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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女成王》 第一章，醒来不识已 周芸从地上爬起来，四周一片漆黑，鼻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腐败气息。特别像自己以前养的那只狗狗死了三天以后，因为没人发现，等她回到家，打开房门闻到的那种味道。甚至比那还要浓一些。或者可以说新鲜一些，因为还有血腥味。 她有些害怕，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的黄泉路？既已是黄泉路，为什么没有牛头马面牵魂，也不见孟婆来赠汤？如果真有那么一碗可忘掉前尘旧事的汤，喝掉后，可以无牵无挂，无恨无求的跳进一个新的轮回中，倒也比活着在世间受煎熬好得多。 想到这里，她索性不怕了，都是鬼了，大家都一样，谁也吓不住谁。她摸索着往前一步步走去，终于看到一丝丝光亮。这里有些诡异，并没有神话故事里所描写的那种云雾缭绕，除了漆黑，就是漆黑。偶尔枝头的猫头鹰发出几声耸人的笑声以外，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约摸走了十几分钟，当她看到眼前人影的时候，差点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吓得她大叫一声，后退几步，才看清周围有十几个那样的人在静静的矗立着。他们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叫声，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像一尊尊的泥雕像。 周芸也只当他们是雕像，抚了抚胸口，自我安慰道，我现在是鬼了，有什么可害怕的。正要继续走过去的时候，却听到有个人说话的声音：“公主，我常某愿誓死护公主突围，岂有先走的道理？”话声刚落，就只见其他雕塑一般的黑影全都跪下，齐声道：“属下等愿誓死护卫公主！” “放肆！你想我们都死在这里吗？你想让大朝宫也像我们康平城一样，被他们轻易攻破吗？”一个女子的声音严厉斥责道，威严中带着愤怒。 “公主……” “不要说了，你我都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把情报传出去，找到游西王，只有他能救大朝宫。不然你我，纵使死十次都无法弥补这次的过错。”被称为公主的女子打断其他人的哀求，主意已定。 “属下愿意守城，请公主出城。”那个男子依然不肯放弃。 “常将军，我知晓你的心意。皓渊军和我交战数次，他们对我了如指掌。我的目标太明显，根本不可能突围。唯有你和你的骁骑营，是最适合的。”说罢，对着常将军和士兵们，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大朝宫，就拜托诸位壮士了。” 周芸心想：这不是黄泉路啊，这是遇到拍电影的了。但是周围黑漆漆的，根本没有灯光和摄影师，他们这是在排练吗？不管了，先问问他们这是在哪里，说不定还有顺路车可以回家呢。 于是周芸走上前，很有礼貌的说：“对不起各位，打扰一下，我迷路了，能不能问问这是哪里啊？谢谢，谢谢。” “哗啦”一声，周芸身边一下子站起一众人，把她又吓了一跳，只道是自己的突然出现，中断了他们的排练而已。谁知道，这些哗啦站起来的人并没有理会周芸，只是朝着公主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齐声道：“请公主放心，定不负所托。” 公主望着他们，微微颔首，顿了顿说：“出发吧，诸位多保重。” 周芸见众人一个个转身，正准备翻身跨马，心想这排练该结束了吧。其他人都是小兵小将，不敢暂停，那我找主演。于是走到那个公主面前，继续礼貌的说：“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公主却当她是空气一般，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颔首望向前方。周芸无奈，只得用手在公主的眼睛上扫了扫，继续说：“不好意思，我看你们都排练完了，能不能问一下……” 没想到公主竟然毫无反应，还未待周芸说完，径直跨步向前，走向一名男子。她走过去的时候，是穿过的周芸，对的，不是绕过，也不是撞过，而是穿过。 周芸惊呆了，她看看自己，再回首看看那个毫无知觉的人，一时不知所措。究竟我是鬼，还是他们？ “常将军，这次凶险，你我就此以后可能再无相见之期。如果将军以后忆起青黛，就用这块玉佩聊慰思念之情吧。”公主说罢，将一枚白玉递到常洛的手中。 常洛捧着玉佩，久久不能语，周芸依稀看到他眼里晶莹的泪滴，颗颗滑落脸庞。 “当然，将军的那柄银蛇刃可否赠与我？以免日后我忆起将军，也有一物可睹物思情。“公主见常洛接过玉佩，伤情不已，主动提出要他的银蛇刃。 常洛赶忙从左手腕中卸下出那柄小巧的匕首，递给公主，并嘱咐道：“公主一定要将防护套戴好，以免伤了自己。”匕首柔若银丝，缠绕在手，脱掉防护套，却锋利无比。 “还有，我的女侍璎珞，她武功高强，以后会尽力保护公主，护公主周全到最后一刻。”常洛说完，一名女子走上前跪拜公主。 周芸可能听得云里雾里，她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兵败被俘的公主，大臣之女等，大都逃不过被**的下场。公主讨要常洛的银蛇刃也不仅仅是为了日后的睹物思情，是想在最后时刻结束自己，保住尊严。常洛留下的这名女侍，会护公主最后的周全，想必也是这个意思吧。 周芸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使劲的掐着自己的胳膊，或许这是一场梦，前阵子看古装剧看多了，就做了这样的梦，快醒来吧，快醒来吧。 掐了一会，还真管用，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她好像是飞在天上一般，浑浑噩噩的看到了下面狼烟四起，尸横遍野，一面旗帜倒下来，被换上另一面旗帜，猎猎西风，吹得旗帜呼啦啦的作响。 四周都是一阵喊杀声，却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一个指令：“抓活的，抓活的。” 周芸想要拼命睁开眼睛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总是浑浑噩噩，除了一团红色，什么都看不到。正在她着急之际，突然后背一疼，像是挨了一箭那般，猛地睁开双眼。 “哎呀”一个女子的惊呼声，倒是把周芸给吓得又闭上了眼睛。也或者是光线太强，周芸一时不适应，不由得又闭上的眼睛。果然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总算醒过来了。这个梦做的太累，浑身酸痛不已。 只见刚才被吓得跌倒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爬起来，重新向周芸的脸上看去。周芸适应了一下，再次慢慢的睁开眼睛，这下没有把那个女子吓住。该女子一见周芸醒了过来，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周芸看了一眼那个喜极而泣的女子，她竟然穿着古代人的衣服，应该古代大户人家丫鬟的装扮，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想必刚才正给周芸擦拭脸上的汗，被她突然地睁眼给吓了一跳。 她环顾四周，房间也是简单的古朴古香，除了书桌凳几，茶具外，什么都没有。不远处烛台上蜡烛已经燃尽，白色的蜡油掉满烛台，想必一直燃着。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还有诡异。 她的右肩膀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不由得用左手去触摸，没曾想看到左手腕上的银蛇刃。周芸想到了穿越，但是没想到会穿越到何人身上，难不成，公主她没死？ 她正要问那个小丫鬟一些事情，这个小丫鬟却顾不上她，早就急匆匆的跑到门口汇报去了：“醒了，她醒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应声进来，周芸努力睁睁眼看看他们。前面两名丫鬟引领，跟着一个提着木盒子的老者，应该是名大夫。看穿着不是普通的民间大夫，倒像是官医。只见该大夫轻轻拿过周芸的右手，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腕部。这个她懂，中医号脉。 稍后，他又左右端详了一会她的面部，掰开眼睛看了看，要求周芸张开嘴巴，看了看舌头。才点了点头，说：“姑娘体质惊人啊，醒过来真是奇迹。现在竟已无大碍了，慢慢调养便好。“ 第二章，醒来不识君 “太好了。“官医一说完，他身后响起一阵欢呼声，刚才那几个丫鬟和仆人抱成一团，高兴的一直谢谢军医。 周芸觉得很奇怪，思想着，她们是我的仆人，不忍心看我死，见我醒过来了，才如此高兴的吧。看来一个个都是忠心的仆人，等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再好好地奖赏你们。 “看来，这次穿越的不赖，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么多家仆。上天终于对我好了一回，看我在现代那么痛苦，穿越到古代享享福。”周芸想到这里，看周围都开始那么顺眼了。 她正要招呼丫鬟们过来，问问她们这是什么朝代。一个身影闯入了眼帘，此人身着冰蓝色紧身劲装，脚蹬黑色鹿皮短靴，黑色束腰带，腰间一枚墨绿玉环配饰挂着，红色的丝绸樱子随着他走路一晃一晃。 因为周芸是躺着，前面又有其他丫鬟挡着目光，再加上此人身形高大，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脸。他的剑步已经到迈到了床边，刚才还在欢呼的仆人们吓得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周芸只感觉此人要到床边来，心虚的闭上眼睛，毕竟她刚穿过来，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是谁，这个人她更是不认识。所以，索性闭上眼睛，先装一会再说。 好安静。周芸不知道此人在做什么，刚才还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悄无声息。她忍不住偷偷将眼睛打开一条缝，想看看究竟。没想到一张脸映在眼前，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轻抿。除了肤色略微有些粗糙，左眉下有道疤痕外，可以算在英俊之列。 此人看到周芸眼睛微微睁开的一条缝，撑着床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她感受到他的欣喜之情。难不成这是自己的新男人，要不然他怎会如此激动，眼神里都是关切的目光。周芸想到这里，于是干脆就把眼睛睁开，让他好好的看看，自己醒过来了。 男子盯着周芸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一会，突然厉声说道：“还不下去？等着领死吗？“ 周芸正觉得奇怪，这人好端端的领什么死啊。只见仆人们如同得了大赦一般，纷纷叩拜着退出了房间。此时，房间里就剩下躺在床上的周芸，和双手撑床，俯首看着的他。二人眼光对视，周芸一脸无辜和茫然，男子则是一脸的得意和挑衅。 对视了一会，男子忍不住先开口了：“这样和在下相望，可不是公主的作风了。“ 公主？这样一个称呼，让周芸再想想那个左手腕的银蛇刃，终于确定自己穿越成了谁了，就是梦中那个落难的威严公主啊。那这个人又是谁？是他救了公主，那么他是自己人？ “你是谁？“周芸知道问出这句话就完了，就男子的神情和语气，他们肯定是相识已久，说不定还很熟悉，要不然怎么会把她救出来。 “你不知道我是谁？“男子脸上瞬间变成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继续说道：”公主可是曾经用剑指着我的鼻子说过，化成灰我也都能认出你。“ “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周芸无意识的重复这句话。心里却开始忐忑不安，能说出这句话，不是公主极爱之人，就是她极恨之人。哪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属于哪一个呢？ 男子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周芸脸上变化的表情，心里也开始疑惑，依他对康芮公主的了解，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会想要杀他。就算没有能力杀他，她的眼神也是英气逼人，令人畏惧。而眼前这个女人，竟然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甚至还有些被吓住了一般，战战兢兢。眼神柔弱，没有了以往的悍气。 他伸出双手，捧住了周芸的脸，眼神如鹰隼般，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周芸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恐惧，但是天性懦弱的她怎么也装不出一副平静凛然的样子。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眼神低垂，左右躲闪，不敢看他。 突然，此人脸上呈现出一抹温柔之情，松开双手，幽幽的说道：“也好，忘记会让我们以后的相处轻松很多。“ 听他这么一说，周芸的心才算放下，看情况他不会杀了这个公主，甚至还想着以后好好的相处。那刚才为什么要目露凶光，吓得她以为刚穿过来，就没命了。 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周芸的脸色也由紧张变为轻松，忍不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男子都看在眼里。他稍稍起身，正了正色说：“我叫石皓，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周芸本想说，我叫周芸的，转念一想，那是现代的名字，他问的肯定是公主的名字。 “那我来告诉姑娘吧，你原名叫司马雪蕊，是大朝宫的公主，也是康平城的守城女宗帅，还是青黛军的统领。很可惜，你们青黛军兵败城破，你，被俘了。”石皓边说边观察着周芸脸上的表情。 只见她没有愤怒，却是一副惊诧的神情，好像兵败城破和她没有关系。难道，她真的失忆了？石皓心里不知是喜还是忧。喜的是，失忆的她竟是一副小女人的样子，没有咄咄逼人的强势，反而多了几分令人怜爱的柔弱。忧的是，在赵国的境地，司马雪蕊的仇家很多，像她这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斗得过那些背后想杀她的人呢？ 周芸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们把我俘虏了，打算怎么处置？” 石皓突然起身，离开床边，踱步到门口，背对着她，才慢悠悠的回答道：“至于怎么处置你嘛？本来是想好了一个，但是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传官医到我房间里来问话。”他对着门口等待的那个随从吩咐了一句，就大踏步离开。只留下周芸，不，应该叫司马雪蕊一个人在房间里，五味杂陈的琢磨他的那句话。 “有人吗？有人吗？”想了一会，没有头绪，无论他怎么处置她，先吃饱肚子再说。 应声而来的是那个小丫鬟，只见她紧张的跑到床边，还以为雪蕊哪里不舒服了。 “有没有吃的东西？它饿了。”雪蕊指着自己的肚子，笑着对那个紧张的小丫鬟说。 “有有有，姑娘稍等，我这就给您准备吃的去。”说罢就快步走向门口吩咐下去。 吃饭的时候，雪蕊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到处都是伤，被纱布缠的满满的。尤其是两个肩膀，稍微一动，就疼的要死。没办法，只得躺着让小丫鬟一勺一勺的喂食。 吃完粥，小丫鬟给她擦干净嘴巴，正要收拾东西离开。被雪蕊给叫住了：“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小丫鬟只得将碗勺放在桌子上，回到床边，低顺着头等待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里呀？”雪蕊必须要搞清楚自己现在躺在什么样的床上。 “奴婢叫丝儿，姑娘您现在世子府。”小丫鬟老老实实的回答。 “世子府？谁的世子府啊？”这个小丫鬟，说话都不讲清楚。 “姑娘您真的不知道了吗？刚才那是我们世子呀，您当然是在他的府上。”小丫鬟一脸惊奇，这个晋国的公主不是和世子认识的吗，怎么现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哦。我受伤太严重，以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没办法，她只得用受伤这个理由来掩盖自己根本就不是公主的事实。 “嗯嗯，姑娘受伤太严重了，昏迷了四五天。就连官医都说姑娘醒不过来了，世子不信，就让奴婢们守着，给姑娘擦洗伤口。您今天要是再醒不过来，我们也都没命了。”小丫鬟说。 第三章，丝儿惨遭毒杀 “我醒不过来，你们怎么也会没命呀？”雪蕊不可思议。 “姑娘您是不知道，世子已经下令，如果姑娘死了，这整个皓雪堂的奴仆们都要陪姑娘一起下葬。说是，姑娘客死异乡，没带奴婢，让我们黄泉路上去照应姑娘。”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荒唐。你们都不是人吗？随随便便就让你们陪葬，太残暴了。”雪蕊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一醒过来，这个房间的奴仆们都高兴的快要哭出来。还以为是自己忠心的家仆呢，原来是为了能继续活下来而高兴。这个是什么世道呢，奴仆们自己的命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该有多黑暗啊。幸好穿越成一个公主，要是一个像丝儿这样的丫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小丫鬟回头一看，赶紧跪到地上行礼：“奴婢参见夫人。” 雪蕊躺在床上看过去，一个身材高挑，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两名年轻的侍女，她们的眼神都不友好。似饿虎扑食般想要快速把雪蕊扑倒在地，又极力克制自己的这种情绪，缓慢的一步步接近床边。 在她们身后的丝儿惊恐的抬起头，朝着雪蕊拼命的摇摇头，眼神仿佛再说，不要。被称为夫人的女子突然停住脚步，对着门口说了一句：“都乖乖的站在那里，我和这位公主说几句话就走，没必要惊动世子。” 此话一出，就听得门口哗啦一声，女子的随从拔出刀剑，仆人们都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来者不善。雪蕊知道这个女子并不是单纯来和她说话那么简单，生性胆小懦弱的她被这个女人凶巴巴的眼神，吓得手脚冰凉。 “丝儿，去把我带来的汤药给公主服下。”只见此夫人的侍女将吓得脸色发青的丝儿从地上拉起来，递给她一碗看似汤药的东西。 “求夫人饶命，求夫人饶了丝儿吧。世子爷不会放过丝儿的，求求夫人了。”丝儿吓得把汤药放在地上，跪下来连连求饶。 “把汤药端起来，别撒了。刚才你不是给公主喂过粥吗？你就把这当成粥给喂下就行了。”夫人不为所动，冷冰冰的吩咐道。 丝儿不肯端起碗，只是一个劲的哭着求夫人，旁边的侍女大怒，一脚揣在丝儿的身上，恐吓道：“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妹妹叫玛儿，正在外面候着呢。听话呢，就给你留个全尸，要不然你那个妹妹也跟着受受千刀万剐的滋味。” 丝儿一听，她们用妹妹来威胁自己，只得收起眼泪，端起碗站起来，一步步的朝着雪蕊的床边走来。 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猜出来，那碗药汤肯定不正常。周芸以前没少看那些宫斗片，自然想到了这个夫人想毒死自己。自己不动手，还要拉着一个无辜的丫鬟受死，真是卑鄙。 唯一能救自己的可能就是那个世子，眼下所有的仆人都被她控制住，根本就没有人能跑出去给他通风报信。等到自己喝了这碗毒汤药，她就把一切推到丝儿身上，说是丝儿害得我，可怜无辜丝儿的命就这么被人践踏。 丝儿颤抖着手将碗送到雪蕊的嘴边，哽咽的说：“姑娘，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雪蕊惊恐的看着眼前貌美，心却如毒蝎的女人，磕磕巴巴的质问道。 “呵呵呵，无冤无仇？公主想必你是忘了，有多少赵国的大将惨死在你的青枫剑下，这其中就有我的父兄！”被叫做夫人的女子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说。 “既然你和我有仇，为什么还要陷害婢女？她是无辜的。”雪蕊心想，要杀就杀我，何必再为难其他人。说不定死后，还能再穿回去。 “唉呦，公主现在竟然开始关心奴婢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可听说，公主最喜欢将奴婢驱赶在山林间，供你当猎物射杀取乐了。”夫人的语气满是嘲讽，示意丝儿快点喂药。 丝儿无奈，只得再次将药碗放到雪蕊的嘴边，哭着说：“姑娘，对不起，对不起……“ 雪蕊看着丝儿，突然苦笑一下说：“傻丫头，有什么对不起的。我死了，你必然也会受到世子的处罚。没想到刚让你们有了活着的希望，又要将你们送下地狱。是我连累了你们。”说罢，嘴巴凑到碗边，就要去饮汤药。与其活在这个黑暗的世道，不如早点回去。 谁知那个夫人竟突然将丝儿手中的碗夺了去，看着一脸惊诧的雪蕊，冷笑着说：“我突然想起来，这么快结束，就不好玩了。你既然体恤奴婢，我就让她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然后，再让你死。“说罢，命令她的侍从将丝儿按住，她亲手将这碗汤药灌在了丝儿的嘴里。 可怜的丝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就这样饮了鸩毒，七孔流血，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就一命呜呼了。雪蕊惊恐的看着一切，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她的面前，还是那么的凄惨。丝儿临死的时候，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着雪蕊说：“姑娘，我妹妹……“ 此时的雪蕊早就吓呆了，幸好是躺在床上，如果站着，估计早就瘫倒在地，扶都扶不起来。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丝儿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心里惊恐万分，闭上眼睛，用力掐着自己，边掐边说：“这是个梦，这一定是个梦，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来人，把这里处理干净。今天的事情，全都把嘴巴给我闭起来。“夫人身边的侍女恶狠狠的吩咐外面的仆人们，他们将丝儿的尸体拖出去，剩余的仆人拿出毛巾慌忙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等雪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地上干净如初，除了丝儿不见了，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这个夫人也正用一种玩味的眼光打量着她，似笑非笑。雪蕊看得真切，那眼光里除了仇恨之外，还有嫉妒。 她们走了好久，雪蕊都还没有从惊恐中走出来。她一闭上眼，就想到丝儿七孔流血的躺在那里，因为痛苦，脸都扭曲的变了形。公主啊公主，你以前究竟是什么的样的人？这才刚醒过来，就有人端碗毒药来杀你？ 现在倒好，她不直接杀雪蕊了，要慢慢的杀死她的人，再来杀她。看来，她还可以再多活一阵子。想到这里，她撑了撑身子，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应声进来一个泪痕未干的小姑娘，模样和丝儿倒有几分相似。雪蕊看了看她说：“你就是丝儿的妹妹吧。“ 小丫鬟点点头，忍不住又落下泪来。使得雪蕊也心里一阵难受，刚刚还喂自己吃饭的小姑娘，转眼间就横尸在她的眼前。想想自己以前的那些委屈，在这个活着都如履薄冰的时代，算是幸运的多了。 “你别难过了，等世子来，我告诉他，你姐姐是被那个夫人无缘无故毒死的。“雪蕊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她们不敢让世子知道，世子肯定会保护她。把这件事告诉世子，就是希望他会阻止此毒辣女人再来皓雪堂，或许就能保住其他人的性命。 谁知玛儿听到后，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连祈求到：“姑娘千万不可告诉世子，如果世子知道了，夫人会把我们都杀了的。“ “把你们都杀了？那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奴婢，世子就不管吗？“雪蕊就不信，这个夫人能一手遮天。 “世子整天忙于国事，我们的模样都不曾记住，怎么会在意少了人呢。何况，夫人会买新的奴婢送过来，只要有人做事，谁在乎死了的奴婢呢？“玛儿哀伤的说。 第四章，险中求生 雪蕊愣愣的躺在床上，心灰意冷。她突然想找一个开关，按下去，公主以前的事情能如同打开电脑储存般，全部涌到她的脑海里来。但是，没有开关，她还是那个懦弱，不聪明的周芸。摆在面前的不仅是这一皓雪堂的奴仆们要救，还有自己的命。 这边的雪蕊辗转难眠，那边的夫人房间也是烛光未息。世子夫人叫崔娉婷，是赵国大将军崔槐之女，都尉崔成齐的妹妹。她的父亲在一次战役中败给了雪蕊的青黛军，被雪蕊处死。其兄为父报仇，率兵潜入康平城，却陷入布置好的陷阱中，被雪蕊抓住，一剑封喉。赵王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就赐婚给石皓世子。石皓推脱不成，再加上其父兄都曾是自己麾下将领，没有不照应的道理。就娶过来，放在世子府里打理杂事。 当她听到世子竟然将自己的杀父仇人带到府上来，气的跑去找世子理论。没曾想却只得到世子一句不咸不淡的警告：此人我以后大有用处，不许你伤她。不伤她？父兄的两条命都葬在她手里，你今日把她带进府里来，就是给我机会报仇的。崔夫人表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底之火早就被仇恨点燃。 “夫人，您今日怎么没有动手？奴婢怕失去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侍女云芊边帮她奉茶，边不解的问道。 “放心吧，只要她还在世子府，还在赵国，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这个公主看起来和她们说的不一样，哪有什么英勇气概，看到我跟见了老虎似的，吓得嘴唇都紫了。“崔夫人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 “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一个战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竟然看到个小婢女死在她面前都快吓傻了。“云芊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瞪大眼睛说道:”夫人，她该不会是个假公主吧？” “假的？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也有可能。”崔夫人想想白天雪蕊的表现，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她是将军从战场上亲自带回来的啊。而且据说当时几百个精兵围住她，逼她投降，她硬是砍杀出一条血路。是世子朝她肩膀上射了两箭，才把她制服带回来的。全身血淋淋的，衣服都划烂了，还是世子爷脱掉自己的外衣，给她包起来。都说她活不了，没想到竟然醒过来了，命真硬。”云芊将战场上的事情给崔夫人说了一遍。 “如此铮铮铁骨，宁死不降，为何会见到一个死人吓成那样？奇怪。”崔夫人端起的茶盏又放下。 “夫人，您别着急，我明日去那官医处问问，今日世子出去就急忙召见了官医，兴许他能知道些什么。”云芊献计道。 “嗯，还有一事你替我去办。散布消息，就说晋国的青黛公主在世子府养伤。公子让军将们保密，那么多眼睛看着，那么多人的父兄死在她的剑下，我就不信会他们会什么都不做，让她安然的把伤养好。“崔夫人望着跳跃的烛火，面带冷笑。就算你世子想要保护她，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精力和本事了。 “世子，夜深了，您也该歇息了。“掌灯的丫鬟看到世子盯着那本竹简足足两个时辰未动，忍不住劝了一句。 “你下去吧。“他挥挥手，示意女仆退下。 可能是坐的时间太久了，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往事一幕幕不禁浮现在脑海，石皓百感交集，不知道当初留下司马雪蕊是对还是错？这个公主他了解，武功自然不在他之下，单她那缜密狡诈之心，世子府想要困住她，无疑相当于引火烧身。眼下她失忆，性情大变，如同换了一个人。倒是省心不少，不用担心她醒过来以后，每日会处心积虑的想往石皓身上捅刀子。但，这又何尝不是她的一个弱点！ 我石皓素来不欠别人，现把该还的恩情还上。其他的，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石皓一夜未眠，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微微泛白的天际，自言自语道。 “来人。“一直守在门口，正斜倚着门打瞌睡的秋萧然一个激灵站直身体，揉揉脸蛋和眼睛快步走了进去。 “笔墨伺候，我要向赵王写个奏章，你赶紧派人送到宫里去。“说罢，就坐在书桌旁，看着秋萧然磨墨，展纸，眉眼舒展，唇角轻牵。 很快，晋国铁血公主，青黛军宗帅司马雪蕊在世子府养伤的事情传遍整个荆幽城。有名望的大臣和将官们都跃跃欲试，想要找上门要人，为他们在战场上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同时，另一个消息也很快覆盖下去，那就是石皓写给赵王的奏折。上面陈述着雪蕊公主可作为人质，利用其联络雄踞北方的慕容千纵，还可以诱降青黛军余部，巩固赵国的军力。同时，作为南征大将的石皓曾经不止一次的在战场上挑衅青黛军，要活捉他们的宗帅，纳为小妾，让她做牛做马，尝尽羞辱。 赵王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只要能让他更大的扩充疆土，满足他称霸的野心，若仅留一个伤残的无法下床的青黛公主不杀，就能轻易的得到这些，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这个青黛公主是石皓所抓，他想纳为妾，就让他纳了得了。于是很快颁旨，敌国公主交由世子处置。 这样貌似是不会有人大动干戈到世子府来要人了，但是明着不来，不意味着暗地里不用手段了。这个青黛公主能不能活着站起来，就真得要看她的造化了。想到这里，石皓将秋萧然叫到身边，耳语了几句，就吩咐他赶紧去办了。 “夫人，夫人。“云芊见到一个婢女慌里慌张的跑过来，拦住她训斥道：”没规矩，大喊大叫什么。“ “夫人，世子今天去了皓雪堂，将那个公主从床上摔下来，据说摔得直吐鲜血，当场就晕过去了。“前来报信的丫鬟稳了稳，赶紧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崔夫人。 第五章，故人来访 “真有此事？“崔夫人和云芊对视一眼，显然不明白世子这是唱的哪出。 “千真万确，奴婢都看到皓雪堂的人拿着全是血的衣物送去洗衣房了。而且还听他们说，世子爷留着她的命，是为了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小婢女将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禀告给崔夫人。 “原来如此啊。好了，你下去吧。“遣退了那个报信的小女婢，崔夫人心情大好。云芊也过来说好听的：”我就说嘛，世子和她战场上交战那么多次，损失了不少将领，怎么还会救她性命呢。何况世子被他们抓住过，差点命都没有了，怎么可能真娶她啊？这只不过是为了留着慢慢折磨，看来世子心里还是有夫人的。“ “幸好那天，我没有杀掉她，不然的话，世子怎么泄心头之恨。“崔夫人莞尔一笑，说道。 雪蕊好不容易醒过来，躲过了昨日崔夫人的毒药，今日世子来，还以为能安慰安慰她。没想到她话还没开始说，就遭到世子的一顿羞辱。说她以前堂堂一个让多少人闻风丧胆的青黛军宗帅，今日竟然是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不仅不记得自己是谁，还向自己的仇家祈求庇佑，可悲啊。 再懦弱的雪蕊也被激怒了，她心想你可以侮辱我，因为我就是这么的无能啊。但是你因为我的无能和懦弱侮辱了以前的那个铁血公主，在我身体里休眠的公主肯定是不同意的。 于是雪蕊做了个愚蠢的举动，她集合所有她知道的词汇，狠狠的把石皓骂了一顿，当然还包含有现代语，英语，日语和韩语。 石皓只是瞬间呆了一会，立马又是一副凶狠的摸样，伸手将躺在床上的雪蕊抓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边摔边说：“明明是个女中豪杰，现在竟然成了骂街泼妇，可悲！“ 被摔倒地上的雪蕊疼的蜷成一团，眼泪都流出来，咳出一滩血，晕死过去。看到这幅模样，石皓满脸鄙夷，气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眼看半个月过去，雪蕊竟然能下地走路了。真是佩服青黛公主的这个铁打的身体，就算换到了现代高科技的医疗，身上的那些伤，不躺三个月是好不了的。其实并不是雪蕊自己要下地走路的，是石皓逼迫她的。 只见雪蕊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就撕扯着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的落下，衣服上全是伤口崩开流出的鲜血。她看出来了，这半个月以来，是想着法子折磨她。一开始她还以为世子救她是好心，现在终于明白，不过是为了报复而已。 “你的命还真硬啊。公子这么折磨你，你不但没倒下，反而越来越强壮。就这一点，才有点像是青黛公主。“秋萧然看着雪蕊如踩在尖刀上，一点点的移动着，带着点赞赏说。 “哼。“雪蕊鼻子里发出一阵冷笑，不理会他。心想，我也就是这个身体是青黛公主的，她可能控制不了她的意志，只能用身体向你们宣战吧。 经过世子这些日子的折磨，来府上的莫名黑衣人少了很多，偶尔来那么一两个，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被发现以后，并不着急走，而是打听最近青黛公主又被用什么刑了。 今日来的这个黑衣人可不同以往，她径直潜入皓雪堂。看到躺在床上因为伤口崩裂而疼的脸色苍白的雪蕊，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轻轻的摇醒雪蕊，摘下面纱，一个约摸十七岁少女的模样印入眼帘。 但是雪蕊不认识她了。“公主，是我啊。我是璎珞啊，他们怎么对你的，让你连我都记不得了。“璎珞拉着雪蕊的双手小声的哭泣道。 璎珞，雪蕊想起来了。穿越前的梦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是常将军留下保护公主的侍女。但是，她怎么在这？还有，她是如何逃出去，而公主却被抓？不是将军命令她在最后一刻护公主的周全吗？难道她临阵做了逃兵，丢下公主一个人跑了？ 雪蕊疑惑的看着璎珞，不知该如何问起，她真想告诉她，我并是你的青黛公主啊，我是穿越过来的周芸。 璎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雪蕊，得出一个结论：“公主，你是不是伤的太重，失忆了？“ 雪蕊头一次遇到这么冰雪聪明的侍从，忙忙点头说：“是的是的，我从醒过来就什么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你的名字。” “公主请放心，璎珞不会丢下公主不管的，我这就想办法救你出去。”璎珞也不墨迹，伸手就要将雪蕊往背上抗。 “不能这样。“雪蕊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魔窟，就不用每天睁开眼惧怕那个变态世子想什么办法来折磨她。但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她们这样是逃不出去的。自己是个路都走不了几步的人，让璎珞背着，她怎么应付世子府的追兵？已经连累了丝儿无辜受死了，不能再让璎珞出事。而且，璎珞是目前唯一能告诉我以前事情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璎珞，我们是逃不掉的。你听我的，你先走……“雪蕊本想让璎珞今晚先离开，有机会再假扮成个奴婢，混到世子府。没想到璎珞情绪激动的反驳道：”你又说让我先走？当初你就说他们要抓的是你，让我先走，找机会再汇合。结果，你看看你都被折磨成什么子了。“ 雪蕊瞬间明白了，赶情是自己让璎珞先逃跑的啊，人家并没有背叛公主。她闭上眼睛，在心里祈求到：公主啊公主，如果你睡在我身体里的话，求求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对了，让她先去找那个常将军，告诉常将军自己还活着，或许他有办法。 “璎珞，你听我说，你现在就回去找到常将军。我听他们说好像要利用我，你告诉常将军我失忆的事情，让他好有所防备。“看着璎珞摇头，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雪蕊继续说：”你放心，我在世子府上很安全，石皓这个人虽然折磨我，但是并不想要杀我。“ “公主，璎珞是江湖中人，常将军把您交给我，璎珞只一心守护您，不会去管战场上的得失赢败。常将军让我护你周全，我不会让你糊里糊涂的就做了他人的妾。“说罢，璎珞蒙上面巾，倔强的将雪蕊扶起来，抗在瘦小的肩膀上，正要往外冲。 “璎珞，你放我下来，你这样是逃不出去的。你怎么是个死脑筋啊，比我还笨，我们都会死的。“无论雪蕊在璎珞的身上怎么小声的责骂，她都不管不顾，扛着雪蕊打开了门。 没想到门口竟然站在两个人，石皓，和他的贴身侍卫，秋萧然。他们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看到璎珞和被抗着的雪蕊，一副等待多时的样子。璎珞将雪蕊放在地上，抽出腰间的双剑，摆好架势准备迎敌。 雪蕊只得痛苦的闭上眼睛，好不容易在这个被囚禁的世子府，来了一个肯保护自己的人，想必过了今夜，就得去城外的乱葬岗寻她的尸体了。 石皓显然不想与璎珞交手，只是淡淡的说：“好一个江湖中人，只求护主，不参与两国纷争。就冲你这份豪情，我今天放你一马。“说罢示意秋萧然上前，将雪蕊抱回房间。 璎珞见秋萧然要接近雪蕊，刀锋一转，转身刺向他。秋萧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侧身俯地，轻松躲过。璎珞见他躲过，杏目圆瞪，怒喝道：“谁也别想动我家公主。“ “璎珞，你赶紧走吧，别管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雪蕊只求这个死脑筋的小姑娘开窍，懂的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石皓冲着秋萧然点了下头，示意赶紧将雪蕊带到房间里去，他知道在这看似森严的世子府，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皓雪堂。 秋萧然上前一步，璎珞自是不肯退让，二人出招打了起来。虽然秋萧然手无兵刃，但也不占下风，招招克制璎珞，使得她的双剑无法近身。此时石皓看得没劲，有些施压的对秋萧然说道：“萧然，看来你是最近没有对手，寂寞了。这还不是玩的时候，认真点。” 第六章，认输又何妨？ 秋萧然听到这话，对着石皓的方向笑着回了句：“遵命。”突然就开始变换招式，不仅出招快速，而且招招凌厉毒辣，直击璎珞的要害。不消一会，就将璎珞逼迫到墙角，徒有自保的能力。此时的石皓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无炫耀的说：“康平城一战，公主的青黛军败在我的皓渊军之下。此时，你的侍卫又被我的侍卫制服，这次你该认输了吧？” “你把她放了，我就认输。”雪蕊看着被秋萧然夺了宝剑，架在脖子上璎珞，生怕他一个命令，就会使得她身首异处。赶紧大声说道。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胆子大了一些，竟然不畏惧他了。 “把她放了？你就认输？呵呵。”石皓和青黛公主交手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她说出认输这两个字，明显有些震惊。 “那好，你先认个输表达一下诚意，我再考虑放不放她？”石皓饶有兴致的走到雪蕊的跟前，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 “公主，你不能为了奴婢坏了青黛军的威名，你们可是宁死不屈的啊？”璎珞看到公主为救自己，不惜低头向石皓认输，急的想要自杀。被秋萧然一把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笨蛋，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连累我被小人看笑话，知道错了吧？”雪蕊是实心实意的想要骂那个死心眼的璎珞，顺便讽刺一下石皓。 “哈哈哈，能看到威名赫赫的青黛公主为了一个侍女低头向我认输，做个小人又何妨？想当初我可是拿蒲城的三万百姓逼你认输，你都不肯啊。“石皓突然对这个失忆的公主又增加了些好感，终于不再是个冰雪美人，竟然也有了人性的一面。 “不就是认输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现在兵败城破，被你囚禁在这里，折磨的生不如死，还在乎那些以前的尊严有个屁用。“只要能先把璎珞救下来，说几句软话算什么。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世子您英明神武，您正人君子，您料事如神，就连属下个个都是武艺高强，我司马雪蕊自叹弗如，甘拜下风，我输了。请放了我的侍女，请说话算话。要不然，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反义话。“雪蕊边说，边两手作揖，低首认输。 连秋萧然都没想到公主认输认得那么爽快，持剑的手都不禁微微一怔。石皓却不吃惊，哈哈大笑着说：“萧然，将这段话给我原封不动的背下来，等公主恢复记忆之后一字不拉的复述给她听。“ 秋萧然是何等的聪明，看到世子如此一说，自是把剑拿离璎珞的脖颈，解开她的穴道，示意她赶紧离开。 雪蕊恨恨地看着石皓那副得意的神情，没时间理他。赶紧给璎珞使颜色：“你还不敢紧走？还想要再连累我受辱吗？” “公主，我一定还会回来救你的，你等着我。“璎珞说罢捡起地上的双剑，飞身跃起，跳到房檐上，施展轻功，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秋萧然走过来，将雪蕊一把抱起，走到房中，轻放在床上。这时候躲在暗处的玛儿才敢出来，跪拜完世子以后，赶紧看看雪蕊的情况。经过这一折腾，雪蕊的身上又绽开好几道伤口，鲜血将衣服浸染成一片片的红色。这些日对疼早已经麻木，她只感觉天旋地转，眼皮沉重。明明是三伏天却觉得浑身冷的如同掉进冰窟一般，不由得喃喃说道：“怎么这么冷啊。“ 石皓见状，示意秋萧然走上前探了一下额头。“公子，额头很烫。”秋萧然如实禀告道。 他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这么不经折腾？去把我房间里的药拿过来给她用上，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因为身上的伤口过多，溃烂化脓，导致感染。再加上石皓硬逼迫她过早的下地走路，耗损了阳气。雪蕊这一烧就是三天，没想到又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她睁开眼看到玛儿哭红的眼睛，自然是明白那个残暴的世子又下了殉葬的命令。 没想到发烧躺着的这三天，变态的世子没有来折磨自己，也算是不幸中求得一幸。于是她悄悄的把玛儿叫过来，安顿道：“你千万不要告诉世子我醒了，不然他又要来折磨我了。“ “姑娘请放心，世子这几日都不会来了，他不在府上。“玛儿看到雪蕊醒过来，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听到她如此惧怕世子，不由得想将世子出征的消息告诉她。 “不在府上？太好了！终于没有人折磨我了。”雪蕊却并不关心世子去哪里，只要不在府上便好。 “姑娘，玛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玛儿看着雪蕊因为世子不在府上而高兴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打断她。 “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多亏了你的照顾，才能活到现在，我把你当亲妹妹。“雪蕊说的是真情话，丝儿死了以后，她暗暗发誓要替她照顾玛儿。但是时至今日，却都是玛儿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她。 “姑娘，世子虽然表面憎恨姑娘，折磨姑娘，但他都是想让姑娘早点好起来，早点恢复记忆。如果世子不在府中，那些角落里真正想要姑娘死的人才是最可怕的。“玛儿一句话点醒了雪蕊。怪不得以往大半个月皓雪堂风平浪静的，就连那个崔夫人也没有再来找过茬，原来都是惧怕世子。 而如今世子不在府上，想必现在是他们来杀我的最好机会了。雪蕊想到这里，懦弱胆小的本性又开始占据上风。她紧紧的抓住玛儿的双手问：“世子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呢？“ “具体什么时候回来玛儿不知道，但是听说这次是敌国来犯，想必要等到击退他们才能回来吧。“玛儿说话的时候虽然躲躲闪闪，但是句句都是实情。 “敌国来犯？哪个敌国？是不是我的国家？“雪蕊如同看到希望一般，两眼放光。死死的盯着眼前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玛儿问道。 “姑娘……。“玛儿努力挣开被雪蕊抓的有些泛红的双手，假装转身要去做事情：”奴婢只是侍奉姑娘一个小丫鬟，根本不知道世子的事情，我还有事情要做，姑娘先躺下来歇息一会吧。“ 看着玛儿急匆匆避开的背影，雪蕊猜到是和自己有关。难道是那个常将军带兵打过来了？自己是晋国公主，肯定会有父皇和兄长，一定是他们来救我了。只可惜自己以前的历史学的太差，根本就不知道这段历史啊。所以，也就根本不知道两国交战，最终得胜的是哪一方。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的下床，一点点挪步到窗前坐下。这是她来到世子府里，第一次有机会看看外面的风景。正对着她的窗户的是一个小阁楼，被绿树环绕，门窗紧闭，想必是很久没有住人的样子。阁楼下面是一池碧湖，湖里种满莲花，红的，粉的，开的正艳。湖心就是一个小亭子，虽然不大，一张石桌，四个石凳。通向亭子的是一个仅能容的下一人行走的栈道和木桥，木桥在栈道的中间，这边的栈道通向皓雪堂的方向。 雪蕊看着外面，再看看浑身伤痕累累的自己，绝望之情油然而生。世子不在府上，自己又不会武功，这几个仆人也并非是自己的心腹，随便来个三脚猫功夫的刺客，就能将取了自己的小命。这个时候，多么希望璎珞在身边啊。 很快到了晚上，仆人们安顿好一切，留下守夜的丫鬟，就都到后院歇息去了。以往雪蕊非常盼着夜晚的来临，因为到了晚上她才能确认变态世子不会再来折磨自己。但是今日，她越是惧怕夜晚的到来，没想到夜竟然那么快就黑了。 她问玛儿要了一把剪刀，紧紧地握在胸前。就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能白白的让人杀死，那样公主的威名更是扫地了。 第七章，中毒，差点毁容 虽然世子府的人不待见她，但也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杀死，那样世子回来也定不会饶了他们。雪蕊本想着提高警惕，有什么动静就大喊大叫，守卫听到动静肯定会来救她。结果，她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睡，直到玛儿拿着毛巾叫她起床才睁开眼。 她竟然没事，还没死？或许是他们还没有开始动手吧，我只是侥幸又活了一天。想到这里雪蕊又开心不起来，默默的让玛儿给擦完脸和双手，准备吃饭。璎珞这个臭丫头，逃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什么一定会回来救我的，现在过了这么几天，人影都不见。 “奴婢拜见夫人。“玛儿刚把吃完的饭碗收好，准备拿到后厨洗漱，没曾想出门就撞到了崔夫人。吓得玛儿差点将手里的碗筷打掉，忙不迭的跪地行礼。 崔夫人也不搭理她，带着一众人径直迈进雪蕊的房间。雪蕊心想：完了，刚侥幸了一会，阎王爷就带着小鬼来索命了。 领教过一回她的恶毒，雪蕊知道她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她只得装病，躺在床上哎吆哎吆，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崔夫人等一众人看到她这个样子，果然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女人指着雪蕊道：“姐妹们瞧瞧，青黛公主也有今天啊？竟然为了苟延残喘，假装失忆，以前的那些威风都到哪里去了？” “可不是嘛，现在这样子，就像是一只丧家之犬，趴在地上祈求我们的三世子给条活路。” “还是曾经的铁血公主呢，我要是她，早就一头撞死在墙上，也不会为了活命，摇尾乞怜。” “看她这模样长得倒算可人，等三世子玩腻了，送到官妓处，说不定还是个头魁呢。” “哈哈哈……” 崔夫人今天不知道带了些什么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大家闺秀的风范，说起话来，竟然是这么粗俗不堪。雪蕊闭上眼睛不吭声，任她们羞辱。其他的不会，忍耐是她最擅长的，尤其是面对辱骂的时候。 几个人骂了一会，见雪蕊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相互对望了几眼。才派了一个大胆的女子走过去，试探反应。只见该女子战战兢兢的来到雪蕊的床边，伸出手去，迅速的打了一下雪蕊的身体，然后快速的转身离开，回到众人的队伍中去。 雪蕊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任她们折腾。这时候崔夫人说话了：“有什么可怕的？她现在重伤未愈，跟个残废人没差别，你们还怕她跳起来杀了你们不成？” “姐姐，你没听说过啊。这个青黛公主徒手都能打死几只狼，我们这些柔弱的女子她还不随便就捏死啊。”一个女子面露害怕的神情，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雪蕊怯生生的说。 其她的女子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啊，虽然她现在受伤了，我们都不会武功，还是等三世子回来再处置她的好。“ 很显然，这些人没少听说青黛公主的事迹，哪怕她现在被俘，浑身是伤的囚禁在世子府，对于她们来说也如同猛兽般可怕。 “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的这个公主可不是从前的那位了。”崔夫人说罢，命侍女将事前准备好的那枚大银针拿来。她则捏着银针，步态轻松地来到雪蕊的床前。 此时的雪蕊虽然表面上平静，假装睡觉，心里早就紧张的不知所措。这个崔夫人一步步的接近她，阵阵的寒意令她战栗。 “哎呀“原来这个崔夫人拿着银针狠狠的戳到她的脸上，疼的雪蕊捂住脸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啊，这小脸蛋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如果扎满针眼，世子还愿不愿意再看到你呢？“崔夫人看着雪蕊惊恐的双眼，一副得意的神情说道。 其她人见青黛公主被扎到脸，除了捂住脸尖叫，吓得缩到床角以外，竟然没有任何一点反抗的意思。一改刚才惧怕的神情，纷纷从侍女手里接过一根银针，跃跃欲试的来到床边。 雪蕊一看这架势，知道惨了。这些人虽然要不了自己的命，但是女人向来嫉妒比她长得好看的女人，她们要毁了她的容。现在这种情况让雪蕊又想起一句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崔夫人见雪蕊捂着脸不松手，就命令侍女将雪蕊的双手和头按住。几枚银针狠狠的扎在雪蕊的脸上，有的甚至都险些扎到眼睛，雪蕊除了痛苦的大叫，毫无还手之力。不消一会，就只见脸上一个又一个的血孔。 “秋大人，求求你救救姑娘吧，这样下去，姑娘的脸肯定会被毁了的。“门外，玛儿正泪水涟涟的祈求着冷眼观旁看着一切的秋萧然。 听着房间里传出来雪蕊一阵阵凄厉的叫声，秋萧然皱了一下眉，突然说了一句：“这女人要是恶毒起来，比男人还可怕。“ 说罢推门而入，剑步上前。也不顾及尊卑，主仆关系，一手一个，将还在床边扎的起劲的几名女子丢到地上。就连崔夫人也未能幸免，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她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秋萧然威风凛凛的挡在雪蕊的面前，气的大骂道：“大胆奴才，你竟然敢摔我们，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把他拖出去。“ 秋萧然不以为意的瞄了一眼地上被摔得狼狈的女子们，她们有自己的世子夫人，有侯爷的女儿，有都尉的夫人，还有太傅的女儿，随便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主子。而现在，却被自己一个个全丢在地上，美人失色，杏目圆瞪。 “夫人，属下只是奉世子之命，保护被俘公主的安全，如有冒犯，也是情不得已。“秋萧然不卑不亢的略施一礼，将世子搬了出来。 “好啊，你还敢拿世子来压我？现在世子不在府上，我倒要好好的治治你那嚣张的气焰。“崔夫人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威胁着秋萧然。 秋萧然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对气急败坏的崔夫人行了个礼说：“夫人，我看您还是等公子回来再处置我吧，现在全府上下都听我的号令。就算您想打我几十大板，也得我同意了才行。“ 崔夫人环顾了四周，发现刚才自己嚷嚷着叫人，将秋萧然拖走，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进来。她知道石皓宠信这个秋萧然，没想到他走后，竟然会把自己给架空。他对这个被俘的公主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表面上是折磨她。别人不知道，作为他的夫人难道还看不出来是在保护她吗？ 其他几个女人也看不下去了，没想到一向尊贵的世子夫人，竟然任由一个下人欺负，太放肆了。只见守西候的女儿上前一步，想仗着自己是郡主的身份，教训一下秋萧然。她大声呵斥道：“秋萧然，世子府的人听你的，但是候王府的人可都是听我的。你今日得罪了本郡主，等我回去禀明我父亲，就将你抓进大牢。“ 秋萧然不禁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郡主如果觉得小的能惊动侯爷的话，大可去禀告，我在此候着就是了。” “你，你，你太嚣张了。”守西候的女儿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别说是摔了郡主，就是当年打了她的哥哥丁虢，被侯王府的人抓起来要处置。结果石皓带领三千精兵围了侯王府，并且一本奏折上秉赵王，揭露丁虢克扣军饷，谎报军员，差点让侯王府倒台。 后来侯王府将秋萧然恭恭敬敬的送出来，他才撤掉军队，替丁虢求了情，才保住他的性命，发配到皓渊军里从百夫长开始磨炼。 现如今丁淑兰想要状告守西候抓秋萧然，是忘了当初的教训，还是觉得她无能的侯爷爹爹闲的无聊了，想要弄出点事情来。 第八章，萧然鼎立相救 众人见秋萧然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自然是明白了那个石皓已经给他交代好了一切。现在她们都在世子府上，他大可以说，是因为她们没有遵守世子府的规矩，才受到该有的教训。为了不因为这点小事连累到家人，她们个个都不再声言。 倒是那个崔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她好歹也是世子府明媒正娶的夫人，而且又是名将之后，岂能让一个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于是走到秋萧然的面前，出其不意的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秋萧然看着她带着一众人气呼呼的离开皓雪堂，才用手扶着火辣辣的脸，自嘲的笑了笑。这时躲在门外的玛儿冲了进来，赶紧趴到床边看看雪蕊的情况。 因为是银针所扎，伤口不大，没有鲜血淋漓。不过被扎的太多针，脸上血点比较多，还都开始肿胀起来，稍微一触碰，就钻心的疼痛，想必是针上给浸了什么毒。 玛儿小心的用草药水给雪蕊擦拭脸上的血点，看着肿的都变形脸，有些埋怨的看了秋萧然一眼，仿佛在说：“你要是早点出面，姑娘就不会成现在的样子了。” “她啊，不吃点苦头，那些女人怎么能心甘情愿的离开世子府呢。”秋萧然双手抱胸，瞥了一眼直喊疼疼疼的雪蕊说道。当初世子只是交代他保护雪蕊的性命，可没让他保证她不被欺负，为了以后世子不看到一个筛子脸，秋萧然才无奈出手的。 “秋大人，你快来看，怎么会这样？”玛儿擦着擦着，突然慌张起来。 秋萧然顺着玛儿的指示，看到那些扎在脸上的针孔里，竟然开始汩汩的往外冒着脓水，针孔周围的皮肤也开始变色，有想要腐烂的痕迹。很显然，这针上面都淬了毒，腐颜散。果然，最毒妇人心啊。秋萧然不敢怠慢，吩咐玛儿准备好热水，他去去就回。 雪蕊看到秋萧然严肃的表情，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紧张的问道：“玛儿，我是不是被毁容了？”没想到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回，成了公主，却是个兵败的俘虏。穿越成一张漂亮的脸蛋，却要在还没有嫁人的时候，惨遭毁容。她有些怀念以前的生活了，虽然苦点，憋屈些，起码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 玛儿准备好热水，焦急的等待秋萧然的回来。床上的雪蕊已经感受到腐颜散毒发，脸上是又疼又痒。想要用手去抓，被玛儿死死的按住。因为每抓破一个地方，就是一大块皮脱落，鲜血淋淋。 终于，秋萧然满头大汗的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递给玛儿道：“快，给她服下。“然后他走到热水盆边，将手里另外一包粉末倒进去，用筷子迅速搅拌一下。将现有的毛巾统统泡进去，轻轻捞出一条，也顾不得烫，拧干水分，递给玛儿，吩咐道：”赶紧给她捂到脸上，凉了就拿下来。“ 就这样，玛儿和秋萧然两人紧张的忙了一天，终于将雪蕊脸上的毒排了出来。秋萧然坐在地上，倚在床头，看着雪蕊熟睡的样子，不禁感叹的说：“竟然还能睡得这么熟？快把小爷给累死了。“ 他的眼神不经意扫到那个被扔在地上的小瓷瓶，突然一拍脑袋说了句：“坏了。“此时的玛儿也累的坐在床头边打盹，被他这个举动吓得一个激灵。 “你刚才给她服了多少？“秋萧然厉声问向玛儿。 “全服了啊，大人当时没交代服多少，我就以为全用呢。“玛儿看着秋萧然腾腾怒火的眼神，小心翼翼的说。 “那是我从妙颜夫人那偷来的净腐丹，只能吃一粒，吃多了会有反噬作用。唉，当时只顾着着急，竟然把这茬事给忘了。“秋萧然知道此时再责怪玛儿也没用，唯有再想想办法，只要雪蕊不死就行。 “你先照应一下她，我再去妙颜夫人那里一趟。“秋萧然无奈，只得再折回妙颜馆。看来这次，恐怕妙颜夫人的七日痒是逃不过了。 雪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问玛儿，她的脸怎么样了，有没有毁容？玛儿告诉她没事，多亏了秋萧然，要不然还真的要毁容呢。雪蕊边看铜镜里那个美丽动人的面庞，边暗自开心，没想到又逃过了一劫。这个秋萧然是石皓的心腹，他都能对我这么上心，说不定这个冷言冷面的世子，也被公主的这张脸迷了心窍呢。 哦，对了，是秋萧然救了我，我得好好的谢谢他。想到这里，她赶紧吩咐玛儿：“扶我起来，我们去谢谢秋萧然大人。“ 没想到玛儿面露难色，将雪蕊拦住道：“姑娘，你中毒刚好，身体还虚弱呢，过几日再去谢谢秋大人吧。“ “那怎么能行？我现在虽然虚弱，但是你扶着我，我能走啊。再说了，秋大人又不是太远，就在皓雪堂的附近，没多长路就到了，不碍事的。“雪蕊执意要去，因为她突然想明白了，得好好的巴结巴结这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以后自己的小命就全靠他了。 玛儿见拗不过雪蕊，只得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往秋萧然的房间那边走去。 没想到大白天的，秋萧然的房门紧闭，玛儿敲了敲门，许久才见他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没好气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秋大人，我是司马雪蕊，昨天幸亏你救了我，我是专程来道谢的。“雪蕊见房门开了一条缝，赶紧凑到缝隙处，给秋萧然道谢。 秋萧然依旧不开门，隔着缝隙说道：“不用谢，是世子交代照应姑娘的。姑娘还有伤病在身，赶紧回去歇息吧。“说罢就急匆匆的把那条缝合上。 无奈，雪蕊只得再次道谢后，离开。边走边思忖着：“这个秋萧然今日是怎么了，好端端的门也不开，也不见客的。” 此时的秋萧然正忍受常人难以理解的折磨，那就是痒，浑身奇痒无比，一刻也不停的痒。都怪这个司马雪蕊，要不是为了救她，怎么会去妙颜夫人那里偷解药，也不会为了要净腐丹的解法而再次跑过去自首。七日痒是她惯用折磨人的手法，明知道难受，却还要送上门。公子啊公子，你又欠我一回。 而此时他的公子正在战场上，杀敌正酣。敌军如同一盘散沙，没有一个好谋略的头领，却还要挑衅来犯，很快就被他率领的皓渊军击溃。他将一柄来犯敌军的旗帜砍断，绿底白色荷花，正是青黛军的标志。 放眼望去，一个年轻的校尉还在负隅抵抗，他如杀红眼的饿狼一般，一刀一个，砍杀着围攻的皓渊兵士。石皓皱皱眉，说了句：“这个有点青黛军的样子，抓活的。” 很快，年轻的校尉因为寡不敌众，被石皓的人按住手脚，才被俘虏。他走到这个一心寻死的校尉跟前，有些惋惜的说：“青黛军果然都是宁死不降啊。但是，你们都这么死了，可是再也见不到宗帅了。” “你们把宗帅怎么样了？她现在哪里？“年轻的校尉一听到宗帅二字，使劲扭动着身子，着急的想要挣脱制服他的人。 “你放心，你们的宗帅安然无恙，现在我的世子府里做最尊贵的宾客。“石皓蹲下身子，看着那个因为着急而涨红了脸的校尉说道。 “你胡说，宗帅怎么可能在你的府里？“或许在这个校尉的心里，宗帅宁死都不会屈服，就算被俘，只会一心求死。哪怕死不成，也只会待在大牢里，等待时机。怎么可能会住进世子府做他的宾客？一定是他逼迫她的，谁都知道，皓渊军与青黛军势不两立，他屡次在战场中公开调戏宗主。现在既然抓到了宗主，肯定会想各种办法羞辱于她。 “你不信？我带你去世子府看看不就知道了。“石皓说罢，命令部下将他以及其他被俘的兵将捆绑好，带回世子府。 玛儿为了避免崔夫人再来找茬，就将雪蕊的脸包得严严实实，对外宣称姑娘不知道中了什么毒，脸都烂的毁容了。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三天。 晚上的时候，秋萧然就算痒的再难受也会悄悄走出来，藏身在皓雪堂对面的阁楼顶上，手持弓箭，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就射杀一个。天亮前，地上一般都会躺着七八具尸体。早就安排好的守卫们会迅速的将尸体抬走，将地上的血迹擦拭的不留痕迹。当然，这些雪蕊她都不知道。因为每天晚上，所燃的安然香，都会让她昏沉沉的睡到天亮。 第九章，再次落败 这天晚上，正当秋萧然浑身奇痒难耐的时候，一个单身匹马瘦小的身影闯入眼帘。他觉得奇怪，一般杀手最少都是三五个人，就这么一个人前来，还真有些自大，瞧不起世子府防卫的意思。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秋萧然引弓拉箭，瞄准要害，志在必得。该黑衣人停下来，正要推门而入，只听嗖的一声，秋萧然的箭离玄，飞射而来。 该黑衣人回身出剑一砍，竟然准确无误的将他的羽箭击落在地。“唉呦，有点意思。”秋萧然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竟然有些兴奋。他快速的搭箭上玄，紧接着两枚羽箭带着低沉的呼哨声冲着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显然有所察觉，仰身出手抓住一枚，继而左脚飞起，将另外一枚踢翻在别处。秋萧然看到箭是伤不了她，眼见她转身就要进屋子，也顾不得痒，急忙飞身跃下。使出擒拿手朝着此人的肩膀抓去，没想到她肩膀一斜，身子微弓，本身她就矮一些，使了个漂亮的反擒拿，差点将秋萧然摔倒在地。 秋萧然跳离开，兴趣盎然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问道：“你是哪家派来的？没想到还有点功夫。” 黑衣人一看是他，身子微微怔了一下，继而手持宝剑，快速摆出一副迎敌的姿势。看到这个姿势，秋萧然才恍然记起，这不就是前几日来救主子，被他打败的那个人嘛。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刺客，长夜漫漫，再加上七日痒的毒需要转移注意力，不妨再一起切磋切磋？ 想到这里，秋萧然对着暗处低声吩咐了一句：“此人我能对付，你们不用插手。”原来埋伏在暗处还有一队精兵，正悄悄地潜移过来，准备偷袭黑衣人。听到秋萧然这么一说，只得又悄悄的潜回原处待命。 璎珞心想，我上次输给了你，是因为担心公主，这次不会让你那么走运了。只见她持剑出招，直指秋萧然的咽喉。秋萧然见状，嘲笑道：“你上次就是这样出剑，难不成就只会这几招？” “哼，先赢了这招再说。”璎珞不理会他，继续保持上次同样的招数袭来。 秋萧然不屑应战，漫不经心的使用上次同样的方式想要破解招数。没想到璎珞虚晃了一下，招式变化，宝剑改为攻击他的腰腹部位。 “噢，原来你学聪明了啊，知道我的腰腹是防守弱点了？”秋萧然虽然嘴上调侃着，手里却不敢怠慢。 “呵呵，还不仅仅是这些。”璎珞轻轻一笑，招式再次变换，改为袭击他的左肩。 “哇，有长进哦。”秋萧然刚才只顾着防守腰腹部，左肩位置露出破绽，差点被他刺中。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璎珞也不示弱，她那天被打败以后可是专门研究了好几天，才想到了破解招数。 两人这样一来一回的过招好久，一时难分高下，使得躲在暗处的守卫们看得眼花缭乱。都知道秋萧然武功造诣极好，才受到世子的宠信和重用，如此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说来也奇怪，和璎珞过招期间，他的七日痒的毒竟然消失不见了，浑身轻松，一点异痒都没有。他暗自说了一句：真是天助我也。 璎珞知道，这样被他缠着，是救不走公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挟持。于是无心恋战，手里出剑的速度快了很多，招式也凌厉起来。秋萧然不仅不慌乱，还是一副欣喜地样子说道：“我都怀疑你那天，是故意被我挟持住了。”他自然是猜透璎珞的心思，不就是想救走公主吗？能不能挟持住他，要看你的本事喽。 璎珞不理会他，一心想要找破绽，将他打败，但是越是着急，反而越适得其反。很快她的破绽被秋萧然抓住，再一次将宝剑夺过，横在她的脖颈上，将她制服。 璎珞懊恼的说道：“既然又败在你手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就将眼睛闭上，一副甘愿受死的神情。 秋萧然并不想杀她，附在她的耳朵边，悄声说道：“你看到地上的尸体了没有，都是被我们干掉的。他们的目的是来杀你的公主，而我们是保护她。“ 璎珞自然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被他耳朵边说话，感觉很不舒服。就故意偏偏头，想要离他远一些，问道：“那又怎么样？“ “你笨啊，你不是来杀公主的，我自然要放你走了。“秋萧然将宝剑从她的脖颈处拿开，用剑拍了一下她的头，将剑柄递给她，歪歪脑袋，示意她赶紧离开。既然切磋了一番，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那就再放你一马吧。 璎珞并不领情，伸手接过剑柄，却出手在他的小腹部狠狠的给了一拳，然后踩着疼得弯腰而下的秋萧然肩膀，飞身跨上房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秋萧然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袭击，他狼狈的站直身体，揉着肩膀，望着璎珞消失的方向气的直骂道：“白眼狼，下次不会再饶过你了。“ 第十章 胜利归来 “二殿下，那个石皓又打了胜仗，大王不仅在文武百官面前大加赞赏，还将康平城的属地赏赐给他。现在他的势力日益增大，很多军营里的将领开始做墙头草，跑去投靠皓渊军。” “啪”听完属下的汇报，这个穿着灰色袍衣的男子愤怒的将手里的茶盏摔到地上。吓得周围一干奴仆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殿下息怒，树大招风，水满则溢，想必现在大王还需要他的皓渊军拓疆征战。殿下只需耐心等待，我们的疾风军必有出头之日。”这个下属见到殿下气愤不已，安慰道。 “出头之日？呵呵。你没看到吗？自从上次襄阳关大败，疾风军损失惨重。堂堂一个太子，被那个贱人断了手指就算了，还故意放我回来羞辱赵国。父王还让我出过征吗？”赵弦情绪激动，捧着那个没有食指的右手说道。 他永远都忘不了被俘后，那个女人手持青枫剑，蔑视的看着他说道：“疾风军将赵弦，箭术如此之差，留着食指有何用？”说罢，刀剑出鞘，砍断了他的手指，并命令人将他放回赵国的军营。 没了食指的太子忍着疼痛，愤怒的咆哮道：“司马雪蕊，我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我要砍掉你的十根手指！” “弓箭都拿不起的人，又有何惧。“她却头也不回，轻蔑的扔下一句话，跨马离去。 现如今司马雪蕊被石皓俘获，软禁在世子府里。赵弦为报仇，曾经找过赵王，恳求将司马雪蕊交由给他发落。没想到赵王看了石皓的奏折以后，却反悔了，不仅不处决敌国公主，甚至还答应了石皓纳为侍妾的请求。 气不过的赵弦派人去世子府索要司马雪蕊，都被他无情的拒绝了。甚至自己亲自前往，都未曾给半分颜面，直接两个字，不给。这个石皓，仗着皇帝的宠信，仗着自己手握重权，我行我素，对太子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何况他可能还将是一个快要被罢黜的太子呢。想到这里，赵弦更是觉得恶气难出，衣袖一挥，将桌子上的茶盏悉数扫翻在地。 石皓回到荆幽城，战袍都没顾得上脱下来，就着急进宫禀报战事。此时的他满脸都是血迹，束发凌乱，身上也有好几处刀剑之伤，一看就知道经历了一场浴血奋战，胜的艰辛。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让皇帝和文武百官都看看，自己那震慑四方诸国的皓渊军并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一刀一剑，一条条将士的性命换回来的。而无论是能安坐在朝堂之上的赵王，还是能在荆幽城锦衣玉食的王侯贵胄们，都应该清楚，是皓渊军的鲜血，滋润着他们的美好生活。 从王宫里出来，他已经是很疲惫，坐在马车里一路睡着，到了世子府才醒过来。此时崔夫人等奴仆们都早已等在门口迎接，一看到世子的马车，她赶忙迎过去，将石皓搀扶住，关切的说：“公子你终于回来了，辛苦了。”当她看到石皓受伤，心疼不已：“公子又受伤了，臣妾……” “好了，赶紧给我准备热水，我沐浴更衣。”石皓用右手拂去她握住自己左手的双手，淡淡的吩咐了句，就大踏步迈向府内。留下被冷落的崔夫人，由相见之时的欣喜之色，很快变成失落。 崔夫人命下人给准备好热水，水中添加了一些有助于伤口恢复的草药。看到石皓走进来，想要帮他更衣沐浴。却被石皓再一次拒绝了：“你下去吧，我洗澡不喜欢别人在场。” “可臣妾不是别人啊，臣妾是你的妻子，侍奉夫君是我应该做的。”崔娉婷是真的想伺候他，做个妻子的本分。 “呵呵，妻子？是啊，你是我石皓的妻子。但是，你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吗？”石皓听她说完，突然愤怒的转身，怒气腾腾的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崔娉婷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怎么刚一回来就冲着自己发这么大火，难道是因为折磨那个敌国公主的事情？ “公子，臣妾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夫君啊。我现在父兄惨死，家中只剩下老人和年幼的孩子。而我却每天和仇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看着她安然无恙的活在这世间，让我如何面对死去的亲人啊？”崔夫人跪到地上，声泪俱下，悲痛之心情真意切。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你恨司马雪蕊本是情理之中，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好了，你也不用委屈喊冤，回去好好想想，究竟做了什么愧对你夫君的事情了？”石皓看着跪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崔娉婷，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开始一件件脱身上的战袍。 崔娉婷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石皓背对着自己，身形中有不可抗拒的冷漠，只得行了个礼，战战兢兢的退下了。 石皓脱去衣服，结实的身上爬满了一道道的伤疤，令人看了触目惊心。他小心的跨进第一个澡盆，将身体埋进水里，不一会儿，就见原来澄清的水很快变成血色。就这样他洗到第四个澡盆的时候，水中才不见了血色。 沐浴完，穿好衣服走出澡房，石皓一改刚才的灰头土脸，狼狈相，变成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信步走向他的书房。只见他边走边喊道：“秋萧然，赶紧出来吧。” “公子，这打了一场仗回来，怎么感觉帅气了好多？是不是又抓回来一个貌美的公主啊？”听到喊声，秋萧然从旁边的廊坊中快速窜了出来，嬉笑着打趣道。 “没大没小的，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石皓抬手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接着说：“哪有那么多貌美公主可抓啊？倒是带回来几个彪悍的女将，送给你啊？” 秋萧然一听到彪悍的女将，吓得连连摆手：“还是别了，我比较喜欢小女子类型的。” “哈哈哈……。”石皓打了胜仗，将剩余的青黛军余部基本上剿灭殆尽，心情大好，一路欢畅的来到书房。 此时书房里崔夫人已经备好丰盛的午餐，有酒有肉，香气扑鼻。饿了几天没好好吃饭的石皓，看到这么一桌子酒菜，高兴的坐下。边吃边问秋萧然：“最近皓雪堂那边可一切正常？” “公子放心，萧然每天晚上都不睡觉，专门拿个弓弩射老鼠，一射一个准。”秋萧然站在一侧，一边比划，一边得意的说。 “那就好。”石皓知道，有秋萧然在，皓雪堂一般人是近不了身的。“那，她恢复的怎么样了？”石皓吃了一口饭，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公子放心，司马姑娘的身体不同寻常，在公子出征的这十几天，都已经可以很好的走路了。想必再过上几日，就能陪着属下活动活动筋骨。” “果然是铁血公主，为战场而生。这样的女人，不仅是可怕，还让人可敬啊。”石皓对司马雪蕊好像并没有其他人所表现的那种仇恨，而是有了一种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感觉。或许，这也是他想要她活着的一个原因吧。 秋萧然在公子吃饭的时候，一五一十的将崔夫人带人寻衅，银针刺面，差点毁了公主容的事情都禀报了他。独独没有提及，自己因为维护司马雪蕊，狠狠的挨了崔夫人的一耳光。 “幼稚！也只有这些女人才能干出来的胡闹事。”石皓也并没有太生气，只是顺口嘲笑了几句。 石皓和秋萧然来到皓雪堂的时候，她正扶着椅子，自己慢慢的练习走路。虽然每走一步仍旧会疼痛难忍，但一想到璎珞再来救她的时候，起码自己不用被扛着，能少拖累她一点，就多一点逃出去的希望。 第十一章 初次进入皓渊军营 周芸自己都没想到，自从成了这个司马雪蕊以后，她变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懦弱了。遇事以后，也开始第一时间冷静下来，用脑子先来分析。毕竟在这个四周都是敌人的赵国，想要活着逃出去，必须斗智斗勇。 司马雪蕊因为双肩被射，扶椅子时间长了，就疼痛不已。她强忍着，一步步的往前挪着椅子，俏丽的脸上全是颗颗汗珠滚落。就连流到眼睛里的，她也顾不得擦。或许是疼痛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司马雪蕊突然脚底一软，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朝着一侧沉沉的歪去。 眼看她就要歪到床边，头肯定要撞到床棱子，这一下就算不撞晕，也会撞出个大包来。说时迟那时快，石皓飞身过去，伸手抓住雪蕊的衣袖，轻轻一拉，将她提起一些。顺势用另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旋身坐在床上，将她稳稳地抱在怀中。 整个过程中雪蕊都紧闭双眼，她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将她救起，还以为这次摔倒在劫难逃呢。因为这几天练习走路，没少摔倒，都已经习惯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到石皓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他的眼睛明亮，似有星星闪烁。 石皓见她睁开眼睛，赶紧拿开目光，脸微微一红，也不管雪蕊站不站得住，就径直将她放下。雪蕊被突然这么接住，再被突然这么放下，自然还是没有找到平衡，只听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不过，这次摔倒相比较以往的，轻了很多。 “习武之人，竟然路都走不稳，站都站不住。别说世子府，就是这个皓雪堂你能逃出去也算本事。“石皓起身，拂了拂衣袖，看穿她的意图一般，有意拿话嘲弄她。 “我不是失忆了么？什么都记不起来，现在能站起来走路已经不错了。”司马雪蕊才不管以前自己多么的厉害，反正现在什么都不会，一点武功也没有。 “笑话。听说过失忆的，没听过练了十几年的武功也会随着记忆消失的。”石皓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如果她能慢慢的将武功恢复起来，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司马雪蕊自然也将这句话听在心里：对啊，现代理论来说，失忆不过是脑子受了损伤。我穿越过来，用的是我的意志，身体还是公主的。只要我找到方法，肯定能恢复公主的那些武功。 “你这次来，该不会又想折磨我的吧？”司马雪蕊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连连退后两步说。她可是刚从病床上爬起来，才开始走两步路。他要是一折磨，自己说不定又要再躺几天。璎珞再来救自己的时候，还是无法行走，就如同他说的那样，皓雪堂都别想逃出去。 “我有那么残暴么？放心，我这次来。是给你带了个礼物，你肯定喜欢。”说罢他示意门口的一名侍卫将一枚状似兵符的东西拿上前。这个兵符是纯铜打造，上面有荷花的图案，反面是两个字青黛。司马雪蕊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看着他手里展示的铜符一脸茫然。 “噢。我差点忘了，公主已经失忆，自然记不得这是什么。等到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再慢慢的告诉你。”说罢，将铜符放在她的手上，转身离去。 等他们走后，司马雪蕊仔细的观察这个铜符，只见雕花的凹槽里，竟然还留有已经干了血迹。想必这个铜符的主人已经遭遇了不测，他说是个公主喜欢的礼物。难道这是常洛将军的，常将军也被他抓了？雪蕊突然想到那个梦，公主让常将军带着骁骑营先突围的时候，她好像送了常将军一件物品。 而且，看当时两人分别的情形，公主有可能对常将军有不同其他人的感情，要不然为什么会相互赠送物品，以备睹物思人之需呢？如果常将军也兵败被抓，那公主被救出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既然他说的后日，那就耐心的等后日，看看究竟是想给我看什么。”雪蕊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磨炼，坚强了很多，多想无益，还不如好好地养伤，等待时机。 秋萧然没想到，那个手下败将，璎珞又来了。她虽然回去后再一次研究了秋萧然的招式，做好了打赢他的准备。当然，毫无悬念的，最后还是被秋萧然夺了宝剑，架在脖子上。 秋萧然想起上次那一拳之仇，浑身上下瞅了瞅璎珞，知道她是个女子，最终没下得了手。只是用宝剑将她的一缕秀发割掉，再次放她走了。 而那晚，雪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已经对安然香免疫了。当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她从窗户的缝隙里将秋萧然和璎珞的打斗看的真真切切。突然她想起以前看的那些武侠小说，只要跟着对方的动作，就能学会对方的招式武功。于是她也凭着记忆，模仿着秋萧然的动作。因为刚恢复身体，不敢有太多的幅度。她并没有感觉到公主沉睡的武功苏醒，秋萧然流畅的招式到她这里竟然成了一种不伦不类，好似武功，又像是舞蹈的动作。刚刚点燃的一点希望，又瞬间给泼灭。 石皓当初说的后日就是今日，一大早，司马雪蕊和其他的三名奴婢穿上同样的衣服，各自被带到门口的马车里。四辆马车同时出发，却分别驶向不同的方向。秋萧然也跨马跟在其中的一辆马车后面，雪蕊顿时又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不知道这个石皓玩的什么把戏？ 司马雪蕊的马车绕着城转了一圈，出了西门，朝着城外皓渊军大营的方向驶去。这次押送她的人，算上车夫只有五人。如果有人想要趁机劫杀她，没有了秋萧然，想必司马雪蕊小命难保。还好，一路顺畅，遇到的都是一些三脚猫功夫的人，被那四个卫士轻松杀退。 如果此时，公主恢复武功，将他们五个全部干掉，是不是就能逃出去了？司马雪蕊也觉得这是公主逃跑的绝佳机会，只可惜那个脑子一根筋的璎珞不知道去向何处，而自己到现在也想不到办法，来恢复公主沉睡在体内的武功。 马车还未到，就听到战鼓咚咚，军士呐喊的声音贯入耳际。她掀开车帘，看到前方一柄大大皓月旗帜，迎风招展。皓月旗的旁边还有一面写有字的竖旗---皓渊军。一排排的士兵站满了整个操练场。遥远的指挥台上，石皓和几个首领们，正安然的喝着茶，赏着台下的表演。 马车缓缓驶入操练场，所到之处，军士们都自觉的让开一条道，让马车同行。直到距离指挥台几步之遥的地方，马车才停下。司马雪蕊还暗自庆幸，身体刚恢复，要是石皓不允许马车进场，自己要走这么长的路，不累死，也会疼死。 “有请二夫人。”不知道是谁，竟然对着雪蕊喊出这么一个称谓，令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正犹豫着要不要下马车，抬首看到指挥台上的石皓，正对着自己微微点头，眼神暧昧。 司马雪蕊心想，下来就下来，看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没想到，侍卫却将她引领到石皓的身边：“二夫人，请坐。” 石皓也歪过头来，看着身穿绣有淡粉色荷花图案的暖黄色衣袍，被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的雪蕊说道：“这身打扮比那铁胄战甲好看的多了，美。” 第十二章 逼迫归降 这时候，雪蕊才注意到自己的一身，显然是照着赵国人的服饰要求打扮的。而且，还被打扮成了世子府的侍妾，二夫人那个称谓想必是石皓提前安排好的吧。这个石皓也真是大胆，让一个敌国的女子，而且是一个令他们恨的咬牙切齿，杀之而后快的敌国青黛军公主，就这么以世子二夫人的身份出现在皓渊军的军营里，就不怕将士们心怀不满，军心不稳吗？ 想到这里，雪蕊故意挑衅的看着石皓，仿佛在说：“拿美人来撑面子，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幼稚。” 石皓并不理会，抛给她一个“走着瞧！”的眼神，颔首示意身边一个将领模样的男子，仪式开始。 只见该男子起身站立，右手高举，喊了一声：停！“刚才还因为雪蕊的出现，台下议论纷纷的兵士们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由此可见，皓渊军的令行禁止非比寻常。 “带俘虏！”男子大喊一声，就见从指挥台的一侧，押上来十几名被五花大绑，身上血迹斑斑，都辨认不出来模样的人来。押解人员将他们一字排开，强行跪在指挥台的下面，面向雪蕊。 他们其中有人认出了指挥台上的雪蕊，惊呼道：“宗帅？真的是宗帅？您还活着？“其他的俘虏闻听此言，也不由得朝着指挥台观望，不看便罢，一看个个激动不已。 说话的人很快被押解人恶狠狠的踢了一脚，倒在地上，训斥道：”放肆，二夫人岂是你们能所直视的？“ 雪蕊看着台下的人个个身负重伤，本就无还手之力，还要被看押的人员打倒在地上。而石皓则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愉悦的喝茶，根本就无心阻止。眼看着台下的人被打的动弹不得，雪蕊气不过，大声质问道：“住手！你们皓渊军就是这么对待俘虏的吗？“ 石皓显然料到她会出面阻挡，挥挥手让部下停止，似笑非笑的说：“怎么了我的好夫人？心疼了？他们只是几个顽固的俘虏而已，不打不听话。“ 雪蕊听他这么一说，更生气了：“俘虏也是人，你，你，你这样对待他们，不是君子的行为。“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就想起了古人常以君子自勉。 “哈哈哈，怪不得不是君子的行为，因为这些全都是跟你学的。“石皓大笑着说， 其他的将领也都跟着哈哈大笑着起哄。 “跟我学的？“雪蕊疑惑的看向他。她对青黛公主知之甚少。 “你可是最喜欢将俘虏带到首领们的面前，一刀一个杀给他们看。“石皓看着雪蕊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我以前有那么残暴吗？“雪蕊喃喃的说，心里开始对自己穿越的这个公主好感下降到极点。 “没有，其实，比这还要残暴很多。“石皓的眼神中充满了凶狠。“我知道你忘了，没事，以后我会慢慢的讲给你听。“ 石皓说罢，示意刚才那个将官继续。只见将官大手一挥，一队人双手各拎着一个人头走了出来，他们在俘虏对面站立，将手中所持人头面对俘虏。此时的俘虏个个如同被激怒的小狮子一般，大声呼喊着：“宗帅，宗帅……“ 雪蕊看着他们绝望中带着愤怒，不顾一切的嘶喊着公主，自言自语道：“可是，我不是你们的宗帅啊。“她想救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救，这就是发生在几千年之前的那种战争的残酷吧。 “你们好好的看看，这些都是青黛军中各个分支大将的首级。你们的青黛军已经不复存在了，识相的就乖乖归降皓渊军，不然，也是他们的下场。“发令的将官指着面前的首级，威胁道。 “青黛军宁死不降，要杀要剐请便。“十几个俘虏竟然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 雪蕊听的是热泪满盈，并不是因为他们慷慨就死的决心，而是想到她这个青黛公主曾经是多么的厉害，让此情此景下的俘虏依然将宁死不降遵循到底。她肯定也有令人敬佩的一面，不仅仅是石皓口中的残暴冷酷。 “你们的宗帅都降归于我，做了我最宠爱的侍妾。你们，再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义？“石皓将雪蕊的表情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冷冰冰的对着台下的人说。 “你胡说，宗帅铁骨铮铮，怎么能轻易臣服于你？你肯定给宗帅做了什么，妖法摄了她的心智。“台下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雪蕊顺着声音，仔细辨认才看出俘虏中竟然还有一名女子！ 这时，石皓手一挥，那名女子的头突然被身后押解的人齐茬砍了下来，鲜血如柱般喷涌而出。雪蕊吓坏了，大叫一声，却被石皓顺势揽在怀中。 俘虏对砍头这件事情并无所动，但是看到雪蕊倒在石皓的怀里，顿时躁动起来：“宗主，宗主，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可以……” “想要他们活，就让他们降。”此时石皓在雪蕊的耳边低声说道。 雪蕊不想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突然有一种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被鬼子残杀的画面。她坐直身子，有意远离了一下石皓，正色道：“你们都给我听着，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和牺牲，归降皓渊军，给自己留条活路。“ “宗主，您怎么了？难道忘了我们的军志了吗。还是您亲自制定的啊。“一个俘虏听到宗主劝他们归降，竟然哭着问道。 “你们不要管我怎么了，我让你们留条命，归降皓渊军！“雪蕊一心想要他们活着，不就是投降吗。直到多年以后，当自己披上青黛的战甲，历经生死。才深刻的明白了那句宁死不降，对于现在的这些忠烈部下来说，就是信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难道你们真的想青黛军一个人也不剩吗？“雪蕊生怕他们冥顽不化，干脆搬出来这句哄骗一下，毕竟自己还活着，给他们一种东山再起的希望。 这句话果然管用，俘虏们沉默下来，相互对望，似乎再下很大的决心。 石皓听到这句话，却有些坐不住了：“夫人，你还想东山再起，灭了我的皓渊军吗？” 为了不让他有斩草除根的念头，雪蕊赶紧使用激将法道：“怎么？你还害怕一个失忆了的女人，和十几个只剩半条命的俘虏不成？“ 第十三章 璎珞刺杀公主 “别说十几个俘虏，就是你没有失忆，我给你五万的兵力，你以后都不是我的对手。因为，你是我的夫人，只能永远屈于我的身下。“说完，他用暧昧的眼光盯着雪蕊，毫无廉耻之情。 石皓堂堂一个皓渊军的首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让雪蕊又羞又恼。但是其他的人却是反应平常，一看就知道，他没少在众人面前说出此类的话。雪蕊无心与这样的龌龊小人争辩，救人要紧，于是继续哄骗俘虏道：“你们好好的活着，我们不会就这样一直任人宰割。“ 果然，俘虏们开始动摇，纷纷跪地行礼叩拜雪蕊道：“宗帅，我们愿归降皓渊军，好好活着。“ 此时，雪蕊心头的石头才放下，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不用看那种杀人的残暴场面了。石皓却在一旁露出满意的表情，挥挥手示意将俘虏带下去。 处理完俘虏的事情以后，雪蕊知道石皓还没有结束，那天给自己的那枚铜牌，今日不是要揭晓一下的吗？雪蕊从袖中掏出那枚铜牌，丢在石皓的面前：“石大将军，你不是说还有一件事情的吗?” “噢，你是说那天的铜牌呀。差点忘了，来人啊。“石皓好像是真的忘掉此事一般，一拍脑袋，叫了侍从过来，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就见侍从端着个托盘过来。在托盘里清一色摆着各种各样的令牌，他们形状一样，所用材质不同。有的是铁的，银的，铜的。最醒目的一个是黄金的。 石皓将那些令牌一呼啦全兜起来，交给雪蕊道：“这都是青黛军各分支的军符，现在我已收集齐，你留作纪念吧。“ “对了，本想给你带个故人，也就是那个铜符的号令者，没想到竟然让他给逃跑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抓回来，让你们相见了。“ 雪蕊才不关心这些，毕竟她现在所经历的这些，以后都将成为历史，永埋时光的长河。她只是突然觉得，生逢在这个乱世中的人，尤其是战败之人，比较可怜。 从皓渊军的大营里回来后，石皓好像比较忙碌，就连秋萧然也不见了踪影。这恰恰又给了那个怀恨在心的崔娉婷机会，她总是以各种理由和借口到皓雪堂来寻滋生事，不过，倒是没敢做出太过分的举动。顶多是辱骂她一阵子，打几巴掌而已。雪蕊特别能忍，只要能先保住性命，以后再教训她。 雪蕊每天都努力练习走路，想要尽快恢复起来，逃离魔窟。哪怕逃到乡野民间，做一个普通的民妇，也总比在这个处处都是危急的世子府，提心吊胆的强。璎珞也还是如此，隔不了几天就到皓雪堂，想要将主子救出去，却每次都败在秋萧然之下。 眼看距离世子府纳妾之日越来越近，石皓为了侮辱晋国，竟然将此消息以文书的方式传到了大朝宫。使得本来就人心惶惶的大朝宫，更加的焦躁。 上次要不是常洛将军冒死突围，将赵国秘密串通城内某一支守备军，待皓渊军兵临城下，里应外合攻打大朝宫的事情，及时禀告了晋军。现在的大朝宫恐怕已经是皓渊军的天下。 但是现在晋国已经失了最具战斗力的青黛军，想要为了这个纳妾之事讨伐赵国，无疑是以卵击石，也正是石皓最想看到自投罗网。所以，晋国群臣上下从长计议了一番，唯有忍辱负重。于是晋国皇帝准备了丰盛的嫁妆，派几十辆马车前往赵国，虽是交战之时，也不能让未来的妹婿小瞧了。 “哈哈，这个晋国的大舅子倒是挺有礼法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这几十辆马车里装的是金银细软，还是刀枪剑戟？”石皓听到使者汇报了晋国的反应，朗声大笑。 “世子，现在大朝宫那帮人也就如同那缩头乌龟一般，成不了什么气候。想必他们也看清了形势，借此机会来求和的吧。”石皓身边的一名将领说道。 “我看没那么简单，司马雪蕊对于他们来说，既是公主，又是利刃，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石皓眉头轻皱。 “那属下这就带上一队精兵，扮成山贼，半路截杀了他们，不让他们进城。那些什么嫁妆的，世子又不稀罕。”另外一名将领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那倒不必，几十车啊。怎么着也得够我军小半年的伙食吧，我在乎那些嫁妆。传令下去，一路护送，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石皓此时却开始精打细算起来，毕竟以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多准备点钱总有好处。 军将们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贪财的远征候。 最近几日的皓雪堂比较热闹，奴婢们都忙忙碌碌的，准备过几日世子的纳妾仪式。虽说雪蕊是个被俘的公主，但是前阵子劝降了不少青黛军余部，现都被收编进皓渊军，改军号为雪渊军。 为这事，据说石皓还在朝堂上和以太子为首的斩草除根派吵了一架，无非就是他们觉得军队中留着青黛军的余党，无异于养虎为患。而石皓在他的皓渊军的军营里养着这些对赵国恨之入骨，逮住机会就可能造反的青黛余孽，又有何居心呢？ 石皓懒得理他们，只一席话就说服了赵王：现如今小国纷争，哪个国家的兵力充足？如果我军中有皓渊军和青黛军，试问，哪个国家还敢轻易打我们的主意？关于养虎为不为患的问题，只要驯养好了，能为我所用，何足为患？ 看着石皓在朝堂之上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有他手里紧握的城外大军，赵王突感忧虑。但是他很快将这个忧虑掩埋在笑意之下，连连夸赞石皓用兵如神，赵国有他，实乃大幸。区区一些青黛军余孽算的了什么，就全权交给石将军自行安置吧。 雪蕊最近这几日恢复的也是神速，不仅能走路，双臂也有了力气，能悄悄地学一些简单的招式。她在想，既然一时半会回不去了现代，必须要把公主的武功恢复，要不然以后自己还是那个鱼肉，随便人为刀俎的欺负。 但是，情形好像不是很妙，自己难道真的要被纳为侍妾？现在房间里都是丫鬟准备好的各种物品，有衣服，头饰，甚至还有一些那方面的书籍。想必是丫鬟们觉得以前她只懂得征战沙场，活得比男人还男人。当然，对如何做好女子本分之事，以及男女之事知之甚少。 为了以后她能得到世子的宠爱，少受点大夫人的欺负，这群丫鬟才准备的吧。她们太小看她了，殊不知，她是来自一个叫未来的世界。那个世界不仅是有书，还有更为形象的图片，视频之类的，尤其是对已经结了婚的周芸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正当雪蕊百无聊赖的随便翻翻看看这些东西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悄悄地走了进来，一掌将丝儿击晕在地，然后将房间的门轻轻关上。只见这个小丫鬟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悲怆的说了句：“公主，对不起了。“就朝着雪蕊的后心刺去。 雪蕊感觉到异样，回头看到了这个拿着匕首，杀气腾腾刺向自己的丫鬟，忍不住惊呼：“璎珞！“ 第十四章 璎珞命在旦夕 眼看匕首就要刺中自己，而璎珞一点停下的意思没有。雪蕊突然想到偷学的那几个招式，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吧。侧身一躲，璎珞的匕首刺空。只见她快速回身，持刀重新朝着雪蕊的脖子刺来。看样子并不是闹着玩，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雪蕊也不敢大意，边后退边问：“璎珞，你是怎么了？我是公主啊，你为什么要杀我？“ “公主，璎珞是在帮你，不让你做了糊涂事。“璎珞说罢，再次快速的朝着雪蕊刺来。 “帮我？你这是在杀我？有把杀我说成帮我的吗？你快醒醒吧，你是怎么了？”雪蕊一边躲藏，一边继续幻想着能唤醒璎珞。 “公主，你才是需要醒醒的人。我此时不杀了你，不几日你就要嫁给姓石的，等你恢复记忆再想死都来不及了。”璎珞为避免节外生枝，不想纠缠太久，狠狠心，剑步上前，匕首直指雪蕊的心脏。 此时雪蕊自然不想那么轻易死去，公主以前铁骨铮铮那是她，我现在只是一个想要多活几年的普通人罢了。嫁谁不是一样，何况还是一个有地位，有相貌的年轻世子。 只见她抬手朝着璎珞的手腕锁去，用力一掰。没想到璎珞吃疼，唉呀一声，匕首掉到了地上。璎珞吃惊的看着她，眼神分明再说：公主，你恢复武功了？ 雪蕊也对自己刚才连贯的动作感到吃惊，看着自己的刚才的那只手，再看看疑惑的璎珞，突然有些兴奋，对着璎珞喊了一声：“再来。“ 璎珞挥掌相向，雪蕊就用从秋萧然那里学来的招式迎击，没想到竟然将璎珞反身锁住，不能动弹。 她恢复武功了！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利用了秋萧然的某些招式，打开了公主沉睡的修为，使得她才能如此轻松掌握，并使用的恰到好处。 璎珞见无法杀掉公主，努力挣脱后，捡起地上的匕首，说道：“璎珞有负常将军所托，唯有以死谢罪。”说罢，就要将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吓得雪蕊连忙阻止。 “璎珞，你不要，我嫁他是为了能杀他！”为了能救下璎珞，危急时刻雪蕊只得这样哄骗她。她发现，自从来到这时空，说了好多谎话，不过都是为了救人。 “你是为了杀他？”璎珞依旧手持匕首，将信将疑。 “是啊是啊，你想想，我有那么多的士兵被他杀死，他还会攻打我们的朝都，说不定会杀掉我的亲人。我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妾？那只不过是迷惑他，找机会好下手而已。”雪蕊不知道所谓的大朝宫还有公主的什么亲人，只得一概笼统而过。 璎珞听罢，这才收起匕首，跪在地上请罪：“璎珞刚才不知道公主已有打算，却只是担心公主失了尊严，才出此下策，还望公主恕罪。“ 雪蕊赶紧将璎珞扶起来，却感觉她全身软绵绵的，探手之处，有黏湿感。她看向自己刚才抚着她后背的手，全是鲜血。再看璎珞却已是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原来她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身体虚弱不堪，怪不得刚才不是自己的对手。 雪蕊将她扶到床边，欲让其躺下后，想招呼丝儿去传唤官医。被璎珞一把拉住：“公主，你本来就是俘虏之身，不能惊动了别人，不然也会连累到你的。“ “连累我又怎么样？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啊。“雪蕊很是沮丧，为什么其他人穿越到古代都是一个个身怀绝技之人，而她却什么本事也没有。璎珞是她来到这里唯一一个死心塌地对她好的人，不能让她有事。 想到这里，她挣开璎珞的手，急匆匆的朝门口走去。还未等她开门，门却被从外面用力推开，紧接着秋萧然就一个剑步跃到房间里来。看这阵势，他的身后，自然跟着那个阴晴不定的主子，石皓。 石皓铁青着脸，看着床上挣扎坐起来的璎珞，冷冷的说：“上次给过你机会，却不识抬举。“ 秋萧然见状，将璎珞从床上一把揪起来道：“公子，我这就把她丢出去。“ “不必了，杀掉吧。“石皓语气平淡，杀个人在他口中如同丢弃一件不喜欢的旧物那般轻描淡写，面色毫无波澜。 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是说笑，而是对璎珞真的动了杀心。雪蕊吓住了，赶紧跑过去护在璎珞的身边，语无伦次的几近哀求的说：“不要杀她，她已经身受重伤了，她不是来救我的，她，她是想念我，来看看我。“ “我杀她有我的理由，和她来不来找你没有关系。“石皓不为所动，依旧面色冷峻的说。 璎珞面色一惊，旋即凛然道：“既然石将军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为难公主。“ “此事和她没有关系，我自然不会为难与她。作为一个江湖人，口口声声不参与纷争，却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杀了你都算是对你的仁慈。如果将你交到正案坊，恐怕会比死痛苦几百倍。“ 雪蕊和秋萧然两个人听得迷迷瞪瞪的，不知道此刻他们在说些什么。秋萧然看着雪蕊拦在眼前，显然有些下不了手，于是讪讪的对石皓说：“公子，我看她的确受伤不轻，不用动手，过不了几日也会死，不妨……。” “别废话，杀掉她。“石皓不想听他啰嗦，目光一转，瞪着秋萧然道。 秋萧然无奈，只得抽出袖中的短刃。此时雪蕊心无他念，只想救璎珞，她想起左手上一直没有用过的银蛇刃，唰的一下抽出来，指着石皓说道：“你要是杀她，我就，我就……” 石皓看她抽出银蛇刃，先是一惊，后又笑了说：“你就想怎么样？想杀了我？” 说罢一步步的朝着雪蕊逼近而来，眼看他的胸口就抵在银蛇刃上，却毫无惧色，依旧看着雪蕊的眼睛，似笑非笑。仿佛在示威一般：你捅我一下试试？ 雪蕊彻底被他激怒了，手握银蛇刃用力朝前刺去，却发现没刺动。她再次刺去，还是没动静。如此三番五次，石皓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眼神轻蔑，嘲弄的看着她。 第十五章 猜字谜 “刀鞘都没有拔掉，还想杀人？这哪像是青黛公主的模样啊，丢死人了。”石皓将银蛇刃一把夺过来，缓缓地拔出刀鞘。只见他轻轻挥了一下，银蛇刃的森寒冷光一闪，她刚才持刃的衣袖被削落一大截，可见其锋利无比。 “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把暗器太危险，我先替你保管了。”说罢，石皓将银蛇刃护套放好，束在自己的左腕部。并不忘示意那个拿不定主意的秋萧然，赶紧动手。 正在这时，一个军将模样的人急匆匆的前来参拜石皓，并附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阵子。石皓的脸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甚至有一种形容不来的感觉，像是野兽困入猎人的圈套，看到猎人想要迫不及待的扑过去撕咬那般。 直至后来，雪蕊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才明白那天的那个表情，用一个词语形容再恰当不过。 “嗯，我都知道了。你回去按原计划行事，切不可走漏风声。”石皓听完那人的密报，挥挥手，让他先退下。 他眉头紧皱，望着璎珞杀气满满。秋萧然手持短刃，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眼睛里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秋萧然，先将她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疗伤。”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脸色缓和，示意秋萧然放下短刃。 秋萧然和雪蕊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只见秋萧然领命后，将虚弱的璎珞抱起，急匆匆朝着门外走去。 雪蕊有些担心，想要追上去，问问他将璎珞带到哪里？却被石皓伸手挡住了去路：“公主，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些什么？” “想起什么？”雪蕊重复他的话，无意识的摇摇头。她能想起什么来呢，根本就不是一个失忆之人，只是时空转换，更换了魂魄罢了。 “好吧，从今天开始，我给你三次杀我的机会。如果，都失败，呵呵，那就对不起喽。”石皓显然是刚才门外听到她和璎珞的对话。 其实雪蕊是想说，她并不是给璎珞所说的那样，想要杀他。其实吧，他条件也不错，人长得也挺帅。如果两个人能不计前嫌，结成一对。他以后别再折磨她，她也能委屈的容忍自己做个小妾。这样不仅能避开这个乱世，还守着一个英俊老公，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她现在是那个该死的神秘公主，背景太过复杂。想必此人也是害怕公主突然恢复了记忆，于不知不觉中，将他一剑封喉吧。 看着雪蕊傻呆呆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石皓轻咳了几声道：“过几日，你那皇帝哥哥给你备了丰厚的嫁妆，就要送到世子府来。到时候，你可以和他们好好的谋划一番。“ “什么？皇帝哥哥给我备了嫁妆？“雪蕊心想，这个哥哥还算疼自己，两国交战，明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吃亏买卖，竟然还有心的准备了几十车嫁妆过来。 很显然，石皓却不是那么想，几十车的嫁妆，兵荒马乱的，少不了随从护卫和仆人。据说怕公主不适应，还附带送了三十多名貌美的婢女。 这些人如果到了世子府上，全被杀掉的话，传出去，石皓的名声可不好。如果都留着的话，世子府恐怕不再那么太平。唯有静观其变，如有异动，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你那个哥哥精明的很，亏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不过是想用几十车嫁妆换回一个人罢了。”石皓转身，双手背在身后，边说边大踏步的离开皓雪堂。 雪蕊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什么意思，整天说话都是玄玄乎乎的，什么换一个人不换一个人的，难不成我那皇帝哥哥想把你招了赘婿过去？ 雪蕊被软禁在皓雪堂，哪里也去不了。还好秋萧然的房间就在皓雪堂的隔壁，仅一步之遥。就算有人看着的时候，雪蕊跨过那一点，也不算什么。但是，几次故意到秋萧然的房间那里，却总是没见过他的身影。 最近几日世子府的戒备更加森严，晚上本来四队巡逻，现在都是八队。雪蕊躺在床上，总感觉一晚上脚步走来走去，吵得她无法安心入睡。干脆爬起来，悄悄窗外打量着。 夜色朦胧，依稀可见对面阁楼上有微弱的亮光。会是谁在那里呢？丝儿不是说那个阁楼一直空置，根本就没有人住么。为了能看得清楚一些，雪蕊忍不住将窗户开大一些。没想到却刚好被过往的巡逻兵看到，他们走过来，咣当一声将窗户关上，差点撞到雪蕊的脑袋。 不仅动作粗暴，语气也不好：“看什么看！这么晚了，赶紧睡觉！” 雪蕊心想，无论如何，过些时日，我就是你们新的二夫人了，还敢这么对我？ 算了，其实她也能看明白，这个石皓娶自己做妾，无非是两个目的。第一，羞辱晋国，唐唐的金贵公主，给他做了小妾。第二，羞辱她，同时安抚归降的青黛军。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雪蕊觉得肯定还会有，只是自己一时还没有想到。 在这个尊贵的世子府里，恐怕也就只有皓雪堂的丝儿，还有那个秋萧然对她尊敬一些。其他人嘛，平时不找这个有名无实二夫人的麻烦就不错了。 正当雪蕊百无聊赖，准备躺回床上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窗户外面有动静，啪嗒一声，像是有人射了一箭那般。 雪蕊走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箭尖穿透纸糊的窗户。她好奇的打开窗户，惊讶的发现这是一枚很别致的羽箭，尾部还有白色的穗子做装饰。在这个穗子的上，竟然还系着一个荷包一样的东西。 雪蕊见四周无人，将那枚羽箭拔下，关上窗户，带回房内。 她轻轻的打开荷包，竟然发现里面有一张纸条，简简单单几个字：狼胥山，月儿圆。 第十六章 狼胥山 月儿圆 “狼胥山，月儿圆？狼胥山？月儿圆？”雪蕊抱着这几个词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寐，究竟是什么人给她出了这么一个难猜的哑谜？ 第二天一大早，丝儿就过来将还在睡梦中的雪蕊叫醒：“姑娘，快起来洗漱更衣了。世子交代崔夫人过来给你选布料做衣裳，我怕她看到你还没起床，又为难你。”丝儿倒是体贴，强行将雪蕊从睡梦中拽起来。 “丝儿啊，你知不知道狼胥山？”雪蕊边迷迷糊糊的穿衣服，边问道。 “狼胥山？好像听说过，在北方呢。”丝儿也并不是很清楚，只大致说出了位置。 “那月儿圆呢？”雪蕊穿好衣服，用丝儿准备好的毛巾擦着脸，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句。 丝儿探手摸了摸雪蕊的额头，惊讶的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月儿圆就是月儿圆呀，十五月儿圆。“ 雪蕊见问丝儿是白问，这个小丫鬟想必很小就被卖掉当女婢，没读过书，自然无法帮她参透这六个字背后的深意。而唯一能帮到自己，且还有点见识的秋萧然，这几天却不见踪影。 她心事重重的坐下来刚准备吃饭，就听到外面传报：“崔夫人到。” 雪蕊感激的望了望丝儿，果然如她所料，这个崔夫人是逮住机会就整事啊。 当崔娉婷看到穿戴整齐的雪蕊正端坐桌前，悠闲的吃着早饭，脸色一沉，很显然，她的目的没有达到。 “夫人来了，还不行礼？”崔娉婷身边的那个云芊侍女看着雪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继续吃着粥，气不打一处来。 早就跪在地上的丝儿见状，用手拉拉雪蕊的衣服，示意她赶紧行礼。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就躲着点，忍着点。 雪蕊无奈，只得放下粥碗，走到崔娉婷的面前，粗剌剌的行了个礼。然后没好气的说：“崔夫人，今天想怎么折腾我，就直接来吧，天天绞尽脑汁的找那么多理由，多累啊。“ “你！……“崔娉婷拦住了想要发作的云芊，笑意盈盈的走到雪蕊的面前说：”妹妹，你误会了。既然嫁到了我赵国的世子府，就要遵守赵国的规矩，我以前只不过是帮你学学规矩而已。“ 学规矩？说的倒是好听。没见过哪个学规矩需要针刺脸，掌掴面的。雪蕊一声不吭，懒懒的看着她，等她再使出什么折磨人的新招来。反正，她知道，她不敢杀了她。 见雪蕊不说话，崔娉婷转身招呼几个女仆上来，她们手里都端着一盘布帛，想必就是丝儿说的给她做衣服的布料吧。 雪蕊扫了一眼那些布料，倒都是比较上乘，颜色也很清丽。一时琢磨不透这个崔娉婷了，明明那么恨她，恨不得她丑，为什么会舍得拿出这么好的布料给自己做衣服呢？ “妹妹你看，这些都是赵国最好的丝绸浸染，一流的织工做出的花纹图案，你喜不喜欢？“崔娉婷将那些好看的布料抖开，展现在雪蕊的面前，的确很好看。 “谢谢崔夫人。“雪蕊看了一眼那些布料，要是放在现代也是价值不菲，她竟然舍得送给仇人做衣服？ “好了，既然布料妹妹看过了，我们就让衣匠给妹妹量量尺寸吧。这也是全城最好的师傅，经她手的衣服合身合体。“崔娉婷说罢，招呼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上前，给雪蕊开始量尺寸。 青黛公主虽然常年征战沙场，但是该有的风景一样不差。换到现代人的审美，就属于那种青春运动型。前凸后翘，什么马甲线，小蛮腰，大长腿都不在话下。 雪蕊得意洋洋的伸直双臂，收腹挺胸，玲珑曲线更是明显。崔娉婷看着身材傲人的雪蕊，虽然表面平淡，但嫉妒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量完尺寸后，崔娉婷竟然没有什么动作，乖乖的就带着侍女们离开。不过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边往外走，边话里话外的对着云芊说道：“这么好的身材，过不了多久，那个官妓房就有福气喽。” 忍耐很久的雪蕊摸起桌上的一碗粥准备扔过去，却被丝儿死死拦住：“姑娘，别冲动。”|想必是丝儿想起姐姐的惨死，生怕再惹出什么事情来，使得皓雪堂其他人也跟着遭殃。 雪蕊平静了平静，突然冷冷的笑了：“哼，就你一个古代人，随便拎出一个电视剧的宫斗，就能学会怎么对付你。想让我被赶出世子府，走着瞧。” 第十七章 暗涛汹涌 丝儿茫然的看着雪蕊说出的那些她闻所未闻的话，只知道点头：“姑娘，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前还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被赶出去的。“ 大家一定很奇怪，这丝儿不是已经死了吗？明明是玛儿才对。是的，丝儿就是玛儿，雪蕊觉得一方面是为了纪念丝儿，另一方面是觉得这个玛儿也太拗口，就让她用了姐姐的名字。 “狼胥山，月儿圆……“雪蕊想了一天这六个字，想破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狼胥山她几经周折，让丝儿帮打听到是晋国北端的一座山的名字，因为那座山上狼群肆虐而取名狼胥山。 据说现在这座山都没有军队敢潜入，也正好成了晋国和北方那些小国家的临界屏障。但是有一个部落却因为曾经活着走出这座山而出名，那就是游西王的慕容世家。而这个狼胥山，会不会和慕容世家有关？ 雪蕊想起来，梦中的那个晚上，听到过公主交代常洛将军去找游西王求援。想必是游西王的人在暗示她什么，是他们已经进城了吗？ 但是，月儿圆又是什么意思呢？是月圆之夜，开始行动吗？想到这里，雪蕊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感到骄傲。肯定是游西王的人已经混到了世子府，想在月圆之夜将自己救出去。 今日是十四号了啊，明天就是月圆之夜，看来她这个世子的小妾是做不成了。因为她被娶亲的日子是二十八号，雪蕊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失落。既来之则安之，还不知道那个石皓是什么心思，能被救回去继续做公主也是不错的。 “公子，最近前来刺杀司马姑娘的人都不见了。果然如您所料，他们已经开始做准备了。”秋萧然面色严峻的向石皓禀告最近的情况。 “那个璎珞怎么样，她招了吗？”石皓点了点头，随即问道。 “招了，的确如隐者所说，是受了崔夫人的指使，才潜入军营杀了我们藏身密林的左右先锋营营将。”秋萧然稍微顿了顿，有些内疚的说：“都怪我，如果当初隐者汇报这个事情，我重视起来，两位营将就不会死了。” “不怪你，你也没想到崔娉婷会真的受他人的蛊惑，更想不到这个璎珞会有此等本事。”石皓背着手，沉思了片刻。 “不过，这样一来，也让他们放松了些警惕，我按照公子的吩咐将计就计，让左右先锋撤回了大营，派了一些生面孔的人扮成百姓的样子藏身在附近。”怪不得秋萧然最近一直见不到人影。 “该来的终究还是都要来了。”石皓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烛火，感叹了一句。 “公子请放心，皓渊军是您和王爷十几年的心血，岂是他人说夺走就夺走的！”秋萧然提到了石皓的父亲，石渊，此刻却被囚禁在深牢大狱里。 经过当年那件事情以后，石皓的大哥和二哥在一次战役中失踪了。最开始他以为被青黛军所俘虏，几次朝着青黛公主索要无果。 后来才知道，两位哥哥的那支军队根本就没有和青黛军交手。无战死，无消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三年。 所以赵王就借此大作文章，说石渊有异心，怂恿两个儿子带兵叛离国家。念皓渊军战功颇多，也不能没人统领，故仅将石渊关在牢中。 明眼的人都知道，关着石渊是为了压制石皓，如果他手握皓渊军有异心。第一个死的，将是他的父亲，石渊。 石渊在狱中有石皓的打点，不至于受什么苦难，但那地方毕竟不见天日，三年囚期下来，本就伤病累累的老父亲，更是虚弱不堪。 毕竟石渊还活着，赵王也没有取缔他的渊搏侯。虽然册立了石皓为远征侯，石皓并没有接受修建新府邸，还是愿意住在世子府。 这就是为什么石皓一直是被称为世子，而没有被立为候王原因。候王还活着，只不过在狱中而已。 现在皓渊军的势力已经和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石皓对父亲囚禁牢狱之事意见很大，使得赵王越发的如坐针毯。眼看太子的疾风军越来越不成气候，那些有能力的将军都纷纷归附到皓渊军的营下。 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赵王费劲心思将崔氏门中的小女崔淑婷选为太子妃。没曾想，亲还没有成，崔家的父子两位大将都惨死在青黛军宗帅之手。 现在晋国被围困，只剩下大朝宫的那些残兵借助着地理优势在负隅顽抗。不过，就算不主动攻城，一直就这么围着，大朝宫那边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现在对于赵国来说，局势已稳，一些其他的心思就会蠢蠢欲动。所以，赵王也想要睡个安生觉，一直谋划如何除去石皓父子，夺了皓渊军兵权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而这个最好的时机无非就是石皓纳妾之日，到时候犒赏三军将士，饮酒狂欢，悄无声息的将石皓的心腹将领控制住。进而夺取军符，控制住皓渊军。 太子的宫殿内，近几日经常会秘密聚集几名身穿黑衣黑斗篷遮颜的人。他们都是天黑以后来，天亮前就悄悄离去。荆幽城最近看似歌舞升平，但是百姓们不知道，一场酝酿已久的夺权之争很快就要展开。 但是世子府却是如往常一样，除了准备婚宴所需的仆人们来回忙碌之外，石皓好像也闲了下来。最近天天呆在世子府，不再常去城外的皓渊军营。府上的人只道是公子欢心娶新夫人，心思全在家中，顾不上军营了。 第十八章 各怀心事 十五的这天晚上，雪蕊穿好衣服，在房间里等了一夜，都没有看到个人影来救她。倒是让一早上就推门而入的石皓嘲笑了一番：“那只不过是我逗你玩，让秋萧然射在你窗户上的，还当真了。我倒是要看看，谁会傻的命都不要，来救你？“ “哼。无聊。“雪蕊将那个写字的娟条狠狠的扔在石皓的身上，却被石皓拿在手里。 “肯定会有人来，不过，是救你，还是杀你，我可就说不定了。”石皓看着雪蕊生气的转过身去，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把东西还我！”雪蕊突然想到了一件防身利器，就朝着石皓索要。 “想都别想。你见过有人要杀你，你却递上一把锋利宝剑的吗？”石皓知道她在打银蛇刃的主意。 “我不是用来杀你，用来防身还不行啊。你都说了，还会有人来杀我的。”雪蕊见他没有归还之意，恨恨地说。 “等你的武功恢复了，能驾驭得了它，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石皓说的还有些道理，毕竟银蛇刃太过于锋利，使用不当会伤害到自己。 见他不给，雪蕊也不强要了。于是伸了个懒腰，一屁股躺倒在床上，反正现在是这样了，又不讨他喜欢，没必要再装淑女。 就当他是现代人，你先站会吧，我一晚上没睡，好好的补个觉。雪蕊说完这句话，就兀自躺倒床上，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这个率性的样子倒还真有些青黛公主的样子，只是她不可能就这样毫无戒备的在他面前睡去。失忆真是个好事情，让石皓见识到了冷面青黛的另一面。 石皓见她已经睡熟，将不知道情况，端着洗漱用具正要走进来的丝儿拦住，吩咐关上门，由她睡去吧。 石皓将那个娟条从怀中掏出来，叫了身边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前来辨识。只见老者面色紧张，连连说道：“公子，这，这是慕容千纵的笔迹啊。” “慕容千纵？你说的是那个鲜北部落的游西王？”石皓脸色微微一怔，语气严肃的问。 “正是他。老朽的书阁堂子弟遍布天下，为的就是收集名门氏族的书法真迹。这个慕容千纵字如其人，张扬，锋芒毕露，从这个狼字就可见其端倪。”老者指着娟条上的那个狼字，信心满满。 “慕容千纵，贵为游西王，不好好的待在北安岭，跑到荆幽城来做什么？”石皓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复杂。如果喜宴之夜，这个慕容千纵再来插上一杠子，他的敌人可就又多了一个。 “公子，他会不会是来策应晋国送嫁妆那批人的？”秋萧然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有这个可能，他们想里应外合把司马雪蕊趁乱救走。”石皓想到这里，立马安顿秋萧然：“送嫁的人员到了以后，全部安置到杜将军的府上，吩咐他多派家兵严加防范。” “公子也不用太担心，我们的世子府依水而建。后面就是条大河，只要我们封住前面的退路，任他们有再大的能耐，也是插翅难飞。”秋萧然显然对世子府的地理位置比较了解。 “最近要多加谨慎，切不可大意。”天性心思细密的石皓，此刻唯有谨慎谨慎再谨慎，此一举，只可赢，不能败。 “对了，那个瑛珞那边怎么样了？”石皓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公子放心，只要是对公主有利的事情，这个小丫头都愿意去做。当初就是被崔夫人蛊惑，才跑去军营的。”秋萧然如实禀报。 “嗯，等到送嫁的人来了，先行观察，再做打算。”石皓能猜到送嫁的那批人肯定不是普通随从，如果能各取所需，倒也不错。 “殿下，听说石皓今日奏请大王，恳求将他的父亲放出牢房半月，以参加他的纳妾之典。”尚书儿子苏逊说道。 “哈哈，有意思了。当初他娶正妻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恳请父王将石渊放出来呢？”太子大笑着说。 “当初也并不是没有，那时候据说是怕大王怪罪，曾托秦娘娘求过情，但大王未允。”苏逊回忆道。 “那这次大王可是应允了？”太子问道。 “大王当堂并没有给答复，只是推脱着夸赞了几句石皓的孝心。”孙逊回答道。 “这次，大王一定会将石渊放出去的。”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镇西大将军陈谦说道。 太子回首和他对视了片刻，突然大手一拍，瞬间明白了很多，连连点头道：“陈将军所言极是，父王这次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出所料，赵王答应石渊参加石皓纳妾喜宴的请求，只不过，不是释放半个月，而是仅仅在二十八号那一天。 雪蕊觉得世子府里的人个个忙碌着，却又觉得他们也都各怀鬼胎，不知道忙些什么。尤其是那个崔娉婷，自从上次来量过尺寸以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不来虽好，清净，却也让雪蕊觉得有些不正常。 石皓却比以往来得勤一些了，虽然每次来，嘲讽她几句，待不了多长时间，就离开。但在慢慢的相处中，雪蕊发现，他并非是那种冷漠之人。 可能他们两个人以前发生过很多称之为仇恨的事情，才使得这个英俊的世子无法敞开心扉。雪蕊甚至有些恍惚，自己真的是那个青黛公主，只不过失忆罢了。 “姑娘，姑娘。”丝儿带着喜悦，急匆匆的跑进皓雪堂。 怎么了？看把你开心的，看到你的秋大人了？“雪蕊故意调侃她。 第十九章 嫁妆车队进城 小丫鬟脸一红，赶紧说道：“姑娘说什么，才不是呢。我看到你的嫁妆车队了，浩浩荡荡的看不到尾，把整条街都堵死了。” “我的嫁妆车队？”雪蕊没想到这个没见过面，此刻被困在大朝宫的皇帝哥哥出手如此阔绰，让她在赵国着实的扬眉吐气了一回。 “是啊，现在公子正派秋大人指挥着让他们掉转头，将物品全运到皓渊军营里去呢。”丝儿说到秋大人的时候，脸又红了。 “运到军营里？为什么啊。那可是我的嫁妆，我还没见呢。”雪蕊一听自己的嫁妆见都没见到，就被运到军营去，有些不舒服。 “姑娘，您就别计较这些了。那么多嫁妆，世子府哪有地方放啊，只有军营有那么大的地儿啦。”丝儿说的对，那可是浩浩荡荡几十车啊，世子府的确装不下。 “虽说您是被俘的公主，这阵势，估计赵国是头一个，就算当初的和亲公主嫁过来，也没有这样的。”丝儿一脸的羡慕和赞叹。 “小丫头，等你成亲的时候，姐姐也给你备上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排过去。”雪蕊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着说。 “姑娘又拿丝儿取笑了，做女婢的哪有嫁人的。运气好的被人看上，也不过买走做了侍寝婢女罢了，一辈子摆脱不了当奴的命。”丝儿听到雪蕊提及嫁人，刚才还欢乐的脸上，变成悲伤。 “相信姐姐，我一定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知道什么原因，雪蕊又忍不住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不，应该说是虚假的承诺。 这嫁妆风云一闹，崔娉婷就坐不住了。想当初她家备了八辆马车的嫁妆，在当时也算是丰厚的了。现在一个被俘的公主，一个小妾，竟然是几十辆的嫁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雪蕊给她来了个资金实力的碾压。 “姐姐，你千万要沉住气。太子那边都安排好了，时机一到，我们就把那贱人抓过来给你处置。”说话的是她的妹妹，崔淑婷。 “淑婷，太子那边你替我再强调一遍，一定不要伤了石皓。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我就和他两个人回老家，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崔娉婷简单的以为，只要石皓没有了兵权，他们就可以相安无事。 “姐姐，你到现在还为他考虑啊？你忘了当初，要不是他按兵不动，父亲怎么会被包围，被那个贱人抓住，失了性命？还有，如果他不故意激怒大哥，大哥又怎么冲动行事，最后中计遭人暗算？这一切正如太子所说，他只不过是想借机会除去父兄，来稳固他皓渊军的势力罢了。”崔淑婷充满恨意的说。 “但是，他是我的丈夫啊。”崔娉婷充满着矛盾，一如开始嫁给他那样。她只不过是赵王安排在石皓身边的一枚棋子，却情陷于此，左右为难。 她并不是惧怕石皓，不敢杀雪蕊。只是身后有更强大的压力，迫使她假装面对仇人若无其事。一切都是等待石皓纳妾的喜宴，如果雪蕊被杀了，就没有喜宴，也就没有了赵王夺军权的绝佳时机了。 崔淑婷却没有那么矛盾，她的想法只有一个，她要当王后，甚至是以后的皇后。当初因为自己父兄惨死，太子觉得她家再无依仗的可能，就有了悔婚之意。 崔淑婷主动提出来让姐姐嫁到世子府，姐姐从小耳濡目染，对战场之事非常了解。她可以轻易将皓渊军的各种情况掌握在手，这样首先可以知己知彼。她又帮太子拉拢了自己的舅舅镇西侯、姐姐以前的爱慕者禁卫军统领萧蓦，一同来巩固太子的势力。 同时，也将自己的太子妃地位巩固好。却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将自己的姐姐作为棋子。不难看出，如果以后太子即位，她肯定是个能活很久的王后。 谁都看得出来，石皓将送嫁妆的那队人马安排到了下属的府邸，且全是重兵把守，随时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只见一使者模样的男子走到门口，对着守卫礼貌的行了个礼说道：“麻烦几位大人通禀一下石将军，就说晋国的使臣求见。” “不用通禀了，石某在此。”循着声音，使者看到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仅带一名随从，正大步朝着他们走来。 送嫁妆的人听到石皓来了，突然哗啦都站起来，一个个神色冷峻。使者见状，赶紧转身对着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可冲动。 这些却都已经被石皓看在眼里，他轻轻一笑，毫不掩饰的说道：“远道而来的诸位，想必是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了吧。“ 使者讪讪一笑：“两国交战多年，石将军的威名我军中将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点情感也是在所难免的。“ “好一个在所难免，坦荡。“石皓指着使者笑着说。 “表情可以伪装，但眼睛永远都没有办法掩盖内心。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石皓盯着一个年轻送嫁随从的眼睛说。 “石将军多虑了，我们此行就是为公主送嫁妆而来。公主乃我晋国砥柱，晋君疼惜妹妹，故摒除一切，将宫中最好之物选出，命我等全心护送。“使者依旧不卑不亢，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那好，既然是为了送嫁妆而来。你们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些日就安心的在将军府住下，我必用好酒好菜招待。待我喜宴结束，定会给使臣带上一份大礼，算作石某补上的聘礼。“石皓并不想绕多大的弯子，简单明了的表示，先把你们软禁一段时间。 “我代表大家多谢石将军的好意，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将军成全。“使臣行了一礼。 第二十章 执子之手 “说吧，只要你们都安安分分的待着，别动什么歪心思，石将军是不会为难你们的。“秋萧然见石皓没有说话，只得他来圆这个场子。 “将军，公主自从康平城一战后就再无消息。能否容臣前去探望一下公主，以安晋君思妹之心。“使臣说完，深深的鞠了一躬。 “见公主？可以。秋萧然，将使臣大人带上，我们一同回去见公主。“石皓说罢，径直的朝着门外走去。 “石将军，此次前来还有一些公主以前的婢女，能否一并带上，侍奉公主。“使臣见这就要去见公主，才有点慌色，赶紧补充一句。 “不需要，世子府的女婢多得是，并不比大朝宫的差。“石皓一口回绝了。 “使臣大人，请吧。“秋萧然做了请的手势，将使臣让在前面。 使臣前来见雪蕊的时候，她正百无聊赖的翻看一本竹简。那是石皓为了让她打发时间，派人送过来的一些古词诗赋。 “使臣翟卿之拜见公主。”雪蕊循声回首，看到这个自称是翟卿之的人。他鞠躬低头，双手作揖伸直平放在前面，看不清模样。 雪蕊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个皇帝哥哥派来送嫁妆的人，虽然她已全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也只得去做做样子，将此人扶正身子。他抬起头来，这才看清楚模样。 翟卿之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他看着公主，嘴角动了动，始终是说不出话来。唐唐一个大男儿竟然在她的面前哭得稀里哗啦，难不成这人和公主有很亲近的关系？ “公主，您可还好？“翟卿之终于平静下来，用袖子将脸上的泪痕抹去。 “我挺好，就是，就是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雪蕊不想瞒他。 “这个事情臣都已经听说了，公主想必是受了重伤，导致失忆。不过。只要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翟卿之一连将活着就好说了好几遍。 “那，你能告诉我，我们以前是……”雪蕊终于又找到一个除璎珞以外，知道自己往事的人，忍不住打听起来。 “臣只是皇帝身边管书史的一名小吏，奉皇命前来给公主运送嫁妆。公主以前高高在上，且长期不在宫中居住，以前自然是不认得臣。”翟卿之明白雪蕊的意思，三言两句将他们以往不相交集说的明白。 雪蕊瞥了一眼门口的秋萧然，心想，这个翟卿之是不是害怕石皓知道什么，才故意说不认识的。要不然，仅仅是君臣之分，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安然无恙后，躲起来哭得稀里哗啦。 “使臣大人，你想见的公主也见到了。她现在一切安好，烦请使臣回去后禀告晋君，无需挂念。说不定，半年后，我们就会回大朝宫去探望他。“这是石皓的声音，他也在门外。 翟卿之刚见到公主，就要被迫离去。突然一紧张，伸手抓住雪蕊的衣袖，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说了四个字：“公主珍重。” 雪蕊看着翟卿之离去的背影，赶紧背转身子，假装擦泪。将刚才他抽手时，按在自己手心里的一个东西收好。 “怎么？公主也伤心了？”石皓吩咐秋萧然将翟卿之送去将军府，自己踱着步子走了进来。 “嫁人之前，就见到这一个娘家人，换做哪个女人不伤心。”雪蕊担心他发现翟卿之给她东西的事情，故意装出一副哀凄状。 “哈哈哈，你是怪我不让他们来见你了是吧？”石皓倒是有什么说什么，毫不掩饰。 “俗话说的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们都是给我送嫁妆的，你怎么忍心杀他们？”雪蕊自然听说石皓将那些人卸掉兵器，全部软禁在将军府。 “我杀他们了吗？不要用耳朵听事情，要用眼去看，用心去想。”石皓摇摇头，有些可笑的看着她。 “就算你现在不杀他们，以后也会找个借口杀掉他们。像你们这些大将军，满脑子里都是计谋怎么杀人。”雪蕊知道，身居高位的石皓，如果脑子没一些弯弯绕绕，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和她闲聊。 “我杀人从不需要理由，只看对错。如果他们能安生的待到喜宴结束，我自然就放他们走。”石皓并不生气，顺手拿起雪蕊刚才翻看的那本竹简。 “你以前就喜欢这首《击鼓》，怎么，现在还在读啊？“石皓说完收起竹简，朗朗上口的将那篇《击鼓》吟诵而出：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石皓声音浑厚，音质清晰，抑扬顿挫间，竟然让雪蕊有一种听了一场诗歌会的错觉。翩翩风流才俊，眉色飞扬，目中含情，耳边静静吟语。 她其实全诗中什么也没听懂，也没记住。只记下经常被人们说起的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是出自这篇《击鼓》啊。 石皓吟完诗，见雪蕊没有任何反应，一副茫然的样子。心下不悦，不知道她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于是大手一挥，说了句：“这几天你且好好呆在皓雪堂，喜宴结束后，我会有新的安置。”就转身离去了。 雪蕊等他走后，才从那个幻想中的诗歌会中清醒过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这个石将军还挺有意思，看起来冷酷无情，没想到读起诗来，还蛮有感觉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番，迅速将刚才被石皓放下的那个竹简拿起来，的确是《战鼓》。公主以前喜欢这首诗，想必这首诗里有她想要表达的某种感情。 但是，雪蕊根本就看不懂诗的意思，除了那几句被世人广泛传诵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应该是首爱情诗，对，一定是的，要不然怎么会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雪蕊只得放下竹简，再次想要了解公主的希望，被自己的学识浅薄浇灭。 她的手无意间触碰到腰带，才想起将那个翟卿之悄悄塞下之物拿出来，一看究竟。 原来是一个被布帛包住的小药丸，布帛上还写有字：诈死。 第二十一章 喜宴在即 雪蕊看到这仅有的两个字，恨不得将那个黑乌乌的小药丸扔到地下，踩个稀巴烂。这个翟卿之，明知道她是失忆的人，偏偏就简单两个字，这不是考验她的吗？ 前一阵子那个什么“狼胥山，月儿圆”搞得雪蕊饭吃不香，觉也睡不下，后来好不容易猜出来了个大概。却被告知，是石皓无聊，伙同秋萧然搞的恶作剧。 而现在这个晋国使臣竟然又偷偷地塞给她一个药丸，还有诈死二字。难不成，想让她装死来躲过被纳妾的命运？ 心太累，不想猜了，反正我不是你们真正的公主。雪蕊打定主意，先不管那个奇怪的翟卿之。 不过，这个药丸倒是挺好的东西，她将药丸包好，继续藏在身上。 石皓这两天都没有走出世子府，皓渊军营那边也已经派人将赵王赏赐的，王侯们，将军们赠送的好酒拉过去，就等着喜宴那天开坛畅饮。 被软禁在将军府里的送嫁晋国人，据说也是每天好酒好肉的大吃大喝，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一切的事物从表面上看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和祥和，仿佛真的都在等待石皓的喜宴。但是，雪蕊却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好似每场暴雨来临之前，都会有一段时光静止般的安静，令人窒息。 终于在二十八号的这天，雪蕊穿上大红的喜服，盖头遮面，静坐在皓雪堂的床边。因为本身就在世子府，迎亲的仪式无需举行，石皓也是无心操办，其主要心思都在晚上的喜宴上。 所以，雪蕊从早上就被一些丫鬟穿戴一新的等着。一直坐等到下午，才得到石皓回府的消息。 原来石皓一早就去大牢里亲自迎接父亲石渊，却被刑部的管事拦住，告知没有赵王的诏书不能提人。没办法，石皓又亲自进宫向赵王讨取诏书。 恰逢许贵妃身体欠安，赵王在淑暖殿不方便打扰。就这样，等来等去，直到下午才将石渊从牢狱中接回世子府。 石皓自然心里明白，这种种阻碍看似巧合，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将他合理的支离开，无暇再顾及其他，以方便一些人的部署。 被囚禁三年的石渊，苍老很多。因为牢内长期见不到太阳，通风不好，再加上本就有常年征战留下来的伤疾。石渊的双腿已经严重变形，走路都困难。这或许就是现代经常说的一种病，关节炎吧。 石皓见父亲如此，忍不住双眼含泪，脸上掩饰不住愤怒，一拳砸在大牢的石墙上。恨恨地说：“早知道父亲大人在此受这样的煎熬，我何必等到今日！“ 石渊是何等聪明，唯恐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拍拍他的肩膀，若无其事的说：“今日已是很好了，能看着你成家，要感谢大王的恩典才行。“ 石皓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欠缺思虑，太过冲动鲁莽，不由得向父亲投去了歉疚的目光。 石渊朝着他点了点头道：“小时候都是我背着你，今日你背为父一回，我们一同出去可好？“ 石皓强忍愤怒和悲伤，蹲下身子，随从将虚弱的石渊小心翼翼的扶到他背上。石皓心情复杂，有对父亲的愧疚，有对赵王的恨意，还有对未来的忧患。但是无论怎么样，路都是要往前走的，你不走，别人就毫不留情的将你践踏在地。 他轻声对背上的父亲说道：“父亲，您坐好了，儿子这就出发了，我们回家。“ “夫人，奴婢看清楚了，公子的确请了晋国的送嫁队前来赴宴。听公子身边的侍从说，是皓雪堂的那位强烈要求的。”云芊向崔娉婷汇报道。 “姐姐，真是天助我也。这些晋人一看就知道是那个贱人训练的死士，此行的目的还不是昭然若揭嘛。”崔淑婷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兴奋。 “妹妹，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石皓这人向来谨慎，明知道晋人出现会扰乱婚宴，他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崔娉婷的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男人嘛，为了哄女人开心，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何况石皓此人自大，他肯定认为区区几十个死士，能奈他何？“崔淑婷分析的也不无道理，唐唐一个皓渊军统领，断不会把这些死士放在眼里的。 “嗯，没事就好。我今天总是心神不定的，总觉得一切都太过于顺利了。“崔娉婷不像妹妹，她自幼熟读兵书，心思缜密，对这种平静有种不安。 “姐姐放心吧，石渊那边我都安排妥当，以备最后之需。“崔淑婷说完，让侍女拿出一个封闭的木盒，将云芊唤到耳边嘱咐了几句。 “姐姐，你不是恨那个贱人吗？今日我们就可以让她化为灰烬。“崔淑婷的眼里全是熊熊的复仇之火。 第二十二章 敷衍的成亲礼 皓雪堂的丫鬟们大都是崔夫人派过来的，她们见新娘子雪蕊就这么被晾着，新郎官不知去向，都纷纷开始小声的讥讽。 “看来，公子对这个新夫人也并不上心啊。“ “就是就是，哪有过了晌午还没迎娶的道理。“ “你们说，是不是公子将纳妾这茬事给忘了？“ “都安静点！现在姑娘已经是你们的新主子了，奴婢背后议论主子是要被割舌头的。“丝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训斥她们。 几个奴婢虽然闭了嘴，却是一幅不屑一顾的表情，好似再说：这新主子还没过门就这么遭冷落，以后指不定怎么样呢。 石皓下午才急匆匆的来到皓雪堂，一句话也没说，就将她牵领着，到正厅去参拜了刚从牢狱中接出来的父亲。行完跪拜礼以后，再没有其他的仪式，就将她放置在新房中，不再理会。 雪蕊倒不是委屈这个迎娶，拜堂都没有的嫁娶仪式。她忍受不了的是，从早上就吃了点稀粥，到现在已经马上就要日落西山了，饿得头昏眼花。 被安置的新房中，她悄悄的掀起盖头一角，四下望了望，没有人。干脆一把就盖头拽到地上，走下床榻边，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外面热闹非凡，隔着房门她都能听到外面喝酒划拳的吆喝声。房间里找了遍，只有一些果子，和外面飘香的酒席比起来，根本就不能填饱肚子。 雪蕊走到门口，看到守门的有好几个身影，再看看自己全身的喜服，自知他们不会放自己出去的。 没办法，她只得端着那个果木盒子吃了起来。这时候，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吓得她赶紧将果木盒子藏在被褥下，盖上了红盖头。 “守卫大人，奴婢等奉秋大人之命，来给新夫人送些饭菜。”是丝儿的声音。 “秋大人之命？可有凭证？”守卫比较恪尽职守，应该是石皓提前有交代。 “有秋大人的符令为证。”丝儿将秋萧然的符令拿出来，交给守卫。 “嗯，果然是秋大人的符令，你们进去吧。”守卫核验了一下，将门打开。 雪蕊听到门外的对话，早就按捺不住，门一关，就将盖头掀掉，跑过来接过小丫鬟手里的食盒。 丝儿见状，赶紧拉住她道：“姑娘，你快快的换掉身上的衣服，秋大人说你有危险。” “秋大人，秋大人，小丝儿，你每天这几个字说好多遍。”雪蕊不在意，只顾着吃，还不忘打趣她。 旁边那个丫鬟二话不说，将雪蕊一把拽过去，三下五除就将她身上的衣服脱去。她也将自己身上的婢女衣服脱下，换上雪蕊的喜服，红盖头盖上，端坐在床边。 雪蕊往自己嘴里塞了几口吃的，在丝儿的催促下也将丫鬟的衣服穿上。丝儿抓了一把香炉里的灰，抹在她的脸上，边抹还边大声责骂道：“你这个笨丫头，把香炉碰倒了。哎呀，你看看，撒的到处都是。还好没有撒到新夫人，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回事？”守卫听到吵嚷着，推门看看究竟。 他们看到新夫人盖着红盖头，好好的坐在床边，只有两个丫头在地上慌张的扫着香炉里的灰尘。于是对他们摆摆手，呵斥道：“你们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赶紧都滚出去。” 丝儿得令，拉着雪蕊的手，低着头快速的走出婚房。雪蕊心里纳闷，这石皓想做什么？怎么派下属来强制自己的新娘子逃婚呢？ 丝儿带她低着头穿过回廊，却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天的翟卿之。丝儿见她想要抬头去看个究竟，赶紧将她的头按下，拉着她急匆匆的朝着后院走去。 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那里已经有两名穿着仆人衣服的侍卫在等待。只见二人对着雪蕊拱了拱手道：“二夫人先委屈一下，在这里躲一躲。现在世子府外面已经被禁卫军包围，如果我等硬闯，势必会引起怀疑，坏了将军的大计。” 果然是有事情要发生，雪蕊就觉得前几日的风平浪静是演给别人看的。好吧，既然他们让躲着，就躲着吧。虽然是一个破旧的柴草房，味道难闻一些，总比送命的好。 她和丝儿紧挨着坐在柴草房里，外面的两个仆人模样的侍卫，假装忙碌着，准备喂马的草料。 “姑娘，听说，今天晚上太子想要杀掉公子。而且，世子府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丝儿依偎着雪蕊，小声的说了句。 第二十三章 拙劣的栽赃 “你觉得你们公子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人吗？”雪蕊知道这个小丫鬟每日的希望就是能活下去，伸手搂过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但是，姑娘刚才也听到了，世子府外面都已经被秘密包围了。”丝儿抬起头，看着雪蕊，眼神中除了恐惧以外，就是绝望。 “放心吧，世子都知道外面全是敌人了，他能坐以待毙？”雪蕊还真不敢小看了这个石皓，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还那么从容。 “姑娘，你的肚子叫，是不是饿得厉害？”丝儿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候雪蕊抱着食盒不放了。 “你不说还好，你这一提，我差点忘了，刚才饭都不让我吃完。可怜我啊，嫁人这天，还没被杀死，已经被饿死喽。”雪蕊故意说笑，以缓解丝儿的紧张。 “什么人？”两人正在小声的说笑，门外的侍卫发现什么，低喝一句。 “我是将军派来的，他担心你们人手不够，让我来支援一下。”说话的男子语气慵懒，虽然压低嗓子，却清脆入耳。 “你声音小点，不怕被人发现啊？”另外一名侍卫压低声音提醒他，显然欢迎新队友加入。诚然，外面全是敌人，多个人总归是好一些。 雪蕊见外面安静下来，想到待会可能要奔跑逃命。而自己饿的头晕眼花，肯定会拖后腿，于是忍不住走到门口悄悄问道：“三位大哥，你们有没有吃的东西啊？” 门外的三个人面面相觑，生死攸关的时刻，竟然还想着吃？这个公主果然不同于寻常人。 “我去找找看。”还是那个慵懒的声音，只不过这次音量压低了很多。 脚步声慢慢的走远，雪蕊心里一乐，无论待会发生什么事情，无论能不能逃出去，起码先吃饱再说。 也就是半炷香的功夫，此人回来了，手里不负所望的提着三个油光光肘子。他将一个隔着门缝塞给雪蕊，另外两个递给那两个侍卫。 世子府灯火通明，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唯有这个角落里，漆黑一团。几个人分食着肘子肉，等待着信号的到来。 直到雪蕊多年以后，总是不由得回想那夜的那个肘子，竟然是如此的可口和美味。那晚的夜，虽然漆黑一团，却将某些人的黑暗暴露无疑。 “不好了，不好了，新房着火了。”前院顿时乱做一团，正在招呼宾客的石皓手微微一抖，马上歉意的离开了宴席。 他急匆匆的赶往着火地点，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仆人擦肩而过，二人眼神短暂交流，心领神会。 崔娉婷的仆人云芊手持弓弩，看着那个熊熊燃烧的新房，满意的隐退而去。 新房这边的大火还没有扑灭，只见从世子府的大门里突然涌进一队身穿晋国服饰人。他们个个身手不俗，一路砍杀，直扑宴席上还在畅饮的太子。 周围人见状纷纷大呼：“有刺客，保护太子殿下！” 太子像是早就预料到那般，毫无惧色。抽出身上的宝剑，一剑刺向飞身前来的一名刺客。该刺客中剑后朝前倾去，太子也不躲闪，让那个刺客歪在自己身上。 赵弦低头附在刺客的嘴边，好像听到那人说话了似的，故意大声的问：“你说什么？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众人皆愕然，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连刺客也静止不动。 “你说是皓渊军首将石皓。他为什么要杀我？”赵弦的声音洪亮，连远处的侍卫兵都能听到。 “他说，他要当王！”赵弦说完这句话，仰天长笑：“哈哈哈，石皓，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狼子野心！” “众将士听令，今日石皓借宴席之际，行刺本太子，欲行谋反。但凡我大赵兵士，能除此贼人者，位封三候。与本王作对者，视为逆贼同党。“ “捉拿逆贼石皓！“赵弦的一阵慷慨激昂，使得在座的诸位将军，斥候等，纷纷拔出兵刃，讨伐石皓。他们心里或许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想也稀里糊涂的做了同谋。 石皓身着红色喜服，脊背挺直，背着手，静静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此刻，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天一亮，都将尘埃落定。 众人将石皓堵在烈火前，赵弦得意洋洋的站出来，说：“石将军，没想到你竟然串通晋国死士来刺杀本王，只这一条，就是死罪。” “哦？你说我串通晋国死士，可有证据？“石皓不慌不忙，反问道。 “哈哈，刚才在场的都已经听到，是你指派他们刺杀我，甚至还要夺位称王！“赵弦故意看了看其他人。 “但是，殿下，刚才末将只听到你说，没听到刺客说啊！“此人是疾风军右将韩云德，一向与石皓不和，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勇敢的站出来替他说话。 第二十四章 有备而战 赵弦实在后悔将这个一根筋的笨蛋带过来，原本是觉得他与石皓不和，趁机可以利用一番。没想到他竟然在关键的时刻，说出了很多人不敢说的大实话。 “呵呵，那太子殿下就是没有证据喽。我也可以说是你故意栽赃陷害与我，趁机夺取皓渊军大权。“石皓目光如剑，直视赵弦。 赵弦哪有他那气势，对视一会就败下阵来，气急败坏的说：“你新夫人是青黛军统领，你们串通一气，想谋我赵国江山。不需要证据，我父王说的话，就是证据。“ “噢，那石某明白了。大王只不过是看着我碍眼，找个借口除掉本人而已。” 赵弦才意识到刚才说错了话，气的用剑指着石皓说：“你，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有了谋反之心，我等才要除掉你，以安军心。” 石皓毫无惧色，朝着赵弦的剑走近几步，威风凛凛的说道：“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石皓轻轻一招手，只见暗处呼啦围上一群精干侍卫，其中也有身穿晋服之人。他指着这些人对跟着赵弦身后的那些大将们说道：“石某并没有私通晋国，只是这些都是我夫人的娘家人，危急时刻自然会站出来维护于我。” 赵弦也不是傻子，此时才明白，他被将计就计了。刚才刺杀自己的那些是假的，这些却是实实在在的晋人死士。但看那眼神里的杀气，就知道是经过青黛公主的训练，以一敌百。 只是想不通，那些送嫁妆的晋人，明明是冲着石皓而来，此刻为什么又会与他站在一起，同仇敌忾？难不成，真的是那青黛公主所为之？ “别跟他废话，拿下石皓，加官进爵，有重赏！”赵弦身边的苏逊大喊一声，想要号召众人一起冲上前，将石皓拿下。 “今是我大喜之日，本不想大开杀戒。如若逼迫太甚，也休怪我石某刀下无眼。”石皓拂袖而立，目露杀机。 “报。”一名浑身是血的兵士急匆匆的拨开众人，来到赵弦的身边，耳语一阵子。 赵弦听罢汇报，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提剑指着石皓：“好啊，原来你都计划好了。” “我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其实石皓也不敢确定今天晚上谁输谁赢，刚才那个浑身是血的兵士，只不过是他为了惑乱赵弦，而派人假扮的。 众人一见，赵弦的计划失败了，也开始惶惶不安。现在可是在石皓的府邸，自己的兵士都在营帐内。如果石皓将府外埋伏的禁卫兵除去，现在包围世子府的可是他的皓渊军。 见众人沉默，石皓指着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条红色的信号光亮，笑着对赵弦说：“太子殿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皓渊军已经将你埋伏在西城门的疾风军剿灭了。不过，不要着急，还有一条绿色的。” 赵弦听到这个消息，气的浑身发抖。他知道，如果绿色再亮起，自己就完了。那是他提前安置在皓渊军营中的人，计划今夜趁将领喝醉之时，抢了令牌，夺取军权。 只要军令在手，不听话的将领全部杀掉，换成赵王的人。任凭石皓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调动皓渊军来挽回局面。 果不然，不一会天空中就亮起了两条绿色信号光。石皓看着他们，笑着说：“殿下，这个信号告诉我，再有半个时辰，皓渊军就要杀进城了。” 赵弦果然被吓住了，他怔怔的看着那两条早就消失的绿光，茫然无措。其他的人也明白，一旦皓渊军杀进城，包围的可不仅仅就是现在的世子府了。 “我石皓不想做不忠不义的谋逆反臣，所以，我也并不想让皓渊大军杀进城。现在我们各退一步，只要我安然出城，他们就不会威胁到大王。”石皓目光凛然，望着众人。 “报！太子殿下，皓渊军的先锋营袭击了南城门，宫内已调遣了精兵前去支援。”赵弦听到探子的汇报，阵脚大乱。南城门和世子府对角而立，距离较远。好一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太子，先保住皇宫要紧。”苏逊拦住了想要冲上前与石皓决斗的赵弦。 此时一列精锐部队闯进世子府，为首的是皓渊军右将军，夜玄明。他推开众人，来到石皓的面前一拜：“首将，属下都已部署好，请即刻离城。” 石皓知道，虽然有皓渊军作为后盾，但是如果贸然杀进城与赵王对峙，时间短还有胜算。如若一时不能取胜，赵国周边的守防军赶来，他们就可以里应外合。 就算皓渊军是一支英勇神兵，也难保不步了青黛军的后尘，兵败城破。如同当时的青黛军一样，如果自己不安插了间者扰乱，康平城还真固若金汤，无人可破。 石皓点了点头，示意夜玄明将在场其他人的兵刃卸下，全部安置到后院。然后燃放了信号烟，与其他守备的自己人一同出城。 此时秋萧然也将石渊搀扶着走出来，扶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赵弦眼睁睁的看着石皓就这么毫发无损，大摇大摆的逃出世子府，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崔娉婷见赵弦的计划失败，而石皓撤退，仅带走了秋萧然，其他的奴仆全都释为平民，让他们逃往民间。而自己这个世子夫人，竟然就这么被抛弃在府内，问都不问。 她突然舍不得这个一直对她拒之千里的夫君，于是冲向前，拦住了正在上马的石皓，近乎哀求道：“公子，你把我也带走吧，我是你的夫人啊！“ 第二十五章 醒来江中小船上 “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自你嫁过来，我们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所以，你以后尽可以再找一个比石某好的男人。我们后会无期，多珍重。“石皓说完，不再理会她，跨身上马。 石皓故意将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说的声音大一些。这个女人虽然背后串通崔淑婷计谋自己，无论怎么样，也是拜过堂的妻子。但愿以后她能为自己而活，不再被仇恨蒙蔽眼睛，也别傻到做颗棋子。 崔娉婷不甘心，见石皓跨马，于是冲到马的面前，哭着祈求：“公子，娉婷以前错了，以后一定好好的做一名妻子，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石皓懒得理她，策马加鞭，马儿扬蹄，从崔娉婷的身侧奔过去，烈马差一点将她踩在铁蹄下。 崔娉婷被冲撞的跌倒在地，脸色大变，她没想到石皓会如此狠心，如果刚才她不躲开一点，那马蹄踢到的不是肩膀，而是头颅。 “好，既然你如此无情，别怪我无义。”说罢衣袖一挥，一团不易擦觉的粉末状东西撒在了随后跟来的马车上，车里坐着是他的父亲，石渊。 石皓骑马经过一个晋人的时候，对那人点了点头，只见那人心领神会，略略欠身，算是还了一个谢礼。然后那些晋人悄悄地退出撤离军队，反身探入世子府内。 而这边的雪蕊却对世子府后来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她趴在一艘小船上，睡得正香。船上还有一个身穿世子府仆人衣服的男子，只见他将浑身是血的衣服脱下来，顺手丢到江水中。然后从船里找出一个包裹，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袍。 他弯腰小心的就着江水，将脸上，身上，手上的血迹，一一清洗干净后，才换上那套衣袍。顿时白衣飘飘，一个俊朗洒脱的男子倒影出现在江面上。 将这一切做好之后，他才拿起船桨，笨拙的划着船，还不忘大声唱着一首曲调舒缓的歌谣：“清清水流不竭兮，翠翠芝山。 冉冉红日初升兮，灼灼其光。 皓皓明月朗照兮，谁与我共赏？…… 他唱了一遍又一遍，小船却像原地打转一般，不怎么前行。他看着船尾那几具尸体，无奈的摇摇头自言自语：“本不想让你们流落他乡，但是你们不下去船就走不了。莫怪莫怪。”说罢，将那几具尸体一个一个的轻轻推到河中，沉入泱泱之底。 小船因为减轻了负重，竟然能顺着缓缓的河流而往前慢慢驶去。他立于船头，回首远眺，星星点点的亮光已远远抛在身后。而那里，就是他们刚逃出来的荆幽城。 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男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忍住不嘟囔一句：“还真能睡，没有一点习武之人的警觉。” 他蹲在雪蕊的身边，用一个手指头，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见没反应，不由得加了些力道。这一下子，疼的雪蕊“唉呦”一声，坐直了身子。小船也因为瞬间的动作，变得不平衡，摇晃起来。 幸好男子抓住两边，努力让小船安静下来后，然后有些愠怒的看着雪蕊道：“诈尸啊！差点被你害得跌进河里喂鱼。“ 也并不是雪蕊矫情，刚才他那狠狠地一戳，正好是落在她被箭射的伤口上。再加上做梦梦到自己被一群士兵围攻，她拼命砍杀出一条血路。回首瞬间却看到石皓正拿着弓箭阴冷的看着她，利箭离玄，她已无处可躲。而此刻肩膀上要命的一疼，她还以为被射中了呢。 男子看着她被叫醒后只顾着揉着肩膀，也不理他，忍不住问：“喂，你会划船吗？” 雪蕊这才从刚才的梦境中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他：这好好的，划什么船啊，你以为是在公园呢？ 不对。雪蕊发现此男子还是宽袖长袍，玉冠束发，俨然古代人的装扮。再看看自己，还是昨日丫鬟的衣裙，此刻正坐在一艘小船上，四周都是碧波江水。她依旧还在那个乱世，还是那个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失忆公主。 “你是谁？”雪蕊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身材偏瘦一些，长相不比石皓差。只不过皮肤姣好，五官精致，唇红齿白，怎么看都觉得差那么一些男子气概。用现代人的说法就是，有些伪娘。 男子见雪蕊终于有了正常人的反应，笑着将手里的浆扔在船里。端坐在她的对面，目光直视，一本正经的说：“你真的失忆了？” 雪蕊回视他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连我都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对吧？“该男子小心的试探着。 “是啊，我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雪蕊说的是实话，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公主。 “那太好了！“男子听到这些，突然高兴的大手拍了下船舷，震得小船又开始摇晃一阵子。看到自己失态的表现，他赶紧坐正，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既然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是好事？“雪蕊比较奇怪他的举动，其他人一开始都有些接受不了她的失忆，就连石皓的眼神中偶尔也有淡淡的失落。为什么这个伪娘偏偏这么开心？ 第二十六章 我要变成强者 “是这样的，你失忆了，自然就记不起来，你以前有多么的爱我。也自然就不会想起，你以前为了得到我是多么的疯狂。所以，现在你不认得我了，自然就不再喜欢我，那么我就自由了，当然开心啊。哈哈哈……。“男子故意发出几声夸张的大笑。 雪蕊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心里嘀咕道：“真的假的？公主以前会因为爱他而疯狂？看起来也不像啊，倒是旗鼓相当的石皓比较像公主的心仪之选。不过转念又一想，公主是女中豪杰，自然性格强势的像男子，说不定就喜欢这种长得细皮嫩肉的伪娘。 “你不信啊？不信的话，我给你讲讲你以前为了我都做过哪些疯狂的事情。有一年……“ “得得得，别说了，我信。“雪蕊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现在可没心情听他讲故事，得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自己不是在马厩旁边的柴房里，等着侍卫带她出去的么。还有丝儿，那个特别害怕没命的小姑娘，现在又在哪？ 雪蕊左右看了看，船上除了自己，和这个伪娘，根本没有看到丝儿。没办法，她只得问他：“伪娘，我问你啊，我怎么会在你的船上，其他人呢？“没想到她脱口而出了伪娘二字，幸好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什么伪娘啊？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千纵，千秋万岁的千，纵横捭阖的纵。怎么样，名字大气吧？“千纵得意的朝着雪蕊挤挤眼睛。 “还仪态万千的千，老泪纵横的纵呢。说正经的，我为什么会在你船上啊？“雪蕊突然觉得这个千纵和石皓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性格，和他说话，无需过多思虑，想说就可以随口而来。或许，公主以前真的是喜欢他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毫不陌生的感应。 “怪不得我给你传了信物和锦条，你都没有任何回应。失忆的人，我给你说暗号也没用。不过，幸好我早有准备，趁乱潜在世子府，要不然你现在还在做那个石皓的鱼饵。“千纵将自己冒死从世子府中抢出雪蕊说的轻描淡写。 “原来那个羽箭是你射的啊？还有那个什么狼胥山，月儿圆，害得我猜了好久。“雪蕊想起来那个石皓说的恶作剧，竟然是千纵做的。 “你要是不失忆，看到这个羽箭，就会连命都不要的，跑到一个地方和我约会。只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害得我在那里白白等了好几个晚上。哎呀，真是长夜漫漫啊。“千纵半开玩笑的看着雪蕊。 “谁让你故弄玄虚的，说明白点不就完了。“雪蕊不满意的嘟囔了一句，顺手将他放在船上的浆拿起。 “你傻掉了啊。那个石皓是什么人？我的羽箭到了你的手中，自然也到了他的眼中，让他知道秘密，岂不是一下子就将我抓住。“千纵说的对，自从雪蕊开始拿着那个锦条，石皓就猜想到了什么。所以，才有了他和秋萧然捉弄她的假话。 雪蕊用浆划了一下小船，这可不是以前公园里玩的那种，也不是怎么顺手，干脆也扔在一边，任由小船随水漂流。 “说正题，被你带歪了，我怎么会在你的小船上？其他的人呢？”雪蕊意识到，丝儿的下落未明，就被他又带到世子府的话题上去了。 “死了。”千纵看了她一眼，很无辜的回答。 “死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死了？“雪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是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救出来。你都不知道那个石皓有多恶毒，到处都是埋伏，我差点也死在那些弓箭手之中。“千纵有些庆幸的说。 “石皓的人，怎么会杀他们？“雪蕊目光突然一冷，看向他。 千纵见说漏了嘴，赶紧呸呸呸几声，拿手捂住嘴巴，转过身捡起那个浆，假装划船，不再搭话。 “伪娘千纵！你告诉我实情，丝儿到底怎么了？“雪蕊站起来，两手叉腰，怒气冲冲。 千纵见她真的生气了，显然有些惧怕，可想而知，以前没少受公主的压迫。“好了好了，我说实话。那天我只顾着救你，没管那丫头。想必会被赵国太子的人抓到，除了死，没有别的下场。“ 雪蕊一屁股坐在船上，恨恨的看着千纵，仿佛是他亲手杀了丝儿一般。 “你也别生气了，一个伺候你的女婢而已，等到了我的地盘，我赔给你十个比她还伶俐的。“千纵想象不到，丝儿在雪蕊心中的分量。不仅仅是她姐姐临死前的托付，还从丝儿的小心谨慎，只为能好好活着的卑小中，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她曾经许诺将丝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搂着那个小小的肩膀告诉她，我们不会死。没想到，现在自己活下来，而她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残酷。 可怕的是，如果真的落在赵太子的手里，他那么恨石皓，会不会给丝儿一个痛快呢。雪蕊的拳头不由得握了起来，第一次有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在这个时代，我要成为强者，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第二十七章 月姬组织露面 而这边，石皓他们一行人，已经策马来到了城门口。他勒住马缰，秋萧然见状，挥手示意众人也停住。此时城门口都是石皓的人，出了城门，回到皓渊军营，后面的再多追兵也无所畏惧。 石皓左右张望了一番，好像在寻找什么人。但是，此处除了他安排的接应人员，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于是将身边的一位将领叫过来问：“刚才你们可是见到我的信号才赶过去的？“ “是的将军，属下正是因为看到提前约好的信号。“将领毕恭毕敬的回答。 “那为什么左右副使还没有到？“石皓说的这两个副使就是悄悄将雪蕊安置到柴房的人，按道理讲，信号一发出，他们应该从侧门提前出府，此刻在此等候才对。 而且派去的这两名副使武功都比较高，就算有赵弦的残余兵士阻拦，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信号发出之时，府外埋兵已经被晋人死士解决掉了。他们怎么还会没有按照约定赶来呢？ 石皓心思向来缜密，哪怕是自己占了上风，还是安排将雪蕊秘密带出府。原因有三，其一：既然崔夫人设计想在喜宴上烧死雪蕊，那么将计就计。不仅让崔娉婷以为雪蕊已经被烧死，就连其他人也要相信晋国公主已经死在大火之中。 其二：公主死掉的话，会断了晋人死士的与他为敌的念想，专心一致的对抗赵弦的人。他们会依照计划，在他离府后，将赵国太子悄悄掳走。 在国家安危和利益面前，一个失忆的公主自然就显得没那么重要。因为掳走太子不仅可以使得晋国受辱的事情得到反转，还能以此威胁赵王，撤掉围攻大朝宫的军队，退还大朝宫最近的城池。 而此时已经失去皓渊军的赵国自然是不敢带兵强行攻打晋国，从长远的安定来看，只得打掉牙齿往肚子吞，先把宝贝儿子赎回来再做打算。 其三：雪蕊虽然失忆，毕竟是曾经的青黛军宗帅。如果能将她收于自己麾下，皓渊军和青黛军强强联合，还有哪一支军队会是他的对手？ 而且，雪蕊也已经是自己的新夫人。对外称她已经葬身火海，是不是也同时让那些对她心存爱慕的男人死了念想？ 但是，此刻望着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且进展顺利的石皓，突然有一种失落的感觉。他掉转马头，想要折回世子府找寻。被秋萧然拦住：“公子，万万不可。现在四周的军队得知太子被掳走，都已经集结。如果再有延迟，恐怕会中了他们设下的埋伏。“ 石皓朝着那条空旷的街道望了望，没有人影走过来，凝神片刻，自言自语的说：“难道，是我哪里没有计划好？” “公子不用担心，我这就带几个人过去看看。或者他们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给耽误了，公子先回军营，将士们可都等着呢。”秋萧然说的对，此刻的石皓只有右将军的两百多名骑兵，如果不赶紧回到大营，被赵国的人追上来，很难脱身。 而且还有那么多的皓渊军将士，需要连夜跋涉，赶往康平城。只有守在康平城内，有充足的粮草供应，有城墙屏障，才可保障以后的后顾无忧。 石皓点了点头，对秋萧然嘱咐道：“一切小心，我在皓渊营等你们，大军延迟一个时辰后再出发。“ 秋萧然望着石皓一行人渐远的背景，和留下的几个骁勇黑衣人掉转马头朝着世子府的方向奔去。 正如他所说，现在的世子府已经被重兵重重包围，他们将世子府里所有遗留的人统统抓了起来，押到囚车中。 秋萧然睁大眼睛，努力从这些被俘的奴仆们中搜索着，所幸，没有看到雪蕊的身影。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抬出来几具尸体，虽然同样也是黑衣蒙面。秋萧然只一眼就看出，并不是他的人。 只见这些人的右肩膀上都有个徽章，小小的月牙形状，是江湖传闻的月姬组织。具体到现在都无人知道月姬组织究竟是做什么的，有人说是杀手组织，有人说是盗贼。 因为有好多杀人现场，发现过月姬组织的月牙标志。甚至一些比较大的盗窃案，也和他们有关。于是就会有人猜测，月姬组织可能是一种受雇于人的神秘组织。只要雇主肯出钱，无论是杀人，还是越货，都能帮搞定。 秋萧然看着那些月姬卫身中数箭，却都是他所安排弓弩手的箭。那就意味着这些人并不是被赵国兵士所杀，而是被埋伏在暗处的世子府人干掉的。 秋萧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再加上没有发现雪蕊的身影，心里渐渐有了结果。他看着那些被关在囚车里，昔日的奴仆们，恐怕是凶多吉少。只得心中默默叹息：来世愿你们投胎个好人家，摆脱这奴隶之命吧。 他悄悄给随从做了个撤退的手势，既然月姬来和公子抢人，那也不必再一探就究竟。尤其是发生在这个无比混乱的夜晚，他们必胜无疑。 秋萧然一行人赶到皓渊军营的时候，石皓正整装待发的坐立马上，翘首以待。他看到秋萧然一队人安然而归，先是一喜。却没有从他们中间发现雪蕊，又不禁黯然。 秋萧然自然将这全看在眼里，附在他的耳边悄悄私语几句。石皓听罢，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罢了，时辰已到，吩咐下去，准备出发。“石皓吩咐秋萧然道。 “是，公子。来日方长，只要她还活着，我定会帮公子找出下落。“秋萧然领命。 正在大军准备出营之时，突然有个士兵慌张来报：“将军不好了，石老将军他，他……” 第二十八章 参商相逐，永不相见 小船顺江而下，缓缓的漂了一天一夜。而船上别说吃的了，就是一口水都没有。两人同乘一舟，方寸之地，没有任何斗篷和遮拦。最尴尬的是，她需要方便的时候。 男人嘛，还好一些，只要雪蕊背过身去，他对着江面呲一阵就行。但是女人就不同，各种麻烦，还得防备着千纵会不会突然转过身来。 又饿又渴的雪蕊终于忍不住了，哀怨的眼神望着船头上眺望的千纵：“伪娘，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啊？再不靠岸，没被别人杀死，就被饿死，掉到江里喂鱼了。” “雪儿，你这一失忆怎么变得这么弱了？你曾经可是为了追敌人，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睡，都还精神抖擞。这才一个晚上，一个白天，就熊成这样了，啧啧。”千纵一脸嫌弃的样子，蹲下来顺手从江中鞠了一捧水。 “来，喝点水，再坚持坚持，只要出了这片山，就离开赵国的境地了。”千纵说着将鞠起来的那捧水送到雪蕊的嘴边，却被她嫌恶的推开了。 “恶不恶心啊？刚刚你还往江里撒尿，现在又让我来喝水？要喝你自己喝，我宁愿渴死也不喝。” “噢，原来你一路上都不喝水，是这个原因啊。笨蛋，江水这么大，尿才那么少。“千纵虽然说着不在意，还是看了看捧着的水，纠结了一会，手掌松开，也再也不喝江里的水了。 雪蕊躺在船上，看着那个炙烤了一天的太阳慢慢隐入山的背后，橙红的颜色，特别像蛋挞里面的蛋黄。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想起在世子府的时候，现在应该是丝儿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吩咐丫鬟们去精心准备了。 也不知道丝儿现在是死是活，更不知道她离开后，世子府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在府上的时候，听丝儿说，只要是姑娘想吃的东西，都要优先做。府上没有的，就打发厨娘去买，再贵都不怕。 照此看来，这个石皓对自己也算是不错，谁知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非要救自己于水火中。可气的，他说本来都准备好了几天几夜的干粮，却因为天黑，往下搬尸体的时候，全被他给顺道搬到江里去了。 “雪儿，我们聊聊天呗，反正就我们两个人，待着多无聊。“千纵凑过来躺在她的旁边，嬉皮笑脸的说。 “留着点力气和口水吧，不然以后又要喝尿江水。“雪蕊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闭上眼睛养神。 见雪蕊没心情，千纵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躺着，专心致志的看天上的星星。突然他指着天空中一颗比较亮的星星，用胳膊肘碰碰雪蕊，说道：“快看，那颗是商星。” 顺着千纵的手指，雪蕊果然看到西方的天际中有一个比较亮的星星。 “其实，还有一颗星星叫参星。它们互相追逐，此起彼落，永世相隔。”千纵说这些话的时候，略有些惆怅。 “参星？在哪呢？”雪蕊觉得挺奇特的，忍不住问道。 “你脑子不是失忆了，是坏掉了吧？都给你说了，他们互相追逐，此起彼落，永世相隔。你现在既然看到了商星，自然就看不到参星了。”千纵毫不客气的在雪蕊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噢，有道理。”雪蕊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看着那颗商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千纵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不是敲重了，也不由得将手伸过去，轻轻地帮她揉了几下。他侧过脸看着雪蕊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天空，她的脸在夜色下竟有一种柔和的美。 “好饿，好渴。”雪蕊望了一会天空，感觉无趣，还是被咕咕叫的肚子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嘟囔一句。 而此刻不知道又是哪些不识趣的猎人，在江边支了一堆篝火，正在烤一只麋鹿。他们载歌载舞，朗朗的笑声和鹿肉的香气顺着风，很快吹到雪蕊的耳朵里，鼻子里。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四下找了找那个不好用的船桨，拿在手里，准备朝着篝火还有歌声的地方，划船靠岸。 “雪儿，你怎么了？”千纵看到她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也惊讶的坐起来。 雪蕊指着不远处岸边的亮光，近乎祈求的对千纵说：“千大哥，只要你让我靠岸，能吃饱肚子。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叫你伪娘。” 千纵立起身，抬首望向岸边的篝火，大约十七八个人，其中有三四名女子，平民装扮。附近没有什么村庄，他们这应该也是赶路略做停留。 “伪娘？合着这是骂人的词啊？我还乐呵乐呵的让你叫了一路。“千纵黑着脸，上前一步，想要将船桨抢过来。 雪蕊以为他要阻止自己靠岸，紧紧将船桨抱在胸口，威胁他道：“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你不让我靠岸吃肉，我就跳下去，让鱼吃我的肉。“ “那你跳吧，还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万一是石皓的人怎么办，我们就自投罗网了。”千纵毕竟是个男人，轻易地就将那柄船桨抢了过来。 雪蕊看了看平静的江面，再看看不远的篝火，咬了咬牙，恨恨的说：“伪娘，是你让我跳的，你可别后悔！”说罢，竟然一转身，真的就扑通一声跳到江水中。江中激起一片水花，雪蕊很快被淹没，真有一种我为食死的悲壮。 “雪儿!”千纵抢过船桨，刚坐下来。却看到雪儿竟然不顾一切的跳进江水中，吓得他扔下船桨，也纵身一跃，朝着她落水的方向跳下。 但是他捞了个空，雪儿早就不知去向。千纵急了，一面踩着水，一面将头探出水面四处寻找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司马雪蕊会真的跳江，生气之余，瞬间有种心被掏空的感觉。 正在千纵急的头脑一片空白，颤抖着嗓音一遍遍呼喊她名字的时候，雪蕊这才一个猛子从江面上扎出来。此时已经距离小船几丈远，她轻松的仰泳躺在江面上，朝着狼狈的千纵喊了一声：“伪娘，我在这呢。” 第二十九章 篝火暖，鹿肉香 千纵看到雪蕊一副得意的样子，再看看她像只鸭子一样，娴熟的游在江水中，瞬间明白了她的恶作剧。既然都跳到江里了，他只得朝着她游了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岸。 岸上正在狂欢的人们，看到从水中爬出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歌舞声戛然而止，一时有都些慌乱。千纵将只顾着烤架上的麋鹿，就要莽撞冲向前的雪蕊拉住，挡在身后。 只见他礼貌的上前给众人鞠了个躬，抱拳略施一礼，说道：“实在抱歉惊扰到众位，我与内人乘舟游玩到此，却不小心打翻了船，我们都跌落江中。现在我与内人衣服尽湿，能否借一下篝火，烤干衣物？“ 雪蕊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正经的样子，一点也娘，倒挺有儒雅后生的风范。她看看自己湿透的衣服，玲珑曲线尽显，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自己挡在身后。也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身后，等待那一种人的反应。 “哈哈，无妨无妨。“随着笑声，从人群中走出一老者，虬须斑白，慈眉善目。他将千纵的双手扶起，面向众人道：”大家尽可继续，我带这位公子和小娘子去那边重生一团篝火，让他们烤烤衣物。“ 千纵感激的看向老者，施礼谢过，就拉着还在眼巴巴看着烤鹿肉的雪蕊朝着一个僻静角落走去。没一会，老者就将一团新的篝火给他们升起来。 因为古时讲究礼仪，千纵和雪蕊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挂在篝火上烤。所以从这一点来看，这个老者定然也非凡夫乡野之人，想必也是为德高望重的读书人。 千纵找来两条长树枝，将自己的衣服先脱下来，挂在树枝上烤着。雪蕊也学着样子，将自己外面的罩衣脱下来，用树枝挑到火上小心的烘烤。千纵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雪蕊只当是自己跳江的玩笑开大了，惹他生气。心想：一个男人家家的，气量这么小，还生闷气，果然是伪娘。索性也不理他，各自烤各自的衣服，谁也不跟谁说话。 不一会，千纵的外衣烤干，他阴沉着脸，将衣服抛给雪蕊，说道：“去那边，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先穿我的。“ “我为什么要穿你的衣服啊？我又不是没有。“雪蕊说完，摇摇自己手中的罩衫，拿下来，躲到树丛后面换衣服去了。 “切，你要是能穿着走出来，我自然很乐意。“千纵的脸色缓和很多，慢慢又开始恢复到船上的样子。 雪蕊躲在树背后，揪着自己能遮住上面，就遮不住下面的衣服，尴尬不已。要是换到现待，大不了来个抹胸装，超短裙，即使走到大街上也没人说啥。但是现在是古代，女子讲究的是矜持和保守，这样走出去，不把别人吓死才怪。 雪蕊看看脱下来的湿衣服，实在没有想法再黏糊到身上。于是，只得向千纵求救：“伪娘，伪娘。快把你的衣服丢过来，我穿你的。“ “哼。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话音未落，千纵走过来，将衣服抛掷给她，就背转身过去，继续烤火了。 “唉呦，还是圣人君子呢，竟然连眼睛都没有斜视一下。“雪蕊调侃了一句，赶忙将他那宽大的外袍套在身上，系上腰带，刚好裹住自己娇小的身躯。 千纵的衣服并不难闻，有一种淡淡的草药味道，还有一种专属于男子身上的阳刚之气。雪蕊穿好衣服，将自己的湿衣服拿起来，才慢慢的从树丛后面走出来。衣服有些长，她不得不一手提起，刚好将自己粉白的小腿露出一些。 千纵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手中的木条唰的一下就抽了过去，吓得雪蕊松掉提着衣服的手。要不然，这下子可就要抽到手上了。 “你干什么啊？”雪蕊很生气，坐下后，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拿枝条抽她的手。 千纵并不说话，用枝条指了指不远处的众人，正有两名少年模样的男子看向这边。当发现雪蕊也看向他们的时候，其中一名少年脸微微一红，迅速退到众人的中间去了。 雪蕊噗呲一声笑了，好吧，算在穿着他的衣服，并且是出于为自己好的份上，不与这个伪娘计较。雪蕊将衣服挂在枝条上，小心翼翼的烘烤着。 这个时候，老者端着一盘鹿肉，刚才那个少年提着一壶米酒走了过来。千纵见状，赶紧站起来行礼，致谢。 雪蕊见那个少年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有意想要逗逗他，于是问道：“这位小哥，你手里提的是什么？” 老者见状，将少年手里的米酒接过来，递给千纵道：“这是我们路上带的米酒，都是自家酿的，好喝不醉人，二位刚从江水中出来，可以喝一些驱驱寒气。” 少年将米酒交给老者以后，匆匆的给千纵行了个礼，头都不敢抬，就跑回众人那边了。老者看着少年的背影，笑着说：“阿泠没怎么出过门，向来怕生，两位莫怪。” 他们送走了老者，坐下来吃着烤肉喝着米酒，千纵突然笑着说：“你学啥不好，偏偏要学我，看看你刚才把那个小哥给羞的，耳朵都红了。还好不认识这些人，要不然传出去，我千纵的妻子是个会勾魂的狐狸精，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谁是你妻子了？美得你。”雪蕊看着他那跟真的娶了个狐狸精妻子般的得意劲，只想吃肉，懒得搭理他。但是眼前盘子里的肉越来越少，于是她生了主意道：“把那些肉都留给我，就是你的妻子。” “瞧你那出息。“千纵鄙夷的看了雪蕊一眼，将盘子推给它，接着说：”我都怀疑你根本就不是康芮公主，除了这个皮囊长得像她以外，其他的变了透。“ 雪蕊一想到，坐上那个小船，又要没吃没喝，干脆毫不客气将盘子抱起来。千纵站起身，整理了整理，快被自己暖干的衣物，对雪蕊说：“你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我去给他们打个招呼，毕竟又是吃又是喝的，也不能显得我们夫妻没礼数。” 第三十章 一梦入千年 雪蕊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并不是因为盘子里的肉，而是自己穿着千纵的衣服，需要时刻捏着开襟处，害怕万一不小心，走了光。现在他走了，自己又躲在火堆后面，自然就没有能看到她坐着的时候，偷偷露出的大长腿。 雪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篝火前将盘子里的烤鹿肉吃了个精光，感觉有些油腻，于是又咕咚咕咚的灌了一阵子米酒。 许是喝了米酒的缘故，他只觉得头有些发胀，脸发烧，昏沉沉想要睡觉。她左右看了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下，不一会就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醒来后，四周的热闹已经停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不远处刚才烤鹿的大篝火，也已经燃尽，缩成一小团红色的余火，慢慢的烧着。唯有她跟前的这个篝火被烧的旺旺的，怪不得一点也不觉得凉，反而还捂出了一身的汗。 雪蕊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自己身上横七竖八的盖着她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那个伪娘的杰作，竟然用衣服将自己的腿缠了起来。想必是她睡着以后，没少翻身露出大白腿。 “丢人了。“雪蕊边轻轻的解开腿上的衣服，边四下望望，那个伪娘在哪里。奇怪，睡着前，这里还都是人，这睡醒一觉的功夫，人怎么都不见了。就连那个千纵也不知去向，独有篝火熊熊的燃烧着。 雪蕊从地上捡起一个粗点的木棍，小心翼翼的朝四周望了望。黑漆漆的树林里，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猫头鹰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正在这时，一双手拍住了雪蕊的肩膀，吓得她大叫一声，转身将木棍就轮上来。反正是闭着眼，也没看到能不能打得中。木棍却没一双有力的大手接住，轻轻一拽，雪蕊就失去平衡，险些跌倒在地上。 “谋杀亲夫啊。”听到是千纵的声音，雪蕊才从惊恐中平静下来。 “是你啊。刚才你们都去哪里了，我怎么一个人也没有看到。”雪蕊看着千纵抱着一摞干柴过来，自然是明白他去捡柴去了。 “他们都走了。你刚才睡得跟死猪一样，亏得还是上过战场的练舞之人，狼来了把你叼走都不知道。”千纵将干柴放在篝火的旁边，转身看到雪蕊开叉的衣服，皱了皱眉头说：“你的衣服都干了，赶紧去换下来，把我的衣服还我。” 雪蕊想想也是，还是自己的衣服舒服，于是就跑到树丛后面去换衣服。千纵坐在篝火旁边，背对着她，往火里添柴。雪蕊看着那个背影，突然觉得此时的千纵，和船上的伪娘判若两人，男人味十足。 见雪蕊换好衣服从树后走了出来，千纵伸了个懒腰，往后随性一躺，对着她说：“刚才你睡觉，我替你打更，现在该轮到我睡觉，你守着了。” “喂。怎么他们突然间都走了呢？这大晚上的，不是一般都不赶路的么。”雪蕊好生奇怪，忍不住挨着千纵坐下，问道。 “怎么，你还舍不得那个白面小生了？”千纵又换成了船上的那种没正行：“你可以去追啊？就像你当初追我那样，万水千山，迢迢万里，死追到底。“ “切。才不信堂堂一个女将军，能为了你这么一个伪娘死追到底，做梦吧你。“雪蕊白了他一眼，也顺势躺在了旁边。 “他们都是什么人啊？“雪蕊还是觉得奇怪，又问了一句。 “我觉得你真的是看上那个少年了，瞧瞧，不追问到底不罢休。你当年就是这样，为了问一句，我喜不喜欢你，磨了我好几天。”千纵一脸的得意。 “别打岔，说正经的呢，他们都是什么人啊？”雪蕊心想，这人要是搁到现代，绝对是个自恋狂。 “普通探亲的人，为了能赶在明早以前到瑞清城，他们吃饱喝足后连夜就出发了。 据说是明天老人家在瑞清城当官的小儿子大婚，都赶着去喝喜酒呢。“千纵说完，微微闭上眼睛，一副困的要死的样子。因为在船上的时候，他都没敢合合眼，生怕睡着后，雪蕊会一个翻身掉到水里。现在他心里肯定在后悔，早知道她的水性这么好，才不用担心她呢。 看着千纵困成那样，雪蕊也不忍心打扰。她从地上爬起来，坐到篝火前，无聊的烧着小树枝。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万万是不敢两个人都睡熟的，真要是有野兽，就麻烦了。 还好，刚才自己打了个盹，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雪蕊坐在火堆旁边，开始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所经历的种种。 她从地上将所认识的人用小树枝把名字一一列举出来，石皓，千纵，常洛。目前为止，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常洛没有出现。曾经的公主与这三个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呢？石皓说：他就是化成灰，公主也能认出他。千纵又说：公主爱他，为了他做过很多疯狂的事情。还有这个常洛，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梦中，见到公主将最珍视的玉佩交于他？ 对了，银蛇刃。想到公主的玉佩，雪蕊摸了摸空落落的左手腕，竟然还在石皓的手中。罢了，既然已经离开了世子府，小舟顺江漂了一天一夜，早就离得远远的，根本不可能再回去索要。 而且，看千纵对石皓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两个不对付，他好不容易将自己救出来，肯定不会让我再回去冒险。雪蕊想到这里，只得打消了再追回银蛇刃的念头。 雪蕊坐在篝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看到自己竟然披着千纵的外袍，躺在一个大树旁。想必是千纵在她睡熟的时候，将她抱过来的。 此时的他站在河边，双手叉腰，着急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的用手揉着头。雪蕊觉得奇怪，这是古代人锻炼身体的方式吗？也慢慢的走过去，伸伸懒腰，舒展舒展筋骨。 第三十一章 船丢，改走旱路 雪蕊觉得莫名其妙，这才停留一个晚上，何谈常驻呢。于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巍巍青山，悠悠白云，碧波江水。还别说，景致看起来令人心旷神怡。” “的确啊，风景是很美。如果可以，常驻这里也是挺不错的。”她左右扭扭腰，欣赏着美景，悠闲的看了眼千纵。 “你，你……。“千纵用手指了指一脸陶醉的雪蕊，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发出一阵咆哮：”我们的船呢，船呢，没有船还怎么走啊。“ 雪蕊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只顾着吃，千纵不同意靠岸，于是她就跳江了。然后千纵这个伪娘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自然那小船就顺着江水漂走了。 “是你没有看住小船的，反而怪起我来了。“雪蕊不认账，明明他弄丢的，现在却要对着自己发脾气。 “你要是不跳江，我能不顾小船啊。“千纵朝着雪蕊吼了一句，突然又发现自己的失态，背转身挥了下手说：”算了，都是我的错，轻易就被你蒙蔽。你以前不是不会水性的吗，谁知道现在这么好。还以为昨天你会被江水冲走，淹死了呢。“ “没有船也没事啊。昨天那些人不也是没有船，我们可以走旱路啊。“既然如此了，雪蕊只得大着胆子提出来走旱路。而且走旱路的话，就不用那么辛苦，可以随时休息，吃饭。 “都是你，就惦记着吃吃吃，要不然现在都已经出了赵国境地了。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康芮公主，说不准是石皓弄了个假的来折磨我。”千纵嘟嘟囔囔的离开河岸，自顾自的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假的你还带着我？要不然，我们分道扬镳算了。“雪蕊见他什么都怪自己，赌气的说了句。 “分道扬镳？好啊。我们这就分开，各走各的。还有，这个树林有狼，出了树林还有男人狼。你长得这么标致，自己多多珍重吧。“千纵驻足，回首看了雪蕊一眼，笑着转头，继续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哎，你去哪啊，等等我。”雪蕊听到他的恐吓，可不想就这么被丢在这里，赶紧小跑几步追上他。 “不行，你这样进瑞清城肯定不行。”千纵见雪蕊追了上来，突然停住脚步，害得只顾着走路的她差点没有撞进他怀里。 千纵凝神不语，盯着雪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莞尔一笑：“只能如此了。” 不一会，他就带着雪蕊埋伏在一个通有小路的树林中，看着小路上走来走去的行人。千纵一个劲的摇头，都不合适，不是太胖，就是太瘦，要么就是太高。 终于，有一个个子矮一些，身材瘦一些的书生模样的男子入了他的法眼。只见他用帕子将自己的脸遮上，示意雪蕊待在这里等他，不许乱动。就蹭的一下窜到男子的面前，一掌将他击倒，然后扛到树林中来。 他将男子放在地上，催促雪蕊赶紧将衣服脱掉，换上他从男子身上脱下的衣服。他还将雪蕊的头型照着男子的式样，做了个束发。经过一阵改装，一个秀气模样的白面书生站在了千纵的眼前。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嗯，这样还差不多，能不能顺利通过瑞清城，就靠他了。” 雪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装扮，只见过别人穿男儿装，自己穿上感觉还不赖。她的手无意触碰到腰间的一枚硬物，拿出来一看，原来是男子系在腰带上的一枚玉佩，刚才着急穿衣服，给盖进了腰带内侧。 雪蕊将玉佩掏出来，垂出腰间，鸡血红的玉佩颜色配上白色缨子，非常漂亮。千纵也看到这个装饰物，伸手将它拽下来，看不都看，就塞进了晕倒男子的怀中。 “这个东西对我们没用，对他可能很重要。我们不图财，只是借一件衣服而已。你要是喜欢，等回到我的地盘，我找出几百件随便你挑。“千纵见雪蕊都装扮好，歪歪头，示意可以上路了。 虽然走路比坐船自由，但是两条腿一直不停的走，其实比坐船辛苦的多。一开始雪蕊还开开心心，边走边看风景，和千纵聊聊天，开开玩笑。后来慢慢的就跟不上步子，话也不说了，满头大汗，步幅艰难，脸色都开始变得苍白。 千纵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刚好前面有个小驿馆，就弯下腰，将她背在身上，朝着驿馆走去。但是，还未走到跟前，他却赶紧背着雪蕊又隐藏在附近的树丛背后。 原来，此驿馆是官府所开设，为各州府传递书信等物的车马停留补给之所。千纵把雪蕊轻轻地放在地上，摘了个大叶子将她的面部做了些遮挡。这才踱步走出来，假装稍作休息的样子，朝着那个驿馆门口做打量。 被放在地上的雪蕊比较奇怪，忍不住问道：“前面就是客栈，我们为什么不过去了？“她现在比较虚弱，想必是因为伤病刚好，昨夜又跳入江中浸泡，再加上今日不停歇的赶了一路，使本来就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复发了。 千纵看了她一眼，表情凝重，就连身子都不由得挺拔，特别像是草原上的一匹狼，遇到危险时刻，所做出那种警备的样子。 “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雪蕊见他不说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千纵一把按住。 “别动。这里是官府的驿站，如果直接闯进去，我怕会有人认出你。“原来千纵担心的是这个，雪蕊挥了挥手，安慰他说：”怎么会？你看，我现在是个男儿身啊。“ 千纵看了看雪蕊，突然身子一垮，放松下来，恢复以前的表情和语气说：“对啊。我都忘了，你现在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一个小小的驿馆，应该还不至于有那种眼毒的人。“说罢，将雪蕊重新背起来，朝着驿馆的方向走去。 原本驿馆是不允许平民使用的，千纵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那个管事的官差后，就被安排到了后院的一间栈房内。 却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双眼睛，从他们进门到走进后院，一直死死的盯着千纵背上的那个文弱公子。 第三十二章 驿馆开杀戒 驿馆的后院非常宽阔，养着很多马匹，个个都是油光锃亮，四肢雄健。就连不懂马的雪蕊，也暗自感叹，这马都是非一般人能买得起的上等货色。 千纵将雪蕊在房间里安置好，就出去到前院帮她寻点吃的东西。她一个人百无聊赖，于是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一个喂马的小吏端着粮草从对面的马厩走出来，看到开着窗户的雪蕊，礼貌的点点头，转身又走进旁边的另外一个马厩去。 这时一个身穿骑行服的男子风风火火走进了院子，二话不说，踹开房门，提刀朝着雪蕊砍去。幸好雪蕊在世子府的时候偷学了些秋萧然的招式，身侧一躲，大刀砍在窗户的木柱上，顿时将木柱砍裂一大长缝。 男子见雪蕊躲过，拔出大刀，目露杀机，朝着她步步逼来。此人身材魁梧，富有气力，从刚才的出招来看，是来索命的。如果雪蕊没有及时躲开，恐怕她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雪蕊被逼退到床边，心想，既然要死，也得死的明白些吧。 “我是你的仇人！贱女人，受死吧！”男扮女装显然已被这个男子识破，他举起大刀，再次朝着雪蕊的头部砍来。 雪蕊伸手将身后的被子扯起来，抖了出去。因为她身体虚弱，力道不够，原本想盖住男子，自己好趁机而逃。没想到，只扯动一角，被子拖拉在地上，对持刀男子根本造不成任何阻拦。 眼看他明晃晃的大刀就要砍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雪蕊用另一只手也将被子提起，兜住大刀，拦在头顶。 只听刺啦一声，被子遇到大刀，虽被砍破，但也因为它的缓冲，使雪蕊再次避开那柄落下来的大刀。 她不敢停留，丢下被砍断的被子，使出全身力气，跳往一边。这个千纵，弄点吃的耽误这么长时间，再不回来，就等着给我收尸了。雪蕊虽然心里埋怨着千纵，脚底下却不敢怠慢，和持大刀的男子兜着圈子。 男子显然也不敢鲁莽的冲向雪蕊，警惕的看着她，找准机会等待下次袭击。原本虚弱的雪蕊哪撑得住这样运动，刚才扯被子都已经是耗费全力，再兜兜转转下去，恐怕就要晕倒了。 男子从进门就看出雪蕊身体虚弱，才趁千纵不在的时候偷袭。此时见她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一副就要跌倒的样子。知道时机到来，提起大刀再次凶神恶煞的砍下去。眼看可怜的雪蕊就要被他的大刀砍破头颅，她只得闭上双眼，除了坦然受死，别无选择。 “叮当”一声，男子的大刀被一柄短剑击中，他朝后跌落几步，才保持住平衡。定睛一看，正是进驿馆时背着雪蕊的男子。 雪蕊睁开眼睛，见到千纵终于回来了，也顾不得虚弱，挪动身子赶紧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千纵也跨前一步，将正欲跌倒的她接住，护在身后。 男子见雪蕊的帮手来了，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就要朝着窗户逃去。千纵松开雪蕊，飞跃而起，将他的左脚一把揪住。男子回身，提刀朝着千纵胡乱的砍下来。 千纵另一只手劈手夺刀，几下就将男子摔倒在地上，趁势夺过他手中的刀，毫不犹豫的朝着男子的胸口刺下。稳、准、狠的招式，男子都来不及挣扎，就一命呜呼了。 雪蕊看着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千纵半跪在地上，双手持刀，狠狠的插在男子的心脏位置。他面色冷峻，眼神犀利，像极了一只愤怒的狼。 她万万都没有想到，这个被她口口声声叫做伪娘的男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毒辣的一面。虽然男子想要杀自己，但是后来他没得手，准备逃跑了。她也没有想到非要追回来将他再杀掉，这千纵也太歹毒了吧。 “你为什么要杀掉他啊？”雪蕊这是第二次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戚戚然的问道。 千纵从男子身边站起来，焦急的来到雪蕊面前，也顾不得回答她的话，将她拦腰抱起来，就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有很多匹马，他挑了一匹将雪蕊放上，解开缰绳，自己跨上后，扬鞭而起，冲出了小驿馆。 在冲出院子的时候，雪蕊看到了满院子的尸体和鲜血，都是那些驿馆人的，有的是官兵模样，有的是江湖人装扮。而千纵拉着缰绳的左臂，有一处还在往外渗血的刀剑伤。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雪蕊没想到她会和一个杀人恶魔同行了一路，此时还要同乘一匹马逃离现场。 “是的。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你。”千纵一脸的凝重，驾着骏马快速的离开驿馆，朝着瑞清城的方向奔去。 “我们必须要在天黑前通过瑞清城，不然，就别想再活着回到我的属地了。”千纵回首看了一眼被抛在身后的驿馆，此时已经开始燃起熊熊的大火。 原来是他在救雪蕊之前，将驿馆中的所有人都杀掉，又放了一把火将房子点着。没想到，他以为安全待在房子里的雪蕊，竟然被一个持刀男子追杀。为了不留后患，他将想要逃跑的男子也一并杀死。因为，正是这个男子将雪蕊认了出来，才有了这驿馆的杀机。 如果他逃走，驿馆距离瑞清城骑马就一个时辰，他和雪蕊的画像很快就会贴满大街小巷，他们休想再活着通过瑞清城了。所以，驿馆内一个活口也不能留。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千纵勒缰下马，将雪蕊从马上扶下来。他将马掉转头，对着他们来的方向，朝着马屁股狠狠的抽了一鞭。红色的骏马吃疼，嘶鸣着扬蹄而去。 雪蕊傻呆呆的看着被放走的骏马，有些愠怒的看着千纵：“你把马放走了，我们两个走路会更慢，你不担心官兵追上来啊。“ “官兵追上来也不知道要抓谁，反而是这个马，一看就知道是从驿馆里骑出来的。“千纵搀扶着雪蕊，一步步的朝着城门口走去。 第三十三章 瑞清城安康夜 “瑞清城不大，是赵国境内最后一座城池，守城将军叫陈备义，曾是石皓的部下。想必也是上过战场，见过你的人。所以我才要将你装扮成男人的样子，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千纵边走，边小声的和雪蕊说着瑞清城的状况。 “守城的将军那么忙，一般应该不会走到大街上，挨个去看行人的样貌吧？“雪蕊想到驿馆里的死里逃生，仍然心有余悸。 “瑞清城卧虎藏龙，很多战功显赫的将领因为犯了错，被贬到这里守城。难保会有不长眼的人，将你认出，官驿站的那些人就是例子。”听到这些话，雪蕊仿佛感觉周围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看，有些害怕的将头缩了缩。 “别怕，有我在。既然把你从石皓那里带了出来，我就会把你带回我的属地，放心吧。“千纵拍拍雪蕊的肩膀，挺有男子汉气概的安抚她。 进城很顺利，没有官兵的盘查。千纵将雪蕊带到到一个医馆里，一看就是当地名医，有很多人在排队等诊治。 他也不守规矩，径直就闯进大夫的内房。那个老师傅用小眼睛斜斜的瞅了千纵一眼，示意旁边的学徒，将他们轰出去。 千纵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啪的一声拍在大夫的疹桌上。那个老中医看到钱，两眼放光，态度大转折，示意雪蕊坐下，优先诊治。 雪蕊心想，这贿赂医生的风俗原来自古就有，怪不得屡禁不止，也属于古文化遗传了。大夫给雪蕊号完脉，吩咐学徒开了几副中药。 千纵还有事情，就交代了大夫好生照顾雪蕊，急急忙忙出去办理通关的文牒。 瑞清城的西门，也就是本国人进城宽松，但对另一面城门却是戒备森严，没有当地守备处的通关文牒是不允许放行的。就算是进来的人，也是经过重重盘查，才可以放进来。所以，大部分想要进入赵国的边境人，都会选择乘船逆流而上。 雪蕊被安顿在医馆后院的一所安静的院落里，不一会就有小学徒给她送来了一些清爽的小菜和粥品。她吃饱肚子后，见千纵还没有回来，自己又闷的无聊，就想出门走走。 穿过来这么久了，说实话竟然连古人的大街都没有逛过，要么不是躺在床上，就是被关在屋子里。这要是哪一天突然再穿回去了，岂不会遗憾终身呢？ “姑娘，刚才公子嘱咐过，您不能随便出去的。”雪蕊刚迈出房门，就被两个小学徒给堵住了去路。 “我闷的无聊，就附近走走，二位小哥放心，我一会就回来了。”雪蕊知道自己长得漂亮，柔声柔语的对着他们说，还眨巴眨巴好看的眼睛。 但是她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男人的装扮，却对着两个大男人挤眉弄眼，暗送秋波。于是，两个小学徒互相对望了一下，将他一把推进房间里，咣当一声就关上了门，并且还加了把铜锁。 “没想到主上还有这断袖的癖好，咦，渗死我了。”两个小学徒压低声音低头议论着，朝着前院走去。 雪蕊见出不去，只得乖乖的躺在床上睡觉，等千纵那个伪娘回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微暗，外面锣鼓喧天。 她从床上起来，感觉有些口渴，就自己晃悠悠的走到茶桌上准备倒杯水喝。发现那里放着一个油布小包，雪蕊好奇的打开，是一些水果蜜饯。 想必千纵已经回来了，雪蕊吃着蜜饯去打开房门，果然没有再落锁。于是她就边吃蜜饯，边顺着医馆小院的长廊寻找千纵。 外面不仅是锣鼓喧天，还有人们的欢歌载舞之声，应该是在庆祝一种节日。不妨叫了千纵那个伪娘去外面看看热闹，反正都是晚上，应该不会碰上那个神秘守城大将军的吧。 雪蕊没目的的朝着前厅走去，却在一个小亭子处看到千纵的身影，还有四五个没有见过的生面孔，他们正在严肃的讨论什么。 “主上，属下不能看着您冒险啊！“说话的正是医馆的师傅，他此刻竟然与上午初见千纵之时大不相同。那时候因为着急给雪蕊救治，他还加收了千纵的不少银两呢。而现在，却是一副恭恭敬敬的奴才相，着实让雪蕊想不明白了。 “是啊，主上。瑞清城虽然不大，但是兵力也不可小觑。尤其是那个守城的陈备义，不仅武功高强，还训练了一批骁勇之士，您强龙恐难压众虎啊。”这个说话的人背对着雪蕊，看不清样貌，但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好了，都不用说了，我自有分寸，你们只管做好你们应该做的分内之事便可。”千纵说完这句话，转身回头，刚好看到了正往这走来的雪蕊。他迅速的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会意，悄悄地告辞离开。 “咦，怎么都走了？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们了。”雪蕊明明听到他们在议事，因为自己一来，竟然都散开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千纵。 “没什么事，就是问问那个贪财的老头，你的身体有没有大碍。”千纵看着雪蕊吃着蜜饯，嘴巴上还有一粒粒的糖渣子，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擦了去。 雪蕊不要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将手里所剩不多的蜜饯递给他：“给你留了一些。“ “你都吃完了啊？待会喝药，看你怎么调口？“千纵没想到，自己买来让她喝中药的时候调口用的，竟然被她噼哩叭啦吃的就剩一点。 雪蕊见状赶紧将剩下的蜜饯收回来，小心翼翼的包好，攥在手中。因为她是知道的，那老医师的中药可不是一般的苦。 雪蕊看了看天，星星稀拉拉的，月亮才挂柳梢头，也就是傍晚而已。自己又昏睡了一下午，外面那么热闹，难道还要被困在这个小院子里虚度光阴吗？ “千纵，外面做什么呢，那么热闹？“她看到千纵坐在凉亭的椅子上，抬首望着天空，也静静的挨着坐下。 第三十四章 相亲会遇故人 “今天是他们建城庆贺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将最好吃的食物拿到城中心的瑞清台，一同庆祝又度过了一年无战事的安康。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第八个庆祝日了。“千纵依旧抬首看着星空，慢慢悠悠的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这个边境的小关城，竟然还有和平安康的时候，也算难得。“雪蕊说的是心里话，相比较而言，这里和现在的国家边境线没有区别，哪一个不是剑拔弩张，冲突不断。 “但是，这样的安康，明年是否还能继续，谁也说不准了。“千纵的眉心竟然有些许担忧，因为雪蕊不知道，这座城池的和平安宁和昔日的她有关，今日恐怕也要因为她而躁乱了。 “噢。”雪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思忖着，应该怎么说，千纵才会同意让她出去看看热闹。 “走吧，去前厅将药喝掉，我们出去逛逛去。“没想到千纵竟然主动提出了带雪蕊出去逛逛，兴奋的她一下子蹦了起来，笑的合不拢嘴。 “你看看你这样子，哪像是康芮公主，简直是个疯婆子，一点都不懂得内敛。假冒的！“千纵看她开心的连蹦带跳，鄙夷的瞅了她一眼，起身朝着前厅方向走去。 能出去逛逛，自然药也感觉没有那么苦了，雪蕊一口气将药喝完，在老中医和众学徒的某种不安的眼神下，和千纵一前一后离开医馆。 此时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就连那些平时不出门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三五成群的四处逛逛。 街道两侧各色各样的小摊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小吃的，玩物的，饰品的，手工品，字体书画等。虽没有现代人的丰富，但在那时也算是应有尽有了。 还有杂耍，戏曲，社火，皮影等表演，像极了她小时候跟着姥姥赶年集的感觉。 她一路吃吃买买，但凡她喜欢的，千纵都会掏出银子为她付账。不一会，她的手里就已经拿满了各种各样吃的和玩的东西。 前面有很多人围观，问了路人才知道，是男女诗词大会，说白了，也就是相亲。 雪蕊好奇，想看看古代人是怎么相亲的，于是仗着自己身材瘦小，三五下就挤入人群。千纵只感觉她就像是脱手的泥鳅，滑溜溜的，怎么都抓不住。只得在身后不停的嘱咐：“你慢点，和我走散了，你没钱，什么都别想买。“ “雪蕊听到这句话，看看手里买了一堆的吃的玩的，还有没见过的小玩意，只得转过身，看着千纵一点点的从人群中寻过来。 二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刚好能看到台上的全景。 “你看那边，有个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像杨幂。”雪蕊指着站在一众女子中，身穿淡青色衣服的一个十六七岁女孩，扯着千纵的衣服说道。 “怎么？你看上了？看上了就去对诗呀，对上了，就能拿到她的信息。合适的话，就可以上门提亲了。”千纵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无聊的看着眼前那些花花绿绿的女子。 “嗯，我还真看上了。”雪蕊将手里的零零碎碎朝着千纵的怀里一塞，就要上台去对诗。既然来了，何不调戏调戏古代的美女，也不枉自己装了一回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慢着。你忘了进城时候，我说的那些话了？“千纵有些生气的将雪蕊一把抓住，警惕的四下看了看。一般这样的场合，都会有安排地方兵士来维持秩序，虽然雪蕊身着男子服饰，还是不能确保不被认出。 雪蕊只得一副失落的样子，转身退到他的身侧。而这些却被台上的那个青衣女子看的一清二楚，她浅浅一笑，以扇遮面，步幅翩翩的朝着他们走来。 众人见女子竟然主动走向男子，纷纷发出一阵惊叹声，这依照习俗是女子要向心仪的男子主动发出挑战。 雪蕊无辜的看了看黑成包公脸的千纵，意思外说：这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过来的。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女子的移动而聚焦在千纵和雪蕊身上，只见此二人一高一矮，均为白面俊朗书生。只是高个子的显得挺拔壮实一些，矮个子的有些文弱书生的秀气。一时在众人眼里，也难以将他们两个一分上下。 青衣女子款款来到他们面前，略施一礼，将团扇轻轻翻过来。雪蕊这才看到她刚才把有诗的一面遮在了里面，再看看其她的那些女子，遮挡面部的团扇都是风景画。顿时明白了，原来女子只有看上了哪位男子，才会将所需对的诗面露出来给他看。 千纵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雪蕊被他挡在身侧，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又让她想起了那只草原上的狼。她应该给他改改名字，就叫千狼算了。 “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身后的小兄弟已经许有家室。“雪蕊还没说话，千纵就将人家给撅了回去。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失落的叹息声，真是一群热心的观众。 “没关系，我寻的并不是那位公子。“青衣女子笑意未减，柔声说道。顿时，热心的观众又开始情绪高涨，纷纷拍手叫好。 “找你的。“雪蕊有些幸灾乐祸的捣捣千纵僵硬的身体，小声的提醒道。 “闭嘴。老实的呆着。“千纵侧脸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再下才疏学浅，姑娘的诗词恐是对不上了，还请姑娘另请高明相对。“千纵真是不解风情的大木头，人家都主动送上门了，他还那副拒人于千里的表情，冷淡的令人讨厌。 “公子如若对不出，也无妨。可否帮我念一下扇面上的诗句，让在场看不清楚的才俊们，也能听得到小女子的诗词呢？“青衣女子以团扇遮面，仅露一双美目，顾盼生情的看着千纵。 “对，念一念，念一念！”众人起哄着，其中不乏身在外围的才俊们，因看不到团扇上面的诗面，而期待千纵的念出。 第三十五章 月子楼见故人 千纵无奈，抬首朝着团扇望去，两行娟秀的字体：“迢迢星汉无织女，寂寂参商不见君。”他只得清清嗓子，朗声将这两句诗词念给众人听。 此时，雪蕊突然想起了石皓读那首《击鼓》的声音，他的嗓音浑厚而富有磁性。而千纵的声音却是清脆明朗，如珠玑落地。 千纵念完，众人先是哗然，后又开始沉默，最后又开始小声的相互议论。雪蕊听罢，心想，幸亏自己刚才被千纵拦住了，这么难的诗，读懂都费劲，何况还要对下半首？差点就丢人现眼了。 千纵朝着青衣女子行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姑娘的诗在下已经读完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说罢，拉着雪蕊转身就要离开。 “城南的月子楼，公子难道不想去见见故人吗？”青衣女子将团扇从面部拿开，对着千纵的背影不疾不徐的说了句。 千纵置若罔闻，不顾众人的议论，拉着雪蕊快速的离开诗词会。 “噢，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啊。”雪蕊被千纵一路拽着，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僻静处，才有机会问问他。 “和你一样，无孔不入，死缠烂打。”他没好气的将手里那些零碎东西塞回雪蕊的怀中。双手叉腰，四下警惕的看着，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身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踪他们，良久，千纵叹了口气说：“今日瑞清城过节，所有城门天黑前就都已经关闭，看来我们今晚出城是无望。也罢，既然来了，去见见故人也也无妨。” 雪蕊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暧昧的调侃他：“说，是不是以前在这里留下过什么风流债，让人家认出了你，抓你回去做女婿。” “这种话你都能说出得出口，我都后悔把你带出来了。就算你是真的康芮公主，也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千纵一脸的无奈，用手指点着雪蕊的脑袋，苦笑着说。 “谁让你带我出来的，本来在世子府生活的好好的，有吃有喝，还有丫鬟伺候。现在倒好。害得像是老鼠一样，躲躲藏藏。”雪蕊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要不是看着千纵对她还不错，早就和他闹翻。 “我带你去见见看那个风流债的债主，怎么样？”千纵假装没有听到雪蕊的抱怨，话锋一转，问道。 “好啊。我倒要看看，昔日的情敌是什么样的？”雪蕊见他那么紧张，故意开着玩笑说。 “她没你好看，但是论恶毒呢，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如同姐妹。”果然，千纵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带着雪蕊朝着城南的月子楼走去。 咋一听名字，雪蕊还以为月子楼是一个茶楼或者酒肆的名字呢，没想着到了以后才发觉，竟然是莺莺燕燕的红园。门口浓妆艳抹的女子们跌嗲声嗲气的招揽着大街上的男子。当看到他们驻足在门口，像是一头头饿疯了母狼一般，扑了过来，左右簇拥着，押进大厅。 雪蕊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势，但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故意伸长脖子看了看围绕身边的那一个个袒出大白胸脯的女子。沟壑明显，轮廓浑圆，一看就知道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品。哪像是现代，隆胸都已经成为时尚，走到街上看到的那些，不知道里面注了多少塑胶。 千纵看到她那贪婪的目光盯着人家女妓的胸脯看个不停，比男人还要好色。顿时脸色微变，鄙夷之情溢于言表：“怎么？雪兄弟，你是没有见过呢，还是觉得她们的，比你见过的要好很多？” 雪蕊听出来千纵是在挖苦自己，白了他一眼：“好不好，摸了才知道。”说罢，朝着一个女妓的双胸摸去，柔柔软软，似有如无，非常舒服。该女子伸手打掉雪蕊的双手，娇滴滴的说了声：“讨厌。”一众妖艳的女子笑做一团，并没有羞赧和生气。 千纵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全身一哆嗦，摇摇头：“冒牌的，你绝对是冒牌的！无药可救。”说罢，赶紧离她远一些，找老鸨去了。 雪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世子府的时候，总是畏手畏脚，生怕哪句话得罪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石皓。但是和他在一起，却不自由的就能很随意。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毫无忌讳。或许，曾经的公主真的是喜欢他的。而且，他也不算太差劲。 “你先和她们玩着，我去楼上，一会就下来，不许乱跑。”千纵决定将这个面目全非的假公主留在楼下，自己单独去会一会所谓的故人。 在楼上的一处厢房里，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女子正在抚琴，曲调悠扬，听之令人心旷神怡。千纵朝着琴声的方向寻去，也不敲门，推门而入。女子见有人到访，方才悠扬的曲调瞬间改成一首欢快的歌谣，让人不禁想要随曲起舞。 千纵也不打断她，闭上眼睛，陶醉的听了一会。女子先沉不住气，将琴声戛然而止。她站起身来，一袭紫色华服袅袅婷婷的走到千纵的身旁，芊芊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朱唇轻启，在他的耳边柔声说道：“你就这么把那个小点心扔在楼下，不怕我的人撕了她？” “呵呵，她们自然明白，撕了她的后果。”千纵睁开眼睛，望着这个妖艳的女子，微笑的说，眼神中却有不容置疑的警告。 “没想到，你消失的一个月，竟然是为了她，孤身一个人跑了趟赵国。而且据说，还得罪了那个皓渊军大帅。以后，可有好戏看喽。”紫衣女子的眼睛似笑非笑，盯着千纵。 千纵伸手将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拨开，往前迈了几步，与该女子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一副淡然的表情问道：“说吧，你这次到瑞清城又打的什么歪心思？该不会好心到，想帮我们出城吧？” “是啊，我就是来帮你的。不过，只有你而已，并不是你们。”女子柔和的笑着，眼神中却全是不可商量的坚定。 第三十六章 欠下的风流债 “谢了。我们的事情，不劳紫烟郡主大驾。如果再没有其他的事情，千纵先告辞了。”千纵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指望她帮助雪蕊出城，绝无可能。 他听到楼下的嬉闹声消失，心里还是比较担心对此一无所知的雪蕊，急匆匆的想要离开。 “阿翁的人，本应该今日就到了瑞清城。结果只有一个报信的来了，是不是你给他们说了什么？”女子见千纵转身就要走，好看的脸上顿时凝成一副冰霜，目光阴冷的盯着千纵背影问道。 “哦，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阿翁本是闲云野鹤之人，四处游历，无拘无束惯了。我只是恰巧遇到他，喝了点酒，就提前将你们红颜醉的规矩，给他大致说了一下而已。”千纵听到她提起阿翁，停住了脚步，转回身说道。 “你胡说！阿翁本来答应的好好的，今日汇合后就跟我北回的。肯定是你说了什么，让他又改变了主意。慕容千纵，就算阿翁不帮我，他也不会投向你那一边！”紫烟郡主一脸怒气，想必这个阿翁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郡主言重了，您的父王是北原最大的王。我慕容世家只不过是的一个小部落头领而已，怎么可能敢和郡主争。”千纵一脸的谦卑，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 “你，你……。你太过分，我父王亲自上门找你提亲，你都敢拒绝，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事情吗？”紫烟郡主提起拒亲这件事，仍然余怒未消。 “我哪里配不上你了？我的兄长都战死，父王又没有其他的儿子，你和我成亲，自然就是北原上最大的王。那么多的人想要巴结他，父王都看不上。可你却拒绝了父王，他能不对你起杀心吗？”紫烟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委屈，眼中泛起点点星光。 千纵想起来那次出城狩猎，却被鞠丽王偷袭，他带着仅有的几十个部下走投无路，逃进了狼胥山。要不是刚好遇到也被敌军追杀的青黛军宗帅，两人并肩作战，击退狼群，寻找到走出狼胥山的出口。此刻，恐怕只能到狼肚子找他的痕迹了。 “你父王想杀我那是人之常情，他害怕我将来会取代你，夺了你们的领土。但是他却忘了，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愿娶你，但也不会坏到想要除掉你。”千纵对那个阴险狡诈的鞠丽王非常厌恶，为达目的自己的女儿都可以成为棋子。 他想让千纵娶紫烟，无非就是趁机将千纵收归他的麾下，来解除这个头等威胁。放眼整个鲜卑，就只有慕容世家在近几年来越来越壮大。再加上千纵兄妹足智多谋，鞠丽王几次收拢他们都没有成功。疑心多虑的他便如坐针毯，总觉得他们有更大的野心。如果千纵娶了紫烟郡主，或许还等不到继承他的王位，就已经被他杀掉了。 “你的意思是不会杀我的，对吧？”紫烟郡主狡黠的一笑，换做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说。 紫烟是鞠丽王最得宠的妃子所生，从小就非常受鞠丽王的宠爱，只可惜她是女儿身，要不然早就被拥立为少王。也算她幸运，鞠丽王的几个儿子屡屡战死，最终的王位继承人还是非她莫属。 她不仅遗传了母妃的美貌与智慧，还将鞠丽王阴险狡诈的一面全盘接收。尤其是现在长大成人，面临称王的时机，更是步步精算，费尽心机。 “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指头，我不仅要杀你，还会灭了你母妃的赫氏一族！”千纵说完，继续转身迈步门外。 “切。不就开个玩笑，试探一下我们游西王刚才所说的不杀我这句话，真实性到底有多大而已。”紫烟看着千纵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也从房内走向长廊的凭阑处，在那里可以将楼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只见千纵朝着那些围着雪蕊莺莺燕燕的女子们，扔了一兜银两，招呼着她就朝着月子楼的门外走去。躲在暗处的几名侍女模样的人，心有不甘，手握兵刃，朝着楼上的紫烟望去。 此刻只要紫烟一个眼神或者手势，她们一定会冲出去将千纵和雪蕊团团围住，拼上一死，就算杀不了千纵，起码将他砍成重伤，也给郡主留下了杀他的机会。 “郡主，为什么还不动手？”刚才诗词会上的青衣女子不知道何时回来的，站在紫烟的身边不无焦急的说。 “你觉得我们能这么轻易得手的话，他还敢带着那个小心肝过来吗？”紫烟郡主想必也是知道雪蕊失忆的事情，朝那个被千纵拽到前面的昔日霸气公主努努下巴，眼神复杂。 “郡主，那个女人就算没有失忆，也已经是个名存实亡的公主罢了，他为何还要冒险将她抢过来呢？”青衣女子不理解千纵竟然会以身犯险，跑到皓渊军主帅那里抢人。 “为何？呵呵，为的就是能让我亲手杀掉她！”紫烟郡主听到青衣女子的话，双手握拳，眼中腾腾怒火，盯着雪蕊的背影杀机毕露。 这一切，雪蕊毫不知情。千纵只告诉她，以前路过此处时，结识了位最有名的舞姬。她想让千纵帮她赎身娶她，千纵不肯，所以今天去呢，就是为了把话都说清楚。他已经有了家事，让她也好死了心。 “风流债，果然是风流债！”雪蕊指着他的鼻子调侃他，刚才还一本正经不承认的样子，男人啊，果然都有沾花惹草的毛病。 他们一路兜兜转转，转了好几个圈才回到医馆。刚一进门，就被那个老大夫和学徒迎上去，一群人的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怎么了？怕不付钱就走啊？我们不是那样的人。”千纵看到这种情形，只得用这个理由将正准备上前询问的老大夫搪塞过去，示意小学徒先将雪蕊带到后院休息，他和老大夫有话要说。 “主上，听说那个紫烟郡主也来了？我真担心你去了她的狼窝，被吃的骨头都不剩。”老大夫命人给千纵斟了一杯茶，略有余惊的说。 第三十七章 出城计划失败 “你们都准备一下吧，这个据点怕是不安全了。”千纵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吩咐完老大夫，起身回房歇息去了。 这下子可苦了老大夫，等到千纵走了以后，他将全院的学徒秘密集合，悄悄折腾了一夜。 第二日，雪蕊睡醒从房间里走出来，昨日那些忙忙碌碌准备草药的学徒都不见了，无论是后院还是前院，她四下看了看，竟然都出奇的安静。 正在雪蕊感到奇怪的时候，千纵走了过来，一副现在就要出门的样子。 “千纵，为什么一夜之间院子里都没有人了啊？”雪蕊越来越觉得这个千纵不是普通人，昨天自己回房睡觉，是他留下来要和老大夫聊一聊。没想到，他这一聊，竟然将人家的医馆给聊没人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本就是借着医馆的名头，骗取老百姓的钱财，你没见我昨日给他们的银子啊。所以啊，被人举报，政府今天要来查封，他们得到风声，连夜跑了。”千纵将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听起来倒像是真的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到雪蕊在那里还是一副想不通的表情，千纵招呼道：“走了，赶紧到街上吃刚出笼的小包子，喝完豆汁，我们就出城去了。” 一说到吃，雪蕊的表情才好一些，反正也没有什么行李可带的，就跟在千纵的后身出街吃早餐去了。 因昨日一晚上的热闹，早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就连街上的商铺也只零星开了几家。千纵带着雪蕊在一个靠近西城门的小吃摊坐下，给她点了两笼包子。看到雪蕊狼吞虎咽的一口一个，他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说：“慢点吃，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多苛刻你，跟饿了几天似的。” “老板，有醋吗？”雪蕊不搭理他，招呼老板给递过来一小瓶醋。 “你不知道，我以前吃小笼包都喜欢蘸醋吃，特别香。”千纵看着雪蕊将醋倒进一个空碗里，把小包子蘸了一下，然后整个塞到嘴里，吃的开心。他脸上全是惊讶，没听到吃小包子还要蘸醋的，更没有听说康芮公主喜欢这么奇怪的吃法。 他也小心翼翼的拿着个包子蘸了点醋，轻轻放在嘴里，还别说，真有另外的一种味道。“我说你这一失忆，竟然变了个人，对吃这么有研究了。以后到了我的地盘，扔给你个大厨房，让你天天就捣鼓着怎么吃。女人家家的，总比舞刀弄枪要好的多。” “嘘！”雪蕊见向来将自己身份隐藏谨慎的千纵，竟然在此时说漏了嘴，很严肃的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他一下。 “哦哦。我给忘了。你是公子，是公子。”千纵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一时兴起，说出了那样的话，还好四周并没有什么人。 看雪蕊吃的差不多，西城门的守兵也缓缓的将城门打开，开始一个个盘查出城人的文牒。千纵站起来，带着她朝着人群处走去。 刚才还乱哄哄的，等待出城的人群，看到城门打开，都自觉的排成两队。手持文牒，安静的跟着队伍移动。 快到千纵和雪蕊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似曾相似的面孔站在检验兵的位置，正用犀利的眼神，挨个扫视着过往的人群。 她用手悄悄的拉了拉千纵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那边那个兵士，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千纵并不回头，侧身将雪蕊不露痕迹的遮挡了一下，这样就避开了那个年轻兵士的目光。“你确定？能想起来吗？” 雪蕊低下头，认真的想着。她突然忆起在驿馆的时候，自己推开窗户，看到一个从马厩里出来的兵士，对她礼貌的笑了笑。对，就是他，没错。 “啊！我想起来了，在驿馆，那个马厩里的人，他那时候在马厩没出来。不过，他看到了我。”雪蕊一下子想起来这个人是在哪里见过，是千纵在驿馆里的一条漏网之鱼。 “好，我知道了。”千纵冷静的拉着雪蕊转身就要退出出城的人群，却已经迟了，恰被城门的一个将领看到。 “喂，你，就是你，站住！怎么又回去了？”那个将领大喝一声，千纵和雪蕊只得站住脚步，背对着他们。 “回长官，我家书童出门匆忙，竟然把通关文牒给落在客栈了，我这就吩咐他去取。”千纵说罢，对着雪蕊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赶紧先离开这里。 “先转过身来，我看看。”将领拨开前面的四五个出城人，朝着雪蕊和千纵一步步的走来。此时，那个一直在扫视众人的驿馆幸存兵士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千纵暗叫一声：“不好。”一把将雪蕊推向前，恰被一名男子接住，该男子也不经意的用后背一顶，雪蕊又被他推给了另外一个人。就这样，表面看似是一个害怕主子生气的小书童，慌慌张张的回家拿文牒去了。 千纵这才转过身来，朝着守城的将官鞠了一躬道：“书童鲁莽，怕被责罚，就慌张的回去找了。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所幸的是，那个驿站的兵士没有见过千纵，将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视了一下，就挪到了他处。将官见千纵不慌不忙，礼貌谦卑的样子，也就没有为难，挥了挥手道：“既然你没有通关谍文，就到一边候着去。后面的人，跟上来。“ 千纵道了谢，小心翼翼的往人群的后面走去。人们四下议论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今日怎么这么多官兵检查呀？速度可比以往慢了很多。“ “你还不知道啊，听说昨天有个靠近瑞清城的官驿站被烧了，里面的人全部被杀死，守城将军大怒。猜到那凶手肯定要出城，就命人严加盘查。“ “盘查？凶手二字又没有写在脸上，怎么查啊？“ “你没看那里还站着一个当兵的嘛，那个就是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据说他见过凶手的同伙，将军让他在门口挨个认一认，不能放走凶犯。“ 第三十八章 白豹现身，出计谋 千纵不慌不忙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趁守城兵士不在意，快步朝着城门旁边的一个巷子走去。在这个巷子里，有一家不起眼的小茶馆。他四周警惕的望了下，见没有人跟踪，才快速的闪身进入小茶馆。 雪蕊和两名穿着百姓服饰的年轻男子正在等着，一见他进来，赶紧起身都迎了上去。 “都怪我，一直没有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在马厩里。”雪蕊有些自责的说着。 “不怪你。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当时只顾着逃离驿站了。”千纵拍拍雪蕊的肩膀，安慰着她。 那个老大夫怕出状况，一早就安排了几个功夫不错的男子混在人群中，想要暗中保护他们。没想到，在危急关头，几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推搡就让雪蕊及时的避开守城人的盘查，也算是帮了一个大忙。 “你们回去告诉祁老爷子，就说我千纵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定会答谢。”千纵将那两名护卫打发走，坐下来开始思索出城的对策。 照这种情况，西城门暂时是没有办法出去。长期躲藏在城中更不是办法，抛开官府的追查不说，现在紫烟又在瑞清城，她的耳目遍布全城，想要找到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千纵忍不住来回踱着步子，他内心非常的清楚，必须要尽快将雪蕊送出城。就算一时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属地，先离开瑞清城，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刚才出门的那两个护卫突然又返回了小茶馆。一进门就焦急的说：“主上，有麻烦了。官府刚贴了告示，就是那位公子的画像。” 千纵听完他们的汇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了雪蕊一眼。这虽然是无言的一眼，却让雪蕊感受到了他内心深处的焦灼与不安。原本想埋怨他将自己带出来的话，又使劲的吞进肚子里。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们回去后告诉祁老，麻烦他多派些人手过来，务必要先保证雪公子的安全。”千纵沉凝了片刻，吩咐道。 两个护卫领了命，将怀中的一个娟条呈给千纵，就恭敬地告辞了。 千纵打开娟条看了一眼，是祁老大夫新据点的地址，还有联络暗号。没想到这个老祁还是只老狐狸，竟然连夜将据点搬到城外去了。对，城外。千纵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娟条揉在手心里，紧皱的双眉开始有些舒展。 如果他们能到城外，想办法买一艘小船，就能顺江而下，绕过瑞清城。但是他能想到的，那个紫烟郡主也早已想到。 他们在小茶馆的厢房里闷了几天，千纵倒是能沉得住气，每天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悠闲的和无聊的雪蕊拌拌嘴，吵吵架。 直到一天晚上，祁老大夫穿着黑色的斗篷，浑身上下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来到小茶馆。千纵将看着老大夫一脸惊诧的雪蕊推进另外一个房间休息，吩咐两名护卫留下来照看，他则随着老祁一同出了门。 他们悄悄的来到一家人的后门，老祁轻轻叩了三下木门，就听吱呀一声，一个老妇人将他们领了进去，门迅速的被关上。 等千纵走进去，偏厅里早就候着一位身穿白色衣服的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是举手投足中却又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 “属下白豹参见主上！”少年见千纵进来，屈身行礼。 “这还是五年前那个只会哭鼻子的小豹子吗，没想到都长成大人了，有你爹当年的霸气。”千纵走过去，熟络的拍拍他的肩膀，夸赞道。 “都是曳郡主的栽培，要不然，哪有现在的我啊。”少年听到千纵的夸赞，收起了拘谨和老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谦虚道。 “是啊，我那个妹妹，别看长得柔柔弱弱的，训练起兵将来，比我都狠。哈哈。”房间里再没有其他的人，千纵招呼老祁和白豹都坐下来。 “白豹，本来主上不愿意让你出来见面的，你这刚混进军营，担心暴露身份。但无奈从下游送过来的船只，还未等通过瑞清城，就全部被截杀了。接二连三的死尸被冲到岸边，也惊扰到了守城官府。我只能招你出来，问一问情况。”老祁坐下后，将此次见面事由交代了一下。 “祁老多虑了，其实你不找我，我也会想办法联络主上。那日在西城门，我已经看到了主上，只是碍于身份，没有办法施于援手。”白豹朝着千纵歉意的看去。 “嗯，那日本以为能顺利出城，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差点将雪儿认出。”千纵也并不责怪，只是对那官驿站的疏忽有些懊恼。 “主上也不必担忧，我和祁老先想办法将你们送出城去，暂时避过这阵子风头。相信不用等太久，官驿站的事情如同北原上的新下了一场大雪，被掩盖的无人问津。”白豹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胸有成竹的说。 “白豹，你是不是听到些什么风声？”千纵觉得奇怪，依着守城将军陈备义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主上莫急，待我细细说来。”白豹于是将那日见到千纵没能顺利出城，回去后暗中打探消息，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助他一臂之力。 谁曾想，在一次巡防中听到两个间者的密聊。原来自从石皓谋反，带领皓渊军离开荆幽城后，就在康平城自立为王。 但康平城毕竟曾是晋军的城池，再加上地理位置不算太好，左接晋国，右连赵国，还要防备那些鲜卑零散小王的扰乱。就算晋军和赵军不会联手攻城，他仍然会有不安。想要解除这种不安，唯有将附近赵国境内的瑞清城拿下。 别看瑞清城比较小，石皓早就看出他的重要性，才在一次平乱以后将最信任的陈备义放在这里。此处毗邻鲜卑广阔的无人管地域，如果据城称王，前可以开拓鲜卑疆土，后又可以吞食赵国领域。想必，石皓早就有了离开赵国的打算。 第三十九章 出城之计 但是，赵国此时也将以往几近遗忘的瑞清城，当成了香饽饽。不仅派了两名新的守城将军来替代陈备义，北城门外更是驻扎了几万的大军，与瑞清城内的守军对峙着。 “这赵王倒还是有那闲工夫，来抢一座边境小城池。也不怕皓渊军返过去，杀他个回马枪？“祁老听完，对赵王的这个丢西瓜捡芝麻的谋略频频摇头。 “祁老你又想错了。据说那个皓渊王石皓，也带了三万的兵马，正在赶往瑞清城的路上。想必，再过上几日，这里定会有一场噩战。“白豹对着祁老大夫摇摇头。 “领兵前来的大将是什么人？白豹你可探知他们的底细？“千纵微微颔首，问道。 “一个没有名气的将军，据说是赵王刚刚提拔的。“白豹对这个领军前来围城，逼退陈备义的人一无所知。 “石皓此行，倒是有些鲁莽了，不就是一座城池，先丢车保帅即可，何必要大动干戈，自己亲自带兵出征呢。万一这路上要是遇到赵国的围兵，他那皓渊王的宝座还没有坐热，恐怕就要被人剿杀了。“千纵对这个一向行事谨慎的石皓也琢磨不透了。 “主上，先不管他们如何。现在水路我们是没有办法安全通过了，鞠紫烟安排的人不仅是百步穿杨的好弓箭手，他们的水性也是了得。所以，现在唯一之计，就是耐心的等待几日。等到瑞清城易主，没有人顾得官驿站这件事，主上就可以安然出城了。“白豹说的很有道理，水路有鞠紫烟的截杀，现在城内又是大量张贴雪蕊的画像，必须要出城先躲避几日。 “那好，就有劳两位安排我们尽快出城，先找一个僻静之所，静观其变。“千纵朝着白豹和祁老大夫行了个礼，目前只能先就这样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主上觉得妥不妥当？“说起办法，白豹和祁老大夫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搡着，谁都不愿意往下说出来。 “有办法就说，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吞吞吐吐了？“千纵还是第一次见到祁老，欲说还休，一副难以启口的样子。 “是这样的，城外华风园庄的少庄主杨成戢，早年与瑞清城里有名的茶叶商人莫震廷之女莫珑玉订有婚约。过几日就是他们的婚期，而莫玲玉却在最近染上了恶疾，恐熬不过今晚。我已与莫震廷商量好，婚期照常进行，只不过新娘子换成司马姑娘。到时候因为两家都是有势力和名望的人，守城官兵定不会为难。如此，司马姑娘不仅可以安然出城，还能安置在华风庄园掩人耳目。主上，也便大可放心留在城里，坐山观虎斗。“祁老大夫一口气将早就想好的妙计和盘托出，小心的观察着千纵脸上的表情变化。 “是的，主上。瑞清城有我们不少人，这座城池要不是因为陈备义守着，我们也早就拿下了。这么好的鹬蚌相争时机，主上也应该要做点什么。要不然，肯定会被那个鞠紫烟给捡了便宜。“白豹也在旁边附和着说，想必他们早就商量一致，将他身边的累赘支开，让他专心致志的和鞠丽王的人做争斗。 “不行。换别的方式。“没想到千纵听完，干干脆脆的拒绝了。 “主上不用担心，这个成亲呢，都是假的。杨成戢是我们的人，他知道分寸，不敢对司马姑娘做出任何越雷池的举动。“祁老大夫见千纵将这么好的计策给拒绝了，只得苦口婆心的开导他。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再想个别的办法，你这是想让她一辈子穿多少次嫁衣啊？“千纵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再多说什么，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让雪蕊再出嫁一次的，哪怕是假的。 “可是主上，时间已经来不及再想其他更加稳妥的办法了。现在城门口到处都贴着她的画像，派去甄别的人也是火眼金睛，连易容术都可以识破的人。而且，想必鞠紫烟听说司马姑娘和你在一起，也断不会给留活路。”白豹一听千纵拒绝了这个假扮新娘子的主意，有些焦急的提醒道。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重新换其他的方式，实在不行，我宁愿强攻。”千纵说完这句话，看天色不早，还惦记着小茶馆里的雪蕊，就和面面相觑的白豹和祁老告辞，独自走出了偏厅。 千纵回到小茶馆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他心下一惊：糟糕，有人找上门来了。他一脚踹开房门，只见刚才留下的两名护卫，一名已经被打倒在地，胸口中剑，气息奄奄。另一名虽然被四个黑衣人逼到墙角，身负重伤，依旧全力保护着身后的雪蕊。 千纵见状，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将那四个人击退，救下护卫和雪蕊。四名黑衣人见他回来，自知不是对手，丢下一枚烟雾弹就逃之夭夭了。 千纵见雪蕊没有受伤，于是弯腰将那名气息奄奄的护卫背在身上，对另外一个负伤的人说：“你还能走吧？我们现在要赶紧离开这里，不能让官府的人抓到。” “主上，您将我放下吧，你们快走，这样会拖累你们的。”背上气息奄奄的那个护卫，挣扎了一下，想要下来。 “闭嘴。我的人，死了都要带回去，何况还活着的，怎么可能丢下不管。”千纵将背上的那名护卫骂了一顿，背着他快步走出小茶馆。 当他们刚离开茶馆的小巷子里，一队官兵得到举报，将小茶馆围得水泄不通。 雪蕊搀扶着那名受伤的护卫，也紧跟其后。四人在小巷子里穿梭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一个后门挂着黄色灯笼的人家。负伤的护卫抬手在门上轻叩了三下，门打开，是一个清秀的女子。她见有人负伤，二话不说就将他们拉进院子里，快速的关上门。 不一会祁老大夫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见千纵无恙，才松了口气，去给两名护卫的伤口包扎好。 他看了看千纵，又看了看雪蕊，想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就下去安顿事情了。 第四十章 再次穿起红嫁衣 “你可知那些是什么人？”千纵虽然心里已有答案，但还是问向那个负伤的护卫。 “属下可以确定，是红颜醉的人无疑。”护卫毫不犹豫地说。 “红颜醉不是向来只有女杀手，怎么最近也有男子的身影出现了？有些奇怪。”千纵自然也想到是那个紫烟郡主的人所为。只是没想到，她现在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利用女子行刺，也增加了男子。 那天将阿翁劝走，看来是正确的。这个鞠紫烟的心思谋略和野心，绝不逊于她的父王。 如果紫烟的杀手组织也开始有男人，一定要提醒还在北原的千曳要小心，不能单单提防女人，也要注意防备有些男人。 那名奄奄一息的护卫，最终因为流血过多，昏迷以后就再也没有苏醒过来。雪蕊坐在他的床头，呆呆的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孔，深深自责。这应该是她第三次见到人死在她的面前，不再害怕，而是悲伤。 “如果，我能多会点武功，他就不会因为救我而死。”雪蕊幽幽的说了句话，使得千纵和另一名护卫都不由得看向她。 只见她眼圈通红，泪眼婆娑，满脸都是自责的神情。令千纵的心头一紧，忍不住走过去，将她轻轻的拥在怀中。 “你以后教我武功吧，这样我就能保护自己，不用别人替我受死了。”雪蕊说的是真心话，如果不是因为替自己挡了好几刀，那个护卫就不会死去。忠心耿耿这个词，恐怕也只有在那个时代才会有。 “嗯。”千纵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点头应下。他眉头紧锁，似乎再下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此决定并不关教不教雪蕊武功的事情，而是愿不愿将她交给另外一个人。 短短几日的时间，像是过了几个月，瑞清城虽然和以往一样安静祥和。但是他们都知道，其实平静之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潮汹涌。战乱时代，百姓想要一份安康的生活，竟然是如此之难。 自此那个护卫舍身赴死，救了雪蕊以后，她就会经常发呆，话也明显的少了很多。千纵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虽然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化成这样患失患得，但从内心里已经将昔日的那个青黛公主和眼前的司马雪蕊分割开来。 “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所嫁之人不是我，偷偷伤心呢？”千纵看到雪蕊盯着那些大红嫁衣和头饰，静静的发呆。连自己推门进来，就不曾察觉，于是故意逗趣道。 “切。”雪蕊白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不愿意？如果心里不舒服，可以说出来，我这就让他们取消掉。不就是出城嘛，总会有其他办法的。”千纵说的是心里话，见雪蕊这副不开心的样子，恨不得立马将这荒唐的计划废掉。 “你回来！不是这个事情，我只是，我只是有些想家了。”雪蕊将千纵着急的叫回来，演一场戏而已，她不在乎这些。只不过现在莫玲玉的家里，她的父母刚刚丧女，本还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之中。 但现在却要忍着巨大的悲痛，为了她的安全出城，装出一副开心嫁女的样子。令雪蕊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那两位老人强颜欢笑，更是觉得愧疚。 听完雪蕊说的这些，千纵坐了下来，面色凝重：“你也不要顾虑太多，每个人活着，都有他们自己的宿命。而莫家，却有着自己的使命。能完成使命，我相信，也是他们所乐意去做的。” 见雪蕊对这个使命并不是很理解，一副要追问到底的神情。他不想解释太多，于是站起身来说：“好了。别想那么多，明天就要出城了。等到我们离开后，就让华风庄园报个丧，让莫家将她风光的安葬吧。” “嗯。”雪蕊此时也只能是点头说个嗯，只愿她能早点离开华风庄园，能让莫玲玉一家安然置丧。 ”我去一下莫老那边，再安顿安顿明天的事宜，你也早点休息吧。” 雪蕊看着千纵的身影朝着莫父的房间走去，心里嘟囔了一句：还以为是个有点人性的人，没想到同样冷血无情。她其实却不知道，此时的千纵因为受了雪蕊的触动，只不过是想对两位失去爱女的老人，进行安慰而已。 雪蕊重新穿回女儿装，被打扮成一个待出嫁新娘子的样子，这是她第二次穿上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不过，令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是，这两次都是被刻意的安排，一场戏而已。 从此以后，她将被赋予第二个身份，瑞清城有名的贾商莫府千金大小姐莫玲玉，城外有名的侠士庄园--华风园的少夫人。 有这两家人的威望，再加上白豹和祁老大夫的精心安排，一路都比较顺利，守城的人也没敢为难。按照习俗这新娘的红盖头是只能由新郎来揭开的，他们也不敢得罪了华风庄园的人，就大致查看了一下送亲队伍，没什么异常，挥挥手，就让通过了。 千纵站在远处，看着那顶花轿缓缓地穿过城门，鲜艳喜庆的红色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和祁老大夫等人回去。 谁知道，这夺城之争，仅有对峙就持续了半个多月。石皓的大军也在城外驻扎，两兵都没有直接攻城，想必都在有自己的担忧和顾虑。 赵军的顾虑很简单，那就是守城的陈备义，宁死不从的话，他们就会损失一半的兵力。石皓如果趁机再一发动进攻，赵军不仅城池夺不到，恐怕只全军覆没的下场。 祁老看清楚这个局面，没少骂了那个赵国的将军，送上门来让人家打，缺心眼，自寻死路。 但是石皓却也一直按兵不动，就连陈备义也没有叛变的意思。仍然好吃好喝的将派来的两名接替大将伺候着，就是不交出军权。祁老也骂过石皓傻糊涂了，这是只可能赢不会败的机会，干嘛蹲在城外当缩头乌龟。万一赵王想明白了，派上五万精兵来围剿他，他也只能是坐以待毙。 第四十一章 嫁入华风庄园 “祁老，你速度给千曳传一封秘信，叮嘱她切不可轻举妄动。我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先静观其变。”千纵了解石皓，像这样的绝佳进攻机会，竟然能稳住，当养鱼那般养着，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主上，华风庄园那边一切都安排妥当，杨成戢为人坦荡，请主上大可放心，司马姑娘绝对安全。“白豹进来，将华风庄园的事情汇报了一下。 “好了。我知道了。“千纵背转身，挥挥手，示意他们都先退下。 “噢，对了。这是出城的符牌，主上拿着可以每日自由出入瑞清城东门一次。“白豹退下之前，将手中的一个木质符牌交给千纵。 别小看这个符牌，只有瑞清城内三代以上的商贾贵族，或者是官府人员才有资格配发。而千纵手里拿着的，恰是莫震廷的符牌。到时候他可以假扮成莫府的人，出入瑞清城东门去探望雪蕊。由此看来，这个白豹虽然年龄不大，做事情倒也心思细致。 雪蕊又像上次一样，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头，听着外面热闹的宴席声。不一样的是，这次和新郎走完了所有的成亲仪式，拜堂，奉茶。要是放在古代，她就成了这个不曾见面少庄主的妻子。 外面喧嚣声越来越大，清晰的可以听到一众人的起哄声：“洞房，洞房……。“随着声音，门被打开，一个男子东倒西歪的走了进来，他边关门边对着外面起哄的人说着：”这是我的洞房，你们可不能进来，都出去，出去，出去。“ 男子的声音清朗，但也有一些吐词含混不清。 雪蕊有些紧张，从男子说话和踉跄的脚步声中，判断出他应该喝了不少酒。万一，他不遵守约定，将自己给……。 男子关上门后，快步的走到雪蕊的床前，没敢掀起她的盖头，只是站在她的身侧小声的说：“刚才委屈姑娘了，等到主上脱险，我定会将姑娘完璧归赵。” 雪蕊一听，这男子应该是假装喝醉，用来骗过众人，才可以将这个戏演的更真实一些。她于是自己将红盖头取下来，看向这个今日所嫁的第二位新郎。 只见他身穿大红色喜服，玉树临风，正站在雪蕊的身侧，面色温和的看着她。 摘掉红盖头雪蕊的目光刚好和他的对接，四目相视，男子脸色微红，赶紧低垂眼帘，不敢看向她。 雪蕊心想，人家的未婚妻还没有过门就死了。而自己现在却要假扮他的未婚妻，让他在庄园内大肆庆贺，岂不是相当于给人伤口撒盐。 “对不起啊。我也不想这样的，是千纵他们非要这么安排。”雪蕊满怀歉意的给杨成戢说。在她心里，这样做有些残忍，哪有人家刚死了老婆，就硬要他照常如期举办婚礼，而且新娘还不是他心仪的女人。 “我没事，就是以后要委屈姑娘一阵子了。”杨成戢双手抱拳，对雪蕊行了一礼，低头温润的说。 这个男子她并不讨厌，因为杨成戢虽然也是出身在贵族之家。但他的身上却没有一点那些纨绔子弟的骄纵之气，举手投足之中尽显谦逊温和。 因为是新婚之夜，杨成戢不可能离开他们的新房，跑到别处睡。只见他床头的橱子里拿出另外一床被褥，铺在了地上。收拾妥当以后，将烛台上的灯吹灭，顿时房间里漆黑一片。 雪蕊听到外面传出一阵窃窃偷笑的声音，这些好事的宾客门闲着无聊，刚才竟然没有走，蹲在外面偷听壁角。还好，雪蕊和杨成戢说话的声音比较小，隔着也远一些，他们应该听不到什么异常。 雪蕊也是成年人了，在没有穿越之前的现代中，也已经是一个生了孩子的大妈。自然能听出外面那些笑声中的暧昧，他们肯定以为杨成戢早早的熄灯，是为了和新娘子成了好事。 外面的喧嚣声仍然在继续，此刻躺在床上，地上还有那么一个新郎官，雪蕊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地上的杨成戢一看就是个守本分的老实人，她倒不是担心两人共处一室，会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而是她最近总是会做噩梦，梦到那些自己认识的人，丝儿，璎珞，千纵，石皓，秋萧然等，一个个的被人杀死在她的面前。 她想要救他们，却无能为力。一身铠甲戎装的真正公主，揪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着她大喊：“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雪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其实躺在地上的杨成戢也同样是毫无困意，紧张的保持一个背对她的侧身姿势躺着，连翻身都不敢。 杨成戢感受到雪蕊的焦躁，于是小声的问：“姑娘是不是在担心我？你安心的睡觉吧，我杨成戢行事光明磊落。既然已经接受主上的嘱托，只会保护你，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姑娘不尊的事情。“ 雪蕊见他误会了自己，赶紧打消他的疑虑：“不是的。我只是最近总是会做奇怪的噩梦，再加上外面比较吵，就睡不着了。和你没有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好人。“ “那要不，我陪姑娘说说话吧。“杨成戢听到是这个原因，也就释然了一些。 但是，雪蕊和他今天才见面，根本不知道该聊什么。于是两个人互相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就没有聊下去的话题了。 杨成戢的性格应该是属于那种温和，内敛类型的，不善言辞。换成千纵的话来说就是，每个人都有他的使命，这杨成戢自然也有他的使命。他既不想将自己的秘密泄露给雪蕊，也不想用谎言来蒙骗她。尤其是面对一个顶头上司安排的女人，他更是要谨言慎行。 如果此时的情形，无论是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石皓，还是表面伪娘相的千纵，他们都可以找到一些话题，聊个通宵。因为他们懂得如何利用善意的谎言，来将僵硬的局面打破。 第四十二章 奇特的莫玲玉 这一对各怀心事的假新婚夫妻，面对聊不下去的天，只得再次陷入沉默。雪蕊朝向外侧翻了个身，看着地上那个背对她而卧的杨成戢。 他竟然比雪蕊还要紧张，保持挺直的身体显得拘谨和僵硬，虽然在黑暗中，却依稀可见。 “你很紧张吗？”雪蕊问道。 “我，我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共处一室，有些紧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僭越的。”杨成戢没想到雪蕊能看出来自己的紧张，只得如实回答。 “你别老把这些放在嘴上，知道的明白你是在承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就一直有那个想法呢。”雪蕊想打破一下这种紧张的气氛，故意开玩笑的说。 “姑娘不要误会，我心里全是对你的敬重，绝对没有一丝非分之想。”杨成戢见她这么一说，更是紧张。 “好了。和你开玩笑的都看不出来？你这人呀，什么都挺好的，就是太过于较真。”的确，在雪蕊的眼里，这个杨成戢家境好，有一座那么大的庄园，仆人无数。 而且刚才熄灯前也见到了他的样子，身高一米八多，长相虽没有千纵突出。但他的气质很好，属于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类型。 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子，别说是那个时代，想必在当代，也是非常抢手，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排队想要嫁给他。 谁曾想那个幸运的莫玲玉却又是那么的苦命，还没有出嫁就得了重病，不幸就香消玉殒了。 她对杨成戢充满了同情，阴阳相隔，这可比失恋要痛苦的多。 “少庄主，莫小姐她，长得好看吗？”雪蕊本想安慰她几句，没想到出口而出竟然是问起了莫玲玉的样貌。 “我没有见过她，不过听说，长得挺好看的。”杨成戢僵硬的身体，稍微动了动，回答道。 “你没有见过她？怎么可能啊，这瑞清城又不远，你们都有婚约的，怎么可能没见过面呢？”雪蕊对他的回答有些质疑，既然莫家和杨家的关系不错，两家生意上来往不断。 而且据说莫家经营的茶庄进货，大都是来自华风庄园，肯定会有一些碰面的机会，而他竟然说两个人没有见过？ “真的没有见过。这其中的缘由不好跟姑娘说，以后等你到了主上的属地，自然就能明白了。”杨成戢只得这么给雪蕊解释。 果然和千纵有关系，从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来看，她再也不能把那个千纵当成伪娘看待。说不定，他会比那个石皓还要强悍一些。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能勉强你。我就是觉得，莫小姐刚去世，你就要被强迫和我假成亲，这会不会让你心里更加难受？就算你不表现出来，我也觉得心里挺过意不去的。”雪蕊并不再追问原因，再次表达了因为自己，给他带来麻烦的歉意。 “姑娘不要多想，成戢还好，只是觉得此刻最难过的应该是莫家。既然姑娘是以莫小姐的名义嫁过来的，以后我定会把他们当成岳父母，多加走动的。”杨成戢说完这些话，让雪蕊顿时增加了钦佩之情。 按理说，莫玲玉是在出嫁前生病死的，杨成戢以后没有责任和义务去做这些。就算他把莫家当成陌生人，重新择偶婚配，也没有人能说出个什么来。 而此时，他竟然主动提出来要照顾莫家二老，语气严肃，并不像是随口搪塞之词。这样的男儿，应该就是女人最想觅得的如意郎君吧。 “你没有见过莫小姐，是不是说明你父母，仆人都没有见过？”雪蕊心想，如果这样的话，这个莫玲玉倒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大家闺秀作风，每天闷在闺阁中秀秀鸳鸯的那种女子。 “是的。莫小姐从未来过华风庄园，而且最近五年来，也从未踏出过莫府。”杨成戢回答道。 “照这样看来的话，我假扮莫玲玉在你的庄园里走动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真没想到，莫小姐竟然还是那么一个奇特的人。”雪蕊对莫玲玉产生很大的好奇心，要不是她死了，真想拉着千纵去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居然能闷在家里五年不出门？ “奇特的还有更多呢。据说她喜欢钻研医术，竟然经常让仆人们将无人认领的尸体带回府上。还养了十几条凶悍的恶狗，专门吃那些带回来的尸体。脾气还比较暴躁，莫府每个月都有失踪的奴隶，怀疑都被她给杀掉喂狗了。……”杨成戢竟然一下子说出这么多莫玲玉的奇特之处，听下来倒像是一条条的罪状。 雪蕊顿时明白了，这个杨成戢并不乐意娶那个恶名昭昭的莫玲玉为妻，只不过两家都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碍于父母情面，才遵了这个媒妁之言罢了。 “但是，看着她的父母倒都是挺和善的呢。”雪蕊想起那两个可怜的老人，不禁唏嘘。 杨成戢不语，突然从地上的床铺上坐了起来说道：“既然姑娘此刻也睡不着，想必白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我不妨去准备些酒菜，我们边吃边聊。” 雪蕊也觉得肚子有些饿，这成亲折腾的，盖头都不能揭，哪有机会吃饱肚子。还算杨成戢想到了这些，要不然恐怕又要饿肚子到天亮。 只见杨成戢摸索着到了门口，回头不放心的嘱咐了雪蕊一句：“你安心在房间里等着，我去去便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暧昧温柔，就如同洞房夜的新郎嘱咐新娘那般，字字带情。 雪蕊知道，这都是说给门外暗处的那些耳朵听的。她倒也不在意，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坐到桌子旁边，等待新郎回来。 杨成戢刚走，门就被打开，一个黑影窜进来，然后迅速的将门关上。 雪蕊见他两手空空，说的是去准备酒菜的。这才出门就返回来，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方便去拿了。 “算了，不方便的话，就先睡觉，等客人都走了，再去拿吧。”雪蕊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能责怪他，只得从桌子旁站起来，摸索着要回到床上去。 第四十三章 黑衣杀手闯入 回到床边坐下的雪蕊，看到那个人却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才发觉此人不对劲，从身形和穿着来判断，他根本就不是杨成戢。 “你是什么人？”雪蕊有些紧张，没想到这戒备森严的华风园庄，竟然也能混进来陌生人。而且，还混到自己的婚房里来了。 “司马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多久，又另募新的郎君了？”黑衣人说着，缓缓朝着雪蕊走来。 “你的声音有些熟悉，你认识我吗？”雪蕊摸索着床边，想要找一个防身的武器，除了软绵绵的枕头以外，再无可用之物。 “公子为了寻你，费尽周折。没想到你竟然和别的男人成亲？哪怕回去后公子将我千刀万剐，我也要把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杀掉！”黑衣人说罢，抽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朝着雪蕊就要砍来。 “你等等，你到底是谁？我成亲和你家公子又有什么关系？”雪蕊看到那把长刀朝自己砍来，一边躲闪一边问道，可不能稀里糊涂的做了他的刀下鬼，说不定这人找的并不是她。 “噢，我知道了，你找的是莫玲玉吧，我不是莫玲玉，我是假冒的。”雪蕊拼命的给黑衣人解释。 “司马雪蕊，我找的就是你！今日无法将你带走，只能杀了你，来保全公子的名声。”男子说罢，手提长刀朝着她的要害处砍来。 突然外面有几声鸟叫，黑衣人略一停顿，趁这档口，雪蕊赶紧从床边躲到书柜的后面。有钱人家就是好，这个婚房比较大，家具也很多，什么屏风，书柜，妆台，但凡那个时代的高端物品，应有尽有。从书柜到屏风，够雪蕊周旋一阵子。 鸟声刚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就着朦胧月色，雪蕊和那个黑衣人都看到了手提两个食盒的杨成戢。 杨成戢看到自己出去拿食物的一会，竟然闯进来一个提刀的黑衣人，二话不说，抬手将一个食盒扔了出去。黑衣人用刀一挡，里面的菜菜汤汤撒了一地，干净的羊毛地毯顿时惨不忍睹。 “娘子，别怕，到这边来，我来保护你。“杨成戢将另外一个食盒放在地上，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刃，另一手将跑过来的雪蕊护在身后。 “还挺恩爱的，爷我今日就成全了你们这对野鸳鸯。”黑衣蒙面男子听到杨成戢竟然称呼雪蕊为娘子，显然有些被激怒。 外面的鸟叫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黑衣人侧耳倾听了一下，自然明白是同伙在催促他赶紧离开，从那些脚步声就可以判断，华风庄园的护卫马上就要过来了。 “算你们走运，哪天我还会亲自来，取了你们的项上人头。”黑衣人恶狠狠的抛下这句话，翻身从窗户里跳出了房间。 杨成戢追到窗户处，只看到两个黑影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等那些护卫过来的时候，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他将窗户关好，见雪蕊没有受伤，于是让两个贴身护卫进来：“你们派人将地毯清理干净，老爷和夫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食盒。刚才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 两个护卫领命，赶紧吩咐了其他人去取新的地毯，他们则小心翼翼的将弄脏的地毯揭下来。一切做完以后，两人低首正要告辞退下。被杨成戢唤住。 “刚才有没有被打伤的人？”杨成戢边问，边从剩下的一个食盒里面往外掏着东西。 “有。除了两名园庄的人，还有巡抚大人的儿子，简公子。”护卫如实禀报了情况。 想必这三个人就是刚才那些蹲在墙角偷听的人吧，雪蕊心想，活该，谁让你们那么无聊。 “庄园的人好办，告诫一下就可以。至于那个简公子嘛，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将他带到别处，给加点料，不能让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杨成戢交代完，两名护卫退下后，他刚好将食盒里的东西都一一摆出来，招呼雪蕊坐过去吃东西。 雪蕊坐过去一看，全是肉类的，酱肘子，烤鸡，卤鸭，还有鱼。香味扑鼻，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好。细心的杨成戢将筷子递到她的手里：“别光顾着看了，赶紧吃，一会凉了就腻掉了。“ “本来，还有几盘素菜的。刚才给丢出去了，我猜想你应该想吃肉，就把这个留下来。“杨成戢看着雪蕊拿着筷子，使劲的插着那个烤鸡，想要把肉撕下来。 他也拿过一双筷子，将卤鸭的腿分下来，夹到她的面前：“你先吃这个，我帮你把它们都分开。“ 雪蕊于是将那只烤鸡放弃，拿起鸭腿开心的啃了起来。这个杨成戢不仅是表面看起来温和，其实做起事情来也让人感觉挺暖心的。竟然在那么危急的时刻，还能正确的将雪蕊想吃的肉食类留下来。 “刚才那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杀我？“雪蕊吃着东西，看到杨成戢温和的脸上，竟然也有两条微微凝结的眉。忍不住问道。 杨成戢将分好的一块肘子肉夹到雪蕊的面前，也是比较疑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园内的守备一直比较森严，外人轻易无法进入。或许是觊觎庄园的财物，趁今日人来人往比较多，才混进来的吧。“ “但是，他说要杀我？走的时候，你也听到了。好像不是冲着财物，应该是冲着我来的。“雪蕊放下正在吃的东西，喝了一口杨成戢递过的茶水，有些担心的说。 “没事，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杨成戢朝着雪蕊温和的一笑，继而又赶紧低下头，认真的将那条鱼的刺挑了出来。 吃饱喝足以后，天色也已经晚了。想必刚才两个刺客的出现，使得庄园提高了警惕性。为了安全起见，杨家开始将那些宾客都安顿到了客房休息，喧嚣声也渐渐消失。 二人都躺在各自的床上睡去，一夜无话。 第二日，杨成戢早早的醒来，将地上的床褥收起，放在了衣橱里面。并拿出一套素服从屏风处换上，这才走到雪蕊的床边，轻声唤到：“姑娘，姑娘，该起床了。“ 第四十四章 园中幽静别院 雪蕊睁开眼睛，看到穿一身淡青色衣服的杨成戢，差点就呆住了。果然人穿衣服也是挑颜色的，他穿红色略显平庸，反而现在身上这件素雅的淡青色，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见雪蕊醒过来，他将另外一套暖黄色的衣裙递给她，说道：“我们一会要穿着素服去前厅和我的父母一起用早饭，你先换衣服，我给你说说需要注意的事情。“ 杨成戢说罢，就自己踱步到了书柜那边，顺手拿出一卷竹简，背对着她站下。 雪蕊将床帷纱帐放下，依稀只可见他的挺拔身影。背对而立。才放心的开始将身上的喜服脱下来，换上暖黄色衣裙。 “我父母他们自然都知道你不是真正的莫玲玉，你也不用太过于拘谨，他们都比较和善，不会为难你。就把他们当成寻常人家的老年人，或者是你的父母对待就可以。主要是园子里的仆人比较多，担心有其他的耳目混杂进来。所以，在人前如果你感觉我称呼你夫人不妥，就叫你玉儿吧。”杨成戢一直背对着雪蕊，低首边翻看竹简，边一条条的给雪蕊说着。 “好的。那我就叫你成戢吧，少庄主也显得生分一些。”雪蕊不在乎他怎么称呼自己，到现在这个公主的来头还没搞清楚，无所谓再加上一个莫玲玉的身份了。 “玉儿，为了你以后离开掩人耳目，平时还需要多假装出体弱多病的样子。到时候，我就可以对外宣称莫玲玉是不幸病逝了。这样，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杨成戢倒是入戏比较快，雪蕊刚答应，就称呼她为了玉儿。 “嗯。好的，我一定都会按照你们说的进行配合。”雪蕊觉得这本来就是给杨家添了麻烦，对他的要求满口应允。 “那好，如果玉儿换好衣服，我就让下人进来给你梳妆打扮。”杨成戢说完，从袖口中掏出一方准备好的白帕。将自己个胳膊撩开，用匕首划出一道伤痕，用鲜血在帕子上氤氲出一朵鲜红。 “换好了，可以让她们进来了。“雪蕊看着身上的暖黄色衣衫，面料丝滑，应该是比较名贵的丝绸材质。这华风庄园有很大的桑蚕基地，不仅是瑞清城的丝绸用品，就连附近的几个城府都是他们在供货。 杨成戢见雪蕊从床边离开，站在铜镜面前照着，所准备的衣服刚好合适，黄色更衬托她的温婉可人。他假装不经意的走到床边，将那方帕子铺在被子下面后，踱步到门口，大声的将外面的女仆唤了进来。 丫鬟们将雪蕊侍奉着洗漱完毕后，开始给她梳头理妆。从铜镜里她看到另外两名丫鬟将床褥整理好，当她们看到那一方帕子时，相互对望了一眼后，折叠好，放进了衣袖里。 杨成戢洗漱完以后，就捧着本竹简，坐在书柜的榻边，耐心的等着雪蕊梳妆完毕。 杨父杨母的确如杨成戢所说的那样，都非常的和善，让雪蕊紧张了一早上的心，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终于都安稳的放到肚子里。 早饭吃的很愉快，四个人就如同真正的一家人那样，有说有笑。让雪蕊突然有一种不知道是该懊恼还是该羡慕的情感，如果她的真实生活也能这样，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夫君，有两位通情达理的公婆，哪怕经历再多的苦难她都愿意承受。 “成戢呀，玲玉是第一次到庄园来，等吃完饭，你就带她到处走走，熟悉熟悉。顺便就当是看看风景，打发打发时间。“杨父虽然是经商多年，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竟然考虑的有所疏忽。雪蕊是假冒的，此时需要避人耳目不说，哪还适合抛头露面到处走动呢？ 杨成戢看了他父亲一眼，会意的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当他看到雪蕊面带疑虑望向自己，微微一笑，话中有话的说：“玉儿，我家的庄园很大，一定有你喜欢的地方。“ 当杨成戢将她带到偏离主园区的一个僻静的小府邸的时候，她才明白了杨父的用意。这里四周都是茶园，且不说风景优美，环境宜人。最关键的是，就只有两名忠心的仆人在，根本不像是主园区那么人来人往，是一个绝佳的暂避之所。 当她走进院子的时候，没想到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千纵正悠闲的坐在石桌旁，自斟自饮的喝着茶。他身上的衣衫以及头发，竟然有一种好似淋了场小雨那般，湿漉漉的感觉。 此时的季节再加上茶园里的湿度，每天都会有较浓的雾气弥漫，杨成戢一看到他这种情形，自然心里就明白，这个主上应该是一早就来到这里。 更或者，他昨日晚上便在此处，风月中坐了个通宵。 杨成戢也算是识趣，将雪蕊带到他的面前后，和千纵行了礼，就自觉的找了个巡视茶园的借口，退下了。 千纵饶有兴致的看着杨成戢离开的背影，冷不丁的问道：“怎么样？这个夫君可还满意？“ “还可以啊，挺不错的。长相不差，人品好，家里又是个大财主，算是男人中的佼佼者了。“雪蕊也坐下来，端起她面前的一杯茶，就要喝。 “别动。“千纵见她端起茶就要喝，赶紧给抢了过来，随手将杯中的茶水都倒在了地上。 “这茶都被山里的露水盖了，不能喝，我重新给你倒一杯热的。“千纵说完，给雪蕊重新倒满一杯，放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雪蕊端起新茶，慢慢的品着。不知道是因为身在茶园的原因，还是这茶本来就好，入口感觉一股清甜。突然想到，这个千纵不是在瑞清城的嘛，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华风庄园了，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 “这里是杨老庄主早年送给我父亲的休养之地，小时候随着他来过几次。以前都不觉得喜欢这山林郊外的，今日一来，发觉还不错。“千纵轻描淡写的回答。 第四十五章 婚后幽静苑相逢 “噢。”雪蕊一心品茶，漫不经心的应了下。她早就想到这个千纵并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将她安排到华风庄园里来。 所以，当他说出自己是这个府邸的主人之时，也并不觉得惊讶。 千纵看了她一眼，今日这件暖黄色的衣衫衬得皮肤更加白嫩如雪，淡淡的妆容，唇红似樱，眉如青黛。 “你以前最讨厌就是黄颜色的衣服，没想到，今天穿上还挺好看的。”千纵的刚才那一眼，竟然挪开目光，眼神有些沉醉的看着她。 “是吗？黄色挺好看的呀，我为什么会不喜欢呢？”雪蕊诧异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柔和的颜色，在那个颜色并不是很丰富的时代，应该是大多数女孩子都喜欢的颜色。 她不禁想象着以前的公主，每天都是单调的铁甲戎装，内心一定也被战争打磨成了一个男人，所以才对这种有着女人温婉的颜色排斥。 “谁知道呢，你就是一个怪人。不过，现在倒比以前可爱的多了。”千纵点了点头，将目光收回，给雪蕊的茶盏倒满水。 “噢。”雪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个杨成戢怎么样？有没有不老实？如果不守规矩，你就用这个扎他。”千纵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簪，端详着看了一看雪蕊被丫鬟梳好的精致发型，就将玉簪小心的别到左侧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没必要。人家是正人君子，安分的很。”雪蕊说着就要将头上的玉簪子拔下来。 “而且，他会武功，就算他想图谋不轨，一个簪子怎么可能伤的了他。” “别动！先戴着，以防万一。我上面给淬了毒，只要划伤他就可以。对了，你可要小心，别把自己给扎伤了就行。”千纵将雪蕊的要拔簪子的手按住，叮嘱道。 “你这人表面上看起来挺好的，内心竟然也有这么阴险，恶毒的一面。”雪蕊不乐意的将被他按住的手拿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好吧。这就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你好，万一有一天他被你的美色迷惑住，冲动之下，想做什么越轨之事呢？你又打不过他，只有偷袭才是最好的办法。”千纵对自己的安排洋洋得意，煞有介事的分析道。 雪蕊白了他一眼：“杨成戢就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 “切，他自己估计都不相信自己，你还相信他。再次怀疑你是假冒的，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树林里的时候睡成那样，也就亏我对你没兴趣，要不然……” 千纵故意提起雪蕊那日篝火前的睡姿，羞得她脸一红，不知道当初多么失态，才让他有了将自己双腿都给绑起来的做法。 “我打不过他，你可以教我武功啊。我虽然失忆了，但是你教给我招式，我很快就可以上手的。”雪蕊被他调侃，无理还击，只得故意将话题转移开。 她想到了曾经偷学了秋萧然的招式，竟然可以和璎珞对招。与其被动的借用暗器防身，不如学会武功主动防守。 “嗯，主意是不错，只可惜，我今日有些累了，要回瑞清城。学武功的事情，等我闲了再来教你。”千纵听到雪蕊提出学武功的请求，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副就要离开的样子。 “怎么？你不住这里吗？还要回瑞清城？”雪蕊经过和千纵一段时间的相处，无形中已经对他有了信任和依赖。 再说，这个华风庄园的人都不熟悉，虽然杨成戢对她目前来说还算客气。但经过千纵今日的一吓唬，雪蕊也对他没了底。 尤其是昨日晚上，竟然会有杀手混进庄园，口口声声要杀了她，把她独自一个人留下来。她还是有些害怕。 “怎么？不舍得我了。但你这杨少夫人，刚过门，也不适合和我再厮混在一起啊。”千纵见雪蕊有些依依不舍的神情，眉眼舒展，开玩笑的说。 “什么叫厮混啊？你表面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说话这么难听。而且，我这不是假的莫玲玉吗？“雪蕊已经大致了解他，上一分钟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转眼就变成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 “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安排，暂时不能在华风庄园常驻。另一方面，如果我经常出入这里，会被其他耳目发现，恐给杨家带来什么不好的灾难。所以，我只能先把你安顿在这里，等一切准备就绪，找个好的时机，我们就出城，回我的属地去。然后，给你补上一场真正的婚礼。”千纵突然又转变成一副严肃的神情，目光炯炯的看着雪蕊，好似在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雪蕊从他的眼神中还看到了另外的一种东西，那就是炽热情感。他的眼睛荧荧发亮，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想要将雪蕊迷陷其中。 她没有办法去回应这份还不明确的情感，只得眼望向别处，想要躲闪。小院里的气氛顿时有些暧昧，还有些尴尬。 “咦，杨成戢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好多东西。”雪蕊游离的目光，捕捉到杨成戢进门的身影，赶紧给千纵说完。就快步的走向他，打破了这种暧昧不明的尴尬。 “主上，我刚才打了几只野味，一会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着尝尝。”杨成戢一脸的兴奋，举着手里的野鸡和兔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出现打破了千纵的美好。 “嗯。你做给你的玉儿吃吧，我现在要回瑞清城。”千纵说完，丢下一脸错愕的杨成戢，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院，完全不顾及身后两个人的疑虑。 “别管他了，我们去做吃的。”雪蕊看着那个离去的身影，竟然和石皓有几分相像，冷淡无礼。还是看杨成戢比较顺眼一些，于是拉着他去处理野味。 这个小府邸原来叫静幽苑，是华风庄园的禁地。除了主人以外，仆人们是没有资格进来这里的。静幽苑在华风庄园的最北端，毗邻北侧后门，全部由神秘护卫把守，外人也不能轻易进入。 第四十六章 暖如午后阳光 小院里仅留有两名信得过的仆人在忙碌，打理着里里外外的事宜。杨成戢将手中的野味交给其中的一名仆人。交代好剥皮拔毛，清洗干净内脏，放在厨房等着他亲自去做。他则带着雪蕊来到后院，准备其他的一些食材。 看来这两个留守的仆人比较勤劳，后院里竟然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还有一些花草。 雪蕊看到这些，惊讶不已，没想到丢后院还有这样别致的风景。她丢掉手中的篮子，一头扎进那些花草从中，高兴的左闻闻右嗅嗅，香气扑鼻。 杨成戢微笑着走过来，顺手从地上捡起她丢掉的篮子，跟在她的身侧，柔声的嘱咐道：“当心脚底下，前日刚浇了水，应该还湿着呢。” 话音未落，就听到雪蕊“哎呀”一声，鞋子陷进了泥土里拔不出来。她只得站在原地，求助的目光看向杨成戢，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片小花海。 “别担心玉儿，我来帮你。”杨成戢见状，一边安抚着她不要乱动，一边小心翼翼的走近雪蕊。 他凑近雪蕊，将她从泥淖中轻轻的拉了出来。奇怪，这泥淖竟然没有将他陷进去，论体重，杨成戢可比雪蕊重多了。 “为什么你没事？”雪蕊见杨成戢全身而退，弯腰看着自己被泥糊满的鞋子，惊讶的问。 “我们练武的人，都会一些轻功，所以，才没有陷进去。”杨成戢听到雪蕊的疑惑，边扶着她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边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还是有武功好。”雪蕊坐下来，将鞋子脱掉晾在一旁，看着在一旁摘着蔬果的杨成戢，幽幽的说了句。 “你要是想学，我以后可以教你的。女孩子，有点功夫防身也是挺好的。”没想到雪蕊还没有提出来，这个杨成戢就主动的要教雪蕊武功，令她很是高兴和意外。 “好啊，好啊。我其实很聪明的，只要你教给我招式，很快就可以学会。”雪蕊开心的站起来，光脚踩着旁边的一个石头，摇摇欲坠的说。 “你小心点，不会武功的时候，平衡会差，小心摔倒。”杨成戢见雪蕊摇摇晃晃的样子，赶紧提着篮子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扶住。 “我来背你吧。”雪蕊的鞋子是穿不成了，杨成戢转身半蹲在她的面前，示意雪蕊到他的背上来。 杨成戢完全不同于雪蕊所遇到的其他两个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暖暖的感觉。而这种暖没有任何隐藏，就如同午后的阳光那般，随意的照射进来，温暖整个房间。 在石皓的面前，雪蕊就是一个受气小媳妇那般，做什么说什么都需要小心翼翼。那张冷冰冰的面孔，好似一杯冰水。 而千纵呢，虽然在他面前也可以很随意，无需隐藏和担忧什么。但总觉得他有太多的秘密，与他表面的清淡大不相符。 唯有在杨成戢的这里，让雪蕊有了一种做一个小女孩的感觉，不需要想太多，只享受他的温暖就够了。 他将雪蕊背到一个房间的榻上放下，就将那双沾满泥土的鞋子拿了出去。雪蕊无聊，刚好昨晚没有睡好，就不知不觉的躺在榻上睡着了。 等她醒来以后，一股肉香味扑入鼻翼。只见杨成戢正蹑手蹑脚的将一盘东西放在桌子上，想必那个香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你醒了？“杨成戢看到从榻上坐起来的雪蕊，鼻子拼命的翕动着，调皮可爱中，透露出少女独有的纯真美。 “嗯，好香。“雪蕊的肚子此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捂着肚子：”它倒是反应挺快的，一有吃的，就开始叫唤了。“ “哈哈。没想到，玉儿还是这么爱说笑的人。“杨成戢也被雪蕊的教训肚子的玩笑话逗乐了。他示意雪蕊不用动，只需将床榻旁边的一个小方桌放上，她就可以不用下地，在榻上享用美食了。 “这是野兔肉，我用大火红烧的，还放了一些院子里的香草料，尝一尝味道如何？“杨成戢收拾妥当，也坐在雪蕊的对面，将筷子递给她。 “嗯，还不错。“雪蕊将一口兔肉放在嘴里，连连点头称赞。细心的杨成戢，在做肉之前，竟然将骨头全部剔除，将肉切成一小块。这样，雪蕊吃起来就方便的多，一口一块，根本不需要吐骨头。 “你慢慢吃着，我外面看看野鸡烤的怎么样了。“杨成戢看着她吃的开心，温和的笑着说。 雪蕊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就经常的会感觉到饿，尤其对肉类的需求比较迫切。或许是转换了一个新的时空，身体能量所需吧。 等到杨成戢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鸡进来的时候，一盘子的兔肉已经所剩无几。他惊讶的看着快见底的盘子，再看看满嘴流油的雪蕊。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得将烤鸡放在她的面前：“慢慢吃，还有这个。“ “刚才的兔肉太好吃了，都没给你留，不好意思啊，这个烤野鸡归你，我只吃一条腿就够了。“雪蕊知道自己的吃量吓住了他，赶紧将烤鸡朝他那边推了推。 “哈哈，没关系。这附近全都是野兔。随便就能抓几只来，喜欢吃，我明天再给你做。“杨成戢将烤鸡腿撕下来，夹到她的面前，微笑着说。 “明天给我做？意思是我们可以住在这边，不回去了吗？“雪蕊边啃着鸡腿，边问道。 “你不是想学武功吗？刚好这里比较僻静，我们可以在这里呆着。这样，主上来见你，也比较方便一些。“杨成戢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当他说到千纵来看雪蕊方便一些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 一心只顾着吃鸡腿的雪蕊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好啊。我也挺喜欢这里的，你要是平时忙，就不用过来了，这里反正看起来也比较安全。” “噢。好的。”杨成戢答应了一声，将分好的野鸡肉推到雪蕊的面前，微笑着看着她。 第四十七章 明月寄相思 于是，杨成戢就顺理成章的当了雪蕊的师傅，二人除了偶尔回一下庄园前厅，大部分时间都是耗在幽静苑里。 雪蕊果然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一点都不笨，杨成戢示范的招式，一学就会，显然是有很好的武学底子。但是他什么都不说，也不问，只是专心做一个称职的师傅，将自己的所有锦囊相授。 “和他相处，挺舒服的。”雪蕊有一次对着千纵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惹得他也忍不住去观察那个一直面相温和的男子，此时正缓步走到后厨准备一些酒菜。 让他不禁想起六年前第一次见到杨成戢，他虽然还是十三岁的少年，落魄街头，衣衫褴褛，差点冻饿而死。但骨子里所透露出的儒雅和温和，竟然丝毫不逊于当初贵为部落王的父亲。 后来他被带到部落宫殿受训，一直勤勤恳恳孜孜好学，却对自己的身世只字未提。但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大部分人都会猜测到，他并不是普通人家流浪的孩子，肯定是出身于王侯贵胄的显赫之家。 所以，基于他的气质和做事稳重谨慎的性格，才于三年前悄悄的送到华风山庄，成了这里表面上的少庄主，实则暗中的统治者。而这些，雪蕊当然是一无所知。 只是从仆人的耳中听到一些，他们的少庄主，自小就被送到外地求学，直三年前才学有所成的回来，帮助日渐年迈的父母打理庄园的生意。 “成戢，你也过来一起吃呀，都是自己人。“雪蕊见杨成戢放下酒菜以后，就要退下，他在千纵的面前总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不舒服。 “不用了，我都留有饭菜，你们慢慢的吃。“杨成戢微笑着拒绝了雪蕊的邀请，他知道，一起吃饭，千纵并不欢迎。 “你们可是假夫妻，不能动真情啊。“千纵见雪蕊的目光中竟然有星星点点的失望，忍不住提醒她。 “吃你的饭，话真多。“雪蕊夹起一筷子的肉塞到他嘴里，心却加速的跳动了几下。 “我过几日就不能经常过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杨成戢提。练武的事情急不得，也不要太辛苦。等回到我的属地，给你请个好师傅，慢慢的教你。现在你就当是打发打发时间，别伤了自己。“千纵头一次变得啰嗦起来，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知道了。成戢教的挺好的，我现在一些基础的防身都没问题了，他说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学习剑术。“雪蕊边吃饭边说着。 “哦。那倒挺好，他的剑术可是很厉害的。“千纵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竟然心里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个幽静小苑只要千纵不来，她和杨成戢基本上都是一种轻松的氛围。别看杨成戢面相温和，说话柔声柔语，但是真正教起雪蕊武功来，却也是个板着脸的黑门煞。 每个动作都不可以偷懒，也别想胡乱打一下蒙混过关，在他那里都需要至臻的完美才可以。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严师，雪蕊的进步很快，从一开始两个仆人的招式都接不住，短短七八天的时间，竟然能将他们打败了。 他们为了避免其他人怀疑，总是不露面也是不行的，也会经常的到前厅去和杨父杨母一起吃饭。两个老人态度都非常的和善，对雪蕊是各种贴心关照。 有时候她会有一些错觉，看着他们，就如同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一般。以前她也是经常和父母一起吃饭，趴在他们的身边撒娇说笑。 也不知道现在爸爸妈妈怎么样？人一冲动，往往就会做出非常自私的举动，就比如当初的她，如果多想想父母，多想想爱自己的人，恐怕就不会是后来的这种状况。 雪蕊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杨成戢拿着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身上，也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静静的望着皎洁的夜空。 他也有自己的思念和牵挂，只是不知道这份情应该寄予何处。只得遥遥的望向夜空，将此份情深埋心底。 “玉儿，你以后走了，会不会想念我？“杨成戢望了一会月亮，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安静。 “当然会想啊。我的武功都是你教的，我每使用一次武功，都会想起你。“雪蕊看了看这个被月色映在脸上的男子，俊美的面庞中竟然有一种叫做落寞的神情。 “呵呵，我也会经常想起你。“杨成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始终看着天上的月亮，没有回头看雪蕊一眼。 “我永远都会记得第一次见你，你那时一身大红喜服，自己将红盖头掀起，很美。却又……。”杨成戢欲言又止，其实他想说，却又很危险。 “却又什么啊？你怎么也学着故弄玄虚啊。快说，却又怎么样？”雪蕊见他没有说完，忍不住好奇的催促他。 “却又很………，对，很别扭。”杨成戢用别扭这个词语形容了当初他们洞房里相见的场面，倒是非常符合彼此的心情。毕竟是假夫妻，只不过是做场戏罢了。 “哈哈哈……”别扭这个词，让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那种沉闷的悲伤气息转瞬消失。 “来，既然睡不着，我们就开始白天的剑术，继续练习。”见雪蕊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轻松和愉悦，杨成戢将她一把拉起来，朝着后院他们练功的地方走去。 其实从内心处，雪蕊不排斥这种和杨成戢相处宁静舒服的生活。如果现实中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温柔以待，她恐怕会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但是，这样的美好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无法相信所经历的那些是真实存在过的。一夜之间的变故，成了她一生之中最大的伤痛。 “少庄主。”仆人丁四前来汇报，杨成戢收起手中的木剑，示意他先稍等一下再说。 “玉儿，你先回房休息，我一会就来。”杨成戢温柔的将雪蕊额前的发丝缕到耳后，这语气和举动，竟是如此自然，无异于新婚的小两口如胶似漆的感觉。 雪蕊脸一红，心想：这个丁四是自己人，没必要在他面前演戏吧。但也没说什么，就将木剑递到他手里，转身快步的回房间了。 杨成戢背着手，痴痴地看着雪蕊消失的背影，冷冷的问：“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四十八 一场误会吐真情 杨成戢果然如他所言，不一会也回到了房间里，自己主动将柜子里的被褥拿出来，轻手轻脚的铺在地上。 原本小苑里还有一处房间，经历新婚夜的刺客，他不放心雪蕊一个人，决定还是共处一室的好。这样，如果有什么紧急状况，他能保护她。 他们中间有一个屏风隔开，相处这么久，倒也没有觉得什么尴尬的。他躺好后，抬手飞起一枚竹签样的东西，将远处的烛火打灭。 良久，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屏风一侧的雪蕊：“玉儿，你睡着了吗？” 练了一天剑的雪蕊，疲倦不堪，浑身酸痛，早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根本没有听到他这句轻声的呼唤。 杨成戢见隔壁的雪蕊没有动静，依稀听到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是真的熟睡了。也只得缓缓的闭上眼，假寐到天亮。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就被丁四早早的叫醒，去后院和一个神秘的人谈了一会话。 神秘人走了以后，见雪蕊还没有动静，就交代了丁四照顾好她，他则急匆匆的离开了小苑，直到傍晚才风尘仆仆的回来。 “少庄主，你终于回来了！“丁四见到杨成戢回来，一副终于等到救星的样子，高兴的迎了上来。 “少庄主，我现在就去准备晚饭，你先陪着少夫人说说话。“丁四一边说着，一边给杨成戢使劲眨眼睛，使眼色。完了，就逃也似的往后厨方向跑去。 杨成戢见丁四的身上脸上都是黑漆漆的，走路也是浮着腰，一瘸一拐的，像是经历了一场很大量的运动那般。 “怎么了这是？“杨成戢一脸的蒙圈，看着雪蕊绷着一张寒冰似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雪蕊双臂抱着怀中的木剑，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朝着院中的石桌走去。 杨成戢很是奇怪，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也就出去了一下，回来怎么就成了仇人了？他随着雪蕊的身后，也朝着石桌走去，缓缓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在那里气鼓鼓的样子，杨成戢委屈的摸不到头脑。 “噢。玉儿你看，我今天给你带来一把剑，以后你可以拿着防身了。“杨成戢突然想起了手中的这柄玉禾剑，虽为长剑，但比常规的要小巧一些。刀鞘是青翠色，雕刻着一朵朵简洁的七种不同的花。无论从颜色，还是从尺寸上来看，都是比较适合女人使用。 雪蕊淡淡的看了一眼，立马将头又转向别处。关于想要一柄剑，她给杨成戢说了几次，都以他没有遇到合适的而拒绝。看来眼前的这柄玉禾剑是他千挑万选，最终感觉能配得上雪蕊才拿来送她的。 要是换在以往，她早就高兴的欢呼雀跃，拿过来把玩了。但是今日却一直冷着脸，不愿意和杨成戢说任何一句话。 “玉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昨天不还是好好的，谁惹你生气了？“杨成戢见她一直不愿意搭理自己，不由得有些心慌，强忍住急切，柔声问道。 “杨成戢，你隐藏的挺深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好人，你是真心对我的，没想到你，你，你和他们是一样的。“雪蕊强忍住怒火，指责他。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对比了石皓和千纵种种做法和表现，总觉得他们两个对自己的接近是存在某种目的。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对他们心目中的公主存在一种需求，而不是像她和杨成戢之间的相处这么简单。 虽然是她在利用他，但是他却没有任何怨言，依旧温暖的对待自己。 但是，这种简单的舒服感，却在一早上的偷听来的一席话中化为泡沫。她一边和丁四练剑，一边套话，从这个看起来闷声闷语的丁四这里，竟然知道这么多的秘密。 后来丁四什么都不愿意说，她就罚他做现代人才会的俯卧撑，平板支撑，还有劈叉。 她内心对杨成戢的美好形象轰然倒塌，原以为他是那种纯净的，不掺杂任何一点利益的明珠。没想到，到头来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讨好千纵，博得一个贤王位置而已。 甚至，为了完成他们所谓的大业，竟然会对雪蕊下达了诛杀令：“必要时刻，我会杀了她。“ “我是真心对你的啊？难道这些天你没有感觉到吗？“杨成戢也被她的那句话触动了，略显激动，涨红着脸说。 他没有和女孩子单独相处过，以前唯一接触最多的就是千纵的妹妹千曳，但是千曳毕竟是个郡主，两人身份和地位差异比较大。再加上千曳的性格，虽然没有王侯千金的娇气，但总有一些盛气凌人的高冷。他心里除了仰慕和敬佩，再无其他。 而对于雪蕊来说，他自从初见，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玉儿，不自觉的就想对她好。哪怕仅仅是短暂的一个时光，哪怕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光影而已。 最近几日，千纵那边安排的也差不多，不出意外的话，眼看就要到了他们离开的时候。他的内心也一直在压抑和纠结中度过，好似是抓着风筝的线，想要放开让她自由的去飞，又担心这么一放手，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中的女孩，而恰恰这个女孩在千纵的心目中却又是那么重要。他注定还是那个悲剧中的人物，一如当初，被忽略和抛弃的那个少年。 “真心对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会杀了我啊？“雪蕊冷冷的盯着他的目光，那目光中有担忧，有焦急，有委屈，像是被冤枉的孩子那般，急切的想要澄清自己。 “我怎么可能会杀了你？我就是自己死，也不可能去杀你的。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是多么的重要。如果没有主上的救命之恩，我想我会不管不顾的带你离开。“杨成戢突然变得很激动，好似内心的那座小火山，终于找到了喷泻的出口，所有的情感毫无掩饰的喷薄而出。 第四十九章 我的心思你可懂？ 雪蕊被吓坏了，没想到看似平静温和的杨成戢，一直以内敛的形象，竟然也会有如此热烈的一面。 她傻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表白完，突然变得紧张无措的男子，脸通红，脖子和耳朵也是红通通，特别像一个羞赧的大男孩。 雪蕊脑子一片空白，内心竟然有些惊喜，心跳加速，看着他那急切中带着担忧的眼镜，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可是，可是，我上午明明听到你跟一个人说，说要在必要的时候杀了我，不让我落在石皓的手里。“雪蕊看着他的眼睛，嗫嗦的说着，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早上他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也有可能他们计划杀掉的人，并不是自己。 “哈，你说的是这个啊。“杨成戢刚才因为紧张而涨红的脸，突然放松下来。 “不只是这个，还有丁四说的。说城外石皓的大军已经驻扎了，千纵要和他谈结盟的事情，但是条件是将我送回给他。但是，你们不会轻易把我给他，宁愿杀掉我！“雪蕊从丁四的不连贯的信息中，自己推断出一个荒谬的结论。 那就是千纵会用自己作为和石皓结盟的诱饵，假意结盟，等到攻占瑞清城，击败赵军，她就会被杀死。狡猾奸诈，还没诚信，是雪蕊最痛恨的事情，所以见到杨成戢回来，瞬间觉得他也是那样的恶人，不想搭理。 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和杨成戢说完以后，没想到他竟然笑的前仰后合，用手连连指着她，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失态的笑法，她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千纵。而眼前的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竟然也有这么嚣张的笑法，令人汗颜。 “好了，你笑够了没有？“雪蕊没好气的拍打了他一下。 “够了够了。我笑的不是这些，真的不是你的想象，而是，你……“”说道这里，杨成戢又忍不住的咧开嘴，笑的满面春光。 “……”雪蕊无语，恶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知道他是在内心里嘲笑自己的弱智。 “不笑了。不笑了。不过，还是觉得很开心，不知道怎么了。”杨成戢拼命的忍住笑，却依旧合不拢嘴。 “那你自己慢慢的笑，我回房间去了。”雪蕊走之前，将桌子上的那柄宝剑拿在手里，掂了掂，还不错。转身看到杨成戢笑意盈盈的眼睛说道：“谢了。你要是杀我的话，我也有一把剑，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杨成戢看着雪蕊娇俏的身影灵巧的穿过回廊，突然大声的说了句：“我刚才说的都是内心话，你能明白我的心思吗？” 雪蕊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迅速的加快步伐，很快消失在回廊拐角处。 杨成戢盯着那个背影，直至消失在视野中，才有些羞赧的四下望了望，还好没有其他人在场。他抚了抚胸口，心脏还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没想到，一场误会，竟然让他说出了想要憋在心底一辈子的话。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不知道她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唯有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似乎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 但是，刚才的那场没有任何准备和预谋的表白，她能否听得懂？ 此时的雪蕊，急匆匆的跑回房间，将房门紧紧关闭，怀抱着玉禾剑也是久久不能平静。今天一天自己的表现，魂不守舍，气愤难平，甚至有些恨的难过，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是听到是杨成戢要杀了她的话。 平静下来细细想，如果杨成戢真要杀自己，那肯定也是千纵的命令，而他只能遵守，无法反抗。就好比千纵让他娶了假扮莫玲玉的雪蕊那般，他只有服从，没有办法选择。 要怪和要怨恨，也只能去找那个这几日都没有露面的千纵，此事和杨成戢又有什么关系？但是，偏偏她竟然就会对杨成戢说出的这句话，感到心口被捅了无数刀剑那般，难受异常。该不会，在最近的朝夕相处中，她也喜欢上这个温柔的男人了吧？ 做好饭的丁四见少庄主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傻呆呆的坐着，一会笑，一会又表情严肃，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少夫人真不是等闲的女人，自己已经被她各种想象不到的小酷刑折磨了一天，没想到少庄主刚一会，就被收拾成了这个样子。 丁四反复的回想白天和莫玲玉的对话，有些担心是不是哪些话说漏了嘴，让少夫人对少庄主动用了什么酷刑，才成了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 “少庄主，您没事吧？该吃饭了。“丁四嗫嗦着走向杨成戢，小心的问道。 “没事。走，吃饭去。“没想到少庄主对白天自己泄露秘密的事情不予追究，却是兴趣盎然的样子，走向房间，示意他将饭菜送过去。丁四才大舒一口气，得令后，赶紧忙活去了。 杨成戢走到门口，见雪蕊竟然将房门紧闭，于是轻敲了几下：“玉儿，开开门，丁四将饭菜做好，马上就端过来了。“ 雪蕊将房门打开，看到杨成戢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依旧和往常那般微笑的看着自己。 迎着外面朦朦的夜色，他一袭浅灰色袍衣，身影高大，面色温和。脸上布满笑意，就连眼睛里都是那种浓浓的温柔，此刻看着他，竟然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让她想要多看几眼。 但是当她看到那双埋不住内心炽热的眼睛，明亮似夜空里的星星。这让她有种青涩的初恋感觉，那么纯净和美好。她脸一红，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转身低头来到桌边坐下。 丁四也很快的将饭菜端了上来，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此刻却是拿着筷子，胃口不佳的盯着那些可口饭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玉儿，怎么了？”杨成戢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关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大家有太多的秘密，而我什么都不知道。“雪蕊并没有抬头，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那盘菜。她其实内心中有一种比较难以形容的感觉，那就是恐慌。 第五十章 瑞清城外联盟 她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虽然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对自己以往的事情一无所知。而现在石皓，千纵，还有那个瑞清城，现在的华风山庄，眼前的杨成戢，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感到恐慌。 以后自己究竟要何去何从，茫然无措。 杨成戢试探的伸出手，将雪蕊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温柔的覆盖住：“玉儿，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他语气低沉，虽然温柔，但也有不容置疑的严肃。 “嗯。“他没想到雪蕊竟然抬起头，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嗯字，却也道出了她内心的信任和依赖。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心灵仿佛在那一刻，静静地相依偎在一起。 这一幕恰被走进来送汤的丁四看在眼里，他站在那里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退出去。良久，许是怕汤凉了，才煞风景的轻咳几声：“咳咳咳。汤来了。“ 含情脉脉的二人顿时都红了脸，将手快速的抽回。雪蕊假装认真的吃饭，杨成戢则没好气的瞪了丁四一眼，意思在说：一点眼力价没有。 丁四也就是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虽然年龄不大，但早就对少庄主的心思了然，他放下汤，临出门的时候调皮的说了句：“少庄主少夫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夫妻了，正常的恩爱举动。我……“还没说完，看到杨成戢的眼神慢慢变冷，赶紧溜之大吉。 丁四的一番话，又让两个人陷入了尴尬之中，各怀心事的扒拉着饭。杨成戢偷偷的拿眼睛瞄了瞄雪蕊，见她并没有生气，才稍稍放心。 “玉儿……“杨成戢鼓起勇气刚要说什么，却只见一个人从容的迈了进来，看到他们正在吃饭，笑着说：”这么晚才吃饭啊，那说明我刚好赶上了。“ 二人抬头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几日没有来过的千纵。杨成戢竟然有些心虚，不敢看向千纵，赶紧起身，低首行礼：“主上。“ “坐坐坐，客气什么啊。你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客客气气，拒人千里之外的恭敬。“千纵招呼着杨成戢继续坐下，他则随意的坐在了雪蕊的身侧。 丁四也适时的将一副新的碗筷递了上来，千纵好像饿坏了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还连连称赞好吃。这样的情形，别说雪蕊没见过，就连杨成戢也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千纵向来是比较讲究，无论是吃饭还是穿衣，没想今晚的几个家常小菜让他吃的如此开心。想必是烦恼的事情已经得到解决，心神已定。杨成戢看着千纵不挑不拣的吃着饭，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然，吃了一阵子的千纵开口说话了。“这个石皓，简直就是个石头。不过，总算把这个石头给捂热了。他答应结盟，明天晚上开始按计划行事。“ 原来这几日千纵一直忙着和石皓结盟的事情，怪不得没有时间到这里来。想到石皓，雪蕊的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毕竟是从他的世子府出来的。也经历了那么一段时间的照顾，不知道千纵以后的计划是什么，会不会再见到那个冷冰冰的面孔？ 就目前瑞清城的局势来看，有四拨人对它虎视耿耿。首先就是赵军，作为赵国境内连同关外贸易的小城，又有着特殊的地理位置，自然不想放弃。 而守城的是皓渊军曾经的部将，现石皓已经称王，而称王的境地恰又是争夺不断的康平城。相比较这个瑞清城，北部是辽阔的鲜卑之地，西为绵延山脉和长河，南毗临康平城，东接赵国。 如果石皓在瑞清城自建小王国，不仅有辽阔的鲜卑属地可以开拓，优势的地理位置，也可以避免赵晋两国的夹击。所以，石皓也肯定不会放弃这个绝佳之地。 而在暗处觊觎城池的自然还有那个鞠丽王的紫烟郡主，虽然她的耳目已经遍布了瑞清城，相比较早就扎根在这里的千纵，还是明显嫩了一些。 千纵想到与石皓结盟，自然那个紫烟郡主也想到。不过，千纵并不想分得一杯羹，就他所了解的石皓，别说是分一杯羹，就是想闻闻香味，也算是犯了他的忌讳。 所以，当紫烟郡主的人想方设法联系到石皓，提出帮他营救出所想要的人，协助攻下城池。但是瑞清城归鞠丽王所有之后，派去联络的青衫被秋萧然打成重伤，扔了回来。 聪明的千纵知道，石皓首先要的是瑞清城，然后再是传言中的人。瑞清城内所有的月姬者帮助他查找所寻找之人的下落，以及游西王的部落军队两天内集结，协助克制鞠丽王的人前来捣乱。但是他仅仅只有一个要求：事情结束以后，放他们的人安全离开瑞清城。 石皓也不傻，自然也明白他所说的“他们的人“都有谁。一开始他是不同意的，态度坚决：你们走可以，我赠送黄金万两。但是，请把我的婆姨留下，那是我刚娶进门的，还没顾得上洞房的新夫人。 两人就这个问题僵持了三天，反正赵军那边没有拿下陈备义，不敢轻举妄动，耗着就耗着。打仗这件事情，谁都不想先开始，能多拖一天，就算多给老百姓一天的宁静。 后来，石皓竟然同意了。果然在江山和美人面前，男人偏爱的还是江山多一些。 所以，千纵一直在忙着城里寻找石皓所说的那两个失踪的人，一方面和被石皓惹怒了的紫烟郡主斗智斗勇。 而这个紫烟郡主也非是省油的灯，既然石皓不同意结盟，干脆就派人重新联络到了瑞清城另一侧驻扎的赵军将领。 据黄衫反馈回来的信息，赵军的大将竟然是个女人，隔着纱帘虽然看不清样貌，但是身姿窈窕，声音清脆，运筹帷幄，定不是普通之人。 尤其是掷地有声的承诺，她此行并非是冲着瑞清城而来，却是意在石皓，因为他是赵国的谋逆者。如果鞠丽王能帮她打败石皓，瑞清城愿拱手相送。 第五十一章 千曳往事 紫烟郡主自然喜欢这样各取所需的结盟，为表达诚意，也开始城内四处搜索赵国大将给的画像中人。并派出各路的杀手，将陈备义的忠耿的手下进行暗杀，四处制造混乱。 诸位可能感到非常奇怪的是，为什么一个唐唐的守城将军，麾下一万多精兵的陈备义，会被两名钦派小将所威慑住，虽没有交出兵权的心思，却也不敢揭竿而起。 这其中虽然有石皓的一个原因，没有找到失踪的两人，不能妄动。另一方面，以往守护边疆的大将，很多的家属都在都城里被以厚待的名义软禁着。尤其是陈备义，又是石皓的心腹大将，那个多疑的赵王岂能容许他就这么唯石皓的马首是瞻。 那时，陈备义还没有成亲，荆幽城只有将他年迈的老母亲接到宫里，好生照料。如果陈备义要是在此倒向了石皓，那皇宫里的母亲恐怕就要受到牵连。一向孝顺的陈备义，面对忠孝两难全的境地，纠结不已。 而赵王派来的这个军队大将，竟然对石皓是非常的熟悉，不仅知道瑞清城有他所关心的两个人。还知道瑞清城定是他谋反以后，第一个想要收复的城池。 所以，在石皓离开荆幽城的时候，就已经秘密派出了人马，暗中将那两个人抓走，本打算悄悄带出城。没想到陈备义守城严格，一时无法逃脱，只得藏匿于城中的某个地方，等待时机给石皓以打击和威胁。 如果此时那两人被赵军所杀，石皓势必会拼尽全力将瑞清城拿下，到时候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就是鲜卑的人。 想必赵军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做出杀人的举动，但是瑞清城都是陈备义暗中安排的人，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暂时中断了与外界赵军的联络。 目前千纵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与石皓结盟，协助他找到被抓的人，忙活一阵子后放弃瑞清城。但是最终，石皓能不能将雪蕊放走，还说不定。 第二，暗度陈仓，找到石皓要的人，然后将他们以赵军的名义杀掉，激起两兵交战。虽不能立即坐收渔翁之利，但瑞清城里的紫烟郡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瑞清城能囊在自己怀中，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千纵最终考虑了一下，决定放弃第二个选择。如果强行开战的话，最受伤害的还是瑞清城的老百姓。他们一直祈盼的宁静安康，却要在自己的信任天平的稍稍倾斜，更或者说，自己的一个决定之下，就被毁的面目全非。 他自小就不是一个喜好杀戮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和紫烟郡主越走越远的一个原因。想当初小时候，两个部落首领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纷争，父亲和鞠丽王犹如兄弟，经常走动。 但是随着各自领地的慢慢扩大，鞠丽王和游西王之间也渐渐有了猜疑和嫌隙。不仅仅是他们，就连那个小时候善良的紫烟也变了，变得和她的父王一样，眼神不再清澈，充满了诡诈。 所以，千纵决定远离他们。在父亲被鞠丽王的一个儿子陷害致死以后，他隐忍起仇恨，自愿退让了三十里的领地，带着妹妹躲进了现在的宫殿处，休养生息。 他的搬迁并不是软弱，而是不想发起战争，他的身后还有万万千千的子民，翘首以盼着和平。 妹妹千曳却将仇恨埋在了心底，从父亲去世开始，就到处在江湖中安插自己的月姬组织。从一开始的北原，慢慢的延伸到中原，短短三年的时间里，遍布了大大小小的诸侯国。 借着这个月姬组织，源源不断的财富收拢到千纵的游西国，全国各地收养的无家可归的，甚至是被仇人追杀的人，都被带到了北安岭，接受千曳的训练。 在千纵忍辱负重的三年时间里，她竟然帮哥哥聚集了一支非常强大的隐形军队。招之即来，呼之而去，无影无踪的月姬组织。 千纵虽然不怎么喜欢妹妹的这个做法，但在日益强大的鞠丽王面前，为了保护北安岭的军民百姓，只有这一条充满野心的危险道路可走。 终于有一天，千曳准备了三年的计划得以实施，月姬组织成功的潜入了一支准备来偷袭北安岭的帐营，将当年杀害父亲的凶手鞠丽王的二儿子斩杀。 当千曳将那几颗人头丢到父亲的陵墓前的时候，千纵突然有些愧疚，妹妹原本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因为自己的无能，才使得她变成今日的隐忍和嗜血残暴。 但是妹妹并不怪他，一个王必须要有慈悲之心，才能受到天神的保佑，万民的爱戴。就由你来做那个慈悲的神，我来做你开路的弑杀大将吧！千曳年轻的脸上全是肃宁，像极了当年的辅助父王的母亲。 只可惜母亲在他才十八岁的时候，还未来得及见到他完成登基仪式，就因为一场重病离他们而去。从那以后，父亲变得一蹶不振，日日饮酒思念，部落管理涣散，才让了鞠丽王有了可乘之机。 千曳自小是在父母的宠爱，哥哥的疼护中长大，无忧无虑的年龄，却在两年内接连遭到了痛失双亲的打击。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年多时间，竟然是将母亲生前留下的那些书全都看了个遍。 后来一边组建月姬组织，一边学习武功，每天都是极限的苦练，从来不敢懈怠。一次的病倒，一次次的爬起来，才有了她今日所说的不败之身。 直至有一天，千纵将一个很漂亮的衣裙拿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女孩子。 但是，她并不喜欢，却将那件粉色的衣裙狠心丢进火炉中。她不再需要这些，因为对于他们兄妹的未来而言，华丽和柔弱毫无用处。 千纵心疼的扳住妹妹的肩膀，告诉她：“你才十五岁，一切交给哥哥来做，你只管继续做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战场，不应该属于你。“ 第五十二章 夺房之争 “不可以。我现在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逼着我读书，逼着我练功。她说过，如果父王和她都离开了我们，你就只有我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亲人了。我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不连累你，才能帮助你，我们才能在这个苍茫的北原活下去，才能实现父王的愿望。“千曳的眼神坚定，熠熠光亮，不像是那个年龄的孩子所说出的话。 千纵心疼的看着才十五岁的妹妹，为了复仇，为了帮助自己，她收起了自己的少女心，变成现在这个比北原的冰雪还要寒冷的孤寂之人。内心深处，除了愧疚，就是心疼。 所以千纵不想让雪蕊重新学会武功，他害怕现在和当年妹妹一样温暖无忧的她，会重新变回那个冰冷嗜血的陌生人。 千纵吃完饭并没有回去，而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静静地望着天边的那颗商星，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忍不住泪流满面。 杨成戢吩咐丁四将旁边的侧房收拾出来，准备让千纵今晚就在那里歇息。他则和往常一样，从柜子里将被褥拿出来，铺在屏风外的地上。 正在他准备熄灭灯的时候，千纵却推门而入。他看了看地上铺好的被褥，还有那一扇厚实的屏风，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你去侧房吧，今晚我睡这。“ “不可以的。“杨成戢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的拒绝了，他看到千纵眼睛里的惊讶，赶紧解释道：”山里面，湿气比较大，地上潮，主上怎么能睡地上。还是我来，我都习惯了。“ “我刚才还以为听错了呢，你可是从来都没有那种语气和我说过话。不过，我并不生气，那样才像个活生生的人。“千纵伸手在杨成戢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不用管，去侧房睡床去吧。 “主上，你还是去睡床吧，那边丁四已经点燃了熏香，没有湿气。床上铺了厚厚的棉褥，也比较舒服。“杨成戢第一次这么倔强，挡住千纵要躺下的身体。 “杨少庄主，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晚上么，能有多大的湿气，再说我赶路的时候，草地都睡过，这比那可好多了。“千纵不听他的劝阻，执意要睡在地铺上。 “少庄主，我和玉儿已经成亲了，你和她睡一个房间，传出去恐怕会让人起疑的。”杨成戢终于找到另外的一个借口。 “传出去？你的意思是丁四，丁六会到处乱说，还是你和我会到处给人说去啊。整个庄园就这里最隐蔽，不会有人知道的。”千纵被这个杨成戢搞得哭笑不得，蹲在地铺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还是不行。”杨成戢没有了借口，却还是一副倔强的样子，不肯让千纵在这个房间里睡。 “噢。我明白了。你不是不想让我在地上睡，你是不想让我在这个房间里睡，是不是？”千纵忽然站起来，盯着杨成戢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 杨成戢慌了神，脸色开始变得红了起来。他的意图被千纵揭穿，却又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只得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好了。不就是一个地铺吗，有什么好争的。千纵，你过来睡床上不就得了。”雪蕊实在是听不下了，两个大男人在那里因为谁睡床和地铺的事情争来争去。 “什么？”两人听到雪蕊让千纵去床上睡，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问道。 两人各怀心事，自然问话的语气不同。千纵是带着那种惊喜和不可置信，而杨成戢却带着一些愤怒和制止。 “男女授受不亲，玉儿，你别为难自己，我这就去侧房睡，让主上睡地铺。”杨成戢反应快一些，转身就要离开。与其让心爱的玉儿和其他男人共躺一床，还不如自己委屈一下，退出为好。 “你站住。”雪蕊从屏风处走出来，摆了摆手道：“我去侧房住，这个房间留给你们，省的你们让来让去的。”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迈出了房间的门。 “……” “呵呵……”千纵站在那里，看着杨成戢的脸色由原来的微红，变得涨红，最后耳朵都红了。 “你呀你，小心思藏不住了吧。给我收回去，埋起来，捂死在心底。”千纵用手指了至杨成戢，言语中虽然都是戏谑，语气和眼神却没有那么和善了。 他想了一下，转身走到屏风后，朝大大床上一躺：“舒服，果然是床上舒服。” 从屏风处望去，还可以看到杨成戢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故意调侃道：“杨少庄主，这个床挺大的，要不要趟过来呀？嗯，还有一股香味，女人的香味。” 杨成戢涨红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毕竟千纵是主子，他不便发作，只得挪动脚步，躺在地铺上，平静的回答道：“不用了主上，你慢慢享受吧。” 二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虽然不说话，彼此都能猜到对方肯定没有睡着。谁都没想到，被赶出去的竟然是雪蕊，剩下两个大男人睁眼看着房顶，静静的发呆。 还是千纵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三天后就可以离开了。你要想想用什么名头，遮盖你的少夫人被拐走的事实吧。” 杨成戢一听到“少夫人被拐走”这几个词，忍不住白了千纵一眼，虽然隔着屏风，他看不到。但是千纵却能想象到，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年，能用什么表情怼他。 “以后好好对她。要不然，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们追回来。”杨成戢终于不再恭恭敬敬的对千纵说话，竟然在语气中有了火药的味道。不对，还有酸溜溜的醋味。 “你也不用追到天涯海角，我们又不是逃债，躲那么远干嘛。就在北岭山上，你随时都能找到我们。”千纵终于找到了少年时斗嘴的感觉，内心一阵愉悦。 “我说的是认真的，好好的对她。”杨成戢无心与他贫嘴，再次郑重其事的说。 “那当然。就怕她恢复记忆后，不想我好好对她，拿刀拿枪的跑掉咋办？”千纵虽然说的是玩笑话，语气中竟然也有些伤悲。 “那就让她爱上你，离不开你！“杨成戢翻了个身，能感触到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酸和伤悲。 第五十三章 佳人难觅 “其实，我觉得你挺适合千曳的，只可惜我那个妹妹现在变得太冷漠，我都无法靠近。“千纵叹了口气，说出了心里话。 当初千曳没有改变的时候，每天跟在自己和杨成戢的屁股后面，像是一只可爱的小鹿。蹦蹦跳跳，欢乐不已。 那时候父王和母后曾偷偷的告诉他，等到千纵继承王位后，就将妹妹许配给杨成戢。千曳单纯简单，杨成戢温和柔顺，两个人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但是，母后和父王的接连去世，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那时候他也曾经尝试让杨成戢去安抚千曳，用他的温柔帮助千曳走出悲痛，但是根本没有用。 不但没有用，就连一向温和柔顺的杨成戢也变得阴郁起来，满脑子都是千曳传递的那些复仇思想。 千纵无奈，妹妹已经变成那样，不想杨成戢也失去了原本的纯真。就将他提前安排到了华风庄园，作为瑞清城和北安岭的一道重要的信息港和物质供应站。 “郡主人很好。我当时也不想她变成现在的样子，不过细细想来，也幸亏她变成现在的样子。“杨成戢望着房顶若有所思。 “是啊。幸亏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千纵也点点头，若有所思。千曳是公认的北原上的美女，现在更是众多部落听之闻风丧胆的冷艳女王。 当初千纵的父王被杀死，很多的部落蠢蠢欲动，要不是因为曾经的老游西王实力雄厚一些，很可能当时就被各个部落分解，哪还有现在今天北原上最有实力和鞠丽王抗衡的游西王。 要不是千曳变得冰冷无情，变得凌厉阴狠，也不会有今日他们的风平浪静，那些不怀好意的部落早就会想要将妹妹抢了去，做了他们的部落妃子，受尽凌辱。 还有，最应该感谢的一个人，那就是曾经的晋国公主。因为母亲的关系，她才会几次带兵出征帮他赶走了入侵者，拉拢老游西王的原有分支军队，巩固势力。 还记得她第一次出现在他们兄妹面前的时候，身穿银灰色铁甲战衣，手持长矛，胯下白马，看着马下的和自己年龄相仿，但是显得柔弱的千纵，微微颔首，淡淡的说：“我是司马雪蕊，有青黛军在，你仍然还是北原上最大的游西王！“ 从千曳的眼里，他看到了崇拜和渴望。或许，她的这些改变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而努力，那就让自己变成青黛军宗帅那样的女子。所以，千曳也创建了自己的月姬组织。现在的她骑马站在北原的高山上，俯瞰脚底下的一切，也有了那种王的气质。但是，却也是个孤傲冰冷的女子，任谁都无法靠近。 “我觉得她现在挺好，特别像曾经的王后。我相信她不是追逐权力的人，她要做的只是想要保护你而已。就如同王后，保护当初的大王那般。”如果千曳能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一定会感动，因为只有他看穿了她的内心。 “我其实挺厌倦这样的杀戮，你今日打下我一座城池，我明天毁你几百亩良田，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那些了老百姓，和从老百姓中走出来的兵士们。”千纵叹了口气，他觉得他实在不适合做一个王，因为他狠不下心来去开疆拓土。 “所以啊。你只需做你的贤王，其他沾满鲜血的事情，让千曳去替你做。”杨成戢不亏是当初被王后看中的女婿，和千曳竟然想法一致。 “想要没有战争，你所谓的百姓安居乐业，就要有一个强大的王。这样才不会有人再敢打他的主意，也就不再有肆意掠夺和残暴的杀戮。所以，你必须要做那个强大的王。”杨成戢从未和千纵说过这些，看样子他也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温和微笑的少年。 “那，我是不是应该把瑞清城留下？”千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这句话。 “一座城，换一个人，是我的话，也会选择她。江山易得，佳人难觅。但是，你觉得石皓那个人会轻易地将你们放走吗？”杨成戢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缓缓地说。 从某一种意义来说，司马雪蕊的青黛军虽然残暴一些，但有些事情上还是比较让人敬佩。比如约定的事情，她都会履行。当初虽然将皓渊军的主帅石皓打败了，并且完全可以将他斩杀，但是她并没有，却将他一路护送回到了赵国的境地。 但是，石皓却是一个为胜利而生的人，只要能赢，那些细枝末节的事项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面对这样的状况，不得不多一个防备的心理。 而且，最重要的，雪蕊是他新娶的夫人，是他心心念念多少年的梦想，能让你轻易带走吗？ “哈哈，你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那个石皓如果知道我娶了他心爱的女人，说不定会带兵将华风庄园踏平。”杨成戢笑着说，没有任何惧怕，竟然全是得意。 “你还有心说笑。说不定此刻，他的那些杀手们正埋伏在角落里，等到我们的盟约结束，这里就血流成河了。”千纵也跟着说。 就这样，两个原本不怎么说话的男人，彻夜聊到天亮。等到天微微露出鱼肚白，才沉沉的睡过去。 雪蕊早早就起来，见那两个男人还在呼呼大睡，也没有打扰他们。想到可能快要离开了，就揪住了丁六，驾着马车将她送到前厅。既然杨成戢的父母对自己不错，而千纵的性格她也多多少少的了解的一些，肯定不会给她告别的机会。干脆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溜出来，和两个老人家告个别。 两个老人见了雪蕊，拉着手亲热的不忍放开。当看到了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玉禾剑的时候，他们会心一笑：“玉儿，你可知道你手里的这把剑什么来历？” 雪蕊的目光被杨父的话语引导了那柄青翠色的宝剑上，顺手拿起来端详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历，是成戢送的。那天他出去了一天，想必是找寻它了吧。” 第五十四章 飞鸽秘地 杨父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杨母，说道：“成戢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深。那是他找寻了几年的家传宝剑，找回来的时候已经丢失了刀鞘。没想到他竟然想到做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刀鞘，美玉配佳人，不错不错。“ 杨父不说，雪蕊还真的没有在意。这刀鞘是新的，刀身虽然经过打磨也可以看出是经历过厮杀，很多细小的斑纹。但是并不影响宝剑的锋利，这就是好剑的优势。 “这把剑听成戢说，是当年他爷爷娶奶奶的聘礼，后来又传给了他的父亲。他父亲又拿它做了母亲的聘礼。现在……“杨父还没有说完，就被杨母捣了一下。 “你老糊涂了啊。这是成戢的奶奶给你的，你后来又给了我。我们给了成戢，没想到他一次贪玩给弄丢了，这才找了回来，给了玉儿。“ “是是是。我真是老糊涂了。他的父亲不就是我嘛，糊涂了。“杨父也赶紧改口说，拍着脑袋，一副真的糊涂的样子。 雪蕊倒是没有在意，她比较纠结的是这把宝剑的传统，如同那种传世玉佩那般，自己带走了话，那以后成戢要是再娶亲，可就没办法再传下去。 “杨庄主，我还是把宝剑还给成戢吧。您看，我以后肯定要离开这里的，他还要娶亲，这可是你们传了两代的宝物呢。我怎么能随便带走啊。“雪蕊说罢，就要把宝剑放在杨父的手里。 “怎么？你是觉得宝剑年数太老，不好么？“正在雪蕊和杨父推来推去的时候，杨成戢正好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虽然心里有些不悦，却依旧带着温和的微笑说道。 见杨成戢来了，杨父杨母互相使了个眼色说道：“差点忘了，我们约好了祁老大夫过来，现在他应该也快到了，我和你母亲出门迎一迎，你们年轻人，先聊着。” 两位老人说罢，相扶偕着走出大厅。杨老庄主走过成戢的时候，还调皮的冲他挤了挤眼睛。 雪蕊见杨成戢也追到了前厅，忍不住朝他的身后望了望，问道：“千纵呢？我出门的时候你们睡得跟死猪一样，想着快要走了，就和你的父母来道个别。” “他呀，还睡着呢。你一出门，丁四就把我给叫起来。我担心你，就追上来看看。没想到，你是来退礼物的。“杨成戢说着，将玉禾剑拿起来，塞到雪蕊的手里。 见她还是有些抗拒的摆着手，他的眼神中头一次出现了强硬瞪视：“玉儿，这是我送给你的。你一定要拿着，不管以后你走到哪里，带着它，就好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见拗不过他，雪蕊只得将宝剑接过来，心里仍然有些惴惴不安，这可是他家的传家宝。她低着头，看着剑鞘上的朵朵花儿，有荷花，兰花，桃花，牡丹花等，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寓意。 “走吧，你都住了这么久，我都没有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去，今天带你去看看。“杨成戢见雪蕊抱着宝剑不再说话，突然将她的手拉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他的手很温暖，轻轻一握，却又是那么的结实，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 于是干脆也就随着他登上一辆马车，任他一路将自己的手轻握着。 他们乘坐马车不一会就到了杨成戢所说的神秘地方，被他轻轻的牵手走下来。却看到很多只的鸽子飞来飞去，白色，灰色，黑色，大大小小应该有数百只。 当看到杨成戢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走过来，那个饲养鸽子的年轻少女微微一愣，还是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云飞参见少庄主。” 杨成戢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紧张：“你先忙你的吧，我带着少夫人转转。“ “遵命。只是，这个飞鸽秘地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少庄主这……“云飞警惕的看了雪蕊一眼，虽然接了命令，但仍然站在原地，一副要阻拦的样子。 “不用那么紧张，玉儿不是外人。我就带她看看鸽群，后院又不进去。“杨成戢柔声的对这个忠心云飞安抚道。 “那，云飞退下来。“临走时，云飞快速的扫视了雪蕊一眼，目光非常复杂，从那里她看到了一种不友好的敌意。 雪蕊也没在意，看到面前这么多飞来飞去的鸽子，心情莫名的豁然开朗。这些鸽子应该都是经过训练的，见她走过去，都扑棱着翅膀，飞的远远。 就算她手里拿着吃食，鸽子们也都是警觉的远远望着她，小小的黑豆眼睛充满着戒备。 杨成戢站在旁边看她像是一个小孩子那般，为了讨好鸽子，各种方法用尽，这些小精灵们还是冷漠的躲避起来，不肯接近。 “玉儿，你过来。“杨成戢招手让雪蕊坐在自己身侧，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笑竹笛。 “用这个，它们就主动飞过来了。“说罢，他将竹笛放在口中，吹出几声悠扬的哨音。 果然，刚才那些躲避远远的鸽子们听到哨音，纷纷侧转头，哗啦哗啦的都朝着杨成戢这边飞过来。不一会，他们的肩膀上，腿上，胳膊上，甚至头上都落满了这些刚才还冷漠的小精灵们。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这些难道都是你训练的吗？”雪蕊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鸽子，一点都不再害怕自己。她伸手抚摸着它们柔顺的羽毛，享受它们在自己手心里啄来啄来的痒痒，问道。 “它们不是普通家养的信鸽，而是信鸽中的战士。”杨成戢将竹笛收起，将胳膊上一只调皮的小白鸽捉在手里。把它的翅膀撸起，露出洁白的细细羽毛。他轻轻的来回触摸着那些羽毛，竟然从羽毛中摩挲出一根细细的白丝线。 藏得如此隐秘，任谁都想象不到，会在鸽子的翅膀底下做这样标记。 “你看，凡是鸽子翅膀下面埋有丝线的，都是这里出去的。这些啊，都是用来传递信息的。其他的我就不给你说太多了，不然云飞会觉得我泄密。“杨成戢看到雪蕊惊讶的表情，眨眨眼睛，点到为止。 第五十五章 赠送信使 “这些我懂，你们用来和各地的人秘密联络。“雪蕊不关心这些信鸽的用途，反而盯着那支小巧的竹笛非常好奇。为什么鸽子听到哨音都不再害怕？ “你想知道这个？“杨成戢从她的眼神中猜到，于是拉过她的手，将那个小竹笛放在她的手心中。 “这个是飞鸽秘地常用训练鸽子的竹哨，以前喂食的时候，都会吹起竹哨。所以，鸽子对这个声音非常信任和依赖，就不再惧怕你了。“ 雪蕊将那个竹哨拿在手里，左看看，又看看，和普通的竹哨没有什么区别。她想，应该是刚才杨成戢吹出的那只曲子，让信鸽们有了生物学上的应激反应。 “你想学这首曲子吗？“她的一切心思竟然都逃脱不了杨成戢的眼神，非常善解人意的问。 不用问，只要他肯教，雪蕊是一百个愿意，她高兴的点点头说：“嗯。“ “其实，这首曲子并不难。就只有一句，学会了，一直重复的吹就可以了。“杨成戢将竹哨放在雪蕊的嘴边，将她的手指一一的放在小孔上上面，示意她吹吹看。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这个在杨成戢口中的不难，在雪蕊那里就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事情。首先，她要确保能吹出声音，才可以有那首流畅的曲子。 还好杨成戢是个脾性比较温和的人，他一遍遍的教，不厌其烦。终于，在名师的指导下，雪蕊这个笨徒弟吹出了连贯的曲调。 两个人坐在水塘边的长凳上，四周是飞来飞去的鸽群，断断续续的竹哨声回荡着。才子佳人，良辰美景，恰似一幅美丽的画卷。 谁都没有注意到，躲在不远处的云飞，也在注视着他们，眼神中除了有些落寞外，满满都是对雪蕊厌恶。 她终于忍耐不住看到这样的美好和甜蜜场景，愤然走了出来：“少庄主，您已经教这位姑娘将竹哨吹了两个多时辰了。再不停下来，一会喂食的时候，信鸽们恐怕就要难以控制了。”云飞恭敬的给杨成戢行了个礼，瞥了一眼还在那里陶醉的雪蕊说。 “噢。那好。你将我养的雪鹰和黑翅带过来。”杨成戢看到云飞狐疑的目光，笑着说：“怎么了？你不舍得了。“ “属下不敢，这就去取。“云飞领命，快步走到后院，不一会就将两只鸽子带过来，一白一黑。 杨成戢满意的接过它们，拿到雪蕊的面前：“送你两只信使，以后无论到了哪里，它们都能飞过来找我。” “所以，我以后就可以和你飞鸽传书了。”雪蕊高兴的将两只鸽子抱在怀中，抚摸它们的羽毛。雪鹰和黑翅很享受的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倒是一点也不怕生。 云飞见她好不容易替少庄主驯养了一年的小东西，就这么被送给了雪蕊，脸色发黑的站在一边，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在飞鸽秘地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杨成戢吩咐云飞找来一个木笼子，将一黑一白两只信鸽放进去。又准备了一些吃食，才和雪蕊一同坐上来时的那辆马车离开了。 当他们来到了幽静小苑的时候，却见到千纵仍然还在。看到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来，嫣然一对小夫妻的模样，千纵的脸色略有些阴郁。 这个杨成戢，让他把那些春心荡漾的小心思埋起来，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捂死，却想要生根发芽，开出个花了给他看。 “你还在啊？“雪蕊倒是什么都不管，不理会他的面色阴郁，将那两只鸽子提在手里，晃了晃，炫耀的说：“成戢养了好多信鸽，这是他送我的，可爱不？” 杨成戢自然感知到不妙，只得快速的行了完礼，找了个借口退下了。 “做贼心虚！”千纵看着杨成戢的背影，恶狠狠的说了句。 回头看雪蕊一门心思的在鼓捣那两只扁毛畜生，心中陡然多出一份无名之火。他拼命的压制着，心想，这个祁老头出的什么馊主意。整天把人给折磨的，生怕弄丢了什么似的。 “你最近和杨成戢准备告个别，我们明晚就离开。”千纵的人已经找到了石皓要的那两人，打算今天晚上带出城交接。所以，此时的他看到日渐亲密的假夫妻，巴不得越早离开越好。 “嗯。”雪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千纵好不容易从瑞清城内找到了石皓要的那两个人，原来是他失踪两年的哥哥。怪不得，他当初让陈备义在此守城，原来一方面是要保护隐姓埋名的他们。 当初石皓的两个哥哥，石清和石澜所带领的两支军队并不是凭空消失，而是遇到了一支神秘军队的袭击，想必也是赵王的一手安排。目的是趁机翦除石皓的羽翼，只剩下他一个人方便摆布。 没想到，当初赵王看中的温顺小绵羊，在三年的时间里，竟然成长为一头雄狮。他一直都在暗地里追查三年前父亲被陷害入狱的那件事，也于后来找到了被部下拼死救出的石清和石澜。 他将两个哥哥安顿在边境的瑞清城，并且派了最信任的陈备义来守城。关于那些仇恨和冤屈，他都埋藏在心中，什么也不说，一直隐忍着等待时机。 原本瑞清城是他们父兄几人相聚之地，却没曾想，父亲还没有离开皓渊军营，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成灰烬。 他一怒之下，将守护父亲马车的两名将领斩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他差点失去理智，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他下达了攻打荆幽城的命令。 是秋萧然等人死死的将被仇恨冲掉理智的他拦下，如果此时返回荆幽城，肯定中了赵王的埋伏圈，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早就有预谋，利用石渊的死来激怒他，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石皓冷静下来，看着身后这些忠心跟随自己的皓渊军，眼含热泪将父亲烧的仅剩残骨的遗骸收集起来。父亲的仇一定要报，但是还不在此时。 第五十六章 要逃一起逃 真要和杨成戢告别的时候，雪蕊的心中竟然充满了不舍。她其实比较喜欢这种平淡而温暖的生活，但是千纵是不会允许她留下来的，只能叹息身不由已。 经过这段时间的教习，她的武功也恢复了不少，虽然还不是杨成戢的对手，但防身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雪蕊将那两只鸽子小心的关进笼子里，放好充足的水分和食物。心想：明日就离开了，万一这两只小调皮不舍得走，再唤不回来，还不如早早的将它们关起来的好。 原以为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睡醒一觉，互道珍重，天各一方。虽然不能时时相见，倒也可以彼此牵挂和怀念。 正在雪蕊手抚那柄玉禾剑，思索着怎么和他道别才能减少伤感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杨成戢快步走进来。一把将雪蕊拉起来，急匆匆的朝着门外走去。 他手上的力道有些大，将雪蕊的胳膊拽的有些疼。 “成戢，发生什么事情？你抓疼我了。” “玉儿，来不及给你解释，赶紧逃。” 雪蕊此时才看到，月光下的他手持长剑，面色冷峻，淡青色的长袍上溅满殷红，手臂上还有两条伤痕，正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 她突然心头被揪起一团，顾不上杨成戢的催促，抽出袖中的丝帕，将他手臂上的伤口使劲扎起来，将流血止住。 “快走，玉儿。出了林子往东走，千纵在等你。”杨成戢将雪蕊带到幽静苑门口，看着后面追上来的官兵，将她往身后一推。他则手持长剑，冷冷的迎了上去。 雪蕊呆住了，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不知道是该听他的话，丢下杨成戢自己逃？还是应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哪怕共同赴死。 “玉儿，你快走啊！”杨成戢一个回头间，看到雪蕊还呆在原地，气急败坏的大喊。 “我不能丢下你，要走一起走！”雪蕊打定主意，也拔出了手中的玉禾剑，不管不顾的冲到杨成戢身边。 “傻女人！”杨成戢顾不得说更多，长剑一挑，就将一名妄图攻击雪蕊的兵士刺死。 雪蕊感激的看了杨成戢一眼，也不敢怠慢，挥舞着玉禾剑，左右搏杀。 但是官兵模样的人是越来越多，渐渐地将他们包围起来。雪蕊因为有杨成戢的照应，并没有受伤。可他就没那么幸运了，后背被划伤。 二人倚背而立，包围圈越来越小，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副尸体。看着杀红眼的杨成戢，敌人也被震慑住，持刀绕着圈子，静静地对峙着。 “小子，华风庄园的人基本上都被我杀完了，你为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那名神秘黑衣黑袍，黑色兜帽遮面的人，突然说话了。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雪蕊转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黑色兜帽下仅露出的一点轮廓。 他低着头，用手将兜帽往下拉了拉，那个模糊的轮廓顿时淹没在黑影中，显然是不想让雪蕊看清楚。 “华风庄园的人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夫人，有我在，你就别想伤了她。”杨成戢大义凌然。 “哦？可是，我记得她好像不是你夫人吧？“戴黑色兜帽的男子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这笑声中有对杨成戢的嘲讽，还有些同情的味道。 “少废话，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杨成戢显然被他这种轻蔑的嘲笑激怒了，这正是他的痛处，只不过是假夫妻而已，自己却早已就动了真情。 黑色兜帽的男子将手举起，做了一个进攻的手势，刚才那些对峙的兵士，全都如同咆哮的野兽那般，朝着他们袭击而来。 “玉儿，一会我想办法打开个缺口，帮你杀出去。这次一定要听话，逃！“杨成戢背对着雪蕊，焦急的嘱咐道。 雪蕊顾不得分心说话，只得紧紧地挨着杨成戢，两人互为防守和照应。她在用行动表示，要逃也是一起逃。 正在危急的时刻，人群中突然冲进来三匹马，一路砍杀包围着他们的官兵，将这个死亡之圈冲散。 来人正是杨成戢的父母和丁四，杨父伸手将他拉上马，杨母将雪蕊拉上马，丁四在前将阻挡的兵士砍杀，五人三匹马迅速调转马头，朝着人群外奔去。 杨成戢在马上稍稍松了口气，和雪蕊对看了一眼，所有的一切都深埋在眼神中，不用多语。 或许，我可以选择留下。雪蕊看着那个满脸溅满鲜血，在逃出的那一刹，仍然不忘对自己暖暖微笑的男人，脑子中竟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是让你们先走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坐在杨父身后的成戢，有些愠怒的问道。显然忘记了要不是他们折返回来，他和雪蕊恐怕早就葬身在那群人的乱刀之下了。 “我们不回来，你只有死路一条。“杨父没好气的回答，显然对他的不识好歹有意见。 杨成戢顿时被塞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四下望了望疾驰而过的树林，黑黝黝的，安静的异常。 他的手不由得将宝剑握的更紧一些：“好像有些不对劲？“ 话音未落，就听暗处传来一阵嗖嗖的声音，雪蕊和杨母乘坐的马匹中箭，嘶鸣一声倒地。马上的两人因为猝不及防，重重的跌倒在地。 紧接着，无数支利箭朝着成戢和杨父，还有丁四的马匹射来。暗中伏击的人故意避开人，只袭击马匹。三人都会轻功，顺势跌落地上，并没有受伤。 杨成戢担心雪蕊受伤，落地后一弹而起，快步的跃到她的身侧。 “玉儿，你没事吧？“ “没事，幸好有杨伯母。“ 成戢才看到，五十多岁的杨母紧紧的将雪蕊抱住，此时她整个身子都垫在下面，脸色苍白。 成戢感激的将杨母扶起来，还好，她也是有武功基础的人，并没有大碍。 三匹马都应声倒下，利箭停止发射，暗处的人静悄悄，并不着急将他们射杀，而是像看待困在笼子里的小动物那般，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 第五十七章 生死相隔 “杨成戢，再给你一次机会，将那个女人杀掉，我就放你们走。”黑暗中，终于有个声音传出来。没想到是个女人的声音，她故意压低着些嗓音，使得自己说话具有威慑。 “呵呵。整个山庄都被你们屠杀，我们还有苟活的道理吗？想要人，放马过来自己拿。”杨成戢将身后的雪蕊护住，一口回绝了对方给的机会。 “成戢，你带着玉儿先走，我们断后。”杨父护在他的身边，吩咐道。 “父亲……”杨成戢眼中依稀见到泪光，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何必还要依依不舍呢？”黑影中的人看清这一切，嘲弄的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杨母问向黑影。 “什么人？你们的盟友啊，不过我家将军现在反悔了。要怪就怪你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女人，害的整个华风庄园都得为她陪葬。”黑暗中女人的声音略显愤怒，听出来对雪蕊的满腔仇恨。 这个声音有些像世子府中那个表面温柔，内心蛇蝎的崔夫人。但是转念一想，崔夫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如果真是她哪还会藏着掖着，早就跳出来，恨不得亲手将雪蕊浑身戳几个窟窿。 “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那个所谓将军的人，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杨成戢不傻，这事情来的不仅突然，还蹊跷。 “信不信，到地底下再去问死去的人吧。反正，现在只要把你们都杀了，大局就会已定。”黑暗中的女子说罢，飞跃出一众黑衣人，个个身手了得，将他们五人围住。 杨成戢见状，唯一的想法就是让雪蕊能活着出去，找到千纵，将这里的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但是，此时此景，想要逃出去一个人恐怕很难。 他和杨父互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将雪蕊护着，往西侧树林中慢慢的杀去。丁四武功弱一些，很快就被黑衣人找到破绽，三把剑刺在他的胸口。临死之前，他使出全身力气，将自己手中的宝剑掷出，刚好刺穿一名想要偷袭杨成戢的黑衣人。 “丁四！“杨成戢痛心的大叫一声，目中充血，手中的剑挥舞的更快。 雪蕊看到丁四死去，心也是撕裂的疼痛，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这个憨直的少年却如同弟弟那般，有了感情。 这已经是她第四次见到人死在面前，和以往不一样，这次更加的残忍和冷酷。虽然悲痛，雪蕊的玉禾剑不敢怠慢，虽然自己剑术不算娴熟，幸好有成戢和杨父在身边保护。要不然，她也早就像丁四那样，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回。 黑衣人越来越多，一波杀退，另一波又涌上来。黑暗中的那个女子好像在等待什么，身侧的弓箭手箭在玄上，就等她的一声令下。 杨母和杨父都已深受重伤，杨成戢好不容易砍杀到杨母的身侧，将她拉到保护圈中，四个人椅背而立，互为支撑。 雪蕊看不下去这些，他们都坚持不了多久，最终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这些人乱剑刺死。她不忍心这些平时对自己好的人都因为她的拖累，而惨死在这里。她其实之于他们，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此生能得到他们的温柔以待，也算是没有白来一遭。 想到这里，她将手中的玉禾剑对准脖颈，朝着黑暗大声喊道：“你们听着，不是要我死吗？我现在就死，你放了他们。” “玉儿，不要。“杨成戢看到雪蕊将冰寒的剑刃横在雪白的脖颈上，吓得脸色都变了，惊呼一声。 “哈哈。我不知道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要说你白痴。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放过他们吗？“黑暗中的女子突然大笑起来。 “你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只杀玉儿。你是鞠丽王的人？“杨成戢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声问道。 “我是什么人，都无所谓了。反正，再过半个时辰，你们都是死人。这是我最想看到的。“ “成戢，他们不是鞠丽王的人。无论从穿着还是武功，明显是赵国的人，要么就是皓渊军。“杨父有些担忧的看着杨成戢，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千纵一定会有危险。 “将军，远处来了一匹马，速度很快。“黑影中的女子听罢密探的汇报，嘴角轻扬，等的人到了。 果然，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杨成戢听闻此声，脸上露出惊喜之情。他侧身看了一眼雪蕊，这一眼，太多的情感沉淀其中。 “玉儿，以后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活着。为自己活，别再去管你以前是谁。还有，忘了我。”杨成戢说完，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持剑搏杀。 一匹黑色的马冲了过来，还未来得及看清马上之人，雪蕊就被杨成戢往前。随着马上之人大喝一声：“把手给我！”雪蕊无意识的将手伸出来，被他一把拽到马上。 “既然都到齐了，那就一个也别想跑了。放箭！“黑影中的女子邪魅的一下，只见树林中密密麻麻飞下无数支利箭。 杨成戢见状，赶紧护在马匹前面，使劲朝着马屁股刺了一剑。马儿受惊，嘶鸣着踏过阻挡的黑衣人，朝着外面奔去。他则挥舞着宝剑遮挡着从树林中传出来的利箭，想要帮助马儿避开。 马上的人也预料到会有弓箭袭击，所以将雪蕊拉到马上的时候，是将她放在了前面，这样就算有利箭，也是他帮挡住了。 雪蕊坐在受惊的马上，回头看到杨父和杨母已经身中数箭，相继倒在血泊中。杨成戢的肩膀上也中箭，为了他们能逃出去，依然做最后的坚持。 “成戢……“马儿终于躲开箭雨，雪蕊看着日渐模糊的那个身影，泪流满面。这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期，生死两隔。 “我会为他们报仇的！“骑马来救她的人是千纵，他紧要牙关，一手揽住悲痛欲绝的雪蕊，狠狠地说。 “我也会！“雪蕊说这话的时候，嘴中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呛得她使劲一咳，满口的鲜血喷出。 第五十八章 生无可恋 “都怪我，都怪我……”除了自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压在心口的那种悲痛。 如果，她没有假扮成莫玲玉嫁到华风庄园，成戢还是那个风光的少庄主，他的父母也还是两位悠闲的下下棋，喝喝茶，钓钓鱼的贤伉俪。上百名的护卫和仆人们，也还是平常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妻儿和父母，安然度日。 但是，一切都在今晚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些无辜的人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无情的刀剑斩杀在血泊中。到底是什么仇恨，让他们能如此残忍，就连三岁稚儿和年逾花甲的老翁都不肯放过？ “不怪你。是我没有安顿好一切。”千纵伏在她的肩膀上，喃喃的说。此刻他也已经身负重伤，竭力支撑。 揽着雪蕊腰的手上，他感到一颗颗滚热的泪落在手背，灼烧的心痛。他心疼的将无声痛哭的她搂紧一些，勒住缰绳，朝着城外的河边走去。 坐在马背上的雪蕊，头越来越昏沉，眼皮打架，想要清醒，却不听使唤的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状态中。迷迷糊糊中，听到千纵一直在呼唤他：“雪儿，醒一醒，不要睡，坚持住。” 她强打精神，想要睁开眼睛，离开这个浑噩不清的世界，回到现实中。但是，闭上眼睛却看到了成戢的背影。她忍不住朝着那个背影呼唤了一声：“成戢！” 模糊的背影听到呼唤后，缓缓转身，依旧是往常那样温和面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朝着雪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暖暖的微笑，俊美的模样，灵动的双眸，身影逐渐的清晰。和往常一样，温柔的说：“玉儿，过来吧。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雪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惧怕这个未知的世界，宁愿身陷这种美好的浑噩，再也不要醒过来。 但是，任她怎么奔跑，都没有办法去抓住成戢伸出来的手。眼看着他的身影越飘越远，远的模糊了面庞，远的听不到他的呼唤。最终他消散在一团雾气中，仅剩空旷的幽静。 她知道，这个失去是永远的。此刻才明白，这种痛不可比拟，割肉挫骨都不及其万分之一。或许，这是命运的故意捉弄，她何尝没有留给爱她的人这种沉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抱起来，一点点从浑噩中被带回现实。她的身体好像挂在半空中那般，轻飘飘的游荡着。四周很安静，安静的令人窒息。 多么想，睁开眼睛，可以看到高楼大厦，听到嘈杂的汽车喧嚣，还有属于她那个城市里的灰蒙蒙天空。父亲在厨房忙碌，母亲和她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简单的话题。 抱有期待的雪蕊，缓缓的睁开眼睛，漆黑一团。适应了一阵子才发现，她在一个陌生人的怀抱里，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熟悉的着装，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血腥味，她仍然在这个离不开的世界里。 这个抱着她的人，没有千纵身上好闻的薄荷味道，相比较杀戮之气更胜。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怀抱，找寻千纵的下落。但愿，他不会有事。 “放我下来。“她挣扎了一阵子，在抱着她的人眼里，不过是一些虚弱的蠕动罢了，所以此人也并不放在心上，依旧大踏步走着。 “求你放我下来。“雪蕊见挣扎没有用，只得哀凄凄的祈求他。杨成戢已经死了，她不知道千纵此时究竟如何，必须要找到他，哪怕是尸身。 但，抱着他的男子不为所动，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此时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来到男子的面前，雪蕊偏头望过去，竟然是秋萧然。 那么，这个抱着她的男子肯定就是他的主子无疑，那个她以为不会再有机会相见的冷面将军，石皓。 “公子，一切准备妥当。“秋萧然看了一眼石皓怀中虚弱挣扎的雪蕊，面露担忧之色：”姑娘已经醒了？“ “好，先回营地。“石皓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的吩咐了一句，抱着还在拼命蠕动的雪蕊大跨步往前走去。 “石皓，求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千纵。“雪蕊挣扎中，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在石皓崭新的衣袍上。 他皱了皱眉头，低首看着那团喷在胸口的鲜血，不知道是嫌恶，还是心疼衣服，仰天做了个无奈的叹息。只得减缓脚步：“你受伤了，需要赶紧回营账疗伤。再乱动，当心小命不保。“ “千纵呢？他怎么样了？“雪蕊此时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一心想要得知千纵的情况。 “秋萧然说的果然没错，这才嫁我不到两个多月，就已经移情其他男子。一点妇道都没有，不知羞耻。“石皓语气冷淡，终于耐不住怀中的人儿祈求，他停住脚步，抱着雪蕊转过身。 “你说的那个千纵，是他吧。“石皓抬起下巴，示意她往那边看过去。 雪蕊从石皓的怀里挣脱下来，这里她似曾相识，与上次弃船落水的岸边极其相像。放眼看过去，面前是滔滔的江水，岸边停着一艘小船，几个黑衣卫士正使劲将船只往江中推去。雪蕊眨眨眼睛，就着火把的光芒，看到船上之人正是千纵。 雪蕊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奈何身体虚弱，几次跌倒，她拼命站起来，再次跑向河边。后来，跑不动，她就一点点的爬着往前挪动。 石皓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制止了想要前去阻挡的秋萧然：“随她去吧。” 雪蕊终于爬到了小船边，上面静静躺着的，确是已经毫无知觉的千纵。 “千纵，千纵……” 任雪蕊怎么呼唤，他都紧闭双眼。探手过去，脖颈处还可以感应到他微弱的心跳。 “他还没有死！“雪蕊面露惊喜，朝着石皓的方向，求助的望着那个被火把映照着的脸，冷峻无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种表情雪蕊是熟悉的，不用他回答，就能猜到，他是不可能救千纵的。雪蕊心如死灰，千纵冒死将自己从敌人弓箭下救了出来，而此时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飘到江中，自生自灭。于心何忍？ 第五十九章 不知好歹的女人 既然生已无可恋，不如共同赴死算了。见石皓挥挥手，刚才停下的推船人，都行动起来。载着千纵的船儿离开岸边，借着外力，很快就要飘到江水中央。 雪蕊一个纵身，也要往江中跃去。却被身侧的几名黑衣卫士给紧紧的拉住，秋萧然见状，快步来到河边，将她拦腰扛起，带回到石皓的面前。 将整个事情串联起来，她简单的认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石皓。于是趁秋萧然不注意，在放下她的时候，抽出他手中的佩剑。 剑光一闪，她回转身，持剑朝着石皓刺去。此刻，她脑子中只有仇恨，为那些倒在血泊中无辜的人，为成戢，为杨家老夫妇，为漂在江中难逃一死的千纵，她要杀掉眼前这个冷血魔头！ 她这一剑毫无征兆，且是拼尽全力，稳稳的刺在石皓的胸前。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的张大嘴巴，就连中剑的石皓都睁大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她持剑的手，还有那已经没进身体半截的凶器，呆呆的站着，竟然忘记了疼。 雪蕊红着眼眶，眼中全是怒火，紧蹙的秀眉有了当初青黛的样子。她自知此举是不会再有活路了，突然用力将宝剑抽回，嗤的一声，肉体和利刃摩擦，再一次给石皓伤害。 随着宝剑的拔离，鲜血从石皓的身体中迸溅而出。他这才疼的“啊”了一声，忍不住弯腰捂住伤口。 她举剑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腹部刺去，生亦无欢，死有何惧？成戢，我已经尽力了，此人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石皓见状，顾不得自己的伤，劈手就将宝剑抓住，用力将她的手腕一掰，只听叮当一声，还粘满他鲜血的宝剑掉到地上。石皓怕她还要去捡，抬起一脚将那柄发着寒光的利刃踢开。 “不识好歹的女人！”秋萧然第一个反应过来，将雪蕊一把揪住，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 “别动她！”石皓脸色苍白，捂住伤口连忙制止。 “公子……”秋萧然无奈，只得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丢给身边的侍卫，赶紧跑过来看石皓的伤情。 雪蕊幸哉乐乎的看着他伤口中汩汩不断流出的鲜血，众人慌了神，围着他拼命的想要把血止住。以她的了解，就算没有刺中要害，失血过多，同样也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以血还血，但是就算他流干身体的最后一滴血，也无法偿还今晚欠下的血债。 折腾了一阵子的她，突然感到非常的疲倦，像是完成了某一种使命一般，她面带胜利者的微笑，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她还会再重新醒过来，至于再次醒过来以后要面对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痛失和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发生巨大的改变。 没想到这次睁开眼，竟然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一如最早过来时候的初见。 “姑娘，你醒了？”丝儿正手持毛巾，轻轻的覆盖在她的额头。 “丝儿？”雪蕊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毛巾的凉意，让她意识到，这并不是在梦中。她又可耻的活过来了，而且还是继续活在这个可怖的世界里。 眼前这个小姑娘面色疲倦，眼睛红肿，不知道是哭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是多少个夜晚没有合眼。 雪蕊一把将她的手抓住，紧紧的握在手里：“丝儿，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 “是的，姑娘。我是丝儿，我还活着。没想到，我们还能相见。“丝儿也是激动万分。 原来，那日晚上，猪蹄子被人下了迷药，他们几个吃完以后，都昏睡了。当丝儿醒过来以后，发现雪蕊不见了，门外的两名侍卫因为吃的多，仍然还在昏睡。 世子府已经是一片火海，她叫不醒其他的两个人，只得将他们拖拉到墙根的位置，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只得听天由命。 逃出来的丝儿没有地方可去，听说石皓的大军前往康平城，她便一路追随。后来迷了路，被不怀好意的人贩子抓住，带到边境想要把她卖为奴婢。幸好遇到了乔装探查的秋萧然，认出了她，将她买下来，带回皓渊军的营账。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丝儿也握紧雪蕊的手，主仆二人的重逢，让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丝儿瘦了很多，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流浪，明显感觉成熟了很多，已经不再是小姑娘那种不谙世事的眼神。 在她的眼里，曾经侍奉过的这位柔弱不堪的公主，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且不说脸上那种坚毅，就她敢刺杀石皓这件事，已经成了全军营中的爆炸性话题了。 最令人感到费解的是，石皓竟然没有对她做任何的处罚，反而好生照料。要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将军，而是敢于和赵王对阵的皓渊王。刺杀王者，本应该是死罪。 难道，石皓真的将雪蕊视为自己的夫人？ “有人告诉我，你死了。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活着就好。”雪蕊说这句话的时候，满怀心酸。她再一次想到那些因她而死去的人，如果丝儿也于那天死掉，肯定也是因为她。 在此刻她的心里，身边的人，能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再次相见的可能，比如她和丝儿的重聚。 “姑娘，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丝儿看到雪蕊苍白的脸，轻轻的将她的手松开。 “不用。我就觉得胸口闷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雪蕊说话间，忍不住咳嗽了一下，竟然咳出一口鲜血。奇怪，这身上也没有见到什么严重的伤痕，为什么总是要咳血？ “姑娘！你没事吧？“丝儿见状，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冲着外面大喊：”军医，军医，快叫军医！“ “我没事，不用担心。咳出来，胸口就舒服多了。“雪蕊被丝儿扶好，躺下后，安慰她道。 第六十章 养狼不为患 军医应声匆匆进来，给雪蕊号了脉，也没有检查出什么异常来，只是叮嘱了几句：“姑娘身子虚弱，切不可动气，需要静心修养才可。“ 丝儿送走了军医，端了一碗清粥过来，轻轻地递到雪蕊的手里：“姑娘，你昏迷了两天，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要不然，身体太虚弱了。” 雪蕊感激的将粥碗接过来，用勺子一口口的朝嘴里吃着。虽然肚子不饿，但为了身体能尽快的养好，她必须要吃下去。 “丝儿，里面的人可醒来？”秋萧然站在她的营账外面，大声的问道。 “回秋大人，姑娘醒了，军医说，身体比较虚弱，需要静养。”丝儿看着门帘处的那个身影，恭恭敬敬的回答。 “那就好，你好生的照料着，我回去给公子复命。”秋萧然对这个消息有些矛盾，即盼望着里面那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再也不要醒过来，这样也算报了那一剑的偷袭之仇。 同时又盼望着，她能好好的醒过来。这样，每次公子询问的时候，不再看到他那双因失望而黯然的目光。 “真搞不懂，为什么非要养只狼在身边。”秋萧然嘟嘟囔囔走进石皓的营账中。 躺在床榻上的石皓耳朵灵敏，白了他一眼：“你说谁是狼呢？“ “公子的心肝宝贝，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杀你，比狼还要恶毒，你还留着她。“秋萧然虽然不满，却还是对他言听计从。 这不，一天要往旁边的营账跑不下十趟，就为了去看看那个女人有没醒过来。甚至交代给其他人前来通禀都不行，非得让他亲自去才放心。 大军的营帐里面没有女仆，都是清一色的男子。要不是秋萧然前几日偶然去瑞清城探查，就不会遇到被关在笼子里等待出售为奴隶的丝儿。 一开始，秋萧然并没有认出她，毕竟笼子里一同关押着的还有其他的女子，一个个都衣衫褴褛，面色枯黄。一看就知道，都是经历了饥饿导致的。 当他无意走过那个关着奴隶的木笼时，一双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丝儿正睁大眼睛，惊喜的看着他，嘴里喃喃的说着：“秋大人，我是丝儿。皓雪堂的丝儿，救我。” 秋萧然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小脸，的确有印象，于是才将她买了下来，带进军营中。 本来安排丝儿照顾石皓的，毕竟他们都是粗老爷们，有个女人洗洗衣服，收拾一下总还是好的。 但是，没想到，这个丫鬟，竟然是为那个恶毒的女人准备的。就算是石皓受伤，躺在床上需要照料的时候，还是将丝儿遣派到了雪蕊的营账中。 秋萧然小心翼翼的将石皓胸前的纱布揭开，将浸出的液体轻轻用干净的纱布蘸去。 这才拿过药粉，仔细的撒在伤口上。谢天谢地，总算是熬过了那两天的高烧期，石皓的身体硬朗，熬过去，这个伤口应该对生命没什么大碍。 “你那把剑太锋利，换成别的，伤口也不会这么深。”石皓竟然还有心调侃秋萧然，苍白的脸上，薄薄的覆上冷汗一层。 “那还要感谢你的好女人，准头不好，刚刚避开了心脏。”秋萧然上完药，换了个新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不得无礼！我和她是成过亲的，崔娉婷已经被我休掉了，现在她就是我的王后。”石皓抬手虚弱的给秋萧然额头敲了一下，竟然还美滋滋的说。 “公子……”秋萧然看到石皓也算是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劫，现在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他欲言又止。 “怎么？你还有意见啊。”石皓没有察觉他内心的纠结，只是以为还是在意雪蕊刺杀自己的事情。 “属下不敢，公子喜欢谁就是谁，哪怕是个母猪我也得尊重，见了以后恭恭敬敬的叫声王后就是了。“ “臭小子。竟然都敢骂起来我来了？你以为我是公猪啊！越来越放肆，第三十九次拉下去斩首。“ “要斩我的首，也得有力气才行。公子你先休息一会吧，现在你的王后醒过来了，可以安生的睡一觉了吧？”秋萧然将被子帮他掖好，转身就要退下了。 “好，我先睡一会。两个时辰后把我叫醒，瑞清城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石皓疲倦的闭上眼睛，这两天虽然自己一直发烧，也在和死神做着抗争。但是不敢合眼，生怕一觉睡过去以后，却得到雪蕊再也醒不过来的消息。 他的担忧并不是没有依据的，在见到雪蕊的前几天，总是连续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的他一觉醒过来，不是她凭空消失掉，就是她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中。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差点死在她的剑下。 怪不得，秋萧然说他养了一只狼在身边，照那天的狠劲，可不是一只母狼嘛。 秋萧然在石皓的营账外面，盘腿坐了下来。周围的两个侍卫看不下去了：“秋大人，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 “我心里不安定，还是在这里守着吧。你们机灵点，我先打个盹。“ “那，我给大人去找个毛垫子。“ 不一会，侍卫就从别处找来一个羊毛垫子，还有一条厚实的毯子。这样坐在地上就不会着凉，秋萧然满意的看了眼那个细心地小侍卫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小的叫严齐。“ “嗯，严齐。有异常就叫醒我。“秋萧然说完，将毯子披在身上，斜倚着帐篷一边，轻轻地闭上眼睛。 自从城外被偷袭以后，秋萧然一直都是处于戒备状态，尤其是现在石皓身负重伤，更不能掉以轻心。 就算瑞清城一侧的赵军为了保存实力，不敢轻易对驻扎在此的皓渊军发动进攻，但是谁都无法确保有没有其他的集结的军队将他们包抄。 所以，用兵如神的石皓将几员大将分散开来，四面安扎，他的营账在中心。这样一来，如果敌军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各分支派出去的密探就能捕捉。 第六十一章 仇恨在滋长 夜幕渐渐降临，为了隐蔽考虑，军营中禁止升起篝火。只有巡逻的士兵们点燃火把，逐个营账来回巡防着。所以，此时的军营漆黑一片。 “丝儿，打听的怎么样了？“雪蕊见到丝儿从外面走进来，连忙探起半个身子急切的问道。 “姑娘请放心，大王已经没事了，现在正在旁边的营帐里休息。“丝儿一脸喜色的告诉雪蕊。 没想到她的脸上竟然略过一抹失望之情，对这个消息并不觉得高兴。 “哦。知道了。“雪蕊冷淡的应了一句，安静的躺下来，盖上了被子，再次闭上眼睛。 丝儿并不知道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察觉现在的姑娘已经不是世子府的那时候。她平静淡薄的神情之下，还有悲伤。 “姑娘，你没事吧？”丝儿善解人意的坐在她的床边，知道她不过是闭上眼睛，根本就无心睡眠。 “丝儿，如果杀害你姐姐的凶手就在眼前，你会怎么做？” “我？……“这个问题对丝儿来说有些难回答，毕竟她只是一个连刀都拿不起的女孩子。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婢，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面对势力雄厚的崔娉婷，为了能活下去，她当初只得将仇恨埋在了心底。 但是，她内心也有深深的自责，和眼前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公主相比，自己才是那个夹起尾巴做人的懦夫。所以，当雪蕊问她这个话题的时候，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的好。 “没关系，我以后会替你姐姐报仇的！“雪蕊的眼中升腾起团团的怒火，她想起了无辜枉死的华风庄园的人，想起了短暂相处，已互生情愫的成戢，还有那个身负重伤，却被他们放逐到江中的千纵。 所以，她希望丝儿带回来的消息是，他已经死掉。但是，事实恰恰相反，越是想要他下地狱的人，越是可能好端端的活着。 其实，她也已经想到，石皓是久经战场，身体素质肯定也是不同于常人。再加上自己那天虽然是竭尽全力刺了过去，但并没有刺中要害。 如果，皓渊军的大王被他一剑刺死，想必她也被那些忠耿的部下碎尸万段，不可能完好无损的躺在他的军营中。 “姑娘，你不要想那么多。先把身体养好，一切才有机会。“丝儿看到她悲伤的神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是啊。自己现在就剩下半条命的人，拿什么来和他抗争，为死去的人报仇呢。 雪蕊闭上眼睛，虽然思绪万千，无法入睡，但还是要强制自己，为了身体快快恢复起来，要休息，一定要睡。 丝儿站起来，将香炉内的安然香点上，借着香的催眠作用，她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晚上，她都在浑浑噩噩的做一些不着边际的梦。梦到千纵浑身是血的躺在那艘小船上，自己则站在岸边茫然无措，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船被巨浪打翻在江水中。落水的千纵突然睁开眼睛，在江水中拼命挣扎着，想要游向岸边。 却只见石皓手持弩弓，无情的射向那个垂死挣扎的人。雪蕊绝望的喊着：“不要！”千纵被射中额头，缓缓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的朝着水底沉去。 自己却像是被钉住了似的，想要冲到河里将他救起，却一动也无法移动。除了哀声痛哭着喊着千纵的名字以外，竟然发现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就是梦到华风庄园里，一众人开开心心的在庄园里喝着酒，欣赏着歌舞，突然发现他们的就变了。每个人都是鲜血淋漓，鼻子里，眼睛里，耳朵里全是鲜血的站在雪蕊的面前，非常的可怖。 他们中有丁四，杨老庄主，杨夫人，成戢，还有丁六，还有一些没有见过面的仆人们，将她团团围住。口中念念有词：“是你害了我们，是你害了我们……” 醒来后，她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看到丝儿关切的眼神。 “姑娘，你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我叫都叫不醒你。”丝儿递过来一条毛巾，让雪蕊擦拭一下额头的汗珠。 “嗯。”雪蕊不知道该和丝儿怎么说起，这短短的三个多月的时间，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见到了石皓那日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是不是他人性最阴冷的一面。或许，还有比这更残暴的做法，要不然怎么可以成为皓渊军的统帅呢。 “丝儿，你对你家公子了解多少？“雪蕊问道。 “我和姐姐，还有皓雪堂的所有人，都是公子曾经的战俘。相比较其他的战俘来说，我们算是幸运的。虽然每日生活的战战兢兢，但总比那些备受摧残的要好得多。而且姑娘没有发现吗？我们的名字都和姑娘的姓氏有关。“丝儿第一次提起她们的往事。 “还真是。皓雪堂好像和我有一些丝丝缕缕的关系，但是我却又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没关系，我以后可以慢慢的讲给姑娘听。因为以前是在世子府，到处都是崔夫人的眼线，我们不敢多说什么，生怕犯了她的忌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对了。有机会麻烦帮姐姐问问秋大人，那个叫璎珞的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秋萧然突然端着一个瓷碗黑着脸走了进来。 “什么？璎珞死了？她怎么死的？“雪蕊不可置信的望着秋萧然，急切的问道。 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或许有很多司马雪蕊的亲人和朋友，但是在她过来以后，就只认识这几个人。 现如今死的死，丝儿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就剩下璎珞，那天被秋萧然带走以后，就下落不明。 “我杀的。因为她妄图刺杀公子，让我一剑封喉。“秋萧然看着雪蕊的眼睛，恶狠狠的回答。 雪蕊松了口气，璎珞被他杀掉的可能性不大，刚才那些只不过是他的气话而已。还在记恨雪蕊将石皓捅了个大窟窿，到现在无法下床。 所以，他要警告她，如果再有对石皓其他想法，秋萧然绝对不会再客气。 第六十二章 陈备义之死 “给，这是公子嘱咐送过来的燕窝汤。军营中最好的就是这个补身体，却要让给你吃。“秋萧然不情愿的将碗递给身边的丝儿，示意她端给雪蕊。 雪蕊倒是不客气，从丝儿手中抢过来，大口大口的就吃完了。还不忘抹了抹嘴巴，对着秋萧然说：“不能辜负了你家公子的好意，谢谢啦。“ 秋萧然见她连个推脱都没有，想想此时还虚弱的躺在床上的石皓，自己不舍得吃的补品，竟然给了这么一个没有心肝的女人，实在是替他不值。 相比较眼前这个很有生气的女人，或许最需要那份补品的是他。真没看出来，这个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傻了。 “但愿不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恩将仇报便好。”秋萧然冷着脸，接过那个空碗，转身就要离去。出门的时候，公子特意嘱咐过的，要看着她吃完，然后将空碗拿回去复命。 “秋大人请留步，可否相告知璎珞的下落，她是生是死？我愿意以命相换。” “以命相换？我倒是对你这条命很感兴趣，只可惜不敢取。” “只要你肯让璎珞与我相见，我愿意自动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眼前。” “姑娘……”丝儿见她竟然做出这样的承诺，忍不住惊呼道。 “这个倒是挺具有诱惑力的，可惜我也不知道你的璎珞在哪里。而且如果你真的消失不见了，公子那边我可交不了差。你还是安分的待在军营中，别再动什么歪心思。”秋萧然可不想以后再背上一个，将王后逼走的罪名。 “那日明明是你将璎珞带走的啊？你怎么不知道她在哪里。“雪蕊有些着急，不知道秋萧然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想告诉她。 “你自己的侍女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没有你在军营，她会跟着我们一路同行？“秋萧然倒是没有骗她，自从那晚事变，二人就分道扬镳了。 也可能她现在游荡江湖中，到处寻找雪蕊的下落。也有可能跟着那些死士们回到了大朝宫，重新找了个主子也说不定。 “只要她没死，肯定还能再见到。”丝儿将有些激动的雪蕊轻轻按住，安慰她说。 秋萧然从雪蕊的营账中走出来，早晨山林中的空气比较清新，他大口呼吸一阵，凉瑟瑟的，直达肺部。一个女孩子的模样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是啊，也不知道这个叫璎珞的一根筋傻姑娘，现在何处？ 那日石皓没有杀掉璎珞，命秋萧然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给她疗伤，秋萧然就把她带到了妙颜夫人那里。 妙颜夫人是秋萧然师傅的红颜知己，但是师傅最近几年总是躲着她。找不到秋萧然的师傅，她将徒弟紧紧看住，就不相信这个一辈子只收一个徒弟的孤鹤寂人，连心爱的徒弟都不想见。 但是，她在荆幽城蹲守了两年多，根本就没有见到那个孤鹤的影子。就连秋萧然也和他失去了联络，渺无音讯。 不过，妙颜夫人在荆幽城倒是帮了秋萧然不少的忙。但凡身上有个伤痛什么的，他都是往她那里跑去找药医治。就连上次雪蕊中了腐颜散也是幸亏了妙颜夫人，从某一种层面上来说，秋萧然对妙颜夫人还是比较依赖的，在内心深处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师娘。 妙颜夫人没有结过婚，也没有收徒，自然也把秋萧然当成了儿子看待。虽然这个儿子有时候经常和自己过不去，帮着那个混蛋师傅躲避她。 所以，当秋萧然把璎珞带到妙颜堂的时候，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暧昧。打量着璎珞，就如同打量未来的儿媳妇那般，要多仔细有多仔细。 但是，就这么一个将璎珞看得比他还宝贝的妙颜夫人，竟然在事发的那天晚上消失掉了。就连璎珞也不见了踪影，真不知道是被她带走的，还是二人各走各路。 大局当前，秋萧然顾不得寻找她们，只得依着计划，和石皓一同离开了荆幽城，奔赴康平城。从此以后的三个月的时间里，再也见不到那个手持双剑来挑战的倔强女孩。 原以为会淡忘一些，没想到今日雪蕊提起来，竟然会感到心口出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酸胀胀感觉，这或许就是一种叫做思念的味道。 “秋大人，不好了。”一个密探模样的兵士，慌慌张张的跑到秋萧然的面前。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慢慢说来。”秋萧然将他拉离石皓的军帐一些，担心会是不好的消息，惊扰了公子的静休。 “瑞清城的陈将军自杀了。” “什么？陈备义自杀了？是自杀还是谋杀，打听清楚了吗？” “打听清楚了，是自杀，千真万确。” “糟糕。先不要将此事告诉王上，随我去前帐和众将军商议对策。”秋萧然心里咯噔一下，瑞清城没有了陈备义，岂不就是要大开城门，拱手让给了赵军。 前帐内，秋萧然将石皓心腹的几名大将集中起来，命密探从头到尾将这件事情再重述一遍。 “诸位将军，小的昨日打探到的消息，陈将军因惦念荆幽城里的老母亲，留下遗书一封，自刎而死。” “遗书的内容是什么？你可知晓？” “小的无能，派去接应陈将军近侍的几名密探都被人悄悄暗杀了。他们好像是故意要让我们得知陈将军自杀的消息，将我放了出来。” “事情必有蹊跷！我相信陈将军对大王的忠心，以及对瑞清城百姓的体恤，这个时候，他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一员大将分析道。 是的，这种情形之下，如果陈备义突然死亡，最有利的一方就是赵军。自古忠孝难两全，他难道真的会因为担心荆幽城的老母亲受报复而选择自杀？ 更或者，是有其他的隐情？秋萧然紧皱眉头，就他的阅历和智商，恐怕是难以猜破这个死亡之谜。唯有躺在床上的石皓，才可以推解出更合理的答案。 第六十三章 再见成仇敌 眼下，石皓的两个哥哥下落不明，陈备义又发生了自杀的事情，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秋萧然回到石皓的营帐里，见他已经坐起来，捂住伤口趴在书桌前看地图。秋萧然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转身就要出去。 “怎么了？刚一进来就要走，做了什么亏心事了吧。“石皓不用抬头，就能从脚步变化中判断出秋萧然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公子，你怎么坐起来了，要当心伤口。“秋萧然见躲不出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到书桌前行了一礼，小心的将他扶住。 “瑞清城还没有拿下，我怎么能躺的住。这个陈备义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心思，到现在也没有回复计策。” “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他会背叛你？” “背叛？呵呵，就算你背叛了，他也不会的。” “公子就对他那么有信心和把握？” “不是有把握，而是他对瑞清城百姓的感情，他不会轻易打开城门让赵军肆意烧杀抢掠的。” “为了瑞清城的百姓？”秋萧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喃喃说着这句话。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从早上就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石皓用手指了指他，轻轻地坐在床榻边上，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那个，那个……“秋萧然内心十分的纠结，如果说了实情，不知道石皓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但是，若要执意隐瞒下去，万一以后出现了什么状况，可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的起的。 “别吞吞吐吐的了，把你以前的那些气概拿出来。“ “是，公子。但是你一定不要着急，也不要动怒，不然会影响到伤口的恢复。“ “行了行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我保证不生气，不动怒。快说吧。” “公子，瑞清城的守城将军陈备义，昨天晚上自杀了。” “叮当“一声，秋萧然的话音刚落，石皓手中的茶盏掉到地上。吓得秋萧然赶紧跪在石皓的脚边：”公子，你千万不要着急，也不要生气，身体要紧。陈将军那边的事情，我正在加派人手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石皓捂住胸口，脸色苍白。那些什么不要生气不要动怒的话，在此时统统都是屁话，他根本控住不住自己。 如果瑞清城失守，注定他的皓渊军要与赵军有一场恶战。且不说损失多少兵力的话，如果赵军集结了周遭的兵力前来围剿，他们很可能要全军覆没。 虽然在这里找到了他的夫人，但却要失去整个军队，也是他不想看到的结局。 “传令下去，集结所有的分支部队，只要赵军的人进城，皓渊军随时准备攻打瑞清城。“石皓手扶床榻边上，额头上的冷汗颗颗落下，手捂之处，鲜红的血迹渗出。 秋萧然吓坏了，赶紧对着营帐外大喊：“传军医，快！“ 石皓包扎完伤口，安静的躺在床上，秋萧然忐忑不安的站立一侧，主仆二人沉默无言。 此时的石皓，与下午刚得到陈备义自杀消息时的表现不同，他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凭借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这很可能是敌人的激将之术，目的是让他先自乱阵脚。越是这样，越要冷静，从敌方的角度去思索，挖掘出他们的意图。 夜，再一次来临。另一个营账内雪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整日待在营账中，有些闷，于是她想要出门走走。却被守卫们给拦住了，两个年轻的将士警惕的看着她：“姑娘，秋大人交代过，你不可以走出营账半步。“ “为什么？我又不是你们的囚犯，我闷了，想出去走走。“ “姑娘，还请安生的待着吧。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就算小的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秋大人砍的。“ 看守的两个兵士态度坚决，雪蕊无奈，只得重新返回到营账中。她其实是想逃离这个军营，无论去哪里，总比待在这里要好的多。但是，看守森严，她虽然会一些武功，却也不可能顺利的逃出去。 没想到，石皓竟然在此时踱步走进了她的营账中。 秋萧然一脸铁青的扶住有些虚弱的他，眼神中都是威胁，意思在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看看把我家公子伤成了什么样子。今日胆敢再对我家公子动一个手指头，绝对不会放过你！ 雪蕊白了秋萧然一眼，转身冷冰冰的坐在床上，不愿意搭理那两个人。 “怎么？这才几个月没见，就不认识你的夫君了？”石皓摆摆手，示意秋萧然不要那么紧张，她现在手里有没有什么兵刃，伤不了自己。 “你这几个月过得可还好？“石皓见雪蕊转过头去，不肯搭理他，也径直坐在她的身侧，缓缓问道。 “你没出现之前，过得好好的。你一出现，天崩地裂。“ “呵呵。好一个天崩地裂！没想到，我对你的影响这么大。“ “你杀了千纵，杀了华风庄园的那么多无辜，这不是天崩地裂算什么？“ “你觉得华风庄园的人，都是我杀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现在想起来，我和成戢新婚的晚上，是不是你这个心腹侍卫潜入房间，差点将我杀掉？“雪蕊指着秋萧然，厉声问道。 石皓听到这里，转身望了秋萧然一眼：“果真有此事？” “那夜的确是我。一女不能嫁二夫，公子为了你千里迢迢的赶到瑞清城来，没想到你竟然要嫁给那个少庄主，我能不恨吗！”秋萧然也是满脸的不平，凛然承认此事。 “所以，你们对华风庄园怀恨在心。找了个机会，派人将他们全庄上下老少妇幼，全部杀掉。够狠毒的啊！” “愚蠢！如果真的因为如此，我何须等到那日晚上？”石皓见雪蕊竟然如此冤枉他，不由得怒火而起。 “公子，注意身体，不要动怒。就说了，不让你过来的，你非不听，万一伤口再崩裂。” 第六十四章 飞鸽密信 “报！大王，有一封飞鸽秘信。”正在石皓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一个将士闯入帐中，手里还捧着一只中箭的鸽子。鸽子的鲜血正一滴滴的淌在他的手上，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得到，不敢耽搁就呈了过来。 石皓摆摆手，秋萧然将带血的鸽子接过来，看到了在腿上绑得一枚小小的竹筒。他从竹筒里面抽出一个卷起来的布帛，转身呈给一脸凝重的石皓。 石皓并不着急打开看内容，反而对射杀到信鸽的事情很感兴趣：“这信鸽是你们射杀的？” “回大王，并非是我军所射杀。而是林中的神秘人，我军顺着射箭方向追过去，却什么都没有追到。”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信鸽放到我军营账上空，然后又用弓弩射杀了它？” “应该如此。只是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敌是友。” “是敌是友，一看便知。”石皓将手中的娟条打开，寥寥几个字。 “啪”的一声，石皓看完娟条的内容，气愤的用掌力将身侧的桌子拍断两截。同时剧烈的疼痛袭来，他胸口上方的伤口崩裂，汩汩鲜血浸染了白色衣袍。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秋萧然吓得赶紧帮他捂住伤口，从怀中慌乱的掏出伤痛药。 “没事。”石皓稳了稳心神，摆了摆手，拒绝了秋萧然要在此处给他脱衣上药的举动。自己站起身来，步覆蹒跚的朝着账外走去。 雪蕊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就算那日没有将他杀掉，看此情形也是受伤不轻，这战场恐怕是没有办法再上。 看你最近怎么带兵冲锋陷阵，恐怕要被赵军当成乱臣贼子剿灭在这边境了。 更加可笑的是，都明明伤成那样了，还要顾及什么形象，不肯脱衣上药。活该流血，迂腐！ “姑娘，公子身上的伤，真的是因为你啊？”丝儿不可思议的看着雪蕊幸哉乐祸的神情，惊讶的问道。 “是啊。只可惜刺偏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好端端的在他的军营中，更不可能再和你相见了。”雪蕊轻松的说。 没想到石皓能活着还给她带来了好的一面，得以见到了丝儿。如果自己当初真的将石皓杀死，恐怕她的尸体也随着千纵一起，沉在了滔滔江水中。她与丝儿就再无相见的可能，这命运真是善于捉弄人。 “可是，为什么啊？公子对姑娘的心意，虽然他不说，但是我们可是都能看出来的。听秋大人说，要不是为了寻找姑娘，他可能还不会冒这么大的险来抢瑞清城呢。” 在丝儿的眼中，雪蕊也成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不知恩图报，竟然还想要杀掉他，太令人难以接受。 “他杀了很多无辜的人，还有我在乎的人，我恨他。”雪蕊一字一顿的说道，好看的眼睛里都是腾腾燃烧的怒火。 “公子以前是将军，现在是大王，杀人是在所难免的。姑娘你不应该这么苛求于他，只要他真心对你，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丝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羡慕，还有淡淡的忧愁。 雪蕊看着她，经历了三个多月的分离，丝儿成熟了很多，眼神中总是会有一种捉摸不透忐忑。或许是经历了战乱的流年，一路上被惊吓住了吧。 她轻轻的拉过丝儿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没想到她的手竟然是冰凉的，虽然营账内担心她受冻，烧着木炭，将不大的帐篷烧的暖烘烘。但是，为什么丝儿的手却还是冰凉的呢？ “丝儿，你生病了吗？为什么手这么冰？“雪蕊用自己都热的出汗的双手，握紧丝儿的小手，帮她暖着。 “没有。我可能是刚才洗了东西，还没有缓过来，不碍事的。“丝儿却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的将手抽出来。低垂眼睑，不敢看向雪蕊。 雪蕊只当是她被握手，害了羞。毕竟在她们的观念里，她是奴婢，雪蕊是高贵的公主。主子给她暖手，受宠若惊以外，从没有被这么亲密呵护的她，还有些羞怯。 “嗯，没事就好。我现在身边就你这一个朋友了，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情。身体不舒服。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丝儿听到这么关切的话，竟然啪嗒啪嗒的掉起来眼泪。嗫嗦着说：“姑娘，我，我……。” 雪蕊好笑的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好了，哭什么啊。以后我教给你武功，这年头，不会点拳脚功夫，还真混不下去。“ “嗯。谢谢姑娘。“丝儿听到雪蕊要教自己武功，破涕而笑了。 营账外的两名护卫从没有放下的门帘处看到两人女人一会哭，一会笑，无奈的对视一眼，做出一副，女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的神情。 石皓的营账内一片安静，他此时已经重新包扎好伤口，紧缩眉头，一脸阴沉的扶着额头坐在案桌前。 秋萧然也识趣的闭住嘴巴，要是换在平时，一定要念叨几句：“都告诉你不要生气，不要动怒的，你偏不听，瞧瞧，现在伤口又裂开了吧。“ “公子，密信究竟写了什么？让你的反应这么激烈！“秋萧然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自己看。“石皓甩手将那个惹祸的娟条丢给他。 “降则不屠城！这是赵军送过来的，他在威胁我们吗？“秋萧然看后也是脸色大变。 “不是，他在挑衅我们！“石皓目光似寒剑，冷冷的盯着面前一只飞腾的夜蛾。 看来真是小看了赵军，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如此步步为营，心思缜密的大将在。石皓搜索着那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的排除掉。他太了解他们了，大都是只有匹夫之勇的武夫，不可能计谋出这样一环扣一环离间计。 “公子，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瑞清城的守城将军陈备义已经自杀，相当于石皓失去了这个内应。 按道理，瑞清城还在赵国的管辖范围以内。陈备义一死，自然就由那两个钦派的将军接管了城池。此时不知道还有多少陈备义的旧部存在，能否将这个局面扭转？ 第六十五章 对手究竟是谁？ 而赵军此时将这么一个牵扯到全瑞清城百姓的娟条送给过来，对于石皓来说简直就如同被人当众扇了耳光那般的羞辱。 经历这么多的战事，无论是和作风霸道的青黛军对阵，还是和北原的那些神秘游荡的鞠丽王作战，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竟然有一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此时的石皓对敌方的主帅一无所知，但是他的所有底细好像却都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 就连当初是触动军规被贬留在瑞清城的陈备义，其实是作为自己日后谋动的接应。谁曾想，该人竟然都能看清楚，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式，让一向忠耿的陈备义抛弃全城的老百姓选择自杀这条路。 还有两个哥哥的事情，也就是去年刚刚安插在瑞清城内，一直隐姓埋名，做了普通的乡野村民。当初只有陈备义等几个心腹将士知道，没想到也被他得知。竟然能以此作为威胁，迫使石皓错过了占领瑞清城最好的时机。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能如此的了解自己？ “萧然，在荆幽城中，除了你以外，你觉得还有谁更了解我？”石皓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找不到出路的飞蛾，冷不丁的问道。 “除了我以外，恐怕就只有崔夫人了。虽然你和她徒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但是据我所知，他对公子之事非常上心。更是经常出入书房，还……” “你说崔娉婷？怎么可能？”秋萧然还没有说完，就被石皓打断。 “我没有说赵军的主帅是崔夫人，就是觉得她最了解你了。毕竟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年呢，而且她还对公子……。” “什么崔夫人？现在只有一个夫人，在旁边的营账里。”石皓再一次打断秋萧然的话。 崔娉婷这个名字恐怕在石皓的面前提起来，就如同吞了几百只苍蝇那般恶心。亏得以前觉得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没想到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当初使用火毒粉放火，幸好秋萧然有察觉，及时将雪蕊换出来。让那个大朝宫来的死士替代主子，虽没有被立即烧死，却在跳窗逃跑是中了云芊的火箭，最终还是葬身在火海之中。 令石皓最悔恨的是，竟然没有察觉到崔娉婷在父亲的马车上也下了火毒粉。导致马车在皓渊军准备开拔时，被火把引燃。身体虚弱的父亲没有来得及跳下来，就被大火烧成灰烬。 所以，他对崔娉婷由最初的同情，到厌恶，再到现在的憎恨。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再放过这个恶毒的女人。 “呸呸呸。属下记下了。“秋萧然自然知道石皓对崔娉婷的憎恨，只是多年的习惯，忘记改口。见他紧绷着脸，非常恼怒的神情，赶紧的自淬道。 “那日交手，你可注意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相比较其他人而言，明显瘦弱，矮小一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女人。“ “是的，公子。那个女人慕容千纵认得，说是什么紫烟郡主的人。他还提醒我们，要注意提防这个女人。“ “哦。“石皓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他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说：“今晚组织一批善于攀岩的骁勇将士，先去探探瑞清城的底子。看看此时，究竟是姓了赵，还是照常姓陈？“ “遵命。“秋萧然得令后，赶紧退出营账去安排了。 没想到，探城行动，以石皓这方的一百多名精兵全部被埋伏在城墙之上的弓弩所射杀。隔着漆黑的夜幕，秋萧然看不清楚，射杀他们究竟是不是守城的兵士。 但，无论是否是兵士，他们都已经被告知，这个瑞清城恐怕早就脱离了陈备义的掌控，被另一股势力所控制。 怪不得那日，和慕容千纵约好将他在城中找到的哥哥们接出，后来却以危险为由，未曾带出城外来。想必那时候慕容的人，已经查到什么风吹草动。 没有接到哥哥们的石皓，每日也是在着急和担忧中度过。哥哥们在瑞清城一日没有消息，他就一日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此时，赵军竟然传递娟条威胁他，让他乖乖的投降，恐怕也是深知他的哥哥们还没有安全出城吧？ 他的时间不多了，归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不能想到一个万全之计，恐怕瑞清城的百姓就要遭殃。如果被屠城的话，哥哥们自然也是难逃此劫。 石皓捏着那个娟条，不知不觉中拳头紧握。 石皓心情烦躁，将秋萧然支离出他的营账之中，徒留自己安静的思索对策。 秋萧然没有睡意，就踱步在营账的外面，望着天空中零星的亮光若有所思。 走出营账倒掉洗漱水的丝儿，看到秋萧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暗处，略略迟疑了一阵子，还是大着胆子走向前。 “秋大人，山林中晚上湿气比较重，还是请回营房歇息吧。“丝儿行了个礼，轻声劝他不要在外面多逗留。 “嗬。是你啊。“秋萧然回首，看到了低垂眉目的丝儿，莞尔一笑。 “你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这军营中都是男子，虽然军纪森严，也难保有不轨之心的人存在，以后晚上一个人，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奴婢只是倒掉洗漱的水，刚好看到秋大人站在这里，才斗胆走过来的。“ “噢。外面阴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秋萧然吩咐了一句，却见丝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第六十六章 姐妹夜话 丝儿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仅年长三岁的秋萧然，举手投足之中全是长者风范。 几年前，还是他将姐妹二人从被色欲冲昏了头脑的兵士中救出，不仅狠狠地教训了那些人，还将她们带到了石皓的面前。 因为姐妹二人曾经侍奉的主人家，刚好也是姓司马，所以石皓将她们带回了荆幽城，更名丝儿，和玛儿。 上文已经提及到，丝儿本是姐姐的名字，因为玛儿太拗口，被雪蕊改成了丝儿。 她此刻看着秋萧然背对着自己而立，身姿挺拔，卓尔不群。淡淡的薄光洒在他矜长的身影上，简单的一个帅字是没有办法描述，此时此景让她有些迷醉。 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么看着此人一生，哪怕只是身后默默的注视。 “怎么？你还有其他的事情吗？”秋萧然见到丝儿依旧安静的站在自己身后，并没有离去。回转身，好奇的问道。 “没，没有。只是看大人一个人站在这里，丝儿想陪陪您……。“ “噢。那倒不必。我习武之身，习惯了夜露。你一个女孩子，还是早些回营房去吧。“ “嗯，那丝儿回去了，秋大人还请保重身体。”丝儿低垂眼脸，羞怯的回转身，快步走向雪蕊的营账中。 “这个小丫头，今日有些奇怪……。”秋萧然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笑了。 以往在世子府的时候，虽然丝儿也是称呼自己为秋大人，却并没有此时的恭敬，现在这是怎么了？感觉像是换了一个那般，乐意要将尊卑地位彰显出来。 丝儿掀开帘子走进营账的时候，雪蕊还未睡去。正拿着一根木枝，舞来舞去的练习剑术。 她见到丝儿拎着个空空的脸盆进来，眼神空洞，精神恍惚。也没心思再练剑，走到她的面前，关切的问道：“丝儿，发生什么事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丝儿像是掉进了混沌中，突然被雪蕊的问候拉了回来，蓦地换上一副微笑的面孔，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可能在军营中有些不习惯，想念以前的世子府了。“ “的确。这里到处都是男人，做什么都不方便，还被监视着。我也挺怀念以前在华风庄园的日子，每天和成戢下下棋，练练剑，生活无忧。“ 雪蕊叹了口气，将那个木枝收起来，放在了桌子上。也不知道成戢送给他的那柄玉禾剑现在哪里，那可是成戢留给自己唯一的物件了，明日一定要找石皓寻回来。 “姑娘，你口中所说的成戢，可是与你成亲的那个少庄主？“丝儿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像是一个等待听故事的孩子，满怀期待。 “嗯，是的。不过，我们是假成亲。我为了躲避瑞清城官兵的追捕，才假扮成了他的未婚妻莫玲玉，嫁给的他。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是一个君子，一直以礼相待。“ “怪不得姑娘对他总是念念不忘，不惜刺杀了公子。” “他和石皓完全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是天上的太阳，暖如人心。一个却是三九的冰山，寒彻入骨。” 想想自己在世子府所受到的种种虐待，要不是命大，早就被他们夫妇二人折磨死了。虽然，石皓是属于挫折教育，想让她尽快恢复起来，变得强大一些。但是，这样的厚待，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理解，也没有几个人想要承受。 所以，再遇到成戢以后，他那温和的笑容，以及待人接物的谦逊和周到，一下子就深入了雪蕊的内心。以前在一起相处没怎么觉得，他死去，竟然会有一种挖心的疼痛。 以前，她以为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冰冷霸道，人人敬仰的王。没想到，最终却被普通的杨成戢在内心深处占住了一席之地。 何况，他最后，竟然要舍弃自己的性命，来护她的周全。这样的男子，就算不能相守一世，也值得惦念一生。 “真是可惜了那位少庄主，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就是死于非命。”丝儿听完雪蕊对杨成戢的描述，不禁嗟叹。 “所以，我要为他报仇！” “姑娘，小声点。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丝儿吓得赶紧捂住雪蕊的嘴，紧张的朝着外面的营账望了望。 “怕什么。我看出来了，石皓暂时还不想杀我。“雪蕊将丝儿的手拿开，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不是公子不想杀你，是他舍得而已。“丝儿哀叹了一声，情真是一种神秘难测的东西，看不清摸不着，却总是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他某一种致命的作用。 “那你呢？小丝儿，有没有对你的那个秋大人表明心迹呀？“雪蕊压低声音，故意打趣她。 丝儿羞得红了脸：“姑娘，你又拿我取笑了。我只是一个下贱的女婢，而人家是大王身边最得力的战将。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怎么敢动其他的心思。“ “奴婢怎么了？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只要两情相悦，哪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 “可是，可是我觉得，我真的配不上他。“ “我的丝儿要是好好的打扮打扮，定能迷倒荆幽城一大片公子哥，小小的一个臭脾气秋萧然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他只不过是仗着主子的威风，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 “他不是狗仗人势，是真的很优秀。“丝儿听到雪蕊竟然用狗仗人势来辱骂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一下子着急起来。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反驳她。 “瞧瞧，还没怎么样呢，现在就开始护起来了，以后还得了啊。“ “姑娘……。” 夜色微凉，营账内的炉火暖暖的烧着，外面偶尔传出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一切是那么的安静和祥和。 石皓披着厚厚的裘皮大衣站在营账的外面，将帐中两姐妹的笑闹声尽收耳中，他冷淡的眸子中竟然盈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这女孩子们的闺房秘话，酥酥柔柔，竟然能有迷惑他的功效，身上的伤痛都不觉得疼，浑身的每个细胞都想要放松，笑着放松。 第六十七章 千纵被救下 瑞清城中，百姓们家家户户挂起了白灯笼，祭奠他们爱戴的陈将军。整个城池中，放完望去，充满了肃穆和悲伤的氛围。 祥和安康十几年的瑞清城最近也开始惶恐不安，商户们早早的就将门关上，人们也不再出门游玩，大街上冷冷清清。 有条件的商人们开始买通各个关卡，于晚上偷偷地携家带口的出城逃亡。没有条件的平头老百姓，只得将命运交给了根本就不存在的山神。 所以，瑞清城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城隍庙，香火不断。都是那些求助无门的老百姓许愿之声，希望瑞清城能平安的躲过这一劫，满城不再有鲜血和杀戮。 但是，城外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大将，早就已经被仇恨扭曲了心灵。而瑞清城的这几万的百姓，在她的眼里只不过是蝼蚁，死不足惜。 她要的，只不过是那个叱咤一时的石皓，匍匐在她的脚底下，一世称臣。 “郡主，属下已经安排好一切，今晚就可以出城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出城，他很可能因为路途颠簸，伤口绽开，失了性命。” “可是郡主，赵军那边诡计多端，我担心他们会反悔，到时候将我们困在瑞清城，一并剿灭。” “那只是你的担心，如果他们能遵守约定呢。我们提前弃城而走，失约是小事，回都城路途遥远，他的伤情还没有稳定，真的有可能会丧命。” “郡主，都这个时候了，你和他是敌而非友。就算赵军遵守了约定，也不可能将他放回去的。” “你不要再说了。吩咐下去，先密切关注赵军的举动，如有异常，立即来报。” “郡主，我们的人上次在城门口伏击皓渊军已经损失过半了。派出去监视赵军的人，也都有去无回。所以，属下才担心那个赵军的大帅会不会做出卸磨杀驴的事情。” 鞠紫烟听完绿袖的汇报，也不禁有些担忧。她在瑞清城的存在，在赵军的眼里何尝不是肉中刺眼中钉。 但是，如果贸然出城，这慕容千纵还在昏迷中，未回到都城，想必就已经死在了路上。 如果此时不出城，恐怕越拖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利。瑞清城内安插红颜醉的人基本上都死的死伤的伤，现在想来，上次让他们的人假扮成千纵刺杀石皓，竟是受了赵军的利用。 此招果然狠毒，一石两鸟。不仅挫刹了鞠紫烟在瑞清城的势力，还让她和皓渊军结下了梁子。无论赵军和皓渊军的夺城之争谁胜利，恐怕都不会放过鞠紫烟了。 “水，水……”千纵虚弱的声音，将还在浮想联翩的紫烟拉回现实。 她兴奋的趴在床边，看着那张好看的脸，苍白没有血色，眼睛紧闭，如果不是干裂的嘴巴虚弱的发出那个字，她真的以为他从此无法再醒过来了。 “来人，快拿水来，快！”紫烟激动的将千纵的手握住，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在他的手背上。 千纵除了刚才喊了几声“水”以后，眼睛始终紧紧闭起。应该还在昏迷中，那些话语只是无意识的需求而已。 紫烟不管这些，用棉布轻轻蘸取水分，一点点的滴在他干裂的双唇间。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醒过来。 绿袖看着她做这一切，为郡主心疼。虽然那天她们没有出现在华风庄园，但是都知道他是为了救另外一个女人而执意闯进了赵军的埋伏圈中。 为这样一个男人，真的不值。但是，感情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用值得不值得来衡量的，而是看谁陷入的比较深而已。 绿袖已经将出城的事情准备妥当，她看到郡主痴痴的坐在千纵的病床边，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威严和冷静。 只得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到嘴边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她悄悄的退出房门，重新去布局以后的事情。 “雪儿，雪儿……”千纵的声音含混不清，趴在他床边打盹的紫烟迷迷糊糊的醒来，还以为他又在喊着：“水，水……”赶紧蘸取了棉布条，再一次将水滴在他干裂的双唇间。 就这样，一晚上紫烟起来十几次，给千纵滴水。终于在凌晨的时候，他睁开了紧闭三天的眼睛。 入目之处，是一片紫色的帷帐，身边趴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他心中略显失望，原以为是被白豹救起，没想到竟然落在了她的手里。 不对，紫烟竟然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他轻轻想要将被她压在头低下的手抽出来，却惊醒了紫烟。 “你醒了？“紫烟很兴奋，面色疲倦，想必是陪在这很久了。 “嗯。是你救了我？“ “不对，是我从河边把你捡回来的。“紫烟带着笑意，将想要起身的千纵轻轻按住。 “你受伤很严重，现在不要乱动。要不然，伤口就会崩开的。想要什么，告诉我就可以。“紫烟难见如此温柔，目中含情的望着千纵。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们可是互为敌人了。“千纵问出这句话又后悔了，紫烟这么多年对自己的情意，他并不是不知道。 此时，问出这样一个话，不是闲着没事找尴尬吗？ “明知故问。等你伤养好了，要报答我才行。“ “嗯，多谢救命之恩。我一定好好的报答，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千纵突然又意识到，再次说错了话。 “没那么复杂，留一样就够了，回到北原以后给我做牛做马。还是一个光鲜亮丽，尊贵的马。“ 鞠紫烟狡黠的笑了，她的眼睛中星星点点，有因为千纵能活着醒过来的喜悦，也有刚才自己大胆表露了心迹的羞怯。 “尊贵的马还是算了，我这人一向粗鄙惯了。还是为公主做一些实际的事情吧，比方说，你需要我的时候，定然以命相还。“ 千纵自然听出了那个尊贵的马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鞠丽王的驸马爷嘛。不过他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几年前能拒绝的事情，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回旋的心意。 第六十八章 不要作茧自缚 鞠紫烟还想要说什么，千纵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刚苏醒，身体还比较虚弱。一时说的话太多了，耗损了心力。 他有些难受的闭上眼睛，眉毛微微皱起。紧闭双唇，不想再说一句话。 “你躺下好好休息吧，我去给准备一些粥品。“鞠紫烟见状，也不忍心再打扰到他。只得安顿千纵躺好，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听到门吱呀一声关上，千纵重新睁开眼睛。他艰难的转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房间，没错，的确是鞠紫烟的月子楼。 当初明明已经给白豹发了信号，为什么在河边接到自己的会是鞠紫烟，那白豹等人又去向了何处？ 这个鞠紫烟，真是好心办坏事。原本他已经离开了瑞清城，没想到又被她稀里糊涂的给带了回来。 依着赵军的阴险，他们恐怕谁都别想安然无恙的离开瑞清城了。 必须要尽快联系到祁老和白豹，将瑞清城的情况传递出去，让千曳做好接应。只有这样，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千纵终于还是虚弱的，想了一会事情，眼皮发沉，头脑胀痛，还是不可避免的昏沉沉再次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鞠紫烟已经点燃了烛火和熏香，正坐在床边的木凳上，专心致志的看一本竹简。 其实鞠紫烟长得挺好看的，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肩上，在暖黄色烛光的映照下，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但是，千纵却不喜欢她。这个不喜欢，还是她十五岁的时候，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将一个小部落屠杀殆尽。小小年龄的她，内心只有权利和欲望，丧失了善良。 但是，再怎么说，这个女人从未做出对自己狠毒的事情，就连他们敌对的时候，她还会将他救回来，好生相待。 “鞠紫烟，你别白费心思了。赶紧离开瑞清城，回北原你的都城去吧。”千纵开口说话，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你醒了？饿不饿？”鞠紫烟根本不理会他的话，赶紧吩咐外面的侍女，去把厨房里问温着的粥饭端过来。 “我给你说话呢。你尽快出城吧，再迟些恐怕就来不及了。”千纵见鞠紫烟像是没听到那般，有些着急。 “你着什么急啊？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出城只有死路一条，先安心的养着，出城的事情以后再作计议。” “以后计议个屁！再拖下去，你们恐怕都成了赵军的刀下鬼了。” “唉呦。这刚醒过来，就又开始骂人了。看样子，还是伤的轻了。” “我的死活不用你管，你要是聪明的话，赶紧丢下我，尽快出城才是正道。” “……” 正在两人拌嘴的时候，绿袖将一小碗稀粥端了上来。鞠紫烟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在自己嘴里尝了尝。 “郡主，您就放心吧。没有放毒，虽然我很想把他毒死，将您绑着离开。”绿袖见鞠紫烟竟然为了这个男人连自己都信不过，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知道就好，吩咐下去，谁也不能打他的歪主意。”鞠紫烟将绿袖遣退了，才开始端着粥碗，一勺一勺的喂给千纵吃。 千纵却紧紧的闭起嘴巴，不肯吃一口。 “怎么了？没有毒，我刚才都已经给你试过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你这样是，作茧自缚。“千纵想到了一个词，特别贴近她现在的不理智。 “作茧自缚又怎么样？成双成对的，总比一个人孤独的好。“鞠紫烟将汤勺再次递到千纵的嘴边，轻轻用勺子底部摩挲他青紫的双唇。 千纵被摩梭的发痒，只得将头偏向一边。汤勺被碰了一下，里面的汤撒了他一脸。他胡乱的伸出袖子赶紧抹掉，要不然那个鞠紫烟肯定又会亲手将那些擦掉。 这些亲密接触，他目前非常的排斥，宁愿邋遢一些，也不想让她碰到自己的肌肤。 “鞠紫烟，你会后悔的。“千纵见说不过她，只得将头倔强的别过去，不再看她。 “慕容千纵，你怎么变成怂包了？你把自己饿死了，就能打败那个赵国大将了？幼稚。“鞠紫烟也生气的将粥碗重重的放在旁边桌子上。 “我不想欠你的太多，还不起。“将头转到里侧的千纵，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 “呵呵，本郡主乐意，谁让你还了？大不了，你以身相许。不同意的话，我就将你们慕容世家全部灭掉，绑也要将你绑到驸马的宝座上。“ “你！你真是……”千纵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没羞没躁的话都能说出来。 “你什么你？反正，这辈子，你都别想和那个司马雪蕊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她在一起了？只不过要报答她当年的救困之恩，才从荆幽城将她带出来的。而且，你也知道，千曳奉她如神，我也是为了千曳。”千纵目光闪烁，死不承认将雪蕊带到北原，是为了他的私心。 “废话别那么多！以后还想再见到你的佳人，就把伤好好的养好。要不然，人家出嫁的时候，根本都不会记起你。你说，你亏不亏。” 鞠紫烟说完，将那个粥碗重新端起来。 “我自己来吧，你喂我，别扭的很。”千纵想想，她说的不无道理，自己何必要和饭过不去。但是又不喜欢她如此亲近的喂饭，干脆忍着疼坐起来。 “行。你自己吃吧。”鞠紫烟将粥碗递给他，帮他把枕头立起来，这样的话，他能舒服一些。 千纵因为是刚醒过来，没敢大口吞咽，小口小口的将那碗粥慢慢吃完。才发现，这个鞠紫烟竟然就一直那么坐着，从头到尾的看着他将一碗粥吃完。 “看够了吗？空碗给你。”千纵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将吃完的空碗塞到她手中。 “以后再煮粥，不要放什么红枣，我最讨厌的就是枣皮。还有啊，糖放多了，腻的难受。” “你以为这是在慕容世家还当着大少爷呢。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鞠紫烟端着空碗，虽然对他的态度不满意。还是吩咐了前来收拾的丫鬟，重新做一份不加红枣，少放糖的粥来。 第六十九章 寻找白豹 千纵在鞠紫烟的月子楼里养着伤，对外面的形势一无所知。问身边的几个使唤丫鬟吧，她们个个都是被交代过，对于他提出的问题都是闭口不答。 虽然一切看起来和往常那般平静，但是他在绿袖恨意满满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妙。终于逮住一个机会，他将进门送下汤药就要转身离去的绿袖叫住：“你们的郡主呢？“ “你还好意思问郡主，要不是你，她也不会被困在这里。”绿袖对他没有好语气，这个人本就是他们的敌人。 “别什么都怨在我身上，你们只是明珠暗投，被人当成了棋子而已。”千纵慢悠悠的反驳，赵军的那个人，步步为营，鞠紫烟早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你！狼心狗肺，真是白瞎了郡主救你的一片真心。”绿袖气的大骂。 “绿袖，你骂谁狼心狗肺呢？“ 正在这时，鞠紫烟回来了，她瞪了绿袖一眼，脸色阴沉难看。 “郡主，是他不识好人心，说我们活该被困在这里，说我们是弃子。“ “有什么委屈的吗？他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就是赵军的弃子，她不仅丢弃，还要剿杀掉我们。“ “可是郡主，如果不是因为顾及他，我们现在早就离开这个瑞清城了，那可能会是现在的困住。“ 绿袖不甘心的看着鞠紫烟，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愿意将真想告诉这个不懂感恩的男人。 千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绿袖对自己如此厌恶和憎恨，原来是将出不了城的火气都撒在他的身上。 “现在守城的陈备义已经自杀了，瑞清城由赵军的两名钦派的大将把持。他们已经下令封锁了城门，不仅是可疑人，就是老百姓也不允许出入。“ 鞠紫烟最近一直在打探消息，她多方面想要联络到赵军主帅的人，主动提出，只要肯放他们出城，瑞清城绝对不再觊觎。 但是，发出的消息和派出去的人，都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响。她知道，对方已经下定了要把他们一并剿杀在这个瑞清城之中。 对外，还可以说是无意误杀。因为这么多人，谁也不能分辨出哪个是鞠丽王的郡主。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千纵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老百姓都被圈在这个小城中，难道想用全城人的性命来要挟石皓吗？ “想干什么？逼迫石皓投降呗。谁都知道，瑞清城里还有你上次没有送出去的，他的两个哥哥。赵军那么阴险歹毒，势必会宁杀一万，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你还说！要不是因为你们的人从中捣乱，现在石皓早就和他的两个哥哥团聚了。瑞清城的老百姓，也就不会成为他人博弈的人肉棋子了。“ “当初，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你不是没有想到，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百姓这两个字，恐怕只有权利和荣耀吧。“ 鞠紫烟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她虽然有时候做事残暴一些，但都是迫不得已。也没他说的那般为达目的，毫无人性可言吧。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堪的吗？但是，我怎么觉得，我杀的人，还远远没有你那个司马雪蕊杀的人多呢？“ “她和你不一样。“从某一种层面上来讲，她们两个人其实没什么差别，都是为战场而活。但，从千纵的心里，却一直认为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司马雪蕊虽然也是残暴出了名，但是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利益得失做出决定。起码，在千纵的认为里是这样的，或许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好了。我不和你争论这些。现在我们应该坐下来商讨，如何才能活着回去的问题。“鞠紫烟很大度的摆了摆手，你愿意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瑞清城你派人去找一个叫白豹的人，他曾经是陈备义的下属，应该对出城有些帮助。“千纵此时，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到白豹和祁老身上，如果他们也出了事情，恐怕真的要命绝于此了。 “白豹？你把特征说一下，这样方便寻找。“ “那倒也不必了，你去寻一枚绿色信号烟火。晚上的时候，在院子点燃，他自然就能找来。“ “郡主，不要信他。瑞清城现在应该还有慕容千曳的月姬人，万一把他们引过来，我们就暴露了。“ 绿袖坚决不同意千纵晚上发信号烟火的方式，前阵子刚刚暗杀了几个月姬组织的接头人，这要是将他们引过来，不是摆明了将仇人往他们刀尖上送么。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会担心。所以，才一开始说让你们去寻找一个叫白豹的人。但是提醒一句，这个人向来谨慎，能不能尽快的找到他，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鞠紫烟的眼睛中也是充满了担忧，表情纠结，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他一回。 “郡主，我现在就吩咐下去寻找此人。就不燃放信号火，不能让他的奸计得逞。” 绿袖说完，就着手去安顿寻找白豹的事情了。在她的眼中，虽然瑞清城内的势力被消减的差不多，但该有的眼线还是在的。 “如果，绿袖今晚之前，得不到白豹的消息，我答应燃放信号火的事情。”鞠紫烟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赌一把，相信此时的千纵也没有内斗的心思。 他们作为北原人，又都是同时被困在了瑞清城，而且鞠紫烟还是千纵的救命恩人。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联手合作，一致对外。 夜晚很快来临，忙碌了一天的绿袖，垂头丧气的回来。 千纵身体素质好，已经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他在桌边悠闲的自斟自饮一壶茶。对于绿袖寻人失败的结果，一副早就预料到的神情。 “都给你说了，白豹生性谨慎，你越是大张旗鼓的打听他，他只会躲的更深。” “是你故意的，明知道这个人不好找，还让我们去找他。” “不要说了，去准备点燃信号火吧。” 鞠紫烟冷静的看着绿袖将那团绿色信号烟火发射到空中，如果千纵胆敢欺骗她，就先亲手杀掉他，再与那些赶来的月姬组织同归于尽。 第七十章 形势不明 信号烟火升入空中半个时辰以后，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赶来。 看着鞠紫烟有些焦躁的眼神，千纵斟上一杯茶端起来，示意她耐心的等待。 一个时辰过去了，白豹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就连千纵的内心也不禁有些担忧，该不会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吧。以往的白豹都是半个时辰左右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都一个时辰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慕容，你这个白豹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应该不会，他隐藏的很好，再说那天他也没有暴露身份。” 这时候，一个白影突然从房檐上跃了下来，悄无声息的停落在了院子中。 他四下望了望，除了一个身穿绿色衣衫的女子手持宝剑，眼神戒备的看着自己。却没有发现他想要找的人，难道是被骗过来的？ “来了。“千纵说了一句，示意鞠紫烟赶紧将绿袖拦住，虽然以前是仇敌，但此时都是自己人，不要伤了和气。 “主上，真的是你啊？刚看到信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个圈套呢。“白豹被鞠紫烟带进房间，看到了端坐在那里的千纵，惊喜的说。 “我也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情，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才出现。看到你没事，我的心才放下来。“千纵说的是实情，别看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里早就煎熬的等不住了。 “的确出了点小事情，耽误了脱身。不过，只要看到主上一切安好，我们就都放心了。“ “大家都还好吧？” “除了损失几名兄弟，其他的一切都没事。只是失掉主上的消息，我们都快疯了。” “……” “咳咳咳。你们主仆别光顾着叙旧了，现在形势紧急，还是赶紧商量一个出城之际的好。“ 鞠紫烟见两个大男人，惺惺相惜，竟然也有了阵阵醋意。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之间相互的嘘寒问暖，提醒千纵赶紧进入正题。 “主上，你怎么和她们在一起？“白豹看向鞠紫烟，自然是认出了这个将他们瑞清城很多手下暗中杀掉的女人。 “这个说来话长，我以后慢慢的给你讲。现在我们的形势非常严峻，想必你更清楚，赵军已经封锁了城门，任何人都不允许出入。我担心，他们会下达屠城命令。我们如果联合的话，趁乱搏一搏，说不定还能闯出去。但是，遭殃的还是这些手无寸铁的无辜老百姓。“ “是啊。自从陈备义将军死了以后，瑞清城的守军都被换上了赵军的人，那些陈将军的属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到现在，整个守城军营也是人心惶惶，不知道该站到那个队伍中。” 白豹将瑞清城内军中的情况大致的给千纵了说了一下，对现在的情形也是面露担忧之色。 “那么，根据你的了解，有多少人想要站在赵军的一列？”千纵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最近也在暗中的试探和观察，大部分人还是对陈备义将军之死持有怀疑，认为是赵军的人背后使了手段。 但是，新晋的那两名大将非常强硬，但凡有人出头，不是被军法处置了，就是被关进了大牢中。 以至于，现在很多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的家眷都在瑞清城，担心因为自己的行为不当，连累一家老小的性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赵军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对老百姓怎样。毕竟，触犯众怒这个事情，是很难收场的。“千纵好看的眉毛稍稍拧起来，有些琢磨不透赵军这是下得哪一步棋。 “但是，恐怕赵军没有那么优柔寡断。他们已经发出了假情报，三日后屠城。石皓得到这个消息后，必定会下令攻城。这样一来，两军必然交战，最终无论谁赢，都是两败俱伤。“ 白豹将自己了解的信息拼凑起来，一一分析给千纵。从中不难看出赵军的意图非常明显，他们不可能放过瑞清城这支曾经对皓渊军忠心耿耿的军队。 “你说的这些，守城的那些小部将能想到吗？“ “肯定能想到，但是他们的领兵大将已经死了。此时的军营都是各怀心思，没有人将他们重新凝聚在一起，犹如一盘散沙，任由赵军拿他们当棋子。“ “要是这样的话，倒是比我想象的情况要好很多。“千纵这个时候，竟然还感觉很乐观，令一直听着的鞠紫烟和绿袖面面相觑。 “白豹，你在军营中的关系怎么样？如果，让你承担起这个凝聚散沙的人物，你觉得怎么样？” “主上，您快别取笑我了。在军营中，我只是一个小小百夫将，比我军衔高的人多的是。他们怎么会听我的呢？” “为什么不可以。瑞清城的老百姓，还有我们，就全靠你了！”千纵拍着白豹的肩膀，一脸凝重的说。 “可是我，我……”白豹极度没有自信，虽然在军营中潜伏了几年，但是领兵的事情，还没有经验。 “你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交代我们去做。比如，去抓几个官员的家眷还是轻而易举的。”鞠紫烟已经猜到了千纵的意图，笑着来到白豹的面前。 如果白豹将瑞清城的那些忠于陈备义的官兵凝结起来，暗中做好计划，在石皓攻城的时候，举兵倒戈，倒是破坏了赵军的计划。 “好！既然主上那么信任我，白豹定当全力做好这件事情。” “但愿，城外的石皓，不要那么快攻城，能等到我们联络好内部。” 城外的皓渊军驻扎大营内，石皓站在地图前，久久凝视不语。 最近瑞清城已经封城，一点消息也传达不出来，不知道城内的情况怎么样。因为石皓拒绝了赵军威胁投降的要求，已经集结好兵力准备攻打瑞清城。 就算此次打赢了，也将耗损不少的兵力。瑞清城不大，周边良田少，不适合暂时的息。如果输掉瑞清城，他们只有再次退到康平城，不仅锐气大减，还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世界上唯一的两个亲人。 “公子，那个，那个夫人要见你。”秋萧然走了进来，忍了忍还是没有用女人这个词，而是使用了夫人称谓。 “要见我？”石皓一脸的疑惑，自从将雪蕊救回来以后，她都是一副仇视的态度，怎么会突然想要见他了？ 第七十一章 索要玉禾剑未果 “害怕我再捅你一刀吗？”雪蕊不等着守卫的放行，径直闯了进来。 她恢复的挺好，虽然面色还有一些萎黄，整体比虚弱不堪的石皓要好很多。如果此时没有秋萧然在场，就算没有兵刃，杀掉他易如反掌。 秋萧然如临大敌般，将石皓护在自己的身后，眼神中都是戒备。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打不过你。就算想杀他，也近不了他的身啊。”雪蕊看着秋萧然的忠诚样子，嗤的笑了一声，径直坐在石皓营账旁侧桌子旁。 她这次来，并不是想要刺杀石皓。毕竟这可是他的大营，一个时刻紧紧护卫左右的秋萧然就不是她能对付的，何况还有那么多将士呢。 杀敌不成，自损性命的事情，可不能干。 “算你识相，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和公子说完话，就赶紧回你的营账中去。”有秋萧然在，雪蕊别想靠近石皓半步。 “萧然，没事。”石皓摆摆手，示意秋萧然放松，别把雪蕊当成了吃人的饿狼那般防卫。 “你的主子都不怕，你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雪蕊坐下后，有些不习惯这古代的矮桌子矮凳子。更不喜欢那种跪着或者是盘腿的坐着，她将修长的大腿伸直，这样舒服了很多。 石皓看她那种没有形象的坐姿，眉头皱了皱。这已经完全不再是以前那个雪蕊的样子，却很奇怪，并不感觉此时的她很讨厌。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石皓扶着秋萧然，也慢慢的在她的对面坐下。 “我是来找你要两件东西的，不知道你肯不肯还给我？” “噢。什么东西呀？”石皓倒是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你把我从河边带回来的时候，我手里的那把宝剑呢。第一件东西，就是这把宝剑，对我很重要，希望你能还给我。” “你胆子挺大的啊。公子不追究你刺杀他的行为已经不错了，你竟然还想要一把宝剑，是不是计划再行刺一次啊？“秋萧然听她索要宝剑，反应比石皓还要大。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东西而已，并没有其他的计划和打算。就算有，你武功这么好，十个我也打不过你，没必要这么提防我吧？“ “算了。她说的没错。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她是不会有机会下手的。“石皓倒是挺平淡，示意秋萧然去将那柄宝剑取出来。 秋萧然看了看一身轻松的雪蕊，再看看病怏怏的，连站着都很虚弱的石皓，不放心的摇摇头。 “没事。去吧。“ “不许动我家公子。“秋萧然对着雪蕊威胁道，边后退边时刻注意着她的举动。 秋萧然实在是太紧张，只顾着身体前面雪蕊的动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撞到了烛台。幸好是白天，火光熄灭，要不然，英俊的脸上就被烫出水泡了。 他看到雪蕊的确没有其他的举动，老老实实的坐在矮桌边，可笑的看着自己出丑。 石皓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朝他点点头，示意放宽心。 秋萧然才放心的将身体转过去，走到石皓床榻边上的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那柄雪蕊非常熟悉的玉禾剑。 当初只顾着混战中逃生，雪蕊都不记得将玉禾剑的刀鞘脱到何处。等到她被千纵救下，来到河边的时候，手中只有玉禾剑的利刃在了。 现在安安稳稳拿在秋萧然手中的，竟是鞘刃合一，完整的玉禾剑。略微有些惊醒，不用猜，这肯定是石皓吩咐了手下，从树林中搜寻到的。 秋萧然将宝剑拿在手里后，掂量了掂量，的确是一把好剑，这杨成戢挺大方的。单单是刀鞘的玉雕，就已经是价值不菲了。 石皓接过秋萧然呈上来的玉禾剑，利刃出鞘，刀光一闪，寒意阵阵。这柄剑用的好，在雪蕊的身边是个得手兵器，用不好，被人夺了去，也将是个害已利刃。 所以，他只是将刀鞘递给秋萧然，示意他转交给对面的雪茹。 “现在你还不适合拿着这把剑，为了我的安全，也为了你的安全，还是先把刀鞘带回去吧。想念已逝者的时候，可以睹物思人，聊慰相思之情。“ 石皓果然奸诈，虽然将玉禾剑取出来，却并不答应让雪蕊带回去，而是给了她那柄毫无用处的刀鞘。 “你什么意思啊？我要的是宝剑，你给我一个刀鞘，这算什么啊。“ 雪蕊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意，不愿意接受秋萧然拿过来的刀鞘。 “你是害怕我拿着玉禾剑再次杀你吗？胆小鬼。“本想用激将法，刺激石皓将宝剑还给自己。 “是的，谁都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所以，我宁愿做一个胆小鬼，也不会将宝剑还给你的。除非，等你有能力控制它的时候。“ 石皓倒是坦荡，毫不忌讳的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怕被她杀死的胆小鬼。 秋萧然见雪蕊不接刀鞘，就将那柄被玉石镶嵌的刀鞘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一副你爱要不要的神情。 “好吧。有总比没有的强。“雪蕊无奈，只得先将就着收下刀鞘，以后找机会再将刀身拿回来。 “你不是还有第二件事情么？“石皓见她拿了刀鞘，起身就要走，忍不住问道。 “第一件都没有完成，第二件更是不可能了，我想了想，还是干脆不要了吧。“ “别啊。既然来了，说出来看看，也说不定我一高兴，就满足你了呢？“ “哼，难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可能呢？” “那好，是你让我说的。第二个东西，就是我曾经的银蛇刃，现在正在你的手里。那么请告诉我，你打不打算还给我？” “好了，你说完了，可以走了。“ 雪蕊本就对他归还银蛇刃没报什么希望，果然不出所料，刚提出要求，就被石皓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回自己的营账了。 “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有，亲手替死去人，报仇。“ 石皓的营帐中，响彻着雪蕊恶狠狠的复仇宣言。他却并不生气，望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嘴角轻牵，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第七十二章 偷偷潜入营帐 雪蕊回到自己营账的时候，丫鬟丝儿正焦急的走来走去。见到她毫发无伤的回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气死我了，根本就是胆小鬼！“ 丝儿见她只拿回来一个无用的刀鞘，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姑娘，你刚把大王刺伤，他肯定要防备你呢。我看啊，最近你也别对那把宝剑抱有希望了。“ “不过，我知道他藏在哪里了。说不定，我可以偷出来。“ 一想到那是成戢送给她的传家之宝，放在仇人那里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必须要想个办法，将那柄宝剑偷出来。 但是，石皓的身边总是有一个讨厌的秋萧然寸步不离。而且，他也一般不走出自己的营账，尤其是受伤以来，就算是议事，也是在营账中进行。 想要偷偷潜入他的房间，偷出宝剑，还真是一件类似登天的难事。但是，为了成戢的遗物不落在他人之手，再难也要尝试一下。 “丝儿，你从现在开始，帮我观察那个石皓的举动。只要他走出营账，你就赶紧来告诉我。“ 雪蕊不能随便走出营账，今天能去石皓那边，还是被两个守卫一左一右像是押送犯人那样带过去的。而丝儿却可以在军营中随意活动，所以，她需要丝儿这个眼线的帮助。 “姑娘，我看你还是不要冒险了。被大王知道了，要怪罪的。“ “不用怕。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又不是去杀他。就算他要怪罪下来，我会担着的。“ 丝儿还是有些忐忑，虽然大王对雪蕊比较宽容，擅自闯入大王营账盗窃可是死罪。如果被哪个不长眼的侍卫看到了，抽刀将她当场斩杀，还找谁说理去呢。 但是，雪蕊主意已定，丝儿见劝不动她，也只得依了她，担当起来了眼线的职责。 还真被她等到了机会，傍晚时分，夜色正朦胧，丝儿突然高兴的走了进来，悄悄地附在她的耳边说：“姑娘，我看到大王去了前营。“ “真的？你没有看错吧？那秋萧然呢，有没有跟着？” “千真万确。秋大人自然是跟着的，现在大王的营帐中应该没有人。” “那好，我们换一下衣服。” “啊？！” “啊什么啊？我又出不去，你可以到大王的营帐中端茶倒水呀。所以，我必须要假借你的身份，才能进去。” “好吧。那姑娘一切小心，快去快去。” 丝儿心中默念了一句糟糕，如果雪蕊被发现，自己可就是从犯了。她可是大王喜欢的女人，不会惩罚她，肯定将罪过都算在自己头上。 就算丝儿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也还是没有办法拗过雪蕊，谁让她是主子，自己是奴婢呢。 雪蕊比丝儿稍微的高一些，本身古代人穿衣都稍微宽大一些。所以，雪蕊穿着丝儿的衣服也并没有很尴尬，反而比她还要合身一些。 当时刚好是晚上，火把还没有点燃起，朦胧的黑暗，辨识不清人脸。守门的侍卫见穿着丝儿的衣裙的雪蕊低顺着头，拎着一个烧水的壶，还以为是那个勤快的丝儿，没有任何起疑。 雪蕊绕到储水桶旁边，将水壶灌满水，低着头朝着石皓的营账中走去。 门外的两个侍卫见一个女子拎住水壶前来，自然是将她拦在了门外。 “两位大哥，是秋大人吩咐了奴婢给大王准备好热水的。” 侍卫听到是秋萧然的安排，再加上经常看到丝儿忙碌着做一些日常的事情，也没有再加阻拦，就将她放了进去。 雪蕊一走进石皓的营账，就迫不及待的走到早上秋萧然取出玉禾剑哦那个柜子跟前。果然，她心心念念的宝剑正安静的躺在那里。 没有刀鞘的宝剑很锋利，她原本想将宝剑藏在自己的裤腿中，悄悄地带出去。但是又担心一走路，误伤了自己。 于是四处环视了一下，看到了石皓随意搭在屏风处的白色内袍。于是扯过来，将宝剑裹住，这样她就可以假装替大王清洗衣物的理由，将宝剑带出去了。 谁知才将宝剑缠了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吓得雪蕊心都快跳的嗓子眼了，她一动不动的匍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结果。 虚惊一场，原来是到了守卫换班吃饭的时间，刚才见到她的两名侍卫被换走，现在门口是两个不知道营账中走进一个小丫鬟的新人。 这样正好，待会出去的时候，又可以用秋萧然的名义，让她来帮大王收拾一下房间，顺便取一下换洗的衣物。 雪蕊继续将宝剑进行缠绕，一件衣服显得有些单薄，于是将他屏风上的其他衣服也拿过来一些，团城一团，抱在怀里，还真有一种给主子取换洗衣服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雪蕊抱起那个藏着宝剑的衣服团，刚要走出门。却清晰的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萧然，刚才交代的事情，你先去办吧。” “是，公子。”秋萧然领命后，转身离开了营账。 雪蕊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抱着一团衣物，左右看看，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这行军的营账，不比府邸房间，除了休息的床榻，隔离的屏障，就是那些议事的矮桌，还有沙盘。 所有布局一进门就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合适的藏身之所。如果石皓不着急睡觉，能坐在那个沙盘前面研究兵事的话，恐怕唯一可以躲藏的就是屏风后面了。 顾不得多想，雪蕊只得猫下身子，抱着一团衣物，藏在了那个屏风的后面。 屏风是隔离床榻和外部的一道屏障，这个石皓素来讲究，就算是行军打仗，竟然也还要注重一些细节。 雪蕊一边心里祈祷着他不要到床榻这边来，一边在心里想逃出去的对策。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祈祷，石皓真的没有直接到床榻这边来。而是对着屏障，将自己的外衣脱掉，顺手搭在屏障上面。 躲在屏障后的雪蕊看着那个被外面烛火照印出的修长身形，就在她的一屏之隔。她用手将自己的心脏捂住，生怕会因为心跳的声音过大，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七十三章 取命看本事 石皓将衣服搭在屏风上以后，就走到了书桌面前坐下。这边蹲着的雪蕊，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这个屏风后面，真不是长久的藏身之地。他早晚都要到榻边来睡觉，只要一过来，就能发现自己。 还是怪自己太笨，过来之前，应该先安顿丝儿，如果发现她被堵在石皓的营账中，让她故意以报告雪蕊失踪为由，转移注意力的。 等这次的劫难躲过以后，一定找那些《孙子兵法》之类的书看看，多学学计谋才行。 还好这个石皓是个爱学习的男子，此刻端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的翻阅着竹简，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从屏风的缝隙中，雪蕊看到他时而紧蹙眉头，又时而舒展，表情变化还比较多。 待在屏风后面一动都不敢动的雪蕊，此刻唯有盼着石皓内急，走出营帐解决问题。这样。才有脱身的机会。 她本是倚着屏风，趴在那团衣物上，等着等着，竟然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她一个激灵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屏风前面的那团坐着的阴影不见了。原本四盏烛火，现在只有一盏，泛着微黄的光。 难道他离开了大帐？或许是出去上茅厕了。雪蕊想到这里，揉揉眼睛，还有已经被坐酸了双腿，就要站起来。 “你睡醒了？”一个淡淡的，但是很熟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 雪蕊一屁股又坐回原地，腿麻的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她边揉着双腿，边顺着声音回头望去。石皓正侧着身子面朝她躺着，单手托着脑袋，笑意浓浓。 “嗯，醒了。”雪蕊有些尴尬，顺口就回了一句。这该死的双腿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麻木，要不然一个挺身，几招就能将这个病秧子制服。 “地上睡得不舒服吧？要不要躺过来，我的床榻可大着呢。”石皓一本正经的说，邀请她同床共枕，好似在邀请她共进晚餐那般自然。 “不用了，谢谢。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既然气氛不算太坏，还是赶紧的逃走的好。 “等等。既然来了，不妨多坐会。”石皓突然起身，伸手将正想要抱着衣服团逃走的她一把拉住。 雪蕊回身一躲，反手一个成戢教的小擒拿，就将他按在了床榻上。 “石皓，你现在最好不要惹我。秋萧然不在，当心我再给你捅上几个窟窿。“ “呵呵，想杀我？得先看看你现在有没有那个本事！” 石皓不示弱，虽然身上有伤，还是随便一用力，就侧身将她的擒拿破除，反手被他控制。 “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雪蕊心想，就算你一时厉害，身体还是虚弱的，先和你过几招，耗损耗损你的体力。 于是她抬脚，踢向面前将她的双臂掰住的男子，这一脚，可是照着灭子绝孙的力度去的。 “秋萧然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石皓见他竟然朝着自己的裆部踢来，心神一慌，急忙松开她的手臂，朝后跳离几步，躲过了这阴损的一脚。 “对付你这样的人，就该用恶毒的招式！“雪蕊见他放开了自己，赶紧找个有利的地形站住。 这个被屏风隔出来的方寸之地，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算是有利的地形，只不过是雪蕊站着的一边靠近出口，这样打不过，可以随时准备跑。 “谋杀亲夫的行为，你会后悔的！“ 石皓见她守住了出口，害怕她逃跑一般，跨近几步，缠住她。几个招式下来，二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雪蕊被他换到里面，背后是木质柜子，不好再逃。 “你杀了我的夫君，我现在就要杀掉你，替他报仇！“ 雪蕊终于被激怒了，照这样下去，一会就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与其被抓起来，不如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抽出宝剑替成戢报仇。 “你的夫君？是谁？难道不是我么？“ 石皓一副惊讶的表情，明知故问，其实内心早就知道她假扮了莫玲玉嫁给了那个华风庄园的少庄主，杨成戢。 雪蕊懒得跟他废话，抱着那团衣服，一层层的解开。 “你在干嘛？我的衣服怎么都被你糟蹋成这样子。“ 石皓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这团衣物上来，以往那些平整衣服竟然被丢在地上，像是团一条条抹布那样，弄得脏皱不堪。 雪蕊不搭理他。心想，废话，如果告诉你，我在掏宝剑，你能安心的让我掏出来吗？ 那团衣物终于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石皓内袍包裹的一柄短剑的形状，他才恍然大悟。 这个女人大晚上的偷偷潜伏在自己的房间里，原来是为了偷这个东西。 石皓眼疾手快的将还在继续解开宝剑外面缠绕衣服的手抓住，用力一扯，竟然将她带起，重心不稳，朝着身后倒去。 “你真的还想杀我？！“石皓担心她碰到床脚，磕伤后脑勺，又将她拦腰抱住，避免了跌倒。 “废话！我要报仇！“ 雪蕊手持那柄没有解开缠绕的宝剑，朝着石皓的脖颈刺去。虽然被缠绕了衣物，就凭玉禾剑的锋利，一定也能发挥它该有的威力。 石皓侧头躲过，劈手将她手中的宝剑夺过来。果然是曾经威名远播的大将军，身负重伤还能如此的干净利落。 他将夺过来的宝剑远远扔出屏障外面，叮当一声，引起外面人的担忧。 “大王，您没事吧？”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侍卫，终于忍不住，隔着帐帘关切的问。 其实刚才侍卫们已经听到了账内异常的响声，但是因为石皓不喜欢他们打扰，两个小兵们正在外面交换着眼色，犹豫着要不要问问情况。这叮当一下的响声，让他们无法再装聋作哑了。 “没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石皓竟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不想活命了。如果雪蕊找到机会，缠斗下去，还是有伤到他的可能。 “我说过，会给你三次杀我的机会。这是第二次，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石皓夺了她的宝剑，更加嚣张，俨然一副你根本不是对手的嘲讽神情。 第七十四章 杀人也是个技术活 “你这人，还挺狂妄的。”雪蕊没想到，明知道自己会杀他，竟然还不允许侍卫前来护驾，真是狂妄的命都不要了。 “不是狂妄，是自信。” 石皓此时的手仍然抓着雪蕊的手腕，身体抵着她的身体，一股强大的男子气息笼罩着她，使得她无法动弹。 而他却是眼中含笑，一脸的得意：“怎么样？杀人可是个技术活。你技不如人，我才会如此自信！” 石皓说完，将她轻轻放开，勾勾手指，一副再给你次机会的样子。 “好啊。我就不信，好人还斗不过你这病秧子！”雪蕊不客气，重整了一下旗鼓，掌中带风就朝他袭击去。 石皓淡笑，单手迎敌，只几个回合，就将她再次逼退到角落。眼看这样打下去，到天亮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这个石皓，不是明明受伤了，身体怎么还是和没事人一样呢？果然，常年征战沙场的人不能小觑。 雪蕊一个分神，脚底下不稳，身体朝着后面摔去。石皓见状，抬手将她拽入怀中，侧身一转，两人朝着身后的床榻跌去。 在侧转身的时候，雪蕊的双腿一扫，竟然将朝着屏风踢去。 营账外面，秋萧然刚好回来，看到两名侍卫交头接耳，顿时有些恼怒：“你们两个干嘛呢？不好好当值，私下议论，按军规是砍头的。” “秋大人……“侍卫见状，赶紧行礼。 秋萧然瞥了他们一眼，也不想深究，抬腿就要走进营账中。 “秋大人，大王吩咐过了，谁也不能进去。“小侍卫见秋萧然要进营账，想起了石皓的吩咐，赶紧的阻拦。 “什么？大王不让任何人进去？里面可是有其他人？”秋萧然很是奇怪，今日公子是怎么了，明知道他去交代完事情后，就会回来复命的，怎么会下令谁都不让进去呢？ “回大人。小的们刚刚换值，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去。只是听里面的动静，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卫兵小心翼翼的回答。 “愚蠢！大王现在有伤在身，万一是贼人偷偷潜伏进去，将大王挟持怎么办？你们担当的起吗？”秋萧然将两个侍卫责骂了一通，掀开营账的门帘，就闯了进来。 其实石皓已经听到了秋萧然等外面说话的声音，而此时刚好将雪蕊压在床上。为避免引起误会和尴尬，他想要起身。 谁知道雪蕊刚才侧身时，不知道从哪里捞过来一个丝带，抬手套在石皓的脖子上，速度的打了个结，照她的举动，是想将石皓勒死。 石皓给她使颜色，告诉她：“你赶紧的把我放开，一会秋萧然就进来了。他看到你我这个样子，就不怕他有什么想法吗？” “哼。秋萧然唯你马首是瞻，你都下令谁都不能进来，他怎么敢违抗你的命令。”雪蕊对他的话不信，秋萧然一直都是对石皓惟命是从，肯定不敢违抗命令，擅自闯进来的。所以，这是杀他的最好时机，想到这里，她手中的力度加大了些。 石皓无奈，只得暂时放弃起身，用双手去掰开雪蕊。两人身子紧贴，头挨着头，手抓着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这一幕暧昧的亲密接触，恰巧就被刚闯进营账的秋萧然撞上了。不明所以的他呆呆的看了一会，然后突然脸一红，赶紧转身就要往外跑：“对不起公子，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而床上快被勒窒息的石皓，已经是满脸涨红，他看到秋萧然闯了进来，说完那一番胡话就要离开。气的使劲全力，大喊：“笨蛋！快来救我！“ 都快走出营账的秋萧然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听到石皓的呼救声，赶紧又折返回来。也顾不得其他，快步走到二人所在的床榻边上。 此时才看清楚，石皓的脖子上套着平时帮帷帐的丝带，他们二人紧握着的双手是正在争抢丝带。 丝带将石皓的脖子都已经勒出红印，而雪蕊的眼睛凶狠，像是一匹饿狼，卯足了力气使劲的拽着丝带。 雪蕊躺在床上，石皓压在她身上，秋萧然想要把雪蕊打晕，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动手。只得用力敲打了她的小手臂，雪蕊吃疼，不由得放开了丝带。 石皓被秋萧然扶起来，大口的喘了一阵粗气，脖子上清晰一圈丝带勒出的血痕。 “你这个女人，够狠啊！“石皓抚摸着脖子的血痕，对着躺在床上，抱着手臂的雪蕊气愤的说。刚才要不是他好心，将雪蕊抱住，恐怕她就要摔到柜子上，头上磕出个大包来。 而这个女人却屡次恩将仇报，不但不知道感激，竟然还要趁此机会勒死他，这是令人伤心。 “公子，我杀了她！”秋萧然说罢，就要抽出腰中的佩剑，朝着雪蕊比划着。 “不可无礼！她无情，我不能无义。怎么着也是我娶进门的夫人，且容她胡闹几次。”石皓却不舍得杀她，连忙制止了秋萧然。 “公子，这样的胡闹还是不要的好，万一哪天真的再给你一刀，你会没命的！”秋萧然有些着急，这个司马雪蕊不知道给石皓灌了什么迷糊汤，都这样了，还不忍心杀她。 “是啊。赶紧杀了我吧。要不然，我一有机会，还是回来找你报仇的。”雪蕊挑衅的看着他，秀眉高挑，眸明唇红，美艳动人。 “哈哈，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我还是那句话，杀人也是个技术活。想杀我的话，不妨我来教你几招。” 石皓竟然不畏惧她的挑衅，还主动提出了要教雪蕊武功，秋萧然真想一个巴掌拍过去，将这个丧失心智的公子打醒。 雪蕊也没想到，这个人胆大狂妄到如此地步，他刚才可是差点被她勒死的。如果教会她武功，就不怕她真的将他杀掉吗？ 见雪蕊愣在那里，不回答，也不说话。 石皓靠近一步，盯着她的眼睛，目光中有些侵略的味道：“怎么？我都不怕，你难道还怕了不成？” “谁怕了？就怕你不好好的教！”有这等好事，哪有害怕的道理，干脆脖子一梗，毫不畏惧的迎视着他。 第七十五 好坏消息 秋萧然黑着脸将雪蕊送到营账中，当然在短短的路途中还不忘警告她，如果胆敢再对他宝贵的公子动杀机，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切，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只要石皓不下命令，看谁敢动我！雪蕊在心里的悄悄嘀咕，秋萧然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她还是会毫不客气的动手的。谁让他杀掉了杨成戢，还将千纵不管不顾的丢进江水中，到现在生死不知。 “姑娘，你没事吧？”雪蕊刚迈进营账，丝儿就紧张的迎了上来，吓得拉住雪蕊左右看看，直到确定没有受伤，才将她放开。 “她能有什么事情！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你也不允许随便走出营账内活动。”秋萧然是真的生气了，黑着脸将还穿着雪蕊衣服的丝儿教训了一顿，也将她进行了禁足。 “喂。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丝儿无关。你不让她走出营账，以后我吃的，喝的，洗衣送饭之类的，你来做啊。”雪蕊一听这样限制丝儿有些不痛快了，想要为她据理力争。 “我吩咐其他人，反正，你们两个以后，没有命令和传召，谁也不能离开营账半步。”秋萧然说完，黑着脸，气鼓鼓的离开了。 “这个秋萧然，也太过分了。石皓都没有说什么，他倒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惩罚起我来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雪蕊看着那个背影，气的一屁股坐在床上。 “姑娘，别生气了。不让出去就不出去，以后不用干那么多的活了，反而轻松了呢。”丝儿倒是非常乐观，对被禁足的事情不以为意。 “好吧。真是连累你了。”雪蕊拉着丝儿的手，眼睛熠熠发光，她虽然没能将宝剑偷出来，但是也算是因祸得福，竟然得到一个石皓愿意教自己武功的机会。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石皓竟然要我跟他学武功。还说什么杀人是个技术活，让我多加练练，才有资格杀他。” “什么！大王莫不是疯了吧？他把你教的厉害了，你真的把他杀了怎么办啊，不要命了啊！“丝儿也是一脸的惊诧，不理解的神情和秋萧然如出一撤。 “谁知道他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我反正不管，他既然愿意教，我就好好的学。总不能辜负他的好意，对吧？“ 雪蕊才不管石皓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要教自己武功，她要的只是好好的学，尽快变得厉害起来，然后杀掉他，替成戢报仇。 所以，她对关于学武功的这件事情，还是挺期待的。 但是，好事总是多磨，还未等她第二日到石皓的营账中跟他学武功，却得到了守军要攻打瑞清城的消息。 她被秋萧然带到营账中，石皓正拿着一纸书信看着，当看到雪蕊进来以后，微微抬首，示意她先坐下，稍等片刻。 雪蕊望着这个她此时非常痛恨的男子，虽然是简陋的营账生活，他还是体体面面，干干净净。并不像外面看到的那些士兵们，灰尘满脸，头发凌乱，胡须疯长。此时的他冠束发，面容清爽，胡茬青青，应该是刚刮过。 如果不是他杀了杨成戢，这样的男子，将是他心目中男神的形象。不失男子气概，而又干净整洁，关键还大度，自己屡次犯忌讳，不但没有杀她，还要教给她武功。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石皓终于看完了书信，抬起头来，刚好撞上了雪蕊打量他的目光。微微一怔，不禁面露微笑，问道。 “好消息？坏消息？两个消息和我有关系吗？“雪蕊想象不到，他嘴中的好坏消息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好吧。我就当你想听那个坏消息了。“石皓站起身，将手中的书信凑到火炉边上，点燃，熊熊的火苗很快将那个带来好坏消息的信笺烧成灰烬。 “我们要打仗了，如果输了的话，我要撤离回康平城。“ 石皓慢悠悠的说，语气中没有因为出现打仗输了话，而回到康平城的悲伤。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雪蕊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打仗输赢和她没有关系，这怎么能算是她的坏消息呢。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你现在是我皓渊军的王后，也是新组建雪渊军的宗帅，如果输了话，我万一保护不了你，他们会把你抓走，受尽折磨的。“ 石皓一本正经的说，听得雪蕊有些紧张，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打了败仗。倾巢之下，安有全卵？她低下头不说话，默认了这个算是自己的坏消息。 不过，突然，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不是有最厉害的皓渊军嘛，常胜将军，战无不胜，怎么可能会输？” “唉，风光不再喽。没有你青黛军，皓渊军失去了最好的对手，慢慢的没有斗志了。”石皓做出一副不无惋惜的样子，笑着回答。 “切。谁信。”雪蕊自然是不相信，他是什么样的人虽然现在还摸不清楚，但是绝对是一个运筹帷幄，智谋双全的人，怎么会甘愿认输，除非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了。 “好了，坏消息已经告诉你了。那么现在，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好消息？”石皓见雪蕊还是一脸的狐疑，他剑眉一挑，改变了话题。 “当然，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好消息，算不算是我的好消息，能不能让我开心。” “你绝对会开心的，因为你的那个慕容千纵他还活着，并没有死。” “真的！你不是骗我的吧。好让我减少对你的仇恨，就算千纵还活着，那个杨成戢一家可是你杀的，我对你的仇恨一分都不会减少！” 雪蕊有些不可思议，那日千纵被放在船上的时候，浑身多处受伤，就是流血也能将他耗损而亡。但是，此时石皓竟然告诉她，千纵还活着。他如果没有说谎的话，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七十六章 铁血铠甲 “我没必要骗你。杨成戢的事情，以后我会给你慢慢解释。但是，慕容千纵的事情，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时间紧急也没来及的给你说清楚。” 石皓的一番话，倒是令雪蕊迷糊了，什么叫千纵自己选择的，难道他要选择被放在船上自生自灭吗？笑话，明知道那时不得是止血救治，很容易就会死的。 “你不懂的。慕容千纵那日是被人暗算，我本和他是盟友，约好了城外相见。结果我被人使用了调虎离山之计，等到反应过来以后，慕容千纵带着你在河边和敌人厮杀。我将你们救了下来，但是他为了将被陷害的消息带回去，非要求我将他放在小船上，说是会有人在下游将他接住。“ 雪蕊将信将疑的看着石皓，无法分辨他话中的真假成分。倒是将自己救下来是真的，有没有救千纵，她也无法判断了。 “好吧。我知道你现在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只有等到你见到那个慕容千纵，让他亲口告诉你才行。“ 石皓还是头一次对人这么耐心的去解释，而就算说了这么多，雪蕊竟然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真令他气愤。 “那千纵现在哪里？我要去找他？“雪蕊想了想，还是觉得去看看他才能放心。 “找他？他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武功这么差，去了只能添乱。”石皓鄙夷的朝雪蕊望了一眼。 “泥菩萨过河？千纵现在怎么了？“ “他呀，现在被困在瑞清城了。赵军肯定会全城搜寻，然后杀掉他的。“ “啊？“ “啊什么啊？我们刚刚联络上，打算今晚上攻打瑞清城，里应外合，不出意外的话，就能将你的千纵救出来了。“ “你们联络上了?真的能救出千纵吗？“ “司马雪蕊，你不要总是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好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也不敢确定到底能不能救出他，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 石皓说的是实话，没有任何一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所以，他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此次行动能否成功。但是，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该做的事情。成功与否，只得听天由命。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雪蕊收起自己的疑虑，与其怀疑他，不如尽自己的一份力，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 “倒还真有一件，不知道你现在还能不胜任的了。“石皓说完，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还是算了，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和昔日的青黛军宗帅差之千里，完全是两种样子。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不要冒险了。“ “少废话。有事情就说，别看不起人。“雪蕊被他嘲笑的脸色微变，怒气冲冲的大眼睛瞪视着他。 “好吧。是这样的，我曾经收编了你的青黛军余部。不过他们现在都是人在曹营心在汉，我管控不了他们。我担心晚上攻城的时候，他们不仅不出力，还会捣乱，坏了大计。“ “所以，你想让我继续带领他们，为你卖命？“雪蕊发现她现在终于变得聪明一些了，虽然石皓没有将自己意图说出来，她一猜便中。 “算你聪明！也不需要卖命之类的，到时别给我捣乱就行了。“石皓的要求还真不高，他也是担心前方激战正酣，后方萧蔷起火，攻城大计功亏一旦。 “好啊。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要能救出千纵，我可以暂时放下仇恨。“雪蕊很爽快的答应了。 “秋萧然，将军服拿来。“ 石皓对着营账外面吩咐了一句，就见秋萧然捧着一副铁衣盔甲走了进来。 雪蕊摸了摸那副冰冷的盔甲，心里竟然有些许的小兴奋，以前都是见到电视剧中女将军的穿着，没想到自己也能有一套。 “别摸了。赶紧穿上吧。“秋萧然还是一副包公脸，将那副盔甲塞到雪蕊的怀中。 没想到这衣服会如此沉，刚才秋萧然拿着的时候，见他轻飘飘的，如同托着普通衣物那般。谁知道，到了雪蕊的手里，才发现这东西沉的起码是有五六斤重。 “你去那边换上吧。“石皓指着昨日他们打斗的屏风后后面，示意雪蕊去换上铠甲。他则背转过身去，捧起一本竹简翻看起来。 好吧，雪蕊也不想抱着这么一个铁沉的东西再回到自己营账中穿，于是就踱步到屏风的后面，开始慢慢的更换。 当她从屏风中走出来的时候，石皓还在拿着竹简一本正经的翻看着。 “喂，我穿好了。只是有些地方不知道该怎么系，你告诉我一下。“雪蕊拎着身上的几处皮条卡扣，晃了晃，她从未穿过这么复杂的衣服，真不知道该将那些繁琐的东西如何处理的好。 “过来，我帮你。“石皓摆摆手，示意雪蕊走过来。 雪蕊穿着这件沉重的衣服，一时还不习惯，迈动步子，却走不快，她缓缓的来到了石皓的面前。 石皓将她面前的那两个箭扣拎起，将它们穿过雪蕊的肩膀，轻轻地扣在后背的一处铜扣上面。此时他的头轻轻靠近雪蕊的脖颈，细微的呼吸吹去的气流，呵出在她的耳朵边，让雪蕊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 石皓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薄荷气味，不同于其他男子身上的那种粗犷的汗津味。果然，有洁癖的男人，就是与众不同。 正在扣第二个铜扣的石皓察觉到了雪蕊的不自在，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怎么了？是不是扣得太紧？不舒服了？“ 说话的时候，石皓并没有离开雪蕊脖颈处，相反还故意靠近了一些，假装真的再检查那个铜扣是否勒得太紧。 “没有。你身上有一股薄荷味，挺好闻的。“雪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要是搁在古代，可是不矜持了。 “哈哈，你说的这个啊。我喜欢随身带着薄荷叶做的香包，一会也送你一个。醒脑提神，还能去除异味。“ 第七十七章 陷入圈套中 “哈哈，你说的这个啊。我喜欢随身带着薄荷叶做的香包，一会也送你一个。醒脑提神，还能去除异味。“ 石皓将两个后背的铜扣都系好，才离开她的脖颈处，扳住她的肩膀，看了看正面。 “好像腰带没有系正。“说罢，石皓微微弯下腰，将雪蕊那系的有些歪曲的腰带从新整理了一下。 经过石皓的一番整理，她才有了飒爽英姿的模样。他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个巾帼女将，不禁连连点头称赞。 “不错不错。没想到这身衣服如此合适，我还担心你离开了这几个月，尺寸拿捏不准了呢。“ 雪蕊听得略微有些失望，原来人家夸赞的只是衣服而已。 石皓看出了雪蕊目光中小小的失落，赶紧换了语气说：“衣服再合适，如果人长得不美，穿起来也是别扭的。这身衣服穿到你身上还沾了光，也被衬托的美了起来。“ “油嘴滑舌！”没想到，石皓的一番夸奖，却得到了雪蕊的一通白眼。内心不禁感叹，这女人的心思可比战场复杂的多了。 “好了。我们现在去点将台。一个时辰后，就要出发了。”石皓说罢，顺手拿过一件银灰色披风披在身上，就带着雪蕊朝着驻军操练场走去。 军队整装待发，大家都是清一色的铠甲戎装，只有石皓还是一身淡青色休闲长袍。因为他伤病未愈，领兵打仗就全权委派给了左将军木峰，秋萧然作为副将。 石皓望了望台下的兵将们，分成两个大阵列。人数多的一方是皓渊军，人数少的那一支是新收编的雪渊军。他示意雪蕊往前面站站，让台下的军将们都看清楚一些。 雪蕊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阵营，虽然心里有些发慌，还是假模假样的，装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往前迈出了几步。 台下的那一支小军队顿时沸腾起来了，他们睁大眼睛看着台上身穿红色铁甲戎装的女将军，虽然没有以往的悍气，但熟悉的模样，还是令他们都纷纷张大嘴巴，惊呼。 “是宗帅！真的是宗帅！” “宗帅果然还活着，太好了！” “宗帅！宗帅！” 雪渊军的一些跟随过雪蕊的士兵认出了她，激动的热泪盈眶，他们小声的呼唤着宗帅。随着参与的人数越来越多，小呼唤逐渐变成了大的呐喊。 秋萧然见状，双手一挥，顿时军营中鸦雀无声。由此可见，石皓治兵严格，再一次见识到他的令行禁止。 石皓清了清嗓子，对众人开始下令：“雪渊军听令，今日册封司马雪蕊为你们的副帅，以后她将率领你们，重振昔日不败铁军雄风！” 雪渊军再一次沸腾起来，雪蕊接过石皓给的旗帜，大旗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雪渊军“！ “出发！“石皓一声令下，将士们精神抖擞，朝着不远处的瑞清城方向开拔。 皓渊军走在队伍的前面，石皓因为身体的原因，乘坐步撵，由秋萧然骑马护卫。雪渊军断后，由雪蕊带领，但是陪伴她身侧的两名大将，都是皓渊军的人。 秋萧然总是不放心的回头望望身后的军队，生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不用担心，有韩氏兄弟在呢。“石皓掀开门帘，刚好看到秋萧然担忧的神情，朝着身后张望。于是，安慰他道。 “公子，这样行吗？你看她，一点都没有以往的风采，倒像是我们找了假人替代那般。“ 秋萧然说的没错，雪蕊穿上一身铁甲戎装，虽然看起来风姿飒爽，威风凛凛，但是从举止和神情，完全不像是以往那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而像是穿上衣服登台唱戏之人。 这样的状态，到时候真的需要雪渊军做后援，真担心她能不能担起这样的大任？ “行不行的，我们目前只有这样了。以往的那些赵军与青黛军交手过，提到青黛公主的名字就被吓得失魂丢胆。所以，先借用一下她的威名，剩下的，见机行事。“ 石皓也朝着马车后面张望了一下，只见这个新的副帅一副好奇的样子，四处打量着，并没有一个带兵出征将军该有的肃穆和紧绷。 依照和城内接应人的约定，石皓准备攻城的时候，会给他们发信号。所以，皓渊军点燃了黄色信号烟火，不一会在瑞清城内也四下有了黄色信号的回应。 石皓一声令下，军将们发出呐喊声，朝着城门口冲去。 突然，城墙上埋伏的弓箭手，朝着城下发射出密如雨滴的利箭，将冲在前面的士兵悉数射杀。石皓一脸凝重，他望着黑漆漆的城墙，看不到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手。 他轻轻挥了一下手，第二波军队手持盾牌，慢慢的朝着城门口靠近。但是城墙是居高临下，还是被地方的弓箭射杀的散乱了阵营。 此时，唯有内应的及时出现，将城墙上这些暗伏杀手除去，才有机会爬上城墙，打开城门。但是，慕容千纵所允诺的内应之人，怎么到现在还迟迟未出现？ 石皓虽然内心也有些焦急，但是并没有在脸上显现出来。他吩咐秋萧然，暂停进攻，派出几名身手的密探，悄悄潜过去，一探究竟。 派出的探子在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他慌乱的跪在石皓的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大王，我们恐怕是中计了。“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石皓稳住心神，平静的问。 “城墙里面应该就是赵军，他们在两个时辰以前已经进城了。我们身后，也有了他们的伏兵。“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进城的消息的？为什么我们的密探没有发现这种情况。”石皓显然有些吃惊，刚刚的两个时辰，赵军的人就进城了，显然有些不可思议。他派了密探，在城门口密切观察赵军的举动，怎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通禀呢。 “回大王。我们刚才在树林中发现了密探的尸体，他们已经全被暗杀了。仅有一名还有微弱气息的探子告诉我的，所幸的，赵军进城人数不多，也就是两千人左右。” “好，我知道了。”石皓遣退了密探，眉头微皱，他要好好的整理整理，这个慕容千纵到现在究竟还是不是盟友？ 第七十八章 柳暗花明 现在的形势明显对石皓不利，这显然是赵军布置好的圈套，等着他往里面钻。而下午收到的那封秘信，的确是慕容千纵的字迹，难不成他为了自保，已经投靠了赵军？但是以石皓对慕容千纵的了解，他宁死也不可能做出这种被背信弃义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这种状况又是作何解释？石皓望着城墙上那若隐若现的埋伏弓箭手，再想想身后，正在一步步逼近的赵军埋伏之人，突然也没有了主意。 “公子，那个慕容千纵已经背叛了。此刻不宜攻城，我们是否需要先撤退？” 秋萧然也是一脸的凝重，他只是希望石皓身负重伤的事情，赵军的人不知道，要不然，他们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交战。 “再等等。”石皓内心中，仍然对慕容千纵还怀有希望，不到最后时刻，不相信他会背叛自己。上次就因为自己的多疑，而差点让他命丧华风庄园，这次为了弥补，必须坚信到最后时刻。 秋萧然了解石皓，只得将更多的密探放出去，时刻注意埋伏赵军的举动。 而司马雪蕊却对这边紧张的形势一无所知，她望着漆黑的城墙，只要有人靠近射击范围，就会有无数的冷箭发射出来，已经损失了很多兵将。感慨战争的残酷，也不知道石皓怎么才可以最小损失的攻城。 秋萧然派出的密探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个禀报最新的情况，他也派了攀墙死士悄悄从别处登城，希望在身后赵军的包围圈形成之前，将瑞清城的城门打开。 石皓依旧是静静的凝望着天空，等到城内慕容千纵发出的汇合暗号。但是天空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异样的色彩出现。 突然，从北城门方向发现了火光，好像是什么点燃了烽火台。石皓平静的脸上微微一怔，这是百姓家中无意失火，还是城墙上的报警的信号？ “报！”正在形势变得扑朔迷离的时候，探子来报。 “禀大王，赵军突然撤退了。” “什么？撤退了？”秋萧然一脸的迷惑，不可置信的望了石皓一眼。 “这倒是蹊跷了，怎么会突然撤退了？除非有人攻打他们的后方，要回去增援了。”石皓望着刚才北城门的火光若有所思。 这个慕容千纵究竟在玩什么把戏？难不成他将北原的游西部落军队召集过来了？ 形势好像变得对石皓有利起来，尤其是城墙上突然丢下来一具具尸体，城门也哗啦一声打开了。 秋萧然看着那个突然大开的城门，他们还没有正式开展攻城的模式，城门却主动的打开了，还有些欢迎的意思。 “公子，小心有诈！这也太容易了吧，我们还没有开始进攻呢？” “先派左前锋营去打探一下情况，我们静观其变。”石皓也并不是没有顾虑，这一晚上的起起落落，最后竟然是还未发兵进攻的情况下，瑞清城门竟然自己打开了，的确让人有些怀疑。 而瑞清城门口，一排站着守城的军士，石皓望过去，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守城将军陈备义已经自杀身亡，他身边的那些忠耿部下想必也被赵军暗暗算计。此刻站在那里做迎接状的人，究竟是敌还是友？ “白豹！”石皓不认识，雪蕊却是认识的，领头的那个身穿白色披风的年轻将领，正是经常和千纵会面的白豹。 “你认识他？”石皓见雪蕊一脸的兴奋，走到她的面前问道。 “是啊。他是千纵的人，你说的内应肯定就是他了。见到白豹，我相信你说的，千纵还活着了！”雪蕊很高兴，冲着白豹努力的挥挥手。 白豹终于看到了对面坐在战马上，被一众人遮挡的雪蕊，也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进城。 雪蕊见千纵心切，两腿一夹，就策马朝着瑞清城门飞奔而去。她身后的雪渊军见自己宗帅不顾危险就这么冲过去，也都纷纷的护在她的身侧，一同朝着瑞清城门的方向走去。 而一向小心谨慎的石皓此刻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在身后大声的喊着：“你快回来！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白豹是千纵的人，他不会害我的。”雪蕊相信千纵，自然也就相信他最忠实的部下，头也不回的朝着瑞清城方向策马前去。 石皓见拦不住，只得命令秋萧然做好战斗准备，静静的观察着形势的变化。他并没有不顾一切的追出去，从另一方面来说，此时的雪蕊如果中了埋伏的话，可能就是一个棋子，试探敌军的棋子。 幸运的是，雪蕊赌对了，白豹就是来接应他们的，并没有石皓他们所预料的那种埋伏。她一路平安的到达瑞清城门，被白豹接住，二人亲切的交谈什么，石皓看不清楚，也听不到。 “秋萧然，命令下去，全军进城！”既然排除了危险，如果此时司马雪蕊恢复记忆，或者她够聪明的话，将城门重新关闭，石皓他们就别想顺利进城了。 毕竟她现在带走了曾经的青黛军，又和北原千纵的人汇合，如果想要摆脱石皓，进城第一件事，就应该先关闭城门才对。 但是，等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迟了，秋萧然已经率领了前锋营快马进城。雪蕊身后的那些雪渊军有些失落，显然他们曾经有这种将石皓阻挡在城外的想法。只可惜他们一直奉为上神的雪蕊，却根本对这些毫不在意，只顾着像雪豹打探千纵的情况。 当她得知千纵真的还活着的时候，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已经欠了杨成戢那么多条人命，不想再欠千纵的了。 “我这次配合你，全是为了主上，还有全城的百姓。”白豹见石皓的马车进城，冷冷的对他说。 “你回去告诉慕容王，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诺言，不伤及任何一名百姓。他日如果有难，我皓渊军也定当全力相助。” 石皓从马车上走下来，站在白豹的对面，一诺千金的回复他。 第七十九章 慕容千曳郡主 没想到担心很久的事情，最终竟然如此顺利，石皓都觉得恍如梦境。等他见到了慕容千纵的时候，才明白，他的顺利，是慕容千曳背后的支持。 原来，白豹早就派人将慕容千纵被暗害，且被困在瑞倾城的消息秘密传达给了远在北原的慕容千曳。这个从小就熟读兵书的女子，率领部落精英，在北城门来了个突然袭击。 而白豹自然是奉了千纵的命令，秘密将瑞清城守卫的那些将领进行笼络，商议好晚上与外面攻城部队，里应外合。这一个北城门的攻城战，加上石皓的在内扰乱，恰好救了在西城门无计可施的石皓。 雪蕊身着铁甲战衣，急匆匆的前往月子楼与千纵相见，当日他身负重伤被扔到小船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也不知道现在状况如何？ “千纵，你还活着，我都快担心死你了！”雪蕊一进门，就看见千纵穿着一身雪青色长袍，立于门廊前，等着他们。 他站姿优雅，不似石皓那般冷寒。淡淡的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宁静，祥和。 “我可没那么容易就死掉，要不然，以后谁还保护你。”千纵眼中笑意浓，望着一身戎装的雪蕊，戏谑的说。 “可是，成戢他，成戢他死了。”说到这里，雪蕊有些哽咽，眼泪不听使唤的啪啦啪啦掉了下来。 在她的心中，是无法抹去那个给她温暖，以及家的感觉的温润夫君，虽然只是一场假的婚礼。她也知道，杨成戢的心中，已经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要不然也不会拼死相护。 “我知道。别难过了，他泉下有知，也一定是希望你能快乐的。”千纵伸出自己修长的手指，将雪蕊的眼泪轻轻拭去，柔声安慰她。 这一幕都被石皓看在眼里，他阴沉着脸，眼神冰冷，攥紧拳头正想发作。突然感觉身后一股清风，一名异服女子携带两名随从，快步的穿过他的身侧，朝着慕容千纵走去。 虽没有看到她的正面，背影纤瘦，却不柔弱，走路似风吹凌波，急速，又不失体态，有女子特有的阴柔之美。而她所到之处，竟然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是北原独有的岭菊芬芳。 “哥哥……”女子见到慕容千纵正和一名女子近身而谈，叫了一声哥哥以后，就远远的站在一侧，很懂事的看着他们，不说话，也不笑。 慕容千纵听到呼唤以后，侧转过身子，发现妹妹千曳来了，脸上都是惊喜之色。几个月没有见到千曳，发现她瘦了很多。 “千曳，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千纵热情的招呼妹妹一并过来。 “不用介绍，我又不是没见过她。我认识，她就是让你丢下北原不管，孤身犯险的那个司马雪蕊。”千曳冷冷的看着雪蕊，眼神中开始慢慢的蔓延起仇视。 一直站在秋萧然，附在石皓的耳边悄悄的说：“公子，那个想必就是北原的郡主，慕容千曳。是她带领了三千精兵，攀上了北城门。” “嗯。”石皓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他对这个郡主有所耳闻，虽然并没有见过面。此次一见面，果然不比寻常。且不说长相美貌似天仙，就她那种胆识，足以震慑三军。简直就是第二个青黛军公主的化身，将来说不定会成为另一个难以对付的死敌。 “千曳，司马公主当初对我们北原有救助之恩，常洛将军既然找到了我，哪有不帮的道理？”慕容千纵有些宠溺的在妹妹的额头点了一下，笑着说。 “呵呵，常洛将军让你带兵解大朝宫的围，我也奉命前去救援了。没想到，等到妹妹回来以后，就得知你抛弃北原，独自一个人前往了荆幽城。”千曳用非常不满的眼光瞪视着千纵，语气中全是谴责。 原来，梦境中的事情都是真实的。那个叫常洛的将军突围以后，真的找到了游西王，并且搬到了救命，将危在旦夕的大朝宫救下。 “好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吗。而且，你不是很喜欢青黛公主吗，她就在这里。”千纵为了缓解气氛，故意抬起双臂，在她的面前转了一圈，意思是，你看，我现在好好的呢。 “我喜欢的是青黛军宗帅，而不是眼前这个连副盔甲都穿穿不出气势的女人！”千曳目光森冷，只需扫视雪蕊一眼，就判断出，她并不是以往那个驰骋沙场的骁勇女将军。 “她只是失忆了而已，过阵子恢复起来，就好了。”千纵应该是非常的疼爱这个妹妹，一直用一种讨好和宠爱的语气和她说话。 千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雪蕊，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两人目光相撞，雪蕊眼神清澈，柔和。千曳带着质疑和探寻，冰冷，不友好。 对视了一会，是雪蕊先败下阵来。心想，这个慕容千纵对人温和有礼，怎么会有一个如此霸道凌厉的妹妹。听千纵的语气，以前司马雪蕊并没有的罪过她，相反还帮助过他们，而且还是她的偶像，现在怎么会对自己是这种敌视的目光呢？ 难不成，她察觉到了什么，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司马雪蕊？ “好了，千曳，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看着公主怎么跟看着仇人似的，这可不像你以前的作风了啊？”千纵见她目光咄咄，紧盯着雪蕊不放，不由得将雪蕊拉到身后，开着玩笑对慕容千曳说。 “杨成戢是她害死的。”千曳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离开之前，突然恨恨的说了这一句。 雪蕊突然明白过来了，原来她对自己的敌视，是因为死去的成戢。这样的话，雪蕊心中的愧疚又多了一分。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我一定会替成戢报仇的。”雪蕊看着那个冷漠离去的背影，突然大声说了一句。 “报仇？不需要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再害了我的哥哥。要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慕容千曳头也不回，大踏步就离开。 她路过石皓他们的时候，好看的眼睛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脚步不停，出院子去安顿防守的事情了。 第八十章 以身相许？ 雪蕊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杨成戢的死，她充满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假扮了莫玲玉，自然就不会给华风庄园引来杀身之祸。那么多无辜的仆人，还有和善的杨家夫妇，还有忠心耿耿的丁四。慕容千曳说的对，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别想那么多，千曳性格就是如此，不太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你别往心里去，杨家的事情，和你没有多大关系，都是我没有安排妥当。” 慕容千纵见雪蕊黯然神伤，主动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他伸出双臂，轻轻的将雪蕊的肩膀扳过来，缓缓搂入自己怀中。 此时一直在远处静观其变的石皓终于忍耐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咳咳咳”的发出几声轻咳。边咳边带领秋萧然，快步来走入长廊，来到千纵和雪蕊的面前。 “此次多谢游西王相助，请受石皓一拜。” 石皓一把将雪蕊从慕容千纵的怀中扯了出来，扔给身后的秋萧然。然后淡定的对着慕容千纵施了一礼，说道。 “你，你怎么能这么粗鲁？”雪蕊冷不丁的被这么一拽，差点跌倒，幸好被秋萧然扶住。他看清楚对她下手的正是自己想要杀之而后快的石皓，气的杏目圆瞪。 “身为皓渊王后，不守妇道。” 石皓回身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白眼，继而转身，不冷不热的看着慕容千纵。好似刚才的那句话，也是说给她听的。 “石将军严重了。我们本就是结盟在先，今日不过是舍妹及时赶到，才能让你们顺利进城。要不然，恐怕以我的能力，也是没有办法了。” 慕容千纵估计将结盟在先说的重一些，意在提醒石皓，别忘了曾经结盟前的约定，你身后的那个女人已经答应让我带走的。 “那，我应该好好的感谢一些千曳郡主了。”石皓撇开结盟的话题，故意扯到慕容千曳的身上。 “千曳郡主早就耳闻她才貌双全，此次相见，果然不虚所言啊。不仅长相貌美无双，遣兵用将也是胜男儿一筹。颇有当年青黛公主的风范，佩服佩服。” “谢谢石将军夸赞。”千纵淡淡的说，心想这个石皓，果然想要出尔反尔。 他抬首看了看雪蕊，被石皓紧紧的护在身后，而他身侧的秋萧然早就有所耳闻，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看此情形，他是不打算将雪蕊交出来了。 “不过，我和游西王还有一笔小账要算清楚。”石皓故意顿了顿，看着千纵的眼睛，突然变得不那么友好。 “哈哈。石将军现在都已经是皓渊王，怎么还如此小气。”千纵没想到石皓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要和他算账，心里捉摸不透。 “我一向大方，但是，此事牵扯到本王的夫人，换成哪个男人，想必都不会再豁达吧？” “你的夫人？我怎么觉得，你不过是趁火打劫而已呢。” “胜者王，败者寇。何谈趁火打劫？不过，我倒是觉得游西王那晚的做法，才算是真正的趁火打劫。” “她现在失忆，不能算是清醒之人。你趁此机会，娶她为妻，不算是趁火打劫吗？” “你趁世子府混战之时，从后门悄悄带走我新婚的夫人，更像是趁火打劫！”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没有剑拔弩张气势，都是风风度翩翩，温和相争。但从话语中，众人都已经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雪蕊茫然的看着他们，什么趁火打劫，根本听不懂。但是一个情况她是看明白的，现在石皓在埋怨当初慕容千纵将她带出了世子府。 “所以，你想说什么？”千纵不想和他争论下去关于趁火打劫的事情，这样争下去，天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既然石皓提起这个事情，依着他那心思，肯定后面有其他的目的。 “我只要一个人。上次算是你抢了我的人，这次我也不必还你的人。这样，我们算是扯平了。” 果不其然，绕了那么大的弯子，石皓是有目的的。他只是想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违约行为，说的合情合理一些。 “扯平？呵呵，我还未离开瑞清城，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吧。” 千纵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慕容千曳的人数少一些，但是此时石皓的人被困在瑞清城，外面又有赵军的人，想必谁输谁赢也不一定。 “哈哈，两位大王，何必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气。” 二人谈话间，鞠紫烟迈着轻盈的步伐，娉娉婷婷的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被秋萧然紧紧抓住的雪蕊，又看了看两位有身份有地位的王，笑着眉眼弯弯。 “这位是？”石皓没有见过鞠紫烟，见她和千纵是同在这个院子里，想必关系应该不一般。他故意用暧昧的眼光看了看千纵，大有一种质疑他金屋藏娇的感觉。 “鞠丽王的爱女，鞠紫烟郡主。”千纵倒是光明磊落，大大方方的介绍道。 鞠紫烟从石皓的眼神中自然领悟到什么，她故意装作很亲密的样子朝着千纵的身上靠了靠，对着雪蕊做出一副挑衅的神情。 “没错。我就是鞠丽部落的郡主，不过很快，我也将要成为游西王的王后。” “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啊，你说的，要给我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命都是我的。怎么，现在又想反悔了？” 鞠紫烟这种女子可柔可刚，刚才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媚，别说是男人，就是雪蕊听了都不忍心拒绝。 “我只是说，要还你的救命之恩。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是你自己认为的。” “你想反悔？我救了你的命，你本就该以身相许的，堂堂游西王现在却想要反悔？” “我没有反悔，除了不能娶你，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鞠紫烟听到千纵说出刚才的话语，突然狡黠的一笑。她环视四周，有石皓的人，也有她的人，更有慕容千纵的人。 千纵一向沉着机敏，不知道为何，这个鞠紫烟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思维，让他头一次有了紧张无措的感觉，生怕被雪蕊误会。 第八十一章 敌意不明 千纵看着鞠紫烟狡黠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安，这个女子向来刁钻古怪，不知道又有什么鬼主意。但是碍于情面，只得挺挺胸脯说道：“是的，我刚才说了，除了娶你，什么事情都可以为你去做。” “这不就对了。堂堂北原游西王，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的。” 鞠紫烟故意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然后将目光定格在雪蕊的身上。虽然她面若桃花，言笑兮兮，但眼神却是寒冰利箭。 雪蕊被她盯得脊背发凉，为了不输傲气，硬着头皮接住她带刃的寒光。 “我不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你是我喜欢的男人，哪怕受一点伤我都会心疼的。但是呢，让我更心痛的，你会娶别的女人。所以……” 鞠紫烟的这一席话是背对着千纵，却是盯着雪蕊说的。语气柔婉，妩媚动听。 当她说到所以的时候，才故意停顿一下，娉婷转身，目光流转，意味深长的望向慕容千纵，一字一顿的说：“你既然不愿娶我，那就不要娶亲了！” 一阵微风拂过，鞠紫烟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有了肃杀之气。她盯着千纵的眼神也开始一点点变得阴冷：既然不肯娶我，你敢娶谁，我就杀谁！ “哈哈。紫烟郡主真是霸道啊，看样子，慕容王可是要绝后喽。”石皓一副将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还不忘损了千纵一句。 “呵呵，本王绝不绝后，还不劳石将军操心，不，应该是皓渊王。”千纵不卑不亢，故意将是皓渊王说的重了一些。 “倒是大王您啊，以后三宫六院的，妃子那么多，皇子也多，需要操心的可比一个孤寡老人多的很啊。” “咳咳，说什么三宫六院呢。你以为我是那些荒淫无道皇帝么，我……。” “行了行了，没当王之前就有正室，还非要纳了司马公主做小妾。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的，何况是您呢。可我就没那么好命喽。” 本是石皓看千纵笑话，打算取笑他一番的，没想到被他强势反击，变成了一场揶揄自己的好戏。看来，这个游西王小觑不得。战场上的功夫虽还未刀锋相见，这嘴皮上的却是厉害的很。 石皓脸上依旧含笑，不愠不恼：“过尽千帆，最终独守一舟，也是我石某人追求的一种境界，怎么？慕容王是羡慕了，还是嫉妒？” 眼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来斗去，好似趣味正浓，谁都不想先退下阵来。鞠紫烟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自己的那番话，竟然被淹没在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嘴仗上了。 不知道是他们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两位大王，怎么都跟毛头小孩一般，外面形势那么严峻，你们倒是有这闲工夫磨起嘴皮子来了。” 经鞠紫烟这么一提醒，两人才正正色，互相对视一眼，几乎同时从鼻孔里发出一个轻蔑的“哼”，转身，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秋萧然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今天的主子怎么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还一时说不上来。只得挠挠头，催促着雪蕊也一并转身，跟上石皓的脚步。 雪蕊几步一回头，看着千纵离去的方向，相比较阴晴不定的石皓，她觉得还是和千纵相处融洽很多。但是，却被秋萧然故意的挡住视线：“别看了，人家都没有回头，自作多情。” “你……”雪蕊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萧然，回去后赏你一壶好酒。”石皓竟然对秋萧然的那句自作多情非常满意。 “谢公子！” “狼狈为奸。” “错，这叫相辅相成……” “报！” 正说话间，一个探子急匆匆的捧着一封被被熔铜烫封的书信呈了上来。 石皓接过书信，打开封印，扫了一眼内容，眉头拧了起来。 “公子，可是有要紧的军情？” “你自己看吧。”石皓阴着脸将书信递给秋萧然，自己则大踏步走上前面的一座城楼。 这座城楼是瑞清城最高的城楼，站在这上面极目远眺，可以看到一条玉带环绕，那是雪蕊和千纵曾经乘船的大江。 城下郁郁葱葱，被青山环绕，凭肉眼是看不出赵军营地藏身所在。而此刻，赵军明知道石皓已经进城，他们却仍然按兵不动。却派人递上这么一个内容的书信，究竟是所为何意？ “公子，这赵军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秋萧然派人看住雪蕊，追上了城楼，石皓站在城楼上，正出神的望着远处的群山，若有所思的。 第八十二章 鱼和熊掌之选 “赵军中能拿得出手的将领也就那几个，这会是谁呢？”石皓盯着远处的山脉微微皱起眉头。 自从交战以来，从未见过对方的主帅露面，但是，他的一举一动，派兵遣将习惯，对方却熟知异常。所以才会有上次华风山庄的疏忽，中了埋伏。 “肯定是公子的故人，要不然何必遮遮掩掩的，生怕公子知道他是谁？” 秋萧然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没见过哪一个战场兵戎相见的主帅，将自己身份隐藏的结结实实。 “故人？故人……”石皓的脑海里将自己所有认识的，熟悉的赵国将领回放了一遍，还真找出几个可能的人来。其中之一，就有木青。 这个木青说来，着实令石皓头疼。他是当今赵国皇后的侄子，也是木家三代单传的少主。 当初他是死缠烂打赖着石皓，要跟着学战场杀敌的本事。他爹和他爷爷，还有皇后都在背后给石皓施压，不允许收。这可是木府的宝贝疙瘩，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伤到这位金主，石皓可担待不起。 但是，他竟然在一次征战中，化装成小兵卫的样子偷偷尾随而来。石皓无奈，只得把他安顿在营帐中，丢给他一堆兵书企图蒙骗他。谁知这小子，十几岁就已经将这些兵书背的滚瓜烂熟，根本糊弄不住。 石皓只得拿出自己私藏，平时闲暇所记述的军事战况给他看。那都是他每次战役以后，实打实的经验记录。还有一些他用兵策略心得体会等，也一一记载。果不然，木青看的津津有味，一遍又一遍，不舍得放下。 后来，木青的父亲与石皓因为政见不同，关系比较僵硬，他也就慢慢的断了往来。 何况，在石皓举兵起义之前，木青在自己所辖疆域已经小有名气，用兵遣将恐不在石皓之下。但是，他又为何不敢坦露真面目呢？ “肯定不是木青！”秋萧然听完石皓的分析，一口就否定了。 “嗯。”石皓也有所顿悟的点了点头，木青素来坦荡，且不说不以真面目现身这事，就是来围剿石皓，他未必能接。 “先不管他是谁，想对策。” “公子，他是故意逼你。一边是全城几十万百姓和兵士，还有下落未明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另一边却是公子心中之人，这对策，真不好想。”秋萧然有些愁苦的看着石皓，他们此时的处境已进入赵军精心布置的圈套中，瓮中之鳖再恰当不过。 “去准备吧。” 石皓稍微停顿了一下，突然转身，快步的走下城楼，独留秋萧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去准备？准备什么？公子……” “我去解决慕容兄妹，剩下的你来。” 这就是石皓的回答，他的选择很明确，秋萧然虽然明白身上有很多责任和重担的皓渊王，唯有此选择才是王者风范，但还是有些替那个青黛公主难过。 石皓竟然用激将法，将慕容千纵邀请到他的房间喝酒，而且是两人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石皓的贴身随从按照事先的吩咐，给他喂了些药水，不一会，石皓就清醒过来。还未等他开始嘲弄一下千纵糟糕的酒量，就见千曳带着几名护卫闯了进来。 “石皓，你把我哥哥怎么了？” 千曳看到横着躺在地上的千纵，面色潮红，口中还喃喃自语，而作为此次宴请的东家竟然精神抖擞，不见任何醉态。这个奸诈的石皓，不知道给哥哥灌了什么酒。 “郡主不必惊慌，不就是喝醉了嘛，睡几天就好了。” “睡几天就好了？什么酒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想必是石大将军有什么阴谋吧？” 千曳何等聪明，只言片语就猜出石皓灌醉哥哥，肯定是算计好的。 “不是酒，是药。”石皓倒也坦然，命随从将一小瓷瓶递予千曳手中。 “说来听听。”千曳望着手中这个精致的小瓷瓶，隐约已经猜到他的用意。 “带他走，越快越好。我知道你有办法出城。” “怎么？怕我们会趁乱对你动手，抢你的瑞清城？” “瑞清城本就是我的，区区你们几千人马，我还没放在心上。” “那又是为何？” “怕他捣乱，坏了我的大事。” “大事？” “对，我要杀一个人，给城外的赵军看。” “你要杀的人，是青黛公主。”千曳虽然猜中，一语中的，但还是惊讶不已。 “唉，一城百姓，一个女人，换做是你，该怎么选？” “我懂了。”千曳收好瓷瓶，命身边的人去将千纵扶起来，临走的时候，突然转身望着石皓，略带嘲笑的说了句：“如果换做千纵，他会两个都要。” “哼，换做是他，恐怕一个都保不住。”石皓望着千曳等人离去得背影，从鼻子里发出一阵冷哼，华风庄园不就是活生生得例子么。 天空突然出现一束绿色火焰，石皓知道，秋萧然已经准备妥当了。 他兀地捂住胸口，痛的弯下了腰。随从紧张的想要去搀扶，却被他摆摆手支开了。 “这一劫，看样子，你是逃不掉了。”他喃喃的说。 第八十三章 柳暗花明 “公子，一切准备就绪，确定要这么做吗？”秋萧然突然有些捉摸不透面前这位自己跟了十年的男子，或许这就是王者的杀伐果断吧。 “还有一件最关键的，你还没有做。” 石皓转身，望着一脸茫然的秋萧然，微微颔首。 “还有一件？” “对，此事能不能成就看他了。”石皓虽然语气淡然，面色却凝重异常。 “公子所说的他是谓何人？”秋萧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你从半路捡来的那名乡野村医，把他请进来吧。” “他？” “没错。你们是老熟人了。” 秋萧然带着一肚子的问号去照办了，老熟人？翻遍脑海所有可认识的人，都不曾有这老者的样貌，公子莫不是搞错了吧？ 老者被带进来的时候，一脸淡然，仿佛早就知晓会有这么一天。他倒也不客气，和石皓简单粗糙的行了礼以后，就一屁股坐在火炉边的草榻上。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秋萧然，和前几日刚被带进军营时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 “萧然，还不快见过你的师父！”石皓也不在意老者的无礼，赶紧挥挥手招呼秋萧然上前。 “师父？公子，你怎么能给我乱指派呢？”秋萧然扫了一眼那个邋遢无礼的老者，根本无法和自己曾经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的师父相提并论。 “哈哈哈……”老者突然仰天大笑，露出一口坏的几近差不多的黄牙，要多粗野就有多粗野。 秋萧然鄙夷的摇了摇头，眼神示意石皓：公子，您瞧瞧，怎么忍心让我认他为师父？ “皮相，只不过是为了世间生存的一种伪装。所以，不可以貌取人。”石皓走到秋萧然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努努嘴示意他赶紧上前相认。 “可是，他真不是我师父啊？”秋萧然快被逼哭了。 “师父从小把我当亲生儿子一般养育，虽然最近十年从未再见过他，我即已拜过师，就不会再认其他人！” “哈哈，算你小子有良心。”老者露出满意的微笑，捋捋下巴稀薄的胡须，换了另外一种声音说话。 这个声音浑厚洪亮，秋萧然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没少被这个声音骂过。 “你？！” “你什么你啊！没大没小。” 秋萧然闻声激动的上前，伸手去捧老者的脸，想要看清楚长相，却被他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恶狠狠地训斥了一句。 这个巴掌也是再熟悉不过了，无论是力度，位置，还是巴掌大小，都是记忆中的感觉。此人真的是我师父？ 老者也是无心再隐藏身份，低下头，将自己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慢慢撕扯下来，另外一张面孔清晰的映入秋萧然的眼帘，确是师父无疑啊！ “师父！”秋萧然激动万分，热泪盈眶的刚要跪地行师徒礼。 “好了好了。你这个笨蛋，枉费我一身才艺传授与你。徒弟没认出我来，竟然被徒弟的主子认出来的，一会再好好的教训你。” 老者其实对秋萧然近几日的相处中，没能识破自己身份并没有多大的不满。毕竟是自己精心伪装，想要瞒过他是意料之中的。只是，这个石皓怎么就凭借当年的一面之缘将自己毫不费劲的认出来了呢？难道还是有什么破绽没有处理好？ “敢问大王，是什么时候认出的老朽？还望赐教。” “呵呵，在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萧然的师父。” “第一次出现？” 秋萧然和师父面面相觑，二人都不觉得第一次相见有什么特别之处，更想象不出会有破绽暴露。 那日，石皓的大军途径一个荒废的村落，偶遇一老者正在痛哭淋漓的埋葬他的老妇人。石皓看着可怜，就命秋萧然上前给了些银两。老者为报恩，决议要投靠在他的军中。因军中正好缺少擅长医术的人，见他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就收留了他。 当初秋萧然还觉得奇怪，石皓向来谨慎多疑，这样半路捡来不明身份的人，怎么就同意入了军营？尤其是还要作为比较重要职务的军医？如此看来，原来石皓当初就已经识破老者的身份而已。 “你们两个在一起，都会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如此，自然这次就非常笃定，他就是你的师父。” 石皓没少听说秋萧然的师父闲云野鹤，擅长各种医术，秘术，行无影去无踪。凭着他曾经和妙颜夫人的交情，区区一个易容术应该不在话下。 “怪不得妙颜夫人不去找你，而是缠着我，原来是无法识破你的真面目，用我来寻你啊。”秋萧然并不笨，稍稍一点拨就立马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还给我提那个恶毒的女人！都是她把我害得，到处流浪，有家不能回。”不知道这个妙颜夫人对秋萧然的师父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提起来，恨得他牙根直痒痒。 “师父，我看那妙颜夫人也挺好的，你干嘛总是躲着她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 “好吧，那你为什么又想到我们军营里来了？想我了？” “他呀，是躲女人。”石皓饶有兴致的看着师徒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端起一盏茶慢慢的品着。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秋萧然的师父不敢再小看当初那个少年了。 “我最近在军营外面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名年轻女子。”石皓慢条斯理的回答。 “那不是找我的。”老者一听说是年轻女子，紧张的神情放松。 “你不担心那是易容的么？” “哈哈，她向来是易容成男子的容貌，年轻女子？她做不来的。” “噢，那如果我说，该年轻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呢？” 第八十四章 妙颜去向不明 “哈哈，不怕。我就知道她能找到这里来。要不然，我也不会……”老者得意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劲，蹭的一下从草榻上坐起来，窜到石皓的面前。 “什么？中年男子？你看清楚了吗？怪不得消失了，原来有新欢。”老者的情绪和脸色变化很快，一开始恨意满满，后面却又很快是一副伤心欲绝的语气。 “没看清楚，骗你的。”石皓淡然一笑。轻轻一句谎言，他就原形毕露，可见妙颜并非普通人。 “师父，您真是糊涂了！如果妙颜夫人有了新欢，怎么还可能再来寻您？再说了，这样您就不需要到处躲躲藏藏，是件好事啊！”秋萧然一想到师父见到妙颜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也替他憋屈。 “好个屁事？！”老者不喜反怒。 秋萧然被骂的摸不到头脑，只得悄悄地退在石皓身后，不再插话，静观其变。 “唉，妙颜失踪了。”良久，老者叹了口气。 老者名妙心，和妙颜本是同门师兄妹。至于妙颜为什么要天涯海角的追他，他为什么要疯狂的躲，妙心决定还是继续保守秘密的好。 但其实，妙心并未真正远离妙颜。 因为他各项修为都高于妙颜，所以易容方面，只要他不想让人认出来，她就算坐在对面，也无法认出的。 没想到，妙颜在一个早晨突然就不在了。看家里的情况，她离开的比较突然，就连她从不离手的那柄团扇都没有带走。 妙心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这才想起来，曾经妙颜为了能及时追踪到他，在秋萧然和他身上种了合欢香。也就是石皓所说的特殊香气，只要他和秋萧然距离比较近，浑身就会发散出一种他们闻不到的特殊香气。 于是，他找到秋萧然，想让这种合欢香气传递到妙颜那里去，这样她就能像以前那样，凶神恶煞的追过来了。 但是，他在石皓的军营里等啊等，没有等到妙颜，却等到石皓的传召。 “或许，她真的有了新欢。”妙心再次叹了口气。 “那，璎珞也被她和她的新欢带走了？”秋萧然还真有些想念那个一门心思救主子，却总是技不如人，屡屡败在他手里的笨女人。 “你那个媳妇啊？我也想不通，新欢都有了，还带个拖油瓶干嘛。”妙心一席话，说的秋萧然满脸涨红。 “哪是我媳妇啊，师父别乱说，我可看不上那么笨的女人。” “笨女人也是你自己选的。”十年未见，小兔崽子还学会害羞了。妙心还想再调侃几句，被石皓的问话打断了。 “妙颜夫人可与什么人有过节？”一直沉默不语的石皓突然发话。 “她除了行医救人，就是一直专心找我，从未见与任何人结怨。”妙心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十几年来，从未见她涉足江湖纷争，也未和别人起过争执，仇人这方面肯定是没有的。 “那，她身上可有什么比较珍贵的物品？”石皓继续问道。 “她啊，浑身上下搜不出一个金元宝，哪有什么珍贵物品。” “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公子，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个，那个刺客。”秋萧然提醒石皓，还有一个叫璎珞的女子。当初石皓没有杀掉她，让他来处置，他一个于心不忍，就送到妙颜馆去了。 后来，他曾经去探视过几次，璎珞在妙颜夫人高超医术的调理下，已经慢慢的恢复。究竟是她们各自分道扬镳的，还是一起消失不见的，除了她们，恐怕再无人知晓了。 “你放心，我会想尽办法找到她们的。”石皓安慰妙心，还有，秋萧然。 “希望她没事就好。”妙心忧心忡忡的说。 “希望你自己离开了。”秋萧然只得从心里默默的说了句。 “我们先说正经事吧。” 妙心是聪明人，他在石皓军营里已经待了两三个月了，此时将他找来，并非是让他和秋萧然相认，也并不是想要听听他和妙颜的故事，肯定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想请先生帮个忙。”石皓倒也不推脱，直接开门见山。 “我曾经立下誓言，但凡石氏子孙找我，定当竭尽全力，再所不辞。” “那就劳烦先生了。” 秋萧然有些茫然的望望石皓，再看看一脸严肃的师父，不明所以。 “潇然，去把人带过来吧。”石皓吩咐道。 第一八十五章 难逃一劫 第二日，赵军兵临城下。 从城墙上望过去，黑压压的军队整齐肃严。 军队中间有一辆马车，黑色的轿子上赫然挂着帅旗。显然，那个神秘的赵军主帅就坐在这辆马车里。 马车旁边的跟随四名精干的骑兵侍卫，其中一名将对面城墙的情况对主帅做了一番汇报。 车内人撩起内层帏布，从马车的纱帘望过去，对面城墙上的确吊着一个人。她嘴角上扬，露出满意的微笑。 雪蕊被吊在城墙上，烈日暴晒下，早就昏厥过去。此刻她低垂着头，奄奄一息。 秋萧然拿出一只牛角号，往城下传话：“我们已经按照约定去做了，请遵守约定。” 赵军主帅听完侍卫的传话，望不见帘内人的表情，稍一停顿，挥了挥手，做了个放人的指示。 身后的侍卫得令后，押解两名犯人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石皓睁大眼睛看着城下的两个人，眼中星光点点，正是大哥石帆和二哥石仲！ 虽然他们被经过梳洗打扮，衣服也被换上新的，但从一瘸一拐，互相扶持，艰难的走路姿态来看，他们受了不少刑罚之苦。 “萧然，传令下去，打开城门迎接两位王爷。” “是，公子。” 秋萧然很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吩咐完周围两名亲信照顾好公子，就赶紧去办了。 此刻，赵军传来话：“你要的人已经放了，该行刑了。” 石皓手持弓箭，三枚羽箭在弦，瞄准城墙上吊起的人儿，迟迟不肯射出。 “主帅，要不要催一下？” “不必了。我就喜欢看他这样，要她活，却不得不给予她死的纠结。”车内人面色轻松，将石皓的纠结看的满心欢喜。 “噌，噌，噌。”三支利箭脱弦，精准无误的刺穿雪蕊的心肺。她还来不及从昏厥中苏醒过来，就口鼻流血，一命呜呼了。 石皓颓废的丢下弓箭，秋萧然见状，赶紧上前搀扶，这些全被城墙下马车内的人尽收眼底。 她将侍卫唤至跟前：“传话给他们，我要验尸。” 验尸这是很合理的要求，谁都知道石皓箭法了得，想避开要害，掩人耳目还不是顺手拈来的小事。 “公子，这……”秋萧然有些担忧的望了石皓一眼。 “把绳砍断，任他们去查验吧。” 秋萧然命人将吊着雪蕊尸体的绳索砍断，十几丈高的城墙，就算刚才没有被羽箭射死，这一摔，也肯定是要粉身碎骨了。 赵军不嫌弃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命几个仵作上前查验。 “都这样了，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他们行军还带着仵作？”秋萧然望着城下忙碌的一群人，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石皓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眸中开始一点点变得森寒。 “糟糕。” “怎么了公子？” “没什么。”石皓稍一沉静，又恢复了常态。除非很了解她的人才会想到去查验尸体身上的疤痕，以往青黛的作风，非贴身亲信，恐怕是无人有机会近身的。 城墙下仵作们查验完毕，拱手行礼后，统一给出一个结论，此人已经死亡。 “撤！” 赵军一声令下，军队掉转头，有条不紊的撤离城门，马蹄溅起的风沙，将瑞清城弥漫。庆幸的是，百姓又躲过一场浩劫。 石皓盯着赵军中那辆黑色马车，凝神不语。 “公子，他们这就退兵了？”秋萧然也觉得不可思议。 “传令下去，增强警戒，不可掉以轻心。”石皓也觉得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偌大的城池不要，发动千军万马只为看他在城墙上杀掉一个人，换做谁都不会相信。 秋萧然已经带师傅妙心查验过石皓的两个哥哥，并非假冒，这才将他们搀扶到石皓的跟前。 “阿皓……” “大哥，二哥……” 兄弟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男儿泪也扑漱漱的掉落。 大哥二哥得知父亲被囚禁这么多年，最后还惨遭烈火焚烧而死，都恨的攥紧拳头。 “阿皓，你做的对。我们石家几代忠烈，他竟然如此对待，我们两个受点委屈不要紧，却还要年迈的父亲受此折磨，等我们养好了伤，任你差遣，杀回赵宫，为父亲报仇！” “两位兄长请放心，此仇我定会报！”石皓一想到父亲在烈火中挣扎，他却无能为力，仇恨之火也被熊熊点燃。 “报仇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眼前要解决扎根稳固的境况。”石帆毕竟是大哥，他已经从秋萧然那里大致了解石皓军队情况。照目前来看，没有稳固的后方提供援助，迟早会被赵军击溃。 而且，突然冒出来个对他又了如指掌的主帅，使得石皓颇为被动。 “大哥说的极是，现如今皓渊军腹背受敌，必须要找到一个盟友。”石皓脑海中迅速闪现慕容千纵的样子，恐怕这个盟友不好再拉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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