?”

夏简昭弯着一双好看的凤眸:“六皇子的性子虽然是冷了一些,但待我还是极好的,娘亲无需担心。”

“娘亲怎能不担心?!天底下哪个男人不贪慕美色?”杨氏说到这里,眼眸暗淡下去,“六皇子是眼下处境不好,如若不然,他怎会应了这亲事?”

“若是往后再收个侧妃”

“昭儿,幕王府虽是个冷清地,但也绝对不会是个清净地儿,嫁入皇家,处处都要小心,娘亲只盼着你能安然度日,别的,便再也无所求了!”

夏简昭笑笑:“娘亲无须担心,昭儿可是在相府长大的,相府里可不比宫里清静,自保的本事昭儿还是学会了不少。”

杨氏攥紧手中的佛珠,心中黯然微微神伤

书房里,棋牌桌旁的火炉里火苗蹿动,夏长业与太子南冶相对而坐,二人拨动手中棋子直视眼前棋局,心中思索下一步棋子该落的位置。

南勋坐在下座手握杯盏品着清茶,清秀眸子在棋盘上悠悠扫过,眼尾余光也将太子的心不在焉揽进眼里。

南冶的眉头拧得紧,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之上,二皇子南宇在太子府被他毒打这事,仿佛让他自己引火上了身。

毒打南宇,原本是一件隐秘之事,但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都,而且将事儿传得愈演愈烈。

南宇被卸了骠骑军统帅的职位,振国公中饱私囊被问罪,这两件事,就因了南宇在太子府遭毒打,现在京都所有人都觉得是他所为,是为了争夺社稷继承权。

今晨,太监总管龚九已经找他探过话了,皇帝那边也疑心是他所为。

他确实是想扳倒南宇与他背后的振国公不假,但绝对不是现在,皇帝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谁人对帝位过早的觊觎。

他知道他父皇的心思敏感,皇子们平日子都表现得中规中矩,谁都不敢有半点马虎惹了父皇的猜忌,这下好了,他自己触到了一个大霉头!

可这次这大动作,究竟是谁人所为?

其余皇子根本没这么通天的本事!

眼下,他唯有请求夏长业出面替他在父皇面前担保一二证他清白,父皇消了对他的猜忌,他这个太子之位才能不被摇晃。

夏长业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只要他替他说话,就能消除父皇的猜忌。

他一边对夏长业察言观色着,一边跃跃欲试着好几次想要开口,但又顾忌南勋在场。

第六十七章 听上去不对劲

“罢了,就到这里吧,看起来太子的心思不在这棋盘之上。”

正在南冶捏着一颗棋子神游时,夏长业的话将他云游的神思拉了回来。

南冶略显尴尬,抿了抿唇,开口道:“京都里发生的事,相爷想来也听说了,对于此次的事,相爷怎么看?”

夏长业拉下一张老脸,双目炯炯有神直视南冶,正要张嘴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爹爹,昭儿想与六皇子殿下逛逛园子。”

夏简昭盈盈走到南勋的身旁,目光落到南勋身上的一瞬,柔水万千。

夏长业瞬间又和颜悦色起来,对南勋慈祥一笑:“去吧,六皇子似乎是第一次来到相府,就让昭儿带你四下转转去。”

南勋放下杯盏,微微颔首,剑眉下的深邃眸子看似云淡风轻,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修长身躯刚刚离了座站稳脚跟,夏简昭纤细的双臂就将他的臂弯套住,黏糊着他走出了书房。

南冶的脸色不好看,夏长业对待他与南勋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就像区别对待夏清心与夏简昭一样。

他可是当朝太子!南勋算什么?一个不入任何人眼的残废而已!

以往也没见这相爷待南勋这般和善过,现在却是怎么不同了?

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但又只能憋着。

他极力让自己看着还算波澜不惊,继续着先前的话题

走在庭院长廊上的垂柳下,南勋驻足下脚步。

侧目瞅着身旁黏人得慌的小妖精,他微微俯首半眯起细长眸子,薄唇轻轻一启:“故意将我支开,你又在耍什么小把戏?”

夏简昭黏糊在他臂弯的双手抖了抖。

她是刻意支开他没错。

刻意不让南勋参与南冶与她爹爹的谈话内容,这样更能撇清南勋在这件事中的干系,也越能显得南勋是这场权谋博弈中最让人安心,又最是突兀的一股清流。

她高高仰起头,水润双眸对视上他的眸子。

少年的面上透露出一丝凉凉寒意,眼里充满着危险讯息。

她仰头望着他,荡着春意的水润眸子眨巴了几下子,长睫毛忽闪着撩人的灵动:“相府是简昭自小长大的地方,简昭想要殿下了解一下我过去的模样,如此的话,殿下就能与简昭更亲近了,这能不能算是一个小把戏呢?”

“简昭总觉着殿下对简昭时远时近的,不知是不是因为不了解的原因”

“总之,简昭越来越觉得不安心”

说话间,娇柔的浅浅颔首,尽显落寞之色。

少年的眼底划过一抹不易觉察的亮光。

更亲近?

难道,是嫌他对她不够亲近?

呃可是最近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他不如往日那般尽全力,她有些不满意了?

一定是这样!

少年的心底开始躁动。

双眸扫过那两片殷红润泽的唇瓣,他险些忍不住伸出双手捧住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将那两片唇瓣含进嘴里霸道侵袭。

他抬起右手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在她的侧脸上轻轻划过:“放心,爷往后会对你更亲近的。”

夏简昭歪着脑袋眨巴着双眼仰面望着少年嘴角噙起的一丝冷冷笑意,忽然后背一阵发凉。

这话,听上去似乎不那么对劲?

第六十八章 似乎是错觉

相府的丫头忙进忙出的将晚膳刚摆上桌,就见太子南冶满脸怒容的甩着袖子大踏步穿过庭院奔去了前门离了相府。

随后,夏清心提着裙摆着急忙慌的跟了上去,身后跟着一票宫女。

文氏见状火急火燎的尾随了上去,拉长嗓门喊着:“心儿,用了晚膳再走!”

夏常业勾着背背着双手一脸肃穆的踏进正厅坐在桌前,若无其事的招呼着南勋跟夏简昭落了座。

夏简昭盯着摆在夏清心空着的位置旁的那盘狮子头,一抹不易觉察的淡淡冷笑浮现在嘴角。

太子如今身陷囹圄,想要爹爹替他解围,他当真是高估了自己了。

刚正不阿的夏相,怎么会让自己居身泥潭之中?

况且,太子悔婚这事,可是成了堵在爹爹胸口的一个梗,这事儿还没过得去呢。

她望了望夏长业,开口问道:“爹爹,太子怎么了?刚刚不都好好的跟您下着棋吗?您怎么就把人给惹生气了?”

夏常业抬了抬眼皮子,容颜大怒:“仗着自己是太子,就敢在我府里给我甩脸子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岳父?!这小崽子如此骄横,怎能担大任?”

话落,目光扫过南勋。

眼下看来,最不受待见的六皇子,却是众皇子中最让人顺眼又顺心的一个。

只可惜,残废了一条右腿,即使皇帝对他改观,但是在这马背上打天下的大成,无法上阵杀敌立军功的皇子,在皇权之中,根本无说服力!

夏简昭微微一声叹息溢出唇瓣:“爹爹既然知道他是太子,可不得让着他些,得罪了太子也就相当于得罪了皇上,皇上如何宠爱他,您是知道的。”

“太子又如何?得罪便得罪!这小崽子如此横,看他往后见着我脸往哪里搁!”夏常业吹胡子瞪眼发了一通脾气。

杨氏在一旁替他顺气安抚情绪。

夏简昭不说话了,埋头用膳。

坐上的清隽少年默不作声,绝美的面颊上溢出几分寒霜,他微妙的察觉到他身旁这个娇柔女子,似乎有些鬼祟的在试探着什么,或是,在筹谋着什么。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似乎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她那么蠢,能筹谋出什么大事?

她只会在小厨房里做做点心。

只会不分场合的勾他的心魂。

连一手字儿都写不好的蠢兔子,又能惊起多大的风浪?

文氏哭丧着一张脸回了厅里,刚迈进门槛,便就对夏简昭与南勋投来一道毒辣辣的目光。

自己在小厨房里忙活了小半日,精心准备好这么一桌子丰盛的晚膳,本意是招待自己的闺女跟女婿,现在倒好,白忙活一场,坐在这里享受美食的,却是自己最不待见的人。

她一肚子的火气尽数朝南勋二人撒来:“不该走的走了,不该来的偏偏要在今日来!是诚心的吧?!”

闻言,夏常业的脸上乌云遮面:“不想吃饭就回房去!”

文氏红着一双眼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夏简昭后甩着袖子离了席。

第六十九章 乱了方寸

夏常业的老脸绷得难看,他放下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一个劲的直摇头。

文氏的小性子耍了这么些年,相府也鸡犬不宁了好些年,好在大房杨氏的性子温和,不争不抢不计较,要不然,他堂堂相爷,定是要被这一介妇人折磨得人后不成样子。

心里越发的对文氏觉得不满,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夏简昭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虽然毫不惹人注意,但身旁的清冷少年,却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身旁女子怀揣的那份神秘感,有些深不可测

饭席上并没有因为夏清心几人的离席而有何异样,一顿饭其乐融融的用完了

自相府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夏简昭迎着夜的寒凉刚钻进马车落了座,抬头就看到紧跟着进来马车的南勋冷着目光瞅着她。

少年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冷如寒霜。

就在刚才离开相府时,夏简昭将夏老丞相拉在一旁叽咕叽咕了好一阵子,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能让他听的话。

难道背着他说了他的坏话?

这女人,是不是特喜欢背着他搞事情?

“这马车里好像格外有些冷呢”夏简昭捏着衣角抿抿红唇,朝南勋身旁挪了挪。

南勋侧目冷冷对她一撇,俊秀脸上寒霜更重几分。

街边灯火投射进车厢,暖橘色光晕印在夏简昭娇柔的身躯上,更显得她朦胧撩人,一种令人窒息式的美定格住少年深邃的目光,本来心底还压着三分不快,但眸子一揽到那张娇俏的脸,他竟然惊觉自己怒气全消。

少年强按耐住心底早已蠢蠢欲动的燥热,双手平放在自己的双膝上,摆出坐怀不乱的姿态。

“要回幕王府了,所以王妃觉得冷了是吗?相府里确实挺暖和,若王妃怕冷,何不就留在相府?”冷冷的语调,与他冰冷的表情如出一辙。

夏简昭呆呆的望着他。

深邃眸子看不见一丝丝的亮光。

她突然裂开嘴角眉开眼笑:“相府里再暖和,但幕王府才是简昭与殿下的家,殿下在哪里,简昭便就在哪里。”

那一双弯着的细长凤眼,在昏暗光线下撩人魂,夺人神。

梨涡里的浅笑,羞嗒嗒说情话的模样,不觉让人添上了好几分的沉醉。

少年的双眼,再也挪不开她的脸。

他只觉得心底微微一颤,面对跟前的这个蠢货,他竟然周身血脉倒流,一时乱了方寸。

他不是贪慕美色的人,但自从被相府里这只小妖精勾搭上以后,他的思想不受他控制,身体也不受他自己控制

思绪正飘着时,怀里“噗通”一下重重撞进一个身体。

这只黏人的小妖精竟然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处!

他刚要一本正经的将她推开,那娇滴滴的声音就开始鼓动他的耳膜。

“殿下怀里可比相府里要暖和得多”

他抬起宽大手掌抚上她的腰肢,手掌一点点收缩用了一道狠力,捏得她细碎的响起一声娇嗔。

少年的双眸里充斥着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垂眸看着怀中人,唇角溢出一丝清冷浅笑。

看来王妃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这么主动?

这么迫不及待?

第七十章 若敢不安分,你就死定了

少年的眉心荡着俊逸的一抹春色。

王妃的身子硬朗得如此之快,看来那些补药是凑了效的。

索性这蠢货还算争气,幕王府的银子没白花。

紧了紧手上力道,将怀中人揽得更紧。

怀里佳人体若无骨,软趴趴的摊在他的胸口,那颗攒着碧翠簪子的小脑袋不安分的来回蹭着,青丝散发出阵阵山茶花的香味夹杂着她独有的那股子清心体香,一点一点自他的鼻翼钻进他的五脏六腑。

焚身的那团火越燃越旺。

他伸出修长十指勾起她的尖下巴,对视上那双水润眸子,最后的底线被攻破,他毫不犹豫的俯身含住那两瓣娇艳欲滴的唇瓣,一股甘甜馨香瞬间将他半清醒的意识淹没,双臂将人圈在宽大的怀中,唇瓣的力道加重。

夏简昭仰着面迎合着少年唇瓣的攻势,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那双臂弯将她桎梏得紧,窒息式的浓浓暧昧在这狭小的马车车厢里牢牢将她包围,她有些晕眩,却又不想逃离。

小爪子紧紧搂抓住他的衣襟,心下盼着马儿再跑得快一点,快点回到寝殿

南勋的手掌抚在她的右脸,突然停下了唇瓣上的攻势。

他盯着她的脸,薄唇微微张开:“若你是真实的你,此生有你便足矣,然而你却不是真实的你。”

夏简昭愣住了。

哑然的有些觉得慌。

眼珠在眼眶里打转,眨巴了几下眼:“简昭就是真实的简昭,若殿下在意简昭面上的这块胶皮子,简昭也不怕背了欺君的罪名将它扯下。”

话落,心里没了底气。

她当然知道南勋说的不是她脸上这块胶皮子的事。

南勋是谁?他如此的聪明,就算她再怎么瞒天过海,始终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重生之后,她也觉得自己不是真实的自己。

历经十年的坎坷磨难,怎么还会像十四岁时那般青涩无猜?

现在的夏简昭,身上背负着前一世不堪的经历,所以变得处心积虑。

可这些,她无法对他说。

也实在没必要对他说。

她只需要助他平步青云,只需要看他安好无恙,也就足矣。

毕竟重生,是上天给她的最大的恩赐,她不能再有过多的奢求。

即使这一世他不会爱上自己,即使他觉得她生疏莫离得不想靠近,那也没有关系。

南勋的双手还捏着她的双肩,并没有将她推开。

他注视着她的眼,虽然她极力掩饰着眼底流露出的那一丝慌乱,但还是没逃过他敏锐的观察力。

他看出她在掩饰些什么。

但他并不想揭穿。

自小处在尔虞我诈的漩涡中,他早已习惯了静观其变。

他倒要看看这只小狐狸到底修炼得如何的炉火纯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能做出什么样的怪?

夏简昭抿着唇,仰面望着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她忽闪着浓密而长的睫毛,充满水雾的双眼向他展示着自己的楚楚可怜。

沉吟片刻,他将她一把拽进怀里,唇瓣轻轻撕咬着她的耳垂:“你只需要记住你是爷的幕王妃便可,若你敢做出别的什么不安分的事情,你就死定了!”

第七十一章 不是他的性子

夏简昭朝怀里又蹭了蹭,扬着嘴角拉开好看的弧度讪讪笑着:“简昭想做的出格的事情,就是时时都黏在殿下身边。”

顿了顿又抬起头仰望着那张俊出天际的脸,轻声探问:“殿下会烦我吗?”

南勋的眉心一阵突兀。

这些肉麻的话她是哪里的胆量说出口的?

简直没有一点相府千金该有的样子!

然而,心底却期盼着她冷多说一些

他微微启唇,冷冷说着:“你这么招人烦,爷已经烦透你。”

夏简昭撅噘嘴,委屈的垂下眼眸:“明知道殿下会烦,可简昭就算情不自禁”

心底正划过一丝凉凉寒意的时候,南勋身上的袍子落在了她的娇躯之上。

满满的暖意自身体蔓延开,她只觉得脸红心跳,展开纤细的手臂穿过他的腰将他栓得紧

幕王府的寝殿里,衣衫散落一地,薄纱床帐剧烈摇晃,淡粉色锦被里的涟漪久久荡漾着,夹着低沉的娇嗔与急促喘息,浓郁的暧昧在这夜里洒满整个大殿

京都这片热闹的地方,任何消息只要不径而飞,很快便会传遍每一个角落。

南宇在太子府遭了毒打,随后就丢了骠骑军统帅的职位,在京都里演变成太子与宇宁王明争暗斗,而且已是家喻户晓。

振国公许忠义中饱私囊克扣军饷更是引发了不小的波动,军中将士对他怨声载道,已不复往日的信任与忠心跟随。

皇帝微服私访这天,各种传言穿得沸沸扬扬。

酒楼说书的说得热闹,戏台子上唱戏的唱得传神,就连街边乞讨的乞丐都凑在一起对宫里发生的事侃侃而聊。

皇帝身边陪同的除了龚九与几个便衣侍卫以外,皇子的行列里显得清冷,只有四皇子与八皇子在列。

原本太子与二皇子在陪同的名册之内,这一天也都只有各自在各自的府邸暗暗磨着后槽牙。

幕王府里,南勋一如往常的伏在案台之后翻阅着一本古书。

姚治站在案台前拱着双手将探到的京中情形一一道出,并告知皇上在京都里的长街上逛了半截不到就怒气冲冲的折回了宫里。

端坐在案台后的少年没有抬眼,即使他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眉宇间透出的那股英气都是咄咄逼人,让人不寒而栗。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将书籍合上,清秀眸子微微抬起,目光冷峻的朝姚治看过去。

姚治打了一个冷颤,难道,自己禀报得还不够详细?

心里打着鼓,将头又压低了三分。面上更显得谦卑。

清冷少年眯了眯眼,薄唇轻启:“王妃那边给我盯好了,总觉着这女人最近有些鬼祟。”

姚治一愣。

这话题突然这么一跳跃,他有些不适应。

六皇子不关心京都里的动静,反而更加关心前院里的小王妃?



自家殿下最近总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尽管他一直都让人无法捉摸透。

但最近这情况变得更严重了

自从王妃进了府,殿下似乎更爱发脾气,而且每一次的怒气都因小王妃而起。

这委实有些不太正常,不像是殿下该有的性子。

第七十二章 脊梁骨发凉

此时殿下又让自己监视小王妃的举动,然而他已成了任小王妃差遣的忠仆,这事若让这个冷面王知道了的话,会不会将他打死?

脊梁骨一阵发凉,他虚心的扯大嗓门来加足底气:“属下一直都盯着王妃的一举一动,王妃偶尔在院子里坐坐,偶尔去小厨房里折腾,剩下的时间都是伏在矮几后抄录册子,并没有任何异常。”

南勋的一记眼刀在他话音还未落下之际毫无预兆的甩了过来。

“爷还没有耳聋。”

讪讪的扯着嘴角艰难的挤出笑意,姚治感觉自己的整个身子从头到脚都寒透了骨子里

前院里,夏简昭窝在柳编藤椅上嗑着瓜子,身旁的炭炉上沸腾着一壶清茶,热气蒸腾散发,茶香飘满了整个院子。

雪儿将茶壶提下来,翻开石桌上的黑陶瓷茶杯蒸满茶,顿下茶壶默默目视着座椅上正投入嗑着瓜子的夏简昭。

自家小姐自今日清晨就在这院子里坐着不曾移动过,炭炉里的炭加了好几次,瓜子壳也堆起一大堆了。

有些奇怪

这不像是往日里她该有的日常。

雪儿歪着脑袋琢磨着,微微摇头表示很费解。

“雪儿,你去大门口候着,若宇宁王府的人来,立即来只会我,带点碎银过去打点好门房,不能让谁知道宇宁王府的人来过。”

夏简昭嗑完盘中最后一粒瓜子,终于自藤椅上站起来展开双臂活动了一下身子,交代完雪儿后提着裙摆步入了大殿内。

雪儿挠着后脑勺,脚下挪不开步子。

宇宁王府今日会有人来?

王妃什么时候跟宇宁王府的人扯上关系了?

她一向都洁身自好处处小心谨慎,宇宁王府的人那么不好惹,特别是那个刁钻的二皇子妃许珍若简直泼妇一个。

她应该是避而远之才对。

而且王妃还让打点好门房,似乎有意瞒着六皇子。

“我的天!”

想到这里,雪儿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六皇子本来就对王妃冷漠得慌,王妃还要瞒着六皇子搞事情,若是被六皇子知道了,指不定会拔她几层皮呢!

扒皮是小事,若是被赶回相府的话,不禁王妃的脸没处放,老丞相的脸更没处放!

雪儿不淡定了,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殿内对着刚坐在矮几后的夏简昭惊慌一喊:“王妃使不得!”

夏简昭一愣。

“啥?”

雪儿这激烈反应吓到她了。

“王妃可千万不能背叛六皇子殿下啊!您现在的处境不乐观,惹了六皇子生气只会让您的处境更不乐观!”雪儿苦口婆心一口气吐完。

夏简昭的眉心抖了抖。

雪儿这丫头,还是改不了风风火火的性格,嘴上不把门的这技能,一如既往用得熟练。

不过倒也不怪她大惊小怪的做派,毕竟她只能看到表面,也是处于对她担心跟保护。

沉吟片刻后,她缓缓开口:“雪儿,你跟了我那么长时间,也应当知道我的行事作风。”

“不能做的事,我自然不会做。”

“决心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功。”

第七十三章 着了什么魔

“有一件事能肯定的告诉你,那就是从前那个软弱得一无是处的我已经不在了,从今往后,人不犯我,我会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闻言,雪儿浑身一个激灵。

默默看向一脸寒冰的夏简昭,仿佛方才自她嘴里说出的那些话字字都如冰刀一般扎向她。

这绝对不是自己跟随了好几年的那个小姐!

自家小姐性子温和,绝对不像现在这般深不可测。

自小姐嫁进这幕王府后突然间就变得奇怪。

变得冷漠,

变得强势,

变得自信,

变得威严凛凛

总之,较之前在相府的时候,小姐变得是面目全非,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

是因为受了毁容的刺激,还是因了六皇子过分的漠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办事去。”夏简昭翻开册子头也不抬的催促了一句,拿起笔蘸了墨水朝册子上落下张牙舞爪的字迹。

雪儿拔腿跑开了。

夏简昭停下笔尖,望着雪儿的背影在院子里一溜烟的消失,她微微叹息了一口气。

雪儿一向单纯不经世事,她只需要唯命是从就好

雪儿去了没多会儿就急急忙忙来报了。

宇宁王府那边确实来了一个男仆,带了一句话:清风楼之约,望王妃守时。

夏简昭的唇边溢出一丝清凉的淡笑。

清风楼之约,她是要赴的,但怎么的也要拖上一拖。

南宇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病急乱投医,他这么着急的派了门房来传话,如此,是很重视跟她的“合作”了。

然而她却不是能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吊一吊他的胃口,怎么能让他对太子的芥蒂根深蒂固?南宇与南冶这二人不斗个头破血流,南勋又怎么能有机会让皇帝想起?

“雪儿,去将姚公子叫来。”她拂了拂袖子,在一张白纸上落笔生辉。

雪儿领命退下,脸上神情绷得紧。

姚治跨进大殿的时候,夏简昭刚好收笔,她将那张写满字的纸小心翼翼折好递给姚治:“这上面的三十六味药材都是稀有品,你先去打探打探哪些药材铺有,我要亲自去拿药,无论价格多高都要想法子弄到,银钱不是问题。”

姚治迟疑的接过纸条,讪讪开口:“不知王妃要这三十六味药材做什么?”

夏简昭白了他一眼:“不是我需要这些药,是殿下需要!”

“既然跨出了这一步,就要做足完全的准备!殿下的腿要尽快医治好。”

姚治恍然大悟,迅速将药方收进怀兜里妥妥的保管好:“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会办妥!”

顿了顿,又有些为难的启齿:“京都药材稀有,这些药既是珍品的话,价格定然不菲,王府的账上若突然流出大笔银钱,这难免会引起殿下的疑心,而且,府里的俸银每月都紧打紧的刚好够开支”

“谁说要从王府的账上支银子了?”姚治的话未说完就被夏简昭强势的打断了。

此言一出,姚治巴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王妃是什么人?

相府的嫡长女!

她怎么会缺银子呢!

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单是她的陪嫁品,都能建几个幕王府了!

第七十四章 到底太心急

但是,即使王妃不缺银子,即使这些药材都是稀有的珍品……

真的能治好六皇子的腿吗?

只听闻王妃略懂医术而已,宫中这么多太医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姚治的心里疑虑着。

不过,看着王妃这么笃定的样子,似乎是很有把握。

就像让他送匿名信致二皇子落水一样,她也是这么自信笃定的样子。

她似乎掌握全盘,命里没有输字。

这股子沉着内敛又让人觉得危险的气息,比书房里那位冷峻少年还要让人畏惧上几分。

与年纪不相符的气质,让人不容抗拒的服从。

“属下即刻去办!”他猫着腰转身离开,脚下似乎生了风一般

夏简昭拿出珠宝盒,唤了雪儿拿去换银钱。

雪儿抱着盒子步出大殿,心里是一万个心疼。

这些可都是自家小姐的陪嫁物,如今到了要变卖的地步。

是要拿来补贴府里开支吗?

小姐嫁进幕王府过得如此艰辛,若是老爷夫人知道了,指不定得多心疼

振国公府里,许忠义桌一身素白衫子佝偻着背站立在光照昏暗的暗室里。

有些凹陷的双目紧紧盯放置账本的方格内空空如也,他布满褶子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这暗室如此隐秘,竟还是被人发现!

那本秘密账本被递到皇上跟前,振国公府的大半家产被收缴充公。

这可是他毕生的心血!

更要命的是,他苦心经营的那些铁网关系,也在他被皇上开罪后土崩瓦解!

朝中官宦们竟都对他避而远之,谁都怕被牵连。

振国公府较之前的门庭若市,现在突然冷清得死寂不堪,他的老脸挂不住了。

他握紧双拳,将右手抬至眼前,两指之间捏着一枚有着暗红色斑纹的玉制纽扣。

秘密账本在振国公府里不翼而飞后,他命人将府邸翻查了一个遍,终于发现了被闯入的行迹。

这枚纽扣就掉落在放置账本的那间暗室里。

他认得这种玉石,也知道这种独有的斑纹玉石,只有皇室里有!

如此稀有的玉拿来制成纽扣,除了皇上之外,唯独太子能有这享用的资格!

盗窃账本的不会是皇上,若皇帝看不惯他,他有一百种治他罪的方法,所以不会是他。

那么,就只有太子

在朝堂之上,为了替南宇争得一席之地,他与太子公然争执了几次。

太子眼里容不下南宇,容不下他这个振国公,他是早就心知肚明的,只是没想到,太子竟然抓住了他的把柄。

兴许太子早已监视了他,而他却不自知!

想到这里,他的眉心突兀了好几下。

太子这招,委实出得狠!

难道现在仗着自己靠上了夏常业这棵大树,所以迫不及待想要立稳根基了?!

眼下南宇那个不争气的也被卸了职,南冶算是一方独大了!

放眼看去,别的皇子到底是没有多少实力跟他争高低。

唯独六皇子南勋。

“哼!好一个太子!可到底太心急了!”沉沉自鼻孔里吐出一句,许忠义折身出了暗室。

第七十五章 从没见过这样的她

清风楼二楼的雅间里,南宇靠窗正襟危坐。

一双眸子布满血红怒火。

他派出去的探子终于是寻到了乐姬,乐姬说她受到了太子的胁迫,所以不得已才将他与她的关系全盘托出。

他一直坚信这个风尘女子待他是赤诚忠心。

所以她的话,他深信不疑。

心中默然愤恨着:南冶,今日你让我难堪,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愤愤然的端起茶杯仰头将一杯浓茶一饮而尽,他透过窗户缝隙他俯视着街上人潮,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夏简昭的身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然而夏简昭始终没有出现。

他的眸子一沉到底,拳头上青筋蹦出。

难道,如今自己落了马,连区区幕王府的人都看不上他了?

“王妃,茶花饼按份量各宫都送了,太子府那边按您的吩咐,是趁着太子妃在场时拿到太子面前的。”雪儿踩着轻巧的脚步走到妆台旁轻声禀报。

夏简昭坐在妆台前凝视镜子里那个带着一半疤面的自己,。

听完雪儿的话后,一双凤眸微微一眯,唇角溢出浅浅轻笑。

手指绕着胸前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绕着圈,红唇微微开启,字节吐得很轻:“知道了,下去吧。”

雪儿颔首乖巧离去,心中默默打鼓。

王妃亲自做了茶花饼送给各宫,这能理解,毕竟与各宫都是需要走动的。

可她还刻意送去太子府,还要当着太子妃的面送?

这明摆着要掀起她与太子妃的战争啊!

以往在相府的时候,王妃可是没少被太子妃欺负。

按说躲她还来不及,怎么偏偏主动去招惹?

王妃这心思,实在难琢磨。

想着想着,她猛的捏了一把自己的右脸蛋子打断自己不受控制的胡猜乱想。

王妃的心思是不容自己猜测的。

况且自己也猜不透。

夏简昭着了一身淡粉色华衣,外披白色袍子,粉衣上绣着小朵罗兰,袖口那几只蝴蝶栩栩如生。

华服包裹之下,露出线条绝美的颈项与清晰可见的锁骨,长袍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三千青丝用一支梅花白玉簪子随意的挽起,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整个人看着淡雅又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美眸顾盼华彩溢流,如同随风纷飞的蝴蝶,美不可言。

步入院子里驻足在庭院中间的那颗垂柳之下,她仰头望了望有些阴沉的天。

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要冷上许多。

摊开双手接住了树上落下的一片叶子,心底忽然有些酸涩。

经年之后,自己会不会也如同这片叶子一般,没入黄土,云烟消散?

主动出击的同时,又何尝不是置身悬崖峭壁的开始?

或许一不留神,就会落入深渊,粉身碎骨

不远处,黑袍加身的少年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庭院里柳树下的女子身上。

他的眉心不展,清秀面颊一改往常冷如霜的模样,浮起些些柔和。

心底原本最坚硬冰冷的地方,被那个闯入眼帘的娇弱身影攻破,瘫软成泥。

他从来没见到过她此时这般模样。

似乎有些伤神。

有些无助。

有些脆弱到谷底

少年握了握手心。

这女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院子里这么冷,她不在殿里暖和着却站在树底下吹凉风?

身子本来就弱!

七十六章 莫非心里有鬼

忍不住想要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可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立下的铮铮誓言:

此生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牵绊!

生在帝王之家,他的这一生便注定会坎坷多劫,或许

娶了她,就是一个错误。

他收住了迈出去的脚尖,转身决绝离去……

夏清心磨着后槽牙踏进幕王府的院子里,远远的就看见夏简昭那抹似不沾凡尘的身影,心里的愤恨更添了几分。

夏简昭云淡风轻的靠在藤椅上,身子慵懒的朝后仰着。

眼里虽敛到了夏清心的身影,但却目不斜视的拿起桌上的一本古书翻阅起来,全然当没有看到她一样。

雪儿默默退到了一旁,心下忐忑。

一改往常的前簇后拥阵势,今日夏清心是只身而来,只是华服依旧艳丽得太用力。

“你刻意送茶花饼给太子,安了什么居心?!”夏清心走到跟前,质问的语气很重,一双眸子透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夏简昭命人送去太子府的那碟茶花饼,她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吃完,甚至还意犹未尽。

心里咽不下泛滥的酸涩醋意,在南冶面前碎碎抱怨了一句,却不想与他就起了口角。

上次自相府回去,南冶就对她红猩着双眼发了一通脾气。

现在整个太子府的人都知道南冶待她冷漠,她这个太子妃委实当得窝囊!

夏简昭在这个节骨眼打太子的主意?还那么明目张胆?

是想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吗?

哼,简直痴心妄想了!

且不说她这模样回不到从前,单凭她已然成了南勋的王妃这一点,也是再没有半点机会的!

心下这样想着,眼神敛到夏简昭那波澜不惊似乎胜券在握的模样,她只觉得堵在胸口的恶气与不安愈来愈浓烈。

“太子妃这样说可就冤枉我了,不过就是送了一份茶花饼到太子府,你就浮想连连,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夏简昭眼都没抬,语气寡淡。

夏清心的嘴角狠狠一抽,还没等她开口,那凉薄的语气又响起。

“各宫不是也都送了吗?又不单单是你的太子府,父皇的永坤殿还送了两份呢,怎么不见别宫的人来找我问理,说我居心不良?”

说到这里,夏简昭合上手中书籍,慢腾腾起身朝夏清心跟前跨了一步,故意将右侧脸颊朝她靠近,红唇凑到她耳畔,字节吐得极轻。

“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太子妃反应这么大,似乎心里有鬼?”

夏清心双肩一抖,面上颜色大变,她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虽然努力保持镇定,还是显露了慌张的迹象:“尊卑有别,说话注意分寸!现在可不是在相府的时候!”

“若是口无遮拦,我是可以定你一个出言不逊的罪名让你吃一吃苦头的!”

雪儿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家王妃就吃了亏。

夏清心的手腕跟伎俩,在相府时她是见识过的。

自家王妃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哪里斗得过她?

雪儿愁眉不展时,却听到夏简昭清脆的一笑。

她红唇扬起,唇角勾勒出完美的弧度,那一笑,有着百媚生的娇,眼里透着让人惴惴不安的过份寒凉。

第七十七章 长幼尊别有别

夏清心看到那惊鸿一瞥的娇笑,隐隐的危机感自她骨子里滋生发芽。

她怎么也想不通,从前温懦的夏简昭,似脱胎换骨一般,在她身上再也看不到怯懦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慎人的刚强。

她站在她面前,无形的给她了一种窒息式的压迫感。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定力?

也不过就是嫁给了一个摆设一般的王爷而已!

她哪里够资格在她面前盛气凌人?

她的恨意无限在她内心撕扯滋生的时候,夏简昭清朗的声音似空灵一般降落。

“说到尊卑,我是嫡出你是庶出,这是自娘胎里就决定的事儿,你无论如何都抹不去。”

“再说一说长幼,长姐为大,你在我这个长姐面前,应当谦卑礼让,可是你”

“啧啧啧你却顶着太子妃的身份目无尊长,嚣张跋扈!”

话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毫无预兆的落在夏清心的右脸颊上。

那力道,用尽了前世今生积攒下来的冤仇。

雪儿惊愕的张大了嘴,缓缓吞了一口口水,在心里觉得爽快的同时,又默默替自家王妃默哀起来。

夏清心本能的伸手捂住了被打的右脸,隐隐能从指缝间看到脸颊红得不堪。

她狠狠磨着后槽牙,一只手指着夏清心的鼻尖,才要张嘴治她的罪,却又被夏简昭堵住了到嘴边的话。

夏简昭用手帕擦着施暴的右手,目光冷冷的留在夏清心的脸上:“这一巴掌,是长姐教你怎么学乖的,长幼尊卑有别,往后见着长姐,客气一些。”

“若是再有下一次,可不止是一巴掌的事。”

“你这太子妃的位置还没热乎呢,别一不小心从那上面掉下来,那可不止是摔一跤那么无足轻重”

“你这个太子妃怎么当上的,还用我挑明了说吗?”

最后这一句,她用只有她跟夏清心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

言语虽寡淡,但极具杀伤力。

夏清心的心狠狠一扯,她瞪着双眼射出吃人的寒光,牙齿紧紧咬着嘴唇,但却隐忍着不敢再开口。

目光在夏简昭的右脸上一扫而过,一股没有底气的慌乱让她的身子瑟瑟发抖。

那盒胭脂毁了夏简昭的容,她曾经一度以为夏简昭没将胭脂的来源说出来的原因是因为她惧怕她娘亲对她的威胁。

她的性子温懦到一来都是逆来顺受,所以她与她母亲才敢合谋调制了那盒胭脂,因为她们料到她没有胆量指认。

今日今时,她变得像另外一个人

有着不择手段的狠毒,有着深不见底的城府。

她在她的面前,再也看不透她

不安跟害怕让她忽略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转而又想到太子府近日不安宁,太子正烦心得慌,若她在幕王府与夏简昭因为那盒茶花饼而起了冲突,不仅太子不会给她好脸子,皇后那里更不会。

眼下皇上对太子猜忌心起,都忙着如何扭转太子的局势,哪里有心思来给她撑腰做主?

况且,她还要极力维护她与夏简昭“好姐妹”的形象,让所有人都看到她与夏简昭相比之下,她才是最适合当太子妃的人!

那么,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就会被日益稳固的权势所掩盖下去。

第七十八章 有两把刷子

“夏简昭,若不是顾念爹爹的面子,今日我是轻饶不了你的!劝你死了对太子的惦记,即使还惦记着,你也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你只能在这幕王府里与你那残废夫君清冷度日!若你安分点,或许还可以安然终老”

“这一巴掌我今日记下了!以后谁尊谁卑,咱们走着瞧!”

夏清心说完这番话便捂着右脸愤愤的转身离去,带着落荒而逃的窘迫。

雪儿缓缓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

她此刻无比肯定的事情是,小姐真的不是以前的小姐了!

二小姐是什么样厉害的角色?

可竟能三番两次的被小姐怼得无力还击。

虽然这是她早就想看到的景象,但当真正看到自家小姐这么威风凛凛的模样时,心底除了三分的钦佩跟暗爽,剩下的七分都是诧异。

她悄悄抬眼看了看夏简昭。

只见夏简昭勾着唇,唇角带着凉薄浅笑,眉眼里透出浓浓寒气,她重新窝进藤椅里拨动修长手指翻阅书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雪儿抿着唇默默沏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自家小姐这临危不乱气若神游的气魄,让她更生几分敬畏跟崇拜

永坤殿里,威严凛然的九五之尊端坐在案台之后,两指之间捏着一块茶花饼细细品着。

身侧的龚九弓着腰时不时的对他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几日京都发生的事儿多,皇上心情不好,连着几日茶饭不思,精气神都失了好些。

但唯有此刻,看上去神色平和。

再看一眼桌上已空的那只碟子,龚九不禁纳罕。

难道慕王妃做的这茶花饼,比过了御膳房里精心烹制的满汉全席?

“老六媳妇这手艺,京都里再寻不出第二人。”

龚九正疑惑之时,皇帝略带低沉的嗓音便传入耳畔。

没有华丽的词语,但却是毫不掩饰的极致夸奖。

他诧异皇上鲜少夸人,一夸起来竟会这么不吝啬言语。

这个慕王妃,虽然容貌上不幸有了缺陷,但似乎并不影响皇上一如既往对她的好感。

看来,她是有两把刷子的。

“尝尝看。”皇帝将面前碟子推到龚九跟前。

龚九谢恩后猫着腰拿了一块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一瞬间,所有对夏简昭的质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腹惊叹。

御膳房的糕点师傅是整个京都里最好的,然而,御膳房里做出来的糕点在味觉跟口感上,都要差了一大截。

“入口即化,清香不腻口,王妃做的这茶花饼真真是绝了!”龚九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难怪皇帝自从上次吃过慕王妃做的花生酥后,御膳房里送来的点心他总是咬了一口就摆手让端出去。

手艺确实有了差距。

“还是慕王妃有心,据奴才所知,各宫也都有份,王妃不仅手艺好,还识得大体,委实难得了。”龚九谦卑说着赞词,皇上都开口夸赞的人,他怎么的也要多说上两句好听的。

“各宫都送了?”皇帝拿起最后一块饼的手顿在了嘴边,皱着眉头扭头问龚九。

第七十九章 俸银是不是太少

龚九心里咯噔一下,皇上反应这么大,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将头压下去几分,他小声答:“是的。”

皇帝没做声,眉目紧锁着。

老六媳妇有孝心,识大体,这让他很欣慰。

相比其他几个只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皇子妃,老六家的这一位最是贤良淑德。

但她这么慷慨每次做美食都不遗忘其他宫围的人,幕王府那点微薄俸银怎么够开支?

若是不够开支,往后是不是就吃不到她做的点心了?

龚九望着皇帝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的心里打着鼓。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他默默扭头悄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伴君如伴虎,他伴了这几十年了,还是有疏漏。

皇帝每每这个表情的时候,都是要做出一个重大决策。

慕王妃,今儿您若被降了什么罪,全然怪老奴这张嘴拙了

龚九的心里隐隐觉得愧疚起来。

吃完最后一块饼后,皇帝沉思了一阵终于是开口:“幕王府的俸银是不是给的太少了?”

此话一出,龚九在心里默默吐了一口血。

差点憋出内伤的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默不作声这么会儿,竟是在捉摸着这事!

心下暗自想着:幕王府的俸银给得少不少,您心里还没个数吗?

皇子公主们个个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但唯独六皇子的府邸显寒酸,还不及京都中的名门勋贵。

想起来,较宫中自视清高的皇家子弟们,六皇子南勋的品行端正,行为低调,是最为谦和的皇子。

若不是当年发生的那些事让他从此受了漠视,他当是最受人爱戴的皇子。

他的才气出众,驾临在所有皇子之上。

虽右腿不便,但上次在较场上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文韬武略丝毫不逊色于其他皇子。

遗憾的是,皇帝对他的冷漠如同一块千年寒冰

心里虽这样想着,但皇帝的家务事轮不到他插嘴。

他将头压下去几分,卑躬屈膝的站在皇帝身侧没有做声。

“平日里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今日怎么就哑巴了?”皇帝微微皱眉。

“奴才是怕说错话惹您不高兴。”龚九连忙回话。

“但说无妨……”皇帝将身子朝座椅上靠了靠,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龚九的额头冒着细汗,讪讪开口:“较其他皇子相比之下,幕王府里的俸银确实不多,不过”

“不过六皇子一向节省,吃穿用度都很是朴素,王府的俸银每月也是够开支的。”

不敢再多说,他说到这里就打住了,默默扭头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心中忐忑。

皇帝伸手捋着打理得极精致的山羊胡,炯炯有神的双眼微微眯起。

细细想着龚九的话,脑海里浮现出南勋那张从未有过笑颜的面颊。

他见他的次数并不多,但印象里,每次见到他与其他皇子并列站在一起时,他是最低调不显眼的一个。

龚九的话,没有错。

南勋是众皇子当中最不贪图安逸的皇子。

也是唯一一个不会在他面前讨恩宠的皇子。

南勋的性子,跟他年轻时像极了。

第八十章 并不简单

这几日太子跟老二都让他烦透了心。

这么突然的想起幕王府的那一位来,他意外的发现南勋是这权势之争中的一股清流。

他德才兼备,并不逊色众皇子之中最拔尖的太子。

然而南勋右腿的残废,却是注定不能成大业。

大成自古以来都是马背上打江山,他没有立赫赫战功的机会,又怎能肩负社稷大业?

况且,自他母妃去世之后,他们这一对父子怎么的也有些不对付

皇帝沉沉叹了口气。

龚九的脊梁骨一阵凉过一阵,这位九五之尊迟迟没有发话只是一个劲的叹气,不知又是在琢磨着什么?

“幕王府的俸银是该涨涨了,可突然就这么涨,有些说不过去。”皇帝的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案台。

“六皇子眼下不是没挂职吗?皇上可以差些事务给他,这样就名正言顺了。”龚九的眼力见在这个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皇帝微微点头:“南勋在学术上颇有造诣,做翰林院编修如何?”

龚九猫着腰表示赞同,翰林院编修一职对于腿脚不便的六皇子来说很是合适。

“传旨去吧。”皇帝拟好圣旨递给龚九,朝他摆了摆手。

眼神扫到那两只空碟子,忍不住吧唧了一下嘴,味蕾被那茶花饼的余香刺激着。

龚九领旨而去,走出永坤殿时才捂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心下不由得感叹,幕王府里的那位小王妃,可不止是有两把刷子的主。

她能有本事凭着一手做糕点的手艺就软了皇上的心,而且还挑了这么一个好时候……

这小姑娘,不止眼前这么简单。

龚九扬了扬眉,径直朝着宫门而去……

宇宁王府里,南宇在大殿里来回踱步,神色显得不安。

夏简昭失了约,而且听说太子妃三天两头的朝幕王府跑。

难道,幕王府是被太子府给收买了?

如此的话,南冶的羽翼不是就更丰满了?!

有南勋的辅佐,身后还有个实力雄厚的丞相府!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再也无法与南冶匹敌!

眼下他落马,他的老岳父也是自顾不暇,要再翻身不是易事!

他必须先拉拢南勋与夏简昭,南勋虽腿残,但才智过人,夏简昭是相府的嫡长女,深得夏常业的宠爱。

如果有南勋的出谋划策,再加上夏丞相的推波助澜,要驾临在太子之上就轻而易举了!

况且,振国公被问罪也只是没收了一半家产,父皇并没有将他重罚,他背后这座屹立不倒的靠山依然是靠得住的。

有了这三方支持的话,要登上那个至尊之位又有何难?

“王爷,振国公来府上了,现在去了佛堂那边。”

南宇思绪正起的时候,门房的通报声将他打断。

他顿住脚步,脸上神色沉了下去。

他这位老岳父今日亲自登门,想必是来兴师问罪了。

心里阵阵发怵,他半天挪不开脚步。

骠骑军统帅一职是许忠义一手帮他得来的,他如今因为混迹青楼而将这得来不易的职位弄丢了,不挨一顿毒打也定是一顿臭骂!

然不管是打还是骂,他都是躲不掉的。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迈开腿脚去了佛堂,许珍若被他连累了禁足抄经文,这对父女今日还不知道要如何削他。

第八十一章 转移注意力

南宇的前脚刚迈进西院的垂花门,就听见许珍若悲痛欲绝的哭诉声一声盖过一声。

“皇上禁了我的足,还不都是南宇给害的!”

“我们许家替他筹谋了多少,他竟沉沦到流连烟柳之地,他置我于何地?”

“爹爹,我咽不下这口气,您一定要替我做主!”

南宇的脚步一顿,迟疑了半天才又挪步靠近了佛堂。

只见许珍若梨花带雨的扯着许忠义的袖口,许忠义板着一张铁青的脸没有做声。

眼角余光扫到佛堂之外的那抹怯懦身影,他的老脸狠狠抽了抽,拂开许珍若的手,他转而看向南宇,眉目间夹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冷冷的开口:“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这一跤我就问你痛不痛?!”

“岳丈,南宇往后再也不敢了。”南宇将头压低,声音也说得极小。

他受够了许忠义父女在他面前对他的呼来喝去,他可是贵为皇子,就连他的父皇都不曾这样待他!

心里憋着一口恶气。

可又出于要依靠他许家的势力,他这头不低还不行。

“往后?你还有往后吗?!现在整个京都都知道堂堂宇宁王爷不过是个执绔!”许珍若怒目瞪视过来,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南宇隐忍着不出声。

“跟我去书房!”许忠义背着双手大步走去书房。

南宇默默睨了一眼对他磨着后槽牙的许珍若,仓皇的转身走开了。

书房里,气氛安静又诡秘。

许忠义坐在座椅上把玩着手中的一对山核桃,沉吟了好半天才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

“老夫还是太小看了太子那小子,太子的手腕,十个你都敌不过!”

“莫非岳丈的事也是太子抖落出来的?”南宇愕然。

许忠义闭上眼微点了点头。

南宇的危机感一下子蹿到了脑门心。

太子果然是个狠角色,连振国公都敢动,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若不尽早筹谋,他这个宇宁王,迟早是要死在太子的手里!

“眼下皇上对我失了信任,那一等文官武将们也都忙着自保,是指望不上了。”

“你要翻身,需从长计议……”

许忠义半眯着眼,似乎胸有成竹。

南宇朝他凑了凑,小声追问:“岳丈可是有什么好对策?”

许忠义甩了一记眼刀过去。

这个不争气的!寻花问柳的时候怎么不问他这事能不能做?!

现在还不是要他来给他擦屁股!

本想狠狠骂上他几句,又想着自己如今也是一身骚,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沉吟半晌,开口:“太子拿你当眼中钉,这一次的事,皇上对你我二人也只是小惩大戒,他势必会再找机会将你我连根拔除!”

“如今我势力受损,难以应付。”

“当下,需要一个醒目的目标转移太子注意力,才是自保跟翻身的上策。”

南宇皱着眉,有些不解:“太子一直觉得我是最大的威胁,其他皇子的根基不牢,不论换谁,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闻言,只听许忠义一阵呵呵大笑:“最不起眼的,才是最大的威胁!”

南宇猛拍大腿,脑子里瞬间出现一个人。

也只有这个人,当真能与太子一较高低。

第八十二章 满腹经纶也只能如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及幕王学识广博,特任命翰林院编修之职,钦此!”

龚九尖而嘹亮的嗓音在幕王府的庭院里响起。

幕王府里的上下齐齐跪在院中听旨,下人们显得有些激动,时不时的眼神交汇着。

皇帝的圣旨已许久没到过王府了。

见圣旨如见皇上,这等殊荣,几年一次。

夏简昭与南勋并着肩,红唇轻轻抿着,面上波澜不惊。

这道圣旨,她在预料之中。

南勋伸出修长手臂接过圣旨,垂下的双眸里暗得没有一丝光亮,俊颜显得落寞。

翰林院编修?

他的这一身才华,满腹经纶,却独独因了右腿的残缺而只能在翰林院跟着那一帮年迈的老学士谈天说地?

熬了这么些年,也只熬到了这一步?

他的这位父皇到底是对他有着多大的偏见?

当年他也才六岁而已……

他何以漠视他到如今?

母妃倾其所有待他,可最后,他的凉薄却将她害死!

最无情莫过帝王,他生在帝王家,是否也要隔断情肠方能不被牵绊?

眼里敛到那抹绯色身影,他的眉心拧了拧。

紧握着手中圣旨,眼里划过一抹寒凉,不过,能有这份差事,也是他对他最大的恩惠了!

唇边溢出一抹苦笑,薄唇浅扬:“辛苦公公了。”

龚九微微颔首:“幕王客气了。”

目光睨向南勋身侧的夏简昭。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的说道:“王妃做的点心皇上很是喜欢,得空的话便时常做一些送来永坤殿。”

南勋听到这话,眉心突兀了几下。

什么时候又做点心了?他怎么不知道?

姚治竟没将这事禀给他!

他最近是越来越玩忽职守了!回头定要好好罚一罚让他长长记性!

夏简昭温婉一笑:“父皇国事烦忧,简昭怕扰着父皇。”

“父皇若是喜欢简昭做的点心,他什么时候想吃了烦请公公传达一声,简昭立马做了送来。”

那一笑,惊鸿一瞥摄人心魄。

南勋面上不改颜色,握着圣旨的手却紧了力道。

这个马屁精!

几天不收拾就忘了本份了是不是?

不乖乖在王府里抄她的册子却到处乱精神?

她这么生龙活虎?

呃是他的错,对她太手下留情了

心里一阵燥热……

龚九保持着和颜悦色的笑容,他越发的觉得面前这个娇柔的小身影有着不凡的能耐。

她并不像其他皇子妃那般一抓住讨好的机会便紧紧不放让人生烦。

她进退有度,不骄不躁,浑身散发着沉稳内敛的气质却又不失娇俏温婉。

他的目光在她右颊上一扫而过。

似乎那块疤痕并未影响到她的整体容颜,反而让她更添与众不同。

相比那些华服加身雍容华贵的后宫娘娘跟皇子妃们,这位幕王府的小王妃淡雅得似不沾染人间烟火气。

再看一眼夏简昭身旁冷峻得如同一座冰雕的六皇子。

一袭白衣飘飘,棕色秀发一丝不乱的高高束起,俊秀轮廓不苟言笑,周身都散发着似要将人吞噬的英气。

这份由内而外自然而然透出来的气质,跟永坤殿里那位九五至尊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第八十三章 一切只是开始

夏简昭的目光微不觉察的拂过龚九的脸。

龚九对南勋似乎不经意的刻意打探,她尽收眼底。

前世多活的十年让她掌握了他的脾性。

这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不爱财,但爱才。

前一世,他出于对南勋的欣赏,在暗中给了幕王府不少的关照。

所受的恩惠,她滴水不漏的都记得。

他的恩情,终有一天会找机会报答

但这一世,还得借他一臂之力,助南勋平步青云

龚九走后,南勋摆着一副清冷的脸折身进了大殿。

夏简昭回过头望了望那副冰冷挺拔的身躯,步伐深浅不一

她咬咬唇,温润目光落在他的右腿上。

精修的一身医技,就是为他而修,那条残废的腿往后再也不会成为别人肆无忌惮嘲笑的笑柄!!

而让他自六岁起就背负身体与精神痛苦的那个毒辣妇人,在她重活的这一世,她定要双倍奉还!

她扣在一起的十指紧了紧,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光。

细数流年,他的落寞在前世的十年间太多太多。

前一世,她只有默默背负他的悲伤,却无力为他做些什么

这一世,就算倾尽所有,也会替他争个一世繁华。

今日纵然只谋了一份翰林院编修的职务,但一切只是刚开始

没遇到他之前,她不知道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也顺从命运的一切安排。

嫁了他以后,她方知爱一个人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即使忘记自己,也会对他刻骨铭心

微微抬脚迈着轻盈的步调朝着殿内走去。

院子里的下人们交头接耳的散去,静默而立的姚治与雪儿默契的面面相视,目光才刚碰撞上又各自迅速收回。

姚治的心里此时翻腾得厉害。

在心底对这位小王妃又平添了几分崇拜跟敬意。

她看似娇柔温婉静如止水,而内心却似乎住着一只猛虎,能将万物生吞活剥。

王妃送去永坤殿的点心是故意的,她是为了让皇上想起幕王府,想起六皇子。

而她真的做到了。

不止她做到了这件事,还引起了太监总管龚九的对她的注意。

龚九是谁?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他的性子一向清高自傲,旁人绞尽脑汁的想讨好他但都跟上说不上一句话,今日奇了怪了,他竟会主动跟王妃搭讪。

而且,龚九看王妃时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挠了挠后脑勺,冥思苦想了一番,突然猛的一拍脑门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老太监!该不会是看上小王妃了吧!

雪儿被姚治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一抖。

姚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他咧嘴对雪儿傻乎乎的讪讪一笑,而后转身离去,一面走着一面在心中大骂:

龚九你个老太监,要是敢对殿下的小王妃有什么企图,我姚治定拿下你的人头!

雪儿紧紧抿着唇,一直到姚治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心里有些发慌,总觉得今日六皇子被派了差事的这事跟王妃有关。

而且王妃私下里与姚治互动得频繁,两个人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大事。

可为什么王妃只与姚治商量而对自己就守口如瓶?

难道

自己失宠了?

唔不行!

王妃不开口,那就自己找姚治问个清楚!

她猛的一跺脚,提着裙摆朝姚治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第八十四章 没脸没皮

大殿中央,少年负手而立。

俊逸身躯散发出冷如霜的寒气。

整个殿内温度都因了这股子寒栗而冷下来几分。

低眉沉吟,少年心里憋着气。

身后轻柔的脚步声渐缓渐进,少年的眉心瞬间拧起。

不等那抹绯色身影靠近,他便折转身躯用一记眼刀告诉她:危险品,请勿靠近。

俨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让夏简昭顿住了脚步。

她收回迈出去的右腿,睁着一双水雾大眼望向他,眼里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空气凝聚了片刻,夏简昭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殿下生气了?”

南勋自鼻翼里发出一声沉沉的“恩。”

夏简昭面上一愣。

这还是头一次他那么爽快的承认他生气。

翰林院编修不是他想做的差事,他生气是情理之中。

但她不好安慰,提起这个话题只会让他的伤疤更痛。

她垂下头去,下一句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手指捏着胸前垂下来的一缕发丝绕着圈。

少年眯眼看着她,一双深邃眸子布满浓浓的不高兴。

“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生气?”

正在夏简昭发愁冷了话题时,南勋开口了。

她瞬间抬高头望着他,眨巴了两下桃花眼:“殿下为什么生气?”

南勋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眉宇间溢出厚厚的一层寒意。

为什么生气你还有脸问?!

做了糕点去永坤殿,那么其他宫也有了?

可怎么就他的书房没有送到?

就他的书房没有!

没!有!

“本殿下为什么生气,自己想!”尾音重重拉长,明显表达了怒意。

夏简昭歪着头,面露难色:“简昭的脑子不好用,委实想不出来。”

脑子不好使?

你有脑子吗?

少年面色清冷,他背过身子不说话,留给她一个冷冷的背影。

她心下慌乱,他的心思难捉摸,自己还是少说话以免惹他生气,于是紧闭了唇也不做声。

殿里又一阵死寂,少年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猛的转身准备发一发火气。

然而

才一转身,他的腰就被一双纤纤手臂牢牢缠住,娇柔的身躯紧贴在他的胸膛,那颗脑袋瓜子不安分的在他胸口乱蹭。

熟悉的香味也随之扑鼻而来。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个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她是什么时候悄悄移动到他身后的!

已明确的警告过她不要靠近,也明明告诉了她他正在生气。

她竟这么没有眼力见?

这么不知羞耻!

这么有胆量朝他靠近?

还靠得这么近?!

心下莫名的燥热起来,某种冲动的种子在滋生发芽。

呢喃细语打断他的思绪传入耳膜。

“简昭不想知道殿下为什么生气,只想知道如何能让殿下高兴。”

“简昭生气的时候就想殿下抱抱“

“所以简昭抱抱殿下,殿下也就不会生气了是吗?”

腰被缠得更紧。

少年放在身后的双手紧握着。

这只黏人的妖精!

没脸没皮!

黏人!

他跟她不是同类人。

他脸皮薄。

恩,是的,脸皮薄。

所以不好意思拒绝她的这般讨好。

第八十五章 生龙活虎

左侧胸膛起伏厉害,终于,宽大的手掌从身后抽出,俯身捧住她的面颊,唇瓣重重落下。

她没料到他会如此简单直接,吸了一口凉气便再没有机会吐出来。

他压顶的侵袭让她差点窒息,不得不喘着粗气艰难的寻求氧气。

冰冷薄唇在她的唇上肆意游走,却轻而易举的将她点燃。

她高高踮起脚尖尖,双臂自他腰间一路上游,最后环住他的脖子。

暧昧的气息渐浓郁,她羞涩的想要推开,但又抓紧了他的衣襟不由自主的迎合着。

少年只手扶上她的腰肢将她搂进宽大的胸膛,怀中娇柔身躯欲拒还迎的姿态让他的火气燃得更旺。

他的力道加重。

不是不喜欢白天做事吗?

是不是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所以不分时候的来讨好?

这么主动,这么生龙活虎?



补药不能停……

修长手指轻车熟路的剥去了她的外衫,眼神都未曾移动一下便随手轻轻一扬,外衫稳稳的落在了座椅的靠背之上。

娇盈胴体笼罩在一层粉色薄纱之下若隐若现,让人勾魂摄魄。

夏简昭一时喘不过气,她的颊上通红,忍不住自唇缝之间发出轻浅的娇嗔。

身子突然悬空,她被少年横栏住腰,一步一步靠近里间。

走到粉色床帐前,少年挑开帘子将人粗鲁的扔到卧榻上。

“殿下不能”柔弱女子睁着水灵灵的桃花眼望向他,带着诉求。

“不能什么?”少年微微皱眉。

“不能耽误殿下用功殿下该回书房了。”咬了咬唇,夏简昭低低出声。

明日他要去翰林院,要有一个好的精神头。

翰林院那帮老学士可个个都是挑剔的主,南勋在他们面前印象不能坏。

况且,以往每天这个时候他都是在书房用功,不能坏了他的习惯……

少年不做声,目光冷冷的投向她。

卧房里的空气凝聚。

她平躺在卧榻之上不敢动,双峰高耸起伏不平。

眼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心里噗通跳不停。

脑子里正想着计策,只见静默在床榻前的那具修长身躯毫无预兆的强势俯身而来。

身体被桎梏住,薄唇在她耳畔轻咬了一口,寡淡语调在耳畔响起。

“爷现在不正是在用功?想去书房等改日,有的是机会。”

夏简昭:

次日拂晓,南勋沐浴后披着袍子顶着寒霜去了翰林院,早膳都未来得及吃。

走时只对夏简昭冷冷的留了一句:“晚膳不要等我。”

夏简昭窝在被子里面探出半个脑袋,看到手臂上一块块淤青的痕迹,瞬间觉得周身更疼得厉害。

她的脸颊绯红一片。

昨夜的春宵被折腾掉了半条命。

不知他今日能不能有好精神头

再伸手摸了摸身旁留有余温的地方,她的嘴角上扬拉开一个好看的弧形。

沐浴完用了早膳,她踱着步子自前院走到南勋的书房,再从他的书房回到前院,反复好几次。

幕王府里突然少了南勋的影子,一下子清冷了好些。

有些不习惯,她微觉得苦涩。

想他忙碌,但又怕他忙碌。

他忙的时候会想到自己吗?

第八十六 这么丑的字

夏简昭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雪儿都看不过眼。

雪儿想不通,六皇子待王妃那么冷漠,王妃怎么的就像被他勾了魂似的对他魂不守舍?

再一想,男人其实都是怪胎,王妃就不该对哪个男人动心。

就比如六皇子,整天整天的板着脸像要吃人一样慎人。

就比如姚治,神神叨叨的像个娘们儿一样!

上次本想问他王妃跟他在计划什么事,他竟有本事绕开话题扯到天南地北去。

可怕

男人都很可怕!

不暖心,又不实诚。

雪儿摇头叹气的转身准备离开院子,迎面就撞上了风风火火踏步而来的姚治。

她倒吸一口凉气。

“雪儿,王妃在哪?”姚治迎着笑脸。

雪儿沉下脸色白了他一眼,背过脸去从他身侧匆匆擦身而过,并不理他。

姚治停下脚步抓着后脑勺一脸茫然的望向雪儿离去的方向。

这个雪儿,一见到他就虎着一张脸,看来还在生他的气……

他抿抿唇很无奈。

六皇子对王妃有戒备心,这事他不能对小王妃说。

王妃密谋着要助六皇子平步青云,这事他不能对六皇子说。

以上的两件事,他得守口如瓶谁都不能说,包括雪儿。

他内心是崩溃的。

手扶腰间佩剑的剑柄,他望了望格外清冷的前院,估摸着小王妃定是守在书房那边,于是踩着健步朝着书房走去。

夏简昭坐在长廊的赤色栏杆上捏着胸前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双脚来回荡着。

姚治远远的便看见那末吊在栏杆上的娇柔身影。

他突然驻足下来,心下一沉。

六皇子若真的翻身踏上那个至尊之位,她又该何去何从?

自古君王最是无情。

更何况冰冷如他的六皇子。

“愣在那里做什么?”

正在他陷入深深沉思中时,夏简昭空灵的声音似自天际传来一般。

他瞬间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自胸前衣服侧缝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她,然后双手一拱,他微微俯身。

“属下打听了,王妃要的这三十六味药材除了其中一味在京都没有以外,其他的都能寻到,只是价格不菲。”

夏简昭打开纸箱,眉头瞬间拧在一起:“这都是写的什么?”

只见纸张上歪歪扭扭布满了不成形的字样,完全没有辨识度。

她睨向姚治。

前一世她的字已经是世间绝种的浮夸了,没想到还有比她更厉害的。

这字丑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为难他了。

可这些字,她是真的不认识啊!

姚治不好意思咧嘴一笑:“上面都是属下记录下来的药材所在的铺子名字”

握着剑柄的手有些抖。

这些字是他仿着药材铺的名儿一笔一画抄下来的。

虽然字是丑了一些,但自己觉得还是识得的。

“拿去让雪儿重新抄录一份。”夏简昭将纸折好重新递给他。

姚治接过纸有些踌躇。

“还有事?”夏简昭歪着头问。

“没有,属下这就去。”姚治转身大步离开。

心里打着鼓,雪儿刚才要吃人的样子,他觉得慎人。

但王妃都吩咐了,也只有硬着头皮去求她了。

第八十七章 暗示什么

太子府里,南冶坐在凉亭里只手揉着眉心。

父皇还在生他的气,他有些焦头烂额。

明明自己很无辜,只是毒打了一顿南宇而已,可民间关于他跟南宇权势相争的传言传得那么轰轰烈烈,他百口莫辩。

他与南宇暗地里较劲是事实,但他也深知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眼下成这个局面,夏丞相竟还对他坐视不管!!

早知这样,他何必与成长府定什么姻亲!

可是这些事,他想尽一切办法也查不出来是谁做的手脚。

出手之人心思缜密,竟无任何痕迹可寻。

放眼当下朝局,抱团取食的现象普遍,所以人人都有可能。

这人到底是谁?!

从未有他找不出来的幕后黑手,但这一次,他受挫了。

越想越来气。

更来气的是,正焦头烂额之际,南勋竟被派了职。

虽然是无关紧要的闲职,但足以证明他在父皇心中有了存在感

危机感重重朝他袭来。

“殿下,心儿给你做了藕粉圆子,午膳你也没怎么用,快趁热吃点吧。”

夏清心将一份冒着腾腾热气的藕粉圆子放在南宇跟前,双眸含情脉脉的看向他。

“拿走”

南冶头也没抬,语调带着刻不容缓的驱赶。

夏清心的嘴角一抽,很快又恢复温婉的模样:“殿下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用膳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会扛得住,平日里还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你多少吃”

“叫你拿走!”

夏清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南冶的一声怒吼堵住了嘴。

南冶抬头虎着一张脸瞪向她,憋着一肚子的火气瞬间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

“本殿下不喜吃这甜腻腻的东西!要讨好也找对方法!”

“不是知道这几日我为什么糟心吗?”

“有功夫下厨房就没功夫回你的丞相府说动你爹爹替我在父皇面前说说话?”

“你这个太子妃若不想做了,我随时可以把你换掉!”

话落,南冶起身愤愤离去。

夏清心咬着嘴唇,眼泪夺眶而出。

她扭曲着脸端起那碗藕粉圆子重重摔在地上。

精致雕花白瓷碗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摔得四分五裂。

藕粉圆子四下溅落变了形状。

夏清心的双肩颤抖。

他不喜吃这些甜的东西?

那为何夏简昭做的茶花饼他一块未剩?!

他近日烦躁,她想方设法的去讨好,但每一次都让她吃闭门羹!

现在太子府的下人看她的眼神都奇怪起来。

太子为何这样待她?!

是觉得她没有在她爹爹面前替他说说好话?

她并非是不想帮他。

她的娘亲已替他说了情,可爹爹就是装聋作哑无动于衷。

她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夏简昭的名字。

她冷冷一笑,眼里带着杀气。

就因了夏简昭的存在,她这个庶出的永远都不被偏爱。

即使她如今贵为太子妃,丝毫都不改爹爹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

在相府时她得了爹爹一味的偏爱,现在嫁入帝王家,她竟还是挥之不去她的影子!

太子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是被夏简昭的点心虏了心,又对她念念不忘了?

夏简昭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第八十八章 看脸色

咬牙切齿着,夏清心的一张娇颜完全变了颜色。

到底是自己太心软,只毁了她的容貌,而没有取她的命!

现在给自己留了这么大一个祸患

忽的她的唇角上扬,溢出一抹冷笑。

夏简昭,我夏清心能有本事让你做不上太子妃的位置,也就有本事让你灰飞烟灭!

眼里闪过一抹毒辣的光,她睨了一眼地上狼藉,而后挺直胸膛高仰着头折身离去……

姚治拍完了平生要拍的马屁才终于说动雪儿替他重新抄录了一张单子。

他的前脚才踏进前院,迎面就看到夏简昭一身素衣从殿内出来,手上提着一个暗灰色包袱。

夏简昭走到他面前朝他摊开手掌。

他将单子递给她:“王妃,属下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照顾好殿下,这种事让雪儿陪着就行。”

夏简昭将单子收好,而后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她的步履轻快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长街上人潮拥挤,为了不引人注意,夏简昭戴上了面纱。

雪儿紧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将那个包袱紧紧抱在胸前。

身上冒着冷汗,王妃带着这么多银子来赶集,不怕遭抢匪吗?

夏简昭头也不抬的穿过熙攘人群迈进了一家药材铺。

雪儿紧绷着神经仰头看了看铺子的名字。

这不正是姚治让她抄录的店名?

王妃来药材铺做什么?

她是生病了?

呃,一定是这样!

看她最近越来越消瘦的样子,绝对是身体抱恙。

可是她要寻的是足足三十五味药材,是生了多重的病才会要这么多名贵稀有的药?

雪儿面上掩饰不住的担忧,紧了紧怀中包袱,迟疑着迈进药材铺的门槛。

夏简昭穿梭在货架之间,各种奇花异草井然有序的陈列在货架上的药箱之中。

这家药材铺是京都里规模最大的铺子,可即使规模宏大,也不是什么药材都有。

药材分散在好几家铺子里,她要收集齐这三十五味药材,怎么的也要个三五天时间。

还有最后一位稀缺的药

她挑眉细细寻着她要找的药,雪儿提着一个竹篮东张西望的紧跟其后。

掌柜的坐在柜台之后拨着算盘,目光偶尔斜睨一眼二人。

雪儿不悦,噘着嘴悄声在夏简昭耳畔碎碎念:“那掌柜的防咱们像防小偷一般,真窝火。”

“打我们一进门,那掌柜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算了,面上还没有半分和善,感情我们是来看他脸色的不成!”

夏简昭不做声,一双细长凤眼只聚焦在那一排排货架之上。

雪儿见她没回应,便识趣的抿着唇关上了话匣子。

夏简昭驻足在最中间一排货架前,伸出葱尖般的手指细细挑拣了几根赤色枝干的药草装进篮子里。

“姑娘挑拣的药草可是本店价格最高的。”

掌柜睨向夏简昭,慵懒而又轻蔑的声调不急不缓的响起。

“掌柜的,你可是瞧着我家小姐是给不起银钱的人?”雪儿拉大嗓子满是怒气。

夏简昭依然波澜未惊的迈着轻盈步调走向下一排货架。

薄纱之下的红唇轻轻勾着。

一抹似笑非笑又带着慎人杀气的寒意在唇边四溢。

第八十九章 看不起人

那掌柜的继续拨动珠算,唇角轻轻一撇:“姑娘嗓门这么大,当心扰了店中贵客,来本店的可都是京中权贵。”

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下嘀咕,这两个乡下丫头,把他这摆满京都珍品的铺子当成了普通药店了吧?

此时穿梭在铺子里的男男女女都朝夏简昭主仆二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这些人穿着华丽的绸缎,面上清高,一眼便看出来都是京中勋贵子弟。

“掌柜的,最金贵的客人就在你跟前你却看不见?你眼瞎不怪你,打娘胎里的毛病谁也没法子,然而犯嘴贱就是你的不是了!”雪儿瞪圆双眼虎着脸吹着腮帮子,左手紧抱着包袱,右手插在腰上。

闻言,所有朝二人投过来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尖锐。

那掌柜的顿下手中动作,轻蔑朝雪儿一撇,淡淡吐出一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你倒说说看你要拿我如何?”

雪儿正要气势汹汹继续说下去时,一只手不逢时的从她身后搭在了她的嘴上堵住了她的嘴。

她本能的转身,接上了夏简昭甩给她的一记眼刀。

“王小姐,他欺人太甚!”雪儿咬咬唇。

夏简昭警示了她一眼,便踱步走开,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株药材放到鼻翼边嗅了嗅。

雪儿心中憋着气。

王妃这是怎么了?

还以为她不会再忍气吞声受人白眼,看样子还是没有变。

掌柜的见状,脸上浮起一抹鄙夷的笑意。

自从夏简昭与雪儿恰进门槛,他便用眼角余光将二人打量了个透彻。

他这家药材铺在京都几十年,往来的都是勋贵名门,阅人无数的他一眼便断定身着普通布衣的二人不过是毫不起眼的过客。

“这女仆说姑娘是这铺子中最金贵的人,到底是多么金贵,还需要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示人?”一个轻柔的声音自阁楼上空灵一般的落下。

随后,一个一袭上好绸缎制成的紫色外袍加身,身段轻盈的女子自步梯上缓缓朝夏简昭而来。

她眉清目秀,肌肤粉嫩,举手投足间都显贵气。

朝夏简昭投过来的目光看似平静,但却暗藏杀机。

唇角勾起弧度,似笑非笑。

铺子里的人顿时转移了注意力,目光都投向迈着盈盈步调的女子,微微颔首对她生出几分恭敬之意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

夏简昭将手中的一珠百灵草放进药箱里,垂下的手心微微紧了紧。

绝尘而来的女子,在前世里对南勋纠缠不休,这一世竟这么早就遇见。

周子舒,大理寺卿周政通的千金。

也不过一个大理寺卿的女儿,却能在京都横着走。

现在顶着京都第一美的头衔孤高自傲?

这资格,她可能忘记了是谁让给她的。

夏简昭眯了眯眼。

这些也都便由着她。

唯一由不得她的

是她对南勋的那份痴心跟妄想

雪儿悄悄扯了扯夏简昭的衣袖,示意她抽身离开。

对于在节骨眼上就缩头的自家主子,她表示不忍心看她吃亏。

夏简昭不为所动,她立在原地,波澜不惊。

面纱下的红唇轻扬,一抹清冷的浅笑在唇角晕染开,直至清澈双眸。

第九十章 哄堂大笑而起

“这两个乡下丫头没见过大世面,周小姐犯不着为她们动气。”掌柜的猫着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步梯之下仰着面朝周子舒赔笑。

周子舒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直接越过他来到夏简昭跟前。

身后人群瞬时靠拢,将夏简昭与周子舒围在了中间。

“子舒姐姐,不要靠得太紧,万一脏了你的衣裳就不好了。”一个中等样貌的女子伸手将周子舒朝后拉了一步。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雪儿咬着唇心下慌张。

这时候要是六皇子在就好了。

王妃这软柿子般的性子,今天指不定要被这些人如何揉捏!

周子舒驻足下来,她睨眼将夏简昭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尾上挑,她寡淡的启了唇:“确实金贵,现在这等货色的布料在整个京都可都很难找了。”

话落,又一阵哄堂大笑响彻整个药材铺。

几十双炽热的眼神烘烤着夏简昭,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都洗刷一番。

雪儿的牙齿几乎要将嘴唇咬破。

闷了一肚子的火气,但在夏简昭面前又不敢妄自发作。

自己发作不了就算了,可王妃

竟傻愣愣的杵着不还嘴也不离开。

这倒是像极了在王府时甘受夏清心排挤的样子

简直没有任何长进啊!

夏简昭的一双眼直视着周子舒,眼里静如止水。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起哄。

“难不成是个哑巴?”

“不但是哑巴,还是个傻子!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要买药啊,请出门右拐!”

“在京都没眼力见的还真少见!外地来的吧?”

“即使是外地来的,也不该眼瞎啊,这铺子里的货,也是你够格挑拣的?”

“你们合着欺负人算什么?!”雪儿终于忍不住,跺着脚吼出声。

可终归没有底气,尾音妥妥的消减了几分气势。

这话一出,更是遭炮轰。

“就是欺负你俩了,怎么着?”

“识相的就快滚远点!”

周子舒掩着嘴浅笑,她笔直的站在人群中间,面上挂着嘲讽。

顿了顿,她微微抬手制止了人群中的声音。

周围瞬间安静。

她朝前一步,离得夏简昭更近了一些:“管好你的下人,京都这地儿,可是一不留神就会出人命的地儿,若是想活”

“周子舒!”

周子舒的话还未说完,凉薄的一声呼喊让她错愕的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雪儿心下一惊。

王妃识得这女子?

在相府时她鲜少与人有往来,甚至都极少在京都抛头露面,嫁进幕王府后就更是少与谁接触了,她怎么会识得她的?

周子舒盯着夏简昭惊愕的看了好半天,迟疑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人群中无疑都是惊愕声。

空气凝聚半晌,终于有人打破沉寂。

“周小姐这等身份的人,自然是闻名远扬,这乡下丫头识得您也不奇怪。”

其他人随声附和。

周子舒听着恭维的话,瞬间舒展了眉心,微微扬着唇面上很享受。

“我不但认识你,我还认识你爹。”夏简昭冷不防的又吐了这么一句出来。

第九十一章 软柿子不好捏

一时间,所有声音又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被激怒的一双双红猩的眼跟一张张抽搐的嘴脸。

不等谁张嘴,夏简昭便先开口堵住了他们的嘴。

“你在京都如此跋扈,周政通知道吗?他这个大理寺卿,真是劳苦功高啊!”

“不仅差事干得让皇上扰心,还教养了你这么一个张扬跋扈的鬼东西。”

“真是够难为他的,哎子不教父之过,我今日就代你那个不成器的爹教教你这人头猪脑的狗东西!”

话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起。

随着她扬起的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周子舒的脸上,周子舒因为惯性重重倒地,一股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人群也瞬间沸腾的炸裂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同一时间忙着去搀扶周子舒,还一边对夏简昭恶语相向。

雪儿捂着噗通直跳的胸口看呆了。

还以为王妃是个软柿子。

这软柿子硬起来完全就是金刚身啊!

可这下事情闹大,不是不好收场了?

这么多人围着,怕是要被生吞活剥了啊!

她不由得挪了挪脚,朝夏简昭身后靠近了一些。

若是这些人敢对王妃动手,那她就咬死他们!

“你这个死丫头!今日定要你死无全尸!打死她!”周子舒捂着脸,猩红了双眼。

她扬着手领先朝夏简昭冲来。

其余人也卷起袖子气势汹汹而来。

“谁敢过来我就跟他拼命!”雪儿站到夏简昭面前展开臂膀护住她,做了一个防御姿势。

可其余人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眼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接近。

越来越近

然而。

周子舒的脚跟还未站稳之际,面前的那个娇柔女子便一把扯下了面上面纱。

右侧脸颊醒目疤痕彰显,冰冷的颊上布满浓浓的一层寒霜,双眸投射出随时要杀人的危险讯息。

所有人包括周子舒在内,都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身子朝后退了两步有余。

“不认得我是谁,那应该认得我面上的这片疤痕吧?”

“夏清心应该绘声绘色的跟你们描绘过我现下的模样,不是吗?”

夏简昭的唇角带着清冷的浅笑,不紧不慢吐出来的两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却让听这话的人毛骨悚然。

夏清心一向与这些京都贵女们交好,她怎么能遗漏任何一个对她谈跟论足的机会?

京都第一美被毁了容貌,这些嫉妒心作怪的贵女们谁不是拍着巴巴掌欢呼?

可即使欢呼雀跃得睡着都笑醒,那也只能是在背地里。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她夏简昭是相府极受宠爱的嫡小姐?

何况,现下还是皇子妃

纵然幕王府在别人眼里没什么斤两,但南勋这皇子的身份,也是不容谁不尊的。

“见着慕王妃还不下跪!你们这群害人之马,可是想被砍了蹄子不成?!”雪儿挺直胸膛拉大嗓门,用一种扬眉吐气的姿态,威风凛凛。

众人恍惚被惊醒,一改先前的姿态都顺从的跪地行大礼。

“慕王妃安。”

周子舒用牙齿咬着唇,印着巴掌印的脸上写满不情愿,但见众人都下了跪,也只有低下头去弯曲了膝盖。

药材铺掌柜悄然跪在了最后头,默默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第九十二章 深不见底的深渊

夏简昭的眉尾上挑,嫣红的唇瓣轻轻闭着。

她站在那里,浑身透着不染尘事的寡淡,既让人觉得她似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又让人无端端的感到畏惧。

惶惶不安的人心在这间药材铺里等待着她启唇。

她俯视着面前这群趋炎附势的人,心中顿生感慨。

权势,是多么有用的东西

“周子舒。”

沉吟良久,她终于开口。

“你老子的那点官职还没到你能在京都搅弄风云的程度。”

“你的这副皮囊,也还没轮得到号称京都第一美,某些青楼头牌都比你好看七分。”

闻言,周子舒已抽搐着脸气得发抖。

爹爹大理寺卿这正三品的官职多么不易得来,可在夏简昭嘴里却那么微乎甚微。

她看不起她的家世就算了,竟还拿她与青楼头牌做比较!

偏偏她还嫁了她自小便爱慕的六皇子南勋!

若不是她一再央求她的爹爹请旨将她许婚南勋都被决绝拒绝,夏简昭也没有机会做南勋的王妃!

嫁了六皇子一跃成为幕王妃就了不起了吗?

也没见夏丞相替南勋铺铺路子让他稳站朝堂。

使劲磨着后槽牙,她垂下的面孔已扭曲得不像样。

此时她矮她几分,也只有忍气吞声不敢发作。

面上火辣辣的越来越觉得疼,这张脸可是比她的命还重要的东西,夏简昭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如此凌辱!

她将头压低几分又猛然抬起来。

一双眼直勾勾的睨向夏简昭,双手撑着地,慢慢将弯曲的身子挺直。

其余人微微抬头,面色惊愕。

“你身居皇子妃位又如何?身为相府嫡小姐又如何?在整个京都你已身败名裂!”

“太子妃没当成,心里憋着恶气是不是?”

“可谁让你心灵手巧的要调制什么胭脂?现在这模样……”

“啧啧啧你还想要自称天下第一美吗?”

“听闻,六皇子可从来就没给过你好脸色,呵,六皇子待你冷漠,所以你身居身宅成了怨妇,这也倒能理解!”

“本小姐念在家父与相爷交情深厚的份上,便忍了你这一次不与你计较!”

周子舒嘴角噙起一抹轻浮,一字一句说得狠辣。

猩红的双眼印着“想杀人”这两个字。

其余人压低头颅依然保持着跪地姿势,但无一不是在暗自旁观者的同时,与周子舒又沆瀣一气。

一致上扬的唇角出卖了他们假装出来的敬意虚假得多么用力。

夏简昭被毁容这事,在京都直至现在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六皇子不给她好脸色,也是被整个京都里的人都津津乐道。

雪儿的眉头拧得紧,气不打一处来。

自家小姐容貌被毁本就是一件痛心的事,周子舒却还公然揭伤疤。

六皇子待小姐确实不怎么友善,但这是他们小夫妻的私密事,竟也早已在京都传开。

这下自家主子落了别人话柄让人矮看她几截,心里委实憋屈。

夏简昭的心下一阵发愣。

六皇子待她冷漠吗?

他确实总是蹦着一张冷峻的脸

第九十三章 跪地求饶

京都这个地方,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祥和。

谁不是一只吃肉的狼?

谁没有那点狼子野心?

流言这种东西,总是最容易扩散成灾……

那么,这一次也就趁机让流言散开,弄个人心惶惶

“能自我毁灭,便能自我救赎,不然,我来这药材铺做什么?”

夏简昭勾勾唇,伸手抚了抚右侧脸颊。

话落。

周子舒的唇角抽搐了两下,其余人及时默契的面面相觑,心中无限唏嘘。

周子舒的眼神不由得转移到了雪儿手中所提的篮子里。

转而又细细看了一眼夏简昭的侧脸,嘴角瞬间又扬了扬,挂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夏简昭懂点医技,她是知道的。

可就凭着她知会的那点皮毛和这株植物,就能复原以前的容貌?



若是这容貌能复原,堂堂夏丞相无论如何都会请便天下名替她医治。

“自我拯救?只怕是彻底毁灭吧?”周子舒掩面一阵痴笑。

其余人的嘴角也不由得拉开了弧度。

“周小姐竟敢在幕王妃面前如此轻言,这大不敬的罪,你是担待不起的!劝你立刻在王妃面前认错道歉!”

雪儿忍不住出了声。

“雪儿,掌嘴!”

当所有人的唇角弧度拉开到最大位置时,夏简昭一声冷傲的发令,让那些轻蔑的表情顿时更是得意。

周子舒笑得更肆意了。

雪儿的双肩一抖,脸上表情委屈得慌。

王妃不让自己替她说话,也不用在这些乌合之众面前不留点面子给她吧。

咬了咬唇,雪儿默默抬起手,然后缓缓举过头顶。

在空中划了一条弧度后朝着自己的脸颊而去。

几十双泛着亮光的眼神齐刷刷的朝雪儿投来,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在雪儿的手掌几乎贴到她的颊上时,手腕被夏简昭一把捏住。

“你朝哪挥呢?我让你掌嘴,是掌面前这犯大不敬之罪的大理寺卿周政通之女周子舒的嘴!难道我的表达有问题?”

雪儿听了这话,咧开嘴角漏出齐齐的两排白牙。

手腕一转,在空中划了一个利落的弧度。

瞬间,清脆的一声响划破寂静。

周子舒的左侧脸上又顿添几个手指印。

所有人看好戏的心情在面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惊胆战的哑言。

“你这下贱的奴才!”周子舒扬手要朝雪儿做反抗。

“你父亲的官职若是不想要了,你尽管继续反抗!”

被夏简昭的一句话震慑住,周子舒顿住了举过头顶的手。

她的手掌握成拳头,恶狠狠的瞪着夏简昭半天,她终于还是默默垂下了手臂。

雪儿朝夏简昭望了一眼,接到夏简昭示意的一个眼神后,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巴掌朝周子舒的脸上落下。

终于,周子舒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着求饶:“王妃,我错了,求您赎罪原谅我这一回,往后子舒再也不敢了!”

“子舒的脸若是被毁了,整个人生也就完了,求您宽宏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夏简昭垂下眼漫不经心的睨了她一眼。

只见周子舒的整张脸已然看不见原貌。

她不由得感叹雪儿这弱不禁风的丫头拿来的这惊人力气。

心下并不想游戏这么早结束,她需要留着她慢慢玩。

递了一个眼神给雪儿后,雪儿收了手默默退到一旁。

第九十四章 小惩大诫

夏简昭朝前一步微微俯身,将唇瓣凑到周子舒的耳畔用仅有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六皇子就算将我冷成千年寒冰,我也是他的正王妃,没你半点关系。”

“所以……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趁早打消,小心小命不保。”

言语寡淡又清寒。

抛开权势家世不说,她历经前世的十年沧桑巨变,此时的周子舒在她跟前,终究太过稚嫩无脑。

闻言,周子舒的心里咯噔一下,双眼变得闪躲,原本就红肿的脸更红了些。

她爱慕南勋这件事,目前为止还是最隐秘的秘密。

谁不知道幕王府是个受排挤的地儿?

幕王府里的幕王,也是人人敬而远之,是个让人隐晦的主

可这夏简昭,她是如何看穿的?

周子舒的心底直打鼓。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陇上心头。

面前这个离她一步之遥的女子,看似娇柔得不堪一击,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子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笃定,给人近乎窒息的压力。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所有的高傲与不可一世,在这一刻倾塌,全部都变成了防备。

所有人悄然探着情形。

虽然听不见夏简昭到底在周子舒的耳畔私语了什么,但在看到周子舒骤变的脸色时,也都知晓周子舒定是备受了打击。

面前这个女子,浑身透着慎人的寒气,她冷冷的站在那里,似一把能杀人于无形的利器,若是出击,定能让人毙命。

一时间,整间药材铺里笼罩上了一层阴影,映着本就寒凉的天气,空气凝聚成冰。

铺子里的人屏气凝神的冒着冷汗,在他们的脸上再也看不见戏谑的笑意

今日今时的夏简昭,全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软弱好欺

夏简昭挑着清冷的眉扫了一眼众人,眼里布满寒霜。

“周子舒,本王妃今日心情好,留你一条小命,莫再拿周政通与相府攀交情!你老子巴结相府多年,哪一回没吃够闭门羹?“

“往后再听闻你在京都横着走,我一定会打断你的双腿!”

话落,恐惧与不堪瞬间写满周子舒肿胀的脸,她颔首隐忍着,双拳不由得握紧,指甲深深的陷阱肉里。

夏简昭再睨了一眼众人,清了清嗓子:“还有你们这些人,出身勋贵却与市井流氓没什么区别,看来是教养不到位”

说到这里,她拧眉咂舌,似在思索着什么。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王妃饶命!今日之事已让我们长够了教训,往后定会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是啊是啊,我们会铭记于心,还望王妃网开一面”

夏简昭面上没什么表情,沉吟片刻,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哎,罢了。”

“念在你们醒悟得及时,那就网开一面吧。“

众人一听,齐齐谢恩,面上紧绷的表情才又有了颜色。

“将身上的荷包都交出来。”

所有人喜笑颜开的恭维她时,她的一句话又让这些人梗了喉咙。

面面相视一番,面上疑云重重。

要知道,他们出入繁华京都的街头,所带银钱可不少

内心都在滴血

雪儿疑惑的看向夏简昭。

王妃要他们的荷包做什么?

她又不缺银子

第九十五章 这样的女子第一次见

夏简昭清冷的嘴角勾勒出淡淡微笑,显得云淡风轻:“给你们上了这么一课,总是不能白上的,利索点。”

闻言,雪儿抖了抖肩。

王妃这银子赚得容易

众人心中尽管不情愿,但面上还要陪着笑将腰间荷包解下双手递到夏简昭跟前。

夏简昭朝雪儿递了个眼神,雪儿双眼放光的提着篮子一一收缴了那些沉甸甸的荷包。

夏简昭的目光扫向角落里,最后落在药材铺掌柜的身上。

药材铺掌柜瞬间冷汗直流,不敢抬高头,脸几乎要贴地。

“掌柜的,你说说,这些银钱够买这味药了吗?”

轻柔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色彩,但却让人不容抗拒的感到畏惧。

药材铺掌柜擦着额头冷汗:“王王妃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挑选,本店馈赠,统统馈赠”

夏简昭扭头对雪儿侧目道:“雪儿听见了吗?掌柜说馈赠,那我们可不能驳人家面子,能拿多少咱就拿多少。”

雪儿狠狠的点了点头,顺手拿了一个空篮子游走在货架之间……

药材铺掌柜的胸口憋着一口血。

眼睁睁的看着雪儿装进篮子里的都是店内上等花药,价值连城。

什么叫血本无归,今日是真切体会到一回。

从药材铺出来,雪儿的左右臂弯各挎着一个满当当的篮子,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银钱满贯的招摇走在市井,她显得格外谨慎又小心。

夏简昭走在前头,衣袂翩翩显得清冷。

“王妃,要不要先将这些带回王府去?这么显眼,遇上抢匪可怎么办?若是单单劫财就算了,万一劫财又劫色”

雪儿气喘吁吁迈着笨重的步子跟了上去。

“劫色也只会劫你的色,我只要将面纱一掀,鬼都会被吓跑。”夏简昭头也不回的加快了步伐。

雪儿听完这话,脊梁骨一阵发凉。

若是鬼都会被吓跑,那六皇子为何还每夜都留宿寝殿之中?

她吐了一口气,卯足了劲跟上了夏简昭的步调。

穿过巷子来到一处僻静的地儿,夏简昭突然驻足下来。

“出来吧……”冷冷的自唇齿间吐出来一句话,面纱上的双眸范起寒光。

喘着粗气的雪儿愕然的东张西望,后背的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

紧紧抓住臂弯上的篮子,她的神情绷得紧。

难道,真的被盯梢了?

心下正怕得紧时,眼前“嗖”的一下出现一个高大人影。

她擦了擦眼睛,一口恶气堵在胸口。

自房顶上跳下来的人竟是姚治。

“王妃翰林院那边属下帮不上忙,殿下差属下回来看看王妃有没有需要差遣的地方。”姚治猫着腰拱着双手。

自夏简昭进药材铺时他就尾随着,铺子里发生的事他彻头彻尾的看得真切。

对于自家王妃天生的尊贵气质,他顿生了好几分的敬畏。

看着她身板柔弱,可似乎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京都之中,他见到的名门女眷多不胜数,然而像自家王妃这样的女子,他却是第一次见。

所以,六皇子会被她扰了心,如此一看也就不奇怪了……

第九十六章 变了一个人

姚治的话音未落,雪儿就将手中两个篮子毫不客气的朝他递了过去。

姚治接过篮子,轻声问:“不知王妃要如何安置?”

夏简昭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将药材带回王府去,银钱拿去分发给穷苦人家。”

“京都的繁华背后,掩盖着怎样的人间地狱,姚治你应该很清楚……”

姚治俯身,面色凝重:“属下明白如何做。”

双眸有些泛红,他此时感慨万千。

他也是穷苦出身,贫民窟里是怎样的光景,闭着眼就能浮现。

篮子里那些由上好布料缝制的荷包里所装的银钱对于勋贵人家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而对于穷苦百姓来说,却能解决好几日的温饱

默默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他莫名的,愿衷心跟随下去

“雪儿做事细心,你跟姚治同去吧,我还要去下一家铺子。”夏简昭交待完便转身走出巷子。

雪儿迟疑的点点头,她跟姚治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的背影。

直至那抹不容任何人质疑与阻挡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夏简昭刚走出巷子,迎面就遇上了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面孔。

太子南冶负手立在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以往可不见你如此强势,你似乎变了一些。”南冶的双眼盯在那张面纱上,语调很轻。

方才他就在那间药材铺阁楼的雅间里。

近日父皇待他冷淡,他寻思着来寻些珍品花药去御前讨好一二,可不想却碰到了刚才的一幕。

夏简昭方才的表现,刷新了他对她以往的认知。

有一瞬间,他觉得她是不是被什么附了体?

夏简昭睨向他,冷冷启齿:“太子说这话可就太看不起我了。”

“我岂止是才变了一些?”

“整个人生也都因你的退婚而彻底颠覆了不是吗?不知你现在过得可称心如意?”

言语之中夹杂着寡淡清寒,还有丝丝戏谑的意味。

对面的男子明显的皱起了眉头。

“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走。”南冶话落便转身。

迈出两步之后再一回头,发现夏简昭竟朝着反方向而去。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朝他袭来。

他可是太子!

她竟这么不留面子?

这股子倔强劲头是什么时候滋生的?

幕王府里的那一位也是这么执拗

她才嫁进幕王府几天就受他感染了?

心下很恼怒,眼看着那抹娇柔身影就快消失在人海之中,他容不得多想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待他刚接近那抹身影,伸出去的手掌还没触碰到她的手腕处,那抹身影便顺势被拉进了一个宽阔胸膛。

夏简昭愕然的仰着头抬眸望向那张布满寒霜的俊颜。

她讪讪叫了一声:“殿下”

南勋并不看她,只手搂着她的肩,生冷的目光落在南冶身上,似乎要将对面的人生吞活剥一般。

南冶伸出去的手僵在了那里,而后很尴尬的默默收了回来。

“你这个时候不是该在翰林院吗?怎么跑来了这里。”南冶将双手背在身后,挺了挺胸膛。

第九十七章 中气十足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少年反问一句,他的眉眼很冷,语气也很冷。

搂着夏简昭的手臂紧了紧力。

似示威一般,彰显着怀中人的属性。

今日在翰林院里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不安分的女人。

也不知道他第一天去当差,她会不会不习惯。

这小狐狸么黏人,若是在她眼前消失一整天,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不安分的事情来。

这不,好不容易抽身出来来寻她,竟真的就撞见她在街头与太子勾搭。

火气很大,他的掌心在她的肩头狠狠一用力。

夏简昭弱弱的侧目看了看肩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娇柔的身躯紧贴在他的胸膛不敢动单,那个宽阔胸膛处,体温炽热。

她感受得到清冷少年的心中燃着一团怒火。

他是怎么了?

在翰林院受那帮老学士的欺负了?

一定是这样!

不然他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还带着这么大的怒气

南冶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紧贴在一起的两抹身影,他觉得很刺眼。

夏简昭在南勋的面前一秒变得温顺又乖巧,这让他的挫败感顿添了三分。

南冶咳嗽一声,转了话锋:“我处理完一些事务路过这里,正巧遇上了弟媳”

闻言,南勋的眸子变得更加黑暗幽深。

正巧?

确定不是故意?

你知道她是你弟媳,那你伸出去的爪子是几个意思?!

在恒久的沉寂中,少年突然拉开嘴角弧度低头看向怀中人,缓缓启唇:“昭儿来这市井之地,身边怎么都没个人陪?万一遇上不轨之人如何是好?”

夏简昭讪讪的望着他。

无论前世今生,唯一的一次,他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

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但又觉得这称呼无比受用。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这温柔,她措手不及很慌乱。

眼眶微微一红,内心某个地方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顺势挽住他的手臂,整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怀里。

对面的南冶抽了抽嘴角。

不轨之人?

南勋这是在影射他呢!

外面不是传言夏简昭不受他待见吗?

他的醋意还这么浓?

眼前这一副恩爱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流言果然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六弟眼下在翰林院当差,虽是闲职一份,但也应当尽职尽力,沉浸在这温柔乡里是会坏事情的,你的这差事,也是恰逢了时机若是这差事都丢了,你还能做什么?”南冶扬唇一笑,而后背着双手漫不经心的转身准备踱步离开。

在迈开步伐时,少年清冷的嗓音悠悠传进耳畔。

“自身难保的时候,就不劳你费心我的事了。”

南冶顿住了脚步,眉头拧成麻花。

他睁着一双猩红双眼再转身睨向南勋时,却只揽到了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

他站在原地,拳头握紧。

自身难保?

他是在威胁他?

一个小小翰林院编修就能让他如此中气十足?

甩了甩衣袖,他的后槽牙来回磨着

街头的一家酒楼雅间里,靠窗而坐的南宇放下撩起的窗帘,唇边的笑意溢满了整张脸

第九十八章 是他的魔障

手腕被少年捏得紧,夏简昭隐忍着钻心的疼痛任由他拖拽着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少年终于将她放开,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一双眼直直的朝她看过来,目光炯炯。

“爷才不在府里这么一会儿,你就耐不住寂寞了?”

语气生硬得似一把刀子,直插她的心脏。

她扯下面纱攥在手心,手腕很疼,却还若无其事的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人畜无害的仰着脸望着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微微扯开的嘴角上扬着,露出好看的白牙,两个梨涡里溢出来盈盈笑意,映着那双水润眸子,明媚得似四月天里的太阳。

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

即使女子面上那块“疤痕”醒目,但都毫不影响她自骨子里透出来的勾人气质。

他明显感觉到左心房起伏加快,内心深处打结的疙瘩被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一点一点的融化变软。

与她对视上的双眼几乎就要沦陷,他恍然想起自己还在生着气。

回过神来,他握紧了放在身后的手掌。

果然是不甘寂寞的女人!

她竟还这么大方的承认了?!

够无耻大胆不要脸!

“殿下再叫我一声昭儿吧……”

心下正恼着,那双爪子就不安分的牵着他的衣角扯了扯。

生冷的眼神朝她的爪子一扫而过,不经意撇见她手腕处的淤青。

少年眉心微皱,垂下的眼睑盖住了眼里某一瞬间浮在眼球上的些许自责。

怎么每次一碰她,她的身体上就会布下各种深色的痕迹

力道应该轻一些的

少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柔弱成这样,补药还是要紧着点吃。

手腕应该很疼,她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哼都不哼一声?

“殿下”

衣角又被扯了扯,娇柔身躯垫着脚尖在他耳畔呢喃轻唤了一声,而后腻歪的在他身旁轻轻一蹭。

“殿下不愿叫便不叫了,能听到一声也就足够。”

南勋垂下眼帘盯着身旁这个黏人的小妖精,眼神聚焦在她身上怎么也无法挪开。

明明他很生气。

明明还怒不可遏。

可总是能被她这副小模样磨光棱角,失了脾气。

她是他的魔障吗?

放在身后的双后慢慢垂至腰间,再慢慢抬高至她的头顶。

他抿着嘴唇,忍不住想要将她圈进怀里。

可脑海里又浮现出六岁时历经的种种

此生,他再不能被什么所牵绊。

其实太子说得没错,他不能沉浸在温柔乡里。

他将她一把推开,不带一丝温柔:“乖乖的在王府做好你的幕王妃!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滚回你的丞相府!”

话落,少年决绝的自她身旁擦身而过,留下一道清寒渗入她的心脾。

背对着她越走越远,少年的心底深处是不着边际的难受。

这样的话他不止说过一次

自从那只妖孽进了幕王府,他生气的次数莫名的变多了。

她那么不安分,一定会出格,如果到了那个时候,真的要将她赶回丞相府吗?

不愿再想下去,他加快了步伐……

夏简昭转身看着那抹身影头也不回的离开,最后一点一点的在她的视线里模糊直至不见。

她站在那里,整个身体觉得微寒。

第九十九章 似利刃剜心

夜幕降临,幕王府的院子里掌起了灯,暖橘色烛光让整座庭院增添了几分暖意与祥和。

少年站在庭院中间负手而立,月影将他的身躯拉长,突显萧条落寞。

他的面容清秀,却略显疲惫,双眸里充斥着无边的黑暗直盯着王府大门,眼神没有焦虑。

一种空虚得让他窒息的感觉吞噬着他的灵魂,让他乱了心跳。

他以为他一回来,她便会站在这庭院中间翘首相盼。

然而,她竟然现在都还未归来……

是不是就那么说了她一句,她就不高兴了?

离家出走吗?

她会去哪里?

她的脸皮那么厚,难道也会生气?

远处,雪儿跟姚治站在树影之下不敢靠近。

雪儿的双眼红肿,眼泪鼻涕默默的一起往下流。

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里。

王妃支开她与姚治后便不见人影,她跟姚治已经找遍了京都的每一条街……

少年回头盯着树影下的两个人,双眸微寒:“爷的人,都有本事给弄丢了?脖子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

姚治的双肩一抖,随即拱手道:“都是属下失职,没有看好王妃!请殿下降罪!”

“王妃是为了替殿下找药材才去的长街,殿下平日里该待她好一些的!”雪儿抹着眼泪脱口而出。

少年的眉头一皱:“什么药材?!”

“王妃想要治好殿下的腿”雪儿红着眼答话。

姚治低垂着头,心中不是滋味。

小王妃到底是一个柔弱女子,他应该仔细护她左右才是

自己一时失了重心,只顾着替她救济穷苦百姓,却忘了她的个人安危!

眼下,穷苦百姓对她无不感恩戴德,可她在这寒凉的夜里却不知所踪!

南勋的胸口划过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想治好他的腿?

这么些年,就连永坤殿里那位九五之尊都不曾关心过他的腿

她,又何必如此?

今日她去长街,是专程给他寻药材的?

容不得继续想下去,他迈开腿朝着大门而去……

姚治跟雪儿追出去的时候,已看不见他的人影。

少年在清冷街头搜寻着那个让他紧张到近乎窒息的娇柔身躯,眼里脑子里全都是她笑靥如画的模样。

踉跄着脚步,他穿过每一条巷子,在黑夜中如同一道魅影闪现。

长街在清寒的夜里显得格外孤寂,两排街灯盈盈,街上行人却寥寥无几。

不觉间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长街尽头的一处林间,他驻足下来,空洞的眼神捕捉不到一丝光线。

寒风凛冽吹打着他的身体,他垂下双臂,修长身躯立在风里落寞无助得像个孩子。

“昭儿!”一声划破夜空的呼唤穿过密林,用尽了今生所有的力气。

除了惊飞的鸟群,林间便没有任何动静。

南勋疲软的双膝跪地,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平生历经第二次“失去”的感觉,这感觉似利刃剜心。

六岁那年,他目睹了他母妃的离去……

这一次,原本以为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女人,却让他如此害怕失去

第一百章 不能被牵绊

少年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这密林深处,就连月光都洒不进来几缕。

寂静无声的林间,唯独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突兀得厉害。

他的瞳孔微缩,拳头握得紧,手背上青筋爆出,周身散发着浓郁的寒凉冷气。

这不安分的女人!

未经过他的允许她怎么敢就这么消失?!

今夜就算将整个京都掀个底朝天,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浓密的两道剑眉展开,俊颜上写满坚定。

他站起来,折转身体还未迈出脚步去,隐隐的便听到了自林间传来的轻微动静。

侧目静听,是踩在林间落叶上稀松的脚步声。

南勋的瞳孔瞬间缩紧,他挪开脚步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步伐迈得急促,全然顾不上右腿崩裂的骨裂旧伤所带来的钻心疼痛。

他知道那个脚步声是她的。

她的步调,他再熟悉不过。

“殿下”

人影靠近,一声低低的呼唤才刚刚吐出唇瓣,整个人就被少年一把揽进了怀里。

娇柔身躯被那双修长双臂紧紧桎梏住,夏简昭整个人都紧贴着南勋修长的身体动弹不得,她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散架。

“殿下我喘不上气了”她踮着脚尖只手搭在他的后背扯了扯他的衣衫,娇颜憋得通红。

沉吟片刻,少年终于将她放开。

深邃的眸子朝她扫了一眼,借着微弱光芒,他看到她头发蓬乱,面上跟衣裳都布满了污垢尘埃,右手上还拎着一个鼓鼓的大布袋子。

完全是一副逃荒难民的模样!

少年心下忐忑,这小半天时间,她都经历了什么?!

“殿下是特意来寻我的吗?可殿下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心有灵犀吧,听说夫妻之间是有着心灵感应的,我原来不信,现在信了……”

“殿下再叫一声昭儿听听可好?”

夏简昭扯开嘴角望着他,像是吃了蜜饯一般,眼眸里都是甜。

今日她去遍了所有药材铺,收集到了所需的药材,可唯独还差那味稀缺的药草。

在前一世,她在这片林子里见到过那味药,这一世或许是命格所定,她也终于还是找到了它

少年盯着对面那双朝她弯成月牙的眼,他努力压抑着内心涌动着的失而复得激动。

这么多年,他已然习惯如同一个空壳一般在王府里默默苟活。

高兴与悲痛是什么感觉,多年不曾体会了。

可今天这一天,他却经历了从低谷到高峰的情绪起伏。

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能耐,嫁进幕王府才短短一月的时间,他就被她牢牢锁了心?

他不能被牵绊……

也不能牵绊任何人。

所有他在意的人跟在意他的人,如今都没能活在这个世上

他朝前一步,俯身在她耳畔低语:“爷说过,让你安分,不要对爷抱有什么幻想,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份责任而已……”

“我来寻你,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良心过意不去,毕竟夫妻一场。”

“如若不然,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第一百零一章 这么变态

一席话落,夏简昭扯开的唇角缓缓收拢。

仰面望着少年的脸,与他说的这番话一样,表情很寡淡清寒。

她抿着唇,在黑夜中微红了眼眶。

少年见不得她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他怕自己会心软。

他折身准备朝前走去离开这阴森得死寂的林子,然而他才刚刚转身,娇柔女子瞬间就重重朝他扑来紧紧抱住了他的后背。

“即使简昭那么微不足道,此生也必定会对殿下不离不弃……”夏简昭的面颊贴在他厚实的后背上,双手扣在一起将他紧紧拥着。

对她来说,与他生离死别才是她人生中最钻心的疼痛,他说了这几句狠话算得了什么?

毕竟她不再是十四岁的自己,他不喜欢这一世的她,也不奇怪。

即使这一世她变得世俗狠毒让他深感厌恶,但只要能保他平步青云,她在他心里是什么模样又有何惧?

少年的眉心不展。

这女子,生来就是来纠缠他的吗?

他尘封多年的心,轻易的就被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所牵引

他不是这么容易心软的人。

不会对她慈悲

他掰开她的手,她却顺势绕到他的跟前踮起脚尖封住了他的唇。

纤细手臂环住他的脖子,熟悉体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

少年的双手无处安放,两道浓浓剑眉收缩在一起。

这魔障的脸皮是如何磨得如此之厚的?

柔软的唇瓣在他的唇上落下深深的一个印记后,那个不安分的小脑袋埋进了他的肩膀里,一双爪子还保持着环脖的姿势。

“殿下无论推开我多少次,我都会黏着殿下。”

耳畔的呢喃细语触碰着少年心底的那根弦。

他奇怪她这么变态。

他偏偏就不反感。

心下燥热,他不动声色的挺直腰板想听听她接下来还会说出些什么不要脸的话。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阵亘古的沉寂。

怀中人吊着他的脖子在他肩头一个劲的蹭着。

脖子微酸,他微不觉察的俯下了身子以减轻脖子上的负重感。

垂眸朝地上看了看,那双沾满污泥的脚尖掂得笔直……

下一秒钟,夏简昭的身体就腾空离了地。

少年有力的臂弯将她横抱起,拎着那个大布袋子一步一步朝密林外走去……

迈进王府的大门时,雪儿跟姚治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看见南勋抱着夏简昭跨进门槛,二人拧紧的神经才瞬间舒展开。

南勋顺手将那个布包扔给了姚治,又命雪儿备好浴水然后径直去了偏厅。

将人放下来,在通明的烛火下他这才看清她是多么的狼狈。

一张脸只看得见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衣衫上除了泥土满身之外,还有几处被荆棘划破的口子。

这副模样,就连街边的乞丐都比她要顺眼三分。

少年忍不住想笑,却又硬生生的转过身憋了回去。

垂眸一看自己的衣裳,也尽是被她沾染上了一身的污垢。

夏简昭抿着唇坐在座椅上不敢抬眸看他,生怕一不小心又惹了他生气。

雪儿很快就备好了水,偷偷瞅了一眼自家小姐后便默默退去。

少年清冷的站在那里朝夏简昭睨来,冷冷吐出两个字:“沐浴。”

第一百零二章 暧昧升温

少年折身进了浴间,夏简昭咬着唇,面颊微微发烫。

沐浴?

一起?

这多难为情

她踌躇了大半天直到听到里间憋闷的一声咳嗽声后,才轻着脚步走了进去。

浴间氤氲缭绕,热气将她包裹住,全身每一根毛孔都被打开。

眼神穿透过朦胧水雾,她看到浴桶中少年半露在外的古铜色肌肤若隐若现。

一时间只觉得血脉膨胀起来,无法言喻的娇羞让她下意识的背过脸去。

捏手捏脚的移开脚步慢慢朝着浴桶边缘靠近,绕到了少年的身后。

她褪去外衫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蹲下身子,缓缓伸出葱尖般的手指轻轻搭上少年的双肩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

“你在做什么?”南勋侧目,眉心清寒。

“替殿下揉揉背”夏简昭的声音说得极小,面颊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揉背?

南勋的唇角一抖。

她这扭捏做作的模样,是故意的吗?

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少年的肩膀被她的指尖撩拨得阵阵酥软。

心下燥热难耐,内心深处涌动着最浓郁的欲望,他扭转身体伸出臂膀一把将人横腰揽进了浴桶里。

随着一声落水的巨响,水花四溅开,夏简昭的整个身体瞬间湿透,几缕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面颊上,右侧脸颊上的胶皮子落入水中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起伏。

下意识的勾住了少年的脖子,一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挂着晶莹水珠的俊颜近在咫尺。

夏简昭的整个身体不偏不倚的落在南勋的膝上。

南勋的目光定格在她粉嫩的面颊上久久没有移开,眼神灼热得仿佛想要穿透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将她看穿。

她怎么能生得如此好看?

单单这双桃花眼就足够让他沦陷……

偏偏还唇红齿白,精致无暇。

“殿下”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得更加娇羞起来,夏简昭将头埋进他的脖子,双手将他环得更紧。

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再也抑制不住心底澎湃的冲动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红唇柔软水润,她身体散发的体香跟娇羞喘息的模样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他的唇瓣力道越来越重。

修长十指轻车熟路的扯开她的衣衫,不带一丝温柔。

湿露露的衣衫落在了一旁的矮柜上,水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肌肤如霜的女子被少年一手揽在怀里,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未淡下去。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身上一路游走,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她高挺的双峰贴在他的胸膛处急促的起伏着。

浴间的温度瞬间高涨,氤氲将两人包裹得严实,浓郁的暧昧气味暖暖升温。

“殿下等等”

在最后一道防线近乎被攻破时,夏简昭伸手推了推南勋的胸膛。

南勋一把捏住她的手掌,深邃眸子微微一沉:“等什么?”

薄唇含住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声轻问。

夏简昭红着面望着他,讪讪开口:“床第之事,可否择日?”

少年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他顿住唇上撕咬的动作微不觉察的缩了一下瞳孔:“择日?”

第一百零三章 心中不是滋味

夏简昭垂下眼眸不敢对视南勋的双眼。

可床第之事,必须克制。

她怕今夜过后,明日又得躺上小半日还不一定能恢复元气。

那些药材还要尽快熬制成膏药,她现在的每一刻钟都不能耽误。

计划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

“殿下可还记得,简昭替殿下抄录完书籍的话你就答应简昭一个请求?”夏简昭试探性的开口。

他的执拗脾气,她最清楚不过。

无端端的让他配合她替他医治绝无可能,所以那些书籍她拼了老命的全部抄录了下来,他怎么样也会对她心软三分。

南勋锁眉,沉吟片刻后自唇缝中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说”。

“书籍我已全部抄录完毕,殿下能答应让简昭替你医治右腿吗?”夏简昭睁着一双水润双眼满怀期待的望着他。

南勋松开环在她腰间的双臂,举起十指指尖挑起她的尖下巴,一字一句的道:“爷的腿残了这么多年,无需替爷操心。”

“且不说你略懂的那点皮毛根本治不好,就算治好了,与现在又有何分别?”

“幕王府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整个大成的人都知道,难道就你不知道吗?”

南勋的唇角溢出一抹苦涩。

他的腿看遍了天下名医都无可奈何,她又能如何?

一条腿而已,治不治,他都是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皇子。

此生不会有功与名。

如果老天眷顾,他或许会老死在翰林院里,如若不然,命归哪里都未知。

“简昭若是治好了殿下,又如何?”夏简昭歪头看向他,惊鸿一瞥尽显娇俏。

南勋一愣。

他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自信笃定。

这女人,是闲来无事想一出是一出吗?

转念一想,只要她的心思别跑到别处,就随她也无妨,不让她找点事做,她迟早会惹出事情……

况且,他确实欠她一个请求。

他朝她凑近,在她耳畔低语:“若是治好了,你就给爷生一堆娃,爷带他们打天下。”

“只要殿下答应,现在给你生娃都行!”夏简昭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刚刚觉得话说得有些不对劲,宽阔胸膛就朝她压过来,容不得她做思考,容不得她有半点机会反抗。

浴桶里瞬间水花四溅,伴随着女子沉闷的娇嗔声……

两个时辰后,浴间终于趋于平静。

夏简昭伏在南勋的肩头沉沉睡去,呼吸声轻柔。

南勋将人抱出浴桶,随手自矮柜上扯了一条宽大浴巾准备将她包裹住。

当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双腿时,他的表情瞬间便得难看。

只见白皙纤细的小腿上布满了荆棘刺破的划痕,再一看她的足底,大大小小布满了许多水泡,有些已经破皮,显露出娇嫩的新肉。

少年用浴巾将怀中人的身体裹紧,心中滋味难受。

为了给他寻药,她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她可是相府的嫡小姐,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

一定很疼……

她哪怕皱一下眉头他也是能察觉的,那么刚才,他就会克制自己

这蠢女人!脑子比猪脑还不够用!

第一百零四章 被颜值所吸引

将人轻放在床榻上褪去浴巾盖上了被褥,娇柔女子依然睡得沉。

少年坐在榻边注视了她良久而后转身离去,不大一会儿后又折转回来,手中握着一瓶药膏。

他小心翼翼掀开被褥,将手中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处,动作极其轻柔。

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紧闭双眸睡得酣甜,少年轻轻吐了一口气。

从未被谁细致的照顾过,也从未细致照顾过何人

然而自从遇上了相府这只野性难驯的小妖精后,他总是毫无防备的便跃居在自己所设的防线之外。

手中的药瓶握得紧,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她好看的脸颊线条,就如同对待一件他极其重视的珍宝一般,爱不释手。

映入瞳孔中的那张脸,眉清目秀楚楚可人,他的指尖刻意在她的右颊上停留下来来回抚了抚。

京都里传遍了她的流言

自调胭脂被毁容?为了讨好太子?

如此惊世的容颜,她委实没有那些必要

那这些流言,是如何而起?

那盒流言中的胭脂又身在何处?

她舍弃高贵的太子妃不做,转而伪装成被毁容的假象后来嫁了他,是有着什么样的预谋?

抛开这只残腿与处境不说,他的这无双颜值让她倾心倒也说得过去。

但堂堂相府嫡小姐,她不应该这么肤浅才对。

那她究竟看上了他什么?

这个女人,谜一样的存在着。

是不是只要他不问,她就什么都不会说?

南勋收回手掌放在膝上,目光中的温柔一点一点消失,转而变得深沉幽暗。

他准备起身离开时,床榻上的娇柔女子翻过身来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嘴里呢喃着:“殿下不要走”

他扭头望向她,她依然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

少年的眉头微皱。

她是在装睡还是真睡?

手腕上的爪子渐渐松散了力道,他再细细朝她一看,她的唇角竟流出了一股透明液体,她极其自然的伸出舌尖添了个干净。

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

在睡梦中都朝着他淌哈喇子,醒着的时候得对他多着迷?

难怪她那么黏他,看样子是被他的颜值迷得神魂颠倒没有假。

这样一想,心里的疑团慢慢散开,心情也晴朗许多。

少年掀开被褥靠着那个娇柔身躯躺下,伸出臂弯将人搂在怀里。

摇曳的烛光下,女子娇嫩肌肤上的深浅印记都被他看在眼里,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这身子仿佛是玻璃做的一般,一碰就会碎,他明明都很注意了

这么薄弱的身子要是生孩子的话

不敢往下想,他的心拧在了一起。

她喝下去的那些补药里他特意让太医加了些东西,生孩子这事,不该是他考虑的事情

次日,夏简昭醒来的时候,身旁位置已空空如也。

她身手朝那个位置摸了摸,已没有他的余温。

昨夜她是怎么到的寝殿,他有没有睡在她的身边,她一点也回想不起来。

此时只觉得全身酸疼得要命。

她艰难的爬起来半坐在床榻上,顶着一头蓬乱发丝将被褥拉至胸前遮住了胸前春光。

第一百零五章 不祥的预感

雪儿端着洗漱盆进来,悄然朝床榻上瞟过来一眼。

眼神扫到夏简昭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染满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忍不住一阵心疼。

王妃身上的这些印记总是一天比一天多,一天比一天印得深

顾不得身体的各种不适感,夏简昭匆匆用了早膳后便一头扎进小厨房里开始捣鼓药材制作药膏。

她特意驱退了下人只留下雪儿做帮手。

太子府里,夏清心坐在厅堂的上首位,睨眼看了一眼座下的周子舒,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屑与嫌弃。

周子舒声泪俱下的向她诉说着夏简昭如何心狠手辣命下人毒打她,又是如何似抢匪一般搜刮了他们的钱财。

她的整个面部淤青浮肿,全然看不见原来的模样。

夏清心的眼尾高挑,端着孤傲的身姿坐在那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事得让皇后娘娘出面,你将夏简昭为了搜刮你等的钱财而对你大打出手这事一五一十的禀给她,皇后身为六宫之主,一定会秉承大成律例给你一个公道的。”

周子舒一愣,随即抹了一把眼泪:“太子妃,夏简昭是先动手打了我,而后才搜刮了我们的钱财,并非是为了搜刮钱财而打的我,您”

“就你这颗装浆糊的脑子,被她打死也是活该!!”

周子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夏清心打断。

夏清心甩给她一记眼刀,然后拿起手中帕子擦了一下嘴角,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幕王府的俸银虽入不敷出,可夏简昭也不该仗着自己这皇子妃的身份欺压官宦子弟,这事若传开,皇家颜面何在?就连相府的脸也都得被她丢尽!”

周子舒这才明白夏清心话里的意思,她随即阴狠一笑:“子舒明白了,多谢太子妃指点,子舒这就去锦绣宫。”

“等等!”夏清心叫住她,眉头微蹙:“可知道夏简昭买那么名贵的药草做什么?”

“说是要治脸上的疤痕”周子舒小声作答。

夏清心的胸口瞬间压了一块石头堵得她呼吸不畅,她的脸色变得铁青,嘴角狠狠抽了几抽。

“她要治脸?呵,相爷替她请便了天下名医都没治好她,她真是白日做梦了。”

冷着脸抬手微微一挥示意周子舒退下。

周子舒行了一礼后便带着随行丫头匆匆去往了锦绣宫的方向。

“夏简昭不是嚣张得很吗,那股子锐气不狠狠搓一搓,她就要在这京都上房揭瓦了,这次看她还能兴什么风作什么浪!”夏清心漫不经心的从身旁矮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颗青枣咬了一口,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毒辣之光。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平日不将太子妃您放在眼里,这一次您可无论如何也不要出面替她说情!”身后丫头紫竹附在她的耳畔附和。

夏清心冷笑一声:“说情?情分何在?她这位相府嫡小姐何时需要我替她说情?”

紫竹将头低下去几分抿着嘴唇不敢再搭话。

庶女出身是夏清心最隐晦的话题,在相府时,她浓郁的嫉妒心好几次都差点要了夏简昭的命,这位太子妃的狠毒,她是亲眼见识到的,为了保命,必须小心又谨慎迎合她的心意。

第一百零六章 有备而来

夏清心突然放下手中的青枣目光铮铮:“她若是真的有本事恢复了容貌怎么办?!”

“娘娘尽管将心放进肚子里,要是那疤痕能祛,早就祛了,长小姐只是略懂点医技而已,说不定倒腾出来的药不对症,会越治越糟糕呢。”紫竹在夏清心耳畔低语道。

夏清心听了这话才稍稍放宽了心。

确实,夏简昭有几斤斤两,她是有数的。

她那点医技,治点风寒还是可以,要恢复容貌,简直天方夜谭……

锦绣宫里,皇后听闻了周子舒的禀报后怒不可遏,随即便派了人去到幕王府传唤夏简昭。

这也是她伺机打击南勋的一个机会,她自然是极其上心。

锦绣宫的李嬷嬷带着两个宫女去到幕王府的时候,夏简昭跟雪儿正在熬制膏药。

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弥漫在整个幕王府,几个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嬷嬷心头一紧,周子舒说夏简昭买药是为了恢复容貌,看来不假……

夏简昭听到门房来报说是锦绣宫的嬷嬷来了时,她勾唇云淡风轻的一笑。

她料到了锦绣宫会有人来,只是没料到会来得这么晚。

淡定从容的净了手,她伏在雪儿的耳畔悄声做了交代后便步履轻盈的去了院子里。

李嬷嬷见到夏简昭走到跟前,她颔首微微行了一礼:“皇后娘娘传王妃去锦绣宫问话,请王妃随老奴走一趟吧。”

态度虽然谦卑,但语气并不友善。

夏简昭浅浅勾起唇角并不言语什么,而是从容越过李嬷嬷走在了前头。

李嬷嬷心头一颤。

她在宫中几十年,阅人无数,然而面前这不过十四岁的小丫头浑身散发出来的沉稳气质,是她前所未见的

锦绣宫里,皇后一身华服雍容华贵,她慵懒的半倚在暖榻上,身侧的两个宫女极致小心的替她揉肩捏腿。

里间屏风之后,周子舒扯开嘴角溢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皇后朝榻前五步开外睨了一眼,随即寡淡的启唇:“夏简昭,昨日你在长街的所为本宫已知晓,身为皇子妃,代表的是整个皇家体面,你如此乖张行事乱了风气不说,更让皇上颜面扫地!”

“众皇子府上的俸银都是按例发放,也不见谁因了银钱而乱分寸。”

“倒是你,盯着王妃的身份干起欺压百姓的勾当,你可知罪!”

尾音加重,皇后的目光铮铮落在夏简昭身上。

夏简昭跪那里不慌不惊。

她与太子有着婚约之时,皇后待她可不是这个态度,不仅嘘寒问暖不说,就连语气稍重的时候都是没有的。

人一旦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便如同一颗弃子。

前一世她历经过皇后更苛刻凉薄的对待,重重宫围中炎凉的事态对来说已经见怪不怪,这一世她有备而来,又有何惧?

夏简昭抬眸看向皇后,就像是等久了这个正面交锋的机会一般,她的双眼闪着铮亮的光芒。

“皇后娘娘说的百姓,可是那一群官宦纨绔?”

“这些“百姓”有娘娘替他们撑腰,简昭怎么敢这么没眼力见的去欺压?”

语调轻柔飘渺得似从天际边传来,裹着寒冬里最恶劣的寒意。

皇后闻言当即狠狠的抽了抽嘴角,屏风后的周子舒也是不由得晃了晃身体。

第一百零七章 事关皇家颜面

雍容华贵的妇人眼露寒光慢悠悠的从暖榻上起身,挑着眼尾睨向夏简昭:“你这丫头是越发的巧舌如簧了,是不是要本宫将那笔赃和款和那些名贵药草自幕王府搜出来你才会服服帖帖的承认你的恶行?”

语气里充满威胁的意味。

一想到皇帝最近越发的惦记夏简昭做的花生酥她就更上火。

还有那个被遗忘在角落里多年的南勋竟被皇帝无端端想起,一跃成为了翰林院编修,那么下一次的升任会是什么职务?

直觉告诉她,这看似单纯得不染尘世的丫头与那个不争功名的幕王并不像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这一次,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皇帝也看清他二人的丑恶面目!

“皇后娘娘请便,只不过南勋好歹身为皇子,简昭是相爷嫡女,若是查不出什么,娘娘拿什么还幕王府清誉?”

夏简昭的语气坚定,她从容得似乎是个局外人一般,刹那间,周围的温度都降低。

殿内的宫女们将头压得低,却都忍不住偶尔朝她偷窥几眼。

谁都知道锦绣宫的这位主子不能惹,来这宫殿的人无不对她毕恭毕敬俯首称臣,然而今日来的这一位,却开了个先例。

皇后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看向夏简昭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凌厉。

她没想到这个单薄的女子胆敢在她面前抗衡。

她抬眸朝门口望了望,派去永坤殿的宫女朝她递了一个眼神,她微不觉察的朝那宫女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夏简昭,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你这意思,是本宫没有那个资格去搜是吗?那么,不知皇上有没有这个权利?”

话音一落,皇帝的巍峨身躯就出现在了门口,挡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光。

众人一一跪地行礼,皇后唇角的弧度拉到了最大。

皇帝来得这么快,一定是对这件事上心。

幕王府的账目流水能有多少皇帝是一清二楚的,听周子舒说起来,夏简昭拿走的银钱足有一千两,只要将那笔多出来的银钱搜查出来,她再扇扇风点点火,幕王府这地儿能不能在京都存在都未可知。

幕王府那巴掌大的地方,要搜查出赃物简直易如反掌。

皇帝径直走到上首位落座,眯眼看了一眼夏简昭,捏着手中的一对山核桃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老六媳妇清瘦了不少。”

此话一出,皇后的眉心一阵突兀。

皇帝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来主持公道的吗,竟还关心起她来了!

屏风后的周子舒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夏简昭颔首浅浅一笑,然而不等她开口接话,皇后便抢先截断了话题。

“想必皇上已知晓了事情原委,既然事情告到了臣妾这里,臣妾就必须得管!“

“事关整个皇家颜面,身为皇子皇妃,更是要品行端正以身作则,万不能乱了大成风气!”

“可慕王妃拒不认错,臣妾觉得只有派人搜查幕王府,不知皇上的意思如何?”

第一百零八章 被有心人算计

皇帝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胡须随着唇角微微一抖,随后看向夏简昭:“皇后说的事,可有证据”

“人证有了,物证此刻就在幕王府里。”皇后拍了拍手,屏风后面躲藏了多时的周子舒便走了出来。

她当即跪在皇帝跟前声泪俱下的又将事情黑白颠倒了一遍。

夏简昭只静静的听着,面色波澜不惊,卷而翘的长睫低垂着,敛住了眼眶里泛出来的荒寒。

正在周子舒哭诉完后,药材铺掌柜也被带进了殿堂,他匍匐跪下朝上首位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后,又战战兢兢看了一眼身侧的夏简昭,只那么一秒钟不到就迅速将眼神收了回来。

皇后冷着脸彰显着她一国之母该有的威严,她冷冷的开口:“掌柜的,你好好看一看,是不是面前的女子拿身份胁迫你从而拿走了你店中大半的名贵药材?”

那掌柜没敢再看夏简昭一眼,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禀皇上,禀皇后娘娘确实确实是她。”

尾音部分明显减弱,面对女子昨日在铺中的气场,他多少有些畏惧。

若不是皇后承诺会替他撑腰讨要回那些名贵药草,他哪里有胆量站出来指认她。

皇后的眼尾轻挑,目光生冷的看向夏简昭,似乎无声的在朝她彰显着胜利。

胜券在握的她趁热打铁的朝皇帝凑近:“如何处置,皇上定夺吧。”

皇帝咳嗽一声,沉吟了半晌终于开口:“近日朕的头风频发,老六媳妇熬制的汤药一喝便凑效,这么半天都再未有不适,不知是用了什么方子?”

皇后的神色突变,转而不可置信的眼神在皇帝与夏简昭之间来回穿梭。

汤药?

她什么时候送了汤药去永坤殿?

她又是如何知道皇帝患有头风?

皇帝的头风患有多年,近些年就连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刘太医配制的方子都不管用了,怎么一喝她熬制的汤药就凑了效?

心下越想越恼,以至于将愤懑的情绪都摆在了脸上。

夏简昭颔首显得乖巧:“回禀父皇,儿臣正是在这掌柜的铺子中购买了几味顶级药草调配的方子,父皇再接着吃三日,头风便可根去。”

顿了顿,红唇再次开启,目光铮铮的看向一侧的周子舒与药材铺掌柜,“儿臣听六皇子说起父皇近日头风频发,遂去了药材铺替父皇寻药,儿臣也自知幕王府的俸银不足以购买到这些名贵药草,所以变卖了一些陪嫁的首饰”

“却不想被有心人如此算计”

话音一落,夏简昭的目光朝皇后的脸上一扫而过,而后眼神变得柔软,面露委屈的姿态。

皇后此时被气得自座椅上站起,指尖直指夏简昭:“你这丫头满口的假话!”

皇帝捋着胡须,浓眉一皱:“皇后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闻言,皇后磨着后槽牙悻悻的又坐了回去,眼里的寒光巴不得将夏简昭就地处决了一样,她因为怒气而变得扭曲的面孔,全然被皇帝眼角的余光扫到。

皇帝不动声色,脑子里萦绕的是夏简昭所说的南勋跟她提及他的头风,还有那句为了给他买药她变卖了自己的陪嫁首饰

第一百零九章 人权加身便可胡作非为

方才自幕王府送来的汤药确实很凑效,不仅头风之症消退,就连精气神都倍增。

药方如此凑效,药材定然也是相当名贵。

买不起就直接给他说嘛!

变卖陪嫁首饰?若是被那个老顽固夏常业知道了,他这堂堂君王的脸往哪里搁?

正在这时候,周子舒突然爆发出来的哭诉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皇上明鉴!慕王妃句句是虚言!那些药材慕王妃一分银子未花,还说幕王府处境不好,迫收了我们身上的荷包,臣女的脸也被她的女婢打成了这副样子,臣女范不着为了诬陷她而自毁容貌!”

虽然周子舒嘴上的怒气浓郁,但心底却安然了几分。

她原本信了夏简昭的话,以为她寻药材是为了恢复容貌,原来竟是为了替皇帝治头风。

那么京都第一美的头衔就还是她的,接近南勋也只是需要时机

自古那个男子不爱慕美色?

说不定南勋对夏简昭已经厌恶至极!

迟早,慕王府里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药材铺掌柜也随即附和周子舒的话:“周小姐所说属实,草民可以作证!还有药材铺的众多伙计,昨日在场的公子小姐们都可以作证!望皇上明鉴。”

南赤城把玩着手中山核桃,面上显露出三分不耐烦。

“父皇,儿臣也可以作证!”洪亮的一声磁性嗓音传来,响彻整个大殿。

南冶踏步进殿,跪在御前双手一拱:“儿臣昨日正好在药材铺目睹了事情经过,夏简昭确实仗着权势欺人!”

话落,唇角溢出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

这是打击南勋的好机会,他自然是要全力以赴。

再加之昨日在长街上南勋公然藐视他,让他心中愤恨难消

他暗自斜睨了夏简昭一眼,正好对视上夏简昭朝他看过来的双眸。

那双眸子里浮起两抹诡异的笑容,让他不由得在心中微微一颤……

皇帝的眉头一蹙。

皇后扬扬唇朝南赤城看过去:“皇上,太子从来不会说假话,此事必定是事实,且不说那些名贵药草与荷包的事,你看人家一个女儿家,还是朝廷命官的千金,面容被打成这样,状也告到我这里来了,这事自然是要管一管的。”

话落,挑着眼尾斜睨了一眼夏简昭,眸子瞬间变成两把利刃泛着寒光。

夏简昭的面上看不见一丝情绪波动,她安静的跪在那里,如沐明月清风,相较几人的暴戾,她的安静反而让南赤城在心底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夏常业培养出来的丫头,临危不乱的这气场,与她老爹颇为相像。

脑海里同时隐隐出现了另外一个面孔。

老六也如同她这般模样,只是多了一份深沉的孤冷

“父皇,昨日的事,南勋也有份参与……他刚刚入翰林院,本不该这么膨胀的”南冶故意拉低声音,将话说得小心翼翼,“儿臣劝说了他几句,可他似乎很不情愿听儿臣的劝告”

南赤城眸子里闪现出某种不悦的情绪,拳头逐渐握紧。

“皇上,是否人权加身便可胡作非为?若是如此,岂非人人都可效仿!”皇后紧接着接话,已然迫不及待要将南勋打入万丈悬崖之下。

第一百一十章 项上人头不保

夏简昭长睫低敛,眼眸直视地面,她的面上看不见任何情绪。

正在南赤城抖了抖嘴角准备做出决策时,龚九猫着腰进了殿。

龚九踩着碎步走到南赤城跟前伏在他耳畔低语了一阵。

南赤城的脸色一下子沉得难看,握紧了手中的那对山核桃,目光凉凉朝皇后与太子一撇。

“昨日在长街上的事,朕已派人查探清楚。”

“药材铺的账本上昨日出入多少药材流入多少银两一分不差,掌柜的说幕王妃白拿药材简直是血口喷人!”

“周子舒挨打也是事实,但纯粹是因她言语刻薄目无尊卑,这样跋扈的人,确实该打。”

“那些官宦子弟与她沆瀣一气,别说收缴荷包,就是治一个大不敬之罪关押地牢也是应该!”

“至于那些收缴的荷包也全都拿去接济贫苦百姓,幕王妃这样的善举对于习惯于锦衣玉食的皇家子弟来说又有谁能做得到?”

话至此,看向皇后跟太子的眼神更加凛然。

就连一国之母的皇后,大成未来的储君,也只是极尽奢华的享受而从不曾想起过开源节流广施百姓

“勋贵子弟在京都是何作风,朕还没有到眼瞎耳聋的地步,别说才拿了他们的荷包去接济穷苦,就算是没收他们的家产也是应该!!”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

南冶滚动着喉结却最终垂下了头颅。

父皇话里的意思,他听得再明显不过。

皇后的手死死按在座椅的扶手上,手背上青筋蹦出。

她万万没想到皇帝会派人去长街查探这件事!

本以为只要在幕王府搜出那些东西就可以绝对根除南赤城对幕王府还心存的最后那点怜悯,却不想

周子舒与药材铺掌柜更是浑身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夏简昭的唇角浅扬,长睫低敛下,遮挡住了此时满溢在她眸子里的复杂情绪。

胜券在握,她知道自己不会输。

但似乎,也超出了她预想的进展。

太过顺利。

隐隐觉得还有一股外力的参与……

皇帝查到的事情都是实情,但唯有药材铺中被她拿走的药材

药材数量不少,且价格昂贵,这掌柜的怎会自欺欺人不计损?

那账簿上的账是怎么回事?

药材铺掌柜的脊梁骨也是阵阵发麻。

他的账簿上明明计损了那一笔账,微微抬眸,却迎上了龚九尖锐的眼神。

他的眉心跳了跳,将头深深低垂下去,脊梁骨又是一阵发麻,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周子舒悄然望向皇后,皇后递了一个眼神给她,她随即朝皇帝叩了一个响头声泪俱下

“皇上,臣女冤枉!臣女”

皇帝的嘴角一抽,脸色一沉到底。

微不觉察的朝龚九侧目一个眼神,龚九瞬间意会,他直了直身板,尖着他独有的嗓子朝她投去凉凉一撇:“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周子舒瞬间将头颅压低,双肩微微一抖,顿时收住了哭声,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南赤城沉吟良久,终于才沉沉开口:“既然幕王妃已给过你们处罚,那此事就此作罢,若谁不想要项上人头,尽管小题大做兴风作浪。”

话落,起身,准备迈步离开,眼神一转落到夏简昭身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目光里带着嗜血的深渊

龚九在首饰行查到了夏简昭的婢女雪儿变卖首饰的记录。

这不禁让他想到,众皇子府邸中,平日最为素简的就是幕王府

若是没有到急用银钱的地方,怎会沦落到变卖首饰?

宁愿悄悄变卖了首饰替他买药治头风,也从不在他面前讨要什么……

哪里像其他几个皇子皇子妃,不仅府邸用度奢靡贪图自己享乐,平日里哪里见谁关心过他的体态是否安康?

耍嘴皮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意味深长的看了夏简昭一眼,又看了一南冶,而后大步离开,连眼神都未再给皇后一个。

皇后愣在那里,脸色一阵白一阵青,额头上的青筋毕露,却只默默目送走皇帝,始终未敢再言语什么。

龚九经过夏简昭身旁时候,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很快又启步离开,虽然动作微不觉察,但还是被夏简昭看在了眼里。

“皇后娘娘,草民草民就先告退了”药材铺掌柜的额头冒着阵阵冷汗,踉跄着脚步出了锦绣宫的大门。

本想着有皇后做主,可没想到差点就丢了小命。

这件事决口都是不能再提的,为了项上人头,他逃命似的离开了锦绣宫。

周子舒跪在那里,目光狠狠的投向夏简昭,巴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可无论如何生恨,她都没敢开口再提昨日的事情。

磨着后槽牙,周子舒愤愤离了场。

“王府里还有事,简昭得空再来陪皇后娘娘。”夏简昭无视殿中这两个女人对她的虎视眈眈,若无其事的准备起身告退。

然而,皇后郁堵的情绪却在这个时候暴戾了出来。

“你给我跪下!你到底使了什么手腕让皇上如此偏袒于你?!”

夏简昭一愣。

手腕?

最擅长使手腕的人不是皇后你吗?

南勋的母妃被你设计害死,南勋的腿也被你打残!如今还想将幕王府连锅端!

单单是前一世,皇后使出的手腕就足以让她跟南勋死几百回了!

这一世,不过才是一个开始

“公道自在人心,父皇乃九五至尊,岂能被谁人蒙蔽利诱?皇后娘娘说这话委实让简昭觉得惶恐。”

“简昭不但不敢有这样的作为,而且会竭力监督有这些不良企图的人,一旦发现,必然揭发!”

轻柔的嗓音充斥着无边的荒寒,夏简昭的一双凤眼毫无预兆的自皇后脸上移至南冶的身上。

那目光里,带着嗜血的深渊,不见一丝隶属于女子该有的柔情。

南冶心头一紧。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让人阴森诡异?

悄然睨了一眼她的面颊,他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不会是因为她对自己余情未了,却又因为退婚之事耿耿于怀,所以每一次遇见她,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他的太子妃自然是要粉面桃花姿色出众才能示以天下。

想起她没被毁容时的模样,佳人如玉,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再一看眼前的她,双眼依然灵动勾人心魄,但当眼神扫到她右侧面颊时,就不那么赏心悦目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的女人,谁敢动

“你这丫头说话越发的大胆不知分寸!”皇后气得从椅子上腾的站起来,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出卖了她埋藏在心底的那份心虚。

她十指直指夏简昭:“本宫今日定要让你学乖!来人!杖刑伺候!”

“我的女人,谁敢动?!”

正在这时候,一道凌厉又极致好听的声音破空而来,划破殿内凝聚得紧张的空气。

众人顺着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袭青衣加身的少年踏尘而来,清秀面容似不染凡尘的仙,那双深沉得不可一世的眸子又夹着浮沉于世的无边荒寒。

他的眼神直接落到夏简昭身上,似乎周边于他来说都是一片空白的存在。

皇后与南冶变得谨惕起来,母子二人暗自相视一眼,随后都目光凛然的看向步步逼近的少年。

径直迈着不太利落的步调走到夏简昭跟前,少年伸出宽大手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一把拉起来夹在自己腋下,动作流畅得近乎完美。

“殿下”娇柔女子瞬间如同一只小鸟撞入伊人怀,眼神温柔似水,面上的神色柔和得似三月暖阳。

一旁的南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底浮起一丝沉闷的躁动。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不对他南冶极尽温柔,然而夏简昭面对他跟南勋时,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愤恨顿生,他握紧了拳头,充斥着恶意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扫过,冷冷道了一句:“六弟才刚谋了差事就如此得意忘形了,这里可是锦绣宫,没人通报便直接闯入,也太不将母后放在眼里了。”

闻言,皇后端了端身子,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姿态。

“锦绣宫的人从来都将我视为空气,谁能看得见我进来?”南勋自唇齿间吐出的这句话云淡风轻,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南冶,又冷冷扫过皇后,随后搂着怀中人转身大步离去。

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不轻不重的语调缓缓响起:“劳烦皇后娘娘往后不要有事没事就将我幕王府的人传来您这锦绣宫,这门槛太高,怕崴了脚”

“六岁那年,我正是在您这宫殿内断了右腿,入骨的疼痛现在都还记得”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皇后的身子猛的一晃。

许多年都未曾有人言明的旧事他猝不及防的提及

他,不该有这个胆量与底气!

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颤抖着双腿将身子瘫软在座椅里。

心下暗自悔恨当年没将他根除!

不是不想根除他,只是几次的计策,总是会意外失策,不知是他命大,还是缘由他命不该绝。

如今想要动他,谈何容易?

他身边多了个夏简昭,多了整个丞相府!

夏简昭这个往昔柔弱得不堪一击的女子,如今竟是性情大变!

从她的眼神里她明显感觉到,那女子身上有股子万恶的杀气朝她刻意逼近

一场闹剧终于是悻悻散去。

然而,不安感稳稳的在锦绣宫与太子府里扎了根

第一百一十三章 豁了命的守护

宫门外,棕红色马车里。

少年清冷着俊颜一言不发的看向对面的女子。

若不是姚治及时将事情禀给他,他又及时赶到了锦绣宫,可能她今日就要被皇后的一顿杖刑弄得个下半身不遂。

这个魔障!她跟谁树敌不好,偏偏要招惹了那个毒辣妇人。

夏简昭弯着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望着他,微微显娇羞。

他的那句“我的女人谁敢动”还萦绕在她的耳畔,久久都未散去。

她从未发现自己会因为有了这么明确的归属性而偷偷欣喜。

“姚治送你回去,别再给爷出什么幺蛾子!”南勋蹙着眉头,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他最受不了她这娇滴滴的样子!

生怕一个忍不住就触犯了内心深处隐忍着的躁动。

这女人,实在勾魂!

伸出修长手指撩开帘子,他纵深下了马车而后径直朝着宫门里面走去。

夏简昭朝帘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莹润双眸清澈得能将人融化一般:“殿下今日能早些回来吗?”

少年脚步一顿微微侧目,没有转身。

只愣了一秒钟不到,便迈开步子决绝而去。

姚治坐在马车头手握马鞍,看了看自家殿下清冷的背影,又悄然回头看了看自帘子后面探出的那双恋恋不舍的眼望眼欲穿。

他不禁在心里暗暗长叹了一口气。

明明殿下很紧张王妃。

但他为什么对她会那么冷漠?

自家殿下的心思从来都捉摸不透,他似一个谜团,无人能解得开。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

今日的京都,絮絮飘起了小雪,寒风凛冽噬骨。

少年自宫门旁边那座石雕狮子后面走出来,他负手而立,笔直的身板挺立在风雪里,眼神追随着那辆渐离渐远的马车,渐渐的失去了焦距。

她说,让他早些回去。

他却巴不得立即与她同乘而去。

他不在她身边时,总是时时刻刻觉得不安。

那个他曾经觉得似牢笼一般的幕王府,自从她的到来后,他留恋得不愿离开

那个闯入他生命中的魔障,已不知不觉让他能豁了命的去守护。

今日一听闻她被带进了锦绣宫,他就慌乱到乱了心跳,对皇后多年的隐忍也在今日崩塌而爆发。

若他今日没能阻止得了皇后对她施以酷刑,他发誓会拔出腰间暗藏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激皇后的心脏……

他停留了许久才黯然转身颔首朝着翰林院走去。

“子舒见过王爷,王爷是要去翰林院吗?”

迎面传来一声娇嗲的呼声。

他驻足,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粉色绣花鞋。

他眉头一蹙,抬眸睨向对面的女子。

周子舒以手帕遮面,只露出了一双柔情似水的眼。

少年心中顿生几分厌恶。

竟有人效仿她的装束?以为个个都像她那样,轻纱遮面都可以绝色倾城吗?!

他冷冷开口:“我不认识你。”

而后迈开步伐准备离开。

周子舒赶紧上前一步:“我是大理寺少卿周政通之女,周子舒,王爷殿下不记得了吗?每次宫宴之上子舒与王爷都有照面。”

“哦”南勋的眉头微蹙。

在周子舒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想进一步套近乎时,凉薄的嗓音悠悠响起:“不记得了。”

随后,少年衣袂翩翩而去。

周子舒怅然的站在那里,委屈溢满眼眶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推波助澜

夏简昭一回到府里就进了小厨房守在锅炉旁,看着即将初成形的药膏,她如释重负。

雪儿歪着头蹲在角落朝炉子里添柴火,时不时的朝夏简昭一望。

王妃一早就派她送了汤药去永坤殿,她没敢多嘴问什么。

方才王妃去锦绣宫那么长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此时也不敢多嘴问什么。

自家王妃越来越难以琢磨,越来越让她觉得陌生……

她几次试探着启唇,又闭合上,最终想说什么却最终又没有说出口。

雪儿几经的试探想开口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夏简昭自然看在了眼里。

雪儿不经世事,本不忍让她卷入这场权谋诈术之中,可她身边除了姚治跟雪儿足以交付信任以外,便别无他人

浑浊之世,谁又能置身事外?

夏简昭沉吟良久,将雪儿唤到身旁,然后将一切事情跟未来的打算说给了她。

雪儿听后先是面露愕然,然后在顷刻之间愕然变成抑制不住的激动。

还以为王妃这一生便就在这幕王府里平庸下去,却没想到她有如此大的报复。

干劲顿生,她默默发誓誓死跟随

皇帝从锦绣宫回永坤殿的路上途径御花园,他的眼神被一簇茶花吸引。

迟疑着迈步跟前,他驻足下来若有所思。

龚九站在一旁,看准时机试探着开口:“皇上,奴才打听到,六皇子昨日根本未离开翰林院”

闻言,皇帝的嘴角一抽。

南冶不是说他亲眼看见他了?

皇后不是说南冶从来不说谎?

自从南勋一进翰林院,皇后跟太子都不太高兴,似乎有意无意的,对幕王府有所针对

今日的事,若不是龚九提醒他先去长街查探一下,他岂不是又会听信了皇后的话?

夏简昭身为当朝臣相之女,遭南冶退婚已让夏常业心有不满不能再生事端。

还有南勋无论如何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是他的皇子,就算是怜悯,也该给他一条活路。

南冶如今贵为太子,皇后如此步步紧逼幕王府,难免不让人有所揣测

再一看那簇来得正艳的茶花,南赤城的眉心突兀了好几下

折了一支茶花拿在手里,皇帝大步朝永坤殿走去。

龚九看着那枝被折了花朵的枝干孤零零的立在花团之间,心中顿时五味陈杂。

明华宫里的茶花如今依然开得娇艳,但赏花的人早已不在。

回想起来十几年前,那时他还年轻,婉妃也尚在,皇后独大霸道,他得了婉妃不少的关照与庇护。

然而对于深宫厚墙之内的尔虞我诈,他身份卑微也只能爱莫能助眼睁睁的看着她含恨而终。

那个多事之秋,她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她的儿子被皇后打断了腿成了残废。

一切的预谋,旁人都看得清楚,但唯有九五之尊的皇帝,对皇后深信不疑……

所幸,他暗中竭尽全力阻挡了皇后伸向南勋的魔爪,终是保住了他性命,看到他娶妻成家。

相府的嫡小姐夏简昭,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若相府有心相助,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推波助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心试探

治疗头风的汤药连着三天都准时送去了永坤殿,皇帝的头风也自此没有再发作。

这事在宫里很快就传开,太医院里更是讨论得沸沸扬扬。

皇帝的顽疾根除,自然是满心欢心,他斟酌再三,终觉得应当重重赏赐夏简昭。

于是,当一千两黄金抬入幕王府时,整个京都都炸开了花。

皇后气冲冲的提着裙摆去了永坤殿。

一踏进门槛便开口质问:“夏简昭不过是误打误撞才治好了皇上的头风,一千两黄金的赏赐未免太重了,这样让其他皇子们作何感想?”

皇帝正伏在案台后批阅奏章,见皇后带着怒气而来,他的眉头微微一蹙。

龚九识趣的猫着腰默默退出了大殿。

一时间,殿内只剩皇后与皇帝二人,气氛紧张。

皇帝继续埋头批阅奏章,头也不抬的开口道:“朕被头风之疾困扰多年,如今根治,皇后不是应当替朕高兴?”

“然而皇后关心的却是那一千两黄金!”

语气中透着淡淡失望。

闻言,皇后瞬间显得局促,她斟酌着如何接话时,皇帝又开了口。

“若是太医院的院士将朕的头风根治,岂止才赏赐一千两黄金?皇后莫要小题大做”

皇后随即上前两步,语气变得柔和:“皇上的头风得以根治臣妾打心底高兴,臣妾是觉得,幕王府从未领过什么赏赐,一下子便赏这么多,南勋年纪太轻容易膨胀”

皇帝顿住了手中笔尖,微微抬眸:“皇后还知道幕王府没得过什么赏赐?”

“朕每年给各宫各皇子府的赏赐岂止才这九牛一毛?”

皇后愕然的眨了眨眼。

被遗忘在角落里十几年的幕王府,竟被他突然间厚待?

自从夏简昭嫁进幕王府,那个不起眼的府邸就变得越来越显眼!

终是再也接不下去话,她提着裙摆怒容满面的离开。

在皇后走后,皇帝“啪”的一声将笔杆子拍在案台之上,墨汁溅开晕染了一旁的奏章。

奏章上陈述的南方雪灾百姓苦不堪言一事让他本就焦头烂额,再经皇后这么一扰情绪,更是心烦意乱。

他伸手揉着眉心,唤了龚九进殿。

沉闷命令道:“去将太子叫来。”

龚九领命而去。

不大一会儿,太子便进了大殿。

看见皇帝脸色不好,他行礼问安后便没敢多言。

“老六媳妇根治了朕的头风,你母后说幕王府一千两黄金的赏赐太重,你觉得如何?”皇帝面上波澜不惊,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南冶沉思片刻,开口:“六弟妹能根治太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让父皇不再被病痛困扰,理应嘉奖!”

“父皇如今体态安康,岂是一千两黄金能买得到?”

“根治头风之良方必然是六弟妹煞费心血研制而出,这份苦心,钱财难买。”

违心的说出这番话,南冶的心里并不好受,可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懂得进退有度,知道此时老虎的屁股不能摸。

皇帝面露欣慰之色。

本想试探一下南冶是否如同他的母后一般对幕王府针锋相对,是否忘记了他一再叮嘱的兄友弟恭。

南宇跟南冶的事本就让他有所警惕,绝不能容许他再触碰他的底线。

第一百一十六章 让人沉沦的吸引力

降落在京都的这场风雪连着几日都未曾停歇,寒凉天气映着寂静的清冷笼罩着夜色朦胧的幕王府。

灯盏通明的王府庭院里,少年只着了一件略显单薄的黑色外衫独自坐在院子里自饮自酌。

烛光剪影之下,少年的身躯突显惆怅与无尽落寞。

他眉色如黛,双眸深邃如墨染,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脸颊弧线勾勒呈现出一抹让人沉沦的清幽神色。

杯盏中盛满三年的陈酿,酒香溢满整个庭院,单是闻着这浓郁清香,就让人微微觉得沉醉。

少年的手轻轻抚上杯身,握着杯盏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拿酒的动作极尽温柔,可仰头一饮而尽后,眸子里瞬间充斥着用笔墨都难以渲染的哀愁。

空酒杯重重落在石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那个翰林院,是否就是囚禁自己一生的牢笼?

自小便立下的誓言与跟随他多年的满腔抱负,迟迟都不能施展。

没有任何可以依傍的势力本就寸步难行,这条右腿,也是拖累

此生若无征战沙场的机会,便无出头的可能!隐藏在心底十几年的仇恨,也只能一辈子隐忍。

眼眸低垂,目光扫过枯瘦的右腿。

裤腿掩盖之下,敷着她苦心制成的药膏。

右腿渐渐也有了些许奇怪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不是药膏真的凑效。

但既然她连困扰父皇多年的头风都根治了,她的医技岂是旁人说的那般只是小打小闹?

他无从知晓她这般小小的年纪从哪里练就的这身能耐,冥冥之中只觉得她身上有股强烈的吸引力,让他沉沦到无法自拔。

这几天她又清瘦了许多

说起来补药停用了好几天了,是该让她继续喝起来。

正在这时,突然从后背穿过一双手臂,温暖柔软的身体朝他靠近,然后贴紧在他的后背。

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女子带着几分睡意的软细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殿下喝酒也不叫简昭,是怕简昭将你喝倒吗?”

夏简昭独有的体香扑入他的鼻翼,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一下一下酥痒了他的耳根,似是有意无意的撩拨。

他的眉心突兀了好几下。

脑子里先前的愤懑情绪瞬间消失不见,浮现出的是与她新婚之夜的画面。

她也是这般对这酒水表现出几分痴恋。

也就是在那个狂风肆虐的良良春宵夜,他被她软磨硬泡的失了身。

在那之前,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立场会如此不坚定。

心底深处树立起的那道防线正在被后背上贴着的那具炽热身体慢慢融化。

三分醉意来袭,他不管不顾反手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伸手捏住她的下颚,眸子里有种叫做欲念的东西在滚动。

朦胧灯光之下,她妩媚得让人沉沦,沉沦到不能自已。

她躺在他的怀里,睁着一双噙满水雾的眸子望着他,红唇浅抿着,似一朵开得娇艳欲滴的花让人挪不开眼。

呢喃软语唤了一声“殿下”,少年的唇瓣终于是毫不犹豫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身上沾染了浓郁酒香,舌头霸道的撬开她的唇齿,那股香甜瞬间让她唇齿生香。

她闭着眼感受少年不留余力的侵袭,隐隐的尝到唇齿间的一股腥甜,但却不知是谁的唇瓣破了皮。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明眸皓齿,纯净得不染纤尘

似乎想到了什么,少年顿住了在她身上一路向下探索的手,手指微微弯曲,唇瓣也自她的唇上抽离。

将人自怀里推开,他冷冷道了一句:“滚回去睡你的觉!”

夏简昭却是走到他对面坐下,及其自然的拿过托盘里的一只杯盏斟了满满一杯酒。

“如此好酒若是简昭不陪殿下饮上一杯,岂不是太不解风情?”

举杯到他跟前,她眉眼弯弯带笑,目光灼灼似那开满枝头的十里娇艳桃花,映着手中陈酿,让人顿生七分朦胧醉意。

少年看着举到他面前的杯盏,再一扫那张娇俏中自带几分妖娆的脸,眉心微跳。

“那一千两黄金,你准备如何安置?”

说话间他端起面前杯盏与她轻轻一碰,意思的拿到唇边抿了一口。

不知为何缘由,酒水似乎变得更醇香可口,离开唇瓣的杯盏又被他收回来放到唇边浅抿了一口。

夏简昭并没随即答话。

她抬颚饮下酒水几许,然后睁着晶亮双眼看向少年。

娇滴滴一句:“简昭一介妇人,这事当由殿下做安排。”

“管家权自此便交给你,你看着办吧,明日我让姚治将账本给你。”少年的语气寡淡,深邃眼眸看不见一丝情绪波动。

夏简昭的心里一愣。

说起管家权这事,在前一世里她似乎是一过门就下放给她了。

这一世来得如此之慢,终究是某些东西悄然有了改变。

重塑的命格,全然是不一样的人生。

她的眼眸里略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荒寒,凸显落寞。

“如此,不知王妃想怎样安置?”少年似乎试探的语气中夹杂着几许凉薄。

她替永坤殿那位根治了头风,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想着漠视他许久的那位父皇自此不再受病痛困扰,他如释重负。

原本觉得自己根深蒂固的恨意难以消褪,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恨他多深。

血脉,确实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同时困扰他的,是这一千两黄金自此让幕王府成了显眼的存在。

接下来必然是接踵而来的狂风暴雨。

他觉得害怕。

却不是害怕这摇摇欲坠的幕王府会轻易被摧残瓦解。

而是害怕他此时的能力不足以保护面前笑靥如画的她。

自六岁以后,他便知命运多舛,也做好了将万劫不复的准备。

怕为何物,他早已忘记。

可自从她在他生命中出现,他便就失了那份无畏生死的洒脱。

似乎,她是命运给他套上的一把枷锁,让他不能任由自己朝那深渊里堕落。

从此以后每走一步,都需要有自保的预谋……

夏简昭托腮摇晃着杯中酒思索了片刻,然后朝少年凑近了一些。

“殿下的俸银已完全足够府里开支,这一千两黄金委实没有合适的用处,眼下正值南方雪灾,咱们将它捐出去如何?”

“可这事简昭一介妇人不好出面,还是得由殿下来办。”

一双大眼带着满心期许在少年跟前眨巴着,眼神纯净得不参染丁点杂质,似万丈红尘中那一帘清清幽梦,顾盼之间,美得太不真实。

少年的心中一紧,手中杯盏也随之握紧。

第一百一十八章 渡他成魔

凤眸复杂的睨向对面的女子,唇瓣不自觉微微勾起。

她的想法竟与自己隐藏在心底的打算不谋而合!

没想到她这副勾人的皮囊之下还有一颗跟他一样体恤世间疾苦的良良善心。

一千两黄金足够让她过上在相府时锦衣玉食的日子,然而她却是选择一分不留的捐赠出去。

再一看她穿着打扮极度素简,不施粉黛也不着任何珠宝首饰

心下微微一颤……

少年将人从头到尾端详了个遍。

确认过眼神,她就是渡他成魔的人。

他沉吟良久,而后充满魅惑的嗓音低沉响起:“嫁给我,后悔吗?”

“简昭后悔的是没有早些认识殿下。”甚至都没思考就脱口而出,夏简昭看向他的目光笃定。

南勋手中的酒杯一顿,醉意瞬间又添几分。

近在咫尺的女子,惊鸿一瞥尽显柔情蜜意,冰肌玉肤,娇俏可人。

他的身体在顷刻之间变得燥热难耐,欲念滚滚朝他席卷而来。

他突然重重放下杯盏,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而后修长身躯自凳子上站起来,目光灼灼看向对面的女子。

夏简昭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双肩,已不用他言语什么,她便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意思。

抬眸对视上那双清洌眸子,她小心翼翼放下杯盏,而后起身扯开嘴角讪讪一笑:“时辰已不早了,简昭先进去睡了。”

话落便拔腿就跑,以至于衣袖不小心擦过杯盏将杯盏弄翻,酒水沾染到袖口,酒香味溢开泛滥成灾。

本想一步跨过少年跟前,却不想就在与他快擦身而过的档口,楚腰就被一只大手擒住。

不等她做反应,便被覆在腰上的那只手掌用力一拉,整个人瞬间撞进了他的胸膛,两具身体贴在一起密不透风,姿势暧昧。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挑起她的尖下巴,俯身凝望着她,而后悠悠开口:“王妃不必有遗憾,来日方长,爷会好好弥补你的”

夏简昭心底一个激灵,这话听着,似乎有猫腻

未有机会思考什么,带着浓郁酒香的唇瓣便以排山倒海之势而来。

“殿下,简昭喘不上气了不要”夏简昭绯红着面颊好不容易自唇齿间断断续续吐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身体被两只有力的臂膀圈在他的怀中,红唇接受着不带温柔的侵袭,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随时都要晕眩过去。

一双小爪子捏成拳头捶打着少年厚实的肩膀,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少年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停下唇瓣上的动作俯身深深看着她:“不要继续还是不要停?”

充满欲火的深邃眼神带着致命的诱惑,夏简昭抿着唇仰头望着他,娇颜已被两片厚厚的红晕盖住。

胸前高峰起伏急促,未淡下来的呼吸声沉重。

静穆的院子里此时竟听不见一丝鸟啼虫鸣,唯有两个人凌乱的心跳声此起彼伏,异常清晰。

“说,不要什么?”少年将头埋进她的脖子,轻咬她的耳垂催促着。

酥麻感流便全身,她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朝他的胸膛处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毒的苹果

娇柔女子身体发出的信号少年一丝不漏的感觉到,已不用再需要她言语什么,被她勾起的那丝欲念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吃定。

这女人,就像一颗有毒的苹果。

明知道她沾染剧毒,可还是经不住她的诱惑。

他已按耐不住要将她全部拥有。

将人横腰抱起来,他大步迈进寝殿。

淡粉色幔帐之下,女子躺在酥软的锦被之上含羞捏着胸前衣襟。

少年褪去身上衣衫,露出线条分明的古铜色肌肤,结实的肌肉彰显在她面前,让她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少年俯身朝她压下来,那张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脸凑到她跟前,冰凉唇瓣落到她的额间,鼻梁,两颊,而后便是绵延深长的俘虏了她的娇嫩红唇。

修长白皙的十指将她腰间衣带熟练的挑开,轻轻自肩膀拉下一角,露出了如羊脂白玉般的美肩。

肩上未淡下去的青紫印记映入少年眼眸。

唇上的力道忽然变得轻柔了些许,一路游走的手也跟着放慢节奏。

夏简昭心中一愣。

今日,他貌似格外温柔。

正想着,忽然腰身被他的手掌捏住,而后一个翻身换了姿势,十指将她仅剩的衣衫剥去,光洁通透的胴体瞬间显露无疑。

娇柔女子面颊红透,一时之间,无处遁形的羞涩溢了满面,一对羽扇般的长睫毛低敛,却遮挡不住温润眼眸里的灼灼桃花。

幔帐里云海翻涌,暧昧浓浓升温,暖了这清凉夜里穿透进殿的缕缕清寒

次日南勋用完早膳便乘坐马车进了宫,他前脚刚出府门,宇宁王府的人后脚就送了一封信来。

似乎是蹲点守了许久,刻意避开他在府里的空档。

此时夏简昭坐在庭院里翻阅着一本古书籍。

雪儿将信递到她的跟前:“王妃,宇宁王府的人又来了。”

夏简昭的目光微微一顿,却是目不斜视头也不抬的道:“派人去回话,我会如约而至。”

雪儿应了一声随即退下了。

将手中书籍放下,夏简昭的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南宇这已是第五次派人送信想邀约她去清风楼坐上一坐,前四次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婉拒,这一次,是时候赴约了。

治好了皇帝的头风,她无疑出了一个大风头,一千两黄金抬进幕王府,即便皇帝不明言,但足以证明他待幕王府的态度有所改观。

在这个档口,南宇怎么会不先下手为强将幕王府这股看似不起眼实则潜力无限的势力为己所用?

南勋才智出众,他身上的光芒即便没有机会展露却也无法隐藏,所以一向高瞻远瞩的太子才一直煞费苦心的想将他拉拢成为辅佐自己的有力依傍。

然而南勋性子寡淡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让太子失了耐心,太子待南勋的态度大不如从前,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都足以说明他放弃了这颗棋子。

恰巧夏简昭在南宇面前表露过归附的心思,思及背后还有势力雄厚的丞相府,南宇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一契机从夏简昭身上寻突破点。

第一百二十章 游离了魂魄

人人都在算计着,却没有发现早已被她所算计。

所有人都料定右腿残疾的南勋即便天赋异禀,也只能是岑寂这京都繁华之中。

谁又会想得到,前世的十年她用尽力气研习的一身医技,在今生会助他颠覆乾坤?

斗转星移,黄泉阴司没收她,朗朗乾坤会她与他的一席之地!

清风楼的二楼雅间,南宇盘腿坐在一张朱红色矮几后面品着清茶,眉宇间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忽然间房门嘎吱一响,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让他顿住了要拿到唇边的茶杯。

他侧目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年轻纱遮面,衣袂翩翩朝他走来。

少年白衫拖地,他的三千青丝高高束起,眉目如远山青黛,缥缈如烟。

南宇的眉头顷刻之间紧紧蹙起,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谨惕之心:“你是谁?!”

那人冷冷一声笑:“换了一身打扮,宇宁王竟就不认识了。”

随着话音落下,夏简昭将面纱轻轻一扯,而后笑意盈盈的坐到了南宇的对面。

看着她面颊上那片独有的印记,南宇在心底吸了一口凉气,一块石头落地,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压惊,眼尾却忍不住自茶杯后面悄悄朝她窥去。

就连化成男儿身都掩饰不住她原本就有的耀眼光芒。

方才她踏进门槛时,恍如落入凡尘的人间仙,一身不曾染指凡尘的缥缈仙气让他身为男人也不禁微微一颤。

无可否认,她单凭这一身与生俱来的不俗凡气就能让人隐隐把持不住游离了魂魄。

若是没有被毁了那半张脸,整个京都的男人都会为她癫狂。

“王爷的眼珠子快掉进杯子里了。”夏简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浮在唇角的冷意更深几分。

南宇手中茶杯一抖,几滴清茶落到了几面上,他慌忙的收回目光,淡淡一句:“慕王妃突然打扮成这样,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顿下茶杯,他略略尴尬的拿起一旁的白毛巾将面前洒落的茶水擦去。

“你我私底下会面不是体面事,难道我还要大张旗鼓不成?宇宁王这身金丝绣线所织的袍子真是亮眼,穿得这么隆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吗?”夏简昭朝南宇淡淡一撇,云淡风轻的吐了这句。

南宇的唇角尴尬一抽,随即换了话题。

“你上次说有心辅佐本王,可当真?”

“简昭本来早就要来赴约,可不成想锦绣宫与太子府将我盯得紧,所以才拖延至现在。”说到这里,夏简昭垂下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道:“皇后与太子因为南勋进了翰林院,我又根治了父皇的头风,便处处针对幕王府。”

“现在太子羽翼尚未丰满,还会有所顾忌,若是日后他稳固根基,幕王府必定是他第一个根除的对象。”

“所以简昭是不是真心,不用言明,王爷一看这局势便知。”

“只有你才能与太子抗衡!我会说服我爹爹在父皇面前谏言,恢复你的职务。”

南宇听到这里,两眼腾升的光芒瞬间达到最亮:“当真能让夏丞相出面?!”

夏简昭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箭双雕

对于夏简昭的话,南宇心中没有太多怀疑。

她若真的能说动夏常业去御前谏言,就足以证明她所言不虚,忠心不假。

南勋那股子视生死当粪土的执拗劲头,自然是不会未雨绸缪求自保。

倒是出身高贵的相府千金夏简昭,因了一纸婚约没入幕王府,怎能不变成一条翻浪在沙滩上极度渴求生存水源的鱼。

“只要你真心实意辅佐本王,本王保幕王府能一世安康。”南宇将话说得斩钉截铁。

夏简昭微微一挑眼尾。

面前这个头大无脑的男人,心思不及南冶一半缜密,但他的歹毒完全与他无差。

她怎么会相信他的这番狗屁话。

面上依然保持微笑,她道:“简昭要的便是如此,别无他求。”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太子一心想要六皇子作为辅佐,可都是空口无凭,暗地里还对他处处排挤,故而六皇子甚觉寒心,想来宇宁王爷与太子自然不是一类人”

南宇眯眼沉吟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若有机会,本王自会对南勋提拔一二,凭他的才智委身翰林院实在可惜。”

眉头一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可如今父皇还在生振国公的气,我即使恢复了职位,也是无法独力与太子抗衡。”南宇似有所暗示。

“王爷怎么会是独力?简昭能说服我爹爹让你恢复职位,便能说服他助你平步青云,不过”话至此,夏简昭眼神复杂了看向南宇。

“不过什么?”夏简昭的话正中南宇下怀,他的脸上毫无遮掩的有些激动兴奋,又狠迫不及待的知道夏简昭的进一步打算。

“不过毕竟爹爹也已年迈,王爷的身边还需要年轻得力的帮手才行。”夏简昭端起茶杯用衣袖掩面。

表面是在喝茶,然而衣袖遮住的面颊上已布满寒霜,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清冷的笑溢满整张脸,悄然对南冶察言观色,她已胜券在握。

南宇陷入思索。

夏简昭的话不无道理。

他确实需要一股崭新的力量。

在脑海中斟酌良久,才恍然发现南勋是不二人选。

若将南勋归为己用,便能牵制住丞相府,这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自清风楼出来,夏简昭马不停蹄的回到府里换了女装而后在雪儿的陪同下去了丞相府。

永坤殿里。

南赤城因为派去南方赈灾的官员办事不力而怒火中烧,他将案台上的茶杯重重朝门口摔去。

却被刚刚只脚踏进大殿的南勋只手接住。

龚九朝南勋递了一个眼色,而后十分狗腿子的猫着腰替皇帝抚着胸口顺气:“皇上息怒,要保重龙体啊!”

南赤城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在案台边缘。

南勋将手中茶杯第到殿门口的小太监手中,而后走到跟前跪地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南赤城顿了片刻,微微抬手:“起来吧。”

眸子看向十步台阶之下的少年。

刚才他的伸手不凡

在龚九的搀扶下他重新坐回座椅上,而后淡淡问了一句:“有何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中百感交集

“眼下正值南方岭县雪灾,儿臣无能,尽不上什么绵薄之力,只能借花献佛将父皇赏赐幕王府的一千两黄金全部捐献出去。”南勋低着头,一双眸子古井不波。

南赤城刚拿起笔杆的手一抖,墨汁渲染在案台的宣纸上,似一朵渐开的花。

他看向跪在十步台阶之下的清俊少年,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岭南雪灾,百姓生活在饥寒交迫的境况之中,然而千里之外的繁华京都依然是夜夜有笙歌宵宵有酒醉。

纵观整个朝野,似乎一道奏折呈上之后便就事不关己高枕无忧了。

就连太子对于此事也是冲耳未闻的态度。

至今没人站出来关心雪灾一事,都是因为怕一不小心将自己派遣过去,被冻或被饿死都未可知。

岭南不仅地势险恶偏僻,且每年冬日必受雪灾之苦,只要一经派遣,便是大半年不能回京,仕途与生命都有忧患,谁会主动请缨?

皇后对于赏赐给幕王府的一千两黄金耿耿于怀,而南勋竟是如此淡薄的全部捐献给岭南百姓。

如此一经对比,堂堂一国之母的心胸竟是这般狭隘!

他看向南勋的目光从一开始的诧异变为震惊,最后是许多年都未曾在眼里流露出来的慈父的温暖。

“朕知道了,下去忙吧。”沉沉说了这句,他将眼神收回来落在了被墨汁渲染的宣纸上。

南勋离去,步履维艰。

南赤城未曾抬头,却是清晰的听见他深浅不一的脚步渐行渐远。

对于这个儿子,自己那些年委实太过苛刻。

一旁的龚九看着皇帝低头陷入沉思,他的嘴角缓缓挂起一丝欣慰笑容。

或许,幕王府翻身的契机,就要到来

丞相府书房里。

夏常业万分震惊的看着夏简昭,忽闪了几下炯炯有神的双眼,再一次苦口婆心:“昭儿,南宇恢复职务于你可没什么好处啊!”

夏简昭道:“爹爹,若是没人与太子抗衡,太子独大,这对幕王府更没有好处。”

“南宇复职,是爹爹卖给他的一个人情,他会知道如何还情的,六皇子再也不能坐以待毙!”

“只要你开口的事,为父就一定会帮!”夏常业点点头,一脸慈父般的宠溺。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觉得自己这宝贝疙瘩似乎不似从前了。

从前她与世无争性子懦弱,即使得了他全部的宠爱,也未使然她有一丁点硬气的脾气,逆来顺受是她一贯的作风。

如今有些不同了

莫不是嫁进幕王府后领略到了未雨绸缪乃生存之道?

嗯,一定是这样。

他捋着胡须微微在沉思中点了点头。

夏简昭的目光斜睨了一眼墙角处的暗动,她微微勾唇。

而后起身伏在夏常业耳畔低语了几句。

夏简昭从丞相府出来时天色已晚,马车缓缓驶离了相府朝着幕王府而去。

黑幕里,文氏躲在暗处目光直视离去的车子,直到车子消失在暮色之中她才走向灯光之下。

她捏着手中帕子,布满褶子的脸上透出一股阴险,眼底划过毒辣的两道光芒。

第一百二十三 斩草除根

夏简昭在书房与夏常业说的话她扶在墙角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此时咬牙切齿的恨意在她心底翻涌。

夏清心同样是夏常业的血脉,他对太子冷眼相待。

如今竟听了夏简昭的话要扶持宇宁王来抗衡太子?!

心下没有犹豫,她随即偷溜出相府径直去了太子府里。

回到幕王府不大一会儿,姚治就来报::“王妃,二夫人如您所料,确实去了太子府。”

夏简昭伏在矮几后面,红唇轻轻勾了勾:“知道了,早些歇着去吧。”

姚治拱手一揖,随后轻着步子退出殿外。

雪儿忧心忡忡开口:“王妃,二夫人莫不是听到您与老爷的对话了?这会儿定是告密去了!咱们应当如何打算?”

夏简昭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清茶,而后开口:“她告密也只是告到夏清心那里去,夏清心却不敢将这事告诉南冶,爹爹待南冶的态度冷漠,南冶因为这个缘故而对夏清心不太待见。”

“丞相府有什么与太子府背道而驰的动静,她还敢对他吐半个字吗?”

“我就是要故意惹怒他们,才能将自己置身险境,这样才能引起皇上对六皇子的注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是这个理。”

雪儿歪着脑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太子府里,夏清心听了文氏的话后火冒三丈。

文氏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能惊动太子。

夏清心红着一双眼咬牙切齿:“爹爹总是一味的偏袒于那个贱人!当下的局势不是应该攀附太子才对相府更有利吗?他竟答应那个贱人要扶持南宇?!”

“南宇哪一点比得上太子殿下?夏简昭以为攀附上南宇就能保幕王府太平?哼!简直痴人说梦!”

文氏随即附声:“我们都小看夏简昭那个丫头了,真恨当初没有斩草除根!还以为她兴不了风浪,却不想她的城府竟如此之深!”

“若任由她这么下去,还不知道她会唆使你爹爹做出什么事情来。”

“娘亲,那眼下该怎么办?”夏清心顿时变得紧张。

太子妃的位置才坐上没多久就感觉被人威胁到,她怎么不着急上火。

若是她爹爹有心扶持南宇,南宇就如虎添翼,平步青云超越太子那是早晚的事。

再加之南勋也归顺于他的话,就算南宇资质平庸,平步青云那也就轻而易举。

太子虽然有自己的支持者,但到底实力上有所欠缺,根基不牢固。

“祸害遗千年,不除之,安能无患?”文氏捏紧手中帕子,双眼杀气顿生。

她好不容易将夏清心送上太子妃的位置,岂能容旁人摧毁?

委身相府十几年,她终于可以凭着太子妃生母的身份在杨氏面前扬眉吐气,便是断然不能让谁再在她之上!

夏清心听闻文氏话后,她的瞳孔微微一收缩,凛冽的眼神透露出坚定的杀心。

心里已在默默寻找着时机……

第二天,皇帝的圣旨就到了宇宁王府,南宇复职。

南宇在心底对夏简昭最后的那一丝疑虑彻底打消了。

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信任跟依附。

对于这一结果,太子南冶却是炸了毛。

第一百二十四章 要不要脸

岭县的雪灾日益泛滥,百姓身陷水深火热之中。

金銮大殿上一片寂静,南赤城一手揉着眉心,微不觉察的眯眼一扫朝堂之上,他忧上心头。

“岭县的百姓饥寒交迫,朕实难心安,朕决定,亲自去查看灾情,太子与二皇子陪同。”顿了顿又对龚九道:“六皇子南勋也列入陪同名单内。”

龚九猫着腰点头,一丝明亮的情绪涌在心头。

南赤城的话一落,朝堂之上先是一片哑然,而后很快就响起一片起伏的婉劝声。

“皇上龙体为大,岭县气候太过恶劣,皇上委实不必亲自前往。”

“是啊皇上,龙体要紧。”

南赤城从龙椅上起身,睨了一眼众人,摆摆手道:“朕已决定,众卿无须再议。”而后大步离去。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南冶与南宇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视,一丝阴鹜在南宇的唇边勾起,太子却是双目带着怒火,两道剑眉紧紧蹙在一起。

南勋有什么资格伴君侧?

他使了什么手段让一向冷落他的父皇能在这个时候把他想起?

双拳握得越来越紧,后槽牙来回磨着。

南宇高仰着头折身离了大殿,唇边的笑意很明显,南勋成功的成为了太子的新威胁,若南勋跟太子对立起来,最受益的将会是他。

一切仿佛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他不由得想起了夏简昭。

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谁能拥有这把利器,谁便能轻而易举刺穿敌人的心脏,夏简昭助他复职对他表了归附心,那便很好的证明她为他所用。

想到这里,他顿住脚步回眸遥遥望了一眼金銮殿上那把金灿灿的龙腾座椅

夜幕如约而来,幕王府里一如往日的清净,不同的是,今日多掌了几盏灯。

挂在枝头的灯盏随风摇曳,橘色灯光在这清冷寒夜里平添了好几分的暖意。

大门口,夏简昭一袭白袍加身垂着三千青丝遥望着少年归来的方向。

当寒意侵袭得她瑟瑟发抖惨白了容颜时,哒哒的马蹄声终于响起,然后越来越近。

她挪开步伐小跑到门外,驻足翘盼着在朦胧夜色中闯入眸中的那辆马车。

车里的少年眉眼清秀,修长手指掀开帘子一角,眼眸中远远的就揽住了那抹娇柔身影。

他瞬间一晃手指迅速将帘子放下,回归一如既往的冷色调。

车头的姚治望一望前方,又再回首一望车里的方向,他摇了摇头。

殿下这一路都未曾将帘子放下来,明明归心似箭,可都到家门前了,却又板起了脸。

小王妃该伤心了吧。

这么冷的夜,还得面对一张比冰霜更寒的脸。

车子停下,少年才下了马车,那抹白色娇影便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姚治红着脸仓皇逃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殿下有想我吗?”娇羞的语调打破夜的平静。

南勋的眉头微抖,低头看了一眼在他胸前乱蹭的脑袋,他将人一把推开。

“要不要脸?害不害臊?越发的不检点了。”

冷冰冰的吐出这么一句,他面无表情的低头盯着那双水灵双眸。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生一次

南勋修长的身躯被夜幕拉长,安静的矗立在那里,整个人显得异常冷峻。

夏简昭撞进他怀里的那一瞬,他清晰的感觉她身体的冰冷。

他恼怒又心疼着。

这个疯女人,身子本来就弱,冻病了算谁的?

他攥紧了拳头,忍住心里一触即发的温柔。

当那道让他伴君前往岭县视察雪灾的圣旨传到翰林院的时候,整个翰林院都轰动了。

就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是父皇突然间软了心,还是因为他的王妃治好了他的头疾所以才将他想起?

可无论出于哪一种情况,他都深知将来面对的是连带着生死在内的一切危机。

他不愿将她牵扯在内。

他怕护不好她

如果不在乎,就不会有伤痛,但貌似这个傻女人正在爆发着她小小身板内的所有洪荒之力在守护他。

他该拿她怎么办?

心下正乱如麻,跟前的娇柔身躯却在朝他靠近。

夏简昭抬眸对视上那双布满寒光的眼,闪了闪羽睫,露出满脸的无辜。

小心的朝前挪了一步,她仰着面露出皓齿朝南勋莞尔一笑,抬起手臂高高踮起脚尖挽住了少年的脖子噘嘴撒娇。

“殿下可是不喜欢简昭太主动?”

“如果不喜欢的话”

“就换殿下主动吧!”

南勋高大的身子忍不住猛的一晃。

她总是能轻易的撩起他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简单的几句话。

那双撩人的桃花眼对他弯了又弯,他瞬间崩塌了一切防备。

有力的双臂将人一把横揽进怀里,大步走向寝殿内。

双脚刚刚迈进寝殿大门,少年突的顿住了脚步。

只见暖烛笼罩的殿内布满了茶花,清香幽然,朱红色矮几上摆放着一桌精致小菜。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简昭做了殿下喜欢吃的菜。”

夏简昭从南勋怀里抽离开,拉着他坐到了桌前。

嗅着茶花香,看着桌上菜肴,少年的心底有些疼痛。

生辰?

自他母妃走后便再没有过过。

他已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世上,亦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离开这尘世。

这些花是他母妃生前最爱的花。

这桌子菜肴,是他六岁以前的每一个生辰都必能吃到的菜肴。

强忍着眼底酸涩泛滥,他抬眸看着身旁的女子。

她像谜一样的存在,一时间让他的大脑凌乱不堪。

夏简昭斟满一杯酒将杯盏递到少年跟前。

莹润双眸望着那张俊颜,语调轻柔:“殿下也从今日开始重生一次吧,往后余生,简昭陪着殿下一起走。”

少年的深邃眼眸迎上娇柔女子那张举世无双的脸,他的心狠狠的撕扯了一下。

她柔弱得似一汪温泉,却又夹杂着似钢铁一般的坚韧。

如此大胆的准备了这样的生辰晚宴,还说了如此让他无法拒绝的话。

重生?

她陪着他?

往昔的那些年岁里,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他似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活着却像是死了,想死去却又找不到死的价值。

命运将她带到他身边,扭转了一切他对这尘世的看法。

这个魔障,深入他心,驱之不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入相思门,便生痴情骨。

南勋睨向夏简昭,浓密剑眉紧蹙,眉下的那双眼眸装满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放在膝上的双手慢慢收缩,骨节分明的手指渐渐握成了拳头。

轻雾一般缥缈的声音打破沉寂:“往后余生?别那么自作多情,即使你愿意陪,也得爷点头答应,你在爷的心里没那么重要,往后余生安分的在这幕王府里做好你的慕王妃便是对爷最大的善举。”

话落,修长身躯离了座椅,甚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殿内。

转身的一瞬,少年眼眸微润。

一入相思门,便生痴情骨。

这人世间许多人都是乍然离场,他此时的境况,不容许他多情,也不容许谁对他多情。

夏简昭望着门口落寞下的孤寂,眼眸暗淡。

长睫低敛,她抿着朱唇攥紧自己的衣角绕在指尖来回搅着。

再看着面前静静立在桌上的酒杯,她猛吸一口气然后一饮而尽,唇瓣残留着几滴晶莹液体,顺着她的唇角划落到白皙鹅颈,再冰凉的钻入衣衫凉透胸口。

这一世,终究是改变了某些东西。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握住杯盏的手有些颤抖。

南勋陪同圣驾前往岭县视察灾情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京都,她深知往后面临的将是一场浩劫,重生一次让她有了运筹帷幄的优势,可却没有一定能助他君临天下的力量,她是在孤军奋战,不知道重塑的这一次命格会在哪天终结,但至少,活着的每一天里,她想给他倾其一生的温暖。

然,他总是对她带着无边的荒寒

是她不懂他,还是他不懂她?

东厅里,少年矗立在窗前目光紧锁在某一个方向,直到那个方向的灯火逐渐减灭,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沿边坐下。

眼神落到右腿上,他的唇角溢出一抹淡笑。

她熬制的膏药,果真出奇的有效。

右腿逐渐有了感觉,大概要不了多少时日便能正常行走。

自相府出来的这只小妖精,到底是上天送到他身边的福星,还是祸水?

初六这天,皇帝与随行皇子官员们离了京都,整个京都貌似都清冷了下来。

幕王府的庭院里,夏简昭窝在座椅里百般无聊的翻着一本书籍,正昏昏欲睡时,雪儿来报:“王妃,太子妃来了。”

夏简昭合上书籍,扬了扬唇:“该来的总是要来,知道了,下去吧。”

雪儿退下。

夏清心披着一件紫色袍子,三千青丝用一根金簪子束起,一双金莲踩着莲步盈盈来到院子里,看到夏简昭的一瞬,她眼尾上挑露出几许孤高。

今日的她妆容较往日轻淡许多,虽淡抹胭脂,但还是掩饰不住面上的憔悴。

夏简昭挑眉看了她一眼,先开口道:“终于舍得素简一回,对你来说委实不容易。”

夏清心的面上顿时布上一层阴暗,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气,语调拉得很长:“来什么样的地方就要应什么样的景气不是吗?府邸这么寒酸,实在是怕打击到你。”

夏简昭起身朝前一步:“据我所知,太子府的日子好像不如从宽宽裕,你我二人这姐妹关系,没必要不好意思告知,若你有难处,大可对我开口,再不济,父皇赏赐了我一千两黄金,相府的陪嫁也是丰厚得很的,无论如何都是帮得到你。”

夏清心听完这席话,后槽牙磨得紧,一双眸子也是泛着寒星。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中圈套

心底泛着愈来愈浓烈的憎恶,娇容失去了原本的平静颜色,所有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夏清心在心里恨着,打娘胎里她就比不过夏简昭,现在即使自己贵为太子妃,即使夏简昭嫁了一个备受冷落的残废王爷,她却也还是比她活得憋屈。

不,是憋屈百倍!

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她咬紧咬关用尽了所有力气让自己恢复平静,不自然但也不太突出的笑意勾在唇边。

“有难处妹妹自然会向姐姐开口,算起来有些日子没回去相府了,今日我特来邀姐姐一道回去坐坐。”

“姐姐若是没什么事,可否一同前往?”

虽然知道夏清心没那么好心,但夏简昭还是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虎穴什么时候入不是入?

夏清心算准了南勋离府这个时候,想来是准备了狠招数

没有让雪儿跟随,夏简昭独自乘坐夏清心的马车去往相府。

马车轱辘缓缓滚动,在路面上印下弯曲的刻痕,车子穿过热闹的集市,走上了一条密林围绕的小道。

行至僻静荒凉的密林深,车子突然间嘎然停下,与此同时空中划破一声惊雷,诡异的气氛在那车里浓郁散开。

夏清心看向夏简昭,她的唇角溢出一抹冷笑:“以为你变了,原来并没有,你还是那么容易就中圈套。”

“相府你是回不去了,如果你现在求饶,我尚且还会考虑留你一命,或者,让你死得体面一点。”

“求饶?”

夏简昭自唇齿间发出一声冷哼。

她的面上没任何表情,暗自摸了摸暗藏在腰间的匕首,映着车外的电闪雷鸣,她慎人的语气一如这诡异天气让人觉得寒栗。

“不会在你手上死两次,但你一定会死在我手中。”

夏清心柳眉一皱,唇角明显的一阵抽搐。

死两次?

夏简昭的话她没听得太明白。

但想着自此之后便永远不再被她干扰,她并没有在这句话上做纠结。

“那就别怪妹妹无情了。”

“在相府时有爹爹护你,嫁进幕王府有幕王护你,如今能护你的人都不在身边,有些凄凉呢。”

她冷冷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车厢,随后抬起手掌拍手示意。

马车的帘子瞬间被掀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五大三粗的脸。

那男人样貌及丑,双眼明晃晃的盯着夏简昭露出迫不及待的淫光,他的身后左右站着一个身型巍峨的彪形大汉,二人皆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便宜你了,事后处理干净,否则灭你九族!”夏清心厌恶的对男人落下这句话。

“放心姑娘,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小的一定会将事情办好。”男人点头哈腰,眼神没从夏简昭身上移开。

夏清心挑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毒光,她抚了抚衣袖起身欲走出车外。

然,夏简昭腰间的匕首在这个时候拔出比在她的脖颈处狠狠的将她挟持住。

“说过不会在你手上死第二次,要死也要你陪葬!”不带一丝软懦的声音在夏清心的耳畔不轻不重的响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嗜血的恶魔

夏简昭像是一道嗜血的深渊,给人无法喘息的恐惧。

这时突然自丛林中蹿出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侍卫,明晃晃的刀尖齐齐对准马车,十几双虎视眈眈的眼逼着夏简昭就范。

夏简昭勾起嫣红的唇瓣。

夏清心果然是做足了功夫,事先安排好侍卫埋伏在这里确保自己人身安全的同时又能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她手中的匕首紧了紧力道,夏清心的脖颈处瞬间传来一阵清晰的刺疼,嫣红鲜血自皮肉里渗出。

夏清心瞬间颤抖了整个身体,慌乱的朝着欲靠近的男人与侍卫大喊:“不许妄动!退后!”

围绕着马车的一群人缓缓挪开步伐退后了一步。

整个林间都充斥着浓郁的阴森杀气,伴着突然间倾盆而下的大雨暗黑了天色,气氛紧张到极点。

夏清心颤抖着声音,气势上弱下来好几分:“别别胡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是大成的太子妃,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成,这么多人都看着!”

“放心,绝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但若是你敢挣扎,我就不能保证这把刀子会不会刺破你的喉咙,叫你的这些狗退去林子里!”

夏简昭的声音阴骛,眉眼凉薄得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感情,从没拿起过屠刀的她,拿起屠刀来得心应手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似乎这一世,她注定要成为嗜血的恶魔。

夏清心感受着脖颈处的疼痛,丝毫不敢反抗,她清楚此时面临的夏简昭不是那个心慈手软的夏简昭,她最终很快便妥协的喊退了侍卫。

紫竹站在马车旁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丝咬牙切齿的看着车里,在收到夏简昭的一记眼刀后,最终也默默的退了下去。

所有人都退到林子里,马车孤立在小路中间,车顶被暴雨击打得啪啪作响。

夏简昭挟持着夏清心缓缓移到车头。

“我会让你一无所有的,除了留你一命,即使留你一命也不要太感谢我,我只是想让你生不如死。”

在夏清心耳畔低沉吐出这一句话,她将人狠狠推到地上,然后握住缰绳驾着马车疾驰而去。

夏清心重重跌落在地上,华丽的衣裙裹上了一层污泥,雨水湿透了她整个身体,显得狼狈不堪,紫竹慌张的跑过来将她扶起,她却狠狠的甩了紫竹一记耳光。

“给我追!一定让她碎尸万段!”

一声令下,侍卫自林间朝着夏简昭逃走的方向追去。

夏简昭坐在车头驾驶着马车,车子疾驰在这场暴雨里,雨水齐刷刷的朝她的脸上拍打,右颊上的那块橡胶皮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脱落没了踪影。

她一边擦拭着面上的水珠,一边用模糊的视线寻找出逃的方向,她知道她不能回幕王府,南勋不在,府里不会是她的庇护之地。

相府更不能去,没必要让她年迈的老父亲担惊受怕,前一世他已经历经磨难,这一世便就独自承担。

这场愈演愈烈的暴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是想要冲刷掉今夜的记忆一般,身后的追喊声也离得越来越近,她来不及回头看,双眸盯着前方没有方向的出逃。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去意识

头上的发簪松散开,挽起的三千青丝倾斜而下湿漉漉的贴在后背直直的垂至腰间。

夏简昭原本娇美得不可一世的容颜上失了血色,略显苍白,可那双明亮的眸子始终不曾有半点暗沉之色。

一切的开端对她来说都是迫切的等待了许久。

马蹄声在雨声里显得狂乱,夏简昭握着缰绳的手被磨破了皮,星星点点的血丝慢慢自手心溢出然后被雨水冲淡,顺着手腕滴落进泥地里。

夏简昭四下张望了一番,多亏前世多活的十年,这一片林子她很熟悉。

她从马车头一跃而下,弃车逃窜进林子里,一边褪下身上厚重的袍子,一边快速的朝着林子对面的那条绿茵小道而去。

绿茵小道旁是一条河,只要她靠近那条河,她就能一头扎入水底逃脱那些侍卫的追杀。

终于,眼眸中出现了那条河流,她提着裙摆没有犹豫的纵身一跃。

然,也在这一瞬间,左后背被一枝利箭刺中,钻心的疼痛让她在落入水中的刹那失去了意识

“主子,眼睛该疼了。”

“黎莫,你说大成的女子个个都这么好看吗?”

绿茵长河的一叶扁舟上,一袭黑袍加身的俊美男子盯着怀中昏迷的女子正看得出神。

男子发如墨,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浓密剑眉之下镶嵌着一双冰蓝色眸子,鼻梁高挺,薄唇娇艳如血,黑色袍子衬托得他神秘不可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谜一样的王者气息,英气中却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媚气。

凌风堂,北凛储君,一个极致自负自傲又霸道的男子。

他怀中的夏简昭紧闭双眸,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鼻梁高挺之下的朱唇轻抿,肌肤被水浸泡之后更显白嫩无暇,虽无血色,但看上去更是美得娇柔,美得惊心动魄。

凌风堂身后的侍卫黎莫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主子盯着这来路不明的女子看了大半天,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来大成的目的。

趁着大成君主离京潜入大成打探敌情是一个绝佳机会,哪知还没入城门就在这河里捡了这么一个红颜祸水。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主子的大计可不能被扼杀在美色的摇篮里

“出发,速度点!”

正在黎莫陷入沉思时,凌风堂一声令下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探问:“敢问主子,我们现在去哪?”

凌风堂“窑子。”

黎莫:“”

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黎莫没敢多问下去,默默划动手中船桨在雨夜里朝着城中而去。

“醉心楼”,大成最有名气的青楼,楼内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这里春风十里,全然不受外面恶劣天气的影响,醉生梦死之乡,跟外界隔离成了两个鲜明的模样。

黎莫自怀中摸出一锭金子递在了笑盈盈迎上来的老鸨跟前,驱退了蜂蛹而上的各路姑娘,虽然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怀抱美人的凌风堂,但那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子还是成功封住了老鸨的口。

要了一间僻静的上等厢房,黎莫守在门外。

时不时的探向紧闭的房门,他显得忧心忡忡

第一百三十章 不介意以身相许

沉睡了许久,夏简昭在迷迷糊糊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那张脸白净得有些妖艳。

她皱了皱眉头,后背的钝痛感清晰,她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敏感的掀开被褥发现身上穿的竟不是自己的衣衫,她狂躁得瞬间想杀人。

“你看了我的”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冲她邪魅一笑,魅惑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轻轻落下:

“爷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正在这时候,醉心楼的老鸨端着一碗汤药推门而入,恭维的笑意堆了满脸:“爷,汤药熬好了。”

凌风堂挑眉示意她放下,老鸨温顺的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暗自睨了一眼床上的夏简昭,然后踩着碎步出了门。

门口的黎莫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老鸨双手接过,嘴角巴不得拉到耳后。

房门闭合上,屋内静得出奇。

夏简昭的内心是崩溃的。

面前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她被带来了青楼?

“昏迷这么多天终于舍得醒了?你耽搁了爷多少时间你可知道。”

男人带着轻蔑的语调响起,一如他上扬的眼尾一眼显得目中无人。

夏简昭觉得这张脸似乎有点熟悉,她微微启唇却被那魅惑的声音堵住了到嘴边的那句“你是谁”。

“不用急着谢爷,小恩小惠的爷不屑。”

“若真要谢,爷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你叫什么名字?”

凌风堂端着修长身姿坐在窗前,交叉抱着臂膀很高高在上。

上扬的眼尾露出邪魅笑意,一副脸上写着“我是坏人”的姿态。

夏简昭杏目圆瞪,她恍然想起了这张妖冶得不可一世的脸。

北凛储君凌风堂。

前一世在两国建立邦交的宫宴上见过一次,也正是因了他长着一张比女人还要娇媚的脸,所以她对他印象深刻。

她移动了一下身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半卧在床上,咬牙忍着疼痛。

“夏简昭这个名字想来无论是在大成还是别的地方都已人尽皆知,公子也不会陌生。”

“所以,公子趁早打消你心中的邪念。”

卷翘长睫下的莹润瞳孔盯着男子近乎完美的脸,语气是不容抗拒的疏远。

夏简昭?

凌风堂眉头微皱。

这个名字他确实不陌生,大成幕王南勋的王妃夏简昭,相爷的嫡千金。

“名字不错,以身相许报恩如何?”他勾唇露出一抹随意的笑。

“你知道我是谁,你也敢要?”夏简昭冷冷道。

凌风堂挑眉发出一声叹息:“你低估了爷的胆量。”

闻言,夏简昭抖了抖朱唇一时语塞。

对于面前这个北凛霸道储君她没有过多的了解,但关于他的传闻她倒是听得不少。

她信他能做出一切超乎常理且伤天害理的事情。

凌风堂歪着头将敏锐又细致的眼神落在夏简昭的颊上,而后接着开口:“但据爷所知,幕王妃夏简昭生得奇丑无比,若不是你撒谎,那就是爷的消息不可靠。”

“但爷得到的消息从来不会出差错,那么就是你撒谎了。”

“以为谎称自己是幕王妃爷就会放过你?那怎么不干脆谎称自己是太子妃?太子妃的身份更有震慑力不是吗?”

“爷生得如此俊,从了爷也不亏你,你哪里见过有比爷更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派正气的美男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舍不得下手

凌风堂的话落下,夏简昭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血想吐吐不出来。

有这么夸自己的人吗?

还是一个男人?

一派正气用在自己身上不觉得侮辱了这个词?

她按耐住胸口驱动的恶气。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派正气的美男子我见得多了去了,公子这品貌平平,并不在列。”

夏简昭字字珠玑,凤眸里绽放着不羁的清冷。

凌风堂挂在唇边的浅笑就那样僵住了,他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揉了揉眉心。

“还没有能拒绝爷的女子,你是第一个,有点意思”

魅惑的嗓音夹杂着危险的讯息,一双妖冶明亮的眸子直视夏简昭,深邃瞳孔里充满了警告。

“还没有敢对幕王的王妃有非分之想之人,公子也是第一个。”

夏简昭接话,冷艳的目光与凌风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进行一场无硝烟的较量。

凌风堂从未料到自己会被一个女子所激怒。

这在之前是从未发生过的。

他拥有令人沉迷的容颜,又拥有北凛储君的高贵身份,在北凛,他是万人崇拜的王。

然,初来这大成就被这女人泼了一身的冷水,从头凉到脚。

早知她如此具有劣根性,他干嘛将她从河里捞起来?淹死她算了。

完全被她的貌相蒙蔽了双眼……

现在想捏死她,然那张美如璞玉的脸又让他舍不得下手。

比起生气更让他疑虑的是,这女子口口声声声称自己是幕王妃

不像是为了活命而撒下的谎言。

难道他的消息出了差错?

他如此谨慎,怎么会在这人尽皆知的事情上出错?

大成幕王娶了相府被毁容的嫡小姐,这在大成乃至周边邻国都传得沸沸扬扬……

北凛与大成休战多年,虽未正式建立邦交,但也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他很清楚,只要君主易位,天下将大变。

他必须未雨绸缪。

在整个大成让他防备心最高的不是当今帝王南赤城,也不是太子南冶,更不是各路资质并不出重的皇子们。

仅仅,一个极不受重视的六皇子南勋,让他花了许多的精力去了解与防备。

冥冥之中,他觉得南勋才是他的劲敌……

再眯眼瞅了一眼面前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他有些挪不开眼神,又有些解不开谜团。

传言的被毁容丑陋不堪呢?

他收缩了一下手指,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说道:“若你真是幕王妃,怎会沦落到让人追杀的境地?”

夏简昭掀开被褥下了床,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水浅抿一口。

背对着凌风堂无所谓的道:“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不树几个敌人?”

而后转身看向凌风堂,目光灼灼:“我知道你是谁。”

凌风堂的瞳孔微缩:“我是谁?”

夏简昭道:“北凛储君凌风堂。”

闻言,凌风堂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复杂情绪。

他从未与她谋过面

身上也没有任何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甚至在穿着打扮上都随了大成的习俗。

她是从哪里看出他的身份?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浓浓的好奇心

那双妖冶如画的眸子深深锁住夏简昭的眼,薄唇轻扬:“你,有点意思“随即话锋一转:”先说说如何报答爷的救命之恩吧。”

“你想要什么?”夏简昭默默看着他。

“你。”凌风堂甚至没有思考的脱口而出。

“做梦。”夏简昭淡淡一句。

她睨了一眼桌上那碗汤药,闻着汤药的味道她便知是解百毒的百灵草。

感受着身体上依然清晰得刺骨的疼痛,她方知那支箭上沾染着剧毒,凌风堂确实是救了她一命不假,然而她并不想恩救命之恩这事上跟他牵扯上任何关系。

凌风堂睨向她的双眼显得更加深邃迷离,透着一股寒入骨的凉意。

这个女人,激怒他的同时又让他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夏简昭,不同于他所见的任何一个女子。

他抱着双臂踱步到夏简昭跟前,距离她很近,然后俯身凑到她跟前扬唇一笑,唇瓣勾起的弧度邪魅无比。

蠕动喉结轻轻吐出一句:“爷一定会让你自愿还了欠爷的这份恩情。”

话落之后便自她身旁擦身而过,留下一股淡淡的奇异花香。

夏简昭看着那抹修长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她才松懈下来坐在凳子之上。

伤口很疼,疼得她想掉眼泪。

她艰难的端起那碗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仰面喝了个尽。

重重放下碗,她握紧了纤纤玉指。

今日她所受的伤痛,定会在他日百倍奉还。

她隐忍着身体的痛楚走出房门,站在楼阁之上俯瞰楼下的纸醉金迷,她沉沉的自鼻翼里吐出一口气。

生平第一次进青楼,真是托了凌风堂的福了。

楼下的人这时候也注意到楼阁之上一袭青衣而立的绝美女子,刹那间各种复杂眼神齐刷刷扫在她身上。

或沉迷,或赞叹,或嫉妒

夏简昭一袭素雅青衣裹身,三千青丝柔顺的垂在腰间,如飞泄而下的瀑布,在这繁华的胭脂水粉里显得格外夺目鲜润,她眉目清秀如画,面凝鹅脂,唇若点樱,不施粉黛的颊上带着几分病态的娇柔,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无数双眼神定格聚焦在一处,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太过显眼,随后很快便折身进了房间。

她前脚刚进房门,黎莫后脚就跟了进来。

他将一摞男子的衣衫放在桌上,而后拱手道:“我家公子让小的传话,说后会有期。”

话落便转身出了房间。

夏简昭看看桌上的衣裳,神色复杂。

眼下她带着伤,夏清心说不定还未放弃寻找她的尸体,她要悄然回到幕王府就必须做的隐蔽,穿着这身女装着实太耀眼。

思索了一番后她将房门关上,换上了文黎送来的衣服,将头发绾起来,梳得一丝不乱。

入夜之后,她小心翼翼的避开眼目自后门出了醉心楼

幕王府的院子在寒夜里依然很冷清寂静,夏简昭翻过院墙悄无声息的进了府邸,一路奔着进了寝殿,她坐在妆台前残喘着。

感觉伤口被撕裂开,剧痛一阵一阵的传来。

她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得慎人,侧过身子去看向后背,鲜血渗出来浸湿了一大片的衣衫。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在梦中惊醒

夏简昭伸出玉指轻拨衣衫,雪白的香肩裸露处一大片,鹅颈线条美得不可方物。

包扎在伤口处的那块白布已看不见本来的颜色,她的脑海中顿时闪现过凌风堂那张魅惑众生的脸。

心底情绪有些复杂,那个鬼魅的北凛储君,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看着伤口处包扎的手法,是北凛医士一贯的风格。

她长长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有股子万恶的杀气腾腾升起。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正在她酝酿着暴戾的情绪时,进殿来掌灯的雪儿一声惊呼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雪儿忙不迭滴的跑过来,眼神扫到那片艳红显得手足无措。

“王妃不是与太子妃一同去了相府吗?奴婢见你久未归来还以为你在相府小住几日。”

“可这”

眼神陡然间又扫过夏简昭的脸,瞳孔瞬间瞪得更圆。

“王妃,你的脸”

夏简昭摆摆手轻声道:“你将消息散布出去,说我配了良方恢复了容貌。”

“我受伤的事对任何人都要只字不提,当没这回事,去拿块干净的棉布来。”

“遵命王妃。”没敢多问下去,雪儿小跑着退下

处理好伤口退下一身男装,夏简昭着了一件淡粉色丝绸睡袍矗立在窗前。

似十里灼灼桃花,衬得她娇美无限。

她目光直视寂静的院子,双眸湛湛有神,修眉端鼻,线条优美,两颊边浅浅梨涡微现,朱唇似蜜桃办水润。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颊,她微微勾唇在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她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将真颜露于人前。

时机不分早晚,恰到好处便能成为自保的武器。

她的这一身医技不仅能济世救别人,也能救自己,更能杀人于无形。

在窗前站立了许久,直到整个身体被挤进窗户里的寒风拍打得冰冷发抖她才移步榻前。

躺在里侧,她翻了个身借着盈盈灯光盯着南勋睡过的位置出神。

伸手抚摸着那个空空位置,似乎,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或许他归来时,也同她一样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如果他有好好敷她备给他的药膏的话

脑海里回想到他离开那天的情形,不禁觉得心底酸涩。

他没留下只言片语的交代,甚至都没留给她一个能意会的眼神便驾马而去。

那瓶药膏她都没机会塞进他的兜里,最后还是交给姚治代为保管。

不知等他回来时有没有消完气?

夜越来越深,屋顶上碎碎的响起瓦片被拍打得啪啪作响的声音,夏简昭睨了一眼窗外,外面正下起了暴雨,如同她被追杀的那夜一般。

她裹紧了被子紧紧挨着南勋的位置而眠,虽然伤口依旧痛得难以合眼,但还是很快就闭合了眼睑沉沉睡去。

睡梦中乍现一束白光照得天地通亮,她看到一个人影穿透刺眼光芒缓缓朝她走来,那人身材修长,步履稳健。

人影在白光中晃动,一点点朝她靠近。

慢慢的,那张神秘莫测的脸出现在她跟前。

妖媚祸世的男人咧嘴冲她一笑。

她从梦中惊醒,瞪大双眼的同时那张在梦中出现的脸映入她的眼睑。

第一百三十四章 潜入府宅

猝不及防的,夏简昭随手摸出了放在枕头底下的匕首直接刺了过去。

男人轻轻一侧身子极其巧妙的躲开了朝他而来的匕首,夏简昭一时之间扑了个空,身体踉跄着扑倒在地。

男人抱着臂膀对她居高临下,从唇缝中哼出一声讥笑,充满狐媚味道的眼眸朝夏简昭微微一抬,道:“你还果真是传闻中的慕王妃。”

夏简昭扭头愤愤的看向他:“私自闯入王府府宅当心要了你的小命!”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后背处好不容易才淡去的疼痛感这时候又剧烈传来。

凌风堂竟然悄无声息的闯入了她的寝殿,他的居心,委实叵测。

是为了要她报他的救命之恩吗?

若是用金银财宝就能将他打发掉,她不惜将她所有的财物都拿给他,只要他别继续来骚扰。

然而,他却不是缺这些东西的人

凌风堂摇一摇头戏谑一笑:“就你这小身板能要了爷的命?你是还没睡醒说梦话呢。”

完美的唇角弧度勾勒出缕缕不羁,语气里表情里都是不屑的味道。

夏简昭的脸上布上厚厚的一层冰霜,心底窝着火气,但却感觉拿眼前这个男人无法,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猩红着双眼深深的看着他,紧紧抿着嫣红的唇瓣一语不发。

凌风堂朝她迈过来一步,然后俯身将那张妖冶的脸凑到她面前,轻轻开启唇瓣:“告诉爷,你是如何知道爷的身份?”

夏简昭伸出指尖抵住男人靠近的胸膛,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原来他深夜潜入府邸不仅是想确认她的身份,还为了这个让他解不开的结。

她在桌前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清茶,而后晃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道:“虽然你着了大成服饰,但却没将身上的骨仙花香味除去。“

“骨仙花是北凛国花,以此沐浴可驱百病,花香味也会永久留在肌肤之上不会散去,然而只有北凛王室才享用得起。”

“早先便听说北凛太子生得比女人还要妩媚三分,且个性张扬自负,所以简昭以此断定你便是北凛太子凌风堂。”

话落,她浅浅抿了一口茶压惊。

她无论如何都没预料到前一世仅一面之缘的男人会在这一世这么蹊跷的与她相遇。

内心是崩溃的,救她的人怎么偏偏是他?

凌风堂默默歪过头在自己肩头嗅了嗅。

骨仙花的味道果然残存着。

然而骨仙花的花香味并不浓郁,若不细细分辨,根本没人会察觉,只当是普通的花香罢了。

可夏简昭

如此细致入微,如此敏锐,还如此的绝美惑人。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毛,眼神定格在夏简昭身上。

此时的夏简昭一袭粉衣坐在桌前,葱尖般的玉指捏着茶杯送到嫣红的唇边浅浅抿着,三千青丝倾泻在腰间,暖橘色灯光将她整个人衬托得美不胜收。

凌风堂看得有些入迷。

夏简昭隐隐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扭头睨向他,正好对视上他蛊惑人心的眼神,她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

“若你是来找答案的,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可以离开了。”

“还有,无论你来到京都有什么目的,都不会得逞,你早早的回到你的北凛,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思念成疾

凌风堂看了她半晌,才幽幽开口:“你,很有意思记着欠爷的恩。”

“爷也很有兴趣想知道你的敌人是谁。”

“我们还会后会有期。”

话落,只见一个黑影破窗而出,瞬间消失得鬼魅无踪。

夏简昭走到窗户前朝庭院里四处张望了一番,院子里还淅淅沥沥的落着雨点,然而那个黑影已杳无踪迹,似乎他从未出现过一般,平静恢复得那么突然。

她将窗户关了个严实,重新躺回床榻之上,白牙咬紧了唇瓣,双眼盯着床帐思绪很复杂。

凌风堂那句“后会有期”让她无法再安心入眠。

传闻中的凌风堂就如恶魔一般,如今算是亲身应验了传闻的真实性。

运筹帷幄之中却生出了一些让她语料不及的事,出现了预料不到的人,这条路注定会走得异常艰辛

夏简昭不知道自己怎么熬到天亮的,她浑浑噩噩的坐在妆台前任凭雪儿给她梳妆打扮。

“王妃比以前还要美了呢。”雪儿看着镜中的她,不由得默默赞叹。

”消息放出去了吗?“她抬了抬眼皮并无心欣赏镜中美如画的自己。

雪儿道:“按王妃吩咐的做了。”

雪儿虽然不知道自家王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是夏简昭吩咐的事,她就一定会做好。

夏简昭点点头,然后走到桌边用了早膳。

随意填了填肚子她便去了院子里闲逛。

雨后的天空干净得透明,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她踩在还未干透的青石板上一步一个脚印的在院子里闲逛,面上含着似十里春风的笑意,浅浅梨涡醉人。

与其说闲逛,倒不如说是刻意将容颜露于人前。

如此一来,雪儿放出去的消息才能更加快速的传开。

府里的每一双眼都含着惊讶与赞叹停留在她身上移不开,早先她根治了皇帝的头风所有人都只觉得是误打误撞,如今竟看到她的脸奇迹般复原,先前的所有质疑声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又不得不信的复杂情绪。

夏简昭扬着唇,唇角含着冷意。

待南勋的腿恢复如常,这些人的眼珠子恐怕都会掉下来吧。

这一身医技越是传得沸沸扬扬对她越有利,所以她昂首挺胸,让所有人都看得实实在在,她确实是恢复了美貌。

当身上积聚了无穷尽的关注,夏清心想要再动她就没那么容易了,随心所欲的报复心只是在对方弱势的情况之下

她也要她活着的消息尽快传进夏清心的耳朵里,让她知道她不仅还活着,而且活得比以往更好。

莲步一路轻移着,竟来到了南勋的书房外。

他不在府里的时候,她总是无意识的来到他经常所在的地方。

突然间才发现,书房,才是他的归宿。

她推门轻轻迈步走了进去。

满屋子的墨水书香味扑面而来,很熟悉的味道。

她一眼便看到自己亲手抄录的那一摞册子摆在他顺手可拿的地方。

走近看了看,那些册子仿佛被翻阅了很多遍

她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感受他的每一丝气息,整颗心瞬间就踏实下来,都说思念会成疾,她在想,若是他再不归来,她就病入膏肓了。

而远行的他,有没有想起过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 气度不凡

岭县。

铺天盖地的雪花片自空中席卷而来,这座小县城被积雪覆盖,荒芜寒凉得似一座死城。

南赤城到达岭县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驻扎赈灾的不力官员斩立决。

断头台前被围得水泄不通,这座死寂的城在这一天终于有了生气。

头颅滚落在铺着厚厚积雪的台面上,殷红的鲜红让天地有了颜色。

百姓的欢呼雀跃声久久都未落下。

行刑完毕后由南冶出面召集百姓领取赈灾物资,南宇跟南勋在一旁协助。

南赤城在龚九的陪同下进了一家酒楼雅间里,他临窗而坐正好可以看见物资发放情况,看着外面熙攘的景象,他沉沉叹了一口气。

岭县的灾情严重,百姓正受着饥寒交迫的煎熬,眼下要从京都运来大量的食物跟保暖的衣物,但顶过这个寒冬怎么也需要两月有余,他需要派一个他足够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件事。

毋庸置疑,太子是最适合的人选。

太子的根基商不稳固,眼下正是需要积攒功勋的时候。

他眯眼看着远处,捋着胡须侧头问一旁的龚九:“你认为他们几个谁最适合留在这里赈灾?”

龚九将腰又猫了三分,垂首毕恭毕敬的道:“奴才奴才不敢妄言。”

南赤城皱眉:“但说无妨!”

龚九遥遥朝窗外一望,人群簇拥的几个皇子之中,南勋似一颗璀璨的星。

他的身形高挑秀雅,身着墨色缎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茶花的镶边,腰细银带,映着那张翩若惊鸿的脸,活脱脱的一位天外仙,举手投足之间也尽显皇家王者风范,气度不凡。

“哑巴了?”皇帝见龚九迟迟不开口,忍不住催促了一声。

龚九很狗腿子的哈着腰:“老奴觉得,太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御前伺候多年的他,对于皇帝的心思揣摩得一清二楚。

皇帝极其看中南冶,不会错失任何一个让他崭露头角的机会,他自己心里已然定下了人选,之所以还要故意探问他,只不过是想多一个人肯定他的眼光而已。

二皇子南宇的名声尽毁,虽然复了职他的职位,但皇帝对他的信任度可以说是降到了极低,所以南宇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至于南勋让他伴君侧已是对他极大的恩宠

南赤城听了龚九的话,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目光一直锁定在不远处的南冶身上,余光不经意经过南勋的身上,稍稍停留了一秒钟不到便就挪开了,眼底流露出某种复杂的神色。

龚九猫着腰小心翼翼沏了一杯茶递到南赤城跟前。

他的心底有着自己的打算。

虽然他推荐了与南赤城不谋而合的人选,而看着南冶长大的他,对于南冶的了解也是足够多的。

纵然皇帝有心给南冶立功勋的机会,然自小便被皇后骄护的他又怎么吃得了这样的苦?

冰雪覆盖的这座城,孤寂得没任何生机,南冶有着一颗不敢平淡与寂寞的心,蠢动他内心最原始的野心跟欲望,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下这个重担在这样的地方耗上几个月的时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带着危险气息

入夜。

少年手捧一本册子坐在一盆炭火旁借着盈盈烛火翻看。

一边看着一边扬唇浅笑着。

册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完全辨不出字样,像一条条蛆虫,有些让人难以直视。

少年俊美清秀的眸子却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舍不得挪开眼神。

这是他离开时唯一携带的他觉得最重要的东西。

也是唯一一样留有她的痕迹的东西。

能让他勾起对她的所有回忆跟念想。

保持着一个姿势看了许久,他才将册子合上重新揣进胸前装得严严实实,将后背靠在座椅上,他闭眼想着她的模样。

这次离她千里之外,不知她在王府可好?

以往他不在的时候,她总是在他的书房门外徘徊,徘徊徘徊着他就回去了。

这一次,他出来得太久又太远。

她要是想他了会怎么办?

是坐在庭院里发呆,还是在他的书房外徘徊?

不知道有没有不安分的闯了什么祸事?

轮廓线条勾勒出一丝淡淡的荒寒,他起身迈步到桌旁,摊开宣纸拿起笔杆在纸上描着她的模样。

在门外徘徊许久的姚治终于映着头皮推门而入,将手中已经捂热的那瓶药膏放在桌上,双手一揖道:“殿下,王妃交代了,要按时换药,属下属下告退。”

话落便折身准备大步离去,生怕自家殿下拿起药膏瓶朝他脸上砸来。

“站住。”南勋冷冷一句。

他顿下笔尖,抬眼看向姚治,面色很清冷。

姚治默默的收回脚尖,而后默默转身看着他,心想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该说的还是要说出来才对。

然而,话一出就像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属下觉得,王妃除了样貌有点缺陷之外,已经无可挑剔了,殿下当好好珍惜。”

“像小王妃这样贤惠聪颖又善良的女子,委实难遇,大成所有的勋贵小姐都不如王妃的三分之一,殿下不要太冷落了小王妃才是。”

“属下虽是一介粗人,但也对殿下待小王妃的态度有些看不过去,属下”

南勋紧握着手中笔杆,骨节一点点突显:“把第一句再说一遍。”

薄唇凉凉一开,姚治条件反射的闭了嘴。

脑海中思索着第一句是什么来着,挠了后脑勺好半天他怯生生开口:“第一句属下觉得,王妃除了样貌有缺点”

“样貌有缺点?”南勋打断他的话,目光微寒:“你哪知眼看到王妃的样貌有缺点了?”

姚治哑然的站在那里半张着嘴吐不出一个字。

少年的目光带着杀气。

姚治此时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当初所有人都嘲笑瘸腿王爷取了一个丑女,良缘绝配,他就不该提王妃的容貌这一茬,这不是在殿下的胸口上插刀子吗?

“还有这药膏是怎么回事?”少年冷着脸,危险得让人不敢直视。

“药膏药膏王妃交代,殿下要按时换药”姚治生生咽了一口口水,吐字都觉得有些发抖。

“捂着小王妃给本王的东西这么久,心里不觉得愧疚?”少年的眼眸黑沉得似一潭不波的古井。

姚治看了看那瓶药膏,又看了看带着危险气息的自家主子。

离开王府时殿下冷着脸都没看王妃一眼,王妃才将这药膏递给他让他代为转交,到了岭县殿下就一直忙碌,他不敢惊扰,今日才终于得以稍稍清闲,他便送了过来

殿下是怪他送晚了耽误了他换药吗?

他真是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

定了定神,他猫着腰低声道:“属下属下去墙外面墙思过去。”

话落便拔腿一溜烟的消失在房间。

第一百三十八章 身影显得落寞

南勋紧缩的瞳孔在姚治消失以后才慢慢放松,他垂眸看了一眼那瓶膏药,唇角微微含笑。

重新拿起手中画笔在纸上勾勒她的模样。

心底,出奇的很平静。

此时的东厢房里,太子南冶在房里来回踱步,眉头不展。

皇帝欲留他在此地赈灾的消息已被他探知,虽皇帝还未正式宣告,然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在京都的人脉都还未打理好,怎么能被栓在这个岭县耗过寒冬。

若他留在这里,待回去时有可能局势大变。

南宇可是对他虎视眈眈,不正好给南宇腾了空子?

况且,眼下还有一个蓄势待发的南勋威胁着

一旁的侍卫寒幕察言观色着,而后试探的开口:“殿下可有对策?”

南冶顿住脚步,冷冷开口:“父皇既然做了决定,我是断然不能推脱的,若推脱就有拈轻怕重的嫌疑。”

“此事有些棘手。”

“属下有一计策,既可以让殿下顺利脱身,又不损皇上面子。”寒幕拱手朝前一步,声音说得很轻。

南冶瞬时来了兴致,道:“赶紧说来听听。”

寒幕接着道:“殿下若是得了风寒,皇上就断然不会放心留殿下在此的。”

闻言,南冶一拍手掌仰面哈哈笑出了声:“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

“可行!”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茶水,接着道:“如此的话,留下来的就很有可能是南勋,即使残着一条腿,做点赈灾的这种小事却还是力所能及的。”

“这个寒冬会很漫长,到时候就算他死在这里,谁又会关心他是怎么死的?”

南冶将尾音拉得很长,甚至有些阴阳怪气,双眸闪过嗜血的杀意。

将南勋留在这里,他不仅可以抽身回京,还可以顺势将南勋铲除。

近日有关南勋的话题越来越多,父皇待他的态度也是微不觉察的在缓和,他一定要在父皇对南勋软心之前将他彻底铲除!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让他永落尘埃。

对于南宇,他可以慢慢对付。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杯盏扭头吩咐寒幕:“明白我的意思了?这事你去办,一定要干净别留下把柄。”

寒幕双手一拱:“属下领命!”

第二天南赤城就得到南冶染上风寒的消息,爱子心切的他火速命龚九安排启程回京,提前结束了巡查。

南勋也自然而然的被留下赈灾,一切都如南冶预想中的那般顺利。

站在城外目送那一行人浩浩荡荡返程,南勋的身影显得落寞。

目光紧盯着最前头的那辆马车,他的心微疼。

自始至终,他的父皇都不是他的父皇,父皇对南冶的焦虑全部写在脸上,那种慈父般的关爱他自六岁以后就失去了,但被疼爱的感觉却刻进了骨髓里。

今日,他多想在他离开时能听到他的一声叮嘱,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然而,他却忙着焦虑南冶,就连目光都未曾与他有交集

心底五味陈杂,站在雪地里,他许久都挪不开脚步,直到那行人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殿下,外面天寒进屋去吧,王妃交代了,殿下用药期间不能凉着。”姚治轻声在身后提醒。

南勋沉下去的眸子瞬时一亮。

她是唯一一个在意着他的人,不嫌弃他是个瘸子的人。

是的,他不能凉着,要好好用药。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静得让人心虚

东宫里,夏青心怒不可遏的将妆台上的胭脂盒统统掀翻在地,一张脸也因为过于气愤而变得狰狞。

紫竹焦虑的在一旁看着她发泄怒气,完全不敢靠近她半分。

“她为什么没死成!为什么?”

“那么多人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杀不了,真是一群废物!!”

“不是说她中了毒箭掉进河里了吗?且不说毒箭是否致命,单是她不会水性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毙命!她是怎么生还的?”

夏清心将手中的一支碧翠簪子折成了两截,一双眼猩红得慎人。

紫竹怯怯的开口:“娘娘息怒,咱们有的是机会。”

“眼下幕王还未回府,要动她还不容易?派人潜入府里神不知鬼不觉”

夏清心一个寒冽的眼神甩了过去:“在幕王府动手?你是猪脑子吗?!”

“她可是根治了父皇头疾又深得父皇欢心的红人,她若死在幕王府,父皇定会命人彻查!”

“即使做得不留痕迹,东宫也难免失了清静,再者,人死在幕王府里,说不定会让父皇对南勋生出怜悯之心,岂不坏了太子的事!”

紫竹将头埋下去三分不敢再妄言。

夏青心咬牙切齿着,本以为待确认了夏简昭的尸体后她可以演一场脱离自己嫌疑的苦情戏,可哪知道等了这几日等到的却是夏简昭安然回了幕王府的消息。

更糟糕的是,传闻她恢复了容貌!

心底蠢蠢欲动的想要去证实一下真假,但隐隐的,又有些许胆怯。

事情败露之后,夏简昭一定会对她提防,若是换作以往那个夏简昭,她并不会有多顾虑她。

令她疑惑的是,夏简昭安然无恙的回了幕王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惊起一点波澜,既没来找她报复,也未有任何关于那晚的丁点传言。

夏简昭如此安静,倒让她有点心虚了。

现在这个夏简昭自从嫁了南勋以后性子变得太难以捉摸。

看似柔弱得不堪一击,然,骨子里却夹杂着一种令人阴森到窒息的压迫感

心中愤恨着,她昵眼对着镜子看向自己的脖颈处。

细小的刀痕在厚厚的一层胭脂的粉饰之下虽看不出痕迹,但那种后怕感依旧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夏简昭比在她脖颈处的匕首,还有留在她耳畔那些说的铿锵有力的话

她完全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没有任何往昔软糯的迹象。

夏简昭已然不是在相府时的夏简昭了

“娘娘,夫人来了。”

在夏青心陷入无尽思索的时候,宫女进殿来报。

文氏一进殿便看见满地狼藉,她皱了皱眉头:“何须动如此大的怒气,当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而后递了一个眼神给紫竹,紫竹便默默的退了下去。

诺大的殿内只剩母女二人,夏青心一下子扑进文黎的怀里泣不成声:“娘,心儿总是什么都做不好!活该活得如此卑微!”

“心儿,你现在是太子妃,身份最贵无比,收起你的眼泪不要让人看笑话。”文氏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安慰。

第一百四十章 尊贵无比

“说到底你就是太过于心急了!你也不跟为娘商量便自己行动,眼下夏简昭知道了你的心思,往后定会跟你势不两立,你怎么能亲自出面轻易暴露于人前?”

文氏重重吐出一句。

夏青心站直了身子摸了摸挂在脸上的眼泪,一字一句道:“我就是要亲眼看着她毁灭,她即使知道了我的心思又如何,即使大肆渲染说我想杀她又如何,她没证据,又是卑微不已的一个幕王妃而已,谁会信她?”

“弄不好我还治她一个污蔑之罪,污蔑太子妃,罪当诛!”

语气吐得很沉,夏青心的愤恨之色完全掩盖了原本清秀的脸颊。

她重新坐回妆台前抬起脸,那双猩红的美眸因愤怒忽然的涌出一袅细小的银紫色,参杂着些许炽热的火焰。

文氏走过去拿起妆台上的桃木梳挽起夏清心的一缕秀发缓缓梳着:“可别让太子看见你这个样子。”

“男人大抵都喜欢美如墨画又柔情似水的女子,要得太子的欢心,就得多在自己身上下点功夫,旁的事情无须操心,娘亲会替你去办的。”

夏清心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而后折身抓住文黎的手:“娘,你听说了吗,她恢复容貌了!”

文氏脸上的表情一僵。

仅仅一秒钟不到就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继续着梳妆的动作,语气说得缓慢:“就算恢复了容貌也不可能再成为太子妃了。”

“娘亲既然能让她毁容失了太子妃的位置,也能让她永远消失!”

“心儿,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在相府那样看人脸色过活,你是尊贵无比的太子妃,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风度,不能让人看到你的软弱无助。”

“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服侍太子助他一统大业,待你登上后位,便无人能成为你的威胁。”

闻言,夏清心似乎是受到了鼓舞一般坚定了眼神。

一想到几乎垂手可得的后位,她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

先前在胸口攒动的暴戾之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仿佛是经历了低到谷底的绝望之后忽然间照进了一束曙光,舒展的眉头里洋溢出缕缕的自傲。

她将身子挺得很直,挑眉直视镜子中的自己,锦绣华服加身,面容清秀可人,只是这些日子经历了糟心的事让她平添了好几分的憔悴。

透过镜子扫了扫这华丽无比的宫殿,她唇角的弧度再拉了拉。

是啊,她是大成的太子妃,未来还会母仪天下。

她确实要保持仪态端庄。

她低低的吐了一句:“娘,我会记住您的话的。”

“可您真的相信她恢复了容貌吗?”

文氏眯了眯眼,阴鸷的扯扯唇角:“传闻传得沸沸扬扬,是她府里的婢女亲眼所见,她确实恢复了容貌。”

“无论她用了什么法子,即使再貌若天仙,也不过是一个瘸腿王爷的妃子而已,哪里能跟你做比较。”

顿了顿又道:“别太担心,该除掉的人,会一一除掉的,但眼下你不能再轻举妄动。”

夏清心迟疑的点点头。

冥冥之中有些不安

文氏泛黄的眼珠里闪过一抹寒光,握着桃木梳的手微微有些抖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需要欢迎

幽兰苑门外,夏简昭抬眸望着那道垂花门,步履停顿下来。

“王妃,明妃不会高兴您来这里的,她对殿下就没什么好感”身后的雪儿忍不住有些担忧的开口。

“我来这里,不需要她欢迎。”夏简昭淡淡一句。

她自然知道明妃有多不想见到幕王府里的任何人。

当年南勋的生母被打入冷宫的原因在京都无人不知。

皇帝的新宠明妃小产,这在当年可是轰动了整个大成。

足以见当年的明妃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有多足。

即使南勋的母妃已故多年,然而并没有让明妃放下丧子之痛。

南勋的存在,让她延续了那份仇恨……

想来有好长时间没来这幽兰苑了,还是刚过门的时候行请安礼来过。

夏简昭面如止水的站在门外等着进殿通报的宫女传话。

过了片刻,那宫女走出垂花门对她行了一礼:“娘娘今日身体不适不想见客,请幕王妃回去吧。”

雪儿悄悄扯了扯夏简昭的衣袖,悄声在她耳畔用只有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王妃,咱们走吧,明妃是明显的不想见您,咱就别低三下四看人脸色了。”

夏简昭勾唇微微一笑,她直接忽略雪儿的话,对那宫女道:“娘娘是哪里不适?我正好可以瞧瞧。”

“娘娘已睡下,就不劳烦王妃了。”宫女的眼神有些闪躲。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身体不适应当立即传太医,延误了治疗谁负责?皇上不在宫里你们就是如此怠慢?!”

夏简昭突然冷下脸来,语气很重。

绝美的脸颊上透出一丝冷艳高贵的气息,逼得人不敢直视她。

纤长的羽睫下,清澈瞳孔里充斥着无边的寒凉与不容抗拒的力量。

身后的雪儿默默抿了抿唇,朝后退了一步。

自家王妃真的是越来越有脾气了。

只见那宫女捏着衣角将头垂得很低,只是重复着先前说过的话:“娘娘已睡下,交代了不见客”

“让开,我去给她瞧瞧去。”夏简昭冷冰冰一句。

宫女迟疑着,还不等她答话,夏简昭便从她身旁略过,给雪儿留下一句:“在这里等着。”

雪儿讪讪的应了一声,默默看着夏简昭的身影进了垂花门。

那宫女愣在原地似没回过神,很快她便小跑着追了上去:“王妃请留步!娘娘已睡下了”

一路闯进殿内,夏简昭一眼便看见了半卧在床榻的女子。

明妃着一件单薄的素白色里衣,面色就如那件里衣一样苍白不带血色。

清瘦的两颊凹陷下去露出高高的颧骨,眼窝深陷似处于幽深的峡谷之中,黑暗得没有任何色彩。

一头青丝完全披散下来,稍显凌乱没有光泽。

她侧目淡淡看了夏简昭一眼,而后背过脸去:“这可不像相府嫡小姐的性子……”

夏简昭一步一步朝床榻靠近:“而您也不像当年的明妃娘娘了。”

闻言,明妃转过脸来目光瞬间变得生冷。

她的瞳孔收缩,目光紧紧聚焦在夏简昭身上,透露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复杂情绪。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庸医还是毒医

“娘娘,奴婢已经告诉过王妃您已睡下,可王妃她”

在明妃的眼神便得越发凌厉的时候,那个宫女出现在门口怯怯的开口。

明妃朝那宫女递了个眼色过去,宫女便行了一礼告退了。

“是来确认本宫是否真的身体抱恙吗?”

“若是,你已经确认了,可以回了。”明妃的语气里显出不耐烦的情绪。

目光微不觉察的扫过夏简昭的右侧脸颊,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都在传言夏简昭自己配了良方恢复了她的容貌,起初她是不信的。

如今眼见为实,铁打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她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对面前这个小丫头生了好奇心。

如果她的医术真的有如此精湛,那么是否可以

想到这里,她狠狠的用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目光凛冽的看向夏简昭,那眼神里是赤裸裸的排斥跟敌意。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她当年小产的情形。

当年,刚入宫围的她毫无防备的喝下了婉妃送来的进补汤……

想到这里,她的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时隔多年的事,却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那碗汤药下肚,她不仅痛失腹中孩子,还永远的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这些年失了皇上的宠爱,她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才年不过三十,却似老妇一般没有光彩,苍白如纸。

最终,这幽兰别苑成了一座冷宫般的存在,再也没有迎来皇帝的足迹,再也没有别宫的人踏进那垂花门……

心底的恨意越来越浓,看向夏简昭的眸子似两把利器一般冒着明晃晃的寒光。

只要是跟幕王府有染的人,统统都是她仇视的人。

说得直白一些,幕王府的存在至今都让她难以释怀。

凭什么毒妇婉妃的儿子可以活得这么久,而她的孩子却胎死腹中?!

纵然那个毒妇已在地底下十几年成了一堆骸骨,她却还是忘却不了心中的痛楚。

“听不见本宫的话吗?!立刻从本宫房里消失,本宫,不欢迎你!”

由于怒气浓郁,她的声音放大很多,几乎是吼着说出。

夏简昭似乎完全没听到明妃的话一般,她笃定的走到床榻前,而后在矮凳上坐下来。

她朝明妃凑近了一些,一面观察她的面色,一面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听闻这么多年,娘娘每日都服安神汤”

“可为何娘娘的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

“是安神汤没效果,还是说娘娘该换一换方子了?”

最后一句话她故意加重尾音。

闻言,明妃的唇角一抽,瞳孔收缩。

她警惕的盯着夏简昭:“本宫喝的安神汤可是皇后娘娘的御用太医宋太医亲自所配,你怎敢妄自菲薄?”

夏简昭并不急着答话,而是抓住明妃的手腕。

在明妃甩开她之前她还是号到了她的脉像。

果然……

夏简昭轻启唇瓣:“皇后娘娘的御用太医却将您的神越安越乱……”

“是庸医还是毒医?娘娘自己想去吧。”

说到这里,她从衣袖里摸索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放在明妃的枕头上。

“简昭今日来看望娘娘,特意带了一副方子给您,若您信得过,可以试试。”

“但必须配着宋太医配的药同服。”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思绪复杂

明妃的眼神由犀利变为警惕。

直视面前的夏简昭,又看了看枕头上的那张药方。

她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自从她当年小产之后便一直由宋太医替她调养身体,这么多年一直都由宋太医替她配制汤药。

宋太医的医术在太医院里数一数二,安神汤安不了她的神,不过是她心中怨念根深。

她坚信,绝对不会是汤药的问题。

她仰面看向夏简昭,眸子里充满怀疑的味道。

这女子,是何目的?

“宋太医是皇后娘娘派给我的太医,你是想挑拨我跟皇后的关系,对吗?”她自唇瓣吐了这句,面上带着讥讽之意。

对她而言,皇后娘娘能让自己的御用太医替她调养,她可谓是洪福齐天了。

回想当年她遭丧子之痛,放眼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娘娘时常来关切她之外,便再没有旁人。

宫妃们都嫉妒她宠冠六宫,她这里庭前清冷

她虽然猜不透夏简昭的别有用心,但心中对皇后的感激之情,任何人都无法磨灭。

夏简昭眨了眨眼,清秀面颊上露出无辜。

“简昭只不过是希望娘娘做回当初那个宠冠六宫的明妃娘娘而已。”

“简昭没有这个胆量跟动机挑拨您跟皇后娘娘的关系……”

“这方子您大可以放心用,幽兰别院那么多双眼睛见我进了这院子,若您出了事,我必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人。”

明妃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那你是为何?”

夏简昭垂下长睫抿了抿唇,而后抬眸道:“为了让您重新做回当年那个明妃,然后”

“再看清身边人是人是鬼。”

话落,她起身对明妃行了一礼。

“简昭先告退了。”

没有多做停留,她踩着莲步缓缓退出了房里。

明妃看着那抹妙曼身影缓缓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那身影轻盈飘逸,身上的那件苏绸浅紫外袍是那般夺目。

衣角边上绣的是青竹,清雅秀丽,她的袍子长长曳在身后,衬托得身姿迷人,美得不可方物。

她忽然想起,曾几何时,她也似那般明艳动人。

皇上时时来她这院子里陪她博弈,听她弹曲。

眼眸暗淡下去,眸子中涌出水润晶莹的东西来。

很快,还没酝酿完全的悲伤情绪被夏简昭离开时留下的最后那句话抨击。

她让她做回以前的那个明妃?让她看清身边人是人是鬼?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虽然对跟幕王府沾边的所有人她都无好感,但她心中却很明白夏简昭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设陷阱。

仔细想来,夏简昭也如她自己所说那般,没有这个动机。

这个幽兰别院俨然已似冷宫一般存在,她这个明妃,早就是挂着空头衔的孤魂野鬼。

这些年,皇上没有再踏足,就连对她嘘寒问暖足有三年之久的皇后也再也没踏足。

这个诺大的宫廷,这繁华的京都,有谁会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呢?

正因为被遗忘了许久,现在突然被人想起,她开始惴惴不安。

夏简昭上次来给她请安就让她不安了许久。

今日她又不请自来,还关切起她的身体。

她的思绪越来越复杂,拿起那张药方,她的目光凝聚在方子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棘手的症状

走出幽兰别院的大门,夏简昭顿住了脚步,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知道,明妃会用那张药方的。

因为,明妃自始至终,都怀念着当年的风华,不然也不会受皇后恩惠将希望寄托于宋太医身上。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她都被皇后蒙在鼓里对她深信不疑。

宋太医的方子是致她慢慢衰老直至死去的慢性毒药,根本不是什么安神调养的滋补良方。

明妃的脉象紊乱且衰弱,若是任由发展下去,时日便不多了。

皇后用心良苦,但可能也没料到明妃会活得如此之久吧……

以至于她自己都将她慢慢淡忘了,除了宋太医一如既往的来请脉开方,皇后便再没有踏足过这里。

现在的明妃对皇后来说,已经够不成任何威胁。

如今的皇后,在后宫跟前朝游刃有余……

可越是得意,越就容易忘了形。

夏简昭抬眸望了一眼那块写着幽兰别院的陈旧牌匾。

那几个铿锵有力的大字是皇帝亲自提的,可见明妃当时有多得圣宠。

她紧了紧手心,目光中闪过一抹深沉的荒寒,寒过这凛冽寒风刮着的天气。

前一世所受的所有苦难,这一世都将双倍奉还!

龇牙必报,才是她夏简昭的本性……

东宫里。

因为太子的回府东宫变得热闹起来,同时也显得格外紧张。

南冶整个人是被侍卫抬着进的寝殿,人刚进寝殿,院判刘太医后脚就匆匆赶来。

夏清心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南冶,她绞着手中帕子站在床榻边红了眼眶,掩面小声抽泣起来。

对于她来说,南冶是她的天,她能不能出人头地,完全取决于他。

所以当她看到他病成这样,心中的不安统统袭来。

南冶抬了抬眼皮,又无力的闭合上。

他没料到原本伪装出来的风寒竟在归途中变成了真的,且这场风寒来得太过猛烈。

他现在整个人都疲软得没有一点生气,似乎即将死掉一般。

隐隐听到床榻边传来的小声啜泣声,他极其不耐烦的将眉头皱得更深,却无力再次睁开眼睑。

在刘太医正给他号脉时,皇后火急火燎的进了殿里。

远远的她就拉高嗓门唤了一声:“太子!”

那一声呼唤中包含了无尽的母爱,充满焦虑跟心疼。

同时,又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尊贵,是漠视万物的高傲。

皇后身上穿着缕金百蝶大红绸缎,外罩五彩刻丝石绣袍,裙摆长及拽地。

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雍容华贵之气尽显。

她迈着有些凌乱的步子快速走到床榻旁而后蹲下身子握住了南冶的一只手。

“不是说感染了风寒吗?怎会如此严重?!”

侧目看了一眼一旁的刘太医,她的语气说得很重:“太子如何了?一定要尽快将太子的风寒治好!”

刘太医迟疑着双手一拱:“娘娘放心,微臣定会竭心尽力让太子尽快康复!”

说话间他没敢抬头看皇后一眼,心下也并没有如同他说出的话那张有底气

依太子的脉象来看,确实是感染了风寒,但又并不像是普通的风寒。

如此棘手的症状,他行医几十年头一次遇见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想活久一点

银杏树下,夏简昭一袭白衣靠树而立。

她斜倚着身子靠在那里,显得有些慵懒又有些孤寂。

乌黑的一头青丝全部束起绾成一个公主髻,髻上攒着一支珠花的簪子,肌肤皓如雪,美目眺望着那道垂花门流盼,桃腮含笑,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柔媚细腻,脱俗得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气息。

长而浓密的羽睫忽闪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东宫那边已传来太子回府的消息,一切都如她预想中的一样顺利,原本是很高兴的一件事,然而心底却因为见不着某一个心心念的人儿而感到异常空虚。

她从未离开他那么久过。

也从未离开他那么远过。

这段时日她度日如年,他的书房她每天都会去好几遍。

心中期盼着某一天能收到他的家书。

然,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点滴自远方带来。

不知道那边的严寒他能不能耐得住,不知道他的腿恢复得如何了?

更不知道

他有没有在心中记挂着她,即使不能像她念着他这般情深意浓,哪怕只是某个瞬间想起也好。

“王妃,东宫那边的消息说,太子病得很重,皇后这会儿正拿太医问责。”

心中正想着,雪儿的声音将她打断。

她回眸看了一眼雪儿,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悠兰别苑那边如何?”

雪儿道:“明妃的精神头渐好,心情也貌似不错,还命人重新布置了院子。”

“知道了,下去忙吧。”夏简昭理了理微卷的袖口。

雪儿行了一礼领命告退。

夏简昭窝进一旁的藤编座椅里摆出一个最慵懒的姿势,拿起桌上的暖手炉捧在手心,她的眼神聚焦在那道垂花门口。

东宫的人要不了一两日便会通过这道门走进这院子里

谁都不知道,南冶的风寒,并不是风寒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医毒都是她的拿手技能,前一世从未想过害人,这一世每一天都在想如何害人。

只因为,想活久一点。

沦落到这浑浊之世,谁又能免得了清白?

当太子的症状日渐严重之后,便会有人想起她

她清秀的眉目之间透出一股寒凉,嫣红的唇瓣轻轻抿着。

果然,即使是德高望重的院判刘太医所配的方子都没能让南冶得到一丁点的好转,反而加重了症状,整个太医院都人心惶惶,无人不提心吊胆。

皇帝跟皇后终日守在东宫,茶饭不思,东宫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当所有焦点都聚集在东宫之时,便无人察觉幽兰别院里换了崭新的风景。

明妃正对镜梳妆,姣好的容颜在铜镜里显现,她的脸上挂起了许久不见的微笑,和煦如阳春三月一般。

她挑眉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恍如看到了当年的那个自己,惊奇于自己变化惊人的同时,她的脑海里想到了夏简昭。

心底情绪顿时复杂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

现在她能相信夏简昭无害她的心,可她还是想不通她为何会帮她。

她记得她说过的话,看清身边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该如此脆弱

养心殿里。

皇帝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案台之后揉着眉心。

他没想到一场风寒竟能近乎要了南冶的命

终归是因为皇后平日里太娇惯他才导致他的体质如此的差!

去了一趟岭县而已,天气太过严寒而已,就导致他如此

要是真的送他去沙场那样更恶劣的环境里,他该如何御敌?

身为一国未来储君,当真不该如此脆弱!

原本还打算让他留在岭县赈灾

想到这里,他停止了揉眉心的动作。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南勋的脸。

他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南勋那孩子

即使他残了一条腿,却也顽强坚韧的活得好好的。

在岭县这几日的相处,他越发的觉得几个皇子之中,只有南勋最为像他。

这位他不曾重视过的六皇子,有着如他一般的胆识,他的谋略,他的远见,他的仁心

细细想来,婉妃去世之后,他就将南勋漠视成了空气。

他从未关心过他,哪怕只及太子得到的一半一半又一半,都是没有的

但他,却成长得如此优秀

愧疚感阵阵袭来。

“龚九!”他拉大嗓门唤了一声守在门外的龚九,迫使自己不再想下去。

龚九猫着腰小跑进殿:“皇上有何吩咐?”

“砌一杯浓茶来。”皇帝继续揉起了眉心。

龚九稍稍抬眼望了他一看,很快又将头垂下去踩着碎步走出了养心殿。

皇帝鲜少喝浓茶,忧心不已难以入眠之时才以浓茶提神,而后便又是在案台之后批阅一夜的奏章

岭县。

恶劣天气让黑夜来得更早一些。

大雪依然自空中絮絮而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整个小县城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随着夜的到来而萧条寂静。

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只听得见寒风凛冽呼啸的声音。

县衙的东厢房里,烛火摇曳多姿,绝美的少年披着白色厚重的大氅坐在碳炉旁翻着手中已有些范旧的册子。

少年眉目舒展,宇间含笑,棱角分明的线条勾勒出一抹云淡风轻的随性,是难得在他脸上见到的柔和。

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动纸张,眼神聚焦在那些歪歪曲曲的字迹之上,他勾了勾唇,唇角流露出一丝宠溺的味道。

“殿下京都的探子来信了。”姚治推门而入,手持一封信笺。

南勋将册子合上重新放进胸口,而后接过姚治手中的信展开。

他原本舒展的眉头一点一点蹙拢,脸色在一瞬间暗沉得不像话,浓浓的一层冰霜夹杂着杀气浮现在他深邃的眸子里。

“备马,回京!!”重重吐出一句,他将信笺捏在手中揉成一团,骨节分明的手指彰显着他的怒气。

“殿下这时候回京怕有不妥,皇上委以重任”

“不想爷割了你的舌头就立刻滚下去办!“

姚治的话未说完就被南勋威慑住。

他伸手捂住嘴快速退出了房间。

南勋将手中被捏成一团的纸扔进火炉里,看着逐渐蹿高的火苗,他的两只拳头一点一点握紧。

京都的探子在信上说王妃受太子妃的邀约一同去往相府,但他们在路上跟丢了人,而后只见太子妃回了东宫,但王妃并没有回到幕王府,已失踪好几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失去的恐惧

南勋的拳头猛的落在座椅的扶手之上,扶手瞬间断裂开。

他的眼眸猩红,带着嗜血的杀气。

就知道离开以后她会出事。

一千个一万个小心谨慎,特意安排了自己秘密训练的侍卫暗中保护她,然

若她出事,一个都别想活命!

多年未曾有过的那种失去的恐惧感将他包围,他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胸口某个地方隐隐作疼。

疼痛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俊美的脸上露出令人畏惧的荒寒,深邃眼眸似两潭笼阴霾笼罩的古尽,看上去波澜不惊,却藏着嗜血的暗涌。

突然,房门“嘎吱”一声被猛烈撞开,而后一个黑影破门而入。

黑衣人迅速朝南勋逼近,手中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直击南勋的心脏而来。

南勋的冷眸一紧,瞳孔中映出长剑的倒影越来越近,眼看刀尖近乎要刺进他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他面不改色的轻轻侧过身子巧妙的躲过。

那黑影一时之间扑了个空,但却没做丝毫停顿紧接着又来了第二波攻势。

黑衣人手腕一转,那把长剑以突刺姿势朝南勋刺来。

南勋双后背在身后冷冷立在原地,脸上没有一点惊慌之色,似乎面对的是一场不关乎自己的刺杀。

黑衣人腾空一跃,手中长剑利落的朝他披下来

而后只听“铿锵”一声。

两把利器交锋的声音沉闷而重。

南勋手握匕首立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杀气,黑衣人后退了好几步,握着长剑的手明显有些抖。

南勋的眼神突然一变,如同凛冽寒风刮起,冷了周边所有空气。

他握紧手中匕首迈开步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举刀抵挡,却招招都显得吃力,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南勋猛烈的还击攻势令黑衣人步步后退完全没有任何反攻的机会。

一直逼到角落再无退路,南勋的手腕一挑将手中匕首刀面平翻,毫不犹豫的一刀划过了黑衣人的脖颈。

鲜血喷洒而出,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

黑衣人手中长剑落地,随后整个身体重重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殿下,马以备好”

姚治一进门就看见这血腥的一幕,瞳孔瞬间放大,张开的嘴也同时又张大了许多:“殿下可有受伤?!”

南勋蹲下身子拿起黑衣人衣服的一角擦拭干净手中匕首,淡淡一句:“打扫干净,不要声张!”

姚治咽了一口口水:“属下遵命!可到底是谁要刺杀殿下?”

“你的话太多了……”少年冷冷将匕首收回刀鞘。

“属下闭嘴。”姚治抿紧了唇。

主子不多言,也不喜谁多言……

南勋站直修长的身躯睨了一眼姚治。

“你将这里给爷盯紧点。”

话落便折身走出了房门。

姚治看着少年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瞳孔突然瞪得老圆。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南勋离开你方向,突然挑着眉头眼眶一红。

“殿下”

“殿下的腿”

“腿腿腿腿复原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满足所有幻想

东宫里烛火摇曳生辉,华丽的宫殿被朦胧烛光笼罩,更显得奢华高贵。

然,暖榻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太子却让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局促不安。

夏清心坐在床榻边红肿着双眼时不时的拭泪。

憔悴的面容一改往日趾高气扬雍容华丽,恍如在一夜之间增添了许多的沧桑。

她握着南冶的手,低声抽泣:“殿下可要快些好起来,心儿每日都为殿下超经拜佛”。

“只要殿下能好起来,心儿愿折寿十年”

“哦不!折寿十年怎么够,哪怕要拿心儿的命换殿下的安康,心儿也毫不犹豫!”

南冶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艰难的将眼睑睁开一条缝,他睨了一眼夏清心。

“我若死了,替我照顾好母后”

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他又无力的将眼睑闭合上。

“殿下别说胡话!”

“您是大成太子,身负重任,怎可以轻易说出这样的丧气话?”

“心儿还要与殿下白头偕老呢!”

“殿下放心,太医院里都是德高望重的医士,他们一定会拿出良方来医治殿下!”

夏清心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但泪珠子却像断线了一样。

谁也没料到太子去了一趟岭县竟会感染上如此重的风寒。

但也仅是风寒而已,怎会日益严重到太医院所有院士都手足无措的境地!

太子的体质委实太过薄弱了,眼下药方不凑效,再拖下去恐怕

想到这里,她狠狠的用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手心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南冶再次将眼睑微微睁开。

心里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他害怕自己真的就这么命丧黄泉,那么他背负了这么多年并为之筹谋的江山梦不就碎了?

他若死了,不就便宜了南宇,便宜了虎视太子之位的那些个所谓的亲手足?

不,不能死!

不能!

“去,请幕王妃来替我医治!”

“她连父皇的头疾都根治了,一定也会治好本宫的病!”

虚弱到连说话都没力气的他,心中却充满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双眼在一瞬间睁开,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夏清心,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夏清心的抽泣声在南冶的一席话中戛然而止。

她诧异的目光落在南冶的脸上,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殿下说请请谁?”

抽了抽唇角,她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

这一句里,饱含复杂情绪。

一股酸涩难耐的感觉自心底骤然升高。

这感觉是愤懑跟不安

太子在生命垂危之际想到的人竟是夏简昭?!

他是寄希望于她,还是因为惦记她?

现在整个京都都传遍了夏简昭已恢复容貌,太子虽一回来就卧病在床,但消息却是滴水不露的传入他的耳朵里。

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咬了咬唇。

她更相信,太子是想一睹夏简昭的芳容,以满足自己还残留的那纸废弃婚约所有幻想?

越往下想下去她就越显得局促不安起来,她极力隐忍着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南冶滚动喉结启唇:“没听见本宫的话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让靠近半分

夏清心迟疑着开口:“太医院已在替殿下配制新的方子……姐姐的医技恐怕”

“新方子?本宫的命是能儿戏的事?”

南冶将夏清心的话打断。

接着喘着粗气一字一句:“所有的方子都试遍了!可丝毫没有作用!本宫是一天比一天衰弱。”

“本宫等不得他们的什么狗屁良方!”

“幕王妃妙手回春在京都可是传得沸沸扬扬,本宫没有选择,唯有一试!”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抬眸望了一眼夏清心然后微微启唇:“我想,你也不想我这么早死吧”

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夏清心的唇角一抖,瞳孔轻缩:“殿下这说的什么话?”

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还残留的泪珠子,站起身子抿了抿唇:“容心儿先去跟母后商量商量。”

夏清心转身离开寝殿,步子迈得虽轻,心里却似乎压着一块千斤巨石一般,她艰难的朝着锦绣宫而去。

她绝不相信夏简昭的医技真如京都里传言的那样能耐。

虽然夏简昭自小便喜欢研读医书,但她习得的不过也只是些皮毛而已,父皇的头疾也是她误打误撞根治,她的脸不可能!

想到这里,捏着帕子是手握成拳头紧紧的贴在胸口,夏清心越想越难心安不敢再想下去,脚下的步子也迈得飞快起来。

锦绣宫里,皇后听了夏清心的话后也是火冒三丈。

“太子是病糊涂了吗!他怎能会想到让夏简昭替他医治?!”

“病急乱投医!”

“况且那丫头还算不上什么医者!”

皇后腾的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身子,一席话带着浓浓的怒意。

这几日她因为太子身体抱恙而茶饭不思,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她睁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向夏清心:“慕王妃能否医治得了太子,你应当最清楚。”

“以往在相府时,她可有给人把脉问诊过?”

夏清心锁着眉头极力回想了片刻,而后朝皇后摇了摇头:“心儿不曾见过姐姐行医问诊,但姐姐自小便刻苦研习医术”

“姐姐性子温柔,心智灵巧,心儿觉得姐姐既根治了父皇的头疾,又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应当是医技更为精进了不少。“

“太子久病不见好转倒是可以让姐姐一试。”

皇后坐回座椅里,唇角朝右一扬:“哼,自她嫁进皇家,她便是出尽风头!这丫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无论民间甚至整个宫里将她传得有多了不起,本宫也不会让她靠近太子半分!”

闻言,夏清心的唇边浮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她暗自舒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头也渐渐展开。

只要皇后摇头,太子便会打消念头

“身为太子妃,你这不经世事太过单纯的性子可得改改了。”

正在夏清心暗自得意之时,皇后的声音落下。

“这深宫后院之内,最多余的便是妇人之仁,即使你与那夏简昭是亲姐妹,本宫还是要警醒你两句。”

“权势地位才是保你周全最可靠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章 不辜负这夜的美

“心儿感激母后的提点。“夏清心朝皇后行了一礼显得乖巧娴静。

“心儿未历经多少世事,往后还需母后多多教导,心儿一心想着与太子殿下相守到老,眼下殿下的身体”

说到这里她哽咽住,拿起手中帕子遮住唇,楚楚可怜的样子惹得皇后也红了眼眶。

但皇后始终是皇后,她很快便将焦虑的情绪掩盖过去,朝夏清心扬了扬手:“回去照顾太子去吧,本宫不会让太子有事的。”

幕王府里,夏简昭伏在矮几后面盯着面前雪白的一页宣纸走神,右手握着的笔迟迟落不下去。

她想他了。

很想

想到忍不住要书信一封去打扰。

即使他可能都将她遗忘。

但已坐在矮几后有大半个时辰了,她连个像样的开端都没想到。

“哎”

沉沉叹了一口气,她将笔放下。

憋了一肚子的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妆台上的铜镜倒映出她清秀可人的模样。

一袭银色薄衫拖地,将盈盈身躯包裹住,慵懒而又带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致命诱惑,三千青丝倾泻而下柔顺的贴在腰间,美眸顾盼生辉,唇红齿白,三分娇柔,七分媚态,惹人怜爱得慌。

她双手杵着下巴挑眼忽闪着长长的羽睫望向窗外,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溢满浓浓思念。

今夜月光皎洁,轻纱般的月光一下子洒满整个院子,泻进房里,房里的每个角落都跳动着活泼又柔和的月光,整个幕王府都变得明朗了起来,月夜很美,美得那么朦胧,美得如此的让人沉醉。

月夜正美,却少了点味道。

她晃着脑袋对着那轮冰盘似的圆月发着呆。

若是他在

若是能依偎在他怀里与他一同赏月,那便不会辜负了这夜的美。

想到这里她使劲摇了摇脑袋迫使自己停止幻想。

她知道,赈灾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事

她掰开手指算了算时间,东宫那边,南冶最多再有三日的时间。

宫里的人这时候还没出现在她的府邸,看样子她是低估了皇后的耐力。

她扬眉浅浅一笑。

皇后再有耐力,但看着日益衰弱的南冶,她终究会下来台阶

起身走到窗前,美眸留念了一眼夜空,而后将窗户牢牢关上,连同着方才所有的眷恋一同关在了窗外。

她踩着轻盈的步子上了床榻,侧过身子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她拿过他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摆了一个舒服的睡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将眼帘轻轻闭合上

幕王府的后门。

一袭黑衣的少年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他极其轻盈的闪身进了后门穿过长廊一路来到寝殿。

到达寝殿门口时他突的停顿下脚步。

起伏的胸膛,

急促的呼吸,

在闻到那股熟悉又好闻的茶花香味时,瞬间便都平静下来。

天知道这一路他是如何熬过那种心急如焚灵魂都被掏空的感觉的。

天知道他马不停蹄赶回来的途中想象了多少了有关她的场景。

他多么害怕

害怕回来一推开门房里却没有她。

他更是想出了让谋害她的人几百上千种死法

第一百五十一章 似真似假的梦境

修长手臂微微抬起,指尖快要触碰到那扇房门时,又握成拳头收了回来。

少年俊美的眸子里暗藏着涌动的波涛,冷艳致极,美仑美绝的面颊上布满一层厚厚的寒冰,似乎就连炽热的火焰都融化不开一般。

风尘仆仆而来,他唇边的碎胡渣突显了沧桑跟落魄。

这么多年,他没有这么动情绪过。

没有

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子好闻的味道深深吸进肺里,溶解在全身的血液里。

没错,确实是她的味道

颤抖着手指再次抬起手触碰到房门,他滚动喉结咽了一口气,仿佛是积攒了自己的所有力量跟勇气之后,才缓缓的,轻触到房门将门一点一点推开一条缝隙。

当眼神捕捉到床榻上那抹娇盈身影时,悬着的一颗心在这一瞬间才放下。

但放不下的,是如泉涌般的对她无尽的担忧

微微抬脚,他迈进房里。

床榻上的女子侧身而卧,面色绯红,一张朱唇轻轻扬着,鼻翼一张一翕呼吸均匀而平静,映衬着暖橘色烛火,她看上去美得不可方物。

少年立在床榻跟前眼神聚焦在她的颊上久久不曾移开。

冷峻的面色一点一点变暖,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微微俯身想要一把将人揽进怀里,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的风尘仆仆之味又忍住了,顿了片刻,他折身走出房里。

两刻钟之后,少年洗去一身的窘迫身着一件白色长衫玉树临风的回到了房里。

掀开被褥盈盈一握女子的腰肢将人严严实实贴在他的胸膛处。

夏简昭依然睡得酣甜,怀中的枕头抱得紧。

南勋将那只枕头自她手中抽离,动作及轻,俯身看了一眼她桃红的面颊,少年的心底升起一股燥热。

他冰凉的唇瓣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蠢动着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修长手指在柔软身躯上开始游离,唇瓣自她的额头一路落在她嫣红的唇上,一点一点将她的唇吞噬。

夏简昭自鼻翼中轻轻的发出一声娇嗔,她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脖子扭动柔软的身躯极其自然的做出回应。

少年以为她醒了,他顿下动作,却发觉她根本没有醒过来。

他的唇角勾起邪魅的一笑,燥热又添了好几分。

拨动指尖轻车熟路的将那件银色薄衫褪去,光洁胴体映入眼帘合着娇柔女子半睡半醒的模样勾人至极,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最后一点矜持也土崩瓦解

房里暖烛摇曳,暧昧浓浓升温,春意荡然在这寝殿之中生出一股子迷惑人心的妖冶,床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夹杂着娇嗔跟喘息声久久未曾平息下来。

“殿下!”

伴随夏简昭如梦初醒的一声呼唤,床帐里翻涌的云海也骤然安静。

只见女子绯红着迷人的双夹,耸动高峰喘着粗气,一双水润的桃花眼怔怔盯着近在咫尺的俊美深邃眼眸,她半天都未缓过神来。

她恍然觉得这是梦境,但感觉却那么真实。

后背伤口传来的疼痛一阵比一阵清晰,清晰到迫使她睁开了双眼

第一百五十二章 越发的黏人

夏简昭仰面望着他,放在他双肩的双手缓缓抬起捧住他的面颊。

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紧锁着眉头眼神迷惑。

这是做梦。

一定是做梦。

但这梦也做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两指猝不及防的一紧用力捏了一把少年的脸颊。

少年虎着一张脸反手将她的手腕捏住:“不想活了?”

好听到极点的声音让她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激灵。

她挣开被桎梏的双手猛的环住南勋的脖子整个人躲进了他的怀里。

羞涩得不敢再对视他的眼睛。

尴尬的姿势,奇妙的感觉统统冲击着她的大脑,她凌乱慌张得无所适从,心底泛着激动的小喜悦。

“殿下,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话落,柔若无骨的身躯猛的钻进了他的怀里。

少年的眉心一紧,薄唇轻启语调凉薄:“不然你以为是谁?”

夏简昭将头深深埋进那宽阔的肩膀里,细长手臂又紧了紧,却是娇羞得再也岂不开唇瓣。

少年等着她说话,等了半天不见她开口,他扬着嘴角勾起一丝媚笑。

原来她一直以为是在梦境。

那么,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是不是经常做梦?



难驯服。

一定得好好驯服!

可这一贯会勾人的小妖精这会儿竟害了羞?

他收敛起笑容冷下脸来一个翻身换了位置。

未沾衣衫的女子玉体一览无遗,粉面桃花饱含春色,整个人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少年再也控制不住心底澎湃起来的躁动。

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床帐里归于平静时窗外的月光都已完全褪去。

夏简昭依偎在南勋的怀里,像一只被喂饱了的小奶猫,有些慵懒,又很满足,面颊上的潮红还在浓郁着,她抬眸望了望少年美轮美奂的侧颜,又低下眼帘朝他怀里蹭了蹭。

后背处的箭伤似乎又裂开了,疼得慌,她咬紧牙关不表露出来,更是刻意躲过他的眼神不让他发觉她的这个伤口。

少年微闭着双眸,心下思绪复杂。

这只小妖精越发的黏人了。

他不在的时候,她都是怎么挨过那些无聊的时日的?

京都的探子带去的关于她失踪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可能路途遥远,消息传送不及时

但这中间发生过的事,他一定得查个明白!

睁开双眸,他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凉意,扭头看了一眼在他肩头乱蹭脑袋的夏简昭,他微微皱眉。

她都不开口说点什么吗?

平日里不是话很多?

这么久不见爷,难道就不倾诉倾诉思念之苦?

安静得可气!

转过头去,少年的心底很不是滋味。

跋山涉水来到她身边,不愿就这么又离去

“殿下是特意回来看我的吗?一定是的对不对?”

“殿下也思念简昭了吧,就如同简昭日日思念殿下那般”

“会陪我多久呢?多陪陪好不好?”

在少年正滋生酸涩之味时,轻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虽然还是那么没羞没臊直白得不懂遮掩,但他听起来却异常动听。

“殿下不在的日子里,简昭吃不好,睡不着”

这一句一出,少年猛的扭过头直勾勾的锁住她的眸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头颅不够砍

吃不好?

睡不着?

吃不好这话他信,她委实清瘦了一大圈,瘦得让他很心疼。

但睡不着这话

刚才那么大动静她都睡得死猪一般,这还叫睡不着?

夏简昭仰着头,水润眸子对视上少年冷峻的眼眸,她眨巴了几下羽睫,咧嘴笑得如阳春三月。

“殿下也是这样吧,想念简昭想的寝食难安,都瘦了好多”

“殿下尽管安心,简昭会照顾好自己不让殿下忧心的。”

“安守本分,这话我记着呢。”

话落,她朝他挤眼俏皮一笑。

南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依然冷得不近人情。

他移开眼神看向别处,淡淡一句:“你想多了。”

“爷回来是想拿几件换洗的衣服,爷有洁癖你是知道的。”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觉得这个理由能够搪塞过去他不远千里奔波回来的原因。

夏简昭抿着唇撅了撅嘴。

他的行囊是她亲自整理的,料到他去的时间长,所以几乎将他柜子里的衣裳都装上了。



还不够换洗吗?

“可殿下的换洗衣物都带去了岭县”

闻言,南勋的心底一颤。

闭眼在脑子里思索了一番他又漫不经心的道:“还想拿几本书。”

夏简昭抬起头望着他:“要拿什么书?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就走吗?”

南勋没有及时答话,而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你的问题太多了。”



夏简昭抿着唇贴紧他的胸膛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感受着他的温度,感受着他左心房处强有力的跳动。

空气也因为她的沉默而静默下来,南勋保持着一手枕头一手揽着怀中娇柔身躯的动作,唇角溢出浅浅的微笑。

怀中人很快便响起了细小的酣声,少年低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抬手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眼力流露出爱不释手的不舍。

最终他还是轻轻抽出了被她枕着的手臂,起身下了床。

看到她安好他便要赶回岭县,擅离职守这罪足以让整个幕王府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离开之前,他得先去一个地方

清风楼。

少年坐在雅间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桌面。

少年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冷艳无双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连同着房里的温度都降下来几分,寒栗得慎人。

“殿下,属下失职!任殿下责罚!”

青山双手一拱单膝跪地。

他是南勋训练有素的武士,保护小王妃是他的本职,然而他却

南勋冷冷的睨向他:“责罚?”

“王妃要是有个好歹,你项上十颗人头都不够砍!”

闻言,青山浑身一颤:“属下得知王妃安然回府已送去书信”

抬眸对视上南勋冰冷的目光,他瞬间将头颅压得更低。

“属下已打探清楚,王妃遭太子妃暗算,逃命途中落入了绿柳河中。”

“而后”

青山说到这里似被哽住了喉,不敢再说下去。

南勋猛的一拍桌子:“而后什么?!”

青山随即道:“而后被人救起!”

“谁?”少年自牙缝里吐出一个字,吐得极沉。

“两个男子,似是主仆关系。”青山的底气明显不足。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金戈戎马不再是梦

听到这里,南勋的心底嗖的蹿出一股子酸涩味儿烧着他的心。

她陷入危难的时刻却是被别人救起!

“这两个人,给我查!”带着愠怒,他的手收缩成拳头。

“宫里每一个靠近王妃的人都给我盯紧了,爷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青山随即叩首:“属下领命!”

顿了顿又试探着开口:“不知王妃的伤恢复得如何?”

南勋的瞳孔一缩:“伤?”

青山恍然如咽了一只死苍蝇一样。

原来自己家殿下还不知道王妃受伤的事。

接到少年递来的两记眼刀,他狠狠一抽嘴角:“王妃受了箭伤”

“不过应该无大碍,王妃以自己配药医治”

青山的话还未说完,一只白色茶杯便朝他飞来,他本能的想躲却愣是没敢躲开。

那只茶杯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鼻尖上,两道鲜红的液体自鼻腔里流出来直入口腔。

“属下定不会让王妃再遭歹人伤害!属下这就当差去!”

预料不到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说完这句话后便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南勋看着青山消失的方向,心中压着一肚子的火气。

她受了伤?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那么夜里

她一定很疼!

都怪自己太粗心大意,竟没发现她受了伤!

两道冰刻似的剑眉紧蹙,眸子里冷幽得如两潭不波的古井,夹杂着无边的荒寒,令人看不穿他此时

如何想,却能清晰的看见暗藏在他眸中的杀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弯曲握紧,拳头上的青筋蹦出似一条条弯曲的藤蔓。

唇角好看的弧线勾了勾,挂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这只是一个开始

往后的路上会布满更多荆棘。

若不能快些手握权势,又怎能护她一世周全?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腿。

眼神骤然凝聚起来,剑眉蹙得更紧了。

腿上长期伴随的隐隐疼痛感这会儿竟然感觉不到了。

唇线抿成一条缝,他缓缓站起身子,迈开右腿。

从一开始的缓缓踱步到放开步伐小跑,恍如在梦境一般。

好半天他才停下来,双肩微微颤抖着。

奔跑,是多么久违的感觉。

那是不是,金戈戎马便不再是不敢做的梦?

脑海里浮现出夏简昭的模样,他勾唇浅浅一笑。

自相府出来的这只小妖精,本事滔了天。

少年的眼眸里,心里,全是对她的宠溺。

夏简昭窝在被子里闭眼朝前蹭了蹭身子,却没蹭到那个宽阔的胸膛。

她睁开迷糊的睡眼一看,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了南勋的身影。

再垂眸一看自己的怀里,稳稳的抱着他的枕头

颊上浮起两抹桃红,眼里同时写满了失落。

伸手抚了抚他的位置,已没有了他的余温。

看来,他走了好些时候了。

她盯着他的位置留念了好半天才支撑着身体起了床。

全身上下除了后背传来清晰的疼痛感,还有各种酸疼伴随着。

坐到妆台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皙白脖颈上留下了深深浅浅许多的印记。

雪儿端着洗漱谁进来,一眼便看见了那些印记。

她惊愕的拉大嗓门:“王妃,您的脖子怎么了?”

夏简昭一下子哽住了喉,张了张嘴道:“自己掐的。”

雪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望达到极致

太医院的新药方对于南冶来说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南冶反而日渐衰弱下去,已到了食不下的地步。

皇帝跟皇后立在那张偌大的床榻跟前看着南冶面黄肌瘦的脸,两个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皇后终究没忍住转身走出殿外捶着胸口抽泣了起来。

太子病危这消息虽然宫里极力封锁,但还很快便传开,京都里的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这事。

街头的一家酒楼里,南宇饶有兴致的嗑着瓜子听着说书人说着远古神龙的故事。

自宫里出来,他一路听着关于太子的流言来到了这里,可谓是心情好到了极点。

虽然心下盼着太子早点落下吊着的那最后一口气,但明面上他不能表现得太突出,东宫那边还是去探望了几次。

这些流传着太子即将病逝的消息一点都不夸大其词,以太子目前的情形来看,确实没救了。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会诊了又会诊,丝毫不见好转,即使父皇再疼惜他,可又有什么法子?

无力回天。

只要南冶一死。

那么

太子之位便就空下来了。

新太子的不二人选自然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扬得更高,眉宇间都是沾沾自喜。

笑着笑着他便僵住了笑意,眉目清寒起来。

派去岭县暗中保护南勋的那几十骠骑军是不是可以撤回来了?

太子之位垂手可得,便不再受制于夏简昭的辅佐

什么南勋,什么丞相府

这些统统都不再是他低眉顺心的威胁了。

他将拿起来的一把瓜子重重扔回盘子里准备离开。

然,转身的一瞬,视线里撞入一抹白色身影。

“二哥的兴致看来高得很呢”

好听的声线搭配极致迷人的棱廓弧线,令人沉醉到无法自拔,甚至不能自已的地步。

眼前的夏简昭一身男儿装扮,右侧脸颊真如传说那般恢复如常。

美艳俊伦到似天上的仙,不然尘世烟火,清新脱俗得不可方物。

虽是男儿身,然这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足以让男子都忍不住动心。

夏简昭跺着无拘无束的步伐走到南宇的跟前与他相对而坐。

好看的一双桃花眼冷冷的朝南宇一睨,虽未言语,但却比言语还要震慑人心。

南宇一时看入了迷,眼神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京都里的传言他不是没听见,而是不相信。

都说夏简昭恢复了容貌,他却是半点也不相信她能有着能耐。

谁不知道,毁了容将是一辈子的记号,怎会有机会恢复?

谣言终归是谣言

然而今日见到她

内心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澎湃的冲动。

这感觉,前所未有!

在她刚跟太子定下婚约之时,京都这诺大的地儿便炸开了锅。

绝世风华的她与大成太子良缘婚配,是一个足以让大成所有子民津津乐道的消息。

那时候他未见过她,即使她是当朝相爷的嫡千金,也是低调到鲜少露面于人前。

他觊觎传言对她的褒奖,对她抱有极高的期望,然而见到她时,她是以慕王妃的身份出现在较场。

可以说,,,,,,,他的失望达到极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处安放的尴尬

南宇的眼神完全聚焦在夏简昭身上一时之间忘记回神。

夏简昭走到他对面与他相对而坐,她睨眼看了一眼对面那一堆瓜子壳,微挑了挑眉面色有几分清冷。

南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

他心里盘算的哪一点小九九逃不过她的眼。

她之所以无须担心远在岭县的南勋,是因为有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的骠骑军。

南宇此时定然是在盘算着将人撤回来

他的目光不仅短浅,还短浅得愚蠢。

这也是她想好好利用他的原因之一

她朱唇微微启动,用仅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宫里都因为太子的病乱成了一锅粥,你竟有心思在这里听书嗑瓜子”

“被人捏了把柄就不好了。”

话落,她伸手自对面盘子里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

好看的双眸紧盯着南宇,眸子不冷不淡如同她的语气。

看似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却是浑身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直视又不能拒绝的冷艳跟高贵。

对视上眼神,南宇猛的回过了神。

带着无处安放的尴尬他咧嘴一笑:“你此时正在做一样的事,你就不怕被人捏把柄?”

夏简昭朝椅子后背一靠:“怕。”

南宇的瞳孔微缩。

“但既然你都不怕,我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夏简昭好听的声音紧接着落下。

对面的男子僵住了表情。

看着深不可测的她,南宇竟然有一丝心虚起来。

她似乎运筹帷幄着一切,自她骨子里透出的那份从容笃定令他感到不安。

夏简昭朝他凑近了一些:“你此时应该正在想,太子若病死了,你定是立储的不二人选。”

“但是你错了”

“父皇对你的信任大不如从前,况且那么多皇子都觊觎着那个位置,你真的能有把握捷足先登?”

南宇的唇角一抽,表情凝重起来。

自从青楼事件之后,父皇待他的态度确实冷了很多。

仔细想来,以父皇的脾性来说,这隔阂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的。

太子之位即便空下来,很有可能他会因为未挽回父皇的信任而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他看向夏简昭,眼神有些复杂。

好半天他才讪讪开口:“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夏简昭勾唇一笑,嗑开一颗瓜子不紧不慢的开口:“时机不成熟,太子不能这么早死。”

“你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父皇面前立一功挽回父皇对你的信任跟恩宠。”

“父皇有多么疼惜太子你是知道的,若你抓住这个机会让太子免于一死,不仅可以打消父皇以往对你的偏见,更会每每看到太子便挂念到你。”

闻言,南宇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了,老天爷要收他,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你不能左右,但我能。“夏简昭勾唇一笑。

南宇盯着那张绝美无双的脸,滚动喉结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京都里传遍了她传神的医技,看她那么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她真的能救太子。

夏简昭将手中的最后一颗瓜子嗑完,悠悠启唇:“你只需要在父皇面前举荐我替太子医治便可,可不可行,你自己掂量。”

话落便拍了拍手掌,而后起身自他身旁擦身而过,留下一抹清寒。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没了往日的繁花似锦

南宇扭头看着那抹身影云淡风轻的离去,他垂眸揉起了眉心。

细细想来,夏简昭的话不无道理。

夏简昭窝在南勋的书房里翻阅着他阅过无数遍的书籍。

她发现书房里的每一本书都按原来的顺序整齐放置,一本不多一本不少。

立在书房中央,她的梨涡浅笑。

他说回来拿书

书却没有拿走。

是忘记了拿,还是根本不是他不远千里赶回来的理由?

“王妃,龚九公公来了。”雪儿推门而入。

夏简昭挂在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

她走出书房去到院子,龚九老远便猫着腰朝她鞠了一礼。

“皇上命老奴前来烦请王妃东宫走一趟”龚九那标志性的尖锐嗓音拉长。

在夏简昭还未走近他的时候他便悄然将她的面颊快速览了一眼,心底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这个看似娇弱的小王妃,她的医技竟是如此的令人瞠目结舌。

她小小的身体里不知隐藏着多少让人震惊的本事,反正,是越发的让人好奇了。

他在宫里的时间长,阅人无数的他能揣摩透所有接触到的人的人心,但就是唯独揣摩不透她。

“父皇近日可好?简昭知道他近日烦忧都不敢去打扰”夏简昭微微颔首,眼眸清秀。

她不急着谈及太子的话题而是关心皇帝的身体,这让龚九更是对她生出几分敬意少了许多猜忌。

龚九将头压得很低:“皇上为太子的安康忧心,茶饭不思。”

顿了顿又道:“不过,王妃送去的花生酥倒是让他有几分胃口。”

“王妃随我走吧,此时皇上跟皇后都在东宫那边候着您。”

夏简昭点点头,迈开步伐随龚九走出庭院上了马车。

东宫的大殿之外,太医院近乎所有的太医都齐齐跪地,一个个的将头颅压得几乎贴地,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气氛紧张压抑,俨然没了往日的繁花似锦。

然而这阵势,足以见皇帝对太子的重视有多重。

即使子嗣众多,但也只有太子才是他疼在心尖尖的肉疙瘩。

夏简昭朝殿内迈去的步伐不由自主的慢下来,她看着如此光景,心底微微苦涩,合在一起的手指也扣得更紧。

南勋若能得到父皇待南冶那一半一半又一半的关心,也足以温暖他的整个生命。

然而这么些年,却是他独子在幕王府里舔舐着伤口艰难的活着

这么大的差距,到底还是“多亏”了皇后当年的处心积虑!

听到步伐声,那几排人齐齐转过了头。

几十双眼睛同时朝夏简昭看过来。

无一不是同一时间将眼神落在她完好且俊美的颊上。

当她的面容清清楚楚展现在众人面前时,那些眼神在一瞬便充斥着惊讶与不相信。

谁能相信,她这么一个娇柔的小妮子,会有了通了天的本事!

随着她的到来,不止吸引了这些太医的注意,还有东宫里上下所有人。

人群很快便聚拢,数不清的眼神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炙烤着她,这些人,都是想看戏。

她走在长廊上,穿过人群中央,一步一步朝大殿走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是兄弟情分,不是本分

夏简昭刚抬脚迈进大殿内,便迎上了夏清心。

夏清心的眼神快速在她脸上扫过,她拿着帕子的手有些发抖。

虽然不愿承认,但夏简昭是真的恢复了容貌。

而且

看上去比以前还要美上三分。

“若治不好太子,你跟南勋都会没命。”夏清心走过来在她耳畔冷冷开口,眸子里充满对她的敌视。

夏简昭朝她云淡风轻一笑:“我不就差点没命了吗?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话落,她的眼神变得清冷。

夏清心在心底一个哆嗦,她不禁朝后退了一步。

带着浓浓的愠怒盯着夏简昭,她颤抖着嘴唇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紫竹见状伸手搀扶上她的手腕,道:“娘娘,您已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奴婢扶您回房歇着去。”

夏清心将紫竹的手重重甩开,磨着后槽牙她看了夏简昭一眼一眼又一眼。

这个时候她怎么能离开太子的身边好让夏简昭趁虚而入?

夏简昭不理会她,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径直朝寝殿内走去。

寝殿内,皇帝跟皇后都一脸凝重的立在床榻前。

南宇立在一侧时不时的朝殿外张望,当看到夏简昭的身影出现时,他有些喜出望外。

夏简昭迈进寝殿内第一眼也就看到了南宇,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南宇后,南宇扬了扬唇角自眉宇间露出窃喜。

皇后极不友好的朝夏简昭一撇,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皇帝咳嗽一声阻断了。

夏简昭朝皇帝跟皇后乖巧行了一礼,而后走到榻前。

南冶已枯瘦到颧骨高凸,面色枯黄,他紧闭着双眸,唇角微微抖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又说不出。

“你既能治好朕的顽疾,又能”皇帝看了一眼夏简昭的右侧脸颊,他说到这里就顿住了,转而跳过了话题。

“朕是信得过你的医技的,若将太子治好,朕定重重有赏。”

夏简昭颔首轻声道:“父皇信得过儿臣,儿臣心里感激,能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儿臣自然是义不容辞。”

话落,她便坐在床榻边缘拿过南冶的手腕替他把脉。

走进殿内来的夏清心看到她离太子那么近,恨咬牙启齿着,却又不敢作声,也只能一味的隐忍,隐忍到差点扭曲了表情。

隐藏在她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夏简昭的指尖触碰到南冶的脉象的一瞬,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寒光。

故意沉吟了许久她才将他的手腕放下,而后命人拿来了纸笔写下一副方子。

皇后这时候再也憋不住了,脱口道:“若太子有个好歹,本宫拿你试问!”

“娘娘这话太子妃方才已经对简昭说过了,但简昭项上头颅只有一颗,你们都要砍,怕是不太够”夏简昭顿住笔尖。

话一落,寝殿内的所有无光都转朝夏清心身上。

夏清心一向维系的好姐妹形象似乎在顷刻间被揭穿。

她闪躲着眼神,讪讪解释:“我只是太担心太子”

夏简昭拉下脸来,她放下笔:“替太子医治是出于我家殿下跟太子的兄弟情分,但却不是简昭的本分,皇后娘娘跟太子妃可要先清楚这点。”

语气说得很重。

皇后的脸色顿时沉得更难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且不说你能不能治得好太子,就算你治好了,本宫也不会感激你!”

“你的眼里可还有尊卑?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就罢了,也不是一次两次如此,可今日皇上在你跟前,你也如此放肆?!”

皇后的话一口气吐出甚至都没有停顿。

她的脸色一沉到底。

在至高的地位所积聚的不容抗拒的威严被人挑衅,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愤懑。

但碍于皇帝在场,她要维护好她的端庄仪态,也只是极力隐忍下来说了这么两句不泄愤的话。

夏清心的眼里流露出一抹快感。

夏简昭招惹的不是别人,而是在这后宫与前朝都游刃有余的皇后。

只要皇后打心眼里不喜欢夏简昭,那她便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皇后挡在前面,她就轻松多了。

夏清心流露在眼里那抹微变神色虽然不易觉察,但还是没逃过夏简昭的眼。

她只在心底冷冷一笑。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对皇后低眉顺心。

立在一旁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南宇都忍不住朝她递了好几个眼神过来。

但她并没有跟他的眼神有所交集。

她的目的,就是要跟所有人都针锋相对。

同时,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是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放下笔,转而看向皇后,一字一句道:

“自从得知太子病重,简昭几次想来探望,但都思索再三后没有前来。”

“不论来与不来,总是有人觉得我居心叵测。”

“不论言语点什么,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尊卑。”

“简昭自小受父亲教导,仁义礼性早就铭记于心,刻进了骨子里不敢忘记。”

“娘娘说简昭无尊卑在您跟父皇面前放肆了,简昭此时心里难受得慌……”

“辜负了父亲的教诲,也惹了娘娘跟父皇生气。”

说到这里,她垂下羽睫,妥妥的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摆在众人面前。

最是低头的那一温柔都美得似一副山水画。

“简昭竟还不知到底是哪句话说得不妥,心里委实不安,还望娘娘说说是哪里冲撞了您,我改!”

皇后一愣,蹙在一起的眉头几乎快要打结,表情因为太过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

她没有想到夏简昭会这么能耍嘴皮子。

她说一句她能顶十句。

且句句见血!

扎人心。

夏简昭一步一步将夏丞相搬出来,意在说她责怪夏常业教女无方吗?

当朝丞相夏常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即使身为皇后都得敬他三分,哪里敢公然说他一个不字

她悄然瞅了一眼一旁的皇帝,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要说夏简昭哪里冲撞到她,要她细说她却又说不出来。

她生气的是夏简昭不像其他人那般对她毕恭毕敬。

她看不惯她身上那股子傲骨铮铮的叫做骨气的东西。

她跟南勋两个人,身上都有着这种让她讨厌的傲气。

皇帝伸手摸了一把胡须,清了清嗓子道:“朕倒觉得老六媳妇娴静识大体,皇后许是焦虑太子,太过小题大做了”

说话间,他看向皇后的眼神有些凛冽。

皇后得知南勋被委以赈灾的重任之后没少在他面前发牢骚。

虽然他有心提拔太子,但太子被她娇惯出来的这身子骨如此不争气……

第一百六十章 何德何能

想到娇惯这个词南赤诚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微微一收缩。

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几乎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得到了他独有的恩宠与娇纵,没一个少让他操碎心。

然而

唯独有一个人……

是个例外。

他看了一眼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太子。

再侧目而视殿外跪着的那些太医。

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亏欠感。

太子病重,整个宫里都人心惶惶,但当年南勋被皇后责罚打折了腿,他却没有问津。

那个孩子,是不是亏欠他太多?

依稀还记得南勋六岁那年因与太子起了冲突而被皇后责罚打折了腿的情形。

他的心里只是担忧着太子,对于伤得太重而奄奄一息的南勋,他却是抛诸脑后。

现在他依然守在这东宫担忧着南冶,生怕他有个闪失。

而远在岭南的南勋

他回程时都忘记给他留下一句叮咛。

岭南的气候那么恶劣,不知南勋的身子骨能不能熬得过寒冬过去。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夏简昭,神色突然间变得慈祥。

不得不说,相府的这位嫡千金委实招他的喜欢。

不仅做得一手好点心,还有一身精湛医技,一点也不像勋贵人家出身的娇小姐。

有她伴着南勋,心里倒是莫名寻得了一丝宽心。

他浑厚的嗓音在大殿响起:“老六媳妇尽管替太子医治,闲杂人都退下去勿打扰!”

“朕若听到任何关于幕王妃的闲言碎语,绝不轻饶!”

话音一落,他的眼神从皇后身上一扫而过,然后踱步离开了寝殿去了外间。

一旁的皇后如同被噎住了一只死苍蝇。

她虎视着夏简昭狠狠抽搐着嘴角好半天,最终隐忍着没有发作出来,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折身走了出去。

夏清心死死咬着嘴唇,脸色由紫变清,胸口憋着一口恶气难消,但皇帝都发了话,她不敢再造作。

夏清心离场之后,寝殿里便只剩下南宇。

夏简昭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着药方。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浅浅颔首低眉的那份专注,竟美得让人如痴如醉。

南宇的脸上,神色微妙。

他这是第一次看到父皇不给皇后留情面。

难道是因为夏简昭替他根治了头疾,所以他便对她格外恩宠了一些?

落在夏简昭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浓浓的好奇。

夏简昭,真是谜一样的女子。

她才嫁进皇家多久,就成了父皇眼中的红人。

了不起。

委实了不起。

他的目光聚焦在她好看的脸颊上久久收不回来,一瞬间心底浮出某种复杂的情绪。

想起自己在教场上初见她时对着南勋是好一通的嘲讽,可现在看来

南勋才是真正的好福气。

他何德何能

能娶到如此超凡脱俗的她?

再一想自己府邸中那位才貌平平却借着振国公府的势头终日对他无理取闹的宇宁王妃许珍若

他不由得眉头一蹙,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

油然而生的,还有一种妒恨的感觉。

因为是在东宫,他不好对她言语些什么,停留了片刻后,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南冶,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后也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太过受人瞩目

回到幕王府,夏简昭前脚才踏进门槛,雪儿便迎了上来。

“王妃,相爷让您回去一趟。”

夏简昭一愣:“父亲来过了?”

雪儿咬着唇点了点头。

迟疑了一下,她又支支吾吾开口道:“相爷听闻王妃去了东宫,似乎很不高兴”

“走吧。”夏简昭将踏进门槛的那只腿收了回去,折身快速钻进了门口的马车里。

雪儿随即跟上。

丞相府。

夏常业坐在庭院里,若有所思的握着一对山核桃来回摩挲。

因许久未见到他的宝贝疙瘩,他今天特意去了一趟幕王府,但却得知夏简昭被传去东宫替太子治病的消息。

他心中除了担忧还是担忧。

太子的病令整个太医院的院士都束手无措,他的昭儿又能如何?

虽然知道打小她便喜读医术研习医术,但也是从来没有真正的行医问诊过。

当先前听闻她治好了皇上的头疾时,他便就胆战心惊的生怕她闯出什么大祸来。

那阵风头好不容易平息了没什么大的风波,却又接二连三的传了许多有关她的传言。

京都的大街小巷里都已经将她化作神医一般的人物。

想到这里,他浓密的眉毛紧紧一蹙。

不由得觉得自己这疼在心尖尖的宝贝疙瘩,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相府时乖巧得让人心疼,循规蹈矩从来不会有一点点越矩的行为,她自小便胆小温顺,所以他对她格外的疼惜。

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不希望自己这块宝贝疙瘩太过受人瞩目。

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惹了祸事!

下嫁给南勋本就是一件不幸的事,若是她不能在幕王府里安稳度日,那他自己这一辈子都会不安生了。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夏常业的思绪正越飘越远时,仆人的一声通报声将他惊醒。

他微微点了点头,手上的那对山核桃翻转得更快了。

朝门口望过去,夏简昭正朝他这边走来。

他原本夹杂在眼里的一丝喜色浓浓的流露出来,但又想起了心中顾虑,于是将那抹喜色掩饰过去,由一脸严肃取代。

“天这么凉,爹爹怎么坐在这里吹凉风。”夏简昭远远的就俏皮一笑,脚下步子迈得飞快。

她知道老爷子的脾气,看他那张脸板得乌云密布,今日是逃不了一通说教了。

夏常业不苟言笑。

当夏简昭走到他跟前时,他才缓缓站起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的脸。

他的嘴角抽搐着,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传闻一点都不假。

他原本还觉得是无聊之人茶余饭后乱编的谈资

但这一刻看到她完好的脸颊之后,整个人猛的一惊。

“昭儿!这这这这这你这脸”夏常业指着夏简昭的脸颊,因为太过震惊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夏简昭朝他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昭儿是不是很有本事?”

夏常业将手中山核桃重重拍在一旁的桌子上,怒声道:“跟我来书房!”

夏简昭瘪了瘪嘴,朝身后雪儿无辜的看了一眼。

雪儿早就被夏常业的怒气吓得小脸一白大气都不敢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多么的荒诞离奇

夏简昭抿着唇一步一步跟了上去,心底突然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雪儿看着一前一后朝书房走去的两人,不由得抖了抖肩,忽闪了几下大眼很茫然。

毋庸置疑,这是老爷第一次对小姐发火

火气还不小。

在相府那么多年,小姐不曾惹老爷夫人生气过。

这真真的是头一次。

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她,在脑子里快速的想着搬救兵

书房里气氛凝聚成冰,夏常业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夏简昭半天没做声。

夏简昭试探着朝前一步先开了口:“爹爹这是怎么了?还是头一次看见您动气。”

“你还知道我动气了,还知道这是头一次对你动气!”夏常业转过身,威严凛凛的脸上没有一丝往日的慈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畏惧的斥责。

“你可知道你现在将自己置身什么样的境地?!”

“太子要是不治而终,你就惹了大祸事了你知道不?!”

怒气中夹杂着浓浓的担忧,他的一席话吐得很重,炯炯有神的双目里含着对夏简昭无尽的又气又疼惜。

“爹爹替我担心我知道,昭儿自小便从未让爹爹操心过,这一次是昭儿的不是。”

夏简昭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温顺乖巧。

“没提前给您老人家通通气……但是爹爹无须担心我什么。”

“我若没把握,便不会接这差事。”

“太子会好起来的,在这件事上我立下了功,对六皇子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夏常业的眉头紧绷,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疼在心尖尖的肉疙瘩,似乎自从嫁进了幕王府就脱了胎换了骨。

一颗心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忧心忡忡开口:“为父担心你卷入一些是非之中,不仅不能对南勋有所帮助,还会连自己一同葬送!”

“为人低调一些总归是没什么坏处……”

“替太子治病既然你已经应了皇上,为父再阻拦也无意义,只愿真如你所说那般他会好起来。”

“但往后,昭儿,离那些人都远一点,抛开功与名,跟六皇子安安稳稳的过好你们的小日子!”

闻言,夏简昭脸上的笑减淡了一些。

一抹不易觉察的微苦感悄悄浮在唇角。

她望着面前鬓发斑白的老父亲,心底是无法言语的酸楚。

酸楚的是自己背负着的不为人知的前世的故事无法对任何人诉说。

重生这件事,听起来多么的荒诞离奇。

年迈的他不知道,若不是重生,她已腐烂在黄土之下,只剩一堆骸骨。

前一世里,她更是贪图安稳无所作为而亲眼目睹相府被奸人陷害后在一夜之间没落凋零。

而她只是居身幕王府的一个平平王妃,南勋亦无权无势。

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没有丁点反抗的能力。

她与他都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或是拯救事情的发生跟发展

以至于才历经短短十年的皇家风雨,便先落入了尘埃。

这一世重生之后她才知道,

皇权,才是既能自保又能护所爱之人周全的最有用的东西。

这一世,她怎么能不用尽所有力气去争去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将是最受瞩目的女子

她没有立即反驳夏常业的话。

沉吟良久之后,她才拉开唇角弧度轻声道:“六皇子资质如何爹爹最为清楚,即使我们想清净度日与世无争,别人也未必会给这个机会。”

“入了皇家大门,就注定再无法独善其身。”

一席话,夏常业竟惊愕的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知道这样的道理也是历经了多少年的风雨,目睹了多少前朝后宫的争斗后才悟出。

然,自己的宝贝疙瘩都还未经什么世事却说出这么老练似乎充满万分沧桑的话

他浑厚的肩膀猛的晃了晃。

短短的几月时间,昭儿经历了什么才会性情大变?

幕王府里一直太平,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要说南勋待她不好,但她却是处处在为他未雨绸缪。

他紧紧皱着眉头,脑袋里混乱成一片。

“听说昭儿回来了,一回来你们父女俩就躲这书房里说起了悄悄话,把我这娘亲忘了在一旁。”

杨氏推门而入,打破房间里的宁静。

夏简昭松了一口如释重负。

“娘亲终日吃斋礼佛,竟也会争风吃醋呢。”她朝杨氏跑过去挽起她的胳膊摇晃着撒起娇来。

夏常业缕缕胡须,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

杨氏仔细端详着夏简昭的脸,眼眶泛了红,但终究忍住了没有提及关于容貌的这话题,母女俩寒暄了几句就去了前厅。

路过长廊时,站在远处的文氏将夏简昭默默的打量进了眼底。

她的手指收缩握紧,眼里是无法掩饰的不安,心底一阵阵的打起寒颤起来。

夏简昭果然恢复了容貌

而且,还受托于皇上正在给太子治病。

如果她真的将太子治好,那她的名声可就会扬去万里。

以往京都第一美的头衔就让她差点当上了太子妃,若再在这京都第一美的头衔上加一个名医的头衔,那她便是全京都最受瞩目的女子。

更会得皇上器重。

若她得了皇帝的器重,南勋也自然而然的会时常出现在御前。

如此,心儿即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却是半点都风光安稳不起来

文氏磨着后槽牙,目光生冷的看着夏简昭与杨氏的身影一点一点远去直至消失。

她恨当初手下留了情,没有将夏简昭根除。

现在这颗眼中钉肉中刺眼看着硬了翅膀,变了心性,要再动她不那么容易了。

但无论夏简昭以后多难对付,都是要对付的。

她已然威胁到了心儿

咬了咬唇,想到自己在相府过了十多年小妾的日子,却是竟连妾身该有的待遇都不曾有过,生下的女儿也从未得到过夏常业的喜爱时,文氏的恨意便一股脑的冒了出来。

同样未生下男丁,杨氏这正房的待遇可就比她好上百倍。

夏简昭嫡小姐的身份也就自然而然的比夏清心的地位尊贵许多

如今唯一令她安慰也唯一有成就感的事是,她的心儿坐上了太子妃的位置,只需要再努努力,待心儿坐上皇后之位,便再无人敢轻视她们母女二人。

她立在原地良久,望着前厅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阴冷,咬牙切齿了一阵然后悄然的折身离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从此深刻入骨

岭南。

白雪覆盖了房屋,覆盖了一草一木。

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世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荒寒得失了生机。

天空中还在不断的飘落着雪花片,花瓣碎在雪地里,化成了千朵朵。

一袭白袍加身的少年立在高高的望峰台,俊美的眸子里载满霜寒。

修长身躯笔挺,他双手背在身后,双目眺望着京都的方向,眼里却是茫茫一片苍白,视线的尽头再也捕捉不到一丁点的色彩。

白的世界里,除了白还是白。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厌倦这样的白天。

这个寒冬持续得比往些年要久得多。

若是换做以前

换做幕王府里没有她以前

他倒宁愿留在这个地方,远离一切尘世喧嚣,孤独的,安静的老去,而后埋葬进这深深的雪地里。

如今,心里有了牵挂,却是再也没有之前的洒脱了。

一想到那个让他不分昼夜牵肠挂肚的她,他的情绪变得不再平静。

垂下长睫,他的思绪一点点蔓延开,唇角不带一丁点的弧度,但却暗藏了几分凉薄。

京都里来信说,太子的风寒日久不愈,命在旦夕,她受皇命在替太子治病。

她不该趟这趟浑水

不该

她为什么要答应替太子医治?



她跟太子有过婚约

是否因为进了幕王府后才方知日子过得不如意?

才方知他无用?

东宫,确实不是他那巴掌之地的幕王府能够比拟的地方。

太子,也不是他这个挂着空头衔而已的幕王能够媲美的人。

二者有着遥遥的差距

所以

她被太子妃算计之后,便忘记了他的话,有些不安分了?

紧紧抿着唇,少年身后的手摸摸握成了拳头。

此时的他心情复杂,复杂到安奈不住心底涌动的冲动,想立即启程回京。

想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再告诉她,她是他的王妃,要安守本分!

脚底凝聚着力气,正要迈开步伐时,转而看到岭南这一片的荒芜。

岭南所有百姓的性命,都握在他的手心。

他一走,定然会出事

到时候再被治下一个赈灾不力的罪名,连她也会跟着遭罪。

到那时候,莫说想要护她周全,就是想再拥她入怀都是难事

这次是一个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的绝佳机会。

他难得等到一个能出头的时机。

等寒冬一过,他再次回到京都时,便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南勋。

处境只要稍稍一变,他就会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那么,她就再也不用担心是否拥有安稳

也再没有谁有机会能走进她的眼里,让她忘记安守本分

驻足在原地良久,他沉沉吐出一个音节。

“呵!”

唇边挂起一抹苦涩。

他竟因她,变得这么的不自信

那孽障,阴差阳错的闯入他的生命之中,从此便让他深刻入骨。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挥之不去的深深印记。

“殿下,王妃的信!”

思绪绵延不尽时,姚治响亮的嗓音将他唤醒。

他猛然转身,看向笑得比三月的暖阳还灿烂的姚治,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从姚治手上接过信,他低低吐出一句:“这是爷的信。”

姚治:“”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生了

姚治猫着腰保持着递信的姿势,咧开的嘴角在少年的音调落下的瞬间就收拢。

王妃的信自然是写给殿下的

殿下的火药味是哪里来的?

难道

收到小王妃的来信惹他烦了?



自从殿下从京都回来,情绪就不大对。

他挠着后脑勺,望向少年疾走的背影,暗自摇了摇头一脸的懵逼。

怀揣着被捂热的那封信,南勋的整个左心房起伏急促。

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一回到房间他便“砰”的一声将房门紧紧闭合上,一边朝桌边的座椅走去,一边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信来。

还没将信展开,他唇角的弧度就情不自禁的勾勒开。

展开那一页纸后,少年定格在纸张上的目光微微一缩。

唇角的笑意也在一瞬间收敛起来。

长睫低敛着,他的俊颜冷过这房里急剧而下的气温。

只见那张纸上一片空白,就连墨水味都不曾沾染。

他的目光停留在纸上,捏着纸张的修长指尖变得僵硬。

那疯女人,千里迢迢就捎来了一张白纸?

是不会写字,还是不想写?

哪怕写下一个字也好

还以为会是一封绵延又长的情书

有种失望到谷底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瞬间想抓狂。

手掌猛的将那张纸揉成团远远的扔去了墙角,另一只手将信封“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

忽然感觉掌心被什么东西硌得疼,他皱着浓密剑眉扭头看向了那个信封。

当那一粒微小到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的相思子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有些哭笑不得。

小心翼翼的将这颗相思子放在掌心端详着,还好它质地坚硬才没有被他刚才的那一掌拍碎。

如获珍宝一般,少年的眉宇间散去了阴霾。

就知道,她挂念着他。

只是她表达思念的方式有些不符合她那小妖精的性子。

不应该是肉麻的情话?

这一次倒是含蓄得让人不适应。

少年浅浅笑着,眼神始终不离掌心中的那颗豆子。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起身一个劲箭步冲到墙角拾起刚才被他揉成团的纸。

他用那张纸将相思子仔仔细细的包好,然后放进了腰间挂着的香囊里。

就连那个空信封也被他妥妥的放在了他床榻上的枕头之下。

刚才还无处安放的焦虑就在收到这颗豆子的瞬间就统统消失不见。

岭南的天气再严寒,也抵不住她不远千里的雪中送炭。

少年的整个心底都涌动着一股暖流,流过全身每一处血液。

即使与她此时相隔千里,两颗心是不是也没有距离?

即使无法看到她,无法抚摸她的发丝,抚摸她的脸颊,但心里脑海里装的全部都是她。

她亦如此,不是吗?

再次踏出房门,他面对这茫茫雪天时的心境有些不一样了。

垂眸看了看自己恢复神速的右腿……

深邃的眸子里有了色彩,终于不再是单调的苍白。

处在低谷十多年,从没有想过这一生还会有任何期盼。

她给了他太多他不敢想象的东西,让他历经了她对他说的重生。

没错,他因为她,重生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所有人都望尘莫及之人

南冶服下了夏简昭配制的汤药后,虽无明显好转,但病情已然稳定下来。

夏清心没日没夜的守在南冶的床榻前,心里期望着他好起来,但又害怕他太快好起来。

极其复杂的心情搅得她日渐憔悴。

“娘娘,周家小姐来了。”

紫竹踩着碎步走进寝殿,在她耳畔轻声禀报。

夏清心眉头一蹙。

她厌倦了应付来这东宫探病的这些人。

谁不是明面上恭维着,背地里同时偷着乐。

刚想让紫竹将人打发走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原本收拢的嘴角咧开,挂起一抹阴鸷。

斜眼睨了一眼闭眼熟睡的南冶之后,她缓缓起身走出了殿外。

周子舒站在院子里那颗垂柳之下来回踱步。

她身着一件青衣,头发一丝不乱的绾成一个髻,妆容略微轻淡。

今日一身素雅的打扮,看上去极有大家闺秀的范儿。

夏清心从殿内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垂柳下的她。

她勾了勾春,缓缓朝她走去。

周子舒见夏清心走来,她随即恭敬的行了一礼:“子舒见过太子妃。”

“免礼。”夏清心淡淡吐了两个字。

周子舒抬眸,迎上一张温婉笑脸,显得大方得体:“子舒前来探望太子,不知太子可有好转了?”

“见娘娘清瘦不少,您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夏清心走到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她淡淡道:“有劳你挂念了,太子很快就能康复,本宫亦很好。”

顿了顿,她接着道:“慕王妃的医术,本宫是信得过的。”

当听到慕王妃这三个字时,周子舒的脸色明显的一沉。

若不是夏简昭,慕王妃就是她!

听闻夏简昭在替太子治病这消息后,她更是愤懑得无处发泄。

今日过来看望太子的情形,不过也就是想确认夏简昭的医术到底行不行。

夏简昭现在是整个京都都津津乐道的话题,谈及这位身居幕王府的小王妃,无一不是对她一边啧啧称赞,一边竖起大拇指。

想当初她被毁容貌又下嫁南勋时,可是另外的一番光景,可以说京都里最不缺乏的就是趋炎附势之人。

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她竟扭转局势,成了京都里所有人都望尘莫及之人。

一念地狱,一念天堂,夏简昭的城府到底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恢复绝世容颜,拥有超凡医技,又得皇上亲耐。

这三样中无论哪一样,在整个大成都没有哪个女子能够与她匹敌。

想着当初在锦绣宫时南勋为了袒护夏简昭不惜与皇后抗衡的情景,周子舒的眉头蹙得更紧。

她想着,南勋对夏简昭现在更是会爱不释手了吧?

那么,她就只能远远的看着南勋,没有半点机会能融入他的眼里?

即使正妃不是她,那侧妃的位置,总是要争取一个的

顾及夏清心在跟前,周子舒还是很快的调整好极不舒坦的情绪,面上保持着先前的笑意:“慕王妃的医技了得,现在已是无人不知。”

“有慕王妃替太子医治,自然是药到病除。”

夏清心冷冷一声笑:“瞧你口口声声的慕王妃叫得这个亲热劲”

“你现在倒是对她恭敬得很呢,往日她不是你的眼中钉吗?难道是本宫记错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如醍醐灌顶

闻言,周子舒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眼神有些闪躲。

她不自然的讪讪一笑:“自从上次在锦绣宫之后,子舒明白了一个道理。”

夏清心朝她睨了一眼:“什么道理?”

“幕王妃背后有人撑腰,她是谁都惹不起的主。”周子舒慢吞吞启唇。

瞧见夏清心脸色微变,她继续说下去。

“子舒上一次是自不量力了。”

“以前有相爷疼她,现在有了皇上跟幕王……”

“如此福泽深厚的王妃,子舒怎能不敢毕恭毕敬。”

一番话,听得夏清心的心揪着疼了一把。

周子舒都明白的道理,她岂能不明白?

不止她跟周子舒,整个京都的人都明白。

纵然夏简昭只是毫不起眼无权势可言的区区慕王妃,如今的势头可是盖过她这高贵的太子妃。

夏清心的心底恼怒着,但面上却不发作。

她满不在意的云淡风轻一笑:“这些个道理你倒是悟得深刻”

“不仅夏简昭不再是以前的夏简昭,就连南勋也不再是以前的南勋了,不愧你倾慕南勋那么久,你的眼光没有错。”

“只是可惜了,正妃的位置你这一辈子都没可能,不过,侧妃的位置可还空着。”

“若是你还有那心思,本宫倒是可以帮你一把,若是没有,就当本宫没说过这话。”

周子舒没料到夏清心会直言不讳,她诧异的睁大双眼,眼里泛着欣喜。

上前一步走到夏清心跟前,她抿着唇红着耳根压低声线问:“子舒子舒先谢过娘娘。”

“只是眼下幕王远在岭南,子舒要见他一面都难”

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去有些沮丧。

夏清心朝她一撇,勾起右侧唇角:“若你心系他,隔着千里之外又何妨?”

周子舒狐疑的看向夏清心。

她想了许多想要接近南勋的法子,可实施起来都异常艰难。

南勋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根本无法与他靠近。

在周子舒咬着嘴唇搅着手中帕子六神无主时,夏清心微微朝前在她耳畔低语了一阵。

周子舒瞬间展开眉头如醍醐灌顶

幕王府里,夏简昭窝在庭院里的藤椅上望着那道垂花门走神。

旁边的碳炉上架着一壶清茶,茶水正沸腾冒着热气,茶香四溢。

自从南勋离开之后,她不是去他的书房搜寻他的影子,就是坐在这里守着那道垂花门等他归来。

数着时间过日子,她委实觉得时日漫长得发慌。

“王妃进屋去吧,外面天凉小心别冻着了。”雪儿拿来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看着自家王妃一闲下来就魂不守舍的模样,雪儿心疼极了。

“再坐一会儿。”夏简昭浅浅一句。

顿了顿又扭头问雪儿:“东宫那边如何?”

雪儿压低声线答道:“太子的病情稳定下来,但也未有好转。”

说完,她又追问一句:“雪儿不明白,王妃为何要救他”

夏简昭将披风拢了拢,眼神望向那道垂花门。

“不救他,还会出现很多个相似的他,会比他还要难以对付”

“我们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很艰辛,不能太操之过急。”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这个寒冬特别漫长

雪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默默走到暖炉旁朝炉子里添炭火。

夏简昭低下长睫覆盖的眼眸,摊开如葱段似的修长手指数了数日子。

今年这个寒冬似乎特别的漫长

她此时才发现,前一世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季节,在这一世里却期盼它能结束得快一点。

如此害怕下雪的心情,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寒冬不过,他就回不来

她这么期盼寒冬过去,只因为埋在心底的牵挂落不下。

为了不让情绪继续蔓延下去,她捏紧手掌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眸再次看向那道垂花门。

抬眸的瞬间,眼里映入一抹身影。

只见明妃一身绯色宫装,婀娜多姿步履轻盈的缓缓越过那道垂花门朝她走来。

夏简昭没有立即起身,她的眉峰微微一抖。

眼神聚焦在明妃的身上,心底不由得微微一叹。

当年明妃的风华绝貌一度成为京都里侃侃而谈的佳话,宠冠六宫绝非偶然。

久病这十几年岁月将她侵蚀得不少,以往见到她都是一副沧桑憔悴的模样,难以想象她当年的惊人模样。

但今日这么一看,却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依稀能看见她美艳绝伦的影子。

虽然是自己亲手配的药方给她调理好了身子,但看到她如此精神奕奕的样子时,夏简昭还是在心里打了一个惊叹号。

“怎么,不认识本宫了?”明妃走到还没回过神的夏简昭跟前,唇角带笑。

夏简昭起身朝她行了一礼:“不仔细看,还真没看出来是您。”

明妃挂在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三分,她走到一旁的座椅上落座,眼神扫过身侧桌子上的那一摞古书籍,浅浅启唇:“你的医技如此出众,看来并非偶然。”

“本宫用了你配的方子如今身体大好,奈何病了这么多年,悠兰别苑清寒如洗,一时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感谢你。”

“这份恩情本宫先记下了,日后定会找机会还你。“

话落,她接过雪儿递过来的一杯清茶放到唇边,低眉品茶的瞬间,心底起伏不平。

她信了皇后那么多年,一直让宋太医替自己调理身体。

身体不见好转反而日渐憔悴下去,她一度听信了宋太医的话,说是因为自己走不出丧子之痛的阴霾里,所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夏简昭的药方却让她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容光焕发

她不禁怀疑起皇后的别有用心

夏简昭落座,朝明妃身旁凑近了一些。

唇瓣微启,用只有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对于我来说,开一张药方不过举手之劳,娘娘您无须在意。”

“娘娘今日愿意踏足您从未踏足过的幕王府,想来是放下了对六皇子的成见了是吗?”

闻言,明妃手中的茶杯一抖。

她看向夏简昭,面上神色凝重。

因为躲不过夏简昭的眼神,她沉吟片刻之后开口:“成见?不存在的,本宫没那么小的肚量。”

话落的瞬间,她在心底一阵打鼓。

欠下人情连说话都不硬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迟迟不来的是提问的时机

夏简昭朝座椅里靠了靠,似笑非笑的朝明妃投去一撇。

“原来是简昭想多了”

对视上夏简昭复杂的眼神,明妃更是显得慌乱。

她顿下手中茶杯,眼角余光不经意的四下瞅了瞅。

先前立在幕王府门口许久她才鼓足了勇气踏足这里,说起来,自从失去腹中孩子之后,南勋便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即使他的母妃婉妃也付出了代价,被幽禁致死,但一想到自己终生都不能再生育,她就过不去心中的这道坎。

南勋存在一天,就如同在提醒着她再也不能为人母,这种痛楚别人无法懂。

她饱受煎熬这么多年,今天能够暂且放下成见来到他的府邸一坐,不仅是因为他的王妃调理好自己的身子,还有埋藏在自己心底的对皇后的猜忌心萌了芽。

她记得夏简昭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她要她看清身边人是人是鬼

想到这里,她看向夏简昭的目光一紧。

“你帮我,并不单单是为了要消除我心中这么多年深藏的芥蒂,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一句话,说得十分谨惕。

夏简昭波澜不惊的看着明妃,看着看着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娘娘是觉得简昭别有用心呢?”

正在明妃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夏简昭的一句话哽住了她的喉。

“没错,简昭还真是别有用心。”

嫣红的唇瓣勾起一抹邪魅,语调轻柔得似从远处传来。

“如今娘娘身体大好,想来思绪也该好好理一理了。”

“简昭只想问娘娘一句,一个自小便天资过人的皇子没了母妃作为依靠,又失了父皇的仁慈恩宠,一夜之间没落成无人问津的如同孤魂野鬼般存在的人时,是谁又后来居上成了最大赢家?”

闻言,明妃放在胸前的双手猛的捏紧。

她深深的盯着夏简昭,唇瓣张张合合许多次,才终于断断续续吐了一句:“本宫本宫没有想过没想过这个问题”

夏简昭紧接着一句:“娘娘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作出回答,迟迟不来的是提问的时机。”

“简昭今日斗胆问出这句,娘娘好好想想吧,想通了您再来找我,简昭不送。”

话落,夏简昭起身微微一礼,而后转身离去,留给了明妃一个冷漠又决绝的背影。

明妃颤抖着身体看着那抹衣袂飘飘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十多年前经历的那场小产事件一瞬间清晰了画面在脑海里展现。

她毫无防备的喝下了婉妃送来的燕窝汤,就在婉妃还没离开时便腹痛剧烈

之后皇帝跟皇后同时来到了悠兰别苑,她血红着身上的衣衫如行尸走肉一般伸出手指指向立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婉妃,当众揭露了婉妃的罪行。

她还记得皇帝不留余力的朝婉妃脸颊上的那一巴掌,当时响彻了整个大殿。

还记得婉妃哭着喊着说她冤枉

更记得

当时才六岁的南勋跪在皇帝面前磕破了额头替她母妃开脱,他额头上流出的鲜红跟她小产时所淌的血一样的红

第一百七十章 关键时候拍龙屁

不敢再想下去,明妃慌乱的站起身子。

她立在庭院中间,放眼环视了一番这个比悠兰别苑小了许多倍的幕王府,心底顿时百感交集。

就像不敢直面过去一般,更不敢直视现在的种种。

她挪开僵硬的脚步,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这座府邸

回到殿里的夏简昭,鼓着腮帮子坐到那张矮几后面。

就像经历了一场无硝烟的大战一般,天知道她刚才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绷出一幅老练的姿态对明妃说出那番话的。

不过,从明妃的表情来看,应该不用她再费唇舌

低头揉了揉眉心,眼眸中闯入被她揉成一团的未成形的那封信。

她拿起来展开,看了一眼信上内容。

而后又很嫌弃的揉成了一团扔在一边。

酝酿了几天几夜想要写点什么捎去给他,却是怎么写都不满意。

最后索性就捎去了一颗相思豆,以物寄相思,最完美的表达方式。

夏简昭双手杵着下巴,明媚的眸子里闪着灼灼亮光。

他应该收到她的信物了吧?

是不是快要有回音了?

他会带给她什么?

夜幕降临,皇宫笼罩在夜色之下,华灯初上的宫殿,金砖碧瓦,神圣得不可侵犯。

养心殿,南赤城伏在奏折高筑的案台后面一本一本的批阅着。

自从太子抱病,他的大多数心思都放在了东宫。

这几日太子病情稳定,才发现等着他处理的政务已高筑成山。

龚九猫着腰立在一旁,忍不住捂嘴打了一个哈欠。

他小心翼翼朝皇帝一撇,看到皇帝没有察觉后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下去歇着去吧。”

龚九刚吐完一口气,南赤城的声音便响起。

吓得他一个激灵醒了神。

连忙狗腿子似的堆了一脸的笑意:“奴才奴才精神着呢。”

南赤城微微皱眉:“你以为朕没听见你那哈欠声?没看见你偷偷摸摸的小眼神?狗奴才。”

龚九捂了捂嘴不敢作声。

顿了片刻,他决定还是得在关键的时候拍拍龙屁。

于是猫着腰轻轻开口:“皇上好耳力,好眼力,奴才做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这几日奴才瞧您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兴许,慕王妃隔三差五送来的养神汤有着神效呐。”

闻言,南赤城顿下手中笔尖,赞同的点了点头。

以往这个时候,他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住还在这案台后坐着。

这几日确实有所不同

看到南赤城的反应,龚九继续察言观色道:“可小王妃已有几日没往这养心殿送汤了,要不,奴才回头去找她讨要讨要方子?”

南赤城猛的一扭头:“讨方子?”

“方子讨来了那不就没老六媳妇什么事了?”

龚九疑惑的眨了眨眼。

南赤城挑着笔杆猛的朝他脑袋上一敲:“得让老六媳妇配一碗健脑汤给你喝啊。”

龚九哈着腰讪讪笑着,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南赤城这时候开口道:“方子讨来了,老六媳妇就不来这养心殿了。”

“她不时常在朕跟前晃晃,怎么激励那些个闲来无事只知道在吃穿用度上攀比的皇子妃们?”

龚九猛的一下悟过来。

原来皇上是拿小王妃树榜样正风气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来之不易

“瞧奴才这颗榆木脑袋哟!”龚九摊开巴掌轻轻落在自己脸上。

转而又赔着笑点头哈腰:“皇上睿智!”

南赤城拉开嘴角得意的一笑。

重新握住笔杆,他满心愉悦的在折子上龙飞凤舞,好似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重大且完美的决策一般,眉宇间都是掩饰不住的满意。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批阅完手上的折子后将笔顿下,然后对龚九宏亮着声音说:“去锦绣宫。”

锦绣宫里,皇后坐在妆台前手拿木梳缓缓梳理那一缕垂在腰间的发丝。

她挑着眉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抹淡淡的忧愁瞬间笼在眉间挥之不去。

瞧着自己那张看得出岁月的脸,原本轻扬的唇角也猛的收拢来,整个人一下子僵硬了表情。

她将梳子放在妆台上,双手抚上两侧脸颊,略微苦涩的笑了起来。

一旁的李嬷嬷见状,连忙朝前弓了弓身子轻声问:“娘娘,您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的目光清冷,冷得就连暖炉升温的宫殿里也是透着一股浓郁的寒气。

她透过镜子睨了一眼李嬷嬷,而后缓缓勾起唇:“本宫终究是老了”

“最无情莫过岁月,人老色衰”

李嬷嬷拿起妆台上的梳子,然后站在皇后身后一下一下替她梳理发丝:“奴婢倒没瞧着娘娘老,放眼整个后宫,谁都比不过娘娘的风华绝貌,要不然怎会独得皇上荣宠这么多年。”

皇后闻言低头一笑。

虽然听惯了旁人的赞词,但李嬷嬷的话听起来还是那么的中听。

但很快,她唇角的笑意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阴霾。

若不是那些年处心积虑除掉了后患,她绝不会是这后宫中最风华绝代的女子,这些年的荣宠也根本轮不到她来享。

甚至南冶如今的位置

也不可能是属于他的。

母贫子贵,将南冶辛苦送上太子的位置后,她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至尊无上的殊荣,原本可以高枕无忧的等着南冶继承大统,但命运却是在这个关头给她开了个大玩笑。

南冶只因去了一趟极度严寒的岭南便病得差点送了命!

眼下病情虽然控制,但也不见好转

再者,即使南冶恢复了身体,但也很难恢复他在皇帝心中的好印象

她最了解的枕边人,甚至比她了解自己还要清晰许多倍

“本宫得来的一切都来之不易,可老天爷到底是不会怜悯我这个最该被怜悯的人”

越想着越觉得愠怒,皇后沉沉吐出一句。

李嬷嬷手中动作一顿,她将梳子放回妆台之上。

“娘娘这段时日因为太子的病情吃不好睡不着,想的自然也就多了。”

“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皇后沉沉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皇后还没歇着?”

才刚起身,南赤城便踏着大步进了殿里。

李嬷嬷朝皇后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识趣的一礼之后退出了大殿。

皇后原本暗沉下去的双眼因为南赤城的到来而瞬间变得熠熠生辉。

她踩着碎步走到南赤城跟前,才刚要屈膝行礼,手腕便被南赤城扶住。

“免了。”

“朕已有几日没来了,听说你近日茶饭不思,过来看看你。”

南赤城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片狼藉

皇后走去软榻旁紧挨着坐下,面上露出只有在面对南赤城才会有的温柔。

“皇上国事烦忧本就劳累,还要记挂着臣妾,臣妾委实过意不去。”

“臣妾一切都好,皇上无须记挂,倒是您,要保重龙体。”

南赤城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他看向皇后:“朕今日去了东宫,太子病情稳定,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朕信得过老六媳妇。”

皇后原本的笑脸微微一沉。

“现在到处都传遍了,说她是神医在世。”

“她有那么大本事,怎么冶儿迟迟不见好转?”

“皇上是不是太过于信任她了?就因为她是相爷的嫡千金所以您便格外恩宠于她?”

“别怪臣妾啰嗦,其他皇子妃们出身也不差,皇上不该如此偏心于她。”

南赤城的脸色也在皇后的话音落下之际沉了下来。

他捏着拳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自己的膝盖。

“朕说一句,你还十句,你何时变得如此爱顶撞了?”

凛冽的眸子紧盯皇后的脸,浑厚的嗓音低沉到谷底,一字一句吐得极重,极深沉。

皇后的瞳孔微微一缩,眼里满是惊愕。

她没料到南赤城会因为她牢骚了夏简昭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发怒。

他以前不会这样。

以前无论何事,他都会因为她是一朝之后而敬她三分。

即使说了什么让他不中听的话,他也就笑笑而过不会追究下去。

这一次,倒是不同了

她半张着嘴好半天才抽搐着嘴角启唇:“臣妾臣妾不过说说而已”

“说说而已?你当朕看不见你三番五次对她为难?”

“朕如此看重她,不是偏爱,是惜才!皇后就如此不懂朕?放眼整个京都,能找得出来第二个慕王妃吗?”南赤城的表情昏暗,即便这锦绣宫流光溢彩也照亮不了他半分。

“一国之后,不该太小肚鸡肠!”

“皇后何不想想,若不是老六媳妇,或许太子”

说到这里,南赤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皇后抿着唇,表面上没过多的表情,但胸口早已憋着一口恶气。

“早些歇着吧,朕回养心殿。”南赤城站起身,淡淡留下一句后头也不抬的离开了寝殿。

皇后的牙齿紧咬着下嘴唇,她甚至能尝到一丝腥甜流入口腔之中刺激着她的味蕾。

终于,在南赤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后,她再也控制不住低吼着将寝殿里所有能拿得动的东西摔得粉碎。

门口的宫女听到声音都低着头瑟瑟发抖,谁都不敢踏进寝殿半步。

李嬷嬷进到殿里时,皇后蓬乱着头发猩红着双眼瘫坐在寝殿中央。

殿内一片狼藉,气氛紧张。

李嬷嬷小心翼翼的靠近皇后,拿过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娘娘可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皇后冷笑一声,眼神变得凶狠:“这么多年,皇上对本宫都以礼相待。”

“怎么,就因为冶儿的身子骨不争气,便撒火到本宫头上吗?!”

“惜才?夏简昭身为一介女流,还能翻了大成的天不可!”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句话憋在心底不敢说

从锦绣宫出来,皇帝怒气冲冲的飞快着步子朝养心殿走去。

龚九猫着腰跟在身后一路小跑。

月色之下,一前一后的主仆二人都行色匆匆。

走着走着,南赤城猛的一顿脚步,身后的龚九来不及驻足,身子朝前一踉跄,眼看就要扑到南赤城身上时,南赤城的身子轻轻一闪,龚九稳稳妥妥的贴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摔得龇牙咧嘴却忍住不敢叫出声。

南赤城极度嫌弃的朝地上的龚九一撇,吐出一句:“狗奴才”。

然后转身一边嗅着鼻子,一边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龚九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帽狗腿子的贴到南赤城跟前摊开笑脸轻声问:“皇上您找什么呢?”

南赤城没做声,蹲下身子扒开路边密集的草丛,终于,借着月光,一朵花开正艳的山茶花映入他的眼眸。

他的目光落在那朵茶花上久久不能移开。

脑海里浮现出明华宫内的景象,虽然十多年不曾再踏足那里,但画面却清晰得像他每日都踩过脚印。

龚九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他盯着那朵茶花出神,一时也有几分复杂的情绪升起

夜色中,一辆马车转动着轱辘在羊肠小道上赶着路,夜的沉寂被打破。

车厢里,周子舒唇角含笑的看着身旁的木箱子,眼里满怀期待。

箱子里面装的是她亲手为南勋缝制的冬衣。

伸手抚摸了一下箱子,她想着,岭南天气严寒,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一定能感动他吧。

也得多亏太子妃的提点她才能握住这个时机

她掀开帘子朝车外望了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暗黑的苍茫,寒风从掀开的门帘刮过她的脸,她打了一个哆嗦立马将帘子放下,然后裹紧衣衫搓着冰凉的双手。

烛光摇曳的房间里,冷峻少年坐在桌边对着烛台抬高手臂仰头四十五度,目光灼灼的盯着手指之间的那颗小豆子发呆。

完美的弧线勾勒出少年有棱有角的俊颜,在烛光的映衬之下,美得近乎不太真实。

忽然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少年由于走神得太投入,被这声声响惊得指尖猝不及防的一抖,那颗豆子就那么从指缝间脱落然后掉在地上不知所踪。

少年握着拳头冷着一张脸朝门口立着的那副巍峨身躯狠狠瞪着眼,恨不得将来人生吞活剥。

“还知不知道敲门?!”少年的语气很重。

姚治滚动喉结咽了一口口水,一句话憋在心底不敢说出口。

不是主子你立的规矩吗?

王妃不在时不用敲门,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放完滚蛋

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姚治移动脚步,默默的退出门槛去,再轻轻将两扇房门闭合上,最后极其轻柔的轻扣了三下房门。

屋里的少年将唇瓣抿成一条线。

眯眼看向门口,他有种想朝姚治扔茶杯的冲动。

“滚进来,限你半盏茶之内将本王的豆子找到!”

南勋过于凛冽的语气震得姚治高大的身子猛的一晃。

姚治随即推开房门一个箭步冲进房间,威猛的身躯匍匐在地上四下搜寻那颗小豆子的影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从深渊出来容易触景生情

墙角,床底,柜子底,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寻遍,就是寻不见那颗豆子的影子。

姚治的额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在岭南如此酷寒之地能躺出汗来委实不易。

他在心底替自己默哀。

可王妃送什么不好,偏偏就送了殿下一颗豆子。

也不过一颗豆子而已,殿下捏在手里日日看夜夜看,难道这颗豆子是什么奇珍异宝不可?

要不然殿下怎么如此宝贝?

南勋捏着茶杯递到唇边,猛的一大口,半盏茶下肚。

杯盏“砰”的一下拍在桌子上,清冷目光也随即落在了姚治的身上。

姚治惊得打了个冷颤,站直了身子紧绷着神经怯怯的朝少年一瞅。

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又冒出好几粒。

南勋站起身,看向姚治的眼神变得越发的清冷。

他的胸口堵着一口恶气。

抬脚一飞腿朝姚治甩过去,右腿却被姚治稳稳截住。

姚治盯着他的脚底板像发现瑰宝似的两眼放光拉高嗓门:“豆子豆子豆子!殿下豆子!”

而后,那颗豆子被姚治小心翼翼的从他的脚底板抠了下来。

姚治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自家主子小心翼翼的将豆子从他手中接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举在烛光之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收进他的香囊之中

被惊呆了的姚治猛的回过神,趁少年没关注到自己时一溜烟的逃出了房间。

姚治如释重负的一路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边走着,一遍拧着眉头思索。

自从王妃送来那颗豆子,自家殿下就如同着了魔一般。

那颗豆子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想不通

委实难以想通

岭南的黑夜很漫长,艰难的熬过每一个黑夜,迎来的白天却是一片荒芜,漫长的寒冬让这里终日被白雪覆盖,百姓无法生计,毫无生机可言。

这个地方,原先本是块富饶之地,但近几年来愈发恶劣的天气吞噬了先前的一切繁荣景象,富饶的岭南也逐渐变成了一个传说

清点好从京都运来的赈灾物资之后,南勋亲力亲为的将那些物资一件不落的发放到了百姓手里。

岭南百姓无不对这位相貌不凡且高贵冷艳的皇帝第六子啧啧称赞。

对于他们来说,南勋便是让他们活命的恩人。

逐渐树立起的民心,也让南勋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喧嚣散去,他一袭黑袍加身独自一人笔直的站在望峰台上眺望着这片被白雪覆盖的土地。

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

这里,就像被上苍抛弃的孩子。

无人想起,无人往来,与世隔绝,孤零零得只差凋零。

像极了他的命运

或许是从深渊里走出来,才更容易触景生情,更容易与之产生共鸣

深邃的眼眸古井不波,他眺望着远去,看见城外茫茫大地之上似乎是一辆马车正朝着县城而来。

目光微微一紧。

那辆马车由远及近,他越来越能看得清。

才刚刚觉着这地方与世隔绝无人往来,便就有人来了,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的唇角溢出一抹浅笑。

摸了摸身侧的香囊,他转身走下望峰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巴不得他早死

夏简昭刚梳妆完,养心殿的小太监便到了幕王府。

“慕王妃安,皇上让奴才来传话,请王妃去一趟养心殿。”

那小太监满脸堆笑,对夏简昭点头哈腰显得毕恭毕敬。

夏简昭扇着两对纤长的羽睫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么早就宣她去养心殿,难道是要质问太子的病情为何不见好转吗?

父皇爱子心切,除了这一个理由,便没有别的了吧。

垂在身侧的素白手掌握了握。

太子原本早就可以复原,她故意拖着,一是因为只要太子一恢复,必定会对远在岭南的南勋使绊子。

虽然有南宇在暗中保护,但保不准还是会出岔子。

二是因为,太子耀武扬威高高在上的样子委实让人讨厌,得让他多吃吃苦头,也让皇后跟夏清心历经历经痛苦。

见夏简昭半天没做声,那小太监轻轻咳嗽了一声做提醒。

夏简昭这才勾起唇微微一笑:“劳烦公公走这一趟了”

递了一个眼神给雪儿,雪儿会意的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了一些碎银递到小太监手上。

那小太监接过银子,于是又将腰压下去一些恭恭敬敬的道了谢。

养心殿里,南赤城伏在案台之后只手揉着眉心。

他的面色憔悴,一看就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龚九立在一侧看了看案台上那碗皇后送来的已凉却了的银耳羹,抿着唇没做声。

昨夜皇帝蹲在路边盯着那珠山茶花端详了许久,然后折转到了明华宫门口。

他驻足在那两扇紧闭的宫门口停留了许久,未推开门进去,也未折身离开。

只是一声一声的叹息,由轻极重的起起落落着

今儿一早皇上就命他宣小王妃觐见,也不知皇上端着什么心思。

难不成是昨夜扰了心绪一夜未眠,是要向小王妃讨要安神醒脑的方子?

正想着时,一抹清新脱俗的身影进了殿里。

南赤城见夏简昭来,他顿下笔杆子,舒展的眉头也瞬间展开。

夏简昭走到那十步台阶之下乖巧的朝他行礼问安。

他侧目给了龚九一个眼神,龚九便屁颠屁颠的搬起一把椅子放在了夏简昭的身后。

“父皇昨夜没睡好吗?”夏简昭落座,朝着那位九五之尊抬眸看去,一眼便看出他的忧思伤神。

南赤城浓密的两道剑眉微微一蹙。

“自太子得病以来,朕就没有哪一日能睡好。”

顿了顿补充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若不是你的安神汤,我这把老骨头可能也就挎了。”

夏简昭闻言,轻声道:“儿臣身居后院,能做只有这些微不足道的事,父皇体态安康,便是我们的福气。”

南赤城频频点头,看向夏简昭的目光也是慈爱无比。

他估摸着,觊觎他这个位置的人可能巴不得他早死,这么些日子除了经年如一日的行礼问安,也没见谁断一碗安神汤过来。

也只有老六媳妇,是真的挂念他的身体了。

睨眼看了那碗凉透的银耳羹,他默默吐了一口长气。

他吃腻了这银耳羹,如今闻着这味儿就想吐。

皇后这些年,也只会做这一样羹汤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安排了一门好亲事

善于察言观色的龚九,看到皇帝的眼神落在那碗银耳羹上暗沉了表情时,他走过去猫着腰默默的伸出双手将那碗银耳羹静悄悄的端出了殿外。

皇帝伸手捋了捋胡须,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显得十分拘谨。

夏简昭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几次的欲言又止。

“南勋可有书信来?”

沉吟挣扎了许久,皇帝才将这句到嘴边的话说了出来。

夏简昭先是一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一双凤眼露出三分失落。

她没料到,一向对南勋不闻不问的皇帝,这会儿竟会主动问起他。

还以为会做许多的努力才能让南勋在皇帝的心中有一席之地

看到夏简昭摇头,皇帝的眼眸暗淡了下去。

心底被掀起的那一丝丝亏欠感袭来,他的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案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静默片刻,皇帝再次开口。

“你的医术了得,可能替南勋医治好他的腿?”

夏简昭迟疑了一下,然后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帝:“儿臣可以一试。”

皇帝听到夏简昭如此回答,暗沉下去的眼忽然又有了光亮。

夏简昭察言观色着,继续低低开口:“殿下的腿时常在夜里疼得难以入眠,岭南的天气又太过恶劣,不知道殿下是怎么熬过去的”

“简昭心里担忧,却不敢私自前往岭南,怕招惹来什么是非让父皇为难”

闻言,皇帝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时隔多年,但断骨之痛却不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想着南勋独自坚韧活下去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心痛了一把。

只是略觉得安慰的是,他阴差阳错的给他安排了一门好亲事。

抬眸看向夏简昭,他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朕,准你前往岭南。”

随后又补了一句:“不过,要等太子完全好起来。”

东宫,暖榻上的南冶半坐在床上微睁着眼,面色苍白憔悴,整个人瘦成了一道闪电。

夏清心坐在榻边小心翼翼的朝他嘴里喂汤药,一下一下极尽温柔。

嘴里汤药苦涩,南冶的两道剑眉拧在一起,无血色的唇瓣张张合合,终于费力的吐出两个字:“拿开。”

夏清心焦急了容颜:“殿下不喝药怎么行?”

“再有几日就能下床了,汤药得好好喝完才是”

话音才刚落下,南冶便朝她抬手一挥。

夏清心手里的药碗“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浓浓汤药渐到地面上,四分五裂的陶瓷碎片散落成一片,味道充斥在整个寝殿内刺激着人的嗅觉。

夏清心颤抖着双肩目光铮铮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垂在身侧的手不停哆嗦却无处安放。

虽然极力用牙齿咬着嘴唇,但她的眼眶最终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南冶纵然再对她怎么粗暴冷漠,她也不敢发作。

低眉顺心当上这个太子妃,怎么样也要隐忍着成为一国之后。

她紧紧捏着拳头,咽下满心的委屈勾起唇角摆出一如既往的笑容:“殿下现在不想喝便不喝吧,等心情好了心儿再喂你喝。”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直接是两个极端

南冶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紧紧抓住被褥一角,积攒了所有力气朝夏清心怒吼:“本宫受够了那药味!要喝你自己喝!”

夏清心的眼泪随着南冶的那声怒吼而落下,划过脸颊的一瞬,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寒了下去。

看着南冶表情狰狞的脸,她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夺眶而出。

“殿下有力气发脾气,看来可以停药了。”

正在殿里气氛凝聚成霜时,一道听似轻柔却让人倍感压力的声音传来。

南冶跟夏清心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夏简昭迈着轻盈的步调而来。

今日的她身着一件素淡青衣,外披同色调袍子,外袍的边缘绣着几支栩栩如生的青竹,头上三千青丝用一根发簪挽起,两侧额边各垂下轻轻袅袅的几缕,面上不施丁点粉黛,肌肤娇嫩如玉,唇红齿白却是绝美无比。

似画中仙,美得不太真实,却又真实的出现,恍然在她进殿的瞬间,整个华丽的寝殿都失去了颜色一般。

夏清心的眼眶里夺眶而出最后一滴泪水后,还未晾干的眼眸便朝夏简昭投去敌意的目光。

南冶的眼神久久收不回来,心底情绪复杂。

即便是病得没有一丝力气,但他却是深深的盯着夏简昭,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

夏简昭走到床榻前,看了看地上打碎的药碗,她摇了摇头:“简昭的一番心血,就如此被太子殿下糟蹋了。”

“早知你不想让简昭医治,简昭何必费心费神的给你配方子?”

一席话,说得自己就像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殿下正闹心,你故意刺激殿下,是不想让他快些好起来吗?”夏清心目光狠狠的盯着夏简昭,后槽牙来回磨了好多回。

夏简昭直接忽略掉夏清心,她朝南冶看过去,启开红唇不轻不重的问道:“药,你还喝吗?”

南冶收回差点收不回来的目光,几乎没有思考的脱口而出:“喝,本宫喝。”

先前的怒气在他看到夏简昭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他从未想到过自己还能看到她这惊世的容颜,同时也悔死了当初自己执意的要请旨退婚!

如若不然,她现在应该是自己的太子妃,哪里轮得到南勋

懊悔不该当初,悔得肠子都青了。

夏清心看了看眉宇间都是温柔的南冶,又看了看一脸冷艳的夏简昭,她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血随时都会喷发而出。

太子

太子对她跟对夏简昭的太子直接是两个极端。

这口恶气,叫她如何吞咽?!

“殿下需要静养,请回吧。”她忍着那口恶气,语气说得很重。

夏简昭却再一次连正眼都没给她,直接越过她走向南冶,然后从手中的小药瓶中取出一粒药丸,极其粗暴的掰开南冶的唇瓣将药送进他的嘴里。

令夏清心惊讶得瞪大了眼的是,平时打死都吃不下药丸的南冶,却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将那颗药丸吞了下去。

她清晰的看到他滚动的喉结,滚得那么利落平静。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抹暗藏的诡秘

就在夏清心怒目圆瞪时,夏简昭猝不及防的朝她投来危险的一撇。

唇瓣开启,不参杂任何情绪:“太子妃从我一进门就对我不太友善,不知是不满意我的医术,还是不满意别的什么”

“我何尝不知道我人微言轻,但既然受托于父皇,自然得竭尽所能治好太子。”

“哎,若是即便如此都不能打消你的质疑,那便请父皇另寻良医替太子医治吧。”

说完,夏简昭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夏清心看着南冶再一次拧紧眉头,她连忙失声道:“我不过是太过焦虑太子的身体,说话语气重了些而已”

但她的话,并没有让夏简昭顿下脚步。

当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时,南冶眯着眼睨向夏清心,面上浮现出难看的表情

离开东宫,夏简昭径直去了清风楼。

简单粗暴的推开了雅间的门,房中正打瞌睡的南宇被吓得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南宇用手捂着心脏处双眉一拧:“你要吓死本王?”

“王爷活着有什么用?”

清冷的坐到南宇对面,她神色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

南宇张了张唇,一副完全懵逼的样子。

活着有什么用?

能吃能喝能睡!还能

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活着的用处,但除了想到能吃能喝能睡之外,似乎真的没什么用处。

虽然自己身为亲王,领着骠骑军统帅的职位,但自从复职以后父皇都没委以重任给他

如此想来,还真没了什么别的用处。

他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来掩饰自己浮在脸上的一丝尬色。

夏简昭睨向他,眼神还是夹杂着让人寒栗的清冷:“下月青冥使者会来京与大成建立邦交,届时父皇一定会派出他最信任的皇子设宴迎接。”

“若是太子身体无恙,他自然是不二人选。”

抿了一口茶,她自茶杯之后窥了一眼南宇。

南宇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起来:“太子的身体恢复得如何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是有办法的是吗?”

夏简昭浅浅一笑,一抹孤冷溢在唇角,她顿下茶杯不慌不忙的道:“这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会让你错过的。”

南宇听到这句话后如释重负一般,他的眸子扫过对面那张惊艳了时光的脸,左心房的节奏一下一下的加快。

对面的女子修眉端鼻,颊边梨涡浅浅,肤色晶莹柔美如玉,清冷如一道风,一颦一笑都夹杂着让人难以喘息的冷艳,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批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定格在夏简昭面上的眼神入了神,他完全都没察觉到夏简昭浮起的那死咬牙切齿的想朝他扔被子的愠怒。

“安静的等我的消息,还有,要确保运送到岭南的赈灾物资一件不少的送到南勋的手里,更要保证南勋毫发无损的回京。”

南宇沉浸在岁月静好的遐想里,清冷声音便突兀的响起将他打断。

他慌忙收回眼神频频点头:“都听你的!”

夏简昭起身朝门口走去,在刚刚打开房门踏出一只脚时,南宇在身后叫住了她。

“本王有些好奇。”

她回眸:“好奇什么?”

“你是如何知道下月会有青冥使者来京?”

夏简昭微微启唇:“好奇害死猫!”

南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觉得狐疑

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南宇狠狠的挠了挠后脑勺。

若是青冥朝使者真的要来京,怎么宫中没有一点消息?

宫中都没一点消息的事情,夏简昭又是怎么会知道?

这不太扯淡了吗?!

心底渐渐觉得饿甚是狐疑,有些怀疑要不要相信她的话。

但似乎,她不像是在说谎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敢轻易疑心她的能力,暗下决心,既然选择倚仗她的助力,就做好答应她的事

夏简昭从清风楼出来,走在街上步子迈得很沉。

脑海里回旋着南宇那句,你是如何知道下月会有青冥使者来京?

她暗自苦涩一笑。

若不是多活了一世,她也不会知道

若不是那一世才短短十年,她也不至于如此功于心计。

要说不累吗?



自从夏简昭离开东宫以后便再没有踏足过那里。

眼看着南冶的药用完,夏简昭是一次都没再去替他问诊过。

幕王府的庭院一如往常那般清静,不同的是院子里每日都会盯着垂花门发好半天呆的夏简昭已窝在床上好几日。

在夏简昭坐在妆台前用脂粉将面颊添上三分苍白时,雪儿慌慌张张的推开了门。

“王妃皇后皇后娘娘来了。”雪儿的语气跟她的表情一样惊慌。

夏简昭漫不经心的将手中杯盏放下:“她会吃人吗?瞧把你吓得这样。”

雪儿狠狠的点了点头:“会!我一看到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儿就腿软。”

“要不,咱们先走后门溜吧,出去避避风头去。”

夏简昭朝雪儿翻了一个白眼:“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太子的药不还捏在您的手里吗?皇后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呢!”雪儿的一张笑脸异常凝重。

“她敢兴师问罪就等着替太子收尸!”夏简昭目光铮铮,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雪儿见说不动她,也只得站在一旁抿紧了嘴唇不再吭声,眼神焦虑的看向那道垂花门。

再瞧了一眼夏简昭那张用脂粉粉饰出来的苍白的脸,她的心里一时凌乱。

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简昭回眸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殿内,唇角勾起一抹暗藏的诡秘。

殿内暗处,一抹身影一动不动的立在角落,透过窗户缝隙望着庭院的动静

很快,皇后就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

果然如雪儿说的那般,气势汹汹像是要吃人。

夏简昭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拉开唇角露出云淡风轻的笑容。

皇后几步就冲上来,二话不说的抬高手臂就朝她的脸上挥过来。

就在皇后的手臂眼看着要落下的瞬间,一只素白的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娘娘,您这一巴掌下来,若是伤着了您的手简昭的罪过就大了。”夏简昭的一双凤眼冷冷的盯着皇后。

话落,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皇后纤细的手腕被夏简昭的手捏得生疼,她使力甩了甩,却是甩不开。

她惊愕的睁大瞳孔盯着夏简昭,难以置信面前这小丫头看上去弱不禁风,但骨子里却充斥着无穷大的力量,她感觉手腕处的疼痛感越来越重,几乎是要被她捏断手腕一般。

第一百八十章 不敢轻易招惹

一想到太子还躺在床上等药,夏简昭却安好无恙的在幕王府里享清闲,她就恨得牙痒痒。

“放手!”

试探着甩开夏简昭的手好几次都不成功,她朝她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声。

夏简昭在放手之际故意又加紧了力道然后才将皇后的手重重甩开。

皇后疼得忍不住从牙缝中低叫出了声。

她微微抬起手臂,当看到自己细嫩的手腕处一片乌青时,她的一双眼凛冽的看向夏简昭,猩红带着杀气。

“不知死活的丫头!”

“三番两次顶撞本宫不说,如今更是狂妄到仗着手握太子生死大权便肆意在东宫撒野,置太子安危于不顾!”

“本宫今日,倒要让你知道天高地厚!”

“来人,杖责五十!”

雪儿一听双腿一软,差点要跪到地上之际,抬眸迎上了夏简昭递给她的两记眼刀,她又硬生生的站直了双腿。

可心里早已六神无主。

王妃的身子骨怎么耐得住皇后的五十大棍。

眼下幕王府里没有一个能护她的人,她今日要是受了那五十大棍,不被打死也会被打残!

“皇后娘娘您真的敢打吗?”

就在雪儿慌乱时,夏简昭平静的启唇,甚至朝皇后走近了一步。

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雪儿紧紧咬着唇,闭上眼一个劲的在心里默哀

看到夏简昭挑衅的样子,皇后的火气顿时又上了一层。

她折身朝着身后几个嬷嬷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听不见本宫的话吗?!”

闻言,身后的嬷嬷卷起袖子朝夏简昭走过去。

此时,幕王府里所有人都积聚在大殿门口朝殿里争相张望大家面面相视着,神情紧绷,但迫于皇后的淫威一个个的大气都不敢出。

整座幕王府似乎在顷刻之间被阴霾笼罩,气氛凝固紧张到极点。

夏简昭被那几个身材圆润的嬷嬷架在了一条长板凳之上五花大捆着,另外一人手持一根长棍,只等皇后一声令下那根棍子就会毫不留情的落下。

雪儿见到这样的情景,猛吸一口气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夏简昭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在皇后正准备发话时,夏简昭突然一句:“娘娘若是把我打得有个好歹,太子的病也不要治了。”

闻言,皇后却是冷冷一笑:“本宫会留你半条命。”

“父皇若知道了,会生气的。”夏简昭睨了一眼暗处那抹身影给出的信号后,语调拉长了许多。

闻言,那几个嬷嬷明显表情一僵。

现在宫中谁不知道慕王妃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谁都不敢轻易招惹。

今日也是因了是皇后领的头,不然谁敢碰她一个指头?

皇后却毫不在意的冷哼一声:“皇上就是喝多了你的安神汤喝昏了头才会如此纵容你这尊卑不分之人!”

“今日本宫以儆效尤,看谁还敢越矩在本宫之上!”

“给本宫打!留半条命即可!”

闻言,那嬷嬷手中的棍子高高举起。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已背过脸去不敢看这一幕。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中了圈套

身形娇柔的夏简昭被按在板凳之上无反抗之力,幕王府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家王妃今日是死定了。

然,就在那嬷嬷手中的棍子才刚刚扬起还未来得及落下时,龚九尖锐的声音便宏亮的响起。

“皇上驾到!”

那根棍子应声而落,行刑的嬷嬷瞬间被灭了气势,噗通跪在地上身子压得极低。

所有人都在瞬间齐齐跪地迎接圣驾。

幕王府里从来不会出现的身影,却在今日这种情形之下出现,下人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似乎自从王妃入了府,幕王府变得跟以往不同了

南赤城朝皇后走去。

皇后屈膝行礼,隐忍着手腕处的疼痛,她的心里不是滋味。

皇帝可是从来未踏足过这幕王府

南赤城浓眉紧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里是不怒自威的清寒。

他走到皇后跟前驻足下来,落在皇后身上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化起来。

由开始的愤怒,逐渐到了生厌最后是看都不想再看。

他朝还被绑在那条板凳上的娇柔身影看过去,而后一字一句道:“皇后说朕,昏了头?”

“意思就是,朕是昏君?!”

一句话说出口,皇后哆嗦着身子猛的跪地。

“臣妾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只是什么?朕听够你的狡辩!朕还没到眼瞎耳聋的地步!”

皇后苍白着脸言辞凌乱,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帝厉声堵住了嘴。

“听闻老六媳妇日夜替太子研制药方累得卧床不起,朕特意过来看看,若是今日朕没有来,是不是就得被你打死?!”

“还敢背地里说朕是昏君!这大不敬之话竟出自皇后之口?!”

一席话,掷地有声,在场的人都屏息凝神不敢直视南赤城周身散发出的凛然龙威。

皇后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虽然她是说了皇帝喝汤喝得昏了头,可确实没有说他是昏君的意思啊!

这黑锅背得妥妥的拿不下来,也不敢拿下来

侧眸狠狠睨了一眼夏简昭,却是咬牙连一个字的解释都不敢说出口。

东宫的人都说是夏简昭摆谱停了太子的药,怎么到了皇帝这里就变成是因为劳累过度卧床不起了?

对视上夏简昭那双阴鸷的眸子,皇后突然就明白了。

她是中了她的圈套了!

皇后的脸上挂不住,皇帝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没有给她留一点面子

但思及眼下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将胸口恶气极力压下去,平缓着口气张开嘴。

“皇”

“父皇息怒皇后娘娘也是因为担心太子才如此,都怪儿臣的身子骨不争气病了这几日,皇后娘娘肯定是听了别人的话对儿臣有什么误会。

在皇后正要替自己开脱时,那细腻的声线却盖过了她才吐出的一个音节。

“儿臣今日已配好了方子正要送去东宫”

“儿臣该快些送过去的”

夏简昭低下头,一双眼水润亮泽,娇柔身躯似乎装着无尽的委屈,一时叫人心疼到极点。

皇帝摇了摇头。

老六媳妇的身子骨委实太薄弱。

比她刚嫁进王府时要清瘦了许多

南勋平日里都不知道心疼媳妇吗?吃穿用度太过素简,哪里比得上人家在相府的日子?

看来,幕王府的俸银得再加一加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会善罢甘休

可即便身子骨不支,人家却还一心惦记太子的病。

即便被皇后施以杖刑,却还在替皇后开脱

如此良善,如此肚量,常人难寻。

皇帝的一对浓眉始终不展,心下对这位儿媳甚是满意的同时,又对皇后是一言难尽的失望。

先抛开皇后的身份不说,皇后乃是长辈。

为人尊长却没有一点该有的慈善仁爱,咄咄逼人火焰高涨

但细细一想,似乎皇后对待老六跟他媳妇时,漠然敌意得十分突出

“太子捡回一条命,慕王妃功不可没,然你这身子骨委实太过薄弱,自己好好调养调养。”

“龚九。”

皇帝侧目唤了一声身后的龚九。

龚九立马屁颠颠的迎了上去。

“将去年东青国进贡来的那支千年人参拿来,赐与幕王妃滋补身子。”

闻言,龚九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支千年人参皇上珍藏了整整一年没舍得用过,这么慷慨赏赐给了慕王妃

没敢多迟疑,龚九领命而去。

皇后的嘴角狠狠的一抽,眼珠子瞪得几乎快要夺眶而出。

要知道太子病成那样皇帝都没舍得将那支人参拿出来作为药用

夏简昭何德何能受如此恩宠?

在场的人,无一不在心底一阵惊呼。

慕王妃有多得皇上器重,如此便显而易见并不需要过多语言的渲染。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底都对这位初入皇家不久的王妃刮目相看。

“皇后从今日起在锦绣宫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锦绣宫大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出入锦绣宫!”

在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时,皇帝极具威严的声音落下。

皇后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她咬着唇颤抖着身体狠狠盯着皇帝漠然的脸。

“狗奴才些!都不知道如何做事了吗?”皇帝直接无视皇后悲愤的眼神,愠怒的吐出一句。

话音一落,那几个嬷嬷连滚带爬的到了皇后身边将皇后搀扶起来。

“娘娘,奴才奴才扶您回宫。”

皇后瘫软着身体,双脚僵硬得挪不开。

或许是因为了解皇帝一言既出就绝不会收回成命的脾气,直至被那几个嬷嬷搀扶出了府门之外她都没再发出声音。

只是猩红的眸子跟扭曲的表情,预示着她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遭耻辱还是头一次,身为皇后,却在这卑微的幕王府里丢了尊严

她咽不下这口气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

幕王府的庭院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静得鸦雀无声。

似乎那场闹剧从来没有降临过一般,没有任何痕迹可寻。

不同的是,人心渐变。

经过这一次,府里上下没有谁敢再怠慢,所有的人都兢兢业业做着隶属于自己的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看着主子的脸色行事。

夏简昭拿着龚九马不停蹄送来的那只千年人参走进殿内,将盒子放在矮几上时,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然。

站立在屏风后许久的那抹身影走了出来,面上浅浅含笑。

夏简昭抬眸看向那人:“今日,多谢明妃娘娘暗中相助将父皇及时引过来简昭才得以顺利脱身。”

明妃走到她对面落座:“欠下你的,做这么一点怎么够?况且,本宫的仇,也是要报的,往后还要与你多多合作。”

夏简昭对视上明妃那双明亮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好好抓住时机

清风楼的雅间里,南宇着一身灰色长衫席地而坐,神色悠然自得。

茶几对面的那只杯盏中清茶已凉。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这不知是饮下的第几杯茶了。

夏简昭约他见面,他收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的前来赴约了。

但是都等了许久,却是连她的半个人影都没看到。

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吗?

他不禁摇了摇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不知是因为要倚仗她的步步谋略,还是因为她现在是连父皇都礼让三分的人,他总觉得自己有种让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却又出奇的

心甘情愿的被她牵着。

心底没有泛起一丝丝反抗的情绪。

就在昨日,青冥使者下月初五入京建交的的消息传来,他听闻消息之后便震惊了。

果然真有其事!

夏简昭,除了有一身非凡医技,难道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像她那样神秘叵测的女子,有生以来第一见,好奇心浓浓升起

她那日让他安静的等消息,他等来的消息无疑是重磅级的。

皇后因为责罚她而被禁了足已经传遍了各宫各府。

往日里如此权贵不可侵犯的皇后竟然败了下风,谁都是一声惊雷一声叹息。

皇后在这段时日被束缚住,南冶又还卧病在床,可以说能绊住自己脚步的人短时间之内是没有了,得抓住这个时机在这段时日内好好的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

脑子里快速闪现出夏简昭的影子,他眉头一蹙。

那个娇弱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的人,又卑微得不过是最卑微之人南勋的王妃,无权又无势,这一次竟然赢了皇后让她被禁了足?

了不起。

委实了不起。

他预感,夏简昭的本事,远不止如此

想到这里,南宇的一双眸子灼灼。

手中杯盏不由得朝桌子上重重一落。

杯盏刚刚落在桌面上的同时,房门也被推开了。

他满怀欣喜的抬头望去,眼眸中出现的却不是夏简昭,那双满怀期待的眼一下子便暗淡了下去。

雪儿走进来朝他行了一礼,然后道:“王妃让奴婢传话给王爷,她已做了她承诺过的事,剩下的就看王爷自己了,王爷要好好抓住这个时机,莫让王妃的一番心血白费。”

“还命奴婢顺便提醒王爷,要记得答应王妃的事,若出任何差池,往后便不再合作。”

南宇勾了勾唇:“回去告诉你家王妃,本王是一言九鼎之人,往后还需劳烦她多替本王出谋划策。”

雪儿没应声,低头浅浅行了一礼之后便退出了门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南宇肆意的笑声便充斥在整个房间,张扬得无法自拔。

被南冶跟皇后压迫了那么久,今日是觉得最顺心的一次,从来没有如此舒畅的笑过。

就像身上压着的千斤巨石在一瞬间被拿开,无可言语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爽朗。

心下思索着,有了夏简昭布下的棋局,走不了几步便能大获全胜吧?

唇角又拉开了一些,眉宇间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第一百八十四章 在黑暗中度日

夏简昭坐在妆台前,睨向镜中的自己,恍然有种不认识的感觉。

都说她消瘦了不少,细细端详了一番,连下巴都又尖了一些。

自从南勋走后,她每日一个人用膳,一个人入眠,心底浓浓的思念怎会不让人日渐憔悴呢。

拿起一缕发丝在指尖上绕着圈,睨向自己的眼神逐渐放空了下去。

“王妃,咱们这次得罪了皇后,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雪儿一面朝香炉里加香料,一面忧心忡忡的道。

“再过几日我会去岭南,若不先发制人,可能我还没到那里就会暴尸荒野,现在倒是清净了。”夏简昭放空的眼神凝聚在一起。

雪儿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的狠狠点了点头。

“王妃英明。”朝夏简昭竖起大拇指,她接着道,

“那么,这一切并不是替宇宁王谋划的,而是王妃替自己跟殿下铺路?”

夏简昭透过镜子看向她,红唇微微一扬:“本来以为你的智商着实让人堪忧,如此一看,还是有药可救。”

雪儿:“”

话题一下子被聊死,雪儿默默的拿起夏简昭的衣衫在香炉旁熏香。

炉中香料是王妃自己亲手用山茶花所制,手中素白外袍是自家王妃去岭南见殿下要穿的,雪儿熏得很仔细。

夏简昭盘算着日子,再过三日,停留在南冶体内的毒就可以完全散去,她便可以拿出普通调理药方转手给东宫的太医替南冶调身子。

即便给他解了毒,要他完全恢复到生龙活虎的地步怎么样也还要卧床一月有余。

她这次将了皇后一军,既有利于自己顺利到达南岭,又可以取得南宇更深的信任借助他的骠骑军助南勋一臂之力,一箭双雕。

现在剩下的忧患就只有夏清心,但皇后都被禁了足,南冶也还卧病在床,想来夏清心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造次。

下月南宇无疑会是接待来使的不二人选,但就依他的能力来说,怎么够应付有备而来的那些谋士?场面一定会被他搞砸

前一世里,青冥使者来京建交,设宴接待的是南冶,更有皇后在背后鼎力支持,所以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纰漏,皇上也甚是满意,对南冶给与了高度的评价跟肯定。

思及此,她自唇瓣中一声冷哼。

南冶在享受无上风光之时,南勋却是在黑暗中度日。

各个宫闱府邸权贵官宦都有份参加那场盛宴,唯独幕王府没有被列入名单之内。

那场盛宴隆重奢华得叹为观止,京都里的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

但恍如在无尽的繁华之中,这座幕王府是一个多余得被忽略到尘埃里的存在一般,甚至在皇帝看来,很丢皇家的脸面,这件事也被京都里的百姓津津乐道了许久。

要知道青冥那个国度出勇士,以骁勇善战为傲,皇帝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让一个腿瘸的皇子出现在宴会之上被人揭短?

南勋那几日几乎都是在书房里度过,没有迈出幕王府的大门一步。

虽然他嘴上什么都不说,但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却是夹杂着比平日里还要浓郁的暗淡。

第一百八十五章 忘记了其余所有情绪

岭南。

南勋自外面进屋,抖落一身的风雪之后便一头扎进座椅里从怀里掏出那本被翻得有些陈旧的小册子聚精会神的看起来。

姚治端着一盆炭火站在门边,看着房门没有关上便抬脚迈了进来。

右腿刚迈进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慌张的退了出去,然后小心翼翼放下火盆,站在门侧伸手轻扣了三下房门。

“不是说过不要敲门?直接滚进来!”

屋内一道低沉却又不失凌厉的声音响起。

被那几声敲门声扰了神的少年有些不悦。

姚治高大的身子猛的晃了晃。

可主子说滚进去

端着火盆的话,难度有点大

将唇抿成一条线,他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子端起火盆咬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端坐在座椅上的少年就那样保持着翻册子的手势眼神呆滞的看着滚到自己跟前默默放下火盆的人。

整个人在一瞬间似乎被石化了一般,愣是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姚治隐忍着手上炽热的疼痛,看到自己端着火盆完美的滚了进来,拉开唇角笑得灿烂。

他仰头咧开嘴露出两排皓齿看向少年:“属下滚得可还如殿下的意?”

一句话刚落下,一只修长的腿就猛的朝他屁股上一踹。

“以后别告诉别人你是我的侍卫。”南勋摇了摇头,为了不太伤人面子,他硬是将“丢人”这两字憋了回去。

姚治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又张了张嘴。

难道殿下是觉得自己的滚姿不太利落?

但自己已经是冒着被火星子毁容的危险滚出了新高度呀



自家殿下不仅脾气越来越臭,要求也是越来越高了

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那属下再重新来一次?”

“滚出去!”

对视上少年凛冽清凉的眼,姚治温顺得如同一只奶猫瞬间蜷缩着身体滚出了一个球形

听到门外响起的一声“噗通”声,少年的眉心紧得很。

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侍卫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个大傻子?

智商如此堪忧,以后还怎么跟自己混?

该如何是好?

待回京以后让小王妃替他好好治一治吧。

恩,就这样决定,有小王妃在,他想便大傻子都没法子。

一想到那只朝他撒娇卖萌的小妖精,冰冷的脸上瞬间柔和了颜色。

拧在一起的剑眉舒展开,唇边挂起了自己没有经意的笑意。

缓缓拨动手指,目光停留在那本册子之上。

看到她的字迹,就想起那些日子隔窗看她伏在矮几之后一手杵着下巴一手紧握笔头挑灯夜战的样子。

一笔一划,她写得那么认真。

即使写出来的这些字他分辨不出来几个像样的,但还是觉得亲切,觉得爱不释手。

岭南的天气很冷很冷,即使坐在这一盆旺火跟前,身体都还是冰凉无比。

但捧着这一本册子,再摸索一把挂在腰间的那颗小豆子,他的整个心都暖和了。

寒凉的天气怎能抵得过她的柔情带个他的猛烈冲击?

一想到她,除了浓浓的思念,便忘记了其余所有的情绪。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危险气息蔓延开

少年端坐在座椅里,修长身躯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淡,立体的五官似刀刻般俊美,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一身黑衣也掩饰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那双目眸子聚焦在手中册子之上,似十里灼灼桃花盛开,炽热得无法言喻。

“叮,叮,叮”

正是在脑子里清晰的浮现出她的影子时,不凑巧的三声扣门声再次响起。

剑眉一蹙,眸子里泛起点点寒星,他朝门口斜睨过去,眼底暗藏的愠怒在发散蔓延。

房门被推开,一抹绯色身影踩着盈盈碎步朝他缓缓而来。

女子面上含着七分娇羞,三分温婉,双眸清澈含情脉脉,丝毫不掩饰那抹浓浓的倾慕,唇角浅浅上扬勾勒出一抹似阳春三月般的笑意。

整个人似情窦初开,温柔可爱。

姚治扭捏着站在门口伸直了脖子朝坐上少年望去,唇瓣张张合合:“殿下周家小姐硬要闯进来属下拦也拦不住”

周子舒完全忽略姚治的话,也完全忽略南勋面上毫无颜色的荒寒。

她走到南勋跟前,柔声细语:“许久未见到殿下,殿下竟消瘦成这样了,岭南这气候如此恶劣,殿下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子舒思及此,便来了。”

说完,她放下手中抱着的箱子打开,将自己亲手缝制的冬衣一一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子舒亲手为殿下准备的,用的都是上好的冰蚕丝,极为御寒。”

南勋将手中册子合上,两道寒光逼人:“你是说,你不远千里从京都来到岭南,就为了替本王送这几件御寒服?”

“还是你亲手用冰蚕丝做的?”

周子舒晶莹着一双大眼狠狠的点了点头。

满怀期待的看向俊美少年,她感觉整个心脏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动了起来。

一路上的疲劳颠簸忘得一干二净,心底估摸着,下一秒钟,南勋是不是就会感动得拥她入怀?

在这寒凉入骨之地,最需要的不就是有温润如玉之人在身旁嘘寒问暖吗?

坐上的少年未吭声,两潭古井不波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周子舒,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情绪。

周子舒的一双桃花眼弯弯,笑得更加明媚了。

只有立在门口不敢踏进门槛的姚治默默在心里默哀起来。

自家主子每每出现这个眼神,都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奏

果然,少年启唇就是一句:“你觉得,本王是缺这些的人吗?”

双眼眯成一条缝,一股无法言语的危险气息蔓延开,整个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就凝聚了起来。

“你家的冰蚕丝多得很吗?”

“幕王府用不起冰蚕丝吗?”

“你在本王面前炫富,你以为本王会眼红?”

“你一个小小大理寺卿之女,也敢藐视本王?!”

“藐视本王不说,还不远千里赶过来藐视”

“是活腻了?”

“说,谁指使你的?!利落的坦白,本王还可以饶你一次,若故意遮掩,就别怪本王没给你机会!”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谁给你的胆子

不带停顿的质问声落下,周子舒的脸色已变得煞白。

门口的姚治惊愕的半张着嘴,狠狠咽下一口口水后,他默默伸手抚着额头摇了摇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家小姐待殿下的心思,怎么到了殿下这里就变了味儿?

殿下的情商委实令人堪忧呐!

但周家小姐费这么大心思,若是被小王妃知道了,会如何?

“殿下殿下是误会子舒了子舒并非有冒犯殿下的意思子舒子舒”周子舒紧紧捏着手中帕子,紧张得语无伦次。

“子舒倾慕殿下已久!完全是因为挂念殿下而来!”

对视上少年凛冽的眼神,周子舒咬牙将暗藏在心中多年的话说出了口。

话一出口,她的耳根便滚烫起来,双眼都不敢直视南勋的脸。

南勋的一双眸子变得更加深邃,薄唇抿成一条线,极好听却又极度阴鸷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不知道本王是有妇之夫?”

周子舒抬眸道:“子舒知道,但殿下的侧”

“既然知道还敢来勾引本王!”

“谁给你的胆子?”

周子舒的话未说完,便被少年的漠然给堵住了喉咙。

白牙紧紧咬着红唇,周子舒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好歹也是名门千金,京都那么多追求她的勋贵子弟都入不了她的眼,她偏偏爱慕了残缺的他那么多年。

这一次不远千里日夜兼程的赶到他身边,一路上尝尽了她自小到大从未尝过的苦难她愣是没有退缩半分

可到了他跟前,他竟将自己拒绝在千里之外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怜悯。

决绝得恍如不是那个她爱慕了多年的温润如玉的少年

可诚心能叫石头落泪,实意能叫枯木发芽,终有一天,他会待她温暖柔情。

捏着帕子的手掌握紧,她深吸了一口气拉开唇角露出两排皓齿:“殿下不喜欢子舒没关系,子舒喜欢殿下就行了。”

“在殿下赈灾的这段时日内,子舒也不会回京的,哪怕远远的看着殿下,也满足了。”

“子舒先告退”

行了一礼后,周子舒缓缓退出房去,双脚僵硬得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姚治看着周子舒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又看了一眼屋内满脸黑线的南勋。

主子这桃花泛得束手无策了呢。

隐忍了许久的笑意终于忍不住荡漾在了唇边,还发出了声音。

接到屋内少年递过来的两记眼刀,他猛的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南勋揉着眉心指着周子舒拿来的衣衫:“将这些东西连同人,送回京都去。”

“若周小姐执意不走该怎么办?”姚治有些犯难。

南勋:“你看着办。”

闻言,姚治威猛的身子猛的一晃。

对付男人,他有的是办法,可女人真的不是他能对付的。

主子是在为难自己呐。

硬着头皮迈入房内,默默的将那些衣服塞进箱子里,然后抱着箱子走了出去。

屋内恢复平静,少年摸索着掏出了那颗小豆子高举过头顶,迎着盈盈光线,他舒展开拧在一起的剑眉,深邃目光变得柔和无比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己看着办

回到客栈,周子舒坐在桌前压抑着一肚子的委屈跟不快。

她环视了一眼房内摆设,更是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这家客栈是岭南最上等的客栈,可房间的装扮却让她大跌眼镜。

一张单人床不仅硬得要命,被褥的布料也是粗糙得可以,桌椅板凳陈旧得连她家柴房的木材都不如,房里取暖用的那盆木炭看着也是萎靡不振。

本就寒凉的气候寒凉的心,在看到这些之后更加的觉得寒凉,寒到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守在一旁的贴身婢女见她如此委屈自己,便试探开口:“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这里气候寒凉,跟小姐在京都的起居可差太远了,奴婢担心小姐的身子骨怕也是受不了的。”

周子舒狠狠的朝那婢女瞪了一眼:“既然知道寒凉,怎不叫掌柜的多拿几盆炭火进来!”

“银子又不是没带够!”

闻言,那婢女便忙不迭地的揣着银子出了门。

不多一会儿功夫,三盆炭火就端进了房里,房里温度骤然升高,但即使温暖来袭,也还是暖不了周子舒的心。

她坐在桌前,思索着接下来应该要如何做才能软了南勋待她的冷漠。

正思索着,姚治便出现在了门口,手中抬着那个木箱子。

“周小姐,殿下命属下送你回京。”

姚治挺直了身子,面上不苟言笑。

周子舒看向姚治,眸子里含着一股子压抑不下去的倔强:“回京?我这么远来,不是为了见殿下一面而已。”

“往后殿下的衣食起居都由我来,你一个男人也照顾不周。”

“殿下在这里赈灾劳心费神,身边要有贴心的人才行。”

姚治听完这话,眉心一阵突兀。

她这不是想趁小王妃不在乘虚而入吗?

他走进房里将箱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沉闷的发出一声声响令周子舒陡然一颤抖。

周子舒不满的看向他:“如此莽撞没个轻重,也不知平日里是怎么伺候殿下的,还好本小姐来了,要不然殿下不知还要受多少的苦。”

“应该早些来的,殿下都清瘦了那么多,也不知你是如何做事的”

闻言,姚治的眉心再次一阵突兀。

他虽然五大三粗,但伺候殿下一点都不含糊。

小王妃还未入府之前的那么多年都是他照顾主子的衣食起居从未出过差错。

怎么到了周子舒这里,就将自己贬的一文不值?

就连小王妃都体恤他的不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她又不是他的主子!

一口恶气憋在胸口,姚治冷着脸开口:“周小姐,属下已安排了人马护送你回京,请即刻启程吧。”

周子舒怒了,拍案而起:“你没听见本小姐说的话?本小姐不会走,要留在这里照顾殿下!”

姚治心下一紧,这女人还真不好对付。

不过殿下说过了,让他看着办,那他就只有使出杀手锏了。

“小姐不自愿回去,那就请你恕罪了!”姚治扬起双臂轻轻一合手掌,门口一下子涌进来四个侍卫。

他从一个侍卫手中接过一根绳索朝周子舒走过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预感不是很好

“你们要做什么?胆敢对本小姐放肆!”

周子舒踉跄的朝后一退。

身边的婢女一个箭步冲到她的前面摊开双臂护住她:“你们若是敢对我家小姐动粗,我就我就跟你们拼命!”

话音才一落,一只大手就捏住那婢女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人远远扔了出去。

周子舒目瞪口呆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婢女,又看了看拿着绳索朝她不不靠近不讲丝毫人情的姚治。

她一狠心,拔出头上的那只碧翠簪子抵住自己的喉咙:“本小姐死也不回去!”

“要捆了本小姐是吗?来吧,只要你敢过来,本小姐就死给你看!”

姚治猛的顿住脚步,震惊的朝周子舒眨了眨眼,他在心底一声叹息。

就说女人难对付,主子偏就交给自己这么一件差事。

还不如让他去马厩里铲马屎,这比较容易

若是那簪子真刺进喉咙去,周家可会找殿下偿命的。

要知道周政通本身就为人狡诈刁钻,他的独女在岭南出了事的话,殿下身上的黑锅就妥妥的背上甩也甩不掉。

眼下小王妃费尽了心思的助殿下翻身,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生事端的。

细思极恐之后,他看到周子舒抵在脖子处的地方渗出了丝丝淡淡的血迹。

脚步一退,他沉沉吐出一句:“撤。”

“还有那箱子,既然是本小姐送给殿下的东西,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原原本本的拿回去。”

刚一转身便被周子舒叫住。

姚治转身一脸黑线的看着周子舒,只见她手中簪子似乎又用了些力气。

他隐忍着胸口恶气走过去抱起了箱子

一路朝门口走去,他心中烦躁无比。

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还就怕了女人这种物种。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是一个比一个绝

折回到少年的住处,姚治站在门口不敢推门。

手中的箱子本就只装了几件衣物而已,但抱在手里却是觉得沉甸甸的,脚步也如同粘了胶挪不开半分。

踌躇良久,他终于还是鼓起了早死早超生的勇气推开了房门。

将事情说了一遍后,对视上少年那双烈火滚滚的眸,姚治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少年睨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箱子,唇角勾起一抹冷到极致的寒凉:“这么多年,你跟着爷委实辛苦了。”

“这些就全部赏赐给你了。”

闻言,姚治的双腿开始哆嗦。

他惊愕的望向少年,心里一阵心虚。

这些都是上好的冰蚕丝缝制的衣裳,自己连冰蚕丝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哪里有这福分享用?

主子自己不要,统统赏赐给了他。

明明自己办事不力,还得这么丰厚的赏赐

主子突然间如此宅心仁厚,心底感动到想哭,但又觉得他似乎有着某种阴谋

预感不是很好,却又不敢拒绝。

将双手一拱,姚治扯开嘴角摆出一个最难看的笑:“属下属下谢谢殿下赏赐”

抱着箱子朝门外走去,他的脊梁骨一阵凉过一阵。

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一百九十章 会是什么样子

在集市上挑了一匹最健硕的骏马,雪儿一路牵着朝王府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念叨着:

王妃只购买了一匹马,只准备了自己的包袱,貌似有独自前往岭南的意思?

那么远的路程,她独自前去能行吗?

可王妃要是执意不带上自己,又怎么办才好?

到了府邸,雪儿走进殿里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夏简昭,抿着唇半晌终于才开口。

“王妃可是不会带着我?”

夏简昭扭头看着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埋头收拾衣物。

雪儿的眼神瞬间凝聚起来:“王妃一个人前往,路上都没个人照顾怎么行?还是带上我吧。”

“我怕你连累我。”

一句话,夏简昭没经过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

雪儿使劲咽了一口口水下肚。

如今的王妃,可能真的不需要她的照顾了

“你呆在府里,宫里有任何消息都及时书信给我。”

就像终于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一般,雪儿信誓旦旦的点着头:“王妃放心,雪儿一定会盯紧锦绣宫跟东宫。”

一轮弯月在高空高高挂着,朦胧月光铺洒在整块大地之上,清冷得不参杂一丁点的柔情,恍如穿插在天地之间的,是无尽的荒寒与寡淡,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嚣浮躁,这夜显得十分的孤寂。

黑夜之中,一抹身形娇小的人影跃上高高的马背,挑眼望了一眼前方化不开的夜色,她双脚一夹马腹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马背上的女子一身男儿装扮,眉目清秀如画,嫣红的唇浅浅扬着,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似这寒冬里的暖阳,似十里桃花灼灼开放,似三月天里的一杯美酒,让这浓浓的黑夜都变得浅薄。

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夏简昭拉了拉身上的白色袍子将自己裹紧,虽然整个身体还是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握住缰绳的手都变得冰冷无比,但只要眺望着前方,想到不日便能见到心心念的他,双眸都变得清澈明亮起来,左心房洋溢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温暖,同时夹杂着些许的紧张。

她已许久未见到他。

他很忙碌。

而她,也没闲着。

不知道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是什么样子?

惊喜,或是惊吓?

双眸里泛着点点星光闪烁不定,双颊浮起一丝绯色,更添了好几分的妩媚动人。

岭南。

“拿出去。”少年清冷的声音响起。

修长身躯端坐在上首位,手中握着一本书籍目不斜视的翻看着,两道剑眉之间透着清隽的寡淡,双眸虽然聚焦在手中书籍之上,但眼底却是透着一股莫名的浓郁的烦躁。

周子舒站在他跟前,看着手中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燕窝汤,恍如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笑意盈盈。

“子舒天不亮就起来熬了,殿下多少喝点吧。”

周子舒今日着了一身赤色衣裳,袖口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飞蝶,那衣裳的颜色将一张脸颊衬得粉嫩无比,再映衬着精致的妆容,无疑是这萧条之地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第一百九十一章 脊梁骨一阵凉过一阵

“拿出去。”

南勋没有任何情绪的几个字再次吐出口,这一次语气沉了很多。

周子舒挂在唇角的笑意就那么僵住了,诧异的看向南勋那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俊颜,很快她又调整好情绪。

“殿下是不喜欢喝燕窝汤吗?”

“可我记得,那一次在宫宴之上殿下喝了两碗燕窝汤呢。”

“子舒一直都想亲手为殿下做一碗燕窝汤今日才有了这个机会”

,周子舒的话未说完,正在翻书的修长手指突然顿住,然后合上书籍宽大手掌啪的一声将那本书拍在一旁的桌子上。

顷刻之间,只听一声响动,那张桌子便四分五裂了。

周子舒吓得一抖手,碗里的汤洒落出来好些。

对视上少年深邃的眸子,再看了一眼那张四分五裂的桌子和地上掉落的桌子的残骸,她忽然觉得脊梁骨一阵凉过一阵。

是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茫然的看向坐上冷着脸的少年。

南勋的那双眼,幽暗得似一条深渊一般,充斥着让人无法看穿的情绪。

修长手指握紧,看向周子舒的眼神凛冽。

周子舒提及的那次宫宴,是在太子的册封大典之上那次。

自从他的母妃逝世之后,他便成了无人问津的孩子,若不是奶娘心疼他,他只怕早就随着他母妃而去。

然就在太子册封的前一月,奶娘病重撒手人寰,他在顷刻之间成了一个弃儿。

册封大典那日,皇后传旨要他参加那夜的宫宴,瘦成皮包骨的他,在看到摆在面前的燕窝汤时一口气喝下了两碗。

他记得当他喝完那两碗汤后皇后看他的眼神是鄙夷的,还有她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沾沾自喜。

更记得太子走到他跟前在他耳畔留下的那句话。

“本宫日日喝这汤喝得想吐,不如往后都赏你了。”

一开始他以为他只是被父皇突然记起所以才有资格去了那场宫宴,后来明白了,那是皇后跟太子在朝他张扬他们的胜利。

不堪的过往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幕王是如何得来的。

恐怕只是父皇稍稍起了一点怜悯之心吧

“要么自己走出去,要么,本王命人将你请出去。”

那个请字说得极重,双眼充满危险的气息。

周子舒讪讪启唇:“殿下”

“来人!”少年的声线凌厉。

姚治应声大步走进来。

今日他身穿蚕丝而制的衣裳,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矜贵的气质。

周子舒的眼神定格在踏门而入的姚治身上,她的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这不是我替殿下缝制的衣裳吗?!怎么会穿在你的身上?!”

姚治吸了吸鼻子腼腆一笑:“是不是觉得很帅气?”

此话一出,周子舒的胸口瞬间憋着一口血。

“天寒地冻的,喝了那碗燕窝汤暖暖身子吧。”

周子舒还没缓过来之际,少年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

话音才一落,她手上的汤碗便被姚治拿了过去。

她就那样目瞪口呆的看着姚治仰头将那碗燕窝汤喝了个一干二净,还惬意的朝她舔了舔嘴角。

第一百九十二章 毛骨悚然

“属下多谢殿下!”

姚治额首,心中感激涕零。

虽然心中一百个不喜欢面前这个周子舒,但她的到来,却似乎让殿下待自己更加宅心仁厚了

周子舒已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狠狠的等着姚治,咬着嘴唇猛的一跺脚然后跑出了房间去。

坐上的少年半眯着眼,勾了勾唇角后俯身捡起躺在地上的书籍漫不经心的翻看起来。

姚治猫着腰试探着开口:“殿下如此厚待属下,属下属下无以为报,往后定会更加尽心尽力效忠于殿下!”

少年寡淡的启唇:“那么,意思是以前还有现在,你没有用尽全部忠心?”

姚治闻言猛的一晃身体,连忙只手朝天信誓旦旦:“属下绝对对殿下掏心掏肺忠心耿耿!属下一片赤诚,天地日月可鉴!”

少年垂下好看的眼帘继续看书,面上是不苟言笑的平静,让人很难看出他此时的心情。

片刻,他不冷不热的从唇缝间吐出一句:“继续保持。”

就像劫后重生一般,姚治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咧开嘴角挠了挠后脑勺。

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之后又继续开口:“殿下觉得属下穿这身衣裳合适吗?”

“今日穿这身衣衫招摇过市,吸引了不少崇拜的眼神弄得属下很不自在。”

“虽然属下知道自己长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但属下委实不想太过显眼了,这不符合属下作为一个侍卫的身份。”

说到这里,猛的对视上南勋那双半眯起的眸子,姚治瞬间便住了嘴。

南勋那双俊美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半天,缓缓道:“不,很符合。”

“身为爷的贴身侍卫这么多年,你应该有次待遇。”

“爷往后,会更厚待你。”

本来在旁人听来是一番充满慰藉的话,可这番如此温柔的话出自自家这位冷面王爷的口中,姚治听得是瑟瑟发抖毛骨悚然。

看到自家主子眼底那波澜不惊的冷艳,他倒吸一口凉气。

主子的宅心仁厚

定有猫腻!

他头皮发麻的朝少年讪讪一笑:“属下去给您换张新桌子。”

话音一落,那抹高大巍峨的身躯便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房间里。

速度惊人。

房里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得过分死寂。

在如此静谧的空间,看书的少年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看书。

他脑海中的思绪莫名的烦躁起来。

看着被自己肢解的那张桌子,一对浓浓的剑眉微蹙着,他眼底的愠怒渐长三分。

本来旧事不愿被重提,因为那段岁月已艰难的熬过来,是那种卑微到骨子里的不堪

不堪的过往,在这一瞬间一股脑的朝他袭来。

一阵一阵的撞击他的心脏,让他感到头痛欲裂。

他伸手揉着眉心,脑海里出现了一张绝世无双的面颊。

那张好看的脸上镶嵌着的一对桃花眼冲他笑,笑得弯成了一条线

她笑得那么好看。

那么好看

猛然间觉得胸口更加的刺疼起来。

隐隐的觉得十分的不安

他支撑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一旁的茶几前连倒了好几杯冷茶灌下肚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头皮一阵发麻

前往岭南的路途上人烟稀少,沿途揽进眼里的是一片荒芜的景象。

一路上夏简昭几乎没有休息,马不停蹄的奔波着只因想快些见到他。

冒着越来越凛冽的寒风前行,一路上倒还算得上太平清静。

皇后被禁锦绣宫,纵然知道她独身前往,也无法有任何的作为,再者,她前往岭南是受皇命而去,识时务者也不敢轻易试探皇帝的权威

骏马一路疾驰,扬起尘土漫漫。

随着迎面吹来的一阵寒风夏简昭猛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蹙眉提高警惕的慢慢朝着那股味道传来的方向靠近,发现在山沟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

腰间的短剑瞬间握紧,泛着点点寒星的眸子朝四下探去。

但除了咆哮的风声便再没了别的动静。

她自马背上一跃而下,蹲下身子细细观察起那些尸体。

十几具尸体都着黑衣蒙面纱,腰间配长剑,很显然他们都没有任何机会拔出腰间兵器便被一举歼灭。

所有人脖子上那道割破喉管的致命刀口大小一致,深浅一致。

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的胃里一阵一阵的翻江倒海。

她狐疑着,是什么样的高手能有这样的刀法?

没有多做停留,她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山坳的暗处,几个身影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

一人说:“王妃已平安,我们是要返回还是要继续跟着?”

话一落,一个巴掌便猛的拍在了说话的那人头顶之上。

“想被殿下削的就回程!路上的埋伏远不止这一处!”

“上一次没护好王妃,殿下已没有追究,这一次王妃若再出事,大家就都等着被殿下砍头。”

青山的话一落,其余人都压低了头颅。

良久,一个声音又才小心翼翼的响起:“可这一次,都没给我们出手的机会,那两个人也是殿下暗中安排保护王妃的吗?”

“若是我们的同僚,我们怎会从来没见过?”

“你有看到那个人的刀法吗?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闻言,青山的眉头一蹙。

他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小王妃去岭南途中会有埋伏,所以抄近路赶在了她的前头

山坳里的那些尸体是京都最大帮派飞月帮的人,这些人在此地设伏,目标是针对小王妃,显然是有人与飞月帮做了一个生意,而且花的银钱还很丰厚。

但当他刚刚觅到他们的踪迹,便看见有两个人抢在了他们的前头进行了一场血腥的厮杀。

那两人不是别人

正是上一次救了小王妃的主仆二人。

想到这里,他青山只觉得头皮一阵的发麻。

殿下命他查清那两人的身份,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只是查到那二人绝非京都人,有关他们的其他线索无迹可寻,只能说那主仆二人将身份隐秘得极其谨慎。

那两人的身份未查清,这一次又抢在他们的前头替小王妃清除了路障,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将他削得骨头都不剩吧?

青山的身子猛的一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颈。

他抬眸看着那抹娇柔身躯消失在视线里,心底惊起一波涟漪。

小王妃是交了什么样的朋友?

又树了多少的敌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股愠怒涌上脑门

近暮色,夏简昭在途经的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因为薄弱的身子实在经不起马背上的颠簸了。

厢房里,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在床上。

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支离破碎得就恍如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脑海里浮现出在路上看到的那些尸体,她又猛的一下起身坐起来。

怎么想她都觉得那些尸体是冲她而来。

但究竟是谁在这个节骨眼有这样的胆子设下埋伏?

肚子在这个时候抗议的发出声响,她低头看了一眼憋下去的肚皮,这才停下思绪走出了房门去觅食。

吩咐掌柜的备了几个小菜,她坐在楼上靠窗的位置闭目养神。

隔壁房里。

黎莫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坐上男人蹙眉揉着眉心。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

“你说,爷是不是暴露了身份?”

“这些大成人简直太阴险歹毒了,竟然设埋伏想杀爷。”

“还好爷反应快先下手为强!”

“但爷怎么都想不通,不偷不抢只是入了一趟京都城而已,怎么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这些大成人不太友善”

“肯定是他们嫉妒爷的美貌吧!爷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他们要杀爷的理由,只有这一条最说得通!”

“肯定如此,绝对如此!就是嫉妒!你说是不是?”

黎莫抖了抖身体,咽下一口口水狠狠的点了点头。

“属下觉得,确实如此!”

凌风堂这才猛的一拍桌面:“以后爷再去京都,你就帮爷化个丑点的妆容掩饰住爷这张风流倜傥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脸。”

黎莫:“”

惊愕的看向自家主子,他张了张唇最终还是闭合上了,只默默的点了点头。

化妆这差事,貌似不太适合自己

不过,只要主子高兴就好。

“去备些好酒菜,爷今日杀生了,要压压惊,不然夜里睡不着。”

黎莫领命而去。

凌风堂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衫,高大笔直的身材透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敢,浓密剑眉下的眸子如黑宝石一般晶莹透亮,泛着星星光芒,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勾起一抹轻扬的弧度,一丝魅惑顿时油然而生,邪魅枉然,魅惑众生之相赤裸裸的展现出来。

他走出房门,衣袂翩翩,步履悠然的穿过长廊来到临窗的位置找了一个空位坐下,修长手指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放到唇边饶有兴致的品起来。

茶杯放到唇边,朝前扫射的眼眸忽然就定格住了,眼神瞬间一紧。

对面桌前,一身白衣飘飘的少年闭目养神,安静如身处尘世之外,周身都散发出浓郁的清新气质,超凡脱俗似天上仙。

那少年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生得俊俏秀美,一身白衣更是衬托得他惊为天人,惊鸿一瞥让人再难以收回眼神来。

凌风堂手上的茶杯就那样顿住了。

眼神定格在对面桌前的少年身上,沉沦到忘记了一切,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时间停止,空气凝聚。

良久,他才被倾斜而出的茶水惊醒。

瞬间一股愠怒涌上脑门。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没天理

这世上还有长得让他都入迷三分的男人?

没天理!

不,这不是真的。

他使劲眨了眨眼,再一次定睛看了过去。

双眸却对视上了从对面投射过来的极不友善的两道凛冽目光。

凌风堂的眉头蹙紧,对面那人,那眼神,面熟得很。

脑海瞬间浮现出一张女子的面颊。

他心下一紧,起身一个箭步冲到对面桌前与夏简昭相对而坐,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你跟踪本王?”

“那些杀手是你安排的?”

夏简昭目光铮铮,红唇微启:“那些人是你杀的?”

“你竟是恩将仇报之人?”凌风堂眯眼,眼底划过一道寒芒。

“是又如何?”夏简昭看向他,从容淡然得无任何畏惧。

凌风堂朝她凑近了一些,语气轻柔:“爷最欣赏这种人,果然没看错你,不愧爷这么中意你。”

“你是因为迷上了爷,却又割舍不下你的夫君,两难之间,你想杀了爷绝了你的念想,但又狠不下心所以前来阻止。”

“爷不怪你,那么准备好了跟爷一起回北凛做爷的王妃吗?”

一席话,听得夏简昭血气上涌。

见过不要脸的人,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北凛堂堂储君,另类得让人汗颜。

她一时有些后悔没早些启程,那样的话就不会跟他遇到一起。

这一条路是去北凛的必经之路

一路上什么样的情况都预料到了,就是没料到会遇上他。

“你想多了,我此去岭南与夫君团聚,只不过恰巧经过此地不凑巧遇上了·你。”看着男人邪魅的脸,她显得云淡风轻。

凌风堂的眸子变得深邃起来。

一种被拒绝后的不甘渐生。

这女人,是哪里来的定力能一再对他无视?

但无所不能无所不畏的他,面对她的清冷竟束手无策。

他伸手揉眉心。

那个南勋,到底是如何让她对他那么痴迷?

传闻中的他,不过是个残废而已

他与他相比,不是更有魅力吗?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片死寂,氛围诡异。

“公子,您的饭菜。”

这时店小二端着饭菜笑盈盈而来。

饭菜摆上桌,夏简昭拿起筷子完全将凌风堂忽视,自顾自的扒拉起饭菜。

“站住!”

凌风堂突然凌厉的出声叫住了折身准备离开的小二。

那道声音突兀而起,夏简昭差点被噎住,店小二更是被吓得掉落了手中的空托盘。

他忙不迭地的拾起托盘笑盈盈转过身子将腰弯下去好几分。

“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这些是人吃的吗?撤下去。”

闻言,小二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将桌上的菜全部放进了托盘。

夏简昭手中的碗筷被男人伸过来的长臂拿开。

饭菜全部摆进托盘,小二像一阵风似的端着托盘跑下了楼。

“你这么瘦,不适合生养。”对面的男人勾起了嫣红的唇瓣朝夏简昭挑了挑眉,桀骜不驯的模样透出说不出的蛊惑诱人。

夏简昭惊愕的看向凌风堂,双手还保持着扒饭时的姿势。

牙齿咬着唇瓣,愤怒自心底喷涌而出。

在她双手叉腰准备发作时,黎莫领着店小二将一桌饭菜摆上了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完全不受他掌控

琳琅满目的菜品简直闪瞎了她的眼。

她煽着长长的羽睫盯着桌上饭菜,再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一个人,点了满满的一桌,而且都是客栈中最贵的招牌菜。

出门在外都不能克制自己素简一下吗?

北凛皇室的奢华她早有所耳闻,这大概是刻进骨子里的风气了吧。

“吃吧,不用感激爷。”

男人挑眉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妖冶和轻狂。

夏简昭伸出素白的手毫不客气的拿起了面前的筷子,在男人的注视下,她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起来。

站在一旁的黎莫就那样看着她狼吞虎咽似乎是饿了好些日子的样子,额头瞬间挂起了三条黑线。

听闻大成女子温柔娴静,可面前这位,似乎太粗鲁了

他有些不忍直视的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凌风堂的唇线抿成一条缝,妖冶的眸子随着夏简昭筷子的来回而移动,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他深深的看向夏简昭,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

似乎看着她吃饭的样子,他就没了饿意。

他想着,她怎么能将食物吃得这么的香?

即使在他面前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但看上去就是有种不同寻常女子的气质。

这气质不关乎美貌与否,而是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谜底一般的诱惑力。

黎莫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家主子面前未动的筷子,再看了一眼即将被一扫而光的饭菜,暗自伸手摸了摸腰兜的荷包。

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主子你倒是快点吃啊。

银钱已所剩无几,回到北凛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这一顿吃了,下一顿就该缩减开支了

空气静谧,只听得见咀嚼食物的声音。

一顿饭,在两个男人不同表情的注视下用完,夏简昭惬意的拿起一旁的白方巾擦了擦嘴角,长长的一个饱嗝打响,她低头一摸自己圆鼓鼓的肚皮。

黎莫看着一桌被扫光的碗盘,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还是一个女人!

大成女人,食量惊人

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面前始终未动的筷子,他默默转身下楼去另备饭菜。

“你吃东西的样子都让爷着迷。”薄唇一勾,凌风堂露出两排皓齿,目光灼灼的落在夏简昭的脸上。

“你色眯眯看着我吃饭的样子很欠揍。”吐出这一句,夏简昭起身准备离开。

“蹭爷的吃,蹭爷的喝,还这么拽,你哪里来的勇气?还欠爷的救命之恩怕是都忘记了。”凌风堂剑眉微扬,眉宇间依然透着一股浓郁的妖冶之气。

夏简昭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他,娇艳的红唇微启:“可能你不太了解我,我这人,胆子大勇气佳,就是记性差。”

凌风堂:“”

看着那张绝世倾城的脸,凌风堂好看的眉头还是微微一皱。

这女子,完全不受他掌控。

在北凛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样的女人不臣服在他至高无上的的权威与举世无双的俊颜之下?

如此漠视他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怕你拖后腿

“可能你也不太了解爷,爷施舍于人,绝不会不求回报。”

“你记性差,爷早晚会帮你记起来。”

淡淡的吐出一句,凌风堂朝座椅的后背一靠,细长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透出一股令人发指的寒凉与鬼魅。

夏简昭看向他,没有说话。

转身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将凌风堂淡漠成了空气。

看着那抹身影离开,坐在座椅里的男人瞬间自心底浮起一股浓郁的挫败感,这股挫败感渐上脑门,眼底掠过一层阴暗。

薄唇抿成一条线,他低头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两指重重的揉起了眉心。

如此棘手的女人,一时没有能让她服帖的对策。

自己这绝代风姿在她面前,似乎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半分



心情很复杂

站在楼梯口的黎莫一脸惊愕的顿住脚步没敢上前。

主子这是怎么了?

竟被一个女人扰乱了心神?

这完全不是他该有的状态

回到房里,夏简昭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倒头入了眠,一路奔波风餐雨露,她确实累了。

然而隔壁房间里的男人,被她一夜的呼声扰得未合眼,思绪万千

五更天的时候,夏简昭猛的从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她起床匆匆收拾好了包袱便悄然出了房门,生怕弄出动静又被某些人给缠上。

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再蹑手蹑脚的穿过走廊下了楼梯,这才松下一口气。

从马厩里牵出自己的骏马,她刚要翻身上马,一个声音便空降而来。

“路途漫漫,咱俩作伴如何?”

夏简昭的心里咯噔一下,脊梁骨一阵发凉。

她猛然转身朝那人看去。

借着昏暗灯光,她看到凌风堂那抹巍峨身躯倚墙而立,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妥妥执绔公子的样子,却又比京都里那些标志性的执绔又多了三分的不羁,七分的俊逸。

夏简昭翻身上马,立于高高的马背之上,她居高临下看向他。

“我怕你拖我后腿。”

吐出这么一句,她双腿一夹马腹扬尘从男人身侧疾驰而去。

黎莫咳嗽一声凑上前小声试探开口:“主子,咱们还是别热脸贴冷屁股了。”

想着自家主子在一个女人面前几次三番示好又被拒绝,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再次受挫,尽管知道有些话说出口会被怼回来,黎莫还是冒着被怼的风险说了出来。

“主子您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在北凛投怀送抱的女子数不胜数,范不着为了一个大成女人低三下四。”

“况且”

“人家还是有夫之妇”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两记凉凉眼刀便朝他递了过来。

“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需要先过你的眼?”

一句话,让黎莫抽了抽嘴角:“属下不敢。”

男人伸手拍了拍被掀起的一身飞尘然后翻身上马,朝着夏简昭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黎莫紧随其后。

起起落落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突兀的响起,打破这一片祥和平静。

暗中涌动的几个人影自暗处探出身影,看着绝尘而去的几人,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能让她出墙

一人小声开口:“要不要飞鸽传书给殿下,告诉他王妃跟着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话还未落,一个巴掌便被拍上了脑门。

“你傻吗!殿下要是知道了这事,会拿谁试问?”

“都是因为我们没看好小王妃才给了她接触别的男人的机会。”

青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又补充了一句:“眼下咱们只有盯紧小王妃,不能让她出墙去!”

其余几人不约而同的狠狠点了点头。

而后一行人悄无声息的远远尾随其后

岭南。

周子舒站在庭院中朝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翘首以盼,手中虽握着暖手炉,还是被冻得鼻尖发红。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凛冽的移到门口站立的姚治身上。

看着他那身由她亲手而制的衣衫,她的心底就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火气,却又无法发作。

衣裳是南勋给他的,若是自己因这事与他争执,南勋怕是要怪自己不懂他体恤下属的心。

按捺住心底涌动的不痛快,她勉强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继续盯紧那两扇房门。

六皇子与人议事,都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还未结束。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她扭头看了一眼婢女手中的餐盒,那碗银耳莲子羹恐怕都凉透了。

来回在院子里踱步,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姐,要不一会儿再来吧,您都在这里候了一个时辰了。”一旁的婢女看到自家小姐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满是心疼。

周子舒拉了拉外袍,抱紧了手中暖炉,她不耐烦的看了婢女一眼,道:“王爷在这里赈灾费心劳神都不喊累,我不过是多等了片刻而已,你要是等不得,你先回去。”

那婢女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姚治侧目看了房门,又看了看院子里有十足耐心的周子舒,他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殿下跟人议事早就议完,县官们统一从后门离开多时了。

殿下不想见她如此明显,她就丝毫没有察觉吗?

每日不是送汤就是送粥,嘘寒问暖是一样都不落下,可殿下都不领情的,如此冷漠还是熄灭不了她对殿下的热情。

眼下小王妃不在跟前,若是殿下抵挡不住她的攻势软了心,小王妃的处境就堪忧了

思及此,姚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再一次看向周子舒时,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周子舒察觉到姚治的目光,她没好气的开口:“看什么看?!不知自己的身份吗?!”

“属下看小姐,越看越不顺眼,属下想着多看几眼可能就看顺眼了,所以便多看了小姐几眼”姚治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周子舒的唇角狠狠的抽了抽。

想着一个侍卫也能无视自己到如此的地步,她恼羞成怒。

几步走到姚治跟前,她仰头铮铮的看向他:“本小姐警告你,胆敢无礼,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无论属下有礼无礼,这岭南的明天依旧不会有太阳升起”姚治的身子站得笔直,目光直视周子舒。

周子舒仰面望着他,竟然一时找不到回击的话语。

在岭南不比在京都。

她现在可以说是孤军奋战没有靠山,纵然姚治只是一个卑微的侍卫,她也感到对他束手无策。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冷漠感弥漫开

瞪眼虎视了姚治半天,周子舒沉沉自鼻翼里冷哼了一声然后又站到了院子中央。

空气静谧得可怕,那两扇房门依旧未开。

又等了许久,她终于才有些狐疑起来。

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准备推门而入时被姚治及时伸出的手臂挡住。

她怒目圆瞪:“闪开!”

“殿下在议事,周小姐请自重!”

姚治的目光从容。

“别想再骗本小姐!什么样的事能从早议到晚?殿下是故意躲我。”周子舒没好气的说。

姚治抿了抿唇,在心底默默一句:“您知道就好。”

“让开!”

“不让!”

姚治伸出去的手臂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即使惹得周子舒怒不可遏,都没让他动摇半分。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房门“嘎吱”一声被打开。

双眸光射寒星的少年立于门口,冷冷睨向周子舒:“本王的侍卫,轮不到你呼来喝去。”

姚治收回手臂站到一旁去。

在见到南勋的瞬间,周子舒的表情瞬间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她扬起嫣红的唇瓣露出了一个最甜的笑容。

“殿下子舒候了您多时,担心您饿了,这才有些失态”

说话间,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略过姚治,眼底尽是不满。

她朝婢女递了一个眼色,婢女挪开早就僵硬的步伐将餐盒递到她的手上。

“子舒今日熬了银耳莲子羹,殿下进屋尝尝吧。”

门口的少年冷下一张俊颜,眉宇间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清寒,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弥漫开,深邃眼眸扫过姚治,姚治会意的朝前一步。

“这种事由属下代劳即可。”

揭开盖子拿起那碗凉透的银耳莲子羹,姚治皱着眉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周子舒惊愕的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看着姚治将羹汤喝完,她的眼里浮起了一层水雾。

来这里这些日子,她亲自熬的每一碗羹汤都落入了这卑贱侍卫的口中。

胸口一股恶气作祟,她极力隐忍着以至于将一张娇俏的脸憋得通红。

转而朝南勋看去,却是看到两扇房门“砰”的一声闭紧。

“周小姐请回吧,殿下的心里只装着小王妃呢。”

姚治补刀,一句就扎了周子舒的心。

周子舒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委屈,推门大步闯进了房间去。

屋里少年坐在火炉旁翻看书籍,一身青衣,青丝高束,眉目清俊得无法用言语描述,修长身躯倚靠在座椅里,一如以往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之气。

见周子舒闯进来,少年的眉心明显的突兀了一下,宇间暴戾在发酵。

“殿下当真就看不见子舒对您的一片心意吗?”周子舒快步走到跟前,一张脸上布满委屈。

“子舒愿意放下在京都里的舒适跟随殿下来到这艰难之地,愿意替殿下煲羹汤伺候您的衣食起居,愿意做一切能为殿下做的事情,殿下就不能,稍稍回应一下子舒吗?”

“殿下心里有谁子舒不管,子舒只想要也能住进殿下心里”

闻言,少年抬眸对视上那双楚楚可怜的眼。

第二百章 世上的事两难全

对视上少年的眼,周子舒生生的将即将溢眶的眼泪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期盼。

她紧张的看向少年,双眸泛着明亮的光芒,她觉得自己这番情意绵绵的话定是打动了他。

内心微微忐忑,一颗心上下乱窜,像是她对他情窦初开时的感觉一样,既欣喜又紧张。

房里的空气都凝聚了起来。

南勋放下手中书籍,慢悠悠的拿起一旁的杯盏放到唇边抿了一口,这才淡淡启唇吐出一句:“本王的心胸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人,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另寻他处吧。”

这句话一出,周子舒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有什么好?子舒哪里比不过她?”一句话颤抖的说出口,双手握紧,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

“你哪里都比不过她。”南勋继续拿起书籍翻看,似乎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周子舒只感觉胸口卡着一口血想吐吐不出来,整个人在一瞬间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她拖着如同散架的身子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想着自己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却被他拒绝得决绝,一种不甘的情绪开始蔓延。

可自古以来哪一个皇子不是后院花开繁盛?

六皇子此时这样待她冷漠,待夏简昭专情,不过是新婚燕尔还未褪去那份热情。

独得专宠于一身,这在皇室是不可能的事情

侧妃的位置空着,只要她回京以后请求父亲让皇上赐婚,就能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女人。

思及此,她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屋里恢复平静,南勋放下书籍从怀里掏出那本册子。

最近这几日总是睡得不安稳,脑子里无时无刻都浮现出她的影子,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忧思过度了。

厉声唤了一声姚治,姚治猫着腰拔腿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里。

“殿下有何吩咐?”

南勋冷着声线问:“京中可有书信?”

姚治摇了摇头:“没有。”

“你可有传信回去?”

姚治继续摇头:“没有。”

“你是干什么吃的!没有来信也没有去信,王妃的消息是不是就不得而知?”声线凌厉,少年的一双眼光射寒星。

“是不是这几日日子过得舒坦过头了?”

“还是周子舒熬的羹汤将你收买了?”

“小王妃独自在府邸,你也能放心?”

姚治:“”

没有自家殿下的吩咐,他怎么敢擅自打探王妃的消息?

越矩关心小王妃会被削

没有关心也被削

“传信回去,将王妃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统统禀报给爷!”

“属下尊命!”

姚治领命而去,似一道风一般瞬间消失得无踪无影。

南勋站起身子走到窗前,挑眼望向窗外苍茫一片,好看的眉头瞬间不展。

留在这里赈灾,可这个寒冬却迟迟不走。

雪灾让这里民不聊生,他不能走。

然与他遥隔千里的那只小妖精独自在暗潮涌动的京都,令他牵肠挂肚。

放下权势他护不了她,拿起权势得不到她

深邃的眸子晦暗下去,伸手摸了摸香囊中的那颗豆子,稍稍才觉得心安。

世上的事总是两难全。

如今唯一期盼的,便是这个寒冬早日过去

第二百零一章 各怀心思

东宫。

夏清心搀扶着南冶一路来到湖边凉亭里。

南冶的面色一如往常那般苍白,整个人消瘦得弱不禁风,这较之前的他相比,恍如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

本是血气方刚高高在上的矜贵太子,重病这一场后从背影一看就如同一个老翁。

在石凳子上坐下,南冶放眼看着湖面那一排青翠的松柏,眼眸忽的灰暗了下去。

“青山依旧,本宫的身子却大不如从前”

一想到从前的自己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今日的自己连独自下床走路都是问题,他的唇角溢出一抹微涩。

夏清心安慰道:“殿下再多养些日子便能恢复如初了。”

南冶淡淡点了点头,抬眸,对视上夏清心过于憔悴的脸,某一瞬间他忽的觉得心底一颤。

“这段时日你也辛苦了,回头让宫人弄点滋补的药材补补身子。”

闻言,夏清心的耳根瞬时一红,面上浮起一片绯色。

这还是头一次得到南冶的一句关心。

她颔首垂眸,温婉的低低出声:”能侍奉在殿下身旁,是心儿的福分,没有辛苦一说。“

“好长时间不见慕王妃,她近日在忙些什么?”

南冶的话锋突然这么一转,夏清心刚刚酝酿起的柔情蜜意都还没有机会表现出来便被他这句话刺得喉咙管生疼生疼。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冰凉,她却还是含笑应答:“听说去了岭南。”

“岭南?!”南冶的眸子一紧。

前些日子他在昏睡中,醒来以后便得到消息,刺杀任务失败了。

现在的南勋,还安好的在岭南赈灾

“听说父皇命她去的,让她照顾幕王并替他医治他的腿。”夏清心手中的帕子握紧。

看见南冶的目光又凝紧了三分,她攥着帕子的手指也随着握紧。

太子居然惦记起了她?

不是自己请旨退的婚吗?

现在看到她恢复了容貌,是后悔了吗?

心底不是滋味,她使劲的捏着手中帕子在掌心来回揉捏着。

南冶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走到石墩旁挑眼望向对岸。

某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激起千层浪,剑眉拧在一起,目光越来越深邃。

被他毁了一纸婚约的人,在他病得快死的关头救了他的命。

她可以不计前嫌替他医治,突然间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

也有太多的悔意。

若是自己知道她有一身精湛医技能恢复容貌,无论如何都不会在父皇面前请旨退婚。

可她的医技如此了得,为何不在被退婚之前就恢复容貌?

偏偏是嫁了南勋之后才

如今又不远千里的去到南勋身边,替他治腿,照顾他的衣食起居?

南勋,何德何能会有这样的福气?

他本该一辈子居身幕王府直至孤独终老才对!

脑海中浮现出夏简昭在南勋身边时那乖巧温顺如小奶猫的模样,一股子酸涩的味道自他心底蔓延开,整个人瞬间就糟糕了情绪。

他沉沉启唇:“回寝殿。”

夏清心连忙走过去扶住他:“殿下不再坐会儿吗?”

“本宫累了。”没过多表情的脸,却是将他的不快给出卖。

夏清心紧紧抿着唇,万般滋味袭来。

默默搀扶着南冶朝寝殿走去,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只是心底各怀心思

第二百零二章 会不会露出马脚

服侍南冶睡下,夏清心从寝殿出来便乘马车去了相府。

到了相府,她一路奔到了文氏的房里。

一见到文氏,夏清心便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儿。

文氏心疼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面安慰着一面询问缘由。

好半天,夏清心的哭声才逐渐收起变为低低的抽泣。

她睁着红肿的双眼坐到桌边,拿起帕子擦拭眼泪。

“娘亲,太子今日特意问起了夏简昭,他肯定是对她旧情复燃了!”

闻言,文氏的瞳孔一紧。

她走到夏清心身边坐下,替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美色面前,天下男人大抵一样。”

“如果是在一具尸体面前,还会如此吗?”

语气中带着阴森的诡秘,文氏扬起的眉头露出心机。

夏清心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她谨惕的朝文氏凑近了一些,低低启唇:“娘亲何出此言?”

文氏的唇角挂起一抹笑意:“她不是独自去的岭南吗?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要除掉她是轻而易举的。”

“况且,娘亲安排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绝对万无一失,夏简昭,连同威胁到太子的南勋一起,都将成为过去!”

“心儿,你安安稳稳的做你的太子妃,你的绊脚石娘亲会替你挪开。”

“你的前面是一片大好的锦绣前程,莫要再垂头丧气。”

挂在脸上的那滴残留流水还未掉落,夏清心紧皱的眉头在听完文氏的话后瞬间展开,红唇高高扬起勾勒出一个弧度。

似乎还有一些疑虑,她再次确认:“娘亲,真的能确保她跟南勋都不再出现在我与太子眼前吗?”

文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她几乎拿出了毕生积攒的财物与飞月买了两条人命。

飞月帮是什么样的帮会?素来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情,何况还是区区的一场刺杀而已。

夏清心如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瞬间破涕为笑,那笑就仿佛是被压迫许久得到的释放一般,极其张扬痛快。

“娘亲处处替心儿着想,心儿无以为报,只待往后让您扬眉吐气。”

文氏握住她的手一脸的宠溺:“心儿的孝心,娘亲都知道。”

思索片刻,夏清心还是觉得不放心:“可若皇上追究起来,会不会露出马脚?”

文氏笃定的一笑:“你尽管把心装进肚子里去。”

“岭南与京都远隔千里,谁知道人是怎么死的?太子去了一趟岭南差点病死,那两个身子本就薄弱的人岂不是更有可能?”

夏清心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一颗半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感激的握紧了文氏的手,她的一双眸子泛着如黑宝石一般的亮光。

在知道夏简昭前去岭南后她几夜未安心入眠,虽然深知这是个除掉她的好机会,但思及皇后被禁了足,夏简昭又颇得父皇器重,她便不敢动她。

不曾想娘亲已替自己做了安排,且安排得天衣无缝。

自小最心疼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娘亲。

握住文氏的手久久没有放开,夏清心此时的心情激动

第二百零三章 越看越不顺眼

“什么?!”

宇宁王府里,南宇正与八皇子坐在庭院里对弈,当听到侍卫伏在耳畔的禀报后,他将手中捏着的棋子胡乱的一放。

“走,去书房说。”

起身就要离开,又被八皇子喊住。

“二哥,棋还没下完呢!”

南宇不耐烦的吐出一句:“先等着。”

头也不回的领着侍卫急匆匆朝书房而去,八皇子一脸扫兴的看着棋盘。

“什么事这么神秘要避开我?”

自顾自的嘟哝一句后他托腮盯着棋盘研究接下来的走势。

书房里,南宇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麻花。

“你是说飞月帮的人在去往岭南的路上设了埋伏?”

“慕王妃有没有事?!”

侍卫道:“慕王妃一切安好,她的身边有两个高手跟随。”

南宇松下一口气,低低揣摩起来:“高手?她替自己请了护卫?”

侍卫额首:“这个,属下不知,属下只知其中一人伸手了得,飞月帮的十几人在一刹那便毙命于其刀下!”

南宇的脸上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

“慕王妃不能出事,她对本王来说至关重要!”

“可眼下已没有能派出去的人手”

那侍卫拱手道:“依属下看,王爷无须担忧慕王妃,她身边的高手不是一般的三六九教之徒,完全能应付。”

南宇微微点了点头。

“通知我们的人,赈灾物资定要暗中护好,这是我跟她的交易马虎不得。”

侍卫领命而去。

南宇重新回到院子里,只见八皇子已没了踪影,只剩一盘被走死的棋局。

“闲来无事的宇宁王似乎变得忙碌起来了呢?”

“将老八一个人冷落在此好半天,你就不怕他去父皇面前诬告你密谋什么大事情?”

许珍若盈盈朝南宇走来,带着一脸戏谑的表情。

南宇的眉头一皱,厌恶感顿生。

他寻思着以前也没觉得她有这么碍他的眼,怎么现在是越看越不顺眼。

特别是那副一贯对他居高临下的姿态,简直让他有种想甩她巴掌的冲动。

以前仗着她娘家的势力她在王府里横行霸道,他低眉顺心的捧着她哄着她,如今他爹振国公显然的不再得父皇的器重与信任她还是这么的不知检点!

他双手抱臂看着她朝自己走近,紧抿的唇线在许珍若顿下脚步的瞬间打开。

“你越来越泼妇了自己不知道吗?”

“去妆台前看一看自己是不是长了一脸的横肉?”

“你这样的女人要是放在五年前,爷看都不会看一眼!”

气哼哼的吐出这番压在心底许久的话,南宇扭头就走,却不巧衣角被许珍若猛的一把捏住。

“你你你!你将你的话再说一遍!”许珍若气得脸色铁青,伸手指着南宇的鼻尖,她的一双眼瞪得又大又圆。

“我一定要告诉父亲你欺负人!”

在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之后,南宇心底的暴戾一下子爆发:“去去去,去告,最好别再回来!”

挣脱开被许珍若捏住的袖口,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庭院。

许珍若的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随手拿起一把笤帚,她怒火中烧的追了上去。

接下来,宇宁王府里便是鸡犬不宁的喊叫声一片

第二百零四章 好狗不挡道

越朝南走,越是感到入骨的寒凉,周边景象也更加的荒芜萧条。

寒风凛冽席卷不曾停下,骏马也只得缓缓朝前走着。

马背上一身白衣的夏简昭被冻得小脸通红,纤长的羽睫沾染上一层寒霜,更添好几分的妩媚动人。

她伸手拉了拉袍子将自己裹紧,眼尾余光暗自睨了一眼身后的人。

身后,凌风堂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那抹素白身躯之上,宇间的妖冶之气浓浓弥漫。

一路上他不停的跟她说话,她却只做一个默默赶路的哑巴。

到最后巧舌如簧的他都已找不到新的话题,气氛才一下子沉寂下来。

远远跟着二人的黎莫一脸的苦瓜相。

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

一人一身白衣似天上的仙。

一人一身黑衣似地狱的煞。

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偏偏就纠缠到了一起。

主子受了一路的挫,却还一路的谈笑风云丝毫不动怒气。

“喂,爷饿了,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吧。”

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腹,凌风堂跟了上去。

侧目一看夏简昭的侧颜,凌风堂的目光渐渐深邃。

夏简昭将他漠视成了空气,目光直视前方没有任何的回应。

男人薄唇一勾,露出一个邪魅诡秘的笑容。

他松开握住的缰绳身体纵身一跃腾出空中,还未等人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极其潇洒利落的落到了夏简昭的马背之上。

修长手臂穿过纤纤楚腰,一双大手覆盖在握住缰绳的两拳之上,宽大后背将那抹娇柔身躯桎梏住。

夏简昭抽出手摸索到腰间的匕首,却被那只大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动。

“滚开!”挣扎了一番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娇容憋得通红,好看的桃花眸里光射寒星,她冷冷的自牙缝中吐出这两个字。

“你不说话还以为你哑巴了。”凌风堂悠悠启唇,却并没有要抽身离开的意思。

气温骤降之际,夏简昭半眯起眸子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假思索的俯身下去。

随后只听一声嗷嗷的嚎叫声划破天际,凌风堂自马背上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到了自己的马背之上。

额首盯着自己手背上那一圈渗出血迹的牙印,那钻心的疼痛还未褪去,妖冶的眸子睨向夏简昭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你属狗的?”

夏简昭感受着嘴里隐隐的腥甜味,看向凌风堂的眸子变得倔强孤高:“咬的就是你这条狗!”

“好狗不挡道,别再跟着我。”

话音一落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扬起尘土一片。

凌风堂停留在原地,看着那抹绝尘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他那双细长的眸子渐渐眯起,心中怒火渐渐燎原。

她竟当着自己侍卫的面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猛的扭头朝目瞪口呆的黎莫甩过去两道凌厉眼刀:“你听见了吗?她骂爷是狗!”

黎莫愣愣的看向自家主子。

北凛储君,天之骄子,主子的内心一定很崩溃。

为了让自家主子保留住最后的自尊,黎莫讪讪开口:“是吗?属下怎么没听见?”

凌风堂狐疑的一挑眉:“没听见?”

黎莫狠狠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五章 弥漫在四周的杀意

看到黎莫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顾虑才终于打消。

目光扫向手上牙印,明明很痛,却不由自主的扬唇发出一声低笑。

“有点意思”

黎莫上前小声探问:“主子,你的手要不要紧?”

渗出鲜红血迹的那一圈牙印看上去很触目惊心,对于自家主子将自己的颜值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脾性,他绝对受不了身体上留下任何影响美观的痕迹。

黎莫表示有些同情起主子来。

“爷本来就想去纹个身,这下省事了。”凌风堂将手收于衣袖之中。

黎莫:“”

主子变了

黎莫咽了咽口水:“那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凌风堂凝视前方,而后调转马头:“有缘自会再见,抄小路回北凛,还有要事与父皇商议。”

主仆二人调转马头换了路线。

此时躲在暗中的青山探出身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岭南的黑夜来得快,一入夜,整个县城便陷入一片无声的死寂中,若不是每家每户掌着的盈盈灯火,这座城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气。

南勋在黑幕中顶着寒风走上望峰台,笔直身躯立于楼台之上,一袭黑袍将修长的身躯包裹住,在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之中,整个人平添了好些的神秘。

呼啸的一阵风刮过掀起袍子一角,眺望着远处的目光丝毫不受寒风侵袭的影响,依然铮铮的看向京都的方向。

这个时候,那孽障入睡了吗?

她受的箭伤可有愈合了?

京都一切都还太平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成拳头,一双好看的眸子凝聚成霜,化作万丈深渊让人看不见他暗藏在眼底的情绪。

耳畔呼啸的风刮过一阵暗涌的寒芒,弥漫在四周的杀意渐渐朝他聚拢。

浓密剑眉微微蹙起,面上没有丁点表情。

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离在原地不动半分,黑袍之下握紧的双拳却是早已酝酿出了一股嗜杀之气。

突然自黑暗中涌出十几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明晃晃的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刺过去。

在十几把利器将要刺进他的身体之际,他轻掂脚尖腾空一跃巧妙的躲开。

紧接着身子如同一道鬼影一般朝着那十几黑衣人窜去,手中短剑泛着冰冷的光,爆发出凌厉的气势,随着内里爆发,强大的剑气散开。

“砰——”一声悠长而持久的闷响发出,只见那十几把长剑自半中央被截成两断。

十几个黑衣人倒退了一寸左右的距离,握着刀柄的手无一不在微微颤抖着。

一群人面面相视一番而后举着仅剩的刀身朝少年逼过去,少年清冷的眸光凝聚成霜,散发出浓浓的寒凉,手中短剑快速摆动拉动空气形成一股强大的剑流。

“砰——砰——砰——”

兵器碰撞的声音起起落落的响起,而那些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浓郁的剑气狠狠的冲击甩出了十几米远。

少年负手而立,修长身躯立于天地之间,一股轩昂之气顿时显露无疑,手腕一转将手中短剑收鞘,随着断剑入鞘,空气也骤然停止下来。

深邃的眸子燃起嗜血的杀意,他飞身朝前,修长身躯矗立在那一片痛苦呻吟的黑影之中。

第二百零六章 不敢对视上眼神

目光铮铮的扫向其中一人,蚀骨的寒凉让那人为之一颤。

“说,主子是谁?”沉沉的吐出一句,却是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上眼神。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握紧手中剑柄,突然举剑朝着自己的咽喉而去。

霎时间鲜血喷射而出,浓郁的血腥味在空中快速的弥漫开。

其余人见状,深知已逃脱不掉一死,纷纷举剑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鲜血在刹那间染红了覆盖在地面的皑皑白雪,流淌成河,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被一片嫣红的液体浸透,这场杀戮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惧。

少年的眉心充斥着比这场杀戮还浓郁的阴郁,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一片尸体,心底浮起一丝难以平静的浮躁。

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

上一次遇袭,是南冶的人。

南冶如今自顾不暇,不会有心思再安排第二次暗杀。

会是谁?

皇后?

少年凝思起来。

一切归于平静,刚才的那场打斗就像没发生过一般。

“殿下”

姚治在这时候气喘吁吁的跑上望峰台,看着如此情景,他的唇角猛的一颤惊出了一身的汗。

走到南勋跟前,他屏气凝神的将他从上到下端详了个遍,发现自家殿下毫发无损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突然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他有些凌乱的开口:“殿下收到飞鸽传书。”

“说!”少年的目光一紧。

“王妃来了岭南,在途中遭遇埋伏”

话还未落,那抹黑色人影便嗖的一下自姚治跟前消失不见。

姚治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一面追了上去一面扯开嗓子:“殿下,属下还未说完呢!王妃安好,青山一路护送着呢殿下殿下”

夜仿佛更黑了一些,气温也似乎在刹那之间骤然降低了好几度。

黑夜之中,少年策马朝京都的方向一路狂奔,双手紧紧握着缰绳,深邃眼眸中透着无边的黑暗,似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却激荡起万千波澜。

慎人的杀意自眼底流露出来,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从黑袍裹紧的身躯之中散发出来,似乎今夜,注定是一个杀戮夜。

他所经过的地方,每一寸每一尺的土地上都无声的蔓延开一种叫死亡的气息

而此时的夏简昭正席地而坐取出包袱中的干粮果腹,身旁的骏马也累得趴倒在地连吃草都没了力气。

为了甩开凌风堂,她快马加鞭赶了一整天的路,直至确认他没有跟上来才终于慢下了速度择了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歇息。

在这一片荒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之中,偶尔自山间传来几声不知名的动物的嚎叫声,再陡然间来一阵阴森诡异的凉风吹过,她顿时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簌簌的往下掉。

她伸手轻抚了抚马匹的毛发,骏马温顺的抬头蹭着她的手。

静谧之中,微不可察的细碎脚步声鼓动了她的耳膜。

她谨惕的摸索出腰间的匕首握在手心,眼尾朝四周的黑暗窥视而去

第二百零七章 爬树的技能娴熟

黑暗中,一支泛着寒光的利箭急速而来。

晶莹的瞳孔中映出那支箭的影子,距离越来越近,夏简昭扔掉手中还剩下半张的饼,拿出匕首以做抵御。

然,当那支箭还未触碰到她的刀背之时,却发成一声“铿锵”声,而后箭头一转深深的刺进了她身侧的一颗大树枝干上。

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忽闪着长长的羽睫定睛朝眼前一看,只见刹那之间跟前竟突然凭空出现了一群背对她而立的威武雄壮的汉子。

那群汉子替她筑起一排人墙,她完全看不见前方情形,只听见兵器碰撞的声音,只看得见四下散落的箭头,有的深深插进泥地里,有的深深插进树干里。

忽然那群汉子握着手中明晃晃的长剑朝前冲去,一片刀光剑影在瞬间交融,整个山间响起一片嗜血的厮杀。

在激烈的厮杀之中,青山时不时的回头朝夏简昭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以确保她的安危。

黑衣人来势汹汹,青山一行人强势发起进攻。

随着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声响起,浓浓的血腥味随之弥漫。

兵器碰撞的声音异常嘹亮,交错的刀光剑影散发出刺眼的寒芒。

然在这嘹亮的声音当中,一个另类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好汉们,杀个片甲不留!!”

青山的眉头一蹙,他回眸看向夏简昭所在的方向,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瞳孔随之收缩起来,他四下张望着焦急的搜寻起夏简昭的影子。

正在六神无主之时,那清脆的嗓门又激动的响起。

“对对对,就是这样好汉们!对敌人坚决不能心慈手软!把他们往死里弄!我好看你们!”

青山猛的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抬头。

当看到挂在树枝上高举着小拳头朝他们呐喊助威的那抹素白身影时,他的额头瞬间挂起三条黑线。

小王妃是什么时候上的树?

此时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他抡起长剑朝黑衣人而去

兵器相交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从四下窜出来的黑衣人人数越来越多,一瞬间便将青山一行人围困在了中央,腹背受敌的一行人做出抵御姿势,但很明显寡不敌众。

树上的夏简昭看到这一幕,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就那样僵住了。

她将身子隐藏在树干之后,暗中观察情形的同时才纳罕自己是如何上的树?

要不是被追杀,她还真不知道自己爬树的技能如此娴熟。

原来自己的潜力也是可以被开发出来的。

默默伸出双手抱紧树枝,双腿不由得有些发抖。

她紧紧闭上双眼,再也不敢朝下看去。

地面上的厮杀更加的激烈,肉体被刀剑划破的声音清晰,呻吟声一阵盖过一阵。

夏简昭紧紧抿着唇,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试探的朝下一看,只看见一片凌乱的刀光剑影

她默默闻着那股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胃里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

然而突然之间,一枝利箭穿透繁茂枝叶朝她而来,水润双眸里倒映出的尖利箭头越来越近,已然来不及躲闪

第二百零八章 夜色下的模样残戾

好看的一双桃花眸凝紧了神,她心想,这下死定了。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感觉腰肢被一只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住,随后整个身体紧贴着另一个身体处于失重状态在空中旋转起来。

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体香味钻入鼻翼,紧绷了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耳根微红,心跳也随之加速,夏简昭扭头朝身后看过去,抬眸之间,只见黑夜之中那张俊逸的侧颜清冷到了极点。

“殿下”

低低的突出靡靡之音,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眸子里顿时秋波暗涌。

两抹身影一黑一白在空中旋转落地,似一对不染凡尘的神仙眷侣,在浓郁暗黑的杀戮之夜渲染出了一道别样的景致。

青山浑身染满鲜血,回眸看向不远处的二人,眸子骤然一紧。

怎么也没想到自家殿下会出现在此时此地

他紧张临敌,手中剑生出几分振奋的气势。

南勋的一双眸子投射出无边的杀意,冷风拂面,发已成霜。

他的内里倾泻于指尖,一手搂紧了怀中人,手握一把普通的长剑,腕部拧紧一股颇浓的杀气,带着凛冽的危险讯息逼向那群黑衣人。

他所经过之地扬起漫天的枯叶,浓雾被划破,手腕舞动,腕中剑形成一道霹雳剑光飞向对面的黑衣人,随后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弥漫在天空中的声音坠落下来,对面的黑衣人霎时间便一一倒地哀嚎一片。

少年并未就此罢手,而是一转手腕腾空一个翻转,劈天盖地的又一波剑气迎了过去,刹那之间,大地之上除了鲜血涓涓流动的声音,便再无任何声响

紧贴在他怀中的那抹娇柔身影缩紧了脑袋,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领,清澈如水的眸子渐渐褪去暗涌的秋波,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她从未见过如此的他。

此时此刻,面如如画中仙的他,在夜色下的模样却异常的残戾。

勾勒出完美轮廓的每一条弧线都漠然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夏简昭仰面望向他,他眼中的嗜血杀意还未淡下。

漆黑的夜,浓郁的血腥味,横尸遍野,渐渐聚拢的雾气。

他身处其中,浑身透着清冷如霜的寒芒,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是的无人敢靠近。

唯独她,死死的被他搂在怀里,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青山一行人愣愣的看向那一片尸体,所有人都忍不住浑身一抖猛的打了一个寒颤。

跟随自家殿下多年,却不知他的功夫隐藏的如此之深

“殿下!属下保护王妃不力,请殿下降罪!”青山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其余几人也齐齐跪了下去,将头压下去几分,几乎就要贴地。

夏简昭看了看跪在跟前的几人,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南勋。

此时才知道这几位好汉竟是他的人。

心底某个地方被触动,暖如一汪温泉。

他还是挂念着自己的

“不碍事不碍事,我不是毫发无伤吗,你们何罪之有?”

看着少年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中愠怒在升温,夏简昭挣脱开他展开双臂就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朝他挤出了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第二百零九章 你就是个麻烦

南勋凛冽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朝她投来,她扯开的嘴角便那样僵住了。

暗自咽了一口口水,虽然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了他不高兴,但她还是温顺的将头低下去三分。

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跟前贴上他的胸膛保持着先前被他搂着时的姿势。

空气静谧,跪在跟前的几人微微抖着双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少年直视前方的几人,眼眸深邃,虽未启唇,但足以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他中烧的怒火。

正要发作之际,怀中那不安分的小脑袋使劲朝他的怀里乱蹭,缠在他腰间的那双不安分的小爪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搂得他喘不上气。

一时心烦意乱起来,要表达怒气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沉吟片刻,他终于薄唇微启,淡淡一句:“王妃说你们无罪,便无罪。”

闻言,青山几人深深将头磕地。

心中顿时对自家王妃感激不已。

夏简昭忽闪着一双水润大眼仰面望向那个好看的尖下巴。

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自己的话了?

正狐疑之时,只觉得腰间被他的手掌捏紧,随后同他一起跃上了马背。

修长的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便疾驰朝前奔去。

零落的马蹄声渐行渐远,青山几人才支撑着染满鲜血的身体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迎面而来的寒风眯得夏简昭睁不开眼。

身后的那个宽阔胸膛似一团烈火将自己包围住,她甚至能感受得到那团烈火逐渐燃起的火焰在高窜,萦绕在耳边的气息却是异常的沉重,沉重到她紧绷的神经又警戒了一个高度,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此时她才发现,她一直以为的对他有所了解,却是根本没有了解透彻。

可以说,他的情绪,他埋藏在心底的那抹黑,她丝毫都未掌握到。

正在思绪乱飘之际,身后的少年拉过自己的袍子将她整个的包裹住,裹得密不透风,一抹温暖瞬间袭便她的整个身体,让她再也感觉不到寒冷。

她从衣缝里探出一双桃花眸,茫然的眨了眨眼直视前方。

身后俊美的少年越是一言不发,她就越是小鹿乱撞。

“本来想给殿下一个惊喜的,嘿嘿”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安奈住内心狂跳的那只小鹿,她静静的等着他的回应。

良久,清冷的声音才参杂在哒哒的马蹄声中虚空落下。

“不用嘴贫,爷知道你就是个麻烦。”

夏简昭撅了噘嘴,眼眸暗淡下去。

少年垂下眼帘,盯着怀中那颗耷拉下去显得萎靡不振的小脑袋,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又非笑。

两潭古井不波的眸子终于有了波澜,见她气鼓鼓的吹着腮帮子,他索性将袍子再一拉,将她整个的罩进了他宽大的外袍里。

“不过,爷最喜欢的,就是解决麻烦”

极好听又带着蛊惑的声音轻轻落下,夏简昭不由得双肩一抖。

他的声线轻柔得似从远处响起,落在耳畔时却是久久回荡。

尤其是最后拉长的尾音,赤裸裸的充满了某种暗示

这句听上去并无异样的话,夏简昭却是异常明白其中暗藏的含义

白皙面颊顿时一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第二百一十章 害怕到了极点

在马背上挥汗如雨的姚治远远的就看到对面马匹上拥在一起的二人,他猛的一拉缰绳,气喘吁吁的看向二人,默默伸手擦了一把挂在额头的汗水。

他拼了老命的追了一路都未见自家殿下的影子,不成想殿下已找到王妃带了回来。

究竟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神速?

惊愕的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对视上了自家殿下那双并不待见自己的眼眸。

他一脸懵逼的合上了唇,默默看了一眼殿下怀中正熟睡的人,便识趣的将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再默默俯身对着自己的马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南勋从姚治身旁擦身而过,一张脸冷沉得令他看不透他的情绪,却在他经过自己身旁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那种死亡气息随着他经过的一方一寸之间弥留,浓得化解不开。

姚治猛的晃了晃身体,只觉得头皮瞬间绷紧,脊梁骨一阵凉过一阵,刚刚才挥去的热汗瞬间变成冷汗又冒了出来。

他就知道,殿下总有一天会大开杀戒,只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亲眼见证殿下是如何咬牙承受残缺的右腿带来的痛苦日日苦练武艺,一月之中半数以上的时间都用在了那间木屋之中,还要一面小心翼翼的掩人耳目。

如此辛苦的隐忍自己的强大,就是怕自己太过醒目。

终究,他最初只为护幕王府安危的心意还是变了

姚治沉沉叹息一声,各种情绪复杂

连夜朝县城赶去,清隽少年将怀中人拥得很紧,直视前方的一双深邃眸子逐渐黑暗下去。

谁都不知道当他听闻她遭遇埋伏后他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炼狱。

在路上狂奔时,仿佛心跳都不是自己的,萦绕在脑海中的全部都是她的身影。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

他怕她出事。

怕到了极点。

哪怕她只是被伤及分毫他也会心疼到不能呼吸。

从找到她,到救下她,他似乎是从人间到地狱,又再一次涅磬到了人间一般,起伏不定的情绪令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她不事先告知自己一声便来了这里。

还独自一人?

她是有多低估敌人的能力?

一对好看的剑眉微蹙起,他额首看了看怀中人。

此时,怀中的她靠在自己胸膛睡得深沉,他能听到她响起的细小鼾声。

属于她独有的夹杂着茶花清香的体香阵阵扑进鼻翼,再沁入他的心脾,他原本暗藏在心底的那抹烦躁瞬间便烟消云散。

想要责备的话,在见到她的这一刻荡然无存,剩下的是全部的疼惜。

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坏了。

他的心都拧在了一起。

姚治跟在身后,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他几次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在看到自家殿下那抹凉薄背影时又咽了下去。

心底不由得隐隐担心。

后院里来了个周子舒赶不走,小王妃这个节骨眼来预感不是很好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那么,两个女人会如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美得惊为天人

夏简昭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酥软的床榻之上。

睡眼惺忪的自床榻上爬起来,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窝在座椅里的清冷少年。

南勋只着了一件轻薄的白色里衣,头上三千青丝垂下仅用一根墨色发带邦起,沐浴过后的肌肤细嫩无比,两颊之上几乎看不见一点毛孔,胸口衣襟半敞开露出一片结实的古铜色肌肤,宽阔的后背慵懒而惬意的朝椅背里一靠,修长的手指握住一本书籍聚精会神的翻看着。

惊鸿一瞥,少年美如璞玉,温润无比,一改先前面目狰狰的样子。

他身上独有的某种气质蔓延在整个房间,仿佛只朝他扫过一眼,便就足以深深沉沦下去。

夏简昭忽闪着长而卷翘的睫毛,看了一眼外面还未见谅的天色,红着脸看向对面的少年,微微一句:“殿下不再睡会儿吗?”

南勋翻书的动作骤然停顿下来,眉头一挑,面上露出一丝不悦。

抬眸看向床榻边的人,他的目光一凝。

他能告诉她,他才刚刚爬上床榻便被她一脚踹了下来吗?

睡得如死猪一般的人会突然间生出如此生猛的攻击力是他没料到的。

攻击完他之后翻了个身继续酣睡如猪更是他没料到的。

他跌落床榻那么大的动静她能没听见?

此时对视上她那双清澈无杂质的眼,他终于确认,她确实对她那令人发指的一踹毫不知情

欠收拾!

少年自心底发出一声沉闷的愠怒声,而后合上手中书记,修长身躯离开座椅一步一步朝床榻靠近。

床上的人面色霎时间绯红一片,无处遁形的娇羞跟紧张同时朝她席卷而来,她默默抓紧被子一角朝身上拉了拉。

“殿下的皮肤貌似比之前更白嫩了,岭南是个好地方嘿嘿嘿嘿”

为了缓解紧张,她尬色浓浓的吐出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

话音一落,下巴便被骨节分明的两指扼住在那只掌心中央。

少年俯身将那张俊得惨绝人寰的脸朝她凑近。

面对近在咫尺的他,夏简昭的心跳瞬间加快。

不能否认,对在于一眼一辈子的他面前,她沉沦得不能自已。

“是吗?爷脱光了让你鉴赏如何?”

美如谪仙的男子,用他那蛊惑人心的嗓音吐出这句靡靡之音,扰得人失去思考的能力。

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

空气里充斥着的暧昧之味浓浓升温,夏简昭绯色的脸颊一直晕染到了耳根。

好看的桃花眸与之对视上,随之讪讪一笑:“简昭风尘仆仆,还是先沐浴更衣之后”

最后的话未说出口,头上那只绾起青色的银色发簪便被抽下来。

一瞬间,三千青丝倾泻而下直垂腰间,不粉而黛的眉微微一挑,娇羞了极好看的容颜。

虽然一身素衣,虽然不施任何粉黛更无一丁点点缀的珠饰,然而此时的她,眼眸清澈,唇瓣嫣红,低头显露三分羞涩的温柔,美得堪称惊为天人。

捏紧的被角因为紧张捏得更紧,她垂下眼帘不敢对视上南勋那双火热的眸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眼里都是宠溺

宽大炙热的手掌抚上她的后颈,那两片冰凉的唇瓣落下,云卷疯狂般的吻便强势袭来。

夏简昭仰面迎合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忍不住自唇缝中发出一声娇嗔声,然而那唇瓣的力道便更重了一些。

浓郁的属于他独有的体香味扑鼻而来,撩拨得人浑身燥热难耐。

她抖动着羽扇般的长睫,却不知道长睫扫过他的脸,更让他心底掀起的躁动变得强烈。

夏简昭的一张娇容红得通透,呼吸越发的困难起来,她伸手尝试将他推开,一双手却被他只手轻而易举的桎梏住。

少年的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发丝,修长手指紧紧扣住她的后颈,绵延深长的吻混杂着二人的呼吸如桃花盛开,灼灼妖艳。

宽大的身躯一点一点俯身而下,轻车熟路的轻挑手指将怀中人的衣衫剥去,霎时间帐中艳丽春光乍现。

长驱直入,暖帐中云海翻涌

也不知过了多久,翻涌的暖帐才终于归于平静。

南勋垂下眼眸看着枕在自己臂弯中沉沉睡过去的女子,此时的她双眼微闭,娴静美好,一张粉面桃花的脸使人看上一眼便再也舍不得挪开眸子,无法言喻的勾人心魂。

他的指尖在她后背的某个地方轻轻摩挲着,深邃的眸子一沉,眼底划过一抹愠怒。

她的箭伤虽然已愈,但疤痕尚在。

那支箭要是再偏一些距离,就正入她的心脏!

照疤痕判断,伤口很深。

那么疼,她的身子如此薄弱,是怎么挺过来的?

上一次回去,不知道她身上有伤,他还对她

心下一阵心疼,他侧过身子伸手轻轻一刮她的鼻尖,眼里满满都是宠溺。

勾人心的小妖精,骨子里装的却是不羁的倔强

夏简昭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没了他的身影。

她朝那个位置挪了挪身子,却是冰凉一片。

睡意一下子全无,她随手拿过衣衫套在身上,顶着一头蓬乱的秀发坐在床沿边勉强睁开惺忪睡眼四下看了看。

整个房间空荡又安静。

这时候一个身穿蓝衣模样清秀的婢女推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夏简昭跟前,她恭敬的行了一礼。

“奴婢给王妃请安,已备好沐浴水,请王妃随奴婢移步浴房沐浴更衣。”

夏简昭那双桃花眸顿时一凝,朝那婢女投去一撇。

瞧那丫头看着不仅长得水灵,模样甚是乖巧又温顺。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嫣红唇瓣轻轻开启夹杂着某种不悦的情绪:“王爷在岭南的这段时日,都是你照顾他的衣食起居的?”

一句话问出口,似被打翻了醋坛子一般,她的心里酸极了,看向那婢女的目光也是透着一抹清寒。

那婢女刚好抬眸对视上她的眼,瞬间便将头颅压下去,连忙道:“奴婢是今日自县令大人的府上派遣过来伺候王妃的。”

闻言,夏简昭清幽的眸子才缓和了些许。

她起身迈开步伐走出房门,那婢女跟在后头时不时的悄然抬眸朝她窥视而去。

婢女心中惊叹,如此美而不艳容颜绝代的女子她是头一次见。

在整个岭南都找不到有慕王妃一半好看的人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到了浴房,夏简昭才刚刚踏进一只脚去,迎面便飘来一股浓郁的茶花清香。

那香味沁人心脾,比在京都时的茶花多了一股绝尘的清新。

她的面上不禁划过一抹惊诧。

每日沐浴必取茶花花瓣泡水,这是只有雪儿才了解的闺中密事

眼底不由自主的溢出一抹似水的柔情来。

看似他待自己不冷不热不给什么好脸色,心底,却连她这样细微的习惯都记得

可是被白雪覆盖的岭南花草树木都已耐不住严寒的侵袭失去了生气,怎么还能采摘到茶花?

她扭头问身后的婢女:“这茶花是哪儿来的?”

婢女道:“奴婢备水时王爷拿给奴婢的,很新鲜的花瓣,想来是王爷去到几百公里之外的颐县郊外采摘的。”紧接着又是一句:“王爷平时看着冷冰冰的,待王妃却是体贴入微呢”

夏简昭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两颊的梨涡露出醉人的笑意。

“殿下此时在何处?”

婢女额首道:“在县老爷府上议事。”

夏简昭抿了抿唇,然后抬步走向里间,婢女放下帘子在屋外等候。

一进里间,茶花花瓣的味道便更加浓郁。

当眼眸看到浴桶里水面上漂浮的那一层粉嫩花瓣时,她的鼻子微酸,似水的眸子上也浮起一片润泽。

她夜里睡得沉,以至于都没察觉他什么时候离去的。

外面那么冷,路途又那么远,他却不辞辛劳只为给自己采摘这些花瓣?

依稀记得大婚的次日她以茶花沐浴惹得他对自己大发了一通脾气

依稀记得前一世里,他替自己种下了满院子的茶花

还记得前一世,他问自己。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时候的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爱他,只是知道习惯身边有他,只要有他在,便花好月圆日日都是晴天。

一直到生命的最后,她看到他奔向自己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多么害怕与他分离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

当毒酒侵蚀着自己的五脏六腑时,当眼眸逐渐失去光泽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黑暗时,占据她仅剩的意识里的,全部都是他

若现在他再问自己,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会告诉他。

就好像突然有了软肋,也突然有了铠甲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他,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

忽然后背结痂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她的眉心跳了跳。

这一世未雨绸缭,纵然艰辛多舛,却丝毫不想要止步下来。

如果没有人同情,就不会在乎伤口有多疼,如果没有人嘲笑,就不会在乎伤疤有多难看,如果没有前世的比较,自己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前途

她走到浴桶边,轻轻解下衣袍褪去了身上的衣衫。

衣衫落地,胜雪的肌肤瞬间就显露无疑,红颜如花,素姿倾城,萦绕在浴间的腾腾蒸汽将她包围其中,玉软香温的娇体如置云雾之中,似洛神下凡般美得惊艳。

她伸出玉足迈入桶中,将身躯没入水里,只露出了锁骨以上的部分。

青丝浸湿,铺散在水中,妖娆的绽放开,卷翘的羽睫沾染上一层水雾,忽闪之际灵动得让人心底微颤。

第二百一十四章 会作何反应

沐浴完,夏简昭着了一件青色宝瓶纹样的暗花长衣,外披水绿色素色披风,乌黑发亮的长发不绾不束直直的垂在腰间,盈盈迈步之间,如一只偏偏起舞的蝶,整个人显得绝色盖世清丽脱俗。

婢女将早就备好的早膳送进她的房里,她只匆匆吃了点食物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出门感受一番岭南的风土人情。

然而才刚步入庭院,迎面而来的那抹身影便让她顿住了脚步。

对面那位面含春风盈盈而来的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也猛的驻足下来,双肩一抖猛的打了一个寒颤。

“王王妃”

周子舒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她不是在京都替太子治病?

太子妃明明说过会帮她绊住夏简昭不让她出现在岭南的

对视上夏简昭看向她的那双眼,她紧张得攥动脚趾,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虚心摆在脸上显而易见。

夏简昭并未作声,只是目光冷冷的睨向周子舒,将她上下一通打量,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餐盒之中。

一双清澈的眸子波澜不惊,让人窥视不到其中的情绪。

远远立于长廊之上的两抹高大身影暗自暗自看着这一幕,前者半眯起凤眼一脸的从容,后者却紧紧拧起了眉心愁眉苦脸。

“殿下,要不您去给王妃解释解释,若王妃误会了就不好了。”姚治无不担忧的凑到南勋的耳畔小声一句。

南勋侧目递给他一个冷眼:“解释什么?爷做亏心事了?”

闻言,姚治生生咽了一口口水,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俊逸身躯笔直的站在那里,深邃眸子远远看向庭院,少年饶有兴致的想要看一看相府的这只小妖精此时会作何反应。

“手上拿的什么?”

夏简昭的语气吐得沉,周子舒的双肩不由得又抖了两抖。

“是是是子舒做给殿下喝的肉羹汤。”

字不成句,周子舒显得格外的局促不安。

“肉羹汤?”睨眼看向周子舒,夏简昭的一双桃花眸里略过一抹妖冶,泛着清冷的寒芒。

周子舒抽搐着嘴角,微微点头:“是的王妃,肉羹汤”

“那么就是说,你千里迢迢而来,是专程来给我的夫君煲羹汤?”美如画的人站在落满霜雪的庭院里,双目光射寒星。

“岭南气候恶劣,殿下只身在这里当差委实辛苦,子舒见王妃在京都里繁忙抽不开身,遂遂前来照顾一二”似乎察到低沉空气中的那丝压抑的危险气息,周子舒连忙解释。

夏简昭看着面前的一脸慌乱的人,她自鼻翼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哦?”

“你是说,你来这里是替本王妃分忧的?如此,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双眸中投射出蚀骨的清寒,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周子舒。

周子舒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浑身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如果她没有因为上次在药铺时领略过夏简昭的厉害,没有亲眼见到皇上对她的偏爱,她也不会生出这份莫名的对她的惧怕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是因为她馋

周子舒扯了扯僵硬的唇瓣,想要替自己开脱的话竟无从说起。

可转而一想,她不过就是爱慕南勋而已,又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何须要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在夏简昭面前卑躬屈膝到没有自尊?

如此一想,她顿时缓解了心头的紧张,抬眸看向夏简昭,说话都有了底气。

“子舒不敢。”

“子舒前来,也是因为心系殿下和岭南百姓。”

“子舒寻思着,岭南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殿下眼下是他们的主心骨,这里气候又无比的恶劣,殿下的身体是千万要照顾周全的。”

“太子才来岭南几日便病倒在床,王爷殿下的身体断然不能再出差池,他是百姓们活命的指望”

“若子舒能将殿下照顾好让他无后顾之忧投入到赈灾中,也算是子舒替岭南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一席话,真诚得让人差点就信了。

如此宅心仁厚的理由,让人找不到一丝纰漏。

远处的主仆二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蹙紧了眉头。

南勋的目光落在那抹青色身影之上不曾离开,只是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听完周子舒的一席话,夏简昭没做声。

清幽的目光就那样深深的锁住周子舒的眼,将她看了一眼又一眼。

终于,她咧开嫣红的唇溢出一声低笑声将凝聚的空气打破。

那声低笑,瞬间就让气氛变得更加的诡秘起来。

周子舒愣愣的看向噗嗤一声笑起来的夏简昭。

茫然又错愕的眼神无处安放。

她总觉得下一秒一定会是她极端的报复气势汹汹而来。

于是,脊梁骨再一次发凉,头皮也跟着发麻,她攥紧了掌心立在原地,双脚僵硬得似乎都不是自己的。

暗处的主仆二人,将眉头蹙得更紧。

那一声低笑,瞬间让人看不懂了。

就在所有人都一脸懵逼之时,夏简昭朝周子舒迈了两步。

离周子舒更近了一些,她朝她看过去,红唇勾起一抹邪魅狂狷的弧度。

“真是辛苦你的良苦用心了。”

“可殿下并不喜欢喝汤羹你不知道吗?”

周子舒:“”

殿下不喜欢喝汤羹?

难怪她这段时日换着花样熬的羹汤他都尽数赐给了姚治。

心突然就沉了一下。

自己来这里这么久,费了那么多心思,全部都付诸东流

因为自己没对付上他的胃口,所以他才一直待自己冷漠正眼都不曾看自己一眼吗?

“不过本王妃倒是挺好这一口。”

在周子舒还没回过神时,夏简昭已打开了她周中提着的盒子端起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羹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个光。

看到此情此景,姚治的额头惊现三条黑线。

他朝南勋耳畔凑了凑:“小王妃为什么不生气?,是因为她的仁慈吗?”

少年清幽的眸子一沉:“不。”

“是因为她馋!”

姚治:“”

看着自家殿下瞬间冷沉下来的侧颜,姚治默默朝后退了退。

南勋修长的身躯站得笔直,如冰雕一般立在那里散发出凛凛寒气

这魔障,饿死鬼投的胎?

自己的夫君都被人缠上了,她还有心情喝肉羹汤?

她的节操是在地上摩擦过的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是她的整个世界

周子舒愣愣的接过夏简昭递到她掌心中的空碗,她能清晰感受到她腕部传来的力道。

她带着惶恐跟不安努力挤出看起来最自然的笑脸迎上去:“王妃喜欢的话子舒便时常做些给您补补身子。”

“反正子舒在京都也是闲着,留在这里还可以替王妃跟殿下做点事。”

对于她来说,能留在南勋身边比什么都重要,所以现在违心的讨好夏简昭,也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只要自己不被赶回京都就好,能留在他身边,就能接近他,也就多了成为他的侧妃的机会。

夏简昭只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王妃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告诉子舒,子舒一定尽心竭力照顾好王爷跟王妃的衣食起居”

对视上夏简昭波澜不惊的眼,周子舒又连忙补充这一句。

她似乎并未察觉夏简昭清幽目光里的那抹微不觉察的寒芒。

“好啊。”不假思索的回应了一声,夏简昭的面上看起来依旧淡如止水。

暗沉了眸子的少年,此时的脸色更加难看,心底涌动着一股躁气,一双眼里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暴戾,貌似只需要再稍稍给点刺激之后,他就能一个箭步冲到那抹青色身影跟前将她捉回房间好好收拾一番!

呼出鼻翼的呼吸变重,半眯起的眸子直视前方眼神凛冽的停留在那抹青色身影之上。

她心里就没有一点酸的感觉?

是因为其实没那么在乎是吗?

不在乎他身边有谁,不在乎他在意的是谁?更加不在乎,他是她的谁?



差点就相信,他是她的整个世界。

身后的姚治感受到那股浓郁的寒栗之后,默默的后退了一丈之远,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被波及。

周子舒几乎是听到夏简昭吐出的这两字之后整个人激动得飘起来,她双眸闪烁着掩饰不住的欣喜,继而看向夏简昭:“不知王妃明日想吃点什么,子舒好提前准备。”

翩若惊鸿的美人脚步盈盈朝前一步,然后微微俯身将唇停留在周子舒的耳畔。

轻启唇瓣,勾起的红唇却是异常的阴森诡异。

“本王妃想吃点人肉,你有吗?”

复杂的眼神看向周子舒,微微眯起的眸子深沉似深渊一般。

闻言,周子舒猛的抖了抖肩,手中餐盒不慎落地打翻了盖子,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起,那只盛肉羹的白瓷碗碎裂在地,一地的残骸映着煞白的积雪十分的刺眼。

远处围观的姚治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人肉?

小王妃竟然好这一口

不由得将手伸进衣襟摸了一把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发觉自己又圆润了不少。

他瞬间懊悔自己喝了那么多周子舒送来的羹汤

默默将目光睨向了自家殿下。

却见自家殿下目视前方,微微扬起了方才抿成一条线的唇,唇角勾勒起一丝玩味

见少年神色稍稍缓和,姚治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又默默的上前了半步。

刚刚才放下戒备的周子舒,又瞬间绷紧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她讪讪一笑来缓解自己的紧张:“王妃这玩笑开得挺慎人的。”

说话间,她却是再也不敢抬眼朝夏简昭看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更喜欢草菅人命

近在咫尺的那抹青色娇柔身躯,即使此时沉吟不语,但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某种极度危险的讯息。

周子舒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被笼罩在一种无形中的压迫之中,挣扎无能,逃离无望,不禁有些后悔听了夏清心的提议千辛万苦来到岭南。

“本王妃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

冷艳高贵的人神色寡淡的吐出这么一句话,令周子舒狠狠的扯了扯唇角。

在周子舒的眉心突兀之际,那凉薄轻柔的声音接踵而至。

“本王妃不仅喜欢吃人肉,还专门吃细皮嫩肉的那种。”

“听说吃哪里补哪里,本王妃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心眼,所以”

话至此,素白的手捏住周子舒的下颚,清幽目光狠狠落在她的脸上。

“你这心眼多得令本王妃都咋舌,正好可以让本王妃好好补补”

闻言,周子舒双腿一软猛的跪了下去。

“子舒不敢在王妃面前耍心眼,况且况且子舒也不会耍什么心眼,王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音调因为惧怕而微微颤抖,一句话说得毫无底气。

夏简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异常寡淡,却是盛气凌人。

“你是说你单纯可爱人畜无害?。”

“我信你个鬼!”

“你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进入本王妃夫君所在的庭院,是想越矩勾引王爷是不是?”

一句话正中周子舒的要害,她紧紧咬着下嘴唇下意识的摇头否认。

“王妃明鉴,子舒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敢有此非分之想!”

夏简昭的瞳孔微缩,她俯下身看着周子舒那张惨白的脸,缓缓启唇:“你可能不太了解我。”

“我这人,喜欢敢作敢当的人,你要是承认了,我可能还会看在你老爹的面子上饶恕你,要不然,我随时会草菅人命。”

听到她如此说,周子舒胆战心惊的抬眸看向她。

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如同她说出来的话一样坚定可信。

周子舒在内心挣扎了许久,然后颤颤巍巍自牙缝中轻声道:“子舒确实倾慕殿下,即使成不了他的王妃,就算无名无分的守在他身边能时时看到他,对子舒来说也足够了。”

夏简昭溢在唇角的笑更深几分。

有着胭脂朱粉堆砌的繁华的京都,像周子舒这么厚颜无耻的女子不在少数。

若是将她这样的人放在前一世,她可能觉得司空见惯并无波澜。

但这一世里,她深恶痛绝的,就是这样的女子。

“呵呵。”短暂的沉默之后,夏简昭发出一声低笑,凉薄的眸子看向周子舒。

“其实,我更喜欢草菅人命。”

诡秘的一句话落下,抬手便从袖口拿出一瓶褐色液体。

素白的手紧紧捏住周子舒的下颚,周子舒本能的伸手抓住那只纤细的手腕想要挣脱,然而却不知娇似无力的夏简昭,却有着似乎能刺破苍穹的力量,她即使拼命的挣扎,而那手腕竟不动分毫。

一双眸子因为恐惧放大,瞳孔里倒映出那张冷艳无情的娇颜勾起邪肆的唇。

随后尝到嘴里一阵无法描述的苦涩味道,冰凉的液体穿过食道进入到腹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好意思当坏人

远处的姚治猛的一晃高大的身子,生生滚动着喉结咽了一口口水,后背冒着冷汗。

小王妃灌下去的那瓶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毒药?

倒吸一口凉气,他屏住了呼吸。

仅仅是因为周家小姐觊觎殿下,小王妃就能如此残戾。

要是他哪天办事不力惹了她不高兴,是不是也会有一样的下场?



得尽快找个媳妇延续香火

跃跃欲试的朝身前的清冷少年靠近,“殿下,要不要去劝劝小王妃手下留情,毕竟,那是大理寺卿之女,弄死了她,恐怕难以善后”

静默之际,少年侧目朝他睨过来,冷冷两记眼刀,不由得令他猛的一个冷颤打起。

“小王妃如何做事,要你教?”

闻言,姚治不由得浑身一抖,将头埋下去又退后了两步,立在原地悄然抬眸看向那个冷清的又极好看的后脑勺,他默默伸手朝自己嘴巴抽了两个无声的巴掌。

在心底嘀咕一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嘴!

“小姐!”随着一声惊愕的喊叫声落下,周子舒的贴身婢女踉跄着跑到跟前搀扶住她,呜咽声顿时响起。

“求王妃拿出解药饶小姐一命吧,小姐不过是倾慕王爷殿下,并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

“请王妃开恩!”

夏简昭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此情此景,竟让自己看起来多么残戾不堪。

她端详着手中药瓶,

看向瘫软在地上一脸扭曲的注视着她的周子舒,她寡淡的吐出一句:“越矩勾引王爷,就是死罪。”

语气轻柔得似从天边传来,似乎那么远,却又这么近。

原本不带任何情绪的一句话,竟充斥着鼓动人耳膜的畏惧气息。

周子舒扭曲着表情看向夏简昭,她知道她不会拿出解药。

“夏简昭,你如此蛇蝎心肠,会下地狱的!”

“要我死是吗?我死了也会变成厉鬼来找你,不会放过你!”

“王爷殿下一定会看穿你的真面目而唾弃你!你今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取我性命,他日定会遭到报应。”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会收了你这个毒妇!”

双目猩红的吐出这句话后,她只觉得整个腹腔冰凉无比,然后逐渐蔓延至全身,似乎自己身处一个冰窖之中,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呵。”

冷艳的人孤高的冷哼了一声,眸子里是静如止水的淡漠。

“都说狗急了跳墙,今日本王妃算见识了。”

“不逼你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伶牙俐齿的潜力能发挥得多么淋漓尽致。”

话至此,她看了看手中药瓶。

“这瓶子里装的,不过是驱寒之药罢了,是不是感觉身体有了反应?别高兴。”

“你服下的剂量,足够你腹泻上半月有余”

闻言,周子舒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僵硬的扯了扯嘴唇,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简昭看着她,将药瓶重新收好。

“这年头,没点毒药带在身上,都不好意思当坏人。”

“趁本王妃没制好毒药之前,静悄悄的滚回京都去苟活几日将自己养得圆润一些,免得到时候本王妃不忍心下手。”

第二百一十九章 穷得很有骨气

看着那抹青色身影若无其事的从自己身边轻飘飘的擦身而过,周子舒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不是毒药!

后怕之余,不禁想起夏简昭的一席话,她顿时凌乱了思绪,有些懊悔自己先前说的话。

莫名的觉得,夏简昭的那些话不像是说说而已

这时候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她虎着一张脸对身旁惊愕得半晌没回过神的婢女怒吼一声。

“快扶本小姐去茅厕!!”

暗处的主仆二人直至庭院里的身影都消失,才转身离去。

走在前头的俊美少年眉宇间透着一股清凉之气,脚下的步伐迈得很轻。

他一向觉得她太娇弱,弱得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今日却突然觉得,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走在后头的侍卫,面色绷得紧。

自家小王妃怪会折磨人,但如果她动真格,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不管怎样,以后在她面前,一定要更加谨言慎行

夏简昭顺着主街来到集市上,集市上行人很少,所有人都将自己裹在厚重的袍子之中行色匆匆。

寥寥可数的商贩迎着严寒蜷缩在铺子之后哆嗦着身体时不时的响起几声叫卖声。

一切看上去都颓废得让人叹息。

雪灾让这里变得清冷萧条。

连年的几年雪灾泛滥,让这里的农作物颗粒无收,经济一下子衰败下来。

环视了一下四周,夏简昭的目光落在蜷缩在街角的一个小乞丐身上。

她的瞳孔不仅微微一缩。

那小乞丐约莫六七岁的样子,衣衫褴楼又单薄,一张皴裂的小脸冻得通红。

她走过去,掏出一些碎银递到他的跟前。

“拿着。”

小乞丐抬眸望向她,忽闪着那双呆滞却又充满童真的眼睛。

“我不是乞丐”

夏简昭忽闪着一双水润大眼,迟疑着上下又将小男孩细细打量了一番。

好看的桃花眸一眯,“不是乞丐为什么穿成这样?”

小男孩:“因为穷。”

气氛一下子就静默起来。

穷得很有骨气。

看着小男孩挂着鼻涕的小脸,她蹲下去摊开男孩的小手将手中碎银递到他的掌心。

“这些银子,算是我借你的,等你有能力还的时候再还我,记好我的名字,夏简昭。”

转身准备离开之际,背后稚嫩的声音传来:“你是慕王妃夏简昭吗?”

脚步一顿,她回眸看向他,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原来她已经名扬千里?

“大人们都说慕王妃是个丑八怪,可你长得那么好看,你不是她”

看着小男孩若有所思的样子,夏简昭瞬间就沉下了脸。

“谁说的?”

“大人们都这么说,都说王爷生得好看又体恤百姓,但他的王妃是个毁了半张脸的丑八怪。”

夏简昭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真是好事不扬名,坏事传千里。

她本身就生得貌美如花风姿绰约气质不凡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好么?

她的美,只有天上有揽进人间无。

怎么能说她是丑八怪!

即使丑了那么段时日,也是丑得另类丑得出众,怎么就说她是丑,八,怪?

哪里怪了?

她沉闷的吐了一口气转身离去,步子迈得沉。

第二百二十章 只看了她一眼,便一眼万年。

回到房里,她还是扼住不住心底的暴戾。

南勋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她虎着一张脸朝胃里灌茶水。

“被狗咬了?”淡淡一句,少年修长的身躯以一个慵懒的姿势窝进她对面的座椅。

夏简昭撅了噘嘴:“不是。”

少年狐疑的朝她看过去:“那是狗被你咬了?”

对面的美人猛的被一口凉水呛到,一阵干咳后,红着娇俏的脸不悦的扫向他。

清冷少年端着修长身躯,凤眼眯了又眯。

她刚才盛气凌人的出门,现在又沮丧而归。

是被欺负了?

可他怎么都觉着,她不欺负别人就是万幸,谁能欺负得了她?

直接忽视她可怜兮兮看向自己的小眼神,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这只妖精,太黏人。

他最没办法抵御的,便是她那双清澈眸子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

夏简昭噘着嘴目光铮铮的看向他。

她不高兴写在脸上。

他竟多问一句都懒得问

一开始,房间里出奇的安静。

他拨动修长手指翻阅书籍,她那双泛着灼灼光芒的桃花眸紧盯着自己。

片刻之后,那抹青色身影离了座椅。

缓缓朝他走来,脚步轻盈。

素白的爪子伸到他跟前,推开挡住他视线的书籍。。

“殿下第一次见简昭时,觉得简昭好看吗?”弱弱的问出一句,她捏着衣角等他回答。

然而座上的少年却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拿过书籍继续看书,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般。

夏简昭赌气的再次推开他眼前的书。

“殿下觉得,简昭好看还是书好看?”

面前的娇柔女子半垂下眼帘,长睫盖住了秋波暗涌的瞳孔,娇滴滴的吐出这么一句,满脸的娇羞便溢了出来。

“书好看。”

几乎是不经思索的作答,少年继续看书。

眼神专注,但心却再也静不下来。

她是受了什么刺激要问这样的问题?

还记得新婚之夜,他站在榻前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她,握着撑杆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袭便他的全身。

似乎,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熟悉跟牵绊

当他挑开喜帕时,对视上她那双灵动的眼,他便觉得一眼万年

有的人,你只看了一眼,就是一辈子。

可当时她脸上那块骇人的疤,好不好看自己没点数吗!

夏简昭垂下眸子,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看着他头也不抬的在书籍上沉沦了目光,心底顿时觉得堵得慌。

下一秒,宽大的怀里毫无预兆的撞进一抹玉软香温的身体,花香扑鼻,勾人魂,摄人心。

纤细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她仰面望向他,在他耳畔轻声呢喃。

“殿下喜欢看简昭,还是喜欢看书?”

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今日的她,很奇怪。

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人,不安分的爪子扯着他的衣襟,那颗黑乎乎的脑袋在他胸膛蹭了又蹭。

他安耐住心底骤然凸起的躁动,寡淡一句:“你发情了?”

怀中人突然间一僵,抬眸对视上他深邃的眼,她只觉得耳根一红,脸颊滚烫了起来。

“一见到殿下,就有些忍不住”

清冷少年的目光一紧。

果然是只小妖精。

光天化日之下来勾人?

欠收拾!

宽大手掌揽上纤细楚腰,深邃眸子里涌动着逐渐浓郁的燥热。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枉此生,不虚此行

娇柔身躯坐在他的膝上,长裙逶迤拖地铺散开,似一朵在春日里盛开的花,开得娇艳无比。

对视上怀中人的目光,只见她两道修眉如纤美弯月,眉不画而翠悬胆丰鼻下朱唇点点,唇齿之间,贝齿洁白如玉,唇不点而红,颊边微现浅浅梨涡,肤色晶莹柔美如玉,湛湛有神的目光之中隐隐泛着海水之蓝意,容色极美。

他的眼神轻轻落在她扬起的脸上,深深的看着她,深邃的瞳孔越来越深邃。

她生得极好看,纵然时时看着,却觉得怎么都不够看。

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微微抬起,在她的鼻尖一刮。

“你生来,就是勾引爷的,嗯?”

最后那个“嗯”字吐得很重,尾音拉长。

怀中人垂下长睫,娇柔身躯又朝他怀里蹭了蹭。

唇齿微启,在他耳畔娇滴滴一句:“人家哪有人家只是情不自禁”

如轻雾般缭绕的呢喃细语萦绕在少年耳畔,回音久久没有褪去。

清新体香一阵一阵刺激着他的嗅觉,撩拨他翻腾的某种情绪

好一个情不自禁!

他松开捏着书本的手指,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抬起她红扑扑的脸蛋。

看到她脸上泛起的红潮,眼里蒙上的水润,那惹人怜爱的样子让他灼热了呼吸,他俯身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夏简昭只觉得身体一阵颤抖,在一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未尽的语言淹没在浓情蜜意的吻里面,冗长又绵延。

微凉的舍撬开她的唇齿滑入口中,攫取属于她的气息,在这一瞬间的悸动,让两人都忘了周围的一切。

两人的呼吸混合在一起,此起彼伏着。

突然“哐当”一声闷响猝不及防传来。

只见那把座椅不逢时的突然就散了架。

于是,座椅上相拥缠绵的两人随着散架的座椅跌落到地上。

她在上。

他在下。

四目相视,一时间都静默无言。

房里温度极低,但夹杂着清冷少年升起的那抹愠怒气氛却节节攀升。

正在这时,门外听到动静的姚治慌张的推门而入。

“殿下,怎么了?”

当看到房内的情景时,姚治瞬间就震惊了。

对视上少年那双似利刃的眼,他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默默的退出房间。

“属下去买张新椅子”

撒腿抛开,他有种想要自刎的冲动。

夏简昭睁着秋波暗涌的水润眸子看向清冷少年,讪讪一句:“殿下是不是长胖了?”

闻言,南勋的眸子一沉,双手握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轻轻一个翻转。

下一个瞬间,那抹青色身影就被压到了宽阔身躯的身下动弹不动。

胸前高峰起伏,一双素白的手无处安放。

“胖没胖,你亲自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尽,似蜜桃的唇便落下来。

暧昧的气氛如同春天的野草,快速的生根发芽蔓延至整个房间。

夏简昭颤抖着身体,感受着他的力道,他的体香,心像是被浸了天底下最甜的蜜汁,无以言说的安然,无止境的蔓延在她的灵魂之中。

他与她,本素不相识,却在人潮中萍水相逢。

从洞房花烛,到海誓山盟。

每当月明星稀,或是晴空万里,她就忍不住感慨:良辰美景,浮生若梦,或是不枉此生,不虚此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即便不想,也不能遂愿

这一夜,她躺在他的怀里一夜好眠。

直到晨曦微现,他才抽开枕了她一夜的手臂轻轻下了床榻。

修长身躯站在榻前,借着盈盈烛光看向床上睡得酣甜的她。

她身上似乎有着温暖的味道,能驱走他对这世间百态所抱的一切炎凉。

充满无限眷恋的一双眼安静的落在她的身上久久没舍得离开。

心底溢出一抹他此生都未曾体会到的感觉。

这感觉,微微觉得很甜。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于心底冒出来的这种感觉是诧异的。

他的心里承载了无数无法言说的痛,在没遇到她之前,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底似是被浸了世间最苦的药汁,无以言说的酸涩苦楚无止境的蔓延在他的灵魂之中。

曾经,他觉得苟活于这世上,能多一天,便是一天。

如今,他再也无法找回当时的那种心境,有的,是想为她握紧拳头拿起权势作为武器,护她一世周全。

佛说,烦恼即菩提,生死涅磬。

每个人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三生石,在那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那些曾经奔走于陌上红尘的人因此开悟,决意听信因果,不再争名夺利。

他们愿意化作一株植物,在岁月山河里寂静的存在,从此无声无息。

其实,他何尝不想带她远离这尘世喧嚣。

可生在帝王家,即便他想,也不能遂他愿

驻足在榻前良久,他才转身走出了房间。

站在庭院里许久的姚治,见少年走出来,他微微额首:“殿下,查到了。”

南勋的眸子里瞬间划过一抹寒芒:“是何人所为?”

“相爷的二夫人,文氏。”姚治低低开口。

好看的剑眉一蹙,少年的眼里瞬间光射寒星。

太子妃跟她过不去,文氏也跟她过不去。

一次又一次的,想对她赶尽杀绝。

她们能肆无忌惮的如此,可能忘记了一件事情。

她,是他的女人。

夜色之下,他清冷的面孔冷沉得慎人。

“待爷回京,再与她算账!”

夏简昭醒来时,窗外天色已大亮。

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她只感到浑身酸疼得不像话。

婢女端来洗漱水伺候她更衣梳妆。

她看了一眼婢女手中挑好的一摞衣衫,从中挑了一件翠绿色的芙蓉祥云百花褶裙。

用完早膳后准备出门去转转,才刚刚走到庭院,一抹修长身躯迎面便走了来。

少年看到那抹耀眼的翠绿色时,目光微微一顿。

只见一身翠绿的娇柔身躯立于茫茫雪花之中,肌若凝脂,眼眸悠悠碧水无波,红唇秀靥我见犹怜,三千青丝用一根流丝苏松松散散的挽起,整个人看上去恍若倾城,似是翩然如仙。

看到少年此时凝聚起来的神情,夏简昭弯着桃花眸朝他走去。

走到跟前,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娇滴滴开口:“殿下是不是觉得,简昭今日的衣衫格外好看?”

南勋抬手将衣袖从她手中拽出来,寡淡一句:“你喜欢穿绿色?”

夏简昭仰面望向他,忽闪着一双水润大眼点了点头。

“就算这个世界被冰雪染白,我也会在世界的某一处为你倔强的绿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 突然看你不顺眼

此话一出,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没有多做思索,她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殿下觉得,简昭穿绿色好看吗?”

少年俯首望着那张朝他咧嘴粲笑又纯净得人畜无害的脸,眸子狠狠的一沉。

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看上去更生几分寒凉出来。

如刀裁的剑眉蹙在一起,眉宇间透出一抹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的不悦。

原本对绿色并无过多感触,此刻竟看着极为的不爽。

她是个大傻子吗?

说出来的话能让他忍不住吊打她几日!

欠收拾!

沉闷的吐出一口气,他凉凉开口:“爷突然看你不顺眼,立马从爷的眼前”

“简昭去换身衣服。”

最后“消失”这两个字未及出口,只见衣袂翩翩的那抹翠绿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房间。

就连姚治都惊叹。

小王妃撒丫子就跑的速度都快赶上他了……

片刻之后,房门被打开。

笔直的站在庭院中间的少年抬眸看过去,神色复杂。

但见方才一身翠绿的她,此刻穿了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衣襟两排用深棕色秀线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同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一时之间,他忘记收回自己的目光,俊逸身躯笔直的矗立在原地,深深的被她所吸引。

垂在衣袖下的手紧了紧。

恍然想起她一身男装时候的样子,也清丽脱俗得令他为之动容。

她总是能够惊艳到时光

看着她缓缓朝自己走来,他这才压制住心底灼热的小火苗防止肆意泛滥。

静默对视的两个人,四目相对,皆无言。

姚治默默的移动到墙角的那颗木棉树下退避三舍,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乱入煞了风景。

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落下来,似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人间。

花瓣落在房顶上,房屋好像戴上了一顶圣洁的帽子,落在草木上,满园草木都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衣裳。

风雪中的两人,同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凉风刮过,掀起了二人的衣角,随着摇曳的风在空中漫舞,衣袂翩然。

似一对落入凡间的神仙眷侣,令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那般的清贵,那般的令人望尘莫及。

“你再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去喂猪!”

时光静好之时,自少年口中吐出来的这句话顿时就让气氛骤然一变。

夏简昭朝他无辜的眨巴着一双大眼:“殿下养猪了?”

“可你不先这样看着我的吗?”

“人家本来就害羞,又不好意思拒绝你欣赏的目光……”

闻言,竟让少年无言以对。

他眯起了细长的凤眼:“爷寻思着,是不是多看看就看顺眼了,所以就多看了你几眼。”

夏简昭柳眉一皱。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这不是她的台词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从今日开始绝食

夏简昭还没回过神来,寡淡的嗓音又缓缓传入耳畔。

“可怎么看,都觉得你长了一副欠收拾的嘴脸。”

话落,长腿一迈转身离去。

夏简昭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她生得如此貌若天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到了他的眼里,颜值这种东西就不值一提?

他的审美观呢?

虎着一张脸折回房间,她完全失去了出门闲逛的兴致。

回到房里,她一头栽进被窝里气呼呼的蒙头睡觉。

伺候着的婢女见她情绪不好,没有敢靠近,远远的立在门口替她关上了房门。

午膳时候,婢女推门而入,走到床榻边轻声唤了她一声。

“王妃,该用膳了,王爷已在偏厅候着。”

睡眼惺忪的她沉沉道:“告诉他,我不吃。”

婢女面露难色,但终究没敢多说什么,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过了片刻,婢女又推门而入。

“王妃,要不奴婢给您送来房里吧。”

“从今日开始,本王妃要绝食。”夏简昭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捂过头顶。

婢女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房里的空气沉寂,静谧如水,夏简昭掀开被子再也没了睡意。

她气呼呼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眼里擒着一丝期盼。

她都绝食了,他还不软心?

就不能来说一两句好听的话来哄一哄她开心?

偏厅里,眉眼清俊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桌快凉的饭菜,唇角挂起一抹清寒。

她说她要绝食。

那就饿着吧。

才刚跟自己的夫君团聚就闹小性子,简直是欠收拾!

拿起筷子,他开始用膳。

明明觉得饿,却感觉一桌的饭菜都索然无味。

随便吃了几口便就放下了筷子。

门口的姚治见状,试探开口:“殿下,要不属下再去请一请小王妃?”

话音刚落下,两记生冷的眼刀便凌厉的甩过来。

“你是想请她过来影响爷的胃口?”

姚治:“”

殿下,难道你此时的胃口很好?

终究没敢再开口,他将头埋下去面朝庭院静默得连呼吸都变得很小心。

卧房里萎靡不振的那抹身影耷拉着脑袋双手杵着下巴,望向门口的那双眼逐渐暗沉下去。

那两道房门终究是没有再被打开过。

腹中发出的“咕咕”抗议声令她一时懊悔自己做了绝食的冲动。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是真的饿得慌

“唉”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突显诸多的无奈跟懊悔。

一时昏头才会生别人的气绝自己的食。

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若是此时服软出去觅食,那不是太没骨气了?

如此一想,她隐忍着腹中饥肠辘辘之感继续蒙头睡起来。

偏厅里,用完膳的少年坐在座椅上伸手揉起了眉心。

每日这个时候,是他该阅读的时候。

但书籍都在卧房里

那只小妖精霸占了他的房间还无理取闹的耍起了性子

看不看书倒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今夜睡哪里?

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想了很久。

还是没有想通

她生气的点到底在哪里?

第二百二十五章 往后余生都是你

夏简昭在难以忍受的饥饿感中睡过去,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摇曳的夜色。

夜就像一幅淡青色的幕布,罩住了这苍茫大地,窗外微风与云的翻动,更衬出一片宁静的气息。

她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房里一片漆黑也不见掌灯,瞬间就心塞了。

鼻子一酸,满腔委屈便溢了出来。

“狠心的男人!”

“你媳妇在绝食呢,不来哄哄就算了,屋子这么黑也不吩咐人来掌灯,不知道人家怕黑吗?”

“亏我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值得吗?“

“我就问值得吗!”

一面摸索着下床去掌灯,一面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发泄着满腔的悲愤。

烛火被挑燃,颤动的烛光晃动着她的娇躯,摇曳出这夜里最美的姿色。

“啊!”一转身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她不禁失声发出一声尖叫。

不悦的蹙着眉头抬眸看过去,撞上的竟是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因为离得太近,她不得不将头高高扬起才勉强搜寻到那抹胸膛之上的俊美轮廓。

浓密剑眉下镶嵌的那双深邃眸子此时深深的看向她。

“骂够没?没有的话继续”

语气虽冷,但在昏暗的烛光之下,少年的轮廓弧线好像有了平时看不到的柔和。

夏简昭讪讪一笑,眼神晶亮得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一头扑进少年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

“简昭骂的是自己”

尬色浮在脸上,她仓皇的搪塞了一句,整个身体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直视他的脸。

双臂将他缠得紧,她很心虚。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方才她吐出来的妙语连珠,是不是全部被他听见了?

那么

他一定会觉得她更欠收拾了吧?

少年没做声。

周遭空气随着他的冷沉蓦然就冷了下来。

若不是察觉到风的悸动,气氛就在这时候死沉了。

良久,凤眸寒霜的男人才幽幽开口。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你心中所忆之人,是谁?”

夏简昭的粉面一红。

明知故问

她轻踮起脚尖,嫣红的唇瓣凑到他的耳畔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

“自然是殿下你。”

“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是你,荣华是你,往后余生还是你,一直都是你。”

深邃的瞳孔一缩,眼神凝聚在一起,少年俯首盯着怀中人。

萦绕在耳畔的情话丝丝绕绕,似是动人的乐章久久回荡,一时令人神往,失了魂,落了魄。

毋庸置疑,这情话很动听。

他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容易便就动情。

仅仅是她一声软糯的柔情蜜语,就能迷得他心神不定。

他的定力,只有如此吗

还是因为,面对的是她?

“殿下,我饿了”

在他心底正渐渐浮起一丝暖意想要温柔的将她拥进怀里时,她抬眸眼巴巴的望向他,干涩的舔了舔唇瓣,似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

难得浮现一丝柔情的眸子瞬间就清冷下来。

将人一把推开,他坐到桌前端着修长身躯,交叉抱着修长的双臂朝她睨来。

“有勇气跟爷闹绝食的人,不会饿。”

第二百二十六章 除了吃还会什么?

夏简昭抿着娇艳欲滴的唇,垂下长睫走到他的面前,弱弱一句:“简昭错了……再也不敢了……”

一身白衣的少年翩若谪仙,在暖橘色烛火的映衬之下更添三分高贵清冷。

他淡淡睨向她的眸子一凝。

这么快就没了骨气?

见她似乎是下足了决心绝食,以为怎么样都要坚挺上三五天。

但对于她这么快就认了怂,他也并不感到意外。

他没有立即做声,而是收回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伸手抚了抚眉心。

半晌,他终于朝门外一声吩咐:“传膳。”

很快,饭菜便摆上了桌,似乎是提前准备好的样子。

夏简昭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垂涎欲滴的拿起筷子。

坐上少年手握书籍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看似眼神完全投入在书里,但那抹娇柔身躯坐在桌前不顾形象大快朵颐的样子却是被他尽收眼底。

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就少吃了一顿,她竟像被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他虐待了她。

他微不觉察的摇了摇头,表示有些不忍直视。

片刻之后,桌上是一通云卷风残的一片狼藉。

“饱了”夏简昭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低头看了一眼撑起来的肚皮,朝他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你除了吃还会什么?”

南勋“啪”的合上书籍,目光铮铮的看向她。

“还会饿”

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她无辜着一张娇嫩的小脸,目光清澈的朝他眨了眨眼。

修长身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这只惹火勾人的小妖精,一定是沉浸在她吃货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

前日姚治去集市上给他买了十张豆沙饼,因除了花生酥之外他不喜别的甜食,所以那十张饼就一直搁桌上。

夜里带她回来,她睡得沉,于是他出去沐浴更衣。

回来时无意间扫到了桌上包着豆沙饼的黄油纸,似乎瘪下去了一些,他没有在意。

凌晨出去替她采摘茶花,经过桌边时发现那包豆沙饼连同打包用的黄油纸不翼而飞了。

一开始他只觉得可能是哪个被饿极了的孩子偷拿了去。

虽然心底有些愠怒,但终究没有发作。

但直到方才进来,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床榻底下被塞进墙角的那张油纸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半夜偷吃的人是她。

偷吃一次就算了,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偷吃两次。



绝对是惯犯!

难怪他临出门时她睡得如同死猪一般,鼾声此起彼伏

迎上少年并不友善的目光,夏简昭也站直了身子默默攒动脚趾朝后退了退。

散发着浓郁英气的身躯朝她逼近,她只得又退后一步。

红着脸颊仰面对他讨好的一笑:“简昭一身的饭菜味恐怕会影响气氛,殿下容简昭沐浴之后再”

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

“再什么?”

她伸出小拳头朝他胸口一捶:“讨厌,明知故问人家好害羞”

少年只觉得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抖,浑身掉落鸡皮疙瘩无数,目光凝视着面前女子那垂眸羞涩的模样,他的唇缝抿成了一条线。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太适合运动

看着她唇边挂着的那两粒米,他垂在衣袖中刚刚要抬起来的手又默默的放了下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戾气。

她的脑袋里,尽装了这些东西!

她把他当什么人了?

还有,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勾人的伎俩?

一口一个人家,这词儿用得贯得兴顺口。

“嗝~~~~”

紧张的气氛节节攀升之时,一个饱嗝声打破了沉寂。

夏简昭尴尬捂嘴笑了笑,颊上两片绯红更深了些,烛光的映衬下,她仿若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美得很不真实。

“不小心吃得太饱了”

“所以此时恐怕不太适合运动”

“要不殿下先歇息?”

隐忍着心底躁气的少年握紧了骨节分明的手指。

紧紧盯着她那双朝他弯了又弯的桃花眼,他缓缓抬起手臂。

微寒的风不错过任何一条缝隙悄然钻进房里,摇曳着的烛火拉长了两个近在咫尺的人的倒影,寒风似乎可以透过皮肤上细小的毛孔钻入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夏简昭感觉他越是靠近,她就越不能顺畅的呼吸。

那股似深入骨髓的清冷英气逼得人无法控制的荡漾起了春心。

心快跳到嗓子眼,悸动得不能自已。

这个似冰窖一般的男子,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她对他沉沦得不分东西

可今夜,她真的是吃得太撑了

就在指尖就要触碰到她的唇边时,她扭过头去纤纤抬素手:“殿下,太饱了,不可不可”

他漠然的蹙着眉头悠悠的伸出修长食指,指腹在她的唇角用力一摁。

两粒米瞬间粘在他的指腹之上。

看着他指腹上的那两粒米,夏简昭只觉得无地自容得想找一个老鼠洞钻进去。

少年端详着她那张绯红得不像样子的脸,沉沉自唇缝间吐出凉凉的两个字。

“无耻。”

随着这两个音节落下,长腿一迈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清绝背影。

夏简昭的一张老脸红到了脖子。

她咽了一口口水,原来是她会意错了他的意思。

可到底是谁无耻?

以前每每他以某种炙热的眼神朝自己逼近时不都是暗示着想要那什么吗?

今日分明是他自己传达错了信号,还反过来骂她无耻。

撅了噘嘴,她表示很不开心。

后院的一间房间里鼾声四起。

姚治巍峨的身躯此时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鼾声震得畅汗淋漓。

“哐当”一声巨响突兀响起。

床上的人立即谨惕的翻爬起来随手拿起卸下的长剑握紧。

睡意在一瞬间全无,有的,是错愕的一脸的懵逼。

姚治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朝门口看过去。

只见一身素白的自家主子,此时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口。

他似踩着月影光辉而来,身上还带着霜风的气息。

仅着一身里衣的姚治木讷的张了张嘴:“殿下有事?”

“出去。”

寡淡的吐出一句话,少年迈腿进了屋。

姚治一脸懵逼的拿起了自己的衣衫,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朝屋外走去。

走到门边,他回头朝房间看去,却见自家主子已躺上了他的床!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若没尊严,连犬都嫌

姚治屏住一口呼吸,轻轻关上了房门。

挠着后脑勺凝思许久,他终于才回过神来。

于是,推开房门远远的看着床榻上那抹裹紧被子背对着他的清冷身影,极其小心翼翼的道了一句。

“殿下那什么,这貌似是属下的房间”

房里冷沉无声,榻上之人无动于衷。

良久,姚治猫着腰从门边探出一个脑袋朝里面张望而去,黑黝黝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一转,咽了咽口水,他再次小声唤了一声:“殿下?”

“滚!”

这个字节的尾音还未完全落下来,随后只听房门“啪”的一声被紧紧闭合上。

站在门口的姚治蜷缩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身体,仰天望着阴沉压顶的天,再一看这冰天雪地寂静无声的院子,他长长的叹了一口长气。

自家殿下

霸了他的房,占了他的床,还那么的理直气壮面无愧色心安理得



不愧是自家殿下!

可是,殿下这是被王妃逐出家门了吗?

不得不说,只要小王妃一在跟前,殿下的心情总是忽阴忽晴。

这两小夫妻许久未见,团聚还不到三天就掐架,也太急躁了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家殿下跟小王妃,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掐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没料到的是,殿下会占了下风?

不由得钦佩起小王妃到底是如何将如此骄傲的自家殿下给折服的。

这时候一阵风刮过,姚治抱着膀子打了一个冷噤。

一抹苦楚同时溢上心头。

然而,今夜,他要睡哪里?

朝着庭院四下张望了一番,似乎没有他能去留宿的房间。

眼神停留在转角处的那道窄门上,暗沉下去的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

穿过那道门再走过十五张青石板,是马厩。

躺在床上的少年睁着眼难以入眠。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借着窗外盈盈之光望着帐顶思绪扰扰。

这床上充斥着一股浓郁的汗臭味,熏得他难受得慌。

吸了吸鼻子,他微微蹙眉。

姚治该找个媳妇了

翻身爬起来,他再也说服不了自己睡下去。

将身上的被子远远一扔,万般嫌弃之情溢于脸上,他微微摇了摇头。

即便单身狗一条,身为他的贴身侍卫,姚治是如何做到如此放飞自我的?

此时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夹杂着对前院那只惹火狐妖的愤懑一起发作,恼得他觉得喉咙冒出了一阵腥甜。

前院那只勾人的妖精,日日勾他夜夜勾她。

他若是不矜持一点,她一勾他就上,一勾就上,那岂不是太没尊严了?

爷是有自控力的人好不?

虽然知道自己生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魅力非凡风姿卓越,她一见他就把持不住,想方设法的施展一身的媚树蛊惑他,但也不能让她觉得他没有底线。

人若没尊严,连犬都嫌。

接下来准备先冷上她几日,让她知道他一身正气浩然,坐怀不乱,不近女色,休想用美色来诱他为她而折腰。

默默这样想着,他似乎是做出了某一个重大又明智的决定一样,深邃双眸闪烁着点点星辉。

嗅了嗅房里浓郁得化不开的姚治的汗臭味,他蹙着一对好看的剑眉来回在房里踱步,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忍住。

时不时的看向那两扇紧闭的房门,似乎是在等着谁

第二百二十九章 欠收拾

前院烛火摇曳生辉的那间房里,那抹娇柔身躯紧紧裹着被子呼吸声均匀。

兴许是吃饱了的缘故,眠意很深。

三千青丝铺散在枕边,在盈盈烛火的照耀下,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纤长羽睫微微抖动,美眸之间华彩流溢,两颊若隐若现的绯色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的娇嫩可爱,红唇荡着轻轻浅浅的似是笑意。

淡紫色锦被一直拉到颚下,映衬得一张粉面桃花的脸更是如初梅绽放,却又异常的恬静。

睡得正酣甜的人突然被一阵突然破门而入的冷风刮到了脸,不由得皱了皱眉裹紧了被子翻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立在床榻边的一抹修长身躯虎着一张脸清隽得惨绝人寰的脸对她虎视眈眈。

垂在袖口中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弯曲握紧,少年眼角上挑,眉宇之间充斥着冷似寒冰的精芒。

自己的夫君还未归宿,她就已经睡入死猪。

不是应该出去找找他,再请他回来一起就寝吗?

不是时常在他面前羞嗒嗒的说,他不在时她一个人睡不着?

那现在她是在干什么?

别告诉他,她是在梦里找他去了。

欠收拾!

眼底浮起一丝怒火,褪去身上袍子,少年掀开被子上了床。

被冷得太久,一钻进被子顿时就被一股浓浓的暖意包围住,再也不舍离开,眷恋感一点一点袭来。

暖流融进每一寸肌肤里,全身神经在一瞬间全部被打开。

女子独有的体香吸进肺腑,暗藏在心底最原始的躁动被撩拨起来。

发现他冰冷着身体进了被窝她却毫无所动,他伸出手臂把柔肤弱体的她一把圈进了怀里。

修长手指微微一曲,女子身上那件银沙里衣便被他扯开抬手扔出了帐外。

怀中娇柔身躯颤了颤。

兴许是感觉到那丝冰凉入侵,她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眼皮还未完全抬起来,便又重重合上了。

少年恼怒。

她是猪投的胎?

明明都睁了一下眼,就没看到帅气逼人的他的脸?

看见那片半露的雪白香肩,他将人一边圈紧,一把扯过紫色锦被将两人裹起来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俯首凑上冰凉的唇瓣含上她软弱丝绵又甜如蜜饯的朱唇,舌尖撬开她的唇齿,一点一点,慢慢深入。

“唔”怀中人急促了呼吸,微微抬眼,忍不住自唇瓣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娇嗔。

少年瞳孔一缩,那声娇嗔娇柔无比,似是充满了浓浓的某种暗示,唇瓣的力道重了三分。

指尖一路游走,抚过那一片丝滑,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身下人娇红着容颜终于迷迷糊糊的睁了睁眼,身躯紧贴着他惹火的胸膛,她将头埋进他的肩。

见她似乎睡意未去,无所作为,少年的力道加重。

“殿下,你弄疼我了”

“殿下,你轻点”

伸出素白的小爪子推了推那个似火又无比结实的胸膛,纤细手腕却在瞬间被捏住。

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身下委屈求饶的可人,沉沉道:“再敢乱动,爷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清澈双眸睁开,她对视上他灼热得能将人融化的眼,咬着下嘴唇楚楚可怜

第二百三十章 简单粗暴

长驱直入,她忍不住一口咬住了他的肩头,牙齿狠狠陷阱肉里,她甚至感觉到了渗进嘴里的腥甜

帐内惊涛骇浪,帐外暖烛生辉,气氛节节攀升,布满整个房间的是浓郁的暧昧

次日,夏简昭被婢女轻轻摇醒。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浑身酸疼得难耐。

婢女一眼便看见暴露在里衣之外的细嫩肌肤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不禁心中一惊。

男人,果然可怕

“王妃,今日县令大人在府上设宴替王妃接风洗尘,殿下已在门外候着了。”婢女一边替她梳妆,一边禀道。

夏简昭打了一个哈欠,微微点头。

只是奈何这疲软的身子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心底是哪里都不愿意去的。

但听闻南勋已在门外候着,她瞬间抖擞了精神端坐妆台前乖乖的让婢女替自己梳妆打扮。

走出门外,一眼就看见立于马背上的少年。

他今日着了一身月牙白的锦袍,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裁剪合体,随意束起的乌黑长发悬于空中,眉目一如往常的清冷,整个人如琼枝一树,栽种在苍茫天地之间,尽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散发着淡淡华彩。

垂在两耳的几缕乌黑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就似春日里的拂柳便飘逸,修长挺拔的身躯端坐马背之上,如兰枝玉树,风光霁月,无法言喻的尊贵雅致,如诗如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凤眸里闪动着无数的琉璃光芒,却看不出他此时暗藏在那光芒之后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对视上他的眼,夏简昭只觉得双颊滚烫得厉害。

身体的酸疼一点没减弱,夜里的云海翻涌似乎还盘旋在脑海中历历在目。

她连忙移开视线,低下头踩着莲花步一步一步来到他的跟前。

才靠近那匹他乘坐的棕色骏马,他便微微俯身朝她伸出修长手臂。

美得惊艳的女子扯了扯唇角,一阵娇羞。

她羞涩的抬起素白的手。

然而,刚要触到他的掌心,他却移开了手掌。

她的手扑了个空,尬色茫然的眨了眨眼还没容她反应反应,只觉得后颈衣领被人提了起来,随后整个身体腾空离了地。

那只大手揪着她后劲衣领,只微微一抬手臂,玉软香温的身体便如同拎小鸡一样拎起来然后被他塞进了怀里。

修长手指握着缰绳,目光笃定的看向前方的苍茫,马蹄声缓缓响起。

怀中人不悦的撅起了嘴,如此简单粗暴对待她的方式,令她忍不住反手就是朝他一巴掌。

但,她不不敢

她默默吐出一口沉沉的长气。

姚治远远的跟在后面保持了很长一段距离,愣愣的看着前方相拥同乘的两抹身影,一时百思不得解。

昨夜才闹分居,今日又如胶似漆?

是什么让他们摒弃前嫌和好得如此之快的?

回想起自己昨夜流离失所在马厩里本想抱着马儿睡一宿,结果硬生生的被马蹄子踹了一脚,现在那个部位都隐隐作疼

他顿时感觉整个人都很不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本王有洁癖

夏简昭的后背贴着南勋宽阔的胸膛,即使隔着厚实的衣袍,却依然能感受到他饶有节奏的心跳,还有那胸膛处散发出能将人融化的炙热。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香味令她一再沉沦

忍不住心底的悸动,她尝试着向后移动身体朝他怀里蹭了蹭。

那里实在温暖,暖得让她只想一个劲的紧紧贴着再也不想离开。

总感觉才贴上去,他又移开了

于是,她又朝后蹭了蹭。

“再敢乱动,爷就将你就地正法。”

正在她一边窃喜一边孜孜不倦的朝他怀里蹭了又蹭时,薄唇凑到她的耳畔凉凉的开口。

随着这句话落下,令怀中的人在一瞬间温顺得如同一只小奶狗,缩着脖子再也不敢朝他蹭过去。

身上哪里都疼,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好肉,再也禁不住了

身后的少年目视前方,唇角微微的扬了扬。

夜里被她咬的那个地方隐隐作疼,那双利爪挠得他背上遍布刮痕触目惊心。

俯首朝怀里看了看,这只惹火勾人的妖精,暴躁起来会吃人

县令府上今日热闹非凡,明明只是一场接风宴,但隆重得却似过年一般。

府里上下齐齐列队站在门口迎接,个个脸上都挂着十分期待的表情翘首以盼。

不知道,还以为今日款待的是多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县令老爷很受重视。

但府里的人却都知道,县老爷今日设的,是一场鸿门宴

当那两抹翩然绝尘的身影闯入眼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朝二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马背之上相拥而乘的两个人,一个粉面倾城,一个容姿清冷,均着一身白衣白袍,似一对落入凡尘的神仙眷侣,绝世脱俗得没有一点的人间烟火之气。

一眼看过去,竟似一副美不胜收的画卷一般,美得令天地都失了颜色,让人一时沉沦到忘记收回眼神。

随着两人的到来,县令张哲士布满褶子的脸微的一僵,挂在唇边那抹微不觉察的讥讽悄然的被他压了下去,扯了扯嘴角,他朝二人迎了过去。

“王爷,王妃,这天寒地冻的怎么骑马过来了,下官不是派了马车去接二位吗?”

少年拦腰握住怀中人纤纤细腰,二人纵身一跃下了马。

驻足在张哲士跟前,少年冷冷睨向他,不动声色。

气氛突然间就凝聚起来。

躬身作揖的张哲士保持着姿势,一脸被冷场的尬色。

但感觉到气氛不对,他不敢抬头,就那样卑躬屈膝的站在少年面前,目光注视着他的脚尖。

良久,薄唇轻启,少年不参杂任何感情的吐出一句:“本王有洁癖”

一句话,让张哲士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他微微抬头朝少年看过去,艰难的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心底此时已是暗藏汹涌。

他说他有洁癖?

意思就是说嫌他的马车不干净!

这么多下人在看着,他却公然如此羞辱他,简直狂妄自大。

想着他驻守在这里赈灾的这段时日,他总是对他百般指责,心中便更不是滋味。

第二百三十二章 美态超越世俗

“外面天冷,王爷王妃,里面请”迎上笑脸,张哲士做出一个恭请的姿势。

少年目视前方,并未再多看他一眼,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长腿刚迈开,垂在衣袖中的掌心中便闯入一只软若无骨的爪子。

纤细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他俯首朝身旁睨过去,对视上那双朝他弯着的桃花眼,两颊浅浅溢笑,令人不饮自醉。

好看的剑眉顿时一蹙。

这只妖精,太黏人

心下嫌弃着,手却不由自己控制的加重了力道将那只爪子紧紧握着。

直至二人进了院子,门口那一片目光都始终停留在夏简昭的身上将她好一通打量,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传说慕王妃是个丑八怪,这在岭南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她与太子的婚约当时很轰动,被退婚后更是一时轰动,退婚的原因则最是轰动。

可谓这个出身高贵的相府嫡小姐,名声已坏到了天南地北。

但今日见到本尊,她不仅美,她的美态还超越了世俗。

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她的美貌都是苍白。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众人才缓缓收回目光面面相视……

入席,张哲士显得恭敬又客气,其夫人刘氏笑盈盈布菜。

“王妃远道而来,车马劳顿,下官今日特意在府上设宴给您接风洗尘,都是些粗茶淡饭,还望王妃与王爷能用得尽兴”指了指席上饭菜,张哲士开口道。

夏简昭扫了一眼席上琳琅满目的菜肴,不由得鹅眉一蹙。

她淡淡看向张哲士:“这也叫粗茶淡饭的话,王爷与我平日里吃的该叫什么?”

“岭南正闹雪灾,百姓食不果腹,大人桌上秀色可餐的粗茶淡饭,能救多少人的命你知道吗?”

闻言,张哲士狠狠的扯了扯嘴角,脊梁骨一阵发凉,他小心翼翼解释道:“下官平日里是极为素简的,因为是特意招待王爷跟王妃,所以才铺张了些”

一句话说得底气十分的不足。

一旁的夫人赶紧圆场:“是啊是啊,老爷早已吩咐过府里上下节俭开支用来救济百姓,因为灾情,老爷时时夜不能寐,茶饭不思”

“王爷王妃来府上,唯恐怕有怠慢,所以极尽周到”

坐上少年端着修长身躯,静静的听着,眼波不动,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若不是因为张哲士是皇后提拔起来的原因,再加之有南冶袒护,上一次九尺邢台上滚落的那几颗脑袋中必有他这一颗。

夏简昭忽然扬唇一笑:“本王妃知道大人敬重我们夫妻,但我们二人都是平易近人的人,你委实不必如此刻意,免得被有心人拿来做话柄你说是不是?”

“知情的呢,自然知道大人心系百姓,是为了招待我们夫妻二人而倾囊,不知道的,会觉得是本王妃跟殿下贪图享乐,欺压百姓们的父母官也就是张哲士你。”

“那么,百姓们将置殿下与我与何地?”

这句话一落,张哲士与其夫人瞬间煞白了脸色,两个人连忙低头哈腰的陪起了不是。

第二百三十三章 是个不好惹的主

“王妃提醒得及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了,下官知错“表面上低眉顺心应付着,但心底却是十分的不乐意。

从未见过有人训斥别人的同时还不忘抬举自己

南勋扭头睨向身旁扬唇含笑的女子,凤眸微微一眯。

他竟不知道,她还有着伶牙俐齿的本事?

见张哲士一脸局促的样子,他瞬间觉得很开心。

张哲士将二人面前的杯盏斟满酒:“下官敬王爷王妃一杯,以感激二位对下官的提点,往后,下官一定谨言慎行,万事考虑周到。”

面色清冷的少年依旧很清冷,看着面前的酒杯,他微微挑眉,正要伸手去拿酒杯之时,身旁的女子忽然从凳子上站起来。

“慢着!”

一时间,众人便震惊的看着她自袖口摸索出了一根银针,然后

满桌酒菜,一一试起了毒。

看着她一系列动作完成,然后将银针重新收好,她扯着唇角笑了笑。

“那什么最近想害我的人有点多,本王妃怕死怕得要命,世间风景如此绚丽,活着多好是不是?”

“至少活到想害我的人都死绝种我才能死”

此话一出,张哲士微不觉察的缩了缩瞳孔,垂在袖口中的手在一瞬间握紧。

原计划在酒菜里动手脚,思来想去觉得不妥,又换了计策。

现在想来还好没那么做,要不然,计划肯定就失败了

没想到,看似娇柔的慕王妃,却是个不好惹的主。

她言辞犀利,心思谨慎又小心。

不过,再不好惹,今日也只能有来无回了。

皇后千里传书,让他务必想办法将这夫妇二人铲除,他也早已对南勋的不通人情怀恨在心。

若今日事成,他的官职也就能再升一升,委身于这偏远岭南好些年头,这是难得的杀两个人就能加官进爵的好时机。

思及此,他迎着笑脸谦卑的低下头:“王妃是不是多虑了?长途跋涉而来,定然是身心疲劳,今日好酒好菜,王妃大可好好放松一下”

夏简昭了然的点了点头:“恩”

就在张哲士暗自松了一口气时,魅惑的嗓音又缓缓响起。

“本王妃最近常常在想,如果活捉到想害我的人,应该要怎么报仇。”

“剥皮?腰斩?车裂?张大人觉得哪一种合适?”

光射寒星的眸子看向张哲士,令他不由得猛的一抖。

刘氏攥紧了手中捏着的帕子,正襟危坐着,却是不敢对视上冷艳的那双眼。

那双眼似乎洞察出了张哲士安排好的一切,又似乎是一无所知,难以揣测到的情绪,令他不由得背脊发凉,头皮一阵麻过一阵。

他讪讪笑着转移话题:“饭菜快凉了,此时聊这样的话题,恐怕会影响了王爷与王妃的胃口,不如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再慢慢探讨如何?”

夏简昭眯起一双桃花眸看过去,没有说话。

身侧的少年朝座椅之后靠了靠,修长身躯散发出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细长双眸里看似波澜不惊,但流转的眼波却充斥着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又让人无形中想要朝他窥视而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 被害妄想症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的诡秘。

空旷的大厅酒菜飘香,却是让人提不起一丝一毫的食欲,有的,只是一种无形中腾升而起的压抑。

这种压抑如同一把钝刀子,慢慢的剜割着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祥和。

一片祥和之下暗藏的波涛汹涌,似乎,快要经不起这对小夫妻静默无言的咄咄逼人。

张哲士的心里凌乱成一片,脸色一阵白过一阵,快要兜不住的阴谋诡计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忐忑。

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是容易的。

不仅容易,还极其的容易。

这夫妻二人现在身在岭南,远隔京都千里,且身边只有一个侍卫

其实只需要将这两人灌醉,藏在府里的暗卫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们毙命,到时候再伪装成是因为一群穷凶极恶的刁民因不满物资分配而蓄意谋杀。

而他,随便让自己受点伤,再讨一个保护不力的责罚,这事便就过去了。

委以重任驻守岭南赈灾的幕王因物资分配不均而被谋杀,足以让世人鄙夷一辈子,也是皇家污点。

皇上一定会为了顾全皇家颜面,而将南勋的死不了了之

本是一件极易得手的事,但却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两个人的时候,心底竟莫名的畏惧起来,没有了十足的底气。

掩藏在饭桌之下的双腿不受控制的抖起来,刘氏暗自将手放在他的膝上试图提醒他不能露出马脚。

空气一度僵得可怕。

就在张哲士快绷不住时,少年伸出宽大手掌将娇柔女子的手握在掌心,而后侧目朝她温柔一笑,盈盈细语如花开。

“爱妃的被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张大人胆子小,看你把人家都吓成什么样子。”

“咱们来既是客,爱妃莫要失了礼。”

闻此言,张哲士如释重负,在心底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妨不妨,饭菜快凉了,王爷王妃请用膳。”

“王妃第一次来府上,定要尽兴而归。”

夏简昭扭头看向身侧俊美的男人,见他一脸柔情朝她灿笑,还一口一个爱妃,明着替张哲士解围,但眼里暗藏的锋芒却异常的明亮。

他似乎早已察觉张哲士目的不纯,却镇定自若得仿佛毫不知情。

感受到他掌心暗示的力道,夏简昭扭过脸去,勾了勾嫣红的唇瓣,朝张哲士看过去:“与你开个玩笑而已,活跃活跃气氛嘛,却不知张大人经不起,是我失礼了。”

张哲士:“”

什么样的人才会开这样的玩笑来活跃气氛?

他脸上的苍白还未缓和过来,僵硬着手指拿起酒杯赔笑:“不妨不妨,是下官没有风趣,下官敬王爷与王妃一杯。”

二人端起面前杯盏凑了过去。

南勋仰头浅抿一口,还未顿下杯盏,眼角余光便扫见身旁的女子将杯中酒豪迈的一饮而尽。

他抿着唇没做声。

将手中杯盏重重顿在桌上。

然而,杯盏刚顿在桌上,便见身旁的女子很自觉的伸出素白的爪子撕下了一只鸡腿面目狰狞的啃起来。

瞧她那毫不顾忌吃相的样子,他背过脸去,颇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既视感。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最不要脸的人

是谁刚才义正严辞的说灾情面前要极为节制的?

又是谁贪生怕死的当场拿银针试毒?

现在抛开形象的胡吃海喝……

就不怕被人非议,被人毒害了?

这只妖精,是他见过最不要脸的人,没有之一……

默默端起面前的杯盏浅饮一口,清冷的眸子古井不波。

只是眼角余光时不时的朝身侧一扫,然后再不忍直视的自心底里一阵嫌弃。

她,但凡坐上饭桌前,实在是没个样子……

张哲士夫妇二人在看到娇俏可人的女子面目狰狞的对着桌上菜肴一通云卷风狂时,均面露震惊之色。

但很快,也都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洋溢着热情与恭敬的盈盈笑意。

在夏简昭吃得正投入时,一声委婉却又刚毅的琴音骤然闯入耳畔鼓动耳膜。

她夹起来的一块肘子肉才刚放到唇边,便僵在了两支筷子之间,张开的唇缓缓合上,她抬眸朝那琴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眼眸之中顿时波涛汹涌。

只见前方两道轻纱幔帐缓缓掀开,一抹清丽身影端坐古琴之后,纤细白皙的玉指轻扬在弦上抚过,妙曼琴音便回荡在整个大厅。

那女子以一块素白轻纱遮面,面纱之上秀美如柳弯,额间轻点朱红,三千青丝黑得发亮,斜暂一支碧翠簪子。

一身淡绿色罗裳,长裙逶迤拖地足足一丈有余,整个人看上去妩媚动人,风华绝代。

琴音妙曼无比,时而激荡如江河迭起千层浪,时而平缓似峡谷缓缓流淌的小溪。

形同临高山流水,使人心旷神怡。

张哲士举起酒杯道:“青儿姑娘是岭南有名的乐师,下官今日特意请她过来给二位助兴。”

“不知王爷与王妃,觉得青儿姑娘弹奏的琴音如何?”

张哲士一脸期待的看向面色清冷的少年,又扫了一眼他身旁僵了表情的女子。

今日他特意请了刚在岭南名声大噪的乐师青儿来抚琴,为的是将气氛推向高潮,能让他备的高浓度酒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二人醉倒

少年把玩着手中杯盏,似乎若有所思,深邃眸子似酒香一样醉人。

自那琴音响起,直至青儿的出现,他的目光未曾有任何波动,也未曾朝抚琴的人看去。

要说这琴音如何,其实

他没顾得上听。

耳畔萦绕的,是身旁这只小妖精咀嚼食物的声音。

眼角余光也尽是朝她投去,以至于他根本没察觉琴音何时响起的,青儿何时出现的。

“怎一个好字了得?!”

静默之时,那抹素白身影突然拍案而起。

嘴里塞进那块肘子肉,她囫囵吞下,目光灼灼的看向玉指轻扬的青儿。

“人美,曲美,啧啧啧……美得都快赶上本王妃了。”

话落,所有人的额头都挂起了三条黑线。

没见过如此自夸的人。

虽然,她确实美得绝伦。

身侧少年,眉心一阵突兀。

他轻咳嗽一声,示意她低调。

然而不明觉厉的人却扭头就是一句。

“殿下,这酒如此难喝你还喝得这么急,呛到了吧。”

此话一出,清冷少年只觉得胸口嗝着一口血,上不去下不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令人无端生畏

张哲士的唇角狠狠的扯了扯,眼底的那抹毒辣一瞬即过。

她夸她自己美,他能接受。

毕竟她确实美得不可方物,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她若说他备的酒难喝,这就让他很难受了。

这酒,是他陈酿了多年的竹叶青,平时自己都没舍得拿出来喝。

若是今日不谋大事,他怎会舍得从地窖中刨出来给这将死之人饮?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是舍几坛酒就能办成的事,倒也是值得的。

如此想来,他才觉得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

于是,笑盈盈的抬起酒杯看向夏简昭。

“早就听闻王妃貌若天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王妃不仅人美,心地也是极善。”

话落,夏简昭似乎受用的点了点头。

然而眼底却是一划而过一抹寒芒。

若不是自己事先了解过自己在这岭南的名声,就真的信了他的话了。

她拿起酒杯朝张哲士凑过去:“人尽皆知的事,张大人何须再拿出来说,太高调了。”

说话间,眼神微不觉察的朝那青儿扫过去一眼,勾起的唇角溢出一抹嗜血的杀意。

酒杯正要触碰到张哲士的杯盏时,手腕却被一只大手紧紧一握。

少年夺过她手中杯盏,目光生冷的看向张哲士,深邃眸子里透着无边的荒寒。

“爷的王妃,自然人美心善。”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夸了?这一句虽然憋了回去,但那充满暗示的眼神明显的在告诉他,

爷都没这么夸过她!

张哲士局促的抬起杯盏,颤颤巍巍的与少年手中杯盏轻轻一碰:“王爷说得及是”

夏简昭扭头睨向南勋,只见他完美的侧颜上布了一层寒霜,令人无端的生畏,一股浓郁的未曾爆发出来的愠怒弥漫在他周身无言的蔓延。

她眨巴着眼一时纳罕。

无端端的,生什么气?

方才还暗示自己要隐忍,这会儿自己却先忍不住了

哎,男人

一面额首抚琴的女子,微不觉察的窥视着桌上的几人,眼眸里参杂着丝丝缕缕复杂的情绪。

琴音回旋在整个大厅,混杂着酒菜香味,更添几分妙曼的意境。

刘氏朝夏简昭看过来,试探一句:“王妃的肌肤白嫩胜雪,不知平日里是如何保养的?”

正朝嘴里塞进一坨红烧肉的夏简昭一愣。

她囫囵将红烧肉咽了下去,一脸严肃的摆摆手:“保养?不存在的,本王妃天生丽质,不需要保养的。”

南勋此时的脸上没有一点情绪,但心底却是对身旁自我陶醉的女子很是不忍直视。

她是他见过最自恋的人,没有之一

身手揉了揉眉心,他抬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刘氏一脸尬色的笑了笑:“瞧妾身这张拙嘴,王妃容姿倾城,哪有保养一说,妾身敬王妃一杯。”

一面说着,一面将夏简昭的杯中斟满酒。

“喝酒要人多才有气氛。”夏简昭的目光陡然落在古琴之后的女子身上,她端起酒杯盈盈起身。

随着她的离席,琴音很明显的有片刻停顿,但很快,便随着激荡的节奏给掩盖了过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静静的看着她装逼

夏简昭一步一步靠近,然后驻足在古琴面前。

随着她的驻足,琴声也嘎然而止。

青儿摘下面纱,起身朝她恭敬福身:“青儿拜见王妃”

娇媚动人的女子声线极轻。

夏简昭将手中杯盏递过去,挑眉睨向对面那张美艳的脸。

“姑娘怎么能只抚琴不吃饭?过去与我们喝一杯,吃饱喝足再慢慢弹。”

青儿想要婉拒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对视上她那双灼热得不可抗拒的眼。

于是迟疑的接过酒杯。

席上气氛随着青儿的落座而变得有些诡秘。

“青儿何德何能能与各位如此尊贵的人同席本也不剩酒力。”

“小女子敬各位,便先干了这一杯。”

话落,她仰头饮下杯中酒。

夏简昭微微眯起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好一个不胜酒力

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张哲士的神情越来越紧张起来。

眼看墙角摆放的那一排空坛子越来越多,可似乎,某些人并没有醉意。

他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

在他摩挲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思索是不是要动手时,只听清凉的声音缓缓落下。

“本王妃记得,以往在京都也有一位抚琴高手,虽未亲耳听过她的琴音,但听旁人谈及,似乎与青儿姑娘的琴技不相上下。”

随着夏简昭着语气缥缈的一句话落下,青儿手中的酒杯顿时握紧。

她看向夏简昭,讪讪一笑:“普天之下比小女子琴技高超的人数不胜数,不敢与之攀比”

夏简昭扬了扬眉,好看的桃花眸一紧。

她看向青儿,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不妨告诉你她的名字,若有机会,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她名叫乐姬,也是一位美人,只不过是青楼里的妖艳贱货。”

那个名字一吐出口,青儿的脸色瞬时煞白,手中杯盏猛的一抖,酒水便顺势倾斜出了好些。

她慌忙掩饰自己的慌乱:“青儿不胜酒力,才浅浅一杯有余便就有了醉意,如此失态,还望王爷王妃不莫见怪”

清隽少年不动声色,怡然自得的把玩着杯中酒。

乐姬那个名字他并不耳生,较场上她提及过,之后南宇为了这事还掀了他的书房

今日她又提及,似乎身旁的这只小妖精,今日有好戏要上演。

那么他就静静的看着她装逼即可

细长双眸微微眯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酒杯浅抿一口,眼神似有似无的从张哲士身上一扫而过,却让对面心怀诡计的男人无端端的打了一个寒颤。

看着青儿的慌乱,夏简昭一眼便将她看穿,但却只是云淡风轻一笑:“酒力嘛,多练练就好了。”

“本王妃还想说的是,那妖艳贱货竟还斗胆勾引当朝宇宁王,让他蒙上千夫指的污名,东窗事发后,自己销声匿迹了,置她的情郎于不管不顾之地。”

“本王妃生平最痛恨的便是这样的女人,若是被我逮住她,一定将她”

说到这里,她挠了挠后脑勺冥思苦想一阵,然后似恍然大悟的扬了扬嗓门:“一定将她幽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真的很无耻

随着一句话落下,众人都惊愕的将眼神扫向她。

此时的青儿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惧怕,整个身体瑟瑟发抖。

夏简昭木讷的看向众人不约而同投向她的目光,她不以为然的勾勾唇:“你们干嘛都这么看我?是不是觉得仅仅是幽闭还不够?”

“也是,我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心慈手软。”

清冷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好看的眸子里浮起一丝玩味的神情。

她,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口无遮拦。

然而

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

夏简昭睨向张哲士:“那么,不如让见多识广的张大人来说说,对于乐姬那样的妖艳贱货,该如何罚?”

此话一出,张哲士与刘氏都不约而同的一紧瞳孔。

看似柔弱纤细的人,却脑子都是各种酷刑,还厚颜无耻的说自己心慈手软?

幽闭,这种少为人知的对女人施行的宫刑,她一个小丫头不仅知道,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这委实太令人不齿。

突然间又措手不及的将矛头朝他一转,这话还真不好接。

张哲士面露难色:“这种事下官不好议论毕竟,是宇宁王的私事”

随着张哲士的话说出口,青儿颤抖的身子才平息了下来。

本来以为他这么一说,话题便可以带过去了,但没想到的是,

夏简昭忽然就笑了起来。

“没想到张大人这么懂事。”

明明是一句夸奖的话,但那意味深长的一笑,却令人毛骨悚然,以至于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味道不对劲。

果然,下一句话一出口,张哲士就彻底惊愕了。

“这么懂事的张大人,却特意找来勾引宇宁王爷的贱货来助殿下与本王妃的兴,全天下就数你最有心了。”

目光凛然的看向张哲士,后者僵硬的扯了扯唇角,一脸错愕的看向了青儿。

青儿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王爷王妃恕罪,小女子隐姓埋名至此,真的不想再生任何事端。“

“乐姬与宇宁王爷,也是情投意合,绝非是乐姬故意勾引”

张哲士手中的酒杯便轰然落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重金请来助兴的乐师,却是响彻京都的青楼名妓,这下不仅兴没助起来,反而还扫了兴,真是可惜了那几坛竹叶青

刘氏轻触他的手臂,暗自递给他一个眼色,示意可以动手了。

他微微点头,抬起手臂双手一拍,随后便从四下涌出许多侍卫来。

先前空旷的大厅一下子就被围得密不透风,几十个侍卫手持利器杀意浓郁。

张哲士捋着胡须自座椅上起身,将身子站得笔直,目光凶狠的看向座上的小夫妻。

“本官这院子一向清静,最见不得打打杀杀的场景,原本想着让你们在醉态中悄无声息的死去,现在看来不行了。”

夏简昭朝身旁的少年凑上去,小声在他耳畔一句:“剩下的,就交给殿下了,刀剑无眼,殿下一定要护好我,万一被伤到了,会很疼的”

不苟言笑的少年盯着那双朝他眨巴的桃花眼。

他觉得,她真的很无耻。

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起码也得喝光了剩下的竹叶青再说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杀人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容易

他转而看向张哲士,冷沉的语气夹杂着死亡的气息空灵一般的响起。

“每一个死在爷刀下的人,都如同你这般过度自信,但凡他们稍微谦虚一点,爷都会留他们半条命,可惜”

摇了摇头,似乎十分的落寞:“爷真的,很不想再杀人了。”

说话间,默默握紧了腰间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剑。

张哲士捋着胡须的手一抖,想着自己已浪费了好几坛的竹叶青,实在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于是,他微微一抬手。

几十个侍卫便举刀而来。

泛着寒光的刀剑逼近,少年斜入云鬓的细长双眼微微眯起,他朝身侧伸出手臂准备将夏简昭捞进怀里,却不想扑了个空。

扭头看过去,座椅上哪里有她的影子。

眸子一紧,他朝四下探去,却感觉有只爪子抓住了自己的鞋尖。

低头一看,只见桌子底下探出的她那张楚楚可人的脸,还冲他烂漫一笑。

杀气逼近,愠怒顿生的少年猛的自座椅上站起来迎敌。

一时间,只见一道鬼影一般的身影在几十个全副武装的侍卫之间周全,很快又有另一抹人影加入其中。

“保护小王妃。”

刀光剑影之中,少年朝姚治一声令下。

姚治抽身出来,四下张望而去,却不见夏简昭的身影。

于是,他又挥刀加入战乱之中。

“殿下,小王妃在哪?”

“桌子底下!”

姚治再次抽身出来,俯身朝桌子底下探去,只见一块朱红色桌布紧紧裹着某个物体。

他不由分说一把扯开桌布,那个物体便翻身爬了起来一脸的谨惕。

见是姚治,她方才松下一口气:“掀开干嘛?会暴露的!你赶紧去支援殿下,我自己可以!”

姚治:“”

小王妃这智商

以为用一块破布将自己裹起来别人就找不到她了?

血腥味在一瞬间扑鼻而来,弥漫在整个大厅,随着一具具躯体倒下,鲜红的血液自地板上涓涓流淌开。

张哲士远远的站在角落,看着侍卫一个一个的倒下去,瞬间觉得情况不妙。

刘氏一脸惧色,揪着他的袖口慌张从后门溜走了。

夏简昭被姚治从桌子底下生生的揪了出来,一眼便看见没入后门的那两抹身影,她夺过姚治手中的刀提着裙摆冲了出去

一切平息下来时,白雪映衬的天空也都阴沉了下来。

原本一袭白衣的少年立在几十具尸体中间,鲜血浸染得他的衣袍都看不见原来的颜色。

那艳丽的嫣红,似是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开得灼灼耀眼。

短剑的剑尖,一滴一滴的朝地上流淌着带有体温的血液,握住短剑的手,青筋蹦出

那双嗜血的眸子,一如他近日面临的几场厮杀一般,似乎沉沦其中,遏制不住的残暴。

地上的尸体刀刀被刺中要害,醒目的刀口彰显的他的漠然跟无情。

似乎杀人这件事,对他来说变得越来越容易。

手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冷漠

“殿下,这狗官是要剥皮还是腰斩?”

承载满腔愤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少年回眸,便看见安然无恙的夏简昭虎着一张小脸煞是可爱。

第二百四十章 命运被捆绑在一起

张哲士颤抖着身体跪地求饶。

“王爷饶命!下官也是受人蛊惑,一时迷了心窍!还望王爷开恩!望王爷开恩!”

看着跪地磕破额头求饶的人,少年猩红的眸子便眯了起来。

他迈开步伐,越过那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一步一步朝着张哲士夫妇走去,腿上如同绑了千斤巨石一般,步子很沉。

他是真的,不想再杀人了。

可若不杀人,他想要守护的幕王府,便会因为他的犹豫而陨灭

那不会是他母妃期望看到的样子

此时杀戮停止,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晚风吹过,那股腥味几度令人作呕,浓稠的血液朝四下蔓延,随着他经过的一路,都留下鲜红的脚印。

少年清隽的面孔上布上的那层鲜红,令他在这暮色十分看上去异常的可惧。

他如同一只从地狱归来的嗜血恶魔,散发在他身上的死亡气息浓烈得化不开。

大厅里静谧得只剩下张哲士夫妇不停磕头的声音。

额头与地板重重碰撞,声音沉闷。

走到二人跟前,他驻足居高临下,清冷眸子扫向那两个心惊胆战的身影。

他突然觉得,

残戾起来,很受用

“说,受谁蛊惑?”邪魅阴森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明明离得很近,听起来却虚无得很。

张哲士不敢抬头看少年此时的眼。

“是是”他颤抖着身体,连着声音都颤抖得厉害。

要是说出皇后是幕后主使,他活不了。

不说出来,似乎也活不了

在他迟疑之际,刘氏惊惧的开口:“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里传书给老爷,命老爷务必取幕王性命。”

“皇后娘娘的命令,没人敢违抗,老爷也是迫不得已”

“望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闻言,少年的瞳孔一紧,杀意未退的脸色变得狰狞。

其实不用逼供,他也知道会是皇后。

打折他的一条腿不够,现在这么迫不及待要他性命?

“请王爷高抬贵手放下官一马,下官上有老下有小,服从皇后也只是为了自保!”

“往后,下官愿意忠心跟随王爷殿下!替殿下做牛做马,任殿下差遣。”

张哲士将头贴在地上重重一磕。

完美弧线勾勒出俊逸模样的少年,没有片刻思索的从唇缝中低沉一句:“没有往后,爷是记仇的人。”

话音未落,只见手中寒芒闪过,跟前的两人便随之倒地。

躺在血泊中的张哲士与刘氏,瞳孔逐渐地缩小,直到变得珍点一般的大,然后定格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简昭走到少年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

“殿下不开心吗?”

少年俯身,深邃目光定格在她绝美的脸上。

“难道,爷应该开心?”

她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我们又多活一天了,不应该开心?”

清冷眸子微微一凝。

我们?

是什么时候起,他与她的命运就被捆绑在了一起?

不,拼命挣扎的是他,不该是她

天知道刚才他有多怕倒在敌人的刀下,满脑子都是她。

他告诉自己,不能被打败。

他若死了,她也活不了

皇后不会收手,以后的路,很难走

自己该拿什么护她周全?

“殿下,还有一个活口。”

在少年思绪微凌之时,姚治突然指向墙角。

第二百四十一章 留下一个有用的活口

墙角,蜷缩着身体抖得不像话的女子满脸的惊恐。

夏简昭的眉头微皱,朝女子睨过去,冷若冰霜的脸上缓缓浮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她分明告诉过她,拿着药方拿着银子销声匿迹。

若再见到,定会灭她九族!

才在京都匿迹多久,就着急出山在这岭南名声大噪?

她敢如此,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

活腻了。

“抓回去,囚禁。”

少年吐出这一句,便折身走出了大厅。

“不直接杀了吗?反正都杀了这么多,不如再多一个如何?”

夏简昭屁颠屁颠跟上去。

闻言,少年突然停下脚步猛的转身。

素白身影便毫无预兆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俯身看向她,目光铮铮。

“你是不是看爷杀人看上瘾了?哪一个女人会像你一样看到那么多尸体面不改色心不慌,就连眼都不眨一下?”

“请问,你真的是女人吗?”

闻言,她不悦的撅了噘嘴。

“我是不是女人,殿下不最清楚吗?”

少年将薄唇抿成一条线,伸手揉了揉眉心,表示很心塞。

明明他此刻心情很糟。

明明很想发一通脾气。

明明她那么欠揍

他就是生不起她的气!

沉吟片刻,他隐忍心底躁动,缓缓开口:“有时候,不一定要赶尽杀绝,留下一个有用的活口,会让事情出现转机。”

吐出这一句,他便折身大步朝前走去。

夏简昭挠着脑袋冥思苦想他话里的意思,没有想明白。

她朝他追了上去

马背上,她被他拥在怀里,气氛就像来时一样的平静。

马蹄声哒哒响起,踏破这荒寒静夜的宁静,此时外面的气温很低,寒风拂面,似刀割脸。

他依然将自己染满鲜血的袍子一拉,裹紧了怀中人。

只不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混杂着酒香,却是浓郁得让她微微蹙眉。

其实,死过一回,对于杀戮这件事,她真的没有感觉。

只是从现在开始,要熟悉血液的腥味

见他一直不说话,她有些忍不住了。

于是,她扭头望向他:“殿下,给你猜个谜语好不好?”

“说。”少年自牙缝中挤出这么一个字。

“一根小棍五寸长,一头有毛一头光,生来就爱讲卫生,天天嘴里走几趟,猜猜是什么?”

闻言,少年的脸色一沉。

不由得垂下眸子朝她深深的看了一眼。

她,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换一个!”

直接漠视这个令他难以启齿的话题,他冷冷的开口。

“殿下觉得这个太难了是吗,那简昭再想一个简单的。”夏简昭挠了挠脑袋,咬唇想了想。

“两腿一哈喇,漏出个大家伙,进的时候汨汨的,出的时候滥滴答,猜猜这是在干什么?”

夏简昭的话音一落,只听耳畔沉沉落下两个字。

“下流!”

她茫然的扭头望向清冷少年,只见他的脸色似乎更加清冷了。

夜色之下,她全完没察觉他的一张俊颜红到了耳根。

瞧他目视前方不再理会自己,夏简昭思索了一番他那两个下流是什么含义。

难道是因为自己说的两个谜语难到他了,所以他不高兴?

但这跟她下不下流没什么关系呀?

第二百四十二章 温暖的不仅是冰凉的被窝

“殿下猜不出来可以认怂呀,我又不会笑你智商低,干嘛要毒舌骂我下流?”

嫣红的红唇一撅,夏简昭的脸上跟心底全部都是小情绪。

可她不知道随着她这一句话出口,少年的眉心突兀了好一阵,颇有种想要将她扔下马背的冲动。

剑眉微微蹙着,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凝神揣摩,这颗脑瓜子里一天都装了些什么?

“要不,我再说一个最简”

“闭嘴!”

最后那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口,少年凌厉的声线便让她哽住了喉。

气氛便又变得僵硬起来。

空气静默小片刻,怀中娇柔身躯朝他蹭了蹭,还是没忍住,低低的吐出靡靡之音,参杂着一丝一缕对他的胆怯。

“殿下都不想揭晓谜底吗,简昭告诉你吧。”

“第一个是杨枝,第二个是井中打水”

闻言,少年的眉心又是一抖,一张俊脸突然就滚烫起来。

眉宇间露出一抹尬色。

原来,是他想歪了。

但是,他不会承认。

“如此低级的谜语,爷才懒得跟你猜。”气若游丝的吐出一句,他目视前方的那双眸子逐渐明亮。

沉闷的心情似乎一瞬间被怀中人驱走开。

其实,她也只是给他讲了两个让他不齿的谜语

夏简昭眨巴着一双水润眸子,有一种受挫的感觉。

他说她说的谜语太低级

直接转移话题,她问:“殿下今日喝了那么多竹叶青,为什么不醉?”

为什么不醉?

少年的目光一凝。

他的酒力没那么好的,至于为什么不醉,大概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他怕醉了,护不好她。

“你喝得比爷喝的还多,你又为什么不醉?”

他反问她。

心底溢出些许期盼,有些想听她平时爱对他说的那些软绵绵的话。

“因为我酒量好啊!”

一句话脱口而出,没有一点的思索。

清冷少年的额头瞬间挂起了三条黑线。

为什么不按套路来?

欠收拾!

南勋不再搭话,深邃目光直视前方渐深的夜色,握紧手中缰绳,他努力平息自己心底的愠怒。

又走了一段路,他见她迟迟没有再打开话匣子,有些忍不住了。

“爷想吃花生酥了。”

这几个藏在心底许久的字,终于说出口。

在岭南的这段时日,他不仅时时想她,还想念她做的花生酥。

她是他唯一贪恋的人,她做的花生酥是他唯一贪恋的食物。

好像除了这些,他便只剩下满腔的孤独。

六岁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似黑暗深渊一般将他笼罩着,他从未想到自己的人生还能惊起什么波澜,直至

垂眼再看了一眼怀中的她。

直至,有了她。

被她温暖的不仅是他冰凉的被窝,还有他所承载的荒寒岁月

良久,他都没听到她的回应。

不禁将一对好看的剑眉深深一蹙。

不做声?

装没听见?

明明爷就在你耳畔说的好不?

为什么不做声?

是因为你懒不想给爷做是吧?

欠收拾!

愠怒滋长之时,忽然感觉她的身子全部瘫软在了他的怀里,细小鼾声随之响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够他死上几百回

宿雪未融,白皑皑的雪照得整个院子如同白昼一般,夜来的寒风吹冻满地残雪,踏上去簌簌作响,柱子上挂着的烛灯被笼罩在灯罩里,暖橘色的光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孤寂。

少年将人抱回房里放在卧榻上,然后轻轻关上房门来到院子。

从卧房到院子里,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随着一阵又一阵起伏的寒风刮过,那一串疲倦谁在那里的脚印便很快消失了。

“殿下,杀了岭南县令,该如何禀明皇上?”姚治拱着手,有些担忧。

上次皇上来岭南视察灾情,砍了不少脑袋。

张哲士身为岭南县令本难逃一劫,却因为有太子跟皇后的力保而侥幸逃脱。

可如今还是死在了殿下的刀下,这事传到京都的话,难免让人非议。

皇上都不杀的人,幕王却杀了

皇后一定会想尽法子陷殿下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身血色长袍的少年立于庭院中央,眼底含着一抹冷似寒冰的精芒。

微勾如玉的薄唇,声线落得极轻。

“如实禀报”

“将他府里的下人都打点好,然后带人秘密抄家,将张哲士这些年所贪的赃全部秘密收缴,做仔细点,爷要求密不透风。”

“另外,看好那个女囚!”

话落,他朝浴间而去。

姚治额首领命,抬眸看向那抹清绝身影,他的心底再也不平静。

自家殿下生在帝王家,自小便在那个风云暗涌的旋涡中历经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

他伴他这么多年,却不见他垂头丧气过。

即便现在沾满一手的鲜血,他还是眉头也不曾皱一下,但眼里流转的千色琉璃,似乎是在担忧着什么?

不等天亮,县令府上的那场杀戮便在岭南沸腾了。

自上一次九尺邢台大快人心的那场行刑之后,这一次的县令伏法,似乎更让岭南百姓拍手叫快。

本是一场令人骇闻的血腥杀戮,在岭南却喜庆得像过一个值得纪念的节气。

更令南勋惊讶的是,一个上任才三年不到的区区县令,家产竟遍布天下。

府中不仅藏着万贯金银财宝,在京都及其他繁荣州县上,分别有着十几张地契。

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岭南每到冬日便临雪灾的危机,国库每年拨下的赈灾款,看来全部落入了其囊中。

仗着有皇后撑腰,胆子也肥不少

如此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足够他死上几百回。

看着姚治陈列在桌上的那一沓罪证,夏简昭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竟然比我还有钱!”

由衷的感叹一声,她坐在桌边忽闪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

南勋跟姚治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一脸狐疑。

姚治扯了扯唇角,“难道王妃很有钱?”

以前小王妃是很有钱,但为了给殿下买药,嫁妆已变卖了不少。

现在他很确定,自家小王妃……

很穷!

夏简昭端坐起身子,收敛起眼里泛滥的金光,摇了摇头,弱弱一句:“没有。”

而后信心满满的又补了一句:“不过,以后我会有。”

少年起身,居高临下朝她看过去:“希望你不是下一个张哲士。”

折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他驻足下来扭头又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别连累爷就可以。”

夏简昭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木讷的看向少年转身离去的清冷背影,她一脸的懵逼。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会输

京都。

锦绣宫里传来清脆碎裂的声音,一阵接一阵。

听了皇后身边宫女的禀报,李嬷嬷慌张的跑进殿内。

只见金碧相射锦绣交辉的宫殿内满地都是碎裂的陶瓷,还有横七竖八躺着的书籍,一片无比狼藉的景象。

皇后狰狞着面目,头上斜暂的那只金簪步摇随着她扔东西的动作而乱颤,几乎摇摇欲坠,原本绾起的云髻松散,几缕发丝凌乱的垂下来贴在颊边。

殿内的宫女无不胆战心惊,却谁都不敢上前阻止。

扔完手中的琥珀色鎏金花瓶,皇后又随手抓起柜子上摆放的砚台重重朝地上砸去。

李嬷嬷赶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腕。

“娘娘,使不得!”

“这玉砚是皇上赏赐之物,是万万不能损坏的,若皇上知道了,又会生气了。”

“您是六宫之主,不能让皇上知道您此刻的失态,皇上会动怒的,为了太子,娘娘务必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啊!”

“后宫人多嘴杂,稍有不慎便就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娘娘还在禁足,断不能再惹皇上勃然大怒……”

皇后看了看手中的玉砚,牙齿紧紧咬着下嘴皮,眼里是不可遏制的情绪。

最终,她还是将手垂了下来。

李嬷嬷连忙从她手中拿过玉砚重新放回柜子上。

她瘫坐在地上,面上粉黛暗沉了颜色。

“张哲士与其夫人,都死了。”她有气无力的吐出这句话,眼神空洞。

李嬷嬷心中一惊。

“那就是,那二人还好好活着?”

皇后一声冷笑溢出唇瓣:“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

“张哲士是由本宫提拔,他连本宫的人也敢杀”

“本宫朕的后悔当初留他一命,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李嬷嬷瞬间担忧起来:“若张哲士将娘娘指使他谋杀幕王的事交代出来,岂不是”

“哼即便他将本宫供出来,证据呢?死无对证,除非,南勋能让死人开口。”

皇后挑眉轻飘飘一句,眼底闪过一抹毒辣跟阴狠。

闻言,李嬷嬷方才松下一口气:“如此,娘娘何须动怒,这一次不成功,咱们再从长计议。”

“张哲士贪赃枉法,不是娘娘能左右的事,皇上不会怪罪的。”

“太子的身子日益好转,皇上疼惜太子大家也是有目共睹,有皇上的恩宠,太子的地位不容撼动。”

“待禁足令一解除,娘娘便去跟皇上服个软,娘娘若得圣宠,太子的羽翼就更丰了。”

“幕王再是锋芒毕露,也不过是毒妇的儿子,他身上的污点是一辈子的”

“单单论出身,他就无法与太子相提并论,这一次,倒可以借张哲士的死在他身上做做文章”

一席话落,皇后似乎领悟的微微额首。

太子是她的软肋,她做的所有都是为了太子。

一步一步爬上皇后的位置,再一步一步将自己的孩子推上太子之位,她是踩着尸体达到的这个高度。

在到达顶峰之前,她决不允许被谁拽下来。

爬得有多高,就会摔得有多痛。

在深宫后院步步为营,她没有输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目无王法

养心殿里,十步台阶之上的案台之后,君王的脸色黑沉得不像话。

目光凝视在手中奏折之上,他的唇角持续了好一阵的抽出。

整个大殿都笼罩在他所带来的无形压迫之中。

龚九猫着腰小心翼翼进殿,奉上一杯清茶置于案台之上,然后便默默站在南赤城身后,将呼吸声调成绝对静音状态。

“啪”。

南赤城猛的合上奏章,炯炯有神的眼里是怒不可遏的愤懑。

“混账!”

沉沉吐出两个字,令身后的龚九猛的一抖身子。

“皇上,可是这茶不对付?奴才再去换一杯”

龚九说完就上前准备移开那杯刚刚奉上的清茶。

手还未触碰到杯子,南赤城却将茶杯端起来猛的朝胃里灌下去。

龚九一脸懵逼,缩回手蹑手蹑脚的退了回去。

“朕钦点的官员,不经任何审判就给杀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皇?!”

“他又置大成律法何在?!”

“朕朕就不该对他心软!他就同他的母妃一样,对朕视若无睹,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嚣张狂妄!”

随着南赤城满腔愤怒的一席话落下,龚九的身子顿时一晃。

不由得开口轻轻探问:“皇上息怒,龙体为重!不知是哪一位皇子惹了皇上生气?”

“拿去看!”

南赤城将奏章朝身旁一扔,愤怒起来的样子令人不敢靠近。

龚九迟疑着,朝前迈了一步。

瞳孔逐渐收缩,他只觉得大脑瞬间乱了起来。

这份奏章是大理寺卿周政通所写,奏章上要弹劾的人

是六皇子。

围绕岭南县令张哲士之死,一口气列举了六皇子好几条罪状,条条诛心。

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龚九小声道:“这不过是周大人的片面之词,事实究竟如何,奴才觉得,还得等六皇子亲口说。”

闻言,南赤城炯炯有神的目光更加凛冽。

“等他亲口说?周政通都上奏章了,他这个当事人却连个屁都没放!”

“无视大成律法私自诛杀官员,他让朕,如何平息百官的惶恐,如何堵这天下悠悠众口?”

龙威当前,龚九知进退,默默的抿紧唇不再多嘴。

他自然相信南勋不是不顾大局之人,只是,周政通如此积极上奏弹劾,倒令他想不通了。

此人执掌刑狱,虽谈不上刚正不阿,但却也不过于出头跟谁树敌。

这一次他目标明确的针对六皇子,是不是平日里生了什么过节?

可交集都没有的两个人,又有什么过节可生?

正想着,一小太监踩着碎步急促的进了殿。

“皇上,各州县的奏章到。”

看着小太监呈上来的那一摞奏章,南赤城的眉头拧得更紧。

随手翻开一本来看,一目十行,都是因为岭南的事情。

他伸手一下一下的揉起眉心,感觉已治愈的头疾又有要犯的趋势。

瞧南赤城眉目深沉焦头烂额的模样,龚九的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来。

朝中官员之间关系千丝百绕,只要一人出头,后面的人便会蜂拥而至。

而且

六皇子是大成开朝以来,第一位被联合弹劾的亲王

第二百四十六章 水至清则无鱼

“传旨意,速召幕王回京!”

沉吟良久,他拍案一声令下。

龚九擦着额头的汗猫着腰领命而去,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

入夜,清风朗朗的京都夜色凉如水,半轮皎月隐隐的悬于天上,却不见繁星点缀,那轮弯月略显单调孤寂。

一抹身着黑衣的身影鬼祟的进了周府的大门。

暗隔被推开,围在在一张圆形矮几前的几人便齐齐站了起来,朝门口的黑影恭敬行礼。

“微臣拜见太子。”

南冶微微一眯眸子,径直走进暗室里入了座。

几人落座,周政通首先开口:“微臣已将奏章呈上,各州县的奏章想必都已递到了皇上跟前,接下来,只等南勋回京,我等便会联合众朝臣将他弹劾!”

南冶额首,大病未退的脸上依然看着苍白,凹陷的眸子里却灼热得似有两团燃烧的火焰,唇瓣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骤然出现。

“各位归附于本宫,待日后本宫继位,你们都是功臣,本宫必定不会亏待。”

其中一人顺势接话:“太子是人中之龙,能辅佐太子是老臣的荣幸,老臣一定尽心竭力!”

其余人立即附和:“微臣等,皆会尽心竭力辅佐太子殿下。”

另一人又信誓旦旦的道:“明日,微臣几人便会陆续将奏章呈上,届时,即便有相爷袒护,幕王也翻不了案。”

“顺便推波助澜,让相爷也在旋涡里走一趟。”

“水至清则无鱼,相爷也该明白明白这个道理”

闻言,南冶的唇瓣轻轻一扬

合谋一番之后,周府恢复往日的平静。

周政通独自在暗室坐了许久,然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一路来到西厢房,他满脸阴沉的推门而入。

半卧在床榻上的周子舒见他进来,顿时又红了眼眶。

“爹爹,大夫开的药吃了一点也不凑效,子舒还是腹泻得厉害”

看着周子舒那张消瘦得不像话的脸,周政通的心头一阵揪心的难受。

相府那丫头竟然将卑劣的手段用在他宝贝疙瘩的身上,这口恶气不出出来,他憋得难受。

可更让他气愤的是,他大理寺卿的千金不远千里去到岭南放低身段侍奉南勋,却丝毫不入他的眼!

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王爷而已,有什么值得人稀罕?

所有的懊恼在日日看见周子舒虚脱得不像话的时候更加的变本加厉起来。

如此,他才迫不及待加入太子的阵营,势必要将这口恶气痛痛快快出出来,顺便断了不成器的丫头还对他心存的念想。

思及此,他的脸板沉下来:“为父早就告诉过你,不准你靠近南勋,你偏不听!”

“你是我周政通的千金,上门提亲的勋贵子弟那么多,你任中挑一个都是登对的,偏偏想那不该想的。”

“若想进入皇室为妃也不是不可,众皇子中到适婚年龄的不在少数,也都是个个都比南勋都强上百倍。”

“除了南勋,你中意哪一个给为父说,为父明日就请皇上赐婚!”

闻言,周子舒的一双柳眉就那么拧在了一起。

“子舒非幕王不嫁!”

此话一出,周政通朝她怒目一瞪,然后怒发冲冠的走出了房间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她的嘴真的很毒

岭南。

黑,渐渐晕染了整个天空,夜幕似一条巨大的毯子,将大地罩入其中。

一间黑暗如斯的房里,一抹身影蜷缩墙角,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烛火,能看到她布满污迹的脸上满是惊恐。,衣衫上渐染的血液虽然已干涸,却还是紧紧贴在上面不曾掉落。

从未见过那血腥残戾的杀戮,横尸遍野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久久回旋挥之不去。

房门被推开,她颤抖着身体敏感的抬眸朝门口望去。

门口,一抹素白娇盈的身影矗立在那里,她似踩着星月光辉而来,清冷得没有人间烟火之气。

她一步一步朝里走来,一直走到她面前,离得她很近。

“你跟张哲士合谋?”

红唇缓缓勾起,语气清冷又诡秘。

乐姬望向她,才刚刚对视上她那双泛着寒芒的桃花眼,便就移开了视线,她立马跪在她面前。

“王妃明鉴!乐姬只是一个乐师,张大人请乐姬去府上助兴,出了不少银子给乐姬。”

“他的阴谋,乐姬绝不知情!”

张哲士夫妇被少年手中短剑一刀割喉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鲜血喷洒出来,溅了好远,她衣衫上沾染的血迹,有一大片是那夫妇二人的

夏简昭挂在唇角的那抹冷笑更冷了。

雪儿传书给她,言明京都里因此事炸了锅,有些官员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已将六皇子推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现在京都里的百姓议论纷纷,说六皇子无视大成律法滥杀皇上钦点的官员云云。

明明殿下有传书回京言明详情,还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那么就是说

殿下写的信,没有能呈到父皇手中

“你在京都销声匿迹,偏在岭南名声大噪”

“又偏偏在当日被他请去助兴你让本王妃如何信你?”

“他欲谋害当朝亲王与王妃,在场的都脱不了干系,你脖子上的脑袋是留不住了。”

“谋害亲王,其罪当诛九族,真是可怜了你那无辜的家人”

随着这一席话落下,乐姬惊惧的睁大瞳孔跪地求饶。

“王妃饶命!乐姬真的无辜”

“乐姬绝对没有参与张大人的阴谋,绝对没有!”

清冷夜色勾勒出绝美的女子三分冷清,微微挑眉,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她脚下的乐姬,沉吟良久,她才幽幽开口。

“想要活命,想要保你九族,也不是不可”

闻言,乐姬梨花带雨的看向她。

她缓缓屈膝蹲下去,朝乐姬耳畔一凑,一句低语落下,乐姬迟疑的点了点头

走出房间,夜色更浓郁了好些。

夏简昭一眼便看到对面长廊上的少年,她朝他走了过去。

站在对面长廊上的那抹修长身躯远远的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夜色之下,她似乎更加娇柔了。

“殿下,事已办妥。”

她站在他跟前,仰面望向他,明眸锆齿。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了紧。

除了她,他没跟哪个女人接触过,

除了她,他跟别的女人也无话可说

所以,审女囚犯这种事,还得由她来

毕竟,她的嘴真的很毒。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眼一辈子

其实,他很想问她,关于她所知道的有关乐姬的一切。

比如,她怎么会认识青楼女子,而貌似那女子并不认识她。

她又如何知道南宇跟那青楼女子的私密事?

那次在较场,她当面揭穿南宇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没有问她,只不过觉得不想在意那些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事与无关紧要的人。

这一次,他想问。

因为,发觉自己很在意关于她的点滴

看着她朝自己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他迟疑着。

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如果她想说,不用他去问,她自然会对他说。

如果她不想说,他问了,得到的答案也很假……

在他面前,她的眼神清澈透明,不掺杂任何物质。

看着她可人的模样,似乎眼下四面临敌的处境他已完全不放在心上。

伸出手,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那只爪子凉得让他心中一惊。

于是,他将人捞进怀里,拉过自己的袍子将她裹紧。

垂眸看向她,他问:“没被你治好腿以前,爷是个残废。”

“现在爷的腿好了,但爷在皇室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心知肚明,虽不再是个残废,也算得上是半残。”

“你是相府嫡千金,蓄意下嫁爷这样的人,想得到什么?”

她怔怔的望着他,忽闪长睫,楚楚动人。

这貌似,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肩里。

“我想在你眼里撒野奔跑,我想一个眼神就到老,仅此而已……”

有些人,一眼就是一辈子,没有任何理由。

就像当初她嫁他,她没有蓄意,只是想嫁一个好人,不过觉得他是一个好人罢了……

将相之家的女子,免不了被联姻的命运,十四岁的她也无力挣扎,但幸得老天眷顾,因为一场阴谋,让她阴差阳错的嫁了他

于是,便就一眼一辈子

呢喃细语萦绕耳畔,他的心猛的一阵颤抖。

却再没有说话。

只是将人拥得更紧。

较她之前张口就吐的肉麻话,这一次她很含蓄,微微扬唇,他的唇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浅笑安然,岁月静好

他何尝不想与她一眼就是一辈子。

可一辈子,到底有多长?

亲眼看到在权势的漩涡里,他母妃遭人算计致死,亲历那些棍棒落在腿上痛得有多钻心,又亲历养育他的奶娘无端的死在一口枯井里

思及此,他的眼眸暗淡下去,唇边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但凡他最在意的,都会离他而去……

孤身一人多年的他,懂得了自保,将心封锁起来,小心翼翼的活着。

直至一成不变的日子里,猝不及防的闯入了一个她,他才知道他的人生还可以惊起惊涛骇浪。

他不想将她放开,又怕将她拥得太紧,但凡他所在意的,最终都会失去!

想到这里,他一把将人推开。

“爷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少黏糊爷,很烦人!”

吐出一句,他折身大步离开。

那股温暖被抽走,夏简昭站在原地显得孤寂。

身体瞬间就凉了下来,她缩着脑袋追上去。

“殿下,用你的袍子把我裹起来,太冷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该狠的时候要狠起来

“伺候本王妃有些日子了,今日本王妃高兴,这碗汤便赏赐给你。”

屋内,美若惊鸿的女子坐在桌前,眼尾挑向站在一旁的婢女。

那婢女随即跪了下去,连连摆手:“能伺候王妃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身份卑贱,不该讨赏”

说话间,眼眸状似无意的扫向那碗自己刚从小厨房里端出来的羹汤。

腾腾热气自碗中冒出,云烟缭绕。

藏在袖口中的手不由得握紧,神色微乱。

清冷的眸子聚焦在那碗羹汤之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汤里的断肠散放得太重,一定是投毒的人太慌乱。

夏简昭嫣红的唇瓣微微一扯,一声冷笑溢出来。

“知道自己卑贱就好。”

低沉的吐出这句话,她伸出素白的手将碗端起来,缓缓俯身朝那婢女凑过去。

“本王妃不嫌你卑贱,就怕你卑贱的人耍手段”

“看你长得人畜无害,想必不是那样的人,喝了这碗汤,证明你配得上你的卑贱。”

闻言,婢女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想着自家老爷跟夫人都死在这夫妻二人手上,她仇恨的目光深邃。

自己自小便是跟随老爷夫人身边,他们如同自己的衣食父母

此仇,不共戴天!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碗汤,她没有伸手去接。

感受到凌冽的寒意朝她袭来,她从袖口摸出一把利刃便朝夏简昭刺去。

若不是知晓其中预谋躲闪及时,夏简昭的胸口就被刺中。

“你们杀了老爷跟夫人,我要替他们报仇!”

婢女握紧手中利刃,又再次朝她刺过去。

夏简昭随手从桌上抓起一个东西以做抵挡。

然而还没来得及靠近,一把长剑便突然从背后刺穿那婢女的前胸,然后就见整个人轰然倒了下去,鲜血从她的唇角止不住的往外涌,瞳孔逐渐收缩没了光泽。

看着地上死去的人,夏简昭微微叹息一声,将高举的手臂垂下来,才发现自己随手一抓的武器竟然是一张酥油饼!

她愤世嫉俗的咬了一口在嘴里狠狠嚼着。

“王妃为何叹气?是在可怜她?”

“属下觉得,王妃不要对这样阴险的人心存怜悯,该狠的时候要狠起来!”

姚治将沾血的剑收入鞘中,如是开解。

夏简昭走到婢女的尸体旁,蹲下身子拿起她手中的利刃,淡淡一句。

“本王妃惋惜的是,她没有死在我的手中”

姚治:“”

王妃,你的狠不用属下激励

可你真的确定,属下不出手,她能死在你的手中?

这些话,他最终没有胆量说出口。

默默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块被咬了一口的酥油饼,他试探开口:“可王妃是怎么知道她起歹心?”

“从她每天无故失踪小半个时辰开始,本王妃就睿智的察觉到不对劲。”

“于是悄悄跟踪了几回,发现她时不时的往京都去信。”

说到这里,夏简昭的目光定格在那把匕首剑柄处,然后勾唇将那把利刃用布包起来,接着道:“你说,京都里的消息得的那么快,是谁的功劳?”

闻言,姚治默默看向地上那具渐冷的尸体,不由得再看了看淡定从容的自家王妃。

心底,又对她钦佩了好几分。

第二百五十章 想扔下马背

应召回京这天,艳阳高照,润红的骄阳为晴天添加了一抹色彩,积攒了整个冬日的积雪渐渐化开。

金色的阳光铺洒在整个大地,为大地穿上了一件金色的衣裳。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祥和,充满暖意。

少年端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看着天空澄碧,纤云不染,在眺向那远山含黛,感受和风送暖。

一双斜入云鬓的眸子里浮起了一丝难得的柔和。

这个寒冬,终于过去

挂念在心上的岭南百姓,也终于可以放下来

轻挥缰绳,骏马迈开步伐缓缓朝前行进,踩着冬日里的暖阳,踏上回京的路。

由姚治领头的一行人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重装出行。

快到城门口时,少年绝美的眸子一拧,他紧握缰绳吁停骏马,目光朝城门口矗立的两排人山望去。

“草民恭送王爷,恭送王妃!”

无数人同时叩拜下去,那一声恭送的话语响彻整个天地,场面无比壮观。

他突然心底一颤。

这些,都是他在这里的这些时日救助的百姓

他一直都竭尽所能的帮助他们渡过这个寒冬。

却没料到,他们早已把他铭记在了心上。

他来时,是在人群中孤寂而来,今日离开,却能在这样一群人中辉煌离开。

心底一时五味陈杂

马匹缓缓经过两排人山之间留出来的道路。

少年垂眸看向那些百姓,足有千人,他们身着粗布衫,却个个都生着一张最朴实的脸,面上带着最真诚的笑。

少年似乎受了感染,他的唇角不觉上扬起来。

今日的他如同今日的暖阳一般,看起来柔和无比。

怀中人从他的衣袍里探出一个脑袋,乌黑发亮的双眼眨了眨。

“大家不要弄得这么伤感嘛,我这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都快起来,膝盖该跪疼了。”

清脆的嗓音一扬,夏简昭朝人群喊话。

正在百姓们无一不感激小王妃的亲民时,清脆嗓音紧接着响起。

“我最受不了这场景了,这感觉就像送我们去刑场,怪不吉利的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娘。”

“有机会来京都玩,咱们夫妻二人有机会也会再来看望大家。”

“待天气暖和,就好好的耕种多攒些粮食,免得下一年冬日又饿肚子。”

话一落,那无数张真诚笑脸便同时在一瞬间僵硬住了。

少年的剑眉一蹙,颇有种想将她扔下马背的冲动,和谐的气氛硬生生的在她吐出几句话后被破坏了。

身后的姚治默默将头低下去,有些不忍直视那无数朝小王妃去的震惊目光。

“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太有道理了,不用感”

察觉到积聚在身上的目光越来越炽热,她饶有兴致的补充了一句,可话还未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被少年严严实实的罩进了他的袍子里。

随即便感觉到骏马疾驰如飞起来。

她拉开袍子回眸看去的时候那两排人山都已模糊了身影。

于是,她重重叹息一声,甚是遗憾。

本来她还想多说几句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遭了嫌弃

“殿下,其实简昭可以自己乘马的,两人同乘,有点挤了”

夏简昭朝少年怀里蹭了蹭,被桎梏在他宽大的怀里,连动弹都成问题。

一想到还有遥遥路途要赶,她就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很难。

俯首状似无意的朝怀里人一扫,少年的眼眸静如止水,薄唇微启,言语十分的寡淡。

“怕挤?是谁说两个人挤一起更暖和?”

闻言,夏简昭的老脸成功的一红。

大婚那夜她撩他的话,他竟然没忘记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她硬着头皮答:“两个人挤一起确实更暖和没错,只是简昭委实心疼这马儿”

“即便再健壮,托着两个人赶那么远的路,它会被累坏的。”

“我们作为人,要骑它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还同时两个人骑,那就更没脸了”

“做人要厚道,马儿也是有马格的”

脸?

你有脸吗?

不想一起同乘大可以直接说,拐弯抹角的找那么多借口

心下愠怒,可他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沉吟片刻,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楚腰,一把将人丢下了马背。

“爷突然看你不顺眼,自己找匹马去!”然后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经过她身边时,扬起的尘土漫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

少年的那句话说得很大声,整个随行队伍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站在地面上一脸懵逼的那抹娇柔身影。

所有人都断定,一定是小王妃遭了殿下的嫌弃。

姚治木讷的看向站在地面一脸茫然的夏简昭,正好见她也在看他。

他一夹马腹上前去,讨好的朝她一笑:“王妃眼下已没有多余的马匹,不如,去跟殿下服个软,求他再搭你一程?”

夏简昭抬眸看向马背上的他,好看的眸子微微一眯。

“不如,你把马匹让给我,我去求殿下搭你一程如何?”

对视上她那双邪魅的眼,姚治的笑容便就僵住了,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晃

接下来的一幕是,顾盼生姿的女子骑在一匹墨色骏马上悠哉悠哉的摇晃着身子欣赏路边风景,很是惬意。

而身后高大威猛的两个侍卫相拥同乘,两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别扭跟尬色

回程的路仿佛比来时平静得多,一路上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还算顺利。

夜色来临之前,一行人就近在一个小镇找了一间客栈落脚。

用完晚饭,南勋便进了房间,不知是不是入夜的原因,他的脸色看上去很是清冷。

双脚踏入房中,他便“砰”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令刚刚跑到门口的夏简昭打了一个激灵,目视那两道紧闭的房门,她有些心虚。

方才在饭桌上,他愣是没看自己一眼,脸色冷得不像话,弄得她都没好意思跟他说话,气氛一再的尴尬。

不就是没跟他同乘一匹马,他怎么就这么较劲?

都说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

刚才人多,她不好向他示好。

那么便等回了房间关上门在床上跟他好好聊一聊。

抿了抿唇,她还是厚颜无耻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春风十里

房里朦胧烛火剪影,摇曳出的却是一片清冷。

夏简昭推门而入的时候,少年正背对着她宽衣解带。

随着厚重外衣落下,他身上仅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素白里衣,更将原本就挺拔的身躯显得更加的修长,衣袂飘飘之下,俊逸身躯透出一股无法言语的英气。

或许是感受到他背后的灼灼目光,他猛的转身,细长双眸清寒的朝面前流着哈喇子的女子投去一撇。

夏简昭生生的咽下一口口水:“殿下看着太诱人了”

望着他胸前半敞开的衣襟,那里露出一大片古铜色的结实肌肤,宽阔胸膛若隐若现,映衬着他惨绝人寰的俊颜,男人自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惑毫无掩饰的出现。

她的目光就那么直勾勾的停留在他胸前露出的肌肤之上。

少年不悦的皱眉。

“你这样色眯眯的看着爷,真的像一个女流氓!”

夏简昭抬眸,目光与他对视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眸朝他弯起来。

“恩,我就是。”

话落,她很自觉的解开自己的袍子,趁着他现在还没将自己赶出房门之前,她要先霸占那张床。

少年站在那里深深的将她看了她一眼一眼又一眼,双眸光射寒星。

她真的,很无耻!

拒绝与他同乘这让他很恼怒,这股气还没消下去,她竟能毫无察觉的在他面前脱衣服勾他!

敢无视他的心情来勾他?

欠收拾!

爷不是那么没有自控力的人!

修长双臂环胸而抱,他歪着头就那么睨向她。

她埋头很认真的解起了不知何故而打结的衣带,蹙着一对蛾眉脸颊憋得通红。

由于,完全沉浸在奋力解那个死扣之中,她丝毫没察觉到少年幸灾乐祸的表情。

在她终于解开扣子,刚脱下身上素白的披风时,突然感觉腰上瞬间覆上一只手掌,然后一受力,整个人被他捞进了怀里。

少年的胸膛炽热,似乎能将人融化,他俯首朝她看去的眼底,闪过一抹蠢蠢欲动的情绪。

“是不是一看到爷,就会情不自禁?”

夏简昭忽闪着一双浓密而纤长的羽睫,一双爪子将他推了又推,被桎梏得太紧,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其实,她只是想单纯的睡个觉而已

她扯了扯唇,讪讪笑着:“不如殿下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明日才好投入的感受春风十里。”

闻言,少年的眸子一凝。

衣服都脱了,却让他早些歇息?

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清香,心底的躁动愈来愈烈,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几乎就要一触即发。

他俯身将唇瓣凑到她白嫩似雪的脖颈处,在那里狠狠的落下一吻。

“唔疼”

娇柔身躯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嗔。

薄唇撕咬她的耳垂,魅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缓缓响起。

“春风十里,不如睡你。”

将人重重扔上床榻,宽阔身躯朝她俯身而去。

身下的人粉面桃花,一双眸子水润得令人一眼便就沦陷。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车熟路的褪去她仅剩的衣衫,白得刺眼的肌肤瞬间一览无遗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这里是北凛的地盘

次日。

姚治立在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前,一脸的为难。

昨日说好的今日卯时启程,可这都到了午时了也不见小夫妻二人开门。

眼看误了启程的时候已很久,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手臂伸出去好几次都又收了回来。

思来想去,最终转身走了。

一行人围坐在楼下的一张方形桌前,就那样巴巴的望着楼上那道房门

过了许久,紧闭的房门终于嘎吱一声被打开,而后就见少年一袭白衣容光焕发的走了出来。

紧接着,一抹素白娇柔身躯也走出房门,但她的脸色看上去却相当的萎靡

见二人出来,姚治连忙吩咐掌柜的上饭菜,

殿下交代过,不能让小王妃饿着,他时时铭记在心,所以自岭南出发之前他备了一口袋的馍,以免小王妃在路上闹肚子饿。

他自认为那一袋馍怎么也够吃上两三天吧,可昨日还未到达这个小镇,袋子就已经空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知道小王妃这么能吃!

也永远理解不了殿下为何要特意吩咐不能让小王妃饿着

两抹身影一前一后的入座,两人四目相对。

夏简昭的一张老脸成功的红到了脖子,她垂下头去,捏紧衣领不让脖颈处载满青紫印记的肌肤暴露出来。

此时浑身上下哪里都疼,感觉身体已被掏空。

然而对面那只冲她扬唇浅笑的妖孽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南勋的眉毛微挑,看着面前女子羞涩颔首的模样,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后背灼热的抓伤一阵一阵传来,虽没亲眼看见,但他也能猜到背上全部都是她的指痕,眼神不由得扫向她捏在衣领处的素白爪子

突然垂下去的眸子忽然抬起来,直勾勾盯着他,愤世嫉俗一句:“我饿了!”

夏简昭正狰狞着面孔拿着筷子就是一通云卷疯狂的时候,一道鬼魅的声音不逢时的从头顶落下。

“不知二位可否拼个桌?”

抬眸望去,她鼓起来的腮帮子便僵住了咀嚼的动作,眸子里顿时一紧。

说话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凌风堂

只见他一身华丽锦袍,袖口处绣金丝祥云,针线细致,那几朵祥云绣得栩栩如生,腰间系一条赤色玉带,将修长身躯点缀得更加的修长,一双妖冶的眸子透出淡淡的邪气,整个人充斥着无法描述的魅惑。

南勋看向那张妖冶得有些过分的男人的脸,眉头不悦的一皱:“不拼!”

他生来就不喜欢长得妖里妖气的男人,从心底的排斥充斥在沉沉的语气里。

男人并不恼,扬在唇角的笑意更深几分:“这里,是北凛的地盘”。

说话间,眼神朝夏简昭扫过去,妖冶的眸子里饱含了许多的情绪。

夏简昭将嘴里饭菜囫囵一咽,一双筷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一时间,成功吸引了整个客栈里的目光。

她目光铮铮的看向狐媚的男人。

怎么一遇到他之后就哪里都有他?

阴魂不散!

凌风堂也挑眉看向她,半眯起的眸子顿时一亮。

看她气鼓鼓的吹着腮帮子,他并不说话,而是想看看这个胆大包天骂他是狗的女人,要如何在他的地盘之上全身而退?

第二百五十四章 你真的是断袖?

上一秒还唇角带笑的男人,在夏简昭接下来吐出的话中瞬间便暗沉了脸色。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愤世嫉俗的吐出一句话,她还没来得及说下去,站在凌风堂身后的侍卫镜夜便咳嗽一声。

“请姑娘注意你的措辞,这位是我们北凛储君。”

夏简昭扯了扯唇,嗓门这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北凛储君一样。

此时客栈中满厅而坐,看衣着打扮,都是北凛当地人,貌似对于这位北凛储君,这些人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没有谁因为镜夜表明身份的话感到震惊,而所有炙热的眼神都投放在夏简昭的身上,似乎在等她给他们的储君一个满意的交代。

镜夜的一句话说出来,姚治一行人不由得眉头微皱。

此时的情况,貌似是小王妃在北凛的地盘上骂他们的储君不要脸



腹背受敌,要脱身可有些不容易。

他求助似的看向南勋,希望自家殿下能想一个周全的法子。

但却见在如此气氛紧张的时候,自家殿下正漫不经心的自饮自酌,目光还淡定从容得似乎置周遭的一切于无视。

少年深邃的眸子里流转着千色琉璃。

北凛储君,凌风堂

虽未与他谋面,但对于有关这个人的一切事迹却并不陌生。

原本他觉得他与他并不会有交集,但直至青山查出那夜救夏简昭于危难之中的人的身份时,他就知道,他跟他没完!

他重重放下杯盏,走到夏简昭的身边一把将人夹到腋下,目光阴鸷的直视那男人,似乎在暗示他,这,是他的女人。

“夫人说的没错,堂堂北凛储君在自己的地盘厚颜无耻的与人拼座,是真的不要脸。”

闻言,凌风堂那双邪魅的眼瞬间就充满了不快。

当眼神不经意扫过他腋下女子那白皙脖颈处的许多印记时,心突然就烦躁了起来。

正要发作之时,少年腋下的绝美女子突然以一副令人发指的表情看着他,随之吐出来的话,令他瞠目结舌。

“即使我家夫君生得貌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他已心有所属,他都说了储君你不要脸,就别再厚颜无耻的纠缠他了。”

“即使你有意,但我家夫君确实对你没那个心,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趁早死心吧。”

“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夫君呢”

“你若真的放不下,那就再拼桌与你坐一坐也无妨,可我委实看不得你对我夫君那恋恋不舍的小眼神”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异样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凌风堂的身上,让他里里外外从上到下打量了起来。

一时之间,凌风堂只觉得脚下一踉跄,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晃,镜夜连忙伸手将他扶住了。

见自家主子这过于悲伤的样子,又思及这些年他沉迷于自己的美色无法自拔,却是对周遭任何对他献媚的女子都不多给一个眼神,唯独对于暗中窥探大成慕王南勋抱有终年如一日的热情

镜夜最终忍不住好奇一问:“储君,你真的是断袖?”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接过凌风堂递来的两记眼刀,镜夜默默闭上嘴将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此时南勋的思绪是凌乱的,他清冷的看着腋下虎着一张脸的夏简昭,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她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那么理直气壮的将自己的夫君染成了一副水墨画?

想要发作,最终还是隐忍了。

看着三个人各异的表情,所有侍卫都低下头去,摇了摇头。

画面太美,不敢看。

原来自家殿下还有被男人纠缠的魅力

这男人竟然还是北凛储君凌风堂!

难怪在路上与小王妃闹了别扭,今日又到午时两人才从房里出来,小王妃今日的脸色很不好看,看来是为了这事探讨了许久

凌风堂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妖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危险的冷意。

在他的地盘,

当着他的子民的面,

她,

将自己污蔑成一个断袖!

声誉之仇,不共戴天!

“今日休想”

憋了一肚子火气才酝酿出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人群骚动起来。

他放眼看过去,只见店中女客拍案而起,悲痛欲绝的朝他蜂拥而来。

“储君你今日一定要说清楚!你真的是断袖吗?”

“奴家为了你待字闺中年逾三十,你今天告诉我你是断袖!”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痴心,这样的伤痛你要怎么弥补,为了你,我把我相公都给休了!”

说这句话的,是一位年约五十的大娘。

另一面,十几个青头少年红着脸走过来,额首怯怯道:“储君看看我们几个的姿色如何?与其纠缠那有妇之夫,不如在我等之中挑一个您满意的”

“保您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凌风堂被围困其中,只觉得双腿抖得厉害。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很大,但不知道会如此的大

渐渐的被围得密不透风,他此时想逃,似乎不能

求救似的搜寻镜夜的影子,哪知镜夜此时已被推搡至人群之外

在一片凌乱之中,夏简昭挽住南勋的臂膀,一声“快逃”落下,他被她拽出了客栈

一行人重新踏上归途,气氛却是变了。

身后的人看着前面棕色马匹上同乘的两抹素白身影,目光里透着不可思议。

前面相拥同乘的两个人,静默无言。

一人的眼波暗涌,愠怒一触即发。

一人缩着脑袋紧抿双唇,虚心写在脸上。

走了很久,感觉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夏简昭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她回眸望向他,朝他下巴吧唧一口,然后讨好的朝他一笑:“殿下是不是觉得简昭很机智?”

少年闭眼长长舒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爷觉得,你很欠揍!”

一句话生冷的落下,夏简昭不由得微微一抖。

在他没真的揍自己之前,她识趣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少年的心底暗涌奔腾。

凌风堂救过她,也就是说他们互相认识了。

今日在这里遇到他,貌似不是巧合,他是为见她而来?

也是,她容貌绝美,脾性另类,谁见了她都会忍不住生出某些情愫。

可她,只能是他南勋的女人!

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握着缰绳的手收紧,目光里布满一层荒寒。

第二百五十六章 脸皮很薄

经过客栈一事,为避免再节外生枝,一行人便加快了行程。

经过几天的赶路,终于达到京都。

刚到达府邸还未来得及等安置好车马,皇帝的口谕便来了

夏简昭原本想着到了京都要先去见一个人,但没想到皇上的口谕来得这么快。

她火急火燎的赶了一封信交给雪儿,在雪儿耳畔一阵耳语之后,便随着南勋进了宫。

今日的京都春风和煦,一轮骄阳挂在高空,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透过树叶空隙洒下来,零零洒洒随着树叶的晃动而跳动变换着,空气清新,透着暖意。

立于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皇宫宫门前,看那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白玉铺造的地面镀上一层金光,少年沉沉叹了一口气。

一步一步朝宫里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极沉。

这条路来来回回走过无数回,可却没有哪一回,是去往金銮殿

应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伤感?

毕竟,今日在金銮殿等着他的,是百官对他的弹劾

是不是得感激张哲士,因为杀了他,他才有机会立于朝堂中央,让满朝文武百官看一看那个所谓的毒妇的孩子,如今长成了大人模样,并且也不再是个残废?

想到这里,他驻足下来,俯首将目光朝右腿上一扫而过,然后回头看着身后屁颠屁颠紧跟着自己的夏简昭。

没想到他会突然驻足回头,她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他的胸膛。

看着她朝自己皱了皱眉头又撅了噘嘴,少年忽然间就笑了。

夏简昭看着他露出的那排皓齿,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

真的,从未看到过他这样的笑容。

似乎是突然放下了所有,远离喧嚣尘世以后的一种从容。

可他却还身在尘世之中,且面对一堆的麻烦

他在笑什么?

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只要看上一眼,便可以让所有愁思都烟消云散。

或许是自然而然的就被他的笑容感染,夏简昭的唇角也跟着扬起来,梨涡浅浅,甚是醉人。

少年宽大的手掌突然将她的手握住,紧紧攥在掌心,那灼热的温度瞬间便从她的掌心穿透,融入身体的每一根血液之中,使她沸腾。

“殿下,你不怀好意的冲我笑,又拉着我的手,是不是有事求我?”茫然的朝他不停眨着眼,她真的不太习惯他如此温柔。

少年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但握住她的手却依然将她紧紧握着。

俯首看向她,他深邃的眸子含情脉脉,溢满了满眶的柔情。

夏简昭的一张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有些手足无措的慌张了起来。

她将眼神移向别处,低低垂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她寻思着,万一他接下来要说情话,她该往哪里藏?

毕竟,她的脸皮很薄

气氛高涨时,只听少年的声音自她头顶轻轻落下:“求你等会儿别口无遮拦连累爷!”

闻言,她虎着一张脸甩开了他的手,气冲冲朝前走去。

少年看着那抹娇柔身躯怒发冲冠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晕染开

ps:感谢林安逸、哎呀懒癌两个小土豪的打赏,感谢每一个小可爱的投票与支持,感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就好好更文来表达吧,笔芯

第二百五十七章 长成了翩翩少年

两抹素白的身影才刚出现在大殿门口,殿内的无数双眼睛便朝二人看了过来,似乎是专程在等着他们的样子。

龙椅之上的君王,浓眉炯炯,当看到南勋的身影时,唇角不由得一阵抽搐。

这些日子,铺天盖地的奏章朝养心殿送去,都是有关幕王无视律法滥杀官员的种种

日理万机这么些年,这还是第一次让他觉得感到无比头疼的事情。

南勋与夏简昭迈入金碧辉煌的殿内,越过那些投放在二人身上的异样眼神,两个人都显得无比的从容。

对于以往那个被遗忘的亲王,大家都不曾提起。

逐渐让人想起他,是因为他与相府的联姻。

这一次见到他,却不知那个当年受尽凌辱的孩童,如今长成了翩翩少年

他身上那掩饰不住的气宇轩昂赋予了他令人忌惮三分的锋芒,眉宇间的清冷无形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气场。

朝堂之上的气氛,顿时凝聚起来,显得异常的紧张。

再察觉到南勋的步伐似乎不同往日,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震惊,震惊的眼神陆陆续续移向了夏简昭的身上。

一个小丫头骗子而已,却在京都流传出了神医一般的医技。

期初大家都觉得太过浮夸,但看着皇帝的头疾根治,看着她恢复绝色容颜,看着让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太子的顽疾痊愈,再看着

南勋的腿恢复如常人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心中无一不是惊涛骇浪的翻腾着。

南冶跟南宇立于前头,目光早已凝聚起来,心中想法各异。

南冶看向空缺的那个位置,剑眉不由微微朝上一挑。

今日百官到齐,唯独缺了掌握大局的相爷

不知是不忍看见自己心疼的嫡千金与其夫君被降罪,还是为了避嫌从而明哲保身所以才以抱恙为由缺了席。

想着夏常业平日待他冷清的样子,他就不由得磨起了后槽牙。

南宇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使臣来京,皇上命他设宴招待,可在宴席上却闹了极大的不愉快。

最后都不欢而散,邦交也无望再建

本想着等夏简昭回京时再帮他出谋划策挽回自己在父皇尊重的形象,可哪知南勋在岭南捅了这么大一篓子。

眼下看来这二人也是自身难保

那他的大业,岂不是就此止步了?

思及此,南宇微不觉察的扫了一眼太子。

太子病愈,还如往日那般风光无比

他默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很不甘心,暗自悔恨在太子久病的这段时日,自己没有好好把握机会!

“儿臣拜见父皇。”

二人步入殿内,跪地行了参拜礼。

良久,南赤城那双定格在南勋右腿上的目光才收回来,他摆了摆手,重重自唇瓣中吐出“平身”这两个字,其中夹杂着浓郁的火气。

南冶递给周政通一个眼神之后,周政通立马站了出来。

“皇上,幕王已回京,眼下便可当场与他对质,证明臣等所言非虚。”

随着周政通的一句话落下,又有朝臣站了出来。

“微臣斗胆问一问幕王,你是否杀了岭南县官张哲士?”

大殿之内空气静谧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看向南勋,等着他亲口回答,这样一来,罪名落实,目的就轻而易举的达到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可以丢弃,也可以再找回来

“恩,是本王杀的,一刀毙命。”启开薄唇,少年寡淡的吐出一句,却是带着无边的荒寒,语调落得极无所谓。

立于大殿之上,他冰冷孤傲的双眸仿佛没有焦距,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仿佛即使未到现场,也能在脑海里浮出那一幕残戾血腥的场面

看着他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眸子却暗含精芒,问话的那朝臣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随即看向南赤城:“皇上,幕王已承认是他诛杀了岭南县令张哲士,百姓父母官岂可说杀就杀,况且张哲士乃皇上钦点的官员,不经通报就私自诛杀,无视龙威,藐视皇上,无视历朝历代所遵循的大成律法”

“当朝亲王行事如此乖张,往后岂不是人人效仿?”

说到这里,那朝臣目光炽热的看向南勋:“臣提议,即刻将幕王与其王妃关押大理寺受审!”

此话一出,周政通随即站了出来:“臣附议!”

其余一党的朝臣都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南赤城的眼神定格在南勋的身上,他的脸色沉得难看,朝臣的煽风点火更让他此时的怒火烧得旺盛,双手紧紧握着扶手,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看着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员都出列等着他开口,他的目光一凝:“身为亲王本当身先士卒,幕王却目无法纪,枉顾朕的信任与寄托委此大任于他!”

“朕实在寒心,即刻将幕王夫妇关押大理寺受审!”

一席话落,那些朝臣无不暗自面面相视一番,面上露出窃喜。

南冶始终一言不发,眼底划过一抹亮光,微扬的唇角勾起一抹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喜悦,心底如释重负。

他朝周政通暗自递过去一个眼神,周政通会意的点了点头。

只要南勋被关押至大理寺,他就有各种办法对付他。

大理寺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活着进去的人,大多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看着朝堂上的气氛因为皇帝的最后定夺而活跃起来,夏简昭只是勾唇一笑,目光朝南冶身上轻飘飘的一扫,正好南冶也朝她看过来。

眼眸中揽到那一抹惊艳,南冶的眉心一抖。

他早已暗中交代过周政通,不能伤及慕王妃分毫,这个女子,一开始是他的,最后也会是他的。

只要是他看上的,他可以丢弃,也可以在想要时再找回来

侍卫朝殿内走进来,步子铿锵有力。

但还未来得及靠近那两抹身影,少年清寒的声音便似空灵一般落在大殿之上。

“本王想问一问各位大人,蓄意谋害亲王的人按律该当如何?”

此话一出,朝臣面色微变。

周政通站出来,眼神直勾勾看向南勋:“幕王之意,是张哲士有蓄意谋害的嫌疑?”

“如今死无对证,当然是随王爷怎么说。”

“王爷也无须再做无畏的挣扎替自己开脱,本官身为大理寺卿,定会公平公正的进行审判。”

话音才刚落,一声嗤笑便响彻大殿,所有的目光不由得朝发出笑声的人看过去,目光都严肃得让人生畏。

第二百五十九章 王妃请自重

看着夏简昭咧嘴笑得双眸弯成月牙儿,众人堆满了一脸的疑惑跟愤怒。

明明大难临头,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天子面前,慕王妃请自重。”

于是,有大臣就看不惯发声。

夏简昭收敛住笑意,目光朝周政通扫过去:“见周大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本王妃就有些忍不住”

话落,周政通的唇角一阵抽搐。

“如果周大人觉得谋害亲王不足以定罪,那么贪赃枉法又当如何?”

不等周政通开口说话,顾盼生姿的美人便又启唇。

此言一出,朝堂沸腾了。

见南勋与夏简昭一脸的笃定,目光里都清寒不惊波澜,周政通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他求助似的朝南冶投去一撇,于是南冶便站了出来。

“既然父皇都已定夺,便一切都交由大理寺,本宫相信周大人会将此事处理好。”料定死无对证,南冶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今日既然各位都冲着本王夫妻二人而来,那么,何不再多些耐心当着皇上的面将此案有始有终?”

直接无视南冶,南勋扫了一眼大殿之上众人的脸,垂在袖口的手握紧。

随着他的一句话落下,殿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所有人朝殿外望去,只见一妙龄女子被羁押上来,随之被抬进殿来的还有几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

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南勋觉得心底微涩,但很快又平息了这种情绪,他目光铮铮的看向那些朝臣。

“各位不是要证据?这些便是证据。”

当见到乐姬时,南宇惊愕的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却又紧紧闭上了嘴,默默朝后退两步,将自己淹没在那些朝臣之中。

夏简昭命人一一将箱子打开,那些泛着刺眼光泽的金银财宝便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还不等那些惊愕的眼神回过神,她浅步走到乐姬跟前,朝她第一个警示的眼神:“是要自己说,还是本王妃替你说?”

“民女拜见皇上!”乐姬将头深深叩下去,面对龙威,她的身体抖得厉害。

可夏简昭的话她不敢忘记。

保她九族,唯有如此

“民女当日在张大人府上奏乐助兴,亲眼见张大人暗中布下陷阱蓄意谋杀幕王与王妃。”

“若不是王爷功夫极好,恐怕早已死在那几十侍卫的刀剑之下”

闻言,南赤城的一双眸子便冒出了星星火焰。

所有朝臣都震惊了。

刚才那些站出来说话的朝臣都不由得默默朝后退了一步,心底一阵一阵的打鼓。

夏简昭满意的挂起了一抹浅笑,她紧接着道:“这些都是张哲士这些年的家产,除了箱子里的金银财宝之外,还有一些地契与房契,请父皇过目。”

姚治将揣在怀里的一摞房地契呈上去。

当眼神看到那一摞叠加的纸张时,南赤城已经怒不可遏。

这还是只有一些地契与房契?

区区县令,却富甲天下!

这年自国库拨下去的款,都落入了他的囊中?

眼眸一眯,他猛的一掌拍在扶手之上。

朝臣都不由得一颤,胆战心惊的朝座上看去

第二百六十章 好戏在后头

“只是不知道,一个县令的月俸才多少,竟能在上任几年时间财富遍布天下?”少年悠悠启唇,凉薄的声音令人感到脊梁骨一阵发麻。

人证物证面前,所有人都将头垂了下去不敢再说话。

刚才气焰嚣张的周政通一党,更是将头垂得更低。

太子不是说,张哲士夫妇死于南勋的刀下,即便南勋有多少张嘴,除非他有能让死人开口的本事,不然怎么解释都是枉然?

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南冶投去,一时都乱了阵脚。

南冶的唇抿成一条线,垂在袖口中的手握成了拳头,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顿时煞白得可惧。

母后告诉他,张哲士行事足以放心,他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终究,她还是太相信他!

龙椅之上的南赤城,已然被气得发抖。

他怒发冲冠的声音落下,响彻整个寂静的朝堂。

“如此狗官,死一百次不足惜!”

龚九猫着腰在一旁小声翼翼提醒:“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近日为幕王被众大人弹劾一事已费了不少心”

听到龚九的话,南赤城的瞳孔猛的一紧。

这些日子,铺天盖地都是弹劾南勋的奏折,他只顾想着待他回京要怎么样罚他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却似乎忘记去想一想他如此做是不是事出有因?

南勋这孩子

并非是不计后果的性子

依稀记起了他六岁生辰那天,婉妃被关进冷宫之中。

可即便那样,他硬是没有哭闹的闯入冷宫去见他的母妃

他那时就知道黄明不可违



说起生辰,似乎,已不记得他的生辰是哪一天了

眼神复杂的朝南勋看去,南赤城的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玉树临风的少年立在那里,面色略显憔悴,一路的风尘仆仆都还未来得及洗去便来了这金銮殿

看上去,比他上一次见他时,他又清瘦了许多。

细细想来,自从留他驻守岭南赈灾之后,岭南那边再无不好的消息传来,令他焦头烂额的事情终于少了一桩,想来是因为百姓是得到了极好的安抚。

他的差事做得不错。

一股叫做内疚的东西溢满他的眼眶,他再也不能像方才那般去直视他。

目光转而看向殿上鸦雀无声的一片,立于朝堂之上的他们,在一瞬间让他生出了狐疑。

沉吟良久,他缓缓启唇。

“众卿都合理弹劾幕王,置幕王与大逆不道之地,自朕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众卿如此齐心”

“不知,朕应当觉得欣慰,还是应当觉得凉心?”

“张哲士在天子脚下犯法,要说众卿充耳未闻,朕,不信!”

“还是说,因为众卿都是乌合之众?”

一席话,说得意味深长,浓眉囧囧的君王,此刻看上去威严凛凛,大殿之上静谧得可怕,谁都不敢朝那十步台阶之上看过去。

那些刚才发声的朝臣,都齐齐跪了下去。

“皇上明鉴!臣等感激皇上的器重官居要职,一直牢记自己担负的使命,造福百姓,造福大成!”

“臣等也是一时糊涂,未弄清事情原委便听风就是雨,请皇上降罪!”

看着那些不过尔尔就变缩头乌龟的人,夏简昭扬唇讥讽的一笑。

这不过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会让他失望

一双水润的眸子朝南冶投去一撇,那眼神里饱含万千情绪。

南冶接到她递过去的目光,剑眉顿时就蹙了起来,双手握得更紧。

她那眼神,看上去清澈透明,泛着熠熠光辉,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冰冷,似乎能穿透人的身体,看到其内心最隐秘的心思

他将脸背过去移开与她对视上的眼神,将自己此时的心情掩饰了起来,即使一颗心已慌乱得不像样子,他也绝对不能让父皇看出端倪。

今日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南勋全身而退而已,又能糟糕到哪里去?

如此想着,他放松了些许,袖口中的拳头稍微松了松。

夏简昭上前两步,看上十步台阶之上的君主。

“父皇,有一个事实是,张哲士并非是因为被殿下揭露贪赃之后才预谋杀害我们夫妻二人,而是因为预谋失败之后,才被殿下发现他贪赃。”

“让儿臣费解的是,殿下素来与张大人无冤无仇,张大人起杀心的根源何在?于是在张哲士夫妇死之前问出了答案,原来是有幕后主使。”

一席话落,南赤城愤懑的脱口而出:“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夏简昭额首,沉吟片刻后才又开口。

“儿臣不敢说,自儿臣口中说出来,怕各位大人又泼儿臣一身的脏水。”

“儿臣胆子小,论见识论胆略论权势论阴谋诡计,处处不及各位,想着刚才被各位大人巴不得关去大理寺立即行刑的架势现在都还在发抖”

话至此,她委屈的垂下眼帘,很是楚楚可怜。

身后的清冷少年不由得朝她睨过去,但见她我见犹怜的样子,他滚动喉结咽了一口口水,他就那样默默的看着她,不说话。

接下来的事情由她来应付,不会让他失望。

毕竟女人这种生物,不能轻易招惹,特别又是相府这只小妖精,全身都是戏

“老六媳妇但说无妨,此次事件,朕绝不姑息!”南赤城缓和了语气,面色也和颜悦色许多。

夏简昭点点头,转身看向乐姬:“儿臣觉得,还是由证人来说更让人信服。”

闻言,乐姬迟疑的抬眸朝她看了一眼,很快便低下头去自唇瓣中吐出两个字:“是皇后”

几个字说出口,乐姬又是一阵止不住的颤抖。

朝堂之上,再也不平静了,一阵质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一些异样的目光朝南冶身上投去,南冶紧绷着全身每一根神经,跪到御前:“父皇明鉴!张哲士死无对证,当然任由他们捏造事实,事情发生期间母妃尚在禁足,怎么可能会指使他行凶?”

“谁又知道,这女子是不是与他们合谋,故意陷害母妃!”

南赤城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犹豫要选择相信谁的话时,一直躲在朝臣之中的南宇站了出来。

“儿臣可以作证,幕王妃夫妇绝无虚言,这女子,也绝对未与他们合谋。”

齐刷刷的目光投向南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南宇看了一眼乐姬,乐姬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南宇是一脸的漠然,而乐姬的眼里溢满柔情。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丢掉仁道与正义

只撇了乐姬一眼,南宇就将目光收了回来。

“父皇,此女是醉心楼头牌乐姬,儿臣本不齿提及以往那些糊涂事,但若不说,会让好人蒙了冤,让坏人继续作恶。”

南宇有些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上一次因为南勋跟乐姬的私密事被泄露出来,从而让他丢了职,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他今日抛开脸面旧事重提,是否是因为与这风尘女子余情未了?

落在南宇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探究的味道。

短暂的停顿之后,南宇继续说下去:“儿臣与乐姬的事是事实,儿臣不与否认,可直至事情被父皇知晓以后儿臣才发现,一切都是太子的预谋!”

“乐姬,分明就是皇后娘娘与太子安插在儿臣身边的一个眼线!”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愕的目光都看向了太子。

“血口喷人!”南冶朝南冶面目狰狞的一吼。

“我知道太子哥一向心思敏感,处处提防小心,可到底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害我,我可以忍着不说,如今眼看你与皇后娘娘又要继续害老六,我是真的忍不了了。”

“如此下去,所有的皇子岂不都要遭殃?”

迎上所有炙热的能将人融化的眼神,南冶突然觉得百口莫辩,苍白的脸上写满愤恨,这是第一次,他身为尊贵的太子立于朝堂之上显得如此的无助!

跪在大殿中央的乐姬垂下眼眸,一双眼眸暗淡下去,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最终只是溢满了满脸的失望。

绝望的吐出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对太子敬而远之。

“民女自知既来了这金銮殿,便没有命再归故里。”

“民女承认,是皇后与太子的人,陷害宇宁王爷之后,又被安插在岭南设计谋杀幕王与王妃”

“民女作恶多端,请皇上降罪!”

见她这般模样,南宇只是突兀了一阵眉心,最终没有再去看她。

夏简昭默默移步到南勋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

少年俯首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朝他撅着小嘴眼神怪异,他给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抬起头将她无视。

夏简昭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男人,是不是在权势面前,可以丢掉所谓的仁道与正义?

南宇的狠,是她没料到的,她一直都觉得他头大无脑,今日一看,掀翻了她以前对他的所有认知

座上的君王,怒目圆瞪的看向太子,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他是有感觉到皇后心眼小,特别是近日老是看老六跟老六媳妇不顺眼,处处找茬牢骚不断

可他没想到的是,她竟能狠毒到如此?

他给了她皇后的位置,又给了南冶太子的位置,她究竟为何还要如此?

她是皇后,一国之母

南冶抽搐着唇瓣,一张脸煞白得不像话:“父皇千万别信这些人的话!他们一定是嫉妒儿臣!”

“若是儿臣做了这太子就让皇弟们心生不满的话,儿臣可以让贤!”

将头深深的叩在地上,南冶的身体抖得厉害。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甘心

步步为营消磨了多少良苦用心才走到今天,还刚刚死里逃生出来,若就这么丢了这位置,何等的不甘心!

可纵然不甘心,此时此刻,他又有什么全身而退的法子!

那些平日里支持他的朝臣,这时候都是站得远远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南赤城一手扶着额头,沉吟良久,他才有气无力的开口。

“传皇后!”

不多一会儿,皇后便进殿。

她一改往日的雍容华贵,一身浓黑长袍加身,面上不施任何粉黛略显憔悴,三千发丝不扎不束,就那么一泄而下垂在腰间,随着她腰子的流动,发丝在腰间饶有节奏的跳跃着。

她在众多目光中缓缓走进殿来,目光一直直视座上的君王,眼里写满哀怨。

直至离十步台阶只隔半步的距离,她才噗通一声重重跪下去。

“臣妾为后十余载,陪着皇上走过多少的风霜雨露!”

“来这金銮殿的次数已记不清有多少次,但被当成罪人受审,还是头一次”

“皇上真的宁愿信别人的信口开河,也不信与你相守多年的臣妾吗?”

“自您还在王府时,臣妾便是您的妃子,直至您被立为太子,直至您登基,直至生下南冶这么多年,有哪一次臣妾问皇上要过恩典?”

“这些年的后宫纷纭,哪一次又不是臣妾平息下去?”

“功与名于臣妾来说,远不如安安稳稳的守在皇上身边重要”

溢满眼眶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俯身将头叩在地上:“今日才知,是臣妾错了,身为帝王的女人,哪里有安稳的一世?”

“臣妾心已死,皇上要如何治臣妾的罪,便定夺吧。”

南赤城紧紧皱着眉头,心底被触动。

想起他还在王府时,她初入王府时的模样,单纯善良

这些年一步一步走来,老了容颜,少了那份青涩,却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颗坚硬的心被她的一席话渐渐软了下去。

他目光凛然的看向南宇,又看了看乐姬。

“民女乐姬,污蔑皇后,罪不可恕,赐死!明日行刑!”

沉沉的吐出一句话,南赤城又看向南宇。

南宇的身子猛的一晃,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都能蛊惑到父皇,让他对她深信不疑从而全身而退,这个女人,委实厉害。

他求助似的朝夏简昭扫过去。

夏简昭背过脸去,故意不与他的眼神交汇,以免让别人以为他俩是一伙的。

虽然她确实在利用他

南宇的一双眸子便就那么空洞了。

自己豁出命去帮她朝皇后头上甩了一坨屎,

还以为她会救自己,她竟装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一时觉得自己信错了人,懊悔不已。

南冶的唇角挂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朝南宇扫了一眼,又朝南勋意味深长的递了一个眼神。

虽然南勋,直接将他漠视,他还是饶有兴致的彰显着他不容侵犯的太子身份。

皇后的唇角扬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与蔑视。

朝臣们也唯唯诺诺的驱散自己的尴尬。

皇帝继续开口:“宇宁王”

就在南宇闭上眼睛等降罪时,皇帝的话就那么顿住了。

众人顺着南赤城惊愕的眼神看过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举手投足,尽显万种风情

只见一抹绯色身影袅袅而来,裙袂飘飘,她踩着斜阳余辉进殿,风髻露鬓,淡扫蛾眉,皮肤细腻白皙,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万种风情。

随着她的到来,朝堂之上又一次沸腾,惊诧的目光投到她的身上,一时忘记再收回来。

当年风华绝代的明妃,似乎又回来了

皇帝的那双眼放在明妃的身上始终不曾移开,所以他丝毫没察觉到皇后表情的狰狞。

“听闻皇后被卷入了岭南的案子,臣妾斗胆闯入金銮殿,还望皇上不要责罚。”

一收到夏简昭的信,她就知道时机成熟了……

南赤城缕缕胡须:“爱妃许久都未走出过悠兰别苑,今日难得见你出来,朕为何要责罚?”

言语间的温和是无法掩饰的对明妃的宠溺之情。

当年她小产之后便一蹶不起,自此才令他对她慢慢冷心,今日出乎意料的看到她回到了当年那明媚万千的样子,便在一瞬间激起了他搁置了多年的对她那抹如当初的眷恋。

明妃温婉一笑,随即看向皇后:“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许久未见娘娘了,想来娘娘都快忘记臣妾了”

皇后隐忍着心底的愠怒与满腔的不可思议回应。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不得闲来悠兰别苑看你,但却日日命宋太医替你请脉,不枉本宫多年替你调养身子,你恢复得很好,更比当年要风姿卓绝。”

明妃掩嘴淡然一笑:“臣妾感激娘娘多年的“关照”,更感激自己福大命大没有被那些汤药害死。”

一句话落下来,南赤城的瞳孔猛的一缩。

“爱妃此言何意?!”

刚刚才对皇后软下去的心,在明妃的一句话落下去又变得坚硬无比。

皇后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她目光铮铮的看向明妃,却见明妃如沐春风一般对她扬唇一笑。

“这么多年来,臣妾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宋太医告知是因为臣妾忧思过虑。”

“痛失腹中孩子,臣妾悲痛欲绝日日被梦魇缠身,便对宋太医的话不疑有他,直至”

话至此,她回眸朝夏简昭看去:“直至听闻慕王妃医术精湛,臣妾便想着向她讨讨方子。”

后者一脸平静的看着明妃,面上风平浪静,但那眼神,只有明妃与她能够会意。

她身旁的少年不由得俯首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深邃目光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他一切悲剧的开始,便是从明妃失去腹中子开始,母妃被陷害成凶手他从此就变成了毒妇的孩子,受尽世人唾弃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是觉得恍如就在昨日一般。

那场景,历历在目

一直心系母妃的冤屈与悲痛苟活着,但寻不到蛛丝马迹的他,却不能够替她平了这冤屈!

只有他,唯独只有他相信,他的母妃,那个连一只蚂蚁都不忍踩的婉妃,多么的无辜

南赤城的神色绷得极紧,他不愿再听明妃说下去,可又迫切的想听她说下去。

似一团疑云一般纠缠了他许久的某件事情,一直如他的心头刺,时时扎得他疼痛难忍,他身为帝王,从不会质疑自己的判断与决策。

但那件事,却总难让他感到心安

所以,那个少年,他还是赐他封号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可以变成强者

“明妃,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皇后的眼底闪过一抹毒辣,她低声朝明妃发出一种危险至极的暗示。

明妃敛住脸上的笑意,一字一句:”多亏慕王妃的方子,臣妾才得以有力气走出悠兰别苑,才得以有今日的面貌示人。“

“宋太医开给臣妾的药,臣妾已命人将药渣拿去太医院检验,到底是补药还是毒药,很快便知晓。”

皇后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双拳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而此时的南赤城,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在龚九耳边低语了一阵之后,龚九便急促离开了。

大殿一时静默无声,只因为一个岭南县令的死,便牵扯出十几年前轰动后宫前朝的某些事,令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紧张的气氛在节节攀升。

皇后跪在那里,一头青丝凌乱的散落一地,南冶苍白着脸色走到跟前蹲下去,将她抱进怀里。

看着惺惺相惜的母子二人,夏简昭扬起的红唇便露出了一抹讥讽。

南勋尚且六岁,便永远失去了母亲,就连他的奶娘都在不久后被害死

那时他如此年幼,便将他的一切剥夺,却远远满足不了皇后的贪心,最后连幕王府与丞相府都不放过。

贪念让人永远都不知道止步,却也能让人死于贪念之中

清冷的女子眸中微微释怀,前世,她从涉世未深到满心疮痍,用了十年时间。

重生之后方知,她可以变成强者,不再被肆意啃噬,护着三生石上的他,看尽人间繁华。

她默默朝他靠近了些,素白的爪子穿过他的手掌,与他修长的手指扣在了一起。

手心突然闯入的冰凉让少年眉心微跳,没有回头看她,却不由得将手掌握紧

很快,静谧的大殿之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所有目光随着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见刘太医端着一个托盘急匆匆而来,神色凝重。

跪到御前,刘太医将身旁的皇后冷冷看了一眼,举高托盘扬声道:“启禀皇上,次药乃明妃所服之药,经验,药中含有失魂散。”

“因用量极轻,若不细究,根本无从发觉,若常年服用此药,会让人逐渐萎靡不振,精神恍惚,最后在睡梦中死去”

闻言,南赤城的一双眸子冒着炽热的火焰,他目光铮铮的看向皇后。

“你真的,枉顾朕对你的信任!枉为一国之母!”

皇后咬着唇,两行泪珠从眼眶滚落:“明妃小产之后,便是臣妾一直安抚照料,宋太医确实是臣妾安排替她请脉,可什么失魂散,臣妾真的不知情!一定是有人嫁祸宋太医,从而栽赃给臣妾!”

南冶连忙求情:“父皇明鉴!母后已贵为皇后,执掌后宫多年,她委实没有任何动机要害明妃!”

朝臣都不敢说话,将头低垂下去,只是时不时的朝龙椅上窥视而去,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皇后娘娘的动机,便是掩盖她十余年前犯下的罪行!”

龚九尖锐的声音在殿里嘹亮的响起,余音久久回荡。

第二百六十六章 没人能够理解

众人早已不知所以的目光朝龚九看过去,只见他身旁的两个侍卫羁押着太医宋平。

宋平瘫软着身子匍匐在地一路爬到御前:“皇上恕罪!微臣是受皇后指使,才斗胆做出这伤天害理之事!”

一句话落得掷地有声。

朝堂上瞬间响起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南赤城鼓着腮帮子,一双怒目圆瞪,落在皇后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失望,愤怒,不齿等等,各种让他异常寒心的情绪。

可还未等他发作出来,宋平的下一句话,如同令他遭五雷轰顶一般,整个大脑在刹那间就空白了。

“当年明妃小产一事,也是皇后指使微臣所为!她威胁微臣,若不按她的意思去做,便诛杀微臣九族,不得已之下,微臣便在婉妃送给明妃的进补药里面动了手脚”

随着宋平的这句话落下,朝堂之上便哔的一声炸了锅。

“奸臣!你胆敢污蔑本宫!”皇后失态的猩红着眸子朝宋平嘶吼。

“微臣不敢,这些年微臣每日都在惶恐中过日,生不如日,既然事情败露,微臣还不如全盘而出,但求一死!”宋平将头叩在地上,始终不曾抬起头来。

明妃惊愕的看向皇后,然后两行眼泪就那么夺眶而出,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仇恨的目光生冷的布满整张脸上。

她只知道宋平在她喝的汤药里做手脚,却不知

她腹中孩子,竟然也是被他所毒害!

而所有的罪恶,都是皇后所谋划!

一旁冷冷站着的少年,清冷眸子中闪过一抹似深渊一般的荒寒,他的掌心在一瞬间握紧。

夏简昭抬眸看向他,明显感觉到他的掌心力道,还有他身体的颤抖,她伸出另一只手将他的手握住,此时很想抱抱他

她看见他眸中闪着一种润泽的东西,几乎忍不住决堤,他却极力的隐忍着,不让旁人能够窥视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是啊

失去爱他如命的母妃的伤痛,没人能够理解。

独自舔舐伤口长大的孤独也没人能理解。

在一片谩骂声中逐渐被遗忘的隐忍更没人能理解。

他在努力好好活着,只为了含冤而死的母妃活着

都说他是毒妇的孩子,他身上流淌着她的血液,所以他被整个宫里的人唾弃,被父皇冷落,

可是母妃,是那么的善良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却心肠歹毒作恶多端,不配为大成皇后,臣提议,即刻起褫夺封号!”

一直未说过一句话的许忠义眼看时机成熟,便站了出来。

随着他的出列,与他一党派的朝臣也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在铁骨铮铮的事实面前,最后所有的朝臣都一一站了出来。

“臣等,附议!”

皇后苍白着脸匍匐朝前,一双眼充满幽怨跟可怜:“皇上,臣妾没有做过!臣妾绝对没有做过,皇上!”

“父皇请一定相信母后!母后绝对没做过对不起父皇,对不起大成子民的事情!”南冶跪在地上,祈求的眼睛里装满了无助。

南赤城不停的揉着眉心,满腔的愤懑无从发泄,他猛的一拍座椅扶手,然后站了起来,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凸起。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能高枕无忧

立于十步台阶之上,南赤城目光灼灼的看向已然失态的皇后,不容人质疑的威严感弥漫在他四周,整个殿内的空气都压抑了几许。

“皇后德不配位,即刻起褫夺皇后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幽居常平宫!”

“太医宋平,凌迟处斩!”

浑厚的嗓门响彻整个大殿。

南赤城在龚九的搀扶下快速的离开了,步伐踉跄而凌乱。

身后是皇后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直到那抹巍峨凛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许久,直到皇后的声音沙哑到再也吼不出声来,她才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一般,瘫坐在地上。

发丝凌乱,随着浓黑的衣袍铺散在地上,她的目光逐渐空洞下去。

南冶在一旁紧紧抱着她,不知从何安慰,只是就那么抱着她,浓密剑眉下是眸子漆黑,夹在着一抹浓浓的仇恨

朝臣们就那样看着母子二人,一直没有散。

夏简昭的面色突然就凝重起来,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这个结果并非是她满意的。

为什么不赐死?

又为什么幽禁在常平宫而不是冷宫?

常平宫虽是一个清冷偏僻的别院,跟冷宫没有多大区别,但却比冷宫的起居条件要好上许多

皇上对皇后,到底还是顾念那一抹旧情

可婉妃对他的一往情深,最后得到了什么?



君王

虽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婉妃终于平了多年的冤屈,也算稍稍释然些许。

心下正想着事,突然感觉南勋松开了她的手,然后转身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

看着他每一步都迈得都那么沉,似乎脚上有千斤之重,背影落寞得让她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或许,他也觉得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是吗?

她应该更努力一些的

垂下眼帘,她总觉得很遗憾,不由得朝明妃看过去。

只见明妃咬牙切齿的看着皇后,巴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夏简昭收回目光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后宫与前朝的关系千丝万缕,在利益的驱使下,有人不择手段,就自然有人成为牺牲品。

后宫佳丽三千,能独善其身的少得可怜,如婉妃那样与世无争的人都没能逃脱命运的枷锁……

今日,皇后终于不再是皇后

可未来的路,并非是击败了皇后就能高枕无忧……

这立于大殿之上的人,早已有了自己的阵营,可从来没将幕王南勋放在眼里过。

在权势的漩涡中,没有谁的心能静如止水,没有谁能在浮沉岁月中沉淀下脚步

一时思绪起来,她的眼眸就那么暗了下去,看向少年离去的方向,似乎充满了无尽的荒凉

南勋修长的身躯在斜阳西下的倒影更加修长,眼里流转的千色琉璃,让人不知道他此时是忧是喜。

缕缕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撒在脚下的大理石上,照亮了一切,却唯独照不亮他的心。

一路朝宫门走去,他觉得今日从金銮殿到宫门的这条路,是他走过的所有路之中最漫长的一条。

接过姚治递过来的缰绳,他飞身一跃上了马背。

此时,他要去一个地方

第二百六十八章 黑夜白昼一起走

群山跌宕在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之后,山山相连,绵延起伏。

山间密林丛生,参天古树枝繁叶茂,随着风的浮动而颤抖着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云雾缭绕弥漫在整个林间,阳光穿透不过密集的枝叶,被生生的阻挡在叶片之外,整个林子里显得异常的阴森寒凉。

一抹翩然若仙的身影笔直的立于云雾之间,就如谪仙驾着七彩祥云而来,衣袂翩然,颊边垂下的两缕青色随着微风摇摆,俊逸的眉宇之间夹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整个人散发出清清凉凉的气息,让林间的清寒更添几分。

深邃双眸看着面前微微鼓起的小土丘,隐忍了许久的泪,便就那么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他跪下去,一根一根的将包围了整个土丘的茂盛杂草拔去。

“母妃,儿臣许久都未曾来看您,您可有埋怨儿臣?”

“儿臣去了岭南赈灾,做了您一直期盼儿臣做的事今日才回来看您,把这个消息带给您。”

说到这里,少年将头垂了下去看着手上沾染的潮湿泥土,他的心猛的一阵疼。

母妃含恨而终,他却只将她的尸体偷运出宫埋葬在宫墙之后的荒山中,虽然避免了她的尸体被扔进乱葬岗的噩运,但他却终究连一块墓碑都不敢给她竖!

这些年,他来她坟前的次数屈指可数。

成人礼时来过一次,告诉她,他长大了。

娶妻成家后,来过一次,告诉她,他娶了一个还不错的女人。

每一次他想来,都又忍住了。

因为实在害怕让她看到忍辱负重前行却又步步艰难的自己,他不愿被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

沉吟良久,他终于忍住决堤的泪水,轻启薄唇:“今日来,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您。”

“你蒙了这一世的冤屈,终于在今日真相大白,您可以安息了。”

“皇后被褫夺了封号,幽禁常平宫,儿臣知道您不会怨恨谁,听到这个消息后您也会不喜不悲但儿臣,还是想告诉您。”

“因为儿臣真的很高兴”

跪在婉妃的坟前,他那修长的身躯显得无比的萧条,似乎是突然之间就卸下了载满一身的包袱,他就那么瘫软了下去。

突然感觉腰被束紧,后背传来一股滚烫的温度,他的目光凝聚。

腰间那双素白的手十指紧紧相扣,背后娇柔身躯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将他不支的身子撑住。

“母妃泉下有知,定会跟殿下一样高兴,往后无论黑夜还是白昼,就由简昭陪着殿下一起走”

呢喃细语在耳畔响起,三分软糯,七分深情。

他转身,将她拥进怀里。

没有任何语言,只是将人拥得很紧。

若不是有她,他可能已经找不到活着的乐趣,可能不会有机会感受到今天的扬眉吐气。

毕竟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十余年

停留许久,二人朝着山下缓缓走去。

扣在一起的十指没有松开。

突然少年顿住脚步,凝神紧紧盯着她的水润眸子,眼神却似没有焦距一般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离不弃

“你到底,是人是妖?”

看着面前这个柔弱的女子,他真的不相信在她这样的年纪能有一身令人叹服的医技。

若不是因为她的医技闻名,明妃也不会找她讨方子,之后便不会有这一系列的事情

夏简昭朝他弯着一双桃花眼:“殿下觉得简昭是什么,便是什么,反正无论是人是妖,日出时我会在,日落时我亦会在,不离不弃”

一句话,让他的心猛的颤了颤。

唇角浅浅扬起,他将她的手扣紧,继续迈开步伐朝着山下走去。

“爷想吃花生酥”

声线轻柔的吐出一句话,他别过了脸不去看她,生怕她又没听见。

“等简昭沐浴更衣之后便给殿下做。”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溢在唇角的笑意晕染开,他又接着一句:“爷去给你摘茶花,不要感激爷,爷只是不想欠人情。”

夏简昭回眸看向他,他却将她的手甩开大步走了,只留了一个清冷背影。

后者弯着一双挑花眼,眉眼里都是笑意,但灿笑之后,是她极力隐藏起来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现在人人都觉得她如神医在世,可谁都不知道前一世她苦研医书只是为了他。

她其实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任何神力。

只是为了他,她可以做到一切她曾经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

之后,整个宫里的人看待幕王府的心态跟眼神突然就变了。

明妃用了夏简昭开的方子之后重回风华绝代之貌在宫中很快传开,于是,幕王府里便从此门庭若市。

上至宫里的妃嫔,公主,下至达官贵族们的夫人,各女眷,络绎不绝的朝着幕王府里跑,只求一张养颜秘方。

于是,夏简昭终日被簇拥在一群女人中间开方子,调胭脂,变得无比的忙碌。

南勋双手环臂站在长廊之上,远远的看着被淹没在人海中只露出了半个脑袋的夏简昭,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似乎打成了一个死结。

姚治站在身旁挑眼望向院中此情此景,摇了摇头。

库房里已经堆满了这些人送来讨好小王妃的各种礼品,什么稀罕玩意都有,女人这种生物,真的是可以为了好看的皮囊倾家荡产。

难怪小王妃在岭南时说,她以后会很有钱。

期初他是不相信的。

现在他信了。

那么,如果他跟小王妃混,是不是就能很快发家致富?

可再这么下去,库房都已堆不下了,是不是得重新腾出一间屋子来?

眼看着又有一波人浩浩荡荡的挤进门来,姚治凑到南勋耳畔就是一句:“殿下,属下去帮王妃收礼。”

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滚回来!”

于是,才拔腿跑出去十步之遥的姚治便灰头灰脑的折了回来。

少年心底恼怒。

府里的人全部都围着小王妃转,将他这个一家之主忽略成了空气?这就算了,他不是计较这些的人。

可那只妖精终日围着这群女人转,他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就连看她一眼都

想到这里,他又朝院子里看过去,还是看不见她的脸

欠收拾!

ps:感谢林安逸,沐bye,两个小可爱的打赏,感谢所有支持此书与作者的宝宝们!

第二百七十章 在脑海中翻页

看了看跟前默默垂下头去的姚治,他淡淡一句:“你该找个媳妇了。”

一想起姚治整天小王妃长小王妃短称呼得那个热乎劲,他就来气。

姚治一脸的为难点点头。

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思索良久之后看向他:“可属下该找谁的媳妇?”

闻言,少年的额头惊现三根黑线。

他有种反手一巴掌呼死他的冲动。

是不是跟那只妖精混久了,智商都被拉低了?

身为他的侍卫,他怎么能这么的

这么的蠢!

隐忍着心底的愠怒,他折身去了书房。

姚治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殿下决绝而去的背影,很快便将心底狐疑打消,扯开嘴角露出两排皓齿屁颠颠的去了院子里

入夜,一轮弯月悬于空中,散发出皎洁的月光,清清冷冷的从天空铺洒而下,让这夜变得朦胧迷离起来。

明明暖春已到,可京都里的夜,还是格外的清凉。

南赤城立于那两道紧闭的大门前,炯炯目光朝前方看去,看着门上朱红色的漆已成片成片的掉落,他的目光越来越凝重,久久未曾移开。

那块他亲自提笔的牌匾歪歪斜斜的挂于门框之上,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在心里迟疑着许久,他才终于朝龚九抬了抬手。

龚九会意的朝前几步推开了大门。

抬脚缓缓走了进去,迎面便是一阵浓郁的茶花扑面而来,南赤城的眉头一蹙,各种思绪积攒心底在一瞬间便奔流城河。

没有停顿下脚步,他继续朝里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的山茶花,一朵朵一簇簇,娇美无比,映着皎月光辉散发着摄人心弦的清香。

这些茶花,是她最爱的花。

他曾经命人将她的院子种满了茶花,就连养心殿外,都种满了她喜爱的茶花。

只是那件事情之后

他又命人将养心殿外的茶花都拔去了

看着这里还如往昔一样的光景,清清淡淡,干净整洁。

一花一木,一墙一瓦,没有在年岁中变了样子,除了那几颗她亲自栽下的木棉树已经长大

荒废了十多年的明华宫,他以为会萧条得不成样子。

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底一颤。

惊讶之余他不由得回头问龚九:“这院子,平日里有人照料?”

龚九将头压下去几分,小声作答:“回皇上,幕王会时常过来看看,想必都是幕王一手打理”

闻言,南赤城的目光明显闪过一抹复杂,若细细探究,能看见他眼里隐藏得极深的内疚。

除了南勋,恐怕再也不会有人想起她。

这么多年,他的耳畔再也没有谁提及过她的名字

似乎一进院子,就能看见婉妃在那些木棉树下替他秀香囊的样子,她面容清秀温婉,眉宇间尽是祥和宁静而南勋就靠在她的膝旁蹲地玩石子

一幕幕关于婉妃的所有情景,在大脑里快速的翻页

他脚下一个踉跄,再也停留不下去,仓皇的转身离开了

踏出明华宫外的门槛时,他对龚九扔下一句:“明日,宣幕王来养心殿觐见!”

第二百七十一章 会让他们都后悔

这一年第一场春雷打响,雨,如期而至。

滴答滴答滴落进泥地,滋润万物,似乎能听见花在雨中盛开的声音,雨水流过那灰色的瓦片,那绿色的根茎,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一切雨中的情景雕刻成一种记忆。

常平宫门外,一抹黑影手撑一抹黑油伞,看着那幽闭的大门,眉目中泛着浓浓的恨意。

他朝门口缓缓靠近,还未走近时,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太子,请别为难属下们!”

南冶苍白的脸上瞬间就布起了怒容:“滚开!”

“属下也是奉旨行事!望太子三思,惊动了皇上就不好了!”侍卫握紧了腰间佩剑。

看着此情此景,南冶勾唇阴森的哼笑出声。

即便现在自己还是太子,但明显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光景,就连一个不知名的侍卫也敢对他拔刀相向?

人一旦失势,身份就只是一个摆设而已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大成的太子!

仇恨,愈来愈浓烈。

他的拳头握紧,目光生冷的看着那两道大门,许久之后,他折身消失在细雨遮挡的夜色里。

所有害他与母后沦落到这一步的人,他会让他们都后悔

幕王府里。

夏简昭坐在长廊上,双手杵着下颚欣赏雨景。

素白裙衫逶迤拖地,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在雨天更显娇嫩,似是从天而降的仙女清丽出尘。

虽早已习惯四季的更替,但还是会触景生情。

不知是雨声太大,还是她完全沉醉其中,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少年何时出现。

直到鼻翼里飘进一股他身上独特的清香味,她才转过头去,眼里露出一抹欣喜。

对视上少年清隽的眼,她梨涡浅浅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殿下这几日都忙些什么呢?已经好几日不见你了”

俯首看着怀里那颗乌黑的脑袋,南勋那两道好看的剑眉就那么蹙在了一起。

到底是谁忙?

到底是谁见不到谁?

这几日,他白日里都在书房跟后山的木房子里渡过,好不容易熬到夜晚,他想着终于可以跟她独处了。

然而才刚一脚踏进寝殿,就听见她响起的鼾声

今日终于因为天气原因府里难得清静下来,她却独自坐在这里赏起了雨?根本就忘了自己还有夫君这回事是吗?

想着自己独自在东厢房里抱着枕头渡过的那些不眠夜,他的心底就顿感不悦。

欠收拾!

伸出修长指尖,他勾起她的下颚,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张俊颜在淡淡烛火的摇曳下美轮美奂。

“爷忙着再给你腾一间屋子出来用”

不明觉厉的女子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忽闪着一双水润大眼仰面看向少年的俊颜:“我们收的那些礼要不拿去换成钱?”

南勋挂在唇角那抹暗示性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隐忍着心底一触即发的愠怒,他自鼻翼里吐出一句:“是你,不是我们。”

看着她眼里发出来的金灿灿的光芒,他就知道她已然变成了一个贪财之徒!

可他不能跟她同流合污……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宅子没有你诱人

“咱俩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见什么外!”

“等我将那些东西全部换成钱之后,咱们就再买一处大宅子,近日京都里的宅子很抢手的,晚了就没有了。”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咬了咬唇:“这事得赶紧去办,今夜我要连夜做做预算,明日一早去抢宅子!”

话音还未落下去,就见那抹素白身影已离他很远

南勋站在原地,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他以前只知道她好色,现在知道她还有贪财这个嗜好

他如此玉树临风的一个美男子站在她的面前,她竟然满脑子想的都是钱!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脱光了给她看

夏简昭步履匆匆回到寝殿,从矮几上随后拿了纸笔,然后准备去库房准备盘一盘近日所收的礼大概够不够买上一座宅子。

然而才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少年一脸黑沉的踏进房门,然后将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夏简昭一脸懵逼的看向少年,见他面色清冷,她忽然感觉预感不是很好,默默握紧手中的纸笔,她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

“殿下是要跟简昭一起去库房吗?”

“你知道我怕黑对不对”

话落,她的两颊浮起两坨红晕,两颊梨涡里溢满了醉人的笑意。

他的一双凤眸瞬间就眯了起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却布着一层似乎融化不掉的寒霜。

他就那样看着她,不说话。

周遭流动的空气在少年凝聚的冰冷眼神之下也渐渐聚拢起来。

雨滴拍打瓦片的声音一阵盖过一阵,似是敲在屋瓦上的古老乐声,每一滴都有着不同的音色,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映着朦胧烛光编织成一幅绝美的风景。

然而屋子里的两个人,四目相视,却丝毫不被外面的世界所诱惑,眼眸里只有彼此的倒影。

忽然间,少年将身上的外衫扬指拨开,只轻轻随手一扔,那间白色外衫便就稳稳的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之上。

仅剩的里衣松松垮垮跨的套在他俊逸的身躯之上,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夏简昭巴巴的眨了眨眼,面上红晕晕染开。

少年将人捞进怀里,捏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跟他的面容一样具有诱惑力的声线自她头顶缓缓落下。

“你是想要宅子,还是想要爷?”

贴在他火热的胸膛处,夏简昭只觉得心跳加速,大脑也运转得很快,她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宅子!”

少年的眸子明显闪过一抹不悦。

“嗯?!”

自鼻翼里发出这个音节,充满了极度危险的讯息。

沉沉吐出一句,他的手掌不由得在她的腰上重重一用力。

忽然觉得不过几日没有碰她,手感有了变化,他只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去质疑她

“宅子哪里有殿下的诱人”怀中粉面桃花的人在对视他眸子的瞬间弱弱的改了口。

手中的纸笔松开,孤零零的掉落在地上,素白双手藏进他的双肩,她踮起脚尖,将绝美的面孔朝他迎着,摩挲着他肩上的每一块布料,掌心里全部都是他身上的温度。

第二百七十三章 挖烂你的脸

放在她腰上的宽大手掌微微用力,将人朝怀里又带了带,看着她被烛火映衬得更比白日里多几分让人迷醉的脸庞,他俯身吻上了她娇嫩的唇。

唇瓣吻合在一起,混杂着二人的呼吸,顿时让空气变得暧昧起来。

那一吻,吻得绵长深沉,许久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从她唇上离开,然后将人一把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自她身上一路游走,手指轻车熟路的剥去她身上的衣衫,光洁胴体便一览无遗的展现在了他面前。

“你最近,似乎圆润了不少?”

南勋憋在心里的一句话终于忍不住说出口来。

似乎产生共鸣一般,夏简昭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殿下也发觉简昭圆润了是不是?可能是最近吃得太多的原因”

“简昭近日都在想一个问题。”

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少年不禁好奇一问:“什么问题?”

夏简昭一本正经的道:“如何能在保持好身材的同时,吃得比猪还吃得多?”

闻言,少年的眉心一抖:“你的发量不允许你瞎想”

深邃眸子睨向她噘嘴不悦的小脸,他勾了勾唇角。

这么近在咫尺的看着她,她真的很好看。

这世间再也找不出能有她好看的人来。

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羞涩,夏简昭朝他怀里躲去,素白的爪子陷进他后背的肉里。

少年看着她娇羞起来的模样,心底的躁动便增添了几分。

他捏住她的下颚,似乎是警告的吐出一句:“今夜再敢用你的爪子在爷的身上乱爪,爷让你明日下不了床。”

她亦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殿下今夜再不轻一些,我就挖烂你的脸”

随着少年重重的俯身压下,锦被里顿时云海翻浪起来

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变得湛蓝无比,清新的空气里充斥着丝丝飘香的泥土气息,幕王府里的院子被雨水洗刷了一夜,明净得一尘不染,满院子的翡翠绿意惹人流连。

养心殿的小太监一大早就来了幕王府里传召,立在庭院里许久,才终于等到南勋从寝殿出来,急匆匆的领着他赶去了宫里。

同样立于养心殿门口候了许久的龚九,当看到南勋的一瞬间,便惊愕的张大了唇。

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觉得似乎不妥,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将到嘴边的话换成了一句:“幕王怎么现在才来,皇上已候了您许多时候了”

南勋抿了抿唇:“有事耽搁了”

迈进养心殿,少年朝伏在案台之后的南赤城恭敬一礼:“儿臣拜见父皇。”

南赤城顿下手中正批阅奏折的笔,微微额首。

抬眸看向殿堂中央身形俊逸的少年,他似乎颇为欣慰的扬唇笑了笑。

今日的少年,一身玄色衣裳,滚边刺绣青竹,绣工精细得将那几支青竹绣得栩栩如生,腰间系一条赤色腰带,上面挂白玉玲珑腰佩,将原本就修长笔挺的身体衬托得更加挺拔,整个人看上去是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然而,当目光定格在南勋那本来容姿清绝的面颊上时,他手上的笔杆猛的一抖。

第二百七十四章 再多弥补都是枉然

南赤城将笔杆放下,神色凝重起来。

看向少年,他良久才缓缓启唇。

“父皇亏欠你太多了。”

一句话,说得极沉重,似乎是很艰难才说出口。

这句夹杂着浓浓慈爱的话语,却并没有让少年的心底感受到些许暖意。

就连南勋自己也惊讶在听到这句话时,竟会如此的平静。

他以往期望父皇能够像对待其他皇子公主们一样,对他有敦敦教诲,有温暖的关怀,有在他忙完政务之后的探望

哪怕只是多给一个眼神,他也是满足的。

可是盼了许多年,他所期盼的都化作云烟

今日他所盼望的,终于来了。

但他已高兴不起来

见南勋垂下了眼眸,许久都不说话,南赤城便又开口打破这尴尬。

“朕,愧对你母妃,愧对你”

“朕已拟旨,追封婉妃为皇贵妃,加之谥号,安和皇贵妃,设灵堂,入皇陵正殿”

一席话说得异常的艰难,似乎现在做这些没有太大的意义,但他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些。

“儿臣,替母妃谢父皇隆恩!”

少年深深的一礼,垂下去的眸子深邃得似两潭幽暗的古井,平静的语调让人不知道他此时的情绪是悲或是喜。

只有他自己知道,人已不在,再多的弥补都是枉然。

贵为皇贵妃又能如何?

母妃终究是回不来了

入皇陵正殿?可父皇,你拿什么安葬她?她变为骸骨的尸体在哪里你可知道?

心底微微苦涩,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

他依然会让母妃安静的躺在宫围之后的后山密林中,远离纷争,不受任何人打扰

南赤城带着丝丝愧疚,看向少年的目光很柔和:“自明日起,你便上朝听政。”

少年谢恩领命,却并没有因为能站上金銮殿而高兴,心底流转万千复杂情绪。

折身正要走出养心殿时,皇帝叫住了他。

他顿住脚步,平静的朝案台后的父皇看过去。

南赤城滚动喉结,然后说了他刚才就想说的一句话:“男人就要大气一些,别跟女人置气,有什么事好好的谈,你看你的脸,被你媳妇挖成什么样子了”

闻言,少年的眉心一抖,一抹尬色一闪而过。

他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快速的离开了。

龚九瞧见南勋走远,才猫着腰踩着碎步进殿。

小心翼翼走到南赤城身旁,他奉上一杯清茶,而后弱弱一句:“皇上,奴才瞧着幕王的脸兴许是跟小王妃掐架了,奴才寻思着要不要去府里探探情形。”

“幕王都被掐成这样了,那小王妃柔弱得跟什么似的,还不知得成什么样子,小夫妻都太过年轻不懂忍让,万一吵得厉害了惊动了相爷,那就不好了。”

闻言,南赤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想起老六媳妇平日里乖巧懂事,不是乱发脾气的人,若不是因为过不去的事儿,两个人也不会大打出手。

于是,他吩咐龚九道:“将那对玉如意捎去给老六媳妇,多提醒提醒幕王,人家是姑娘家,让着些。”

“奴才遵旨。”龚九额首一礼,然后领命而去。

第二百七十五章 等着被削

龚九带着玉如意来到幕王府,却被雪儿告知今日小王妃身体不适不见客。

他看着雪儿将玉如意拿进寝殿,然后就没有再出来。

站在门口许久,他摇头叹息一声。

看来这对小夫妻闹别扭闹得很严重,停留片刻之后,他便匆匆回养心殿复命了

寝殿里,雪儿忧心忡忡的将一碗汤药递到榻前。

看着床上精神萎靡的可人儿,雪儿的一张小脸充满担忧。

昨夜入睡之前小王妃都活蹦乱跳的,才一夜功夫,就病得连床榻都下不了,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

小王妃不让传太医,自己也并不说什么,她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六皇子吩咐照上一次太医开的方子熬了进补的汤药

今日看着六皇子脸上惊现几条掐痕,但神色一同往日,真不知道这小夫妻两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儿皱着眉头,默默自心底叹息了一声。

夏简昭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拖着疲软的身子半坐在床上,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将那碗汤药喝净。

舔了舔唇,夏简昭迫不及待的伸直了脖子望着桌上的盒子,对雪儿说道:“快将那对玉如意拿过来瞅瞅。”

看着她两眼突然放出来的金芒,雪儿一愣。

小王妃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过目玉如意?

将盒子拿过来递到夏简昭跟前,雪儿才要抬手打开盒子,就被一双素白的爪子将盒子夺了过去。

雪儿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自家王妃贪财的样子,真的很令人不忍直视

这些日子她给那些贵女们调胭脂,开驻颜奇方,可都是提前放了话的。

她很穷,她要开医馆赚银子,没时间捣腾驻颜术。

那些贵女们一听,便拎着家当争前恐后的来了王府,各种价值连城的天价之物应有尽有,有些直接黄金白银的抬进了府

今日王妃身子不适不见客,前些日子没排上队的贵女们今日又来了,她跟姚治堵在门口许久才将人驱走。

人是驱走了,可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盒摆了满地都是,临走时贵女们还喊话:“我们明日一定会再来的。”

更令她现在都难以心安的是,库房跟闲置的屋子都再也容纳不下今日收到的礼,小王妃竟吐出一句“殿下的书房太素简了,我列一张单子给你,你将这些东西拿去好好装饰一番。”

于是,几十件陶瓷玉制摆饰便狗胆包天的进了殿下的书房,案台上,书架上,矮凳上能摆的地上都摆上了。

此时殿下还未回来没被发现,若是被他看到书房被装扮得面目全非,她跟姚治就等着被削吧

想到这里,她深深的朝自家王妃看了一眼。

只见她盯着手中的一对血色玉如意不停的咂舌,似乎是见了从来没见过的什么稀罕物。

“雪儿看着这玉如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王妃怎么会如此爱不释手?”

夏简昭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完成一条缝:“你见过血色玉如意吗?单是这色泽,就能卖出天价来,足足够买十座宅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还没娶妻生子

雪儿抿了抿唇。

王妃天天捉摸着买宅子,她要买那么多宅子做什么?

顿了顿,她仿佛才想起重点:“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赏赐王妃这么贵重的东西?”

夏简昭目光一紧,思索片刻之后,迟疑着道:“难道是想贿赂我给他做花生酥?”

吐出这句话,她自己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恩,一定是这样,过两日做些送去养心殿,让他老人家解解馋。”

话落,她继续端详起手中的玉如意,看她那熠熠生辉的眼神,似乎这玉如意比她喝下去的汤药还要凑效,雪儿叹了叹气,走出了房间。

后山。

绿树环绕的那一片平坦草地之中一抹玄色身影手握长剑,随着身躯的舞动,手中银光乍起,矫健有力如同飞龙在天,四散的精芒如火树银花,一柄剑,令树叶簌簌作响,舞起了片片春风。

忽然少年手中的长剑猛的刺了出去,待收回来时,前方那颗粗壮的翠柏便应声倒地。

远远立于一侧的姚治震惊的将嘴张成了圆形,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感叹:自家殿下的剑术又精进了不少!

当那抹身影静止下来,长剑收入鞘中,周身弥漫的剑气却依然萦绕着。

剑气包围的那抹轩昂身躯,清俊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小王妃现在如何?”

在姚治还在被那英姿所震撼时,少年极轻的声线缓缓响起。

姚治一愣。

他能告诉自家殿下,此时小王妃捧着皇上赏赐的那对玉如意笑得像个傻子吗?

不,他不能。

于是,他违心的答了一句:“小王妃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南勋微微额首。

感受着脸上星星点点的微微刺疼感,他就莫名的自心底一阵愠怒。

天知道他今日进宫去又从宫里回来的这一路,吸引了多少异样的目光

昨夜,他的力道明明很轻

这妖精的身体,太薄弱。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朝姚治看过去,沉沉一句:“父皇赏赐她的那支千年人参这几日赶紧用来给她进补养身子,以防她拿去卖了买宅子。”

姚治狠狠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心虚。

他不能告诉自家殿下,方才他就与雪儿光顾了一趟药材铺,已听从小王妃的吩咐将那只人参换成了真金白银

看着少年清冷的脸,姚治忽然觉得自己走在了一条作死的路上并且一去不复还

他将头压低下去,掩饰他内心的不安。

南勋步入那间木房子里将长剑放回去,然后步履轻盈的从房子里又走了出来。

姚治连忙猫着腰上前两步:“殿下不再练一会儿?”

少年的目光顿时凝聚在姚治身上。

“爷该去书房了”似乎察觉出姚治的不同寻常,他的语气有些冷。

姚治的脊梁骨瞬间就凉了起来。

自家殿下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乱动他的东西,如果一会儿看到书房的摆设已面目全非,他一地会原地爆炸

想着自己还没娶妻生子,他就悲从中来。

默默看了一眼那颗松柏倒着的地方,他猛的一晃高大的身子。

真的还想多活些日子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过是一对玉如意

回到书房,推开门的瞬间,南勋的脸色就变了。

姚治立即转身,与他拉开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安全距离。

南勋转身目光铮铮的看向姚治,才要启唇说些什么的时候,姚治却拔腿就跑了。

远远的传来他惊慌失措的一句:“属下去切人参给小王妃入药!”

抬脚步入书房,好看的唇线勾勒出一抹笑意,其中尽显无奈,又夹杂着无限的宠溺。

修长身躯走到案台之后落座,挑眉睨了一眼整个书房,到处遍布各种玉器陶瓷,奢华得无法描述。

他一向不喜这调调,但因为是她布置的,却也讨厌不起来,甚至那心尖尖上还感受到些许的甜。

她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却还操心为他布置书房,虽然她的审美真的不忍直视,但还是足见她是真的在意他的。

随意拿起一本书来翻阅着,但却再也静不下心来看,于是起身去了寝殿。

寝殿里,娇柔身躯裹在锦被里,安静的躺在床榻上。

少年一步一步靠近床榻,他的脚步极轻,生怕扰醒了她。

缓缓靠近榻前,他在床沿边坐下来。

见她睡得正沉,但唇角却挂着灿烂笑意,少年猜测着她是不是正在做什么好梦。

深邃眼眸紧紧盯着她,舍不得将眼神移开,越是那样看下去,就越是逐渐沦陷。

此时她双眸紧闭,酣睡如一个孩子,恬静可人的样子令他的心猛的颤了几颤。

他忍不住抬手伸出指尖,指腹在她润泽的唇瓣上轻轻一刮。

她绝美无双的皮囊之下覆盖着同样不凡的灵魂,时时都惹得他心动不已,心底洋溢着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幸福不该是悬在终点处的奖赏,它是道路途中偶然乍现的光亮。

为了守住这丝光亮,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更加的强大。

明日开始就要上朝听政,翰林院他不用去了,但朝堂之上,却比翰林院要危机四伏

皇后不过是被褫夺封号幽禁常平宫而已,她的报复不会停止。

何况,还有太子

还有曾经所有那些讥讽过他的人,往后与他依然是敌人

榻上的女子忽然挪了挪身子换了一个睡姿,一只手臂露出锦被外面来。

他的思绪停止下来,垂眸看着她依然睡得酣甜的脸,眼中无意揽到她那只手臂暴露出来的肌肤。

原本白嫩的肌肤变得青青紫紫

少年的眉心一紧。

她细皮嫩肉的,似乎摸上一摸都能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柔弱得更什么似的

默默在心底提醒自己,往后一定记得要轻一些

他将她的手臂重新放进被子里。

然而掀开被子的瞬间,他挂在唇边的笑意便僵住了。

只见那属于他的位置上,竟躺着一对玉如意,还恬不知耻的枕着她另一只纤细的手臂!

不悦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眉宇间弥漫起一股清寒。

睡他的位置?还拿她的手臂做枕头?

不过是一对玉如意而已,如此嚣张!

虎着一张脸盯着那对玉如意看了许久,他将它们从被窝里掏出来,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间。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这身衣服将帅气增加了几分

夏简昭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的玉如意不翼而飞,于是,那一声“谁偷了我的玉如意?”便响彻整座王府。

刚刚在书房院子里那颗无花果树下填完最后一培土的少年,明显感觉到整座宅子颤了两颤。

他绷着一张俊颜四下环视一番,未见任何异常之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垂眸直视那新泥骤现的地方,满意的微微勾唇

寝殿里,冷艳的女子支撑着几乎快要散架的身体立在寝殿中央双手叉腰,虎着一张脸看向殿中站立的那一排人心惶惶的下人,犀利的眼神似乎是在暗示众人:“谁拿了本王妃的玉如意就乖乖的交出来!”

下人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都知道玉如意是皇上赏赐之物,谁有那胆子去偷?

可小王妃说玉如意是在她睡着时从她怀里被盗走的,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光天化日之下,谁敢进王妃的寝殿?谁又敢掀她的被窝?

“既然你们都没拿,可看见有谁进过本王妃的寝殿?说出来重重有赏。”美若惊鸿的女子双眸微寒,语气也跟着一起清冷。

众人同时狠狠的摇了摇头。

虽然是有人看见是有那么一个有胆子进入小王妃的寝殿并且敢掀她的被窝的男人进去过,但没人敢说

自家王爷与王妃,一夜之后便一个脸带指痕,一个卧床不起

今日一早殿下又命人将书房隔壁的厢房布置了一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掐架之后要分居的节奏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敢多嘴。

兴许殿下为了泄愤,便趁小王妃熟睡时偷走了她的玉如意,故意让她着急。

不得不说,殿下真的太小心眼了

审问了许久,没有结果。

夏简昭驱退那些下人,坐在桌子面前狠狠的伤心了一场,雪儿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我的十座宅子就那么没了!”手掌猛的拍在桌子上,夏简昭皱着一对蛾眉十分悲愤。

然后雪儿就看见那张被她用力一拍的桌子开了裂

要知道,那张桌子是上好黄花梨制成,结实无比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雪儿再次看向自家王妃。

金钱能使鬼推磨的话她不相信。

但她现在相信,金钱能激发一个卧床不起的人爆发某种从未有过的潜力

于是,王府里失窃的事一传开,整个王府里的人看向南勋时的眼神就变得微妙起来。

从宫里下朝回来一路走到书房的院子里,少年觉得一路上遇上的那些眼神都很怪异,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怪异。

终于忍不住问了问姚治:“他们为什么那样看我?”

姚治挠了挠后脑勺:“兴许他们觉得殿下今日很帅气。”

他不敢告诉他,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偷窃小王妃那对玉如意的贼

闻言,少年的一张脸就那么沉了一下。

“难道爷只有今日帅气?”

姚治连忙摇头:“不不不,殿下一直都帅得无与伦比,只是今日这身衣服又将您的帅气增加了几分。”

话落,姚治默默感叹自己原来竟如此的机智,不由得在心底替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她好几日没见着爷了

听到这句话,少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去,步子都迈得愉悦许多。

身后的姚治默默叹息一声。

自家殿下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在意自己的貌相了?

正想着,少年猛的顿住脚步回过头来目光铮铮的看向他。

姚治立即紧绷了神经,唇角一抽:“殿下,属下说的都是实话”

“你说,爷今日穿这身衣服,小王妃看了会不会喜欢?她有好几日没见着爷了,要是得了相思病,爷还得花银子给她看病。”

“她真的太黏爷了!”

少年突然吐出的这句话,让姚治木讷的不知所以。

他不能告诉自家殿下,小王妃这几日都沉浸在丢失玉如意的悲伤里无法自拔,就连殿下的半个名字都未曾提及

今日阳光明媚,花开正好,几声鸟啼虫鸣声将春色渲染得淋漓尽致。

卧床几日的夏简昭终于养好了身子又活蹦乱跳的在院子里剪花逗鸟。

南勋踏进院子的时候,正看见她翘着二郎腿窝在藤编座椅里嗑瓜子。

目视那一摞瓜子壳能装满十个盘子,再一看她抖着腿十分惬意的享受着,少年好不容易泛起一丝明亮的眸子就那么沉了下去。

她既然早已生龙活虎,怎么不去黏糊他?

不是一日不勾他她就难受得慌?

这几日他特意将书房隔壁的房间腾了出来忍住不去打扰她,是盼着她那娇柔的身子能快些好起来。

可似乎,她根本就把他给忘了!

自打从岭南回来,他觉得她待他就冷淡了

不是成天在女人堆里混,就是窝在矮几后面一手拿着账本子,一手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盘算着买宅子的事情,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嗑瓜子!

心底情绪复杂,一句欠收拾压抑在唇边,却最终还是给吞进了肚子里。

正要收回目光之时,半眯桃花眼的女子正好看见了他。

四目相视之下,娇柔女子的那双桃花眸瞬间放大,朝着他散发出贼亮贼亮的光芒。

“殿下!”她将手中一把未嗑完的瓜子扔进盘子里,起身欲朝他奔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站起身子看向他的时候,就见他移开眼神,仿佛没看到自己,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夏简昭一脸懵逼的看着那抹清绝身影,即便早已没有他的身影,但他留下来的那股清寒却久久未散去。

她拿起垂在胸前的一缕青色绕在指尖打着圈,一时茫然

回到书房,南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好看的眉头却始终紧紧蹙在一起舒展不开,心底觉得很烦躁,扰得他看不进去一个字。

最后他索性将书籍拍在案台上,一手撑着脑袋冥思思索起来。

小妖精待他真的是冷淡了,这不是错觉。

于是,他将姚治叫进书房。

“你给爷出出主意,如何拴住一个女人的心?这事爷没有经验。”

姚治:“”

殿下,这事属下更没有经验啊!

惶恐的看着座上的少年,姚治觉得这是他这辈子遇到过的最难的问题。

可自家殿下都问出口了,身为他的侍卫,他要是不给想个计策,那不就显得太不称职?

第二百八十章 食物可以将她收买

看着自家殿下双眸铮铮的盯着自己,意思可能是,爷都低声下气向你讨主意了,你总该说些什么吧?

姚治绞尽脑汁,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他脱口竟然就是一句:“殿下想要栓住的女人是女的吧?”

南勋的目光瞬间就沉了下去,凉凉自唇缝间吐出一个字:“滚!”

姚治真的就撒丫子滚了,那消失的速度快过一阵疾风。

书房里的气氛随着少年黑沉下来的脸随之凝聚了起来,少年揉着眉心,心情复杂。

姚治的智商,真的很欠揍!

身为他的贴身侍卫,智商天天不在线,真怕他哪天连累自己

一想着前院里那只小妖精不来他的书房,也不钻他的被窝了,他就更来气。

心底的躁动越来越浓郁,冥思苦想一番,他再一次起身去了前院。

这一次来前院,见她依然翘着二郎腿慵懒惬意的坐在那藤编座椅里,只是未在嗑瓜子,而是

翻看着手中的账本子,拧着一对好看的蛾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迈开长腿走到他跟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账本子好看,还是爷好看?”

夏简昭将账本从眼前移开,仰面望着朝她挑眉的少年,脱口而出:“账本子好看。”

见她将眼神又移到账本之上,南勋只觉得心底酸涩得不是滋味,他对着她手中的账本虎视眈眈,越看越不顺眼,有种想夺过来吃进肚子里的冲动。

压抑住不好的情绪,他挺了挺身子,魅惑的声线轻轻落下。

“走,爷带你去买好吃的。”

话音才刚落下去,衣袖就被她一把扯住,一双桃花眼放出灼灼光芒:“我要吃桂花糕,要吃酥油饼,要吃糖栗子,要吃豆腐脑,还要吃”

“想吃什么都可以!”少年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她的话。

于是,素白的爪子穿过他的掌心扣住了他的手指,拽着他迫不及待的朝集市上奔去。

少年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果然,食物可以将她收买。

可是怎么感觉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变得越来越低了?

比不上她那成堆如山的宝贝,比不上她每日都要翻看的账本子,比不上她一嗑就是十几盘的瓜子,比不上她爱吃的桂花糕,酥油饼,糖栗子,豆腐脑

明明他今日穿了新衣裳,府里的所有下人都被他惊艳到了,连姚治都说他今日格外帅气,她怎么就没反应?

一种叫做挫败感的东西滋生萌芽

不知是不是暖春到来的原因,集市上比往常热闹许多。

本就繁花似锦的京都长街,今日更是格外的热闹,人群熙攘之中,两抹绝尘脱俗的身影被推来挤去,少年不由得将掌心中的小手握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身旁的人弄丢了。

夏简昭则如同一只脱缰的野马刚从马厩里逃出来一般,一会儿东窜窜,一会儿西瞧瞧,完全不受控住。

要不是被他紧紧握着手,这会儿她就该淹没在人群之中不知去向了。

少年绷着一张脸,他实在是不喜欢在这样嘈杂的闹市里穿梭。

感觉整个人都是被推着朝前走的。

但是见身旁的妖精伸直了脖子的寻觅她所好奇的东西,他便平息着情绪,默默跟着。

她高兴就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嫁人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买到她爱吃的酥油饼。

看她捧着油纸包着的那十张饼,笑得跟个傻子一样,少年的脸色又阴沉了许多。

没有做声,他拉着她找了一个僻静处坐下来,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那一摞饼一张一张全部吃进肚子里,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

一对剑眉就那么不悦的皱在一起。

到底是谁说过,是夫妻就要同吃一锅饭,同睡一张榻,那是不是有饼也该一起吃?

她竟然将饼抱在自己的怀里就是一通云卷风残,根本没想起递一张给自己!

虽然看着她吃得贼香,勾起了他的食欲,可见她不主动给,他愣是没好意思要。

于是,此时觉得饥肠辘辘

他只知道能被她轻易勾上床榻,却不知就连食欲都能被她轻易勾起来

十张饼似乎根本满足不了她的食欲,她拉着他又挤进了人群,好不容易来到卖豆腐脑的摊位前排着队,南勋感觉已没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然而身旁的女子不知是因为吃下了那十张饼,还是因为她天生就有这么旺盛赶集精力,此时更是振奋激动得很。

“大叔,大婶”

忽然身后传来呼唤声,一开始夏简昭与南勋都没在意。

然而又接着传来一声:“大叔,大婶”

这一次,这声音离得更近。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见一约莫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笑盈盈的望着二人。

“你是在叫我们?”夏简昭震惊的看向他。

那少年肯定的点了点头。

夏简昭笑吟吟问他:“小屁孩,你有什么事?”

少年开口道:“我是从安县来的,对京都不熟,请问大叔大婶,哪里有既便宜又好吃的饭馆?”

南勋正要开口时,夏简昭扯了扯他衣袖,于是他将张开的唇瓣又合上了。

夏简昭看着一脸稚气的少年,弯着一双桃花眼无比亲切的给他说了路线。

少年千恩万谢之后顺着她说的路线走去

一旁的南勋睨向她,对她颇为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那路线的尽头,是茅厕

见他连个孩子都欺负,他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于是开口道:“只是个孩子而已,为何捉弄人家?”

夏简昭刚接过老板递来的一碗豆腐脑,噘嘴望向少年:“那么大一小伙子哪里还称得上是孩子?大婶跟小姐姐都分不清?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唇虎着一张脸。

“你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怎么样?”南勋见她不继续说下去,于是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夏简昭鼓着腮帮子吹了一口气:“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嫁人了!”

扔下这句话后,她端着那碗豆腐脑气冲冲的走开了。

想着自己年纪轻轻又生得貌美如花,竟被人唤一声大婶,哦不!是两声她的心里就很不高兴。

于是化悲愤为食量,她吃了很多碗豆腐脑

南勋看着她那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

她既然知道已为人妇,人家唤一声大婶又怎么了?她到底在气个什么?

默默又买了一碗豆腐脑端到她面前,他俯首在她耳畔低低一句:“小姐姐,再来一碗豆腐脑”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见过风吗

繁华长街终于在暮色降临时尘埃落定,小贩们开始收摊,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唯有初上的华灯在各色灯罩里散发出五彩光芒,斑驳了这单调的夜色。

一轮弯月悬于空中,光芒还未晕染开,便被琉璃灯火所掩埋。

几乎吃遍了长街所有美食的夏简昭,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的勾着唇。

南勋紧握着她的一只手,深邃眸子目视前方,二人漫步于青石板砌成的道路上,步伐很缓慢。

没有了白日里的车水马龙,这样的时光最是惬意的。

这时候一阵风拂过,吹飞了她垂在腰间的青丝,发丝拂过少年的面颊,清香袭人,他伸出一只手臂想要将她揽进怀里,却见她突然顿住脚步,高高仰着面,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

少年刚伸出去的手便僵在了她的身后,摸索着指尖,他很尴尬的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殿下,你身上的银子花完了吗?”明媚动人的女子忽闪着长睫一本正经的问道。

闻言,少年眼里仅存的柔和便消失了。

他沉沉自鼻翼中吐出一个“嗯”字。

带她来集市之前他带了足够的银子,因为知道她很能吃。

来了集市他才知道,她的潜力用“能吃”二字远远不足以表达。

他甚至不能用语言去描述她究竟有多能吃。

反正不仅是荷包里的银子花光了,他还趁她坐在亭子里剥糖栗子时去当掉了自己随身佩戴多年的玉佩

夏简昭似乎释然的点了点头:“恩,花光了就好”

“父皇将府里的月俸加了那么多,咱们的钱太多了,万一府里又进贼怎么办?这些日子咱们就可劲儿花!”

闻言,少年的眉头一蹙:“府里什么时候进过贼?爷怎么不知道?”

夏简昭眨巴着眼,忽然才想起忘记告诉他,于是她很严肃的看着他:“父皇赏赐的玉如意被偷了!”

一说起玉如意,她就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的捏紧了小拳头在他面前磨拳搓掌:“要是抓到那窃贼,我一定将他扒光了游街示众!”

闻言,少年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晃。

他寻思着,回头要将无花果树下的那个坑再刨深一些

见他神色凝重,夏简昭冲他笑笑:“殿下不用担心,我已告诉过管家,让他加强防盗措施,相信往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说到这里,她垂下眼眸扯了扯他的衣袖:“殿下,如此良辰美景,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

回过神来见她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南勋就那么愣住了。

他根本没听见她上一句说了什么。

此时微风拂面而过,他稍稍觉得清凉,于是开口一句:“你见过风吗?”

夏简昭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见过,谁也没看见过风,不用说我和你了。”

“但是当银票飞起来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是风来抢钱了”

话落,南勋瞬间就惊愕了。

眉宇间带着一股清寒,他就那么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挣脱了被她捏住的袖口,拂袖而去。

她最近,总是爱提钱!

提钱伤感情的不知道吗?

钱串子!

欠收拾!

看着愤愤离去的少年,夏简昭一脸懵逼。

自己这个形容如此的形象,他不夸夸她就算了,还甩脸走了,是几个意思?

第二百八十三章 厌恶兄弟这个词至极

上朝的档口,朝臣纷纷从宫门赶去金銮殿。

当南勋的马车一停靠下来,便有朝臣迎着笑脸上前讨好。

“王爷今儿真早,不知下朝后可有空去下官府上坐一坐,府里请了一位新厨子,厨艺不错。”

“下官物色到了一块浑然天成的根雕,不知有幸请王爷前往鉴赏鉴赏?”

“明日小女大婚,王爷赏脸去下官府上喝一杯喜酒如何?”

少年驻足,看着将他围在中间的那一张张恶意奉承的脸,眉宇间的清冷顿生,他勾了勾唇。

“你们想学张哲士设鸿门宴害我?”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那些朝臣脚下一个踉跄,战战兢兢的散开了。

自从皇后被褫夺封号幽禁以后,金銮殿上的气氛就变了。

有些朝臣看向太子时的眼神,有意无意的都充满了闪躲,似乎生怕受到某一种波及。

而立于朝堂之上如一颗冉冉之星的南勋,却是收到了瞩目,各种示好的眼神纷纷朝他投来,但都被他直接漠视了。

南冶心里气不过,但自知处境不容乐观不好发作,他硬是咬牙将心底的愤恨压抑了下去。

散发出灿灿光芒的龙椅之上,南赤城威严凛冽的目视一番朝堂,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南勋身上。

“岭南新任县令齐会上奏,岭南积雪已融,百姓已投入耕作之中安居乐业,”顿了顿,接着道:“岭南百姓很是感念幕王赈灾期间尽心竭力的助他们渡过这个寒冬,并惩奸除恶造福百姓。”

话至此,他看向南勋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慈爱,脸上洋溢着一抹欣慰。

齐会的奏折上不止这些

还有岭南百姓托他转达他们对当今圣上的感激之情,其中有详细陈述他在岭南百姓心目中明君的形象有多么伟岸高大。

他默默感叹着:老六的差事,真的做得不错

一席话落,趋炎附势的朝臣便站了出来。

“幕王年轻有为,日后定有大作为!”

部分朝臣也纷纷附和。

南赤城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面上同时洋溢着自豪的神情。

看到这一幕,南冶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沉着的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光泽。

站出来说话的原本有些是他的党羽,竟突然间就叛变了

这群老奸巨猾的东西!

更令他窝火与不甘的是,原本父皇只有对待自己时才会漏出来的神情,却给了南勋?!而且还更比以往对他时还要多出几分宠溺。

压抑下去的愤恨一时又暴涨起来,他目光凛然的看向南勋,同时拉高声线。

“太子哥为你感到高兴,但也望你调整好心态不要骄傲,往后我们兄弟齐心,一同替父皇分忧解难,守护大成瑰丽山河。”

南勋朝他睨过去,眉宇间的冰凉散发出令人蚀骨的寒意,薄唇轻启,他言语寡淡:“兄弟自然是要齐心的”

嘴上应付着,心底却是厌恶兄弟这个词至极。

卑微到尘埃里的那些年,谁拿他当兄弟了?

太子凛然的眼神暗示着他什么,他一眼便看穿。

既然他要在父皇面前当好人,成全他也无妨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千岁千岁千千岁

并未察觉到异样的皇帝,见兄弟二人表现得和气,便也深感欣慰起来。

原先还一直顾虑南冶会受他母后影响变成与她一样的人,今日瞧着他收敛自身锋芒不少,看样子是在这些事情里面长了教训。

不枉他冷了他这么些日子。

人总是要吸取教训才会成长。

既然他有悟性,那他就还是大成的太子,未来的储君。

他寄予在他身上的厚望,一点也不会因为皇后的作恶多端而减少。

散朝之后,南勋便步履匆匆的走出了金銮殿,心中想着要回去将那对玉如意再埋深一些,以防某一天被发现。

他的名声不能毁在那只小妖精嘴里

长腿才刚迈下台阶,南宇便追了上来。

“老六,去我府上与我对弈如何?”

南勋看着南宇堆满一脸的诚意,也对他笑了笑。

就在南宇高兴的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凉薄的声音却吐出一句让南宇哽喉的话。

“二哥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了?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记仇。”

看着少年决绝的背影,南宇整个人就阴沉了下去,脑子里瞬间想起上一次他去幕王府掀了他的书房,还恶人先告状让他受了一天一夜的责罚

这事南勋要是不提及,他都已经忘了。

看来老六是真的很记仇

早知道他能有今日风光,他怎么样也不会去招惹他

一时悔不当初。

但南勋记仇就算了,夏简昭又是怎么回事?

说了会助他平步青云的,可自打搬倒皇后之后,他秘密约见她许多次,她既不拒绝,也不应约,害他白白在清风楼里耗了许多日子。

与青冥建立邦交失败之后,父皇可是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给自己。

自己唯一可以指望的夏简昭,也对自己置之不理

是不是因为她好不容易给自己争取来的这个展露头脚的机会被他搞砸了,她便生气了?

可无论如何,南勋在岭南赈灾之时他可是暗中出了力的,要不然,那些物资怎么可能会顺顺利利的运送到岭南?

南勋今日还得了父皇当众的夸奖,这其中他这个二哥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夏简昭若不看僧面也该看看佛面,她应当看到他的诚意

思及此,他迈开步伐朝着自己的府邸而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远去的身影,站在金銮殿门口许久的南冶默默捏紧了拳头,眼中的杀戮之意毫无掩饰的表现出来,阴森得令人生惧。

原本不值一提的南宇,那日在金銮殿上有胆子当众污蔑他,说那青楼女子乐姬是他与母后安排在他身边的人,那个时候他就生出要杀了他的心。

南勋连自己昔日相好的死活都不顾,看起来是下了血本想要拉拢南勋。

即便他二人联手又能拿他如何?他只要现在不要再被抓住任何把柄行事小心,他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受跪拜之礼,万众大成子民唤他千岁千岁千千岁那个九五至尊之位,最后也还是属于他。

到那时候,南勋与南宇,对他来说不过是蝼蚁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眉目之间布满阴霾

南勋回到府邸后习惯性的先去了夏简昭的院子。

可站在垂花门外,却没见到院子里那个翘着二郎腿的身影。

今日的府邸似乎也清冷了许多,心底突然一阵狐疑升起。

此时管家步履匆匆的从迎面而来,他额首一礼,卑躬屈膝道:“殿下今日下个早朝,老奴正好将您的书房打整好了。”

闻言,少年的眉心一蹙。

“要打整什么?爷的书房前两日小王妃才命人打整过。”

管家将头又压下去几分。

“小王妃前两日摆进去的那些玉器陶瓷,今儿个悉数拿去集市换银子去了,老奴怕下人们搬东西时不仔细,弄乱了殿下的书房,于是方才又亲自去打整了一番。”

话音一落,管家感觉一股无边的寒凉自少年身上散发出来,令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少年紧蹙的眉头还有暗沉的眼神都在表达他此时极度的不悦。

“既然要拿去换银子,她为何要摆去爷的书房?”

管家抿了抿唇,感觉到气氛不对,于是压低了声线:“因为因为实在没地儿容纳了”

随着管家的这句话说出口,少年清秀的眉目之间布满了阴霾。

“小王妃在哪?”

“集市”

少年折身迈开长腿离开院子,周身弥漫的火气不言而喻。

径直来到书房,书房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虽然这才是他喜欢的调调,但不知怎么的心底却不是滋味。

还一度有些感动她卧床的时候都操心为自己装扮书房,原来竟是没地方放置了才狗胆包天的霸占他的书房!

欠收拾!

愠怒顿生之时,他忽然想起还事没做。

于是起身走到那颗无花果树下,拿着铁锹开始刨土

直至夜幕笼罩大地,夏简昭才带着一群人金钵满盆的浩浩荡荡而归。

立在门口,她转身对众人豪迈一句:“今日大家伙都辛苦了,全部重重有赏!”

话落,随即递给雪儿一个眼神,雪儿会意的拿出一袋银子领着众人进了院子。

独自站在门口,她仰头望着天上繁星然后轻轻舒出一口气。

柔和月光铺散在她娇柔的身躯之上,更让她在夜色之下显得楚楚可人。

在前一世就想做却没做的事,这一世就快实现了

转身步入庭院,她突然想了起什么,然后迈脚改变了路线。

到了书房的院子里,她朝那颗无花果树下看去,蓦然就停下脚步。

只见那颗无花果树下惊现一个小池塘。

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池中水波粼粼。

长睫忽闪着,夏简昭迟疑着走过去又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确实是个池子,不是幻觉!

今日她来书房搬东西时发现这颗树下有泥土被翻过的痕迹,寻思着是不是南勋背着她埋了什么好东西在底下,于是就打算刨一刨,只不过才有这想法时,就被雪儿催促着去了集市。

等她回来再来刨土时,就惊现了这池子

她蹲下身子,伸出纤细手臂想要摸一摸那清澈池水。

“离爷的池子远一点。”

然而指尖还未触及到那冰凉池水,便听一声冰凉嗓音悠悠响起。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是有节操的人

夏简昭抬眸望去,只见少年负手立于书房被口,他一身素白衣裳,修长俊逸的身躯在月光之下显得清清冷冷。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从语气里夏简昭也能知道他很不高兴。

然而,她还是厚脸皮的将手没入了池水里,并且朝他咧嘴一笑:“是殿下挖的池子吗?挖这池子做什么用?方便净手是吧?”

在那只爪子没入池水的瞬间,少年的脸色便沉得更加难看。

他很想说,贪财之徒,请别污染爷的池水!

在听到她说出来的话后,少年差点就忍不住想将她一jiuo踢出他的院子。

只有她这么低俗的人才能在一汪清澈池水面前没有半点的诗情画意!

这池子,一眼便能看出来是用来养鱼的好吗?

只是挖好池子以后天都黑了,他还没来得及去买鱼

至于为什么要挖池子养鱼,他冷眼看了一眼在无花果树下肆无忌惮的搅弄池水搅得很欢快的她,凤眼便眯了起来。

起初是为了将那对玉如意埋得更深一些,他夹杂着对她的愠怒埋头刨土。

想着她将自己冷落成冰变得视财如命,他握着手中铁锹越刨越来气,后来

这池子就出现了

夏简昭将另一只素白的爪子也没入池水之中,搓搓洗洗一番之后,她满意的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再次抬眸朝书房门口看过去,却不见少年的身影。

于是她堆着一脸笑意走进书房。

书房里,少年以一个及其慵懒的姿态窝在座椅里,修长手指拨动手中书籍。

虽然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然而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修长手指拨动手中书籍,一副完全沉浸在书中的样子。

夏简昭靠近他,睨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十分震惊的脱口而出一句话。

“殿下越来越流弊了,书都可以倒着看!”

闻言,少年翻阅书籍的手一顿,眉心猛的跳了几下。

尬色浮在脸上,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自己的尴尬,依然眼皮也不抬的翻阅书籍,淡淡一句,

“这些书籍爷已经倒背如流”

夏简昭默默咽了口口水下肚,朝他伸出了大拇指。

他是她见过的读书最用功的人,没有之一。

“出去。”

在她还沉浸在对他升起的浓郁的崇拜之情时,凉薄的嗓音下了驱逐令。

“简昭才进来殿下就要黏人走……”

粉面桃花的人撅着嘴很不高兴。

少年低垂的眼帘里划过一抹无奈。

他忘记了她是没有脸的人。

于是,他专心继续倒背如流,不再说话。

夏简昭捏了捏自己逐渐圆润的腰肢,突然想与他出去走走。

再不多动动,她的就快没有腰了

她突然苦难起自己吃得并不多,为什么腰上那么爱长肉!

她又靠近了他一些。

身上独有的属于她的那股清香随之扑入他的鼻子,扰得他心底突然一阵躁动难耐。

他努力平息那种浓郁的情绪,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不能被这只小妖精勾了魂。

毕竟自己是有节操的人。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自己

“长夜漫漫,小女子无心睡眠,想邀约公子一起做做运动,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桃花眼里朝他放出灼灼光芒,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少年此刻还在与自己的定力做激烈的斗争。

“不去!”他坚决的吐出两个字,移开眼神不去看她,因为一见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他就心软。

“去吧!”她拽着他的衣袖娇滴滴的说。

“放开爷的衣袖!”目光看向那双素白的爪子,他冷冷开口。

“不放。”夏简昭将他的衣袖捏得更紧。

“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

空气顿时凝聚,少年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娇俏的脸,从座椅上站起身子伸出修长手指捏住她的下颚。

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之下,他沉沉自唇瓣吐出一句:“欠收拾!”

然后将人一把横腰抱起。

就近原则,他直接将人带进隔壁厢房重重扔上床榻。

夏简昭顿时就凌乱了,忽闪着一双水润大眼,她从床上爬起来:“殿下,咱们先运动?”

少年将她按进被窝里,充满魅惑的声线轻轻落下:“急什么?爷还没脱衣服”

脱衣服?

娇柔身躯朝被窝里缩进去,两颊通红一片。



今夜她是真的只想单纯的运动而已……

还记得大婚那日她撩他勾他想睡他,之后见了他就害怕。

特别是前些日子卧床几日才勉强下了床榻,如今更是怕他。

“殿下,不要”

少年解衣带的手顿住,清冷眸子朝她睨过去,其中夹杂着还未完全褪去的丝丝火气:“不要什么?”

感受到他目光的炙热,夏简昭抿抿唇:“不要留里衣,全部脱掉”

拨动修长指尖,少年立在床榻前宽衣解带。

身上衣衫褪去,古铜色肌肤便显露出来,完美的线条勾勒出迷人身型,自被窝里探出来的那双眼朝那结实身躯窥视而去,眼神瞬间就变得迷离起来。

自家夫君,真他娘的好看。

默默感叹之际,少年掀开被褥上了床榻。

将人捞进怀里,他解开她身上的衣衫然后尽数剥去,怀中人羞红着一张脸朝他怀里蹭过去,整个身体紧紧贴在他滚烫得能将人融化的胸膛。

深邃眸子借着盈弱灯光见她身体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印记已经完全褪去,这才稍稍觉得安心。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身上一路游走着,动作极其温柔,似乎其中充满万千浓浓呵护。

被窝里的温度骤然升高,娇柔身躯躲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的触摸而微微颤抖着。

抬眸睁开水雾双眼仰面望向他俊的一塌糊涂的脸,她在他耳畔吐出靡靡之音。

“殿下,简昭好喜欢你,满脑子都是你,根本无心干别的事要不你不要动,就让简昭这样看着你一直到天明好不好?”

少年俯首看向她,停住了手中动作。

闻着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幽香,他勾了勾春,绝美的俊颜之上露出一抹鬼魅的笑意。

“爷看你满脑子装的都是屎!”

怀中人诧异的眨了眨眼,然后义愤填膺的启唇:“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自己!”

少年的眸子一沉,低头咬住了她的耳垂,然后一路朝下,唇瓣在她好看的锁骨处摩挲。

“唔”夏简昭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嗔,呼吸微微急促。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她是来蹭饭的

床帐翻涌起来,帐中暧昧浓浓,面颊通红的女子被压在俊逸身躯之下凌乱了心跳,但却能清晰的感觉今夜的他,仿佛格外的温柔

窗外的月光从缝隙中挤进来撒在房里,朦胧又唯美,散落一地的衣衫似良辰夜里用来粉饰气氛的一朵花,铺散在地板之上,再夹杂着女子发出来的呢喃娇嗔声,让整间屋子平添了许多的浓情蜜意。

一个时辰之后,帐内终于平静。

粉面桃花的女子枕着少年的手臂,朝他怀里蹭了蹭,青丝扫过他的胸膛,拨动着他未平息下来的躁动。

“殿下,你喜欢简昭吗?”

温糯的声音轻轻响起,就如她玉软香温的身体一样,让他没有招架之力。

可肉麻的话,他真的不擅长说。

皱了皱眉,他沉思片刻之后开口。

“从前有两只兔子,一只叫我喜欢你,一只叫我不喜欢你,有一天,那只叫我不喜欢你的兔子死了,剩下的那只兔子叫什么?”

满心期盼的等着她回答,她却脱口而出:“为什么会死?”

少年眉心一抖,沉沉的自鼻翼中吐出三个字:“要你管?!”

俯首睨向怀中那颗蓬乱的脑袋,却迎上她仰面看向自己的那双桃花眼充满了认真跟严肃。

“好可怜,兔子都死了,是怎么死的?生病?为什么不给它找大夫?它的主人是谁,告诉我,看我不打死他!”

南勋:“”

她真的是一只蠢兔子!

就这样的智商,也只有他能够容忍

艰难的扯了扯唇角,他伸手覆上她的头顶,然后将她按进被窝里。

“睡觉!”

次日,南勋早早的起身去了宫里上朝。

而夏简昭便睡到日上三竿之后才终于被雪儿摇醒。

懒洋洋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她起身去沐浴。

迈着慵懒的步调走出厢房,她一眼便看见无花果树下的那个池子起了变化。

于是慢慢靠近。

只见这个小池塘如同一面宝镜,清澈池水映出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微风拂过,水面轻轻荡起了一层涟漪,而池中十几条大小各异的金鱼欢快的在水里游来游去,似乎很享受属于它们的这一片小天地。

夏简昭蹲下去,聚精会神的看着游鱼摇摆着尾巴在水中往来穿梭着,上扬的唇勾勒出一抹浅浅笑意。

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停下来好好看一看身边的风景。

那些每日都能看见的美好,她却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去看。

一直都在忙碌的路上。

忙着筹备重生之后要做的所有事情

明媚的眼神对那些鱼儿生出羡慕之意,若是能像它们这般自由自在,该多好。

但身处浮沉之世,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眼神微微暗淡下去,她起身朝着前院而去。

沐浴完正要用早膳,雪儿就进门来报:“王妃,有客人来了。”

“嗯,是谁?”夏简昭拿起筷子漫不经心的问。

“宇宁王妃。”

嫣红的唇瓣上溢出一抹冷意,她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满脸都写着扫兴。

“她是来蹭饭的?”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踩着饭点来,蹭饭蹭得太不要脸了。”

“去回了她,今日咱们府里没有备早膳。”

第二百八十九章 变得很抠门

半天插不上话的雪儿睁着一双无比震惊的眼,咽了口口水下肚。

“她是来请王妃去宇宁王府一同用早膳的。”

夏简昭将手中筷子猛的拍在桌子上:“怎么不早说?”

“快走快走,等会儿饭菜凉了影响胃口。”

话落就见她似一阵疾风一般冲出了房门,那速度是雪儿未曾见到过的。

雪儿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小王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门了?

是因为她有钱了吗?

有一句话叫越有越抠,她算是见识了

院子里。

许珍若捏着手中帕子翘首以盼。

眼里终于揽到那抹绯色的身影时,她随即就堆了满脸的笑意迎上去。

“弟妹快随二嫂走吧,府里已备好饭菜多时了。”

“看你身子薄弱得跟什么似的,往后二嫂便差人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

走过去很自然的挽住夏简昭的手腕,丝毫没察觉到后者脸上的嫌弃之意。

那一声弟妹一声二嫂,唤得那么亲切,不由得让夏简昭身上的鸡皮疙瘩簌簌往下掉。

但看在等着她的那一桌饭菜的份上,她也就忍了。

毕竟被人讨好的感觉,真的很受用

一进宇宁王府的大门,夏简昭就感觉气氛较她上一次来时起了变化。

这一次,府里上下对她恭敬有佳,俨然对待贵宾一般丝毫不敢怠慢。

步入厅里,却见南宇坐在桌前,这倒让夏简昭感到意外。

“二哥今日不用去早朝?”入席,她淡淡问了一句。

南宇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收回自她一进门便就放在她身上的眼神,他笑了笑:“今日身体不适,便跟父皇告假没有去。”

夏简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看你笑得这么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有些虚?回头我开副方子给你,保你健硕如牛。”

闻言,南宇就被一口水呛到咳嗽起来。

震惊的看向对面的她,他心中百感交集。

她是真的意会不到他特意留在府里不去早朝的目的?

是忘了她跟他的约定,还是说不想帮他了故意装无知?

许珍若却朝夏简昭身旁凑了凑,小声一句:“我现在就去找纸笔,你先用膳。”

看着许珍若提着裙摆神采奕奕而去,南宇的耳根一红,尬色浮在脸上很无地自容。

看向许珍若远去的背影他在心中愤恨着。

若她不是母老虎,他会虚?!

可他的虚都没写在脸上,夏简昭怎么一看就知?

肯定是那死婆娘将这不齿之事说给了她听!

正拿着筷子胡吃海喝的夏简昭丝毫没在意自己随口说出的那句话竟然正中南宇要害,也没功夫搭理此时面如死灰的南宇。

终于,再也看不下去她旁若无人面目狰狞朝嘴里塞食物的样子,南宇面色凝重的开了口。

“你怎么都不问一问,青冥使者来京建立邦交,本王应付得如何?”

正拿筷子跟一块夹不起来的鱼丸做斗争的夏简昭头也不抬的道:“就你那资质,还用问?”

一听这话,南宇瞬间就怒了:“本王资质怎么了?!”

将鱼丸放进嘴里,她不假思索的吐出一个字:“蠢。”

南宇的一双眸子瞬间就燃起两团火焰。

第二百九十章 一脸的坦荡

在他正要发作之时,只听啪的一声,对面美若惊鸿的女子将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虎着一张脸睨向他。

被那凛冽眼神睨得一时措手不及,南宇滚动喉结咽了一口口水。

“说你蠢是抬举你,身为一个弱女子逆流在权势的江河之中,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你把它搞砸了,你对得起我吗?”

“你真的太让我寒心了”

一席话说得苦口婆心,看她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南宇眼中的怒火在瞬间熄灭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地自容的愧疚感。

他抿了抿唇:“你再帮帮我,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夏简昭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向南勋。

“这些日子,我思来想去终于想通了,我觉得”

说道这里,她突然停顿下来。

“你觉得什么?会一直帮衬本王是不是?”

南宇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她,眼里流出期盼之意。

她红唇微扬,的唇角溢出一抹为难,但看上去却又那么故意。

“我觉得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若身边有你拖累,说不定哪天就被你气死了,所以往后咱们就各自安好。”

话落,便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南宇恼怒的一声“岂有此理!”顿住了脚步。

“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利用本王是不是?”拍案而起的南宇怒不可遏的看向她,似乎此时他才发觉他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

他帮她暗中助南勋赈灾,帮她在父皇面前宣扬她的医技让她从而能顺利替太子治病赚足眼球,帮她在金銮殿上朝皇后可劲儿泼脏水以至于乐姬因此而死

青冥使者来京也不过是她设下的一个陷阱,他还感恩戴德她替自己赚了一个立功勋的机会,却不知她早已料到结局会很糟糕,父皇会因此而对自己失望

现在皇后倒戈,太子失势,而他也不再被父皇器重,放眼纵观整个朝堂,南勋成为了众人追捧的对象,父皇也对他是一再嘉奖

大成有名的残废王爷本来只是一个被遗弃在幕王府多年的空头王爷,即使哪天突然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但却偏偏被她治好了腿,还将他推去了金銮殿之上

拳头握紧,他双眸散发出凶狠的光芒,被人戏谑玩弄就算了,竟还是一个女人,心中情绪复杂交织在一起,不甘,愤恨,耻辱

夏简昭就那么隔着一小段距离冷冷看向他,清澈眸子里泛着无边的寒芒,似乎只要一眼,便可以将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嫣红的唇瓣微微开启,声线如同从远处飘来,却萦绕在南宇的耳畔挥之不去。

“恩,是在利用你,没错。”

南宇的唇角狠狠一阵抽搐,他还以为她会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怎么样都不会如此的直白,没想到

她不仅直白的承认是在利用他,还一脸的坦荡!

他伸出右手十指怒不可遏的指向她:“你怎么敢”

“有何不敢?”

话还未说完,便被她一句反问堵住了喉咙。

第二百九十一章 怕你撑死了没人收尸

还不等他再次发作,便见她挑眉朝自己讥讽一笑,然后潇洒的拂袖而去,留下一道清丽决绝的背影和一句“你府里的饭菜太难吃,该换厨子了。”

他伸出去的手指就那么僵在了半空,回眸看向桌上云卷风残后的狼藉,怒意再也压抑不住。

啪的将手掌拍在桌子上,他愤懑一句:“难吃还吃得这么多!”

他可是连筷子都未动

此时许珍若拿着纸笔走进来,见已没有了夏简昭的身影,一下子就拧紧了眉头。

“人呢?”

南宇自鼻翼中沉沉吐出两个字:“死了!”

“死瞎说什么呢,方子都没开怎么就走了,我追去”话落,她提着裙摆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全然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才跑出几步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东西碎裂的声音,于是她又折转回去。

只见南宇将整张桌子都掀翻在地上,碗盘被摔碎,残骸遍布满厅。

面对此情此景,许珍若的火焰一下子就蹿上了脑门,她随即冲上去揪住南宇的衣领就开骂。

“你哪根筋不对劲?这些玉碗玉盘都是我爹爹前几日才差人送过来的,都是由上好的和田玉而制!”

“若不是你软磨硬泡的要我去请夏简昭来府上用膳,说她是助你平步青云的贵人,我怎么可能舍得拿出来用?!”

“这会儿你这么能耐,怎么在床上就不行?!”

虽然心底恶气未出,但南宇不敢还手,只任凭许珍若揪着衣领谩骂

从宇宁王府出来,夏简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不小心吃圆的肚皮,默默叹了一口气。

今日故意激怒南宇跟他摊牌,并不是觉得他不再有用处,而是觉得他的用处可以发挥到极致

棋子若不放进棋盘之中,怎么能起到它该有的作用?

深深吐出一口气,她抬脚朝府邸走去。

抬眸张望的视线中,却猝不及防的闯入一抹身影。

只见那人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加身,衬得修长身躯说不出的尊贵典雅,微风浮动之下,轻薄柔软的布料随风舞动,给他增了几分神采。

他那如丝缎般的墨发高高束起,用一个银色发冠箍住,两颊分别垂下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轻摇曳,如春日杨柳清雅飘逸。

修长身躯笔直的立在那里,隔着远远的距离朝她看来,绝美无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

对视上他不友善的目光,她的瞳孔猛的一缩,抿了抿唇,艰难的迈脚一脸心虚的朝着那抹清冷身影走过去。

走到跟前,她驻足下来揪着他的袖口轻轻扯了扯:“殿下不用来接我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迷路”

一双桃花眼朝他讨好的弯了又弯,两颊梨涡浅浅,令人只看上一眼,便就不饮自醉。

南勋努力平息心中情绪,他抽回被她捏在手心的袖口,目光灼灼的聚焦在她的眸子上。

“别自作多情,爷是怕你吃撑死了没人替你收尸,传出去丢爷的脸。”

闻言,夏简昭脸上的笑意就那么僵住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他是你的侍卫

她虎着一张脸一甩衣袖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径直朝前走去。

南勋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秒钟,他是没反应过来的。

该生气的人是他好吗?

自己府里的饭菜是不好吃还是怎么?她偏就要跑去别人家吃!

去哪里吃不好,还偏来宇宁王府吃?

他明明很不给南宇脸,她不是拆他的台吗?

欠收拾!

迈进王府门槛,夏简昭一眼便看见一抹巍峨的身躯立在院子里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她狐疑的睨眼看向正对着她的那个后脑勺,气势汹汹一句:“光天化日也胆敢入王府行窃?!”

男人一回头,便看见一张粉面桃花的脸朝自己虎视眈眈。

他随即低下头去,双手一拱:“青山拜见王妃。”

看着男人似曾相识的脸,夏简昭的眉头拧在一起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

终于,她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我认识你!”

青山抬眸,谦卑的含笑微微点头。

自己与小王妃也只有一面之缘,小王妃却还能记得自己,心中很是感动

正在他感动之际,夏简昭几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将他一边打量,一边兴致勃勃的开口。

“那日你与你的同伴被一群黑衣人打得屁滚尿流,还好殿下及时赶到救了你们。”

“本来你要被殿下兴师问罪的,本王妃又替你说了情你今日特意过来,是不是来感谢本王妃的?”

“其实不用那么客气,你不出现的话,我都将那事给忘了。”

“你知恩图报是好事,但本王妃施恩于人一向不图回报”

青山惊愕的张了张嘴,愣愣的看向面前的女子,他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

看着小王妃温文尔雅的样子,一张嘴就让他颠覆了对她往日的印象

想着以后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他便顿时红了眼眶……

“他是爷派给你的侍卫。”

正在青山紧绷着头皮不知如何应付的时候,不远处飘来少年极好听的嗓音。

夏简昭回眸看去,只见少年一脸黑线的远远立在垂花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旁的姚治默默递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

“侍卫?不是有姚治了么?”

“姚治文武双全,才高八斗,一个顶十个用,倒是这个青山”

“看起反应迟钝,脑袋很不灵光的样子,我怕到时候不是他保护我,而是我保护他”

夏简昭看了看少年,又仰面看了一眼身旁高出她很大一截的青山,眼神很不友善。

姚治从未被谁如此夸过,有些受宠若惊,看向夏简昭的瞬间眼里溢满感激。

而第一次受挫的青山,艰难的扯了扯唇角,将头埋下去弱弱一句:“青山会努力变成王妃期望的样子……”

此时南勋的眉头皱得很紧。

“姚治是爷的侍卫,爷需要差遣他的地方很多,往后你若有事,便差青山替你做。”

话落,少年便折身离去,丝毫不给她再反驳的机会。

一路朝书房走去,少年勾起薄唇,心情显得愉悦。

暗自用眼尾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姚治,他得意的在心底轻哼一声。

姚治已经被那小妖精收买做了叛徒,靠他给自己提供情报是指望不上了。

青山稳重踏实,让他跟在她身边做眼线,他放心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此话何意

院子里瞬间就剩下夏简昭与青山二人,气氛突然就变得很僵硬。

青山将头又垂下去一些,高大的身躯在娇柔女子面前,显得十分的谦卑。

夏简昭虎着一张脸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挑眉睨向青山,淡淡一句:“那什么你先适应适应环境,就从打扫院子开始吧。”

青山狠狠的点了点头。

于是,就见一抹巍峨身影腰佩长剑拿着笤帚满院子扫地,那抹盈盈绯色身影却坐在树下翘着二郎腿惬意的嗑瓜子。

一边嗑着,一边朝地上扔瓜子壳,动作很随性

青山看着自家小王妃如此明显的故意,他不敢作声,只是将她脚边的瓜子壳一遍一遍的清扫干净。

原本觉的伺候自家殿下是件不那么好做的差事,当殿下告知他差遣他来伺候小王妃时他还窃喜了好一阵子,想着小王妃定如同她的长相一般温柔善良,善解人意。

现在他终于理解一句话。

人不可貌相。

想着以后的日子,他不由得偷偷红了眼眶

东宫。

南冶坐在凉亭里望着对岸那排烟柳思索着事情,身后由远及近的响起了脚步声,他将一对剑眉深深皱起,眼里写满了厌倦之意。

夏清心走到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抿了抿唇,试探开口道:“殿下,该用膳了”

她在厅里等了南冶许久都不见他去用膳,于是鼓足了勇气来请他。

知道这些日子他的心情都滴落到谷底,不敢太叨扰,但又忧心他刚复原的身体怕又被压垮了。

可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句话后,就见他转身冷沉着一双眼看向自己,声色俱厉。

“用膳?你觉得本宫现在有心情?!”

“母后被幽禁常平宫,我这个做儿子的连见她一面都不可能!”

“往日里对本宫唯唯诺诺的那些大臣,现在都离本宫远远的,巴不得从来没认识过本宫的样子!”

“你说,本宫现在这太子当得还有什么意义?!”

一席话,令夏清心瞬间就煞白了脸色。

她娘亲重金请了杀手索那两人的命,却没能成功,不知是南勋与夏简昭命大,还是因为有老天爷的眷顾?

她自小就知道,她没有夏简昭的好命。

可她,偏偏就不认命!

正因为不认命,她才当上了太子妃,像风走了八千里,艰辛装在心底,结局却让人满意。

这一次即使南勋翻身站上了金銮殿,重新引起了父皇的重视,即使夏简昭在京都名声四起,得了父皇的宠溺,即使整个幕王府都被众人追捧,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一直这么风光下去。

风水轮流装,现在太子与她失去的,定然会在某个时候悉数要回来!

想到这里,她捏着帕子的手逐渐握紧,指甲深深的陷阱肉里,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毒辣的光芒。

“朝臣疏远殿下,是因为母后被褫夺了皇后封号,所有人都以为母后就此失势,可母后,并没有”她目光铮铮的看向南冶,眼神异常笃定。

南冶的瞳孔一紧,狐疑的朝迈了一步:“你此话何意?”

第二百九十四章 爱哭鼻子的男人

她勾唇一笑,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色彩。

“母后被幽禁常平宫,而不是冷宫,且至今后位空悬,父皇也并未有意立新后,这说明父皇很顾念与母后的昔日情分。”

“即便这样又如何?难道母妃还能被放出来?还能重新坐上后位?”南冶俯首目光铮铮的看向她,语气显得急促。

“若母后能从常平宫出来,依母后的能力,殿下还怕她拿不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夏清心脸上那抹神秘的色彩更浓郁,其中夹杂着丝丝毒辣。

南冶凝思,迟疑的点了点头,可他又万分茫然想不出任何对策。

“父皇的生辰快到了”在南冶一团迷雾脑子一片空白之时,夏清心又开了口。

南冶不解的看向,眼里充满疑惑:“那又如何?”

夏清心靠近他,然后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一阵低语。

听到她在耳畔的话后,南冶半眯起眸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瞬间便驱退了这些日子他布在脸上的阴霾。

似乎沉入谷底之后,他又见到许久不见的曙光

他将她一把搂进怀里,伸出指腹勾起她的下巴使她仰面对着自己。

“爱妃果然是本宫的贤内助”

夏清心莞尔一笑,见他高兴,便趁机对着他撒娇道:“那殿下往后,能不能留宿心儿的寝宫?”

“本宫往后,会好好宠你。”南冶手掌一用力,在她腰上狠狠捏了捏。

夏清心娇红了脸蛋,顺势扑进他的怀里将他腰背环住。

这是第一次,南冶给她好脸色看,语气跟眼神都变得柔和,甚是多出了几分对她很欣赏的味道。

此时的喜悦她无法言喻。

若她能够让皇后顺利被放出来,那么不仅南冶往后会将她捧在手心,皇后也会重视她这个儿媳,她想要的繁花似锦便垂手可得。

如此想着,她扬着的唇角上挂起了一抹期许

被使唤打扫了好几天院子的青山,终于被夏简昭叫到跟前。

她坐在厅里,手中提着一串葡萄,桌子上的盘子里是一盘堆积如山的葡萄皮。

扯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她很严肃的看着他:“据本王妃这几日对你的观察,发现你是个可塑之才。”

“所以”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似乎要做出某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青山却不由得在心里一颤,脊梁骨瞬间就凉了起来。

小王妃该不会又要安排他做一些突显不出他身份的事情吧?

满心忐忑的等着她继续把话说完,他屏息凝神不敢大意。

终于,夏简昭吃完最后一颗葡萄后,再次启唇。

“你先把这盘葡萄皮拿去倒了。”

青山一愣,容不得自己迟疑,他猫着腰十分狗腿子的端起那个盘子。

朝着门外走去时,他的眼眶便在一瞬间红了。

果然,小王妃丝毫不重视自己!

雪儿从迎面走来,见他红着眼眶垂头丧气,在与他擦肩而过只是,万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一个大男人,还爱哭鼻子”

这句话瞬间刺中他的泪点,他紧紧抿着唇,眼眶更红了几分。

其实,他也不想

可就是控制不住

第二百九十五章 掠过一抹清寒与杀意

再次回到厅里,青山顺带又从小厨房稍了一串葡萄带过去。

这几日他亲眼见证自家小王妃吃货的实力有多么强大,多么令人震撼。

于是寻思着,也许可以用食物讨好讨好她,说不定小王妃能给自己安排个别的什么差事。

他是真的不想再打扫院子了,那些瓜子壳,实在难扫

毕恭毕敬的将盘子递到夏简昭跟前,他讨好一笑:“王妃,属下见你喜欢吃葡萄,又给您拿了一些。”

夏简昭看了看盘子里那一串黑黝黝亮晶晶的葡萄,又看了一眼青山。

“你想把本王妃撑死?”

“刚刚还夸你是个可塑之才,可你真的太没眼力见。”

“你没看到本王妃已经吃了很多葡萄了?”

青山:“”

他一脸愕然的看了一眼夏简昭手中剥开皮的那个大橘子。

那大橘子开着皮,仿佛正耀武扬威的看着自己,还盛气凌人的说,“看什么看!俺是橘子,不是葡萄,吃俺不会撑肚子,你这个笨驴子!”

默默将头低下去,青山伸手端起盘子准备转身离开。

“盘子放下。”

才转过身子,便被夏简昭叫住了。

于是,他重新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放到桌子上。

“从今日起,你好好盯着常平宫,有任何人出现在那里,你都要及时告诉我。”夏简昭被橘子酸到表情丰富。

青山双手一拱,微红的眼眶在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属下尊命!”

话落,他便似一阵风一般急速离去消失了身影。

雪儿望着那抹身影消失,低低嘟哝一句:“动不动就红眼眶哭鼻子,真丢人”

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夏简昭听到了,于是,她对雪儿脱口一句:“你俩很像”

雪儿撅了噘嘴,竟无从反驳。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然后递了过去。

“王妃,这是房契,你看上的那几座宅子都已经买下来了,接下来重新布置布置,便可以开始了。”

夏简昭扯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然后接过房契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雪儿领命而去。

看着手中的几张房契,夏简昭低垂的长睫微微抖动,唇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意,却又同时暗含丝丝缕缕的惆怅。

前一世一直想做却没能做的事,在这一世终于有机会去做。

总是要经历一次遗憾,才知道珍惜所有的来之不易

这一世重生,她不是为了粉饰太平而活,而是要真的太平之后才再好好的活一世,那时候她身边有他,他身边亦有她,良辰与卿都不相负。

下朝之后,南勋刚走到宫门口,姚治便牵着马上前,凑在他耳畔小声一句:“青山被小王妃派去常平宫盯梢,他让我将这个交给殿下。”

接过姚治鬼祟递到掌心的东西,南勋将它若无其事的放进袖口,然后纵身跃上马背朝着王府而去。

回到书房,他将袖口中的东西拿出来慢慢展开。

在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好看的眉宇间略过一抹清寒与杀意。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就怕他们不这么抬举我

春日的阳光洒满整个大地,暖洋洋的让人惬意到可以忘却所有烦恼,微风拂过,掀起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夏简昭蹲在鱼池边喂鱼,一身素白长裙逶迤拖地,垂在腰间的三千青丝倾泻而下,随着长裙铺散在青石板上,身披暖阳的她看上去美轮美奂,眉宇间带着不染尘世的清丽,却又似身处尘世许久沉淀了一份超乎常人的从容,整个人似是洛神下凡,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仙气。

雪儿迈着急促的步伐匆匆而来,她忧心忡忡的站到她身边:“王妃,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在议论你与王爷!”

夏简昭蹲在鱼池边喂鱼,听到雪儿的话后,她那一瓢要朝池子里撒的鱼食一顿。

“议论我们什么?”

雪儿艰难的开口:“说王爷跟王妃得了皇上的殊荣以后便得意忘形过度膨胀,整日纸醉金迷,穷奢极欲,花天酒地,荒淫无耻”

“等等!”

雪儿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夏简昭制止了。

她气愤的站起身子,虎着一张脸似乎要吃人:“他们哪知眼睛看到我们夫妻花天酒地了?又怎么荒淫无耻了?”

雪儿捏着衣角,抿了抿唇。

“说王爷与王妃四处买宅子炫富,将京都里好地段的宅子都买光了,还说曾看到王爷与王妃在街上胡吃海喝,花了足足一整袋银子”

夏简昭沉沉叹了一口气:“他们这是赤裸裸的仇富!有钱是我的错吗?”

雪儿正要安慰时,她忽然就笑了。

“听到他们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就怕他们不这么抬举我”

雪儿:“”

雪儿不知道自家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多问。

在王妃让四处买宅子时,她就想提醒她这么高调似乎不太好。

毕竟六皇子才得了皇上的重视,若出岔子,定会再难翻身。

但寻思着也不过就是买几座宅子而已,不是能让人抓把柄的事情,于是就忍住了没说什么。

但直到听到京都里沸沸扬扬的非议,她才发现真的低谷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可都到了这个节骨眼,王妃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高兴得笑出了猪叫声的?

思索许久,雪儿鼓足勇气试探着开口:“王妃,虽然我知道不该多嘴,但我还是忍不住了”

“京都里全部都是你与殿下的闲言碎语,就连酒楼里说书的尽数都在那你与殿下说事,内容真的太不堪入耳了,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殿下岂不是要被赶出金銮殿?”

“你跟殿下,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被责罚的,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王妃还是低调谨慎些吧”

看着雪儿一脸忧心的样子,夏简昭只云淡风轻一句。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雪儿咬了咬唇,最终没再说什么,忧心忡忡的转身准备离开。

离开之时她睨了一眼池中堆积起来的鱼食,又看了一眼王妃身旁那个瘪下去的装鱼食的袋子,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默默叹息一声然后离开了。

夏简昭蹲下身子继续喂鱼,绝美的脸颊之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府门之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完全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ps:感谢萌萌的绿豆汤宝宝的打赏,感谢每一位支持此书的宝宝!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

水中游鱼抢食的样子令她看入了神,唇角勾起一抹微冷的弧度。

眼疾嘴快的鱼总是吃得最多

她游刃于这浮沉之世,身处步步惊心的权势旋涡之中,何尝不像这一群游鱼中的某一条?

她若不走在别人的前头,南勋与她,还有整个相府,都会没有活路

前一世深刻的教训刻进骨子里,不敢再忘记,也不会再忘记

现在的她,是前一世里所有的她软善无能后的结果。

前世的她告诉现在的她,不要停止奔跑,不要回顾来路,来路无可眷恋,值得期待的只有前方

明媚的眸子里经不起一丝波澜,眼中只有游鱼的倒影,此时掩盖在平静表情之下的情绪,令谁都无法猜测。

东宫。

文氏步入殿内,正遇上太子要出去办事,她才刚堆满笑意准备迎上去,南冶就先额首朝她恭敬一礼,唤了她一声“岳母大人。”

对于早已习惯身份高贵的南冶一向对她的无视,这会儿到突然感觉很受宠若惊。

还没来得及反应,南冶已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大步离开了。

她整个人都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激动,连忙迈腿去了厅里。

“心儿你知道吗?太子刚才叫我岳母了大人!”

一见到夏清心,她便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

夏清心浅浅一笑,招呼文氏坐下手拉着她的手,目光里噙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同时夹杂着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

“娘亲,太子现在待我很好,你无须再为心儿担心了。”

文氏连忙点了点头,一直搁置在她心中的担忧总算完全放下。

“可太子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若不有所作为,为娘真担心你们夫妻二人往后举步维艰”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眼里闪过一抹窃喜:“近日在京都里传出了许多有关那两人恃宠而骄的谣言,心儿可有耳闻?”

“现在不只心儿有所耳闻,整个宫里都人无人不知了,父皇为了这事勃然大怒了呢”夏清心唇角上的笑意深了好几分。

看到文氏脸上暗含的光芒,夏清心狐疑一问:“难道,那些谣言都是娘亲”

夏清心的话未说完,文氏便点了点头:“娘亲已经证实过了,南勋夫妇确实在长街各个地段都购置了宅子,铁证面前,他二人再也为自己开脱不了。”

“南勋才刚刚被皇上提拔,加了幕王府的俸银,就迫不及待丰添家产贪图富贵,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给了他上朝听政的资格,逐渐器重他对他寄予厚望,却发现他是如此品行不正之人恐怕往后,金銮殿上再无南勋”

话落,文氏眼里掩饰不住的阴谋诡计便随着阴鸷眼神流露出来。

夏清心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扬眉吐气的得意。

似乎所有的委屈与不甘心,在这一刻都释然了。

她看向文氏,一双眼睛润泽起来。

“娘亲处处替太子与心儿做打算,太子与心儿也一定不会辜负娘亲的期盼,那时候,娘亲该有的殊荣,太子与心儿都会给,便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娘亲!”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人吓人会吓死人

夏清心似乎是在经历漫长一阵低谷之后看到了第一束曙光,眼眸中泛着明亮的光芒。

以往在相府,因为她是庶出,更因为娘亲的出身不过是相府的一个当差丫头,她们娘俩受非议。

更让她抬不起头在心底狠狠撕扯自尊心的事是,听到别人说娘亲是趁爹爹酒醉之后勾引他才一跃成为了相府二夫人

她恨透了那些嚼舌根的人,所以在当上太子妃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那些人的舌头一一割了下来。

自此以后,终于再也听不到任何闲言碎语,谁看到她都要跪地朝她行大礼,尊她一声太子妃,她初尝扬眉吐气的滋味。

但这远远不够

爹爹还是不待见娘亲与她,还是偏爱夏简昭,还是格外恩宠伪善慈悲的大夫人。

可总有一天,她会与娘亲让世人再一次刮目相看,待到爹爹被人尊一声国丈之时,他一定也会对娘亲改观。

那时候,大夫人就连给娘亲擦鞋,都不配!

沉浸在无边的报复欲中,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毒辣。

只是到现在都她不知道的是,旁人嘴里的非议,却是不争的事实

从宫里回来,少年步履匆匆的去了她的院子,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他的眉宇间露出一抹不悦。

要见她一面似乎是一件越来越不容易的事情

带着愠怒踩着沉重的步子他去了书房。

远远跟在身后的姚治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今日早朝之后皇上将殿下传去了养心殿,他在殿外等候之时,听见养心殿里传出一声高过一声的训斥声,内容大概就是关于小王妃四下购宅子的事。

殿下被训斥了许久,从养心殿出来时,他以为殿下的情绪会很糟糕,却见他跟往日一样面色平静不掀波澜。

瞧着前头的少年步子迈得那么沉,他忽然就替小王妃默哀起来。

殿下这会儿一定是要找小王妃兴师问罪。

南勋一双好看的凤眸里寒芒毕露,心底愠怒升温之时,他的眼眸中骤然出现一抹素白身影,脚步突然就那么顿住了,修长身躯站在长廊上,远远的朝她看去。

姚治也跟着顿住脚步,额头上的汗珠顿时冒了出来。

感受到自家殿下浑身散发出来的清冷寒凉,他怕自己会成为池鱼被殃及,于是找了个想入茅厕的借口一溜烟的消失在了长廊上。

少年就那么看着那抹身影,眼眸深邃得窥视不到他此时的情绪。

只见女子以极其慵懒的姿势坐在池塘边沿翻着一本书籍,阳光从无花果碧翠的叶子上铺洒而下,将她照得明艳动人。

她垂眸认真阅读的样子,美得不可方物。

微风拂起她的衣角,青丝也随着一起飞舞,绝尘若仙,清澈如出水芙蓉,不含一丁点杂质。

就那样静默无言的注视她许久,他才终于挪动脚步朝她走过去。

离得近了,他看见她手中翻阅的是一本古医书。

“请离爷的池子远一点。”

冷沉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夏简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嗓音惊出一声冷汗,她茫然的抬眸看向他,四目相视之下,她极其不悦的吐出一句。

“殿下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么?”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她想谋害他的鱼

少年俊颜一沉,俯首看着虎着一张脸的女子,自薄唇中寡淡一句:“你为什么还活着?莫非你不是人?”

随着少年的一句话落下,夏简昭怒瞪着一双水润大眼一下子站了起来,仰面虎视他,眼里写满不快。

“不理你!”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双腿一迈就离开院子。

从他身旁擦身而过时,故意想将他重重撞开,却被反弹回来的力道让自己脚下一个趔趄。

身体在一瞬间失去平衡,她朝前倒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扯住了他的衣袖。

在“嘶”的一声布料破裂的声音传来之际,她勉强稳住了身体。

虎着一张脸猛的回头朝他看去,悲愤交加的吐出一句:“你推我?!还不拉我!”

南勋俊逸的面孔黑沉得如同乌云密闭。

到底是谁推谁?!

盯着她紧紧捏在手心的那半截衣袖,他半眯起眸子极力隐忍住了心底的愠怒。

“把衣袖还我。”

夏简昭的目光这时候才落到他露出半截的手臂之上,古铜色肌肤若隐若现,肌肉线条完美得带着让人窒息的魅惑。

她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下肚,低头看着握在自己手心的那半截衣袖,她朝前两步重新套在他的手臂上,没好气的一句。

“这质量也太粗糙了”

还不等他发作,便见她将医书夹在腋下撒腿就跑开了。

速度快得让他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扯脱节的袖子,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即便今日在朝堂又因为她四下买宅子的事被朝臣抓着不放,

即便在养心殿里父皇怒不可遏的朝他发了一通脾气,

再即便接下来定然又有一场风波而来

他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只不过买了几座宅子而已,某些人就趁机兴风作浪

只要她高兴,莫说几座宅子,她就是想要这莽莽山河,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她打下来!

万丈红尘之中,虽然没有最美好的相遇,却应该有为了相遇所做的最美好的努力

他抬眸看向她离开的方向,那清风之中似乎还残留着专属于她的清香,惹得他忘记了白日里所受的所有烦恼。

好看的眉间浅浅含笑,如沐春风,和煦又温柔。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她的一颦一笑。

现在给他的感觉,就如同他是一条鱼,而她,是他离不开的水中空气。

清俊的脸颊上浮起明媚如阳光般的暖意,深邃眸子朝池子看过去。

鱼?

瞳孔微缩,他挂在唇边的笑意荡然无存。

只见池子底部被铺散了一层厚厚的鱼食,就连底部光洁的大理石板都被遮挡起来看不见,堆积起来的鱼食,颇有想将那些游鱼撑死的意思

他重新抬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一对剑眉深深的蹙在一起。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

她想谋害他的鱼!

对她才刚刚流露出来的的所有柔情,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嫌弃。

她是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境界才这么变态?

少年一边清理鱼食,一边有些不忍直视一般闭上眼睛一口一口的做着深呼吸。

她真的

太欠收拾!

第三百章 越来越没有地位

将鱼食清理干净,又重新换了水之后,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少年站在月色之下,剪影拉得很长,身上衣衫有被浸湿的痕迹。

他垂眸看向泛着点点清波的鱼池,终于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然而一想到她明日肯定又会趁他不在时来谋害他的鱼,顿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再一看那半截脱掉的袖子,心情就阴沉到了谷底

沐浴更衣后,他抬脚去了前院。

此时前院里已一一掌起了灯,朦胧灯火与清冷月色交辉,折射出一种窒息式的美感,他穿过前院道垂花门朝她的寝殿而去,嗅着一路的花香,他却觉得丝毫没有她身上那股专属于她的味道好闻。

甚至

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微微抬眉,唇角微不觉察的勾了一下,在即将达到寝殿门口时,他折身去找了管家。

在交代了管家一些事准备离开之际,他又扭头补充了一句:“喂鱼这种事就不要再让小王妃染指了。”

管家猫着腰连连点头:“是奴才疏忽,这种下人们做的事不该劳累到小王妃,奴才往后一定细心着绝不让小王妃受累”

“爷怕她撑死爷的鱼。”寡淡吐出一句后,少年折身离去。

管家愕然的看着那抹挺拔俊逸的身躯踩着星月光辉而去,有那么一瞬间是懵逼的。

少年步入寝殿,正见夏简昭斜依在软塌上以一个极其慵懒的姿势翻阅着手中书籍。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几日她似乎对医书格外的着迷。

比起她面目狰狞朝嘴里塞食物的样子,又比起她翻着账本子眼冒金星的样子,他觉得此时她娴静美好的样子顺眼许多。

但他却打心眼里很生气。

他的位置,又被排到了这本医书之后

似乎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对他不屑一顾。

深深的挫败感让他那一对凤眸里充斥起无边的荒寒。

“咳”

他咳嗽一声,试图唤醒她的注意力。

以前他的步调才刚在庭院里响起,她就会屁颠颠的跑出来弯着一双桃花眼扑进他的怀里,娇滴滴的一句:“殿下的脚步声都让我熟悉得刻进了骨子里。”

可刚才他分明故意将脚步迈得比平日里沉了七分有余

现在人都走到她的面前了,她还沉浸在书籍中忘我的陶醉

他真的,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一句欠收拾即将脱口而出时,美若惊鸿的女子被他的咳嗽声成功的惊醒,眼眸从书籍上移开朝他睨来,桃花眼瞬间就完成了一条缝。

玉软香温的身体瞬间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黑乎乎的脑袋在他怀里蹭着“殿下,今夜要留宿吗?”

一想起将他平日里最爱穿的那件衣衫扯断了袖子,她就有些心虚,一脸讨好的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缠在他腰间的那双手又紧了紧。

南勋蹙着的眉头始终不展,如刀刻的俊美五官布满阴霾。

她问他要不要留宿?

他都来了她的寝殿,还用问?

身体散发出来的清冷在向她传递他此时很不高兴,但似乎紧贴着他胸膛的娇柔身躯并没有所察觉,一双爪子将他缠得紧。

第三百零一章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觉得她的力气渐长,兴许是最近吃得越来越多的原因

就在夏简昭以为南勋不会再说话时,他却自鼻翼里发出沉沉的一声“恩”

她抬眸望着他,黑黝黝的双眸如同两颗黑珍珠一般,在这夜里散发出极致诱人的光芒。

见他眼神清凉,她寻思肯定是白日里被她扯断了袖子他不高兴。

忽然后悔问了那句要不要留宿的话。

他每次只要是这个眼神,极具危险性,床榻上的他,真的不是人!

她从他怀里抽身出来,咧嘴讪讪一笑:“我突然想起来,今日来月事了”

话落她迅速转身准备逃离,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臂膀,然后就感觉被猛力一拉,她与他瞬间交换了体位,整个人贴到了墙壁上。

少年双手撑着墙壁将她桎梏在两臂之间,宽大的身躯挡在她的身体前面,一只长腿将她的双腿分开将她抵在墙壁上,让她没有能挣扎的空间。

这样的姿势充满了无法直视的羞耻,彼此的呼吸混在交融在一起,一个急促起伏如跌宕山峦,一个平缓如溪水细流。

四目相视,夏简昭绝美的脸庞已看不见原来的粉嫩,厚厚的红晕爬满整张脸。

少年身上如清泉凛冽的香味阵阵扑鼻,撩拨得她几乎快要窒息。

她伸手推了推他:“好热殿下能不能先放开我,咱们都是斯文人,有话好好说”

然而话音未落,手腕就被他一把捏住然后举国头顶。

少年俯身,将那张俊得无法无天的脸凑到她的跟前,薄唇启开,好听的嗓音缓缓落下。

“一月三十日,你每三日要来一次月事,每次要六日才净身”

“你每日活着的意义,可能就是来月事这一件事。”

“但爷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闻言,夏简昭整个人就怔住了。

她僵硬的扯了扯唇角,长睫覆盖的水润眸子里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心虚,她启唇底气不足的说了一句:“我是真的来月事了”

在对视上南勋灼灼的目光之后,夏简昭拉高的声线渐渐熄灭下去。

朝她俯身而来的那个胸膛,温度似乎又高了一些,将她炙烤得整个身体都滚烫了起来。

少年将唇凑到她耳边,在她耳畔低低一句:“若你今日来了月事,爷就吃了它!”

自唇瓣中呼出的热气在她耳畔穿过一阵酥麻,让她不由得心底一颤。

随着南勋的一句话吐出来,夏简昭十分震惊的看向他。

生生咽了一口口水下肚,她以一种令人发指的表情看向他。

“你真变态!”

闻言,少年俊美的宇间闪过一丝黑暗,薄唇勾了勾,还不容她缓解满脸的尴尬,那冰凉的唇瓣便落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啊!”

疼痛让夏简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尖叫,她感觉到嘴里渗进一股腥甜。

蛾眉顿时蹙在一起,她虎着一张脸望向他,正要开口发作,又被他第二波攻势深深侵略。

“再敢骂爷变态,爷就咬你舌头!”

警告的吐出一句话,舌尖便肆无忌惮的撬开她的唇齿。

第三百零二章 不知道错在哪里

一股清冽甘泉般的甘甜瞬间没入口腔,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快流变全身,夏简昭只觉得此时已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想要将他推开,却又出奇的很留恋。

手腕依然被他的手掌桎梏,却不由自主的仰着面踮起脚尖迎合着。

少年突然松开她的手腕,宽大手掌将她捞进怀里,两具身体贴在一起互相炙烤着。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本能的去推他,却被他俯身压下,逼得步步后退。

将人步步逼到了床榻前,他俯身而来,娇柔的身躯便被压在了他的身下。

她身上唯一一件素白里衣被他剥去,微微抬手扔到了地上。

身下人粉面通红,羞涩得不敢抬头去看他,她抓住他的臂弯,眼眸中布着一层水润的光泽,“殿下,轻点”

少年低垂着的眸子里揽到她唇上的那抹鲜红,一只手穿过她的后背握住她纤细楚腰,滚烫的掌心温度让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深邃眸子紧紧盯着她,眼底隐藏的那抹浓郁的占有欲呼之欲出。

“还敢不敢惹爷生气?”

诱惑的声线在她耳畔轻轻响起。

夏简昭紧绷着身子,抿着嫣红的唇瓣点了点头:“再也不敢了,明日就将袖子给你缝上。”

可却在这句话吐出来之后,小腿被他捏住,然后缓缓分开,双腿被在一瞬间被托了起来,膝盖顶到胸前。

“欠收拾!”

她知道她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里,现在说的是那半截袖子的事吗?!少年隐忍了许久的几个字沉沉吐出口,然后俯身而下。

锦被里顿时云海翻涌,夹杂着女子的低低娇嗔,极致暧昧又诱惑的偌大寝殿,在暖烛的衬托之下温度节节攀升

次日一早,龚九便来了幕王府。

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南勋从寝殿走了出来,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

龚九猫着腰,默默自心底叹息一声。

六皇子一定是因为流传在京都里的传言而一夜未眠

昨日在金銮殿被一帮大臣针锋相对,而后又在养心殿被皇上训斥了许久,想来心情肯定差到了极点。

偏偏今日

他摇了摇头,抬头的瞬间,正好看见南勋朝他走来。

“公公这么早来王府,不知有何事?”南勋走到跟前,微微额首。

龚九多年以来暗中对他的庇护,他早已记在心里,所以每每见到他,他都以礼相待,其中暗含无法言表的恩情。

龚九低头一礼,猫着腰有些为难的开口:“老奴前来传达皇上的旨意,王爷今日不必早朝了,稍后与王妃一起在养心殿等候觐见。”

闻言,南勋微微蹙眉。

眼底闪过一抹快得令人无法捕捉的讥讽。

果然,父皇最深信不疑的,还是朝臣的谗言

即便他让自己站上了金銮殿,可都是因为心中对母妃的愧疚所做的弥补,而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自己。

修长的身躯笔直而立,他默默点头,看上去还是那般云淡风轻,不悲不喜。

“南勋想托公公替南勋办一件事”深邃的眸子里只是千色琉璃,却丝毫让人窥视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老奴愿为殿下效劳。”龚九毫不犹豫的拱手一揖。

南勋朝前一步,在龚九耳畔一阵低语,而后转身回了寝殿。

龚九抿着唇,看着那抹身影稍显落寞,他停留了许久才离去

第三百零三章 为什么要生气?

两抹素白身影绝尘若仙,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车里,四目相视,一时都无言。

南勋如刀刻般的俊朗五官之上不起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然而那平静外表之下,躁动的心却早已波澜万千。

一双深邃眸子就那样看着身侧的女子,眼底溢满某种复杂的情绪。

“一会儿去了养心殿,爷来应付。”

淡淡的吐出这句话,他将眼神移向别处,目光似乎没有焦距。

他双臂交叉环胸,整个身体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清寒,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掌心之中紧紧捏着的,是青山交给他的那张纸张。

他一直都想寻一个最佳时机让那些一次又一次欲谋害她的人都狠狠长个教训,这次,机会来了

夏简昭见他将眼神移开,她厚颜无耻的朝他靠近了一些。

身体紧贴着他的一侧,她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殿下不生我的气?”

她自然知道今日突然被宣到养心殿是为了什么事,只是见他对于京都里掀起的满城风雨只字不提,对她买的宅子也毫不关心,她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南勋回眸俯首看着她,深邃眸光里闪过一抹诧异。

“爷为什么要生气?”

低低的反问一句之后,他深深的看着她殊璃清丽的脸颊,仿佛要将她铭刻进骨子里。

“因为买宅子的事,让殿下的声誉都受损了”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慌乱的夏简昭将头埋下去,拿起垂在腰间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把玩着,面颊瞬间浮起两团红晕。

最是那低头含羞的温柔,顿时让车外万千春色在一瞬间失了颜色。

南勋微微勾了勾唇,眸子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如沐春风的和煦温柔。

其实,声誉什么的,他真的不在乎。

在世人的嘲讽中活了这么多年,声誉是什么他早就抛诸脑后。

他将她的手拿过来握在自己的掌心,然后看着窗外再没有说什么。

当触及到她冰凉的手时,一对好看的剑眉蹙在了一起。

这双爪子,时时刻刻都如此冰凉

于是,手掌紧了紧力道,将她的手裹得牢牢的。

夏简昭呆呆的看着他完美的侧脸,感受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手背肌肤传递到全身,身体的每一根都绷得很紧的神经被一股暖流瞬间软化,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安然。

她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却看到他舒展的眉头似乎在告诉她,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春风夹杂着丝丝雨露吹绿了整个京都,千条万条的柳絮随风飘着,路边花丛姹紫嫣红,车水马龙的街头,行人着色彩鲜艳的衣裳说着笑着,一切似乎是从一个睡梦中苏醒过来,繁华似锦得似一副瑰丽的画卷。

到了宫门,南勋将夏简昭牵下马车,似乎是在小心呵护着某一件珍宝一般。

二人一路朝着养心殿而去,他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两个人并肩走着,似一对落入凡尘的神仙眷侣,令所经过的每一处风景都黯然失色。

路上遇到的宫人恭敬朝二人福身行礼,似乎往昔一进宫门便被讥讽或是漠视的情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第三百零四章 气氛不同往日

养心殿里的气氛不同往日,殿外的小太监似乎比平日格外谨慎了许多。

二人步入殿内,才方知这气氛为何会如此的不同。

今日来到养心殿的不仅有南冶,还有南宇。

座上的南赤诚紧绷着一张脸,气氛压抑到极点。

随着二人的到来,殿内的气氛瞬间就变得诡秘,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不约而同朝他们看来。

南勋依旧牵着夏简昭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十步台阶之下,朝南赤诚行了礼。

深邃的眸子似两潭不波古井,丝毫窥视不到他此时的情绪。

周身散发出来的独特的轩昂之气逐渐弥漫笼罩住偌大的殿堂,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自从他恢复了右腿不再被贴上残废的标签以后,无论他在哪里,总是最锋芒毕露的一个。

即使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王者之气,就能让人生出三分仰望,七分忌妒。

南冶暗自朝南宇递了一个暗示性的眼神,南宇便扬唇会意淡淡一笑,看向夏简昭时,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毒辣。

自从夏简昭跟他摊牌之后,他便寻着伺机报复的机会,终于,他抓住了她的把柄

父皇以往常训诫他们,不要恃宠而骄。

可触犯这条例的第一人,便是刚刚得了他器重的老六夫妇

众皇子之中最出格的也就是用度稍奢,却没谁敢私建府邸。

夏简昭四下买府宅,如此招摇毫不避嫌

在他们还没到达养心殿之前,父皇已震怒了好几次。

想到这里,南宇又朝那十步台阶之上的君王看了过去。

只见南赤诚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看向南勋夫妇,然后端起面前的茶狠狠抿了一口,一口浊气正要吐出来时,南宇趁机又扇了扇风。

“老六与弟媳近日在京都里名声大噪,风光无限啊”

南宇的声音扬得很高,让站在殿外的龚九都不由得眉头一蹙。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其余几人溢在唇角的笑意更深几分。

“论风光,不及二哥的一半又一半”淡淡的吐出一句,南勋目光灼灼的看向南宇。

话音未落,夏简昭紧接着补充一句:“京都里都在盛传二哥与青冥建交的光辉事迹呢,二哥的风光,谁人能及?”

闻言,南宇的一张脸成功的一黑到底。

状似无意的朝座上的父皇瞟了一眼,正好看见父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

与青冥建交失败是他犯下的一个重大失误,父皇好不容易才平息怒火,现在被夏简昭那个阴险之人旧事重提,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眼看着自己在一瞬间就成了焦点,他僵硬的扯了扯唇道:“父皇国事缠身本就烦忧,你们夫妻二人不知道分忧就算了,还四处私买府宅受百姓非议。”

“身为亲王如此奢靡而乱风气,让父皇如何面对百姓?”

成功的将话题一转,南宇刚刚沉下去的脸色明亮了起来。

他暗自看了一眼未说话的南冶之后,南冶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缓缓开了口。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零五章 像极了年轻时的他

“老六千万不要步张哲士的后尘”

说话间,目光凛然的朝南勋一扫,里面充斥着一抹讥讽。

看着太子还如往昔那般自视清高,夏简昭便不悦的皱起了一对娥眉。

暴脾气上来之际,覆盖住她的那双大手微微用力,似乎在提醒她方才他在马车里对她说的话,“一会儿去了养心殿,爷来应付。”

于是,她抿紧了唇,将那口浊气咽了下去。

少年的一双凤眸中光射寒星,他朝南冶看过去。

“这句话应当送给太子哥自己。”

他看向南冶的眸子,似乎有洞察一切的能力,能将他彻彻底底看清。

南冶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麻,将眼神与他的眼神错开看向了别处。

忽然感觉很奇怪。

明明今日要与南宇联手将南勋从金銮殿之上赶出去,却无端端的失去了底气。

转而又一想,他手握他的把柄,有什么好怕他?!

思及此,他目光铮铮的看向南勋。

“本宫身为大成太子,谨记父皇训诫造福大成百姓,从来都是两袖清风,将百姓放在第一。”

“虽然不想说你,但作为兄长,不得不说你几句。”

“若你觉得此时的府邸已配不上你的身份,你大可以向父皇开口,在父皇的恩准下将宅子再扩一扩”

“莽撞的在京都大肆购宅子确实欠妥,身为亲王不能贪图自己享乐”

说到这里,他朝南赤城看过去:“父皇觉得,儿臣所言是否在理?”

南赤城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南勋,怒气溢满眼眶。

“除了太子,真是个个都不让朕省心!”

“朕给你封号,赐你王府,如今让你上朝听政”

“想着对你亏欠,作为弥补便格外对你照顾,可你委实令朕感到寒心!”

一席话落,清冷的少年微微苦涩一笑,深邃眸子朝南赤城看过去,其中噙着无边的寒凉。

自始至终,父皇所给的一切都只是冤枉了母妃以后对他的补偿而已?

慈父般的疼爱,都尽数给了太子。

可明明,太子的生母,才是天底下罪毒辣的妇人!

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夏简昭揪着他的袖口,朝他靠了靠。

“儿臣自六岁以后,便一直令父皇寒心,这么多年,还是如此”

“是儿臣不孝。”

“府宅,儿臣已经买了,请父皇责罚吧。”

南勋极好听的声音缓缓落下,不参加丝毫情绪。

在南赤城听来,他甚至都没有一丝悔改之意,于是震怒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你是不是料定朕不会罚你?!“

南冶与南宇默默相视一番,掩饰不住的得意从眼眶溢出一直溢满整张脸。

整个大殿的气氛凝聚到极点,明明是暖春时节,殿内的温度却骤降了好些。

南宇站出来,扫了南勋与夏简昭一眼,唇瓣上溢出一抹讥讽。

”父皇,儿臣以为,老六不能再去金銮殿上听政。“

”他行为不检,态度蛮横,即使父皇宽宏大量不罚他,朝中大臣们都对他颇有成见,不愿再与他同站金銮殿了。“

南赤城的唇角一阵抽搐。

看向南勋的眼神里充满的愤怒,夹杂着几许的无可奈何。

他从来不肯在他面前服个软,这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他!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零六章 感到惧怕的存在

心底某个地方被触痛,明明很气愤,可却迟迟做不出决定。

他转而看向太子,问道:“太子以为当如何?”

南冶随即拱手道:“朝中大臣对此事的态度父皇也看见了,若父皇不严惩,恐会乱了朝纲,所以儿臣与南宇的想法一样。”

“南勋自此不再上朝听政,所买府宅全部没收。”

南赤城沉吟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正在他要开口之际,夏简昭终于忍不下心底那口浊气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从进了养心殿,只说了一句话,实在憋不住了。”

南赤城惊愕的看着虎着一张脸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夏简昭,好半天才开口道:“你说。”

夏简昭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将身板挺得很直:“第一,宅子,我们夫妻买了,这是事实。”

“第二,我们一不偷,二不抢,用的是我们正大光明挣的银子,不知触犯了大成律法的哪一条?”

“第三,就因为买了几座宅子,京都里就掀得满城风雨,难免让人怀疑是有些人故意小题大做,毕竟二哥捅娄子的事都没有这个热度”

话至此,她朝南宇一扫而过,眼眸寡淡如水,却又充斥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复杂情绪。

南宇垂在袖口中的双手猛的收缩握紧,手背上青筋蹦出,如一条一条弯曲的枯藤一般,他狠狠的磨着后槽牙,有种想将她生吞活剥的冲动。

让他怎么也无法理解的是,眼眸中那抹绝尘脱俗的清丽容姿之下,暗含着某种危险的东西,那种东西是让他无法洞察却又为之感到惧怕的存在

对视上南宇铮铮的目光,夏简昭继续启唇。

“最关键的不是以上三条,最关键的是啊切!”

话还未说完,她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身旁少年不由得微微皱眉。

“最关键的是什么?”南赤城已等不及要听下去。

夏简昭吸了吸鼻子,讪讪一笑:“最关键的是,父皇有问过我们为何买宅子吗?”

南赤城一愣,眉心微不觉查的微微一抖,艰难的扯开唇角低低吐出两个字:“为何?”

“皇上,由老奴来告诉您。

夏简昭正要说话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声音响彻大殿。

龚九标志性的嗓门一响起,便见他踩着碎步步履匆匆的进了殿堂。

他径直走到十步台阶之下跪到御前,然后娓娓道来。

“奴才怎么寻思也觉着慕王不是贪图享乐之人,于是斗胆私自去细查了一番。”

“慕王与王妃一共买了四处宅子,可王爷与王妃买宅子,并不像京都里流传的那样是因为恃宠而骄贪图享乐。”

“这几处宅子,都办成了学堂,专供贫苦百姓的孩子读书用,王爷与王妃还贴补请了京都里最好的老师。“

随着龚九的一席话落下,南赤城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一对炯炯浓眉紧紧的蹙在一起,目光落到南勋与夏简昭身上,其中夹杂着丝丝屡屡能探究到的内疚之情。

与此同时,南冶跟南宇面面相视,不约而同蹙紧了眉头,两人的拳头都不由得握得很紧。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零七章 天底下最良善的人

南勋俯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夏简昭,眼神深邃得探不到底,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这个贪财好色又能吃的货,却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

他默默伸手将她垂在袖口中的手拉过来,握在了自己的掌心,微微勾起了唇。

一直以来他对她买宅子的事不挂心上,直到京都中流言四起。

于是派姚治细细探究了一番,才知道她是买来办学堂。

今日将探到的消息暗自告诉了龚九,他知道,龚九是父皇最信任的人。

有些话,从旁人嘴里说出口,比自己说出来要更适合。

只是觉得微微亏欠身旁的小妖精。

他没有想到她整天拿着账本子计划买宅子是为了做这件事。

那些天他跟她置气,觉得她是一个钱串子……

南冶的一双眼里光射寒星,掩饰不住的杀意弥漫在整张脸上,抿紧的唇终于开启。

“父皇”

“老奴还查到故意散播谣言将事态扩散的幕后之人!”

但却在他才刚刚开口时,龚九就阻断了他的话。

“是谁?!”南赤城夹杂着愠怒的声音沉沉响起。

目光一直落在南勋身上,心中百感交集。

他已经误会过他一次,这是第二次

龚九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南冶。

然后才缓缓道:“相府二夫人,太子的岳母大人,文氏。”

他故意加上太子的岳母这个前缀,而且咬字咬得很沉。

一句话吐出来,南冶的瞳孔猛的一缩,目光铮铮的看向了南宇。

这件事本来是南宇要去做的,可为什么会变成文氏?

将文氏牵扯进来,单单是他与文氏的这层关系,就免不了受到波及。

见到南宇闪躲的目光,他才恍然大悟。

南宇这个榆木疙瘩,脑子也会有好用的时候,这一次竟然懂得找个替身明哲保身?

可这替身,找得却这么故意

布满寒芒的双眸,投射出一股无法言语的清凉映照在南宇身上,南宇低下头去将眼神与他的眼神错开。

大殿之上一时静谧无声,南赤城凛冽的将太子深深看了几眼,那眼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目光清冷的少年目不斜视,看向座上的君王,极致好听的磁性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父皇,以往儿臣顾及文氏与太子哥的关系,所以有一件事一直未禀。”

“可似乎,有些人就是视儿臣与王妃为眼中钉肉中刺,儿臣,不想再忍了。”

说话间,他将一直紧握在掌心的那张纸展开,然后由龚九呈了上去。

当南赤城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整个人被气得脸色铁青。

在南冶跟南宇看到南赤城的反应一脸茫然之时,少年清幽的目光便落到了南冶身上。

“这是飞月帮帮主的口供,文氏在小王妃前往岭南的途中不惜重金买凶杀人。”

“文氏想要取我夫妻二人性命,定然觉得我们威胁到了她的利益,而与她有直接利益关系的,只有太子与太子妃。”

南勋的一席话,森冷得令人忍不住一阵寒栗。

夏简昭不可思议的仰面看向他,她竟不知道他默默做了这些事情

就连飞月帮帮主的口供都拿到了?

鉴于前世多活的那十年,她知道那个民间最大帮派的头目有多难应付。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零八章 好自为之

南冶突然之间就没有了刚才的笃定,慌张得不知所以。

“父皇,儿臣对此事毫不知情!是文氏一人所为!”

夏简昭讥讽的扬唇看向他:“又没有说你与此事有关系,你这么急着撇清自己,反而有种贼喊捉贼的嫌疑”

闻言,南冶的瞳孔猛的一缩,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南赤城一手紧握着那张口供,上面白纸黑字将事情陈述得一清二楚,文氏确实拿重金与飞月帮做了交易。

上面虽然未提及太子与其他人参与,可文氏的动机,再明显不过

身为太子妃的生母,身为当朝丞相侍妾,无论她出于何种目的,犯了死罪就只有赴死,绝不姑息!

他看向龚九,一字一句道:“将文氏的罪行昭告天下,赐毒酒!”

龚九领命而去,随着他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南冶整个人便如同散架一般失去了光景。

虽然他并不在乎文氏的死活,可到底,她是太子妃的娘亲,是他的岳母,此事一旦昭告天下,那他的声誉何存?

母后才被褫夺封号幽禁常平宫,文氏又被刺死

天下悠悠众口,再难堵住了

脸色在这一瞬间苍白得不像话,就如同那日在金銮殿上亲眼看着母后被拖出殿外一样,那种不甘与愤恨深入到骨髓里。

“父皇!父皇息怒!求父皇饶恕心儿的娘亲,娘亲也是一时糊涂,求父皇饶恕!”闻讯而来的夏清心踉跄进殿,泪珠子从眼眶里一颗接一颗从脸颊滚落,滴答落在地板上,晶莹剔透。

夏清心匍匐跪在大殿中央,蓬乱了头发,脸上的妆容被泪水浸湿,看上去有些可怖。

她将头深深磕在地上,一声一声哀求着。

“太子妃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南赤城的眉头不展,他起身,毫无停留之意的在一旁的小太监的搀扶下走进了里间。

大殿里就只剩下夏清心一声高过一声的哀求声,南冶站在一旁就那么看着她,不为所动。

当他将眼神移向南宇时,却发现南宇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扑了个空的目光顺势看向对面的南勋跟夏简昭,眼眸在一瞬间眯起,毫不掩饰的透出明显的憎恶之意。

清冷少年将身旁的女子朝自己的怀里一捞,转而对南冶吐出一句:“好自为之。”

然后两抹身影走出了养心殿。

夏清心疯了一般的追上去一把扯住夏简昭的衣袖,面目狰狞的看着她:“我娘亲,是你的二娘,是相府的人,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话落,她扬手就要朝夏简昭的脸挥过去,却在刚刚抬起手腕之际,整个人突然被一脚踹出去好远。

“啊!”只听她痛苦的一声尖叫,整个人重重撞到墙上而后跌落到地上,表情因为痛苦而显得格外的狰狞。

被少年护在怀里的夏简昭,有一瞬间是没反应过来的。

她能感觉到,他踹出去的那一脚,没余遗力,似乎是隐忍了许久的深仇大恨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少年就那么远远的看向那抹蜷缩的身影,低沉的嗓音带着无边的荒寒。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零九章 死亡的气息

“爷生起气来,连狗都咬,离爷的女人远点!”

随着少年的一句话落下,怀中的矫柔身躯猛的颤了两颤。

夏简昭默默抬眸看了一眼他完美得没有一丁点瑕疵的侧颜,咽了一口口水下肚。

远远的朝夏清心睨了一眼,见她的唇角溢出了丝丝鲜血出来,单是看上去一眼,就觉得很疼,她不由得移动脚步与身旁的绝美少年拉出一条安全距离来,却在步伐还没站稳之际,又被一只大手捞进了怀里

然后转身,两抹素白身影朝前走去,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南冶站在门口咬牙切齿了许久,才移步走到夏清心跟前将她搀扶起来。

夏清心扑进他的怀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殿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南冶抚摸着夏清心的发丝,沉沉自唇瓣中吐出一句:“本宫更不会”

相府。

文氏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看着龚九手中捧着的那个托盘,目光呆滞。

托盘中那杯毒酒,味道浓烈,就如同死亡的气息一样。

因为恐惧,她的牙齿咬紧了下嘴唇,渗出猩红的鲜血,自己却全然没有发觉。

一侧站立的夏常业,神色凝重,一张脸上乌云密布。

他只知道文氏平日里嚣张跋扈行为不检点,却没料到她会图谋杀人。

兴许是自己一心想要息事宁人,所以常常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导致了她变本加厉。

然而,她歹毒想要害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嫡长女,这口浊气,忍不下去。

“蛇蝎妇人!”他将手中捏着的一对山核桃重重扔到地上,一口浊气吐出来,夹杂着浓郁的愤怒。

“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往后绝对不会再做糊涂事,求老爷救救妾身!心儿不能没有娘亲”

文氏无力的跪在那里,双手扯住夏常业的衣角。

夏常业退后一步,将衣角从她手中拽出来,“你这样的人,不配为人母!”

话落之后,他转身离开了大厅。

文氏转而又跪倒杨氏面前,乞求道。

“姐姐,看在我们一同伺候老爷多年的份上,替我求求情吧,往后我就与姐姐一同吃斋念佛,一心向善!”

“再也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求姐姐救救我!”

杨氏摩梭着手中佛珠,冷冷的看着文氏。

“昭儿命大,没有被你害死,所以你现在还有脸在我面前求情。”

“从你成为老爷的侍妾那一天,我就对你宽宏大量,可如今才发现是我错了。”

“事到如今,佛祖也渡化不了你,愿你下一世能成为一个良善之人”

闻言,文氏瘫软的坐在地上,冷冷的笑了起来。

“文氏,时辰已到。”

龚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将手中托盘朝她递了递。

文氏看着那杯凑到她跟前的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惊恐的摇着头,嘴里呢喃“不要,我不要死,心儿不能没有娘亲”

龚九见她迟迟不伸手拿酒,很快就没有了耐心,他朝身后的两个小太监递了一个眼神之后,那两个小太监便会意的从他身后走出来,其中一人拿起托盘中的酒,两个人朝文氏靠近。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一十章 无法护所有人周全

“你们做什么?!我是太子妃的生母,你们不能对我如此!”

“我要见太子,我要见太子妃!”

文氏后退着,却被按住了双肩掰开嘴,那杯毒酒一滴不漏的灌进了她的胃里。

夏清心一身狼狈的赶过来的时候,文氏已瘫倒在地上,唇瓣中溢出来的鲜血流入她的脖颈,浸湿了衣襟,带着浓郁的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夏清心踉跄着身体走到文氏跟前,撕心裂肺的一声一声呼唤着娘亲,文氏的唇瓣开开合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鲜血不停的从口腔中冒出来,她的身体也无法控制的抽搐着。

她艰难的抬起手臂想要摸一摸夏清心的脸,却在抬起来的瞬间重重的垂了下去。

夏清心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哀嚎声响彻整座相府。

远远站在庭院对面看着这一幕的夏简昭,只微微勾了勾唇角,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透出浓郁的清寒。

前世,她也是这样死去。

是被夏清心亲自灌下去的毒酒。

毒药发作得很快,穿肠而过之后她就感受到了那种被一点一点吞噬的痛苦,可是她就连呻吟都无法发出声音。

看着厅里夏清心抱着文氏的尸体哭得声音沙哑的画面,夏简昭突然就扬眉笑了。

夏清心亲眼看着她的娘亲如何死去,她此时一定十分的痛苦。

她有多痛苦,那此时的她就有多高兴。

停留了许久,她才转身朝着夏常业的书房走去

从相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夏简昭走在行人寥寥的长街上,步子迈得有些沉。

长睫低底敛着,覆盖了此时眸中的复杂情绪,她一步一步朝前走着,脑海中想着方才在书房时爹爹说的话。

他说,他想要辞官归安享晚年了。

她没有作声,只是想起前世相府经历的那场没落

在风云骤变莫测的朝局之中,若能安稳的全身而退,其实是不错的结局。

所以其实爹爹想要辞官,她从内心支持

因为纵然重活这一世,她也无法做到护所有人周全。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

走着走着,她突然就顿住了脚步。

看着眼眸中映入的那一双脚尖尖,一双桃花眼瞬间就弯了起来。

她抬眸仰面望向那张俊得一塌糊涂的脸,扑进了少年的宽阔胸膛。

“殿下不用亲自来接我的,我又不会迷路。”

清冷少年那双极好看的凤眼俯首朝怀里的她看过去,一对剑眉轻轻蹙了蹙。

“不要自作多情,爷只是正巧路过”

虽然已有青山的暗中保护,可他还是不放心她独自来相府,所以一路尾随着她去,又一路尾随着她来。

见她一路都心事重重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才终于忍不住从暗处出现。

夏简昭环住他粗壮的腰身,仰面朝他忽闪着一双水润的桃花眼:“背我。”

朝他撒娇的吐出两个字之后,她很自觉的绕到他的背后高高踮起脚尖将身体贴了上去。

“自己没长腿?”感受着身后那团冰冷的身体,少年微微一抖眉心。

嘴上抗拒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

他将她背起来,一对剑眉蹙得更紧。

她越来越沉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一十一章 想将她揣进兜里随身携带着

回到王府,少年将人轻轻放到床榻。

看着那张粉面桃花的脸此时睡得酣甜,如同一幅令人沉醉的画卷,美得无与伦比。

只见她眉清目秀,肤如凝脂般通透,在烛火的映衬之下似乎吹弹即破,一对纤长羽睫浓密而卷翘,朱唇不点而红,娇娇巧巧,颊边一缕发丝贴合着面颊垂下来,绝色容姿楚楚可人得无法描述。

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也不知道她是有多疲困,自褪去她的衣衫,再到给她盖好被子,她细微的鼾声都没有间断过。

少年坐在床榻前盯着她看了许久,指腹轻轻从她的脸颊刮过,有一种爱不释手的依恋感油然而生。

一向清冷的面色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柔,看向床榻上之人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孩子。

他凝思思索着,似乎每一次置身囹圄,她都没有丝毫畏惧,笃定得仿佛事不关己

在她这样的年纪,是哪里来得这种安稳若泰的心境?好像吃跟睡,才是她的头等大事。

但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她现在的这样子

烛火摇曳生辉,暖色烛光不骄不躁,将房里的气氛渲染得刚刚好,看着在烛火的映衬下,她比平时还要浓郁几分的妩媚勾人,少年轻轻在她的身旁躺下,将人捞进怀里裹紧被子,细长眸子闭成一条线,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时,却见怀里空无一人,瞳孔顿时一凝,他猛的从床上爬起来。

推门而出的时候,院子里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伴随着肆意刮过的狂风席卷整座院子。

修长身躯冲进风雨里,很快就被淋湿,衣衫湿漉漉的贴着俊逸身躯,在雨夜中突显出一抹凉薄。

在四下找了一番之后,还是不见夏简昭的踪影,南勋的一颗心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清冷的面色在夜色之下瞬间布上一层阴郁,寒颤得令周遭的空气都凝固起来,雨水顺着脸颊流下,他步履匆匆的去到了书房的院子。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鱼池旁边的一抹素白身影站在风雨中

一对剑眉蹙得几乎快要打结,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将那抹湿透了的娇柔身躯猛的拉进怀里,掀开他的衣衫遮挡在她的头顶。

“夜半三更不睡觉跑来这里淋雨,你脑子有毛病?!”俯首看着怀中被淋得像一只落汤鸡的夏简昭,南勋一下子就没好气。

天知道他刚才发疯一般满院子找他时那种心情。

熬过了那么多苦难,但幕王府却依然深处泥潭,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他以前并不怕失去什么,因为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现在却因为有了她,时时都怕得要命

她偏偏又跟天气一样难以预料,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又跟天气一样,无可避免

今日文氏才刚被赐死,但同时也激怒了太子跟夏清心,未来会出现许许多多像文氏这样的人

自小就在污浊的尔虞我诈之中长大,他最能明白身处帝王家会多么步步惊心

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她揣进兜里随身携带着

第三百一十二章 蠢到了一种境界

夏简昭满脸无辜的抬头看着他,一对被雨水浸湿的长睫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可人感。

“下雨了”

“爷知道!”

不等她说完话,南勋就低吼出声。

夏简昭猛的打了一个冷颤。

从未看到过他如此愤怒的样子

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看着他这么凶,她还是鼓足勇气又补充了一句:“我怕鱼会冷”

声线在对视上南勋那双寒如冰霜的眸子之后渐渐熄灭了下去。

听到她吐出来的这句话,少年的眸光一凝,眉心一阵突兀。

深邃眼眸在雨夜中显得格外的生冷,浓郁的怒气弥漫在整张脸上。

面上无从探究的复杂情绪,却每一丝每一缕都在诉说着他此时很不高兴。

“所以呢?你来给它们盖被子?”清冷眸光紧紧投到夏简昭挂满雨珠的脸上,语气没有一点温柔,每一个字几乎都是吼着说出口。

心底恼怒着,却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脸上的雨珠拭去,然后将她夹杂腋下转身朝寝殿走去。

“所以我就打了八盆热水”

夏简昭扯开嘴角弯着一双桃花眼,颇有成就感的望向清冷少年如刀刻般的五官。

她想着,现在他该不会生气了……

闻言,少年瞬间就震惊了,他猛的顿住脚步,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怀中女子,又再回眸远远的朝鱼池看过去。

朦胧的视线里,那池子安静如初,雨点低落池中的声音清脆……

他紧紧蹙着好看的眉头,俯首深深的看向怀中的夏简昭,眼神再一路朝下移动,最终定格在她手中拎着的那个巨大的银色水盆之上。

高大笔挺的身躯猛的晃了晃,脚下差点一个踉跄。

朝池子里倒热水就算了,还八盆?!

很不忍直视的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又再缓缓吐出来。

有一种蠢,叫做夏简昭很蠢

她又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真。

他努力压制着心底的愠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你怕它们冷?”

“嗯!”后者肯定的点点头。

“所以你半夜冒雨过来?”

“嗯!”后者不假思索的又狠狠的一点头。

“还特意放了八盆热水下去?”

“嗯!”狠狠一点头,夏简昭生怕他不相信,于是,将手中巨大的盆子凑到他跟前,“我试了水温,热乎得很,应该不会冷了。”

此刻,少年只觉得胸口卡着一口血,随时都有被她气死的可能。

这只蠢兔子,蠢到了一种境界,他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是的,不会再冷了。”

搂紧湿透了身子的她,他大步离开,装作若无其事。

怀中人朝他蹭了蹭,唇角的笑意更加灿烂:“殿下是不是觉得我特聪明?”

“我把殿下的鱼照顾得如此好,殿下夸夸我吧……”

少年不做声,只是捏住她肩膀的手紧了紧,

一句未说出口的欠收拾在心底默念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鱼池中,一群原本活蹦乱跳的游鱼,此时全部漂浮在水面,结束了它们短暂的生命,无一幸免

第三百一十三章 又不是没看过

将人带到寝殿,南勋拨动修长手指不由分说的将夏简昭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剥去,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将人摁到床榻边坐下,拿来一条干毛巾替她擦拭湿透的发丝。

夏简昭端坐在床榻边不敢乱动。

虽然少年整个动作都过分的温柔,但他一阵一阵子从口中吐出沉沉浊气她就知道,他肯定还在生气。

而且气得不轻。

“殿下的衣服也湿了呢”

抿了抿唇,夏简昭小心翼翼的开口。

南勋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冷沉的语气却从她的头顶落下。

“不知道淋雨会生病吗?!”

“身子这么薄弱,你是故意折腾爷是不是?”

“睡得像死猪一般的人,竟然因为担心鱼会不会冷半夜爬起来送热水?”

“疯子!”

一连串的责备止不住的脱口而出,擦拭发丝的手却异常轻柔。

夏简昭轻轻咬着唇,并不打算跟他抬杠。

他难得有不惜字如金的时候。

她身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湿漉漉的胸膛处。

“我是疯子,因为那些是你养的鱼,所以我才格外上心”

“要是那些鱼死了,我想你会难过,我怕你难过”

南勋手中的动作一愣,目光凝聚在一起。

心底浓郁的愠怒瞬间就因为她的这句话烟消云散,甚至,心尖尖上感受到一丝微甜。

她不知道的是,那些鱼已经死了。

但它们,却远不如她重要。

就如同他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挂念着。

因为害怕潮气传给她,他后退一步抽身出来。

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吐出一句:“关心则乱”

“啥?”夏简昭茫然的扎了眨眼。

她不知道,被她倒了八盆热水下去之后,那些鱼都死了。

南勋也不愿揭穿她的愚蠢。

有一种人,她就是有在地上摩擦智商的本事,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流弊之人。

南勋背对着床榻边的女子伸出修长手指解第一颗扭头,准备将湿衣服脱下来。

“殿下躲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刚解开第一颗扣子,背后就传来夏简昭轻柔的声音。

音调还未落下去,人就站到了他跟前。

素白的抓子伸过去,替他解扣子。

闻着她身上好闻的体香,南勋的心底猛的颤了两颤。

即便身体被寒凉包围着,却总能在面对她的时候感受到浓郁的暖意。

这种温暖,是骄阳也给不了独特感觉。

身上衣裳退去,露出古铜色的肌肤。

完美的线条勾勒出迷人的身形,夏简昭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不得不承认,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

“殿下若是女的,会不会想娶自己为妻?”夏简昭的指腹轻轻在他的胸膛处摩挲着,一双桃花眼沉沦迷醉到不能自已。

南勋勾起的唇瓣溢出些许寡淡:“想都不敢想,哪里有这福气。”

闻言,夏简昭的眉心一阵突兀。

他夸赞起自己来,一点都不输听她。

平时含蓄内敛又高冷的一个人,今夜肯定是被雨水淋坏了脑子才会发挥失常。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他的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拉进了怀里。

薄唇毫无预兆的落在她的唇瓣,撬开她的唇齿,攫夺她口腔中每一寸每一缕的甘甜。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有喜了

殿下,不要”

夏简昭试着推开他,却被他捏住手腕动弹不得。

她的呼吸急促,被他紧紧圈在宽大的怀里,她的挣扎如同螳臂当车。

南勋停下动作,俯首看向她,深邃的眼眸中溢满一种叫做柔情的东西。

这是夏简昭鲜少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她不禁一愣,等着他接下来要开口说的话。

当那句话缓缓在耳畔响起时,她的整个身体都酥软了下去,情不自禁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说:“爷知道以前太用力了,所以你害怕,往后,爷会轻点。”

他身上独有的清香如同山泉清流一般扑进鼻翼,夏简昭瞬间觉得全身血液倒流。

面颊滚烫起来,身体贴合着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扭动着。

突然被他一把横抱起,他将人放到床榻,动作轻柔得似乎在呵护一件珍宝。

他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到她,包括他自己。

被他压在身下,夏简昭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水润眸子对视上他深不见底的瞳孔,心悸得不能自已。

纵然每日都见到他,纵然时时与他坦诚相待,却永远都有一种若初见的感觉。

她再也抵抗不了他眼神的魅惑,忽闪了几下卷翘的长睫,羞涩爬满了娇俏的脸颊,她闭上眼睛,将头埋进他结实的胸膛,却在同时感受到他腰腹上的力道。

长驱直入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猛的颤抖起来。

暖帐摇晃着,锦被里云海掀浪

次日天刚放亮,南勋看了一眼窝在怀里睡得正甜的人儿,只见她长睫微微抖动着,双颊通红得像是晕染不开红胭脂。

他伸出修长指尖将捶在她颊边的一缕发丝挠到她的而后,指腹却无意中触碰到她滚烫的脸颊。

再摸了摸她光洁的身子,此时如同一团炙热燃烧的火焰。

他不由得蹙紧了一对好看的剑眉,然后翻身下了床榻。

命姚治火速去请了太医之后,他边守在她的床前一边一边的用湿毛巾擦拭她的身体。

看着她紧闭双眸,少年的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原本就薄弱的身子,还淋了那么一场大雨

要是怕鱼冷,叫醒他让他去放热水就好了啊!

蠢兔子,执拗的从不向他开口让他帮他做任何事。

可逞强的身体根本就不容许她肆意折腾

不一会儿,太医就提着药箱匆匆来了。

少年立在一旁,神色紧张的看着太医替她把脉。

“太医,王妃如何了?”

见太医凝思迟迟不做结论,他忍不住催促道。

片刻,太医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朝他深深的一礼。

“启禀王王爷殿下王妃她”

见他说话结巴得语无伦次,少年顿时就怒了,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太医这样子,是想告诉他,他无能为力吗?!

“王妃不过是淋了一场雨,你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要是治不好她,爷就砍了你项上人头!”

闻言,那太医的身体猛的一晃,他抬眸看向少年,唇瓣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吐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王爷王妃她王妃她她她有喜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第一次进小厨房

“但小王妃感染了风寒,微臣开一副方子调理调理就好了。”

太医说着,就拿出纸笔写方子。

听到太医的话,南勋好看的眸子里瞬间浮起一丝掩饰不住的明亮光芒,心底洋溢着无法言说的激动,可似乎想到了什么,刚刚明亮起来的眸子突然间就沉了下去,目光生冷的投射到那太医身上。

爷的王妃有喜,你激动个毛线?

虽然这句话隐忍着没有说出口,但那太医却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压迫袭来,写方子的时候脊梁骨一阵发凉

开好药方,太医便匆匆告退了,撒丫子跑的速度快得让人没有反应过来。

南勋走到床榻边,垂眸看着床榻上的娇媚女子,心底一时之间五味陈杂。

她喝的那些补药里,他明明特意加了某种东西

成为父亲这件事,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

他自小便懂得了一个道理:若想保住某件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它,爱得太过的东西容易毁灭,要冷眼对待一切,特别是最心爱的事物,那样,它们的生存机会就多一些。

如此想着,眼里却流露出无尽的宠溺来。

然而对于她逐渐浓郁的眷恋,他却做不到置之不理

太医开了药,然后就离开了。

雪儿拿着药正要去小厨房熬,却被南勋叫住了。

“爷去。”

南勋伸出宽大的手掌拿药。

雪儿一脸狐疑的将那包药递了过去,看着少年步履匆匆去了小厨房,雪儿深深吸了一口气。

六皇子殿下从未进过小厨房,这是第一次呢。

一想到小王妃有喜了,雪儿咧开的嘴角就再也合不上,她提着裙摆跑出了院子,想要将这个喜讯第一时间带去相府。

小王妃有喜了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幕王府,府里上下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所有人都亲眼看见自家殿下亲自守在小炉子旁替小王妃熬药,一边再三吩咐厨娘往后的膳食应该做些什么。

见自家殿下如此细致入微的照顾着小王妃,下人们一个也不敢怠慢了。

熬好药,南勋端着药碗进了寝殿,路过院子时,他特意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满意的勾了勾唇。

那日吩咐管家办的事,已经妥当了。

坐到床榻边,他将人捞起来倚靠在自己怀里,却发现依然昏睡的她根本就喂不进药去。

于是,他端着药碗仰头将那碗苦涩的汤药全部喝刀嘴里,再俯身压上她的唇,将汤药全部喂给了她,然后伸出指腹拭去她唇角残留的药汁。

一对好看的眉头蹙得十分的紧。

他生平最怕的,就是这股药味。

被打折腿的那一年里,他每日都要喝三次,每次都喝到吐。

自从那一年过后,他便再也没尝过那种让他恨到骨子里的味道,即便偶尔受寒,也都自己痊愈了

以前被勾起那些不堪的记忆时,心会被撕扯着痛。

现在想起来,却释然了。

他一度以为,这辈子他放不下那些恩怨仇恨,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也是那些恩怨仇恨。

但现在,却不同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让爷来

深深的看着怀中的她,他将一只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她的腹中,竟然装着一个小生命?

这感觉,奇妙得难以言喻。

薄唇微微勾起,洋溢出一抹如山花烂漫的笑。

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许多的画面来。

一个小肉团子屁颠颠的跟在他的身后,奶声奶气的唤着他,父亲。

南勋就那么坐在床榻边抱着夏简昭,一直到自己都沉沉睡了过去。

夏简昭抖动着睫毛睁开眼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完美弧线勾勒出的轮廓。

此时高热已退,她浑身酸疼得难受,嘴里也苦涩得不是滋味,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去喝一杯水,却惊醒了熟睡的少年。

“我想喝水”

“别动,让爷来。”

刚呢喃出一句,南勋就抽身一个箭步冲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凑到自己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尝到水已凉了,他又连忙唤人送来热水。

“殿下,凉水也可以的,我快渴死了”

夏简昭半撑着身体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水杯。

“往后都不许再喝凉水!”

沉沉的吐出一句话来,他走到床榻边将她摁进被子里。

夏简昭忽闪着一对长长的羽睫,乖乖窝进被子里。

婢女很快就送来热水,少年将水倒好送到她的唇边,无微不至的令夏简昭的脸上浮起一抹狐疑。

从来不见他对自己如此献殷勤,今日很奇怪。

她以前听说,大抵许多铁石心肠的人,面对将死之人时都会多出来几分宽容

如此一想,她猛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脸惊恐的望向坐在床榻边的少年。

“殿下,我此时浑身酸疼无力,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我还能活多久?”

闻言,南勋的眉心一阵突兀,抿紧的薄唇扯了扯。

隐忍住心底的躁动,他的目光温柔的洒向她,伸出修长手指摸了摸她的头。

“乖,你要是少想一些,一定会长命百岁。”

话落,便将人摁进了被子里。

夏简昭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雪儿领着夏长业与杨氏走了进来。

南勋起身一礼,夏长业微微额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杨氏走到床榻边拉住夏简昭的手:“昭儿,往后好好养胎,切莫动了胎气。”

夏简昭一脸懵逼的眨了眨眼睛:“养胎?!”

她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南勋。

后者耳根一红,背过脸去不与她对视。

在杨氏的一再嘱托之下,夏简昭只一个劲的点头,此刻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往日她喝下去的汤药里面,她明明察觉了某种东西

虽然知道是他刻意加进去的,她还是装作无知的将那些药喝了下去。

他若不想要孩子,她也会追随他的意思

可怎么就怀上了呢?!

有时候,人的力量抵不过老天爷的安排……

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场景。

几个月之后,怀中就要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肉团子,再过一阵子,那小肉团子就会屁颠颠的追在她的身后奶声奶气的唤她,娘亲

此时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心里情绪很复杂。

她无论何时都在想,她与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但眼下,局势却很不乐观

第三百一十七章 还能高枕无忧吗

幕王府里的这一件喜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宫里也是一样的热闹。

那些时常来找夏简昭调胭脂开养颜秘方的闺女们都趁着这个机会争相前来道贺,却被门房拦在门外,冷冷的告知一句,

“我家殿下吩咐了,小王妃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叨扰。””

于是,所有人都失落而归。

南赤诚得知此事之后,赏赐一尊玉观音到幕王府,护佑小皇孙平安出世。

想着已成家的皇子不少,却个个都没动静,令他一直想抱孙子的愿意迟迟不能实现,今日突然得知老六家有喜了,这让他高兴得一整天都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特别是在朝堂上众臣一一恭贺时,他那种美滋滋的心情无法言喻。

这段时日尽是些糟心事,终于迎来了这么一件大喜事。

所以,他在今夜,特设了一场隆重的宫宴以示庆贺。

东宫。

一阵碎裂的声音传来,令刚刚走到殿门口的南冶猛的顿住脚步。

门口的宫女战战兢兢的将头垂得极低,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回事?!”南冶凝紧一双眸子,冷冷问了一句。

其中一宫女悄然看了一眼大殿之内,然后摇了摇头。

南冶怒火中烧的从唇瓣中吐出一个字:“滚!”

门口的宫女慌乱的跑开了。

南冶走进殿内,见满地狼藉,他的一双眸子瞬间就暗沉到了谷底。

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紫竹,又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似乎失去了灵魂一般的夏清心,他原本就不美丽的心情在这一刻更加的阴沉了。

“出去。”南冶淡淡的吐出两个字之后,紫竹抿着唇大步离开了。

夏清心衣衫凌乱,蓬乱着一头发丝,不施粉黛的面庞上看着苍白毫无美感,较她往日的光鲜亮丽,俨然就是两个模样。

她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南冶,又将头低低的垂了下去。

“殿下听说了吗?夏简昭有身孕了。”

南冶的眉头不展,他正是因为这件事而闹心得慌。

全京都都知道的事,他怎么会没听说?

“有身孕又怎么样?父皇还能将太子之位传给南勋不成?”他握紧了垂在袖口中的拳头,指甲都几乎陷进肉里。

虽然嘴上说得理直气壮,可心底早就受到了威胁。

夏清心冷哼一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母后被废了,我娘亲也死了,接下来,南勋跟夏简昭要对付的,就是殿下与我。”

“夏简昭有了身孕,父皇还特设宫宴,这么大的殊荣,任何一个皇子妃都没享受过。”

“如此,殿下还能高枕无忧吗?”

一席话,让南冶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

他狠狠磨着后槽牙,一双眸子光射寒星,夹杂着浓郁的杀意。

“父皇生辰快到了,我们按原计划让母妃能够顺利被放出来,局势就会被扭转。”

说出这句话,他先前消失的底气又充足了许多。

只要母后重新坐上后位,再大的威胁都不再是威胁,他的太子之位就固如泰山,谁也撼动不了。

可夏清心下一句说出来的话,却当场浇了他一盆冷水。

第三百一十八章 先下手为强

夏清心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恐怕,我们能等到那个时候,有些人却等不及要除掉我们。”

南冶一听,心就被揪成了一个疙瘩。

“可现在我们还能怎么做?”

“必然要先下手为强”夏清心缓缓站起身子朝南冶一步步靠近。

南冶一脸茫的看向她,见她似乎早有计划,顿时来了兴趣。

他伸手将她的腰身一勾,夏清心便重重的撞进他的怀里。

俯首将夏清心的下巴挑起来,他的声音轻轻落下:“不知爱妃有什么好的计策?”

夏清心扬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毒辣的光芒。

“只需要引蛇出洞,对付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说出这一句,她俯身在南冶耳畔一阵低低的耳语。

南冶的眉头逐渐展开,微微点头,将夏清心将自己怀里又紧紧一勾,粗暴的扯开了她的衣衫,露出雪白的一片肌肤来。

夏清心的双峰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原本苍白的脸顿时通红一片。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又朝他贴紧了一些。

南冶的手指在她的后背上摩梭着:“以前本宫怎么没发现你如此足智多谋?”

“那是因为,以前殿下根本就不在意心儿。”夏清心娇嗔的扭动了身躯,妩媚又诱惑。

南冶勾了勾唇:“往后,本宫会好好待你。”

话落,他将头埋进她的胸前,唇瓣肆意游走在胸前雪白的肌肤上,惹得夏清心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夜幕很快就来临。

春日里的气候温暖又柔和,即便夜幕似一张巨大的淡青色帐子将大地笼罩其中,却依然罩不住争相展露的盎然生机。

就连吹过的微风,也带着几许暖意跟活力。

夏简昭睡了整整一天,然后才稍有精神坐起来让雪儿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

南勋突然被先叫进了宫,所以一会儿她要独自乘马车过去。

今夜的宫宴她本可以不去的,但想着既然是父皇专门为南勋与她而设的宫宴,她怎么样也要出场才合适。

况且,宫宴之上有那么多好吃好喝的,不去不是太可惜。

她伸手摸了摸小腹处,直到现在她都恍如做梦一样。

生命中突然闯入了一个小生命,余生,更要尽全力守护自己所爱之人了。

雪儿看着自家王妃陷入沉思,一张小脸上的笑容自从知道小王妃有喜之后就没消退过。

小王妃有喜了,相爷跟夫人都高兴。

最高兴的,似乎是自家殿下。

整日在小王妃的院子跟前转悠,书房也不去了,去得最多的,就是小厨房。

虽然殿下嘴上不说,但府里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殿下对小王妃,在意着呢

夏简昭今日着了一身淡蓝色长裙,长裙逶迤拖地,上面绣着小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腰间束一条同色腰带,因为有身孕的原因,雪儿特意束得很松,一头青丝绾成一个利落的碧落髻,将一支梅花白玉簪插上,显得清清雅雅,额前随意垂下两屡发丝,散发出淡淡的灵气。

整个人不施任何粉黛,肌肤细腻如温玉,光洁嫩滑,唇不点而红,娇艳若滴,腮边垂下来的两屡发丝在微风的吹风下轻轻摇曳,摇曳出一股诱人的风情。

走出殿外,她便顿住了脚步。

清澈的眸子浮起一层润泽的水雾。

第三百一十九章 别怕,有爷在

夜色笼罩的院子里,遍地的茶花映入眼帘,一朵朵一簇簇,开得娇艳无比。

树上的茶花随着微风舞动,茂密的叶子中点缀着红色与白色的茶花,个个都将花茎竖的直直的,将花朵抬得高高的,姿势千姿百态。

整座院子就被这满庭的茶花带来了勃勃生机,眼前的景象美不胜收。

夏简昭缓步走在那些茶花之中,搁置在心底的记忆被勾起。

这一片山茶花,与她前一世二十四岁生辰时映入眼帘的景象一模一样。

她没想到还能再见到铭刻在生命里的重要场景。

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放在胸前的双手不自觉的将修长手指交叉扣紧,心底涌动着无比欣喜的情绪。

她生平最爱山茶花,他记住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在这一世,他都会为自己种上满院子的茶花,某些改变了的命运之中,总会留存早已生根发芽的某些东西

雪儿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夏简昭坐进了马车,车子缓缓驶向皇宫的方向。

坐在车里,她俯首看着手中的一朵茶花发着呆,唇边荡漾着甜如蜜饯的笑意。

一双桃花眼盯着那株茶花渐渐入了神。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夹杂着雪儿的尖叫声,将她彻彻底底的惊醒。

她还没来得及掀开帘子看一看究竟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车子颠簸倾斜起来。

车外骏马似乎是受惊一样长长的响起一声嘶叫。

慌乱之中她扯住了轿辇的一角以平衡身体,却因为车身的剧烈颠簸而失去重心,在掌心就要脱离轿撵时,只听“嘶”的一声响,整座轿顶被一把泛着寒芒的剑给掀开了。

而后一抹身躯迅速落在她的面前,拦腰将她抱进怀里,纵身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之后平稳落地。

夏简昭紧紧抓着少年的衣衫不敢松手,整个人都瑟瑟发抖着,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这才仰面看向面色暗沉的少年。

“殿下”

呢喃的低低唤了他一声,她惊魂未定的朝少年冷冷看着的方向扫过去。

只见一匹健硕的黑色马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体还在抽搐挣扎着。

夏简昭再俯首看了看少年紧紧握在手中的长剑,那上面的鲜血顺着刀面流淌而下,在夜幕之下,此刻的少年看上去格外残戾。

修长俊逸的身躯透露出蚀骨的荒寒,他似是刚刚从嗜血的深渊归来,杀意还未褪去。

深邃眸子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愤懑与仇意。

“殿下,这匹野马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还好您及时来了”

从马车上摔下去的雪儿匍匐在地,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她的牙齿都在发抖,完全没发觉自己被搓破皮的双手此时在流着血。

车夫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一侧,悄然看了一眼血泊中的马匹,匍匐着身体不敢抬眸与少年的眼神对视。

明明这条路是宽阔的大路,周边也一向很清净,这匹失控的马匹却突然窜出来,而且直奔他们的马车而来。

眼下小王妃还有着身孕,若是出个岔子,自家殿下会杀人!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二十章 别怕,有爷在

“别怕,有爷在。”

南勋紧紧将夏简昭夹在腋下,一点也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轻柔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其中是道不尽的温柔。

他惜字如金的几个字,却给了夏简昭满满的安全感。

夏简昭抿着唇狠狠的点点头,仰面迎上他火热的目光,突然就感到踏实了,刚刚还在突兀跳动的心,一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南勋俯首将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确定她没大碍之后,才将手中的长剑收回鞘中。

平静的面色之下,一颗心早就跳动得乱了节奏。

今日被提前叫去宫里,却并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太子得了一块浑然天成的根雕献给父皇,邀请众皇子一同鉴赏

在养心殿里,他根本无心鉴赏什么根雕,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所以提前回来了。

却不想在途中遇到了这样一幕。

细细想来,这并不是一场偶然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但若她被伤及分毫,他发誓他会拿起手中的这把剑将施害的人碎尸万断,无论那人是谁

眉宇之间泛起的寒凉将弥漫在周边的空气都凝聚起来,他将人捞进怀里,然后纵身跃上了自己的马匹之上。

两抹身影缓缓朝前走去,留下身后的一片狼藉。

暗处,窥视着这一切的那抹人影在两人消失在夜幕中后快速的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宫宴设在喜乐宫之内,华灯初上,喜乐宫一片琉璃斑斓的色彩。

宫外的暗角处,两抹身影相对而立,一人拱手弯腰,一人蹙眉凝思,气氛十分的低沉。

沉吟片刻,南冶才终于开口:“老天爷一再眷顾南勋,可不是每一次,他都能躲过去。”

寒慕微微额首:“殿下说得极是,咱们来日方长,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的机会。”

“可时机却不等人,本宫眼下的处境越来越劣势”南冶的眉头不展,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不太牢固。

“属下觉得,皇上对慕王更多的是内疚,对于殿下您,才是真的疼惜,若殿下也能早日让皇上抱上皇孙,那殿下的地位,便更加牢固了”

寒慕将头压低下去,声音说得极小。

南冶的一双眸子在听到寒慕的话后,突然间就明亮起来了。

不过,很快他的眸子就又沉了下去。

理是这么一个理没错。

但近日他日日留宿在夏清心的寝宫,却也不见她的肚子有什么动静

后院里还有三位侧妃,他却根本不想碰。

自从与夏简昭解除婚约之后,他免不了时时拿其他女子做对比,总觉得都不称心如意。

若不是夏清心偶尔能替他出谋划策对他来说有用处,他也根本就不愿多看她一眼的。

“你先退下吧。”淡淡吐出一句话后,南冶沉沉叹了一口气。

寒慕领命告退。

“太子哥。”

正在南冶转身准备回喜乐宫时,南宇从暗处走了出来。

南冶警惕的回头朝南宇看过去,只见南宇勾着唇,笑得十分的诡秘。

“你在这里多久了?”南冶半眯起眸子,背在身后的手收缩握紧。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二十一章 你都听到了?

“在太子哥之前就在这里了。”南宇坦然的吐出一句,走到南冶的跟前目光与他对视,没有丝毫闪躲跟避讳的意思。

“本宫与寒慕的话,你都听到了?”南冶的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毒辣与威胁的味道。

南宇从容的笑了笑,然后点点头:“嗯,一字不漏,全都听到了。”

那笑意,明显的很不怀好意。

见他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南冶瞬间就揪住了他的衣领,生冷的话语在南宇耳畔落下来:“你敢说出去一个字,本宫保证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相信太子哥有这个能力,不过,现在太子哥与我都很被动,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你我联手除去共同的敌人?”

南宇挣脱南冶的手,然后不紧不慢的将微皱的衣衫理了理。

听到南宇的话,南冶的眉头却蹙得更紧。

“联手?你又想害本宫?”

“上一次你我联手,却死了文氏,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是你故意将消息传给文氏,让文氏做了替罪羊,她的死与你脱不了关系!”

南宇冷哼一声:“太子哥的心思,南宇望尘莫及,上一次若不是我长个心眼甩了锅,倒霉的就会是我。”

“太子哥表面上接纳我,暗地里却并没有真心实意想与我联手,你想将我也除掉。”

此时南冶的瞳孔猛的一缩,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他憎恶南宇,是因为那此在金銮殿他助南勋污蔑母后,最后导致母后被废后位,幽禁了常平宫。

但现在较于对南勋的憎恶,南宇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南宇带来的威胁,根本就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他不过是一根墙头草,随风倒。

“你我二人何不摒弃前嫌,再次联手?”

在南冶陷入沉思时,南宇又补充了一句。

将唇瓣抿成一条线,沉吟片刻之后,南冶微微点了点头

今夜的宫宴十分热闹,众朝臣携带家眷都参加了这次宴席。

谁都不愿错过在皇帝跟前露脸的机会。

年轻的世家小姐们个个衣着光鲜亮丽,胭脂水粉将面颊点缀得娇俏无比,想方设法的吸引着自己心仪的皇子的注意。

众人都入了席,唯有今夜的主角之位上空无一人。

周子舒望向那个位置,眼里充满期待,却又时而浮起浓浓的失落。

自从南岭之后,她便再也没机会接近南勋。

只有在他每日上朝时躲在一边远远的看上他一眼,连接近他半步的机会都没有。

今日宫宴,终于可以坐在他的对面,他也很容易就能看见自己,但这宫宴,却是因为他的王妃有喜了皇上特意设的。

心底十分酸涩,她默默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明妃坐在南赤城的身侧,温文尔雅的替南赤城剥着葡萄,看得出来南赤城的心情很好,看向明妃时的眼神充满了宠溺。

众人时不时的窥向座上的那一幕,似乎当年明妃宠冠六宫的情景,又再现了。

看到风华绝代的明妃时,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在心底想到夏简昭。

若不是夏简昭的功劳,明妃恐怕早已在幽兰别苑被人遗忘。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二十二章 嫉妒流露出来

自从进入喜乐宫后,南冶就不愿抬眸朝主上座看过去。

以往父皇身旁的位置,都时母妃的。

现在却换成了明妃

再加之今夜的计划落空,

愤懑一时装满了五脏六腑,他拿起酒杯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

夏清心得知欲令夏简昭流产的计划失败之后,心中也堵得哽住喉。

她扭头看向南冶,看着那些烈酒一杯一杯灌进他的胃里,她忍不住想要去阻,

又突然想起自己每一次阻拦都只会换来他更浓郁的不快,所以她便打消了念头,安静的坐在他身侧看着宫殿内一片其乐融融。

宫殿内丝竹声响起,映衬着浅色琉璃的烛火与酒食飘香,众人面带喜色交头接耳的攀谈着,欢声笑语充斥在整个殿堂之中。

等了许久却都不见南勋夫妇二人到来,殿内的气氛似乎在一点一点的减弱。

南赤城的目光也时有时无的投向那个座位,面上微微浮起一丝尬色。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情绪掩藏在杯盏之后,然后对身旁的龚九悄声吩咐了一句:“去看看慕王与王妃怎么还没来。”

龚九点头哈腰,正要离开时,就见宫殿的门口出现了两抹容姿清绝的身影。

身姿挺拔修长的少年,牵着身旁娇柔的女子缓步进殿,两抹身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眷侣,般配得令人移不开眼。

二人朝南赤城福身行了礼。

“因为路上出了点意外,所以来晚了,让父皇与各位久等了。”

南勋清清冷冷的语调穿透丝竹的声音显得格外明亮。

闻言,南赤城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意外?什么意外?”

见南赤城的神情紧张,所有人的神经也都绷紧了,有人断在手中的酒杯顿在了半空,有人刚拨开皮的水果也僵在了指尖,许多目光专注的投射到南勋的身上。

“在途中遇到了一匹野马袭击王妃乘坐的马车,所幸,王妃并无大碍,那匹马也被儿臣杀了。”

南勋淡淡的作答,说话间,目光微不觉查的朝南冶一扫而过。

那目光很快,可还是被南冶捕捉到了,他握着酒杯的手一抖,一阵心虚从心底流过。

南赤城这才松下一口气:“没事就好,回头朕再安排些人去王府伺候,老六媳妇的身子,马虎不得,快落座吧。”

一句话,说得十分的慈祥。

这让其他皇子妃都绿了眼珠子,一个个脸上瞬间就变了颜色,嫉妒流露出来,掩饰都懒得掩饰。

任谁都没有得过父皇如此的恩宠,对于夏简昭,父皇明显的很偏爱。

朝座位走去,夏简昭的一只玉手被南勋宽大的手掌握在掌心,他的步调,比平时缓慢了许多。

落座之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落座,无微不至的呵护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一片炙热的目光一直追随到二人落座,这才缓缓收回了眼神。

伴随着丝竹声激荡起来的节奏,气氛顿时高涨起来。

二人刚刚落座,等候恭贺的朝臣就忍不住端着酒杯迎了过来。

“恭喜王爷王妃,下官敬二位一杯!”

话落,那朝臣就先干为尽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二十三章 清冷许多

南勋还未伸手去端面前的酒,一只素白的爪子就极其自然的拿起他面前的酒杯准备豪饮一口。

被他伸手截住杯盏之后,他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同时投射过去。

”欠收拾!“

夏简昭木然的忽闪着一双大眼,再看着南勋将酒水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有那么一秒钟,她是很泄气的。

俯首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自从这里面装了一个奇怪的小东西之后,她似乎就失去了自由。

就连吃喝拉撒,都被身边这个男人管束起来了。

一帮人散去,又一帮人迎了上来。

不得不说,自从南勋被父皇重视以后,就成了那些阿谀奉承之人的香饽饽。

相比这边的热闹高人气,南冶跟前就冷清了许多。

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子,似乎在今夜被完全漠视了。

一个人喝着闷酒的南冶,时不时的朝着南勋所坐的方向望上一眼,目光有意无意的再朝他身旁的夏简昭一扫而过。

有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就那么油然而生了。

他不禁回想起当初自己火急火燎的退婚这举动,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貌似自从夏简昭嫁给了南勋,南勋便顺风顺水一路平坦。

她,不仅容姿倾城,还会旺夫的么?

烈酒一杯一杯的喝下肚,夏清心终于忍不住阻拦。

”殿下,你这样喝酒会伤着自己的身体的。“

南冶甩开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这身子如同残躯,要它何用?“

说出一句丧气话,他又饮下一杯酒。

夏清心终究是没有办法让他听自己说话,于是,也就熄灭了声音不再开口。

可眼里两道毒辣的光,却是朝夏简昭身上毫无保留的扫过。

自从南勋一迈进殿堂,周子舒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今日的她身着一件绯色裙衫。,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一根同色调的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细楚腰束住,婀娜多姿的身段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

头发随意绾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直碧翠簪花,面上画了精致的妆容,不浓不淡恰到好处,整个人看上去,有入骨三分的妩媚。

喜乐宫里的皇子与贵公子们,停留在周子舒身上的目光也不在少数,只是她毫无察觉,只是紧紧的盯着一个方向,将眼神聚焦在清冷少年的身上。

她一双莹润眸子一直追随着对面的南勋,几次都欲起身朝他走去搭上一两句话,可目光一撇他边上那抹清丽身姿,所有的期待便渐渐熄灭了下去。

夏简昭不动声色的吃着南勋替她剥好的一盘葡萄,看似一张美若谪仙的脸上风平浪静,实际却早已洞悉一切。

宫宴之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切看上去都无比的祥和。

南勋一面应付着那些恭维的人,一面悉心替身旁的女子递水果,仿佛所有的心思,都在身旁的夏简昭身上,他根本无心在意别的气氛。

乐师弹奏完一曲之后,紧接着一曲“美人心”响起。

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琴声悠扬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混合着美酒美食飘香,气氛被渲染得很浓郁。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感兴趣

随着音律响起,自殿堂门口缓缓迈入一个身段盈盈的女子。

那女子一袭轻纱红衣,戴着半张同色面具遮住眼帘以下的部位,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眸细长又妩媚,眼神充满了勾人的魔力。

赤足踩在地毯之上,轻轻踮起脚尖,随着音律扭动着身躯,整个身体柔软又灵活得像一条自由移动的蛇。

璀璨烛火摇曳,女子穿梭在烛火之中,轻灵的舞姿令她看上去像一个长着翅膀的精灵,袅娜腰肢温柔又风骚。

几乎全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女子的身上,唯独两个人很特别。

清冷少年丝毫都未朝那红衣女子投去一瞥,仿若他的耳朵根本听不见这每秒琴音,他的眼里容不下除了身旁的女子之外的任何一人。

他完美绝伦的脸上不苟言笑,一直俯首不停的朝身旁的女子递美食,见她喜欢吃哪样,他便将自己面前的尽数推至她的跟前,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不顾形象的云卷风残。

夏简昭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美食面前,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特别又是在突然要多吃一个人的分量的情况下

对于舞曲什么的,那不是她感兴趣的东西。

南宇看直了眼睛之时,被许珍若猛的一个巴掌拍在头上,他不悦的收回目光狠狠瞪了许珍若一眼,在对视上许珍若强悍不容抗拒的神情之后,他耷拉着脑袋拿起酒杯假装喝酒,眼神还是忍不住从杯盏之后窥视而去。

一见红衣女子的舞姿,他就想起了乐姬。

心中顿时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

一时之间对于夏简昭与南勋的仇意,也就更加的深了几分。

在一片欣赏的目光之中,红衣女子随着旋律起舞,面纱之上的那双眼睛始终朝一个方向看过去。

但她聚焦所有目光之后发现,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一瞬间,眼底的那抹失落就流露出来。

但她还是坚持着将一曲舞完。

“小女献丑了。”

立于大殿中央,她朝南赤城福身一礼。

当扯下面上那半张面具之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原来这不是别人,而是大理寺卿之女,周子舒。

“不愧是周爱卿的千金,舞姿美妙非凡。”

“今日一舞,令人赏心悦目,看起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

南赤城毫不吝啬的给了好几句赞美的词,周政通的脸上洋溢着洋洋得意的笑容,他暗自用眼尾余光朝南冶扫去,却见南冶似乎只对自己面前的酒水感兴趣,醺醉之余,还一杯接一杯。

周子舒温婉谢恩之时,目光依然追随着南勋而去,但见他伸出指腹轻轻刮去了夏简昭唇角沾染上的一滴酱汁。

她深深皱着眉头,心底酸涩得十分难受。

微不觉查的朝夏清心投去一瞥,夏清心会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她才稍稍安心下来。

今日她趁着宫宴的机会想引起南勋的注意,所以特意准备了这支舞。

太子妃还答应,会在宫宴之上为她推波助澜

若有太子妃的帮助,那就事半功倍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是该充盈后院了

“周家小姐温柔贤淑,品貌出尖,儿臣以为,父皇可以在今日成就一段良缘,双喜临门。”

夏清心站起来,朝周子舒走过去。

周子舒温婉的低下头去浅浅一笑,娇羞瞬间就浮在了整张脸上。

南赤城目光一怔,不解的道:“太子妃此言何意?”

夏清心微微福身,勾了勾唇,目光朝夏简昭看过去,眼底浮起一抹冷意。

她转而看向南赤城,声线轻轻落下:“周家小姐倾心慕王已久,儿臣觉得,慕王妃身怀有孕不能很好的伺候慕王,慕王的侧妃之位又空悬,是该充盈后院了。”

“已成婚的皇子们都有了侧妃,唯独慕王的院子里冷清,父皇若再不替他操操心,该说父皇偏心了”

一席话落下,南赤城似乎被点醒了一般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南勋将一块榛子酥递到夏简昭的盘子里,悠悠收回修长手臂,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无一下的敲击着,古井不波的眸子里暗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令人窥视不到其中的情绪。

夏简昭听到夏清心的话,似乎毫不在意,啃了一口手中的榛子酥,仿佛此时她只专注于吃,任何事都影响不了她的胃口。

身旁的南勋就那么深深的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一对好看的剑眉紧紧蹙着。

有人逼他纳侧妃了,她竟吃得如此欢乐。

难道,就一点都不吃醋?

见她不为所动,他扯了扯她的衣角送去暗示。

夏简昭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朝边上挪了挪。

“简昭是不是挤到殿下了?”

南勋:“”

内心是崩溃的,却又不忍心责怪。

“周家小姐确实是适合做侧王妃的人选。”南赤城捋捋胡须,似乎对周子舒很是满意。

“若不是太子妃清醒,朕真的忘记了这件事”南赤城欣慰的看了看夏清心。

然而周政通的脸色却变得十分的难看。

他心目中的如意女婿,是太子,而不是南勋。

即便南勋现在已不是以前那个残废被遗忘的少年,但在他的心底,太子才是未来储君,是继承大统之人。

他也早已对太子表露衷心,誓死辅佐跟随。

若子舒嫁给太子,他又辅佐太子登基成为头等功臣,那么往后,他就是受世人尊敬的国丈大人,光宗耀祖。

可皇上愿意赐婚就已经是莫大的殊荣,至于赐婚哪一位皇子,他再不敢插嘴多说什么,那样就显得他太不懂规矩了。

偏偏子舒这丫头就一根筋,上一次从岭南回来差点掉了命,还这么不顾一切的想要嫁进幕王府,那个夏简昭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往后不被她折磨才怪!

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周子舒,他在心底隐忍着一种极度的不快,沉沉叹息一声,抿紧了唇将眼神移向了别处。

“那么,今夜就由朕做主,赐婚周”

“父皇,王妃刚刚有孕在身,儿臣无心思纳侧妃,儿臣觉得眼前照顾好小王妃的身子为重,其他事情,可以暂且搁置。”

在南赤城还未说完后面的话,南勋就站起身来,语气坚定。

第三百二十六章 很能生养的样子

闻言,周子舒期盼的一双眸子就红了起来,眼看着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夏清心伸手暗自碰了碰她的臂膀,示意她别那么没有出息。

“人家一个姑娘家,慕王当众拒绝,叫周家小姐往后还怎么做人?”

转而看向周子舒,“子舒,你可愿意嫁给慕王,即便是侧妃也不在意?”

周子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子舒愿意,子舒不在意名分,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即可。”

夏清心勾唇一笑,对南赤城说到:“父皇,周家小姐如此有心,便就成全了她,正好慕王妃有孕在身,还可以在身边照顾一二。”

闻言,南赤城微微点头。

周政通的一张老脸已经无处安放,只一个劲的握着杯盏,起起落落,显得十分的局促。

他朝南冶看了一眼,只见南冶摇晃着脑袋,俨然是一幅醉态,还醉得不轻。

面对夏清心的咄咄逼人,南勋垂在袖口中的手握得很紧。

再俯首一看面目狰狞的朝嘴里塞进一坨红烧肉的夏简昭,他很不忍直视的吐出一口浊气。

她真的,就不吃醋?

哪怕一点点,也没有。

一种无法言语的愠怒顿生,他此时很想对她说一句:“欠收拾!”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父皇就将她赐婚给太子吧。”

在南赤城下定决心要赐婚之时,唇角还挂着酱汁的夏简昭突然就开口了。

那块还没咽下去的红烧肉,也囫囵的就那么一咽。

一侧的少年紧紧锁眉,眉心一阵突兀。

他都以为她今晚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了,她却这么突兀的开了口。

暗沉的眸子,一瞬间明亮起来,亮过今夜这宫殿里的火烛。

一直沉浸在吃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的人突然扯着嗓子开了口,

南赤城的瞳孔也是猛的一缩,他指了指夏简昭挂在唇角的酱汁,示意她先擦去。

然而不明觉厉的夏简昭,迎上一张无比真诚的脸,道:“太子后院虽然充盈,但无论是太子妃还是后院那些侧妃,肚子都不见动静。”

“儿臣看周家小姐身段丰盈,是很能生养的样子。”

“太子将她纳进后院,保证不出半月就能让父皇再抱上一个大胖孙子。”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南冶走过去,然后俯首凑道南冶跟前,轻轻问了一句。

“太子可愿意?”

南冶抬起醺醉的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夏简昭那张美若惊鸿的面颊。

这是她第一次,离得自己这么近。

他甚至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那股清幽茶花味。

离得近了,他就更觉得她美,美得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无法与她麓美。

浓浓的醉意席卷着他,但他却清晰的听到了她那句“太子可愿意?”

他想都没想的就答道:“愿意,本宫极愿意。”

然后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想要将她挂在唇边的酱汁擦去。

那抹身影却瞬间被一个外力拉开,稳稳撞进一个胸膛。

南冶与此同时,将头重重垂了下去,摸索着面前视线模糊的杯盏,然后再次将杯盏送到唇边,脸上挂起了十分轻松的喜悦之色。

南赤城见南冶如此高兴,想着他必然对周子舒是满意的。

再加上夏简昭那席话作为催化剂,

于是,了然的点了点头。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初八是一个好日子

夏清心捏紧手中的帕子,整个身体都被气得发抖,但今夜宫宴之上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又不好发作。

周子舒默默朝她靠近一步,扯了扯她的衣袖递给她一个求助的眼神。

她极不耐烦的甩开了周子舒的手。

周子舒眼里瞬间就写满了绝望,今夜精心准备了一切,就连这身舞服,都是她亲手赶制的,只为吸引南勋对她的注意。

谁都没料到,夏简昭会突然来这一手,更令人震惊的,是南冶竟然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脸上还露出那种甚是满意的表情来。

夏清心怒火中烧的看向南冶,只见他早已是一幅醉态,真个身体都瘫软在了桌面上,手中的酒杯倾斜而握,杯中剩余的酒水顺着桌子低落在地毯之上。

“皇上,这月初八就是一个好日子。”

明妃紧接着说出一句,似乎是成心趁热打铁不给夏清心任何反驳的机会。

南赤城点点头:“既然太子兴许,那周爱卿就准备一下,日子就定在这月初八。”

话落,紧接着一句:“太子纳侧妃,太子妃要多多费心。”

周政通掩饰不住心底的高兴,随即站起身恭恭敬敬拱手一揖:“微臣遵旨,谢皇上隆恩。”

对于他来说,周子舒即便只是一个侧妃,但嫁给太子,比嫁给京都中任何一个世家子弟都有出息。

他不禁欣慰的看向周子舒,却见周子舒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双眼里写满了抗拒。

可圣旨以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离这月初八仅仅只有三日的时间,婚事得抓紧办

“儿臣自然会好好操办,请父皇放心”夏清心心底有万分个不情愿,却碍于皇帝的龙威,最终也妥协了,只是一句话说得十分的艰难。

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深深陷进肉里,但她自己却毫无察觉,比起心中的愤懑,身体上的疼痛早已不算什么了。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南宇,勾着唇角淡淡笑着,那笑里,带着一抹危险的讯息。

等明日南冶酒醒之后,可能会有想杀人的冲动吧。

但这对他来说,却是件好事。

因为更为激化南勋与南冶只见的矛盾

南勋现在是他与南冶共同的敌人,只有让南冶恨他恨到极点,才能放下往昔与他所有的前嫌联手对付南勋

婉转流畅的丝竹声继而响起,众人都一一起身道贺,气氛节节攀升。

夏简昭被南勋牵回了位置上,离得近了她更容易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芒有多么浓烈。

纤细手腕被他的一只大手捏得生疼,她回眸望向他,见他似乎面上不悦,她抿了抿唇凑到他耳畔,小声一句:“殿下是不是生气了?”

南勋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自鼻翼里发出一声“嗯。”

见他如此直白,她垂下眼帘十分诅丧的说到:“如果你想娶,那我再说服父皇将周子舒赐给你。”

闻言,少年的一对剑眉就深深的蹙在一起。

面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爷很生气!”

第三百二十八章 爷只要你

他觉得,她真的不太懂他。

刚刚她离南冶那么近,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偏偏南冶还用一种色迷迷的眼神看着她。

他知道自己的媳妇美得不可方物,但也不允许谁觊觎。

若不是父皇在场,刚才他的拳头就直接落在了南冶的脸上。

天知道他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将心底的那抹愠怒给强忍了下去。

他扭头看向她,寡淡的开口:“爷只要你。”

惜字如金的几个字,却让夏简昭的心头猛的一颤。

她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朝他身旁蹭了蹭,刚刚还低落的情绪,一瞬间就突然晴空万里。

周子舒与夏清心在各自复杂的情绪中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两个人的脸色都与喜乐宫里的情景不太相映衬。

宫宴在继续。

一直到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南赤城才在明妃的陪同下下榻幽兰别苑。

随着南赤城的离席,其余人这时候也才带着醉意与倦意陆续离场。

夏简昭一路被南勋牵着手走出喜乐宫,他的步调比平时缓慢许多。

明显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夏简昭的心底一阵悸动。

他那么清冷没有耐心的一个人,也能变得温润如玉。

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魅力,已经快将她的魅力掩盖住了

一进马车,她便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浓郁酒香沉沉的睡去。

南勋俯首看着怀中熟睡的人,细长眸子微微眯起。

一只大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腹处,似乎,他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心跳传递到他的掌心。

薄唇浅浅扬着,此时虽然因为酒力的原因大脑里面一阵一阵晕眩着,可那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却是他唯一清晰感受到的东西。

看着她极致好看的睡颜,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嫩滑的脸颊,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宠溺。

此生,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他要拼劲全力去守护。

东宫。

南冶被寒慕背回寝殿。

将人放在床榻上,寒慕看着自己身上满身的污秽呕吐物,也忍不住一阵作呕。

“辛苦你了,去洗洗早些歇息吧。”

夏清心看着一身狼狈的寒慕,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

接过紫竹端来的一盆热水,她走到床榻旁替南冶擦洗身子。

“去熬碗醒酒汤。”

“奴婢遵命。”紫竹领命而去。

寒慕愣愣的站在那里,耳畔还萦绕着夏清心无意吐出来的那句关切话语。

他自小就被训练成太子的贴身侍卫,伴随太子长大,却从来没有谁关心过他累不累,苦不苦。

按说,像自己这种身份的人,主子们丝毫都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太子妃却如此关切自己

她是他见过的,最没有架子的主子,没有之一。

再一看床上醉得一滩烂泥的太子,寒慕不禁摇了摇头。

从喜乐宫回来,太子殿下一路上都还在呢喃着要喝酒,醉成这种样子,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太子从来都没有喝得如此酩酊大醉过。

皇后娘娘被废之后,整个东宫都变了天,不知道以往繁花似锦的东宫,还能不能再现

寒慕皱着眉头,他依稀记得,太子一路上还时不时的,似乎唤了几声夏简昭的名字,嘴里一直重复着那句本宫愿意。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这样的女子委实很少

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看着太子妃虎着一张脸带着腾腾杀气,他就确定太子定然是对慕王妃抱有某种幻想。

太子,怎么还能惦记那个自己主动退婚的女子呢?

况且,夏简昭已经是慕王妃,还怀了慕王的孩子,而且,处处与太子殿下作对,根本就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也是被慕王夫妇合力扳倒的,那样的女子心机深沉得可怕,留在身边就是一个祸患

要他觉得,太子妃就比慕王妃要好上许多倍。

太子妃待殿下好,又单纯没有心机,这样的女子,委实很少了。

看了一眼在床榻边费力的替南冶褪衣衫却丝毫弄不动那具沉甸甸的躯体的夏清心,寒慕走上去,道:“太子妃,让属下来吧。”

夏清心回头看了一眼寒慕,然后点了点头。

今夜是她历经的最漫长的一夜,她的脸上一脸倦色,似乎失去了所有期待一般,没有丁点光彩,就练脂粉都掩饰不住她脸上的苍白。

她朝边上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来。

寒慕褪去南冶的外衫,然后将他平放在床榻上拉过被子一角盖在他的身上。

见夏清心一脸的倦色,于是开口道:“属下见太子妃似乎很疲劳了,要不娘娘早些歇息,这里由属下照看。”

夏清心抬眸看了寒慕一眼,眼眶就那么突然红了,两行泪珠断线一般夺眶而出。

她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

“心累了,怎么样都还是会累。”

“娘亲死了,我却不能手刃仇人”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得意的样子,自己却怎么样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该怎么做?”

“从小,她就比我光鲜耀眼,得了爹爹的偏爱,还与太子有了婚约。”

“可是太子,我用尽了所有力气去爱的人,心里却从来没有我的半分位置,刚才在路上,他还一直叫着那个贱人的名字!”

咬牙切齿着,夏清心瘫软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娘亲死了以后,这世上仿佛就剩下她一人,没人能依靠,没人能倾诉,孤单得不知道存活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自己出生的那个相府,她没有一丁点的感情。

在那里,她只会被时刻提醒,自己是庶出,娘亲不过是相府的一个当差丫头。

她本是尊贵的太子妃,绝对不愿意再提及自己卑微的出身这件事

朦胧的视线里,她有的,只有仇恨。

对夏简昭的无尽仇恨,恨不能立即让她自人家蒸发,那么自从,世上便再无人与她作对。

今夜她也喝了不少的酒。

但偏偏就是不醉。

她多想能像南冶一样,喝得不省人事,那样就能沉沉睡去,不会被噩梦缠身在,不会在惊醒过后抱着枕头久久不能再眠。

但偏偏,就是喝不醉

寒慕看着夏清心无助的样子,他一时手足无措。

想要去安慰安慰,又觉得欠妥。

若选择袖手旁观,似乎又做不到。

他最怕女人哭,特别又是,像太子妃这么善良可怜的女子。

挣扎了许久,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移开脚步,走到夏清心身旁蹲下去。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三十章 不关心她心里好不好受

“娘娘,您要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眼下的局势,只不过是暂时,谁都没有一帆风顺,都会有经历低谷的时候,但您身边还有太子,还有属下”

寒慕的话还未说完,夏清心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襟,哭得梨花带雨。

这措手不及的举动,让寒慕的身子一僵。

但见她哭得正伤心,想着兴许应该让她好好发泄一番,于是,就那么僵硬着身体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啜泣。

从未与女人近距离接触过的寒慕,在夏清心撞入怀里的瞬间,心头猛的颤了两颤。

怀里那抹身体散发出来的浓郁脂粉味混杂着浓郁的烈酒清香阵阵扑鼻,他不由得刷的浮起两抹红晕,一直晕染到耳根。

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不敢动,却见夏清心的抽泣声没有减弱的意思。

想着自己身上沾染了一身的污秽物,他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讪讪开口。

“娘娘,属下身上恐怕会弄脏娘娘的衣服。”

夏清心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哭泣声继续起伏着。

所有情绪爆发之后,就很难再熄灭下去,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整个身体瘫软在他宽大的怀里。

一直哭到声音嘶哑,眼泪也枯竭,她才终于从寒慕的怀里抽离开。

面上的粉黛也被泪水淋花,真个脸看上去毫无美感,一脸的狼狈挂在脸上。

“本宫,失态了”

她垂下头去拭去脸上的泪水,低低一句。

寒慕随即起身后退一步,双手一揖。

“属下告退!”

临出门时,他顿住脚步,留下一句:“娘娘想哭便哭,失不失态的不重要,重要的时让自己心里好受。”

话落,他快速的离开了寝殿。

夏清心听到寒慕最后那句话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红肿着双眼看向门口身影消失的方向,好半天都没将眼神收回来。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贴心的话。

娘亲死后的这些日子,她日日被梦魇缠身,醒过来后想要钻进南冶怀里寻求一点安慰,却被他不耐烦的推开,然后就听到他响起的呼声。

她只有独自看着他冷漠的背影,越看越清醒。

他从来不关心她的心里好不好受。

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心里是否好受。

即便娘亲惨死,他都没有过一句安慰,她还要处处对他迁就

深深的陷入沉思之中,

一直到南冶从床上翻滚到地上,她才被这响动拉回现实惊醒过来。

“夏简昭,南勋哪里比本宫好?”

“哪里比本宫好?”

南冶嘴里呢喃细语,声音低沉,却被夏清心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听进了耳朵里。

夏清心的一双柳眉紧紧皱着,她提着裙摆走到床榻边,红肿不堪的双眼里浮起一抹绝望。

明明她才是他的枕边人。

可他却在醉酒的时候,喊着那个她最痛恨的人的名字!

若不是嫌弃夏简昭当初的模样,他犯不着退婚,让自己现在陷入无尽的悔意之中。



男人!

夏清心起身,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南冶,她径直走到妆台边,对着镜子一一卸下头上的饰品。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这么健忘

紫竹端着醒酒汤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南冶。

她默默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妆台边一脸漠然的夏清心,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然后就默默退下了。

夏清心将头上的饰品一一摘下来,一头发丝就那么松散开,飞泻而下的垂在腰。

她盯着镜子里妆容尽花的脸,一双眼睛就狰狞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的阴森可怖。

桌上的冒着疼疼热气的那碗醒酒汤渐渐凉了下去。

而醉意越来越沉的南冶,嘴里呢喃的却依旧是夏简昭的名字。

夏清心拿起一旁的湿毛巾慢慢擦拭着脸上被晕染开的胭脂,一下一下擦得很用力,彷佛只有让自己的肌肤感到疼痛,才能减轻心里的绞痛。

直到整张脸被擦得通红,直到南冶的嘴里再也没有发出呢喃细语,她才缓缓起身走到桌旁,端起了那碗醒酒汤。

看着躺在地上睡得浑噩的南冶,夏清心蹲下身子去将他半扶起来,然后勾起温柔笑意,将醒酒汤喂给他。

次日。

在头痛欲裂中醒来的南冶,扭头看了一眼身旁仅仅依偎着他而眠的夏清心,不由得皱了皱眉掀开被子将她推开然后挣扎着半撑身子坐起来。

睁开眼时,却震惊的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一时之间,他原本布满一脸倦色的脸,瞬间就变得更加的不好看。

“本宫这是在地上睡了一夜?”

他推了推身旁睡得很沉的夏清心,语气跟眼神里都很不耐烦。

夏清心被他推醒,睁开酸涩肿胀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南冶那张暗沉的脸。

“殿下昨夜醉得不醒人事,从床榻上掉下来了,心儿力气小弄不动,于是就与殿下在地上睡了一夜。”

一句话说得毫无底气,夏清心捏着被子一角的手默默收紧了力道。

南冶一听完他的话,眉头就皱得更深了。

“你弄不动,不会叫寒幕吗?”

“本宫上次风寒刚刚死里逃生,若是再经受一次,恐怕这条命就没了。”

“本宫的身体,就如现在的局势一般,丝毫都马虎不得,你作为太子妃,就连伺候好本宫这样的事都不能用心做好?”

一席埋怨的话夹杂着漠然吐出来。

夏清心的一颗心就被刺痛了。

她双手撑在地面爬起来,然后与南冶四目相视。

咬紧的牙关,在情绪迸发的一刻张开。

“心儿处处细致入微,可总是不能让殿下满意,不过往后,后院里会多一个周子舒来伺候殿下,若殿下觉着她合你心意,便让她搬进这前院取代心儿的位置也未尝不可。”

闻言,南冶抽搐着唇角:“什么意思?什么后院里会多一个周子舒?”

夏清心微微勾唇,眼里的那丝凄凉完全显露在南冶面前:“昨夜,父皇将周子舒赐婚给殿下做侧妃,殿下也亲口答应了父皇的赐婚。”

“在场的所有人,都恭贺了殿下,殿下还很高兴的回应了大家。”

“瞧着昨夜殿下的反应,心儿寻思着周子舒应该很令殿下满意,可难道,殿下这么健忘,就都不记得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君无戏言

夏清心眼里的凄凉,在话落之际转变成了淡漠。

而南冶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懵了。

他努力回想着昨夜宫宴之上的情景,却只记得他拿起酒杯之前的事情,之后发生了什么,大脑里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似乎梦里,出现了夏简昭

回想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忆不起什么细节,于是震怒的看向夏清心。

“本宫昨夜喝醉了,什么赐婚,什么周子舒,本宫完全不知情。”

“本宫的后院里已经有三个闲人,容不下了!”

“本宫要去见父皇,这亲事,不算数!”

落下这句话,南冶起身穿上衣衫然后匆匆离开了寝殿。

夏清心所有的倦意在南冶离开的瞬间陡然无存。

她拖着疲软的身体坐在妆台边,将自己细细打量着,似乎重新将自己审视一番

养心殿里。

南赤城埋头批阅着奏折。

龚九猫着腰站在身后小心伺候着。

自从昨夜宫宴之后,皇上的心情就看着很不错。

这会儿一边批着折子,一边还时不时的从嘴里哼起了小调。

龚九的唇角也不自觉的跟着上扬起来。

要知道,慕王的孩子,可是皇上的皇长孙,皇上自然可这劲儿的高兴。

心下正想着时,南冶就大步迈进了殿堂。

“儿臣给父皇请安。”

南冶叩首行礼。

南赤城抬头,顿下手中笔杆,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嗯,你来了?”

“儿臣前来,是请求父皇取消赐婚!”南冶没有思索,直接就表明了前来的目的。

可就在话落的一瞬间,南赤城脸上的慈爱就烟消云散。

身后的龚九也默默的睨了南冶一眼,然后道:“皇上,奴才去给您换杯热茶。”

龚九踩着碎步识趣的离开。

善于察言观色的他,知道皇帝一会儿急需一杯浓茶解压。

“你将你的话再说一遍。”南赤城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殿堂中央的南冶。

“儿臣请求父皇下旨退婚。”

南冶似乎丝毫没察觉到南赤城目光中的凌厉,他很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次他刚才的话。

可就在话落的瞬间,南赤城的嗓门就响彻大殿。

“混账!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你当朕的话,是儿戏?”

南冶因为南赤城突然的龙威,整个身体都不由得剧烈的一抖,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没有站稳。

他半张着嘴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南赤城又继续说道。

“上一次你央求朕下旨退婚,朕应了你,却是失信夏丞相。”

“幸而夏相宽宏大量不计较,相府嫡千金最后嫁给南勋最终也落得个好归宿。”

“这一次,你亲口应下的这门亲事,又再一次央求朕下旨退婚,身为大成太子,你可知道君无戏言几个字如何写?”

一席话,说得让南冶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应付。

想起当初央求父皇下旨退了与夏简昭的婚事,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但这一次,他是真的不想将周子舒纳进后院。

一旦将周子舒纳进后院,就意味着周政通与他的关系就更近了一点。

可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周政通心里想攀附他,目的绝非是单纯的觉得他值得辅佐。

周政通还有自己的算盘,他不愿日后受他牵制。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惹火医妃:闷骚邪王,请下榻》,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三百三十三章章 没有资格

于是,挣扎了半晌,他底气不足的开口:“父皇,儿臣昨夜喝醉了,怎么能在儿臣醉酒的情形下不经儿臣同意就定了这门亲事?”

“南勋娶夏简昭时,您不也还先问过他是否同意。”

随着南冶的一席话落下,南赤城手中的笔杆就应声而断。

他越发的觉得,太子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较于南勋的沉着理智,太子简直就是被骄纵之后的反面教材。

他这时候不禁思考着,自己对太子,是否太过宠溺?

昨夜宫宴之上,太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应了这亲事。

虽然他是喝了酒。

可醉酒良心在,他亲口应下的事情,心中多少也有点数。

若酒醒之后就翻脸不认,岂不是人人都可借助酒醉而放肆自己的行为?

“婚事在这月初八,下去准备。”

“毕竟是大理寺卿的千金,面子要给足,你身居朝堂的时日已不短,如何权衡与朝臣之间的关系,这些不需要朕再教你了。”

南赤城看着手中断裂的笔杆,沉沉的叹息一口气,然后拿起旁边的另一只笔继续批阅奏折。

南冶看着他坚决的样子,停留片刻之后悻悻的离开了。

龚九端着一杯浓茶进殿,小心翼翼奉在南赤城身侧:“皇上,您喝茶。”

南赤城端起茶杯,将那杯浓茶一饮而尽,眼底的怒火还未消除。

“都怪朕往日太过骄纵太子,他真的越来越让朕感到不成器!”

龚九将头垂得很低:“皇上息怒,兴许太子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儿还在与皇上置气呢。”

南赤城将茶杯重重的顿在案台一角:“与朕置气?朕都刻意将他与他母妃干的那些事儿撇得干净,他还有资格与朕置气?”

“这就是皇后教出来的儿子!”

怒火中烧的南赤城,全然没有了先前哼小调时的好性情。

眼里心里,都装满了对南冶恨铁不成钢的恼怒之色。

再一想起皇后,心底的不快就更添了几分。

此时龚九小声在他耳畔一句:“皇上,明妃娘娘已在养心殿门外恭候多时,先前太子在殿里,奴才没有通报,不知皇上可想见?”

南赤城蹙紧的眉头微微展开:“明妃来了?”

龚九点点头:“明妃跟慕王妃学了做花生酥,说是要皇上尝尝手艺。”

闻言,南赤城脸上的乌云瞬间散开。

一听到花生酥几个字,他的味蕾就被刺激了。

再一听明妃是跟夏简昭学的,就更加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他挂念了许久的那入口即化的感觉。

于是,扭头对龚九道:“怎么不早通报?让明妃站在殿外那么久,成何体统?!”

心里想着,却是怕花生酥凉了影响口感。

龚九随即扯开尖锐的嗓门宣明妃进殿。

明妃提着餐盒盈盈而来,面上一如既往的温婉。

今日她着一身赤色宫装,明亮的颜色让南赤城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晴朗了心情。

南赤城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去到自己的身边,明妃粉面桃花含着浅浅微笑,步履轻盈的去到了南赤城的身旁,才将餐盒一打开,南赤城就迫不及待去了一块花生酥放进嘴里。

那震惊的表情,在尝到花生酥的一瞬,就表露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绝不可能

“明妃,这真的是你亲手做的?”

南赤城诧异的看向明妃,又接着吃了第二块,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

明妃微微颔首:“臣妾知道皇上喜欢吃花生酥,全京都就只有慕王妃做的花生酥最好吃。”

“于是,臣妾就与慕王妃学了她的手艺”

“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明妃一脸期待的看向南赤城。

南赤城连连点头,极为称赞的朝明妃竖起了大拇指:“爱妃心灵手巧,这花生酥,做得极好,朕很喜欢吃。”

明妃温婉的低头一笑。

心中颇为感激起夏简昭。

是夏简昭告诉她,皇上爱吃花生酥,而且还亲自将手艺教给她。

果然,皇上吃了她做的花生酥后,心情很愉悦。

往昔她只知道用美貌来吸引皇上获得专宠,现在她才知道,除了美貌之外,还有贤惠也能让自己在那些终日花枝招展比艳的宫妃们之中脱颖而出。

这这深宫后院之中,若不争宠获得地位,就只有被人踩在脚下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眼下皇后之位空悬,或许,她该更努力的去争取。

方才南冶从养心殿走出去看到她时的眼神,充满了讥讽跟不屑,还夹杂着浓浓的掩饰不住的仇恨。

她很清楚,若往后南冶继了位,她便是他不会放过的人。

捏着帕子的手握紧,她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心

南冶从养心殿出来,就遏制不住的冒着无处发泄的火气,他脚下的步子迈得快又沉。

他冥冥之中觉得,自己昨夜中了圈套似的。

再努力回想着昨夜的场景,模模糊糊似乎觉得听到过夏简昭的声音,她问他,愿不愿意

但那似梦似幻境的情形,他不确定是真的。

一路漫步目的的走着,他的一对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太子哥这一大早的就不高兴,不知是谁招惹了你?”

迎面传来南宇的声音,令南冶突然顿住脚步。

他冷冷睨了南宇一眼:“昨夜,你是否听到本宫亲口应了父皇赐婚?”

南宇淡淡一笑,而后十分肯定的点点头:“不光我听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闻言,南冶的瞳孔猛的收缩紧。

看来,真的是他酒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

南宇走上前,勾起唇角邪魅一笑:“虽然是太子哥亲口应下的,却是被南勋故意陷害。”

听到这句话,南冶的神经就紧绷起来:“昨夜本宫喝醉,怎么回事,说给本宫听!”

南宇摊开手中折扇,散漫的摇晃着,眼神看向对面那一排绿柳:“周大人的千金,本来是要纳给南勋做侧妃的,但南勋不愿意,说太子哥后院的妃子们都不会生养,应该多纳几位。”

“于是,就请求父皇将周子舒赐给了太子哥,太子哥醉意深,当然是一口应下了。”

听到南宇的话,南冶的胸口瞬间就咔了一口血,上不去,下不来。

一双眼里光射寒星,范出浓浓的杀意。

南勋,处处跟他作对,看来是迫不及待想取代他的位置?

呵,可他才是大成太子,是天之骄子,区区一个南勋,凭一些小把戏,就能满足他的野心么?

绝不可能!

第二百三十五章 是不是长胖了

“南勋的野心,越来越大了,太子哥是该有所行动了。”

南宇的眼底,透露出笃定的阴谋,似乎很心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

南冶双手负在身后,朝他凑近了一些。

“你是否已经有了好主意?”

闻言,南宇诡秘一笑。

“太子哥若得空,不如去我府里坐一坐。”

南冶微微点头。

然后两抹身影朝着宇宁王府走去……

幕王府里。

夏简昭坐在鱼池边喂鱼。

她一袭雪白的长裙逶逸拖地,三千青丝不束不绾,就那么柔顺的垂在腰间,随着风的拂动青丝被吹起几缕,在空中摇曳出绝尘清丽的美丽。

管家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池子里被她撒上的那一层厚厚的鱼食,额头上的冷汗擦了又冒出来,无限循环着。

他很想走过去说一句,小王妃,你真的太高估它们的食量,它们与你,真的不一样。

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种勇气。

殿下交代过,不让小王妃再来喂食他的鱼,怕它们被撑死。

但两个主子在某些地方有惊人的相似,他谁都不敢得罪。

上一次那十几天鱼莫名其妙的在一夜之间全死了,殿下就将他好一通责备,说是他没有将他的鱼照料好,还命他又买了一模一样的十几条鱼回来。

特意交代说不能让小王妃知道先前的鱼都死了,怕她会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辞退自己这管家的职位。

他因此感动自家殿下的体恤感动到流泪,却怎么想都有些不对。

那些鱼是怎么死的,与小王妃脱不了直接的关系,可怎么到了自家殿下这里,就自然而然的将锅甩给他背了?

但谁让他们是主子?小王妃的锅他做奴才的不背,谁来背?

心里万分惆怅的睨了一眼池中鱼,他表现出淡淡的担忧来。

如今新买回来的这些鱼能活到哪一天,真的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

他只能在小王妃离开鱼池之后,默默的将池子清理一遍。

“管家,你站那么远做什么?靠近一些。”

在管家的思绪还凌乱成一片时,夏简昭清脆的嗓音就响起。

“王妃有何事?”

管家猛的被惊醒,猫着腰十分狗腿子的走到夏简昭跟前做出俯首恭听的样子。

“你看这些鱼。”

夏简昭伸出葱尖般的手指指向池子中,清澈透明的双眸里含着严肃的眼神。

管家朝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神经顿时绷紧。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那群游得欢畅的鱼,见那群鱼生命状态没有异样,这才稍稍放下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

他讨好的对夏简昭一笑,

“这些鱼,好像很喜欢王妃投食。”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情况下,管家违心的说出这句话,然后伸出袖口擦干了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夏简昭在听到这句话后,颇为受用的点了点头,不点而红的朱唇咧开,露出明媚赛过灿烂阳光的笑容。

“这还用说?一看它们现在的体型就知道本王妃将它们喂养得极好,你有没发现,它们长胖了?”

一句话落下来,管家就凝固了脸上讨好的笑意,表情变得局促起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最美的样子

鱼是他按殿下吩咐的买回来的一模一样的鱼,可大小,还是有些差的。

尽管他走遍了整个长街,最终也只是买到了这几条看起来**不离十的鱼。

但小王妃,还是看出了某些不一样的地方。

想着殿下早已下过的叮嘱,他生生的咽下一口口水,讪讪道:“奴才也发觉了,一定是小王妃喂养得好,这些鱼儿长得很快。”

“王妃该进屋歇着去了。”

管家适时的转移了话题,放在胸前的双手都冒出了星星汗珠。

夏简昭微微点头,起身,却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进了南勋的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暖阳就斜照进房间里,慵懒而惬意的午后伴随着笔墨纸砚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夏简昭一步一步迈入房间,走过那些书架,她伸出指尖,指腹在那些书上摩挲而过。

书架上的书每一本都翻得很陈旧。

南勋读书,一向都比其他人要用功。

看到这些书,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他坐在案台之后认真阅读的样子,俊美绝伦。

她随意拿起了一本,然后窝进一旁的座椅里,摆出了极慵懒的姿势翻看起来。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原本就洁白的裙衫照得更加的明亮刺眼,整个人如同发着盈盈光辉的星耀,夺目勾人。

对于一向只对医术书感兴趣的她,才随意翻看了几页,便就昏昏欲睡。

在暖阳的烘托之下,睡意渐渐加深。

南勋办完差事回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先去了夏简昭的院子,见院子里没人,径直就来到书房。

这些日子她要不就是在她的院子里嗑瓜子,要么就是来他的院子里喂鱼。

他真担心,刚买回来的鱼又被她给谋害了。

一踏进书房的院子,就看见管家一身湿漉漉的刚从鱼池中出来的样子,他不禁微微皱起一对好看的剑门。

管家讨好的猫着腰,弱弱一句:”奴才,正在清理池子“

“爷没瞎。”淡淡的吐出一句话,南勋迈开修长的腿去去了书房。

一进门,他便看见那抹娇柔身躯窝在座椅里手捧一本书籍睡得酣甜。

一头青丝顺着长裙铺散在地上,在暖阳的映衬之下,娇美容颜美若洛神下凡,令他一时看入了神,眼神逐渐深邃。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边,拿起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外袍轻轻的盖在她的身上,动作极其轻柔小心,生怕将她扰醒。

宠溺的站在她身旁深深看了她几眼之后,他走到案台之后将一张宣纸铺开,拿起画笔在宣纸上勾勒出她的样子。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偷偷画她的丹青。

之前都是在脑海里一面回想着她的样子,一面在纸上画着。

今日是第一次,照着她的样子,一笔一划的勾勒。

身体里住着一个小肉团子的她,有种最美的样子,他迫切的想要将她每一个时刻的模样都铭记下来。

容姿清冷的少年伏在案台之后,双眸时而看向熟睡的女子,时而埋头专注的在宣纸上舞动笔杆,那神情,投入得似乎什么都不能将他打扰一般。

整个房间,恍惚就是只有他与她的世界,娴静又美好。

第二百三十七章 真他娘的好看

知道丹青画完许久,夏简昭才抖动着羽扇般的长睫睁开略带倦意的双眼。

一睁眼她就看到了坐在案台之后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的少年。

她整个人一下子一个激灵,睡意在一瞬间全无。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我?”

南勋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准备将桌上干透的那副丹青收起来。

“你刚刚流哈喇子的样子,恶心到爷了。”

夏简昭一脸尬色的摸了摸嘴角,不好意思的冲少年讪讪一笑:“因为梦到殿下了,所以就没忍得住流口水。”

南勋正在卷画卷的手一顿,眼底很快的闪过一抹无法言喻沾沾自喜之色。

她说她梦到他了?

所以流了哈喇子。

呃,这话很受用。

心底似乎吃了蜜饯一般,很甜。

但他很快就将那抹激动的情绪掩盖过去,冷着俊颜道:“往后睡觉时记得带一个口水兜,爷会不定时的出现在你的梦里。”

夏简昭清澈的眼眸里浮现一抹震惊。

她的目光注意到他手中的画卷,于是兴冲冲的走过去。

“殿下收起来的是一副丹青吧?让我看看是谁的。”

话落,她不容分说的就将那副丹青从他手中夺过来展开。

南勋的眉心一抖,耳根微红,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他背过脸去,随手拿起一旁的书籍翻开,来掩饰自己心底的紧张。

当看到画上的人时,夏简昭就精神亢奋了。

“这是我!是我对不对?!”

“真他娘的好看!”

“除了用这一句来形容,我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我的美貌。”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表达”

听着她根本停不下来的自夸,少年的一张脸就冷沉了下来,冷若冰霜。

他不得不承若,她是他见过的最自恋的人,没有之一。

可她就只看到画上的自己美,丝毫想不起是谁将她画得这么美的?

夏简昭依然停不下来欣赏画上的自己,似乎完全将原本一脸期待她能顺便夸赞几句画画的人的南勋。

南勋终于按耐不住,一把将书籍重重合上。

接受到少年传递来的低气压,夏简昭睁着一双桃花眼看向他。

少年轻启薄唇,道:“你知道,将画画得好看的秘诀是什么吗?”

话落,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看她眨巴着双眼,脸上露出的那种异常兴奋的神情,他几乎已经不怀疑她对自己的崇拜之情在滋长。

然而,夏简昭接下来吐出来的一句话,让他颠覆了他的想法。

她甚至都不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一句:“这怎么能不知道,秘诀就是长得好看呀!”

闻言,南勋伸手扶着额头揉了揉眉心。

夏简昭将画卷起来,走到南勋的跟前,羞涩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殿下,能不能教简昭画画?”

自小就只研读医书的她,在琴棋书画上丝毫没有下过功夫。

南勋皱着眉头,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来,继续看开被合上的书籍:“女子无才便是德。”

夏简昭听了这句话,似乎泄气了一般耷拉着脑袋:“所以,我太缺德了”

南勋翻书的动作猛的一顿。

自知就好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买六碗豆腐脑

他将那副丹青从她手中夺过来,然后放到了他案台抽屉里,然后上了锁。

然后继续埋头看书,云淡风轻的从唇齿之间轻轻说了一句:“爷给你买了豆腐脑,去前厅吃去。”

话音才刚落下,就见那抹素白身影从他眼前一溜烟的消失。

南勋的一双眸子就那么看着空旷的门口然后暗淡了下去。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她对于吃,真的毫无抵抗力。

她生怕哪一天,她被人用一桌美味佳肴就给收买了。

可他的魅力,难道还比不上那一碗豆腐脑?

不知,那个小肉团子得知他父亲的处境,作何感想?

深深的挫败感袭来,南勋将书籍合上,只手揉起了眉心

前厅里,夏简昭一迈进厅里就看到了桌上那碗弥漫诱人香味的豆腐脑。

她坐到桌前,片刻功夫就吃光了,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心下不是很满足。

一碗豆腐脑,远远满足不了她的胃。

这时候青山正好走进来。

青山走到她的跟前,小声一句:“王妃,太子妃买通了常平宫外的侍卫,近日总出现在常平宫那边。”

夏简昭舔着嘴角,勾了勾唇:“你去查一下那侍卫可有妻儿,若有,就将他们绑了囚禁起来,之后的事,听我吩咐。”

青山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王妃要囚禁一个侍卫的妻儿,这样会不会不道德?”

“恩,确实不道德。”夏简昭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接着吐出一句:“那就直接把他们杀了。”

青山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晃,弱弱一句:“那属下还是将他们囚禁起来最合适。”

看着面前娇柔女子,青山突然觉得自家小王妃比殿下要慎人得多。

想着自己原本是殿下安插在小王妃身边的眼线,却奈何自己根本耐不住小王妃的威严,活生生被她逼成了一个叛徒。

至今,殿下都不知道自己受小王妃之命监视常平宫的事。

他不知道殿下若知道自己叛变了,会不会将自己削得骨头都不剩。

但他知道,若不叛变,小王妃会将他做成人彘。

“再去给我买六碗豆腐脑。”

在青山双腿发软之时,夏简昭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青山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一锭银子,迟疑着试探开口:“府里上下殿下都已经特意吩咐过,说是王妃您身子薄弱,如今有孕在身更要仔细着伺候,您要合理进食,不能多,也不能少。”

夏简昭一听,顿时就火冒三丈,她一拍桌子猛的站直了身子。

“我还能不能有个人身自由了?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就算了,吃多吃少都还有规定?还要不要人活?”

青山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捧着那锭如同千金重的银子,他艰难的扯着嘴角小声道:“王妃息怒都是殿下的吩”

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脚狠狠的踹过来。

青山躲闪不及,只觉得腚上火辣辣的疼。

他扭头朝身后看过去,正好对视上南勋那双光射寒星的眼。

少年凉薄的声音沉沉落下。

“爷说过,小王妃想吃什么,就买,想做什么,就让她做,总之,小王妃怎么顺心,你们就怎么伺候。”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一种必胜的信心

一记眼刀朝青山扫射过去,又从牙缝间吐出暗示性的几个字:“是不是忘记爷的话了?嗯?”

那个嗯字语调加强,再有凛冽眼神的映衬,青山只觉得脊梁骨一阵一阵发凉。

自家殿下的话,他连一个字都不敢忘记。

可他之前,分明就不是这么说的。

看着手中的银子,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所以那六碗豆腐脑,买还是不买?

对视上少年清凉神色,他十分狗腿子的讨好一笑。

“可殿下以前吩咐的是”

“滚!”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南勋那一个带着危险讯息的字威慑到猛的一晃高大的身躯。

几乎来不及思考,他便逃难一般的跑开了。

夏简昭看着那抹身影消失的速度竟比姚治还快,不禁在心底默默感叹一句。

“唉,要不要跑那么快”

南勋看着桌上那只空碗,深邃的眸子陡然一沉。

他知道她胃口大,所以特意买了最大份的一碗。

看来,他远远低估了她的食量

但在吃这件事上,她简直不知道节制,身子那么薄弱,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唉……

他是她见过最能吃的人,没有之一……

“陪爷下盘棋。”

他走过去,在矮几旁坐下来。

自她有孕在身之后,他就拦截了所有想朝她跟前凑的那些妃嫔贵女们,就连她开设的那几家学堂,他也没让她去。

想来,她委实闲得很难受。

少年修长的身躯散发出迷人的魅力,令人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会沦陷一般。

夏简昭提着裙摆走过去,与少年相对而坐。

拿着手中棋子,她有一种必胜的信心。

还在相府时,便时常与爹爹对弈,爹爹棋艺高,但她就没有输过。

今日与南勋对弈,她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已抑制不住露了出来。

“殿下,输的人怎么样?”

南勋摩挲着手中棋子,一双细长凤眸早已察觉她眼底的那丝诡秘。

微微启动唇齿,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你定。”

夏简昭一听,瞬间就来了精神。

咧开的唇瓣勾勒出完美又明艳的弧度。

她起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凑到南勋跟前小声一句:“谁输一局,就脱掉自己的一件衣服。”

闻言,南勋的眉心一阵突兀,脸色陡然暗沉下去,但只是转瞬即逝。

他将薄唇微微一勾,然后淡淡点了点头。

于是,在很快就输掉第一局棋之后,夏简昭一张娇俏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别扭了。

她噘着嘴不甘心的道:“再来!”

南勋的眼神紧紧盯着她:“脱。”

夏简昭:“”

对视上少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的坚定目光,她咽了口口水下肚:“等我再去多穿几件衣服。”

刚要起身,却被少年一把拽住衣角,将她拽回了座椅里。

“赛事已经开始,现在才去穿,为时晚矣。”

“脱就脱,谁怕谁,一会儿让你裤衩都不剩!”噘着嘴睨向南勋,她赌气似的将外衫快速剥去。

暖春时节,衣衫只不过薄薄穿了两层,外衫褪去之后,就只剩下一件裹着**的银色里衣,婀娜多姿的身躯一下子就彰显在少年面前。

南勋摩挲着手中棋子,并不抬头去看她,目不斜视的盯着棋盘看,只是用眼角余光暗自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第二百四十章 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即便不抬眸去看她,都知道她的身段有多惹火。

他怕他会控制不住心底的躁动将她就地正法。

现在她的身体,不允许他想往日那样肆意攫夺。

可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他还是闻到了令他窒息的体香,那熟悉的味道阵阵扑鼻,侵袭着他原本理智的神经。

为了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他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继续。”

话落,他便将棋子落入棋盘之中。

一盘下来,夏简昭的整张脸就绿了,她将手中的一把棋子扔到棋盘之上,将棋局打乱。

“不下了不下了,没意思”

想到往日同爹爹下棋时的那种气势,现在真的受挫到极点。

也直至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棋艺根本就上不了台面,以往都是爹爹让着自己让自己高兴而已。

见她耍赖,南勋也不恼,而是缓缓的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她一把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拿过她的外衫给她披上,俯首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尽是宠溺的味道。

“今夜赏花灯,爷可以陪你去。”

“真的?”夏简昭一听,脸上的阴霾瞬间就驱散开。

她还未出嫁时,每一年的花灯节,她都没有错过,她喜欢那些千色琉璃的灯火,喜欢置身其中的感觉。

可赏花灯这件事,似乎过了许多年都不再经历。

南勋点点头,捋了捋她垂在胸前的发丝:“恩,以后你想做什么,爷都陪你。”

听到这一句,夏简昭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脸上迅速的落下一吻。

看着她粉面桃花的模样,少年爱怜的将手掌放在她的腹部,滚烫的温度穿透她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肌肤深处。

她将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清澈双眸温柔落下。

“殿下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位娘亲。”

闻言,少年的脸色陡然一沉。

这是在怀疑爷的能力不行么?



欠收拾!

正恼着,夏简昭轻柔的嗓音又响起。

“其实,我很担心,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亏欠了孩子”

南勋的眉头深深蹙紧。

他难得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说话。

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他将她搂得更紧,极好听的声线轻柔的从她头顶轻轻落下。

“你要做的仅仅是饿了就吃,累了就睡,其余的事,交给爷。”

夏简昭将身体朝他宽阔的怀里蹭了蹭,他极少有的温柔,给了她足够的安心。

仅仅就是这么一句话,她便放下了一身的戒备,不知不觉在他的怀里睡去。

南勋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生怕将她扰醒。

直到青山提着一个巨大的食盒闯进房间,一边扯着嗓子高声道:“王妃,您要的六碗豆腐脑买回来了,老板见我生得俊俏,还赠送了两碗,一共八碗!”

闯进门之后,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青山整个人就石化了。

他木讷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少年投射而来的两记眼刀,凛冽得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悄然看了一眼怀里熟睡的小王妃,他庆幸自己没将人吵醒,要不然,自家殿下投射过来的就不是两记眼刀,而是他腰间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剑。

南勋将夏简昭捞进怀里,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片心意

少年的目光落在那个食盒之上,眼底的警告暴露无遗。

他明明交代过,小王妃的饮食要克制,以防她吃坏了身子,青山竟然可以这么快就忘记?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青山这样的队友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青山,即使不言语,都能感受到他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暴戾。

在南勋眼底的愠怒之色越来越浓郁之时,青山反应极快的提着食盒拔腿跑开了,就像是他从未出现过一般,屋内恢复如常的平静。

要不是青山闪退得快,南勋捏在手中的那一只茶杯就朝他砸了出去。

火速而逃的青山站在院子里,眼眶瞬间就红了。

某些地方惊人相似的两个主子,他一个也惹不起,一想到往后要随时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小心谨慎着,他就一阵又一阵的心虚

看着自己手中的食盒,生无可恋的摇了摇头。

正巧遇到姚治迎面走来,于是走上去,将食盒猝不及防的递给姚治。

“这是我刚刚在集市上买的豆腐脑,给你吃。”

话落,他就大步离开了院子。

姚治看着手中的食盒,有那么一瞬间是没反应过来的。

他打开盖子,一闻到豆腐脑的味道,就皱起了眉头来。

豆腐脑是他生平最不喜欢吃的食物之一。

可觉着既然是青山的一片心意,扔了也不合适,于是,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他依稀记得,她曾经提及她喜欢吃豆腐脑,这一点跟小王妃极为相似。

来到后院,雪儿正在院子里绣荷包。

姚治咧开嘴角露出一脸灿烂的笑朝雪儿走过去。

他俯身将豆腐脑放在雪儿身旁的石桌子上。

“雪儿,这是我刚才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豆腐脑,给你吃。”

雪儿刚收完最后一针线,她诧异的抬头看向姚治。

阳光洒在他的后背上,投下一片阴影,姚治那张平日里看着普通的脸,此时看上去竟生出几分俊秀的感觉来。

雪儿一时差点忘记收回眼神。

她看了看一侧的食盒,心底某个地方被轻轻触碰,激荡起某种复杂的情绪来。

“这是你买给我的?”

姚治点点头:“恩,热乎着呢,趁热吃。”

于是,在姚治的注视之下,雪儿打开食盒,将那八碗豆腐闹陈列在桌子上,尽数吃光。

她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不好意思的朝姚治笑笑:“吃得好饱,谢谢你。”

从来没有人一次给她买过这么多她爱吃的豆腐脑。

雪儿被填满胃的同时,心底也装满了感动。

看向姚治的眼神,也比平时温和许多。

姚治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要是喜欢,以后我再买给你吃。”

雪儿抿着唇,两片脸颊上顿时绯红,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将身侧秀好的那只荷包朝姚治递过去。

“送给你。”

姚治接过荷包,看着上面极精细的针线,不由得啧啧感叹:“雪儿这绣工,比宫里绣娘的都要好。”

听到这句夸赞,雪儿原本就红了的脸更加的绯红一片。

她拿着针线慌张的跑开了。

姚治看着雪儿跑开的方向,一时愕然。

雪儿今日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切只因为她喜欢

夜幕来临时,夏简昭依然在南勋的怀里睡得很沉。

他听着她发出来的细微鼾声,唇边的溢满了平静又温柔的笑意。

似乎岁月,就在这一刻静好。

这段时日以来,她仿佛越来越嗜睡了。

若不是说过要陪她去看花灯,他真不忍心将她叫醒。

只是一想到她错过花灯之后那种失望的神色,他就很是抵御不住。

于是,他将她从睡梦中摇醒。

夏简昭睁开朦胧睡眼,一眼就看到了南勋那张如刀刻般的俊颜。

揉了揉惺忪睡眼,她呢喃道:“殿下,今夜留宿吗?”

南勋冷着脸,淡淡的道:“花灯还看不看的?”

一听到花灯两个字,夏简昭的睡意瞬间全无。

她从他怀里坐起来,拽着他的手忙不迭地朝门外跑去。

整个人振奋不已。

南勋将她的手臂一拉,将人拉进怀里稳稳的夹在腋下。

两个人朝着长街走去,沐浴在晚风的温柔里,紧紧依偎在一起。

夏简昭很想挣脱南勋的桎梏,因为被他禁锢着,完全失去了自由,可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她的挣扎在他巍峨身躯面前,就如螳臂当车一般,徒劳无功。

于是,她最终放弃挣扎,乖乖的随着他的步调紧贴在他身旁。

南勋的目光直视前方,唇角微微勾起,好看的一双凤眸里,毫不掩饰的彰显着他专属于男子该有的强烈占有欲。

十里长街被千色琉璃的灯火点亮,花灯样式繁多,各式各样的形状甚是别致,有玲珑剔透的宫灯,有鲤鱼跳龙门,有五彩神牛灯,千姿百态的花灯,将整条长街装扮得绚丽多姿。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让京都长街显得热闹非凡。

前来看花灯的人们摩肩接踵,长街之上一眼看去,竟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被花灯照得斑驳的人头。

南勋将夏简昭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挣脱自己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

一对浓密剑眉蹙得展不开,在灯光之下的俊颜神情紧绷。

他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只是,从雪儿口中探到夏简昭喜欢看花灯,所以,他硬着头皮带她来了。

但是一涌进这人海之中,他就后悔了。

这种气氛,真的不适合她现在的身体。

他俯首看向她,只见她两眼神采奕奕,伸直了脖子的四下张望,在灯光的衬托之下,她简单快乐得似乎没有烦忧。

见到她兴致盎然的样子,他蹙在一起的眉头微微展开了一些。

无论他有多么排斥这样的拥挤,但

只要她高兴就好。

拦在她腰上的手加紧了力道,将她护得更仔细。

几乎是被人潮推着朝前的两个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夏简昭一边看着那些灯,一边啧啧称奇。

“殿下你看那里。”

“殿下你快看,快看快看,这些灯也太好看了。”

夏简昭完全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清脆的嗓音穿透鼎沸人声鼓动着南勋的耳膜,不停的扯着他的衣角指向那些她中意的花灯让他看。

南勋不动声色,却还是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

其实,他对于花灯什么的,真的不感兴趣。

比起看花灯,他宁愿在后山去练功。

一切只因为她喜欢,他才会违心的没入人海之中,漫步在鼎沸的人声之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愿我们情深缘深

天越来越黑,繁星璀璨的在天空中闪烁绽放,一轮明月高悬于繁星之中,散发出明亮又略带清冷的光芒。

满布长街的花灯与月光交汇在一起,将黑夜点缀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只是增添了许多的朦胧迷离的美感。

晚风吹动树叶,月影拉长人的倒影。

一路随着人潮涌动前行着,明显高出人群半个脑袋的南勋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突出。

纵然夜色很美,他的心思却并没有在赏花灯之上。

他用巍峨的身体筑成一座堡垒将夏简昭护在怀里,使她与拥挤的人群隔离开。

神采奕奕的夏简昭只顾着赏灯,完全没察觉到南勋这细致入微的动作。

举步维艰的走着走着,就从长街主道走上了一条曲折的小路,然后沿着小路来到了位于长街中心的一个莲花池边。

池塘中的粼粼波光随着花灯的光芒而闪动,池中荷花盛开,一朵紧挨着一朵。

一眼看去,那景象美不胜收。

夏简昭的一双眸子中倒映出那一片别致的景色,眼底流转着如同这花灯一般的千色琉璃之光。

前一世,经常会有这样的春天。

她待在院子里里无所事事。

看着头顶上的蓝天发呆。鸟一闪而过,去了她永远不知道的地方。

她时常想着,鸟儿飞过人们不知道的远方就真的快乐了吗?幻想的远方未必好……

也逐渐明白一个道理,春天里都有自己的使命,鸟儿追寻远方、花儿迎风开放,而她,也应不断去生长。

今夜看了她许多年未看的花灯,一时之间勾起了许多的回忆。

她忽然觉得生活中所有的美好与闲适都在此处的感觉。

无纷扰杂乱,不需要与人争斗。

身旁还有他寸步不离的相守。

双手覆盖在自己的小腹处。

此生,有这样的娴静美好,足矣……

长睫低敛着,她想着,往后的路,必然会不同。

只愿还能像此时此刻,与他一起看云卷云舒、飞鸟盘旋,感受微风拂面的轻柔。

她回眸,仰面望着身后的南勋。

正好对视上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

她弯着一双桃花眼,朝他俏皮的笑着,然后凑过脸去,在他耳旁落下一句他毕生都忘记不了的话语。

她说:“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会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霓虹灯下万千幻影,也只有直到遇到殿下的那一刻,才让我划过一丝情的涟漪,此生,愿我们情深缘深。”

听着她好听的声音穿透鼎沸人声萦绕在耳畔,南勋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将她一把捞进自己宽阔的怀里。

“抽什么疯!”

红着耳根,他沉沉吐出一句不带丝毫柔情的话,然而薄唇却不自觉的上扬着,溢出比这夜景还要多姿的神情。

夏简昭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只听见他心跳的节奏很快。

被他泼了一身冷水下来,她撅着嘴挥着拳头朝他胸口一捶,却被他捏住手腕。

“欠收拾!”

夏简昭咽了一口口水,一下子就温顺乖巧了。

她将侧脸贴在他的左心房处,唇角勾勒出迷人的孤独。

就这么听一听他的心跳声,她也觉得心里是美滋滋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身孕的女人最敏感

两人拥在一起,似乎周边的沸腾熙攘都成为一片空白,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南勋火热的胸膛处因为心跳的节奏加快而起伏急促。

两只古井不波的眸子里,此时也流露出些许的柔情来。

他想着,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给了他最好的她,即便那些年受尽屈辱,一再很怀疑生存下去的意义,但终究因为她闯入生命里,改变了他曾经质疑的那些东西。

将人搂得很紧,他身上的独有体香将夏简昭紧紧包围住。

可就在两人卸下所有防备之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着夏简昭的后背穿刺而来。

就在寒芒逼近时,察觉到那种浓郁杀气的南勋猛的将夏简昭抱紧,然后迅速的转换了一个姿势。

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他将夏简昭护在身后,然后伸出手掌截住了那把匕首,鲜血瞬间从他的掌心滴落,他似乎是不知道疼一般,就那么死死握住刀面。

“殿下!”

夏简昭吓得抓紧他的衣襟,原本粉面桃花的脸因为惊吓而变得煞白。

南勋一只手搂住她,令她丝毫不能动弹。

蒙面的黑衣男子用力挣扎一番,试图将匕首从他的掌心拔出,却在他挣扎之际,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使他的手腕被迫一转,然后就看到他手中的匕首刺破他自己的衣服,最后深深刺进他致命的地方。

他暴露在黑色面巾之上的那双恐惧双眼,铮铮的盯着南勋布满嗜血杀意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变得空洞,最后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随着黑衣男子的倒地,人群中顿时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声。

原本一片欢乐又祥和的气氛,转而变得一片惊恐。

因为恐惧,人们凌乱而又慌张的开始四下逃窜。

夏简昭在南勋的怀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襟。

南勋被人群不断的推挤着,双手将夏简昭护在怀里防止她被伤到,那只带血的手掌不断的冒出鲜血,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裳,在琉璃灯色之下,似一朵娇艳盛开的花,颜色鲜艳而又夺目。

他就那样将她护在怀里站在原地,不曾移动半步。

相比于周遭一片凌乱的场景,少年显得异常的冷静。

夏简昭担忧的想要看一看他受伤的手掌,但他似乎有意躲避,根本不给她抬头看他的机会,她的脸只能紧贴在他的胸膛处,听到他逐渐乱了节奏的心跳。

微风吹拂着,她忽然闻到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中夹杂着一种淡淡的奇毒之味,一颗心似乎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顿时忐忑得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她听到他的心跳逐渐在减弱。

“殿下,我想看看你的手。”

她试图推开他。

“爷没事,站着别动,等人群散开,爷就带你回府。”

南勋的脸色逐渐苍白,却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保持一如既往的冷沉,双手将她搂得更紧。

听到他跟平日里并无异样的语气从头顶落下,夏简昭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她想着,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都说有身孕的女人最敏感。

她近日,不仅嗜睡,也确实敏感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没有解药

花灯节在一声接一声的惊叫声中落寞。

斑驳的夜色被猩红的血液染上一层阴森诡秘的感觉。

整条长街之上,很快就空寂无人,只剩下那一盏盏散发着光辉的花灯,依然将夜色点亮。

“殿下,咱们可以回去了。”

夏简昭试探着开口。

但是许久,南勋都没有回应。

她从他的怀中抽离,发现他原本紧紧桎梏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然后整个人瘫软了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殿下,你怎么了?!”

夏简昭慌忙的将他半搀扶起来让他依靠在自己的怀里。

此时她才看到,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唇色发紫。

她将他轻轻放下,然后走到那个黑衣人的尸体旁,将面纱一把扯下。

那个黑衣人,同样面无血色,唇色紫青。

她的心中顿时一惊。

那把匕首之上,果然沾染剧毒!

而那剧毒,却是在大成没有的。

所以,解药也是没有的。

“王妃,殿下这是怎么了?”

姚治跟青山火冒着大汗赶到。

一听说长街上死人了,他二人便火急火燎的来了。

可眼前看到的景象,让他二人的心都猛的颤抖起来。

“快将殿下送回府!”

夏简昭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若她乱了阵脚,南勋就真的没救了。

东宫。

夏清心站在凉亭边眺望对岸那一排在月色中轻轻摇曳的拂柳,唇角挂起的笑意一点一点变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她头也不回的淡淡一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好半天没有听到回音,她不禁很不耐烦的皱着眉头转过身子目光清冷的投射到周子舒身上。

周子舒颤抖着双肩,突然弯曲双膝跪了下去。

“夏简昭安然无恙,可幕王受了刀伤”

“娘娘,您说过那种毒药一旦沾染,就必死无疑,子舒不要幕王殿下死!求娘娘给给子舒解药,子舒要去救幕王。”

“该死的人不是幕王,求娘娘帮帮子舒,一定要让幕王活下去!”

周子舒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却又不敢哭出声音。

她乞求似的跪行到夏简昭跟前,求她给自己解药。

此时此刻,她后悔极了自己的行为。

夏清心对她说,若想嫁给南勋,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让夏简昭死。

只要夏简昭死了,她就可以不嫁给太子,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南勋的正王妃。

夏清心还给了她一包毒药,说将毒药涂抹在刀刃之上,即便只是伤及了夏简昭的肌肤,也一定能让她命丧黄泉。

于是,她从市井上找了一个亡命之徒,给了他一笔丰厚可观的银钱。

她一心只想着要嫁给南勋,要做他的王妃替他生儿育女,这是她最大的心愿,所以即便是双手沾满鲜血,她也会毫不犹豫,只要陪在他身边的,会是她。

但她没想到,南勋,会拿自己的命去护夏简昭。

夏清心十分厌恶的将一角从周子舒手中抽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周子舒,挑眉轻飘飘落下一句。

“忘了告诉你,这毒,没有解药。”

话落,那种达到目的之后的得意,在她的脸上不加掩饰的显露。

或许,她根本就不想掩饰这抹情绪。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择手段

“怎么可能没有解药?不可能没有的,太子妃娘娘,求您,求您了,墓王殿下不能死,他若死了子舒也就不活了!”

周子舒悔恨不已。

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绝对不会如此做。

夏清心顿了顿,朝周子舒上前半步,然后稍稍缓和语气。

“解药,真的没有,本宫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现在,任何人都无力回天,只有看南勋自己的造化了。”

说话间,眉宇间的悦色更加的明显。

她拿给周子舒的毒药,是北凛皇室专用的一种行刑毒药。

这种毒,还是皇后当年前往北凛时,与当时的北凛君主暗自讨要的。

若不是南冶告诉她这件事,她还一直不知道。

此毒制毒难,解毒更难,在大成是没有解药的,要解药,也只有去到北凛,而北凛君主也不一定会给,因为制作解药的材料十分稀缺。

这么多年,一直留存在身边没有使用,因为她身边所有的敌人,都被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根除了。

直到夏简昭跟南勋成为最大的威胁之后,她才提醒皇后将这种奇毒转交给她,最终派上了用场。

所幸她买通了常平宫外的侍卫,可以随时进出常平宫与皇后商议计策。

这一次,她要杀的,本来就是南勋。

只要南勋一死,夏简昭的命运就只有守寡一辈子,再也没人羡慕她以往享受到的那些至高无上的荣耀。

她可以看着夏简昭在悲痛孤苦中死去,然后,她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但这件事,她不能自己去做。

周子舒是不错的选择,她会为了取代夏简昭的位置而不择手段。

这一次,周子舒做得堪称完美。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低笑出声,睨了一眼红肿着双眼的周子舒之后,她收敛起笑意,变得一脸严肃认真。

“你为什么非要南勋不嫁,这么多皇子,哪一个又比他差?若别的皇子你看不上,只要你打消对南勋的执念,还是可以嫁给太子,本宫也会好好待你。”

周子舒整个人无力的跪在那里,狠狠摇了摇头。

“子舒的心里,只有幕王一人,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若幕王死了,那子舒,便追随他而去”

“哎,”夏清心叹息一声:“要是这世间没有夏简昭,该多好。”

话落,她迈开步伐扭动着盈盈身躯离开了凉亭。

背对周子舒的一瞬,唇角就肆无忌惮的拉开,露出两排皓齿。

因为心中高兴,就连步子都迈得轻快无比。

周子舒跪在原地,整个身体都瑟瑟发抖,但心中对夏简昭的仇视,一下子增添了好几倍之多。

太子妃说得没错,若是没有夏简昭,南勋就不会

她不敢想象,明日得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如果明日南勋的死讯传来,她即便追随他而去,在黄泉之下,她也无颜面对他。

因为,杀死他的人,是她

夜色在突然之间凉如水,长街之上再无繁华景象。

那些花灯渐渐熄灭,每一年的花灯节都是直至五更才褪去喧嚣,今年的花灯节却在惊恐中提前落幕。

街道上家家户户的大门都紧闭着,房里的灯火也早早的就熄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必死无疑

月光零星散进来的密林深处,南冶负手而立。

身上的一袭黑衣似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在黑夜之中,突显出一种诡秘与危险的冷意。

他看着寒幕将那个黑衣人的尸体扔进挖好的坑里,然后埋上泥土。

毁尸灭迹之后,将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南冶整个平静的外表之下,无法言喻的喜悦在心底翻涌成浪。

扎在心底多年的那根心头刺,终于拔出

特别又是在几度失败之后突然成功,这种猝不及防的惊喜虽然早已有预谋,可还是因为来得太突然而令他久久缓不过神来。

“消息确切吗?南冶真的中了毒?”

他再一次的问了一句,似乎很不放心。

寒幕停下手中铲土的铁锹,看向他。

这已经是太子第九次问同样的话了。

他抿了抿唇:“回禀殿下,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看见姚治将幕王背回了幕王府,想来即便眼下还未死,但也快了”

南冶这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颗防备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蚀骨粉之毒,一旦沾染,便可丧命。

他听母后说过这毒药的厉害。

只不过,母后手中有此毒药,这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事,南宇怎么会知道?

思及此,他的眉头紧紧一蹙。

正想着要去找南宇问一问清楚时,南宇的声音就传来了耳膜。

“太子哥现在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南冶转身,看着自黑暗中走出来的南宇,一对眉头就蹙得更紧了。

他直接开门见山问出心中的疑虑:“你怎么会知道本宫母后手中有此毒药?”

南宇走到他的面前,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埋土的寒幕,然后勾唇淡淡一笑:“太子哥忘记了南宇的母妃曾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闻言,南冶突然就了然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

南宇继续道:“以南勋的身手来说,要直接杀他并不容易,但使他沾染上此毒,那就必死无疑了。”

“咱们现在就等着幕王府里传出南勋的死讯。”

话落,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毒辣阴险。

“你就不怕万一父皇追查,咱们会被抓到把柄?”

南冶始终有一丝不安心。

南宇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会抓到什么把柄?刺客都已经毁尸灭迹了,况且,还是一个亡命之徒,即便追查出凶手,也可以说是穷途末路之际作出的恶行,而南勋,运气不好,被他遇上了。”

“再者,这事也不是太子哥与我亲自做的,而是周家小姐做的,怎么样都查不到咱们头上。”

南冶一听,赞同的微微额首。

心底忽然将夏清心重新审视了一番。

若不是夏清心提醒可以借刀杀人,他可能就直接沾染鲜血了。

“现在只怕周子舒扛不住毕竟,她一心倾慕南勋,想做他的王妃。”

对于周子舒,南冶还是有诸多的不放心。

无疑,她是一个后患。

南宇却不以为然的道:“杀死自己最心爱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惧怕,她是不会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正好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挟制住周政通,让他心甘情愿没有任何杂念的辅佐太子哥。”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敢再想下去

南冶神思凝聚在一起,他目光铮铮的看向南宇,那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匪夷所思。

不知何时,南宇竟然变得这么有心计。

他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头大无脑的货色。

如此看来,南宇的心思深沉叵测,不知道他的城府,到底深到了哪一个层次?

沉吟片刻,他淡淡开口:“你的话,言之有理。”

话落之后,他便转身朝着林子外面走去。

南宇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勾起的唇角露出一抹阴冷。

南勋死后,那他,便又成了与太子一争高下的人,那时候,他可以将埋在这密林深处的这具尸体再挖出来,只要牺牲一个周子舒,就能将南冶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南冶跟他斗,还差得远了点

他以前,只不过因为有皇后的保护,所以地位一直坚固不可撼动。

然而,往后叱咤风云的人,再也不是南冶,而是他南宇。

幕王府。

掌着灯的寝殿里,烛火随风摇曳着,然而殿内的气氛,再也不复往昔那般温馨宁静。

青山跟姚治一脸焦急的站在榻前,看着榻上紧闭双眸陷入昏迷的少年,两个人的神色都异常凝重的又看向了坐在榻前替少年施银针的夏简昭。

雪儿远远的站在一旁紧紧咬着下嘴唇,双手捏着自己的衣角,整个身体都抖得厉害。

好好的去看花灯,却不想回来时殿下就成了这副模样。

小王妃有孕在身,殿下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虽然不敢多嘴问什么,但见床榻上的殿下面色发青,一张俊颜上已看不见原先的清朗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雪儿的眼眶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她不敢再想下去。

施完针,夏简昭将南勋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她俯首凑在他耳畔留下两个字:“等我。”

然后起身看了一眼殿内的几人。

“殿下身上的剧毒暂时已得到控制,却也撑不了几日,眼下,殿下急需解药。”

“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几个必须日夜守在殿下的榻前,寸步不离!”

说完,她便转身朝殿外走去。

青山随即挡在她的前面:“王妃要去哪里?属下陪王妃去。”

夏简昭苍白着脸色,斩钉截铁道:“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你们是殿下与我最信得过的人,殿下生死攸关,你们几人必须昼夜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

话落,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娇柔身躯冲入夜幕之中,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雪儿追到门前,想要张口阻止,却意识到自己的无力,生生的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也悬了起来,她忽然觉得大脑里一片晕眩,身体几乎就快站不稳。

姚治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将她一把扶住。

“王妃要去哪里?她可是有孕在身,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雪儿泪眼朦胧的看着姚治。

姚治与青山面面相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殿下交代过要时刻跟着王妃,可王妃又不让,而且眼下这情况

只希望殿下醒来之后,不要知道这件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 相依为命

长街上的花灯此时都已熄灭,繁花似锦的京都城被黑夜笼罩,布上一层阴霾,清冷月光穿过树梢洒落在房屋与街面上,阴郁得令人生出一股窒息的压迫感。

长街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被打破沉寂,马背上,一袭白衣的夏简昭面若寒霜,眼底装着深不见底的黑暗,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分钟夺眶而出。

泪水落下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安静得似乎是没有迎来风暴的汪洋。

南勋所中的毒,是北凛独有的一种奇毒。

她本该凭着敏锐的嗅觉很糟就察觉,那样的话,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

剧毒已攻心,按常人来说,可能早就支撑不住。

他的脉搏与心跳还在强有力的跳动着,体征也显得平稳,她不知道他是依靠一种什么力量在坚持,只是感觉得到他强烈的求生**。

虽然替他施了针暂时延续了生命,但他能不能等到她拿到解药,她不知道。

她的心,揪着一阵一阵的被撕扯一般生疼。

被刺中的人,本该是她。

他若没有及时将自己护在身后,该多好

反正死过一次的人,早已不再惧怕死亡,只是放不下心里仅有的牵挂。

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蹦出,无声的在诉说着她此刻的痛楚。

她原本以为,她与他相依为命,岁月静好。

但相依为命的意思,就是任何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就如同失去了生命

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她紧紧抿着唇,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要撑住。

来到一座宅子面前,她翻身下马,然后急促的敲响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大门打开,门房揉着惺忪睡眼睁眼看到面前的人之后,整个人瞬间就没了睡意。

“慕王妃?”门房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我要见公公。”

“奴才这就领您去。”门房丝毫不敢怠慢的领着夏简昭进了院子。

刚准备熄灯入睡的龚九被门房站在门外的通报声一惊,随即披上外衫打开房门将夏简昭迎进屋子。

“简昭有事想拜托公公。”

夏简昭福身一礼。

龚九立即将她扶起:“王妃尽管吩咐,老奴愿意替王妃效劳。”

尽管夏简昭还未说出诉求,龚九却毫不犹豫的应下来。

夏简昭道:“殿下中了剧毒,此时危在旦夕,此事一定是有人预谋,眼下我要去寻解药,但怕抽身离开之后,幕王府里没有了主心骨所以,烦请公公照顾一二,也务必请求父皇彻查幕后凶手。”

闻言,龚九猛的打了一个寒颤。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的消息传来,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王妃放心,老奴愿意替墓王殿下与王妃效犬马之劳!”

“多谢公公。”匆忙的吐出几个字之后,夏简昭便随即转身消失在夜幕中,龚九甚至都来不及祥问缘由。

他缓过神来,慌张的穿好衣衫,然后步履匆匆的踩着夜色去了悠兰别苑。

今夜,皇上下榻明妃的院子。

幕王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要将这件事第一时间禀报给皇上,只有这样,才能防止有心之人再进一步的有所动作。

第二百五十章 勋儿的血脉

南赤城在听到龚九的禀报后,随即火急火燎的去了幕王府,明妃也满脸担忧的跟在身后。

当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面目慎人的南勋时,南赤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了下去,幸亏被明妃与龚九搀扶住。

“勋儿!”

他蹒跚着脚步走到床榻跟前,一向威严凛凛的面容此时看上去透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悲痛。

“勋儿,父皇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想起来,父皇好久都未曾来你府邸看看,你快点起来带父皇四下转转。”

双眸紧闭的少年,没有一点的反应。

或许,耳畔的声音,他根本听不见。

南赤城就那么一声一声的唤着他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垂着自己的胸口,所有对于南勋的亏欠,在这一瞬间统统袭来。

自南勋六岁之后,他便将这个孩子给渐渐遗忘,直至最近婉妃平冤之后,他又才将他想起,让他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

他一直觉得南勋一个人活得很好,没有其他皇子的娇气与坏毛病。

他那么顽强,似迎风而长的野草。

从来不需要为他操心

他也是所有皇子之中最像他的皇子

南赤城的目光停留在南勋那一张没有任何光泽的脸上。

看他现在虚弱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的情绪难以平复。

他一遍一遍揉着眉心,然后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告诉朕,是怎么一回事?!”

姚治双手一拱,艰难的启唇:“回禀皇上,殿下与王妃在长街遇袭,刺客手中的匕首沾染剧毒”

闻言,南赤城的瞳孔一缩。

然后沉沉的道:“龚九,派人查!”

“老奴遵旨!”龚九随即领命而去。

“慕王妃呢?”似乎这时候,南赤城才发现夏简昭不在场。

姚治低下头去,弱弱答:“王妃出去寻解药了”

随着姚治的话音落下,南赤城揉眉心的力道更大了。

明妃走上去轻拍他的后背:“皇上,保重龙体。”

“派人去寻慕王妃,她还有孕在身,那是勋儿的血脉!!”

明妃微微额首,然后退了下去。

寝殿之中的气氛凝聚在一起,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除了幕王府里灯火通明之外,东宫与宇宁王府亦未熄灯。

南冶跟南宇,此时都在自己的庭院里来回踱步,静静的等待着同一个消息。

两个人的心情都显得很迫切。

或许南勋的死讯传来,才能让一切尘埃落定。

然而,直至天明,幕王府那边只有皇上在南勋的寝殿里守了一夜的消息,然后再无其他。

南冶坐立不安的回到自己的寝殿合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帐顶一脸的焦虑。

即便一夜未眠,此时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但是南勋的死讯一直不传来,让他实在难以心安。

他起身,准备亲自去幕王府探一探情形。

若南勋死去,那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好好睡上一觉,若他还未死去,那就要想法子让他尽快死去。

他才刚刚走到门口,夏清心迎面就走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动作显得很粗暴

“殿下要去哪里?”

夏清心走到南冶的跟前,笑意盈盈的开口。

她今日着了一声翡翠色的薄纱长裙,裙裾上绣着绣着几朵尚未半开的夹竹桃,一根乳白色丝绸束腰将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束起,腰间垂着一个小香袋,足登一双绣着腊梅的绢鞋,一头青丝用碧翠簪子挽起,薄施粉黛,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妩媚。

见到面貌焕然一新的她,南冶一时怔住了。

他眯眼将她上下打量起来,然后不可思议的开口:“你今日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夏清心一听,低头莞尔一笑:“殿下觉得,哪里不一样?”

南冶顿了顿,淡淡一句:“看上去很好看。”

难得听到南冶的夸赞之词,夏清心听到他这句话后,眉宇之间都是喜悦之情。

这份喜悦的来源,并不单单是因为南冶的一句夸赞,还有的是,幕王府里即将殒命的南勋

夏清心觉得这么久以来,她是头一次打心眼里感到高兴,感到舒心。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夏简昭撕心裂肺的样子,光是想一想那场面,她就觉得解恨。

夏清心扑进南冶的怀里,在他怀里娇滴滴的道:“殿下昨夜都没来心儿的寝殿,今日陪陪心儿好不好?”

南冶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实在不喜欢被人黏着的感觉。

于是,他推开夏清心,淡淡的开口:“幕王府那边还没传来消息,本宫想去探一探情形,一定要亲眼看着南勋死去,本宫才能安心,若是再出岔子,往后的路就更加寸步难行。”

被南冶淡漠的推开,夏清心很快就凝固住了脸上的笑意。

南勋中了剧毒,死,也是早晚的事。

她并不担心幕王府里会传出来别的什么消息。

昨夜得知行刺成功之后,她就兴奋得一夜未眠,第一时间去了娘亲的坟前将消息告诉了娘亲,心想大仇已报,娘亲终于可以瞑目了。

今日一早,她就命紫竹替她沐浴更衣,她颓废了那么久,是该以全新的面貌示人了。

在镜子里细细看了自己许久,才终于满意的朝着南冶的院子而来,她寻思着,这一次她的事儿办得漂亮,南冶一定会激动的将她拥进怀里将她无限宠溺。

可事实却与她的想象背道而驰。

他刚刚明明都夸了自己好看,她也看到了他眼里的那一抹动容之情。

她还主动投进他的怀里,以身体作为暗示。

然而,还是被他推开了,而且她明显感觉到他自心底透出来的那股不耐烦的劲,让他推开她时的动作显得很粗暴。

她捏着手中帕子,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那抹低落情绪。

“那种毒在大成是没有解药的,即便南勋现在还没死,但也是注定活不成的,殿下若是太过紧张,反而会暴露自己。”

“先缓一缓,等等消息。”

南冶的眉头不展,只要南勋的死讯没有传来,他就一刻都不得安心。

“但你忘记了,他身边有夏简昭”

一听夏简昭的名字,夏清心就更加的来气。

同时,也夹杂一丝不屑一顾的轻蔑。

ps:感谢绿豆汤宝宝的打赏,感谢15005宝宝的2月票,感谢订阅支持的宝宝们!感谢大家!

第三百五十二章 记忆中的味道

“哼。”她冷哼一声。“她又不是神医在世,这一次,她也有无力回天,恐怕现在已经哭晕在南勋的榻前了。”

“说不定,待南勋死后,她也会带着她腹中的孩子追随他而去。”

说话间,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毒辣,令她的表情看上去显得狰狞。

“本宫只要南勋的命,夏简昭本宫要她好好活着,所以,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随着夏清心的一句话落下,南冶目光铮铮的看向她,似乎是在对她发出警告。

夏清心一脸震惊的看着南冶,唇角好一阵抽搐之后,她终于张开:“殿下要留夏简昭的命做什么?”

南冶背过脸去,将目光与她的目光错开。

“这个不要你管,这一次你做得不错,本宫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往后的荣宠不会少给你,但你不莫要因此就僭越,在本宫面前,什么该,什么不该,教导嬷嬷已经教过你,这个不要本宫再教了。”

听着南冶生冷的话语,夏清心如同身处冰窖之中还被人猛的从头到脚泼下一盆冷水。

她咬着下嘴唇,久久不语。

当血腥味充斥在她的口腔,她尝到那股腥甜时,她就后悔起没有在缜密的计划一番,然后将夏简昭也一并的除去。

太子在那夜喝醉之后,就一直呢喃夏简昭的名字。

此刻她更加的证实,南冶对夏简昭,存着私欲

南冶注意到夏清心情绪的变化,他开口转移了话题。

“周子舒的情绪怎么样?一定要将她安抚好,要不然,会出大事。”

夏清心隐忍着心底那一触即发的绝望情绪,低低开口:“殿下放心,周子舒虽然胆小怕事,但她也是惜命的主,周家九族的性命都捏在她的手上,她不会犯傻的。”

“心儿与殿下经历这么多,也只有心儿才是与殿下共甘苦的人,心儿愿意一直陪在殿下身边,殿下不要再漠然对待心儿好不好?”

话落,她再一次扑进南冶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

“殿下现在不要想那些烦心的事好不好?心儿听说翡翠山上的樱花开了呢,真的很想与殿下一同去赏花。”

闻着她身上浓郁的胭脂水粉味,南冶脸上浮现出一贯不耐烦的神色。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浓郁的味道,闻起来有些低俗的感觉。

冥冥之中,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抹留存在记忆中的味道。

他记得,夏简昭从他身旁经过时,他闻到过她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味,是山茶花的味道。

他素来爱吃茶花饼,这味道,他很熟悉。

一时之间便寻思起来,他爱吃茶花饼,夏简昭的身上又带着茶花暗香,是否意味着,她对自己有隐藏在心底没有言说出来的情愫?

想着想着,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夏简昭那张举世无双的清丽容姿,眼里,满是渴求。

自从夏简昭恢复容貌之后,他就时时后悔当时自己不顾一切的退婚。

现在只要南勋一死,他便可以以各种方式将夏简昭变成自己的妃子。

即便她肚子里怀着南勋的孩子,他也早已做好了接纳的打算。

也算是让自己的良心找到一个存放的地方,活得些许的心安与踏实。

第三百五十三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清心见南冶久久不言语,以为他被自己的话感动到了。

于是,她带着满脸娇羞的笑意,又加重了双臂的力道,将他搂得更紧。

南冶觉得夏清心的一双手缠在他的腰上让他喘不过气。

终于,他忍不住再次一把将她推开,然后寡淡的一句:“本宫去趟宇宁王府。”

话落,南冶就大步离开了。

夏清心转身看着南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捏着帕子的手逐渐握紧,双眼充斥着哀怨的神情,就那么看着南冶离开的方向。

寒幕就站在院子对面的那根朱红色柱子旁看着她。

将一切揽进眼里的寒幕,突然就心疼起夏清心来。

明明太子妃对殿下一往情深,可殿下就偏偏视而不见。

他走过去,对夏清心恭敬一礼,然后安慰的说了一句:“殿下昨夜一夜未眠,幕王府里又还未传出幕王的任何消息,殿下心里急,太子妃莫要往心里去。”

夏清心看着寒幕,淡淡落下一句:“你可愿意陪本宫去看翡翠山上的樱花?”

闻言,寒幕的心底一颤,他抬眸看向夏清心,正好与她的目光对视上。

迎上夏清心严肃认真的眼神,寒幕压低了头,语气也更谨慎几分:“属下不敢。”

“就连你,也这么疏远我?”

夏清心迈开脚步从寒幕身旁擦身而过。

就在她与寒幕擦身而过之际,寒幕不假思索的紧接着一句:“属下愿意!”

寒幕的这几个字,让夏清心顿下了脚步。

她回眸看向他,勾唇微微一笑,那笑里,饱含了一丝无力。

“你不怕了?”

寒幕低着头,不敢再抬眸看向她,只是坚定的对她说:“属下身为太子殿下的侍卫,有义务保护太子妃的安危,所以属下会陪着太子妃出行,以护您周全。”

夏清心不再做声,她扭过头,继续朝前走去,寒幕则在身后跟随着。

宇宁王府。

南冶步履匆匆的踏进宇宁王府的大门,一路来到了南宇的寝殿。

见南宇还在床榻上睡得正沉,他走上去就将他摇醒过来。

“这个时候,你还睡得着?”

刚刚才入眠的南宇,挣扎着睁开迷离睡眼,道:“我这才刚刚躺下呢,太子哥这时候来做什么?”

南冶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灌下肚。

“幕王府里一直未有消息传出来,你难道不着急?”

南宇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着急有什么用,着急也等不来消息。”

“要不,我们看看去。”

南冶将茶杯紧紧握在手心,面上的焦虑很浓郁。

南宇一听,立即掀开被子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将脸凑到南冶的跟前声线放得极低。

“南勋中毒的消息直到现在都未传开,想必是父皇刻意将消息封锁了,我们这时候去,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随着南宇的一句话说出口,南冶这才发现自己差点乱了阵脚惹出大事。

他连连点头:“是本宫疏忽了。”

南宇也倒了一杯茶喝下去,困意在这个时候浓郁起来。

“要我说,太子哥现在应该放松神经好好回去睡一觉,一看你的脸色就知,你昨夜肯定也无眠,说不定睡醒之后,就有好消息传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很为难的样子

南冶起身,在殿里踱步几圈之后,离开了宇宁王府。

回东宫之时,他刻意在暗处观察了一番幕王府的动静。

只见幕王府那两道大门紧闭着,他根本窥视不见府里此时的情形如何。

短暂的停留了片刻之后,他回了东宫。

翡翠山。

一辆棕红色马车停靠在路边,夏清心在寒幕的搀扶之下从车里下来。

道路两旁整齐的两排樱花树一直延伸到尽头,此时正值繁花盛开的时节,绯色花瓣一团团一簇簇的挂在枝干上,两排枝干交汇,将湛蓝天空都遮挡起来,抬头望去,是一片花海。

兴许是因为花灯节在长街出的事故,今日这翡翠山竟清冷得只有夏清心与寒幕。

按说往年这个时节,翡翠山上的人潮涌动,道路水泄不通。

夏清心漫步在青石板砌成的路上,脚步迈得轻盈。

一身与景致想映衬的薄纱裙随风起舞,一眼看去,背影婀娜多姿,甚是撩人。

寒幕跟在她的身后,偶然抬头看到她的身姿,心底不由得一阵悸动。

他很快就将那种情绪隐藏得不露痕迹,将头压低下去,握紧腰间的佩剑看向别处。

走着走着,夏清心突然顿下脚步,伸出手指指着头顶的一簇樱花。

“这支好看。”

随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寒幕几乎都没有任何犹豫,便径直走到她的跟前。

因为身高优势,他只是轻轻伸出手臂就将那枝樱花连着枝干折断,然后递到夏清心跟前。

“可属下觉得,这花开得再娇艳,也丝毫不能与娘娘媲美。”

夏清心接过寒幕手中的花,听到他的话后,有那么一瞬,她的动作微僵。

她继续朝前走去,仿佛没有听见寒幕的话一般。

盯着手中的樱花看着,她逐渐的将唇扬了起来。

又继续朝前走去,她的步子迈得更加的慢了。

她不想那么快就走到尽头,因为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一丝温情的东宫。

一想到太子对她的冷漠,她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的痛。

即便自己为南冶做得太多,他还是不肯拿真心待她

又走了许久,她才在一个石凳子上坐下来,仰面望着头顶的繁花,她淡淡开口。

“这么美的花,要是不会凋谢就好了。”

寒幕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夏清心失魂落魄的样子。

兴许他就是不忍心看她这样子,所以才忍不住想要守护她。

在他看来,太子妃,是值得被疼惜的女子。

“即便今年凋谢,明年依然会盛开。”

他与夏清心隔着一段主仆该有的距离,将头颅压得很低,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日小了许多。

听到寒幕的话,夏清心忍不住朝他投去一撇。

沐浴在一片绯色之中的寒幕,身上多出了某种她平日不曾注意到的俊逸。

“过来坐着吧,站在那里不累吗?”

夏清心朝一侧挪了挪,腾出了一个位置。

寒幕看着那个位置,心下一紧。

他不敢过去,因为身份有别。

可又不想拒绝夏清心,他呆呆的愣在那里,不进也不退,显得很为难的样子。

正犹豫着时,夏清心又开口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值得拥有一切美好

“怎么,就连你也嫌弃我?”

听着夏清心无力又荒寒的声音,寒幕终于还是挪开了脚步。

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寒幕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神根本就不敢再移动。

离得近了,他能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他觉得好闻极了。

可是主仆有别,他在心里无数遍告诫自己,自己不过是太子妃的侍卫,职责就是保护她的安危。

“可能在整个东宫,只有你才愿意靠近我了。”

夏清心的目光穿过樱花树干的缝隙,直接投射到对面那颗扶柳上面。

“在相府时,因为我是庶出,娘亲的出身又不好,所以一直被看不起。”

“进了东宫之后,下人们都怕我,却也只是明着敬畏,暗地里讥讽,因为我并不得太子的宠爱。”

“我不过,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

说到这里,她的眼眸黯淡下去,里面布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寒幕忍不住侧眸看向她的侧脸。

一束光正好穿透树梢打在她的侧颜上,令她看上去生出几分明媚来。

寒幕抿了抿唇,挣扎许久才之后,他将她手中摩挲着的那支樱花拿过来,然而别在她的耳后。

夏清心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她惊愕的张着唇,扭头看向他。

寒幕耳根一红,将眼眸垂了下去:“太子妃是值得拥有一切美好的女子。”

一句话,让夏清心的心底微颤。

她从来都没从哪个男人口中听到过如此温柔的话语。

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处在大脑放空的状态。

只是停留在寒幕身上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炽热起来。

“你有对一个人动过情吗?”

沉默许久,她才开口打破沉寂。

寒幕微微怔住。

这个问题,他不好回答。

以前,他没有。

可是最近

他不敢接过这个话题,怕她追问下去令他动情的人是谁。

于是,他站起身子,朝夏清心俯首道:“时间不早了,娘娘应该回东宫了,出来时间长了,怕太子殿下会生气。”

夏清心苦涩一笑。

出来时间长了怕太子会生气?

可能现在她有没有在东宫,南冶都不知道。

他从来都不在意她人在哪里,将何去何从。

东宫,其实就是囚禁她的一座牢笼,

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获得自由,都不能顺畅的呼吸着空气。

南冶对她的漠然,就是她在牢笼之中所受的最大的惩罚

这样的惩罚,让她顶着太子妃的身份,尝尽了一切卑微与屈辱。

她咬着下嘴唇,不停的捏着手中攥紧的一支衣角。

寒幕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细微的动作,他忽然难受得不行。

怕情绪流露,他会忍不住做出出格的举动,于是,再次催促了一句:“娘娘,起身吧。”

夏清心站起来,折身朝着马车旁走去。

一路走着,步调异常的沉重。

她伸手摸了摸耳畔的那支樱花,才稍稍平复下心底涌动的复杂情绪。

走到马车旁边,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寒幕。

“以后再陪我来看一次樱花好不好?”

寒幕的瞳孔猛的一缩,他愣了那么三秒钟之后,点了点头:“太子妃想去哪,属下都会陪在左右,侍卫的职责便是随时护在主子身旁待命。”

第三百五十七章章 有将他掐死的可能

似乎寒幕的回答,并不是夏清心想要听到的话。

她明亮期待的眼神,突然暗沉下去,然后快速的钻进马车里。

寒幕坐在车头驾驶马车,面色凝重

时间如白驹过一,似乎只是眨了一眼之后,夜幕就如期而至。

今夜月明星稀,清冷月光轻柔的挥洒在大地之上,给黑夜披上一层银装,朦胧了几分迷离。

柳絮随着风的拂动飘过来打在脸上,眯得人睁不开眼。

一匹白色骏马风驰电掣般在裹着月色的夜里穿梭,马蹄声起伏急促。

夏简昭握紧缰绳的双手上青筋遍布,她眯着一双好看的眸子,蛾眉紧蹙,嫣红的唇瓣紧紧抿着,整张脸上是说不出道不尽的焦急。

一头青丝在空中随着被吹起来的裙角飞舞,在夜色中摇曳出一道别样的风景。

她紧紧拉着缰绳,一刻也不能松懈,她怕她稍稍慢了那么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

或许,亲眼历经他的死亡与历经自己的死亡相比,痛苦被放大百倍。

她不能放任他死去。

若失去他,那她的人生将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骏马越过山坳之后,忽然之间电闪雷鸣。

夏简昭顾不上周遭天气如何,她的心里只想着:快点,要再快一点。

很快,倾盆大雨就自暗沉的空中倾泻而下,雨水重重的自她的头顶拍打在她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寒凉。

骏马的速度依然很快,快得几乎捕捉不到她在雨夜之中的身影。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不断留下来,她时不时的伸手擦拭了一把之后,视线艰难的在雨中辨识方向。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她感到小腹处一阵一阵的传来刺痛,抬眸朝四周扫了一眼,一抹昏黄灯光闯入她的实现之中。

她捂着腹部,朝那个方向而去。

“哐当”一声巨响,那扇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屋内的男人蹙眉朝门口看过来,妖冶的脸上瞬间布满杀意。

当看清门口那个摇摇欲坠的身体时,男人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夏简昭一身被雨水冲刷得湿透,发丝紧紧贴着面颊,雨水顺着发尖连着线一般落在地上。

她一手撑着门框,然后透过朦胧的视线看清了坐在木桌旁那个男人的脸。

当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她布满绝望的双眸里顿时闪现出一抹光亮,几步冲到男人面前,整个身体都扑到了他的身上。

“我要蚀骨寒毒的解药。”

凌风堂勾着妖冶的唇,一脸嫌弃的想要推开她。

但见她如此狼狈的模样,最终只是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目光与她对视。

“凭什么给你?上一次你将本王染成了一副水墨画的账本王还没跟你算!”

“你可知道,直到现在,本王的子民都以为本王是有龙阳之好的人,令本王抬不起头做人!你真的”

“给我解药,我赔礼道歉,给你你当牛做马,总之你想怎样都行!”

不等凌风堂的话说完,夏简昭就揪住他的衣领,一双眸子猩红又慎人,此时的她,面目狰狞又带着某种绝谷的绝望,似乎是从深渊归来的嗜血罗刹,随时有将他掐死的可能。

第三百五十八章 逼他做了一次好人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躯娇柔却爆发力惊人的夏简昭。

“你真的什么都愿意?”

夏简昭颤抖着身子,狠狠点了点头:“恩!”

一个字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吐出口。

凌风堂侧目看了一眼门口抱着一捆木柴目瞪口呆的镜夜。

“她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是证人,好好给爷记着。”

镜夜木然的点了点头,就那样抱着一捆木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凌风堂这时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紫黑色小药**。

“谁要死了?”

夏简昭一把夺过**子:“不要你管!”

话落,她艰难的从凌风堂身上抽离,可就在抽离他身体的瞬间失去支撑,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就在她的身体要跌落地上之际,凌风堂眼疾手快的将她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

镜夜惊愕的张大了唇,手中的一捆木柴陡然落地。

储君有很严重的洁癖

他应该再反应快一点冲上去将人扶住,那样的话,储君就不会被浸湿衣衫了。

突然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他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弯腰默默去捡掉落在地上的木柴。

夏简昭湿漉漉的身体紧贴着凌风堂,凌风堂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冰凉,而且抖得厉害。

他随即命令镜夜生火,夏简昭苍白着面容,在他耳畔艰难的扯开唇角吐出一句:“送解药去幕王府,救幕王。”

几个字说出口之后,她便再也支撑不住薄弱的身体,瘫软在了凌风堂的怀里陷入了昏迷。

凌风堂的眼尾上挑,从她手中拿过药**递给镜夜:“火速将药送去幕王府!”

末了又补充一句:“骑本王的马去,比较快。”

镜夜来不及反应,随即领命而去。

将人放在一旁的一张简易小床上,凌风堂拿起火盆燃起了一盆旺火。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一大片水印,妖冶如画的眉宇间露出一抹清凉。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浅色的衣袍,被浸了水迹之后那水印就格外的明显,甚至那潮湿已经穿透他的衣衫浸润到了他的皮肤里。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今日艳阳高照天气晴朗,于是他出来游山玩水静享一天的好时光,他被闷在北凛皇城许久了

原本一整天都潇洒快活很顺利。

但在正要返程时却偏偏赶上了这一场大雨让他不得不滞留在此地。

更倒霉的是,他还遇上大成的慕王妃?!逼他做了一次好人。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夏简昭,于是,又是一口浊气吐出来。

想到上一次被她污蔑成断袖之后,北凛所有的女子就都对他退避三舍,再也不能从她们脸上看到对他的那种无法自拔的倾慕之情。

反而整个北凛的油面小生就摩肩接踵的日日流连在他的王府的前门与后门处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不得已,只能叫黎莫与寒幕在他的寝殿之中挖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为了这事,他纳妃的事也搁置了下来,要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同意父君提议的婚事

他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若再想下去,他会忍不住一掌劈死她。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多她一个不嫌多

火苗在火盆里跳窜得老高,活跃得与这雨夜太不映衬。

整个木房子里只有木柴被燃烧时发出来的声音,火焰很旺盛,在这被雨水冲刷的寂静山谷里,抹去温度的寒凉,增添浓浓暖意。

凌风堂站起笔直又挺拔的身躯站在床前看着双眸紧闭却又紧锁眉头似乎一脸痛苦的夏简昭。

他不知道幕王府里发生了什么令她变成这般模样。

看她问他索要解药说要救幕王,也就是她的夫君,那么,一定是南勋中了剧毒。

但她一见他就问他要蚀骨寒毒的解药,不得不令他匪夷所思起来,两团疑云萦绕在心头。

其一,蚀骨寒毒是北凛皇室**的剧毒之药,南勋怎么会沾染。

其二,她怎么知道他身上会有解药?

魅惑双眼将夏简昭细细打量了一番。

扫了一眼全身上下全部湿透就连睫毛上都还保留着豆大的水珠的她,凌风堂那一贯妖里妖气媚过女人的一张脸闪现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挂在一旁绳索上的墨色披风。

走过去,将披风取下来,他再次来到她的床前。

伸出去的手僵在她的衣襟处,久久不能放下去。

让他陷入尴尬的是,虽然他风流不羁放荡成性,但最大的限度都只是用他那双魅惑的眸子与女人暗送几道秋波眉来眼去的调**而已……

别说女人的果体,就是隔着衣服,也不曾摸过。

说起来委实羞愧,都怨自己有严重的洁癖。

可就在刚才夏简昭扑到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将她推开。

要是换做别的女人,他可能早就一脚将人踹出百米之远了

修长十指就那么停留在她的下颚处,他甚至都感觉到了自她鼻翼中呼出来的热气轻轻抚过他的手背,酥酥痒痒。

凌风堂惊觉自己竟然紧张的抖起了手。

妖冶又细长的双眸微微抖动,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绝好看的脸上。

即便此时夏简昭面上失去几分血色过于显得苍白,但依旧遮掩不住她那倾国倾城的容姿散发出来的迷人魅力。

第一次见她,他就被她迷住。

那一次还好有青楼老鸨在,是她替她换的衣裳。

这一次,在荒郊野岭,就他一人,这事就难办了

可她身上湿透,若不及时换下来,她一定免不了大病一场。

看她身子如此薄弱,如若一个不慎丢了小命,那他怎么让她偿还欠下他的恩情?

她说过愿意做一切事情,愿意给他当牛做马。

虽然牛马什么的他已经不缺,但多她一个也不多。

这样暗自挣扎了一番,他闭上眼睛默默告诉自己。

“本王只脱,不看。”

因为闭着眼睛,指尖还是有意无意的碰触到了她的肌肤。

凌风堂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他从来没发现自己还能有如此正人君子的一面。

艰难的将夏简昭身上的衣衫全部剥去,他用他的袍子将她裹起来,当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他的目光就那么定格住了。

他伸出宽大手掌,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以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在这个时候,夏简昭的眉头蹙得更紧,双手朝小腹上抚去,正好盖住了他伸出去的手掌。

第三百六十章 有伺候人的潜力

那一双素白的手掌冰凉蚀骨,没有丝毫的温热温度,掌心的那寒凉瞬间传递到凌风堂的手背之上,他那半挑的眉梢微微抖了抖。

这女人仿佛一具冰凉的尸体,若不是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真的就以为她死了。

他一只宽大的手掌被迫抚在她的腹部处,心尖尖上略过一丝清凉。

见她表情痛苦,他的脑海中瞬间被勾了尘封在记忆中多年的回忆

于是,眉宇间那抹妖冶消失殆尽,他面色凝重的起身,转身大步走出了门,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雨滴重重拍打在屋顶上,淅淅沥沥的声响,门框之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被雨水不断的冲刷,伸手不见五指的天,夹杂着湿润的寒冷。

片刻之后,凌风堂被淋成落汤鸡回来,手中抓着一把湿漉漉的藤蔓状植物。

他在屋内探索了一周,然后从一个破旧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个破了一个口的碗,他将手中藤蔓绕起来放在碗底,从腰间拿出匕首用刀柄将那些藤蔓捣碎

屋内的温度因为那盆暖烘烘的柴火而骤然攀升,明亮火光打在男人的侧脸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着刀柄,表情严肃又认真。

倒好药汁,他走到床前将夏简昭搀扶起来让她的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的胸膛,然后将药汁慢慢喂进她的嘴里。

做完一切,凌风堂垂眼看着手中沾满绿色药汁的空碗,他有那么一瞬间显得恍惚不已。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小就被宫人伺候着长大的他,十指从不沾染阳春水的他,竟然也有能够伺候人的潜力?

而这潜力,是被夏简昭开发出来的

他摇了摇头,表示对于自己的行为很不相信。

放松下来之后,他才感觉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体是那么的不舒适,他放下碗,将衣衫脱去,然后随手掀起桌上的一块粗布裹在腰间将下半生的春光遮挡起来。

**着上半身,白得刺眼的皮肤一下子就显露出来,线条堪称完美。

就如同他的妖冶气质一样,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散发出某种醉人的魅惑。

他将湿透的衣服拧干水,然后挂在火盆上方的绳索上烘烤着,顺手摸了摸夏简昭的衣衫,发觉离烤干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于是,走到火盆旁坐了下来。

一张散发出妩媚之气的白皙脸颊面对燃烧得旺盛的火,却显现不出一丁点的柔光。

他时不时的俯首朝下半身那半截深灰色粗麻布看上几眼,眼里的嫌弃一览无遗。

其实,他是有洁癖的。

这块麻布要是换做平时,可能早就跟着这些木柴一起葬身火海之中了,哪里还有这么幸运的机会跟他肌肤相亲?

然而,就在刚才,他都没来得及思考就随手扯过来裹在了身上。

思及此,他扭头看了一眼床上蜷缩成一团依然处于半昏睡状态的夏简昭。

他那件墨色袍子裹在她的娇躯之上,将她原本就娇弱的身躯显得更加的娇柔了。

凌风堂迟疑了一下,然后起身摸了摸她的手掌,双手冰冷得不像话,他能清晰的看见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特别感谢一下,泽无邪小可爱的打赏,么么哒哒哒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到底好到哪种程度

他不知道她的身子一向都是这么冰凉,还是因为今夜淋了雨的缘故。

即便他也被淋成了落汤鸡,但这一盆旺火已经将室内温度上升得无比温暖,他此时赤着上升也并没有一丁点的寒意。

心里思索着,他对昏睡的她吐出一句。

“夏简昭,你一定是出门前踩着狗屎走了狗屎运才会在今夜遇上本王。”

话落,他抬脚上床,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前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他用自己炙热的体温将她包裹住。

抱紧夏简昭的一瞬间,凌风堂的耳根成功一红

今夜的这场漂泊大雨注定下得不平凡。

苍天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将尘世的污浊冲刷干净,却怎么样也刷不去那些深刻在沧海桑田之中的痕迹。

南勋中毒的消息终于还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谁都不相信,刚刚锋芒毕露的六皇子殿下,这么快就倒下了。

其中,有人欣喜,有人忧。

南冶终于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幕王府亲眼探情形,可刚刚走到门边,就被青山拦下来。

“太子殿下,皇上有令,幕王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探视。”

南冶黑沉下一张脸:“本宫是太子。”

青山道:“旨意是皇上下的。”

这一句,成功让南冶闭了嘴。

悻悻站在门前许久,他对青山试探开口:“幕王此时如何了?”

青山道:“很好。”

听到很好两个字,南冶的心中一阵惊慌。

青山说很好,那就是说南勋尚且吊着一口气。

不得不说,他的毅力真的很顽强。

换了别人沾染上此毒,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可是,不亲眼看见他死去,他悬着的心就无法放下来。

青山所说的很好,到底好到哪种程度?

他还想继续试探下去,但是才张开嘴,就被青山的一句:“太子殿下请回去吧,属下会代为转达太子对我家殿下的关心。”给咔在了喉咙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沉沉吐出来,以平息心中的复杂情绪。

朝那两扇敞开的房门探进去一眼,但终究只探到那满院子娇艳的茶花开得正好,院子里往来的下人们也神色平静,似乎一切如常,根本看不出什么别的端倪来。

带着满腔失望与各种猜疑,他转身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

正迈开两步,就看到了路边那颗粗壮扶柳之下鬼祟探出来的半个脑袋。

南冶的目光瞬间一凝,他走上去,将躲在树后的人一把拉出来,匆匆拽离了幕王府。

在一处僻静没有人烟的地方停下来,南冶冷着一张脸看向面前的人,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子舒红肿着一双眼,将头低垂下去避开南冶的目光,她的一双手捏着自己的一侧衣角,无处安放,只得捏着衣角搓揉着,整个人显得很局促不安。

“听闻听闻幕王不好,我想来看看。”

周子舒一度以为,指使她预谋了这场刺杀的人是夏清心,跟南冶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在南冶面前,她极力的隐藏自己深深埋在心底的罪恶。

第三百六十二章 救命稻草

“怎么,心中对南勋余情未了?你别忘记了,明日就是初八,你将成为本宫的侧妃。”

南冶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但眼底的神情已将他的叵测心思出卖。

只是周子舒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根本察觉不了自己早已被利用。

周子舒立即狠狠的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南冶。

“不不不,子舒是皇上亲自赐给太子殿下的侧妃,子舒的人跟心,都是太子的。”

“往日是子舒脑袋一时糊涂,才会胡言乱语说些对幕王倾慕的胡话。”

“往后不会了……往后往后子舒一定会好好伺候好太子殿下。”

周子舒极力撇清她对南勋的情愫以讨好南冶。

因为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的手上,已经沾染了鲜血。

她杀的人不是别人,而且南勋,是皇上重新宠爱的爱子。

若这事在某一天不幸被暴露出来,只有南冶,才是她的救命稻草。

爹爹只是一个大理寺卿而已,他的官职来得不容易,也并不得皇上青睐。

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住周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她现在必须讨好南冶。

南冶仰着唇,他伸出手指抬起周子舒的下巴,就那么看着她。

心底的厌恶,却在这一刻顿生。

本来他对她就毫不在意,若不是因为这一次的刺杀,即便他将她纳入东宫做了他的侧妃,也只会将她遗忘在后院的竹楼阁中。

只是念及她的父亲周政通还有利用价值,不然,他还真不愿意将她收入后院。

那些天他一直担心周子舒会憋不住将自己暴露出来,听夏清心说周子舒胆子小,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时,他还有些不太放心。

但今日看见她在自己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他终于就打消了心底顾虑。

这种女子,但凡给她点好处,她就会乖乖顺从。

想到这里,他将脸朝周子舒凑得近了一些。

“若你乖巧,本宫自然会疼你。”

周子舒咧开嘴角笑了笑。

那笑容,就连她自己都想象得到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她的下颚被南冶捏住,可他手指的力道却并没有如同他说出来的这句话一样温柔。

她甚至都能听到下颚骨作响的声音。

痛感清晰,却又要极力讨好南冶,周子舒只能别扭着表情尽量让笑容看上去真诚。

幽兰别院。

南赤城半躺在一棵樱花树下的藤椅里不停的揉着眉心。

明妃站在他的身后替他轻柔的揉着双肩。

春日的阳光总是灿烂无比,金灿灿的光芒洒满了整座院子。

南赤城不说话,明妃也就不开口。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让气氛一度显得很坚硬。

直到龚九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然后由远及近,最后在南赤城跟前嘎然而止。

南赤城停下揉眉心的动作,一脸期待的看着龚九。

“可有找到?”

龚九将头垂得很低,他艰难的摇了摇头。

“奴才派出了禁卫军追踪,可一场雨将什么痕迹都冲没了,一行人寻了三天三夜了都没寻到关于王妃的任何蛛丝马迹。”

第三百六十三章 割了吧

听到龚九的话,南赤城的一对浓眉皱在一起,他伸手揉起了太阳穴。

感觉好不容易才被夏简昭治好的头风,又要犯了。

龚九站在跟前,屏气凝神,神色同样很沉重。

那夜幕王妃来了他的宅子叮嘱了几句之后,就独自一人闯入了那浓得化不开的黑夜之中。

她转身离开的速度,快得让他都来不及反应。

现在,他的心里深深的自责着。

那夜,他该拦着她的。

或者,先容他在皇上面前通报一声,然后派别人去寻药。

她的身子,实在不容折腾。

又特别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妃跟腹中的孩子,更加不能出事。

龚九头一次觉得,他的差事,当得真不称职

明妃一边伸手提南赤城揉着太阳穴,一边小声开口。

“皇上,龙体要紧,幕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再多加派些人手出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老六媳妇有孕在身,老六现在生死未卜,若老六有个万一,她娘俩又再出个岔子……”南赤城沉沉叹了一口气,其中惆怅浓浓,最后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在心中涌动着一阵又一阵对南勋深深的内疚跟自责。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嗯”的音节,然后抬眼看向龚九。

“可有查到是谁行凶?”

龚九将头垂得更低,摇了摇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没那夜正值花灯节,长街人很多,事情发生后场面混乱不堪,大家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奴才已带人挨家挨户走访询问,没有得到一丁点有用的踪迹”

“只听人说见一个黑衣人倒地死了在了血破之中,可奴才当夜就去幕王被刺的地儿看过,并没见到什么尸体,只是看到了未干的一滩血迹。”

闻言,南赤城从座椅里坐起来。

“没有尸体就证明那歹徒没死,就算将京都掀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朕找出来!”

“敢刺杀朕的皇子,朕灭他九族,都不解气!”

“朕”

一句话没说完,他就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上,您别太激动,当心生意啊。”明妃一张脸瞬间花容失色。

南赤城缓了缓神止住咳声。

沉吟半晌,他才艰难的开口:“勋儿,怎么样了?”

这几日他都没有去幕王府。

他不敢去,怕看见南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曾经是那么顽强不屈的孩子。

也没有心思处理政务。

他要么是在养心殿等消息,要么是在幽兰别院等。

他命了整个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日夜不息的研制解药。

可那些太医,个个都是饭桶!

直到现在就连南勋中的是什么毒都没有搞清楚!

谁都不敢轻易用药。

若不是老六媳妇临走时开的药吊着勋儿的命,勋儿恐怕早就

见龚九沉默不说话,南赤城的眉头皱得更深。

“狗奴才,聋了还是哑巴了?”

龚九无辜的哈着腰,道:“奴才刚刚摇头了,皇上您没看见。”

“长着舌头不说话,那要舌头做什么?割了吧。”南赤城的声音带着愠怒。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切还像以前一样

“皇上恕罪老奴……”龚九吓得双腿一抖跪在了地上。

南赤城摆着手皱眉打断龚九:“搜查刺客的事,就交由周爱卿去查,教派人手继续寻找慕王妃的下落”

旨意下来,龚九起身准备领命而去时,南赤城似乎想到了什么将他叫住。

“明日是不是就是初八了?”

龚九随即扯开嗓子嘹亮答:“启禀皇上,明儿个是初八。”

南赤城瞪着他:“朕还没有耳聋。”

龚九将头垂得很低,几乎就要碰触到自己的膝盖。

南赤城又缓缓的道:“明日是太子纳侧妃的日子,眼下勋儿这状况传朕旨意,此时,先搁置。”

“奴才遵旨。”龚九随即转身快步离去,步子迈得十分的匆忙。

南赤城将背重新靠回座椅里,眉目紧锁着。

明妃不知道说什么安慰才好,默默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天空中一片繁星围绕着半轮弯月高悬空中,散发出淡淡的月光,一天就这么结束迎来了夜幕。

满院子的茶花披上那一层皎洁的光芒,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丽,微风轻柔拂过,花香四溢在整座府邸之中。

雪儿只手撑着半边脑袋坐在寝殿门槛上发呆,一双眼眺望向那一道垂花门,目光里充满了急切的担忧,就那么没有焦距的看向门口。

“夜里凉,别在门口坐太久了。”

姚治从寝殿走出来,也挨着她坐下。

雪儿转过脸去看着他,憋着嘴几乎就要哭出来。

“王妃独自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她还有着身孕,要是王妃出个什么事,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当时我就该不管不顾的跟在她身边的”

姚治轻轻叹出一口长气,抿着唇片刻,道:“其实,你跟着王妃,只会拖累她,不跟着去已经是帮了大忙。”

闻言,雪儿的一张脸就黑沉下来,她虎着脸瞪着姚治,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姚治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重伤了雪儿,又改口道:“其实我的意思是,王妃交代留下来照顾殿下,我们若抗命不尊,只会让王妃更受累,王妃让咱们做什么,咱们无条件配合,这样才能让她无后顾之忧的去寻药救殿下。”

雪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朝寝殿里扫了一眼,然后扭头继续看着那道垂花门。

“殿下昏迷不醒,今日还在咳血,我真担心殿下撑不下去了若还没等到王妃回来殿下就王妃该多么的难受。”

说到这里,雪儿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将头埋进膝盖里无声的抽泣起来,后背起伏得厉害,却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怕扰到寝殿里的南勋。

姚治扭头看着雪儿那样子,即便他这几日一直在隐忍着心中的担忧,在这一刻也被感染了情绪,眼眶微红了。

可再怎么说,他是男人。

他若再一哭,那雪儿就更没了主心骨。

他伸手将雪儿揽进自己的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好了好了,这样不吉利,殿下跟王妃都会没事的,王妃会带着解药平安归来,殿下也会好起来,一切还像以前一样。”

第三百六十五章 有着别样的兴趣

雪儿揪着姚治的衣襟在他身上擦着自己关不住阀门的鼻涕眼泪,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她只是不停的抽出着,无声抽搐着。

她抽搐的频率有多快,姚治轻拍她后背的节奏就有多快。

此时站在垂花门外听到二人对话的青山,两行眼泪串成串的落下来。

正在他哭得一塌糊涂时,他的后背突然被人拍了拍。

他条件反射的转过脸去,伸手抹了一把脸,这才通过模糊的视线看见面前的人。

见着一张生得过分绝美且又陌生的面孔,青山随即将腰间佩剑抽出来抵在那个人的脖子处。

“来者何人?夜闯幕王府,不想活了?!”

镜夜从怀里掏出解药**朝青山递过去:“听说幕王中了蚀骨寒毒,在下是来送解药的。”

青山没有伸手去接药**,抵在镜夜脖子处的剑更加用力:“谁知道这是毒药还是解药?想害我家殿下,先过了我这一关!”

话落,他便加重手中力道想一道抹了镜夜的脖子。

可就在他握紧剑柄的一瞬,镜夜的身子朝后一仰轻轻躲过了他的剑。

在青山紧接着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时,镜夜腾空跃起绕道了他的身后,一记重重的拳头落在了青山的腰部。

青山疼的忍不住发出沉闷的一声呻吟。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姚治随即也拔出刀加入了战斗,两个人一起朝镜夜挥刀而去。

镜夜的伸手不错,可一对二还是有些出于劣势。

他一面躲闪着青山与姚治挥过来的长剑,一面道:“喂,我说,你们能不能恩将仇报,我千里迢迢送来解药,不感激就算了,还要杀了我,储君要是早知道你们大成人如此恩将仇报,也绝不会被你们王妃软了心派我来送解药。”

随着镜夜这句话落下来,青山跟姚治同时收住了手中的长剑,二人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向镜夜。

镜夜的话里提到储君,提到王妃,而细听他的口音,并不是京都人

姚治愣了愣,道:“你说的储君是谁?我家王妃此时又身在何处?”

镜夜将双臂交叉抱起,手中捏着那个小药**。

他将头仰得高高的,颇有种受了欺负后终于扬眉吐气的气势。

“在下是北凛储君的贴身侍卫镜夜,俸储君之命前来送解药救幕王的命,当然了,我们储君也是受慕王妃所托,要不然”

“解药拿出来!”

不等镜夜将后面的话说完,姚治就一步走到他的跟前朝他摊开手掌。

镜夜很不情愿的将解药递了过去。

姚治接过药窝在手心,紧接着问道:“我家王妃现在在哪?”

“放心,慕王妃现在与储君在一起,安全得很。”

镜夜本来还想索要一句感激的话,却见姚治与青山转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他惊讶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从这一次,他对大成人的坏印象就深刻留在了脑海里。

他觉得大成的人,简单粗暴又没礼貌。

这一点从他们的慕王妃身上就看出来了,但没想到底下的侍卫跟她一个样。

这大成风气,还真不怎么样。

可储君似乎对这个大成,有着别样的兴趣

第三百六十六章 她的本意,不是杀他

周府。

周政通接到龚九传来的口谕之后,整个人呆滞了足足一刻钟。

皇上命他调查行刺南勋的刺客,还将周子舒与南冶的婚事延期了

这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都让他添堵。

自己掌上明珠与太子的婚事搁置这件事还勉强能够忍受,因为皇上都已开口赐婚,这婚事怎样都是板上钉钉之事不会再有任何变数,只不过是日子推后而已。

可皇上命他调查行刺南勋的刺客,这差事,他委实不想胜任,却又不能推脱,皇命不敢违抗

自从他听闻南勋中毒以后,他便暗自高兴了许久,只盼着他的死讯早些传来。

但现在皇上下那么大的决心命他掘地三尺都要找到那刺客,这事,不仅棘手,而且他还会得罪太子,也就是他的准女婿。

他应该与太子站在同一条线上,不要有任何分支,那样的话,国丈的位置才能稳稳的落到自己头上。

但眼下这情形

周子舒听闻龚九来过周府,她立即就联想到了明日的婚事。

看着闺房里张红挂彩一片喜庆的样子,已然为明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坐在妆台前摸了摸身旁的叠地整齐的那一声大红色嫁衣,脸上浮不起任何笑意。

笑不出来,倒不是因为明日要嫁给南冶。

之前她拒绝这门婚事拒绝得甚至闹过绝食,可皇上的旨意没人敢违背,爹爹不可能去请旨退太子的婚,那样的话,除非是活腻了,于是,绝食半日之后,她就放弃了反抗。

自从她雇了那个流浪汉预谋刺杀夏简昭却不幸伤到了南勋之后,她便就数着日子等初八,对于这门婚事的迫切渴望,连她自己都惊讶。

明日就是初八,但南勋生死未卜,她不知道明日该以哪种心情出嫁。

觉得罪恶深重,又不愿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她将一切都推给了夏简昭。

她觉得,是因为南勋挺身而出去保护夏简昭,所以才不幸被刺伤,沾染了匕首上的剧毒。

都是夏简昭害的南勋,不是她

她的本意,不是杀他

不是

她狠狠的摇头,为了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她起身去了周政通的书房。

明日就要出嫁,他想着,提前去给爹爹告个别,免得明日不舍得离开。

周子舒来到周政通的书房时,见他正一脸为难。

她走过去小声问:“爹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因为明日子舒就要出嫁,爹爹舍不得,所以难过了?”

“子舒以前不懂事,总是惹爹爹担心,但往后再也不会了,子舒会好好伺候太子殿下,会让我们周家光宗耀祖。”

“爹爹,明日子舒就要出嫁了,子舒也终于醒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惹爹爹生气。”

周子舒走过去双手握住周政通的臂膀,模样却是比以前乖巧许多。

周政通的脸色更加的僵硬了,他看着她,有些为难的扯开唇角。

“方才龚九来过了。”

“子舒听说了,公公前来,一定是为了明日的婚事吧,说来皇上真的很厚爱子舒,还特意让公公跑一趟做叮嘱。”周子舒浅浅笑着。

第三百六十七章 被噩梦缠死

周政通沉吟了片刻才又艰难的开口:“皇上下旨,让明日的婚事暂缓。”

闻言,周子舒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就沉到了谷底,心中的那份惴惴不安越发的浓郁。

怎么能将婚事搁置?

她现在急切的需要嫁给南冶,那样才能睡个安稳觉。

接连的几个夜晚,她连眼睛都没有闭一下。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她太害怕了,害怕事情败露,她不仅会死,周家上下几百口子都得死!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被噩梦缠身。

那些梦魇的画面都是同一个,那就是,南勋满身鲜血的站在她面前问她,是不是她杀了他。

他说那剧毒啃噬着他的骨头,让他好疼好疼,他没靠近自己一步,从嘴角溢出来的血就越多,她步步后退着,他却步步紧逼,一直到她无路可退,他笔挺着被鲜血染红的身躯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然后狰狞着面孔对她说。

“你会死得比本王惨一百倍!”

他的脸上再也看不见往日绝美的模样,有的只是嗜血的狰狞,令她瑟瑟发抖。

她挣扎着求饶,却被他死死掐住喉咙,就连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他的手越来越用力,她甚至都听到自己的喉咙被捏断的声音。

在拼命想要挣脱南勋的手时,她满身冷汗的醒过来,醒来之后一遍又一遍的摸着自己的喉咙处喘不上气

她想着,在周府,在她的闺房里,她再也不能安然入眠。

只有东宫,才是她以后平稳的归宿。

可现在婚期不定,这就意味着她将要渡过一段不知道终点在哪的不眠夜。

她担忧着说不定等不到她与南冶的婚期,她就被那些噩梦缠死

“明日就是初八了,宾客也宴请了,嫁妆也都备好,久等明日太子的花轿来接我就好了,为什么要搁置下来?”她颓废着身体后退了两步,瘫坐在身后的座椅里。

周政通安慰她道:“幕王出了事,皇上可能考虑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喜事不合适,不过咱们也不着急,你与太子的婚事,早晚都是要办的。”

话落,周政通欣慰的一笑。

他瞧着周子舒的模样,猜想她真的终于懂事了。

幸亏南勋这一次中了剧毒倒下,不然,子舒一直都平衡不出太子与幕王到底哪一个才是最安稳的归宿。

“刚刚子舒都看见了爹爹的脸色不好看,爹爹也觉得皇上搁置婚事欠妥是不是,那爹爹再去皇上面前说说,让明日的婚事如期举行,正好正好也冲冲喜,说不定幕王就好了呢”

最后这一句,周子舒的声音渐渐熄灭了下去,几乎都没听见她说的什么。

周政通捋着胡须道:“皇上已下了旨意。”

“爹爹倒不是因为婚期延后而忧心,爹爹觉得堵心的是,皇上命我查出刺杀幕王的刺客”

“皇上说,即便掘地三尺都要将人找到,可京都这么大,又没有丝毫的头绪,这人要去哪里找?”

“况且,太子与幕王不合,爹爹替幕王抓刺客,找到了人,太子会不高兴,抓不到人,皇上会不高兴,这事,难办”

第三百六十八章 苦尽甘来

周政通的话音落下去的瞬间,周子舒的一张脸就变得惨白一片,她抖动着唇,用一种惊恐万分的眼神看向周政通。

“爹爹,皇上有没有说,抓到刺客之后会拿他怎么样?”

周政通摇了摇头。

“皇上倒没说抓到后会怎么样,但刺杀亲王这等罪,一定是会诛杀九族的。”

话落,他看着周子舒的神色紧张,还以为周子舒是为他领了这么难办的差事而担忧。

于是走到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子舒不用为爹爹担心,爹爹会见机行事,若要真得罪一方,那爹爹就选择得罪皇上。”

“抓不到刺客皇上也不会重责爹爹,大不了也只是一通震怒,毕竟太子是你未来的夫婿,也是大成未来继承大位的人,孰重孰轻,爹爹心中有数。”

周子舒的脑袋一片空白,她目光空洞的注视着周政通,呆滞的点了点头,却根本没细听周政通说了些什么。

她埋藏在心低深处的惧怕,已经令她颤抖。

刺杀的是皇上的皇子,皇上自然重视,也仇视。

虽然太子妃告诉她,那个亡命之徒的尸体已被秘密掩埋在黄土之下,绝对不会被发现。

可是始终做了亏心事,她的心虚无法言表。

所有事情都不会绝对,万一跟意外总会存在。

可现在她只有听天由命,只愿老天爷怜悯怜悯她,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加在糟糕

东宫。

夏清心听到皇上下旨让明日的婚事暂且搁置,她站在院子里对着满天繁星长长的舒展出一口气。

这些日子各种事情加在一起,让她在心仿佛是压国一块千斤巨石一般沉重在让她喘不过气。

一直到这一刻,她才放松下来绷紧在每一根神经。

她勾起唇角上挑眉毛,露出轻快的微笑。

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那笑意里掺加着几分冷意。

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她折身走进寝殿径直走到妆台边坐下,然后命紫竹将柜子里那件赤色薄纱长裙拿出来。

紫竹见夏清心此刻心情似乎很好,她也不自觉在咧开嘴角洋溢出一抹微笑。

身为太子妃在贴身婢女,她见惯在是太子妃终日一脸忧愁,实在难得见她在脸上有如此舒心在笑容。

她一边打开柜子从里面找出那件赤色裙子,一边笑盈盈道。

“娘娘今儿个心情很不错,穿这件衣裳一定更加的美若惊鸿。”

夏清心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听着紫竹恭维又好听的话,她的唇角又拉了拉。

“这件赤色衣裳,本宫似乎很久都没穿了,上一次穿还是在较场,可那时候太子在心思不在本宫身上,所以他都没好好瞧一瞧。”

“太子素来喜欢赤色,本宫寻思着,他必然也喜欢本宫穿赤色的衣裳,现在一切都即将结束,太子的心情也该也不错,想来他会有心情好好瞧一眼本宫。”

紫竹将衣裳捧到妆台边在小矮凳上放着,然后走过去将夏清心搀扶起来替她更衣。

“娘娘终于苦尽甘来,紫竹真替娘娘高兴。”

“夫人泉下有知也瞑目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一提到文氏,夏清心明亮的双眸里瞬间蒙上一层悲伤。

紫竹见状,连忙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她实在不该在娘娘心情好在时候提到夫人,夫人在死让娘娘在低谷中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走出来,她真的不该再提及。

“娘娘,奴婢替您更衣。”

她伸手解下夏清心腰上的那根粉色腰带,想将话题转移。

夏清心却并不像往常那样易怒,只是云淡风轻一笑。

“你说的没错,娘亲泉下有知会瞑目了,但本宫,还要再努力一点。”

“娘亲生前最盼望的,是本宫有一天能够位及后位,本宫离娘亲的期许还隔了十万八千里之远,一刻都不能松懈下来。”

“想着以往在相府时,娘亲因为出身而不被尊重,爹爹一心只有大夫人。”

“那时候,我们娘俩没少受冷嘲热讽,好不容易我当上了太子妃,以为一切会改变,但还是处处被夏简昭排挤”

“可是一想到往后夏简昭再也不能在本宫面前笑出来,本宫就好高兴,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了”

“本宫不仅要让夏简单昭被踩在脚下,还要让万众子民诚服”

话至此,她在目光变得坚定又凌厉。

紫竹就那么听着夏清心将心底在话都掏出来对她说,她时不时的偷偷窥视她一眼,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叹。

夫人的死似乎并没有让娘娘倒下,而是让她更加在坚强了。

娘娘,终于扬眉吐气。

只愿以后能够一路平坦,再无波折。

褪去身上衣衫,紫竹将一席赤色薄纱裙套在夏清心在身上。

长裙逶迤拖地,包裹着盈盈身躯。

赤色长裙里面只穿了一件同色肚兜,光洁**在薄纱裙之下若隐若现,在朦胧烛火之下,整个人妩媚又性感。

“娘娘真是美极了,太子殿下一定会被娘娘迷住的。”

紫竹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夏清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眼里流露出十分的满意。

她抬起手,将绾着青丝的一根梅花金簪取下来,那一头青丝就直直的倾泻而下柔顺的垂在腰间,将本身那份妩媚性感生生的又增添了好些。

寝殿里的宫女们都忍不住将眼神投射到她身上,一时忘记收回来。

今日对夏清心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竹楼阁里已经有三个侧妃,那三个侧妃南冶至今都没有碰过,三人倒也一向温顺安分,从来没有过勾引南冶在举动,所以对她来说,那三个人的存在可以完全忽略。

但自父皇将周子舒赐给南冶之后,她便开始慌了。

因为她知道,周子舒并不是安分的女子,她一旦入了后院,可能东宫就不再平静,即便周子舒心里的人根本不是南冶,但她绝对相信像周子舒那样的女子,一定会为了利益而出卖自己一切能出卖的东西。

今日对她来说特别之处在于,今日父皇的旨意传下来搁置了婚事,这就意味着,她有一大把在时间让婚事作废。

她不想刚刚才打败一个夏简昭,又来一个周子舒要对付。

剩下的日子,该是她与南冶两个人的,不能再有任何人插足。

第三百七十章 不过是一个侍卫

为了让气色更加好看,夏清心特意薄施粉黛。

一切做完之后,她批国一件火红在袍子然后抬脚去了南冶的寝殿。

月亮爬上树梢洒下清冷光辉,这光辉与东宫里通明的灯火相汇,交织成一副琉璃夜色。

清风带来浓郁花香,阵阵扑鼻。

步入南冶在院子,夏清心迎面就闻到了一股酒香。

那股酒香穿透浓郁在花香,显得格外突出。

她微微皱眉。

南冶极少独自饮酒,自从那夜宫宴酩酊大醉之后,他就更加的不好饮酒了。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狐疑,她猜想着,兴许南冶也是因为高兴,所以才小酌两口。

眼看就要到达寝殿在门口,一抹高大的身躯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娘娘这么晚了还没就寝?”

寒幕额首拱手朝夏清心行了一礼。

在他低头的一瞬,眼神快速将夏清心扫过,月光之下,他觉得太子妃又美了许多。

心跳突然加快,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露出任何迹象出卖他此刻的紧张。

夏清心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脑海中猝不及防的浮现出寒幕在樱花林折断一支樱花别在她耳后的情景来。

她感到脸颊一阵滚烫,抿了抿唇,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本宫过来看看太子,太子是在饮酒吗?那正好,本宫可以陪他小酌两口。”

话落,夏清心准备从寒幕在身旁越过。

可寒幕却移动国位置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艰难在开口:“娘娘,已经很晚了,您回去歇着吧,殿下此时也睡下了。”

夏清心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寒幕,眉头皱起。

“殿下每日什么时候就寝,本宫比任何人都清楚。”

“况且此时酒香还这么浓郁,殿下怎么可能睡下了?让开。”

寒幕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僵硬:“娘娘,殿下真的”

“寒幕,你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

夏清心在语气很沉,毫不客气,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寒幕抬眸看向她,眼神就那么空洞了。

对视上寒幕那空前的复杂深色,夏清心突然懊悔国刚才说出去的那句话。

这令她想到了娘亲还在时,她常常被重伤的一些话。

“你不过是庶出而已”

“你娘亲不过是相府的一个当差丫头而已。”

“是你娘亲趁着相爷醉酒爬上他的床之后才有了你”

“不过,你能成为相爷的千金,即便是庶出,也是老天爷对你最大在眷顾。”

她看着寒幕,抿了抿唇,轻声开口。

“你说过,你在职责是保护本宫在安危,所以,你只需要听从本宫的话即可,本宫命令你让开,你就让开。”

寒幕滚动喉结,点了点头。

他将头垂下去,让眼底那抹情绪很好的被掩饰起来,拱着双手道:“属下遵命。”

随着话音落下,他迈开腿朝旁边挪过去一步,将路让出来。

夏清心从他身旁与他擦身而过,经过他的身旁时,她的步子显得很匆忙。

寒幕就那么看着夏清心走进南冶在寝殿大门,目光停留在门口,半晌之后,他转身走出院子,脚下似乎绑着一块巨大在石头让他的步子显得及其沉重。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越朝外走去,寒幕就越是觉得难受,垂在身侧在手紧紧握着,脸上却半分都不敢将心底在情绪表现出来。

其实,他不是想刻意拦住太子妃不让她进殿下在寝殿。

她是怕她进去以后受到伤害

她已经遍体鳞伤了,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忽略被冷漠对待

夏清心步入殿内,当看到眼前的那一幕,她愣在那里再也挪不开脚步,一颗心剧烈在颤抖,直至整个身体都止不住在颤抖。

只见殿内四五个酒罐东倒西歪的摆着,薄纱罗裙凌乱的散落了一地,南冶半敞着衣襟一手握着一只酒罐,一手搂着一名只着一个肚兜近乎果体且玉软香温的美人。

那美人不是别人,正是竹楼阁里被冷落了许久的侧妃之一,玉玲珑。

见到夏清心走进来,半搂半抱在一起在两个人面不改色,甚至,姿势更加在暧昧。

玉玲珑娇滴滴的推了推南冶的胸膛准备起身朝夏清心行礼,却被南冶一把搂得更紧,他甚至将唇埋进她在脖颈里

“殿下,姐姐来了你先放开臣妾”

到底夏清心是正主,玉玲珑还是对她惧怕三分的。

可南冶似乎根本就没听见玉玲珑的话一样,他捧住玉玲珑的双颊,俯首将唇覆盖在她的唇上,然后旁若无人的吻起来。

这一个举动,对夏清心来说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殿下!”夏清心低吼出声。

这一声,成功的让南冶停下来动作。

他抬头睨向夏清心,整个人处于微醺的状态。

“有事?”南冶只是轻飘飘在吐出两个字。

他仿佛压根没察觉到夏清心因为气愤而颤抖,或者说,他察觉了,可是根本就不在意。

“她怎么在这里?!”

夏清心的指尖直指玉玲珑,眼神直勾勾在盯着她,仿佛要将她薄皮一般。

玉玲珑再一次尝试推开南冶要起身行礼,却再一次被南冶捏住手腕拉回了怀里。

南冶皱着眉头,冷冷开口:“她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她是本宫的妃子,妃子自然要侍寝,东宫不养闲人。”

侍寝?

一听到这两个敏感的字眼,夏清心的脸都绿了。

刚才都还沉浸在专宠里怡然自得的心情,顷刻就坍塌瓦解。

她以为,南冶一辈子都不会碰别的女人

她曾经自我安慰着,即使他不爱她,但只要他不碰别的女人,只要让她一个人占据他的身体,那也足够了。

然而此刻,他硬生生的将自己最后的幻想与支撑,都亲手捏碎,让她绝望得难以呼吸。

她走过去,将玉玲珑一把从南冶的怀里拽出来,面目狰狞得可怕。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侍寝?!这么久都能在竹楼阁悄无声息的活着,为什么要出现在殿下眼前?!为什么要勾引殿下?!勾引殿下之前,是不是也要问一问本宫许不许?!”

不等玉玲珑反应过来,一个响亮的巴掌便落到了玉玲珑的脸上。

“殿下”玉玲珑惊恐的捂住半边脸,慌张朝南冶投去委屈又可怜的眼神,那模样,我见犹怜。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不余遗力的做了

“贱人,本宫最见不得你这矫情的样子。”

话落,夏清心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朝玉玲珑另一侧脸打过去。

这一次的一巴掌比刚才那一巴掌还打得重,夏清心将所有的愤恨积攒起来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打完,她的手掌都跟着颤抖起来。

她磨着后槽牙目光凶狠的瞪着玉玲珑,让对方忍不住狠狠的打了几个冷颤。

玉玲珑的嘴角溢出鲜血,两侧脸颊上是几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一张细嫩白皙的娇俏小脸,瞬间就红肿得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妹妹不知犯了什么罪,姐姐要对妹妹下如此重的手,难道就是因为殿下招妹妹侍寝吗?可殿下,不止是姐姐的夫君”玉玲珑捂着脸,更硬着说出这句话。

她的眼泪溢出来,显得很楚楚可怜,这让夏清心显得更加的咄咄逼人。

南冶支撑着摇晃的身体站起来,胸前半敞开的衣襟一下子就敞开了,露出一片结实肌肤。

他拉住玉玲珑的手腕,一把将人拽进他的怀里,然后。

似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抬手还击了夏清心一记耳光。

他的力道,比起夏清心打玉玲珑的力道,要重得多。

夏清心脸上几道血红的指印,也较玉玲珑脸上的印记要深得多。

南冶的一巴掌下去,夏清心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处在完全空白的状态里,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

直到南冶的话语落下来,她才失魂落魄又绝望的流淌出了隐忍许久的眼泪。

南冶目光生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她说得没错,本宫,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夫君,太子妃的心胸这么不豁达,本宫很担忧你能不能胜任现在的位份。”

“她是本宫今夜传来侍寝的侧妃,你当众打人,这是不给本宫面子,难道本宫让谁侍寝,还得先过问一下太子妃乐意不乐意?”

“太子妃这么失礼,是教导嬷嬷没教导好,还是因为人在其位,便肆无忌惮而忘记了应该如何侍奉好本宫?”

夏清心的身子一晃,若不是抓住一旁的柜子一角,她就直接踉跄跌倒在地上。

她就那么目光空洞的看着南冶说出这没有任何怜悯与疼惜的话,心在刹那间变成一堆死灰。

她不愿相信南冶为了一个侧妃出手打她,可当脸颊上越来越清晰的痛感袭来时,她才意识到,南冶挥向她的那一巴掌,真真切切,实实在在。

她更不愿相信南冶为了一个侧妃而对她说出那么多无情又冷漠的话,可那些话,掷地有声,每一个音调都重得不像话,这席话似乎万箭穿心,对她的伤害远远大过脸上的伤痛。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

为他不惜去杀人,从而为他拔出扎在他心头的那根刺。

她还精心谋划着,待下月父皇生辰时,母后能够被放出常平宫。

甚至娘亲也因为卷入这些旋涡争斗之中而不幸死去

能为他做的,她都不余遗力的做了。

现在,只差献出自己的命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温柔似水

夏清心目光呆滞的看着南冶许久,嘴唇一直抽搐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玉玲珑在南冶的怀里小鸟依人,夏清心的唇角溢出苦涩的笑意。

她想着,今夜,本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她就连他不想娶的周子舒,都替他暂时拦了下来。

她原本那么高兴

她想着,他应该也一样的高兴。

闻着满屋子弥漫的酒气,再看着南冶微醺的醉意。

她确认他确实也是高兴的。

可他庆祝的方式,却不是与他一起对酌于花前月下,而是与一个从来不碰的侧妃在寝殿里亲密暧昧。

并且,他护着玉玲珑的样子,就像护着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子,这深深刺痛着她的眼睛。

南冶,明明不爱玉玲珑,但对她,竟温柔似水

夏清心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侧面,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南冶。

“太子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我的位置?我甚至,连一个玉玲珑都不如是吗?”

“既然这样,何必要同意这门婚事将我娶回东宫?”

“娶一个自己并不喜欢并且厌恶的女子日日面对着,这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吗?”

南冶背过脸去不看夏清心,他俯身捡起矮几上半罐未喝完的酒喝了一口,然后将酒罐子随手一扔,那酒罐应声而碎,空气中的酒气平添了许多。

他并未再理会夏清心,而是搂着玉玲珑朝床榻走去。

一边走着,冷淡的声音传来夏清心的耳膜。

“你准备在这里看着本宫行床笫之事?”

闻言,夏清心注视二人的目光死沉如水,她看着南冶将玉玲珑压倒在床榻之上

心如刀割,她迈开艰难的步子转身离去。

夏清心在暖春的夜色之中拉了拉外袍,她就像被抽筋剥骨一般,虽然身体还在支撑着,却已然失去了灵魂。

整个人显得落魄又憔悴不堪。

走到门外,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的朝前倒去。

就在她倒下去的瞬间,候在门外许久的寒幕双手扶住她的双肩,用身体将她稳住。

夏清心茫然的抬眸看向寒幕。

就像是濒临绝望之际看到了一束曙光一般,她艰难的扯着唇角笑了笑。

“你在等我?”

清冷的月光之下,她仰着一张脸看向寒幕,令她脸上那清晰的指痕暴露在寒幕的眼前。

寒幕瞳孔猛的一缩,一种异常难受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将夏清心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拥住。

“是的,我在这里等你。”

这一次,他的称呼没有用属下。

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他万般心疼。

第一次痛恨自己这样无力,没有将她护好,可自己在太子面前怎么样才能护好她

夏清心任由寒幕那样抱着她,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呵护的感觉竟然这样的甜蜜。

慢慢的,她伸出手环住了寒幕的腰。

感受到夏清心的回应,寒幕的心跳骤然加速。

“今夜,我不想回寝殿了,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夏清心将头贴在寒幕的胸膛,呢喃低语。

寒幕迟疑着

许久,他才将摇摇欲坠的夏清心一把抱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

到了房里,寒幕将夏清心轻轻放到桌边坐下。

借着房里的灯光,他更能看清她的侧脸红肿不堪。

心疼不已的他,留下一句:“属下去拿药给娘娘擦上。”

夏清心还来不及阻止,寒幕扭头就走了出去。

看着有这么一个男人担忧在意自己,夏清心的心里稍稍好过了许多,也有一丝温暖划过。

方才在南冶寝殿中所受到的伤害,递减下来,心里觉得没那么难过了。

很快,寒幕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药膏。

关上房门,他在夏清心的身旁坐下来,然后动作轻柔的将白色药膏敷在她的侧脸上。

药膏贴着皮肤,传递来一抹冰凉,夏清心却觉得心底是暖的。

寒幕跟她离得很近,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划过她的脸颊,离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好闻的体香。

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这间布置简单却干净整洁的房间。

一下子诧异起来,这个男人,将自己收拾得多么一丝不苟。

心底对寒幕的看法,又变了一些。

若他的出身再好一些,一定是京都贵女们手中的香饽饽。

药膏通过寒幕的指腹慢慢擦到她红肿的脸上,即便寒幕的动作很小心翼翼,可那种疼痛夹杂着冰凉,还是让夏清心一再哽喉。

夏清心看着寒幕一脸认真又细致的样子,她苦涩的笑了笑。

一个男人刚刚无情的打了她,另外一个男人就无微不至的给她疗伤

这看起来讽刺得不行,但不得不承认,老天爷对她还是仁慈的,在她身边留下了这么一个可以温暖她的人。

寒幕擦完药膏正要收回手臂时,夏清心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寒幕僵住了动作,也僵硬了全身每一根神经。

好半天,他才错开与夏清心交织在一起的目光,眼神慌乱的看向别处。

“属下只是只是尽本分照顾娘娘而已”

夏清心扬唇一笑,将脸凑得更近了一些。

“你在担心我,我从你眼里看到了。”

寒幕的心底在剧烈颤抖,他语无伦次的说:“娘娘娘娘的脸伤得很重女子的面容对对女子来说很重要,属下是急娘娘所急照顾娘娘,是属下的本分”

见到寒幕闪躲的样子,夏清心逼近他一些,近乎要将脸颊贴上他的脸。

“刚刚你将我拉进怀里抱得那么紧,这也是你的本分?”

闻言,寒幕重新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与她视线交集。

他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他支支吾吾的说:“娘娘刚才站都站不稳,属下怕娘娘一不小心再摔了”

夏清心的唇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撒谎”

“既然你不承认喜欢我,那我就不逼你承认,总有一天,你会承认的。”

“以后私底下不要再叫我娘娘,唤我心儿,你现在唤一声我听听。”

寒幕的脸越发的滚烫。

他扯着嘴角想试探的唤出那两个字,可酝酿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尊别有别这句话,他自从伴随在太子身边就深深的记住了。

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心底蠢动的情愫,告诉自己要理智。

面前的是太子妃,不是他能够奢望的女人。

他只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

第三百七十五章 隔着一条不可能的鸿沟

寒幕想将脖子从夏清心的手里抽出来,但被她搂得很紧,他生怕他一用力就伤到了她,就只有被她那么搂着,不敢挪动身体。

夏清心望着他,见他迟迟不开口,又催促道:“不愿意叫?这对你来说很难是不是?”

“你知道吗?被人喜欢的感觉很奇妙,奇妙到可以忽略对方的所有不足,只记得对方对自己的好。”

“可无论如何,属下只是一个侍卫。”寒幕低下头去,眼里掩饰不住的流露出了一种自卑。

他只是出身贫寒又卑微的侍卫而已。

要娶妻生子也只能是门当户对的平民女子。

可自己怎么就偏偏对一个不可能的人动了心?

寒幕说出这句话后,夏清心黯然的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臂。

她垂下眼帘看向别处,用一种失落到极点的语气淡淡开口。

“其实,你根本不喜欢我对不对?只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想来也是,你怎么会喜欢我?一个被太子厌恶的女人,一个连样貌平平的玉玲珑都不如的女人,谁会喜欢?”

“我不敢逼你的,对不”

最后那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寒幕猝不及防的拉进了怀里。

“喜欢,我喜欢你,克制不住的喜欢,无时无刻都喜欢。”

“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与你相比,你是最完美的,太子不珍惜你,可我寒幕却视你为珍宝,只是”

说到这里,他将头深深埋进夏清心的脖子里。

“只是,你我身份有别,我们中间隔着一条不可能的鸿沟。”

夏清心再次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道:“我就说你一定会承认喜欢我,你看,这么快就承认了。”

她咧嘴一笑,仿佛脸上的伤痛烟消云散。

她的呼吸就在寒幕的耳畔,她继续说:“只要喜欢就可以了,身份都只是一个摆设,鸿沟也可以越过。”

夏清心的每一句话让寒幕都为之颤动,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被她几句话轻而易举的就攻破。

防线一破,他就如同在茫茫江海之上失去灯塔照明的航船一样,失去了理智的方向。

他捧起夏清心的脸,俯身锁住了她的唇。

夏清心仰面迎合着,她觉得以往跟南冶的每一个夜晚,她那么主动,而那个男人却被动的应付着,她丝毫都尝不到其中美好,有的只有无尽的怅然。

今夜跟寒幕在一起,寒幕温柔似水,又热情似火。

他带着她渐渐沉沦投入,今夜,与以往每一个夜晚都有所不同。

今夜的她,被寒幕用炙热的爱包围着,再也不是独自唱着独角戏,在戏里徘徊又茫然,茫然又痛楚。

两个人的呼吸混杂在一起,唇瓣贴合在一起的亲吻绵延又悠长。

寒幕拨动指尖褪去夏清心的外袍,露出了那间赤色薄纱裙,裙衫底下光洁**若隐若现。

指尖划过她的每一寸肌肤,她颤抖着身体从唇齿之间发出低低娇嗔。

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由桌边渐渐移到床边,夏清心被压在身下。

床帐剧烈摇晃,屋内烛火随着微风摇曳着,一切静谧。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此时身在何处?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金色的太阳光芒四射,雨后的天气格外的清晰。

广漠无垠的大地,空气清澈无比,自周围翠绿的裙衫映衬之下,慢慢的无限扩展到远方,层峦叠嶂的山峰如黛,山脚之下一群温顺肥壮的牛羊悠闲的啃着青草。

夏简昭颤抖着睫毛吃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青色幔帐,淡淡的檀香木充斥在身旁。

她感觉身下很软,就如同躺在一朵巨大的云层上面,感觉缥缈又虚幻。

就像昏睡了许久之后才有的苏醒,她整个人酥软得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她想挣扎着爬起来,可脑袋昏沉得令她一动就是一阵剧痛,双手手腕也使不上力。

尝试了几次之后,她放弃了挣扎,扭头将自己身处的环境环视了一番。

她看到偌大的房间中间放置着一张梨花大理石大案台,案台之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十方宝砚

那案台上纤尘不染,笔筒内插的笔如林,案台上摆着一叠整齐的宣纸,墨香味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榻边便是窗,她朝窗外看过去,窗外是一片旖旎之景,院外粉墙环护,院内绿柳周垂,佳木茏葱,奇花朵朵,中间山石点缀,清泉细流,整个院子看上去一片繁华。

眼中揽到的一切,却让夏简昭整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陌生到极点。

情急之下,她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再次挣扎着爬起来,可最终还是失败,她只有瘫软在床上无能为力的望着帐顶。

全身骨头就像要散架一般,根本无力支撑她的挣扎。

脑海里只想着一件事:拿解药救南勋。

似乎这个念头一出来,那夜在雨夜里的情景就一一浮现。

她在雨中被淋湿,腹部剧痛难耐之际,她看到了一间木房子里燃着灯火,然后不顾一切的朝那束暖橘色灯火跑去。

推开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凌风堂那张妩媚勾人的脸,她恍恍惚惚记得,她问他要了解药,之后就两眼一黑晕倒了过去。

蚀骨寒毒的解药有没有送去幕王府,她不得而知,心里有一片地方空洞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望着那青色帐顶,下意识的伸手朝腹部抚摸,许久,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还好,小肉团子没事。

“你终于醒了,要是再不醒,本王就就准备把你埋了。”

在夏简昭舒出的那口气还没有完全落下来之际,凌风堂那极致妖娆的声音就从身旁传过来。

夏简昭吓得屏住呼吸,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凌风堂就靠着床头一根柱子而立。

他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青色袍子,将锁骨以上的部分露出来,天鹅颈白得刺眼。

那袍子的料子丝滑柔顺,将他与生俱来的妖娆性感彰显无遗。

“我此时身在何处?”

夏简昭背过脸去不去看凌风堂。

她第一次见他,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这个男人,妖娆得堪称过分。

男人怎么就可以生出一张女人长得还要细致的脸?

妖里妖气的,很不惹人喜欢。

第三百七十七章 简单粗暴

“在何处?这高贵的格调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在本王的宫殿,难道你觉得这房里的布置配不得本王的气质?”

凌风堂伸出修长指尖拂过垂在颊边的一缕发丝,细长双眸直勾勾的看向夏简昭。

朝夏简昭看过去的一瞬,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许多的画面。

那夜,他赤着身子给她取暖,终于将她冰凉的身体暖和过来。

可刚刚温暖了她他就发现,她的身子骤然变成一团火球一样滚烫。

他又慌张的冲进雨水之中将自己淋得冰凉,然后紧贴着她替她降热。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她的高热才退下去。

那时候的他已经筋疲力尽,挨着她躺下来刚刚喘过一口气,她就朝自己怀里蹭过来。

他伸出臂弯将她搂进怀里,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膛处一边蹭着,一边呢喃:“殿下,你的身体好凉,好凉简昭给你暖和一下”

呢喃了那句话之后,她便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是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让他移动一下都显得十分的困难。

她知道她口中呢喃出来的那个殿下,不是他。

心情很不美丽。

这是他头一次发现自己会为了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女人而动情绪。

将她弄回自己宫殿这几天,他请了北凛最好的太医用最名贵的药材给她调养身子,还保住了她腹中的

这几日,他每日都守在她的榻前,每日都听到她呢喃着那个人,他每日都如同身处冰窖,心情低落到谷底,可偏偏就是对她寸步不离。

“解药有没有送去幕王府,幕王现在如何了?”夏简昭根本无心与他搭话,对于这样一个妩媚的货色,她觉得多看一眼都扎眼睛,她关心的只有南勋,眼里心里全部都是他的影子。

凌风堂的眉头蹙在一起,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就更加的不明朗了。

“你关心的只有你夫君的死活?”

夏简昭扭头将清冷目光逼视过去:“我不关心我的夫君要关心谁?你这话说得很有毛病知道吗?”

凌风堂双臂交叉抱着,目光灼灼:“你还可以关心关心本王。”

“滚。”

凌风堂的话音落下来,夏简昭就脱口而出这么一个字回应,她紧紧闭上眼做了一个很明显的深呼吸。

那回应,简单直接又粗暴。

凌风堂愣住了,有一瞬间是恍惚的,他觉得气血上涌,但又下意识的忍住了发作。

面前这个美若天仙气质不凡的女子,却粗俗得令他不忍直视。

从他第一次见她,就领略过与她的气质不符的粗犷。

现在再次见她,还是很适应不了。

她唤着那个人的名字时,却是温柔似水,娴静可人。

难道,她只有在那个人面前,才有女人的一面?

呃,他堂堂北凛储君,样貌绝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在北凛迷倒了无数少年的芳心,哪一个女子不对他一见倾心二见钟情,三件生死相许?

唯独夏简昭,是个木头做的吗?

面对他这举世无双才貌双全的一国储君,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这是一种怎样的挫败与屈辱

第三百七十八章 应该遭天谴

“我要回去,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连床都起不来?”

在凌风堂努力压制自己一触即发的情绪时,夏简昭抓着床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凌风堂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夏简昭。

她右脸问他对她做了什么?

这句话应该换他来问她好吗?

这几日她反复高热,将他折腾得不轻,他昼夜不息的照顾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翘了脚。

要知道,他此生是被人伺候,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人。

夏简昭是破天荒的第一个。

自从他赤着身子替她降热的那一夜之后,他就受了风寒,可即便带病的那些天,他还是守在她的榻前

眯起一双妖冶魅惑的眸子,他淡淡的启开了抿在一起的薄唇。

“你应该问一问老天爷对你做了什么。”

“你这种人这么没有良心,老天爷只让你淋了一场大雨已算是仁慈,要我说,你应该遭天谴才对。”

随着凌风堂这句话落下,夏简昭怒目圆瞪。

“你猜该遭天谴,你们全家都该遭天谴!”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男人有着一条毒舌。

而凌风堂刚好就是这种人,所以她遇见他,就像是遇到了上辈子的冤家,不会好好的说上两句话。

凌风堂走到夏简昭跟前将脸凑过去,一股清冷的气息瞬间将夏简昭笼罩。

“早知道你这么不懂得感恩,本王就不该救你与你腹中的孩子,更不该救你那念念不忘的情郎!”

夏简昭张了张唇,一时语塞。

清澈双眸里泛着盈盈之光。

“你的意思是南勋没事了?”

心中那块巨石随着凌风堂的话音落下而落下。

那种失去的恐惧感,也因这句话而消失殆尽。

“你是不相信本王的解药还是不相信本王会送解药?在你心里,本王就那么让你觉得不可靠,是吗?”

最后“是吗”这两个字吐得很沉,凌风堂近在咫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情绪。

夏简昭抬眸看着他,勾唇笑了笑:“那什么我刚刚神志不清,说的都是胡话。”

“现在才清醒了一些。”

话至此,她扶着额头表现出很病态的样子。

其实,她的面色不用刻意,一看都知道很病态。

她继续道:“真的很感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永不忘记!”

凌风堂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只是铭记在心怎么能还恩情?本王就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求本王拿解药时说的话?”

夏简昭一愣。

看着凌风堂那居心不良的样子,她当即摇头一脸茫然:“什么话?我除了问你要解药,还说过什么?”

凌风堂觉得,他几乎就要忍不住一掌劈死她。

他忍着一肚子的愠怒,尽量将语调放得平稳。

毕竟他这么温和的一个人,发脾气不符合他的气质。

“你说,你给本王当牛做马,本王想怎样都行,你还要对之前对本王的无礼赔礼道歉。”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赔礼道歉就算了,本王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不缺一句对不起,不过,当牛做马还是要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这么无耻的人是头一次见

夏简昭眨了眨眼睛,长而浓密的羽睫忽闪着。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这句话说出口,凌风堂只觉得胸口卡着一口血上不去下不来。

显然,他没料到她会矢口否认。

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气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夏简昭是第一人。

他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眼神看着夏简昭:“你给本王等着。”

夏简昭看着凌风堂黑着一张脸离开,片刻之后,身后领着一个人进来。

走到床榻前,他扬起唇角很得意洋洋的抱起臂膀。

“还好本王有证人。”

“镜夜,你来说说看,这女人那晚是不是说过要做本王的牛马。”

镜夜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

“是是是,确实是,属下亲耳听到的,您还说,储君想怎么样都可以”

“慕王妃,解药是属下亲自送去幕王府的,幕王已没大碍,现在是该王妃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说完这席话,镜夜不自觉的绷紧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他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很不对劲,储君的情绪也很不对劲。

储君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了?

牛马什么的,储君还缺吗?

再者,即便储君迷恋人家的美貌,可人家是大成慕王的王妃,储君想要发生点什么,也是不可能的啊?一不小心还会引起两国争端

储君,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夏简昭闭眼做思索妆,思索了半天,然后扭头看了两人一眼。

“哦”

就在两个人都以为她想起来了的时候,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凌风堂跟镜夜如同遭了累计一般错愕。

她说:“你们两个,是想乘人之危故意将这种无节操无下限的话扣在我的头上好挟制我是不是?”

“我给你们说,我不过是大成的一个王妃而已,大成那么多亲王,那么多王妃,其实我的角色是很不起眼的。”

“你们挟制我,既强不了国,也发不了家,没意义的。”

“不如,给我一匹马,我即刻起身回大成,这样还可以剩下不少粮食,我很能吃的。”

凌风堂堪称美艳的一张脸上乌云密布。

夏简昭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在向他传递一个信息。

那就是她不是不要脸的人,但不要脸的时候,真的不是人

这么无耻的人,他是头一次见。

夏简昭是第一人。

只有她最后那一句她很能吃,他是深信不疑的。

毕竟,他亲眼见识过她惊人的食量。

凌风堂此时悔恨不已的是,当时没有白纸黑字的让她将自己的话写下来,那样的话,她即便生了十张嘴,都赖不了帐。

“慕王妃怎么能这样?”镜夜在震惊之中回过神。

“我怎样了?”夏简昭反问。

“你明明说过那些话,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镜夜道。

“可我是女子,况且,我明明就没有说过那些话。”夏简昭道。

镜夜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说不要跟女人打口水战,必败无疑,他算是领略了。

他朝凌风堂拱手道:“储君,院子里的那颗柳树快倒了,属下去扶一下。”

说完,他一溜烟消失在了房里。

第三百八十章 变成了一只病猫

“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无耻。”凌风堂扶着额头,一张脸花容失色。

眉宇间再也没有了那意气风发的性感妩媚。

“有。”夏简昭毫不犹豫的脱口答道,“你说过。”

凌风堂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晃,斜入云鬓的双眼深深的看着夏简昭。

他感觉再继续跟她说下去,他会气绝而亡。

于是,踉跄着步子似乎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一般扶着额头走了出去。

看着凌风堂落荒而逃,夏简昭这才望着帐顶输出一口长气。

想着南勋已没有性命之忧,她心里是欣喜的,再一抹小腹处也一切如常没有那夜那种剧痛的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了神经。

不得不承认,老天爷还是很眷顾她的。

她想着,等好起来,要时常去寺庙里烧烧香拜拜佛。

脚步声再次响起,夏简昭再次扭头看过去。

只见黎莫端着一个很大的餐盘走进来,然后饭菜放置在床榻旁的桌子上。

他拱手道:“慕王妃昏睡了好几日了,储君说,让您好好用膳,吃饱了滚蛋。”

讲话带到,黎莫总觉得隐隐不安。

他先前看见镜夜从这间房里匆匆离开,表情就像吃了屎一般,然后又看见储君走出去,那表情与镜夜的表情如出一辙。

镜夜的表情不好看他不奇怪,可储君的表情也那样,他就很惊讶了。

他从来没再储君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色。

但即便储君心情糟糕到极点,还是不忘命他送来热乎的饭菜。

储君的心思,难以捉摸,这完全不像他的性子。

换做别人将储君气成那样,脑袋早就搬了家,哪里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夏简昭听到黎莫的这句话,瞬间两眼放光。

“他真的说让我滚蛋?”

黎莫见她那反应,本能的后退一步咽了一口口水。

“是的,储君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夏简昭朝他招招手。

“扶我起来吃饭。”

黎莫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

当他俯下身子伸出手去的瞬间,感觉后衣领被人一把揪住让后整个人就被甩了出去。

院子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

夏简昭惊愕的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凌风堂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凌风堂走到她的面前朝她露出诡秘一笑。

“来,本王扶你起来吃饭。”

看他淡定自若得恍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夏简昭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

黎莫身形高大魁梧,却能被这个长得妖里妖气的男人只手扔出去几丈之远

他的危险性隐藏在他姣好的皮囊之下,简直不可估量

亲眼看见他将一个重量级的大活人不费吹灰之力随后扔了出去,而他还面不改色的朝她咧嘴妖冶的笑着?

夏简昭瞬间有种将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感觉。

迎上凌风堂看向自己的明艳目光,她讨好的讪讪一笑。

刚刚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在这一刻就熄灭了气焰,妥妥的变成一只病猫。

“那就劳烦您了”

嘴上这样说着,夏简昭的心情是哔了狗的心情。

如果她自己能动弹,打死她都不会在这个妖冶贱货面前失了骨气。

ps:刚刚又收到了绿豆汤宝宝的打赏,好感动呀!谢谢小可爱!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不是一个正常的女的

可现在浑身酸疼骨节散架,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指望他,在心底默默吐出一口浊气,她默念着只要能尽快滚蛋,暂时忍辱负重也没什么。

闻着饭菜飘香,她也确实饿了。

“不劳烦,反正你劳烦本王的又不止这一次。”

凌风堂俯身将夏简昭一把拽着坐起来,那动作没有一点的温柔。

夏简昭不悦的皱着眉,刚想发作,但一想到黎莫被扔出去的景象,她又默默闭上了唇。

坐到桌子旁,她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凌风堂依然保持着双臂交叉环抱的动作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夏简昭夹起来的一筷子菜正要送进嘴里又顿住了,她抬眸看向凌风堂。

“我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能回避一下,你这样色眯眯的看着我,我很有压力好吗?”

一句话,让凌风堂那细长的眉毛一抖。

“本王觉得,只有看到你吃饭时的样子才能让本王相信你不是一个正常的女的。”

想起上一次在客栈她一个人扫光了一桌子的饭菜,他就毛骨悚然。

他所了解的美女,哪一个不是温柔可人的样子,就连喝水都要用衣袖掩着半张面。

可眼前这个姿色绝美倾城的惊鸿美人,颠覆了他对美人的认知。

忽略她的长相的话,她直接就是一个男人,却比男人还要能吃。

“你说谁不是一个正常的女的?!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前你应该先去拿块镜子照一照,看自己像不像一个男的”

“正常男人哪里有你这样的相貌,一脸狐媚之相“

“男的有你那么长的吗?面上一个毛孔都没有,哪个男人到了你这个年纪不得长几根象征性的胡须,而你呢,你的下颚毛囊在哪里?”

夏简昭将那一块子菜塞进嘴里,含糊的吐字不清,却依旧义愤填膺,振振有词。

“还有,你摸摸你的喉结,喉结在哪里?”

凌风堂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犀利。

看着她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将自己损得体无完肤,他的懊恼就被激起了。

“你说谁不是一个正常男人?”

他低沉又性感的嗓音从夏简昭的头顶落下,声音听着轻柔,其中却夹杂着明显的力道。

“难道你是吗?你要是的话,现在就长出胡须给我看看。”

夏简昭说出这句话,又专心的投入到桌上的食物之中无法自拔。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危险在下一刻降临时,她才知道覆水难收。

她招惹的并非是一个长相不正常的男人,而是一只禽兽。

没等她将夹起来的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而后下一秒,便被摁到了一侧的床上。

双腿被两只手捏住抬高,凌风堂的宽大身躯处于她两腿之间,姿势尴尬。

夏简昭尝试反抗,却被他紧紧捏着两只手腕摁在锦被之上根本动弹不得。

若换做她身体安好的平时,她还能够在被他摁在床上时稍稍反抗,反抗顺利的话,能够一脚踹到他的要害处,

可现在,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不要脸起来不是人

“凌风堂你这个牲口,你快放开老娘!”

夏简昭尝试挣扎。

可娇柔身躯在男人的雄伟面前那点微薄的力量不过是螳螂挡车,何况还是被他压在身下禁锢得服服帖帖的情况之下。

凌风堂将那张妖冶如画的脸凑近她,细长的眸子散发出摄人心魂的精芒。

他细腻好听的声音落在夏简昭的耳畔,语调轻柔又轻浮。

“你不是要让本王证明本王是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你知道吗,要证明本王是不是正常的男人,不仅是长胡须与长喉结这两个标致而已,还有一个更直接的方式能证明。”

眸子里散发出一种危险的讯息,还有某种蠢蠢欲动的暗示。

夏简昭的头皮一阵发麻,她惊恐的瞪着一双水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凌风堂。

四目相对之下,凌风堂的目光逐渐深邃。

这么离近了看她,他觉得她更加完美得无可挑剔。

若他早些认识她多好。

他的心里不禁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令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其实他身边不缺女人。

却的,是像夏简昭这么有趣的女人

“牲口,你想做什么?!”夏简昭气得粉面通红。

可这在凌风堂的眼里,更加撩人。

他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男人身上专属的那种狂热气息自他周身弥漫开,掩盖了他的那份妖冶之气。

凌风堂嫣红的唇一扬:“这么明显的姿势,你难道不知道?”

“在这一方面,你是过来人难道,你的夫君不是以这样的姿势的?”

“那么,你告诉本王,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这么露骨撩拨的话从他的口中毫无负担的脱口而出,下流得十分自然。

夏简昭有种想反手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只可恨此时占了下风。

若此时刺激他,他可能不会顾忌自己是否有孕在身。

牲口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她知道不能再冒险刺激他。

于是,她刚才还面目狰狞有想将他撕碎的冲动,在一瞬间就自己掐灭了那火焰。

她咧嘴朝他讨好一笑。

“兄台,咱们有话好好说,我相信你是真汉子,不用再证明了”

“你先放开我,毕竟,我是有孕在身的特殊人群,不能粗暴对待是不是?”

话音落下,她目光温和的与凌风堂炙热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可凌风堂依然没有松开桎梏她手腕的双手,也依然没有从她身上抽身起来。

反而,他还以一种兴致勃勃的表情端详着她。

“我救了你的夫君,救了你,救了你腹中子,你们欠我的,你打算如何弥补?”

夏简昭随即道:“放心兄台,我不是一个不要脸的人,欠你的,一定会还你,你开个价。”

除了以银钱作为补偿,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东西给他。

即便凌风堂缺少的并不是银钱,可她唯一能给的,也只有银钱,而且还不多。

凌风堂深深的凝视着她。

她说她不是不要脸的人,可他觉得,她不要脸起来真的不是人。

她要以钱财作为回报?

但他,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 随和点

像夏简昭这么精明的女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她现在对自己行迂回战术,权宜之计,不过是想从他身下抽身离开。

她这么排斥他,难道真的就一点没有被他的气质所迷倒?

若是换做别的女子被他这样压在身下,还不等他去脱她的衣服,他可能就先被剥光了。

这些,足以见得,她对那个大成慕王南勋,情深意浓。

思及此,凌风堂的心里一阵添堵,一股酸涩的滋味自他心底流淌而过。

他的目光扫了一眼她的小腹。

胸口更加的堵了。

他说:“第一次见你,本王就说过想要你。”

“这是本王第二次救你,本王依然很想要你。”

“你有没有发现,你跟本王真的很有缘,每一次见你,都是你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之时,本王英雄救美好几次,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的安排,注定要让你我发生点什么?”

“若不发生点什么,会辜负了苍天。”

听了凌风堂的这席话,夏简昭简直被气得脸都快绿了。

“你是苍天安排到我命运中的克星,每一次遇见你,总是会发生糟糕的事情。”

她反驳凌风堂的话。

但下一秒,凌风堂就让她无话可说。

他说:“每一次见到本王,是在你发生糟糕的事情之后,依照先后顺序来说,你是本王的克星才是,遇到你,本王总会有一大堆的麻烦,而且一次比一次麻烦。”

夏简昭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对,我是你的克星,那么请你远离我,免得下一次让你有血光之灾。”

“本王倒是很期待,若有血光之灾会是什么?”说出这句话后,凌风堂的胸膛竟又朝下压了几分。

夏简昭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胸口传递到自己胸口处的炽热。

她的瞳孔剧烈的收缩。

下一秒,那张妖冶如画的脸逼近,他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情急之下,夏简昭用牙齿狠狠咬住他的下嘴唇,顷刻之间,她就感到一股腥甜夹杂着一股奇妙的甘甜混入口腔之中。

然而凌风堂并没有将她放开,他就像是麻痹了疼痛,完全没感觉到自己的唇被咬破。

舌尖霸道的撬开她的唇齿,在她唇齿之间好一阵攫夺之后,他感觉到她突然停止了反抗。

他念念不舍的从她的唇瓣上抽离开,而后刚好看见她眼眶中溢出来的眼泪从眼角流入脑后淹没在那一头青丝之间。

当看到那两行晶莹的泪珠之后,凌风堂惊愕了。

他不知道会惹哭她。

一下子慌乱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从她身体上抽离开自己滚烫的身躯。

然而还未完全抽离开身躯,一记响亮的耳光便落到了他绝美无双的侧颜之上。

“禽兽!”

夏简昭沉沉的吐出两个字,双夹赤红。

她半撑着身体坐在床榻上,整个人摇摇欲坠,却还是顽强的用一种犀利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凌风堂。

凌风堂看着她那样子,顾不上自己被打的侧脸,他将旁边矮几上她没用完的饭菜端过来,然后在榻前的矮凳上坐下来。

“你有孕在身,别动怒,小心动了胎气,你的孩子,是本王好不容易替你保住的。”

“看在孩子的份上,你随和点随和点来,本王喂你吃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有话好好说

嫣红的唇上凝结一片血痂,但他似乎全然没有察觉。

或者说,察觉了而不在意。

然而话音刚落下去,刚刚才挨过一巴掌的脸瞬间又是猝不及防的落下一巴掌。

不得不承认,在某一种情感的驱动下,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凌风堂显然也没料到本来连床都下不了的夏简昭,此刻就像积攒了充沛的力气一样,跟先前娇柔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一巴掌响亮的响彻了整个大殿,不巧的是,正好被踏门而入的镜夜看见。

镜夜刚刚踏进一只脚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只觉得身子不由控制的晃了晃,一声惊雷从天而降一般将他击中。

储君惜脸如命,慕王妃那一巴掌下去,他一定会杀人。

想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血腥事件,镜夜滚动喉结咽了一口口水下肚,他觉得虽然此时往刀口上撞是极其不珍视自己性命的极端表现,可他不得不上前去阻止储君。

因为这个女子的身份特殊,她并不是一个死了就可以默默被掩埋进黄土的人。

她是大成亲王的王妃。

杀了会引起两国争端。

虽然储君不在乎引起战争,但现在时机尚不成熟,储君的宏图,不应该只建立在沙场之上。

于是,在凌风堂背对着镜夜从矮凳上站起来之际,镜夜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储君请息怒,被打脸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被谁打脸。”

“慕王妃情绪激动失手,属下相信她不是有意这样对储君的。”

“况且,今日阳光明媚春风和煦,不宜开杀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镜夜小心谨慎的站在一侧,说完这一席话,他浑身都忍不住瑟瑟发抖,目光更是不敢看向身旁的凌风堂,就连余光也不敢从他身上扫过。

然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房里突然之间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只听得到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夏简昭紧紧咬着下嘴唇,一双眼就那么仇视的盯着凌风堂,仿佛想要用眼神杀死他。

凌风堂目光凌厉的看向镜夜,他有种想抽出腰间佩剑对他一刀封喉的冲动。

被打脸本来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可却被镜夜看见了。

被他撞见就算了,他还这么没有眼力见的闯了进来对他啰嗦这么多拐弯抹角的劝他不要开杀戒。

要知道,他本来就没有要开杀戒的心,可从他闯进来之后,他就想开杀戒了。

“你很闲?”

他冷冷问了一句,上挑的眼尾一片清冷。

镜夜茫然的点了点头,又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来做什么?找死?”凌风堂极具危险性的嗓音再次响起。

镜夜打了一个冷颤,他这时候才响起自己前来的目的。

“那什么属下是想问一问殿下,院墙边那颗拂柳扶不起来了,要不要砍了?”

战战兢兢的说出这句话,镜夜感觉整个人都很不好。

储君对于拂柳的偏爱让他一度觉得很病态,可是没人敢说。

他曾经亲眼看见储君连续几日在这偌大的院子里挨个挨个的刨了无数个坑将这些拂柳种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真的是个贱人

这满院子的拂柳一到春日就漫天的柳絮乱飘,眯得眼都睁不开,若依照他的脾气,他一定会挥刀将它们全部砍了。

只可惜这些拂柳是储君亲自种下来的,他没有这狗胆。

凌风堂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本王觉得将你砍了比较合适”

闻言,镜夜的身体再次一抖。

他随即拱手道:“属下觉得,再努力一把还是有扶起来的可能的,属下再去试一试。”

话落,他随即跑开了。

人才刚冲到门口,背后就传来自家储君温柔无限的声音。

“不要生气了嘛,乖,来张嘴,本王给你喂饭。”

镜夜的脑袋里一阵轰鸣。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很蠢。

他该担忧的不是那个慕王妃的安危,而是自己的安危

储君对于那个女子有着明显的好感,上一次在郊外客栈他就能看出来。

但令他想不明白的是。

储君为什么就偏偏对一个有妇之夫产生了兴趣?

这兴趣还如此的浓郁并且没有消退的意思。

人家可是大成亲王的王妃,只怕储君不仅抱不了美人归最后还空余恨。

默默叹了一口气,镜夜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出去。

房里归于平静。

榻前的凌风堂夹了一块狮子头凑到夏简昭面前,一脸讨好的笑着。

那笑容让旁人看了都会瞬间被软了心,可唯独在夏简昭的眼里,越看越不顺眼。

夏简昭仇视他的心情没有减弱半分,她启唇道:“凌风堂,你知道,你真的是个贱人!”

凌风堂一愣。

他点了点头:“嗯,以前不知道,现在你说了就知道了。”

“本王很贱,那么现在让贱人喂你吃饭可好?来,张嘴。”

夏简昭:“”

她出奇的因为他的下贱减小了许多怒气。

凌风堂再次将那块红狮子头凑到她的唇边。

夏简昭本能的想要拒绝,肚子却在这时候不争气的叫起来。

想着腹中那个小肉团子此时也跟着自己在一起挨饿,她便隐忍了对凌风堂的那份愤怒之情,张开了嘴。

见她吃下他喂给他的狮子头,凌风堂咧嘴笑了。

即便侧脸上还有几根清晰的手指印,但他早就忘记了痛。

“刚刚你的侍卫告诉我,我吃了这些饭菜,你就让我滚蛋是不是真的?”

夏简昭囫囵吞下口中食物目光铮铮的看着凌风堂。

凌风堂正在夹菜的动作微愣。

他扭头看向她,道:“哪个狗侍卫说的?本王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本王怎么可能赶你走?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如果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

夏简昭一张娇俏的脸上毫不吝啬的展露出心底的愤懑。

她几乎吼着道:“凌风堂,你的下贱到底有没有下限?”

“我现在就要回大成,现在!立刻!马上!”

凌风堂看着夏简昭发作的样子,他也不恼。

他在她身旁坐下来,语重心长的道:“你现在这样子,能经得起长途跋涉?”

夏简昭丝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能,一定能,非常能,绝对能!”

“那你现在从床上站起来给本王看看。”他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第三百八十六章 貌似很了解

“那明日,明日给我一匹马,我明日就动身。”夏简昭计算了一下路程,又估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体能,她觉得可以暂缓一日。

“这里不好吗?你为什么非得回去?回去四处都是危险,本王每一次遇到你你都一身的狼狈,为什么就非要回去?!”

凌风堂怒了。

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绪在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被这个女人搞得很情绪化。

“凌风堂,你是不是有病?”夏简昭目光灼灼都看向他。

她觉得这个男人的情绪就如同天气一般难以掌握。

他一会恨她恨得咬牙切齿,一会儿又对她平易近人得让她误以为他很关心她。

幸好她知道他这种阴险狡诈的小人,在她面前一切示好都只是虚伪的伪装,不知道他真正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或许是因为他刚才对自己欲施行的犯罪行为感到歉意

虽然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贱人,但说不定也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贱人。

凌风堂看着神色紧绷的夏简昭,他重重点头。

“是的,本王有病,所以你就留下来照顾本王,算是报恩,直到本王病好为止。”

话落,他再次将食物凑到夏简昭跟前。

“来,张嘴。”

夏简昭错愕的看着他,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她觉得面前这只妖孽完全没有打算要放她走的意思。

她当真是一不小心就入了狼窝,想要摆脱这头恶狼,她眼下还没有想到很好的对策。

一想到南勋醒来看不到她,她就心急如焚。

如果她有一双翅膀,她肯定就展翅飞到了他身边去。

她此时想的全部都是他。

即便蚀骨寒毒的解药服下去解了他的毒,但他的身体也相当的虚弱。

她若早些回去替他调理调理,不出两三日,他就能恢复如常。

然而现在自己弄得这副模样,就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

再加之刚才不知是从哪里爆发出来的洪荒之力甩了凌风堂两个巴掌之后,她感觉自己更加的无力。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双眼冒着亮光的看着凌风堂。

凌风堂看着她亮晶晶的两只清澈眸子,道:“是不是想通了,要留下来照顾本王?”

夏简昭道:“你让我一个有身孕的人照顾你,你已经从下贱坯子演变成了无耻之徒。”

闻言,凌风堂那勾人的眸子一沉。

“你说你一个女人,你怎么就这么粗俗?”

夏简昭看着窗外那一排随风摇曳着枝条的拂柳,没有接下去凌风堂的话。

她对他道出心中疑虑。

“北凛姬丽贵妃善于制毒,蚀骨寒毒正是出自她手,北凛君主宠溺贵妃,将此毒用以行刑使用,此毒掌握在姬丽贵妃手中,解药也只有姬丽贵妃能够调制。”

“姬丽贵妃正是你的生母,所以你身上有此解药是吗?”

凌风堂凑到她唇边的食物就那么突然一抖掉落在地上。

他的目光一缩,微微怔住,然后坐回矮凳上双臂环胸抱着,眼神看向夏简昭,目光里是不容置信。

“你对北凛皇室,貌似很了解?”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一刀两命

夏简昭抿着唇,没有立即回答凌风堂的话。

她看到窗外院前一角,镜夜与其余一对身材魁梧的汉子使出浑身解数的想要扶起一根被风刮倒的拂柳。

院子里偶尔有下人经过,但清一色的都是男仆。

夏简昭发现,在这座宫殿里,似乎没有一个婢女。

她扭头看向凌风堂。

“毕竟是邻国,有所了解还是很正常的。”

凌风堂微微额首。

他相信夏简昭了解他母妃丽姬是父君的宠妃,可他不相信她连蚀骨寒毒这种毒药出自母妃之手的事都了解。

毕竟,北凛的国事,很封闭。

但他没有深究,他只是问:“你说这些,想传递什么信息给本王?”

夏简昭换了一个坐姿,以侧颜对着他。

“我想知道,这种掌握在丽姬手中的毒药,怎么会传入大成?”

凌风堂淡淡一笑:“这很简单,本王可以帮你查。”

顿了顿,道:“可你先说,要是本王帮你查到了人,你要如何报答本王?”

盯着夏简昭侧颜的完美弧线,她的精致脸颊在光线的照射下美仑美绝。

夏简昭转过脸来,正好与凌风堂的目光对视上,她皱着一对蛾眉。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开口闭口的要报答?”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你被我宰一回不行吗?”

凌风堂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好在他也是行走江湖许久的人,他随即道:“为什么是本王挨刀而不是你挨刀?”

夏简昭吐出一口浊气:“因为,我是孕妇,你伤不起,一刀两命。”

说完,她目光下移看向自己的腹部。

凌风堂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她时刻在提醒他,她腹中有一个孩子。

这让他很恼怒。

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希望,那孩子是他的。

想着自己这些年暗中观察南勋的一举一动,将他当成自己最强劲的对手,这一刻钟才真正的证明,他的直觉没有错,他选择的目标对手没有选错。

南勋,真的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他从一个受人唾弃的残废一步一步到鼎立朝堂的锋芒少年,大成的江山,未来很有可能落入他的掌中。

而他,还拥有世间最容姿倾城的女子为妻,并且一步一步助他平步青云。

他虽然不幸过,但又何其幸运。

凌风堂想到了自己,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坎坷,但也没有像南勋那样不凡过。

虽然是北凛储君,可上面处处被父皇压制着,令他无法伸展拳脚有所作为来展露自己的锋芒。

他只能庸碌的被人称之为储君。

而且,身体之中还有蚀骨寒毒的残留

夏简昭刚刚只提到他身上有蚀骨寒毒的解药,却没有问他为何会随身携带着这解药

跟他相比,南勋是幸运的。

因为他身上的蚀骨寒毒,喝下那瓶解药之后便可以根除。

而他,则不行

他回过神来看着夏简昭,将自己心底的情绪很好的掩饰过去。

这一次,他干脆利落的对她说:“好,这一次,本王甘愿被你宰一次。”

“但是,先让本王喂完你吃饭。”

这一次,夏简昭没有反抗。

只要凌风堂查出南勋身上的毒药出自何人之人,那她就能睚眦必报。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凌风堂就那样将一桌饭菜全部喂给夏简昭。

夏简昭满意的舔了舔嘴角,她觉得北凛的食物还是很好吃的。

凌风堂看着一桌的空碗盘,内心是震惊的。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哪个女子这么能吃。

父皇宫里的那些妃嫔,每顿饭都只吃一小口,生怕多吃一口就多长一斤肉。

而夏简昭不仅能吃,要命的是还不会发胖。

她这天生吃不胖的体质,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我吃完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夏简昭说完就背过脸去看向窗外。

她看到那颗倒下去的拂柳终于被那几个浑汗如雨的健壮汉子给扶了起来,镜夜正奋力的朝树根掩土以将它固定住。

凌风堂挑眉看着夏简昭好看的侧颜,他摸索着自己的尖下巴,勾起殷红如血的唇。

“你先睡上一觉,等睡醒了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简昭:“你看我现在能出门吗?连下床走两步都没力气。”

凌风堂:“本王可以扶着你。”

夏简昭:“不去,男女授受不亲。”

凌风堂:“不顺从本王的话,明日就别想要到马匹。”

夏简昭:“你威胁我?”

凌风堂:“恩,是的。”

夏简昭:“阴险小人!”

凌风堂:“恩,是的。”

夏简昭:“你犯贱都没有下限的么?”

凌风堂:“恩,是的。”

夏简昭:“”

夏简昭觉得,她彻底被这个男人打败了。

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主。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凌风堂,此时她多么希望她能拥有神力将这个男人一掌挥去九霄云外。

“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凌风堂走过来将人一把摁进被子里,然后扯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他俯下身子,两只手臂撑在她的双肩两侧,那张肤白貌美的五官凑在她的跟前。

夏简昭甚至能感觉到他鼻翼里呼出来的热气扫过面颊,那温柔的温度里还夹杂着他身上六月骨仙花的独有香味。

她知道她在他的面前,根本反抗不了。

睁着一双夹杂浓郁怒火的水润双眼,她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她背过脸去错过与他交织在一起的目光。

凌风堂这才满意的转身走出了房间。

看着凌风堂的身影消失,夏简昭从被褥里探出脑袋望着帐顶。

她在脑海里想了无数个关于南勋的画面。

睁眼是他,闭眼是他,总之,她的思绪里全部都是他。

她努力说服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只要睡一觉到天明,她就可以回到他的身边去陪着他。

但见窗外阳光正明媚,离天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样子,她的心就凌乱了。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渴望黑夜的来临。

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她看不见心里挂念的他,更触摸不到她,一颗悬着的心就放不下来。

她扭过头去看着窗外那一片拂柳随风摇曳着碧翠的枝条,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些柳条在风中显得惬意又慵懒,柳絮在满院子纷飞,散播着盎然的春意,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异常宁静。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五十步笑一百步

凌风堂走出殿外,镜夜迎面就走了上来。

“储君,属下将那颗柳树扶起来了。”

抬眸的瞬间,就看到了凌风堂那半张布着指痕的脸微微红肿,嘴唇上也有一块结了血痂微微红肿。

整个人的形象完全影响了储君往事的惊艳颜值。

“储君,你的嘴怎么回事?”

镜夜惊讶不已。

因为过于惊讶导致嗓音嘹亮,引得不远处正在修剪花枝的仆人都回了头。

凌风堂的脸上浮起一丝尬色,耳尖微红之际,他故作淡定的皱了皱眉头。

“本王自己咬的。”

闻言,所有人都震惊了。

储君什么时候从自恋之路走上了自虐之路?

黎莫这时候走了上来:“那储君的脸是怎么回事?”

镜夜随即抢着答话:“这个我知道,储君的脸”

“啊!”

最后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整个人就被凌风堂踹出了几丈之外。

看到这一幕,黎莫突然就觉得心里舒坦了。

今日他被储君揪着衣领扔出来的时候,镜夜还取笑了他好久。

这时候终于能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五十步笑一百步……

黎莫勾唇幸灾乐祸的笑了笑,然后朝凌风堂看过去。

“储君,你的脸”

“本王自己打的。”凌风堂说着这话的时候,有种忍不住要杀人的冲动。

这两个侍卫还有没有一点眼力见?

他们一定要这么在乎他的外貌吗?

装作看不见行不行?

黎莫默默朝后退了三步拱手小心翼翼道:“属下是想问,储君需要抹点药膏吗?”

话音才落,凌风堂充满暴戾的声音紧接着就响起。

“这不废话吗?!快去拿来,本王帅气无敌的脸不能被毁了。”

一面说着,他捂着脸飞快的离开了。

黎莫看着自家储君匆匆的背影,又暗自朝大殿门口一扫,隐隐的觉得有些了然了。

也隐隐的替自家储君感到不安。

他从未见自家储君对哪个女人痴迷到可以容忍的程度。

储君迷恋的第一个女人,竟然是大成幕王妃。

黎莫好像突然明白了储君为何在早已过了适婚年纪还不愿意纳妃的原因。

是因为储君喜欢的是有夫之妇。

难怪君主给他安排了那么多亲事他都已各种理由推脱了,原来是没有合上他的胃口。

可储君的胃口,也太重了……

难道君主还要为了他,棒打别的鸳鸯,这会不会太不仁道了?

黎莫摇了摇头表示很无奈……

夏简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知道自己是被凌风堂摇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迷糊着双眼看了一眼窗外,高悬在空中的骄阳终于落山,她舒心一笑。

那一笑,令窗外所有精致都失了颜色。

凌风堂就站在她的榻前看着她,一时看得入了迷。

只见面前的美人梨涡浅浅,双夹微红,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溢满迷人的神韵。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难得一见的温柔乖巧,这与她暴戾起来完全是两个样子。

闻到那股淡淡的六月骨纤花的香味之后,夏简昭这才意识到那个令她厌恶的男人在房里。

她扭过头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榻前的他。

第三百九十章 有宠溺女人的能力

凌风堂换了一件墨色的袍子。松松垮垮的批在修长挺拔的身躯之上,他有着无可挑剔的绝美五官,一双细长的黑眸深邃而悠远,鹰钩鼻下薄唇殷红如血,忽略唇上结痂的地方,他的薄唇轮廓有种无法描述的蛊惑。

肌肤透明如雪,白皙得十分的灼眼,那一头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同色带子系起,与他的墨色袍子融合在一起显出淡淡的慵懒之态。

他微挑的眉毛平添了几分不羁的风姿,掩盖不了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尊贵气息。

凌风堂微笑的看着她,眼里泛着的亮光如同沾染晨露般光彩潋滟。

他掀开夏简昭的被子,一手拦住她的肩将她半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

“走开。”

夏简昭尝试着挣扎。

凌风堂搭在她肩上的手加重力道。

“拒绝本王的话,就休想要到马匹。”

“除非你能有毅力徒步走回大成,要不然,就乖乖的听本王的指令。”

一句话没有温度的落下来。

夏简昭垂下眼帘自心中默默吐出一口浊气。

最后,终于妥协不再反抗。

她就那么任由凌风堂半搂半抱着走出殿外去。

沿着院子里的垂柳树下一路朝外走着,凌风堂的步子迈得很慢。

几乎整个身子都被他的臂膀支撑着,夏简昭走得不算吃力。

微风吹拂,夹杂着些许清凉,北凛的气候比京都要凉了许多。

纵然是暖春,可这风,还是带着明显的凉意。

夏简昭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你很冷?”

凌风堂目视前方,即便眼神没有落在夏简昭的身上,但眼角余光还是将她拢衣衫的动作揽进了眼底。

夏简昭没有理他。

她已经不愿再与这只妖孽说任何一句话。

若是有足够的体力支撑她远离他,她一定早就逃之夭夭了,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变成了一只提线木偶任他摆布?

要是依照她以前的暴脾气,她怎么样也要反抗到底。

可现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现在,她的身体不允许她逞能

她以为只要沉默就可以获得片刻安宁,没想到的是,下一刻,凌风堂就果断的将自己身上那件墨色袍子解开披到了她的身上。

她闻着那股浓郁的六月骨纤花味,淡淡扫了凌风堂一眼。

“把袍子拿开,我不需要。”

凌风堂将袍子给她拉拢:“本王是怕你再病了的话,会连累本王。”

“你昏迷的那几天几夜,本王已经绝望到怀疑人生,照顾一个生病的人有多麻烦你知道吗?”

“所以,你别人为本王是在关心你。”

说话间,他已用他宽大的衣袍将夏简昭裹紧,根本容不得她有半分的反抗。

夏简昭不再说话。

两个人继续走着。

一路上经过的下人都朝两人投来震惊的目光,黎莫与镜夜更是远远的站在一旁长大了嘴。

储君那神色奕奕的样子,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时光。

还从未见到储君有宠溺女人的能力,这让所有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大家都有作为下人的自觉,谁都不敢多议论一个字。

只要储君高兴就好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两人在一个湖畔停下来,凌风堂指着这一片碧波粼粼的湖面对夏简昭说。

“本王闲来无事时,喜欢来这里划船,这里是本王的私人领地。”

夏简昭淡淡的看着那一片随着微风拂来而泛起层层涟漪的湖面,几只野鸭在湖面上追逐,石堤上两排垂柳婆娑起舞,最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柳芽嫩绿的挂在柳条上,细长的柳条划过湖面,挂起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

“这些柳树是你种的吧?”

凌风堂俯首看向她,显得很吃惊。

“你怎么知道?”

“告诉本王,你是不是对本王很了解?你偷偷了解本王,是觊觎本王的英姿吗?”

“不要不好意思,觊觎本王的话,就大胆的说出来,本王满足你。”

一席话落下来,他目光灼灼。

夏简昭看着他妖冶的眸子里泛着明亮的光泽,整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实在太少见。

她想,如果她不说话,选择沉默,他肯定会不要脸的说她默认了他的说法。

于是,她冷冷开口:“少年,别想那么多。”

“你看你宫殿里那满院子的垂柳多得像一片森林似的,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是别人有这特殊的嗜好。”

从寝殿里出来,夏简昭在凌风堂的带领之下穿过了几个楼阁,几座亭子,柳树是前院后院有且仅有的树木,各个院子的花草都鲜少,隔很长一段距离才能遇到孤零零的几株。

现在从这湖畔朝那宫殿望去,正好看见那座宫殿被包围在一片绿翠的柳树之中,依稀能从树干缝隙之中看见些许红瓦。

她一度在心里狐疑,这个男人到底对柳树痴迷到哪一种程度?

对于夏简昭的话,凌风堂会心一笑:“你看,你还不承认觊觎本王,你脸本王院子里的布置都观察得仔细。”

夏简昭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少年,请不要调戏有夫之妇。”

凌风堂:“叫我风堂。”

夏简昭:“储君,请你自重。”

凌风堂:“本王哪里不自重了?一个亲昵的称呼可以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你不知道吗?本王觉得你对本王很有成见的样子,与本王一点都不亲昵。”

夏简昭道:“我跟你很熟吗?”

凌风堂反问道:“难道不熟吗?”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本王遇见你几次了你自己数数?”

夏简昭的眉头紧皱。

如若时光倒流,她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只妖孽。

在她闭眼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时,凌风堂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一只木船上。

他站在船头,一手握着船桨,一手朝立在湖畔的夏简昭伸出手来。

“上船。”

夏简昭迟疑着,意识到自己反抗无用,于是准备越过他伸过来的手直接踏上船板。

可就在她迈出去一只腿之后,竟然一脚踏空。

她整个人直线坠落下去,身边就连能拽着的东西都没有,她心里冒出来的念头是,糟糕,又要变成落汤鸡。

在她以为自己会掉进湖中之际,她只觉得腰被一只臂膀揽住,身子稳稳的跌进一个怀抱。

第三百九十二章 水土不适应

“明明本王扶你一把就可以,你偏要逞能,你说,要是本王不及时接住你,你是不是就掉进水里去了?”

“你自己说说,这是本王第几次救你了?”

凌风堂冷下脸来,眉眼间带着责备之意。

夏简昭只觉得一股怒火无处发泄。

她推开他坐在船板上,没好气的磨了磨牙。

“凌风堂,要不是你故意将船移开,我会如此?”

“你这烂好人当得也太明显了,你的贱,无人能敌。”

夏简昭真的有种想要在这个贱人的饭里加屎,屎里放蛆,蛆里下毒的想法。

凌风堂拿起船桨开始划船,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夏简昭的话一样,云淡风轻的勾着唇浅浅笑着。

凌风堂坐在船的候梢,两手握着船桨,修长双腿踏在浆柄末端。以一个极其悠闲散漫的姿态划动手中的浆。

夏简昭背对他而坐,她眺望着湖面,随着视野的开阔,心情就一点一点的平息下来,身体也逐渐得到放松。

她将一只手伸出去没入水里,随着船身的移动,湖水被她的手掌搅弄起一道道波纹。

湖水中清晰的映出蓝天白云,还有两岸茂盛的碧翠柳枝,那些柳枝如同娇柔女子刚刚洗过的柔顺青丝,在波光中轻轻拂动,美得不可描述。

湖中偶有游鱼游上水面来,吐出一串气泡之后又没入水中。

湖面上一群野鸭排着队觅食,一边嘎嘎嘎的叫着,一边拍打翅膀令水花飞溅。

夏简昭闭眼感受微风拂面,掌心的冰凉让她顿时神清气爽。

她觉得此时自己就像生活在水中的一条鱼,悠闲而自在着,美好得很不真实。

她很享受这种泛舟湖面的感觉,似乎是驰骋在最大的草原之上感受草原的浩瀚,心中泛起如同这水波一样的涟漪。

凌风堂注视着她的后背,见她整个娇柔的身躯都笼罩在自己那件宽大的袍子里,看上去更激发一种想要保护的娇柔感觉。

他很想,时光就在当前停下来。

夏简昭这时候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不舒服,她止不住的开始干呕起来。

凌风堂慌乱的放下手中的船桨走到她身旁。

“怎么了?你是不是晕船?”

“晕船的话,我们就上岸去,本王还有个好地方要带你去。”

夏简昭捂着胸口呕得很难受。

好半天她才止住了那翻腾的难受感,表情痛苦的看着凌风堂。

“我想,我肯定是水土不适应,你赶紧给我一匹马,我明日一早就启程回大成。”

“要是再晚一些,我可能会死,要是我死了,那你救我那么多次就都没有了意义,所以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你。”

其实她知道,这是有孕在身的一连串不良反应,但凌风堂绝对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她可以趁机早些问他要到马。

毕竟像凌风堂这样的人,不守诺是分分钟的事,什么事都得看他的心情。

凌风堂的眉心在她的话语落下之际好一阵突兀。

他凝视她许久。

“你不是水土不适应,你是对本王不适应。”

“既然这样,那就再多留些日子,待你适应本王以后,本王再放你回去。”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不接受任何反驳

夏简昭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凌风堂。

她觉得这只妖孽,已经成精。

她反驳不了他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或者说,他不接受她的任何反驳。

她垂下眼睑看着凌风堂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掌。

心底的愠怒顿时更加的强烈。

于是,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一脚朝他的腿上踹去。

那一脚,是积攒了她对他说有的愤怒情绪,导致爆发力十分的惊人。

凌风堂措手不及的“扑通”一声重重落入水中,溅起的巨大水花飞溅。

水花翻滚令夏简昭也没有躲过,身上那件墨色袍子被溅湿了一大片。

脸上也挂着一些水珠,垂在颊边的发丝被打湿,服服帖帖的在颊边贴得更紧。

她掀起袍子的一角将脸上的水珠擦掉,这才解愤的看向落入水中的凌风堂。

只见凌风堂在水中扑腾,两只臂膀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眼看就要沉下去。

看着凌风堂在水中挣扎的样子,夏简昭瞬间就石化了。

她不知道他不会游泳。

如果不是需要他的马,如果不是需要他替她查出蚀骨寒毒是如何流入大成。

她怎么样也不会跳下去救他。

怀着哔了狗的心情,夏简昭脱下身上的袍子一头扎进水里。

在凌风堂沉入水底之前,她将他捞上了船。

浑身湿透的两个人一个坐在船头,一个坐在船尾,面面相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

许久,凌风堂终于忍不住了,他打破了沉寂。

夏简昭的一双眼带着杀意,她不屑的眼神在传递她的心情。

“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

凌风堂起身,将那件她脱下来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然后拿起船桨开始朝岸边划去。

默默的看着夏简昭的背影,他忽然很心虚。

他寻思着,该不会看到他不会游泳,她正在内心鄙视他。

唉,说来也是,怎么能让她下水救他呢?这脸丢得太大了。

沉吟片刻,他又缓缓启唇,细腻温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郁。

“本王想问你一个问题。”

夏简昭目光投向前方,不耐烦的吐出一句:“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扭扭捏捏的你娘不娘?”

话落,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

“呃,我忘记了,你本来就娘。”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她感觉到船身明显的晃了晃。

她伸手扶住船沿,回眸给了凌风堂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凌风堂状似无意的扫了她一眼,见她目光狰狞,他轻飘飘落下一句。

“谁让你说本王娘?”

夏简昭:“我没有说你娘,我说的是你,你很娘”

凌风堂:“”

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在即将到岸边时,凌风堂终于将憋在心底的一句话问出口。

他说:“如果本王跟南勋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这问题在他问出口之后,他救后悔了,觉得自己白痴得不行。

南勋是她的夫君,她在昏迷之中都呢喃着他的名字,他在她心里的份量,举足轻重。

所以,不用想都知道,她一定会回到先救南勋。

虽然知道是这个答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第三百九十四章 洪荒之力

或许,他在她的面前,已经受挫上瘾。

哪怕她的嘴里说不出一个好听的字,他都觉得她的话很好听。

就在他已知道答案而不抱任何期望的时候,夏简昭的回答却让他深感意外。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夏简昭一边捏着衣裙上的水,一边头也不回的随口答:“我会先救你。”

凌风堂喜出望外的看着她,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真的?你会先救本王?”他再次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夏简昭肯定的点了点头:“嗯,真的。”

凌风堂划桨的动作僵住。

一双细长妖冶的眸子里波光琉璃。

正在他高兴得不知道说点什么的时候,夏简昭又开口了。

这一次,她扭头看着他,眼神犀利。

“南勋会游泳,根本不需要我去救。”

一句话,让凌风堂从天堂到了地狱。

果然不能对她抱有期望。

他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学会游泳。

刚才他掉进湖里的时候,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湖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仿佛感受到了死亡正将他桎梏住,而且越来越用力,让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那时候他看到她坐在船头,一脸焦急的看向自己,他一度担心她会不顾一切跳下去救他。

因为他不知道她会游泳。

担心她跟着自己一同沉入水底。

而她,却真的不顾一切的跳下水中将自己捞起来。

本来就薄弱的身子,不知道是从哪里有的洪荒之力。

他记得很清晰,这是她今日这一天对他第四次爆发出来洪荒之力了。

从咬他的嘴唇到打他耳光,再到踹他落水,然后再将他捞上船

他用一种别样的眼光看着夏简昭。

夏简昭以为他还在为落水先救谁而纠结。

于是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你为什么像个女人一样喜欢问谁谁一起落水了先救谁,我就问你,如果我和你爹都喝高了,你扶谁?”

“扶你。”凌风堂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夏简昭的目光看向远方,她拉了拉身上的袍子。

“好吧,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那什么,我说,你能不能划快点?我都快被冻死了。”

凌风堂加快了划船的动作,夏简昭一说冷,他才意识到两人现在都是落汤鸡

夏简昭刚回到宫殿里,黎莫就拿来了干净的衣衫。

黎莫离开之际,忧心忡忡的试探开口:“慕王妃,往后能不能对我家储君随和一些,储君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夏简昭站在大厅中央看向门口的黎莫。

“我怎么折腾他了?你说话要点脸好不好,别像你的主子一样。”

“他不来折腾我就是万幸了,明日一早将我要的马匹牵过来,我立刻离开。”

“不要弄得像我纠缠着你家主子不放一样”

夏简昭极其不满的说出这席话,她觉得今天这一天,漫长得不敢想象。

黎莫晃了晃身子,抽搐着唇角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可挣扎半天之后又将唇紧紧闭着,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朝夏简昭微微一礼,然后轻轻走出殿外,将门顺手关上。

第三百九十五章 饱受摧残

黎莫走出殿外,他仰头看向一片灰色的天,长长是舒出一口气。

储君的体内残存着蚀骨寒毒,一经受寒的话,毒性就会发作。

那毒药发作之际,会如剥皮削骨一般钻心的疼痛,非常人能承受的折磨会将储君啃噬得体无完肤。

距离上一次毒发已经过了很久,这一次毒发,是在将慕王妃带回轩辕宫后。

可储君在饱受毒药摧残之时,还寸步不离的守在慕王妃的榻前,而慕王妃焉能安好未被伤及一根汗毛,这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储君每一次毒发,必将有一场血雨腥风伴随,这是他毒发时根本就控制不了的行为,整个轩辕宫的人,都害怕他。

怕他毒发时,死在他的刀下。

今日储君落水,虽然储君没有说为什么会落水,可他也不难想象,他是如何落的水。

那一片翠湖,是储君的私人领地,他时常独自去泛舟赏柳,他去了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不慎落水,唯独这一次带着慕王妃前去

他很担心,储君会再次因为受寒而引发体内的毒素发作,若储君体内毒发,不仅他自己要遭受非人的摧残,轩辕宫必然又会死人

今夜的天空上没有繁星点缀,也没有弯月悬浮,一切都显得清冷而寂静。

夏简昭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合衣上了床榻。

半坐在床榻上,她感觉身体逐渐好转了许多,于是,迫切希望着明日早些到来,她就能骑着马匹驰骋到自己的府邸见到南勋。

算下来自己也才离开他几天而已,但却感觉过了好些年。

在陌生的地方,面对着陌生的人,日子也就变得很漫长。

她想念他,想念那满院子的茶花

想念那些如花的月夜,似水的年华。

古渡的离别,离的是他,折柳是她,剪不断的牵挂,挥不去的思念。

看着窗外一片昏暗,她拉过被褥来盖在身上,闭上眼睛让自己慢慢入眠。

正昏昏沉沉即将入睡之际,她被一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

警醒的朝窗外看过去,借着院子里盈弱的灯光,她看到仆人脚步匆匆的朝一个方向跑去。

心里狐疑之际,她告诉自己:不要产生好奇心,这里的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

夏简昭换了一个背对着窗户的姿势,试图不去听窗外那嘈杂的声音。

可窗外的嘈杂声,久久都未能平息,扰得她睡意全无。

她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褥下了床。

打开门的时候,正好一个仆人从门口经过,她扯住那人的袖子问:“这大半夜的,你们在忙些什么?”

那仆人看到夏简昭时,明显的一愣,很快他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

话落,那仆人就行色匆匆的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步调凌乱且不坚定。

夏简昭看到离去的那仆人手中端着一个水盆,盆里放置一块白色毛巾。

看着这不寻常的氛围,令她再也没有了睡意,还有一种凉飕飕的诡异感觉涌来。

她迈开脚步朝着那个仆人走过去的方向而去。

第三百九十六章 此地不宜久留

越是朝东边的楼阁靠近,就越是能闻到一股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

此时整座宫殿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的感觉。

夏简昭驻足。

她抬眼朝那灯火昏黄的楼阁望过去。

阑珊的烛火将那座楼阁笼罩其中,在夜色之下显得神秘不已。

偶尔自楼阁中发出来的一声凄厉惨叫声划破夜的沉寂,平添几分惊悚。

夏简昭被那声音吓得一颤,她不由得交叉双臂环住自己的身子。

无形的恐惧与压抑朝她袭来,但她不知怎么的,就是停不下脚步,一步一步的,朝那楼阁走过去。

然而人才刚刚接近楼阁,守在门外的镜夜与黎莫就上前来伸手将她拦住。

“慕王妃请止步。”

二人面色凝重,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

看向夏简昭的眼神,都很不友好的样子。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罪犯一样,令夏简昭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这楼阁,是谁的住所?”

她不急着恼怒,而是淡淡的开口。

轻柔的语调静如止水,让这诡秘的夜多了一分柔和。

两人依然用一种敌意的目光看向她。

空气静谧之际,楼阁中又传来一声凄惨的叫声。

几人都随着那叫声发出来的方向回眸看去。

随着那声惨叫渐渐熄灭,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又浓郁了许多。

夏简昭抬眸朝楼阁望去,只见那一层被烛火映衬得朦胧的窗户之上布着一层血迹。

借着屋内的光,能清晰看到那未干的血迹缓缓从窗户纸上朝下流淌着。

黎莫回过头来,咬着下嘴唇,眼里布着一层阴郁。

“慕王妃请回吧,此地不宜久留。”

黎莫的语气很生冷,生冷得令周围的空气都降温了几分。

夏简昭皱了皱眉。

这个侍卫,前后待她的态度变化得太快。

这楼阁之中,住着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这两个侍卫看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弄个明白。

“我要进去。”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进大门。

一直沉默不语的镜夜站出来将她拦住。

“慕王妃今夜回去好好歇息歇息,明日一早就离开吧,马匹已为你备好,请你尽快离开。”

镜夜还想说些什么,被黎莫拉了一下手臂而制止了。

夏简昭看着这两人越来越不正常的样子,她心底不高兴了。

她扫了两人一眼:“就算你不撵我,我也会走的,而且,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

顿了顿,又接着道:“对了,你们主子在哪里?告诉他一声,记得我托他办的事。”

夏简昭的话一落,镜夜就忍不住了。

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就说了出来,黎莫都没有任何机会去拦着他。

“慕王妃,我家储君不是你的奴仆,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慕王妃要办什么事,便自己去办,别再劳烦我们家储君。”

“没遇到你之前,储君一切都好好的,可遇到你之后,储君几次三番的差点丢了命。”

“若你还有心,就不要再打扰储君,更愿你们往后再也没有交集。”

“主子再不能这样受折磨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第一个在意的女人

黎莫尝试着阻拦了镜夜好几次,都没拦住,他只有扶着额头一直摇头,显得很无奈。

储君说过,他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能提及。

半个字都不能。

镜夜将话说到这份上,一定会引起慕王妃的揣测。

要知道,储君第一个在意的女人,便是她。

越是储君在意的人,越不能让对方知道储君承受的痛苦,这是大忌。

夏简昭听了镜夜的话,隐忍在心底的不痛快也就忍不住了。

她睨眼看向镜夜,一双水润的眸子泛着寒芒。

“我什么时候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是他一直纠缠我好不?”

“我不过托他替我办件事,你就能说这么多我能自己办的事,还要他做什么?”

“再说了,我怎么就让他受折磨了?”

“你这人说话过过脑子好不好?”

镜夜本来想接话,但就在张嘴之际,突然低下头去拱着双手,显得诚惶诚恐。

一旁的黎莫也是一样的表情跟动作。

夏简昭以为这两个人被她威慑到了,她勾勾唇扬眉一笑。

在唇角的笑还没完全晕染开之际,她便味道某种浓郁的花香味扑鼻,那味道,甚至遮掩住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她不由得回头朝那味儿飘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缓步走来,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倾国倾城。

她端着身子将头高高扬着,有着藐视万物的气势。

每走一步,头上的珠钗就玲玲作响。

整个人充斥着不容挑衅的雍容华贵之气。

夏简昭看向那女子的时候,女子的目光也刚好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那女子有明显的眼神停顿,但很快,她就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似乎看到了夏简昭,又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一样。

她从夏简昭的身旁越过,直接将她漠视成空气,似乎夏简昭在她的眼里,根本就不存在。

女子站在门前,悠悠对门口的镜夜跟黎莫落下一句:“你们二人,越来越让本宫失望了,才短短几日,就连连发作了两次”

与她的模样毫不附和的粗犷嗓音响起时,夏简昭被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看到她美若惊鸿的模样,单单是听声音,她会以为她是个男人。

黎莫跟镜夜双双匍匐跪地。

“是属下们没有照顾好储君”

“属下失职,请贵妃娘娘责罚!”

那女子没有回应,就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跪在地上的二人一个,她抬脚朝里走去。

“你是姬丽贵妃?”

正在她刚刚迈进去一只脚时,夏简昭的声音突然响起。

夏简昭听黎莫唤她贵妃娘娘,她猜测,她八九不离十,就是姬丽贵妃了。

正好,她有幸见到她,那么,她就可以亲口问一问,由她掌管的蚀骨寒毒,怎么会流入大成去。

是因为她有衣钵传人,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毕竟,她回去之后,要将南勋中毒的事公之于众

想到不用劳烦凌风堂去替她办这件事,她就松了一口气。

少欠他一个人情,总归是好的。

女子转过来,目光凛冽的落在夏简昭身上。

那目光似乎能将人灼痛,让人有不敢与之对视的感觉。

第三百九十八章 底气不足身高来凑

夏简昭感觉到女子明显比她强上很多的气场,为了不败下阵来,她默默挺直了腰杆。

底气不足身高来凑。

她略微明显那么一丢丢的身高优势,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姬丽收回迈进门槛的一只脚,她勾着唇,那唇瓣上是说不出来的蔑视。

隔着一段很短的距离,她挑眉睨向夏简昭。

似乎这时候,她才发觉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一般。

四目相视,夏简昭这时候更能看清姬丽的容貌。

虽然烛火昏暗,今夜又正好没有月光,但她依然能在昏暗的烛火之下看到她那张绝美倾城的五官。

按说凌风堂的年纪推算,姬丽怎么样也有四十有余。

可她浑身上下,丝毫都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若褪去身上的华贵替她增添的成熟韵味,她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夏简昭突然明白了北凛君主后宫佳丽三千人,为何独宠姬丽一人的原因。

姬丽的美貌,就连她都惊叹不已。

若说从她的外形上来挑她的不足,她还真挑不出来,姬丽整个人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

除了她一开嗓子之后带来的落差,她就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这样一个通透无瑕的女子,北凛君主怎么会不喜欢?

“哼。”

姬丽从鼻翼中冷哼一声,鼻音很沉。

匍匐在地上的镜夜与黎莫,同时抖了抖身子。

“从来都没人敢带着命号称呼本宫,你的胆子不小。”

姬丽的语气如同她的眼神一样,极具杀伤力。

夏简昭急速的在脑海里想着对白,面对这样一个气场全开的女人,她知道应付起来不会很容易。

“小女子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贵妃娘娘,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她微微额首,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尽量让自己显得谦和。

看到夏简昭在自己面前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姬丽挑着眉,眉宇之间浮起某种危险的讯息。

在北凛,无人不惧怕她姬丽。

没人敢连同命号称呼她,更没人敢直接与她对视。

但面前的女子,似乎是个例外。

她,很大胆。

大胆到做了北凛所有臣民不敢做的事,还大胆到在今夜出现在这栋楼阁之处

姬丽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凛冽。

她移动脚步,朝夏简昭走近了两步然后停下来。

目光自她的脸上扫到脚尖,又从脚尖扫到她的脸上。

将她整个人打量完毕之后,姬丽脸上的神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她一向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又特别是像面前这个长得太好看的女人。

在北凛,她艳压群芳,她的美貌无人能敌。

面前的夏简昭,身上那份洋溢的朝气与清丽,令姬丽眼前一亮的同时,嫉妒心也就生起。

“谁来解释给本宫听,轩辕宫里怎么会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姬丽粗犷的声音低沉,这让她说出来的话更加的显得阴森又具有危险性。

黎莫颤抖着身子,道:“回禀贵妃娘娘,她是大成慕王妃,与储君与储君是朋友受储君邀约,来轩辕宫小住,明日便打算离去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不止是出于好心

黎莫说完这话,微微抬眸朝夏简昭递过去一个暗示的眼神,然后又将头颅压下去,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夏简昭知道黎莫在撒谎,只是,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

但看见二人都如此惧怕面前这个姬丽,想来是有原因的。

于是,她并没有揭穿黎莫。

暂且忍受了他将她与凌风堂污蔑成朋友关系这一宗。

她看向姬丽,微微点头。

“是的,我与凌储君是朋友。”

“储君很热情好客,非要邀约我来他的宫殿里小住几日,他说他喜欢泛舟,让我陪他泛几日,他一个人无趣得很,于是,盛情难却的我,就来了。”

夏简昭的话一落,匍匐在一旁的黎莫松下一口气。

若他不这样说,姬丽贵妃会迁怒储君,从而不给他解药,姬丽贵妃最痛恨储君插手有关自己之外的任何事情。

若她知道慕王妃是被储君英雄救美之后暂时带回来安顿的,她会生气。

况且,慕王妃的美貌,威胁到了姬丽贵妃。

按说他可以不关系慕王妃的死活,但他要顾忌储君的感受。

储君三番五次的救下她,不止是出于好心。

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储君的,储君没那么好心去在意一个原本跟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女人。

他是喜欢上了她。

所以为了储君不难过,他也要替他护好这个女人。

姬丽似笑非笑的样子,在这逐渐深沉的夜色里越来越诡秘。

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她浅浅一个冷笑洋溢起。

“本宫从来没听说他有朋友,更没听说他有一个大成朋友。”

“这朋友是个女人不说,还是大成王妃?”

“风堂什么时候有这样不自爱了?连别人的女人,他都能看得上?”

“黎莫,看来,你低估了本宫对你主子的了解,他对女人的洁癖,本宫看在眼里”

“所以,你以为你能糊弄得了本宫?本宫看你真的是活腻了,来人”

姬丽的一声令下,瞬间从暗处如同幻影一般冒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那男人不由分说的抽出腰间长剑就要朝黎莫的项上砍去,夏简昭随即俯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男人的后脑勺扔去。

刹那间,那具高大的身躯僵住了动作,扭头目光生冷的看向夏简昭。

夏简昭看到男人的面孔惨白无血色,瞳孔凹陷,薄唇乌青,整个人看着长得十分的慎人,如果他静止不动,就是一具死尸的模样。

她倒吸一口凉气,身上的神经绷紧。

按说,那块石头朝着男人命穴而去,且她用了恰到好处的力道。

可那男人,除了从脖颈处留下几缕鲜血,整个人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手中长剑从黎莫的脖颈处移开,然后调转方向朝着夏简昭而来。

姬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脸上还露出了一抹兴致盎然的笑意。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亲眼看到这个比她还要美艳的女子死在她培养的死士手下,然后用她的血,来炼驻颜丹。

她想着,用她的血炼出来的驻颜丹,功效一定极好。

第四百章 勃勃野生的滋长

就在男人挥刀而来之际,夏简昭扭头看向姬丽。

“我说,你们北凛人就是这么待客的吗?动不动就刀剑相向?难怪至今都没有任何邦国,谁都不敢和你们做朋友”

夏简昭的这句话,正中姬丽下怀。

姬丽半眯起眸子,抬手暗示那男人住手。

男人默默退到一边去站着,手中的长剑依然未收回鞘中,在漆黑的夜里泛着白芒,浓郁的杀气弥漫在四周。

他那双凹陷的眼,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夏简昭,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属于他的猎物。

夏简昭被他看得脊梁骨直发凉,她此刻十分后悔对黎莫的路见不平投石相助。

暗自责怪自己的一时冲动。

想起这两个侍卫方才看自己像看敌人一样,那眼神凶恶得让她害怕

然而此刻的黎莫,一脸感动的抬眸悄然扫了夏简昭一样,然后垂下头去,心中思绪万千。

刚才要不是慕王妃及时出手,他现在恐怕就身首异处了。

他在心底,对夏简昭又重新审视了一翻。

原来,储君喜欢这个女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女人,有着平常女子所没有的胆量。

姬丽那张娇艳的脸上始终挂着藏刀的笑意,她饶有兴致的眯眼看向夏简昭,又扭头朝楼阁之内扫了一眼。

随后,阴森诡异的声音静静的落下,伴随着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还有她身上奇异花香。

危险又令人恐惧的氛围被渲染到一个制高点。

镜夜与黎莫的身体瑟瑟发抖。

对于姬丽这个女人,他们比夏简昭要了解得多。

姬丽善于炼丹,制毒,君主被她深深迷惑住且这么多年都独宠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色,还因为她替君主炼制的那些延寿丹药。

生而为人,谁都怕死,又特别是拥有莽莽山河的一国主君,更是舍不得丢下坐拥的一切繁华。

而姬丽的出现,无疑让君主对于生死这个问题,得到了一份安全感。

虽然不知道她能否保证自己长命百岁,但他知道,她至少能让自己延年益寿

现在的北凛,与其说是君主的天下,还不如说,北凛是姬丽的天下。

君主因为对姬丽的深信不疑,而被她炼制的那些丹药深深迷惑,已到了精神散漫的地步

姬丽的野心,也正在滋长。

但她作为一介妇人,总是会受到许多的牵制,而满足她那勃勃野心最便捷的途径,便是利用她的亲生儿子,储君。

所以,她在储君身上下了根深蒂固的毒药,想以此来牵制储君

二人匍匐跪在一侧,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轩辕宫这个地方,姬丽鲜少来。

今日储君毒药发作,她这么快就来了?

轩辕宫里平静了许久,这一次短短几日,储君就毒发两次,但毒发的消息被储君封锁死,怎么还是传入了姬丽的耳朵里?

想来,轩辕宫早已安排了她的眼线

且她前来的目的,也并不是来关心储君,而是来警告他。

姬丽对于储君,明着是母子关系,可从来没有母子之情

世上哪有母亲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毒害自己的骨肉?

第四百零一章 怕死就对了

虎毒还不食子,姬丽,比虎还要可怕

“北凛有没有邦交之国,貌似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敢冒然直接在本宫面前这样放肆,似乎很不怕死?”

姬丽离得夏简昭很近,以至于她极轻柔的语调落下来,都带着一股威慑的寒意将夏简昭包围其中。

夏简昭垂在袖口中的手微微握紧,她暗自说服自己放轻松。

冥冥之中觉得这个姬丽,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她不单单是北凛君主的宠妃而已

“不不不,贵妃娘娘,我很怕死的你急匆匆而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去办,那我就不打扰你办正事了。”

“我现在,就告退”

夏简昭说完这句话转身准备逃离。

就在这时候,站在一旁握着长剑的男人突然一步跨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姬丽的冷笑声瞬时在沉寂中响起。

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怕死就对了,越是怕死,就越合他的胃口。”姬丽收住笑声,阴森森的吐出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夏简昭抿了抿唇,一双蛾眉紧紧蹙着。

她硬着头皮转身看向姬丽,表示很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合胃口?

合谁的胃口?

那人,有着很么样的胃口?

许多的问号在心里此起彼伏,她那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在她的想法还没熄灭下去之际,她的手臂就被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一把捏住,然后在姬丽眼神的示意之下,那男人拽着她就朝楼阁走去。

“贵妃娘娘,此女是大成慕王妃,望娘娘三思”

黎莫的声音颤抖的响起。

镜夜随即附和:“慕王妃是储君带来轩辕宫的人,若储君清醒之后储君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此时的楼阁之内,是谁都害怕看到的场景。

先不说慕王妃进去之后能不能侥幸逃脱,就光是那一副场景,恐怕也是储君清醒之后不愿意让她看到的。

听到二人的话之后,姬丽有明显的犹豫。

镜夜与黎莫见到姬丽犹豫的神色,心中都皆大欢喜,以为她会好好思考一番,然后放弃自己的这个决定。

可是姬丽眼里闪过的那丝犹豫之情只持续了一秒不到,她就神色淡淡的对挟制夏简昭的那个男人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对于她来说,夏简昭不过就是一个区区王妃。

她不相信,那个幕王,会为了一个不知挂齿的女人而引起两国争端。

更不相信,她一手栽培的儿子,会为了这个不过长相出众一些的女人,乱了分寸

男人拽着夏简昭朝里走去,夏简昭挣脱不掉,只能被迫踉跄着脚步被他拖拽着。

她原先还迫切的想要迈进这楼阁之中,在此时此刻,她却无比的想要逃。

姬丽的出现,彻底泯灭了她先前对于这里怀有的那一丝好奇。

她不知道,这楼阁之中,有着什么样的秘密,那些惨叫声与鲜血是谁的?谁又是制造这一切的恶魔?

但她现在,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她不想知道。

想要逃是不可能了,她根本不是身旁这个男人的对手。

她在脑海里迅速的想着应对的计策。

第四百零二章 嗜血的深渊

那股浓郁得呛鼻的血腥味随着楼阁房门被推开而迎面扑来,惹得夏简昭一阵忍不住的狂呕起来。

自从有了身孕,她就对意味特别敏感。

刚才几次三番的都差点呕吐起来,她强行给镇压了下去。

这时候,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可就在她弯腰捂着胸口翻江倒海的呕吐时,身子猛的被那个男人推进了屋子里。

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紧紧锁牢。

那一声巨响让夏简昭成功的止住了胃里的翻腾,她刚刚直起身子想要回头去看一眼,然而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目瞪口呆。

只见空旷的一间屋子里,墙壁与门窗上都沾染着未干的血迹,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鲜血顺着地板汨汨流淌。

夏简昭脚上的一双绣花鞋底,正好浸润在一滩血迹之中。

昏暗的烛火被从门缝中间挤进来的残风而摇曳着,房里的温度冰冷到极点。

夏简昭看见一抹身影背对着她半蹲在屋子之中,那人身形修长而挺拔,身上的墨色袍子一直垂在地上,似乎已被血迹浸湿。

那抹身影垂在袖口中的双手摊开,血液顺着修长手指躺下来滴落在地板上,与地板上的鲜血融合在一起。

在朦胧烛火之下,那手指上流淌而下的血,嫣红得灼眼。

夏简昭看到,就在那抹身影站着的地方倒着一具尸体,尸体的做胸腔处破了一个大窟窿,鲜血不断的从那个窟窿里涌出来。

那个人正是她在门外碰到的那个男仆,男仆躺着的地上,还散落着一个他生前断在手中的木盆,盆中的白毛巾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以至于看不见本来的颜色。

在万分惊恐之下,夏简昭颤抖着身体朝屋内扫了一眼。

她看到地上那些尸体的左胸腔处都破了一个大窟窿,窟窿的位置与大小没有丝毫差离。

在她还没收回停留在那些尸体上的眼神时,半蹲在屋子中央的人支撑着身体缓缓转过来面相了她。

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身体贴着那两扇被锁住的房门,惊惧得不知如何是好。

当看清那人的脸时,夏简昭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甚至,都忘记了害怕。

她看到盈弱烛火之下,凌风堂那张原本红润又妖冶的脸上布满鲜血,没有被鲜血遮盖的地上惨白得不像话。

他嫣红的唇角挂着淋漓的红色液体

他在喝人血?

夏简昭浮现在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

凌风堂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嗜血的眸子还未淡去杀意,甚至,在见到夏简昭的那一刻,又激起了他的欲念,那是一种对新鲜血液的渴望与贪婪。

夏简昭觉得此时的凌风堂是陌生的,陌生得仿佛从来没有互相认识过一样。

虽然她跟他也算不上熟悉

但毕竟,今日都还在一起泛舟,尽管那一叶扁舟并没有泛得很愉快,最后狼狈收尾

可是不管怎么说,还是熟悉过。

然而此时此刻的凌风堂,与她之前所见到的凌风堂,完全是两个样子。

第四百零三章 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夏简昭的大脑在一瞬间空白一片,甚至不能思考。

她并不是惧怕这样的血腥场景

她曾看到过南勋在月色之下残戾的模样,那时候她躲在他的胸膛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很安心踏实。

让她感到惧怕的,是眼前陌生的凌风堂。

凌风堂那一对魅惑的眉毛蹙在一起,表情可怖,却又夹杂着莫大的痛苦一般。

他迈向夏简昭而来的步子显得不稳固,身子也东摇西晃的很踉跄,唯独那双眼泛着明亮的光芒,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将那个送进门来的鲜活猎物撕开。

他舔着嘴角残留的血迹,意犹未尽。

“兄台,你这个样子让我感到十分的不安,你随和点,咱们有话好好说。”

夏简昭没有退路,她的身体紧紧贴着那扇房门,尝试与凌风堂交谈。

可凌风堂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话一般,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原本摊开的右手,一点一点的将手指弯曲,对准夏简昭的胸膛

夏简昭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夜会这么倒霉。

更令她想不明白的,是此时的凌风堂,为何会变得如此阴森恐怖。

“凌风堂,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要是杀了我,那之前你救我那么对次的苦心不都白费了?你不是还要我报答你吗?总得给一个机会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今日踹你落水,你便对我怀恨在心?”

“如果你心里有气,那你现在就带我去湖面,将我踹进去,算是抵平了如何?”

夏简昭顺着门框缓缓移动着,一直移到了墙角,而后被步步逼来的凌风堂彻底堵住了退路。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墙壁上标着的一支利箭的箭头自伤,手背瞬间被划破,殷红的血一点一点冒出来。

她顾不上疼,只一个劲的想要将凌风堂唤醒。

无论她说再多,凌风堂都不搭一句话。

她看到他巍峨的身躯越来越靠近自己。

一双水润的眸子突然就暗淡下去。

就在凌风堂抬起左手朝她袭来之时,她情急之下伸开双臂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将他的腰用双臂紧紧缠住。

“如果硬是要我死,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我怕疼”

夏简昭的脸紧紧贴在凌风堂的胸膛处,心跳很快。

她以为,下一秒,凌风堂那一只布满鲜血的手就会从她的后背直接穿刺过她的胸口。

她甚至都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因为挣脱不掉

可让她感到意外的,却是凌风堂捏住她的双臂将她推开。

然后捏住她被划破的那只手腕凑到自己的鼻翼前嗅了嗅,之后放到唇边,在流淌而出的血迹处轻轻吮吸了一口。

在凌风堂的唇瓣落在她的伤口处的那一刹那,她感到那两片唇瓣冰凉得没有一丁点温度。

他吮吸的力气很大,大得原本不大的创面变得更大。

夏简昭感到一阵清晰的疼痛从手背传递至全身每一根神经,似乎身体里的血液都在被他的唇抽走。

她蹙眉隐忍着防止自己因为疼痛而叫出声音,担心这样一来将他激怒,那她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第四百零四章 目光充满深意

夜如水,沉寂不掀波澜,略略带着些许清凉,院子里的拂柳就着这份沉寂与清凉,在风中缓缓摇曳。

失去了月光的照射,夜色如同墨汁染成的一副画,浓郁得化不开,只有一片灰白。

除了少却白昼的那种生机,一切看上去如常。

可在这如常的平静之下,轩辕宫位置偏僻的这一处楼阁之内,气氛异常的紧张。

凌风堂俯首将头埋在夏简昭的手背上,唇齿之间的的力度很大。

夏简昭的身子僵硬的站着,她背过脸去不去看凌风堂此时那张无比慎人的脸。

想要挣脱,却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她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放弃了。

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在无声的弥漫,她嗅着这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感觉身体快要撑不住。

“凌风堂,你干脆直接杀了我吧。”

她忍无可忍的启唇吐出这句话。

就在这句话吐出口之际,她感到凌风堂桎梏着她的动作一顿,然后瞬间抬起眼皮看向她。

那目光没有了先前的空洞,除了目光里充斥着震惊与别的无法看透的情绪之外,仿佛他又变回了那个高贵又妖冶的凌风堂。

“凌风堂,你是不是清醒了?”夏简昭仰面望着他,试探着开口。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去的同时,她的腰突然被一只手掌覆盖上,然后轻轻被一勾,整个人便被凌风堂那如同他唇齿一样冰凉的胸膛包裹住。

随后,他的另一只手臂也伸出来,两只手臂就那么紧紧的将她环住。

夏简昭惊恐的瞪大双眼,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凌风堂的心跳很快。

他的头埋进她的肩膀里,她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只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尝试伸手撑开他的胸膛,却被他环得更紧。

随后,阴郁而沉闷的嗓音在她耳畔萦绕。

他说:“不要看本王!!”

在蓦然之中醒过来的凌风堂,内心掀起一阵狂澜。

他这狼狈不堪的模样,实在不该让她看到

为什么偏偏就被她看到了

每一次毒发,都会为下一次埋下隐患,他感觉他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

短短几日之内两次毒发,他的身体在透支着他最后的坚韧。

毒发之时,就如同白蚁钻入他的皮肉将他一点一点啃噬,然后深入五脏六腑,最后再至骨髓,那种无法描述的痛苦,大概只有他自己能知道有多生不如死……

以往他还能够忍受,可那残毒,却逐渐变本加厉的占据他的理智。

现在他总是在毒发之时开始不由自主的嗜血,而且在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丝毫的意识。

他就如同一只不受自己控制的猛兽。

只有鲜血才能让他稍稍减轻身体上的痛苦。

然而清醒之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抬眼看了一下窗外,算着时辰,不该是能醒过来的时候

这一次这么快就能从不见底的深渊之中醒过来,而且身体之内的痛苦也出奇的一点一点减少。

他心中思绪微凌,看向夏简昭的目光变得充满深意。

第四百零五章 一个怪物

口腔之中还残留的某种血腥味回甜,那是属于她的血液

他的大脑一阵轰鸣。

还好,他没有在神志不清之时将她杀掉。

“你现在一定很怕本王对不对?本王看起来就像一个怪物一个吸血的怪物”

夏简昭被他抱得喘不过气。

她艰难的吐出一口浊气。

像不像怪物,这还用得着问吗?

还好他醒过来了,要不然,她现在也就变成一具尸体了吧。

上一次还对他说,要是挨他宰一刀,就一尸两命,这句话就在刚才差点就实现了

现在想来都是一阵后怕。

“多谢你的不杀之恩现在请放开我。”

凌风堂将她放开,第一次没有纠缠。

他背过脸去,生怕被她看到他现在的模样,尽管她已经见识过他阴森的一面。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眉目紧锁,转而看向她,一时忘记了自己面上血痕斑斑的样子。

“你为什么在这里?谁放你进来的?”

夏简昭目光铮铮的盯着他,看着他脸上还有唇角那些快要干涸的血迹,她似乎对这个男人更加的有了一层阴影。

她朝后退了两步,与凌风堂隔开一段距离。

“我差点,就成为了你的猎物一尸两命呢,你现在面对我时,是不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要紧,我不是那种记仇的人,现在门被锁了,我出不去,你想法子把我放出去,咱们就一笔勾销,这事儿再也不提。”

“你觉得如何?考虑一下。”

凌风堂扫过夏简昭惊魂未定的脸,又朝她的小腹扫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顿时捉摸不透。

虽然夏简昭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但他似乎根本就没听进去一个字。

他仿佛还没有从完全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逼的状态。

邪魅双眸环视了一下这间死亡弥漫的屋子,他的眼神暗淡下去,显得有些消颓。

夏简昭还从未看见过如此的凌风堂。

他一向都很清高自傲,不可一世的样子。

这时候,似乎就连耍贱,都没有了力气

“本王问你,你怎么在这里?谁放你进来的?”

凌风堂的眼神变得凌厉,那眸子中炙热燃烧的火焰似乎令人一触及他的眼神,就能被那眼神融掉,最后连渣都不剩。

见到他这样令人害怕的眼神,夏简昭瞬间就慌乱了。

她咬着唇,朝后退了一步。

还不等她作答,凌风堂便一步逼近,双手抚住她的双肩,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快回答本王的话!”

夏简昭朝后仰着身子,愣愣的望着凌风堂。

“是你母妃”

话音落下,凌风堂捏住她肩膀的手瞬间收紧。

“你弄疼我了能不能先放开我”夏简昭疼得龇牙咧嘴。

她伸手试图推开凌风堂。

刚刚伸出手臂的一瞬,手腕就被凌风堂的一只宽大手掌截住。

凌风堂握着她的手腕,转身就拉着她朝门口走去。

夏简昭来不及反应,只得紧随着他的步调。

走到门边,凌风堂抬脚将那两扇闭合在一起的房门用力踹开。

“哐当”一声巨响。

那两扇房门应声裂开,门板脱离门框,而后歪歪斜斜的倒在门槛之外。

第四百零六章 失望得彻底

随着两扇门的应声倒地,正迎面而来的姬丽一下子顿住脚步,娇容在瞬间失色。

姬丽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原本挂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此时此刻,那笑意僵硬在唇边,然后渐渐消失。

当她看到夏简昭完好无损的出现在眼眸中时,当看到她身旁的凌风堂紧紧牵住她的手一同从那间房里走出来时,她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凌风堂一看见姬丽,两道眸子中就投射出无边的寒凉与敌意。

他拉着夏简昭,快步走上去。

在离姬丽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

“你,过分了。”

他只吐出这几个字,却似承载了很大的力量一样。

这几个字,让姬丽的嘴角成功的一阵抽搐。

夏简昭被他捏着手腕,他好像并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她看着这生疏的母子二人,在心底感到一阵唏嘘。

这两个人,看着就像是陌路的仇人,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丁点母子之间该有的温情。

站在凌风堂的身旁,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冷意与防备。

姬丽挑眉看着凌风堂,勾唇冷冷一笑。

“你在意这个女人?”

说话间,她朝夏简昭扫过。

“她可不是你该思慕的女人”

姬丽看向夏简昭的眼神充满探究的意味。

她本来以为,他会杀了她。

而且,正常情况之下,他一定会杀了她,无论站在他面前的是谁,只要是他毒发时出现在他面前被他当成猎物,都逃不过一死。

这个女人,竟然活着走出了那间房间?

更令她震惊的是,凌风堂的意识,不过在毒发之后短短两个时辰就恢复

难道,他体内的毒,正在消逝?

狐疑之时,她的目光突然注意到夏简昭被割破的那一只手。

敏锐的嗅觉让她闻到她伤口处弥漫出来的血迹味道有着特别之处。

这让她顿时来了兴致。

这个大成女人的血,用来炼丹再好不过

她的目光熠熠生辉,停留在夏简昭身上忘记收回。

这时候凌风堂将夏简昭拽到身后,用他高大的身躯将她挡住。

姬丽的视线生生被阻断,微皱眉头很不满。

“你别打她的主意否则,我只会让你失望得彻底”

凌风堂的话,说得坚定。

这么多年,他一直受她挟制。

他是北凛储君,看起来多么尊贵无比,但谁都不知道,风光背后的他,有多么的卑微不如意。

一开始母妃为了炼丹取悦父皇,在他身上试毒。

后来母妃为自己膨胀的野心,再次用毒药将他挟制。

他的身体之内,残存着诸多的毒药,鬼门关走了好多回,阎王就是不愿意收留他。

她最后一次在他身上试毒,是蚀骨寒毒,她给了他解药续命。

其实他自己知道,他已百毒不侵,有无解药,都无关紧要,只不过是毒发时的痛苦深浅有异而已,续不续命的,没那个必要,活着也挺辛苦的。

所以上一次他遇到夏简昭,夏简昭问他要蚀骨寒毒的解药,他便将那瓶续命的解药送去了幕王府,救了南勋

第四百零七章 不是亲生的

“你还是如以前一样的不懂事,你这样,叫母妃如何能放心你?”

“你交友不慎,迟早会害了你自己,更是殃及整个北凛,你的父君已年迈,北凛的山河,需要你守护,你应当清楚自己身上的担子。”

姬丽看似语重心长的说话,但这话,说得却咬牙切齿。

她沙哑又低沉的嗓音,似乎是在诉说着某种暗示。

夏简昭看着凌风堂那个宽阔的后背,她能看到他的气息起伏急促。

这母子两,她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二人之间的感觉很微妙

她甚至开始怀疑,凌风堂到底是不是姬丽亲生的?

哪有亲生母子会是这样的一种生疏莫离?

“夜已深,你该回去歇息了,我也累了。”凌风堂间接的下了逐客令。

姬丽显然觉得很没面子,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暗沉。

沉吟片刻,她的目光穿过凌风堂的肩膀看向自他肩膀之后冒出来的半截脑袋。

淡淡启唇:“赶本宫走,可以,但本宫,要将她一起带走。”

“休想!”

姬丽的话音未落,凌风堂就寒芒四射的拒绝。

他身后的夏简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若落入姬丽的魔掌,她一定逃不过一死。

姬丽今夜故意将她送进这楼阁之中,就是料定凌风堂会杀了自己。

但让她失望的是,她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

既然姬丽杀心已起,她怎么会就此罢休?

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再次取她性命

姬丽并不恼,而是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大成与北凛素来不和,这个大成女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凌风堂道:“这个,你不用知道。”

姬丽道:“本宫听你的侍卫说,她是你的朋友,这话,本宫是不信的。”

“若说,她是故意接近你的大成奸细,本宫倒是深信不疑。”

“这个女人,本宫要带回去审问。”

凌风堂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北凛与大成不和,但也没有明令禁止不能与大成人交友,她就是我的朋友,并非你口中所说的奸细。”

“要说大成有奸细来过北凛,那应该是问你要蚀骨寒毒的那个人,而不是她”

闻言,姬丽的眉心一抖。

提及蚀骨寒毒,她就窝着一肚子的闷火。

那些旧人,旧事,她在一瞬间清晰的回想起。

大成皇后富元,是她的同胞妹妹,是她想方设法安排进大成的一个奸细。

她一步一步帮助她接近南赤城,然后一直到登上后位

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将大成收入囊中。

疆土富饶的大成,早就是她窥视的猎物,她只等待一个时机便可将大成变成北凛的疆土。

多年前,她将蚀骨寒毒交给富元。

她与她之间的交易是,毒死大成皇帝,扶持当时还年幼的太子南冶登基,到时候再将皇帝中此毒身亡的消息公之于众,大成矛头自然就指向北凛,一场大战便掀起。

因她一直说服不了君主对大成举兵,只有让大成率先出兵

只要先皇一逝,新帝登基,内耗一起,大成国力亏损自然无法应战,要战败大成,简直轻而易举。

第四百零八章 占下风

她承诺富元,待事成之后,保她母子一世荣华,衣食无忧。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富元会迟迟不动手,且逐渐与她没有了书信往来。

那时候她才意识到,富元的野心同她一样大,她一心想要自己的儿子登上九五至尊之位,母贫子贵,她也会成为万人尊敬的皇太后。

单是一世荣华衣食无忧的条件,怎么能敌得过一国皇太后的荣华丰厚?

姬丽的话一说出口,她身旁的那个死士便会意的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然后朝着凌风堂身后的夏简昭而来。

凌风堂挡在前面,一双眼猩红,此时的表情与五官,看上去都异常的可怖。

“你这只比本王还怪物的怪物,本王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日正好,你的死期到了”

话落,他朝那男人飞驰而去,正面迎敌。

凌风堂的身子如同一只离弦的剑,快得令人捕捉不到他的身形。

夏简昭只觉得一股寒风肆掠而起,周边的柳树疯狂的摇摆着枝条。

昏暗的灯光之下,两抹身影纠缠在一起,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只能凭男人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剑来辨别各自的方位。

姬丽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厮杀在一起的二人,她的神速笃定,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夏简昭朝姬丽扫过,她实在理解不了这个女人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袖手旁观。

自己的儿子看着明显占据下风,但她看似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抱着臂膀看得饶有兴趣。

黑衣人挥刀朝凌风堂的头顶砍来,情急之下,凌风堂随手折断一根较粗的柳树枝丫用力一推,把黑人男子挡了回去。

而后他手腕一转,朝那男人的小腹横棍挥去,却又被男人巧妙的躲过。

那男人的轻功十分了得,只轻轻一跃,就跳到凌风堂的身后,他再次挥刀向凌风堂的心脏处刺去,凌风堂转身倾斜身子,躲开了男人猛力砍过来的刀。

男人勾起殷红的唇角,他不慌不忙转动手腕,手上的刀又快又狠,凌风堂不断向后迈腿,应付得有些吃力。

今夜毒发消耗了他不少内力,而这男人的内力十分深厚,他是姬丽苦心培养出来的死士,伸手本就不凡。

此时与他较量,他明显占了下风。

可一想到若他败,夏简昭必然会被姬丽带走

姬丽一定是察觉了夏简昭身上的血液对于他显出的神奇作用,她那么痴迷炼丹,想要带走她,一定是想要取她的血炼丹。

他不能让姬丽得逞。

他知道姬丽的脾性,只要是她看上的猎物,就一定没有生还的机会。

她不会管对方是谁,不在乎最后的后果,她要的,只是属于她的结果

心中信念很坚定,他奋力抵抗男人的进攻,身体越发的觉得虚弱。

但还是顽强的抵抗。

周边的剑气令天地都开始震动,院子里全部被一片剑气笼罩着,沙破夜的沉寂

尽管凌风堂全力抵抗,可还是被那人手中的利刃割破了手臂的衣裳

白皙的肌肤瞬间显露出来。

鲜血汨汨而流。

第四百零九章 瞎了狗眼

夏简昭看到凌风堂被刺伤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这一场厮杀,她看得提心吊胆。

她看向对面静静站着的姬丽,姬丽却在凌风堂被刺伤的时候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半眯起的一双眸子里透出一股清寒,并没有要制止男人的意思。

夏简昭忽然有些担忧。

刀剑无眼,照这样打下去,凌风堂一定会是男人的剑下囚。

如果凌风堂输了,那她也就完了。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替凌风堂捏了一把汗。

前所未有的希望他能赢。

慌乱之下,她看到镜夜与黎莫就站在不远处,她提着裙摆跑上去。

“你们俩还站着干嘛?没看到你们家储君就要被人砍死了吗?上去帮忙去呀?”

话落,她以为镜夜与黎莫会提到冲上去。

三对一的话,就会稳赢了。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个人都将头深深的垂了下去,没有给她一点回应。

她以为她没有表达清楚,或是她的声音太小,导致这两个人没有听见她说话?

于是,她一跺脚两手叉腰再次拉长嗓门。

“你们俩怎么回事?虽然你们储君平日待你们是苛刻了一些,但怎么样也是你们的主子啊,身为侍卫最基本的忠诚应该要有的吧?”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毫不犹豫的提刀冲上去吗?”

“看到没有,凌风堂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了,你们要是再袖手旁观,你们主子要被人砍死了!”

话落很久,回应她的还是一片沉寂。

夏简昭的胸口憋着一口恶气无处发泄,她沉沉的对着二人吐出一句:“你们两个胆小鬼!凌风堂挑你们这样人做他的侍卫,真的是瞎了他的狗眼!”

话落,她回眸看了一眼厮杀激烈一片的两抹身影。

长剑泛出的寒芒将凌风堂身上被割破的肌肤照射出来,此时的他血迹斑斑,面目全非

镜夜与黎莫将头垂得更低,他们就站在那里,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的听着夏简昭的话,咬唇保持着沉默。

两个人的心里既忐忑,又无助。

二人都将手中的佩剑紧紧握着,可就是迟迟下不了决心拔出长剑去帮主他们的储君。

二人的心中都有说不出来的苦楚。

不是他们不出手帮储君,而是他们若出手了,姬丽贵妃便会更变本加厉的折磨储君,储君已经遍体鳞伤了

姬丽娇盈的外貌之下,住着一个谁都惧怕的恶魔。

她不会容忍谁忤逆她的意思,她想要做什么事,不达目的不罢休,最后一定会达到目的。

就连君主现在都变成了她的傀儡。

何况储君这个从一出生就被她视为棋子的人。

储君摆脱不了她的阴影只有被她遏制,直到助她强大北凛整个疆土,待她觉得储君已用任何用处之后,才能稍稍有挣扎逃离的可能

像这个男人这样的死士,不止一个。

只要姬丽一声令下,会出现无数个这样的死士将轩辕宫围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会将储君带回姬丽的宫殿囚禁起来,而后等待储君的,便只有黑暗

第四百一十章 最后求你一次

就在这时候,凌风堂又被那男人手中的长剑划破后背,一大片衣衫被划破,肌肤暴露在外,鲜血也最后流淌出来。

看着他那鲜血遍布的模样,夏简昭看不下去了。

她走到姬丽身边,没好气的开口。

“你没有心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死吗?你就不会心痛?”

“叫你的手下住手,我跟你走。”

姬丽挑眉朝她看过来,眉宇之间充满轻蔑不屑的意味。

“他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看你着急得这样子,本宫会会误以为你对他很在意。”

夏简昭一愣。

她在意的,不是凌风堂的死活。

而是凌风堂是为了谁死

今夜这场厮杀,明显是因她而起。

凌风堂原本是有选择的余地的。

他可以选择顺从他的母妃,让她将她带走,那样的话,他的身体就不用受这么多伤。

夏简昭觉得,她是一个不愿意欠人恩情的人。

但偏偏,遇上凌风堂之后,就再也还不清欠他的情。

她没钱,也没权

他有权,又有钱。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少欠他一些。

“少废话,要是不停手,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凌风堂愿意为我做到哪一步,不用言明,我想你也并不想真的看到他死。”

夏简昭目光铮铮,话语说得很坚定。

姬丽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思考。

片刻之后,她微微点头。

就在她点头示意之后,男人朝凌风堂腹部刺过去的一刀瞬间僵住,而后快速的收回刀鞘之中。

在男人停下动作的一瞬间,凌风堂一手撑地,单膝跪了下去,他很明显,身体已经逐渐不支。

毒发之后还未来得及修复内里,此时他的筋骨如同散架一般,心口也开始灼烧起来,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带给他的痛感。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体内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消逝。

还没缓过来,他就连忙抬眸看向夏简昭,只见她刚好转身背对着他,跟随在姬丽的背后准备离开。

“你让我做的,我都听你的做了,这个人,留给我,我只求你这一次。”

凌风堂缓缓站起身体,那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阴霾一片,就那么注视着姬丽清冷又决绝的身影。

姬丽却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她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将脚步加快了一些。

清凉的夜,寂静的风。

弯月穿破云层,乍然出现在空中,给人一种朦胧的迷离。

清冷月光披散下来,影影倬倬。

凌风堂的倒影被拉长。

原本看上去就修长的身躯,在月色之下显得更加的修长。

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寒意,在他的四周弥漫。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夏简昭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身后阴风飒飒。

虽然背后紧紧尾随着她的那个怪异男人从骨子里渗透出一种可怖感,但她还是能辨别凌风堂身上那六月骨纤花的清寒香味阵阵扑鼻。

当凌风堂的那句话传入她的耳畔时,她在心里咯噔一下。

她很想说,凌风堂,你何必呢?

是不是觉得救她救上了瘾,他很享受救人的这种快感?

第四百一十一章 是一颗闪耀的星辰

镜夜跟黎莫站在一旁,谁都不敢做声。

想要上前劝阻储君,可是储君一旦认定的人或事,从来不会因为他们的劝阻而改变心意。

在这一点上,储君与姬丽有着惊人的相似。

母子终究还是母子

除了,储君没有姬丽的那种狠毒

就在几人一直往前走没有停顿下来的意思时,凌风堂如同闪电一般从黎莫的身旁一晃而过。

随后,黎莫就发现腰间刚刚还被他握在手心的刀被一股外力强行夺走,那速度快得令他没有时间去反应。

待他定睛看清之时,他的佩剑早就被凌风堂握在手中,而后朝着前方的人而去。

黑衣男人感觉到背后杀意逼近,他不由分手的转身举刀迎战。

长剑抽出来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剑气就由他的身体之内凝聚然后喷发而出。

随着剑气的散开,他手中的剑快准狠的刺向凌风堂的腹部。

凌风堂此时的虚弱,被那股剑气灼伤,男人手中的长剑眼看就要刺进他的胸膛。

这时候,一抹素白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闯入,将那剑尖用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削断,随后手腕一转,一股强劲的力道自手腕传递到听到匕首之上,他将匕首直线掷出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却有柔中带刚。

随着匕首的被掷出去,只见对面的黑衣男子猛的瞪大凹陷的双眸,然后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胸口。

胸口那把只剩刀柄在外的匕首深深插进他的心脏,他回眸看了一眼姬丽,没有来得及说出任何一个字,身体便重重倒了下去。

姬丽回头看着这一切,她的表情再也平静不了的。

可还不等她的表情狰狞到最大限度,那抹素白身影便似鬼影一般蹿到黑衣人身旁拔出他胸口处的匕首,然后快速的绕到姬丽的背后,用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咙。

“爷的女人,谁敢动?”

这一身冷沉的声音落下,一旁的夏简昭,早已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当看到那张日夜思念的脸时,她的一双眸子,突然就红润了。

他的这句“爷的女人,谁敢动。”

她不止听过一次

她望着少年那张清隽绝伦的脸,温柔的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南勋挟持着姬丽步步靠近夏简昭,然后伸出手臂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

他回眸俯首盯着她:“别怕,爷来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夏简昭掉到冰窖里的一颗心瞬间就温暖了,方才的惧怕烟消云散。

只要有他在,她就觉得出奇的安心踏实。

这是一种只有在他身旁时,才有的归属感

她扯着他的衣袖,狠狠的点了点头。

就像是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得到了最温柔的庇护一般,楚楚可怜。

凌风堂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四目温柔相视的两个人,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一身素白风度偏偏的南勋与今夜一身狼狈的他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一颗闪耀的星辰,在这夜里散发出最夺目的光芒。

而他,就灰暗得没有一点颜色,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遍体鳞伤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最狼狈的一面

他觉得今夜是他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夜。

所发生事情对于他来说都那么黑暗,他最狼狈的一面,完全彰显在众人面前,这个还不算是让他最受挫的。

最受挫的是,夏简昭亲眼目睹这一切。

他想,可能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大大受损了吧。

尽管,她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并不介意他再多一些讨厌

心中百感交集

今夜,他若没有毒发,要护她,也是绰绰有余

偏偏,他败下阵来。

他冷冷的看向将夏简昭护在身后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南勋,一双手捏成了拳头。

而夏简昭在南勋的身后,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极好看的后脑勺上,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崇拜。

她见过他杀人的样子,却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杀的,都是坏人。

至少,是她定义的坏人。

清冷没温度的少年,带着一种勾人的魔力,让人摄魂心魄。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夏简昭的一双清澈眸子里盛开起十里桃花,此刻要是条件允许,她早就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将他拥住,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姬丽面对南勋抵在她喉咙处的匕首没有丝毫惧怕,目光反而更加的笃定。

她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响起。

“你说她是你的女人,那你就是大成的幕王?”

姬丽的嗓音本来是轻飘飘的落下来,可却因为她沙哑低沉的声线而显得语气诡秘。

南勋的一双凤眼半眯起,里面锋芒毕露。

他没有回答姬力的话,而是将手中匕首朝她的肌肤里划进去了一些。

血丝从姬丽白皙的脖子里星星点点的冒出来。

姬丽微皱了一下眉头。

南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戾气,不用言语,足以表达他的愤怒。

此时,他很想将这个女人一刀封喉

他感受着后背那抹身躯的娇柔,心中的情绪波涛汹涌。

若是他没有及时来到这里,那她,是不是就落入了这个毒妇的手中?

他醒过来之后没见她在跟前,他便慌了。

昏迷的这些日子,他的意识里全部都是她,还有他与她没出世的孩子。

他想睁眼看看她,告诉她,不要害怕,他只是感到有些痛而已,并不会死。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睁不开眼,都启不了唇

他脑海中萦绕的画面,全部都是她那张娇俏的脸上布满泪痕,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楚楚可怜得十分孤寂与彷徨。

身体经历着灼痛,非常人能承受的灼痛,他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能将她拥进怀里

可是

她拼尽全力救了他

雪儿告诉他,王妃出来替他寻解药,解药到了,可王妃却没回来

姚治与青山告诉他,小王妃被北凛储君挟制了。

于是,他不顾一切的寻来了凌风堂的轩辕宫。

又正巧被他撞见这一场腥味漫天的厮杀。

她果真的被凌风堂挟制住了,还好,他及时赶了过来。

一路朝着北凛而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安危。

生怕来了之后,寻不到她,又或者寻到了她,她被北凛人野蛮对待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善的落到凌风堂的身上。

第四百一十三章 发出死亡的警告

那眼神,像是在发出死亡般的警告,灼热得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凌风堂那双妖冶的眸子迎上南勋的目光,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两道目光交集,都凛冽而又强硬,仿佛两个人就那么隔着一段距离上演一场眼神的较量。

被南勋高大的身躯完全遮挡住的夏简昭,根本没察觉到两个人此时的神色都很微妙。

她手中拽着南勋的衣角,一双眸子不曾从他身上移开。

看见他如此安好,她悬着的一颗心在这一刻才放下。

他千里迢迢来寻她,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这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因为与他永别过一次,所以每一次与他的生离死别,她都以为会是永远,那种失去感,令她害怕到了极点。

就像是黑夜到来之后,害怕等不得到白昼

前一世失去过,所以这一世懂得珍惜。

许多人都没有重来的机会,老天爷待她不薄,给了她失而复得的机会

只是奈何这浑浊之世,即便她多么的小心翼翼,她拥有的暂短幸福,也有可能随时被剥夺

所幸,这一次,她还能再见到他。

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容姿清丽,气宇轩昂

人的一生总是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保管,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她这一生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夫君,南勋。

此时他将她护在身后,用他的身体替自己筑起一座堡垒。

好像每一次陷入某种糟糕的境地之中时,他都是这样将自己护在身后

当下这种感动与感怀参杂的心情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了。

她暗自抚摸着小腹处。

或许,她憧憬的美好未来,都会一一实现,谁能说得准呢?

镜夜与黎莫这时候将凌风堂搀扶起来想要将他带离这院子,却被凌风堂抬手阻止了。

最了解姬丽性子的人,非他莫属了,今夜,姬丽一定不会放南勋与夏简昭离开。

虽然对于南勋的嫉妒心很浓郁,但是这一刻,他迫切的希望南勋能够带夏简昭离开。

只有她离开这里,她才能躲过她母妃的魔掌,不沦为她的阶下囚而饱受折磨。

月光如流水,缓缓曲殇,淡淡的月光静静的泻在大地之上,轻轻抚摸着大地上的一砖一瓦,一树一花,为夜行者们照亮前行的路,天空中的污迹被这清朗月光去除得干净。

而大地上的夜色,被血色渲染,在月光之下很凄美。

这凄美的夜本来就清寒无比,而又因为南勋的到来,又为这夜平添了几分寒意。

一身素白的衣袍将他的气宇轩被渲染得淋漓尽致,白衣胜雪,俊秀的脸庞略带憔悴,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既高贵,又漠然。

他深邃的眸子里布着一层寒霜,一如他一贯的寒凉一样,令人不敢与他靠近。

他敏锐的察觉到四周潜在的暗涌在一点一点的逼近,一对好看的眉头深深蹙紧,锁住的是,是最后的那丝对姬丽的宽容。

第四百一十四章 说得到做得到

薄唇轻启,他冷沉的声音落在姬丽的耳畔。

“叫退你的人,否则,就让他们替你收尸,本王说得到,做得到”

说话间,匕首又陷阱姬丽的肉里几分,鲜血又渗出了许多。

与此同时,周边那浓郁的暗涌从四面显现出来,十几个面目骇人的死士手握明晃晃的利器将南勋几人围在了中间。

夏简昭朝少年的后背蹭了蹭,踮起脚尖在他耳畔小声一句:“殿下,估计你是打不赢了,要不,咱们先投降,然后行缓兵之计,找个时机再逃走如何?”

话落,南勋便递给她一个她看不太明白的眼神,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很脑残你知道吗?”

夏简昭抿了抿唇,乖乖的站在他的身后不再言语。

要说缓兵之计,她除了能想到伺机逃跑之外便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且被抓之后,还不一定会有能够让他们逃跑的机会。

如此一想,她确实挺脑残的

死士的到来,令姬丽更加平静,她的唇角扬得很高,毫不掩饰的在彰显着她的得意。

好像全局由她掌握一般,她就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人,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将她看不顺眼的人化为一堆死灰。

这种自信,一直伴随着她许多年,从来没有被打破过。

今夜,也不例外

她对于自己培养的这十几个人颇有信心。

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南勋即便伸手再好,也难以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死士。

寡不敌众,他最后也将殒命在此。

虽然他身为大成亲王,但是不过也是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亲王,那大成皇帝老儿,不会因小失大。

北凛这些年的疆土日渐辽阔,国力也逐渐在强大,再也不是以往那个弱肉强食的北凛了。

若真要起兵,大成也没有百分百的胜算

“杀本宫,就等于杀君主,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出北凛吗?”

“年轻人到底就是年轻气盛,做事一向不计后果,你是这样,风堂亦如此。”

姬丽依旧高高挑着她纤细而精致的眉,冷艳无双。

话落,她朝凌风堂扫过去一眼,那眼神里,千色琉璃。

她似乎在试探凌风堂,会不会在她临危之时像救那个大成女子一样奋不顾身的来救她。

可凌风堂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南勋身上,他根本没听见姬丽说话,也没有给姬丽任何一个眼神,就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他一个。

多年生疏莫离的关系,已经淡去了二人之间的母子情分

剩下的,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所以就算今夜,姬丽死了,他应该也不会难过。

姬丽看到凌风堂的表情时,眼里划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但她很快就将那抹神色掩饰了过去,一如既往的高贵如初。

南勋朝周围一扫而过,而后云淡风轻的浅浅一笑。

那一笑,是早就置生死与度外的坦然与洒脱。

“来个同归于尽,也是不错的结果。”

“本王既然敢来,又何惧死亡?”

不苟言笑的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人不会怀疑他的决心。

这样掷地有声的话,令姬丽也在心中一惊。

人生而为人,谁不怕死?

第四百一十五章 似乎是个例外

她见过无数临死之人对于生的渴望有多么的激烈。

但这个少年,似乎是个例外

他不怕死,但她怕

她苦心经营多年才掌握了自己的生杀大权,而后才掌握北凛江河,现在只等时机成熟,她便可以将君主推下帝位,而后辅佐凌风堂即位,之后,她就是决定北凛命运的主宰

在南勋手中的匕首刺深了一些的时候,姬丽略显慌张。

“本宫卖给大成皇帝一个面子,不杀你,但往后再相见,你就没这么好运。”

姬丽十分不情愿的说出这句话之后,递了一个暗示的眼神。

然后黑衣人会意的朝两旁退开一条路来。

南勋挟持着姬丽,一步一步朝后退。

目光谨惕的观察了周边气氛。

那十几个黑衣人也一点一点挪动脚步与几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朝前走着。

对于姬丽的忠心,单单是看那一个个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杀意都能感觉到。

凌风堂就那么看着一行人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他整个人就顿时一片灰色。

那妖媚若姬的气质,在顷刻间坍塌。

镜夜与黎莫连忙将他搀扶住。

“备水,沐浴。”

凌风堂淡淡吐出这句话,然后甩开镜夜与黎莫的手,背影萧条的朝与院墙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到了马匹旁,凌风堂将姬丽猛的一掌推开几丈开外,然后迅速的伸手拦住夏简昭的腰纵身跃上了马匹。

修长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飞驰出去,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马蹄声踏破夜的宁静,很快就远去。

那一行黑衣人慌张的上前去关心姬丽的状况,还未靠近,便听姬丽沉闷的一声令下。

“给本宫追!本宫要全尸!”

就在黑衣人准备领命而去的时候,其中一人指着一个方向惊呼:“贵妃娘娘,明月宫好像失火了。”

随着那人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朝着明月宫的方向看过去。

火苗在黑夜之中越来越旺。

姬丽震怒无比。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灭火!”

所有人都匆匆朝着明月宫而去。

明月宫是姬丽的住所,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宫殿的地窖里还藏着姬丽研制的各类丹药,都是她的心血。

看着那明晃晃的火焰,姬丽的脸上再也平静不了。

她一脸焦急的快速朝着明月宫而去。

在月色之下奔跑的骏马似乎不知疲倦,速度越来越快。

夏简昭眯着眼,看不清前方的路。

疾风从她脸上刮过,甚至将肌肤都拍打得有些疼。

她被身后的少年严严实实的圈在怀里,稍稍回头,脸颊就贴到了他的脸上。

突然少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一拉缰绳吁停骏马。

马匹嘶鸣一声划破长空,然后停下来。

这时候,又听身后一阵零落的马蹄声渐渐逼近。

夏简昭定睛看去,原来是姚治跟青山一前一后的骑马而来。

她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开。

吁停马匹之后,姚治拱手道:“殿下,明月宫的火势已不可控制,姬丽带着人回宫灭火去了,无人追上来。”

南勋微微额首,从鼻翼里吐出一个“嗯”的音节。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天上有月亮

当姚治与青山看见夏简昭时,两个人都明显的长舒一口气。

天知道当自家殿下醒来时没有见到小王妃的身影有多么着急,当得知小王妃独自出门寻解药之后,殿下就暴戾了,单单是他那眼神,就能够杀人与无形,只差拔刀将他们两人了结了。

“王妃,能找到你真的太好了。”

青山眼眶微红,语气很激动。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少年清冷眸子就朝他投射出一道凌厉的寒芒。

青山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姚治很有觉悟的早就垂下了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此时,虽然找到了小王妃,但明显,殿下的心里还有火气未消,惹不得的。

青山没有觉悟,他要有

夏简昭看着二人那样子,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会没事,这么好好的吗?青山你那爱红眼眶哭鼻子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你像姚治一样爷们些行不”

话落,青山垂下去的眼帘又红了一些。

其实,他也不想有这毛病来着,可是他改不了。

这是身体里一种不由自主的条件反射。

一旁的姚治,勾着唇面含笑意。

他难得被夸奖一次。

夸他的人还是小王妃,心里自然喜悦。

就在两人情绪各异之时,一言不发的少年,面色在刹那间暗沉。

他那两记眼刀直直的朝姚治甩过去。

姚治虽然垂着眼眸没有接收到南勋朝他投去的目光,却感觉身体被一股迎面而来的浓郁的寒气笼罩住,令他的脊梁骨一阵发凉,身体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哆嗦。

夏简昭仰面望了一眼南勋的脸,夜色之下的少年,不苟言笑,神色凝重,略微带着些许疲惫感。

“殿下,你是不是很累?”夏简昭弱弱的探问一句。

少年没有俯首看她。

他回过头,修长双腿一夹马腹,继续朝前走着。

姚治跟青山远远的在身后跟着,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一路前行,南勋放慢了速度。

夜很沉寂,只能时不时的听到周围丛林中的几声虫鸣,还有零落的马蹄声。

不知名的花香夹杂着泥土的气息阵阵扑鼻,微风拂面,微微清凉。

高空中悬挂的一轮弯月孜孜不倦的朝大地挥洒着皎洁的光芒,给大地罩上了一条巨大的银色毯子。

整个世界都充斥着祥和。

可就在这良辰之夜,一路上的气氛却很僵硬。

南勋一言不发,夏简昭几次默默试探的想要开口,每次开口之际,总能清晰的感到他落在自己耳畔的呼吸很沉。

他的心里,似乎压抑着一股难以遏制却又在极力遏制的怒意。

她生怕一个不慎,就惹了他不高兴。

毕竟,他现在的身体,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好。

可一直不说话,她又憋得慌。

于是,左思右想之后,她天马行空的吐出一句。

“殿下,你看天上有月亮。”

她伸出葱尖般的十指指向天空,还一脸激动兴奋的样子。

南勋的一对浓密剑眉微微蹙起。

难道她现在才发现天上有月亮?

没有月亮的话,地面会被照得这么亮?

她这迟缓的反应力,是怎么练就的?

沉沉吐出一口浊气,他还是朝她指着的方向望了一眼。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一言不发

南勋一脸专注的注视着前方平坦的小道,目不斜视,依然一言不发。

夏简昭觉得有些冷场。

她抿了抿唇,低低呢喃一句。

“殿下不想理我了吗?”

长睫低敛着,眼眸里浮起一层水雾,显得十分的楚楚可怜。

一面觉得情绪低落,一面又朝少年怀里使劲的蹭去。

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夏简昭一度觉得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眷恋。

如果可以,她愿生生世世与他结缘,永生永世不再分开

她愿在佛前求五百年,求佛让他们结一段尘缘,佛於是把她化做一棵树,长在他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她前世的期盼

少年的眸子深邃不见底,令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情绪。

眼中千色琉璃的光泽,似乎装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

他一贯冰冷。

很少温热。

此时的冰冷,又比往常还要多一些。

他微微俯首,看着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在自己怀里乱蹭,一双细长凤眼凝紧。

薄唇轻启,他说:“你是个疯子你知道吗?”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冷不防的自夏简昭的头顶落下来,吓得她顿住了朝他怀里蹭的动作。

她的眼珠子在眼眶中打转,面对他突然落下来的话,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应对。

“殿下说简昭是妖精,简昭接受,可说简昭是疯子,简昭倒不能接受了,你说一说,我哪里疯癫了?”

看她这样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少年自心底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你擅自来北凛,有多冒险你可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还是你从来都不知道害怕?”

“爷,很不喜欢你这么贸然希望往后,你不要再这样,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你真的不需要那么拼。”

“况且现在你腹中还有了孩子”

说出这番话,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他实在太害怕她出事。

在他心里,他宁愿就那么死去,也不愿她为了自己而冒险。

此时此刻面对她,她本来想狠狠的责怪她不爱惜自己。

但装在心底许多刻薄的话,根本不忍吐唇。

夏简昭感受着他沉重的语气,眨巴着一双水润双眼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沉吟片刻之后,毫无底气的道:“我怕你死了”

“你要是死了,那我们娘俩就无依无靠。”

“我不能没有你,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我们三个人,早已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

随着夏简昭的话落下,南勋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似的,冰冷的眼神温柔的朝她扫过一眼。

原本想要坚硬一些的,却在顷刻间就柔弱似水。

他发现,在她的面前,他根本毫无抵抗力。

他本来装了一肚子的火气,但因为她的几句话,又完全没有了发作的理由。

他双手握着缰绳,双臂将她圈在怀里,速度更加的缓慢了。

她说,她不能没有他,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他们三个是一个整体。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

可他做不到,让她与腹中的孩子为了他而冒险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别的野男人

“这几日,你与孩子,可还好?”

将那些冷冰冰的话语咽进肚子里,南勋声音轻柔的落下这句。

夏简昭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好,一切安好。”

南勋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是一句。

“北凛蛮人,有没有让你受苦?”

这一句,明显转换了语气,说得很是生硬。

夏简昭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没,好吃好喝伺候着。”

随着这一句话落下,南勋的脸色陡然一变。

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意思就是说,那个北凛储君凌风堂待她还不错?

自从上一次客栈相遇,他就发现凌风堂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这一次再相见,他明显的察觉到凌风堂眼眸中对她流露出来的某种情愫。

这让他无比的恼怒。

心底酸涩泛滥,他轻咳一声,然后寡淡的说:“你觉得他如何?”

夏简昭歪着脑袋问:“谁?”

南勋极不情愿的提及那个名字:“凌风堂”

夏简昭:“长得妖里妖气的,很碍眼”

对于凌风堂,她没有过多的评价。

她觉得一想到他,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就是如她的话一样。

他长得比女人还要妖艳,不符合她的审美。

再者,他厚颜无耻的程度,也是她十分讨厌的。

综合起来,他很碍她的眼。

碍眼之余,她觉得这个男子,似乎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光彩。

脑子里关于他身处一片血腥之中面目狰狞的画面到现在都让她心有余悸

她想着,身处尘世,谁都不易,谁都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凌风堂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她对此只是感到诧异,但并不好奇想要探究。

听到夏简昭的话,南勋一颗悬着的心就安稳的落下来了。

他勾着唇,露出一种胜利者的微笑。

“那以后,爷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打到他不碍你的眼为止。”

听完南勋的话,夏简昭回眸朝他望去一眼,却在扭头之际被他一手撑住脸。

他的宽大手掌炙热的抚在她的侧颜上,好听的声线悠悠飘下。

“别东张西望,好好看路。”

夏简昭眨巴着双眼,很懵逼。

好好看路的事,应该是马儿的事,她看不看的,不重要。

于是她伸出素白的爪子将他的手一把抓住放在自己的腰上,仰面望着他好看的尖下巴,一双桃花眼弯了又弯。

“殿下,你长得很好看你知道吗?与凌风堂那个妖孽比”

“不要拿爷与别的野男人比,没有可比性!”

在夏简昭的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南勋就坚定而又强硬的打断她的话。

这话说得,令夏简昭在心里一阵颤抖。

什么叫别的野男人?

说别的男人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加上一个野字?

说得她好像不是良家少妇一样

没有深究,她坦然的点了点头。

“殿下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子,自然没有谁能与殿下媲美的。”

说完,她的身子朝后仰去,慵懒而又舒坦的靠近他宽大的怀里。

南勋搭在她腰间的手,朝前挪动一些,然后轻轻的覆盖在她的小腹上。

完美的唇线拉开,勾勒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第四百一十九章 都要好好的

青山与姚治远远跟着,看着二人在月色之下相拥在一起的样子,顿时流露出羡慕的神情来。

白色马匹上的两抹素白身影,在朦胧月色之下像极了一对不食人间烟火之味的神仙眷侣。

几人在途中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少年一身清冷的迈入房间,夏简昭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在她迈入房间之后,南勋便一拉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的拥住。

等待这样的一个拥抱,他觉得等得太过漫长。

只有实实在在的抱住她,才让他有拥有的感觉。

不然,一颗心总是悬着,空荡得如同身处地狱

夏简昭也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娇柔身躯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她感到他胸膛一片火热。

那炙热将她包围着,暖流透过她的肌肤穿透到全身,身体血液都在沸腾。

过了许久,他才将她放开,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刮过,一脸的宠溺。

“你跟孩子,都要好好的,嗯?”

那个嗯字,尾音拉长。

他这句话仿佛就是对她下的命令一般,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夏简昭木然的点了点头。

而后不等她反应,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那个吻,绵延深长。

夏简昭垫着脚尖迎合他,一张娇俏的脸绯红一片。

许久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将她放开。

然后问她:“你想吃什么?爷让掌柜的送来房间。”

夏简昭面上的红晕还未褪去,一定到吃这个字眼,她就两眼放光。

“我想吃酸辣面,加很多肉的那种。”

“等着。”少年吐出两个字,修长身躯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小二送来清水之后,夏简昭独自简单的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然后坐在桌前等着她的酸辣面。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南勋回来。

在按耐不住最后的耐心起身想要出去寻他时,房门被推开。

她看见他端着一个硕大的冒着腾腾热气的碗走进来。

看见他那小心翼翼端着一碗面走进来的样子,夏简昭一脸狐疑。

“不是说让掌柜的送进来吗?这种活你都没做过,真怕烫着你的手。”

南勋将面条递到她跟前,神色一贯的寡淡。

“爷不需要你担心,管好自己就可以。”

说话间,他将一双筷子递给她。

“酸辣面,加很多肉的那种,趁热吃。”

夏简昭接过筷子,看了一眼眼前的那碗面。

双眸在一瞬间瞪圆。

这哪里是酸辣面?

碗里一片一片的肉覆盖着,满满的一大碗,她拿着筷子扒拉开肉,只找到了寥寥四五根面条的影子。

而且说好的要酸辣面,貌似只有黑乎乎的酸醋,根本就没看到一点辣椒的影子,她直接怀疑,是南勋对掌柜的表达有误,还是这家店的厨子水平有限?

而且,看着这碗面的卖相,瞬间就没有了想吃的欲望。

她拿着筷子对着碗干咽口水,就是迟迟动不了筷子。

坐在她一旁的南勋安静的等她许久,终于按耐不住催促。

“发什么楞,再不吃就凉了,快吃。”

夏简昭吐出一口浊气来,然后猛的一掌将筷子拍在桌子上,那力道让桌子颤了两颤。

身旁的南勋被她这突然的反应惊得颤了两颤。

第四百二十章 就地正法

“这家店一定是家黑店,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夏简昭说完就一把拽住南勋的袖口准备离开。

南勋将袖口从她手中抽出来,一脸的茫然。

那张俊秀无双的脸看着冰冷一片,似乎,还略微夹杂些不悦。

他皱着眉问她:“你是凭什么判断这家店是黑店的?”

夏简昭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你见过一碗加肉的面条能加这么多肉的吗?这明显是想吭我们的银子。”

“掌柜的一定是见我们相貌非凡非富即贵,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能宰一回生就宰一回。”

“面条不吃了,我们抓紧时间走。”

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南勋一脸尬色的坐在一旁伸手揉了揉眉心。

半晌,他抬眸看向她:“没事,爷有的是银子,你尽管放心吃。”

夏简昭看着面前根本不能勾起她食欲的食物,不仅不想吃,胃里还一阵抗拒的有些犯恶心。

她扫过南勋一脸期待的目光,摇了摇头:“突然觉得不饿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厨子,才能煮出这样一碗面条。”

话落,少年那双清冷的眸子一紧,眉心明显的有一阵突兀而过。

目光扫过自己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亲手煮好的那碗面,他此刻觉得备受打击。

酝酿了片刻情绪,他耳根微红的吐出一句。

“是爷煮的。”

声音很小,却清晰的传入夏简昭的耳膜。

夏简昭惊讶的张大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勋。

“这碗面,是殿下做的?”

南勋完美的侧颜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夏简昭有些怀疑。

但算一下他刚才出去的时间,再一看这碗面的卖相,以此推断,食物真的是他做的不会假。

前世的十年相伴,她是不相信他有这样的技能的。

确实也没见他展现过他的这一项技能。

所以此刻,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即便他之前有多么的不得父皇的圣宠,可他也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贵皇子。

后厨那种地方,他是从来不曾踏足的。

更别说动手做食物这种事了。

但他却为了她,愿意做他从来没尝试过的事情。

心底一股暖流划过,整个身体都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包围着。

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夏简昭,在他的脸上吧嗒一口,然后面红耳赤的端坐在桌前拿起了筷子。

虽然怎么看,面前的食物都是不和胃口的,有些难以下咽的感觉,但她还是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殿下屈尊为简昭做这样的事,简昭心都被暖化了。”

她咧开唇角灿烂的笑着,笑得比花还娇,比三月暖阳还要明媚。

红着耳根的南勋,淡淡侧目睨她一眼。

昏暗灯火之下,她那张清丽面庞朦胧得十分的迷人。

少年的深邃眸子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这只妖精,贯会勾人

要不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他早就将她就地正法了

从将她拥在怀里一路到客栈,他一直暗自隐忍着蠢蠢欲动的躁动。

偏偏她身上的清香撩人,软玉香温,一路上都在他怀里乱蹭。

那么不安分,纯粹是欠收拾!

第四百二十一章 每天做给你吃

看她那粉面桃花沉醉其中的样子,少年淡淡甩给她一句。

“别误会,爷不是做给你吃的,是做给孩子吃的。”

夏简昭梨涡浅浅,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儿。

他就是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说一两句好听点的让她高兴高兴不行么?

“那也得我先吃下去才有孩子的份。”

她说完,就拿着筷子夹起一片有些肥腻的肉放进嘴里。

入嘴之后,她的表情复杂起来。

看着她那快要哭起来的表情,南勋伸出修长手指拿过一只茶杯到了一杯茶慢悠悠的递到自己唇边。

细长眸子微微眯起,隐藏在茶杯之后的薄唇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猜想,他亲手做的这碗面条,好吃得将她快要感动哭了。

心里乐滋滋的得意起来,浅浅抿了一口茶还没来得及下肚,就听夏简昭万念俱灰的一句。

“殿下,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不要亲自去做了。”

南勋垂眸盯着手中的茶杯,耳根又是一红。

他想,她一定是觉得自己太辛苦,心疼自己了呢。

掩饰住自己此刻愉悦的心情,他又喝了一口茶下肚。

就在夏简昭以为他答应了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爷愿意。”

惜字如金的几个字,让夏简昭吓了一跳。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吃他做的食物,是一种最温柔的折磨

她朝他讪讪一笑:“简昭觉得,下厨这种事,不符合你的气质。”

南勋将手中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扭头目光铮铮的看向她。

“那你觉得,做什么样的事情,符合爷的气质?”

“是不是睡你?”

最后一句话毫无防备的脱口而出,夏简昭整个人如遭雷击。

面前这个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少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荡?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粗俗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她抖了抖身子埋头继续吃着难以下咽的食物。

目光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见她不说话只顾着埋头吃东西,侧颜上还清晰的浮现出一片红晕,南勋勾着唇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

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还红了脸颊,又不是第一次睡她

但她这低头显娇羞的样子,他百看不厌,总觉得,她耐看得很,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

静静的看着她皱眉将食物都吃完,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他漫不经心的理着自己微皱的袖口。

“喜欢吃的话,以后爷每天做给你吃。”

夏简昭猛的一晃身子。

一句救命在心底呐喊。

见他心情很好,似乎对于自己的厨艺不持丝毫怀疑态度的样子,她不忍心戳痛他。

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少年突然朝她凑近然后双手捧住她的脸,俯首盯着她嫣红的唇,眼神十分的深邃。

橘黄色烛光打在他的脸上,阴影之下的侧颜,显得冷峻无双。

夏简昭眨巴着一双水润大眼,心跳在刹那间加快。

她红着脸,怯怯一句:“殿下,刚刚才吃饱要不等会儿再做运动如何,得让胃里的食物消化消化。”

本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躁动,却在迎上她的眸子时又被撩拨。

而且,她还暗示性的要与他做运动?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生生世世不变的爱

她这么明目张胆的勾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眼下并不方便?

这只妖精,真的很欠收拾!

他平息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显得柔和。

伸出十指指腹,将她残留在嘴角的汤汁抹去,然后将她放开,恢复一贯的清冷。

夏简昭的脸颊滚烫,两个大写的尴尬挂着,她垂眸捏着自己的衣角,然后看向窗外透进房里的皎月。

“殿下,你看月光都洒进房里来了呢。”

少年的眉头紧锁。

她今夜的注意力好像都在月亮上了。

他这么大一个活人在面前,她就不能多留意留意他?

愠怒顿生,他起身走到窗前,然后将帘子一把扯过来将月光阻挡在帘子之外。

夏简昭茫然的看着笔直站在窗户旁的少年。

屋内瞬间就只剩下昏暗的烛火摇曳着,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南勋皱着眉头,视线停留在夏简昭身上。

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很沉。

她低下头去不说话,默默拿起桌上的空碗开始添,以缓解此时心底的紧张情绪。

然而她添碗的样子,让南勋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

他淡淡问:“还想吃?”

夏简昭连忙放下碗朝他一个劲的摇头。

而南勋却一言不发的走出了房间,踏出门槛之际,他悠悠落下一句:“等着爷。”

夏简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砸视线里,突然就开始绝望了。

她伸手抚着额头,一个劲的摇头叹气着。

她添什么不好,偏偏要去添碗?

这下好了,让他误以为自己没吃饱,要是再去煮一碗这样的面条端来

不愿再想下去,她爬在桌子上等着他回来。

躺在自己的手臂之上,不知不觉就垂下了眼帘,一点一点的入了梦想。

梦里,南勋与一个小肉团子在一片草地上玩耍,天空湛蓝,飘着几朵洁白的云彩,骄阳高高的悬于空中,朝大地铺上一层柔和的金黄

现在这样的幸福中越来越深沉。

梦境也越来越真实

南勋走进来的时候,夏简昭爬在桌子上睡得正沉。

他从怀中掏出一包黄油纸包住的东西放到桌上。

看着她拉开唇角笑得灿烂,他猜想她一定是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不忍心将她的梦扰醒,他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在她身旁坐下来,眼神轻柔的看着她睡梦中的模样。

烛火摇曳之下,她舒展的眉头不粉而黛,朱唇饱满润泽,肌肤白皙通透,青丝散落肩旁,散发出淡淡清香。

娇柔身躯恬静的模样,有几分诱人的味道。

看向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温柔,他唇边的笑容荡漾着幸福和甜蜜。

心像是被浸了天底下嘴甜的蜜汁,无以言说的柔情蜜意,无止境的蔓延进灵魂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爱的香气。

他回想着,他似乎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的山盟海誓天长地久。

他不敢轻易许下诺言。

不是怕自己做不到。

而是怕命运不允许。

这一次,他差点就抛下了她

若是要许她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他能许的,就是他生生世世对她不变的爱。

第四百二十三章 是因为怕疼

他原本以为,对于这个世道,有的只会是漠然与失望。

他可能不会爱上一个人,也不会被谁爱上。

直到遇到她,他才知道,他的心,并没有死去。

是她重拾他丢失的那些信心。

对于她的眷恋,与日俱增着,增长的速度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与她在一起时,他总有种恍如相识许久的感觉一般。

就像新婚之夜面对她时,心底莫名的惊颤。

在昏暗的光线下,夏简昭好像有一种平时看不到的娇媚。

南勋凑近她一些,在她的颊边轻轻印上一吻。

他悄然伸出手臂将她轻轻圈进怀里,俯首看着她,眼神晶亮得恍如天上闪烁的星星。

正在他看着她,眼神逐渐深邃时,夏简昭抖动着长而浓密的羽睫睁开困倦的双眼。

“殿下”

她张嘴呢喃唤了他一声,唇边被他的唇锁住。

突如其来的吻像风暴一般席卷而来,令她措手不及。

睡意在一瞬间全无,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只觉得一股熟悉的甘甜没入唇齿之间,在缠绕的舌尖摩挲。

她闭上眼,仰面迎合着。

然后伸出手本能的抱住他精装的腰身,一切都很理所当然。

少年一点一点加重力道,似乎要将她攫取殆尽。

两人急促的呼吸混合在一起,将暧昧气氛渲染到极点。

“唔殿下轻一点。”

被他拥得很紧,夏简昭感觉呼吸变得越来越空难,她支支吾吾的挣扎开口。

少年并不像往日那般,她越是挣扎,他就越用力。

这一次,他听了她的话,将禁锢住他的手臂松开些许,唇上的力道也轻柔起来,就像在呵护一件对于他来说极其重要的物品一样,十分小心翼翼。

过了许久,他才将人放开。

双手覆住她纤弱的肩,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知道吗?爷早就置生死于度外,早就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可现在,爷居然开始怕死了。”

夏简昭的脸上泛着潮红,胸口还在起伏着喘着粗气。

她茫然的望着他好看的五官,茫然的启开唇齿。

“是因为,怕疼吗?”

南勋蹙眉:“什么?!”

夏简昭一脸认真:“无论以哪一种方式死亡,都是极其痛苦的,身体或是心灵,都会受到重创。”

闻言,南勋的一张脸就那么暗沉没有了光泽。

他想说的是,他怕死,是因为怕丢下她独自一人。

本来觉得此时的气氛不错,他也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想要说一些她擅长说的情话给她听。

他虽然不擅长说肉麻的话,但他觉得,她应该是想听的。

姚治告诉他,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

于是,他想说一些甜言蜜语让她欢喜欢喜。

但是才开了一个头,就被她成功的堵住了喉咙,他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想要继续与她聊下去的欲望。

难道在她的眼里,他怕死,仅仅是因为怕疼?

即使现在身边没有镜子,但他也能想象得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的含情脉脉。

她就没点眼力见,看不出来他想表达点什么吗?

心底愠怒顿生,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伸手拿过那一块用黄油纸包着的东西随手放置在她面前,面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唯独一片清冷。

第四百二十四章 记得抹嘴

“爷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酥油饼,趁热吃。”

南勋冷冷的甩下一句之后就起身走去了床榻,褪去外衫挂在一旁的衣架上,颀长的身躯躺在床上,单手枕头,然后闭目而眠。

闭上眼后,却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他不过是想以这种方式试探一下她。

是酥油饼诱人,还是他诱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地位被拉低。

什么时候,他竟跟一张酥油饼争起宠来?

这个女人,可以说已经成功的攻占了他的心,他想要将她驱赶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她在他的心里,已经深深的印下烙印。

等了她一会儿,他以为她会看穿他的不高兴,会走过来朝他撒娇说肉麻的话,就像以往她每一次撩拨他一样。

可等了好半天之后都没有动静,他忍不住睁开眼扭头朝她看过去。

只见她背对着自己,全身心投入的啃着他买回来的酥油饼。

少年瞬间就怒了。

他难道,连那一张酥油饼都不如吗?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极度不悦的情绪,深深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这个女人,有着一个永不满足的胃,却有一颗极易满足的心。

不过就一张酥油饼,都能让她的心情那么愉悦。

要是给她十张酥油饼,她是不是要愉悦的坐在那里啃上一整夜?

她愉悦的程度,到了都忘记了房里还有一个人在床榻上等她

虽然身体觉得倦怠,甚至有些虚弱,可躺在床上,他却不能入眠,心里某一个地方,空得发慌。

或许,只有她像以往那样钻进他的被窝靠在他的胸膛处,才能让他空虚的心被填满,然后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

夏简昭咀嚼食物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声音,让他忍不住想要立马起身将她手中未吃完的酥油饼扔出去的冲动。

可他,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暴躁。

她对于吃,没有任何抵抗力,他是知道的。

不能迁怒一个无辜的吃货。

他告诉自己,忍住。

换了一个姿势,终究无法入眠,他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吃完了记得抹嘴。”

正啃得欢的夏简昭听到这冷不丁的话后一愣。

扭头看了一眼床上背对着她的少年,她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语气不那么随和。

她低低嘟哝了一句:“怎么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我哪一次吃完饭没有抹嘴了?”

声音虽然说得很小,但还是传入了少年的耳膜。

少年皱眉。

你哪一次吃完饭记得抹嘴了?

最终没有戳穿她,他不再说话。

他感觉只要一跟她说话,他就会轻易被激怒。

夏简昭扭头继续面目狰狞的啃着手中还剩下的小半张酥油饼

等她蹑手蹑脚爬上床时,她看到少年似乎已经入了梦乡。

他眉目舒张,一对细长的眸子闭着,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轻抿,安静的样子仿佛平易近人了许多。

她动作轻柔的掀开被褥钻进被窝里,然后在他身旁轻轻躺下来。

见他似乎没有被扰醒,她拿起他的一只手臂穿过自己的脖颈,然后朝他怀里蹭过去,将身体贴在他的胸膛。

动作一气呵成,熟练而又麻利。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少年落在她头顶的呼吸又浅又均匀,她感受着他突然加快的心跳,仰面看了看他。

还以为他心跳突然加快是因为做了什么噩梦,但见他眉目舒展表情平静。

看着他那张清绝无双的俊美面孔,夏简昭一眼就沉沦了。

被他买回来的酥油饼填饱了胃,她整个人都很满足。

脸上洋溢着明媚又娇羞的笑容。

望着他的脸,她的眼里都是崇拜恩倾慕。

被窝里全是他的温度,他身上的那种淡淡清香,只属于他的清香,随着他的温暖的体温将她笼罩其中,夏简昭的面颊泛起了潮红。

他无疑,是天底下生得最好看的男子。

完美的五官,仿佛是上天最杰出的作品,完美得找不到任何瑕疵。

就连睡着以后这安静的样子看着都那么令人着迷。

越是近距离看他,就越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越看越无法自拔,夏简昭伸出素白的手指轻轻捧住他的脸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印记。

并未睡着的南勋,在她蹭进怀里时就被勾起了一阵躁动。

身体里如同有一团火焰一般,火苗越蹿越高,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仅剩的那一点理智。

本来身体就燥热难耐,她偏偏还来勾他。

那双素白的爪子有些冰冷,捧住他的脸时,异常轻柔。

特别是落在颊上的唇,又软又温暖,还带着一种暗香

最原始的躁动,越发的高涨。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与她相拥在一起了一样。

别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好几日没见到她,恍如隔了一世一般。

心底存着的思念满溢。

此刻,很想吃定她

只是怕她薄弱的身子在怀着孩子的情况之下,更加经不起被他折腾

他默默告诉自己,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会伤到她。

他依然平静无波的闭着眼睛假寐。

想着她只要安分的在他怀里睡去,他便能最终熄灭被他勾起的那焚身的念想。

亲了他一口之后,夏简昭见他依然表情平静睡得安稳的样子,她暗暗窃喜。

他一定睡得很沉,发现不了被她偷亲吧。

他醒着的时候,她可不敢这么大胆。

现在他睡着了,可以随便侵犯。

高兴上了头,胆子也就变大了,看着他轻轻抿着的薄唇,夏简昭再次将自己的唇凑近他的面孔,然后嫣红的唇朝他的唇贴上去。

可下一秒,他的身体朝前一倾,将她落下的唇狠狠含住,另一只手臂伸过来,将她牢牢的圈进自己的怀里。

他浑身如同一团火焰一般炙烤着夏简昭。

夏简昭的脸颊跟身体都被炙烤得滚烫起来。

她不敢睁眼去看他。

羞涩爬满了整张脸。

她以为他睡着了。

还想着多亲他几口来着。

却没想到他突然醒过来了。

也许,他一直都没睡着

如果他是装睡,那她先在他脸颊上亲上的那一口,他也是知道的?

她觉得自己的羞耻心总会在他面前轻而易举的被撩拨到。

脸颊上的温度上升,她迎合着他的霸道与强势,没有挣扎。

也并不想挣扎。

窗外的月光渐渐变淡,清风徐徐,花草树木随之摇曳起舞。

夜景恬静得如一副静止的画。

第四百二十六章 在睡梦中一切皆有可能

此时,转角的另一间房里,姚治抱着臂膀倚靠在墙壁上虎着一张脸瞪向床上呼声震天的青山。

他长长叹一口气,龇牙咧嘴着巴不得将青山抓起来扔出房间去。

要不是小王妃抠门,只让开一间客房,他怎么样也不情愿与青山挤一间。

客房的床窄小不说,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上,怎么样也觉得别扭。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将床让给了青山,自己将就着在板凳上过一宿。

可当他将板凳拖到墙角刚坐上去后背靠着墙壁还未闭上眼,青山的呼声就此起彼伏了。

那声音,如同惊雷滚滚,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

他本来一声的困乏,生生被青山的呼声震退。

本来就眠浅的姚治,此时是崩溃的。

他抱着臂膀立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睡得正沉的青山,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铁青起来。

他努力说服自己忍下去。

青山比自己的年岁小,他全然就当照顾他了。

但噪音,是一件极可怕的东西。

又特别是在夜深人静之后的噪音。

可忍了一刻钟之后,他就暴躁了。

他跳上床榻大力的伸出脚将青山踹下床去,然后若无其事的躺在床上将被子拉过头顶。

睡得懵了圈的青山重重掉落在地上,睁开朦胧睡眼挣扎着爬起来,他朝左右探去一眼,然后倒在地上继续呼呼大睡起来

月色减退之际,万物慢慢的从沉寂中醒过来。

鸟啼虫鸣声断断续续响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温柔的铺洒在大地上。

姚治带着一身的疲惫推开房门,放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一间房,房门还紧闭着,他寻思着殿下与小王妃还未起床。

于是,走下楼去在一个桌子旁坐下来等待。

片刻之后,青少也从房里出来走下楼,脸上带着歉意的表情坐到姚治身侧,讪讪朝他讨好一笑。

“昨夜,你没有睡好吧?”

姚治斜眼扫了他一眼。

睡没睡好,他心里没个逼数?

就他那一夜的呼噜声,房顶没被他掀了已是万幸,他怎么能睡得着?

现在眼睛肿胀酸疼得睁不开,巴不得能有一张床在跟前,他保证躺下去就能睡个三天三夜

感觉青山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姚治敷衍一句:“还好,你睡得好就行。”

青山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打呼噜的毛病,可睡着之后根本不由自己控制。

昨夜要不是小王妃心疼殿下的银子只让开一间客房,他也是不愿意与姚治挤的。

看着姚治重重的黑眼圈,他的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忍着身上莫名的酸疼,青山道:“奇怪,我是怎么掉下床的?”

“我一向睡觉都牢实,姿势都不带换一个,今日醒来却发现掉地上了。”

姚治背过脸去,不与他的目光交汇,不以为然的说:“人在睡梦中一切皆有可能。”

昨夜将青山踹下床的那一脚没留余力,他现在一定浑身都疼。

今日他比青山先醒过来起了床,所以青山压根不知道他是被他一脚从床上踹下来然后霸占了床,任由他躺在地上睡了一宿。

第四百二十七章 是真爱

青山听了姚治的话,了然的点了点头。

腰的部位痛感最重,他有些担心的捏了捏自己的腰。

“我这个地方老疼了,你说,我会不会是伤到腰了?感觉就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似的。”

“要是以后变虚怎么办?你知道的,这对男人来说很重要。”

“以后你多提醒着我一些,要是腰坏了,以后那啥就没法用了”

姚治心虚兼鄙视的转过脸去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无语的看着青山。

“不会的,你身体那么健硕,怎么可能不能用。”

嘴上这样说着,心底却是恼怒的。

青山就不能不再纠结这个事吗?

不过就被踹了一脚,不至于将他踹虚吧?

那啥不能用,就去宫里当太监,横竖能混口饭吃活着就行。

难道,他还想着讨媳妇续香火?

伴在殿下身边,说摘脑袋就被摘脑袋,还是不要连累哪个良家少女年纪轻轻就守活寡。

这也算是替自己积德了。

就在此时,从楼梯上牵着手走下来的南勋与夏简昭清晰的听到了青山跟姚治的对话,双双顿住脚步,一脸震惊的看向二人,目光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夏简昭悄然踮起脚尖在少年耳畔低低一句:“殿下,你听到了吗?青山说他伤着腰了,他们两个昨夜不会是发生了点什么吧“

少年微微额首:“恩,听到了。”

“他俩,难道是”

夏简昭如同发现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看着青山一脸羞涩的盯着姚治,又见姚治的黑眼圈厚重得不像话,一看就是一夜未眠的样子。

夏简昭在脑子里恶补了很多辣眼的画面。

她不由得抖了抖身体。

少年的目光也朝两人看过去,那目光里,有许多令人猜不到的东西。

“或许是的。”

淡淡的回应了夏简昭之后,他收回目光,牵着她的手继续下楼。

夏简昭一面被南勋牵着朝下楼走去,一面将目光灼灼的投放在桌子旁坐着的两个人身上。

难怪两个人到了娶妻的年纪都没有娶妻,原来,他们才是真爱啊。

几人继续赶路,一路上气氛微妙。

夏简昭被少年圈在怀里,在高高的马匹上,好奇心令她时不时的回头对身后并肩而行的姚治与青山投去一撇。

身后的姚治跟青山被她一路上看得汗毛倒立,但又无人敢开口拒绝她投来的目光。

倒是南勋,受不了她一路上无数次的盯着别的男人看,他终于启唇。

“再看,就在地上捡眼珠子。”

一句话,让夏简昭不悦的撅了噘嘴。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爱。”

南勋十分无语,目视前方,瞳孔微缩。

“别人是不是真爱,管你什么事?你狠在意?”

他发誓,若她点头说在意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将她赶下马背。

她能在意的人跟事,只能是他。

若是去在意别的男人,无论她在意的是什么事,他都会忍不住暴躁。

令他失望的是,夏简昭还真的点了点头到:“恩,在意。”

话落,少年的眸子里就泛起了寒芒。

俊美无措的脸上乌云密布,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第四百二十八章 只能想想而已

就在他差点就要发作之际,夏简昭继续说着。

“他们是你的侍卫,两个人是断袖的话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若他们才出现这种苗头,那就要将这苗头掐死在摇篮之中。”

听着这话,他脸上的颜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她原来是因为在意他的名声

说到底,她还是只在意他。

薄唇轻轻扬起,勾起一抹浅笑安然的弧度。

“棒打鸳鸯,是要遭天谴的,这话你没听过?”

夏简昭惊诧的回眸望他一眼。

她还真没听过。

“殿下是支持他们的么?原来你这么开放的,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是我眼拙了。”

南勋听着这句算不上是夸赞的话,云淡风轻的勾了勾唇:“都是年轻人,谁还没个冲动的时候。”

“他们的事,你别管。”

听到他的话,夏简昭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抿着唇不再说话。

南勋都不让管了,多说无益。

况且,人家若是真爱,她也确实不能那么缺德棒打鸳鸯。

再说,打了也不一定能打散

南勋将速度放得很慢,因为怕她受颠簸。

两个人如同漫步在暖阳之下,悠闲而又惬意。

一路走走歇歇,回程的路似乎比去的时候远上了许多。

越接近京都,夏简昭的心就越绷得紧。

南勋此次中毒,幕后黑手若不查出来,那永远都是一个隐患。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坏人做坏事,永远不会停下脚步,不达目的不罢休。

要说是谁有动机去害他们,她还真不好下定论。

这些年,不善待南勋的人,比比皆是,任何人,都有动机。

以前他只是被人嘲讽轻蔑,现在却是被人嫉妒仇恨。

只要有利益冲突,只要觉得他与她是个威胁,危险一定接踵而至。

她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只要查出凶手,解决一个就少一个。

在夏简昭的思绪飘起时,南勋也同样在思索着这件事。

这次的此刻,明显是冲着她而来,若他没有截住那把沾毒的匕首,这次倒在床榻上生死不明的,就是她。

况且,他根本无从知道那毒的来历,更谈不上有法子救她。

还好,他护住了她

也还好,他与她,现在还能这样拥在一起

他那一双清冷得美艳的眸子直视前方,目光似乎没有焦距的盯着那条正行走着的弯弯曲曲的小路。

小路两旁的粗壮大树枝繁叶茂,张牙舞爪的枝干交织缠绕在一起,遮挡住了头上的一片蓝天。

暖阳只能从缝隙中渗进来一点,零零落落的洒落在地上。

少年的身上透着几缕阳光,柔和的光线令他周身的清冷淡下去许多。

他看着这条看不见尽头的路,就如同自己从呱呱坠地与帝王之家之后,就看不见的未来。

如若可以,他真想与怀中的人归隐。

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男耕女织,生儿育女。

他不是一个热爱沉浮在喧嚣尘世间的人。

只是,有多少的身不由己令他无法那样洒脱的放手。

宫里那些人,不会乐意让他那么逍遥的活着。

只要他活着,对于某些人就永远是威胁。

谁都不愿意在心里扎着一根拔不掉的刺

所以,神仙眷侣的生活,他只能想想而已。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从长计议

他身上流淌着皇家的血液,无论身处何处,他都与这万丈红尘断不开关系

他不犯人,人必犯他

以后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将护好她与孩子。

京都的清风里,背街的一间雅间里面,南宇跟南冶相对而坐。

两个人各自拿起面前的茶杯有一口无一口的抿着,神色都异常的凝重。

良久,南宇朝南冶状似无意的扫过一眼,开了口。

“我就想不明白了,他的命怎么就这么大!明明死到临头,偏偏就凭最后一口气又活过来了!”

一句话说得十分的愤然与无奈。

南冶一听,隐在茶杯之后的嘴抽了抽,茶杯也明显的一抖。

眉毛皱得很紧,他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手背因为过度用力,青筋很明显的凸起。

那一条条青筋如同弯曲盘错的藤蔓交织在一起,彰显着他无处发泄的怒意。

“母后说过,这种毒药,是没有解药的。”

“本宫搞不明白的是,他是如何解了身体里的毒的?”

“即便夏简昭医技了得,可最多也只能给他多续几天的命,要制解药,需要时间找药材不说,想来在大成境内,一时也很难以找到能制解药的药材。”

南宇心底的不甘,不亚于南冶分毫。

南冶有多盼望南勋死,他就有多盼望。

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南勋命硬,但终究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太子哥,咱们再从长计议。”

嘴上说着这句并不急躁的话,心里其实恨不能现在就取了南勋的命。

南冶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碎裂。

他的眼里充斥着全部的恨意。

他与南宇两人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南勋痊愈的消息。

那个幕王府禁卫森严,他们谁都不曾有机会进去探望过情形。

所以南勋是如何解的毒,一概不知。

若不是今日早朝父皇在金銮殿上兴高采烈的告诉大家南勋身子痊愈的消息,他们都还不知道他已经解了身体里的毒,还一心等着他的死讯。

父皇今日还特意追问周政通案件进展如何,看样子,是要抓着这件事深究。

父皇如此重视此事,足见南勋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以成倍的速度增长着。

还有小道消息说,父皇正思索着赐南勋一座新宅子,幕王府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对南勋多有亏欠之意

想到这里,南冶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照这样下去,南勋说不定会突然在某一天,取代了他这太子之位也不一定。

母后身为一国之母,说被废就被废,何况,他还只是一个人人可以代替的太子而已。

父皇膝下不缺有勇有谋的皇子,又特别是南勋的苗头正起时,要让父皇分分钟动摇了心,也并不是不能的事

现在在父皇的心里,对于南勋是亏欠与宠爱并存着。

还有父皇对他母妃,婉妃的内疚与自责,也让父皇更偏爱了南勋几分。

他真担心,父皇会毫无节制的偏爱下去。

毕竟,母后被废,多少也波及了他在父皇心中的印象。

父皇现在待自己,并不像以前那样慈爱了

他的慈爱,都在一点一点转移

第四百三十章 最智慧的一次

“现在,也只能从长计议了。”

“父皇命周政通查办南徐被刺一事,在事情还没平息之际,很难再对他动手。”

“若动手,无疑就暴露了自己,现在,只有按兵不动”

南宇赞同的点了点头。

抿了一口茶下肚,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南冶。

“父皇给周政通施压让他务必抓到刺客,周政通现在一定火烧眉毛,而周子舒日日面对她父亲焦头烂额之状,你说,她会不会不绷不住,对周政通全盘托出了?”

“若全盘托出,事情会不会变得棘手?”

闻言,南冶只是轻轻的勾唇一笑,那笑,带着毫不在意的意味。

南冶说的事,对他来说都不是事。

他看了一眼桌上被他捏碎的那只茶杯碎片,然后重新拿过一只杯子倒了一杯茶。

“周子舒绷不住全盘托出,最多也只能是将太子妃是指使人供出来,本宫在此事上并未出面,与本宫扯不上关系。”

“但即便将太子妃供出来,周政通的胆子再大,再想尽快结案然后在父皇面前邀功,量他也不敢动太子妃。”

“与太子妃作对,也就如同与本宫作对,他平日子上赶着讨好本宫,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况且,他还想着要将周子舒嫁给本宫,好让周家光宗耀祖。”

“再者,事情是太子妃指使,但是是由周子舒去做的,事情一闹开,周家也就玩完。”

“周政通会知道怎样权衡利害,他在大理寺并非一日两日,如何处理此事,我想,不需要你我操心。”

“本宫现在巴不得周子舒尽早将事情告知周政通,好让此事尽快结案,免得夜长梦多。”

听了南冶的话,南宇赞同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担心什么。

这件事,他是最不会受牵连的人

他不过是提醒了南冶,皇后手中有蚀骨寒毒的解药而已,之后的任何一个部分,都没有参与其中。

这是他觉得,有生以来最智慧的一次,事情成功,那他也就坐享渔翁之利,事情失败,横竖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还是那个宇宁王南宇。

这一次,显然失败了,有些失望,但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影响。

他可以高枕无忧的等着下一次下手的机会。

现在他更南冶已成为盟友,南勋的存在,威胁最大的还是身为太子的南冶,南冶一定会比他还要着急想要除掉南勋。

有南冶冲在前头,他只需要在后面扇扇风点点火,再摇旗助助威,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南宇拿起茶杯放到唇边,眼眸里闪过一抹阴险的冷笑

东宫。

坐立在湖心的凉亭,亭尖是火红的朱红色,呈六角形,六个角上是用琉璃瓦左成的朱雀,每一只朱雀都栩栩如生,四周的亭檐用白色的琉璃瓦而制,亭住是深沉的红色彩石柱,衬托得灰白的石桌石椅都带着几分暗红。

亭子旁边绿树相映,湖面碧波粼粼,清风拂过,夹杂阵阵花香,风景美不胜收。

夏清心坐在凉亭里抚琴。

面上带着浅浅微笑。

第四百三十章 很享受

今日的夏清心,着一身翠绿色的薄纱裙,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淡粉色栀子花,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垂一个小小的香袋,脚蹬一双同样绣着栀子花的绣花鞋,身姿如柳。

三千青丝绾成一个利落而简单的碧落髻,斜簪一支碎珠发簪。

今日的粉黛施得薄,褪去平日子的雍容华贵,整个人看着清爽好些。

弯弯的柳眉之下,眼眸水润带着几分冷意,鼻子小巧可人,红唇如血。

白嫩如玉的脸蛋,看上去清丽秀雅。

看得出来,她今日的心情也很不错。

唇角始终勾着,眉眼含笑,笑意逐渐加深。

葱尖般的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美妙的琴音倾泻而出,婉转飞扬在整座亭子里。

琴音轻声时而悠扬如同高山流水,时而激荡宛若浪花击石,声乐飘荡在四周跌宕起伏,音律动人。

对于琴技,夏清心没有丝毫谦虚的一展无遗。

她比不上夏简昭的美貌,可是论才气,却甩她几条街。

一想到自己的琴技,她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娘亲抚琴抚得好,也就是凭这一点,才稍稍在爹爹面前有那么一些些的地位。

如若不然,爹爹可能也只会等娘亲将自己生下来之后,便将她赶出相府。

以往,只要爹爹烦闷之时,才会到娘亲的房里去听她抚琴。

如若不然,他是从来不会踏足娘亲的院子的

但爹爹烦闷的日子,屈指可数,所以,他去娘亲院子里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他几乎一有时间,都是去的杨氏的屋子

想到这里,她抚琴的力道加重,琴音也激荡出一种悲愤的情绪。

不远处,站在一颗银杏树下的寒幕挑眼看着亭子这边,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温柔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夏清心的身上,静静的听着夏清心弹奏出来的琴音,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羞涩。

那一夜与她共度春宵的画面就那么浮现出来。

那次之后,他便越来越对她沉迷得不可收拾。

他想着,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对他来说如璞玉一般珍贵的女子。

只是,他知道若事情暴露之后所带来的后果是什么,所以,他极力克制着心底的眷恋跟贪念,与她保持着主仆该有的距离。

只要每天能看上她一眼,他也就满足了。

不敢多做停留,他转身离开。

寒幕转身离开之后,夏清心抬起目光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她早就知道他来了。

只是装作不知道。

他们的关系,并不能见光。

一见光,就都得死。

既然得不到南冶的宠爱,被寒幕这样的男人默默爱着,她觉得,也是一件极幸福的事。

总归,是有人在乎她的。

况且,寒幕带给她的感觉,远比南冶带给她的感觉好得多。

现在的这种状态,她很享受。

所以今日,兴致也比平时好很多。

她垂下眼眸继续抚琴,琴音变得激荡起来。

寒幕听到背后传来的琴音,他的心一阵一阵的颤抖。

很想再停留下来听她弹完整支曲子,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加快脚下步伐走出了院门。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冷漠对待

寒幕走后不大一会儿,紫竹就神色慌张的来了亭子里。

看到夏清心兴致正高,她咬着唇欲言又止。

几经思索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壮着胆子开了口。

“娘娘,您可听说了”

紫竹站在夏清心身旁,试探着开口,但话才说到一半,她就被夏清心抬手制止了。

夏清心皱着眉头,面上的神色有晴转阴,明显十分的不悦。

她继续抚琴,指尖没有停顿。

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正专心致志的做着一件事时,突然被谁扰了她的雅兴。

回想着进东宫的这些日子,这么久了,她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兴致坐在这里抚琴。

这一段时间,糟糕的事情一件接一件,令她都没有时间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她的指尖游走在琴弦之上,轻柔无骨一般。

这把琴还是出嫁时娘亲送给她的陪嫁品。

虽然自己是庶出,但到底是爹爹亲生的,可她的陪嫁品,远不及夏简昭的陪嫁品那般珍贵,唯一算得上珍贵的东西,便是这一把价值不菲的古琴。

这还是娘亲拿出她一大半的继续专门为她而制的。

在这世上,最疼爱的她的,可能也只有娘亲了,可是娘亲却却被幕王府那两夫妻生生的害死!

想到这里,她的悲愤难以遏制,都流露在激荡的琴音里以发泄。

今日春风和煦,阳光正好。

不好的情绪并没有延续很久。

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唇角依然带笑,眼底揽不到任何的阴郁。

她想着,南冶也是因为偶然的一次去相府听到了她的琴音,所以在夏简昭被毁容之后,他才会想着娶自己。

反正,横竖娶到的都是相府的千金,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南冶之后才知道,嫡出与庶出,在爹爹的眼里,有多么的天差地别。

以至于爹爹对待南冶漠然的态度,一度令南冶很上火,这火气,自然也就烧到了她身上。

她能做的,只有承受南冶更漠然的冷漠对待

以往南冶每一次来她的院子,她都想弹琴给南冶听,可南冶似乎根本提不起兴趣,或者,觉得听她抚琴是一件索然无味的事,所以每一次等她抱着琴走出来,南冶早就扬长而去。

今日,她抚琴是为了给自己听。

紫竹抿紧了唇,不敢再开口,她捏着自己的一角显得很站立难安的样子。

过了许久,琴音终于渐渐飘散。

夏清心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站立了许久的紫竹。

“本宫做事的时候,最恨人打扰,你难道不知道?往后别再犯这样的错误。”

紫竹怯怯福了福身:“奴婢知错,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夏清心垂下眼帘伸手理着衣衫。

“你刚刚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紫竹咽了一口口水,声音说得很小。

“听说,幕王痊愈了”

随着紫竹的这一句话落下来,夏清心的脑袋中突然轰隆一声。

大脑空白,无法思考。

只是表情显得惊愕。

她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她才扭头直勾勾的盯着紫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事事都不能如意

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样,她拉高嗓门想要再次确认,情绪微微急躁起来。

紫竹抖了抖肩,然后小心翼翼的也稍稍拉高嗓门。

开口之前将头垂下去,不敢对视夏清心的眼睛。

她能预想到夏清心接下来会有多么的愤怒跟失望。

可是,这事又不得不说,她要是瞒着她,她早晚也有知道的时候,那时候又会怪她后知后觉没有及时带回来消息

反正横竖都要面对,她便鼓足了勇气开了口。

“奴婢听说,幕王幕王痊愈了”

果然,夏清心的怒火在一瞬间燃烧起来,她的一双眼光射寒星,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子,咬牙切齿着,整个人变得面目狰狞。

“你这个贱婢!闲得无聊是吗?竟然敢诓骗本宫!”

话落,她扬手朝紫竹的脸上落下响亮的一巴掌。

紫竹整个人都被打得晕头转向,唇角在一刹那间就溢出了鲜血,几道指痕印清晰的印在脸上。

夏清心的力道,可以说是没有一丝留情。

她不余遗力的,将愤怒全部发泄在那一巴掌之上。

紫竹随即匍匐在地上,就连被打痛的脸都不敢去捂,她红着眼眶带着哭腔战战兢兢开口。

“娘娘息怒,就算奴婢有十个胆子,也断然不敢诓骗娘娘,此事,奴婢是听养心殿的小公公说的。”

“养心殿的公公谁敢乱说话,消息从养心殿得来,十有八九是真的!”

“幕王幕王确实痊愈了”

夏清心双手撑在石桌上以支撑自己被气得发抖的身体,她的脸色变得铁青,那颜色已经完全掩盖住她原本的那份清丽。

事情是不是真的,她心里明镜似的。

就算紫竹不说这番话来解释,她也知道,这个自幼就陪着她的陪嫁丫头,断然不敢诓骗她。

她对她的忠心,她也有目共睹。

她刚刚狠狠甩下的一巴掌,不过是自己一时被激发出来的复杂情绪无处发泄,寻找一个发泄的端口而已。

可即使那一巴掌打下去,她不但无法熄灭自己中烧的怒火,火气反而燃烧得越旺盛。

她的大脑里思绪凌乱一片,怎么理都理不清。

她想着,为什么,事事都不能如愿?

为什么,夏简昭无论沦落到哪一种境地,总能轻而易举就翻身扭转自己的局势?

她到底,哪里不如她?

她怎么都没想到,南勋在那样剧烈的剧毒侵袭之下能够痊愈?

皇后不是说,那种毒,只要一沾染上,必死无疑?就连神仙都没有办法的吗?

南勋,是怎么就痊愈了?

怎么就没能静悄悄的死去?

死亡,不应该是他最后的归宿吗?

她还要等着看夏简昭剩下的日子,怎样的孤苦伶仃,怎样的度日如年,怎样的生不如死?

难道,这些都不能实现了?

刚才弹琴的兴致,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怒目圆瞪,牙齿呀得咯咯作响。

“老天爷为什么对他们那么仁慈?而对我夏清心,残忍到极点!”

她咬着牙齿愤愤的吐出这句话,里面承载这诸多的怨恨与不公。

愤怒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咬着唇的力道加重。

第四百三十三章 等了那么久

红唇被咬破皮,鲜血浸入嘴里,她尝到了那股血腥的甘甜,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指尖陷阱肉里时的疼痛。

“本宫等这一天,等了那么久。”

“老天爷,是真的不公平”

“为什么!为什么!”

她愤愤的吐出这番话,然后将桌上的古琴扫落在地上。

那把琴重重落地,无节奏的旋律一阵跳跃之后就熄灭了下去。

四周寂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紫竹看着地上那把摔落的琴,她抽搐着嘴唇道。

“娘娘息怒,这琴是夫人给娘娘的陪嫁品,娘娘损坏不得的”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说会激怒夏清心,但紫竹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最清楚夏清心的性子,她在愤怒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损坏自己身边能损坏的一切东西,但若气消了,又会追悔莫及。

她要是不拦着她而让这把古琴被损坏了,待她气消之后,见琴被损坏,被数落与责罚的只会是自己。

夏清心扭头,一双夹杂着怨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匍匐在地上的紫竹。

她磨着后槽牙走过去,一把揪住紫竹的头发拉扯着。

“本宫怎么做,还需要你这个贱婢来教?”

“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本宫?你一定在笑本宫,筹谋这么久,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是斗不过幕王府的人,还不是只能任人踩在脚下看尽别人的风光?”

“可你忘记了,你只不过是本宫养的一条狗!”

“是狗,就要忠于主人,否则,只有等着被饿死!”

“你的主人不好过,你觉得,你又会好过?”

一腔怒火,她全部都发泄到了紫竹身上。

面目狰狞的样子,大有要将紫竹生吞活剥的感觉。

她紧紧抓着紫竹的一撮头发拉扯着,没说一句话,就狠狠的拉扯一下。

紫竹疼得龇牙咧嘴,可只有隐忍着眼中的泪水不敢挣扎。

她感觉她的头发几乎要脱离头皮的感觉。

她只有一个劲的求饶。

“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想提醒一下娘娘而已,奴婢绝对没有冒犯娘娘的意思。”

“娘娘说得对,奴婢是娘娘养的一条狗,娘娘养了奴婢这么多年,奴婢对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

“奴婢绝对绝对,不敢讥笑娘娘,也绝对不会讥笑娘娘,娘娘心里不舒坦,奴婢又何尝不是?”

“看着娘娘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奴婢打心眼里着急,可奴婢除了给娘娘传递消息,什么忙都帮不上,奴婢有时候觉得,自己好没用”

说出这番话,紫竹的眼泪就顺着眼眶流出来了。

她抬起眼眸望着面目狰狞的夏清心,眼里是真诚跟委屈并存。

她说的这番话,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从夏清心还在相府时,她就陪伴她左右,一直到东宫,她都是夏清心最信任的婢女。

她们俩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夏清心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她也是最清楚不过。

所以即便夏清心现在对她显得粗暴无情,可她还是一点都不怨恨她。

她觉得,太子妃若不是受了这莫大的打击,她也不会情绪失控。

她现在这样待自己,只不过是被气昏了头无处发泄而已。

第四百三十四章 借酒浇愁

夏清心看见紫竹求饶的模样,她终于被唤起了一丝理智。

她渐渐松开揪着紫竹头发的手。

那一撮头发之中的一小撮,就那么随着她松开的手一起垂落到了地上。

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发丝,又冷漠的看了一眼紫竹头上渗出鲜血的地方略略光秃,她没有一点歉意的挺了挺胸膛。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

“把这里收拾一下,本宫乏了”

说完,她转身踉跄着脚步离开。

紫竹匍匐在原地,直到夏清心完全走远以后才怯怯的起身。

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她看着地上掉落的那一撮发丝,刚擦干的泪水又如泉涌。

以往太子妃发怒时,只是会厉声责骂,可动手的事,是绝对没有的。

今日,太子妃将所有怒气都撒在自己身上

她这是替幕王府里的那两人受的过。

那两个人,是真的该死!

要是没有他们,娘娘就会高枕无忧的做她的太子妃,然后再到当上大成的皇后

二夫人也不会死

都是他们,让所有人都不安生!

如此想着,紫竹的心里腾升起一股怨怒。

她觉得,此时自己身上所有的疼痛,都是拜夏简昭与南勋所赐

她弯下腰捡起自己被扯掉的那一撮发丝揉成团,然后取下腰间的小香袋小心翼翼的装在里面

夏清心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寝殿歇息,而是径直去了后院的一间房间。

她推开一间房的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将房门紧紧闭合上。

正在房里喝闷酒的寒幕见到夏清心的一刹那,瞬间顿住了酒杯,惊愕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夏清心已经坐到了他的旁边。

他随即起身朝她拱手一礼。

“太子妃您”

“坐下,你与我,不该这么生分。”

寒幕的话还没说完,夏清心就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在自己身旁坐下来。

当寒幕听到那一句“不该这么生分,”整个人都一颤。

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好像关系就变了

他以为,她是最贵的太子妃,自己不过是她难过时才会想起的来的一个解闷的人

她的这句话,包含了许多,他值得去猜测的意思

他木讷的坐回凳子上,目光不曾从夏清心的身上移开。

他能看出来,她心情很糟糕。

可刚才她坐在凉亭里抚琴的时候,明明都还好好的。

她的笑,明媚得如阳光。

他不过刚刚离开片刻,这片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还不等他先开口问点什么,夏清心的声音就先响起。

“你怎么独自喝起了闷酒?”

夏清心闻着屋子里浓郁的酒香,看着桌上的酒,原本皱起的眉头皱得更深。

寒幕低声道:“这几日太子殿下放了属下的假,属下闲来无事,喝点小酒打发打发时日。”

他不敢告诉她,是因为在清醒时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她越发浓郁的痴念而借酒浇愁。

他觉得用酒精麻痹自己,是最好的控制自己蔓延情绪的方式。

喝醉了就会睡过去,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兴许时间一长,他就能将对她的这份倾慕慢慢淡去,直至完全消失。

第四百三十五章 灭族之罪

夏清心从托盘里很自然的拿了一只酒杯放到跟前,然后朝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她扭头盯着寒幕,那双眼里,幽怨无比。

她说:“喝酒怎么能不叫我?一个人喝多没劲。”

寒幕眉头轻皱。

她在他面前的自称,已经由“本宫”变成了“我”

自己心底对她无法抑制的爱慕,越发的不受控制。

即使自己一再逃避,但夏清心却一再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比起她的坦荡,他忽然觉得自己太不男人一样。

他注视着她面前那杯酒,错开夏清心的目光。

“喝酒伤身,娘娘应当注意身子,这种东西,能不碰便不要碰。”

闻言,夏清心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就算没有酒水,她整个人自灵魂深处已经遍体鳞伤。

“伤身总比伤心要强得多。”

一句话她轻飘飘的落下,很无所谓的感觉。

这话里,充斥着明显的自暴自弃。

寒幕的心里也跟着很不好受。

自从她走进自己的眼里,再到心里,他就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的情绪而变化自己的情绪。

夏清心顿了顿,又道:“以后私底下,只有我俩的时候,不要叫我娘娘,叫我心儿”

寒幕的心里咯噔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的一击。

心儿

他只敢在心里叫的名字,怎么敢叫出口?

身份有别,这是他们之间最无法逾越的东西。

他一直在提醒自己。

与她那夜之后,他既觉得高兴,又无限的后悔。

他觉得是他自己太过于冲动,明明可以将对她的喜欢烂在心中让她都不能察觉,可自己就是没忍住

那夜,他没有了理智。

事情过后,他一度担心往后会纸包不住火

他不怕自己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但是怕她也跟着承担不好的后果。

毕竟,要是没有他,她应该也不会背叛太子

他垂下眼眸去盯着自己的膝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因为紧张而握得十分的紧。

夏清心见他紧张的样子,扯了扯他的衣袖。

“你害羞了?”

“叫一声心儿我听听”

寒幕只觉得脸颊滚烫着。

他咬着唇,试了又试,就是不敢叫出口。

抬头,他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娘娘,属下还有差事,需要出去一趟”

他生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会迷失了方向。

那样的话,不仅会害了她,还会害了自己的家人

与太子妃有私情,他这犯下的是灭族之罪。

夏清心的脸色沉了下去。

“你觉得我烦是不是?想逃避我吧?”

“刚才你还说太子放了你几天假你闲来无事,我一来,你就借口有差事要离开”

“呵我知道我很不招人喜欢,但我不知道,你也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她拿起自己面前那满满的一杯酒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烈酒辣得她一阵急促的咳嗽。

见状,寒幕瞬间就着急起来。

他急切的说:“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很喜欢你,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负不起责是不是?”

寒幕的话没说完,夏清心就打断了他。

她的语气落得很重,夹杂着浓郁的失望在其中。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一生一世

“你要了我的身子,我不会以此就对你纠缠不休,你不必有什么担忧。”

“若你觉得不想再见到我,我会从此就远离你,不再踏进你这房里半步。”

说完,夏清心起身就要走。

寒幕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

“我这么会不想再见到你,我恨不能时时刻刻与你守在一起。”

“可是你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若我们的事情败露,太子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你未来还要做大成的皇后,我怕我的存在,会阻碍你的前程甚至会让你因此丧命。”

“我死不足惜,但是我,不忍让你的命运如此”

将夏清心紧紧拥在怀里,寒幕一口气说出了这些肺腑之言。

每一句每一字,他都落得掷地有声,无比诚恳。

紧紧贴贴在他胸前的夏清心,勾着嫣红的唇满意的笑了笑。

这个男人,看来已经爱她入骨

她很贪念现在的这种感觉。

这一辈子她以为不会遇到像寒幕这样愿意为她而不顾一切的人。

可她终究还是遇到了

她安静的靠在寒幕怀里,如同一只温顺的羊羔。

声音软糯又惹人心疼。

“寒幕,你知道吗?你的出现让我觉得很温暖。”

“曾经我觉得这个东宫,就如同是我的冷宫。”

“太子高兴的时候,会去我的殿里,不高兴的时候,只要一看见我,就像看见了苍蝇一般让他觉得恶心。”

“我来东宫这么久,太子去我殿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他每一次去了,可也是匆匆的又走了,而且不会心平气和的与我说上两句话。”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要这么冷清孤独的过着,但直到遇到了你,我死去的心终于又跳动了”

说到这里,她伸手环住了寒幕的脖子。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还有房里烈酒清香的刺激,寒幕暗藏在心底的情愫此时沸腾着。

他将她拥得更紧,就像是在极力保护与爱惜的某一件珍贵的物品。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只是一个侍卫,你那么高贵,那么美丽,我怎么也想不到会与你有了交集。”

“除了感谢上苍对我寒幕的眷顾,也希望上苍能与我共同庇护你的周全。”

“以前我觉得,我的命就是太子殿下的,但现在我终于知道,我的命,是你的,命中遇到你,就会一直守护你。”

“我发誓,我会豁出命去保护你,保护你一生一世”

夏清心长长舒出一口气。

寒幕说了这么多,其实她就只觉得最后一句中听。

他说他会豁出命去保护她。

有这一句,就够了

在寒幕的怀里停留了一会儿,夏清心推开了他,然后双眸楚楚可怜的盯着他的眼睛。

“我也很想就与你这样一生一世。”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安稳的活到哪一天。”

说出这句话后,她伤心的一低头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寒幕见不得夏清心伤心的样子,于是焦急的抚住她的双肩将她面相自己。

“你放心,我们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只要我们处处小心谨慎,不会有人知道的。”

夏清心看着他,黯然伤神的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寒幕的目光一凝。

“那你说的,是何事?”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不可触及的黄线

夏清心咬了咬唇,状似思索,在寒幕铮铮的目光之下她淡淡启唇。

“南勋痊愈了,这事你知道吗?”

寒幕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

幕王痊愈这消息,自早朝散后已经传遍了各宫个府,他身为太子的贴身侍卫,自然也是很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这事要是夏清心知道以后,一定会备受打击,所以没有告诉她。

但她的消息,还是一点也不落后。

“南勋没死,父皇又命周政通追查刺客。”

“原本只要他死了,便可以将这件事轻而易举的盖过去。”

“但现在恐怕不能了,南勋不会就此罢手,父皇又明显的对他与夏简昭很偏爱,若此事真的深究下去,也许会将我牵涉其中”

“我不怕死,但我怕,还未替娘亲报仇,我就死了,如果那样的话,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娘亲。”

“娘亲生前没有享过我的福眼看着我们娘俩的日子在逐渐变好,可她却被南勋与夏简昭害死!”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死,也要看到仇人先死才能瞑目!娘亲也才能安息!”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席话,她拿过酒壶又朝杯子里倒酒。

寒幕伸手截住她欲递到唇边的酒杯。看着她悲凉的样子,寒幕的心里又生出好几分的怜惜。

似乎感同身受一般,也突然憎恶起了她所憎恶的人来。

“我说过,我会豁出命去保护你,若谁跟你过不去威胁到你,我也会跟那些人过不去”

一句话,寒幕说得斩钉截铁。

夏清心看着他,眼神越发的温柔跟感动。

她一头扑进寒幕的怀里梨花带雨。

“这辈子,只有娘亲与你,待我最好,是我这辈子最亲最亲的人。”

“娘亲已经被人害死,我不想你为了我付出太多,只要你安好,能在我难过孤独的时候陪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并不怕死,我的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千万不要为了我而出头知道吗,要是你出什么事,比我自己出事要糟心得多”

听着夏清心的话,寒幕就像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一般,整个人都甜蜜到不行。

他轻拍她的后背,然后将他截过来的那杯酒喝下去。

“放心,我不会有事,说过会保护你一生一世,怎么可能会不守承诺?”

夏清心仰面望着他,撒娇的冲他一笑。

寒幕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烈酒迷醉了他身体内的每一根神经。

他已经完全摒弃了自己先前一再告诫自己的东西,再一次失去了不可控的理智。

那一条不可触及的黄线,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去触及,并且再次越了线。

此刻,他忘记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忘记了她是太子南冶的女人,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南冶的贴身侍卫。

他只觉得她是他需要保护的一个弱女子,楚楚可怜,娇弱无依,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不能放任她不管,也做不到无视她。

嘴里终于呢喃出自己不敢叫出口的名字:心儿。

一边又一遍,语调有轻极重

暧昧随着飘荡在房间里的酒香味升温

第四百三十八章 醉生梦死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灰色的巨大幕帐又罩住了大地。

此时的南冶踏着暮色回到东宫。

一回去,他便去了新宠玉玲珑的院子。

自从那夜夏清心打了玉玲珑之后,玉玲珑就无端端的成为了南冶的新宠。

原本不愿碰那几个摆设一样的侧妃的南冶,在玉玲珑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之后,他便夜夜流连在竹楼阁。

仿佛只有那里,才可以让他忘却一切烦忧。

对他来说,夏清心像是长了一双利爪的猫,会挠人。

而竹楼阁的几个侧妃,却是个个温顺又温柔。

想比夏清心,他更喜欢没有菱角的女子,那样让他觉得心安。

此时玉玲珑软若无骨的躺在南冶的怀里朝他嘴里喂水果,她身上那件红肚兜颜色艳丽又惹火。

今日心情糟糕到极点的南冶,仿佛正需要这样的方式排泄自己的怒火。

他自然的张嘴吃下玉玲珑递到嘴里的葡萄,然后挑起她的下巴用指腹用力一压。

“本宫很喜欢你。”

玉玲珑听到这几个字,娇羞一笑。

“太子殿下喜欢就好,臣妾好不容易才等到殿下的喜欢,臣妾的心高兴得都要跳出来了。”

这句话刚落下来还不等南冶的回应,门外就又走进来两个娇滴滴的女子。

玉玲珑看到那两个人的瞬间眼眸一沉,但还未掀起任何波澜之际,她就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那两个女子是另外的两位侧妃,这些日子都被南冶传来玉玲珑的屋里,几人日日相伴他在这里醉生梦死。

“臣妾给太子殿下请安。”

两个女子走到跟前福了福身。

南冶继续吃着玉玲珑递到嘴边的水果,摆了摆手。

“以后这些繁文缛节都免了,将本宫伺候得高兴了,本宫都有赏。”

南冶话音一落,那两女子就走过来替他垂肩揉腿,十分的讨好。

玉玲珑则占据着南冶的胸膛,眼尾上挑,用眼神彰显着自己的地位。

虽然都是侧妃,可在其他两个人面前,玉玲珑还是略微得宠一些。

以前平起平坐的三人,她的地位一跃便在其他两人之上,其余二人心中酸楚,但终究不敢表露。

有南冶的恩宠在,谁都不敢滋生事端。

三个人表面一团和气的伺候着南冶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夏清心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紫竹挑灯守夜,站在门口看着夏清心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她想问一问她的去向,开口之际,她最终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她将头垂下去,双手握着灯杆,朝夏清心福身一礼。

“娘娘,夜里天亮,奴婢伺候您歇息”

她走上前去准备伸手搀扶夏清心,夏清心却抬了抬手。

“你退下吧,本宫自己可以。”

紫竹收回伸出去的手。

“奴婢尊命”

迈开一步腿准备离开之际,夏清心又叫住了她。

“太子殿下可有回来了?”

紫竹握着灯杆的手紧了紧。

“回回来了天儿擦黑的时候便回来了。”

见她说话结巴,夏清心不悦的皱了皱眉。

“本宫会吃了你吗?你见到本宫怎么就像一只病猫一样?”

闻言,紫竹深深低下头去,不再开口,生怕一开口又说错什么话。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人间炼狱

头上被扯落头发的那个地方还在疼着,她都不好意思在东宫里肆意走动,以防被别的下人看了去。

对于她来说,被别人看到之后,她的脸面也就丢光了。

毕竟她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婢女,身份比一般的丫头都要尊贵许多,若被人看见她头上的伤,也只会在背后对她取笑跟嘲讽。

自古以来,女子以夫君为尊,下人以主子为尊。

主子不待见自己,即便身份高贵一些,可实际上都会不被重视,反而会被唾弃。

所以,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太子妃对自己的爆举

缺少发丝的那一块头皮之处,她用粉黛遮盖住了,若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

夏清心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在看到紫竹蹑手蹑脚的样子时就被扫了兴。

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想着南冶已经回到东宫,她不便在这个时候发泄自己的怒气。

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出来,尽力平息了自己的怒气,让说话的语气显得平和。

“太子现在在哪里?可有来过本宫的院子?”

最后这一句虽然她知道就算不问也是一样的答案,那就是没来过,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问。

紫竹抿了抿唇,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她如实作答,声音显得胆怯。

“太子在竹楼阁那边,未曾来过娘娘的院子”

随着紫竹的这句话落下。

后半句对夏清心没什么影响,因为是预料到的结果。

前半句虽然也快习以为常,但还是被什么扎了心一般,心被刺痛。

她才是正妃,那几个不过是侧妃。

太子日日流连竹楼阁与那几个贱货厮混在一起却将她这个太子妃冷落得让这个院子变成人间炼狱?

估计,现在整个东宫的人,都在背后看她的笑话。

她空有太子妃这个名而已

夏清心的一双眼因为愤怒而光射寒星,紫竹怯生生的挑着灯站在那里,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夏清心苦涩的一笑,她摇了摇头。

“罢了,他冷落我又不止这一次”

看了看紫竹,灯光之下,她红肿的侧脸很让人触目惊心。

夏清心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你下去休息吧,本宫想一个人待着。”

话落,她迈腿进了寝殿之中。

紫竹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确认殿里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挑灯离开。

夏清心没有上床,而是径直走到妆台边坐下来。

她将衣领拉下来许多,透过镜子,她看到自己那白皙的脖颈处深紫色的印记。

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周府。

周子舒刚刚躺下去,又辗转反侧的爬了起来。

她方才回房间时遇到周政通,见他面色灰暗,唉声叹气很伤神的样子。

心里寻思着爹爹这几日为了捉拿刺客的事情劳心不已。

见到爹爹如此,她怎么能安心入眠?

再加之今日听说南勋痊愈了,她总算可以放下自己搁置在心中好些日子的负罪感。

但神经绷紧了突然松懈下来,她的心并不能平静。

她起身披了一件外披然后走出门去。

来到周政通的书房门前,见到房里的灯还亮着。

她推门进去。

第四百四十章 官职来之不易

“爹爹怎么还没歇下?”

周子舒走进去,看到正在揉眉头的周政通,她轻声的说。

正坐在案台后的周政通见周子舒进来,面色微愣,他一边继续揉着眉头,一边开了口。

“爹爹还在想事情,你不歇息来这里做什么?有事?”

周子舒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子舒刚才见爹爹愁眉不展,也有些睡不着,看着爹爹书房的灯还亮着,便进来了。”

闻言,周政通低头一声沉沉的叹息。

“刺客一天不抓到,皇上一天就不给我好脸色,朝中大臣也个个等着看我的笑话”

“爹爹的官职得来不易,周家全靠爹爹这一个官职混着脸面”

“若是一直抓不到刺客,爹爹这官职,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一边说着,周政通的脸色一边就变得焦虑起来。

他的食指与拇指互相摩挲着,显得坐立难安,一个劲的摇头叹气着。

周子舒听到他的话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她的心里何尝不急

爹爹的官职如同他的命一样重要,没了官职,就相当于要了他的命

她紧紧捏着手中帕子,咬着唇试探开口。

“爹爹,要是抓到刺客,您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

周政通停下揉眉心的动作,毫不犹豫的开口。

“还能如何处置?刺杀亲王是诛九族的大罪,自然是会被诛九族!刺客一抓,九尺邢台之上恐怕又是血流成河”

话音一落,周子舒手中的帕子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神色很是慌张。

看见她这么大的反应,周政通的目光微微一凝。

“子舒,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天不早了,回去歇着去吧。”

话落,他再次沉沉的从鼻翼里叹出一口气。

周子舒捡起地上的帕子,双肩止不住的颤抖。

她怯怯的看着焦头烂额的周政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抓不到刺客,爹爹会丢官,爹爹的官职怎么来的,她历历在目,他付出了全部的心血才换来大理寺卿这个职位

要是抓到刺客,她就会被暴露出来从而连累整个周家。

周家全族统共三百八十六口人。

这三百八十六条人命,她背不起

想到这里,她的双腿突然一软,然后跪在周政通的面前。

“爹爹”

周政通被周子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他惊愕的张了张唇。

“你这是做什么?”

周子舒一双泪眼朦胧。

“爹爹,子舒不孝您那么疼爱子舒,可子舒除了给您添堵,什么也不能为您做子舒”

周子舒的话还没收完,周政通就从案台后面走出来伸手去搀扶她。

“爹爹知道,你是因为没有如愿嫁给太子而心里内疚,可这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况且,你与太子的婚事只是暂且搁置,又不是取消,只不过是多等待些日子而已。”

“眼下幕王痊愈,皇上今日在金銮殿在高兴之余还提及你与太子的婚事,说择个良辰吉日让你们完婚。”

“只要你安安心心嫁给太子当上他的侧妃,爹爹便会想方设法帮你坐上正妃的位置那样的话,咱们周家,就真的光宗耀祖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暴露之后的后果

周子舒听到这里,泪如雨下,抽得更伤心了。

她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看到自己的爹爹一脸慈爱的样子,她的心虚就让她猝不及防的崩溃了。

“爹爹,子舒闯祸了”

“想来,进东宫做太子的侧妃也已无望可是子舒子舒真的不想连累周家子舒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周政通皱着眉,听得很茫然。

他盯着周子舒哭得红肿的眼,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成不了太子的侧妃?又是什么连不连累周家的,你好好的说,说清楚。”

周政通面色凝重起来。

周子舒眉目紧锁,她咬着唇几度欲言又止。

唇瓣抖得厉害,最后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坦白,或者说,不知道坦白之后后果会如何?

在周政通一再逼问之下,她终于开口。

“幕王此次被刺,是子舒教唆人做的”

一句话落下来,周政通的脸色就变得一片铁青。

他抽搐着嘴角,怒火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

眼神凛冽的看向周子舒。

“你你擅自行动,就没想过事情暴露之后的后果?!”

周政通被气得不行。

虽然他也倒戈南冶从而针对南勋,可他事事都小心谨慎,只是出谋划策,从不亲自沾染上鲜血。

他懂得如何明哲保身。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英明一世,偏偏就被周子舒捅了一个大篓子。

周子舒跪在那里低下头去抽泣着。

周政通扶着额头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不是一心爱慕南勋,还为了他不辞辛劳远去北凛,你为什么会去刺杀他?!”

周子舒抹了一把泪水道:“子舒原本想杀的,是夏简昭幕王是为了护她而被误伤”

一句话说出口,她的抽泣声变小了一些。

压在心底好些天的这个秘密折磨得她吃不下睡不着,日日被梦魇缠身。

不过几日时间,她就消瘦得不成样子。

府里的人都在议论是因为被搁置了与太子的婚事而让她愁思不解。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沾染上别人的鲜血之后那种恐惧感有多么的折磨人。

现在说出来,她的心里虽然也害怕,但却轻松了许多。

然而,周政通却是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踉跄着几步退到身后的座椅里重重坐下去。

原本他以为周子舒变得乖巧了,她愿意嫁给太子,而且还央求他请皇上下旨如期举行婚事。

他一度觉得欣慰不已,她终于有了看人的眼光。

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其实一直对南勋都没死心

她说她要刺杀的是夏简昭?

足以说明,她是因为嫉妒而生的杀意。

无论夏简昭是否被她成功杀死,他周政通发誓,绝对不会让她委身幕王府做南勋的王妃!

周子舒见周政通被气得面红耳赤,她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爹爹,子舒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子舒以为以为夏简昭必死无疑她确实也该死!”

“上一次去北凛,她用了泻药差点害死子舒。”

“子舒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只是刺杀失败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被点醒一般

周政通睁着一双满带怒火的眼睛盯着周子舒,一掌将她递过来的茶杯掀得老远。

“为父给你说过多少次,一切听为父的安排!”

“无论你的终身大事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事情,你必须遵从父命行事,这世上,没有人能比爹爹还疼你,爹爹替你做的所有打算,都是为你好。”

“你偏偏就被南勋迷了心窍!南勋有什么好?他以前不过是一个残废王爷,不过是一个就连皇上都摒弃的皇子!”

“即便现在的处境稍微比以前好上一些,可是,他的地位,远远不及太子,太子才是大成未来的储君,是我们周家应该要扶持跟倚靠的人!”

“爹爹膝下无子,就你一个独女,爹爹寄所有希望在你身上,你不能只顾儿女情长就不顾周家尚未稳固的家业!”

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周政通直喘粗气。

周子舒一边替他顺着胸口,一边连连点头认错。

“爹爹,子舒知道错,子舒往后再也不会这样糊涂了,以后,什么都听爹爹的。”

周政通摇了摇头,满腔的怒火与失望没处发泄。

“以后?若是事情败露了,你觉得你还有以后吗?咱们周家,还有以后吗?!”

厉声厉气的说出这句话,周政通猛的一阵咳嗽。

周子舒脱口而出:“皇上不是命爹爹搜查刺客吗?这事,又怎么会暴露出来?”

闻言,周政通瞬间止住了咳嗽。

他的眉心一抖,似乎是被点醒一般。

这事由他掌管,他说谁是刺客,那谁便是刺客

大理寺里那么多死囚犯,皇上一个都没见过。

随便找一个出来背锅,此案就算结了。

他猛的一拍自己的脑袋,咧嘴笑了。

“我真的是老糊涂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

见周政通的情绪在瞬间转晴,周子舒一脸的茫然。

“爹爹,您想到什么了?”

周政通眯着眼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桌边重新倒了一杯水喝下肚。

他没有直接回到周子舒的话,而是转了话题。

“你这一次,差点害了周家全族!”

“爹爹不忍心怪你,你年纪小,未经世事”

“有这一次教训,往后就别再如此大意,你眼下只有嫁给太子,才能保我们整个周家。”

“所以,以后不要出现在幕王府,更不要再出现在幕王面前”

周子舒这次被吓得不轻,她怎么还敢出现在南勋面前。

听了周政通的话,她一个劲的点头。

“子舒谨记爹爹的话,再也不会任性胡闹了。”

听到周子舒这样的回答,周政通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虽然她是捅了一个大篓子,但幸好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想必经历这一次,她以后就会真的变乖巧,不会再去惦记南勋了吧?

片刻之后,周子舒离开了书房。

走出门外,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瞬间觉得心里轻松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将夏清心抖出来,是怕往后在东宫相见,会多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她要是进了东宫成为南冶的侧妃,自然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周子舒走后,周政通一个人在灯下坐了许久。

他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自己的计划之后,才连夜离开周府,去到了大理寺

第四百四十三章 功不可没。

夜来香从高高的墙上探出头,向四周弥漫着诱人的清香。

幽兰别院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花草芳香四溢,院子里的烛光,就像一条金色的腰带向那条青石板路蔓延下去,朦胧的烛火遮住了月光的柔美。

自从明妃重新拾整心情以全新的面貌重新得到皇上的恩宠之后,悠兰别苑再也不是形同冷宫一般的存在了。

明妃着一身绯色轻薄纱裙从房里出来,她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结果婢女手中的灯笼迈开盈盈步入朝养心殿而去。

算起来,皇上有几日没来悠兰别苑了,后宫中的嫔妃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不在少数。

大多议论的都是她失宠了。

虽然时隔多年,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明妃,得不得宠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

但是身处深宫后院之中,她再也不想步十多年前自己的那一场前程,成为别人的鱼肉任人啃噬。

人,总是跌落到看不见希望的深渊之后,才能再次浴火归来

养心殿里,南赤城执笔批阅奏折。

好些天心情烦忧的他,终于能静下心来处理政务。

龚九在门外接过嬷嬷送来的一碗羹汤然后浅脚走进殿里,将羹汤轻轻搁置在案台一角。

“皇上,您该歇息了。”

“时辰还早,朕再看一会儿。”

南赤城头也没抬。

这时候,明妃进了殿。

龚九见明妃走进殿里,他便识趣的退了出来。

南赤城也顿下手中笔杆起身走下台阶,还不等明妃福身行礼,他便将人扶住。

“爱妃不必多礼了。”

见南赤城眉眼含笑,表情轻松,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明妃温婉一笑,开门见山。

“臣妾听说幕王痊愈了,特意来恭贺皇上,皇上这些日子没少操心,头发都快熬白了。”

南赤城呵呵一笑,走到一旁的矮几旁坐下,然后示意明妃落座。

“勋儿痊愈,爱妃也很高兴是不是?”

明妃落座,点点头,唇角始终带着明媚舒心的笑容:“臣妾这嘴都快合不拢了,皇上瞧着,臣妾高兴吗?”

南赤城哈哈大笑。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收敛住笑意,若有所思。

“以前,你很不喜欢勋儿”

明妃一愣。

以前,她对他何尝是不喜欢

“以前,皇上也很不喜欢勋儿”

闻言,南赤城的脸上浮起一抹愧疚。

那时候,他很怕南勋就那么突然去了

他身为帝王,生死无常之事,见惯了许多。

但独独这一次,他害怕了。

那种就连他自己都震惊的害怕感让他意识到,这个被埋没多年在突然之间锋芒毕露的老六,他最为看重

所有皇子之中,只有老六南勋最像他。

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性,都很神似。

想到这里,南赤城捋了捋胡须,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看着明妃,道:“老六这么快就复原,老六媳妇功不可没”

闻言,明妃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很快,她又愁思满面的皱起了眉头。

“可是,禁卫军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有找到慕王妃,臣妾真担心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幕王身体里的毒才刚刚解了,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这对于他的恢复不利。”

第四百四十四章 娶了媳妇忘了爹

对于夏简昭与南勋,明妃原本没有过多的什么感情。

但自从痛失腹中孩子之事的真相被揭开之后,她对于夏简昭就充满了感激,是夏简昭让她解开了搁置在心中多年的死结,也是她替她配制药方,让她重新脱胎换骨再次活跃在这养心殿,再次揽住皇帝的心。

而对于南勋,她有着深深的歉意。

她恨了他母妃十几年,即便婉妃早在那一年便离世,可她依然放不下对她的怨恨,这种怨恨从婉妃死后,她便转嫁到南勋身上,自他六岁开始,她便憎恶他一直到揭开皇后虚伪的面孔之后

本来想当面给南勋说一句对不起,但这一句对不起,实在是承载了太多的重量,让她久久都没有鼓足勇气再次踏入幕王府里去面对他。

他怕,他不会原谅。

现在她想明白了,如若不说出心中的歉意,说不准哪天就没有了机会,那样的话,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那抹怅然的情绪。

听到明妃的话,南赤城那双炯炯双眸瞬间变得暗淡。

他垂眸凝思起来。

这几日,夏常业日日进出养心殿请旨加派禁卫军去寻找夏简昭的下落。

但是他已经将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就是搜寻不到她的踪迹

眼下,刚刚才解了毒的南勋也出去寻她去了,本来他听闻南勋解了身体里的毒之后就火急火燎的去到幕王府想去看看他,哪知他早就在醒来之后出去寻他媳妇去了

南赤城颇有种,南勋娶了媳妇就忘了爹的感觉。

“哎”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

“皇上,天大的好消息!”

在南赤城刚刚叹出一口气时,龚九便踉跄着脚步进了殿里。

他猫着腰一副因为激动而夸张的表情。

南赤城皱眉:“瞧你这出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让你如此乱了阵脚?”

龚九第一次在南赤城面前笑得那么真切。

他那标志性的尖锐嗓音响彻大殿。

“幕王与王妃,回来了!”

随着龚九的一句话落下来,南赤城那张绷着的脸一愣。

明妃也随即起身,眼神直盯着龚九。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们夫妻二人当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龚九狠狠的点了点头,说得斩钉截铁。

“奴才说的,千真万确!”

似乎觉得这句话没有说服力,于是他又补充一句。

“下夜的小太监看到两人正朝宫里来,想来是要来给皇上请安。”

“幕王与王妃当真是极孝顺的孩子,知道皇上为他们挂着心,还没回到自个儿的府上就先来了养心殿。”

南赤城已经掩饰不住心里的欣喜,脸上是喜出望外的表情。

龚九的最后一句话,他听起来也是极为中听。

老六与老六媳妇,无疑是所有皇子皇子妃之中最懂事的

“走,去迎迎。”

南赤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二人。

令他挂念的,还有未出世的小皇孙。

明妃将他搀扶起来,二人迈着急促的脚步走出养心殿。

刚刚步入养心殿的院子,两抹一高一低的身影便迎面而来。

第四百四十五章 绝对不会姑息

南勋牵着夏简昭,径直走到南赤城与明妃的跟前行了一礼。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明妃娘娘。”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明妃娘娘。”

不等二人话音落下,南赤城就摆了摆手:“免礼免礼,让朕好好瞧瞧。”

院子里的灯火琉璃之下,将少年与身旁女子的纤弱与萧条衬托得清晰明朗。

南赤城看到二人这模样,心底一阵心疼。

慈爱的声音沉沉落下。

“回去歇息去吧,父皇已经命周政通查理此案,相信很快,就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此事,无论是谁为之,父皇都绝对不会姑息。”

南勋看了看南赤城。

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父皇对于自己的在意跟关切。

记忆中,六岁以后,父皇便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维护过自己。

有些事,终究在发生着变化

他没有多说什么,行了一礼之后牵着夏简昭离开了养心殿。

一路朝宫门走去,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今夜月明星稀,月光与走廊两旁明亮的灯火交相呼应,将两人的倒影拉得很长。

宫里的等,远比宫外的要多,要明。

即使是安静的夜里,也未褪去白日里的繁花似锦。

走在大理石铺成的宽阔走廊上,心底始终都不平静。

少年目光清冷的注视着前方,眼神空洞得仿佛没有焦距。

他的手掌紧紧握着夏简昭的手,从跃下马背那一刻,他就没有松开过。

夏简昭觉得掌心都在冒汗,她本来想挣脱,但见他沉默不说话,她就秒怂了。

他沉默的时候,情绪飘忽不定,她怕他突然就对她暴走。

又走了一段路,夏简昭抬眸看向南勋。

“殿下,你怎么不说话?”

她的声音轻柔的落下,似有似无很缥缈的感觉。

南勋的脸上依然是一样的表情,没有一丁点的波动。

就在夏简昭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清冷的声音空荡荡的从她头顶落下来。

“爷突然看你不顺眼,不想说话。”

夏简昭被他冷不丁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

她虎着一张脸将手从他掌心拽出来。

“我又怎么了你了?”

她觉得他原本只是清冷了一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是现在才发现,他是有着双重人格的鬼魅王爷。

热情起来的,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只要靠近他,分分钟就能将人融化。

冷漠起来的时候,又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光是那股寒气,就能让人被冰封至死。

他的情绪,难以捉摸,也可以说是从来就没有谁能够捉摸透。

她分明就没招惹他好不?

他怎么就突然看她不顺眼了?

小脾气一上来,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加之又在有身孕这个阶段,她比平时暴躁了许多。

一双清澈的眸子泛着润泽的光芒,她满眼委屈的望着俊美的少年。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就突然看我不顺眼”

“不顺眼也得有缘由的吧?你说说看,我怎么了?”

俯首睨着仰面望向自己,还一脸楚楚可怜的人,南勋的眉心一阵突兀。

她居然说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她的脸呢?在哪里?

第四百四十六章 少了些什么一样

她这么理直气壮的宣泄自己的不满,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就在方才还未进宫门的时候,他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他想去牵她来着,她却闪开了。

还说了一句:“殿下,我自己可以走,还没有要到你搀扶的地步呢,等往后月份大了,你不扶我,我都让你扶着”

虽然最后他还是霸道的将她的手捏在了自己手中,但被她第一次拒绝的感受,很不好受。

她的话,也让他觉得听着奇怪。

什么叫他不服她她都要让他服?

她实在挑衅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是吗?

她被凌风堂带去北凛住了几日,回来之后好像就变了一样。

以前,她巴不得像一张药膏一样贴在自己身上,还是那种扯都扯不下来的药膏。

现在他主动去牵她,她倒还不让了

心中酸涩难受得不行。

她该不会觉得,凌风堂那个人妖比他有魅力吧?

想着以前她一见自己就弯着一双桃花眼秋波泛滥,现在怎么突然没那么黏糊了?

这种转变,让他觉得就像少了些什么一样,非常的不习惯。

一口浊气吐出来,他闭眼酝酿了一下情绪。

他告诉自己,要随和。

他看上去一脸平静,云淡风轻,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不好情绪。

薄唇轻轻开启,他的声音落下。

“说”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南勋才吐出一个字来,夏简昭就打断了他。

娇俏的脸上没有一点点的随和。

从北凛回来,他一直将自己圈在怀里,越圈越紧。

期初,她十分享受。

可路途长了,她就有些难受。

刚才在宫门口从马背上下来,她想着终于可以自由活动活动,却还是被他攥进掌心桎梏住。

这么霸道的他,一丁点也不考虑她腹中还承载着一个重量的感受

她转身准备离开。

却在离开之际被一只大手捏住手腕。

少年将她一把拉住,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掰过她的身子让他面对自己。

他微微俯身深深的看着她。

“你知道吗?我醒来没看到你,那感觉”

说到这里,他抿紧了唇,似乎很难再启齿。

见他那样子,夏简昭的脸刷的红到了耳朵根,她的心跳在此刻突然加快。

她有预感,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是极好听的情话。

因为他对她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他也似乎,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情意绵绵的肉麻话儿。

这种只有吃了翔才能憋出来的表情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要么就是他真的吃了翔,显然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第二,那就是他在酝酿着一种会让自己很不好意思的氛围。

以前都是她厚脸皮的对他说那些不要脸的话,那些话,她是张口就来,说得那个叫自然呐。

但是他不一样,说那样的话,与他高冷的气质实在是不相符。

可是显然,他现在就要说出口了。

兴许是这几日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之后,他不想再矜持下去吧。

毕竟,有些话,不及时说出口,很有可能就会在某一天永远失去说出口的机会。

第四百四十七章 眼里的期待

夏简昭脸上的不好情绪在对视上南勋那双灼灼凤眼之时便烟消云散了。

她期待的看着他。

很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立马就开口将未说完的话说完。

但少年,似乎一直在隐忍,迟迟不开口。

夏简昭忍不住催促道:“殿下,那感觉像什么?”

“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以为映入眼帘的第一张面孔就是简昭的对不对?”

“简昭就知道,你心里很在意只是你从来不拿在嘴上说。”

“可咱俩都老夫老妻的了,你还这么脸皮薄。”

“说吧,现在就咱俩又没外人,你想所啥都可以,简昭洗耳恭听。”

滔滔不绝的说完这席话,夏简昭眼里的期待更浓郁了。

她就那么含情脉脉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完美俊颜,羞涩浮在脸上。

情话纵然还未说出口,她似乎就开始娇羞了。

南勋看着她那样子,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抽了抽。

“爷想说的是,睁开眼没看见你,那感觉就像自己养了许久的猪突然不见了。”

随着南勋的一句话落下来,夏简昭挂在唇角的笑意就那么荡然无存了。

她睁大双眼怒瞪着他。

“殿下,简昭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一头猪?!”

看着她虎着的一张脸,南勋直起身子微微摇头。

“别那么说,猪会不高兴,没有哪一头猪会像你这样的同类。”

南勋的这句话,深深的刺激到了夏简昭。

她气冲冲的扭头而去,脚步迈得很沉。

南勋看着她愤怒离开的背影,一脸茫然的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她,又欲言又止。

他真的不知道哪里惹气了她。

他清晰的记得他从床上醒来没见到他时,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那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觉得以她与猪神似的胃口来比拟一番他没见到她时的那种感受,她应该更能清晰的体会。

谁知她会觉得他认为她就是一头猪。

他怎么可能如此认为她呢?

她美得绝世无双倾国倾城,美得让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猪哪里好意思跟她并类?

南勋叹息一声,他觉得,他可能是不喜欢他夸她吧。

默默跟了上去,他想追上去将她牵住,却在只离她三步之遥时怔住了脚步。

他看到她使出浑身解数爬上了高高的马背,然后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南勋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被那匹绝尘而去的骏马掀起的那一片沙尘包围。

尘屑在烛火光辉的照射之下轻快的漂浮于空中,他紧皱着眉头。

她骑走了他的马,还故意掀起这一阵尘土



欠收拾!

他寻思着,她在他的面前,一向是温婉勾人的样子,却不成想,她发起怒来说,像一只露出了尖牙利爪的野猫。

可他并没有因为她的暴躁而有半点不悦,反而让他觉得她更加的耐人寻味。

放眼看了一下四周,此时宫门也上了锁,四周一片寂静。

他后悔没让姚治与青山跟着,要是他俩跟着,他现在不至于落到没有马骑的地步。

看样子,得走回去

他无奈的扯着唇笑了笑,然后朝着前方快速走去。

第四百四十八章 归属感油然而生

夏简昭一进王府的门,就看到雪儿红着眼眶站在那里。

雪儿一见夏简昭,双膝跪下去喜极而泣。

“王妃,你可算回来了,真的是谢天谢地,是老天爷保佑!”

夏简昭看看她,本来还有一肚子的不高兴,她生生的压下去。

“我说过我会平安回来的,我说过的话,哪一次骗过人?以后你只管听我的话就行,别像青山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没骨气。”

话一落,就瞧见青山就站在雪儿身后不远处。

他似乎在哀怨的看着自己,又似乎没有在看自己。

因为灯光不强烈,夏简昭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只是看见他似乎只手捂着脸跑开了。

雪儿站起身来,在朦胧的视线里,她破涕为笑,而后狠狠的点了点头。

“恩!雪儿就知道王妃有护身菩萨加持,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雪儿哭鼻子,是因为太高兴了,雪儿才不会像青山那样禁不住事儿。”

顿了顿,雪儿的目光朝夏简昭的腹部一扫,试探问。

“王妃孩子没事吧”

“恩,没事。”夏简昭点点头,然后打了一个哈欠。

“备水沐浴,我累了,要洗洗睡。”

雪儿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完全的放下来,她福身领命。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朝夏简昭的身后张望一眼,然后开口。

“王爷殿下呢?没跟王妃一起回来吗?”

夏简昭仿佛没听见雪儿说话一样,迈腿离开了,没有回答雪儿的话。

雪儿茫然的挠了挠后脑勺,没有深究,她随即去替夏简昭备水伺候她沐浴。

踏入垂花门,夏简昭看到那满院子的茶花在月色之下散发着清幽的光泽,花香阵阵扑鼻。

她的一颗心,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就像离开许久之后又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

归属感在一刹那油然而生。

这些花,都是南勋特意为她而种的。

此时此刻看到这情形,却比往昔还要格外的感动着。

回忆这种东西,要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茶花的香味,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忧愁。

她觉得,她仿佛离开这座院子许久许久。

但是细数日子,她不过也才离开几日而已

她慢慢迈开脚,在茶花相拥的那一条小路上走着。

眼眸逐渐变得温润

命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多舛,没有相安一生的说法。

她想着,她宁可让自己因为所为而后悔,而不是后悔着自己一再犹豫却步,宁可让自己因一场真实的人生体验而后悔,也不要让自己病态的揣想着事情的种种可能。

她知道,往后的路,更是举步维艰。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的惧怕。

雪儿备好水,夏简昭提着裙摆步入氲气缭绕的浴间,熟悉的茶花清香就钻入了鼻翼,给她一种畅汗淋漓的舒心感觉。

水面上漂浮着一层娇嫩的花瓣,随着水波而轻轻荡漾,数不清的花瓣就像一个个有着生命的小精灵一样。

褪去身上的衣衫,她抬起一只白皙玉腿迈进浴桶之中,将锁骨以下的部位全部淹没在水里。

第四百四十九章 梦境

她一直有用茶花沐浴的习惯,可是在北凛那种地方,却是找不到茶花。

几片花瓣贴在她的极其好看的天鹅颈上,令她看上去平添了几分迷离的魅惑。

夏简昭的发丝被谁浸湿,有几缕湿漉漉的贴在颊边,长而浓密的羽睫也沾染上一层波波的水雾,看着甚是勾人。

她将后背朝后微微一仰,然后靠在浴桶上,以一个劲极其舒坦的姿势长长呼出一口气。

夏简昭觉得,此刻没有什么事情能比洗一个热水澡还要令她舒心的了。

困意深深席卷而来,她闭上眼开始打盹。

似乎早就将自己的夫君还未归来这件事抛诸脑后去了。

睡梦之中,她看见一个笔挺修长的身影踩着星月光辉朝她走来。

因为是逆光,所以令她看不清那人的脸。

不过她确信,从身形上来看,绝对是一个美男。

那人离她越来越近。

她出奇的开始紧张起来。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低头扣着自己的指甲。

她暗骂着自己不争气,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这会儿怎么还会脸红心跳了?

正想着时,那男子就走到了自己面前,他伸出修长食指挑起她的尖下巴,迫使她仰面与他对视上。

对视上他的眼,夏简昭的心跳就更加的加快了许多。

难怪她在看到他时会脸红心跳,原来,他不是别人。

而是自己的夫君南勋

虽然已是与他做的第二世的夫君,但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眷念跟痴迷

她觉得饿这世间,再也找不出来能与他媲美的男子。

他不光生了一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还有着一颗刚毅又上进的心。

重点是,他会为她种满院子的茶花,会买她喜欢吃的食物,会不苟言笑的听她在他面前说的那些土情话

正想着时,梦中的南勋就俯首朝她压来。

温润的唇瓣落下。

然后霸道席卷攫夺着。

呼吸变得急促困难,她伸手推了推他。

“殿下,轻点好不好,呼吸呼吸不了了”

艰难的从唇瓣之中吐出这句断断续续的话,她面红耳赤的睁开眼看着他。

俊颜近在咫尺,这一睁眼看,就沦陷在他的美色之中了。

“不想要吗?”少年自鼻翼中轻轻吐出靡靡之音。

“想!”夏简昭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她闭眼迎合,身体越来越酥软。

可艰难的呼吸让她赤红都没脸色一点一点的变得滚烫不堪。

她甚至觉得,这梦境,太过真实。

她挣扎着再次睁开双眼,然后伸手捧住南勋的脸,接着两指一手,在他颊上狠狠一捏。

少年顿时就怒了,桎梏住她的手腕,清冷眸子光射寒星的注视着她的双眼。

“你掐爷做什么?!很疼的不知道吗?”

夏简昭眨巴着双眼,此刻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吸几口气。

她如同一个激灵一颤。

“疼?!疼就说明不是在做梦!”

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大半截身子都没入水中。

水面上的那一层花瓣在烛火的照射之下朦胧而又迷醉。

她动了动身子,水也跟着荡起波纹。

夏简昭滚烫的脸颊烫得似乎立即就要融化。

第四百五十章让他无马可骑

这不是梦境!

这是真实的!

夏简昭倒吸一口凉气,一张老脸无地自容,她刚才,还那么主动

她讪讪一笑来缓解尴尬,同时将身子微微一缩,再朝水里没入了一些。

“殿下,你回来得挺早的嘿嘿嘿嘿嘿”

夏简昭笑着,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南勋直起身子,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不然,你以为爷什么时候才能回得来?”

一句话落下来,似乎意有所指。

夏简昭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骑走了他的马让他无马可骑,皇宫离幕王府有一段说长不算太长,说短又不算太短的距离,要是真的徒步走回来,即便他有一双大长腿,可怎么样也要耗上一个时辰左右

南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回来,是因为他的武功深厚,速度自然也就比普通人要快得多。

骑走他的马的时候,她是有过一秒钟的思想斗争的。

后来是觉得徒步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她便心安理得的耍了一点小脾气。

现在看到少年那一张脸冷沉得令人害怕,她知道他肯定是带着怒气的。

小心翼翼的,她弯着一双桃花眼朝他讨好一笑。

“简昭果然没有低估殿下的伸手”

“常人要用四倍的时间才能走完那一段路程,而殿下不仅这么快就回来了,看着还心不慌气不喘,就像是漫步而来的样子不愧是武艺高强之人。”

说完,她还不忘朝南勋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同时露出一副十分崇拜他的表情。

那样子,完全就是他的小迷妹。

看她那一副讨好的样子,南勋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

“有没有人说过,你恭维人的样子很欠收拾?”

夏简昭很诚恳的点点头:“有”

“你说过”

南勋的瞳孔一缩。

浴间氤氲缭绕,朦胧烛火之下,水蒸气腾腾升空。

浴房里恰到好处的烛火与温度,将浴桶里那抹娇柔身躯衬托得美艳绝伦。

美艳之中,却又被那七分娇气所占据,令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狠狠占据。

虽然他其实一点也不生她的气。

但他就是想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楚楚可怜求饶的样子

那样的时候,他才觉得她能受自己掌控

男人的占有欲,一旦爆发,是很可怕的。

可怕到她少给自己一个眼神,都会较劲好些日子

他微微俯身,将那张刀刻般的完美轮廓凑到她的跟前。

“爷觉得,你确实该被收拾收拾了。”

威胁的语气加上生冷的表情,令夏简昭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咽了一口口水下肚,荡漾在唇边的讨好笑意加深一些。

“殿下你看你也长途跋涉,一身的风尘仆仆,要不要进来一起泡泡?”

她料定他现在会克制自己不与她身体接触。

因为一路上他有许多机会占有,但他都在克制自己。

她寻思着,他是顾忌她眼下的身体

思及此,夏简昭才大胆的做了邀请。

但她没料到的,是少年竟然毫不犹豫的应下来。

南勋云淡风轻的从唇齿之间吐出一个音节。

“嗯。”

而后又补了一句。

“见你如此懂事,爷就暂时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一次。”

第四百五十一章 什么会很疼?

宽衣解带,少年若无其事的迈进浴桶。

两个人的身躯贴在一起,原本这浴桶容纳夏简昭一个人还显得绰绰有余,一下子多了一个宽阔的身躯进来,浴桶里的空间就窄小得令人无法动弹。

少年从身后将人拥进怀里,动作极其自然。

除了耳根微红之外,他一脸的坦荡跟从容。

夏简昭没入水中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他的前胸,那一双粗壮的臂膀环在自己的腰上,宽大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小腹摩挲着。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眼里溢满了娇羞。

身子僵硬着不敢动,她张嘴,弱弱一句:“殿下,要不,简昭先出去,你洗完了简昭再洗?”

闻言,少年的眉心一抖,俯首埋在她的双肩,不悦的道:“不是你邀请爷跟你一起洗?爷才刚进来,你就赶爷出去嗯?”

最后那个音节吐得很沉,似乎暗含着某种不怒自威的警告。

夏简昭僵硬的扯了扯唇角。

“其实,简昭是怕挤到你”

“爷不嫌弃你。”

极其轻柔好听的声音自她头顶落下,说得云淡风轻。

夏简昭皱眉。

这话说得,好像她的该被嫌弃一样

到底是谁挤谁?

她撅了噘嘴不再说话,知道多说也是自讨没趣。

这个男人,一旦厚脸皮起来,会比她还不要脸

“咱们得给孩子好好想个名字。”

正在她思绪飞扬时,南勋的声音传入耳膜。

他将这句话说得非常的轻柔又细腻。

那语气里,是掩饰不住或者说,是毫不掩饰的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其实,夏简昭不觉得他会喜欢孩子。

因为他那么孤冷,冷若寒冰。

无法想象他面对一个小肉团子时,会是一个慈父的模样

对于他说出口的这句话,她只是咽了一口口水。

名字?

这事她还真没想过。

思索了片刻,她开口说:“就叫南瓜如何?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用。”

南勋:“”

南瓜这个名字一出口,他瞬间就奔溃了。

他压低声音:“你是如何想到这个名字的?”

夏简昭听他说话的语气温柔,以为他对于这个名字很满意。

于是骄傲的扬了扬头,嘴唇拉开一个灿烂的弧度,颇为自豪的道:“因为,我比较喜欢吃南瓜,正好殿下的姓氏是南,所以就想到了”

随着夏简昭的一句话落下来,南勋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这吃货的本色,已经到了一种境界

茶花清香将二人包围,水中的两具身体安静的拥在一起,气氛随着二人的谈话被打破,屋内空气随着腾腾氤氲而活跃着。

屋外的残风从门缝挤进来,摇曳着烛火,舞动出一段迷离的舞姿。

在南勋还在对于“南瓜”这个名字耿耿于怀之时,夏简昭将头朝后一扬,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殿下,其实我很害怕”

话落,她没入水中无处安放的那一双纤纤玉手便被少年宽大的手掌抓住,然后牢牢实实的捏在他的掌心。

他的唇在她颈部轻轻印下一个痕迹。

“别怕,虽然是会很疼,但爷会陪着你,你看着爷,就不会那么疼了。”

听了这句话,夏简昭回头懵逼的看着他。

“什么会很疼?”

第四百五十二章 成为合格的父母

南勋锁眉:“”

她现在是故意的吗?

“自然是生孩子”不悦的启唇说出这句话,他的耳根红得不能再红了。

关乎女人的话题,谈论起来无比的难以启齿。

可他现在,竟然还与她就此一直谈论着

夏简昭抿了抿唇:“你生过?”

少年只觉得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下。

是什么样的蠢货,才会有这样的逻辑。

他隐忍住心底即将一触即发的暴躁,保持着和颜悦色的风度轻轻的自鼻翼里吐出两个音节:“没有。”

那两个字,吐得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夏简昭更是茫然了。

“没有你怎么知道生孩子会很疼?”

南勋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夏简昭紧接着道:“你见过谁家的猪跑?”

话落,又连忙摇头:“错了,是你见过谁生孩子?”

“你不也知道生孩子会很疼?!”南勋的煞气一下子就崩了上来。

这只蠢兔子,她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能力,的确不凡。

她为什么偏偏就要固执的继续着这个话题?

他没有亲眼见过谁生孩子,但自小就生活在皇宫之中,直至成年之后才搬离那里。

宫里什么样的物种最多?

自然是女人

自小便生活在那样的一个地方,他怎么可能生老病死这样循环的事情都不了解?

“我不知道生孩子会很疼”夏简昭黯然垂下眼眸去盯着水面上那一层花瓣出神。

她最怕疼了。

听到他说生孩子会很疼,她就更怕了。

盯着她的后脑勺,少年深感无语。

“那你还说你害怕,你害怕什么?”

他以为她说的害怕,是害怕生孩子时的疼痛。

夏简昭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我本来是害怕自己做不了一个好娘亲现在又多了一种害怕。”

闻言少年的瞳孔一缩。

“多了哪一种?”

“怕疼”

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夏简昭朝南勋的怀里缩了缩。

南勋不语。

深邃的眼眸里黑亮晶莹的光泽在翻涌。

但是,很难猜测到他眼里翻涌的情绪是什么。

他一向都是那么令人难以捉摸。

或是,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捉摸透彻。

两个人彼此沉默着,各自思索着各自的事情。

房里本来活跃的气氛,在二人沉默之后陷入了僵局。

气氛看起来不那么和谐了。

过了许久,就在夏简昭以为南勋就要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

他说:“爷代替不了你的疼痛,可是,爷会与你一起,成为合格的父母。”

他还说:“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爷”

最后,他补充一句:“想将爷当成局外人?没门,这辈子都别想,你是爷的女人,就如同爷身上的烙印,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你,一直都有你,也只会有你。”

一席话,让夏简昭的心底剧烈的颤抖着。

水润的眸子如同两汪温泉。

她扭头深深的看着他。

虽然他就连说情话都说得这么高冷霸道。

但却令她沉沦得无法自已。

他的话,就如同给她喂下了一颗强力静心丸。

她那颗没有底气又充满恐惧的心,突然就感到踏实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彩虹般的男人

他是在告诉她,他是她的依靠,一辈子的依靠,而且,一辈子只会有她一人。

这话,多么的好听

这不是每个女子心底的期待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可这样的人,在这浮沉坎坷的尘世之中,有多少人能遇得到?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便是她这一辈子遇上的,如彩虹般的男人

夏简昭此时觉得,自己是世家最幸运也最幸福的人了。

嫁给了自己爱的人,并且上苍还额外赠送了她一次活着的机会。

她挣脱开他覆盖住她双手的手,然后伸出白皙而又纤细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

“殿下,你说,我们的孩子,会长得像谁多一些?”

一双桃花眼注视着他深邃探不到底的眸子,目光灼热又诱人。

“这还用说?自然是像爷多一些,毕竟,是爷的孩子。”南勋眯眼对视上她的目光,不假思索回答。

夏简昭皱眉思索。

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奇怪,说得好像不是她的孩子一样

不过像他的话,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一定都俊美漂亮

正想着时,少年忽然朝她俯首而来,低头含住了她的。

唇瓣柔软又火热,猝不及防的,霸道强势的,攫取着口腔里的甘甜与酥麻,这一次,她没有想要挣脱。

虽然他一如既往的霸道,可是力道却温柔许多

夏简昭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还是被雪儿给摇醒的。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朦胧的睡眼。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酥软而又舒适的床榻之上。

她感叹,还是睡自己的床舒服,一夜好眠

扭头看了看身旁专属于南勋的位置,已经没有人影,她习惯性的伸手朝那个位置抹去,早已没有了温度。

她回想着夜里的情形,只记得在浴桶里的水花四溅之后的事便没了印象了。

她是什么时候被他抱回寝殿的,大脑里完全没有这一段的桥段。

因为早在水花四溅之时,她便酥软着身子求饶,之后不知道是晕厥还是昏睡,反正就是没有了印象了

雪儿端来饭菜摆在说上,来到床榻边将她搀扶起来。

“王妃自回来就比往常要嗜睡,想来一定是太疲累了,殿下今儿一早就去了小厨房吩咐,要多做些王妃爱吃的膳食。”

“自从王妃有了身孕,殿下什么事儿都小心仔细着,看得出来殿下很高兴。”

夏简昭听着雪儿的话,唇角不自觉扬了扬。

她不知道,他会这么周到。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她坐到桌前。

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

今日的饭菜之中,竟然有一大盘清蒸南瓜条,分量占据所有的菜品分量,显得尤为突出。

看到那一盘南瓜,夏简昭突然间就感动得不行。

这些菜是他去小厨房命人备的,她昨日就随口提了一下她喜欢吃南瓜,他便记住了

其实,就没有她不喜欢吃的食物

只要是能吃的,她都有绝对大的胃口将哪些食物统统一扫而光。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一场小摩擦

看着她拿着筷子迟迟不动手,雪儿察言观色一番之后弱弱开口。

“王妃是觉得这些食物不和胃口吗?要不,雪儿再让厨房重新做?”

夏简昭摇了摇头,淡定吐出两个字:“不必。”

然后接下来的一幕就是,雪儿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王妃将那些食物好一通云卷风残。

雪儿看呆了眼。

刚刚看小王妃面色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还以为食物不和她胃口。

可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了一桌残羹狼藉

她实在惊叹小王妃吃下去这么多,到底装在了哪里?

令人羡慕嫉妒恨的是,小王妃无论怎么能吃,娇柔的身子依然娇柔又小鸟依人。

若是她这么放开了吃,早就变成土肥圆了

夏简昭吃完饭,抹了抹嘴,然后对雪儿道:“殿下进宫了吗?”

雪儿点头:“恩,一早就进宫去了。”

夏简昭朝门外望了一眼,见天色还尚早,于是对雪儿说:“走,回趟相府。”

这段时间出了许多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爹爹与娘亲又不方便来王府走动,即便是想着她担忧着她,也只能在相府里干着急。

二人随即起身去往相府。

京都里的繁华与喧嚣,没有哪一天停歇过,夏简昭坐在马车里闭目眼神,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她就变得很嗜睡。

正睡得昏沉之际,她突然感觉到车身一阵颠簸然后停了下来,她的身体倾斜,要不是一把抓住了帘子,差点就装到支柱上去了。

这时听到车外雪儿的指责声。

“路这么宽,你有没有长眼?”

然后又听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传入耳膜。

“这话应该问你吧?你眼瞎吗?没看到我家主子的马车过来了吗?这时候你应该靠边等着,偏偏要迎上来抢道?这么破烂的马车也好意思上路”

一听那女子的口气,便嚣张得很欠抽。

夏简昭摇了摇头。

她现在只好睡个安稳觉,并不像惹什么是非。

于是,掀开帘子唤了一声雪儿。

“雪儿,别与不相干的人浪费唇舌,继续走。”

夏简昭发了话,雪儿即便装着一肚子的怒火,但也生生的咽下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对车夫道:“走吧。”

车夫扬鞭继续赶马车,对面那一辆棕色轿子旁站立的丫头却张开双臂挡住了去路。

“靠边等着,我家主子先过去,再轮到你们过去。”

女子高傲的仰着头,气势很凶。

雪儿胸口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

这路这么宽,足够四张马车并排着过

“嚣张什么?不过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听到这话,那丫头的气势更凶了,她双手叉腰,颇有准备来一场口水之战的架势。

正在她要张嘴时,马车帘子被掀开,从帘子之后探出一张如花似乎的脸。

“香穗,别惹事生非,启程。”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若是忽略她身边这嚣张跋扈的婢女,那她就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

可因为身边婢女破坏了整体气氛,雪儿就连带着看这女人也不顺眼起来。

但是一场小摩擦就在两辆马车擦身而过之后被抛诸脑后。

第四百五十五章

到了相府,刚刚一下马车,夏简昭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夏常业与杨氏。

一眼看去,她很明显的就看到了爹爹与娘亲又添了许多白发,二人的容颜,又苍老了很多。

站在大门口的两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孤单。

鼻子一酸,夏简昭差点就没控制住流出眼泪来。

终究,她还是将那最没用的泪水憋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如阳光般灿烂的笑。

她不能让爹爹跟娘亲看到自己的眼泪,他们本来就为她操碎了心,再让他们看到她的眼泪的话,他们只会更加的难过。

爹爹辞官之后,本应该安享晚年,而不是事事替她劳神费心。

夏常业与杨氏在夏简昭刚迈下马车之际便迎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原因,两个人见到自己的心头疙瘩时,都红了眼眶。

二人搀扶住夏简昭的手,语言都因为激动而变得结巴。

杨氏仔仔细细的将夏简昭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昭儿,回来了便好娘亲日日在佛前诵经,祈祷菩萨佑你平安”

“菩萨到底还是听到娘亲的祈求了,娘亲就知道,菩萨是很显灵的,将你完完整整的送了回来,娘亲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说到这里,她低头抹了一把眼泪。

这些日子,她将自己日日关在佛堂诵经念佛,祈求菩萨保佑昭儿安然无恙,保佑她腹中的孩子安然无恙。

今日,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落下来。

看到娘亲这样悲喜交加的样子,夏简昭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眼泪在顷刻间又涌了上来。

最后,她用没心没肺的一阵笑声掩盖了自己的难过。

“娘亲与爹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鼻子?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我看你们就是老小孩。”

“我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随着她的话落下,夏常业转过脸去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身为当朝丞相,他从来都不是感性的人。

但自己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疙瘩一再陷入危险之中,他即便再不感性,心底的担忧却不少分毫

皇宫之中本的较量无论是明是暗,总是生生不息,他立于朝堂那么久,早就见惯时间百态。

南勋生来,就注定不凡。

他是皇子,还是一位掩饰不住锋芒的皇子。

因为他过于突出,所以在幼年时便遭陷害设计,但即使时隔多年,他还是在尘埃中崛起。

这样一个出众的他,周围全部都是对他虎视眈眈的人。

嫉妒,畏惧,憎恶这些投放在他身上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

在任何一场较量之中,总是会有鲜血作为铺垫

杨氏始终紧紧拉着夏简昭的手,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慈爱又温柔。

夏简昭看着自己的娘亲,早就软得一塌糊涂的心,更像是一滩温泉一般流淌着。

天下间,最爱自己的,莫过于父母。

可是,她却无力回报他们什么。

爹爹一生为官,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没有几人会做到如此。

娘亲吃斋诵佛远离纷争,她的心,清静又透明。

这两个人给了她生命,又庇护着她一生。

她现在也即将为人母,是否可以像爹爹跟娘亲一样做得这么好?

第四百五十六章 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夏常业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他突然就后悔了自己那么早就辞官。

起码也要等到南勋站稳脚跟丰满羽翼之后才应该辞去官职。

如果他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丞相,有他庇护,南勋与昭儿的前程便会平坦得多。

现在那些人肆无忌惮的对他们小夫妻二人出手,不过是觉得二人没有任何依靠,所以才那么肆意妄为

原本辞官,是因为文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家丑被传遍整个京都,他没有脸再立于朝堂之上,况且随着年纪的增长,许多事也已经力不从心。

夏简昭看到夏常业情绪低落,她走过去安慰了一阵。

在门外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几人才缓缓走进相府。

夏简昭觉得,少了文氏的院子,突然间就清静了不少。

以往的相府,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宅斗之地,文氏与夏清心诡计多端,偏偏娘亲吃斋礼佛不予理会。

就因为娘亲的不予理会,才让那母女二人越来越变本加厉。

文氏的死,是她应得的

夏常业命人在院子里摆上了棋盘,他今日很有兴致与夏简昭对弈一局。

夏简昭坐在他的对面看着棋盘,突然就想起上一次跟南勋对弈时她输得一败涂地,及时悔棋无数,她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自从你出嫁之后,便再也没有陪为父下过棋了吧?”夏常业慈爱的笑笑。

都说女儿不中留,夏简昭出嫁之后回相府的日子少之又少

夏简昭点点头,心底很酸涩。

“往后,昭儿便时常回来陪爹爹,也带爹爹去集市上买好吃的,去看好看的景色,爹爹,娘亲,还有南勋,我们一起去。”

听到南勋的名字,夏常业的脸色一沉。

自己养大的宝贝疙瘩,三句话不离她的夫君。

让他这个做老父亲的情何以堪

见夏常业脸色微变,很有觉悟的夏简昭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寻思着,爹爹吃起醋来,比女人还要厉害,还是不要招惹他好。

她又改口道:“爹爹如果不想南勋去的话,那就不让他去,就爹爹,娘亲还有昭儿,可好?”

听到夏简昭这样说,夏常业才又恢复了脸上慈爱的笑,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心里早已在对南勋炫耀。

“小子,听见了没,不带你去!”

父女二人其乐融融的开始对弈,一向觉得棋艺精湛的夏简昭在被南勋狠狠挫败一回之后便对自己的棋艺失去了信心。

而然今日来回几局,她又重拾了当初的信心。

但是怎么想,也觉得自己赢得太过轻松了。

她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一脸狐疑的抬头看向对面的爹爹。

“爹爹,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的真实实力?”

夏常业微微愣住,反应了一下,他点了点头。

“爹爹从来就没有赢过你,你的棋艺,真的是越来越精湛了。”

见到他眼神飘忽不定,夏简昭在心里的狐疑更加肯定了。

“爹爹骗人!上一次回来,我见到你与南勋对弈,爹爹即使略站下风,可却不像现在输得这么容易。”

闻言,夏常业讪讪一笑,慈爱的脸上宠溺慢慢。

“呃那只能说明,南勋的棋艺,远不如你厉害。”

第四百五十七章 白驹过隙

听着他找各种借口否认自己对她的让步,夏简昭的心里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天下的父母,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子女踩着自己的肩膀去看远方的风景,子女却不知道他们的身体承载了多少重量,他们的心里背负了多少期盼却又不求回报。

她踩着他们的肩膀,看到了远方的风景,但却虎视了替她垫高脚跟的他们,早已白发鬓鬓。

“爹爹,你的鬓发又白了好多”

夏简昭放下手中的棋子,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眼眶微润。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看向了别处,眼里的情绪很复杂。

前一世她亲眼看着相府没落,爹爹在一夜之间苍老得不像样子,完全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相爷,看上去只不过是一个经过无尽沧桑颓废而又萧条的糟老头子。

爹爹往日的威风呢?

这一世爹爹辞官归隐,虽然依然会老去,却守住了他辛苦建立起来的相府基业,即便官职不在,但他还是那个人人敬畏的相爷。

这或多或少,对她来说是一种安慰。

至少,爹爹与娘亲可以携手安享晚年平静渡过后半生,没有官职在身,不身处朝堂那个暗潮汹涌的权势旋涡之中,她与南勋今后所做的所有抗争都不会波及到二老。

她不用担心会连累到他们,以后的路,可以尽情畅快的走。

夏常业听到夏简昭的话,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然后淡淡一笑。

“傻丫头,爹爹都这把年纪了,鬓角自然就白了,时间所有人都会老去,爹爹也不例外。”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到了这不惑之年,所以,现在你要好好珍惜你的岁月,想做的事,趁着年轻就去做,爹爹绝对的支持。”

“如果你难过的是你没有好好尽孝,那你就静心养好胎,生一个大胖外孙让爹爹享一享天伦之乐。”

一边说着,夏常业一边捋着胡须,脑海里已经出现出抱孙子的画面。

最近没有什么令他高兴的事情,这件事,却令他高兴了好久都合不拢嘴。

这件事是他老夏家的头等大事。

相府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夏家子嗣单薄,就夏简昭与夏清心两个千金。

但是夏清心又委实的令他很失望

自从文氏死后,夏清心就再也没有踏足过相府

他已经将夏清心逐渐淡忘。

不去想她还好,一想到她,就想到了她与她娘亲一样的毒辣。

虽然是他的血脉,可除了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之外,便在没有任何地方与他相像,夏清心完全随了文氏,她的嫉妒心,她的虚荣心,她的狠毒

眼下,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这是夏常业与杨氏目前唯一的盼头。

“放心吧爹爹,一定生一个大胖孙子给你抱。”夏简昭俯首看了一眼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继续其乐融融的对弈。

此时,杨氏忙碌的在厨房里张罗食物。

吃啊斋念佛的杨氏,一一列出了丰盛的食谱给厨娘,雪儿在厨房里打着下手。

第四百五十八章 其乐融融

饭桌上,杨氏与夏常业一个劲的给夏简昭夹菜,生怕她吃不饱似的。

“多吃点,身子这么弱,怎么养孩子?”

“这些都是娘亲特意吩咐厨娘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多吃点。”

夏简昭就那么看着二老不停的你一筷我一筷的夹菜,她等着眼睛吞着口水。

相府的饭菜她从小吃到大,但是不论吃多久,她都不觉得腻。

她拿起筷子道:“还是爹爹跟娘亲最心疼昭儿,昭儿以后常回来吃。”

听到这句话,二老都一脸慈爱的点了点头。

雪儿站在一旁,看着这许久都没有过的其乐融融的画面,也禁不住感动得红了眼眶。

老爷跟夫人一向疼爱王妃,王妃自小便温顺乖巧,但是二夫人在的时候,相府里总是不得平静。

每一顿饭桌上,总是不能相安无事的吃完一顿饭

少了二夫人,相府这个地方,才有了家的感觉。

老爷跟夫人的脸上才有了没有任何烦恼的微笑。

在夏简昭的碗被堆成一座小山,而她整张脸都淹没在那座小山之后开始埋头狼吞虎咽的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房里的光线被挡住一片,几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一抹修长的身躯立在门口,然后缓步走进饭厅,朝夏常业与杨氏恭敬一礼之后,那抹身影极其自然的在夏简昭的身旁落了座。

夏简昭包着一口饭菜,两边腮帮子被胀得鼓鼓的,她眨巴着眼惊讶的看着身旁的人,含糊的吐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在吐出这句话时,嘴里的饭也随着被喷了出来,直线发射到了少年素白的胸襟处。

看着那一坨食物自胸襟沿途滚落,最后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双腿之间,少年俊美的眸子里充满了嫌弃。

目光盯着自己被酱料染上颜色的胸襟处,他隐忍着一腔不悦回应她:“怎么?你能来爷不能来?”

夏简昭转过头去继续埋头吃饭。

悄悄在心里嘀咕一句:好吧,当我没问。

眼尾余光扫向身旁的南勋,她猜想,他那一件雪白的外衫生生被污染,他此时的心里一定很崩溃。

雪儿已经将碗筷摆在南勋的面前。

南勋很自觉的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一块清蒸鱼夹到自己的碗里,他仔仔细细的将小刺全部挑出来。

夏简昭在心里纳罕。

他不喜吃鱼的,这会儿第一筷子夹的便是鱼,难道是因为王府里的厨娘做出来的鱼不好吃?还是因为是相府里的厨娘做出来的鱼要好吃些?又或者是,所谓的隔锅香。

可是一向很嫌麻烦的他,即便这鱼肉再好吃,他也不会去自找麻烦。

心里正想着时,南勋碗里挑好刺的那一块鱼肉就放到了她的碗里。

夏简昭惊愕的扭头看了看他,一双水润的眸子布上一层水雾。

这坨鱼肉,给她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感动的话,就见少年夹着那一块鱼肉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嘴。

夏常业与杨氏面面相视一番,二人的唇角都不自觉的上扬,互相给了一个眼神的暗示,那眼神里,是对南勋的完全肯定。

第四百五十九章 觉得多余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却在极融洽之时来了不速之客。

夏清心被几个宫女簇拥着走进饭厅,她的目光直接越过夏简昭与南勋,径直朝夏常业微微行了一礼之后很自然的落了座。

“爹爹,心儿许久没回来了,今日听闻姐姐也回了府,便回来凑凑热闹,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们。”

说话间,她依然连正眼都没给过就坐在身侧的夏简昭。

夏清心的话说得很酸,夏常业自然是一听就听出来了。

其实她回来,他是高兴的。

他在心底,一直疼惜着她,但是即便再怎么样疼惜,她也只会觉得他在偏袒,他耗尽了自己作为父亲的最后一点耐心。

她每次回来,都带着怨气而来,如果她自己不这么想,相府一样永远是她的家

夏常业从鼻翼里重重呼出一口气,抽搐着唇角,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既然来了,就好好吃顿饭。”

夏清心勾唇冷冷一笑,自从娘亲死后,这里就冷如冰窖。

她是庶出,不仅府里的下人瞧不起她,就连爹爹,也是嫌弃她的。

自小,他便对夏简昭偏爱许多,他夸赞她最多的便是乖巧懂事,而对于她,他总是有很多的不满意。

娘亲尚在的时候,她还觉得这里是个归宿。

现在再次回来,只觉得自己多余

“娘亲死后,心儿总觉得自己是这宅子里显得很多余的,一回来,总是能回想起往昔与娘亲在一起的情形,不知道娘亲在天堂过得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垂下眼帘去,显得极为伤感的样子。

夏常业的嘴角抽搐着,他想要发作,但是顾虑气氛会被破坏,最终还是隐忍了怒火。

婢女拿来碗筷小心翼翼的摆在夏清心的面前,夏常业就此扭转话题。

“饭菜快凉了,快吃饭吧。”

可夏清心,迟迟不动筷子。

她的目光扫过夏常业身旁的杨氏,那眼神就像两把尖锐的刀子。

杨氏依然面色淡如止水无欲无求,对于夏清心投射过来的目光,她一点不为所动。

娘亲虽然不是夏简昭与南勋亲手所杀,可也是因他们而死,与杀母仇人坐在一桌已经耗了她不少的勇气与隐忍,怎么还有胃口吃饭?

夏清心在心里咬牙切齿着。

自她记事起,贱人夏简昭的娘亲杨氏就是以这样伪善的面孔获得爹爹的恩宠,而娘亲却做了一辈子的坏人!

“娘亲在天堂看到爹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应该也会安心的吧。”

夏清心似乎没有收口的意思,她含沙射影说出这句话来。

一句话,让夏常业再也抑制不住的愤怒起来。

他这把年纪了,为什么不能消停下来。

文氏在的时候终日将相府搅得鸡飞狗跳,他顾念她替自己剩下了夏清心,一再容忍。

但他的容忍,换来的不是母女二人的反思,而是越发的变本加厉。

从一开始在府里小打小闹,延续到了因为权势地位而开始谋害人命

所以那杯赐给文氏的毒酒被端进相府来时,他没有为她开脱一个字,文氏,是一个野心勃勃且永远不知满足的女人,她也成功的将自己的亲生骨肉培养成了她那样的人。

第四百六十章 这么反常?

夏常业恼羞成怒。

他觉得,他的隐忍,只会换来夏清心越发的不知检点

夏清心要是一味的再这条黑暗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她会如她娘亲一样

他抖动着唇,沉沉的语气落得掷地有声。

“做错了事的人,只有自我悔过之后才能安心如果她有自我悔过,想来早已安息”

“死人之所以无法安息,是因为一再被活人挂念”

“心儿若要你娘亲安息,你便好好过好你的日子,她最挂念的,便是你,若知道你过得好,她才走得放心。”

夏清心那双充满幽怨的眸子静静的落在夏常业身上。

自己的爹爹,竟然会这么平静无波的说着娘亲的死?

在娘亲喝下毒药时,他就在她的跟前,却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爹爹对待娘亲,真的铁石心肠呢。

娘亲与他虽然不是患难夫妻,可也相守了十多年。

娘亲对爹爹的付出,难道不值一提?

爹爹从来没有为娘亲的死感到过悲伤?

一点也没有吗?

都是杨氏!是杨氏完全占据了爹爹的恩宠,才导致娘亲孤苦无依,只能靠自己的努力艰难的在相府占据一丁点的位置,然后将她拉扯成人。

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尽孝道娘亲就

杨氏的心里现在一定痛快极了吧?

抢了自己夫君的女人终于死了,她眼前终于清静了?终于可以真的不再与人纷争。

她那伪善的面孔揭开之后,更加的伪善了。

吃斋念佛?

是因为心里有罪恶感想要求得神灵的解脱跟原谅吧?

想到这里,她移向杨氏的目光里充满了仇视。

注意到夏清心停留在杨氏身上的目光,一直沉默不做声的夏简昭也不再沉默了。

被无视的夏简昭,自然也将夏清心直接无视,她看向夏常业。

“爹爹,放心吧,二娘的心厚,况且还有阎王老爷的陪伴,一定会过得非常踏实的。”

说完这句话,她自顾自的埋头吃饭,胃口丝毫不受影响。

此时南勋刚挑完一块鱼的鱼刺,他将那一坨白嫩的鱼片放进夏简昭的碗里。

温柔的声音轻轻落下。

“知道你喜欢吃鱼,多吃点,刺已经挑好了。”

夏简昭愣愣的点了点头。

她悄然睨了他一眼,只见他一本正经的将这句话说得很动听。

然而鲜少听到他这样说话的夏简昭,已经默默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纳闷,他为什么这么反常?

夏清心还在因为夏简昭那句话而愤怒着,却被南勋插话堵住她想要接下去的话。

夏简昭明显在讽刺,娘亲死后不是去天堂,而是去了地狱。

只有十恶不赦之人才会下地狱,该下地狱的,是夏简昭!

又见到南勋与夏简昭夫妻恩爱的样子,夏清心心里的嫉妒就在一瞬间被激起。

她咬着牙,她将话题一转。

“幕王果然是幕王,那些年那么艰难都活过来了,这一次自然也是死不了的。”

“听闻你中毒之后,我便寻思着你会没事,还真的被我料中,你看,你多么的生龙活虎。”

闻言,夏简昭的脸色立即就不爽了。

囫囵咽下口中饭菜,她扭头目光铮铮的盯着夏清心:“这话说得,好像挺让你失望似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 食不言寝不语

一旁的少年,漫不经心的的夹起一块鱼肉,然后专心致志的挑刺。

夏清心的话,并没有让他的情绪有任何拨动。

可能他是这席上最波澜不惊之人了。

那张如刀刻般的绝美五官,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他埋头一下一下很仔细的挑出鱼刺放置在一旁,动作比先前要熟练。

仿佛他只关心他碗里的鱼有没有挑干净刺,并不关心从夏清心嘴里吐出来的尖锐话语。

夏清心用眼尾余光高傲的睨了一眼夏简昭,唇角扬得很高。

但是正在她要张嘴接下夏简昭的话时,少年清冷凛冽的嗓音响起。

“食不言,寝不语,你不知道吗?话那么多会被噎死的。”

这句听上去云淡风轻的却又充满讽刺的话,让夏清心的眉头一皱。

她怒目圆瞪,那双冒着烈焰的眸子朝南勋看过去,却发现他正抚摸着夏简昭的头,目光温柔的落在夏简昭的脸上。

那句话,看他此时的动作跟表情,好像是说给夏简昭听的。

夏清心却知道,南勋那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但现在,他们夫妇这一唱一和,她明显占下风。

要是继续接话打口水战,她不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

想起今日来相府的目的,她便将心中那口恶气咽了下去。

今日前来,是听闻夏简昭回了相府,南勋也跟着来了,她很想亲眼看一眼,被北凛奇毒攻心的南勋,现在生龙活虎到什么样子?

他确实很生龙活虎,整个人看不出是刚刚历经过一场死劫的人。

他还如以前那般英姿飒爽玉树临风,而他身旁小鸟依人一脸幸福的夏简昭,也依然如同以前那般容光焕发

看着这一切,她心里生恨。

但是,历经了数次失败的她,已经慢慢学会压抑自己的情绪。

她想着,北凛奇毒都奈何不了的南勋,她只是几句语言攻击,也根本伤及不了他半分。

已然将这气氛搞坏,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所以,适可而止,不再纠缠。

她今日来,还想去娘亲以往住的院子里看一看

于是,她起身笑盈盈的对众人道:“相府的饭菜,我享受不起,你们慢用。”

话落,她便转身走了出去,宫女们随即簇拥跟随在身后,显得小心翼翼。

夏常业怒的一掌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杨氏见他急躁起来,连忙给他顺气:“老爷,心儿死了娘亲,她心里难受也能理解,你别自己给自己找气,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夏常业连连摇头叹气。

杨氏怕他的情绪蔓延下去,于是对夏简昭与南勋道:“你们先吃,我送你爹爹回房去歇息歇息。”

看着二人离开,夏简昭黯然摇了摇头。

每一次只要她跟夏清心同时出现,总是会让气氛糟糕到极点。

而每一次,爹爹也是被气个半死

如果不是顾念爹爹的关系,夏清心,早就没命蹦跶到现在

她扭头看向南勋:“殿下,你一直在给我挑刺,自己都没吃,这一块鱼肉你便吃了吧。”

说完,她将那块少年刚刚放进她的鱼肉又夹到了他的碗里。

第四百六十二章 良心有没有痛

南勋看着碗里的鱼肉,有些迟疑。

“爷不喜欢吃鱼肉。”

他是真的不喜欢吃鱼肉。

不仅是因为挑刺麻烦,让他不喜欢的理由更重要的是鱼肉的腥味让他很受不了。

胃里自然生出来的排斥感,使他一见到鱼肉便烦。

她没有进府之前,他的饭桌上从来不会有鱼肉的出现。

所以,他只喜欢养鱼,但并不喜欢吃鱼。

要知道,替她挑了这么多的鱼刺,他是拼尽全力说服自己去喜欢那味道。

他暗自对自己说,就将那条鱼想象成是她的样子,身上的腥味,是她身上独有的茶花芬芳。

夏简昭道:“你以前不喜欢吃鱼肉是因为不想挑刺,嫌挑刺麻烦,这块肉你已经挑好刺了,吃吧。”

看着她双眸晶莹的似乎很关切自己的样子,南勋也没有再犹豫,他将鱼肉放进嘴里囫囵吞下。

可就在那一咽的瞬间,他忽然就剧烈的一阵咳。

夏简昭慌忙放下碗筷一脸着急。

“殿下,你就不能吃慢点吗?这下被噎住了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大力的替他拍打着后背。

南勋平稳住气息,艰难的启唇:“被鱼刺卡住了!”

随着南勋这句话落下,夏简昭瞪大惊恐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你不会是想谋害我吧?刚刚那块鱼肉你是想拿给我吃的,还好我没吃!”

闻言,南勋的眉心一抖。

他很想问一问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良心有没有觉得被什么戳痛?!

他屏息凝神,然后将卡在喉咙处的鱼刺用内里镇下去。

俊颜微红的他,意味深长的盯着夏简昭看了一眼一眼又一眼。

夏简昭皱眉,娇容显得不悦。

“你看你,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你就是想谋害我,即便不是谋害,那也是想捉弄,你怎么这么残忍,我要是被鱼刺卡住,是会死的!”

南勋:“”

他的脸红是被那根上上不来下下不去的鱼刺尴尬红了好不好?

他怎么就那么自作多情给她挑鱼刺?

此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活该!

知道她喜欢吃鱼,一直念叨着相府的厨娘做的清蒸鱼美味无比。

所以,他将那一整盘鱼都细心的挑出了所有的小刺,不成想就在最后这一块鱼肉之上有一根漏眼之刺。

她到底有没有脑子的?

谋害她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要是想要谋害她,他会自己吃了这鱼肉然后被卡住?

心底带着愠怒,凉凉的嗓音落下。

“你若是被鱼刺卡死的话,爷会很荣幸的,毕竟,这种死法的人爷至今还未见过,你是第一人。”

一句话落下来,夏简昭凝思想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他在那自己涮开心。

她努了努嘴,扭过头去化悲愤为食欲,面目狰狞的开始了她的光盘行动。

雪儿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小夫妻二人逐渐生出来的那份默契跟甜蜜,还有二人之间某些地方惊人的相似,她不知不觉就咧开了嘴,似乎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感受到被二人那种微妙的甜蜜包裹住,然后被深深的感染。

她的脑海里,瞬间就闪现出一抹人影。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解风情

自从那人上次给她买了那么多她爱吃的豆腐脑,她便就对他动了别样的心思。

她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轻易就被豆腐脑给收买了心的女子。

是因为豆腐脑太好吃,还是因为买豆腐脑的让她很暖心?

她思索着,觉得是后者。

面颊泛红,她微微羞涩的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盯着自己的脚尖,她又响起他脚上那双鞋已经很破旧,她该给他缝制一双鞋。

可是做鞋得先知道尺码,不然做出来的不会合脚。

她不能直接开口问他穿多大的鞋,那样很难为情。

雪儿低头思索着法子,一张小脸上浮现的娇羞更深了好些。

正在她的思绪凝聚在一起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怎么样才知道姚治鞋子的尺码时,南勋平缓又好听是嗓音响起,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爷忽然想到,爷养的池鱼最近吃太胖了,雪儿,你回去告诉管家,让他抓紧给鱼减肥,爷不喜欢胖子。”

闻言,雪儿震惊的眨了眨眼。

殿下这是突然抽了哪一根筋?

但是自家殿下都发话了,雪儿没敢多做停留,她立即领命而去。

正埋头吃得不亦乐乎的夏简昭,在听到南勋这句话后傻了眼,再一看雪儿一股风似的跑了出去,更是傻了眼。

她抬眸看向他。

“殿下吃饭都不忘记你的鱼,是鱼重要还是简昭重要?你信不信你再这么在意下去,我就撑死他们!”

听到夏简昭的话,少年那一对刀裁般的剑眉微微一蹙,眉宇之间显露的却是一抹欣喜。

她这是在跟鱼吃醋

还以为她不会为他吃醋,没想到竟然这么小家子气,连几条鱼都不放过。

唇角轻轻一勾,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弧度。

他觉得她有时候不解风情得让他很无奈。

他故意支开雪儿,是想等会儿回去的路上就只有他与她,她不是喜欢黏他吗?有外人在的话,他会难为情的

夏简昭的气愤难消,紧接着又开口质问。

“还说不喜欢胖子?可是再过这几月,我就会变成一颗圆形的球!殿下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一双水润的双眼溢满了委屈跟失落。

南勋见状,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动了动。

“爷不喜欢鱼太胖,又没说不喜欢你太胖。”

夏简昭对这个回答显然很不满意,呢喃道:“这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胖!”

南勋锁眉。

怀孕的女人,他就不该招惹。

但是,这个问题不给她梳理顺畅的话,她会就这么揪着自己不放。

思索了一番,他冷静沉着的解释。

“怎么会一样?”

“鱼食拿来观赏的,爷觉得太胖的鱼,没有美感,但你不一样,你胖起来的话,触感应该会很好。”

听着这话,夏简昭怎么样都觉得听上去奇怪得慌。

她道:“那意思是,我瘦的时候,触感就不好了?”

说完这话,她便觉悟的老脸一红。

南勋浅浅一笑,将她的一只手拉过来握在自己的掌心。

“瘦有瘦的感觉,胖有胖的感觉,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要这个人是你,爷都喜欢得很。”

第四百六十四章 深入骨髓

一句话,成功的让夏简昭舒展了眉头满意一笑。

小颦微笑尽妖娆,浅往轻匀长淡净。

他这么赤裸裸的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一时之间受宠若惊。

可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自然又动听。

看到她笑了,南勋微扬的唇角荡漾着几分醉人的笑意。

被她的快乐所感染,他深深的凝视着她,她笑得那么甜,一双水润的眼眸像串串明珠,闪着光亮,迸发出清澈的天真,就如泉水涌动,看着她笑,他便能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他觉得,她难以捉摸的时候,就像一个谜,但却时时单纯善良的如一个孩子

容易满足的她,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让自己获得欢乐。

一餐美食,一次茶花浴,他的一句话

他对这样的她,越来越喜欢,由简单的喜欢,变成无法自拔的爱。

凑过花开的季节,等明年还会再见,可转身错过的人,却是一辈子,他不愿让自己留下这种遗憾,所以,他说服自己毫不吝啬的在她面前宣示自己对她的所有感觉。

喜欢,依恋,深爱

每一种感受,都深入骨髓。

这辈子他自珍贵的,是她,是她,只有她

夏清心屏退其余宫女只留了紫竹在身边,主仆二人径直去到文氏生前住的院子。

一进院子,夏清心的呼吸就变得很沉,她一步一步走进去,然后驻足在院子中央,伤感的情绪便涌进了她的每一根血管之中。

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自己的娘亲会离自己而去,而且是永远

特别是迈入这院子,以往的一点一滴便在脑海之中清晰的翻页,就像娘亲还尚在,对着院子的感情,一点没有减少,这里是她与娘亲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即使整个相府都让她觉得漠然,但这院子,却留给她许多回忆。

这院子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娘亲亲手打理,打理得井然有序,一切都是照着爹爹喜欢的样子布置,娘亲死后,这院子就与原来的院子不一样了。

本来修剪得整齐的花木藤条变得参差不齐,泥地里也生出了许多的杂草

一眼看去,院子里的景象萧条得让她心灰意冷。

很显然,娘亲不在了,这院子也就跟着废弃了。

眼泪不知不觉就淌了下来。

紫竹见状,立马安慰道:“娘娘,夫人要是看到您在这里为她流泪,也会伤心的。”

夏清心并没有因为紫竹的话而停止蔓延悲伤的情绪。

她目视前方不远处那两扇紧闭的房门,淡淡的说:“娘亲生前就在相府受尽冷眼,死后得到的也是一贯的漠然,爹爹终究,是不在意娘亲的”

“今日去娘亲坟前,她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可是坟前也只有我上一次祭奠时带去的东西”

“以前娘亲常说,只要我攀上枝头成凤凰,我们娘俩一定不会再被人无视。”

“可即使我当上了太子妃,我们娘俩依然被无视,我现在,不仅被相府里的人无视,还被东宫里的人无视”

思及此,她咬紧牙关,仇恨的怒火开始燃烧起来。

她交叠放在胸前的手攥得很紧,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紫竹见她情绪越发的不好,她抿紧唇默默后退一步,不敢再多嘴说什么。

第四百六十五章 遗物放在了哪里

过了许久,夏清心才调节好自己的情绪,然后艰难的迈开步伐一步一步朝那两扇房门走去。

虽然很没有勇气进入那个房间,怕自己会再次濒临崩溃的边缘,她还是说服自己进去。

自从娘亲死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极糟糕的状态,现在才有心情来整理一下她的遗物。

今日,她要将娘亲的遗物带去东宫,自此以后,这个相府就再也跟她无关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前,夏清心颤抖着双手将房门推开。

紫竹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主仆二人进到房里环视了一番,夏清心的脸色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变得暗沉下来。

她将柜子全部翻了个遍,可每一个柜子都是空空如也,根本找不到一样属于娘亲的遗物。

她转身,面目狰狞的看向紫竹,脸色因为过于气愤而变得发紫。

“去,将以前伺候娘亲的丫头找来!快点!!”

紫竹仓皇的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一个样貌清秀的丫头便神色慌张的进了房间,然后跪到夏清心跟前。

“奴婢拜见太子妃娘娘!”

“夫人的东西都收去了哪里?没有本宫的吩咐,是谁擅自动夫人的东西的?!”

夏清心那双夹杂怒火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跪在跟前的丫头,身上的火气似乎能瞬间将人吞没。

那丫头猛的一晃身子,随即将身体匍匐得几乎快要贴地。

“回回禀回禀太子妃娘娘奴婢就算有天大的狗胆也断然不敢私自动夫人的东西。”

婢女的一张脸憋得通红。

“不是你私自动的,是谁让动的?快说!”

一句话嘶吼着说出来,夏清心的身体都因为怒意而颤抖了起来。

婢女咬着唇,只得老老实实交代。

“是是相爷相爷吩咐的”

闻言,夏清心暗沉的脸色一变,眼眸里有明亮的东西在跳动。

原来是爹爹?

还以为他不在乎娘亲的死,其实他是在乎的对不对?

他一定是将娘亲的遗物保存起来了

那,她是误解他了

心里突然间对于自己在爹爹面前的无礼而感到有些懊悔。

一时之间,夏清心联想到了很多。

她觉得,爹爹其实是在意娘亲的,可碍于杨氏是大房的压力,所以才故意疏远娘亲的吧?

想到这里,她先前的一腔愤怒渐渐平息。

此时紫竹端来一壶热茶倒了一杯然后递到她的面前。

“娘娘,先喝口水吧。”

夏清心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将茶杯顿在桌上,然后看向婢女,眼神柔和了许多。

“那你可知道,夫人的遗物存放在了哪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就连紫竹都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刚才还怒火冲天的夏清心,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在一瞬间转变,变得柔和无比。

这是在她身上难得看到的亲和力。

那婢女却在听到夏清心的问话之后,整个身体都在抖。

紫竹鄙夷了那婢女一眼,心里想着,太子妃娘娘如此温和都怕成这样,要是看到她暴戾的样子,岂不是会被吓死?不经世事的丫头!

第四百六十六章 掌握生死大权

夏清心等着那婢女回话,可婢女却咬着唇很难以启齿的样子。

终于,夏清心失去了耐心,她的手掌猛的拍在桌子上。

“本宫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这一声呵斥,让那婢女启了唇。

“烧了!相爷命人全部烧了!”

随着婢女的这句话落下,夏清心整个人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她愕然的张了张唇,眼神飘忽不定。

紫竹站在一旁,也在听到婢女的话之后蹙紧了眉头,她知道,面对这样的事实,太子妃是受不了的。

太子妃一直很在意二夫人在相爷心中的地位,得知二夫人的遗物全部被相爷命人烧掉之后,她肯定失望透了。

如此想着,紫竹却是不敢乱开口安慰什么。

一时之间,房里的几人都沉默不语,气氛一下子陷入僵硬的局面。

本来就空荡荡的房间,在这僵硬之下就顿生一种压迫感,令人感到窒息

过了许久,夏清心颤栗的声音才终于响起,打破了僵局。

“好很好”

“相爷,很相爷”

“烧了他就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可以永远不要想起这个人的存在,可是要烧,怎么不连这院子烧?”

“烧了遗物确留着院子,还不是会让他日日烦心?”

说出这席话,她双手撑在桌子边缘缓缓站起身子,咬牙切齿着,唇角勾起一抹阴鸷。

夏清心朝紫竹递了一个眼神:“娘亲一个人在那个冰冷的地方,应该很孤单吧?”

接收到夏清心给的暗示,紫竹会意的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走出房间。

就在紫竹走出房间之后,她准神迅速的将房门拉过来然后上了锁。

屋内匍匐在地的丫头这才发觉到不对劲,她慌乱的起身跑带门边使劲拍打房门。

“太子妃娘娘,求您,求您放过奴婢!”

“夫人在世时,奴婢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没有过半点怠慢,求您,求求您饶恕奴婢,夫人的遗物都是相爷命人焚烧的,与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

“求您了太子妃娘娘!给奴婢一条生路吧,奴婢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效劳您一辈子。”

屋内传来婢女一声一声歇斯底里的哀求声与一阵一阵激烈的拍门声。

站在屋外的夏清心,却冷静得出奇,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她转身看着上了锁的门,阴冷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那两扇门看到里面的情景。

听到那哀嚎声,她觉得心底略过一阵快感。

她无比享受此刻将人踩在脚下,掌握人生死的感觉。

片刻之后,她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本宫身边已经不缺牛马,二夫人一个人在那边,身边没人伺候,本宫怎么能放心?”

“你是二夫人生前最贴心的丫头,你自己也说了,伺候二夫人尽心尽力不曾怠慢,有你过去伺候着,就了了本宫的一桩心事。”

“本宫会记得你的”

话落,她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朝前走去。

紫竹看着夏清心离开的背影,脊梁骨忽然一阵发凉。

听着屋内丫头依然强烈的挣扎声,她想着,自己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自从二夫人死后,太子妃变得比以前还要冷血

第四百六十七章 如此毒辣

夏清心被随行宫女簇拥着走出相府,在即将钻进马车之际,她回眸挑眼看了一眼。

当眼帘之中印入逐渐腾空的浓烟时,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然后满意的在宫女的搀扶之下钻进了马车。

马车轱辘缓缓滚动,在暮色笼罩之下,朝着东宫而去。

紫竹做完一切之后确定被发现,然后也悄然的离开了相府。

夏简昭跟南勋刚从饭厅里走出来,便听见相府里的人凌乱的喊叫着“着火了。”

二人来不及多想,朝着那浓烟冒出来的方向而去。

来到文氏的院子时,火势已经很大,夏简昭跟南勋隔着一段距离,但却依然清晰的感受到烈火的灼热。

相府里的下人手忙脚乱的拿着木桶提水灭火。

“站在这里,别靠近。”

南勋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俯首一脸严肃的给夏简昭下了命令。

夏简昭木讷的点了点头,火光将她的脸映照得通红又明亮。

在她还没回过神之际,就见修长笔挺的身影朝前跑去,淹没在那滚滚浓烟之中。

当眼眸中的身影消失之后,夏简昭一下子就慌了。

浓烟将人吞没,只听得见嘈杂的人声,却看不清在烟雾之中晃动的身影。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翘首盼着,却不敢靠近,因为他已经给自己下过命令

此时夏常业在杨氏的搀扶下惊慌的赶来,看到已然控制不住的火势,夏常业扶着额头脚下踉跄,要不是杨氏搀扶着,他可能早就站不稳了。

“这是是怎么一回事?!”

夏常业揪着一个下人的衣领大声的质问。

“回禀老爷,奴才也不知道为何失火,只知道太子妃来过二夫人的院子,太子妃走了不大一会儿之后这里便失火了,至于怎么失的火,奴才也不得而知”

下人战战兢兢的说出这句话。

夏常业的一张老脸被气得发紫。

他没想到,夏清心比起她的娘亲,更歹毒上好几分。

要知道,文氏的院子与他的院子是想通的,这里的火势若得不到控制继续蔓延的话,很快就会烧到他的院子。

而刚才,他就在他的房里歇息

心底情绪复杂,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会如此的毒辣

悲愤交加,他嘴里一个劲的呢喃着:“孽子!孽子!”

“老爷,您先别急,心儿虽然来过这里,不能说明就是她放的火。”杨氏安抚着夏常业的情绪。

“不是她还会是谁?!她一直对她娘的死耿耿于怀,却从来不曾思索她娘为何会死!”

“我真的悔恨当年”

说到这里,夏常业垂下眼眸去,未说出口的话哽住了喉。

当年他要是没有喝得铭鼎大醉,心机叵测的文氏怎么有可能有机可乘?

是他造的孽!

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老爷,万事都要讲求证据,别说没凭没据的话,是不是心儿所为,待事后细细查一查便知,心儿死了娘心里难受,老爷要是再这么猜测她,对她只会是雪上加霜!”杨氏完全不赞同夏常业的说法。

对于文氏跟夏清心,杨氏一向表现得慷慨大方。

第四百六十八章 人善被人欺

站在一旁的夏简昭,始终不曾说一句话。

看着那漫天的浓烟,她的眸子里透出一股清冷。

呵有的人,手段总是比常人要毒辣一些。

人都在变,可是娘亲,却始终还是那么菩萨心肠,无论什么时候,她的善良都没有改变。

当初文氏因为嫉妒一把火烧了娘亲的佛堂,爹爹追究起来的时候,娘亲为了息事宁人,对爹爹说是因为佛堂的香炉引起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疏忽。

现在即使夏清心的行为这么明显,她还是在爹爹面前为她开脱,但是夏清心,却是半点都不知道感恩

在相府这么对年,夏清心跟文氏母女一再滋事挑衅,前一世她与娘亲一样,待她门宽厚仁慈,但是终究,好心都会被当成驴肝肺,她们母女二人反过来认为是娘亲抢了爹爹的恩宠。

可文氏是怎么样成为相府二夫人,夏清心是怎么样成为相府庶出的千金,相府里的人无人不知。

即使文氏那样心急叵测,爹爹还是宅心仁厚的收了她做二房。

娘亲还是宽宏大度的给与她们母女很多照顾。

人们常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假。

火是不是夏清心放的,不用去深究,她也能断定一定是她。

她放眼看着前方,眼神穿过烟雾看到了身处烈火之中的南勋。

他正有条不紊的带领着府中的人扑灭大火。

夏清心看着那抹身影,心底有一股暖流划过,眼眸中有种润泽的东西在跳动。

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事关她的事,他总是义无反顾。

那火烧得那么旺,一如火海很有可能会有危险,但是他几乎想都没有想,便提着水冲了进去

院子里的房子都是木头搭建,火势蔓延得很快,南勋沉着冷静的带着人灭火,从他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慌张。

站在长廊上的夏常业眼看着就要被气得一口气回上不来。

夏简昭走过去对杨氏道。

“娘亲,先抚爹爹去书房那边吧,这里有南勋在,会没事的。”

杨氏点了点头,将夏常业搀扶着离开了。

扭头重新注视着前方,夏简昭一脸焦急,垂在袖口中的手默默握紧。

她咬着下嘴唇搜寻少年的身影,只要一看到他,她便安心,一看不到他,她就忐忑得不行。

她几次都忍不住想冲上去,但觉得自己冲上去只会变成他的拖油瓶,于是,历经无数次思想挣扎之后,她还是乖乖听了他的话留在原地。

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大火终于还是被扑灭。

夏简昭站在长廊上松了一口气。

她看到少年站在一片废墟之中,身上素白的衣衫污秽不堪。

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想要冲上去从后面将他抱住。

要不是他在,这场火不可能能顺利扑灭。

爹爹早就被气得不知所以,相府里的下人也乱了阵脚,只有他沉着冷静的带领着所有人去灭火。

火成功扑灭,所有人沉浸在悲喜交加之中。

喜的是,大火没有继续蔓延下去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悲的是好好的院子变成了一堆废墟。

第四百六十九章 总是这么无敌

众人时不时的朝南勋窥视而去,对于这位冷若冰箱做事却条理清晰不急不躁的王爷,他们都产生了许多钦佩。

夏简昭弯着一双桃花眼刚想挪动步伐朝着少年走去,却被隔着一段距离的少年低声制止。

“待在那里别动!”

被这句并不严厉却十分不能违背的话所威慑住,她收回了迈出去的一只脚乖乖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清澈眼眸一直紧张的放在南勋的身上。

直到南勋朝她走来,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到他整个身体都沾满灰烬已经被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俊美的面孔之上也是布满黑色的烟尘。

少年刚刚靠近她,她就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将他搂得很紧。

“就知道有殿下在,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浓郁的烟尘味扑进她的鼻腔,少年皱眉推开她。

“大庭广众之下,请自重。”

违心的说出这句来,少年担心的是自己身上的烟尘会让她感到不适。

最近的她嗅觉变得越发敏感,总是能闻到所有她接受不了的味道,并引起剧烈的呕吐。

刚刚将人推开,黏人的小奶狗又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傲娇的宣示:“不,我抱的是自己的夫君又不是抱外面的野男人,怕什么?不需要自重。”

带着一身的疲惫与脏污,少年眉心一阵突兀。

他是外面的野男人能够一起比较的吗?

怒火顿时中烧,烧得比先前扑灭的大火还要炽烈。

“欠收拾!”

沉沉的吐出几个字,他已经不能用别的语言来表达此时自己的愠怒。

玉软香温的人黏在他的怀里颇为赞同的应声。

“嗯,确实很欠收拾!我一定要将放火的人抓出来,然后施以极刑!”

“要是这场火没有扑灭,有可能整个相府都会变为灰烬,纵火犯,当焚尸!而且烧的还是相爷的宅子,这罪就更重了!一定不能轻饶!”

“当众焚尸是不够的,先扒光了游街示众,再进行剥皮,最后再焚尸!”

随着夏简昭的一席话落下去,少年未熄灭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

他说的欠收拾是说的她好吗?

可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就扭转了原本应该落在她身上的话题

好吧,她总是这么无敌

听着她咬牙切齿的说着那个纵火犯应当如何如何,他努力安奈住即将发泄出来的脾气。

“别让孩子听到这些话,这样会引起他的不适,有可能会误解了你是一个残暴的母亲。”

说话间,他的眸子温柔的扫过她的腹部。

夏简昭瞬间就谨惕的捂住了唇。

这是第一次,她对南勋的话顺从得让他为之惊讶。

夏简昭歪头思索了一下,然后仰面望着少年。

即使他脸上布满污尘,依然掩饰不住他清朗的帅气。

她朝他咧嘴一笑,拉着他的衣袖拽了拽。

“殿下,今天要不是你在,简昭都不知道怎么办”

这一句话说得他好像就是她的英雄一般,让他特别的有成就感。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皱眉道:“烧死了一个人。”

夏简昭微微怔住,抬头望着他,问:“谁?”

“听府里的人说,是文氏生前的贴身丫头。”

第四百七十章 替罪羊

夏简昭皱着眉头不再说话。

文氏的贴身丫头早不死晚不死,这个时候才死?

呵夏清心做事,倒是比她娘亲更精明许多。

她完全知道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不得不说,文氏死后,夏清心成长了

这场大火,即便爹爹问到了她那里,她完全可以拿这个替罪羊为自己开脱。

她一定会说,是因为那个丫头追忆文氏而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去追随她,这场火,不是她指使人纵的,是那个丫头所为。

最终,这件事会不了了之。

而被烧毁的这院子,之后会命人重建以保持整座府宅的完整性,新建起宅子之后,这里被焚烧过后的一切迹象都会被掩埋,夏清心背负的这一条无辜人命,也会随着宅子的建造起来而被忘记得一干二净。

这场火,夏清心可以淡忘,可是,她却会始终记得。

记得是夏清心纵的火,是她活活烧死的那个丫头。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是因为不得不来,最后的离开,是因为不得不走,可那个丫头,却不是自己走的。

只要是无辜的生命,她就会在意,就不会坐视不管

死去的丫头虽然是文氏的贴身侍婢,但以往在相府一向循规蹈矩为人实诚。

她,不会让她枉死

想到这里,夏简昭摇了摇头,看来,不出手狠一些,夏清心只会越来越狂妄狠毒。

夏清心这么决绝,也是铁了心的想要跟相府断了关系吧?

这样一来,也倒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最终都是要她付出血的代价的。

到那时候,才不至于让爹爹还为她伤心吧?

回幕王府的路上,南勋牵着夏简昭的手,两个人在月下漫步。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都在思索着各自的事情。

夏简昭还在想着相府火灾一事。

而南勋,则在想着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事情。

今日的金銮殿上,因为他的上朝而变了气氛。

可能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顺利死去,没想到他会顽固的活着,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重新站上金銮殿

周政通扬言他已经逮捕了刺客,但是当他看到那个刺客之后,一眼便看穿周政通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替死鬼而已。

他很想当众就揭穿他,但是苦于自己没有真凭实据。

而且周政通找到的替死鬼陈述动机时找不到一丁点纰漏。

现在对他来说,此刻是不是真的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经知道周政通绝对是与预谋刺杀他的人同流合污

他并不在意敌人是谁,也不在意敌人的数量,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父皇面前尽最大可能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手握兵权,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浮沉坎坷的尘世之中生存下去。

这是他生在帝王之家逃脱不掉的命运。

路上清风徐徐,月影随着微风而晃动。

两个人的倒影印在地上贴合在一起,被拉得很长。

清风夹杂着泥土与鲜花混合的芬芳阵阵扑鼻,勾人心魂。

街道上静谧一片,再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浮躁,此时此刻,颇有种岁月静好浅笑安然的舒适。

第四百七十一章 什么样的存在

微风拂起了夏简昭颊边的一缕发丝,然后扫过少年的面颊。

熟悉的暗香沁入心脾。

少年忽然转身将她拥进怀里。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夏简昭不知所措,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任由他将自己牢牢锁住。

高大的身躯就如同替她筑起的一座堡垒,那么结实又牢固。

少年身上的烟尘味道掩盖了他身体上原本应有的暗香,虽那味道让她觉得不适,可心底却感觉到出奇的温暖。

闻着他身上这不属于他的味道,夏简昭的眼眶就红了。

她伸出手,环住他粗壮的腰身。

“殿下谢谢你。”

闻言,南勋的眉头一蹙。

谢谢?

为什么要说谢谢?

她对自己这样见外?

眉宇间透着不愉悦,细长双眸微微眯起。

他不喜欢听她对自己说谢谢你这三个字。

与其说这三个字,还不如换成我需要你这三个字,他觉得更中听。

心里微微恼怒,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半晌之后,他才启唇。

“怎么?你是不是没把爷当成自己人?”

少年的声音清冷的自夏简昭的头顶落下,他本来不想这样质问她,可是到底,还是忍不住想要深究一下他在她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听着这句不友好的问话,夏简昭在心里咯噔一下。

她抬头朝他讨好一笑:“怎么会?你是简昭的夫君,没有比你更亲近的人了”

说完,她心虚的将脸贴在他的胸膛悄然舒出一口气。

她觉得,他的情绪就如同天气一般难以掌握,变幻莫测,前一秒钟都还晴空万里,忽然之间就可以乌云密布,甚至转雷阵雨。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天晴,什么时候下雨

在他面前说话都得十分的小心翼翼,不然就惹着祸匣子

很多时候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就会忽然惹了他不高兴

像南勋这样飘忽不定的性子,要去讨好他,是一件比登天还要难上好几倍的事。

长街上的路灯斑斓,夏简昭被南勋牵着继续朝前走去。

走着走着,蓦然就看到了姚治出现在了眼前。

两个人同时顿住脚步然后看向对面的如同吃了翔的姚治。

隔着一段距离,姚治看了看夏简昭,然后又将眼神移到南勋身上,他蹙着一对眉头似乎装着十分难以启齿的秘密。

“姚治,你是不是吃到屎了?”

夏简昭忍不住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姚治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晃。

“属下没有”

艰难的吐出这句话,他朝南勋走过去。

他凑到南勋的耳畔耳语了一句之后,南勋的眼眸明显暗沉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又恢复往常的平静。

他没有理会姚治,牵着夏简昭继续朝前走。

仿佛姚治的话,他根本就没听见一般。

姚治抓着后脑勺一脸懵逼的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殿下刚刚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还是听见了故意装没听见?

他有些茫然了。

按说,如果殿下听见了他说什么,就不应该有这样的反应才对。

姚治摇了摇头,然后迈开步子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跟在南勋与夏简昭的身后。

第四百七十二章 别来无恙

到了王府门前,又见青山一脸吃了翔的样子站在门前。

“殿下,府里来客人了”

青山咬着唇一脸为难的开口。

看着姚治跟青山都不寻常的表现,夏简昭敏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她扭头看向南勋:“刚刚姚治在你耳边说什么了?”

南勋俯首睨向她,目光微微一凝,然后逐渐变得温柔。

“他说,咱俩很般配。”

说完,薄唇浅浅勾勒出一个完美又迷人的弧度,在夜色之下,显出几分性感的韵味。

夏简昭茫然的看着他:“这还用他说?不是废话是什么?”

南勋浅浅一笑:“恩,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废话连篇。”

话落,他牵起她的手抬脚迈进了院子。

姚治站在身后一脸的无辜。

殿下也是会睁眼说瞎话的吗?

他刚刚在他耳畔说的明明不是这句话好不?

他告诉他,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让他要不先带小王妃出去避避风头以免惹得小王妃不高兴动了胎气。

“唉。”

“唉。”

姚治跟青山相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的同时叹息了一口气

当南勋牵着夏简昭步入院子时,夏简昭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院子中央站着一位妙龄女子,那女子着了一件水芙色拖尾拽地收腰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兰花,金丝线勾出栩栩如生的花瓣,腰间松松的绑着一条金色腰带,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荡起一层涟漪。

三千青丝斜斜的绾起一个百合髻,颊边垂下几缕发丝随意的散开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好几分的妩媚感来,那女子有着吹弹可破的肌肤,万万柳眉之下一双水润大眼,小巧可人的鼻梁之下樱唇娇嫩。

绝色的相貌,浑身散发的灵气,都让人一见到她便眼前一亮,足足的被惊艳到。

就连夏简昭,都看得一时没有回过神。

在夏简昭还没有回过神之际,那女子便笑盈盈的朝着她与南勋走来。

长裙随着她身体的移动而在风中散开,摇曳出娇艳迷人的弧度。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奇妙的暗香。

“表哥,别来无恙?”

女子的目光径直落在南勋身上,她一开口,清脆又温柔的嗓音便能令人如沐春风。

表哥?

夏简昭在那女子唤出这样一个称呼之后,终于回过神来。

她的目光朝那女子一扫,再朝身旁的南勋一扫,目光之中深究的意味相当明显了。

她对于声音的记忆力就像是天生的一种优势,在这女子一开口之际,她就想起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的声音。

冥思苦想之后,恍然想起了今日在闹市生出的那一点小摩擦。

当时她身边的丫头傲慢又蛮横,雪儿差点与之大吵一架

原来,今日在闹市就与她擦身而过,现在她目的明确的来了相府,还唤南勋为表哥

夏简昭悄然睨了一眼南勋。

即便前一世她与他相伴了十年之久,可深居简出的她,并不曾见过这女子。

她唤他表哥?

如此想来,她是谁,便显而易见了。

虽未曾谋面,却也能捋清这女子跟南勋之间的关系。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认识

她名叫古颜,是当朝长公主南梦瑶之女。

传闻长公主未出嫁时,与婉妃私交甚好,那时的婉妃荣宠正盛。

婉妃生下南勋的第二年,长公主嫁给京都第一名门世家古家,随即诞下一女,也就是古颜。

二人往来依然频繁,在你来我往之后,皇上便将古颜指婚给了南勋。

但是不久之后发生的变故之后,长公主再也未踏进过宫门,随后古家一家搬迁到了燕州,这桩婚事也不再被人提及。

令夏简昭想不到的是,居然能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跟南勋有过婚约的古颜。

沉寂多年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夏简昭的心里是不愉快的。

此时南勋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在她尝试挣脱时,被他握得更紧。

“你是谁?”

清冷寡淡的嗓音脱口而出,南勋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的看向面前的古颜。

夏简昭惊讶的抬眸看了一眼他。

南勋不认识她?

不可能

要不是后来发生的变故,在之前他与古颜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或许,现在是一对良缘婚配的才子佳人,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心里酸涩涌上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吃起醋来竟这么的容易。

之前出现的周子舒她都没有放在眼里,但是面对这个古颜时,她却动了情绪。

冥冥之中,她预感这个女子不会像周子舒那样好对付。

“表哥,我不相信你已经不记得我,小时候我们时常在一起玩。”

古颜似乎并不在意南勋对她的漠然,她反而笑得更叫俏皮可爱。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将眼神往夏简昭身上扫过,仿佛这个院子里,就只有她跟南勋两个人,而夏简昭,被赤裸裸的当成了空气般的存在。

“今日你一定累了,爷陪你歇息去。”

南勋并没有再回答古颜的话,而是俯首温柔的看向夏简昭,然后牵着她准备离开。

直到此刻,古颜才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他身旁的夏简昭。

南勋对她的无视并没有激怒她,她的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目光晶莹的看着夏简昭。

“这位就是表嫂了是不是?”

说话间,她上前一步,挡住了二人的路。

南勋微微蹙眉。

他不喜欢被人纠缠,特别是女人。

只有一个人是个例外,那就是,他身边这个叫夏简昭的女人。

“如果你唤我夫君表哥,那我就是你表嫂没错了。”

夏简昭好看的眸子坚定的迎上古颜投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视之下,古颜这才细细的将她绝美的容颜揽进眼底。

在看清夏简昭的貌相之时,古颜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但那速度快得稍纵即逝,令人根本没察觉到她神色的变现。

都说相府嫡千金是京都第一美。

可是她却从未有机会见过她的真容。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可否认夏简昭的美貌驾驭在所有女子之上,但心底,总归是不服气的。

古颜很懂得怎么克制自己的情绪,她脸上的笑容能够将人融化一般,并没有从她的面颊之上看到别的多余的神情,有的只是如沐春风的笑意。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人畜无害

她朝夏简昭恭敬福了福身子。

“表嫂真是名不虚传的美人呢,关于表嫂的事迹都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成,燕州的那些说书先生日日都在歌颂表嫂的事迹。”

“比如说,慕王妃如神医在世,治好了幕王的腿,并且帮助他平步青云站上金銮殿,还比如说,慕王妃如菩萨在世,开办学堂悬壶济世如此云云”

说到这里,古颜露出十分崇拜的眼神来。

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有很明显的挑拨。

她在暗示,南勋能有今日,都是靠夏简昭,夏简昭的名气远远大过一声轩昂之气的南勋。

一个身居后院的女人,若风光盖过了她的夫君,势必会被冷漠,被唾弃。

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看着这情景,姚治跟青山捏了一把汗,两个人都紧张得仿佛自己是当事人一般。

夏简昭那一双水润的眸子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古颜,静静的听完古颜的话。

不过短短两句话,就印证了她的预感没有错。

这个古颜,有两把行走江湖的刷子。

夏简昭觉得,与其说古颜很懂男人的心思,不如说她很懂南勋的心思。

南勋这些年的处境,古颜所知道的,应当都是她所知道的。

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挑拨,足见她是做了功课的。

南勋以往所受到的卑微,在他的心底是不能提及的痛。

那些年的时光,对他来说如同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似乎是经历了一场炼狱之后的浴火重生,即便他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光芒才站上了金銮殿,可也确实不乏她背后的推波助澜。

古颜将这一切高调的归功于她,而且在南勋面前毫不避讳的讲出来

夏简昭刚要启唇,却被少年先接过话题。

“燕州的说书先生倒是说得细致,但是他还说漏了一些细节,你回去以后记得提醒他加上。”

南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千色琉璃,似乎并没有被古颜挑拨的话所激怒,反而十分的自豪。

夏简昭一脸懵逼的仰面望向他。

他的表现跟她想象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此时他不是应该暗沉下脸色彰显自己的不高兴吗?

古颜显然也没料到南勋会是这样的表现,她问:“不知漏了什么细节,表哥你说来听听。”

“本王的爱妃,有身孕了。”

闻言,夏简昭的耳根一红。

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炫耀的?

可是这句在夏简昭听来平淡无奇的话,在古颜听来却十分的刺耳。

这句话,明显夹在着无限宠溺。

自她幼时的记忆之中她就对南勋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印象根深蒂固。

表哥那样一个冷若寒霜且不会表达的人,是如何做到对这个女人这么宠溺跟柔情的?

是因为,她怀了他的骨肉所以他是因为出于对孩子的疼爱才表现得如此吗?

她觉得一定是这个原因。

她再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解释这个现象。

她觉得,他不会是因为喜欢这个女人而做出的本能反应

因为外面的传言说,幕王待慕王妃冷若冰雕,从来不会给好脸色。

平静下心底的情绪,她笑着说:“竟然不知表嫂有身孕了,恭贺表哥。”

古颜的语气就如同她脸上的微笑一样温和,并人畜无害。

第四百七十五章 远来是客

“表嫂,我带了见面礼给你,走吧,跟我去瞧瞧去,兴许你会喜欢呢。”

话落,古颜就来牵夏简昭的手。

就在她将要触碰到夏简昭的手腕的一瞬,夏简昭却被身旁的少年一拉,整个人被他夹在腋下动弹不得。

他就像在呵护着极珍贵的珍品一样,双眼敌视的看着古颜。

“她跟你很熟?”

惜字如金的吐出几个字,加上这质问的语气,终于瓦解古颜脸上和煦的微笑。

她僵硬了一下表情,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

她浅浅一笑,十分温婉可人。

“表哥这么紧张表嫂?一点也不像外面传言那样”

闻言,少年眉心一蹙。

外面一天都传些什么了?

他待她不好?



看来,以后得待她更好一些,省得苍蝇叮有缝的蛋。

“我大老远的来,带了礼物给未曾谋面的表嫂,表哥该赏个脸吧?”

古颜就像是一个修行者,任何情况之下她都能从容应对,而且脸上得体的笑容始终不减分毫。

她的定力,完全不配不上她的城府。

夏简昭觉得,她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一时竟有些感到头疼起来。

“王府什么都不缺。”

少年的声线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显得清寒。

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少年搂着夏简昭的肩膀直接越过了古颜。

走出几步之后,他清冷的声音紧接着从后面传来。

“姚治,送客!”

姚治咽了一口口水,如同被一道惊雷批重。

他求助的看向青山,却见青山一溜烟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姚治摇了摇头:是不是同僚?要不要跑得那么快啊!

姚治此时有一种想拿一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来人是谁?

是长公主之女古颜!

他要是请她走,她耍赖皮不走怎么办?他总不能将人捆了扔出门外吧?

可是不请她走,殿下会削他

姚治在想,他真的该告老还乡了,这样的话,还有可能多活几年

在他艰难的迈开脚步时,古颜的声音穿过凝聚的空气在院子里轻飘飘的响起。

“表哥,我这次来,是来京都游玩的,所以需要小住一段时日。”

“母亲带给了表哥一封家书请表哥过目,这段时间,要叨扰到表哥与表嫂了。”

说话间,古颜伸出修长玉指从腰间掏出一封书信来递到南勋跟前。

南勋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她手中的书信慢慢展开。

一对好看的剑眉一点一点蹙紧,南勋将书信捏在掌心,然后看向夏简昭。

“若你不喜欢”

他的话还未说完,夏简昭便莞尔一笑,梨涡浅浅的样子甚是醉人。

“表妹远来是客,咱们不能怠慢了,不过看样子表妹也没将自己当外人,想来已经自己安排好住处了。”

意味深长的说出这句话,夏简昭看了一眼古颜。

古颜眼尾轻轻一挑,虽然动作微不可察,但还是被夏简昭尽收眼底。

她笑着说:“古颜自小便与表哥感情深厚,来到幕王府,古颜也就没将自己当外人,表嫂,你不会不高兴吧?是古颜太唐突了,来之前都没有提前打个招呼”

第四百七十六章 欠收拾!

夏简昭朝她走过去两步,与她的距离隔得很近。

她翩若惊鸿的样子,清晰的展现在古颜面前,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驾驭在这个妙龄女子之上。

无端端的一股压迫朝古颜袭来,古颜在心底默默的调整自己的心态,强迫自己的眼眸与夏简昭那双水润又灵动的眸子对视上。

夏简昭驻足,然后淡淡启唇。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表兄表妹的自然是一家人,我怕的就是你拿我们夫妻两当外人。”

“看到你这么的自觉,我也便放心了”

闻言,古颜微微一笑,但捏着帕子的手,在暗中加重了力道。

她还在燕州的时候就听闻夏简昭不过是一个懦弱好欺的女子。

可就在刚刚见到她的第一眼,她就感觉到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独特气质是非懦弱好欺的女子能有的。

特别是在简单的对了这几句话之后,她越来越感觉传闻中的夏简昭与真实的夏简昭,相差得天差地别。

像她这么自信堪称完美的人,在夏简昭面前,那种优越感竟然在一瞬间荡然无存,这是让她很受不了的一件事。

可是,无论在内心有多么的受挫压抑,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表露半分。

那样的话,她就虚了此行。

她很自然又温柔的接过了夏简昭的话。

“那么,表嫂可否赏脸去我房里看一看我带给你的见面礼?”

闻言,夏简昭坦然的点了点头。

她完全忽略了身后少年清寒凛冽的目光正投射在她的身上。

少年眉心蹙紧,他很想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然后将她带回她的寝殿好好教育教育。

她是如何有这么慷慨大方的心态来容纳一个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女人住进属于他俩的宅子?

她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先前还以为她会为了他而吃醋

看来,并不会

长公主之女古颜在幼时与他订下婚约一事,在京都盛传了许久,她出生于相府,对于这件事更不可能不知情

但她现在的表现

这只蠢兔子,她不分是非黑白就算了。

现在就连是友是敌都分不清

她真的太不让人省心。

在少年还沉浸在自己愤怒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时,夏简昭已经与古颜手挽手离开了院子。

他茫然的站在原地,垂在袖口中的手握得很紧。

欠收拾!

“殿下,你真的同意了古小姐在府里小住吗?属下怎么有不好的预感”

姚治走过来挠着后脑勺,木讷的看着两人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小声的说。

话音一落,南勋的两记眼刀就直直的朝他甩过来。

“你若闲得很,就去洗茅厕。”

随着少年这句话斩钉截铁的落下,姚治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他咬着唇想求情来着,可在对视上少年那双清寒的眸子之后便识趣的闭上了嘴。

跟随南勋多年,他还是有察言观色的觉悟的。

甚至连挣扎都不敢有,他很狗腿子的朝南勋讨好一下笑:“属下尊命,属下保证,一定会将茅厕刷得锃亮锃亮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还人情

南勋已经听不下去姚治的继续喋喋不休。

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

“所以,茅厕,你洗还是不洗?”

姚治坚定的点头:“洗!”

但脚下并未挪开脚步。

“滚!”南勋沉沉的自鼻翼里吐出这个字之后便转身绝尘而去。

俊逸挺拔的身躯在朦胧烛火之下显得无比的清寒。

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弥漫在他整个身影之中,令人望而却步。

姚治生无可恋的移开步伐。

他转身准备朝着茅厕的方向走去,却在转身的瞬间,眼里映入一抹娇小身影。

“雪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雪儿双眸晶莹的看着他,夜色之下,她脸上的红晕肆意渲染开,因为知道姚治不可能看到她此时的羞涩,她反而轻松了不少。

“殿下命你洗茅厕是不是?”

姚治尴尬的点了点头。

“恩殿下交给我这个差事,好过他让我写一万字的自检书。”

雪儿咧嘴一笑:“我陪你一起去洗。”

随着雪儿这句话落下来,姚治连忙摆手拒绝。

“不不不,那种事怎么能让你去做,我去就好。”

看到姚治这样的反应,雪儿笑得更开心了。

姚治是怕她受苦呢?

她的眼光没有错,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可以依靠且有担当的男人。

他不仅体贴,还能为她独当一面

心底窃喜着,她坚定自己的决定:“两个人一起做事,很快便可以做完了,就当是还你上一次给我买那么多豆腐脑的人情吧。”

“雪儿,这事我一个人便可,这是殿下交给我的差事,我要是找了帮手,殿下知道了肯定会削我,要是换成一万字的自检书,我会死的!我宁愿去洗茅厕!”

雪儿努了努嘴:“我不说你不说,殿下怎么会知道我帮了你?”

“再说了,殿下若真的罚你写一万字的自检书,我帮你写!”

姚治一脸惶恐的看着雪儿,他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雪儿帮他帮到这种地步,让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她,可是,他心里是有顾虑的

“要不,洗茅厕的事,我自己去做就好了,下一次你再帮我可好?”他莫着后脑勺讪讪说出这句话。

“你怎么越来越像青山了?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男人!”

说完这句话,雪儿转身就先走了,步子迈得飞快,根本就是不容人劝说的样子。

姚治想要张嘴阻止都没来得及。

他默默的抿紧了唇茫然的站在原地,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起来。

雪儿真的单纯的以为上一次那些豆腐脑都是买给她吃的

现在还愿意自降身份陪他去做洗茅厕的事情。

她可是小王妃的贴身侍婢,怎么能委身去洗茅厕?

可是,她似乎丝毫不介意

看来,雪儿是一个不愿意欠人人情的姑娘,那么以后,便不能让她欠他人情了,她要是一直委身去帮他一起承受殿下给的惩罚,说不定哪一天殿下就会连她一起罚。

他不能连累人家。

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雪儿,也无法坦白告诉她上一次她吃的豆腐脑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只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第四百七十八章 没水准的低等丫头

默默站在不远处的青山,此时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眼眶微微泛红。

雪儿的那句:“你怎么越来越像青山一样,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男人。”一直久久回荡在耳边。

他突然委屈的不行。

他不过就爱红个眼眶而已,已经延伸到他不是男人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可是,红眼眶这个毛病,他应该是从娘胎里就带来的,要他改了它,真的做不到啊

青山红着眼眶捂着脸跑开了

此时,雪儿跟姚治穿过后院朝着茅厕的方向一前一后的走着。

迎面却传来一声尖锐的讽刺。

“幕王府这巴掌大的地方,小姐在这里可委屈了呢。”

另一个尖锐的声音随即附和:“就是,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那么远从燕州来游玩,直接住进皇宫去多好,怎么偏偏就挑了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之地。”

听到这样的对话,雪儿的小脸上瞬间就布满了怒气。

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看到了正在打整自己房间的两个丫头。

“又不是我家王爷请她来的,不请自来本来就不受欢迎,王爷殿下没有赶她走,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

雪儿双手叉腰站在门口,虎着脸瞪着那两个古颜身边的婢女。

“柳絮,你听到她说的话了吗?”其中一个婢女停下手中动作,问另一个婢女。

那个叫柳絮的婢女正在朝床上铺床被,她直起身子看向雪儿,然后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柳絮是白日里在长街上遇到的那个气势嚣张目中无人的丫头。

“到底是谁给谁面子,请你先搞清楚,我家小姐什么身份?你家王爷又是什么地位?”

“我家小姐来到这里,让这里蓬荜生辉,这等荣幸,不是谁都可以有的,也不过是你家王爷运气好,与小姐在幼时有过一段交情”

“看你穿着与别的婢女不一样,想来,一定是慕王妃的陪嫁丫头吧?你家王妃也是自相府出来的身份,怎么身边的婢女只是这样的水准?”

傲慢又孤高的说完这席话,柳絮的目光咄咄逼人。

旁边另一个婢女的唇角含笑,两个人沆瀣一气配合得十分默契的将气氛渲染到了极点。

雪儿被气得眼冒火星,她咬牙切齿着。

“你才没水准你们全家都没水准你祖宗十八代都没水准就因为你祖宗十八代都没水准你才会没水准到无耻的地步无耻到了一种境界之后有没有水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实实在在的是一个没水准的低等丫头!”

连停顿都没有的一口气说完这句话,雪儿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她从来没发现自己还有这样的定力与能力。

一般情况之下,遇到劲敌之时她都只会吹胡子瞪眼最后被直接气哭的份。

此时此刻,她超常发挥了。

内心的欣喜无法言喻。

那两个丫头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面面相视一眼,叫柳絮的丫头神色突然变得狰狞,她扬起手就朝雪儿而来。

“你这张嘴,欠抽!”

就在她的巴掌落下之际,却在即将贴上雪儿的脸颊时被一只手腕截住。

第四百七十九章 甜得不可言喻

“在别人的地盘,就要遵循别人立下的规矩,想要在幕王府滋事,那么,下场只有一个。”

姚治的目光如同他的语气一样僵硬而又冰冷。

宽大的手掌捏住柳絮的手腕,看上去似乎他并没有用力的样子,可是柳絮的一张脸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

她甚至都能听到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姚治将她的手腕重重甩开,腰间的佩剑拔出一节来,明晃晃的寒芒逼得人阵阵发抖。

另一个婢女被吓得脸色煞白。

柳絮朝后踉跄好几步差点倒地,好在被那个婢女一把扶住,才险些稳住了身体。

她恶狠狠的瞪着姚治,目光触及他腰间的佩剑时,满肚子的怒火便悄然熄灭了下去,只是用眼神宣示着她无声的抗议。

她就那么不甘的看了看姚治,又瞪了一眼他身旁的雪儿,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雪儿的心情瞬间就如同升起了一轮明艳的骄阳。

“要是再被我听到你们在背后诋毁王爷与王妃,就没有这一次这么轻松的就过去了。”警告的甩下一句之后,雪儿转身离开。

姚治见雪儿离开,他才将佩剑“哗”的一声收回鞘中。

刀剑归鞘的声音又将那两个婢女吓得同时一抖身体。

姚治紧接着跟上了雪儿的脚步,眉头紧紧蹙着,默默的在心里有些担忧。

连婢女都这么嚣张,那个看似单纯的古小姐,又得多么的难以应付?

一前一后的走着,雪儿的心里却如同吃了蜜饯一样甜得不可言喻。

娇红着脸颊,她放慢了脚下的步伐,想着路程走得久一点,就能与他多一些相处的时光。

就在雪儿慢下步调之后,姚治却冲到了她的前头。

一边急匆匆的朝前走着,一边说:“咱们动作快一些,万一一会儿殿下入厕惹了他高兴,我又得受罚了。”

雪儿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她努了努嘴,悻悻跟了上去。

白日里喧嚣落定,夜里的宁静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月光清冷的自天空中洒下来,繁星围绕着光辉眨着眼睛,这些个日日夜夜里,都能看到星辰与明月为伴,岁月十分娴静的样子。

夏简昭被古颜亲昵的挽着手,穿过前院长廊一路来到书房的院子。

一边走着,夏简昭就一边在心里将身边这个古颜审视了许多遍。

古颜,果然是一个心思细腻又缜密的女子。

她先入为主的将自己的住所安排在这里,是因为她知道书房是南勋常来的地方之一。

而且,书房隔壁,就是他为自己设置的卧房。

而古颜所住的房间,就在南勋卧房隔壁

还不等夏简昭消化掉心中的郁结,古颜轻柔的声音便响起。

“表嫂,我来时你与表哥都不在,因为行礼比较多,就自己挑选了住所。”

“我寻思着,这个院子离你与表哥的前院比较远,我住在这里的话,就不会打扰到你与表哥,也不知道我这样考虑是否欠妥。”

“其实,我生怕给表哥与表嫂添麻烦”

一席话落下去,古颜的脸上依然是人畜无害的微笑表情。

她的话,说得就像她脸上的笑容一样,单纯没有心机。

第四百八十章 是个麻烦

夏简昭只是勾唇淡淡一笑。

平静不波的水润眸子里出了平静,便没有别的多余的表情。

任谁也看不穿她此时的情绪。

她回想着自己的前一世,或许,那时候的她,会轻而易举的就被古颜这样的女子所牵制。

她会毫无防备的去信任她,甚至觉得她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单纯姑娘。

幸好,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

前一世的夏简昭,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死去

既然古颜要给她来虚的,那么,她就配合她演戏

她看了一眼古颜,温和一笑。

“你无须那么多顾虑,我与殿下,不是怕添麻烦的人,我们每日面临的麻烦事多不胜数,也不在乎这么一件。”

随着夏简昭的一句话落下来,古颜的唇角微微一抽。

那抽搐的弧度很小,以至于她觉得夏简昭不会发现。

可是,她抽搐嘴角时,夏简昭明显感觉到她挽着她手腕的力道也不经意的加重了一些。

古颜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话。

不是她不想接下去,而是她不知道怎么接。

夏简昭的话,委婉中显露直白。

她客气又温和的说出这句话,却直接的承认了她的到来确实给他们增加的麻烦

在这样的话语面前,她除了尴尬一笑而过,又能如何?

总不能说,既然自己是个麻烦,那么就不打扰了吧?

凭她对夏简昭的直觉,她觉得要是她说出这句话,她一定会说:慢走,不送。

想着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极好的隐藏了下去。

进到房间,古颜将夏简昭拉到一个暗红色箱子旁边,将箱子打开。

里面放置了一摞折叠得整齐的布料,还有一个小首饰盒。

古颜拿出那个小首饰盒子递给夏简昭。

“表嫂,这一对玉镯子跟这些上好的金丝布料都是古颜带给表嫂的见面礼,因为未与表嫂谋面,也不知表嫂喜欢什么。”

“我寻思着,但凡姑娘家,都应该是爱美的,所以,就照着自己的喜好带了点薄礼,希望表嫂能够喜欢。”

夏简昭接过盒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通透无瑕的和田玉制成的镯子。

她并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可是

她觉得人家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来挺费力,要是拒绝人家的好意,那就显得自己太不识大体。

于是,她将东西夹在腋下,俯身将那一摞一看就很上等的布料抱出箱子。

“礼是薄了点,不过,多少也是你的心意,表嫂不会介意的。”

“其实,我跟一般的姑娘家不一样,我这人很粗糙的,这些东西并不适合我,但是看着也还顺眼,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这句话一落下,古颜的脸上就浮现一丝震惊的神色。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子。

夏简昭是第一个。

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之下,她原本已经做好的一切计划都付诸东流。

她依然只是浅浅的荡漾着一丝笑意,没有任何别的情绪波动。

“是我疏忽了,下一次来,我一定不会这么失礼。”

夏简昭生生咽了一口口水。

下一次来?

第四百八十一章 节节败退



十来年不曾有任何往来的人,现在倒是殷勤得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觉得,古颜这两种目的性都有,应该还很强烈

“下一次就别来了,挺麻烦的。”一句话,夏简昭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

面对这么直白的她,古颜有好一半天是没反应过来的。

她觉得,她的思维,一度跟不上这个古怪的女子。

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每一句话落下,都让她应付得措手不及。

片刻之后,她才终于调整好心情,脸上的笑意变成楚楚可人的无辜样子。

“表嫂你觉得,我是个麻烦是吗?”

夏简昭一愣:“我有这样说吗?我没说过的话,你不要扣在我头上,这锅,我不背。”

古颜抿了抿唇:“表嫂刚刚不是说叫我下次别来了,挺麻烦的。”

古颜察言观色,她想要探一探夏简昭的低。

夏简昭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一般:“哦,我的意思是,你下一次来,还要带更丰厚的礼品,又长途奔波,你挺麻烦的。”

古颜微微皱眉,这话,她越听越觉得怪异。

没有过多的去纠结,她又恢复了先前和煦如春风的微笑:“我不怕麻烦,见到表嫂才知道表嫂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在燕州,我从来没遇到过像表嫂这么有趣的女子。”

听着恭维又似乎是讽刺的话,夏简昭只是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你不怕麻烦,可是我怕。”

“天色不早了,你长途跋涉,早些歇息,我也要歇着去了。”

话落,她便抱着那些东西转身离开。

古颜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夏简昭满载而去的样子,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直至夏简昭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她才将房门关上,然后一个人在桌子边坐下来,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在刹那间暗沉到了极点。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

可是在夏简昭面前,竟然节节败退

她被她几句话就羞辱得无立足之地,还要忍气吞声不发作

这样的定力,也只有她才有了。

抬眸望向窗外朦胧夜色,古颜微微勾唇,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扣门声。

“小姐,是我。”

柳絮的声音弱弱的在门外响起。

古颜漫不经心拿起帕子擦着手:“进来。”

柳絮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古颜身边,她行了一礼。

“有事?”古颜眼皮也没抬一下。

“小姐,慕王妃身边的贴身婢女雪儿嚣张跋扈,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幕王的侍卫姚治,也难以应付,小姐在这里,只怕是会受了委屈。”

柳絮隐忍着肿胀的手腕一阵一阵传来的疼痛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她不知道自家小姐好端端的为何突然会来到这里。

做下人的不好多嘴问什么,只能默默跟随。

可是,越是身处这个幕王府,她就越替小姐觉得不值当。

小姐在燕州,那是人人敬畏倾慕的长公主千金,第一名门世家古家的大小姐,偏偏要来京都找不痛快。

小姐说来游玩,但她心里明镜似的,她根本不是来游玩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深深的恐惧

古颜的脸色暗沉,阴冷的表情让柳絮默默垂下头去。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柳絮弱弱的一点头:“是的奴婢觉得,小姐住在这里,委实委屈了自己。”

“就凭小姐的身份,走到哪里不得众星捧月一般的拱着,可是来到这里,既不被尊重,还冷淡得不行。”

“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正常,小姐与这些人在一起,不合适”

柳絮的话刚刚落下去,古颜就朝她瞪过来。

那眼神,凛冽得令柳絮立即紧紧闭上了嘴,整个人都显得局促起来。

古颜看着她,一字一句的似乎是咬着舌头说话。

“柳絮,你跟了我这么久,到底还是没学到我的脾性。”

“你太浮躁了,一个人若是太看得起自己,那终究会被别人看不起。”

“很显然,你就是这样的人”

柳絮将头埋下去,显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小姐,奴婢知错了”

古颜将手中帕子重新揣好,语气不如表情那般生硬。

可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同一阵阴风刮过带来深深的恐惧。

她起身走到柳絮面前:“你的性子,要改一改了,我在外面是一个什么样子,你作为我的贴身婢女,也当与我是一个样子。”

“下人乖张,只能是主子调教无方。”

“你今天已经够丢我的脸了,我没有责怪你半个字,你应当有所觉悟才是,然而你一错再错”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

此时的柳絮,已经完全不敢直起身子,整个人显得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

她大气都不敢出的站在那里,绷紧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小姐,是柳絮没规矩柳絮领罚。”

古颜睨了她一眼。半晌自后,她才又启唇。

“先记下吧,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府邸,不太方便,待这里变成我的地盘,再罚你也不迟。”

“退下去,我要歇息了。”

柳絮没敢多逗留,随即退出了房间并将房门轻轻带上。

一时之间,房间便安静下来。

古颜坐在桌子边,漫不经心的倒了一杯茶喝下去。

脑海中浮现出零零散散的与南勋幼时在一起玩耍的一些片段。

因为年成太久,那时候又还年幼。

记得的事情,少之又少,且印象也不是那么深刻。

即使再怎么努力去拼凑,也不能完整的拼凑出一个段落。

要说在方才再次见到玉树临风的南勋之前,她对他有多深的情谊,那都是很虚假且又不存在的事情,她只知道,她幼时的第一个玩伴,是他,别的再无过多的感情。

可是,就在她刚才见到他的瞬间,见他已然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再也不是印象当中模糊的样子。

他站在那里,冷若寒冰,却浑身都散发着令人沉沦窒息的魅力。

有的人,就是天生就有一种能力。

他能令人毫无理由的就对他动了心

一开始,她是不愿意听从母亲与父亲的话委身来到这里。

可是若她不来,父亲与母亲在燕州与官员勾结买卖官职的罪,就藏不住了

现在,她却很庆幸,她来了。

现在的南勋,褪去了一身的稚气,气宇轩昂的出现在她的眼里。

当眼神碰触之际,她心里的悸动,便油然而生且无法遏制。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一点一点的偿还

在桌子边坐了许久,古颜静下心来思索了许多事情,清茶接着一杯又一杯的喝了许多。

她整理了一下妆容,然后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前,她扭头看向旁边的房间。

从窗户口看过去,那间房间里,漆黑一片,似乎根本就没有掌灯。

她站在门前,心里突然就失落了。

就像站在高处,突然间跌入深渊一般。

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跟管家打听了南勋的日常行踪。

管家只告诉她,自家殿下平时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夜里偶尔会歇在这个院子。

于是,她便在他旁边住了下来。

可是今夜,似乎他不会过来了

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来日方长,她不应该这么快就让自己失去了底气。

她抬脚,缓步走下台阶,然后踩着清冷月光在院子里逛起来。

幼时,她时常跟南勋在一块儿玩,那时候是在婉妃的明华宫,或是婉妃带着他去到她在京都时的宅子。

幕王府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十分的陌生。

本来应该在记忆中十分熟悉的南勋,现在也一并陌生了。

只是,好在她是一个适应力十足的人,无论是面对陌生的人,还是陌生的环境,她都能很快就投入其中并融入进去。

所以,这陌生感,并不会影响她什么。

逛了一圈之后,古颜又折回来坐在那个鱼池旁边。

看着池中波光粼粼的水面,她面容显得恬静。

幕王府这个地方,很小。

整座王府,都没有她在燕州时所住的院子大,并且一切都素简得让她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一个亲王的住宅?

这些年,传闻中幕王备受嫌弃跟冷落的传言,并不假了。

自从婉妃死后,她的记忆里就将婉妃跟南勋都在渐渐淡忘。

母亲也再也没有提及过他们母子。

那时的她,也并不关心这件事。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当初母亲跟婉妃交好的原因

那时候的婉妃,是宠冠六宫的宠妃,舅父对她的恩宠,胜过后宫里每一个妃嫔,南勋也是最受舅父宠爱的一个皇子。

所有生了子嗣的嫔妃都在巴巴的望着那个最受瞩目的太子之位,谁都想自己生下的皇子能登上那个位置。

但是,就连皇后都知道,太子之位定然是非南勋莫属。

这不单单是因为皇上对婉妃极为恩宠,还因为幼时的南勋,便表现出所有皇子都无法及的聪颖天资

古颜觉得,母亲是一个相当会看实世的人。

婉妃失宠之后,她便疏离了她,因为怕牵连自己与古家,最后说服父亲一起搬离了京都,并且再也没有与南勋有过任何牵连。

这么多年了,母亲长公主的身份一点没有降低,父亲搬迁至燕州,依然是第一名门世家古家。

婉妃的事,没有牵连到当时与她关系最为亲近的母亲。

这么多年的沉寂,她原本都将京都的人与事淡忘得干净。

但是最近,母亲跟父亲摊上了事,她不得不踏入京都,再次攀附如冉冉上升的星辰的南勋。

第四百八十四章 找到切入点

浮沉之事,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属于某些人的东西,当初以某种方式被剥夺,如今却正在逐渐以另外一种方式一点一点的偿还。

南勋,终归还是最初的那个他。

在池子边坐了一会儿,她扭头环视了一下这一片弥漫着花香的院子。

抬眸的瞬间,眸子正好对视上了书房的门。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古颜起身缓缓靠近那两道紧闭的房门。

他自幼便喜欢窝在书房里啃书,一待就是一整天。

幼时,他时常拉着自己在他的书房里阅读。

他很上进,是她见过的最上进的人。

并不爱看书的她,出奇的愿意看着他看书时的模样,一看也就是一整天。

那时候南冶与南宇,还有其余皇子,都会邀约她跟他们一起玩耍,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这个六表哥,是她心甘情愿就黏上一整天的人。

关于那时候的记忆,也就是到触景生情时才能勉强想起来一些。

一步一步的靠近书房,她就越想进去看房里,他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或许可以从这间书房去了解他,然后逐渐的走进他的心里

就像找到了切入点一般,古颜的一双眸子闪着晶莹的光泽,就如同两颗黑珍珠一般,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明亮。

她终于不像刚刚踏进幕王府时充满了迷茫。

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墨香与檀香混杂的香味便迎面扑来,虽然书房里的味道大致都相同,可是古颜却觉得,这间书房的味道,格外的清幽。

这气味,与南勋身上凛冽的清冷极为相像。

走进房里,她便能在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他坐在案台之后埋头阅读的样子,清冷而又高贵,高贵得不可一世。

书房里没有掌灯,古颜只能借着窗外朦胧月光勉强的顺着书架摩挲着。

随手拿起一本书籍,都是她所看不懂的治国安邦之道。

她微微扬起唇角,如花似玉的脸上挂起一抹舒心的笑意。

果然,他是一个上进又努力的男子。

自小就表现出来的过人天资,即便在受了这么大的挫败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自己,依然在逆境中成长。

如今站上朝堂,他也是有了足够的能力的,也是足够有资格的。

外面传言一切都因为是夏简昭的功劳才促成了南勋的今天,可是她却觉得,那个女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介妇人,并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

跟风吹捧的,

吹捧错了对象。

南勋的今日,都是他自己做足了迎接一切的准备,时机,又刚好到来。

老天爷终归还是眷顾他的,并没有将他遗弃

在古颜放下手中书籍,又随手拿起一本册子时,她整个人就僵住了表情。

一对细长柳眉紧紧蹙在一起,眉宇间是质疑,而后逐渐演变成嫌弃。

手中的册子,明显是一本抄录的册子。

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实在令人难以入眼。

她不用想也知道,能将字写得这么奇丑无比的人,非夏简昭莫属了。

单单是看一眼这本抄录的册子,她对于夏简昭的评价便更加的肯定。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一种睁不开眼的压力

那个女人,不过就是一个好看的花瓶。

身为女子,不懂琴棋书画,便无从取悦男子。

即便有一张绝色容颜,但是终究有看厌烦的一天,而且,容貌这种东西,是最容易跟随岁月一起流逝的东西。

古颜似乎已经知道,南勋看似那么在意夏简昭的原因了。

这原因,无非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现在怀有身孕。

他是因为喜欢孩子,所以才对她呵护备至吧?

淡淡笑了笑,心情放松许多。

她看了看手中的册子,有些微微陈旧的样子。

只有翻阅了许多遍,才能出现这样的模样。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南勋每当拿起这些册子艰难的阅读时,那种崩溃到边缘的心情

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

古颜准备将册子放下。

却在还未触及到书架时,身后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出去!”

只是沉沉的自鼻翼里吐出这两个字,那股令人寒栗到发抖的威慑力便充斥了整个房间,将古颜牢牢的包围在其中。

即便是淡定自若很难被谁左右情绪的古颜,却也在接收到这股清冷时,身体微微一抖。

她扭头,看到门口笔挺而立的少年。

他的身影修长而挺拔,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更加的修长,整个人看上去漠然得令人无法接近,就算是抬眸去看他,都在无形中有一种不敢睁眼的压力。

“表哥?”

放下手中册子,古颜面带人畜无害的微笑朝他走去。

对于现在的南勋,她完全掌握不了他的脾性,完全不知道怎样去接近。

就像面对的,是一个从未相识过的人,甚至比那种关系,还要棘手。

一切就像从零开始。

从零开始去认识他,去了解他,靠近他,然后一点一点的,融入他的心里去。

那张娇俏的脸上,是似水的柔情,那种恰到好处的温柔,有着足以让大多数男子为之倾倒的魅力。

她尽量让自己看着乖巧,就像零散的记忆中,幼年时候的样子。

她寻思着,这样的话,或许他会清晰的回忆起那些时光,毕竟,她是他唯一的玩伴

尽管古颜表现得楚楚可人,没有一般女子的庸俗跟烦人,可是立在门口的少年,面色却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的荒寒。

他似乎,并不待见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妹,更别说谈什么亲近了。

“表哥,你还记得我的是不是?”

“如果不记得了,也不要紧,毕竟这么多年了”

“或许,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重新认识一次,我叫古颜,古怪的古,颜色的颜,古颜。”

古颜走到少年面前驻足,抬眸望着他。

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显出几分俏皮跟可爱。

但少年浑身折射出的寒凉,让她的心里很慌乱。

古颜的眸子始终投放在南勋觉得一塌糊涂的脸上,眸子里闪烁着这夜里最亮的光泽。

她觉得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更觉得他就是天生的王者一般,那股君临天下的气质无法掩饰,这是她从来没有在任何男子身上所看到过的气质。

第四百八十六章 完美得无法挑剔

就如同幼时一样,他无论在哪里,总会是最受瞩目的一个。

即使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仅仅往那里一站,他就是无人能及的万里挑一。

他俊美的五官,完美得无法挑剔,就如同上天完成的一副最杰出的作品,每根弧线都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力。

“出去!”

面对古颜的天真烂漫,少年并不领情。

依然是这两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字吐出来,只是比先前还要加重了许多的语气。

古颜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有些无处安放,她努力的调整自己的情绪。

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漠视到如此的地步

这感觉让她很受挫。

虽然心底慌乱又尴尬,可是表面上,她还是那样的温柔纯真。

清澈的眸子里不参加任何杂质,就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懵懂孩子一样。

她笑了笑,歪着头看着少年。

“表哥,小时候你待我很好,现在长大了,不仅你变了,我也不再是幼时的我。”

“但是我感激遇到你的那一天,安谧得时光都静止,轻柔得岁月都无声。”

“那段时日,是我人生中觉得最美好的日子”

“再次相见,虽然时隔多年,却并不算晚”

“不早了,我去歇息了,你也早些歇息。”

一席话落,古颜并没有多做纠缠,她从他身旁擦身而过离开了房间。

她很懂得何时进,何时退。

古颜走后,少年冷沉着脸将房门拉拢然后上了一把巨大的锁。

虽然古颜说了那几句对于她来说极致动听又得体的话,但是对于南勋来说,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得知她入住在他书房的院子时,第一个念头便是将书房上锁。

他不喜欢陌生人闯入他的书房乱翻他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的王妃亲手替他抄录好的那些册子,他不容许任何人翻动。

也不是绝对不允许那些册子被翻动,只是,要翻动的那些册子的人,只能是他!

令他郁闷又生气的是,他刚刚找到这把巨大的锁来到这里,就看见古颜正在动他的册子。

那些他视为珍宝一样的东西

天知道他刚才是隐忍了多大的暴躁才只是客气的对她说了“出去”这两个字。

他只是不愿意对女人动粗而已,要是刚才的人换成姚治或者是青山,或者任何一个男人,他保证早就将人一脚踹飞十丈有余。

将房门锁牢,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双手背在身后,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在南勋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在房里踱步许久的古颜悄悄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

见外面许久都没有什么动静,她走出房门。

当看到书房的门被一把巨大的铁锁锁住了时,古颜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间书房而已,他竟然上了锁?

上了锁不说,还用了一把巨大得十分夸张的锁!

南勋,是将她当成贼来防着?

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过了许久,她才心情复杂的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着。

第四百八十七章 无法缺失

这一夜,古颜难以入睡,而前院里的寝殿里,却是一片静谧的气氛。

雪儿端着一碗羹汤走到寝殿门口,正迎面撞上从寝殿走出来的南勋。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歇着。”

南勋朝她伸出手接她手里的碗。

雪儿随即将那碗汤羹递了过去,然后转身快速的离开了,动作十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一路朝自己的房里走去,雪儿一路思索着。

自家殿下,好像突然间就变了性子。

以往,他待小王妃并不是这么热情的。

自从二人从北凛回来之后,便如胶似漆,在这前院里,随时都能看见殿下的身影

南勋端着汤羹走进寝殿,轻轻将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汤放到桌上,他朝床榻看了一眼。

房里的烛火朦胧,随着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的风左右摇曳,暖橘色的色彩渲染出一片洋洋暖人的温热来。

床榻上,美若惊鸿的女子安静的闭着双眸,似乎睡得正甜。

她眉眼弯弯,唇角带笑,睡梦中的样子说不清道不尽的勾人。

少年隔着一段很短的距离,深深的看着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宠溺。

刚才还在闹着要宵夜的人,不过在他出去端了一碗汤的时间,她就睡着了。

他发现,她越来越嗜睡,也越来越能吃

抬脚,他将步调放得极轻柔,慢慢靠近床前,然后在床沿边坐下,伸出修长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挺拔的鼻尖。

看着她睡着时的样子,他就那么看得如痴如醉起来。

从来没发现,自己会贪恋一个人贪恋到整个世界都是全部都是她的地步。

他不舍得将眼移开,越看,就觉得对她的喜欢越多一点。

具体喜欢她喜欢到哪种地步,他自己无法衡量,只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刻进他的骨髓,深刻得再也无法缺失。

其实,古颜在院子里说的那番话,他知道她的用意。

毕竟是在深宫中长大的人,就古颜的那点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并不能里间他与夏简昭的的关系。

他能走到今天,能从十几年的深渊之中重获光明,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幕王,付出最多的,是他的王妃

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他。

对于她的感激,他深深的装在心里。

只是希望待尘埃落定的那一天早一些到来,那样的话,他便给能她一世安稳。

在床边坐了片刻,他俯首,在她的额头上了落下轻轻的一吻。

就在他的唇瓣正要离开之际,睡梦中的人突然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殿下,别走别走”

少年蹙眉,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依然紧闭双眸,并没有醒来,嘴里却一个劲的呢喃着叫他别走。

她梦到了他?

睡梦中都那么离不开他,想来,是真的很离不开他。

这只黏人的小妖精!

心里窃喜起来,他在她身旁躺下来,然后伸出臂弯将人圈在怀里。

“乖,爷一直在,不会走。”

就像哄着一个哭闹的孩子一样,他体贴细致得令自己的都感到吃惊。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一眼一辈子

其实,他很想问她,关于她所知道的有关乐姬的一切。

比如,她怎么会认识青楼女子,而貌似那女子并不认识她。

她又如何知道南宇跟那青楼女子的私密事?

那次在较场,她当面揭穿南宇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没有问她,只不过觉得不想在意那些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事与无关紧要的人。

这一次,他想问。

因为,发觉自己很在意关于她的点滴

看着她朝自己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他迟疑着。

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如果她想说,不用他去问,她自然会对他说。

如果她不想说,他问了,得到的答案也很假……

在他面前,她的眼神清澈透明,不掺杂任何物质。

看着她可人的模样,似乎眼下四面临敌的处境他已完全不放在心上。

伸出手,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那只爪子凉得让他心中一惊。

于是,他将人捞进怀里,拉过自己的袍子将她裹紧。

垂眸看向她,他问:“没被你治好腿以前,爷是个残废。”

“现在爷的腿好了,但爷在皇室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心知肚明,虽不再是个残废,也算得上是半残。”

“你是相府嫡千金,蓄意下嫁爷这样的人,想得到什么?”

她怔怔的望着他,忽闪长睫,楚楚动人。

这貌似,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头埋进他的肩里。

“我想在你眼里撒野奔跑,我想一个眼神就到老,仅此而已……”

有些人,一眼就是一辈子,没有任何理由。

就像当初她嫁他,她没有蓄意,只是想嫁一个好人,不过觉得他是一个好人罢了……

将相之家的女子,免不了被联姻的命运,十四岁的她也无力挣扎,但幸得老天眷顾,因为一场阴谋,让她阴差阳错的嫁了他

于是,便就一眼一辈子

呢喃细语萦绕耳畔,他的心猛的一阵颤抖。

却再没有说话。

只是将人拥得更紧。

较她之前张口就吐的肉麻话,这一次她很含蓄,微微扬唇,他的唇角勾勒起一抹弧度。

浅笑安然,岁月静好

他何尝不想与她一眼就是一辈子。

可一辈子,到底有多长?

亲眼看到在权势的漩涡里,他母妃遭人算计致死,亲历那些棍棒落在腿上痛得有多钻心,又亲历养育他的奶娘无端的死在一口枯井里

思及此,他的眼眸暗淡下去,唇边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但凡他最在意的,都会离他而去……

孤身一人多年的他,懂得了自保,将心封锁起来,小心翼翼的活着。

直至一成不变的日子里,猝不及防的闯入了一个她,他才知道他的人生还可以惊起惊涛骇浪。

他不想将她放开,又怕将她拥得太紧,但凡他所在意的,最终都会失去!

想到这里,他一把将人推开。

“爷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少黏糊爷,很烦人!”

吐出一句,他折身大步离开。

那股温暖被抽走,夏简昭站在原地显得孤寂。

身体瞬间就凉了下来,她缩着脑袋追上去。

“殿下,用你的袍子把我裹起来,太冷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养不起你?

说完这席话,她刚好喝完最后的一点羹汤。

南勋没有接话,他起身,将碗放回桌子上。

背对着她的一瞬,他差点就笑出了声。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情话上了一个台阶的高度,这对她来说很不容易。

是不是私底下做了许多功课?

极好的定力让他保持着一贯的矜贵,他扭头,隔着一段距离深深的注视着她。

四目相视,目光交织在一起,炙热得能将周遭的一切融化。

南勋看着她难得有的一脸认真的神情,他并不怀疑她说的话有什么水分。

虽然实际上确实没水分。

只是一想到书房那边还住着一个古颜,她还如此平静无波一点吃醋的意思都没有,他的心里就不那么舒坦了

“古颜都带了什么见面礼给你?”

他将话锋一转之后,房里本来浓郁的暧昧气氛就那么被破坏。

夏简昭似乎是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她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

果然,他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

还想着他也能说点什么甜蜜蜜的话让她开心开心,可惜,那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

她指了指一旁的矮柜上面摆放的东西:“一对玉镯子,一些布料。”

少年并没有朝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他的眉头蹙得紧:“爷是养不起你还是怎么的?”

夏简昭的脸上惊现三个大大的问号。

她表示没有听懂南勋这句话的意思。

“这跟殿下养不养得起我有关系么?”

一脸天真的望着少年,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如清澈见底的温泉闪着粼粼波光。

少年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清寒眸子深邃得探不到底。

“将她的东西退回去,你若喜欢这些,爷给你买。”

夏简昭一听这话就来了情绪,吸了吸鼻子,她一本正经的开了口。

“不要白不要,她住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白吃白喝的又不能管她要银子吧?这些就当是她交的伙食费了。”

南勋:“”

他竟然无言以对。

都不知道她这么会过日子。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他总不能说:爷府里不缺伙食费吧。

那样的话,她一定会误解他很欢迎古颜的到来。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将她赶出去,只是奈何长公主的那封家书让他犯难,才勉为其难的让她暂时住下来。

若不是念及,母妃生前与长公主关系交好,且一直拿长公主当自己的亲姐妹对待,他也不会卖长公主这个人情。

即便是自己的亲姑母,也不过就是名义上的姑母而已,抛开这层关系,长公主是谁,他完全不关心。

现在对于他来说,他此时此刻,乃至往后余生,只有面前这个叫夏简昭的女子和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才是他最重要的人,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随你高兴,爷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可是,依照古家的财力,才送了这么点东西,不觉得太寒酸了吗?”

愣了一会儿,他整理好思绪,朝着夏简昭走过去。

夏简昭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下一次让她带点别的来。”

第四百九十章 没有底线的宠溺

夏简昭说出这句话后,南勋整个人就变了脸色。

本来就清寒的面孔,暗沉得就像是狂风暴雨要来的前奏。

下一次?

她不觉得府里突然多出一个外人很别扭?

不想着法子将人撵走,竟还想着让人下一次再来?

这只蠢兔子,脑袋里都是装浆糊的吗?

欠收拾!

他怔住脚步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最后看在她那一双水润的眸子泛着清澈透明的光泽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他才迫使自己驱开心中阴霾,再次挪步朝床榻走去。

他立在床榻跟前背对着她褪去自己的外衫,只剩下一件白色里衣。

夏简昭抬眸看着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两颊梨涡里自带着三分醉意。

只见他白衣胜雪,整个人似皎月一般散发着柔和皎洁的光芒,这光芒一直无声的朝四周蔓延,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寡淡。

即使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只给了自己一个背影,可也是风姿奇秀,给人一种十分矜贵的感觉。

夏简昭弯着一双桃花眼注视着他,一看,就再也收不回眼神。

他是世间最无可挑剔的男子,让她的一颗芳心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沦陷了。

南勋将衣衫随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转身上了床榻。

夏简昭很自觉的朝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很宽的位置。

就在她朝里挪动的时候,他宽大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然后一把将她朝他怀里捞了进去。

“躲什么?怕爷吃了你,恩?!”

似乎带着淡淡的愠怒,又似乎是没有底线的对她的宠溺,少年的语气跟眼神,都令人揣摩不透情绪。

“我是怕挤着你”夏简昭躲在少年宽阔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体之中散发的那股独特暗香,弱弱的说了一句。

“爷都不怕,你怕什么?”南勋将人圈得牢实,两具身体在被窝里紧紧贴在一起纠缠着。

夏简昭朝他怀里蹭了蹭,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有句话这么说,人爱宽处,狗爱”

最后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变觉察到这话有些不太对付。

于是,咽了一口口水生生的将最后那几个字咽了下去。

少年的眉心一阵突兀。

那颗黑乎乎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着,他本来就烦躁,听了这话,更烦躁了。

“你骂爷是狗?”

夏简昭连忙抬头望着他:“这句话,其实是我说给自己的殿下你千万别误会啊”

话音才落下去,那两片温润柔软的唇便被少年俯首含住。

屋内气氛在一刹那间凝聚在一起,朦胧旖旎的春光,泻了满屋子都是。

房里的一切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绵延深长的吻,令两个人都忘记了曾经记忆深刻的往事,忘记了那些曾经留在心灵深处的痛,此刻,整个世界都沉寂,沉寂得只剩下他与她。

过了许久,少年才将玉软香温的人松开。

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小腹处。

那里,似乎从平坦之地变成了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山丘。

平日里她穿着宽松的裙衫,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

只有在这时候轻轻触摸,才能感受到她腹中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一个小生命。

第四百九十一章 强迫症

“你说,小瓜现在睡了吗?”

少年突兀的这么一句,让夏简昭很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小瓜?小瓜是谁?”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她,一脸认真的问道。

南勋好看的凤眸则微微一沉。

怎么,她连自己取的名字不记得了?

她说孩子取命叫南瓜,因为是她喜欢吃的食物。

他不过是唤得亲昵一些而已

他将手从她的腹部收回来,然后枕在自己的后脑勺,双眸微微闭上。

许久都不见他开口,夏简昭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她朝他身边蹭了蹭,准备闭上眼好好睡上一觉。

正在她以为少年不会再说话也跟着一起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时,少年却突然寡淡的吐出两个字。

“孩子”

夏简昭扭头望着他。

“爷说的小瓜,是孩子,我们的孩子。”

很傲娇的说出这句话后,少年的耳根微红。

他从来没想想象过自己转换成父亲的角色会是什么样子。

期待,而又紧张。

在知道孩子的到来之后,他无数次幻想过以后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美好得让他一再怀疑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拥有了这一切。

夏简昭木讷的看着少年英俊帅气的五官,这个男人,反应实在是太慢了有木有?

可是小瓜这样的名字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觉得太庸俗难听了么?

抿了抿唇,她迫使自己不在这个名字上多做纠结,可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殿下,简昭觉得,叫南瓜比较好听一些”

少年缓缓的睁开眼,但那口浊气还是悠悠的从鼻翼里呼了出来。

“南瓜跟小瓜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瓜?”

夏简昭不以为然的道:“虽然都是瓜,可是此瓜非彼瓜这两种”

“再啰嗦,信不信爷将你赶出去?”

少年打断夏简昭的话,扭头睁眼看着她。

他发现她的强迫症实在严重到令他发指的地步。

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将她拉不回来。

如果他不止住这个话题,她一定会纠缠自己到天明

感受到少年表露出来的不友好,夏简昭很自觉的抿紧了唇,小心翼翼的回答他一个字:“信。”

在话音落下之际,她被少年一把捞进怀里,以最亲昵的姿势与他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虽然语气跟表情都很冰凉,可是他的身体,却是炙热得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夏简昭在他的怀里接受着他体温的炙烤,整个身体都暖洋洋一片,舒服惬意,且甜蜜幸福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的相拥而眠。

窗外的夜色很沉寂,整个院子都安静得只剩偶尔几声虫鸣。

院子里的茶花香味四溢,悄无声息的钻入人的鼻翼。

越是淡雅的花,香味便就越清新。

树叶随着风的吹拂而簌簌作响,弯月穿过树梢高悬在空中,繁星将其围绕在其中,点缀得十分清冷与高贵。

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夏简昭依然是被雪儿摇醒的,她越发严重的嗜睡,让她根本就分不清时辰,总觉得睡意一旦席卷,便很难从困倦中醒来。

第四百九十二章 深刻得不能抹去

她伸出双手揉了揉眼睛,艰难的睁开朦胧睡眼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习惯早起的少年早就没了人影。

她还是习惯性伸手摸了摸那个空了的位置,然后才伸了一个懒洋洋的懒腰。

雪儿将早膳送来了房里摆在桌上,一边摆着一般说:“王妃,古家小姐朝这院子里来了好几趟,见您还未起床,便又离开了。”

说这话的时候,雪儿明显的在赌气。

“奴婢总觉得,古家小姐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她是有意接近王妃呢,王妃可要防着她点。”

听到雪儿提起古颜,夏简昭微微皱眉。

她一夜好眠,根本就没有想起来府里来了一个古颜。

要是雪儿不提起来,她早就忘记了她的存在。

孕期的嗜睡,贪吃,恶心呕吐,令她没有太多心思去关注在意别的事跟人。

所以总是容易健忘,也很敏感记仇

一想起古颜,夏简昭总有种多了一个累赘的感觉一般,心里实在轻松不起来。

她头一次觉得雪儿并不是一直头大无脑的人,她这一次的预感,跟她不谋而合。

其实不用雪儿说,她也知道古颜并不简单。

毕竟,多活了这十年,她再也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夏简昭了。

尘世之中的人有千千万万,千千万张的面孔之下,有千千万颗难以揣摩的人心,她本是不善于揣摩任何人的一个人。

但是最不擅长的东西,却能因为一次轮回重生,就如同自身天赋一样自然而然的融入了生命里。

古颜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而来,她无法去具体揣测,可是却能揣测到,她并不是如她所说那般单单是来游玩的。

南勋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案子还没了呢,古颜这时候又上杆子来了京都,还大摇大摆的住进了幕王府?



夏简昭一早的好心情就那么没了。

越是疲累的时候,要应付的就越多。

怀着身孕让她开始懒惰,懒得去筹谋划策些什么。

如果可以,她只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可现实往往与幻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怕什么,就来什么。

沉思一会儿之后,她对雪儿说:“去邀古家小姐来我房里与我一起吃早膳,你也不早些叫醒我,都这个时候了,多失礼呀。”

雪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唇瓣张张合合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王妃似乎对古家小姐挺友好。

雪儿的心里默默有些担心。

“愣着做什么?快去。”夏简昭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坐到桌边催促着雪儿。

雪儿咬咬牙,迟疑着开口:“殿下今儿一早就对府里上下交代了,古家小姐既是借住,衣食起居便自己安排,谁都不能叨扰到王妃。”

雪儿底气十足的说出这句话。

自家殿下待王妃的好,现在大家都看在眼里。

他是怕古家小姐来了这院子影响到王妃的休息,刻意不愿让古家小姐接近王妃呢。

殿下都发话了,谁还不得对小王妃仔细着点。

殿下今日发话时,古家小姐身边的两个婢女可都听见了,这话,想来古家小姐也是知晓了吧。

但愿她能有自知之明,知道殿下并不欢迎她,她能尽早离开这里。

眼下王妃怀着孩子,可不能给她不痛快

第四百九十三章 很好相处的人

夏简昭在听到雪儿的话后微微一愣。

南勋对于这个幼时唯一与他很亲近的玩伴,没有一点往昔的亲昵感。

是因为他已经忘却了童年美好的回忆,还是因为,那些回忆对他来说,早就如过眼云烟不值得去铭记?

但无论是哪种原因致使他如此的漠然,对于她来说,她觉得也能微微宽心。

他不在意的人,她也完全没有理由去在意

“去吧,来了就是客,对待客人可不能这么无礼,况且人家还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殿下是怕我动胎气,人家古家小姐那么知书达理,不会是能惹人生气的人。”

交代了一句之后,她端坐在桌前没有去动筷子,眼尾却是状似无意的朝门外扫了一眼。

屋外暗处,一抹人影闪过,速度很快,但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她故意将那句话说得很大声。

她想着,那人应该清晰的听到了

她故意让对方知道,她通情达理,心胸广阔,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既然人家送上门来,不止是用冷漠就打发得掉。

鹿死谁手,也得有一番较量才知道。

雪儿愣在原地有些为难。

她对古颜没什么好感,特别是古颜身边那两个比主子还嚣张高傲的婢女,更是招人厌。

有这样的小人,相比主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就算主子表现得人畜无害,也只是善于伪装而已。

但是见自家王妃都不计较什么,雪儿也就没有再多做停留,随即领命而去。

书房的院子里。

古颜坐在鱼池边看着池子里的游鱼欢快的游来游去,她那张娇俏可人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通透又迷人。

“小姐,早膳都凉了。”

柳真站在一旁提醒。

小姐来幕王府的第一天,便被幕王冷漠成一个陌生人一般,就连早膳都是她与柳絮自己去厨房里备的。

也不知道小姐现在心里怎么想的,看着小姐一脸平静并无情绪波澜,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这事一样。

只是,从早晨起来之后,小姐就在这里看鱼,一看便是两个时辰没有离开过。

早膳备好之后她也不吃,只是在这里这么坐着

柳真咬着唇,对这个幕王府并没有好感的她,此时的心里更加气愤了。

柳絮的手腕被那个叫姚治的捏断了,还对她们亮出了他的佩剑,那个叫雪儿的态度傲慢说话难听,这里的人,都危险又奇怪。

“撤了吧,我不饿。”

古颜眼皮都没抬一下,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恬静微笑。

似乎任何事都动摇不了她的情绪一般,她已经将自己修炼得刀枪不入。

这是连一个修行者都很难达到的境界。

柳真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默默离开了。

柳真刚刚离开,柳絮就步履匆匆的来了院子。

她俯身在古颜耳畔一阵低语。

之后就见古颜浮在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她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朝着夏简昭的院子走去。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夫妻二人待她会是一样的态度。

可夏简昭,到底还是顾忌她的出身的,态度还算客气;

与自己预想中的结果一样,古颜的自信浮在脸上,步履迈得也十分的轻盈。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一万点伤害

过了片刻,古颜就踩着盈盈碎步进了殿里。

今日的古颜,着了一身洁白的薄纱裙,面上略微施了一点粉黛,身上也没有别的繁杂装饰,只是在腰间挂了一块半圆玉佩,整个人看上去清新脱俗,完全没有别的贵女身上所能看到的艳俗。

“表嫂”

亲昵的唤了一声夏简昭,古颜乖巧十足的朝她一礼。

“过来坐吧。”

夏简昭招呼她落了座,然后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也不知道王府的饭菜合不合你的胃口,要是不合胃口,就少吃一些,不要勉强自己。”

她一边自顾自的大快朵颐,一边说着。

本来只是备了她一人的早膳,突然多了一个人用,她怕她吃不饱。

肚子吃不饱,她就容易闹情绪

相比古颜的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的秀气模样,夏简昭显得简单又粗犷。

古颜微不觉察的皱了皱眉。

夏简昭的行为举止一点也不与她的貌相相匹配,这样的女子,表哥是怎么看上的?

心中似乎胜券在握一般,她舒展眉头,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甜了。

“这饭菜,自然是合胃口的,能与表嫂一起吃饭,是古颜莫大的荣幸”

古颜夹了一点菜小口的放进嘴里,十分的淑女。

“表嫂,从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似乎与你相识了许久一样,很想跟你亲近。”

听着古颜这句想要拉近关系的话,夏简昭倒也没有直接接话。

她吃完碗里最后一点饭菜,才拿起一旁的毛巾悠悠擦净嘴巴。

“当然了,我是你表哥的王妃,爱屋及乌,你自然会有这样的感觉。”

古颜放下筷子微微一笑。

身边这个美艳无双的女子,似乎攻不可破。

她一开始以为能用一些小恩小惠来拉近她们的关系,但是昨夜才刚刚收了礼的人,不仅连一句谢意都没有,还一再出言陷她于尴尬的境地。

今日表哥一早就进了宫,她本来想与他一同进宫去给舅父请安,但是表哥拒绝跟她同行。

且待她生分得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她既然来了这府邸,怎么样也得当个客人对待不是。

然而,幕王府里上下,没有一个人将她放在眼里。

就连早膳,都没人过问一下。

她独自在书房的院子里住着,那里除了自己带来的两个贴身婢女出入伺候着,便没有谁去关心过她什么。

从来没有过的失礼对待,令一度锦衣玉食的她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好在,她有很强的自愈能力。

任何糟糕的事情,糟糕的境况,对于她来说,都是很快迫使自己去适应。

夏简昭的贴身婢女去请她过来用早膳时,她是高兴的。

她想着,终于有人想起了她,对她稍稍客气。

但是现在,她那种高兴荡然无存,只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已。

夏简昭明面上是请她过来用早膳,实际上呢

是请她过来看她用早膳的吧?

她才动了一筷子而已,一桌的饭菜就被她云卷风残一扫而光

原本还诧异,表哥为什么不再是以前的样子,看样子,他是被这个女人带偏了

心底是郁闷,但她的脸上依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她看着夏简昭,眉宇之间充斥着单纯而天真的善良。



第四百九十五章 青梅竹马

“表嫂,你以前有听过我的名字吗?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举家搬迁到了燕州很多年都没有与表哥见过面了,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对你提起过。”

这句话,既是试探,又是故意的刺激。

她想试探一下,南勋是否真的不记得她。

如果记得,如果幼时的时光美好,如果他跟夏简昭的关系亲密到可以分享他的私密事情,那么,他应该会毫无保留的对她诉说他的过去。

比起试探,她更想刺激一下这个女人。

话里话外的传递给她一种讯息她,古颜,是南勋的青梅竹马。

他们是自小一起穿开裆裤玩耍的青梅竹马。

而夏简昭,不过是后来居上,若是没有发生一些事情,现在的慕王妃也不会是她。

幼时的记忆,虽然零散,却也是令人深刻得不能抹去。

古颜依稀记得,南勋幼时因为太过出类拔萃,宫中与他想不多年岁的皇子与公主没有谁愿意跟他亲近。

因为一与他亲近,就更能突然别人的平平资质,他的锋芒,就算掩饰,都掩饰不住。

那种自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不能够被掩饰得住的东西。

后宫中的妃嫔,也无人愿意自己的孩子去自取其辱。

所以很小的时候,南勋就被孤立。

那时候虽然婉妃荣宠正盛,阿谀奉承的人很多,但也仅仅是成年人对他们母子阿谀奉承而已。

在最需要玩伴的年纪,南勋是一个孤独的存在。

南勋在孤独之际,只有她,是他唯一的玩伴,陪伴他一起走过许多个宫中枯燥乏味的日子。

幼时的青梅竹马,会是整个生命里最深刻的记忆。

她不相信,他会不记得她。

本来以为会刺激到夏简昭,但令古颜没想到的是,夏简昭从容不迫的样子,似乎压根不在意他是否有过青梅,更加不在意他的青梅是谁,他们之间又深刻到哪种地步。

她只是淡淡一笑。

“他没有说起过你,看样子,他应该也不记得你了吧。”

听到夏简昭的这句话,古颜的心里五味陈杂。

她也回应毫不在意的一笑。

“这么多年了,不记得了也正常,这一次要不是来京都游玩,有可能也不会再与表哥见面,也就没有机会结实表嫂了。”

说完这句话,她朝夏简昭的腹部扫过一眼。

“表嫂有孕在身,身子一定困乏,本来还想着邀表嫂陪我一同进宫去给舅父请安呢,又怕叨扰了表嫂休养,万一表哥责怪起来就不好了。”

夏简昭不以为然的一笑:“闲着也是闲着,我陪你去。”

没有想到夏简昭会那么毫无防备的应下来,古颜的心里莫名的高兴。

只要她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那她就可以在幕王府里多住上一起日子。

只要慢慢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她想要再次打开南勋的心,就容易许多了。

今日表哥发了话,言外之意便是不许她接近夏简昭,她还正发愁要如何是好,便被夏简昭主动邀约来了她的房里。

只有多给她接触,才能掌握到她的脾性,从而逐渐取得她的信任。

第四百九十六章 城府深沉

今日进宫去给舅父请安,兴许舅父看见她与夏简昭在一起,会想起许多年前他亲口应下的那一门亲事。

以往母亲刻意离开京都,就是怕婚约履行之后,她跟着南勋会受苦。

现在世事变迁,婉妃的冤屈也平了,南勋也重新得到了舅父的重视,只要舅父点头,亲事,就还算数。

她也已经做好了嫁给他的准备,虽然入府以后,也不过是个侧妃

但名分什么的,对她来说不重要。

任何事,都有翻盘的机会,不会成定局

古颜朝这个房里状似无意的快速扫过一遍,这间房的布置也是非常简单素雅,房里没有一件能入眼的珍贵饰品作为装饰。

倒是门口映入眼帘的那满院子茶花,格外的引人注目。

茶花的芬芳阵阵扑鼻,夏简昭的身上也散发着这种香味。

看到那一片盛开得繁盛的茶花,古颜一下子就想到了明华宫的情景。

婉妃的明华宫里,也是种了遍地的茶花。

“表嫂,这院子外的茶花,是你种下的吗?”

古颜猜测,那一片茶花是夏简昭想要讨好南勋而刻意种下的。

她应该是了解到南勋的母妃婉妃生前最爱的花便是茶花。

也兴许是去过婉妃的明华宫后有的这想法。

夏简昭抬眼朝门外看过去:“不,是殿下种下的,因为知道我喜欢茶花。”

说这句话的时候,夏简昭的脸上都洋溢着一抹很明显的幸福,那是被人宠溺在心尖尖上才会有的模样。

她并不是刻意想要暗示古颜什么,而是很平淡的说出了事实。

因为她喜欢茶花,他便种下了这满院子的茶花给她

古颜的心底猛的颤了颤。

表哥那么冷漠寡淡的一个人,他会为了夏简昭做这种事情?

况且,茶花是婉妃酷爱的花,他每日面对这满院子的茶花,就不会睹物思人想起他的母妃?一想起他的母妃,就会想到那一段暗黑无光的岁月,他的心,会被撕扯得很痛,即使这样,他也能隐忍?

就为了哄她开心,所以他连自己的感受可以完全不在意?

古颜安奈住心底涌动的情绪,面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那笑容明媚又温柔,单纯得让人不会相信她是一个城府深沉的女子。

“表哥看着冷漠,但对表嫂却是温柔又体贴,看到你们夫妻恩爱,我也真心为你们感到高兴呢。”

说话间,她朝夏简昭凑近了一些,轻轻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夏简昭看着古颜那张人畜无害她却喜欢不起来的脸,笑了笑。

“你也到了该婚嫁的年龄了吧?不知可有许人了?”

闻言,古颜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固。

但只是转瞬即逝,她摇了摇头:“母亲与父亲舍不得我,这事不着急”

说这话的时候,即便她再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眼波的微动还是让夏简昭察觉到了些什么。

夏简昭好像突然知道了古颜这一次来京都的原因

她抿了抿唇,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并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走吧,父皇应该下朝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快要精分了

两个人并肩从房里走出来,然后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此时的阳光洒满大地,为大地披上一件金灿灿的衣裳。

一路上,古颜都尝试着与夏简昭搭话,气氛也因为她的不沉默而不那么尴尬。

“表嫂,你去过燕州吗?”

她与夏简昭并肩而坐,抬眸看向她。

夏简昭则看向窗外,摇了摇头:“没去过,我长这么大,只是随殿下去过岭南,不然就再也没离开过京都。”

岭南?

古颜心中一愣。

意思是,南勋在岭南的那段艰苦日子,身边都有夏简昭相伴?

那么,他们也算得上是同甘共苦过的夫妻了是不是?

幕王在岭南赈灾并将贪官张哲士正法的事燕州无人不知。

这事,应该是全天下都津津乐道的事情。

顺应民心得民心,南勋也因为此事,而被民众拥戴。

心里羡慕又嫉妒,她垂下眼眸低低的吐出一句:“待表嫂生下孩子之后,去燕州玩玩去,燕州比不上京都的繁华,却也是个好地方呢。”

夏简昭将车窗的帘子撩下来,扭头看着古颜。

“若有机会,我自然是要去一去的,怎么样也要去见一见未曾谋面的姑母不是?”

古颜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觉得夏简昭的眼神冰冷,似乎可以杀人于无形。

这个女人,有种平常女人没有的沉稳与成熟。

她似乎掌握全局,运筹帷幄着,在任何时候都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淡然。

似乎无论什么事,都威胁不到她,可是,她却能随便一个眼神就将人威慑。

马车缓缓前行着,跟随着车子的速度各自站在两旁缓步走着的雪儿与柳絮柳真,三道眼神时不时交汇在一起,无声的进行着一场厮杀。

雪儿虽然独自迎战两人,可心里是一点也不胆怯,目光铮铮。

身后一直远远尾随着的青山神经紧绷着,一直在暗处跟随者那辆马车,就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自从被殿下委派了保护小王妃这个任务之后,青山就感觉自己快要精分了。

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谨惕,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出了岔子。

特别是小王妃现在还有身孕的情况之下,他就更加的马虎不得。

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他一面身轻如燕的隐了自己的踪迹在暗处悄然尾随

暖橘色的阳光洒在地上,四周花香弥漫在空中,二者交汇在一起织成一张柔软的网,将一切景物都罩在其中,眼里看到的一草一木,在白天那么真切又现实,一点也不像夜里时的梦幻朦胧。

马车经过的地方,藏身在草丛中的虫鸣声繁密如落雨,小鸟栖息在树梢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很吵闹。

车子轱辘声都被虫鸣鸟啼声所掩盖。

古颜掀开一侧的车窗帘子,看着大街上往来的行人,心中突然就对京都里的繁花似锦生出了贪恋。

她想着,若那时候她像现在这般大,一定不会让父亲同意搬家。

燕州即便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是哪里能跟京都比较。

地四百九十八章 平淡无奇

燕州太过清静,甚至可以说成是冷清。

冷清得日子每天都那么平淡无奇的过,没有任何的期盼跟挑战,一度的令人感到枯燥乏味。

她觉得,她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自一出生,就不是。

年幼的时候,她就唯独喜欢跟南勋玩。

虽然那时候很年幼,但因为南勋的突出与不凡,让她对他格外的关注与喜欢。

其他皇子有意跟她亲近,她却是在他们刻意讨好的时候感到无比的厌烦。

古颜总觉得眼前的安稳,与她心里的期盼差得十万八千里。

她想要的东西,并不是平淡无奇过一生。

那样的话,古颜的名字只有在燕州才会被人耳熟,而在繁花似锦令人神往沉迷的京都,永远不会知道古颜这个人的存在。

她想要古颜这个名字,扬名天下,流芳百世……

这一次来京都,她一开始是不情愿的,来了之后却觉得,幸亏没有拒绝母亲的意思

唇角上扬着,洋溢着一抹清凉笑容,一张娇俏的脸上数不清道不尽的温柔跟恬静。

夏简昭的双眼没有焦距一样的看向别处。

其实这一世,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觉得谁是威胁。

因为身边存在的威胁,她大抵都了解掌握他们的脾性,她能有相应的计策应付。

可是现在突然出现的古颜,令她微微觉得不安。

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女子能有古颜这样的沉稳。

无论什么时候,她的情绪都可以丝毫不被影响。

她看不透她心里在盘算琢磨什么,可以说对她一无所知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

夏简昭与古颜从车上刚下来,就看到了站在宫门口刚刚下朝准备回府的少年。

少年驻足,修长挺拔的身躯笔直的立在那里,隔着一段距离,他浑身透出来的清寒快速弥漫在四周,蔓延在宽阔的宫门口,令人对他望而却步。

夏简昭知道他此时的情绪是相当的不好。

以往每一次见他这模样,他都是要发怒的前奏。

她心虚的朝他谈好一笑,却在与他清寒的眼神对视上之后,眼波难定。

古颜搀扶起夏简昭的手腕,拉着她朝少年走去。

就在她的手搭在夏简昭的手腕上的一瞬,少年的目光落在那个地方,一双好看的凤眸微微眯起,不悦又增添了好些。

他迈开修长的腿几步走上去将夏简昭一把拽开夹在自己的腋下,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俯首看着怀中人,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冷的告诉古颜:“爷的女人,别碰。”

睡着南勋这句话落下来,夏简昭眨了眨眼,一时显得格外局促。

他这是在吃醋?

吃的还是一个女人的醋?



平时没看出来,他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呢……

古颜的搭在夏简昭手腕上的手尴尬的无处安放。

她收回手,捏紧了另一只手上的帕子。

心底狠狠的颤了两颤,感觉那种她很少会有的嫉妒又滋长了几分。

南勋跟夏简昭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像传言那样貌合神离。

他们之间,明明如胶似漆,没有任何的缝隙。

第四百九十九章 平易近人

古颜看着清俊无双的少年将那副娇柔身躯护在自己的怀里仔细得跟什么似的,她心里虽然不那么舒畅,可还是浅浅的置之一笑。

“表哥,我们要进宫去给舅父请安,你要一起去吗?”

她那双明媚的眼睛里装着似水的柔情,令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去生她的气,也不见她有任何的情绪波澜。

她的种种表现让人完全可以打消她对于面前这个少年抱有幻想的顾虑。

她看上去,单纯无辜。

美好得胜过一切景致。

有一种人就能有这么一种能力,能极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如同一朵白莲花一般的纯洁。

夏简昭乖乖的任由少年将她桎梏在自己的怀里,她抿着嫣红的唇显得心虚。

她原本以为以南勋的脾性,他会一口气拒绝古颜的邀请。

但是没想到,少年似乎想都没想就一口回到:“去。”

干脆又果断的一个字吐出口,他搂着怀中人便朝前走去。

此时正值下朝的档口,宫门口的朝臣络绎不绝的经过。

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三个人,即使走出去很远,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着。

对于古颜,众人都是面生的。

但是早在古颜来京都后就传闻漫天了。

说是长公主之女来了京都,并入住在幕王府。

所以当众人看到古颜与夏简昭出现在这里时,即使对她面生,但也能猜测出她的身份。

猜出她的身份之后,联想到的,自然也就是许多年前长公主与婉妃替二人定下的婚约。

这一次古颜来京,朝臣们自然就有了议论

大家三五成群的走着,互相窃窃私语。

“那姑娘与长公主的相貌十分的神似,想必就是长公主的千金古颜小姐了。”

“嗯十有八九是,长公主已多年没踏足过京都,古小姐突然而来京都之中又有热闹事了”

“不过,这古颜小姐长得十分标致,看起来脾性也很好的样子,长公主养女有方啊。”

“大家小声点,在背后议论公主,会被降罪的”

朝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声音都很小,有一些还是传入了古颜的耳膜。

古颜装作没有听到,对所有人回应着微笑。

她站在那里目视夏简昭跟南勋离开的身影,面上的笑容不减半分。

即使身旁经过的朝臣们的眼神异样,她也还是得体又大方的浅浅笑着。

给人的感觉是,这位小姐,脾性是极好的,没有一点架子,很平易近人。

而古颜的两个贴身婢女柳絮跟柳真面面相视一眼,两个人用眼神互相传递了对自家小姐感到的委屈。

雪儿站在一旁,面含胜利者的微笑。

仿佛在告诉二人,看到了没有,殿下跟小王妃恩爱着呢,谁都别想打歪主意。

待夏简昭与南勋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古颜才迈开脚步朝前走着,她很觉悟的与二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是一个很能取悦自己,更能取悦别人的人。

在这一点上,无人能及。

走在前头的南勋,步子迈得很沉。

他不言语什么,但是夏简昭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中烧的怒火逐渐烧得旺盛。

“殿下,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第五百章 女大十八变

空气一度凝结僵硬,一直小心翼翼的夏简昭最终还是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她的声音说得很小,完全没有什么底气,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正在揣测着大人的心思。

她想着,南勋刚刚下了朝,会有许多事物要处理。

他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随古颜去养心殿,所以才勉为其难的跟随而去。

少年似乎没听到夏简昭说话一般,他目视前方,清冷荒寒。

一双眸子深邃得探不到底,就如同两道深渊一般深不可测,平静无波的表情让人猜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过了许久,气氛很沉默,沉默到只有几人的脚步声。

就在夏简昭以为他可能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少年却突然开了口。

“你是猪吗?”

夏简昭茫然的抬头看了看他。

“什么?”

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南勋的眉宇之间都显出明显的不悦。

他明明交代过,不让古颜靠近她。

是下人们没有将他的话当回事,还是因为她就是一只蠢兔子?

“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敌友不分!”

又过了许久,少年才冷冷的吐出这句话。

夏简昭垂下眼眸去盯着自己的脚尖尖。

不会保护自己的那个夏简昭已经死去

她朝他俏皮一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闻言,少年抿紧的薄唇微微一抽。

他俯首看了一眼夏简昭,对她既疼爱又生气。

她什么都不怕?

可是,有关她的什么她都害怕。

每一次,她只要置身危险之中,他就会紧张到窒息。

那种似乎从地狱经历的炼狱一般,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到极点。

即使他会拼尽自己的全力甚至不惜豁出生命去护她,他也会担忧护不好她。

见他垂下眼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表情显得很凝重。

夏简昭扯了扯他的袖子。

“殿下,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放心吧,我没你想的那么蠢”

低低的这么撒娇的说出这句话,她的模样楚楚可怜得令人不忍再责怪。

南勋看着她这样子,心底原本很坚硬的地方顿时变得柔软一片,最后化成一片汪洋。

他伸出指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知道就好”

虽然对她的话不抱有什么样的信任跟信心,他还是没有继续去深究什么。

走在后面的古颜,看着前面如胶似漆时不时耳语的两个人,水汪汪的大眼里面暗含起了复杂的情绪。

她不动声色的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走着,此刻的自己,如同是多余的一个存在,处境委实显得尴尬。

只是,她强大的内心迫使自己很快就调和了这种不协调,心底慢慢的平静下来

来到养心殿,南赤城就已在殿堂中央等着了。

一听到太监的禀报,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古颜。

几人进了殿,行了礼。

南赤城命人赐了座,而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古颜。

对于这个许多年没见的侄女,他流露出慈祥的宠爱。

“朕以为,再没机会见到你了,留在印象里的,都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真是女大十八变,你如今都亭亭玉立了,跟你母亲一样,是个美人。”

第五百零一章 尽全力去讨好

古颜温婉又乖巧的笑着:“舅父这么夸古颜,古颜都不好意思了。”

“母亲自从搬离京都之后,身体一直不好不宜出远门,所以这些年都没有回来看过舅父,还望舅父不要生气。”

南赤城听了这话,了然的笑了笑:“你母亲身体不好,朕是知道的,这些年偶尔也会有书信往来,朕怎会生气?”

“待政务不忙了,朕便抽空去燕州看看她,许多年没见了,很想见一见。”

对于长公主,南赤城抱着十分的敬意与思念。

古颜微微额首:“古颜这次来,是受母亲之托来看看舅父,她一直记挂着您呢,母亲说,舅父的生辰快到了,若她身子有好转,便来京都给您贺寿。”

在南赤城面前,古颜的每一句话都深思熟虑过。

母亲这些年不踏足京都,身体抱恙只不过是幌子而已。

时隔多年未与皇上往来,只是时不时靠书信联系,关系正在逐渐变淡,但是还好,她感觉皇上对待母亲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亲切。

思及此,她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松懈一些。

现在母亲在燕州买卖官职的事被人抓住了把柄,她只有拼尽全力去讨好一切能讨好的人,让母亲免除这场危机。

买卖官职这等大罪,按律法是要被抄满门的。

所以这件事,不止关乎到母亲跟父亲,也关乎到她自己。

她一定,要拼尽全力

“难得你母亲每年都记得朕的生辰”南赤城听到古颜这么说,心里感动的同时又很内疚。

长公主与他只见的兄妹情谊深厚,但自他当上君王,所有的关系就生分疏离了。

那个多事之秋,长公主也突然毅然决然的般离了京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一面。

那时候的古颜才几岁,现在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长公主搬去燕州的头几年,他们书信往来频繁,长公主在信上告诉他,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这些年,他得到的她的消息很少,只是知道她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燕州离京都遥隔千里,他又终日被政务缠身,无法抽身去看望她。

时隔十多年,身边的兄弟姐妹已寥寥无几,这份兄妹之情,觉得更加的想要珍惜。

现在只有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就像抓不住的沙,悄然一晃十来年。

古颜都已经这么大了。

每一年生辰,即使长公主不能来京都给他贺寿,但他总是能收到她自燕州捎来的礼物。

这么多年,每一年他的生辰,她都记得,从不曾遗忘。

即使她自己的身体不好却都还想着要来京都给他贺寿,大抵也只有长姐,能不慕名利的真正挂念他了吧

年轻时的回忆,在见到古颜之后便一幕幕的袭来。

往事,清晰的浮现,就连当初的一草一木,各色千秋,都完全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那时候,婉妃还在,一切都幸福美满,婉妃与长公主时常在一起做做孩子们的针线,写写书法练练琴,南勋跟古颜是最好的玩伴,他俩时常在南勋的书房一待就是一整天。

第五百零二章 拒绝得很直接

南赤城眉目微微一紧,他忽然想起,他亲口应下的古颜与南勋的婚事。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古颜跟勋儿,已经是一对人人羡慕的夫妻了吧。

抬眸看了一眼南勋,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夏简昭。

“老六媳妇有孕在身,定要好好养好身子,勋儿平日有差事,不能时时在身边照顾着,古颜既然来了,就多留些日子,正好陪你表嫂解解乏。”

古颜自然愉悦的应了下来:“只要表哥与表嫂不嫌古颜麻烦,古颜自然是愿意多留些日子的。”

南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那一句拒绝的话,拒绝得很直接,没有给古颜留丝毫的面子。

“父皇,王妃有孕在身,这段时日一直很嗜睡,古颜在府里,怕多有怠慢,儿臣以为,不如令安排住处,这样的话,小王妃也能无后顾之忧的安心养胎,古颜也不会觉得有约束。”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古颜随即看向他,双眼里暗含着有些复杂的情绪,只是挂在唇角的笑意依然得体又大方,恰到好处的掩饰了她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

南赤城微微额首然后捋着胡须思索。

不等他开口,古颜便先开了口。

“古颜与表嫂一见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古颜打心里喜欢表嫂,这次来住的时间不会太长,待舅父过完生辰变回燕州,所以,想与表嫂多有些时日相处。”

“表哥有所顾虑我也理解,表哥是怕我扰了表嫂休息,看到表哥与表嫂这么恩爱,我也真心感到高兴。”

“舅父,我的住所问题,我会自己解决的,我不希望我的到来给你们增添麻烦。”

说到这里,她垂下眼眸显得楚楚惹人怜爱。

“是古颜太唐突了,来京都第一时间就跑到了表哥的府上,应该事前给表哥打个招呼的。”

见到古颜如此自责的样子,南赤城神色凝重起来。

还记得南勋与古颜幼时,古颜就如同南勋的跟屁虫一般黏他得紧。

虽然两个人许多年不见,难得古颜还记得儿时的情谊,来京都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南勋。

想比之下,南勋对待古颜,太过漠然了

“勋儿,古颜自幼与你便最亲近,此次远道而来,由你来招待是最合适的。”

南赤城明显在看到古颜略微不开心的时候动摇了心思。

面色清寒的少年想要一口拒绝。

对于这个儿时的玩伴,他并没有完全忘却。

但是,却记忆犹新的记得,长公主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近母妃。

而母妃单纯的相信错了人

像长公主那样心机深沉的人,怎么可能不将她唯一的爱女培养成比她还要厉害的角色?

这一次,无论古颜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再次闯入他的眼帘,但是,他坚定的想要疏离她的决心,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他不允许这么一个具有危险性的人住在他的府宅,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另外一个女人构成威胁

毕竟,那只蠢兔子,蠢起来的时候,智商为零。

一直没做声的夏简昭,在古颜楚楚可怜的说出这席话之后开了口。

第五百零三章 善于气死人

就在南勋准备开口拒绝之际,一直未做声的夏简昭悄然扯了扯他的袖口给了他一个暗示。

他隐忍着心底最深处的躁动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夏简昭开口。

他以为的,是她会配合他一起说服父皇给古颜另安排住处。

但没想到的是,她接下来说的话,有想让他将她捆起来吊打的冲动。

有一种人,就是善于说话气死人。

他觉得他能安然的活到现在,算是命大了。

只见夏简昭笑盈盈的看着古颜。

“王爷是怕表妹住在王府不习惯,我又不能细致周到的照顾好表妹。”

“若表妹不介意,王府的大门为你敞开着,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听到夏简昭的话,古颜暗淡下去的眸子又有了光泽。

“都是自家兄妹,没有周不周到一说,表嫂有身孕,古颜不会叨扰到表嫂休息的,而且这次来也不会住太久。”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唇角上扬着。

她心想,夏简昭最终还是被她送的那点礼收买了吧?

这个女人,也不像想象当中那么刀枪不入

坐在夏简昭身旁的少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他目光灼灼的扭头看着夏简昭,堵在喉咙口的那口浊气难以吐出来,憋得他十分的难受。

他明明就可以直接的拒绝古颜入住在王府,而她却成功的变成了一根搅屎棍

难道,她一点也不介怀王府里住进了一个女人?

她的心,大得让他难以想象

一句欠收拾压抑在心底,他真想找个地方好好收拾收拾这只无脑的蠢兔子。

夏简昭没有抬眸对视少年的目光,即使不去看他,她也知道他现在火气很大。

她之所以没有去附和他一起将古颜拒之门外,是因为她察觉到父皇对于古颜很疼惜。

长公主与父皇是同胞兄妹,父皇到了这个年纪,最思念的便是亲人。

时隔这么多年他能见到古颜,心里一动激动又高兴,对于古颜,他也就有了格外的恩宠,希望她在京都能没有遗憾的回去燕州。

若是怠慢不周,也是驳了长公主的面子

古颜已经表露出来她想住在王府的渴望,父皇自然是随她高兴。

如果南勋强硬的不让人住下去,父皇的心底,就会生出许多的想法。

会觉得南勋淡漠没有人情味,也会觉得她心胸狭隘不知书达理。

南勋好不容易才在父皇心中重新建立起了断线许久的父子关系,父皇对于他的宠爱跟信任已经日渐浓郁,她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而影响到父皇对于南勋的判断。

未来的路那么长,需要经历跟面对的未知还在等着,古颜不过是途中多出来的一个意外而已,不足挂齿。

“既然古颜高兴,那就在幕王府住下吧,朕再派遣一些宫人去伺候着,老六媳妇那边也无须操心什么。”

南赤城眉开眼笑着。

心里高兴之余,对于夏简昭这个儿媳的好感又增加了许多。

老六媳妇不同于其他皇子妃那般计较多事,她豁达的心胸,一般人没有。

第五百零四章 有没有心眼?

南赤城做了最后定夺之后,这个话题便就带过。

从养心殿出来,古颜原本还想夏简昭陪她去别的宫给妃嫔请安,但顾念南勋是个不好说话的主,于是独自去了。

南勋则牵着夏简昭的手大步朝宫门走去。

一路上他目视前方表无表情,只是默默走着路,并不言语什么。

夏简昭只能通过他沉重的步伐感受他窝着的一肚子的火气很大。

终于,他将人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然后转身目光铮铮的盯着她。

“你到底,有没有心眼?!”

恨铁不成钢的吐出这句话,他觉得语气好像重了些。

于是,又温和的补充了一句:“爷觉得,你的智商一定是在地上摩擦过的。”

夏简昭望着她,双手无处安放,只得一个劲的拿起胸前垂着的一缕发丝在指尖上绕着圈。

“殿下生气了?”

她弱弱的问出一句,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恩。”少年甚至都没有任何丝毫的就承认了此时的情绪。

看着她那温柔乖巧的样子,南勋的一对剑眉稍稍舒展了一些。

能看出来他在生气,她也挺不容易的。

还算她有自知之明。

“殿下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夏简昭朝他靠过去,扯着他的袖子拽了拽,撒娇到。

南勋清冷的眉目之间柔和了下来。

他知道她拿她是没办法的。

就算她上房揭瓦将整座王府拆了,他知道自己会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她。

况且,她还没到那个地步。

她无论与自己的想法怎样背道而驰,但只要她高兴,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妥协。

他笔直的立在那里,暖洋洋的金色阳光铺洒在他的身上,俊逸的身躯散发出迷人的光芒,身上的矜贵那么的不可一世,让人只可远远的望上一眼,不敢贪恋。

如果说能贪恋他而不至于令他反感的人有没有的话,是有的。

有且仅有一个人,他会无底线的放纵她。

那就是夏简昭。

他的王妃

唯一的王妃。

南勋垂下眼眸深深的看着朝他撒娇并露出一副垂涎欲滴表情的夏简昭。

所有的不愉快在看到她这模样的时候就全部烟消云散了。

他伸出两指捏住她的小额,然后俯首在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只是落下一吻之后他的唇瓣就迅速离开,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令夏简昭都还没反应过来。

她的脸蛋通红一片,一直红到了耳根。

心底的悸动,如一条汹涌的暗涌奔腾着,狂乱着。

她羞涩的撅了噘嘴。

在他的身侧低头吐出靡靡之音:“殿下是不是亲一下就不生气了呢?”

南勋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他背过脸去看向别处,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爷想吃花生酥。”

闻言,夏简昭先是一愣。

而后才木然的点了点头:“我给你做。”

迎着灿烂阳光,她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他唯一喜欢吃的点心,就是花生酥。

又特别爱吃她亲手做的花生酥。

想起来,已经许久没有进小厨房做过了。

难得他今日馋起来,又难得用一盘花生酥就能消了他的气。

第五百零五章 主要自己去争取

南勋重新牵起夏简昭的手,二人一同朝着王府的方向而去。

他的步调慢下来很多,生怕夏简昭会跟不上一样。

阳光将两抹身影照得明媚动人,看上去十分的登对般配。

就如同不染凡尘的神仙眷侣一般,脱俗又不失高贵。

二人走远之后,古颜缓缓从暗处走出来。

微微勾着唇角的她,脸上没有了那恰到好处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无法去猜测的阴暗。

她挑了挑眉,从鼻翼里冷哼了一声,目光一直追随着二人。

她停留了许久,一直注视着南勋与夏简昭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东宫。

夏清心坐在院子里品茶,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紫竹踩着急匆匆的脚步走进垂花门来到她的跟前。

她俯身在夏清心耳畔轻声道:“娘娘,古家小姐来京了,一切都很顺利,人已经住在幕王府。。”

夏清心伸出葱尖般的手指悠悠抬起一只茶杯送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她眼尾上挑,隐藏在杯子之后的那双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南勋态度如何?古颜的出现,有没有让他勾起那些回忆?”

将茶杯放下,她漫不经心的开口。

紫竹道:“幕王待古小姐的态度十分的冷淡,听闻他命府里的人不允许古小姐接近慕王妃,处处提防着呢,倒是慕王妃,还算客气。”

闻言,夏清心的脸上挂起一抹舒心笑意。

虽然与自己的预期有差,但无疑是一件好事。

南勋越是待古颜冷淡,就能能激发古颜的嫉妒,那么,他与古颜,还有长公主之间的矛盾就会加深。

只要多多给他树立一些阻碍,他的步子,就迈不了那么快,脚下的路,也就不会那么平坦。

而只要古颜留在南勋身边的日子一长,夏简昭也就不会那么春风得意了。

她现在慷慨大度,只因为古颜与南勋的婚约一事没人再提。

一旦被提起,而古颜也倾心南勋,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了。

南勋再怎么不愿意,还能违背父皇的圣旨吗?

只要他违背父皇的意思,他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

想到这里,她满意的低笑了一声。

对于南冶,她已经不抱信心,自己往后的荣宠风光,主要自己去争取。

这一次将古颜引进京都留在南勋的身边,功劳最大的,是寒幕。

太子命寒幕监视燕州的动静,无意之中查到长公主与人勾结买卖官职之事。

他将此事告知了夏清心,所以才让她能用这个机会威胁到沉寂多年的长公主再次与京都扯上瓜葛。

现在她命寒幕将此事掩盖过去,可是铁证却捏在自己的手里。

只要手握长公主买卖官职的证据,长公主就能为自己所用

古颜,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自己运筹帷幄的一颗棋子。

现在她只是给了一封匿名信作为威胁,长公主并不知道威胁她的人是谁。

待时机成熟,需要长公主助自己一臂之力时,她便会亮明身份。

正想着,宫女就来报:“娘娘,外面有一位叫古颜的小姐求见。”

第五百零六章 不许怠慢

夏清心的思绪被拉回来,她从座椅上起身,道:“她是长公主之女,第一名门世家古家的千金,你们谁都不许怠慢了,快请进来。”

闻言,那宫女便毕恭毕敬的转身而去。

“去泡一壶上好的毛尖。”夏清心扭头对紫竹吩咐。

紫竹福了福身:“奴婢尊命!”

整理了一下衣衫,夏清心站在原地等候。

虽然一个古颜而已,她并没有多么的重视。

但是,想着往后在京都相处的时日那么多,她与其与她成为敌人,不如成为可以令她信任的朋友,这样的话,她还会感激自己呢。

片刻之后,古颜便在宫女的引领下进了垂花门。

一见到夏清心,她便福身温婉的行了一礼。

“古颜拜见表嫂。”

夏清心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你是古颜吧?今儿一早就听说你来了京都,本想着去看看你,没想到你先来了,快过来坐。”

夏清心一面说着,一面将人扶到了桌子旁坐下。

相比于在幕王府时所受到的冷漠,东宫这边,倒是有人情味得多。

古颜坐下来,快速的打量了一眼夏清心:“怎么能劳烦表嫂去看我,是我应当先来看表嫂的,你与太子表哥成婚我也没能来喝你们的喜酒,这一次终于有机会与表嫂见上一面,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说话间,她朝门口立着的柳絮与柳真递了一个眼色。

“这次来走得匆忙,也没备上什么好的见面礼给表嫂,带了些燕州特产,还望表嫂笑纳。”

柳絮与柳真将东西恭敬的递上去,立在一旁的宫女得到夏清心的暗示之后将东西接过来拿去了房里。

夏清心客气着:“你大老远过来还这么有心备了礼,而本宫都未能去迎一迎你。”

“你要是早些给个信,我定然去城外迎你去。”

闻言,古颜对夏清心莫名的很有好感。

她觉得虽然夏清心与夏简昭同样是相爷的千金,但是两个人的脾性却是天差地别。

夏清心温婉随和,而夏简昭却是刚烈凛然。

且夏清心待她客气有礼,这让她感觉很舒服。

“听说你住在幕王府,若是不便,便来东宫吧。”

夏清心继续说道。

古颜乖巧的道:“六表哥与表嫂都待我极好,住那里挺方便的,加之六表嫂有了身孕,我也可以照顾一二,这次来我会短住一段日子,得空的时候便来东宫陪表嫂坐坐。”

夏清心微微点头。

这时候,紫竹将泡好的茶送上来,她一面斟着茶,一面悄然打量了一下古颜。

她在心中不由得感叹。

不愧是长公主之女,气质与样貌自然出众。

她生得这般美貌惊艳,面上的笑容谦卑又温和,一点架子也没有,看起来是极好相处的一个人。

因为走神,紫竹丝毫没察觉到茶水已倒满而溢出了杯子。

热腾腾的茶水顺着桌面流淌而下,直到古颜一下子惊慌的从座椅上站起来,紫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她连忙顿下茶壶跪在地上求饶。

“古小姐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第五百零七章 一时不小心

夏清心的一张脸变得铁青。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停留在紫竹身上,里面噙满了怒意。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毛毛躁躁了?就连倒杯茶都倒不好?!”

“没用的丫头!!本宫都不知道该怎么罚你了!”

转而她看上古颜,关切又担心:“有没有被烫到?!给我瞧瞧。”

古颜只是抖了抖裙摆弹去了上面的水淡淡一笑:“不碍事的表嫂,只是撒了一些水在上面而已,天气好,很快就干了。”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人一样,那般温和和煦。

紫竹的心里忐忑着,跪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听到古颜说没事,夏清心这才松一口气。

要是那茶水将人烫到,她还真无法收场。

女孩子的肌肤,比什么都重要。

一点也不能有损坏。

况且,古颜还是第一次来东宫,人家第一次来就被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烫到身体,该觉得堂堂太子妃,身边的人却如此不得力,会觉得她管教下人很无方。

东宫的下人确实缺乏管教,是因为她自己都没有真正的威信可言。

南冶没有给她她作为太子妃应当有的地位。

她能让东宫在表面上有平和的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东宫的人都是太子的人,她管教不好也是无能为力。

但紫竹是她的人,跟随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出了这样的差错,她有权利管教,也一定要在古颜面前树立起她应有的威严。

想到这里,她扭头虎视着整个人几乎都匍匐在地的紫竹。

“你,去刑堂领罚。”

语气生冷的说出这句话,夏清心握着茶杯的手明显握紧了许多。

紫竹的身体猛的一个颤抖。

她惊愕的稍稍抬眸朝夏清心看过去一眼,然后又低垂下头去求饶。

“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一时不小心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娘娘开恩呐!”

“奴婢自己做错事了,是该罚,奴婢愿意领罚,只是只是娘娘能不能别让奴婢去刑堂?只要不去刑堂,娘娘要罚奴婢怎么样都行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

紫竹很清楚的知道刑堂那地方有多么的可怕。

东宫但凡犯了错的下人,很大部分都免不了去刑堂领罚。

好人进去,不要片刻就会皮开肉绽的被抬出来。

命硬的,修养一久也就会恢复如初。

可若是身子薄弱的,那就是有去无回。

她曾经亲眼看见过别人受罚之后的模样,她不相信自己去了那地方,还能有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是太子妃的贴身婢女,自相府时她就一直陪伴着她。

没想到,太子妃对自己的生死,就这么淡然

心里感到一阵透彻心扉的寒凉。

紫竹不敢抬头,静静的等着夏清心开口做最后的决定。

她想着,她都这么求她了,再是铁石心肠的主子,也会再给一次机会吧。

但是紫竹没想到的是,夏清心却是想都没想就一口说道:“你跟随本宫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本宫不会轻易改变心意?”

第五百零八章 替她求情

说出这句话之后,夏清心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

这上好的毛尖,还是八皇子出去游历时带来的。

茶的清香确实很令人心旷神怡。

她放下茶杯接着道:“东宫的规矩,不是摆设。”

“下人犯了错,做主子的就得好好管教,如果给你开了先河不去追究,那往后会有更多像你这样不走心的奴才出现。”

“东宫,不养没用的奴才。”

“去吧,本宫不想再浪费唇舌。”

一席话说得云淡风轻,没有特别明显的怒火夹杂其中。

但是夏清心那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孤高,却是令紫竹熄灭了最初的那丝期盼。

紫竹咬着唇不再开口,她艰难的起身然后转身准备朝着刑堂而去。

就在她迈出一步脚步的时候,古颜的声音轻柔的从背后传来。

“表嫂,这事儿算了吧,我相信这丫头也是无意的。”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经过这一次,她下一次便就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表嫂就无须罚她了,也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况且,我也没有被烫到。”

随着古颜的话落下来,紫竹顿住脚步,一脸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将眼眸垂下去,心里百感交集。

就如同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然后突然被人一把拉了出去。

夏清心听到古颜这样说,她缓和了一些神色。

“虽然没有烫到你,可也是弄湿了你的衣裳,不如,表妹你来说说,想怎样罚她?”

虽然这也是第一次与古颜相见,但夏清心已经在私底下打探琢磨过她的性格。

古颜有种天赐的最贵出身,但是一向待人宽厚。

她早就料到她会开口替紫竹求情。

果不其然,她还是看不下去残戾的事情的。

夏清心微不觉察的勾了勾唇,弧度很小,以至于都没有改变她脸上的神色。

她口头上要重罚紫竹,但心里却不是真的这样想。

紫竹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娘亲死后,紫竹便算得上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她怎么会舍得要了她的命?

故意说要重罚紫竹,是因为紫竹将茶水洒到人家古颜的衣衫上,总是要有一个交代的。

不能让古颜看到东宫的下人不得力。

那样的话,她即便身为太子妃,名誉上也会受损。

况且,也能趁机让古颜看一看,她是一个有威信的太子妃,在东宫,她便是掌握管家大全的太子妃。

“表嫂,古颜不想罚她,也望表嫂不要因为这事而动怒,我今日来,是想与表嫂聊一聊家常,不想因为这事影响到心情。”古颜一脸认真的说。

“如果这丫头因我受了罚,我会觉得很内疚的”

说完这席话,古颜就将一双明媚的眸子投到夏清心的身上一脸专注的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诚恳。

夏清心像是思索了一下的样子,片刻之后,她绷着五官神经表情僵硬的看向紫竹。

“既然古小姐都替你说情了,那本宫便就不发你,要是再有第二次,就再也不会有今日的好运气。”

沉沉的说出这句话,夏清心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古颜。

第五百零九章 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紫竹连忙跪地谢恩:“多谢娘娘开恩!多谢古小姐大人有大量不与奴婢计较!奴婢往后一定不会在这样马虎了!”

夏清心看都没看一眼紫竹,只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下去备晚膳,今日古小姐就在东宫用晚膳了。”

紫竹领命而去,整个人都显得很兴高采烈。

古颜接过夏清心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这毛尖,与我往日在别处喝的格外不同,似乎更加醇香甘甜”

听了古颜的话,夏清心满意的笑了笑。

古颜这女子,还是一个很懂茶的人。

南冶喝过这毛尖之后都没有发现有特别之后,但是古颜只抿了一口就察觉到了它的不同。

夏清心顿时来了兴趣,眸光里的波光明亮的晃动着。

“你喝出来了是不是?这壶毛尖,确实与别的毛尖不同。”

夏清心露出神秘一笑,继而拿起茶杯再次贪恋的抿了一口。

古颜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迫不及待的追问:“表嫂说说,这毛尖,有何特别之处?”

闻言,夏清心笑得更乐了。

她说:“其实,毛尖也不过是平常毛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茶味不同的最根本原因,是因为泡茶的水,不是寻常用水。”

夏清心饶有兴致的说着,古颜也饶有兴致的听着。

“这泡茶的水,是去年寒冬时我特意那坛子封存起来的积雪化水,用积雪煮茶,格外的清幽甘甜。”

听到这里,古颜对夏清心竖起一个大拇指。

“表嫂真了不起,难怪这茶这么好喝,原来是表嫂用积雪煮出来的茶。”

话落,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又斟满了一杯。

“你喜欢喝的话,以后便常来我这里喝,积雪还有好几坛子都没有开封,保管让你喝个够。”

古颜明媚灿烂的笑着,她连连点头:“古颜自然是一定要来解馋的!”

这是她自从来到京都之后第一次露出来的开怀的笑容。

接触了夏简昭,再来接触夏清心。

古颜觉得这两个人,除了特定的血缘关系以外,两个人的脾性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她感觉与夏清心相处起来,轻松没有压力。

夏清心也没有什么心眼,待她也是打心眼的热情。

冥冥之中生出来的对比,让她对夏简昭的定义又更加绝对了一些。

她觉得夏简昭,完全就是一个花瓶一样的存在,还孤高傲慢,仗着有六表哥的宠爱就藐视万物一般。

她打心眼里,不喜欢夏简昭那样的女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对夏清心试探一句。

“今日与六表嫂一同去了养心殿,本来想着与她一起来你这里坐坐,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六表嫂突然就不高兴的样子,便先回府了。”

古颜想要试探一下,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像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生疏莫离。

夏清心并没有立即搭话,沉吟片刻之后,她才悠悠开口:“她怀着身孕,应该是身子乏了。”

瞧着夏清心没有在夏简昭的身上大做文章,古颜有些小失落。

她以为,她会直白的承认她们之间的不和。

第五百一十章 有意无意的试探

古颜不是一个会在一件事上纠结很久的人。

心里的小失落一瞬即过。

她笑着答:“应该是吧,你们是姐妹,终归还是姐妹最了解对方。”

夏清心低下头去一个劲的喝茶,没有再接古颜的话。

握着杯盏的手骨节分明,甚至能看上手背上吐出来的一条条青筋。

她隐藏在杯盏之后的眼底闪过一抹毒辣又冰冷的神色。

唇角上扬着一种叫做讥讽的浅笑。

姐妹?

姐妹这个词,对她来说生疏得不能再生疏。

她与夏简昭,也不过就是名义上的姐妹而已。

娘亲还在的时候,她尚且还与她维系着这明面上的姐妹关系。

娘亲被他们害死之后,她就将那一层薄膜扯破,从此变成了赤裸裸的仇人的关系。

那个相府,也在她一把大火之后永远的与之断绝了关系。

今日一早,爹爹气冲冲的来东宫兴师问罪。

问她,火是不是她命人放的。

爹爹问得那么直白,没有一丁点的顾虑。

她那时候想的是,如果爹爹面对的是夏简昭,他会不会要慈爱很多?

她矢口否认了,否认了是她命人纵的火。

其实,她原本打算的是,一把火将整个丞相府都烧尽,那夜正好南勋与夏简昭也在相府,一把火就可以烧掉所有不愉快的回忆,可以将所有憎恶的人烧成灰烬,她一度在心里欢呼雀跃着。

所以她没有料想到爹爹会突然来到东宫

没想到他回来兴师问罪。

一早的心情就被影响,夏清心本来很不开心。

可是得知古颜竟京且入住了幕王府的消息后,她的不快也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纵然一切都不如意,可她还是能布好一盘棋,一盘她特意为自己而设的棋局,赢的人,一定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她,夏清心。

见夏清心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古颜轻轻开口:“表嫂,你在想什么呢?”

夏清心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她浅浅一笑:“我在想,晚膳要备点什么好吃的招待你,你喜欢吃什么告诉表嫂,表嫂去厨房里吩咐厨娘做。”

夏清心不想再听到夏简昭的名字,更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一切东西。

她将话题一转,而后等着古颜开口说菜单。

古颜俏皮一笑:“吃什么都可以的,东宫的厨子做出来的食物,一定是很好吃的。”

“表嫂,不如你带我逛一逛东宫吧,我已经许多年没来过京都,一切都变得太陌生了。”

说着,古颜就站起了身子。

这座东宫,她也是第一次踏足。

对于初来乍到的她,对自己所接触的每一件事物都充满了新鲜跟好奇。

内心迫切的希望能早些熟悉这一切,让自己融入其中。

就像幼时的那个古颜,京都第一名门世家的古颜一样,与京都的似锦繁华融为一体。

日日在东宫枯燥过日子的夏清心,早已熟悉东宫的一花一木,每一寸泥土,虽然觉得逛园子是她比较排斥的一件事情。

但因为是古颜的邀请,所以她也没有决绝,而是笑盈盈的站起来,随着古颜一起走出了垂花门。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天差地别

夏清心带着古颜在园子里逛起来。

这个季节的东宫,鸟语花香围绕,景致十分的迷人。

院子的花草树木都被精心修剪打整过,一丝不苟,上好的大理石铺成的路面平坦而整洁。

东宫这个地方,奢华大气得让人一迈进来就笼罩在一片矜贵之中。

走在东宫的院子里,古颜再一联想到幕王府的样子,这两个地方,简直有着天差地别。

整个东宫要是逛完,一天的时间都是不行的。

可是幕王府,小半天的时间,就能走完每一个角落

她想着,南勋这些年,确实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吧

而南冶得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的皇后帮他争取的,若是单单靠南冶自己,她想,他兴许连那个小得可怜的幕王府都不会有

正想着时,眼眸里便突然闯入一抹身影。

古颜抬眸看着那人。

她的眼波一动没动,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南冶,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虽然时隔多年,可他似乎只是褪去了稚气,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

若是在大街上相遇,她也一定能一眼就认出他。

南冶看到古颜的一瞬间,表情就怔住了。

一时间,小时候的许多记忆就统统涌上脑海。

他一眼就认出了古颜。

而站在一旁顿住脚步的夏清心,在看见两个人迥然不同的表情时,微微一愣。

南冶的眸子里很明显的显露出格外的意外跟惊喜。

那种神色,她从来没有在南冶的脸上看到过。

心底一种酸涩的味道一下子被激起,夏清心捏紧手中帕子开口打破了沉寂的空气。

“殿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还有小半会儿你才会回来呢。”

夏清心笑盈盈的朝南冶走过去。

但是南冶就连眼神,都没有给她。

他的目光停留在古颜身上:“你是古颜?”

低低的问出口,他的声音很轻柔。

夏清心顿住朝他走去的脚步,回眸看向古颜。

南冶一眼就认出了古颜,那么就是说,即使许多年不曾见面,南冶对古颜的记忆依然深刻。

“太子哥,你还记得我?”古颜裂开嘴角,浅浅的笑着。

如花似玉的脸因为这一笑,平添了许多的温柔与可人。

南冶朝她走过去,离她近了一些。

他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阵之后,也对古颜浅浅一笑。

“怎么会不记得?小时候,太子哥可是最宠你的。”

“你比小时候,还要漂亮了呢。”

这一句夸赞出口,夏清心的眼神微微下沉下去,她不动声色的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因为要未雨绸缪,她不能因为这些东西而扰乱了自己的心情。

她要的,是皇后之位,对现在的她来说,儿女情长已不是她所追求的。

古颜低低一笑:“我再漂亮,也不及表嫂一半好看,表嫂才是真正的美人呢,太子哥你好福气。”

一边说着这话,古颜一边朝夏清心走过去。

她走到夏清心的身旁然后挽住她的手腕,很亲密的样子。

古颜的这一举动,成功将南冶投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受了冷落的夏清心身上。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够自信而已

也顺便将夏清心夸赞了一番,这让夏清心在心底对于古颜的顾虑稍稍打消。

夏清心淡淡的笑着。

“表妹人美嘴甜,很是讨人喜欢呢。”

说话间,她朝南冶状似无意的扫过一眼,见南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古颜,就像他一见到夏简昭便被勾了魂时一个模样。

她只是挑了挑眉,在心底阴狠的冷冷一笑。

男人,朝三暮四不足为奇

这样安慰着自己,夏清心觉得心里好受得多了。

突然间想到了寒幕,微微觉得安慰。

还好,唯一在感情上有寄托的那个人,对她还算从一而终,虽然他身份卑微,但只要能给她安稳,她便也知足了。

“听闻你来了,我便将手头的事情放下提前回来了,太子妃去安排一下今日的晚膳,今日本宫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古颜。”

南冶轻飘飘的一句命令落下来。

夏清心皱起了眉头。

设宴招待古颜,这不是什么大事情。

令她不高兴的是,这种事情随便差一个下人去做便好,为何要拿她当一个下人使唤?

在古颜的面前对她这样,实在让她很没有面子。

南冶是故意想要支开自己与古颜独处吧?



夏清心的唇角勾起一抹苦涩,但是很快,她就将这抹消极的情绪掩盖了过去。

她云淡风轻一笑,转而看向古颜:“你先跟殿下逛着,我下去安排今日的晚宴,你远道而来,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

说完这话,她便将自己的手腕从古颜的手中抽离出来,然后转身离开。

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古颜与南冶二人。

古颜平静无波的看着南冶:“太子哥,你平时也是这样使唤表嫂的吗?”

闻言,南冶的眉心一抖。

不等他说话,古颜又紧接着开口:“小时候我就觉着你不太怜香惜玉,以为现在的你会改变,看样子,还是一样的。”

“或许,不一定每一个人都会变化,能保持最初的样子,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南冶听着他听不懂的话,神色复杂。

“那时候你只跟南勋亲近,刻意疏远我,难道是因为你觉得我不够怜香惜玉,不如南勋会疼惜你是吗?”

古颜一出现,南冶对于南勋的嫉妒跟憎恶又增添了许多。

幼时,南勋那灼灼逼人的锋芒就将他掩盖遮挡住,以至于他一直备受压抑。

那时候的古颜也只与南勋亲近,他曾经无数次想尽各种方法想要靠近古颜,却总是败给了南勋。

古颜就像南勋的跟屁虫一样与他形影不离,导致他怎么样也无法与她亲近。

往事像翻书一样来回翻页,南冶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太子哥,我没有刻意疏远你,而是你自己不够自信而已”

在南冶还没有从思绪中抽身出来时,古颜的声音轻轻响起。

随着古颜这句话落下来,南冶皱着的眉头在一瞬间皱得更紧。

确实如古颜所言。

他不够自信。

可是,他的不自信,都是南勋给的

如没有南勋,他就是唯一的最瞩目的那一刻星辰。

可是偏偏,南勋将他的光芒阻挡住

第五百一十三章 成为谁的谁

南冶垂在袖口中的手握紧,心里那股子不好的情绪悄然蔓延开,但他还是很理智的用轻淡的笑容掩饰住了自己的没有底气。

“听说,你住在幕王府?”

南冶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压制住了自己不悦跟嫉妒的情绪。

古颜点了点头:“恩,我住在六表哥府邸,这次来,除了来看看舅父,最想念的人,也就是六表哥了。”

“许多年不见,一见面才发现,当初那种亲近感一点也没有变呢。”

古颜毫不掩饰的表露出自己对南勋的挂念,也毫不避讳的说出她与南勋,是十分亲近的关系。

她想以这种方式来打消太子对自己的惦记。

太子对她的心思,她在心里跟明镜似的那般清明。

太子的秉性,她自小便了解。

自己得不到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轻言放弃。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也只有太子才会表现得格外的强烈。

其余皇子想要接近她,吃几次闭门羹之后都识趣的不再纠缠了。

但是南冶,是一个自尊心极强,占有欲也极强的人,他总是会婉转的想尽各种办法闯入她的眼底。

如今的南冶贵为太子,他想要的东西,更是垂手可得。

而她,古颜,与他是一样的人,只是她很善于隐藏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欲念而已。

她不会让自己被迫成为谁的谁。

她要的,是自己想要成为谁的谁。

果然,南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便明显的变得僵硬。

他眉目紧锁,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古颜。

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依然惦记着南勋。

南勋如果没有了父皇的恩宠,便什么也不是!

而他,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难道他这高贵的身份,古颜丝毫都没放在眼里?

他还记得幼时,他问古颜: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古颜回答说:我喜欢的是像六表哥那样高贵又突出的男子。

那时候的南勋,确实是无与伦比的一个。

可是世事变迁,最终,他才是大成的太子,才是大成所有子民都膜拜在脚底下的高贵又突出的太子。

现在的他站在古颜面前,依然没有让古颜心动。

古颜来了京都,住进了南勋的府邸,虽然那个幕王府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寒酸又简陋,一点无法与华丽锦绣的东宫比较。

她口口声声念叨最挂念的人,也依然是南勋。

南冶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不如南勋?

越想就越气愤。

捏成拳头的手背上青筋蹦出,就像一条条弯曲盘绕的藤蔓。

“来东宫住吧,我将西边的院子腾出来给你,一切按照你喜欢的样子去布置,这样的话,你才不至于会思家。”

“我记得你小时候无论在哪里,总是要回家过夜,你有认床的毛病,西边的院子就按照你在燕州时的住所去布置,你看如何?”

南冶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古颜。

他很迫切的想要听到她的回答。

幼年时他不如南勋,现在他不会再不如他。

他会用行动证明,他才是真正关心着她的人,南勋不过只是空有一副让女人沉沦的皮囊而已。

古颜没有立即回答南冶。

她垂下眸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五百一十四章 超乎想象

南冶以为她心动了,只不过是觉得有些为难,觉得自己不好离开幕王府,怕南勋没有面子。

于是,他又朝古颜靠近了两步,声音说得更加的轻柔。

“我现在就派人去幕王府拿你的行礼,在东宫,你就当自己的家一样,我会吩咐下去让下人们仔细伺候着。”

就在南冶说完这句话之后,古颜抬眸看向他,眼底一片冰冷。

“太子哥,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变,但总会有那么一部分人随着世事变迁而改变。”

“我就是后者中的其中之一,认床的毛病,不过是十来年前的毛病了,现在的我适应能力能超乎你的想象。”

“况且,六表哥就是我的亲人,住在他的府邸,就如同在自己的家,我觉得相当舒适,所以,谢谢你的好意了。”

古颜这番拒绝的话说出口,南冶的唇角猛的一抽。

皱在一起的眉头拧成麻花,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接受了古颜的拒绝。

这滋味让他很不好受。

仿佛幼时那种时常困扰他的挫败感又重新侵袭包围住了他,让他觉得全身血液都开始倒流。

但是无论多么的气愤不满,他也不能对她发脾气。

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情绪,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古颜。

“我们都长大了,改变的很多,但没变的也很多,比如,你跟老六的关系依然那么亲密,如果当年婉妃没有被打入冷宫,姑母没有搬离京都,你跟南勋,恐怕早就是夫妻了。”

轻描淡写的说出往事,古颜有那么一瞬间凝固了表情。

太子,是在含沙射影些什么?

婉妃被打入冷宫,母亲匆忙搬家不过是怕古家被连累。

古家是京都第一名门世家,流芳百世,怎么能因为别的宫妃们的宫斗而被牵连其中?

母亲当时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

虽然当时婉妃落难,而与之最交好的母亲没有替她说情反而选择明哲保身退避三舍的举动让母亲备受千夫所指,可是母亲终究还是抱住了古家的声誉,抱住了自己的声誉,没有让自己卷入那些是非的旋涡之中。

古颜并没有觉得,母亲当时做错了什么。

母亲只是与婉妃关系好而已,并没有别的过多的纠葛。

至于她与南勋的婚约,她本来早就忘记这件事,直至被母亲派遣来了京都然后再次见到南勋,她才又想起时隔久远的那个婚约。

虽然已经是沉寂很多年的事情,但是只要她愿意,她已然能让那个婚约被履行

古颜笑了笑,显得毫不在意南冶的话。

“缘分这种东西,总是很奇妙,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再来京都,可还是来了,以为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但还是见到了,人生中每一件事情,都毫无预兆的会降临,谁都说不准,以后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

南冶也随之点了点头,回应一笑,他的笑,笑得很浅,几乎是似笑非笑。

是啊,谁都说不准以后会遇上什么事情。

古颜,就算你已经下了决心要与南勋重续前缘,可兴许,事情不会如你所想那般顺利

第五百一十五章 小心谨慎

带着浓郁的怒气迈着沉重的脚步一路走着的夏清心,走着走着就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寒幕。

寒幕一眼便看见她满脸的不开心,他的眉头微微一锁,心情也跟着不好起来,只是未在脸上表现出来。

寒幕发现,自己越发的会因为夏清心的情绪而牵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只是看上一眼,便能知道她是喜是悲。

要是哪一天看见她高兴,他也会跟着乐一整天。

要是看见她不高兴,他的心情也就瞬间跌落进谷底。

夏清心也顿下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寒幕,她微微苦涩一笑。

看见她那样子,寒幕的心猛的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十分的难受。

但是在夏清心的面前,他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来,依然一脸平静的样子。

他朝她拱手一礼:“属下拜见太子妃。”

虽然他们私底下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了肌肤相亲,可是在东宫,一言一行,都得比以前还要小心谨慎。

夏清心点点头:“你要去找太子吗?”

寒幕道:“不,属下,是来找娘娘您。”

夏清心微微一愣:“有何事?”

“娘娘借一步说话。”寒幕做出恭请的姿势。

夏清心跟随者寒幕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寒幕这才开口。

“常平宫那边被买通的侍卫突然变了性子,属下带去给皇后的东西都被拒之门外,说什么也不让送进去。”

闻言,夏清心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个守门的领头侍卫可是收了不少银子才被买通。

这段日子一直她一直悄然的朝常平宫里送去一些补贴给皇后,偶尔也会进出常平宫。

那么久都相安无事,怎么会说变就变了。

今日,她命寒幕送去常平宫的,也不过是一些吃食而已。

常平宫起居简陋,她只有想方设法的让皇后过得舒坦一些。

她做这些,是为了讨皇后跟南冶的欢心,往后大事达成之后,她的处境才会因为卖力做了这么多铺垫而得到提升

一切都要未雨绸缪做足功课,只为以后更好的自己。

夏清心很清楚的知道,沿着正在走着的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在不远的地方就会有一个路口,可以选择左转,也可以选择继续朝前走,但是绝对不能够选择停留。

她已经在这条路上朝前走着了,必须要坚定的,顽强的继续走下去,一直到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

她淡淡的问:“你有没有问过,他为何不让送了?”

寒幕道:“问了,可他没说别的,只是说让往后不要再踏足常平宫。”

夏清心紧紧捏着手中帕子,愁思涌上心头。

领头侍卫不让踏足常平宫,那便是无法再与皇后互通消息。

父皇的生辰没有多久就到了,要是皇后走不出常平宫,太子的筹码就少了一个,往后要遏制住南勋的话,靠太子一己之力,远远不够

皇后在宫中那么多年,蓄存的势力并不薄弱,可是,那些人都只是听从皇后的命令做事,皇后一倒下去,聚集在一起的势力也就瓦解。

只有助皇后走出常平宫,太子的羽翼才会丰满。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管不顾

夏清心觉得,她做这一切,并不是想要帮主南冶登上那个他垂涎许久的位置。

她要帮的,是自己。

可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是与南冶荣辱共存

也或者是,自己还对南冶抱有那么一丝幻想,幻想他会因为自己的足智多谋而对自己另眼相待。

沉吟片刻,夏清心抬头看向寒幕:“你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不让去了。”

寒幕拱手点头:“属下尊命。”

在他迈开一步脚步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步伐,将迈出去的那一只脚收了回来。

他看向夏清心,迟疑着开口:“属下见娘娘不开心,不知是为何事?”

因为寒幕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夏清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几乎不会有人会察觉到她的表情而在意她的心情是阴还是晴。

寒幕却能细心的察觉到她所有的情绪。

心里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担忧。

她怕自己会因为这个男人对她的格外在意而对他敞开心扉让自己陷入他的温柔体贴之中。

她需要的,不过是寒幕带给她的那种温暖舒心的感觉。

说得直白一些,也就是她需要的不是寒幕,而是仅仅的这种让她感到舒适的感觉。

只是现在,她身边唯一可以信任与依靠的人,好像只有寒幕了

她对视上寒幕参杂柔情万千的双眼,显得有些冰冷。

“古颜来了。”

寒幕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古颜的到来,已经是事先就安排好的事情。

太子妃是因为古颜来了而不高兴?

他不敢去揣摩她的情绪。

“古小姐来京,有何不妥吗?”

寒幕问。

夏清心长长舒出一口气:“你自小便伴随在太子身边,难道不知道,太子对古颜抱着什么样的情愫吗?”

寒幕垂下眼眸去,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

太子对古颜表现出来格外的好感,但是古颜的眼里只有幕王。

他们之间,有着看似简单却实际又很复杂的关系。

太子妃是因为这个而不高兴?

她是在吃古颜的醋是吗?

如果是在吃醋,那她的心里,太子所占的分量一定很重。

而他呢?

她将他放在什么位置?

她与他亲近,是因为喜欢他而与他亲近,还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她的替代品?

越是这样在心里默默想着,寒幕就越觉得胸口很添堵。

他半晌才抬起眼眸,低低的说道:“太子妃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夏清心抿了抿唇,看出寒幕情绪的失落,她矢口否认。

“不,我不高兴的,是太子在古颜面前将我当下人使唤。”

“他今夜要设宴款待古颜,命我亲自着手安排。”

“换做是你,你能高兴?”

听到她这样说,寒幕的一颗心终于好受了一些。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而影响了情绪。

太子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好歹,也是东宫的太子妃,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娘娘,你回屋歇着去吧,宫宴的事,属下去安排就好。”

寒幕心疼夏清心心里所受的委屈。

南冶会不管不顾她的心情,可是他却做不到。

他在意她,在意关于她的任何细微末节。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失言了

随着寒幕的这句话落下,夏清心那一双眸子便水雾朦胧的落在寒幕的脸上。

此时,她的心情很说不清道不明。

愿意为她分担一切重担的人,只有寒幕。

她觉得,她差点就要对他真的动心了。

一旦动心,她面临的就会是万劫不复。

于是,她将心底的感动很快就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寒幕淡淡一笑。

“不用,太子交代让我去做,要是知道我将事情又转交给你,他会不高兴的,会觉得我违抗他的命令,让他颜面丢失。”

话音才落下去,寒幕便接过她的话:“太子从来不会顾忌你的感受,是因为你太过逆来顺受,若你稍加反抗,或许他还会在意你几分”

“有的人,就是越容易得到,就越不知道珍惜,像娘娘这么好的姑娘,天底下再难找出第二个”

说到这里,他的心里更加不舒畅了。

就像这些不愉快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样。

他急她所急,这是他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情绪。

夏清心谨惕的朝四周扫过一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安心下来。

她对寒幕说:“你说话小心一点,要是被人听到,你我都会有事。”

“我们是见不得光的,我想不用我说明,你心里也有数。”

“如果事情败露,你我就算有多么想要救对方,但都会无助又绝望,在东宫这个地方,你我,都不过是太子的臣子而已,怎么能对他有什么要求?”

“他是太子,他想要怎样便可以怎样,只要他高兴就好。”

艰难的说出这忍气吞声的话,夏清心捏着帕子的手捏得更紧。

她的眼里千色琉璃,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都装在里面,又极力隐忍着不发作。

听到夏清心的提醒,寒幕这才觉得自己因为着急不满而失言了。

他缓和了一下心情,道:“属下知错,属下以后会注意的。”

嘴上妥协了,可是心里怎么样都无法平静。

他最怕看到夏清心受委屈。

她受了委屈,自己就连安慰都显得力不从心。

寒幕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这么讨厌自己,瞧不起自己。

他觉得,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他都保护不了,都不能作为她的依靠,自己真的真的太无能了

但是上天自他一出生,就安排好了他的命运。

他不过是一个出身微寒的侍卫而已。

他手握的权势,也只是比一般的侍卫高那么一点级别。

因为他是太子的贴身侍卫。

有了太子的光环笼罩着,所以才自然而然的提升了一些地位。

这一辈子,他的命运也就定格在侍卫这一条路上,直到老死。

所以夏清心,他只能在心里贪恋着,在她不需要自己的时候,就对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离得她近了,他就更加自卑。

更加的怕这层关系被捅破,然后将她连累。

他自己一个人死不足为惜,他怕她也跟着受牵连。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不能回头,但是还好,有阻止事态发展的办法

他觉得,自己能给到她的最大的保护,便是离得她远远的,不在她不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应当知道适时的知进退。

第五百一十八章 无用的幻想而已

看见寒幕神色暗淡,夏清心想要安慰两句。

毕竟这个男人若也失去了,那她就真的孤家寡人无依无靠了。

夏清心上前半步离得寒幕更近了一些。

她的语气悠悠落下。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怕什么,我是觉得现在的我们,都不足以有能力护对方周全,所以现在做什么都必须要万分的谨惕。”

“太子的脾气你比我要清楚得多,如果他知道了这些事,我们的性命都会不保”

寒幕将夏清心的话打断:“属下知道,属下刚才失言了,真是不应该。”

“属下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粗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寒幕朝后退了一步,与夏清心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对于他这举动,夏清心看在眼里,一时竟觉得难过。

她收敛起自己多余的情绪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我先去忙了,你记得查一查那个侍卫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再来禀报我。”

走出去一步,她又回头叮嘱:“对了,以后,我不找你的时候,我们还是少见面吧,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什么事端来。”

“你不要因为我说了什么而多想,你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说完这席话,她便转身离去。

寒幕站在原地看着夏清心盈盈离去的背影,一阵难受涌上心头。

夏清心最后的那一句:你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这句话让他的心里很感动。

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存在的是不是?

她亲口说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那么,他所占的分量,是不是比太子在她心里所占的比重还要重?

一想到太子,寒幕的目光就沉了下去。

近日太子日日流连在竹楼阁与那三个侧妃夜夜笙歌。

醉生梦死的他,可能早就忘记了东宫里还有一个叫夏清心的女子

他的新宠玉玲珑,已经驾驭在了夏清心之上。

以前遇到太子妃,她都会恭敬行礼,生怕一不小心顶撞了她让自己受罚。

可是现在,那个玉玲珑一遇见太子妃,便是将胸脯挺直,头扬得老高,一副高高在上的孤傲,就连礼,也都是随便敷衍

虽然他只是太子身边的一个侍卫,可是东宫里的一切风吹草动他都揽在眼底。

又特别是关乎夏清心的一切事情,他一滴不漏的关注在了自己的眼里跟心底。

太子妃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嫁给了一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心里该多难受。

他喜欢她,但是她是他永远也无法真正得到的人。

知道得不到,又克制不住自己去贪恋她。

寒幕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不是太子的侍卫,要是夏清心也不是太子妃,她不过是一个平常百姓家的女儿,他们能在合适的时机之中相遇认识对方,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命运就是如此,苍天不会给你一个完美的人生。

那些不美好的缺憾,都需要自己去填补完全。

心里所幻想的事情,也只是因为某些横在面前的阻隔而生出来的无用的幻想而已。

寒幕长长叹息一口气,然后才萧条着身子转身离去。

第五百一十九章 望眼欲穿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东宫的春色,又比别的地方多上几分华丽。

在夜晚的华灯初上之下,整座东宫显得梦幻而又迷离。

大殿之中,南冶坐在上座,他挑眼看向门外,似乎在等着谁。

今日到场的,除了与他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南宇夫妇之外,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公主都到了场。

周子舒也在受邀的行列里面。

周子舒受邀,完全是夏清心的安排。

因为古颜对她来说,既是一颗棋子,也是一颗具有威胁性的棋子,她一定要以某种方式去打破这种不和谐的氛围。

在阑珊的灯火之下,古颜的面色显出朦胧又迷离的美,精致的五官看上去挑不出任何一点的瑕疵。

南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眼里闪烁着晶莹又明亮的光芒。

他知道古颜自小就喜人多热闹,她这一次来,他自然就要大办一场接风洗尘宴。

夏清心坐在南冶的右侧,脸色看着很平静,她隐藏起了眼底的那一抹毒辣之光。

眼角余光偶尔瞥向南冶的左侧位置,她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南冶的左侧,坐着他的新宠玉玲珑。

“殿下,臣妾给您剥好了葡萄,快吃吧。”

玉玲珑将一盘去皮的葡萄递到南冶跟前,南冶淡淡的回应一笑。

他以为他的左拥右抱他高贵的太子身份会让古颜有一点一点的反应,但是古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般,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大殿门口看。

他知道她在等谁。

他等的人,同样是他。

玉玲珑将一颗葡萄送进南冶的嘴里,南冶也随手拿起一颗葡萄送进玉玲珑的嘴里,玉玲珑俨然正主一般娇柔的黏糊在南冶的身侧。

一脸笑盈盈而又谄媚的样子委实让夏清心很看不顺眼。

只是再看不顺眼,她也不能在这样的场合表现出来。

那样的话,会显得她小家子气,不识大体。

在深宫后院之中,独宠是不存在的。

不会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她想要的这份独宠,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除了将心底的嫉妒与愤恨深深隐藏在心底自己慢慢咀嚼消化掉,便再无他法了,南冶的心,她无论多么努力都是得不到的

不仅得不到他的心,现在就连他的人,都是别人的

夏清心看着面前的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

烈酒让她被呛得一阵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也随之被呛了出来。

但是身旁的南冶,似乎没察觉到她的不适,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说关心她几句。

远远的站在南冶身后的寒幕,眉心一紧。

她怎么能那样喝酒?

喝的这么急,会伤到身子的

终究无法走过去送上关心跟叮嘱,寒幕咬咬牙,垂下眼眸看向了别处。

好一阵子,夏清心才平复下来,她的一张脸被憋得通红,失望的看了一眼南冶给的侧颜,她低下头去,思绪万千。

与南冶一样眺望着门口的,还有古颜。

那双水波粼粼的眸子里充满期待的看着门口,望眼欲穿。

第五百二十章 能不能文明一点

太子的邀请帖已经送去了幕王府,南勋跟夏简昭都在被邀约的名单之中。

但是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不见他们到来

等待了许久的南冶,有些绷不住了。

此时玉玲珑将剥好的一瓣橘子送到他的嘴边,被他扭头避开。

他的眼里光射寒星,怒意正在酝酿着。

玉玲珑尴尬的将手僵硬在了半空,表情很愕然。

反应了一会儿,她将那一瓣橘子悻悻的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夏清心看到这一幕,终于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全身绷紧的神经在随着她微微勾起的唇角一点一点的松开。

这些日子,玉玲珑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

玉玲珑仗着有南冶的恩宠,便肆无忌惮的在东宫显摆着,她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好不容易能见到南冶对玉玲珑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这感觉,如同阴郁许久才见到的一缕阳光一般,心情异常的晴朗。

南冶扭头看向身后的寒幕,朝他招了招手。

寒幕走到南冶身边俯下身子:“殿下。”

“去看看幕王夫妇可有来了。”南冶吩咐道。

寒幕领命而去,离开的时候,将手中一张小纸条毫无察觉的放在了夏清心的身旁。

夏清心看到掉落在她裙摆上的小纸条,她摩挲进手心,然后在桌子底下悄然展开。

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别那么喝酒,身体是自己。

看到工整又铿锵有力的字迹,夏清心刚刚干涸的眼眶,瞬间又润泽了。

心底坚硬无比的地方,在一刹那指尖柔软成一片,她抬眸看向寒幕离去的方向,对于南冶的怨念平平的减少了许多。

幕王府。

书房里烛火摇曳生辉,檀香味夹杂着墨纸飘香四溢在房里,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少年笔挺修长的身躯立在案台之后,他手中握着一支画笔,细长的凤眼微微眯起,细细端详着案台上的宣纸。

只见宣纸之上,一副丹青惟妙惟肖。

画上的女子眉眼温柔,梨涡浅浅含笑,有着惊鸿一瞥便让人勾魂摄魄的魔力。

少年一看,就入了迷,停留在画上的眼神再难收回来。

“殿下,画好了吗?”

直到夏简昭轻柔的声音响起来,少年才想起在他对面乖乖坐着一动不敢动的女子。

他回过神,将画笔放下来,然后朝夏简昭招了招手。

“过来看看,爷画得如何?”

夏简昭这才挪动着身子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案台之后。

看到画上被他画得出神入化的自己,夏简昭整个人都愣了。

是有着什么样功底的人,才能有这么巧夺天工的画工?

平时坐在妆台前她都无心去打量自己,现在细细的看着画上的自己,她对于自己的美貌,毫不留情的夸赞了一句:“真他娘的好看!”

这句话落下来,成功的让少年的眉心一抖。

他深深的看了夏简昭一眼:“能不能文明一点?”

夏简昭茫然的朝他眨了眨眼。

思索片刻之后,她抿了抿唇改口道:“真好看。”

看着她似乎底气不足的这句话,南勋放在画上的双眸朝她投射过来。

真好看?

就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就完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从来没有这么厚脸皮

他历时一个时辰才完成的这副画作,怎么样也要多听她说几句夸赞之词才能有成就感不是?

她这么敷衍,真的好吗?

“夸爷。”挣扎了许久才说出这两字,说得极其艰难。

“啥?”夏简昭不解的看着他,她不确定听到的是不是这两个字。

南勋轻咳了一声,以为她没有听清,红着耳根扬了扬嗓子:“夸一夸爷。”

他从来没有这么厚脸皮。

这时才发现,厚起脸皮的时候,他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脸这回事。

他满怀期待的眼神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夏简昭。

夏简昭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悠了一圈。

她快速的在脑袋里搜索者赞美之词。

可是词到用时方恨少,她后悔极了平日子自己没有多读书。

见少年一脸期待的正等着自己开口。

她情急之下咧嘴对他讨好的灿烂一笑,然后说道:“每次夸人,我就泪花在眼眶里面打转,拳头捏得特紧,但是,我就是始终都夸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我就是那么含蓄的女孩纸”

可怜兮兮的说出这句,她都有想抽自己的冲动。

南勋俯首深深的看着她,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令他大失所望的话。

一句欠收拾到了唇边,被他生生的咽下去。

他沉沉的自鼻翼里呼出一口浊气。

她,确实很夏简昭。

隐忍住心底的躁动,少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

想着不要被她气死,他云淡风轻的转移话题。

“你知道,怎样才能画出好看的画吗?”

少年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清茶送到唇边浅浅抿一口。

对于作画这件事,他在她面前是能够碾压她的。

绝对的自信让他此刻看上去光芒万丈,意气风发。

他悄然睨了一眼正锁眉思索的夏简昭,暗自窃喜。

看到没,她已经被难住了。

以后,她一定会更加的崇拜自己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只要长得好看就行了。”

夏简昭冷不丁的开口,令少年手中的茶杯一抖。

几滴茶洒落出来,他将茶杯放到案台上,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徘徊。

他迅速的将那副丹青卷起来,对夏简昭说:“出去。”

夏简昭不以为然的扯开嘴角去接他手中的画:“简昭谢过殿下。”

她的指尖刚要触碰到画卷,少年便拉开抽屉将画卷放了进去。

夏简昭茫然的看着他将抽屉闭合上:“殿下,这画不是要送给我的么?”

“不送。”少年转身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然后坐进座椅里翻看起来。

夏简昭噘着嘴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她站在他身旁轻轻碰了碰他。

“不是说好我摆姿势你来画,画好就送我么?”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书籍上,目不斜视的翻着书:“爷没说过。”

夏简昭:“你说过!”

南勋:“没有!”

夏简昭:“说过!”

“爷反悔了行不?”知道执拗不过她,南勋轻飘飘说道。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没有反悔的道理的。”夏简昭被惹急了,她将他手中的书籍夺过来放在案台上,然后站在他的面前双眼灼灼的盯着他。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不是正人君子

南勋抬眸看着面前就连生气都令人怜惜的女子,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下。

“你可能搞错了,爷在你面前,一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矜贵的声音缓缓吐出这句话来,他深邃的眸子似乎充满了某种暗示。

夏简昭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愣住了表情。

她反应了那么一会儿之后,双颊突然就红了。

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她弱弱的嘀咕一句:“不要脸。”

“比起你来,爷还需要多多努力。”

话音一落,南勋伸出手臂轻轻一勾她的腰肢,夏简昭整个人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身体在失重之时,她情急之下伸出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导致两个人的姿势很是暧昧。

两张面孔离得很近,彼此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很急促。

夏简昭不敢去看南勋的眼,他身上有一种令人窒息的高贵气质,压迫式的朝她席卷将她吞噬,她没有一点反抗与思考的能力。

“殿下,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伏在他的耳畔轻轻说。

南勋的一双眸子紧紧锁住她泛红的脸颊,他觉得此刻的她,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他沉吟片刻才开口:“有什么不好?咱俩不是夫妻吗?”

矜贵如他,嗓音听上去都充满了魅惑。

夏简昭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只是娇羞的低下头去,面颊红得不像话。

她的欲拒还迎让少年心底的躁动一点一点加深,然后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唇瓣落下之际,房里的温度节节攀升。

就像在夜里绽放的一朵夜来香,迷人得香味四溢。

彼此的呼吸混杂在一起,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整个世界,只有他与她的存在一般,安静又美好。

许久,少年才将人放开。

俯首看着怀中满面娇羞的人,他的眼神充满无尽的宠溺。

“殿下,东宫,还去吗?”

空气很尴尬,夏简昭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要是再不问,人家的晚宴都结束了。

南冶一决定设宴,东宫那边的帖子就送了过来,现在都还搁置在她寝殿的矮几上。

帖子送来的时候,南勋正躺在她寝殿的软塌上看书,那帖子他看都不曾看一眼,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就这么耗着。

当时见他面色清冷得很,她也只是瞥了一眼那帖子便就乖乖放下了,也不敢多问什么。

要说南冶设的这场宴,她的本意也是不愿去的。

但不去,就是明着不给南冶面子,说三道四的人在宫里最不缺,可能会因为南勋缺席这场晚宴而被泼一身的脏水。

南冶再怎么说,也是太子,各宫各府受邀的人都去了,幕王府也受邀了,自然也是要去才行。

就在夏简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夏简昭立马从南勋的怀里抽身出来,站在他的身旁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让门外的人进来。

姚治推开门走进来拱手道:“殿下,东宫那边派人来催促了。”

说这话的时候,姚治悄然抬眸扫了一眼坐上的少年。

南勋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很寡淡,只是寡淡之间多了些许的不耐烦。

姚治将头深深的埋下去,不敢再多去看他一眼,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做了被殃及的池鱼。

第五百二十三章 统统收敛起来

少年拨动修长手指翻阅着手中书籍,半晌之后,他才将书合上,然后淡淡的自唇齿间吐出两个字:“备马。”

东宫,他不愿意去。

但是有时候,不愿意做的事情,反而要做得体面才是。

一声令下,姚治飞快的拔腿跑了出去,那速度快得让人都来不及反应。

夏简昭看着姚治如一阵疾风一般消失,她在心里感叹着:喂,你要不要跑那么快啊!

茶花清香四溢的幕王府,两抹身影一高一低的并肩而行,踩着清明月光走出府门外,少年将人一把拦腰抱起飞身跃上了马背。

他的动作,轻柔又小心,对她的呵护无微不至。

自从夏简昭有了身孕之后,南勋的那股专属于他的霸道便统统收敛起来。

夏简昭被他圈在怀里感受着他自鼻翼里呼出的热气盈盈绕绕的在自己的耳畔起伏,一颗心就那么上蹿下跳着十分的不安分。

面对南勋的时候,她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悸动。

忽然想到了什么,夏简昭扭头问:“殿下,你是不是树了很多仇人,我怎么感觉谁都想杀你,上一次刺杀你的刺客,查到了吗?”

闻言,南勋的脸色一沉眉头微微一皱:“那刺客要刺杀的是你,不是爷,爷不过是被你连累的。”

夏简昭:“”

咽了一口口水下肚,她讪讪一笑:“咱俩是夫妻嘛,我的仇人也就是你的仇人,话说,父皇不是命周政通查办此案吗?有结果了没有?”

这事夏简昭早就想问了,但南勋一直没提,她也不好急着去追问什么。

但这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不挖出幕后者,她的被害妄想症就会越发的严重。

凌风堂那边一直也没个消息带来,她托付他替她查蚀骨寒毒是如何流入大成的,他当时也答应了。

但是一想到那一夜自己亲眼目睹的凌风堂的狼狈,她感觉他也是生活在深水火热之中几乎都无法自保,兴许他早就将她托付的事情忘记了呢。

夏简昭问出这句话许久之后,都没有得到回应。

耳畔的微风轻轻拂过面颊,带来一阵清凉的感觉。

她不知道是夜里气温下降而清凉,还是因为身后的少年自他身体里散发的荒寒带来的。

反正总感觉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从后背穿过。

她不自觉的朝身后那个胸膛靠了靠,想借他火热的温度暖一暖身子。

就在夏简昭以为南勋又抽风不理她时,他那好听的嗓音在她耳畔低低落下。

“你跟凌风堂,是什么关系?”

被他突然这样一问,夏简昭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的话锋转得太快,让她完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她感觉她的大脑不太够用。

因为需要反应的时间,夏简昭没有立即做出回答。

她短暂的沉默让少年在心底突然就恼怒了。

盯着她那颗黑乎乎的脑袋,南勋的眸子里光射寒星。

她在迟疑?

为什么不立即回答?

是在顾虑什么?

愠怒一点一点变得浓郁,还夹杂着一股很难以忍受的酸涩感。

就在这感觉要到达一个顶峰时,夏简昭开口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够亲密了

“他救过我,算是救命恩人吧”

救命恩人?

南勋沉沉的自鼻翼里吐出一口浊气。

这关系,够亲密了。

凌风堂看她时的眼神明显很怪异,他对她,可不止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

“殿下有没有觉得,凌风堂长得太妖里妖气了?你说,一个男人,怎么会长成那个样子?”

夏简昭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她一直对凌风堂的长相存在着很深的歧视。

长得比女人还要美艳的男人,凌风堂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

听到她这样评价凌风堂,言语里还充满嫌弃的意思,南勋突然就释怀了。

他勾了勾唇角,低头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夏简昭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面颊随之一红。

她垂下眼眸去,咬着唇羞涩的声音仿佛只有自己能听到:“自然是”

少年唇瓣的力道加重:“自然是什么?”

夏简昭呢喃细语:“自然是殿下这样的男人,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一席话,成功的撩拨到了俊美无双的少年。

他埋头在她的颈部轻轻印上一吻。

“你知道爷中的毒是什么对吗?所以你才会去找凌风堂要解药?”

说话之际,他呼出来的热气在夏简昭的耳畔似有似无的扫过。

夏简昭绷紧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点了点头。

“恩,是蚀骨寒毒,只有在北凛才有的一种奇毒,此毒是凌风堂的生母姬丽调制而成,不知道怎么会在大成出现。”

闻言,南勋神色凝重。

思索片刻后,他道:“会不会是北凛安插的刺客?”

夏简昭扭头用一只令人发指的眼神看了少年一眼:“你傻吗?北凛要是想滋事,直接去刺杀太子就好了嘛。”

南勋:“”

他只不过想营造一种和谐的讨论气氛而已。

顿了顿,他道:“北凛有人看你不顺眼也说不一定。”

夏简昭努了努嘴:“看我不顺眼不存在的,看你不顺眼的可能性倒是很大,毕竟你是大成亲王,我不过是一个王妃而已,刺杀一个王妃的意义不大,但是刺杀一个亲王,就能引发一场战事。”

“如果想要以策划一场刺杀而引发争端,那为什么要在事后毁尸灭迹?”

“所以,刺客一定不是北凛奸细,毒药倒一定是北凛的毒药。”

南勋点了点头,他闻着她身上独特的暗香,贪恋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认真说话的样子,很有诱惑力。

不认真说话时的样子,又是另外一种让人贪恋的模样。

这只小妖精,她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他的魂魄,让他对她完全没有任何招架跟抵抗的能力。

“周政通已经查明此案,不过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生了抢劫的意图”淡淡的吐出这句话,少年的眼底浮起一抹在夜色之中都格外明显的清凉。

夏简昭的心底一沉,不用再言明什么,她都能知道,这个刺客,不过是一个替罪羊。

她道:“蚀骨寒毒一沾染便会没命,那个刺客被殿下刺伤,我想,他的尸体现在都已经腐烂了,周政通又是怎么让死人开口查明此案的?”

“殿下,你都没有去深究吗?”

她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第五百二十五章 野心蓬勃向上

少年对视上她充满疑惑的眼,淡淡启唇:“嗯。”

就这么一个语气平淡的一个嗯字,他便将话题就此终结。

他不是不想去深究。

只是他知道,一旦深究,背后的牵连就无穷无尽,而且对方也会有相应的行动。

而此时她有着身孕,他不想因为被暗处的算计而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西平那边战事吃紧,父皇有意派他出兵去迎战,如果他离开京都,她便只身一人

他很想带她在身边,可是奔赴沙场车马劳顿,她的身子,更不适合与他一起风餐雨露。

眼下他只能隐忍住一切情绪息事宁人,那样的话,还会活得短暂的安稳,至少可以等到他平定战事回到她身边

夏简昭目视前方,看着前方斑斓的夜色,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既然不想深究,那便有他自己的道理。

但是即便南勋不去深究,她也不会轻易就让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

自从文氏死了以后,她便觉得,让文氏就那么死了好像太便宜她了。

起码也得让她像皇后那样感受一下自顶峰跌落谷底之后的绝望

想起来,她好像该去探望一下旧人

自从皇后被幽禁常平宫,她还未抽空去看过。

很想看一看,那个孤高的一个人,现在是什么样子?无论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夏简昭可以肯定的是,皇后的野心,还是那么蓬勃向上。

在一条死路上不断作死的人,也之后曾经的皇后才有这样的魄力跟决心了吧。

常平宫那边的领头侍卫已经被青山挟制住,据那侍卫交代,太子妃出入常平宫很频繁,仿佛与皇后在计划着待皇上生辰的时候东山再起。

夏简昭觉得,这次的事,一定与常平宫和东宫有着关系。

几分猜测在心,她需要的,是铁证,而这铁证,只有凌风堂能帮她拿到。

“不要跟古颜太亲近。”走了一段路,南勋开口打破沉寂。

夏简昭扭头看着他极好看的侧颜:“为什么?”

少年冷冷睨了她一眼:“爷不喜欢。”

惜字如金的几个字吐得没有一点感情色彩。

幼时,古颜就表现出了比平常孩子还要机警的天赋,成长到现在的年纪,他想着,她的城府,应该不比宫中任何一个妃嫔差。

这么多年都没有往来,她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要是古颜没有出现,他早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夏简昭点了点头:“不是我要跟她亲近,是她想要跟我亲近”

闻言,南勋的眉头一蹙。

“爷会让她尽快离开”

夏简昭不以为然的道:“她愿意住就让她住吧,反正我平日里一个人挺无聊的,有她在解解乏也不错。”

南勋皱眉盯着她的后脑勺,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她到底有没有给自己留一个心眼?

心胸豁达到哪种地步的女人才能容忍另一个陌生女人住在自己的院子?

他觉得,夏简昭除了身体特征表明她是一个女人之外,其实她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女人!

马蹄声零落的起起落落,一路上速度都很缓慢。

两抹身影在高高的马背上相拥在一起,在夜色中穿梭,留下一路的静谧芬芳。

第五百二十六章 渔翁得利

相对于南勋跟夏简昭的不慌不忙,东宫正殿里的南冶,脸色早就暗沉到了极点。

大殿里歌舞升平,大家推杯换盏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唯独门口那个席位的空旷影响了整体的气氛。

今日凡是送去邀请帖子的,都一一到了场无人缺席。

而南勋夫妇,却是一个都没有来。

他还特意又派人去幕王府请了二人,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出现。

南勋,这是刻意驳他的面子吧?

刻意让他难堪是不是?

还是说,自从他站上金銮殿与他一同听政之后,他就没有将他这个太子哥放在眼里了?



真是讽刺

南宇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座上的南冶,见南冶脸色不好,他勾起了自己的唇角露出春风得意的一笑。

南勋现在都还未到场,南冶的面子,一定被削得很难受吧。

于他来说,他希望的是,南勋今夜彻底缺席不要来这场晚宴,那样的话,南冶与他之间的矛盾才会更加的根深蒂固。

南冶对南勋的憎意越大,对他来说就越有利。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到时候,他就会是那个渔翁。

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在他们两个人斗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之际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权势跟地位。

“太子哥,老六看来是不会来,我们大家都不要等了吧,他现在正得父皇的恩宠,架子大了点也能理解,听闻太子哥请了京都有名的乐师奏乐,不如现在就请出来让我们大家鉴赏鉴赏如何?”

南宇故意扬了扬声调,使他这句话能够让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果然,他的话一说出口,南冶的眉心就是一抖。

在场的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

“幕王现在春风得意着呢,谁能请得动他?”

“太子哥可是第一时间就朝幕王府送去了帖子,足以见太子哥对他的器重,可是他呢,他连太子哥的面子都不给,委实太自大了些。”

“是啊是啊,纵然再得父皇恩宠,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他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想要喧宾夺主的意思呢”

席上高谈阔论起来,一点也不避讳南冶。

大家越说越来兴致,什么极端难听的话都一一说出口来。

南冶在这些言论的猛烈攻击之下备受刺激,那种被威胁的心虚浓浓笼罩在心间。

南勋,是他扎在心中的一根刺,想拔,却怎么都拔不去,那么根深蒂固的,时刻刺痛他,让他记得自己现在的这个太子之位,本不属于自己

他紧紧握住杯盏,骨节分明的手指都快扭曲变形,眼底的愤懑显而易见。

夏清心见气氛不对,便拿出来太子妃的威严朝坐下清高的扫过一眼:“古颜远道而来,大家不要破坏气氛影响了她的心情。”

直到夏清心开了口,众人才平息了自己的声调,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古颜的身上。

南冶回眸看向夏清心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

南宇低头抿了一口酒,心中颇为得意起来。

许珍若伏在南宇耳边小声一句:“你是故意的吧?”

南宇扭头看向她:“什么故意的?我不过是说了事实而已”

许珍若鬼魅一笑:“没发现,你还挺有脑子的”

南宇听着这话,对她神秘的回应一笑的

第五百二十七章 成了炮灰

古颜一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将众人所有的非议都收入耳中。

她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令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真实情绪是什么。

所有人对南勋轰然的语言攻击让她感受到,南勋这些年是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她远离京都很久,燕州虽然也不是一个十分僻静的地方,但是比起京都中的暗涌,燕州倒是清净得多。

众人虽然当着南冶的面平息了讨论声,但私底下还是时不时的与身旁的人交头接耳说得热闹。

南冶的一张脸铁青,这场晚宴因为南勋的缺席让他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

他命人第一时间将帖子送去幕王府,是想卖古颜一个面子。

因为古颜自幼便与南勋关系亲密,他如此做的话,能让古颜明白他对她的感受很在意,或许,古颜会因为他为她做的事对他改观。

可是,南勋直至现在都未出现

心中一口恶气憋着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难受,以至于他极不耐烦的对在他身旁毫不知情并一个劲黏糊他的玉玲珑低沉吐出一个字:“滚!”

玉玲珑脸上的笑意就那么僵住了,她惊愕的看着南冶,似乎不相信他刚刚是在对她说话。

“耳朵聋了是不是?那么本宫再重复一遍,要是还听不见,那你的耳朵也就是用来做摆设的,不要也罢,割了吧。”

“滚!”

满腔怒火没处发泄,玉玲珑很不幸的成了炮灰。

玉玲珑被南冶突然之间爆发的情绪吓得花容失色,她不敢多停留,随即起身仓皇的从南冶身边离开,脚步踉跄的跑着出了大殿的门。

夏清心看着玉玲珑消失的背影,隐藏在杯盏之后的半张脸上挂着扬眉吐气的快意。

看她以后还有没有之前的底气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这一次,南冶可是当众就没给她面子,这比打她一个耳光还要来的狠。

今夜,还真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之夜呢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酒,心情大好起来。

玉玲珑刚刚走出去,迎面便撞上了朝正殿走来的南勋跟夏简昭。

她捂着脸看了一眼二人,然后挂着满脸泪水跑开了。

夏简昭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玉玲珑,然后对南勋说道:“这个女人,不是竹楼阁的玉玲珑么?听说最近颇得太子的欢心,这会儿怎么哭成这样子了?是被夏清心欺负了?”

南勋俯首深深的注视着夏简昭那一脸的茫然:“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东宫的动静你观察得一点都不含糊。”

他将那一句“有心思留意别人,为何不多花这份心思留意爷”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夏简昭仰面望着他,一双桃花眼惯性的朝他弯了又弯:“我是女人嘛,有着好八卦的天赋的,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嗯,你不会懂的”

说完这话,她便转身先迈开了脚步朝正殿走去。

南勋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女人,有着气死人的能力,但一看到她,心又在一瞬间被软化。

他根本生不起她的气来,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生不起她的气。

第五百二十八章 没有责怪的理由

正殿的丝竹声响起来的时候,众人等候许久以后今夜都不会出现的两抹身影同时迈入了大殿的门槛。

一时之间,所有炙热的目光都朝门口看过来。

那目光不怎么友善,这是南勋自幼便接受到习惯的目光,他并没有有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哟,老六与弟媳总算是来了,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这酒都喝了一大半,再不来,都快散场了。”

南宇首先扬起了嗓门,他说话时是对着南勋说,但是说话间,却是悄然撇了夏简昭好几眼。

夏简昭戏耍他的仇,他深深的记着呢,总想着哪一天要奉还。

“让大家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事都怨我,身子不争气总是嗜睡得很,收到东宫的帖子之后便去小憩了一会儿,想着养足精神来捧场来着,谁知一睡就睡到这个时候”

“太子哥设宴这事儿我也忘记告诉幕王了,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才来,都是简昭的过失”

夏简昭笑意盈盈的说着。

在场的人的异样目光让她察觉到了气氛的凝聚跟紧张,显然,他们这个时候才来,南冶很没有面子,所有人一定对南勋有着不浅的非议。

她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说因为自己嗜睡睡过了头,即使众人再想责怪,也没有责怪的理由了。

谁都知道她现在怀有身孕,就连父皇都发话不能叨扰她休息,旁人更不敢说什么了。

她意在告诉大家,她即便身子不便,但还是这么晚都跟着南勋过来了,足见他们夫妻二人对南冶的邀请很是重视。

南冶被剥的面子便也找回来了。

果然,听到夏简昭这样说,南冶的脸色稍稍缓和了许多。

刚才他还一直闷闷不乐的生出了许多猜忌,认为是南勋故意让他难堪,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他笑着招呼二人入了座。

入座之际,南勋很自然的握住了夏简昭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紧紧挨着自己坐下。

看到这一幕,古颜的眼波微微浮动。

隔着一段距离坐着的周子舒,不善于伪装自己的表情,闷闷不乐都写在了脸上,她的目光追随着南勋而去,眼里的失落浓浓在发酵。

而善于察言观色的古颜,即便整个心思也都在南勋的身上,但她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周子舒的那抹微妙神色。

她清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角余光微微朝周子舒一扫,很快,便将周子舒这个人漠视掉,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刘表嫂有孕在身,应当多多休息,晚宴来不来不重要,你的身子最重要。”

古颜的声音穿透丝竹声,显得清脆又好听。

“太子哥设的晚宴,自然是要来的。”夏简昭笑着回答。

其实此刻,她的眼睛皮都在打架了。

困意正在浓浓的席卷她,要不是被南勋拉着在书房让她摆姿势作画,她还能睡上一个多时辰。

少睡了这一个多时辰,此刻困得要老命。

原本轻轻寥寥的丝竹声也让她觉得就是一片噪音。

席上觥筹交错,酒香食香四溢,浓郁的飘洒在空气中,整个大殿之中热闹非凡。

第五百二十九章 如痴如醉

“古颜表姐,给我们讲一讲燕州的名风名俗吧,我们之中还未有人去过燕州呢。”八皇对于这个远道而来的表姐颇感兴趣,想方设法的找古颜搭话。

在八皇子的带领之下,其余皇子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听闻燕州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呢,燕州到底什么样?”

古颜也津津乐道的讲起了有关燕州的一切。

她的谈吐之间都充满着一股矜贵又温柔的味道,那模样让南冶看得着迷。

南冶端着酒杯原本是要送到自己的嘴边,然而就在古颜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便看得如痴如醉,端着的酒杯就那么僵在了半空。

“殿下,酒洒出来了”

夏清心终于忍不住开口在他耳畔提醒。

经夏清心一提醒,南冶这才察觉到自己杯中的酒洒了自己一身都是。

他将剩余的一点酒喝掉,然后继续专心的听着古颜对燕州的描述。

夏清心拿过紫竹递过来的一块干毛巾替南冶擦拭着被浸湿的衣衫,南冶是头一次没有抗拒的将她推开,任由她替自己擦拭着,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古颜身上,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夏清心的存在,更没有察觉到她此时正细心的替自己擦拭着酒水。

站在身后的寒幕,心里百感交集,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就那样反反复复的隐忍着自己糟糕的情绪。

古颜在说话间,眼角余光时不时的朝南勋投去一撇,却发现南勋埋头不停的替身旁的夏简昭夹菜剥水果,整个人的心思全部都投放在夏简昭身上,似乎周围的人都成了空气一般的存在。

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添堵,但还是津津有味的迎合着众人饶有兴趣的目光。

她将燕州描绘得美不胜收,令人生出好几分的向往。

其实燕州那个地方,是她活腻了的地方。

但就是有这么一些人,想从自己活腻了的地方到别人活腻了的地方去走走瞧瞧。

古颜的口齿伶俐了得,几乎所有人都被她吸引过去了目光,但是唯独南勋与夏简昭,成为全场的例外。

南勋不停的递给夏简昭食物,夏简昭似乎永远吃不饱一样的狼吞虎咽着。

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打扰她一般,她的世界里,只有食物的存在。

在她吃完碗里最后一点食物之后,南勋问:“还想吃什么?”

她指了指盘子里的一颗梨:“这个。”

南勋拿起梨跟刀开始削皮。

夏简昭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那颗梨削得所剩无几

因为怕夏简昭没有节制吃得太多会引起肠胃不适而呕吐,南勋决定将梨分成两半。

在他准备下刀将梨分成两半时,夏简昭突然捏住他的手腕:“殿下,你要做什么?”

她十分惊恐的看着南勋。

南勋被她的举动搞得有些懵:“分梨,你一半,爷一半。”

夏简昭连忙摇头:“不能分!分梨就是分离,不吉利的,我可不要跟你分离。”

南勋微微一愣。

“腐朽!”

嘴上叫着劲,手上已经快速的将那把小水果刀拔了出来随手扔进了盘子里。

脑子里还在回旋着她最后的那句:我可不要跟你分离。

第五百三十章 缓解尴尬

看着手上的梨,他抬手递到自己嘴边然后咬了一大口之后递给夏简昭。

“给你。”

夏简昭看着被咬了一大个缺口的梨,讪讪的接过来也啃了一口。

少年面色清冷的盯着面前的酒杯,目光仿佛没有焦距。

他不怎么喜好吃梨,但是觉得嘴里的梨,比他平时吃的都要甜上许多,竟然喜欢上这味道了。

大概,是因为她的那句话吧

周子舒就那么看着二人眉来眼去恩爱无比的样子,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拿着面前的酒喝起来。

一杯下肚,她就晕眩得不行。

本来就不胜酒力,这么猛力的喝下一杯酒,醉意就来了。

看着眼前朦胧的一片,她揉着眉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夏清心悄然朝周子舒窥视一眼,唇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南勋还真是女人眼中的香饽饽呢。

周子舒已经是赐婚给太子的人了,还对他念念不忘,古颜身为长公主之女,什么样的矜贵子弟没见过,却也对他情有独钟。

但是南勋,就是不愿再纳侧妃。

是因为钟情于夏简昭一人,所以他将其余所有女人都拒于千里之外吗?



夏简昭为何会有那么好的命,轻而易举的就拥有的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孩子,一心一意的夫君

这些,都是她这辈子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思及此,夏清心的眼底浮起一层阴冷,刚刚才有的好心情,又暗沉了下去。

夜色在酒香的渲染之下逐渐变得浓郁而迷离,众人酒过三巡,都略微有些微醺。

古颜的面色桃红,被烛火映衬得格外的娇嫩柔媚。

她时不时的朝门口的位置看过去。

自从南勋入席,就连眼神都没有朝她这边投来一撇,他的世界的,只有夏简昭一人。

她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被忽视的感觉,端着酒杯走到南勋跟前。

双眸含着万千柔情的看着南勋,她缓缓启唇:“表哥,古颜再次见到你,就如幼时一般很亲近,除了我们都已经成人改变了模样之外”

之后的话,她将它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知道,除了模样之外,改变的东西很多。

南勋再也不是幼时的南勋了。

他变得淡漠,浑身都充满清寒,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走近他,但是唯独,他只对一个人敞开怀抱跟心扉。

那个人便是夏简昭

古颜想不通,为何夏简昭会那么的好命。

上天如此眷恋她,赐给了她这一个世上最完美的男人

她将酒杯递到南勋跟前。

南勋没有立即端起酒杯回应。

迟疑了片刻,他才将酒杯端起来目光生冷的看向她。

“幼时,本王跟你很熟吗?怎么没有什么印象?如果不是姑母的那封家书,本王压根不知道古颜是谁”

话落,他将杯中酒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坐回夏简昭身边随手牵过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南勋丝毫不给古颜任何套近乎的机会,将她拒绝得坚决而又冷漠。

古颜脸上的笑容参杂起一抹尴尬,她看着被南勋握在掌心的那只素白的手,酸涩在心底泛滥成灾。

第五百三十一章 健忘症

南冶替古颜缓解尴尬,又不忘一语双关的再次刺痛南勋。

南勋的一双眸子古井不波,他静静听着南冶明显的讽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仿佛南冶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到一样。

他还是那样,一脸荒寒无边的样子。听到的,似乎是关于别人的事。

南冶故意说出去的话没有得到应有的话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他有些自讨没趣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古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当众被驳面子,她感到有些羞愤。

只是遇事知道冷静沉着的她,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起自己并不美好的情绪,展现在人前的都是美好的一面。

“表哥记不得我也不奇怪,毕竟这么多年了呢现在知道古颜是谁就行了,应该不会再忘记了吧。”

她浅浅一笑,嫣红的唇边溢满大度。

“会。”南勋的一对浓密剑眉微微一蹙。

简单的一个字在古颜话音落下之际便响起来。

夏简昭将嘴里的一颗葡萄囫囵吞了下去。

看着古颜眼底的那抹忧愁,她感觉如果继续下去,古颜一定会被气哭出来吧。

她知道这个男人一旦固执起来,是常人都无法接受的。

给不给面子的,他并不在乎,一切都是看他的心情。

现在她明显感觉到南勋的心情很不好,可能接下来,会更毒舌。

这个男人,毒舌起来,一点都不输女人。

她担心要是在这个场合他将人家小姑娘气哭的话,事情传到父皇耳朵里,一定会责怪他的不是。

人家十来年不来京都,好不容易来一次,面子多少还是要给的。

于是,在少年还没将之后的话说出口之际,她便先开了口。

“其实,王爷有健忘症,这件事到现在除了我之外,是没人知道的,但是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也不怕大家知道了,这也不是得的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但凡是重要的记忆,王爷都会容易忘记”

“古颜,你别跟一个病人计较,他一犯病谁都控制不了,说不定现在记得你,一杯酒下肚之后又不记得了”

“他有时候连我是谁都会想不起来”

随着夏简昭的一席话落下去,她被少年捏住的那只手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道,她几乎能感受到关节被捏响的声音。

她睨向身侧少年一眼,只见他目光铮铮的看着自己,深邃的眼里装着无法说出口的隐忍。

夏简昭心虚的朝他凑过去一些,在他耳畔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悄然一句:“殿下,求你留点面子给我,这是我第一次求你”

听到她这句求饶的低语,少年很无奈,他稍稍松开她的手。

他拿她,真是没有办法。

这只欠收拾的小妖精,她真是有逆天的本事。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将他染指成了一幅水墨画了。

还厚颜无耻的求他给她留面子,她是有面子的人么?

窝着一肚子的火,偏偏,他还无法对她发火泄愤。

他得了健忘症的事,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只欠收拾的妖!精!

欠收拾!

第五百三十二章 错愕不已

听了夏简昭的话,不止南勋这个当事人自己都错愕不已,众人更是错愕不已的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向南勋。

南勋接受着那一片炙热的眼神,狠狠的将那股冲天的怒火压制了下去。

古颜听到夏简昭的话后突然就释然了。

难怪,表哥见到她时表现得那么生疏莫离,她还以为他是故意,因为不想理她。

原来,是因为得了健忘症,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那么,小时候的事情,他肯定忘记得一干二净,所以她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而已。

面对一个陌生人充满防备跟冷漠,也就说得过去。

绷紧的神经在一瞬间松开,她长长呼出一口气。

南冶的目光微微凝起。

健忘症?真的还是假的?

要说是真的,南勋怎么没有表现出什么痕迹?

要说是假的,幼时他跟古颜那么亲近,现在见了面却生疏得就像从来就没认识过一样。

而且夏简昭说得一脸严肃根本就没有任何撒谎的痕迹可寻,依照南勋的性子,要是自己没得病,他绝不会允许夏简昭胡说八道的,他不是一个会给人留情面的人,应该当场就会跟她急眼。

可是,南勋自己并没有反驳,还默默垂下头去像是默认了。

一阵低低的耳语之后,席上又恢复先前的融洽气氛。

因为丝竹跟酒水助兴,谁都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结。

然而,夏简昭就在说完那席话之后就如坐针毡了。

她甚至都不敢扭头去看一眼身旁的南勋,因为他与自己可以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一示自己的愤怒。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歇息了。”半晌,少年沉沉的吐出这句话。

夏简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点了点头。

二人起身离席。

古颜这个时候也起身走过来:“表哥表嫂,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与你们同行吧。”

“介意。”少年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夏简昭补充一句:“我们只有一匹马。”

古颜的眸子沉了沉,随即浅浅的一笑:“那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再”

还不等古颜将后面的话说完,少年便一手揽住夏简昭的肩带着她转身快步走开。

那样子,生怕古颜黏上他们一样。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停留在古颜身上的目光也充满的探究的意味。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古颜,偏偏在南勋面前无数次被吃闭门羹,内心可以说是相当的受挫了。

这样的重创,平常女子早就隐忍不住会发作了,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古颜回到座位上,目光平静无波的看着舞姬扭动着妖娆多姿的身躯,看似她专注的在欣赏着,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在看。

她的心里,其实乱如麻,就像有一股力量在撕扯着她的心一般,让她的心里一阵一阵的划过一阵刺痛。

今夜这场晚宴,她足足的看够了南勋跟夏简昭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恩爱。

冥冥之中她感觉到,南勋对夏简昭的宠溺不光是因为她怀着孩子的原因。

他是真的很喜欢她

他对夏简昭有了感情,那么她要再走进他的心里,就很难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酸涩泛滥

晚宴之上陆续有人离开,随着丝竹声的戛然而止,晚宴也到了尾声。

古颜面前的食物一点没有动,酒水倒是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微醺之际,南冶走到她跟前将她搀扶起来。

“本宫送你去歇息,你想住那边的院子随你挑。”

古颜抬眸看了一眼南冶,本能的就拒绝了。

“我在幕王府短住,自然是要回幕王府的,就不叨扰太子哥了。”

南冶一愣。

古颜对他,还是这么见外,虽然他特意为她办了这场接风洗尘宴,可是她似乎没有因此而感动。

她还是如小时候一样,那么难以让她敞开心扉接纳他。

他更南勋相比,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了?

他可是尊贵的太子,整个大城之内,除了父皇,他便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

投怀送抱的女子何其之多,古颜竟然都不为所动。

为何他看上的人,都对南勋情有独钟。

夏简昭如此,古颜亦如此!

“殿下,表妹一定是想与南勋叙叙旧,那么久改日再邀表妹来东宫住上一段日子吧,一会儿我派人送她回幕王府。”夏清心走过来笑盈盈的说到。

南冶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古颜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勉强不了。

她要去幕王府,只能让她去,他总不能拿绳子将她捆在东宫

古颜回到幕王府的时候,可以去一趟夏简昭的院子。

雪儿站在门口揽住她欲迈上台阶的步子。

“古小姐,王爷与王妃已经歇息了,小姐要是有事情,明日再来吧,已经很晚了。”

王爷与王妃?

意思,南勋今夜依然留宿在夏简昭的房里?

她怀着身孕,他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古颜的醋意泛滥着,她朝大殿门口看过去一眼,房里烛火通明,分明就是还未睡下。

可是雪儿这样了拦着,她也不便再闯进去。

一想到南勋此刻跟夏简昭在一起,她就能幻想出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心里酸涩不是滋味。

她淡淡笑了笑:“我今夜喝得有些多,以为表嫂还没歇息,想找她说说话,既然她已经睡了,那就不打扰了。”

她收回迈在台阶上的一只脚,转身朝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转身的瞬间,脸上的颜色就变了。

在黑夜的映照之下,格外阴森可怖。

柳絮与柳真跟在后面,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酒味,都不由得很担心。

在燕州的时候,小姐虽然也会时不时的喝上几口小酒,可是从来没有喝得这么多。

小姐放开了喝酒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心里装着事儿憋得不好受。

思来想去,柳絮走上前对古颜说:“小姐,您喝这么多酒,要是长公主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

古颜脚下的步子没有停下,步子迈得很沉:“只要你们两个嘴严不要说出去,母亲怎么会知道?”

闻言,柳絮垂下头去抿了抿唇,然后再次抬眸说道:“太子貌似对小姐很有好感,要不,小姐就搬去东宫住吧,好过在这里受冷眼。”

自从踏足这个幕王府,柳絮就在心里替自家小姐憋着委屈。

幕王府里这么寒酸,小姐锦衣玉食惯了,怎么会住得惯。

第五百三十四章 脱颖而出

古颜回头眼神冰冷的看过来:“你知道什么?主子要怎么做,轮得到你来安排?”

古颜的语气说得很重,表情看上去也很凶。

这是她鲜少会有的样子。

柳絮随即抖了抖身体:“奴婢不敢”

柳真见状,连忙打圆场:“小姐,柳絮也只是替小姐感到委屈,幕王待小姐并不好,奴婢们是怕小姐寄人篱下吃亏。”

柳絮连忙附和:“是啊是啊,小姐,你明明很不开心,却还在那些人面前强颜欢笑奴婢们看着你这样委屈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长公主与老爷要是知道小姐这般的委屈,不知道要多心疼呢。”

看着两个丫头的苦口婆心,古颜缓和了脸上的颜色。

她看了看柳絮:“刚刚我也是心里烦躁才会对你凶,你别往心里去。”

柳絮连忙摆手:“小姐对奴婢凶,是因为奴婢嘴拙惹小姐生气,是奴婢的错。”

古颜浅浅笑了笑。

走到房间门口,她推开门然后让柳絮柳真跟着一起进到了房里。

到了房里,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两人,然后才缓缓启唇:“我这次来京都的真正目的,不是游玩,而是要活得幕王的心。”

“所以你们俩,往后行事不要乖张,这里不是燕州,我的身份没什么好显摆,京都卧虎藏龙,比我尊贵的人多了去了,收敛起以往的作风,听懂了吗?”

柳絮与柳真面面相视,很茫然的点了点头。

柳絮咬咬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是小姐,幕王的地位显然很低,一看王府便知他并不得皇上的重视,要不然,怎么会住得这么简陋?”

“小姐若是想留在京都,大可以从其他皇子之中随意挑选一个中意的为什么偏偏是幕王?”

柳真也附和:“是啊小姐,即使小姐有办法让幕王喜欢上你,可是,嫁给幕王,不是很委屈吗?”

古颜勾了勾嫣红的唇瓣,房里暖橘色的烛火将她的半张脸衬托得美艳绝伦。

她挑眉看向别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现在的幕王,绝不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他的光芒,从来都那么耀眼,无论经历了多少浮尘,他总是会在尘埃之中脱颖而出。”

“正因为他的锋芒太盛,所以才会经历多舛的命运,现在的他不仅活得很好,未来还会更加的好”

“母亲真的是很有眼光的,很庆幸这一次听了她的话来到了京都,再次见到南勋”

两个婢女听着古颜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懂非懂的样子。

但是自家主子既然开口交代了,以后一定是要谨言慎行的不能坏了小姐计划的事情。

伺候完古颜就寝,柳絮跟柳真就退下去了。

古颜躺在床上,酒意浓浓朝她席卷而来。

期初她没有发现自己喝多,这会儿放松下来,酒意就随之而来了。

明明很想睡,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可是,却在闭上眼之后异常的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南勋对夏简昭无微不至的画面。

她控制自己想下去,睁开眼望着帐顶。

心里默默呢喃着:六表哥,既然我与你缘分未断,那么往后,这个王府,一定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夏简昭能为你生儿育女,我同样可以

第五百三十五章 一发不可收拾

夏简昭躺上床榻之后便呼呼大睡了过去,才刚刚洗漱完的少年转身看到的便是她酣睡如死猪的样子。

少年修长的身躯缓步走到榻前,俯首凝视着床上粉面桃花娇柔可爱的女子,此时的她天真如一个孩童引人无限的疼惜。

疼惜不过一秒,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就沉了下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房里还有一个他的存在?

从东宫回来她便一句话都没说,匆匆洗漱之后倒头就睡了起来。

随性得仿佛压根没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

他觉得,她变了。

她真的变了。

刚刚嫁来王府时,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的她,巴不得不分白昼黑夜的黏糊在他身边,还会说一些甜腻了却又让他听上瘾的小情话。

那会儿,她一会儿不见他,就会厚着脸皮去他的书房找他,在他面前撒娇卖乖让他拿她毫无办法。

但是现在的她,除了吃便是睡,这两件事仿佛占据了她所有,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头等大事。

而他,逐渐失去了原本存在的位置,已经不知道在她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沉沉的自鼻翼里呼出一口气来,他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那么在意她对自己的感觉真不真实重不重要。

他本来都冰封起了自己的心,在被她动摇的时候还一再的告诫过自己不会对她动心。

现在看来,自己的定力也完全被这只蠢兔子摧毁了。

他在她面前,已经没有节操可言。

他不止是动心了,还一发不可收。

修长身躯站在榻前,看着她一个翻身就占据了大半张床让自己无地可容,他俯首将人轻轻抱起来朝里挪了挪位置,然后才抬脚在她旁边躺下。

被窝里面很温暖,温暖到一进去就再也不想出来。

闻着身旁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专属于她的清香味,他勾了勾菲薄的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时光荏苒,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身边有良人相伴吧。

深邃的眸子缓缓闭上,面上神色很柔和。

渐渐的,少年也随着夏简昭细微的呼吸声进入了梦乡之中。

南勋才刚刚觉得自己进入了睡眠状态,他就感觉身边那个娇柔身躯似乎在翻动。

睁开眼,正看见夏简昭提着里衣的裙摆要下床。

“你要做什么?”

南勋低沉的一句话轻轻问出口。

夏简昭本来以为他睡得很熟,动作都格外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扰醒了他。

她回头对他讨好的一笑:“我去觅食”

“又饿了?”南勋也从床上坐起来,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夏简昭看。

在东宫她没少吃,这会儿又要去觅食

夏简昭楚楚可怜的点了点头:“刚才在东宫我胃口不好,没吃饱”

南勋:“”

他亲眼看着她喝了三碗肉羹汤,吃了四碗米饭,面前五六个盘子的菜肴也尽数扫光,连带着他面前的那一碗肘子肉也是连汤都不剩,之后又吃了整整一托盘的水果。

这还叫胃口不好没吃饱?

第五百三十六章 信誓旦旦

正在南勋眼神变得深邃时,夏简昭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的叫声。

南勋伸手揉了揉眉心。

好吧,她确实是饿了。

夏简昭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殿下,你先睡不要等我。”

说完她就要下床去。

南勋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边然后将人摁进被窝里。

“爷去小厨房给你做,你等着爷。”

闻言,夏简昭的一双桃花眼瞬间变得惊惧。

他要去给她做吃的?还是不要了吧可他那么热情主动,这句话她也只能想在心里根本不敢说出口。

上一次在客栈他做的那碗面到现在都让她有阴影。

对于酸辣面的认知成功的被他所颠覆,她从那以后就不想再吃面条了。

不知道,他又会给给出什么样的惊吓

可是,思来想去又不好拒绝他的好意。

她弱弱的问了一句:“你会做饭?”

南勋冷眼睨了她一眼:“废话,爷什么不会?”

就像是自己的能力被质疑一样,他眉宇间都写满不快。

夏简昭咽了一口口水。

他那么信誓旦旦,她还能说什么呢?

于是,在南勋走出房门之后,她便乖乖的躺在被窝里等着了。

虽然不相信他做出来的东西她能够再次将就吃下去,但毕竟,是他的一片心意,说不定经历上一次的下厨,这一次的技术要娴熟一些也说不一定呢。

想起来,她竟还抱起了一丝期待。

南勋走出房门然后回头朝屋内看了一眼,确认夏简昭没有跟来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然后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的一间房里,鼾声震天,隔着那道紧闭的房门都能听到屋内传来的呼声有多么的令人震撼。

少年刚迈进院子,便听到了那此起彼伏的鼾声,他的目光一凝,迈出去的脚迟疑着没有继续上前。

但是想着前院里那只小妖精还在巴巴的等着自己送食物将她喂饱,他便艰难的移动脚步朝那道门靠近。

此时房里的姚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门外几声重重的敲门声响过之后,床上的人丝毫不为所动,鼾声依然拉得很欢快。

南勋站在门口,眼底的怒火已经无法遮盖住,他收回捏成拳头的手,然后修长的腿猛的朝门上一踢。

“哐当”一声巨响,那道门与门框便脱离了,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

床上的姚治这才被这一身巨响所惊醒。

他朝门口警醒的看过去,整个人一个激灵的从床上爬起来,困意在一瞬间全无。

他揉了揉眼睛,仿佛是在做梦一般,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实的。

“殿下,你怎么在这里?”

姚治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殿下该不会又是来霸占自己的床的吧?

想起上次被自家殿下撵出去,他便在马厩待了一夜,还被马狠狠的踹了一脚。

都是不好的记忆

现在看着似曾相识的情景,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门口那个浑身散发着清寒的笔挺身影目光铮铮的看向姚治:“你的呼声,可以把你自己呼死你知道吗?”

“属下会打呼吗?怎么属下自己都不知道嘿嘿嘿”姚治挠了挠后脑勺讪讪一笑,心里却在打鼓。

第五百四十二章 空口无凭

夏简昭站在那里不做声,就那么盯着那一对小人看。

雪儿一脸狐疑的看着她:“王妃,你要是不喜欢,雪儿就拿出去扔了吧。”

话落,雪儿就走过去。

正要俯身去拿的时候,夏简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作死吗?!”

冷沉的语气从夏简昭的嘴里吐出来,令雪儿的身体猛的一抖。

雪儿战战兢兢的道:“王妃恕罪,雪儿不该雪儿不该擅自做主”

夏简昭将目光从那一对小人身上移开,眼神凛冽的看向雪儿。

娇柔粉嫩的脸上充满了阴霾。

雪儿不敢迎上她的目光,低垂着头显得很惧怕。

“这东西上面有毒,沾染在手上不慎入了口的话,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睡梦中死去。”

夏简昭一字一句说道。

随着她这句话落下,雪儿的瞳孔猛的一缩。

“王妃,你是说,古小姐在这上面下了毒?”

“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这才刚刚来呢,而且还是在王府,她就这么明目张胆迫不及待了?”

“她为什么要害王妃,王妃与她素未谋面,无冤无仇的,她怎么就如此歹毒!”

雪儿咬牙切齿着,一双眼被气得冒着火星子。

刚才还在惧怕着小王妃是生气了,这分钟对她感激不已,原来小王妃是怕自己染上那毒,所以才会那么着急。

夏简昭抿了抿唇,勾唇淡淡一笑。

“这种毒叫夜魅,并不是能叫人立马丧命的剧毒。”

“在夜里,它会释放出一种奇异香味然后通过人的呼吸钻入人的体内,一点一点的让人丧失意志,而后在某一个睡梦中悄然死去,不过这个过程较长,一般要耗上一月有余。”

“而如果沾染在手上不慎入了口了话,只需要半月不到的时间,便会以同样的方法死去。”

“无论是以哪种方法接触到这种毒,最后都是一个死法,没有任何痕迹的,死得很安详,谁都察觉不了是中毒所致的死亡。”

“而特别是我现在有身孕的情况,最多只要七日不到的时间便会造成小产”

说到这里,夏简昭停顿下来,眼眸中透出来的沉着冷静让人感觉她丝毫不屑于这种东西。

就像她司空见惯了这样的事情一样,平静得像是不管自己的事。

她勾着的唇角挂起不屑。

古颜,她的满腹心急,果然了得。

她也确实很迫不及待。

可是她忽略了一件事。

如今的夏简昭,掌握着精湛的古医绝学,什么样千奇百怪的毒药,她靠着她敏锐的嗅觉便能察觉到。

夜魅这种毒在白日显得很轻淡,常人很难察觉到它的味道。

她一开始本来也没有想到古颜会下手这么快。

所以对她的防备松懈着。

古颜送她这玩意,她也以为是她单纯的讨好她而已。

直到古颜从盒子里拿出那一对金童玉女时的小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

古颜是用手中帕子隔在掌心去拿的,而且显得十分的小心。

摆放完之后她坐回桌边虽然拿了筷子与她一起吃饭,可都只是一个劲的朝她碗里夹菜,自己并未吃什么,吃完饭之后她便找了个理由快速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五百四十三章 脑子不够用

雪儿听完夏简昭的话,气得脸都绿了。

“王妃,你离远一些,我现在就带着这东西找殿下去,正好殿下在宫里,顺便就让皇上出面讨个公道。”

“古小姐仗着自己的母亲是长公主,仗着皇上是她的舅父,她便在王府里为非作歹,这样毒辣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雪儿一面说着,一面找来一块毛巾准备将那一对雕像装进盒子里,却被夏简昭抬手制止了。

“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让她付出代价?”

雪儿茫然的看着她:“这东西是她送的,这不就是证据?”

夏简昭面无表情:“东西是她送的,但就能证明上面的毒就是她下的吗?”

“除非从她身上搜出毒药铁证如山,不然,怎么样都是空口无凭,要是她再在父皇面前红一红眼圈,父皇一定会觉得是我们欺负人,人家好心送我礼物,我还要倒打一耙。”

“况且,我与殿下树的敌人都在找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怎么能让别人有机可剩?”

古颜那么聪明,怎么会让证据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雪儿一听便着急起来:“这么说,就是拿她没办法了?那以后,她不是更加的变本加厉?要不然这样,将这对娃娃还回去,摆去她的房间!”

夏简昭的唇角挂起一抹似笑非笑,她缓缓迈步走到桌前坐下来,然后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

“不止是古颜会当戏精,我会比她更炉火纯青。”

“这事儿,不要说出去半个字,就连殿下也不能说,做戏做圈套,我倒要看看,她最后怎么死”

顿了顿,她走到矮几旁拿起笔沾上墨汁。

“我写张方子给你,你拿了方子去抓药,然后熬制两个时辰之后,将这对娃娃放在药汁里浸泡一夜,毒药自然就去除了。”

“泡好之后依然摆放在这个位置,一切小心,不要让任何人察觉这件事。”

雪儿拿着方子看了看,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简昭见她迟迟不动身,扭头问:“怎么还不去?”

雪儿将方子放进袖口之中收好,面露担忧的神色。

“王妃,这么大的事儿,奴婢觉得还是应该让殿下知道吧?”

“要是殿下没个心思防备着那个古小姐,岂不是就会被她给害了?”

夏简昭笑着摇了摇头。

“要是告诉了殿下,就他那个脾气,一定会打草惊蛇。”

“况且,古颜的目标是我,不是殿下,她就算害所有人,都不能去害他,不止是不会害他,还会力所能力的去护他。”

一席话听到雪儿云里雾里的,雪儿咬着下嘴唇还在反应着。

夏简昭看着一脸茫然的雪儿,她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这么直白的话,雪儿竟然听不懂。

她的智商到底在不在线呀?

突然想到了什么,夏简昭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雪儿。

“对了,你跟姚治最近是怎么回事?”

夏简昭猝不及防的一转话锋,让沉浸在沉思里的雪儿如同遭了雷击一般十分的惊恐。

小王妃这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吧。

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她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可是她问的这个话,她该怎么回答呢?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不是因为贪生怕死

古颜踩着轻盈的步调走出王府门外,她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那条由大理石铺成的路通向皇宫,宽阔而又寂静。

她缓缓的走在那条路上,整个身躯盈盈袅袅,每走一步,都显露出迷人的婀娜多姿。

淡紫色薄纱裙被风吹起一角,随风起舞,在空中划出轻盈的弧度,几缕发丝也随着微风的浮动而摇曳。

一面走着,她一面仰面望了望天空。

此时斜阳已经西下,洁白的浮云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暗淡起来。

嗅着一路上的芬芳,她感觉心情无比的舒畅,甚至觉得京都的花花草草,都比燕州的要吸睛得多,味道也是格外的芬芳。

她一边走着,一边欣赏着路边的美景。

草长莺飞的京都,繁华得让人眼花缭乱。

古颜对于京都的迷恋,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持续发酵。

一时之间无比怨念母亲当初为何非要搬离京都,要是不搬走多好,她就能在京都长大,地位身份就更加的尊贵了。

最重要的是,她会自然而然的就成为南勋的正王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想法设法的去靠近他。

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她的印记,全部被夏简昭那个女人所取代了。

想着想着,她发觉自己的情绪开始变得糟糕起来。

她很不喜欢情绪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于是狠狠的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此时的南勋刚刚办完差事走出宫门。

俊逸身躯迈着轻快的步子快步朝马车旁走去,今天出来一天了,也不知道那只小妖精是怎么渡过的。

现在府里还多了一个古颜,他生怕她会被古颜欺负。

她那么蠢,又容易被小恩小惠的收买,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给卖了还帮人家数钱也说不一定。

越想越不放心,他的步子迈得更快了,三步并作一步的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姚治立在马车旁边候着,见他出来,便提前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少年俯身钻进车里,修长身躯端坐在座位上,他开始闭目养神。

气宇轩昂的眉宇之间布着一层显而易见的阴霾。

已经确定,由他领兵出征西平

再有三日便要启程。

这一刻,他的心里无比的烦忧。

拿起权势,他陪不了她,放下权势,他护不好她。

这是一件对他来说两难的事情。

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他是第一次上战场,从来都置生死与度外的他,此刻却期盼着自己凯旋归来,不要死在硝烟弥漫的沙场之上。

倒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

而是现在,他有了牵挂。

他的王妃,需要他。

未出世的孩子,需要他。

被需要的感觉,让他幸福甜蜜,如同浸泡在蜜罐之中一样,感觉异常的美好。

可却也生出许多他从没有过的担忧来。

这一次出征,还不知道要离开多久。

但是这一次如果凯旋而归,他便可以手握兵权

这对他跟她来说,都将是一次意义重大的改变。

一旦手握兵权,就能让朝臣忌惮跟臣服,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也才会有所顾忌

所以这一趟,他必须去。

第五百五十章 全部是宠溺

南勋的凤眸微微一凝。

古颜一来,麻烦也就随之而来。

他的眸子里带着阴鸷,满脸都写着不悦。

转身,他纵身一跃跳上马车头,拿起缰绳朝王府赶去。

姚治的速度再快,可也还是快不过少年驾着的马车。

当马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的时候,他惊愕的愣住了。

自家殿下果然冷血

他抱着个大活人差点累死,殿下明明看见了,却都不愿意停下来让他们搭个便车。

好在刚才他没有狗胆包天的将古颜抱上殿下的马车。,要不然,他一定会被殿下削的!

殿下对古小姐的态度摆在那里,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古颜依然挣扎着。

姚治也顾不上身份悬殊什么的,只想着快点将人带回去然后请太医过来给她诊治。

万一一个拖延,她死在了幕王府的话,就要出大事了。

回到王府,南勋径直去了夏简昭的院子。

刚刚迈进垂花门,一抹素白的身影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宫里找你去了。”

怀中女子的声音娇滴滴落下,在他怀里蹭着朝他撒着娇。

一双素白的抓住不安分的在胸膛摩挲。

少年勾唇,脸上的阴霾散尽。

但脸上依然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一本正经的俯首看着她:“知道吗,爷差点就被人半路劫色了。”

夏简昭抬眸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劫色?”

南勋微微额首。

夏简昭咽了一口口水,要是有人劫他的色,那人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谁敢劫殿下的色,一定是活腻了。”

南勋的目光与她清澈的眸子对视上,他伸手,指腹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仰面离得自己很近。

“你知道就好。”

闻言,夏简昭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她讪讪的朝他讨好一笑。

“要劫,也只能是我才能劫,我劫自己的夫君,理所当然。”

听她没脸没皮的话,南勋的眉心一抖。

他就像是被她下了蛊毒,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以拨乱他的心跳。

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淡笑,看向她的眼,里面全部都是宠溺。

他牵起她的手:“回房,爷有事给你说。”

夏简昭弯曲手指扣住他的修长手指,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与他并肩朝着寝殿走去。

房里的烛火摇曳着,暖橘色的烛光笼罩着整个寝殿,生出一种朦胧迷离的美感来。

南勋与夏简昭在桌边坐下。

夏简昭忽闪着一双大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说他要说的事情。

南勋拿过面前的被子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似乎很难以齿唇的样子,他陷入了沉默。

“殿下,你是不是有人了?”

见南勋迟迟不开口,夏简昭先开了口。

她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为难的样子。

心里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个猜测,并且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随着她这一句疑问落下去,少年握着茶杯的手一抖。

他目光深邃的盯着她。

“是,爷的心里,有那么一个人。”

话落,他抿了一口茶,眼角余光窥视着她的反应。

第五百五十一章 很欠揍

夏简昭垂下眼眸去,揪着自己的一片衣角揉捏着,一颗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心中如潮涌一般,狂风暴浪席卷而来,酸涩的滋味让她难以忍受。

他的心里有人了,她是不高兴的。

可是,他是亲王,后院迟早都是要充盈起来的。

况且,她现在有着身孕,不能伺候他

他今日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因为在跟父皇商量纳侧妃的事情?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呢

是古颜吗?

可他明明就不喜欢她呀。

是不是,突然就喜欢了呢?

想着想着,眼眶不知不觉的就湿润了。

“殿下,日子定好了吗?是哪一天”

夏简昭咬着唇艰难的问出口。

她始终垂着眼眸没有抬头,她怕自己这沮丧的样子被他看到。

那样的话,显得她多不大气呀。

少年见她这模样,突然就心疼起来。

本来是想试探一下她到底会不会吃醋,可这一试探,他就舍不得了。

舍不得看到她难过又失落的样子。

怎么能让她难过呢?

放下茶杯,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将她的一只手紧紧握在掌心。

“爷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而且,只有那个人,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占据爷全部心扉的女子,是谁?”

深邃眸子散发出迷人的光芒,令人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他给的万丈柔情的深渊里面。

夏简昭吸了吸鼻子,也不抬眼去看他。

“不想!”

赌气似的说出这两个字,她尝试着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拽出来。

可是尝试了几次,都未成功,反而被他握得更紧。

她紧紧皱着一对好看的蛾眉,抬眸,眼神清冽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少年。

“你心里都有人了,还拉着我的手干什么?”

“去拉你外面的野女人去呀!不要脸!”

“喜新厌旧,不要脸不要脸!”

本来还想强装镇定表现得矜持来着,可却不知道怎么的,情绪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就那么自然而然的爆发出来了。

一席话落下来,南勋的眉心猛的一抖。

刚刚还觉得自己伤她的心了正内疚呢。

可没想到,她根本就是一颗无人敢惹的小辣椒嘛!

暴躁起来的样子,差点吓到他了

然而心情却是异常的觉得愉悦。

她要不是生气到极点,也不会这样爆发自己的不满。

她这是吃醋了呢

他的手腕稍稍用力,然后夏简昭就撞进了那个宽阔的怀抱之中。

雌性又吸引人的好听在她的耳畔缓缓落下。

“爷心里的人,是你。”

“是你,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

夏简昭的目光空洞,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眶突然就温润了。

耳畔回荡着他的话,她忽闪着睫毛看着远处,感受他炙热的温度将自己深深的笼罩。

他鲜少会说这么麻的话。

说出来却是异常动听。

眉眼含笑,她咧开嘴灿烂的笑了。

伸手环住他的腰,她朝他又靠了靠。

“殿下,你这样子有多欠揍知道吗?就像将一个小孩子先欺负哭了,然后再给她一颗糖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阴险!”

噘嘴埋怨着,心里如同浸了蜜汁一样的甜。

第五百五十二章 太划不来

刚才,她是真的很难过呢。

那种难受,就像自己一直拥有的某一样十分珍贵的东西突然就弄丢了,心里慌乱到不行。

感情面前,谁都是自私的。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大度

南勋淡淡的笑着,轻拍她的后背安抚。

“你吃醋了?”

夏简昭自然是矢口否认。

“没有,我有那么小气么?”

她要是直接承认自己吃醋了,那就给了他骄傲的理由。

南勋也不恼,她刚才的失落他可是尽收眼底了,就算嘴硬不承认,可她的表现早就将自己出卖了。

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他只是勾唇笑着。

“殿下,你刚才说有话要给我说,你是想说什么?”

夏简昭提醒。

南勋这才想起自己要对她说的事。

他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清寒的面色也在一刹那重现。

将人放开,他深邃的眸子暗淡无光的看着那张娇俏蛊惑着他的脸。

“西平战事吃紧父皇下旨派遣我去西平迎敌”

“三日后就要启程”

艰难的从唇齿之间说出这件事情,他的心情沉重到不行。

去西平,就代表着要离开她。

夏简昭怔住了。

她打心眼里不想跟他分开,就算是一天不也想

但这次,无疑是一个机会

她将那股不舍的情绪全部掩埋进自己的心底没有表露出来,对南勋轻松的笑了笑。

“这是好事呀,父皇派殿下去,说明他很器重殿下,大成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许多人都想在沙场上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呢。”

南勋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想要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揽进眼底。

看到她似乎并没有不舍的样子,他沉闷的心情才稍稍好过了一点。

他就怕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怕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对他的依依不舍。

现在的离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他本来已经在脑海里想多许多安慰她的方式。

此时此刻,竟然没有施展的余地

他刚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口突然就闪现出一抹巍峨的人影,他蹙在一起的眉头瞬间就蹙得更紧。

要说谁是煞风景专业户,那么非姚治莫属了。

心情很不愉悦的看向姚治,眼里寒芒毕露。

夏简昭顺着南勋目光投射的方向看过去,满脸的疑问。

姚治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也不敢迈步进来。

“殿下,王妃属下有事要禀”

“说。”少年的声音沉闷,明显是心情被影响到了的节奏。

“那个古小姐古小姐不愿意太医替她诊治”

“属下担心她拖延下去的话,会危及生命。”

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姚治感觉脖子上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要不是发生这一场意外,他今天算是过得很顺利。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

古颜可是长公主的千金,要是她有个好歹,他这个罪魁祸首虽然没有九族可以抵命,但他这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一定是保不住了。

想着这么多年胆战心惊的陪在自家殿下身边顺利活到今天本来就很不容易,就这么因为别人而死,会不会太划不来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通情达理

姚治悄然朝南勋窥视过去一眼,还没对视到少年的眸子,便被他身上那股远远弥漫而来的清寒所威慑到了。

他将头埋得更低,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怎么回事?古颜为什么要看太医?”

夏简昭问了一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禀王妃古小姐被马车撞伤了,伤势不轻”

姚治小心翼翼的作答。

夏简昭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她扭头看向南勋。

他刚才说他差点在半路被人劫色,那人,是说的古颜吧。

古颜对南勋,倒是实实在在的很用心。

她的殷勤,是她学不来的

可是,古颜是被南勋的的马车给撞伤的?



这下就棘手了呢。

“她为什么拒绝太医替她医治?”

夏简昭凝视南勋了一眼,转而看向姚治。

“古小姐说,她想王妃您替她医治”

“啪!”

一听这话,少年就将手掌猛的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那张由梨花木支撑的桌子边成功的裂开一条缝。

夏简昭跟姚治同时抖了抖肩,显然被吓到了。

“她不愿看太医,便随她的便,出去。”

对姚治冷冷的下了命令,眸子里全部都是清寒。

古颜明知道她怀着身孕,怎么可以这么无礼!

该死的女人怎么死都死不足惜!

姚治这是头一次在少年说出出去那两个字之后没有拔腿就跑。

自家殿下可以做到对古颜置之不理。

可是他不能啊。

马车是他赶的,人是他赶的马车撞的,虽然马车是自家殿下的,可赶车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也拿捏不准古颜伤得有多重,只是见她的唇角不停有血丝冒出来,看样子是伤得不轻的。

要是有个好歹,他也只有一命抵一命了。

他还没有娶妻延续香火,姚家不能没后啊!

想到这里,姚治就悲从中来,求助似看向了夏简昭。

现在只有小王妃能够救自己了。

古颜不愿意让太医靠近她,理由是宫中的太医都是男的,她觉得多有不便,他已经磨破嘴皮子想要说服她,可是被她的两个婢女联手给轰了出来。

“殿下,我去看看去。”

夏简昭站起来准备朝外面走。

南勋将她的手腕一把拉住。

“你该歇息了。”

惜字如金,是不容抗拒的命令式口吻。

夏简昭却将手腕从他的掌心中抽离。

“人住在我们府里,出了事的话,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我只想安安稳稳的等到孩子出生,殿下你别拦着我。”

南勋蹙着眉头,心中一股戾气在腾升着。

终究,他没有再去拦她。

他被她那句:只想安安稳稳的等着孩子出生说服了。

幕王府的院子里一入夜就非常清静。

静得没有任何的声响。

灯柱子上的灯光朦胧,与刚刚撒在大地的月光相交融,将整座院子轻盈的笼罩其中。

院子里两排茶花弥漫着清香,掩盖了其他所有花草泥土的芬芳。

夏简昭迈着轻快的步子穿过院子朝古颜的住处走着,姚治猫着腰跟在身后,此时的他,热泪盈眶。

还是小王妃通情达理

第五百五十四章 很失落

独自留在殿内的少年,修长身躯端坐在桌前,浑身弥漫着无边的荒寒。

他起身走到门口,盯着满院子的茶花看着,目光没有焦距。

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对古颜不好的印象加深了不少

古颜躺在床上扭头看向门口。

脸上的表情很失落。

柳絮走到床前一脸的焦急。

“小姐,传闻那个慕王妃的医术很了得的,要是被她识破了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古颜勾唇轻蔑一笑。

“我确实受伤了,她能识破什么?”

回想着自己从高处重重掉落地上的那一幕,她都无比佩服自己的勇气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住进了南勋这个人,那么怕疼的她,怎么样也做不出那种危险的举动。

她点名让夏简昭替自己医治,就是要看看她的医术到底有多高明。

她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让南勋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说不定可以从她身上学不少的东西呢。

柳真叹了一口气:“小姐,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冒险,这样真的值得吗?”

古颜毫不犹豫的说:“怎么不值得?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若不这样做,六表哥会注意到我吗?”

“幸好没带上你们俩,要是带上你们,这出戏肯定就演不成了。”

柳絮看着古颜挂在唇角的血丝,她觉得自家小姐一定是对南勋走火入魔了。

“小姐,可是幕王到现在都没有过来看您一眼,您确定,他真的注意到您了吗?”

古颜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来,不悦的看了一眼柳絮。

“他虽然没来看我,可是我今夜在他面前虚弱的样子他清楚的看到了,说不定在心里挂念着呢。”

“我只需要让他知道我的心里始终有他,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都是我心里的唯一,时间一长,他自然也就心软了呢。”

顿了顿,她仰面看着天花板:“不跟你们说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柳真无不担心的继续道:“小姐,往后可再也不要拿自己去冒险了。”

“想要幕王对您动心,何不直接让长公主书信一封给皇上,履行当年的婚约。”

“那样的话,小姐便可以日日在王府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接触幕王,时日一长,幕王自然就会喜欢上小姐的。”

听了柳真的话,古颜的一对细长柳眉皱在一起。

“幕王是会受人强迫的人吗?”

“婚约就算被履行,他一定是不愿意的,皇上如果强行施压让他娶了我,只会让他更排斥我,以那样的方式进幕王府的话,就相当于让自己进了冷宫。”

“有可能,这一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一面,更别说要让他喜欢上我了。”

听了古颜的这番话,柳真便毕紧了唇不再说话。

想着在燕州的时候,追求小姐的世家子弟不在少数,但没有谁能入小姐的眼。

小姐生来就不甘于平凡,燕州就像一个牢笼将她囚禁,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要来京都扎根。

但没想到,小姐想要扎根的地方,便是这个巴掌大的幕王府

幕王确实生得英俊无双,只要看上他一眼,便会被他的清丽容姿所迷倒。

可显然,幕王对小姐并不友好

第五百五十五章 井底之蛙

“小姐,可是您伤得不轻,要是慕王妃不来替您医治,这么拖下去,怕不妥”

柳絮无不担心的说。

小姐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取机会,代价实在是太大。

柳絮跟柳真的心里都提心吊胆着,生怕古颜有个闪失的话,她们无法给燕州的长公主交代。

古颜只是淡淡的道:“放心吧,我自己有数,你们俩配合我就行。”

古颜扬唇笑了笑。

她不过是从一个台阶跳下去故意倒地而已,嘴里冒出来的血也是事先就准备好的

身上稍稍感觉到有一点酸疼的感觉,根本就没有达到受伤的地步

就算夏简昭查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伤势,但只要她自己装得很虚弱,一口咬定自己伤得很重,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只会让人质疑她的高超的医术根本就是被人吹嘘的而已。

两个丫头知道多说无益,也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之后默契的都不再说话了。

古颜再次将眼神移向门口,她将发丝揉乱了一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狼狈又虚弱。

如果南勋过来看她的话,说不定会对她的样子产生怜惜。

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期盼。

比起想要等待到夏简昭来替她医治,她更希望的是能等来南勋

想起后者,她的心底很没有底气。

她觉得南勋不会来了。

当时她就那么无助的躺在那里,他也只是居高临下无动于衷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丁点感情,冷漠得很无情。

默默叹息了一口气之后,她正要将头扭转回来,眼眸里却映入了一抹身影。

夏简昭踩着轻盈的步子进殿,一身素白衣衫的她似乎是踏月而来,缥缈翩然得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美得不可方物。

在燕州,古颜是长得最好看的女子。

她一度以自己骄傲的容貌为荣,自信而又孤冷。

可是来到京都见到夏简昭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

她所看到的东西,不过井口那么大。

她的美貌,根本不能及夏简昭

在夏简昭的面前,她有种黯然失色的挫败感。

她从来没有这么不自信过

现在的她,深深的感到了自卑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强颜欢笑着,她扯开唇角弱弱的唤了一句:“表嫂你来了?”

说话间,她朝夏简昭的身后看去,可她的身后跟着那个让她不想见到的姚治,并没有南勋的身影。

心里的失落一下子就涌起来了。

只是,她隐忍着不表现,只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虚弱。

夏简昭看着古颜的那样子,清澈眸子微微一凝。

她回应她一个笑脸:“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跑去让马车撞了呢?是因为在王府里待着无聊,还是因为想寻求点刺激的体验?”

“无论是因为哪种原因,也不该那自己的身子以身犯险,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撞死了怎么办?”

随着夏简昭这句话落下来,古颜微微一愣。

她以为她第一句是会送上关切,然后慌张的走到她的面前给她把脉治伤。

夏简昭待她时冷时热的态度,让她一时都分辨不清她的真面目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是软弱好欺,还是城府深沉?

很难以猜测跟把握。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不懂规矩

夏简昭身后的姚治也是不由得猛的一晃高大的身躯。

小王妃这是来给人治伤的吗?

她分明是想要把古颜气死吧。

姚治伸出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古颜死不得的,她死了,他要抵命。

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慕王妃请注意你的用语,我家小姐被王爷的马车撞伤成这样了,您不关心就算了,还说这话刺激她,太过分了吧。”

柳絮虎着一张脸,她实在忍无可忍自家小姐在这里受到的冷漠。

柳絮的话刚刚说完,古颜就朝她递来一个凛冽的眼神。

“表嫂,我这丫头被我平时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我知道表嫂这样说,不过是你关心我的一种方式罢了,表嫂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呢。”

古颜很虚弱的说出这番话,心里五味陈杂的翻涌着。

柳絮不甘的噘着嘴,到底还是迫于古颜给的压力,默默将唇抿成了一条线。

夏简昭挑眼睨了一眼柳絮,而后慢慢朝床榻走去。

“我一般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淡淡吐出这句话,让柳絮成功的抖了抖肩。

却也只敢在心里发着怒。

夏简昭走到床前,古颜的两个婢女站在一旁一脸敌意的紧紧盯着她。

姚治很有眼力见的搬了一个矮凳放在她的身后。

夏简昭却是抬手示意姚治将凳子拿开。

姚治愣了愣,虽然不知道小王妃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默默将手中的凳子放回了原位。

古颜苍白着一张脸有些茫然,随即又露出温和的一笑:“表嫂怎么不坐?”

夏简昭的眼神定格在古颜的身上。

接下来她说的话却是说给柳絮跟柳真听的。

“表妹的贴身丫头似乎对我很有成见的样子,我特意来给你疗伤,她们那么仇视我是几个意思?”

“就连凳子都不知道端一个,我是要站着给你问诊呢,还是你站起来配合我给你问诊?”

一席话落下来,古颜干涩的抿了抿唇。

“不懂事的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慕王妃端一个矮凳过来。”

古颜一声令下,柳絮跟柳真蹙着的眉头一下子就蹙得更紧。

心里憋着气,她们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只伺候小姐,什么时候要伺候她了?

柳絮极不情愿的走过去端了一个凳子随意放在一旁然后就走开了。

夏简昭静静的站在那里,身上透出一股让人完全招架不住的凛冽寒意。

“要是我府里的丫头像你这个样子伺候主子,你的脑袋早就跟你的脖子搬家了。”

冷冷的落下一句话之后,夏简昭转身准备离开。

古颜一见她要走,一下子就慌了。

她随即大声呵斥柳絮与柳真:“你们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即刻回燕州去!我也无须你们伺候了!”

柳真连忙拦住夏简昭的去路,朝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开口。

“王妃息怒,是奴婢们怠慢了,奴婢们会领罚了,多谢王妃的提点,往后奴婢们会更加用心伺候主子。”

一面说着,她一面将那个矮凳轻柔的摆放端正然后搀扶着夏简昭走到矮凳旁边:“王妃请坐。”

第五百五十七章 没有脾气

夏简昭缓缓落了座,眉眼微微挑着,她的唇角挂着一抹不易觉察的似笑非笑。

“表嫂,是古颜缺乏对下人的管教,表嫂不要生气。”

古颜压着心底的不快,讨好的缓和气氛。

夏简昭落座之后,她淡淡的回应她:“反正又不是我的婢女,丢的不是我的脸,我不会计较的。”

古颜的脸色明显微变,但她还是挂着很大方得体的微笑。

即使一张脸看着苍白没有了那种红润娇嫩的状态,看上去反而有些惹人怜惜的想要去保护。

一侧的柳絮跟柳真低垂着头咬紧牙关,心中一阵一阵的划过不快。

姚治就那么木然的看了一出戏一样,他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慢慢从刚才的情景中反应过来。

小王妃看着柔弱,一旦严肃起来,比殿下还要可怕。

不过,柳絮跟柳真这两个丫头也太放肆了一些,从小王妃一进门,她们就充满了敌意。

小王妃略微教训教训,也是应该。

倒是古颜让他思索起来。

小王妃话里话外都没有给古颜留面子,但她一点怒意都没有,是如何做到的?

与小王妃正面交锋过的女人他亲眼看见过的有太子妃夏清心,还有那个周家小姐周子舒。

这两个人不止一次被小王妃激怒,面红脖子粗的失去仪态。

唯独古颜,就像一个没有脾气的女子一样。

夏简昭看了一眼古颜的面色,又替她把了脉。

“说说看,是怎么被撞到的?”

古颜稍稍迟疑一下,然后虚弱的开口:“在街道的拐角处马车的速度很快,我避让不及,所以就被”

夏简昭挑眉:“这么说,是被正面撞到的?”

古颜点了点头:“嗯是的”

“让我看一看你身上的伤。”夏简昭说着就要去掀古颜的被子。

姚治随即转身快速的回避到了门外。

古颜捏着被角很拒绝的样子。

“表嫂,古颜就是听闻表嫂的医术高超,我寻思着你把把脉便能知道伤情如何,不需要掀衣查看所以才拒绝太医过来替古颜诊治”

“如果早知道表嫂也要通过验伤才能确诊的话,古颜确实不该劳烦表嫂,毕竟你怀着身孕,怕你受累”

夏简昭的目光定格在古颜那双略微紧张的双眸上。

她的眼神充满探究的意味。

古颜拒绝她看她身上的伤?

大家都是女人,怕什么?

“给我看总比给太医看要方便,掀开,看了伤势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

夏简昭再次尝试去掀被角。

古颜这么拒绝她看她的伤,一定有着猫腻。

古颜紧紧的捏着被角,摇了摇头。

她以为用医术来刺激夏简昭就可以让她迫于自尊心的压力而不去看她身上的伤势。

但没想到,她压根不吃这一套。

虽然也做好了她非要查看的心理准备,自己也好不怕她揭穿,因为她已经有了一切打算。

但心里,还是有些排斥的。

古颜的表现,加之她刚才的小试探,她更能确定心中最早的猜疑。

果然,这个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头皮发麻

夏简昭的眸子显得很坚定:“伤势一定是要查看的,太医来的话,更不方便,他们要是只靠脉象给你开药,说不定会药不对症,治死了也说不一定呢。”

“我感觉到你的脉象很乱,一定伤得不轻,这种情况拖延不得的。”

“你要是在王府出了事,我们也不好跟姑母交代。”

古颜先还顾虑着夏简昭会不会趁机害她。

听到她最后这句话之后,她如醍醐灌顶一样,放下了防备。

是的,她人在幕王府,夏简昭再怎么有不好的心思,也不敢在自己的府邸害人。

听了夏简昭的话,她松开被角然后转过身去。

夏简昭的眉宇之间浮起一抹冷意。

古颜说自己是被马车正面撞到的,可是身上并没有什么撞击伤,只是手臂上有一条浅浅的划伤。

这个女人,很豁得出去。

她比一般的女子要狠得多。

“表嫂,我现在感觉浑身都很疼,我是不是伤得很重?”古颜楚楚可怜的看着夏简昭。

“是的,你伤得很重。”

夏简昭随意看了一眼古颜身上的伤之后,将她的被子拉过来重新盖上。

古颜先是微微一愣。

她以为夏简昭会质疑她的身上为什么没有淤痕。

可是她却猝不及防的说出这么一句。

这令古颜犯了难了。

她装在心里应对她的潜台词一下子无处可施。

夏简昭埋头在自己的腰兜摩挲着一个布包抱着的东西然后摊在膝盖上缓缓展开。

竟是一排排列整齐的银针,足足有三十根有余。

看着那一根根细长的银针之后,古颜的头皮就发麻了。

“表嫂,这是做什么?”

夏简昭拿起一根银针在她面前晃着。

“你的伤,果然很重,现在开了方子去抓药熬药怎么样也要耗上一个半时辰,你的伤延误不得的,我要先替你施针控制伤势。”

古颜的眼眸充满惊恐:“表嫂,可不可以不要施针,我自己觉得没那么严重的”

古颜自小最怕的就是这种银针,可以说是她的噩梦。

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没少被扎银针。

已经很多年都没过扎针的经历了,但是那种阴影已经在脑海里根深蒂固。

一见这银针,就像要了她半条命一样,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夏简昭看着她,缓缓的说:“你自己觉得那是你自己觉得而已,就像你自己觉得不会被马车撞,但依然受伤了”

一句话,夏简昭说得很隐晦。

古颜也没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她的全部注意力全部在夏简昭手上那根明晃晃的银针上面。

柳絮跟柳真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小姐对于银针的恐惧有多深。

但是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一步,她们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夏简昭替小姐施针。

“表嫂,我真的没那么严重你随便给我开一副方子我调养几日就好了。”

眼看那银针离自己越来越近,古颜抛开了先前的虚弱半坐在了床上。

身体蜷缩起来,她惊恐的朝后床角退了退。

夏简昭皱了皱眉,顿住手上动作。

“你躺下,不能乱动的,你现在要卧床休息。”

第五百五十九章 作恶多端

古颜看着那根明晃晃的针头,非常恐惧的摇着头。

对于银针的恐惧,是她平生最不能克服的恐惧之一。

一张清秀的脸也因为过于恐惧而花容失色,面目非常的狰狞。

“表嫂,我卧床休养修养就好了,你随便给我开一副方子我吃吃就好了,我不要扎银针真的不需要了”

古颜捏着被角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怎么能那么随意呢,你伤得很重,你看你嘴角的血都还未干,一定吐了不少的血吧?”

夏简昭看到古颜那害怕的样子,她的心里已经偷着乐起来,只是脸上表现得很紧张很担忧。

呵,谁叫你心眼坏,现在是时候玩弄一下你了

满肚子坏水的女人,不好好吓唬吓唬,下一次还要作恶多端。

“只要不施针,表嫂怎么治疗都行表嫂的医术古颜是信得过的”古颜表现得很抗拒。

“慕王妃,既然我家小姐不愿意扎银针,便就不扎了吧,小姐自小就很怕这个东西,你看她都已经被吓成那样了,王妃不如用其他法子医治吧,扎银针这事就算了可好?”

柳真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夏简昭跟前小心翼翼的俯身试探着劝说。

柳絮则紧紧咬着牙关,目光铮铮的看着夏简昭,那张脸几乎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夏简昭转过脸冷冷的看了柳真一眼。

对于古颜,她从见她第一眼就不喜欢。

但是她起码会装出让人喜欢的样子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讨厌。

可是她身边的这两个丫头,就连装可爱都不会装,表现得都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既然让我替她医治,便就要乖乖听话,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

说完这句话,她又看向古颜,将手中银针晃了晃。

“你都说相信我的医技了,也要相信我施银针的手法是很熟练的,保证你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古颜死死的抱住被子,狠狠摇着头:“不要,我不要扎针,表嫂求你了”

夏简昭一手举着银针,另一只手朝古颜招了招。

“快点过来,要不然,我只有来硬的了。”

“你这样子延误不得的,你还这么年轻,出了事,你不划算,我跟殿下也没法向姑母交代。”

“相信表嫂,表嫂一定会轻点的,别害怕“

话落,她便朝前一倾身子,只手捏住了古颜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对于夏简昭突然简单粗暴的动作,古颜一时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一旁的柳絮跟柳真更是惊愕得张着嘴。

“啊,表嫂你做什么?!我不要扎针!我不要!”古颜挣扎着叫喊。

她没有料到看着身形娇柔无比的夏简昭,力气却是惊人的大。

原来,夏简昭那么能吃,也不是都白吃了,全部都用在了长力气之上

这个女人,就是疯子!

哪里有相府千金,幕王府正王妃应该有的温柔贤淑?

这样的女人,南勋偏偏还捧在手心当成至宝一般的宠溺着

他到底喜欢上她什么了?

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的人,竟然会得到南勋这样近乎完美的男子的垂青

呵呵,真是讽刺。

古颜的心里冒出许多想法来,但也只能是在心中暗自这样骂咧着。

第五百六十章 女魔头

“小姐!”

“慕王妃你不能这样”

柳絮跟柳真同时上前想要阻止夏简昭。

但是才刚到跟前,那根银针便被扎进了古颜的背部。

一切都发生得既快又突然,已经为时晚矣。

柳絮跟柳真双双都倒吸一口凉气,两个人都是受惊过度的样子,表情很扭曲,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久久的处在惊愕当中。

“表嫂,你不是说没有感觉吗?我怎么觉得全身都好疼”

古颜绷紧了全身神经爬在床上,双手死死抓着被褥一动也不敢动,身上传来的灼痛感令她痛苦不堪。

夏简昭淡淡挑眉:“别紧张,这是见效了,你要不了几日就会痊愈的。”

微微勾起的唇角显示出她的暗自窃喜。

她扎的穴位,不让古颜深深感受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就对不起她这大半夜的来她房里折腾这一遭。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翻了几觉了。

现在抬着厚重的眼皮在这里上演一场宫心计,就连自己都深深的佩服起了自己。

古颜紧紧皱着眉头隐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想要反抗却发现全身都没有了力气。

“表嫂,将这支针拔了吧,我实在觉得很难受”

古颜感觉就连说话都很没有力气了。

“这才一针就这么快凑效,要是再多扎几针,说不定不用吃药就痊愈了呢。”

夏简昭的话才落下,紧接着第二根银针又扎在了古颜的肌肤上。

古颜微微颤抖了一下,从唇缝中忍不住哼出了声。

脸上的痛苦显而易见。

依稀还记得幼时扎银针时的感觉,跟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她不禁怀疑起夏简昭的别有用心。

但是转念一想,夏简昭如果想害她,她自己根本脱离不了干系,她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乱来。

于是,心里稍稍放松。

在古颜放松了心中的芥蒂之后,夏简昭手上的银针便一根一根毫不手软的一一扎进了古颜的肌肤之中。

柳絮跟柳真完全看傻了眼,心里万分的替自家小姐着急着,可嘴上到底不敢多说什么。

经过这一次,她们算是看明白了。

表面温柔可人的慕王妃,其实就是一个女魔头。

她这哪里是替小姐治伤?

这分明是故意给小姐找痛苦!

她变着法的折磨小姐呢!

足足三十五根银针全部密密麻麻的扎在小姐的背上,看着那么的触目惊心。

小姐从小到大所扎过的所有银针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扎的多。

这一次小姐失算了

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没想到代价这么高,而且到现在为止,幕王连个人影都没有,他分明就不在意小姐的死活

雪儿这时候刚好走进来,正巧就看到了这么壮观的一幕。

雪儿愣了愣,然后才走进房间。

“王妃,殿下叫你回去就寝了”

走到夏简昭跟前,雪儿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

对屋内的几人察言观色一翻之后,雪儿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小王妃这会儿好像玩得很嗨呢,雪儿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心里突然感到很畅快。

柳絮跟柳真平时不是乖张得很吗?

这会儿怎么变腌茄子了呢?

继续拽啊!

夏简昭回头看了一眼雪儿,勾着唇满意的笑了笑。

第五百六十一章 白忙活

“才离开这么会儿殿下就派你来了,我还有没有自由了?”

夏简昭撅了噘嘴,突然间就从一个刚强的汉子变成了撒娇卖萌的小媳妇。

她故意说出这句话来酸古颜,她将这话说得很嗲,就连她自己都差点被自己的肉麻恶心到了。

看了一眼生无可恋的古颜,她的笑意更深。

这针施得是真痛快。

她从来没有觉得给人治病可以治得这么的畅汗淋漓,这么的大快人心。

此时的心情,一个字:真他娘的爽!

古颜终于再也摆不出平时那种云淡风轻置一切于度外的坦然了。

现在的她,双目空洞无神,眼神有明显的挣扎,却根本就不敢挪动身子。

雪儿进门说的话她听到了,夏简昭回应的话她也听到了。

心中酸的无法描述。

她当着南勋的面吐的那些血演的那些戏是不是都白忙活了?

就连稍微来看望一眼,他都懒得做

是不是他已经被夏简昭这个女人牢牢拴住了心了?

古颜越想越气愤,直到此刻她依然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想到自己已经成功放进夏简昭寝殿的那一对娃娃,她便没有那么烦闷了。

抓住被褥的手抓得更紧,手背上的骨节跟青筋很明显的凸出来。

一旁的柳絮跟柳真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都感同身受的替自家小姐憋了满腹的委屈,二人同时磨起了后槽牙。

虽然古颜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表露出来,可她的小动作却没有逃得过夏简昭敏锐的双眸。

柳絮跟柳真的不满,也都传递到夏简昭这边来了。

夏简昭觉得,是时候削一削这主仆三人的锐气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厉害了。

老虎不发威,就一直是一只病猫。

她不是生来就是老虎,也当了一世的病猫,这一世,不想再被人当病猫了

“咳”

夏简昭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柳絮,给本王妃倒一杯热水来,替你家小姐忙活了这么大半天口干舌燥的”

柳絮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心,心里千万个不情愿,也还是咬着牙走到桌边去倒水去了。

柳絮将热水恭恭敬敬的俸上,牙齿咬着嘴唇,她很隐忍:“慕王妃,您辛苦,请喝水”

一句话说得很客气,完全没有先前的乖张。

就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因为亲眼见证夏简昭是如何的残戾,柳絮心知肚明,夏简昭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

要是稍微不慎得罪了她,小姐可能就不会是被扎三十五根银针的事情了。

夏简昭慢条斯理的接过柳絮手中的水杯,就在柳絮放手之际,那杯子突然就垂直掉落在夏简昭的裙衫之上。

一整杯水全部洒落出来,夏简昭的裙衫上顿时一大片被浸湿的痕迹,水顺着裙衫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表妹,你的丫头该调教了,今晚不止一次挑衅本王妃本王妃的忍耐力,实在是有限。”

“如果表妹不忍心教训,本王妃,还是有这个资格替你教训的!”

夏简昭端坐在矮凳上,没有躲闪,静如止水的低头看着自己被浸湿的裙摆,她冷着脸说出这番话。

第五百六十二章 文明人

语气虽然平静,可却是透着令人不敢忤逆的威慑力。

那一双光射寒星的眼,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古颜虽然是长公主的千金,身份矜贵,可她这大成正王妃的身份摆在这里,比她还要矜贵。

要是她发威,古颜还真是无可奈何。

她就算搬出长公主,也奈何不了她这个慕王妃。

此时此刻,柳絮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

明明夏简昭都已经伸手握住杯盏之后她才放的手,怎么会

这分明,就是夏简昭故意的

她故意找茬泄愤

可她只是一个丫头,她不能去戳穿她什么。

大惊失色的不止柳絮,还有柳真跟雪儿。

古颜正巧错过了夏简昭接水杯的那一幕,她刚好看到的是水杯掉落的瞬间。

那一瞬间,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身上的疼痛跟心中的憋屈都让她异常的难受。

一对修得极精致的柳眉皱在一起,古颜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自己已经被夏简昭玩弄了一把,身边的丫头就不能不让她再抓把柄吗?

她双目铮铮的盯着柳絮,终于显露出了怒意。

“小姐,我”

“你什么你,自从进了王府,你就嚣张跋扈处处针对我们王妃,我们王妃怀着身孕都不辞辛劳的来替你们家小姐治病,有多辛苦知道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婢女,即使主子不开口,也会自觉的知道怎么伺候,王妃口渴了还需要她开口讨水喝,不过是让你倒杯水而已,你却故意将水洒在王妃身上。”

“王妃怀着身孕,有个好歹,你担得起这责任吗?殿下不将你分尸也得将你碎尸!”

柳絮刚要张嘴替自己辩解一二,雪儿就将她的话强势打断。

雪儿的一席话落,令夏简昭猛的颤了颤身子。

她从来没有觉得雪儿是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此时此刻,对她刮目相看了。

雪儿的助攻,恰到其处。

她微不可察的朝雪儿递去一个夸赞的眼神。

一向反应迟钝的雪儿出奇的竟然接受到了夏简昭悄然传递给她的暗示。

她将胸脯挺直,一副自豪的样子。

夏简昭垂下眼帘将那个掉落在自己裙摆上的被子拿起来,然后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微微摇了摇头。

“雪儿,别这么咄咄逼人,我们是京都里的文明人。”

一句话,戳中古颜的要害。

古颜的心被这句话狠狠的撕扯了一把。

重点在最后那句京都里的文明人上面。

古颜心中阴霾一片。

夏简昭是看不起在燕州长大的她吗?

她这是赤裸裸的讽刺她小地方长大,什么都差了一大截是吗?

心情沉闷得不行。

一口浊气憋在心中上不去下不来。

背上的三十五根银针似乎要将她的肌肤通体摧毁一般。

“小姐,她们就是欺负人,奴婢明明”

“闭嘴!”

柳絮好不容易有机会再次为自己辩解,却又在话还没有说完之际被古颜呵斥住了。

柳絮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明显的感觉到嘴里没入一股腥甜味,双眼里面的不甘跟委屈一点一点的掩埋进了自己的心底。

第五百六十三章 顾全大局

柳真在一旁悄然拉了拉她的衣角送去无声的安慰。

此时的柳真除了保持沉默之外便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说。

要是她一开口,夏简昭一定会找更多的法子收拾她们吧?

这是她们自从伺候小姐以来,受到的最大的挫败。

这也是小姐有生以来最受挫败的一次。

柳絮狠狠的磨着后槽牙。

夏简昭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个水杯,她明明已经递到了她的手上!

可是眼下这情形,即使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即使能说清楚,小姐现在都被夏简昭控制着,她都无力让自己脱离夏简昭的魔掌,那她跟柳真就更不能逃得过了。

柳絮递给柳真一个暗示的眼神。

暗示柳真什么都不要说。

古颜的胸口堵得快要窒息一般的难受。

身体跟心里都在承受着她从来不曾体会到过的痛苦。

“表嫂,我的丫头确实缺乏管教,是我平时太疏忽了”

古颜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转而睨眼看向一旁的柳絮。

“柳絮,跪去门外自省,一直到明日天明之后,若是省悟到自己哪里做错了之后向慕王妃道歉,若是慕王妃原谅你不再追究,便就作罢。”

随着古颜的话落下来,柳絮的一张脸由惨白变为铁青,再由铁青变为惨白。

以前,小姐从来没有对她跟柳真有过重的责罚。

这一次她第一次领到这么重的责罚,而且还是因为夏简昭!

全拜夏简昭所赐。

这个看似软弱可欺的女子,其实是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

面具之下的夏简昭,可怕的地步只有在经历今夜之后才深深的感悟。

夏简昭,完全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狠毒到极点的蛇蝎女人!

咬着牙,柳絮带着满腹的愤恨去到了院子里。

步子迈得很快且沉闷,虽然整个人没有任何的挣扎,但她的不甘表露无遗。

经过雪儿身旁时,柳絮给了雪儿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那眼神仿佛是要吃人的样子。

雪儿同样毫不示弱的两手叉腰回敬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用眼神传递给柳絮一个暗示:来啊,来咬我啊!不服就来咬我。

柳絮被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她加快了脚下步伐快速的去到了院子里。

直到柳絮完全离开房间,夏简昭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这个结果,还不错。

跟她预期的一样。

古颜是个聪明人,很懂得顾全大局。

虽然这个大局被她自己亲手砸破,但她依然在不顾一切的挽回。

她转而看向古颜:“一会儿我让雪儿将药方送过来,夜已经深了,殿下还在寝殿等着我呢,我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给你施针。”

夏简昭的这一句话落下来,古颜的双眼便瞪得老圆了。

心里本来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但她却在听到最后那句:明日再来给你施针之后,整个人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表嫂,明日明日还要施针吗?”

夏简昭点了点头:“嗯,明日继续,直到你的伤痊愈为止。”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扎在古颜身上的银针收回,每一下动作都很简单粗暴,古颜蹙着一对眉头咬牙隐忍着。

第五百六十四章 巨大的火坑

此时此刻的古颜,可以说绝望又懊悔。

本来以为用这一招可以令南勋注意到自己,也可以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日日与夏简昭接触。

但没想到,她这一石二鸟之计,完全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火坑。

她现在所受的折磨已经够了。

夏简昭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停手的意思。

明日她还要来替她施针,单单是一想,她的额头都开始剧烈的痛起来

夏简昭说直到她的伤势痊愈为止

那言下之意就是,只要她卧床一天,便就会多受一天的折磨。

她只能强迫自己提前结束这一场自导自演并且很失败的闹剧

从来没有这么狼狈沮丧过的古颜,心中是五味陈杂。

她瘫软着身体卧在床上,脸色惨白。

夏简昭给她施完针以后,她只觉得全身都很无力,而且每一根神经都带着灼痛的感觉。

“表嫂,我怎么觉得身体很不舒适”

古颜看向坐在床前埋头整理银针的夏简昭,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些能让她噩梦连连的银针。

夏简昭慢条细理的将银针收好,然后才慢条斯理的抬头回答了古颜的话。

“这是正常反应,别紧张,过几日你就能适应了”

说完,她勾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那笑意里面暗含了太多古颜看不懂的情绪。

古颜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

夏简昭这个女人,实在太令人害怕了

这一次她算是尝试到了她的厉害,想要对付她,不是想象当中那么简单!

夏简昭起身离开房间,雪儿跟在身后。

经过院子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跪在院子中间的柳絮。

径直从柳絮身边走过,夏简昭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朝柳絮身上扫过,完全将人当成了空气一般。

雪儿也加快了步伐从柳絮的身边走过,那样子就像是在避瘟神一样,十分的嫌弃。

柳絮扭头看着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心里想着,自从第一次进这幕王府,她就对这个地方没好感。

这里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不正常!都是些招惹不起的神经病!

咬牙切齿着,柳絮只觉得膝盖开始疼痛起来,地板这么硬,还要跪到明天。

跪到明天就算了,竟然还要去向夏简昭赔礼认错祈求她的原谅。

如果夏简昭不原谅她,还想故意整她怎么办?

她有预感,夏简昭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在长廊上站立等待了许久的姚治看到夏简昭跟雪儿走过来之后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王妃,古小姐的伤势如何?”

夏简昭顿住脚步,抬眸朝姚治看过去。

身后的雪儿也随之顿下脚步,她抿着唇娇羞的朝姚治笑了笑,然后垂下眼眸紧紧的盯着姚治脚上的长靴看起来。

一直用眼神打量着姚治的夏简昭迟迟没有开口回答姚治的话。

一双眸子将姚治看得一个大男人都开始扭捏害羞起来。

“那个王妃在看什么呢?”

姚治的心里十分的紧张。

小王妃的眼神很奇怪,跟平时看他的时候不一样。

第五百六十五章 很让人担忧

是不是小王妃觉得自己身上这件新衣裳挺好看的?

这件衣服他也觉得好看,他所有的衣服当中自己最中意的一件了,虽然他全年就两套换洗衣服,这是第三套

想到这里,姚治闪烁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随即补充道:“王妃是不是也觉得属下身上这件衣服好看?这是属下今日刚刚在集市上买的。”

姚治的话成功的让夏简昭的眉心一抖。

夏简昭呆呆的看着他。

盈盈灯火的照射之下,她的眼神显得很不可思议。

“姚治,你是时候该好好的学习一下如何穿搭了,你看你一个大男人,穿一身绿是怎么回事?”

姚治的身子猛的一晃:“王妃这这是青色”

他小声纠正。

“难道青色跟绿色不一样么?你这智商,真的很让人担忧”

“以后别穿绿色了,看着很奇怪。”

夏简昭对于姚治今日份穿搭显然很嫌弃。

姚治听到她这样的评价之后,如同遭到了五雷轰顶一般。

心灵上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令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小王妃以前明明很夸自己来着

“属下觉得这件衣服还不错今日属下从集市上穿着走回来,一路上吸引了许多姑娘的回眸呢”

姚治说到这里,沾沾自喜起来。

今日他在集市上可谓是风光了一把。

他终于将自己的帅气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些回眸的姑娘们一定是被自己的帅气迷住了。

就在他沾沾自喜之时,夏简昭当头泼了他一盆冷水。

“那是因为她们看到了一个奇葩”

夏简昭的一句话落下,姚治的自信心就被完全的打击到了。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青色衣衫,突然就嫌弃了。

雪儿听着二人探讨了一阵之后,终于插了一句嘴。

“其实,奴婢觉得姚治这身衣裳挺好看的”

弱弱的说完这句话之后,雪儿低下头去不敢抬眸去看姚治。

她的一张面颊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

夏简昭回头看着雪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姚治听到雪儿的肯定之后突然蹙起了一对眉头。

雪儿说好看,那一定是确实很不好看了。

“王妃,属下以后不穿绿哦不,青色是青色属下以后不再穿青色了。”

姚治信誓旦旦。

这个色,还真不适合自己,幸亏小王妃提醒了。

雪儿一听,心情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

撅着小嘴一脸幽怨的看了一眼姚治。

他这是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么?

雪儿正想说什么时,姚治没给她机会,他先开了口。

“王妃,你刚刚一直盯着属下看,是不是觉得属下这件衣服难看到了极点,但你又不好直接说穿,怕伤到属下的自尊心是不是?王妃真是善解人意”

姚治的这句话让夏简昭显得十分的茫然。

她一脸认真的说:“你想多了,要不是你提及你的衣服,我根本就没注意到你穿了什么好不?就算你没穿,可能我都发现不了。”

一句话落下来,姚治的额头惊现三条黑线。

雪儿也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表情惊愕。

第五百六十六章 眼都不眨一下

一直在暗处窃听到了全部对话的少年,清冷眉宇之间布上一层难以融化的寒冰。

他负手而立,眯眼盯着长廊上的姚治,眼神里布满了浓郁的杀意。

姚治,是越来越不想活了是吗?

要是不想活,直接自刎不行吗?

如果自己动不了手,到他跟前求他赐死也是可以的,他保证眼都不会眨一下就给他一个痛快!

跟小王妃聊什么不好?竟聊起了就连他都没有跟她聊过的话题!

凤眸眯成一条线,他真的很想冲上去将姚治一脚踢去九霄云外。

小王妃连爷的穿着都从来没在意过,怎么会在意你穿了什么?!

穿绿色不说,还问小王妃好不好看?!

找死!

突然想到他也有不少这个颜色的衣衫,回头叫管家全部收拾了扔掉!

小王妃不喜欢这个色,可他还经常都在穿

少年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继续静观其变。

他努力将心中的那一口浊气压了下去,他道想看看,他们还会聊到什么话题?

“那王妃为何一直盯着属下看”

姚治有打碎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因为自家王妃刚才打量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毛骨悚眼,到现在都还后怕。

要是不弄个清楚明白,他今夜一定会失眠。

夏简昭这才又想起了刚才本来就想问姚治的事情,因为中间出了穿搭这个不着边际的话题而搁置了,要不是姚治这会儿问起,她估计又忘记了。

不知怎么的,最近除了能吃能睡之外,还特别的健忘。

她一直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她抬着一张嘴乱说南勋得了健忘症而遭了报应?

得健忘症的人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你仔细想一想,古颜是怎么被撞到的?”夏简昭一脸认真的问道。

“这个”姚治挠了挠后脑勺,冥思苦想着当时的情景。

他记得他驱车的速度很快,但是一直都注意着路况。

因为马车里坐着自家殿下,他马虎不得的。

细细想来,当时没有感觉到马车有任何的颠簸就听到了一声惨叫,然后才看到了倒地的古小姐

当时的他处于慌乱之中,根本来不及梳理当时的情景。

这会儿小王妃这么一问,他在仔细回想一下,发现事情发生得真的太蹊跷古怪了。

他的一双眼很惊愕的看向夏简昭,然后小声道。

“回禀王妃属下这会儿才冷静的前后回想了一番但貌似马车根本就没有撞到古小姐”

“也许是属下记错了吧”

姚治也不是很肯定自己的想法。

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很危险,古小姐那一口鲜血一口鲜血的往外喷,他看到都觉得好疼,生怕她当场就毙了命。

到现在他的脑子里都是很乱的,生怕古颜有个三长两短就糟糕了。

“你没有记错,古颜确实没有被马车撞到,我查看过她的伤势了,这都是她自己上演的小把戏。”

在姚治的思绪一片混乱的时候,夏简昭很坚定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姚治张大了嘴。

“古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简昭摇了摇头,看向姚治的眼神很有深意。

女人的心思,姚治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怎么会懂?

他没有争风吃醋过,更没有被谁争风吃醋过,女人之间的明争暗夺,他还不能够懂。

第五百六十七章 顺水推舟

“你傻吗?古小姐这样做,分明就是冲着殿下来的。”

一提到古颜,雪儿就一肚子的气。

自家王妃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日子,偏偏半路杀出一个古颜来。

王爷的桃花会不会太旺盛了呢?

这个古颜,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古颜才刚来呢,就迫不及待的想害王妃,还好王妃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动机,要不然都不知道会被她害死几次。

况且,王妃还怀着孩子

“可是殿下跟古小姐无冤无仇,古小姐为什么要冲着殿下来?”

姚治很认真的思索起这个问题。

雪儿说古小姐是冲着殿下来的,但是殿下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古小姐有过往来,与长公主更是没什么往来,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就连时间都化不开,古小姐不辞辛劳从燕州追上门来复仇?

殿下平日那么低调,可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树立了许多的敌人。

他算是明白了,天生就挡不住光环的人,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引人注目。

夏简昭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姚治。

她突然觉得姚治的情商跟智商已经无可救药了。

他这两商,一定都是在地上摩擦过的!

毋庸置疑!

她不由得担忧起雪儿来。

看雪儿在姚治面前那腼腆害羞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已经陷得不浅。

雪儿那么中意姚治,真不知道她看上了他哪点?

但就姚治那个木鱼脑袋,要开窍会意到雪儿的心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着姚治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之后,夏简昭扭头对雪儿道:“雪儿,你慢慢的给他分析分析,古颜为什么要冲着殿下而来?我乏了,先回去歇息去。”

说完这话,夏简昭就迈腿走了。

她故意制造出一个雪儿跟姚治独处的机会,也算是顺水推舟促成一桩姻缘。

姚治看着木讷,但算老实。

雪儿跟了她许多年了,她能为她做的事也没有多少,如果能看着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也放心。

长廊之上就只剩下雪儿跟姚治。

雪儿抿着唇悄然抬眸看了一眼姚治,面颊上的红晕深了几分,心中小鹿乱撞。

所幸长廊上的烛火不是那么明亮,她的局促可以稍稍掩饰一些,姚治应该察觉不到。

她小声的开口:“要不,我们去后院那边坐一坐?我慢慢说给你听?”

姚治随即点了点头,一脸的诚恳:“那就辛苦雪儿姑娘了。”

话落,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的王后院的方向走去。

夏简昭穿过长廊往寝殿走,一边走着,她总觉得有种被跟踪的不详预感。

她加快步子的时候,那人似乎也加快了步子。

她不敢回头,硬着头皮快速的往前走。

沿途的灯火都很朦胧,刚刚还高悬在空中的明月诡异的躲进了云层之中。

整座幕王府里都寂静得只有微风刮过的声音。

这样的静谧在往日很美好,在今日却是显得格外的阴森。

夏简昭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起来了,后背就像有冷风刮过一样凉飕飕的让她感觉到整个身体就寒彻骨。

她捏紧了自己的衣角,步子都开始凌乱了。

不敢回头,只是默默的朝前走着。

第五百六十八章 打得很痛

她发现她的脚步慢下来的时候,那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她快起来的时候,身后沉重的步伐也跟着快起来。

这样被尾随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她的唇抿成一条线,防止自己因为惊吓而发出声音,那样的话可能会激发跟踪者提前有动作。

她的双眼四下仔细搜寻着,寻思着能不能找到防身的武器。

现在的她手无寸铁,连反抗的能力都丧失了,起码得先找个什么东西抵挡一阵然后再发出求救的尖叫声。

若无其事的一边迈着步子,双眸一边寻找着。

终于在一个草丛边看到了一块石头,这是她一路走来遇到的唯一一个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

心中暗自窃喜,她加快步子蹲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捡起了那块石头。

夏简昭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拿起这块石头之后,她更紧张了。

快速的在脑海里思索着是要朝哪里砸去,会不会砸偏,要是没砸中被他反手暴打一顿怎么办?

现在的变态都是很残戾的。

但是想想就害怕,手也不由得有些抖起来。

突然好希望上天赐她一身盖世武功。

重生这么有难度的事情她都做到了,为什么就不能带着绝技重生?

努力的呼吸几口气,夏简昭将石头紧紧的握在手心。

心中想着,不管了,豁出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她又朝前迈了几步确定了身后的脚步声与自己的距离之后,突然转身扬起手朝身后的尾随者而去。

“打死你个死变态!!!死变态敢跟踪你老娘,老娘今日让你体验一下被石头砸死是什么感觉!”

夏简昭面目狰狞的着朝身后的黑影跑过去,速度很快。

就在她扬起手中的石头朝那人砸去之际,手腕却被那人的一只手死死捏住。

而后腰被一勾,整个人就朝那人贴了过去。

“你骂谁是死变态?”

清冷矜贵的声音穿透夜色从夏简昭的头顶缓缓落下来。

声音落得很轻,但是其中夹杂着沉闷的气息。

直到这声音响起,夏简昭才猛的一个激灵。

她睁开眼仰面望向近在咫尺的人,扬起拳头朝他的胸膛狠狠捶了几下。

“殿下怎么是你?!差点吓死我了!”

“黑灯瞎火的你这样很吓人知道不?”

夏简昭将他一顿好打,每一圈都在宣泄着惊吓过度之后的余悸。

南勋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任由她的拳头朝自己结实的胸膛挥去。

黑夜笼罩之下的那一对浓密的剑眉蹙起,浓郁得化不开的阴霾浮在眉宇之间。

她朝他挥来的几拳头打得很痛的好吗?!

她的力气渐长啊!

刚才扬着石头就朝他冲过来,他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她的肚子里可是装着一个孩子,能不能注意一点?

她不拿自己当回事,可他却是提心吊胆着。

南勋深邃的眼神朝夏简昭手中依然紧紧捏着的那一块石头扫过一眼,他挑眉居高临下的问:“你这是想谋杀亲夫?”

语气轻飘飘的,没有多少情绪在其中。

夏简昭噘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殿下很喜欢扮演变态吗?”

第五百六十九章 相提并论

闻言,南勋高大的身躯猛的一晃。

“你说谁是变态?嗯?!”

听到变态两个字,少年就震惊了。

他什么时候扮演变态了?

为什么要将他跟变态联想在一起?

他真的,在她心里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欠收拾!

想起刚才她在长廊上与姚治探讨的那些话题他不仅没找她算账,还默默的当起了护花使者陪她走了这么一段路程。

她倒好,将他当成变态不说,还想拿石头砸他!

刚才要不是他反应快,他的脸就被那一块石头砸毁容了。

这女人,绝对有暴力倾向!

“你不是扮演变态,那干嘛偷偷的尾随我?我差点就被你吓得小命都没有了”

夏简昭将手中石头扔了出去,发麻的头皮这才松懈下来。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么的紧张害怕。

刚才捶了他几拳之后,她才觉得呼吸变得顺畅。

南勋深深的凝视着她。

胆子这么小的话,怎么还有胆子抡起一块石头就迎了上来?

刚才他一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就那么盯着她的背影出了神。

她就连背影,都绝美无双。

不过是贪恋她的背影,所以他一路都没有做声,想多看几眼而已

想到这里,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在黑夜之中红了耳根。

酝酿了一番情绪之后,他浅浅开口:“爷身上这件衣服,好看不?”

突然的话锋一转,令夏简昭很茫然。

夏简昭一脸懵逼的朝他眨了眨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两片羽毛。

借着盈弱烛火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此时身穿的是一件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线条跟质感的黑色袍子,那黑色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倒是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格外的独特吸引人。

夏简昭咽了一口口水下肚:“殿下,你跟姚治今天都抽风了吗?两个大男人,都那么在意自己的穿着”

摇了摇头,夏简昭表示很不理解。

她一个女人都随性得没有了女人味,这两个男人倒是越发的精致了。

随着夏简昭的这句话落下来,南勋的脸在一瞬间就沉了下去。

虽然很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那股子清寒的气息倒是能明显的感觉到。

“你觉得,爷跟那个侍卫,有可比性吗?”

少年沉沉自唇缝间吐出一句话,心中酸得不行。

他将姚治的名字直接替换成了“那个侍卫”,现在,他连那个侍卫的名字都不想提起。

这只欠收拾的小妖精,竟然拿姚治跟他相提并论?!

他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他能比的吗?

她一定是眼瞎了,要不就是脑袋里又被塞满了浆糊。

他在心底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夏简昭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们有一个共同点”

少年的眉头蹙得拧成了结:“什么共同点?”

夏简昭脱口而出:“你们都是男人啊!殿下,我发现你的脑袋越来越不够用了呢。”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南勋。

他俯身捧住了她的双颊,一张俊得一塌糊涂的脸朝她凑过去。

“爷跟他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你想知道吗?”

第五百七十章 小心眼的男人

夏简昭闻着少年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暗香,整颗心都砰砰砰的跳了起来,节奏快得吓人。

她咽了一口口水试图平息自己的心跳,真担心那颗心一下子就从皮肉之下蹦跶了出来。

夏简昭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红着脸从鼻翼里吐出一个“嗯”字。

少年再靠近了她一些。

“爷是你的男人。”

夏简昭只觉得脑袋轰鸣一声,然后在下一秒钟变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耳畔回旋着那一句:爷是你的男人。

这一句太平常不过的话,就像是好听的声乐一般在她耳畔久久回荡着,旋律跟内容都很动听。

他的霸道,总是那么直接。

直接得她根本没有任何抵御的能力。

或者说,没有机会让她能抵御。

她自然知道他是他的男人,他多此一举的这样说,分明是在暗示些什么。

这男人,心眼小得很可怕。

可是,能不能先放开啊,喘不过气来了!

许久之后,她才获得自由。

深深呼吸几口气之后,她的心跳依然没有节奏的狂乱跳动着,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空气凝聚在一起,周围都很安静。

就连一直微微拂动的微风都停止了拂动。

少年俯首,目光灼灼的盯着夏简昭,他的眼眸里仿佛含着千万言语,在下一刻就要全部倾泻出来一样。

夏简昭紧张的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尖,故意错开少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殿下,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低低的吐出这一句靡靡之音,声音小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她着急着想要转移话题,将这该死的紧张压制下去。

少年伸出指腹在她的鼻尖上轻轻一刮。

薄唇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笑意温柔。

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她的这句话,很中听

少年不语,目光里的灼热不减半分。

夏简昭也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正感到局促之时,身体突然失重,她被少年拦腰抱起。

修长双腿迈着轻盈的步子朝前走去。

夏简昭盯着他的下巴,乖巧又温顺的靠在宽阔胸膛。

到了寝殿,南勋将夏简昭轻轻的放在床榻。

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他则坐在床边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夏简昭拉过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她怕他再这样看着她的话,她会一不小心就沦陷在了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里。

“爷会在离开之际,让古颜搬离这里。”

沉吟许久,南勋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他马上就要出征了,古颜住在这里,他根本就无法安心离开。

他不仅要让古颜搬离,还要将他手底下那些暗卫全部安排到王府保护他的王妃。

他将手探进被窝里握住夏简昭的手,握得很紧,就像一放手他就会将她弄丢一样。

离开她身边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艰难。

夏简昭抬眸看着他。

她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对付一个古颜,其实她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在他的眼里,她永远都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人。

这种感觉她很贪恋,但她不可能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

险恶的世事,需要他们一起去面对。

古颜不过是众多险恶之人中的其中之一而已,这样的人,会有很多出现。

第五百七十一章 保护欲

“殿下是在担心我么?”

夏简昭俏皮的朝少年一笑。

对于古颜来到幕王府这件事情,她并没有去介怀。

古颜出招,她就见招拆招,看她能闹到什么时候。

正好终日在王府里闲得很无聊,能有些事情来打发一下日子还是不错的。

重活这一世,她已经知道没有边界的心软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毫无原则的仁慈,只会让对方为所欲为。

她保证,谁不让他们好过,她一定会让对方更不好过。

反而是他,表现得不那么平静。

南勋目光深沉的看着那一张俏皮得娇美无双的脸,他突然间感到心情更加的沉闷。

这只蠢兔子,不让他省心。

“爷是怕你太蠢被人害,最后连累到爷。”

黑着一张脸,他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向了别处。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南勋极力掩饰自己有撒谎的成分在里面。

夏简昭挂在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明明就是担心她,还不好意思承认。

他就是这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个男人

一言难尽。

夏简昭扯了扯他的衣袖撒着娇。

“殿下放心好了,我有我们的孩子护体呢。”

“你就算让古颜搬离王府,她要是想接近我,还是有很多的办法可以接近,还不如就让她住在这里对她更有约束力。”

南勋睨了她一眼。

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墙高万丈,挡的是不来的人。

如果有人真的想越过那座墙,他一定会去找门找窗,找一切可以越过它的途径。

面色凝重的他,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爷会派人保护你的。”

“爷不在王府的日子少出门去,等着爷回来。”

夏简昭狠狠的点了点头,朝他弯着一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忽闪着羽扇般的长睫。

“别说出王府的大门了,我就连着寝殿的门都不想踏出半步。”

对于这句话,南勋是半信半疑的。

她越来越嗜睡,越来越少去她喜欢逛的集市上活动,这些迹象却是说明她的身子很困乏。

“爷去沐浴,你先歇息。”

话落,南勋放开一直握着的那只素白爪子站起身来,长腿一迈便折身走了出去。

夏简昭活动着自己那只被他握得滚烫的手,有一种终于得到解脱的感觉。

她扭头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鼻子微微一酸。

对于他出征这件事,要说她没感觉,怎么可能?

她太害怕跟他分别了。

无论时间长短,只要见不到他的面,心中某一个地方就空荡荡的。

出征西平,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能在父皇生辰之前结束战事赶回来吗?

父皇的这一次生辰,一定会很热闹呢

他不在场会有遗憾。

每一次重要的时刻,她都想能有他在身边。

她跟他这一世的重复,实在太不容易了。

不想再错过生命中任何一个时刻。

任何一个应该由他们两一起见证的时刻

夏简昭扭头盯着帐顶。

房里摇曳的烛火将帐顶衬托得一片朦胧。

前一分钟她还思绪万千,这会儿竟然就困得不行了。

眼皮开始打架,她闭上眼,困意很快就将她席卷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不信任

在浴间沐浴的少年,负手立在窗前。

笔直修长的身影透出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英气。

浴间的浴桶里的水氤氲缭绕着,将整间屋子都点缀得云雾缭绕。

而少年,似乎是身处腾腾云雾之中的谪仙,不食人间烟火,脱俗清雅。

他的眉目紧锁着,像装着说不清道不尽的忧愁一样。

今夜过后,离出征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直到青山踩着夜色而来,他的表情才微微有了波动。

青山来到他的面前双手一拱,道:“殿下,暗卫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殿下无须担心王妃的安危。”

隔着一段距离,南勋冷眼看向青山。

“要是再像上几次那样,爷,一定会要了你们的命!”

这句话说得很有威慑力。

青山猛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忙将头又压下去几分。

“殿下放心,要是属下保护不力,属下便提头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山是抱着复杂的心情的。

自从伴随在小王妃左右之后,他能不能活到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他还真说不准

少年没有接话,眼神依然很冰冷。

空气凝聚成霜,青山在他面前就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家殿下的性子阴晴不定,他不敢去招惹。

外面的夜色逐渐浓郁,浓得让房里的烛火之光都显得很暗淡。

这样的气氛,令青山的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他的双腿不由得有些发抖。

空气静谧良久之后,少年才终于慢条斯理的开口。

“小王妃让你盯着常平宫的动静,可有盯出些什么?”

他将目光移向窗外,深邃的瞳孔与窗外夜色交融在一起,令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只是感觉到他周身弥漫的清寒,令人对他望而却步。

青山猫着腰小声答:“太子妃好像在谋划着将废皇后弄出常平宫,应该就是在皇上生辰那一天”

闻言,南勋微微勾唇。

唇角带着一丝阴鸷。

“小王妃要你做什么,你便全力配合她,前提是,一定要保护好她!”

“若有人对她不利,格杀勿论,一切后果由本王承担!”

南勋的声音淡淡落下。

声线寡淡,但威慑力却是十足。

他不禁觉得有时候是他太过担忧她,所以才将她当成了一只蠢兔子。

其实,她的聪颖,是他低估了而已

但不管她是蠢,还是装蠢,他都无法对她坐视不管。

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一样,娇柔无力,楚楚令他怜惜。

“属下尊命!属下一定会全力配合小王妃,也一定会竭尽全力护好小王妃!”

青山的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他感觉殿下总有种不信任他的意思。

今日殿下已经说过这番话了不止五次了,现在依然不忘叮嘱。

看得出来,小王妃对殿下来说,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了。

殿下出征西平的日子,他重中之重的任务便只有一个。

那就是,保护小王妃!

“重新给爷换水,水凉了。”

南勋淡淡的吩咐。

“属下这就去!”青山丝毫不敢怠慢的就小跑了出去,动作麻利得跟姚治有得一拼

第五百七十三章 吃苦头

此时的古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遭受着身体极端的痛苦。

夏简昭给她扎下去的那三十五根银针哪里是给她治伤,明明就是让要让她受重伤!

娇容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她咬紧牙关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痛苦呻吟。

周身这种感觉,比白蚁啃噬还要难受一万倍。

她不禁暗恨自己低估了夏简昭的能力

她以为她不敢对她怎么样,却发现她不仅敢,下手还很重。

守在床前的柳真急得直冒汗。

“小姐,要不奴婢去给你叫太医吧。”

古颜咬紧牙关一口拒绝:“不要!我还能撑得住!”

她怎么能去叫太医呢?

这样不就是对夏简昭承认了自己害怕了她吗?

柳真只有在一旁干着急,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看见自家小姐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就像感同身受一般,面目也显得很别扭。

“可是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姐,会不会因为慕王妃扎的那些银针有问题?”

古颜的脸色惨白,额首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

“她一定是察觉了我并没有被马车撞到,所以故意整我。”

“这个女人,跟我预想的不一样”

“我还以为她查看了伤势之后会立马揭穿我,没想到她不仅不揭穿,反而顺着来这么一手。”

古颜紧紧抓着被子一角,浑身都像针刺一样的难受。

“既然这样,明日就不要让她再来了,咱们重新换太医就好了。”

“要不然的话,小姐不知道还要受她多少的折磨呢!”

柳真皱着眉头无不担忧的说。

古颜摇了摇头。

“是我要她来给我治伤的,现在要是不让她来,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谅她也不敢在自己的府邸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大不了就是趁机让我吃点苦头。”

“但是我今日所吃的苦头,他日一定会让她双倍承受的。”

说话间,古颜的眼底闪过一抹毒辣之光。

她放在夏简昭房里的东西,会替她报了这份仇的。

只需要再坚持几日就可以了。

柳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垂下头去抿着唇。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看了一眼院子里那抹身影,然后试探着开口:“一切依照小姐的意思办。”

顿了顿,又才鼓足勇气继续说着:“小姐,柳絮还跪在院子里,奴婢担心这么跪一夜,她的膝盖怕是会废了”

古颜这时候才忽然想起院子里还跪着柳絮这件事。

她随即无力的说了一句:“想来夏简昭现在已经歇息了,让柳絮进来吧。”

柳真随即领命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柳絮就在柳真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柳絮一脸委屈的看着古颜:“小姐奴婢往后不敢了奴婢知错了”

古颜半睁开眼看了柳絮一眼:“你别怪我对你这么狠,你也看到了,慕王妃故意在给我难堪,我眼下只有先顺着她。”

“你也看到了那个女人有多可怕,以后你们俩不要在她面前犯错,以免被她抓到把柄我也无能为力。”

柳絮听到古颜的这句话,就像得到了安慰一样。

她点了点头,将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一扫而光

看见古颜一脸痛苦的表情,面色也比先前还要惨白,她不由得担心的开口:“小姐,奴婢怎么样都不重要,可是您被她故意折磨成这样,身边还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奴婢这心里真不是滋味。”

古颜将手握成拳头,眼神冰冷:“明日就将这事去告诉舅父,舅父就是我最大的依靠。”

话落,她勾了勾唇。

远离京都十几年,她并不是一无所有。

一切从头来过的话,只需要得到舅父的认可,那就畅通无阻了。

“奴婢领命!”

两个丫头福了福身。

“柳絮,你明日去夏简昭房里请罪的时候看一眼她床头的那一对瓷娃娃在不在矮柜之上。”

古颜交代了一句。

柳絮迟疑:“瓷娃娃?什么瓷娃娃?”

古颜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看看就是,别的不需要知道。”

柳絮不敢再多嘴,垂下头去噤了声。

夏简昭依然是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依然是被雪儿摇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早就没有了南勋的身影。

盯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她挣扎着爬起来半坐在床上。

“雪儿,我快饿死了,快拿吃的来。”

夏简昭听着肚子发出的抗议声,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随之而来,让她忍不住一阵干呕。

昨夜她明明在半夜起来觅了一次食,这会儿又开始饿了。

雪儿一面端来水伺候她洗漱,一面说着:“王妃,厨房的人一会儿就送过来,奴婢先伺候您洗漱。”

刚刚洗漱完,厨房的丫头就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摆上了桌。

嗅着饭菜的香味,夏简昭觉得更饿了。

她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就是一通云卷风残,好像是被饿上了好几天的样子一样。

雪儿看着自家王妃完全没有的吃相,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默默走出房门去了。

片刻之后,雪儿捧着一个盒子走进来,此时夏简昭已经将满满一桌子饭菜一扫而光,她正在惬意的舔着嘴角。

看到雪儿手中的盒子,夏简昭才突然想起吩咐给雪儿的事。

“弄好了?”她站起来接过雪儿手中的盒子。

雪儿点点头:“奴婢很仔细的按照王妃的吩咐浸泡过了,王妃检查一下看,上面的毒可有完全驱除了?”

夏简昭示意雪儿将门关上之后,才不紧不慢的打开盒子。

将那一对娃娃拿在手中端详了一阵,她满意的勾了勾唇。

“放回原位去,我猜,古颜一定会再次来我房里确定这对娃娃是不是还摆放在这里的。”

雪儿领命,将那一对娃娃摆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走吧,该去看一看古颜的情况了。”

夏简昭整理了一下衣袖,准备出门。

雪儿道:“王妃,既然您知道古小姐是装的,为什么不拆穿她?还要去她房里奔走跟她周旋,王妃怀着身孕本来就容易疲劳”

夏简昭叹了口气。

昨晚还觉得雪儿变聪明了,怎么睡一晚上之后智商又下降了?

“这么快拆穿她不是不好玩?”

“让她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或许她以后会乖一些。”

雪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正在主仆二人要出门之际,柳絮便走了进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钻心的疼痛

“奴婢给慕王妃请安!”

柳絮低垂着头走到夏简昭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之前在她身上的那种乖张已经完全看不见。

一眼看上去,柳絮就是一个中规中矩甚至有些卑微过头的丫头。

“奴婢昨夜在院子里跪了一夜,认认真真的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奴婢已经知错往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请慕王妃消消气,不再与奴婢计较”

柳絮说着,便双膝跪了下去。

她所表现的出来的,都是诚意满满的样子。

对于柳絮的到来,雪儿显然不买账,她看向柳絮的眼神很阴冷。

这个柳絮,满口谎言!

昨夜王妃前脚走了不多一会儿,她后脚就被古小姐叫进了房里,哪里有跪一夜了?

要不是她长了个心眼悄悄去看了看,还真的就相信柳絮老实的在院子里跪了一夜呢!

雪儿伏在夏简昭的耳畔悄声将事实说了出来。

夏简昭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两只水润的眸子平静无波。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跟前的柳絮,挑眉轻声道:“与你计较的,不是本王妃,而是你家小姐。”

“本王妃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家小姐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要罚你,本王妃也不好多说什么。”

“膝盖很疼吗?我拿一盒药膏给你抹一抹。”

夏简昭朝雪儿递了一个眼神。

“雪儿,去将抽屉里那一瓶红色药膏拿过来。”

雪儿愣了一下,很不情愿的走到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盒药膏来。

一听要抹药膏,柳絮就被吓得浑身一抖。

自家小姐被那三十五根银针折磨得彻夜未眠,现在慕王妃不知道又有什么坏心思要用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

她连连摆手拒绝:“奴婢谢过王妃的关心,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的,就无须浪费王妃的药膏了。”

夏简昭温和的笑了笑:“这样的药膏,我多的是,伸出腿来,让雪儿给你抹上去。”

柳絮绷紧了全身每一根神经。

却在夏简昭极具威慑力的目光之下不得不伸出腿来。

她知道,要是违抗这个女人,后果一定会更加的糟糕。

她的厉害,她已经见识过了。

柳絮的脸色已经惨白了,想要抗拒来着,可是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抗拒的余地。

在心里挣扎了一下,她只有妥协了。

雪儿满脸不情愿的递了一个凳子过去,柳絮也满脸不情愿的坐在了凳子上,然后将裤腿卷起来。

虽然昨夜她跪的时间不算长,但膝盖上还是留下了淤青的印记。

雪儿蹲下去,将药膏瓶子打开。

然后一股奇异的味道便散发了出来。

药膏是赤色的,看着那颜色,嗅着那股味道,柳絮整个人都瑟瑟发抖了。

她将脸背过去,不去看。

药膏涂抹在她的肌肤上,瞬间就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感,那种疼痛,很钻心。

她咬着牙不禁低低叫出了声。

“雪儿,多擦一些才好得快。”

夏简昭冷冷的说。

她睨眼看了一眼柳絮的反应,嫣红的唇边露出满意的浅笑。

雪儿会意的点点头,她拿着棉球擦拭药膏的时候,用的力道也很重。

第五百七十六章 特别的意义

柳絮最后终于忍不住,疼得掉下了眼泪。

她噗通一下跪地求饶。

“王妃,柳絮知错了,求王妃放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冲撞您了,求王妃饶恕奴婢!”

柳絮已经感觉到那种疼痛慢慢的深入骨髓,就像要将她的骨头都腐蚀掉一样,上过药的地方很快就红肿起来。

那瓶药膏根本就不是活血化瘀之药

很有可能是毒药!

“本王妃好心给你上药,你瞧你这是在做什么?就像本王妃要害你似的!”

夏简昭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地求饶的柳絮。

对于这个傲慢无礼且张狂的丫头,她觉得这点教训根本不算什么。

像柳絮这样的丫头,她在前一世见得多了。

对于她这样的贱婢应该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她的心里很有数。

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柳絮错愕的匍匐在地上,腿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

她根本就不相信夏简昭说的话。

她好心给她上药?

她明明就是居心不良。

想将她的双腿弄残废是不是?

这个女人,就是一个魔鬼!

可偏偏穿着人的外衣,让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心里愤愤然着,表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她现在只身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护她周全,她只有忍气吞声的讨好着。

“王妃,奴婢不过是跪了一夜而已,不碍事的,奴婢生来就是卑贱之身,做错了事受点责罚是应该的,是奴婢自找的,奴婢多谢王妃的关怀与体恤。”

“若是王妃已经不生气了,那奴婢就先告退,奴婢还要回去照顾小姐去”

忍者巨大的疼痛战战兢兢的说完这句话,柳絮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生怕夏简昭又会想出别的法子对付她。

那么,她很有可能走不出这间房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悄然看向床榻边的矮柜。

小姐吩咐过,要特意留意一下矮柜上的东西在不在。

见到那一对瓷娃娃摆放在矮柜上,柳絮默默的舒出一口气。

虽然小姐没有明说为什么要将这对娃娃摆放在夏简昭的房里,但是凭着她对小姐的了解,这一对娃娃,并不是一般的饰品而已。

肯定,有着特别的意义

柳絮的小动作微不可察。

但这微不可察的动作,依然逃不过夏简昭锐利的双眼。

夏简昭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她对柳絮说。

“正好本王妃也要去瞧一瞧你家小姐去,那咱们,就一起去吧。”

说完,夏简昭就转身走在了前头。

柳絮如释重负一般起身,忍者双膝的疼痛,她艰难的迈着步子跟在后面。

夏简昭跟雪儿走在前头,明显的感觉到身后有毒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迈着悠闲的步子,根本就没当回事。

“王妃,那瓶药膏是什么药?”

雪儿伏在夏简昭的耳畔用只有她跟夏简昭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

方才她将药膏涂抹在柳絮的膝盖上后,柳絮的膝盖就立马红肿一片。

什么样的药也不能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然后看到柳絮似乎很痛苦的样子,雪儿都有些惊讶。

一开始以为王妃是心软了才会给柳絮药膏。

没想到是故意整她呢。

第五百七十七章 强劲的对手

“良药。”夏简昭继续朝前走着,目光笃定的直视前方。

她只是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便没有在说话了。

雪儿一脸茫然。

良药?

是良药的话,那柳絮的症状也太夸张了吧?

会不会是良过头了?

夏简昭没再说话,雪儿也不好多问。

主仆二人大步朝前走着,柳絮吃力的跟在身后,落后很长一段距离。

来到古颜房里的时候,古颜正半坐在床上由柳真喂着食物。

她的一头发丝不扎不束,就那么披散开,脸上没有血色,憔悴感很明显。

不过一夜而已,整个人就变了样子。

看到夏简昭走进来,古颜愣了一下。

她推开柳真喂到唇边的一勺汤羹,努力挤出一个最自然的笑意。

“表嫂,你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好多了吧?”

夏简昭径直走到床前站着。

柳真已经在昨夜领教过她的厉害,于是连忙将手中的碗放到桌上,然后搬来了一个软凳恭恭敬敬的放在夏简昭身后。

夏简昭入了座,然后直接就掏出了银针来。

古颜一下子就花容失色了。

她讪讪的笑着:“表嫂昨日替我施了针,方才又喝了汤药,我已经感觉好多了,都能下床活动了呢。”

“还正打算一会儿去找你给你道谢。”

看到那银针,古颜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夜她是怎样艰难的熬过一夜的,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本来身体没有问题,现在被夏简昭生生的给弄出一身的毛病。

可恨的是,她还有苦无法言。

现在刚刚觉得稍微好过一点,夏简昭却又带着她那一包银针来了

夏简昭云淡风轻的看着古颜:“好多了就好,你我之间道什么谢?不要那么生分,毕竟,是你撞到了我家殿下的马车上,我自然是要将你医治好的。”

一句话落下来,古颜的眉心猛的一阵颤抖。

什么叫做是她撞到了南勋的马车上?

不是应该是南勋的马车撞到了她吗?

夏简昭这样一说,黑白就被颠倒了。

她倒成了过错的一方了

一口气难以咽下去,古颜藏在袖口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一点一点的陷进肉里。

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劲的对手。

也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大的委屈。

所幸,她并不是在母亲跟父亲羽翼之下长大的孩子,她足够坚强勇敢,知道怎么应付这一切。

她的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表嫂,我今日再服两次药应该就没事了,现在感觉好乏,想要睡一会儿,表嫂还怀着身孕,你也回去歇着去吧,不要因为我而累着你,不然表哥该心疼了呢。”

古颜说着就躺了下去,然后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双手默默的捏紧了被角,被褥之下的身体,已经在开始颤抖。

她闭上眼装作要入睡的样子,没再去看夏简昭一眼。

她以为这样的话,夏简昭便会无趣的回到她自己的院子里去。

但是显然,她又低估了她。

“先施针吧,施完针的话更好睡。”夏简昭抽出银根银针来。

古颜一听,随即被吓得睁大了眼。

“表嫂,我已经不需要施针了,你快回去歇着去吧。”

第五百七十八章 面如止水

夏简昭似笑非笑。

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这出戏不是古颜自导自演的吗?

这么快就结束的话,那多没趣?

“那怎么能行呢?昨天才施一次针你就觉得好很多了,今天再接着施一次,你很快就会好的。”

夏简昭扯了扯被子,古颜死死的捏住不松手。

“不要施针了表嫂,求求你了,我不要施针!”

古颜已经控制不住的大喊了起来。

一旁的柳真满脸担心,但根本不敢插嘴。

站在门口的柳絮更是不敢插嘴,也只有远远的站着,忍受着自己身体上的疼痛。

“皇上驾到!”

正在这时候,龚九标志性的声音嘹亮的在院外响起来。

随着龚九的声音落下,南赤城便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一时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跪地迎驾。

“儿臣拜见父皇。”

“奴婢拜见皇上。”

“古颜拜见舅父”古颜这时候才终于松开手,然后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她的眼眸终于亮了起来,暗自扫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夏简昭,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微不觉察的得意。

南赤城面色凝重的对古颜摆了摆手。

“躺好躺好,不必多礼!”

而后他威严凛凛的说了句:“平身。”

屋子里的人又都才站了起来。

柳絮跟柳真这个时候才终于舒展开了从昨夜就蹙在一起的眉头,如释重负。

“朕一听说就立马过来了,慕王妃,古颜的伤势如何?”

南赤城扭头看向夏简昭。

听说古颜被马车撞伤之后他心急如焚,又听说老六媳妇在替她医治,他才松了一口气。

老六媳妇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

有她给古颜医治,古颜应该没有大碍,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长公主交代!

“回禀父皇,古颜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但还需要每日的施针,服用汤药。”

夏简昭缓缓作答。

父皇来得这么及时,古颜一定是提前安排好了吧。

古颜此刻看上去更是憔悴虚弱了很多,但依然得体的轻松一笑,看上去就是在故作坚强的样子。

“让舅父担心了,表嫂已经在替古颜医治,今日觉得好很多了。”

话落,她状似无意的扫过夏简昭一眼,眼神很冰冷。

南赤城叹了一口气:“听闻是被勋儿的马车给撞的,勋儿怎么这么不小心!”

话落,他朝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南勋的人影之后,转而对龚九道:“去将幕王传来!”

“奴才尊命!”

龚九领命而去。

夏简昭握着手中的银针,面色静如止水。

古颜一定以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但是她会让她知道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古颜的心里顿时舒畅了。

南勋一直对她避而不见,尽管她现在躺在床上卧床不起,他都不曾看过自己一眼,更不曾过问过一句。

他的冷漠无情,对她来说打击是巨大的。

但是人心肉长,她需要一点一点的去感化他。

一会儿他来了之后,舅父一定会数落他,那个时候,就是她表现自己的温柔体贴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古颜就可怜兮兮的看着南赤城。

第五百七十九章 开始动摇

“舅父,古颜怕施针,古颜自小便体弱多病,没少被扎银针,这个舅父也是知道的,古颜现在一看到银针都害怕,但是表嫂偏偏不依,舅父能不能帮古颜说说,让表嫂被施针了。”

“表嫂开的药方很有效,古颜才服了一次就觉得身体大有好转。”

“再服几日药,一定就会好起来了。”

古颜想着,她一直拒绝施针,可是无论她怎么表达自己的排斥,夏简昭都视若未闻。

虽然夏简昭听不进去她的话,但是舅父的话,夏简昭一定会听。

她只要在舅父面前撒撒娇,装装可怜,舅父一定就心软舍不得让她被扎银针。

只要九五之尊都开口了,夏简昭还敢那么嚣张吗?

就像势在必得一样,古颜的心里提前得意起来。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南赤城听了她的话之后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夏简昭。

“既然古颜害怕施针,那便不要施针了,她自己也说了有好转,便服药调理。”

南赤城的话落下去,古颜唇角的笑意就深了很多。

一旁的柳絮跟柳真,也都勾唇挂着微笑。

果然还是小姐有办法,将皇上这座山搬过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古颜正得意的时候,夏简昭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父皇,古颜不想施针便不施针,明日她要是嫌汤药苦闹着不喝汤药是不是也就不要喝药了?”

“儿臣知道她很抗拒,可这都是为了她早日恢复。”

“古颜受伤这事,是谁都没料到的事,我跟殿下也很着急担心,都希望她快点好起来。”

“银针跟汤药配合治疗的话,再有三日便可痊愈,若是单单服药调理,依照古颜的伤势来看,怎么样也得要半月左右吧。”

一席话落下来,南赤城明显的一怔。

他凝神思索了一下,开始动摇了。

三日跟半月,这个数字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时日耽搁得越久,他就越无法跟长公主交代。

见古颜现在这憔悴的样子,要是再卧床个半月,说不定就只剩皮包骨了。

那么待她回到燕州,长公主一定会非常气愤!

要是三日之后就能痊愈,她回燕州也是半月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她早就恢复如初,长公主即使知道这件事,但是看不出什么痕迹的话,她也不会多做计较。

再三思索了一阵,南赤城道:“古颜,便听你表嫂的吧,好好配合她替你医治。”

古颜的心在南赤城落下这句话的时候就沉到了谷底。

舅父这么轻易就被夏简昭说服了?!

“舅父可是古颜”

“听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得快点好起来朕才放心,你也听见你表嫂说的了,施针的话,三日之后便能痊愈,要是不施针的话得要半月。”

“拖延那么久,你的身子会被拖垮不说,朕也每日都提心吊胆着。你母亲要是问起你来,朕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才好。”

“你远在燕州的母亲知道这事的话,也会替你担忧,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古颜还想再尝试一次说服皇上不要让夏简昭替她施针,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南赤城就阻断了她的话。

第五百八十章 就是这么自私

古颜的心里突然就像被一块石头给堵住了一样,就连呼吸都沉闷无比。

这一刻深深的觉得,她根本不是夏简昭的对手。

心中的不甘跟愤懑都在浓浓发酵着。

但是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无波。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

“儿臣拜见父皇!”

就在气氛开始凝聚之时,一抹身影挡住了屋内的光晕,阴影铺开,众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少年的长腿悠悠迈进屋内,然后对南赤城一礼,声音雌性好听。

行完礼后,他很自然的走去了夏简昭身边,高大巍峨的身躯紧紧挨着娇柔的她,似乎他的身躯,就是特意为她而筑的一座城墙。

夏简昭弯着一双桃花眼朝少年娇俏一笑。

本来少年的心底满是阴霾,但就在看到她脸上浅笑安然的笑意时,阴霾就荡然无存了。

“勋儿,你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将古颜伤成了这样?”

南赤城开口就是一句责怪。

古颜知道,机会来了。

她连忙接过话:“舅父,你别责怪表哥,是古颜自己不小心的”

古颜以为自己当众为南勋开脱,他便会感动。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南勋不但没有感动,还顺着淡淡的吐出一句让她震惊不已的话。

他说:“嗯,没错,就如她所说的那样。”

少年这淡漠的一句话说出口,南赤城的眉心就是一阵突兀。

对于南赤城来说,不管是古颜不小心,还是南勋不小心,这事发生了,那就是南勋的过错。

古颜只身来到京都,本应该关照好她,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勋儿,朕不追究事情如何发生的,既然发生了,就好好照顾好古颜。”

“王府这边,朕已经派遣了一批宫人过来伺候,但是宫人到底也有不细心的时候,慕王妃又有身孕,不能太过辛劳,所以,你便多费些心。”

南赤城锁眉捋着胡须。

古颜这么极力护着勋儿,就连看勋儿的眼神都很特别

正好勋儿的后院空着,是时候撮合撮合他俩了。

听到南赤城的话之后,南勋清寒的眉目之间没有什么波动。

只是默默的将身旁的那只素白爪子轻轻捏进掌心。

掌心的温度很炙热,夏简昭的整个身体都接收到了少年给出的某种暗示。

她知道父皇特意让南勋照顾古颜的用意是什么。

他是想撮合他们俩呢

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是难过酸涩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不想与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她就是这么自私。

但是父皇是一国之君,如果父皇认定的事情,谁都不能反抗。

南勋握住她手掌的那只手像是再给她传递一种坚定的力量,没有语言,但能感知。

心底空洞的地方被填满,夏简昭也拨动了一下手指,将他的指节扣住。

少年平静的开口:“父皇,儿臣两日之后便要出征,照顾古颜的事,便还是只有宫人代劳。”

说完这句话,他俯首看了一眼身旁的夏简昭。

眼里都是宠溺跟专情。

他不会照顾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谁施压都不行。

第五百八十一章 别那么任性

南赤城先是一愣,然后沉沉开口。

“朕已决定,西平那边,派南宇前去,他统领的骠骑军英勇善战,应付这场战事,应该是绰绰有余。”

“你便留下来,将自己弄出来的事处理好!”

威严凛冽的南赤城,说完这席话之后就摆出一副不容抗拒的神情来。

夏简昭在心中咯噔一下。

父皇对古颜,果然很厚爱

她扭头看了一眼南勋,只见他一贯俊美的面控制上竟然流露出轻松的神态,而且扣住她的手,加重了一些力道。

好像在对她说,太好了,终于可以留下来陪你。

夏简昭惊讶自己怎么会像是读懂他的心一样

他的心里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只是她自己产生的幻觉而已?

这一次出征,应该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要不然他在还残着一条腿的情况之下依然苦练武术的意义何在?

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证明自己吗?

“父皇”

“儿臣遵旨!”

夏简昭想要替他争取到这一次机会,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是唤了一声父皇之后,少年便坚定的领了旨意,而且还悄然传递给了她让她噤声的讯息。

夏简昭见他那么坚定的做了决定,好像根本就不想要这一次出征的机会,她也就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了。

南赤城见南勋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并没有抗旨不尊,他脸上的神情就缓和了下来。

转头和颜悦色的看向古颜:“勋儿会好好照顾你,你便安心养伤。”

古颜浅浅的温和一笑:“舅父无须担心,古颜一定会快些好起来,然后去宫里给舅父请安去。”

南赤城微微额首。

“父皇,是时候给古颜施针了。”

在古颜还沉浸在浓浓的得意中的时候,夏简昭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突如其来的喜悦才刚刚上头,施针这两个字又戳中古颜的痛楚。

昨夜经历的那些痛苦现在都没有消退,要是再来一次,她不能确定自己还能熬过去。

她求助似的看向南赤城:“舅父可是古颜真的害怕施针”

夏简昭再也没有耐心了,她不想再给古颜搬救兵的机会。

在南赤城还没开口之际,她先开了口。

“表妹也不是三岁小孩了,别那么任性。”

“只有配合我医治,你才能快些去到养心殿给父皇请安,要不然还得让父皇日日替你担忧着。”

这一次,南赤城赞同的点了点头。

“就辛苦老六媳妇了,治好古颜之后,朕有赏赐。”

“朕还有政务,先会回宫去。”

南赤城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此时远远的站在一旁的柳絮,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南赤城的跟前。

“皇上,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头,皇上有所不知,昨夜慕王妃替小姐施针,足足三十五根银针全部扎在小姐身上,小姐痛苦不堪,整夜都没有合过眼。”

“慕王妃分明就是存心与小姐过不去,趁着这个机会变着法的折磨小姐呢!”

柳絮这一句话说得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只有夏简昭,那一双笃定的眸子似乎早就洞察了一切。

她根本就不慌张,而是将唇角勾了勾。

第五百八十二章 血口喷人

雪儿惊愕的瞪着一双眼,目光铮铮的盯着柳絮。

“你别血口喷人!我家王妃怀着身孕还不辞辛劳的在这房里被折腾大半夜,就是因为你家小姐不愿意扎银针,好说歹说才将针扎下去,这会儿见你家小姐好些了,你便张嘴乱说,到底知不知道感恩?”

雪儿的胸口一口浊气上来,也顾不得什么,一口气说了很多。

南赤城紧紧缩着眉头,看向柳絮的目光变得很复杂。

古颜整个人都呆住了。

柳絮这反应,就像中邪了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她所了解的那个柳絮。

没有她的示意,柳絮是断然不敢在皇上面前乱说的。

古颜本想阻止柳絮继续说下去,可柳絮紧接着开了口。

“慕王妃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刚才就在她的寝殿,她强迫她的贴身侍婢在奴婢的膝盖上涂抹一种不知名的药膏,美其名说是治疗奴婢膝盖上的瘀伤,可那膏药让奴婢极度痛苦。”

“奴婢的膝盖现在都火辣辣的疼,就连站立都很艰难,奴婢的膝盖,现在一定已经溃破”

“奴婢如何根本就不知挂齿,奴婢担心小姐也会被她折磨得不成样子!”

听完柳絮的话后,南赤城的目光就落在了柳絮的双膝之上。

隐约能看到渗出来的点点殷红似血迹的东西。

南赤城的炯炯目光,瞬时一转,看向了夏简昭。

夏简昭对视上南赤城投过来的怀疑的目光,心底冷冷一笑。

而在一旁的南勋,站了出来。

“父皇,若是这下人故意陷害慕王妃,儿臣请求亲手处决她!”

矜贵清冷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房里,带着很危险的气息。

他连正眼都没有看向柳絮一眼,只是浑身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朝着柳絮弥漫而去。

柳絮一点也不害怕,她只是轻蔑的一笑。

陷害?

是夏简昭想害她好吗?

天知道她是隐忍了多大的痛苦才站立了那么久,现在根本就是站立都成问题!

跪在这地上,也感觉到双膝上的疼痛一阵一阵钻心,而且自己的裤腿有明显的血迹渗出来。

现在只要皇上一追究,就可以让所有人看清慕王妃的真面目了。

小姐也就会成为无辜的被害者,银针自然也就不用扎了。

屋子里所有人也都看到了柳絮膝盖上渗出来的似乎是血迹的东西,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南赤城扭头看向柳絮,沉沉的问:“你说慕王妃,为何会如此对你?”

对于柳絮的话,他也没有完全的相信。

柳絮道:“慕王妃一直对奴婢挑三拣四的,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她兴许是因为小姐袒护了奴婢,慕王妃心里不高兴了吧。”

说到这里,柳絮显得非常无辜又可怜。

“老六媳妇,可有这回事?”南赤城又问夏简昭。

夏简昭一张美若惊鸿的脸上静如止水。

就像现在所说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的状态。

雪儿在一旁都急红了眼,要是条件允许,她一定会冲上去撕碎柳絮的嘴,竟然在皇上面前泼了王妃一声的脏水。

着急的是,王妃还不急着替自己解释!

第五百八十三章 伶牙利嘴

雪儿着急,也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她就算有十张嘴,现在也敌不过柳絮这张满嘴喷屎的伶牙利嘴。

可是,王妃怎么回事?

都这样了还沉得住气?

要是早知道皇上今日会来,刚才给柳絮抹那药膏,她无路如何也会说服小王妃不要这个节骨眼上抹上去,柳絮一定会兴风作浪。

从她们主仆三人来到京都的第一天就能看出来这几人的嚣张气焰。

害人精不去别处害人,偏偏来了王府!

王妃还有着身孕呢,到底能不能让人清静一下了!

与此同时,立在门外的姚治跟青山,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而后默默都叹了口气,然后提心吊胆的观察着屋内的动静。

青山有一种很亚历山大的感觉。

自家殿下让他保护小王妃不能出岔子。

但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无力到绝望,只要一想起这个问题,就连脚趾头都疼。

小王妃树立的敌人,真的是各色千秋啊!

对于一言不合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青山,看到这样的尔虞我诈的时候,彻底傻了眼。

他觉得自己要是身处其中的话,不知道会死多少回。

也不知道眼下这个危机,能不能解。

还好小王妃不是只身一人,殿下也还在她身边。

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如果今日幸运的话,脖子上这颗脑袋,应该还可以多留些日子

随着南赤城那一声质问声落下来,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到了零度,

所有炙热的眼神都移向夏简昭。

柳真一开始还觉得柳絮会闯大祸。

但对于了解柳絮胜过了解自己的她,到了这一步就非常的肯定,柳絮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这样冒然行事。

而且昨夜夏简昭对自家小姐的行为她也是看在眼里,夏简昭是完全有可能在柳絮今日去找她的时候对柳絮施以折磨。

柳真一开始没有的底气,也在这时候找回来很多。

她挺直了身板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夏简昭的反应。

只是,夏简昭一脸的云淡风轻,表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很难从她的脸上看到什么情绪,更无从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是如何了。

柳真不免有些失望。

气氛很紧张诡异,如同狂风暴雨要来临时的前兆一样。

龚九见形势不妙,随即猫着腰试探着小声开口。

“皇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慕王妃心地善良,怎么样也不会是像这丫头所说的那样。”

一直默不作声的古颜,在龚九开口说话之际也开了口。

她本想就那么沉默下去的,但见南勋那张俊美的脸上布满阴霾,就像随时都要杀人一样,一双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柳絮,透着嗜血的寒芒。

到这一刻她已经完全肯定,夏简昭这个女人在南勋心目中的分量不轻。

不仅不轻,还举足轻重。

夏简昭可能是处在他心中那个任何一个人都替代不了的位置之上。

嫉妒跟不甘悄然而生。

只是她自己很努力的抑制这种情绪的滋长。

温婉可人的模样,是她最拿手的表现。

她紧锁着一对修得很精细的柳眉,温柔声线打破紧张的气氛。

第五百八十四章 让人捉摸不透

“柳絮,你别乱说话,表嫂不过是你对严厉了一点,但也是因为你先犯了错,表嫂绝不像你说的那样有害人之心。”

“你可能是因为常年伺候在我身边,我对你一贯松懈惯了,来到幕王府里稍稍被约束一些,你就觉得不自在。”

“无论表嫂怎么对你,都是为你好,你别在舅父面前乱说话。”

古颜对着柳絮一阵苦口婆心。

只是一席话说得很虚弱,根本就没有一点主子应该有的气势。

这样的古颜,看着很柔弱,很让人一眼便相信,这姑娘很单纯善良。

古颜转而又看向夏简昭。

“表嫂替古颜管教丫头,古颜应当感谢表嫂可是丫头太不懂事,表嫂,你别放在心上,古颜给你赔不是”

“柳絮年纪小,不懂事,我私底下一定会好好教训的,表嫂,你可千万别跟她置气,都是古颜管教无方!”

古颜娇滴滴的说完这席话,明着好像是在替夏简昭说话,可话里深层的意思,却没有直接否认柳絮的那些话。

这模棱两可的说法,让人揣摩不透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只是很明显的在向众人传达,她真的很虚弱,很楚楚可怜,很无依无靠

这些话,就像是慕王妃确实是有看不顺眼她们主仆的嫌疑,但又似乎是无辜

说话间,古颜那一双无辜的眼睛在南勋身上流转。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朝她看过来一眼。

哪怕是一眼也就足够。

但是清冷的南勋,却是将眉头蹙得更紧。

眼中的寒芒闪烁着,已无法描述他的清寒有多么的令人生畏。

他那双垂在袖口中的手,一点一点收缩,最后握成了拳头。

菲薄的唇瓣轻轻抿着,南勋不言语什么,目光没有焦距的注视着前方,他的情绪,根本就让人捉摸不透。

看到他那冷漠得彻底的模样,古颜的心沉了又沉。

南赤城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炯炯有神的双眼目视柳絮,威严凛然得令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要是诬陷慕王妃,其罪当如何可知?”

柳絮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皇上,奴婢说的句句属实,皇上可以派人验伤,奴婢的膝盖已经溃破,而致使奴婢膝盖溃破的那瓶药膏正在慕王妃的寝殿之中。”

“要是奴婢信口雌黄,奴婢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幕王刚才不是说要是奴婢说的是假话,他便手刃奴婢吗?”

“奴婢不怕当众让人验伤,以证明奴婢所言非虚。”

柳絮的一席话说得斩钉截铁,她的目光中透着一股自信。

南赤城紧紧皱着眉头。

心中正在做思量。

看着丫头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话。

而且,她不过也就是一个出身卑微的毫不起眼的丫头,根本不会有胆量在他的面前乱说。

可是,如若这丫头说的是真的,慕王妃是特意针对古颜

他还有些不好办。

心中还在暗自想着将古颜赐给勋儿做侧妃,也算是了了当年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而搁置下来的婚约。

古颜也是侧妃之中一个不错的人选,本来只是做了侧妃这事,是委屈了她的

第五百八十五章 勾心斗角的戏码

“慕王妃,意下如何?”南赤城沉吟片刻之后问夏简昭。

此时的夏简昭,目光之中显露不出半点的惊慌,她一袭白衣立在清冷少年的身旁,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清丽脱俗的美艳。

那种只有在她身上能看得到却又根本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沉稳显露无疑。

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不经修饰,浑然天成。

那一张不点而红的唇瓣轻轻抿着,直到南赤城问出这句话之后,她才微微的启开了紧闭的唇齿。

“父皇已经质问儿臣两次了,看样子父皇是怀疑儿臣的。”

“儿臣能说什么呢?”

说出这句话,她低垂下头去,有些黯然伤神的样子。

南赤城生生咽了一口口水,尬色浮在脸上。

“咳”

为了缓解自己的局促,他咳嗽一声。

“老六媳妇别多想了,朕也是不想你被人诬陷。”

苍白的解释了一句之后,南赤城接过龚九递过来的一杯浓茶抿了一口。

夏简昭只是淡淡的勾唇笑了笑。

“便当众验伤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

话落,她抬眸朝身旁的南勋看了一眼。

正好,南勋那一双炙热的眸子也看向了她。

他的眼神在对着她的时候,变得温柔无比。

就像周遭所有的食物跟人,所有的嘈杂议论都与他们无关一样。

他的眼里,只有她而已。

那种对她无条件的信任跟倾尽全力去守护的心情,在眼神里都毫无保留的体现了,并且准确无误的传达给了夏简昭。

夏简昭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纵然所有人都不信任她,都觉得温柔似水又善良的古颜才是最有可能受委屈的那个人。

可是他,却一直陪在她的身旁,在无形之中给与她力量跟倚靠。

有这些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夏简昭朝少年靠近一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看不出一点的慌张。

这种情况,自己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只是将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事多经历一遍而已,这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自己不是无备而战,再也不会一败涂地了。

人生就是这样

你脸上的云淡风轻,谁也不知道你的牙咬得有多紧。

你走路带风,谁也不知道你的膝盖上仍有摔伤的淤青。

你笑得没心没肺,没人知道你哭起来只能无声落泪。

要让人觉得毫不费力,只能背后极其努力,没有改变不了的未来,只有不想改变的过去。

夏简昭觉得,重生以来,她一直在学习一件事情。

就是不回头,只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后悔,不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人生的每一步,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前一世,她已经拿生命终结一切。

悲剧的开始,悲剧的结局。

这一世,再也不要失去任何东西

爱的人,需要权势地位去守护。

这是生在帝王之家逃脱不掉的命运

芸芸众生之中,她不是最恶毒的一个。

坚定心中的想法之后,夏简昭继续补充了一句:“柳絮,你的胆量很大,若是本王妃不奉陪到底,就真的显得是我做贼心虚。”

“反正,父皇也不信任儿臣,那么就开始验证吧”

第五百八六十六章 不一样

最后这句话她故意将嗓门拉大,声音说得很宏亮。

南赤城拿着茶杯的手一抖。

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竟然有些不过不去。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了。

一边是勋儿的王妃,一边是自己的亲侄女。

两边都不能偏袒

都是这个丫头,当众将事情弄得这么尴尬,要是揭穿她说的是谎话的话,一定不轻饶!

南赤城仰头喝了一大口茶下肚,然后虎着一张脸瞪着柳絮,沉闷的开口。

“那便证明一下你说的是实话。”

柳絮很淡定的笑着,很艰难的起了身。

然后坐到一旁的矮凳之上,慢悠悠的将自己的裤腿卷了上去。

此时两膝上那暗红的似是血迹的位置越来越扩散得大了一些,疼痛感一阵比一阵的强烈。

屋子里除了夏简昭跟南勋二人之外,其余人都紧绷着面色。

龚九早已止不住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了。

眼下这个情况,谁也不敢多嘴。

他就是有心想要帮慕王妃解围,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龚九只有站在一旁,将头更压低了一些,然后大气都不敢出的等着接下来的结果。

就在柳絮卷起裤腿之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只见柳絮的两个膝盖上血淋淋一片,一看就是溃破得不成样子。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柳絮一边隐忍着身体上的疼痛,一边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古颜半卧在床上,苍白的脸上一抹冷笑一闪而过。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如释重负。

现在不争的事实摆在面前,夏简昭留在舅父跟南勋心中的印象,一定会一落千丈

而雪儿站在一旁,牙齿紧紧咬着下嘴唇。

她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

要是皇上降罪自家王妃的话,她会不顾一切的将所有事情扛下来。

就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因为跟柳絮起了口角冲突而心生怨恨。

所以偷拿了王妃的药,故意骗柳絮涂抹上

实际,是因为她想要报复,跟自家王妃没有任何关系。

柳絮不过是误以为一切都是王妃的主意,所以才将事情牵连到小王妃的身上

“古颜,你实话告诉朕,慕王妃有没有对你不友善?”

南赤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看向一脸乖巧又很楚楚可怜的古颜。

他一开始还觉得心中对夏简昭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之前她留给他的,全部都是很好的因印象。

她根治了他的头风,治好了勋儿的腿,还医治好了自己的容颜,还有南冶不治的风寒并且,做的花生酥让人回味无穷

她不攀比什么,吃穿用度都很节俭,竟然还开设了许多学堂供穷苦百姓的孩子免费读书

这些事情,在之前没有哪一个女子能够做得到。

老六媳妇在民间一再被人歌颂,她的好名声,已经不止是在皇家这个圈子里流传。

大成许多地方,应当都知道了夏简昭这个人的名字。

但是现在在这样的事实面前。

他有的,只是满腔愤怒。

古颜不过刚刚来到这里几日而已,怎么就会发生这些事情?!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