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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春闺图》


楔子

楔子

昭和十年冬至,恰逢皇后千秋,京中有品级的官员、女眷都盛装打扮,依着时辰进宫贺寿。

只是冬日时短,天色擦黑众人就回了府。

赵绍荣看着宫门在门前一点一点合上,沉重的门轴转折出一串木头塞涩的长音。在门要合上最后一寸时,匆匆出来一个人影,赵绍荣心中一松,待人影渐渐走近,复又喉头一热,但又速速止住:“易公公……”

那人是长春宫的总管太监易康健。

“夫人是随着众夫人一道从长春宫出来的,现下各宫都落了匙,娘娘派了人私下找呢,侯爷且先回去,找着了夫人,小的去侯府禀报就是了。”易康健也面色沉沉,就是赵绍荣递出去了沉沉的荷包也不见他面色有一丝松软。

“那……那就麻烦……麻烦……易公公了……”天寒风大,赵绍荣全身冰冷,似乎连舌头也被冻住了,话语说的极慢,也极费力,易康健敷衍着挥手,示意他该走了:“侯爷还请先回,静候奴家消息就是了。”说完就折身回去往宫门走,赵绍荣看着那绿色的在渐黑的夜色里急行的背影,双手攥得死紧,待宫门阖上,才转身往马车走去,刚见到侯府马车的影子,就眼前一黑,几欲昏厥,小厮圆宁见赵绍荣面色惨白,忙上前扶了他上了马车。

赵如意不明白,昨日言笑妍妍的母亲怎么才过了一晚就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温柔淡然的父亲满脸狰狞的往外冲,慈祥安和的老太太大声叫了柴妈妈的男人柴来和儿子柴东去拦住父亲,父亲可真吓人呀,手背上的脉络点点凸起,声嘶力竭的喝骂:“放开!狗奴才!我和他拼了,这条命我不要了!”老太太又气又急,瘫坐在榻上直喘气,柴妈妈一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眼中含泪的对赵绍荣道:“哥儿,你少说几句吧!”。这时因为要找亲娘,哭着在碧纱橱睡着了的赵如意被惊醒,掀开帘子的一角就看到这一幕,吓得楞在当场。

“把他绑起来!”老太太平顺了气息,厉声下令,柴来略有迟疑,赵绍荣立马挣脱要站起来,柴来是老兵出身,忙按住了他,对柴东道:“拿绳子来!”他曾在度宗身边多年,知dào

此刻若是放了赵绍荣出去会惹多大的乱子。

赵绍荣被绑了还在挣扎,喘着粗气,头发也散了,衣服也皱了,“母亲!母亲……他是在逼我,他逼我的!母亲!”

老太太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大口大口喘着,柴妈妈扶着她坐正,她哭道:“就是逼你,你又能如何!难道你要我们阖府上下给元娘陪葬?”

“可是,母亲,我难受……儿子难受呀!”赵绍荣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老太太蹒跚着起身,走到他身侧蹲下:“哭吧,哭一场也就罢了……,元娘……和你缘分浅……他要我们疯,我们偏要活的清清明明,日子还长……若是你有个好歹……元娘留下的一双孩子靠谁?就是我也……”一向刚强的老太太这会儿也老泪纵横。

赵绍荣靠在老太太怀里,母子哭做一团。柴妈妈也直掉眼泪,还强撑着安慰老太太。

“夫人,人已经派出去了。”昏黄的灯下,荥阳侯郑府的春晖堂冷冷清清,郑善佑今夜又去了东府郭氏那里,罗氏则遣了下人,只留了陪房三福家的。

“我也是没办法了。侯爷,老太太心里眼里都只有那小杂种,就因为他是袭爵的……”她缓缓道,慈眉善目模样,若不是“小杂种”三个字淬了毒一般尖利的话,她称得上是一个宜室宜家的旺夫面貌的女人。

“是没办法了,姑娘素来心善。”三福家的用了旧时称呼,罗夫人长长嘘了一口气:“留着灯,安置了吧。”

昭和十年的冬季,冷得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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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姐妹

1、姐妹

燕京的安乐侯府赵家在东门一带,紧挨着皇城,是太祖御赐的宅子,占地不算宽,但是住赵家几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赵如妙匆匆自白鹿山女学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跑进门去,穿过侧门,进了垂花门,绕过穿堂,在游廊上就遇见了薛氏,薛氏见她跑的脸儿红红,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赵如妙大眼一瞪,就要哭出来,薛氏示意林妈妈把众人都遣开,才拉着她进了屋子:“我的儿,在学里谁欺负你了?”

赵如妙见了亲娘关怀,越发委屈不已,一边哭,一边道:“……茵姐姐说,秀女的名单出来了,有赵如意…我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苏眉柯就替她打抱不平,说我的不是…说什么‘如意姐姐不行,难道你行……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就把砚台丢出去,不小心打到了夏九凤,先生就罚她站着上课…若不是白鹿山女学的规矩是不到点不开山门,否则她当场就要跑回来。

“哼!苏姑娘好口舌,这谁是‘天鹅’,谁是‘癞蛤蟆’?我的儿不过吃亏在年小罢了,那赵如意也不过就长你几岁罢了,明儿母亲就进宫去,让你姨妈把她的资格取消了就是,看谁是‘癞蛤蟆’!”薛氏听着这话也生气,那苏国公夫人司马氏自诩是书香门第,在京中贵妇人里地位超然,如今看来,这家教也不过如此!

赵如妙听到能取消了赵如意的选秀资格,破泣为笑:“母亲你定要好好儿跟姨妈说,那赵如意从来不来给你请安,也没呆过几天女学,无才无德……不过一张脸还能看罢了,她凭什么能去选秀?”赵如妙说的义愤填膺,薛氏揽着她细细摩挲:“我儿说的很是,我明儿就向长春宫递帖子!”

母女两人嘴里“无才无德”的赵如意也刚得知,这批秀女名单里有自己,静静的坐在上善居,摩挲着左手的青玉镯子,她是安乐侯府的嫡长女,只是生母早逝,继母身份尊贵,乃是当朝皇后的亲妹子,对她多有慢待,老太太年岁大了,不管后院的事情。

是以,如意在安乐侯的日子并不如意,比如眼前新近的四个小丫头:两个庄子上的,真跟桩子一样,还有两个倒是家生子…只是也太活泛了,自进来眼睛就一直在扫这屋子,没一刻消停。

“都是什么来头,说说吧。”如意亲自执笔,做了一份标准的履历表:姓名、年纪、出身、直系亲属信息…只差一张大头贴,就可以投到正经公司的HR那儿了!

“奴婢秋喜,今年十三岁,我娘是府里管洒扫的,我爹是太太陪嫁铺子里的管事。”梳着抓髻,带着银项圈的小丫头抢先回答。

“可有兄弟姐妹,都在作什么?”如意接着问,每当心里有事的时候,她就喜欢写写画画,写的多了,思路也就出来了,这会儿权当在练字了。

“奴婢有两个兄弟,跟着我爹在铺子上,还有一个姐姐,是太太跟前的伺候的秋欢。”秋喜口齿伶俐。

两儿两女,这秋喜爹妈倒是好福气,如意暗忖,接着问下一个。

“奴婢芍药,我爹是府里的护院叶大,我娘是太太的陪房叶大家的。我没有姐妹,就两个兄弟,大哥是侯爷的马夫,二哥在铺子上。”芍药是个会举一反三的聪敏丫头,如意点点头,转向两个木讷的,知画站在身后催了几回才开口:“俺…俺叫大丫,她是山妞……俺们从山东黑水庄来。俺们爹娘都是种地的,因为欠了庄头的钱…就被卖到了这里……”

“你们是姐妹?”如意问大丫,大丫摇头:“俺们是一个庄子上的。不是姐妹,但是山妞姐可照顾俺了,这一路上都护着俺。”

如意看向山妞,瘦瘦小小的,梳着麻花辫,穿的是粗麻衣,显见薛氏自人牙子那里买了就送到上善居来了。

如意搁了笔:“崔妈妈,你先教着规矩吧,大丫倒是实心眼,叫诚儿吧,山妞就叫……”如意略略沉吟:“信儿。”不要指望一个从现代去的人能有什么好文采,虽然在这生活快十年,可是如意看书只看《四洲志》、《水经注》、《甘石星经》、《天工开物》……或者是官场、市井邸报,哪里能想出什么“花气袭人”的妙词来?

“……二姑娘那边的四个都很府里的家生子,杨柳还是柴妈妈的孙女儿…太太这般…姑娘去找老太太说道说道?”唱晚是个暴脾气,见到这四人,再一打听赵如妙得的四个,心里就存了火。

“去找老太太?怎么说,说太太偏心,好的都留给自己亲闺女?”如意问她,唱晚语塞,自然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又不是小姑娘。

“好了好了,好不好要教了出来才知dào

。”如意就觉得芍药挺好,大丫也不错,虽然芍药的娘是太太的陪房,可是大不了就传递些消息出去,总不能在她吃的里面放DDV不是?如意如今烦恼的是选秀这档子事儿。

崔妈妈来科普:“咱们大燕的选秀呢,都是地方五品、京官三品以上人家的嫡女才能有资格…把名单递上去,锦衣卫的按着名单细细查访那性子好、长相好的,再回报给宫里,由皇后娘娘确定名单再报给皇上,最后选定日子把秀女送进宫里去。”

“那么说,我就是那‘性子好,长相好,的?”如意乐了,这老婆好人家的漂亮,孩子是自己的乖巧,崔妈妈爱怜的看着如意,点头道:“姑娘本来就性子好,长相好…如今大皇子、太子爷、三皇子都成年了,估计这次选秀应该要指两个皇子妃、一个太子妃。”

“那皇上呢?”秀女的主要服wù

对象不就是那一个?记得这几年的邸报里提到选秀的并不多。

崔妈妈有些低弱道:“当今的皇上…素来在**留的时间不多……”意思是这次可能也留用不到几个。

“皇上不好美色?”崔妈妈斥责:“这话也是能浑说的,姑娘家家知dào

什么美色不美色!”这番色厉内荏的模样,如意纳闷,仍从善如流:“妈妈,宁顺错了。”崔妈妈这才放过她,道:“姑娘也该歇着了,名单上既然有姑娘,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完催促着知画、唱完来给如意洗漱,自己闷闷的下去了。

躺在床上的如意想着出路:选秀最好的出路应该是太子妃…可是,如意想到自己的脑容量,就是在脑子里开个黑洞也应付不了那些权谋争斗,况且…就算当了太子妃,也不一定能当皇后,当上了皇后,又不一定能生儿子,生了儿子又不一定能做太子,做了太子又不一定能做皇帝……总的来说,太子妃、皇后、太后这条路太艰苦卓绝了,堪比西行取经,西行取经还能刷怪升级,那一路走来,就只能刷怪长皱纹。此路KO!

第二条路是皇子妃,谁都知dào

大皇子是个傻的,但是架不住皇上喜欢,所以嫁给他短时间是很有保障的,新帝上位也多半要留着这个哥哥来标榜自己的仁义……BUT嫁个傻子,只能确保衣食无忧…如意嘀咕,只要是个女人都需yào

勇气吧?试想若是王思聪是个傻子,和他门当户对的几个白富美敢嫁给他?

第三条路是三皇子妃,三皇子此人,怎么说呢,从邸报和赵如谨提供的小道消息来看,是个有野心的,而且他娘崔贵妃也是个有些势力的…和天斗,其乐无穷,和地斗,其乐无穷……和太子斗…后来学历史的其乐无穷,比如四爷的丰功伟绩至今迷倒万千少女,包括女神刘SS都穿越去和他谈了一场小清新的恋爱,BUT…谁还知dào

皇长子胤褆是那庙里的和尚?

第四条路,皇妃。如意自忖,她又没有林心如的好运气,能做到“倾世皇妃”的地步,撑死就是一个嫔,想到天天给各位娘娘下跪叩头,得宠呢,要应付主子们的刀光剑影,不得宠呢,要忍受奴才们的捧高踩低,而且,如今昭和二十二年,皇帝都那么大岁数了,现在又没有胶原蛋白、肉毒素、玻尿酸、羊胎素……想一想,老牛吃嫩草,嫩草再冲着老牛的家世、地位、财富去的,心总会不甘的吧?这个叫“一枝梨花压海棠”?也不知dào

海棠怎么想的?

第五条,落选。落选的秀女也是热门货,能得到皇室认定的,作为皇子妃、皇妃候选人的姑娘能差到哪里去?完全可以做免检产品嘛!此路才是最好的路,说什么“文无第一”,要“美无第一”才对,就是不知dào

上头的人审美观如何…如意迷糊间还在想着。

第二日薛氏递了帖子进宫,赵如妙没去上学,而是趾高气昂的穿过崇熙堂到了上善居,身后跟着新进的一色儿美萝莉:“赵如意,听说你要去选秀了?”赵如妙在如意面前从来大呼小叫,如意懒懒散散道:“是呀,这个可就是古诗里说的……什么什么难自弃?”如意歪着头想着。

“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赵如意你都不看书的吗?”赵如妙很嫌弃如意,虽然看她不顺眼,但是说出去都是姓赵的,这样一个文盲姐姐,赵如妙自己也要被笑死。

“谢谢妹妹夸奖…这天生丽质难自弃…姐姐也没有办法。”如意说完,果然就见到最喜欢的场景:赵如妙的包子脸气的通红,跺了跺脚:“赵如意,你真不要脸!”

如意耸耸肩,真心不明白这个小萝莉怎么就和自己抗上了,怎么说两人的“肉身”有一半的DNA是一样的,怎么两人就是不对盘?实jì

来说,应该是,怎么赵如妙就是想着找她的茬?

“哼,你别得yì

,我娘今天就递了帖子,让我姨妈撤了你的选秀资格!”被撤销资格的秀女好比曝光了的三鹿,别说销路好了,只有关门停业的份儿,如意听到这儿,心里一沉,道:“妹妹,开玩笑呢?”赵如妙见她脸色不似刚才,越发得yì

道:“怎么,怕了吧!怕了你就求我呀,给我磕三个响头,再把上善居让出来,我就让我娘去帮你说几句好话。”

说起两人的恩怨,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安乐侯太夫人过寿的时候,请了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前来“小聚”,如意、赵如妙就招待姑娘们,几个姑娘到了上善居,就对上善居的景致、风格赞叹不已,都羡慕如意能有这么好kàn

的住处,当时赵如妙就气不过,等姑娘们一走,就勒令如意和她换住处,要住进来。

如意当然不肯,赵如妙要她搬到薛氏院子的东厢房,和薛氏低头不见抬头见,打个屁都能闻到味儿,她是煤气中毒了才会答yīng

,赵如妙先找薛氏闹,薛氏第一次和如意的想法产生了一半的共鸣:她也不肯让如意到自己眼前膈应,又想赵如妙得偿所愿,就让如意搬到崇熙堂的抱厦去,说是:“给老太太尽尽孝心。”老太太不肯,倒不是不愿意如意搬到自己院子里,而是说:“这长幼有序,从没有听说谁家的妹妹逼着姐姐换屋子的。再说这上善居本是你姐姐母亲的住处,你住进去也不合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自此,赵如妙看赵如意犹如眼里进的沙子,动不动就是想揉一揉。

“妹妹想多了。”如意冷冷一笑,给她叩头?让出屋子?“妹妹你若是那牌面上的,我就是跪跪你也无妨…可是…这姐姐给妹妹磕头?妹妹是要做武则天还是杨玉环?”

太祖重汉唐,最厌恶这两个女人,是以,大燕上下对此二人都是只贬不褒的。

赵如妙是女学里专业系统的学过的,哪里不知dào

如意这番话的恶意,恨恨道:“今天先让你得yì

,看姨妈把你的资格取消后,你就哭去吧!”说完带着丫头扬长而去。

如意脸色也不好,崔妈妈忙进来,急得团团转:“二姑娘还小,太太又宠爱她,若真是去求了皇后,取消了姑娘的资格…这可怎么好!”世人才不管你是因为皇后的小姨子去求皇后公器私用还是皇上的大姑子去告sù

皇上说原来此女是朵百合而取消的资格。以后提到如意,只会有以下的对话了。

“她肤白貌美气质佳。”

“宫里取消了她的秀女资格。”

“她学富五车,出口成章。”

“宫里取消了她的秀女资格。”

“她美貌与智慧并存,家世与教养同在。”

“宫里取消了她的秀女资格。”

“清仓大处理了,娶此女贴嫁妆!”

“宫里取消了她的秀女资格。”

……崔妈妈想到这些画面真是去崔元娘坟前痛哭的心都有。

“妈妈怕什么,若是我真这样被取消了资格,你觉得老太太会不管?”取消资格后,不仅本人受损,她的家族也要蒙羞。崔妈妈眼前一亮,道:“我这就去找老柴说说。”柴妈妈是崇熙堂的管事妈妈,也是老太太的陪嫁。

“妈妈,你去做什么,咱们都不去!老太太会知dào

的。”赵如妙要踩如意从来都是理直气壮,气壮山河的。尤其是以为“真的能”踩死如意的时候。这般大张旗鼓的,老太太耳聪目明,怎会不知?

第二章 点火

2、点火

安乐侯府的老太太姓胡,本是前朝度宗的胡贵妃,奈何她爹不长眼的得罪了贾似道,

贾似道逼着度宗把胡贵妃送到了庙里,哪知胡贵妃已有声孕,后来度宗被贾似道坑的跟亲爹一样,撒手人寰,太祖就把胡贵妃的儿子赵绍荣封作了安乐侯,那时候赵绍荣尚在襁褓。

眼看四十年都过去了,老太太想到当初宫中的岁月……吩咐柴妈妈:“去看看大姑娘,让老崔教着些宫里的规矩,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柴妈妈刚要应下,晓琴就来回:“大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胡老太太心思微动:“这还不到请安的日子,她这是……叫进来吧。”安乐侯府的晨昏定省和别府不一样,因着赵如谨、赵如妙都是在书院里读书的,为了将就他们两个,老太太就定了规矩,等学里休沐的时候才需到崇熙堂和薛氏那里请安,而香山女学和白鹿山书院都是学五天放两天。今天恰好是上学的日子。

“孙女给老太太请安。”晓琴亲自把如意迎了进去,老太太面上带着笑意:“可用了早膳?若是没用,就跟着我用些。”如意笑着回话:“那孙女就偏了老太太的好东西了。”老太太吩咐下人摆饭,她是年老的人,重养生,忌油腻,就爱稀粥、素菜,见如意用的津津有味,她也添了三分胃口,吩咐柴妈妈多添了一碗饭。

一时饭毕,老太太吩咐下人撤了桌子,道:“且陪我走走,今日用多了些。”如意起身扶了她,道:“上善居的菡萏正冒着花骨朵儿,老太太可要去走走。”

老太太笑道:“你素来爱干净,不爱人往上善居去,今儿咱们就去好生看看,把你哪儿糟蹋一番,你就哭去吧。”如意顺着话头,不好意思:“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为着几朵花儿草儿的和妹妹争执,真是不该。”赵如妙索要上善居无果后,就三天两头的当上了“尝委”,上善居的荷花开了,她要从头摘到尾,莲蓬都不放过;上善居的桂花开了,她让人来摘了做桂花糕,而且做一次用半树桂花;上善居的波斯猫…现在已经是赵如妙的了……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笑的很和蔼:“都是至亲的姐妹,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如意扶着她过了跨院,走了甬道往上善居去。

刚到门口就被一个丫头迎面撞上来,如意动作快,拦在了前头,被撞到了门框上,否则老太太要被撞一个仰倒。

“拦住她!”老太太厉声吩咐柴妈妈,那丫头被制服,见是老太太,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怎么回事?”老太太问那丫头身后跟着的唱晚。唱晚道:“奴婢今日在收拾姑娘的屋子,就见一个面生的丫头蛰蛰蝎蝎的在院子里,刚问了一句,她就要跑……”

老太太是久在内院浸淫的,哪里不知dào

这些弯弯绕,吩咐柴妈妈:“捆了锁柴房去,问清楚!咱们府上可不是贼窝!”

那丫头这才壮着胆子,忙叩头:“老太太,奴婢不过是奉二姑娘的命来摘几朵菡萏,姐姐们误会了……奴婢不是贼,奴婢冤枉啊!”直磕得石板咚咚作响。

“不是贼,你跑什么?”老太太冷冷一哼,那丫头道:“奴婢听说……大姑娘屋子里丢了什么东西,院里就奴婢一个外人,怕说不清楚……”那丫头已经哭了出来,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

老太太却不管这许多:“老柴!还不动手!”柴妈妈这才吩咐粗使婆子上前去捆了那丫头。

“老太太……都是孙女管理不严,让老太太受惊了。”如意动了动撞得僵硬的右臂,给老太太致歉,老太太一把揽过她来:“都是下头的人不本分,你是姑娘家家的,哪里知dào

这里面的阴鸷?”

如意扶着老太太到上善居坐定,老太太问唱晚:“这丢东西是怎么回事?”看这样子是要为如意做主了。

“新来的小丫头淘气,学着打理姑娘的东西,把姑娘的首饰放得忘了位置…”唱晚解释,老太太皱眉:“你这新近了丫头?”

如意点点头,很是感激的道:“太太怜惜,给孙女和妹妹一人四个丫头。”

“叫上来,我瞧瞧。”知画领命而去,带着四人回来,老太太一见这四个就心里冷哼,薛氏真是个没脑子的货,做下这般明显的落人口舌的事儿,但是面上却不显,只道:“既然粗笨,你去回了你们太太,让换了人来就是,她若不肯,就说是我说的。”她这般给如意支招,四个小丫头吓得心头嘣嘣跳。

“可是……太太最近忙呢,孙女实在不忍心拿这些小事去扰她,况且这些小丫头不过粗笨些,但胜在还算听话,孙女觉着挺好。”老太太听了这话细细打量了她,见她说的真心实意,就道:“既然你们姑娘这般说,我且留着你们,若再有这样冒冒失失的事儿,自己去领板子去。”老太太说完就起身:“不是要去看菡萏的?”如意忙起身:“是呢,柴妈妈待会儿带点回去插瓶。老太太屋子里的长腰身美人瓶可还空着呢。”

老太太看了一回,略略有些兴致,如意又吩咐丫头们摘了那些含苞待放的,玉玉婷婷的给晓琴备着,等老太太回去的时候一道带了回去。又让唱晚亲自给薛氏、赵如妙那里送去,见如意这般周到,老太太心中赞许,面上不住点头。

“太太这些天都在忙什么?”回去的路上,老太太问柴妈妈,柴妈妈斟酌着,道:“想必是选秀的单子出来了,太太忙着给大小姐准bèi

?”

“她能这般好心?她不从中阻挠就不错了!”老太太说到这里,想到了薛皇后可是薛氏的亲姐姐!面上一僵,“你去问问,太太这些天要去哪儿,都见了什么人,或者是要见什么人?”

柴妈妈领命而去。

如意送走老太太后,心中舒畅,这真是意wài

之喜…精明如胡氏,定然是能想通这其中的猫腻,只是能把赵如妙拖下水也是极好的。她摩挲着玉镯子,想着要不要再添些柴火,让老太太的气烧的更高?想想,还是作罢,毕竟那小丫头也可怜。

“唱晚怎么还没回来?”如意问知画,知画着人去问了,半晌就来回话,面上带着急色:“太太罚唱晚呢,说唱晚在她院子里闹腾,没规矩。”

“怎么回事?”唱晚虽说不如知画稳重,可是也不是那轻狂的。

“唱晚捧着瓶子,在太太院子里被银盘撞了,连瓶带花都碎了一地,太太闹头疼,说唱晚又吵着她…”知画解释,如意眯了眯眼,看来薛氏是知dào

她这边发作了赵如妙的丫头,这是在“礼尚往来”呢。

“姑娘要去哪儿?”知画见如意起身,忙问道。

“去把唱晚接回来,你附耳过来。”如意在知画耳边嘀咕,而后带着崔妈妈和芍药、诚儿往薛氏的屋子去了。

唱晚正跪在薛氏的院子里,见了如意,含着泪轻声喊了一声:“姑娘。”如意对她点头安抚,就拾级而上到了薛氏正房门口:“女儿给太太请安。”

“哟,大姑娘来了。”林妈妈亲自打起帘子,薛氏正歪坐在美人榻上,抚着额头,一副痛苦的模样。

“你来了。”薛氏要起身,林妈妈忙拦着:“太太,你头正痛着,先躺躺,药马上就熬好了。”

“女儿给太太请安,不知太太身子抱恙,前来扰了母亲……”如意说着场面话,不过除了福身见礼之外,一点都没往前走的意思,薛氏心中暗恨,面上还得装出大度模样:“无妨,老毛病了,听得院子里吵闹,就觉得越发严重了。”

“上善居菡萏正含苞,女儿想着摘些来送给太太以表孝心,哪知唱晚是个冒失的……吵到了太太……太太罚她,女儿原不该多嘴,只是…”这一口一个“女儿”听得薛氏直反胃,不耐的挥手制止这些场面话:“听说她追妙儿的丫头都追到老太太跟前去了……可知是个精神好、眼睛尖的,怎么到了我的院子就这般冒冒失失的……难不成我这正经太太的屋子比不过上善居?让她心里一点惧怕也无?”薛氏质问,又接着说:“好好儿的丫头去摘几朵花儿草儿的,你的丫头就在老太太面前来这一出,可知你的花儿草儿矜贵,我可受用不起!”薛氏不爱和如意虚以委蛇,沉不住气的先说出心里话来,林妈妈在心底着急,这跟说好的可不一样。

“你跪下!”薛氏突然发作,如意一诧,还是听话的跪下了,薛氏冷冷一哂:“平日里妙丫头去摘些你那儿的花儿草儿,你就不乐意,如今你是不是故yì

撺掇了老太太去,又和你的丫头唱了这出双簧,指望老太太把妙儿责怪上?”如意心跳急促,薛氏这话真是一猜一个准,但是面上委屈不已:“女儿不敢!…太太,女儿此来正是要和太太说这事儿呢。女儿原本想着,去求了老太太,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可是…可是我那院子里找到了不该找到的东西…当时在场的就只有唱晚一个。总要把唱晚带回去,以便老太太派人来问。”如意的死不认账,还肖想把唱晚带回去,薛氏真恨不得撕了如意的一张巧嘴:“你这摆明的是栽赃陷害…难不成如今我院子里少了东西或者多了东西也是你的丫头顺走了或者是留下的。”薛氏觉得自己站住了理,那话越发张口就来:“你以为老太太是傻的不成?不该找到的东西…谁知dào

是不是你自己不检点……”话还未说完,门口就传来:“你教的好闺女,检点得很!”赫然是老太太带着柴妈妈进来,对着薛氏怒目而视,薛氏也顾不得上装病了,忙起身道:“老太太……”

“别叫我老太太!”说着把柴妈妈手里的东西丢到薛氏怀里,薛氏吓得往后一缩,东西掉在了地上,赫然是一只手掌大小独立的金鸡。

“老太太…这……”薛氏不明白,“哼!我念你只得一个闺女,管理府中上下也还尽心,对你多有纵容,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老太太怒气不止,见如意跪着,道:“起来!咱们赵家的正经姑娘岂能跪这等恶妇!”薛氏一时摸不到魂头,向林妈妈求助的看了一眼,林妈妈又看向柴妈妈。柴妈妈想到孙女杨柳还在赵如妙屋子里,就劝着老太太:“……老太太且息怒,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太太这段日子一直头疼……”薛氏再愚笨也知dào

打蛇随棍上,忙跪下道:“老太太,这大老爷审案也要问了原告问被告…媳妇这一下子就被老太太判了罪…实在让人难以心服。”她梗着脖子,林妈妈只觉得眼前一黑,忙跟着跪下道:“老太太,柴妈妈说的是,我们太太这些天身子一直不爽利,从未派人去过大姑娘的院子…二姑娘每次派人去都是光明正大的,从来没有……”

“好个刁嘴的奴才,这样说来,这金鸡是自己生了腿跑到上善居去的?”老太太质问。薛氏不明就里,反驳道:“一只金鸡罢了,这不过是我娘家送给妙姐儿的生辰礼,因着她是鸡年生的……”薛氏认出了那金鸡是赵如妙上个月刚得的,不知dào

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忌讳的。

“好一个金鸡…好一个好孙女,好一个好儿媳!”老太太一连说了三个“好”,踉跄着退后几步,柴妈妈一把扶住了,林妈妈心中咯噔一下,暗地里拉了拉薛氏的袖口,示意她磕头赔罪,奈何薛氏和她的信号不在同一个频率上,傻愣愣的跪着没动,老太太恶狠狠道:“既然你不明白错在哪里,就禁在屋子里想清楚吧!妙姐儿迁到崇熙堂跟着我住!没得被你带坏了!”

薛氏瘫坐在当场,接着直起身子:“老太太…老太太…我已经向长春宫递了帖子…你怎么能禁我的足…我……”还没说完,老太太的厉眼扫过去,她噤了声。

如意见她呆若木鸡,好意替她问道:“老太太…这金鸡只是寻常,孙女也实在不知…”

赵如妙爱显摆,但凡得了好东西就爱拿到上善居去,这金鸡确实是她上次来留下的,还留在隐蔽处……不知故yì

的还是无心的。只不过太不了解如意了,如意的性子,说的好听点是谨慎,说的不好听点简直是洁癖,上善居上上下下,花盆每天都要被搬起来几次,就怕藏了蚯蚓、鼠妇。是以,赵如妙的金鸡早被找到交给如意了,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你是小孩子,哪里知dào

这些邪魔外道的厉害。你属兔,鸡克兔,你院子里有这个东西,于你的妨碍大着呢!”主要原因还是,老太太也是属兔的,而克着她的,就是属兔的贾似道。

薛氏只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老太太…这个许是妙丫头不小心掉在上善居的,这个怎么就能……”

老太太道:“既然是掉在上善居,怎么就掉在了花盆底下?”

“定然是她!”薛氏指着如意,厉声道:“她看我们母女从来不顺眼,焉知不是她栽赃的!”老太太冷冷一哼:“我就知dào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打了几个板子那丫头就全招了。是赵如妙把这东西放在花盆下的……她今日就是去看看还在不在……”

薛氏听了这话瘫软做一团,还想保赵如妙:“妙儿年小,哪里知dào

这相克不相克的……老太太,老太太你要明察呀,一只金鸡就能克到谁,说出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薛氏觉得老太太也是在“助纣为虐”,帮着赵如意踩她们母女,索性就起了身,接着道:“老太太今日来不过就是为了大姑娘的一个丫头为难我罢了……我在这府里操持了这么些年……”薛氏嘤嘤嘤的哭了出来:“如今连一个丫头都不如了!”

老太太黑了脸,这金鸡是她的心病,她又不能对人言说,只得借了如意的由头发作出来,若真论起来真是说不响嘴。柴妈妈体贴上意,递了个梯子:“老太太……二姑娘年岁小,做事不周,只图一时痛快也是有的。太太如今在病中,您瞧着这事儿……?”老太太冷静下来,细细想了想,方道:“罢了,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太太,你管家在忙,也要把妙丫头教好,她让人藏了金鸡在姐姐的院子里,所图为何?这话说出去难道好听?妙丫头和意丫头都是嫡亲的姐妹,不管谁坏了名声,另一个也休想得好!”这话是明着点薛氏,薛氏却会错了意,以为真是自己站住了脚:“老太太……如今那个丫头就在院子里……”薛氏以为老太太也是为了唱晚来的。

老太太懒怠和她在这细枝末节上纠缠:“要怎么随你的意,意丫头,咱们走。”

如意见大势已去,少不得跟着老太太去了。

晚间,唱晚才被抬了回来,双膝沁血,说是被薛氏罚着在碎了的花瓶上跪了一下午,如意生生的拗断了一只画笔。-----------------打滚求收藏!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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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礼尚

3、礼尚

如意亲自去瞧了唱晚,见她的两腿都弯着,打不直了,痛的汗湿了头发,脸色惨白,见了如意只是哭。

“对不住…我没护住你…对不住……”如意的心也跟着纠紧了,她明知dào

,明知dào

薛氏肯定会发作她…却还只是为了在老太太跟前卖个好,让丫头送花去…她明知dào

…明知dào

就算金鸡的事情,老太太一时气盛,但是决计不会在这当口真的就关了薛氏,她还是不信!还是存着侥幸……如意恨恨的锤了一把桌子,这该死的闺阁教条!

“姑娘…姑娘…不怪你…都是我…我自告奋勇要去的…我以为…我多少比别的姐姐…妹妹有些脸面……”唱晚呢喃着,泪湿双颊,如意明白她的意思,唱晚是薛氏给上善居的,她的爹妈都是薛氏院子里的管事。

“…你别担心,我一定让大夫医好你,你就是真的…真的就这样了…我也养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辱你…”如意忍不住泪湿双目,紧紧抓着唱晚的手,唱晚强笑:“这还是婢子得了好…婢子多谢姑娘……姑娘…如今…有些话,婢子就不怕得罪了谁了…林妈妈…林妈妈教唆着绿袖…让她爬上世子爷的床…我娘听了…告sù

婢子…婢子怕坏了太太…太太的事,让…让我娘落埋怨…我就…就忍着没说…姑娘……”她说的话让如意忍不住鼻头更酸,这就是内院里的丫头,动辄得咎,再大的脸面也抵不过主子的的一句定生死。

知画来回,徐望成来瞧过了,说是看着凶险,其实是皮外伤,用些红花油活血化瘀、消肿止痛也就是了,还有…花瓶的碎片嵌进了肉里,这个长好很需yào

时间。如意暗忖,毕竟她爹娘是在太太院子里有些脸面,大丫头也愿意给个顺水人情,否则真是实打实的跪一下午,怕是真的就废了,如意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唱晚受了委屈,但是这下太太怕是不会再去求皇后撤了姑娘的资格了吧?”崔妈妈一心只为如意,如意惆怅的看着摇曳的烛火:“妈妈,除了选秀,我真的就无路可走了么?”

崔妈妈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好姑娘,能选秀,是每个勋贵、官员家姑娘的梦想,咱们能走好的为何不走?我的姑娘好,就是选不上也不怕,姑娘别担心。”崔妈妈安慰如意,如意摇摇头,让她们出去了,一个人沉思。

老太太胡氏,前朝贵妃,属兔。贾似道,前朝奸相,属鸡。

老太太后半生的不顺,皆是因着贾似道逼着度宗将她废入空门。

老太太后半生的顺遂,也是因着贾似道祸国殃民,南宋灭亡,她才能带着遗腹子享着如今的荣华富贵。

如意看了邸报、看了黄历,看了许许多多能让她在这异世心里有底的东西,她赌了一把,赌对了……可是赌对了人心,却抗不过规则。

老太太原本想把赵如妙一道发作了,柴妈妈劝住:“老太太,二姑娘年岁小,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若是说了出去……”老太太只得作罢。赵如妙听到金鸡的事情曝光了,吓了半日,见无任何风吹草动,才摸摸擦擦的去了薛氏院子里,问薛氏什么时候进宫去把赵如意的秀女资格撤销了,她真忍不住告sù

苏三,赵如意就是没资格!!看苏三还好不好意思那个嘴脸!

薛氏看着赵如妙,动了动嘴,话到嘴边改了意思:“母亲等长春宫的帖子回复下来定了日子就去,我的儿,别担心,就是那贱丫头能进去,也让她哭丧着脸出来!”大皇子可是个傻子,若是让赵如意嫁给大皇子,等着被京里众人笑话吧!

赵如妙哪里知dào

薛氏的苦心,只一味扭着她道:“不嘛,不嘛,就让她进不去,那才丢脸呢!”

薛氏拿话安抚住她,又许了去宫里给她带好东西出来,她才展了笑模样。

“你以后去学里,就把杨柳带着吧。”薛氏想到柴妈妈今日很是帮了她几句,想来林妈妈这主意不错,让杨柳服侍赵如妙,就拿捏住了柴妈妈。老太太跟前有个帮着说话的人,看赵如意还能得什么好去!

“不要!人家的丫头都是顶顶漂亮的,就我带个丑婢去!会被苏三她们笑死的!”赵如妙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薛氏笑骂:“你真是…等银盘出去了,杨柳就顶了她的缺。你想,丫头越丑,岂不是衬得你越漂亮?红花也要绿叶衬的,你这孩子,苏姑娘她们笑笑又怎么样?得了好处的是咱们,咱们偷着乐。”话虽这样说,赵如妙还是犹豫半晌,才不情不愿的点头:“带杨柳去可以,但是要把芙蓉也带上。”芙蓉是她的丫头里长得最好kàn

的那个,薛氏点头:“依你,都依你!”

赵如谨听说了昨天的事,一早就去了上善居:“宁顺,你没事吧?”如意看着冒冒失失的兄长,心中叹气,赵如谨心思纯正,但是太较真,被老太太和赵绍荣养的有点……天真烂漫…眼里不是黑,就是白。“我能有什么事儿?”如意反问他,他嘿嘿一笑:“昨儿不是去太太院子里了吗,可有受委屈?”他问得直白,如意翻了翻白眼:“多大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般不中听?我去太太那里能受什么委屈,大家都是规矩养大的,谁还能坏了规矩,把嫡出的大姑娘打一顿不成?”话里话外的火气让赵如谨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老老实实说:“我听绿袖说,赵如妙落了什么东西在你这儿,老太太看了不高兴,就发作了太太,还说你也去了太太院子里…唱晚那丫头得罪了太太,受了罚。”

如意冷笑不已:“她的耳朵倒是灵光的很,哥哥你那里就绿袖一个丫头不成?”

“还有绿衽、连角…”赵如谨老老实实的回答,赵如意索性细细给他说了道理:“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你怎么能只听一个丫头的话就来问我?若是被有心挑拨,坏了事可怎么办?”赵如谨不好意思的笑笑,如意又问:“你惯爱用绿袖?”

赵如谨忙否认:“没呢,只是恰好她在。”

好一个“恰好”!如意试探道:“若是绿袖不好,我要遣了她,你可愿意?”

赵如谨纳闷:“宁顺要是不喜欢,遣了就遣了…不过还是我来说,免得太太又怪你!”如意松了一口气,道:“好,我要遣了谁,就告sù

你。这几天学里可忙?”她这才有心思问问赵如谨的学业。

赵如谨两眼放光,兴奋得很:“学里请了定郡王来给我们上射击课,定郡王真厉害,百步穿杨,难怪能在南疆保住皇上!他拉弓、放箭,不过一眨眼,箭就飞了出去,再看到就是在靶子正中了!他说手要稳、身要正、眼要快,尤其是在射击行动的目标…他让人放了几只麻雀,三下两下就全射了下来……”他说起来没完,如意把定郡王和邸报里、以及赵如谨曾经告sù

的事情一一结合起来,大概得到了定郡王李元驹的生平如下:李元驹,男,现年……大概二十岁?是宁王李锋的义子,如今任锦衣卫副指挥使,曾在南疆平叛中于乱军中救了皇上一命,很是英勇强悍,因着宁王无子,他得以被封做定郡王,以承宁王爵位。最难得的是据说此人样貌甚好,是京中贵妇的梦中情、人,闺阁少女的意、淫偶像。还有就是,此人脾气甚好,温文尔雅,尊老爱幼,没事就爱扶老奶奶过路,帮小学生逃课……多智近妖,完美逆天。

如意听得昏昏欲睡,但是又不愿打击赵如谨那颗骚动的少男心,少不得打着哈哈应付,心中却想着,难道定郡王近期的每日一善就是给这些世家子洗脑?让他们去军中操练,不对,是历练?

“宁顺,你说,我也跟着去军中好不好?定郡王就是自己去从的军,听说宁王都不知dào

,直到皇上封了他做副指挥使……”如意一个激灵:“从军?人家定郡王是宁王自小亲自请了武师傅教导,又亲自送到了御林军里锻炼…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还是先把学业读完,再说从军的事情吧,况且,如今大燕四海升平,都安静得很,从军也不过每日例行操练,你在家中也可以嘛……”人家军大毕业去从军和你这个高中没毕业就去的能一样么?人人平等的大天朝都有差距更何况这个只看出身不看人的古代?人家是去放炮,你是去做炮灰。赵如谨闷闷不乐:“心用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投笔从戎也为时不晚。”如意磨磨牙,恨蒋心用多事。心用,蒋国公世子蒋子宁,他娘是平元长公主,是公子哥儿里的战斗机,勋贵人家里的VIP,他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怕闪了老腰。如意不欲打击赵如谨太甚,就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哥哥如今还是跟着定郡王学着把靶子打准吧。”这话里的松动让赵如谨裂开嘴笑了:“我这几日都和心用他们约着去学里练打靶呢…对了,心用明天送桃子来,他家的庄子有一眼温泉,温泉边的桃子熟的早,到时候我给你送来。”他道,如意灵机一动:“先别送。等我让你各处送的时候,你再送……我有用呢!”如意素来比赵如谨聪慧,赵如谨也就听着忙道好。

薛氏还是去见了薛皇后,刚把话头一起,薛皇后就道:“这是上达天听的事儿,岂是我等能随意做主的,这些事儿你还是少管,回去备着,既然名册上有,就是你赵家的福气。”

薛氏气苦:“福气,福气,这福没有,气不少,姐姐,你是不知dào

…大姑娘的性子孤僻,不爱和人亲近,外人见了只说是我不待见她…我是有苦难言…这做人填房的哪里比得上原配……”这话说的薛皇后心中都想冷笑,你待见她还会巴巴跑来求撤了她的秀女资格?薛皇后怕薛氏坏了自己的算计,还是警告了几句:“眼看着母亲生辰到了,你且消停些,若是闹出什么岔子,坏了母亲的好事,仔细我告sù

父亲,捶你一顿。”

说到薛国公,薛氏没了气焰,薛国公是真能亲自动手打孩子的,才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薛氏因着被薛夫人宠着不知天高地厚,每每薛国公回来都要挨巴掌,薛夫人就会给她很多好东西作为补偿。所以,对于薛国公的耳光,薛氏真是,痛并期盼着。

晚上赵如谨回外院,绿袖给他收拾衣裳,不经意的问:“爷,大姑娘可还好?”赵如谨心中一动,想到如意今日说的话,就认真看着绿袖,绿袖是个极其漂亮的丫头,这模样在府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最难得的是性子绵软和气,大丫头、小丫头都喜欢她。但是,既然如意不喜欢,定然是有她不到之处。绿袖被看的春心萌动,忍不住道,难道世子爷终于开窍了?她脸上娇羞一片,手也忍不住抚上要侧的盘扣。

“你可得罪过大姑娘?”赵如谨问她,绿袖听了一愣,道:“爷最看重大姑娘,奴婢并不敢得罪她。”

“那大姑娘可有为难过你?”赵如谨换了一种问法,绿袖灵机一动,低下头,道:“奴婢是下人,就是遭人轻贱的,况且……做好大姑娘吩咐的事情,本就是奴婢的本份,哪里称得上为难奴婢……”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让赵如谨黑了脸,一脚就给她踹去:“好得很,当着爷的面都敢这样诬陷大姑娘,可知人后不定怎么排揎大姑娘呢…我就说宁顺好好的,怎么阖府上下都说她孤僻傲慢!合着就是你这些黑心奴才在作怪!”

绿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还挣扎着起来抱着赵如谨的腿,眼里沁出泪来:“爷,奴婢并没说大姑娘的不是,爷…您冤枉奴婢了…奴婢怎敢存那下作的心思……”说着哭的伤伤心心,如丧考妣,赵如谨却不信她,道:“我见你素来周到,就是太太给的也看重你,可是你却挑唆起我和宁顺来了…我这里留不得你了!”又踹出一脚把她踢翻在地。

绿袖彻底懵了,匐在地上道:“爷,求求您,婢子一时说错了话,求您饶了婢子这一遭吧…爷…。”说着就匍匐着攀上赵如谨的脚背,又抱住了他的腿,只是一味的哭,绿祍、连角听到这番动静都进来看,见如此,虽不明所以,还是都跪下替绿袖求情,见丫头的抱团了似的,想到这些丫头怕是眼里、心里都是没有如意的,只觉得气闷难耐,索性穿上衣服又出去了,留着两个个丫头面面相觑,绿袖匐在地上嘤嘤哭泣。

第四章 往来

4、往来。

老太太留了赵绍荣一道用晚膳,母子两正说着如意选秀的事情,交换着内宅外院的相关消息,赵如妙就哭哭啼啼的进来,也不行礼,直接就跪下道:“…老太太,父亲…哥哥这样做,不过欺负我不是和他们一母同胞的……”这番做派,撒泼打诨,哪里是世家姑娘的风度,且不说有理无理,老太太就先厌了。

“好好儿说话!”知书要去扶,赵如妙却不肯起,赵绍荣面色铁青,不过几日就要闹一场,这赵如妙被薛氏宠得没一点气度规矩!

“怎么回事?”他问跟进来跪着的银盘,银盘此时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一五一十道:“二姑娘去上善居找大姑娘,见有小青桃,就问了一句,大姑娘跟前的芍药说是世子爷下晌拿回来的。二姑娘回了画堂馆,问了一遭,说就咱们画堂馆没有……”

“好一个伶俐口齿的丫头!”老太太想到前日见到的诚儿、信儿几个木讷的小丫头,对薛氏这般明目张胆的厚此薄彼越发有了意见,况且,赵如妙金鸡的事情,她可还没发作出来。银盘听这话口气不对,吓得忙噤了口。

赵如妙不是真傻的,以为拿到赵如谨兄妹的错处,本想老太太素来方正,定然是要为她做主的,可怎么看着像是要发作自己的丫头?

薛氏匆匆进来,她有好几天不曾见到赵绍荣了,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揽过赵如妙,道:“老太太,侯爷,妙姐儿还小,对世子爷素来濡慕的很,可是……”话里话外也是在指责赵如谨做事厚此薄彼。

赵绍荣看这事薛氏是不打算善了的了,搁了筷子,道:“去把世子和大姑娘叫来。”那劳什子小青桃,他和老太太可都没有,就算赵如谨想不到,如意也会帮着安排的,赵如谨的许多事情都是如意在打理,想到这儿,赵绍荣也愧疚的心疼,看了一眼薛氏,眼里是止不住的厌恶。

兄妹两人前后到来,在大门见了面,相视一笑,赵如意扫过赵如谨身后水蛇般窈窕的绿衽一眼,含了笑进了门,两人也不管抽抽噎噎的赵如妙,先见了礼,老太太问:“可曾用了膳?”

“用了一半,听得父亲有吩咐,就来了。”赵如谨道。

“用过了,早知dào

老太太要在饭点叫孙女过来,孙女一定要三天不吃饭,来扶着墙进来,扶着墙出去。”赵如意插科打诨,老太太一个没撑住,先笑了。赵绍荣看着神似亡妻的长女,有些怔忡,薛氏见他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把手心都掐出了血方忍住去刮花如意那张脸的冲动。老太太有意拉近他们父女关系,就道:“这猴儿也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笑话,说一个人请客,请的客里有个极吝啬的,为了吃那顿饭,饿了三天,扶着墙去,扶着墙回来。”

说到这里,赵绍荣也清醒过来,颇有兴致:“哦,这是为何?”

“扶着墙去,那是饿的,扶着墙出来嘛……那自然是撑的了。”这下众人都撑不住了,笑了出来,赵如谨甚至咧开了嘴:“妹妹要是那般扶着墙来,扶着墙回去…”众人想到那个穷酸和玉玉婷婷的大姑娘一比对,又笑开了,赵如妙在一旁多次要开口,薛氏这点眼色还有,拉住了,待众人止了笑,方道:“大姑娘有世子爷捧在心尖上,哪里就能落魄到那一步…”见众人都看向她,她顿了一下,心中冷哼:“世子爷今儿用膳得晚,可是奴才伺候的不尽心?”这话问得绿衽一颤,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

“哼,说到这个,母亲,孩儿有事要说呢…今儿下晌我回来就吩咐绿袖把带回来的几篓子小青桃分下去,我晚间回来看到都还没动,只有宁顺那里刚好来了个小丫头,顺便带了回去,我一问,原来绿袖不知去哪儿了,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赵如谨转脸对着老太太:“我过来顺便带了来,老太太也尝尝,是蒋国公府庄子上的,那处庄子有一眼温泉,桃树载在旁边,比别处熟得早,味道也好。”

“我不信,绿袖是娘给你的,哪里敢不送给我!定然是你吩咐不让送的!”赵如妙见他娘似乎无话可说,忙道。赵绍荣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绿袖打十板子,撵出去。”赵如妙还不肯罢休,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老太太招手让她靠近,揽过她道:“妙姐儿,这丫头实在可恶,不过仗着是你们太太赐的,就作威作福目中无人起来,倒叫咱们姐儿受了委屈,不过,有些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老太太慈眉善目,赵如妙无话可说,圆嘟嘟的脸蛋儿满是愤愤,赵绍荣见她如此冥顽,沉了脸:“把那丫头带到崇熙堂来,既然二姑娘还不畅快,就二十板子!”绿衽脖子一缩,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吹来,她壮着胆子看了众人一眼:太太一脸无所谓,二姑娘黑着脸,老太太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二姑娘的背,世子爷是背对着她的,大姑娘看着她的眼神却满是悲悯,似乎挨打的是她一般。

不多时就晓琴就来回绿袖带来了,老太太点点头:“你们也去看着,这就是恶奴欺主的下场!柴妈妈,去看安排两个的婆子,着实打!”柴妈妈就带着下人出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板子打在肉上的啪啪的闷响,却不闻绿袖的一点呼喊,打了几下赵如妙才知dào

明白过来,这是打给她看的,吓得看着薛氏,圆脸涨的通红,薛氏忙道:“不若把孩子们带下去,免得吓坏了。”

老太太沉着脸:“咱们家的孩子,若连责罚个把不听话的奴才就被吓坏了,那也太没出息了,柴来家的,去,把姑娘爷们儿跟前伺候的奴才都带来看着!”柴妈妈去了,薛氏脸上火辣辣的,扭着手帕,还要用眼神安抚赵如妙。

绿袖被打了板子,还要被拖上来训斥,如意看着绿袖:跟绿衽差不多身量,一身水绿的背子,里面是圆领白衫子,本是如嫩葱一般的美人儿,如今奄奄一息,耷拉着身子都跪不起来,头发在挣扎中早乱了,间杂着汗湿了的发贴在脸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湿了胭脂,冲出两条水痕来,粉红的胭脂混着惨白的脸色,如同即将落幕的戏子。她知dào

自己已经完了,自诩聪慧能左右逢源,却不想,这安乐侯府做主子的,哪有真zhèng

良善无害的?一句话就足以定她的生死。她只能趴伏在地上,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你可知错?”老太太这才问,薛氏不自然的理理裙裾。

“回老太太…婢子实在不知…不知为何挨了板子…”绿袖断断续续得道,整个人都快瘫软在地上,连抬头的力qì

也无。

“你来说!”老太太指着绿衽,绿衽吓得愣在当场,半晌才讪讪道:“世子爷吩咐把桃子送给各处,绿袖没有送,惹得二姑娘误会了…”绿袖虽说和绿衽有些龃龉,绿衽此时也顾不得落井下石。唇亡齿寒,若是绿袖不在了,太太和世子爷要磋磨的岂不就成了自己?

“绿袖你为何没有送?你做事素来周到……”如意似乎有些不忍心,皱了皱眉头,看着摊成烂泥的绿袖。她掐着自己的掌心才控zhì

住自己止不住的颤抖,她自诩温和仁爱,和这些人都不同,因为她来自自由散漫的现代,可是如今,那个小白领的的模样已经模糊,取而代之的只是站在这厅堂上,冷眼的看客,甚至……是这场闹剧的编剧。她眨眨眼,逼回已然盈眶的泪。

“婢子…婢子冤枉…世子爷说…世子爷说晚饭后才送到各处,因为桃子有些烂掉的要好生选选。”绿袖此时只指望赵如谨能护着她。

“后来宁顺身边的小丫头送鞋子来,我就让小丫头带桃子回去,想着离晚膳还早,就吩咐你挑了好的出来先送给老太太、太太、二姑娘…小丫头来回话说你不在,我就说等你回去再分,别人做事,我不放心。”赵如谨皱眉,很是纳闷的样子,绿袖心中冰凉,赵如谨是一丝儿都不肯替她描补,当时她去找林妈妈了,说赵如谨已怀疑了她,求着林妈妈指条明路,林妈妈又勒逼着她爬上赵如谨的床,生米煮成熟饭……回来赵如谨已经在用晚膳了,她就上前去伺候,伺候到一半就被喊了过来。

“谨哥儿身边就这一个得用的丫头不成,没有绿袖,不拘叫了谁来送果子也就是了,多大点子事情,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看为着一个不尽心的奴才秧子,闹得你二妹妹生了一场好气。”老太太温和地责怪赵如谨,爷们儿姑娘们身边的大丫头拦霸住主子不让小丫头近身的事情是随时都有的,看来这绿袖平日是赵如谨院子里的第一人,其他的都不敢越过她去,这会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该!老太太看着那柔魅魅的绿袖没有一点儿好感,这会儿还觉得打轻了。

“绿袖是太太赏的,做事也细心,孙儿院子里的事情都是她看着。”赵如谨解释。这番话恰中老太太的思量,老太太恼薛氏安排了这么个狐媚子去服侍赵如谨,显见没安很么好心,可是这会儿也不能当众下她脸面,也不想听绿袖解释,只得不愠不火的说赵如谨几句:“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我的儿,就是你们太太赏的,你用着不好也回了太太撵出去就是了。这点子主你也是做得的,你们太太也不会为了个目无主子的贱丫头和你生分。”老太太说得薛氏眉眼微跳,忙表态道:“是呀,若是用的不好再换就是,咱们家还缺下人不成。”薛氏暗恨绿袖无能,这般久都没哄得赵如谨服服帖帖,白瞎了那么好的长相!

“好了,既然是这个丫头的错,就撵出去吧,太太,以后给哥儿姐儿身边放人也看着些,他们小孩子哪里知dào

这刁奴的恶处!”赵绍荣想起如意落水,恶奴袖手的旧事,对薛氏的厌恶之情越盛,板着脸做了结案陈词。薛氏忙应了,就问老太太:“就将这绿袖撵了吧?”老太太刚要点头,如意就道:“老太太,三生不如一熟,绿袖平日做事倒也妥帖,与其劳烦太太还要重新选人,不如就让绿袖养好伤,贬做三等丫头,还跟着哥哥吧。”赵如谨也求情道:“绿袖平日尚好,孙儿用着也还顺手,不如就按照妹妹的意思吧。”老太太想到薛氏的为人,她是正头太太,管少爷院子里的丫头这些事儿是名正言顺的,再送人去也未必是什么好的,便点点头。如意转过头看着赵如妙,赵如妙的打算落了空,心气正不顺,恶狠狠道:“看什么看!”如意笑笑:“妹妹头上的绢花真漂亮,是宫里的吧?”赵如妙略略得yì

:“哼,姨母特意给我留的,母亲今儿进宫就拿了回来。”

“哦,皇后娘娘待妹妹真好呢。”如意似羡慕,转头对赵如谨道:“哥哥下次出门,也给宁顺看看,有没有漂亮的珠花钗子吧,我手头的都有些老旧了。”如意说完,果然赵绍荣冷冷的看了一眼薛氏,薛氏愚钝,此时方反映过来,忙说:“娘娘说,这都是小姑娘的玩意儿,我给宁顺做了一套头面,这宫花也不值什么,就没给宁顺送去呢。”赵绍荣听着这话,面色稍霁,老太太道:“眼看选秀将至,确实该给宁顺做些首饰,还是太太想的周到。”薛氏听着这话只觉得心虚气短,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赵如妙忙扶住了,老太太就让吩咐请大夫来,又让赵绍荣送母女两先回晨曦馆去。

绿袖是被人拖着下去的,如意在旁拿着帕子擦擦嘴角,以掩盖自己的不自在,绿袖俏生生的眉眼看着赵如谨,露出祈求的目光来,赵如谨却并不看她,只看着如意,心想,如意怎么就知dào

绿袖那会儿刚好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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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求教

5、求教

安乐侯府里惯用的是仁和堂的徐望成,这次薛氏险些昏厥,也是找了他来看了看,只说是气血有些亏损,多用些当归、枸杞、大枣也就罢了,赵绍荣见无事,就送了徐望成出去,派人来说,今夜歇在书房了。薛氏气苦了一阵,才叫了赵如妙上来。

“你这丫头!做事怎这般冲动,那绿袖是我送给你大哥的,她不好,我首先要吃挂落!好在老太太今儿没追究。”薛氏庆幸。

“你是太太,给他丫头是名正言顺的事儿,丫头不好,和你有什么相干?总是老太太偏心…还有爹爹,你给人家的珠花没给赵如意,他就黑了脸,可是赵如谨的小青桃没给人家,他就只觉得我胡闹……。”赵如妙委屈的嘟囔,薛氏伸手轻轻点她额头:“小气丫头,几个桃子也值得气成这样,就算真是他偏心,不过挨几下不轻不重的责怪罢了,也伤不得他们兄妹分毫,你何苦来着。”林妈妈已经说了,绿袖是来找她了,反正被赵如谨厌弃的丫头,留着也没用,这样走了倒是空出了位置,只是如绿袖这般的都笼络不住赵如谨,那再送丫头又能送怎么样的呢?或许可以问问万夫人,她见多识广…家里的庶子可都被**得服服帖帖的。

赵如妙转身不理她娘:“我若有好办法也不会这样…苏三、夏九都喜欢赵如意,还不是因为赵如谨长得好kàn

,想着讨好未来的小姑子罢了,就我一个……”她说话荤素不忌,薛氏也不以为杵,起身把她揽在怀里:“小孩子浑说的话罢了,我的儿,咱们不气,我已经求了你姨母了,一定让她大大的没脸。”说着就把自己的打算说了,赵如妙听得眼光发亮:“该!嫁个傻子,看她还怎么张狂!”

赵如谨着人抬了绿袖回去,只吩咐了一句:“养好伤再进来。”又让绿衽收拾了绿袖平日积攒的物什赏了来接她的家人。

绿袖的嫂子看着其中有个足金的簪子,怕有几钱重,就悄声折进袖子里,绿袖娘见了,当着绿衽不好说什么,把绿袖抬了回去就让媳妇交出来,她媳妇不肯:“姑奶奶挨了打,多少时日做不得工,请医问药、吃饭喝茶,哪样不要钱,就是这些个东西,怕零头都不够呢。”

“好你个贼婆娘,我还没死呢,没听说过谁家的媳妇能越过婆婆去,你偷盗的名声传出去,看哪个主子敢用你!”绿袖娘可不是省油的灯。

“那劳烦您到处宣传宣传,反正每日的洗衣浆裳,媳妇也累得很,若能就这么卸了差事,跟姑奶奶一样在家里歇个半年一年的…”她媳妇也不惧,绿袖娘气的拿起笤帚就要打媳妇,婆媳娘在外头打的噼里啪啦,绿袖在床上只觉得下半身都没个知觉,喊了半晌也无人来应,心头凄苦,顿觉半世无望。

宁王府的致远堂是定郡王所住的一处大院子,书房就设在东厢,元驹召了几个清客正在商量着昭和十八年,昭和帝亲征南疆之时,军粮贪污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对北边儿蒙古残余用兵的事儿上。

“皇上的意思是赶尽杀绝,将蒙古地区也纳入大燕的版图。”元驹说了皇上的意思,几个清客忙反对。

“蒙古地区气候严寒,地理环境也恶劣,种不得地、养不得牲畜,就是当地的蒙古人在一处过一阵子就要把牛羊赶至别处吃草…更别说是能有商人商业了。”周无涯是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年轻时候曾在各处游历,对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都颇为了解。他去过蒙古一次,就再也不肯去第二次,满地风沙,牛羊腥膻,哪里是人过得日子?

“周兄说的极是,民以食为天,民无商不活,这吃的、用的都欠缺,怕是无人肯迁过去的。”既然无汉人迁入,强占了那些地方又有什么意思,不过白白的劳民伤财罢了。邱胡笙专攻的是经济学,这笔账,他算的清楚得很。

接着又有几人纷纷说了此举欠妥等话,毕竟若是兴兵蒙古,定郡王肯定是要去的,那这京城的繁华可就只能梦里得见了,要知dào

众人的家小可都在京城。

“道人有何看法?”清客们的理由,就是朝臣反对的理由,元驹就问唯一没有开口的散道人,散道人小眼微睁,这个胖胖的道士扫了同僚一眼,道:“我曾看过太祖写的《四洲图志》,蒙古如今分了四部,占的别处土地整整是四个大燕。虽说地广人稀,但也兵强马壮,尤其是蒙古马…如今火枪营和火枪图纸都不知所踪,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四海升平,国库充盈,若不先下手为强,怕蒙古亡我之心不死,到时候,大燕危矣!”散道人的眼中光芒四射,和他对视的众人纷纷低下头去。有几个不以为然的看了一眼元驹,见元驹带了笑,方了然原来定郡王竟然是支持出兵的!心里就悔叹自己不明上意。

“既然蒙古地域辽阔,那要征服此地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今咱们又没有火枪营……”邱胡笙继xù

捏山羊胡。

“实不相瞒,皇上就是得到消息,火枪制作的材料,就在蒙古一带!”元驹站起来,心头豪迈,若是能找寻到图纸,再配备好材料,定能重塑火枪营的荣光!散道人也想到那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场景,他还记得儿时太祖攻打汴梁,那人高马大的士兵,扛着漆黑铮亮的枪管……

若是大燕恢复了火枪营…众人心头滚烫,就是世故如邱胡笙也点头。

“不过,不管远不远征蒙古残余,郡王也该有个郡王妃……下个月就是三年一次的大选,郡王若有中意的,不妨找王爷说一说,让留下些好的。”散道人见众人默然,打破沉默,眯眯眼里带着笑意。

刚才阻拦的人暂扫了心头的忧虑,都道:“极是,极是,修真齐家治国……若是有了后嗣,做事也便宜。”元驹听了这话,讪讪的没了话说,拿俊秀的眉眼看了一眼散道人,他仍旧笑眯眯的一幅弥勒佛模样。

这次的选秀,皇上着了薛皇后全权办理。是以,长春宫接到许多勋贵、官员内眷的帖子,长春宫还是把安乐侯夫人薛氏排在前面。

“不是前儿刚来过么?”薛皇后问,薛皇后穿着石榴红的金色撒花马面裙,梳了飞仙髻,别着珍珠红宝石累丝步摇凤钗、垂珠蓝漆含翠侧凤钗,端庄大气,和薛氏三分肖似的面容上带着些倦意。

“娘娘…”薛氏撒娇的喊,薛皇后揉揉眉心:“多大的人了,还做小孩儿模样…你家大姑娘应选的事儿,你可准bèi

妥当了?”

“娘娘,我正要说这事呢,我想着再求求娘娘,你是知dào

的…世子爷和我素来不亲近,若是大姑娘又…那侯府就没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了!”薛氏揉着眼角,带着悲戚。

薛皇后勾勾嘴角,看着这个蠢顿的亲妹子:“我事先告sù

你,就是指望你想通…你终归是那对兄妹的母亲,你不拿出母亲的气度来,别人怎么能尊重你?”

“可是……”薛氏还想说,可是看着威严的皇后,那些混账话怎么也倒不出来。

“你既然不满yì

你家大姑娘,那你说谁好?不说妙姐儿尚小,若是选了别人…你们能沾多少光?”薛皇后怕薛氏坏事,索性把话说透了,薛氏想了一遭,很是沮丧:娘家的姑娘年岁也小,姑表姊妹本来就少,关系好的就更没几个。

“回去好生准bèi

着,这个月底母亲寿辰,你就带着她去,让众人瞧瞧,传些好话出来,若是坏了事…”薛皇后压低了声音,薛氏一颤,忙跪下道:“妹妹知dào

了。”

宫人送了薛氏出去,詹姑姑才上前给皇后按着太阳穴:“娘娘可要歇息一下?”

“不了…万嫔有孕,怕是安庆侯要抖擞起来了,这孩子一出生,怕怎么也是个妃位…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兄弟不争气,妹妹又蠢…添不了一点助力也就罢了…还……”薛皇后抱怨,最近几日实在是累得很了。

“世子爷比起许多人来算好的了,安庆侯府的世子爷不也是个五毒俱全的?娘娘能看顾一日,就看顾一日…至于二姑娘……“她说着薛氏未嫁时的称呼,道:“有些事情还是早告sù

二姑娘吧?”

“哼…只说让赵氏选秀,她就三番五次的来找我,若再告sù

她,我中意赵大姑娘做太子妃,她首先就第一个不服,怕是拆了我这长春宫的心都有!”皇后也气苦,一个万氏还不够,难道宫里再多一个赵氏?况且娶妇娶贤,能让薛氏吃亏,却无法到外面说出半分坏行的人,哪里是个简单的?她是皇后,多少双眼睛盯着,没有风吹草动,皇上耳畔的枕头风都能吹个三丈高,要是有所动作……薛皇后所做的,不过顺势而为。

头痛的,除了薛皇后,还有宁王妃。

“我的小祖宗,又怎么了?”宁王妃看着两个差不多年岁的少女,李诗薇别开脸冷哼一声,何敏低声哭泣:“姑姑…我还是回去吧…”

“好好儿的,说什么话,你表妹还小,又打小没个姐妹陪伴,不懂让人,你是姐姐,我把你当亲闺女一般看待的,快去洗把脸…昨儿凤雏带了筐桃子,送了进来,我还没分给你们姐妹呢。”何氏给左右使眼色,大丫头就亲自扶着何敏出去了。

“这次又是为何?”何氏问李诗薇,李诗薇撅着嘴:“她绣的竹子,我看着好kàn

,就让给我,她不肯…娘…你可一定要让姐姐选上呀,不然要在我们家住多久呀。”李诗薇就是不喜欢何敏,每次看到凤雏哥哥,眼睛都直了!

何氏知dào

女儿是一个人霸道惯了:“敏姐儿是我娘家侄女,你就看在娘的面上也该把她当姐姐一般敬重,她又不是你的绣娘,她的绣品自有用处,你何必要去闹她?”何氏对何敏倒是极满yì

的,若娘家亲戚在王府里唯唯诺诺,那到宫里能有什么出息,况且李诗薇的性子也着实该有个人磨磨。

“娘…她绣的竹子一看就不是姑娘家用的…我这不也是担心…”李诗薇索性就抹黑何敏,看她总在凤雏哥哥面前妆模作样,打量谁不知dào

她的心思?

“薇姐儿!”何氏沉了脸,“敏姐儿和你是一处的,若是有这些风言风语,你也得不了好去!说话也要过过脑子!”真不知dào

何敏怎么就碍了李诗薇的眼,小时候还好,这次接来就针尖对麦芒的。

“哼,娘有了她就不稀罕我了,反正我是要嫁人的,不比她,若是选不上,你就留在府里,能长长久久培你,如今娘连我也指责上了,拿了亲闺女去卖好……”李诗薇气的起身,什么话都倒出来,气的何氏一怔,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好好…我一心为你打算,你翅膀硬了,把我也不放在眼里了,今日磋磨我的娘家亲戚,明日就磋磨我…你好得很…”何氏真想狠心不管李诗薇,可是看她眼儿红红的,一副惧怕的模样,心就软了,但是还不及说话,李诗薇就跺了跺脚,跑了出去。

薛氏自宫里出来,心中郁郁,想着去玉宁斋瞧瞧,毕竟当着赵绍荣的面许了赵如意一副头面,想到这里,她真恨不得在那头面上淬上满满的毒,那赵如意就是专门生来克她的,赵绍荣看到她就想到崔元娘那死鬼,有她在,就把赵如妙衬得蛮横无理,如今连嫡亲姐姐都一心要抬去她!薛氏越想心气越不顺,去了玉宁斋都黑着一张脸。

“哟,这不是赵夫人么?这般巧,竟然在这儿遇到。”薛氏转头一看,是安庆侯夫人苏氏。

“这不,快要选秀了,我给我们家大姑娘看看头面。”薛氏软了软面色,摆出一副慈母心肠来。

“哦,玉宁斋的东西就是好,赵夫人好眼光。”苏氏称赞,薛氏僵硬的笑笑,苏氏凑到薛氏跟前低声说:“听说这次平元长公主的女儿也要进宫?”

薛氏性子刚愎霸道,和许多贵妇人都是面和心不合,她嫂子郑氏是个玲珑人物,消息虽灵通却实在不爱和这个蠢顿的小姑子多说,是以薛氏虽然生活在燕京,消息实在闭塞得很,她心想,蒋子容若是进宫去,那定然太子妃就非她莫属的了,心头畅快了一些。带了三分笑意:“长公主的姑娘,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姐姐怕是只有高兴的。”薛氏不忘显摆薛皇后和她的嫡亲姐妹关系。

苏氏看了一眼左右,悄声道:“长公主看中的女婿另有其人呢…蒋姑娘怕是不会留用的。依着我看呀,这太子妃人选,定然就是你们府上的大姑娘了。”

薛氏心头一震,只觉得眼前一黑:“万夫人说笑呢?”

苏氏捂着嘴做作一笑:“赵夫人这是高兴的撑不住了吧?谁不知dào

赵姑娘性子好,模样也好,我上次远远的见了一次,模糊间和万嫔倒是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万嫔,安庆侯嫡女,苏氏亲女,如今宠冠**。

薛氏紧紧攥着苏氏的手:“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苏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论身世,你家大姑娘是侯府嫡女,和太子爷也算门当户对;论模样,赵大姑娘的亲娘当初是艳名动燕京的美人…最最重yào

的是,赵夫人你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赵大姑娘是你的闺女,娘娘不抬举她,抬举谁去?”苏氏说的头头是道,薛氏只觉得喉头发痒,咳嗽出来,苏氏忙扶着她在雅间坐了,掌柜的把头面册子拿上来,薛氏只觉得心烦意乱:“要的急,不拘拿一套做成的来就是了。”

掌柜的只好拿用托盘摆出几套成品的头面,有金刚石的、金镶玉的、纯金的…花样也多,苏氏奇怪:“这玉宁斋不都是定做的么,怎的有这许多好的?你莫不是拿别人做好的来糊弄咱们吧?”掌柜的堆着笑:“小的哪敢?这几幅头面都是有人嫁女定做的,只是过了日子没来取,再去问,原来那姑娘还没出嫁已经染病去世了,那家人嫌我这头面晦气……”

“就要这套了!”薛氏道,越晦气越好!最好能晦得赵如意跟那没福气的姑娘一样,没去选秀就先去了!

掌柜的暗乐,忙把首饰包起来:“夫人既要,那小的就给算便宜些……”

“不用,本夫人不差那点子小钱!”三百多两的首饰,薛氏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一口气买了,掌柜的更加殷勤,亲自送了薛氏上马车,薛氏上车前对苏氏道:“多谢万夫人告sù

我…这个月初九是我娘家母亲的生日,到时候咱们再慢慢聊一聊。”苏氏笑着应了,目送了薛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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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如故

第四章如故

薛氏自玉宁斋回来,心头火起,乱砸了一通,晚上还强撑着当着赵绍荣、老太太的面把头面送给如意,如意福身谢过。

回到上善居,崔妈妈欣慰的看着这些首饰:“太太终于想通了,姑娘苦尽甘来了。”如意不以为然,随口吩咐知画收起来,知画心细,拿着金项圈进来道:“姑娘,这首饰莫不是有人用过吧?”

“哦,怎么这么说?”如意起身,这个可是当着赵绍荣、老太太的面给她的,若是把别人的给她,到时候薛氏就说不过去了。

知画指着金项圈的内侧,上面写着“乙巳年正月,皇商金氏女正年”几个小字,今年是丙午年四月,这是去年做成的首饰了。

“皇商金氏?”如意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去年过年那会儿…京中有件“趣闻”,京城首富、大燕皇商金万宏长女一心要嫁给定郡王…在嫁人前夕去世了,虽然金家声称是得了急病,但是市井谣传的都是金氏女爱慕定郡王,求而不得,抑郁而终。

“定郡王真作孽。”如意拿起金项圈把玩,随口就道,崔妈妈听了,正色道:“姑娘,不过是市井谣传,你也当真?况且…女孩儿家最重矜贵,这若是真的,也是金家姑娘自己钻了牛角尖,没守住自己的本心。”

如意不服:“三妻四妾,定郡王就是把她抬进去也不过添一双筷子的事情,况且金氏是嫡女,家里是皇商,还能少的了陪嫁不成?说出去也算是一段**韵事。”

崔妈妈此时深觉如意“三观”不正,道:“姑娘此言差矣!首先不说金氏女配不配的上定郡王,就是这没有妻室怎能先抬妾室?这是乱家的根本,这嫡子总要在庶子前头,才能正本清源,家族流长。再说这金氏女,偶然得见一个陌生男子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这样的女子,娶入后宅谁能安心?闺训里教导的贞静贤淑,她有学到几分?”提到金正年,崔妈妈是浓浓的鄙夷,如意很不以为然,对金正年忍不住扼腕叹息,看来这定郡王还是个郎心似铁的。

崔妈妈让把这些首诗收起来,嫌晦气,如意却道:“看来太太买的匆忙…你着人拿到玉宁斋溶了,重新做,就要这差不多的。”留着印记,总添是非。

四月初九,薛国公夫人做寿。虽说安乐侯府和薛国公府因着薛氏作死的缘故,情分浅淡,但毕竟是儿女亲家,老太太还是领着薛氏、如意按着时辰去了薛国公府祝hè。

三人下了车,薛氏的嫂子,世子夫人薛大奶奶郑氏就迎上来,满脸笑意:“亲家太太可来迟了,太太们都问了几回,这是意姐儿吧,出落成大姑娘了,好出色人才!”如意福身:“见过舅母。”郑氏忙一把揽过如意:“真是可人疼的好姑娘!”又挽着老夫人的手:“我们太太在兰亭那边听戏呢。亲家太太见多识广,也去听听我家这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众人就明了,今日唱戏的是薛国公府养的小戏子,薛国公世子是京中勋贵里有名的票友,会玩,更会鉴赏,他们家的戏子唱作念打俱是京中一绝。

兰亭离大门倒是不远,老太太道:“你自去忙,桂芳带我们进去也一样。”老太太含笑看着薛氏,薛氏忙应下。

“那感情好!姑奶奶今儿也是半个主人。就劳烦姑奶奶,让我也受用半日。”郑氏口中说着,脚下不停,还是亲自送了老太太去兰亭见薛夫人。

薛夫人亲迎了出来:“真是稀客,亲家这还是第一次来。”薛夫人笑意盈盈,将老太太迎了进去再三携手上座。她这些年府里事少,越发心宽体胖,如同大了一圈的薛氏。

“你府里事多,哪里能总来叨扰。”赵老夫人笑道,推辞不过,就着薛夫人右手边坐了。

“哪里有什么福气,不过是个劳碌命罢了!”两人坐定,薛夫人才对着如意招手:“好孩子,来外祖母看看。”如意才上前盈盈一拜:“外祖母万福金安,万事如意。”

“亲家才是好福气,这孩子模样好,举止好,倒有娘娘的品格,我见了真是投缘。”说着褪下手腕处的水头十足,显见是常带着的镯子来,就要套到如意手上,如意忙蹲身谢过,礼多人不怪,她抬头娇憨一笑:“谢外祖母赏。”这番做作,女儿气十足,潋滟的容颜让薛夫人惊艳不已,老太太揽过赵如意让她在身边坐了方道:“亲家太太做寿,咱们礼还没送倒先得了好东西,姐儿可要好生谢谢你外祖母。”赵如意又起身敛衽郑重谢过薛夫人。

薛夫人又让几个姑娘上来,赵如妙早凑到薛夫人跟前去了。薛夫人搂着她,指着几个姑娘对如意介shào

:“见过意姐儿,我家几个真是…亲家别见笑…这是二姑娘,这是三姑娘……”

薛夫人一一指给赵老夫人看了,赵老夫人称赞了几句,也俱都送了见面礼,赵如意也和众人一一相见。

薛家大姑娘已经出嫁,这次没赶得回来,二姑娘是庶出的,三姑娘薛姒茵是嫡出的,牵着赵如意的手,很是热络:“姐姐少来我家玩儿,祖母,我带姐姐到处去逛逛可好?”薛夫人笑道:“你个懒丫头,祖母过寿也不爱陪,就想着玩儿。”话虽如此,还是挥手:“去吧,去吧,你们好生伺候着,别慢待了意姐儿。”

薛姒音刚带着赵如意出来,苏眉柯、夏九凤就围了上来,把她拉到一边,也不介yì

赵如妙黑了的脸:“赵姐姐来的忒晚,我们都逛了一圈了。”

“是呢,赵姐姐,你上次教打的络子,收尾怎么也收不好,我原想上门找你,娘又拘了我在家里学看账!”苏眉柯是苏国公府的嫡女,是苏国公夫妇在眉州时候得的,所以他们兄妹名字都有个眉字。因她排行第三,大家就叫她苏三。

“难怪你今日不开心,我问你,你又不肯说。”夏九凤性子要婉转些,也是因为家里祖父是太傅的缘故。

“还不是赵如妙那个害人精!”苏三抱怨,“多大点事就告状!赵夫人还巴巴派人来‘道歉’!”

还有薛氏掺和在里面?赵如意微微挑眉,“怎么回事?”如意拉了苏三在旁坐下。

“上个月薛三说你要去参选,我就说以赵姐姐的模样,定然能选上。赵如妙就气得什么似的,说了许多混账话,我就气不过,吵了几句。多大点事…第二天赵夫人就巴巴去找我娘‘赔礼’,说赵如意被惯坏了,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惹着了我…你说这是什么话!我娘不听我说,只说我胡意妄为,拘了我在身边……!”苏三气得很,如意愕然,薛氏去插手小姑娘们的嘴角,还找上门去了!这真是…

夏九凤拉拉苏三的袖子,这当着人家的面抱怨人家妹妹和嫡母,也不怕人家尴尬。

赵如意抿抿嘴:“苏妹妹别恼了,我家太太没坏心的。”她也只能干巴巴的说这么一句,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络子转开话题。

“赵姐姐,苏妹妹!”薛似茵安抚好赵如妙才走进来,这是个单薄的小姑娘,比赵如妙瘦一些。“夏曦斋的荷花赶早的开了,咱们去瞧瞧吧?。”

“不去,哼!”苏三抽出被她挽着的胳膊,“我不要和你们玩,到时候一言不合又去我娘面前编排我!”她气还未散,使着小性子。如意扫了一圈,年轻的小姐们都陆陆续续出去了,就牵着苏三的手轻轻捏了捏,道:“早听说表妹的夏曦斋阔朗大气,咱们就去看看吧。”有如意在苏三莫名的就觉得底气足的很:“那就去看看!”一副施恩的语气和表情气的薛姒茵真想掉头就走。

三人前脚出来没走几步,身后就跟着一群姑娘,跟风似的都出来了,如意正在纳闷,就听见几个姑娘议论:“…是定郡王么?”

“不知dào

呢…是好几个人进去了呢…”连苏三和夏九都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原来是定郡王来给薛夫人拜寿了,…如意看了一眼前面花繁景簇的姑娘们,难怪都被打发出来了。

赵如妙没给如意好脸色,如意也不在意,赵如妙故yì

拉了相好的小姐妹高谈阔论,想着孤立如意。

“那个姐姐好漂亮,都没见过。”岳宁是年前才进京的,圆脸的小姑娘一脸娇憨,烂漫得很。

“如妙,那不是你姐姐么?赵姐姐一向出来的少,比上次看见更好kàn

了。”何侍郎的闺女地头熟得很。她一说,就有几个七嘴八舌的打听,赵如妙不耐烦得很,很想说如意的坏话,可是如意就在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苏三,…所以说她最讨厌和如意一起,大家都只关注如意,哪怕如意只是静静坐着。

“前头要散了,咱们去看看吧,是五女拜寿,人家还没看过呢。”赵如妙的提议众人眼睛一亮,虽说年纪尚小,可是对众口传说的定郡王都很好奇,因着金正年的事情,夫人们都有意拘着小姑娘见到定郡王,是以小姑娘们都好奇得很。这下连苏三都站了起来蠢蠢欲动。

苏氏热情的招呼了薛氏,薛氏见众夫人都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偶有一两个找她说话的,都是寻常官员女眷,她哪里看得上,好不容苏氏贴过来,她自然热情招待:“万夫人来的早,我这做亲闺女的倒是迟了。”

“赵夫人府上有老人,哪里比的我们自在。”苏氏这话真是挠到薛氏的痒处,听了这话就把苏氏看做知己,口无遮拦:“可不是,临出门了,又让大姑娘去把衣裳换了,说是样子不时兴了,传出来要被别的小姑娘笑话…这七七八八的可不就耽误了时间么?听说万家四姑娘也要参选?”薛氏这话却让苏氏面皮微微一僵,道:“不过是去做个陪客的,也能稍微抬抬身价。”这话说的不无鄙夷,薛氏却没听出来,还一个劲的叫屈:“……正经的侯府姑娘,比咱们大姑娘也不差什么,你是不知dào

咱们大姑娘,性子傲,侯爷不管后院,老太太纵容着,世子爷…说句不怕万夫人笑话的话,这世子爷心里眼里可是一点没我这个母亲…前儿才寻了由头遣了我送的丫头,还让我在老太太面前落了埋怨……”

“这有什么,定然是那丫头不得赵世子的心意罢了。赵夫人,这帮子公子哥儿在外头什么没见识过,寻常的丫头哪里能入他们的眼?就是我那混账,在外头规规矩矩的,回来都还嫌弃家里丫头颜色不好…”苏氏给她出主意,薛氏眼前一亮:“那万夫人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若是我的儿子和我不亲近,我少不得要给他寻摸几个贴心的丫头,这枕头风一吹,他还能不念着我这个母亲?”苏氏道,薛氏琢磨了半晌她的话,道:“那我也去寻摸几个绝色来…也不知人牙子手里有没有?”

苏氏帮人帮到底:“这京里多得是人牙子专买那苗子好的小丫头细细**,买来送人也有面子…赵夫人不妨找找…我记得西正街那一带的就多。”

薛氏忙不迭的谢过她,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得一见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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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见

7、初见

这时一个小丫头进来在薛似茵耳边嘀咕几句,薛似茵不住的看如意,听那小丫头说完了,方拉了如意的袖子悄声道:“赵姐姐,燕云归那儿,表哥和安庆侯世子打起来了。”

如意惊的一转头,仔细看着薛似茵,薛姒茵无辜的睁大眼睛看着她,如意按捺住担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人却动也不动。暗忖赵如谨怎么会和安庆侯世子打架?他们素来不是一路,这里是薛国公府,是薛氏的娘家,赵如谨更不会挑事…难道是因为喝了酒几句话不合?薛家的人总该要拉着才是,只是这薛姒茵告sù

她这些事情是何意?

“那我再问问,桃红,你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薛似茵热情的很,忙吩咐丫头。

那群姑娘还在纠结是否去看定郡王,终于有几个胆大的站起来,自告奋勇的去打前站。如意怔忡的望向窗外,梨花已落,只剩簇簇丛丛的叶,据说梨花可以酿酒,明儿托赵如谨去找找方子……如意想着这些以转开焦躁的心绪。那群姑娘终于决定去兰亭了,苏三来拉如意。

“我有些乏,你们先去。”如意看着赵如妙,示意苏三跟上。苏三见赵如妙挑衅的看着自己,跺跺脚,一溜烟跟上去了。赵如妙的眼神和薛姒茵的一交汇就匆匆转开了,招呼着小姑娘们一道走了。

桃红后脚就进来:“听前面伺候的旺福说,安庆侯世子打趣说来后院看看赵家大姑娘,说是赵大姑娘的亲娘崔氏…曾经艳赛郭家女,那赵姑娘是崔氏亲女,定然也美艳不可方物……安乐侯世子听了,就一个酒杯砸到了安庆侯世子身上,两人就这样动了手……”桃红说的具体详尽,如意原本听得津津有味,但看到薛姒茵看过来,忙“着急”的站了起来,又惊又怒的模样。

“怎的有这般浪荡的子弟…我哥哥…现在如何了?”如意急促的问。

“被人拉开了,只是混乱中安乐侯世子受了伤,在燕云归后的燕子楼里休息。”桃红打听得很齐备。

如意冷笑,安庆侯世子是个京中闻名的纨绔,酒色早掏空了身子,赵如谨怎么还会打不过?赵如谨会受伤?

“那哥哥伤得可严重,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赵如意一连三问,一副急的团团转的模样。

“赵姐姐,我知dào

有条小路直通燕云归后的燕子楼。”薛似茵心中窃喜,忙道:“赵姐姐若不放心,可去看看,我把人指使开就是了。”

如意沉吟半晌,道:“劳烦妹妹了。”这是要亲自去看看了,薛似茵摇头:“在我家发生了这事,我才不好意思呢,能帮到赵姐姐,心里也安些。”

如意带着知画跟着薛似茵匆匆往燕云归走,如意步履匆匆,虽然知dào

事情有诈,还是觉得那年落水无人救的时候,窒息胸闷的感觉似乎又回来,她不时打量薛姒茵,见薛姒茵比她还急促,恍然大悟,心中主意已定,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几人刚转过假山,燕子楼的檐角已经看得见了,如意松了一口气,却止步不前,薛似茵吩咐桃红去看看燕子楼可有下人守着,若有,就想法子把人指使开,她随后就带着如意前去。

“妹妹,你是主人家,久不露面怕是不妥…我在这里等你的丫头过来,也是一样的。”如意劝薛似茵先走。薛似茵看看燕子楼,又看看一脸着急的如意,点点头,独自走了,脚步轻快。

“咱们回去吧。”如意转身折返,知画愕然:“姑娘不去看世子了吗?”

“在薛国公府上,哥哥出不了事。”虽说薛夫人和薛世子不靠谱,但是郑氏是有口皆碑的周全媳妇,怎么会一点防范都没有?要是真让赵如谨在薛家出了事,那老太太能生吃了薛氏!口角或许有,但是绝不会是有伤。薛姒茵还是太年幼了,这般漏洞百出的算计也想谋算到她?

“可是薛姑娘说世子和安庆侯世子打架……”知画不解。

“我去了,能做什么?”如意问得很平静,知画默了半晌,讪讪道:“也是,不若婢子去看个究竟,让姑娘也好安心。”

“这里是国公府,不是咱们侯府…哥哥是男客,歇息的地方是外院,外院正在招待多少家老爷、公子。你虽只是个丫头,却也是要名声的,你坏了名声,难道我能得到好去?”赵如意沉着声音,勾了勾嘴角,郑氏妄自被称作伶俐周全的人,连自家闺女都能在前院有所动作。

“呀,那薛姑娘这么安排…”知画方知其中险恶。捂着嘴不敢置信。接着又生气:“姑娘!既然你知dào

,你还跟着来……”素来好脾气的知画也狠狠的瞪着如意,嘟囔着:“婢子回去定然告sù

崔妈妈,姑娘你单子忒大了!”

“好知画…人家既然安排了我主演的戏,我不来,怎么唱得下去。”如意笑着似求饶,边说边转身。就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男人眉眼很好,身姿高挑,蜂腰猿背,面白如玉,发黑如墨,如意惊叹,原来一直觉得诗经太夸张,但是这刻却只能想到一句话来形容眼前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微微长大着嘴巴,看得入了迷去。

这般毫不掩饰的惊艳和直愣愣的眼光让元驹只觉得浑身不适,却没有被冒犯的厌恶,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惊醒了沉在美色里的小姑娘。

这是薛国公府前后院交界的地方,如意如梦初醒,眨了眨眼看着来人,胡乱福身:“公子好走。”就要准bèi

转身离去。

“我刚从燕云归出来,安庆侯世子喝醉了在里面休息,安乐侯世子无碍。”元驹看着眼前还没长开已见丽质的少女,稳重芷雅,除了五官更精致些,和别的世家贵女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粉色纱裙,外罩粉紫色绸缎圆纹长衣,梳着边髻,头上只用了白色细珠,燕京姑娘们流行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却故yì

用了厚重的刘海遮住,刘海太厚甚至掩盖了凤眼里的光华,反衬出三分孩子气来。本来应该高冷的转身,但是元驹也不知dào

自己怎么就多了这句嘴,果然,说完就看到少女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快速的别开了,那模样倒和李诗薇养的波斯猫儿护食一般。

“多谢公子。”如意无意和他交谈。

“姑娘。”元驹喊住,如意回头诧异的看着他,元驹有些无力的想笑,在她的目光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道:“姑娘可有话要带给安乐侯世子?”

这是要包邮带话的意思?如意扬扬秀气的眉,道:“多谢公子,小女无话可说。”然后俏皮一笑:“若再打起来,麻烦公子拉着些,别打了哥哥的脸。”元驹失笑,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意素来心细,自己就随着原路回了兰亭,五女拜寿正唱到三女儿被撵走,老太太看得聚精会神。如意做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

“这是去哪儿了,走得汗涔涔的?”赵老夫人身边的司马夫人亲切的问如意,她是苏三的娘,苏国公夫人,也是蜀郡司马氏后人。

“迷了路,就多走了几圈。”如意回答,“司马伯母可有看见母亲?”如意随口问薛氏的去向。想知dào

薛氏在这出戏里又唱的什么角色?

“刚才还在呢,这会儿想是带着你家二姑娘一起在外头吧?”苏夫人眼中闪过些许怜悯,“三丫头怎么没和你一路?”她问了一回,知苏三是和如意一道的,因为如意素来稳重,她才放心由着苏三去玩耍。

“和学里的小姐妹们约着出去了,许是和母亲她们游园呢。”如意回答,声音压得低。司马夫人听了就道:“别好好的又口角,三丫头不省心得很。”她笑着抱怨,如意笑道:“哪能呢,好几个小姑娘呢。还有夏姑娘一道的。”夏九凤也是要选秀的,素来也是个妥帖人,司马夫人稍微放了心。

戏刚唱到圣旨来,就有个丫头步履匆匆地进来在郑氏耳边嘀咕,郑氏起身,给周围夫人告罪,起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有丫头来请安庆侯夫人,如意冷冷勾了勾嘴角,用帕子掩了嘴角的冷笑。

几个夫人意味深长的相视一笑,继xù

若无其事的看戏,司马夫人心里有些不安,苏三可是一个炮仗,又有赵如妙这个急性子,怕两人起了冲突,索性起身寻了由头出去,老太太转身道:“万夫人跟着薛大奶奶去了,你就在我跟前,哪儿也别走。”万夫人就是安庆侯夫人苏氏,是苏国公出了五服的族妹,为人伶俐,只是嘴碎了些。如意知dào

老太太是护着她的意思,遂点点头,老太太又道:“这戏拍的不错,虽然都是小戏子,难得的压得住场。”恰好戏台上摆桌椅,老太太就对如意指点。如意附和了几声,半晌才按捺住心头的不安。

一群小姑娘突然跑进来,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司马夫人拉着苏三坐在身侧,递了一杯茶水给她。苏三还有些回不过神,攥着帕子死死扭着。

“怎么都回来了?”老太太问道,人多吵闹,戏台上的声音都听不清,她就索性不听了,转头问司马夫人,司马夫人谨慎:“…说是一个丫头不知怎的跌进湖里去了…恰好被在阁楼上玩耍的小姑娘们看到,小都吓坏了。”苏三想详说,被她娘一把拉住了,只得作罢。

薛氏也带着赵如妙进来,赵如妙看见如意,瞪圆了双眼,如意对她冷冷一笑,把她吓个半死,难道,难道赵如意都知dào

了?赵如妙心中暗恼薛姒茵办坏了事。

毕竟是自己娘家,薛氏再没成算也知dào

要交代一声:“丫头淘气,要去摘什么荷叶,失了足……”她这般描补,众人也不好多问,郑氏匆匆赶来,身后跟着薛似茵,眼圈红红的,极力抹粉才堪堪遮住。郑氏让她安抚好小姐妹们,如意走过去,笑得温婉:“薛表妹也是好心安排,发生这样的事情,谁又想得到?”声调冷漠,话里有话,吓得薛似茵微微一颤,如意关心道:“表妹不舒服?怕是吓着了,那丫头可是表妹认得的?”薛姒茵刚要摇头,苏三嘴快:“不就是今天跟在薛姐姐身后的…好好儿的,也没见谁吩咐,怎么就去**了呢?”她似纳闷般自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薛姒茵恨死了苏三的嘴快,恨恨的瞪过去,司马夫人虽恼怒苏三没眼色,可也悄悄错身把她遮在身后。

众人方恍然,原来是薛似茵的贴身丫头,接着又糊涂,薛国公嫡小姐的丫头,不跟在主子跟前,怎么就去跌进湖里了?

“才不是我的丫头,不过今天人手紧凑,才叫外院的丫头进来的。”郑氏嘱托过,不许说是她的丫头,薛似茵脸有些涨,如意接过话头:“奇怪,我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也没见有池塘,那丫头跌在哪儿呢?”

夏九凤细声细气道:“是燕云归前面的那个池塘。”如意了然:“那定然不是表妹的贴身丫头了,哪有姑娘的贴身丫头这个时候去前院的。”一副为薛姒茵辩驳的模样,薛姒茵却越发心虚。赵如意好生生的站在这里,怎么自己的丫头却跌落进了燕云归前面的池塘?还恰好被在阁楼上玩耍的各家姑娘看到?

恰巧郑氏上来请诸位夫人到园子里用饭,饭后有些知机的就趁机告辞,有些爱看热闹的就故作不知依然坐下看戏。老太太有些乏,也起身告辞,薛夫人苦留不住,只得亲送了出门:“妙姐儿姐妹难得相聚,老身就腆颜再留她几日。”薛夫人说,老太太应下了,薛夫人还出口留如意,老太太道:“我这这几日乏的很,好在意丫头孝顺,来陪我一把老骨头。”薛夫人便不好再说这话,一直送了老太太和司马夫人到了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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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螳螂

8、螳螂

薛夫人寿辰当日,李炜回了珍宝馆,气的摔了把书房的笔墨纸砚摔了一个遍,易太平不愠不火的安慰着他:“殿下息怒。此事不成,再细细谋划也就是了,赵氏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这话语带轻蔑。

让李炜火起的不止这个!

“我就不明白了,母后怎么会想要这样一个儿媳妇?难道就不怕我做了那寿王李瑁?我是不是她亲生的!”舅母也说那赵氏好!能有多好,有那样一个狐媚子娘…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这样的跋扈霸道的太子妃…尤其是,赵氏女的出身如此尴尬:赵绍荣可是前朝度宗的遗腹子,这岳丈夺了女婿的皇位的又不是没有!

“殿下慎言!奴才这就去请了都虞候前来商议可好?”易太平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去去去…快去。”李炜心烦气躁,露浓端了茶水进来,风情一笑也未能缓解这阵子气闷。

殿前司都虞候万细银是个个子伟岸的中年男人,进了珍宝馆磕头就拜,李炜挥手让他起来:“今儿这事不成。那个奴才,你去处理了,别让薛大奶奶发xiàn

了。”万细银应了,李炜坐在书桌前,春华带着板栗把碎片细细收拾好,行礼出去,李炜才道:“还要麻烦万夫人再想想办法。”

“贱内能帮到殿下是她的福气,臣回去定然让她再细细打探,尽快找到那赵氏的不足之处。”万细银姿态很卑微,李炜看着心头郁气渐扫。

“那赵氏可是个母后都赞的齐全人,去找她的不足太麻烦了。你儿子最怜香惜玉了,不如就娶了回去……”李炜一锤定音:“就这么办,不拘想什么法子,毁了她!”李炜说的阴沉沉的。

“不行!这不是和皇后娘娘明着干吗?老爷…咱们的闺女生子在即,若得罪了皇后娘娘……”苏氏一听就摇头,这皇后母子打擂台,他们夫妻做磨心。

“你不是说赵夫人不待见前头留的嫡女么?你不会让赵夫人出面…自己的亲妹妹,皇后要责罚,又能责罚到哪儿去?夫人你做的隐蔽些,别露了形迹。”万细银点醒苏氏,苏氏垂头沉思,半晌才道:“妾身看来,这赵氏女做太子妃也没什么不好,就凭她那不尴不尬的出身,殿下借的势少,才能倚重老爷。”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只管去做就是了,两个夫人还处理不了一个小姑娘不成?”万细银训斥苏氏,苏氏才不情愿的闭了嘴。

如意回家思前想后,有许多不通之处,比如:赵如谨怎么“恰好”就和安庆侯世子打了起来?薛姒茵“恰好”又知dào

了来告sù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第二日请了赵如谨到上善居说话。

“……哥哥昨日是怎么回事?回来的时候怎么醉醺醺的?如今可有好些?”如意问道。

赵如谨不负所托,很自觉的就回想起昨日的事情来,越陷越气愤,他是藏不住话的,就到:“……万信明那个混蛋,不知哪里听来的混话,排揎妹妹,我气不过,把杯子就丢了出去,不知谁拍了我手一把,失了准头…否则定然砸死他!”

“然后呢?”这和薛姒茵死的那个丫头桃红的说法倒是一致。

“然后,就有人劝,说万信明好喝了酒的。薛世子就让奴才送他去燕子楼休息,醒醒酒。”赵如谨有些不好意思,又没能打到玩万信明给如意出气,还害得如意担心了一场。

这安排合情合理,如意摩挲着玉镯子,暗忖,难道一切都是巧合不成?“那个丫头,怎么回事?”如意接着问,赵如谨嘿嘿一笑:“我生气得很,有人灌了我不少酒…我是被一阵闹声吵醒的,才知dào

有个丫头投了湖…听心用说,是万信明酒后…那啥了那丫头……”他才想到如意是未嫁的姑娘家,有些话她听不得,如意并未注意到他的不自在,按理说,就是被强了,也不至于就投了湖,要知dào

这丫头最好的出处不过就是“升职、加薪、当上大丫头、傍上高富帅,从此走上人生巅峰”,桃红既然能帮着薛姒茵做这些事情……还是想不通,但是不影响如意指点赵如谨:“哥哥在外头少喝些酒,这人心隔肚皮,试想若是你醉了,人家的丫头跑你床上去,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这这……这不至于吧?”赵如谨愣住了。

如意白了他一眼,被他的“单蠢”打败了,索性洗白万信明一次:“你瞧,他醉了酒,在燕子楼躺的好好儿的,薛姑娘的丫头进去,然后出来就投了湖…都说是他把那丫头怎么了,他可说得清?”

“那丫头是薛姑娘的?”脑回路浅但是耳朵不错的赵如谨抓住了这个重点,如意自觉失言,道:“我混说的呢,我又不知dào

谁投了湖,哪里知dào

那丫头是前院还是后院的?”

赵如谨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薛姒茵可就没这么走运了,在郑氏沉默的盯视里,她都快哭了:“…真的和女儿没有关系,娘,你信我……”

“大家都看到你带着桃红,桃红又在前院跳了湖……众人都看到是从万信明歇息的屋子里出来…不是你吩咐桃红去前院的,难道是万信明从后院把她掳去的不成?”郑氏冷冷的看着自己的闺女,知女莫若母,她的那些小心思,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谁年轻的时候不钻一下牛角尖,小姐妹间的心结,无伤大雅,可是如今看来……

“娘…是…是赵家表姐听说赵世子和安庆侯世子打架了,让桃红去前院看看赵世子……”薛姒茵渐渐哭出声来,郑氏岂是这般好糊弄的:“人家赵姑娘在后院,怎么能知dào

前院的事情?”

“…是…是,桃红说漏了嘴……”薛姒茵狡辩,郑氏的耐心耗尽,啪的一拍桌子:“你若要强撑着,那以后别人把你和安庆侯世子那泼皮说在一起,娘也帮不了你!”

薛姒茵吓得委顿在地,小姐妹们也曾谈笑,说起京中公子来,若说定郡王是第一的良婿,那安庆侯世子万信明就是第一的渣男,又矮又肥,形容猥琐,人品低劣,若是和他有牵扯,还不如学着桃红一头跳进湖里淹死!

“娘…娘,女儿再也不敢了…是…是妙儿说,说只要我哄着赵如意去前院,她就能让赵如意丢个大丑…娘,女儿也不知dào

怎么变成这样了……赵如意没去,桃红反折了进去……”薛姒茵哭喊着,郑氏再也忍不住,抬手就给她一巴掌,直把她打的一个仰倒,伏在地上嘤嘤哭泣。

“你…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的这般不成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皇后娘娘最重规矩,若是你规规矩矩大大方方…得了皇后娘娘赏识,以后过得比谁差?你要去和人家争……”

“是妙儿……”薛姒茵为自己辩驳。

“闭嘴!妙丫头?若不是你先对赵家大姑娘心生不满,她能说得动你?你姑姑没本事,降服不了赵家大姑娘,又只知dào

一味溺爱纵容妙丫头,如今在娘家都敢生事了!你可想过,若真是赵家大姑娘在咱们家出了事,难道咱们薛家躲得过责难?若是赵家大姑娘也跟桃红一样…你以为你还能这么容易就躲过非议?到时候人家只会说,薛家的姑娘算计赵家大姑娘…谁会说是妙儿的错处?”

薛姒茵被说中心事,心虚道:“女儿和赵家表姐说话,并无人看见……”郑氏冷冷一笑:“你当那些夫人都是傻子不成,姑娘们都出来了,看着你和赵如意一道走的,难道她们不明白,夫人们也不明白?”薛姒茵这时才后悔起来,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人不知鬼不觉?”

薛姒茵无话可说,只能无助的抱着郑氏的腿,低声抽噎。

赵如妙毕竟是外甥女,郑氏不好跟问薛姒茵一样问她,但是把伺候她的丫头叫来,问了一遍,才有个小丫头细细回想起来:“是桃红来和表姑娘说了话,表姑娘才去找的三姑娘……。”

桃红人死灯灭,死无对证,郑氏只好问桃红和前院的谁有关系,还是郑氏的陪房想起来:“桃红和世子爷书房伺候的旺福是姑表兄弟,听说两人正在议亲……”

郑氏让人把前院管事叫来问话。

“是旺福伺候着安庆侯世子去的燕子楼…”管事道,郑氏恍然,忙让人把旺福抓起来,哪成想有人来回话说,旺福一早就不见了,郑氏紧紧攥着椅背,吩咐:“给长春宫递帖子吧。我去陪娘娘说说话。”

她不能动赵如妙,因为薛氏太护短,但是总有人能管得住她们母女。

薛姒茵有些疑惑的问郑氏:“娘,你也很喜欢赵家表姐么?”

郑氏略一沉吟,屏退了左右:“不是娘喜欢,而是皇后娘娘喜欢……”

“您是说…娘,赵家表姐定然知dào

我算计她的事情,若是让她真的做了太子妃…娘……”薛姒茵怕起来,皇后喜欢赵如意,自然不会为难她,可是赵如意说不定要报复她…那她……

郑氏嗔怪:“这下知dào

怕了吧…我的儿,这就是娘为什么说,不要和赵家大姑娘争…你也别怕,娘就告sù

你,娘的打算,赵家大姑娘是安乐侯府的,安乐侯府立身尴尬,乃是前朝皇族。太子未必就肯让赵家大姑娘生下嫡子来。等到三年以后,下一次选秀,我儿也到了年纪,你又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女…”

薛姒茵怦然心动:“可是赵家表姐那般模样、那般好性子…殿下他……”说着想到太子表哥的翩翩风度,犹如心中踹了一只小兔子,不停蠕动。

“所以,你要更好才是,如昨日那般莽撞之事,切不可再做了…况且,你父亲无意仕途,等你祖父致仕,薛家能指望的只有你和你哥哥。你外祖家远在荥阳,皇后娘娘自然要全力扶持咱们薛家,那时咱们薛家再出一个主子娘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郑氏低声给她一一分说,薛姒茵忍不住瞪大了双眼,她娘的意思是…做不成太子妃…但是可以做皇后!

打着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的,还有安庆侯夫人苏氏,所以苏氏主动约了薛氏去香山进香。

“不知dào

赵家大姑娘进宫选秀的准bèi

做的如何了?”苏氏状似无意的问,薛氏闷闷不乐:“我送了一副头面,也不过只是轻描淡写的谢一句罢了,我家大姑娘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有什么,大姑娘总要出门的,赵夫人把世子笼络住了才是顶重yào

的,二姑娘出门了,能倚靠的还是父兄。”苏氏安慰她。薛氏叹气:“我这也开始寻摸,只是总没见到合适的…”薛氏誓要找个能把赵如意比下去的丫头,看赵如谨动不动心!

“多打点子事情,赵夫人若是信得过的,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定给找一个赵世子喜爱的来。”

“那就多谢苏夫人了!”薛氏忙不迭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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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捕蝉

9、捕蝉

薛氏自从和苏氏交好后,顿觉有了主心骨,对赵如谨兄妹嘘寒问暖起来,还给如意添置了许多衣裳首饰,如意去她屋里道谢,毕恭毕敬,薛氏忍不住刻薄几句,如意也只能受着,低眉顺眼的模样让薛氏第一次有扬眉吐气、翻身做主的感觉。

“你的丫头如今在上善居养着伤,不能做事,也该挪出去才是。我这里有两个丫头,是特意给你寻的,你且用着。”薛氏端出主母的款儿来,如意笑道:“多谢母亲好意,那女儿就却之不恭了。只是唱晚虽说站不得,但是针线活儿没停的。女儿一日也离不得她,还请母亲宽容则个…唱晚的月钱,自女儿月钱里扣也就是了。”扫了一眼两个丫头,看着倒是规矩的,如意暗忖,看来薛氏终于不是横冲直撞、一味刁难了,只是这怀柔政策才真真棘手。

薛氏本意也不是真的就移了唱晚出去,苏氏可说了,这唱晚毕竟是她院子里出去的,很不该拿她做筏子,这样可就失了人心。她不过是借着唱晚勒逼这如意收下两个丫头罢了,如意爽快应下,她也不在这细枝末节上纠缠,让两个丫头跟着如意去了。

赵氏这次给的丫头是精心挑选的,温驯本分,低垂着头如两只乖巧的小绵羊,见了这般模样,就是一向挑剔的唱晚也说不出不是来。

两个丫头一个叫玉环、一个叫金盏,两人齐齐求着如意赏名,如意道:“你们这样就挺好。我正愁着无人可用,太太体恤,赏了你们给我,以后劳烦两位姐姐多看顾了。”两人忙福身道不敢,如意让知画安排两人的住处,崔妈妈掀开帘子进来:“姑娘,这两个丫头看着还好。”

如意不过“嗯”了一声。崔妈妈见她意兴阑珊,也就不多说,出去跟两个丫头套近乎了。

“这两个丫头原本是抄家发卖的,本就是经过**的,又接着伺候了正经的姑娘几年。”

“抄家发卖?”如意想着最近的邸报上,哪里有官员落马,勋贵折戟的事儿。

崔妈妈面带哀色:“这是前几年推恩侯坏了事…被发卖出来的丫头。这两个丫头本是被金家买了去,后来金大姑娘出了事,就被卖了出来……”

又是金正年?这薛氏买首饰,要买金正年的,送丫头又送金正年的,看来…如意嘲讽的勾勾唇角。

“这也太背晦了些,怕是对主子有些防克吧?”知画有些担忧,如意笑道:“我不信这些的。”

老太太见了薛氏这番做作,虽然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还是带着嘉许:“太太若早这样,两个孩子哪里有不和她贴心的?”柴妈妈忙道:“许是太太想通了吧?”老太太悠然看着吐息不止的错金博山炉道:“但愿吧,只是这慎儿跟前还少丫头,先把我身边的解棋给他吧。”

柴妈妈笑道:“老太太,太太既然连大姑娘都想到了,世子爷跟前哪能忘了去,多好的由头,您就再看看,若是太太真忘了,您再送……”老太太想了想,遂应诺。柴妈妈捏着袖子里,林妈妈递给的沉甸甸的荷包,想到杨柳在赵如妙那儿呆着还好,也就叹口气,给老太太揉着肩头。

“意丫头,你来瞧瞧,这个丫头可好?”薛氏如今对如意也有笑模样,如意看到那个袅袅婷婷,如烟如雾的尤物时,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这个姐姐真好kàn

?太太是给父亲寻来的么?我上次去外祖家,看见舅舅的几个姨娘都没这么漂亮。”如意的话让薛氏微微沉了脸,强忍着没发作,道:“你这孩子,你父亲都多大年岁了,还能这般不知保养?这个呀,可是费了我许多劲才找来给世子爷的。”薛氏仔细观察着如意,妄图在她脸上找到些不满的蛛丝马迹,这个碧心可是**未开苞的雏儿,该会的都会了,只差那最后一步罢了,绿袖和她比起来简直是大家闺秀。

如意不动声色,“给哥哥的?那女儿可要认真瞧瞧…”如意细细看着碧心,心中想着对策,这个色是刮骨的钢刀,也不知dào

赵如谨面对这样的绝色能挨得住几刀?

“太太觉得好,那就送给哥哥吧…女儿没什么见识,只觉得这姐姐好kàn

。”如意很快就道,薛氏笑着:“这碧心呀,还有许多常人不及的好处。”她笑得带着**,如意齿冷,赵如谨才不过十七岁,若是把持不住…未婚有子,宠爱婢女…赵如谨毁了,整个安乐侯府都毁了!

如意一回到上善居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黑着脸,一言不发。碧心是个什么出身,不用薛氏暗示,如意都知dào

,扬州瘦马一类的人物,专门取乐男人的,赵如谨跟前的绿袖被撵了,还没回来,绿衽被吓住了,规矩的很,哪里能和这个碧心比?如意恨恨的捶了一把桌子,这事或许还是得从老太太那里下手,老太太对她不过面子情,但是赵如谨是赵家唯一的儿子……

恰好明天就是休沐日,薛氏当晚就把碧心亲自领着去了赵如谨的院子,亲自给了赵如谨,道:“这个碧心琴棋书画都精通的,你且用着,不好了咱再换。”一副慈母做派,赵如谨正在想着今日怎么就射不中呢,不过扫了一眼碧心,长揖谢过薛氏,薛氏见他面色淡淡,心有不甘,道:“我那儿有些活儿,绿衽就随我去一趟。你要好生‘照顾’世子爷,越早上手越好……”转头对碧心暗示,碧心忙袅袅福身。

薛氏一走,她就怯怯的说:“奴婢给世子爷倒茶。”赵如谨站在屋里,做出拉弓的姿势,没理她,她出去寻了茶水端来,开门就看见赵如谨拿着弓箭正对着她,她吓得手一哆嗦,丢开了托盘,瓶拎乓啷一阵声响,她忙跪下,颤巍巍道:“世子爷…奴婢……”

赵如谨扫兴,放下弓箭:“真没趣。”碧心暗忖,这赵如谨难道真是没通人事?她可听说,勋贵糜烂,多得很的十三四岁就睡便屋里的丫头的,况且…她自负美貌,抬起头,娇娇怯怯的看着赵如谨:“世子爷,您可把奴婢吓死了!”说着就抚上胸口,嗔怪的看着赵如谨,赵如谨才借着暮色看清碧心:嫩黄瓜绿的衫子,黑边红背子,梳着堕马髻,只用一个珍珠钗斜斜的别着,不胜**体态,眉目一睁一闭都是风情,眼角樱唇都满是风月,赵如谨看呆了去,禁不住走上前去把她扶起来,她顺势故作腿软,一下子跌在他怀里,被他搂了一个满怀,赵如谨呆呆的不敢动,闻着那阵胭脂香,碧心一喜:还真是个雏儿呢。素手纤纤的按着他的胸膛就要站直,樱桃小嘴却“不小心”扫向了赵如谨的喉结,赵如谨吞了吞口水,紧了紧手臂。

“哎呀,爷,你弄疼人家了。”话音婉转,拖得老长,赵如谨忙松开手,匆匆道:“快把这收拾了,摆饭吧。”

薛氏动作太快,如意措手不及,等休沐日看到赵如谨的时候,就见他躲躲闪闪的,如意问他,他也不说,只时不时的看着自鸣钟,想回自己屋子里去。

“去看看,哥哥屋子里究竟怎么回事儿!”如意沉着脸吩咐知画,知画去了半晌回来,羞红了脸:“姑娘…这事儿咱们还是别管了吧?”

“说!”如意冷冷的厉声道,知画吓得一颤,金盏道:“还是我来说吧。绿衽姑娘说,世子爷昨儿要了水……”

“谁伺候的……”虽然失望,还是存着侥幸问。

“是…是碧心姑娘!”金盏说,如意颓唐的一下坐下去,这才半天!半天不到!

“绿衽是死人吗,由着一个新来的去伺候世子!”如意迁怒,知画看了一眼金盏,金盏不以为意道:“绿衽被太太留着,今儿一早才回去的。”

如意只觉得气血汹涌,深深呼吸了几口才平复住。

“走,去瞧瞧世子爷!”如意道,带着一大帮子丫头浩浩荡荡的就去了赵如谨住处。

还没进门,就看见门口的小丫头一溜烟的跑了进去,如意加快了脚步,自己去推开大门,顺着甬道就往正房去,绿衽迎了上来:“姑娘…姑娘!爷不在屋子里…”

“那在哪儿?”如意问,绿衽为难的看着东厢,如意瞬间明白:“碧心住那儿?”绿衽点头,拦住她:“姑娘有事告sù

奴婢一声,奴婢等爷‘忙’完了,就转告他。”

如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觉无力,有种仿佛养大的十三四岁亲闺女早恋还夜不归宿一般的恐惧和担忧,她微微眯着眼看着东厢那扇房门,突然火起,转身把唱晚捧着的菡萏,连花带瓶狠狠砸在地上,道:“看来世子爷是不稀罕我这亲妹子送的花的了。绿祍,告sù

你们世子爷,老太太说了,中午要在崇熙堂用膳。”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院门才听见东厢开门的声音,她脚步一顿,没做停留。

上善居里,如意正在挥笔作画:遒劲的枝干上点点墨梅,用水晕染开,显出层层的灰白来。因为如意已经半日不曾说话了,下人都知dào

如意心情不好,手脚都轻轻的,偏芍药心头窃喜,难得姑娘身边没有丫头,待如意喊送水洗笔,她就忙端着一壶水进去,学着知画把水倒进笔洗里。如意没回头,道:“这快一月了,绿袖的伤也不知dào

好没好。”

“哪里好的了…都躺在床上也没请大夫,也没用药,连口水都没得喝。”如意转身,看见是芍药,放下笔:“你怎么知dào

?”

“姑娘忘了,婢子家的院子和她家的是隔壁邻居。她娘和嫂子整天的吵架,前儿婢子回去,她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干着嗓子喊了半天,婢子才去给她倒了水。她还说让我跟世子爷说说,求着看能不能回来守屋子。”芍药口齿伶俐,如意点头,对刚进来的知画道:“你领她下去,赏她个荷包。”

芍药拿着荷包,知画还给她些饼子糕点,她才沾沾自喜的走了。待她走了,金盏不无羡慕:“咱们竟没个小丫头得用。”她们来了,如意可什么都没赏过给她们,也很少和她们说话。

“你管她呢,姑娘能用上就是她的本事。”玉环虽然才来这么几天,但是这赵家大姑娘和太太的龃龉,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的,若是大姑娘这样还重用她们……玉环想到唱晚如今在院子里养伤,姑娘勒令不许怠慢,若是真能得重用…姑娘这般重情重义的,她们也算有了个好去处。

这时候小丫头进来传话:“世子爷来了。”

“不见。”如意紧闭着房门,赵如谨想硬闯,玉环走出去拦住道:“世子爷,咱们姑娘不见您。”赵如谨本就心虚,被这个丫头拦住,脾气上来,提脚就是一踹,玉环微微一顿,生生受了这一脚,滚下台阶来,丫头们都惊呼出来,跪了一地,金盏忙跑去把她扶起来。

这是正门才自里面打开,如意提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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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黄雀

10、黄雀

“哥哥,你这是要到妹妹这儿耍世子爷的威风了么?”赵如意对知画道:“把玉环扶下去,请了大夫来瞧瞧。”

赵如谨觉得狼狈:“不过一个丫头!”

“是呀,不过一个丫头。”如意说的意味深长,赵如谨急躁得面红耳赤,径直进了屋子:“万信明把屋子里的丫头都睡遍了,在外头还养着粉头戏子,心用也有两个丫头……就是,就是定郡王,屋子里也放着丫头……”赵如谨在如意的目光里声音越来越低。

“别人有没有丫头,别人有没有……白日宣淫……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意反问他,赵如谨无话可说,但是又不甘心,道:“我这般,是不对,可是,我不过是想着去看看她…哪知……不对!宁顺,你是姑娘家,这些事你还是别管了,我有分寸。”

如意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他妥协,堆着满脸笑意:“以后不会了,我定然好生陪着老太太,多来和妹妹说话……”如意并不说话,只是站在桌前,继xù

挥墨,赵如谨走进一看,是一副临水墨梅图,上书着“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八个字,赵如谨这才找到话头:“妹妹这画好kàn

,不如给我拿去给你做一个屏风?妹妹爱画梅,定郡王爱画竹,且画的一手好竹子,他身上穿的衣服的绣都是自己画的竹子让绣娘们绣上去的,他有好几件竹叶纹的衣裳,上次他穿了一件,恰好是和大伙儿约在了竹林旁,万侍郎见了他就说,他身上怎么全是叶子,也不掸掸,走近了才见是绣上去的。”

如意笑笑,才道:“这也是要绣娘绣活儿好。”见如意肯说话,赵如谨松了一口气,忙道:“还是因为定郡王画的好,我亲眼看他画过,那竹林在纸上,似乎都能听见风吹过叶子擦擦的声音,宁顺,我看你也喜欢竹子,下次我求定郡王画一幅来,你让人绣了做成衣裳,或是屏风,可好?”

“哥哥,你这可是私相授受,定郡王再好,那也是外男,让人知dào

了像什么话!”如意搁了笔,赵如谨殷勤的给她把笔涮了,道歉:“额,我忘了,其实宁顺,定郡王真是极好的,若是…罢了罢了,这些胡乱的想头没意思,宁顺你瞧着还差什么,就告sù

我,我手头有银子呢!”带着些憨憨的笑,如意点点头:“自然,你是我哥哥,我怎么会和你客气。”心里却想着,若是把碧心要来,也不知dào

赵如谨肯不肯?

赵如谨回去,就看见碧心侧着身子坐在屋子里擦着眼角。

“你怎么了?”赵如谨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粗着声音问道。

“婢子…爷,婢子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活不下去,被卖来为奴为婢…爷待婢子好,绿祍就这般容不下……”赵如谨走进扳过她的肩膀,看到她白皙如瓷的脸颊上红红的指印,赵如谨黑了脸:“怎么回事!”

“…是婢子不小心…爷…绿祍姐姐说…说反正我得罪了大姑娘…爷也容不下婢子的了…就来奚落婢子……说…说绿袖姐姐比我好千倍万倍,您都为了大姑娘撵了她…”说着就跪下来,抱着赵如谨的腿:“…爷,婢子已经是爷的人了…爷看重的,婢子也放在心上,以后婢子的主子除了爷,就是大姑娘…爷千万别撵了婢子……”哭的伤伤心心,声音娇娇怯怯,赵如谨把她扶起来,道:“绿袖没回来,这屋里只有绿祍一个,难免就拿大了…你别生气,我让她来给你赔罪。”

碧心怯生生道:“婢子不敢当绿祍姐姐的赔罪…爷千万别去为难绿祍姐姐。”一幅害pà

的模样,赵如谨越发觉她柔弱可怜,只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揉搓。他牵起碧心的手,碧心用尾指勾着赵如谨的手心,露出娇羞的模样来,赵如谨看得火起,可是想到如意,怕她又来,强忍住了,吞了几口口水,道:“你累着了,先去休息,爷自有算计。”碧心低着头,低低的恩了一声,道:“谢爷怜惜……”

如意正看着金盏给玉环喂药,喂完了,如意遣退了金盏,问玉环:“你可好些了?”

“谢姑娘关心,婢子觉得好多了。大夫也说无大碍……”她笑着回话,如意看着她,勾勾嘴角:“无事就好…你怕是不知dào

吧,唱晚也是太太赏给我的丫头……”

“婢子知dào

,能跟着姑娘,真是婢子们的福气。”玉环得体的回答,如意道:“只要你们护着我,我就护着你们…但是…我用丫头,先用德,后用才…有德无才,**就是了,有才无德…我胆子小,实在不放心。”

玉环心头蹦蹦直跳,如意接着说:“我看金盏就很好,做事勤快,言语利落…最难得的,有一说一,心思单纯。”

“婢子错了!求姑娘…求姑娘……”玉环闻歌知雅意,是个通透的很的。如意对此很满yì

,真心笑了:“你求上进,本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不该踩着世子爷博上位…你是个好丫头,就是眼光太狭窄了些,若是你不剑走偏锋…我手头能用的丫头也有限。”

玉环诧异:“姑娘…姑娘肯用婢子?”

“为什么不肯?”如意反问。

“可是婢子和金盏,是太太给的……”玉环自己都底气不足。

如意哂笑:“县官不如现管。况且,你们是发卖的丫头,说白了,爹娘老子都天各一方,难不成太太还能去寻了他们来勒逼着你们不成?既然无后顾之忧,你们也肯认我这新主子,我为什么不用你们?”

如意这话说得玉环心服口服,忍不住起身下地实打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时崔妈妈急匆匆的进来:“姑娘,你快去瞧瞧,世子爷那里的小丫头来说,让去救救绿祍,再去得迟了,绿衽怕就没命了。”

如意忙转身出去,临行前不忘对玉环道:“你且养几天。”

“怎么回事?”如意边往赵如谨屋子走,边问,崔妈妈也不甚清楚,只说是个小丫头,说得也含含糊糊的。如意听了这话突然顿住:“是哥哥屋子里的丫头么?”她确认一遍。

“是世子爷屋子里的,平时跟在绿祍身后,叫……”崔妈妈一时想不起来,知画道:“叫来喜儿。”

如意这才放了心,继xù

提步而去,心想,难道是碧心发难了?还是绿祍忍不住出手了?

刚走到赵如谨院子里,就听见里面大呼小叫声,有痛呼、有求饶,还伴随着嘤嘤嘤的哭泣,如意听到这哭泣声,精神一震,转过影壁就看见赵如谨一脚正踹在绿祍身上,绿祍躺着已经不动了,碧心一直关注着正门,眼角扫见了如意,忙扑倒绿祍身上:“爷,你要打就打死婢子吧……不关绿祍姐姐的事。”这番做作跟梅花烙里的白吟霜那番“做猫做狗”的宣言一样恶心,如意也不管她,只站在影壁前:“世子爷好威风,上午打了我的丫头,下午就打自己的丫头,这碧心‘姑娘’一来…阖府上下的丫头都讨了世子爷的嫌了。”如意冷嘲热讽,真是没看出来,赵如谨的少爷脾气这般大。

这世家大府,少爷姑娘责打丫头的事情常见,就是温柔如贾宝玉不都踹了袭人一脚么,但是像赵如谨这般亲自打得丫头奄奄一息的…凤毛麟角。如意最厌恶两种人:一种是上位者不仁,二则是为强者凌弱…赵如谨如今都占全了,如意真心不想管他,可是想到崔妈妈口口声声说,崔元娘把他们兄妹爱如珍宝,她既然偷了人家女儿的身体,总要为她完成一些愿望,还有在这赵府,若说有谁真心待她,怕就是只有赵如谨了,她刚刚在这异世醒来,两眼一抹黑,孤僻不语,是赵如谨来陪着她…她高烧不止,崔妈妈被薛氏关起来,是他打了怠慢如意的丫头,把这事情闹到赵绍荣面前…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意真心把他当哥哥的。

可是,什么时候那个淳朴善良的孩子就变得如此了,蛮狠暴戾,草菅人命?

赵如谨收了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不要管我院子里的事儿吗。”碧心跪在绿祍面前,哭的如丧考妣,如意心烦气躁:“还不快把绿祍抬进屋子,让大夫来瞧瞧!”她吼着跪地的丫头们,赵如谨却道:“这般无用的丫头,死了也就死了!”如意齿冷:“无用的丫头?世子爷,这无用的丫头也伺候你两年了,你是要丫头们都感念世子爷的淡漠凉薄,喜新厌旧?”

碧心适时插话:“大姑娘,婢子不敢!”如意冷眼扫过去,刚要发作,看见赵如谨捏紧的拳头,遂作罢,道:“你是好的,还知dào

劝着你们世子爷,知画,赏。”知画把她扶起来,递出个荷包。赵如谨才有了笑模样:“宁顺,碧心是个极好的丫头,只是绿祍可恶!”

“再可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苦这般责罚她?况且,你是正经的爷们儿,要责罚丫头,告sù

柴妈妈一声,自然有人来安排,你自己连踢带踹的,也有失体面。”

句句都是围着赵如谨说,赵如谨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坦然道歉:“是我急躁了。”

如意转头对碧心笑笑,眉眼却冰冷一片,碧心心内一颤,真心有些惧怕了,如意道:“这样看着就好,果然就入了你的眼,太太这次也真是费心得很。”这话让赵如谨皱着眉头,碧心面含委屈,柔柔的喊了一声:“爷……。”

“你先下去。”赵如谨还是决定护着她,毕竟昨夜她实在也累得很了。

薛氏在屋子里走动不安,问了几遭:“我真的不用去瞧瞧?”

苏氏喝了一口茶道:“好妹子,你就信我吧,你去了,他们兄妹只有一心对付你的,怎么还会生起嫌隙来?

“只是,这若是闹到了老太太面前。”薛氏担忧,苏氏有恃无恐:“你家大姑娘只要不是个傻的,就只会替世子爷遮掩。你再不闻不问,谁能闹到老太太面前?况且…老太太最信任的老妈妈亲孙女儿捏在你手里,你还怕什么?”薛氏听了,心中稍安,但仍止不住往外张望,苏氏鄙夷她沉不住气,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妹子你就端着主母的款儿来,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你且高台看戏就是了。”

薛氏感激不尽,亲自送了她到垂花门,又约着过几日去玉宁斋看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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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在后

11、在后

薛氏虽然失望没有看到“好戏”,可是如意也呕得想吐血三升,白莲花模样+心机婊算计,绿袖和碧心一比完全是战斗力为-5的渣。才一晚上就让赵如谨服服帖帖的,为了她发作了绿衽…想到绿衽,如意吩咐芍药:“无事多去看看绿衽姐姐。和你碧心姐姐也多说说话。”芍药乐滋滋的应了,知画道:“她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才好呢。”如意也不多解释,就带着知画和玉环给老太太请安去了。

刚刚掀开帘子,就听到老太太的笑声:“…真是一个孝顺孩子。太太,你这次选的人好。”

薛氏道:“这个碧心呀,是媳妇寻了许久的…绿袖的事情,是媳妇的大意,原以为她是个好的。”

“怪不得你,谨儿一月在家里歇息几天,下人难免惫懒,你事忙,也没得天天敲打她们的。”

“老太太。”如意进去,就看见碧心站在薛氏身后,规规矩矩的,脂粉未施,梳的是堕马髻,穿的是薛氏赏的丁香色背子和白色圆领内衬,老气横秋却也显得老成稳重,含情脉脉的眸子这会儿微微敛着,并不随意看人,看起来就和所有的本分丫头一个模样。

“意丫头来了,你来瞧瞧,你们太太给你哥哥挑的丫头…你哥哥随口说让多做事,少生事,就每日里在屋子里做针线,这抹额做得可真不赖。”老太太拿起薛氏献上来的抹额,如意看了,道:“太太费心了。”老太太道:“你那两个丫头可好?听说前儿有个得罪了谨儿,被罚了?”如意看了一眼柴妈妈,柴妈妈只眼观鼻鼻观心,如意冷笑,道:“哪里是得罪了哥哥,不过是我和哥哥说了几句,丫头怕闹僵了,来劝着…哥哥说了几句重话罢了。”睁着眼说瞎话,如意信手拈来。

薛氏端得稳稳地,道:“丫头们没见识,小题大做,难怪世子爷要恼了。”

如意附和:“太太说的极是,丫头们就是这般…哪里知dào

主子是真闹还是假闹,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这般机锋打出去,薛氏明白,老太太却不明白,就事论事:“主子也要有些城府,哪里能让丫头就看穿的。”

“谢老太太教诲了。老太太,过几天是蒋姐姐生辰,孙女想出去给她选几样好东西…哥哥、妹妹都不在…如今京城盛行什么,孙女儿真是两眼一抹黑……”如意说的蒋姐姐是平元长公主之女蒋子容,老太太想了想:“太祖开明,咱们燕京姑娘太太上街的多,太祖曾说,这养在深闺的姑娘就是不比市井的丫头来的舒坦。下个月你就要去选秀,若是定了…以后就有的忙了,让你们太**排一下,要出去定要把人带的足足的。”老太太吩咐薛氏,如意忙起身福身谢过。

安乐侯府后院小巷有一排的四合院,占了整整半条巷子,这就是安乐侯下人的住处了。

一辆青布油车咕噜噜的驶入小巷,到一处院子前停下,车夫去敲了门进去,不一会儿里面就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人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车夫回了话,车上下来一个穿浅蓝长衣,外罩翠绿金花比甲的老妇人和两个大丫头,大丫头伸手牵着一个娇客下来,带着帷帽,只露着白色的纱制披风,下摆处绣着几从翠竹。

“姑娘,咱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出来…”知画有些怯,如意进了院子,才解开披风,露出水青色绢制长衣,是镶葱绿色提金锦缎窄边的,绣着黄蕊白梅花。

“咱们不大张旗鼓的出来,难道该知dào

的人会不知dào

?”如意反问,声音清冷。

“姑娘,左边这家。”知画走快了几步,去推开门。如意上了台阶,还没进门就问道一股霉烂了的味道。

“姑娘,腌臜的很,不如婢子进去把她扶出来?”玉环道。

“不用。”如意信步进入房间:空落落的屋子,只得一个炕,炕下一个马桶,都没有盖,整散发着酸臭。一个箱子挨着炕,权做床头柜,箱子上放着一个水壶,一个缺了一块的土碗。此外连个桌子、板凳都没有。炕上的被子都黑的显不出原来的颜色。

“谁进来了?”四周窗户都关着,大白天的背了光,躺在炕上的人只看见一个黑魆魆的人影。

“是大姑娘呢,绿袖。”知画看着这般情形,忍不住鼻头发酸,低声说道,说完就见炕上的人挣扎着要起来,奈何手软身乏,扭半天也没起来成。

“你别动了。”如意站在炕前看着她:她趴在炕上,挣扎半天也只侧了身而已,知画拿了个枕头放在她背后让垫着。绿袖喘着粗气,想是痛的很了,说不出话来。

“你们出去。”如意对崔妈妈三个说,崔妈妈细心,还开了窗口才出去,三人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我只问你,想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还是跟知画一样,做府里丫头中的得yì

人,以后还有个好去处?”如意问。

绿袖垂了眼:“婢子如今…如今怕不中用了,不过拖着这口气,就想…”她停住,咬咬牙:“就想见世子爷一面,告sù

他,我从不曾反叛过他。”

“我知dào

。”这才是如意留着她的主要原因。“但是我哥哥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不说以后的世子夫人容不容得下你,就是哥哥本人,对你也没半分超越主仆的情分。”如意的话如同数九的冰渣子,点点冷入骨髓,绿袖潸然泪下:“婢子…婢子不求得世子爷垂怜,只求世子爷明白,明白婢子的忠心。”

“这不重yào

,忠心是做的,不是说的。你左右摇摆,哥哥心里就先远了你,就是你做了,哥哥也不稀罕。”如意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少女,心中悲悯,既悲悯她,也悲悯自己,逍遥了半世,如今却要束手束脚的在这古代生活一辈子,如今更是被磨得心肠硬了许多,再不复前世的洒脱。“你若想不明白,那就当我今日没来。”如意说完就要走。

“求姑娘!求姑娘给婢子一条活路!”绿袖奋起,撑着上半身,声音尖利,吓得院子里的三人都要进来,被如意挥手制止。

“活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太太如今又赏了哥哥一个丫头,叫碧心,才去哥哥身边一天,哥哥当晚就…要了水…然后…就借机发作了绿衽,绿衽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如意看着绿袖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我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好生养着,半个后来接你。我哥哥屋子里的规矩,你要给我整顿好了,否则…我既然可以让你回来一次,就能让你回来两次。”如意冷冷的道,绿袖低头不语,半晌方道:“婢子这样的情况,姑娘想必也知dào

…”

“我让知画家的人来接你,你去她家养着。”如意原想,给绿袖娘一些银子,可是看到她的屋子,就歇了心思。

绿袖放下心头的重担,手就软了,又趴伏在炕上,待如意走了,才靠着枕头,泪如雨下。

带着帷帽出了院子,如意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上了车,崔妈妈就道:“不过说几句话,姑娘不拘派谁来也是一样的…何必给她那么大的脸面。”

如意靠着车壁,随着马车轱辘轱辘前行而摇摇晃晃:“这不是给她的脸面。”多的一句话也不肯说,崔妈妈见她这般模样,心疼的说:“咱们这就回了吧?”如意点点头,车子转过墙角就是侧门,马车却停了下来,车夫隔着帘子道:“二姑娘回来了。”

“掉头,去街上转转。”如意实在不想和赵如妙撞上,马车掉头从小巷子穿到鼓楼街,如意掀开车帘看着两边,都是开着正经的铺子,鼓楼街住的人非富即贵,所以铺子多装潢得精美大气,有书斋、首饰铺、绸缎庄、茶楼…

如意看到“五柳书屋”,就让柴东把车子停下来,下了车,想去找几本话本子。

书屋的掌柜和小二都懒懒的,一个用鸡毛掸子掸着柜台,一个坐在门口小板凳上,旁边放着一个小桌并几杯茶水,掌柜的很胖大,桌子小,凳子小,就透出几分滑稽来。

如意自他身侧过去,几个丫头都看了这奇怪的掌柜一眼,也鱼贯而入,书斋外面看着小,林林总总书目却繁多,都是放在架子上,一排一排的,如意有种进了图书馆的感觉,闻着纸墨香气,如意心绪渐渐平稳。拿起一本话本子,站在窗子边翻看起来。

那群人进来瞬间就惊艳的愣在当场:倚在窗台的佳人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全身的书卷气息,这和楼子里附庸风雅的,号称色艺双绝的清倌人是截然不同的,那群人都酥了半边身子,为首的流着口水,涎着笑:“姑娘一个人?”

两个丫头和崔妈妈警觉的围上来,把如意围在身后,如意放下书,拿起帷帽来戴上:“掌柜的,把这两本书给我包起来。”对那几个穿得好但显然非善类的纨绔视而不见。

“小姑娘,别忙嘛。”为首金三的伸出手来就要拉住如意,知画忙把如意护在怀里,一行人往外走去,刚到门口,金三就追了出来:“姑娘,咱们说说话呗,我是皇商金家的嫡子……”如意冷冷一哼,金盏低着头护着如意另一边,金三见了她,眼前一亮:“这不是金盏吗?听说太太把你卖到楼里去了…你今儿跟着的是…哪家的?”这话里已经透着淫邪之意,赵如意紧紧攥着拳头,原以为薛氏只是想膈应一下她,才送了金正年的丫头来,却不想是在这里…从楼里买丫头来给正经的姑娘!

“滚!”如意冷冷的说,言简意赅,金三下不来台,跳起脚来:“什么玩意儿,爷搭讪你是瞧得起你,下贱东西也敢做张做智,跟爷倔强。”说着就伸出手来,要把如意的帷帽拿下来。

“金三爷。”一个懒散散的声音想起来,金三转头,看见是万信明,忙上前行礼:“世子爷这一向可忙?那安玖卿的味道不错吧?”笑得淫邪肆虐,如意懒怠敷衍他们,一丘之貉。

万信明一脚踹过去:“谁说爷忙着去安玖卿那里,爷如今可是正经的在家里读书,我爹让我准bèi

明年的秋试。”这话别说金三不信,就是如意听了也冷冷的勾了勾嘴角。

“咦?姑娘…这金三一向不规矩,对姑娘多有得罪。我代他向姑娘赔罪了。”万信明一副大义模样,大摇大摆对如意道,如意道:“那就多谢公子。”就要上车,万信明却拦在车前:“姑娘可还在生气,不若我揍这金三一顿给姑娘出气。”

“那你打死他吧。”如意这话让众人都错愕不已,一声嗤笑传来,赫然是万云康,他身后的是李元驹。万信明见此有些恼怒,想到他娘的交待,他娘可说了,若是能让这姑娘心甘情愿跟他走一遭,她就做主把安玖卿纳回府去。

金三更是恨恨:“不过窑子里的姐儿,千人睡万人骑的货……”还没说完就被万信明狠狠甩了一巴掌:“姑娘不高兴了,今天我打死你!”如意看着眼前闹剧,只觉得心慌气短,上了车就让柴东走。

万信明这番做作,是秋波给了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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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再见

12、再见

万云康笑的越发肆意,万信明跌了面子,哪里还顾得上他娘嘱托的事儿,就吩咐左右:“给我拦住那车!”

柴东无法,只得把车马拦住,如意在车上问:“公子还有何事?”万信明道:“姑娘好不懂礼数,我帮了你一把,一句谢没有也就算了…连招呼不打就走,这就说不过去了吧?”万信明心头火起,如意慵懒的道:“哦,那多谢公子,公子告辞?这样可好?”万云康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李元驹也勾勾唇角,这声音…怕是安乐侯家的大姑娘,那天在薛国公府看到的小狐狸吧?

万信明被万云康嘲笑着下不来台,大吼:“把那小娘皮给我拉下来!今天爷来教一下她的礼数…”他信了金三的话,真以为如意是楼里的。以为他娘是在楼上随意指了一个姑娘让他勾搭,好让他纳不成安玖卿。

万云康促狭道:“万世侄,人家姑娘道了谢,告了辞,礼数周到了,你怎么还这般…难不成如今欺男霸女都横行到街上了?”

薛氏在对门的沁心茶楼看得心焦,这个赵如意怎么这般不如巷?不是应该对万信明感激涕零么?苏氏却暗恨万信明太心急了,该等金三差不得得手了,再出面的…如今这不上不下,若是闹大了……她眼尖,可是看到了人群里看戏的李元驹和万云康。万云康是兵部侍郎,虽然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可是为人最促狭不过。

一群如狼似虎的小厮把柴东拖下马车,崔妈妈抱着如意,金盏和知画颤巍巍的蹲在车门口,金盏尤其害pà

,都快哭出来了。

如意的声音再度响起:“请问…公子可是安庆侯世子?”

万信明一顿,让小厮住手,撑着腰,趾高气昂的模样:“怎么,怕了吧,只要你肯随爷走一遭,爷就放过你……”

“走一遭呀?世子爷,奴家好怕。”如意嗲着声音,李元驹在旁听着闷闷的,这小狐狸是没法子了吧?要不要插一手?

“知dào

怕就好,下来给爷把那破帽子摘了,跪着给爷叩三个头,再跟爷走一遭…”万信明笑道,小厮也跟着哄笑起来,连金三都在一旁陪着笑。

“奴家当然怕!奴的父亲,是太祖亲封的侯爷、奴的祖母,是当朝一品诰命…奴家不才,不日就要进宫选秀,请问…万世子,奴若跟你走了这一遭,奴死不足惜,这欺君、辱勋贵女眷的罪名…是你自请罪责,还是你爹大义灭企亲?”

侯府女眷?秀女……万信明虽然混账,但是还分得清轻重缓急,这就是这些年在燕京横行,而御史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虽然他风评不好,可都不沾染良家。

“世子爷,她说笑呢,她就是一楼里的。”金三在他耳边嘀咕,万信明左看看又看看,摇摆不定:如意的气度确实不凡,身边的妈妈、丫头都是规矩甚严的…只是这马车太普通了…

“万世子,听说…金三爷可一直垂涎安玖卿安姑娘呢…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您可仔细了……”如意摩挲着镯子,也不知这挑拨有没有效果?

万信明半信半疑,金三赌咒发誓:“她身边的丫头真是我家卖到楼里去的…”

“你日嫖夜赌,每夜都和粉头妓子纠缠…难道你就是那绿头大王八?况且……你这瞎了眼的狗东西,见了美人儿都说是认识的,姑奶奶可不记得见过你这绿头大王八……我的丫头都是家生子儿,哪里知dào

你那伺候过姑娘又卖进楼里的丫头什么模样!”如意反讽,围观的都笑了,如意接着道:“万世子,你娘是圆脸,爱用金饰,左眉间有颗痣,你姐姐是当朝万嫔,如今正有身孕,上月在薛国公府,你强了一个丫头,那丫头跳湖自尽……”如意还没说完,万信明就信了大半…挥手让小厮放她们走。

临行前,如意“好心”道:“听金三爷说的伺候过自己妹妹的丫头竟然被卖到了楼里…这金家,真是好规矩…令妹好在死得早,否则定郡王可就捡了大漏了!”金三敢坏如意名声,如意就让他赔上金家的名声!

万云康错愕的看了一眼李元驹,李元驹只是怔忡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姑娘!”金盏跪在车里:“婢子…婢子不是有意欺瞒的…是太太,太太说,姑娘心善,不许婢子把身世告sù

姑娘…”如意紧紧掐着手心,薛氏这招招狠毒,若是如意带着金盏和玉环去赴宴,被金家的看见……薛氏只需说是人牙子带来的…可如意的名声…

还有今天,万信明也来的太巧了些。

“你坐好。事已至此,把你知dào

的都告sù

我…比如金家、比如定郡王……”因着薛氏的吹捧,碧心的做作,老太太如今对碧心满yì

的很,还有柴妈妈…老太太不喜欢崔元娘,如意很清楚,所以她从不主动接近崇熙堂的人,就怕老太太留了心,以为她有心算计,可是薛氏如今却用杨柳拉拢了柴妈妈…

那还是只能从赵如谨身边着手,碧心这几日在府里低调得很,日日对绿衽嘘寒问暖,手面阔绰,经常打赏小丫头…没有半点坏形。

“金家大姑娘确实是倾慕定郡王…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金家大姑娘也就作罢,不过迎风掉泪一番,可是…金家为了傍上户部尚书钱家,就要把金家大姑娘许给钱尚书的庶出孙子。

户部尚书钱再闻是个手紧的好管家,却不是个好家长,他儿子媳妇意wài

去世,只留了一个庶出孙子,那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人物,和万信明并称燕京两大害。

“金家大姑娘不肯,去求了…求了定郡王一遭,说,宁肯上门做妾…奈何…就那一遭被金三爷知dào

了,喝了酒就称定郡王是妹夫…定郡王让金三爷自重…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金家大姑娘没脸做人了,这才,这才抹了脖子……”金盏的话让众人默默。

“抹了脖子?”知画干涩着声音,如意紧紧攥着手上的玉镯,金盏点头:“是…金家大姑娘一世软弱,可是,最后刚烈了一回,是拿着剑,抹了脖子…那血溅得到处都是…奴婢和玉环吓坏了…金家还上门去闹过,说是定郡王逼死了金家大姑娘…因着婢子拿出了大姑娘临死前的书信,大姑娘言明,嫁给浪荡子,不如一死的意思,因着这个…金家太太恼恨了奴婢和玉环…本是要卖我们去楼里的…金家太太跟前的妈妈心善,找了正经的人牙子来…”

“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被卖到楼里?”崔妈妈问。金盏点点头:“因着金家的事情闹的大,这买人的一听说我们曾是伺候金家大姑娘的,都嫌晦气…一直住在人牙子那里,帮着教小丫头们规矩…后来太太派人来找好的丫头,人牙子就荐了咱们两个,还道明了出身,那人只说无所谓,太太还怕不够晦气呢。”

如意听得牙齿紧紧咬住,面上却不带一分情绪,道:“金家大姑娘,可惜了。”

“姑娘,这给蒋姑娘的礼……”知画这才想起来,如意闭眼靠在车壁上:“我早备下了。金盏,你可认识万云康?”

“兵部侍郎?”金盏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金家大姑娘就是听说万大人和定郡王走的近,而万大人喜欢四季班的秋海棠,每次只要秋海棠上新戏都要去捧场…而且,每次都是和定郡王一道……”

“嗯,我知dào

了。崔妈妈…让万里给我把最近的所有邸报、京中报抄都买来。”万里是赵如谨的小厮,也是崔妈妈的干儿子。

如意回府略坐了坐,就听说薛氏回来了,如意叫来芍药,却是玉环来回的话,芍药还没回来。如意招呼着玉环坐下:“金盏今日受了惊吓,你只告sù

她,没她的事。让她别担心了,大夫今天该来给唱晚换药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回姑娘,今天来的是徐大夫的徒弟,给唱晚妹妹拆了板子,上了药,说恢复得很好,可以不用板子了,且要多走动走动…只是这以后切不可久跪久站。”如意点点头,略感欣慰:“诚儿这丫头伺候得好。”

“是呢,诚儿看着没话说,该做的一丝儿没落下,信儿也好…就是秋喜…”玉环如今一心为如意打算,自然要说出隐忧来:“秋喜太活泛了,这芍药活泛也活泛得规矩,秋喜却有些不知进退。”

“知画是最厚道不过的,崔妈妈年纪大了,唱晚又躺着。只有你和金盏能敲打丫头了。你别怕,你是太太正经赏给我的大丫头,这管教院子里小丫头的事儿是你们的本分,只是如今我有事要金盏去做,你就对院子里的事情多费心。”

玉环面色绯红,激动难抑:“只要姑娘信得过婢子……”说着鼻头发酸,忙低下头去了。

四季班的班头正从秋海棠屋里出来,小戏子就送来一封信,说是给他的,他拆开来看了看,是清癯的瘦金体,他先诧异,再细细看了内容,忙问:“送信之人可还在?”小戏子说在呢,他匆匆跑出去,就看见一个略显紧张的姑娘穿着男子长衫,他上前长揖:“公子,立面请。”

金盏紧了紧手里的包袱,跟着进去了。

“公子,这信中所提之事可是真的?”班头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金盏道:“是真的,我家…主子说了,你要能确保半个月之内把戏排出来,让秋海棠先生来唱,她就把下半本一起送来,若是不能……”

“好说好说,如今好本子难求…咱们许久未推出新戏了…只是这本子价钱……”班头在商言商,金盏道:“我家主子不要钱,只要唱得好,还有赏。这是我家主子特意给家里老太太生辰排的,想给老太太一个惊喜,若是唱得好,到时候让你们去府上唱堂会。”说着就把包袱里的本子拿出来,这是如意熬了七天才写出来的,还只是上部。

班头边接过边夸赞:“贵主子好孝心。”才翻开了几页,就凝神屏气,渐渐看的入了迷…连赞三声“好!好!好!”待回过神来,金盏已经走了,他忙追出去,哪里还有人影?复又匆匆去秋海棠屋里商量,半个月排半阙戏…虽然紧了些,但是这本子实在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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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矛盾

13、矛盾

碧心乖觉,给各处主子都送了绣活,因为薛氏抬举她,赵如妙也就不为难她了,况且,听说因着她,赵如谨和赵如意都生了嫌隙,她就秉持着,能让敌人吃瘪的都是朋友的理论,对碧心分外好,银盘、杨柳都要靠边站的。

因着已经想釜底抽薪的法子来断绝碧心的“上进之路”,所以上善居方面也很沉寂,就是休沐日,赵如谨回来,除了去老太太那里,就略略去上善居打了一转,就日日和碧心厮混,赵如意也无所谓的样子。碧心却不敢掉以轻心:“爷,你多去看看大姑娘…你们兄妹少见面…”她劝着。

赵如谨不耐的搂着她,上下求索:“早上你让我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我去了,好容易回来…你又让我找宁顺,宁顺知dào

你的好,不会怪你的,再来…给我…吹吹?”赵如谨这几天在书院“细心求教”,知dào

了这男女情事的许多妙处,比如锦鲤吸水、玉人吹箫……碧心却扭捏:“婢子总觉得…总觉得大姑娘不待见婢子…二姑娘都知dào

婢子一人无聊,找婢子说过几回话…婢子去上善居,大姑娘总在屋子里忙,连面都不露…爷,你去…啊…爷,轻些,啊…啊……”赵如谨听着这话烦躁,手下动作越发放肆了,他不肯说如意的不是,也舍不得责怪碧心多想,只得“动手”解决这女人的聒噪。碧心低低垂了眼睑,有些失望,仍打起精神来欲拒还迎。

投桃报李,碧心说赵如妙的好处多了,在下次休沐日的时候,赵如谨不大敢去上善居多坐,但是却去了赵如妙那里,和赵如妙寒暄一阵,赵如妙受宠若惊,露出孺慕之情来:“哥哥…你要是早肯来多好…你看薛表哥对薛姐姐多好…每次薛姐姐吃的、用的都比别人精致…都是薛表哥送的…”说着就哭了起来:“哥哥,我不懂事,得罪了姐姐,你也不喜欢我了……”

赵如谨手忙脚乱的安慰:“没有的事情,我这一向事忙,薛表哥是专心在家读书的,不比我,整体困在书院里。”

“那哥哥就去求了老太太和爹爹,让你也回来读书,咱们家又不是请不起先生!”赵如妙道,赵如谨怦然心动,想到碧心那软糯的声音和白生生的身子…面上却露出为难之意:“这个,怕是不合规矩……”在香山书院,毕业的年纪都是十八岁,他今年16,虚岁才17。

“哥哥不好说,我去说,姐姐就要去选秀了,若是选上了…以后要见面可就难了…哥哥也该在家多陪陪姐姐…”赵如妙一副懂事的模样,赵如谨没有推却,应了她这份人情。

“我的儿,真能干!”薛氏一把抱住了赵如妙:“你哥哥这样子,我看你那好姐姐还能不能稳得住!”这些天的风平浪静让薛氏去找了苏氏几次,苏氏也摸不透如意,那日在街上,如意说金家的几句话传开了,最后却都说是万信明的不是来,苏氏心里也在琢磨,这赵如意难道真是妥协了?若真这般,那李炜的交待怎么办?

“就是,她只要一动手…咱们就去说她不安于室!”赵如妙高兴得很,薛氏嗔怪:“这孩子,乱说什么!好孩子,今儿咱们就去当着她的面求老太太和侯爷…你以后可要对杨柳好些。若不是柴妈妈…碧心也得不到这般好处。”

如意听到赵如妙对老太太和赵绍荣说的这些话的时候,手里一顿,然后仍旧若无其事的吃饭,老太太道:“你这每日在书院都学些什么?”

“不过寻常的经史子集,还有兵法课和六艺。”赵如谨看了一眼如意,见她面色如常,才斟酌着把这话说了。

赵绍荣不同意:“经史子集你学了无用,这兵法课和六艺却是好的,既能强身健体,也能开阔眼界,你回来和丫头们厮混…以后跟安庆侯世子一般,我丢不起那人!”老太太护孙子道:“谨儿怎么能和那混账一样?就是回来,咱们请了正经的师傅来教,不比那书院一人教一群来的好?”这是要同意了,赵如妙又求道:“哥哥如今可比很多人厉害了…那苏国公世子也是不到18就退了学,如今苏三都做姑姑了…哥哥早些回来,把嫂子娶了…太太也能找个人商量事情……”这话越发让老太太意动,赵绍荣动动嘴,没说出话来。

如意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要是说因着选秀,想多陪妹妹,就巴巴退学回来……这要是我落了选…别说我,就是哥哥也要沦为笑柄的了。况且,有始有终…怎么也要把这学期先上完不是,就是苏世子,也是因着苏国公府太夫人病危…老太太…正因为这例在前,哥哥更不能回来…这娶嫂子的事情…不若等选秀完了,老太太和太太商议好人家再让哥哥回来,您看可好?”老太太是个迷信的人,也想起苏世子回家可不是为了什么好事儿,娶亲也是为了冲喜,但是还是没能熬过去…就道:“意丫头说的极是,那谨儿就等着选秀完了,咱们再说回来的事情。”

赵如谨看了一眼如意,如意并不和他对视,看着如意那张绷得紧紧的,毫无笑意的小脸,赵如谨反而气虚了,放下碗筷就说饱了,先回去了。

赵如妙在薛氏屋子里狠狠甩了几个茶盏:“娘……她怎么就这么能说!就这般牙尖嘴快,还处处落了好!”

薛氏也气急了,但是经过苏氏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她先沉住气道:“这样岂不正好,去告sù

碧心,我们是想留下世子爷的,大姑娘不许,还说选秀后就着手给世子爷选世子夫人。”

赵如妙醒悟过来:“娘,你这是…对,让碧心去和那赵如意斗去,咱们看着…”

只是她们高估了赵如谨的脾气,赵如谨骨子里的和赵绍荣一样的优柔寡断、三衰气竭才是他一直觉得如意是他主心骨的原因,他也只能回去抱着碧心感叹一回。

只是碧心在得知如意坏了她的“前程”后,心里恨得牙痒痒,故作体贴道:“……爷千万别为此和大姑娘生分了,选秀在即,大姑娘怕兴师动众以后反跌了面子也是姑娘家常有的事情…爷,只要爷心里有婢子,就是爷娶奶奶,把婢子当成阿猫阿狗都成,只要别撵了婢子……”说着就嘤嘤嘤抽噎,一幅虚弱模样,赵如谨也有些恼宁顺太过冷清,一味只想着自己,丝毫没考lǜ

过他的感受。先是故yì

冷落碧心,让碧心在上善居没面子,然后又这样故yì

寻了由头让他不得回来…宁顺怎么能这样!

“宁顺!”赵如谨去上善居,只见如意还在挥墨作画,这次是伊人倚梅图,还未题字。

“有事吗,哥哥?”如意问道,赵如谨气冲冲的道:“宁顺,难道你就一点不念我是你亲哥哥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哥哥,我做了什么?”如意无辜的问道,心里自然知dào

他为何而来。

“我不过是…不过是想多陪陪你,你就只顾忌自己的面子,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也觉得我不行,要在书院读书读到死?”赵如谨这几天因着思念碧心,在学业上心不在焉,被山长逮到了,还被兵法先生奚落了几句,他们的兵法先生是兵部侍郎万云康,万云康素来嘴毒。如今好容易能回来,老太太都松了口…都是如意!赵如谨气的狠狠拍在桌子上,恶狠狠的把如意画好的画抓起来撕成碎片,才稍稍解了心中郁气。

“哥哥是为了陪我么?”如意心知此刻该软和下来,顺着赵如谨的话,给他捋清楚事由,可是熬夜今天和赵如谨一再让她失望,让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不管不顾:“哥哥是要回来陪着谁,自己心里清楚,何必拿我来做筏子?我承shòu不起!”

“赵如意,你!”赵如谨被拆穿心思,瞪着如意,崔妈妈忙进来,把如意护在身后,含着泪道:“世子爷,世子爷…姑娘也是担心你…你如今把碧心宠在心上,只听她摆布…如今为了她找上门责怪姑娘…世子爷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太太……”

赵如谨被说的心虚,又暴躁起来,举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如意白嫩的小脸上是一片潮红,原来如意突然站到了崔妈妈身前。

如意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声,嘴角有些裂了,她转正脸:“赵如谨、赵世子,你可解气了?”

“宁顺……”赵如谨只觉得掌掴的那只手隐隐作痛,痛到了心里。

“赵世子。我这里的丫头…一个躺被太太责罚,躺在床上,一个被你踹了几脚,如今还病病歪歪……崔妈妈年纪大了,你给我留个能用的吧。”如意眼里含着泪,倔强的不肯让泪水落下来,赵如谨忙道歉:“宁顺…宁顺,我错了……我只有糊了心……宁顺,你痛不痛……还不快去找大夫……”他手足无措,他不过是想来发泄一下怨气,不过是想来找如意说说,如意能不能,能不能稍微顺着他一些,他是她的哥哥,护着她,宠着她这么多年……如今只有碧心一个,碧心是真的好,这才多久,太太、赵如妙对他都跟原来不一样了,这都是碧心的功劳,他也想要有人关心,而不会如意一样的说教…每次如意给他说教他的不是,他都觉得自己没用,不能护住如意,好容易有了一个碧心,她全心全意的为着他,全心全意的依赖她……

“赵世子,不劳费心了,我最后,最后帮你一次,从此之后,我再不管你。”如意不是真的如意,再把他当成亲哥哥,可是,他毕竟不是…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别这样,宁顺…宁顺…都是我不好,我明天就回书院,再也不回来…什么碧心、什么太太…我都不管了,你不发话,我就不回来…我……”玉环拿了药进来,冰着脸,也无半点笑模样:“世子爷且让让,姑娘的脸要上药。”她虽然被他踢过一脚,却丝毫不惧,心内也齿冷赵如谨的为人,如意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谁真心为他,他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么?他这么做,是在给如意心口插刀子呀!

赵如谨颓唐的退到一边,崔妈妈老泪横流:“姑娘,都怪老奴多嘴,姑娘,你消消气…世子爷知dào

错了。”赵如谨忙点头:“真的,宁顺…我……”

“世子爷。”如意木着脸让玉环上药,同时说道:“我们是兄妹,男女授受不清,您以后还是跟喊二姑娘一样,叫我妹妹吧…这小字,还是别喊了…”这本是崔元娘亲自给她取的小字,意在祝愿她安宁顺遂…。

如今的他…还配喊这小字么?

赵如谨心如刀绞,眼里流出泪来:“宁顺,好妹妹,你别这样,你骂我,你打我都好…宁顺,我求求你……”

如意不为所动,赵如谨的中二期叛逆来的太快,让人猝手不及…对这样的人,你再多的关心只会是阻拦,不如放任,冷落。

赵如谨在上善居庭院里站到柴妈妈派人来叫他去崇熙堂用膳,如意隔着窗子对来人道:“麻烦姐姐转告老太太,我有些风寒,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这几天就不去崇熙堂用膳了。”

赵如谨用了晚饭回去,碧心殷勤的迎上来,见他面色不郁,体贴的道:“世子爷怕是乏了,婢子伺候世子爷洗澡……”赵如谨推开她伸出来的手,去了书房,叫来连角:“明天我就回书院。你跟万里说一声…多问问崔妈妈…宁顺……”他咬着嘴皮,都咬出了血来,连角忙应下了,出门去,就被碧心拦住。

“连角。”她柔柔的喊道:“你可知世子爷为何不高兴么……若是为了不能回来的事情……”

“碧心姐姐,这主子的事儿,咱们怎么知dào

呢。不如你亲自去问问?”连角和万里是好兄弟,万里是崔妈妈的干儿子,这立场问题,他拧得清,况且,碧心对院子里的小丫头笼络、对主子谄媚,对他们这些小厮可没个好眼色,自从跟了世子爷,只要见了他们,背了人就威胁他们不许拐着世子爷去别处,若是她知dào

了…哼哼,真当自己是世子夫人了不成?

第二日赵如谨去跟老太太告辞,说最近有个突击检查,因着怕过不了,他才想着退学,如今想通了,勤能补拙,就多在书院练习…老太太笑了几句,劝他别太累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靠读书来求出身呢。”

赵如谨应了,临行前道:“宁顺似乎身子不适,还望老太太能去看看。”老太太诧异的看着柴妈妈:“大姑娘身子不适?我怎么不知dào

?”

柴妈妈笑道:“回了太太,太太已经找了大夫来瞧过了。”老太太遂作罢,送了赵如谨出垂花门。

赵如谨上马,连角也跟着骑了马,似自言自语一般:“万里说,崔妈妈还感叹,大姑娘说受了风寒,连个去看大姑娘的人都没有。哪里有大夫去?”

赵如谨勒住马,心中实在难受得紧,透不过气来。

如意的脸小气,当晚就肿了起来,崔妈妈着急上火的要去请大夫,被如意勒令住了:“难道要阖府上下都知dào

,世子爷对亲妹妹动粗了么?”不过又露出笑来,对芍药道:“你去和碧心姐姐说说,就说我和世子爷拌嘴,世子爷失手把我推到了,我为了全世子爷名声,才说是风寒呢。”芍药领命而去,崔妈妈不解,玉环笑道:“姑娘这法子好,该知dào

的知dào

了,不该知dào

的也能瞒得死死的。”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金盏进来:“姑娘,说是戏排出来了,班主问,您能不能屈尊去瞧瞧,看还有无改动,否则择日就要上演了。”

如意摩挲着镯子:“我不去了,只劳烦班主一件事情,开演当日,若是万大人问起这戏来,劳烦他引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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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应诺

14、应诺

因着知dào

了如意“羞于见人”的缘由,赵如妙还不信,上门亲自“验伤”,如意却不过,红肿着一张脸让她见了,她乐不可支的回去跟薛氏学:“……真解气!不就是一张脸稍微好kàn

些么!这碧心能干,母亲,你让她接着挑拨,虽好打死赵如意!”

薛氏也高兴,但是叮嘱道:“这事儿可不能让老太太知dào

,否则碧心要吃挂落的…而且…”她阴毒一笑,对林妈妈道:“去,找仁和堂的小周大夫,只说是我找他。”

第二天,周大夫就跟着柴妈妈上门到了上善居,说是老太太吩咐来瞧瞧的,如意把蚊帐放下来,周大夫看了脉,道是有些气虚血亏,还道若是不调理了,以后气虚两亏,于子嗣上有碍。”崔妈妈听了,忙让大夫调理方子,还背了柴妈妈去问了要些擦外伤的药,说是不小心磕到了手肘,红肿着。周大夫开的调理的方子,都是些寻常的养气补血的药材,柴妈妈殷勤的说去准bèi

了,崔妈妈感激得很:“老柴,这次多亏你了。”柴妈妈握着她的手:“咱们老姐妹,何须这么客气,都是为了主子不是?我去把药备好,你且盯着姑娘喝下去,小姑娘不懂事,哪里知dào

这些小病症的害处。”崔妈妈忙应了。

玉环悄悄对如意说了崔妈妈求周大夫、和柴妈妈说话的事,道:“姑娘为何不告sù

崔妈妈…让她提防着些柴妈妈?”崔妈妈是崔元娘的教养姑姑,又是如意身边的管事妈妈,如意断了奶就没用奶娘了,全是崔妈妈在照顾她,两人情分非比寻常。

“妈妈是个心善的,看谁都好。柴妈妈和她都是宫里出来的,多年的姐妹情分…如今故人易张,说出来,不过让她难过罢了。况且,崔妈妈不着急上火的,我不用那“药”,怕是太太还要一直盯着我。让她们且休息休息……咱们才好出去……时间都定了吧?到时候我出去,你和万里说好了?”她问知画。

知画道:“说好了,还说了都瞒着崔妈妈。姑娘…姑娘太苦了……”知画忍不住泪湿眼眶。

“世人皆苦。我衣食无忧,不过偶尔累心,怎敢言苦?”玉环扶着如意起身,如意坐在床上,怔忡半晌,半日,柴妈妈进来,拿着巴掌大的白瓷盒子,里面是向大夫求的擦脸的药。

“姑娘,你这脸红红肿肿,嘴角都沁了血…我这里有药,知画,记得给姑娘擦擦。”知画应诺,如意一笑,扯到嘴角,就带了三分勉强,道:“玉环才用鸡蛋滚过脸,正疼着,我待会儿擦。妈妈,我想吃桂花糕!”如意撒娇,崔妈妈做的糕点是一绝,崔妈妈忙应了,嘴里说着:“嘴巴疼还想吃这些,让老奴到哪儿去寻桂花去。”脚下却跑的飞快,去找自己的干桂花去了。

“去,把芍药叫来。”如意吩咐,芍药进来,看了如意的脸,心头瑟缩,如意道:“芍药,你和杨柳关系可好?”

芍药道:“奴婢和杨柳关系一般,但秋喜家和杨柳家是亲戚,她姐姐秋欢许的是杨柳的兄弟,柴妈妈的孙子。”

“哦,等崔妈妈做的桂花糕好了,你拿些糕去…邀约上秋喜去找杨柳玩耍…你附耳过来。”她在芍药耳边吩咐,芍药听了,忙应下了。如意道:“切记,要做的不露痕迹,倒时候问出话来,就说是我给你的药。往我这里推就是了。”芍药道:“姑娘…那药…可会有什么大的不是?”她可不傻,若是伤天害理,别说柴妈妈,她爹也放不过她!

“不是,这药是崔妈妈求着大夫给的,大夫呢…是柴妈妈带来的…若是…我不过是试探试探,若柴妈妈放心让杨柳用药呢,我也就放心用,若是柴妈妈不让杨柳用呢……那我也不用了……”如意跟她细细解释,芍药了然,如今因着杨柳在太太哪儿,秋欢又许给她孙儿,她和太太关系就近了,难怪姑娘不放心,反正有柴妈妈看着,芍药爽快应了。

“姑娘,芍药的娘可是太太的陪房……”知画是清楚芍药身世的,来的第一天就说了。

“护院的叶大,据说家教甚严…况且,芍药娘如今混的连秋喜的娘都不如,当年因为……太太推了两个陪房顶罪了事…叶大是退伍的老兵,脸上有疤,不过因着父亲赏识,让给安排个家室…太太随意就把芍药娘指出去了,后来林妈妈一来,把芍药娘排挤的连个站脚的地儿都没有,芍药娘索性告了病退,在家里缝缝补补…”如意摩挲着手上的玉镯,把芍药的身世补充完,知画、玉环都陷入深思,知画又问道:“难怪姑娘不肯用秋喜…如今连三等丫头都没提上来,有事无事都不找她,她上蹿下跳,跟芍药抱怨了多少次,芍药是有些话该说才说,不该说的一个字儿都不露,从不在如意面前说这些,这也是如意放心芍药的地方。

四季班常驻的戏园子梨园春今日好座无虚席,如今燕京新戏少,入得了眼的新戏更少,翻来覆去就是炒回锅肉,虽然秋海棠身段柔、扮相美,但是有新戏还是更好不是。

二楼的包间是各府包了的,最好的位置是薛国公世子薛怀勇的,挨着薛怀勇的才是兵部侍郎万云康。

散道人眯着眼,看着楼下,四方桌摆满,都坐了人,间隙还插着凳子、椅子…小二端着托盘,上搁茶水、点心穿插其间,一片人声鼎沸。

锣鼓乐起,先是旁白:“……当年误国岂堪论,窜逐遐方曝日奔。谁谓虎臣成劲节,木棉千古一碑存,话说贾似道被虎臣将军诛杀于漳州,人死万事休,这虎臣将军的升平旧事,这里选摘一二件聊慰平生……”

哐当哐当哐当…上来一书生和一书童,书生擦汗:“吾乃郑虎臣,字景兆…如今进京赶考……”声音清脆,流行着如今北派唱法,拖得老长。

赫然是秋海棠反串了小生,只她一出场,就爆fā

了热烈的叫好声。

紧接着,书童把书箱放下来,左右飞扑:“少爷…大风吹起…这书画纸张都落地了……”

“虎臣”呵斥:“呀呀呀呀…吾乃举子,怎能说落地?以后但凡掉地上,你要说…高中!”书童应诺,搬了个石头来压在书箱上:“如此…就再也不会‘高中’了!”虎臣气个仰倒,台下众人哄堂大笑…

“这《虎臣歪传》还有点意思。”李元驹撑不住笑了,对万云康说,万云康道:“听说都是诙谐的…如此看着才爽快。”

散道人摇着羽扇:“看戏不语。”这时候嫌两人吵着他。

紧接着画面一转,是贾似道府上宴客,宾客云集。众人正在蒙古入侵之事,三个婢女也在交谈,一说:“妾乃太师贾大人府上的,这是望天髻。”她转了一个圈,二说:“妾乃左相吴大人府上的,这是堕马髻。”第三个满头圈圈:“妾乃吕文焕吕大人府上的,这是三十六髻。”紧接着吕文焕兵败溃逃的消息传来,众人越发哄堂大笑。

万云康一口茶水吐了出来:“这谁写的本子…也太促狭了……贾似道是太师,正当红,自然好‘望天’;吴潜被排挤,就要告老,自然是‘堕马’…这三十六髻…真是…”万云康指着那满头包的婢女打扮的戏子,说不出话来,李元驹会心一笑:“可不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紧接着是正剧,郑虎臣父被谋害,流放大赦,秋海棠几个翻滚,做起武生打扮来…兰陵王掠阵图穿插其间…

“去把老孙找来。”万云康道,孙班主一喜,来了。看了看稳坐在屋里,带着帷帽的姑娘:“若是万大人问起,老可定然帮着姑娘见万大人一面。”

“多谢班主。”如意谦和回道。

果然,在包厢里,万云康开门见山:“这写本子都是谁,叫来爷瞧瞧。”这真是太顺利了,老孙心头一喜,忙亲自去请了如意上来,此时台上正是精彩之处,虎臣请求去接贾似道。

散道人和李元驹看得兴起,如意进来,福身:“民女赵氏见过万大人、见过定郡王。”李元驹激得一转身,就看见长身玉立的女子穿着白衫浅绿滚边褙子,白衫袖口、领口都是几朵墨梅,用黑色丝线绣制而成,别样精致。

万云康还未说话,李元驹就道:“姑娘绕了这么个大圈子,怕是有求于人吧?这般遮遮掩掩,诚心也有限。”

如意只得取下帷帽,万云康惊艳了一把:“姑娘,请坐。”金盏端了凳子来,如意也不扭捏,坐在了凳子之上,隔着三人几步远。

楼下台上依旧咿呀不止,可包厢内只有散道人看得津津有味,万云康温和道:“凤雏说,你是故yì

编了这剧…为的,就是要见我?”这话让李元驹不舒服,插嘴道:“这投了饵,钓起来的或许还是饵?…赵姑娘,你说是不是?”这话问的奇怪,如意却明白了:“民女确实是有事求万大人…因着求见无门,不得已才这般做作…还望大人恕罪。”意思就是,真心不是为了您老,您自我感觉再好,一边儿凉快去。李元驹黑了脸,不说话,万云康明白了过来,哈哈大笑:“赵姑娘,你有事但说无妨。”

“大人,民女兄长一心想要参军…家人不许,民女求着万大人,能否组织一场军训…让他明白,当兵不易?”如意斟酌着语句,万云康兴味勃勃:“军训?你且详说。”

“如今燕京,勋贵、高官子弟,优秀者少,纨绔者多…与其放任他们横行无忌,不如拘起来彩衣娱君。”如意说着打好的腹稿,手心捏紧,满是汗意。

“彩衣娱君?”万云康不明白。

“就是组织勋贵子弟、官员儿子入军营,体验参军生活,一切按照士兵的操练来,待选秀后,是万寿节,就让他们演军乐或军事演练给皇上看…有什么比这作为兵部敬上的更好的礼物?”如意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诱哄,万云康两眼放光,若是能名正言顺操练的那群败家子儿哭爹喊娘,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李元驹不肯放过如意:“皇上的心思,咱们哪里明白,或许皇上不愿让勋贵子弟再入军营?”这可就牵涉到了官场阴私了,如意想也不想:“让子弟入京城五大营,父兄守边疆…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这话一说,散道人小眼也放出光芒来,万云康收起玩笑之心,和李元驹对视,李元驹看了他一眼就起身,走到如意跟前,以手挑起如意下巴,抬起她的脸来,众人都错愕不止,如意更是捏紧了拳头。

“你的脸怎么了?”李元驹沉着声音问,如意刚要发作,他就松了手。

“这个…怕是不干郡王爷的事……”如意一字一顿,万云康要说话,散道人一把抓住了他,笑着摇摇头,万云康索性嗑起瓜子来。

“为了让人看着你那哥哥,你大费周章做了这些…你哥哥好福气。”李元驹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酸,指间还留着刚才触摸她下巴的滑腻感,这小狐狸怎么就这么聪慧?若把这小狐狸关在自家,想必定然妙趣无穷?

“定郡王想多了。”如意咬咬牙,被拆穿了心思,有些羞恼,强撑着转向万云康:“不知万大人意下如何?”

“这个嘛…主意很好…不过不知dào

凤雏兄以为如何?”他促狭的问李元驹,李元驹背着手:“好,我答yīng

你了。定然看好你那哥哥…不过嘛…以后我让你相见就见怎么样?也免得你为了见个‘小小’的兵部侍郎这样大费周章!”他觉得自己很大方了,应该算是施恩了!

“谢郡王爷好意…民女当不起郡王爷的抬举。”说着就福身要告辞,刚走到门口,李元驹就叫住她:“赵如意,小王我还就抬举定你了!”

第十五章 反败

15、反败

如意黑着脸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李元驹耸耸肩,吩咐:“一修,你去跟着,有麻烦帮她处理掉。”这姑娘总遇到难缠的,一修领命而去,散道人笑眯眯道:“恭喜郡王爷,好事将近了!”李元驹白了他一眼:“义父义母都问了过了,散道人不也说修身、齐家?”散道人点头:“极是极是,这本子好,写本子的也好…娶回去真是…人才两收……”李元驹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来:“可不是,要是哪天爷混不下去了,就让夫人写本子……”看着楼下满堂彩,李元驹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

“郡王爷,你那是吃软饭。”散道人打趣他。

“牙齿不好,吃些软饭也未为不可。”李元驹回的“恬不知耻”。

万云康愣了半晌:“凤雏,你不会当真的吧…这姑娘…你认识?”

“安乐侯嫡女,赵如意。”如意都走了,李元驹才肯告sù

万云康。

“这这这……”万云康瞠目结舌:“皇后中意的那个?”

李元驹点头。

万云康哈哈笑起来:“这下…宫里要热闹了。”

自如意那日平安顺利的回府后,下一个休沐日,赵如谨派了连角回来取衣服,说是不回来了,老太太亲自问了连角,连角只说书院里最近有考试,赵如谨要在书院复习。

老太太很失望:“在府里就不能好好儿复习不成?”

柴妈妈低声道:“老奴有一句话不知dào

该不该说。”

“你这老货!和我还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老太太听说乖孙不会来,心气有些不顺。

“听说,世子爷和大姑娘有些口角…都动手了……上次就是因着这个,世子爷才提前回书院的。”柴妈妈犹犹豫豫。

“怎么回事?他们兄妹素来都极要好的……”老太太皱眉。

“听说是碧心让世子爷和二姑娘、太太多亲近亲近,说都是一家人…大姑娘不高兴……”柴妈妈模棱两可的话更让人可信

“哼!不高兴,难道一家人真要成仇人才好?我原来只以为是太太糊涂,做事不周全……没想到意丫头也不是个好的!”老太太生了气,吩咐柴妈妈:“去,叫大姑娘过来!”

如意到崇熙堂,柴妈妈看着如意光滑如旧的脸,心里就打了鼓,强撑着迎了她们进去。

老太太问道:“意丫头…你哥哥说这次休沐就不回来了,你知不知dào

。”她看着如意,如意诧异道:“怎么回事?哥哥不是说…要趁着选秀之前,多回来陪陪我么?”

老太太冷冷一哼:“不是你和他吵了架才气的都提前去书院了…如今又不回来……”

“老太太…这…这…哪有的事情…我和哥哥说话说得好好的,哥哥还给我送给蒋姐姐的墨梅图提了字,他嫌弃我的字难看,衬不上墨梅的风骨……”如意说得活灵活现,柴妈妈紧了紧手里的绢子,老太太半信半疑,如意又道:“…这个…许是因着哥哥嘲笑我字不好,我不服,和他说话声音大了些?这…我们有口角的事儿就传了出来?”

老太太想到,赵如谨上次告辞的时候,可还说如意风寒了,让请大夫看看,看着也不像有纷争的样子,遂舒了一口气,柔和了面孔:“我错怪了你…就怕是你们兄妹有什么不好…这家和万事兴…许是书院真的有事吧?”老太太还不死心,如意道:“我昨天去蒋国公府,听说如今书院要半年小结,所有学生都要考核的…不如老太太去问问,是不是蒋世子也没回府……”若是万云康动作快,现在应该就有消息传到书院了,蒋子宁和赵如谨交好,都是热血鲁莽的…

老太太这才作罢,如意对着柴妈妈笑了笑,柴妈妈一哆嗦,差点就在老太太面前漏了陷。

柴妈妈服侍老太太午睡后,匆匆去了薛氏那里,把老太太怎么说,赵如意怎么说一一回了,薛氏气的摔了杯子:“这个巧言令色的贱人!让碧心去…碧心说的,老太太总该信了吧!”

柴妈妈原些不过因着杨柳和秋欢,不自觉就偏向了薛氏这边,如今如意那冰冷一笑,让她心生惧意…绿袖可就是这么折在里头了,别人还抓不到赵如意一点坏形。

她又去找碧心说了,碧心又来找薛氏,两人商议了一阵,第二日一早,薛氏带着碧心去崇熙堂请安了。

“……我还让人备了世子爷爱吃的酒酿凤爪…这孩子,不回来也不早些说……”薛氏一片慈母做派,老太太欣慰一笑:“谨儿还小,又是爷们儿,哪里想得到这些,太太多担待些。”她替赵如谨描补,薛氏腼腆道:“老太太这话说的,媳妇真是无地自容了…让孩子们吃好喝好本就是我这当家夫人的本份…况且这些年,我猪油糊了心窍…对世子爷和大姑娘……”薛氏红了脸,却是气的,心中骂那赵如谨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放着如花似玉的丫头在屋子,不肯回来!

两人相谈甚欢,却传来一阵抽噎声,老太太黑了脸:“谁在哭?”

“老太太。”碧心忙跪下,老太太见是这个她喜爱的丫头,遂问道:“这是怎么了?”

碧心哭得羞羞怯怯:“老太太…世子爷上次去的匆忙,奴婢给备的衣裳一件都没带…他说山上蚊子多,奴婢特意求了驱虫药来,他也没带走…都是奴婢…奴婢服侍不周,才让世子爷不肯回来……”

“你这话说的,不过是因为书院事忙,世子爷又是个凡事力争上游的…”老太太见这丫头一片忠心,哪有不赞的。

碧心低垂着身子,卑微的弓着:“若真是…真是这样,奴婢也只有道好的…只是…只是……”

薛氏按捺不住:“你这孩子,平日都是爽利的,怎么这会儿泥泞起来…有事儿就说,我给你做不得主,还有老太太呢,没得老太太和我都信任的丫头还在府里要受委屈的。”老太太听了这话,深以为然。

“只是…世子爷临行前一晚,在书房呆了许久,奴婢在院子里站着,就怕世子爷有什么吩咐,后来…世子爷让奴婢取了酒送进去,独酌了许久…醉里朦朦胧胧说,什么:‘宁顺…对不住……’等话,第二天也没知会谁,来老太太这儿说了一声就走了…奴婢去准bèi

好的早饭都没用…奴婢只是怕,怕世子爷这呆在书院里,心里有事,又不得排解……”碧心一幅忠心为主,肝肠寸断的模样,老太太坐在榻上,道:“好哈…好啊…一个个都来骗我,打量我是老糊涂了……都拿话来瞒着我…为了兄妹口角,连亲祖母、亲爹都不要了!”老太太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黑,柴妈妈忙扶住了,道:“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薛氏也跟着安抚:“都是媳妇的不是,媳妇不过想着孩子大了,哪里还能跟原来一样,事事都让我们知晓……”这话更是火上浇油,老太太道:“去…去让老崔在院子里跪着,让大姑娘去请世子爷,亲自去!什么时候请回来,老崔什么时候起来!枉自我那般信任老崔,她就是这么教姑娘的!”

如意生生的忍住了摔盘子的冲动,“知画,你们陪我去崇熙堂,玉环,想法子通知侯爷!既然要闹…咱们就闹开点…既然敢点火,那就要想法子灭火……”如意扔掉手中的毛笔,起身就出去了。

“姑娘…你起来!”崔妈妈哭着喊如意,她是下人,跪在院子里也就跪了,如意来陪着她跪着…老太太也不出来问一声,太太和碧心在上头站着,太太含着笑,这可是…如意怎么受得了!

柴妈妈假意道:“大姑娘,老太太只说让崔妈妈跪着,你去书院求世子爷回来,只要世子爷回来了,崔妈妈也就起来了。”

“哥哥不回来,和崔妈妈有什么相干?柴妈妈说笑了。”如意虽然跪着,气势不减,柴妈妈干笑几句,薛氏想着,就趁着如今,让阖府上下都知dào

,赵如谨和赵如意如今有了嫌隙,没了世子爷的面子在里面,看赵如意还指使得动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绝强!我们信任崔妈妈,才叫她全权负责上善居的事情,这教导姑娘可不就是她这个妈妈的责任…如今你和世子爷吵架,都动了手了…她不说劝着,还瞒着我们死死的…这样的刁奴…就该撵了才是!”

“太太,崔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只要大姑娘肯怜惜,去请了世子爷回来,老太太如此仁慈的人,是不会发作崔妈妈的。”碧心柔柔的劝道。

如意冷冷一笑:“太太说笑呢,这养不教,父之过,什么时候我竟然只得依靠一个教养姑姑来负责全权教导?我丧母不假…难但如今,能担当我这堂堂嫡出大姑娘这教养之责不是太太你么?”如意这话有几层意思,薛氏只领悟出一层就气的狠了,道:“你既然要嘴硬,这受罪的可是自个儿!柴妈妈,大姑娘愿意跪着也不肯去找世子爷,就让她跪着吧!”

“太太!”如意正正经经的叩头:“哥哥说了,是在书院里复习看书,我若寻了去,用什么由头让他回来,因着老太太让我的妈妈跪在院子里,太太勒逼着我去让他必须回来么?你让哥哥的脸往哪里搁?”这话让屋里的老太太听到了,掀开帘子出来:“呸!好一个大姑娘,你那般能说会道,我信你编不出话来,要把咱府里的丑说出去?”

“老太太!”如意眼里含了泪:“老太太是知dào

的,这蒋世子也没回府,我也去打听了,京里许多勋贵子弟都没回府,是因为万寿节将至,兵部要让书院子弟和没去书院的勋贵嫡子都去军营排练,倒时候在皇上面前露脸……这时候我去求哥哥回来…这不是阻了哥哥前程?老太太…!”如意声音凄厉,老太太要发作,门外就传来赵绍荣的声音:“这又在闹什么!”

薛氏忙迎上去,要说话,赵绍荣不理她,看着如意跪在院里,眉头紧皱,问老太太:“宁顺这是怎么了?若是有不对的,老太太教导就是了,这姑娘家,禁足、抄书,什么不行……?”意思还是别让如意跪着了,老太太却不管这些:“兵部要组织勋贵子弟去军营可是真的?”

赵绍荣点头:“今天朝上刚说的,是万侍郎提的,定郡王附议,皇上准了,让开始确定人选…”

老太太听了有些下不来台,合着赵如谨真是因着这事儿没回来,就干巴巴道:“意丫头和老崔都起来吧…我也是气急了…意丫头委屈了,老柴,把我那匣子让你收拾出来的首饰送到玉宁斋去溶了重新做出来,做些时兴的小姑娘戴的,给大姑娘送去。”说完由赵绍荣亲自扶着进去了。

薛氏又一次算计落空,气的脚下一滑,多亏碧心扶住了她,碧心扶着她自如意身旁走过的时候,如意道:“……太太,您万万要保重好身子…咱们府上,还得您看顾着呢。”薛氏恨恨的瞪着如意,说不出话来,碧心更是吓得把头埋得低低的。如意冷冷一哼,她不禁一哆嗦。

第十六章 为胜

16、为胜

如意带着崔妈妈回上善居,崔妈妈直抹眼泪,怨怪自己带累了如意,如意忍不住:“妈妈,咱们是一体的,谁能带累谁?快别这么说了!”刚进门口,金盏迎上来,道:“芍药和秋喜回来了,芍药脸儿红肿的,似乎是挨了打,我问秋喜,秋喜只是不说。”

如意心中越发暴躁,恨不得仰天长啸,这上善居的破事真是跟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难道就不能做一个安静的深闺姑娘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让金盏把芍药带上来。

“怎么回事?二姑娘动的手?”赵如妙暴烈,亲自出手打丫头的事儿多得是。

“…不,不是…是…是杨柳……”芍药觉得委屈得很,知画在旁边安抚着她,金盏道:”快别哭了,跟姑娘说说,老太太那里,姑娘都能保住崔妈妈,何况是二姑娘跟前的一个丫头!”

玉环咳嗽了两声,提点着金盏,如意抬手:“无妨,大家私下里说说罢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帮扶我,我护着你们…芍药,来吃块桂花糕。”这是崔妈妈新做的,如意已经赏过众人了。

芍药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才渐渐止住哭:“…婢子跟着秋喜去找杨柳,杨柳爱答不理的,小燕来和婢子说话,就笑了几句,推来推去,婢子不小心就推了杨柳一把……”如意心思微动,这芍药真是朵好芍药。

“……然后她就给了我一巴掌…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来闹我,我可不是你们那些轻浮的小蹄子!’…其实这样我也不气,就是秋喜可恶,见着这样还拉着我给她赔罪,说是大姑娘纵容…都没让我们学规矩……杨柳就说‘哼,大姑娘又怎么样,还不是……’她没说完,我就回来了,秋喜一路都在怨我,说我得罪了杨柳,以后她也没脸去找杨柳……我就是不服气,不说我和杨柳一样都是小丫头,就是我和秋喜…一个院里的姐妹,她何苦踩着我去讨好杨柳?”芍药一行说,一行抽噎,连自称都忘了,如意听了摩挲着玉镯。

“好孩子,委屈你了。这药…”如意自妆台拿出青花瓷的小盒子:“是我用过的,擦在脸上明天就看不出来了。”

“至于这个……”她拿出另一个白瓷盒:“是柴妈妈带来的大夫给我的…好不好,我也不知dào

,按照咱们说好的,你找个由头给秋喜,让秋喜给杨柳…剩下的…你那一巴掌,姑娘我定然给你讨回来,连本带利。”如意说得很慢,芍药不好意思:“其实婢子也担心,坏了姑娘的事……”

散道人问三治:“这些事儿你怎么知dào

,可知是勾搭了人家小丫头了!”

“我找的是个老妈子。”三治板着脸,不苟言笑。

“啧啧啧,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连老妈子也爱俏了。三治,你可真是牺牲良多。”散道人还在促狭,三治黑脸更黑:“十两银子一次,爷,邱先生说花的太快了。”

散道人再次啧啧啧:“十两一次?确实不能太快……”李元驹同情的看着三治:“无妨,我和邱先生说说。你继xù

看着,那小狐狸定然不会这样忍气吞声……若是她再出府,一定要来知会我。对了,一修,给大爷的东西准bèi

好了么?”

一修点头,李元驹起身:“那拿来吧,我这就给大爷送去。”三治面无表情,心中好奇,这般兴师动众的,都劳烦了一修去找的东西……

等看到那条叭儿狗摇着尾巴的时候,三治觉得自己的三观有些扭曲了。

很难得的,如意请了赵如妙去吃桂花糕。

“……崔妈妈难得做一回,大姑娘让婢子来请了二姑娘去尝尝,看崔妈妈的手艺潮了没?”知画亲自出马,说的温婉有礼。

赵如妙正在气恼这次赵如意又躲过了!赵绍荣太偏心了,也去的太是时候了!听说是玉环去请的,下次一定要让薛氏敲打敲打玉环!

“哼,去就去,我还怕了她不成!”赵如妙这般说着,带着银盘、杨柳等丫头大张旗鼓的就去了上善居。

如意亲自迎了出来:“妹妹真是赏脸,咱们去后院坐坐,菡萏正好,待会儿你摘些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如妙却是不管这些的,依旧寒着脸:“赵如意,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如今我可不怕你。”

“难道妹妹怕过我?”如意笑着反问,美目一扫:“哟,这就是柴妈妈的孙女杨柳吧,真是看着就能干……”杨柳圆脸,跟柴妈妈并不像,看着有些蛮格格的,恍然倒像是蒙古人。

“赵如意,你有话就说!”赵如妙不耐和她虚与委蛇,如意嗔怪道:“妹妹还是这么个直性子,咱们去后头坐着慢慢聊。”牵着赵如妙,也不管她挣扎,攥得紧紧的就往上善居后院去。

“妹妹尝尝。”如意递过去一个散着桂花香气的糕点,赵如妙一掌拍掉:“你以为我会吃你这儿的东西?”桂花糕掉了一地,如意也不以为意,坐下拿着一块慢慢品起来,边品边道:“妹妹,这上善居真是比其他地儿好,连荷花开得都比其他地儿早…妹妹还想要么?”

“你肯给我?”赵如妙两眼发亮,若是得了上善居,就可以请了苏三、薛姒茵她们来,让她们也艳羡一回了!

“当然不肯…我这选秀去了,院子里没人,我这心里都没底…我正打算去求太太,把碧心开了脸,做哥哥的房里人…我去选秀了,她就来守着,反正这上善居以后是给哥哥娶了嫂子用的…”如意慢条斯理道,赵如妙上前几步一弯腰,一伸手,一抹,就把桌子上的被盘碗盏扫到地上,霹雳乓啷一阵脆响:“赵如意,你欺人太甚!我是你妹妹,连个贱婢也不如了么?”

“这真稀奇,你居然还记得自己是我‘妹妹’…我以为太太不是亲生的,这妹妹也不是了呢!”如意见她火气,心中痛快,一扫连日来的郁气。

赵如妙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盯着赵如意,恨不得咬死了她。

“姑娘…世子爷给您定的首饰做好了,玉宁斋掌柜派人亲自送了来。知画捧着一个雕花匣子进来,如意不管赵如妙的难看眼色,喜笑颜开:“拿上来我看看。”

赵如妙虽气却舍不得走,看着赵如意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套点翠金镶玉头面,看着就鲜艳夺目,她又羡又妒,真是恨死赵如意两兄妹了!

“哎呀,这柴妈妈不久就要把老太太吩咐送的一匣子首饰送来,我这儿首饰就太多了,哥哥也真是太破费了。妹妹,你瞧瞧可有喜欢的?”如意可是注意到,赵如妙看了一对点翠荷花簪许久,都挪不动目光。赵如妙心想不要白不要,要了来砸碎了也解气!

“妹妹若喜欢,不若就让人把样子画下来去玉宁斋照着做一套来?”如意接着道,这话直把赵如意气得两眼发黑,挥袖就要走,如意叫住,亲自取了那对点翠荷花簪来,别在了杨柳的双丫髻上:“杨柳妹妹是柴妈妈的孙女儿,在老太太面前比我们都有体面呢…这个就赏给‘妹妹’玩了。”赵如妙恨得跺跺脚跑了出去。

“姑娘,这些首饰?”知画来问,如意道:“收起来吧,等老太太送的首饰到了,拿一个去溶了做对点翠的梅花簪来,配成一套。”这套头面哪里是赵如谨给她定做的?而是如意拿着薛氏送的,刻着金正年名字的那套溶了重新做出来的,故yì

自赵如妙面前演了这么一出而已。

“那老太太要是知dào

了?”玉环担忧。

“老太太根本不会看那些首饰,她怎么知dào

哪些是她送的?”老太太如今只怕也在生闷气:孙子休沐不回府,听信‘谗言’,‘误会’了亲孙女…如意一直很清楚,老太太不喜欢她,从来不。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如意无意识的吟起陆游的《钗头凤》来,这媳妇貌美,甚得夫心,这做寡母的,对媳妇能有多喜欢?对和媳妇神似的孙女又能有多喜欢?

只是老太太一则不愿意让人揣测出她的心思,表面上护着如意,可是一有由头,也迫不及待就要发作她,二则,也是怕闹得太难看,如意虽然不得她喜爱,但是赵府本就人丁单薄,赵绍荣和薛氏夫妻感情淡漠,薛氏性子又跋扈,别说姨娘庶子,就是通房也不许有一两个。如意生得好,是个联姻的好材料。柴妈妈怕也是明白这点的,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薛氏,打压如意。只要不闹出府外,这如意如何,老太太和柴妈妈两主仆真心不在意。

香山书院的休沐日,还是人头攒动,众人纷纷立在山长屋子前,等着公布名单。

赵如谨伸长了脖子,心里忐忑难安,既希望能选上,又怕被选上,选上了能得偿夙愿,被选上了,怕是宁顺又要担心了,他又违背了宁顺的意思了…蒋子宁见不得他这么急切如榜下举子搬热锅蚂蚁的模样,道:“慎言,你别怕,没选上,我去找万大人…大不了我把名额让给你,反正我见皇上的机会多得是。”昭和帝可是他亲舅舅。

“心用,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好奇……”赵如谨心中一时砰然心动,却忙否认。

此时山长屋门打开,李元驹和万云康前后出来,万云康亲自拿了名单来念:“为君王分忧,乃香山书院创建之本…今上以京中纨绔众多,品格优良,堪当大任者无一,特见礼生营,以香山书院弟子为主,每旬休一日,吃住皆在军营,待考核期满后,择优替补入五大营……现名单公布如下:蒋子宁、苏眉林、薛姒茗……赵如谨、夏叔玉……”赵如谨愣在当场,只觉得心花怒放,也顾不得如意会不会反对,就紧紧攥着蒋子宁的手,语无伦次:“有我,有我呢……”名单念完,众人散去,李元驹却把蒋子宁和赵如谨叫住:“心用、慎言…今儿修沐,你们跟着我回去给家里人说说……”蒋子宁以为是平元长公主委托他来带他回去的,赵如谨以为自己不过话沾着蒋子宁的光,虽然,他跟着蒋子宁和李元驹一期单独活动过几次,李元驹可是从没正眼看过他。

他不想回去,怕看到如意失望的眉眼,忙推辞,万云康很熟稔的来搂着他肩膀:“慎言世侄,别这么客气,大家都快是一家人了。”李元驹一个眉锋扫过去,他打着哈哈:“军营一家亲嘛,你也该和你们的教官套套近乎……”

“凤雏兄,是你来教导咱们?”蒋子宁这下子真兴奋起来了,瞪大眼睛看着李元驹,李元驹咳嗽了两下,清清嗓子,道:“皇上看重……”万云康心里翻白眼,是谁死乞白赖的毛遂自荐,否则谁肯得罪这些勋贵子弟?

赵如谨也激动不已,如果说天猫一元购LV,他抢到了包,那李元驹能亲自教导,这就不亚于,这包是正版限量贩售…真是有种捡了大漏的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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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乘胜

17、乘胜

长夜漫漫,碧心只觉得孤枕难眠,在床上辗转难免,第二日就是休沐日,她巴巴的在垂花门守了一日,见赵如谨真是铁了心的不回来,就垂头丧气的往回走,路过崇熙堂和薛氏屋子的夹道的时候,听着薛氏院子的后罩房窗前有人在说话。

“你说的是真的?”碧心听出是赵如妙的丫头小燕的声音。

“是真的,否则大姑娘怎么会赏那么好的点翠簪子给她?哼,碧心怂恿太太、老太太,让大姑娘没脸面,可知是个刁钻的……”这个声音很陌生,碧心心中嘣嘣直跳,有什么东西跃然欲出。

“可是…她长得真不好kàn

。”小燕道。

“你懂什么?你难道没看到,世子爷不回来,就整日擦脂抹粉,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去垂花门那儿对着来往的小厮抛媚眼…比楼子里的粉头还不如…老太太知dào

了,还能喜欢她,与其放个模样好,性子轻浮的,不如放一个长得安心的,也不怕狐媚了世子爷,也不怕…”说完笑的咯咯咯的,碧心只觉得五雷轰顶,恨不得撕了那丫头的嘴。

“我就说,谁又不是不知dào

二姑娘的性子,若是跟着做了陪嫁,怕不被磋磨死。原来柴妈妈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肯这般帮衬着太太,有什么比世子爷的屋里人更体面的?”小燕恍然大悟,一同恍然大悟的,还有站在窗外的碧心。

李元驹邀了蒋子宁和赵如谨一道回去,还“无意中”说了一句:“这可是好事儿,很该回去和家里人好生说道说道。”赵如谨一想到如此,也就半推半就跟着三人一道下山进城了。

“世子爷回来了!”门口的小丫头一副喜大普奔的模样,老太太更是颤巍巍的跟中了风一样亲自由柴妈妈扶着出了屋门:“……你这孩子,好容易休息一两日,也不肯回来……你可知我们这做长辈的挂念?”

赵如谨不好意思:“都是孙儿想得不周。”

“罢了罢了,你去瞧瞧意丫头,我误会了她,让她受了委屈…你代我陪个不是。”老太太道,与其让赵如意把事情一五一十告sù

赵如谨,让他们祖孙生分了,不如老太太先掀开这事儿,赵如谨一听,心中火急火燎的,老太太却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不停,一会儿让柴妈妈去吩咐厨房做世子爷爱吃的饭菜,一会儿又让解棋去找薛氏:“……这眼看着要进伏了,该找人来给哥儿做两身单衣。”直把崇熙堂的人指挥得人仰马翻,众人虽忙,但是心中高兴。

好容易得脱身,赵如谨马不停蹄的就去上善居,却连院门都进不去,玉环守在门口,干巴巴道:“姑娘说‘这一日大似一日了,毕竟男女有别,世子爷无事就不用来上善居了…’”赵如谨听得心中一紧,强行要进去,玉环只是不让,赵如谨抬起脚就想踹出去,可是想到如意,讪讪的放下道:“听说,大姑娘受了委屈,如今可好?”

“世子爷…婢子说个托大的话,姑娘会受委屈,您该去问问碧心姑娘才是。”玉环绷着小脸儿,说着这话,赵如谨心中疑惑,碧心素来极好的,难道如意受委屈和她有关系不成?他见玉环实在意志坚决,只得提步回去。

刚回自己院子,碧心就荡着笑迎上来:“世子爷,您可回来了,真是……想死婢子了。”她低声的说着,赵如谨听着心气一浮,可是心里藏着心事,就有些闷闷,碧心跟在身后,心中忐忑。

“府里近来可好?”赵如谨问她,她窃喜,看来大姑娘被罚跪的事儿他还不知dào

,既不能得罪太太,也不能让赵如谨和老太太生分了,她低着头抹了一把泪:“世子爷,大姑娘…大姑娘可遭大罪了!”

“怎么回事,你快说!”赵如谨只觉得气血上涌,如意怎么就这么倔强,都不肯见他一面!

“……世子爷说不回来…柴妈妈就说,说是因为大姑娘和您吵了架…老太太就让大姑娘写封书信给您好生说道说道,说亲兄妹哪里有隔夜仇?柴妈妈说…柴妈妈说大姑娘怕是不肯呢…老太太也生气,又担心您…就让大姑娘跪在崇熙堂里…婢子去求了一遭…说大姑娘和您是兄妹情深,您临行前都还念叨着大姑娘生了病,让婢子多去瞧瞧……”碧心掐头去尾把话说了,赵如谨确实是念叨着让多去瞧瞧如意,可是是对连角说的,让连角对万里说…被碧心听了去而已。

“这个老刁奴,忒可恶!”赵如谨气的恨恨捶桌,柴妈妈看着倒好,却不想是个心内藏奸的。

为了让赵如谨更加信服,碧心接着道:“……柴妈妈也是,目光短浅,只看着亲孙女被二姑娘抬举了,就自作主张以为太太和二姑娘还跟原来一样,不喜欢大姑娘……”她这是把薛氏和赵如妙摘出来,同时也“揣测”柴妈妈这般做的原因,让赵如谨更是信以为真:“家和万事兴,难怪宁顺受委屈,合着都是这些刁奴在从中作梗,好从中牟利!可恶!”

“世子爷仔细手疼!”碧心心头的拦住他捶桌的手,含情脉脉道:“世子爷…婢子真是盼您回来,望眼欲穿,婢子昨儿去垂花门,恍惚就看见世子爷一般,舍不得挪开步子…柴妈妈的孙女杨柳…就说…说婢子是在和外头小厮抛媚眼儿……”碧心半真半假的委屈得直哭:“垂花门是什么地儿,哪里有小厮能过来?婢子不过心里牵挂世子爷,就是露了行迹…也是婢子…一片情义的缘故…世子爷…您不在府里,婢子实在是…实在是……”她蹲下把头枕在赵如谨膝头,两手搁在他膝盖上,“意wài

”的一挥手,就碰到了他两腿间,她羞得忙拿开,却被赵如谨一把按住:“好碧心,爷知dào

你受委屈了,爷…爷定然给你把场子找回来…”按着素手或轻或重的隔着衫子揉捏,喘息越来越重,他伸手一把横抱起碧心,就往床边走去。

“姑娘,您这般做,世子爷该多伤心呀?”崔妈妈念叨着如意的“狠心”,如意扔掉羊毫笔,道:“有碧心在,他‘伤心’不了多久。”

“那碧心看着就不是好的,整日里妖妖俏俏,做张做智的,也不知怎的就入了太太、老太太的眼,姑娘该劝着世子爷,让他远着那狐媚子才是呢。”崔妈妈虽良善,看人的眼光却还是有的,如意搂着她胖胖的肩头:“好了,妈妈…你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世子爷,你亲自给他送了糕点去可好,世子爷可爱吃你做的甜食。”

崔妈妈见如意如此说,以为如意是原谅了赵如谨,喜得忙转身道:“那老奴这就去,就说是姑娘吩咐的。”如意促狭一笑:“快去,快去,去晚了,可就到饭点了!”

崔妈妈没有发xiàn

,从头到尾,如意都不曾喊过赵如谨一声“哥哥”。

玉环在旁看着,叹道:“姑娘,你这么做,可是让崔妈妈为难了。”

“现在为难总比以后为难的好。你放心,崔妈妈这些分寸还有。”如意换了羊毫,觉得还是太粗了,又换了一支鼠须。

“可是…老太太不会又发作了崔妈妈吧?世子爷性子可不好……”对于那一脚,虽然玉环是有心做戏,可还是心有余悸。

“老太太嘛,借着这机会,让她瞧瞧,谁是人,谁是鬼…崔妈妈以后要跟着我走的,世子爷埋怨不埋怨她,无所谓,没有正经爷们儿和姑娘身边的妈妈过不去的。”这也是所为“规矩”的好处,伺候过长辈的仆从比别的人有面子。

“咱们去崇熙堂吧,也该给老太太请安了。”如意看着日头西斜,换了件橙黄的薄衫子,显得明亮不少。

崔妈妈兴致勃勃的用食盒放了白玉糕、桂花糕去赵如谨院子,只见里面鸦雀无声,两个丫头无精打采的守在门口,见了她忙见礼,却把她迎到一边:“世子爷正忙呢,崔妈妈……您把东西放下,等他……”还没说完,屋子里一阵或高或低的**声传来,崔妈妈闹了个老脸通红,气的心尖发颤,她一时手里不稳,就把食盒掉在了地上,捧在青石板台阶上,一阵“碰”的闷响,惊醒了床上交颈的鸳鸯,赵如谨也顾不得许多,怕是如意寻来,忙起身匆匆套上外衫就出去,碧心正入巷,在床上只觉得空虚难耐,自己揉搓了那处几下,心里愤愤,是谁这么没有眼色?这时候放人进来?看来还是对院子里的丫头们太好了,绿衽的下场也没震慑住她们!

“崔妈妈?”赵如谨衣衫不整的看着院子里的两鬓斑白的老妇人。

“世子爷。”崔妈妈拿着袖口擦着眼角,匆匆见礼:“世子爷…大姑娘吩咐,让送了你爱的糕点来,是老奴亲手做的…如今…怕是世子爷不爱吃了…”赵如谨看着摔在地上的食盒,盖子掉到一边,里面的糕散开来成零星的块和粉了。赵如谨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尴尬的很,道:“这院里丫头们都被我惯坏了,真是没规矩,崔妈妈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世子爷!”崔妈妈声音有些尖利:“大姑娘命苦,只看着世子爷您…您……”崔妈妈说不出话来……满眼都是失望,这大家公子白日宣淫……这般荒唐!”

“妈妈说什么呢,我这不过是略躺了躺。”赵如谨下不来台,只好矢口否认。

“老奴…老奴实在没脸见先太太…护不住大姑娘,如今…世子爷又这般……”崔妈妈想到崔元娘,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只觉得心痛难忍:“老奴劝大姑娘,让世子爷远着那碧心,大姑娘说世子爷如今满心满眼都是那狐媚子…就算大姑娘受了多少委屈,有那狐媚子,您也不会担心‘太久’……老奴只以为是大姑娘伤心伤的很了……老奴愚昧…还望着你们兄妹和好如初…老奴愚昧…还坏了世子爷的享乐…”崔妈妈跪在地上,边哭边怨自己,世子爷心里是一点都没有大姑娘的,她心心念念世子爷,这得让大姑娘多难过?

赵如谨听着这话说不出反驳的来,只觉得有个念头自心头划过,却来不及抓住。

“这是怎么了!”影壁前,老太太扶着如意的手,呵斥道,崔妈妈忙起身,跪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大爷回来,不思保养,就和那碧心在屋子里鬼混……这传出去……”说着看了一眼如意,如意嘴角的笑意僵住,赵如谨羞愧的低下头去,跪在老太太面前:“……孙儿,孙儿只是略躺了躺……”

“老太太,孙女先回避了。”如意福身,老太太才想到如意姑娘家,忙道:“老柴,把老崔扶起来,让她跟着大姑娘先回去。”

“怎么回事?!”崔妈妈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待如意和崔妈妈走了后,老太太才沉着脸问,问的,却是自东厢出来的绿衽,绿衽跪在地上,脂粉未施:“禀老太太,世子爷回来就和碧心关在屋子里,不许婢子们进去…后来崔妈妈奉大姑娘之命,送了糕点过来…听到屋子里声响…崔妈妈就……”她埋着头,老太太是过来人,当场气的怒目圆斥:“去,把那个小贱人给我抓出来。”

柴妈妈早就见不惯妖里妖气的碧心,处处在赵如妙面前卖好儿,把杨柳衬得一无是处。听了这话忙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要去把碧心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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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追击

18、追击

柴妈妈还是止不住的抹眼泪,心里又忐忑,不时看着如意的背影,终于开口:“……姑娘…老奴会不会,坏了姑娘的事?”

如意转身笑得情真意切:“妈妈这次做的很对,哥哥太顺遂了,总要有人敢给他提个醒。”她亲自牵着崔妈肥实的手,回上善居去了。

不等柴妈妈动手,碧心就匆匆自屋里出来,穿的还算整齐,头发虽然有些乱,倒还是正常的。因着今日赵如谨回来得突然,昨日又听了两个小丫头那般话,今日她就没描眉画唇,一副铅华洗尽的模样,她跪在老太太面前,跪下的时候眉头还皱了皱:“老太太,婢子请安来迟,望老太太恕罪……今日之事…实在是……”

“你勾搭爷们儿,白日宣淫…还好意思出来,老太太,这样的狐媚子……”柴妈妈忙斥责她,老太太却心中生疑,这薛氏是最恨狐媚子,若这碧心真是那狐媚轻浮的,她能带着走进走出?况且…碧心现在低眉顺眼,脂粉不施的,也看不出轻佻来,她坐在椅子上,制止了柴妈妈:“这是怎么回事?”赵如谨想一力抗下,碧心忙道:“禀老太太……今儿世子爷回来,婢子喜出望外,出来的时候走的急了,就撞在了柱子上…世子爷说婢子走路没对,婢子说了撞到了柱子,世子爷说要给婢子揉揉,他在书院学武术的时候,也经常有碰撞,这久病成良医……婢子不肯,却不过世子爷,只得让世子爷揉了揉,只是,世子爷手重,婢子撑不住,痛呼出声,崔妈妈听到……”说着就低下头去。

这番话合情合理,老太太柔了柔面容:“哪里有世子爷给个婢子揉腿的!若是撞得很了,请大夫来瞧瞧就是!这大白日的在屋子里像什么话!”

碧心叩头:“都是婢子的错!世子爷说想睡睡,婢子才把房门关了,不如丫头们进去吵着他,如今天热,世子爷躺下了,婢子去取扇子来给世子爷扇…才被世子爷发xiàn

奴婢撞了腿……”她把绿衽说的,严丝合缝的对上了,赵如谨为何会衣衫不整,他们为何在屋子里关门闭户。

柴妈妈不信:“老太太,这也太巧了些。”老太太看赵如谨先前急得面红耳赤,本不欲折了他面子,想着顺水推舟先放过这碧心,却不想柴妈妈如此不识趣,就有些生气,碧心也顾不得许多,卷起裤脚来,果然膝盖处一片红肿,显然是撞着了,原本想顺水推舟先放过碧心的老太太这会儿反而有几分信了碧心的话,道:“崔妈妈也是老糊涂了,爷们儿的名声差点就被她败坏了,意丫头太惯着她院子里的下人了些。”老太太一锤定音,皆大欢喜。

赵如谨心中五味陈杂,看了一眼碧心,又看了一眼老太太,眼光中,柴妈妈僵硬的老脸更是瞧了个清清楚楚,他一闭眼,再睁开就叩头道:“都是孙儿做事不周,劳老太太操心了。”

“碧心这次没挨罚…姑娘,绿衽说,求姑娘帮着想个法子,先离了世子爷那儿,她说碧心不会放过她的…世子爷如今又在府里……”金盏来回话,如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算计落空的失落感接踵而来,她突然明白薛氏怎么就那么不待见她了,要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苦心筹谋想除掉某个人,而那人一再侥幸逃脱…她也是会抓狂的。

“不能现在,否则就露了形迹了。知画,你明天回家,看看绿袖好没有,好了就让绿袖回来,世子爷身边如今只有两个大丫头,也寒酸了些。”她吩咐知画,摩挲着玉镯子,这碧心也真是能干的,或许…只是赵如谨真心喜欢她?才这般护着她?

等金盏把碧心为何得yì

逃脱的缘由一一说了,如意微微张开了嘴…这碧心…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

赵如谨是第二天就回书院了,这次他把为何回书院,以后休沐日或许都不能回来的事情一一说了,老太太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可是知dào

,如意不曾见过赵如谨,能在赵如谨面前这么多话的…她看了一眼碧心,赵如谨道:“…老太太,宁顺性子倔,您多担待着…”老太太笑道:“意丫头是我亲孙女,说什么担待不担待?谨儿,你去那军营里虽是好事儿,可是营中艰苦,你若受不住,托人来告sù

府里一声……”赵如谨有些不好意思:“老太太!都是勋贵子弟呢,谁不比我尊贵…人都受得住,偏我受不住?”

至始至终,除了在赵如谨院子里的那匆匆一面,赵如谨再也没见过如意,只言片语都没有。

碧心送赵如谨到了垂花门,心中难受的很,昨夜赵如谨一人独眠,不让人伺候着,如今又要走了…赵如谨看着她画的景致的小脸,心中忍不住的失望,却还是舍不得责怪她,道:“我不在府里,你一个人仔细些,连角说,今天下午绿袖就回来了,她是家生子,又是我屋子里的老人了,凡事你多学着点。”

碧心泪眼朦胧的点头,心里郁卒得想死,嘴里却道:“世子爷这一去,要保重,给您做的衣衫都让万里带着了……”

在书院休整一天,榜上有名的子弟们就一同浩浩荡荡开拔往西大营去,香山在西面,距西大营不远。但是等走到的时候,众人只觉得手软脚酸,没有一点力qì

:每人穿着铠甲,在阳光晴好的日子里,还扛着武器走了一路,小厮等都被遣回去了!这帮子弟哪里受得住!

李元驹等他们到了,这般模样,就道:“看来各位贤弟都缺乏操练呀!第一天,咱们温柔些…先习射!”

子弟们想着温柔些,松了一口气,等兵士只带着弓上来,发给他们人手一张的时候,他们还在纳闷,有个急性子的,拿着弓就要开拉……额…半天一点都没拉动!!!

“你们今天下午的任务就是,拉手里的弓…很简单的,大家练着呀。”然后就坐在阴凉处的椅子上,双目微眯,说不出的惬意来。

……

众子弟使出吃奶的力qì

也拉不动手里的弓,蒋子宁把弓一扔:“你耍我们呢,这是人用的么!”

此话简直是群众的心声。

李元驹慢悠悠的起身,自他身边的赵如谨手里拿过弓来,站直,侧脸,伸手,握弦……“崩”弓绳被弹起的声音,众人默然,蒋子宁也没了话说,赵如谨看得热血沸腾,要是有一天能和李元驹一样就好了!

李元驹把弓还给赵如谨,拍拍他的肩:“好好儿练,给家里人长脸。”这下子,赵如谨受宠若惊,只觉得全身都是力qì

,屏气凝神,居然…还是不动!

他有些气馁,看着李元驹正含笑的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学着李元驹刚才的样子,站直,绷肩,握弦…发力!虽然只是一瞬,可是弓弦发出的那声颤抖,还是让赵如谨激动不已。

“你们看,这不就拉得动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们学着点,我先去巡营了。”说完带着一修就扬长而去,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个不服气的,拿眼刀子扫了赵如谨一眼,索性坐下来,聊天说话。

“姑娘,绿袖带着绿衽、碧心来给姑娘请安了。”信儿来回话,如意让她们进来。

三人福身见礼,齐齐称着奴婢,碧心的颜色确实好,绿袖这个号称府里第一美丫鬟的都被比了下去,但是绿袖沉稳,看着让人放心。

“你们三人可难得走一道。”如意让三人坐了,绿袖只坐了半边椅子,绿衽也是一样,只有碧心,看着恭谨,却整个儿的坐在了椅子上。

“婢子是来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的。”绿袖起身跪着,绿衽也跟着跪着道:“婢子也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绿衽这么一说,碧心有些坐立难安,她就是怕两人背了她来如意这里学小话儿,才死皮赖脸的跟着来……

如意给玉环、知画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人扶起一个来,如意道:“过去的事儿,就算了。只是如今绿袖回来了,世子爷院子里的事儿也该立起规矩来,虽说原来说绿袖回来做三等丫头,可是我瞧着世子爷院子里也实在有些不成样子…我去禀了太太,还是让绿袖做大丫头,绿衽和碧心做房里伺候的…你们看这般可好?”

碧心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应下,如意笑道:“那我这就去找太太,你们也跟着一道吧。”

薛氏正写帖子请苏氏过府一叙,苏氏如今有些自顾不暇,万信明在楼里玩雏妓,玩死了…那画面太美…钱大看了被吓得…再也硬不起来了…钱尚书可就这么一个孙子,独苗苗,这下子把安庆侯给恨上了,在朝堂之上多有责难,钱尚书夫人也去找苏氏哭了几遭了,只说万信明作孽,带累了他孙儿……

胭脂掀起帘子,笑道:“大姑娘来的早。”

“劳烦姐姐了。”如意温和的回道,薛氏本不想理她,可是想到苏氏说的一贯的对策是“面上一团火,心里一把刀”。就笑道:“你怎么来了?”

“有些小事,女儿来问问太太,讨讨太太的主意。”如意道,薛氏道:“咱们母女一场,有话你就说就是了。”这话说的两人都一阵恶寒,如意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绿袖回来了…那哥哥院子里就有三个大丫头了,按着规矩,也多了些,我看是不是从新排排?总要有个主次,否则各行其是……”

“你说的很是,这碧心就做大丫头……”薛氏道,如意却道:“女儿正是来说这事儿的…碧心毕竟只是外头的,这一下子越过家生子的…我那上善居,若不是唱晚养着伤,也不会劳烦太太又重新赏了两个好姐姐来……”说到唱晚的伤,薛氏有些理亏,想着苏氏说不应该拿‘自己人’做筏子,就道:“你说得很是,既然如此,还是绿袖做大丫头,绿衽和碧心做屋子里伺候的…你那儿算上唱晚,丫头可就多了,这玉环……?”

赵如妙来说过,上次都怪玉环去请了赵绍荣来,否则赵如意这脸肯定就丢定了,老太太的一巴掌比什么不强?她也就记恨上了玉环。

“玉环怎么了?太太有所不知吧,这玉环琴棋书画都是极好的,最能陪着我解闷了…我偶然听说…连父亲都是赞这丫头好的。”如意最后一句话让薛氏成功的噤声了,玉环在如意那儿,赵绍荣见着她的次数有限,若是要了过来,怕是…养虎为患了,可是既然起了这话头,薛氏不得不接着说:“唱晚眼看着就大好了…你屋子里丫头可就多了,我这做太太的自然要一碗水端平不是…不若就把金盏挪到你妹妹屋子里伺候着?”那以后打听赵如意屋子里的事儿就更便宜了。

“这个…倒不是女儿吝啬,只是…太太…我屋子里,如今知画和玉环是贴身服侍的大丫头,唱晚、金盏是房里的丫头,还有小丫头四个…恰恰都是合适的…并未多……这选秀在即,若是删减了丫头,说出去不像……”如意歪着头细细算着,薛氏只觉得又有些情绪浮动:“你才说,外头的不好越过家生子,这玉环怎么就做到贴身的了?况且按着规矩,你和妙儿身边大丫头一个也就够了!”

“太太有所不知……”如意显然是有备而来:“唱晚还未大好时,虽说玉环说出去是大丫头,干得可都是屋里丫头的活儿……这唱晚一好…就把人家给捋了…以后谁还尽心服侍主子呢?”如意说的很恳切,薛氏竟然无言以对,如意又道:“知画明年就到了岁数,她娘也来求了太太几遭了…若不多教着几个丫头,到时候青黄不接,我又选秀,不论留用不留用…总不能呆在府里多久……”说起这些事儿,如意一点不脸红,薛氏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不害臊”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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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鹬蚌

19、鹬蚌

因着赵如谨不在,绿袖也一改以往泼辣伶俐的性子,端的是温柔方正,一碗水端平。有她从中调停,碧心和绿衽看上去一团和气。

但是碧心可没忘记柴妈妈落井下石,和她孙女对她“位置”的虎视眈眈,所以有事无事就爱去赵如妙的院子找小丫头们或聊天,或说说针线的事儿,不着痕迹的打听起杨柳来。

“你怎得这般没出息,被一个外头的算计了!”绿衽对着绿袖哭诉,这些日子受的委屈,绿袖如此说,绿衽道:“绿袖,你是不知dào

她的手段…我却是奚落了她几句,这也不算什么,她不知和世子爷怎么说…咱们那糊涂的爷不分青红皂白…说我倒得茶水不是太冷就是太烫了,一脚给我踹来……这也就罢了,她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些话让世子爷把我往死里打……若不是大姑娘……”绿衽想起来还是直掉眼泪,赵如谨这般也太让人寒心了。

“你是个傻的,她有太太撑腰,又得了老太太的好,你去和她强…她来第一天世子爷就要了水……这是人家的本事…你不服也得服,以后切忌轻举妄动,把自己折进去也就算了,要是坏了大姑娘的事,看我能不能饶得了你!”绿袖责怪她,她含着泪的水泡眼纳闷的看着绿袖:“当初可是大姑娘……”绿袖一把捂住她的嘴。

“这些话可别再提了……归根究底还是咱们爷凉薄,况且后来…若不是大姑娘…我家里的事儿你是知dào

的…我也算是再世为人的了…对大姑娘只有一心一意的,大姑娘说了,只要咱们行的直,坐得正,跟知画一样,谁不尊敬几分?以后奶奶进门,咱们只一心一意服侍奶奶,做了这院子里的妈妈,不也比别人尊贵?你看崔妈妈、林妈妈……”她似在劝绿衽,又似在劝自己。

“可是你对世子爷。”绿衽心里忍不住失望,还以为能借着绿袖的手扬眉吐气一回。

“世子爷…呵呵……”她自嘲一笑:“你且看着碧心吧。”说完就拿出布料来,赵如谨的衣裳都是从不用针线房的,都是她们一针一线亲自做了,再绣上花样的。

眼看选秀将近,如意心中着急,这碧心在府里让她真是如鲠在喉。大燕的选秀规矩是,秀女入宫,教习礼仪,正式选秀前后大约要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里,虽说赵如谨被拘在军营,可是…如意又下意识的摩挲起玉镯来,若是她“不小心”被选上了,实在前途难料,到时候能插手这赵家的事情也太有限了…不知怎么的,李元驹那张可恶的俊脸闪现在如意眼前,如意啐了自己一口,很是鄙视,这两世加起来都多大年岁了,还犯花痴!

“姑娘。”玉环进来:“芍药把药给秋喜了,秋喜去了二姑娘那儿了。”

“二姑娘那儿的小燕和金盏是干姐妹是不是?”因着两人都是外头来的,小燕被欺辱了一个人在院子里哭,被金盏见到,两人攀谈起来,金盏见小燕实在可怜,就说不如结做干姐妹,也算在府里有个扶持。所以金盏得了好东西,哪怕只是一块糕都要让芍药给她送去,小燕感激得很。

“是呢,这也是缘分…姑娘要用小燕…金盏怕是不会肯的。”玉环真是一个极好的丫头,如意一起话头,就明白如意的意思,如意抿唇一笑:“你说什么呢,我是那不折手段连个小丫头也不放过的?”玉环不好意思的笑笑,与其让金盏没轻没重的得罪了如意,不如她来做这个恶人,如意嗔怪:“我是想着…二姑娘跟前总要有人。若是杨柳去了,银盘出去了,谁去接手合适…只是让金盏和小燕别走得太近了,落了人眼总是话头。”

玉环一高兴,忙福身替金盏谢过了:“杨柳毕竟是柴妈妈的孙女儿,姑娘还是要从长计议才是。”如意大咧咧一笑,带着些促狭:“大不了一锅端了,为民除害!”玉环也禁不住笑了。

白鹿山书院专收女学生,听说香山书院学生去军营,万寿节时候出一个节目祝寿,白鹿山书院也不甘人后,想着众女学生也亲自做一件寿礼出来,作为白鹿山书院此次万寿节的贺礼,只是众口难调,又说弄个百寿图的,又说弄服绣屏的……山长索性让众人回去,趁着休沐日想一想,到时候以班为单位,每班选一副好的,最后九个班级一道…从九件作品里选出一个最好的来。

赵如妙回府就忙得很,让薛氏开了库房,一番挑拣,都没个看得上的,薛氏道:“我的儿,这里都是现成的,你就是送出去了,也显不出我儿的好来…咱们合计合计,做点东西出来,亲自送上去,又出彩,又大方。”

赵如妙愁眉苦脸:“母亲,你是不知dào

,苏三说回家找她娘画一幅画做个绣屏,你知dào

的,苏夫人是司马氏的后人,字画是一绝…我就要被她比下去了!”赵如妙越想越气,气的想跳脚。

林妈妈道:“这绣屏还得看绣活呢。姑娘不如去找找碧心,她的绣活不错,让她想法子做个好的出来,哪怕都是百寿图,绣活精炼不精炼也是一眼看得出来的。”赵如妙忙道这样极好,就亲自去找碧心去了。

碧心倒是答yīng

得爽快,只是略略有些为难:“姑娘,你是知dào

的,这绣活得静心静气的做…绣样也要精挑细选,如今婢子那院子里,绿袖、绿衽两个姐姐整日都在给世子爷做衣裳…婢子实在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你到我院子里做就是了!”赵如妙大声道,碧心很不好意思:“婢子有个浅薄的主意,说给姑娘听听。”她靠近赵如妙,转头在她耳边嘀咕,赵如妙只听得双眼发亮:“这样子,可就把苏三她们都比下去了!”

“可是,这样子所需的人手就多了…姑娘……”碧心为难,赵如妙眼珠一转,道:“就让杨柳、小燕来帮着你…杨柳的祖母是柴妈妈,若是你缺了什么东子,只管找她去针线房要,她要就没有人会不给,你行事也方便。”主要是,赵如妙早就不想带杨柳出去了!这丫头又粗笨,又没眼色。

芍药把小燕的话带来,如意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微笑:“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有好戏看了,你让小燕没事躲着些,躲让碧心和杨柳‘单独’相处相处…”

这时候知画面带犹豫的进来,金盏问她:“怎么了?”知画摇摇头,面色很是谨慎,玉环忙带着丫头们出去了,金盏还不肯,被玉环狠狠一拉,也只得跟着出去。

“你这是……?”知画忙从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来,上面写着:“宁顺亲启。”字体流畅,棱角分明。如意一凛,这“宁顺”的小字,出了府里的人,外人并不知dào



“婢子今日回家,就听到门响,开门就见了这个。”如意接过来,撕开,好在里面没藏小刀片。

“明日辰时,梨园春雅间一叙。凤雏。”只得这十三个字。

“凤雏?”如意皱眉,这名字和耳熟,梨园春雅间?她恍然大悟,凤雏赫然是李元驹的字!如意恼得把信恨恨撕了:“这混蛋!”这般肆意张狂,以为她是什么?

下晌如意午睡初醒,就听说门房哪里送了两盆秋海棠来,说是有人送的。如意看着两盆开的正好的秋海棠,心里冷冷一笑,这是那人在威胁自己不成?她狠狠得朝海棠盆踢了两脚,一尺高的青花大盆坚硬的很,直痛的如意龇牙咧嘴,在原地跳了许久。

“门房那儿还带了话,送花的婆子说若是姑娘喜欢,那就每天都送来……”玉环回话,如意真心是气的想跳脚,李元驹这王八蛋!

薛皇后心气也不顺,这李炜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听着几句撺掇就来说不肯要赵氏女,她气的把易太平找来骂了一顿,易太平只是卑躬屈膝的叩头请罪,多的一句话都没有,跟没嘴的葫芦一样,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薛皇后只得挥手让他走了。扶着头,只觉得痛得很。

詹姑姑给她细细揉着两鬓,道:“娘娘,薛大奶奶话里的意思…怕就是指的是太子爷吧?”

“可不是,我那嫂子是什么人物?若我那妹子有她一半儿的清楚,我也就不愁了。这选秀在即,若到时候强行指给他了…他撂了挑子,小夫妻俩不和睦……”感情不好的话,那赵氏女做太子妃还有什么意义呢?

“薛大奶奶说,赵家姑娘生的极好…不如让太子爷见上一见,或许就有所转圜?”詹姑姑提议。

“人家大姑娘家的,无事不出门,总不成让太子纡尊降贵去安乐侯府见人家吧?况且,我那妹子…再从中作梗,只怕闹得更僵!”薛皇后想到郑氏话里话外是赵如妙牵的线,怂恿了薛姒茵去胡闹,心里就团着一簇火。

杨柳心里愤愤,碧心是什么东西,也敢指使她做事儿,还专门指使她!小燕这个小蹄子乖觉,只在碧心身后给她捏腰捶背,跑腿的事儿都让自己去做!而且,明明可以只跑一趟的,碧心偏偏一会儿想起来一件,一会儿想起来一件,让她跑断了腿,她趁着又去取线的时候就找了她祖母抱怨:“……什么腌臜玩意儿,也在我面前摆正经主子的款儿来。”柴妈妈也气愤:“柳儿你别怕,你只在我这儿不回去,若是完不成,吃刮落的可不是你。”杨柳这才笑了:“祖母,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人家不爱进来伺候人。”虽说赵如妙屋里有赏,她拿的都是头一份,太太也爱找她问姑娘书院的事儿,可是赵如妙可是很少给她好眼色的。

“你这孩子,若不进来一遭,以后说亲,都没话头。这侯府嫡出姑娘的大丫头,说出去也很是说的响嘴的。”当初她本是想给柴跃求如意身边的银盘,大姑娘不肯,说是没人可用,太太也不愿意让她和赵如意走得太近,把身边的秋欢指给了柴跃。柴妈妈这才觉得大姑娘也太不驯了。

因着要准bèi

绣品,赵如妙向书院请了假,无事就去薛氏院子里转转,回来的时候路过自己院子的东厢,银盘道:“姑娘,咱们去看看碧心姐姐绣得如何了?且吓她一下!”赵如妙欣然应诺,悄声自甬道上往东厢走,只听得里头杨柳抱怨:“这一遭又一遭的跑,我说碧心姑娘,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合着我没事整天给你跑腿就算了?”

“这…实在对不住,杨柳妹子,你若不愿,我亲自去拿就是。”这般温温柔柔的,是碧心在说话:“只是,这是姑娘急着要的…我这一来一回,耽误了工夫…“

“哼,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拿着鸡毛当令箭,也来在我面前充主子不成?姑娘急着要?姑娘这些天有事无事只往太太那里去,可有来看一眼,我倒没看出来是哪个‘姑娘’要的!”杨柳长得憨厚,性子可是在不“憨厚”。

“本姑娘要的!怎么的?”赵如意听到这里气的一脚踹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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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相争

20、相争

杨柳还没来得及行礼,赵如妙就提步走进来啪的就是一巴掌扔在杨柳的圆脸上,银盘忙抓着她的手:“姑娘仔细手疼。”

“手疼!哼,这下贱没眼力劲的婢子,在本姑娘的院子里倒充起主子来了!今儿我就让她明白,是哪个‘姑娘’要的东西!”赵如妙最愤的,就是杨柳把她和碧心相提并论,平时处处矮如意一头,就最爱端着架子以示高贵,哪里肯这样轻饶了杨柳。

杨柳吓得流了泪,忙跪下叩头道:“姑娘,姑娘…姑娘饶了婢子这一遭吧,实在是,碧心可恶,她故yì

让婢子……”还没说完银盘的一巴掌已经接踵而来,她只觉得耳边嗡鸣。

“好利的口舌,还敢和姑娘犟嘴!”说着又是一巴掌,杨柳哪里肯生受了这样的委屈,用力一推,就把杨柳推得一个趔趄,撞到了赵如妙身上,赵如妙被撞到在地,头又磕在了柱子上,虽然她拿手垫了一下,还是撞得实打实得闷响,众人都吓得一愣,忙去扶着她,银盘更是跪在了地上:“姑娘……”

赵如妙只觉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被扶着起身,一腿就踢在银盘胸口:“你是死人呀,不知dào

按着她再掌嘴!杨柳,你好得很,如今竟然谋害起主子来了!”赵如妙不分青红皂白,吩咐左右道:“把杨柳按着,给按实了,掌嘴!”

“不是……婢子没有……”杨柳百口莫辩,她真的只是胡乱一推…银盘怎么就能退的那么远!她突然醒悟过来,指着银盘道:“是你…你故yì

去撞姑娘的…”银盘忙叩头:“姑娘明鉴呀,婢子实在是……”

碧心心内称意,面上却一片悲苦,忙跪下道:“姑娘!姑娘息怒…都是婢子的不是……婢子身份卑贱,杨柳妹妹本就不是婢子能指使的人……”这话如同火上泼油,赵如妙哪里顾得上这些,气的挥着手道:“给我一起捆了,打!”

小燕跪在碧心身后,吓得瑟瑟发抖,二姑娘可真吓人呀。

崇熙堂的柴妈妈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急得眼前发昏,趁着老太太午睡,忙出去了,她留了一个心眼,让晓琴守着老太太,老太太醒了就派人来找她,又找了小丫头先去请薛氏,自己去的赵如妙的院子。

当时杨柳和银盘已经被绑在条凳上了,几个拿板子的婆子只觉得板子烫手,这打下去一时不要紧,真打坏了…柴妈妈能要了她们的老命!

看到柴妈妈赶来了,众人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二姑娘!”柴妈妈一下子跑进来,跪着杨柳被绑的条凳旁边:“二姑娘…丫头们淘气,不拘罚跪、扣月钱也就罢了…咱们侯府积善之家,少有这责打奴婢的事儿…传出去……”

赵如妙虽然是个混不吝的,却被薛氏三令五申过,不许得罪老太太身边的人,尤其是几个大丫头和柴妈妈,她心里冷笑,柴妈妈这是在威胁她呢,却还是少不得软和了些面色:“这寻常的淘气也就算了,谁也不是靠打丫头过日子,只是……”她圆目一扫,看向小燕:“你来说,怎么回事儿!”

小燕一瑟缩,这才敢抬起头来,嗫喏了半天嘴唇,才道:“碧心姐姐和杨柳闲话了几句…说了些……”在赵如妙的瞪视下,她实在说不出粉饰太平的话来,金盏说过,在主子跟前不能哭,她瘪瘪嘴,强忍着惧意:“说了些刻薄话…姑娘听到了,就打了杨柳,银盘姐姐怕姑娘手疼…就自己去打杨柳,杨柳推了银盘姐姐一把…银盘姐姐把姑娘撞到了……”

“哎呀,我的儿,可是撞到哪儿了?”薛氏在影壁后就听到了这话,匆匆折进来,一把搂住赵如妙仔细打量,赵如妙委屈道:“母亲!你看!”她转头,薛氏只看见散乱的头发,赵如妙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脑袋摸去,赫然是一块肿包,薛氏气的发颤:“好能干的丫头!给我打!”

柴妈妈忙磕头道:“太太!太太!这两个丫头确实可恶!只是如今老太太正在午睡,昨夜因着雷声,老太太一宿不曾合眼了,若是被吵醒了,总是不好。”这是在提醒薛氏,她是老太太跟前的,杨柳可是她的孙女,薛氏要恼,林妈妈忙拉了拉她的袖口,她只得道:“还不快去请了大夫来给姑娘瞧瞧,我的儿,你可受委屈了,这杨柳看着是个好的,却不想却下重手,银盘也太大意了!”

赵如妙哪里肯罢休:“不管,母亲,我不要杨柳伺候了,什么都不会,如今让帮着碧心跑跑腿都满腹牢骚,把我都怪上了!真不知dào

柴妈妈这做老的人,怎么就有这样的孙女,我不过看在柴妈妈的份上……可是杨柳太上不得台面了!”

若是杨柳被撵了,柴妈妈半辈子的老脸可真丢尽了,她忙道:“太太!原不怪杨柳…”她跪着挪至薛氏跟前,咬咬牙道:“太太有所不知……”她看了一眼左右,薛氏低下头,柴妈妈在她耳边嘀咕,薛氏听得黑了脸,起身道:“妈妈快起来,这些事儿原不该让小丫头知dào

。把杨柳松了绑,让银盘也起来…碧心,你且做着你的绣活,如今这般,你还是回你院子里去,让绿衽和绿袖帮着,少了什么,只管来问我要就是了。”

碧心只得应诺,心中七上八下,总觉得薛氏看她的眼神带着不善,心里恨不得一刀杀了柴妈妈。

赵如妙不肯:“母亲,杨柳如今眼里没有我,又推到了银盘撞到了我,就这么算了不成?”薛氏一把揽过她:“我的儿,你这两个丫头平时看着还好,况且…以后对丫头要打要罚,让管事妈妈来动手,也是,今儿春红被我叫去了,你这儿没人,以后切要稳重。”说着给林妈妈使了一个眼色,林妈妈忙去帮着柴妈妈给丫头松绑。

柴妈妈越想越气,去银盘屋子里:“银盘姑娘好威风,这想打谁就打谁也就算了,何苦还要坑害我家杨柳,她就算要占你的地儿也要等你出去了…你何苦现在就容不下她?”

“妈妈,你误会了。”银盘被踹得也不清,还是起身亲自给柴妈妈倒了一杯水:“哪里是我要动手…不信你问问杨柳妹子,我打的巴掌和姑娘打的巴掌是一样的么?我原想着,打了杨柳妹子一巴掌,姑娘也就消了气,这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杨柳沉不住气……”柴妈妈面色稍缓,想了想,银盘素来是个稳重人,杨柳也说银盘对她很照顾,如意银盘的老子跟着柴总管打杂,她娘是针线房的,哪里敢明目张胆的算计杨柳?真当她是死人不成?

“实不相瞒,柴妈妈…我被杨柳一推,本无大事,也不知是谁,绊了我一脚…这才撞到了姑娘身上去…我伺候姑娘这么些年,心里护着姑娘还来不及,哪里敢就撞上去了!”银盘一一道明,柴妈妈冷冷一笑:“那狐媚子惯会摔打做唱,这一脚,只怕还应在她身上!”复又道:“好姑娘,妈妈错怪了你,你别生气,杨柳年岁小,还托赖你看顾…如今针线房的管事眼睛也不行了,看合适我就把你娘提上去……”银盘忙谢过了。

等柴妈妈走了,银盘啐了一口,说了这半天,连个指甲大的碎银子也没给一个,这般抠门,也不知家里就堆了金山银山留着发霉不成?论资历,她娘早就该做针线房管事了,可就是送的钱没有如今的管事多…也是伺候老太太的人,这般钻钱眼子里……想到玉环给的荷包,银盘喜滋滋的找出来又看了一遭。

薛氏苦心安抚住哭闹的赵如妙,这事儿也算不了了之了,众人只觉得柴妈妈能干,太太都要给不少面子的,对杨柳又客气起来,奈何她被打成了猪头,不肯出来见人。

如意却没她好命,不想出去见人却又要出去,她派人给老太太说,老太太送的首饰,她想亲自去挑样子,老太太乐得给如意卖些好,修复原来险些撕破的那层窗户纸,就叫柴妈妈的儿子柴东亲自驾车送如意去。

柴东和柴妈妈不一样,是个极老实巴交的汉子,不然柴妈妈也不肯让他做个寻常的车夫,柴妈妈看重的是小儿子,就是杨柳和柴跃的父亲,小柴管事。

所以如意说,直接去梨园春,柴东一句话都没有,调转了车头就去了。

还是上次的那间雅间,《虎臣歪传》依旧滚动上演,李元驹惬意的坐在贵妃椅上,摇摇晃晃,见了如意,亲自起身把她迎了进去:“宁顺胆子大,真敢来赴约……”

“我不来,行么?”如意冷冷反问,李元驹还认真的想了想:“不行,你要是不来,我只好学那浪荡子去爬宁顺的墙头,见你一面,以慰相思。”李元驹把手搭在如意的椅背上,姿势**。

如意哂笑:“郡王爷,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什么相思不相思的…你随口一说,我随口一听…”

李元驹做出西子捧心的伤心模样来:“宁顺,你这是不信我,可要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的心…”看到她冷若冰霜的小脸,他就忍不住逗她,如意转过脸,正色一福身:“郡王爷,明人不说暗话,还是开门见山吧。”

李元驹清了清嗓子:“宁顺,有没人有对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难道定郡王你看我像一个鬼?”如意心中嘀咕,她可不就是一个鬼吗,这借尸还魂的事儿…说多了都是泪!

“呵呵。”李元驹禁不住笑出来:“据说,你很像十年前去世的崔元娘。”

如意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她是我娘。”这是提醒李元驹,说话注意着。

“所以,皇后很中意你,听说已经安排妥当,你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如意听着这话,虽然不甚明白,可是小心肝却蹦蹦直跳,太子妃!这个可是皇二代媳妇里第一人!

“可是,太子爷似乎不太喜欢……”李元驹裂开嘴笑道,显得阳光得很,只是牙齿太白,刺得如意眼前有些黑。

“还好,太子不喜欢,否则…我怎么能把小狐狸接回府去?”他笑的如同偷了腥的猫,自说自话很是开心,如意却暗自在思索着他话的可信度,如此看来,那薛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也就有了解释,赵如妙能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是有他在暗中出后?她暗忖,太子也太下作了些。

“对了,你的兄长在军营里一切都好,只是太正经了,没有小狐狸好玩…还有一个醉后吐真言的毛病…啧啧啧,说的全是你小时候、你如今的事儿…”李元驹突然换了话题,如意自思虑里清醒过来,第一次直视这个被神化了的少年郎,依旧如初次见面一样隽秀,有着水墨画的气质和刀剑一般的锋利,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三庭五眼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还有深不可测的心思…如意低头,自忖自己是没什么可值得图谋的,总不会…李元驹想做吕不韦不成?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郡王爷,多谢您看得起,亲自告sù

小女这些…只是,郡王爷,恳请您远着些家兄,家兄鲁直,不若小女,会把你的好,当真的。”

这话里意思有两层:一是和赵如谨保持距离,有多远滚多远;二是,您说的话,姐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李元驹深感挫败,这小狐狸年岁不大,怎么就这么槁木死灰的模样,若不是逼急了,还真看不出小狐狸的奸猾来。他只得也严肃了面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且去选秀…咱们拭目以待。”

“姑娘,咱们这就回去?”柴东直抹额头,不是热的,是吓的,这定郡王的护卫也太厉害了,三刀两刀就把一路跟随的泼皮打翻在地,鼻涕鼻血流了一地,还警告他和车里的丫头:“谁敢在人前多嘴,坏了郡王爷的事儿,犹如此人!”说着脚下一用力,那人抽搐了几下,不动了!柴东吓得差点没尿裤子!

“去玉宁斋。”她上车,金盏也吓得有些语无伦次,断断续续把刚才的事儿说了,如意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秋喜去看杨柳,杨柳随口问了如意的去向,秋喜说了,又说起旧事来:“……你说稀奇不稀奇,后门的守门婆子送来了两盆秋海棠,长得可好了…还说什么姑娘看着若是喜欢,以后还送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秋喜前脚一走,杨柳就挣扎着去告sù

了赵如妙,赵如妙脑补了一回,这次谨慎了许多,叫人把秋喜叫来,一番连哄带骗,秋喜把知dào

的都说了,赵如妙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只要薛氏在薛皇后面前略提一提……

想着就忙去找薛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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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得利

21、得利

如意自后门下了车,进了门,还未到上善居,就被柴妈妈带着几个大丫头“客气”的请到了崇熙堂。金盏吓得几乎走不动道,柴妈妈一瞪过来,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如意的步子。如意不在意的笑笑,算是安抚她。

等到了崇熙堂,正房里,老太太、赵绍荣、薛氏都在,端得是三堂会审的样子,柴妈妈把丫头们都带了出去,还体贴的放下了帘子,亲自守在门口,心里暗乐,面上却是一片冷肃。

“意丫头,你跪下!”老太太先发制人,呵斥道。

如意不明所以,道:“不知孙女做了何事,让老太太如此大动干戈?”如意这次是真不明白怎么回事,所以并不肯跪。

老太太气的指着她直哆嗦,薛氏苦口婆心道:“意丫头,既然老太太让你跪下,你且跪下就是,咱们都在,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赵绍荣看着站的笔直的如意,一时百感交集,顿觉疲惫不堪:“你且跪下。免得把老太太气着了。”

如意这才慢腾腾的跪下,道:“并非孙女不尊重老太太,只是…老太太,孙女实在是不知……”

“不知?那你说秋海棠是怎么回事?那点翠头面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蒋姑娘的生辰礼又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痛心疾首,一件件、一桩桩的把事情点出来,如意心中明了,想来是秋海棠的事情被露出去了,她低着头,摩挲着手头的玉镯,点翠头面的事儿,赵如妙这会儿才说出来,也算是沉得住气了。

“老太太,不知要孙女说什么?”如意想着对策,想着还是先拖延拖延。

“老柴,把秋喜叫进来!”老太太见如意不肯承认,想着坐实了如意的错处来。

如意反而松了一口气,秋喜进来吓得忙跪下,见了众人,老太太在旁边喘着粗气,柴妈妈怕她出事,站在她身边给她顺着气,薛氏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你说,大姑娘院子里两株秋海棠是怎么回事?”

“是…是后门的守门婆子送进来的,说是点名给大姑娘的,送来的人还让带话,说……大姑娘若瞧着喜欢,就再送来。”秋喜低着头,不敢看如意,她再傻也知dào

这下子是捅了马蜂窝了!

“哦,大姑娘,不知这秋海棠是谁送的?我亲自问了守门的婆子,说是几个面生的小厮由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带着送到门口的,因看着像是谁家的管事婆子,这才给你送了进来。大姑娘不如说一说,究竟是谁,也好让咱们正经的回礼不是?”薛氏这话说得倒是顺情顺理,如意抿嘴一笑,灿若朝霞,只震得赵绍荣心神恍惚,恍然见到崔元娘一般,薛氏心里恨极,真想撕了赵如意这张死人脸。

“我还真不知dào

是谁送来的。这门房婆子也奇怪的很,帖子也不要,名儿也不问,就把这些送进来…太太,您也该抽空整顿整顿这府里的规矩了!”如意道,只把薛氏气的气血上涌:“你的意思是我安排了人来害你不成?那你说,那点翠头面是怎么回事?说是世子爷送的…秋喜整日在你院子里,可不曾见过世子爷派人送了东西来…况且,世子爷的积蓄都在他的院子里不曾动过…难不成玉宁斋还能赊账不成?”赵绍荣听着这话也心里一沉。玉宁斋有贵人在后头,概不赊欠,货到付款的规矩,这京里谁不知dào



薛氏也不等如意说话,一股脑儿把如意的“罪行”说了:“你跟老太太说,去玉宁斋给蒋姑娘买生辰里,可是最后送出去的不过你亲自送画的一幅画罢了,你这般隐藏行迹,又让人说嘴,道咱们府上小气……”薛氏“痛心疾首”:“大姑娘,你眼看着要选秀,这般做法,若是让人知dào

了……老太太…这……”她又气又为难,老太太也很失望:“意丫头,你……侯爷,你瞧着,这…”老太太也看见了儿子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怕落了埋怨,母子生分了。

“大姑娘禁足在上善居吧,选秀前都别出来了。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在选秀后一律发卖!”赵绍荣也认定了如意“有违闺训”。

薛氏窃喜,若是被禁足在上善居,看她不揉搓死这个小贱人!

“父亲!”如意喊道,重重的一叩头,想把事情缕清楚,说给赵绍荣听,薛氏急了,忙给柴妈妈一个眼色,柴妈妈手上一动,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薛氏还不忙让林妈妈“请”如意回去,说是“按着侯爷的吩咐来办。”

上善居里,崔妈妈和知画等人都急的不行,等如意毫发无损的回来,才放了心,林妈妈却着人把上善居的院门合上,还落了锁,崔妈妈忙到门口:“林妈妈!林妈妈!你怎么敢……”林妈妈在门外冷冷一哼:“这是侯爷吩咐的,以后一日三餐我会按着太太的‘吩咐’给你们送来。”

“这……”崔妈妈没了主意,忙去看院子里站着的如意,见如意面容已经沉静如水,心里气苦:“我苦命的大姑娘…”说着说着就想到崔元娘,又苦起崔元娘来:“……太太你怎么就去得这么早…留着姑娘受苦…老奴没有用……护不住大姑娘……”知画忙要去扶着她起来,如意冷冷道:“让她哭!看她哭到死能有什么用!”崔妈妈一吓,失了声。

如意道:“把丫头们都叫进来!”

丫头们都进了屋子,诚儿、信儿平日是没身份接近正房的,这会儿却没了打量的心思,芍药忐忑不安,唱晚都起来了,如意吩咐她坐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吩咐了,不可久站。”她才坐下。

“如今,我被侯爷下令禁足了。而且,侯爷说,等我选秀回来,就把你们都发卖了。”如意也不瞒着她们,与其到时候听到“风声”,人心惶惶,不如先说开了,她扫了一眼众人,知画虽然错愕,可是很快就平静了,崔妈妈还在抽噎,玉环只低了头,金盏和诚儿、信儿两个丫头都慌乱得很,芍药更是吓得哭了起来。

“可是因为秋喜?都是奴婢,没能看住她……”玉环抬起头来,眸子中已经一片坚定,如意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无妨,芍药,别哭,我想个法子把你送出去就是,诚儿、信儿还有金盏,你们都还有谁,想出去就说,我设法总能让你们出去。”如意有些歉意的看着诚信两个丫头,这两个小丫头跟着她可真是一点儿福都没享过。

芍药没有说话,诚信和玉环、金盏、知画,还有唱晚都齐齐跪下:“婢子不走。”

如意摩挲着手头的镯子:“玉环你不能走,上次你去请了侯爷,已经被太太惦记了,留着这里或许还有活路…唱晚,你让你娘去太太那儿说说,你出去养着。”唱晚叩头,眼里含泪道:“姑娘,我那老子娘明知dào

姑娘和太太不对付,还是把我送了来…难得姑娘不嫌弃…上次在太太院子里,我被那样磋磨,他们连屁都不放一个,我在上善居修养这些日子,还只来看了我一遭还是为要我的月钱银子!这样的爹娘…我只当自己已经死了……”知画听着直掉泪,还是扶着她:“好生给姑娘说,你的膝盖不能跪……”她自己却道:“姑娘,您选秀了总能有个好前程,到时候说不定事情就有转圜了呢,况且……真到了要发卖的那一步…我娘老子再求了老太太把我接回去就是了。”这还是不走的意思了。

玉环和金盏也齐齐跪下,金盏这会儿只着急却说不出三四五六来,玉环道:“能伺候姑娘,是婢子两个的福分,如今姑娘有难,婢子们就是被发卖了,总不会比在金家差…婢子们…什么样的日子没过过呢?”金盏也齐齐道是。

诚信两个丫头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诚儿道:“我…婢子听说,二姑娘那边的小燕她们除了要挨二姑娘的骂,大丫头有时也要动手,连一道儿进来的杨柳都处处爱责打她们。咱们在姑娘这儿,姐姐们都好性儿,姑娘更是没和咱们红过脸…咱们不走!”如意听了这话,有些百感交集,想给两个傻丫头说说,什么叫“发卖”,芍药噗通跪下了,脸儿通红:“姑娘!姑娘…婢子,婢子不想被发卖,求姑娘,姑娘行行好……”

诚信两个丫头瞪大了眼睛,唱晚要呵斥她,如意却制止了:“芍药,你的药送给秋喜了么?”芍药瞪着大眼点点头,如意道:“等会儿送饭的丫头来,你就说…上次崔妈妈给我求来的擦脸的药,多的一个字都别说。柴妈妈来的时候,你就让柴妈妈放你出去。若是以后问起来,你就让你娘带着你哭到老太太跟前去,就说上次你被杨柳打了,听说崔妈妈那儿有药,你就要来了,后来秋喜自己拿走了!你只咬死这话,虽然会受些皮肉之苦。”

芍药脑子一片混乱,觉得这样对不住如意,可是发卖掉了,就见不到爹娘了,她舍不得。她胡乱的点点头,果然到了晚上,柴妈妈亲自来接着她出去了。

“姑娘,这饭菜……”知画强笑着,看着碗里的烂菜叶子,如意问:“咱们茶水间里还有东西没有?”崔妈妈忙道:“老奴真是糊涂了,老奴怕姑娘中午回来过了饭点,就把银耳羹用炉子吊着,热着呢,这就去取来。”

“你们分了吧。”如意随手拿起了桌上的糕点,银耳羹端进来的时候一口也不动,几个丫头也不肯,众人一番推让,还是如意叫崔妈妈拿了茶盏来,一人分了一些。

上善居后院的蛙鸣阵阵,如意躺在床上了无睡意,这才第一天,薛氏就这样迫不及待的送了烂菜叶子来,怕是因着馊饭馊菜,这会儿大厨房也没有吧?如意自嘲的笑笑,薛氏难不成想饿死她?她捉摸着应对之道:后院的荷花也不知dào

结藕没有?就是有,怕也是青藕,只能解馋吧?后院荷花池里应该有鱼…如意琢磨着怎么自给自足,第一次感谢起薛氏的仁慈来,没把她禁足在祠堂里。

第二日送来的饭菜果然是馊的,而且馊得饭菜里还有一张小纸条:慎用,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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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绝地

22、绝地

这下众人连馊掉的饭菜都不敢用了,玉环还有精神做推理:“这个不会是芍药递进来的吧?”

如意摇摇头,“如今她怕是自顾不暇…不用猜了,是绿袖或者绿祍。”若说这府里还有谁不希望赵如意平安无事的,除了这两个丫头,不作他想。

因着纸条的事儿,等晚上送来了往常的份例,五菜一汤的时候,众人都没敢动筷子,唱完把米饭丢进了鱼缸:“若是鱼儿没事,咱们就把饭吃了吧。”

可是晚上,饭都冰凉了,鱼儿慢悠悠的翻起了白肚皮。众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都办妥了?”灯影幢幢里,一个高大的影子静立不动。

“都妥当了,是老奴亲自做的。主子别怪罪…怪罪……”跪着的身影也没动。

“什么怪不怪的,如今……咱们势弱…怎能不低头?”

柴妈妈先回去问了柴东,如意以往都去了哪儿,柴妈妈偏疼小儿子,柴东和他母子情分浅淡,况且还有李元驹的冷面护卫三治玩的那一手杀鸡儆猴震慑住他,他只说是去了五柳书屋和玉宁斋,柴妈妈再三问了,都不肯多说,柴妈妈恼了:“你这个傻子,如今你娘我还在老太太跟前呢,求着给跃哥儿娶知画,大姑娘只不肯,如今太太给指了秋欢,那秋欢能和知画比?可知大姑娘是个眼里没我的,不趁着如今打下去她的气焰,难道等她飞了高枝把咱们一家都踩到泥里?你去,去和老太太说,大姑娘去了些不三不四的地儿……”这是要柴东作伪证了,柴东不肯,甩开他娘:“我不去。”柴妈妈气的用手指狠狠戳他额头,都戳出了印子来:“你个倔驴,活该一辈子给人赶车。”说完气冲冲的去了。

柴东家的这才出来,给柴东揉着额头:“他爹,你可别犯糊涂,这主子的事儿咱们可不能搀和。娘是一心偏着老二,连老二家那个丑丫头都送到姑娘身边去,还让你给人拉车,谁肯高看一眼?也就大姑娘,见了一回,叔婶的喊得没一点架子,你可不能坑大姑娘!”

柴东不吭声,心想,有定郡王在,他哪里敢坑如意?

小丫头来说芍药让带的话,她心中一凛,忙去赵如妙院子里看了一眼亲孙女,杨柳见了她,哭着爬着冲到她面前:“祖母…祖母,我的脸……”她想大哭,可是裂开嘴整个脸都在疼,柴妈妈目瞪口呆:杨柳的一张脸红红肿肿,皮都绷得紧紧的,泛着红光来。

“你怎么了!”柴妈妈声音都变了,芍药一行哭,一行说,昨夜擦了药,今早就有些木木的,她也没当一回事,又擦了一回,下午就变成这模样了!

“什么药?”柴妈妈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

“就是秋喜送来的,说是大姑娘用过的,效果极好……”她也是知dào

如意被赵如谨扇了一巴掌,秋喜说第二天就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柴妈妈只觉得跟吞了黄莲一般,恨恨的拍了杨柳一把:“你这傻子,谁的药都敢用!我这就去请了大夫来瞧瞧。”

柴妈妈一边去找大夫,也不问秋喜,就去求了薛氏,说芍药毕竟是她的陪房的闺女,年岁又小,是个激灵的,不如先放出来。薛氏想到苏氏曾说,这用人还是自己的陪房用着好,只是她左性,如今叶大家的和柴东家的都被她疏远了,她点点头,大方应了。

如意特意让崔妈妈塞了银子,让小丫头去把芍药的娘叫来守着,所以柴妈妈前脚把芍药接出来,后脚就被芍药娘拦住了,一个劲儿的道谢:“多谢柴妈妈,多谢柴妈妈……”柴妈妈直气的老脸抽搐,把芍药母女拉到僻静处,就啐了芍药娘一口:“你教的好闺女,这般歹毒,这是要毁了我家柳儿呀!”说着就掐了芍药一把,还不解气,对着芍药又掐又挠,芍药娘也是个暴脾气,否则也不会被林妈妈排挤来在薛氏院子里连站的地儿都没有,这会见了忙把柴妈妈拉住:“柴妈妈,你家杨柳是被二姑娘打了,和我姑娘有什么相干?”

“哼,芍药,你说,是不是你把药给的秋喜,秋喜给的杨柳,杨柳不过疯闹打了你一巴掌,你怀恨在心是不是?”柴妈妈想着芍药年岁小,把过错都推在她身上,她扛不住,自然就供出如意来了。

芍药也不是个软的,况且她独自一人出来,本就觉得心内有亏,这会儿别说供出如意了,对柴妈妈她都是满满的恨意:“柴妈妈!咱们这就去老太太跟前说清楚!”说着拉着她娘就向崇熙堂跑去,柴妈妈吓得忙要拉住,可是人老力衰哪里比得过她们!

芍药拉着她娘在老太太跟前哭诉:“…这药也不是婢子的…当初婢子被杨柳扇了一巴掌,听说崔妈妈那儿有药,听说消肿祛瘀最好,这才去求崔妈妈,可是婢子懒散,又嫌擦药的味道难闻,就没用……后来秋喜说杨柳被二姑娘打得脸肿的没法子见人,秋喜又说,我上次不是有药,就强行要了去……”芍药深恨秋喜出卖如意,这会儿就想着,谁也别想得好去!

“怎么回事?”老太太听了芍药这话,觉不出什么错处,柴妈妈老眼微红:“杨柳那丫头就是用了那药,如今脸都红肿成一片,眼睛都看不见了!”

老太太挪了挪身子:“你是说……”

芍药伶俐,忙叩头道:“老太太明鉴!那药是我从崔妈妈那儿求来的,崔妈妈的药是上次向小周大夫要的,小周大夫可是柴妈妈带进来给姑娘看风寒的!”她仗着自己口齿伶俐,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柴妈妈有些慌了手脚。忙要说话。

老太太细细一琢磨,正色道:“老柴,是这样吗?”

柴妈妈一时瞠目结舌,只觉得如意歹毒,定然是知dào

那药有问题才不用,又想了法子给杨柳,这是要毁了杨柳啊!她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老太太只得挥手让芍药和她娘出去了。

“老奴也不知dào

怎么会这样,那小周大夫是仁和堂的徐大夫的徒弟…那日刚好徐大夫不在,才请了这小周大夫…”柴妈妈支吾半天,只能说出这话来,若真要说这个和如意有关系,她是怎么生搬硬套都说不拢的。

“去请大夫来瞧瞧,这不服药性也是有的。”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方道。柴妈妈忙不迭的去了。

李元驹自梨园春回去,只觉得神清气爽,吃嘛嘛香,喝嘛嘛甜,直到三治把赵家把如意关了紧闭的消息告sù

他,他当场的喝西本风都呛喉管,咳嗽不停,道:“怎么回事?”

三治把柴东家的说的一一说了,又说柴妈妈怎么说的…李元驹黑了脸,心想这赵家的一群婆婆大妈的真是太闲了。三治还说,长春宫传出消息来,安乐侯夫人不日要进宫去找薛皇后,他一急,若是消了如意选秀的资格,他或许能底仓买进,可是…让如意“暴毙”只怕才是世家大族一贯的做法,他也不愿意如意蒙羞,起身就道:“你再让人送六盆秋海棠,两盆给赵家老太太,两盆给赵夫人,两盆给赵二姑娘,亮明是宁王府家仆的身份。”三治领命而去,李元驹叫住他:“别挑太漂亮的,越丑越好。”三治一个趔趄,知dào

定郡王小心眼儿爱hù

短的毛病又犯了。

李元驹第二早就起身去了军营,找着赵如谨就一番说道:“……这个,慎言贤弟,实在不好意思……为兄我,好心办了坏事儿…因慎言你上次喝醉了哭的伤心,说是寒了令妹的心,我就想着替你描补描补…让人给令妹送了几株秋海棠去…哪想令堂和令祖规矩如此森严,只以为令妹和外男私相授受…这不,都被禁足了,听说是……唉……”

赵如谨也顾不得他怎么就对赵家的事儿这么了解,急的起身就往外走,李元驹拉住他:“你这一去怕也说不清楚,小王陪贤弟同去吧。”赵如谨感激不尽,两人两骑策马而回。

柴妈妈正对着杨柳那张“胖”得跟发糕一样的脸束手无策,杨柳只能仰面躺着,哭都哭不出来,大夫来看了看,也都摇头,道是那药膏本是没问题的,只是本就以毒攻毒,用来擦风湿骨病的,哪里能用来擦脸,如今药膏里的毒入了皮肤里,只有内服些解毒消肿的,慢慢看红肿散不散去。柴妈妈越想越气,把秋喜叫来就是两个大耳瓜子,直打的秋喜面红耳赤。

“好你个小娼妇,我原本以为你是好的,却不想心内藏奸了!”原本是要留在崇熙堂的,柴妈妈却叫人把她“送”了回去。

秋喜坐在院子里哭得委屈,她和芍药家本就挨着的,越想越气,就去芍药家里找芍药。

“……你是故yì

的对不对,你明知dào

那药有问题……”秋喜看见芍药就冲上去厮打,芍药娘哪里肯看着芍药受欺辱,帮着拉偏架,母女两合力把秋喜甩来,直摔得她一个趔趄,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秋喜索性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嘴里骂着芍药,芍药道:“好讲理的东西,那药明明是你抢去的,巴巴儿拿去卖好,和我有什么相干?你害的咱们院里的人都被关了起来,你最好求菩萨保佑,千万别把大姑娘他们放出来了,否则你看谁能饶了你!”

秋喜渐渐气弱,辩白:“哪里怪我,姑娘自己不检点…还不许人说了!”芍药听了这话,哪里忍得住,一个上前就是一脚,直踹得秋喜跪都跪不住,芍药就着她的领口把她抓扯起来,道:“小贱人,大姑娘哪里不检点了?你说!是跟你姐姐一样,自己上赶着找男人,还是跟你娘一样,这街上的男人都睡便了!别指望咱们不知dào

你们一家子娼妇想得是什么,就是想讨好了柴妈妈,她家专收你们这样的贱货,指望着有人瞎了眼,把你也捡了去!”

芍药这些都是听后街的婆子媳妇们讲的,这会儿说出来,秋喜气的要撕她的脸,芍药娘忙来拉住了:“秋喜,你这青天白日的到我家来鬼哭…这给我家可添了不少晦气!这还动手了……”

两个小丫头这般大的动静,左右的早惊动了,就有那促狭的媳妇道:“就是,秋喜,你快回去看着你那老娘,免得把你们姐妹的嫁妆都拐走了贴补野汉子!”四周的人哄堂大笑,秋喜又气又臊,恨恨的看了芍药一眼,跑回去了。

如意被禁足的第二天下午,就又有人送来六盆秋海棠,指明了是给三个女主子一人两盆的,门房的婆子死缠着问是哪家的,领头的管事仆妇为难道:“咱们是宁王府上的,主子爷不让说呢。”

门房的婆子以为得了了不得的消息,忙屁颠屁颠的叫人帮着看门,自己去了崇熙堂,柴妈妈正在守着杨柳,崇熙堂里解棋招了她进来问话,听了她说的,忙带着去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半晌回不过神来,再三问了,确定是宁王府上的,忙让人去请了赵绍荣来。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意丫头是和宁王府有牵连不成?”老太太有些着急,赵绍荣想了想:“如今宁王管着宗室、定郡王管着锦衣卫,而锦衣卫监察百官…莫不是…”他没敢说,怕吓着了老太太,老太太急的心浮气躁:“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如今宁顺选秀在即,锦衣卫哪里有不关注着的,许是在给咱们提个醒?送宁顺秋海棠的人是没有问题的,让我们不可慢待秀女?”赵绍荣私心里也希望把如意放出来,他舍不得如意被罚,可是又不敢去看如意,他怕想起崔元娘来,心里痛苦难抑,让老太太担心。

两人想了半天想不透,老太太却不肯松口放如意出来:“这般悖逆的姑娘,也该扭扭她的性子了,否则进了宫,别说给咱们家添光,只怕要招祸呢!”

赵绍荣无言以对。

“哎呀,又跑了!”如意垂头丧气的看着自制的鱼钩,空空如也,心里郁闷得很,这都两天没正经吃饭了,上善居本来也没什么存粮,犄角旮旯都找遍了,如意索性把绣花针在烛火上烤了,折弯做成鱼钩,指望能钓上几条鱼来。

这时候一向沉稳的玉环也兴冲冲的跑进来道:“姑娘,姑娘,咱们有救了!”

只见还是那日那样的小纸条,上面写着:“明日,可出,勿急”。这字迹俨然是李元驹的。

如意捏着纸条,半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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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反击

23、反击

上善居荷花池的鱼还是太年轻了,哪里知dào

人心险恶,居然被如意几个菜鸟抓到了好几只,甚至还有一尾有两斤重鲤鱼,如意乐得什么似的,忙让崔妈妈去用熬药的炉子炖了。

好在上善居的存粮没有,炭还多,因着经常做些小点心,盐也有,崔妈妈炖的奶白鲤鱼汤终于让上善居的众人三天以来吃了第一顿热菜,囫囵里混了个水饱。

“没有油,吃着有味儿。”如意酒足饭饱,满yì

的摸了摸小肚子,带着嫌弃,崔妈妈道:“姑娘,都是老奴没用。”金盏忙笑道:“怎么没用,我从不知dào

,这白水鱼汤竟然这么好喝!”大家都笑了,很有些苦中作乐的感觉,如意旗开得胜,豪迈的承诺:“今儿吃荤,咱们明儿吃素,这就去把藕挖了,说不定能弄几条泥鳅,那个熬汤才好呢。”

信儿眨巴着眼睛:“大姑娘,你真厉害,也知dào

泥鳅熬汤?”如意笑道:“我知dào

呢,但是不会做,信儿你会不会呀?”

信儿用力的点头:“用点野荠菜配着熬才好喝呢。”

诚儿拉了拉她,道:“咱们这会儿那儿有野荠菜……”信儿忙低下头去,如意鼓舞道:“别担心,泥鳅会有的,野荠菜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当六盆秋海棠被送到三个院子里的时候,柴妈妈就有不好的预感了,她去找了薛氏合计了一回,薛氏道:“你怕什么,明儿我就入宫去,把这事儿告sù

娘娘,撤了大姑娘选秀的资格,再多秋海棠,又怎么样?”

赵如妙这几天正在兴奋得很,听了这个,就道:“母亲,这后门守门的婆子可恶,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里头送!”薛氏爱怜的看着她:“我儿说的极是,等明日娘从宫里回来,就发落了她们!”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好,薛氏一大早就入宫去了,哪知车马驶入内门,刚被姚黄接下马车,就被大皇子拦了下来:“呀…你的裙子真好kàn

,我也要!”核桃忙拉住他:“主子,这是安乐侯夫人……”

“侯夫人?猴子吗?不像呀……”他围着薛氏转圈圈,左看看,右看看,姚黄笑着:“大爷,夫人是要去找皇后娘娘的。”你么,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核桃想把大皇子拉开,大皇子却拽着薛氏的裙子不放手:“别拖我,我要这裙子给果子做花衣裳!”

果子是李元驹送给李熠的叭儿狗,薛氏僵硬得道:“大皇子,等我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再把这衫子给你可好?”她双手已经捏得死紧,姚黄可是知dào

这个姑奶奶脾气不好,忙要帮着掰开李熠的手,李熠虽然吃了饭不长脑子,可是有一把好力qì

,姚黄只弄得一头的汗也撼动不了李熠分毫,薛氏恼了:“大皇子,别闹了,哪有大庭广众拉扯夫人衫子的!放手!”

李熠只是不肯,嘴里让着要拿薛氏的群众去给果子做花衣裳,核桃也急得很,这赵夫人可是皇后的亲妹子,皇后怪罪下来,就算不罚大皇子,他们这些小太监肯定是要挨板子的。

“你放不放?”薛氏话里带了狠劲了,她对这傻皇子可没一点尊敬,李熠摇头:“不放,不放!”

“放开,你这个傻子!”薛氏狠狠一扯,李熠不妨被拖了一个趔趄,薛氏的衫子也哗啦的一声…

李熠拿着碎布条在身上比了比,道:“不够。”

只把薛氏气的浑身发颤,这可是刚上身的长衫子,用茜草染的,还没下过水!她忍不住大声道:“大皇子,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我的新衫子!”倒不是多心疼,只是她总不能衣衫不整的去见皇后吧,若是她这样在宫里走一遭……明天就能被京里长舌妇们的口水淹死,那崔贵妃和薛皇后可一向不对付!

李熠被她一尖叫的斥责,吓得手足无措,瘪瘪嘴就哭了出来,姚黄真急了:“大爷,好大爷,别哭了别哭了…”

“这是怎么了?”李炜也恰好要去长春宫,看了李熠那毫无形象的样子,紧皱着眉头,薛氏忙笑着迎上去:“这不…大皇子死活要我这衫子给什么果子做衣裳…”

“弟弟,她骂我是傻子,还推我…”李熠委屈得很,拉着李炜哭得伤伤心心,眼泪鼻涕都给李炜擦了一身,李炜很想一把推开他,可是想着这宫道上,若是被皇上的人看到了…他强忍着恶心:“姨妈,他要,你就给他就是了!”就当一件衫子买个清净!

薛氏也委屈得很:“这在府里,大皇子要多少件衫子我都舍得,只是这在宫里……”李炜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通道理了,问道:“姨妈这是来……?”

“有些话要告sù

娘娘一声,免得娘娘被瞒在鼓里,殿下你这是?”

“哦,我是要去给母后请安。”顺便再磨蹭一番,指望着薛皇后能改了主意,这赵氏女也太厉害了,万细银来回话,说是并无一点坏形。

“那咱们同去。”薛氏是怕了李熠了,忍不住就邀约着太子快些走,李炜吩咐核桃:“把你家爷带走!”

“不要,弟弟,我要去看母后娘娘!我和你一起去!”李熠死缠烂打,薛氏心中暗恼,这傻子忒没眼色!

“那就一起去!不许闹赵夫人!”李炜是知dào

这傻子是个倔强的,你越是不肯让他做的,他越是要做,索性带着他一起,若是和薛皇后闹得太僵了,有他在总能找到台阶下。

“世子爷回来了!”柴管家亲自迎接这李元驹和赵如谨、蒋子宁到了赵绍荣的院子正房。

赵绍荣素来是个温和的,先给李元驹行了礼,又受了赵如谨和蒋子宁的礼,才邀着众人坐了,他再三请李元驹上座,李元驹哪里肯,一味推拒,只得作罢。

“今日是旬休不成?”赵绍荣问,赵如谨沉不住气:“父亲,宁顺她……”赵绍荣顿觉尴尬,咳嗽了两声,道:“她很好,你莫担心!”

李元驹笑道:“哦,这样小王就放心了。”

赵绍荣只觉得心头直跳,满是不祥的预感:“定郡王此话怎讲?”

李元驹却起身,并不答他的话,只道:“论理,咱们宁王府和贵府也算是很有交情的,家父常说,先孝贤皇叔,最赞侯爷,说侯爷是端方君子,温润如玉,家父对侯爷也很是推崇,只是后来侯爷致仕,赋闲在家,这两府才少了走动。既然是通家之好,咱们晚辈前来,很该拜访拜访贵府老太太才是。”

蒋子宁也道:“极是!极是!侯爷,带咱们去给老太太磕个头见了礼吧,小侄和慎言是好兄弟,他的祖母只跟小侄的祖母一样,很该敬着,尊着。”

赵绍荣却不过,只好叫圆宁去告知崇熙堂一声,才起身带着三人一道往内院走去。

李元驹嘴上抹了蜜一般,见到什么夸什么,蒋子宁又在一旁随声附和,只把赵如谨感动的热泪盈眶。

老太太亲自迎了出来,先给李元驹见礼,李元驹忙避开了,一个长揖道:“凤雏见过老太太。”老太太笑的脸上开出灿烂的菊花儿来,忙攥着赵如谨的手,把众人迎进去。

几人一阵寒暄,老太太不住的问赵如谨在军营的日子如何,可还吃得消…赵如谨心中存了事,忍了半晌才道:“老太太…不知宁顺…”老太太微微沉了脸,这时候门帘被掀开,赵如妙走了进来,径直就往老太太怀里钻:“老太太,哥哥回来,您也不叫孙女!孙女就知dào

,有了哥哥,孙女是要靠边站的了!”端得是一个烂漫的小姑娘模样,老太太揽过她一阵揉搓:“你这猴儿,还不来见见两个贵客!”

赵如妙看到李元驹,只觉得眼前一片烟花灿烂,黑夜都被照的亮如白昼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元驹,怎么有这般好kàn

的公子?

“这是定郡王,这是蒋国公家的世子。”老太太给她介shào

,赵如妙尚未及笄,在自家府里见见外头的男贵客也是可行的。

“如妙见过郡王爷,见过蒋公子。”赵如妙福身也学起娇娇怯怯的模样来,蒋子宁素来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会儿也回礼道:“见过世妹。”还想说几句,就被李元驹接过话头,他并不回礼,只道:“赵姑娘多礼了。”冷淡得很,赵如妙并无察觉,依旧挨着老太太,小鸟依人的模样依偎在老太太怀里,不时拿眼瞅一瞅李元驹。老太太也高兴她一进来就岔开了话题,也就乐得扮出长贤幼孝来,道:“让两位哥儿见笑了,我们府上惯爱宠孩子,把两个孩子都宠坏了。”她说的是如意和赵如妙,所以接着就道:“大丫头性子拗得很,听着她哥哥去了军营,不肯回来陪她,也就惫懒得不肯出门,只在自己院子里…”她的空口白话还没说完,李元驹的护短小心眼病就发作了,凤目一抬:“实不相瞒,家妹眼看着要及笄,家母也要给她休整休整院子,就让我多上心,多看看,务必要给家妹修一个京中独树一帜的院子来。听说大姑娘住的上善居乃是京中一绝,不知小王可有幸去瞧一瞧?”

老太太的笑意僵在了脸上,赵如妙也僵硬在她怀里,她们还来不及想出对策,赵如谨就已经起身:“好呀,好呀,咱们这就去!老太太,孙儿带凤雏和心用去去就来!”

“谨儿!”老太太急的声音都变了:“大丫头眼看要去选秀的了,你怎么还这般不讲究!郡王爷,去看大丫头的院子,什么时候都行,只是在这当口……”老太太很为难,李元驹点点头:“是小王心急了。只是……不知老太太对小王送来的秋海棠可还喜欢?”

这话让老太太愣在当场,难道真的是锦衣卫知dào

她们责罚如意,来敲打她们的?这薛氏不是都进宫了?难道是?她心头蹦蹦跳,很是不安。

赵如妙却沉不住气:“什么,秋海棠是你送的!”赵如意什么时候和定郡王牵扯上了?这个赵如意真是不要脸!李元驹对着她冷冷一笑,她忙娇羞的低下头去,柔柔道:“多谢郡王爷,那海棠花可真好kàn

!”其实早就被她连盆带花都给砸了!如今可悔死了!

蒋子宁满头雾水,不知dào

他们打的什么机锋,就道:“那咱们还去不去上善居?”

赵如谨哪里有“家丑不可外扬”的觉悟,忙道:“去,咱们这就去!”三人踏出房门,老太太就觉得眼前一黑,砸在了赵如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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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粉墨

24、粉墨

“怎么这么小!”如意沮丧的在淤泥里摸索半天,捞出来的还是如大拇指粗细的,绿油油的嫩藕。

“连皮吃的话,也能顶些事儿。”玉环口气轻快,带着戏谑,因着那写着今日能出去的纸条,她一直都期盼着,特意让信儿在前头院门那儿守着。

纸条的事情,她们并未告sù

旁人,如意也不甚在意,一早就全副武装:把头发编了个辫子,用珠钗固定成一个髻,只穿着单衣单裤,也不套衫子、褙子,还把裤脚、袖口挽得老高,露出脆生生如藕节一般匀称的小腿和手臂来,亲自跳下池塘捞起藕来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捞起的藕只得指拇粗细。

诚儿忙安慰:“姑娘,这还早呢,要等到冬天这藕才长得白白壮壮的。”如意点头,笑着对她道:“我知dào

呢。”然后上岸把嫩藕洗了,果真连皮一道啃了,才咬了一口,就呸得吐出来:“怎么这么难吃!全是渣子!”

“姑娘!姑娘!世子爷来了!”一向木讷的信儿这会儿却飞奔着跑到后院来,直跑得气喘吁吁。

“你说什么!”崔妈妈激动地忙拉住她,她匀了匀气息:“我在门口守着,听到外头有人说话,是…是…世子爷叫守门的婆子开门,婆子们不肯,世子爷正逼着他们把钥匙交出来……”

崔妈妈喜极而泣,转头看见如意怔怔得站在水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快把姑娘扶上来,世子爷看到姑娘这样子,怎么行!”

话音还没落,就听得身边一阵疾风,一个人影匆匆自她身边跑过去,一下子跳到了水里,就朝着如意走去,赫然是赵如谨。

“宁顺,宁顺…”赵如谨只觉得整个心肝脾肺都在痛,他捧在手心疼爱的妹子,一向淡然如牡丹一般宁静美好的深闺姑娘,这会儿却穿的跟一个村姑一样,站在荷花池里,俨然像是下田一般,可知在这家里受了多少慢待!他简直有杀人的冲动,可是,杀谁呢?让她禁足,是赵绍荣下的令,对她不闻不问的是老太太,暗示下人欺辱她的是太太…赵如谨只觉得一阵无力,头一次恨起自己的无用来。

而被他一把搂住,险些喘不上气来的如意,这会儿却是满脑子的疑问,她以为会是围魏救赵,她才故yì

这般做作,亲自下池捞莲藕,却不想李元驹那货竟然直捣黄龙,这让她一时头脑短路,只觉得今儿太阳真有些大了!

蒋子宁是看得呆了,这赵如谨的亲妹子竟然是…如此绝色…李元驹不爱看他那傻样,一脚给他踹去,他如梦初醒,结巴着:“这这……”大家姑娘这般模样。

“这什么这!不知dào

什么是非礼勿视!”李元驹粗声粗气道,这小狐狸忒可恶,都告sù

她了今天能出去,也不说打扮的正经些!你看那挽起的袖子像什么话!还有那老气横秋的圆髻,不施脂粉的小脸,还有那被吓住了的蠢呆的表情…怎么就该死的那么,好kàn

!李元驹深深的唾弃自己的审美来。

姨甥两人正前后在甬道上走向长春宫,后面跟着自得其乐的“大尾巴”李熠。

李炜有心打探赵家的事儿,就问薛氏进宫所为何来。

薛氏哪里藏得住话,这赵如意不检点的消息,越多人知dào

越好。

“还不是我们府上大姑娘……”她才起了话头,就被鸡下巴吃多了的李熠截住话头:“什么姑娘?”

薛氏不理他:“大姑娘这几日……”

“什么大姑娘?”李熠不会看人冷脸,手又摸上薛氏的衫子开始把玩,薛氏怕了他:“就是我家的大姑娘赵如意!”

“如意?是什么,好吃吗?”他问,薛氏只气的一口老血哽在喉头,咬牙切齿道:“如意不能吃。”

李炜却灵机一动:“‘如意’不能吃,但好玩,等会儿你去珍宝馆,我那儿有一柄玉如意,你拿回去给果子玩。”

“好!那我去珍宝馆等着你!”说完自己转身就跑了,还忘了把手里的衫子下摆放下,直把薛氏拽得一个倒仰,还好李炜扶助了,她的衫子却是彻底报废了。

薛氏气的全身都在颤,狠狠的咬住牙齿才压抑了给人耳光的冲动。

赵如妙曾说,赵如意和薛氏关系可不好,虽然不知dào

薛氏要说赵如意的什么事情,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李炜心里有了算计,道:“姨妈,你先去找母后说事,我这就先回去了,怕回去的晚了,我那‘好大哥’能把珍宝馆给我砸了。”说着招收吩咐姚黄:“你把你的褙子换给赵夫人,赵夫人这衫子……”

薛氏忙道:“什么,让我穿下人的衣服?”她本就心内有气,这会儿脱口而出,说完忙补救道:“姚黄姑娘别多心…我这穿了你的,你光着身子也不好kàn

……”李炜一琢磨,就道:“姚黄,你去长春宫给赵夫人取一件衫子来。”姚黄面上不动声色,福身而去。

知画、玉环都跟着如意在捞藕,这会儿崔妈妈在岸边喊着把如意扶上去,赵如谨亲自揽着如意的肩,兄妹两人在泥泞的池子里一步一顿往岸上挪,崔妈妈不认识李元驹两人,就让金盏把两个少爷请到正屋里去。李元驹知dào

这是要让两人避讳着如意的意思,蒋子宁舍不得,还想近看没人,被李元驹生硬的拉着一个趔趄,就往前头去了。

薛氏不在府里,赵如妙慌了手脚,让解棋和柴妈妈一起把昏厥的老太太搬到床上,柴妈妈吩咐请大夫来,赵如妙一溜烟就跑了,却不是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找碧心,碧心也吓了一跳,道:“二姑娘,大姑娘那些事儿,一件件、一桩桩都是实打实的,况且…这几日禁足,大姑娘蓬头垢面的,恐也要遭人耻笑的,您这做妹妹该去看看才是。”

赵如妙不好意思,想看到李元驹,又怕看到李元驹,这少女心思忐忑得很。但是又怕赵如妙在李元驹面前说她的不是,还是决定去瞧一瞧。

柴妈妈第一时间派人告sù

了赵绍荣,赵绍荣也顾不得身份,忙匆匆往上善居去。

如意换好了衣服,捯饬一番,崔妈妈再三追问那两个公子是谁,如意只说不知dào

,崔妈妈只得失望的作罢。

她收拾好出屋门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得见天日的松泛,转身往正房去了。

赵如谨在门边等着她,一道领着进去,这才给三人介shào

:“这是家妹,这是定郡王、这是心用。”如意是知dào

蒋子宁的,所以赵如谨才介shào

的这般简单。

如意福身:“久闻两位公子大名,有幸得见,小女三生有幸。小女狼狈,让两位公子‘贱笑’了!”如意觉得李元驹笑的太刺眼了。

蒋子宁啧啧啧称赞:“难怪慎言一直把你遮着掩着…上次还为了几句话把万家的霸王给打了…若我有这么个妹子,定然也要护得紧得很。”

如意垂着头:“蒋公子说笑了,蒋姐姐可是一直说自己的弟弟很是‘乖巧懂事’。”蒋子容是蒋子宁的双胞胎姐姐,虽然只大半个时辰,这是蒋子宁最不乐意的地方,就因着那半个时辰,他就要听蒋子容说教。

他被如意说得不好多说,李元驹心里暗乐,赵如谨问崔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儿?”崔妈妈抹着眼泪,她也知dào

的不是很清楚,如意又不肯说,她就捡着自己知dào

的说了:“……林妈妈当时就关了门,咱们都出不去…老奴去问,守门的婆子都要骂几句…”

如意不自在的咳嗽开:“妈妈……去烧些茶水来…咳咳咳……”李元驹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她,赵如谨给她拍着背顺着气。

崔妈妈这才看到几人都是干坐着,茶水都无,忙擦了擦眼角出去了。

“你说的是真的?”薛皇后看着薛氏,薛氏忙点头:“都是真的,你不相信我,难道我们府上的老太太你也不相信么?”薛氏说得信誓旦旦,薛皇后却觉得心浮气躁:“我跟你说了,让你好生看着你家大姑娘,别慢待她,你倒好,由着她进进出出……”

薛氏委屈得很:“我就是听了姐姐的话,这才放任着她,我是继母,这许多事情做得过了是错,做得对了,也是错……”

“好了好了,我知dào

了,你先回去。”薛皇后就不爱听薛氏这些翻来覆去的旧话。

“那姐姐,赵如意这选秀的事?”她想听到准信儿。

“你要我怎么说?立马就取了她的资格?这事儿你和你家老太太商量过没有?”薛皇后道。

“我进宫来见姐姐,老太太是知dào

的,她一句话都没说。”难道不就是默许了么?

薛皇后谨慎:“我再斟酌斟酌。”

送走了薛氏后,姚黄欲言又止,薛皇后道:“你有事儿就说。”

姚黄忙跪下:“回禀主子,婢子回来给赵夫人取衣衫的时候,太子爷一直陪着赵夫人……”

“你的意思是?”薛皇后眉眼微动,凤目略睁。

“婢子只是些糊涂的猜想罢了。”被赵氏当着李炜打了脸,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子,何况一路上来的姚黄?

“去,把易康健叫来。”薛皇后吩咐。

赵如妙刚好和赵绍荣在上善居门口碰到,两个守门的婆子早跑得没了踪影。赵绍荣看碧心妖俏不似正经丫头,多看了几眼,碧心忙把头低了,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子来。

“你来干什么?”赵绍荣问,赵如妙眼珠转了转:“女儿也是来看看姐姐的。”赵绍荣不作他想,提步进门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所以屋子里传来的赵如谨的的声音就特别清楚:“……怎么就忍了,那个刁奴!”

“你这高声大气的像什么样子。”赵绍荣进屋看见如意兄妹陪着李元驹、蒋子宁两两坐着。

“这怎么茶水都没有?”赵绍荣皱眉,如意起身福身道:“近日懒散,茶水都不曾备着,怠慢了贵客,刚好父亲既来了,就带了两位贵客去前院吧?”

去了前院可就看不到了!赵如妙道:“姐姐,你也太拘泥了,都是通家之好的哥哥们,也不在乎一盏茶两盏茶的。”说完对着李元驹羞怯的一笑,如意只得感叹,这真是美色撩人呀!

李元驹也道:“听说大姑娘被禁足,是因着海棠花的事儿?赵世叔,这个,真是小王的不是了。……刚入军营摸底考核之后,有半日休假,慎言贤弟喝的烂醉,只说对不住其妹等话,小王我府上也没个兄弟,对慎言兄倒是颇为欣赏,也就想着帮他一把,以他的名义送两盆秋海棠给令爱…我家婆子明明就说了,是贵府大爷送的,贵府的婆子却说不知dào

…这个…实在是…”李元驹很是“懊恼”,赵如妙恨恨的瞪了如意一眼,这个狐媚子,才见一面,李元驹就护着她了!这般为她描补!

如意跪的笔直:“父亲,女儿真不知dào

秋海棠是何人所送。”赵绍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赵如谨也跪下道:“父亲,妹妹是个最娴静不过的,哪里会这般不知轻重,头回我回来,她就说,如今我们大了,让我无事不要在内院徘徊…”

赵绍荣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那蒋姑娘寿礼的事和那套点翠头面呢?”赵如谨茫然的看着如意。赵如妙补充:“就是,你还说是哥哥送的,让我伤心许久!只当哥哥又把我忘了。”

如意把小脸绷得紧紧的:“哥哥,烦请两位贵客去偏厅略作休息。”赵如谨不肯,李元驹首先起身:“这时候也不早了,小王就先告退了。”但是还不忘敲打敲打赵绍荣:“侯爷,这齐家治国的道理,你比小王懂,有些事,还是要处置好了。”赵绍荣忙应下,亲自送了两人出上善居的门,李元驹道:“侯爷止步。小王有时间会再来拜访的。”心里接着说了一声“岳父大人”。赵如妙依依不舍的看着李元驹:“郡王哥哥以后常来呀。”李元驹没回话,转身就走了。

如意磕头不起,几度哽咽:“关于那套点翠的头面…”玉环递过去一个金镶玉的手镯,她结果了,跪着挪到赵绍荣跟前,双手捧着送出去:“这是太太给买的一套头面,如今只剩下这一个镯子了,您细细瞧瞧。”

赵绍荣细细看了,并未发xiàn

问题,疑惑的问:“这个,有何不妥?”赵如妙恼了,一把抓过镯子就是一摔:“这劳什子,母亲还不是只买给你了!你还不知足!”

镯子落地,摔裂开来。

“妙丫头!”

“赵如妙!”这是赵绍荣父子喊住赵如妙,赵如妙双目微红:“我知dào

,你们都喜欢她,如今明明就是她不检点,都要选秀了,还勾搭定郡王…”

“啪!”赵绍荣一拍桌子,赵如谨也目龇俱裂的瞪着她,她一瑟缩,强梗着脖子:“本来就是,哥哥和定郡王才见过几次,那些帮着哥哥送花的话,莫不是哥哥求着人家说的吧。难为定郡王那般风光月霁的人才,也却不过情面做这些事情!要不就是赵如意早就勾搭了……”

赵绍荣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出去,世界安静了,赵如妙捂着脸,恨恨的看着赵绍荣,哭喊道:“父亲,赵如意做的,我就说不得了么!你们也太偏心了!”说着就跑了出去,碧心忙跟着出去了。

晓琴匆匆跑进来:“侯爷,不好了,老太太中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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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登场

25、登场

听得老太太中风的消息,赵绍荣忙起身就要出去。

“父亲!”如意凄厉一叫,赵绍荣止住了步子:“有事等会儿再说。”

“父亲!女儿只说一句。”她捡起摔碎的玉镯:“您瞧好了,这玉镯内…刻的字…”

赵绍荣觉得如意忒不懂事了,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一眼,只见一行小字:乙巳年正月,皇商金氏女正年,赵绍荣见了瞬间明白了过来,低沉着声音道:“我知dào

了。”

如意只觉得浑身虚脱了一半,委顿在地,一直以为自己也算铜墙铁骨,刀枪不入,可是这会儿满手心的汗才黯然警觉,她的单薄与弱小。赵如谨扶起她坐在踏上:“妹妹且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崇熙堂里一片混乱,柴妈妈一心盼着薛氏早些回来,她再能耐毕竟只是个下人,若是老太太…世子爷回来的太突兀了,那小贱人运气也忒好了些!不行,总要先下手为强,于是她就当着大夫的面对着嘴歪眼斜的老太太哭诉:“……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姑娘不好,还有二姑娘,您这般……可让老奴怎么活?”老太太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赵绍荣也听到了柴妈妈的话,脸色一黑:“你这老妈妈,混哭什么,老太太好好儿的,再说这些晦气话,撵出去。”柴妈妈才止住哭声。

“徐大夫,家母这是?”赵绍荣问道。

“回侯爷,老太太如今肌肤不仁,手足麻木,口歪眼斜,语言不利,口角流涎,舌强语謇,乃中风之兆。小的开的是祛风化痰通络的方子,在加以针灸,若是照顾得法,也有望痊愈。”

赵绍荣把药方接过来看了看:半夏、南星,白附子、天麻、全蝎当归,白芍,鸡血藤、菖蒲、远志、丹参,桃仁,红花,赤芍,都是常见的药材,遂叫柴妈妈安排了人去抓药来熬了。

赵绍荣守在老太太床前,老太太嘴角流着口水,赵绍荣仔细的给她擦拭了,她靠外的半边还能动,紧紧的攥着赵绍荣的手:“挤……挤儿……”赵如谨忙上前,她斜眼看着赵如谨,心中着急,伊伊啊啊半晌,父子两人都不懂,还是柴妈妈进来,把耳朵伸到她嘴边听了半晌,方道:“老奴知dào

了,老奴一定劝着世子爷。”老太这才闭上眼睛点点头。

“老太太说……”柴妈妈很恐慌,“大姑娘的事儿就此掀过了,谁也不许提了。”她转述完这话,却是越发的没底了。

赵如谨通过碧心,大约知dào

柴妈妈和如意不对付的事儿,道:“老太太心慈,只是架不住有心人…柴妈妈,老太太年岁大了,你也是上了年岁的人,不若你就回家歇着,让丫头们伺候老太太吧!”

柴妈妈呆在了当场,她自忖对赵如谨素来极好,这会儿…她忙跪下叩头,眼泪鼻涕分分钟就下来了:“世子爷,求世子爷留着老奴吧,老奴舍不得老太太…老奴跟了老太太几十年……”声音嘶哑哀戚,赵绍荣心心念念都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这一倒下,就似被抽了主心骨一般。

“谨儿别胡闹!老太太身边哪里离得柴妈妈。”他不耐的斥责,赵如谨道:“我走的时候老太太都是好好儿的,怎么这会儿就中风了!柴妈妈,你和二姑娘不是都在老太太身边么!”

柴妈妈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心慌着追出去拦住三位少爷,而忽略了老太太,让老太太晕过去砸在了赵如妙身上吧,她又开始哭:“世子爷,您这是要逼死老奴呀,老奴对老太太忠心耿耿,从来不敢有半分不敬…”

赵如谨不置可否的冷哼出声。

林妈妈派了柴跃去皇城外接薛氏,把府里发生的事儿一一告sù

了她,求她想个对策,薛氏先是慌了手脚,接着却是有头上的山被搬走了的松快,可是想到赵如意,心里一沉,命令车夫驶向安庆侯府。

苏氏难得今儿得清净,又没万信昭那个木头杵在眼前,听说薛氏来了,忙迎进了花厅。

“好姐姐,你可给妹子想个办法!”薛氏很无措,“这定郡王和万大人关系好,万大人和御史台的那帮子穷酸又是勾勾搭搭的…这事儿要是闹到御史台去……”薛氏虽蠢,这点子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妹子别急…你家里老太太中了风,你正好让二姑娘去侍疾不是?想那苏国公的三姑娘,不就是因着给她们老太太侍了疾,得了平元长公主的赞赏,如今谁不高看她一眼?况且,你们老太太可不是平白无故的就中风的,若不是你家大姑娘……”薛氏听了这话如天籁梵音,醍醐灌顶:“姐姐,妹子这厢谢过了。那我这就回去安排!”

薛氏刚进崇熙堂就捂着脸哭的伤伤心心:“老太太怎么就遭了这事儿!都是媳妇不孝,老太太发病了都不在身边…”一行哭一行掀开帘子,见赵绍荣眉目暗沉的坐着,心中一喜,面色却哀戚得很:“柴妈妈,我走的时候都好好儿,这会儿怎么就……?”

柴妈妈道:“许是世子爷回来,老太太一高兴…”

“呸,我从没听说高兴了还中风的!上次被大姑娘气晕了过去,大夫就交代了,老年人气不得!气不得!说!是不是你服侍得不尽心,惹恼了老太太……”薛氏厉声斥责。

柴妈妈灵机一动,忙磕头大呼冤枉,打蛇随棍上:“老奴知dào

老太太气不得,今儿世子爷一回来…就提大姑娘,老太太想到……”话还没说完,赵如谨就一个暴起,一脚踢了出去:“好你个老刁奴,自己惫懒,好要嫁祸给大姑娘!你真以为大姑娘没了亲娘,在这府里就由着你们捏圆搓扁不成!”

“世子爷!”薛氏只觉得那脚踢在了自己的脸上:“世子爷,真是好家教!当着侯爷、我的面就对伺候老太太几十年的老人拳打脚踢,你眼里还有侯爷么?还有老太太么?”若赵如谨不孝的名声一并传出去…薛氏于是再接再厉:“什么叫没了亲娘…好啊,合着我在这府里熬油似的这么些年,劳心费力,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侯爷!”她对着赵绍荣哭诉起来:“……虽对他们没有怀胎十月的艰辛,可是这生恩不及养恩,世子爷这话,真是太让妾身寒心了!侯爷!”薛氏见赵绍荣面无表情,越发哭闹不止,只吓得院子里的丫头动都不敢动。

“我问你。”赵绍荣闭了眼:“你今日去皇宫,都对娘娘说了什么?”赵绍荣平日是不大管薛氏的,今日随口一问,才知她竟然去了皇宫,如意禁足这当口!她去皇宫!

“这……”薛氏被问诧了:“我不过是去看看皇后姐姐罢了!”她道,赵绍荣盯着她,这张圆润得跟一把火一样浓艳的妇人嘴脸:“你敢说,你没把宁顺的事情告sù

娘娘?”

这个赵如意被撤销秀女资格的事儿迟早要传出来的,原因呢,自然也要公之于众:“我姐姐主持选秀,是要选那品性好的,既然大姑娘这般不堪,我做妹妹的不告sù

姐姐,这就是不仁,做臣子的不告sù

君王,这就是不孝……”薛氏理直气壮,赵绍荣冷冷自嘲,怎么还会对她有指望:“若是妙丫头犯了事被禁足,你会这样宣之于口,大告天下么?”薛氏语塞,见赵绍荣都不屑看她了,这才慌了:“侯爷说笑呢,妙丫头素来是个好的。”

这般嘴脸,只把赵如谨激得拳头捏的格格想,恨不得给眼前这个妇人一巴掌,薛氏尤不自觉:“妙丫头是亲生的,这不假,正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打骂都使的。侯爷…你可想过妾身的处境,对着大姑娘,那是打不得、骂不得,多说几句,世子爷就护着…若不是世子爷一味护着,大姑娘也养不成那般走偏的性子。”薛氏越说越委屈,唱戏的泪这会儿真来了,赵绍荣看了一眼柴妈妈:“你出去,好好儿看着熬药。”柴妈妈忙不迭的起身出去了。

“你也出去,去瞧瞧你妹妹。”他这是在吩咐赵如谨,既然撕破了脸,赵如谨也不屑在装出母慈子孝的戏码来,只对赵绍荣行了礼就出去了。

“秋海棠,是定郡王送的。新头面,是用你送的改的,怕说不过去,假托这她哥哥的名义…意丫头处处委曲求全…你却得寸进尺……”赵绍荣真是累得慌,怎么跟这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活了半辈子?原些不过觉得她有些骄纵罢了,做填房本也委屈,才处处纵着,只别出格,可是…这一步步,一条条,不知窥伺了如意多久,才把这些事儿都连了起来。

“您瞧瞧,我送的头面就不喜欢,还要拿去改了……”薛氏不服气,赵绍荣道:“喜欢?怎么不喜欢?堂堂皇商家嫡出姑娘的东西,你让她怎么喜欢!”他把一直捏在手里的半截碎掉的金镶玉镯子丢出来,砸在了薛氏脚下,薛氏吓得一跳:“这是……?”。

“这是你送给意丫头的,是金家抹了脖子的长女订做好了的。这可真是好兆头,‘红’运当头,是不是!你拿着死人订做的东西,连名字都没抹就送给意丫头!你的心思何其歹毒!算计何其深沉!薛氏,我真是看错了你!”赵绍荣起身向薛氏走了几步,薛氏吓得不住后退,最后禁不住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侯爷,这不是…我送的不是…”

“不是?那要不要我亲自去问问玉宁斋的掌柜的?刚好我和他东家有些交情……”赵绍荣指着薛氏:“薛氏,好的很,好得很,一回来一句问老太太的话都没有,只恨不得把老太太的事儿都推在意丫头身上!做人媳妇,你不孝!做人母亲,你不慈!夫唱妇随,三从四德…你说你都从了我什么?我又享过你的什么美德!薛氏,你以为我真不敢休你不成?”赵绍荣笑了,笑的很好kàn

,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一如当初初见时候对崔元娘那般,温润如玉。薛氏却再也倾慕不起这样的温柔来,颤着声音道:“赵绍荣…你不能…不能…”

“我不能?那我把你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跟你对意丫头一样,昭告天下,你说,我能不能?”赵绍荣伸出手掐住薛氏的脖子,并未用力,薛氏就吓得哭了出来,这次哭得实心实意:“不,赵绍荣…你不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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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请君

26、请君

“柴妈妈!”赵如谨叫住了柴妈妈,柴妈妈顿觉得背后冰凉,还得强笑着:“世子爷……”

“柴妈妈,你要保重,你得求满天神佛,最好老太太好起来…否则……”他咬咬牙:“还有,小爷我听不得,老太太是被大姑娘气病了这些话,若这些话入了我耳,我就要了你的命。”李元驹说过,该狠就得狠,尤其对不听话的下人。

柴妈妈忙跪下叩头不止:“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碧心亲自到崇熙堂门口守着,赵如谨一出来她就忙迎上去,脉脉含情的盯着赵如谨:“世子爷,你瘦了。”

赵如谨看着她,百味陈杂,舌尖发苦,薛氏的心思这次明明白白的暴露出来,她哪里是能见得如意好,见得他好的,她送来的这个丫头,赵如谨是真心喜欢过的,可是…

“大姑娘被禁足,你去看过她么?”他问碧心。

碧心思量了一回:“婢子要给二姑娘做寿礼,而且…绿袖姐姐不让我随处走动,说是爷不在府里,免得招闲话。”这个“闲话”二字,挑起了碧心的旧恨来,也不等赵如谨再问,一五一十就把最近府上发生的事儿说了:“……大姑娘院子的秋喜这么一说,杨柳就上了心,跑去告sù

二姑娘,二姑娘哪里知dào

这些,随口跟太太一说,柴妈妈听到了,这才传到老太太面前。太太事忙,柴妈妈每日给上善居送的饭菜都是馊的…”话里话外把薛氏和赵如妙撇得干干净净,赵如谨心中对自己嘲讽不已,这个丫头还有点心吗?对他能有点实话吗?枉自为了她,他居然还扇过如意耳光,他只觉得打如意的那只手有种钝钝的痛。

“你回去吧。我去看看大姑娘。”他吞了吞口水,掩盖住泪意。

“世子爷!”碧心柔柔的叫住他:“世子爷…婢子这个月,这个月没有换洗了……”赵如谨只觉得耳边一阵嗡鸣,他就说,他就说一直忘记了什么事儿!避子汤!蒋子宁说过,每次丫头伺候了,长公主都会吩咐妈妈熬一碗避子汤让服侍得丫头喝了!这是不能庶子生在前头!赵如谨顿时越发明白了薛氏的险恶用心。

“我知dào

了。你回去,对谁也不许说!”最后几个字带出了厉色来,碧心对他的冷漠很是不解,也不安,擦了擦眼角:“婢子知dào

,婢子给世子爷添麻烦了…只是,婢子自小不过小家碧玉,这大家的规矩,婢子实在不懂…太太原本请了柴妈妈教过婢子几天规矩,柴妈妈什么也没说,只说伺候好世子爷就是了……”这会儿还不忘给柴妈妈上眼药。

赵如谨只觉得这生生逼回去的泪水把眼睛涨的生疼,真是“碧心牌眼药水,谁用谁眼瞎!”

薛氏是在林妈妈亲自扶着回自己院子的,她只觉得两腿发软,茫然无助:“…他这个没良心的…我再不好,对他却是……他怎么能,休了我?哈哈哈…他若要休了我,我就吊死在他赵家的大门口,看以后谁还敢进来!”薛氏状若癫痫,林妈妈心慌了,忙派了秋欢回薛府求助,自己则端了热水来给薛氏洗脸,苦口婆心的安慰:“没有的事,太太你并无错处……”

“对!就是,我哪里做错了?老太太动辄就要下我脸面,为了个小金鸡把妙儿也恨上了!除了世子爷,他们母子两人心里、眼里还有哪个?我若不为妙儿谋算,她处处被赵如意踩着,以后我们母女两个还有什么活路?况且……我不过让下人给她吃些苦头,老太太就跳出来做好人,恢复了赵如意的份例菜……这下子可就给世子爷卖了个大好了!可恨这老不死的踩着我来拉拢赵如谨这个白眼狼!”薛氏一行抱怨,一行泪水止不住的流,赵绍荣那番休妻的话实在是太让她心痛了!

因为赵绍荣出门的时候对柴管家道:“传我的话,解除大姑娘的禁足!”

所以,赵如谨去找如意的时候,如意正在吃饭:“可吃到一口热食了,馋死我了!”

金盏道:“这是我盯着厨房的婆子们做的,眼都没眨一下!”信儿点点头:“是呢,我也是,没眨一下眼!”

如意故yì

板着脸:“那你有没有偷吃呢?”

“没有,没有…是金盏姐姐让我尝尝,咸不咸!”信儿说,如意噗嗤一笑:“让你们一道吃,你们不肯……你们的吃食呢?”

玉环笑道:“崔妈妈和知画把东西要了来,自己在院子里做呢。”

丫头和主子说说笑笑,就是赵如谨进来,谁也没有问一声老太太的事儿。

玉环忙拿出碗筷来:“世子爷,将就着用些?”

他摇摇头,全无胃口,坐下看着如意,半晌道:“宁顺,碧心…许是有身子了。”赵如谨说得很痛苦,如意却连筷子都没顿一下,不甚真心的道:“恭喜,恭喜!”赵如谨清楚的感受到了如意鄙夷,心里也恨自己。

“对了,你们去守着,守着什么?”他不解:“大姑娘去荷塘里干什么……你们怎么不拦着?”一连串的问题,如意擦了擦嘴,索性放下筷子:“守着看饭菜有没有问题,去荷塘是因为想捞些藕来吃,她们拦不住…你明白了?”

赵如谨的脸瞬间就沉了,金盏委屈不已,也顾得许多,跪下道:“世子爷一定要为咱们姑娘做主呀。咱们禁足,当夜的菜还能吃,第二天来的是馊掉的,也真是难为大厨房找出那搜饭来!而且,搜饭里有一张条子,说饭菜有问题,不让吃……晚上的饭菜就恢复了往常姑娘的份例,可是…谁敢吃。唱晚把饭丢来喂了咱们养的鱼,没多久,鱼就翻起了白肚皮……”金盏越说越气:“姑娘没法子,只好亲自去钓鱼,咱们去捞些藕……”

赵如谨嗖的起身就要出去。

“你站住!”如意呵住:“你去干什么?把大厨房砸了?还是把送饭的婆子杀了?她们不过受命于人罢了!”他去闹,反而打草惊蛇。

“宁顺,太太…薛氏,已经把你禁足的事情告sù

皇后娘娘了……你选秀的资格……”赵如谨想着就心疼,若是如意被撤了选秀的资格,哪里还有活路!

“妈妈!崔妈妈!”端着煮好的银耳粥进来的崔妈妈听了这话,眼前一黑,知画和唱晚双双都没扶住她。

“想我死的,不是太太,也不是赵如妙。”如意让丫头们安置好崔妈妈,央着赵如谨叫万里去请大夫,指明要徐望成来。才细细和赵如谨说了她的猜测。

“不是太太?”赵如谨皱眉:“除了太太能这样安排…难道是赵如妙?”赵如妙不会有这般恶毒吧?

“我若被撤销选秀资格,最好的结局是青灯古佛,最坏的是三尺白绫,但是受到的折磨和唾弃,不比直接被毒杀来的痛快?”如意道。

“你的意思是……?”赵如谨不敢相信:“老太太?”他甚至不敢想,那个对他笑脸相迎,慈祥怜爱的老妇人会有这样的心肠?

“只要我死在前头,死者为大,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再多事取消我的秀女资格呢?那赵家,赵家女眷的清誉,是半点也不会受损的。”如意摸索着玉镯,她也是想了许久,才想通这个道理。

“难怪…”赵如谨喃喃,难怪老太太都那样了,还要让柴妈妈说,如意的事情就此掀过不提!他只觉得心里万念俱灰,这些就是他的亲人!有什么比亲人相仇更让人痛苦的呢?

“宁顺,你要怎么做?”他没意识到,如意却听出来了,他话里的祈求,他祈求她能忘却前尘,他祈求她能高抬贵手。

“老太太是长辈,如今又中风了。”也算是遭了报应,可是柴妈妈!她是绝对不会留的了,这就是条老毒舌!

“但是助纣为虐的走狗,有什么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更简单的?”如意勾了勾嘴角,赵如谨松了一口气:“柴妈妈确实是个老刁奴。”想到柴妈妈,他就想到那孩子:“总不能任由着碧心…不如灌了红花,发卖了吧!”他忽略心头多的那抹不舍,如意却一愣:“孩子是无辜的,恶人受罚,天经地义,对孩子下手…哥哥,不如把碧心送走,孩子生了,送的远远儿的……”如意终究踏不过最后的底线。

赵如谨闭着眼睛仰着头,不肯让眼泪流出来:“……我也舍不得,可是…宁顺,碧心留不得…那也是,我的…我的孩子……”孩子的娘还是他曾动心过,到现在都不舍的女人。

“生了孩子送走,碧心发卖!既然不安分,母子分离也算对她的惩罚!这样可好!”如意说得又快又急。

“我想想,宁顺,让我想想。”

如意想的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柴妈妈那头想的却是故计从施,只是如今老太太动弹不得,她只得去找薛氏商议,哪知薛氏被赵绍荣吓破了胆子,只愣愣的。

“太太,侯爷能倚靠的,就是世子爷,太太既然笼不住世子爷,若是…”林妈妈劝着。

“若是什么!”薛氏病急乱投医,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林妈妈的手,林妈妈痛的皱眉,却不敢抽出来,如今薛氏渐渐倚重当初的陪房了,她和叶大家的、柴东家的可都有旧怨的,真让她们卷土重来,死灰复燃…她道:“柴妈妈来找了您两遭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去,把柴妈妈叫来!”薛氏忙道。

柴妈妈先还想清场,独自把话说开,可薛氏道:“我如今脑仁儿疼,让林妈妈也听着,帮我们合计合计。”

柴妈妈只得应了,把老太太曾下毒的事儿说了,薛氏惊得站起来:“你的意思是…”

“大姑娘命大,可是…若是大姑娘知dào

老太太曾经下毒的话…”

“老太太都这样了。”知dào

了还能怎么样,难道再气得她中风一次!

“正因为老太太这样,才好下手呀!”柴妈妈道,薛氏恍然:“你是说…瓮中捉鳖?”柴妈妈抿嘴笑了笑。

“太太!”林妈妈忙插口,若是老太太没了,老柴说不定就要来了薛氏这里,怕是也要挤着她的,她道:“老奴有个短见,不仅可以拿捏了大姑娘,也能拿捏住世子爷。”

“你快说!”薛氏迫不及待,林妈妈在她耳边细细说了,没让柴妈妈听分毫,柴妈妈心里气愤林妈妈的小心眼,却也好奇,等着薛氏听完,只见薛氏一扫刚才的颓唐之气:“就这么办,去把碧心那小蹄子叫来,就说事成了,我许她世子夫人的位子!”

老太太中风的第二日,薛氏就亲自写信让柴管家送到了白鹿山女学,说是家里老太太中风了,赵如妙要在家里侍疾。一时赢得一片赞誉,唯有苏三不屑,对李诗薇道:“莫不是被她气中风的吧?”李诗薇但笑不语,想着昨日李元驹回府,心情颇好的时候,何敏送出去的鞋子还是被拒了,就心里暗乐!

碧心听了薛氏的承诺,心里也是挣扎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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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入瓮

27、入瓮

赵如谨回自己的院子,找了绿袖进房细说,碧心心里恨得不行:平日里装出正经管事儿模样来,还不是趁着她‘不方便’的时候就爬床了!她去厨房端了燕窝粥说要送进去,却被绿衽拦住了:“爷交待了,不得打扰。”

碧心恨恨一瞪,绿衽并不买账,两人嫌隙已深,谁也没有一笑泯恩仇的想法。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和气罢了。

碧心把燕窝粥端到自己屋子里,气的摔了枕头,看着那碗银耳粥,想着薛氏的话:“……这事儿若成了,对世子爷虽然一时有些妨碍…可正是因着这样……到时候我许你一个好出生……你就算做不成世子夫人,也是一个良妾…不踩绿衽她们几头?”

越想越是怦然心动,况且…若是成了,只怕大姑娘都只有感激她的!

赵如谨问什么,绿袖答什么,多的话一句都没有,也并不多看赵如谨一眼,赵如谨起先还有些尴尬,可是随着说话越多,也就越自然了。

“你是说,杨柳挨打是因着碧心?”赵如谨虽然不满碧心一心和赵如妙、薛氏走近了,但是听着这话真有狗咬狗一嘴毛的即视感。

“是杨柳自己说话得罪了二姑娘。”绿衽的经验教xùn

告sù

绿袖,碧心做得都是对的,看赵如谨一回来就问碧心,可知是关心她得很。她索性多嘴送一个顺水人情出去:“……世子爷,碧心这个月没换洗…不如禀了太太,给她过了明路?”作为一个忠心的大丫头,绿袖这话无可厚非,赵如谨却不乐意了!

“她是什么东西!过什么明路!这事儿你捂住了,别传出去!”绿袖应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了,你怎么知dào

给大姑娘送去的饭菜有问题?”赵如谨绕了半天,才饶到最想听的问题上。

绿袖很茫然:“婢子……婢子并不知dào

……对了!婢子想起一件事儿来…姑娘被禁足的第二天,芍药娘把芍药叫了进来,对我说,芍药小孩子家的不懂事,怎么能这当口舍了主子…意思还是想把芍药送进去……她娘是太太的陪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芍药娘走得时候很奇怪,说了一句‘这孩子,就是死也该和大姑娘死在一处’这话……”

赵如谨也糊涂了,他才发觉,内宅里的事儿比李元驹讲的战场还麻烦、复杂,顿觉自己蠢笨如猪。

柴妈妈堆着满脸笑容来给如意道喜:“姑娘能出来,真是太好了。这匣子首饰,是老太太让改了送个姑娘的,老奴一时混忘了。”

知画把匣子接过,如意道:“仔细瞧着,有没有犯忌讳的地儿,免得以后说出来又生了事端。”

“瞧姑娘说的……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姑娘添晦气不是…如今柳儿也回去了,太太、二姑娘一句问的话都没有……”她抹着老眼:“姑娘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多担待些,老奴做得事儿,都是…都是……”她说着就看着如意身后的丫头们,知画就带着众人出去了。

“柴妈妈,你有话就说吧。”如意摩挲着玉镯子。

“老奴…老奴有一事藏在心里……不吐不快……这个……”她也很犹豫,若是说了,可就真回不了头了!

“这个,姑娘这几日可有用大厨房送来的饭菜?”柴妈妈问,如意歪着头,很是无辜的想了想:“许是大厨房太忙,把潲水桶里的东西送来了?第一天就让人倒尽胃口,所以后来的也就看也没看……”

“那姑娘这些天吃的是……?”柴妈妈暗恨薛氏短见,若不是第一天就让如意恶心了,后来的怎么会动都不动!

“干饿着呗,你瞧瞧,我这腰上的肉都没了…也算意wài

之喜了。”如意随口白话,柴妈妈面上却堆出万幸的笑来:“实不相瞒…这…好在您没用那些饭食!”说着噗通跪下:“老奴该死!不该给饭菜里下了药……只是老太太担心,太太进宫去,把您的事儿一说,到时候秀女的资格被撤销了,咱们赵家都要沦为笑柄了……老太太…也是没法子……”

如意装出吃惊的模样来:“你的意思是……老太太要杀我……?这……虎毒不食子……我可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她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哭得伤伤心心:“柴妈妈,你先回去…容我静静……”

“奶奶说,请姑奶奶稍安勿躁,这事儿说开了也就是了。”吴妈妈是郑氏身边的老人了,接到秋欢“求助”的意思,郑氏仔细问了,一阵无语,真心觉得薛氏就是过不来好日子的:赵绍荣也没宠妾、也不爱和丫头厮混,大姑娘选秀,选不选得上都是好事儿,赵如妙也能水涨船高,只得一个世子,她不说真心笼络了,弄出个狐媚子来…真以为京中的夫人都是傻的不成,对庶子才这般让他们“玩物丧志”呢!若是赵如谨没出息,以后赵如妙出了门子,娘家谁给她撑腰?

但是若薛氏真被休了,她毕竟姓薛…郑氏只得让心腹吴妈妈去劝说。

薛氏见了娘家人,委屈不已:“吴妈妈,你说,这做人填房的和前头的子女本来就尴尬…你瞧,买错了头面送出去就是你的罪状!饶了这么大个弯子来坑我!”话里话外还是如意的不是。

吴妈妈只得把郑氏的话说了:“……大姑娘在家里也呆不了多久了,选秀后就能定亲了,最迟也就明天出门去,大姑娘嫁得好,二姑娘也就跟着好了……世子爷若是有出息,两姐妹在婆家也有底气!”吴妈妈已经把话说明了,奈何薛氏又犯了左性:“嫁得好?呸!赵如意和赵如谨两兄妹就是白眼狼,恨不得把我们母女踩到泥里再翻不得身,这才趁了他们心愿呢。如今我在娘家受了委屈,亲哥哥、亲嫂子也没个帮忙的,还让我忍气吞声不成?”

虽然林妈妈塞了银子,让吴妈妈在郑氏面前多遮掩遮掩,但是吴妈妈还是忍不住把薛氏的话说了:“……大奶奶,姑奶奶这样可不行…如今姑爷府上老太太病了,姑奶奶该在她床前侍疾才是,大家伙儿见了也都只有说好的。她还一心怨怪赵大姑娘和赵世子……”她很担忧,不知dào

薛氏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我有什么法子,我是做人嫂子的,出了劝也不能把她绑起来,只盼着她别太心急,能等到公爹九月回来,到时候许就好了。”郑氏也头痛,薛怀勇依旧是每日的斗鸡走狗,不思上进,如今儿子都要下场的人了,太太还护着他…”薛伯达是个暴烈的脾气,回来只怕有一场好气要生!

听说赵家老太太生病了,往常有交情的人家的夫人奶奶都上门来探望,每每都是赵如妙守在床前,众人都交口称赞,柴妈妈也配合着说一些二姑娘很是辛苦,夜不能寐,药都要尝了试试烫不烫,才喂给老太太。

“这大姑娘呢?”苏氏是一个优秀的托儿,很快就把如意拖下水,柴妈妈支吾着:“如今不是要选秀了么…大姑娘若是劳累的很了……”夫人们嘴上不说,心里可都有了看法。

“柴妈妈说笑了。”如意一袭绿衣素淡如荷的走进来:“不是柴妈妈说,晚上我守着,白天妹妹来么。今儿我回去才想着,老太太早上的那道药还没用…柴妈妈又要回去照顾孙女儿…我怕妹妹不仔细,这才回来瞧瞧,柴妈妈怎么就这般编排起我来了?”说的柔柔的,不带半丝烟火气,薛氏忙打圆场:“怕是柴妈妈糊涂了。”

苏国公夫人司马氏因着苏三就是喜欢赵如意,连带的她看赵如意也是好的:“瞧这孩子,眼圈都沤出来了。”

熬了两天夜了,当日沤出来了,反观赵如妙,白白胖胖,哪里有半丝憔悴模样!

“是了,这孩子也是个好的。”薛氏咬咬牙,假意称赞。

“对了,妹妹,这是给太太的药…柴妈妈说你每次都要尝尝的,这会儿可以尝尝?”赵如妙还没开口,薛氏就忙道:“柴妈妈,还不快去把药端过来服侍着老太太用了,大姑娘都‘熬’了一夜,我的儿,你且回去梳洗梳洗,我们都不怪你。”这是要把如意打发走的意思。

因着如意的这一打岔,薛氏安排好的坏赵如意名声的事儿又不了了之了,赵如妙想说老太太是被赵如意气病了的,可是还没提着话头,夏太傅夫人就道:“这有病人在府里,事儿多,咱们还是先走了吧。”她这一说,众人也就陆陆续续散了,苏氏留在最后,对薛氏道:“你家这大姑娘,确实了不得!”

“再了不得,且让她嘚瑟几天。”薛氏胸有成竹。

自从从得自由,如意就见天儿的去瞧老太太,死死的盯着,老太太心内有鬼的人,见了她哪里能放心休息,她喂的药也不肯喝,如意当着赵绍荣的面,委屈得很:“老太太这是还生孙女的气呢……老太太,孙女把前因后果告sù

您,您别气了…孙女是去选了一幅画给蒋姑娘,可是哥哥把画撕了,我只得现画一幅送出去…至于首饰的事情,孙女本想着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溶了从新做就是了…可是却被太太怀疑…”说着就掉下泪来,赵绍荣在旁也帮腔:“都是一场误会,薛氏办事不利才有这样的纰漏。”老太太只闭着眼不说话。

如意擦着眼角,哽咽道:“既然老太太不愿意见到孙女,孙女日后只在门外给您磕头就是了,孙女祈求您能长长久久的康健起来……”“长长久久”的几个字,她着重咬的死死的,老太太只惊得一哆嗦,把眼角睁了,嗫喏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如意附身听了,起身道:“柴妈妈呀?这会儿怕是在太太那儿,太太如今许多事儿都极倚重柴妈妈……”老太太听了这话,顿觉不好,如意笑得又这般意味深长,只恨自己口不能言,但还是强忍着道:“解……棋……给……给…你,抬…姨姨……娘。”老太太指着赵绍荣,因着这几个**体的字是她花了大力qì

的,赵绍荣也听懂了,以为是老太太怕薛氏管家独大不好,所以让解棋略略掣肘着,就点头:“儿子明白了。”

“父亲,柴妈妈年岁也大了,她孙女又病着,听说和儿媳妇又在厨房吵了一架……家里的事儿多…不若就把柴妈妈放回去养老算了,老太太这里,让丫头们来也是一样的,况且,妹妹整日守着“侍”疾,也出的不得什么大篓子。”如意这话只气的老太太打不出颤抖来,好得很,一个二个的都瞄着她身边的老人,都想着把柴妈妈弄走好摆布她!她摇头:“不……不……”

眼看选秀就在十日后,长春宫里还是没有消息,薛氏就把碧心叫来又敲打了一回,碧心忙保证定要把话说了,薛氏又和柴妈妈商议,如何做,柴妈妈体贴:“还是让二姑娘避避才是……”薛氏应了,心中激动得很…若是事成了,赵如意不仅不能选秀,赵如谨也得废了!

这时候,秋欢进来道:“侯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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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现形

28、现形

薛氏虽然惧怕赵绍荣再说出“休妻”的话头,可还是堆着笑迎了出去:“侯爷今日来的早。”

“嗯。我来告sù

太太一声,选个日子,备下酒菜,小宴一番。”赵绍荣吩咐,薛氏心头一喜,既然肯吩咐她来做事,定然这“休妻”的念头收回去了,就道:“我这就让人看历书去,不知侯爷都要请哪些人?”

“不需特意请人,只要大管事、大丫头并管事妈妈们一道儿聚聚就成了。”

“这?”薛氏猜不透,怎么需yào

宴请下人?

“最近府上事多,我把解棋收房,正式抬姨娘。”赵绍荣道,薛氏听了只觉得五雷轰顶,瞠目结舌:“解棋?”这淫妇什么时候和赵绍荣勾搭上的,薛氏只恨自己没防住。

“嗯,你定了日子着人来说一声。”说完就要走,薛氏愣愣的,拉住他,就要吵架,林妈妈见了忙道:“侯爷,如今老太太躺在床上,咱们大张旗鼓的纳妾,怕不合适吧?”

赵绍荣看了一眼薛氏:“许是冲冲喜就好了。况且……”他本想说是老太太的安排,话到了嘴边却道:“你们整日的拘着柴妈妈在身边,老太太身边没个得用的…我也不放心。”

“世子爷你倒是说句话呀!”碧心巧舌如簧的说了半日,只觉得口干舌燥,赵如谨却没个表态。

“你说,守孝就不选秀?”赵如谨问碧心,碧心狠狠点头:“是呢,我问了崔妈妈,崔妈妈本是宫里出来的…”

“哦……你是说,‘先下手为强’?”赵如谨再三确定,不肯置信,碧心被“胜利的果实”冲昏了头脑,再次强调:“是真的,若是这样,也算是……”

“这丧尽天伦的事儿,小爷我做不出来!谁让你这么干的?”赵如谨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可是生生忍住了,碧心瞪大着双眼,很是苦口婆心:“若不这样,若是大姑娘被取消了选秀的资格,这个可怎么得了!”

赵如谨闭上了眼睛,问:“那你说怎么办?”这是话里有转圜的意思了,碧心忙把打算细细说了:“……老太太的病本来就凶险,这半夏生熟不一样,药效也就不一样…如今又是柴妈妈伺候着……”碧心之所以会答yīng

帮着劝服赵如谨的,还有这样一个原因,能嫁祸给柴妈妈。自杨柳废了脸,柴妈妈更是把碧心深恨上了。每次见了,那老眼就跟淬了毒一般,恨不得生吃了她!她也不是傻的,在赵如谨和薛氏之间就得两面讨好,左右逢源。

比如薛氏的吩咐,定要全心全意做到。赵如谨重视如意,她也得摆出为如意打算的模样来。她说完之后,赵如谨细细摩挲着她的发,显见是爱怜她的,她心中一喜。

“你先出去吧。”赵如谨心中实在是说不出的恶心来,碧心一无所觉,屁颠屁颠的出去就寻了由头去薛氏那边说话了。

“你说的是真的?”碧心听着屋子里传来赵如谨高亢的问话声。

“柴妈妈说的还有假么?哥哥……我可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如意哭的“伤伤心心”,碧心听得心中窃喜,看来这事定然是能成的了,可是…柴妈妈为什么要告sù

如意这些,难道柴妈妈也插手了太太的这个安排?

“柴妈妈为什么告sù

你?”赵如谨只是“不信”。

“她因着杨柳的事情,很对我落井下石了几次…如今想来是心里怕了吧…她说杨柳这般样子了,太太和二姑娘对她们都不闻不问,她便知dào

,太太是靠不住的……”如意说得理所当然,碧心松了一口气。

“碧心姑娘。”玉环叫她:“怎能劳你来守着门口,定然是诚儿淘气,看我不好生说说她。”

碧心忙道:“没有的事情,是我说口渴得很,劳烦诚儿去端杯茶来。”

“那你快随我去坐坐…”玉环高声道,碧心却不过,只得去了。

“她能信吗?”赵如谨有些质疑。

“那样的鬼话她都信,咱们说得更有道理,她怎么不信。看来,这有了身孕真会让人笨,一孕笨三年……”如意喃喃,赵如谨没听清楚,道:“我在外院还好,但是宁顺,你索性别去崇熙堂了,有事儿也赖不到你身上去。”

“没用的。”如意摇摇头:“这内院,一个丫头,一个小厮,甚至一条狗都有用处,你以为画地为牢,你出不去,别人就进不来?”

五月二十七,离选秀还有八天,安乐侯府老太太已经确认是中风了,虽然说不得话,可是京中的人都知dào

她的身份不比寻常:若是南宋还在,那她可是正经的圣母皇太后!

所以就是平元长公主也亲自来探望,随行的还有薛国公世子夫人郑氏、安乐侯夫人苏氏,且都带着各自的小姑娘。

众人先去崇熙堂看了一会老太太,长公主嗟叹:“上次见老人家还康健得很,这真是…”

郑氏擦着眼角:“可不是,极慈善的老人家,这也是人有旦夕祸福。”

薛氏忙道:“大夫说了,只要伺候的当,老太太也有望康复的。如今都是大姑娘守着,每日按着时辰喂药、按着时辰按摩,也多亏这孩孩子耐性好。”

听这口气,薛氏对如意那是“感激”得很,苏氏笑道:“那二姑娘就躲清闲不成,我可是听说了,二姑娘可专程回来伺疾了!”

“我那丫头,你们是知dào

的,年小力弱的,哪里能去按摩、喂药?不过晚上熬夜守着罢了……”此话让长公主也不禁赞叹:“都是好孩子,咱们这些人家的姑娘,哪里有凡事亲力亲为的,难为两个姑娘了!”

薛氏道:“眼看着大姑娘要进宫去,妙丫头也不能一直耽误功课,我就索性把老太太跟前的解棋抬了姨娘,让她尽心伺候好老太太。”薛氏“贤惠”到底,郑氏都意wài

的看了一眼,这个姑奶奶可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还能容得下活生生的一个丫头不成?

长公主却很以为然:“本就该这样,老太太的病症也不是一蹴而就就能痊愈的,你这做媳妇的想的也周到。”

几人闲话了一阵,薛氏对如意道:“好孩子,看着时辰,也是老太太该用药了,等会儿葛姨娘把药端来,你看着一下。”解棋娘家姓葛,薛氏还没喝她敬的茶水,就吩咐上下这么叫开了。又吩咐赵如妙:“你带着姑娘们去上善居逛逛,不是都说那处的景致好么。”

苏氏忙道:“小姑娘爱玩闹也就罢了,昭儿,你去陪着赵大姑娘,也多学学。”

长公主一听就明白了,对蒋子容也道:“你也跟着去,多看看。”

薛姒茵也要去,却被赵如妙一把拉住:“好妹妹,你且陪着我,老太太屋子只得那么大,咱们都去了,咱们站的下!”

说的薛氏不禁娇嗔:“我看是你拘久了,难得有人来陪你,就不肯撂开手吧!”又转头对长公主解释:“这些日子,她晚上守夜,白天补眠,大夫说,晚上尤其要当心,怕老太太被痰堵住了喉咙…柴妈妈年岁大了,大丫头们也都是没经过事的,有个主子在,总要好些。”

见长公主很满yì

的看了一眼赵如妙,薛氏心里高兴,看来苏氏说的,与其踩着赵如意,不如都捧着,两姐妹来比着看!

解棋用食盒把熬好的药自后罩房端进屋子去的时候,路过游廊,玉环就迎上来:“葛姨娘,怎么能劳动你来端药呢!还是我来吧!”解棋哪里肯把药假手他人,忙推拒了,两人一番你来我往,还是玉环道:“葛姨娘,那你端进去了,大姑娘说道我的不是,你多帮着说两句。”

解棋讪讪道:“多大点子事情…况且,太太还没喝我敬的茶呢。”却如今让上下都改口,真说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大姑娘很快回了薛氏待客的花厅。

“可都好了?”薛氏问,如意一拜:“都好了,如今是柴妈妈守着。”薛氏心头暗乐,点点头,让她坐了。几个夫人刚才就选秀的看法交换了意见,如今看着几个都要选秀的女子,就都有了些意味不明的目光。

紧接着薛姒茵跟着赵如妙回来,赵如妙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赵如意,忍着没问出心中的疑惑来。

长公主打趣了两个小姑娘一番,因为郑氏为人极好,长公主和她也亲厚,所以薛姒茵是不怕她的,一一说了:“……确实好kàn

,尤其两盆秋海棠,是别处都没见过的,这该是‘八月春’吧?花色艳丽,花形也好,连叶子都青翠青翠的…意姐姐,这个可是很难得的。”

如意心中一喜,真是瞌睡来了她就递了枕头来:“茵妹妹谬赞了。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一盆可好?为了这个,可让太太好生误会了一场!”

薛氏忙要拦过话头,突然柴妈妈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老太太……!”她用帕子捂着脸,不住的颤抖,半晌才嚎啕哭出来:“老太太……去了!”

众人一惊,薛氏忙压抑住兴奋,起身斥责道:“你这个老妈妈胡说什么,大姑娘才刚刚给老太太喂了药!”

“是真的,大姑娘前脚刚走,老奴进去,喊了半日,老太太只是不应,平日,老太太就是动不得,眼睛总要睁开的,可是……如今不仅眼珠子一丝儿不动,连气息都没有了!”柴妈妈手足微抖,更让人可信。她看向如意,如意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只是面上也是一片急色,不露痕迹。

“这…”薛氏一时显得手足无措起来,若立马强硬的把这事儿和如意联系起来,也太落了痕迹。

“太太,先着人去请大夫和请父亲、哥哥,咱们且去崇熙堂看看。”如意忙焦急的提出意见来。

长公主和郑氏看了一眼,正要说走,薛氏就道:“长公主殿下、嫂子,我是个没历过事情的……还求你们多等会儿…这……”两人只好也跟着去了崇熙堂。

如今崇熙堂里乱哄哄的,都聚在正屋外,不敢进去。

“都散了,各自去做事!我且进去瞧瞧。”薛氏道,匆匆进去,如意也跟着,只见老太太双目紧闭,薛氏颤抖着探出手去,果然!薛氏两眼瞪大,只觉得胜利在望!看了一眼如意,忙低下头蓄起泪水来,如意更是扑上去哭的声嘶力竭:“老太太!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们……”

薛氏带着两姐妹去了厅堂,三个夫人正坐在屋里。

“意丫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才喂了药么!”薛氏抹着眼角。

如意也抽噎着:“太太,女儿不知dào

呀,女儿刚喂了药,柴妈妈就进来,说…说是屋子里头气味不好,怕熏着了娇客……”

“太太……”柴妈妈也尖着嗓子:“老奴也是进去,瞧着老太太不大对劲儿,才喊了几声……”

两人都是不明所以的样子,赵如妙却听出了来了,指着如意道:“是你!我知dào

,一定是你!”

众人都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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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闹剧

29、闹剧

赵如妙话音一落,如意还没反驳,薛氏先说了:“妙丫头,浑说些什么!”她心中反不安起来,这些事情因为太过阴鸷,她都是避着赵如妙的,如今赵如妙怎么知dào



赵如妙却是浑身都在发抖,也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兴奋:“……难怪,难怪你的丫头再三问是不是守孝就不能参加选秀……原来如此…肯定是你怕皇后撤了你选秀的资格……你着急了…先下手为强是不是!”虽然赵如妙的话颠三倒四,但是现场的夫人姑娘却都听明白了,长公主看了一眼赵如意。

如意哭了一阵才抬头:“妹妹的意思……是我在药里下毒,是不是?”赵如妙哼了一声,显然是认定了这话,蒋子容和万信昭就露出了疑惑来,如意道:“可是……妹妹,这药……”她故yì

顿住,赵如妙见她狡辩,知dào

她是个口舌厉害的,忙要说话,薛氏就道:“胡说八道,那药是葛姨娘守着熬的,端上去的……你姐姐哪里能动什么手脚!”薛氏反做起了好人来。赵如妙刚要说话,只见赵绍荣和赵如谨都面色沉痛的进来,赵绍荣给长公主见了礼,父子两带着徐望成进去瞧老太太了。

“葛姨娘!那药可是你熬的!你端的!是不是因着要伺候老太太,你心有怨尤?”薛氏问跟着赵绍荣进来的解棋,眼里淬着毒,这个小妖精,就说刚才怎的不见她!原是找赵绍荣去了!

“太太!婢子冤枉!”解棋忙跪下道:“这药……是婢子熬的、婢子端的不假……可是,在院子里碰到过……”她犹豫了一阵,看了一眼赵如意,咬咬牙:“碰到过玉环,她还和婢子说了好一会儿话……”

因着徐大夫在细细的查看“暴毙”的老夫人,薛氏只得在厅里陪着夫人们顺便“审案”。

“母亲,就是赵如意……赵如意前段时间禁足,就怨恨老太太,还把老太太气昏了过去…如今母亲把她的丑事告sù

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随时会取消她的选秀资格,她才着急下手,想着守孝就不选秀的,皇后娘娘也不会多说什么!”赵如妙第一次如此条分缕析起来,李元驹送给赵如妙海棠花的事儿让她耿耿于怀,为此还挨了一巴掌!

柴妈妈也哭道:“大姑娘,不想您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若老奴知dào

,当日定然死死拦住侯爷,不让他禁你的足。”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颇有默契!

长公主看不下去了,刚要说话,就被蒋子容拉住了,在她耳边嘀咕,长公主也奇怪的看了一眼赵如妙,没吭声。

“去,把玉环叫来,给我打,打到说实话!”薛氏听着解棋和赵如妙的话,也懒怠敷衍。

如意忙叩头:“太太…上次被禁足本就是‘误会’,太太如今又要‘误会’女儿一次么……”她眼里含着泪,转头对长公主磕头道:“殿下,还请容小女为自己辩白辩白。”长公主因着听了蒋子容的话,心里已有些了然这赵家的水深着呢。

“上次被禁足就是因为哥哥送了两盆海棠花来,没有给太太和妹妹…太太和妹妹就说我是私相授受…”如意说到这里哭了出来,赵如妙瞪大眼面红耳赤:“你胡说,才不是这样,明明是你自己……”

“妙儿!”郑氏看不下去了,没看到长公主的面色都变了几遍了!这薛氏母女还这般没眼色?

“舅妈!连你也要帮着一个外人不成?”当初郑氏隔开薛姒茵和赵如妙,赵如妙心里可存着气。

“外人…呵呵,原来,妹妹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太太,你也是这么看我的么?”如意越发伤心,整个人都显得很单薄。

苏氏也忙打圆场:“小孩子口快也是有的…都是一家子骨肉,就是你们太太有所误会也是过去的事儿了,大姑娘也不该再记挂在心里才是…一家人怎么有隔夜仇?”这还是认定了如意下毒的说法的,万信昭冷冷的看了一眼她,没说话。

薛氏再也坐不住:”意丫头,上次误会一场,却不想你就记在心上了,我这管家太太,发xiàn

后院莫名多了两盆子来路不明的海棠,还是给深闺姑娘的,我问你也是本分……这下禁足命令的是侯爷…和老太太有什么相干?况且,若是皇后娘娘撤了你的秀女资格,我岂有不为你分说的,你这孩子,真是……”她眼里流出泪来:“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狡辩……当着长公主的面,你就招了吧…大家都不是外人,这事儿该怎么说,也有说法……”她谆谆善诱,一幅为如意打算的模样。

“苏夫人!”如意匐在地上,却是对着苏氏,闷闷的道:“苏夫人素来和母亲好,自从母亲和苏夫人交好以来,我们府上多了多少事情?苏夫人也是有儿女的人……还求苏夫人给如意一条活路!”

这话只差没明说,赵家的水深,就是被苏氏给灌的了!

苏氏被拆穿了心思,冷冷一哼:“赵大姑娘,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合着这事儿都是我弄出来的不成,你家老太太如今生死不明,总是你赵家人的缘故……”

“是,是我赵家人的缘故!那挑唆的亲儿子当街**世家贵女也是我的缘故了?”如意索性和她撕破了脸,若是还容得薛氏和她来往,那赵家后院永无宁日!

“你!”苏氏一再被揭穿,就是素来伶牙俐齿也瞠目结舌,郑氏被触动了心病:“合着,万世子如今这般,都好‘良母’的功劳了”

“欺人太甚!”苏氏气的起身,叫着万信昭就要走。

“万夫人留步。”如意叫住她们,苏氏有了台阶下,以为如意要道歉。

如意却道:“麻烦万家姐姐做个证人,还有蒋姐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意妹妹的意思是……”万信昭站出来解惑:“她根本就没喂老太太吃药。”

原来几个姑娘在屋子里说这话,如意自解棋手里接过碗:“玉环真是的,怎的劳动葛姨娘来送药。葛姨娘且去把她叫来一下。”玉环只得出去,晓琴在旁服侍着。

如意拿着勺子正要舀了药来尝:“咦,这是什么?”她见勺子里赫然是一粒耗子屎!晓琴和三个姑娘都见着了,如意道:“这下子…还得劳烦再端一碗来……晓琴忙要去,如意道:“晓琴姐姐,我把药先倒掉,你待会儿悄悄再端来喂…葛姨娘如今也艰难,这事儿咱们先瞒住吧。”

晓琴和解棋素来好,哪有不应的,如意亲自把药倒在了观音瓶里,才歉然对两位姑娘道:“让两位姐姐见笑了。”

蒋子容素来是个宽和的,笑道:“你家里事情多,有所疏漏也难免。那日你怎么走那么早,一直想问你,总没找到机会。”

听这口气就知dào

两人是熟稔的,万信昭抿抿唇,没说话。

如意歪着头回想了一阵子:“实在是事情多…我哥哥这一下去了军中,也才清闲一些。”

“也是,你平日本就少出门。”蒋子容突然笑笑:“我那傻弟弟是不是见过你,自你家回去后就一直问……”

如意低下头,羞赧:“蒋姐姐,人家素来以为你是个最正经不过的……”

蒋子容道:“都不是外人,万妹妹也是个极好的。我不骗你。”

如意这才细细打量了一回万信昭:听说是江南来的,肤色很好,是很天然的无瑕疵,容长脸儿,和她一样梳了齐刘海,唇形很好,总似带着笑意一般,眼神也温和,穿的是米色纱裙,外头罩着镶鹅黄绸缎宽边的长衣,看着清清淡淡如一道开水白菜,头上用了粉色珠钗才略略透出些年轻女孩儿的跳脱来,恍然像开水白菜里放了两粒鲜红的枸杞,更添食欲。

“万姐姐,也劳烦待会儿在我家太太面前遮掩遮掩…”如意郑重敛裾一福,万信昭忙扶住了:“就像蒋姐姐说的,都不是外人。”短短一句话,让三个聪慧女子相视一笑。

蒋子容把事情说完,薛氏的的“哀戚”就僵在脸上,脸色更是一阵红白,下不来台,柴妈妈更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喃喃道:“我不信…怎么可能……”

见这老奴才这样,平元长公主和郑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看了一眼,平元实在对薛氏失望得很,薛皇后的妹子怎的是这样一个蠢人!被一个老奴才玩弄于鼓掌!还有赵如妙,一点姐妹情分都没有!

苏氏更是恼怒,可也不能发火,只得对万信昭道:“你这孩子,怎的不早说!”她状似只拍打了她一下,实jì

上万信昭痛的眉目一皱,道:“我也不知dào

会成这样。”声音轻柔,却如刀锋刮过薛氏心头。

恰好赵绍荣出来,擦着额头,对平元长揖道:“劳烦殿下费心了…家母无碍,不过老奴浅薄,闹出这一出来……”

平元听了哪里还能留下下,只道了一句:“胡闹!”起身就走了,郑氏谴责的看了一眼薛氏,也带着薛姒茵离去,只是她素来周到,还对赵绍荣道:“大姑娘受委屈了,姑爷还多安慰着,姑奶奶如今精神也有些不济,姑爷抬了姨娘来帮着,也是应该的。”赵绍荣再三感谢她,她忙避了他的客气。

苏氏也忙带着万信昭前后脚走了。

“我以为你真的收敛了。”赵绍荣看着薛氏,薛氏此时自凳子上站起来,只觉得脚下一软,顿时委顿在地,跪着道:“侯爷…这…这和妾身无关呀,是…是柴妈妈来说,老太太去了…最后一个服侍老太太的又是意姐儿……”她还存着侥幸,赵绍荣再也忍不住,抬腿就是一脚踢在她的肩上,她不妨一下歪倒在地,不敢置信。

“母亲!”赵如妙尖叫着扑向薛氏,扶起薛氏来就恨恨的瞪着赵绍荣,恍如仇人:“父亲,母亲可是当家太太!不是那等贱婢!”她把目光转向解棋,都是这个贱人,她不也说是赵如意下的毒么!凭什么就薛氏挨了责罚!

“当家太太?为继母不慈,三番五次冤枉你姐姐,为亲母不义,把你教导成如今这模样!为媳妇不孝,老太太生死不明,却只顾着私怨,不是除姨娘,就是灭长女!管家不明,由着刁难撺掇,对外不智,如今让家丑外扬!”赵绍荣越说越痛心!

薛氏见如今赵绍荣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她顿觉身上有了力qì

,几下就起身,道:“赵绍荣,如今你女儿要选秀了,你以为她就一定能飞上高枝了?你以为你能有新靠山了?我呸!还不是在我姐姐手里捏着?你以为如今能撇开薛家了不成?我也是你三媒六聘,从正门抬进来的!可不是那等脱光了自己上来的贱货!赵绍荣,你若是敢休我,我就一头吊死在你家大门口,看谁还敢进门!”说着犹不解气,抓扯着跪在地上的解棋就道:“好娼妇,你们合着来治我,打量我下来了,你能上去不成?”她吐了一口口水在解棋脸上:“呸,小淫妇,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模样,是比得上崔元娘那死鬼还是比得上我薛家的门第?就凭你!还姨娘!呸,我只告sù

你,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休想做实了这姨娘!”一边说,一边又抓又扯又挠,直把解棋的脸挖的条条血痕。

赵如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手足无措,还是如意道:“父亲,徐大夫怎么说?”

赵绍荣才自自己的悲哀情绪里出来,想到有外人在,亲自上去两手抓过薛氏就往旁边一摔,直接压在了柴妈妈身上:“来人!你们太太疯魔了,以后就锁在自己院子里,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出来!以后家务由葛姨娘代理!”

仆妇们都不敢动,薛氏只觉得被摔得七晕八素,林妈妈把她搀扶起来,她冷冷一笑:“我就说淫妇哪里有那胆量,原来真是侯爷在后头撑着,来,有本事把我一头摔死!”她一头扎进赵绍荣怀里,只把赵绍荣撞得心口发闷,她还在撒泼,赵绍荣再也按捺不住,就要动手。

“父亲!”如意忙喊道,若真打出个好歹来,才真是贻笑大方呢。

“父亲还是先送太太回去,哥哥再送了徐大夫出去。”刚才这般吵闹,徐望成都没出来,他是个心里有数的,赵家也不能太为难他。

赵绍荣无奈,亲自一把抱住薛氏往肩头一抗,也不管她闹腾,就走了。赵如妙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看如意眼里有了惧意。

“柴妈妈!”等人都散去了,如意才蹲下身:“你若再昏着,我就叫人把你抬出去丢井里,反正你也‘没气’了!”

柴妈妈这才忙不迭起来,叩头不止:“姑娘,好姑娘饶命!老奴一时猪油糊了心…”

“你说药有毒?”如意轻声问,柴妈妈支吾不语,如意自玉环手里接过一个碗里:“这碗药,你喝了,有毒没毒我不知dào

,里面有一粒耗子屎是真的。”

柴妈妈哆嗦成一团,又再次磕头:“姑娘,饶了老奴这遭吧!”

“饶了你?”如意皱眉:“这个……你亲自去问老太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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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无辜

30、无辜

柴妈妈跌跌撞撞的进去趴跪在老太太床前,老太太浑浊的眼里流出泪来,顺着眼角的纹路流进头发。

“老太太……老太太……”柴妈妈泣不成声,边哭边给老太太擦头发。

老太太想的却是昨日如意悄无声息的站在床头,把她吓得瞪大了眼睛,如意却只轻轻去关了窗户:“老太太,柴妈妈说,你要毒死我?”

看着如意云淡风轻的笑意,老太太却恍如见了阎罗一般,只觉得是崔元娘来索命了。她惊恐的想逃,却被如意一把抓住了明显无力的手。

“老太太…我知dào

您一直不喜欢我……”如意喃喃,温柔如**:“只是我从来不知dào

,您竟然忍心毒杀了我……让我想想…如果,真的是为了赵家的名声…您大可约束了太太不许进宫,或者…您总有法子的不是…可是……”如意歪着头自言自语,摩挲着玉镯:“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老太太,你这是容不下我了!”

“容不下我了!”这几个字如重锤打在老太太的脑袋上,让她麻木的头一阵阵的剧痛:“老太太,你说…父亲要是知dào

,崔元娘的死里面,你扮演的角色,会怎么样?”如意这些揣测,没有对赵如谨讲过,原本也是试探的一问,老太太惊恐的支吾出声,可是不甚清晰,如意咧嘴一笑,灿若朝阳:“我对这些陈年往事没兴趣的,只是老太太,柴妈妈在你身边,你放心么?她可是最清楚这些内幕的……况且,你说,她告sù

我,你要毒杀我是什么意思呢?”如意很疑惑,老太太眼里迸出愤愤的光华来。

“这样好不好。”如意摆正了身子,很认真的对老太太说:“咱们都‘容不下’柴妈妈了,与其由着她蹦跶,不如让她回去养老?咱们呢……一笑泯恩仇?”如意道,老太太闭了眼,不说话,如意锲而不舍:“要是同意呢,你就闭着眼……”还没说完,老太太立马把眼睁开。如意接着道:“对了,有件事儿忘了告sù

你,碧心有身孕了…柴妈妈估计也快知dào

了,她和碧心不对付呢,到时候…借着她的手……哥哥正好少了一个庶长子,柴妈妈得留着!”如意道,老太太这会儿忙闭了眼!

“您若是同意让柴妈妈回去,您就眨眨眼……”如意柔声引诱着,老太太忙眨了眨眼。

如今柴妈妈在老太太面前哭的不成人样儿,老太太却也半分没有心软,费力的举起手,对着站在柴妈妈身后的如意道:“撵……撵……”如意会意,道:“柴妈妈,是你自己走还是父亲来‘请’你走?”

柴妈妈也要疯狂了,杨柳毁了容,二儿子一家都怨怪她,大儿子一家本不待见她,连柴管家都说她多事!她如今是“孤家寡人”了,老太太还要撵了她!她张口就道:“老太太…求求您,看在老奴多年…老太太…老太太…那崔……”她话还没说完,如意就道:“柴妈妈,我娘的事情,我知dào

了……你也不用说出来恶心父亲和哥哥…你在其中可不清白,到时候柴管家和小柴管事跟着受了牵连……你们柴家在赵府可真就到了头了!”如意冷冷的声音让柴妈妈如坠冰窟,她萎顿在地,哀哀哭泣,她知dào

,老太太撵的意思不是让她出崇熙堂,而是离开赵府……可是柴家……她陷入两难。

薛氏的脸面是丢尽了的,赵绍荣在薛氏院子里又说了一道关于薛氏禁足的话,薛氏挣扎着要起来捶打他,没有外人,他哪里还愿意和她多纠缠,三下两下跟掀狗皮膏药似的就把她丢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冷冷扫了一眼围观的下人:“你们太太若再出昏招,我就把你们都发卖了!去大同修长城去!”众人吓得都低下了头,薛氏还在骂:“赵绍荣,你贼王八…倒是打起老婆来了,什么温润公子,我呸…不过一个忍气吞声,有火对妇孺发出来的孬种!你对那个死鬼念念不忘,怎的不见你抹了脖子去和她阴间相会!活该……”后头的话越发难听,赵绍荣忍了又忍,咬牙说了一句:“你就好比不过她,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说完就扬长而去。

到了门口,还不忘把赵如妙叫出来,赵如妙如今也不敢和他倔强,只得出来,赵绍荣命柴管家:“把院子锁了,当初大姑娘禁足是怎么做的,太太被禁足就怎么做,你且吩咐下去,谁把赵家的事儿传出去了,谁就去庄子上种地去!”

赵如妙忙跪下:“父亲,父亲……今天的事情都是柴妈妈弄出来的…父亲……”

柴管家忙跪下:“都好老奴的错,老奴这就让老婆子来侯爷跟前请罪,是打是罚,老奴绝无怨言!”

赵绍荣看着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佣人,道:“柴叔,柴妈妈年纪大了,老太太如今又正需yào

人的时候,就让她回家去含饴弄孙吧!”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柴管家感激的磕头不止,这可不是保住一个柴妈妈的缘故,而是他老柴家在赵家的地位稳固!

“凭什么,父亲,那老奴才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出来,不过卸掉了差事,这是罚还是赏?父亲!你对母亲太苛责了!”赵如妙永远学不会“形势比人强”这几个字,还在任性。

“若没有她这一出,我竟然不知dào

我的太太和小闺女都是一心算计着继女和姐姐的…我还要感谢柴妈妈……”赵绍荣的声音一沉,赵如妙才想到自己的错处来,忙一瑟缩。

“父亲!我也觉得这样不公。”如意的声音插进来,赵绍荣转身,看见如意带着垂头丧气的柴妈妈走过来。

“宁顺,你这是?”赵绍荣对如意素来板不起脸来,如意道:“柴妈妈年岁大了,今日的事是情有可原却是理无可恕……只是这样贸然撵出去了也却实有失公允…柴妈妈自愿出家,给老太太祈福,也算求得余生的安宁。”

柴管家抬起头来,惊诧不已,柴妈妈低着头一言不发。

“出家?”赵如妙也忍不住,赵绍荣觉得这般处置也说得过去,就问:“去哪儿出家?”

“白鹿山思过庵。”如意一说出来,柴管家都不敢动了,赵绍荣更是僵住,还有一直愤愤的赵如妙也说不出话来。

白鹿山思过庵,是京中女眷犯了错被罚的地儿,里面什么都没有,每日都要劳作才有饭吃,而且还只能茹素,不得探望、不得出来,除非主家来接回去。真是一个劳动教养、自己动手、略能温饱的好地方!

“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如意接着补充,赵绍荣了然,柴管家也没了话说。柴妈妈更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如意接着一句话让柴妈妈再也不能淡定了。

“柴爷爷,少年夫妻老来伴,柴妈妈若去了,您也孤单了。”柴管家顿觉背后发凉,只把腰弯的更低了,如意道:“您也少人照顾,我记得柴东叔的亲娘还在……你去把她接来…柴东叔这些年都不知dào

柴妈妈不是亲娘,反而还怪柴妈妈偏心……”柴妈妈只觉得心如刀绞,忙跪下:“姑娘!姑娘,这和在老太太那儿说的可不一样!姑娘……那贱人回来了,我算什么……姑娘!”她只觉得什么都是一场空,心里又酸又怒,这口陈年老醋饮了几十年,这酸爽!

“柴爷爷,只看你的了。柴妈妈这气头上,若是说出什么来,小柴管事……”如意还不忘敲打柴管家,威胁柴妈妈,两人一听,一个只把头磕得如捣蒜泥,一个只能如彻底放了气的轮胎……柴妈妈只觉得心意实在难平,别人她不敢动,只一个起身就和柴管家撕扯:“我就知dào

你念叨着她!如今可趁了你的意了……你这老不休的,临老了还来这一出浪子回头……好得很……你这贼歪刺骨!贼没廉耻的老狗骨头……”赵绍荣一愣,道:“就按着大姑娘吩咐的办吧。”

姐妹两都低着头随着赵绍荣往崇熙堂去,解棋匆匆的来,面色焦虑。

“侯爷!”她正正经经的喊道,不带一点狐媚,可是赵如妙还是冷冷哼了一声。

赵绍荣见她焦虑模样就顿觉脑仁生疼,问道:“怎么?”

解棋看了一眼如意才道:“晓琴在熬药的东厢…看到碧心鬼鬼祟祟的,就抓住了不让她走,碧心这会儿被关在厢房里呢。”

如意心里一紧,在脑子里想着对策,碧心是赵如谨的丫头,若是真做了什么,赵如谨哪里能说清!

果然,赵如妙立马发作开:“合着在这儿等着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老太太真被谋害了,谁也怀疑不到姐姐身上去!”

赵绍荣的也看过来,如意心里打鼓面上不显:“碧心是太太给哥哥的,如今正见天儿的帮你做寿礼呢。”

赵如妙语塞,赵绍荣心塞:赵如妙实在是…如今都还念着坑害亲姐!

“我不过去看看,晓琴姐姐,我真没放东西……”碧心跪在地上求情,晓琴只是草木皆兵的看着左右,如今这崇熙堂也是步步惊心了不成?

等赵绍荣赶到的时候,赵如谨已经从老太太床前出来,脸色一片灰暗:“父亲,孩儿也不知dào

……碧心是怎么一回事。”

赵绍荣扬手:“你不用多说,你们都是好孩子,今天也累了,碧心就交给葛氏问话吧。”

碧心却挣脱了从厢房出来就跑到正房,跪地叩头道:“侯爷、世子爷明鉴!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放东西进去……不信……不信奴婢喝给你们看!说着就把桌上放着的那碗解棋端上来,被晓琴发xiàn

碧心而没喂成的药端起来轱辘轱辘喝了下去!

赵绍荣看着她面无惧色,心里也信了她,按了按眉头:“既然这样,就这么算了。以后柴妈妈没在崇熙堂…东哥媳妇来管着崇熙堂吧,太太那里……”他哪里管过后院的事情,一时有些举棋不定,如意见碧心的危机就此解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想着一定要快些把她送走。此时美目一转:“父亲,芍药的娘是太太的陪房,芍药的爹是前院的护院叶大。”

赵绍荣点头:“叶大是个好的,就让叶大媳妇管着太太的院子,请医延药,太太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出来!”

赵如妙见大势已去,只得拿帕子捂着脸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

可是不过一个时辰,赵如谨就面色惨白的冲进了上善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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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香消

31、香消

碧心回了院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在机警,否则真的几棍子打下去……她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里有些惴惴,这两天许是累的很了,下头见了红,等赵如谨回来得说说。

她躺在床上,想着柴妈妈再三交代晓琴:“……是药三分毒,多了一分都不行,生熟半夏也要分开……你熬药前一定要细细分清了……老太太吃的软和,你们注意着看,别呛着……晚上睡得警醒些个……”所以她才想着用多放生半夏的法子…这样等世子爷明白了她为他做的,而且还避开了太太,老太太守孝,既解决了大姑娘的名誉危机,太太也定然要放出来操持丧礼…想得美美的,碧心慢慢就睡下去了。

突然接进了一片血海里,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声,恍然如儿时被抄家的时候…碧心只觉得透不过气来,用力的挣扎,脚下却如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一转头,她醒过来,看见窗外阳光正好,她想起身,只觉得一身瘫软,怕是汗湿了都,略略一动……

没对!这一股一股如同月事最厉害的时候久坐一站的刹那,她忙转头看去,吓得魂飞魄散:床上已经泅开一滩红艳刺目耀眼……而身后则是一片濡湿……

“啊……!”她尖叫,绿袖听见了,忙进来,看到这场景也吓得没法,也顾不得嫌隙不嫌隙,忙忙扶着她躺下:“碧心!碧心,我这就去叫大夫……”

碧心却攥着她:“叫世子爷,叫世子爷……求求你……”她的两鬓早就湿透了,鬓发贴在脸上,汗水湿花了胭脂,形容是说不出的狼狈。

“好好,我去叫,你躺着别动!”绿袖半点儿也没耽误,一行去请大夫一行去叫赵如谨。

绿衽听了绿袖的话,却拦着:“想必是孩子没了…这血腥晦气的,世子爷见了不吉利!”

绿袖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大夫来看了再说。”

哪知碧心自己熬不住,只觉得流出的不仅仅是血,还有孩子的手、孩子的头……她是个没经lì

过这些的,先吓得不行,如今见绿袖一去也不见人来,心里慌得很,急急忙忙强撑着起身就出去,也不顾潺潺不止的血。

她见院子里鸦雀不闻,一口气撑着就往东厢去,狠狠的拍门,赵如谨打开门她就眼前一黑,跌进了他怀里。

他打横抱起她来,才惊觉手心一片湿意。再看看她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痕,这堪比凶杀现场的样子吓得他差点儿没手软把她丢出去。

如今也讲究不得许多,他亲自抱了她去屋子里,才发觉她瘦得很了,如今下巴都是尖的咯人,心中如针扎了一下,痛了一瞬复又没有知觉。

“碧心!碧心!”他在她耳边轻声喊着,碧心却犹自沉睡一般,安静没有声息。他往下一看,眸子里一片泅开的红,他才慌乱了起来:“绿袖!绿袖!绿衽!”

绿袖跑进来:“我的爷,你快些出去,大夫马上就来!”她见赵如谨如此模样,显见还是把碧心放在心上的,也擦了一把眼角:“世子爷…你不用守着,大夫来看见,笑话呢……”哪里有正经爷们儿守着连通房都没明路的丫头流产的!

赵如谨不知所措,绿衽撞着胆子把他拖了出来,好在他尚在怔忡中,没生气,由着绿衽把他拉到院子里,苦口婆心的劝道:“世子爷……您去大姑娘那儿,把崔妈妈请来……咱们院里没有老妈妈…婢子们也都不懂……”赵如谨才跟找到主心骨一样,一溜烟就向上善居跑去。

“世子爷,这些事儿怎么能找大姑娘!”崔妈妈有些生气,如意道:“妈妈你随着哥哥去看着些吧,我不露面。”如意道,崔妈妈这才动身和赵如谨一道回去了。

“爷,莫担心,月份小呢,就是不查,没了孩子也伤不了大人的……不过瞧着吓人罢了。”崔妈妈安慰赵如谨。

“不,不是,妈妈,好多血…怎么喊都喊不应……”想到碧心若是,赵如谨心中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没有管事妈妈就是不行,绿袖和绿衽两个,怎么能让爷们儿家见到这些晦气的?崔妈妈叹气:“不是请了大夫么,爷你先别慌了手脚,咱们且去问问……”

边说边到了赵如谨的院子里,这次来的是仁和堂的周大夫,他倒也没因着是给丫头瞧病就有所慢待,细细的把了脉,看了面相:“孩子是没了,这脉息也微弱!不好!”他忙忙在药箱里翻了半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两个姐姐,你们谁帮着把这要给喂下去,下红不止可是要死人的!”

这下子两个丫头也都慌了,绿袖道:“婢子来帮着先生。”她把碧心扶起来,碧心依旧双眼紧闭,全身瘫软。

周大夫又道:“尚需水和勺子。”绿衽心里不忿,强忍着倒了一杯茶,又去茶房拿了勺子。

“茶解药性,要白水!”绿衽巴不得碧心死了好了,这下彻底压不住了:“你这先生好不省事,她是丫头,我也是丫头,她也不比我高贵,怎么还要我一趟一趟的跑,只有茶水,先生将就些吧!”

“绿衽!不得无礼,去换了水来!”绿袖斥责绿衽,周大夫好脾气的只是笑笑。

绿衽骂骂咧咧的出来就见赵如谨黑沉沉的脸色,吓得两腿一软就要跪地。

“大夫来了?怎么说?”他并没听到绿衽骂骂咧咧,绿衽忙道:“大夫让端水去服药呢。”

“还不快去!”赵如谨训斥,绿衽起身一溜烟的跑了,麻利的把水端来,还体贴的连水壶一道提了进来。

崔妈妈在后头跟着,亲自去帮着把药喂进碧心嘴里,奈何她牙关紧闭,半晌都喂不进去。

“崔妈妈!”绿袖颤巍巍的,碧心的头歪在她肩上,她往下逡巡的眼珠提醒着崔妈妈,崔妈妈看过去,只见夏日的薄被,两边也依然浸润出一片红来,崔妈妈吓了:“大夫,大夫,快来瞧瞧!”

周大夫忙再次把脉:“这……这是血崩之兆呀!”他忙忙取出银针来,给扎了几个动脉大穴,可是碧心已经开始抽搐起来,伴随着面色惨白,手脚冰凉…

“碧心,碧心!”绿袖大叫,碧心已然毫无反应了,赵如谨听着这凄厉的叫喊声忙跑进去,就见到碧心的手已经无力的耷拉在床弦上,面色惨白如纸,不是抽搐两下,他忙上前去一遍一遍的喊,碧心毫无回应。

周大夫忙碌半晌,最终垂头丧气道:“在下实在无法可想了…姑娘的病来的太急,此乃血崩也……”他用袖子擦着两鬓的汗,赵如谨愣在当场,半晌才道:“血崩……怎么会…血崩?”

周大夫是个实诚的,解释道:“《内经》云:阴虚阳搏谓之崩,血崩者,血气不聚,血流不止,多见于妇人产子或小产…只是姑娘月份尚浅却小产血崩的,实在少见。”他絮絮叨叨,嗟叹不已。

赵如谨只觉得耳内一片嗡鸣,血崩…这就是…碧心要死?

他曾纠结许久碧心的去留,孩子的去留,如今……呵呵,再也不用纠结了……他却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看着床上面色惨白了无生息的女人,这是他抱在怀里汲取过温暖的女人,这是他第一个女人……赵如谨有些想哭,可是哭不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冷着语气:“崔妈妈,麻烦帮着处理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突然有些明白,当初母亲骤然长逝,父亲的心情了……”赵如谨是这样对如意说的,如意想到那个俏生生的女子,今年不过十八岁吧?就这样去了……她暗忖,十有八九该是宫外孕了…

“哥哥,节哀。”如今如意能说的,只能是这样干巴巴的两个字。

“哀?我有什么哀?我巴不得呢,没了她,太太在我这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妹妹也不会再为了我的贪花**……”边说却边流泪起来,如意叹了一口气:“哥哥…有些话我一直不好说,碧心的来处怕是不简单的…你可知dào

扬州瘦马?”

赵如谨点点头,江南多胭脂,万信明更是一个胭脂粉里的领袖,多少次点评过扬州瘦马和北地胭脂各有千秋。扬州瘦马就是一些盐商养来专门送给勋贵官员的,赵绍荣性子淡,薛氏又心窄,所以府里才没有这些。

“碧心若是送给寻常的人,早被主母磋磨的不成样子了。在哥哥这里,院子里一人独大,太太也肯信任着……也算是…过过几天好日子的……”如意强忍着心头抑制不住的悲悯,故作冷淡的道。赵如谨喃喃:“好日子?”

“嗯,还有你挂念着,也不算……也不算白活……”如意再也忍不住鼻酸,若是今日出事的是她,她怕是比碧心更不如,站的多高,跌的多重!如果……她一阵心寒胆颤,这杀人的古代,女子能走的路太少,太少,独辟蹊径、恣意张扬如薛氏,有谁容的下她?好容易一路走来,半世锦绣,如今却满目疮痍的老太太胡氏……那我的路,在哪里呢?如意想到的是四面的高大红墙。

因着如今是葛氏管着府里,所以碧心的死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来,崔妈妈私下揣测,怕是碧心白日喝的那药不妥,如意把老太太的药方拿来看了,赫然写着红花等寒凉通血之物。如意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有人故yì

为之,那赵府就是真的能一时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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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旧事

32、旧事

葛氏是个稳重的性子,不过萧随曹规,一切都按着薛氏的规矩来办,就有那一二不安分的,如今见柴妈妈被如意两三句话轻描淡写的就撵了,还把柴管家的原配老婆从庄子上接了来,哪里还敢这时候去试锋芒?

崔妈妈做主把碧心停在了京外念云庵里,让尼姑们做了七天道场,也算浓重,赵如谨形容懒散,除了她去的那日,都未表现出什么异样来,三天休假一过,就回了军营。

六月初八的月亮虽然小,但还算亮堂,照的上善居中一草一木都流光散动,诚儿看着如意自屋里走出来,只穿着一件单衣,头发也散着越发显得俊逸清隽,清风躲在柱子后屏住了呼吸,直到看着如意绕过游廊往东厢走去,那里正是崔妈妈的房间。

“姑娘……”崔妈妈看着眼前的少女,一时感慨万分,忍不住老泪纵横:“一晃眼,姑娘都这般大了,想当,才这般长…”她比划着:“我们都担心,那般弱,又是早产,怕养不活吧?”她想着旧事,难免话多:“我给姑娘洗了穿好,给太太抱去,姑娘那时候哭得细细的,太太也愁,说自己不好,怕是你从娘胎里带了弱症,我那时候就只能安慰太太…太太多喜欢姑娘你啊,寒冬腊月的不肯移你出来,只跟在她身前…姑娘但凡有个咳嗽伤风,太太都是一夜一夜的守着,不假他人…侯爷那时候还醋得很,说太太满心满眼都只有小闺女……”

说着说着,崔妈妈抽噎不住,如意抓着她胖胖的手,想着崔元娘,她生了赵如意,却没命护住赵如意,让她这抹孤魂捡了漏,只是她虽然只陪了赵如意三年,这三年给她的母爱也足够弥补一个豪门贵女一生的了,就是薛氏对赵如妙也做不到这一步。

“妈妈…别哭了,太太…我娘自然是极好的,我知dào

,明日我就要进宫去了…不管留不留,总要耽误些时日…你只守着上善居…内外我都交待好了。”如意有些鼻酸。

崔妈妈紧紧攥住她的手:“姑娘,进宫多小心…藏拙,能不留就不留…太太若不进宫去…”说着泣不成声,如意轻轻拍着她的手:“我知dào

呢,妈妈…”

“姑娘,那宫就是一个妖怪,它吃了太太,老奴怕,老奴真怕……”崔妈妈担惊受怕了许久:“太太早早的就进宫了,临走还说要吃我做的栗子糕,我看姑娘睡着了,就去做,糕做好,我怕凉了,就一直搁蒸屉上…又不敢盖盖子,怕进了水汽,一遍一遍的看,看你,也看糕…小世子来了几遭,我知他也想娘了,直到申时,老太太回来了,我就把栗子糕端出来给小世子先吃着…可是侯爷和太太都没回来!当时我就心口直跳……姑娘一个劲儿的哭,母女连心,老奴怎么哄也哄不住,老太太回来就再也没露面,说是头痛的厉害……直到亥时…侯爷才回来,在书房歇了一夜,小世子搂着你,在太太床上就哭着睡着了…第二天辰时,侯爷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把太太带了回来…说是……”崔妈妈说到悲苦处,不住的抽噎,如意心头也难受。

“侯爷进了门就晕了过去,老太太强撑着吩咐我们给太太换洗,把侯爷抬着去了崇熹堂。我见到太太的那刻也晕了过去,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等大丫头给换洗好了,老太太差了秋娘来看,安慰我说,太太留着一双儿女,若我也跟着去了,怕是一个看顾的人都没有…可是,可是老奴也看顾不了姑娘…老奴没用,让姑娘在继太太手下受了多少委屈…只知dào

一味娇养姑娘,五六岁了还要哭着要娘…侯爷看着也难受,这又招了继太太的眼,都是老奴不好…姑娘掉水里捞起来死气沉沉的,老奴就想着,若姑娘不在了,老奴就跟着去,去伺候姑娘,给太太赔罪…”如意听着越发止不住掉泪,那些惶恐的时日,这个老人日夜守着她,渴了喂水、饿了喂食、哄着喝药…亲娘能做到的也不过如此吧?

两人相对哭了一会儿,崔妈妈咬咬牙:“姑娘且去看看外面。”如意通透,立马明白了意思,走到门口,索性喊来诚儿:“你在院子里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老奴有几句话,憋在心里十年了…姑娘,老奴告sù

你,你心里也有数…当初宫里说,太太是暴毙,得了急病而亡…不说太太一向康健,而是给太太换洗的几个丫头陆陆续续都被打发了,不知去向…有个大丫头伶俐,临走的时候悄悄告sù

老奴,在给太太换洗的时候,太太一身的青紫…额头还破了一个大洞…显然是撞了墙……”崔妈妈声音压得低低的,含着哭声,如意心头一跳,从老太太的反应来看,她能得知崔元娘死的蹊跷,可是却不想是……她帮稳了稳心神,对崔妈妈道:“我心里有数呢,你别担心。我不过就是去走一遭……我是赵家女,你知dào

这立身本就比别人尴尬…哪里是能当皇妃的?”也不知dào

大燕流不流行给勋贵、宗室指婚?若是能指婚……她想到李元驹,先是有些小心动,而后狠狠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

薛皇后的长春宫,灯火通明。

薛皇后看着庭院的灯火,恍惚间有了些暖意:“明日,秀女们就进宫了。”姚黄在旁道:“是呢,娘娘,太子爷就快娶新娘了,娘娘就能抱孙子了。”

“抱孙子?本宫的嫡孙没个三五年是来不了的了。”赵氏女能不能有嫡子要看皇上的意思。

“太子爷定然时候要选一二侧妃的了,庶孙也是极好的。”姚黄不懂其中的弯弯绕,只就事论事,薛皇后复又有三分喜意思:“把名册拿来本宫再翻翻。”

“容丫头是个好的。”她停在第一页,接着叹息:“若是平元肯,我也不要什么赵氏女的…平元心里有良婿的人选,怕还是应在定郡王身上。“她思量了一回。李元驹滑不留手,她三番五次拉拢都不见回应也不见拒绝…做事滴水不漏,甚得昭和帝嘉许…她皱眉想了一阵才把目光转向画册。

薛皇后把各家女子大概又扫了一遍,李熠、李灿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李熠也就罢了,反正是个傻子,随便寻摸一个性子温柔、家世稍薄的也就是了,李灿的娘崔贵妃本就和薛皇后面和心不合,李灿又是个处处拔尖的性子,若让他得了好才是见鬼了呢。

虽说薛皇后已有人选,但想到崔氏爱找事的性子还是要多备几个方好。薛皇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赵氏如意的名字上,刻画着她的模样,不知比起崔元娘来,是不是更胜一筹?她想着那时,皇上于**上心思浅淡,但每次召见外命妇入宫,却都要到长春宫来走一遭,众人只说是帝后情深。做了半世夫妻,,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心之所系之处并不在长春宫,现在想来…薛皇后自嘲一笑。

薛皇后甚为忌讳的崔贵妃也翻着名册,只是她性子急躁,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你说,她要给那宝贝太子都寻摸个什么货色?”珊瑚正在给她修指甲,就回道:“太子妃定然要选个家世好、模样好、性子好的了。”

“论家世,蒋国公女是最好的,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国公爷,如今还统领几十万军队…论模样,大概要属安乐侯女吧,她娘崔氏当初可是艳冠京城的;论性子…哼!众人可都说皇后性子端方得很呢。”崔贵妃冷笑几句:“灿哥儿也不知赶不赶的回来,选完秀差不多就是万寿节,过完万寿节,指婚的未婚男女成亲…今年咱们大燕是喜事连连呢。”崔贵妃伸回手:“万嫔有了身子好几个月了,圣人在**也没个得yì

的,不知dào

这次可要留几个?”

“怕是不留吧,皇后这些日子都没翻整宫室…”珊瑚踌躇。

“咱们那位主子娘娘素来乖觉,最得圣人心的就属她了,萧淑妃家里这次似乎送了人来?”崔家这届选秀,适龄的嫡女一个也无,庶女又不得参加。

“不知dào

呢,萧家落寞许久了。”萧淑妃原是皇长子的母亲,后来生病去世,皇长子没多久就变傻了。

“哎,若是萧姐姐在,这太子之位是谁的,怕还不定呢。本宫心善,做不来那许多腌臜事,比不得主子娘娘……”崔贵妃想到旧事,满肚子火气,明明是在长寿宫出了事,却说是她翊坤宫的宫人怂恿皇长子去长春宫,话里话外都是崔贵妃指使皇长子窥伺正宫!皇上龙颜大怒…崔贵妃咬牙切齿,薛桂婷,你最好指望李炜长长久久的坐稳了东宫的位置!否则……

六月初九,辰时刚过,宫里就派了几辆马车璐璐而来。赵绍荣和来的内侍寒暄几句,又递了荷包,按理家里主母总要送到门口的,奈何薛氏如今被禁足,赵绍荣亲自送了如意上车,等她上车后,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没了主心骨一般,柴管家喊了几道都没应,半晌才转身去了书房。

站了一会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意他捧在手心宠了三年的嫡女,如今踏上征程,作为父亲,他舍不得如意进宫,作为安乐侯,他却只能希望如意留用。这样懦弱、淡漠的父亲,怕是元娘活着也会瞧不上他吧,赵绍荣的泪无声的就落下来,元娘,你在时,我护不住你,你不在了,我护不住宁顺…可是,我一定要护住谨哥儿,为了你,更是为了赵家。

薛氏躺在床上只说不舒服,让林妈妈派人去请了侯爷来,哪知书房小丫头去问过之后回话:“侯爷说,太太不舒服请大夫就是了,太太的病他治不了!”这话说的薛氏活生生要气出一口心头血来。

秀女们自侧门入宫,自神武门下车,齐齐站定,由大宫女引着进了坤宁门,途中一声不闻一语不响,只有衣服摩擦的呲呲声。待过了坤宁门,转入宫巷进入储秀宫。一路走来,如意只觉得满眼的砖红色,俨然是紫禁城的模样,进了储秀宫,在院子里站定。

“叶姑姑,秀女们安置在储秀宫和咸福宫。刚好两人一间屋子,姑姑可按着名册分配。明日诸位主子怕是要来看看。”大宫女对站在正殿门口的女官说。

叶姑姑点点头,大声道:“诸位姑娘,今日入宫,且先安置规整,不可随意走动、大声喧哗。明日教养妈妈来,姑娘们按着名册分组。午膳和晚膳都在自己屋子里用,由御膳房统一配置。一个房间只有一个宫女伺候。”

众人应是,叶姑姑就开始照着名册念:“蒋国公嫡次女蒋子容、夏太傅孙女夏九凤住储秀宫丽景轩左厢;安庆侯嫡次女万信昭、安乐侯嫡长女赵如意住丽景轩右厢;工部尚书孙女岳宁,御史中丞府嫡女张义媛住丽景轩二楼……济宁知府何守业之女何敏、清河崔氏嫡女崔玉质住储秀宫西配殿…”如意抬起头,清河崔氏?不就是崔元娘的娘家?这个崔玉质应是她的姑表姐妹了。如意悄悄转头就看见一个面生的少女对她眨眼睛,想来应该就是崔玉质了?她笑笑,也释fàng

着善意,叶姑姑念完就让小宫人带着各位秀女去找自己房间。万信昭和如意恰好站在队伍头尾,两两想看,还不及说话,崔玉质就过来和如意寒暄:“妹妹甚类阿姑也。”如意道:“如意眼拙,不知姐姐是哪房的?”

“我是三房的,阿姑是长房长女…”她口中的阿姑是崔元娘,如意故作赧然:“家母去世,外祖家多有不认识的,还望姐姐宽恕则个。”

“不怨你…你们太太拦在里头不让崔家人上门的。我们也不好巴巴儿的敷上水去。”崔玉质心直口快,如意更做尴尬模样:“姐姐,咱们待会儿聊可好?”她示意身后,原来万信昭和何敏都跟在各自宫人身后等着两人,崔玉质吐吐舌头,很是可爱的模样,乖乖的走到何敏身后道:“那妹妹我们收拾好再聊,听说丽景轩的摆设是最好的呢。”口中不无艳羡,如意心中惊醒,随口应下,思量清河崔氏是几百年的世家了,看崔玉质的谈吐言语、衣着穿戴都不是顶好的,清河崔氏已然是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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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龃龉

33、龃龉

如意和万信昭住在丽景轩,当夜崔玉质就找上门来,唧唧喳喳活泼的很:“…妹妹你长得可真好kàn

,听阿爹说,阿姑是最美的,进京的时候有那样的说法‘清河崔氏女,艳赛大小郭’。妹妹你若是留用了,可别忘了提拔我呀。”烂漫少女随口一说,如意也就随口一听,这时候张义媛走进来。

“赵姑娘,我和你换一间屋子,你去和岳姑娘睡一间。”她说的很不客气,她和赵如妙关系好,所以对如意本就存了偏见。岳宁不肯把床让出来,两个小姑娘这会儿正闹着气。

“这……”如意为难:“这房间都是姑姑们安排好的…咱们贸然换了…”如意觉得张义媛骄横,随口就拒绝,张义媛瞪大了眼:“谁不知dào

住进丽景轩的都是八成要留用的,你去找姑姑说一下,我看谁敢拒绝!”

如意还没说话,崔玉质就道:“真是没听说过这样的道理,明明是你要换房间,为什么要妹妹去说?”

张义媛看了一眼崔玉质,冷冷一哼,高傲道:“哪里来傍大腿的小户女,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穷酸!”

崔玉质在清河,也是崔家的嫡女,那里受过这样的奚落,就委屈的哭了出来:“我穷酸,我也没逼着别人给我换屋子呀……”

“你!”张义媛扬起手就要给崔玉质一巴掌,却没能挥下去,如意把手给她紧紧攥住了:“张姑娘,自重!”如意冷了脸,张义媛道:“赵姑娘,你不是在人前最会做人的吗,如今怎么,一张床也舍不得换一下了?”

“张姑娘说笑了,如意不是舍不得,只是如今在宫里,谁也不能越过规矩去不是?”

“规矩,笑话,把自己嫡母逼得禁了足,把亲妹妹逼得抬不起头来,这就是规矩?怂恿着让姨娘管家,这就是规矩……是我见识短,还是赵姑娘的规矩太新奇?”她不过是存了偏见,她和岳宁不对付,又想挤兑如意,才想着给如意一个下马威,哪知dào

被崔玉质先搅了局,赵如意又护着崔玉质,她索性学着其祖之风,骂人先掀短。

“哦,我的规矩新奇,那这不服安排,私换床铺、窥人隐私、昭告天下…这些就不新奇?”如意把她的手狠狠一甩,甩得她一个趔趄,她站定了才道:“好利索的嘴皮子,哼,咱们走着瞧!”

万信昭把崔玉质揽在怀里:“崔妹妹别哭了,一样米养百样人,咱们不和她一般见识。”如意也劝了半晌,才让她破泣为笑。

六人的教养姑姑姓詹,第一天就让六人先聚在一起半个时辰,才笑眯眯的出来,打量了六人一回,道:“老奴刚才在阁楼上看着各位姑娘,对你们的言、谈、举、止有了一个大概的看法了,老奴随口说几句,你们觉着有用,就听着,觉着没用就过耳不过心,当个笑话听听也就是了。”

她说得和蔼,众人只有越发恭谨的,就是如意也微微竖起了肩。

“蒋姑娘。”她说到蒋子容,蒋子容福身。

“蒋姑娘府里应是请了宫里的姑姑做教养妈妈的吧?”詹姑姑问,蒋子容应是,詹姑姑道:“蒋姑娘的举止合乎规范,规矩俨然,若是来宫里请安是够的,缺的是“活”,一点不灵动,颇有些老气横秋,泯然众人矣。”詹姑姑没有一丝儿客气,蒋子容低着头又福身:“多谢姑姑。”

“夏姑娘。”她点到了夏九凤,夏九凤抬头看了她一眼忙又低下头去胡乱福身。

“宫里最不能没有的,是骨头!没了骨头,不用别人来踩你,你自己先就立不起来了。夏姑娘出身书香门第,规矩是足的,少了势头就显得软了。”夏九凤确实是没有什么主见,如意只觉得詹姑姑慧眼如炬。

“赵姑娘。”如意婷婷福身,丝毫不怯。

“你和蒋姑娘一般,应该也是请了宫里的老姑姑的,蒋姑娘的问题是“板”,你的问题就是“硬”,过犹不及,女孩儿家该有的柔软在举止里总要露出一二的,你看你挺直的肩头,哪里是选秀,明明是木兰从军!”詹姑姑笑眯眯的说,如意也回以一笑,松了松肩头。

“谢谢姑姑。”如意福身,詹姑姑继xù

点评:“万姑娘,怕是才进京不久?”

“姑姑慧眼。”万信昭回道。

“万姑娘虽然举止无妨、言谈也过得,只是…万姑娘,听老奴一眼,女子如水,水滴石穿方是长久之道,若化作冰块,虽是利器却是极寒的,伤人伤己。”詹姑姑这番话让万信昭低了头无话可说。

“岳姑娘,你却是太活泛了些,在刚才,你抓耳发十四次,一直在玩丝帕,适当的活泛是体现女孩儿的娇憨,太活泛了,那就是猢狲之流了。”这番话说得岳宁嘟囔了几句。

张义媛正了正身子,詹姑姑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张姑娘,你说,德言容功,哪项最重?”

“自然是德。”张义媛带着些高傲,御史台是文人风骨最盛之地,她可是御史台御史中丞的嫡孙女儿。

“张姑娘说的是,女子之德,最忌骄娇二气,骄者站不久,娇者,站不直。此外,德言容功,言排第二,这说话也是极重yào

的,口舌伶俐未必就讨喜,最主要是知进退,晓得失,言有礼。”这番话,众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张义媛脸色涨得通红,咬紧了嘴唇,这老货,就差没言明说她没教养了!

点评完众人,詹姑姑依旧笑眯眯的。

“一个人的言语和行为,姿态与风度,就是所谓的言行举止,就能决定别人对他的感官,好或者坏、柔还是刚。姑娘们能进宫参加选秀,本身就极为优秀的了,只是老奴少不得要鸡蛋里挑一番骨头,正所谓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若太严厉了,还请各位姑娘多担待。”

众人先被她的一番点评折服,这会儿半丝儿脾气也没有,所以詹姑姑让六人先站直了,众人也就规规矩矩的站着,好在三面环水,凉风习习,虽然太阳当空但是六人尚能支撑。

詹姑姑看了众人几眼,蒋子容、赵如意、万信昭淡然如昔,夏九凤还在沮丧着,有些垂头丧气,岳宁按捺住摩挲耳发的冲动,显得有些浮躁,张义媛动了真怒,这会儿小身板绷得笔直,想要把周围的人都比下去。

如意站着站着就神游开外去了,琢磨着詹姑姑评点万信昭的几句话。

快到午时,詹姑姑才让她们散了,各自回屋去。

詹姑姑是在尚宫局那边用的饭。

“姑娘们可还好教?”叶姑姑问九个教养姑姑,她本是尚宫局的司仪,专门负责宫廷礼仪教育的,大到皇子皇女的规矩教养,小到粗使宫人的职业培训。

“都算聪慧,只是养的太娇气了些。”说这话的是个长脸的法令纹颇深的姑姑,她是负责金正月和崔玉质的那组。叶姑姑少不得劝慰几句:“你知dào

的,本朝重嫡女,妾不得扶正、庶女不进宫,是以嫡女都娇宠得很,大面儿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几个姑姑纷纷点头:“都是这样的,说几句就掉眼泪是常有的事,况且金家只是商家,规矩上也要松些,若不是太祖立的规矩,选秀、选官都要在士农工商里找,惠及所有百姓,这金家哪里能在朝廷有一席之地?”

詹姑姑在旁边但笑不语,其他姑姑就是心中有不服她的也不敢当面相强,各自说了一回,先散了,留了叶姑姑和詹姑姑一道去储秀宫。

“那六个,你看着如何?”叶姑姑问。

“主子娘娘的眼光素来极好,为了咱们爷,也真是用心良苦了。”詹姑姑依旧笑眯眯的,叶姑姑知dào

她心里自有成算,问了一遭也就罢了。两人刚要转角进入西六宫的巷道,就见珍宝馆的小太监板栗在哪儿守着。

“两位姑姑好!”板栗点头哈腰,叶姑姑笑着呵斥:“你这猴儿,不在爷那儿守着,到这里来磨蹭什么?”

“有人孝敬了一坛子酒糟鱼,爹说,请两位姑姑今儿个赏脸去用晚饭。”板栗堆着笑,叶姑姑啐了一口:“好个奸猾的小猢狲!你那爹只怕就让请詹姐姐,你见了我俩不好说,只得顺口做个人情,我若是没眼色真跟着去了,坏了你爹的事,看你爹不扒了你的皮!”

板栗忙道:“好姑姑,您可真冤枉小的了。我爹真让请的是您两位!。”

叶姑姑不信,板栗信誓旦旦的又说了一遭,詹姑姑道:“好了好了,易老狗的东西可不容易得,咱们姐妹自是要去的,别吃的他心痛就好。”叶姑姑方才作罢,放板栗去了。

上午是站,下午则是坐。

坐绣墩、坐床榻、坐贵妃椅…见了比你尊贵的怎么坐、比你年长但是没你尊贵的怎么坐、平辈怎么坐……花样繁多。

“在外人面前行坐都以端方为主,而在自己人面前,则要以柔和为要。试想,公子、大爷们在外面忙碌一天,所见的、所听的大都是端方规矩,若回了家还这般端方规矩,那家里和外头有什么区别?”詹姑姑示范着坐在贵妃椅上,那慵懒散的坐姿,就是平凡无奇的詹姑姑也显露出三分媚色来。

六人一一坐了一回,詹姑姑也不急着点评,只让人给每间屋子抬进去一个贵妃榻:“无事的时候,你们互相看看。”

一个下午不愠不火,张义媛憋着一口气,学得极认真,詹姑姑倒是一视同仁,在示范的时候还要讲解,为何要这样坐,为何不能那样坐,就是漫不经心如如意也心领神会这番做作的用意,六人学的时候,詹姑姑又细细指出不足之处。张义媛被夸赞了几次,脸上有了光辉,说话才和气了些。

转眼就到了晚上,如意和万信昭在屋子里两两坐着,听着楼上岳宁和张义媛的争吵。

“昨晚上你不说,,明明知dào

今天人家累着了,还要折腾!”这是岳宁的声音。

“你累我不累呀?哎呀,我忘了,猢狲整天抓耳挠腮怎么不累!”张义媛的声音也拔高了。

“你说谁是猢狲!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又歪又酸,一肚子小肚鸡肠!”岳宁孩子气,但该有的眼力劲儿可一点不少。

“我小肚鸡肠,那你霸占着床不肯让,那又是什么!”张义媛冷哼。

“你!”岳宁被堵得语塞,恨恨的跺了楼板:“我就是占着床,怎么着,昨晚我躺上去,你不说,今日我凭什么要让你!”

一阵脚步咚咚。

“我躺上来了,你说凭什么让我?”

“你下来!”一番纠扯,重重的“碰”的一声,不知谁掉地上了,然后又是尖利的叫声,而后是下人进去拉开的劝架声……

烛火摇曳,万信昭看如意呆呆的坐在罗汉床边没挪动,笑道:“真是两个小孩子。赵妹妹,我是打定主意要睡罗汉床的,你可别和我争。”

“姐姐说笑呢,姐姐让着我,我若还小心思猜度你,那成什么了。”如意笑语嫣然,万信昭叹口气:“平日这时候,我多半是看看书,和丫头们说笑几句,也不觉什么,这进了宫,无所事事,才觉长夜无聊。”

“那咱们说会儿话吧。”楼上的声音渐小,如意提议。

“这…咱们说什么呢。”万信昭抬头看了眼楼上,如意想了想:“万姐姐打小就在姑苏长大?可是万老太太一直都是住在京里的。”几个月前才过了散生,薛氏就是那时候和万夫人打得火热的。

“我和我们这房的老太太一道的。”万信昭道,“我父亲是兼祧两房,养大我的老太太是父亲的伯娘,我母亲去世的早,老太太身子不好,父亲才接了我进京的。”

“哦,万夫人不是你母亲?”如意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万夫人怕人笑话自己闺女,才不肯带万信昭出门。

“我喊她‘伯娘’的。”万信昭回道,似乎不甚愉快,如意笑言:“咱们都差不多,我母亲也去世的早,只是还有一个哥哥。”如意歪着头想着赵如谨,在临行前夜送来的大包小包,有糖人、有珠花、有皮影……林林总总,她看着那堆东西,觉着自己不是要进宫,二是旅行完了要回家一样。

“老太太待我极好的。我家就在姑苏城郊的庄子上,寒山寺山脚,每逢初一十五就穿作小子,装模作样的和庄上的人一道去卖果子、卖香烛。我还在山脚下搭起了凉棚卖茶点…老太太

虽然嘴上说我没个姑娘样,可是从没约束过我,只要我赶在晚膳的时候回家,有时候回得迟了,她就等着我,说一个人吃着没味……”万信昭陷入那些美好日子的回忆里,眼角泪光闪烁。

如意没有打断她的话,这样自在闲散,有人牵挂的日子是她一直向往的,她想到那个场景,心里何尝不酸苦?

“可是……”万信昭话音一转,詹姑姑的话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伪装,她强撑了半日,这会儿终于发泄出来,她靠在桌子上,嘤嘤的哭泣:“可是,为什么他们那么残忍…她只是一个老太太,一无所有的老太太…他们为什么要逼她,逼我们…”万信昭声音不自觉得拔高了,如意忙大声道:“哎呀,姐姐,我们这样也挺好……”万信昭才从情绪中回过神来,擦擦眼角,对如意赧然一笑:“姐姐失态,妹妹见笑了。”

如意也不问她为什么哭,只帮着她擦着眼角:“姐姐,我有什么资格笑你呢…你是去过我家的,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说到这里,觉得无趣。

她握着万信昭的手:“姐姐,咱们既然到了这一步,原来的日子,舒坦也好、苦难也罢…端看谁能笑到最后。詹姑姑是太子殿下的教养姑姑,是皇后娘娘得用的人。那想来太子妃应该是咱们六人里的谁了…论人品、家世,蒋姐姐是不二人选,可是既然又挑了咱们五个,定然还有别的考量…其余的…姐姐,实不相瞒,我家里的兄长素来大大咧咧,留他一人在府里,我实在放心不下,若不是选秀,我总能挨到嫂子进门…所以…姐姐……!”如意压低了声音,万信昭吓了一跳,看着如意满满的真诚,摇摇头:“伯娘曾透露过,娘娘其实中意的是你!”如意惊醒,愣在当场,万信昭见她小脸儿惊得面无表情,爱怜心起:“妹妹虽然淡漠些,其实通透无比…上头主意既定,我等再去翻腾不过闹笑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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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奚落

第三十四章奚落

如意听到万信昭的话,不可否认的先是心头一乐,原来自己竟然能得到大燕第一夫人的赏识,接着却是不敢置信,倒不是她自卑,而是她的出身,说得好听,却实在尴尬。

詹姑姑和叶姑姑让秀女们散了后就去了珍宝馆。依着规矩要去给太子请安,板栗却说太子爷去了长春宫,还未回来。

“那殿下跟前谁伺候着?”詹姑姑问,板栗道:“是榛子。”叶姑姑笑着奚落他:“你爹怎的不放你去,你很该问问才是,你可比那小榛子能干。”板栗讪讪,易太平迎了出来:“叶大姐又在逗板栗了,榛子去长春宫有用呢。”姚黄是榛子认的干姐姐,有些事情姚黄也愿意透露一二,好让珍宝馆这边有个底。

三人落座,板栗在旁边伺候着倒酒添菜,詹姑姑道:“你也坐着吧,咱们都是奴才,这般做张做致,给人见了又添话头?”

叶姑姑不以为然:“詹大姐也太谨慎了些,宫里人做到咱们这份上,若用个把小奴才都要招闲话,那何苦还苦心积虑的往上走?直接在粗使上干到老死还少操心。”詹姑姑只不说话,易太平索性让板栗下去,三人喝酒吃鱼。

“殿下近来可好?”李炜是詹姑姑一手带大的,皇上不许皇子长于妇人之手,待太子五岁开蒙从长春宫搬到珍宝馆,就不许詹姑姑再跟着来,是以她也只能偶偶尔打着皇后的名义过来看看。

“殿下身子素来康健,倒是无碍,只是……”易太平想着怎么起话头。

“你这老货找了我们来,也是有事的,这会儿磨磨唧唧倒比咱们还婆婆妈妈!”叶姑姑不屑地嘲笑他。易太平给两人斟满酒:“主子娘娘的意思是,让殿下留在宫里,皇储住东宫,天经地义,可是殿下想自个儿出宫立府,这也是有例可循的,先孝贤太子不就是在外开的府?”

“这事情还要看圣人的意思。”詹姑姑道,牵涉到大事,叶姑姑知dào

自己的本事,所以并不随意置喙。

“话虽这么说,若主子娘娘实在不肯,殿下孝顺,自然不肯忤逆了主子娘娘。”易太平愁眉苦脸,似乎为难得很。若是薛皇后不肯,总有法子让皇上也不允许李炜出宫去,所以李炜很多时候厌烦薛皇后管得太多了,手伸得太长了。

“主子娘娘最讲理的,若是行得通,定然赞许,想来主子娘娘总有自己的思虑。”先孝贤太子可是太祖的嫡长子,太祖爱重得很,其他的皇子都靠边站的,况且,太祖的皇子满打满算也才三个,就算太子出宫立府,也不怕父子生疏忌讳,可是当今皇上,膝下长成的皇子就已经有三个了,虽然大皇子是个傻子,但是三皇子却是个强硬的,五皇子、六皇子尚小,母族却不弱,如今万嫔当宠,还有身孕了……这个样子若还出宫立府,那不成了寻常的王爷了么?

“主子娘娘倒也不是一定要殿下留在宫里的,主子娘娘说妻贤夫祸少,这次选秀若能选个好的,就让殿下跟皇上说出宫的事儿,还帮着从旁说和。”易太平终于说出目的来,詹姑姑一听就明白了,叶姑姑转眼思量片刻也明白过来。

“殿下不满yì

主子娘娘中意的人?”詹姑姑想到如意那张宜喜宜嗔的脸,皇后的考量是面面俱到的,若娶了如意,皇上就是把太子怎么疏远遗忘也有限的了,否则万嫔哪里能这般受宠?

“也不是不满yì

。实不相瞒,殿下心里有人,若能娶得心头好总是好的。”其实李炜不满yì

的是赵氏女家世单薄,父辈平庸,且立身尴尬。

“殿下大了,也到了思少艾的年纪…不知殿下看重的是?”詹姑姑想着李炜能接触到的世家姑娘,暗忖莫不是殿下出宫的时候喜欢了哪儿的小家碧玉?若这样,纳来做个妾也是可行的,何苦为了这个和薛皇后相强?

“也不是外人,两人姑表兄妹,打小相熟的,这次也在选秀之列,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易太平这话显而易见,指的是平元长公主之女蒋子容。

詹姑姑、叶姑姑两人都明白了,叶姑姑想着蒋子容做太子妃倒也是足够的,詹姑姑却想,又要出宫、又要娶军政重臣之女,殿下这是怕皇上不忌讳呢?不过皇上对同胞的平元长公主素来爱重,若是殿下娶了蒋子容也许能多一重保障…

三人吃饱喝足后,易太平送了詹姑姑两人出去,詹姑姑借着月色,看着宫门,太子自长春宫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谁也不见了,易太平面无异色,想来这是常有的事。詹姑姑对易太平道:“爷这样,你也不劝解着?仔细闷气伤身!”

“有人在里面呢!”易太平努努嘴,詹姑姑道:“是春华还是露浓?”这两个是皇上赏给珍宝馆的宫女。薛皇后再不喜欢,也不能立马就除去,只能干看着。

“春华那小蹄子这当头才不会去找殿下。”要娶太子妃了,若是成了太子眼里第一人,就是不被薛皇后记恨也躲不过太子妃的挂心。

“露浓太不知眼色了些。”詹姑姑站住,叶姑姑见两人有事要说,知机的先行告退,自己回去了。

“易老狗,你怕也是恨着主子娘娘的吧?”詹姑姑这话让易太平悚然一惊,忙否认:“咱们都是泥里的,哪里敢去恨那云端上的。”

“你知dào

就好。咱们做奴才的,总要主子好才能跟着好。主子娘娘和殿下是一条船上的,主子娘娘不会害殿下,你难道不想做魏得贵那般的太监头子?掌管着内务府,宫里宫外谁不高看一眼,就是主子娘娘对他也客客气气的,皇上有事也肯告sù

他,他消息比别人都灵通,避祸也就避得比别人都快。”魏得贵是乾清宫的掌事太监,还监管着内务府,是昭和帝李钊跟前得用的第一人。

易太平不说话,詹姑姑语重心长的劝说:“主子娘娘当初罚你,也是因为殿下信任你,你却由着殿下去胡闹,那安玖卿是什么腌臜东西,若是引诱坏了殿下,别说主子娘娘,就是你爹易康健也饶不了你!”易太平面上装作听进去了,唯唯应诺,心中却不以为然。

第三天依旧如昨天,站、立、坐、止,六人心中都对詹姑姑叹服不已,回屋子后也都有练习,今日学得就更快,詹姑姑也就适当的加快了进度,如意和万信昭两个半宿不曾睡的也强打起精神来听着。只有张义媛心中愤愤,因此连番出错,詹姑姑就让六人先行略作休息。

张义媛和岳宁昨晚吵了一架,两人今日连面上情也不做,有意站得远远儿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岳宁有空就缠着蒋子容,张义媛就和万信昭说话,万信昭和如意却时有交谈,张义媛只得一个人气闷,总觉得众人都以为是她的错,目光都在指责她一样,心中不郁加疑人偷斧,让她屡屡出错,詹姑姑依旧笑眯眯的,只是叶姑姑特意来看了一遭,见张义媛这般少不得要说几句。

“也是书香门第的姑娘,走路怎的这般轻浮?你抛飞眼儿给谁呢!”

……“脚怎么放的呢!收好收好!……”

“这脖子伸得恁般长,这是要考场上作弊么?”

……一连番的指责让岳宁很不给面子的吃吃笑出声,张义媛转头恨恨的看了她一眼。

叶姑姑是吃定张义媛选不上的,才这般放肆,张义媛气的想回嘴,詹姑姑在旁笑眯眯的样子反让她怯了,索性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詹姑姑让宫人把她扶下去,叶姑姑看了一会儿,眼光在蒋子容和其余几个姑娘里逡巡,而后定在如意身上,思量了一回方自去了。

崔贵妃和万嫔都说要去看看这次的秀女们,宫中日子难熬,难得有新的事儿做,平日本分的妃嫔也都露出兴致来,薛皇后却不过,只得答yīng

了。

去储秀宫的前一晚,薛皇后召了詹姑姑来。

“这次的秀女如何?”薛皇后想到太子整日来磋磨,真不知是着了哪门子的相,怎的就如此抗拒赵氏女?

“锦衣卫这次办事倒是尽心。”詹姑姑笑着回话,这次的秀女都是锦衣卫先交的名单,又各自暗访过的。薛皇后听詹姑姑这般说,微微有了笑意。

“那六位如何?”薛皇后袖口的镶边金线在烛火里明明暗暗,詹姑姑斟酌了半晌,方敢回话:“都是极好的,只是养的娇气也是常见的…和众人相比,蒋姑娘稳重大方,待人也温和。”詹姑姑还是决定帮李炜一把,而且她也更中意蒋子容,蒋子容虽然稳重终究不脱姑娘家的娇俏,而赵如意,太过淡漠…她实在有些看不透。

“容儿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平元来说了,容儿来不过是走过场,她要留着几年,不过是她不愿让容儿留用…但是她既然说了,本宫岂有不应的?”薛皇后沉吟,在烛火里明灭后,金线完完全全隐没在暗色里。

“论姿色,赵姑娘倒是极好的。”对于如意,詹姑姑是一句多的话都不肯说。

“无妨,能让我那蠢妹妹敢怒而不敢言的人,总不会是愚钝的。明日本宫和诸位娘娘去储秀宫,让秋景安排好。”叶姑姑,闺名秋景。

秀女们入宫七天后,薛皇后带着娘娘们去了储秀宫。

如意六人依旧站第一排,其余的按着名册站了八排。不到辰时,太阳就高高挂起普照大地,秀女们脸上都微微带着汗意,还不敢随意擦拭,就怕姑姑训斥。

“皇后娘娘驾到!”快到巳时,易康健的声音才传来,秀女们忙按着礼数跪下。

薛皇后带着众人姗姗来迟,易康健扶着薛皇后端庄威严的走向前面廊檐,薛皇后坐定,崔贵妃坐在下首,万嫔因为有孕,也顺着崔贵妃坐了。其余的妃嫔们分列在薛皇后两边,成鸡翅状站定。

“民女…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番声音齐齐响起。

“起!”薛皇后一挥手,易康健就宣道。秀女们才一一起来,因为站的太久,夏九凤这会儿全身乏力,如意也没多想就扶了她一把,她感激的笑笑,站在后面的也有全身疲软,起身无力的,只是周遭的秀女却顾忌颇多,不敢自专,由着那些人半日才晃悠悠的起身。

薛皇后等众人都站定了方道:“本宫来的晚了些,你们辛苦了。”

叶姑姑等人率先福身:“为主子办事,不敢言苦。”

薛皇后笑笑,扫视着众人,目光隐隐落在如意身上,眼中晦涩莫名:“这些姑娘都是极好的,看着她们如花一般娇艳,才顿觉咱们都老了……”万嫔忙奉承:“娘娘才不老,娘娘长的是气质,不像嫔妾们,长得才是年纪。”

“万嫔嘴可真甜,难怪圣人喜欢。”崔贵妃语气含酸,扫了众位秀女,看到如意,心头得yì

:“哟,万嫔你瞧,那个小姑娘和你长得可真像,她莫不是就是你家妹子?”万嫔顺着崔贵妃指的看过去,她也没见过万信昭,而且位份不够,也翻不着秀女们的画像册子,这会儿正要开口,薛皇后道:“是了,万嫔你娘家妹子也来了,你们哪个是万嫔的娘家妹子?”

万信昭福身:“民女万氏见过皇后娘娘。”万嫔错愕,讪讪道:“谢主子娘娘挂念,我这妹子还是儿时见过的,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崔贵妃是卯上万嫔了:“哟,妹妹你才进宫几年,连自家妹子都认不得了,这女大十八变,也变得忒厉害了。”

万嫔咬咬后槽牙:“是嫔妾眼拙。”崔贵妃冷冷一笑:“还好主子娘娘慧眼,否则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那这位是?”她指着如意。

“民女赵氏见过主子娘娘、贵妃娘娘。”如意福身。

“这安乐侯的闺女和万嫔倒是像了个十成十,亲妹子还没这么相像,莫不是搞错了吧?”崔贵妃很有些无事生非,叶姑姑跪下道:“回贵妃娘娘的话,秀女们都是锦衣卫早查过,自各府接来的。”

“崔贵妃说笑呢。这次可有崔氏女?崔贵妃这般伶俐,想来崔家的姑娘定然也不逊色族姑的吧?”万嫔被扫了颜面,自然要找回来。

“民女崔氏玉质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崔玉质听到这里,就学着如意福身回话。

“这倒是个懂礼数得很的呢。”万嫔笑道,崔贵妃直骂晦气:“本宫家里没有适龄的姑娘进宫的,万嫔忘了?哎呀,看本宫这记性,万嫔又没有经手秀女的册子,哪里知dào

?”万嫔又吃瘪,只好找那多嘴的发作:“刚才谁回话的,站出来!”崔玉质听这口气吓得战战兢兢,半晌才从人群里走出来。

“你是崔氏女?”万嫔问。

“民女是清河崔氏。”崔玉质低着头道,万嫔皱眉:“我问的是崔贵妃的娘家,你答的哪门子话!叶姑姑,你们教的规矩就是这样!”叶姑姑刚要回话,薛皇后就起身:“好了!容儿你过来,她招手让蒋子容上前。

“可是站累了?秋景,给容儿上个绣墩。”又转头对蒋子容道:“你在旁略坐坐,待会儿跟着舅母去长春宫。”蒋子容应了,众人又羡又嫉,崔玉质暗暗气恼,早知dào

就该敷上水去,怎么就抱错了大腿!

“崔贵妃,你看这些秀女,可有中意的?”薛皇后随口一问,崔贵妃认真打量了一回,心中冷哼,最好的你都留着了,还让我选什么,她看了一眼赵如意,太漂亮的不行,又看了一眼万信昭,可惜姓万!

“我看那个倒是不错。”她指着岳宁,娇憨圆脸,好生养。薛皇后笑笑:“既这样,到时候就请圣人给灿哥儿留着可好?”薛皇后的大方让崔贵妃反而警醒:“不了,我看着好,灿哥儿未必喜欢,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这话恰中了薛皇后的心病,薛皇后眯着眼,不置可否。

又随意说了一阵,薛皇后才带着众人散了,叶姑姑吩咐秀女们也散去,独留着崔玉质说话,不过刚开口,崔玉质就悬泪欲泣。

叶姑姑冷声:“有没正经主子爷在这儿,你做出这个样子来谁看!好不好也是秀女,弄得粉头妓子一般!”

崔玉质更是悲苦,如意都没说留下来陪着她,她心里就有些怨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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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尘埃

35、尘埃

薛皇后自储秀宫回来,又召见了李炜。

“…母后亲自去看过了,那赵家姑娘真真是极好的,你若娶了,定然也会喜欢。”她看着长身玉立的李炜,一时感触良多,声音也温和得很。

“母后说她好,那她究竟好在哪里?”李炜上次来缠着薛皇后说了一回,当时就被薛皇后厉声呵斥,说要出宫立府,除非娶的是赵氏女,否则就好生在珍宝馆呆着!昭和帝正当壮年,若是一直在珍宝馆怕是要直到死都没法得半分自在。

“赵家姑娘模样出挑……”薛皇后想着年少的人都重颜色,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炜不耐地打断:“模样好,模样好,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长得不差,儿臣巴巴的选出来,别人还以为儿臣是那一味贪花**之人!”

这话说得薛皇后敛了温柔笑意:“人不**枉少年,你们小孩子贪些好颜色哪里罢了,用不着想这许多,况且…你若不贪花**,那为何这般喜欢珍宝馆的春华、露浓…听她们挑唆几句就来和我闹这番?”

这话说得李炜撑不住,似乎被薛皇后脱光了衣服暴露在人前,他最厌烦的就是薛皇后将他看管的严严的,要出宫,必须给她说一声,再给昭和帝说。

出了宫,也只能去那几个地儿,只因上次去看了一眼京中艳名颇盛的安玖卿,一回宫,薛皇后就发作了易太平,若不是他求情,易太平怕早就被贬去守皇陵了!

如今看来,春华、露浓也保不住了!李炜只觉得人生灰暗,了无乐趣,垂头丧气道:“母后既然觉得儿臣就是那等轻浮浪子,就随便母后的安排吧。儿臣先告退了。”

薛皇后也知dào

话说得急了,强压住心头的怒气,安抚道:“母后不会害你,那赵氏女,颜色比春华、露浓好,春华她们怕她进来分了宠爱,才一味挑唆你,如今你要娶太子妃了,我暂且不动她们,等太子妃进来,你就亲自打发了那两个不安分的……”她还没说完,李炜闷声答了一声知dào

了,转身就走,气的薛皇后半日回不过神来。

“姚黄!去,把那两个小贱人给本宫叫来!”薛皇后阴测测的道,姚黄应声而去。

“……她说崔氏女,难道我不姓崔?她们斗法,何苦拿我这无足轻重的人来作伐子!”崔玉质哭得如意头疼,叶姑姑也不过说了她几句,她就按捺不住的跑来哭诉,翻来覆去就是这些标榜自己无辜的话,如意心头正烦恼,还强撑着安慰她:“主子娘娘都出面了,护着你呢…咱们崔姐姐这般好的姑娘,主子娘娘定然也喜欢。”崔玉质想了一遭,薛皇后似乎真的在给她解围,脸色有了光辉,定然是这样,金正月她们才对她诸多嘲笑,她擦了擦眼泪,道:“妹妹你真好。哎呀,这都快到饭点了,知画,把我的饭也端进来吧。”

“把这个拿去给给人吧。”如意递给知画一个荷包。这金线饶边的荷叶花样荷包让崔玉质心中跟猫抓一样难受:这般好的荷包给个下人,手头这么宽裕,也没说接济一下亲表姐,她心中略略思量:“妹妹,我看你都没怎么戴首饰,是没有带进来么?我那里倒是有些……”如意摸了摸翠玉耳坠道:“多谢崔姐姐,我不爱带那些。”

“那你可带了首饰进来,正式选秀的时候可是要盛装打扮的?”她有些失望,既然不爱戴,想来带进来的也有限,想到金正月那匣子里闪瞎眼的猫眼石、金刚石首饰,很是不平,她这般巴巴的和如意交好,如意待她还不如对一个下人!

“那日要用的,我倒是带了些来。”如意道,崔玉质眼前一亮:“妹妹天生丽质,这般容色,用些锦上添花的首饰定然妙极,妹妹可否给我看看,咱们一道斟酌斟酌。”如意说实话也是因为选秀那日她的穿戴众人都看得见,这会儿瞒着崔玉质也无甚意义,就去小四件柜的左边抱出一个小紫檀木的匣子来放在桌上,崔玉质迫不及待的打开,目瞪口呆:清一色的雨过天青色的玉饰,有金镶玉的耳坠、青玉扁方、金丝流苏青玉钗、金镶玉的镯子…崔玉质又羡又妒,拿起镯子就套自己手上,她轻轻抚摸着手腕:“这怕是阿姑的陪嫁吧?玉器虽好,都是上了年岁的人爱的,妹妹若用了这套首饰,反衬着妹妹老气得很。”说着又拿起青玉钗来:“妹妹这里可有镜子?”她不知dào

如意她们平日用的都是梳妆匣,自带了镜子的。

如意想着小姑娘都爱美,就把梳妆匣也搬了出来,让崔玉质细细把玩那些首饰。崔玉质一一试了,每一件都爱不释手,恨不得连整个匣子都搬到自己屋子里。如意含笑的看着她,其实她很羡慕崔玉质,甚至是羡慕赵如妙,她们活得如同这世间每一个女子,爱美、爱娇、有小心眼、有暴脾气,无一不是在彰显着鲜明的生命力。而如意自己,一颗心漂浮不定,犹如一个会着蹩脚的英文的人漫步在纽约的街头,鳞次栉比的水泥高楼是你熟悉的,但是这里人、这里的事都是你所陌生的,你怕他们说的你听不懂,你怕会错过,你怕会迷失…所以你只能小心翼翼、只能规行矩步、只能亦步亦趋,看着他们怎么做,甚至,你只是一个看客。

万信昭进来,见崔玉质正乐滋滋的试戴如意的首饰,如意在旁无所谓的看着,她道:“这钗倒是和崔妹妹颇为相配。”

“是呢是呢,妹妹,不若把这珠钗就给我吧,要不我用我的珠钗来换。”崔玉质头上戴着的是一颗东珠,只是形状小些,比起如意这金丝流苏青玉钗来说,就跟地摊货一般了,如意正要说话,万信昭就走近:“这是一套的,是赵妹妹的祖母亲自准bèi

的,若随意送了人怕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况且……”她从如意的首饰匣子里拿出一个梅花簪来:“崔妹妹面色白皙,用些有颜色的更好些,我做主把这梅花簪给崔妹妹了,我哪里还有对梅花耳坠,也一并给崔妹妹吧,望崔妹妹别嫌弃。”

原本用梅花簪换一个金丝流苏青玉钗,崔玉质还有些不高兴,见了梅花簪和梅花耳坠,难得是看起来如一套,心里才舒坦了,拿着两件首饰就走了,说还是不麻烦如意了,自己回去用饭。

“让万姐姐破费了,我这里……”如意有些哭笑不得,这崔玉质眼皮子还真是…有点浅。

“说这些作何,我看着崔妹妹也喜欢。只是…这些首饰都是女儿家私密的东西,在外头还罢了,在宫里随意送人总是不妥当。”万信昭解释着自己的自作主张,如意哪里有不明白的,她也想着是送些不打眼的给崔玉质。

“谢万姐姐教诲,我原想着是给这个呢。”她拿从匣子里拿出一个金步摇来:“这些本是留着给人的。”如意道,万信昭知dào

两人想到了一处,相视而笑。

何敏一进宫,李诗薇就觉得整个王府的气息都清新起来,她试衣服、打首饰、养花草…忙得不亦乐乎,宁王妃何氏见了心头也高兴,想到长春宫递出来的消息,这次的秀女,皇上一个不留,只给三个成年的皇子,其余的打算指婚给宗室、勋贵,她就想着和宁王商量一下,去求一个怎么样的。

“…你看你,玩的满头汗气,等下要用热热的水擦洗一把,千万别贪凉……”何氏牵着李诗薇的手,母女两人一同逛园子。

“知dào

啦。母亲,听说你要进宫去?”李诗薇以为何氏要去看何敏。

“是呢,我的儿,我正有事要问问你呢。你在学里,可有哪些相处得好的小姐妹这次进了宫?”何氏问,李诗薇想着,她娘还想知己知彼呢,就道:“学里这次进宫的多,有夏九凤、张义媛、岳宁、金正月…和我处得好的嘛,只有夏九凤和苏眉柯…对了,安乐侯家的赵姐姐也去了…母亲,赵姐姐可是个极好的,就凭何姐姐…哼!”她虽然希望何敏最好选上再也不到宁王府来,可是凭良心说,何敏确实比不过赵如意。

“你这孩子,心眼忒小了些!”何氏面上故作爱怜的责怪,心里却很失望,原想指望着李诗薇以后能和何敏相互扶持,看来是不能的了。“敏儿若是选不上,我就去给凤雏求来做你嫂子!”何氏故yì

道,李诗薇当场愣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何敏嫁给凤雏哥哥!绝对不行!李诗薇想驳斥,就听到何氏接着絮叨:“娘吓你的!长春宫里递出来消息,这次的秀女,除了一个太子妃、两个皇子妃,其余的都指给宗室勋贵,我和你爹就想着,凤雏也大了,就去求皇后娘娘恩典,指婚一个,说出去也体面。以后凤雏和你嫂子就是你的依靠,总要找个既合凤雏心意的也和你相处得来的……”李诗薇只觉得指尖冰凉,死死扭着丝巾,低下头都快哭了,何氏只道她提到这些事情,总有女儿家的娇羞,也不在意,李诗薇嗫喏道:“凤雏哥哥还小呢,不忙娶亲不行吗?”

“不小了,按着他玉佩上写的乙亥年三月,如今是丙午年了,整整的二十岁了,都说成家立业,如今凤雏自己得用,后院却没个人哪成?”何氏喜欢何敏,奈何李诗薇不喜欢,若是强娶进来,怕是家无宁日了。

“不是有未雪她们吗?”李诗薇只得这般说,何氏娇嗔:“她们是个什么玩意儿,也能做正经后院的主子么!你这孩子,这些可要拧得清,况且,凤雏不爱用她们……”也不知dào

为何,未雪、贺兰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何氏也是费了许多心思才找来给元驹的,只是元驹对她们素来寡淡得很,一月也难得去一次。

郑氏进宫陪着薛皇后说了一会儿话,薛皇后就让人到珍宝馆把春华叫了去。

春华被叫走了之后,露浓忙到珍宝馆书房,跪在李炜跟前:“求殿下遣了婢子吧!”伴着两行清泪,李炜让榛子扶着她坐在绣墩上。

“你膝头还没好呢,别动不动就跪着。”李炜对她们素来温和。

“谢殿下怜惜…主子娘娘叫了春华去长春宫……”她说完见李炜沉了脸,就道:“婢子两人是惹了主子娘娘厌弃的,婢子只求殿下念在主仆一场,先遣了婢子两人,不拘是浣衣局还是未央宫…殿下只不要为了两个贱婢伤了母子情分,否则婢子和春华万死也难辞其咎了!”露浓边说边掉泪,略略歪坐着,不胜娇羞,如同上好的盆景,带着点微微的雨意,李炜只觉得一团火起,榛子趁机出去,还体贴的关好了房门,站在门口,不一会儿,门内就传来女人的**声,男人的喘息声,还伴随阵阵黏黏答答的肉体相撞之声,断了祸根的榛子也听得面红耳赤,去抓了一把裆下,空空如也,垂着头叹气一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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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落定

36、落定

露浓在李炜身下颤抖,李炜用力一捏,露浓痛呼出声,李炜反而笑了,道:“这事儿爷我有打算,你别着急,那赵氏休想到珍宝馆来碍了咱们美人儿的眼。”这话直把露浓逗来花枝烂颤,更是殷勤服侍不提。

第二日李炜让板栗把李熠叫到了珍宝馆去,李炜陪着李熠玩耍了一会儿,李熠乐呵呵的抱着果子回了宁寿宫。

张义媛和岳宁三天两头的吵闹,金正月和崔玉质也关系恶劣,时不时的,崔玉质就要来哭诉:“…我一直和何姐姐在一起,哪里见过她的什么金刚石戒指!…就因为我手头紧些,但凡丢了东西都来找我,我成什么了!难道是贼吗?若认定我是贼,去报了叶姑姑,把我撵出去就是了!既不敢去,又这样污蔑我……”

崔玉质拿着帕子捂着嘴哭泣,如意被吵得脑仁都在疼:“崔姐姐,你又没和金姑娘住一起,为什么会来问你呢?”崔玉质支吾着:“她自己要炫耀首饰多,就当着我们的面开了自己的首饰匣子,我不过拿了那戒指来看看……”如意一听就明白了,她大概也想顺水推舟的“笑纳”了那戒指,奈何金正月不肯…

如意很想告sù

她,别那么眼皮子浅,但毕竟交浅言深,只好求救的看向万信昭,万信昭抿嘴笑笑:“哎呀,这是在冤枉咱们崔妹妹呢,快别哭了,仔细哭红了眼,别人看到要多想呢…在宫里,哭可是不吉利的!”这番连哄带吓的,崔玉质终于止住了抽噎:“表妹,不如你随我去,跟那金正月说说,帮我表白表白吧。”

如意错愕,为难道:“崔姐姐真为难我了,我口舌笨呢。况且本就是一时斗气,过了就过了,我巴巴的跑去,反而把事情闹大了,真让叶姑姑知dào

了,怕是都要受罚的。”如意知dào

崔玉质这是要让自己去给她撑腰,难道崔玉质觉得她赵如意真是一个傻子不成?

“…有事没事儿就往咱们这儿跑,真是奴才一样殷勤…看到好的就敷上水去,跟条狗一样。”张义媛依旧刻薄,她刚和岳宁为了窗边的凳子拌了几句,这会儿火气正旺,下楼就看见崔玉质蛰哲蝎蝎的看着蒋子容的屋子。

“…我是奴才?!只是咱们清河崔氏说起来也是响亮的,不知dào

张姑娘祖上名声可显?难不成是张飞的后人?”谁不知dào

张飞是个莽夫!张知贤可是御史中丞!

“好汉不提当年勇,崔家如何也比不过博陵崔氏,上次被娘娘奚落了,这会儿还拿这说嘴,脸皮可真厚…”

这个戳到崔玉质的软肋了,崔玉质听了涨红了脸就要去抓扯张义媛,如意忙一把拉住了她:“崔姐姐不是有事要回了么,你且回去,洗把脸…待会儿我去看你。”崔玉质想到如意要去看她,她脸色有了光辉,想到金正月是不敢在如意前面呛声的,心中得yì

,刚要走,张义媛就道:“哟,我说怎么有那么大的狗胆窥伺蒋姐姐,原来是有主子在后头撑着呢,赵姑娘,真是对不住了,这打狗看主人,我忒没眼色了。”

“张姐姐。”崔玉质听到这话怕如意恼了她,刚要发作,如意就狠狠拉住她,开了口:“我不明白姐姐说什么狗不狗的…若是看几眼房门就叫“窥伺”的话,那住在街边的人家都该请了人来守着门,谁看就挖了谁的眼,这样定然天下太平。”如意愿意纵容崔玉质,那是因为对崔元娘有愧意,至于对张义媛,她不用示弱,闹得越大越好,最好能让上头打消了主意!

如意这番软钉子的话不过是在说张义媛无事生非,张义媛岂有听不懂的,道:“看几眼?那脸都贴到房门上去了…知dào

的,晓得里面住的是蒋姐姐,不知dào

的,还以为里面有什么俏郎君呢!”这是在讽刺崔玉质轻浮,万信昭听不下去了:“张妹妹慎言!里面住的可是蒋姐姐!”张义媛方知口误,恰好岳宁听到声音也下楼来:“整天和人吵架,也不知dào

哪里来这么大火气。”她嘟囔着,张义媛只觉得腹背受敌,气的跺跺脚跑了出去。

如意亲自送了崔玉质出去,到了前后院的月亮门前,对崔玉质道:“崔姐姐,不管你在家里怎么样,请你记住,这是在宫里,好在蒋姐姐被皇后娘娘叫去了,夏姐姐是个好说话的,今日这事儿才能善了。若是张姐姐把今儿得事儿说出去…苏姐姐,你以后还是少来这边些,免得张姐姐看到又生是非。”如意这话是真心为崔玉质打算的。

崔玉质愣在当场,她正兴头上,可是这一头冷水泼下来,她顿觉双颊滚烫,刚才被羞辱的恼怒一并儿发作出来:“表妹不过是怕受我连累,坏了你在娘娘眼里的印象。如今我崔家没落,也不怪张姑娘看不上,自家姐妹都这般不肯帮,还能指望谁…姐姐我再不济,这点脸色还有…定然不会拖累妹妹,妨碍妹妹飞上那枝头做凤凰!”说完冷哼一声,抬头挺胸的走了。

如意在后头哭笑不得。

崔玉质一连几天都没来,等到正式选秀的日子定下来,才进来找如意。

“妹妹本是一心为我,我猪油糊了心窍,多有得罪,还望妹妹原谅则个。”她福身,行动举止规矩了许多,眼睛也不乱瞄了。

如意很欣慰,真心笑道:“崔姐姐知dào

我是为你就好。崔姐姐这些天怕是吃了苦头了吧?”崔玉质听着就想哭,可是强忍住了:“无事的,只要留用了,比什么不强?”姐妹几个说了几句,崔玉质就走了。

“这些天,崔姑娘很吃了些苦头的。”知画虽然不多嘴,可是该听的,该说的还是得听、得说:“如今很是被孤立了,今儿难得没诉苦呢,奴婢还想着,若是要姑娘去帮着她,姑娘是应还是不应呢?”如意和万信昭听了这话心里有数,相视一笑,各自明白。

正式选秀的日子定在七月初七女儿节。

初五那日崔玉质到丽景轩:“……心里紧张得很,若是留用就好了……”

如意安慰她:“…不是说了秀女们要指给宗室勋贵么?总有好去处的。”

崔玉质赧然道:“妹妹说的极是。叶姑姑说,选完后,最多在这里呆一晚,后日就要回去…这些日子多亏姐姐照顾。我这里有盒胭脂,是上次我婶子进来看我的时候送来的,说是用了之后极好…我就给姐姐…反正我的去处都是定了的……”她说完垂下眼,如意接过小巧的掐丝珐琅陶盒,道:“谢谢姐姐了。”崔玉质心中显然有事,送了胭脂后就匆匆回去了。

七月初七,天色晴好。

选秀的地儿定在体元殿,秀女们辰时三刻就得到殿外候着。所以卯时三刻,夏荷就进来叫起了两人,如意昨晚一夜好眠,所以精神还好,万信昭却是辗转反侧,半宿才睡,这会儿强打起精神来。

“姐姐,你眼下青黑颇重,要把胭脂抹匀了,打得厚些。”如意道,知画拿出如意的梳妆匣子,打开诧异:“奴婢记得,姑娘的胭脂还有半盒,怎的今早就见了底?”如意拿过来一看,巴掌大的白瓷盒里胭脂依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了。

“用我的吧。”万信昭打开自己的,如意道:“姐姐的也不多,你脸色不好,本就要的胭脂多,对了,崔姐姐送了一盒来。”知画从匣子里找出那个陶盒,打开一闻:“哇,这胭脂真好闻。甜甜的带着桂花香…好像…”

“桂花糕。”如意道,知画直点头:“对,像桂花糕呢。难道桂花糕也能当胭脂用?抹在脸上不会黏黏糊糊的么?”

万信昭就一把把胭脂拿去了:“妹妹你用的我的,这盒就给姐姐用,可好?”如意一诧,随即明白万信昭的意思,道:“哎呀,这是崔姐姐送的,很该留个念想才是。你去蒋姑娘她们房里找找可有多的胭脂。”知画领命而去。

赵如意看着万信昭:“姐姐,你大可不必如此…若真的有不妥,倒是正合我意。”大燕虽然曾经出现过火枪,但是其他的化工品怕是没有的,用些胭脂能有的副作用不过是过敏红肿,况且,只用这一次。

“妹妹!”万信昭压低了声音:“你可想过,若真入了皇后娘娘的脸…就是令堂也要顾忌几分,你兄长的事情怕是更好办的…况且…你也知dào

,我算是个孤女,族姐又未必能帮得到,我能有的好去处也有限…咱们姐妹俩总要有一个有出息…以后总能扶持一把……”万信昭不管三七二十一,取了那胭脂就往脸上抹。

如意要阻止也来不及,咬咬嘴唇,看着镜子里的她认真道:“姐姐的情谊,宁顺谨记在心…咱们约定好,苟富贵勿相忘!”

“恩!苟富贵,勿相忘!”两个少女的目光在铜镜里交汇,彼此眸中都带着微微水色亮光。

当知画来回,蒋子容她们的胭脂也是刚好够用的时候,如意和万信昭相视一笑,心中了然,如意此时还对崔玉质生出三分佩服之心,这般大手笔,也不知靠上了哪棵大树?只望她求仁得仁…能得偿所愿。

临出门,如意都下意识的看着万信昭,见脸色如常,不见半分不适,纳闷的暗忖: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秀女们在储秀宫门前集合,崔玉质不时打量着如意:她梳着凌虚髻,本是极俏皮的样式,但是用的却是一套金镶玉的头面,就是她曾垂涎的那套,使得如意在俏皮里透着稳重和尊贵;红边白底绣红枫叶的交领长衣,越发显得身量苗条,玉玉婷婷。当她的眼光和如意的眼神交汇时,如意意味深长的一笑让她心口蹦蹦直跳,直到到了体元殿外都不曾停歇。

秀女们六行九列的站在体元殿前宫道两侧,巳时正,殿外大门口就传来:“皇上驾到!跪!”殿前的秀女、宫人都埋头跪着,动也不敢动,如意刚好站在宫道边,只闻得一阵香风过去,眼角余光只扫到一片裙裾里的淡淡明黄。

皇上带着薛皇后、崔贵妃、万嫔在体元殿内坐定。

“太子和老三怎么没来?”皇上开明,也允了他们前来相看。崔贵妃抢先道:“灿儿说主子爷吩咐的差事重yào

,这选皇子妃就听主子爷的安排。”

“那朕就给他选个貌如无盐的…看他还敢不敢偷懒…”皇上难得兴起促狭之心,崔贵妃娇笑出声:“主子爷若真能从这帮子水葱一样的小姑娘里找出个无盐般的,那灿儿也只能受着了,太子爷也在忙不成?太子爷都要娶妻了,主子爷也该少给他布置些功课,你看这忙的都没法来看看自己的太子妃。”崔贵妃早看到薛皇后自进来没看到太子,脸就僵了一下,这会儿自然要丢一把刀子。

“太子的课业如此重?夏太傅不是说如今都学完了,只等学以致用了么?”皇上问,薛皇后忙笑道:“哪里呢,每日这时都从上书房回来,到长春宫请安的。易康健,你去问问,殿下怎得未到?是不是不知dào

皇上允许他们来相看?”易康健领命而去,刚好和李熠擦身而过。

李熠进殿来二话不说跪下叩头:“给爹爹和母后娘娘请安,祝爹爹长命百岁,万事……”他忘了词,说不下去,巴巴的转头看自己的大伴胡成有。

“如意,万事如意。”胡成有小声提点,李熠恍然大悟:“对,如意,万事如意!”说完也不让人叫,径直起来就跑到皇上跟前:“爹爹,儿子说的对吧。”皇上对这个傻儿子速来溺爱,这会儿三个儿子只有这一个到了,他自然欢喜:“对对!熠儿说得对!来,跟爹爹坐着。”李熠不客气的就坐在了皇上的榻上,薛皇后的面皮紧了紧,暗恨李炜太胡闹。

珍宝馆派了易太平来亲自回话:“…殿下早起突觉头疼难耐,正请了御医在看…选秀之事,全凭皇上、皇后娘娘做主。”皇上随口问了一句,听无大碍,只是怕过了病气给皇上,也就罢了,薛皇后担忧的问了几句,易太平只说是头疼,别的都不肯说,薛皇后哪里有不明白的,只好派了易康健跟着去看看。

“好了,让秀女们进来吧。”皇上看着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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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如意

37、如意

秀女们一行六人分作一组进去,排排站定,盈盈下跪齐齐拜见,皇上挥手,大太监魏得贵叫:“起!”六人叩谢后起身,皇上逗李熠:“你去看看,有看上的爹就给你。”薛皇后一听紧了紧手里的丝帕,崔贵妃是个无所谓的,只要是这六个里的,随便谁都不委屈李灿,谁让崔家这次没人。

李熠果真信以为真,自仕女屏风后出来,在六人跟前站定,先就给蒋子容打招呼:“妹妹好久没来了,姑姑呢,怎么没来,我还等着她给我的果子送金铃铛来呢。”果子是元驹送给李熠的叭儿狗。

“母亲事忙,所以没来。”蒋子容是知dào

李熠的,也不跟他细细解释,李熠道:“那我不要你去珍宝馆,你回去帮着姑姑,让姑姑有空把金铃铛给我送来。”这番话孩子气十足,崔贵妃以帕掩口遮掩笑意,万嫔城府浅,对皇上道:“长公主怕是忘了,我那里倒是有个金铃铛,回去就让人给大爷送去。”皇上但笑不语,他对皇后素来信任,如今这六个必然是好的,他自己不留秀女,所以不过就隔着屏风看了一眼,由着李熠逗趣。

“你叫什么名字?”李熠好奇的问夏九凤,夏九凤吓得都不敢抬头,若是嫁给了这个傻皇子…她低低的回:“民女夏九凤见过大皇子。”

李熠脑子不灵光,耳朵却好使,好奇的道:“你叫夏九凤,你有九个姐姐吗?”他伸出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数着:“一、二、三、四……九,恩!刚好九个!”崔贵妃见皇上笑了,也撑不住笑道:“大爷好算盘。”夏九凤不肯抬头,福身回答:“民女在族里排第九。”李熠不明白,看了一眼胡成有,见胡成有对他笑笑,他道:“什么族里?怎么排……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不要你了!”他沮丧的道,夏九凤松了一口气。

“你呢?你叫夏十凤吗?”李熠问如意,如意福身见礼,带着笑道:“民女赵如意见过大皇子。”李熠听到这里就转头对屏风道:“爹爹,把如意给我吧!”薛皇后刚要说话,皇上就已经回话道:“好好!你领回去。”崔贵妃促狭:“大爷把人家姑娘领回去做什么?”李熠道:“送给凤雏呀,凤雏送了果子来,我一直想也送个礼物给他,弟弟说送人要送吉祥的,弟弟送了一个如意给我,这个也是如意,比他送的还好kàn

,我就把这个如意送给凤雏。葫芦,等下记得就把这个如意带去给凤雏,就说是我送的。”

“胡闹!”薛皇后低声训斥,转头对皇上道:“赵家闺女也是正经的侯府嫡女,怎么能这般儿戏的送来送去…陛下…”李熠不管,跑进来就坐在皇上身边摇晃皇上的胳膊,跟小孩子要糖吃一般:“爹,你就把如意给我吧,你答yīng

了的…爹,我要如意!”皇上听到如意姓赵,就知dào

是赵绍荣的闺女,先安抚住李熠:“爹应了你就是,那赵家闺女,进来朕看看。”

如意轻抬脚步,折进屏风里,跪下叩头拜见:“民女赵氏如意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皇上这几个字略略绷紧了语气,如意抬头,看着皇上:四十岁上下,容长脸,跟长公主模样有些相近,面白有须,也称得上儒雅,只是眼神太过锐利了,看在人身上跟刀口划过一般。只一眼,如意就忙低下头去,皇上只觉得五内杂陈,这般年岁,这般模样,这般风情,活脱脱的一个崔元娘,他只觉得满心的苦涩,半晌回不过神来,张嘴道:“熠儿,朕另送个好的给你,你给改个名字送给凤雏可好?”薛皇后和崔贵妃都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皇上要留用这赵如意。

“爹爹,你应了我的…我看着这如意就觉得喜欢,弟弟说送人要送吉祥的和自己喜欢的…爹爹……”李熠倔强起来皇上也头疼,刚要拒绝,崔贵妃就沉不住气道:“皇上,君无戏言呢,大爷也难得求皇上一次,这孩子可怜,皇上允了他可好?”谁不知dào

李熠是在崔元娘出事的时候摔昏在长春宫的,皇上心内本就愧疚,斟酌半晌方道:“罢了,朕就允了你吧。”

“谢爹爹。”李熠乐不可支,薛皇后见大势已去,索性好人做到底:“大爷再去挑一个喜欢的,让她去珍宝馆陪你玩耍。”总不能给李灿留太多好的。

“好,谢谢母后娘娘。”这不伦不类的称呼让皇上心中略略轻松,看着如意站在屏风后的身影,惆怅良久。

“你把桂花糕藏在哪里了?”李熠走到万信昭跟前就不肯移动了,巴巴的看着万信昭,如意和万信昭这才明了,这桂花糕味道的胭脂的用意,万信昭微微闭了闭眼,思量一定,再睁开时,眸子里已一片清明,她抬头大胆的看着李熠:“民女身上没有桂花糕。但是民女会做桂花糕。”李熠先是不信:“你这么香喷喷的,明明是桂花糕的味道…不过你会做的话……爹,我就要这个。”皇上尚在自己的思绪里,兴致低沉:“既然你要,就领回去。朕乏了,剩下的,皇后看着办吧。

薛皇后咬咬牙:“陛下,不知这赵氏女如何安排?”皇上强忍着不再看向屏风,冷冷道:“就按熠儿的意思,指给定郡王。刚好宁王也求了朕,让给凤雏留个好的。”

别说这结果让众人都意wài

,就是如意也愣在当场,恍惚有一种买两块钱的彩票中了五百万的感觉!觉得飘飘忽忽如坠云中,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蒋子容愣在当场,只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正碎了,李元驹那丰神俊朗的身姿在脑海里渐渐模糊,一向端庄自持如她也觉得如意运气也太好了!

“姐姐,你可想好了?”如意在宫门返家的时候,趁着秀女们告别的时候,拉了万信昭在车下问话。

“妹妹,你难道不也是曾想过这般?”如意被看穿了心意,她确实想过,与其给皇后母子做磨心,不如跟着大皇子,虽然是个傻的,但是半生富贵总是有的,且真的不用操心:今上对这傻儿子好,以后换了皇帝,总归是大皇子的兄弟,也定然乐的留个傻子以彰显好名声。

“只是…姐姐,若是你进了宫,怕是和你祖母再也难相见了。”如意道。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等以后大皇子出宫立府了,总有机会……”万信昭只能这般想,如意悲悯的看着她:“姐姐,对不起……”张义媛都能嫁给太子,若不是万信昭用了那胭脂……

“胡说什么呢!好妹妹,求仁得仁,我心头乐意着呢,嫁给大皇子多好,无忧无虑,也不用怕宠妾灭妻,也不用怕有心算计,我真心待他,他也就能真心待我……以后,就是我把祖母接了来,他想必也不会有多的话说。”万信昭这般安慰如意,如意知她心思,只沉默着替她难过,替自己忐忑。

“我虽进京不久,但也听说定郡王是个最好不过的良人。”万信昭虽然和如意相识不久,可是对她的心思也能懂得一二,若是寻常的小姑娘能嫁给李元驹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对于如意来说,却更说的是这婚事背后的思量。

如意深深吸了一口气,俏皮的道:“是呢,反正咱们两个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这亲事尚未成功,姐妹仍需努力!”如意对着万信昭笑开了,万信昭也笑开了,两个跟傻子一般笑中带泪的站在车前,众人都道赵家姑娘这是欢喜疯了。

张义媛做太子妃的消息传到了珍宝馆,李炜的“头疼”不药而愈,易太平也裂开嘴笑的开心,露浓凑上前去道:“太子爷…春华姐姐这一去了长春宫,都这么多天了都没回来……”

李炜脸色一沉:“算了,就算给母后消气了,由着她去吧。”这话让露浓的眸子一暗,强笑道:“也不知dào

这亲事定在多久?”李炜道:“左右不过是明年年初吧。”

元驹去了外院书房,就见散道人正在逍遥椅上眯着眼睛笑:“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得偿所愿。”元驹忍不住的咧开嘴,忙合上,故作正经的道:“没有的事!不知荥阳那边可有消息传来?”散道人摇头:“周无涯找了人帮着找,还是没下落。爷既然想起旧事,何不告sù

王爷,或认祖归宗,或正式入籍…总要有个说法。”

元驹摇摇头:“郑家的水很深,我若贸然前去,非但不能查探旧事,反而陷于被动,让皇上起疑,让义父寒心。

“那该如何?”散道人问,元驹看着窗外:“总有法子的,露点风声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敲着桌面琢磨着:得想个法子,把小狐狸娶进来,免得夜长梦多,而且……郑家也活泛得够久了……。

说起荥阳郑家,外地的都道是荥阳侯郑家,本地的人都知dào

是皇商郑家。其实这两家如今都是一家了,不过隔着一条街,东街是荥阳侯府,只有长房老太太郭氏一个正经主子,西街是皇商郑家,是二房老太太王氏带着儿子、儿媳并庶子、庶媳过活。两府相隔一条街,可是冷热对比俨然。

郑善佑却不过亲娘王氏的念叨,只得去了长房,跟长房老太太郭氏又旧事重提:“…儿子如今双鬓斑白,骅骝也娶妻生子…驹哥儿至今还无消息…这爵位的传承总要有个说法。”

郭氏是个瘦弱的老妇人,头发全白,只挽着圆髻,用了一条嵌玉珠子的丁香色抹额权作首饰,珠钗皆无,脂粉不施,脸上瘦的只剩一层皮,就显得眼睛老大,甚至微微凸出,她看着眼前的嗣子,想到年轻时候的那口气,微微一叹:“昨夜,我又梦到无双,她向我要儿子……”郭无双,是郭氏的内侄女,是郭氏给郑善佑娶的长房妻子,郑善佑想到**幼子,也喟然,道:“双娘只是去云游的,定然尚在人世,儿子也一直派人在找寻。”

“你找寻?你那头高床软枕,**美妾,不亦乐乎!哪里还记得我那苦命的孙子和侄女!如今又来给你儿子要爵位……”郭氏说的悲愤,郑善佑忙跪下叩头:“母亲,儿子的儿子也是您孙子…我都是一视同仁的,若是驹哥儿还在,我定也不做他想,如今已经十多年了,骅骝读书不行、习武无路…儿子总要为他将来考lǜ

,也要给祖宗一个交代……”郭氏强撑着只不肯应,在那儿喘着粗气,太姨娘秦氏冲出来道:“老太太,你就应了吧,侯爷如今也是儿孙满眼的了,这世子未定…”郭氏看着秦氏,半晌方笑道:“你且回去,我想想。”

等郑善佑走后,秦氏才道:“老太太…我听说宁王的世子爷定郡王…是庚辰年春被宁王在青州地界上接到的,怕不是……”郭氏听得坐直了身子,紧紧攥着她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秦氏道:“我昨日去进香,听到两个行商在说这事,定郡王也叫元驹…老太太。”两个老人相视着老泪纵横,郭氏哽咽道:“好好…驹哥儿若在,咱们郭家有后…咱这就进京去…是不是,看一看就知dào

了。”秦氏拦着她:“老太太,咱们多少年不出门了,若贸然行动,怕那边不明白?若是让那边抢了先……”

“那你的意思……难怪你要拦着不让我再拒绝他。罢了,罢了,谁人作孽谁人偿…明日我就答yīng

他。”

罗氏听得说大房老太太松口,允了郑善佑请旨立世子,整个人都觉得轻飘了起来,多少年了…她都以为郭氏要把爵位带到棺材里去的时候…郑善佑道:“长房母亲的意思是,让我亲自去京里请旨,亲家公要回京述职…让我看看,能不能给骅哥儿寻个差事…她说荥阳侯不能总是这样,空有爵位,毫无建树,这也对不住长房父亲的一番苦心孤诣。”

罗氏深以为然:“既然这样,老爷也顺便问问我哥哥,看他能不能帮着想想法子。明年驭儿要下场了,您顺便也看看京中的屋子,久不住人的,该修整的也要修整一二。”罗氏顺着话头就提了几点,罗氏的哥哥刚好在吏部,郑善佑最敬重罗氏的就是有主见,有决断:“多谢夫人提点,我先去找舅兄,知晓如今京中的形势,再去看看亲家公,对了,下月是万寿节,节礼可备齐整了?”罗氏心中想了一回,才回:“备齐了的,本就是近日要派人送进京里,老爷若亲自去,就一同带去。给姑奶奶的礼我也打算比着往年加个两成……”二房是皇商,真不缺这些钱。

“夫人想得周到。”郑善佑对罗氏是心服口服的。

骅大奶奶小罗氏听了这消息就忙去春晖堂问她姑妈:“……咱们爷终于要做世子了!太太…那我也能成诰命了!”语气高兴得很,罗氏爱怜的斥责道:“多大的人,还这么稳不住,在你弟妹面前可别露一丝儿口风,也要更温和廉让。免得你弟妹知dào

了心里不舒服。”

“她见我就没舒服过。”小罗氏不以为然,止不住的笑开了,罗氏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心里闪过隐忧,但还是拍着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又问可有什么话,什么东西要带回娘家。

“哎呀,来的匆忙都忘了。太太…我送给娘家的东西,老爷看了会不会生气?”她管着家,手里好东西甚多,她送的礼都是挑贵重的,既然在身份上低家里姐妹一头,在财物上就定要拨得头筹,如今,真论起来她也不比谁差了,也可以扬眉吐气的回一遭娘家。

“老爷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人,况且本是你房里的东西…”罗氏柔声解释安抚,小罗氏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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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推波

38、推波

圣旨上只指了婚,定了一个“择日完婚”,具体的时间却还要指了婚的两家来定。

嫡女的婚事总不能让一个姨娘来操持,赵绍荣只得亲自去了薛氏院子里,薛氏如今被关着,叶大家的对她一丝儿怠慢都没有,外头的消息也肯告sù

她,她自然知dào

如今赵绍荣是要求着她的,就端着架子只说头疼。

赵绍荣对她也没有耐性:“好得很,既然太太头疼,那就让葛氏以老太太的名义帮着操持吧!”

林妈妈忙撤了一把薛氏,薛氏咬咬牙:“大姑娘的好事让一个贱婢操持!侯爷你也忍心!”

“那你说如何?你又头疼!”赵绍荣冷冷反问,薛氏只得忍下一口气,出去再算账!

“虽说我病着,可是这大姑娘的事儿是大事儿,我也少不得强撑着给办了……这是赵家第一次的大事……只是世子爷是哥哥,他的亲事……”薛氏这些天自己琢磨了法子来,既然世子爷不亲,就给娶一个和自己亲近的世子夫人!

薛皇后不知是因着李炜乱了心绪还是有别的思量,把赵如谨和万信明都忘了,连郑氏的儿子薛姒茗也没指婚。

薛氏这么一说虽然合情合理,可是赵绍荣已经不肯信她了:“我已经托人相看了!谨儿的婚事你别插手,你只把意丫头的嫁妆理出来,等宁王府那边派了媒人来,就开始着手收拾些嫁娶要的物什……”他不爱管这后院一团乱麻的事儿,索性道:“只要你把意丫头的亲事操持好了,以后你还是侯府的管家太太。”

薛氏又气又恨,赵如意如今要嫁给定郡王!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她很想把这亲事给闹空了,可是素手无策,如今面上还只能道:“我知dào

呢,侯爷!”

薛氏解除了禁足后就回娘家,找薛夫人哭诉。

“……我管着内院,教管姑娘有什么错!”她在薛夫人面前哭得伤伤心心,薛夫人是个护短的,气的就要去打赵绍荣,郑氏忙在旁劝住:“婆婆,这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何况夫妻两呢?如今姑奶奶只把大姑娘的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凭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让姑爷明白,这侯府还是离不开姑奶奶的,那休妻不休妻的显见是气话……”

“呸!我的好嫂子,赵绍荣禁我的足,我让叶大家的回来找娘,你拦在里头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觉得我就活该被禁足,最好被休掉是不是!”薛氏是跋扈惯了的,在娘家有她娘撑腰,更是眼里无人的,薛夫人看向郑氏:“好啊,我当你是好的,不想你竟然不管你妹妹的死活!你这是要逼死我呀!”

郑氏吓得忙跪下,眼里含了泪道:“婆婆,不是媳妇拦着不让小姑的人见您,而是娘娘有交待…说选秀的时候别闹出事儿来……要找赵家理论是非,什么时候不成?若是坏了娘娘的打算,媳妇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薛夫人想到薛皇后,一时也不好说话了,也不叫郑氏起来,只揽着薛氏道:“我苦命的儿,既然那赵家不仁,咱们就不义…你只管在娘家带着,等会儿我就派人去把妙姐儿接回来!”

薛氏哭着点头:“只怕如今我只在娘家才能过几天好日子了!”她就抻着,等赵绍荣求上门来,定要狠狠的折煞了他一回。

崔妈妈着急得很。

“太太这不回来,姑娘的亲事可怎么办?”她走进走出,不住的念叨,自如意回来,外头又送来了两盆秋海棠,这次名正言顺的说是赵如谨吩咐的,如意无事就爱看着院子里的海棠发呆。顺便听着崔妈妈的念叨,只觉得所为的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

“成亲很麻烦吗?”如意皱眉问道,薛氏不在府上正好,她在如意反而提心吊胆。

“怎么不麻烦?等宁王府派人来,纳彩、问名、纳吉……哪一个离得开当家的太太?这庶女怕嫡母,多半就是应在这亲事上……我的好姑娘,你去求求侯爷,定郡王那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爷……!”崔妈妈只觉得心急火燎的,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怎么求?让父亲抛下脸面去薛家把太太接回来?且不说父亲愿不愿意,就是太太回来了,出工不出力,到时候依旧一团糟,咱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如意摘了一朵八月春在手上细细看,想着对策,如今薛家常住娘家不肯回来,说出去薛家也得不到好处,只是……

主仆两人说话间,葛氏亲自领了崔玉质进来:“……大姑娘,崔姑娘是先太太娘家侄女儿,她说和你也熟识的。”

虽然如意不想理崔玉质,但是也乐意给葛氏面子:“多谢葛姨娘了,这些事,你不拘叫了谁来回一声也就是了。你的事情也多。”葛氏照顾老太太很尽心,如今老太太可以说是恢复神速,能比较清楚的说些话了。

“奴婢也是奉了老太太的话,给姑娘送先太太的陪嫁来。”她身后的是四个健壮的仆妇,各自捧着铜包边的祥云纹小木箱。葛氏顺着如意的目光解释:“先太太的陪嫁里的绸缎、家具那些,老太太说如今也得用了,就换成了银票。分了两份,一份给姑娘一份给以后的世子夫人。”

“老太太费心了。”崔妈妈招呼了人来把东西接过去,如意亲自从知画手里结果荷包给四个仆妇:“辛苦四个妈妈了。”

“四箱子银票!”如意还没什么感觉,崔玉质就忍不住心里艳羡,接着想,若是当初他爹来赵家把崔元娘的嫁妆要回去了!那这些可都是自己的了!她也能跟如意一样出手大方,看四个仆妇笑的多开心!

她看着如意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里一紧,帮端出低眉顺眼的模样来:“妹妹……”

“崔姑娘!”如意让一直想说话的崔妈妈带着人都散了,道:“听说,崔姑娘如今极好,这落选的秀女也是有许多人家求的了,崔姑娘可好生挑选…一定要擦亮了眼睛…”

崔玉质一直以为如意是没脾气的葫芦,哪里知dào

是呛人的辣椒!奈何她先做了亏心事,少不得忍气吞声:“我是个糊涂的,自然没有妹妹的好运道!”这酸爽!忒正宗!

“苏姑娘不糊涂,苏姑娘怕是不知dào

吧?那胭脂,可是掺着桂花糕香气的…大皇子最爱的就是桂花糕……万姐姐那个大皇子妃的位置,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意故yì

拿起一块糕点在眼前看,崔玉质楞得只觉得耳朵轰鸣…犹如助攻帮着对手进了球的球员一样,满满的都好抓心抓肺的自责和懊恼。

她讪讪道:“妹妹说什么胭脂不胭脂的……”

“说吧,苏姑娘所为何来?”如意懒怠敷衍她,放下了点心,正襟危坐,小脸严肃。

如意这般,崔玉质明白是糊弄不过去的了,她也想开门见山的道歉顺便求一求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妹妹,如今我是真不知dào

怎么办了……我也是猪油糊了心,张姑娘自那次后就一直处处针对我,后来还说……还说要让我被指婚给钱尚书的孙子…我也怕……她就说,我只要把胭脂给你,就饶了我……”顺便还许一个好前程,她开始也不信,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易公公都出面了,她哪里还会存疑!

“哦,真可怜。”如意眉眼都是讽刺,崔玉质索性跪下来,细细哭出来,如同被谁掐住了脖子:“……妹妹,我是真没法子了!虽说秀女落选也正常,可是这次许多都被指婚给勋贵、宗室、大臣子弟……就我和几个不好的落选了……”

人家会怎么看她,大家都有去处,就你灰溜溜的回来!她怎么还能在京中找到什么好亲事?况且,好的子弟也都差不多指了婚的……

崔玉质见如意无动于衷,心中恨她铁石心肠,面上却道:“好妹妹,我也不求你什么,如今你要嫁给定郡王了,论起来和张姑娘也是妯娌,姐姐就麻烦妹妹……麻烦妹妹去找张姑娘,只带个口信就好,就说……”她犹豫着,如意正眼看着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食言而肥。”她说完这几个字就磕了一个头。

如意这才扶着她:“苏姑娘。”她一如既往的淡漠口气:“你不是让我带口信,是让我以‘定郡王未过门的妻子’的身份给你撑腰,让你威胁她……你觉得我赵如意真的是一把好枪,能由着你随意乱舞?”

崔玉质被拆穿了心思,吓得一动不敢动,如意反而笑了:“不过嘛…我还是能帮一帮你的……”

她知机,忙回道:“只要妹妹肯帮我,姐姐以后为妹妹的事情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不需yào

。”如意摇摇头:“你只要咬死了这话头,到时候有人会帮你的。”

送走了崔玉质,崔妈妈才进来,踌躇半晌:“……二老爷一家和先太太走得不近……”她说得委婉,如意笑道:“我知dào

呢,若是亲近的,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来往!”

然后乐滋滋的写了信,让崔妈妈着人送给万信昭。

如意那头刚想到解决薛氏久滞不归的法子,李元驹就从营地回来得知赵家的破事儿,散道人幸灾乐祸:“这真是好事多磨!”

“不行,快刀斩乱麻,郑家的事儿不能拖了,真等立了新世子,我回去也被动了。小狐狸就没去请她们太太?”他问三治,三治板着脸:“赵姑娘让人送了上善居的莲蓬去薛国公府。”接着补充道:“大张旗鼓的送的。”

散道人还未明白,李元驹就笑了:“这小狐狸定然是有法子的了。”否则哪里能这么悠闲自在?摘莲蓬?

“许是赵姑娘不愿嫁给你,乐得看这婚事因着她家太太给闹黄了!”散道人眯着眼一团和气的笑道,李元驹还认真想了想这个可能,黑了脸:“不行,得想个法子,让赵夫人回去然后母亲好去求亲。”

崔玉质听着崔二婶抱怨物价飞涨:“……因着老爷,在清河也跟县官平起平坐的,做什么不便宜,这省的就是赚……也不见大哥给多添些嚼用,如今姑娘又在燕京……”她虽是压低了声儿,奈何院子就这么大点,崔玉质听得心烦意乱,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来,崔二婶嘟囔着:“这都饭点了谁又来了!”及打开门一瞧,是个穿着体面的婆子,一看就是世家大府的管家妈妈一类的人物,那婆子看崔二婶穿的是洗的发白的衫子,心里叫了一声穷酸,面上却很谦和有礼:“打扰了,崔夫人,我是安庆侯府上的。”

没多久,薛氏就自己从娘家回来了,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就让人把带回来的东西分了,赵如谨、如意一个都不落,如意去请安兼致谢的时候,薛氏笑道:”……我娘老毛病犯了,嫂子事情又多,我就想着府里葛姨娘是个稳妥的,你又在家,也就容我松泛几天,好在娘跟前尽孝,等你出了门,可就再也不得闲了。”如意听着她给自己找台阶下,只是温婉一笑,两人恍如忘记了前事一般,说话如常。

“那外祖母的病可有好些了?”如意问。

薛氏道:“人老了,就那样呗…咳咳……”她素来和如意极少和颜悦色、心平气和的时候,这会儿就先不自在了,随口说了几句就打发走了她。

“母亲,咱们干嘛回来!”赵如妙想到如意嫁给李元驹,就跟自己被泡在醋坛子里一样,眼耳口鼻都是酸气,恨不得抓花了如意的脸,毁了这门亲事!

“咱们回来呀……自然是给你那‘好姐姐’筹办婚礼的!”薛氏并未告sù

赵如妙真相,赵如妙跺跺脚:“赵如意真是走了什么好运!定郡王多好的人呀,怎么就落在她手里了!”

如意若是听着这话,肯定要对天翻三个白眼,谁落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李元驹听到薛氏自己回家的消息,愣了一下,他都还没动手呢!等三治把如意最近做的事情说了,别说他,就是一向旁观者清的散道人都想破了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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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助澜

39、助澜

如今京中被指婚的公子们只等钦天监把太子和张义媛的八字合了,日子定了,家里的太太、奶奶们就开始倾巢而动,也去找官媒,纳彩、问名、纳吉……

只是皇后下了懿旨,道皇上万寿节后才会着手太子的亲事。

宁王府何氏还是亲自去了安乐侯府,就两个小儿女的婚事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就彩礼和聘礼达成了口头的意见,何氏请薛氏转达她对赵老太太亲切问候和良好祝愿。双方在愉快祥和的氛围里结束了这次会晤。

“怎么回事?”皇上丢出桌上的奏折。

“…此女之事昭然在人耳目……乃内廷畏祸而不敢言,外廷结舌而莫敢奏。奈何天理昭彰,有忠女崔氏上言其罪……夫內闱不修,有女不教,何以为天下言官之表率?夫心性既邪,骄横跋扈,何以为天家女子之垂范?”元驹看这署名陈够的御史弹劾御史中丞张知贤的奏折,上书张义媛如何买通宫人将待选女子的胭脂丢弃,如何又哄骗崔氏女(崔玉质)将胭脂送出去,言辞措措,有理有据,写的洋洋洒洒,俨然后世宫斗小说:“张氏女见崔氏女独留内院,以言喝之,言其窥伺之嫌,又偕同金氏以偷盗之罪污蔑之……”元驹想,这陈够不去写话本,还真是浪费人才。

“这写的,也太详尽了些。”李元驹道。

“哼,朕也觉得太详尽了!那你觉得该如何?”

“微臣在文上是狗屁不通的…不知dào

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皇上不如请夏太傅前来商议?”要在职场上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很重yào

,李元驹给自己定位是“武将”,也没有跨领域多样化发展的想法和必要。

“你是个滑溜的,算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魏得贵,把这折子给皇后送去,他们母子折腾一场…让她看着办吧。薛达才快回来了吧?”皇上问元驹,元驹想了想:“据说已经到半路了,这个月中旬就能到京里,正好赶上给皇上祝寿。”

薛皇后把折子给了李炜看,冷冷的一言不发,李炜惴惴不安,只恨张义媛办事不利。

“可是你的手笔?”薛皇后问李炜,李炜讪讪:“这个……儿臣也是实在……”

“啪!”薛皇后沉着脸把茶盏砸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茶水溅湿了李炜的鞋。

“你出息得很!如今不娶那张氏可就应了这折子里的说法,你的事儿也得抖露出来!”那张知贤可不是吃素的。

“精挑细选选这么个货色!”薛皇后忍不住刻薄:“你甘心!本宫也不甘心!”娇蛮刁横也就算了,没脑子还自以为是……这和薛氏有什么不同!想到薛氏,薛皇后眉头一跳,郑氏递了消息进来,说薛氏如今就住在薛家不肯回安乐侯府……她心里有了主意。

“本宫警告你,最后一次,若这次成了,你就把赵家女娶了!若是不成……你就将就这个张氏吧!”薛皇后很严肃,李炜哪里敢强撑着不答yīng



郑氏听了皇后的吩咐,很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蒋国公府。

两人寒暄了一阵,郑氏才道:“不知dào

殿下知不知dào

……这张家闺女的事情?”

长公主露出疑色来,郑氏如同舌尖含着青橄榄,酸涩得很。她知dào

这般做要掀起什么样的风雨来,但还是道:“张家闺女…”她把皇后透露的奏折的事儿说了,长公主绷着脸,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的哪些阴柔伎俩。

郑氏见她面色不郁,又道:“其实,…定郡王可是难得的才俊……这阴差阳错的,皇后觉得愧疚得很…她本想着,就把赵家大姑娘给太子殿下…也不瞒您,这也是想着提携自家人的意思……只是可惜了蒋姑娘,上次在宁王府,我见蒋姑娘、何姑娘两个和定郡王站在一处,就只觉得定郡王和蒋姑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直说得长公主心猿意马:“这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也想着和三哥做亲……定郡王的身世你也知dào

…容儿若是做了她媳妇,和三哥、三嫂是嫡亲的甥舅……”

“可不是!这才真是再好不过的!皇后娘娘也乐见其成得很。”郑氏说的长公主心思翻涌。

长公主去了宫里找昭和帝指婚。

“……如今那张家闺女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若是还让她做了太子妃,这也太委屈太子了!咱们皇家的脸面要往哪儿搁?”长公主最看重这些,昭和帝皱眉道:“一个御史上个折子罢了,怎么就传的沸反盈天的?”

“皇兄有所不知,这事儿本就是闺阁里传来的,安庆侯夫人不知怎么就见到了崔氏女,问出了缘由,又辗转让陈夫人知dào

了,陈御史这才上书……”长公主其实也是听郑氏说的,陈够不是傻子,哪里敢贸然就得罪了张家?这事儿也就有限的几个人知dào

罢了。

“哦,有这回事?”昭和帝想了想,对苏氏一点印象都无。

“可不是!”长公主说得信誓旦旦,还难得的多了一句嘴:“……那赵大姑娘当初可是当着我的面儿求安庆侯夫人别插手赵家的事儿,说自从赵夫人和万夫人有了来往,赵家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昭和帝只是听着这话,不置可否,长公主就

她偷偷看了看昭和帝的脸色,见他面色平常,才道:“容丫头如今回去都闷闷的。您也知dào

,心用和凤雏关系好,凤雏常常到我府上来…心用又是个口无遮拦的……嘴里常把容丫头和凤雏放在一处……”她才说到这里,昭和帝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你这些话,该早些告sù

皇后或是告sù

朕。”昭和帝对唯一的胞妹素来温和,如今也对她的心思有些头疼,狗抢骨头都知dào

走直线…她要去绕一个圈,如今…好了,骨头被别人叼走了!

“皇兄,我不是怕嫂子多心吗?太子殿下自然是最好的,只是我这做人母亲的……在宫里过了半辈子……”她面上带着哀色,让昭和帝想到太祖在的时候,眼里只有孝贤,对其他的皇子皇女都不大重视,他和平元出身低,更是受冷落。还是和孝贤走的近了,在宫里才有了一些存zài

感。

“你的意思是?”

“既然张氏女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况且凤雏的亲事也太儿戏了…不如皇兄您先撤了这两庄亲事……”平元有些摸不清昭和帝的态度,试探着说。

“这岂不成了朝令夕改?你容朕想想。”昭和帝先打发了平元,才靠在椅子上闭眼休息,这些个女人呵……

薛皇后亲自去了乾宁宫找昭和帝。

她长跪在御书房:“都是臣妾不查,才闹出这等事来,让皇室名声受辱…求陛下责罚!”

昭和帝想着薛皇后素来乖觉,大面儿上做的是面面俱到,虽对太子不满,可也不愿太下发妻脸面,亲自搀了她起来:“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哪里看得透?况且……陈够是个无风还起浪的酸文人…由着他说去!只是这崔氏女……”

“总是臣妾的过错,听说是崔氏女因着落了选,心里存了怨气……臣妾若是多翻看翻看,给她寻个好去处……”薛皇后探口气,昭和帝性子硬,不爱听这些:“这等心思狭隘的,给谁家都是祸害!听说安庆侯夫人也搅合在里头?”

薛皇后正等这句话,忙又跪下:“臣妾因着记挂太子的身体,心思不属,也就罢安庆侯世子的婚事给忘了。不单是他,还有安乐侯世子……甚至……”薛皇后一脸懊恼:“我连娘家侄儿都忘了!我嫂子还巴巴来求过,说是宫里指的婚事体面……”

这就是应了苏氏掺合的话了,昭和帝沉吟道:“万细银看着是个谨慎的,怎么就不好生管着自家夫人!这等多嘴多舌的,可知内院不宁。别人还罢了,薛国公一心想让茗哥儿读书求出身……依着朕看,萧同和家的孙女就不错,朕亲自指婚!魏得贵,笔墨伺候!”

薛皇后心中喜悦,萧同和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的人物,家教甚严,子弟也杰出,薛姒茗若是做了萧家的孙女婿…她舒了一口气,道:“臣妾替薛家谢主隆恩了!”

苏氏心慌火燎的去找薛氏。

“我不是说了,这事儿别传出去了么,如今都有人上折子,把张家闺女的事儿递达天听了!”苏氏琢磨许久,都猜不透是谁都手笔,若真是那陈御史一个人…敢得罪张家和钱家!

“这可怎么办?”薛氏也是有些着慌了,若是张家女被撤了太子妃,皇后可一直都重视的是赵如意!这选秀的结果可就要重新斟酌斟酌了。

“如今…妹妹附耳过来。”她在薛氏身边嘀咕,薛氏越听越高兴,忙不迭的应下了。

赵如谨是在七月旬休的时候回府的。

“这可真是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儿!”赵如谨见了如意,高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当初我也不过随口一说……如今可真能成一家人了!”

赵如谨自碧心去后,一直形容懒散,如意见他如今恢复过来,心里也高兴,也摆出笑模样来:“哥哥!你也稳重些,别人见了像什么样!”

“我实在是高兴的很…咱们得庆祝庆祝…如今老太太也能说话了、你的婚事也有了着落、我在军中过得也顺遂……”接着他想到什么:“太太没为难你吧?”

这也是如意疑惑的地方,原些时候三天两头的要折腾一场,如今异常沉寂,虽说薛氏是她“算计”回来的,可是……

她娇嗔:“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过脑子,太太怎么会‘为难’我…”

兄妹两人正说着话,薛氏院子里的秋欢就带了一个人进来:“崔姑娘是大姑娘的表姐妹,也是先太太的娘家侄女儿,太太就接了进来说让陪着大姑娘。”

她身后,赫然是崔玉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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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风起

40、风起

赵如谨听说是崔元娘的娘家侄女儿,薛氏又特意接来陪着如意,心里也就信了如意的话,薛氏如今是真变好了,否则哪里容得下崔家人进门!

他就自作主张:“谢谢秋欢姐姐了,多谢太太想得到。”

秋欢松了一口气,就怕大姑娘咬死了让把人送走,她才没法交差,想到这儿,她抬头看了一眼如意,如意正摩挲着镯子,看着崔玉质若有所思。

崔玉质盈盈一拜:“玉质见过表哥。”

赵如谨忙道:“不知表妹是崔家哪一房的?”

“我家是清河崔氏三房的,阿姑是长房。”崔玉质解释,赵如谨点点头,对如意道:“那妹妹和表妹多聊聊,我去换身衣裳。”因惦记着如意,他一回来先去了老太太那儿,又去了薛氏那儿,才到上善居来,一身汗涔涔的,忒不舒服。

“你去吧,别贪凉,让绿袖兑好了热水再洗澡。”如意起身细细交代,听着倒像是姐姐,而不是赵如谨的妹妹。

“我家太太接你来的?”如意问崔玉质,崔玉质点点头:“说起来,还要多谢妹妹,若不是妹妹把我的事情告sù

安庆侯夫人,安庆侯夫人也不会让我见到贵府太太…听说贵府太太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那张义媛的事情就能传到皇后耳里了。

崔玉质也太沉不住气了,如意笑笑:“安庆侯夫人告sù

你,是我把事儿告sù

她的?”

崔玉质忙摇头:“安庆侯夫人倒是没说,不过,贵府太太和安庆侯夫人是极好的,若不是妹妹帮忙,我的事儿怎么能传到侯夫人耳里?”

如意歪着头想了想,很认真的对她道:“这事儿还真不是我说的。”

崔玉质只不相信,换了一个话头:“贵府太太说,请我来做客,我也想着多陪陪妹妹……”

“多谢崔姑娘了。崔妈妈,安排崔姑娘在东厢住下,让芍药服侍着。”崔玉质倒是带了一个丫头进来,一看就是粗粗笨笨的。

崔玉质看这上善居的东厢都是说不出的雅致,博物柜、四件柜、珊瑚屏风、罗汉床、观音瓶、美人壶……她真想就一直住在这儿了!

她躺在床上想着今日初见薛氏的时候。

“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薛氏拉着她的手,很是热忱,还把手上的镯子退了给她,说是见面礼。

“你若是喜欢,就留在府里也就是了!”苏氏打趣,崔玉质心头蹦蹦跳,不住的祈求,好在薛氏果然应下:“也不是不行…崔姑娘本就是我家世子爷和大姑娘的亲表姐妹,是先头姐姐的娘家人。如今大姑娘要出嫁,总要有几个先头姐姐的娘家亲人……”薛氏说的一片慈爱,苏氏接着道:“这次府上世子爷也没指婚吧?”

“可不是!前段日子老毛病犯了,也就懒怠去宫里走动……”薛氏这些话也就哄哄崔玉质。

“咱们世子爷的亲事就这样被落下了!说来也是我的不是……如今京里好姑娘都被指了婚……”薛氏“自责”得很,苏氏忙安慰她:“这有什么,京里没有就京外头寻,慢慢寻摸着就是了。”

“万夫人人脉广,你多看着些……只要摸样好、性子好的,能好生过日子的就是了…家世单薄了,咱们家帮补着些也就罢了,我们府上只得世子爷一个…这偌大的家私还不都是他们两口子的?”薛氏这番话让崔玉质怦然心动。

她辗转难眠,一会儿是赵如谨那爽朗的声音,一会儿是如意那阴测测的诡笑,一会儿是薛氏,一会儿又是崔二婶没完没了的唠叨……一夜乱梦,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晨光熹微。

她匆匆起身,芍药亲自端了水来:“表姑娘,别着急,姑娘去崇熙堂请安去了。”

崔玉质客气得很,忙把水接过去了放在架子上,道:“多谢芍药姐姐。这些事儿让红儿去做就好了。”红儿,是她带进来的粗笨丫头。

芍药笑道:“我也是三等丫头,做这些事本就是份内的。”

崔玉质替她懊恼:“姐姐这般好人才,怎得才屈居三等丫头!我去找表妹说道说道!”

芍药不以为然:“那是表姑娘没见过知画、玉环她们,就是唱晚、金盏两个姐姐都比我强千倍百倍的。”

芍药自回来后,就勤快的很,如意昨夜亲自找了她:“既然我肯要你回来,原来的事儿咱们就都忘了吧。芍药,你这会儿就去伺候表姑娘……”

芍药急的想哭,她以为如意这是要把她送出去。

“不用伺候多久,等表姑娘回去了,你还回来。”如意见眼前的小姑娘眼圈都红了,就解释,芍药知dào

如意这意思是“看着”表姑娘,她忙点头如捣蒜:“婢子听姑娘的吩咐就是了。”

所以当崔玉质收拾完也要去崇熙堂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芍药忙拦住了道:“表姑娘,老太太病着呢,不见外人的。你还是去给太太请安吧,姑娘去了崇熙堂也要去太太院子里的。”

客随主便,崔玉质只好由芍药领着去了薛氏的院子。

如意正在屋子里坐着听薛氏说宁王府的意思:“……如今府上也没个商量的人,你也是能干的…我少不得给你说一说…宁王妃的意思是,咱们先合八字,选出几个好日子来,等宫里太子殿下亲事定了,就挑个离太子好日子近些的,算作你们婚期。我想了想,太子最早也要明年,所以你在家里也要呆到明年去了,妙妙要读书,谨哥儿去了军营…你在府里孤孤单单的,就让崔姑娘来陪着你,也是姑表姐妹……”

“太太的打算虽好,只是表姐也是清河崔氏的,有爹有娘……”可不是薛宝钗那样要投奔亲戚的人家。

“哦,你说这个呀,我已经派人和崔家说了。”自然是满口的答yīng

,崔二婶还咬咬牙,把红儿送给了崔玉质,也算给她添些面子。

“既然如此,宁顺就多谢太太好意了。”如意欣然答yīng

,面上带着喜色:“太太的安排真是好,这样不仅我多了个说话的,表姐又是崔家的人,说出去也好听。”如意带着赧然,薛氏心里冷笑。

“母女”两个眼看就要词穷了,寒雨把崔玉质迎了进来。

崔玉质进来就盈盈一拜,口里称着:“玉质见过姑妈。”这是把薛氏和崔元娘等同起来的叫法,本是寻常,只是薛氏面皮一僵,险些当场就撂崔玉质面子,她强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坐!昨儿睡得还好?”

“谢姑妈关心,玉质一切都好,表妹对玉质安排的很周到。”

薛氏再也忍不住,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表姑娘还是叫我赵夫人吧……”薛姒茵和薛姒茗那可是嫡亲的侄儿侄女,他们叫她那是名正言顺,崔玉质嘛……薛氏心里泛着嘲讽。

崔玉质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她觉得燕京贵妇就跟苏氏一样,待人平和,言语温软,如今薛氏这样说,可是嫌弃她了!她心里沉了沉,如意擦擦嘴角:“太太娘家的表哥、表妹来的时候少,太太不习惯被叫‘姑妈’呢,表姐只管称‘赵夫人’就是了。”

这是给崔玉质找台阶下了,崔玉质忙重新拜过:“玉质见过,见过赵夫人。”

因着薛氏不彻底的伪装,让崔玉质明显不自在,一时找不到话头,如意正打算带着她告退,赵绍荣就掀开帘子进来:“……岳父回来了,太太……”抬头看见如意和崔玉质,顿了一下,才接着对薛氏道:“太太你收拾收拾,咱们去迎迎岳父。”

薛国公戍边五年回来了,薛氏还是很高兴的,忙起身叫了秋欢和胭脂把衣裳找出来,又亲自介shào

道:“侯爷,这是清河崔氏的姑娘,是先头姐姐的侄女儿。”

赵绍荣愣在当场,看了崔玉质一眼,没找到丝毫和崔元娘相似的地方,崔玉质正福身:“玉质见过侯爷。”因着薛氏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贸然就叫“姑爷”。

“恩恩,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赵绍荣找不到话说,只好千篇一律的这般客套,哪知dào

崔玉质当了真,忙抬起头来:“赵夫人让我来陪着表妹…直到表妹出嫁……”

赵绍荣看了一眼薛氏,薛氏心头一紧,怕算计的事情就这样黄了。赵绍荣又看了一眼如意,如意垂着眼睑,看不出喜乐来,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点头:“宁顺性子孤,许就是因着没个小姐妹说话的缘故,你多陪陪她。”

和薛国公一道到京城的,还有荥阳侯郑善佑。

也是巧了,两亲家同一日到了京外驿站,都住了半日了,两家的下人一打探,呵!居然是亲家公(舅爷),两人自然出来相见一番,郑善佑磕头拜见了薛国公。

薛国公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将军了,当初和太祖一起打天下,为了太祖几乎折进去一条命,大燕初立,就被封为一等公。

“贤侄不必多礼,咱们在此巧遇也是意wài

之喜了。贤侄这是来进京给皇上万寿节送礼的?”薛国公算着日子,每年荥阳侯府的礼都是这个时候到的,只是不是郑善佑亲自押运来。

“实不相瞒,小侄这次进京……”郑善佑本就想着去找薛国公商量商量的,索性借着机会就道:“是为了请立世子。”

薛国公点点头,替他斟酌了半晌:“这事儿你还是去我府上和儿媳妇商量一下,我也是久未回京的。”

薛国公半生戎马,也算看透生死的了,当初是因着和老荥阳侯是亲密战友,才给儿子选了老荥阳侯的亲侄女做儿媳,如今他对郑氏满yì

的很,郑氏最难得的是在薛夫人面前不卑不亢,紧紧围绕着皇后娘娘的指示,对薛夫人进行说服教育,薛夫人多少次的无理取闹都被她三言两语转圜了过来,是以薛国公府这才没闹出大笑话来。所以他对如今可以说是末流的荥阳侯郑善佑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相帮之心。

“那小侄就多谢世叔了!”郑善佑长揖一拜。

薛国公见了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才策马往宫里去面圣。让郑氏招呼了郑善佑住薛国公府。

郑氏看着久未见到的兄长,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下来:“……母亲这些时日可好?”

“都好,都好呢!母亲说明年过寿,让你把外孙、外孙女带回去一遭。”郑善佑是男人,情感没那么外露,只好拿这些话安慰郑氏。

郑氏听了这话才有几分喜意:“我也说呢,明年怎么也要回去一遭,母亲都六十了!”

薛怀勇在旁边也直点头:“该回去,都回去!”他虽爱养花逗鸟、捧戏子、听曲儿,却是一个木讷的人,心里也敬着郑氏。

郑氏苦劝着郑善佑住到薛国公府去:“京里的房子是久不住人的,你这也住不到多久,收拾出来也麻烦…”

“夫人交代,去大舅兄府上,早就去过信的了。”郑善佑解释。

“罗侍郎的府上哪有咱们国公府住的舒服!”薛氏在旁帮腔,却让郑善佑更不肯去了,郑氏道:“哥哥,公公说了请你去府上的,你知dào

公公的性子,难道要他亲自去请不成?”

薛怀勇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忙拉住郑善佑不让走:“大舅哥,你就去我府上住吧,我这就派人去跟罗侍郎说一声。”说着叫来小厮去罗府了,郑善佑却不过,只得跟着去了。

“意妹妹,可有什么需yào

帮忙的?”崔玉质问正在奋笔疾书的如意,芍药拉了拉她的衣角:“姑娘写字的时候不爱人打扰。”

崔玉质忍着被冷落的耻辱感:“那我就先出去了。”她出了门,如意才搁置了笔,舒了一口气,院子里乍然多了这么个人,真心不舒服。

在椅子上略坐了坐,如意就要起身去找赵如谨,问问他的近况。刚出门就看见崔玉质和赵如谨正谈的高兴,崔玉质略略抬着头,一脸仰慕的听着赵如谨说在军中的事儿,如意心里咯噔一下,站在门口道:“哥哥!怎么来了也不进来?”

崔玉质忙解释:“意妹妹,我看见谨哥哥就说了几句。”

如意笑笑:“要说话也进来坐着说,我也听听。”

赵如谨提步就进去,道:“也没什么,就是凤雏说等万寿节过了,要选几个子弟长留军中。”

“你想去?”如意问,赵如谨呵呵一笑:“难得凤雏肯提携我,我想着还是看在妹妹的份上。”他本意是想打趣如意,哪知如意面不红,气不喘,大言不惭:“知dào

就好,就这样也好意思拿来说嘴!也就哄哄表姐罢了。”

“没有呢,谨哥哥说的实在,我都相信的。”崔玉质忙做出女儿娇态来,满脸的信服,反把赵如谨说的不好意思。

“姑娘!”崔妈妈有些担忧,崔家三房和大房当初可不对付,后来崔元娘死了以后,还上门闹着要嫁妆…如今三房的姑娘被太太接进来。

“怎么了?”如意问。

“表姑娘亲自去了世子爷的院子,说是问姑娘你喜欢什么,她想给你绣些东西……世子爷说姑娘喜欢梅花…表姑娘就让世子爷画一幅…”崔妈妈听了芍药这般说气的真是恨不得当时就撵了她!

“妈妈多虑了,哥哥回来也不过一天,明天就走了。”一月见一次,一次才一天…这样要打动赵如谨…如意冷冷一笑,道:“由着她去,哥哥知dào

轻重。”崔玉质可不是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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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说亲

41、说亲

昭和帝找了李元驹父子和宁王来问了一遍事情的始末,谁也不想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巧事!宁王想留下李元驹,郑善佑也觉得定郡王的爵位比区区荥阳侯世子来的尊贵。

“那这事……”昭和帝也有些头疼,本想着顺了长公主的心思,把如意和李元驹的亲事给取消了,毕竟,真的儿戏了些。

“陛下!”李元驹噗通跪地:“臣,想起了旧事,念及家中母亲和老太太…若不回去看一眼,实在心内难安。”

皇上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义父舍不得…”

“其实……微臣承嗣本不算名正言顺…只是皇上爱重,才许了微臣此等荣耀…微臣心内一直忐忑,如今有幸得见生父……微臣恳请皇上…夺了微臣定郡王之位…微臣愿回郑家…”元驹跪磕在地,姿态卑微,言语恳切。郑善佑讪讪的,劝阻都来不及

“那,你义父怎么办?难道就眼看着宁王府被夺爵消券?”皇上问元驹,元驹依旧不动:“一日为父,终身孝顺…臣愿尽子职,却实在无法觍占爵位。”

皇上几不可闻的笑了笑:“你可铁了心?

“臣,心意已决!”元驹说的斩钉截铁,皇上只得道:“朕可以允了你,你自去找你义父说,若朕先斩后奏,总要伤你义父颜面。

“谢皇上!”元驹砰砰砰的连磕三个头。

有宁王的交代,何氏亲自进宫请示了薛皇后,薛皇后应了她:“这也真是…好好儿的眼看着娶媳抱孙了,找上门来…本宫自会和皇上分说,你自去办孩子的亲事…明年科举,本宫定仔细给薇姐儿相看…”何氏忙谢过了,回府就去请了官媒去安乐侯府提亲,薛氏很爽快的就应下,紧接着就是纳彩,纳吉……

李诗薇去找何氏:“娘…你能不能不要忙着给凤雏哥哥定亲…凤雏哥哥是走是留还不一定呢,若是留不住……”

何氏把纳彩和纳吉的单子给她:“这单子是凤雏自己准bèi

的…都是他的私产:这些年宫里的赏赐、自己的俸禄、还有庄子、铺子的收益…一点都没有用宫中的。”

李诗薇仔细看了看,都是按着纳彩、纳吉的寻常例子,并未有多添减。何氏细细解说:“准bèi

的东西都是宫里御赐的,布匹二十四,清一色的内用古香缎,香、玉、镯,香是伽蓝香,玉是羊脂玉……雁两对,四只…都是亲自去庄子上猎的……”李诗薇呆呆的听何氏解说:“娘…你告sù

我这些做什么?”

“凤雏亲自准bèi

这些,可见对此婚事的重视…或者是对赵家姑娘的重视……你明白了么?”

何氏严肃的问她,李诗薇脸上的红粉寸寸隐去,只留一片青瓷般的沙白:“凤雏哥哥…中意……赵如意?”她觉得有东西彻底在眼前塌陷,似乎就要把她活埋起来,透不过气。

何氏一把揽过她:“我的儿…凤雏…和你不可能…一日是兄妹,一辈子都名分已定…不管他是去,是留…他始终是你爹的义子…皇上亲口册封的宁王府嗣子……”

“可是娘…娘…为什么?为什么……”李诗薇扑在何氏怀里,边哭边问,问何氏,也问自己。何氏只有心疼的抱着她轻轻拍着。

郑氏去找了薛皇后,薛皇后也痛惜:“既然皇上下令让凤雏的婚事早办,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咱们的打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了。”薛皇后已经着手让礼部帮着把太子的日子定下来。郑氏松了一口气。

长公主也松了一口气,好在亲事没消,否则把蒋子容嫁到荥阳,还是一个末等候府,她能心疼死。

蒋子容怔怔的,半晌回不过神来,只是心里愧悔得很。

郑善佑得知元驹要回郑家的时候,当场就胆怯了,也不敢提请封世子的事,宁王等人也不会多嘴去告sù

他,元驹不要郑家的爵位,还是随从安慰他,元驹回去,王氏定然高兴,罗氏素来明理,想来也不会闹得太难看,他才松展了心头,打起精神去找郑氏商议,李元驹的婚事该怎么帮忙。

消息传回荥阳,长房老太太郭氏喜极而泣,忙吩咐下人:“把临江苑打理出来,家具该换的都换了…该添置的都添置好…下人也准bèi

着。”秦太姨娘也泪眼朦胧:“老太太,咱么不急…东府这般大,等大爷回来,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您先留着他们夫妇在寿春堂里住几夜,给咱们寿春堂也添些人气。”

长房老太太忙道:“极是极是!也不知驹哥儿怎的就不早些回来…不知dào

长多高了?也该添些衣裳,他们长途漫漫的回来……”

“听二旺传回来的消息说,大爷很吃了些苦头才想不起前事…若不是侯爷认出他来……”秦太姨娘擦着长房老太太的泪,自己的泪水也止不住。

“那黑心烂肠的拐子该被天雷劈死才是…我可怜的驹哥儿可遭了大罪了!”想到那般小的孩子,被拐子拐了丢到河里…长房老太太的就抓心抓肝的疼。

西府老太太王氏去了开封府,尚未收到消息,罗氏初闻此噩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晃悠悠的醒来,只听得小罗氏在细细的哭泣:“……本想着回娘家能有脸面…如今…大爷读书,读书不成,习武,习武不成……难道重操旧业就做个皇商么?”她对着罗氏的陪房四喜家的哭诉,四喜既担心罗氏又要安慰小罗氏,正左支右绌,看见罗氏醒了,喜得靠近床前:“太太醒了?”

“恩,什么时辰了?”罗氏想起那个消息,只觉得说不出的气闷,好比拿着一张五百五的彩票去兑奖,却告sù

你,这号码是上期的…就差了那么一点…那小杂种怎的这般命大!

“快亥时了!”四喜家的看了看自鸣钟,把罗氏扶起来,双圆端来茶水给罗氏漱口。

“太太可要用些稀粥?”大夫诊断,说有些风寒。

“先别急,你哭什么?”她问小罗氏,然后又自说自答:“多大点子事,不许哭!东府大爷能回来,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吩咐下去,赏阖府上下!按着过年的大封儿来赏!”

“太太!”小罗氏不明白。

“哼!这么晚了,你回去照顾岚姐儿吧…让骅儿好生看书,不许拿这些事扰他!”她也没精神解释,只吩咐小罗氏道,小罗氏虽不甚聪慧,却很听话,就关心了几句回去了。

罗氏紧紧攥着四喜家的手臂,四喜家的痛的咬紧了牙:“太太…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有法子…咱们要养好身子才是…”

“都是她!都是那老妖婆,若是她早点松口…”终究气难平,等没外人在了,罗氏才这般说。

“太太,若是许了世子又要回去,大爷才尴尬呢。”四喜家的只能这么安慰罗氏,罗氏对着烛火笑了,道:“你说的很是。终究是毒瘤,总要拔了才能安心。你看好大奶奶…吩咐下去,以后那边的过来,就喊大奶奶是骅大奶奶…不许露出半分丧气来。明日咱们就去东府,商量着怎么庆祝一番。”

“可要给开封的老太太递个消息?”**奶的娘家兄弟成亲,**奶的母亲小王氏是老太太的内侄女,老太太就带着二爷郑元驭、**奶金氏去贺喜了。

“不必…老太太素来疼爱驭儿,告sù

她也是让她为难罢了。”罗氏是阖府都称赞的孝顺儿媳,四喜家的道:“难为太太想到周到。”

八月十七是万寿节,当日宫里下了三道圣旨:一则封平元长公主之女蒋子容为广陵郡主,位比亲王女;二是封宁王之女李诗薇为安阳公主,位比皇女;三则是褫夺定郡王元驹郡王之衔,发还荥阳侯府,允姓郑,兼开封都指挥使。前两个还罢了,第三道圣旨众人无不惊诧,宗室勋贵天然的高寻常文官武将一大截,否则大家都不会削减脑袋的去挣爵位,封妻荫子。

薛氏闻得此消息,心中拍手称快。赵如妙只觉得心里闷闷的,那么一个浊世佳公子,怎么就不是宁王的亲儿子呢!不过,这也是太便宜赵如意了!

元驹和如意的婚期定在九月初一,恰好是万寿节后的第一个好日子。

薛氏曾回薛国公府找薛夫人哭诉委屈,还未说完就被薛国公一巴掌打断了,薛氏惧怕薛国公,不敢斗气跑回府,而是被薛国公领着回的安乐侯府,薛国公给老太太自请罪责:“……都是我教养不善的缘故,让亲家母操心了!”

老太太如今也能略坐坐了,忙缓缓道:“桂芳素日都是极好的,只是前段日子苦夏,心气不顺导致精神恍惚…过了也就好了。”

“这些年多亏亲家母海涵…宁顺也是我的正经外孙女,我一视同仁,这是我这外祖父给添的妆奁,只愿他们小夫妻和和顺顺,美美满满。”薛国公递出一张银票。

老太太一看,赫然是一万两!忙拒绝:“…实在不能让亲家公破费…”薛国公的行伍出身,也不耐烦多说,把赵绍荣叫近,一把塞进他的怀里:“你还认我这岳父就收下…以后你媳妇再这般混账,你只管揍就是,只别打死了,我不来找你麻烦,也不让你岳母来。媳妇不好,总是男人窝囊。”

这话让赵绍荣没法接下去,还是老太太人老通透:“亲家公说笑了。我都是把桂芳做亲闺女看待的,哪里舍得下手去。…这府里少不得、。”

薛国公大着嗓门:“她让我老婆子惯坏了,做事没分寸,活该挨揍。”这话说的薛氏又羞又臊,只想问薛国公:还能不能愉快的做父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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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围魏

42、围魏

薛氏把崔玉质叫来了,苏氏也在场。

“这孩子我看着真是打心底里喜欢得紧。”薛氏满是不舍道,崔玉质心中忐忑。

“谁说不是呢。只是…唉,崔姑娘,如今你是招了准太子妃的眼了,与其留在京里不如找个人嫁的远远儿的……”苏氏这番话恰中崔玉质的不安,在薛家,张义媛看她的眼神似乎要生吃了她一般。她忙跪下道:“求赵夫人、万夫人给玉质指条明路……”虽说她不算十分聪慧,可是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这个嘛……我和赵夫人本是好心,把你带来赵府,让你亲表妹照顾着你……如今赵大姑娘要出嫁了……你也该回去了…只是这回去后的路,我们着实担心得很。”苏氏一脸的惋惜。

“听说,张家知dào

这御史弹劾的事儿了,张家姑娘放言说要等你出去就‘问候’你呢……”薛氏的话让崔玉质一个瑟缩,哭了出来。

苏氏笑嗔:“妹妹,你吓到崔姑娘了,快起来。”她扶起崔玉质坐好,叹口气:“这事儿说起来,也怪我多管闲事,若不是看见你可怜,把你领回家去,又实在看不惯张家做事不厚道……只是你在我家名不正言不顺,于你的名声也不好,这才求了赵夫人把你接来……本想着等宫里的消息,还你一个公道……哪成想定郡王的身世暴露…宫里为了提前给他办亲事,把张家的事儿也按下来…如今,你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崔玉质从凳上滑下来:“求万夫人指条明路……我…我该怎么办……”她想到赵如谨…忙去求薛氏:“薛夫人,求求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求薛夫人…玉质一定感恩在心,做牛做马来报答您……”她都有些慌不择言,苏氏忍着笑:“赵夫人呀,是见不得人受苦的…”

薛氏见崔玉质懵懂,索性把话点明:“如今有两条路,第一呢,就嫁给世子爷…这个是正正经经夫人,只是就算婚事再顺利,一来一往也要耽搁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张家闺女已经是太子妃了……二嘛…”她顿了顿,道:“我家大姑娘给定郡王原本就是高攀的了,虽说如今定郡王身世明朗,家世不如宁王府显赫,可也是正经的侯府世子,人才也好,品格贵重,以后造化大着呢……”

崔玉质听得怦然心动,虽说赵如谨也算眉目舒朗,身量修长,也是一个难得的佳公子,可是比起李元驹来…崔玉质想到在薛国公府的惊鸿一瞥…况且,薛氏说的对,嫁给赵如谨,就算再顺利,也要耗费许久,夜长梦多…………

“玉质…玉质但听万夫人安排。”她低着头,怯怯的道,苏氏嘴角一耷拉,满满的不屑,可惜她没看到。

薛氏高兴得很:“你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剩下的,我来安排就是了。”

如意发xiàn

崔玉质几日都不曾主动在她眼前出现了,芍药说,自从最近去了薛氏的院子一遭,回来就心事重重的,昨儿又派了小红回去了一遭,说是取她的绣样。

“你仔细问问小红,究竟什么事儿。”如意不想横生枝节。

薛氏请了赵绍荣去商议:“……老太太精神短,我也不好事事问她……这大姑娘的嫁妆和陪嫁丫头、陪房……”

“就着宁王府的聘礼加个一成两成也就是了。”赵绍荣说的简单,薛氏道:“这个…宁王府的聘礼重呢…这家人怎么选,才要慎之又慎……”

“这个,你问问宁顺的意思,她想带谁就带谁……”薛氏听了,松了一口气,接着道:“这眼看着大姑娘出嫁就要跟着姑爷去荥阳…侯爷看着什么时候,请定郡王到府里来坐一坐,让老太太也见一见…”

赵绍荣意动,虽说知dào

这亲事是极好的,可是和李元驹素来无深交,以后去了荥阳,走动的也少…他点点头:“我这就去下帖子,也让谨儿回来,有他作陪也好。”

薛氏心中顺意,脸色越发柔和:“那我就寻个由头,请几家夫人也来坐坐,感谢老太太病中,她们来探望。”

“恩,你看着办!”赵绍荣道。

“好,侯爷今夜歇在哪里?”薛氏问着这话,心里把解棋骂了个遍,死狐媚子,没见过男人一般,自从老太太不让人守夜了,就把赵绍荣霸拦住。

“就在这儿吧。”想到薛氏终于肯对如意的事情上心了,赵绍荣心中也舒坦。

也是巧了,恰好葛氏就传出有身孕的消息,薛氏恨得咬碎了牙也只得往肚子里吞,索性借着这由头把相熟的夫人们请来府上坐坐。一为致谢,二嘛也是祝hè,是以各家都带了有头脸的姨娘来瞧瞧葛氏。

苏氏带的姨娘姓杨,是个穷秀才的女儿,为人最是乖觉讨喜:“葛姨娘,你算是熬出头来了,安乐侯府子嗣少,就好庶出的也比别人金贵!”

其他的姨娘也都捧着葛氏,葛氏是个最谨慎的性子,否则老太太也不会把她给赵绍荣。

她抿抿嘴,淡淡一笑,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都是太太宽仁,才能有我的好日子。我只一心服侍好太太……这子女金贵不金贵的,终究是主子……”这是把自己的位子摆的很正,杨氏道:“说真的,咱们都是梅香拜把子,同病相怜的……葛姨娘,有件事儿我还要求求你……”

“杨姨娘…有事儿你说就是了。”葛氏见她郑重了模样,也想了想才回话。

杨氏道:“我家姑娘有几句话,让带给你家大姑娘,你让我去见见你家大姑娘可好?”

葛氏有些为难,如意如今并不出来见客,这也是女儿家自重的缘故。杨氏劝着:“我家四姑娘和你家大姑娘是一道选的秀,在宫里住在一起,最好不过的……”

葛氏见她陈恳,就道:“你把话告sù

我,我转告给大姑娘也是一样的。”

杨氏不肯:“四姑娘都要做皇子妃的人了,如今在我们府上谁不敬着?我传了话,大姑娘也要回话的……要是我家太太让去跟前服侍着……你又是有身子的,这一来一往耽误了事儿可怎么办?”

葛氏见她说的极是,也沉吟半晌,道:“那你随我来。”

杨氏见了如意,把万信昭的话带到:“我家姑娘说,赵大姑娘先出门子,她不好来送的,这方丝帕和这个扳指算是给姑娘留个念想。”

如意笑道:“万姐姐想的周到,我也有东西,这幅画,是我胡乱画的,你送给万姐姐。”知dào

杨氏毕竟是跟着苏氏前来的,也不多留她,让金盏送了她出去。

崔玉质拿着东西往赵如谨院子里去。

赵如谨正在自己院子里招呼李元驹、蒋子宁等走得近的勋贵子弟。

绿袖进来回来:“表姑娘来了。”

赵如谨出去,就看见崔玉质,崔玉质见了他就红了眼,如意也不曾跟他说过,崔玉质的不是,所以他对崔玉质还真有当成妹妹一般的情义:如意可从来不会拿那么濡慕的眼神看他。他在崔玉质面前才能找到一丝儿做兄长的骄傲来。

“怎么了?”赵如谨问。

崔玉质忙擦擦眼:“没事呢,风迷了眼。”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赵如谨问她。

“定郡王…就是郑公子可在?”李元驹被削了定郡王头衔,如今也改回了自己的姓氏。

“在呢……你……”赵如谨纳闷,崔玉质找元驹做什么?

崔玉质忙道:“意妹妹让我拿了东西来送给他呢。谨哥哥,你瞧着方不方便,让我见见郑公子,别让人看到,怕落了闲话。”

赵如谨觉得不妥:“你把东西给我,我给他就是了。”

“这个…谨哥哥,意妹妹有交代过,当面给郑公子,还要问几句话,我好回去告sù

她。”崔玉质道。

赵如谨想了想,很为难:“如今我院子里都有客……”

“我在上善居前头的跨院屋子那儿等他。因为今日有男客,后院和外院的跨院都锁了。因为意妹妹有交代,我才拿到了钥匙。”说着她还把手里的画卷展开给赵如谨看,赵如谨一看,果然是如意最爱画的墨梅,也就不疑有他,道:“那我让绿袖带他去。”毕竟牵涉到如意,赵如谨还是不想太多人知dào

,这个可算是私相授受!

如意拿着杨氏送来的丝帕瞧着,确确实实是万信昭的绣活,针脚细密,花样……如意想了想,变了脸色!

“金盏!”她叫道。

金盏忙进来。

“你送杨姨娘出去,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如意心头蹦蹦直跳,刀不磨要生锈,脑子不动也要慢半拍!她怎么就放松了警惕,随意把画给了杨氏!要知dào

,这万家除了万信昭还有苏氏!

“没有,我是直接送杨姨娘出的院门,葛姨娘和她一道走的。”金盏道,如意皱眉,又细细看着丝帕。

“姑娘,这丝帕有不妥?”金盏问,如意招手让她走近:“你瞧,这儿的针脚和这儿是不是不一样?”

金盏也细细看了,道:“这个,有些歪,像是撕了口子被补上的……”

“你送人会送补上的东西?”如意又问。

金盏还没意识到问题,笑道:“怎么会,这丝帕又不值钱,撕了口子丢掉就是了!”

如意把丝帕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道:“我给你写个条子,你拿去给世子爷,让他转交给郑公子。”

东西既然都送出去了,如今…只有看郑元驹能不能想法子拿回来了。

如意想到的,最严重的不过是把她的画胡乱给人,给她安一个私相授受罢了。

郑元驹想这是小狐狸第一次主动给他东西,他跟着绿袖转了几个转角,就进了内外院连着的跨院,跨院里有一个小屋子,只得一个窗户还关得严严实实的。郑元驹也想着如意的名声,就让绿袖在门口守着。

他刚进去就有一个软玉温香的扑上来,他一个措手不及,愣在当场,脑子里急速转着,顺便打量着这屋子,屋子有些小,但是窗户关着也看得不甚清明,怀里的女人双手把他搂得死紧。

“郑公子…妾…一心爱慕…望公子垂怜。”崔玉质也忐忑,浓浓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全身松软。她恨不得就这样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郑元驹也不忙着推开她,道:“姑娘是……?”

“妾乃清河崔氏女…是赵家大姑娘的亲表姐。”崔玉质忙表明身份,郑元驹气的想捶死赵如谨,他只给他说是如意要送东西给他,在跨院等他,他以为是如意本人呢!高兴过了头!

“姑娘…我和令表妹就要成亲了……”这姑娘既然敢设计他?或许还设计了小狐狸?

“妾不在乎…求公子,只要公子给表妹说一声,我就做陪嫁的媵妾一道嫁给公子……”崔玉质见郑元驹并未推开她,她顿觉有望,说着就吻上来,郑元驹把头一歪,她亲了一空,郑元驹心想,你不在乎,公子我在乎好不好…公子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除了小狐狸……

“公子…求公子……啊……”崔玉质一边说着一边要脱郑元驹的衣服,还**出声…

郑元驹忙抓着崔玉质的双手,不让她动弹,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崔玉质脸上一片潮红,显然像是……他一惊,忙屏住呼吸,就要把崔玉质摔开,却不想这时候门被推开来,赫然是如意身前的丫头玉环。

郑元驹一慌,也顾不得下手的力道,攥着崔玉质就往里丢,直把崔玉质摔得重重的,心内空虚,欲求不满,头昏脑涨。

他忙出来,如意松了一口气,还好,衣衫整齐。他本是把持住了的,可是在如意的目光下还是有些心虚。

如意福身:“亲戚无礼,让公子见笑了!”

“咳咳……”这话说的郑元驹只想笑,小狐狸这样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好想捏一把。

如意提步想进去,郑元驹忙拦住她:“别去,里面用了药……”想到如意是未婚的小姑娘,他的老脸反而一红,带着些恶狠狠:“这样的女人,你管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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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救赵

43、救赵

如意实在有种家丑外扬的不自在,道:“郑公子,这儿我会处理好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郑元驹却不自觉,道:“她一个人弄不出这样的算计来。”比如如意的画,她怎么拿得到?

“去,请葛姨娘来。”如意道,顺便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玉环领命而去。

“小狐狸,你想怎么做?”郑元驹噙着笑,看着如意胸有成竹的模样,心痒难耐,赵如意道:“既然不肯走,我请你看戏可好?”说完亲自进去把对崔玉质说话。

崔玉质中了催情香,如今正是**难耐的时候,又被如意撞破了,哪又羞又臊,对如意说的话也只觉得嗡嗡一片,哪里听得清楚,只能衣衫不整的伏在地上哭泣。

如意出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薛氏和苏氏合伙儿的想恶心她?走着瞧!

薛氏见秋欢比了一个手势,就对苏氏眨眨眼,苏氏会意,就起身道:“这赵大姑娘的院子是极好的…宁王妃,听说郡主的院子要扩建,不如咱们去瞧瞧?”

何氏心动,如今李诗薇心思明朗,着实可怜得很,整日在床上长吁短叹,她也只能帮瞒着宁王,若是把她院子扩建的漂漂亮亮的,许能缓解缓解这少女心思求而不得之痛。

于是一行人就自薛氏屋子出来过甬道,进跨院……恰好,是崔玉质所在的跨院……

忽然从跨院屋子传出来一阵阵的喘息声伴随着女人时不时的哭泣声…众位贵妇人一时默然,薛氏羞恼得恨恨道:“去,把门踹开!把人给我拖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府上作怪!”

原些觉得尴尬的贵妇人看薛氏一脸浩然正气的模样,也忙整肃了心思,只见林妈妈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一脚踹开了门,进去三下两下极为粗鲁的就把一双光身子的男女夹着出来,林妈妈还算厚道,给女的披了一件衣服,男的那个还拳打脚踢道:“混账婆娘,也敢碰爷爷!”苏氏心里咯噔一声,忙三步两步上前一看,差点没晕过去!那光身子的男人不是万信明是谁?

“这……”薛氏目瞪口呆,不是让崔玉质引诱赵如谨或者是郑元驹吗?怎么……怎么……她不知所措的当口,郑氏已经别开脸,这个厚道人也忍不住刻薄道:“原来万大爷这爱强别人家丫头的毛病还没改过来!”

苏氏气的忍不住拍了万信明光身身的背:“你个孽障!你这是要气死你娘呀!”她拿眼狠狠的剜了崔玉质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如今只有弃车保帅了,她边气的捶胸顿足,边指着崔玉质骂道:“好得很,枉我为了你不惜得罪了张家…你倒好,如今竟引诱到我儿子身上来!你个狐媚子,你个小贱人…活该没选上,你这样的,锦衣卫也是瞎了眼,居然还让你做了秀女……我要是你,一头撞死也免得带累了家里的名声!”

崔玉质如今清醒了大半,心里恨如意这般算计她,可是众目睽睽下,她是听到郑氏的话的,只咬死了:“…苏夫人这是要逼死小女子呢……我路过跨院,你家大爷就把我拖了进去……”说完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万信明听了这话刚要张嘴,柴东家的是被打了招呼的,哪里容他说话,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擦脚帕来就塞在他嘴里:“崔姑娘可是我们大姑娘的亲表姐……万世子也太可恶了!”

万信明素来的恶形,让众位贵妇人都信了崔玉质的话,苏氏厉声喝道:“你简直颠倒黑白得很,你没事到这个跨院做什么…人来人往的,不知想偷谁,让我儿子顶了包……”

崔玉质只嘤嘤哭泣:“小女没有……”一行哭,一行隔着眼泪看着众位夫人,趁着有人关注着她,她一个起身就往墙头撞去,柴东家的眼疾手快,忙一把拖住了她:“表姑娘,表姑娘……你看开些…你是我家太太请来做客的,太太定然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把薛氏点醒了,忙道:“快把表姑娘扶回大姑娘那儿去…万世子这儿……我和万夫人商量商量着……”

这也是没个准话,崔玉质如今是怕了这些个夫人翻脸无情的,咬死了要寻死,郑氏看不下去了,就道:“如今之际,只有给人家一个交代了。”苏氏哪里肯,这个崔玉质是得罪了张义媛的,且家世也卑微,若是娶回家去,她不被万细银埋怨死!

“薛大奶奶这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薛世子在外头也有一二相好的,也不见就找上门去要交代的……如今谁对谁错还不一定呢!”苏氏也是气的很了,带着慌不择言,郑氏黑了脸:“万夫人好没道理,如今是你儿子第二次在别人府上强了别人姑娘,上次因着是个丫头,也就算了……如今连正经的秀女,府上的表姑娘都被凌辱了,万夫人连个说法都不给…难道真以为咱们的眼都是瞎的不成?”郑氏早就把苏氏恨上了,上次的丫头跳湖的事情,可以说是她管家以来第一次的败笔,况且……她上次也算得罪了如意,如今如意的表姐被欺辱,她出面维护,也算卖了如意一个好,毕竟,都是亲侄儿、亲侄儿媳妇,总要见面的。

几个贵妇人也都开口,苏氏抗不过,对薛氏道:“赵夫人,如今这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我先带这孽障回去,让他老子狠狠教xùn

一番!”

这是要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崔玉质哀哀的哭起来:“万夫人……你也不必说教xùn

不教xùn

的,我是个蒲柳版卑贱的…出了这事本该抹了脖子了事……只是家里还有老父老母,小女回去见了他们最后一面…也就三尺白绫的事情……”

苏氏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强撑着道:“崔姑娘……你这样说是逼着我儿子娶你呢…也不是不行…只是这话总要说在明处,我回去和我家老爷商量商量,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

崔玉质低着头不说话,只一味的哭。

万细银还没回家呢,就收到了张知贤的信,信上说他儿子睡了人家姑娘,该给个名分,否则若是那姑娘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就奏到圣上面前去……万细银把老脸臊的通红,回去问了苏氏,苏氏肯定不能说是为了给如意添堵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万细银指着她鼻子骂了,说她没事儿找事儿:“……那崔氏女好不好和你什么相干?你要去把人家带走……如今大伙儿都说,原来你那么帮她奔走,是相中了人家做媳妇儿!”

苏氏郁闷的要死,本是为了平息钱夫人的纠缠,为了祸水东引才让崔玉质去了赵家……如今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万细银拿了家法要揍万信明,万信明哭着喊着说冤枉:“……我也不知dào

,本来是丫头来说我娘找我……我去了那儿,那女人就缠了上来……”他不过是没拒绝罢了……

万细银气的更是要揍他,这货**也就算了,**没脑子简直就是一把好枪头!谁都能用一把!苏氏拦在里头,心疼得直掉泪:“老爷,老爷,大不了咱们把那崔氏女娶回来就是了……如今明儿在京中也是没得好名声……那崔氏女…说起来也是清河崔氏的……”

“我才不娶她,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万信明被按在躺椅上,不肯“就范”,万细银听得火气,拿着鞭子就一顿乱挥,直把他打得哇哇叫:“爹!我娶就是了!我娶……”他心里两条宽面条泪横流。

崔玉质哭哭啼啼的来找如意,哭了半晌只是不说话,如意耐不住:“表姐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崔玉质哭了半晌方道:“我想求…求妹妹帮着…帮着求一求郑公子…放了我爹……”如今她被接回去,好容易万家松了口,能嫁进侯府,哪里想就横生枝节!

如意皱眉,这个和崔如意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郑公子前段日子查昭和十八年的军粮贪腐案…查到我爹有牵涉其中…我爹不过是和别人搭伙买了粮食倒卖罢了……他是无辜的……”崔玉质哭了起来,哭的实心实意,如意起身在她眼前站定:“表姐想多了……我和郑公子并无交情…况且,我凭什么为了你…舍下自己的脸面去求他?”况且你还**裸的抢过一回她的未婚夫!

“妹妹!我知dào

我错了,我也是慌不择路…我心里也不想的!我也是没法子…可是我父亲也算是你舅舅呀…况且…如果郑公子不中意你…怎么会为了你去敲打我二叔,让我二叔把我接回去…怎么会……”她想说的是,怎么会推开她,不就是怕如意看到了么!郑元驹那般好风姿的人物…他爹不过寻常富户罢了……怎么看,都是他在给如意出气。她是一点都不觉得是郑元驹自己恶心了她。

“你说的这些,我一概不知!”如意冷冷一哂笑,崔玉质被如意这话一噎,她被崔二叔勒逼着回家去,说是崔家老爹犯了事。她本想求着如意帮着解决了,再死皮赖脸的留在赵家……可是如意一丝儿都不肯相帮!

她去求薛氏,薛氏连面都没露。

改了姓的郑元驹这会儿却在书房对散道人发脾气:“你这样做,岂不是让我公器私用?公私不分?”

散道人:“赵姑娘喜欢。”

“崔家这样的小鱼虾,我犯得着找上门去,忒跌身份了!”

散道人:“赵姑娘喜欢。”

“你去给人家小姑娘送什么条子,这不是私相授受么?

散道人:“赵姑娘喜欢。”

李元驹:“……”

李元驹无奈,嘟囔道:“我要她喜欢!”带着赌气。

散道人:“你要!”

元驹几欲吐血。散道人看着这个人前稳重自持的郡王爷这会儿面上气的跳脚,可是俊脸上勾起的嘴角却泄露了少年的心事,他欣慰的拈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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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于归

44、于归

崔玉质的事情,薛氏险险的避开了,只不过被赵绍荣勒令着少和苏氏来往罢了。她自然满口答yīng



老太太跟薛氏说着如意的陪嫁:“…亲家公的这一万两给宁顺压箱底…宫中出一万两,我这有三份单子,你且看看,我的陪嫁对半分…一半分作两份,宁顺和妙丫头一样,一半留给谨哥儿,陪嫁的铺子和庄子…也一样的分法…”薛氏做人不灵醒,术算却好,心中算了算,三万两!她只觉得被刀子割肉一般,这偌大的家业可都是她在打理!庄子、铺子…

“既然我爹给了一万,不如这宫中就少些?”薛氏想到他爹,不肯为她撑腰也就罢了,还把银子给不相干的外人!

“亲家公给宁顺一万两,等妙丫头出嫁的时候,只会多,不会少…”老太太知dào

薛氏的意思,可是这嫁妆也是姑娘家的脸面,嫁妆单子都是要留本传看的,哪些自哪里来,哪些自哪里去,都写的清清楚楚,若是宫中的不如薛国公给的,只有让人笑话的。

“那媳妇儿的添妆……”薛氏更不肯自自己的嫁妆里给如意半分,又不愿做这坏人,只要老太太一句免了……

“这个随便你,端看你的心意罢了。”老太太却不肯背这黑锅。

九月初一,京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说不出的喜庆气味,有外乡的人不明白,就有那热心的路人甲解释:“是安乐侯府嫁女呢,快看,送亲的来了……我的乖乖,怕是有六十四抬吧。”

“这侯府的闺女怕是要嫁给国公爷府上吧?”外乡人也咂舌,看着这红衣男仆两人一组,两人一组的抬着嫁妆,红漆木棍都压弯了,可见是实打实的真货了。

“嫁给天家呢!”路人甲有意显摆。

……

如意隔着轿帷,在喜乐声里隐约听着路人的谈论,大红花轿八人抬着,稳当平顺,毫无崔妈妈说的江南那边,故yì

摇晃索要红包,否则就让新娘子出丑的意思。

如意以为自己满心的会是庆幸,庆幸终于逃离了赵府,可是看着老太太白发苍苍的模样,在堂上她却真心的哭了出来,老太太如今对她真不算坏,该给的体面,该给的承诺都说了,也做到了。

况且,还有赵如谨……想到赵如谨,她就想到今日他背着她,隔着盖头,带着哽咽说:“宁顺,你能嫁给凤雏,哥哥实在高兴,可是,若是他对你不住,你就告sù

哥哥,哥哥别的本事没有,总能养宁顺下半辈子…”

如意的泪隔着盖头,低落在赵如谨的脖颈里,兄妹两只盼这路程再长些,让两人最后一次…亲密依偎汲取温暖。

如意用力眨眨眼,逼会汹涌的泪意,对自己说:“赵如意,一定要过得好好的!在那人身边,重新开始……过得好好的!再不能如过去,浑浑噩噩……”

……轿子停在宁王府门前,喜娘道:“新郎官踢轿门喽……”如意只听得轻轻的一声“咚”,元驹踢了轿门一下,然后按着喜娘说的步骤,掀开帘子,如意把手里的青玉如意递过去,元驹拿着青玉如意的一头,牵着她起身。

“小心脚下。”元驹边走边给如意说,如意听着他温润的声音,只觉得手心都是汗意,滑溜溜的几乎抓不住玉如意。

喜娘搀扶着如意上台阶过转角,走了两进院子才到了宁王府正堂,宁王和何氏分座两边,司仪唱道:“叩拜天地洪福广,吉星高照到百年,跪!”如意和元驹双双跪下,正要拜堂,却传来魏得贵的声音:“皇上驾到!”

屋里众人都跪下,宁王和何氏忙起身让座,皇上也不客气就在正中坐了,道:“平身吧,朕今日来不过凑个热闹!”李炜站在皇上身后,看着堂上的一对新人,心内闷闷的痛,那个轻灵的女子,他还来不及挽回的时候,就飞走了!

“继xù

吧。”皇上坐定,这是要主婚的意思了,司仪是个激灵的,道:“叩拜天地洪福广,吉星高照到百年,一拜天地!”

两人依旧对着中堂跪拜,司仪接着道“:“生养之恩不可忘,孝敬双亲福绵长!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如意被喜娘搀扶着起身,两人对着鞠躬,有个促狭的就在元驹身后推了一把,两人撞在了一起,如意的盖头和凤冠都被撞掉了,露出一张芙蓉粉面来。突然的光亮让如意眯了眯眼,起身站定待看到元驹带着笑意的眼,渐渐的就安定下来,低下头去,不看众人。元驹咳嗽一声,喜娘忙要捡起凤冠和盖头。

刚才推元驹的恰是蒋子宁,他哪里肯这样放过新人,对着皇上道:“既然凤冠和盖头都掉了,可知凤雏是亟不可待要进洞房了。”皇上笑了,被新娘子惊艳到的众人也跟着哄出声。

“你这泼猴,等你成亲的时候,凤雏定要闹回来。”他以笑掩盖自己的不自在,不知怎么的刚才惆怅之中竟然生出嫁女的失落来,赵氏女真是像极了崔元娘。

见如意已经把头低着都贴到了胸口,喜娘也抱着凤冠不知所措,皇上道:“既然拜堂完了,就按那泼猴说的,送入洞房吧!”司仪这才示意喜娘把新娘子送走。众人目送新人而去,只有李炜站在原地,觉得这堂前烛火太过明亮了,映照着赵如意那张脸那般耀眼,那般夺目。他多想把她揽在怀里,让她为他披上嫁衣……

“……称杆掀起红盖头,称心如意!”喜娘笑着说着助词,元驹接过秤杆,轻轻的掀开如意的盖头,喜娘端上合卺酒来,元驹亲自端了递给如意:“这是果酒,别喝得太急,后劲大。”二人交颈喝完,如意只觉得元驹的气息阵阵喷在脸上,也不知是这酒果然后劲大,还是因为元驹的促狭,只把两颊羞得绯红一片,元驹接过她递的空酒杯时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她忙挣脱开了,元驹笑了,好kàn

的眉眼弯成两泓上弦月,戏谑如意道:“夫人害羞了,为夫就先去招待宾客,让夫人略作休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堆的贵妇人在床前站定,闹新娘子。

这些贵妇人照例要夸赞新娘子一番,薛大奶奶郑氏笑的分外开心:“我第一次见意姐儿就喜欢,原来是应在了这里,这注定是一家人怎么会不喜欢?”

“这也是薛大奶奶慧眼,咱们这些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的时候多了去了。”说话的是个庹氏,其夫是安郡王,乃太祖的子侄辈,当初就是她一心想让丈夫过继到宁王府上,心里算计再多天生就是一副笑脸,所以人缘颇好。她这一捧哏,大伙儿都笑了起来,道:“咱们这些人见了人家俏生生的小姑娘都喜欢,薛大奶奶这是在给新侄媳卖好呢。”如意不好意思的笑笑,刚才的酒气绯红的脸给她添了许多娇羞之意,郑氏走过去牵着她的手道:“这孩子面皮薄呢,以后要多出来走走才是。”

“谢谢姑姑。”如意福身谢过郑氏,郑氏道:“哎哟,这声姑姑真让我甜到心里去了,既然新娘子叫了我这声姑姑,姑姑总要护着你,咱们还是出去吧,让新娘子好生歇息,今晚有的闹呢。”这话说的众人都笑开了,如意想到元驹那促狭的眉眼,把头越发的低了。

众人都退了出去,知画这才进来:“崔妈妈说,让姑娘先行洗漱了用些膳,姑爷怕是要三更天才会进来呢。”崔妈妈的伤病还未痊愈,如意不让她上来伺候,只把唱完送了回去,让清风顶了她的缺,把芍药升做了三等,一并带了来。清风是事事都看知画的,从不肯越过她。是以许多事都是知画在操持。

“好。我要喝水。”果子酒后劲大不大,如意不知dào

,只是这甜甜的酒水喝了反而渴得很。

清风端了水上来,如意问她:“崔妈妈可吃了?”

“都吃了,是姑爷院子里的未雪姑娘招呼的我们。”如意一直觉得清风比其他的几个丫头聪慧,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恩,那我也用些。”说着就把凤冠取了,脱了霞帔,要坐到桌子前。

“姑娘!席面要等姑爷来才一起用,姑娘还是先用着糕点。”知画忙拦住了,如意才看到清风端着的红漆托盘里除了有茶还有一碟子桂花糕。

看到桂花糕,如意就想到万信昭,她托人送了一套镂空金头面来并几张亲自做的绣帕来,她住在安庆侯府,跟寄人篱下差不多,手头并不宽裕,如意深感她的情谊,也送了一幅画给她。想到这些,饥肠辘辘的她也没了食欲,淡淡道:“备水梳洗吧。”

洗完澡如意越发觉得饿了,可是不想动,懒懒的躺在床上,看着龙凤烛火摇曳不止,慢慢的合上眼。

元驹酒气熏熏的进来就看见他的新娘子穿着白色单衣,散着头发躺在床上,把被子裹作一团,抱得紧紧的,睡得正香。

知画踌躇着要上前喊醒如意,元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离开床边道:“备水去。”知画只得下去,清风虽然站在窗前,但是一点喊醒如意的意思都没有,等元驹洗换好进来,让她出去她才出去了,还特意把满满的一碟子桂花糕放在了床头小柜边。

元驹一看就知dào

,这丫头在说如意还没吃东西呢,他见众人都退了,才坐在床边,也不正经叫醒如意,只俯身几乎都贴在如意身上,在她耳边嘀咕:“宁顺,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如意梦见自己正在若尔盖草原上呼啸而过,格桑花开的正好,青草的幽香扑面而来,她终于可以将油门踩到底了,正在用力的一踩,却踩了一个空,方向盘也把不动,如意急了,狠狠拍了方向盘一巴掌,清脆的“啪”声让如意惊醒,元驹脸的特写就在眼前,黑黝黝的眼睛背着烛火也亮晶晶的,如意觉得手心火辣辣的,大概…她吞了吞口水,不着痕迹的往床头冲了冲,道:“没打到你吧?”

“夫人梦见什么了,打的这般狠…下次告sù

为夫,为夫亲自动手,免得夫人手疼。”本来都要亲到了的!元驹郁闷,想着如意还未吃东西,只得起身,如意借着烛火,看见他的半边脸有些红,梦里打的也忒准了些,如意闷闷的笑,元驹也乐了:“看来打了为夫,夫人高兴得很,来,这边脸也来一巴掌,免得一边肿的不好kàn

。”这番插科打诨一扫新人的生疏感,如意起身道:“若是让那些暗恋定郡王的姑娘们知dào

了,我怕是要被千夫所指了!”

“夫人这是在吃醋?为夫心里眼里可就只有夫人一个,别的人,一眼都不会看的……”心里话这般自然的就说出来,元驹松了一口气,哪知dào

那得了便宜还卖乖小狐狸精翻翻白眼,明显不相信,元驹气不过,揽过如意就是一口咬在她的脸上,如意楞得一动不动,只觉得脸颊刺痛,还没来得及说话,元驹就嫌弃道:“你要多吃点,太瘦了,一张脸都没我巴掌大,看着跟小狐狸一样,宁顺,你莫不是狐狸精吧?”若是脸上长点肉,胖胖的,圆圆的,就不会有人垂涎了,想到李炜看如意看的眼都发直了,元驹就很有危机感,李炜他爹可是有前科的,谁知dào

这好抢人妻的毛病会不会遗传?所以皇上走后,把李炜留下来,元驹就让蒋子宁几个一意灌李炜的酒,直到他醉瘫在桌上了才放心的去招呼其他的人。

“夫君喝醉了!我让人送醒酒汤来。”虽然他洗得很干净,没有一点酒气,可是如意不知如何接这话,总不能说她一直吃不惯这没有鸡精、没有味精、没有辣椒的清淡饭菜?

“我才没醉。”趁着如意转身,元驹一把把她抱住,在她耳根边厮磨,只觉得怀里的小狐狸怎么那么香,手也自如意单衣里伸了进去……

“别……我…要吃饭……”如意扭捏着,实在不习惯和才见过几面的人就这样…她前世也是人妻,可是在这异世这些年,那人的名字、样子,她都已记不住了…正在怔忡间,元驹已经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扑了上去,唇舌覆在如意口齿上,深深的吸吮,手也动的飞快,等如意的意识回笼来,单衣已经被解开了,元驹的唇舌也转战到了脖颈间流连,如意想挣扎却被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得把头仰着,求道:“…我…要吃饭……”试图把元驹的理智求回来,元驹的手已经把火点到了小腹,忙不不可开交之际,还抽空道:“我先吃。”如意气的想踹人,不肯就这样从了他,不停的扭来扭去,两手并用的想把他推开,又不敢大声说话…(以下为和谐计,省略字数700,o(╯□╰)o))

清风把热水端进来,他就让她出去了,亲自拎干了帕子给如意擦拭,一碰到就痛的一缩,他才后悔太鲁莽了,如意痛得悠悠转型,迷迷糊糊道:“求求你,我真来不起了……”这话让元驹乐了,道:“我就给你擦擦……”他轻轻擦拭了她两腿间的血迹,忍不住又摸了一把,才把帕子丢回盆里,上床去搂着她,还被如意嫌弃的推开,他却故yì

把她搂得更紧。

寅时刚过,元驹就醒了,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很自然的就伸手抚上小青桃,轻拢慢捻,玩的不亦乐乎,如意被吵醒了却不想动,由着他把玩,直到知画的声音响起:“奶奶,该起床了。”如意疏的睁大眼睛,逃命似的就起身,倒把元驹吓了一跳,暗忖,被这小狐狸骗过去了。

“呵呵。”如意对着元驹尴尬一笑,紧了紧被子,知画r听到声响,在门外问道:“奶奶,婢子进来了?”

“等等!”如意喊道,然后七手八脚把床尾的衣服拿来匆匆披上。

“夫人……”元驹枕着头,喊她。

“闭嘴!”如意很羞恼,裹着被子行动不便,某只不要脸的不着寸缕还大大咧咧的张着腿,眼睛不小心就要扫上去。

“夫人……”如意不理他,只匆匆把单衣穿上,到处找不到亵裤,元驹自被窝里摸出来:“夫人找这个?”

明知故问!如意一把扑过去抓住,他一把抱住她:“夫人,你穿的单衣,是为夫的。”元驹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魅惑,如意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知dào

了!”就躲进被窝里拱呀拱,挪呀挪的把亵裤穿上,意犹未尽的某人手刚伸出去就只能拍到弓起的被子了。小狐狸害羞了,他得yì

的想。如意穿好就要自他身上爬过去下床,某人趁机揩油,捏着小青桃不肯放手,如意一滚就下了床才躲开了某人的魔爪。给了他一个白眼,把被子全丢给他,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自做到妆台前喊知画。

知画等了半日才听到如意喊进去,屋里红烛还有寸许,烛泪满了烛台,地上白衫子随意丢着,不知是如意的还是元驹的,知画只觉得两颊发烫。

“把伺候爷的丫头叫来,你和清风跟着我到后头去。”如意起身,看着窗外晨曦微露,知dào

时辰尚早。

“夫人……”元驹喊她,如意扭头看着他,他懒懒道:“夫人不给为夫穿衣么?那为夫只好自己来。”说着就要掀开被子。

“你敢!”如意气的狠,示意知画出去,然后坐到床边,恶狠狠的道:“我的丫头可不比你的…见多识广,没得羞臊了她们!”

“夫人在吃醋?”元驹精神起来,如意无力的扶额:“你既不愿让丫头来,就自己穿好,咱们还要去请安呢。”

元驹见如意明了他的意思,抱着如意就啃了一口,如意的肚子却很有默契的咕咕叫起来,如意又饿又羞,忙推开他,元驹想到如意自昨天都不曾进食,也后悔自己孟浪,就大发慈悲的放过她,起身去四件柜里拿起衣服,如意忙转身,等元驹穿好了,才喊知画进来服侍她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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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姨娘

47、姨娘

等两人收拾好,未雪就来告知,该去正房请安了,两人才自致远堂出门。

如意特意落后李李元驹半个身位,李元驹却固执的要牵起她的手:“夫人的手都都汗湿了,应该少穿些。”

然后在她耳边嘀咕:“我还是喜欢夫人什么都不穿……”如意恨恨的瞪他一眼,想抽出手来,这李元驹怎的就如此没个正行?这还能和谐愉快的相处咩?

李元驹把她的手捏的死紧:“别怕,义父义母不会为难你。”

如意才知dào

他是以为自己紧张,她只得解释:“我怕热,手心很容易就汗湿了。”

“瘦的跟狐狸一样,怎么还有这毛病?”李元驹纳闷,如意道:“所以…我不爱晚上被抱着睡。”她也挑衅的在他耳边呢喃,想到那软玉温香,他只觉得某处有来势汹汹的感觉,他恨恨的捏了捏她的手:“你这狐狸精!”

如意觉得奇怪,怎么会有男人喜欢叫自己正经夫人是狐狸精的?这货三观显然有些扭曲了吧?

两人你来我往就到了正屋,宁王和何氏、李诗薇都在,李诗薇见他们牵着手进去,迎上去冷冷道:“父亲、母亲都等你们半天了!我等会儿还要去书院呢!”

“薇姐儿!”何氏低声警告她,她不甘不愿的站到了何氏身后,李元驹道:“昨日醉的深了,烦劳义父、义母久候……”

如意也红着脸,很不好意思:“媳妇叫了半日,叫不起爷……”李元驹气的磨牙,这小狐狸一推四五六,黑锅全让他背了!

“无事,我们也是才起。”何氏温和的对如意道,宁王道:“先请安吧,你们还要进宫呢。”

两人双双跪磕头,敬了茶,收了红包,如意也给李诗薇一个荷包:“我针线不好,望妹妹别嫌弃。”李诗薇要发作,何氏一个眼神过去,她闷闷道:“我要去上学了!”说着就跑了出去,宁王黑了脸:“没规矩!”何氏对如意道歉:“……总想着没几年就出门了,就娇惯了些。”

“妹妹有爹娘照看着,这般天真烂漫,真让媳妇羡慕呢…以后就是出了门子,我们做兄嫂的也只有护着她的,娇惯些也不怕。”她这话正说在何氏心里,何氏虽因着李诗薇,对如意就有些隔阂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李诗薇确实是拍马也赶不上赵如意的。

因为想到李诗薇,何氏的兴致也不高,道:“你们快用膳,用了去宫里,下晌去薛国公府。”郑善佑住在那里,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

昭和帝是在乾清宫见两人的。

“臣郑李元驹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民妇赵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夫妻两人叩头见礼。“起来吧,你们来的倒早,看来昨儿心用他们灌你的酒还不够多。”皇上打趣李元驹,李元驹以手扶额,皱着脸:“臣的头如今还痛着…还请皇上开恩,早些放了臣回去躺躺。”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凤雏这是要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罢了,你们去长春宫见了皇后就回去吧。”皇上让魏得贵把赏赐端上来给了这对小夫妻。

两人谢恩,李元驹说:“臣想去看看大皇子,也算谢他做媒。”皇上自然恩准,两人告退往长春宫去。

皇上问魏得贵:“你说,这赵氏和元娘比,谁更好些?”

魏得贵哪里敢接这话,动辄就是要出事的,这郑李元驹可不是赵绍荣,他斟酌着:“奴才看着天下女子都是一样的。”

皇上笑叹:“你这狗奴才!看得到吃不到,岂不都是一样的!”

李炜一早就到长春宫请安,皇后却推说头疼不见,可是等李元驹如意夫妇来的时候,她却让他们进去了,李炜却不生气,虽然隔得半个院子,可是能看她一面也是极好的:今天她梳了飞仙髻,珍珠红宝石累丝步摇凤钗随着她的走动,微微颤抖,石榴红金色撒花百褶裙衬得她越发袅袅婷婷,端静美好。李炜屏住了呼吸,心里抽抽的痛起来。

他甚至还来不及,来不及去求薛皇后…昭和帝就打了招呼,李元驹的亲事,提前办……他只能回去踹了易太平两脚……

李炜等两人都进了正殿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恨恨的捶了一把桌子:本该是他的妻,她身边的人本来该是他!都是易太平那个老货!说什么赵氏女不过长得和万嫔类似,因为赵氏女的母亲是皇上喜欢的崔元娘!李炜一则不想做寿王李瑁,被亲爹戴了绿帽!二则是因为实在不甘心由着薛皇后铺排,可是……他恨的咬牙,若是…他恨自己怎么就着了相一般抗拒赵氏女!否则如意怎么会便宜了郑李元驹这个来路不明的杂碎!

薛皇后语含深意的对他说过:“你会后悔的。”本意是指张义媛难撑大局,可是如今…李炜真的后悔了,这悔意伴随着恼怒铺天盖地而来。

内殿的薛皇后很是慈爱的看着如意:“论理,你该叫本宫一身‘姨妈’呢,也是我那妹妹处事不周,咱们亲戚也生分了。”

如意不敢应:“民妇的婚事全耐母亲操持,实在不敢谈委屈。”

“若是凤雏敢欺负你,你尽管来说,本宫定然给你做主。”薛皇后打趣李元驹,李元驹忙道不敢,薛皇后和小夫妻寒暄了两句,就放他们去了。

三朝回门的时候,老太太问李元驹:“可定了回门的时间?”

“家父看了日子,初九宜出行,便定在了那天。”

赵如谨咋呼:“那不是还有几天你们就要走了?”他看着如意,难过得很。

如意安慰他:“不过回去略看看…你姐夫是都指挥使,很快就能回京的。”都指挥使和驻防统帅都是五年一轮换。

赵如妙这会儿乖得如同煮好的鹌鹑:“凤雏哥哥是住在开封么?”

“皇上特许我住在荥阳侯府。”李元驹解释,赵如妙接着又问:“为什么要住荥阳侯府呢?荥阳侯那么多人…”

李元驹不知怎么和这个小姨妹说下去,就给如意递过去一个求助的眼神,如意视而不见,只和赵如谨说着话:“你姐夫不在京里,你若还要继xù

呆在营里,就好生操练着,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系战场可比戏台子残酷……交友要谨慎,有什么事情写信给我……”李元驹心头微酸,咳嗽一声道:“岳父让给老太太请了安后去书房找他…宁顺,岳父书房在哪儿?”赵如谨忙起身:“姐夫,我带你去。”留着赵如妙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赵如谨真可恶。然后对如意绷着小脸:“你能嫁给凤雏哥哥,真是便宜你了!”

“恩恩。”如意随口点头,赵如妙气的真想抓花如意那张漫不经心的脸,心里啐了一口,骂了句狐媚子,胡乱给老太太告了辞,就跑了出去。

老太太如今虽然恢复的好,可是还是行动不便,靠着罗汉床。如意轻轻跪在她跟前道:“老太太。”

老太太缓缓说:“我确实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像那崔氏,而是你太聪慧、太狡黠…如今你离了我的眼,我也眼不见心不烦……”她闭着眼,原本保养得宜的头发在短短两个月里变得一片雪白,如意磕了一个头:“宁顺对老太太,确实不恭顺…宁顺也不敢觍颜求着我们祖孙能和好如初……只求,老太太…看在,看在我娘…我娘宁死也不让父亲受辱的情分上…求老太太……”如意说不下去了,老太太的精气神越发萎靡:“你都猜到了?罢了…我知dào

你要说什么,我会断了解棋的药,生一两个庶孙也好……”

如意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大山被移除了一般,含着泪笑道:“恩,有两个弟弟妹妹,府上也热闹。”

夫妻两商议着带去荥阳的人。

“……我身边的人你不用管,你只管你要带走的。”李元驹看如意看着账本子写写画画算账的认真模样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把她的脸,滑滑的、软软的跟剥了的白水蛋一样……再忍不住,就捏了一把……

“啊,疼!”如意拍了他的手一下,转开头:“崔妈妈、玉环、金盏、信儿、诚儿,知画、唱晚、芍药三个的爹娘都在我娘家,我得问问她们的意思……”

“你乐意带着就带着呗,何必还问她们?”李元驹不以为然,摸摸索索的不过瘾,索性把如意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还有未雪和贺兰。”如意说到这儿顿住,不知该怎么接口,说实话,就道义上而言,用完就扔掉显然不厚道,但是就情理上讲,没有女人愿意留着男人的婚前通房大丫头。

李元驹见她不说话,就仔细看着她:“夫人这是在生气?”如意给了他一个白眼,径直在桌前坐下,摩挲着青玉镯子不说话,李元驹坐在她身侧,抓过她的手色眯眯道:“夫人若是生气了,就告sù

为夫……夫妻最重yào

的,就是坦诚…尤其是在床上…”说着说着就歪了楼,如意拍开他的手,道:“夫君想多了。”

“未雪两个丫头伺候着也算尽心,就是带到荥阳去也不是不行。”李元驹给两个丫头求情,如意似笑非笑:“夫君…既这样,这几日你何必又晾着她们?不知dào

的还以为我多么善妒,要一味霸拦住你。”昨儿忙了一日,也没来得及见见伺候李元驹的“老人”们,这会儿该备下额外的礼才是。如意在首饰箱子里挑挑拣拣。

“你就是为这个生气?”李元驹古怪的看着她,她奇怪的反看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生气?”古代男人可都不喜欢女人善妒,就真是因为吃醋也不能表现出来,况且…就是赵如谨和绿衽都不清不楚的何况曾是定郡王的李元驹?睡过个把丫头真心是小事…薛氏那么霸道,赵绍荣书房伺候的丫头也从没断过…如意真心觉得,若要自己活得顺心,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在梦里回味一下罢了。

“那我这就抬了她们做姨娘可好?”李元驹说的咬牙切齿,如意听得莫名其妙:“你要抬姨娘,自抬你的…不过……”李元驹一乐,忙接口:“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姨娘自在外头寻摸,不许找我的丫头。”知画和玉环可都不是拿来做通房的。

李元驹气乐了:“真是…你真是我的好夫人…知画,去把未雪她们叫来!”

如意回想了一番刚才的话可有造次之处,想了半晌还是不解,就见未雪和贺兰进来,李元驹道:“既然义母把你们给了我,以后就抬做姨娘吧。传我的话,以后叫未雪和贺兰为姨娘,按着她们的姓氏来喊。”两人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昏了头,半晌才叩头道:“谢爷恩典,谢奶奶恩典。”

“我抬举你们,和你们奶奶什么相干?”李元驹犹自气不忿,如意不管他,自从妆匣里取出两队金镶玉耳坠:“这个赏给你们…以后尽心伺候爷就是了。”李元驹气的掉头就走,如意只觉得他阴晴不定,刚才还好好儿的说笑,转眼就翻了脸。打发走两人,转身在贵妃榻上眯眼养神。

晚上过了饭点,李元驹也未回来,知画张嘴几次都想劝劝如意,在嫡子未出生之前,要把李元驹兜揽住,李元驹本就生的好,若再有心抬举谁……可看到如意该吃吃该喝喝,没一点不适,就忍住没说。

如意其实也在心中思量,为何她对李元驹就是生不出一丝的惧怕之心来?她现在不再怕被他冷落,被他嫌弃…难道真是压抑的太久…骨子里的任性一下子都释fàng

了出来?玉环请示了一遭,可要等李元驹回来一道用膳,她说饿了,玉环二话不说就把饭菜端了来,看得知画直生气,这个没眼色的玉环…心想若是如意趁着问用膳的事,去打听打听李元驹的下落,也算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下晌李元驹出去的时候可是狠狠踹了大门一脚的,可知是气的狠了。

如意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兴阑珊,用了饭出了院子里走了走,遇见李诗薇,李诗薇却冷哼一声掉头就走,如意很无奈,看来除了万信昭和苏三,她在京中实在难得女人缘。

回去就看见李元驹在用饭,还若无其事的招呼她:“夫人走累了,再吃点?你太瘦了,抱着都咯骨头…抱你一晚上比行军的时候睡草地还酸痛。”

“李元驹!”如意都听到丫头闷闷的嗤笑生,忍不住就肝火上升。

“你们出去!”她屏退下人,站到饭桌前:“你太过分了…白天下我脸面,晚上又奚落我……”说着眼圈都红了,李元驹心疼,起身揽过她:“我错了,我媳妇脸皮薄…小狐狸别哭…乖呀……”哄着哄着手就摸到小青桃上去了,如意正气愤:“别碰我,去睡你的新姨娘去!”李元驹兴致越发高,把头都埋到如意怀里:“我哪要……新姨娘,你就是我的……新姨娘,你个……狐狸精……”边说边解如意的衣裳,奈何如意不配合,他索性用力一撕,衫子就自中间裂开,一扯,就只剩下肚兜,如意挣脱就要跑,李元驹打横抱起就把她丢床上,如意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清醒过来,李元驹就覆身而上,自她腰间把马面裙解开,手伸到肚兜里去揉搓。

一时云收雨霁,天色放晴。

“好舒服……”李元驹在她身上呢喃,不肯动。虽说他一般只要一次,如意也不敢十分动弹,怕挑起他的“性致”来,只得把头伸出来一些,李元驹在她耳边说:“宁顺…今天是我不对,不该下你脸面…姨娘的事情,我说笑呢…”

第四十八章 旅途

48、旅途

李元驹自生气离开后,去书房对散道人抱怨:“…随便我抬姨娘…还说以后去外头寻摸……她以为我是万信明那等离了女人就过不下去的?”

散道人摇着羽毛扇子:“这红尘万丈,就是看不穿呀。”

“你看穿了…那你怎的无酒不欢?还只要贵州的茅台,蜀地的剑南烧春?”李元驹反驳。

“这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不懂,这名酒就好比美人,上等美人等人去求,这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中等美人养在寻常闺阁,‘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这下等就嘛……就好比奶奶说的‘去外头寻摸’便得……”

“这吃过好酒的,下等就可还能入喉?”李元驹听他一番头头是道,嗤笑道。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难咯难咯…女人嘛,哄一哄也就罢了,这世间女子就没欢喜丈夫纳妾的…虽说你们爱把妾当成阿猫阿狗,可谁愿意丈夫整天抱着狗玩耍,就是真的狗,也怕你玩物丧志了?”散道人一番话让李元驹醍醐灌顶,就要回去见如意,被散道人一把拉住:“既然来了,且陪我两局。”

“如今你身世明朗,皇上可会忌你?”散道人在角落放上黑子。

“忌不到我身上去。我外祖出事那会儿我还未出生。”李元驹却不喜欢角落,直接落子在边上。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太祖登基的时候,安乐侯尚在襁褓……”散道人摇头,说了多少次,“金角银边草肚皮”,李元驹只是不听,就爱在边上落子。

“不一样。就是给外祖平反也是一句话的事,我姓郑呢…怎么借势都借不到郭家去。”李元驹的子已经连成一线,散道人的也自成格局。

“那你此去荥阳,真为了名正言顺认祖归宗不成。”散道人不信李元驹这般良善,就好比李元驹即便是在边上落子,也要提防。

“你见过哪个拐子把孩子拐来丢到河里的?”李元驹反问,散道人道:“这谁下的手,不用想都知dào

,总是西府的那位。”

“她一个人做不到,深闺的夫人,要安排人手,把孩子送到百里之外才下杀手…这派谁去是门学问…还有我母亲,好好儿的怎么就会失踪了杳无音讯?”

李元驹眸色幽深,“况且…荥阳侯府的世子至今未请重立,我那父亲这次来怕就是请立世子…时隔这么多年,又是谁拦在里头?若不弄清楚,有朝一日我的身份曝光了,那才被动……”

“能拦在里头的,只有长房的人,长房只留一个老太太…”散道人也跟着分析,还不忘按下一子逼死李元驹一片。

李元驹不以为意:“十多年,老太太怎么就坚信我还活着?我总觉得事情没这般简单…况且…我的舅舅去了蒙古……远征蒙古之事……总要有个计议。”反按下一子,反包抄了散道人,散道人捶胸顿足:“你太奸诈了,尽拿着正事来乱我心智…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第二日李元驹就乐呵呵的出门去了,何氏却把如意叫了去。

“我还没想到这一遭,也是凤雏仁厚…只是凤雏抬她们姨娘也是操之过急了,你这才进门呢……不过,一则你们回去,虽说是自己的家,可是毕竟隔了这么多年…身边哪能没有得用的;二则未雪和贺兰跟了凤雏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把两人一道带着,抬不抬姨娘的,你们夫妻两商量着办。”说完就叫未雪和贺兰两人上来给如意见礼。

如意摩挲着手上的青玉镯,暗忖何氏不是这等多事把手伸到新媳妇房里的人,她这么做的意思自哪里?难道是对她有所不满?但是面上仍笑道:“多谢义母…媳妇正想求义母给找几个好下人,媳妇带来的都是没经过事的小丫头…有未雪、贺兰在旁,媳妇做事也从容些。”

这是要笑纳了,何氏也笑道:“你这孩子,既然缺人怎的不早说,这是生分了,既这样,未雪和贺兰就跟着你们奶奶,好生伺候着。”两人齐齐应诺,跟两颗白葱段一般爽利模样。

李元驹办完事回致远堂就见如意身后带着两个丫头回来,道:“你怎么带了她们两个出去?”

如意不禁讽刺:“这哪里是我带出去的,这是我带回来的……”多的话一句都没有。

黄妈妈也纳闷:“太太…我看大爷对大奶奶很是喜爱,你这般做,若是大奶奶不高兴了,这…母子生疏了可就不好了……”听万岁爷的意思,宁王府爵位的着落还是应在李元驹身上,否则怎的不让李元驹直接承袭了荥阳侯府?

“…凤雏的性子,你是知dào

的,看着温和,实则固执。原来就是因为觉得不是宁王府的人,对宁王府的钱财、下人,能不沾惹就不沾惹…如今他回了自己家去,又成了亲…有未雪她们在身前,怕才不会把咱们丢到脑后去呢。若是听媳妇儿挑唆几句就和我们生分了,那他的出息也有限得很。”何氏还真不是为给如意添堵,虽然因着李诗薇,她对如意有隔阂,但是对李元驹她是素来能尽的心都尽到了。

一晃就到了出行的日子,赵家、薛家、宁王府都亲自来人送了郑善佑三人上船。

回荥阳的路线是先坐船顺着运河而下,到豫州再转乘马车至开封,到了开封再会荥阳。

船上时日无聊,元驹又甚少出去和郑善佑说话,只呆在如意房里陪她玩双陆或是下棋。

“这番回了荥阳…爷可有交代的?”如意总觉得元驹会荥阳的背后有深意,只是想不透罢了。

“夫人可知,为夫最爱夫人哪点?”元驹不答反问。如意看着他的眉眼,认真的歪着脖子想了想:“夫君不是都喜欢么?”这话说的元驹心情大悦:“你这小狐狸…为夫确实都喜欢,但是最爱的还是你在接头训人的泼辣…当时就想着,这个小姑娘若是娶回家去,定然好玩。”如意对他习惯性的歪楼已经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杵:“你怎的知dào

就能娶到我?”

“为夫自有妙计。”元驹终于觉得蓄着山羊胡的妙处,比如此时若能拈须一二,岂不高深莫测?

“总不会是和大皇子勾结了吧?”如意随口就到,元驹捏了一把她的脸:“小狐狸太聪慧了,可是会把猎人吓走的。”

“你是说…难道…那……”如意将他的话在头脑里滤了一遍,才听出深意,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说,若大皇子不是傻的,那万信昭岂不是也是捡了漏?

“正是跟你想的一样,我用桂花糕贿赂了大皇子,又送了叭儿狗讨好他……”元驹逗着如意,如意信以为真,吹头丧气道:“这可坑了万姐姐了…当初那桂花糕的胭脂本来是我要用的…若不是万姐姐,这会儿嫁给大皇子的就是我了。”她说的心无旁骛,元驹听得脸色发黑:“夫人这是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见元驹又是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如意知dào

他间歇性的“阴晴不定症”就要发作了,忙讨好:“能嫁给夫君,真是我的福气,为此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虽说是胡说八道,元驹还是听得心花怒放,道:“恰好,佛让我看见你…见我中意你,也就给你一个顺水人情,显见你求了五百年,不如我多看一眼。”

如意:“……”佛若真这么看重你,早该超度…你出家去了,做不了李修缘,做个燕玄奘也是足够的。

元驹见如意一副“懒得理你”的惫懒样子,把她一把搂过坐在自己膝上:“去了荥阳,夫人只管往霸道跋扈里作,最好跋扈道西府的人谈你色变的地步…咱们回去是作威作福的,夫人只需记住,有事为夫给你兜着。”如意的霸道和跋扈,是带着针的,能逼得人走投无路,而不是一味的没脑子的蛮横。

“你就不怕别人嘲笑你娶了一个河东狮?”如意并不把这话放心上。

元驹没趣的嘟囔:“河东狮?若是是河东西施…众人只有羡慕的。”如意深以为然,其实,古代,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宁顺。”他抱着她,头枕在她肩上:“我是说认真的,在我记忆里,东府老太太和母亲才是对我好的人,西府的…都不过面子情分。你不需在意…咱们回去,若东府老太太不改初衷,咱们就是正经的孙子孙媳,对她老人家孝敬照顾,若…那咱们就搞清楚我娘的下落,然后回开封就是了……”

见他说的消沉,如意道:“凤雏,你跟我说说,荥阳东府西府,究竟怎么回事?”

“荥阳郑家上一代有两兄弟,大哥跟着太祖南征北战,被封为侯,弟弟在家里苦心经营,托赖这老荥阳侯的关系做了皇商,一跃成为荥阳首富。老荥阳侯娶得是郭国公的妹妹,但是膝下一直无子,就让弟弟的儿子,就是我父亲兼祧两房。”元驹把郑家的旧事娓娓道来,如意却被“郭国公”三个字镇住了,郭国公,昭和元年被满门抄斩了的家族,如意听出了一片萧索的味道,郭国公被诛杀,老荥阳侯夫人又无子…这样的情况下,让小叔的儿子来兼祧两房其实是最好的…毕竟太祖重嫡庶,不许以庶出充嫡出…无嫡子则收爵消券。

“东府老太太,是国公府嫡女,西府老太太是太原王家女…就是我的亲祖母,亲祖母做主给父亲娶得是当时的荥阳知县罗则是的妹妹,而东府老太太给父亲娶得是郭国公的嫡长女……”这出身,东府老太太完全甩西府老太太八条街,东府荥阳侯夫人也完爆西府郑夫人。元驹把郑家老一辈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咱们是长房的,只需看东府老太太,西府的…”如意了然的点点头。

第四十九章 亲人

49、亲人

荥阳侯郑家在荥阳县城最繁华的地段,两府整整占了一条街。

这一天,荥阳侯府的管家任二旺亲自带了人在荥阳城外把郑善佑三人接了,等元驹带着如意到了侯府,荥阳侯府的大门早就打开了,仆人跪了一地,只口中称:“奴才们给大爷请安。”

“可是驹哥儿到了?”门里一个瘦若鸡仔的老妇人在一个中年美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元驹忙迎上去,跪下磕头:“不孝孙儿回来了,老太太……”郭氏躬身一把把他抱住哭出声来:“你怎么才回来!”边说边无力的捶打着元驹:“我苦命的驹儿…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活不下去了……”元驹也泪留满面,道:“孙儿不孝,让老太太担心了…孙儿……”说着也泣不成声,祖孙两人抱头痛哭,中年美妇人忙劝道:“老太太,大爷回来了,咱们都有了主心骨,您该高兴才是。”如意早跟着元驹跪下了,抹着眼角。

“是,是该高兴,我的乖孙,快起来!咱们进去…咱们进去…”元驹顺着她的手起来,搀扶着她,一手把如意牵着,一手牵着元驹,止不住的道:“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郑善佑摸了一把额头,看到落实跟前跟后忙忙碌碌的样子,心中感激:这罗氏果然是个通情达理的贤妻。然后提步跟着众人进去了。

寿春堂经过这些时日的打扫,旧屋换新颜,处处富丽堂皇:正面三间正房,青瓦红墙显见是才翻整的,彩绘屋檐色彩浓艳,崭新的大红灯笼挂正门两边,两颗大金桂分立庭院左右,正阵阵飘香……东府老太太牵着两人拾级而上进了寿春堂正屋,因着老太太常年在这里,所以用的不是硬木中堂,而是一方软榻,元驹扶着她坐定,就跪下“蹦蹦蹦”的实打实在金砖上叩了三个头,再抬头时候额头已经一片青紫,东府老太太忙把他扶起来:“你这孩子!你是在剜我的肉呀!”因起的急了,眼前发黑,罗氏忙把她扶住了:“老太太…老年人最忌喜怒上大起大落…大爷回来了,您要训要骂…也要先养好身子。”东府老太太道:“你们起来,快起来,来,坐。”她强行把元驹拉来坐在她旁边,如意则是站在元驹身侧。

“……你这一去多年,杳无音讯…你不知dào

…当我得知你还在…我只欢喜的给宁王立长生牌坊…他真是好人…养大了你,又给你娶了亲……”说着说着,想到那错失的岁月,老太太鼻头发酸,强忍着,罗氏拿帕子抹眼睛,郑善佑劝慰:“宁王对驹儿极好。驹儿这些年也未受什么委屈……”

还没说完,东府老太太就啐了他一口:“…再好能好过家里,你就想着躲清闲…若是你用心些,驹儿早就回来了…”罗氏忙道:“老太太,老爷这些年到处都找遍了…谁能想到驹哥儿能有这般奇缘?正经的宁王府嗣子,我们听了也只以为是哪个宗室的…”东府老太太能随意骂郑善佑,但是对罗氏这“侄媳妇”却很客气:“我也是一时气急了…你们这多半日也累了,你先陪着你家老爷回去。回去看看日子,咱们开祠堂。”

罗氏道:“那驹哥儿的住处?”看日子,开祠堂,怎么也要等西府老太太回来才是。她是一点儿不着急的。

“驹哥儿是咱们长房长孙,自然住这边,先让夫妻两在寿春堂住着,陪陪我这老婆子。”罗氏福身,带着一串丫头媳妇随着郑善佑回去了。

“好孩子,来,我看看。”稀罕完孙儿,东府老太太对如意道,如意笑着到她跟前跪下,她牵着她的手道:“真是个齐整孩子。把东西拿上来。”

及春捧着一个小紫檀盒过来,老太太打开,取出里面的一把金锁来:“这是郑家给长子媳妇的,好孩子,你拿着…”如意双手接过,叩头谢过,老太太见她如此知礼就更高兴了,扶着她起来坐在另一侧:“你们回来,且休息两日,等弟妹回来,你们再过去瞧瞧…先在寿春堂住着,你们是正经的侯府主子,等开了祠堂,大奶奶就接手管家。”

东府老太太一锤定音,这才转头细细打量着元驹,刚才在人前,许多话,去多心思来不及说出来,这会儿她越看越爱,元驹的模样,俨然就是那人…若是…想到那些可能,东府老太太止不住的心气澎湃,郭家的仇,郭家的怨,终能得报。陷入沉思的东府老太太让气氛一时凝着。

元驹很想做出插科打诨的不正经模样来缓解这份沉重,可是在东府老太太那浑浊的、满含泪意的目光下,也只觉得鼻头发酸,这就是家人,这是盼了他十五年的家人…他含泪笑道:“老太太,大奶奶叫如意,就是因着这名字,才能便宜孙儿呢。”

东府老太太胡乱擦了脸:“哦,既有这等事,你说来我听听。”元驹就借着伶俐口舌,把当日选秀上,大皇子的说法说了,老太太果然撑不住笑了,抱着如意不住的感叹:“真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你一嫁给咱们驹儿,驹儿就认祖归宗…你们也是命里有缘…”

三人正说笑,秦太姨娘掀帘子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仆妇并一个年轻妇人,东府老太太道:“驹儿、如意,这是秦太姨娘,这些年多亏她陪着我。”

如意、元驹纷纷起身,元驹长揖,如意敛裾福身:“多谢太姨娘了。”秦氏忙避让开还了礼,她是一个清癯的妇人,跟长房老太太差不多年岁,只是个子略高些,穿的是豆绿色高领**,外罩着梅花领边的肉桂色外衣,挽着圆髻,只一根寿字长簪别住,看着不像是太姨娘,倒像是寻常的本分妇人。

“老太太抬举奴婢了。奴婢不过是尽本分罢了。”她说话声音柔柔的,东府老太太对她素来如姐妹一般,让她坐了,指着及春、花间道:“这是我得用的两个丫头,你们初来乍到,有不明白,尽管问她们就是了。两人上来见礼,如意笑着亲自递了荷包,老太太又指着跟着秦氏进来的中年妇人:“这是给你们用的府里的老人,驹哥儿,你可还认得她?”元驹细细看那妇人,妇人看着元驹,沁出泪来,但当着老太太只的强忍住,道:“哥儿都这般大了…俨然是姑娘一般的品格。”她说得是小郭氏旧时的称呼。

元驹回忆半晌:“你是秋竹姐姐?”那妇人点头不及:“哥儿还记得奴婢…”

“那母亲……”秋竹捂着嘴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秦氏忙劝住她:“老太太哭了半晌了,你又来招她!既然哥儿能回来,那太太自然也就能寻到。”秦氏声音虽柔,却是个会说话有主见的,东府老太太也含着泪斥责:“就是,哥儿回来了,你们太太自然也能找到。”

元驹把头低了藏住眼里的泪意,东府老太太对着他解释:“你们太太的事情,稍后我再细细和你说。咱们说些正事儿。这秋竹嫁给了二旺,如今是任二旺家的…至于镜屏…”她指着那年轻妇人:“镜屏姓徐,难得的是有一手好医术,你们若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个这样的跟着也便宜。”

如意听到这灵机一动:“不知京城徐望城徐大夫是夫人的什么人?”

“那是族叔。”徐镜屏道,不卑不亢,如意道:“真是‘他乡遇故知’,徐大夫好脉息,我们府上惯爱找他。”

老太太再次感叹:“咱们和徐家也是通家之好…”刚要接着说,秦氏就道:“老太太,这到饭点了,让大爷、大奶奶先用膳?”东府老太太攥着元驹的手,道:“是呢,瞧我都忘了,祖母真是不体贴你们小两口。”

秦氏跟在身后,悄声对如意道:“奶奶别多心…徐先生出身有些不足,才卖身到咱们府上。”如意留了心:“多谢太姨娘指点。”

罗氏回了府安置好郑善佑,就去了桃源居:“你们奶奶呢?”她问迎上来的大丫头春雨,春雨回道:“奶奶今早起身临出门的时候,腹痛难忍……”

春雨打起帘子,罗氏在小罗氏床前站定,见她散着头发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见了她,有气无力的道:“太太来了。”

“请了大夫了?”罗氏问春雨,春雨道:“奶奶说,今儿两府大喜,请大夫来怕招闲话。”

罗氏冷冷一哼:“你们出去。”然后坐在小罗氏床前,道:“你也知dào

请大夫找闲话?既然如此,难道你装病不去就不招闲话了?”

小罗氏不自在的在被子里拱了拱:“太太…人家是真的不舒服。”

罗氏沉着脸一把掀开被子,就见小罗氏**外裳穿的齐齐整整:“不舒服……?”

“姑妈…人家是正经侯府嫡女,又是秀女出身…我巴巴儿的去,怕不被寒碜死……”小罗氏娇声抱怨,罗氏隔着被子狠狠拍了小罗氏两下:“你个没出息的!说这许多,不过还是不甘心世子之位就这么便宜了旁人…正经侯府嫡女……”罗氏冷冷一笑:“若是在前朝,还是正经的公主殿下…如今,你父亲是二品侍郎,手握实权,不比那尴尴尬尬的安乐侯爷强?你若在这样不给自己长脸面,等你弟妹回来,怕不笑死你。”罗氏连捧带吓的一番话,让小罗氏慢腾腾的自床上起来:“…姑妈…我实在不甘心,在人前露了形总是不好。”

“你呀你!”罗氏以指点了点小罗氏的额头:“侯爷只要一天住在西府,这爵位的事情就有转圜…你也别垂头丧气的,等会儿侯爷在春晖堂用午膳,记得来请安。”

小罗氏听了这话,细细想了想,罗氏这般胸有成竹,显然是有办法的,忙道:“媳妇儿知dào

了。今儿一早大爷就因为铺子上的事儿出去了…媳妇儿这就派人叫他回来。”夫妻两人都因着这事儿不自在呢,自然各自就躲开,罗氏叹气:“你们还是太年轻,一点子事儿都扛不住。”

用了午膳后,东府老太太就让秋竹领着两人去歇息:“你们先在东厢房住着,空了在府里转转…咱们侯府人少,就是屋子多,宁顺愿意住哪儿,咱们再打理哪儿…”如意笑道:“老太太,咱们这一群人若都住在寿春堂,怕闹着您,不若你看着离寿春堂附近的院子指一个给我们也就是了。”

“你们的下人也是初来乍到的,这贸贸然单独住一个院子我也不放心。”老太太是执意要留着他们住寿春堂的。

“老太太只要不嫌我们闹腾,等我们住惯了不肯搬走的时候,您就只能在心里骂‘这两个没眼色的,没看见老太太我多久没睡午觉了,今天来个夫人,明天来个孩子的!’?”如意说的活灵活现,东府老太太听到“孩子”的话头,笑的见牙不见眼:“没羞没臊!也亏得都是自己人…才成亲就想有孩子了!”

如意眨巴眨巴眼睛:“孙媳说,大爷是都指挥使,总有同僚来拜访,这内院就是夫人孩子的地儿……”东府老太太撑不住:“你这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别担心,我也是个好热闹的…到时候我给看着孩子,你和‘夫人’好生闹腾。”如意听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娇羞着低下头,道:“老太太打趣宁顺呢…和‘夫人’闹腾,哪里有孩子给您看?”这话说的众人忍不住都笑了,东府老太太对如意越看越喜欢:“驹儿,你这媳妇儿好,真合我这老婆子心意。”

“那也是孙儿眼光好。”元驹笑道,如意点头认可道:“我也觉得大爷的眼光好。”这番话说得正正经经,东府老太太越发撑不住笑开:“真是个不害臊的好丫头!”众人想了一遭也跟着笑出声来,秦氏感激的看了一眼如意,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帮着如意管好侯府,让如意多有空来陪着老太太。元驹则心中微酸,如意对老太太可比对他热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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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做客

50、做客

二旺家的领着两人到了东厢,东厢三间正房,两间二方,进门是一个十二扇紫檀边座嵌仕女图围屏,自围屏折进去正对后墙窗户,窗户下是紫檀黑漆金边罗汉床,上门放着同色的束腰弯腿桌,两边是两张红木四方扶手椅夹着一张四方桌,椅背之后各是一间屋子。左手边是一间书房,右手边才是主卧。

元驹携这如意在罗汉床上坐了,让秋竹也坐下:“任嫂子…我母亲的事?”

二旺家的一提起这就忍不住抹眼泪:“……大爷走失了消息传来,太太就要亲自出去寻,被侯爷拦住了…找寻了多番都未果,太太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整日在大爷的屋子里,呆呆坐在床上,整夜整夜的不睡…念叨着大爷的名字…后来…普陀庵的贞惠来念了清心咒,烧了安息香…她才好生睡了一觉,老太太就请贞惠开解太太…哪知dào

…那贞惠……”

二旺家的咬牙切齿:“那贞惠竟然劝着太太出家!侯爷和老太太不肯…贞惠就请了太太去普陀庵烧香…去的次数多了,众人也就以为太太缓过来了…谁曾想到…过了一年,就是爷走失的那一日…太太去上香后就没回来!去普陀庵找,普陀庵说那贞惠本不是荥阳本地的,是别处来的尼姑,因为口齿伶俐,佛法精深…就寄名在普陀庵,荥阳的许多夫人都爱找她……”

元驹目光幽深的看着围屏出神,如意想到小郭氏,也觉得不是滋味。

“那这些年,可有那贞惠或者母亲的消息?”如意问,二旺家的仔细回想了一阵:“…开始还有消息,侯爷也总要去找寻,后来…后来西府的老太太病了一场,侯爷就再没去找过了。”

“那母亲的陪嫁,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呢?”元驹问她,她扑通跪下:“大爷…当初是春梅和夏兰陪着太太去的,一去就没回来,奴婢…奴婢没看好太太…求大爷责罚!”说着“咚咚咚”的磕头起来,如意忙把她扶起来:“任嫂子,人是有心算无心…你就是跟着去,也不过多一个下落不明的罢了。”

元驹也道:“我知dào

和任嫂子不相干,还有一个姐姐呢?”元驹问,秋竹嗫喏半晌,道:“冬梅被西府太太求走了,说是给了西府管家的兄弟,焦大禄。”

听了这话,元驹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如意摩挲着玉镯,夫妻两人陷入沉思,二旺家的又道:“这些年,老太太精神短,侯爷做主让西府的太太帮着管理东府…”如意自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来:“任嫂子说了这半天话,先喝杯茶,这个……”她把荷包递出去:“你是伺候过母亲的老人,比我们这些小辈都有脸面,我也不敢说是打赏你,权当做大爷和我的一片心意。”

二旺家的接过了道:“奴婢也当不得大爷、大奶奶的赏…当日奴婢若能看到一些蛛丝马迹…拦住了太太…也不会……”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如意刚要安慰几句,及春就进来道:“大爷,大奶奶,西府太太派了三福家的来请安。”

“可有见过老太太?”如意问及春,这是想着有什么事,不会是越过老太太来找他们吧?及春回道:“见了,说是西府太太请老太太并大爷、大奶奶到西府用晚膳,老太太说看你们的意思办。”

“那请吧。”元驹道。

“奴婢给驹大爷、驹大奶奶请安。”三福家的进门就给两人见礼,然后把来意说了,如意笑道:“婶娘太客气了。”

“应该的,一家子骨肉本就该团聚一下。只是咱们老太太带着驭二爷、驭**奶去了开封。赶上姑太太娶媳妇儿、舅老太爷过八十大寿,这一耽搁,也没来得及回来。”实jì

上是,罗氏压根儿没把元驹回家的事情派人告sù

西府老太太,所以西府老太太才安安心心的在开封给兄弟祝寿。

“一家子骨肉?三福嫂子就是会说话,大奶奶,赏!”元驹冷嘲热讽,三福家的吓得一颤,如意把荷包递出去:“三福嫂子别嫌弃。”三福忙结果谢赏,如意转头替她问:“那大爷,咱们晚上可去不去西府?”

“当日要去,婶娘热情相邀,我们怎么能拂了婶娘的好意?”三福家的听了,忙请辞出去了。

如意叫秋竹送了三福家的出去,才转头道:“夫君想要做的事儿,宁顺也明白…你这可就是打草惊蛇了!”

“打草惊蛇?这都九月了,可是蛇正活泛的时候,若不惊走了,仔细被蛇咬。”元驹瘫坐在罗汉床上,形象全无,如意不以为然,再厉害总归一个深闺妇人罢了,喊打喊杀的,又不是现代的电视剧。

如意喊了玉环进来,服侍着睡午觉,临睡前对元驹道:“如今都在一处挤着,总要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芍药这次不肯回家,要跟着如意来荥阳,知画和唱晚本来就到了要指亲的年纪,知画想了许久还是道:“姑娘以后要回来的,奴婢跟着去荥阳……用处不大…还是回侯府,做个管事媳妇……以后也能帮衬帮衬世子爷。”知画论伶俐,不及金盏,论周全不及玉环,她这是故yì

把位置腾出来。

如意道:“你的心思我明白,这郑家水深……你们跟着我去,我也怕耽误了你们…你和唱晚都留下…留在侯府…我以后回来…问娘家要两房家人也是可以的。”

见如意这番为她们打算,唱晚和知画只得磕头含泪谢恩了。

所以如意带来的是崔妈妈、玉环……外头的管事、小厮都用的是元驹的。

但就是这么精简,也是一大帮子人,还有未雪、贺兰……

“就住母亲的临江苑吧。”元驹挨着她躺下,握着她的手:“宁顺…你说,母亲还在么?”声音低落,如意转过身,热真的看着他,实话实说:“我不知dào

。但若婆母还活着,就定然能找到,而且很快就能找到。”

元驹认真的看着她,眼里是沉思的神色:“为什么?”

如意闭上眼睛:“当初出走,不过因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是如今,与其让你肆无忌惮,不若给你套个紧箍咒,毕竟没有爹娘老子都活着就反了天去的道理。”这番话说的元驹禁不住狠狠抱着她,不甘心的隔着衣服就咬上她的肩头:“宁顺,难道你不知dào

多智近妖的道理!还是说,你真的就是狐狸精?”

如意肩头剧痛,忙用力推开他:“郑元驹!郑凤雏,你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一叶障目!这些事情你自己多想想,比我明白多了!”

“关心则乱?一叶障目?”元驹放开如意,躺在床上想着这话,如意肩头实在痛,起身发了狠,一脚给元驹踹去,元驹不妨,被踹倒在地,如意恶狠狠道:“你再这样动不动就咬人,那你的事儿我再不管了!你看看,都出血了!”如意撩开衣领,浑圆白皙的肩头,一枚牙印清晰可见,果然红肿出血…

元驹讪笑着:“谁让奶奶这般可口,让人忍不住…。”说完起身出去了,再进来就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胭脂盒一般的白瓷盒子来。

“这是什么?”如意警醒的问他,那模样如同初见时候的那只护食的小狐狸。

元驹不肯说,总不能告sù

如意,这是为着如意每次都说痛…专门找周无涯寻来的药吧?如意见他如此,怕他促狭心起,就不肯让他上药,他索性整个人都扑在她身上,恶狠狠道:“看来是不痛了,为夫再咬一口?”

“你敢!”如意横眉娇叱,见他俊脸靠近,怕他真的咬一口,就转头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上药就上药!谁怕谁!”见她这般,元驹暗乐,自瓷盒子里抹了些透明凝脂状的药抹在她肩头,细细研匀净,如意只觉得肩头凉飕飕的,有股子薄荷的味道:”这倒是好东西,夫君有多的,给我一些呗。”肩头上了药就觉得痛感渐失,如意瞧着那凝脂,一脸好奇。

“本就是给你准bèi

的…等丫头们把行李收拾好了,就给你送进来了。”

两人一觉睡过了未时,秦太姨娘亲来寻他们,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才转过围屏进去:“老太太怕大爷和大奶奶睡过了时辰,让我来喊喊。”

“太姨娘快坐。”如意起身招呼:“我们也是才起,正说要去见老太太呢。”秦太姨娘打量了如意一回:她换了橙色圆领绣金边白芙蓉的长衣,飞仙髻上一色的点翠金头面,手上是碧色金镶玉戒指,脖子上的金项圈挂着的是东府老太太今天给的金锁,这装扮比起上午的祥云纹宽边的白底红叶长衣来说更多几分贵气,衬得如意整个人明艳大方,橙黄色里的点翠平添三分俏皮,不显老气,秦太姨娘暗暗点头,不愧是正经公侯府邸的嫡女,也撑着起这华服气度。

“不着急。咱们离西府近着呢,就在对门,出一道门进一道门罢了。”秦太姨娘道,如意好奇:“既如此,何不把巷子并了,两府合一府,留一道门就是了。”

“这也是侯爷的意思,但是东府、西府毕竟是两家人。”秦太姨娘说的隐晦,如意也不追问,秦太姨娘松了一口气,转头对元驹道:“瞧我这记性,大爷的小厮三治托我来请大爷出去一遭呢。”元驹本想陪着如意招呼秦太姨娘,听了这话就起身道:“是了,我让他去办点事,想来是办妥了。你们聊,我去去就回。”

如意和秦太姨娘都起身目送他出去,如意对秦太姨娘道:“您看,咱们小夫妻住在寿春堂…确实叨扰了老太太…大爷办事也有不便宜的地方…大爷说…太太住的临江苑就极好,离前院近,离寿春堂也不远。”

秦太姨娘道:“老太太的本意就是让你们住临江苑的,只是……”她斟酌着,“除了寿春堂,其他的地方都是西府太太在打理,临江苑是久不住人的,难免破败得很了,许多物事都不是旧时模样了。”

如意听了,意味深长的道:“既然破败,就更要好生打理打理了。”秦太姨娘见她懂了她的意思,欣慰的一笑:“等住段时间,再提这话头,都处熟了,老太太也放心答yīng

让你们单住。”接着又说起徐镜屏来:“……徐家是杏林世家,徐家过世的老太爷是太医院院判,如今徐家也有人在太医院…人吃五谷得百病,对医家只有尊敬的…翠屏也习得一手好脉息,只是……她和人私奔,后来那人死了,徐家又不肯接她回去…她卖身葬夫,我陪着老太太刚好去寺庙上香回来,就看见了……领回来权益给老太太面前添个生面孔,哪知絮叨起来都是旧相识,老太太就不肯要她的卖身契,她又是个倔强的,写了身契,签字画押,就跟在了老太太身边……”

如意听到这里,诧异不已,徐镜屏好模样,看着也知礼,又会一手好艺术,竟然敢和人私奔?

秦太姨娘怕如意误会她背后嚼人舌头,忙解释:“……总要让奶奶心里有数,免得听人提起来,想差了老太太的好意,况且…奶奶若是忌讳,就让镜屏还跟着老太太也一样。”

徐镜屏是**,寻常人家是不爱用的。

“谢太姨娘解惑…我是个百无禁忌的…徐先生是老太太给的,我只有用着、敬着的…万不敢心存误解。”如意这般道,秦太姨娘才放了心。

“太太…太太你有什么法子弄死那小杂种?”郑元骅兴冲冲的跑进春晖堂,见只有罗氏一人在,就忙问道,今儿小罗氏派人把他找回来,说了几句,他就忙跑过来。

罗氏爱怜的斥责:“你这孩子,看你这满头汗,哪里有大家公子哥儿的气度?”想到元驹那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都浑然天成的世家公子模样,罗氏就觉得心里扎了一根针,小郭氏那个窝囊废竟然能生出这般出色的儿子来。

“……再有大家公子的气度也不过是皇商!哪里能比得过正经的侯府世子!”郑元骅是个脾气暴躁的年轻人,因着有钱又有势,在荥阳县公子哥儿里的第一人,就是知县彭远田的儿子见了他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就越发养得他目中无人。

“怎么就比不过?你也是侯爷的嫡长子,没得因为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矮人一头的。那小郭氏是个什么玩意儿!娘家都被皇上抄了,如今下落也不清不楚……这样的人,侯爷就是休了她,谁人能多说?不过因着侯爷孝顺,尊那边的老太太一声母亲…就是如今那小杂种回来了,有那样的娘?还能说得响嘴?我的儿…百忍成金,你只需端着大哥的款儿,对那小杂种友善亲近,侯爷见了也高兴…切不可发少爷脾气,也劝着你那媳妇,对上那边的大奶奶,不卑不亢……”她细细的劝说着郑元骅,郑元骅听了她的条分缕析,心中得yì

,面上就露出三分:“我不跟那小杂种计较就是了。”罗氏点点头,语带深意:“一时的“得失”没什么好计较的,谁笑到最后,谁才算真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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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兄弟

51、兄弟申时一刻,东府三人整装出发,果真如秦太姨娘所说的,出一道门,再进一道门就是西府了。

罗氏带着小罗氏亲自在垂花门迎接。罗氏把东府老太太搀扶着:“…老太太可有些时日没来了。”

小罗氏也福身见礼:“见过伯祖母。这就是弟媳妇吧,可把我和弟妹都比下去了,驹大爷好艳福。”小罗氏面上堆笑的这般说,心里却跟喝了一坛子醋一般酸:这算什么,全身的穿金戴银,跟个暴发户一样,也好意思说是侯府出来的!

因为怕人说恶俗,小罗氏素来不带金首饰,特意挑了一套羊脂玉首饰却被如意被金头面衬出的明艳华贵给比了下去!怎能让她不恼!

“骅儿媳妇嘴真甜,宁顺,这是你二婶,西府的太太,这是你骅大嫂子。”东府老太太给如意介shào

,宁顺敛裾见礼,用的是宫礼,正是詹姑姑教授的那一套,一时间风情必现,衬得罗氏婆媳跟木头人一般,别说小罗氏,就是罗氏见了也心生不郁,但仍笑着道:“这般好人才,伯娘福气好。”

“恩,我这老东西,福气是比一般人好。”东府老太太话里有话。罗氏当做没听懂,道:“侯爷和骅儿去迎驹儿了,咱们且去饭厅等他们。”说着亲自搀扶了老太太往后院走。

小罗氏在后面陪着如意,忍不住酸道:“如今燕京都盛行纯金头面了么?我们是小地方的,还是怕人笑俗气,只敢用玉的带点子金镶住罢了。”

“大嫂子说笑了,这套纯金头面是皇后赏的添妆,西府是皇商,我怕带了其他的被婶子和嫂子笑话小家子气…少不得用了这个来装点门面。”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直气的小罗氏吐血,强笑道:“弟妹是燕京来的,又是侯府的正经嫡女,就是只插着一根草标,我们也是不敢笑的。”草标,是贱卖的物品的标志,草标插在头上,那是要卖身的意思了,如意故作不懂:“草标是什么东西?我们少出门,难道也是一种首饰不成?嫂子可有,给宁顺开开眼见?”

想那史湘云不识当票,赵如意不知dào

草标那也是说的过去的,若真把草标的意思和如意细细说了,那才是真傻呢,小罗氏到此也只有气的内伤的份,还得笑着打哈哈:“随口这么一说,弟妹还当真了,真是不当家不知dào

财迷油盐贵…伯祖母,以后东府若让弟妹管着怕是要很费些心思呢。”

小罗氏不死心的挑拨,东府老太太在前面也注意听着两个小辈的谈话,见如意把小罗氏打得是节节败退,心里高兴得很,听了这话,自然护着如意:“无妨无妨,你们太太也不是一时就全丢开手,跟着你们太太多学学也就是了,你刚进来那会儿,不也不知dào

盐在哪里?醋放何处?”

罗氏暗恼小罗氏坏事儿,这东府的管家权,她正想着趁着晚饭时候当着郑善佑送出去,做个顺水大人情,如今被小罗氏提出来,她少不得要表示两句:“驹儿媳妇看着就比其华聪慧,学的自然也快…有空就过来,我给你说说东府的事儿,还有东府的账本,你也在这边看着,有问题问我就是了。”罗氏不怕查账,东府本来是她给郑元骅留着的,肯定不可能留一个空壳子给他,所以帮着东府管家这几年,庄子上、铺子上的收益,该给东府的一分都不少。

“还不谢谢你婶子?”东府老太太打蛇随棍上,如意忙郑重福身谢过。

三人进了春晖堂,自跨院出去就到了西府内用用来看戏的梦华斋,如意看着那雕栏画栋的戏台子,心中暗忖,不知今天又要陪着唱什么戏?

罗氏搀着东府老太太坐在正对戏台子的方桌主位:“侯爷说,都是一家子骨肉,也没多的人,就不分开用饭了。用完膳,伯娘也听听咱们府上不成样子的小戏,是驭儿亲自**的,深得我们府上老太太的喜欢。”

“弟妹惯会享福的,我却是不爱这些咿呀戏子…就罢了吧,用了膳咱们就回去,凤雏和宁顺毕竟走了这许久的路。”东府老太太清净多年,早忘了那些油画粉彩、凤冠霞帔的一时风光的玩意儿。

“是侄媳想得不周,只看见驹儿和驹儿媳妇就想着让他们来西府坐坐…也是一家人。”罗氏总把这“一家人”几个字挂在嘴边,东府老太太笑道:“这是应该的,你们侯爷只要住这边,他们都应该时时过来请安才是为人子媳的本分。况你平日对我也孝顺,他们孝顺你这个婶娘,也算是替我感激你一场。”

罗氏忙道:“伯娘寒碜侄媳呢,侯爷是您儿子,我是侯爷的妻子…也算是您的正经儿媳,您这般分出里外来……折让侄媳心里……”罗氏说的委屈,老东府老太太拍着她的手:“是我说话急了,你是个好的。怎的还没进来?”

话音刚落,郑善佑就带着元驹、郑元骅进来。东府老太太亲自介shào

:“这是你大堂兄。这是凤雏的媳妇。”如意规规矩矩的对郑元骅福身,郑元骅见了如意,差点看的呆了去,身子先酥了半边,直到元驹咳嗽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回礼,心里恨恨的想,郑元驹那小杂种也忒好运道了些。

三人落座,老太太独做正位,左手边是元驹夫妇,右手边是郑善佑和罗氏,郑元驹和小罗氏打横,郑元驹看着这位置心里就憋了一团火。

等婢女们三三两两上了菜,罗氏亲自给老太太布菜:“伯娘,这些都是好克化的,侄媳吩咐了下人仔细炖着,也入了味,您尝尝。”

郑元骅心头存着火气,就借此对小罗氏叱道:“你好有点眼色没?还不给弟妹也添些菜…弟妹,这些都是荥阳的特色菜,就这小炒肉也是寻常人家吃不到的。”他涎着笑对如意说,元驹紧了紧手上的筷子,小罗氏在桌下掐了郑元骅一把,郑元骅痛的龇牙咧嘴,罗氏则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如意故作不知这些机锋,腼腆的对小罗氏笑道:“这是猪肉?”她尝了尝,比猪肉要嚼劲得多。小罗氏冷冷一哼,语带蔑视:“好寻常的小炒肉,咱们荥阳都没人吃猪肉的…那是下等人才吃的。咱们荥阳都是用羊肉,上等的高山羊…咱们今儿用的是鹿肉!”燕承宋制,许多的忌讳都是差不多的,比如这不爱吃猪肉的习俗是自上而下都流行的,如意居然说是吃的猪肉?

元驹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道:“我跟着皇上去南疆平叛的时候,军中上下不过白面馒头,我们曾困在瘴林中十天,那时候偶然得到一头野猪,皇上都甚赞味美…而后大燕皇宫开始用猪肉…看来荥阳确实是太小了。”这话是在讽刺小罗氏乡巴佬,故作高贵罢了,小罗氏涨红了脸就要分辨,郑元骅把酒杯重重一放:“野猪是纯的,那家猪嘛……谁知dào

是怎么出来的杂种?”

元驹把筷子捏得吱呀响,如意道:“我们没有皇上的‘福气’,能用到那‘纯’的野猪…只是我用过的最好的小炒肉还真是猪肉:小猪仔从出生开始就用豆浆来喂,喂到七八十斤就活生生的从它肩头割下肉来,只要那一点子肉,配上富顺的盐、巴蜀的椒、济南的酱油、保宁的醋…寻常人家那真是一世都吃不到……”如意越是正正经经的就事论事,小罗氏和郑元骅气的脸色发黑,元驹则在桌下捏捏如意的手,缓和了面色,一脸傲娇:我媳妇儿这才是真zhèng

的尊贵呢。

罗氏见这样不是个事儿,就岔开话题笑道:“侯爷,我刚才和伯娘说了,让驹儿媳妇管东府吧,这边这大摊子事情……我的精神头也没年轻时候好了…正发愁呢,真是天上掉下个侄儿媳妇,又漂亮又聪敏…还见多识广,把我们都衬的村了。”表面上是在夸赞如意,实jì

上嘛,郑善佑的脸色有些不好,心想这也是衬得他也村了!他对如意就有些不满,这炫富都炫到了公公婆婆面前!

郑善佑就道:“可是他们毕竟年轻,这些年你管着东府也得心应手,别的还罢了,若是管得出了纰漏,怕委屈了母亲…母亲您看……?”

罗氏打理东府从来没出过纰漏,这一下捋了她管理东府的权力,对她也太不公平了!

“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是怕累着你媳妇,他们夫妇也确实年轻了,没有一进门就管着一个侯府的道理,宁顺,你以后没事就过来坐坐,跟着你婶娘学着。咱们荥阳和燕京不一样,有些忌讳、有些规矩,你也要知dào

。”东府老太太岂有不明白郑善佑心思的道理,左右总是护着西府媳妇罢了。

如意忙应下,元驹突然问道:“不知二叔如今可好?”

郑善佑有个庶弟郑善佐,住在西府跟着长兄过活。

“因着都是小聚,大的团聚总要等老太太回来。二弟妹苦夏,二弟就带着她去了庄子上,不过一家子骨肉,总有见面的时候。”罗氏笑道,温和慈爱。

“哦,听说我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怎的不一道叫来?也让我这做兄长的尽一番心意。”元驹接着道,郑元骅冷冷的开口:“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就惦记着那些……”还没说完,罗氏忙打断说:“孩子们都小呢,咱们这又喝酒又听戏的总是不方便。”

然后对小罗氏道:“你们爷有了酒了,你且扶着他下去醒醒酒。”小罗氏起身应了。郑元骅欲要再说,罗氏一个眉锋过去,他只得噤了声。

小罗氏前脚刚搀着郑元骅下去,三福家的就进来回话:“老太太带着驭二爷、驭二、奶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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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强势

52、强势

西府老太太回来了!这都快戌时了,暮色四合,夕阳也斜的厉害的时候,媳妇老太太居然回来了!

罗氏闻声忙站起来:“怎的这早晚到家?之前一点信都没有!”而后给东府老太太告罪:“侄媳总要去看看,还请伯娘和侄媳妇稍坐。”

“侄儿随着婶娘一同去吧。”元驹跟着起身,东府老太太在如意搀扶下也起来:“咱们都去迎迎!”

郑善佑领着众人迎到了仪门处,就见西府老太太领着郑元驭和金氏进门来,见了罗氏,东府老太太劈头盖脸的就训斥:“……这么大事儿也不派人来说一声?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我就知dào

,你巴不得我死在外头,你好在内院耀武扬威呢!”罗氏当众被这般数落,被说得又羞又臊,红了眼眶,还强忍着:“老太太…媳妇决计不敢有这样的忤逆之心…”郑善佑也忙劝慰:“也是事出突然,我都忘了告sù

府里一声,要动身了才着人回来说的。”西府老太太还要发作,金氏拉了拉她的袖口,她这才作罢,对东府老太太见礼。

元驹、如意这是也上前给西府老太太磕头见礼,西府老太太是个富态的老妇人,保养得宜,面色红润,看着比西府老太太慈祥得多。这会儿看着元驹上下打量了一回,眼里也流出泪来,一把抱住元驹,哭嚎道:“我苦命的乖孙呀!都是那郭氏…没看好我乖孙,让我乖孙受苦了。”她边哭边抚着元驹的肩,元驹也眼里含泪道:“伯祖母…孙儿我回来了…孙儿没受苦…”一边说一边搀扶着西府老太太进去。

如意依旧搀扶着东府老太太,见老人家看着前头祖孙的背影出神,她轻轻的在东府老太太胳膊上捏了捏,东府老太太转过头来,如意歪着头靠着她耳边道:“我们爷心里的祖母…只有您一个呢……”东府老太太听了这话,浑浊的眼里流过一线晶莹,在晚霞的照映下,显现出飞扬的光华来,她拍拍如意的手:“我知dào

。”

东府老太太是个精力很充沛的老妇人,一边紧紧抓着元驹,一边高声骂:“……那些黑心烂肠的畜生…我好好儿的孙儿被拐去…那些挨千刀万剐的贼杀才……”元驹在旁细细劝慰,罗氏在后头抹着眼泪,郑善佑搓着手,左右为难。

郑元驭悄声上前对罗氏道:“太太…老太太昨儿一听到那边大哥的消息,就坐不住,让人套了马,紧赶慢赶的要回来。”

“……侯爷一点消息都不曾透出来,我知dào

的时候恰好犯了头风,昏昏沉沉的在床上躺了多少天?你们谁问过一句?”罗氏道,郑元驭陪着笑:“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太太进去陪个不是,我再说几句也就罢了。”金氏在旁边努努嘴,不以为然。

一行人进了西府老太太住的院子“贵盈门”,乃是郑家的主屋,有四进,进深又长,屋子阔朗。这“贵盈门”三字乃是老侯爷给兄弟郑老太爷提的,郑老太爷就做了主屋的牌匾,西府老太太用到现在,一直没有换。

在贵盈门正房坐定,西府老太太才松开元驹的手,对东府老太太说:“老嫂子,你终于舍得贵脚临贱地,到咱们西府来坐坐了。这个就是驹儿媳妇吧……”刚才还伤心难抑的西府老太太转瞬就满脸带了笑:“好个齐整孩子,和驹哥儿倒是般配。驹儿媳妇,你的闺名是?”如意福身:“孙媳赵氏如意见过叔祖母。”

“这孩子,叫什么叔祖母,我可是你正经的祖母!”

“母亲!”郑善佑低声喊了一声,觉得尴尬的很。

“弟妹!”东府老太太呵斥,西府老太太不甘示弱的瞪着长嫂,两妯娌就这样僵持着。郑善佑忙对罗氏使脸色,罗氏强笑着道:“老太太这一路风尘仆仆,媳妇这就去安排晚膳?”

西府老太太才回转脸色,道:“太太,刚才我在气头上,你别怨我。”又说郑元驭:“你也只看着我说你娘,也不分说几句!”

郑元驭满脸委屈:“气闷在心里伤身,老太太心里有气对太太发作了,老太太也心思舒坦,身体舒泰…反正老太太也会给太太好东西来补偿一二……这样老太太身子好,太太也得了实惠。”这话说的西府老太太撑不住笑了,对元驹、如意道:“这么多孩子里,我最疼的就是驭儿,只他还体谅我一些罢了,太太,你自去安排,就在贵盈门用吧。”东府老太太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弟妹这般匆匆赶路总非养生之道,很该好生休息才是。凤雏和宁顺就先跟着我回去,明日再来给你请安。”

“瞧嫂子这话说的,是怕我把他们强留住一样…再说就算我留他们住一晚也是顺情顺理的,这么多年不见的亲孙子……”西府老太太不肯罢休,元驹劝阻:“叔祖母,孙儿明日再来给您请安…若因着孙儿让叔祖母不得休息,孙儿实在心中愧疚。”

“罢了罢了…唉,来,祖母给你们介shào

介shào

:这是你弟弟,驭儿,这是你弟媳妇,是你金家表姑妈的女儿…”郑元驭夫妇这才上前给元驹和如意见礼,两厢厮见完毕,金氏脆生生的道:“在路上就听说二嫂是秀女出身的,就是跟咱们不一样。我在京里的堂妹也参加了这次的选秀,叫金正月,二嫂可认识?”

金氏爽爽利利,如意终于松了松一直绷着的弦,笑着回道:“咱们一道进的宫。”多的话一点都没有,毕竟金正月确实和崔玉质不清不楚,那胭脂的事情,究竟是不是金正月和张义媛谋算的,如意心里也没底。忌讳着些总是没错的。

“二嫂,我还没去过燕京呢,以后你多来给我讲讲呗。”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西府老太太只笑眯眯的看着妯娌两人,如意摸不透这是金氏给她下马威让她做女先儿呢,还是本性这样大而化之,她索性故作不介yì

,道:“那感情好,刚好老太太说让我来跟婶娘学着管家呢。到时候还望弟妹别厌烦我才是。”

“恩恩,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来学管家,有那不长眼的下人得罪你,你尽管告sù

我,我去说他们,得了闲,你就给我讲讲京里的事儿。”金氏一幅仗义模样,如意抿嘴笑着点点头。

西府老太太显然是极喜爱金氏的,就道:“你是咱们府里的霸王,你嫂子有你帮着,谁也不敢糊弄了她去。”这是要如意领金氏的情了,如意索性顺水推舟,又正正经经敛衽谢过了金氏。

那厢郑元驭也和元驹说这话:“二哥,听说你是定郡王了?”郑元驭长得比郑元骅好kàn

,也是长身玉立,面白无须。金氏则比小罗氏要稍微逊色一些,小罗氏是圆盘脸,五官也巧,看着就讨喜,金氏的是鹅蛋脸,五官却粗糙了,浪费了一张好脸型,而且一身金玉首饰,有些喧宾夺主,反把她的气质压了下去。

如意在心中思量着郑家的两兄弟,郑元骅面色白净,却是像纵欲过后的青白,穿的是回字纹镶边白衣紫罩甲,身材有些发胖,跟郑善佑很类似,而郑元驭穿的却是正经的书生袍,书生冠,青衣袍衬的稚气未脱,满腹书生气。

再想想元驹,今天穿的是提花锦缎棕黄色宽滚边的夏布长衫,带了紫金冠,和如意一色橙黄长衣相印成趣,倒像是后市流行的情侣装一般。如意胡乱想着,那厢元驹和郑元驭倒是相谈甚欢。

“原些是,如今不是了……”郑元驭听到这里露出纳闷的神色来,又问了元驹一些军中的事情。待元驹说了,就露出神往的意思:“……先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对此话原些倒看的淡…试想咱们郑家既是皇商、又是侯府,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那行万里路所能见的也不过如此,如今听驹大哥一说,方觉自己浅薄。”他倒是一幅书生酸气带着天然的清高。

“什么书、什么路的,我不懂。不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颜如玉……我却是不爱看书的,只爱舞枪论棒,刀剑下头见真章。驭二弟这样的读书人,我等只有羡慕的。就是见了哪些好kàn

的,也说不出来。”元驹谦虚得很,恍然跟寻常武夫一样,如意低下头抿嘴笑了笑,没拆穿他。

郑元驭却把他的话当了真,当下就有些鄙夷起来:“言而无文行之不远,若是无好文采,真是对不住见的那些好景致。”

西府老太太道:“你们兄弟说什么呢,也说来我们听听。大嫂,你看这血缘关系就是天生的,亲兄弟就是亲兄弟,驭儿和驹儿一见面儿倒是比和骅儿还亲近些。”西府老太太只要一对上东府老太太就自动开启仙人掌模式,西府老太太心中不乐,也不想元驹为难,道:“驭儿是读书的,咱们荥阳侯以武立世,若要撑起荥阳侯府,还得靠驹儿说的拳脚武功。”

见心头肉被瞧低了,西府老太太不开森了,也不顾忌元驹的脸面,就板着脸道:“不管习文习武,都是‘我的’亲孙子。驹儿,你和…驹儿媳妇就住在西府了!东府一年到头都没个人气儿!”

“弟妹!”东府老太太也沉了脸:“驹儿的亲娘是润兮,你素来瞧不上润兮,我也不留着润兮的的骨血在弟妹面前碍眼了,驹儿,咱们先回去。”既然西府老太太不留情面,东府老太太本也不是什么软包子。

郑善佑看着两个老娘,只觉得头大如斗,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罗氏快些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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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色心

53、色心

被郑善佑念叨着的罗氏却亲自去厨房细细吩咐准bèi

西府老太太的晚膳,众人都说罗氏太孝顺:“太太,不拘让谁来说一声也就是了,咱们都是做惯了的…决计不会出错给太太丢脸。”厨房的管事尤来家的堆着笑奉承着罗氏。

罗氏叹了一口气,在厨房门外坐下了:“你们是不知dào

我的苦处…老太太心气不顺,我生怕出了错,让老太太气出病来……”

“太太心慈,对老太太那是没话说的。”尤来家的真心佩服罗氏这般周全细致。

“大爷和大奶奶还没过来?”罗氏问四喜家的,四喜家的点头:“大爷高兴,喝得多了些,大奶奶走不开。”

罗氏起身:“算了,少不得多给这两个不省事的小东西担待着,我这就去老太太面前请罪去。”

罗氏刚进贵盈门的影壁就看见东府老太太气冲冲的往外走,如意和元驹在身后跟着,郑善佑更是一脑门子汗的跟着在后头跑,罗氏也不好强拦着前头的三个,只把郑善佑拦住了:“老爷,这是怎么了?”

“快,你快去劝劝母亲,我去长房母亲那儿说说。”郑善佑也怕西府老太太,东府老太太虽然也厉害,可是是个说得通的。

罗氏心里冷笑,面上还得应了:“我知dào

呢,您好生和伯娘说,一家人,别吓坏了驹儿和驹儿媳妇。

回了东府,东府老太太也不见郑善佑,只叫他回去,等他走了,才面色如常的对小夫妻道:“我和她斗了半辈子了…你们别怕,和你们不相干,只要她别伸手到侯府,我也不去她眼前招眼,咱们总能相安无事。”

元驹看着如意,就怕她吓着了,京中的姑娘们是规矩喂大的,哪里见过长辈们当面翻脸的?

哪知如意笑意盈盈:“只要老太太无事就好。我们做小辈的相干不相干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在表明立场了,东府老太太果然大乐,一把揽过如意揉搓:“这才是真zhèng

乖巧的孩子呢…驹儿你可不许欺负宁顺!”

元驹顺着话头对如意就是一番作揖见礼:“今儿可是累着咱们驹大奶奶了,小生这厢谢过了。”如意道:“不客气,不客气,驹大爷只要把家用给的足足的,这受累不就是驹大奶奶的本份么。”小夫妻插科打诨,直把东府老太太逗得笑来见牙不见眼。想到他们确实也累了就让两人回东厢去了。

东府老太太怔忡的看着门口,她也随意问过,这才新婚居然就有两个通房丫头在跟前!这也是如意大方,但是她是过来人…想着寻个时候敲打敲打元驹,别寒了如意的心肠。女人的心肠一旦寒了,也就冷了。想到这儿她就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郑长勋这个王八蛋!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东府老太太的心再冷也要沸腾起来!

洗漱完毕,夫妻两躺在床上闲话。

如意把和小罗氏斗嘴的事情细细说了:“……这两妯娌真是有趣。一个厌我,一个喜我…倒是让我不知如何着手。”

“夫人爱怎么着手,就怎么着手……”元驹说着说着就把手顺着腰间的曲线蜿蜒而上,如意痒得直扭:“爷,你正经些…你说,西府老太太是不是常常这样落西府太太的脸面呢。”

元驹这会儿头都埋进了如意的脖子,两手紧紧把如意箍住不让她乱动:“你管她呢,有这样的事儿,咱们就当笑话看了…明儿估计就得有帖子上门了…”他的手煽风点火,戏谑的在她耳边道:“夫人…夫人要做的就跟为夫这样,‘摸清’这郑家底细……”如意听着这话更觉难受,扭动着不肯就范,箭在弦上,元驹哪肯就此偃旗息鼓?腰间一沉……

一时间被翻红浪,春情荡漾。

夫妻两一早就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道:“就咱们三个,我也不爱讲究那些臭规矩,你们年轻人,且多睡睡。只记得起得再迟也要把饭用了。”

如意笑道:“老太太这是要把我们惯坏了。”

老太太也笑:“我不纵着你们纵着谁去?今儿让太姨娘陪你们到处走走…把院子选定了,咱们就开始休整屋子。”

“太姨娘,您瞧瞧,老太太这才一天!就厌了咱们了,催着咱们去找院子…早膳也不肯请吃一顿……”如意对着秦太姨娘抱怨,东府老太太撑不住的笑:“我倒是想长长久久的留着你们,只是到时候在侯府宴客,外人看着不像。”

“宴客?”如意纳闷。

“我让你公公选日子,开祠堂,告知祖宗,况且驹哥儿回来了,也要请些亲朋故旧昭告一番。”老太太解释,如意恍然:“这…太姨娘是老太太离不得的,我可不好意思霸占住,我还是带着任家嫂子并徐先生一同到处走走也就是了。”东府老太太知dào

如意是把秦氏当长辈敬着的,哪里好意思指使她?也就作罢。

这时及春来回话:“荥阳知县下了帖子,在碧波楼设宴请大爷一定要去。”东府老太太点头,转头对元驹道:“这荥阳知县彭远田不过是个爱钻营的…你远着些,免得被带累了名声。”

秦太姨娘补了一句:“彭知县的庶女是侯爷的第六房妾。”如意听了错愕不已,郑善佑看着一幅老实模样……她拿眼觑了元驹一眼,这爹都有六房妾了,这儿子……

元驹忙笑着表白:“奶奶千万别担心,我是个正经人,只会守着奶奶一心一意过日子罢了。”如意被羞臊得脸儿绯红,啐了一口:“大爷这话好没意思,难道你说公公就不是正经人不成?”

老太太冷冷一哼:“正经人!呸,一屋子男盗女娼罢了。”

“老太太!”秦太姨娘叫住她,她才缓了缓面色:“驹儿,别的不说,这嫡子没出来之前,不许去找通房!”她这话带着严厉,元驹一脸顺从:“孙儿但听老太太的。”

任二旺家的和徐镜屏陪着如意在侯府走动。

从桂花飘香的寿春堂出来,自跨院甬道转弯就是临江苑,独立的两层小楼带个院子,如意提步要进去。

“奶奶,这临江苑久不住人了。奶奶若要去,奴婢派人先略作清扫吧?”任二旺家的拦了一下,如意知趣的止了步。

又自临江苑转回去自另一边跨院过去,是静心阁,三层的小楼,自下而上有些像塔的模样。任二旺的解释:“这是先老侯爷惯常爱住的,里面藏书甚多。”

如意了然的点点头,好奇的问道:“先老侯爷?这大燕的爵位都是削位承袭的…怎么公爹也是侯爷?”任二旺家的说不上来,徐镜屏才补充道:“十五年前,郭国公府被抄家,郭家只剩下当今的老太太和太太…后来又有话说郭家是冤枉的…皇上就特许老侯爷的爵位多承袭一代。”

如意却听出不一样的意味来,哪里有岳丈被冤枉补偿给女婿的?但是她只是笑笑,道:“这也是今上仁慈。对了…婶娘说让我过去学着管家,不知西府有什么忌讳的没有?”如意这是在问任二旺家的。

任二旺家的想了想,仔细的提点道:“……西府正经主子有老太太、侯爷、太太、骅大爷、骅大奶奶、驭二爷、驭**奶…三爷、五爷是庶出的,如今跟着二爷在家学读书,大姑娘嫁的是余杭姚家嫡出二爷姚赟程,姑爷如今正在济南府章丘县任职。”

如意想了想:“可是昭和十七年的探花,余杭姚赟程?”记得邸报上有些这个探花爷的生平…自然是三岁识千字,五岁背《诗》、《经》的人物,也是如意听说的最年轻的探花郎,听赵如谨说的天花乱坠,只恨得如意想冲上街去亲自看个究竟。

“正是……”见如意知dào

姚赟程,任二旺家的也就住了嘴,如意偏偏问道:“西府的大姐可是好福气…我记得薛大奶奶的闺女也是许的余杭姚家?”薛姒茵的姐姐嫁的也是余杭姚家。

“姑太太的长女是西府大姑娘的大嫂。大姑娘的婚事也是薛大奶奶保的媒。”任二旺家的回话深合如意心意,徐镜屏又插了一句嘴:“西府太太的父亲,罗大人恰是姑爷的恩师。”如意这下彻底恍然了,也没进静心阁一探究竟的意思,只绕过静心阁继xù

走,就是侯府最靠后的千樟林。里面庭院颇大,种着几排樟树,只留着一条“十“字形的通往屋子的甬道,看上去郁郁葱葱,颇有野趣。

“这建府讲究背山靠水…荥阳地势低平,少山,阴阳先生就让在最靠后的院子种些高大树木以充依靠。”这是徐镜屏在解释,如意道:“这和江南后院里爱用石头堆些假山出来是一样的道理吧?”任二旺家的奉承:“大奶奶见多识广,想来都是一样的吧?”

“不知大奶奶中意哪一处?”任二旺家的问,如意沉吟半晌:“我呢,倒是喜欢这千樟林,只是不知dào

大爷喜欢哪里,待我和她商议再定吧。”任二旺家的悄悄松了一口气,玉环见了,在心里寻思了一番。

西府老太太一大早就派人把郑元骅和小罗氏叫了去,指着他们的鼻头骂了一阵:“……大爷、大奶奶好福气,老祖母和父母都在,你们就醉了…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呢还是借酒浇愁呢?你们太太倒是教的好孩子,一个二个的给人笑话!”郑元骅是个暴脾气,没了罗氏在跟前哪里肯受气,梗着脖子道:“老太太不也不痛快!孙儿多喝了几杯罢了,谁敢笑?”

“我不痛快,那也是我亲孙子,我为何不痛快!多喝了几杯,酒色伤身,难怪如今连个儿子都没有!”这话戳到了小罗氏的痛处,小罗氏刚要说话,郑元骅就大声道:“太太不让纳妾,若是跟爹一样三妻四妾,怕孩子早满地跑了!这也能怪我?”小罗氏在旁又羞又臊,刚要发作,西府老太太就冷笑:“骅儿媳妇,不是谁说你,你看东府,当初那老货仗着自己是国公府的姑娘,不肯让先老太爷纳妾,自己又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最后还把我儿子霸占去孝敬她!她呢,做主娶的媳妇是个丧门星,整日里哭丧着脸,连个哥儿都看不住!若是依着我…这做人媳妇儿的要贤惠,你看你们太太,给侯爷纳了妾,才有了你们哥儿两个…庶子照样也生在后头。”

第五十四章 妯娌

54、妯娌

给郑元骅抬姨娘,小罗氏不愿意,涨红着脸辩解:“大夫说,孙媳只是生岚姐儿的时候略略伤了身子,再调养就行了。”

“调养,调养!山珍海味、鱼翅燕窝的尽你吃用,你都用不完要往娘家送了,这都几年了还没调养好?我看你跟前的红绸就很好嘛,不如……”西府老太太想一锤定音,小罗氏忙道:“老太太!”声音已经有些尖利,西府老太太瞪着眼:“怎么,骅大奶奶这是要忤逆我了,我这个乡野村妇管不得官家姑娘的大奶奶了?”郑元骅也直咳嗽,小罗氏才讪讪道:“孙媳不是这个意思,孙媳是说…大爷要抬举红绸,红绸毕竟是我的陪房,也要问问她愿意不愿意,若是不愿意…这……”西府老太太不屑的冷哼,圆胖的脸上都是蔑视:“红绸不愿,就找白棉、白棉不行就找绛纱…若都不愿…我跟前的半夏刚好也到了年岁。”小罗氏只觉得心头火起,只得应下。

郑元骅带着小罗氏出来,郑元骅一早被西府老太太责怪,很是不满,道:“早跟你说了,把跟前的丫头给我几个,若早给了,哪有这些事!”

“我给了你,你就不**了?府里多少下贱女人被你摸了个够,府外你养的那些红儿、粉儿、头儿的…还不够?”小罗氏带着哭声。

郑元骅不耐:“男人在外头逢场作戏也当得真?不过,大奶奶要是不喜欢我在外头胡来,我就不胡来就是,大奶奶要是不喜欢我抬举红绸那几个,我也可以在老太太面前拒了……”

“你舍得?”小罗氏两泡泪眼,质疑的看着他,他涎着笑,在小罗氏耳边嘀咕:“只要大奶奶帮我圆一个梦…我自此什么事儿都听大奶奶的。”

“什么梦?”小罗氏高兴的问,郑元骅看看左右,方道:“把那小杂种弄死,咱们袭爵…到时候你就是伯爷夫人,我是正经的荥阳伯,若是乱来,御史的嘴巴也放不过我…”这话让小罗氏怦然心动,可又忙摇头:“太太那么大本事的人,都不能说弄死谁就弄死谁,我哪儿行…东府本就是太太在管,若是出了事,太太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是她?

“…这个确实为难大奶奶了,不过嘛,还有一个梦。”郑元骅好心给她提供选择,小罗氏忙催促:“你说你说!”

“……那杂种的驹大奶奶真是个绝色,若是让我睡上一次……”话还没说完,小罗氏就大声呵斥:“你无耻!”

郑元骅沉了脸:“既如此,那大奶奶就等着把红绸抬了做姨娘吧,还有外头的粉儿,也抬进来,谁生了儿子谁就和大奶奶平起平坐。”说完甩袖扬长而去。

小罗氏在他身后又气又怒,匆匆去找罗氏去了。

“哟,大嫂这是怎么了,早晨风大,小心迷了眼。”转过游廊就看见金氏正在檐下嗑瓜子,金氏见小罗氏眼儿红红哪有不奚落一番的,小罗氏见金氏,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道:“我这事儿忙,来去匆匆的,可不就被风吹迷了眼,比不得弟妹,整天无事闲磕牙,听说这瓜子吃多了,口齿都能伶俐的多。”

这不过讽刺金氏不得管家,只能逞口舌之利罢了,若是搁在平时,金氏定要恼怒的,如今嘛,金氏拍拍手,把瓜子壳拍掉,笑吟吟道:“我是个闲的,比不得嫂子,不过嫂子再忙碌也不过在这西府逛逛,只是可怜驹大嫂子要两府来回的跑,那小模样憔悴得…啧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呀。”这话可戳到小罗氏的气点上了,她怒目而视,大声数落金氏:“什么我见犹怜…什么小模样憔悴…也是正经大户人家奶奶哪里学来的这些轻浮做派?难道二爷枕边教妻就是这样教的?还是你们金家的做派素来如此…我可差点忘记了,金大爷可是风月场的领袖,粉头堆的班头,二、奶奶这回去一趟,自然是有样学样的!”金大爷是金氏的哥哥,也是开封有名的混账东西。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对白棉说:“以后咱们岚姐儿可千万要远着她二婶…岚姐儿可没有个好姑婆不拘腥的臭的,都能拍着胸脯子把她娶回去!”

这话是把西府老太太也牵扯上了,也把金氏彻底糟践了一遍,从出身到婚事,金氏恼羞成怒,拿着半匣子瓜子就朝她丢去,瓜子丢得她满头满脸,尤不知足,叉着腰破口大骂:“好一个官家小姐,不过是不下蛋的的母鸡也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姑婆可不是不拘腥的臭的就娶回来了么,活生生坑了大表哥,如今还膝下空虚,也不知dào

造的哪门子孽,还带累了这满府的子孙缘分!”这是把郑善佐、郑元骅没儿子的缘故都推到了小罗氏身上,小罗氏被丢了满头瓜子,本就气恼,如今更是顾不得:“…我不撕了你的嘴……”三两下就去抓着金氏,扯着她的嘴用力的撕,金氏伸出手抓着小罗氏的发髻用力往下扯,被扯成一条线的嘴还嘴含糊不清的骂着:“…还说是官家小姐……这根泼妇有什么两样…难怪大表哥不肯回家……”丫头仆妇想把两人分开,却是狗咬刺猬,无处下手。

跟着罗氏进来给西府老太太请安的如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两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妇人打作一团,大大的眼睛惊诧的看着罗氏,罗氏面皮抽了抽,大声喝骂:“住手!”两人方才如梦初醒,松手站定,小罗氏的发髻歪了,披散着,耳坠被撤掉了,耳朵上血水淋漓,衣裳也扯歪了;金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一条口子,这会儿张嘴就忍不住龇牙咧嘴,两人强撑着给罗氏请安,罗氏气的笑了:“好得很,大奶奶、二、奶奶你们什么时候正经的奶奶不做,要去做那武生上演全武行的?你们都是死人吗,大奶奶二、奶奶拌嘴几句,分开就是了,要看着她们打起来,可知好生生的主子都被你们挑唆坏了,在场的下人一律革三个月米粮!下次再有这事,打一顿撵出去!”

小罗氏口角无碍,跪着道:“太太,求太太给我做主…弟妹说话轻浮,我就教xùn

了几句,这长嫂如母,我也训得她,她就说…就说,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还说我坑了大爷,这满府的子嗣艰难都是我做的孽…太太!我是抱着谁家的儿子跳了井、还是拐了谁家的孩子去做了贼…我怎么的就落得这么个报应!”

这几句无心的辩驳让罗氏忍不住眼前发黑,她转向金氏,金氏正恨恨的瞪着小罗氏,听到这儿也顾不得嘴角疼痛:“我不说说笑几句,大嫂就端着款儿,连我娘家都编排上了,还说老太太不管腥的臭的都娶进来…还让岚姐儿远着我,说我要带坏了她!”

罗氏真想狠狠扇小罗氏一巴掌,看她脑子里是不是全是猪油,本是有理的,编排老太太,再有理也变成无理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扶着你们奶奶回去!别再丢人现眼了!你们两个!”她看着两妯娌:“把《孝经》抄十遍!没抄完不许出门!真是…”她忍不住一个踉跄,三福家的忙扶住了。

如意这才福身道:“侄媳想起有事呢,先回去了,婶娘您慢慢忙。”

这话把罗氏又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刚才不说走,这戏都看完了才说要走!

“驹儿媳妇,这都快到贵盈门了,咱们老太太若知dào

你到了这儿都不去给她请安…怕是又要发作驹儿一通。”罗氏一脸愁苦模样,活生生受气小媳妇般。

小罗氏被下人搀扶着走了,金氏不肯走,还想去贵盈门找西府老太太做主,罗氏狠狠看了她一眼,她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丫头散了。

“这…那侄媳就在叨扰婶娘一会儿。”罗氏紧紧攥着她的手往贵盈门走去,似乎怕她跑了一般。

西府老太太正在问外头何事吵嚷,正在等丫头来回话,罗氏就带着如意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如意乖觉,没说是给伯祖母请安,免得又生事端,西府老太太道:“这正经侯府出来的,就是懂规矩。”这话刺得罗氏的手微微一紧,如意笑道:“是老太太抬举宁顺了。燕京勋贵里,也有的是刁蛮任性的姑娘。”

“那也是咱们驹哥儿有运道,选了个知礼的!”西府老太太只要看着好的,怎么都好,她问罗氏:“刚才谁在外头吵嚷?”

“是几个丫头拌嘴,媳妇都处置了。”罗氏一笔带过,西府老太太道:“你也太心慈了,惯得这府上奴才们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转头问如意:“驹哥儿哪儿去了?”

“今儿荥阳知县在碧波楼宴请大爷,大爷就去赴宴了。”如意老老实实的回答。

“哦,荥阳知县?彭大人?是个好的,和咱们郑家算是通家之好…你怕是不知dào

吧,他的闺女就是你六弟的亲姨娘,甘草,去把六姨娘叫来。”甘草领命而去,如意心中暗忖,这彭远田,东府老太太说要远着,西府老太太说要近着,这还真是…见仁见智的事儿。

“太太你去忙吧,驹儿媳妇就在这儿用午膳,你给准bèi

着。驹儿媳妇可有爱吃的,别怕麻烦,咱们府上才是你正经的家呢。”西府老太太总爱强调“内外”。

罗氏也忙表态:“我见驹儿媳妇昨儿对那盘小炒肉倒是吃得多,刚好鹿肉还有剩的,我着人炒着一个。”说着就吩咐双圆去厨房看着。

六姨娘彭氏掀帘子进来,她不过三十出头,皮肤白皙,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是个尤物。难得的是举止本分,态度谦卑,穿的也只比丫头略好些,见了老太太磕头就拜,又给罗氏福身。

“这是驹大奶奶,驹大爷今儿刚好去赴你爹的宴请去了。”西府老太太很喜欢她,也不等她尴尬,就把如意的身份解释了,她忙福身见礼,如意略路躲开,却并不还礼。

“那感情好,爹爹如今也多了个说话的人。爹爹总说在荥阳地界儿上,出了咱们侯爷、咱们大爷、二爷,其他的都言之无物、面目可憎,实在是有辱斯文。”这番话捧得西府老太太面露笑意,罗氏也木木一笑。

如意抿着唇,这彭氏倒是乖觉得很。

第五十五章 说教

53、说教

如意回了东府,都还在感叹,这小罗氏和金氏真是奇葩,当着众多下人都打得起来…她找来徐镜屏求解惑。

“……一直想找徐先生来说说话…这几日都不得闲…任嫂子事多人忙,有些事少不得要麻烦徐先生一二了。”如意请了徐镜屏坐下,徐镜屏面色平静,不卑不亢,听了这话就道:“奶奶但说,小妇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说得正正经经,如意反倒不好意思:“……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儿去东府……骅嫂子和驭弟妹有些争执…我在旁见了,又不好多说…婶娘各打五十板,都罚了她们…你说…我这以后见面尴尬…可怎么是好?”

如意说的隐晦,徐镜屏却立kè

就明白了,道:“奶奶大可不必担忧。骅大奶奶和驭**奶有争执是常有的事儿,东西两府都是见怪不怪的。您只需装着没这回事儿就是了。”

如意很感激她:“我这人记性不好,若大家都能忘了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徐镜屏见如意通透,索性多说了几句:“西府的两个奶奶还罢了,都是为的芝麻蒜皮的小事吵闹,也算是给西府添些热闹,西府的太太却是东西两府都称赞的大善人,怜贫惜弱,心肠软,手面宽,众人见了只有赞的,若是奶奶能学到一分半点的,也是受用不尽的了。”如意郑重的谢过她:“多谢徐先生!今日叔祖母让彭姨娘来见了我一回,这彭姨娘是叔祖母喜爱的吧?徐先生,有劳你多说几句,让我也能心中有数,知dào

些避讳。”

这些事本可以问任二旺家的,却来问她,徐镜屏第一次认真看了一眼如意,十六七岁的少妇,正是面嫩心软的时候,这才来了两天,东府老太太是没口子的夸赞,说如意是个心宽有成算的,她真心为东府老太太高兴,有这样的奶奶,何愁东府不能兴旺起来?

她想了想,却说起自己的事情来:“……小妇人在老太太跟前六年了。那时候夫君新丧,只觉得活着无望了…只不忍心夫君曝尸荒野,才自卖自身…老太太怜惜,接了来府里过活,这几年小妇人冷眼看着东西两府,如今奶奶既然问了,小妇人少不得要造次了:东府只得老太太一个,老太太是郭国公的亲妹子,跟着郭国公南征北战,居无定所,误了花期,才嫁给了老侯爷。老侯爷别的还罢了,只是这女色上没忌讳,静心阁、云开馆、千樟林都是满满当当的姬妾,老太太和老侯爷因着这个情分单薄,以至没有子嗣。这才有了现在的侯爷兼祧两房的由来……老太太一人死守着偌大的侯府,侯爷求了几次把世子定下来,一次是骅大爷成亲,一次是岚姐儿出生,一次是驭二爷成亲,还有一次就是最近,驭二爷明年要下场……”

就是有喜事就要来恶心东府老太太一把,如意暗忖,这西府的人、这郑善佑做人真是不厚道,东府老太太都孑孓一人,形单影只,还拿一出接一出的喜事来刺激她,刺激完还不够,还要亲自上门加强疗效,若换个心窄的,早给气死了。

给郑元骅求世子位!如意摩挲着青玉镯,继xù

听着徐镜屏讲古。

“咱们东府,亏在人丁凋零,而西府的苦处却在后继无力……”徐镜屏说的意味深长,如意了然:“可是子嗣艰难?”

东府大太太是个孤老太太,手伸不到那么长,看如今侯府除了寿春堂,其他屋子都枯朽如古屋,便可知东府老太太是心如死灰的,既然让郑善佑兼祧两房,长房凋敝,实在犯不上让二房也断子绝孙,要知dào

,真的后继无人,爵位可是会被收回去的!徐镜屏点点头:“说来也奇怪,这西府二老爷成亲多年,也有两房妾室,可是就是没一个怀孕的。这骅大奶奶也只得一个岚姐儿,驭**奶是去年年初才成亲的,还看不出来……其他的少爷都小……”徐镜屏点名了西府的情况。

送走了徐镜屏,如意歪坐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的桂花,二老爷是庶出的,没孩子还可以说是西府老太太的手笔,可是西府两个奶奶都没儿子,罗氏又是个深藏不露的,总不会一无所觉吧?难道是二太太……想到至今还未见过这个“二老爷和二太太”,如意就有了几分好奇,若真是人为的,那二太太实在是比罗氏还藏得深沉。如果不是……如意想到郑元骅和小罗氏是姑表兄妹,郑元驭和金氏也是三代以内的旁亲,或许真是DNA大叔们觉得实在太熟了,燃烧不起激情来?毕竟,小罗氏的嫡亲闺女郑瑞岚也是个先天不足的。

罗氏那般“热情好客”,也不曾让孙女出来和他们见一面,说是这几天受了寒,咳嗽的很。

“姑娘。”玉环、金盏这两天在整理夫妻两人的行李,稍微理出头绪来,就被叫来听了一节“东西府的前世今生”的课,金盏送了徐镜屏出去,回来叫醒在沉思的如意:“姑娘,任嫂子毕竟是伺候太太的老人了…这些事儿岂不是比徐嫂子清楚……”听她的口气有些不以为然,甚至带着微不可查的蔑视之意。

“你可是听说了什么?”如意问她。

金盏才道:“…徐嫂子是个跟人私奔的**……这样的人…”她语带轻蔑,如意复又懒散的躺下:“说清楚,是跟人私奔,然后丈夫死了,才成了**。”

“姑娘你知dào

了?”金盏后知后觉,然后生起气来:“……姑娘既然知dào

,还和她走的这么近……崔妈妈晕车,这两天都躺在床上,有气无力,也不肯叫大夫,若是她知dào

了,也是要拦着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dào

的?”难道丫头们昨儿来,今儿就把地皮踩热了?

“任嫂子说……”如意不等她说完,就道:你瞧,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找任嫂子的缘故…她能把徐嫂子的这些事随意就告sù

你,也能把我问的事儿随意告sù

别人……”

“可是,毕竟是私奔的……”金盏对如意断定的任嫂子人品方面的话无疑义,但是对徐镜屏的出身耿耿于怀。

如意歪坐着正色的问道:“私奔是什么错?”

“无媒无聘,私奔跟苟合有什么不一样?要…那些什么才这样自轻自贱呢!”金盏说得理所应当,反对如意问出这话很是疑惑。

“你听说过梁山伯和祝英台么?”如意问,金盏点头,要反驳:“可是两人并没有私奔……”

“所以都死了。”如意点头,和如意辩解这些是非,真是难为了金盏,她素来不是以口舌见长,果然听了这话金盏说不出话来。

“那卓文君和司马相如,你觉得又如何?”如意接着问,金盏想到司马夫人素来对如意极好,那排揎的话就说不出来。

如意接着洗脑:“这私奔,不过是因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方遇到了正确的人…男女相互喜欢,而身份悬殊或是情况尴尬,比如罗敷有夫,使君有妇,那私奔是伤害了两个家庭,但是若是罗敷妙龄,使君俊秀,不过是年轻男女一见如故,那私奔不过是给了彼此一条活路。蝼蚁尚且贪生,何苦自寻死路?”金盏品味着这话,半晌才道:“可是…世人都说私奔女不贞不洁…人人皆可唾之。”如意说的口干舌燥,金盏就是这么总结的!

“玉环,你说呢?”玉环一直没开口。

“私奔不私奔的…是别人的事情。只要奶奶用得着徐先生……不是都说英雄不问出处么?”玉环道,如意欣慰一笑,总算玉环不糊涂。

“去把咱们的丫头叫进来吧。”如意索性把事情说开了。

四个大小丫头齐齐在如意面前站定,如意端直了身子,对她们四人道:“你们是跟着我出来的,一举一动都是我的脸面。记住,以后不管谁说什么,你们对徐先生切不可怠慢,你们想想,老太太对咱们多好?她送给我的人能是什么坏人?”

四个丫头面面相觑,诚儿最先道:“婢子知dào

了,婢子定然好生招呼徐先生,徐先生是好人,我送给她荷包她都不要,让我留着买零嘴儿。”

金盏笑这斥责:“就一个荷包就把你收买了,亏的是姑娘跟前伺候的!”

诚儿说的很严肃:“我递给任嫂子荷包,任嫂子二话不说就接了,还问我姑娘在娘家惯爱吃什么,我说不知dào

,她就说那么以后我要有什么需yào

厨房、门房行方便的,只告sù

她一声就成。”

这话说的如意眯了眼,玉环也黑了脸:“咱们是外头来的,有没有一亲半友……也不会夜不归宿,哪里需yào

门房行什么方便!任嫂子忒可恶!”这个摆明了就是钓鱼执法嘛!

“这话说得好!”元驹掀开帘子,大步流星的进来:“夫人你这丫头比其他的都通透,是个好丫头!”他夸赞玉环,玉环面不改色的受了,金盏领着四人就要下去,却被元驹叫住:“对了,有件事儿……我还是喜欢听你们叫宁顺‘奶奶’…姑娘什么的,就别叫了!”金盏被这话说得脸色羞红,忙跟着福身道记住了。

“大爷兴致高,一回来就打趣我的丫头。”如意护短,元驹不乐意了:“你男人在外头辛苦了半天,还不如你那几个黄毛丫头??”

“丫头能和大爷你比么?”她们可是她的耳朵、嘴巴和手…元驹嘛…呵呵,如意在心里YY,还不如黄瓜,至少自带浮点按摩功能…

虽然清楚如意口不对心,元驹也“厚道”的放过了她,道:“夫人今天可忙?”

如意来了兴致,把今天在西府看到的事情一一说了:“……真是想不到,就在西府老太太的院子前头,在西府太太的面前……这两人…胆子也忒粗了。”

元驹喝了一口茶,还是觉得口干舌燥,这荥阳的酒水比燕京的醇,但是也烈一些:“不是胆子粗…西府老太太给驭**奶撑着腰,西府太太又是骅大奶奶的亲姑姑。”都是各自为政,互不相服的。他跟着如意一般称呼西府诸人:“刚才都在教xùn

丫头们什么?任二旺家的圆滑倒也不一定是就和西府有挂扯……她做了这些年侯府管家的媳妇,在下人里是第一人,难免带出了些骄娇二气,不过玉环丫头说得好,这样自以为是的,还是远着些。”

他离得如意近了,如意闻到一阵酒气,就起身吩咐人送醒酒汤来:“……以后夫君出去,我就给你备注醒酒汤,你用了再进来。”她把罗汉床后的窗户推开散散味道,窗户正对着侧院,秦太姨娘端着托盘从甬道上过来。

第五十六章 后手

54、后手

“太姨娘端的是什么?”如意隔着窗户叫住秦太姨娘,秦太姨娘走到窗户前,把托盘放在窗台上:“是老太太待会睡醒要喝得乌梅茶,老太太易口干舌燥,徐先生就给了这方子,最是生津止渴。”

“太姨娘可有多的?我喝了些酒,也觉得口干得很,能否赏我一碗。”元驹也站在窗子前,对秦太姨娘道。

“大爷说笑呢。多得是,我这就叫人送来……”秦太姨娘端着托盘去了,一会儿花间就端着一碗进来:“太姨娘说,以后大爷喝了酒就给大爷熬着这个,比醒酒汤好用的。方子在这里,烦请大奶奶收好。”

如意忙笑着接过来:“太姨娘想的真周到,多谢花间姐姐了,老太太可醒了?”

花间道:“奴婢送了乌梅茶过来,就去叫起老太太。”

“真是麻烦花间姐姐跑这一趟,花间姐姐不拘叫个小丫头来送也就是了。”如意再次感谢,递出一个荷包去,花间不肯收:“太姨娘定的规矩,主子们的吃食都是奴婢和及春或是太姨娘自己亲自送,守着熬。”如意执意要给她:“花间姐姐忙,我也不好无事搅扰,老太太跟前的姐姐原比我都尊贵些。这个荷包也算是我的一点子心意,务必要收下。”花间这才福身接过了荷包,自去了。

如意看着元驹,他黑着一张脸,看着庭院方向,若有所思,半晌方狠狠拍了一把桌子:“西府可恶!”

如意也曾纳闷过,东府只得一个孤老太太,若是走了…也不惹人眼目,那世子之位不就能早定给郑元骅了么?如今又不讲究遗嘱、公证……原来,西府不是不曾下手,而是……只是这下手的人是谁嘛……

西府老太太和东府老太太不对付,妯娌相争几十年,西府老太太是那样嚣张跋扈的性子。

罗氏嘛,应该是最希望郑元骅承爵的,那她两个儿子都有了着落,而西府老太太最宠爱郑元驭,也定然希望郑元驭能独掌郑家。

所以这一点上,婆媳两人目标很一致。

“许是她们两人都有份呢!”元驹以最大的恶意猜度西府诸人,如意摇摇头:“骅大奶奶和驭**奶相争,实jì

上就是西府老太太和西府太太之争……”西府老太太不满yì

小郭氏,但是对罗氏也未必就满yì

得很。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合谋的可能真心不大。

“西府太太是两府都夸的和善人,未必愿意把把柄给西府老太太。”如意接着分析,元驹也以为然。

“夫人得空了问一下太姨娘或是徐先生。”元驹一锤定音,如意应了,又问他:“这荥阳的酒菜可好吃?”元驹抱着她坐在膝上,挤在贵妃榻上:“菜倒是一般,酒醇厚,但是后劲太大了……彭远田说他的夫人会择日拜访,你看着侯府先收拾一处出来,免得吵到老太太。”元驹想起来这事儿,如意戏谑:“看来夫君和彭知县倒是相处甚欢?现在离饭点尚早,夫君给我说说这荥阳地界上都有什么头面人物,让我也长长见识。”

元驹捏了一把如意的脸:“小狐狸不是都修liàn

成精了么,你掐指一算不就都知dào

了?”话虽如此,还是一口把乌梅茶喝了,就说起今日的事儿来。

如意听着元驹给她科普荥阳黄页:“……除了知县,还有两个致仕的翰林,一个守孝的御史,彭远田的夫人是个秀才的女儿,两个翰林一个姓齐,一个姓付,守孝的御史姓陈,其他的人还罢了,这个陈御史可千万不能得罪…今儿我那好大哥喝了酒胡言乱语一通,被陈御史指着鼻子从头骂道尾,我那好爹爹都气的恨不得拿绳子勒死骅大爷,以求耳根清净。”

如意好奇的问:“今儿怎么回事儿?”郑元骅可不是个性子绵软的主。

碧波楼在荥阳县是数一数二的饭庄,紧挨着县衙,又靠着荥江,众人都知dào

,这里有彭远田的份子,是以都愿意去捧场,碧波楼是高朋满座,生意兴隆。

彭远田在此设宴宴请郑善佑并郑元骅三兄弟,特意请了当地士绅作陪。

元驹先在荥阳县城逛了逛,等到差不多午时才去碧波楼,碧波楼的二楼雅间都被彭远田包圆了,不许外人上去,元驹一到,亮明身份就被小厮殷勤的请到了雅间。

彭远田亲自迎出来:“郡王爷可来的晚了。”

“荥阳繁华,看得入了迷,就耽误了,还请彭大人见谅。”元驹在人前素来知礼得很,彭远田打着哈哈:“无事、无事,我等也是刚到,想着定郡王初次来,怕是走岔了也是有的。”就把他迎进去。

众人都起身了,只有郑善佑和郑元骅稳坐不动,郑元骅听到彭远田的话冷笑道:“走岔了也就罢了,只要别岔到了那绣楼、粉头家,让那如花似玉的弟妹空闺独守可就白费了……。”郑善佑听着这话不像样,咳嗽了一声,元驹向前给两人见了礼,郑元驭也给元驹见了礼,郑善佑招呼元驹到身侧坐下:“我派人去找你,说是早就出门了?”元驹把在门口解释的说了一遍,郑善佑就没了多的话。

包间里是个大圆桌,主位上坐着郑善佑、元驹、挨着元驹的恰是回来守孝的御史陈够。

元驹诧异道:“听闻陈大人去了翰林院,怎的却在这里碰到?”

陈够道:“我还在御史台,正式的调令还未下来,就遭遇家中有事。”元驹这才看到他穿着素服,就知他因孝回来的,忙道:“陈大人节哀。”陈够道:“多谢郡王,先考年岁已高,走得也安详,算是喜丧。”

郑元骅重重的把酒杯一放,道:“我听说他的爵位被皇上夺了的,陈大人这一口一个郡王的…倒把我们都唬住了。”陈够沉着脸,说的一本正经:“郡王之爵乃是郡王自己亲自去求了皇上收回去的,这是为全宗室体面,皇上夺爵也是全了荥阳侯的父子天伦,我等只有佩服的,郡王此举不慕权贵、忠孝两全,实乃我辈的楷模。”众人都应极是极是,郑元骅撇撇嘴,只把酒一杯一杯的喝了。

恰此时小二上菜,郑元骅突的起身,小二的菜就略略洒了些在他身上,他一个暴起,抬脚就踹,只把那小二踹到了墙角,半天起不得身,他还不肯作罢,又走近连踹几脚,脚脚都重:“……怎的,看爷落魄了,连你这贼杀才也学人捧臭脚,想踩着爷不成?”这话影射着的陈够黑了脸,元驹忙道:“大哥怕是有了酒,还不去拖开骅大爷?”几个人才如梦方醒,忙去拉住他,郑元骅借着酒劲:“滚开,谁敢碰爷,爷是正经的长子嫡孙,哪里比不上那杂种…”话还未完,陈够就把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起身先对郑善佑长揖:“侯爷,得罪了。”

而后指着郑元骅开骂:“吾在燕京,从未见过如尔这等面目狰狞、举止无状之人,上不敬父,在父前拳脚相加,下不友兄,言兄弟话语刻薄,此等不孝不悌之人,观其状与畜生类似,察其言与泼皮苟同…若竖子乃吾子,则定溺尔与幼时,免丧德于而今…彭大人。”他洋洋洒洒说了半天,直说的郑善佑抬不起头来,他才转向彭远田,彭远田擦着额头,心里悔得半死,就不该请郑元骅作陪!如今被点了名还只能强撑着笑道:“郑大公子有了酒的人…陈大人大人有大量……”陈够一挥袖子:“哼……此等畜生不如,泼皮类似的人也被大人奉为座上客,人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知大人平日也是这般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吾定要上奏皇上,仔细斟酌大人人品……”彭远田真想从窗户上跳下去算了,正要求情,却不知dào

从何说起,总不能当着郑善佑的面说人家儿子的不是吧?

元驹这才慢悠悠的起身:“陈大人…我知陈大人高风亮节、风清月霁,彭大人本是给我洗尘,我与骅大爷是亲兄弟,焉有不请之礼,夫君子者,权重者不媚之,势盛者不附之,倾城者不奉之,貌恶者不讳之,强者不畏之,弱者不欺之,从善者友之,好恶者弃之……彭大人一片好意…陈大人看在凤雏面上,还是轴转则个。”他的这番卖弄直把郑元驭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郑元驹不是说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只知舞刀弄棒的么?

陈够听了这话,才面色稍舒:“古人云,这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一父所出…天差地别也。古人诚不我欺也!彭大人,刚才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只是与此等言卑语横之人同桌,某实不屑也!”说完挥挥衣袖,扬长而去,众人面面相觑,彭远田则对着元驹道谢不迭。

郑元骅被几个人拦住不得动弹,刚才被骂的眼珠都瞪了出来,等陈够一走,他举起板凳就要冲出去,被郑善佑一把拦住,给了一巴掌:“你个狂妄不孝子,还嫌丢人不够?还不滚回去!”郑元骅气鼓鼓的,也不敢和他爹对着干,不情不愿的出去了,元驹吩咐三治:“看着大爷,大爷喝了酒的人…若是……”这话没说完,大家都懂的,都觉得元驹想得周到,纷纷敬酒不及,郑善佑和郑元驭看着长袖善舞的元驹,心里不是滋味。

元驹学陈够,学得活灵活现,如意撑不住笑个不停:“这下子怕真是得罪的狠了…夫君…那我以后一个人过去…会不会被蒙起头来暴打一顿出气呀,我可不敢过去了?”如意装可怜,元驹恶狠狠道:“谁敢?夫人若是在西府掉了一个眉毛,我就把西府的人头发全拔了!”说的如同一个泼皮无赖,如意轻快的笑了:“陈大人说骅大爷跟泼皮一样,我看夫君才是个顶顶无赖的泼皮呢……”

第五十七章 教媳

57、教媳

罗氏把两个媳妇叫到晨曦馆,分说一顿:“……好在是东府的大奶奶,若是外人,就等着整个荥阳县的人笑话你们吧。”小罗氏冷冷一哼:“她不是外人?难道还算内人不成?谁不知dào

他们夫妻回来,大爷的世子位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连嫡亲弟妹都笑话我们,还怕什么荥阳县的人笑话?!”

金氏忙要说话,牵扯到了嘴角,缓了一阵才道:“太太!我可从没有因着这个笑话大哥、大嫂,不过几句玩笑话,大嫂就上纲上线的,小题大做,编排我也就罢了,还编排我娘家和老太太……”小罗氏瞪大眼又要发作,罗氏只觉得脑仁疼,呵斥道:“都少说几句,今日的事情我没告sù

老太太,你们谁敢到她面前多嘴多舌,惹得老人家生气,可别怪我拿出婆婆的款来!”这话明显是针对金氏的,金氏嘟囔着嘴巴,低下头不服去,罗氏苦口婆心:“你们是同胞兄弟,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本该相互扶持着,原些东府驹大爷没回来,我还想着老大他们是要去侯府的,侯府的虽然贵重,家业却着实不如郑家,这才对老大夫妇多有帮扶…老二念书出仕,荥阳侯府听着热闹,真在官场上能耐太有限了,我只好求着哥哥帮忙,毕竟是嫡亲的舅舅…老二家的你也别眼红老大媳妇送东西去娘家,难道以后要老二去求舅舅的时候,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金氏是认定罗氏偏心的,听着这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口服心不服罢了,小罗氏就理直气壮起来:“太太说的极是,若二弟学业有成,明年下场进京,我娘家定然是要帮着的……况且我送东西回去,都是光明正大的,不过是荥阳特产,贵在情分重罢了。”

罗氏见两人至今目光无交汇,就知dào

小罗氏不以为自己错了,金氏还是自以为是,就叫小罗氏先回去:“听说岚姐儿不大好,你且去瞧着,等日子敲定,开祠堂的时候她总要露面的。”

“辰丫头,你看看这个。”罗氏从三福家的手里接过一张单子给金氏。金氏看了一眼:“这是?”

“这是你大嫂上次送给娘家的东西。”金氏细细看了,不过是寻常的特产,唯一贵重的就是一套金锁、金项圈、金猪。

“我娘家侄儿新近添了个小子,这是你大嫂作为姑姑送的满月礼,你觉得可贵重了?”罗氏问,金氏实话实说道:“不算贵重。”荥阳兴重礼,姑姑给的满月礼可以以千两来计。

“你大嫂每次送的东西都是过了我的眼的。每次都有单子在,你若不信大可看看……”

金氏还没傻到那地步,忙道:“不用不用,既然太太都这么说了,媳妇自然相信…媳妇误会大嫂了…媳妇也是担心,大嫂管着家,这般大张旗鼓的,于太太的名声也有碍。”她暗忖,难道真的误会小罗氏了?若真是这样单薄的礼物,小罗氏哪里会藏着掩着?怕是早闹开了……金氏是皇商世家出来的,对钱财账目算的清得很,但罗氏一力维护小罗氏,她也不能和婆母当面倔强。

“你大嫂亲近娘家,一则是我总想着以后老二的事儿要求到哥哥哪儿,她和娘家多亲近也就是咱们郑家和罗家多亲近;二则……你嫂子没儿子,心里没底,她送东西给娘家也是在试探咱们…好安心,你还拿这话刺她!”罗氏这番话已经说得是剖心置腹了,她心里没底!金氏是不信的,有罗氏在后头,她会没底?但是金氏低下头,一副顿觉得自己过分的模样:“都是媳妇的错……”

“一家人,说开了也就是了,你大嫂如今没儿子,你该加把劲才是,或许等你开了怀,也能给她带来好运道……”罗氏接着期盼起来,金氏不好意思,低了头道:“多谢太太吉言,媳妇…媳妇定然不负太太所望。”

金氏面上羞愧而去,罗氏刚要叫人把小罗氏叫来,就听见三福家的在耳边说,二姨娘来了,她眼光幽深一笑,对三福家的说道了起来。

“太太……”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妇人哭丧着脸进来:身上穿的是粉衫子,下头却是紫裙子,料子倒是极好的,就是不伦不类。这个妇人正是郑善佑的二姨娘梁氏,原是人牙子卖到郑家,后来跟了罗氏,又被罗氏转送给了郑善佑,因得是第一个开脸的,罗氏就给直接抬了姨娘。

“这是怎么了?”罗氏问得很温和,梁氏诉苦道:“…好不好也算半个主子…她彭氏和我都是梅香拜把子,半斤八两罢了…何苦这般拿张坐致,装出大家样儿来?”絮絮叨叨没说到点子上,罗氏耐着性子听着,还让三福家的给抬了绣凳来让坐了。

“彭姨娘是良家出身的,老太太也肯抬举她,就是我无事也不去找她的,你又去闹她作甚?”罗氏劝慰着梁氏,梁氏激得起身,叉着腰道:“太太良善,那里知dào

这小星做大的坏处,太太让着她,我却不怕她,论排行,她行六,我行二,先来后到也比她有资格;论对郑家的功劳,谁不知dào

我头个月抬了姨娘,第二个月太太就怀上了大爷,第二年东府的太太就怀上了驹大爷?谁不说我是脚头硬的,最是旺子…她也来和我强!得了驹大奶奶的赏,尾巴就翘上天去了,我说看一看那荷包里有什么,也不肯…”颠三倒四的说了这半天才说了今天受到的“委屈”,罗氏笑道:“我以为多大点子事儿,驹大奶奶给满府上下的都是荷包,你不拘找谁的来看看也就罢了,三福家的,你不是也得了一个?”

三福家的忙把如意赏的荷包拿出来:“这绣活儿真是好得很,也就驹大奶奶舍得随意给了奴才们…怕是宫里的活计吧?”

罗氏接过来,打开,示意梁氏:“你看,都很寻常的银锞子罢了。”梁氏亲自拿过来:“哟,这个银锞子真是乖巧,这从京里来的就是不一样。”三福家的说:“姨娘喜欢,若不嫌弃,就当是奴才孝敬你的。”梁氏嘴上推辞却一把连银子带荷包塞进了袖子里。

“既然焦三嫂子好意,我就笑纳了。看那彭氏还拿什么来和我显摆,我看这个荷包比给她的那个还好呢!”梁氏得yì

得很,罗氏笑笑,道:“你可千万别去和彭氏说,总归是驹大奶奶的好意……”梁氏道:“我知dào

呢,太太…。”她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早想好了等下就去找彭氏炫耀。

梁氏前脚出春晖堂,就见小罗氏后脚进去,小罗氏眼儿红红的,梁氏惯爱瞧热闹,就绕到了春晖堂后罩房,看见双圆在煮茶汤:“好姑娘,给我一杯吧,这半日都没沾过水。”

“二姨娘,这是太太的,还没好呢…你不嫌弃,就喝桌上的可好?”双圆一边熟稔的把茶叶放入茶水里,第一道水刚要倒掉,梁氏就把被子递了过来:“这倒掉多可惜…且让我尝尝。”双圆无法,只得把洗茶水倒给她,她嫌烫,就搁在桌上等放凉。

“听说大奶奶和**奶打起来了?”她问双圆,双圆看在双胞胎姐妹的面子上,就指点她:“二姨娘这话可别说了,太太交代了,谁也不许提。”

“那谁打赢了?”她把双圆的话左耳进右耳出,还在打听。双圆沉了脸:“二姨娘!我给太太上茶去了。”

梁氏等她走了,才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在我面前乔装做致的!”见左右无人,就出了后罩房,去了院子里,在罗氏屋子后墙处伸长了耳朵贴在窗子上听。

“……你这话是没错,可是如今……驹大奶奶看着就讨人喜欢,你弟妹爱亲近本是好事,可是……这驹大奶奶的身世……”罗氏为难。

小罗氏擦了擦眼角:“不过就是安乐侯的姑娘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话不能这么说,你知不知dào

安乐侯是谁?”罗氏问。

小罗氏点点头:“不过就是前朝余孽罢了!”

罗氏叹气:“可不是!前朝余孽!若是当今皇上不高兴了…驹大奶奶娘家怕是和郭姐姐娘家一般被连根拔起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梁氏听得两眼放光!罗氏接着道:“倒时候,只怕荥阳侯府也要受牵连的了。”

小罗氏忙道:“那咱们郑家呢?”

“谁知dào

躲不躲得过去?只求驹大奶奶娘家别出事吧!”罗氏道,又劝小罗氏:“抬了红绸也就罢了,你瞧二姨娘也是我身边出去的,如今又本分,又勤快,也不给我添什么麻烦……若是能有一儿半女的…你瞧芙丫头和蓉丫头…我带出去谁不羡慕?”

梁氏在外头听得脸上放光。把袖子里的荷包拿出来,把里面的银锞子拿走,看着荷包,想到罗氏说的如意的话,就怕郑家也被她连累了,心里暗骂:晦气!把荷包丢了,匆匆跑了。

第五十八章 团聚

58、团聚

崔妈妈大好了,如意这才带着她和丫头们去给老太太请安。

“……也算是在您面前露个脸……”如意这般说,本是她知礼之处,老太太哪有不应的?忙让及春将几人叫上来,等崔妈妈上来的时候,老太太睁大了浑浊的眼,看了半晌,颤巍巍的问:“你……可是……菊容?”

崔妈妈听着这话,忙也抬头认真看了看老太太,失声问道:“姑娘?”

“你真是菊容!”老太太忙起身把她扶起来,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侧,枯瘦的老手紧紧攥着崔妈妈的手:“菊容…真是想都想不到……这真是……”

崔妈妈也老泪横流:“姑娘,奴婢…奴婢这些年只听说您到了荥阳…再也想不到今时今日还能再见到你……”

两个老人抱头痛哭起来。

如意和秦氏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如何劝慰。

等两人稍稍止住了哭意,如意才道:“原来老太太和崔妈妈竟然是旧识?”

老太太眼里带泪:“说起来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了…菊容本是我的丫头,那时候在军中,先太后难产…”说起这事,老太太想到郑长勋,就有些说不下去,崔妈妈接着道:“军中女眷少,姑娘让我去帮忙…后来敌军来犯…大家都冲散了…我就随着进了宫。”

“…那时候大燕初立,百废待兴…那时候燕京的宫城只得咱们侯府大小,我也曾托了人去宫里找过你……”老太太彼时正是心盲眼瞎的时候,跟着郑长勋南征北战,辗转不定。

两个老人就这样一言一语说起了旧事来,旁若无人。

秦氏给如意是个眼色,如意会意,带着众人都出去了。

东厢门口,未雪和贺兰正站在那里,如意也不理会她们,径直进了屋子。倒不是故yì

冷落,而是因着她们也算在宁王妃那里过了明路,郑元驹和她一向事情多,还没说到她们身上,她实在不知dào

拿什么态度对待这两个“准姨娘”。是跟薛氏一样,高调打压,冷嘲热讽?还是和罗氏一般,表面温和,笑里藏刀?

“她们怎么来了?”如意问玉环。

“您前脚去老太太那儿,她们后脚就来了。我让她们回去,她们也不肯。”玉环就事论事,金盏冷哼:“这是做出委屈模样给谁看呢,想让别人以为奶奶刻薄她们呢!”

玉环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奶奶,她们毕竟和咱们不一样…这个该怎么做,您还得拿出个章程来…咱们也好心里有数。”

如意点点头:“我知dào

了,你让她们进来吧。”

玉环不让两人进屋子,如意进门也没理会她们,这让未雪窃喜,贺兰不安。

两人双双给如意请安,未雪做的是万福,贺兰却是跪下磕头,未雪万福完,见贺兰这样,心里恨她烂泥扶不上墙,却也想看看如意的态度,哪里知dào

别说如意了,就是如意跟前的丫头也没一个惊诧的!

“你们住的可习惯?”如意问。

“谢奶奶关心,婢子们一切都好,只是…”未雪给贺兰使眼色,贺兰却如同木头桩子。未雪气的很,索性道:“只是奶奶跟前的姐姐们都各行其是…婢子们在旁看着,实在是过意不去……”她也把头低了,不自在的扯了扯袖口。

如意摩挲着玉镯子:“也是,如今和老太太一个院子住着。许多事儿老人家都一手打理了…用人的地儿也有限。我和大爷商量商量,选个院子开始修葺……”如意的话让未雪一喜,面上带了笑意:“大爷不是喜欢临江苑吗?那儿真是极好的…隔老太太这儿也近。”

如意这才转头认真看着未雪,二十出头年纪,把头发都挽了起来,正经的通房丫头装束…如意冷冷一哂:“这个我自有主张,无事你们就回去吧!”

“可知dào

她们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如意问玉环。譬如这郑元驹喜欢临江苑的事儿,她们怎么知dào



玉环摇摇头:“…我让信儿去看着她们?”

如意摇摇头:“我这儿人手不够呢,诚儿、信儿两个丫头都有用处。未雪她们毕竟是义母面前过了明路的,大爷也开口说过抬姨娘……”

“那不是大爷的气话吗!?”金盏按捺不住,这才成亲多久,两个姨娘!这不是打脸么!

“奶奶和大爷商量商量?”玉环也不赞成,如意笑了:“谁说要抬姨娘了?金盏…你去敲打一下,就说我这跟前少个丫头…看她们谁方便……”

“奶奶这是要‘坐山观虎斗’?”金盏一乐,玉环嗔怪:“怎么说话呢!”

如意摇头:“我这是‘稳坐钓鱼台,愿者上钩。’”

未雪骂道:“平常在大爷面前也不见你少说话,如今到了奶奶跟前就跟那没嘴的葫芦一样!这是想捡现成的了?做梦!”

贺兰抿了抿唇:“我就是觉得,奶奶看着随和,心里都清楚呢。”

“清楚?清楚什么!真清楚能成亲几天就和大爷红了脸!你管大爷真心还是假意呢,咱们做了姨娘是正经!况且,王妃也说了,奶奶也允了……”未雪这一条条的列出来,贺兰还是胆怯:“奶奶今天还让我们站在外头……”

未雪却笑了:“你是个傻的,奶奶这是给我们下马威呢…为什么要给我们下马威,还不是因为大爷心里有咱们……”她这么一说,贺兰才略略舒展了皱着的眉头:“二旺嫂子是让劝着住千樟林呢…你怎么说让住临江苑??”

未雪自满一笑:“奶奶不喜欢咱们,咱们说的她能听?二旺嫂子可说了,临江苑屋子好,却少…只得两层小楼…若是住进去了,咱们住哪儿?还是千樟林好,院里有院…以后见大爷也容易。”

贺兰看着未雪,满满的崇拜:“你可真厉害。”

如意正和郑元驹说着崔妈妈和老太太的事儿,又把今日未雪来说的话交代了一回:“既然大爷喜欢,咱们就选临江苑,择日动工可好?”她打趣郑元驹,郑元驹道:“我又没见过她们,我喜欢哪儿,她们哪里知dào

…不过……”

“还是挑个日子给她们过了明路……”郑元驹想着散道人的建议,如意瞪大了眼,满眼纳闷。

凤眼里的纳闷让郑元驹闷闷的,他更想看到的是凤眼里的郁闷……算了,这个小狐狸迟钝得很,他还是乖乖解释:“咱们夫妻同心,固若金汤…这个没一丝儿缝隙给人钻……”

“哦,我知dào

了…你是让未雪她们做饵引出大鱼来!”这可真是“钓鱼执法”的了。

“那就修葺临江苑?”如意问。郑元驹点点头,刚要说话,西府的三福家的就亲自上门来:“……二爷、二太太回来了,老太太让请了驹大爷、驹大奶奶前去一聚。西府的各位小爷、姑娘们也都在的。”

秦氏是亲自陪着三福家的来的,道:“已经问过老太太了,老太太如今和崔妈妈说的正好,就说不去了。”

如意照旧盛装打扮,光彩照人,郑元驹道:“夫人每日换新衣、新首饰……为夫的饷银真怕是不够的。”

“您这不还有闲钱养着两个姨娘吗…夫君……”如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听得郑元驹心猿意马,恨恨的把她往怀里一搂:“在这儿等着爷呢!两个姨娘…可是为了那边儿养的!咱们这就哭穷去……想必我那好‘婶娘’是极愿意帮咱们养着的!”

“好!那咱们夫妻双双哭穷去!”如意和郑元驹说笑着就到了西府。

“哟,这就是驹儿媳妇吧真是好人才…这荥阳地界儿上哪里见过这样仙女似的人物!”二太太苗氏是个高挑的妇人,看着和如意差不多身量,言语自在,行动洒脱,显见在西府也是个人物。

只是如意见了却有些失望,这般精明外露的人,很难是西府子嗣艰难的幕后推手。

“见过二婶。”如意敛衽福身,苗氏忙拦住了,把她亲自迎进去。

如意给西府老太太请了安,西府老太太死活拉着她在身畔坐了:“你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瞧这通身的气派,不愧是京里来的……”她笑的见牙不见眼,如意想,果然东府老太太不在跟前,西府老太太也乐意做个和善的老封君。

苗氏则拉住了郑元驹说话:“……是和大哥一道回来的?坐船坐了几日?在哪儿改乘的车……”

这时候罗氏带着众人进来,小罗氏见了如意就撇撇嘴,金氏却上赶着来先给西府老太太请了安,就挨着如意坐了:“二嫂这寿字钗好别致,我倒是少见年轻的奶奶戴这个。”

小罗氏见不得金氏那上赶着奉承的模样,就道:“多大点子事儿,我说弟妹,人家的驹大奶奶的东西都金贵得很,不是娘娘赏的就是前头人留下的…你可仔细些看着!”

前头人留下的…这个不就是讽刺如意跟填房一样?如意顿觉她这话很没意思。

如意抿唇一笑:“不过寻常,只是独特之处就是这个是驹大爷亲自定做的,胜在别致,独一无二罢了。”

这份“独一无二”足以让罗氏在旁听得黯然神伤,苗氏见小罗氏跟刺猬一样,满道:“来,我给驹大爷、驹大奶奶介shào

介shào

。”

刚才似乎听着妯娌拌嘴津津有味的西府老太太这才跟睡醒了一样,道:“老二家的,你去吧。”

第五十九章 打草

58、打草

苗氏领着郑元驹夫妇和郑府诸人一一相认:“……这是彭姨娘,这是骠儿…二姨娘和芙儿、蓉儿;三姨娘和葳儿…”

郑善佑有五个个姨娘,六姨娘彭氏、二姨娘梁氏和三姨娘殷氏。四姨娘、五姨娘已经没了,也没留下子嗣。

彭氏见过如意的的,如今再见,也很知礼的福了半身,如意略略避开了,送了一套文房四宝给郑元骠,郑元骠才七八岁上下,白白胖胖,看着也乖巧;二姨娘梁氏,却高傲着连腰都没弯,爱答不理的,如意也不以为杵,东府老太太和罗氏见了也不开口,只是介shào

到她生的两个姑娘的时候,玉环送上来的两套燕京小姑娘的虫鱼头饰的时候,郑元驹道:“给两个妹妹这些金玉的,没得把妹妹们衬得俗气了!玉环,你收下去,金盏,你身上的荷包,绣工不错,给两个妹妹玩吧。”

梁氏的脸色当场就黑了,荷包,又是荷包,那可是给下人的玩意儿!她道:“驹大爷,我是个奴才,难道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正经姑娘也是奴才不成?你也太糟践人了!”

“哦!你还知dào

自己是奴才!我还以为二姨娘以为自己是正经太太呢!要不要驹大奶奶给你行一个晚辈礼数?”郑元驹也黑了脸。

场面一时僵持,虽然梁氏和小罗氏是愿意看着如意对一个婢妾低头,但是若是如意低了头,岂不是把罗氏和一个婢妾同等看了?

西府老太太笑嗔:“凤雏真是促狭的,这郑家的男人啊,都护着自家夫人…英儿,还不给驹大奶奶见礼。”

梁氏这才不甘不愿的对着如意俯身一拜:“见过驹大奶奶。”如意却并不避让,生生受了她的礼数,芙蓉两个姑娘直羞臊得满脸通红,拿着如意送的虫鱼头面,再喜欢也觉得烫手。

殷氏是个靓丽的妇人,面容一片柔和,颇有些白面观音的模样,对着如意客气得很,福身见礼,一丝儿礼数也不差,也是以着郑葳对兄嫂行礼。如意对他们也就客客气气的,送给郑葳的也是一套文房四宝。

一时相见完毕,如意才和郑元驹一道对郑善佐和苗氏见礼,苗氏笑道:“我们却没有驹大奶奶手面宽的,这些个小玩意儿你拿去打赏下人也便宜。”话虽这么说,如意仍忙谢过。

因为人多,所以男女隔着屏风分开摆了两桌,本想趁着等会儿有了酒说些风话的郑元骅只能闷闷的坐在了郑善佑右手边。

如意和罗氏相对而坐,都坐在了西府老太太左右,小罗氏挨着罗氏,苗氏一人打横坐了,因为西府老太太吃饭爱让金氏在旁边伺候着。

一时饭毕,众人默默舒了口气,到贵盈门正堂坐了说话。男人们则去了郑善佑的书房。

金氏在西府老太太耳边咬耳朵,西府老太太抬起头来,问如意:“你们住的院子定了没?真是偌大年纪了,还把你们拘在身边,也不管你们方便不方便。”这是在说东府老太太了。

如意忙笑道:“这是老太太体恤孙儿、孙媳人生地不熟,这住的地儿嘛…驹大爷和孙媳正在商量着。”

西府老太太对如意还算客气的,听了这话也就作罢,罗氏接着问:“只是不知dào

你们带的人可还住得下?”毕竟那日郑元驹夫妇带回来的人也是乌泱泱一群。

“也就挤这几日。”如意回答,苗氏笑道:“这修缮院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住不下,驹大爷和驹大奶奶就先过来住着…”罗氏点点头:“极是,你大姐姐的香益院是尝尝打扫的…”

梁氏再也忍不住:“太太,那大姑奶奶回来住哪儿…”她的芙蓉两个姑娘还挤在一处小院子里,她在罗氏那个磨了多少次,就是想把香益院给两个双胞胎女儿。罗氏就是拿了这话头来堵她。

“这……”罗氏故作踌躇,看着西府老太太。西府老太太道:“也不住多久…只要把那边的院子休憩好,也就搬就是了。如意,让驹儿明儿就和你搬过来。”

话刚说完,紫绢就抱着郑瑞岚进来,郑瑞岚揉搓着眼,先奶声奶气的叫了西府老太太一声:“老祖祖。”然后就往她娘那儿去。

“姐儿醒了只要奶奶,婢子无法,只得送了过来。”紫绢解释,小罗氏把郑瑞岚抱在怀里道:“可用了饭?”

紫绢道:“没呢,只是要哭,婢子怕姐儿哭过吃饭要吐,就哄着带了过来。”

“都多大了,怎么吃饭还吐?”西府老太太看着病怏怏的玄孙女倒也心疼,就有些怨小罗氏不会带孩子。

小罗氏忙道:“也是因为吃药的缘故,大人吃了药也有反胃的。把她的饭带来了么?”

紫绢忙道:“带来了,只是姐儿要奶奶喂呢。”

“你去喂了孩子来。”罗氏吩咐小罗氏,小罗氏只得抱着郑瑞岚去了隔壁。

金氏这才笑道:“那感情好,要是二嫂搬过来了,咱们就能整日见面了!”

如意不好意思:“这个,要回去问问我家大爷的意思。”

梁氏见此,只能站在旁边生闷气。

如意走后,梁氏还默默梭梭的不肯走,盘旋到众人都散了,才跪在西府老太太面前:“……这驹大奶奶怕是要给咱们家招祸呢!”

西府老太太半眯着眼:“你这话怎么说?”

梁氏就道:“驹大奶奶是前朝的皇家人,戏台子上都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驹大奶奶娘家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拔起了…到最后只怕咱们郑家也要落不是呢。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说话素来不伦不类,西府老太太也习惯了,就懒懒问她:“那你说怎么办?”

梁氏心里一动,道:“驹大爷好人才,就是做了鳏夫也比寻常公子好找人家呢。”

刚才她偷偷问了跟着如意来的丫头,忍着肉痛塞了银子,才从最小的那个嘴里套了消息出来,郑元驹夫妇居然要选临江苑来住!吓得她当场就差点没站住。

西府老太太老眼一瞪,直把梁氏吓个半死,她规规矩矩的跪着一动都不动,西府老太太道:“什么鳏夫!这些念头你给我打住了!驹大奶奶是个好的,你不许再歪派她。”

等梁氏魂不守舍的走了,金氏才出来:“姑婆,这二姨娘说的……”

“她是个没见识的。若是没了荥阳侯的爵位,咱们郑家就是寻常的皇商,跟你娘家一样,处处受掣肘…你们太太没本事,这么些年也没把世子之位给你大哥磨下来…如今驹儿回来了,又是在皇上面前得脸的。你把他们夫妇笼络住了,大福气在后头呢。”

这话让金氏怦然心动,按捺住心思道:“那大哥大嫂?”

老太太冷冷一哼:“你那太太把他们看得眼珠子一样,若能谋划到爵位是他们的本事,若是不能吧……反正咱们郑家不能让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给搬空了!”这罗则是的侍郎位置完全是郑家出钱给买出来的,也不见有什么回馈,郑元驭考秀才、上书院可都是靠的是自家的能为!她算是把罗家看透了!况且放着现成的前定郡王不巴结,去拿钱灌一头白眼狼!她老眼可没瞎!

郑善佑去了彭氏那里,罗氏数着佛珠,空闺独守也是习惯了,她看着悲天悯人的观音像,脑子里一片空白,三福家的进来道:“太太,若是驹大爷、驹大奶奶真的过来……真让他们住姑奶奶的香益院么?”

罗氏点点头:“既然都开口了。不过…你附耳过来。”

罗氏主仆的主意很好,可是看着秦氏带着未雪和贺兰还有两个小丫头过来的时候,一向圆滑的她也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不许大爷和大奶奶过来,大奶奶也很为难…恰好未雪和贺兰是大爷的通房……如今院子尚未休憩,让两个姑娘和丫头们挤在一起,大奶奶也于心不安。所以求着西府太太,能否割爱让两人且住在香益院?”

让通房住郑元莲的屋子!罗氏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秦氏说的一板一眼,又是太姨娘,她也不能落脸子,只得道:“这个还要去问问我们太太。”

秦氏补充道:“未雪和贺兰两个姑娘是宁王妃给我们大爷的,就是奶奶也从不慢待她们。”

罗氏心思一动,缓了缓面色:“那我这就去问问老太太,老太太本是想驹大爷和驹大奶奶过来,也好祖孙共聚天伦……”

西府老太太亲自把未雪和贺兰叫了进去瞧瞧:“都是好俊俏孩子。在西府住下就是,把这儿当自个儿家就是了。只要你们能多让驹儿来西府走走,我就念你们的功劳!”

然后又对罗氏道:“不是我说骅儿媳妇,瞧瞧驹儿媳妇这大方利落的,才新婚呢,就舍得抬两个通房来…你去告sù

骅儿媳妇,我不管她抬红绸还是白棉的…只要给骅儿过明路的通房。若是她舍不得,我就把茉莉送过去!”

罗氏忙应下了。

“大爷,那两个丫头可都是尤物…你就这么送过去了,也不怕……”如意打趣郑元驹,郑元驹笑道:“有你这个小狐狸精,爷我谁也不稀罕……”

如意只当这是玩笑话,遂笑笑作罢,道:“我这里列个个单子,这既然选定了临江苑,也要着手开始打理了。”

“崔妈妈到老太太那儿去了,你这人人手够么?”郑元驹接过单子一看,是一个章程式的:盘物什、清家具、找漏洞、修补、定新家具、搬迁。

“无事,有徐先生在,崔妈妈本就年岁大了,原本就想留她在京里的…只是…大爷,我想着你能不能给我找两个会些功夫的丫头…我怕要是不小心捅了马蜂窝……”如意咬着笔杆子,斟酌着该从哪儿入手。

第六十章 惊蛇

60、惊蛇

因着主意已定,如意下午就去拜访罗氏。

先是感谢她“收留”了未雪和贺兰,接着说:“还有一件事儿要麻烦婶娘。”

“你这孩子,这般客气!”罗氏嗔怪。

“是这样的,大爷还是想着住临江苑。听太姨娘说,临江苑的东西自我们太太走了就没动过。这不…要修葺那儿总要先规整规整……听说我们太太的丫头如今是西府焦大叔的嫂子,侄媳就想着能不能借了焦大嫂子去…和我们府上的二旺嫂子一道瞧着…看看那些东西,该丢的也就丢了,该收拾的也就收拾……”

罗氏听得心头微动,她把东府作为了郑元骅的囊中之物,哪里能让别人染指,除了临江苑…她也不稀罕里头的东西!所以爽朗一笑:“多大点子事儿,也是巧了,大禄家的如今怀了身子,也闲在家里,我让她过去找你就是了。这归置好了,需yào

家具什么的,你只管告sù

我,我们府上有铺子呢。”罗氏好人做到底,如意感激的一笑:“多谢婶娘了。”

如意回了东府就给老太太说了,老太太是随着他们折腾的,让徐镜屏多帮着:“有那不识相的,该撵的撵,该卖的卖,别怕得罪了谁!”

如意笑道:“老太太这是要让我做霸王呢。我不过修葺自家院子来住,能得罪谁呢!”

老太太笑的意味深长:“能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你留点儿心,初初管家,该用的手段就得用。”

二旺家的和大禄家的来见如意,如意亲自迎了她们:“两个嫂子一向忙…我这事儿也多,本该亲自去拜访拜访的。”

大禄家的进来就跪着,满面是泪水:“婢子对不住太太,对不住大爷…实在没有脸面来给大爷、奶奶请安……”这是一个清癯的妇人,因为瘦,那挺着的肚子就显得有些触目惊心:“二旺嫂子快把大禄嫂子扶起来!”如意被吓住了,忙吩咐二旺家的。

大禄家的强不过如意,只得起来在旁边抹眼泪,二旺家的恶声恶气:“早跟你说了,大爷大奶奶是最慈善不过的,你这幅模样做出来给谁看!”她心头慌得很,怎么还是选了临江苑!这未雪办事也太不利了!

“没事,没事,孕妇的情绪来的本来就快。”如意安抚了两人,这才拿出单子来:“这是老太太给的单子,都是太太的陪嫁,你们到时候去瞧着…东西若是有折损…也要过了明路…”二旺家的心思微动,忙接过单子和大禄家的看,大禄家的抽噎不止:“只要大奶奶用得上婢子,婢子就每日过来看着。姑娘的东西都是极好的…”她不自觉的用了旧时的称呼。

郑元驹想着是派人去把临江苑守着,不许人出入,如意给了他一个白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守得固若金汤的,怎么引得出苍蝇来?”

虽然风声放进去了,如意仍让临江苑闲置着,不过让金盏带了诚儿、信儿还有几个婆子先去比了临江苑的尺寸。

如意把尺寸给了郑元驹,让寄回燕京去,她的陪嫁家具都在燕京,该改的就改改。

是夜,都落了匙,芍药匆匆进来:“……抬了几个箱子,悄悄进来的……走的是角门,送进去了。”

“你可有被发xiàn

?”如意问她。

芍药得yì

一笑:“奶奶你瞧婢子穿的衣裳。”

如意彩注意到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黑不溜秋的衣服,道:“这不是…还不快脱下来来!”这个可是未亡人穿的!

“这是徐先生的。”芍药狡黠一笑,如意摇摇头,笑道:“你这样可不行。徐先生怕是要伤心了!”

“没有的事儿。徐先生说,每次西府的二姨娘过来想趁些东西,徐先生就穿着这衣裳守着,二姨娘嫌晦气……”芍药解释,如意愣了一下,想不到徐镜屏也是个促狭的。

“你们过来。“如意对几个小丫头道,然后丫头们聚拢来,如意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遍,直把旁边的郑元驹笑得打跌。

因为未雪和贺兰两个俏生生的前头,西府老太太勒逼着小罗氏抬了红绸做通房,郑元骅虽然一心垂涎的是如意的姿色,可他本是个荤素不忌的,也就“笑纳”了红绸,一晚上都歇在红绸屋子里,他们都是住在桃源居的,一晚上都听到红绸或高或低的呼痛声,直把小罗氏刺得心里如猫抓一般。

“这般浪叫着,叫人怎么睡!”小罗氏要起身,三福家的忙把她拦住了,苦口婆心的劝道:“奶奶,您这会儿去闹不要紧,太太的苦心可都白费了…老太太那里也难交代!”

小罗氏俯身靠在妆台上嘤嘤哭泣:“……我有什么法子,他要别的女人自去外头找……我何曾拦过他!何苦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说完只觉得满心的苦涩,越发恨上了如意:“……我是学不来那些个虚伪的,若真是好的,就该把两个丫头留在跟前!难不成让人半夜摸着过来睡通房?”

“我的好奶奶,这些话你可别说了…红绸总是你的通房,明日大爷出门了,你该敲打着就敲打着…只是要站住礼……”三福家的也不能一味让小罗氏压抑着自己的性子。说着就对白绵使个眼色,白绵通透,就走上来,道:“奶奶,姐儿有些咳嗽,不如去瞧瞧?”

小罗氏如今正在气头上,见大丫头觉得个个都是红绸,就想着爬主子的床,她抬手就给白绵一巴掌:“姐儿、姐儿,整日就破事儿都来叫我,既然什么都要靠我,我还要你这些丫头做什么?给大爷养着做小老婆不成?”

白绵被打的耳朵嗡嗡响,还只能强忍着:“都是婢子的不是…奶奶息怒,仔细打疼了手。”

三福家的暗暗点头,忙来安慰她:“奶奶也是头一遭…白绵姑娘你多担待着,等明儿回了太太,就给你派个小丫头来,专门帮着照顾大姐儿。”

白绵胡乱福身:“照顾好大姐儿是婢子的本份。”

小罗氏只顾自怨自艾,想着大姐儿也掉下泪来:“若她是个哥儿就好了……”嘴里这么说着,还是亲自起身去守着岚姐儿了。

郑元驹看如意还在灯光下写写画画,他穿着**在她面前走了几遭,她都一无所觉,他顿觉气闷,把她手里的笔抽掉,道:“夫人,你安排一下,定个日子,我想请散道人他们吃顿饭。”那些陪着回来的清客都是心腹,也该介shào

给如意认识认识。

“这几日不行。我想着明日开始打理临江苑,寻了由头把西府太太请过来…”如意合上宣纸,她算了半日,想了半日,大概琢磨出哪些人是偷梁换柱的…当着主人面打狗总要快意些。

“好啦好啦,夫人来定。”郑元驹把头靠在如意肩头,上半身重量全压在如意身上:“夫人,这天色已晚……”说着说着手就自如意领口蜿蜒而下,如意扭了扭:“大爷,你下巴膈得人家肩头疼。还说我瘦的磕人…”

“小狐狸太记仇了!这样可不好……咱们得这样……这样……”一边煽风,一面点火,还自带解说,如意仰着头顺从的依偎在他怀里,由着他的手在胸口肆虐:“轻点…啊……疼……”

一时间**无限好,恩爱正当时。

红绸却没有如意的好命了,郑元骅是个暴虐的性子,在床上也是如此,压着她也没有前戏直接提枪上阵,直痛的她忍不住拱起身子来,郑元骅双眼大亮,更是得趣,把她强横的拉直了,接着就开始毫不留情的征伐,手下还不住的下死力掐捏,直把红绸痛的忍不住喊了一夜,郑元骅却越听越兴奋:“叫出来,给爷狠狠叫出来!小娼妇,说!喜欢不喜欢爷汆你!说,你个小荡妇,下次让你跟着三儿家的一块伺候…你个没廉耻的贱货……”边虐待着红绸边说着**话儿,就算完了事儿也不肯罢休,还狠狠拍打着红绸的屁股,只把两爿白嫩嫩的臀瓣打得红肿青紫,红绸的叫声也一声高过一声:“求求爷…求爷……”

“你个小荡妇,这才完就开始求爷了!你个小淫妇……”郑元驹倒是想梅开二度,奈何兄弟体力不支…他却没满足,埋头就在红绸身上啃咬。

红绸痛的泪水顺着圆润得脸颊流了下来。

如意早上起得迟了,因为郑元驹吩咐不让叫醒她,所以她直接睡到日上三竿,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要去老太太那儿,徐镜屏拦住了:“老太太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奶奶别急。”

“徐先生,怎么是你在这儿?”如意睡迷了的脑袋这会儿才转开。

“以后我就跟着奶奶了,老太太那儿的事儿,我也交接的差不多了。老太太说,如今崔妈妈又跟着她,您身边的人手不够…把院子弄出来,再找家生子或寻人牙子来……”徐镜屏解释道,如意笑开了:“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其实我一直想找徐先生问问…”如意让徐镜屏坐了,道:“我就是不明白…”

话头还没起,秦氏就带着及春端着一碗热好的奶来。

“老太太吩咐了,这羊奶养人…咱们府上自己养的有羊…以后早上就给奶奶也热一盅来。”

如意红了脸:“太姨娘…今儿睡迷了…”

秦氏笑道:“无妨的,老太太也睡着晚,起得迟。”说着就亲自从及春端着的托盘上把奶递给了如意,如意闻了闻,不见一丝儿腥膻味。

“徐先生用了方子的,口感好还滋补人。”

如意尝了尝:“有咸味!”她嘴巴上还站了一圈儿白,恍如偷吃的孩子一般。

在场的人都笑了,这时候芍药匆匆跑进来:“奶奶,不好了,金盏姐姐和二旺嫂子吵起来了!”

第六十一章 投鼠

60、投鼠

芍药趁着在往临江苑去的路上,把事情交代了。

金盏一早带着诚儿、信儿还有郑元驹跟前的三治和二齐并寿春堂的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抬着空箱子就去了临江苑。

三治和二齐两个黑着脸站在院门口,金盏带着婆子们把临江苑的东西都搬到空地上。

金盏负责登记,诚儿、信儿负责检查东西。

“破烂泥烛台一对!”诚儿递出去一个,就说一声,金盏扫一眼,也就这样登记了。

二旺家的和焦大禄家的这时候才赶来,二旺家的一听就急了:“这明明是珐琅彩的鎏金烛台!”

信儿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用手狠狠一掰…断了…赫然是泥做的。

二旺家的脸上挂不住:“这…这明明是……”她语弱,焦大禄家的也诧异:“这不是太太常用的那对珐琅彩烛台么?”

金盏索性解释:“这时日久了,珐琅彩的变作泥烧的也没什么…两个嫂子还请看下面的。”

“破烂铜镜一架。”诚儿接着念,二旺家的不肯:“这个是包金镶银丝的镜子。”

金盏随意扫了一眼,她在金家也见过多得很的好物件儿,一看这个铜镜就心头冷笑:“二旺嫂子怕是被太阳晃得眼花了吧…”只在本子上记了“破烂铜镜”几个字,也不把镜子放进大箱子里。

二旺家的又气又急,心里火烧火燎的,推说内急,忙出去了。

“我看见她去找了小丫头,隔得远,听得不真…后来西府二姨娘就过来了…”芍药接着说。

梁氏过来就大声嚷嚷:“真没见过这样归置东西的,既然全是破烂,还收拾做什么,不如全部丢掉…总是长辈用过的东西,你们这些丫头难道不知dào

长辈用过的,就是马桶也比你们的饭盆儿珍贵?”

这话依旧不伦不类。

金盏一本正经:“长辈用过的固然是尊贵的,可是都成了破烂…至于怎么破的,怎么烂的,咱们不知dào

,但是总不能敝帚自珍,把破烂看的如珠如宝吧,真按照二旺嫂子说的登记了,大爷问起来,这亏空谁来补?婢子们都是穷的,不比二姨娘财大气粗…不如二姨娘来担着这责任?”

梁氏没读过书,哪里懂什么“敝帚自珍”,只知dào

要她担责任,她心里咯噔一下,横眉怒斥:“你家的东西和我这个隔了房的姨娘什么相干?”

“隔了房的姨娘,麻烦让让,烂茶杯、茶壶一套。”诚儿端着一套白瓷的茶具来。

别说二旺家的,就是焦大禄家的也忍不住了:“这个是正经的折枝梅花白瓷茶具,这上头的折枝梅花可是李易安的真迹!”

“呀,这般珍贵呀,我来瞧瞧。”金盏放下了纸笔,拿起一个认真看了看。

信儿才开口道:“原来奶奶跟着京里姑娘们讨论过,说什么闺阁重易安…想必这个很值钱的吧?”因为信儿长得憨实,她说的话更让人信服,梁氏就是深信不疑的,道:“我也来瞧瞧。”

金盏递出去一个,梁氏却来不及接住:“啪”一声,一套茶具缺了一个杯子。

“我还没接住你怎么就松开了!”梁氏急眉赤眼的质问金盏,二旺家的也道:“就是,金盏你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这些可都是珍品…”

“呀,不是姨娘自己要瞧的么?我递给你,你不接住让杯子掉了……”金盏无辜的很,梁氏气的眼前一黑,把袖子捋了捋:”我瞧你就是故yì

的,好好儿的玩意儿你要说是破烂,摆明了不是破烂的你就故yì

摔碎了…好啊,你这丫头好大胆子,不就是想给你家奶奶挣一套全新的东西出来!亏得是侯府的,也这般眼皮子浅显,上不得台面!”

金盏也气的红了眼:“姨娘说话真有意思,且不说咱们东府、西府本来就很隔开的两家人,只说你一个姨娘摔碎了东西也要我一个丫头来背黑锅,好不好也是皇商家出来的正经姨娘,也把些破铜烂铁看的真真儿的…这才是有眼无珠,破铜烂铁也看成宝贝疙瘩!还是脱不掉丫头做妾的毛病来!”

这话可不就戳到了梁氏的腰眼儿了,她就是因着出身矮了彭氏一头,处处被彭氏踩着,如今又被金盏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她抬手就要打金盏:“看我不撕了你这小娼妇的嘴,夜里浪汉子不够,白天的来巡由头发火,我打死你个小浪货……”边说边真的要撕金盏的嘴,金盏哪里能让她得逞,忙绕着院子跑,梁氏在后头追,待路过二旺家的身侧的时候,脚下一绊,就摔在了箱子边儿上,落了两颗门牙,看着满嘴血。

二旺家的忙扶住她:“哎呀,二姨娘,你怎么了……”

如意带着众人进来就刚好kàn

见这一幕:梁氏刚抬头,满嘴的血从捂着嘴的指缝里流出来,眼里还有愤恨的目光,恰好和如意撞个正着:“还不快给请大夫来给梁姨娘瞧瞧!”如意指名道姓的叫梁氏,梁氏捂着嘴指着金盏吱吱呜呜,奈何门牙掉了,说话漏风,又捂着嘴至于没人听得懂她说的什么。

二旺家的忙道:“这金盏姑娘也太不知轻重了,和姨娘玩笑也过了火。”

信儿却脆生生道:“是二旺嫂子踩着了梁姨娘的裙子,梁姨娘才绊倒的。”

二旺家的强笑着:“你这丫头,我知dào

你和你金盏姐姐感情好,也不能为了护着她就把随口打花花,让我们背黑锅不是。”

信儿认真的盯着她:“我看见了,就是二旺嫂子你把梁姨娘的裙子踩着了!”

二旺家的还要狡辩,梁姨娘已经把眼光转到了她身上,她急的不行,也红了眼:“奶奶,你可要为我做主。我是伺候过太太的,太太的东西,我都比别人经心些,今日不过看不惯金盏她们这般粗暴的对待太太的东西…说了几句,这个丫头就怀恨在心…这般编排我……”

“你胡说!”信儿也急的面色通红。

梁氏的一边捂着嘴,一边眸子滴溜溜的在二旺家的和信儿之间逡巡,说不出的滑稽,如意忍着笑,道:“二旺嫂子,你起来…你的意思是梁姨娘伤着了,和你没关系?”

二旺家的忙点头,又摇头:“奴婢有错,该早些拦着梁姨娘才是。”不说拦着金盏,而是拦着梁氏,如意冷冷一笑:“梁姨娘,你瞧瞧自己的裙角,在你左边裙摆上,那个脚印…把二旺嫂子的鞋子脱了比一比……我最见不得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事儿…奶奶我眼里是不揉沙子的,哪些想打着谁谁谁的幌子来我面前添事儿的,掂量清楚了!”

梁氏低头一瞧,左侧可不是有个鞋印子!二旺家的委顿在地,道:“婢子实在不知dào

,不知dào

有没有踩着梁姨娘……”

“二旺嫂子不是说得信誓旦旦,是我的丫头冤枉你了么?怎么,如今又不清楚踩没踩?二旺嫂子,你可千万想清楚了,究竟踩还是没踩!”如意的声音带着严厉,二旺家的面色红了又红:“许是…许是…踩着了?”她自问,如意转开脸,有些不忍直视梁氏那张如今血胡巴拉的脸:“徐先生,麻烦你先去给梁姨娘瞧瞧。”

徐镜屏这才动身往梁氏走去,梁氏这会也顾不得忌讳不忌讳的,忙仰着头松开手,徐镜屏忍着笑:“门牙掉了,上牙龈流了血……”

“可…可细…瓦…线头…烫。”梁氏仰着头张大着嘴巴,还在说话。

徐镜屏看了看:“撞着的时候,门牙磕到舌尖上了。”转头对如意到:“梁姨娘没什么大碍。”

如意这才对跟着来掠阵的秦氏道:“劳烦太姨娘找两个老成的丫头送了梁姨娘回去。终归是我府上的出的事儿,我明儿就带着二旺家的去婶娘那儿请罪。”

二旺家的只觉得鬓角微湿,怎么就把鞋印子留在了她裙子上…她想了想,不对!她并没有踩着她裙角,她是伸出脚绊了她脚尖一下!

她抬头看着如意,如意面沉似水,她第一次觉得恐惧。她再看梁氏,果然正恨恨的盯着她,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前途昏暗。

梁氏路过她身侧的时候,还气不过,一脚给她踹去,虽然梁氏力qì

不大,可是架不住二旺家的被如意吓破了胆子,身子正软,也被踹到在地。

焦大禄家的忙要去扶二旺家的,金盏却忙把她拦住了,对着如意道:“奶奶,焦大嫂子也累了,不如一并送回去?”

“恩,焦大嫂子,你瞧这事儿闹得,还劳烦你在婶娘面前替我分说分说…谁也想不到二旺嫂子恁大年纪了还这般促狭。”这话的口气似在谈论阿猫阿狗淘气一样,焦大禄家的本来就没什么主见,如今也只有点头的份,连帮二旺家的求情的勇气都没有。

如意这才让围观的众人散了,轻挪脚步走到歪倒在地的二旺家身边:“二旺嫂子,我和大爷都是真心把你当伺候太太的长辈来看待的。”可是,不识抬举,把众人都当瞎子,这样的自信也太强dà

了些。

二旺家的委顿在地,这十几年来在侯府的做管家娘子的威风一扫而空。

第六十二章 忌器

62、忌器

二旺家的跪倒了老太太面前,明着是给如意说不是:“婢子真的没有踩着姨娘,奶奶,婢子不该拦着奶奶的丫头做事…婢子以后定然对奶奶的丫头言听计从,不敢有半分忤逆,求着奶奶饶了婢子这遭吧!”

说着就磕头,哭得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太太问如意:“这二旺家的真是这样的?”

如意肃着脸,点点头:“老太太,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东西府牵扯太深了。”

老太太有些累:“这些事儿,你看着办就好。和驹儿好生说,别围着这起子背主的奴才生分了。”

二旺家的听着这话不像,忙抬起头来,见老太太已经起身……

“老太太!”她忙叫住,老太太看向她,消瘦的脸上带着失望:“我以为你对润兮还算有几分真心…这财帛动人心,人走茶凉……”

“老太太!奴婢没有……”她可不敢一个人就对上如意去,这驹大奶奶怎么是个这样的烈货!

“有没有,我们问问就知dào

了。老太太,剩下的交给孙媳吧。”如意看见芍药已经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

老太太叹口气,秦氏要去扶着她,她道:“你留在这儿,全权听大奶奶安排。”

谁都知dào

秦氏代表的可是老太太的意思,这下子东府真的要变天了,二旺家的心里急急忙忙的转着,该去求谁。

“二旺家的。”如意也没客气,就道:“你可敢往后瞧瞧?”

二旺家的战战兢兢的往后一看,眼珠子瞪得老大,芍药身后站着的赫然是她叫去找梁氏的露珠儿!

“说吧,你叫她去把梁姨娘请来,所为何事?”如意不爱虚与委蛇,直接祭出底牌来。

二旺家的强撑着:“奴婢并没有叫露珠儿去请谁,想是她听差了?”

露珠儿怯生生的,芍药可是说了,到了奶奶面前有一说一,这里通西府的事儿也就能算了。

“任二婶子说,让去把梁姨娘叫来,说是她再不来,东西可都被金盏姐姐们糟践完了!”露珠儿这样说,二旺家的忙呼:“放你娘的狗屁!我说的是,梁姨娘往常来,也不过顺些不起眼的,如今金盏她们这样糟践,早知dào

就该让梁姨娘都搬走了事!”

转头就对如意道:“奶奶明鉴!这临江苑的东西,都是奴婢打理着,每常梁姨娘过来爱去逛逛…为着两府的和谐,奴婢也只能干看着…”

说得顾全大局得很。

如意摩挲着玉镯子,听着露珠儿和二旺家的互相推诿,露珠儿在芍药的瞪视下,忍不住都要哭出来:“本来就是你说,让我悄悄儿的自角门出去,和梁姨娘跟前的小脆桃说道说道,让梁姨娘过来拦着……”

“我撕了你个小娼妇的嘴!”二旺家的再也忍不住,怕露珠儿说出更多事儿来,索性撒泼想吓住露珠儿。

“这是怎么了?”郑元驹提步进来,身后跟着管家任二旺。

“大爷怎么回来了?”刚才还板着脸严肃不已的如意转眼就笑意盈盈,二旺家的见了郑元驹如同天上掉下了凤凰蛋,跪着哭着就挪到郑元驹跟前,抱着郑元驹的大腿哭嚎:“奴婢对不住大爷,对不住太太…当初太太走了,奴婢就该一刀抹了脖子全了主仆情义…如今让奶奶猜疑,惹得奶奶不高兴…都是奴婢的不是……”

郑元驹寸步难移:“奶奶,这是……”他问如意,如意道:“说起来也是小事儿,二旺家的敢作敢当一句话的事儿,可是她不肯承认,要我的丫头来背黑锅。大爷,我这些丫头跟着我来荥阳本就离乡背井的…二旺家的这是要先打我的丫头再下我的脸面…”都是红口白牙,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如意可不比谁差。

“奴婢没有,奴婢决计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二旺家的忙放开了郑元驹对着如意叩起头来,直把额头磕得都起了油皮。

“想是有什么误会吧?对了,二旺叔,你说家里有事儿,就着这内宅的这些破事儿?”郑元驹皱了皱眉,摆明不管,任二旺面上还是一片沉静,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忙道:“老奴家的老婆子不省事,得罪了奶奶…老奴也不是求大爷来饶了那多事的老婆子,只是怕老太太生气伤了身子。至于奶奶说的,老婆子想借着奶奶跟前的姑娘们下奶奶的脸面,老奴敢拍着胸脯保证,咱们一家对大爷、大奶奶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

“二旺叔这是信不过我呢,大爷,你可信得过妾身?”如意故作委屈,郑元驹笑道:“我既然来了,就看看,你只管办你的事儿,有那存心不良的,让爷我来发落,免得奶奶你为难。”

看着这沆瀣一气的小夫妇,任二旺和二旺家的面面相觑,二旺家的顿有大势已去的颓废感。

如意挥手让众人都散了,只留着任二旺和二旺家的并跟前的丫头和秦氏。

“任管家,你若是不去哄骗了大爷进来,今儿这事儿我还真想就当内院的小事,带着二旺嫂子给西府太太道了歉也就算了…哼哼!”如意冷哼两声,任二旺的脸就有些绷不住,二旺家的顿觉自己轻敌了,原想着如意是新媳妇又是初来乍到……

“大爷,有些事儿我不得不说了…二旺家的先是挑唆了未雪和贺兰两个来两名身份,让我下不来台…这样就算了。接着又半夜从临江苑一箱子一箱子的抬东西出来…今儿还欺辱到西府去了,巴巴叫人把梁姨娘叫来吃了亏……”如意说着这一桩桩一件件,任二旺的脑门上也有些绷了,二旺家的更是目瞪口呆,张大了嘴。

郑元驹故作吃惊:“竟然有这样的事儿!二旺家的!”

二旺家的忙跪直了,想要哭着把这些事儿推了,如意却走到她跟前:“看来二旺家的又要不认账了…大爷,我是主子,也不想和她多说,只叫她回去就是了,这侯府内院管事的嘛…我看及春娘就很好。”及春的娘也是家生子,处处被二旺家的打压着。

任二旺要说话,如意先声夺人:“任管家,我瞧着二旺家的从临江苑搬出去的东西,我告她一个偷盗…也不过分吧?”

任二旺额头的汗低落下来,他也不敢擦,只跪下把腰弯的低低的:“求奶奶,看在老奴在侯府伺候了半辈子……”

二旺家的这才脸色灰白起来,也不敢挣扎,委顿在地:“求…求大爷、大奶奶看在奴婢伺候过太太的份上……”

如意反而不说话了,只看着郑元驹,郑元驹冷冷一笑:“三治,把任管家一家人的卖身契拿到衙门存个档。”

任二旺家的这才慌了:“老奴,老奴甘愿受罚,求大爷、奶奶给条生路!”

这衙门存档的奴婢那是终身为奴,不得置私产、不得逃匿,就是送了人,也要去衙门转手续…若是真做了那样的奴婢,就跟官奴一样,生生世世为奴了!女儿要外嫁,儿子想读书,那简直是做梦!

梁氏回去吱吱呜呜说不清楚,焦大禄家的只得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罗氏听着不耐烦,叫了梁氏回去,自己坐在屋子里想了会儿,突然道:“不好!三福家的!三福家的!”

三福家的忙进去,罗氏起身:“去,快去东府,就说二姨娘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别为难了二旺家的!”

想了想,她道:“不忙,你去看看,驹大奶奶是怎么处理二旺家的。”

如意还是带着二旺家的去了西府。

“……实在不好意思得很,婶娘,梁姨娘没事吧?”如意腼腆的问道,罗氏有些心烦气躁,三福家的去打听居然没有打听出来,只说西府如今还是任二旺管着家,二旺家的因为“得罪”了西府二姨娘,被夺了差事,如今是及春娘在管家。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我看二旺家的做事儿也细致,也是这么多年的老人儿了,为了二姨娘毛毛炸炸的…我这心里才过意不去呢。驹儿媳妇,你还是让她做回管事媳妇吧……”罗氏笑着求情,一脸温善。

如意却认真道:“婶娘,我也不想做这样苛责的当家奶奶…只是我们大爷…婶娘,你是不知dào

,他一听说二旺嫂子得罪了这边的主子,可就气得不行,当时就要把二旺嫂子撵了呢。还是我好说歹说…还搬出了婆母,大爷才作罢。”如意说得胆战心惊,二旺家的听得眉目抽抽,罗氏则强笑:“驹儿也是太多心了,什么这边的那边的……二姨娘也是下人罢了,论尊贵还未必尊贵得过正经的管家媳妇呢。”

“谁说不是呢,我也急的不行,只是大爷倔星孤拐的…对了,婶娘,这还有件事儿我想问问您。”

“哦?什么事儿…”罗氏听着如意没一句真话的敷衍模样,心里存着火气还只能强忍着。

“婆母住的临江苑…按着焦大嫂子和二旺嫂子说的,都是正经的红木紫檀家具,一色儿的晴天白釉用具……如今都成了破铜烂铁不值钱的了……婶娘你说,我是按着婆母嫁妆单子登记呢,还是按着实jì

看到的登记呢?”如意皱着眉,为难得很。

罗氏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带了三分怒气出来。

第六十三章 杀鸡

63、杀鸡

“驹儿媳妇,你这话什么意思?”罗氏忍者气问道。

如意忙解释:“婶娘别多心,我们大爷说了,东西换没换掉是小事儿…让我看着办就是了…婶娘,我这头一回管家,太较真儿了不行,不较真儿吧,又怕被下头的人小瞧了…这不才来跟婶娘讨主意么?”

罗氏气的一口血差点吐出来,什么叫“东西换没换掉是小事儿”?什么叫“较真儿不较真儿”?这只差没明着问:“喂,临江苑的东西是你拿了的吧,你说吧,只要你说这事儿算了,那我就算了。”

罗氏可不是心里没成算的菩萨,虽然是个两府都称赞的厚道人,可不是临时工,背黑锅特专业的那种,她僵着脸:“驹儿媳妇,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总是内贼的缘故,往小了说,不过你一句话儿的事儿。既然驹儿让你看着办,你就看着办吧,要追究到底,就追究就是了。”

二旺家的眉头一跳,罗氏心里有底,道:“你们都下去,我和你们奶奶说会儿话。”还给三福家的递了一个眼神,三福家的领命而去,热情招待着玉环和芍药。

“你这孩子,不是婶娘多嘴爱念叨,这些漏虚的事儿,以后千万别在奴才跟前说出来,否则不小瞧你也要小瞧你!”罗氏一幅苦口婆心模样,如意忙道:“多谢婶娘教诲!”

罗氏抿了一口茶:“彭夫人昨日上门来,说想见你一见,只是不知你为人如何,怕贸然递帖子来被打了回去,让我问问你……”

“这个嘛……”郑元驹是开封都指挥使,统帅河南、河北几省地方军务,与彭远田是军政不相属的,论级别也甩了彭远田几条街。好比现代军区司令和一个二级城市市长的差距。

“驹大爷说过,这县官不如现管,让我多和地方的夫人们来往走动,免得闭目塞听…还烦请婶娘替我允了,彭夫人只管递帖子进来就是了。”如意很好说话的模样,罗氏长舒了一口气,又道:“驹儿媳妇,你这初初管家,别的也还罢了…只是这通房的日子可有定下来?”

如意睁大眼睛:“通房需yào

排什么日子?”

罗氏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孩子,对这些事儿懵懵懂懂可不行,若是小媳妇也还罢了,做管家奶奶千万不可小家子气…与其让丫头们自己爬了床,大家脸上都不好kàn

,不如你先把日子排出来:比如我这儿,初一十五外,初三、初七是二姨娘,十二、十三是彭姨娘…三姨娘身子不好,侯爷爱去呢就去瞧瞧,其他的日子也随着侯爷乐意。”罗氏说的很大方,如意心里冷冷一哼,很想问问,郑元驭屋里怎么排的日子,可面上还是露出感激的神色来:“因为院子修葺的关系,这事儿我都忘了…我回去问问大爷……”

“后院的事儿呀,少问些男人…若是事事要男人来操心,来拿主意,这还要后院管家的夫人做什么?况且…这月事前后才是受孕的好日子,你总要先把你的日子定下来,避开丫头们的好日子不是?”罗氏这话显然算是“推心置腹”的了,如意面上感激之色甚重:“多谢婶娘指点了。不知未雪和贺兰在西府住着可还规矩?”

“是宁王府选的人,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么晾着,说起来总是你的不是。况且两个姑娘在这儿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的……”罗氏很体贴,如意点点头:“那我这就回去让人快些把院子弄出来…”

两人说的正好,三福家的就进来,面色不好kàn

,在罗氏耳边嘀咕了几句,罗氏笑脸一顿,对如意道:“家里事情繁多…这不,庄头送了东西来,总要过目了才好入库……”

如意乖觉,忙起身告辞去了。

等如意走了,罗氏才起身:“这都怎么回事儿?”

“侯爷回来,双胞胎姑娘去哭诉说她们姨娘受了欺负了,侯爷去瞧了瞧,生气得很,让您过去呢。”三福家的把事儿说清,罗氏冷冷一哼:“我去做什么,能替他的宠妾受着那痛不成?谁让姑娘们哭诉到侯爷前头去了!”这双胞胎丫头一个憨傻一个精明的,就是要去见侯爷,也没有一找一个准的!

“是侯爷去看骠三爷,恰好兄妹在一处。”三福家的道,罗氏咬咬牙:“这彭氏也要兴风作浪了不成?”

如今罗氏算是腹背受敌,如意不好对付,小罗氏在府里也整日拿丫头做筏子没个消停,三福家的安慰:“许是巧合也不一定。”

“巧合?咱们去瞧瞧!”

“这事儿,驹儿媳妇刚来道了歉…说是二旺家的不当心……”罗氏对着郑善佑一五一十说了,郑善佑恼怒:“奴才不当心,就该罚了,还带着大摇大摆的过来,不过就是欺你良善罢了!”

“也是孩子们年纪小。这不,到我面前愁得什么一样,说是姐姐的东西被偷了被换了…问我该不该追究……这让我怎么回呢?”罗氏也一脸愁苦,三福家的补充道:“其实这就是问东西没了的事儿和太太有没有关系罢了…太太还好生劝着驹大奶奶,说这新媳妇要以子嗣为重…这些管教奴才的事儿,轻拿轻放也算给未来的孩子积福了……”三福家的一向体贴上意,对罗氏话外的意思做了一个详尽的说明。

郑善佑听了这话果然更恼:“我以为真是带着奴才来道歉呢,原来是上门质问来了!好得很,好得很!太太苦心看着东府,从来没出过岔子,她一来就出了这些事儿……好得很,好得很!去,把驹大爷给我叫过来!”

“我过几天要去趟开封,虽说皇上允我住在荥阳侯府,可是这事情交接总要去办…况且都指挥使司的府兵也要带回来……”郑元驹舍不得,都说这色是刮骨钢刀,他对此一向嗤之以鼻,可是怎么就这么舍不得家里这是小狐狸呢?

“大爷尽管去就是了…总没有被奴才打来吃掉的。”任二旺的两个儿子并在外头养的小的都被捏在手里呢,只要任二旺不敢动弹,东府的下人谁敢捋虎须?

“爷不担心夫人被吃掉,爷是担心自己吃不到……”嘴上说着,手下不停。

两人正在玩着躲躲闪闪的把戏,玉环在门外咳嗽了一声:“大爷,侯爷让你过去一趟呢。”

“这会儿叫我去,能有什么事儿?”郑元驹理了理衣服。

“你去了不就知dào

了?”如意松了一口气,虽说东府老太太力挺她管家的,这白日宣淫的事儿嘛…她心里轻笑,接着有些担忧,郑元驹这座大佛走了,这府里妖魔鬼怪怕是要出来了吧?

郑善佑指着郑元驹鼻子骂:“……你有出息得很,纵得媳妇来欺辱太太,太太再不好也是你们长辈,这也是京里出来的姑娘!”

郑元驹摸不到头脑,郑善佐忙把事儿说开了:“驹儿媳妇许是关心则乱,你回去说说,让以后做事儿经心些也就是了。”

郑元驹听得心头火起!

郑元驹和郑善佑说话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当着郑善佐的面儿,郑元驹就把东府临江苑东西被偷被换的事儿说了:“……若是正经收存了起来,以后给孙女儿、孙子做添妆,说是祖母的东西…这可真就让人笑掉大牙了。父亲,你瞧这事儿弄得!”

郑善佑也沉着脸:“这后院的事儿,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操心什么,你媳妇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这是都怪罪到如意身上去了,郑元驹冷冷一笑:“那父亲说,咱们该怎么办,本来也就发落了二旺家的,想着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这亏咱们吃了也就吃了…可是如今吃亏不讨好,不过向婶娘套一个主意,婶娘就告到了父亲面前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你要坏爷的媳妇,爷也说你媳妇不好。

这可把疼老婆的郑善佑得罪了,他指着郑元驹:“你这个不孝子,跪下!”

郑元驹纹丝不动:“父亲若是来就是要骂我媳妇一通,那儿子生受了,儿子还有事儿,就不陪了!”说完转身要走,郑善佑气的手指发颤,差点中风,随意在桌子上抓了一个砚台就丢出去。

郑元驹本是可以躲开的,可是留了一个心眼,微微一侧,砚台顺着耳畔过去,把太阳穴附近擦出一层油皮来。

“父亲这是要杀了儿子呢?”郑元驹转头,跪下:“父亲为了婶娘几句话,就要杀了儿子…这果然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了……既然父亲这样不待见我,何苦让我回来……”说得那是伤伤心心的,郑善佑打了他本就心虚,如今被说破了心思,更是恼羞成怒:“你个不孝子,你这样说,索性今儿我就打死了你……”说着东寻西访的要找物件儿来“打死”郑元驹,郑善佐忙拦着他:“大哥,大哥息怒…大哥…”

“要打死他,先打死我!”书房的门被一脚踹开,门外赫然是由如意扶着的东府老太太。

第六十四章 儆猴

64、儆猴

郑善佑见是东府老太太,手里的鞭子就挥不下去了,东府老太太看着郑元驹脸上一道血痕,心疼得直掉眼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爹…………满心满眼都是西府的媳妇孩子…………我的乖孙儿,你何必回来呀!”说完和郑元驹抱头痛哭起来,郑元驹也哭道:“都是孙儿不孝,惹了父亲不高兴……”

如意早听一齐把事儿说清楚了,这会儿也跪下哭道:“都说妻贤夫祸少……都是媳妇不贤惠……公公,你就替爷休了我,我也不会有二话……爷过几日就要出门,这脸上带了彩……这出去可怎么见人……”如意哭的伤伤心心,这诚儿也太实诚了,这都抹了多少葱汁儿在帕子上!

郑善佑听了这话心里更悔,这儿子本就是半路寻回来的,父亲感情淡漠,他怎么能一味严厉呢,只是面上下不来台,还强撑着满脸怒色。

恰此时,“善解人意”的罗氏也闻声赶来,跪在了东府老太太面前:“伯娘,伯娘,都是侄媳妇的不是。侄媳妇不过觉得委屈,和侯爷说了几句……侯爷也是怕东西两府受有心人的挑拨,生分了……这才找了驹儿来说说。只是父子相处日子短,难免有说差了,听差了的地儿……”说着她就叩头道:“都是侄儿媳妇多了一句嘴…”

郑善佑听了这话,梗着脖子对东府老太太说:“太太哪里多嘴了,这驹儿媳妇都质问上门了,难道是一个晚辈该做的事儿!”

“质问?好,驹儿媳妇问不得,那我可问的!侄媳妇,这些年东府的下人、财物都是你在管着的,你来告sù

我,临江苑的东西都哪儿去了!”东府老太太厉声问道,罗氏眼里含着泪:“伯娘,你这是要逼死侄媳呀……且不说我西府一大摊子事儿,分身乏术,每日去侯府那边不过应个卯罢了,就是临江苑的东西……伯娘,你说侄媳是缺那点子东西的人么?”

“婶娘,这些话是大家都知dào

的,所以临江苑的东西丢了和你关系不大,最多也就是个‘失察’罢了……我是真心实意来找婶娘拿个主意……婶娘却以为我是上门来质问你……”如意也哭的委屈,眼泪不停的掉,看的郑元驹觉得心疼得很,道:“快别哭了!父亲,宁顺这么刚强的一个人……如今被你逼的哭的泪人儿一般……她再不好也是皇上指婚的,就算您心里全是西府,没有我们这儿子儿媳,总要看在皇上指婚的份上,给我们夫妻留点体面!”郑元驹的一字一句都跟刀子一样戳在郑善佑心头,看着高大的儿子如今跪着,温婉的罗氏也满是委屈,他只觉得左右为难。

“伯娘,这样看来真是误会了。总归是血脉骨肉……这些年大哥找驹儿找了多少回……头发都跑白了……他们父子说开了也就罢了。这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郑善佐是真心不希望东西两府生分了的。

东府老太太面色稍缓,道:“侄媳妇,你起来,我说话急了,你别当真。宁顺初来,有了事儿不找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拿主意,她怎么好自作主张。就是问你一遭又有什么?”

罗氏擦着眼角:“也是我想多了。思虑不周……侯爷问起来……又习惯有一说一的……这一来一往可不就让两个孩子受委屈了?”

自己眼圈红红还说别人受了委屈,郑善佑两兄弟都不得不感叹这罗氏就是宽厚。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股子葱味儿,把大伙儿的眼睛都熏红了!”苗氏带着二房的两个妾自门口进来,笑道。

“可知是个最狡猾的,这会子才来。”东府老太太见她来了,冲散了刚才的不自在,也就打趣她,顺便让如意起来,郑善佐也把郑元驹扶起来,夫妻两人站在了老太太身后。

苗氏笑道:“伯娘好!”她给东府老太太盈盈一拜,道:“也是巧了,我听说大哥这边的二姨娘伤着了,就带了两个屋里人来瞧瞧……刚好您来了,侄媳妇从庄子上带了些小玩意儿,伯娘赏个脸,去我那儿坐坐。”

东府老太太刚刚放晴的脸上带了三分厉色:“说起来都是那姨娘可恶,好好儿的西府不呆,要去东府闹事去。侄媳妇,手下的妾室也要好生教管教管着了,出去行事丢的可是西府的体面!”

罗氏强撑着笑道:“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又有姑娘的。总要留些体面……况且素日伺候侯爷和侄媳也尽心。”

“府里的老人,哼,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挑拨得东西两府主子闹腾,可知是个不省心的。”

郑善佑刚找不到台阶下,这会儿听了这话,忙吩咐焦三福:“去,让二姨娘面壁思过,革两个月月钱,禁足半月,不许出来。”

苗氏再三邀请,东府老太太还是没有去:“我带宁顺回去梳洗了。这样子怎么见人。”

苗氏不无艳羡:“伯娘真是一个好长辈,这嫡亲的祖母也不过如此了……咱们没福气,不能在伯娘跟前伺候着……也得伯娘的疼。”

东府老太太笑道:“你不在我跟前伺候,也疼你。你嫂子受了委屈,你代我给她道个歉,就说我人老精神不好,说话也就急躁了。”

罗氏在旁边忙推拒了:“伯娘这是要折煞了侄媳呢!”

妯娌两个把祖孙三人送到了垂花门方折回去。

“弟妹从贵盈门那儿过来,不知老太太可睡醒了?”罗氏问苗氏。

“驭儿媳妇正陪着老太太说话呢,我出来的时候,说是要午睡。”苗氏不顾郑善佐挤眉弄眼的示意,把话照实说了。

罗氏半晌没言语。

罗氏回了院子,双圆说梁氏跟前的薇儿来说梁氏听说要禁足面壁还革月钱,在屋子里闹腾呢。罗氏眉头一皱,还是叫来了薇儿安慰了一回。

“唉,这是侯爷的主意,也是为了驹大奶奶面上好kàn

……少不得我悄悄儿贴补二姨娘些。三福家的,这两个月,二姨娘的月钱从我的月钱里扣,也不走宫中的账,侯爷问起来,你们都帮着遮掩遮掩。”罗氏的话让薇儿喜上眉梢,忙叩头谢了!

要知dào

,姨娘的月钱可不止是姨娘一个人的,而是姨娘那屋子里大小丫头一起的!

薇儿感激罗氏得很,少不得在梁氏面前加油添醋“惩恶扬善”:“驹大奶奶看着仙女儿一样的,却不想是个面善心恶的,咱们都是苦瓤子,还来踩一脚……多亏太太心好,否则咱们接下来两个月可怎么过!”

梁氏叉着腰,骂道:“她得yì

个什么劲儿!……还不知dào

什么时候被抄家灭种的,还得理不饶人了!也亏得不是西府的,要是西府有这样的搅家精,怕咱们早就被逼死了!整天霸拦住爷们儿,浪得没边儿,把两个通房放这边……这般恶毒,也好说自己是京里侯府的姑娘!”梁氏掉了两个门牙,说话漏风,但是意思表达得还是很清楚。

主仆两人同仇敌忾,把如意列为了头号敌人。

“你说这些干嘛!”郑善佐抱怨苗氏多事,前头闹成这样,依着东府老太太的性子,罗氏再不好,在西府老太太面前只有护着的。金氏却拦在里头不让东府老太太来前头,苗氏的话可是挑起罗氏对金氏和东府老太太的不满来了。

“我不说,她就不知dào

?”苗氏对郑善佐的软弱恨其不争。

“大嫂素来温厚,你不说穿了,她怎么会去打听?”郑善佐觉得罗氏很好。

“哼,温厚,不过憨面刁罢了……若真是温厚,今儿这事儿就闹不起来!”苗氏面上对罗氏也是恭敬有礼的,只是……她看着身后两个妖妖娆娆的妾室,就恨罗氏伪善,自个儿要大度也就算了,生生让东府老太太拿这个做由头给二房也塞进来两个妖精。

“你……不可理喻!”郑善佐说不过苗氏,提步就走,苗氏追上去道:“东府那边儿可有说过,丢了的东西都怎么办?”

郑善佐不耐烦:“你问这个做什么!不知dào

!”

苗氏气的在后头骂了半天。

“大爷,你这都要出远门了,还嫌妾身太清闲?如今可好,西府上下都该骂我多事了!”如意头疼得很,本就是小事,糊弄过去也就算了。如意还想着和二旺家的打心理战,能暂时放过她,让她放松警惕,引出同伙来,最好能问出小郭氏的下落来。

如今可好,东府老太太动了气,让彻查临江苑东西的下落:“……没有内贼引不出外鬼来,如今为着那些东西,都让驹儿挨了打……既然要闹,咱们就往大里闹,看谁得了便宜!”

老太太这样说了,如意还能如何?

郑元驹也生气:“你去装模作样哭一通就算了,看你哭的,眼睛现在都红肿红肿的,丑死了!”

话虽说的粗糙,还是亲自从玉环手里接过鸡蛋来给她细细滚脸。

“谁哭了……帕子上葱汁儿洒太多……”郑元驹做不惯这些细致活,直把如意的眼圈按得生疼,她嫌弃的把他推开,让玉环来。

郑元驹拿起她的帕子闻了闻,打了个喷嚏,哭笑不得:“你呀……”

正说着话呢,就听到金盏来说:“……西府的芙姑娘,蓉姑娘来了。”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这都快落匙了……怎么还过来?

第六十五章 祸水

65、祸水

虽说两人对西府的人、事状况百出很不耐烦,还是按捺住情绪把两个小姑娘请进来。

郑蓉进来就哇哇大哭:“驹大奶奶,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姨娘……”

郑芙也眼儿红红,当场就跪下:“驹大嫂子,我姨娘来西府闹事,是我姨娘的不好,她已经知dào

错了……”郑蓉也忙跟着跪下。

郑元驹黑了脸,起身就要骂,如意忙一把拉住他,把两个小姑娘扶起来:“瞧,小花脸喽……你们姨娘不过是禁足罢了……”

“才不是!”郑蓉藏不住话,哭的伤伤心心:“我姨娘被父亲踹了一脚,听薇儿说都咳嗽出了血……我们去找太太,太太头痛病犯了,正躺着……”

如意心里咯噔一声,忙问道:“怎么会这样?”走的时候还好好儿的,隔得老远都听得到生龙活虎的叫骂声。

郑芙也忍不住哭了出来:“院子里的人都说,姨娘是得罪了驹大嫂子……父亲嫌姨娘丢了他的脸,才打了姨娘……”

郑蓉抬起头,带着愤恨的看着如意:“姨娘哪里得罪你了……驹大奶奶,我们本来好好儿的,你们一回来,姨娘也被打了,太太也气病了……”

“蓉儿!”郑芙忙制止她,怯怯的看了一眼如意,如意双唇抿紧,再看一眼郑元驹,他此刻更是眯着眼,面色不善的盯着她们姐妹俩,郑芙也忍不住心底打鼓,鼓起勇气:“驹大哥、驹大嫂……求求你们,看在我们都是你们亲妹子的份上,去求求父亲,给姨娘找个大夫瞧瞧吧……”

“你们不是说我们回来让你们姨娘被打了么,显然我们是那名牌上的‘坏人’……你们来求我们,有用么?”因着是两个小姑娘,郑元驹不好计较那童言无忌的话,可是心里存了气,口气也就不好了。

郑蓉听了这话哭的越发大声:“姨娘死定了……姐姐……姨娘没了……我们怎么办……”边说边抱着郑芙哭得肝肠寸断。

如意见两个小萝莉哭成泪人儿,恻隐之心顿起,忙道:“快别哭了,乖啊……我总要清楚为什么你们姨娘会被打不是?我们走的时候,侯爷只说了禁足罢了,又怎么回去打她呢?”

郑芙抽抽噎噎:“晚上吃了饭,我们去找姨娘,就进不去了,妹妹就在外头哭……后来我们都要睡了,薇儿托人带话说,姨娘被父亲打了,咳出了血……让我们想着法子……”

如意忍不住骂道:“这事儿找你们两个小姑娘做什么!”

“都是你,都是你!姨娘说你是祸害,果然就是!”郑蓉气的起身就推了如意一把,如意不妨,差点跌倒,亏得郑元驹站在后头,一把扶住了。

郑元驹也起身:“金盏!去把任二旺叫来!让他安排人把两个姑娘送回去!免得被‘祸害’了!”

他气的口不择言,郑芙警惕的搂着妹妹戒备的看着他们夫妇。

如意慢条斯理的坐下:“两个姑娘既然这么说,那你们姨娘的事儿,我是无能为力了。”

“你!”郑蓉气的还想骂,被郑芙捂住了嘴,道:“我知dào

妹妹说话造次了……驹大嫂子……姨娘要是出了事,你于心能安么?”

如意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郑芙来,七八岁年纪,稚气未脱,看不出美丑来,带着些婴儿肥,穿的也是规规矩矩的,比起郑蓉来沉稳不是一点点。只是……都七八岁了,还这么天真、想当然……这罗氏养孩子,还真是有一手!

“我为何于心不安?你姨娘来东府闹事在前……被侯爷禁足在后,这从头到尾和我有什么关系?”如意把事儿推得一干二净。

郑芙也生气了:“怎么和你没关系,薇儿姐姐说,就是因为你去找了太太,父亲知dào

了,叫了驹大哥去,你又过去闹,才让父亲无法,只得罚了姨娘!”

“这个薇儿好口齿呀。”如意对郑元驹道,郑元驹冷哼:“西府的人,就是嘴皮子利索罢了。”

“金盏,任二旺还没来?你把两个姑娘送出去交给他,爷我要休息了,没工夫陪着被骂!”

郑蓉想赖着不走,郑元驹黑沉沉的脸:“那我就派人告sù

父亲,让父亲亲自来接你们?”

芙蓉两人才不得不起身往外走去,郑元驹又道:“东西两府是两家人,告sù

任二旺家的,以后西府的过来,别动不动就往主子跟前领,只要不是死了老子娘,就让她们正经下帖子过来!”郑元驹看如意眼睛至今还带着红,心里就不舒服。

“不会真有什么事儿吧?”等姐妹两人被送走了,如意问郑元驹。

郑元驹恶声恶气:“这起子糊涂的,你理会她们做什么,那边儿的事儿由着她们闹腾!睡觉!”说着就揽过如意,头枕进如意脖子里,闷声道:“还说让你跋扈嚣张的,却只是受委屈!”

这话闷闷的,如意想笑,还是忍住了:“和两个孩子计较什么,夫君,谁真能无所顾忌的跋扈嚣张呢?总要百忍成钢方能无所畏惧。”如意说着说着就失落起来。

郑元驹把她搂得更紧:“等找到我娘的下落,咱们就带着老太太回京里去吧。”

“这如今一团乱麻,都不知从何下手……”如意睡意上来,呢喃道。二旺家的如今是口服心不服,总想着反水……西府呢,如今看着倒是跟筛子一般,满是漏洞:妯娌不和、婆母偏心、太婆婆霸道、夫妻之间嘛……听说红绸没少被小罗氏“调,教”。

“总是有法子的。”郑元驹的手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

第二天一大早,如意叫来了徐镜屏。

“徐先生,麻烦写几张帖子来,邀请荥阳城里的夫人们来。至于该邀请哪些人……你斟酌着办,我这就去西府借地儿去。”徐镜屏是心内有沟壑的,比如最先逛园子的时候,她提点的一句话胜过二旺家的絮叨半个时辰。

徐镜屏爽快应了:“我先把帖子给奶奶备着。但是具体请谁,奶奶还是问问西府的老太太、太太和奶奶们。”

如意点头:“这个过场总是要走的,你只管备下帖子。如今是及春娘管着内院,昨儿一天可有什么事儿没有?”

徐镜屏低头沉思了,才道:“既然奶奶让她坐了那位子,能降服住别人才是她的本事。总要能者居其位。”这话里的意思甚合如意本意,如意高兴道:“先生想的和我倒是一样的。”

徐镜屏笑了笑,玉环进来就要服侍如意穿好衣裳出门。

徐镜屏忍了忍还是道:“……去了那边,这入口的东西……奶奶仔细些。”

如意一愣,转瞬明白,道:“多谢先生提点,我知dào

了。”

响鼓不用重锤,徐镜屏长舒了一口气。

罗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如意在她床前,很是过意不去:“……若不是侄媳不知轻重,伤了婶娘,婶娘也不会……”

罗氏反而安慰她:“和你没关系,每年秋天都要犯一回,躺躺就好了。”

“婶娘病了,那东府如今都是谁管着呢?”如意又问,罗氏道:“你嫂子跟了我许久,也能独挑大梁的了,还有她婶子在旁看着,也出不到什么大纰漏来。”罗氏细声细气的解释,如意脸上就带了为难来。

“这……原还想着求婶娘一件事儿……既然婶娘身子不便,那就算了。我去看看叔祖母。”说着就要走。

“你这孩子,什么求不求的,有事儿你说就是了,你那嫂子办不到的,我交代下去或许就成了。”罗氏倒不是逞强,而是怕如意有了动作她不知dào



“那敢情好!是这样的……”如意把要请客的事情说了。

罗氏很以为然:“虽说荥阳地界儿小,但这强龙不压地头蛇……总是要和本地士绅认识一番……至于这人选……三福家的,你把咱们去年的礼单子拿出来给驹大奶奶瞧瞧。”意思是让按着礼单来请了?

如意心想,侯府可没办过事儿,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你们西府的人情,但是面上却道:“很是不用兴师动众的,不过是在荥阳夫人们中间露个脸罢了。请几个相熟的略坐坐也就是了。”

罗氏遂作罢,道:“东府一团乱麻久未打理的……这仓促间也弄不出什么样子来。我们府上地儿大,也有园子,你在这边请客也是极便宜的。”

如意喜上眉梢:“侄媳正想跟婶娘提这请客的地儿的事儿呢。婶娘是不知dào

,地方狭小或者破败倒还罢了。二旺家的如今被卸了差事,及春娘新官上任的,我怕她做不来这些。”

这是要连下人也一起“借用”了,一事不烦二主,罗氏虽在病中,倒也爽快应下了。

西府老太太听了这事儿很高兴:“你们是小辈,本来就该主动去请客来……先把荥阳的士绅家眷请了,等开祠堂,再叫本家的亲戚来。这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大爷要去开封交接,等大爷回来,算着日子大概也要半个月后了。叔祖母,孙媳是没经过事儿的,不过万事求全,早些备着总是好的。”如意道。

西府老太太笑道:“咱们太太别的本事没有,这打理家务倒是好手,到时候让她办理着也就是了。”

金氏也笑道:“太太头痛犯了,你去瞧过没有?”

如意点头:“都是我的不是,昨儿来闹了一场……才让婶娘……”

“闹?什么闹?”西府老太太问,金氏心里一急,有些恨如意不会说话,就要扯开话题,如意却口快一步:“就是为着临江苑的东西不见了……”

西府老太太收了笑,骂道:“……真是人背晦,这东西也要作怪!”这是把小郭氏骂上了。

第六十六章 东引

66、东引

金氏对着如意挤眉弄眼,如意对她抿嘴一笑,待老太太骂完就道:“都是些小事。老太太很不必为此动怒的。”这也算给了金氏一个面子,替她把话圆了回来。

西府老太太见她轻描淡写,就真以为是小事,也就作罢。

如意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要回去,金氏忙起身送她。

“想到婶娘病了,我这心里就实在难安,都是因为我昨儿……”妯娌两个在垂花门说话。

“快别这么说,昨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我们太太这是自找的。姨娘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替她出头让你受委屈?”昨儿病了,今儿就让小罗氏管家,耀武扬威的别提多得yì

了,金氏今早不过要吃鸡蛋羹,厨房回话说:“大奶奶说了,以后各房先按着定例来,等她把头绪理出来…再说各房添置额外饭食的规矩。”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气的金氏想发作都找不到由头,这不,心里更恨罗氏偏心。

“只是,这梁姨娘的事情……”如意皱着秀气的眉头,开口想问。

“梁姨娘?她什么事儿?不是让禁足了么?”金氏诧异。

如意见她不似作伪,就把双胞胎姐妹昨日去她那儿怎么说的,话里行间也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说实话,我实在不该和小姑娘计较,只是蓉姑娘的几句话实在是……”

金氏黑了脸:“真是奴才秧子生的奴才种子!太太为显摆贤惠,这才是腥的臭的都往公公屋子里塞…生这许多下贱种子来……这事儿我问清楚,你别担心,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意面色略略舒展:“还烦请弟妹…什么时候帮我在两个妹妹面前描补描补……”

金氏自然满口答yīng

了。

如意前脚走,金氏就让秋蝉去打听罗氏院子里昨夜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茯苓不明白金氏这凭空而来的热心肠:“奶奶,大奶奶不待见驹大奶奶呢。听说昨夜桃源居里,大奶奶和大爷吵架,都还牵扯出驹大奶奶来…骂的可难听了。”

金氏冷着脸:“她眼里能有谁?若不是老太太看顾着,这府里哪里有我和二爷的立足之地!如今这赵氏处处强过她,她能容得下才怪了!况且…你看今日,我若不应下来,赵氏把事儿捅到老太太那儿去,真论起来,我还有不是呢,这事儿戳穿了,太太能饶得了我!”

昨天她就是故yì

把老太太绊住,不让老太太去郑善佑那儿的,想一想就可气,罗氏说的好听,这里里外外待她们两个媳妇是一样的,都是为了郑元驭的前程,呸!怎么前脚提了红绸做通房,后脚就派了三福家的去帮着小罗氏?还不是自个儿的侄女自个儿心疼罢了!

徐镜屏把单子拿了出来,如意看了看,郑元驹说要多走动的那几家都赫然在列,甚至陈够的夫人也榜上有名,可知徐镜屏是极用心的,她感激道:“劳烦徐先生了。这饭点儿还早,徐先生给我讲讲这些夫人们的性子如何?”

虽说这些年徐镜屏跟着东府老太太深居简出,就是出门为的也不过是寻常求神拜佛罢了,但是徐镜屏医术好,当初东府老太太奄奄一息了,都是她妙手回春的,加上她又是女大夫,夫人们有些妇科毛病都爱早她,这彭县令的媳妇几年怀不上,来找她看了看,第二年就有了大胖孙子!所以荥阳闺阁里,她的名声是极好的。

“说起这荥阳的夫人们……”徐镜屏细细摆来,如意也听得认真,连玉环都丢掉手头的活儿,侧着耳朵听在心里。

三七把药熬好,苗氏喝了,道:“这天天吃药,舌头都木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三七劝解着:“二太太,只要有药可吃,就说明你这病还有的治,咱们该高兴才是。”

苗氏这才转愁为喜,摸着平坦的肚子:“当初就不该怕老太太恼了,就该去求求东府徐先生才是,若是当初舍得得罪老太太,这会儿孩子也会跑了!”此次名义上是跟着郑善佐去庄子上,实jì

上是去了荥阳县郊求医去了,那神医说她的宫寒已久,若是早些调理就好了,这才开了药回来。

“快别这么说,大太太不比您在老太太面前有脸面?这去求徐先生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太太劈头盖脸的骂了,在老太太面前附小做低许久,老太太心意才回转过来。”三七忙把话头拦住了。

苗氏娇嗔的看了她一眼:“就你谨慎,对了,东西送出去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三七摇摇头:“是年姨娘送过去的,大太太院子里的消息素来紧,也不知dào

有什么效果。”

苗氏冷冷一笑,靠在美人榻上:“只要送出去了,到时候什么效果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她手上本来不干净,你何苦再送东西去…她那里难道就没有一两件……”三七给她盖了一条薄毯子。

“你懂什么,她看着是个糊涂的,其实心里门儿清,但凡得了好东西,就换成银子给两个小的留着呢……否则,你以为两个小的在后院能过得这般自在,不过是手头宽泛罢了。她这些年又不得宠,就一点子死月钱能干什么?”

苗氏给三七解释,三七叹道:“总归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苗氏闭着眼:“她才不可怜,咱们才可怜呢,跟着哥嫂过活,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如意和徐镜屏相谈甚欢,芍药摸摸索索的进来:“奶奶,你让打听的事儿婢子打听出来了。”

“哦,那你说。”如意和徐镜屏忙停了交谈。

“听大禄嫂子的弟媳妇,就是四喜家的…说昨儿梁姨娘到侯爷那儿求情,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踹了两脚…彭姨娘也在屋子里,还是彭姨娘扶着梁姨娘出来的……”芍药说得脆生生的,如意带了笑:“这些子事儿,你怎么打听出来的?”

“婢子说是去瞧大禄嫂子,就瞧见大禄嫂子的姑娘在吃棍儿糖,婢子就把荷包里的铜板都给她,说带她去买。然后婢子问她家都住了哪些人……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昨儿的事情来,小姑娘说是她四婶儿回来说的,她给听了去。”

如意撑不住笑了:“你倒是想得到法子。小丫头狡黠,让徐先生见笑了。”

徐镜屏却也高兴,招手让芍药走近了,抓起芍药的手来细细看了:“奶奶福气好,丫头们也聪慧。”

“还不谢谢徐先生!”如意对芍药、诚儿、信儿三个丫头,总有雇佣童工的违和感。

芍药对徐镜屏盈盈一拜,徐镜屏忙拦住了:“看着脸儿跑得红红的,你去洗把脸再来。”

这才转头对如意道:“这事儿怕是另有隐情的,比如,这姨娘咳了血,薇儿怎么会去找两个姑娘?两个姑娘怎么会想到求到你们跟前来?”

如意沉着脸,摩挲着玉镯子:“左右不会是给我们添堵这么简单的。今儿我在驭二、奶奶跟前把这事儿提了,她说要帮着打听。我们现下还是把临江苑的东西收拾出来,休憩好院子,等京里的家具送来,咱们就能搬进去了。”

徐镜屏点点头:“是要这样,祠堂在侯府,也要打理打理……这开祠堂,大宴宾客总要在侯府的……”

“我知dào

先生的意思,是趁着这时候,把侯府上下都休憩一下,只是这人手上……”如意也斟酌过,内院都是妇人们,外院的小厮也不是专门的泥瓦匠人,况且深闺内院的,把这业务外包也不合适。

“大爷不是要去开封,按例可是可以带府兵回来的。”徐镜屏道,如意眼前一亮:“就是,这样也就不怕人手不够了。”

说得兴起,如意索性把账本搬出来:“……西府太太的账目上是没的说的,规矩俨然,一笔一笔记得也清楚,只是不知dào

这和实物上……”

“没有出入的。”徐镜屏意味深长的笑了,如意先愣了一下,转瞬也就明了:“我也是糊涂了。只是若是账目和东西对的上,咱么可是发了财了。这大兴土木的钱也就不差什么了。”如意露出贪财的笑意来,把徐镜屏也逗笑了。

郑元驹在书房看着才收到的书信。

周无涯和散道人两人则在下棋。

“伯林的信上说,张家闺女因为身体有恙,和太子的婚事取消了,太子妃是平元长公主之女蒋氏。”郑元驹以指敲桌,皇上竟然会允了这门亲事……

“可还有其他新鲜事儿?”散道人听得漫不经心,只把全副心思放在了棋盘上。

“万氏进宫的日子也定下来了……”

“大皇子有福了!”这是周无涯。

看着两个言不及义的清客,郑元驹顿有无力感。

“皇上下令攻打北蒙!”郑元驹突然说。

散道人眯眯眼大开,周无涯甚至都站了起来,手里还夹着一颗黑子。

“真的?”两人齐齐问道,郑元驹撇开眼,一脸高冷傲娇:“我随口说的。”

散道人眼里精光散去,周无涯也忘了要把子落在哪儿,两人就为着刚才棋盘上棋子是不是这样摆的而争执不休。

一齐进来,又递了一封信给郑元驹。

第六十七章 得寸

67、得寸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竟然只是一句诗?郑元驹问一齐:“怎么得来的?”

一齐依旧是面瘫脸:“跟着拜帖送进来的。”

“拜帖?”郑元驹这才看到信纸下头信封上赫然写的是:“拜启凤雏亲收”,没有落款。

“给我瞧瞧。”散道人实在对周无涯的棋品表示怀疑,周无涯则对散道人的记性很担忧。他仗着身轻如燕,一把抓过了郑元驹手里的信纸:“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不是王摩诘的《使至塞上》么?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大漠孤烟直……都护在燕然。”

“年轻人,就是爱显摆,谁不知dào

这是王摩诘的,只是这送信的人是什么意思……老夫瞧瞧,瞧瞧……”散道人笑眯眯的,看了半晌:“瞧不出来。”又给了郑元驹,然后摇摇摆摆的去躺在了贵妃椅上。

郑元驹对这老头无语,周无涯也皱紧了眉头想不出所以然来。

如意亲自去了临江苑守着,因为二旺家的下场就在那儿摆着,仆妇们都没敢多嘴,由着金盏把一箱箱“破铜烂铁”归置整齐放入库里。如意在心里算了算,不禁咂舌,这还是是小郭氏没入库的东西,被偷梁换柱了的就足足三大箱子。

“还没忙完?”郑元驹进来,就瞧见如意正在树荫下坐着,身边丫头跟门神一样站在身后,看着像是一尊白玉观音一般。

“东西差不多都换光了。”如意摇摇头。

“左右不过是那几个人。玉环,去把任二旺和及春娘叫来。

两人忙天火地的就来了,郑元驹挨着如意身边坐了:“把家里下人们都叫来,就说爷我有事儿吩咐。”

如意不明所以,挑眉表示疑惑,郑元驹在她耳畔道:“狗急跳墙,爷怕不在府里,夫人被狗给咬了。”

如意笑嗔:“难道夫君不知dào

妾身使得一手好打狗棍法?”况且,这货娶了她,不就是为了内院打狗的么?昨儿还怕狗不多,还上赶着把人都得罪完了。这会儿怎么良心发xiàn

了?

夫妻说笑间,陆陆续续的下人们都来了,依着等级秩序站定了。

任二旺的主动来回:“咱们阖府上下共有三十二个有差事的,出了老太太跟前的及春、花间,其余的都来了。”

“三十个?”如意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丫头、仆妇、小厮和老苍头。侯府占地不小,除了跟在主子跟前的除外,也就不到二十个负责各处院子的打扫和维护?

“回奶奶,西府太太当初帮着管家时候说了,咱们东府人少,就裁了不少人…”任二旺答道。

“裁掉的人呢?”如意问。

“有的被卖掉了,有的闲在家里。”任二旺有问有答,说不出的恭谨来。

“卖掉的,都是哪些人…闲在家里的又都是哪些?”如意一针见血的问出来,任二旺脱口就说:“卖掉的都是不好的,闲在家里的也都是多了的。”

“哼!及春娘,你来说,这卖掉的和闲着的都是哪些人?”郑元驹看着任二旺,咯咯咯的磨着牙,看来,有些人还是不死心呢。

及春可是和她娘打好了招呼了,这能力不能力的暂且不说,忠心却是最重yào

的。

她道:“卖掉的都是和太太院子里有关系的,比如春梅、夏兰一家子,还有临江苑小丫头们…牵连起来大概有六十多个人。这闲在家里的,都是得罪了二旺家的,比如厨房里的潘婆子,针线上的鞠三娘……”

“瞧,这还真是县官不如现管…人家还没想到人手上的事儿去,还是爷英明。”如意说得无辜的很,那小模样让郑元驹手痒痒。

任二旺擦着圆润的脑门忙道:“卖掉临江苑的,是侯爷吩咐的,说是睹物思人…至于得罪我家婆娘…那是没有的事情,潘婆子做事不仔细,鞠三娘眼睛也不好……”

“罢了,及春娘,你把这在职的,闲着的册子弄出来,我瞧瞧究竟多少人。”任二旺的脑门直跳,如意噙着冷笑:“任管家……我想你能做到的事儿,总有别人也能做到吧?”

这是如意失去耐性了,任二旺当初可就是说了他能得知小郭氏的去向,这才让如意夫妻两个放过了他和二旺家的。

任二旺忙点头哈腰:“老奴这就去办大爷和奶奶吩咐的事儿,老奴这就去办!”

桃源居后罩房。

“你怎么还不起?奶奶等会儿叫你,看你怎么办?”绛纱掀开后罩房的帘子,就看见红绸面目苍白的躺着。

“都来磋磨我,磋磨死算了。这做通房也不是我乐意的…何苦如今把我看得眼中钉一样?”红绸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鬓角。

“哟,你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白绵上赶着都,想当通房都不成呢!”绛纱把她扶起来。

“你过来了,如今谁在前头伺候着?”红绸就着她的手倚靠在床头。

“还有谁,不就是紫绢、白绵两个,太太如今让奶奶管家,奶奶正在兴头上,你快起来,千万别让她拿了你作伐子。”

“除了你和我,紫绢、白绵都是后头来的。奶奶如今倒把咱们都远着了。”红绸下了车,脚下一软就跌倒在地。

“你怎么了!”绛纱忙扶起她,看到她领口下:“啊!”禁不住叫出声来:“这……”

红绸忙把领口拉紧了,眼里泪水更多。

“这都是……大爷……?”绛纱打了一个寒颤。

“我这贱命一条…绛纱,你可千万别从了奶奶,就是一头撞死……也好过我这样……”晚上收郑善佑虐待,白天被小罗氏打压。这才几天?她就觉得跟过了一辈子一样。

绛纱眼里也带着泪:“你怎么不去找些药来……”

“第一天倒是强忍着去寻了。晚上大爷闻到…反折磨得更厉害…只得慢慢熬着……”红绸扶着桌子挪到妆匣子前头。

“你是个傻的!既然这样,你何苦一晚上要几道水?这不是招人眼么!我听三福家的都在说,你骨头也太轻了……”

红绸咬着唇,直到咬的麻木了,才看着镜子里行尸走肉般的如花脸庞道:“哪里是我要的,都是大爷叫来的…从来也没用过……”

“这是……”绛纱也糊涂了,这郑善佑是在抬举红绸还是在坑害红绸呢!

“红姑娘!红姑娘!”小丫头长儿的掀开帘子进来。

“二姨娘跟前的薇儿来说二姨娘病了,让你跟着去瞧瞧。”长儿说完就咚咚咚的跑了。

“二姨娘怎么了?”梁氏在西府是个混不吝的,连罗氏都不大说她,老太太也纵着她,前几天看见还好好儿的。

绛纱看了看外头,道:“都咳出血来了。”

长儿又咚咚咚跑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奶奶说,让姑娘打扮得漂亮些。免得给二姨娘添了晦气。”

绛纱把包袱皮打开,见里面是一套水蓝长裙并白边粉比甲,都是簇新的,还有一个小匣子,里头是一套崭新的金头面。

“奶奶这是?”绛纱把裙子展开,是百花千褶裙,身量看着也合适,她在身上比了比:“奶奶这是想通了?”

“谁知dào

呢。”红绸心里悲苦,把头梳了,按着小罗氏的吩咐,把脂粉擦得厚厚的,看不出熬夜纵欲的青白色来。而后强忍着全身的酸痛,起身去了前院。

小罗氏看了她这样,心里酸得很,面上还对三福家的笑道:“这人靠衣裳马靠鞍,红绸这一拾掇出来也真是个美人坯子。这些东西你带着,去瞧瞧二姨娘去,就说我事忙,走不开。”

红绸盈盈福身应了,小罗氏对长儿使了一个眼色。

长儿跟着道:“婢子去伺候红姑娘。”

小罗氏道:“以后你就跟着红姑娘,把红姑娘伺候好,要是红姑娘短了一根头发,就是我放过你,大爷也放不过你,如今红姑娘可是大爷的心头肉!”

红绸觉得难受,只能把头低了,三福家的咳嗽了一声,小罗氏才挥挥手:“你们去吧!”

如意看着及春娘手上厚厚的一摞子“人事档案”,啼笑皆非。

徐镜屏也咂舌:“这真是丈八烛台灯下黑,我原以为任管家和任娘子是好的。”

如意冷笑,问及春娘:“都登记了?”

及春娘点点头:“我念给奶奶听着?”

郑善佑以手叩桌,如意则摩挲玉镯子,夫妇两人相视一眼,如意道:“留着我瞧瞧,有疑问的再问你。”如意想着用生不如用熟,若是能把任二旺架空了…罗氏再细致周全,总有顾忌不到的地儿。

“奶奶,驭二。奶奶跟前的茯苓给奶奶送了些梨来,说是西府庄子上送来的。”

如意让请了进来:“弟妹太客气了。”如意笑道。

“我们奶奶说,这小香梨是嫁接过的,外头买不到的,还让驹大奶奶别嫌弃。”茯苓站的规规矩矩的。

“多亏弟妹想得到。我还说府里采买的果子都淡淡的。说是今年雨水多的缘故。”如意拿起一个来,梨子小巧,果皮黄的透出淡淡的水光色来。

“可是有消息了?”如意问送了茯苓出去的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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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进尺

68、进尺

玉环点点头:“茯苓说,梁姨娘为了求情,送了彭姨娘一套碧玉青花盏。被侯爷瞧见了,侯爷说是我们府上太太的东西,彭姨娘只好说出梁姨娘来。侯爷把梁姨娘叫来……就踹了她两脚,扶回去当夜就吐了血来。”

“哦。”如意不过淡淡一声,表示明了。

这样子倒也交待了她为何要来拦着收拾临江苑,就是怕漏了陷了,难怪郑善佑要恼,这可是直接下他脸面的事儿。还有这彭氏…这“行贿”的东西也能随便拿来见人?

“那有没有说,两个姑娘的事儿?”如意问起郑芙、郑蓉。

玉环摇摇头:“只字未提,只说让您别担心,和你没干系。”

如意苦笑:“这还没干系?我若不回来,就不会查临江苑,不查临江苑,怎么有这后头的事情来?”

郑元驹听着笑了:“夫人所得倒也极是?要不咱们回京里去?”

如意给了他一个白眼:“难道回去了,梁姨娘就不会挨打了不成?”

郑元驹点头:“就是,反正都挨了打,咱们怎么做也于事无补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幸灾乐祸,如意转眼才明白,这是郑元驹怕她内疚呢,她笑道:“就是,反正咱们不痛不痒。大爷你今儿不去书房么?”看着时辰,如意想午睡了。

“去了也没用,不过些寻常小事。”郑元驹想到这里,起身自柜子里拿出那封奇怪的信来:“反正无事,你给瞧瞧!”

如意接过,不自觉的读出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她看得入迷,弯了手指在嘴边轻吮。

就她一个古文造诣为负的渣,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索性丢开:“不就是塞外的风景描写罢了,谁从那儿回来了?”

见没有回应,才抬头看到郑元驹正看着她,满脸不怀好意。

“你……”如意话还没说完,郑元驹一把就把她打横抱起,就往床走去。如意再看,丫头们都不知dào

什么时候出去了!

“你混蛋!”酝酿半天,如意也只能骂出这一句娇嗔来。

“姨娘多保重了,等几日我再来看你。”红绸起身,未雪也忙起身,梁氏道:“没多大事儿,我们是粗糙惯了的。多谢大奶奶关心。”

等三人走了,梁氏忙叫了薇儿来:“可准bèi

好了?”薇儿点头,把东西端上来,梁氏一口喝了,道:“等会儿你就去香益院闹,记得别惊动了太太,哼!”

红绸也和未雪、贺兰在香益院分开,未雪看着红绸半晌回不过神来。

“怎么了?”贺兰问。

“瞧瞧人家,正经的准姨娘,派头都不一样,谁不高看一眼?”未雪艳羡得很。

贺兰道:“人家是人家,我说你也真是的…明明知dào

梁姨娘为什么被禁了足,虽说因为咳了血被解了禁…你还巴巴去瞧她!”

“你知dào

什么,若不是受了冷遇,咱们怎么有由头回去?这都多少天了,大爷过来也没来瞧过咱们。你没听薇儿和长儿讲么,大爷和大奶奶多恩爱!”未雪真是郁闷,这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正经的屋里伺候的活儿没捞着,反被丢到西府来了,名不正言不顺的住着……

“可是……”贺兰没自信,屋子没收拾出来,她们回去也是住后罩房,还得和丫头们挤着,哪里有这里自在?

“可是什么!你难道不想回去?”未雪瞪大了眼。

贺兰踌躇了半晌,才说:“依着我说…不如等大爷想起咱们来,如今和奶奶正是如胶似漆的,不如等他们相处久些……”最好是如意有了身孕,她们那才名正言顺的回去呢!

“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小少爷出生?你没瞧见玉环、金盏几个都不是省油的,到时候咱们就是回去,不被奶奶前面的几个狐媚子踩住不得翻身才怪!”未雪生气,懒怠和贺兰这样的榆木疙瘩说话,转身就跑进去了。

东府的寿春堂东厢一时云收雨霁,郑元驹神清气爽,略略躺了躺,还不忘正事儿,穿上了衣裳:“我去书房,你躺躺就起来,别睡的太久,小心晚上走了困。”

如意在床上蒙着头,都不想理他,这白日宣淫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郑元驹隔着被子揉搓了她一阵,拍拍她屁股,走了。

“或许,这是蒙古那边过来的。”郑元驹拿着信,对散道人和周无涯道。

“你是说你舅舅?”散道人眯着眼。

“当初确实有风声说,小郭将军逃到了北蒙去了。”周无涯道。

“还带着火枪制作图纸。”郑元驹沉着脸。

“什么!”两人不禁呼出声来。

其实,这也是当今圣上想攻打北蒙的原因之一,也是昭和帝允许郑元驹落叶归根,回到荥阳来的原因。

散道人的脸色也有些沉重了:“…大爷,你的处境尴尬了。”

是饵也是鱼……就是不知dào

谁最终受益?

“当初郭家满门抄斩的时候,跑脱了一个人。”郑元驹对如意说起锦衣卫查到的秘事来。

“啊?”居然有漏网之鱼?

“就是当时的郭国公小儿子,我的小舅舅郭润杰。随着他逃脱,郭家所存的火枪图纸也没了踪迹……”郑元驹双手撑着头,躺在床上道。

“那皇上颁布的特赦令,给郭家平反是为了……?”如意心惊胆战,元驹闭着眼:“是为了引出舅舅来。”

“你都知dào

?”如意起身,惊诧的看着他,心头蹦蹦直跳,这些他都知dào

的话……

“你不是郑元驹!”如意低声惊呼。

郑元驹微微一笑:“我是郑元驹,如假包换。”

“那你回来…皇上岂不会……”本是天子近臣,这锦衣卫副指挥使,可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论品级不过从三品,可难得的是,话语可以直达天听。况且…锦衣卫指挥使是魏得贵,不过领一个虚衔罢了,当朝的副指挥使才是真zhèng

掌管锦衣卫的那个人。

“我知dào

。但是我更想知dào

,太祖遗诏的下落,也想知dào

火枪的图纸的下落……宁顺,我想重现太祖当年火枪营的荣光!”虽然是躺着,可是郑元驹的严肃的话语里的坚定丝毫没有打折扣,如意也听得心潮澎湃。

火枪营的荣光?如今还是冷兵器时代,火枪营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如意想,太祖怕也是一个穿越的前辈吧,只是他太辉煌,到了这个时代的巅峰,开国皇帝,有什么是不可推翻的?有什么是不可逾越的?

“夫君,夫唱妇随…我能做的,唯有让你后院无忧。”如意第一次主动攥着他的手,枕在他胳膊上,依偎在他耳边,轻声道。

郑元驹笑了,真心实意:“我知dào

。”胳膊收紧,把如意揽在怀里:“此去开封,许要耽误几日,你在府里,无事不要过去。等我回来,带你去街上转转。”他交代,还不放心:“不许一个人上街去!”还记得这只小狐狸在燕京街头,差点被万家的败家子儿**。

第二天一大早,秦氏匆匆进来:“奶奶,快准bèi

一下,咱们过去。”

“怎么了?”徐镜屏替如意问道。

“快,伺候了奶奶换好衣服。梁姨娘不行了!”秦氏带着忧色。

如意心头咯噔一声,梁氏,不行了?什么意思?她也顾不得许多,胡乱把脸洗了,匆匆跟着秦氏往西府去。

在路上,秦氏把事情说了:“……说是半夜就发作了,今早水米不进…薇儿只咬定了昨天那边大奶奶院子里的红绸和未雪去过。”

如意把步子止住了:“这是说,未雪做了手脚?”她面沉如水,秦氏点头:“所以奶奶想想法子,怎么把嫌疑洗脱了去。”也是巧了,郑善佑一早把郑元驹叫走了,如今东府只有如意和老太太两个。

“太姨娘,是东府的人来叫咱们过去的么?”如意问秦氏,秦氏如今着急上火的,也顾不得尊卑,拖了如意就要继xù

走:“哪里能等到那边来叫!是焦大禄家的叫了一个小子来说的。”

“太姨娘!”如意把她一道拉住了:“咱们这贸贸然的去,没得显得咱们心虚一般。”她吩咐玉环:“去把徐先生请来,等等,还有住在大爷致远斋的散道人。”

说完她就折身回去了。秦氏虽然着急,但见如意心平气和,也暂且把担忧放下,这才安排了人给如意上饭菜来。

“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散道人笑眯眯的就进了寿春堂东厢。

“道人请坐!”如意之前一直想着设宴请郑元驹的清客,却一直没来得及,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散道人,一直以来都以为是个道士……可是这个光头大和尚,九个戒点香疤……如意把惊诧吞下去,邀了他坐下,让玉环上了碗筷。

散道人也不客气,吃饭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三下两下几个盘子就空了,如意道:“再去拿几个馒头来。”

散道人拍着圆滚滚的肚子:“饱了。”

如意这才道:“烦请道人前来,是因为妾身有一事相询问。”如意刚起了话头,就被散道人打断:“有事就说,老衲还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如意也就开门见山,把事情说了:“……我总觉得,这会儿不是单纯要坑一个丫头那么简单……”

“哦,奶奶这话怎么讲?”散道人依旧笑眯眯的,跟弥勒佛一般。

第六十九章 借刀

69、借刀

如意把想法说了:“……关键还在薇儿身上。只是不知dào

她背后都有谁。”

散道人眼中精光四射,如意这是一下子就抓到了关键了,这薇儿…散道人起身:“奶奶既然都能想到了,这擒贼先擒王,骂人就骂娘嘛……”然后逸逸然去了。

如意抿嘴一笑:“徐先生。烦请徐先生和我过去一遭可好?”

徐镜屏道:“可是去瞧瞧梁姨娘?”

如意点点头:“我怀疑梁姨娘是中毒了。总要清楚这症状……”如意才不会要徐镜屏插手救人的事儿,西府在荥阳地界儿上什么人找不到?真心要救梁氏,也不会等到东府找徐镜屏去。

“这个…奶奶,中毒的症状和常规的解毒方子,及春和花间都是会的,奶奶让她们陪你去也就是了。”徐镜屏道。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如意听到了惨烈的意味,侯府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都了解中毒的症状和知dào

解毒方子…这是在COS唐门么?

如意本想说话,玉环轻轻扯了扯她的腰间衣裳,如意笑道:“芍药,你去瞧瞧,请了花间姐姐陪我过去。”

徐镜屏想了想:“奶奶,不如你也寻个由头出去,等大爷回来。”

如意摇摇头,昨晚才说了要让他后院无忧,今儿就打脸么?“我怕什么?那边还能生吃了我不成?”

徐镜屏出去,玉环才解释:“……徐先生和东府有嫌隙,轻易是不肯过去的。”

金盏气的直骂:“……奶奶都没动筷子呢,东西都没了……最后就冒出几个字‘骂人要骂娘!’”这是在生散道人的气呢!

“不许浑说!自己大爷听见你排揎他的得力爱将,不待见你了,我可不管!”如意逗趣,金盏道:“这贸贸然的,咱们去哪儿找这薇儿身后的主子来擒住?”

“谁说要找?你难道没听说过‘弃车保帅’?”如意话音刚落,西府的管家娘子,三福家的就亲自上门来了。

“驹大奶奶,咱们太太请您过去一遭。”对梁氏的事儿只字不提,如意也就故作不知:“那焦三嫂子稍等,我换了衣服,哎呀,这还没去给老太太请安呢。”

说着就折身进去,半日就换了一套石榴红的马面裙和橙色的衫子,梳了反绾髻,戴了金丝凤步摇,青玉水滴子耳坠,看上去富丽堂皇,光彩照人。

“老太太年岁大的,我总要穿的喜庆些,让她老人家瞧着也开心。”如意不好意思的解释,三福家的面上一丝儿不带着急,还道:“正是这个理,我们老太太也爱年轻人穿的漂漂亮亮的。”

如意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抓着她的手:“老秦都跟我说了,别怕,你只管去,一个时辰还不回来,我就带了人打上门去要人!”

“老太太说的!孙媳还能被那头扣留了不成?您的孙媳我百伶百俐,只有我扣住别人的……”这话让老太太展了笑颜:“不害臊!”

说完让秦氏陪着去:“……有你在,他们也能有丝儿顾忌。”

如意不肯:“您这儿哪儿离得开太姨娘?我本就要把花间带走,再把太姨娘叫走了,您可就三缺一喽……”

老太太见她胸有成足,也就作罢。

主仆几个,除了如意面上春风得yì

,知情的丫头们都如临大敌,就是一向稳重的花间、玉环也都抿紧了唇。

到了西府春晖堂,西府老太太也赫然坐在主位上,如意故作不知的去福身见过,又给罗氏行了礼,西府老太太慈爱的脸上也没了笑意,道:“驹儿媳妇,你且坐下。”

“把未雪带上来。”小罗氏沉不住气,罗氏咳嗽了两声。

“未雪?”如意纳闷的看了一眼西府老太太:“叔祖母?这……”

西府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无事,不过让你随便听听。”

未雪脂粉未施的上来,一上来就朝着如意跪下磕头:“奶奶救我!婢子真的没有投过毒……婢子冤枉啊!”

如意皱着眉头:“大嫂,这都是怎么回事?”

小罗氏冷冷一哼,化身美少妇战士,正义感爆棚:“梁姨娘昨儿被下了毒,今早就不行了…薇儿说了,只有未雪和红绸去过。我们不过找了未雪来问问。”

“梁姨娘不行了?”如意“目瞪口呆”:“三天前见到她还好好儿的。不是说禁足了么?”

竟然是一无所知的模样,西府老太太心头也就松了一口气:“她是个糊涂的,去求你公爹,也不知那句话没对,就被你公爹给打了几下……又要给求医问药的,也就没禁她。”

如意面上带着难过:“都是孙媳多事……若是孙媳不来求婶娘帮着拿主意,婶娘也不会多心……侯爷也不会知dào

……”

罗氏咳嗽更甚,小罗氏不忿:“你的意思还是婆婆错怪了你,害了二姨娘喽?”

如意忙露出慌乱来,摇头道:“没有的事情,婶娘做事素来仔细周全,是两府都赞的‘宽厚人’,哪里会‘故yì

’坑害梁姨娘!”

罗氏只觉得气血上涌,拉住了小罗氏:“好了好了,妯娌两人说什么……如今要找出谁下的手,也好找出毒药来,让大夫能对着毒药配解药,也免得那人再害人!”

如意冷笑,这话骗三岁的孩子罢了,这从中毒的症状判断所中之毒,可以说是一个大夫的基本素养,哪里需yào

找到凶手问出毒药?

“我明白了。合着叔祖母和婶娘还有大嫂都觉着是未雪下的毒喽?只不过未雪为何下毒,左右是我这个主子指使的是不是?”如意起身,满脸气愤!

这招釜底抽薪,自断后路反而让小罗氏无从下手,只得蛮横道:“难道不是这样,咱们待未雪如何,府里上下都看着,跟正经主子也不差……她何苦要给二姨娘下毒!”

未雪听到这儿,心思急转。

“那我又为何要毒害梁姨娘?”如意反问。

彭氏带着郑芙郑蓉姐妹进来,小姑娘哭成了泪人儿。

郑蓉见了如意,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跑上来就捶打如意:“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要害死我姨娘……”

“蓉儿!”罗氏忙呵斥,彭氏也上来抓住她。

郑芙更是跪下来给如意叩头:“驹大奶奶!求求你放过我姨娘,求求你放过我姨娘……”

小罗氏嘴角一勾,如意也冷冷一笑:“我今早才过来,就是这般大的阵仗等着我呢。两个姑娘年岁小也就罢了,这我要毒害梁姨娘的话总不是她们编排出来的。叔祖母,这是有人不想我再过来了呢。”

西府老太太这才呵斥道:“芙丫头、蓉丫头,不得胡说!”又忍不住发作罗氏:“这事儿都没个定论,就被两个丫头吵嚷的全府都知dào

了,你这真是要断了两府的交情不成!”

罗氏也愧疚的眼圈微红:“都是媳妇思虑不周,想着两个丫头总归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老太太,如今可算是人赃俱获了!未雪,你还不交代,你们奶奶怎么指使你给二姨娘下毒,你的毒药又从哪儿来的?”小罗氏兴奋得很,话音都带着颤抖。

“奴婢冤枉!”未雪大声呼喊,磕头不止:“奴婢在这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没有听过我们奶奶的什么指使……”

“哼,谁不知dào

二旺家的三天两头来看你们……”小罗氏早就打探清楚了。

“嫂子!”如意出口:“既然都说了是红绸和未雪两个人来的,为何就问我一个人的丫头,不过就是欺负我不是太太亲媳妇罢了!既然认定了我,你们要砍头还是抓了我,只管来就是了!玉环,咱们走!”说着就转身出去,还不忘给西府老太太福身。

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做派,硬是把三个女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罗氏脑子转得快:“驹儿媳妇,且留步。”

如意勾勾嘴角,又马上严肃了面庞,转头道:“太太!就是要拿砍头也得有遗言交代,我这回去和大爷、老太太说一声……”

“你这孩子!”罗氏起身拉过她的手,牵着就往刚才她坐的地儿走。“什么亲不亲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不过问问罢了…虽说二姨娘可恶,这也罪不至死不是?”她的意思让如意拿着帕子捂着眼角:“婶娘还是认定了未雪投毒的了。别说未雪不服,就是侄儿媳妇也不服…按照薇儿说的,那红绸岂不是也有机会投毒的?”

小罗氏巴不得两个人一起被拖下水,可是还没忘记罗氏的嘱托:“红绸有什么理由去毒害梁姨娘的!”

“嫂子。”如意冷着声音:“既然你说未雪是我指使的,这红绸嘛……”

小罗氏一听可就炸了毛了:“你什么意思!我指使?我又为何要去……”

“这大宅子里,有个嫌隙的也常有……”如意随口就道,小罗氏几个跨步就要来撕扯如意。

如意吓得忙躲在了罗氏身后。

“胡闹!”西府老太太看不下去了,瞪着小罗氏:“动不动就伸手动脚的,也是大户奶奶的做派?活活儿一街头泼妇!你们妯娌这说了半天,都说的是些什么!去,把红绸叫来……”

第七十章 杀人

70、杀人

红绸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伤。一同来的,还有金氏。

“还说去找老太太,听说老太太在这儿…这是怎么了?”金氏问道。

如意这次嘴快了一把:“二姨娘被投了毒,如今生死未卜,大嫂和婶娘在审我的丫头的呢。”

金氏脱口而出:“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罗氏恨恨的瞪着她,罗氏越发咳嗽起来:“驹儿媳妇,这不,只是问问么……”

西府老太太懒怠看这几个婆媳在眼前推诿扯皮,就问红绸:“昨儿你去瞧了二姨娘?”

红绸跪着道:“是奶奶吩咐让去瞧瞧梁姨娘……”

“那怎么会带着未雪一起呢?”如意问她。

“路过香益院的时候,遇到了未雪姑娘,未雪姑娘说也要一起去。”红绸解释道。

“你们是一道去一道回来的,中途可有分开过?”如意问她。

未雪忙道:“婢子从头到尾都是和红绸姑娘一起的,只有长儿去陪着薇儿熬药。”

“长儿?”如意抬抬眉毛,小罗氏冷冷一哼:“我们都是实诚的人,想抬举谁,就抬举的真真儿的!长儿是我指给红绸的,让伺候着红绸。”

“哦,合着三个人里头有两个是大嫂的人,还有一个守着熬药的……”如意也学着她冷冷一哼。

“你,你什么意思!”小罗氏词穷,只能干巴巴的问一句。

“回老太太、太太…姨娘……姨娘去了!”薇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西府老太太和罗氏都站了起来,如意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丫头,长了一张马脸,皮肤虽白皙却又有点点雀斑,矮胖矮胖的,穿的和寻常丫头一般无二。

“这不是都吐出来了么?”罗氏问。

“大夫说,说毒气已入肺腑,吐出来了也有限。”薇儿忍不住含着泪道。

“长儿实在可恶!”如意突兀的骂一句,观察着薇儿的表情,薇儿躲闪着不敢和她直视。

“你还是不是人呀,二姨娘都去了,你还忙着栽赃陷害!”被抢先了一步的小罗氏气急败坏。

如意道:“人死不能复生。如今两个姑娘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我给恨上了,大嫂,你居功甚伟呀。”

“都闹什么!薇儿,去给你们姨娘收敛了。让两个姑娘去见她一遭……”罗氏难得的发了脾气,西府老太太起身:“把长儿、红绸、未雪都带上来打,看谁撑不住说实话。”

小罗氏脸上的喜色一晃而过,未雪和红绸都跪地叩头求饶,如意拦住了:“叔祖母……如今还是先把梁姨娘的后事办好……况且,这红绸才跟了大哥,肚子里也不知dào

……”

西府老太太沉吟半晌:“驹儿媳妇说的极是。那这事儿……”

“叔祖母要是信得过我,我定能弄个水落石出。”如意盯着薇儿,满脸的不怀好意。

彭氏在旁不自觉的把两手扣成一个拳头。

“罢了,骅儿媳妇没能耐,你们婶娘又病着,你来问就是了。”西府老太太也是累了,一大早的小罗氏就请了她过来,说是要为梁氏做主……

“谢叔祖母了。”她福身送走金氏扶着的西府老太太,转头对罗氏道:“婶娘,侄儿媳妇造次了!花间,你去瞧瞧梁姨娘…再看看药渣子…还烦请双圆跟着,互相做个监督。”如意这一番反客为主,小罗氏不肯:“这是西府,不是东府,我说弟妹,你的手伸得也太长了吧!”

如意对她嘲讽一笑:“若是嫂子会办事儿,我要伸这手也不能的。”

小罗氏不肯,罗氏咳嗽开:“骅儿媳妇,且陪我去躺躺,我是实在不能的了。”她脸色有些泛白,小罗氏只道罗氏是真支撑不住了,忙去扶着她。

“三福家的,这二姨娘去了的事,你去瞧瞧侯爷回来没有,总要说一下,看按着什么例来,也好理个章程出来。驹儿媳妇,我把你嫂子带着,这儿就让四喜家的陪着你。”这是彻底丢给如意的意思了,如意忙解释:“实在不是侄儿媳妇要伸这般长的手……”

罗氏摆摆手:“无事的,总要弄清楚了,否则东西两府为着这个误会生分了,不值当。”

彭氏忙告辞:“我也去瞧瞧二姨娘,总归是……姐妹一场。”

屋子里如今跪着四个丫头,薇儿、长儿、红绸和未雪。

“姨娘的症候,看着像是川乌、附子中毒。”花间把看的情况说了。

“药渣子里可有川乌?”如意问。

“川乌是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的功效,按理,梁姨娘的药渣子里不应该有这味药才是。可是婢子还真在药渣子里看到了川乌……”花间说完,如意就盯着几个丫头,见都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未雪最激灵,忙道:“婢子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川乌……不信奶奶可以派人去搜查……”

“这……焦四嫂子,麻烦你进一步说话。”四喜家的忙起身随着如意进了碧纱橱。

“……如此这般……既不冤枉了谁,也不放过谁…这几个丫头我都拘在这儿……剩下的,还请焦四嫂子陪着做唱一段……”如意对四喜家的道。

四喜家的忙应下了,如意道:“我让金盏陪着你,毕竟是两家的丫头……”如意这话倒也合理,四喜家的面色不改的出去了。

“你们四个暂且在这儿,薇儿,你伺候姨娘多久了?”如意让四人都坐了,摆出一副话家常的模样来。

“回驹大奶奶,快三年了。”薇儿道。

如意了然点头:“也不短了,平日姨娘对你可好?”

薇儿忙跪下道:“姨娘对婢子就跟亲生姑娘一样,婢子对姨娘也是忠心耿耿的……决计不会下毒暗害了姨娘去。”

“瞧你吓得!花间,快扶了薇儿起来……我这也就随口问问。对了,这白玉青花盏的事儿……”

薇儿圆脸有些红,低声喃喃道:“姨娘有时去东府,看见有东西漂亮,就打心底喜欢,便……便顺了些……”

“这不告而取谓之偷……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和驹大爷也说算了,总归没便宜外人去,可是你瞧,这事儿闹的……哎!”

未雪忙安慰道:“都是婢子的不是,婢子若是安分守在香益院里……”

“对呢,你为何要去瞧姨娘呢?”如意竟然顺着她的话头说,她讪讪的如同被咬了舌头:“长日漫漫,实在无趣……”

红绸一言不发,长儿也是木讷讷的样子,如意抬头瞧了瞧门口,四喜家的带着金盏恰好就进来了。

如意起身亲迎:“可是找出什么来了?”

“回奶奶的话,这……”素来利落的金盏也脸红羞涩得很。

四喜家的也板着脸:“驹大奶奶!这事儿得回太太了!”

“找出来了!”如意意wài

,这还真是……意wài

收获……

“这该找出来的不该找出来的……都找出来了!”四喜家的说得沉沉的,眼神扫了一眼红绸,红绸这时候是面如死灰。如意以眼神询问金盏,金盏脸色越发红了,如意心知不妙,这怕是,做了谁的枪了吧?

罗氏听了四喜的话,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包袱里的东西,偌大的年纪的她也把脸别开了,难得狰狞了脸色:“把那贱蹄子给我往死里打!”

小罗氏也恶心住了,就是罗氏说打死了那狐媚子眼中钉也不能舒缓心头恨意来:“大爷这怕是从外头带来的,都是被外头的下贱女人们带坏了!”

“别忙,先把姨娘的事情处理了,再说你院子里的事儿。这事儿给我捂死了,若是老太太知dào

了,你也得不到好去!”这在小罗氏眼皮子底下的事儿,小罗氏终究要吃挂落。

这点子轻重,小罗氏还是知dào

的,忙应下了。

“四喜家的,你按着驹大奶奶吩咐的去办,把红绸的事儿先搁着。!”

四喜家的领命而去。

“在薇儿屋子里搜到了些首饰,还有……乌头。”

“不可能!”薇儿瞪大了眼:“我今早才收拾了屋子,这首饰是姨娘赏的,乌头是决计不会有的!”薇儿忙跪下,茫然的看着众人。

“哦,那你说,是谁搁在你屋子里的,难道奶奶我冤枉你不成?”如意端着架子说瞎话。

“求驹大奶奶明鉴!婢子屋子里真的没有乌头!”

未雪落井下石:“我和红绸姑娘是一刻都没分开过的,也只有你煎药那会儿才在姨娘跟前,定然是那时候你下毒指望栽赃给我们呢!”

未雪口口声声说我们,红绸却突然起身:“不用寻了,药是我下的,都是我干的!我这就以死谢罪!”

说完几个跨步就跑到墙边要一头撞上去,金盏是时刻关注她的,眼疾手快也跨步抓住了她,就是这一缓冲,让她的力道减弱,不过破了些头皮,还要再撞,众人冲上去把她按住了。一时间如意也起身跑上前去。就是有金盏死命的抱着,红绸也破了头皮,可见寻死的决心之大,如今头发散了,衣裳在揉搓中也开了领口,里面是一片吓人的青紫,如意是过来人,哪有不明白的,在心里骂了郑元骅一句:“畜生!”对红绸也存了怜惜。

对这横生的变数,薇儿错愕得很,心里却半点儿不敢放松。

第七十一章 冤假

71、冤假

“把红绸扶下去躺躺,这事儿我自有定论。”如意吩咐道,因着是罗氏院子下人,素来规矩守的好,这会儿虽有疑惑,也都按着吩咐办事。

“你们派个人守着,不许红绸寻了短!”如意亲自扶着红绸一侧,拍拍她的手,红绸看着她眼里带着的悲悯,心头又苦又痛:“驹大奶奶!你就让我死了吧!”

“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如今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如意劝解,那一句“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几个字让红绸楞在当场,由着几个丫头婆子又推又拉的推搡了出去。

“红绸姑娘精神不好呢。薇儿……我只是奇怪,这些首饰…我似乎是在婆母的嫁妆单子上见过,比如这个‘朝阳五凤挂珠钗”可是品级命妇才能佩的……”如意说完就见到薇儿瑟缩着眼珠子左右转动。

“姨娘对薇儿可真是好得很…这‘顺’来的东西都要‘赏’给你,不如咱们去找侯爷分说分说?”

薇儿想到郑善佑踹梁氏的几脚,忙叩头求饶:“求驹大奶奶饶了婢子这遭吧,这些东西确实是姨娘给的!”

“姨娘给的?”如意轻声反问,秀眉微挑,凤眼微眯,薇儿壮着胆子看了她一眼,见她这般表情,就狠狠心:“是姨娘让婢子处理掉的,免得到时候被当了贼赃!”她说出一半的实情来。

“哦,原来这样呀。”如意蹲下和她平视:“看来你们姨娘很信任你嘛……”

“是……”她躲闪着如意的目光,双手把裙子捏的死死的。

“我真替梁姨娘不值,不知dào

她泉下有知,会不会半夜醒来,让你偿命?”如意起身道,吓得薇儿打了一个寒颤:“婢子,婢子不明白,不明白驹大奶奶说的话。”

“不明白?”如意转头对四喜家的吩咐:“焦四嫂子,你还找的有什么东西出来没有?”

四喜家的这才又让人拿出一个包袱来,打开来一看,除了几套府里丫头们欢喜衣裳,还有一个绢子包着拳头大小的一堆东西,四喜家的亲自打开来,赫然是一堆甘草,看着有三四两的样子。

“呵呵。”如意冷冷一笑:“姨娘的药方子呢?”

花间递上来:“这是婢子根据药渣子写的方子。”

如意细细瞧了瞧:“甘遂、芫花都是消肿的,倒也对症……只甘草嘛……”

她看向薇儿,薇儿把头低了,埋到了胸口,忍者没有颤抖。

“英儿素来吃不得苦,许是为了药的口感好些?”罗氏出来,身后跟着小罗氏。罗氏听了这话,这般解释。梁氏,本是罗氏婢女出身,叫梁英。

如意也上前搀扶着她坐了,道:“还是婶娘想的周到。薇儿,可是这样?”

薇儿忙点头:“是这样呢,姨娘不肯吃药,让丢些甘草在里头。”

“哦,就是说,甘草就是你放进去的咯?”如意问。

“是……是姨娘让婢子丢进去的。”薇儿喃喃。

“婶娘,这事儿就清楚了。”如意道。

“哦,你知dào

什么了?”

“梁姨娘的死,还就应在了这薇儿身上。丫头好心,想着姨娘能好生喝药,就丢了许多甘草进去……甘草反甘遂、芫花……这药就成了毒了!”

花间也道:“婢子问了大夫,梁姨娘的症候和误食甘草甘遂同。”

“可是你不是说是附子、乌头……”长儿忙问道。

如意笑着解释:“不过是试探试探罢了,这也是我的小心思。薇儿,虽说你是好心,可是这好心办坏事……”

薇儿如梦初醒,大声喊冤:“是姨娘让放进去的甘草……而且婢子也没有放许多……”说着磕头就哭了起来。

罗氏道:“既然你认了,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

这是要盖棺定论了,未雪忙也跪下叩头道:“求奶奶慈悲,把我和贺兰带回去……这在别人府上,动辄得咎……”

如意丝毫没有为难的意思,笑道:“如今二旺家的没了差事,许多人用着也不趁手,我正说来接你们……婶娘,多谢你这段时间对这两个丫头的照看了,这金屋银屋不如自己的草屋……我这就带两个丫头回去。只是薇儿可恶,怎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差点让我以为是大嫂和婶娘故yì

让我难堪呢!”

这话让罗氏眉头一挑,忙挽留:“没有的事儿,未雪也是多心了,咱们府上都拿你当正经主子看的。”

“正经主子?”如意明白这是罗氏在下她脸面呢,她笑道:“未雪,这西府渴死极好的,你瞧红绸……出入都带着丫头,可不是正经奶奶的款儿!”

小罗氏恨如意比恨红绸更甚,道:“红绸再好也比不过弟妹…这连懂毒药的丫头都备着……是想着害谁呢?”说完还做作的捂着嘴巴笑开了,如意看着她:“我们比不得嫂子这般会想,这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聊以自保罢了,您说是不是,婶娘?”

罗氏心头咯噔一下,嗔怪道:“骅儿媳妇怎么说话的呢,这些话不许再提,咱们这样的人家,主子和善,关系也亲近,还想着毒药害人,那成什么了!”

小罗氏磨磨牙,只得肃了脸道:“弟妹勿怪,是我说话造次了。”

“嫂子客气,言由心生…嫂子的道歉,弟妹领了就是了。”如意可不是软包子,这话说的小罗氏再次蛤蛤蛤的磨牙。

如意临走时候还亲自去贵盈门把事情交代了:“这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薇儿也没错,只是未雪去的巧…”

西府老太太却不赞同这话:“再没错,也不能这样攀诬别人,否则以后谁还敢出门去?至于你和英儿的过节……”

“瞧叔祖母说的,侄媳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的。况且,人死如灯灭……只是,想着婆母的品级装束的首饰竟然落到了丫头手里……侄媳这心里真是……”如意擦着眼角。

金氏笑道:“我们定然好生寻找,把二姨娘那儿的东西都理一理,有东府太太的东西就给你们送去。”

西府老太太气不过:“都不知死哪山去了,骨头都敲得脆响了,你们还惦记着!”

如意解释:“正是如今见不到人,才想着留些东西做念想……”

祖孙三人说了一通,如意就带着众人打道回府。未雪和贺兰跟在后头,又高兴又忐忑。

“在红绸屋子里搜到什么?”如意问金盏。

“这……”金盏踮起脚尖在如意耳边说了。

如意愣了一下,当初看红楼梦,为了一个**的香囊,大肆抄捡大观园,她都觉得太兴师动众了,如今搜到那些……难怪红绸宁肯自戕……

“原来应在这里!”如意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果然,还是做了一次刀子!

她看了一眼未雪,未雪忙陪着笑,如意道:“既然回去了,你们就去守着丫头婆子们把临江苑收拾出来。”

未雪和贺兰忙应下了。

如意从西府角门出来,恰好kàn

到了郑元驹,和他一道的还有郑元骅和郑善佑。

“刚说进去接你。”郑元驹咧嘴一笑,旁若无人,郑善佑气的重重出了一口气。

郑元骅也迎上来,长揖道:“弟妹怎么不多坐坐?”

如意想到红绸胸前那片青紫和牙齿印,对他很不齿,还带着些怕惧,略略往郑元驹身后藏了藏,道:“已经够久的了,侯府还有事情要做。”

“都是一家子骨肉,弟妹不如在西府用了饭回去?”郑元骅涎着笑还要走进,郑元驹也往前一跨,把如意遮在身后:“父亲,我们先回去了。”

郑善佑点点头,如意胡乱对他福了身,由着郑元驹把手签了,往侯府走去。

郑元骅在后头看得念念不舍,郑善佑咳嗽了两声:“还不进去!”心里暗骂如意是个祸水,想着得把郑元骅拘紧了,免得闹出笑话来。

“不在家里好生呆着,来西府干嘛!”郑元驹有些恶声恶气的,刚才真想把郑元骅的眼珠子挖出来!

“您没瞧见我身后多了两个人?”如意问他,他转头一看:“她们怎么跟着来了!”

未雪听了这话心里一沉,刚想解释,金盏就嘴快道:“未雪姑娘去看那边的二姨娘,结果二姨娘当晚就被毒死了,西府的太太和大奶奶就让咱们奶奶过去!”

未雪恨死了金盏的嘴快,强笑道:“毕竟咱们是寄住在西府,西府姨娘病了,去瞧瞧,也是代表的是大爷和奶奶……”

“我要你代表了么?”郑元驹不客气:“你们奶奶多少事儿,你还自作主张,没事找事!”

然后才抓到了重点:“梁氏死了?”

如意点点头:“怕是呆会儿侯爷就要来找你了。”

“一个姨娘,死了就死了,找我干什么?难道还要我披麻戴孝不成?又不是正经的婶娘……”这话满是幸灾乐祸,如意给了他一个白眼,这货是真傻还是假傻?

未雪听了这话,不禁黯然神伤,这个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心冷肺。

老太太亲自接了两人进院子:“刚说出来走走……”

“老太太,您放心,孙媳不会有事的。”如意扶着老太太,笑的真心实意。

“谁担心你了…听说那边的姨娘没了?总要备着礼……”老太太不肯承认,倔强的可爱,如意和郑元驹笑笑,顺着她话头:“是,您不担心……”

说笑着把老太太扶了进去。

第七十二章 错案

72、错案

未雪和贺兰两个被安排先住在临江苑后院厢房里。如今临江苑日夜有人守着,白天丫头仆妇们也都在院子里劳作清扫,未雪刚回来,就对着贺兰气的骂起了二旺家的:“这贼婆娘,说什么临江苑狭窄,没有咱们的地儿……你瞧瞧……若不是这样咱们也不会去碍了奶奶的眼……晦气!”

“窄不窄的又有什么关系?”贺兰意兴阑珊:“原些隔三差五还能见着爷……如今,玉环金盏几个……”想到未卜的前途,她看着荒芜的后院擦眼泪,在宁王府的时候,郑元驹爱歇息在书房里,她们进不去,可偶尔回后院……想到这儿她面色有些泛红,看了看未雪,两人受到的宠爱都是差不多的,一个月也就一两次……可是如今都两个月了…

“你说的也是,奶奶太霸道了。”未雪叹气。

贺兰把头低了,藏住止不住的泪,哪里是如意霸道,分明是郎心如铁罢了。

郑元驹问如意今日在西府的事儿,如意舒散着头发,道:“这些是您不用担心,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我还能对付。”

“以后远着郑元骅一些。”那猥琐的好色模样着实太难看,郑元驹站在如意身后,双手搭在她肩头,细细揉搓。

“我知dào

呢,谁也不是傻的。”他不揉不觉得,还真有些酸疼,刚才在西府可是一直都绷着背呢。

看到镜子里如意露出了享shòu

的模样来,郑元驹下手越发轻柔:“不爱过去就别过去了…把侯府打理好也就是了。”

话还没说完呢,秦氏就在屋外喊道:“大爷、大奶奶?”

“在呢!”如意起身,到门口把她迎了进去:“怎么了?”

秦氏指着院子里站着的四喜家的:“西府来人了,说是红绸跑了……”

话还没说完,郑元驹就不乐意了:“西府姨娘死了,要宁顺去解释,这跑了丫头也过来……合着西府的主子下人都是死人?咱们没回来就不过了么!”

“大爷!”如意忙拉住他,他哼了一声,如意对秦氏笑笑:“太姨娘,这西府的做法实在是……麻烦您去告sù

焦三嫂子一声,就说西府的事儿……如今咱们实在是爱莫能助。”

秦氏也无所谓的笑笑:“哪里要咱们去做什么,不过是来说一声,若是在侯府看到红绸,帮忙送回去一下。”

“去,把胡嫂子叫来。”及春娘家姓胡,是个**,府里上下都叫她“胡嫂子”。

及春娘屁颠屁颠儿就到了,身后还带着一个眯着眼的仆妇。

“这是鞠三娘?”如意想着任二旺的话。

“奶奶好慧眼!这就是鞠三娘,原来是绣娘,会一手好针线,后来眼睛坏了…只不过看不清针线罢了,做事还是无碍的,而且为人整洁也爱干净,老奴就想着让她来管着厨房。”及春娘这是顺带来解释管厨房的婆子给换了的原因。

如意点点头:“原些管着厨房的是?”

“是任管家的亲家……大爷交代的,除了任管家,他的亲朋故旧全部寻着由头换下来……”

“哦?”如意挑眉,这郑元驹还真是……雷厉风行。

“既然大爷有吩咐,你照着做就是了。你可知西府发生何事?”如意想看看及春娘的真本事。

“刚要来跟奶奶说一耳朵呢……这红绸姑娘可不得了,听说把那边大爷的耳朵都咬掉了半边。”及春娘道,如意坐直了身子。

原来郑元骅看了如意后,回去心里一团火,就想着找红绸发泄一番,却看见桃源居鸦雀无声的,白绵窈窈窕窕的进来回话,说红绸去了春晖堂,郑元骅也不顾许多,抓着白绵想着“就地正法”,白绵欲拒还迎的扭动着水蛇腰,口里称着:“……爷,爷……奶奶随时要回来呢……”声音娇娇怯怯,让郑元骅热血沸腾,顿有偷情的快感来。

“管什么奶奶不奶奶的,这才是……奶奶呢!”他在她胸口下死力一捏,痛的白绵弓起身子来,两腿把夹在他腰身上,靠在桌子上。

眼看就要得手,绛纱就冲了进来,也顾不得郑元骅要杀人的脸色,扑通跪下叩头道:“……大爷,大爷,求求你去救救红绸,太太和奶奶要打杀了她呢!”

本在欲火上头并怒火上头的郑元骅听了这话瞬间清明了:“怎么回事儿?”

四喜家的只带着金盏和几个丫头来搜的屋子,也捂得严严实实的,是以桃源居的人并不知dào

红绸为了何事,绛纱道:“……二姨娘死了,昨儿红绸去见过她,所以太太找红绸去问话……”

郑元骅自白绵身上起来,踹了绛纱一脚,啐了一口:“晦气!”还是动身去了春晖堂。

白绵恶狠狠的看着绛纱:“该!”也不是是说红绸,还是说的是绛纱。

郑元骅刚走进春晖堂,折进影壁就看见红绸被几个婆子压在条凳上,小罗氏黑着脸,郑元骅恶狠狠问小罗氏:“你又怎么了!”

小罗氏想到那些个玩意儿,说不出的恶心来:“我也不和大爷分说,您自己去太太屋子里说道说道吧!”

郑元骅横了她一眼,大步就进了屋子。三福家的正伺候着罗氏用药,郑元骅也不管她娘脸色好不好,直接就嚷嚷开:“……我才受用几天,就喊打喊杀的,这真是娶了一个醋坛子老婆了,太太也不管管!”

罗氏再也忍不住,一把拿走三福家的手里的药碗就丢了出去,郑元骅反应快,忙躲开了:“……太太……!”

“去,把东西丢给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问他都是从哪儿得来的!”

“太太!”三福家的想劝解罗氏,罗氏气的直喘,勒逼了她去拿包袱来。

郑元骅打起了退堂鼓,等三福家的把包袱皮打开,他脱口而出:“怎么在这里!”

“呸!”罗氏啐了他一口:“也是大家公子,竟然把,玩这些个玩意儿!连我想着都替你脸红……”

包袱里赫然是勉铃、春,宫图册、胡僧药和……形形色,色的“**伴侣”。郑元骅见了包子脸涨的通红,舌头在嘴里打了几圈都说不出话来,只羞臊的低了头。

罗氏越发不满:“……整日就用这些,掏空了身子……哪里来子嗣……其华是个傻的,由着底下的狐媚子糊弄……我们还只能苦心替你瞒着……连……连二姨娘的死都随意找了由头说过去了!你……你好得很……!”她苦心孤诣的设局,本想套住如意,却不想竟然这样功亏一篑!

“太太!儿子知dào

错了!”

“错了!你那里错了!是咱们错了!一味要你上进,耽误了大爷玩乐!”罗氏冷嘲热讽,郑元骅忙跪下道:“儿子再也不敢了,求太太在父亲面前帮着遮掩……”若是郑善佑知dào

他这样…怕是要打死他。

“罢了罢了,我怎么生了你这孽障!我这把红绸打死,这事儿再也不许说,你在府里不许出去,多陪陪其华……”小罗氏,闺名其华。

“儿子一切都听太太的。”郑元骅如今只能满口答yīng



郑元骅折返了出来,小罗氏正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扇打着红绸:“我让你下贱!让你狐媚子!”紫绢在一旁着急上火的劝着她:“……奶奶仔细手疼!”

这时候红绸看到郑元骅,眼里闪过求生的光芒来:“大爷救我!”她强忍着被打裂的嘴角喊道。

郑元骅一个跨步上去就踹了她一脚,直接踹得她瘫软在地上:“你个晦气的贱人,我让你气奶奶!我让你气奶奶!”一句一脚,直踹得红绸没有进的气儿来……

众人见这样也乐得丢开手,由着郑元骅糟蹋她,郑元骅抓着她头发就把她提起来:“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几个耳光过去,红绸眼里的光芒完全暗淡了,接着而来的是怒火和恨意,郑元骅就这她头发就把她一摔,她跌坐在地上,趁着郑元骅眼里闪过熟悉的兴奋来,蹲下就要掐她,她鼓足了气,一个跃起,就抱住了郑元骅,一嘴就咬在了郑元骅耳朵上,这几日备受折磨的怨气和死亡前的不顾一切的勇气让红绸这一刻如同吃了菠菜的波派,只咬的郑元骅哇哇大叫,忙要扯开红绸。

众人听到郑元骅呼痛声,才七手八脚上去要拖开红绸,红绸瞄准了时机,趁着众人慌乱,自人群里三两下就窜了出去。

“快抓住她,给我打死!”小罗氏尖利的声音响起,婆子们七手八脚的放开了郑元骅,去追红绸了。

郑元骅的耳朵血淋淋的,小罗氏再多的怨恨,见了他这样也少不得心疼得很,忙扶着他坐下:“快去请大夫来!”

郑元骅松开手,小罗氏愣在当场,他的耳廓……活生生被咬掉了一个缺口,有指甲盖大小……郑元骅正喘着粗气,小罗氏想到他一贯的暴戾,硬是没敢说出来。

“然后呢!”如意兴致勃勃的听完了转播,忙问道。

第七十三章 出行

及春娘见如意兴致正浓,也乐意在她跟前卖好儿,就咂咂嘴:“也不知怎么的,一院子的人,还硬是让红绸跑了……这不,还在到处寻着!”

“难道她还有三头六臂不成?总是躲在哪儿了!要是被找打了,怕不被打死!”先前犯的错就足够死一次了,如今……如意噙着笑,心头轻快:这下子西府自顾不暇,怕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奶奶,大爷叫你去书房呢。”芍药进来说,如意起身:“那两个嫂子就去忙,胡嫂子,府里的事儿你斟酌着办……我和大爷不会亏待了你的。”

及春娘忙笑着应了,带了鞠三娘出去。

如意这才过了垂花门,自甬道进了郑元驹的书房,刚进了院子,就看见三治站的木头桩子一样守在书房门口,如意提步要进去。

“奶奶,大爷不在这儿,在厢房里头。”三治道,如意纳闷,但还是转身下了台阶去敲了敲厢房的门。

“来,坐这。”郑元驹指着挨着他的位置,如意依言坐了,就看见散道人和周无涯并一个面生得很的人。

“宁顺,这个……就是给我那信的人,郭先生。”如意心头咯噔一下,难道是郭润杰?她一眼而过,越发觉得这个“郭先生”和郑元驹轮廓相似,只是他更壮实一些。

她笑着起身福了一福:“见过郭先生。”

“他是我的表哥。”郑元驹这话让如意心里越发没底了,郭润杰的儿子?岂不是……想到郑元驹梦寐以求的火枪图,忍着没多说话。

“不知大爷和先生们在商议什么?”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一个妇道人家来做什么?

“你去那边,三治守着的,你瞧着处理一下。”郑元驹起身,亲自送了如意出门。

三治这次才亲自把门打开了,如意进去,就瞧见衣衫不整的……红绸。

“奶奶!”红绸正坐在地上,忐忑不安,精神恍惚,看到如意先是吓得一瑟缩,才连滚带爬的挪到如意脚下:“求奶奶……求奶奶……”她如今话都说不顺畅了,嘴里还红艳艳的,沾着郑元骅的血。

“你怎么……”怎么摸索到郑元驹书房来了!如意目瞪口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婢子是……婢子是……”红绸说不清楚,三治进来也跪下:“是小的把红绸姑娘抱着跳进来的!”

如意看了看门口,想着东府院子的高度,再看看五大三粗,黑脸包公一样的三治和魂不附体的红绸,强笑道:“你倒是能干。”这句夸赞真心实意,这般高的墙,还带着一个人,跳进来……呵呵……

“奶奶恕罪。”三治叩头,如意忙道:“没事没事,你起来。如今西府都在找红绸……大爷怎么说?”

既然郑元驹让她过来,想必也是知dào

这事儿的。

“大爷说一切按奶奶的吩咐办。”三治道,如意坐了,摩挲着玉镯子,半晌方道:“先让她在书房里。过几天大爷去开封,想了法子把她送船上去,跟着去开封,然后再坐船北上,去安乐侯府找知画。”如意显然都想了一系列的逃跑路线。

红绸这才如梦初醒,一言不发,只闷声磕头,把地板磕得嘣嘣作响,那架势哪里是磕头,分明在撞墙。

玉环忙把她拖住了:“红绸姑娘,奶奶不爱看人这般作践自个儿的。”

红绸眼里含着泪,两边脸都是通红带着肿:“奶奶的大恩大德,婢子只有来世做牛做马偿还了。”

“先别说这些,你在书房住着,将就一点,我让玉环给你送衣裳来。”说着实在不忍看红绸那脸和白生生的脖子下那片青紫,起身对三治道:“你这事儿做的极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爷军功立身,杀戮太重,咱们总要做些事儿以求心安。”这话儿听着虽然空,但是三治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感激不已:“都是奶奶心善!”

西府的一片忙乱丝毫不影响东府久违的祥和:大刀破斧的人事变动、快刀斩乱麻的处事方式还有西府的来不及出手,让东府下人中以任二旺为中心,以为己谋好处为宗旨的拉帮结派小团伙分崩瓦解,甚至都来不及蹦跶一声。

及春娘是个很懂眼色的好管家,万事都以如意的意志为意志,紧紧围绕在如意周围,高举侍奉新主子的旗帜,立场鲜明的肃清宵小,用人唯贤,绽放了事业的第二春,开辟了**的新战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郑元驹不日就要去开封了,虽说只去耽搁几日,可是如意还是觉得农夫山泉有点悬,强忍着不安,亲自给他收拾东西:“咱们待会儿去东府跟叔祖母说一声,是明儿辰时的船?”如意问道。

“时间无所谓,反正是官船,在码头等着。”郑元驹大喇喇的翘着腿瞧着如意一会儿取衣服,一会儿看袜子的,油然而生一种“吾心归处即是家”的感觉来。

“那今晚就让红绸去船上?”如意第一次做这样暗度陈仓的事儿,生怕败露了。

“不忙,先过去辞行。”东府老太太没有多的话,就是不知dào

西府老太太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指示”。

这几天郑元骅都在桃源居里守着罗氏,脑袋上包着几圈白布,把耳朵捂住了,跟木乃伊没拆解完一样,就是听说如意过来了,也没厚着脸皮去贵盈门恶心郑元驹夫妇。

郑元驹把来意说了:“……早定好的日子,明儿的船。”

西府老太太忙问:“东西可收拾好了?开封离咱们这儿也不远,坐船倒也顺风顺水的。”

金氏忙笑道:“这有什么,就是差了什么,去我家里说一声,什么不备得齐齐整整的。”

西府老太太跟着说:“很是呢,驹儿若是去了开封,少不得要见见你表姑妈的。顺便邀请她们下个月十三来府里做客。”

“可是开祠堂的日子定了?”如意问。

西府老太太点点头:“最近晦气事儿一件接着一件,也该大宴一场洗洗晦气。对了,驹儿去开封,都有谁陪着去?”

“一修、三治和一个清客先生充当师爷跟着去……”郑元驹道,西府老太太听了直皱眉,对如意道:“驹儿媳妇,不是我说你,这男人出门在外,没个女人在旁照顾着总是不像,况且这走亲访友的,没个女眷,许多事情也说不开……”

“老太太说得极是,只是东府事多,孙媳走不开呢。”如意索性装傻充愣,快速转动着脑子想着法子。

“你这孩子,不拘叫个丫头跟着去就是了,你们不是有个什么雪的丫头?是宁王妃给的姨娘?不如今晚就摆酒让她过了明路,明儿也好跟着上路。”说着就要指挥罗氏去操持今晚的宴席:“东府那边儿被那老**搞得死气沉沉的,就在咱们这边办,今儿驹儿就住在香益院,也算是和那什么雪把房圆了。”

如意还没说什么,郑元驹就把脸黑了:“叔祖母!宁顺和我成亲还不到三个月,这就贸贸然抬个姨娘!”

老太太眉毛一横:“三个月两个月又有什么关系!穷讲究!驹儿媳妇,只要灌了红花汤,你还担心什么?况且那丫头看着倒还好,不是那等狐媚外道的。”

罗氏也劝解:“驹儿媳妇,让丫头跟着驹儿去,也免得驹儿年轻人在外头胡来……”

这是以为郑元驹跟郑元骅一样,离了妇人就要生事喽?

如意笑道:“叔祖母、婶娘,你们怎么都对着我劝解开了,听着倒像是我拦着大爷不让纳妾似的…叔祖母,您有所不知,大爷呀,在战场上受过伤……京里大夫有交待,在女色上要忌讳着……实不相瞒,就是孙媳和大爷……也是……”她把头低了,金氏错愕,扫了一眼郑元驹的下半身,西府老太太和罗氏愣在当场,郑元驹也气的差点没眼前发黑,这小狐狸!忒没良心,把他当成专业的临时工,背黑锅,凤雏最专业?

但是他也不能拆穿了这小狐狸,心里咯吱咯吱磨着牙,面上还带着羞恼的神色:“混说什么!叔祖母,孙儿……”他一副为难的模样,更是坐实了如意的话来。

西府老太太只得作罢,叹口气道:“咱们郑家这是造了哪门子孽!怎么一个两个的子嗣都不顺!”

如意惊讶的微微张开嘴,这房事节制和子嗣不顺有半毛钱关系咩?骄奢淫逸才是不孕不育之本吧?

夫妇两走后,罗氏才道:“老太太,驹大爷这般,更是要抬个姨娘的……或许换个特别旺子的,不仅自己有福气,也能把驹儿媳妇的子嗣运道带起来。”

就跟当初郑善佑抬梁氏一样,抬了梁氏不久,东西两府的太太就都有了身孕。

西府老太太一沉吟:“我怎么知dào

那什么雪旺不旺子?”

罗氏道:“一个不旺,咱们就抬两个……总有那旺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养不起一两个闲妾的。”

西府老太太深以为然,罗氏抿嘴一笑:“说起来,这红绸跑了也好,我瞧着白绵就不错,我就想着把她抬举了,做了骅儿屋里人。”

“哼,大奶奶肯?”西府老太太听了这话,眼里闪过厌恶之色。

“老太太,这就是骅儿媳妇自己说的呢。”

西府老太太这才脸色稍缓。

第七十四章 随行

74、随行

“好容易大爷回心转意,如今守在家里没出去,我还把白绵给他!”小罗氏气苦,抱着岚姐儿对紫绢哭诉。

紫绢苦口婆心的劝解:“太太的安排,自有道理,奶奶,如今大爷整日在院子里打鸡骂狗,让人把红绸拿回来打死。您但凡有一两句没对,也是劈头盖脸的骂下来,焉知不是因为不能出去之过?白绵给了他总比去外头的好。您瞧瞧,大爷去外头都学了些什么!”

小罗氏啐了一口:“大爷可都说了,那些原本和他就没干系,是红绸那贱蹄子不知从哪儿淘来的!等抓住了她,我非得拔了她的皮!”

“太太来了!”白绵殷勤的把罗氏迎了进来。小罗氏忙起身,让她坐了。

罗氏抓着紫绢的手,慈爱地笑道:“紫绢丫头,你是个好的。以后你们奶奶糊涂了,你只要劝着她别出昏招……我记你的功,重重有赏!”显然是刚才在门外听到了她们主仆说的话。

紫绢忙福身:“都是婢子的本分,实在当不得太太的赏。”

“你这几个丫头,也就紫绢有心,你可不能薄待了人家!”罗氏对小罗氏道,小罗氏笑道:“瞧太太说的,我是那起子刻薄丫头的么?我去把大爷叫来……”

罗氏叫住她:“很不必的。我是来找你的。”紫绢知机的抱着岚姐儿出去了,罗氏才拉着小罗氏坐了道:“骅儿如今还好?”

小罗氏擦着眼角,止不住的心疼:“还是那样,就是好了,那耳朵也……”然后咬牙切齿:“都是那起子贱妇,太太,你说凭空的怎么就跑掉了!”

“跑了就跑了。这事儿得死死瞒着,别让侯爷、老太太知dào

了。”否则郑元骅的一顿皮肉之苦是吃定了,况且还有金氏在旁边煽风点火的……就是老太太的火气也要被跳起来。

“媳妇知dào

了。太太,这白绵……”小罗氏还是不愿意。

罗氏恨恨的戳了她的额头:“看着精明的丫头,怎么这般傻!那白绵窈窈窕窕的,我也不喜欢,可是这样的丫头反成不了事儿。你只管给了骅儿,骅儿也更喜欢你,在老太太面前也得个贤惠的名声。”罗氏越发把话说开:“我打算让白绵跟着骅儿一道随着那边的船去开封。”

“太太这是……”小罗氏瞪大了眼,不仅要把白绵给郑元驹还让他带着去开封!岂不是白绵在外头一家独大!

“你听我说完!”罗氏拍拍她的手,安抚住她:“骅儿如今怎么出门?如今侯爷、老太太都还不知dào

骅儿耳朵缺了角,只当是红绸动手打了主子才被撵了。若是骅儿跟着去了开封,回来耳朵才少了一块儿……侯爷、老太太心里怎么不怪罪那边的大爷?”小罗氏听了还是不情不愿,罗氏恨铁不成钢:“你当那边的大爷是个心软的?你这头不抬姨娘,老太太怎么好给那头抬姨娘?这白绵捏在你手里,还怕跑了不成?那头的可是宁王妃给的,真过了明路……”

小罗氏不解:“不是说那头的大爷不行么?”

罗氏冷冷一哼:“赵氏满口胡话,也就骗骗你们罢了!这不行还能这般恩爱?”守着一颗不开花、不结果的树,跟守活寡一样,还能那边闲情逸致,收拾院子、整顿下人?况且那赵如意眉眼里全是已通人事的风情,哪里跟处子一般?

小罗氏暗恨如意狡猾,但是一想到白绵跟着郑元骅去开封,心里就跟猫抓一样:“太太,如今你身子也好了,我跟着大爷去开封不行吗?没了人约束,大爷不知dào

要混账到什么地步呢!”

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被媳妇这般说,罗氏心中不喜,还是耐着性子:“怎么说了半日就说不通!那边的大爷心狠,那未雪又是已通人事的,你说骅儿去略略撩拨撩拨……”

“太太的意思是……”小罗氏慌得忙起身,眼睛瞪得老大:“咱们借腹生子?”小罗氏难得的精明。

“傻孩子,什么借腹身子?明明就是那边的孩子!”罗氏笑的慈眉善目。小罗氏压抑住心头蹦蹦蹦的激动,若是未雪怀着郑元驹的孩子,以后心都向着这边,等孩子出生,郑元骅夫妇再出个什么“意wài

”,那私生子袭爵,那边的老太太也不会多说什么……到时候荥阳侯府才真是他们夫妇的囊中之物!

“太太说的极是,都是媳妇心窄了!”似乎荥阳伯夫人的凤冠在向她招手一般了,她满心满眼的都是荣归故里时候在姐妹们艳羡目光里的那种享shòu



荥阳侯府寿春堂东厢如今风光独好。

“小狐狸,竟然敢说爷不行!”郑元驹报复的在如意浑圆的肩头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印子!

如意也不甘示弱,就着手指在他背上划了一下:“你属狗的呀!哪天把牙给你拔了!”

“那可真是虎口拔牙了!”郑元驹笑的龇牙咧嘴,手足并用的把身下的小妖精压制住,边得趣边道:“我把一修留在府里,他做事最稳妥,三治我带走了,二齐跟着子归去开封办事。”

郭润杰的儿子,郭子归,如今正以清客的身份住在荥阳侯府。

“等等!……啊!你……他不怕被人知dào

……啊!”此刻,如意很难顺畅的说话,男人的手正按着她的胸口,带着通了电一般的触感,只让她全身麻痒。

“监察百官的锦衣卫里都是我的人,而且,郭家本就被昭雪了,就是被发xiàn

也无所谓。”男人眉眼里全是笃定,这份张狂的自信让被情、欲染红的眸子里别样的吸引力绽放出来,如意禁不住双腿一紧,男人得到鼓励,越发的大开大合。

一时之间,只恨春宵苦短日高起。

第二天一阵忙碌,如意和老太太本要亲自送了郑元驹去码头,郑元驹却不肯:“老太太年事已高,你又没在荥阳逛过,我带着人呢。”

老太太倒也不强求,元驹是和她说过,如意生得好,难免出门要当心些,她把如意也劝住:“既然如此,咱们也就送你到门口去。你去了之后,也别担心府上,只公事要紧。至于金家……内里腌臜的亲戚,不来往也罢!”

东府老太太和西府老太太对金家的态度是截然不同,郑元驹只是满口应下,秦氏安慰道:“老太太,大爷这些年都在外头,有分寸呢。”

老太太依依不舍,擦着眼泪:“我也不过白说几句。”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老太太的吩咐也是一片慈心,大爷只有满心感激的。”如意扶着老太太,如今好深秋十月,已然见冷了,她戴着昭君帽,本打算是送郑元驹到码头的。如今小脸在粉红昭君帽的掩映下显出特别滋润的起色来,面色也算平静,还一直带着笑,郑元驹越看越沮丧,这小狐狸是一点儿都没有舍不得他呢!

老太太看了看天色:“宁顺,你送了驹儿出去吧。”意思是自己就不去了,这是给小两口留时间单独处处呢。

郑元驹笑道:“老太太,那孙儿这就走了,过几天就回来,您在府里,吃好喝好!”

这话浅白得众人都笑了,如意嗔怪道:“大爷真是没趣,难道你不在家,咱们都要克扣老太太口粮不成?”

老太太越发笑开:“你们都是好孩子,快去,快去。”忙忙把两人打发了。

“老太太,咱们回去吧。”崔妈妈扶着老太太,老太太自院门折回,擦了擦眼角:“真是人越老越矫情,你说原些驹儿没回来,也不觉得有什么,这离开几天,怎么就心里空落落的?”

崔妈妈笑道:“这天生的祖孙情分在里头,自然和原来不同。”

“就是原来,老太太想起太太、哥儿,哪日不默默哭几回?如今呀,哥儿回来了,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等哥儿把太太找回来……”秦氏也笑着安慰。

“是了,是了,润兮也定然能回来的。”老太太边说边随着两人进了屋子。

“我不在府里,你事事当心。任二旺手头不干净,你也别把他逼急了,留着罪状,等我回来。”郑元驹捏着如意的手,众目睽睽的,如意抽了几回都抽不出来,索性厚着脸皮由着他牵着,听他跟个女人一样絮絮叨叨交待事情,只觉得满心感激,脸色也带出不舍来:“大爷,我知dào

呢。你在外头,凡事当心。”

终于在如意脸上看到了不舍之情,郑元驹舒了一口气,顿觉心头雾霾渐空,离愁上来,还安慰她:“最快五日,最长十日我就回来。”

如意在心头算了算日子:“嗯,等你回来,咱们就宴请荥阳士绅,我趁着这几天把几个院子打理出来。”

“这个不急,你只用府里奴仆,别用外头的。我也跟彭知县打好了招呼,让捕快每日巡街的时候多到侯府外头瞧瞧,有那形迹可疑、面目狰狞的都抓起来,等我回来……”

对他这般兴师动众,如意虽然心里受用,但还是道:“大爷!您这样也太……那彭知县一心想要讨好你,如今怕是一只苍蝇飞过,也要被抓起来,等你回来发落呢!”

郑元驹想了想,刚要说话,夫妻两个恰好就走到门口,看见门外赫然是四顶轿子,前头的两顶是华盖,后头的是素轿。

在轿子前头的,是西府的太太罗氏和大奶奶小罗氏、二奶、奶金氏,还有一个带着帽子的郑元骅。

第七十五章 三代

75、三代

“婶娘,您这是?”如意笑脸相迎,忍不住想去看郑元骅脑袋下少了半边耳朵的囧样子,郑元驹一改刚才的温良,肃着脸,也不见礼。

郑元骅稳不住了:“谁家的家教,见了婶娘、兄长连个问候都没有!”这是端出兄长的款来了。

“这时候不早了,婶娘,我家大爷要急着去坐船呢,您就宽恕则个。”如意盈盈一拜,直把郑元骅拜得身娇体软,都忘了接着以此发作郑元驹。

“谁不知dào

驹儿兄弟坐的是官船,只有船等人的,哪里有人急着坐船的?”小罗氏挑着凤眼,斜斜觑着如意。罗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摆出慈爱的笑意:“驹儿、驹儿媳妇,如今也是冬日了,今年事情多,我们在开封的铺子到了年底,怕查账查不过来。所以你大哥跟着驹儿一道去开封,把账查了,兄弟两个也能相互照应着。”

如意错愕,郑元驹勾勾嘴角:“婶娘放心让大哥跟着我走?”

如意暗忖,这话里火药味可是真浓。

罗氏嗔怪:“都是自家兄弟,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大哥若是混账,你只管记下来,回来告sù

侯爷,让侯爷教xùn

他就是了!”

呵呵,如意真想说,姐去年买了个表……罗氏的意思就是,郑元骅再怎么着,你不许动他,自有他老子来管教,他老子管教的时候嘛,慈母在旁边……呵呵。

而且,如意想到了红绸,一大早就跟着三治出去了,如今怕都上船了!她转头对玉环眨眨眼,玉环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这进了门里去了。

如意摆出为难的模样来:“婶娘,如今我们侯府事情多,大爷去几日就回,大哥是一道回来呢,还是哥儿两个分开回来?”

小罗氏嘴一撇,这么离不开男人,还真是一个淫妇!

罗氏微微一顿:“无妨无妨,查几家算几家,等驹儿回来,再一道回来,否则骅儿一个人在开封,我也不放心。”

如意没话可说,只拿了谴责的眼光看着郑元驹,你这“婶娘”可不是一般的难缠!郑元驹在袖子下捏捏她的手:“婶娘既然如此说了,侄儿遵命就是了。”

郑元骅从鼻孔里出了一口粗气,梗着脖子道:“大爷我愿意和你一道,才算抬举你呢,否则你去了开封,谁知dào

你是哪棵葱哪棵蒜?开封都指挥使的公子是我拜把子的好兄弟,紫薇舍人金家少爷又是我亲表哥……”

“骅儿!怎么这么多话!”罗氏见郑元驹脸色已经冷了,忙制止。

金氏也笑道:“驹大哥,我娘家就离都指挥使司不远,你去了开封,得了闲就去瞧瞧。我娘是最爱这边的亲戚去的。”

如意感谢她:“弟妹这般性子好,想必表姑妈也一样,大爷自然要去看看呢,还要邀请表姑妈到时候来喝酒。”

“我娘性子比我好多了!对了,我家二爷在开封书院里头,这天气冷了,我给备了几件衣裳,驹大哥,麻烦您给带去一下。”

郑元驹才缓了缓面色:“弟妹放心,我定然给二弟带去。”

“还走不走,不是说你急着坐船吗!”郑元骅不耐烦,白绵是今儿一早才说给他的,他还没得手呢。若不是白绵跟着去,他哪里肯和郑元驹一道出门!

郑元驹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进了第一顶华盖轿子。

郑元骅骂骂咧咧,大意就是他是兄长,第一个轿子该给他坐。

罗氏低声训斥了他几句,他才作罢。

几个女人看着渐行渐远的轿子,如意微微眯着眼,想着不知dào

玉环来不来得及把三治拦下来。

恰此时玉环回来,在她耳边低语,如意听了这话,点点头,道:“婶娘,可要进来坐坐?”明明白白的宾主立场分明,小罗氏想到原些跟着罗氏过来,都是奴仆相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如今竟然要一个外来的邀请了才能进去,她转眼一笑:“哎呀弟妹,我还忘了一件事儿,你们府上的未雪,今早被老太太喊来,如今怕是都到船上了。”

说完做作的掩嘴一笑,如意笑意凝了一下,金氏忙道:“太太,老太太还没用早膳,媳妇这就回去伺候了。”她怕罗氏借着由头给她院子里也塞了人进来。

罗氏点头:“你去吧,好生伺候着。”

金氏才对如意笑道:“驹大哥出了门,驹大嫂子得了空就过来多坐坐。”

如意也回以一笑:“多谢弟妹,你无事也多过来,我们老太太也喜欢热闹的。”

等金氏走了,罗氏才擦擦嘴角,抿嘴一笑:“也是我糊涂,忘了说,驹儿媳妇,老太太做主把未雪姑娘抬了姨娘,也是为了东府子嗣起见,怕驹儿倔强,如今都送到船上去了。”

如意不甚在意的一笑:“多谢婶娘,我劝了大爷多少次,说让抬举几个丫头,一则也有人用,二则子嗣也来的容易些。咱们东府子嗣确实太单薄了,不如您府上,多子多孙,看着就喜庆。”

这个“多子多孙”,子还罢了,这个孙字简直在戳罗氏和小罗氏的心窝子,罗氏依旧温和的笑着:“你想得通就好,我拦了老太太几次,说你们小夫妻的事儿,咱们长辈的看着也就罢了。”

话里带着歉意,如意看着她诚挚的面孔,差点就信以为真,但面上还真得信以为真:“还是婶娘疼我。只是大爷有人伺候,我也乐意的。”

然后如意又问:“可是这有两顶素轿?”

小罗氏想看笑话没看成,反而被反将一军,罗氏道:“还不是为了驹儿面上好kàn

,若是他一个带着妾室,骅儿不带,难免让人觉得驹儿不老成,只好匆匆忙忙把你嫂子跟前的白绵抬举给骅儿。兄弟两个都一般,谁也说不出不是来。哎,红绸没了,骅儿如今伤心着呢,给他白绵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合着,郑元骅睡白绵还是为了全郑元驹的脸面,如意忍不住笑了,还只能用话把笑意周全回来:“大嫂子好贤惠。”

送走了他们婆媳,如意转身就沉了脸:“把及春娘叫来!”

芍药忙去喊人了。

“未雪什么时候出去的?”如意冷着脸问及春娘。

及春娘忙道:“是一早二旺家的就带着那头四喜家的来,说那边老太太要见见未雪姑娘。”

金盏冷笑一声:“我说胡妈妈,您老这浮上水也忒快了,都没在屋里伺候过,这就把‘姑娘’给混上了!”

这是不满及春娘喊未雪是“姑娘”。

及春娘偷偷觑了一眼如意,见她正摩挲着玉镯子,就狠狠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瞧我这没把门的老嘴!那时候未雪跟着过去,我听了人来回,本想告sù

奶奶一声,当时奶奶正和大爷在老太太屋子里。”

“胡妈妈!”金盏和她扛上了:“平日有事儿,你要回,哪里不能回,怎么老太太屋子里就去不得?及春还会拦着你不成?还是您老的嘴巴被封住了,张不开口了!”

这是把及春的怪上了,及春娘噗通跪下,忙辩解:“奶奶,小的真的没得什么好处,小的不过想着,未雪在那边住了几天,那边老太太要见见她也平常。”

“胡妈妈!”如意起身,也不让她起来:“大爷言明了的,如今东西两府是两家人了……哪里有外人把自家丫头接走了,还送到了男主子船上,女主子都不知dào

的?难道真要抱着一个孩子回来,说是家里的哥儿,才让奶奶我知dào

不成?”如意问得青苗担心,及春娘听得胆战心惊。

“奶奶,都是小的想多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及春娘忙叩头,如意蹲下把她扶住了。

“胡嫂子,你起来。”如意轻轻一抬手,及春娘哪里敢让她来扶起来,忙顺着手势就起身了。

“这次你的错处也就罢了,毕竟及春姑娘这些年来都替我和大爷在老太太面前尽孝的。只是,胡嫂子……有些话,许是咱们相处时短,你不了解,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让你管着内院,就不会朝令夕改,你实在不必要这般惴惴不安,想了法子来斩草除根的。”如意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及春娘惊的一身冷汗,且心事都被拆穿了,她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都是小的糊涂!小的想差了!小的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及春娘磕头不止。

“胡嫂子,以后该自作主张的时候就自作主张,只是这次这样不行。你说,前脚大爷就走,我就发落了二旺家的,你觉得西府的大善人太太不插手?我如今动不得二旺家的,还得赏她呢。玉环,去,让二旺家的到老太太那儿磕个头,给她安排个差事。”如意沉吟了半晌:“胡嫂子,具体的差事,你斟酌着办。”

及春娘也算是个通透的,忙起身道:“奶奶的意思,小的明白了。小的定然好生‘安排’,让二旺家的务必感念到奶奶的‘苦心’。”

如意点点头,道:“以后切记把门禁守好,咱们府里如今没有男主子,以后大爷回来之前,外院的小厮、管家都不许进来,有事儿只回禀了你,你来告sù

我就是了。”

及春娘满口应下,屁颠屁颠儿的去“安排”去了。

金盏不解的问:“奶奶说的什么‘惴惴不安’、‘斩草春根’的,婢子实在不懂。”

如意伸了伸懒腰:“我去瞧瞧老太太,玉环,你来和她说。”

第七十六章 女人

76、女人

贺兰蛰蛰蝎蝎的在寿春堂外徘徊,被前来回事的鞠三娘瞧见了,没好声气:“姑娘不在临江苑守着丫头婆子们收拾,到这里来做什么?”

“劳烦妈妈,帮着通传一声,就说我想见见奶奶。”贺兰低垂着头,很是恭谨。

鞠三娘瞪大眼,咋咋呼呼:“姑娘你好没道理,我又不是专门为你通传的丫头!而且,奶奶事情多,哪里是你想见就见得着的!”

“求妈妈给个方便。”如今寿春堂被守得铁桶一般,除了几个管事妈妈和每日采买的,外人一律不许进去,贺兰得了闲就来守着,也不见里头的人出来。

一个小荷包递给了鞠三娘,鞠三娘捏了捏,眉色一喜,可是想到及春娘三令五申:“奶奶是个心眼透亮的,咱们只要忠心,总能得到好处去。”还说今早的事情,奶奶一下子就点透了她的心思:借着由头,让如意彻底的发作了二旺家的,免得及春娘的位置不稳。”

鞠三娘心中一凛:“我去给你问问。”

说着就拿着荷包折了进去。

如意看着眼前的荷包,还是她在宁王府赏给贺兰的。

“……我想着来回禀奶奶一声,就怕漏了消息,误了奶奶的事儿。”鞠三娘满脸恭谨。

如意微微一笑:“这个既然是贺兰给的,你就收下。让她进来吧,也让她承你一个情。”

玉环还递出去一个荷包,笑的亲切:“这个是咱们奶奶赏的,劳三嫂子跑了一趟。”

这真是意wài

之喜,鞠三娘喜不自胜,拿着两个荷包就出去喊人了。

“……二旺家的说,务必要让红绸有个孩子傍身……”贺兰也不走过场,进来跪下就把昨晚二旺家的来对未雪怎么说,今早又怎么安排的说了。

如意挑眉:“这些都是套话罢了,既然抬了姨娘跟出去了,这一心想要孩子也是常情。”

贺兰咬咬牙,磕了一个头:“婢子知dào

,大爷如今眼里、心里都是没有婢子的了。婢子只求奶奶让婢子跟在身边,跟芍药她们一样,做个小丫头吧!”她辗转了许久,未雪这算是放手一搏的了,她却不想走那条路,郑元驹和赵如意都不是好糊弄的,若有一丝不周,就是粉身碎骨,与其那样战战兢兢,不如就摆正位子,直接做个丫头,倒也自在。

“我知dào

了。”这是叫她退下的意思了。如今千樟林先打理出来了,只等花卉乔木移植过去,况且林荫之间设宴也是别有风味,如意就想着请了彭夫人、陈夫人等人来坐坐,也算她在荥阳夫人圈子里漏了脸。

“听说西府的大爷也上了船。婢子在西府住的时候,听人说起西府大爷是略凡齐头正脸的丫头都要染指的……”贺兰把唇瓣咬的紧紧的,半晌才说。

如意微微歪着头,笑道:“这才真是“好姐妹”呢。我只以为你和未雪是一心一意的,却不想倒是心里别有算计的。”

贺兰叩头:“婢子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婢子宁肯当个丫头,也比如今不尴不尬的晾着好,求奶奶给条生路。”

第七十六章女人

“奶奶!”玉环轻轻喊了一声,如意转头,玉环道:“奶奶,老太太和太姨娘还有徐先生都是守寡的人,出来交际不合适。您身边总要带个人,若是别的夫人带了姨娘来,也有人招待不是?”

“你说的极是。既然这样,贺兰,你就跟在我身边,既然未雪抬了姨娘,你们都是一般出身的,没得厚此薄彼的,你娘家姓什么?”既然大家都要贤惠,那就“贤惠”到底!

“奶奶!”贺兰瞪大了眼,眼里带出泪水来:“婢子是一心一意想踏踏实实、本本分分做个丫头的,婢子从未肖想过做什么姨娘。”

她以为如意是在试探她呢。

如意给金盏使了一个颜色,金盏把她扶起来,笑道:“咱们奶奶说真的呢,姑娘娘家似乎姓柯?那咱们以后就叫你柯姨娘了!”

贺兰抽搐了半晌,犹疑不定,只不时拿眼睛看看如意,见如意嘴角带笑,知dào

是真的了,也不敢有半分喜色,只诚心诚意磕头:“婢子以后凡是只听奶奶吩咐就是了。”

“让胡嫂子安排两个小丫头给柯姨娘,一切按着西府正经姨娘的例子来。”如意一锤定音,转头对贺兰道:“等事情了了,你若不改初心,我总会给你个好去处。”

贺兰忙再三发誓,只要本分做人,绝不痴心妄想,又谢过如意抬举,才跟着金盏出去了。

老太太听了如意的这番安排,长叹半晌,道:“只别假戏真做了就是。及春,让你家妹子去伺候她。”

这还是对贺兰不放心的。

如意带着贺兰去了西府:“好事成双,孙媳索性都抬举了!一个留给大爷,一个帮着我……荥阳的风俗,孙媳也不明白,在京中,也有带着姨娘赴宴的……”那多半是小宴或是家宴,带着姨娘去,不过是面上好kàn

,众人赞一声贤惠或者赞一声姨娘好美貌罢了。

金氏担心的看了一眼罗氏,见她依旧慈爱的笑着,西府老太太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这两个姑娘都是好的,抬举了她们,你不吃亏!”

如意假意嗔怪:“若是吃了亏,孙媳只管到叔祖母这里来闹,总是您给把过关的。”

小罗氏又被比了下去,哪里不气,冷冷道:“都是宁王妃给的,好不好和咱们老太太有什么关系,况且这橘生淮南则为橘的道理,弟妹难道不懂?”

跟着如意就变坏了,西府老太太听了没吭声,对金氏道:“咱们这里也有带姨娘出去的,如今白绵跟着骅儿去了开封,你嫂子跟前也少人使呢,如今东府要宴请荥阳夫人,这面上不好kàn

。媳妇,你说给谁合适?”

这是又要给小罗氏屋子里抬人了!小罗氏气的睁大眼睛,罗氏忙一个眼锋扫过去,道:“老太太跟前的半夏就不错,媳妇一直想开口讨了去,又怕老太太说媳妇一心惦记您院子里的好东西。”

东府老太太笑开了:“如此甚好,骅儿媳妇,半夏是我院子里出去的,你不许欺负得很了!”

小罗氏忙福身应了,眼珠一转:“老太太,这一碗水得端平才是,咱们出去都是一色儿的美丫头,驭兄弟院子如今可是只得弟妹一个呢!”

这火还是烧到金氏头上去了,金氏来不及反驳,罗氏就嗔怪:“胡闹!你驭兄弟如今在外头读书,抬举了丫头来做什么?况且,这美妾分心,驭儿不趁着现在拼搏一把,难道跟骅儿一般,每日里去巡查铺子,走东串西的忙忙碌碌不成?”

金氏感激的看了一眼罗氏,投桃报李:“都是大哥大嫂在前头替我们小的兜揽着,媳妇才能这般懒懒散散,没个长进。”

西府老太太装作没听到小罗氏的话,把半夏叫上来:“你跟着太太去,大爷回来就去伺候大爷。你是我院子出去的,不许丢了我的脸。”

小罗氏气的眼前一黑,这个老虔婆,这般厚此薄彼,她屋子一抬就是三个,没了的红绸,跟着去的白绵,还有如今这个一看就好生养的半夏,这是要逼死她呢!

如意抿嘴一笑:“这半夏丫头看着就喜庆,叔祖母怕是专程为孙儿们养的吧,只是可惜我家大爷没福气,没得了去!”如意站着说话不腰疼,拿了这话来刺小罗氏。

“我不是那起子唯恐天下不乱的,驹儿屋里如今有了两个了,你们才成亲多久,你已经够贤惠大度的了。骅儿那儿,也是因为红绸没了的缘故。”西府老太太眯着眼笑着,保养得宜的银盘脸上也带出横生的皱纹来。

小罗氏气的胸脯都起起伏伏,罗氏索性起身挡在她身前不让西府老太太瞧见:“既然驹儿媳妇要邀约夫人们,媳妇也去帮忙准bèi

着。”

“去吧去吧,你在这儿,你的几个儿媳妇都拘束得很。”西府老太太不甚在意的挥手让她走,她自然还把小罗氏带了出去。

“太太,老太太她……!”

“都是你糊涂!你若不告sù

赵氏,未雪的事儿,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了熟饭,咱们乐的瞧笑话!”罗氏难得的带出刻薄神色来。

“太太,那赵氏也不是瞎子,府里少了一个人能不知dào

么?二旺家的可说了,如今她把几个瞎了眼的婆子兜揽住,死心塌地的帮着她管家呢!”想到这里,小罗氏越发气愤:“今儿四喜家的过去叫人,还被角门的婆子好一番盘查!原些咱们入东府跟走自己家后花园一样,现在倒好!反倒成贼了!”

“还是你沉不住气,你不去刺激了她,她会抬举了贺兰?你瞧,如今倒好!你还想着把你弟妹一道儿得罪了!你弟妹是什么人,商户人家,撕破了脸什么事儿做不出来,你说话怎么就不动动脑子!”罗氏很铁不成钢,这小罗氏真是难成大事儿,她隐隐后悔把关于未雪的打算告sù

了她。

“只怕是太太也巴不得多抬举几个好养亲孙子吧!”这些老生常谈的话,罗氏只一味要她贤惠,对上讨好西府老太太,对中间拉拢住金氏,说来说去,她没得半点好处!

罗氏听了这话冷冷一笑:”奴才养的,我也不稀罕!若不是为了你和骅儿关系和睦,我何苦操这许多心?”甩手就要回春晖堂。

小罗氏一慌,忙拉住她:“太太,都是媳妇气头上,口不择言,还求太太帮着媳妇。”

罗氏冷着脸,小罗氏扭着她的袖口:“姑妈……!”

婆媳两个正闹着,双圆就来回禀:“彭夫人来了。”

原来是彭远田的娘子杨氏到了。

第七十七章 一台

77、一台

杨氏不过是个秀才的女儿,难得的是为人圆滑乖觉,长得倒是一般,她旁边的单氏看着却风情万种的模样。

原来杨氏是带着姨娘彭氏的姨娘单氏一道来的。罗氏让人把彭氏叫来:“带你姨娘去说会话。”彭氏感激不尽,和她姨娘一起给两个夫人福了身才出去了。

“终于肯见咱们了!”杨氏说起来也有些生气:“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上赶着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这三次两次的拒绝了!”

“生得好,得那边大爷喜欢,伯娘性子也变好了,想必都是京里出来的,几分香火情分也在里头。”罗氏开解着她,小罗氏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讽刺如意呢,心中称愿,也跟着道:“彭夫人是不知dào

,这刚回来就打鸡骂狗的,连二旺家的都被撤了差事,如今正闲在那边,上次来哭得伤伤心心的,说是做了半辈子管家媳妇,如今就是粗使婆子也使唤她,只把她磋磨得不成样子!”

杨氏听了这话,对如意越发不喜:“好没道理,我听说京里人家,对伺候长辈的丫鬟都是尊敬得很,从不肯摆主子款儿来的。”

说着又赞道:“不是我奉承您,罗夫人你在这荥阳地界儿上真是数一数二知礼的,这郑家家风也好,你们老太太心宽体胖的,看着就是有福气的。”因为郑家有两个夫人,所以荥阳地界儿上都按着小郭氏和罗氏的姓氏来称呼她们两个。

“哪里哪里,不过是一家人,该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罗氏含蓄一笑,小罗氏听着两人寒暄,半晌才插话:“彭夫人,你家哥儿怕是能走路了吧?”

“哟,可不是,本想带着来,哪知临出门的时候哭了起来,只要他娘,如今县衙都是他娘在打理,他娘哪里走得开!”杨氏说起乖孙来,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徐先生虽是**,但真是好脉息。”

想到郑家的不足,她道:“依着我说,孩子事儿总是最大的,舍下些颜面,去找她瞧瞧,也不费什么事儿。”

小罗氏怦然心动,她提起话头就是为了这句,刚要应下,罗氏就道:“都看过了,不是身子的问题,想必是缘分未到吧,强求不得。依着我看,来得晚就来得晚些,等其华把身子养好喽,不比什么强?”

杨氏不无艳羡:“骅大奶奶好福气,摊上这么好的婆母,虽说是亲姑姑,可亲姑姑能做到这份上的也少见!”

小罗氏听了罗氏的话,也心里熨帖,道:“太太对我的好,我都明白呢。就是彭夫人对纪大奶奶不也好得很?”小罗氏投桃报李,杨氏捂着嘴笑开了:“我是没闺女的,只把她当亲闺女罢了。”

说完顿觉不好,忙补充:“单氏的女儿出门的早,这十年可不就没有闺女么?”

彭氏可是她的庶女。

说到这个,小罗氏忍不住问:“杨夫人真是慈善人,对彭姨娘的姨娘这般宽仁。”连出门都不忘带着。

杨氏听了这话,拿不定主意,这罗氏城府深,听说彭氏又得她看重,她能怎么说?若罗氏对彭氏不过面子情……这罗氏的兄长,小罗氏的父亲可是吏部侍郎!彭远田再三交代过,不可得罪罗氏婆媳的。

善解人意的罗氏哪里不明白她的为难,索性给她拿了主意:“我这侄女儿是个犯左的,比不得驹儿媳妇通透,您若是不忙,就给她讲讲这做正头娘子的打算,我是嘴皮子都磨破了,她只以为我一心为亲儿子打算呢!”

这还是在怨怪刚才小罗氏说错话,小罗氏抓着她的衣裳,做小孩儿状的撒娇道:“姑妈……!”

杨氏素来乖觉,也就知dào

罗氏的心思了,笑道:“这做娘的自然为着亲儿子的,可是也盼着儿媳妇好,小夫妻和睦的。不是我拿大,教xùn

大奶奶,这妾室通房算什么,不过是你脚下的泥,就是生了庶子庶女,别说您府上,就是我们家也不是那养不起的,况且……”她微微一笑,略有些黑的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来:“若不是彭姨娘给了侯爷,咱们也未必走得这么亲近。这也是罗夫人宽厚。”

小罗氏愣在那儿,思绪混乱,这么说,妾室通房都是无所谓的了?可是她父亲可没有找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亏污她娘的眼。

下意识的她就把心头的话说出来了。

罗氏一愣,原来小罗氏的心病竟然应在了这儿,这个牵涉到她兄长的弱处来,她给杨氏使了一个颜色,自己起身道:“我去去就来。”

杨氏这才忙道:“我的好奶奶,虽说罗夫人是宽厚体谅人的婆母,你也不能这般说话呀!”

小罗氏犹自不觉,杨氏叹气,这罗氏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傻的媳妇,若不是罗氏照看着,怕是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且不说京里罗侍郎的夫人,就是令堂给罗家生了几个少爷几个姑娘……就是当初……”她把嘴伸到小罗氏耳边说了几句。

小罗氏这才如梦初醒,醍醐灌顶,想通了就眼里带出泪来:“亏得是太太……”这是明白了罗氏的苦心了。

“彭县令这次的考评,我已经写信给兄长了,怕是先要恭喜杨夫人了。”罗氏打发走了小罗氏,才和杨氏说起正事来,杨氏听了喜不自胜,没口子的夸赞罗氏:“多谢罗夫人了!这真是……我家老爷都在荥阳呆了多少年了……昨儿还说怕是要老死在这知县位置上头了!”

“是彭大人为官好,能造福一方,才能得到上头的看重,给升上去。”罗氏吹捧回去,接着带着歉意:“我兄长也是年初才升的吏部侍郎,原些不过一个郎官,兄长说实在对不住彭大人这些年一如既往的支持。”

彭远田可没少通过罗氏给罗则是送“心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鸡犬升天。

“罗夫人可知dào

是什么职位?”杨氏按捺住心头的狂喜,知dào

了地方才好开始谋划。

“也没升多少,许是开封去,如今只得开封府开封县有缺。”罗氏说完,杨氏再也按捺不住喜悦:“罗夫人哪里话,这开封县和荥阳能一般么!”

就好比成都市市长和金牛区区长的区别,这差距可是她这内宅妇孺都知dào

的!

况且,开封知府多是从开封知县上升上去的,杨氏已经不是砰然心动而已,完全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太太,舅老爷的信里不是说开封知县人选他有安排么?”三福家的在旁,等杨氏带着单氏兴冲冲的回去了才问道。

“是呀,有安排呢。”罗氏抿嘴冷冷一笑,这彭远田夫妇上赶着巴结郑元驹,真当她是死人么?哼!开封县知县、开封府知府?做他们老娘的白日梦!

“也不知骅儿如今在做什么?平日在府里不觉得,这一下去去了开封,还觉得有些惦记。”罗氏喃喃,三福家的道:“儿行千里母担忧,都是这样的,我家小子去乡下多少回了,每次走了,我这心里都还空落落的。”

“呵呵,都是这样。”罗氏心情好,也愿意和三福家的多说几句:“如今西府守得固若金汤,咱们过去都要通传?”

“可不是,四喜家的前天去接未雪,差点都没进得去。”

“那怎么还这般容易把人接出来了,那眼里不容沙子的也不知dào

?”罗氏盘算着更大的格局,对这些小事也就忘了问。

“我也纳闷呢,这许就是外紧内松?”

“你抽空,去告sù

任二旺家的一声。”她在三福家的耳边嘀咕,三福家的了然:“若得了太太这句话,怕她不死心塌地的跟着太太呢,这些年可是很挣了些家私。”三福家的高兴得很。

“若是原来,我怕也容不下她,如今……唉!”罗氏难得的情绪低落,三福家的忙道:“总有法子的,如今大奶奶被彭夫人说通了,您略略提点提点,以后行事有章法了,您又替二、奶奶回了添人的事儿,只怕二、奶奶也满心感激您,婆媳一条心,害pà

那头?”三福家的条分缕析,罗氏听了也笑了:“更好的在后头呢!你且瞧着就是了!”

如意懒懒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大姨妈到访到让人觉得小便**一样,一股一股的往外涌。

“奶奶,您抱着,小腹暖和了,怕是就好些了。”玉环把手炉用几层布包了。

“月事带子不够呢!你盯着些,别把烂棉花装进去了。”如意用的不是草木灰带子,而是拿了棉花缝成布包,再两头接上布袋子,跟相扑队员的大裤衩一样。

“这些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我让金盏缝着呢。让先生给您瞧瞧吧,脸色都白了!”

如意摆摆手:“不过就是痛经罢了,原些每月记得先用红糖兑了益母草、姜片来喝,这次居然提前了,也就忘了。”

“还说呢!大爷不在,您每夜耍到半夜,崔妈妈去了老太太那儿,没人说得您。”玉环想起来也生气,这般懒散模样,要是郑元驹回来嫌弃她了,可怎么办!

“不就是趁着大爷不在么,而且人家手气正顺,原来是应在了这里‘红运当头’!”这几天晚上和丫头们玩牌,玩得不亦乐乎。

“赢得还是您的钱!”如意让准bèi

了铜板,几个丫头一人一大把,输了就算她的,赢了就自个儿揣着。

“管他了,有钱难买我乐意!”如意如虫一般在被子里拱了拱。

这时候金盏把月事带子拿了进来:“我就放在四件柜里了。”如意不让把月事带子放在净房里头。

“恩恩,我睡会儿。”她嘟囔着,还不忘吩咐:“两天之后要请客的,帖子都送了吧?”

“都送了,都说要来的。”

“恩恩,京里可有消息?”

“没有,您就睡吧。”玉环看她眯着眼,声音越来越低的惫懒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

第七十八章 好戏

78、好戏

如意是被院子里一阵阵吵架声吵醒的。

“胡嫂子都怎么办事儿的!”玉环忍不住责骂。

“怎么了?”如意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西府老太太和西府太太说来瞧瞧奶奶,说是听这边的婆子说奶奶不舒服。可是在角门被拦住了,说是要通传一声……”

难怪一向笑脸待人的玉环也忍不住骂及春娘,西府老太太就是一块姜,老而弥坚,被这样拦在门外,不恼才怪。

“把衣服拿来。”再不舒服,如意也只能把精气神拿出来,现在也不是娇气的时候,主仆几个七手八脚的给如意收拾整齐,玉环拿了昭君帽:“外头风大,这荥阳比起燕京来,也暖和不了多少。”

如意从善如流,只穿的严严实实的,金盏还要给如意上些胭脂。

“就这样。”如意素着脸,玉环开了门,如意提步出去,就瞧见院子里黑压压的都是丫鬟婆子,寿春堂的正房传出西府老太太高声的叫骂:“……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没有我儿子,你哪来孙子?如今倒好,我这做祖母的上门来,还被拦在外头了,这不孝的罪名是我儿子来承担还是你孙子来承担?”

接着是罗氏低声的劝说,东府老太太的声音要低些,也不甘示弱:“东西府是两家人,哪怕是一家人,难道你去侄媳妇那里不用通传一声?客随主便,你倒好,反客为主,喧宾夺主,弟妹,你的年纪也没长在你身上吧!”

听着口气还算平静,如意松了一口气,深吸了一口气,丫头把帘子掀开,她进去解释道:“都是孙媳妇的不是,这刚刚作兴的规矩,谁曾想进入把叔祖母给拦在外头了,都是侄媳妇没交代清楚,请叔祖母宽恕则个。”

如意素白着脸就跪下,崔妈妈忙要去扶她:“奶奶,你身上不好呢。”

西府老太太黑着脸:“什么作兴的规矩,你们燕京就能亲祖母拦在门外头?我倒要问问安乐侯府的规矩就是这样?”

还是不依不饶。

“你起来。”东府老太太见不得她这般放着台阶不下的跋扈样子。

“你跪下!”西府老太太呵斥。

如意是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老太太!如今驹儿不在府里,驹儿媳妇一个人,您别吓着了她。”罗氏似在劝解,果然,西府老太太如同被泼了汽油的炭火,怒目圆睁:“怎么!驹儿不在府里头,她就不是我的孙媳妇!就能这般目无尊长,嚣张行事?驹儿媳妇、驹大奶奶,好教养!好规矩!我只当你是个好的,不想竟然如此目中无人,又惫懒,整日无所事事,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躺在床上,是楼子里的姑娘不成!”

西府老太太火气上来,口无遮拦。

“叔祖母!”如意含着泪看着她。

“王平荷!”东府老太太连名带姓的喝止住西府老太太。

罗氏也忙温和制止:“老太太……您这话……”

西府老太太也知dào

失言了,但她是刚愎惯了的,况且还在东府老太太跟前,也只能将错就错,梗着脖子,把龙头拐杵得咚咚作响:“我说的哪里不对了!谁家的媳妇头顶上顶着两重婆婆,还这般懒散的!嫂子,你这些年只顾着教xùn

我儿子跟教xùn

奴才一样,怎么对上燕京来的孙媳妇就这般和蔼宽容了?难不成你也是那起子狗奴才一样,逢高踩低,以为攀上荥阳侯准世子夫人就能把咱们西府踩到泥里去不成!”

这是在为郑善佑打抱不平呢。

“弟妹,你说这话可想想……你儿子?你儿子怎么来的要不要我在这儿说说?”东府老太太动了气,黑着脸,冷冷一笑,反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西府老太太心中一虚,难道这个老虔婆知dào

她的事儿了。她色厉内荏的问道。

东府老太太张口就要说话,罗氏心中一喜,面上做出怜悯来,看着如意伏倒在地抽抽噎噎。

“老太太、叔祖母,都是孙媳的不是……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自从昨天去了西府,回来……回来下头就流血不止……孙媳也不知dào

是见了红还是月事……所以才瞒着紧紧的……也是怕,怕叔祖母担心。老太太对此事是一无所知的……”如意虽然哭得“声嘶力竭”,可是该说的事情一点儿没落。

崔妈妈老实巴交的圆脸上才露出恍然的神色来:“难怪,姑娘的小日子一向准,这怎么就提前了这么多天?”

西府老太太这才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来。

东府老太太更是惊得退后了两步。

两人都看着如意。

“徐先生呢,让徐先生来,给大奶奶瞧瞧!”东府老太太反应过来,又忙让及春、花间把如意搀扶起来。

罗氏心中暗啐,面色焦急:“想必是最近太忙了的缘故,小日子提前也是有的。这孩子,怎么不早点说!”她亲自把如意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侄媳也是没法子。大爷又不在府里,又是从西府回来才这样的……上次因为贸贸然去问婶娘,还让侯爷生气的打了大爷……”如意直哭得打嗝,西府老太太眉头一皱:“太太,驹儿媳妇说的是怎么回事!”

“这……”罗氏踌躇半晌:“不过是听差了,随口跟侯爷说了一回,哪里知dào

侯爷就把驹儿找了过去,父子两也不知说到哪里去了,侯爷气的不行,这才装模作样的打了驹儿几下。”

罗氏说的轻描淡写,如意却不肯这样,今天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罗氏挑起来的,哼!

“不是因为临江苑的东西被偷了,我去问问婶娘,婶娘对侯爷说我是在质问她,怀疑她。侯爷就叫大爷休了我!叔祖母,不说别的,只看孙媳和大爷的亲事是皇上定下的也不能这般儿戏呀……如今孙媳去了西府,回来就这样了,哪里还敢过去告sù

您!”

如意嘴快了一回,恨得罗氏想撕了她的嘴,这个烈货,要用着西府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婶娘,如今被西府老太太下了脸面,就要把她拖下水去!

“真是这么回事?”西府老太太也静下心来,看着罗氏,罗氏不卑不惧的迎着她的目光,满脸都是诚恳:“……儿媳也不过随口跟侯爷提了提,毕竟牵涉到二姨娘在里头……”

西府老太太不开口了,罗氏就是一个面人,处处想周全,要给东府一个交代,少不得要问问梁氏,梁氏又是郑善佑的姨娘,罗氏这样说倒也没错。

徐镜屏进来,道:“彭大奶奶身子不好,我刚刚从县衙回来。”

西府老太太迁怒于她:“你是谁家的奴才,这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真那么能干,也不见你留下个一儿半女来!”

这真是戳心眼的话,东府老太太咳嗽道:“总不是弟妹家的奴才,弟妹这心也操得太宽了!”

西府老太太冷冷哼了一声,如意忙道:“麻烦徐先生给我瞧瞧,可是……怎么这般汹涌?”

徐镜屏虽然也被西府老太太气的不轻,很想回一句,我这个**没儿没女,你倒是孙儿孙媳一家子,也不见有个曾孙子的!

只是毕竟在东府里头,她这话真说了,实在不好收场:“我给奶奶瞧瞧。”

说着就当着众人摸起脉来。

她仔细停了半晌,又让如意张开嘴敲了敲,问道:“奶奶最近即日可是全身酸软,不思饮食?”

如意点点头:“也不知怎么了,这次小日子提前了许多。”

徐镜屏背着众人给她眨眨眼,如意在袖口掩映下,也点点她的指尖,她了然,起身道:“奶奶这是用了极为寒凉的东西,才导致小日子提前,好在奶奶没有身孕,否则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

东府老太太真的生气起来,也顾不得平日的气度,对着罗氏就道:“好呀,侄媳妇,你这是想我们东府断子绝孙呀!”

她颤巍巍的去抓着罗氏的领口,用力摇晃:“你以为驹儿没儿子,你那窝囊废的儿子就能做世子不成!”她狠狠的啐了她一口,直吐得她一脸。

罗氏面上的笑再也端不住,忍不住也哭了:“伯娘,侄媳没有……西府那边,骅儿媳妇、驭儿媳妇在的,哪里会有那让妇人小产的虎狼之物?就是侄媳院子里,连熏香都不曾用过。”

因她说的在理,况且罗氏毕竟是自己那边的儿媳妇,西府老太太也不管不顾,起身就抓着东府老太太的手,她身量高壮,再加上四喜家的一道,把罗氏“解救”了出来:“嫂子,我管教自己的亲孙媳,你拦在里头,如今当着我的面就对我的儿媳还动上手了!”

“你们这对黑心烂肠的婆媳,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我这老婆子如今就要做一回恶人了!来人,把这对狼狈婆媳给我叉出去,以后不许来东府!通传?通传都不必!”东府老太太实在气的狠了。

罗氏忙跪下,满脸泪水:“伯娘,伯娘……侄媳真的没有算计过驹儿媳妇,我只当她跟亲闺女一般,处处指点,她要宴请夫人们,也都替她细细谋划……侄媳对她的心,天地可鉴呀!”

如意也跟着跪下:“老太太,咱们大爷也没多的亲人了,如今为了孙媳不懂事,亲人反目……大爷和孙媳可怎么做人……老太太,求您收回成命!”

竟然还叩起头来。

门外的郑善佑再怎么不愿意,总不能听着屋里两个老娘撕破脸,东西府真的各成一系了去!

他只得提步进来。

第七十九章 将相

79、将相

“长房老太太、老太太,儿子来迟了,让两个老太太都受委屈了!”郑善佑想和稀泥。

罗氏跪行到他身旁,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侯爷,都是妾身的不是。侯爷,您帮妾身分说分说,我们西府是从来没有那些腌臜算计的。就是老太太也从来耿直,有一说一,咱们府上从来没有弯弯绕的算计人的。”

郑善佑看素来端庄的罗氏如今狼狈模样:头发散了,领口开了,衣裳也皱了,顿觉心疼,就求情道:“长房老太太……这……”

西府老太太冷笑一声:“咱们回去,等驹儿回来,让驹儿也一道回去住,让大嫂一个人守着这大宅子!大嫂,你别担心,等你百年了,驹儿还是给你戴孝摔盆!不让你做个孤魂野鬼!”

这话也忒刻薄了,跟说如意是楼里姐儿是一般的恶毒。

“老太太!”郑善佑真是怕了她老娘,不是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么,西府老太太怎么越老越呛?

“怎么?连你也怪罪我,怪我多事,不该来瞧瞧亲孙媳妇?”

说道这里,郑善佑再也忍不住心里暗骂如意多事,这好好儿生病做什么,生病就生病,劳师动众的,如今还把西府给怪罪上了!

“驹儿媳妇,你也太大意了,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明白,不要有事没事就把责任推到你婶娘身上!西府恁大一家子人,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怪你婶娘,你婶娘哪里都周全的过来!”郑善佑真心不喜欢赵氏这个媳妇,空有姿色,没半点大家子的气度。

如意埋着头,低眉顺眼:“媳妇多谢侯爷教诲!”

“好没道理,孩子在西府用了那等恶毒东西,总归是你西府的人下的手,回来因此病了,可怜的什么似的,你那老娘和媳妇还吵上门来,又是让跪着,又是刻薄她……怎么,这是想着逼死了人家好按着你们心意再给娶一个搅家精回来不成?”东府老太太口舌锋利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西府老太太不甘示弱:“驹儿媳妇,今儿你受委屈了,好生养着。大老爷!若不是大嫂拦在里头,我也怪不到驹儿媳妇身上去,她就是怕驹儿夫妇和咱们走得近了,谁知dào

是不是贼喊捉贼,好挑拨了驹儿和驹儿媳妇只和她一个人亲近!”

这些话,罗氏也想说,可是她说不得,西府老太太说出来正趁了她的意,她忙道:“老太太,伯娘是个最仁厚不过的,决计不会这般刁钻设计来坑害您和坑害媳妇。”

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漂亮,郑善佑也心里打鼓,怎么就这么巧?

“放你娘的屁!”东府老太太忍不住胸脯起伏,啐了一口,指着西府老太太骂道:“你以为我是你那样,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贼婆娘!串通了媳妇只一心来谋侯府的爵位,我今儿把话放这儿了,这爵位除了驹儿,谁也不给,驹儿若是不要,我就上书请辞去!反正大老爷这些年也没建树!与其看你们西府那几个混账种子来承袭了爵位,糟践了老侯爷的一番心血,不如给皇家省些钱粮!”

罗氏心中咯噔一下,只盼着未雪和郑元骅能一举得手,面色做出委屈样子来:“都是老太太的亲孙子,谁承袭了爵位都是没差的,就是侄媳也知dào

我那不成器的难担任重任……多少次都是我拦着不让侯爷请封世子,说驹儿会回来……如今驹儿回来,侄媳妇也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她说得实心实意,郑善佑也忙道:“正是,正是,本来儿子早就想请封世子的,只是太太拦在里头,说总要等您松口,而且驹儿未必就回不来了……”

郑善佑一心为罗氏说话,东府老太太听了这话,再看看如意,想想若是今日一味较真,孩子们也为难,才不甘不愿道:“徐先生,你给奶奶好生瞧了,缺了什么只管开口,务必要把奶奶调理好了!”

徐镜屏福身应下。

“宁顺,这天气冷,也别出去了,只管在家里歇着。”又吩咐如意,亲自把她扶了起来:“你爹是糊涂的,错怪了你,你别放在心上,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满心满眼都是西府的人。”

这话带出三分怨愤,西府老太太冷冷哼了一声,对如意道:“刚才祖母也是说的急了,你也实在不该,东西两府说起来就是一家人,你这规矩作兴的分里分外的,白白让人说嘴!”

如意也福身致歉,道:“只是如今大爷不在,总要门禁森严些,等大爷回来了,孙媳就撤了这规矩。”

这话倒也在理,西府老太太不吭声了,让罗氏起来,带着气走了。

郑善佑擦擦脸,恁般冷的天竟然一脑门子汗。

“你也过去吧!哼!”这一个哼字让郑善佑瑟缩了一下,他素来怕这个嗣母得很,巴不得一声,磕了头就起身出去了。

等西府人都散了,如意才瘫软在地,浑身无力。玉环手快,忙把她扶住了。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着了慌,忙上前去。

“别过来,老太太!”如意低声道:“孙媳怕是得了风寒了!老太太别过了病气。”

古代,感冒也是要死人的,何况是老太太恁般大年岁的人。

老太太老泪横流:“也就你才想着我这孤老婆子。”

徐镜屏道:“无妨的,老太太,虽说看着吓人了,实jì

上也就几服药的事情。”

老太太这才醒悟过来:“你是说,宁顺并没有被下药?”

徐镜屏点点头,老太太先是生气,想了想复又高兴起来:“该!也叫我趁这由头把心头郁气发作了一通!”

“快把你们奶奶送会屋子去,镜屏,你跟着去瞧瞧。”老太太又吩咐,如意歉意一笑,半身重量都倒在了玉环身上,由着她扶着回去了。

“把守门的婆子绑起来,送到西府去。”如意躺在床上吩咐:“让及春娘自己去那边请罪。”赚钱不赚钱,圈子要搞圆,罗氏今天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两府称赞的“宽厚人”的面具也裂开了缝子,如意迷糊间想着,郑元驹夫人这个差事忒难做了,等他回来定要要求涨工资,最好把五险一金都给买了!得要个宅子……不想不觉得,模模糊糊的才发xiàn

,郑元驹一走,她做事就懒散起来,没有一点儿精气神,还以为是“老板”不在家,员工偷懒综合症发作了,原来是感冒了!如意松了一口气,陷入黑甜睡眠。

“咱们府里的事情倒是传出去的快!”徐镜屏给开了方子,几个丫头出来,让如意好生休息。

“除了任二旺家的,再没有别人!”金盏噼里啪啦抱怨开:“……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如今都还一心一意跟着那边,一条道走到黑呢!”

“守门的是谁?”玉环问芍药,这些事儿芍药早打听清楚了:“是鞠三嫂子的亲家,是个最实心眼的,府里都叫她是混木头的。”

“胡嫂子也真是,怎么派了这么个不会看眼色的来守着门!”玉环忍不住抱怨,平添这些破事出来!

徐镜屏抿唇一笑:“这才是看门的人呢!你瞧着吧,那‘混木头’在东府遭了的罪越多,回来奶奶赏得就越厚!至于任二旺家的……实在没想到……”

“十九就要宴请夫人们了,也不知dào

奶奶到时候起不起得来?”金盏担心这个。

“没有问题的。”徐镜屏说的很笃定:“奶奶只是外感风寒碰上小日子,才显得吓人些,只要吃了药,发一身汗也就罢了。”徐镜屏露出倦色来。

玉环忙道:“徐先生,我们守着熬好药给奶奶用了,你去歇息歇息。”

徐镜屏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想着西府的人,你说他们都是皇商了,在荥阳也是有权有势的,怎么就这么不知餍足?”和东府好好儿处着,能得到好处不比一个空架子的荥阳侯府强些?

“这狼吃肉,狗吃屎。一心只钻在钱眼儿里,本来就是商人的本性。”金盏口无遮拦,玉环呵斥:“怎么说话呢!可别忘了,侯爷也是皇商家出来的,那边的二、奶奶也是皇商出来的,你这话让有心人听去了,又是是非!”

金盏忙噤声,徐镜屏见她孩子气的举动,抿嘴笑了笑,把芍药招到眼前:“你刚从门口回来?”

芍药点点头,脆生生道:“西府老太太一进来气冲冲的骂骂咧咧的,我就跑出去了。奶奶允我在府里瞎逛的,奶奶说,我就是她的眼睛、她的耳朵,所以我要多跑些,多看,多听!”

徐镜屏点点头:“是个好孩子。你去小厨房,央你花间姐姐给你熬碗姜汤喝,如今奶奶病着,你们都要注意着。慢着,我开个方子,索性让花间按着方子熬多些,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喝些,预防着。”

玉环忙道:“怎么能劳烦花间姑娘,玉环,你带着诚儿去,信儿守着熬奶奶的药。”

“我呢,玉环姐姐?”芍药眨巴着眼睛问,玉环道:“你今儿跑来跑去也饿了吧,先用些点心,歇息一下,等奶奶醒了许要问你事儿呢。”

“徐先生,不知dào

彭大奶奶身子可好些了?”玉环见徐镜屏守在这里,总不能干巴巴的坐着。

徐镜屏抿了一口茶,才觉得有些暖意:“刚好有些话,我跟你说说,你听在心里,到时候彭夫人上门,你也能帮着奶奶看顾着些。”

玉环整肃了身子,做出倾听的模样来。

第八十章 不和

80、不和

“彭夫人的意思,是多次问过奶奶,能不能来拜访,都被奶奶回绝了。”徐镜屏瞧了瞧屋里,一丝儿声音都没有,如意想来是睡熟了的。

“这真是冤枉!我们奶奶什么时候接到过求拜访的帖子?”玉环解释:“也就一次,西府太太问起来,奶奶说要设宴宴请荥阳的夫人。”

“许就是西府太太‘忘了’转告彭夫人的意思吧?”徐镜屏说得yì

味深长,玉环领悟过来:“奶奶也不能巴巴的去解释呀。”

“所以你心里得有底,或许荥阳的夫人们对奶奶早就有自己的看法了。”

还是被罗氏有意无意误导着的看法,若是如意在荥阳地界儿上不得人心,行事总会受到掣肘。

“这也是彭大奶奶告sù

我的,她是难得的明白人。”也就她明白罗氏不是表面上那般温良无害。

“我明白了,奶奶好些了,我就告sù

她。”让她心里有底,也知dào

怎么对人家。

“今天是十五了,有些事儿得备着了:彭夫人是南方人,爱吃糯米糕;陈御史夫人是燕京人氏,却爱吃面食。尹夫人和雷夫人不和,因为她们的女儿都嫁到了开封苏家去,听说妯娌不和。开封苏家是苏国公的老家……”这次说得比上次的仔细,玉环一一记下了。

西府老太太回去后就把金氏叫来了:“你也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金氏是知dào

罗氏随着西府老太太去了东府,罗氏不让她跟去,寻了由头让她忙着,怎么一回来,西府老太太就气冲冲的把罗氏的手甩开,自己大踏步的进了院子?

“老太太!息儿哪里敢瞒着您什么事儿!”金氏忙笑道,轻轻拍着西府老太太浑厚的背,给她顺气。

“你说!侯爷打了驹儿的事儿,你知不知dào

?!”西府老太太看着金氏,见她脸上闪过不自在,就气的狠狠在她背上拍了几下:“知dào

也不告sù

我!都瞒着我,都盼着我闭了眼!我这老不死的怎么就咽不下那口气!”说着就坐在榻上捶床嚎啕,哭天抹地:“你也来瞒着我,你们太太也瞒着我,你们婆媳一条藤上的,就糊弄我,指望我做个瞎子、聋子,最好再是一个瘸子!什么都不知dào

,哪里的去不得!”

金氏吓得跪下,脸儿上的红粉点点退去:“老太太,息儿决不敢有这等心思!那天的事情……”她不是一个有急智的,这会儿抓心挠腮的也想不出话来圆满过去,郑善佑恰好跟着进来,见这情形,只觉得脑仁发疼。

“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话里已经带着些厌烦,西府老太太一丝儿没听出来,起身就抓着郑善佑道:“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出息儿子,你不笼络着,反到把人家给打了!也不用那老虔婆来挑拨,驹儿就和你生分了!如今倒好,驹儿媳妇受了委屈都不敢来说,还让那老虔婆卖了乖得了好去!”

出身上被东府老太太硬生生比下去几十年,西府老太太本就心头不忿,不过是托生的好罢了,得做侯府老太太!如今在亲孙、亲孙媳跟前,也被当成坏人一般……她真是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头,实在咽不下去!

“老太太,这事儿都是误会。”郑善佑口才也不好,翻来覆去就只这句话。

“误会!今儿被驹儿媳妇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你怎么不说误会!你那好太太,怕就是心里不舒服得很,才挑拨了你去打驹儿,如今又挑拨了我去为难驹儿媳妇!”西府老太太随口就“真相”了,越说越气:“去,把你们太太叫来!”

郑善佑忙道:“老太太,这事儿和太太有什么关系?那梁氏偷盗,却被侄儿媳妇指着鼻子问,也是那赵氏的不是。”

这时候罗氏掀开帘子就进来,步履匆匆:“老太太,都是儿媳的不是,儿媳不该在侯爷多嘴,让侯爷误会,让驹儿受委屈。”

“你有什么错,不就是仗着侯爷看重你,如今满心都护着你,你才有恃无恐是不是!”西府老太太这些年一向是顺风顺水的,罗氏也不敢多说,早养成了随心所欲的性子,也就东府老太太才能略略掣肘住她。

“媳妇不敢!”罗氏忙跪下,抬起头,眼泪汪汪:“老太太,媳妇只愿两府和睦,从来不敢对东府有非分之想。媳妇不过本分做事,就是有一二疏漏的,也是能力不及,绝不是存心要扰得家宅不宁呀!”

说着就低下头抽抽噎噎起来。

金氏也忙道:“老太太,太太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我和大嫂都是悉心教导,对二爷的前程也是殚尽竭虑,苦心谋划,若是太太真一心要谋划东府的爵位,那何苦要二爷去受那换窗苦读的苦,以后直接在西府过日子,做个皇商,继承先老太爷的衣钵不也容易?”

对金氏的话,老太太还听得进一两句,把事情前后想了想:“那驹儿媳妇吃了寒凉之物……”

罗氏又磕头:“回老太太,咱们西府的人,都口味清淡,府里也从来没有那虎狼药、阴毒物的,许是驹儿媳妇水土不服,又碰上事情多,身边没个老妈子,难免就疏于保养……”罗氏的揣测都是顺情顺理的。

郑善佑冷冷一哼:“都过了快一个月,水土不服才发作出来!”还是觉得如意多事!

“都是那老虔婆,驹儿媳妇的婆子也要霸占去!”媳妇老太太是知dào

崔妈妈如今跟着东府老太太的。接着老太太就道:“驭儿媳妇,你去跟你驹大嫂子说,就说我说的,任二旺家的再不好,也是伺候过那薄命鬼的,让她把任二旺家的抬来做她院子的管事妈妈,若是在不行,我就从这边给她送一个去!”

这真是意wài

之喜,罗氏压抑住勾起的嘴角,道:“老太太,这样怕是不行,驹大奶奶素来有主见,当初任二旺家的把未雪送过来,听她说,如今很不得驹大奶奶待见。”罗氏见老太太思想上转圜过来,不再盯着她,她就做出为难的模样来。

明着是劝老太太别伸手管如意的事情,按理却是给如意上了一道闪亮滴眼露,谁用谁闪亮!

“有这事?她不是还抬举了一个?”西府老太太问道。

“这个媳妇就不知dào

了。”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罗氏深谙此道。

西府老太太皱眉:“你下去吧,这事儿我斟酌斟酌。”

话音刚落,四喜家的来回话:“受驹大奶奶吩咐,东府的胡娘子和守门的冯三家的来请罪了,如今跪在院子里。”

西府老太太本想发作了她们,罗氏道:“胡娘子如今是东府的管家娘子,是伯娘跟前的大丫头及春的娘,那冯三家的不过也是按着主子的意思做事,老太太,就饶了她们这遭吧!”

冯三家的也还罢了,这胡娘子居然是这么个来路,西府老太太冷冷一笑:“她再有脸面,如今也是戴罪之身。让那守门的回去,至于那管事娘子嘛,让她跪着吧,拿着鸡毛当令箭,把主子的好意都扭曲了!”

罗氏还要求情,西府老太太扶起她:“你也太心软了些!这起子目中无人的,该责罚还就要责罚!

如意醒来,已是天黑,因着玉环在床上放了几个汤婆子,整个拔步床都暖暖的,如意蠕动了几下,觉得身下也清爽了不少。

“奶奶,您觉得怎么样?”玉环掀开床帐子。

“好多了!有点饿。”如意摸着扁平扁平的肚子,中午就没怎么吃东西。

“饭菜都在炉子上温着,如今天冷,您起了收拾好再摆出来。”玉环把她的衣服拿出来。

“嗯,及春娘和守门的婆子回来没有?”如意问道。

玉环斟酌着:“这……守门的冯三家的回来的,及春娘还没有回来!听冯三家的说,被老太太叫着跪在贵盈门!”

一个下午都在昏沉睡里梦里的如意一下子一个激灵:“哎呀,我怎么要她去!我睡了多久?”

玉环看看西洋钟:“快一个时辰了!”

如今天色黑的早,如意起身:“把我的大毛衣裳拿出来,去东府!”

玉环要阻止,如意黑着脸,去意坚决,玉环也张不开嘴,直把如意的大毛衣裳翻了出来。

冷风一吹,如意却觉得yì

wài

清明,恍惚间就跟年初去薛氏院子里接唱晚一样,那时候也是因为她思虑不周,唱晚虽说如今大好了,可是走得快了,还是看得出来。

想到这里,如意心头沉沉的,怎么就让及春娘也去了呢!

风渐渐吹的大了,还伴随着雨,冷冷的直往脖子里钻,如意不肯要玉环帮她打伞,而是自己拿着紫竹油伞,指尖冰凉。

玉环叹口气,只得走到如意身前去给她略略挡着风霜:“我走在前头,好去叫门。”

东府的后门正对着西府的正门,得绕过围墙走半圈才到西府的角门,这段距离里,主仆几人都一言不发。

“麻烦通传一声,东府驹大奶奶求见。”如意站在西府角门外。

守门的婆子笑脸相迎:“哪里需yào

通传,太太特意吩咐,东府的主子们想来就来,不知驹大奶奶要去找老太太还是太太?”

如意突然抿嘴一笑,柔和了被风雪冻僵的脸,让守门的婆子眼前一花,突然有花苞初绽的感觉,脸上的笑就讪讪的。

“我找驭、二奶奶。”如意提步往里走去。

第八十一章 兔死

81、兔死

金氏住的院子就在贵盈门后头,夹在桃源居和苗氏的院子中间。

如意走在甬道上,穿堂的风呼呼而过。

金氏在院门口接到她:“这么冷,不是说不好么?”她也是才从贵盈门回来。

“胡嫂子可还在叔祖母院子里?”如意也不和她虚与委蛇,金氏一顿,心中摇摆不定:在罗氏眼里,她始终越不过小罗氏,老太太在一日,她也就受用一日,可是老太太毕竟年岁大的人。若是得罪罗氏得罪得很了,这做媳妇的天然就矮了婆婆一头的。

“许是在吧。”她说的模棱两可,进了屋子就跺跺脚:“实在太冷了!”

茯苓把手炉递过来,她邀着如意在炕上坐了:“驹大嫂子,你先用着。茯苓,再备一个。”

如意忙推拒了:“家里妈妈说过,这手太冷了不能贸贸然就烤火,一冷一热的容易皲裂。”

金氏依旧抱着手炉:“这天冷的邪门儿,前日还艳阳高照的,穿衫子都行,今儿就得穿大毛衣裳了……老太太可气坏了!”金氏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都是我的不是。”如意微微笑着,面色不带一点儿焦急。

“太太还说是她的不是呢,你们两个倒好,争着认错。”金氏略略暖和了些,也就笑开了。

“呵呵,太太是众人都赞的温厚人,不比我年轻不经事……说起来还真有件事情求着弟妹。”如意带着不好意思。

“咱们妯娌,说什么求不求的!”金氏暗忖,怕这所求的事儿还就应在了那胡娘子身上。这赵氏倒也心软,知dào

护着底下的人。

“劳烦弟妹把彭姨娘叫来说会儿话可好?”如意依旧笑着,眉眼都是暖色,金氏一愣,她都想好了怎么回绝如意,让如意干脆别管胡娘子了。也算给西府老太太消消气儿。

“不是过几天要请彭夫人等人了么?这拜佛都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在乎那一哆嗦。我就想着问问彭姨娘,这彭夫人都喜欢什么,我也好备着……总要宾主尽欢的。”如意脸色带着红,看上去一片潋滟,只有玉环知dào

,那抹红怕不是胭脂色。心里暗暗着急。

金氏家是皇商,虽然京中有个紫薇舍人的叔叔,可是天然的还是矮了官家一头,平日对彭知县的夫人也是客客气气的,虽然觉得蹊跷,可是也没多想,左右不过是如意想见见彭姨娘。

“茯苓,让丫头去叫彭姨娘来一遭,就说……就说我想给岚姐儿做个肚兜,让她来帮着选选。”

妯娌两人说这话,如意只面上带着笑,双腿却发软得很,所以动作也不敢太大了。

彭氏进来,见如意也在,愣了一下,才笑道:“妾身给两位奶奶请安。”

金氏不待见姨娘庶出的,对彭氏却也客气:“姨娘来了,快坐,茯苓,把我前日准bèi

的布料拿出来……驹大嫂子也在,咱们一道儿合计合计,这眼看着岚姐儿都快四岁了,咱们做婶娘的总要送点子心意,两府如今都还她一个小辈呢。”

彭氏满口应下:“两位奶奶加把劲儿,以后这哥儿、姐儿还不是满地跑的。”

金氏红了眼:“二爷一个月见不到几次,每次都来去匆匆……依着我说,这劳什子书有什么好念的!咱们家难道养不起一个爷们儿不成!”

如意安慰道:“夫贵妻荣呢,以后弟妹诰命加身,凤冠霞帔的,只怕到时候咱们见了都得见礼呢!”

这个吹捧直把金氏吹得心热,道:“驹大嫂子就会说笑!”

“不知骠哥儿学业如何?”如意问彭氏,彭氏道:“也就那样,跟着姐妹们在学里胡乱学着。”面上不带一丝烟火气。

“看着倒也是有出息的。”如意今日难得绵软的很,谁都肯吹捧几句。

彭氏道:“也就那样的,这孩子不爱念书。只爱舞刀弄枪的。”

如意顺着话头:“我家兄长也是,在香山书院读书,那可是京里乃至整个大燕数一数二的书院,许多人想进去都进不去的,他倒好,整日的说读书无趣,后来遇见他姐夫,也是投缘,如今都进了五大营去做武官去了。”

彭氏眉眼一挑,抿着嘴没接话,金氏好奇:“这京里哥儿也需yào

读书习武不成?”

“哪里不要,管的严呢,不缝休沐不许回家,跟二爷如今是一样一样的。”如意道。

金氏见郑元驭这般苦读和京中子弟都是一样的,担忧得很:“那咱们二爷哪里还能出头去!”

如意劝解:“京中子弟虽然在书院管的严,可是该玩耍的一样没落下,比如我兄长就爱伙同几个公子哥儿去围场打猎……说起来,我还想起一件旧事来,有一天我哥哥抱着一条老狗回来,又瘦,又丑的,哥哥说叫什么‘撵山狗’专门打猎的。”

“怎么抱一条老狗回来?”金氏兴致勃勃的问。

“我也这么说,他说是蒋国公公子养的,最爱撵兔子,可是围场的兔子被这群哥儿们三天两头的追着打,也就没几只了,这撵山狗儿也就用不着了,原想着杀掉的,撵山狗肉最筋道不过,吃着跟牛肉一般有嚼劲的。”

“哟,这不就是‘兔死狗烹’喽!”听着这些燕京贵公子的生活,金氏羡慕得很。

“是呀,可不就是‘兔死狗烹’的?你说是不是,彭姨娘?”如意转头对彭氏一笑,彭氏心头一紧,面上不露分毫。

如意这才问起了彭氏,这彭夫人爱吃什么,爱用什么,彭氏因着如意的意有所指的话,心头慌乱,略略坐坐就要告辞:“骠哥儿快回去了,回去瞧着屋子里没人,又要吵闹。”

如意也起身:“该问的,我也问了,我随着彭姨娘一路。”

金氏苦留如意用了饭回去,如意道:“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让回去和她一道用饭呢。”

金氏只得作罢,看着如意和彭氏前后走着离去。

“彭姨娘。”两人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如意叫住彭氏。

彭氏躬身站住了:“驹大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如意伸手接着雨水,道:“良禽择木而栖,彭姨娘,如今梁姨娘不在了,你又该何去何从呢?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东府太空虚了些……太太也遍寻不着,我和大爷就商量着,是不是给侯爷再找一个姨娘……”

彭氏瞪大了眼睛。

如意看都没看她:“论起来,正经的太太是两个老太太做主娶的,这妾确实侯爷自己抬的,有个姨娘过去,以后侯爷住在侯府,也有人照料……大爷说,要不就让咱们老太太也做主给侯爷重新纳一个……依着我看,现成的知根知底的姨娘,过去一个也就是了!”

彭氏在心底快速思量这话的可信度来。

“大爷的任期是五年,五年后,咱们就回京里去了,侯府总不能就这么空着……”如意这才转过脸看着彭氏。

原来如此,彭氏了然,道:“也不知dào

谁有福气去侯府伺候侯爷。”

“是呀,也不知dào

谁有福气去呢,这没有正经太太,随便一个妾室,出身再好些,这一过去就是做正经的管家太太一般了。”

彭氏怦然心中,咽了咽口水:“奶奶这话说的很是!”

如意又叹气:“只是如今胡嫂子还跪在贵盈门里,不知dào

以后谁管家呢,这管家娘子和自个儿贴心,那是最好不过的。哎!”

说完,赧然一笑:“耽误彭姨娘回去看骠哥儿了,我也是一时感叹罢了。”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笔挺,步伐从容。

只有扶着玉环的手,正死死捏着,牙龈也咬合得死紧,表明了她的外强中干,内里虚弱。

玉环扶着如意刚踏入寿春堂的院门,如意就眼前一黑,全身瘫软下去,亏得身后的诚儿眼疾手快,帮着玉环把她扶助了,不如摔下去非摔得头破血流不可!

“徐先生!徐先生!”信儿在院门口就大声喊道,金盏听到声音忙出来扶着如意,三个丫头使着吃奶的力qì

把如意扶进了屋子。

玉环摸着如意冰冷的手,眼泪就簌簌的落下来:“奶奶……”她想着,如意怎么就这么聪慧,聪慧得让人担忧,这慧极必伤的呀!再想到她强撑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把及春娘给带回来,这如意才是真zhèng

的仁义,阖府称赞的罗氏,真是伪善的让人恶心。

徐镜屏听着信儿的声音,忙从贵盈门的正房出来,后面跟着颤巍巍的东府老太太。

一群人都围到了如意的屋子里,徐镜屏把脉,老太太焦急:“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不是说好多了么,怎么一会儿没瞧见,这脸儿就白的跟纸一般了!”

“老太太!”玉环跪下,泪意难止:“胡嫂子去西府请罪,至今未归,奶奶亲自过去,就想着接回胡嫂子,哪成想胡嫂子正跪在贵盈门里头。奶奶只好去求驭二、奶奶……”趁着及春在,玉环把如意的好处说在明处,及春听了也担忧得不行。她也怨怪她娘怎么安排了冯三家的守门去!

所以她娘带着冯三家的去请罪,她也是知dào

的,原本这也是给两府快撕破脸的主子们一个台阶下,况且罗氏是心善的,哪里会真的罚她们!

却不想冯三家的回来了,却说她娘还没回来,她陪着东府老太太抹骨牌,也不好露出多的担忧来,只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她娘好歹是东府的管事娘子,西府总不能越过东府就打杀掉的。

她却忘了,这软刀子才磨人呢,跪一下午!又是这么冷的天儿!

徐翠萍脸色也不好,如意的脉息倒是稳定,可是全身冰凉,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热的了!她斟酌着把方子开了:“别给奶奶盖得太厚了,用温水浸湿帕子……”

还没说完,冯三家的那大嗓门就扎扎咧咧的响起来:“胡嫂子回来了!胡嫂子回来了!”

第八十二章 狗烹

第八十一章狗烹

如今老太太一心只看着如意,如意又昏睡着,玉环咬咬牙,做主吩咐:“快请了大夫了,这冻着了可不得了!”

老太太也对及春道:“你去瞧瞧你娘去。只说我吩咐的,她多休息几日。”

及春忙领命而去,满心的感激。

徐镜屏接着吩咐:“……喂了药,仔细着,若是高热不退,记得来叫我。若是今晚退了热,也就没事了。”

“镜屏,你今晚就守在这里。”老太太吩咐。

“可是老太太您……”老太太本身是个多病的,好几次都多亏徐镜屏在旁边守着,发xiàn

的及时。

“自驹儿回来,我就没发作过了,咱们都在一个院子里,有事叫你也一样。”

玉环道:“老太太,婢子素来眠浅,婢子厚着脸皮去伺候您一夜可好?”

倒不是玉环想另攀高枝,而是胡娘子如今出了事,怕是及春也是心又旁骛的,崔妈妈是年岁大的人,花间一个人怕是伺候不过来。

“你是个好的,只伺候好你主子是正经,我这老婆子无妨的,还有老秦在的。”老太太是知dào

如意的丫头里,最倚重的莫过玉环了。

许是高热口渴,如意喝药时一点没耽搁的一口接一口的咽了下去,刚过子时,徐镜屏摸了摸她额头,已然不热了。

“把药热热,再给喂一次。”徐镜屏吩咐。

“不是都退了热了么?”是药三分毒,玉环总要问一遭的。

“正是因为退了热了,一鼓作气势如虎,药效接着方好的快。”若是还未退热,还得重新斟酌方子呢,徐镜屏松了一口气,看这时辰,反正也走了困头:“胡嫂子怎么样了?”她问。

“大夫来瞧过了,只是膝盖有些损失,擦些活血化瘀的就好。及春按着您给的方子熬了驱寒的,也不是现在怎么样了。”芍药早把这些消息探听到了。

“你怎么让三婶子去守门,明知dào

她是脑子不转弯的!”及春待众人散后,抱怨她娘。

家里只得她们母女两个,冯三家的在外头帮着熬药,及春说的很小声。

“这些年你三婶子帮衬了咱们多少……如今她嫂子和她不对付,把她一家都给撵了出来,我若是不伸手,那还是人么?”当初冯三和及春死去的爹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后来及春爹去了,冯三家的儿子得找一个**干娘,就认了胡娘子做干娘,两家的交情这才没断。

“不是不帮,你让她做个小管事,哪怕管洒扫的不也比守门的强?”及春见她娘略动动腿就痛的龇牙咧嘴。

及春娘不说话了,她想到今日在贵盈门听到的话,在舌尖绕了几次,还是开口:“你说,老太太让我跪这么久,是真罚我,还是因为……因为我是你娘?”

及春一愣,她慌慌张张的来不及想过,只道是受了冯三家的拖累,仔细想想,冯三家的可是早早儿的回来了。

“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我拖累你了!”及春有些生气。

“娘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奶奶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到我是你娘,你是老太太跟前的,西府老太太和咱们老太太那就是水火不容的……”及春娘絮絮叨叨。

“你是不是听了什么混话?奶奶为了你,顶着病去了那边求二奶奶,你倒好!”真是来什么怕什么!好容易熬到任二旺家的下去了,她娘起来了,可是她娘办的这叫什么事儿!说的叫什么话儿!

“真的?”及春娘不信:“不是太太亲自去求了老太太,才把我放过了,还让四喜家的送了我回来。”

及春语塞,不耐道:“你只管记着,咱们是东府的就是了!别的主子再好、再不好,都和咱们没关系!”

及春娘见及春面带寒霜,她素来有些怕这个闺女,这闺女有主见,又是老太太跟前的,若不是这样,她怕早被踩到泥里去了。是以,及春娘没吭声,及春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叹口气:“奶奶如今还昏迷在床上,怕是今夜就得留在那儿。老太太跟前只得花间一个,我还是要回去。您只管瞧着二旺家的那个背主的下场,你以后要再这样耳根子软,那还是别做这管家娘子了吧!”

说完就时给她娘严严被子,出去了。

早晨如意睁开眼,只觉得浑身轻松,口感舌燥。

玉环是时刻关注着她的,见此,忙端了水来:“奶奶,可好喝水?”徐镜屏说了,得多饮水,高热发了汗,缺水呢!

“嗯。”如意声音带着初醒的慵懒,她自己起身,半坐在床上靠着枕头,就着玉环的水喝了一口,金盏端着痰盂,如意把漱口的水吐了,接着又喝了一杯才作罢:“一身湿哒哒的,我想洗澡。”

金盏出去吩咐抬水,玉环给她挪了挪枕头,让她靠着更舒服些:“徐先生才走了,去给老太太请脉了。”

“老太太怎么了?”如意吓得起身坐了。

“没事,没事,徐先生每日都要给老太太请平安脉的。”

如意松了一口气,复又歪着身子:“及春娘可回来了?”

“也是奇了,您刚回来不久就回来了,芍药今早去瞧她了。”玉环想如意对彭氏说的那几句话,就是起效也没这么快吧?

“真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行家一出生,就知有没有……”如意一夜好眠,徐镜屏开的药也给力,如意脑子清楚,一下子就想清楚了关节所在。

“奶奶的意思是?”玉环虽说是个聪慧的,可是心中的沟壑还是要少些。

“我那好‘婶娘’出手了,做了一个现成的好人。”如意解释,玉环想了想:“你找彭姨娘的用意就在于此吧?”

如意点点头,玉环道:“那样及春娘哪里还能念您的好处!”别把如意埋怨上就不错了!

“若真是这样糊涂的,那也算了。”如意微微闭着眼,想着罗氏最近两天动作颇多的原因,总不会是想趁着郑元驹不在,气死她或是累死她?

许是单纯只想西府老太太厌恶她?

如意实在看不透罗氏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花招百出。

早玉环和金盏的伺候下,如意洗了澡,换了衣服,去老太太那儿请了安,一道儿用了饭,老太太就让她回屋子休息去了。

如意刚出老太太的屋子就瞧见芍药等在她门外,见了她忙迎了上来:“奶奶,听冯三家的说,是西府太太求了西府老太太,这才把胡嫂子放了出来。”

如意点点头:“胡嫂子好些没?”

“好多了,徐先生去敲过了,说是没什么后遗症,只要损伤好了就能恢复如常。”芍药把听到的消息说了,如意想了想唱晚,当初是跪在碎渣子上的,而且那时是夏天,穿的薄衫子。

“这样就好,给胡嫂子每月月钱涨一两,给冯三家的加两个月米粮,让她好生守着门。”如意吩咐玉环。

贺兰进来请安,恰好听到这话,笑道:“奶奶好宽厚。”

“你今儿来的早。”如意也笑道。

“昨儿就想来瞧瞧的,可是听说您睡着了。”贺兰亲自扶着如意进了屋子。

自从抬了贺兰,如意不用贺兰真跟丫头一样跟在她身边,而是跟寻常姨娘一样每日请安,有事前来说一说话。

“你有心了。如今临江苑收拾得怎么样了?”

“都收拾好了,地面都冲干净了,只等搬了家具。”贺兰回道。

“我给京里去了信,我娘家的家具怕是也要到了。”顺便也邀请安乐侯府的人来参加郑元驹认祖归宗的宴请,怎么说,安庆侯府都是如意的娘家。

两人正寒暄着,信儿跑进来:“那边的彭姨娘带着小丫头来了。”

“听说奶奶生病了,太太让我来瞧瞧。”彭氏一如往昔的温婉。

“哦,多谢婶娘挂念,还没有谢过婶娘,‘轻饶’了胡嫂子。”如意笑道,彭氏脸上带着尴尬:“实不相瞒,这也是……我刚回院子,还没来得及见侯爷,就听说婶娘已经求了老太太把胡嫂子放回来了。”

“姨娘的意思,似乎是胡嫂子回来的太早了?”如意笑着问,一脸的促狭。

彭氏更是尴尬:“没有的事情,只是……奶奶说的那些话?”彭氏试探,如意瞧了瞧门外:“姨娘说的什么话?这昏了一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迷迷糊糊的。”

“奶奶!”彭氏起身,有些气愤,复又坐下,强笑道:“我就知dào

奶奶在逗我玩呢。”

“我还真没有逗姨娘的意思……”如意抿了一口茶。彭氏按捺住激动:“只是不知dào

奶奶可有章程了?”

如意摇摇头:“没呢,这事儿还得等夫君回来,好生商量着。”

“哦,极是,极是,是该好生商量商量。”彭氏笑道,这次笑意顺畅了不少。

“奶奶,管事们来回话了。”信儿在外头喊,如意歉意一笑:“姨娘,这,胡嫂子如今膝盖伤着了……”

彭氏忙起身:“是我没眼色了。既然奶奶没事,我回去也好回话的了。”然后状似无意道:“听侯爷说,咱们老太太觉得,您跟前却个经年的老妈子……”

如意笑意一凝,满面的感激:“真是老太太想的周到,我真是满心的感激不尽呢!”

“是呀是呀,要是都遂了意,咱们都是感激不尽的。”彭氏也笑道,带着满脸的恭敬。

第八十二章 忍无

第八十二章忍无

“有件事儿,我还一直没来得及算呢。”如意在徐镜屏给她把脉的时候,道。

“奶奶年轻,底子好,昨儿也就看着凶险,今儿不就生龙活虎的了。”徐镜屏拿开手,收拾把脉的工具,才接着如意的话头:“奶奶忘了算什么?”

“未雪一个大活人被带出去了,我敲打了及春娘,及春娘才换了人守着门。”如意逻辑清明的一一说着,昨儿的事儿就是因着这个由头才引起的。

“您这是要‘秋后算账’?”徐镜屏笑道。

如意摇摇头:“当初放过他们夫妇,不过就是为了太太的下落。可是……”

徐镜屏收敛了笑:“我到侯府的时候,就没有见过太太。这些年也没少打听,若是他们夫妇真的知dào

太太的下落而一直未说,那这其中的事儿可不简单。”

如意点点头:“就是为着怕伤了玉瓶才留了这两只老鼠。可是老鼠越发放肆了,玉瓶还没找到,倒是先被老鼠欺负死了!玉环,去找一修说说,就说我吩咐的。”

“射人先射马,对这起子偷盗粮食的,奶奶我就断了他们的口粮!”如意对徐镜屏促狭一笑,才在玉环耳边嘀咕了几句,玉环点头,出去吩咐芍药了。

徐镜屏在旁边道:“奶奶的小日子原些可准?”

如意点点头,徐镜屏沉吟:“想必奶奶确实是因为近来太忙了,这才导致小日子提前了吧?”

今早老太太就吩咐了徐镜屏,得把如意的身子调理好,秦氏也在旁道:“咱们老太太当初就是小日子一直不准,也没在意,这才……”

老太太倒是豁达:“没得孩子正好,如今有驹儿,那也是正经的亲孙子。”若是有了那畜生的孩子,还不如这样一身轻松。

所以徐镜屏才有这么一问。

东府有些雾霾沉沉,远在开封的都指挥使司衙门也雾霾重重的。

开封都指挥使苏远光是苏国公苏元明的堂兄,开封又是他的籍贯所在,所以在开封一向是如鱼得水的,可是这猛然要被调到大同去。

虽说大同的都指挥使司比起开封来,那更是一个实权的地儿,可是苏远光如今都六十了,哪里愿意去?是以对郑元驹就有些爱答不理的,日上三竿了还在苏府里盘旋。

都指挥使司的属官和书吏等看着坐在堂上不请自来,翻看案卷的李元驹,这可是做过郡王爷的主儿,也不知dào

性子如何,而且,派了三次去苏府请远光,都没请来,也没见这年轻的小爷面色有什么变化,还和身边的胖大和尚说说笑笑的,倒是把下头人吓得够呛,一个个的都蹑手蹑脚不敢大声喧哗。

散道人和周无涯也还罢了,都老神在在的插科打诨,跟在自个儿家里一样,郭子归却气性大:“早知dào

这样,我就留在侯府,去见见姑婆。”

东府老太太正是她的姑婆。

郑元驹慢条斯理道:“表弟莫急,总要让你见着老太太的。”他就是故yì

把他带着一道儿走的,不肯让他见老太太。

“凤雏兄,莫不是你怀疑小弟?”郭子归听出话外之意来。

“哪里,哪里,呵呵。”郑元驹敷衍得太明显,郭家被抄家时,他还小,那似乎是在昭和三年还好昭和二年?所以对郭润杰的印象是一点都没有,不过偶尔听说起,是个领兵的将才,脾气火爆,长相嘛……

郑元驹看着眼前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应该也不差。如意见了郭子归,都一点没怀疑他不是他的表弟来着。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郭子归一甩袖子,不明真相的群众真心觉得: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正经的指挥使都没生气,随从倒是气的不行。

第四次去催苏远光的人出发了。

周无涯忙把郭子归拉住:“表少爷,表少爷,别急,别急,喝杯茶。”

郭子归也不是真要走,他一个人在大燕,无亲无眷,两眼一抹黑的……也就顺势留住了,说道:“实不相瞒,我确实是背着家里出来的。我阿娘是蒙古公主……用不着我一个正经的郡王来做细作。”

他甩出一块龙云纹玉佩来,就丢在郑元驹眼前:上好的养殖白玉,柔和丰满,四周的龙云纹,做工精湛,云纹中镂空的弯弯扭扭,赫然像是蒙古国的文字。

周无涯上前细细瞧了瞧:“草原雏鹰?”

郭子杰傲娇的道:“我也是听阿爹说,要送了姑姑回来,让人先来探探水,这才悄悄跑出来的。”

郑元驹起身:“你怎么不早说?”原来,小郭氏,一直在蒙古,难怪大燕各处都没有她的消息!

“哼,你不相信我,我还不相信你呢!虽说你长得和我几分相似……谁知dào

有没有古怪,大燕的皇帝最是奸邪不过的,你又做过定郡王!”郭子杰想到某处,脸色一红。

“那如今怎么又相信了?”郑元驹讽刺的一笑,这郭子杰,真是运气好,这一路没被人发觉,直接见到了他,想到这里,他就想到如意,也是如意的话点醒了他,他才着意让人打听起荥阳最近的外地人来。这才顺理成章的发xiàn

了郭子杰。也不知如意如今正在做什么?那小狐狸素来懒散,老太太又宠着,怕是得睡到日上三竿的吧?

郑元驹脸上讽刺的笑意扩大,变成了带着点憨傻的模样。

散道人一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咳嗽两声,郑元驹才如梦初醒,看着郭子杰。

郭子杰的脸色更红,想了想,细声细气的说:“听姑妈说,你的大腿外侧有个蝴蝶形的胎记……”

“你偷看我洗澡?”郑元驹黑了脸,郭子归为自己辩解:“才不是,我就晃了一眼。”

看的太久,肯定得被发xiàn



郑元驹气的不行,这才多久,在侯府洗澡,他不爱人伺候,能进去的也就小狐狸一个,他巴不得她看,小狐狸一次都没去偷看过,倒是让郭子归这厮给“先睹为快”了,郑元驹既气郭子归,又气自己自己温柔乡呆的太久,反应都迟钝了,有人偷看都没发xiàn



“哦,所以你才大发慈悲想起来告sù

我,我娘的下落?”郑元驹气极反笑。

郭子归虽然天真了些,可是也有对危险的感悟直觉,忙往外走:“忘了,这不是忘了么!”

郑元驹也起身往外走去,一时间整个大堂都空落落的,等苏远光磨蹭蹭的来的时候,就扑了一个空。

郑元驹心情荡漾的想着什么事去接小郭氏,郑元骅则和金正辰一见如故,两人一起泡楼子、包戏子。是不是上演一些限制级的三人行,直把郑元骅享shòu

得乐不思蜀,把白绵气的粉脸发黑。

未雪心里也不满,郑元驹如今住在客栈里,王氏去请了几遭,也都不肯到金府去住,王氏也不生气,仍把东西如流水搬送到客栈去。

而且,未雪心中苦涩,如今两间房的各自住着,这眼看着都过了三日了!未雪气苦,要是什么都没发生的就回去了,她真该一头撞死在豆腐上!

是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跑进了郑元驹的房间里。

因为得知母亲的下落,郑元驹心头畅快,在开封第一次放松下来,邀约着散道人等在酒肆喝酒,还未回来。

未雪躺在郑元驹的床上,这满满的皂角味道的枕头被子似乎就是他的味道,未雪陶醉不已,听三治和二齐说,郑元驹今晚喝了酒了,这有了酒的人……未雪志得yì

满,就盼着郑元驹回来。

盼着,盼着,然后……睡着了。

未雪是被郑元驹和几个人说话声吵醒的,心中一喜,听郑元驹这高声说话的样子,显然是有酒的了,她在被窝里三下两下脱得精光。

“等回去告sù

宁顺,她也高兴高兴!”郑元驹说的高兴,郭子归叹道:“表嫂长得真好kàn

,我以为姑妈就是最好kàn

的了。”

“不许你垂涎我家宁顺的美色!”郑元驹说的孩子气,噗通就踹开了门:“你滚,敢偷看爷洗澡,这笔账爷会给你算的!”

然后一下关上门,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就喝了下去,才缓解了后头的燥热,这荥阳的酒喝着也还将就,后劲来的有点大。

虽说酒气大,实jì

上郑元驹此刻眼里一片清明,这郭子归说的显然是实话,被灌了这么多酒,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个遍,郑元驹轻轻以指扣着桌面,思虑着:苏远光不愿意交接,他是不在意的,本来也就不是为了做这个都指挥使才回来的,郑元骅这两天放荡得不成样子……”他冷冷一笑,三治说,红绸把郑元骅的耳朵咬掉了,西府那边没有动静,西府老太太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怎么能这么心平气和?

这内宅的事儿,才真是一团乱麻,真是为难了宁顺。

今夜无月,如今又快子时,正是一天最黑的时候,郑元驹脱了衣裳准bèi

上床,隐隐闻到一丝女人香,这金家又出什么幺蛾子,这见天儿的送东西来,就差没敲锣打鼓的宣称,这新来的都指挥使是金家夫人的亲侄儿了!

他淡然的坐在桌边:“谁在床上!”声音低沉,未雪一惊,顾不得赤条条的,忙起身:“婢子伺候爷休息。”

“是你!”郑元驹真恼了。“滚!”多的字一个没有!

“爷!”未雪诧然,虽说郑元驹对她们淡淡的,可也看在是宁王妃所赐的份上,总还带着客气的。

“三治!”郑元驹大声喊道,三治忙进来。

“把未雪姑娘‘请’出去!”郑元驹冷冷道:“再给我换间屋子,爷嫌这床脏!”

未雪瘫软在床上,哭的梨花带雨。

第八十三章 可忍

第八十三章可忍

如意正在和徐镜屏说着府里的事情。

“不知dào

这冯三家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虽说昨儿的事儿是因为冯三家的没眼色而起的,如意却并不打算责罚她,还深觉她是个妙人:闯了祸,没受罚,听说昨儿下晌回来还接着守门去了!这心可真够宽的,也正是因为她若无其事的,大家谁也没料想到及春娘在那边跪着呢,毕竟,没有主犯没事儿,从犯还被重罚的道理。

徐镜屏素来沉稳,想到冯三家的,也不禁笑了:“是个最木楞不过的,当初二旺家打的管家,她嫂子和二旺家的是儿女亲家,她侄女儿给了任家二小子,就这样她都弄不到差事,后来把她嫂子也得罪了,也就闲置到现在。”

“二旺家的不是在太太走了之后才给的任二旺么?”也不过十年光景吧,怎么就有二小子娶媳妇了?

“这个……当初任管家没了原配,想续娶及春娘来着。”徐镜屏这话露出了几层意思来:任二旺家的是填房、及春娘曾是任二旺家的情敌。

“难怪如此。”如意恍然大悟,否则凭着及春在寿春堂的地位来说,她娘怎么也不会混到那般落魄的地儿去。

“姨娘来了。”玉环打起帘子来,贺兰盈盈进来。

“怎么这早晚过来?”如意笑着问她。

贺兰道:“也不知dào

奶奶身子干净没有……我把缝制的物件儿拿过来。”她上次来瞧见金盏在给如意缝制月事带子,也就自告奋勇的帮着缝制。

如意对贴身的东西要求的细致,比如这月事带子不能太宽也不能太窄,针脚不能在外头……最主要是,带子还不能放久了的,只能这个月用这个月做。能动针线的就金盏和玉环两个,芍药三个丫头还小呢!所以每月都要赶制出来,既然贺兰肯帮忙,金盏当然求之不得。

“哦,我瞧瞧。这次用着觉得舒服不少,没往常涩重呢。”下头凉凉的,跟原些在天朝用XYZ一样。

“奶奶用着趁手就好。”贺兰抿嘴一笑,如意看见包袱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姨妈巾,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后这些事儿,你让丫头们来做就是了。”

“反正婢子闲着也是闲着。”贺兰看见徐镜屏拿起月事带子细细闻了闻,然后面色微微一变,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姨娘可是给这带子熏了香?怕是不止,恐怕还浸润了药物的?否则味道没这么浓!”

贺兰见她面色,就知dào

这些怕是有些不妥,强笑道:“是听说的一个方子,就按着做了。”

“这药材有薄荷……”徐镜屏细细闻着:“益母草……红花……”

大家都是在宅子里过日子的,这红花有什么功效那是一目了然的,贺兰忙跪下解释道:“我问了冯大嫂子,她说只要没孩子,用这个是无妨的……她说她媳妇就是痛的死去活来,用了这方子就好多了。说什么‘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的。”

“奶奶,这方子短期用也还真能像姨娘说的,缓解疼痛,可是这久了,寒气入体,于子嗣上很有妨碍。”徐镜屏沉着脸。

如意一愣,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终于来了!

贺兰吓得脸都白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手都在抖,半晌磕头道:“婢子实在不是有心的,奶奶……奶奶您信我这一遭,婢子,婢子绝不敢有这阴毒的算计的!”

“冯大家的可是那冯三家的大嫂?”如意问。

贺兰点头如捣蒜:“她如今负责临江苑的洒扫,我们多有见面,这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如意冷冷一笑:“看来有人上赶着找死呢!你附耳过来!”贺兰忙跪行着到了如意跟前,如意俯下身在她耳边嘀咕开了,贺兰面上感激之情遮掩不住,听完了磕头道:“婢子定然按照奶奶吩咐的做!谢谢奶奶肯信婢子!谢谢奶奶!”她眼里都带了泪水。

“你起来吧。若是以后你还这样,就是再忠心,我也不敢用了。”如意吩咐道。

金盏和玉环都跪下来了:“都是婢子们懒散,才让奶奶差点着了道!”

如意起身:“也是我太矫情了。以后这些东西,你们每月做些来放着,徐先生给些方子熏一熏,免得天润生了霉去。”

两人忙摇头:“平日婢子们也忙的过来的。诚儿、信儿也一天大似一天,也该学着做些针线了!”

“我是说真的。徐先生,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徐镜屏摇摇头:“奶奶哪里话,这是我的本分罢了。老太太还等着抱重孙呢!”

如意勉强一笑,换了个话题:“待会儿徐先生和我一道去瞧瞧,这都收拾成什么样儿了!”

徐镜屏颔首:“奶奶虽说底子壮,病见好,还是要多休息休息。”

如意叫来了及春:“……这个荷包,是我私下给你娘的,也是我思虑不周的缘故,忘了老太太那茬儿。”

及春不好意思,忙推拒:“奶奶已经涨了我娘月钱的,再说本来是她安排不周让奶奶受了委屈,哪里还当得起奶奶的赏!”

“一码归一码,我让你娘守好门户,真论起来也没什么错处,你且拿着,别到处声张,否则都争着抢着得罪那边去受罚……奶奶我就穷了!”如意说笑,及春见玉环在旁也抿嘴笑了知dào

如意是真心实意的,心里暗忖,自己那耳根软的娘也不知dào

想通没有。

她拿了荷包去找花间:“让你娘去找我娘说说,我始终是个闺女,闹大了反而不好。”

花间温和一笑:“婶儿这么想倒是没什么。”

及春拿眼斜了她:“没什么!她是奴才,奴才存了怨气就是不顺,做事不周还埋怨主子,就是没理!你让婶儿去,把冯三婶儿一道骂!”

花间道:“我娘成专门骂了的了!”

及春千求万求的,姑奶奶、好大姐什么话都说尽了,花间才噗嗤笑了:“逗你呢!我这就去给我娘,让我娘给你娘。”

“只说是我没空,央你娘给她的。”及春补充了一句。

花间娘是个急性子,和花间的温吞截然不一样,认得花间和及春母女的人都说,花间娘和及春才像是亲母女,花间的温吞和及春娘的磨蹭那也是如出一辙的。

所以花间娘“奉命”去了及春娘那儿,把荷包扔给她:“你真是好运道,摊上奶奶这样的好主子!把你看上眼了。”

及春娘打开荷包一瞧,嗬!好家伙,估计得有五两的小银锞子在荷包里:“这是……”

花间娘把如意叫了及春去,怎么说的,及春找花间怎么说的,一一告sù

及春娘:“你这老家伙,真是不省事,及春多好的闺女,你不替她着想,这心里挂念着你,办坏了老太太的差事儿,挨了罚,你就哭去!”

及春娘擦着眼角:“咱们老太太又不是西府的!”

花间娘冷冷一哼:“你不过就是欺辱奶奶年轻,老太太和善罢了,才敢这么想!”

这话如一盆凉水从头灌下,醍醐灌顶,及春娘一怔,慢慢摩挲了花间娘这番话,深有所悟:“是我轻狂了。”

“该喝药了!”冯三家的把药熬好了。

花间娘接过来,就道:“冯三嫂子,你倒是好,惹出乱子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奶奶都没说我,还赏了我!”冯三家的面上极有光辉!

花间娘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拿了棒子撬开这老货的脑子,看里头装的是不是木头:“你没错出!先不说没眼色的拦住那头的老太太,就是你先回来,怎么不告sù

主子们一声,说胡嫂子没回来?那头拿麻糖糊住了你的嘴不成!”

冯三家的这才露出愧色来:“我不是还要守门么?再说,那头老太太跟前的甘草说,老太太不过是要找胡嫂子说道几句。”

“哼,那边老太太身边的那群小蹄子都是准bèi

着爬爷们儿床的,处处要讨好太太去,自然乐意瞧着咱们这边的人挨打挨骂的!”花间娘坐下给及春娘喂药。

及春娘脸上露出犹疑来:“不是那边的太太求情……”

花间娘重重把药碗一放:“我的好嫂子,要不是奶奶先过去找了人,那边的太太咱们舍得放你?这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咱们奶奶冒着恁大风雨过去了才放你!”

及春娘没说话,只是脸上露出羞愧和后悔来。

“你是没瞧见,咱们奶奶……哟,平日多光鲜亮丽的一个,那日脸白的什么似的,到了寿春堂就躺了下去……”

及春娘眼里带着泪:“都是我没用。”

冯三家的也嚷嚷:“我这就去给奶奶磕头去!”

芍药来把话说了:“……婢子觉得既然花间娘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进去了。”芍药刚从及春娘家里出来。

“花间娘真这么说?”如意笑着问道。

“嗯呢,我就说这满府下人里,终于有一个明白人了!”芍药脆生生道,如意抿嘴一笑:“就你能!真是没想到,花间看着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她娘居然是这么个爽利的。听着倒是喜欢。”

“既然喜欢,您就抬举了她,反正以后临江苑也要一个管事妈妈的。”金盏的话让如意心头一动,复又摇摇头:“不能现在呢。得要及春娘自己提出来。”

否则花间娘说的那番话就换了味道了!

“奶奶,冯三嫂子来了,二话不说就跪着,都拉不不起来!”诚儿来回话。

第八十四章 无需

第八十四章无需

“这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如意起身,对芍药笑道。

出了房门一瞧,这冯三家的不仅跪着,背上还背着荆条!

见了如意,就把自己的头当成石头一样,磕得咚咚作响,如意忙道:“冯三嫂子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老奴做事不好,害的胡嫂子生了病,害的奶奶也生了病,都是老奴不好!”她是个言语木讷的,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如意笑道:“你有什么不好的?这看紧门户是你的本分,做好了份内事情罢了!”

如意这般说,她就当了真,骂道:“可不是,如今大爷奶奶回来了,还当自己是这边的太太,乔张做致指手画脚的,我又没拿她家一分钱,凭什么没事给她开门关门?”

这是在骂那边的太太了。

如意笑着斥责:“不许胡说,什么这边的太太,那边的太太,那可是咱们正经的婶娘,亲戚!”

“也没见哪家亲戚因为上门要通传就让人家的管事去跪一下午的!”冯三家的心直口快。

如意索性让玉环扶起她来:“三嫂子,这事儿就此掀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然后是以玉环把她边拖边劝的带走了。

“跟这起子糊涂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金盏随着如意进了屋子就抱怨。

如意形容懒散:“糊涂人有糊涂人的用处,她们的好处是许多聪明人不及的。去请了徐先生来,咱们一道去几个院子逛逛,你叫芍药想了法子把花间娘喊到我跟前来。”

老太太听了,兴致颇高:“老崔还没逛过咱们的院子呢,同去同去!”如意在旁也笑着邀约:“是呢,我也是第二次正经瞧瞧,第一次的时候,妈妈还躺着。”

如意病了,崔妈妈急的什么似的,又怕老太太担心,所以面上倒是没露分毫。如今见了如意好了,老太太精神也好,虽然两腿隐隐作痛,还是道:“那我也沾光,去涨涨见识。”

花间是个稳重的,听了这话忙出去吩咐婆子们准bèi

好软轿。

老太太却道:“难得的天气晴好,咱们走着去可好?”

如意想了想:“昨儿还凄风苦雨的,怕是地面没干,湿滑着呢,还是做软轿妥当……老太太,你们两个慢腾腾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逛完院子呀!”

这话逗得老太太撑不住笑了:“你这猴儿真是乖张,也亏得我性子好,容得你,要是你正经婆婆在,怕是早被嫌弃了!”

“哎呀!怎么办!婆婆回来了,见孙媳被老太太宠得没边儿了,怕真得嫌弃孙媳了!倒时候,婆婆要是不待见孙媳,孙媳就来老太太院子里哭!”这话满满的孩子气,老太太由着她扶着:“你那婆婆,性子最是温良不过的,对你呀,只有满心满眼喜欢的。”

说着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几人顺着寿春堂的甬道出了院子,沿着墙边甬道穿过跨院顺着墙角折了几遭就到了临江苑。

贺兰早在门口守着了,见了几人,忙笑着迎了出来,给两人请了安,让了进去。

如意瞧着如今的临江苑:游廊粉刷一新,擦得纤尘不染的,柱子下放着几盆龙爪菊开得张牙舞爪的,甬道旁边也干干净净的,顺着甬道拾级而上,就是临江苑的“临江楼”,正堂就在此处,对着影壁方向是中堂的位置,如今空落落的,只有一面白墙壁。也没得家具,显得颇有“家徒四壁”的空荡,好在整个屋子都是粉刷一新的,前后门户大开,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闻着还好。

“只等爷和奶奶瞧瞧,把家具安置了。”贺兰道。

老太太点点头:“这收拾出来倒颇有润兮当日成亲前的模样。”声音有些低落。

秦氏忙笑道:“老太太,咱们去楼上瞧瞧?”

“好,楼上可看到西府去呢。咱们去瞧瞧西府的人都在做什么!”老太太难得得起了促狭心思,众人鱼贯上楼去,楼梯是换过的,踩着结结实实的。

楼上跟楼下一样的空,老太太说是看西府,却走到了对着千樟林的方向的窗户前:“一晃,都二十多年了。”老太太看着千樟林,那里,可以说是整个荥阳侯府最腌臜的地方,那里曾经遍地美娇娘……

“老太太。”秦氏也想到当初的峥嵘岁月来,千樟林的小妖精们一个赛一个的心思缜密,一个赛一个的妖娆非凡。

只是,老侯爷一过世,老太太一个不留全给发卖了。

“宁顺,你们把千樟林可也一道收拾了?”老太太瞧着千樟林里绰绰约约的人影。

“是呢,把樟树该砍的砍了,该修的修了,搭了一个戏台子,分了几个小院子,到时候宴客也摆的开,而且千樟林有门直接走到街上去……”如意见老太太面色不郁,忙解释道。

“这样,很好,可不就是正经的唱戏的地儿么!”老太太冷冷一哼,转身走到南边的窗户:“这里瞧过去,就是西府了。宁顺,你瞧着那是什么地儿?”

宁顺仔细看了看,在心里转化了一回,才道:“我瞧着像是婶娘的春晖堂。”

“恩,我想起来了,咱们这儿正对着春晖堂。”

几人又下楼瞧了瞧后院,接着去了静心阁、千樟林……

老太太不愿去千樟林:“这些虚热闹的地儿,我是不爱看的,这就先回去了。”

崔妈妈也双腿疼的厉害,要跟着回去。

如意在后头低声问了问:“妈妈可是腿疼的毛病犯了?”

崔妈妈皱着眉点点头:“无事的,我还撑得住。”

“荥阳要比燕京湿冷,你的风湿越发严重了,我让徐先生给你瞧瞧。”

“很不必了,奶奶,徐先生也忙,听说下午还要去陈夫人家里瞧病的。”崔妈妈忙拒绝了,道:“这天儿也放晴了,等暖和了就好了。”

“我让诚儿去伺候妈妈。”

“不用,奶奶如今人手也不够,而且看着就要搬出来了,正是缺人呢,老奴是个下人,还占着一个丫头,像什么话儿!”崔妈妈坚持的很,如意只得作罢,送了她出来,目送了她跟着老太太回去了。

刚到千樟林的戏台子下,花间娘就见到了如意:“奶奶好!”

“马嫂子在忙呢?”花间姓马,他爹恰好是侯府的马车夫,诨名叫“马上走”的。

“也是瞎忙,这不,戏台子做成了,老奴来瞧瞧。”

“马嫂子是个仔细人。”如意笑着坐下:“这戏台子有了,只是不知dào

戏班子定下来没有?”如意问道。

“定的是开封的金府班。”花间娘也是个消息灵通的。

“金府班?和驭二、奶奶娘家是?”如意问道。

“是驭二、奶奶娘家的本钱。唱念做打俱是一绝,就是燕京四喜班的秋海棠都是金府班出去的。”

“哦,居然还有这段渊源?”如意想到当初和郑元驹的第二次见面,可不就是在四喜班唱戏的时候么,她微微一笑。

“不知有哪些戏?”如意又问。

“该有金府班最擅长的《炳灵公》、《虎簿记》的。”花间娘也只能猜测,毕竟戏班子是由任二旺联系的。

“马嫂子消息灵通!似乎马嫂子不是府里的人?”如意邀她坐下,她也只坐了半边绣墩。

“我娘家是荥阳接头卖猪肉的,后来遇到了恶霸,是孩子他爹搭救了我们一家,我就瞧上了,听说有钱人家的下人不让娶外头的,我就自卖自身进了府里来。太太心善,他一求就准了!”花间娘说的爽利,如意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接口下去,对花间娘真是越发喜欢。

“真是的!花间是个没话说的,真想不到竟然有嫂子这般干脆利落的娘亲,我真是……相见恨晚呀!”如意说得不无惋惜。

难得的是花见娘看得开:“这有什么,我家那口子比我那闺女都闷,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和他呆半日嘴都要闭酸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笑了。

花间娘接着道:“只要在这府里做事儿,做好本分了,都是给奶奶办事儿的,早些见着迟些见着又有什么!”

“马嫂子说的极是!早些,迟些又有什么!”如意不禁拉住了她的手:“嫂子是见识多的,我年轻,以后常来坐坐,给我讲讲那街面儿上的事儿,也让我解解闷。”

花间娘心头一喜,这真是意wài

之喜,就得了如意青眼了,她笑道:“只要奶奶不嫌粗俗,那我也就厚着脸皮说些街面儿上的事儿来。”

“对了,不知这胡嫂子现在如何了?如今离饭点儿也早,咱们去瞧瞧吧。”如意起身。

“这个使不得!后街腌臜,哪里是奶奶这样的尊贵人儿去得的!”花间娘忙拦住道。

“什么腌臜,都是住人的地儿,我瞧着府上嫂子们都是爱干净的,住的地儿又能腌臜到哪儿去?”如意笑着,执意转身出去了,花间娘忙跟上了。

玉环给花间娘使眼色,是以她跟的紧些。

花间娘只得上前去挨着如意。

“马嫂子可认得冯三嫂子?”如意明知故问。

花间娘提到冯三家的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是个糊涂的,心不坏,难得的是最忠心不过的。”虽说生气,花间娘还是护着冯三家的,替她在如意跟前表白。

“我知dào

呢,那是个好嫂子。只是,听说如今是和胡嫂子住在一处的?”如意听芍药说过,这几天都是冯三家的在照顾及春娘。

“她嫂子霸道,她又是个木讷的,被她嫂子挑拨得给撵了出来。”说到这儿,花间娘叹口气。

“她嫂子?可是冯大家的?”如意问道。

“可不是,冯三如今在庄子上,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回来就听她嫂子挑拨还有她那瞎眼的老娘也在旁边帮腔,把冯三家的打得死去活来,还不给嚼用……亏得胡嫂子心善,给安排了看门的差事,否则非得活活饿死!”

“那冯大家的可有孙儿了?”

花间娘这才语气轻快起来:“该,也是报应!仗着是二旺家的亲家,耀武扬威,尾巴拽到天上去了……可是娶了媳妇,至今五年了,连个蛋都没下过!”

如意了然一笑,突然紧紧攥住了花间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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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再忍

第八十五章再忍

第八十五章再忍

花间娘一诧,看着如意,如意略略带着些病态白的小脸上,如今凤眼大睁,笑的恣意盎然,花间娘只觉得眼前一花,平时远远瞧着不觉得,这会儿仔细看了,才顿觉如意的绝色来。

她肃了心思,试探的问:“奶奶?”

如意道:“可想瞧一出好戏?”笑的很促狭。

花间娘先是一愣,转眼就明白:“奶奶有什么吩咐?”

这是个通透不下玉环的。

如意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冯大家的给了贺兰一个方子,拿来熏月事带子……”

花间娘瞠目结舌:“这是……冯大家的虽然霸道,但是做事一向尽心,决计不敢有那等阴毒的心思。”

“她的闺女是给了二旺家?”如意又一问。

“奶奶的意思是……?”几人说着就出了角门到了后街,一溜排开的矮房子,也就一街之隔,赫然两片天地。

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喧哗声音,一个妇人高亢的叫骂:“……早知dào

是不下蛋的,你还护着,你个窝囊废,贼杀才,当初生了你就该把你溺在尿桶里!”

如意以眼神询问花间娘,花间娘讪讪一笑:“真是背后不能说人,这就是冯大家的。”

如意露出了然的笑意来,提步就折进了吵吵闹闹的院子:院子狭长,也就一个天井大小,三边都是屋子,一个胖妇人正推搡着一个年轻男人叫骂,屋子里是哭声,还有廊檐下一个白发婆子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年轻男人见了如意忙推开她娘,胖妇人不查,一个趔趄就要发作,年轻男人忙几步上来跪下:“奴才见过奶奶。”

胖妇人才瞧见如意,忙也来跪下见礼。

“这是闹什么呢,远远儿的就听到了。”瞎眼婆子听到声响,止住手脚并用的哭闹:“谁来了!”

“娘,是奶奶呢!”冯大家的忙道,尴尬得要去扶起她娘来。

“哪个奶奶?”瞎眼婆子问,冯大家的道:“咱们府上大奶奶。”

“哦,快请奶奶屋里坐。”瞎眼干瘦婆子露出缺了牙的笑来。

如意柔声道:“不了,我还有事,冯三家的可住在这里?”

冯大家的没开口,瞎眼婆子就嚷嚷:“那个败家婆娘和我们没关系,她犯了事,奶奶只管拿她,要打要杀都和我们没关系。”

凉薄得令人发指。

冯大家的低声叫了她一声,她气的甩开冯大家的手:“她是个不下蛋的,还带坏了咱们老冯家的风水,如今孙媳妇也不下蛋!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哦!”

哭嚎着就跟一条泥鳅一样滑到地上,捶胸顿足,手脚之麻利,动作之熟稔,让如意忍不住的想笑,吸了半口气才止住笑意:“马嫂子,冯三家的不住这儿?”

冯大家的忙堆着笑:“就住这儿,就住这儿,这会儿在当差呢!”

说着还拿眼横了一眼花间娘,花间娘哭笑不得,不明白如意的用意:“奶奶,咱们不是要去瞧胡嫂子,就离这儿不远,隔着两个院子。”

“那任管家也住这儿?”如意当着冯大家的问道,边说边转身出去,冯大家的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等如意她们折进了及春家,才让儿子去跟二旺家的说一声。然后接着骂儿媳妇,一点儿没耽搁。

“任管家不住这里,但是在这儿有院子,他住在女婿家,就在碧波楼对面的当铺后头。

“当铺?”如意心里冷冷一笑。

“说是他女婿的本钱。”花间娘只这么一说,如意也只这么一听,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及春娘挣扎着要起身,花间娘拦都拦不住,如意道:“胡嫂子还是在炕上见礼吧。”

及春娘跪着实心实意叩了几个头,眼里含着泪:“奴婢办坏了事情……亏得奶奶还念着。”

“也是顺便罢了。胡嫂子快些好起来,我那临江苑还差一个管事妈妈,到时候你还要斟酌斟酌人选才是。”

及春娘忙道:“马家妹子是个最好不过的,奶奶不如就让她来做临江苑的管事妈妈?”

花间娘道:“我哪里会做什么管事妈妈,本来就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

“马家妹子做事利落,言语爽利,心头又明白,她闺女花间,奶奶也认识,她娘能差到哪儿去?”

“这个,到时候再说吧。”如意反而故作拿乔了,只叫及春娘把身子养好,说了几句就出来了。及春娘托了花间娘送她。

如意对她解释:“如今不是面上用你的时候,嫂子别多心。今儿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奶奶说的事儿是?”花间娘诧异。

如意勾勾嘴角:“都没孩子了,这家财是不是得给闺女了?”

花间娘捂住嘴:“这若是真的……那……那也太贪心了,金山银山的挣来堆着,跟正经夫人太太也不差什么……怎么还?”

“所以咯,咱们得路见不平,出口相助……恶人自有恶人磨。”如意看了一眼昏黄的小院,静谧里脱不掉一股子阴冷。

花间娘咬咬牙:“奴婢给奶奶办了这事情。也不求得奶奶重用,还望奶奶看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对我家那闺女能照看的照看着些,奴婢也就感激不尽了!”

先是自称“我”,如今一口一个“奴婢”,如意听着也觉得有些涩,她也不想高高在上,高处不胜寒,可是有距离,才回有臣服。

回了寿春堂,如意就吩咐玉环:“让一齐查查碧波楼外头那家当铺,就是任二旺的女婿开的那家。”

开得起当铺的,还娶什么下人生的孩子?

“把徐先生请来。”如意吩咐金盏。

如意先养着徐镜屏给崔妈妈看看:“……亏得老太太宽仁,让崔妈妈也跟着坐软轿,事情多,都忘了妈妈的老毛病了。”

“听奶奶说的许是风湿,风湿得靠平日保养和治疗,我回去就给崔妈妈瞧瞧。”徐镜屏一点没推辞。

“实在是,一直麻烦徐先生,听说徐先生下晌要去陈家?”

“是呢,陈夫人说身子有些不好。”徐镜屏爽利的回话:“若是奶奶有吩咐,但说就是,当初侯府只得老太太一个,我才少不得舔着脸出门周旋,如今……怎么说我也是侯府的,没有整日走东家串西家的。”

徐镜屏也不乐意给那些夫人们瞧病,明明瞧不起她还面上装的尊敬,哪里有侯府自在。

“既然这样,等咱们设宴请了荥阳的夫人们,谁入了我的眼,我就带着先生去给她们瞧病,谁要是得罪了我,咱们就不理她!荥阳的大夫又不是只有先生一个!”如意说的孩子气,徐镜屏松了一口气,乐得能丢开手去还不得罪人。

她感激如意肯为她担着,就道:“奶奶找我来就是为了崔妈妈的事儿?”

如意摇摇头:“我是想问问先生,你可知dào

任管家女婿在外头的铺子?”

徐镜屏摇摇头,歉疚道:“任管家和他娘子素来恭谨的很,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好的。”

“哦,这花间娘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意又问。

“花间娘么,不大进院子来,我许久都不曾见过她。”

似乎也是个闲置的。

如意点点头:“她是外头聘进来的,想来外头的消息也灵通得很。”

徐镜屏道:“想必跟花间一般,沉稳安静?”

如意摇摇头,笑道:“说起来,倒像是及春的亲娘,若不是花间和她长得相似,谁也不会说花间是她闺女。”

徐镜屏想了想也笑了:“这真是,母强儿弱,母弱儿强,也算不得不可思议。”

想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如意暗忖,那薛氏和赵如妙可真是“强强联合”的了。

“可查清楚了?”罗氏问三福家的。

三福家的点点头:“那日驹大奶奶就在贵盈门坐了坐,喝了两口茶水,其他的都没动过。”

“那大奶奶那儿?”罗氏主要是不放心小罗氏,就怕她出了手,留下把柄来。

“大奶奶那儿也没得那些,只是……”三福家的想着要不要帮紫绢一把。

“只是什么?”

“如今红绸不见了,白绵跟了大爷,大奶奶那儿只有紫绢和绛纱。大奶奶凡是爱找紫绢,岚姐儿也喜欢紫绢,可是紫绢但凡有一言不合大奶奶意的,劈头盖脸的不是打就是骂……”要真长此以往,就是亲姐妹也要生怨愤的。

罗氏头疼:“她心头不爽快,不拘拿哪个小丫头出气也就是了,何苦去为难跟前的心腹!二、奶奶如今可还安生?”

“自从太太帮着她婉拒了添人,二、奶奶如今倒是好了许多,在老太太跟前也少给太太上药了,只是大奶奶管家,对二、奶奶有些不周到的地儿……”三福家的一一回话。

罗氏对这两个儿媳简直没法子:“都不是小孩子了!去把大奶奶叫来,你来陪我演一场戏。”

三福家的忙应下了。

小罗氏进了罗氏院子,就听见影壁后头三福家的在安慰双圆。

“……也是事情多,心情不好,略略说了你几句罢了。”

双圆抽抽噎噎:“太太说我我不恼,可恨那些小蹄子可恶,见了我被说,就上赶着去伺候太太,想着踩了我下去,呸!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太太是那等她们攀得上去的?”

“而且,想到紫绢,我更觉得自己没什么,昨儿看见紫绢的脸儿都是肿的,大奶奶也忒狠心了。”

“别混说。紫绢是大奶奶得用的,你这样说,就是心里不在意也要生嫌隙的。”

“可不是这话,紫绢就是没什么,奶奶总部给她脸面,外头的挑拨着,也要生分了。”

“好得很,竟然背后排揎起主子来了!”小罗氏气的几个跨步折过影壁,因着是紫绢跟着来的,就疑心是紫绢背地里也埋怨她,先拍了紫绢几下才伸出手撕双圆的嘴:“好个伶俐丫头,倒是把我都排揎上了,我是你排揎得的?”

“闹什么!”罗氏站在门口,瞧着小罗氏张牙舞爪。

第八十六章 扫地

第八十六章扫地

罗氏苦口婆心教导儿媳,而东府的人也没闲着,花间娘先是寻了由头去找冯大家的,见着了冯大家的媳妇王氏,是个很有姿色的妇人,难得的是性子温顺,冯大家的打骂斥责都不见她脸上露出怨恨来,低眉顺眼的模样很惹人怜爱,难怪小冯大要护着自家老婆了。

“这么好的儿媳妇,你也舍得骂!”花间娘看不下去了。

“好什么好,也就一张脸能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说着气不过,抓过王氏单薄的身子又是掐又是打的。

“好了好了。这什么香味?”花间娘问道。

恰好王氏的针线篓子在旁边。

冯大家的不情不愿的放开王氏,王氏被她磋磨得头发都散了,涨红了脸还不敢哭:“这些都是为了要个孩子,什么益母草、红花、薄荷……不要钱的给她!你哭丧着脸做什么!我还对不住你不成,谁家的婆婆舍得这样给不下蛋的儿媳这般浪费,花费的这些钱,都够娶几个了!”

王氏露出害pà

来,忙跪下,眼泪不住的流:“娘,你别休了我!”她是孤女,被休了可就真没去处了。

“哭哭哭!我儿子的好运道都被你哭没了,你不旺家也就算了,连孙儿孙女都生不出来一个!我跟你说,我老冯家可就指着我儿子传宗接代的,三个月,三个月后再怀不上,你就自己拎着包袱皮滚!”

王氏吓得忙收住泪,不敢掉,瘦弱的肩头一阵阵抽抽。

花间娘的于心不忍,也不想看下去,三下两下把如意交代过的事儿说了:“……这红花可是寒凉得很的,宫寒入体了,还怎么有孩子?”

冯大家的不信:“这个可是亲家送的。”

花间娘敲了敲门外,道:“你自己说,因着没孙子,你给你闺女送了多少好东西去!”

冯大家的睁大了眼睛,连王氏忍不住抽噎了一声,她都忘了骂。

“她婶儿,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冯大家的强笑道。

花间娘嗑嗑瓜子:“我也是随口这么一说,反正红花对妇人不好,不信你去街上随便找一个大夫问问。”

冯大家的信了七分,接着脸白了起来:“我还把这方子给了柯姨娘!她给奶奶做月事带子呢!”

她忙站起来,若是这是真的,先不说二旺家的存的什么心,就是在如意面前她也得不到好去。

“好个任二旺家的!都是她,她说这方子好,我媳妇用了几年了,又让我得了空给奶奶用……”明明是她自己邀功,想着讨好姨娘,这会儿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先把任二旺家的拖下水去。

花间娘也白了脸:“你真是……如今呀,还得自己去找柯姨娘,让别用这方子了,想来用个一两次也是无妨的。”

“这法子好。柯姨娘是个良善人。”冯大家的忙收拾收拾出门:“把衣裳洗了,饭做了,伺候好婆婆,要是回来没弄完,今晚不许吃饭!”冯大家的临出门还呵斥王氏。

王氏忙应下了。

如意看着任二旺家的和冯大家的跪在抱厦里,一边哭一边说:“……我也是好心,哪里知dào

会这样……她把方子给了柯姨娘,和我什么相干……奶奶,你要为我做主呀,这亲家母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知听了哪个毒嘴烂舌头的挑唆了,就来打我!我也是做过管家娘子的人……太太,我苦命的太太呀,当初我就该跟了你去的……”说着就嚎啕哭丧起来。

“什么毒嘴烂舌头的,比不过你这个老娼、妇,死淫、狗。大夫都说了那方子是楼里姐儿避孕用的,你拿来给我媳妇用!你个死贱淫妇!”冯大家的越说越气,挣扎着还要去打她。

如意冷冷一笑:“二旺嫂子,你这劈头盖脸的说一通,和冯大家的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任二旺家的听了这话,越发耍横:“奶奶如今也听了挑唆,只以为我心内藏奸,把我先撤了,如今又把我当粗使婆子来用……奶奶,我再不济也是伺候过太太的。”

她一改以往的恭谨,倚老卖老起来了。

如意看着前来回事的管事妈妈们,也没刻意舒散了她们,金盏道:“难道要把你供着每日两道的上香不成?”

“奶奶!你要为我做主呀,这个黑心烂肠的老娼妇,为了谋夺我家财产,给我儿媳虎狼药熏月事带子,还说是促进怀孕的,后来还让我把这方子给了柯姨娘,因为柯姨娘在给奶奶做月事带子!”冯大家如今也算和任二旺家的撕破了脸,忙把话说了。

“好没道理!我都多久没进来了,奶奶!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呀,柯姨娘?这姨娘,哪有会正经给奶奶做事的,许是你们合谋起来……”任二旺家的如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赖样子。

“这么说,那方子真有问题?因为冯大家的知dào

这方子有问题,所以给了贺兰?”如意反问,任二旺家的梗着脖子:“听奶奶这话,也是认定了我了,既然这样,要打要杀,随奶奶的便!”

“是吗,二旺嫂子好骨气,最好长长久久的有这么好的骨气才好呢。”如意笑的阴沉沉的,就是有罗氏的抱着,任二旺家的也不禁心里发憷……

“冯大家的,你既然咬定了二旺家的有心谋害你家子嗣,你且找了正经大夫给你儿媳看看,可还能转圜……只要你老冯家有人,外头的就谋害不去!你瞧我们侯府,空置许久,大爷不也回来了么?你说是不是,二旺家的?”如意语带威胁之意。

任二旺家的恍如未闻:“可不就是这样。”

“奶奶!奶奶……求奶奶给奴婢做主,任二旺家的这样黑心烂肠,亲家都算计的人,任二旺怎么还好意思觍颜做管事!”冯大家的怕秋后算账。她也是头脑发热,听了大夫说那方子是楼里用的,一气之下就去找任二旺回家的撕扯,也没打几下,任二旺家的就朝宅子里跑,一下还跑到了如意跟前来。

“二旺家的,你看这?”如意眯着眼“询问”任二旺家的。

任二旺家的冷冷一笑:“奶奶,我们都是伺候过太太的,也没见谁家奶奶把伺候婆母的人喊打喊杀的,奶奶若是实在容不下我们夫妇,就把我们的差事捋了,咱们回家吃自个儿去。”

这是一点不低头的了。

众人都觉得这任二旺家的吃了老虎尿了,胆子这么粗,还和如意大小声。

如意摩挲着玉镯子,点点头:“确实没有喊打喊杀的道理,不如咱们就按着大爷当初说的意思来办?”

是把他们一家的卖身契送到衙门盖章备案,让他们一家世世代代都做奴做婢。

“奶奶!”任二旺家的脸色微变,道:“奶奶何必赶尽杀绝,你把我们差事捋了,手停口停,也算是让我们自生自灭了,奶奶……您总要给我们一家留点念想。”

“手停口停?你们高屋广厦的住着,俨然正经的太太、老爷,这万年典当可要些本钱吧?”如意问得,是“他们女婿”开的那家当铺。

任二旺家的脸色微变,哭了起来:“那是我女婿的,我们也不过想着能帮着打理一下,我家那口子见识多,能帮着做个朝奉罢了,若是以后奶奶要当什么东西,咱们拼着亏本也给奶奶一个好价钱。”

这是暗示如意以后败家,典当过日子了,如意拍拍椅子手把,起身道:“多谢二旺家的好意了,你那点棺材本还是留着买棺材吧。让任管家好生看好了,免得看走了眼,亏得倾家荡产!”

任二旺家的充耳不闻,一声不吭,冯大家的眼巴巴的瞧着如意,如意把她扶起来,责备的对二旺家的道:“瞧瞧你,把冯大嫂都气成什么样了,我一直以为二旺家的是个最周全不过的,那边的太太说起你都是没口子的夸赞的。哎,如今连自家的亲家都得罪了,可知你不适合做管事的了,既然如此,你和任管家都回去带孙子吧。后续的处理,等大爷回来再说。”

任二旺家的磕了一个头:“多谢奶奶。”

如意道:“先别忙着谢我,不知任管家可愿意回去?”如此大的动静,任二旺都没出现。想来两口子是想好的了。

“我家那口子如今老毛病犯了……正躺在床上。”二旺家的道,如意了然:“既然这样……我瞧着,谁做管家合适……嗯……胡嫂子如今也病着,她说马嫂子好,就让马嫂子做管家娘子,胡嫂子好了回来做临江苑的管事妈妈,马嫂子既然做了管家娘子……这女主内,男主外的……马大哥就学着做管家吧。”

瞧如意这信口捏来的模样,任二旺家的虽然心里不惧,也想着先放手,可是还是气的不行,忍不住冷冷一笑:“看来奶奶是早就想让我们夫妇挪窝的了!”

“二旺家的,我们奶奶想干什么,和你一个下人有什么关系!”金盏骂道:“如今任二旺一家已经不在府里伺候了,还不请了出去!以后他们家来人也不必进来了!谁要是把她放进来,拐带走了府里东西……哼!”

金盏这声哼,让几个和任家关系亲近的不禁一哆嗦。

任二旺家的实在气不过:“金盏姑娘好威风,不知dào

的还以为您是正经的主子奶奶呢!还是金盏姑娘就是学着怎么做正经的主子奶奶?”

“你……”金盏气的狠,这真是临了临了都还要拉她做个垫背的。

“哎呀,你和外人置什么气?”玉环给人感觉总是比金盏温厚,听了这话,众人才知dào

她是个绵里藏针的。

如意起身:“散了把,马嫂子,劳烦你去瞧着,免得二旺家的把不该留的留下的,不该带走的带走了……临江苑的万把两银子的东西我找谁要去呢!”

如意做出愁苦模样来,任二旺家的气的磨牙。

第八十七章 出门

第八十七章出门

如意也气的够呛,回了屋子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把茶盏重重一放!

“冯大家的真没用!”如意气的咬牙,刀子都递出去了,就不知dào

捅出去,反被打蛇随棍上的,成全了人家!

“奶奶别生气了,为这起子小人,不值得。”

“明儿宴请后,我就把他们全家的卖身契给送到县衙去备案,让他们全家做奴仆不能藏私产,她女婿的当铺?哼,就便宜她女婿!到时候让她哭去!”如意想到空落落的临江苑就肉疼,还来不及让她们突出来呢。

“奶奶!”玉环提醒:“还记得徐先生回来说,因为那边的挑拨,彭夫人对您有看法呢,您送去了……”

如意一愣,难道就应在这儿,难怪这任二旺家的屡屡出手,胆儿肥硕。

“彭知县不是巴结着大爷么?”如意今儿起的早。

“我的好奶奶,县官不如现管。”玉环指着西府方向:“那边的舅老爷,可是吏部侍郎。”

如意恍然大悟:“难怪……”突然如意露出一个促狭得很的笑容来:“去让马嫂子来。”

花间娘很快就来了,额边微微带着汗:“奶奶,找我有事?”

如意问:“你去守着她‘搬家’呢?”

花间娘点点头,带着愤然:“她一边收拾一边哭诉,直说奶奶对不住她,说要去哭太太去……”

“想必她的屋子肯定空空如也吧?”如意让她坐了。

“这个她倒没多说,一条街上的,谁都知dào

她们家早搬了的。”如今收拾不出什么来也说得过去,况且这些年他们家过的什么日子,谁都不是瞎子,都瞧着的,她就此哭穷反落了下风。

“可有人给鸣不平的?”如意问道。

花间娘没说话,半晌才说:“就是嘴上说几句罢了。这都是些碎嘴的。”

她怕如意为了几句话来个大清洗。

如意心上她的这种仁厚,和她一比,及春娘真是不占优势的:“你和及春好生说说,免得为了这些虚的和及春娘生分了。”

“我还有事儿要去问她的,她不是那起子心胸窄的,况且最碎嘴的几个,都是和任二旺家的关系好的,如今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花间娘一笑,自信尽显。如意道:“我也不知dào

马管事好不好,只是你多在后头指点指点……咱们也不说那些有的没有的,若是实在做不下来,也别藏着掖着,外院的管事要坏事,坏的可就是大爷的正事儿!到时候爷要罚,那我可不管!”

如意装出高冷的模样,玉环撑不住笑了,道:“马嫂子,咱们奶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你别往心上去。”

花间娘笑道:“瞧姑娘说的,好话赖话我还听不出来,奶奶,不是我自夸,我家那口子嘴里没话心里明白,如今‘临危受命’做了管事了,平日闷声不响的也是没到那份儿上,平日回来也肯和我说任管事办事哪些不地道,哪些办得好,说起来倒是门儿清的。奶奶先让他当几天过过瘾,不行我就来找奶奶说,我也不是那小家子气许上不许下的。”

花间娘说的也洒脱。如意这放了心:“毕竟你第一次上手,且先去碧波楼定下席面来。”

花间娘道:“这管厨房的鞠三家的是胡嫂子安排上来的人。”

“账房是大爷带来的,其他的,譬如采买、洒扫……谁知dào

心里向着谁?”

花间娘忙点头:“还是奶奶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

第二日就是十月十九,艳阳高照。

如意换了一身薄衫子套橙色金滚边褙子,直显得整个人身量苗条,姿态轻盈。

刚过了寅时,天色刚亮,如意就整顿好了,亲自去各处瞧了瞧,看着还甚是规整。

金氏带着彭姨娘早早儿过来了:“大嫂这般第一回办事儿,太太让我来学着些。”金氏面色很好,带着喜悦。

彭氏柔柔解释:“……大奶奶身子不好,太太让她注意保养,争取明年开春就能有喜信儿。所以让二、奶奶来帮着管家。”

“那可就恭喜弟妹了!”如意笑的颇为真心。

金氏打着哈哈,掩着合不拢的嘴:“我是个闲不得的,虽说我家爷是小儿子,可也没一辈子跟着大哥、大嫂的道理……学着管家,既打发了时间,以后过日子也便宜。”

几人说笑着就到了千樟林。

“哟,这真是……弄出来了倒也有模有样的,哪里跟原些荒草遍地,跟个没人住的地儿一样。”金氏左瞧瞧,右瞧瞧,很是稀奇。

“不知叔祖母和婶娘什么时候过来?”如意笑着问。

“我们老太太昨儿贪凉,吃了一个柿子,今儿就不过来了。”金氏回答,彭氏道:“太太说,收拾收拾就过来。”

“哎呀,我还请了金府班来,听说老太太爱听那家的。”

金氏也露出遗憾来:“可不是,在开封的时候,老太太见天儿的听。金府班的别的还罢了,那夏灵芝的炳灵公扮相最是俊美不过的。”

“夏灵芝?”和秋海棠一般是个混的好的戏子吧?

“夏灵芝是秋海棠的师兄,秋海棠你知dào

吧?”

“嗯,四喜班的台柱子。”如意自然知dào

秋海棠,最擅长是扮旦角和小生,是个男女扮相都漂亮的人物。

“对,伦旦角,夏灵芝不比秋海棠,但是论武生,秋海棠比不过夏灵芝,尤其那手长枪,使得是出神入化,恍然跟真的刀光剑影一般。”说起喜爱的角儿来,金氏是止不住的夸赞。

如意抿嘴一笑:“想必夫人们也爱看他舞刀弄枪的吧?”

金氏道:“自然都喜欢,咱们关在大宅子里,难得看这些虚热闹,那些个旦角意义呀呀呀无病生吟的,忒没意思。”

彭氏插嘴:“驹大奶奶且忙去,咱们过来也是帮忙的。”

金氏也忙道:“嫂子自去忙,咱们到前头帮着你迎客人。这早晚,有些殷勤的也该到了。”

金氏说的露骨,如意不以为意。

任二旺家的在万年当后面住家院子里生闷气:“你就该全撂开手,让她抓瞎去,她不是能干得很么?”

任二旺抽着旱烟,哒了哒烟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咱们开当铺的,哪里有不得罪人的……我去前头了。”

他女婿进来,任二旺的骂道:“整日的不着家,这早晚又混哪里去了,我要是知dào

你去了那腌臜地儿,看我不打断了你的腿。”

他女婿忙弓着腰应是:“小婿是决计不敢去那些地儿的。岳丈大人这要去前头?”

“我不去,难道指望你去!一个二个的都只知dào

花钱花钱!”任二旺背着手去了前头。

任二旺家的迎上来:“好女婿,别跟你那老懵懂了的岳父一般见识。你说,这明明能下了她的脸面,怎么善始善终的……”

任二旺家的絮絮叨叨,她女婿忙道:“听说都是为了嫂子娘的事儿?”

任二旺家的来了气:“可不是,那糊涂婆娘听了别人挑唆就来和我吵闹,家里的锅碗都被打碎了。”

“小婿倒有一个法子,丈母娘不妨听一听。”

“你有法子让侯府的奶奶跌了面子?”

她女婿嘿嘿一笑。

最先到的是衙门杜书吏娘子,见了金氏就笑道:“这是再也想不到居然能见到京里来的奶奶。”

金氏是打小和这些人打交道的,笑着把她迎进去:“你来得早。”

“也不知dào

燕京的规矩,早来总是不失礼。”杜娘子一路走来,瞧着侯府,心里不住点头,强忍着没露出小家子气的艳羡来。

“这会儿人还没到,委屈你先坐着。”金氏是知dào

这些娘子的,一个个的还乐得独自一个人自在。

杜娘子忙笑着:“你去忙,不知驹大奶奶……”

“大嫂子如今在后头,她是年轻媳妇,第一次办宴席,什么都得经心着。”金氏轻描淡写道,心中冷哼:什么玩意儿,也想堂堂四品都指挥使夫人来接待不成?

接着是燕捕头娘子徐氏、陈御史夫人、两个翰林夫人……如意忙完了出来,彭远田夫人杨氏才和罗氏、小罗氏相携着前后来。

“也是巧了,路上碰到了彭夫人。”罗氏笑着解释,一面给众位夫人笑着致意。先头来的杜娘子忙谄着笑:“这是婶娘体贴新侄媳妇,替她把贵客自个儿接了,免得驹大奶奶忙不过来呢!”

这话既捧了罗氏,又捧了杨氏。

罗氏和杨氏都是有些城府的,并不露出得yì

之色来。罗氏牵着如意的手:“虽说论品级,你比咱们都高些,可是一则你如今没封诰、二则你也算是小辈,咱们也当得起你见一见。”

“婶娘说的哪里话,这些没意思的说来没得伤了情分。各位夫人肯赏脸,也是侄媳的福分。”如意把话说的恭谨,但是腰板却挺得笔直。

“这是彭夫人……”罗氏亲自给她介shào

起来。

如意不过略略福了福半身。杨氏虽然觉得如意托大了,也笑着道:“实在不敢受驹大奶奶的礼……”

等介shào

到什么书吏娘子、捕头夫人……如意更是略略点头一晃而过。

“燕捕头的娘子,可是府上徐先生的亲妹子。”燕捕头和杜书吏有些别苗头,都是互相看不惯的,她们的娘子也亲近不起来。

如意这才仔细打量了徐氏一回,看着隐隐约约确实有些徐镜屏的品格,只是紧紧跟在杨氏后头,端茶倒水的,不像是正经客人,倒像是杨氏的丫头。

第八十八章 将计

第八十八章将计

“这感情好。徐娘子若是愿意,就去瞧瞧徐先生。”说着又歉意的对陈够的夫人余氏道:“徐先生说怕犯了忌讳,触了霉头,所以这次就不出来了。”

余氏是在职的御史夫人,又是京里小官吏的姑娘,所以俨然要高出众人一头来,她三十岁上下,面色滚圆,天庭饱满,肤色也白皙只是略略有几点麻围绕着鼻头,众星拱月般,衬托得鼻子有些偏大。因为如今还在孝期,虽说给祖母辈的服丧不过三月,总还差几天,所以穿的也素淡。

她道:“徐先生就是客气。我这晦气的都厚着脸皮来了,她怕什么!怕是想躲清闲是正经!去,把她叫来,哪有主子奶奶受累,她倒享起清福来了!”余氏笑眯眯的表情,透露出和徐镜屏的熟稔来。

“不知其他的夫人……?”如意问了一圈。

众人都纷纷道无碍,就连小罗氏脸上也露出希冀的神色来。

“去把徐先生请来,顺便让马管家和马大嫂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

“这是我府上新派的管家和管家娘子,也来各位面前露个脸。”如意这般说,反而让小吏娘子们脸上露出光辉来,要知dào

这宰相门前七品官,和侯府的管事套了近乎,还怕没有在如意面前露脸的机会?

等徐镜屏和花间爹娘上来,杜娘子就没口子的夸赞:“哟,好齐整的管家娘子,侯府的就是不一样,看着比咱们都有体面呢!”

这话也太露骨了些,杨氏咳嗽了两声,两个御史夫人也哼了一声,杜娘子才顿觉失言,讪笑着道:“听说驹大奶奶请了金府班?”

这下子杨氏更恼了,本想趁着这时候探探如意的深浅,若是看戏去了……她横了杜娘子一眼,杜娘子手足无措,不知dào

自己哪里又错了。

如意才恍然:“瞧我这记性,马嫂子,你且来给众位夫人磕个头,然后自去安排。中午的席面就摆在这儿。”

花间娘刚福身要领命而去,冯大家的就披散着脸跑进来,哭天抹地:“奶奶,奶奶你可要给奴婢做主呀!”

她身后跟着个修长的陌生少妇。

“这是怎么了!”如意惊诧道,很是手足无措:“婶娘,您瞧这……”一幅六神无主的模样。

罗氏少不得露出严厉来:“你这是做什么,今儿可是你们奶奶的好日子,你这般蛰蛰蝎蝎的来岂不是触了你们奶奶的霉头!”

“奶奶!今儿一早,二旺家的就把我闺女送了回来,说是要把她休了!她害我们家至今没子嗣,如今还休了我家姑娘,这是要逼死我呀!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冯大家的哭的伤伤心心。

如意了然,这任二旺家的是料定了冯大家的回来哭诉,或者是送人回去的时候就暗示了让她来哭诉,就是想着触她的霉头呢。

“这是……?”罗氏问如意。

如意笑道:“原来是奴才们的事儿,都是小事儿,大伙儿且坐下看戏是正经。”说着给花间娘使了一个眼色,花间娘笑道:“冯大嫂子,咱们且退下,让奶奶安排好客人。”

冯大家的不肯,花间娘呵斥了她身后的年轻妇人:“梅丫头,还不劝着你娘,本是奴才的事情,还想勒逼着奶奶替你出头不成!”

冯冬梅这才哭着把她娘扶起来。

花间娘吩咐了鞠三娘看着戏台子,自己吧冯家母女带到了千樟林的一处小院子:“都怎么回事,你来说!”

她问的是冯冬梅。

冯冬梅想着就悲从中来:“……昨儿早上,婆婆和公公吵了架,后来妹夫劝了几句,今儿一早婆婆趁着公公去了前头,就亲自到我房里,当着我相公和儿子的面道,我娘如今只当她是坏人,帮着奶奶欺负她,她也要不起我这儿媳了,免得让人觉得图谋我娘家财产。然后叫了家里下人喊了车,把我送了回来。”

“叫你走你就走?你犯了七出哪一条?如今孙子都给她家生了!”这话别说冯大家的气愤,就是花间娘听了也怒其不争。

“我有什么法子,都是我娘……”她还没说完,冯大家的就劈头盖脸啐了她一口:“我还没怪你呢,你婆婆那么歹毒,想让咱老冯家断子绝孙。你不想着帮娘家,你说一声又能少块肉……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被人撵了知dào

回娘家了!”

冯冬梅被她娘一下一下的打得生疼,她本是教养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忙哭了起来:“婆婆做的事情,我怎么知dào

,况且,娘你怎么就认定婆婆要害咱们家,明明是弟媳妇不能生……”冯冬梅的话让冯大家的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花间娘,显然是有内情的,花间娘懒得瞧她们母子互相推诿。

“今儿你们怎么进来的?”冯大家原本是管着厨房的,如今早就被卸了差事的。

冯大家的还不肯说,冯冬梅就道:“是我小婶子见我可怜,就放了我进来。”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冯三家的!花间娘暗恼,口气也就不好:“如今一口一口的小婶子了,当初撵了人家的时候,也不见你出来说一声。”

冯冬梅脸色发红:“都是我娘……。”

合着她是最无辜的,这样的人,花间娘很是瞧不上,就道:“你们两亲家的事儿,论理也该不着咱们奶奶来做主。如今任二旺可是自由人了,等大爷回来求一求,发还生契也是有的。”

冯冬梅脸上终于露出绝望来,冯大家的不肯:“怎门不管奶奶的事儿,怎么说咱们都是侯府的下人……被人打了脸,奶奶的脸上难道有光辉?”

花间娘气乐了:“你这样说,你这样大喇喇的在众位夫人面前暴家丑,就是让奶奶长脸不成?”

冯冬梅见她娘也萎了,忙道:“都是我婆婆说的,说有本事就闹到奶奶面前,只要奶奶发了话让接回去,她就把我接回去。”

花间娘对这对自私混账的母女是一点敷衍的心思都没有了:“你们先回去,我禀了奶奶去。就是要发话也不能当着众位夫人面前,那岂不是家丑外扬了?”花间娘心中不屑,还只能拿话安慰了她们。

冯冬梅跟着她娘回去,她嫂子正在做饭,冯大家的道:“你去买些肉回来。”

“娘,我身上没钱呢。”今早是仓促就被叫起来的,哪里有时候拿钱。

“你!拿去!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冯大家的自屋子里抓了一把铜钱出来,大声道:“这十三个铜版你拿去割半斤肉。”边说边看着厨房,冯冬梅明白这是她娘贴补她呢,道:“娘,十三个哪里够,这都涨价多久了!”

边说边把一把铜版装进了荷包里,大约得有五六十个。

冯冬梅带着她娘给的钱出了门,路过任家老宅子,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的,她想到任二旺家的撵她走,她那窝囊废的男人任二一个屁都不敢放!她对着院门啐了一口!

“哟,小娘子好大气性!”一个轻浮的男人声音,冯冬梅转头一瞧,脸色一变:“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去把任家大院的门打开。如今下人们都在侯府忙着,街上空无一人,是以冯冬梅瞧了瞧左右,跟着进去了。

男人把门别住就抱着冯冬梅,抓胸摸屁股的:“我的好嫂子可是想死我了!”

男人赫然是任二旺的女婿,传说中的开当铺的冷子轩!

“你个死鬼!我被老虔婆撵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想死我,跟那个窝囊废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任冬梅被男人磨得火起,软了身子由得他作孽。

“嫂子不过回来走个过场!还是我给那老虔婆说的。”男人的唇舌啃了过来。

“别留下印子了,那窝囊废可不在!”男人听了这话把女人打横抱起往屋子里走:“留下就留下,怕什么,等你怀上了,她们上赶着来求你回去,以后咱们的儿子就能得到所有的家产了。”男人匐在女人身上耕耘开,越说越兴奋。

女人的喘息声伴随着阵阵吧嗒吧嗒声,男人嘴里还说着下流话:“那两个老狗如今全搬到当铺了,我都多少日没来汆你了!你个淫妇!瞧这水儿流得,浪得没边儿!快淹死爷爷我了!”

“你个没用的,都说是你的产业,怎么就不撵了他们,咱们好拘了钱来自己乐!”刚才还白莲花的女人化身潘金莲。长腿如蛇沿着男人的腰身盘旋。

“说得容易!那老母狗和西府太太勾搭着呢,在衙门里头有人。”男人也郁闷,加大了力度。

接着女人直觉得一阵白光,男人起身胡乱拿她的裙子擦了:“我得回去了,那老公狗如今盯着我呢。”

“你个没良心的,想想法子,把我弄回去是正经。”女人摸着下头,手上黏黏答答的,拿在鼻子下一闻,赫然是生番薯的味道。

这时候门外巷子里传来喊声:“梅姐!梅姐!……”是冯大家的声音,冯冬梅利索起来,三两下穿了衣裳胡乱抓了头发,开门出去。

第八十九章 就计

第八十九章就计

“你在里头干什么!”冯大家的责骂。

“不是路过了就来瞧瞧么……也算是……”冯冬梅捂着脸,她娘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拍了她:“等前头人散了,我就厚着脸再去求求奶奶。”

冯冬梅心思一动,想到冷子轩说的话,道:“娘,你如今可是惹恼了奶奶了,她哪里还肯帮忙。”

“你别瞧着咱们奶奶是京里来的,心是最软不过的,你那没用的小婶儿捅了多大的篓子,不仅没被罚,还添了钱米!哼,还是便宜了外人。”

然后突然道:“不如等会儿让你小婶儿带你去求求奶奶。她既然得了奶奶青眼……”

冯冬梅嗤笑一声:“娘,我可厚不起那脸皮,马婶子都是怎么说我的!”

“管她什么事儿!”冯大家的瞪大眼就要骂人,冯冬梅摸了摸发髻,道:“娘,我东西落里头了,这就去拿。”

冯大家的要跟着去,冯冬梅道:“我还忘了买肉,娘你去买,我要吃你做的扣肉。”

冯大家的骂骂咧咧去了,冯冬梅忙折进去了,冷子轩才穿好衣服见她进来又要搂搂抱抱,她一把打掉他的咸猪手,不时看着门口:“只要那老虔婆夫妇回来做奴才,奴才不得藏私产……咱们就能得到铺子了。”

“哼,都说了……!”冷子轩拴着腰带不耐的反驳。

“你听我说完!咱们奶奶恨着婆婆呢,只要咱们里应外合……”

“你的意思是?”

冯冬梅主动去搂着男人:“马叔和马婶儿就住在这街上,如今是府里的管家和管家娘子,你只管去和马叔套近乎……自然能把消息递进去。”

冷子轩思忖了一会儿,喜笑颜开,搂着冯冬梅的水蛇腰:“你个小妖精,难为你想得到,来,爷亲一个!”

“没良心的,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保证让你心想事成!”

台上咿咿呀呀,夏灵芝几个翻滚,扮相俊俏的黄天化就跃然戏台上,如意在院门口瞧着花间娘吩咐婆子们:”把门户看紧了,你!”她指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去把冯三家的捆了丢柴房,你先守着门,别什么死猫烂耗子的都放进来!”

然后又吩咐茶水的看好炉子,保证供应……如意看得发笑,捕头娘子徐氏也出来瞧着:“奶奶府里的管家娘子,是比咱们都能耐的。”

“徐娘子怎么出来了?”如意让玉环搬了个杌子来,徐氏坐了。

“我不爱看这些打打杀杀的。”徐氏回答,谢过了玉环,就这杌子坐了。

“奶奶这地儿好,有幽静又阔朗。”她奉承着如意。

如意不过淡淡一下,起身道:“没有主人家在外头闲谈把客人放置一边的道理,咱们还是进去吧。”

徐氏脸色有些不好,觉得受了冷落,但是双方地位悬殊,也不好在外头站着,忙跟上去道:“还请奶奶帮着说合说合。”

“说合什么?”如意反问。

“就是我家姐姐。”徐氏咬咬牙:“我家在荥阳也算是那牌面儿上的人家,姐姐这样自甘堕落,自卖自身……如今母亲病重,想着见她一面,我跟她说了,她都爱答不理的。”

“这是徐先生的私事,我不好插手的。”如意和徐氏交情浅淡,哪里肯贸然应允?

“驹大奶奶……”徐氏忙喊住如意。

她心里越发恼怒如意的寡淡,心想既然高高在上的,还把她们请来做什么,难道给她捧臭脚么?

如意并不理她,徐镜屏进来也只和余氏说话,对她形容寡淡好似路人,徐镜屏的为人,如意也是略知一二的,能让她这般冷漠相对的,怕是这徐娘子也不是什么好鸟。

罗氏和杨氏正相谈甚欢,杜娘子在旁不住的奉承:“……那感情好,以后到了开封,能见到夫人,夫人可别装着不认识咱们。”

杨氏含蓄的捂着嘴:“没影儿的事儿呢,混说什么。”眉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得yì



倒不是她城府浅,而是京里确实传来消息,开封知县已经离任了,任命马上出来,就在周边几个知县里头挑选。

加上罗氏有意放出的消息,做了开封知县,接着是开封知府……杨氏想到这里,实在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余氏和徐镜屏也说着正好,就是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徐镜屏也带着浅淡的微笑,小罗氏在旁时不时的插话,金氏和几个夫人看戏正酣,如意松了一口气,吩咐跟着进来的花间娘:“你去叫人备了赏钱来。”

玉环凑上来:“奶奶,可还要把身契拿来?”

原本如意想将任二旺一家的身契都给彭夫人,让她帮着去备案转死契的。

“去把你和芍药她们的卖身契拿来。对了,把冯大家的闺女的卖身契放在最上面。”如意道。

玉环并不多问,领命而去了。

如意转身,就看见徐镜屏和小罗氏都不见了。她心中了然,余氏招收:“大奶奶来坐坐。”

如意笑着挨着她坐了。

“可累着了?”余氏笑问。

“夫人们都是体恤的,倒也不累。只是怕有所不周。”如意歉然一笑。

余氏笑道:“我们都是无关紧要的,大家第一次见面,哪里肯为难了你去,你且忙里偷闲坐着享shòu

是正经。”

她说得倒是实心实意的。如意感激的很:“就是呢,都是最和善不过的。”

两人寒暄着,就看见小罗氏跟前的紫绢半边脸红肿着进来在罗氏耳边说了几句话。

罗氏笑意凝住了,忙恢复如初:“我知dào

了,好生伺候着,你且下去。”

紫绢忙匆匆去了,罗氏对如意道:“岚姐儿有些不适,你大嫂回去了。”

如意起身,面带急色:“可有大碍?我也去瞧瞧?”

罗氏娇嗔:“你这孩子,瞧你急的,放着客人不理要去看孩子不成?她是老毛病了,无甚大碍。”

如意做出放心的模样,沈翰林的夫人就夸赞:“驹大奶奶倒是仁厚。”

罗氏也道:“我这侄儿媳妇真是最宽厚不过的。”

如意不好意思。

徐镜屏也一直没回来,如意着人去问了,只说不来了。她是个**,就是不来也说得过去,只是苦了捕头娘子徐氏,不住的往门口瞧,还问:“怎么就不来了呢!驹大奶奶,我去瞧瞧可行?”

如意想着总没有拦着不让人家姐妹见面的,就让芍药引着她去了。

一时之间倒也算宾主尽欢,没出什么纰漏的就把客人们迎来送走了。

彭夫人和罗氏一遭儿走的,临分手的时候,彭夫人决定投桃报李:“驹大奶奶给了我一叠卖身契,让去衙门备案成死契呢。”

“哦,不知都是哪些下人得罪了驹大奶奶?”罗氏问,彭夫人恍惚瞧了一眼:“是什么冯氏冬梅的……”

“哎呀,岂不就是侯府原来的管家任二旺一家子?”罗氏面色晦暗:“这孩子,也太心急了,麻烦彭夫人把身契给我可好?你是不知dào

,这任二旺家的可是伺候过那边郭姐姐的老人儿,驹儿媳妇这么办事儿,传出去能有什么好名声?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眼瞧着她犯错不是。”

彭夫人了然,但是却没递给她:“既然这样,这些契纸我还是先压着,等罗夫人好生劝解了驹大奶奶,免得到时候下不来台。”

这是不肯把契纸给罗氏的意思,罗氏也不恼,笑道:“这也是个法子。哎,真是不知这二旺家的怎么就把驹儿媳妇得罪成了这般?”

等众人都散了,如意才亲自去瞧了徐镜屏。

“徐先生……?”听说燕娘子和她也是不欢而散的。

“我无事。有事的,是那边的大奶奶呢。”徐镜屏板着脸。

“哦,此话怎讲?”如意多少猜到一些。

“我告sù

她,她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了。”然后小罗氏就开启暴走模式,先是推了净房的屏风,后又甩了紫绢几个巴掌,匆匆回去了。

“先生这是?”如意不解。

“因为她确实没法生孩子了,宫寒入体,月事不畅,就是坐了胎也坐不稳。”徐镜屏道,如意想到小罗氏那般要强的人,遭遇这样直剌剌的说法:“为何引起的?”

罗氏管着家,总不会是从吃的引起的吧?

“我没问,总和吃用脱不开干系。”徐镜屏依旧平静。

如意才想起燕娘子:“……实在是不好拦着……”如意解释。

徐镜屏僵冷的面容微微软和:“……当初去求他们,没一个开门的,就是她,当时才十岁,也隔着门骂我……我只当她不懂事,可是如今说起来还是那副嘴脸……如今还有脸求上门来……”

她说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如意也不好细问,只道:“以后定不让她来扰了先生。”

徐镜屏摆摆手:“不是扰了我,是扰了你。奶奶,他们一家子的事儿别管。我娘……呵呵……”徐镜屏笑出泪来:“原来也这样骗着我回去……回去就备了猪笼……呵呵呵……若不是老太太上门要人,我的骨头如今都敲得响了!”

如意捂着嘴,不敢置信。

突然花间进来:“奶奶,奶奶。去劝着我娘些,她要把冯三嫂子打死了!”

第九十章 恶人

第九十章恶人

一行人到了柴房。

花间娘正拿着钗子戳冯三家的耳朵:“……心里没成算,脑子不好使,耳朵还是个摆设……留着也没用……”

冯三家的痛的哇哇大叫:“那是我亲侄女,眼泪巴巴的求来了……”她也知dào

自个儿又错了,不敢还手,只敢躲闪。

“你亲侄女儿!你当初被撵了,可有问过你一声?如今求上门来,若是揣着刀子,伤了奶奶,扒了你的皮你都赔不起。”花间娘也是气的很了,这个混木头!

“她怎么会上的到奶奶。”冯三家的不肯信。

“不会?今儿当着夫人些的面又是哭又是嚎的,奶奶的脸面都被丢到爪洼国去了!”

冯三家的讪讪:“当初是和她娘吵架,她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在帮着冯冬梅说话呢。

花间娘冷冷一哂:“既然这么好,你今儿就回冯家去了,我可不是胡嫂子好性子,眼看着被你坑害了!”

想到冯三铁坨子一样的拳头,冯三家的一颤,带着哭:“妹子千万别撵了我,我以后听话还不成么!”

花间娘只板着脸。

外头看热闹的人也不敢插嘴,谁不知dào

花间娘是个炮仗,这当头谁肯惹她?

“奶奶来了!”芍药脆生生的通报,众人忙散开来见礼。

“都去忙把,别围在这儿。”如意笑道,见了冯三家的狼狈模样也觉得解气,故作生气:“冯三嫂子眼里没我这个奶奶,我就不强留着你了,回去和你嫂子住一处……”

冯三家的忙跪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奶奶,千万别撵了我回去……”她被打怕了。

“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让你看紧门户,你倒好!放了人进来不说,还不肯认错!”如意冷冷道。

冯三家的忙磕头:“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放了人进来!”说着竟然左右开弓的狠狠扇了自己耳光:“叫你耳根子软,人家叫你一声小婶儿就乐得找不到北,要是人家叫你亲娘,你不是更要昏头转向的……我让你猪油糊了耳朵,不把奶奶的吩咐听进去。”

一行打,一行骂,骂的让人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听了如意的话,花间娘这才拦着她。

“革你两个月钱米,以后再犯,就别进府里来了!”如意一锤定音,花间娘也松了一口气。

“让奶奶见笑了!”花间娘让冯三家的先回及春娘院子里去,自己跟着如意走了。

“这样的人,心不坏。问清楚了,冯大家的怎么回事儿没?”

花间娘就把她们母女的意思说了,如意冷冷一笑,这是故yì

的呢!看来还真以为出了府门就天高任鸟飞了?

“那当铺,究竟怎么回事儿?”

花间娘一一道来:“咱们府上,只要主子开恩,丫头们可以聘到外头去,任二旺的闺女任大姐儿嫁的是本地的冷家的儿子,说到冷家,当初也是有头有脸的,只是冷家死去的老爷子好赌,败光了家业,这才让冷家少爷娶了任二旺的闺女,后来在任管家帮扶着,开了当铺。”

“任管家帮扶?”如意哂笑,摩挲着玉镯子:“这任管家对冷家少爷如何?”

花间娘一愣:“这个,我们都不大见得到他们的,翁婿相处如何,却是不知dào

的。”但是忙又道:“明儿我就去问冯家梅丫头去。”

如意点点头。

罗氏回了府里,去桃源居,进的屋子瞧着的就是一片狼藉,她忍着气,看小罗氏伏在床上哭得伤伤心心的。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罗氏见此也不忍过分斥责了她。

“我早说要过去瞧瞧,要过去瞧瞧,你们只是不让,如今好了!”这是把罗氏和西府老太太都埋怨上了。

罗氏给三福家的使个眼色。

三福家的忙带着众人出去了,亲自守在门口。

“也不是没找大夫瞧,都说调理就是了,偏偏她说你不能生,不能生的话,岚姐儿怎么来的?”罗氏劝慰。

想到岚姐儿,小罗氏略略舒展眉头:“当初我和大爷才成亲,蜜里调油一般,就这样才得了岚姐儿,还三天没有两天好的。如今不说跑了的红绸,妖妖俏俏的白绵,还有您那儿等着爬大爷床的半夏。大爷在外头的相好也不知dào

有多少……”

想到这儿,小罗氏面色灰败。

罗氏叹口气:“下个月咱们要开祠堂大宴宾客,到时候把岚姐儿的名字写上族谱,或许到时候她得了祖宗庇佑就能好些了,至于儿子的事情。她们几个谁先得了儿子你就抱过来,把庶子的亲娘或卖或撵到庄子上去,我在好生拘束了骅儿……到时候你也是儿女俱全的……”

罗氏慈和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悲悯。

“既然能拘了大爷,姑妈,你怎么不现在就拘了他……在外头掏空了身子……”小罗氏不肯养庶子。

罗氏慈和的脸上带出恼怒来:“如今若拘得紧了,他更不爱和你亲近,到时候连庶子都没得!咱们两个以后靠谁去!”

罗氏这话也是有理,小罗氏暂且忘记了不能生子的哀戚来,道:“到时候,我娘家也要派人来的吧?”

小罗氏问的是下个月开祠堂大宴宾客的时候。

“请帖都发出去了,回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我的儿,徐镜屏说的事情,一个字都别往外说。咱们等你娘家派人来了,你到时候跟着进京去,找京里的大夫瞧瞧。”

罗氏想好了打算:“你二弟也该备着下场了,若是顺利,明年就能参加秋闱……”

那到时候更要仰仗罗则是的,小罗氏想着金氏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略略有了笑模样:“就是,到时候去京里找御医瞧!”

开封城里,人流如梭。

三治黑着脸听着散道人唠叨:“……亏得是一个弱女子,要是是个女霸王,咱们如花似玉的大爷不久被强了么……”这话让三治的脸更黑,郑元驹的脸色也不好kàn



“红绸姑娘也算是个祸水呀。咱们三治是春心萌动了?”周无涯也跟着促狭。

三治的脸黑里透红。

“岂止岂止……色是刮骨的钢刀,咱们三治可不是溜骨髓的人。”散道人很“正义”的帮着三治说话。

三治不开口,二齐同情的看了三治一眼,前晚因着安置红绸去了,三治让未雪溜进了郑元驹的房间,郑元驹气的当晚就换了屋子。

未雪如今羞得都不肯露面了。

“那是不是舅爷?”三治正被散道人和周无涯两个奚落,实在是恼羞得很,随意瞧了瞧街上。

郑元驹一愣,跟着起身站在窗边,街上那个白面美公子,不是赵如谨是谁?

郑元驹折身几个跨步就下楼去了。

“慎言!”赵如谨听到有人喊,他转身就瞧见了郑元驹。

“凤雏兄!”

折让郑元驹脸色一僵,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赵如谨抓抓后脑勺:“宁顺给家里写了信,说明了家具的尺寸,都是标准的尺寸,这不,我就把家具送来。”

“宁顺呢?”赵如谨左右瞧了瞧。

“在荥阳呢。我过来办差。”郑元驹邀着赵如谨去了茶楼。

“你给宁顺说过没有?”郑元驹想着,也不知dào

府里收拾的如何了,这一出来,也快十天了。

“没呢,我就想着给她一个惊喜。”赵如谨嘿嘿一笑。

身后的万里却想,只怕侯爷早告sù

姑奶奶了。

“你一个人来?如今住哪儿?”郑元驹如同一个长辈一样,对赵如谨颇为关心。

“是府里柴东叔陪我一道来的,就住在船上,说是要到荥阳了,有些近乡情怯起来,这都多久没见宁顺了,怪想她的,也不知dào

她瘦了没了,宁顺挑剔,寻常的饭菜压根儿不爱吃。”

赵如谨对如意也是长辈心肠,只是……郑元驹抽抽脸皮,他这真不是在天然黑如意?

“那你和我一道回去吧。我也耽误不了几天了。”苏远光的调令已到,军令如山,如今怕是他求着他的了!

“嗯嗯,那也好……对了,凤雏兄,宁顺可差什么,我在开封给她带些去。”一口一个“凤雏兄”让郑元驹听得别扭。

“府里倒是什么都不缺,这里离荥阳不远,这儿有的,荥阳也有。”郑元驹不乐意听到这些话。

“总没有自个家里舒服。”赵如谨果然自带天然黑的属性。

“你刚才在买什么?”郑元驹索性略过这个话题,否则非得内伤。

“哦,就是瞧瞧。”赵如谨大大咧咧道。

“表少爷,未雪姑娘说不舒服。”金家送来伺候未雪的小丫头煞风景的来回话。

赵如谨听着这话不像,强忍着没问,就听郑元驹黑着脸道:“不舒服就请大夫,这些破事儿别来烦我。”

赵如谨心下略顺。

“不好了,不好了,驹大爷,咱们大爷和苏公子打起来了!”刚送走多事儿的小丫头,郑元骅的随从,三福家的儿子焦旺儿跑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元驹强忍着不耐:“哪个苏公子?”

“就是指挥使苏大人的公子,苏明贺。”焦旺儿擦着额头,跑得一脑门子汗。

第九十一章 自有

第九十一章自有

开封的红灯区在汴河两岸,仿的是秦淮的风情。

开封的一群纨绔正在起哄,看着郑元骅被苏明贺举着老拳一圈一圈的打,郑元骅嘴里骂骂咧咧的,金正辰在旁干着急,也只能陪着好话:他可得罪不起苏明贺。

“说,服不服!”苏明贺也是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不过仗着被家里勒逼着练过几下子罢了,手也酸痛,遂口齿不清的问在他身下的郑元骅。

虽说苏明贺下手也就看起来厉害,劲却用的不大,但是郑元骅还是痛的哇哇大叫:“孙子打爷爷,好小子,等爷爷我酒醒了,看爷爷不打死孙子。”

也就占占口头的便宜,如今手脚酸软,不过为了一个姐儿罢了,郑元骅在荥阳哪里吃过这等亏!

“爷爷不正在打孙子么!”苏明贺打得手疼,摇摇晃晃的起身用脚踹了一下,郑元骅忍无可忍,他可一点儿没有别人地盘上的自觉,三两下起来,虽然也是摇摇晃晃的,但是挥出去的拳还是准准的砸在了苏明贺身上,好死不死的,苏明贺天生鼻子脆弱,一碰就流血,这也是他家里宠着他惯着他的原因,总认为他“体弱多病”。

“这才是爷爷打孙子呢!”金正辰吓得是差点尿了裤子,这苏明贺可是开封小霸王,他把人打死了都是寻常事,这才慌了,忙让人去请郑元驹来。

还是焦旺儿机灵,一见形势不对,就跑去找郑元驹了。

郑元驹踏进雨花庵就瞧见杯盘狼藉,郑元骅正被压着舔苏明贺的鞋。苏明贺叉着腿站着:“今儿把爷爷的鞋舔干净了!否则!爷爷打断你第三条腿!”

纨绔们一哄而笑,有的说:“第三条腿断了,不还有两个卵蛋么!”

有的接着道:“把蛋也打碎了,咱们拿来煎了!”

苏明贺笑的张狂,郑元骅不肯低头。

苏明贺提脚要踹,就被一把抓着丢到了一边。

“大胆!也敢跟苏公子动手!”他还没发作,就有那帮闲的忙呵斥了。

三治黑着一张脸,铁塔般的身材颇有震慑感。

“不知公子哪条道上的?”苏明贺也是知眼色的,看见郑元驹和赵如谨两个偏偏贵公子,先探清了虚实。还很江湖做派的抱拳问道。

郑元骅也抬起头来,脸上一喜,接着一恼,怎么这般狼狈模样就被这狗杂种瞧了去,焦旺儿忙来扶着他,他起身道:“这是我家兄弟,开封的都指挥使!原来的定郡王!”他虽恼怒可是不傻,知dào

郑元驹所为何来,一脸无所谓的道。

摔了焦旺儿的手,摇摇晃晃的就去和郑元驹勾肩搭背:“你怎么才来,我给你瞧中一个姐儿,虽说长得不如家里弟妹,可听说是个名器!弟弟你呆会儿尝尝。”

笑的那是一个下贱。

郑元驹绷着的脸突然笑了,灿若朝霞,就是不好男风的苏明贺也眼前一花,惊艳不已。

“我就是路过,公子们继xù

。”转身就走。

郑元骅哪里敢留在这里,忙追上去:“凤雏,凤雏你等等我。”

众位纨绔和财狼家丁瞧着苏明贺的眼色,见苏明贺并不作声,哪里肯出头拦着,竟然就放着这一行人走了。

出了雨花庵的大门,郑元骅就骂开了:“你就不能早点来,你什么意思!来了就走,特意来看爷笑话的?去,给我揍那人!”

他指着郑元驹大声喝骂。

赵如谨黑着脸,郑元驹冷冷对三治道:“大爷还没挨够揍,把大爷送回去!”

三治提着郑元骅的衣领就往回走。

郑元骅面孔狰狞,咬牙切齿:“你敢!你个狗杂种敢这么对爷!你个狗杂种怎么就没死在外头,你要是敢把爷弄回去挨揍,爷就到处说你娘是个粉头……”

话音未落,一个拳头迎面而来,这才是真zhèng

的铁拳,直打得他门牙都掉了两颗,真是满地找呀。

他哇哇大叫,扑上去也要回手,郑元驹一个转身,一伸手,再一扭,就把他的手反剪在背后,让他动弹不得,而后在他身后道:“爷?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称爷?一无是处的玩意儿……我是堂堂都指挥使,你是不是见了也得跪一跪?”

郑元骅涨红了脸,技不如人,如今再添口齿不清,身份不如人,各方面一比,简直被甩了八条大马路,只有气的哇哇大叫的份儿。

“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别说第三条腿,三条腿一起,我都给你打断,你信不信?”郑元驹最后的话带着久浸沙场的杀气来,郑元骅吓得哇哇声立马止住。

郑元驹手一松,他就委顿在地,面色衰败,只能心里想着:“哼!回去老子就睡了你的奶奶,让你带绿帽子。想到如意俏生生的脸蛋儿,袅袅婷婷的身姿,他脸色露出淫、邪的猥琐笑意来,郑元驹见他如此,也猜到他想得是什么,几步上前自他身侧走过,恶狠狠的踩在他的小腿上,痛的他龇牙咧嘴,忍不住骂:“狗杂种……”还没骂完,就被一个回旋踢,踢歪了嘴,口水四下溅开,焦旺儿忙来抱住郑元驹的腿:“驹大爷,驹大爷,求你扰了咱们爷……”

郑元骅半日起不了身,心里恨得不行。

“我说过,骂一次,一条腿……”郑元驹面色不变,郑元骅半边脑子都是木木的。

金正辰恰恰出来就瞧见郑元骅躺在地上,郑元驹面色不善,还有跪着的焦旺儿,他忙堆着笑:“驹表弟好,多日不见了,家母甚是挂念,还请表弟拨冗去府上坐坐。”他也是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只是自小生在商家,惯会捧高踩低,查看眼色,是以虽然在寻常百姓眼里没得好名声,但是上头的人觉得他还好,看在金家的孝敬上,也都顺手替他遮掩着丑事。

“多谢表姑妈挂念,只是我素来事情多……如今舅兄又来了,少不得要赶回荥阳去。”郑元驹说着这话,却一点都没有为他引荐赵如谨的意思。

金正辰看着他旁边长身玉立的白面公子,郑元驹的舅兄,岂不就是安乐侯的公子?他舔着脸端着笑:“舅爷少来开封,也该瞧瞧……”

赵如谨道:“凤雏兄,我饿了。”意思是,该走了,理都没理金正辰。

郑元驹抱拳示意,转身就走。金正辰这才问郑元骅:“骅骝,你还好吧?”

“呸!你也捧着那小杂种,打量着爷我没出息是不是,等我得了荥阳侯的爵位,到时候你别来找我。”就着焦旺儿的手他起来,对金正辰放着狠话。

金正辰满脸都是笑:“骅骝,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都是亲戚……”

郑元骅转身就走,金正辰毕竟是地主,少不得也跟着去了。

赵绍荣的信和郑元驹的信前后到了如意手里。

“哥哥来了!”如意高兴的很,忙起身吩咐玉环:“叫花间娘把静心阁也收拾好。家具都擦拭好,把库房的摆设摆出来……”

“府里的院子,都是收拾好了的。这两天马嫂子正让马大叔带着小厮们翻整屋顶呢。”玉环笑着提醒。

“瞧我这记性,可不是!”如意笑的,在屋子里团团转,她懵懵懂懂的到了荥阳,对东西府的事情一无所知,两眼一抹黑,郑元驹走了之后,一颗心更是飘飘浮浮没有归处,如今听得赵如谨要来,就沉稳安宁了许多。

“世子爷爱吃桂花糕……奶奶不如请崔妈妈做些?”玉环提醒高兴得没边儿的如意。

如意皱眉:“也是奇了怪了,这偌大的荥阳侯府,是一株桂花都没有的。”千樟林的樟树,寿春堂的梧桐,临江苑的松树……唯独没有富贵人家最爱的桂花。

“听说那边二太太院子里有几株金桂。”金盏回道。

“那咱们这就去要些来。大爷的信里说,也就这两日到家了。”

任二旺家的去给罗氏请安,其实也是探听虚实的意思:任二旺催着让把冯冬梅接回去,可是她想着,若是能脱了奴籍,就给冯二重新娶一个,那冯大家的着实得罪她得狠了!

罗氏正和她在说着话,让她低调些:“到时候你那奶奶发狠,把你卖了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双圆掀开帘子就进来:“东府驹大奶奶过来了。”

任二旺家的忙起身,找地方藏着:“若是叫瞧见了,那小心眼的烈货怕又要趁机发作了!”

罗氏看着她,也不管她,就问:“可知来做什么?”

“说是找二太太的。”双圆道。接着四喜家的进来:“太太,驹大奶奶说先去二太太那儿。”

任二旺家的松了一口气:“那太太,我就先回去了。”

如意先去的贵盈门,给西府老太太请了安:“叔祖母上次没过去,可知是气得狠了!”

西府老太太圆润慈祥的脸上带着笑意:“说哪里话,一家子骨肉,我生气做什么,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如意点点头:“徐先生好脉息。”

“哼,什么好脉息不好脉息,一个不贞的**罢了。这事儿还得找专门的大夫,我们府上开着的医馆,医馆里的姜大夫专治妇人毛病的,得了闲,让他来给你瞧瞧。”西府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刻薄和刚愎。

“多谢叔祖母挂念,如今吃着药调理着,怕换了大夫,中途改了方子,反而不好。”

这也是婉拒的意思,西府老太太眉毛一竖:“既然知dào

不好,早些儿改了也就是了。”

如意只是笑笑,西府老太太气闷,对这个滚刀肉一样的“侄孙媳妇”,她也不能过多发作,只恨东府老太太纵容得如意没半点小辈的恭谨。

如意出了贵盈门,就听到芍药说:“刚才任二旺家的就在西府太太院子里呢。”

如意这才想到,还落下了一个扎眼的漏网之鱼来。

第九十二章 恶人(二)

第九十二章恶人(二)

苗氏听如意说了来意,爽利的吩咐八角去摘桂花:“我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你要,我让人明年早些给你摘来晒干,能香许久的。”

“我娘家兄弟要来,爱吃桂花糕。这才忙忙求了二婶。”

苗氏笑道:“你们富贵人家的孩子就是花样多,在外头买来也是一样的。”

“我有一个妈妈惯会做的,到时候给二婶送来尝尝。”如意看着冠盖如云的桂花树,心中却思忖着任二旺家的这般大喇喇的来见罗氏,是按捺不住了,还是有所动作?

“那感情好,我不过添了不值钱的桂花,还得了桂花糕!赚大发了!”苗氏笑道。

“瞧二婶说的,就是你没添桂花,我做了也给你送来!”如意也笑道。两人看着窗外,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药味。

“去让拿个家伙来装桂花。”八角吩咐小丫头,小丫头去了许久也没来,八角在树上也不好下来,玉环道:“我去瞧瞧。”

“咦?”玉环进了东边的小茶房里,小丫头正在帮着倒药渣。

三七见了玉环:“你怎么进来了。”她在滤药:“这药得趁热了喝,多有慢待,玉环姑娘且谅解谅解。”

玉环道:“我就是来找个东西,去装桂花的。”

三七放了碗,从柜子上取下一个大肚子白瓷坛来:“咱们这儿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你先用这个装着,到时候我叫人来拿回来就是了。”

玉环听了这话就道:“既然这样,不拘拿个包袱皮给我也就是了。”

三七道:“包袱皮软哒哒的,没得揉坏了花儿,揉坏了,香味也没了。”

玉环只得拿着白瓷坛出去了。

除了苗氏的院子,玉环才对如意道:“不知是不是婢子眼花,婢子怎么瞧着二太太的药渣里有红花?”

又是红花!如意细细问了玉环怎么发xiàn

的,听完之后站立良久。

“你怎么认得是红花?”如意问她。

她抿嘴一笑:“跟着徐先生学的,徐先生把常见的虎狼药,药性、药形、药味都给我们说了一遍,还给我们看了,这熬制后的药渣。”

如意一愣,思前想后。转身又折回去了。

“二婶!”如意沉着脸。

苗氏诧异:“这是……”

如意突然笑了,道:“突然想起几个私密的问题想问问二婶。”她环视左右,苗氏把人都打发了。

“二婶。”如意斟酌着,咬咬牙:“当初西府二姨娘死了,两个妹妹都怪着我,我也算背了一个黑锅,就算后来查明了是二姨娘的丫头好心办了坏事,如今两个妹妹见了我都是黑着脸的……”

她先说了一通,苗氏笑道:“芙丫头和蓉丫头都还小……”

“今儿玉环进了二婶这边的小茶房。”如意突然转了话题。

苗氏一愣:“进了就进了……”突然醒悟过来:“你是说药有问题!”

“我和玉环是空着手过来的,什么都没带的。”如意把话说得很明。

苗氏的脸上惊疑不定。如意道:“二婶,西府的子嗣,说实话和我没半分关系的。”

“你这话是……”难道想挑拨着她和府里的罗氏们斗起来。

如意道:“二婶吃的药都是自己去抓的?”

“可不是,都是在铺子上……”她没了声音,都是在自家的铺子里。

而自家的铺子,管事到伙计都是罗氏的人。

“二婶,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若是有人闹起来,说我的丫头给你药里添了什么,你心里有数就是了,别向两个妹妹一样,到时候我可真没脸在西府走动了。”如意说完才带着玉环走了。

苗氏沉着脸,一言不发,三七端了药来,她突然问:“我的药,还有几包?”

“咱们一次拿三包,这就是第三包了。”三七道。

“药渣子都是怎么处理的?”苗氏问道。

“都是埋在院子里……”

“把八角叫来。”三七领命而去。

花间的爹叫马尚周,被混叫做了“马上走”,常年赶车,很是壮实。

如今升了管事,不时有相熟的请酒吃饭。他三次里能去两次,花间娘让他无事多问,把任二旺兴的规矩,好的就接着用,不好的,该革了的就革了。

这次他又酒气重重的回来,花间娘捂着鼻子:“这次又是谁!”

“是冯大家的和……和任管事的女婿……”他大着舌头。

“任管事的女婿?那个姓冷的后生?”花间娘问。

“恩恩……你说奇怪不奇怪,没口子的让我给奶奶说一声,他丈人说知dào

自个儿错了,想回来……”就算冷子轩不知dào

,冯大也该知dào

,如今的管事是他,怎么求到他跟前让去帮着求奶奶,让前管事回来?

“那一家子有什么奇怪的,左右不过是女婿被管得狠了,想让老丈人回来罢了。”花间娘到是不以为意。

“也是,你不知dào

,结账的的时候,那后生就拿出十几文来,找遍了身上也没个值钱的……隔……”他打了个酒嗝,直把花间娘熏得往后一退,想到如意吩咐的,忙问道:“他丈人待他不好吧?”

话音未落呢,马管事就睡得鼾声雷震了。

“跟上门女婿一样,哪里能好。”花间娘自问自答,也吹灯歇息不提。

虽说花间娘办事仔细,如意还是仔细看了看静心阁,务求尽善尽美,让赵如谨能来住得舒服。

“西府二太太来了!”芍药跑来回到。

苗氏为了不惹西府老太太的眼,素来不来东府的,如意想到,许是她要来问昨日的事情了,免得吵到东府老太太,如意就请了苗氏到静心阁说话。

“也不知dào

我那兄弟究竟什么时候到,这仓促间也就这样了。”如意指着纤尘不染的屋子,虽说都是旧家具,可也是正经的红木,略略擦拭也就泛着低调的暗红光泽。

“这屋子,如今就是神仙也住的了!”苗氏笑容带着勉强,如意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是为了让兄弟安心,知dào

我在荥阳一切都好。”

所以她把库房的东西翻找了一遍,最好的都摆上了,可是……如意眯了眼,任二旺一家,也太心黑了。

“出嫁女都是这心思,我每次回娘家去,我娘最担心的就是我这肚子……”苗氏摸着平坦的腹部,郑善佐和郑善佑不一样,他是姨娘生的,所以反而不大爱找姨娘,虽然院子里有大香、年氏,可还是歇在她屋子的时候多,可就是没个动静。

“徐先生来了。”玉环亲自打起了帘子。

苗氏露出感激的神色来:“我把药渣全找出来了,昨天下午又去拿了三包……还让三七拿着药去了别家瞧瞧,里头果然有红花,原来吃的药里,都有。”她伸出左手来,赫然是熬制过发黑的红花。

“……我素来恭谨……就是有些小心思也没出大格……她们……”然后她咬咬牙,就跪在了徐镜屏跟前:“先生给我瞧着,我可还有救?”

徐镜屏给她细细把了脉,半晌才面色凝重:“宫寒入体,倒是好在二太太底子好,调理个三年五载的也有望……”

“三年五载?”苗氏怔忡的跌坐地上,她都二十五了,嫁过来快十年了,再等三年五载,那时候又是什么光景?

“她们,好狠的心肠……!”她捂着脸痛哭出来,肩膀无助的颤抖着。

“二婶。”如意扶起她:“你且起来……你跟二叔好生说说,看看能不能……”如意话还没说完,苗氏就啐了一口:“他满心都是他嫂子的好处,我就说罗氏是个憨面刁的,他为了这个还冷了我几天!我若说了,他只有说我多事的!”

苗氏转悲为怒:“……但凡有些骨头,就分些钱财出去单过,就是手头紧些,有了孩子,比什么不强……”她骂着郑善佐,如意讪讪不知如何接话,还是徐镜屏道:“二太太,如今之计,还是想着怎么把这事儿掩过去,若是撕破了脸……层出不穷的在后头呢。”

苗氏这才收了口,面色冷肃,双手攥得死紧,能见到清晰的脉络在手背上青白相间:“她收拾别人,如今孙儿也没得一个,也是个断子绝孙的,我就装着不知dào

,调理身体是正经。”

说着就起身,道:“侄儿媳妇,实不相瞒,那边对这里是虎视眈眈的,如今我对那边是死心的了,只求日后你们若拨乱反正了,给我们两口子留条活路。”

嘴上骂的再厉害,心里也是挂念着的。

如意笑道:“什么活路不活路的,我还求着二婶,谁要逼我走绝路的时候,二婶能搭一把手……”

“什么搭把手不搭把手的,咱们呀,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你沉下去了,我也得不了好。”这算是应允了如意“结盟”的建议了。

如今西府风平浪静的,难道昨天不是设计让玉环进小茶房的?

难道真是老天相助,让如意能卖个人情给苗氏?

“二婶,看来是我多想了。我还以为最好要栽在我头上呢。”如意也算松了一口气。

苗氏意味深长的道:“可不是栽在你头上了么!”

苗氏一语双关。

第九十三章 收拾

第九十三章收拾

“此话怎讲?”如意不甚在意。

“虽说红花都是一样的,但是昨天的药里却多了一味。”苗氏摊开了左手。

徐镜屏看了看,就道:“这是,生乌头。”

如意吓得倏得起身:“生乌头?”那可是剧毒之物!

如意吓得一身冷汗。

苗氏也惨淡一笑:“驹儿媳妇也知dào

,那是个什么物件儿。好在你告sù

我,里头有东西,我才没喝药。晚上的时候只推说身子不好。”苗氏想到年氏的贱人模样,冷冷的扯了扯面皮,眼里一片冰凉。

“你是知dào

的,我那院子有一个姨娘年氏,是外头聘的,一个通房大香,是我跟前伺候的。昨儿我就在床上躺着,我们老爷回来,就问怎么了。当时我也没想这么多,就是生气罗氏太歹毒罢了,就随口道:‘腹痛难忍,怕是要死了!’”

苗氏喝了一口茶:“我这般说,你二叔只当是玩笑话,哪知dào

年氏当了真,忙道‘呀,不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吧。’一副做张做智焦急的模样来,三七就说,我只喝了药。”

“其实,我也是想着先藏着掖着,免得打草惊蛇。哼!也是阴差阳错,亏得是你的丫头眼尖,瞧见了红花。否则我如今怕是该跟梁氏一样,只等断气了!”想到这里,苗氏满是感激,紧紧抓着如意的手,真情毕露:“好在……好在你的丫头眼尖……”说着眼里就沁出泪来。

“年姨娘!”如意恍然,原来……呵呵,还真是‘阴差阳错’。

苗氏点点头:“年氏那个贱人,当时还说该请了大夫来瞧瞧,三七瞧见她问小丫头‘药渣’去哪儿了,好在我早叫三七把药渣收拾起来……今早我好好儿的,她就跟见了鬼一样。我寻了个由头,把那吃里扒外的小丫头撵了。”

年氏吓得都没敢出门。

“这才是想都想不到的……”年氏想毒杀苗氏,就让小丫头要引着如意的丫头进小茶房,却不想玉环瞧见了红花……

“我且留她几天,想做正经太太!做梦!”苗氏眼里燃起森森怒火来。

如意倒是一阵后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婶且休恼,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送走了苗氏,花间娘来回事,顺便闲聊了几句:“……堂堂当铺的掌柜的,竟然身上只有十几文钱……这任二旺两口子对人家小后生也太刻薄了。”

如意却听出不一样的话来:“他让马大叔求我,让他们两口子回来?”

“可不是……”花间娘又气又笑:“真当咱们是那榆木疙瘩了。”

如意摩挲着玉镯子,越摩挲越笑开了:“有了!马嫂子,你附耳过来。”

然后就回房奋笔疾书。

熬了半夜,第二日一早交给了玉环:“把这个给一修,让找了人来按着这个法子办。”

哼,行骗三十六计,总有一技能收拾了任二旺夫妇。如意心想。

花间娘也按着如意吩咐的回去找了马管事:“你只管把话递给冷家小哥,他听不听由着他去。”

贵盈门里灯火通明,东府老太太爱热闹,爱喧嚣,爱明亮。所以一到晚上,整个贵盈门的烛火鼎盛,晃眼一瞧跟点着长明灯的寺庙佛堂一样。

“日子定在下个月,府里可都收拾好了?”西府老太太问罗氏。

罗氏掐指算算:“下个月二十三呢,满打满算还有三十来天。帖子倒是都发出去了。”

“京里的亲戚们呢?太原的亲戚们呢?”京里是两府的亲家,太原则是西府老太太的娘家。

“都送出去了,至于安乐侯府,驹儿媳妇昨天来说,她娘家兄弟不日就到了,要呆到过了二十三呢,可不就是来参加宴席的。”

西府老太太点点头:“府上都收拾好了?东府呢……祠堂可在那边,免得到时候邋邋遢遢,漏垮漏垮的惹人笑话。”

罗氏露出为难来:“老太太,如今驹儿不在,东府门禁森严……”

“哼,荥阳地界儿上,做出这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来给谁瞧,也就京里姑娘规矩怪。”提到京里姑娘,西府老太太叹口气:“也不只是佳儿回不回得来。”

薛国公府薛大奶奶,闺名郑善佳。

罗氏这方面消息灵通,道:“姑奶奶说如今亲家公回来了,府里一片清明,想必能脱身回来。莲儿也说,女婿今年要进京去,也要路过荥阳的。”

罗氏的闺女,嫁给余杭姚家的郑元莲,也是要回来的。

西府老太太想到远嫁的闺女和孙女,擦着眼角:“能回来就好。”

婆媳两个正说着话,小罗氏就兴冲冲的跑进来:“大爷回来了!”

婆媳两个都站了起来,罗氏也顾不得许多,忙扶着老太太出去了。

今天风大,郑元骅却没戴帽子,跌跌撞撞就跑进来,一进来就抱着老太太的大腿哭得伤伤心心:“老太太,老太太,你可以给我做主呀!”

“好好儿的,这是……”西府老太太年老可眼不花,一下子就瞧见了郑元骅左耳少了一块,吓得语不成句。

“都是东府的狗……东府的驹弟,他说我在外头丢了他的脸,由着人打我,他还打了我一顿。”张开嘴,露出掉了的门牙留下的两个空洞来。

罗氏手一紧,差点没扶助西府老太太,西府老太太也气的浑身乱颤,没有注意郑元骅开头的称呼:“这真是,没点王法了……去,去把郑元驹给我叫来,把你老子也叫来!”

气的都连名带姓的叫郑元驹的名字了。

西府老太太扶起郑元骅来,抱着就儿一声肉一声的心疼得不行。

郑元骅也委屈得哭得伤伤心心。

小罗氏则直掉眼泪:“大爷,你这脖子上青青紫紫的也是驹大爷打的不成?”

脖子上的……青青紫紫?罗氏既心疼又气愤,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这些!”

这厢郑元驹也恨得不行,瞧如意和赵如谨的腻歪劲儿!

“宁顺!你真瘦了!凤雏对你不好是不是,都有姨娘了!”这是天然黑的赵如谨。

“我哪里瘦了,倒是你,在军营里很累么?不过倒是精神了很多。”这是理智的赵如意。

“军营里很好玩的,可是凤雏不在,宁顺,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把上善居都给你留着呢。”赵如妙吵着要了几次,如今葛氏怀了孕,薛氏还空不出手来帮着亲闺女索要屋子,如今安乐侯府是乌烟瘴气,薛氏找茬,葛氏躲灾,赵如妙吵闹……

“留着做什么,她要就给她就是了!”五年之后回去,赵如妙也该成亲出门了。

兄妹两个说起来没完。

“我把郑元骅揍了。”郑元驹实在看不下去了,突然插话。

赵如谨也还罢了,如意诧异得目瞪口呆,说不出的可爱模样来,郑元驹只举得赵如谨碍眼。

“你……”郑元驹以为如意要责怪他,却不想如意接着道:“早就该揍了!”

很是淡定的模样,轮到郑元驹目瞪口呆了,这小狐狸也不是个省油的!

三人说笑着就到了寿春堂。

老太太刚见了郑元驹,问了几句,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呢,西府的人就来了,说是西府老太太找。

东府老太太把脸黑了:“大爷累了,今儿就不过去了。”

“侯爷也有事找大爷。”来传话的,是四喜家的,可不是寻常的阿猫阿狗。

“请了侯爷过来说话。”老太太不肯让步。

“老太太,咱们一家人,什么时候都能见的,我也带我兄弟去给那边的‘叔祖母’和‘婶娘’他们瞧瞧。”如意笑道,重重的咬定了几个称呼。

东府老太太也知dào

,赵如谨该去见见郑善佑他们,道:“那你们去去就回来。”

如意欣然应诺。

如意在路上和赵如谨说着话儿,把郑元驹玩玩去安慰落在了一边,郑元驹不甘寂寞,偏偏挤进兄妹两个中间。就听到了如下对话。

“呆会儿若是侯爷要打你姐夫,你就拦着些。”

“你姐夫”三个字真是让人熨帖的不行。某人乐滋滋的。

“为何打凤雏兄呢?”

某只依然不如某人爽得彻底。

“你姐夫不是打了那边的大爷么?”

“什么这边那边的,宁顺,这里真麻烦,不如你还是跟着我回京里去吧。”

说的人真心实意,听的人咬牙切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况且,也不见得多麻烦。呆会儿你就先去找那边大爷的麻烦,就说他在开封欺男霸女,扰乱市场,偷绝户鸡,敲**门……”

“噗噗……”某人笑的很开心,龇牙咧嘴一点不矜持,如意白了他一眼:“下次揍他,用麻布口袋套了头慢慢儿打!谁跟你一样,还把证据送到人家爹妈手里了!人家亲娘可正愁找不到由头收拾你呢!”

这番话简直让郑元驹爱到心坎里去了,手痒难耐,伸出手就揽过……赵如谨……道:“大哥可要帮着姐夫。”

赵如谨第一次听到郑元驹叫大哥,反忙乱了,道:“谁打你,我打谁!”

一副脑残粉模样。

如意呵斥:“到了,别没个正行!”

第九十四章 先手

第九十四章先手

金氏亲自来打的帘子,如意忙谢过了,金氏迎了三人进去。本想笑笑,可是想到郑元骅那跟猪头一样的脸……怕忍不住寒暄的笑意变成真心实意的笑意来。

西府老太太本是要发作的,可是看到如意身后的翩翩佳公子,愣了一下,如意笑道:“叔祖母、侯爷、婶娘、大哥……大嫂、弟妹,这是我娘家兄弟。”

赵如谨上前长揖:“慎言见过亲家叔祖母、亲家侯爷、亲家婶娘、亲家大哥、大嫂、弟妹。”这乖巧的模样让西府太太笑了:“快来我瞧瞧,好一个俊俏后生?可定亲了?”

“如今在五大营里,还是个小兵,也就暂且没谈成亲的事情。”赵如谨老实巴交的回答。

西府老太太笑的更欢了,郑善佑咳嗽了两声:“驹儿媳妇,既然见过了,这一路风尘的,你先带舅爷回去。”

这是要打发走如意姐弟好“收拾”郑元驹了。

如意给赵如谨使了一个眼色,赵如谨看着郑元骅,诧异的很:“亲家大哥,前儿上船还好好儿的,怎么这会儿就鼻青脸肿的了?”

郑元骅没了两颗门牙,但是舌头还在,忙斥责:“我在荥阳就被郑元驹打成这样了!”

“哦,你是说你个苏公子抢雨花庵头牌的那次?”赵如谨天然呆的属性杀伤力极强。

“就是那次,你不也在场!”郑元骅气的很,西府老太太怎么还不发作了那狗杂种?

郑善佑不是傻子,一听这事儿,心里就思量开了。

罗氏见要坏事,忙笑道:“亲家舅爷既然在场也该拉开他们兄弟才是,这兄弟阋墙,可不让外人笑话。”说得一片慈爱之心。

却避重就轻,郑善佑看郑元驹的眼光的带着不善来。

赵如谨诧异:“是苏指挥使的儿子正按着亲家大哥让舔了鞋子,我姐夫去了,才放了人。”

把郑元骅的狼狈样儿说了个底掉。金氏脑补了那画面,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怕笑出来。

罗氏也愕然,这显然是超出她心里预定的,小罗氏忙道:“大爷,你真的……”

郑元骅起身,指着郑元驹:“都是你!我不过和那粉头说了几句话(其实是还没来得及办事儿),怎么就碍着了苏公子的眼?(女人那么多,他干嘛非喜欢那一个?),哼!谁不知dào

你自去荥阳就和苏指挥使搅在一起的,想必就是你合着外人来欺负自家亲哥哥!否则金大百般劝说,他只是不依,你以来就放了我?想让我念你的好,没门儿!”

“骅儿!”罗氏忙道:“怎么可这般揣测自家兄弟,都是一家子骨肉……”却是满脸心疼得看着郑元骅,略略向郑善佑表达了“左右为难”的心情。

郑善佑气的也顾不得许多,当着赵如谨的面就道:“逆子,还不跪下!”

郑元驹恍若未闻,赵如谨就补了一刀:“亲家侯爷,亲家大哥如今都这模样了,你就且饶了他这一遭吧。”

真是神补刀,郑元骅一愣:“父亲是叫郑元驹跪下呢!你是外人不懂,弟妹,且带了大舅爷回去。”他端出主人的款来。

“父亲,难道儿子听了焦旺儿来喊,让去救大哥,儿子就该无动于衷?如今开封上下都知dào

,为了大哥,我把苏家都得罪了,如今开封都指挥使的交接都没办下来。苏指挥使气的都没给我指挥使的印章。你说,我和苏家合计欺负大哥?”郑元驹沉着脸问心偏到胳肢窝的郑善佑。

“这……”郑善佑本不是立场坚定的人。

“父亲,就算不是他和苏家合伙儿欺辱我,可是我出来了,他还踹我两脚,您瞧瞧,我的牙齿,我的脸,都是他踹肿了的。”郑元驹忙指着自己的脸。

“大哥,你真要提这件事儿?”郑元驹一脸痛心疾首,如意拉拉郑元驹的袖子,一脸担忧,对郑元骅道:“大哥,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吧。”一幅为他打算的模样。

如意的小脸一瞬间让郑元骅差点就答yīng

了。

小罗氏见他色迷心窍的样子,气的很,道:“怎么能算了,我家爷的耳朵,还有牙齿和脸……”

“就是就是,我的耳朵……哟,现在还疼呢。”郑元骅装的有模有样的,罗氏也“急”了:“驹儿,就是你兄弟丢了你的脸,你也不能……”说着捂着脸就哭起来。

“你大哥如今这样子,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驹儿,我只当你亲生的一般,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罗氏也心疼得狠了。

郑善佑气的眼里发黑,再看不见别的,对着郑元驹呵斥:“我知dào

你对西府有成见,只觉得这些年把你母子都忘了。可是,我自见了你,就把你认下来,你要回来,偌大的侯府也由得你住,就是你们太太……”他喘了一口气。

“外头都怎么说的,我就不说了,西府待你,待你媳妇如何,你难道一点看不出来,你还有点人心没有!”

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

西府老太太也骂道:“都是东府那个老虔婆教唆的,只哄骗的你们和她一条绳儿上,我们才是你正经的亲人,她就是一个八字硬防克别人的祸害!”

西府老太太颇有大朝鲜的风格,只要朝鲜不舒服了,就拿韩国撒气。

“父亲。”郑元驹浓墨一般的眼里如今是一片死寂,带着清理己方战场的孤寂和悲凉:“大哥的耳朵,和我没关系。我动手,则是因为……大哥骂我是狗杂种,说我娘……”郑元驹说不下去,郑善佑也瞠目结舌,看着郑元骅。

郑元骅反驳:“我是喝了酒的了,随口胡说罢了,他就把我往死里打。”

罗氏眼见不好,故作生气的拍了郑元骅:“你这孩子,偌大的人了,真是没在外头呆过,一点见识都没有,喝多了回去躺尸去,又去和驹儿胡闹什么,驹儿是办大事的,你可不耽误了驹儿正事!”

话里话外,就是无知者无罪,有知者宽容。

郑善佑也就顺着话头:“既然他是喝醉了的,你和他计较什么!”

这一家子人,连一向游离状态的如意也看不下去了,道:“婶娘,我家大爷是骅大哥兄弟也还罢了,骅大哥酒后混说惯了,被外头人,比如那个苏公子之类的打死了,到时候才计较不成?”

罗氏脸色一僵:“你这孩子,混说什么。”

郑善佑也呵斥:“驹儿媳妇,怎的这般口无遮拦!”

西府老太太也要开口,如意跪下道:“非是宁顺目无长辈,非议兄长,而是我家爷是带兵打仗的将军,若是真存心要打骅大哥,说句不怕婶娘多心的话,骅大哥还真没命站在这儿了。不过总要给骅大哥一个教xùn

,吃一堑长一智,婶娘这般百般维护,不过就是欺辱我家父亲没有亲太太罢了。”

说着匐在地上痛哭出声:“婶娘口口声声把我家大爷当亲生的,还请婶娘把你的宽厚慈悲也分些给我家夫君吧,侯爷!若是谁酒后浑说叔祖母的事情,难道你也不闻不问不成?到时候传出去了,被御史知dào

了,众人不会关注骅大哥酒后无德,只会说侯爷教子无妨,说我夫君不得亲人关爱……跟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

这话把罗氏将得下不来台,西府老太太是心内有亏的,尤其是那句“侯爷!若是谁酒后浑说叔祖母的事情,难道你也不闻不问不成?”更是让她心浮气躁:“好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驹儿媳妇,我知dào

你口齿伶俐,和东府嫂子是一条心,如今我也不指望你孝顺我,只盼着你和驹儿好生过日子,少出幺蛾子!”

说着就气冲冲的转身进去了。

罗氏也落了泪:“驹儿媳妇,你这是在剜我的肉呀,我这哪句话不是为着驹儿说的?我要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才肯信我么?侯爷……这隔房的婶娘,真是难做呀!”

如意很想给配个甄嬛传的皇后的表情,替她咆哮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小罗氏突然福至心灵,也哭起来:“太太,我就说你何苦来哉!为了驹兄弟和驹弟妹,你把我拦在里头,不许对她大小声,不许为难她一丝一毫,人家如今只当你心内藏奸……”

姑侄两个抱头痛哭,赵如谨哪里见过这样的怀柔政策,见如意夫妇都面色平静如看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荥阳郑家真是藏龙卧虎。

郑善佑左右为难,一边是患难与共的发妻(小郭氏完全忘一边了),一边是权势相当的儿媳(人家的兄弟还在一边虎视眈眈),他真是为难得很,只好起身踹了郑元骅一脚:“你在外头胡闹,如今惹了祸让你们太太伤心,你该不该打!”

郑元骅心内正气愤呢,就道:“就是我该打,郑元驹也不是什么好的。”

罗氏强忍着心中的“悲愤”,狠狠拍打了郑元骅:“我的儿,你怎么还这般冥顽不灵,驹儿是你兄弟,总不会害你,如今驹儿没太太,你就让这些,你是哥哥,也没跌面子的说法。”

这话说的真是面面俱到。

郑元驹只黑了脸,一句软话都没有。

三福家的掀开帘子进来,面色惶恐:“二太太院子里的年姨娘疯了,如今拿着刀喊打喊杀呢!”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哦!

感谢陪着一路走来的亲们,这是偶第一篇小说

能上架,至少是对偶勤奋的鼓励。

谢谢偶的编编,谢谢@缺钱的小猪

谢谢很多很多默默的看着偶的文的亲们!

第九十五章 为强

第九十五章为强

众人都愣住了,西府老太太站了起来,呵斥道:“老二家的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只有如意明白,这是苗氏忍不住动手了。年氏也是罪有应得。

“既然叔祖母府上有事,咱们还是回去了吧。”郑元驹不露痕迹的冷笑了一下,如昙花一现。

这话激的西府太太暴戾性子上来:“全家就你一个是会武的,你没听到拿着刀喊打喊杀么!这时候倒要走!”

“这喝醉了的混话不能当真,难道这疯了的做法还能当真不成?”赵如谨很无辜的问道。

罗氏气的眼前发黑,一个趔趄,小罗氏忙给扶住了。

“舅少爷!你一路风尘仆仆也是累着了,驹儿媳妇,带你兄弟回去,免得吓着了娇客。”郑善佑再也忍不住了,想快点把如意兄妹打发走。

“我和姐夫一道回来的,都累了,姐夫,咱们先回去吧。”赵如谨打了个哈欠。

郑元驹长揖道:“也望父亲心疼孩儿一回。”

说完就转身离去,如意歉意的对着金氏一笑,胡乱福身后就跟着两人扬长而去。

留下郑家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西府老太太拿着龙头拐狠狠杵了几下:“都是东府的老虔婆……我不过去了,太太,你去瞧瞧吧。”

罗氏忙领命而去。众人也跟着去了,留着金氏在老太太跟前,倒不是她不想去,而是罗氏临走时候说了,让她陪着老太太,郑善佑见此,只有感叹罗氏想得周到的。

为了给郎舅二人解惑,如意在路上把事情大概提了提:“……我以为二婶能忍着过段日子才发作出来。”

郑元驹脸色黑沉,跟三治有的一拼。他咬牙切齿:“合着西府的女人都当咱们是趁手的靶子不成?”

“恶人自有恶人磨,反正咱们高台看戏就是了。”如意淡淡的说,眉目里有难掩的疲惫。

“宁顺,要不你还是跟着我回京里去?”赵如谨说的正经。

“你以为在京里,就没事儿么?”如意问他,想到如今的安乐侯府,赵如谨安然无语。

花间娘不是及春娘那般优柔寡断的,雷厉风行的就把西府的事情打听出来了:东西两府下人住的地儿也是紧挨着的。

“……拿着明晃晃的大剪刀,见人就戳,大家都躲闪着……”她讲的活灵活现。

金盏笑道:“马嫂子倒跟亲眼所见一般。”

花间娘道:“我们家姑奶奶是西府二太太院子的管事妈妈的弟媳妇。”这关系听着倒是不远。

“然后呢!”芍药忙问道。

花间娘道:“然后呀……”花间娘卖起了关子来。

苗氏爽利的声音在临江苑门口响起来:“驹儿媳妇想听。问我就是了!”

“二婶,你怎么来了?”如意起身迎上去。

赵如谨带的家具今天到了,郑元驹和他一道去码头瞧着去了,如意就叫了丫头婆子们在临江苑守着,等下好搭把手。

“听说你家具到了,我也见识见识京里的物件儿。”她笑道,没有半点郁气。

“我倒是想着请西府的帮忙来着……”如意也笑道。

“这不,我那好大嫂让我来看看,你瞧外头。”如意略歪歪头。就看到院子外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

“婶娘就是细心。”如意赞叹。

苗氏背着外头的人,脸色露出讥讽来:“可不是细心,昨儿不叫人拦着年氏那个贱人,还只拿了年氏的丫头来问究竟怎么了!”

她说的小声。也就环伺的几个心腹听到罢了。

如意抿嘴一笑:“总要找到由头,找几个人撒气罢了。”

说到这儿,苗氏促狭一笑:“我们那在荥阳地界儿上横着走的骅大爷可吃了大亏了。”

“这个……”如意故作为难:“我家爷是行伍出身的,难免……”

“在我面前。你做出这样子给谁看!”苗氏白了她一眼,颇有些风情。

“有大嫂给兜揽着,大哥和老太太只以为驹大爷是乖儿子、乖孙子。如今到外头吃了瘪,怪的了谁。我只佩服大嫂,就这样了也让大哥、老太太怨怪不到她半分。昨晚老太太找我去骂了一顿,说完又骂了你和驹儿,最后说是东府老太太的不是……”苗氏对西府老太太也颇为无语。

“呵呵,年姨娘如今如何了?”如意终于问出了众人都好奇的事情来。

苗氏和如意并排着坐了,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因着小丫头被撵了,年氏惴惴不安。

郑善佐去了铺子上,他素来是被郑家当管事用的,不过称呼上好听些。

苗氏就叫了年氏进正房去。

桌上放着一碗药。

“太太……”年氏怯生生的见了礼。

“你坐。你在忙些什么?”苗氏寒暄着。

见此,年氏的心事略略放下,道:“不过是在屋子里做针线罢了。”

苗氏点点头:“恩恩,这眼看到年底了,二老爷又要去外头查账。我想着总要叫个身边人陪着去,否则这一路上也没个照顾的人。”

年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

“只是,你和大香谁去合适,这才是问题。”苗氏抿了一口茶,接着吐掉了:“大香!”

大香匆匆掀开帘子进来:“太太?”

“你泡的什么茶!想烫死我不成!”苗氏厉声问道。

这一通发作得突然,大香忙跪下解释道:“太太,是你说天气冷了,让泡的酽些,烫些,您好暖手……”

三七在旁也帮腔:“太太不是嫌府里的碳不好,有股子熏鼻子的味道,不乐意拿手炉,这才让泡的烫些。”

“是我忘了。大香,你起来。”苗氏转怒为笑,表情变换太快,吓得年氏噤声如烤熟的鹌鹑,脸上也红了。

“年姨娘。把药给我端来。”就是放在年氏面前的茶盏大小的黑黢黢的一碗汤药。

年氏吓得一缩,强笑着端起药碗,直烫的指尖发麻,也不敢丢开。

好容易端到了苗氏面前,苗氏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年氏:“年姨娘,你给我尝尝,这药,味道可好?”

年氏哆嗦了一下,药水溅了出来,落在手背上。年氏痛得狠了,手一缩,药盏掉在了地上,差点就砸在了苗氏脚背。

“太太,太太饶命。妾,妾不是故yì

的。”年氏忙跪下来,惶恐不安。

“没事,三七,再去熬了来。记得跟蒜儿在的时候熬得一模一样的。”

蒜儿,就是那个引了玉环进茶房的小丫头,当晚就被撵了的。

“太太……”年氏抖抖嗖嗖的,跟筛糠一般。嘴巴半日都合不上,她实在是怕了,苗氏居然知dào

了!

她恨蒜儿办事粗心,露了痕迹。又想着怎么就猪油糊了心,想着把苗氏弄死了她就能扶正?

她摸着小腹,咬咬牙:“太太。妾……妾这个月没有换洗……”

苗氏一愣,先是恨,却接着庆幸,好在她忍住了,没劈头盖脸把一碗药全倒在这贱妇脸上去。

“哦,可请了大夫瞧瞧?”苗氏神色淡淡,并不让起来。

年氏低头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贸贸然叫了大夫,怕惹了笑话。”

“难怪,难怪蒜儿那丫头胆子大,原来是肚子里有块肉给她撑腰,难怪敢做出背主的事情来。三七,明儿去找大奶奶说一声,这些太会看眼色的灵泛丫头留在府里也是祸害。不如卖到楼子里去,迎来送往,最差她这样的本事!”苗氏道。

年氏直吓得抖擞得更厉害了:“太太,妾……妾猪油糊了心窍……听了人挑唆……”

“听人挑唆?”苗氏柳眉倒竖,提起脚就要踹出去,被三七一把抱住:“太太息怒,太太息怒。”

年氏再也不敢隐瞒:“……是太太院子里的半夏说……说了几句好话,妾就听了进去……”

这半夏原是西府老太太的丫头,要赏给郑元骅的,被罗氏领了去,说是等郑元骅回来。

苗氏愣愣的跌坐在椅子上,沉思半晌,最后黑着脸对年氏说:“你肚子里的肉,给我保住了。哼!但是你背后的人放不放过你,可就是你的事儿了!”

年氏一愣:“太太……太太是说,半夏会……”她不敢置信,只觉得身娇体软,没有力qì



“你那生乌头哪里来的?”

见苗氏这般问了,年氏再也不敢心存侥幸:“是,是半夏送来的……”

“你说,她会不会对你下手?”苗氏问。

说到这儿,苗氏对如意一笑:“可知dào

是‘恶人无胆’的,我随口这么一说,她就当了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这才过了几天……”苗氏擦着嘴角掩盖着冷笑。

这其中定然少不得苗氏的推波助澜的,如意也道:“恭喜二婶了……”

苗氏却叹了口气:“我是真心想要她肚子里那块肉的。可是她这么作兴!唉……!”

如意分辨不出她说话是真心假意,也不细问,只随口附和了几句,一修就进来道:“奶奶,舅爷带的是拆分了的家具,所以等会儿带来的匠人要来安置家具,爷让奶奶带着各位姐姐先回避了……”

如意起身:“也好,我守着这半日,也累的很。二婶,咱们去老太太那儿坐坐。”

苗氏应下了,两人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去了寿春堂。

也是巧了,刚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花间娘就领着绿袖和万里进来,说是给姑奶奶请安来了。(未完待续……)

PS:博君一笑:

下班回家老婆说给我买了件体恤衫,说花了八百多

商场搞活动,买一件体恤衫送了一件女式大衣

我好感动,老婆不仅懂的关心人了,还会节约了

虽然体恤质量不咋地,不过送的大衣还是挺不错的

第九十六章 后手

第九十六章后手

也就两个月不见,绿袖和万里还是老样子,一个沉稳一个机灵。

两人上来磕了头,苗氏啧啧称赞:“京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这言行品格比起正经的主子姑娘也不差什么。”

“二婶若喜欢,我让兄弟把这丫头留下给你可好?”如意笑道。

“哟,这个可不敢要,跟着舅爷来的,想必以后也是个姨奶奶吧。”

这话把绿袖脸颊激得绯红,如同上了一层优质的胭脂。

“好了,人家孩子脸皮薄,你以为比得咱们家,胡打海摔惯了的。”老太太笑着制止了苗氏的打趣。

苗氏道:“是,咱们都是胡打海摔的,这真是爱屋及乌的很了,伯娘,你也疼我一疼,姑娘是要回去的,我可是就住在隔壁的,这远亲不如近邻……”

苗氏做出小儿女娇态来,老太太揽过她笑了:“我疼你,疼你!今儿不许走,陪我打几圈。宁顺,你带了他们两个下去说会儿话,让玉环先给你打着。”

老太太这是故yì

让如意和绿袖他们说私房话呢。

“府里如今如何了?”如意让两人都坐了,问道。

“老太太身子一日好似一日,只是离不开葛姨娘。”绿袖一句话让如意顿时明白了安乐侯府如今怕是烽火不断的:老太太给葛氏撑腰,薛氏是正房,如今葛氏还有身孕了……

“薛国公不是回来了,就留在京里了么?”如意想到郑元驹昨儿说的京里如今的局面来。

“太太倒是回去过,可是回来脸色都不好。后来薛大奶奶还送了一个妈妈来,是专门管教二姑娘的。”绿袖解释:薛国公一点儿没为亲闺女撑腰,只是薛大奶奶郑氏送了妈妈管教赵如妙。

“二姑娘怎么了?”如意听出话外之音了。

“二姑娘……”绿袖咬咬唇,不知如何说。

“万里,你来说。”

万里是住在外院的,和薛氏、赵如妙接触的不多。也少了些顾忌,道:“二姑娘和苏三姑娘打架了,把人家的脸都挖烂了,甚至惊动了宫里。”

“为了什么事儿?”如意问道,绿袖的脸上就流露出犹豫来。

“可是和我有关?”如意见此就问。

万里忙道:“和姑奶奶关系不大。”

也是有关的了。

“这事儿,还是姑爷的一幅画引起的。”万里刚要开始解释,郑元驹就进来:“怎么,还没说完吗?慎言找绿袖呢,他衣服脏了,不知dào

你放在哪儿了。”

绿袖忙起身。万里也跟着告辞了出去。

留着如意心里好奇心被高高挂起,跟王蜜桃的穿山甲一样。

她有些恼:“叫个丫头来,把你的衣裳送一件过去也就是了,何必亲自进来把绿袖叫走!”

“呵呵。”某只眼里是阴谋得逞的奸诈来,他一把把如意抱住了就在她脖子里啃咬:“可想死我了!”

昨天因为西府的做作,让两人都闷闷的,加上如意和赵如谨很说了一会儿话,七七八八的折腾下来,两人都累得挨着枕头就睡了。

“青天白日的。你放开!”如意扭得如泥鳅,却遇上了最娴熟的捕鱼人:“我就闻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下动作不停,如意不肯让他如意。忙转身要推开他。

原些在军营里也不觉得,就是在宁王府十天半月才找未雪她们一次也是寻常,可是自从得了如意,这半个月每晚都倍觉冷清。用了两次五姑娘。也觉得寡淡无味。

“郑凤雏!”如意声音带着颤抖和恼怒,如今她刚在府里立了些规矩起来!

“好了,好了。乖啊,不生气,不就逗逗你么!”郑元驹喘着粗气放开了如意,倒不是他良心发xiàn

了,而是……

“凤雏兄!”赵如谨推门就进来,瞧见如意和郑元驹各自分开坐着,如意面色绯红,似在生气。

“哥哥!这么快就换好了?”如意问他,眼尖的瞧见了某人没动,心道活该。

“绿袖就放在床头的,凤雏兄,咱们接着去瞧着怎么安的?”

“我脚有些抽筋,先坐坐。”郑元驹想直接把他丢出去的,可是如意在旁“狐视眈眈”,他心头郁卒,还得强笑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慰着“小兄弟”:晚上,晚上就好……,半晌才敢起身。

“可有大碍?”赵如谨信以为真。

“无事了,咱们走吧。”

“哥哥等等。”如意叫住了他们,“把万里借给我用用。”

“有事儿你吩咐他就是了。”赵如谨不以为意,挥手要走。

“我要一直用着。让你姐夫把一修或者二齐借给你。”如意安排。

“夫人这是要……”

如意意味深长的笑开了:“守株待兔,兔死狐悲……”

赵如谨要细问,郑元驹拉着他走了,想着晚上回来问。

万里想到绿袖交代的:“姑奶奶难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京里的事儿……咱们别多嘴,也算是体恤姑奶奶一回了。”

所以此刻如意叫了他来,他就有些忐忑。

哪知如意全然不问京中的事儿,而是说起了这次出行带了哪些人来,拿了哪些东西。

万里一一回了。

如意点头:“倒是难为你们世子爷安安生生的把东西送到了。”

万里笑的讪讪的。

如意道:“我有一件事儿托你办办。”

万里忙道:“姑奶奶有事只管吩咐,小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如意笑道:“倒是不用你肝脑涂地的,只要你脸上皮厚些。”

万里不明所以,只得憨憨一笑。

如意这才把玉环叫进来:“吩咐一修的事儿,做好了么?”

玉环点头:“铺子也找好了,马嫂子也和马管事说好了,说是任二旺女婿已经答yīng

了。”

如意这才招手让万里走的近了几步:“你把船上的小厮们都招齐,如今你不是安庆侯府的小厮,而是万大爷。”

“奶奶这是折煞了小的了。”万里见如意带着灵光一闪的微笑。不知怎么的就心头打颤,两股兢兢。

“你听我把话说完,你的身世是江苏泰兴万氏,泽字辈,万泽里。”如意突然严肃了表情,正儿八百的对万里说。

“姑奶奶是要小的骗人?”万里瞪大了眼。

“不是骗人,是帮奶奶我拿些东西回来。”如意说得一本正经。

“把马嫂子叫来。”对外头,还是得通过花间娘夫妇来安排。

终于得偿所愿的郑元驹,满脸餍足的享shòu

表情,揽着如意在怀里。

“你松开。我要洗澡。”如意不爱这样黏黏糊糊的睡觉。

“天冷了,小心着凉了。”男人不愿放手,怀里的小狐狸就是摸着都舒服,摸着摸着……

“不行!”如意抓住男人改道的手。

“就摸摸……”男人话里带着慵懒的引诱。

“呵呵……”如意心里翻着白眼,转转眼珠:“夫君,此去开封一切顺利?”

郑元驹的手顿住了,揽着如意没有动,半晌才道:“太太,或许在蒙古。”

“什么!”如意惊得撑起身子:“消息可确切?”

小郭氏在蒙古。跑的可够远的。

“我的舅舅,就是郭润杰,如今是蒙古的驸马。”郑元驹说完,如意就露出懊恼来:“我就说有什么事情忘记了。这下子终于想起来了,上次不是瞧见了表弟郭子归么?我就想问舅舅的。”

然后如意想到了什么:“那个贞惠……是舅舅的人?”

郑元驹点点头,如意瞠目结舌:“这是……这是为什么……”既然昭和帝都给郭家平了反,他何必绕一个圈子……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若是为了亲妹妹过得好。为什么不让老太太知dào

?”

老太太可是亲姑姑!

“许是因为,他做了蒙古的驸马?”如意看着郑元驹隽秀的眉眼,整肃的面容。线条如月光般清冷,都说外甥像舅,那郭润杰也该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如意暗忖,这蒙古女人大多五大三粗,赵敏也只在金庸先生的故事里……真是……

“那样的情况下,蒙古肯收留舅舅就不错了。”郑元驹把如意按下来,让她躺好,还给她掩了掩被子:“瞧你,肩头都冻得冰凉了。”

原来如意刚才一直撑着身子的。

“那是为何……”如意看着床顶灰暗一片。郭润杰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任谁都想不到是他派出了贞惠把小郭氏接走的。

“你说,太太是因为贞惠,还是因为舅舅才跟着去的蒙古?”如意又问了一句,这一点才是关键的:小郭氏是因为心灰气冷跟着贞惠走的,还是知dào

亲哥哥在蒙古跟着去的?

“应该是为了舅舅。”否则也用不着等一年。

“那为什么要等一年,而且在老太太面前一点儿口风都没露?”

“你的意思是?”郑元驹侧过身子,背着光看着如意。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贞惠原本没有告sù

太太舅舅的事情,而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贞惠不得不临时告sù

太太,不得不带太太走……”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何一年后才走,为何老太太一无所知,为何……一点儿离开的破绽都没有。

夫妇两个同时想到了:“明天去找二旺家的来。”郑元驹道。

“不用找她。她会求上门的。”如意冷冷一笑。

“我知dào

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为了我才忍到现在吧?”这也是他上午回来的原因,他听到马管事说了这些时候府里发生的事儿,就突然想见如意一面,灵机一动,才让上茶的小厮洒了茶盏,溅湿了赵如谨的衣裳。

“哦,夫人是有法子了?”

如意在郑元驹耳边嘀咕,郑元驹一边听一边笑,到最后瞠目结舌,然后好笑又好气的抱着如意揉搓开:“我的小乖乖,你真是狐狸精不成!”(未完待续……)

PS:本章笑话:

大爷上公交车,

一漂亮妖艳女孩装作没看见,死活不让座,

不一会女孩电话响了,接听之后就听见她说:

老公,我现在在公交车上,你不相信,真的在公交车上呢……

这时,只见大爷清了清嗓子,喊到:“

804两男一女退房!”

这一刻,社会充满了负能量……

第九十七章 遭殃

第九十七章遭殃

小夫妻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如意突然想到:“既然知dào

了太太的下落,那咱们要不要换一处院子?”

小郭氏回来或许要住临江苑呢?

郑元驹摇摇头:“没得让人看出端倪来,横生枝节。”

这个横生的枝节就包括任二旺一家子了,如意有些生气:“我的好大爷,你回来之前就不能先问问清楚,搞清楚这谁是忠的谁是奸的……咱们也好心里有数不是?”

若是早些弄清楚了,任二旺那当铺,如意就有的是法子让他开不起来!

郑元驹露出苦笑来:“我也是年初的时候因缘巧合就想起前事来,这才让周无涯借着出游回来瞧了一遭,也不敢动用锦衣卫,怕犯了忌讳……周无涯一个外人,能打听出来的也有限。”

如意这才恍然,郑元驹当时是定郡王,虽说有锦衣卫在手里,但是怎么用的,结果是什么,都要给昭和帝知dào

的。

“你就没有自己私人打听消息的?”

郑元驹摇摇头:“百官被锦衣卫监察着,我们却是皇上亲自盯着,哪里敢养自己的人脉来专门打听消息?”

当初想知dào

如意的事儿,都是让三治有事没事去安乐侯府逛逛罢了。

这才是……如意叹口气:“真是丈八烛台照不到自个儿……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郑元驹想着请赵如谨去碧波楼坐坐。哪知dào

马管事出去安排了回来道:“如今碧波楼被一个外来的爷包了场,不接散客。”

“哦,倒是大手笔,可有说是咱们是荥阳侯府的?”郑元驹问道。

“小的没说就被包场的大爷带来的小厮轰了出来。”马管事说的一片心平气和。

“那算了,让你娘子安排了厨房,做些荥阳特色菜来给舅爷尝尝就是了。”郑元驹吩咐完,就问起了府里的事情:“开始打围了吧?”

马管事点头:“祠堂和锦地院等几处院子都开始打围作业了,因时间仓促。也只能暂且修葺。”

郑元驹算着日子:“可来得及?”

马管事心中思量了一回:“来是来得及的,就是味道散不开。”

“那个无妨,都是来坐一坐,最多住一晚的,对了,外地人有说包了碧波楼多久的么?”郑元驹问。

“说是要住个十天半月的。”马管事道。

“啧啧啧……你们是没瞧见那阵仗,四匹马拉的车,清一色八宝璎珞……”厨房的采买蔡婆子说的口沫横飞。

“蔡大娘,你不是去买鱼的么?碧波楼可在城北……这一南一北的……”有个丫头问。

蔡婆子语塞,支吾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听人说的。”心想真险,差点就漏了陷了。

“蔡大娘说得倒和亲眼所见一般呢。”那丫头不依不饶,蔡婆子把脸一横:“给我说的那人就是这般说的,我不过照搬了回来罢了!”

碧波楼可是挨着任二旺家的当铺的。

鞠三娘听在了心里。转头告sù

了花间娘。

“咱们也不是那不通人情的,去见见故交好友也没什么。只要别误了正事儿。”如意笑道,花间娘摸不准如意是不是说的反话,又不好继xù

问,只得笑笑。

“马嫂子,虽说咱们不禁止这故交见面。但是知dào

下头人的去向,也是管事的分内事情。”如意这般道,花间娘松了一口气,主动说起任二旺一家子来。

“……口口声声喊我那口子是‘叔’。说自己在任家过得艰难:小两口拌嘴,他娘子就爱去找任二旺,任二旺动不动就骂冷家小哥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在我那口子衣裳上了。可是刚上身的衣裳!还没下过水呢!”

又止不住心疼。

如意笑道:“等事儿了了,我给马大叔大嫂几身好衣裳!”

“奶奶说哪里话,我也不过白说说。这衣裳总是要下水了,鼻涕眼泪略略揉揉也就干净了。”话虽这么说,花间娘还是嫌弃的很。

她是一个爱干净的。

金盏进来在如意耳边说了几句,如意笑意一僵,道:“随她去吧。”这些都是什么事儿!

如意有些意兴珊阑的,让花间娘先出去了。

是金盏亲自送花间娘出去的,她问花间娘:“如今谁伺候着雪姨娘呢?”

未雪是外头买来的,没娘家,众人只好称呼她“雪姨娘”。

“是招儿。”花间娘解释:“招儿是及春的堂妹,他二叔家的,伺候柯姨娘的是我的小丫头。”

对这两个姨娘,花间娘也不放心的。

金盏沉吟半晌:“你告sù

招儿,劝着些雪姨娘,免得到时候挨刮落。”

“哦,姑娘这话是?”花间娘总要问明白,否则都不知dào

怎么传这话。

“刚才芍药瞧见雪姨娘正在垂花门那儿拦着大爷说话呢。”打扮的跟死了亲娘的小百花一样(芍药原话)。

花间娘听了这,也面色沉重起来,两人说话间,郑元驹就黑着脸匆匆进来了,两人忙见礼,他都没瞧见,径直进了屋子。

“你寻个由头把未雪打发了。”郑元驹黑着脸吩咐如意。

如意起身道:“这是怎么了?”她明知故问,心中窃喜,然后又对自己这番言不由心鄙视了起来。

“在垂花门那儿哭着嚷着说自己错了……来来往往的像什么话!”有些事郑元驹没对如意说,比如未雪爬床未遂,比如未雪在船上跟白绵眉来眼去,比如……想着那些事儿他都嫌恶心。

“唉,这下子那边又有话头说我了!”如意做出无辜的样子来,郑元驹捏了她的脸一把,喝了一口茶。

“刚才彭远田来了。”他道。

“可是为了邀约你去拜访那‘万公子’?”如意问。

“可不是,倒不明着说,只说‘就怕是那一等的奸诈人,装腔作势糊弄人来了。本县作为一方父母官,总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郑元驹说得活灵活现,如意直笑得打跌:“大爷也是促狭。真是苦了彭知县说出这番装腔作势的话来。”

“还不是你作兴的!我和他定了明日去瞧瞧。”郑元驹笑着:“到时候把慎言叫去,咱们来一出双簧。”

如意翻翻白眼:“彭知县也太着急了,这样子可不好kàn

。”

郑元驹道:“管他了,反正是给咱们送了枕头来了!这时辰,你该午睡了,我去找老太太说会儿话。”他又抱着如意啃了一把,如意擦着满脸的口水。哭笑不得。

得知荥阳来了一位“贵人”的,还有西府的众人。郑善佑听到焦三福汇报了这事儿就找罗氏商量:“说是江苏泰兴万氏的人,你说我要不要去瞧瞧?”

郑善佑是惫懒性子,不爱这些应酬的。

罗氏善解人意:“驹儿不是定了明日要去拜访的么?等驹儿回来,问明了情况,再说去不去也不迟。”

此话正合郑善佑的心思,他就问起了东府的内务来:“太太也不说过去瞧瞧,那边就长房老太太一个长辈,又是素来爱清净的。”

罗氏露出为难来:“如今东侯的规矩。咱们去都要通传的,倒跟两家人一般了。”

郑善佑对如意不满起来:“作兴的什么破规矩!活生生拆散了一家子骨肉。”

罗氏抿嘴一笑:“这是京里来的姑娘,重的就是这些规矩,况且独门独户的不比咱们去指手画脚的强?”

一副体谅的模样。

郑善佑拍了桌子一把。动了怒:“独门独户!是一家独大吧!我听几个下人说,那边的姨娘都是摆设,驹儿从不敢近她们,就怕驹儿媳妇恼了!好的很。好得很!”

罗氏心知吩咐焦三福的事儿办成了,安抚郑善佑道:“年轻的媳妇,都是这样的。就是其华……骅儿去了通房屋子里,也要嘴里掂量几次呢!”

郑善佑对西府的两个儿媳妇却是满yì

的:“自己做主聘的,知根知底不说,性子也合得来,就是骅儿媳妇醋性大,也给骅儿好几个丫头了,这驹儿媳妇可恶!等下个月宴席的时候,太太瞧着可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入东府的,只要先生下孩子,就和驹大奶奶平起平坐!她是皇上指婚的,咱们休不得,可她不是正经的公主,这纳妾咱们总能做主吧!”

罗氏替如意好一番“描补”:“侯爷息怒,他们才成婚多久呢,咱们就给添屋里人,传出去也是咱们长辈多事。”

“我让你看着,正经的聘良妾的礼数,一来一往也不得耽搁半年?到时候我请封世子,可是世子总不能无后吧?”郑善佑道。

罗氏笑意一僵,原来郑善佑要说的话在这儿:罗氏挑一个合心意的侄媳妇,郑元驹做世子,这样郑元驹也不算跳出了西府的掌心了。

她忙恢复温和神情:“到时候再说吧,侯爷,驹儿是见惯京里姑娘做派的,驹儿媳妇又是恁好人才,寻常的不得驹儿心的,咱们寻了来也是枉然。”

郑善佑越想越觉得可行:“你写信给亲家母,还有我妹妹,让他们在京里寻访着,也不必下个月,就是以后有好的,把消息递了来,咱们斟酌斟酌也就罢了。”

罗氏听了,只得应下,伺候着郑善佑歇下不提。(未完待续……)

PS:本章笑话:

我:“大师,我怎么样才能把烟戒了?”

大师:“年轻人,找个女朋友吧~”

我:“啊!我明白了,大师,你的意思是她会帮zhù

我!?”

大师摇了摇头:“嘿,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没钱买烟了”

第九十七章 遭殃

第九十七章遭殃

小夫妻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如意突然想到:“既然知dào

了太太的下落,那咱们要不要换一处院子?”

小郭氏回来或许要住临江苑呢?

郑元驹摇摇头:“没得让人看出端倪来,横生枝节。”

这个横生的枝节就包括任二旺一家子了,如意有些生气:“我的好大爷,你回来之前就不能先问问清楚,搞清楚这谁是忠的谁是奸的……咱们也好心里有数不是?”

若是早些弄清楚了,任二旺那当铺,如意就有的是法子让他开不起来!

郑元驹露出苦笑来:“我也是年初的时候因缘巧合就想起前事来,这才让周无涯借着出游回来瞧了一遭,也不敢动用锦衣卫,怕犯了忌讳……周无涯一个外人,能打听出来的也有限。”

如意这才恍然,郑元驹当时是定郡王,虽说有锦衣卫在手里,但是怎么用的,结果是什么,都要给昭和帝知dào

的。

“你就没有自己私人打听消息的?”

郑元驹摇摇头:“百官被锦衣卫监察着,我们却是皇上亲自盯着,哪里敢养自己的人脉来专门打听消息?”

当初想知dào

如意的事儿,都是让三治有事没事去安乐侯府逛逛罢了。

这才是……如意叹口气:“真是丈八烛台照不到自个儿……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郑元驹想着请赵如谨去碧波楼坐坐。哪知dào

马管事出去安排了回来道:“如今碧波楼被一个外来的爷包了场,不接散客。”

“哦,倒是大手笔,可有说是咱们是荥阳侯府的?”郑元驹问道。

“小的没说就被包场的大爷带来的小厮轰了出来。”马管事说的一片心平气和。

“那算了,让你娘子安排了厨房,做些荥阳特色菜来给舅爷尝尝就是了。”郑元驹吩咐完,就问起了府里的事情:“开始打围了吧?”

马管事点头:“祠堂和锦地院等几处院子都开始打围作业了,因时间仓促。也只能暂且修葺。”

郑元驹算着日子:“可来得及?”

马管事心中思量了一回:“来是来得及的,就是味道散不开。”

“那个无妨,都是来坐一坐,最多住一晚的,对了,外地人有说包了碧波楼多久的么?”郑元驹问。

“说是要住个十天半月的。”马管事道。

“啧啧啧……你们是没瞧见那阵仗,四匹马拉的车,清一色八宝璎珞……”厨房的采买蔡婆子说的口沫横飞。

“蔡大娘,你不是去买鱼的么?碧波楼可在城北……这一南一北的……”有个丫头问。

蔡婆子语塞,支吾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听人说的。”心想真险,差点就漏了陷了。

“蔡大娘说得倒和亲眼所见一般呢。”那丫头不依不饶,蔡婆子把脸一横:“给我说的那人就是这般说的,我不过照搬了回来罢了!”

碧波楼可是挨着任二旺家的当铺的。

鞠三娘听在了心里。转头告sù

了花间娘。

“咱们也不是那不通人情的,去见见故交好友也没什么。只要别误了正事儿。”如意笑道,花间娘摸不准如意是不是说的反话,又不好继xù

问,只得笑笑。

“马嫂子,虽说咱们不禁止这故交见面。但是知dào

下头人的去向,也是管事的分内事情。”如意这般道,花间娘松了一口气,主动说起任二旺一家子来。

“……口口声声喊我那口子是‘叔’。说自己在任家过得艰难:小两口拌嘴,他娘子就爱去找任二旺,任二旺动不动就骂冷家小哥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擦在我那口子衣裳上了。可是刚上身的衣裳!还没下过水呢!”

又止不住心疼。

如意笑道:“等事儿了了,我给马大叔大嫂几身好衣裳!”

“奶奶说哪里话,我也不过白说说。这衣裳总是要下水了,鼻涕眼泪略略揉揉也就干净了。”话虽这么说,花间娘还是嫌弃的很。

她是一个爱干净的。

金盏进来在如意耳边说了几句,如意笑意一僵,道:“随她去吧。”这些都是什么事儿!

如意有些意兴珊阑的,让花间娘先出去了。

是金盏亲自送花间娘出去的,她问花间娘:“如今谁伺候着雪姨娘呢?”

未雪是外头买来的,没娘家,众人只好称呼她“雪姨娘”。

“是招儿。”花间娘解释:“招儿是及春的堂妹,他二叔家的,伺候柯姨娘的是我的小丫头。”

对这两个姨娘,花间娘也不放心的。

金盏沉吟半晌:“你告sù

招儿,劝着些雪姨娘,免得到时候挨刮落。”

“哦,姑娘这话是?”花间娘总要问明白,否则都不知dào

怎么传这话。

“刚才芍药瞧见雪姨娘正在垂花门那儿拦着大爷说话呢。”打扮的跟死了亲娘的小百花一样(芍药原话)。

花间娘听了这,也面色沉重起来,两人说话间,郑元驹就黑着脸匆匆进来了,两人忙见礼,他都没瞧见,径直进了屋子。

“你寻个由头把未雪打发了。”郑元驹黑着脸吩咐如意。

如意起身道:“这是怎么了?”她明知故问,心中窃喜,然后又对自己这番言不由心鄙视了起来。

“在垂花门那儿哭着嚷着说自己错了……来来往往的像什么话!”有些事郑元驹没对如意说,比如未雪爬床未遂,比如未雪在船上跟白绵眉来眼去,比如……想着那些事儿他都嫌恶心。

“唉,这下子那边又有话头说我了!”如意做出无辜的样子来,郑元驹捏了她的脸一把,喝了一口茶。

“刚才彭远田来了。”他道。

“可是为了邀约你去拜访那‘万公子’?”如意问。

“可不是,倒不明着说,只说‘就怕是那一等的奸诈人,装腔作势糊弄人来了。本县作为一方父母官,总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郑元驹说得活灵活现,如意直笑得打跌:“大爷也是促狭。真是苦了彭知县说出这番装腔作势的话来。”

“还不是你作兴的!我和他定了明日去瞧瞧。”郑元驹笑着:“到时候把慎言叫去,咱们来一出双簧。”

如意翻翻白眼:“彭知县也太着急了,这样子可不好kàn

。”

郑元驹道:“管他了,反正是给咱们送了枕头来了!这时辰,你该午睡了,我去找老太太说会儿话。”他又抱着如意啃了一把,如意擦着满脸的口水。哭笑不得。

得知荥阳来了一位“贵人”的,还有西府的众人。郑善佑听到焦三福汇报了这事儿就找罗氏商量:“说是江苏泰兴万氏的人,你说我要不要去瞧瞧?”

郑善佑是惫懒性子,不爱这些应酬的。

罗氏善解人意:“驹儿不是定了明日要去拜访的么?等驹儿回来,问明了情况,再说去不去也不迟。”

此话正合郑善佑的心思,他就问起了东府的内务来:“太太也不说过去瞧瞧,那边就长房老太太一个长辈,又是素来爱清净的。”

罗氏露出为难来:“如今东侯的规矩。咱们去都要通传的,倒跟两家人一般了。”

郑善佑对如意不满起来:“作兴的什么破规矩!活生生拆散了一家子骨肉。”

罗氏抿嘴一笑:“这是京里来的姑娘,重的就是这些规矩,况且独门独户的不比咱们去指手画脚的强?”

一副体谅的模样。

郑善佑拍了桌子一把。动了怒:“独门独户!是一家独大吧!我听几个下人说,那边的姨娘都是摆设,驹儿从不敢近她们,就怕驹儿媳妇恼了!好的很。好得很!”

罗氏心知吩咐焦三福的事儿办成了,安抚郑善佑道:“年轻的媳妇,都是这样的。就是其华……骅儿去了通房屋子里,也要嘴里掂量几次呢!”

郑善佑对西府的两个儿媳妇却是满yì

的:“自己做主聘的,知根知底不说,性子也合得来,就是骅儿媳妇醋性大,也给骅儿好几个丫头了,这驹儿媳妇可恶!等下个月宴席的时候,太太瞧着可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入东府的,只要先生下孩子,就和驹大奶奶平起平坐!她是皇上指婚的,咱们休不得,可她不是正经的公主,这纳妾咱们总能做主吧!”

罗氏替如意好一番“描补”:“侯爷息怒,他们才成婚多久呢,咱们就给添屋里人,传出去也是咱们长辈多事。”

“我让你看着,正经的聘良妾的礼数,一来一往也不得耽搁半年?到时候我请封世子,可是世子总不能无后吧?”郑善佑道。

罗氏笑意一僵,原来郑善佑要说的话在这儿:罗氏挑一个合心意的侄媳妇,郑元驹做世子,这样郑元驹也不算跳出了西府的掌心了。

她忙恢复温和神情:“到时候再说吧,侯爷,驹儿是见惯京里姑娘做派的,驹儿媳妇又是恁好人才,寻常的不得驹儿心的,咱们寻了来也是枉然。”

郑善佑越想越觉得可行:“你写信给亲家母,还有我妹妹,让他们在京里寻访着,也不必下个月,就是以后有好的,把消息递了来,咱们斟酌斟酌也就罢了。”

罗氏听了,只得应下,伺候着郑善佑歇下不提。(未完待续……)

PS:第一个入V章节!

谢谢编编!谢谢@缺钱的小猪!

每日小剧场OR

段子OR

笑话:——

前女友的新欢是个渣男,应该提醒她么?——

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以贱人的标准约束自己

第九十八章 搅局

第九十八章双料

趁着郑元驹带着赵如谨和彭远田一道拜访“万家公子”的时候,马管事和“万家公子”的崔管事说起话来。

“哎,这不,表姑娘如今要做太子妃了,咱们爷就奉命去送礼,听说荥阳这边有一对夜光杯,就想着找到了送去,单表咱们爷一份心意。”三杯酒下肚,崔管事道明了“万家公子”的来意。

马管事听在心里,笑道:“也是万大爷想得周到。”

崔管事大着舌头:“可不是,咱们大爷最周到不过的一个人了,为了老太太高兴,肯不辞千里去峨眉山,就为了给老太太随身戴的紫檀佛珠开光……”崔管事说着说着就瘫软在了桌子上。

然后郑元驹就带着彭远田等人下楼来,万泽里亲自送了他们下来:“若能寻到,钱多钱少不惧的,泽里记下诸位的一份人情就是了。”

郑元驹和赵如谨还罢了,彭远田忙表态:“下官一定悉心寻访。”

“也是为了表姐带出嫁妆去不露怯,虽说贵为长公主之女,比起皇家来还是矮了一头,咱们这些做亲戚的,总要替她想得周全不是?”万泽里说道,彭远田道极是极是。

赵如谨在路上好奇的问道:“这夜光杯想必是及其稀罕的玩意儿吧?李太白说过‘葡萄美酒夜光杯’那真是听着都绚烂的。”

郑元驹面色淡淡的:“这有什么,不过是祁连玉做的薄的很,能透过光线的杯子罢了。”

“驹大爷见过?”彭远田忙问道。

郑元驹想了想:“恍惚见过这名儿,熟悉得很。”

冷子轩自马管事那儿得到这个消息,忙跑回去告sù

了任二旺。任二旺面上看不出高兴与否,倒是任二旺家的忙道:“咱们库里有一个,那可是……”

任二旺咳嗽了两声,任二旺家的才想到那是偷来的锣鼓打不得。不自在的道:“也不知谁当的……”

冷子轩看着夫妇两个这番眉眼官司,哪里不知dào

这是防着他呢,心中气愤得很,吃了两口就推说饱了。

在床上躺着,他娘子进来:“我爹让你把碗洗了。”

“又不是没下人,怎么要我洗碗?”冷子轩不肯动。

任娘子道:“我爹说了,这任泉是铺子的朝奉,两个丫头要帮着我娘铺床,你勤快些,也免得又遭说。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忙着你。”

冷子轩气呼呼的起床,去把碗洗了,就在厨房生闷气,突然听得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像是在砸什么东西。

他跑到院子一看,空无一人,壮着胆子走到了任二旺住的那间,声音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轻轻戳开了窗子,就看见任二旺一家子都在。似乎在从炕下掏东西出来。

冷子轩更生气了,这丫头都比他得信任,这任家上下就没一个好的!

他气的很,想着马管事说。驹大奶奶已经把任家上下的卖身契给了彭知县夫人,备案做金契了。

哼,看你们得yì

到几时!他转身出了门。

“呼呼……”任二旺累的直喘:“怎么只有一个?”犀牛角黄的束腰高脚杯,在烛火摇曳里透出黄昏夕阳一般的光。

“还有一个。在东府里头。驹大奶奶跟条狗一样盯着,我哪里拿得到。”任二旺家的也是气呼呼的。

“这给太子妃成亲的,单个的肯定不行。”任二旺沉吟。

“那怎么办呀?”任二是个没主意的。

“真是!也不说早些来。那样咱们还在府里……”任二旺家的埋怨。

任大娘子犹豫:“这贵人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就贸贸然来了荥阳?”

“没听你男人说,是为了给太子妃找这夜光杯呢!”任二旺家的反驳了闺女。

“他,就凭他能说的也能信?”这冷子轩也就看着牛高马大一表人才的,一趟到炕上就是死人模样,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所以人大娘子对冷子轩很不满。

“他见天儿的跑去和‘马上走’哭诉,说咱们对他不住……”任大娘子接着说。

“正好了,你就告sù

他,只要他能让‘马上走’把东西给顺出来,我许他当铺的三成利!”任二旺道。

任二旺家的睁大眼:“这怎么行,还有两个儿子呢!”她本想说她生的任家小、三,到了嘴边转了一下。

“这铺子本就挂在他的名下,如今咱们的身份还是奴籍!”任二旺说到这个就气得不行,本来可以装的好好儿的,得了如意的信任,到时候求一求,新媳妇面嫩,也乐得装好人,能放了他们一家子!

这任二旺家的可好!处处显摆,还和西府的太太勾搭着!如意又是个烈货!眼里揉不得沙子,让他们一家子如今不上不下的。

“这有什么,太太说了,只要事儿做了,就保咱们没事!”任二旺家的不以为杵。

“那娘,什么时候把冬梅接回来?”任二问。

任二旺家的冷冷一哂:“咱们都成自由身了,还要一个奴婢家里出来的媳妇?老二,到时候我给你重新寻摸一个好的。”

冯大给她抓的楞子

“就是就是!”任大娘子五大三粗的,最不喜欢冯冬梅窈窈窕窕的模样。

任二没说话,只眼巴巴的看了他爹一眼,任二旺不耐烦:“好了,这事儿以后再说。这东西,也轮不到咱们送上去,明儿你去送给太太,让太太送给彭夫人。”

“可是这只有一个……”任二旺家的舍不得。

“既然有一个,第二个还怕寻不到?到时候第二个怕是得天价!”任二旺可比他婆子看得远。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冷子轩牺牲色相,闭着眼睛在任大娘子身上耕耘,终于伺候得她眉开眼笑,才对他和颜悦色起来:“咱爹说了,只要你能拿来另一个杯子,咱们就得当铺三成红利。”

冷子轩算了算。倒是有些心动,可是对于又缠上来的胖大身子甚是厌恶,还强忍着:“那咱们家的那个呢?”

任大娘子也是色心上头了,随口道:“我娘交给了太太,让太太转交给彭知县夫人去了。”

这话让冷子轩冷了心肠,若是让他们谄媚得手,只怕彭知县大笔一挥,就恢复了他们的自由身了!到时候……

冷子轩惊出一身冷汗来。再也硬不起来了,任大娘子啐了一口,不甘心的又胡乱弄了一把。只是软塌塌如卵袋。

如意听了这消息却笑得开心得很:“真以为她一丝儿坏行都没有呢,这下好了,你且瞧着,什么时候彭夫人过去,咱们什么时候也跟着去!”

定然让那杯子送不出去,砸在罗氏手里。

“要是是西府太太亲自送去呢?”花间娘问道。

如意悄眉一挑:“你可见我那婶娘无事去拜访过谁?都是别人上赶着来的。没得为了一个奴才的事情,巴巴跑一趟的?”

罗氏这点自矜还是有的。

没过几日,杨氏就亲自上门去找罗氏了:为了夜光杯,她也得出一把力。

两个人还没说几句话呢。四喜家的就掀开帘子:“驹大奶奶来了。”

如意笑着给两人见了礼,杨氏虽嫌如意碍事:当着如意的面儿,很多话都周展不开。

罗氏倒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我以为你再不登咱们西府的门了呢!”

如意笑道:“哪儿能呢,这几天也是忙着收拾。下个月就是咱们大爷认祖归宗……呸呸呸,瞧我这张嘴,是咱们大爷昭告祖先,他回来了。这等大事儿。侄媳第一次做管家媳妇,就怕出了纰漏,不好交代。少不得亲自守着。”

她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杨氏笑道:“我瞧驹大奶奶就是极周全的,上次的小宴真让众人尽兴而归,这夏灵芝的身段没得说。”

“也是各位夫人、娘子捧场的缘故。”如意谦虚一笑,这才说明来意:“婶娘,有件事儿想求您一求。”

罗氏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却不能否了如意:“这孩子,惯爱人前客气。”

“这不,那万家大爷,说起来和咱们大爷是世家……将国公和万国公是姑表兄弟,咱们大爷的义父呢,是宁王,和蒋国公又是郎舅……少不得这万大爷的事儿咱们也得尽心,这也是巧了!我昨儿看咱们太太的陪嫁单子,赫然有一对夜光杯,去寻了却只得一个!”

如意说得愤愤然:“也不知哪个黑心贪婪的把太太的东西给偷了!婶娘,这次我真没说您,您千万别在侯爷面前说我又冤枉您了……”最后一句话是如意笑着说的,罗氏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还只能强笑道:“许是哪个摔碎了不敢说,这偷了也没偷走一个的道理……”

“或许是偷的东西太多了,拿不下了,彭夫人,到时候若是审出贼来,还求着彭大人明镜高悬,帮我们找到失物呢!”

如意接着对杨氏说,杨氏是再也不好提杯子的事儿了:“好说好说。”

如意又问道:“对了,上次给夫人的卖身契,可都弄完了?”

杨氏不好意思的一笑:“近来事情多,还忘了呢。”

如意点点头:“无妨的,搁在夫人那里也丢不了。咱们大爷说了,杯子找齐了,只说是彭大人找到的。咱们虽然想帮人,可也不想落了下乘,白白被人说嘴。”

杨氏感激的很:“这真是多谢了!”

罗氏僵笑着送杨氏和如意携手离去,回了屋子就摔了盘子:“去,告sù

任二旺家的,这杯子,快点来拿走!”(未完待续……)

PS:今天正式入V了!

感谢编编!

笑话奉上:——

为什么别人的生活叫生活,自己的生活只能叫“活着”?——

将薪比薪

第一百章 相扣

第一百章

相扣

第一百章

相扣

任二旺家的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想着回家后任二旺的脸色,心中惴惴不安:杨氏怎么知dào

她手上有杯子?难道是罗氏告sù

她的?这马车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罗氏?

任二旺家的想到罗氏以往的手笔来,此番做作倒是颇有她往日做事之风,她只在后头做好人,推了别人在前头去,比如她,比如梁氏……想到梁氏死得蹊跷,任二旺家的打了一个寒颤,匆匆回去了。

回去后就和任二旺商量,任二旺气的肝火上升,但强忍着对他老婆发脾气,而是抽着旱烟想法子。

荥阳侯府一片其乐融融。

因为多处院子打了围,也没处儿逛去,如意夫妇就和赵如谨陪着老太太摸牌。

老太太的牌面都齐了,单吊八万,及春给如意比了一个八字。

“老太太一张牌都没吃,是做七对去了吧?”

“反正我是听牌了的。”老太太笑呵呵的。

“我瞧瞧,七条没有了,八条也就不要了。”说着抽出去八万。

老太太一推:“胡了!”

如意耍赖:“我明明是要抽八万的……老太太,这遭就算了……”

“好好,算了算了!”老太太乐的看她做小孩子模样,郑元驹道:“我也是胡八万呢……没算你一炮双响也就算了。”

他推开牌一看,果然是清一色卡八万。

如意气呼呼的把牌一推:“我就不该和大爷一道儿坐下来,都说这情场得yì

,赌场失意……徐先生,你来坐我这儿,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对半分。”

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老太太道:“这猴儿就是奸猾。谨哥儿,她在娘家也这样?”

她问赵如谨,赵如谨回道:“宁顺一向都不爱玩牌的。”他会错了意思,就怕老太太恼了如意。

“罢了罢了,就饶了你,镜屏,你来坐着,咱们合着让驹儿出些钱,让这猴儿干着急。”

如意笑道:“大爷的钱也不在孙媳这里,老太太。孙媳和您搭着,输了算您的,赢了对半分可好?”

老太太越发撑不住了:“及春,你去帮我打大奶奶一回,这猴儿算得恁精……”

及春却正忙着收玉环递过来的钱,正在旁细细数着,听了这话就回道:“大奶奶上盘的钱还差三文呢!”

玉环道:“真是的,及春你怎么还认真去数呀,咱们奶奶的一吊钱。天生就比别人的差三文呢!”

这话说的众人撑不住笑开了,郑元驹笑的起身弯着腰,说不出话来,老太太也笑的眼泪横流的。就是赵如谨也看着如意,哭笑不得,如意则故作生气的瞪了一眼玉环:“你就不会直接丢在老太太钱箱子里去,里面那么多吊钱。咱们死不认账就是了。”

这副赖皮模样,郑元驹真是恨不得上前去抱住她狠狠揉搓。

说笑间花间娘就进来了:“奶奶,修缮的银钱还短一百两。”

如意让徐镜屏坐了。对老太太道:“你们慢慢玩儿,老太太,孙媳这就去把那少了的三文钱挣回来。”

老太太笑着挥手:“快走,快走,白耽误了一盘。”

出了正房的门,如意就问:“短了银钱怎么不去找账房?”

荥阳侯府的账房如今是邱胡笙兼任的,手里也管着银钱。

“哪里是真短了,不过寻个由头来找奶奶,有事儿要请奶奶回话呢。”

“哦,什么事儿?”

如意带着花间娘回了东厢,玉环忙上了手炉,如意捧了:“瞧着正房的炭火,添得旺旺的,别冻着了……依着时辰开开窗户,别被炭火气闷到了。”如意吩咐道。

“都看着呢,我让金盏留在那儿了。”及春和花间都是周全的人,尤其是花间,面上不显,心里有数。

花间娘坐了,才说道:“昨儿任二旺来找了我家那口子,说是求着去引见崔管事。”

“你说。”如意正了正身子:“这任二旺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怎么就求到马大叔跟前了,他难道不知dào

你们是我提拔上来的。”

花间娘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自个儿是那眼皮子浅的,就以为别人也是。这次许了一百两,只是引荐一下。”

“他也是真急了。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马嫂子,咱们就‘帮’一把就是了。”

听了如意这话,花间娘道:“不知引荐之后,那杯子的事情?”

若是还要马管事来偷杯子怎么办?

“这个嘛,马嫂子,到时候你们只管应下。”如意胸有成足。

等马嫂子走了,如意对玉环道:“你得了空去告sù

一修,让万里准bèi

着,狮子大开口……这里是八千两的银票还有任二旺一家的卖身契,你让一修给万里。”

玉环有些犹豫:“奶奶,这事儿你让大爷去吩咐一声不就是了。”

总是去找一修,散道人他们促狭的眼光差点没把她羞死。

“这是内宅的事情,大爷不该耗费时间在这上头。”如意解释:“趁着我哥哥在陪着老太太摸牌,你去把绿袖叫来。”如意吩咐道。

绿袖来的很快,先给如意行了礼,如意让她坐了:“上次你们说的事儿,妙丫头怎么和苏姑娘打起来了?”

绿袖支吾半晌,如意安抚她:“你只管说,反正我那妹妹做的‘好事’也不止这一两件了。”

“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绿袖这才娓娓道来:“……二姑娘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儿,自你们走后就开始收集姑爷画的画、写的字……后来得知苏大爷有一副墨梅图,是姑爷画的,就去求苏三姑娘……两个小姑娘这样才打起来了……”

绿袖说得断断续续,遮遮掩掩,如意也就听了个囫囵,就是这样也大概知dào

了事情的始末。

十八年华春心萌动……这赵如妙才十岁!才十岁!

如意不得不感叹郑元驹的美色误人,上至八十。下至八岁都难逃被美色所迷。

“老太太难道不管她么?”这番大张旗鼓的,只怕赵如妙的名声是全坏了。

“所以薛大奶奶才派了宫里的姑姑来做二姑娘的教习姑姑,咱们走的时候,二姑娘吵着要跟着来,还是老太太制止了。”绿袖没提的是,赵如妙如今被禁了足。

如意听了也不过嗟叹一回,赵如妙要花样作死,谁都拦不住。

碧波楼虽说被包了场,但是崔管事还是在楼下见了马管事和任二旺。

崔管事倨傲的看着任二旺,却对马管事道:“马管事。这是……”

“这是咱们府上原来的管事,姓任。”

崔管事懒散的敷衍:“任管事呀!久仰久仰。”

任二旺堆着笑:“哪里哪里……小的对崔管事才是仰慕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不知dào

马管事来找我有何事?我最近忙得很,我家大爷找了许久都找不到杯子,心气不顺。”

“任管事是开当铺的,如今正是来给崔管事解忧的了。”马管事也陪着笑。

崔管事一愣,这才睁眼看了一眼任二旺:“哦,你家主子肯放了你出来自个儿开当铺?”

“都是主子仁善。说起来。我倒是知dào

……咱们主子就有一对夜光杯的。”

任二旺这话让马管事都不禁一愣,崔管事来了精神:“咱们坐下说话。”

任二旺见此,心中一喜,道:“咱们先太太。是郭国公的嫡女,陪嫁的东西里,好东西多得是……就是夜光杯,也有好几对。”

崔管事面上一怒:“亏得咱们大爷把驹大爷当世家兄弟。三番五次让我去请了驹大爷前来说话,驹大爷居然这般!”

任二旺忙道:“如今府里财务都是大奶奶看着的,怕是咱们大爷也未必知dào

……”他最恨的就是如意。

崔管事摸着山羊胡:“竟然有这事儿?就是这样。你们大爷也可恶,他回去略略跟大奶奶提一提,也不费什么事儿不是!我这就去回禀了我家大爷去!”

任二旺心中称愿,面上为难,马管事忙拉住了崔管事:“万大爷还要找杯子呢,如今撕破了脸也没好处,我家爷素来刚强,吃软不吃硬的,还是咱们做下人的从长计议就是了。”

崔管事这才缓和了脸色,道:“二位今日来,是为了……?”

任二旺这才涎着脸:“都是为了万大爷的事儿……小的开了这些年当铺,虽说夜光杯没有,别的倒多得是,不知dào

万大爷可还差什么?”

崔管事沉吟半晌:“咱们爷最较真的,就是为了夜光杯来的荥阳……只怕其他的东西再好,也难入他的眼。”

任二旺止不住的失望,马管事忙道:“就是瞧瞧也不亏,送给太子妃娘娘的,总要是最好的就是了。”

崔管事为难得很,马管事给任二旺使了一个眼色,任二旺忍着肉疼,塞了两个碎银子在崔管事手里,崔管事面上也不见喜色,把银子反塞回去了:“成不成,我得问问,你这银子我也不好收,事儿成了,给咱们主子解决了大问题,我该感激你了!”

任二旺吹捧:“崔管事不愧是世家里出来的,比不得咱们眼皮子浅,就想着……”

崔管事不耐的一挥手:“你先回去备着,有好东西就留着,我去给我家大爷提一提。”

任二旺的心放了一半,如意的心却提起来了,因为及春娘传来话,说是焦大禄家的要生了,可是生了半夜都生不下来,瞧瞧托了她家闺女来找她,让她求着让如意去见她一面。

焦大禄家的的!如意想到当初那个瘦的吓人的女人,那个和任二旺家一样的,曾经伺候过小郭氏的女人!(未完待续……)

PS:笑话奉上:——

中国人骂人的规律是:以你妈为圆心,亲戚为半径画圆开枪。

奔波儿灞:你的英语水平怎么样?

霸波尔奔:和我的俄语水平差不多。

奔波儿灞:哇塞,你还会俄语。

霸波尔奔:不会。

奔波儿灞:……

第一百零一章 旧事

第一百零一章

旧事

如意踌躇了半晌,还是先去看了及春娘,她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见了如意,忙要行礼,如意亲自拦住了:“她叫人来,怎么说的?”

及春娘见如意冷的小脸,忙回答:“是她闺女来说的,说她娘孩子生不下来,家里人都忙着给准bèi

后事了,只吊着一口气,趁着没人叫了她去,让她来找我,让我来求奶奶去见一面。”

“我是隔房的奶奶,去见她……”在罗氏眼皮子底下,焦三福、焦四喜又是她亲小叔,有个风吹草动的反落了话头。

“奶奶多有不便,不如我去见见?”

“你去?”如意扫了一眼及春娘的膝盖,及春娘道:“不碍事的,咱们两府下人多有走动的,我如今是闲散人一个,就是去走动走动也说得过去。”

“可是她执意要见我。”如意想,既然这样,及春娘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这个……该是无妨的。”及春娘说得笃定,如意只得道:“那你快去……”而后咬了咬唇:“若是实在不行,你再来叫我。”

如意在屋子里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她就像一个买了彩票的人等着开奖一般。

不过两个时辰,花间娘就匆匆来回话:“焦大禄家的去了,带着个死孩子。”

如意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全身冰凉:“那胡嫂子呢?”她问及春娘。

“就是胡嫂子说的,焦大禄家的的撑着一口气,见了胡嫂子,就说……说自个儿是不中用的了,求大爷、奶奶原谅……四喜家的想岔开话,焦大禄给拦住了,说‘让她说吧,都不行了的人!’这才由着焦大禄家的的把话说完了。”

“都是什么话?”如意问道。

花间娘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了。胡嫂子也是吓着了,孩子生不下来,只是流血,胡嫂子被血气冲了,如今躺在床上……”

“我去瞧瞧。”如意转身往外走,又道:“徐先生呢,让徐先生跟着去。”玉环匆匆出去找徐镜屏了。

花间娘拦住了:“奶奶,这被血气惊了魂的人,自个儿都魂不守舍的,冲撞了奶奶可怎么是好。”

如意道:“我不信这些的。”

徐镜屏就在屋子里。听了信儿就出来了,拿着药箱子:“我随奶奶去瞧瞧。”

花间娘苦拦不住,只得跺脚跟上去了。

及春娘在屋子里,冯三家的安抚她:“……没事的,没事的,和你什么相干,他们家的人烂了心肠……”

“那么瘦的,怎么就嚎得那么大声……”及春娘喃喃。

“这是怎么了?”

及春娘见了如意,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跟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奶奶。她,她死的太惨了……”

“我知dào

呢……”如意让徐镜屏给她把脉,她抽抽噎噎:“我去的时候也就吊着一口气,见了我只问奶奶怎么没去。我就说奶奶事忙,她就说‘奶奶这是跟太太一样,在怪我呢’,我说没有的事儿。她就说起了说起了大爷被拐的事情来。”

如意愣了一下,给玉环使了一个眼色,玉环拉了拉花间娘。花间娘机灵,拖着冯三家的就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如意、徐镜屏和玉环。

“她说……她说,当初大爷不是被拐,是被杀的……”及春娘只觉得毛骨悚然:“就是在大爷不见了一年后,冬梅听秋竹说,大爷都不在了,太太还派人去寻……冬梅就问秋竹,秋竹支吾着没说话,后来没多久太太也跟着贞惠走了……冬梅就说太太怕是也遭遇不测了,她去问秋竹,秋竹反把她斥责了一顿……”

秋竹,就是任二旺家的,冬梅,就是焦大禄家的。

“如今她难受的很,说是自个儿遭了报应了,当初知dào

秋竹不妥就该告sù

太太,让防着的,可是念在姐妹一场,只以为自己听差了,如今想来不过是自己懦弱罢了,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大爷、害了太太……”

及春娘哭泣着说完:“我倒不是怕血气,奶奶……当时四喜家的就在旁边,我听了这些……”

原来是怕被灭了口。

如意安慰她:“别怕,别怕,如今咱们都知dào

了,就是她要来找你,灭得了你一个,难道还灭得了咱们?”

如意这番话略略安抚住了她,徐镜屏起身:“胡嫂子无大碍,我开些静心凝神的方子,可吃可不吃的。”

如意道:“既然临江苑也休整得差不多了,胡嫂子搬进去住着吧,也帮我们先暖暖屋子。”

这才是为及春娘解决了后顾之忧,否则她一个寡妇和冯三家的两个女人,就是被宵小之辈割了脖子也是一刻的事情。

及春娘忙不迭的谢过了:“冯大家的也算良心发xiàn

,来让冯三嫂子回去住,冯三嫂子只是怕我一个人,若是进了府里,冯三嫂子也能搬回去。”

如意冷凝着脸起身回去了。

虽说后宅的破事不想让郑元驹分心,可是如意还是给他说了焦大禄家的事情。

“……当初的事情,大爷还记得多少?”如意问道。

“都记得呢!当初是一个麻子脸的把我抱了去,又亲自动手,也是我命大……”

“真是西府……?”如意悚然,还以为当初就是西府动的手也是让拐子把孩子拐走,跟红楼里甄英莲一样。

“哼!是谁不是谁,如今也不重yào

了。反正……是我的东西,我一分也不让!”郑元驹沉着脸,一字一顿,咬出这几个字来。

“是呢,大爷回来了,过得比西府的人都好,不比什么都强呢?”如意也如是劝解他。

“听她的话,任二旺家的手里是不干净的了……或许我娘出走就是和她有关?”郑元驹眼神冷凝的盯着烛火,手上一紧,噗嗤一声,青花茶盏裂开了缝子。

如意忙自他手里把杯子拿了:“她一家子都蹦跶不了几天了。只是这下子可把彭夫人得罪了。”

郑元驹冷冷一笑:“我怕他一个破知县?惹怒了爷。让他知县夫人都没得做!”

“可是听说要去开封……”如意想到上次宴请的时候,几个夫人娘子说起这话。

“哼,开封?那等关隘之地轮得到他?朝廷早就定下了人选,是罗氏的女婿……姚赟程。”郑元驹索性说破了。

“啊,大爷怎么知dào

?”不是都撂开手,不管锦衣卫了么?

“你家大爷我有什么不知dào

的?”某人开始嘚瑟了。

“是,我家大爷最能干了!”如意心里翻着白眼,嘴上顺着他的话头。

郑元驹心上痒痒的,只是强硬惯了的汉子说不出甜言蜜语来,只抱着如意一个劲儿的啃着。被如意嫌弃了一把。

西府春晖堂,也是冷冷清清的,郑善佑去找彭氏了,罗氏也没礼佛,就坐在屋里听四喜家的来报说焦大禄家的去了。

“她真这么说?”罗氏慢条斯理的由着双圆给她磨指甲。

“是呢,口口声声只说自己错了。”四喜家的回道。

“死者为大,死了也就死了。由着他们去。”罗氏收回手,起身,问三福家的:“如今大爷怎么样了?”

自郑元骅回来。耳朵缺了一角,不肯出门,只在家里每日打鸡骂狗,摔盘打碗的。

“还是那样。只是二奶奶说了,如今公中的东西,大爷都摔烂得差不多了,若是要用。少不得要大奶奶开自个儿私库去买或是出钱自公中拿了物事来用。”

“这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了!”罗氏生气了:“咱们家什么时候学着那小家子气的,摔打几个盘子罢了。二爷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每年冬月就开始放假的。”三福家的算了算日子。

“罢了。等二爷回来,让二爷找二奶奶说去。”罗氏揉着眉头,这两个媳妇没一个省心的!

离宴请不足十天了,如意让马管事安排了人去码头和驿站:“有些远处来的客人,怕是得到了。”

古代行程,不比坐火车,早几天晚几天也是常有的事情。

花间娘道:“如今各处的围都撤了,奶奶可要去瞧瞧?”

如意方才想到临江苑里还住着一个在郑元驹眼里挂了号的未雪。

她不爱这两个姨娘在眼前转悠,府里如今也算清明,她乐得“一家独大”,贺兰是个知眼色的,只在临江苑守着,也没下人冷落刻薄了她。

未雪则是被郑元驹打击得狠了,兼那日在垂花门拦人,被人瞧了去,那人还是如意跟前的芍药!

她哪里敢到如意跟前讨嫌?

所以如意这些日子很是清净。

“两个姨娘一项还好?”如意随口问了一回。

“柯姨娘只在屋子里绣东西、和梦丫头说话……雪姨娘要闹腾些,可也没出大格……”不过是往外头传了几回东西,都被门房拦下来了。

如意没露出要收拾两个姨娘的口风,花间娘也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她看来,就是十个未雪加贺兰也不是如意的对手。

“闹腾?”如意不解,深闺里的姨娘能闹腾哪样?

“不过是传了几次东西,都被门房拦下来了。”

传东西?这未雪是她从京里带来的,无亲无眷的……

“都传的什么?”如意问道。

“都是给西府骅大爷院子里的通房白绵姑娘的,说是要感谢白绵姑娘在船上的照顾。”花间娘随口一回,如意记在了心上,心想那郑元骅是个变态:看红绸当初一身伤痕,就知dào

这郑元骅是个不折不扣的S,也不知这白绵能撑多久?

“对了,西府许久不曾派人过来过了?”掐指一算,自郑元驹回来这十来天,西府是一次都没派人上门来过。不管主子还是奴才,就只苗氏来坐了两回。

“大爷性子摆在哪儿,那位也不会来找不自在。”花间娘低声回了这话,如意想了想,郑元驹还真不是好性子的人,好性子的人也走不到他如今这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未落,芍药就登登登的跑了过来。

“奶奶,开封的表姨太太来了,西府的太太请奶奶过去坐呢。”

“这么早?”开封的表姨太太,不就是金氏的亲娘,西府老太太的侄女儿小王氏?(未完待续……)

PS:家里发生了火灾,

我逃出来突然想到老婆还在里面。

“别拦着我,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消防员对我说——

和老婆有仇的人

第一百零二章 意有

第一百零二章

意有

小王氏是个看着很温和的女人,跟罗氏的慈爱如出一辙,只是她的面容更普通,她的慈和就更让人信服:金氏的模样就像足了她十成十的,大圆脸,脸上微微有肉,看着就富态。

她穿的是丁香色竹叶青滚边的素长衣,里面是同色系的交领内衣,头上不过别着几根珠钗,看着寡淡得很,这装束,如意还是在徐镜屏身上看到过的:俨然未亡人专用一般。

见了如意,还没说话就带了三分笑模样:“我还想着驹儿那般好人才,非得仙女儿一般的人才配得上。金子终须金子换,如今见了驹儿媳妇,才知dào

世间竟有如此齐全的人儿。”

长辈的口吻,一番话却捧了夫妻两人。

如意赧然一笑:“姑妈谬赞了。”

也不称那个“表”字,要知dào

,一表三千里,这番投桃报李才真是点到了小王氏心坎上:她是一心要攀上荥阳侯这棵大树的,就怕被疏远冷落了。

原本见如意姗姗来迟的的西府老太太也露出笑模样来:“驹儿媳妇口舌乖巧起来倒也可人疼得很。”

这话不咸不淡,听着不像,小王氏忙拉了身后的少妇来介shào

给如意:“我不成器的媳妇,娘家姓侯。”

侯氏跟如意差不多年岁,但是眉毛吊梢着,就衬得整个人都泛着老气。穿的也素淡,想来也是不想太惹人眼目了:毕竟婆母在旁站着,穿的太艳了总是留人话柄。她对着如意一拜,如意忙躲闪开回以福身:“见过嫂子了。”

金氏噗嗤一笑:“虽说看着像是嫂子,大嫂,这是我弟妹呢!”

金氏比金正辰还大两岁。

这话让如意一愣,侯氏脸上闪过悲苦之色。

如意忙道:“实在不好意思,也是我眼拙了,弟妹莫怪!”

小王氏心中不满侯氏。面上笑道:“什么眼拙不眼拙的,驹儿媳妇比我家这没用的年岁上小些吧?”

“驹儿媳妇今年是十六岁?”罗氏插嘴问道。

“是呢,虚岁是十七了。”实jì

还差两个月才十六……呵呵,还是萝莉却要端起御姐范儿来。

“真是京里来的姑娘,这通身的气派,看着就是一家之主的模样,哪里像是个小姑娘。”小王氏没口子的夸赞,小罗氏越听越酸爽,恨不得谁能给她也照着来一桶。

“驹大嫂子,驹大哥没来么?”可是去请的他们夫妇两个。

如意对小王氏致歉:“真是不巧得很。我家大爷带着我兄弟去见那劳什子万大爷去了。”

小王氏是个嗅觉灵敏的,忙道:“什么万大爷?”这荥阳地界上,哪儿钻出一家姓万的大户人家来?

“好了,好了,管她什么万大爷,千大爷的,息儿她娘,你还是住我院子里吧!太太,着人去把姨太太的东西都搬进来。”西府老太太对小王氏很是喜爱。由此就可见一斑。

小王氏道:“我还是住客房吧,在这儿住着,吵着姑妈可怎么好!”

罗氏也道:“客房都是收拾出来的,直接自角门进出。姑太太住着也便宜。”

西府老太太黑了脸:“我知dào

你不乐意谁住我院子里,就怕占了我的便宜让你吃了亏去!”

罗氏的脸涨得通红,嗫喏道:“没有的事情,老太太。”

小王氏也忙道:“姑妈。我也愿意住客房的,我这拖家带口进进出出的也麻烦。”

西府老太太这才略略缓了脸色:“既然这样,辰儿住客房就是了。你和你媳妇陪陪我老婆子。”

小王氏只得答yīng

了。

“对了,我让你寻的人,你可寻来了?”西府老太太问小王氏。

小王氏瞧了瞧金氏和小罗氏,讪讪道:“倒是找到几个,也带来了……”

“既然带来了,就带上来咱们都瞧瞧。”西府老太太道。

“只是……”小王氏恳求的看着西府老太太,西府老太太略略沉吟,道:“没事都散了吧。”

就把众人打发了出去。

金氏带着侯氏去了自己的院子,如意则和罗氏婆媳告辞去找苗氏了。

在路上遇到半夏,如意对半夏微微一笑,半夏却吓得跟乌眼鸡一般,抖抖索索的低头跑了。

苗氏笑着把如意迎了进去:“你倒是舍得来坐坐了。”

“我怕什么。”如意不甚在意的回道。

“你是不怕,我怕,成了吧。”苗氏道。

“今儿表姑妈来了,二婶怎么没去前头?”如意问道。

苗氏努努嘴:“咱们也不是那牌面上的人,把外人当得真真儿的,我就瞧着能落得什么好处!”

西府老太太真是很喜欢小王氏的。

“既然这么喜欢,当初怎么就聘了现在的这个婶娘呢?”按理说,西府老太太的娘家太原王氏的嫡女,作郑善佑的的妻子也是不差的。虽说,小王氏长得普通了些。

“因为人家盯着的是侯府夫人的位置,哪里瞧得上一个皇商夫人?兜兜转转的,最后嫁给了金家二老爷,哪知dào

又守了寡……”苗氏随口说起这些秘辛来,说完才觉出不是:“这表姑太太倒是个极好的人,也不常来,倒是常常请了咱们老太太去开封……咱们二老爷在府里地位尴尬,比管事也强不了多少,但是她每次送了礼来都没落咱们院子,连年氏都送到了。”

是个心思缜密的管家夫人。

说起年氏,如意道:“……路上遇到半夏,似乎去找婶娘的。”

她去的方向,就是春晖堂的方向。

苗氏冷冷一笑,把茶盏重重一置:“我可没忘了那个小妖精,以为攀上了我那好嫂子就高枕无忧了?也不想想,人家大奶奶是亲侄女,她拿什么来和人家比?就是下了蛋也是做奴才养!”

“我今儿在叔祖母那儿听说,表姑妈带了人来,看那为难模样……”如意道明了来意。

“表姑太太是最难得的周全人,谁也不得罪的,这会儿竟然为难起来……等我弄清楚了事情,就过去找你。既然表姑太太到了,其他的人也差不多了……你们毕竟是小辈,你和驹儿商量着,还是让大哥过去住几日,否则客人来瞧着也不像样。”苗氏回答。

如意感激的很:“这事儿我还真忘了,多谢二婶了。”如意起身:“时候也不早了,府里还有一摊子事儿……”

苗氏也起身:“好,那你先回去,我也不送你了,对了,徐先生这几日都在府里吧?”

苗氏每次去都要请徐镜屏给看看脉象,就怕又吃错了、用错了东西。

“都在的。”如意抿嘴:“天气冷,老太太身子不爽利,离不得徐先生,我就做了这坏人,但凡有人上门请的,都给荐了别的大夫去。”

“就是这个礼数。徐先生终究不是专门的大夫,你说,原来东府就伯娘一个孤老太太,没事儿大家都好,如今你们回来了,若是遇到上次我院子里那样的晦气事儿,徐先生遭罪不说,你们也受拖累。”苗氏想得长远。

如意倒没想这么多,她叹口气:“真是……终究是吃了没长辈看顾的亏,老太太有了春秋的人,咱们太太若是在就好了。”

如意是在试探苗氏的口气。

苗氏也叹息:“郭氏嫂子是个最柔和不过的,就是回来了……不是我这妯娌看低了她去,她若回来了,耳根子又软散,到时候你怕要受掣肘的。”

这番话实心实意。如意忙谢过了:“太太毕竟生养了大爷,如今子欲养而亲不待终归是憾事。”

虽然苗氏对如意倒是有几分真心,如意也不敢全盘露了底。

如意刚到东府,芍药就来道:“奶奶走快些,大爷回来了,找奶奶呢。”

“可知dào

为了什么事儿?”如意问道。

“不知dào

呢,想来不是好事儿,黑着脸的。”芍药吐吐舌头。

如意只得快了几步,刚进了屋子,郑元驹就道:“那个混账东西,等手头事儿完了,爷弄死他!”说得恶狠狠的,如意笑道:“爷要弄死谁呢!这眼看着好日子就到了。”

“弄死谁,还不是东府我那好大哥……”郑元驹狠狠捶了一把桌子,闷闷的响声。

如意忙拦住他:“仔细捶坏了手。你不是去找万里了么,怎么和那等混账人一路了?”

郑元驹讪讪的没说话,总不能说郑元骅死活要拉着金正辰去碧波楼,还说要喊两个唱小曲的,怕郑元骅认出万里来,他只得拉着两人去了“春满园”。

结果郑元骅酒水盖了脸,竟然指着雏妓说比起如意差远了,金正辰也跟着起哄,一群帮闲见郑元驹做主来的,以为他是同道中人,就有个顺着话头说哪日把嫂子请出去一见,郑元驹当场摔了杯子,提脚就给那帮闲踹去,直踹得他吐了血。

“让万里快些儿,把任二旺一家解决了,碧波楼有用呢。”那么多贵客,两府哪里住得下,少不得要把碧波楼、沁园等地儿包下来。

“快了快了。”如意安抚住:“我哥哥没和你一路?”

郑元驹哪里敢带赵如谨去“春满园”,怕不被如意埋怨死。

“他回来的早些。”

如意了然,这才说起苗氏的建议来。(未完待续……)

PS:笑话奉送:

唐僧:悟空你被压在山下五百年,双手动弹不得,怎么解決生理需求呢?

土地公公:老唐你再多嘴信不信我弄死你?

第一百零三章 所指

第一百零三章

所指

“不知dào

侯爷爱住哪一处?”静心阁倒是个合适的。

“我给他提一提吧。”郑元驹对此话题并不热衷:“你得了闲去瞧瞧各处的院子,该添置的添置备齐,该置办的也置办下来,等忙了这阵子,咱们去庄子上住几天。”

侯府的庄子,如意倒是知dào

几处离得近的:“听马嫂子说,离城二十几里有个马家庄,那儿有一眼温泉呢,我琢磨着挨着温泉种几亩小菜,免得冬日没菜吃。”

“随夫人高兴。夫人就是要开条运河把温泉水引回府里来,爷我也去帮着夫人挖河。”说着说着就没个正行了,如意白了他一眼,翻开账本细细算起来。

碧波楼上,万里手心里沁出汗来,不得不咂舌这任二旺真是够贪婪,瞧着这两箱子摆件儿,就是宫里的东西也不过如此,瞧鸽子蛋一样大的南珠、水色滋润的玉镯子、纯白如奶的羊脂玉首饰……万里面上还端着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都是好东西。”

他淡淡的说,任二旺堆着笑:“这都是有些主顾忙着用钱,当的死契。”

意思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万里懒懒散散的道:“虽说是好东西,可是咱们家也不差这些,我要那夜光杯就是想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合卺酒的时候用,说出去多有面子。”

活生生一个败家玩意儿纨绔子弟的模样,任二旺为难了:“万大爷,那夜光杯是宝物,要有缘分才得的到的。这南珠,这般大,打成首饰或者用在凤冠上,也是惹人注意的。”

万里来了兴致,对崔管事道:“给我瞧瞧。”

崔管事恭恭敬敬的把南珠给万里。万里慢条斯理的看了一回:“这个嘛,若是给太子妃娘娘做凤冠也是难得。”

任二旺不住点头。

万里把东珠随手一扔,崔管事忙接住了,吓得任二旺惊出一身冷汗来。

“说吧,多少钱。”万里问任二旺,任二旺老脸笑开了花:“不敢问大爷要钱。”

“哦,难道是要官?”万里问他,任二旺擦擦额头:“小的不敢,小的的卖身契还在彭大人那儿。”

“怎么在彭大人那儿了?”万里好奇的问道。

任二旺斟酌着词句:“我们奶奶是从京里来的,惯爱用死契的下人。就把我们一家子的卖身契都给了彭大人……”

万里皱眉,瞧着崔管事:“京里哪里有这规矩?”

崔管事笑道:“或许是驹大奶奶府上的规矩。”

任二旺提着的心这才松下来。

万里也笑道:“多大点事儿,我找彭远田把你们一家子卖身契拿来给你,你就自由身了。”

“多谢万大爷!”任二旺忙跪下磕头。

“先别谢爷,这一个南珠是不够的,你手上可还有好的?”

“这个……”任二旺犹犹豫豫,崔管事在旁咳嗽了两声。

“你嗓子不舒服?”万里问他。

“没有,没有,小的身子尚好。大爷。任管事手上就是有好东西,你一时也难挑选了,不如让任管事送来,你找来世子爷瞧瞧。他是认得太子爷的,也知dào

太子爷喜欢什么,咱们送礼可不能只瞧着太子妃。”

万里道:“这个嘛……任管事,就这样。你明儿把东西送来,我找万家的世子爷瞧一瞧,有好的。一并儿要了,顺便你来把你的卖身契拿走。”

然后对崔管事道:“你把这东珠的账先结了。”说完就挥手让两人出去了。

崔管事拉住了任二旺,板着脸:“大爷要瞧你东西,是看得起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不是小的不知好歹……实在是……”

崔管事眉毛一挑:“怎么信不过咱们大爷!哼!多少人求着来找咱们大爷呢,你傻呢,只要东西入了大爷的眼,到时候别说你的卖身契,就是你求个一官半职的,靠着万家这颗大树,官场上谁敢给你下绊子?”

“这样也行……?”任二旺虽然贪心,可是还没这么大野心,一时听了这话,瞠目结舌。

“怎么不行?你们西府的姑爷,姚家二爷,你知dào

吧?就是和咱们大爷是拜把子兄弟,这会儿估计正去开封赴任呢。”

“开封赴任?”任二旺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不是,新上任的开封知县,谁都知dào

那是一个跳板,最多三年就升开封知府,还不是和咱们爷交好的缘故?”和崔管事熟络了,崔管事也是一个话不少的人。

任二旺的半信半疑:“不都说是彭知县……”

“有他什么事儿,连两个杯子都找不到。”崔管事啐了一口,任二旺吞了吞口水。

“记着,只要讨好了咱们大爷,有你的好处。去把你的东西搬走吧,瞧你那样儿!就是讨好了大爷,大爷也瞧不上你,诺!这是一千两,那颗珠子的钱。”

崔管事丢出一千两的银票来,汇通钱庄的票子,全大燕都能汇兑的。

任二旺陪着笑把钱推了出去:“等万大爷把东西都瞧了,咱们再说钱的事儿。”

一颗东珠一千两!这真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儿!任二旺也知dào

放长线钓大鱼的事儿。

“至于东西嘛,就先放在万大爷这儿,劳烦崔管事归置归置,免得挡着了万大爷。”

大不了今晚一晚上都别睡着,死死盯着那边。

崔管事才有了笑模样:“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

任二旺笑着弓着身子出去了。

桃源居又闹了一夜。

苗氏起床问道:“这是怎么了?”

三七说:“听说是老太太又塞了一个人给大爷。”

“她就没拦着?”苗氏问的是罗氏。

郑善佐皱眉:“你怎么总盯着大嫂,这是为了郑家的子嗣,大嫂哪里是那不明事理的。”

大清早的,苗氏就被气得不行,道:“郑家的子嗣?郑家的子嗣在年姨娘肚子里呢!”还不知dào

生不生的下来!

“你真是,她还不是替你生的!”郑善佐以为苗氏是吃年氏的醋。

苗氏也怕事情弄左了,到时候年氏出了事儿她脱不掉干系,就笑道:“我说正经的呢。年氏生了孩子,我要抱来养的,或许也能给带个弟弟妹妹来,年氏生的孩子,小名就叫招弟。”

三七噗嗤一笑,郑善佐想到要当爹了,也乐得很:“随你,随你。”

等他进了净房,苗氏垮了脸:“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儿,我呆会儿好去找驹大奶奶说道说道。”

三七犹豫:“太太。咱们和东府走得这么近……”也不怕犯了忌讳。

苗氏怔怔的盯着铜镜里的芙蓉面容的妇人:“我原些倒是小心翼翼的,谁都不得罪,你瞧瞧……就这样都容不下……还不如敞开心思放肆着过,她们总不能拿一把刀杀了我!”

三七也不好受,只得福身匆匆出去了。

如意听得花间娘传来的消息,高兴极了,兴冲冲就去书房要告sù

郑元驹,就瞧见外院书房门口,未雪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碗稀饭。

“婢子见过奶奶。”多日不见,未雪倒是依旧低眉顺眼。

“你怎么在这儿?”如意瞧着她说不出的膈应。

“大爷在开封的那几天都是吃的婢子熬的燕窝粥,所以这就给大爷熬好了端来。”未雪回答,不带半分炫耀之意。

如意气闷。面上笑的越发开怀:“马嫂子,这及春的小堂妹真该挨打,怎么能让雪姨娘做这些粗活!”

花间娘忙道:“确实该打了,这几天不收拾。就看不清自己的斤两来!”

这番指桑骂槐,直把未雪气的咬紧了唇。

“雪姨娘,这送茶饭的事儿还是交给奴婢来做。免得累着了你。”玉环笑的柔柔的,去接过托盘,未雪还不肯丢手,玉环一个用力,托盘自她手上一滑,连盘带碗都都摔到了地上,碗碰在青石板地面上,摔成了几块。

如意略略觉得透了一口气,书房门这才打开了,郑元驹不耐烦:“你怎么还没走。”

待看清是如意,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这一冷一热的,金盏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吓得未雪一抖擞,忙跪下就哭:“奶奶若是不爱婢子来伺候爷,何苦要让任嫂子送了我去船上,如今上上下下都叫我雪姨娘,白白担着这名声……婢子给爷熬一碗燕窝粥,也是做奴婢的本分,难道奶奶连这样子也容不下了么?”

伏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腰来,如意看了一眼郑元驹,心中憋着气,郑元驹也动了怒:“把她叉出去,爷还没死呢!晦气!”

未雪突然直起身来抱着如意的腿哭号:“奶奶,奶奶,求求您,若是实在容不下婢子,就让婢子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好过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十天半个月的都见不到大爷!”

如意只觉得黏黏糊糊的,一阵恶心,她的眼泪鼻涕可都擦在了她的裙子上!

郑元驹自门里出来,几个跨步扯起未雪的衣领用力一拉,就把她拉起来,往外头一扔。

未雪就被摔在了地上,直摔得半日回不过神来。

“都在闹什么!”郑善佑的一声呵斥,让众人才回过神来,看着院门。(未完待续……)

PS:吃饭,看到小饭店里的wifi密码是zlyplxh,甚怪。

问老板,这密码好难记啊。

老板笑答,不难,就是“再来一瓶老雪花”。

我一边读,一边输入密码。

就听那面服wù

员,嘭的一声,上来就开了一瓶

第一百零四章 家贼

第一百零四章

家贼

郑善佑气冲冲的进来:“你个没出息的,为了媳妇打起屋里人来了。好不好也是宁王妃给的,伺候你这么些年!”

他见如意无动于衷,只把头低了,对如意的不满一下子爆fā

了出来:“驹儿媳妇,你是打小没娘的,听说你们太太和你不对付,想来也少教导。这为人妻的最重yào

是贤惠,子嗣为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

如意气的直磨牙,你儿子踹了人一脚,倒全成了儿媳妇的不是了!

郑元驹皱眉:“父亲过来就是数落儿媳妇的不成?”

“哼,你要是个刚强的……我数落她怎么了,难道还说的不她不成?皇上赐婚,也是图你家庭和睦的,如今赵氏不贤惠,挑拨了你随意踢打屋里人,传出去好听?”

郑善佐跟在后头为难得很,只能两头劝:“大哥,咱们先进去吧。”

这书房外头也时不时有小厮路过的。

郑善佑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进去了,郑元驹对如意道:“你先回去,我等会儿来。”

如意嗯了一声,对郑元驹兄弟胡乱福身就回去了。

花间娘还不忘和玉环一道把未雪搀扶着出去了。

“扶着她回去!”出了书房院子,就是垂花门,如意吩咐花间娘,也不让人请了大夫来瞧。

如意黑着脸回去把衣裳脱了:“拿去烧了!”玉环忙拿了一件干净的外衣给她披上。

她就着刚泡的酽酽的茶喝了一口,吩咐道:“去!把门房和梦儿叫来!”

守门的依旧是冯三家的,她和梦儿很快就来了。

如意亲自问了两人:“未雪这些天都做了什么?见了谁?说了哪些话?”

哪里能那么巧就被郑善佑看见了!至于郑善佑为何而来,等郑元驹回来就会知dào

了。哼!不过是罗氏的又一手笔罢了!

冯三家的忙表白道:“是托了人送过几次东西出去,我都给拦下来告sù

马家妹子了。”

这个是如意知dào

的,她转头看着梦儿,梦儿说:“雪姨娘不过和柯姨娘说说话,并没有到处乱逛。”

“燕窝粥在哪里炖的?”如意又问。

梦儿答:“是雪姨娘自己拿了钱去厨房炖的。”又补充道:“雪姨娘爱去厨房那儿打转。因为马婶子说别慢待了两个姨娘,所以众人都不说她。她也爱拿钱做些吃的。”

“你跟着去了么?”如意打定了主意了,这东府成筛子了!一有动作就被外头瞧了去。

“我是跟着去的,姨娘让我看着火,说炖燕窝,火候最重yào

。”

“厨房那时候都有哪些人?”这是玉环问的。

“厨房里都是人……”梦儿说不到点子上,花间娘急了:“那雪姨娘也一直在么?”

梦儿想了想,摇摇头:“雪姨娘中途去了次净房。”

“今天是第一次给大爷送粥去?”如意喝了一口酽酽的茶,让满嘴的苦涩压住急涌而出的愤nù



“不是的。”梦儿道,“去过几次。大爷都不在,也就回来了。”

“怎么不来告sù

我!”花间娘有些生气:“我让你别怠慢雪姨娘,也说了雪姨娘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你要来告sù

我!”梦儿吓得瑟缩一下:“因为大爷压根儿不见姨娘的……”

花间娘这才对如意解释道:“我说不怠慢她们,因为两个姨娘毕竟是奶奶做主抬的……”

如意摆手:“不慢待她们,是正经的吩咐,我不生气这个!厨房!看来问题就是大厨房那边的。对了,上次你说谁去瞧了任二旺?”

花间娘忙道:“是蔡婆子,和冯大家的是干亲家。”

如意眯着眼:“给我盯着她。哼,至于未雪,既然认定我是个坏的,就让她自生自灭。梦儿,从今儿起,雪姨娘生病了,不许外出。不许见人。她住的地儿,从临江苑的厢房挪到后罩房去!……等宴席过后,就挪到千樟林那边儿去!”

反正她当初一心想怂恿了如意选了千樟林来住的。这就趁了她的愿了。

玉环笑道:“瞧奶奶气的,为了这起子糊涂人不值当。今儿大爷踹得重,奶奶再对她置之不理的,传出去又是奶奶的不是,眼看着好日子了,您又素来心软,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您又后悔。”

当初对唱晚,可不是愧悔得什么是的,还不是故yì

安排的,不过一时侥幸,让唱晚受了罪,玉环可都瞧在眼里的,只觉得如意仁义。

“反正我是不管了。”如意孩子气的起身往屋里去了。

花间娘问玉环:“那这……”

玉环道:“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要找信得过的,免得白丢了性命。至于其他的,就按着奶奶吩咐的就是了。”

郑元驹说完事情进来,心情不佳,可还挂念着如意,以眼神问了玉环,玉环摇摇头,用口型回了:“没事了。”

郑元驹这才进去,见如意脸靠着里头躺在床上。

他去掰了掰她肩头,想让她转过身子来,如意只是不动,他只得略略用力,如意却不过,闷闷道:“我身子乏,让我躺躺。”

听着声音不像没事的,郑元驹慌了,忙越过她滚进了床里。如意泪痕满脸的模样就瞧了一个正着!

“宁顺……”郑元驹手足无措,如意从来不曾哭过,他见到的,都是笑模样。

“我没事,哎呀,你怎么没脱鞋子!”如意低了头不让他看,却瞧见他穿着鞋子就爬上来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我爹就是那样的人,说过也就算了……乖呀,咱们不生气。”郑元驹一把揽过如意,跟哄孩子一样拍打着她的背。

“我没生侯爷的气,他是长辈,原本也说得我,我就是气自己。”如意略略平稳了气息,才带着抽噎声道。

“自己?自己有什么好气的?”郑元驹诧异。

“我气自己没用。气自己懒散,这都快三个月了……一直没狠下心大肆清理,就想着日久见人心,只要我对下头人好,他们自然就知dào

谁是正经的主子……可是如今还是出了纰漏……”如意是真的气自个儿。

听了这由头,郑元驹是哭笑不得:“我的好乖乖……你才多少岁?别说你,就是那边号称大善人的太太,也不能保证西府没有一两个有外心的?况且我的小狐狸本来就心软,哪里肯无缘无故的捕风捉影来为难人?咱们不气啊,乖……若不是有这些人。怎么能浪里淘金,知dào

谁是好的,谁是坏的,是不是?”郑元驹的口吻也跟哄孩子一般,如意破泣为笑,胡乱搓搓眼:“侯爷找大爷,为了什么事呢?”

郑元驹拍着如意的手顿了顿,敷衍道:“我爹,你还不知dào

吗。严于待人宽于律己的……自个儿不上进,还勒逼着我给大哥、二弟谋一个前程……”

原来是个郑元骅、郑元驭求官来了。

“哪能这么说侯爷……不过,这话头怎么起的?”怎么早不来求晚不来求……

“也不知哪儿听来的混话,说是万大爷。咳咳,就是万里,手眼通天,能安排人做官。”郑元驹说完。如意瞪大了眼:“这个也太……”太儿戏了吧?

如意以为万里摆出的这阵仗也就骗骗任二旺……

“这不,开封的知县人选出来了,是原来章丘县令姚赟程。就是我爹的女婿。”

“这个你早告sù

我的。”如意纳闷,哭过之后脑子缺氧,有些跟不上趟。

“是呀,我告sù

你,也告sù

了万里,万里让老崔告sù

了任二旺,任二旺就当了真……”

如意这下子抓住重点了,咕噜起身:“这下子咱们可以收网了!”

“是呀,可以收网了,还得想个法子,让任二旺家的说实话,我的信已经递进京里去了。”

“信,什么信?”如意不解。

“给皇上的,就说太太找到了,让不让去接回来。”郑元驹打了一个哈欠,显然是不愿多谈,转而起了另外的话头。

“你今儿去书房是为了……?”总不会可以去逮未雪的吧,虽然某人倒真希望是为了这个。

“就是任二旺的事情,大爷也知dào

了,下一步我打算这么来……”如意在郑元驹耳边说道,郑元驹听了真心夸赞:“亏得夫人不出去做官,只怕定能做个遗臭万年的大奸臣。”

又哄得了人,又骂得过架,又能拉拢朋友排除异己,环环相扣的法子……

如意娇嗔:“大爷就不会说些好的!我若是那大奸臣,那大爷是什么?岂不成了秦桧的夫人……”

“是呀,咱们少不得狼狈为奸,祸害世人了。”郑元驹咧嘴一笑,把郑善佑说的什么找良妾约束如意的话丢到了爪洼国去。

他丢到爪洼国去了,郑善佐却是不瞒着苗氏的,苗氏听了这消息,哪里还坐得住,寻了由头就要去东府,出门却遇上了小王氏。

“弟妹是要出门?”小王氏笑着问道,身后跟着金氏。母女两往这方向走,也不知是不是来找苗氏的。

苗氏回道:“哪里呢,就是出来走走,快到我院子坐坐。”

金氏笑道:“我娘还说来请二婶一道去东府瞧瞧呢。”

苗氏道:“如今东府忙得很,这不还有几天就开宴了……实在不好叨扰的。”

这也是实话,如意这几天确实忙,就是苗氏无事也不会去找她。(未完待续……)

PS:一小朋友做数学题。实在不会做,就对他的同桌说:“我跟你换一下座位。”

“为啥?”

“你笨啊!你没听老师说吗?遇到不会的题要学会换位思考!”

第一百零五章 安内

第一百零五章

外盗

小王氏却正色道:“正是这般,咱们才该去瞧瞧呢,驹儿媳妇虽然能干,可毕竟年轻,大嫂身上不爽利,咱们不知dào

是不知dào

的事情,既然知dào

了,少不得要去看看,查漏补缺才是。”

苗氏顺着她话头:“表姑太太这话说得极是。既然这样,咱们就去看看,摆一摆长辈的款儿来,免得驹儿媳妇太自在了。”

小王氏和金氏都笑了,金氏道:“娘,你就是想去瞧瞧东府休整出来的模样罢了,我也许久不曾去过了,自管了家,才发xiàn

跟养个孩子一般,一点儿都脱身不得。”

这话说得不无炫耀。

小王氏戳了她一下:“你个孩子,口没遮拦,黄瓜菜开花呢,哪里知dào

养孩子的难处来。她二婶,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别见怪。”

苗氏笑道:“都是一家人,怎么会这么多心……”

说笑着就往东府去了。

如意自然是笑脸相迎,陪着小王氏母女去见了老太太,老太太倒也没多为难她们,见了礼,小王氏送上表礼:“许久不曾来瞧老太太了,还是矍铄依旧,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老太太笑道:“可不是,驹儿回来了,还带了这么个可人的孙媳妇,润兮若是回来,我就更高兴了。”

提起小郭氏,小王氏的脸色不自觉的僵了一下,如意想起苗氏的话,思量了一回也就丢开手,笑道:“太太回来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还请姑妈多来坐坐。”

小王氏笑意浅淡了些,还是道:“那是自然。”

金氏早按捺不住了:“听说院子都休整出来了?”

如意闻弦歌而知雅意,就起身道:“老太太,今天天气好,咱们一道出去走走。陪着姑妈和弟妹逛逛府里?”

老太太摆摆手:“我不去了,你们去,上了年纪的人懒怠动弹,表姑太太还请见谅。”

如意只好带了几人一道逛园子去了。

“真是瞧不出来这破园子略略休整出来还真是俨然侯府的大气。”

小王氏斥责她:“怎么说话呢。驹儿媳妇,你弟妹这是‘见娘娇’的毛病犯了,咱们别理她。”

“娘……”金氏不依:“我知dào

您喜欢驹大嫂子,恨不得把我这蠢笨的丢了,认下驹大嫂子做闺女……可我才是你正经的姑娘呢……”

这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如意笑道:“表弟妹怎么没来?”

小王氏皱皱眉头:“她是个爱静的,不爱出门。”金氏则是撇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这态度跟对小罗氏差不多。

别人的家事,如意也不过白问一句罢了。

一个上午也就陪着母女们逛了一遭,小王氏指点了几句,点明了院子是极好的,屋子是极好的,只是摆设少了,难免显得空荡荡的,金氏忙道:“我们府里库房东西多着呢。搁着也是霉烂的,我这就回去求了老太太,搬些过来放着。”

“这怎么好意思。”如意忙拒绝了。

小王氏拉着如意的手道:“驹儿媳妇,姑妈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你和西府的老太太才是正经的祖孙呢,这做孙儿的问亲祖母要些摆件儿,原也寻常,礼法再大也不能罔顾了人情。”

这才是小王氏今日的来意吧。如意笑着应了:“这些天忙,倒是真的少在叔祖母跟前去。”

苗氏突然道:“我的钗子呢,怕是丢在路上了。三七,你去寻着,姑太太、驭二、奶奶,你们且先回去,我等等就来。”

金氏要说话,小王氏拉拉她,原本就是为了说刚才那番话的,也不是真要拦着谁,或是碍着谁,犯不着把苗氏盯得那么紧,笑着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母女两人走了,苗氏也不进屋,就在垂花门道:“那边寻摸着给驹儿找良妾呢,你防着些,最好想好法子,怎门拒了。”

如意一愣:“我这才成亲三个月……”

苗氏啐了一口:“自个儿的侄女、侄孙女是人,别人的姑娘不过是个名字儿,叫着好听罢了,她们是那体恤人的么?对了,姑太太这次带了几个丫头来,如今都养在老太太院子里,听说给骅儿一个……其余的,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

她把知dào

的都说了,如意面上一篇感激:“多谢二婶了。”

苗氏道:“你过得不好,我又能捞得到什么?咱们娘儿两个处的好,互帮互助的,熬过这些苦日子是正经。”苗氏摆摆手,见三七来了,带着三七就走了。

留着如意在垂花门半晌回不过神来,良妾?跟彭氏一样,差不多可以和罗氏平起平坐的?

想到这个如意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倒不是醋妒了,就是觉得这古代闺阁的条条款款对于女人来说太压抑了,和另外的女人争着睡同一个男人?想想都觉得……恶心。

如意心头气闷,少不得借了别的事情来出气了。

“可有找到可疑的?”如意问花间娘。

“都是规规矩矩的,就是蔡婆子出门几遭也没去别的地儿,就是莫嫂子……”花间娘迟疑。

“莫嫂子?”如意皱眉,对这个仆妇只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象。

“就是当初因着和任二旺家的置气,被闲置的……如今管着洒扫的管事。”

“难道是她?”真是想都想不到。

“只有她……得了闲去过万年当铺。”花间娘说道。

如意如今是宁肯杀错也不肯放过的。

“抓了她捆了,带上人,抄了她家。”但凡背主的,总是有利可图的,家里多处一两件儿东西来,就是里通外贼的证据。

如意冷冷的这般吩咐,又对花间娘道:“我们如今要做的事情,你知dào

是什么,若是走漏了半点儿风声……”

花间娘一凛,忙打起精神,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和有把子力qì

的小厮、护院。浩浩荡荡就出了角门,几个人负责捆了莫大一家,几个人夫人在她屋子里翻箱倒柜。

巷子里有不当差的,比如冯大一家出来看,花间娘就亲自说了:“莫大家的手脚不干净,奶奶吩咐,来找出失窃的东西,送官法办。”

冯大家的也不敢问,她也是心里有病的,吓得把门关了。冯冬梅却是爱热闹的:“娘,你昨儿不才和莫婆子吵了一架,咱们如今正好瞧热闹去。”

冯大家的怒目横眉:“一边儿去,什么热闹敢凑,没瞧见那些婆子小厮,再瞧抄到咱们家来。”

冯冬梅吐了一口瓜子皮:“瞧娘说的,你又不当差,失了东西也找不到你头上来。若要追究原来的,我公公、婆婆能被凌迟一百遍了。”

“你还说!”冯大家的拴了门。拿着笤帚就往冯冬梅身上招呼,直打得她跳脚。

“说吧,这些是什么。”如意在临江苑“审贼”,果然不负众望。在莫大家搜到了些东西。如意手里拿着的,就是当票,万年当铺,琉璃盏一个。

莫大家的抖擞如筛糠。她儿子莫小五忙道:“不干我的事情,都是我爹和我娘……”

莫大也道:“都是孩子他娘做的,我们父子全然不知情呀。”

莫大家的面如死灰。一字不说,认真的看了一眼莫小五,她先头没了四个孩子,这第五个还不容易才站住脚……她眼里流出眷念来。

“拦着她!”如意突然起身,玉环一个箭步,就撞了上去,莫大家的歪了歪嘴,缓了力道,不过是把舌头咬破了皮,几个婆子这才上前去捏嘴的捏嘴,拖手的拖手。

花间娘找来一个破布塞进了她嘴里,她呜呜呀呀说不出话来。

如意起身站在莫家父子面前:“我自问,对你们一家不薄。我也不问为何你们要这样吃里扒外,这些东西,是太太的陪嫁,你们自己看着办,是自个儿找回来,还是我送官法办……”

莫小五吓得尿流,哭号道:“娘,娘,你要救救儿子呀。”

莫大也张大嘴巴,几乎失语,半晌才说:“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莫小五也跟着他爹叩头。

如意冷冷一笑,僵着一张小脸,只看着莫大家的,莫大家的先不肯看他,见莫小五额头油皮都磕破了,这才看着如意,露出恳求的意味。

“你不咬舌了?”如意问。

莫大家的忙摇头,呜呜呜个不停。

“不撞墙?”如意又问。

莫大家的索性也磕头起来。

如意示意花间娘,花间娘把帕子取了出来。

“奶奶,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贪心,偷了府里东西,该杀该剐该流放,但凭奶奶处置!”

如意却不想听这些,细细看了看几张当票:“在哪儿发xiàn

的?”

“在炕洞里。”花间娘道。

“炕洞?还没烧炕么?”如意问,记得府上的小管事每人的炭是这个月就开始发了的。

“没呢……”花间娘也有些不忍。别开了脸

“找到的时候就是这几张票子?”如意问。

“嗯呢,别的也就没什么了,就这几张票子,也是包的好好儿的搁在炕洞里头。”花间娘不明所以。

如意俯下身:“莫大家的,你是想得以后赎回来,是不是?”

莫大家的一愣,眼泪流了出来:“奴婢知dào

,这是痴心妄想……”

当铺的利息也是高的吓人,哪里能赎得回来?(未完待续……)

PS:大学里的女生很容易被看出是哪个年级的:

大一的短发素颜,大二的长发淡妆,大三的染发扮清纯,大四的露额装成熟。

但是大学男生就不好判断了,因为:

大一打dota,大二打dota,大三打dota,大四打dota。

第一百零六章 审贼

第一百零六章

审贼

莫大家的因为双手被反绞着的,只能弯着腰,弓做煮熟的虾子般,她眼泪流得满脸,也没法擦,只得用力眨眼,以图片刻眼前清明。

莫大和莫小五早就不敢说话了,尤其是莫小五吓得磕头都忘了。

“你就是这样被任二旺挟持住了的?”如意看着当票,都是这几年的,任二旺的城府,想必那当铺是早就开着的了。

莫大家的哭得说不出话来,如意皱眉:“你们家……”她看向莫大,酒糟鼻头,红的直流鼻涕,许是爱酗酒的,莫小五看着年岁不大,却是个黄皮寡瘦的,跟吸毒犯一般,眼睛都沤得凸出来来了,是个常熬夜的……

“日嫖夜赌,让女人顶着,也算是两个男人?”如意轻声一问,莫大一家三口顿觉菊花一紧,尤其是莫小五,抖抖嗖嗖起来,莫大家的忙哭着求饶:“奶奶,都是奴婢一人的错处,和他们不相干的。”

“不相干?你穿的、用的是什么?这些东西,我算了算,就是最黑心的当铺,怕是也当得出几百两了吧?你置办的房子在哪儿?田地在哪儿?不过都是塞了黑窟窿、无底洞了!”如意厉声道。

越想越气不过,也学了郑元驹提脚就踹了莫小五一脚,他也跟莫大家的一样,被绑的死死的,这会儿被踹,重心不稳,咕噜噜的就滚了几圈,跟草履虫一样,蠕动着想跪起来。

莫大家的心疼得狠了:“奶奶!奶奶,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偷府里的东西,不该拿去当给万年当铺,不该……”

“不该怎么?”如意突然笑了:“偷来的锣鼓打不得,任二旺一家子满屋都是偷盗的东西。就是抓着你偷了府里几件东西,又能怎么样?我看你是傻!你就是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帮着外人逼死了我,你们的事儿就没人追究了,是不是!”

莫大家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奶奶,奴婢从来不敢有这样歹毒的心肠,奴婢只是无法……如今府里,马管事夫妇两个守得铁桶一般,奴婢实在是没有法子……”

“守紧门户,不让偷盗。还断了你的财路了?”如意冷冷一笑:“与其饮鸩止渴,不如壮士断臂,我瞧你这儿子也是个无用的……”

“奶奶!”莫大家的凄厉一喊:“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奶奶,求奶奶看在奴婢办事一向尽心的份上……”

“饶了你一家子?”如意眯着眼,摩挲着玉镯子。

莫大家的摇头:“只留我家小子一命,我们夫妇两个,由着奶奶处置……”

莫大的酒也醒了大半,忙道:“求奶奶饶了我儿子……”

酒鬼倒是也有人伦。不顾妻子却还顾着儿子。

莫小五更是哭得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奶奶,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如意挥手让花间娘把他们父子带走,只留了莫大家的。

“为了几百两银子杀人。我也没这么狠心,莫大家的,我问你几句话,你要答得我满yì

了。这事儿也就算了……”

莫大家的点头如捣蒜:“只要奶奶吩咐的,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除了你。府里还有谁和任二旺一家子有勾扯?”一鼓作气,索性把任二旺在府里的眼线全拔了!

“奴婢知dào

的,就只有厨房的蔡婆子、门房的酒婆子,别的人,奴婢就不知dào

了。”

花间娘把人记住了,如意正了正身子,还以为这蔡婆子是她看错了呢,原来还真是任二旺的一条狗。

“任二旺都让你们做什么?”如意又问。

玉环已经在旁开始做记录了。

莫大家的再也不敢存半分侥幸:“任二旺让别的人做什么,奴婢不知dào

,奴婢只是帮着带了两次信给雪姨娘。别的……奴婢真的没做过了。”

花间娘也道:“想必酒婆子做的也是带信捎物的活儿,就是蔡婆子在厨房……厨房随时都有人看着的,就是门房那里,冯三家的等闲是不离开的。”

如意起身正色道:“蔡婆子是厨房采买……这买来的鱼,是不是毒死的,买来的肉是不是浸过砒霜的?门房更是重中之重,若是有宵小之辈趁着夜色进来……这些,你们都知dào

?”

花间娘哪里听过这些匪夷所思的阴毒计策,吓得腿一软,忙跪下了:“都是小的不察!”

“和你没关系。”如意扶起她来:“这月事带子都能做手脚,最怕的就是似水穿石……”

转头对莫大家的道:“我信你说的这话,马嫂子,我也不问了,把蔡婆子、酒婆子全家都捆了,抄家!哼!直接卖到蒙古去!”

莫大家的听了这话,全身无力,软做一团,全家卖到蒙古?那还有命回来么?去了蒙古,听说做的都不是人的活:先烙铁印,后锁琵琶骨,然后每日放羊赶马,还不让吃饱……随时主子不高兴了,挥刀一砍,一辈子就过去了……

花间娘会意,出门召集了刚才的人,雷厉风行的就去了后巷,蔡婆子正在收拾东西想跑,也免得抄家了,捡起她的包袱直接捆了一家子,也不带去见如意,全丢到柴房锁了。

酒婆子白天不当值,正喝的酩酊大醉,在炕上就被抓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有个仆妇顺手把擦脚帕就塞进了她嘴里,照样丢柴房。

花间娘还安排把柴房窗户钉死了,让两个仆妇守着门口,铁将军把门,钥匙拿去给了如意。

莫大家的还跪在临江苑院子里,下半身没了知觉也不敢说痛,如意等花间娘把事情都办完了,才对她道:“你儿子,显见是个眠花宿柳,爱赌的吧?”

莫大家的见瞒不过,只得道:“都是奴婢不会教孩子……”

“莫小五?你前头有四个?”古代孩子夭折的多,可是一连死了四个……

“就这么一个孽障……”就是到了此刻,莫大家的对莫小五都是满心的维护。

“难怪。溺爱无度了……你办事倒是素来尽心。”没出过纰漏,尤其是上次宴请本地夫人们,她把四处的打理得妥妥帖帖的,真是做到了纤尘不染,不留死角。

莫大家的知dào

她的处罚来了。

“只是你家里人不争气,拖了你的后腿罢了。马嫂子,马管事的兄弟在马家庄上做庄头是不是?”

花间娘忙道是。

如意沉吟半晌:“把莫大父子两个送到马家庄去做农夫吧,一应的按着最低等的仆妇来。莫大家的……如今开宴在即,我还有事用得着你。”

还要任二旺家的说出当年的实情来,这莫大家的就是一个突pò

口。

见能留了莫小五一命。莫大家的忙满口应是:“谢奶奶!谢奶奶,奶奶宽宏……!”

“你回去,若无其事,仍做你的洒扫管事。想必今天的事情暂时能瞒住任二旺家的。”如今一家子正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呢。

“你趁着她不知dào

,把夜光杯送去,想法子问出当初大爷失踪、太太出走的实情来。若是问出来了,立马回我。”兴师动众的布局,也就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莫大家的不敢有半点推辞,满口答yīng



放了她出去后。如意吩咐花间娘:“找来人牙子,奶奶我要买人!你看各处还差多少,列出单子来,最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买。这次宴席。我打算跟西府借了人来用。”

花间娘想了想:“这要一家子一家子的买,又要老实本分的,不如从庄子上选几户人家?”

“这样也成?”如意好奇,不都是从人牙子手上买的么?

“怎么不成?本来是佃户。做了府里下人,不比下田轻松?”

“那倒也是,对了。告sù

马管事的兄弟,对莫大父子别客气,该折腾就折腾,留着一条命就成。”

想到父子俩万事只推了莫大家的出来,如意就恨的牙痒痒,难得的几个能用又有用的人,他们父子就毁了一个!

酒婆子在柴房,酒也醒了一半,见蔡婆子嚎叫着要见如意,她呜呜呜,蔡婆子这才用嘴把她嘴里的擦脚帕扯了。

“这是怎么了!”酒婆子问道,她是寡、妇一个,就爱喝酒。

“怎么了,你不知dào

我怎么知dào

!”蔡婆子嫌弃的吐了几口口水,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臭!满嘴的恶心!

“我要见奶奶,就是青天大老爷审案子也没有见人就抓的……”她和她的一家子人都这样嚷着。

“是奶奶发作了咱们?”酒婆子吓得彻底酒醒了,难道是……

“不是奶奶,谁还有那闲工夫把咱们抓起来!”蔡婆子越发没好气,她大概知dào

是为了什么,可是一丝儿证据也没有,只要把消息递给西府太太去了……她燃起希望的怒火来:“我要见奶奶!两个好嫂子,你们行行好,咱们都是梅香拜把儿的……何苦为难我……”

守门的婆子是得了花间娘的指示的,两人故作不理会她,却道:“平日里也是穿金戴银的,我就想采买的油水真有那般大?”

婆子甲这般问。

婆子乙口齿伶俐:“哼,人家拣着高枝飞了呢,等一家子去了蒙古,再多油水又怎么样,还不是奶奶一句话就鸡飞蛋打!”

蔡婆子一家子听了这话面如土色。

酒婆子更是嚎啕大哭。(未完待续……)

PS:本章笑话:

刚认识的女友交往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爬在我怀里哭了,

说她家族生意,老爸很势力,肯定要拿她的婚姻做交yì



她说她和她老爸摊牌了,就看上我了,

如果她老爸不同意就和我私奔,

下午的时候,我忐忑的见了她父亲,结果……

她爹是卖包子的,看上了隔壁炸油条的小伙,

尼玛,你是对我多没有信心啊

第一百零七章 揣测

第一百零七章

揣测

柴房里一片呜咽声,蔡婆子不死心的颤抖着声音:“两个嫂子说什么话呢……”

婆子甲“好心”告sù

她:“奶奶叫了人牙子来,把你们几个全卖到蒙古去!”

蔡婆子两眼一翻白,昏了过去,蔡家其他人发疯似的拍着房门:“都是她一个人猪油糊了心,做出这背主的事情,咱们都不知dào

的……”她女婿这般嚷着。

啪!是她女儿打了她男人一巴掌:“呸,你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不说,出了事儿就说我娘一个人……”

“啪!”又是一巴掌,是男人反打了她:“我吃香的喝辣的,老子今天要休妻!婶子,婶子,我和蔡家没关系,我这就休妻!”

蔡婆子的女儿和他撕扯起来:“你个没良心的,狠心短命鬼,你不得好死……”

“老子不得好死也不和你这死婆娘死一处!”男人铁了心!

酒婆子突然福至心灵,滚着滚着到柴房门边:“两个妹子,劳烦去告sù

奶奶,小的有事儿禀报。”

“都要卖掉的人,什么事儿烂在自己肚子里吧!”婆子乙不耐烦。

“是关于大爷和太太的事情!”酒婆子大声道,门外两个婆子相对一笑,来了!于是忙去请示花间娘。

如意听了:“听说酒婆子只是爱喝酒的一个孤老婆子?”

花间娘道:“是呢,虽说爱喝酒,可是值夜的时候也没出过纰漏。”

“把她带上来。”

酒婆子也不讲那些虚的,忙一五一十道:“小的守门几十年了,十年前,就是太太出走的前一晚,小的瞧见秋竹,就是如今任二旺家的和西府的三福家的在嘀咕。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普陀庵,什么火的……”

她越说越顺畅:“第二天太太就出去了没回来,也没听说普陀庵遭火的,小的只以为自己听差了。还有十一年前,就是大爷被拐走前,姑太太来荥阳给老太太祝寿来着,那时候老太太满五十岁……。”

她虽说记起了这些,也说得有些颠三倒四。

“你惯爱喝酒的,记性倒好!”如意不太有兴致。

酒婆子忙说:“小的之所以记得,是因为第二天太太没回来。府里乱作一团,那事儿小的也想了许久,这才挂在心上了。”

“十一年前的宴席,姑太太当时刚没了姑老爷,按理不该来的,我为着说了两句晦气,还被打来躺了半年。”酒婆子讪笑道。

如意灵机一动,结合苗氏的话,突然有个很大胆的揣测来。面上不露分毫:“恩恩,我知dào

了,带回柴房吧。”

“奶奶!奶奶,小的可什么坏事儿都没做……”她的模样倒不似作伪。

如意挑眉:“你和任二旺家的不清不楚……”

“奶奶。小的冤枉呀!小的爱喝酒,把府里的好酒喝了些,任二旺家的好心帮着遮掩了,如今她出去了。小的就偶尔去瞧瞧她……”

“哪些人来过,哪些人去哪儿,你怕都告sù

她了吧?”花间娘斥责。

酒婆子讪笑:“每次去都是喝了酒去的……我这人一喝了酒骂人是有的。其他的话……我醉了也想不起来……”

“喝酒误事得很,卖你去蒙古也没什么意思,马嫂子,跟莫大父子两个一起丢庄子上去吧。”如意高抬贵手,看着她满头花白的头发,也不忍心再过多苛责。

酒婆子哭丧着脸:“庄子上哪里有酒……”

这话让人哭笑不得,花间娘板起脸:“那卖你去蒙古可好!”

酒婆子这才忙不迭的感谢如意:“多谢奶奶,多谢奶奶。”

如意挥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了,招手让花间娘和玉环走进,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安排了一番。

东府这遭动作颇大,西府该知dào

的人都知dào

了,罗氏不过冷冷一笑:任二旺家的如今也不听话得很,吩咐她办的事情至今都没个动静。

荥阳县衙的杨氏可就没这么平静了,在屋子里对着彭远田哭道:“这下子丢脸丢大发了!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彭远田也是吹胡子瞪眼的:“见人!我看是贱人才对!谁让你到处夸耀的,活该!”

“罗夫人说……”杨氏不依,总要拉着人垫背。

“谁说的你找谁去!”彭远田怒火起来,甩手就出去了。

杨氏跺跺脚,收拾收拾了,真来找罗氏了。

“……也不知dào

怎么传开的,如今……倒是要恭喜罗夫人了,这姚知县可是夫人的‘贤婿’。”杨氏对着罗氏没了往日的恭谨。

罗氏也没了笑意,叹口气:“彭夫人,你真是冤枉我了。我那女婿本来在章丘做的好好儿的,姚家又不是寻常人家,就是留在京里不比外放强?还不是……”

她指指东府:“我哥哥来信说,原本开封知县的调令都写好了,就是彭大人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临发出来的时候,夏大人让改了,改成了我女婿。我若早知dào

还告sù

你是彭大人,不是存心找你骂么?”

“夏大人?”杨氏对京中大人也只知dào

一个囫囵。

“太傅夏大人来管吏部了。夏大人曾经还是咱们驹儿的老师。”

夏长洪原本是上书房的老师,郑元驹是李熠的伴读。

“是驹大爷?”杨氏起身:“他为何要拦着……”

“这个,我就不知dào

了,或许他觉得开封知县是个好差事,让姑爷坐了,驹儿是开封的都指挥使,以后行事便宜?实在是不好意思……彭夫人,这真是……”罗氏歉意满满,杨氏如今也是撑着一口气来的,那口气一泄了,整个人就萎靡不振了,道:“这事儿,我还得去问问我家老爷。”

她走后,罗氏冷冷一哼:既想靠着她,又巴结东府。真当她是个憨傻的?她敲了敲木鱼,看着高高在上的观音大士像,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三福家的进来:“……一行走一行问,似乎不信太太的话。”

“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去找东府的那位爷对峙。反正是咱们得了便宜,莲儿若是跟着来开封,回来也方便。香益院可都打扫出来了?”罗氏依旧眉眼不变的一片慈和。

“该打扫的都打扫了……”三福家的道,罗氏放下木鱼锤:“那两个腌臜东西用过的都丢掉……索性把厢房搬空了……莲儿回来也能用作库房。”

“未雪至今没消息传出来。”说道未雪和贺兰,三福家的想到了这个。

“没关系的,反正……你没瞧见侯爷回来气的什么似的?”反正未雪也就这些能为呢,没用的东西。连挑拨离间都不会。

贱婢就是贱婢,格局不够,目光短浅,哪里比得上……罗氏又开始敲木鱼:“骠儿在学里如何了?”

郑元骠在郑家家学里头,郑元葳也该启蒙了,三姨娘却一直没开口。

“骠三爷学的一般,不上不下,不出挑也不出格。”三福家的道。

“他是正经的主家的少爷,怎么能不出挑又不出格?”家学里头都是依附郑家的旁支或是些铺子管事的儿子。

“太太的意思是……”三福家的确定一下。

“总要让人知dào

。他是府里的少爷。”罗氏说着这话,三福家的会意一笑:“我这就去安排。”

罗氏叫住她:“岚姐儿小,叫了先生来府里教。找个德行学问好的女先生来。”

郑芙郑蓉也在双姝馆请了女先生的。

“只怕大奶奶不肯。”岚姐儿三日没有两日好的,小罗氏哪里肯让她学东西。

“不肯也得肯!我嫂子大概多久到?”罗氏问起了小罗氏的母亲。

“就是这几天了。东府派了人去驿站和码头看着呢。”

“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总没有让他们帮着招呼咱们的客人的。让你男人找几个可靠的去驿站,我嫂子晕船。是坐车来的。”罗氏吩咐,

断断续续倒是真有几个客人来了,最先到的是宁王妃何氏和安阳郡主李诗薇。

如意刚处理完事情。就听到消息,告sù

了老太太一声,祖孙几人亲自去垂花门迎接何氏母女。

“义母怎么也不先派人说一声,宁顺也好去驿站接接您。”如意笑着见礼,何氏笑道:“多打点子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老太太好!”她扶住老太太要跪下的身子。

“我们是来给儿子庆贺的,论起来您还是长辈。”何氏温和不端架子,老太太也顺着站起来,笑道:“您是天潢贵胄,我是寻常老妇人,哪里当得起长辈这一说。”

何氏娇嗔:“咱们王爷当初跟着郭国公在香山书院学武艺的,如今驹儿是咱们儿子,是您孙子,论起来可不就是沾亲带故的么!”

老太太呵呵一笑:“娘娘说的极是,五百年前都是一家。”

前面的人相谈甚欢,如意就挨着李诗薇。

如意笑着问她:“妹妹一路走来可还顺畅?”

李诗薇本不想理她,何氏在前头咳嗽了一声,她只得不情不愿道:“都好,谢谢嫂子关心。”

“嫂子”两个字咬得死死的,如意不以为意,又问:“是坐船来的,坐了几天?我当初可是坐了三四天……”

李诗薇按耐不住:“你有完没完!”(未完待续……)

PS:本章笑话:

今天跟老爸说想要考驾照想买车,

老爸特激动,跟我说:“闺女啊,不是爸不让你开车,现在撞人多贵啊,爸赔不起……

赔不起……赔不起……

第一百零八章 攘外

第一百零八章

攘外

如意见何氏转头过来,忙歉意的对李诗薇道:“瞧嫂子,真是许久没见京里的人了,这一下子激动地没管住自己的嘴……妹妹别见怪,这一路走来怕是也累着了,咱们且去千樟林休息。”

千樟林,是专门辟出来的客房。

“凤雏哥哥住哪里?”李诗薇见如意识趣的替她把话圆了回来,“大发慈悲”的主动问起话来。

“本是要住临江苑的,可还没正式搬进去,如今都和老太太住一处。”如意道,李诗薇顿住:“那我要住临江苑。”

“薇儿!”何氏警告,对老太太笑道:“客随主便,凤雏媳妇你别管她。”

李诗薇嘟着嘴,如意忙解释:“临江苑是年久失修的,多处损毁,也就略作休憩,如今也只住了未雪和贺兰两个。”

李诗薇这才作罢,何氏问道:“怎么没见她们?”

“如今都是姨娘了,寻常不到我跟前伺候的。”如意浅淡一笑,何氏会意一笑,对老太太道:“凤雏媳妇是最好不过的,谦和大度。”

老太太也赞成:“谁说不是呢,也是您挑得好。”

如意亲自送了两人去千樟林主院主屋安置了,出院门就对花间娘道:“找个法子,把未雪贺兰这几个月做的事儿一一说了,尤其点明,未雪和那边大爷不清不楚……”与其让未雪胡说八道,坏了如意在何氏心中的印象,不如先下手为强,让未雪在何氏眼里成为弃子。

“去叫大爷回来,就说宁王妃和安阳郡主来了。”她吩咐马管事,马管事刚要走,如意就叫住他:“让大爷安排一下,今晚就动手。你和冷家小哥说好,事成之后,许他三千两,跟着万里北上。”

马管事忙应下了,自去安排不提。

任二旺自碧波楼回来,任二旺家的道:“东西怎么没带回来?”

任二旺喝了一口茶:“赵世子爷和咱们大爷去了城郊,一时赶不回来,万大爷拿不定主意要哪些。瞧那样子,倒是看重几件……”

“要是大爷瞧见了!”

“你怕什么,万大爷把咱们的卖身契都拿到了的。本来说给我去撤销奴籍……崔管事刚好送了一封信来,万大爷就一时忘了!”

任二旺抽了一口旱烟:“咱们老任家祖坟上要冒青烟了,崔管事露出话头,万大爷已经写信到京里去,说是安排我去开封给西府姑爷做县丞……”

“有这事儿?”任二旺家的瞪大了眼,呆住了。

任二旺得yì

的吸了一口烟:“亏得我看得准。”傍上这棵大树。

任二旺家的忙裂开嘴笑道:“行,你看得准!今晚还守着?”她指着对门碧波楼,这几天全家人都没睡个好觉。

“守着!当然得守着,这防人之心不可无……怎么还不开饭?”

“姑爷!饭做好没!”任二旺出了屋门在院子里喊道。冷子轩气的又抖了纸包几下,把药全撒进汤里,菜里。

然后拿来炕桌摆上菜,他娘子才慢腾腾的出来:“饿死我了。你手脚就不能快些?”

“还不快来帮着端菜!”冷子轩没好气的说。

他娘子白了他一眼:“白吃白喝的养着你,倒把你脾气养大了!”还是把菜端着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吃饭的时候,任二又提起接冯冬梅回来的事:“孩子想他们娘呢!”

两个小的就闹腾要娘,任二旺看着也心疼。刚要开口,任二旺家的就道:“他爹,若是万大爷的事儿成了……”

任二旺听了硬下心肠。拿着烟杆狠狠敲了敲桌子:“吃饭!谁再闹不许吃饭!”

冷子轩给大家都盛好了饭,就是给他娘子的饭慢了些,他娘子就道:“磨磨蹭蹭,想饿死我呀。”

冷子轩黑着脸,重重的把碗一搁,心想怎么不吃死你!

任二旺家的怕孩子再闹起来,忙借着由头:“女婿!好生的放碗不成么?摔碎了不要钱买么!

冷子轩黑着脸吃了两口饭,就放下碗:“我饱了!”

拿着碗筷就出去了。

他娘子呸了一口,接着吃饭。

任二旺想着事情,也没说冷子轩,任二旺家的见他这样,也没敢闹腾了。

刚刚吃了饭,冷子轩上来收拾了,任二旺的打了一个哈欠:“我先去睡了,孩子他娘,你安排人守着。”

说完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冬日天黑的早,不到一会儿,万年当铺前后就一片呼噜声了,冷子轩匆匆出了门,不一会儿,几个人就跟着他身后进来对着当铺一阵翻找,然后趁着夜色回了碧波楼。

得知宁王妃母女来了,西府老太太和罗氏、苗氏带着金氏和小罗氏并小王氏等人来了东府拜见。

如意索性在千樟林摆起了酒宴,男女分桌坐了。

“凤雏媳妇,你也坐吧。”何氏对如意道,如意盈盈一笑:“能伺候义母一回,也是难得,您就让我贤惠一回,以后也好说嘴。”

何氏抿嘴一笑,待要再劝,李诗薇就道:“太太,嫂子爱站着就站着吧,儿媳妇伺候婆婆,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这让小罗氏和金氏尴尬的很,何氏忙拦了她的话:“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谁也不讲究那些虚面子。”

又对两个老太太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过了饭点,饭菜都冷了,吃了伤胃不说,该吃饭的时候站着,饿过了哪里还有食欲?咱们京里但凡体恤些的人家都不爱让媳妇站着布菜的,万事都有下人呢,有这么个意思也就是了。”

何氏这般说,如意趁机坐下:“那宁顺就厚着脸皮坐了,免得别人说起,不说宁顺好面子,只说义母不体恤。”

何氏笑的揽住她:“我的儿,你有心了。”

小王氏也赞:“郑家两府的婆婆、太婆婆都是极体恤人的。我也是有福气,能把闺女嫁进来。”

何氏也不以她是皇商就看低了她,道:“咱们都是有福气的。”

众人说笑成一团,其乐融融。

花间娘上来在如意耳边道:“任二旺家的一家子在角门边哭着喊着要见您呢。”

小罗氏见她们这样,装作打趣:“哟,有什么事儿咱们听不得的,这当着咱们就说起小话来了。”

李诗薇也是见如意哪儿哪儿不顺眼,道:“就是,什么事儿说不得,非得这般小家子气!”

如意也不认真应付她们。只对何氏道:“义母,这下人没经lì

过事情,都拿不定主意呢……少不得事事来问问,就怕您不满yì

。”

然后对花间娘道:“去告sù

鞠三嫂子,晚上就让京里的厨子做些京里的烤鸭、漕溜鱼片、酱牛肉也就是了。咱们托赖着王妃娘娘尝尝鲜。”

如意说的,都是何氏和李诗薇惯爱吃的,李诗薇挑不出不是,就是何氏也赞许一笑,小罗氏如今被岚姐儿和郑元骅折腾的是焦头烂额。见不得如意混得如鱼得水的自在,就牵强一笑:“王妃娘娘和郡主从京里来,难道就是为了吃京里的东西不成,况且这画虎不成反类犬。做菜讲究水土的,做得不伦不类的……”

李诗薇也露出嫌弃模样:“就是,谁爱吃劳什子酱牛肉,做不好一股子土腥味。”

如意对她善意一笑:“酱牛肉就给前头老爷和叔伯们下酒。这烤鸭和漕溜鱼片,用的是本地鸭和鱼,京里的做法……”

何氏见如意这般周到。在桌子下捏了捏李诗薇的手,对如意笑道:“还是那句话,客随主便,没有客人安排主子怎么做的。你有事且去忙,我和太太、奶奶们说会儿话。”

对于李诗薇的挑衅,如意再三的忍让,何氏看在眼里,也感念如意会处事,知dào

她刚才说的绝对不是这些吃喝上的小事:管事娘子都这么郑重其事了,再没见识,也不会为了吃喝这等事情来特意问一遭。

如意就爱和何氏这样的人打交道,有底线,知礼尚往来,给人方便自己方便,她起身:“还真是不放心,得去亲自瞧瞧,各位慢坐,宁顺失陪了。”

苗氏道:“你快去,回来咱们刚好码两桌。不过你先得自罚三杯!”

“一定一定!”如意笑着出来,垮了脸:“未雪的事儿可曾透露给王妃?”

“这昨天事情多,今早也没来得及……”花间娘忙着安排今天的席面,马管事则全程参与了整治任二旺一家子的事情里。

“等会儿让两个丫头,不拘怎么说,告sù

安阳郡主,她是个火爆脾气。”她知dào

了,何氏也就知dào

了,否则……看着郑蓉郑芙和李诗薇咬耳朵……

如意让人去告sù

郑元驹一声:“……也进来给义母敬几杯。”

而后提步去了后巷。

任二旺一家已经从角门转战到了马管事家门口,任二旺扯着马管事不住的问:“人呢!人呢!他们人呢!”

几乎是咆哮起来了,他的老脸涨的通红,额头青筋蹦起来,双手死死攫着马管事的领口。

“哟,这是要行凶了!”如意冷眼瞧着,开了口,众人忙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任二旺家的忙哭嚎着跪在如意面前:“求奶奶给小的一家做主呀!”(未完待续……)

PS:本章笑话:

一对夫妻吵架,男的吵不赢女的,直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女的就问:你躺床上干嘛?

男的回答:死了!

女的又问:死了怎么还睁着眼?

男的回答:死不瞑目!

女的又问:那怎么还呼吸?

男的说:咽不下这口气

第一百零九章 现形

第一百零九章现形

花间娘给如意搬了把椅子来。

如意坐了,道:“该当值的就去当值去……”几个人就陆陆续续散开了,还留有几个,如意也不驱赶他们。

“这是怎么了?”如意问花间娘。

花间娘道:“小的也不知dào

,一大早任管事就带着家里人来角门嚷着要见您。”

如意点头:“任管事这拖家带口的架势……”如意歪了歪身子。

任二旺跪下就叩头:“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奶奶……”

如意忙道:“任管事,你这话听着可没趣……你们一家想方设法的离了府里,如今回来说这些话……”

任二旺家的几尽魔怔:“奶奶!奴婢不该算计奶奶,求奶奶饶了奴婢吧!”

“饶了你们?马嫂子,你最近为难任管事一家子?”如意装傻。

花间娘会意:“哪儿能,府里事情多。”

任大娘子就把实话说了,戳破了几人的机锋:“不知哪里来的泼皮无赖,把我家当铺里的东西全偷走了!我相公也没了人影……”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这下子她当富家姑娘的梦是彻底碎了。

“你家当铺?任管事,不是说是你女婿的么?你女婿人呢?”

任管事老脸越发涨的通红:“都是马管事……”

马管事忙跪下:“小的真的不知dào

那万大爷是假的,就是大爷和世子爷都是被蒙在鼓里……”

“什么万大爷?”如意越发“糊涂”,问一直在场的及春娘。

及春娘从头听到尾,倒也隐约知dào

个囫囵,就道:“任管事一家被万大爷骗了,说是咱们大爷和世子爷都说万大爷是真的,他才当了真,又是马管事介shào

他认识的。这才来扭着马管事……”

如意“恍然大悟”,心中称愿,面上沉思:“那他女婿不见了……”

“想必是被贼人掳走了!”任二旺忙道,他哪里敢说是被自家女婿算计了!

如意起身:“真是混账,打狗也要看主人,既然欺负道我们头上来了!马管事,递我的帖子给彭夫人,让帮着跟知县大人说一声,一定要严惩!”

又和颜悦色的对任二旺道:“都失窃了多少?咱们也好说这损失数额……”

任大娘子气昏了,道:“都没了。家里但凡值钱的都没了!”

任二旺道:“自个儿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别人当的东西,若是要来取的话……”

还是没一句实话,如意冷冷一笑:“我能帮任管事做的也就这一步了,别的嘛。”如意摊手:“我一个妇道人家……”

说着就要走。任二旺家的急昏了头,忙一把抱住了如意的腿:“奶奶,我知dào

是你,一定是你安排的,求奶奶。府里的东西我们不要了,但是这些年我们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求奶奶……”

“为奴为婢的,身子都是主子的。还谈什么家业?什么府里的东西?”如意沉着脸问,把任二旺家的问住了。

任二旺忙磕头:“我家婆子也是气昏了头,满口胡话,只是可怜女婿如今下落不明。小的怎么跟亲家交代……”

他老泪横流,一把鼻涕一把泪,俨然跟亲儿子走失了一般。

“唉。听着就辛酸,当初咱们太太也是跟着贞惠云游去了,咱们大爷如今想来都伤心不已。秋竹,你说,太太能去哪儿呢?”如意突然问任二旺家的,任二旺家的如今是一点都不敢小瞧如意了,抖抖索索的吓得直愣愣的看着如意,说不出话来。

“这外头怪冷的,马嫂子借你家屋子一用。”如意提步往里走,花间娘忙把迎了她进去,吩咐小幺儿把炕烧起来,又是掸灰尘,又是擦椅子……她本是个讲究的人,屋子里倒也干净,如意坐在炕上,两侧是丫头和仆妇,任二旺一家子就齐齐挤挤的站在屋子里。

…………………………分界线………………………………………………

屋外看热闹的人被隔断在了院子外,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只有冯冬梅心中称愿,只暗骂冷子轩这个死鬼,要携款私逃也不告sù

她。

冯大家的却一点儿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回去就把冯大拉进屋子:“他爹,咱们收拾包袱跑吧!”

她也是个手里不干净的。

“跑!能跑哪里去?拖家带口的,你看蔡家,被一锅端了!说是要卖到蒙古去了!”冯大没好气,然后对着屋外正竖着耳朵听壁脚的冯冬梅大声骂道:“……当初拦着不让你嫁过去,偏偏吃了称砣铁了心……”

冯冬梅在屋外跺脚:“我若不嫁过去,你们能过这几年耀武扬威的日子么,如今好了,倒怪起我来了!”

冯大家的忙拦着:“都少说几句吧!他爹,咱们怎么办啊?”她哭丧着脸,半点法子都没有。

“怎么办!凉拌!”冯大气的往炕上一躺,不理她们母女。

…………………………………………分界线………………………………

“说吧。”如意对任二旺夫妇道。

“我事情多,耽误不起,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并说了。”如意掸了掸袖口,有些皱了。

“奶奶要小的说什么?”任二旺一愣,还想着推诿一番,这般大动静最好能闹到罗氏面前。

“说什么?说你们两口子当初怎么害大爷的,怎么逼走太太的,又是怎么贪污府里库里的东西……实话告sù

你,如今东西都在我手上,和太太的嫁妆单子一一对上的,就是不是我府上的,我写进自己嫁妆单子,也是眨眨眼的事儿。”如意冷肃着小脸,如花美眷化身女罗刹,让任二旺一家子只觉得心虚气短,脚酸腿软。

任大娘子崩溃了,她再没见识,也知dào

如意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让她全家千刀万剐一百次!

“哇!奶奶。你说的这些奴家都不知dào

……奴家只求着奶奶把我夫君放了……”她哭得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如此吨位的,到赫然是一个“千斤”。

如意很无辜:“你说冷家小哥儿啊,对了,马嫂子,他不是有东西让马管事转交的么?”

花间娘知dào

如意如今和任二旺一家是彻底撕破脸的,就从炕头拿出一封信来:“这是冷家小哥给我家那口子的。”

任大娘子看到信封上赫然是“休书”两个字,两眼一翻白,这下子是彻底的人财两空了,气的背过气去了。

而她却是刚好往前倒。压在任二旺家的身上,差点没让任二旺家的断了三根肋骨。

“娘……”任二旺家的亲儿子任小四是当少爷一样娇宠大的,这会儿见她娘痛的龇牙咧嘴,吓得哭了出来,然后咚咚咚跑到如意跟前,举起小手就捶打下去:“你坏!你坏!……”

打的倒是不痛不痒,如意一把抓住了他的小手。

吓得任二旺夫妻两口子魂飞魄散,任二旺家的等人来把任大娘子拖开,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夫妻两磕头请罪:“奶奶……”说不出别的话来。

如意看着任小四:“大爷当初被拐走的时候,只怕也这般年岁吧?”

花间娘道:“比他大些……”

“怎么会被拐走了呢?”如意“不解”。

“想必是打昏了带走的吧。”花间娘的揣测让任二旺家的瑟缩一下,面如土色。

“打昏?这孩子骨头嫩了,把握不住力度。可就要出大事儿。”她扬起手,任小四吓得直哭着,想挣脱开,奈何人小力弱。如意又是故yì

抓着他。

“或许,为的不是拐走爷,就是弄死爷?”如意皱眉自语一般。任二旺都听出不对劲来,再看看任二旺家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老眼发黑,也想学着闺女一样昏死过去,奈何脸皮太厚,神经粗壮,只是越发清明,他突然起身对着任二旺家的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好啊!你个歹毒妇人,竟然还做了这等事情……你害的我老任家好苦!”

转头就对如意纳头便磕,直磕得青石板咚咚作响,知dào

破了头皮才抬起头来,老泪横流:“奶奶,小的一时猪油糊住心窍,眼皮子浅,贪了府里东西是真,但是她做的那些事小的真的是一无所知啊,求奶奶明鉴……”

如意皱眉,她最见不得这凡事都把女人推出来的窝囊废自私鬼:“任管事不是该说连贪东西你都不知dào

,全是你家娘子做的么?”如意冷冷一哂。

任二旺家的被打懵了,却也把她最后的顾忌打没了,她恶向胆边生,梗着脖子就起来:“任老狗,别说你不知dào

,当初不就是你说让我巴结住了西府太太,你说西府太太不会在意临江苑的东西,才让我大肆把里头搬空了么!”

任二旺汗如雨下,也不敢擦,汗水湿了额头伤口,痛的他脸皮抽抽,他也不否认:“是小的贪心,是小的眼皮子浅,小的黑眼珠遇到雪花银再也拔不出来……。”别的却一概没说。

如意已经听出他的意思了,任二旺家的还在叫骂:“奶奶!我的好奶奶,你威风,你得yì

……哼,你也该好生感谢我才是,否则就凭你这张脸?太太肯要你进门?就是进了门也要闹着把你休了!”

“你说的太太,是西府的太太吧?”如意不以为杵,只以为她危言耸听,垂死挣扎。

“你知dào

什么,你不知dào

……”她话还没说完,徐镜屏就掀开帘子进来:“奶奶,府里出事儿了。”(未完待续……)

PS:两男孩打架,一男孩被撂倒,爬起来就跑,跑出一段不服气的冲着对方大叫:打你不过我就收拾你爹!

说完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第一百一十章 丑闻

第一百一十章丑闻

“我这就回去。”如意起身,转头对任二旺一家道:“你们且先回去……秋竹,话,你想好再说,若是说得奶奶我高兴了,就是饶了你们一家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说着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什么事儿?”如意在路上问徐镜屏,怎么劳烦了她亲自来寻她?

“芙姑娘、蓉姑娘和安阳郡主在院子里玩,走着走着就去了临江苑。也不知怎么回事,安阳郡主把雪姨娘给打了。”徐镜屏说了这么个大概。

“打了就打了呗。”花间娘不是还没来得及安排么?怎么还是对上了?

“这个……雪姨娘似乎小产了……”贺兰吓得脸色都白了,来找的老太太。徐镜屏想着都替如意难受,所以她才自告奋勇的出来寻如意,也免得到时候有人让她给未雪瞧“病”,她不好拒绝。

“怎么会……?”如意算了算日子,就是小产也没这么快看得出来啊,一来一回也才一个半月的时间。

“正到处寻奶奶呢,奶奶想好说辞再进去。”徐镜屏提醒她,如意边走边说:“就说一个旧仆有难,找上门来了!”

…………………………………………………………………………………

一行人匆匆往临江苑走去。

何氏和李诗薇都不在这里,未婚的姑娘本来就要忌讳这些,东西两府的老太太、罗氏、小罗氏倒是到得齐全。

西府老太太见了如意劈头盖脸得就骂道:“你死哪里去了,放着一屋子客人不管,自己去逍遥。我说大嫂,你若没精神管教驹孙媳妇,就让他们住我那边去,我来管!”

如意敛衽,脸色并无笑意:“宁顺任性了。”

东府老太太护着她:“弟妹。我们府上的事情不劳弟妹费心了!宁顺,你进去瞧瞧,可是小产?”

她虽然也希望子嗣,可是对庶出的有着天然的厌恶,对未雪流掉的孩子并不上心。

“你走也就走,还把徐氏带走,你安的什么心思,成心想断了驹儿的子嗣啊!”西府老太太见如意身后的徐镜屏,气不打一处来,小罗氏也帮腔:“是呀。弟妹去做什么事儿需yào

把徐氏也喊上的?”

“是小的去寻了奶奶回来。”徐镜屏站出来替如意说话。

“东府的下人都死光了不成?”小罗氏的刻薄正中西府老太太心思,西府老太太索性指着徐镜屏骂道:“你个黑心肠的寡、妇,满心满眼只有你们奶奶,合着你们奶奶来断我郑家的子嗣……”

“徐先生,咱们进去瞧瞧。”如意给徐镜屏解围,西府老太太顿觉被冒犯了:“驹儿媳妇,你给我跪着!我倒要看看,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正经的祖母!”

如意微微眯了眼,仍然没带出笑模样来:“‘叔祖母’。雪姨娘如今情况未名,总要以子嗣为重。稍后宁顺亲自给‘叔祖母’赔罪。”

如意的不肯屈服让东府老太太大为赞赏,东府老太太本不在意未雪小产不小产的:她就是为了过来看着西府婆媳的,总不能西府的人都来了。东府却没人来,毕竟,未雪是何氏给的。

“宁顺,你自去瞧瞧。镜屏也跟着去搭把手。”又转身对罗氏道:“侄媳妇,你带着你们老太太去陪陪王妃娘娘,安慰安慰安阳郡主。”

小王氏和苗氏、金氏在千樟林。名义上是陪着何氏,实jì

上何氏拉着李诗薇就进了屋子问话去了。但是作为主人家,遇上安阳郡主这样一个霸王,也只能把姿态端得低低儿的。

“哼,我不走,我要守着,未雪肚子里的可是我的亲曾孙!”

她把“亲曾孙”三个字咬得死死的。

就在外头两个老太太互不相让,罗氏和小罗氏COS聋哑人的时候,如意出来道:“没保住。”

沉沉的脸色,让人说不出责备她的话来。

西府老太太跌坐在椅子上,又泡汤了?罗氏也紧紧拳头,小罗氏倒是心中称愿:若是被郑元驹抢了先,那把是个庶子,她的压力都会倍增的。否则,她倒是很乐意看到有个庶长子立在前头扎如意的眼。

徐镜屏出来,心平气和:“两个月余的孩子没了。雪姨娘没事。”

两个月余!如意瞪大了眼睛,罗氏心中一紧,忙问道:“那身子可有大碍?”

“调理调理就行。”多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我家王妃请诸位去千樟林说话。”何氏跟前的黄妈妈亲自来说的。

如意吩咐了徐镜屏守着,跟着东西府女眷去了千樟林。

何氏满脸愧疚之色,郑元驹和郑善佑也在千樟林,郑元驹正低声安慰她,李诗薇则没了人影。

“怎么样了?”何氏起身问道。

西府老太太叹口气,何氏愧疚之色愈重:“都是我那孽障……!”

“若不是弟妹把徐氏带走了,孩子说不定还保得住。”小罗氏忙道。

郑善佑对如意也是恨上了:“驹儿媳妇倒是一向事多!”

何氏忙道:“总是我那孽障动手在先。”

郑善佑忙道:“和安阳郡主不相干,两个闺女都说了,是那姨娘先冒犯郡主的。”

郑善佑对郑元驹感情浅淡,虽然未雪孩子没了,那也是他的孙子,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是还真没必要为了一个没影的孩子得罪了王妃。

“话虽这么说……”何氏还是自责。

罗氏安慰:“也是大意了,姨娘有了孩子也该告sù

一声,驹儿媳妇事忙,哪里想得到这些‘小事’上?”

西府三人话里话外都是怪责如意的,罗氏的话最是有理,何氏才舒展面容:“驹儿媳妇,你也真是的,既然抬了姨娘,排了日子,这小日子也该着人看着……他们是姨娘,哪里懂这些!”

郑元驹气的磨牙。看着如意木着的小脸,心疼得很,恨不得把西府的人全撵了。

西府老太太也生气:“就是,大嫂一味纵容驹儿媳妇,驹儿媳妇在东府只手遮天惯了。那姨娘哪儿敢把这事儿说出来!也是郡主不巧撞上了晦气事!。”

何氏知dào

这东西府水深,她对如意本来就带着三分矛盾之情,如今也就乐得帮李诗薇撇清:“只是吓着了府上两个姑娘。”

如意是晚辈,不好插话,东府老太太就道:“弟妹、侄儿媳妇你们一口一个宁顺的不是,想来咱们这东府倒是跟你们西府的后花园一样。你们知之甚晓?”

何氏眼见老妯娌剑拔弩张起来,总是因她而起,她笑道:“好了,好了,这事儿也就这么了了,凤雏,你妹子不好,但是未雪是我府上出去的,冒犯主子。知法犯法,就是打死也不过分,你且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你妹子这遭。咱们就罚她今晚不许吃饭。”

轻描淡写,一锤定音。

郑元驹眉眼都没挑一下:“义母说的是,这等目无主子,吃饱饭管闲事。多嘴多舌的,打死都是活该!”

吃饱饭管闲事,多嘴多舌?如意心中熨帖。看西府老太太、罗氏、小罗氏一脸便秘的表情,终于舒了一口郁气,快憋死她了!

众人复又开始说笑起来,气氛和谐,何氏还让众人陪着抹了几圈骨牌,用了晚饭才散了。

何氏果真没让李诗薇出来吃饭,如意却不能把她的话当真,让人备了饭菜送进去。

何氏心中叹息一回,这样的珠玉在前,直把李诗薇衬得跟死鱼眼睛一样黯淡无光。

…………………………………………………………………………………

罗氏回了西府,就见到了任二旺家的一直在她院子里等她。

任二旺把如意怎么设局,怎么收拾她一家子,怎么逼问她……都说了,罗氏全然没有笑模样。

“你说,这一切,都是她弄出来的?”罗氏再也没有运筹帷幄的优越感。

“她是这么说的。”任二旺也是怀疑,这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寻常人哪里看的出来是一个局!

罗氏稍微安心:“那是吓你的,她一个年轻媳妇,哪里有这般城府。你怕是不知dào

,她们太太是填房,她和他们太太一直不对付的,连管家都没学过。”

“可是如今东府被她管得……”难道是自学成才?

“你懂什么,你们大爷把她看得眼珠子一般,少不得帮她谋划一二,好让她长脸。”否则怎么去了开封,就托了彭远田等人派人去东府街面上加强巡查?总也是不放心如意的缘故。

“那这局可是大爷做出来的?”任二旺家的还是很害pà

郑元驹的,那可是杀过人的主儿!

“谁家爷们儿没事儿做局害一个下人?要是真要收拾你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你当铺抄了也是一句话的事儿,荥阳地界儿上谁还敢说他一句不成?”

任二旺家的心下稍安,把冷子轩又骂了一遭,这才道:“如今奶奶勒逼着我们……我们的卖身契又在彭夫人那儿……”

他们已经自动认为万里当初给任二旺看的卖身契是仿的了。

“怕什么!你且附耳过来……”她在任二旺家的耳边一阵嘀咕,任二旺家的目瞪口呆:“这样……这样也成么?”

罗氏眉目舒展,看着观音大士肖像,俨然有些佛韵:“成不成,你不试试,怎么知dào

……?到时候闹开了,我能做西府的主,你们大爷知dào

冤枉了我,自然也要给我几分薄面……我再去找彭夫人……你们一家的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罗氏说的任二旺家的怦然心动。

“若是你真说了实话……你觉得你们大爷会放了你们一家子?好生想想吧……”罗氏打发了任二旺家的出去。

晚上如意还是没有笑模样,郑元驹搂着她好一阵哄,实在无法才沮丧道:“孩子不是我的。”

如意起身:“不是你的?”

她一直没细问徐镜屏,孩子究竟有多少日子了,只以为是在去开封的船上的时候……可是徐镜屏却说两月有余……

“自我们成亲,我就没碰过别的女人。”郑元驹只愿意说到这儿,不愿意说的是,自见过如意,打定主意要把如意“拐”到手,就没心思碰别的女人了。

“那孩子是谁的呢?”如意问道。(未完待续……)

PS:二货男友在桌子上吃东西,有只虫子闻香而来。

男友就夹了一点给它,等自己吃饱了,对虫子说,吃饱了么?吃饱了就上路吧,然后一巴掌拍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娘家

第一百一十一章娘家

如意问完就后悔了,就好比一个男人戴了绿帽子,你还问人家:“绿帽子是什么牌子啊?戴着暖和不暖和啊?”

但是却在心中暗乐,难道东府也有一个“乐于助人”的隔壁老王?

反正已经很郁闷了,也不会更郁闷,郑元驹闷声道:“总脱不了是姓郑的……我不是跟你说让你把她打发了?”

郑元驹对如意吼道。

男人的郁闷总要找到发泄的口子。如意也委屈:“义母送的丫头,若是问起,我说送走了……就今儿这样都还遭无妄之灾,被侯爷、西府老太太怨怪上了,若是送走了再出事,到时候我那歹毒阴险的帽子是实至名归的了!”

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郑元驹也知dào

自己没道理,只好道:“反正未雪是留不得了!”

“可是义母那里……?”如意还是想着别得罪何氏得太狠。

“哼,你没听义母怎么说,这样背主的,打死都是活该。”

“那我把她送走?”如意道,刚好可以说马上要办宴席了,她小产的人不吉利。

倒不是如意心肠硬,送走她反而能留她一条命。

“别忙。”郑元驹不急了,“你留着她,就在临江苑,我有用呢。”

如意和他相处这么久,多少知dào

他的心思:“大爷,算了吧,用未雪来算计,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犯不上为了老鼠把玉瓶打碎的。”如意坐在妆台前,散着头发。

这也是体贴郑元驹的脸面,郑元驹冷笑道:“谁说用她杀敌了?她也配?什么下贱东西!”

说完就抱着如意揉搓起来,心里带着气,手下也就重了。如意痛的惊呼:“郑凤雏,你属狗啊!”

他才缓了缓力度,冰凉的指尖从领口滑溜下去,冷的如意一哆嗦,再也忍不住起身道:“也不多穿些……”

“乖乖,爷这是心冷呢,乖乖来给爷暖暖?”他勾着嘴角,凤眼眯作一泓上弦月,如意居然觉得这模样很是萌呆!

如意的晃神,让郑元驹不满。打横抱起如意就往床边走。

“还是炕好,暖和。”郑元驹嘀咕,京中都是盘炕的,他睡惯了,只是老太太的厢房没炕罢了。

但是只要有小狐狸,睡在地上都好,他把头埋进了如意怀里。

再冷的寒意在无边的春、潮里都被驱散了。

…………………………………………………………………………………

罗氏找来了郑元骅,把人都遣了才问他:“未雪怀着的孩子是不是你的?”算算日子,两个半月。不就是住在西府的时候么?

郑元骅瞠目:“真怀孩子了?”

“是你的么?”

郑元骅无奈的摊手:“我也不知dào

啊,那小杂种和她呆在一起的时候也多。”

罗氏一口气就憋在心口:“那你动过她没有!”

郑元骅摇摇头,罗氏放了心。却没瞧见郑元骅咧开的大嘴。

罗氏却在心头谋划开了,怎么借着那个没影的孩子闹得郑元驹夫妇一个灰头土脸。

…………………………………………………………………………………

贺兰去看未雪。见她大冷的天穿着单衣就这样坐着,也不披一件外套。

“你找死呢!”一向话不多的贺兰把衣裳给她披上,只觉得冷气从她肩膀散开。

“我死定了。”未雪绝望的呢喃。

“呸呸呸!小产罢了!咱们在府里,媳妇们小产的还少么?也没谁跟你一样……”贺兰安慰她。屋子里烧着炭,虽然不很冷,可是她刚小产的人。

未雪脸色惨白。两眼无神:“你不懂……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是也不能糟践自个儿身子,孩子……以后还会有……”虽然她对如意表态说自个儿是死心的了,宁愿踏踏实实做个本分丫头。可是郑元驹是一次都没来找过她,贺兰心中也难受,固然是如意没安排,可是郑元驹也从不曾露出一丝一毫对她的不同。

可是瞧着未雪,那死掉的心又有些死灰复燃了,既然未雪可以,那她……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未雪直挺挺的躺下去,贺兰给她盖了被子,心里沉了沉,带着责怪:“你也是,得罪郡主做什么?”

在王府的时候,李诗薇对她们两个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

“哪里是我得罪了她,你还不知dào

她么?没事都还要给我们脸色看……”

“那你怎么就被……”

未雪摇摇头:“也不知dào

……从哪儿听了什么话,气冲冲的来,我小腹有些痛,就应得慢些……她来抓着我就是一推……”

未雪强撑着说这话,也是感念贺兰来看她一场,让贺兰提防着些的意思。

贺兰没说话了,自在心中琢磨,李诗薇不待见她们,也不待见如意,想必不是听如意说了什么,况且如意也因着未雪的事情吃了挂落:西府的都怨怪她呢。

贺兰突然醍醐灌顶,颤抖着起身:“好妹子,你且休息了,我回去了。”

未雪眼泪流下来:“姐姐,原些我有不对的,你谅解则个,我若是没了,你也给我烧些纸……也别让我在下面也是这般凄凉……”

“浑说什么呢。”贺兰啐了一句,自去了。

………………………………………………………………………………

徐镜屏斟酌了一宿才来找如意。

她给玉环使了一个眼色,玉环带着众人退下了,徐镜屏噗通跪下。

“这是怎么了?”如意吓得起身,徐镜屏一直都是不卑不亢如一颗大雪里的青松,这一跪,让如意很不自在。

“奶奶,都是我的私心……其实……其实……雪姨娘的怀的孩子,月份不过一个来月。”

“什么!”如意再想不到是这个原因。徐镜屏娓娓道来:“我本是想。把月份说大些,也好表明奶奶大度……可是回去后仔细一想,才发xiàn

……”

徐镜屏没说出更多的话来,如意却闹了个红脸,支吾道:“无妨的,都过去的事儿了,我跟大爷说清楚也就是了。”

徐镜屏磕了一下头:“实在是我私心太重。”

她一则是为了显出如意贤惠:刚成亲没多久就让未雪能伺候郑元驹,二则就是想让西府的老太太难受得狠一些罢了,孩子月份越大,失去的痛苦就越大……一时却忘了郑元驹睡没睡未雪的问题了。

“没事没事。”如意干巴巴的笑着。喝了一口茶,忙让她起来。

玉环在门外柔柔回话:“奶奶,西府太太来了,正和宁王妃说话,让您去一遭呢。”

………………………………………………………………………………

何氏招手让如意到她身边:“你们也是有福气的,有长辈想着。”

“妹妹怎么没出来?”如意问道。

“她有些头疼,闹着要躺躺。”

“那宁顺找个大夫来给妹妹瞧瞧!”如意说着要出去吩咐,何氏忙叫住了:“没大碍的,她小孩子家家的。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罗氏笑道:“可不是,咱们荥阳和京里确实不一样,上一次我哥哥过寿,我去了一遭。也难受得什么似的。”

何氏露出疑惑之色来,如意解释:“婶娘的兄长是吏部侍郎罗大人。”

何氏恍然,笑道:“原来是罗大人的妹子,我倒是隐约听罗夫人说过有个闺女嫁到了这边。”

罗氏谦虚一笑:“那是我大儿媳妇。”

“兜兜转转。都是认识的。”何氏笑道。

这时候罗氏才说明来意:“虽说未雪的孩子掉了,也算她咎由自取。但是这主子院子里没个懂事的婆子管着,终究不像……瞧着你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所以老太太吩咐让任二旺家的回来,毕竟是伺候过郭姐姐的老人了……”

如意冷冷一哼,原来应在这儿了,她爽快答yīng

:“只要任婶儿肯回来,我必扫榻相迎!”

何氏好奇:“怎么她不在府里么?”

如意立马就回答:“她女婿开着当铺,一家子在当铺里头帮忙的,我还想着要不好人做到底,索性还了她卖身契,赏他家一个体面。”

“这也是积善的事儿。”何氏是很赞成的。

罗氏依旧温婉,带着溺爱的责怪:“你这孩子,不是把她们一家子卖身契都给彭夫人,让改成死契么?”

“婶娘听谁说的?有些事儿别说隔行如隔山,就是隔着一道墙,也是南辕北辙的……她们一家的卖身契,都在我这儿呢。”如意这般道,罗氏心中咯噔一下,明白杨氏怕是也被如意利用来吓任二旺一家子的了!

“还是那句话,只要她说一声,我立马把卖身契给她们。”如意一丝儿都不惧,反正她留着这一家子也是为了把小郭氏的东西找回来,如今连本带利的,不过耗费千把两银子打赏冷子轩罢了,多的都赚回来了。

她也乐意放了他们,眼前清净,又得了好名声。

罗氏讪讪一笑:“驹儿媳妇倒是大方。”

何氏虽隐约知dào

这两人在打机锋,可是不明所以,只是笑笑:“这做管家夫人的,大方些总是没错。”

话里话外还是维护着如意的。

这个里外她还是分得清的。

罗氏因为如意的话,存了事在心里,说笑着就要告辞,任二旺家的回来不回来的话也没说准,如意也不多问,亲送她去了垂花门。

刚到门口,马管事就匆匆来回:“奶奶,安乐侯府的客人到了。”

咦,赵如谨不是已经来了么?(未完待续……)

PS:我妈突然严肃的对我说:“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熬夜对身体特别不好,而且在被子里玩手机对视力也不好,人也会变得没精神,还会有黑眼圈,反正危害特别大。”

我点点头:“妈你说的很对,这些话,我真的不爱听。”

第一百一十二章 娘家

第一百一十二章知画

“谁来了?”如意想着安乐侯府还有谁能来。

“是安庆侯府的管事,说是姓柴,递了帖子进来。”

“柴管事?”都多大年岁了!如意心中疑惑,还是让把人叫来。

因着是管事,如意也没让人请郑元驹他们回来:赵如谨跟郑元驹去碧波楼了。她就在老太太的正屋里等着,祖孙两人说着闲话,不一会儿玉环就掀开帘子:“柴管事来了。”

如意看见柴东身后的知画的时候,激动得站了起来:“怎么是你……们?”

一行四人,柴东、柴东媳妇、柴东儿子柴兴和知画,见了如意和老太太纳头就拜。

柴东道明来意:“我们老太太、侯爷、太太问亲家老太太好。老太太说,世子爷送的是姑娘的聘礼,这贺礼是单独的,让小的们送来,还望亲家老太太见谅,府里事忙主子少,分身乏术,只能派了小的来聊表祝hè。”

老太太爱屋及乌,对他们也是喜爱的模样:“亲家客气了,柴管事这风尘仆仆而来,也辛苦了。”

秦氏一人给了一个荷包。

四个人也没推辞就接过。

老太太又问起安乐侯府来:“……也无缘得见,若是得了空,不嫌弃咱们荥阳小地方,也来坐坐。”

“亲家老太太说的是,我们老太太还念叨,说是和您也算世交的,您若精神好,就去燕京故地重游,我们老太太定然扫榻相迎。”

老太太惆怅起来,叹口气,对崔妈妈道:“可不是,当初还是咱们去庙里把他们母子接出来的,如今她的孙女做了我的孙媳妇。真是想都想不到的缘分……”

牵涉到两朝秘辛,无人敢接这个话头,老太太又和四人闲话了几句,才吩咐如意:“好生安排,如今来者是客,不可慢待了!”

而后就打发了如意带着四人出来。

如意这才领着四人去了东厢,四人又要磕头,如意忙拦住了:“知画怎么和你们一遭来了?”

还挽着妇人发髻。

知画抿嘴一笑,厚道如昔:“姑娘,老太太做主。把我给了柴管事做儿媳妇。”

说着娇羞的看了一眼柴兴,柴兴也憨憨一笑。

如意拊掌笑道:“这感情好,东叔,东婶儿,知画是最好不过的,柴大哥有福气。”

柴东家的笑得见牙不见眼:“谁说不是呢,这也是娘求了老太太。”

她说得“娘”是柴东的亲娘,柴管事的原配。

知画本不是多嘴的,可是这儿却少不得要解释几句:“老太太也不知dào

怎么想的。柴妈妈一走,我们祖母回来,就让祖母去她跟前伺候着,听祖母说说庄子上的事儿……一来二去的。祖母在老太太跟前也就说得上话了。”

如意点头:“绿袖可恶,来了也什么话儿都不跟我说。”

几个人对这事儿不好多说,柴东又道:“老太太说,当初姑奶奶出门仓促。许多事情来不及安排。您身边崔妈妈年岁大了,一时半会儿怕没可心的,就把咱们一家子送来……”

如意瞪大眼。这真是意wài

之喜,不敢置信:“老太太的意思是……你们以后就在荥阳?”

知画含着泪点头:“老太太让我们一家一则送礼来,二则就留在姑奶奶身边……”

如意开心得很:“还闹着要找人牙子来……如今可不都有了,就是及春娘一时半会儿没好,也不怕了!太太……”

她想说以后小郭氏回来伺候的人也有了,才想到小郭氏的事情尚未明朗,忙转头问柴管事:“太太可好?二姑娘呢?侯爷呢?”

装作问的是薛氏。

柴东忙躬身回答:“如今府里一切都好,月前侯爷风寒了一场,咱们走的时候也好了,只是太子殿下来了几遭,也尝尝约了咱们侯爷出去。”

太子殿下?如意面上带笑,心中嘀咕,这李炜和赵绍荣能有什么好说的?

柴东家的也回道:“葛姨娘显了怀,吃住都在崇熙堂里头。太太寻常只教管二姑娘,别的事情插手的也少。”

换言之,老太太护着葛姨娘,正房薛氏没法下手只能看顾好赵如妙。

脑补了一回薛氏气急败坏的模样,如意勾了勾嘴角,又问柴兴:“……只认得你堂兄柴隆,大家都叫他小柴管事的……你倒是少见。”

提到这些,柴东家的对柴妈妈就气不打一处来,原些只道她偏心,原来压根儿不是亲生的!

“他爷爷把他安排在铺子里做伙计,难得入府里的,所以姑奶奶见他的次数。”

其实是一次都没见过的。

如意心思微动,笑道:“可是学有所成了?”

柴兴是在铺子上的,看着老实,却是个心中有思算的,就道:“除了打算盘,寻常铺子的进货、出货、盘货、存储……都是经手过的。”

如意摩挲着玉镯子,一个想法.渐渐兴起,就道:“我还想着开个铺子,赚些脂粉钱……东叔,你这一家子我都是极稀罕的。”

柴东忙谢过了,自怀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来:“小的一家四口的卖身契。姑奶奶瞧瞧。”

如意随意看了看,就让玉环拿去放着了,对他们四个道:“老太太吩咐了,你们一家子如今‘远来是客’总不能随意安置了,等会儿,马嫂子来,你们跟着她去就是了。”

而后她拉着知画:“柴大哥,知画借我几晚可好?”

柴兴一愣,倒不是不愿意而是如意这般问法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话,柴东家的忙道:“应该的应该的,媳妇本是伺候姑奶奶的,很该跟着姑奶奶……”

“柴婶子就不怕耽误了抱孙子?”如意促狭的问,柴东家的爽快笑道:“不怕,不怕,只要姑奶奶需yào

,咱们一家子都是姑奶奶指哪儿去哪儿的。”

如意也不逗弄他们了。笑道:“放心,我还要等你们孙子以后陪着我孩子呢,且耽误不着你们!”

“姑娘有了?”知画惊喜的很,玉环也一愣。

“也就随口一说罢了。”如意讪讪的,如今群狼环伺的,哪里敢要孩子?

“姑娘也真是!”知画娇嗔,玉环抿嘴。

等花间娘来安排了四人住到静心阁去,也顺便伺候赵如谨。知画留了下来,如意才细细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儿?”

知画这才娓娓道来:“如今府里看着一团和气罢了……也不知dào

老太太怎么想的,坐卧行止都要葛姨娘在跟前。如今崇熙堂的小厨房,除了知书和晓琴,其余人一概不许出入的。太太呢,如今和安庆侯夫人走的越发近了,看着倒是一团和气,只是越发让人心里没底。”

说到安庆侯夫人,如意顺嘴就问:“万家大姑娘可成亲了?”

这不在京里,要听京里的消息真是难得得很。

“本来该是太子殿下先完婚了,可是张家姑娘突然得了急病。不能见人,就先完婚的是大皇子。这个月月初刚完婚。”

“呀,我这一事忙,都不曾送礼去……”荥阳侯府因着不在京里。和万家又没来往……

“瞧您说的,婢子记着姑娘和万家大姑娘的情分,就托了世子爷送了礼去的。”

“那毕竟是上册的礼,我的心意还没到……”

“姑娘不是送过一幅墨梅图给万姑娘?”

“那怎么能成?”如意懊恼。墨梅图又不值钱。

知画抿唇一笑:“姑娘是不知dào

如今京里的气象……如今是姑爷的翠竹。姑娘的墨梅,是千金难求的。”

“这闺阁里的东西……?”怎么传的到外头去?如意想到红楼梦里头,哪些姑娘们个个书画双绝的。外头是一点儿名气都没有。

玉环先笑了:“闺阁的东西不外传,那前朝的李易安岂不就被埋没了?”

这是笑话如意迂腐呢。

如意也不生气,笑笑道:“我画的东西不过是个趣儿,哪里就能登大雅之堂?”

知画见两人熟稔得旁若无人,心头倒是有些空落落的,接着道:“也不知怎么的,就掀起来的这阵邪风,有人到处寻访姑娘的画,就是上善居的屋子都有人半夜进去偷字画的……”

“啊?”如意瞠目结舌。

“都是府里眼皮子浅的下人罢了。”如意松了一口气,知画也疑惑:“我公爹不是说太子殿下如今常来府上么,有一次我瞧着太子殿下穿的一件墨梅衫子,那画风俨然是姑娘的。”

太子李炜穿着绣着如意墨梅图的衣裳?

“你看差了吧?”如意不是什么大家,正像她自个儿说的,不过是个趣味,要说多规整多优雅是决计没有的。

“婢子也就远远儿的瞧了一眼,反正如今京里兴起的,不穿墨梅衣裳就是竹叶纹,为着姑爷的画,咱们二姑娘还把苏三姑娘给打了……如今薛大奶奶送来的妈妈管教着,听燕儿说,规矩了许多了。”

“太太不心疼么?”如意问。

“回了娘家一回,也不知怎么回事,燕儿说,回来的时候半边脸都肿了。也没再敢拦着不许妈妈打二姑娘了。”知画说完,如意瞧了瞧自鸣钟:“也到饭点了,咱们该去千樟林了。”

如今阖府上下都知dào

,何氏住在千樟林,如意等人都将就着在千樟林摆饭的。(未完待续……)

PS:曹操斟满酒,关羽曰:“待我去斩杀了华雄再饮此酒。”而后飞身上马,鼓声大作。

待关羽回到中军大帐时,曹操称赞:“杯中之酒尚温……”

关羽也尝了一口酒:“果真还是热的,你这保温杯哪里买的?我也想去买一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击鼓

第一百一十三章击鼓

如意叫来芍药:“带柴嫂子去吃饭,我去千樟林了。”

芍药笑着脆生生的喊了知画一声:“柴嫂子!”诚儿、信儿都围拢来,和知画说话。

如意看着天色:“让大厨房把老太太的饭送来,若是冷了,就在小厨房热一热。”

“老太太不过去?”金盏问。

如意摇摇头:“这一来一去的,冷风一吹,对老人家不好。玉环,你去和老太太说一遭,我先过去了。”

总不能让何氏等着她吃饭。

玉环去了主屋把如意的意思说了,老太太领了如意好意:“也是这孩子想得到。”

崔妈妈道:“我们姑娘心好,孝顺。”不无骄傲。

及春拉住玉环问道:“今儿来的都是谁呢,奶奶难得这般开心。”

玉环笑道:“柴嫂子原来是伺候奶奶的大丫头。”

“那怎么没跟着来?”及春以为知画是那等怕来荥阳吃苦的。

玉环忙解释:“咱们奶奶说,她和唱晚到了年岁,过来了怕被耽误了。”

及春赞叹:“奶奶人真好。对了,玉环,我昨儿回去取我娘的衣裳,看见任管事家院子里住着人呢。”

“哦,难道搬回来了?”

“不知dào

呢,我这一来一回的还忘了说。”及春听到老太太喊她,忙返身进去了。

玉环笑着进了东厢后罩房,几个丫头正在那儿说这话,久别重逢,一向沉默的信儿也对着知画叽叽喳喳的,见了玉环忙起身让座。

玉环也不客气,坐了信儿的位置,刚好和知画对着,诚儿给她添了饭。

“柴嫂子。你也尝尝荥阳的菜可还合胃口。”玉环给知画夹菜,知画道:“也不知dào

我公公婆婆……”

“咱们府里的管事是老太太跟前花间姑娘的爹娘,马管事和马嫂子。马嫂子做事周到着呢。”玉环道。

“姑奶奶如今可还有午睡的习惯?”如意的午睡是雷打不动的。

“既然以后柴嫂子要长长久久的跟着奶奶,也该把这称呼改了才是。”玉环依旧笑着。

知画吃了一口饭,味同嚼蜡:“一时忘了……”

“看奶奶的意思,是要在外头开铺子,让小柴管事去守着做掌柜的了。”玉环啧啧艳羡。

知画放了碗:“全凭奶奶的吩咐罢了。”

玉环突然就八卦起来了:“听说在外头的管事,府里有娘子在主子面前的脸,外头还爱养小的……”

知画的脸色难看起来:“玉环姑娘想多了。”

神色淡淡的,几个小丫头隐隐约约觉得两人之间有些机锋。一时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知画叹口气:“玉环姑娘很不必如此,这管事妈妈和大丫头也不是针尖麦芒的,都是为了主子罢了。”

玉环突然扑哧一笑:“知画姐姐还是这样厚道。我开玩笑呢!你不知dào

奶奶这几个月过得有多艰难,归根到底不过就是因着无人可用罢了。你们这一来,我不知多高兴呢。”

见她笑意盈盈不似作伪,知画脸色才慢慢转缓:“也是促狭,跟姑娘一样,真真假假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如意前脚到了千樟林。后脚花间娘就来问可要摆饭了。

如意对着何氏母女一笑,先解释了一番:“老太太年岁大的人,我让厨房直接送饭过去了。义母也不是外人,儿媳伺候义母用饭也是一样。”又吩咐花间娘:“今儿风大。把菜隔着温水放着搁食盒里头,别冷菜就上来了。今儿晚上咱们吃锅子,暖和暖和。”

花间娘自下去安排了,何氏道:“还是那句话。客随主便,如今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的,就让老太太在院子里用饭。你事情也多,无事也不用过来,咱们娘两个也便宜。”

“多谢义母体恤了,您是不知dào

,大爷可说了,义母的吃食要细细吩咐下头人去做,务必要合您口味,宁顺这才趁着陪义母的名头,顿顿不落的来呢。”

还是要来陪何氏吃饭的意思,何氏深以为然,笑了笑,也不在这话头上多纠缠,就问道:“听说安乐侯府来人了?”

如意点头:“我娘家老太太、太太、父亲让管事送贺礼来了。”

“亲家老太太恢复得极好的,大皇子婚宴的时候瞧着精神矍铄更胜当初呢。”何氏说。

如意道:“许是我这个让她操心的离了眼里,老太太就人闲精神爽了。”

何氏笑了:“瞧你说的,也不知这个孽障什么时候能离了我的眼,也能让我跟亲家老太太一样‘人闲精神爽’。”她打趣着李诗薇,李诗薇撒娇道:“母亲……”

如意笑笑:“妹妹还小呢。”

李诗薇瞪了如意一眼:“我哪里小了,也就两三年就及笄了!”

如意顺着她话头:“很是,很是,妹妹大了,义母,您的心愿也快达成了!”

李诗薇一愣,何氏心中叹气,面上不显:“还是孩子气。”

说着花间娘就带着丫头们鱼贯而入,一人提着一个食盒,摆好了,三个人就按着次序做了,如意执意给何氏布了一回菜,何氏再三说了才坐了。

李诗薇是不管这些的,虽不大爱和如意说话,但是还是问道:“凤雏哥哥呢?”

“在书房里呢,他在那边吃饭。”还有赵如谨呢,第一日就来拜访了何氏的,何氏道:“赵世子如今大出息了。”

李诗薇嘟着嘴:“你哥哥是亲戚,难道咱们不是么,怎么只陪他不来陪陪我们?”

来了三天,她还只见过郑元驹一面!

何氏忙斥责她:“混账东西,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不成?凤雏难道为着咱们就不办公事不成?驹儿媳妇,不必管你妹妹,等回去了告sù

她老子去。”

如意见李诗薇快哭了,就安慰道:“妹妹且吃饭。吃了饭咱们去瞧瞧凤雏,看他都在瞎忙什么,怎么都不来给义母请安!真欺负义母宽厚,对咱们素来宠溺不成!”

李诗薇当了真,这才哼了一声,接着吃饭。

吃了饭果真就跟着如意去了书房,何氏想着如意是周全的,也就随着她去了。

………………………………………………………………………………任二旺家的听了罗氏的吩咐也算心绪稍宁,只等如意再来找她,却不想如意跟忘了他一家人一样。

有人陆陆续续来取当的货。任二旺哪里拿的出来?只得把门关了,全家搬回了侯府后巷,这里毕竟是侯府,就是要来闹事的也要掂量了清除。

屋漏偏逢连夜雨,杨氏又找了任二旺家的入府衙说话,这次也不要什么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为着你们一家子,咱们可是把驹大爷,驹大奶奶得罪了。老爷升迁的事儿也泡汤了!可恶!”

她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任二旺家的小心肝一颤,忙跪下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如今之计,也只有另辟蹊径了!”杨氏说了这话。就叹气:“知府要打点、吏部要打点、锦衣卫、御史台都少不了份子钱……哎!真是愁死了!”

若是在几天前,任二旺家的还能舍些银子买杨氏一个心平气和,可是如今:“……女婿不知下落,万大爷是个骗子。把咱们东西都拿走了……”

她越说越伤心,最后嚎啕大哭:“这挨千刀的贼泼皮……什么都没了!没了!”

杨氏坐不住了:“上次要杯子,杯子摔碎了。这会儿我才说说话,你倒和我哭起穷来了,谁不知dào

你任家是富得流油了的,就是你们奶奶都管不住的,不就是钱壮怂人胆么!哼,你不愿意,说一遭也就罢了,这会儿乔张做致的……”

任二旺家的跪着就到她跟前:“夫人,彭夫人!就是彭大人亲自去拜访那姓万的,您又让准bèi

杯子,咱们才把他当真的了,如今人都跑的没影了……”

杨氏恼怒得很:“你这什么话!难道是我家大人和我联合起来骗了你们不成?那姓万的是真是假咱们怎么知dào

?咱们又不是神仙,就是你家大爷和安乐侯府世子爷不也把他当真了么!”

任二旺家的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对了,咱们大奶奶说,是她安排的人,她设的局,为的就是就是把小的一家的财物收回去……”

这话杨氏哪里肯信:“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不成?”

说着起身气冲冲的进了屋子,任二旺家的一个在外头跪着,六神无主。

………………………………………………………………………………

她回去找任二旺哭诉了一回,任二旺敲着旱烟袋:“如今只有把这事儿戳破了!走,咱们去县衙,击鼓鸣冤,让荥阳的人都瞧着,咱们大爷、大奶奶是如何的狠毒心肠。”

“可是那东西许多都是……”都是侯府的,这偷来的锣鼓……

“女婿如今可还没下落!”哼,撇开东西,人命也是跑不脱的一条!

任二旺家的老眼哭的水肿,如今也只有任二旺摆布罢了。

“彭夫人来拜访。”花间娘对如意道,如意起身对何氏解释:“彭夫人是本地知县的夫人。”

李诗薇撇撇嘴:“这些人有什么好见的。”因着下午见了郑元驹,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也聊慰少女心,她才舍得纡尊降贵和如意说几句。

何氏爱怜的瞧着她,嗔怪:“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嫂子不比咱们,是要长久在荥阳住的。”

“那宁顺先去见彭夫人了,义母和妹妹且说会儿话,等我回来,咱们找了人打几圈骨牌。”如意笑着告辞了。(未完待续……)

PS:说有一只北极熊,因为雪地太刺眼了,必须要戴墨镜才能看东西,

可是他找不到墨镜,于是闭着眼睛爬来爬去在地上找,爬呀爬呀,把手脚都爬的脏兮兮的才找到墨镜。

戴上墨镜,对着镜子一照,这才发xiàn

:哦,原来我是一只熊猫

第一百一十四章 鸣冤

第一百一十四章鸣冤

杨氏对如意很客气,见了如意就起身笑道:“驹大奶奶近来忙?”

如意赧然一笑:“初次大宴宾客,心中没底,亏得义母来得早,在旁瞧着,才没出大纰漏来。”

杨氏知dào

如意说的“义母”是何氏,怦然心动,可是想着来意,知dào

还得徐徐图之,就拿出一个匣子来,赫然是如意交给她的,任二旺一家的卖身契。

“驹大奶奶,别怪我多嘴,我痴长你些岁数……这任二旺也还罢了,他娘子是伺候过侯府太太的老人,实在不好,你寻了由头发送他们出去,眼不见为净也就是了……”

如意暗忖,这番话很该她刚把卖身契给她的时候就说的,杨氏大约也是存了看她笑话的意思,如意堆着笑:“真是感谢您了,我也是一时头脑发热,后悔的什么似的,如今好了,您给了我一个台阶下……”

说完亲自从她手里接过了匣子:“刚好说了要陪义母抹几圈牌的,少了一个牌搭子,不知dào

夫人忙不忙?”

对于杨氏的好意,如意总要有所表示。杨氏矜持的一笑,好容易压住心中的狂喜,道:“只怕咱们手面小……”她没带多少银子。

如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瞧您说的!咱们都不差那些散碎银子的,输了的,办一席做个东道可好?”

杨氏捂着嘴直笑:“输不输的,我也办这东道,一直想着该进地主之谊,就怕贸然做主,王妃娘娘不高兴。”

“义母最和煦不过的。”如意只浅浅解释一句,就起身带着杨氏去了千樟林。

…………………………………………………………………………………

任二旺想的很好,哪知dào

还没出巷子口就被人拦住了,有让还东西的。有当东西的,还有嚷着要带他们去见官,告他一个“恶意骗财”的……直吵得他耳仁嗡嗡,脑袋木木。

他儿子任二这会儿却正在冯大家厮磨,要接了冯冬梅回去,冯冬梅只是在屋子里不肯出来,冯大一家子对他也没好脸色,只有刚搬回来的冯三家的和他道:“侄女婿,你先回去,我和梅儿说说。”

任二长揖致谢。又托了她一回,她满口答yīng

了。

出来就见一群人围着他爹,他想冲上去,可是走了几步就怯了,瞧着几个是来要东西的正扯着任二旺的衣领,十两银子大小的拳头眼看就要砸下来,他跺跺脚,硬着头皮上去拉住了那挥拳头的:“叔,叔……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挥拳头的道:“我来当的时候,就说了,这是当家一时周展不开的寸头罢了,那自鸣钟可是西洋玩意儿!有钱也买不来!”

任二旺梗着脖子:“我也是被人骗了。有什么法子!”

这挥拳头的男人可是长风镖局的镖师,姓熊,人称熊大的,有一把子力qì

。任二旺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挺着胸:“你打,打死我正好,免得我还想着法子帮你们把东西寻回来!”

熊大也性子激了起来。就要砸出拳头去,任二旺家的横向里冲出来,以头撞熊大,熊大不察,被撞得一个趔趄,任二旺家的哭喊着:“挨千刀的贼泼皮,狠心烂肠断子绝孙的……为了几个小钱就打瞎了你们的狗眼,亏得也是见过世面的,只会来欺辱我们苦瓤子做什么……”这番指桑骂槐的话,不知dào

的只以为骂的是熊大几个,知dào

的很清楚这是骂如意呢。

熊大几个更是当了前头的意思,熊大忍着怒火:“我不和一个臭娘们儿见识!任管事!咱们去见官!让官老爷评理去!”

拖着任二旺的领子跟拖死狗一样就走,任二旺趔趔趄趄的跟着,任二和任二旺家的要追上去要人,被熊大带来的几个人拦住了,只能眼看着任二旺被裹挟着去了。

任二旺的跌坐在地上哭天抹地,骂了熊大又指着任二骂:“白养了你这个窝囊废,中看不中用的癞狗,烂泥扶不上墙,亏得看着似个男子汉,不过是个汉子难!就眼睁睁看你爹被抓去了不成!”

一边哭一边骂,本想骂如意几句的,可是看着冯大家紧闭的院门,终究惧怕心上来,把任二骂的更狠了。

任二涨红了脸,支吾道:“儿子有什么法子……”

任二旺家的越说越气,咕噜噜从地上爬起来,就拍打着任二,任二不敢还手,还是任大娘子心疼哥哥,忙出来拉住了。

任二旺家的捶胸顿足:“他爹!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活……”

任大娘子如今人财两失心绪不宁,见了任二旺家的这般,就不耐烦:“爹不是本来就要去衙门的么?这不正好……”

任二旺家的一巴掌给她拍过去:“你有些脑子没有,这自个儿去击鼓鸣远和被一群人拖着去做被告的,能一样?不管有理无理,三十杀威棒……”

任大娘子这才露出惧怕来:“娘,你去求求西府太太去,她是最慈善不过的。”

任二旺家的想啐她一口,可是想着罗氏的交代,转身却去了东府的角门。

……………………………分界线……………………………………

如意打出去一个幺鸡,何氏推了牌:“和了!”

如意细细瞧了瞧,清一色单吊八万,嗔怪的看了一眼何氏身后的玉环:“让你给义母洗牌,你也不瞧准了……今儿可是坐在炮台上了!”

还是乖乖的数了钱出来,何氏袖着手对杨氏道:“原来让玉环帮我洗牌还存了这心思,好在玉环是个好丫头。”

杨氏顺着话奉承:“王妃娘娘福气好,手气旺,驹大奶奶又是孝顺的,直瞧得我们眼红心热呢,亲儿媳也不过如此呢。”

在荥阳,杨氏算一个人物,可是毕竟出身局限,说话就落了下乘。小王氏见何氏不过一笑,有些淡淡的,忙道:“本来就是亲儿媳妇呢。驹儿媳妇,你反正也也坐在炮台上了,下次点了我可好?”

如意道:“好说!姑妈听了牌,告sù

我一声……我就……捏死那张……”

谁也不防她说出这般孩子气的话来,何氏笑了,杨氏本就自悔失言,这会儿巴不得就此混过也跟着笑了。

花间娘进来问道:“奶奶,那小炒肉怎么做。您去瞧瞧可好?”

如意不耐的起身:“真是呢,指着翻盘呢,玉环,你来帮我先打几圈,我去去就来。”

何氏道:“你且去,让玉环丫头打着,输了多少就心疼成这般,驹儿的钱米真少成这样了?放心,等过几日你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何氏笑得yì

味深长。意有所指。

杨氏按捺住了脱口而出的探问,心不在焉的打出了一张四条,小王氏推到了牌:“地和。”

何氏都奇了,细细看她的牌面去了。如意按住心头揣测,出了门:“怎么回事?”

“任二旺家的来了,说要见奶奶,如今给拦在门房呢。”

“就在门房见见吧。”

花间娘道:“门房腌臜……”

“没事。”哪里就矫情到那一步了?

………………………………………分界线……………………………

任二旺到了堂上。彭远田正因为到嘴的开封知县之位飞了,心头火气,没好气的问道:“堂下何人!”

胸大等人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因为牵涉到任二旺,彭远田想到开封知县飞了或多或少因为任二旺一家子的缘故,越发烦躁,也不和任二旺废话,就拍了惊堂木:“打十板子再说!”

这是杀威棒,任二旺忙高呼冤枉,彭远田没好气:“任管事,你有什么冤枉的!”老爷我才冤枉好不好,彭远田心道。

任二旺哭号:“小的,小的大爷和大奶奶知dào

小的的东西去了哪里。”

他这话成功的唬住了彭远田,示意衙役稍带,他亲自起身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任二旺眼扫了左右,彭远田咳嗽两声:“退堂!”

熊大等人还在叫嚣,彭远田斥责:“老爷我定然给你们一个公道就是了。”

而后带了任二旺去了后衙问话。

…………………………分界线………………………………

“说吧。”如意也不和任二旺家的废话,径直坐了,看着任二旺家的。

任二旺家的心头惴惴,跪下道:“奶奶,今儿来了一群人,把孩子他爹抓走了……”

任二旺被抓走了?

如意皱眉,难道想让她把任二旺给救出来?

花间娘解释:“几个当东西的,来问任管事要东西……才纠了他去见官。”

如意点头:“彭大人是最清明不过的,定人不会冤枉了任管事。任二旺家的,这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当铺这等需yào

人脉、权势的铺子,不是寻常人随便就能开起来的。”

如意已有所指,任二旺家的听得怔忡半晌:“奶奶……小的若是告sù

你当初事情的真相了……您可否……可否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一家子?”

任二旺家的咬紧了嘴唇,如意摩挲着玉镯子:“你说。”

并不肯给承诺。

任二旺家的也不敢再三强逼,只看了花间娘,花间娘看看如意,如意道:“你们且出去,别站的太远。”

花间娘会意,带着众人退下了。

任二旺家的才娓娓道来:“要杀害驹大爷的人和逼死太太的人……都是西府老太太。”(未完待续……)

PS:汉字当中哪个字最酷?

丁字裤(酷)

巾”对“币”说:儿啊。你戴上博士帽,也就身价百倍了。

“尺”对“尽”说:姐姐,结果出来了。你怀的是双胞胎。

“臣”对“巨”说:和你一样的面积。我却有三室俩厅。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真相

第一百一十五章真相

如意眸子听到这里微凝,任二旺家的踌躇半晌才断断续续说起事情的经过来。

“西府老太太中意的儿媳妇是姑太太,可是我们老太太一力迎娶了太太……西府老太太为此对我们太太很是刻薄。就是有了大爷,也并未改善。”

任二旺家的偷偷抬头看了眼如意,如意面目依旧,气色如常,不知dào

听没有听进去。

任二旺家的大着胆子说了下去:“十二年前,金家姑老爷去世了。西府老太太突然对我们太太好了起来……然后大爷就出了事……”

“听你说起来,不过是揣测罢了?”如意听她说得不甚分明,总要追根究底问清楚了。

“不是的,不是的……”任二旺家的细细回想起来:“驹大爷出事那天,是西府老太太说,让阖府上下妇人们去走百病,这样驹大爷才丢了的。”

“或许只是巧合罢了。”如意调整了面色,力求平静不让任二旺觉察到心中的心绪汹涌。

“奶奶,小的有证据,有证据!”任二旺哆哆嗦嗦的从话里掏出一个油布包裹,打开包裹露出一副发黄的珠钗来:“大爷出事之后,太太神情恍惚,经常半夜闹起来,小的半夜去西府请侯爷……有一次去了那边园子里闹起了肚子,就找个个旮旯……就听到,听到了两个女人在说话,一个说老太太心也忒狠了,亲孙儿也舍得下手去;一个说要去佛祖面前点捐些钱物洗清罪孽……模模糊糊我听出声音像是老太太跟前的半夏娘……然后又捡到了这个,这个就是半夏娘的……”

如意看着她手里的发黄的珠钗,样式老气,珍珠硕大。

“这是西府老太太赏她的,小的们羡慕过多少回……”任二旺家的说完再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小的知dào

,那时候就该告sù

咱们老太太,让老太太提防着……可是小的怕……怕挨了报复。就把这事儿瞒下来,后来太太又出了事……”

如意想到焦大禄家的临死前说,任二旺家的和四喜家的商议的什么普陀庵,什么火……

如意突然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你就越发破罐子破摔,投奔了西府太太?”

任二旺家的哭了起来:“小的也是没法子,临江苑的丫头都被侯爷打死了,就留了我们两个,都是西府太太给一力保下来的。”

自个儿倒是知恩图报的“好人”了。

对于任二旺家的这番避重就轻似是而非的话,如意不是一点都不怀疑的,比如酒婆子也曾说。小王氏那段时候确实反常。

“半夏娘如今在哪儿?”如意问到关键的人物。

“也是奇怪了,太太出事没多久,西府老太太就说半夏娘不好,给打发了,回去没多久就死了,西府老太太这才提了半夏到身边。”

这些事情是随便可以打听出来了,如意把头歪了歪,只觉得脑仁儿疼得很。

任二旺家的趁热打铁开始求饶:“小的眼皮子浅,偷了临江苑的东西据为己有。这事情是有的,可是小的真的没有,没有对大爷和太太起过半分歹毒心肠啊……”

她又说起她怎么偷盗了东西,郑元驹夫妇回来她怎么害pà

。怎么偷梁换柱:“没有法子,我想着把梁姨娘拉进来,她也顺走了许多的……”

哪知dào

西府水太深,梁氏不出一个回合就被玩死了。

………………………………分界线…………………………

郑元驹和赵如谨去了千樟林。刚好收了牌局的何氏见了郑元驹笑了一个满怀,跟捡到宝一样:“是怕你媳妇输多了被扣下来不成?巴巴儿来接。”

“义母冤枉儿子了,儿子订了碧波楼的席面。稍后就送来,义母和妹妹也尝尝荥阳的特产来。”他想到今天收到的信和画,逡巡了一眼,没瞧见如意。

小王氏道:“该彭夫人请了这席面才是。不过是自家厨房端出来的罢了。”

何氏就知dào

这碧波楼是杨氏一家的本钱,杨氏忙满脸堆笑:“很是,很是,明儿我就把碧波楼清了场,不知王妃娘娘可肯赏脸?”

何氏抿嘴一笑,李诗薇匆匆出来:“凤雏哥哥,你来了呀,你快来瞧瞧,我画的竹可好?”

也不管别人,拉着郑元驹就要进屋子去,何氏忙斥责:“说正事呢,你画好了给凤雏送去让瞧瞧也就是了。”

李诗薇不肯:“凤雏哥哥多忙,人家难得见一回的。”

小王氏有意显摆她消息灵通:“驹大奶奶的书画也是极好的,如今京里可不是一梅难求么!”

她说的是如意的墨梅图,郑元驹面色一冷,李诗薇也竖了柳眉:“谁要她瞧!”

不屑一顾之意太明显,何氏忙遮掩道:“驹儿媳妇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如意就笑意盈盈的进来:“真是巧了,今儿庄子上送了一只活羊来,今儿熬煮了做锅底。”

杨氏起身:“这早晚我也该回去了。”

如意忙按住她:“彭夫人这是在糟践我呢,咱们侯府再穷,彭夫人的一碗饭也是有的,况且荥阳城里谁还敢查你不成?”

杨氏无法,只得坐了,何氏道:“驹儿,这席面摆道老太太那边去吧,咱们都去那边。”

郑元驹正色道:“儿子不是小气的人,定了四桌呢,老太太那儿有一桌,专门是老年人爱吃易克化的菜色。”

何氏这才作罢,李诗薇还缠着郑元驹让去瞧,郑元驹只是不动,何氏自他眼里看到了不耐,心头一凛,呵斥道:“都什么时辰了,还闹!进屋里洗洗脸,准bèi

吃饭。”

李诗薇跺跺脚,却横了如意一眼,进去了。

…………………………分隔线…………………………

如意和李元驹自千樟林回来。去瞧了瞧老太太,老太太精神还好:“下午和太姨娘他们抹了一圈牌。”

“没午睡吗?”如意问道。

“不想睡,如今白天短,睡了半个时辰,半夜就醒了再也睡不着。”老太太道。

如意看向徐镜屏,徐镜屏解释:“年纪大的人,瞌睡自然就少了。”

如意不无艳羡:“我是不成的,今儿下晌没睡,这会儿都睁不开眼了。”

“那你快去歇息。”老太太撵她。

如意也不推辞,道:“那老太太也早些歇息。就是睡不着,床上睡着也暖和。”

老太太点头,挥手让她回自个儿房里。

郑元驹自用了饭就脸色黑沉沉的,见了老太太也不过略略笑了些,大家兴致高,没发觉罢了,如意却是极熟悉他的,只当他非典型抽风症发作了,自顾自的吩咐玉环收拾床铺。汤婆子多要几个。

“有我陪着睡,要什么汤婆子,被窝弄得滚烫!”郑元驹不耐烦的打发走了玉环,那露骨的话让玉环羞得脸颊绯红。

“你怎么了。大爷?”如意见实在躲不过。

“你不好生陪着义母,一个人去哪儿了!”郑元驹口气也不好。

“我去见任二旺家的了。”如意一五一十道。

“你见过太子?”郑元驹突然问道,如意诧异。

“我们成亲的时候……”

“不是那次!”郑元驹立马否了。

如意想到郑氏安排的在薛国公府的那次,连一个正面交谈都没有。郑元驹见如意踌躇,会错了意:“你是不是也后悔,没勾搭上太子。跟着我来了荥阳,没完没了的破事?”

“凤雏,你怎么了?”如意抚上他的脸,被他重重一拍打开了,手背一痛。

“郑元驹,你抽哪门子风呢!”如意也怒了,心头想着事儿呢,任二旺家的一番话让如意心里一直刮着飓风,因为西府老太太的嫌疑陡升,但是罗氏还是最可能的那个,如意纠结着该不该告sù

郑元驹。

“我抽风?我是抽风了……”郑元驹长臂一伸就把她搂进怀里,对着脸就啃下去,手下用劲,三两下就撕开了背子。

这满怀戾气的亲近让如意反感得很,用尽lì



推开他,他只是箍得她死紧,冰冷的手解开亵裤,就伸了进去。

“痛……郑元驹,你放开!”如意是真的怒了,她越是推拒,郑元驹就越是恼怒,手下越发没了轻重。

“啊……”男人得逞,女人痛呼。

一时之间玉环在门外听得揪心,如意的声音颤抖着,如意从来不是一个隐忍不住的,可是这会儿从最开始没压抑住高亢的痛呼转变为恳求:“你放开……求求你……你放开……”

她咬紧牙要进去,金盏一把拉住她:“你找死呢。”

“可是奶奶……”

“大爷疼奶奶呢!没事的……”金盏劝慰,屋里声音也渐渐没了,玉环松了一口气,但愿是多心了。

郑元驹没歇在屋子里,而是去了临江苑贺兰那里。当夜贺兰要了一次水。

如意以为会失眠,睁眼到天明,可是等身体的痛楚散去,困意就袭上来,眼睛一闭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心里闷闷的,玉环服侍她的时候见她身上的青紫就忍不住手一紧,却恰恰碰到她肩膀的咬痕。

如意看着镜子里小脸绷得紧紧的女人,恶狠狠道:“疯子,郑家的男人都是疯子……”

郑元骅是,郑元驹也是……有事没事就发疯。

玉环心疼得很:“奶奶,要不去问问世子爷……?”

赵如谨是见天儿的和郑元驹一处的。

如意摇摇头,闭着眼:“别去问,什么都别说。他昨儿歇在哪儿了?”

“歇在……”

“临江苑?”如意问。

玉环没吱声。

如意把梳子丢出去,恰好捧在镜子上,砸得哐当一声,琉璃梳子摔做两爿。

“恶心。”如意让玉环备水。(未完待续……)

PS:偶没发笑话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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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醋妒

第一百一十六章醋妒

泡了许久,如意才起来,一身的酸痛稍解,穿好衣服,套上昭君帽,天色黑沉沉的,似乎要下雪。

十一月了,也该下雪了。

如意若无其事的去了上房给老太太请安,当着老太太的面吩咐玉环:“呆会儿你去临江苑赏柯姨娘一对银锞子,稍后我把日子排出来。”

老太太听了一诧,把人打发了出去,拉着她的手:“咱们不要那狐媚邪道的,排什么日子,等你肚子里孩子出来才是正经。”

老太太说得苦口婆心,如意听得满心酸楚,她强笑道:“不怕呢,老太太,我不怕庶子生在前头。”

“胡说!小两口吵架了?”老太太焦急的问,如意鼻头一酸,几欲掉下泪来,强忍着道:“没有的事情,毕竟大爷的好日子,一个屋里人没有也寒碜。”

“怎么没有,不是有两个正经姨娘了么?”

“没排日子的姨娘……怎么算?”如意再也不想多说,找了由头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急涌的泪。就瞧见三治黑着脸,瓮声瓮气道:“奶奶,爷让我来把衣裳拿两件去柯姨娘那儿放着。”

如意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的开心得很:“金盏,去把大爷的衣裳收拾好,交给三治送过去。”

三治道:“爷还说……要赏柯姨娘。”

如意摩挲着玉镯子:“我的赏已经给了,你们爷的赏……走公里的账就是了。”

这时候知画进来,胡乱福身,脸色也不好。

如意带着知画进了屋子:“这是怎么了?”

金盏还拿着衣裳问:“带多少衣裳拿过去?”玉环忙斥责她:“拿一套今早换洗的也就是了。”

“全部。”如意冰着脸,冷冷的说。

玉环焦急:“那大爷回来穿什么?”

“全部。”如意见两人没动,亲自从四件柜里把郑元驹的衣裳全给抱了出来丢在地上:“全部拿走。”

看着都恶心。

知画忙按住如意:“姑娘,姑娘,你听我说……昨儿……昨儿世子爷回来才说。姑爷收到了京里的来信,也不知说的什么,当时就砸了书房,然后又问起了世子爷京里的事情,世子爷想起来才后悔,似乎说了些你旧时的事情……怕是犯了什么忌讳?让我来瞧瞧……”

“京里的书信?”昨晚回来就问起李炜……如意冷冷一哼,怕是京里如今不太平了。

她面色寒霜如常:“无所谓了。你告sù

世子爷,我和他一道回京里去。”

眼不见为净。这边苦心孤诣,殚尽竭虑,只为后院安宁。那厢却为莫须有的事情大发雷霆……

呵呵,不值得……真不值得,做着CEO的活,受着清洁工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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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消息灵通,心中称愿,这郑元驹也舍得下赵氏的脸面了?

待听说还赏了贺兰许多东西,都是郑元驹开口的,罗氏欣喜异常,机会来了!

她去找了西府老太太。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一说,西府老太太亲自带了小王氏带来的几个水葱样的丫头去了东府,找何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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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驹看着如意面色如常的小脸,心中反而更闷了。听得罗氏和西府老太太在耳边聒噪,何氏也但笑不语,只道:“驹儿喜欢,就选一个。也别辜负了你叔祖母和婶娘的心意。”

这眼前四个丫头,说漂亮也是寻常的漂亮,没有让人惊艳的。只是八字甚好,用西府老太太的话,就是:“……都是他姑妈精挑细选的,八字极好,旺家旺子,难得的是性子和顺,做事本分。”

小王氏没来,毕竟这拉皮条的活计,实在是有些难以当面和正主儿对峙着的,可是她低估了如意,如意看着眼前四个丫头,算着日子,一人六天,五六三十,正好。

“既然都是好的,都留下吧!”如意道,众人诧异,连何氏都道:“驹儿媳妇,一下子四个丫头……”

如意爽朗一笑:“大爷来的时候,只有未雪和贺兰两个丫头,我的丫头也有限,用小厮毕竟没丫头仔细,两个留书房,两个放在屋子里,正好。”

如意说完,西府老太太就应允了:“好,驹儿媳妇,这做女人的大度方是兴家之道,你瞧西府如今多热闹。王妃娘娘,若是得了闲,去西府也坐坐。”

何氏道了好。

郑元驹看着如意,她眉毛都没动一下,嘴角噙着的笑意跟画上去一般,他越发心头堵得慌,咬着牙:“好,既然奶奶都说好,那孙儿就谢谢叔祖母了。”

几个女人心思各异,但是好在结果是皆大欢喜。

…………………分界线……………………

果真如如意说的,四个丫头两个被安到了书房,两个放在了临江苑,如意这般许诺:“谁若得了大爷欢心,就抬姨娘。”

四个丫头齐齐谢过了,皆心头惴惴,真难想到这般好颜色的主母竟然这般大度,只是瞧着管家娘子对四个都客客气气的,才稍微放了心。

郑元驹去书房看见两个丫头就堵心,让两人去院子站着,眼看天色擦黑,终于寿春堂来了人叫他回去,他一激灵,连外套都没披就往寿春堂去了。

却是老太太叫他:“不许去临江苑,我是不稀罕庶出的,宁顺没儿子,没依仗之前,你不许胡闹。”

郑元驹看着紧闭的东厢门,还是咧开了嘴,满口应诺,真心感叹,这才是亲祖母呢!

他轻轻提着步子去东厢,见左右无人才敲着门:“宁顺……宁顺,开门……”喊了半晌只是无人应答,衣裳的领太紧了,他扯了扯领口。昨天看到那幅画一时气愤,再听着什么京都一梅难求,就越发抑制不住的火气,加上如意又是对他爱答不理……这才……

开始是生气,后头是真想要的……只是如意太能闹腾,对他拳打脚踢的,他也没控zhì

住力道……等完了事,瞧见她满身青紫,自个儿先怯了,慌得什么似的一溜烟跑了。

去了临江苑也是在主屋枯坐半宿。好容易瞧见她,她倒好一口气给他收了四个丫头!

他见没人开门,忍不住踹开房门,房子里空荡荡,冰冰凉:“人呢!”他大声问道。

芍药这才从后罩房跑出来:“奶奶去了千樟林,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他皱眉,芍药怕了他这恶狠狠的样子,结结巴巴:“许是陪着王妃娘娘打牌。”

郑元驹恶声恶气:“怎么没个人守着?”到处冷冷清清的,吓得他差点以为如意离家出走了!

“今儿该奴婢当值。刚刚去后面给奶奶准bèi

汤婆子和炭盆去了。”芍药吓得快哭了。

“其他的丫头呢?”

“如今到处都缺人,诚儿和信儿都跟着马嫂子打下手,本来屋子里留着金盏姐姐的,天儿冷得很。金盏姐姐给奶奶送手炉子和衣裳去了。”

郑元驹脸上臊得慌,只觉得被这小丫头迎面扇了一个耳光,狼狈不已。

许她的后院跋扈,许她的半生宁顺……

“奶奶今日可好?”郑元驹缓了缓面色。芍药略略压住心头忐忑,道:“大爷,奶奶就要回来了……”

如今屋子里还冷冷冰冰的。

郑元驹叫道:“三治。”

三治在院门口就应了。郑元驹吩咐:“送两盆炭进来。”说完提步进屋去了。

芍药忙拦住:“奶奶不爱屋子里太多炭火气,三治大哥端一盆进来,外带半盆水,奶奶说屋子里熏着炭太干燥了。”

郑元驹越听心越发的沉,直至跌入谷底,再也捞不起来。

如意过得日子,精致周全,本该如同世间寻常贵妇人一般,养尊处优,颐指气使,而不是这样……

看着芍药孩子气的笑,郑元驹紧了紧嗓子,起身道:“别告sù

你们奶奶我来过,我去书房了。”

然后逃命一样,三两步就出了屋子,在门槛处还绊了一下。

一齐在书房看到郑元驹如丧考妣的脸,吓得忙去请散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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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道人看到郑元驹正在书房挥墨画竹,灯火明灭里,书桌画竹的宣纸旁散落着几幅揉皱了的墨梅图。

散道人捡起墨梅图,赫然是如意送给蒋子容的那幅提着刚劲八字“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的临水墨梅。

“哟,奶奶好笔墨,尤其这手字恰恰是男子手笔,笔锋混沌大气,与这墨梅的婉约浑然一体……”

散道人每说一句,郑元驹的手指就一紧,最后兹的一声,羊毫画笔被折断。

“太子的字迹。”散道人这才总结。

郑元驹这时候是,怒火与妒火齐飞,俊脸共长天一色。

“只是太子爱瘦金体,本朝许多人为避讳,习这字体的少……可是也不是没有。”散道人眯着眼笑道,似乎看到某人动了大气很开心。

“这字配这画,恰倒好处。”散道人继xù

添油加醋,让怒火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们不可能。”郑元驹说得斩钉截铁。

“那大爷生气什么?”散道人问。

郑元驹语塞,是呀,他生气什么,不过是一幅画,不过是如意的一刻迟疑,不过是……可是还是不舒服,跟吃多了撑着了一般。郑元驹烦躁的在屋子里踱步,想着宁顺今天都没看他一眼,还一口气要了四个丫头……

正在烦躁不已的时候,三治又来回话:“奶奶让人把大爷的衣裳送来了。”

郑元驹看着那几包裹的衣裳,大毛、大氅、棉衣……这是要让他打包滚蛋的意思么,他气得眼前发黑,抓过衣服就往三治怀里塞:“给我放回去,谁说爷要搁衣裳在这儿了!让她给我放屋子里,放的好好儿的!”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起来的。

三治依旧黑着脸出去了,芍药还脆生生的问三治:“大爷今晚和哪个姑娘歇一起呢?”

门板被重物砸中,喷的一声,芍药吓得吐了吐舌头,衣裳都没拿,一溜烟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误会

郑元驹一直想和如意说几句话,奈何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如意忙得脚不沾地,京里的、太原的、开封的、还有本家的旁支……虽有罗氏、苗氏、金氏等帮衬着,可是这总揽安排,丫头小厮、吃食住宿……如意把东西两府的人合着分了两班,轮换着来,怕他们精神不济反误了差事。

连来“做客”的知画一家子都帮着忙碌。

每晚回了厢房,如意倒头就睡,老太太心里担心两口儿,但是秦氏在旁道:“等忙过这事儿,再说小两口的事情。”

老太太生气:“如今都宿在书房头!那两个丫头就这般招人稀罕不成?”

老太太以为郑元驹在书房睡两个丫头呢。

秦氏笑道:“您真是‘当局者迷’了,大爷是什么人,哪里有放着大奶奶那样一个天仙儿似的不找,要两个小丫头?”

“那是金家姑太太送来的,这金家……”老太太很不喜欢小王氏,但她是长辈,为人端方守礼,不是西府老太太那样的混人。

“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大爷是什么人,您还不知dào

吗?我听说啊,书房那边儿,两个丫头连大爷的袖子都挨不着。”秦氏捂嘴偷笑。

老太太眉头舒展,心疼上来:“那驹儿一个人在书房……”

虽说事多人忙,可是也该劝着回来才是,老太太想着既然驹儿没找丫头,如意的气也该消了。

寝室忙道:“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奶奶如今忙得什么似的。”

老太太想了想:“罢了,罢了,不是冤家不聚头,由着这两个小冤家闹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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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环和知画也愁,如意每日早起,问候老太太。去千樟林陪客人,安排席面和小戏,还组织客人玩耍,虽说都是女客,要么是有身份的,如何氏、郑氏……要么是身份低的,如小王氏、杨氏……前者不会为难如意,后者不敢为难如意,但正是来客身份鱼龙混杂,如意更要小心着安排。怕一不小心就让前者受冒犯后者受冷落。

明日就是正日子了,远方的来客终于差不多到齐了,除了极为亲近的才住在千樟林和静心阁里头,其余的都住到了碧波楼、荥阳客栈去了,如意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郑元莲是罗氏的亲女儿,也是一个姿色出挑的美人,她带着小罗氏过来帮着如意:“弟妹,今儿下午好生坐着,受用半日。瞧你瘦的。”

郑元莲自嫁人后倒是长胖了些的,郑氏就打趣:“也是姑爷会养人,莲儿被养的有原来两圈胖大。”

郑元莲不依,扯着郑氏的衣袖:“姑妈。您当是养猪呢!”

“表姐,胖些好呢,瘦的跟竹签一样,跟害了痨病似的。”薛姒茵道。李诗薇忙附和:“就是,就是,胖些好。郑姐姐这样子就极好。”

郑元莲看了一眼如意,如意似乎没感觉到两个小姑娘的刻薄,依旧带着笑,那笑却是她看不透的,心里就打起了鼓,拉着小罗氏坐了:“两个小姑娘这话说的我真是心花怒放……对了,弟妹,今儿都有什么戏?”

“请的是金家班,姐姐爱看什么点什么。”如意把戏单子递给她。

她递给了何氏,何氏不要:“我都点了两出了。”

她又让了一圈,都道让她点,她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虎臣外传是滑稽戏,虽说夏灵芝不比秋海棠俊俏,也让他扮上,咱们看一出?”

众人都道好,戏还没开场,郑元驹带着姚赟程、赵如谨等人来给何氏请安:“外头安排了杂耍,都是些小孩子,不知dào

义母爱不爱看。”

“凤雏哥哥,你知dào

人家最爱看杂耍的了,嫂子也真是的,怎么不给内院也安排了,小家子气得很。”李诗薇起身对着郑元驹娇憨一笑,随口抱怨。

如意起身解释:“这也是轮换着来的,地儿小,明儿咱们内院安排的就是杂耍。”

何氏对她一笑:“无妨的,唱戏也热闹。”

郑氏对郑元驹道:“宁顺是个周全的,照顾咱们都照顾的挺好,你只去看顾着前头是正经。”

郑元驹长揖谢过,看了一眼如意,如意只看着赵如谨,问他:“荥阳冷呢,也不多穿些。”

赵如谨笑道:“我没事,你瞧,我穿着你给备的皮背心呢。”

他略略扯了扯领口,露出里头的翻毛坎肩。如意放了心,郑元驹只觉得心头酸涩,瞧着赵如谨的笑就碍眼。

“前头客人有父亲和哥哥看着,我这才来后头的。”郑元驹舍不得走,这般道。

李诗薇也舍不得他走,拉着他坐在了身边,道:“既然凤雏哥哥不忙着走,看戏也无趣,咱们且玩些击鼓传梅,或是拿了花瓶签儿来‘占花名’好不好?。

何氏见她兴致高涨,也乐意宠她,就道:“这法子好,咱们人多也乐呵乐呵。”

如意又问:“那咱们击鼓传梅?”

李诗薇和薛姒茵对看了一眼:“我要做令官,薛妹妹来敲鼓,梅到谁手里,都要听我吩咐。”

众人瞧着她孩子气的模样闹着要做令官,何氏都没多说,自然满口应允。

如意让人自美人瓶里折了梅花来,递给了何氏:总要从最尊贵的人手里开始。

何氏、郑氏、罗氏和几个辈分相当的夫人们一桌,如意和郑元莲是第二桌的,梅花刚递给了如意,鼓声就停了。

众人乐了:“很该东道主来接住这第一停的。”

李诗薇清清嗓子:“嫂子,令官为大,我可就说了,你……你去院子里给咱们一人摘一束梅花来。”

千樟林里确实有梅花,这个“惩罚”也雅致,如意笑着起身,陈够的夫人余氏笑道:“这摘来的梅花不稀奇,听说驹大奶奶画梅是一绝。安阳郡主,咱们罚她画一幅,提上咱们冬日欢聚图,岂不更好?”

外头可下着雪呢。

李诗薇嘟着嘴,何氏清了清嗓子:“既然陈夫人这般说,那驹儿媳妇你就画一幅,拿了香来,香尽为限。若是没画好,再去摘梅花。”

李诗薇不甘愿的横了如意一眼,吵嚷着开始接着传梅。

如意去了隔壁。摊开纸,随手画了起来,赵如谨趁着没人主意也溜到了她身后。

“宁顺,你和凤雏吵架了?”

如意笔锋一滑,遒劲的梅花枝节歪了。

“没有的事情。”如意只好就着歪了的枝节画,赵如谨急了,抓过她的笔:“这样多画多少,我给提几个字就是了。”

说着就写了:“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如意扑哧一笑:“我画的是墨梅。你提这白雪做什么?”

“管他们呢,糊弄过去是正经,外头可冷!”赵如谨见如意眼里没有郁气,只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你先出去。”如意开始细细描花。

墨迹未干呢。丫头进来催促:“香燃尽了,外头叫奶奶呢。”

如意笑着让丫头们把画卷展开给众人。

“噗嗤”一声。

“凤雏哥哥,你怎么了?”李诗薇惊呼,原来郑元驹居然捏碎了青花瓷酒杯。碎片扎进了他手心,摊开手,血迹混着酒水浸润了整个手掌。众人都急了,叫丫头的,叫大夫的,闹做一团,如意在人群外头,等郑元驹抬头看她的时候,才堆起一脸焦急之色:“这酒杯也太糙了……都是谁准bèi

的酒杯?”

闹哄哄里,郑元驹起身,捏紧了拳头:“我没事,义母,我先出去了。”

然后狼狈的往外走,如意也忙跟上去了,低着头说着话:“我让徐先生来瞧瞧,总要包扎一下。”

出了门,放了帘子,郑元驹立马顿住,如意低头入戏正好,一下子撞了上去。

郑元驹转过头:“宁顺……”

没了人,如意也没有演戏的热情,擦着嘴角,掩饰着扬起的嘴角带出的不屑,温和的道:“大爷,妾让人去请徐先生去了。您稍后着包好了再出去。”

说完转身要进屋子去。却被郑元驹一把抓住了,手指被捏得生疼:“大爷!”

如意声音带着尖利,郑元驹这才放开:“明天,明天要开祠堂,你的名字会写在我的名字旁边。”

如意没开口,只低着头,白色的大毛领,映着黑色的发。

“所以,这辈子,你只能和我厮磨了。乖,别生气了……我混账……”刚才的几个字,瘦金体,俨然是李炜字迹一般,可是进去的,只有赵如谨。

“妾要进去了。”如意胡乱福身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温暖如春,何氏问她:“伤口可深?”

如意道:“也就看着吓人罢了,大夫稍会儿就给大爷包伤口。”

何氏这才放心:“这打仗的人力qì

大,用的物件也要更仔细些。”

如意受教,李诗薇却不肯“轻饶”:“明明知dào

凤雏哥哥的力qì

,还备这样的轻薄杯子。”

她拿着杯子用力一捏,没动静,再一捏,还是没动静,她气的把杯子往地上一扔:“反正你就是一点儿不关心凤雏哥哥,凤雏哥哥原来在王府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破杯子伤过手。”

“薇儿!”何氏低声斥责,拉住她,她突然哭了起来,跑回了屋子。

众人有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的,有心下了然面上不显的,有怕事儿忙低下头去了的……

一时薛姒茵也回了郑氏身边去,何氏道:“小孩子的玩意儿,没玩够还闹脾气呢,咱们接着看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封诰

郑元驹当夜就搬回了东厢房。真是搬回来的:大毛衣裳、厚棉袄都有七八个包袱!

除了书房的,还有临江苑的。

如意也没多说话,反正回来洗漱了倒头就睡,半夜却被热醒了:那厮正把她紧紧搂着,呼出的热气就在她的头顶,如意心烦意乱,推,没推开,滚,滚不出来……

“乖啊,我就抱抱,就抱抱。”男人睡意朦胧的呢喃,还跟哄孩子似的隔着被子拍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

“热死了!”如意实在不舒服,男人才略略松开手,如意立马翻身到了里面凉快的地儿,男人如跗骨之蛆一般贴上来,自她背后抱着她:“我的小乖乖,你可想死我了。”

唇舌吻上如意的脖颈,如意一僵,想到他也是这样吻贺兰,这样吻那面目在她脑海里已经模糊的丫头,只觉得恶心上来。

男人还忘我的投入的啃咬着,等手搭上如意的腰,才发xiàn

怀里的人僵直着,他心绪一沉,规规矩矩的把头枕在如意脖颈:“宁顺,我错了。”

如意没说话,因为她正在做自我催眠:“这是很正常的,非常正常的,那些女人都很干净,你不会因此生病……你需yào

一个孩子,你只要不想槁木死灰的活下去,就需yào

一个孩子,别矫情。”

这样自我劝慰里,她眼前闪过苗氏那张不到30岁为求儿子而憔悴的脸,还有张扬肆意如小罗氏,提到孩子也是她的软肋。

“……我也不知dào

怎么的,看到那幅画,那上头的字,就抓狂了,我真是……”男人说到这里,如意还是没反应。这小狐狸真不肯原谅他了么?

“宁顺,我再也不混账了……宁顺……”男人的声音带着讨好。

如意这才从思绪里清醒过来,道:“你喜欢新来的丫头还是贺兰?”

轮到郑元驹一僵,如意解释:“说是抬姨娘,都还没给我敬过茶,我想着明儿过后就搬到临江苑去。”

若是自个儿有了院子,才好守得铁桶一般,在老太太院子里,终究要忌讳些。

“我不要姨娘。”郑元驹抱住如意:“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我混账,宁顺,你别把我推开。”

如意一愣,苦口婆心的解释:“我这边要排日子呢,四个丫头,你喜欢哪个,我也好排着……”

郑元驹面色沉沉的,完全没有了睡意,殊不知如意压根儿没听到他说的关于“误会”的解释。而是对自己说,就这样,把日子排出来,大家都好。把自己的排卵期排出来……其他的时候……

这些日子,没有郑元驹插手的后院,也不难过的。

“宁顺,咱别这样。院子小,我也不要什么丫头姨娘,等事儿了了。咱们两个带着老太太、太太就回京里去。”

如意才想起任二旺家的说的话。

“……她说,是西府老太太动的手,为的,就是金夫人来做填房。”如意细细把话说了。

“她真这么说?”郑元驹收敛心神,如意嗯了一声,带着鼻音,有些困顿了。

郑元驹没说话,一会儿再喊如意,只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

……………………………………………………………

第二天是十一月十三,黄历上写的是诸事皆宜。

寅时初,玉环就来敲门,迷迷糊糊的如意想到今儿是什么日子,一下子就起身,把正要喊她的郑元驹吓了一跳,张口还来不及说话,如意就叫了玉环进来,自己三两下从他身上爬了出去。

郑元驹也跟着下了床去四件柜里找了一阵子,平时如意都会问他第二天要去哪儿,给他把衣裳搭配好叠好了放在四件柜衣裳的面上,这会儿如意不搭理他,他找了半天:“我的朝服呢?”

他说的是麒麟袍。

金盏正给如意梳头,玉环转到床后打开箱子:“大爷,你的衣裳在这儿呢。”

郑元驹一瞧,他的衣裳可不就都折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箱子头!

他自己拿出麒麟袍套上:“给我梳头。”

“让水仙和荷花来伺候大爷,玉环,把我的衣裳整理出来,瞧瞧可还差什么,对了把老太太给的金锁找出来。”

水仙和荷花,就是西府送来的四个丫头里留在房里伺候的两个。

郑元驹黑了脸:“让那两个丫头滚!”

玉环左右为难,看看如意又看看郑元驹。金盏手巧,三两下给如意梳了中规中矩的云髻,两侧一对点翠蝴蝶簪,缀了细珠流苏,中间一个分心大凤钗,颤巍巍的凤尾巴分了五股,因为是实心的,还能做压发。

如意的首饰衣裳都是金盏看管的,金盏拿住昨夜备好的一套点翠首饰,灯笼耳坠,点翠金项圈配上头上对称的点翠蝴蝶簪,颇为俏皮。

“就这个吧。”如意看了一眼郑元驹,正直直的盯着她,她展眉一笑:“呆会儿我给大爷梳头可好?”

虽说美人笑靥如花,郑元驹却一丝儿高兴劲儿都提不上来,闷闷道:“嗯。”

穿着红色麒麟袍的他分外精神,如意收拾好,也挑了一件红色羊皮金边的衣裳,和他颇为相配,郑元驹才脸色稍霁,坐了下来。

如意本以为给男子梳头是件简单的事儿,不过梳起来扎好挽发髻再用冠束住,郑元驹头发多,抓起来一大把,她手都举酸了都没抓完。

“金盏,还是你来吧。”放下梳子就要走。

“你去哪儿?”郑元驹问她。

“我去瞧瞧老太太好没有,这开祠堂的时辰是定下的。顺便问问花间娘,客人们的早饭备得如何了。”如意细细交代了。

郑元驹没说话,如意出门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道:“赵如意,你做的很好,很好。”

而后去了上房,老太太也起了,见如意这般。很是赞许:“这衣裳选得好,鲜亮,郑家的祖先见了也高兴。”

知dào

她事情多,也不留她,让她自去了。

如意才回了屋子,陪着郑元驹胡乱用了早饭,就叫来花间娘,问祠堂准bèi

的如何了,各色东西可齐备。”

陆陆续续的客人都到了,难得的也出了太阳。辰时三刻,荥阳侯府祠堂大开,东府老太太带着两府众人鱼贯而入。

跪下、磕头、上香、起身。

一系列祭拜仪式完了,郑善佑清楚族谱,东府老太太亲自执笔,在郑元驹的旁边写下了赵氏如意,在郑元骅的旁边写下了罗氏其华,并郑瑞岚……

写完了,郑善佑把族谱放好。东府老太太道:“郑家的列祖列宗在上,郑家离家十年的孩子回来了!你们若在天上看着,就保佑孩子们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说着又跪下、磕头、起身。

鞭炮响起来。祭拜仪式完成。

郑元驹夫妇扶着老太太出门去了千樟林。自己则和郑善佑一道去了外院。

如今时辰已过午时,如意饿得饥肠辘辘,还要陪着老太太一桌一桌的敬酒,刚敬到杨氏那一桌。就传来鞭炮声,花间娘忙跑进来:“奶奶,宫里来人了。”

又忙安排人摆条桌香炉。如意瞧着这阵仗,知dào

是有圣旨的了。

众人也都吓得起身,郑元驹陪着一个红衣内侍进来,内侍打开五色蚕丝绫锦,高声唱道:“圣旨到,郑元驹、赵氏接旨。”

如意夫妇两个忙跪下:“臣/民妇恭听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尔开封都指挥使郑元驹,燃薪达旦,破卷通经,授以荥阳侯世子也,推恩三代,加封不减。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另加丕绩,钦哉。

敕曰: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锡尔荥阳侯世子之妻赵氏,坤仪毓秀,月室垂精,锦线穿云,佐夫子以青灯,肃针偃月,赠良人以征袍,治行有声,亦宜荣宠。是宜赠尔为夫人,锡之敕命于戏,徽着兰房委佗,如山河之足式仪隆桂殿儆戒若翱翔之不遑,金笺甫贲,紫诰遥临。

敕命昭和二十一年十一月八日之宝。”

圣旨宣读完,小罗氏眼前一黑,她娘杜氏忙把她扶住了,掐了她一把她才悠悠转醒。

如意和郑元驹磕头谢恩。郑元驹起身就熟稔的拍了拍宣读圣旨的内侍的肩头:“怎么是康公公来的?魏太监可好?”

“奴才的爷爷好,还让问世子爷好,世子夫人好,说皇上念着您呢。”康公公笑着,郑善佑忙要迎他出外院上座,郑元驹道:“康公公和咱们喝两杯,也不急于这一时,在荥阳玩耍几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奴才谢世子爷赏。”康公公很恭谨,众人见此都思忖,看来郑元驹这前定郡王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尤盛往昔。杨氏更是咂舌,怎么当初就得罪了如意了!如今倒好,人家是正经的世子夫人!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郑元驹道:“既然出来了,都得说‘咱家’,你爷爷派你来可不就是为了扬眉吐气一盘么?”

康公公本身就是荥阳出去的,很是受了些磋磨。

“那咱家就谢过世子爷了。”康公公从善如流,这才转头对如意道:“世子夫人,主子娘娘让咱家问夫人来荥阳可好?”

主子娘娘,就是皇后薛氏。

如意虽意wài

薛氏这般给她做脸,还是笑道:“谢娘娘关心,也谢谢公公,小妇人一切都好。”

康公公道:“主子娘娘说了,你是她的侄女儿,若是受了委屈,就告sù

她一声,她定要给夫人做主。”

罗氏不自觉的紧紧手中的帕子,小罗氏更是低了头,怕眼里的愤恨漏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路

吵吵闹闹里,大宴宾客的“好日子”终于过去了,如意送走了赵如谨和何氏母女之后倒头就睡,玉环去瞧了她好几次,每次都看见她胸口微微起伏才放心。

如意睡得天昏地暗,夜色黝黑了,才被一阵饭菜香味熏醒,睁开眼就瞧见郑元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什么时辰了?”窗外黑黢黢的,记得是一早送了何氏母女上船她回来就睡了。

“酉时了。”郑元驹坐在床边敲着她。

“都酉时了呀?”如意算着时辰,足足睡了有六个小时!喝!真能睡!

郑元驹递了一倍水给她,如意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了,才缓解了一些睡醒后的口干舌燥。

“夫人,这是漱口的,这杯,才是喝的。”郑元驹眯着眼笑了,如意迷迷糊糊的:“啊?”

难怪刚才水里一股子薄荷味,喝了之后只觉得透心凉。

这般睡意初醒的惫懒模样,让郑元驹爱不释手,但是却不敢“造次”了,握了握手,缓解那阵痒痒,道:“还喝水吗?”

“不喝了?你怎么在这儿,玉环呢?”

“玉环准bèi

晚膳去了。”

如意摇摇头,睡得太久了,有些犯晕。

“你不是陪康公公去了么?”如意依稀记得玉环来回过,说郑元驹陪康公公去郊外了。

“他衣锦还乡,我不过去坐坐而已。”他扶了如意一把,如意起身,抓了抓头皮:“也不知dào

我哥哥他们到哪儿了。”

知画一家都留了下来,赵如谨是和何氏一路走的。

“看这时辰,该在开封歇下了。”何氏母女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李诗薇更是对在船上的日子深恶痛绝,哪里肯连夜坐船?

“世子爷,奶奶。吃饭了。”

如意听着玉环这样喊,看了郑元驹一眼:“嘚瑟。”

郑元驹咧嘴一笑:“每喊一次,就是给那边的几个扎刀子呢。”

如今郑元驹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尘埃落地的世子爷,郑元骅可以一边儿凉快去了!

两人坐下,如意问:“老太太可用了?”

玉环抿嘴一笑:“用了,老太太怕积食,晚膳用的早。”

郑元驹这才道:“把静心阁留着,让郭家表弟住。”

郭子归能出来见人了?这些天都是在书房呆着,外人只以为他是郑元驹的清客。

“真不请侯爷过来么?”

“不用。过几日我就派人去接太太。”

郑元驹这话让如意愣了:“皇上允了?”

“嗯,不仅允了,还会重新赦封舅舅为郭国公。”郑元驹的话带着深意,如意忖度着这话里的深意。

“舅舅会答yīng

么?”

郑元驹牵着如意坐了:“听康公公说,皇上圣体有所欠安。”

如意倏的起身:“那就是说,他要诱了舅舅回来,斩草除根?”

那郑元驹也是郭氏后人!

郑元驹呵呵笑出声来,带着宠溺的捏捏如意脸蛋:“夫人想多了。不过能想到这里,也是为难夫人了。如今大燕的局势。明着一片清明,暗里波涛汹涌,江南的税收一直有问题,北边的蒙古。南边的南疆、海上倒是平静,可是前朝可是有过倭寇海匪的……而且,如今朝上拿俸禄的人多,办事儿的人少。尤其是武将,老一辈的薛国公如今都在府里安养晚年,上一辈的只有郭国公、苏国公、安庆侯和西川侯。到了咱们这一辈。也就看着我和洪波两人……”

洪波,是苏国公的儿子苏眉林,苏三的哥哥。

“皇上想交好蒙古??”如意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郑元驹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如意:“嗯,远交近攻。如今蒙古分裂成了四部,与其咱们去攻打让他们抱团,不如分崩离析,各个击破。”

“你们想扶植舅舅的老丈人那一支?”如意问,郑元驹点点头:“只看舅舅的意思了,反正先接回太太。”

“那太太的院子?”临江苑一直没搬进去。

“咱们先去和老太太说说这事儿。太太的院子,不着急。”反正侯府如今都修葺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每个院子都可以拎包入住。

况且,看如今京里的形势,只怕等小郭氏回来就可以回京去了。

……………………………………………………………………

郑元骅喝的烂醉如泥:“太太不是说,有法子有法子么!这下子好了!”

“砰!”酒瓶子被扔了出去,砸在了门框上,掉在地上,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才停。

小罗氏也直抽噎:“咱们没指望了!”

“哭哭哭,就知dào

哭,你看人家赵氏多旺那杂种!”郑元骅说到这儿,咧嘴一笑,圆脸上荡漾出几分阴毒:“狗杂种,还想着做侯爷,推恩三代!爷让他一代都享shòu

不到!”

说着起身摇摇晃晃要出去。

“大爷,你要去哪儿?”小罗氏拦着他,他推了小罗氏一把,小罗氏往后一跌,坐在了地上。

“拦着大爷。”小罗氏想到她娘杜氏说的,如今要生个儿子是正经,千万不能让那边的儿子生在前头去。而且千万别得罪了侯爷,只要侯爷在一天,他们的好日子就有一天,如今要想法子多兜些私房……

众人哪里敢拦着,就是白绵上前也是做做样子被郑元骅一把推开。

…………………………………………………………………

罗氏敲了半天木鱼,都觉得堵得慌,难道她一辈子都比不过小郭氏?论家世,她如今也是侍郎的亲妹妹,论子女,她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可是她的儿子要被小郭氏那个窝囊废生的狗杂种压制半辈子了!

她看着悲天悯人的观音像,心中祈求:“信女恳请大士救苦救难,度弟子过了这个坎……”

“三福家的。”她喊来西府管家:“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世子爷搬回去住了。”

“呸,都是软骨头。如今他们的身份定了下来,咱们也要祝hè祝hè,你去安排几桌酒席。请了他们过来,就说咱们全家庆祝一番。”

“太太这是?”三福家的总要问清楚才好行事。

“我能做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少不得要借老太太一用了。”罗氏数了数佛珠手串:“先保住任二旺一家子,我有大用。”

三福家的这才领命而去。

双喜来说,郑元骅喝得烂醉,出了府去,大奶奶没拦住。

“这个孽障!”罗氏骂了一声:“叫驭儿去寻着他哥哥,看住了,别捅了篓子出来。侯爷呢?”

“侯爷在书房。”

“嗯,你让焦三福叫人牙子来。咱们挑几个丫头。”

……………………………………………………………………

郑元驹指着郭子归:“老太太可瞧得出这是谁家的少年郎?”

老太太招手让郭子归走近了,细细瞧了瞧:“是个俊秀孩子,看着眼熟得很,就是想不起……”她沉思许久,看了许久,渐渐的一抹疑惑,一抹兴奋,一抹不敢置信在满是皱纹的脸上一一闪现,她哆哆嗦嗦的试探着:“这哥儿。这哥儿……”

郑元驹知dào

她是认出郭子归来了,如意忙一把扶住她:“老太太……”

老太太紧紧攥住郭子归的手,郭子归感受到这个老妇人的急切,反而手足无措。他虽从小也学汉地问话,可是毕竟在蒙古王庭长大的,对长辈都是直来直去的,他道:“老太太。我阿爸,就是我父亲,是郭润杰。”

“杰儿!杰儿还活着?你是杰儿的儿子?杰儿如今在哪儿?”老太太一连串的发问。郭子归规规矩矩的回答了:“回老太太,我父亲是郭润杰,现在在蒙古王庭。”

老太太搂着郭子归就大哭:“苍天有眼呀,苍天有眼呀,我郭家有后,郭家有后啊!”

她是上了年纪的人,最忌情绪上大起大落,如意忙扶着她坐下:“老太太,子归兄弟还有好消息呢!”

老太太被分散了注意力:“什么好消息?”

郭子归这才说:“姑妈,姑妈也在蒙古。”

小郭氏在蒙古,老太太眼前一亮,瞳孔散大,一头晕了过去。

徐镜屏早有准bèi

的,忙就着水喂了药,细细揉搓她的胸口,半晌她才回过那口气,紧紧攥住如意的手:“真的么,他说的都是真的?润兮也在蒙古?”

如意由着她攥着,还拍拍她的手,眼里噙着泪:“是呢,大爷已经派了人去把太太接回来。”

“这就好,这就好……这真是极好……宁顺,宁顺,你八字好,旺驹儿,也旺咱们这个家!”老太太看着如意满yì

得不得了。

“这是杰儿的儿子,我还忘了问叫什么名儿啊?”

“回老太太,我叫郭子归。”

“子归,子归……好,子归……是该归了,该归了……”老太太抚胸恸哭。

徐镜屏道:“老太太哭哭也好。”

本来没有泪意的郭子归也被感染的满是伤感,想到郭润杰总是望着南方怅然叹气,想着小郭氏总是爱在佛堂里发呆,想着每年最冷的那几日,郭氏兄妹都道:“大燕的新年,也不知dào

如今都是怎么过的……”

想到蒙古的种种,郭子归也哭了起来。

郑元驹拍拍他:“好容易老太太才好些,快别哭了。”

郭子归看着如意,红了红脸,方止住了泪意。

老太太揽着他细细问话,又听了郑元驹说已经安排住在静心阁,她也没什么话,道:“既然润兮要回来,你们就搬到临江苑去,让润兮住在厢房里头,咱们婆媳两个相互作伴。”

如意为难:“那侯爷呢?”

总不能郑善佑要找小郭氏,也在老太太院子里来吧?

老太太嫌弃的皱眉:“他心里只有西府的,咱们也别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这时候花间娘掀了帘子进来:“西府的管家娘子三福家的来了。”(未完待续……)

PS:小郭氏要回来了,如意的亲婆婆……呵呵呵……

第一百二十章 鸿门宴

三福家的进来瞧见众人眼儿都红红的,心中纳闷,还是规规矩矩的见了礼,说明来意:“太太说,请老太太、驹大爷、大奶奶去西府喝杯水酒,权做庆祝。”

西府老太太一口答yīng

了:“很是很是,这事儿是该好生祝hè祝hè!”

她是说小郭氏的下落,三福家的会错了意,陪着笑:“可不就是这个礼?日子就定在明儿中午。”

如意笑道:“知dào

了,焦三嫂子,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去。”

三福家的才又福身退了出去。

如意和郑元驹告辞出来,留了郭子归和老太太两人说话。

“柯姨娘来给奶奶请安了。”金盏解释,贺兰为何站在院子里。

如意还没说话,郑元驹就黑了脸:“哪门子的姨娘,都没给奶奶敬过茶的,不用来请安。”

如意愕然,那夜不是要了水的么?这男人还真是翻脸无情。

贺兰也没多说,忙福身就出去了。

“把四个丫头和这个都打发了,至于未雪……弄清楚孩子是谁的,然后……”郑元驹没说下去,如意明白了:“左右不过是算计和反算计罢了。”

郑氏和郑元莲都还没走,郑家的人齐聚一堂,算是名正言顺的家宴,唯二的两个外人就是小王氏和杜氏。

如意夫妇随着老太太到了梦华斋,小戏子正在清唱《长恨歌》,声色倒是脆生生,只是不适合唱这缠绵悱恻的曲子。

郑元骅看到郑元驹,重重的搁了酒杯,冷冷一笑,看这杂种还能得yì

到几时去!

西府老太太懒懒坐着:“嫂子也来了?”

东府老太太毫不介yì

她的怠慢,笑意盎然:“这样大好日子,自然是要来的。”

杜氏眼尖。问道:“长房老太太身后的小哥儿是谁家公子,倒是第一次得见。”

众人这才看向了郭子归,郭子归前走进步,长揖见礼:“子归见过西府老太太、西府太太和亲家太太。”

这般称呼,俨然东府主子的口吻。

郑善佑也细细看了看,随口道:“这哥儿倒隐约有舅兄的品格。”

“你也是眼尖,我倒是错怪你了,以为你猪油糊住了眼呢。”东府老太太讽刺郑善佑,郑善佑慢了半拍,倒是罗氏瞬间就明白过来了。笑意僵硬了,低下头狠狠咬住舌尖,都见了血才压抑住那声惊喝。

西府老太太等人还云里雾里的,东府老太太就缓了缓面色,牵着郭子归:“这就是我那苦命侄儿的儿子,我的侄孙儿郭子归。”

西府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惊惧,看了郭子归几回,咬牙道:“大嫂。你可别老眼昏花了,谁都知dào

你郭家的人是死绝了的,哪里又钻出个侄孙来!”

东府老太太再也按捺不住,她也本是火炭脾气。何况也没必要受东府老太太的气:“实话告sù

你们,我侄儿润杰和媳妇润兮眼看着就要回来了。”

小郭氏要回来了?罗氏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咚咚咚的声音,郑元骅的酒杯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还湿了他的衣裳。

“大哥,耳朵少了一只,怎么手也不灵活了么?”郑元驹冷冷的问道。郑元骅推了一把眼前的盘子,噼里啪啦摔碎了半桌:“这上赶着找娘,给人做儿子的,倒是少见!”

“你谁家混账,也敢到侯府来行骗!”他红着眼指着郭子归厉声问道。

郭子归愣住了,东府老太太呵斥:“骅大爷好威风!当起审案的青天大老爷了!”

杜氏忙拉住他:“女婿有酒的人了,华儿带他下去。”

又对东府老太太笑道:“长房老太太,咱们先坐着说话。”

郑元骅真是好命,一个罗氏一个杜氏,亲娘和丈母娘强强联手的护着他。

小罗氏拖着郑元骅,结果他不肯走,开口就骂道:“做了世子爷了不起了是不是,合着外人来欺负我这个白身了对吧?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你那位置可要坐稳了,免得落下来摔死了!”

话是疯言疯语却淬着毒,阴狠的面孔让郑善佑挂不住了,一巴掌给他打过去:“马尿喝多了,挺尸去!”

他才骂骂咧咧的随着小罗氏走了。

郑元驭忙道:“弟弟在这儿敬哥哥一杯酒,恭祝哥哥嫂嫂。”

他倒是一片君子风度,郑善佑脸上才有笑模样:“长房老太太,这哥儿真是舅兄的儿子?”

他也是不信的,哪里就这么巧?

“是不是,等润兮他们回来你就知dào

了。”东府老太太没好气。

“这样没用的回来做什么?怎么不死在外头算了!”西府老太太不乐意,小王氏忙道:“合家团聚总是好的,郭表嫂回来,您也多个媳妇孝顺不是。”

“别,我可没那骨头享shòu

郭国公闺女的孝敬!人家是那牌面儿上的,哪里比的咱们这样的破落户?”西府老太太道,把郑善佑要见到小郭氏的激动被她打击的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

“郭姐姐这些年在外头可受苦了。”罗氏擦着眼角,笑道:“如今好了,驹儿也回来了,郭姐姐也是苦尽甘来。”

一副慈悲心肠,人蓄无害模样。

西府老太太喝骂她:“他们好不好和咱们什么相干?如今驹儿回来,被兜揽住了,做了世子爷,就对你们老爷不闻不问的,可知是算计好的,这做完道场不要和尚!”

这是责怪郑元驹不孝顺郑善佑呢。

郑元驹笑道:“叔祖母哪里话,您不是口口声声都说东西两府是一家人么?”

西府老太太气不顺:“一家人!你如今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有你爹这个父亲么!”

这脾气发的古怪,如意倒是有些信了任二旺家的话了,看了看她,又瞧瞧小王氏。

“叔祖母是不满yì

孙儿呢,还是不满yì

我们太太呢?孙儿实在不明白,难道要孙儿依旧下落不明,太太永远离家。您就高兴了么?”

郑元驹也是想到任二旺家的说的话。

“你!”西府老太太直直起身:“你才做了世子爷多久,就质问起我来了!好,好得很!我这就上表朝廷,告你一个忤逆不孝!看你那世子之位坐不坐得稳。”

这下子郑善佑吓住了:“老太太……”

罗氏也忙劝解:“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驹儿,快给老太太赔罪,亲祖孙呢!”

“老太太,实话说吧……”郑元驹说得慢条斯理:“皇上早说过,如今大燕人浮于事。功勋之家是于国无功,于君无利,早想褫夺了那些不入流的勋贵爵位了,荥阳侯这个位置,父亲坐了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若是世子之位被西府老太太给撺掇没了,东西两府就等着沦为寻常商户吧!

西府老太太只是气愤上来,却不是没脑子的,气鼓鼓坐下:“还威胁起我来了。倒是忘了,你背后还有宁王府撑腰呢,还有安乐侯府……”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如意的桀骜来。怎么这东府的女人没一个合她心意的!

罗氏忙笑道:“老太太刚才也是喝了些酒,话赶话说了些醉话,姑太太好生给老太太顺顺气。”

杜氏也道:“驹大爷快坐了,哪里有隔房的叔祖母弹劾侄孙不孝忤逆的?”

如意看了一眼杜氏。这个精明不下罗氏的妇人怎么这当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姑嫂两个一唱一和把西府老太太最后的理智的撺掇没了,她起身喊道:“笔墨伺候!好不好,我也是有封诰的。也能跟皇家说道几句!我就瞧瞧,这忤逆不孝的人能有什么大出息!”

郑善佑忙跪下了:“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

西府老太太一巴掌就给他扇过去:“你个没用的,看着儿子气我,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郑善佑忙呵斥:“你个孽障,还不跪下给老太太赔罪!”

东府老太太发话了:“看来不是来庆贺的,倒像是兴师问罪的了。弟妹,这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骂多久!算计多久!都得不来的。”这话说得yì

味深长,两妯娌之间满满的烟火味。

西府老太太叉着腰:“你个老虔婆搅在里头挑破离间罢了!我的亲孙儿凭什么你霸占了去?佑儿,让驹儿回来,咱们给他再娶一房妻室就是了!她们祖孙一条心的怂恿着驹儿远着咱们!就让她们在侯府嚣张跋扈!”

如意这才是躺着中枪,她忙跪下磕头:“孙媳不敢。”

“够了!”东府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你这辈子干的混账事还少了?叫我老虔婆,我看你才是个老淫妇!勾着小的引着大的……”

这话掐着西府老太太的心病,让西府老太太眼前发黑,瞳孔散大,一下子向后跌落,昏了过去!

一时间西府的人手忙脚乱,有叫下人的,有喊大夫的,还有郑善佑骂郑元驹多事,引出这般争吵的,就是罗氏也忍不住责怪:“驹儿媳妇也是,不过气话也当真,你这一跪可不就惹着了伯娘了?”

这话声音不大,郑善佑却听到了,横眉冷对,指着如意骂道:“你个不贤惠的,老太太管不着你,我也管不着你是不是!明儿我就给驹儿找一个好的。”

东府老太太亲自把如意扶起来:“找来你自己用着吧!驹儿、宁顺,他们不过是见不得我这老婆子过得好罢了!和你们不相干,起来回去!”

郑善佑拿东府老太太一丝儿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府的人凳子都没坐热就浩浩荡荡的走了。(未完待续……)

PS:今天不好意思,开会了,更新晚了!

亲们对剧情有什么看法么?

请留言,偶能改的就改改!

第一百二十一章 阴险

如意还是派了人去西府瞧了瞧西府老太太,回来说没有事了,只是气得背过去了。如意这才稍微安心。

几人商议着搬到临江苑的日子,老太太想了想:“去蒙古接回润兮。一来一往也得几个月了,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不如正月搬,正月初一到十五,不拘哪一天都行。”

确实有正月搬家不看日子的说法。

秦氏笑道:“老太太这是舍不得你们呢。”

如意解释:“虽说太太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咱们也不能临近了才搬走,这屋子打扫清理都要些时间,也不知dào

太太喜欢什么摆设,如今库房里倒是有些东西。”

老太太听到这儿就忍不住骂:“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任二旺一家子……决不可轻饶了!”

老太太还不知dào

临江苑的东西都已经“拿”回来了,如意笑着就要道明真相,郑元驹却拿话岔开:“所以孙儿瞧着,这个月月底,二十三也是个好日子。”

老太太有些失望,还是点头:“既然都瞧好了,那你们就按着计划好的做吧。”

“到时候孙媳在临江苑摆一桌,请老太太去暖屋子。”如意笑道,老太太这才笑了:“暖屋子不暖屋的都在府里,是我小家子气了。”

…………………………………………………

春晖堂今夜又是冷冷清清的,罗氏连夜叫来了任二旺家的,依旧是在小佛堂里。

“你们太太要回来了,你可知dào

?”

任二旺家的瞪大了眼。

“时间不多了……若是那窝囊废回来了,侯爷见了,心也偏过去……到时候爱屋及乌……我们西府是一点想头都没有了。”

罗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刻薄。

任二旺家的嗫喏着:“太太不是已经没了么?”

难道那把火没烧死她?

“谁知dào

呢。我吩咐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都告sù

大奶奶了,她听了再也没找过小的。”任二旺家的想到这里就气的很,生死一句话的事情。这样吊着她,整日惴惴不安,做梦都梦到被卖到蒙古过苦日子去了。

“既然告sù

她了就好。到时候你得咬死了这个说法。”

任二旺家的不解,罗氏也不解释,只诱哄道:“等出了事,叫你来,你只管这样说,到时候凡事有我呢。”

……………………………………………………

搬去临江苑以前,如意还有一件事儿要做。

她亲自去临江苑找了未雪。

“终于来了。”未雪看到如意如释重负却又隐隐失望,脸上就呈现出似放松似绝望的表情来。如同死刑犯听到枪响的瞬间。

“我不和你废话,奸夫是谁,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告sù

我这些,我留你一条命。”

如意真心不愿意插手这些,就怕未雪的奸情背后另有计算。

“留我一条命?这样不清不楚的活着?姨娘不是姨娘,通房不是通房……连寻常丫头都比我有体面,奶奶。你还是杀了我吧!三尺白绫、一杯毒酒、杖毙、浸猪笼……就看您高兴。”

这话里满满的怨恨。

“男人若是有心,女人是拴不住他的脚的。”如意这一句话,让木然的未雪潸然泪下。

“可不就是么……都……都脱光了……”她捂着脸痛哭流涕:“奶奶问的,我一个都不知dào

。我也不知dào

是谁,我也不明白怎么就……”

如意警觉:“你不知dào

是谁!”

怎么可能!

“真的……在开封的时候……大爷不肯要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屋子里……”想到那晚,未雪全身冰凉:“不知dào

谁摸上来……”

她趴在床上痛哭出声,如意的心沉了一下。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因为她的立场,说什么都是伪善。

“那你想找出那个人么?”如意轻声问,未雪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瘦弱不堪的身子颤了颤:“奶奶有法子?”

“左右不过那几个人。”在开封,谁会大胆到去睡都指挥使的妾?

未雪点点头,嗫喏着唇:“是……是骅大爷?”

“是不是,试试就知dào

了。”如意摩挲着玉镯子,思忖开了。

……………………………………………………

如意午睡初醒,就接到西府递过来的消息:“西府老太太中风了,如今正是生死未卜。”

“不是说没有事么?”就是这样才派了人去看,她没亲自去,把反而把西府老太太气死了。

“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是门房递进来的消息。”玉环也惊诧。

“总要去瞧瞧。”杜氏和郑氏、郑元莲都在西府呢,他们若是还不闻不问,消息传回去,总是落了下乘。

“要不等等大爷?”玉环不放心。

“不必,大爷有事呢。”郑元驹说要亲自问问任二旺一家子。

……………………………………………………

西府贵盈门里头人影幢幢,端水的、熬药的、找人的……如意进去的时候,除了西府一家子,郑氏、杜氏和小王氏都守在屋子里了,见了如意,小王氏抹着泪:“吃午饭的时候都好好儿的……”

“大夫怎么说?”

郑氏叹口气:“说凶险呢,一口气替补上来就……”

金氏亲自端了药进来:“娘,你给喂喂。”

郑氏接过:“还是我来吧,表姐。”

小王氏就去扶起老太太。

“喂不进去了。”罗氏擦着泪水,郑善佑气得什么似的,指着如意的鼻子骂道:“都是你个不贤惠的,挑唆了驹儿和老太太胡闹!如今好了,气着了老太太……”

“侯爷。”罗氏忙劝住他:“这事儿和驹儿媳妇没干系呢,姑太太都说了,是午饭后才发作的。”

郑善佑气得胸脯起伏得跟一口气跑了三千米似的,很是面色不善的看着如意。

杜氏道:“驹大奶奶娘家老太太也中风过。没几个月就好了……想来这也就是瞧着凶险,只要照料仔细了,也就没大碍了。”

郑善佑对如意道:“既然这样,以后你每日来照料老太太。”

小王氏觉得不妥:“表哥,驹儿媳妇如今管着东府呢。”

她和金氏是最不希望老太太出事的人,西府老太太可是金氏的依仗。而且,她也不愿意由孙媳妇辈的照顾老太太,果然……

杜氏插嘴建议:“既然这样,妯娌三个轮流着照料,华儿。你是老大,就由你照料第一天……”

听着不偏不倚,却把小王氏气得内伤:郑元驭好容易回来休春假,可不比郑元骅,整日没事只在脂粉堆里浪荡。

如今西府的人都瞧着如意,如意看了看郑氏,她没提出反对来,就知dào

这事儿是板上钉钉的,少不得福身应下了。

……………………………………………………

郑元驹也气得内伤。如意一个人去西府照料,他着实不放心,如意反拿话安慰她:“无妨的,不过是去守着。经手的药材什么的,我是不碰的。”

郑元驹哪里是担心这个!

可是他不能硬性拦下如意来,颇为头疼:“要不就说你有身孕了。”

这倒是个好法子,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世子爷!你信不信。我一旦传出有身孕,立马就有话头说我肚子里这孩子妨碍道西府老太太了,你没听说过‘庄公寤生’的事儿?亲生儿子尚且会被嫌弃算计。何况是隔得远的没影的孙子?况且这怀孕不是下蛋……十月后可是要见真章的。”

与其走一条看着就悬吊吊的路子,不如直接船到桥头自然直。

郑元驹想到西府众人的人品,尤其是郑善佑的耳根子软得跟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样,他只得沉默以对。

“对了,任二旺一家怎么说?”郑元驹想着快刀斩乱麻,尽快处理了那一家子。

“就是你说的那些和贪了府里东西,别的都没说。”这些显然不是郑元驹想听的。

“我觉得……或许是西府老太太真的有插手你和太太的事情。”就是没插手,应该也是默许了的,否则单凭罗氏一个人……

“你这倒是有道理,我让一修去接太太了,在太太回来之前,把西府的事情了了,咱们就带着老太太,太太回京去。”

如意很高兴:“燕京的差事定下来了?”

郑元驹已经习惯了如意的举一反三,点点头:“锦衣卫的副指挥使一直空着,殿下信不过别的人。况且,我若不回去,郭家的人怎么进京里?”

京里有郑元驹在,对于郭家的人来说也是一种保障和限制。

“除了西府的事情。”郑元驹怕如意的妇人心肠又发作了:“还有未雪的事儿……”

如意想了想,事儿还得他知dào

:“……说说不知dào

是谁……”

“哼!出息,睡了女人都不敢让人知dào

的软骨头。”这是认定了郑元骅。

“依着我看着,倒是不像。”如意说出几点疑惑来:“郑元骅是个藏不住话的。”端看他三番五次当着郑善佑就刻薄郑元驹就瞧出来郑元骅的城府有限。

“若是真做了这些事儿,只怕荥阳城里都传开了。”多现成的高级黑,能把郑元驹恶心的出不了门去。

郑元驹沉吟了半晌,觉得如意这话倒是有些道理。

“不管怎样,未雪,是留不得了。”郑元驹才不会管她是有意通、奸还是无意失身的,对于他来说,未雪的事儿就该了了。

“大爷不是说要留着她有用么?”如意不肯手上沾血。

郑元驹看了她一眼,想的却是另外的事儿,揽过如意就道:“无用了!连人是谁都不知dào

……”

原来想着的竟然是钓鱼的注意,却不想饵都不认得那条鱼。

想必占了便宜的那条鱼,也没有再吃同一个饵两次的必要。

如意本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未完待续……)

PS:小GC来了哦!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抛砖

按着定好的规矩,如意是第二天去贵盈门。一大早如意跟老太太告明了去向:“……劳烦秦太姨娘瞧着府里,有事儿决断不了的,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老太太虽然不乐意,也知dào

如意的顾忌,反安慰她:“等那边的‘客人’都走了,咱们也就回来不去了,这久病床前无孝子,还不如隔三差五去瞧瞧。”

如意抿唇一笑:“孙媳真是运道好,摊上了您这么个太婆婆!上辈子孙媳也不知去哪座庙里烧了高香了!”

老太太嗔怪:“要去就早早儿去,还在这儿多话!咱们九十九步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

如意笑着告辞去了西府。

小罗氏见了她没一点儿好脸色:“怎么这时候才来,我都伺候一整晚了!”

府里众人都瞧着呢,西府老太太就是病的口歪眼斜都不消停,她娘杜氏三令五申让她必须把面子做足了,可是满屋子的苦药味真心恶心的很。

而且郑元骅在院子里……白绵那个小贱人肯定高兴得很了!

“嫂子辛苦了。”如意致歉,小罗氏白了她一眼,匆匆走了。

如意带着众人进来,就看到老太太跟前的甘草、白术、黄芪三个大丫头都黑着眼圈,想来也是一宿没睡的。

小罗氏都没让她们睡,如意也不会多事让她们休息:这几个丫头素来眼高于顶的,可不是那一等温厚宽容的。

如意只当没瞧见她们的疲倦,指着甘草问了半天话:“大夫怎么说……要忌讳什么……一日三餐怎么办?……”问得甘草不耐烦了,道:“亲家太太说,驹大奶奶娘家老太太不也是中过风的么,这些事儿该比咱们清楚才是。”

桀骜不驯得很。还不雅的打了一个哈欠,金盏气不过:“你这什么话,就是咱们侯府老太太病了。上头有太太、侯爷,也没有让没出门的姑娘去照顾的道理……况且,咱们奶奶什么人,见天儿的事儿多了去了,哪里记得这些,就是问问你怎么了!难道对着骅大奶奶你也敢这般嘴脸不成?这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没有你一个丫头来责怪正经奶奶的!”

甘草被说中心病,面上涨的通红:“我不过一句话倒是引出姑娘你大串子话来,驹大奶奶都还没发话呢,姑娘给我摆哪门子的主子款来。等你挣上一个‘姑娘’,说这话才正当头呢!”

金盏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意冷冷看了一眼甘草:“既然问不得,想必也指示不动你了,金盏比不得甘草‘姑娘’,是正经的‘姑娘’,金盏,你知趣些,把甘草‘姑娘’供着。别忘了照着日子上香就是了。”

这席话让甘草不敢反驳,只把头低了,暗忖这驹大奶奶果然不是个善茬。

热闹看够了的白术忙打圆场:“驹大奶奶吃早饭没有?咱们老太太还没用饭,您一道用些?”

这话可比甘草的话有水平。若是用了饭了,就是“你们瞧瞧,病人没吃饭呢,自个儿倒是饱饱儿了才过来”;要是没吃饭。正好,吃病号餐吧!

如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我素来是和老太太一道用饭的。”

总不能越过“亲祖母”去将就“叔祖母”吧,白术没了话说。

如意吩咐:“既然叔祖母没用饭。就让人端了上来就是了。”

甘草摔了帘子出去了,在小厨房气呼呼的骂道:“既然知dào

自己是隔了房的主子,过来摆什么款儿!我倒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造化’做姨奶奶!”

小丫头自然要跟着骂,正把炭放下的婆子尤二家的抬着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这早饭怎么还不来,想饿死我们啊!”

“甘草姐姐,如今是二奶奶管家。”小丫头提醒她,别得罪了金氏,甘草不屑的看了小丫头一眼:“你去瞧瞧,把饭给老太太端进去。”她是不去受那闲气了。

一会儿白术也出来了:“你坐着干嘛,还不来帮着给老太太喂饭?”

甘草不动:“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她不是能耐得很的么,她自个儿喂得了!”

白术也坐下:“那就劳烦驹大奶奶一回了,我且歪歪。”

她起身去炕上靠着就睡着了。

不一会儿就被正房传来的尖叫声、呵斥声、哭声惊醒了,来不及理衣裳,就匆匆闲了帘子进屋子里。

如意正眼儿红红的,手也被烫的红通通,金盏正指着甘草骂:“你们一个个的也太张狂了,骨头没有二两重的小蹄子,也敢来和咱们乔张做致的摆主子款儿!也不撒泡尿照照,尖嘴猴腮克夫克子的,别说姑娘了,就是做媳妇子都没人要!”

“这是怎么了?”白术忙问。

甘草气得胸脯鼓鼓:“驹大奶奶自个儿要喂饭烫了手……”

她被骂了一顿。

白术问黄芪:“怎么让驹大奶奶喂饭?”

黄芪很无辜:“是驹大奶奶自个儿……”

三个好丫头!如意冷冷一呻:“重新端来,你们喂。”

恰好撂开手,她本就不愿意沾手西府老太太的吃食。

白术、甘草面面相觑,少不得去端了来重新喂过。

照顾西府老太太真是轻松的事儿,不过在边上瞧着罢了,只是三个大丫头一夜没睡了,今天也没精神出幺蛾子,除了早上的时候那下马威不仅没让如意受损,而且还因着“手疼”,把照顾西府老太太的事儿撩了个干干净净。

不是有丫头么?

不好意思,只带了一个丫头过来,主子手疼,掺茶倒水喂饭什么的,不得有事丫头服其劳?

喂了饭没多久,罗氏来瞧了一遭,嘱咐了如意几句:“若有丫头不听话的,只管来告sù

我。”

如意笑着应了。

过了午时,如意“看着”丫头们给西府老太太喂了饭,也没人问她一声吃饭的事儿,如意反正不想吃西府的饭。正乐的省了,金氏却来请她:“庄子上送了下半年的租子来,有几只野鸡。”

如意却不过她的好意,去了她的院子。

“驭二弟呢?”如意总要问问。

“在书房看书呢,咱们二爷这次是铁了心要奔个出身的了。”侯府无望,罗氏偏心,到时候西府的家财他们这房能分到多少?

对于郑元驭这种读书求上进的行为,如意表示十分支持:“我娘家兄弟在香山书院读书,他说这届的考官是夏太傅,太傅此人最讲究“忠义”二字。“

金氏知dào

这是如意在指点她。忙没口子的谢了,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晌午做的是清炖野鸡家山笋,一丝油花都不见,只闻得到一阵阵香味。

“我让人熬了这个做锅底,咱们涮着菜吃。”

类似于白锅火锅。

如意欣然应了,这样子吃菜最安心:都在一个锅里涮着,总不会“厚此薄彼”的就吃了不该吃的。

鸡汤很香,山笋脆爽,配的菜也恰到好处:切得薄薄的羊肉、码得齐齐整整的鱼片……

金氏不停地给如意请菜:“都是自家庄子上的。虽然比不得那用豆浆喂大活生生切下肉来的小炒肉,可是也能入口。”

这是金氏在打趣如意当初跟小罗氏吹嘘的“小炒肉”,如意扑哧一笑:“谁真的吃得起那个?殿下简朴,每日的膳食也不过十二道菜。求得的是一个天子之“九”和三生万物之“三”,都是寻常菜色,什么西施舌、小炒肉是绝没有的,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两银子就到天了。”

小王氏咂舌:“殿下也太省了些。”她是皇商人家的。惯爱摆排场,深以为官位越大,排场越大。这皇帝是最大的官儿,排场也应该是最大的。

一时三人饭毕,金氏邀了如意去屋子里坐了:“老太太如今要午睡的,这会儿你去也是白白坐着,咱们妯娌说会儿话是正经。”

她面上并无多少忧色,如意就知dào

西府老太太的病症并未有多险,也就顺水推舟的坐了。

说了一会儿闲话,小王氏才道:“有件事儿,驹儿媳妇,我这个做长辈的要辩白辩白。”

如意笑道:“姑妈有事儿说就是了,怎么用得着‘辩白’?”

小王氏有些局促:“那四个丫头……”

“四个丫头?”如意一诧。

“就是太太给你们送过去的四个丫头!”金氏解释。

如意哦了一声,道:“都是极好的,还没谢过姑妈呢。”

神情坦荡,让小王氏一时摸不到头脑,还是顺着相好的话道:“本是给骅儿准bèi

的,老太太也没想着全部给驹儿……后来骅儿媳妇的娘家太太来了……这才给你们送了过去。我劝了几次,你们新婚夫妻,没子嗣本事常事……奈何老太太被罗表嫂说动了心思只一意要送过去。”

母女两人无辜的很,真是没想过给如意添堵的,对于如意,她们巴结都来不及。

金氏索性开门见山:“我算是看透了,太太一心一意只护着那边,咱们二爷回来了这许久,也没见她嘘寒问暖过……那边不省事儿,还把三福家的给喊去帮衬着了。说是要哄好了她,好给二爷说合,让罗家帮衬二爷一把……我娘有句话点醒了我,这罗家自个儿也有儿子、侄子的,没得帮着外姓人的道理……”

所以送丫头这事儿,她们冤枉得很。

如意依旧云淡风轻:“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咱们世子爷也是姑妈的侄儿,就是送给世子爷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

金氏不信:“反正那四个都是玩意儿,不足为据的,最重yào

的就是子嗣。对了,四个丫头的卖身契。”

小王氏忙自怀里掏出来。

金氏一把抓过了,递给如意:“只要拿捏住这个,你怕什么。”

如意也不虚客气,接过来道了谢。

金氏这才舒展开眉头:“嫂子,我当你是亲嫂子,如今我有事儿还请嫂子帮个忙。”(未完待续……)

PS:哈哈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引玉

来了!如意反而松了一口气,半真半假道:“弟妹的饭菜还真不是白吃的!”

小王氏叹气:“她也是急了。”

金氏擦着眼角:“二爷眼看着也快二十了,咱们成婚也有两年了……虽说聚少离多,可是……”

如意听到这儿,安慰道:“别担心,叔祖母和婶娘都不曾说过这事儿。”

金氏道:“可是两个大哥如今房里都有人了……我也不是小气,若是被个丫头跑到前头去了……我是没脸见人的了!”

金氏素来好强,否则也不会和小罗氏的关系成了如今这般。

“这个……急不得的。”如意只能干巴巴的道,西府的子嗣,一直有问题,如意想了许久。比如究竟是谁对苗氏下手的,小罗氏的宫寒又是从何得来?

“可是如今。”金氏欲言又止,小王氏惆怅:“我过几日也要回开封了,老太太又如今这样……”

金氏是没了依仗了,更需yào

一个孩子。

“这个,我也不懂,实在帮不了……”如意还没说完,金氏就急切的打断了她:“嫂子,我的亲嫂子,我娘找人算过了,明晚是最好的日子,只要明晚……就能怀上。”

如意错愕,这个和她有什么关系……不对!

“弟妹的意思是,明晚我在这边照顾老太太?”

金氏不好意思:“大夫说,老太太跟前离不得人,怕咳嗽有痰堵住了……嫂子,你明天再辛苦一天,今儿我来帮你守着……”

说完又许诺:“只要过了明晚,我再帮嫂子守几晚上。”

不过是换班罢了,如意松了一口气,嗔怪:“多大点事儿。我守着就是了。”

金氏和小王氏都松了一口气,小王氏一个劲儿的赞:“好孩子,好孩子……”

如意想着,若是西府老太太是幕后黑手的话,那既得利益者的小王氏在这里面又扮演一个什么不光彩的角色呢?

“至于今晚,反正我也过来了,就守着就是了。”没必要如此小家子气。

金氏忙道:“不用,今晚我来。”

“还是我来……”妯娌两个争执不休,小王氏拦住如意:“今儿就息儿守着,原本我也能帮着守着的。只是怕瞧着说息儿吃不得苦,对不住老太太。”

因为西府老太太的亲闺女郑氏在这儿呢。

既然母女两个坚持,如意只好道:“那我就小家子气一回了。”

……………………………………………………

郑元驹不高兴了:“晚上不拘谁守着就是了,都要你们守着,还要丫头做什么!”

“也就这几天,等大夫说情况稳定了也就罢了。”不过换个地儿睡罢了。

郑元驹咬牙:“明晚我接你去,看谁敢拦你!”

如意白了他一眼:“秀恩爱,死得快。咱们这会儿正是春风得yì

的时候,还是消停些的好。”

郑元驹一把把她抱住了:“好。咱们在自个儿家里有恩爱……”说着就动手动脚起来。

如意不肯就范:“今儿日子该轮到柯姨娘了!”

规矩了几天,郑元驹以为如意已经消气了,听了这话脸色一黑:“我不要劳什子姨娘的,你就是爷的姨娘……”

“别呀。我是人真的,日子排出来就得执行。”如意转身,郑元驹气的很:“从头到尾我压根儿就没碰过姨娘!”

“可是贺兰要了水!”如意也生气了,想想很恶心。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一想到……

如意知dào

,她这样不行。

郑元驹踹翻了椅子:“我杀了她!贱婢!竟然敢算计爷爷!”

“世子爷。大晚上的你闹哪样?自己的姨娘睡了也就睡了,何必来瞒着我?轮得着我拈酸吃醋?你不早就判了我的死罪,我是那水性杨花的淫妇,心心念念的是太子爷么!”

如意也是气得狠了,郑元驹接连踹了几脚,几张绣墩儿都咕噜噜滚到角落:“我混账,不对,是太子混蛋,故yì

让人寄了那东西来!”

“哼!”如意懒得理他,他却转身,如意以为他是去临江苑了,刚起身要把凳子摆好,免得丫头们见了多心,他就折了回来,不知哪儿寻的一把戒尺。

他把劫持塞进如意手里:“你打吧,打到消气为止。反正我没碰过姨娘。”

赌气的模样跟孩子一样,如意噗嗤笑了:“好了,别闹了,不爱去就不去。”

他见如意多云转晴,才一把抱着如意:“我不爱找那些下作东西,你瞧,贺兰未雪两个都心术不正。”

还很委屈似的。

如意懒懒的嗯了一声,由着他的手在身上“寻亲访友”。

……………………………………………

第三天,如意吃了午饭就去了西府,金氏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那个高人说要香薰沐浴的。”

如意笑着让她走,金氏在她耳边道:“大夫今天说了,就这几天,过去就好了。姑妈明儿就走。”

郑氏明天回燕京?如意以为她要多呆几天呢。

“好了,你去就是了,嘱你心想事成!”金氏红了脸,回去了,还不忘警告黄芪白术几个:“谁敢给嫂子没脸,我就让谁没饭吃!”

几个丫头都道不敢,甘草尤其说得响亮。

今日舒心了许多,不知dào

是不是金氏的警告起了效果,到了酉时,伺候着老太太用了饭,甘草也来问:“奶奶的饭是摆进来,还是出去吃?”

如意想了想:“不用了,我和二太太有事儿说呢,劳烦你们且瞧着。”

甘草等人忙应下了。

如意去了苗氏的院子:“对西府的东西,我也是怕了,来蹭顿饭。”

“你也来得巧,昨儿二奶奶送来的野鸡还有半只,我让人吵了,咱们一道吃。”她说得直白,苗氏听得分明。爽快应了。

苗氏说完就叹道:“也是二奶奶想得到,大奶奶当家那会儿,咱们院里哪里能有好东西。”

金氏虽然不待见庶出的,可是管家上倒是一碗水端平的,让人说不出不是来。

“你待会儿要过去守着?”苗氏问。

“是呢,说要守一夜。”如意也觉得很奇葩,正经的主子奶奶给老太太守夜?那丫头们拿来做什么?

“论理我也该去的,我去陪你?”贵盈门倒是没什么,总不能把如意暗害在里头。

“不怕。我带了徐先生过来。”郑元驹找了许久,找到一个女镖头。会武术,但是却不肯来。如今正找了邹无涯去厮磨呢。

“反正当心些。”苗氏随口嘱咐。

如意谢过了。

一时饭毕,如意带着众人回了贵盈门,郑善佑恰好来瞧老太太,见了她胡子都气歪了:“你倒是会享shòu

,不在老太太跟前守着!”

如意见了礼:“媳妇去了二婶那儿用饭了。”

郑善佑不好责怪弟媳妇,哼了一声,问甘草老太太如何了,甘草一一说了。郑善佑命令如意:“百善孝为先,你且在这儿守好了!”

如意低头应了。

郑氏等人也来瞧过,都道如意辛苦些,仔细瞧着。

郑氏拉着她的手:“你们几个妯娌都是好的。你今晚累些。老太太过了这几日危险期就好了。”

“这些都是宁顺的本分。”如意干巴巴的说了一句,郑氏叹气:“终究是一家子,你别记恨你公公,他没坏心的。”

郑善佑还托郑氏在京里寻找良家女子给郑元驹聘为良妾。被郑氏给骂了回去,让他多哄着郑元驹:“荥阳侯府的兴旺就应在他身上了,难道还能指望骅儿?”

郑元骅是什么货色。郑善佑绰绰约约也感觉得到,可是架不住罗氏的慈母心肠,心疼儿子的前程,让他总觉得对两兄弟有所亏欠。

郑善佑这才歇了折腾的心思。

如意忙表白心意:“公公是再好不过的,也就言语上直白了些,可是真插手管束我们,却是一次都没有的。”

见如意明白,郑氏感叹她通透心宽,拍拍她的手,陪着西府老太太坐了一阵就回去了。

花间娘也来寻了一回,说是郑元驹让如意回去,如意给否了:“好生和世子爷说说,也就今晚上罢了。”

花间娘这才回去复命。

如意被安置在碧纱橱里,甘草和白术两个当值,睡在西府老太太床前的地铺里。

天色擦黑,众人散去,如意去瞧了一回西府老太太,让徐镜屏给看了看脉象,说脉象还算平稳,这才放了心,吩咐甘草白术:“有事情叫我。”

西府老太太口歪眼斜的死死瞪着如意,如意不自在的擦着嘴角:“叔祖母你好生歇息。”

玉环金盏就伺候着她去了碧纱橱。

一时熄了灯,四周都静静的,只有门廊上的灯笼光透过窗花纸洒进来,如意谁在碧纱橱的床上,辗转反侧。

“奶奶睡不着么?”玉环问道。

“嗯,这眼皮直跳。”如意捂着眼睛,稍微用力一压,都觉得不舒服。

“你们闻到没,一股子香味。”金盏突然问。

徐镜屏突然一个暴起:“不好,是迷香。快,给奶奶含着。”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个药丸子,如意忙一口含住了,药丸子在唇齿间没化开,而是不住的散发出一阵熏鼻子的味道,如同切洋葱,直让人想掉眼泪。如意强忍着恶心。

“嘘!”她轻声嘘道,三两下起身穿好衣服,玉环等三人都把她护在身后,她则端坐在床上,因着徐镜屏给的药丸子,如意神智越发清明,徐镜屏道:“咱们叫人吧?”如意脑子里却急速转开了:能进贵盈门的,怕是府里的“内贼”,若是有人进来的消息传了出去……西府固然受人诟病,可是如意也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这时候,传来门轴咕噜的声音。

有人在开门!

四个人屏住呼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醉翁之意

因为压抑着呼吸,如意只觉的心口都闷得发疼。

她三两下挤开三个人,拿起束腰高花几上的美人瓶,守在门边高高举起:不管进来是谁,弄死再说。

反正,若是让来人得逞了,她也没得活。

三个人也忙寻了屋子里的家伙:金盏把绣墩儿都举了起来,两人一边,齐齐备战。

“宁顺。”门外声音响起,如意听了全身一软,差点没站住,眼泪再也忍不住就落了下来,她打开门,也顾不得有人,一下子扑在来人怀里:“你怎么才来!”

赫然是郑元驹。

他进了屋子:“我叫人瞧着这边呢。果然就出事了!哼,本来我倒是信了这边老太太是黑手的鬼话,可是如今看来……咱们走!”

郑元驹牵着如意的手要往外走。

徐镜屏忙拦住了:“世子爷,这事儿没对。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外头必然有同伙,咱们这下子贸然出去,趁黑被当做贼打死,也是说不出冤枉的。”

如意缓解了惧怕的情绪,理智也回来了:“这事儿怕是不简单。”

若是真为了侮辱如意,让如意身败名裂的话,也太不把郑元驹放在眼里了!难道他们以为如意没了,郑元驹能放过他们哪一个?

郑元驹也想到了这点:“可恶!”他重重的捶打了门框。

贵盈门静悄悄的,毫无声响,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就往这边走了!把院子围起来!”

是管家焦三福!

外头火光莹莹,片刻就到了贵盈门门口!

贼喊捉贼?如意不相信这般简单,看着离间这般大动静都毫无声响,她忙冲进去,众人尾随其口,看到眼前场景都深吸了一口凉气:老太太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白术几个瘫软在一旁……

原来。原来……

“咱们中计了!”如意和郑元驹同时说道,如意急中生智,道:“你快藏起来,咱们脱衣裳关门,速度,凤雏,我告sù

你……”

她在郑元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几人忙去了碧纱橱,按着睡时的模样躺下。

郑元驹则闪身出去。

“快点,快点!”院子里火光冲天。吵嚷声起。

三幅家的进门来,却没瞧碧纱橱上,而是径直去了里头,然后出来就掀开如意的被子,来脱如意的衣裳,如意却由“悠悠转醒”:“谁!”

三福家的一惊,手伊索,忙道:“奶奶……你醒了?”

“怎么了?”如意摸着头起身,这个和计划里的不一样。三福家的眼眸暗了暗:“奶奶睡得倒是实沉,小的都叫了几遭了!”

“也不知怎么的,老太太呢?”

说着就起身进去,三福家的尾随其后。如意突然尖叫:“啊……”

院子里的人一下子冲了进来,如意忙躲到了三福家的身后:“老太太……快叫大夫,叫大夫!”

三福家的也忙这般喊道,如此大的动静。白术几个才醒来,见了老太太此番模样,吓得魂不守舍。甘草更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金盏几个忙进来,金盏道:“还不快出去,着人找了侯爷和太太来!”

三福家的亲自去了!

家丁等人也都鱼贯出去,好在如意刚才披了一件衣裳,这会儿不过略略收拾就能见人了,她一下子扑在西府老太太身边:“叔祖母,叔祖母……”

郑善佑和罗氏前后到了,郑善佑来了之后见此场景,差点没晕过去!西府老太太在自家院子里被杀了!

如意哭的死去活来,郑氏也直掉眼泪,罗氏更是哭的昏厥,一口一个:“我的娘呀……”跟孝子贤孙哭孝一般。

“这……这……这怎么回事!”郑善佑强忍住悲痛,质问如意,如意哭的提不上气来:“媳妇,媳妇也不知dào

,晚上来看了,老太太还好好儿的,不信您问白术和甘草……然后媳妇……媳妇就去碧纱橱睡了……本是一直没睡着的,就担心老太太,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睡着了,等焦三嫂子来叫了半天才醒……进来就瞧见……瞧见……”

如意哭得说不出话来,徐镜屏这时候道:“小的绰绰约约闻到一阵香味……”

郑氏红着眼:“难道是迷香?”

罗氏咬牙:“谁这般狠毒……?”又问三福家的:“燕过留影,你们可发xiàn

什么了?”

“半夜有人说看到黑影……咱们才尾随过来,就瞧见驹大奶奶睡得熟熟的,小的叫醒驹大奶奶进了屋子就瞧见……”

郑善佑既伤心又头疼,看着老太太的尸体直掉眼泪,郑氏强忍住悲痛:“敲云板吧。”

罗氏忙去安排了,转过来对郑善佑道:“侯爷,老太太……老太太死不瞑目呢……”

西府老太太至今都大睁着眼,似乎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

郑善佑哆哆嗦嗦的伸出手给她合上眼皮,云板声就响起了。

郑氏道:“也该把骅儿兄弟几个叫来。”

郑元驭、郑元骠等少爷姑娘都被姨娘带着,就是如今跟着三姨娘的芙蓉姐妹也都穿着白衣裳来了,唯独不见郑元骅。

“骅儿呢!”郑善佑问道,小罗氏吓得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大爷,大爷不见了!”

罗氏心里一沉,顿觉不妙,这时候郑元驹搀扶着老太太也进来了!

“不是说都稳定了么!”东府老太太颤巍巍的问郑善佑。

郑善佑闭上眼:“儿子也不知dào

!”

东府老太太反哭出声来:“和我斗了半辈子,就这么去了……你真是……”

她也不顾忌,扑在西府老太太身上嚎啕大哭:“你怎么就死了!”

你还没看到我子孙满堂,没看到我郭氏一族重得荣耀,还没看到你心心念念的狗杂种一无所有……

东府老太太只觉得所有的争荣夸耀,没了观众,没了奔头。

如意忙劝她:“老太太,老太太,您节哀啊……”

他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郑善佑的满腹悲伤找到了发泄口:“都是你个扫把星,丧门星,你两个妯娌来都没事,就你来了,害死了老太太,我要替驹儿休了你……休了你这个丧门星!”

他咬牙切齿,看如意跟看杀父仇人一样,如意哭的一塌糊涂:“都是媳妇的不是,媳妇不敢求饶……但凭侯爷发落……”

如意瘫软做一团。郑元驹黑着脸:“大哥呢?”

罗氏刚要说话,三治黑着脸就提着郑元骅进来:“小的在外头守着,看见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徘徊。”

罗氏眼前发黑:“老太太的身后事……”

她想就此把郑元骅的事儿掀过去。

“放开我,你个狗奴才!”郑元骅见无人追究就想着随便说话混弄过去,却不想他一挣扎之间,把袖子里的东西给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郑元驹瞧见了,三治忙捡起来,是一个荷包……郑元骅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是。是寻常的香包罢了!还给爷!”

他想去抢,郑元驹一把抓过,就开了荷包,倒出来。是几块黑魆魆的木头,跟寻常的香料相仿。

“就是香包,还给你哥哥吧。”郑善佑也没精力调解兄弟阋墙的纷争。

“徐先生,你瞧瞧。”郑元驹递给徐镜屏。徐镜屏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变得绯红,忙拿了茶水泼在脸上。看她这般,众人都知dào

这香有不妥!

罗氏心烦气躁,心气不顺,这个没出息的孽障!

“混账东西,你带着这些劳什子做什么,闺房情趣留在房里也就是了!”

她这一呵斥,众人也就了然,想必是添加情趣的物事,带在了身上罢了。

现在谁还有心思追究他的作风问题?都看着直挺挺的西府老太太,罗氏道:“侯爷,且带着爷们儿们出去,咱们给老太太换衣裳。”

这是个正理,郑善佑刚要走,小王氏就进来:“姑妈……”她和媳妇本是住在贵盈门的,可是她怕金正辰一个人,没个人管束,后头搬到了客院去了。

所以听到云板声才惊醒过来,带着媳妇进来了。

“姑妈!”她尖叫着:“谁这么狠心……姑妈……”悲伤的仿佛亲生闺女。

杜氏忙劝住她:“姑太太节哀……”

小王氏哭了一回才收声,郑善佑带着爷们儿出来,在外头等着里头女人给西府老太太收拾。

“你媳妇留不得了!”郑善佑道。

“父亲,您节哀。”郑元驹道。别“悲伤”得忘了分寸。

“贼人进去杀了老太太!屋子外头就住着你媳妇!”郑善佑厉声道。

“父亲的意思是,最好我媳妇一起被杀了,您才开心?”郑元驹反问。

郑元骅在后头不敢吱声,郑元驭忙劝道:“如今是安排老太太身后事要紧……”

郑善佑面上满是悲色:“如今也就是布置灵堂,安排诵经的和尚……老太太的寿材是早就备好的……这些你们太太自会办的圆满。只是……”郑善佑气又上来:“若不是驹儿媳妇在里头挑唆着,老太太也不会中风,也不会……”

他捂脸痛哭。

“父亲!”郑元驹跪下磕了一个头:“赵氏有何错?对上恭恭敬敬,孝顺又加,您对她百般责难,她从没说过您一句不是;对下,怜贫惜弱,东府的下人没有一个不赞她仁厚的;对内,体恤儿子,孝顺祖母;对外,礼待有加,从不恃强凌弱,欺压了谁去……这般贤惠的妇人,父亲,您究竟不满yì

什么?况且……赵氏如今是赦封的荥阳侯世子夫人,您张口闭口要儿子休妻,这不敬皇上的罪名,是儿子承担还是您去受着?”

这番话有理有据,郑善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连退了几步。

这时候焦三福抓着一个婆子上来,说说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在角门外头徘徊。

郑善佑一看,赫然是任二旺家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偷人

任二旺家的抖做一团,不知是冷的还是吓得,她磕头行礼。

“你在外头做什么?”郑善佑正是一肚子邪火。

任二旺家的看了看郑元驹,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想到如今如意反而要发还他们一家子卖身契,还要撵了他们一家子,这没了侯府的庇护,那些追账的、讨要东西的人能一人一拳打死了他们,与其这样,不如按着罗氏吩咐的,破釜沉舟一回。

“小的,小的听到云板响……这才在角门外头瞧了瞧。”

“明儿自然要你们进来跪着!这会儿你多事做什么!放她回去吧。”郑善佑不愿意多谈。

任二旺家的不带半分感激,反而问郑元驹:“大爷……小的告sù

您当初的事情……不是为了让您做下这有悖人伦的事情啊……小的对不住太太……对不住西府老太太……”

说完瘫倒在地嚎啕大哭,郑善佑又惊又惧,目龇俱裂的看着任二旺家的。

“你……你说什么……!”

阖府上下多少耳朵听着呢!郑元驹面色不改,郑元驭还有三分心眼,忙扶着郑善佑:“父亲,这当口……还是让人带了这婆子去房里问清楚吧。”

是要给郑元驹留脸面的了,郑善佑却气得狠了:“你这贱婢,把话说清楚,老太太去世和你们大爷有什么干系!”

郑元骅也听出话外之意了,忙附和:“就是就是,说清楚,这……你们大爷做了什么!”

任二旺家的知dào

,她此时不说,如意有的是法子让她再也没办法说任何话,她忙道:“小的……小的知dào

当初是谁要杀大爷,谁逼走了咱们太太……”

郑善佑想了想。吓得面无人色,跌坐在地:“是……老太太?”他的声音很干涩,涩得如同沙漠里快干涸而死的鱼。

任二旺的点点头:“是老太太……”

“你们大爷知dào

?”郑善佑又问。

郑元驹哼了一声:“满口鬼话。虽然说过一遍,可是儿子从没放在心上。”

任二旺家的忙道:“可是大爷,小的今晚看着你从东府过来……然后又回去……”

这话让郑元驭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郑元驹一脚踹出去,把任二旺家的踹了一个四脚朝天。

“狗奴才,你偷了太太的东西,我们还没追究,如今倒蹬鼻子上脸祸害起爷来了!”

郑元骅一把拉住他。激动得声音都抖了:“你杀了老太太!你杀了老太太!是你,一定是你……”

他状若癫狂:“哈哈哈……这就是荥阳侯的世子爷,杀了自己的亲祖母……哈哈哈……”

郑善佑看不下去了,一巴掌给他打过去:“你个混账,胡说什么!”

然后恶狠狠道:“贱婢污蔑主子,杖毙!”

任二旺家的一愣,忙呼喊起来:“侯爷,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啊!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杖毙……难道是个好的死法么?”郑元驹这般说,却还拦住:“父亲,您维护儿子的心。儿子明白,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奴才敢这般污蔑我……想来是后头有人的……不若把这奴才交给儿子,儿子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任二旺家的摇头不肯:“侯爷。侯爷……侯爷救命啊……小的若是落在大爷手里,没有活路啊……”

郑善佑见她这样,心中火起。可是还分得清轻重缓急,且不说若这事儿真吵嚷出去了,郑元驹身败名裂,世子之位不保,就是他荥阳侯府的爵位也只怕会到他这一代就到头了。

老太太……终究是逝者已矣……

郑元驹瞧不上郑善佑的优柔寡断,三治一把抓起任二旺家的就要往外走。

“侯爷救命啊……侯爷……”任二旺家的不断挣扎,郑元骅忙叫嚣开:“你好大胆子,父亲在这儿呢,你就要草菅人命,杀人灭口不成?”

郑元驹一把抓起郑元骅的领口,用力一摔,就把他摔得跌进了东厢,踢脚就要踹:“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情,以为我不知dào

是不是……我忍你很久了!”

这般暴戾,郑元驭忙抱住他的腰:“二哥息怒,二哥!大哥只是说话直了……二哥!”

郑善佑才如梦方醒,怒吼道:“住手!”

兄弟几个,才松手的松手,收脚的收脚,郑元骅被摔得七晕八素,狠劲上来,起身就开始摔东西,扯帘子……撤掉了东厢的床帐子……

帐子里头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正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郑善佑老眼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女人看清了男人的模样,尖叫一声,屋里的几个夫人忙出来了。

“怎么了?”罗氏问道,小王氏看见那光着身子的是金正辰,吓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指着他:“这……这……”

女人则赫然是郑元骅的宠婢,白绵,她吓得动都不敢动,郑元骅见此也是红了眼,抓着金正辰的手就拖了他下来,拳头如雨一样揍下来:“好你个畜生,偷到爷爷头上来了……”

金正辰痛的杀猪般嚎叫:“我也是……也是接到表嫂的信,让晚上过来……”

今晚过来,又是表嫂……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了,郑元驹也提脚踹去:“把舌头给爷捋直了说话!”

金正辰忙挣扎着,抖抖索索的也顾不得光着身子,就三两步跑到床边翻找起来,在衣裳里果然找到一张纸条,递出去,罗氏接了过去给郑氏。

郑氏见了脸色一变,赫然是瘦金体的:“今夜,贵盈门东厢一聚,宁顺。”

罗氏别开脸:“这真是……”张口就要定下如意的罪。

郑善佑也醒过来了,罗氏忙拿着纸条:“驹儿媳妇……真是……”

她痛心疾首的模样。

郑氏道:“驹儿!这字……和那日梅花图上提的字迹一样……还有京中的那副墨梅图上也是这样的字。”

如意和金氏几个进来看到如此不堪的场景,早出去了的,这会儿也辩驳不得。

郑元驹却笑了:“姑妈……呵呵……您有所不知,宁顺的字……不是这样的……”他自荷包里拿出如意曾写过他的信。

“侄儿在开封,也收到过宁顺亲自写的书信……这瘦金体,是我那舅兄写的。”

罗氏变了脸色。郑氏细细看了书信,是清隽的簪花楷,和瘦金体风马牛不相及。

郑元驹道:“看来,是大哥的丫头想偷人……”

白绵听了这里,哪里敢应承,也顾不得光着上身,裹着被子磕头:“婢子,婢子是跟着大爷进来的啊……”

“胡说!”罗氏忙呵斥:“你这贱婢淫妇,竟然勾搭起爷们儿来了,还在老太太院子里。三福家的,把这淫妇拖下去打死!”

“婶娘!”郑元驹却拦着三福家的:“咱们听听她怎么说,免得冤枉了表弟……还有宁顺的清白……”

郑氏知dào

这其中定然有猫腻的,她看向郑善佑难看的脸色,心道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传出去都是丑事……就要打圆场,白绵嘴快已经说了出来。

“半夜大爷起来,就出了院子,婢子怕大爷出事……就跟着一路。大爷就进了东厢……然后又进了正房……”

郑元骅吓得魂不附体,举起拳头就要打过去,郑元驹提脚就把他踹了出去。

白绵咬咬牙:“婢子就在东厢等大爷……哪知dào

……”

她呜呜呜哭了起来,众人脑补了那画面一遭。金正辰被算计着进了东厢……

“好啊!表嫂,骅儿自个儿想偷弟媳妇,何苦把我家辰儿拉进来!”小王氏扯着罗氏的领子哭诉起来。

郑元驹冷冷的看着抖作一团的金正辰:“若是这畜生有些人伦,也不会见了这来路不明的纸条就进来……”

小王氏被堵住了话。只得忙去拿衣裳给金正辰披上。

罗氏也气的很了,直抓住白绵厮打:“你个贱婢,谁叫你这样污蔑你家大爷!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啊!你说……你说……”

口口声声质问。却撕扯着丫头的嘴巴,白绵哪里说的出话来,她吃痛不过,推了一把,就把罗氏推了一个趔趄,郑元骅怕起来就要打郑元驹,郑元驹又是一脚踹去。

这下子恰好揣在肚子上,郑元骅弓着身子半日起不来,罗氏心疼,忙一把把他扶着:“驹儿!你好重的手脚,你哥哥再不好,还有老子在上头,你这个弟弟动辄拳打脚踢……”

她捂着脸哭得伤伤心心的,郑善佑只觉得一团乱麻,郑氏既悲痛母亲去世,又遇上这遭腌臜事情,也是精力不济,郑善佑第一次对罗氏失望:“他做的这些事情……你护在里头,不肯管教……如今……如今……”

郑元骅情知不好,忙忍着痛,磕头道:“父亲,你别听这贱婢胡说!这贱婢……这贱婢是……是对儿子心存不满……况且她在开封的时候就和金家的表弟眉来眼去的,焉知不是早就勾搭好的,拿了儿子做掩护?”

小王氏尖利一叫:“郑元骅!我家辰儿在这儿做客!我府里的丫头谁不比你这破鞋漂亮百倍?他犯得着来偷一个破鞋么!”

罗氏泪眼朦胧的反驳:“姑太太,这话可不就能这么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况且今夜本该驭儿媳妇值夜的……你们明儿就要走了……”

这倒是严丝合缝了。

小王氏从来不知dào

罗氏居然这么歹毒!(未完待续……)

PS:马上开新卷了,郑家的事儿也要告一段落咯哦!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偏心

小王氏气的胸脯起伏,只对郑善佑哭诉:“表哥!这皇上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表嫂倒是好,如今是只要长子的了!小儿子的名声、小儿媳妇的名声也不要了!表嫂偏袒骅儿也该有个度。咱们请了大师瞧了日子,说今晚合息儿夫妇八字,今晚易受孕……这才找了驹大奶奶说换一个晚上!到了表嫂嘴里,竟然是为了给辰儿行方便!”

说着就哭起西府老太太来:“……可知是早恨着您的,你才咽气就糟践起您的心头肉来了……”

罗氏也是气的狠了加上心虚,这才露出原本张牙舞爪的模样,听了这话,怕郑氏多心。也哭诉道:“哪里是我偏袒骅儿,总归是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表少爷不检点惯了,正像驹儿说的,若不是先起了那有悖人伦的畜生念头,哪里会为了一张纸条子就就范的?”

郑善佑看金正辰的目光不善,郑元驹则是眯着眼瞧着金正辰,金正辰慌了手脚:“我……我真是被人算计的……”突然又想到什么,忙道:“骅表哥早就想驹表嫂的了,在开封的时候,骅表哥还睡了驹表哥的姨娘,那个叫未雪的……”

虽说一早就知dào

,郑元驹当场脸色还是更黑,也不管罗氏护着郑元骅,抓起郑元骅来,恶狠狠道:“我就说,我没碰过那贱婢,那贱婢怎么就有孕了!你们太太还乔张做致的怪罪赵氏,合着是贼喊捉贼,杀人灭口呢!”

这是和罗氏撕破了脸,把罗氏也绞缠了进来,罗氏尖叫着要掰开郑元驹的手:“你放了他,放了他!”

郑元骅反而破罐子破摔了:“呵呵呵,爷我就是睡了你的宠妾,怎么着!我就说怎么一碰到就缠上来了。原来是你个无能的把人家空着……!”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罗氏呵斥:“骅儿,你混说什么!”

罗氏本来就是匆匆赶来的,此刻头发也散了,表情也狰狞了,哪里有平常的温婉大度。

郑元驹手起拳落,迎面给他扔出去,直揍得他跌跌撞撞退了几步,捂着嘴脸,血从手掌缝里流了出来。

“骅儿!”罗氏悲声痛呼。愤恨的看着郑元驹:“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

“一家子男盗女娼,我有什么不敢的?”

“好了!”郑善佑只觉得头痛欲裂,郑氏一把扶住他。

“你们这群孽障!这群……”翻了个白眼,彻底昏了过去。

郑善佑被扶了下去,罗氏忙对着郑氏哭诉:“姑太太,你瞧瞧,如今当着他父亲……驹儿都这般下死手,我这个混账又是个不讲究的,若你们不在这儿。岂不要被打死了!”

郑氏也叹气:“嫂子,你太惯着骅儿了!”

这是信了白绵和金正辰的话。

“姑妈!”郑元骅看着郑元驹要杀人的目光和满满的杀气,吓得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抱着郑氏的腿:“姑妈。侄儿没有,侄儿真没有做过……若是侄儿对弟妹做了什么,侄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以为你真做了什么。我还由着你活着?”郑元驹冷冷一哼,吓得他埋下头去,罗氏含着泪求情:“驹儿。你和骅儿总是兄弟……未雪的事儿、今晚的事儿都是外人说的,你不能只信外人,不信自家兄弟呀!”

打起了亲情牌了。

“哦,那任二旺家的指认我,说我想杀了老太太……”郑元驹却笑了起来,语气冰冷。

罗氏知dào

她被威胁了,暗恨焦三福一家子办事不利,怎么不迟点来,让如意被生米煮成熟饭……

她干巴巴的道:“这任二旺一家素来不恭谨,还贪了东府财务,这样的下人打死也没帐算。”

意思是说任二旺家的不可信了。

这时候花间娘匆匆来了:“雪姨娘自戕了,说是当初就是骅大爷侮辱了她……”

罗氏的温婉僵硬在了脸上,郑氏也愣住了,她一直以为金正辰是为了脱身胡说的:毕竟,论亲疏远近,一表三千里,郑元骅是嫡亲的侄儿。

可是……

小王氏松了一口气,郑元骅也不敢动弹,怕真被郑元驹一脚踹死了。

“这样的贱婢,死了就死了!只是毕竟怀过骅大爷的孩子,我这做兄弟的送给骅大爷,罗夫人看着安埋了吧!”

罗氏一口气提不上来,好阴毒的安排!西府来发送东府的少爷姨娘,岂不就是把郑元骅偷兄弟姨娘的事儿昭告天下了!

郑元骅突然嚷开:“凭什么,那贱婢说什么就是什么吗!我那晚又没点灯,又没出声,她凭什么断定就是我!”

呵呵呵,猪一样的对手……

郑氏失望的看着他,罗氏绝望的看着他,小王氏则冷冷的看着他,尤其是郑元驹,眯着眼,居然噙着笑看着他!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蠢,郑氏提起脚走开:“表嫂,你还纵容驹儿不成?”

罗氏几个箭步上前就给了郑元驹一巴掌:“你个混账!你个畜生!你这是要剜我的心头肉啊!”然后还乱拳打起他来,郑元驹一行躲一行求饶:“太太,儿子错了,太太,儿子错了还不成么……”

罗氏状若疯狂,众人都看着眼前的闹剧。

“那老太太……是你杀的?”郑氏突然问道。

罗氏呆住了,脑子快速的运转着,郑元骅忙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我在东厢燃起了香料,刚去正房,还没进去呢,就被打昏了,醒来的时候就被那狗奴才抓住了!”

郑氏叹口气:“这些腌臜事儿……嫂子,你们也是欺人太甚了,不过就是仗着驹儿没娘罢了!”

罗氏忙哭道:“姑太太!我素来当驹儿是亲儿子一般的,你也瞧见的,侯爷多少次恨得驹儿什么似的,都是我从中说合……对驹儿媳妇,我也是悉心教导,当初她逼死了梁氏。我也替她在侯爷面前兜揽着……芙儿蓉儿因着梁氏,恨着驹儿媳妇呢,也是我约束了小姐妹两个不许去东府找麻烦……”一件件,一句句,都是慈母心肠。

“这如意的墨梅图是上瘦金体,除了您见过,就是姑妈和表姑妈了……”郑元驹冷冷补刀。

罗氏一愣:“这个……这个我真不知dào

,表少爷怎么到了内院,怎么和白绵那贱婢勾搭……”

白绵这会儿也知dào

她是活不成了,反而豁出去了:“太太!你也不用口口声声说我是贱婢。我若不是贱婢,也就跟红绸一样被你打死了!你口蜜腹剑,行事恶毒,几次三番找了任二旺家的进来说小话儿,打量谁不知dào

!否则给任二旺家的几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污蔑主子的事情来!”

罗氏瞪大了眼:“我找任二旺家的,不过是劝着她低个头,回去驹儿媳妇身边好生伺候着,毕竟是伺候过郭姐姐的老人了!什么小话儿,我哪一次是背着人喊她进来的!”

白绵冷冷一哼:“半夏给二太太投毒的事情。您也不知dào

喽?”

罗氏一愣,她是真不知dào



这会儿郑元驹也让开了,三福家的忙伙同几个婆子来要把白绵架出去。

白绵哈哈哈的笑了:“什么温厚人、好太太,我呸!不过是蛇蝎毒妇!”

“打死她。给我打死这个贱婢!”罗氏被拆穿了伪装,除了恼羞成怒外,还因为一直以来的高高在上被拉下了神坛的失落。

三福家的忙找了汗巾子把她的嘴巴堵住了,也不多说给他披一件衣裳。就着肚兜就拖了起了,抓了出去。

郑元驹突然跪在郑氏面前:“姑妈,您也看到了。西府的……罗夫人宠爱郑元骅,郑元骅有悖人伦,还存了轻薄我娘子的心思……这样的人家……求姑妈也体恤侄儿一回,等老太太身后事了了,两府彻底分开过吧!父亲愿意住这边就住这边,等我们太太回来,父亲愿意过去就过去,总要选定了一处!否则……侄儿少不上上书皇上,请皇上做主了!”

这是要分家?

“二哥!”郑元驭定然不肯,若是分了家,西府就什么都不是了!

“驹儿,你受了委屈,这些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可好?”郑善佑未醒来,郑氏总不能擅作主张。

罗氏也道:“驹儿,你大哥不对,我定然罚他!”

然后转身对郑元骅道:“你个畜生!等老太太事情了了,你就给老太太守陵去,守陵三年,不许沾荤、不许近女色。”

郑氏就探寻的看向郑元驹,郑元驹板着脸,没应下来。

郑氏又看向罗氏,罗氏咬咬牙:“三福家的!把大爷拉下去打十板子。”

“奸淫妇女,《大燕律》规定,轻则流放、重则问斩,不管流放或是问斩,都要先杖一百。”郑元驹道。

这是不满yì

喽!

罗氏咬咬牙:“那就打二十板子!”

郑元骅忙喊:“太太!这要打死儿子啊!”

罗氏含着泪,颤抖着手摸着他:“我的儿,你做错了事情,总要受罚……若是为了你,一家子分崩离析……那你就成了郑家的罪人……”

郑元驭忙噗通跪在了郑元驹跟前:“二哥!老太太身后事在即,你高抬贵手,先放过大哥……等老太太的事情了了,到时候把大哥交给父亲处置,行不行?”

郑元驹扶起他:“驭二弟,未雪如今可是死在东府,我难道还要为这晦气的贱婢操持后事不成?”

郑元驭忙道:“我们来操持,我们来操持!只求二哥在人前替我哥哥兜揽一二。”

郑氏很是赞许的看了一眼郑元驭,也劝慰:“瞧在你二弟的份上,驹儿……”

郑元驹冷冷看了一眼郑元骅:“这事情,咱们没完。”

说完就出去了,带着如意就扬长而去。还不忘让三治把任二旺家的一道提走。

夫妻两个随着东府老太太坐了一回,东府老太太很是惆怅:“咱们争了一辈子了……年轻的时候比出身,年老了比子嗣……虽说不曾和睦过,可是也一路风风雨雨的走过来……”

“老太太,您节哀。”如意只能干巴巴的这般劝说。

花间娘匆匆掀开了帘子:“凶手找到了,是甘草。自个儿在屋子里上吊了,白术说,甘草曾抱怨过这样伺候东府老太太太辛苦了……”

如意和郑元驹面面相觑,暗道罗氏好快的手脚。(未完待续……)

PS:最后几章,咱们是让西府快点挂呢还是快点挂呢,还是快点挂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作孽

西府老太太的出殡办得及其隆重,如意这个伪古人看了都咂舌:诰命衣裳、金丝楠木棺材、80方步16尺,全是按照二品夫人的仪制……而西府老太太王氏本身,不过是个四品诰命,还是长兄老荥阳侯给他兄弟求了出身,捐了官才得来的。

“若是弹劾起来,你也有不是呢。”如意忧心忡忡的,记得这些定规是可大可小的,红楼梦的秦可卿死的时候正是贾府全盛时期,所以无人说长道短,可是到了后头,这些就是现成的罪状,全城的人都瞧着呢。

“由着他们作兴吧,反正是最后一遭了。”郑元驹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隽秀的脸上带着一抹冷肃,如意知dào

,荥阳郑家,好日子快到头了。

“我就想着,郑家实在是漏洞百出,为何咱们要绕一大圈……”直接定世子,直接秒杀郑元骅,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和罗氏虚与委蛇这么久。

“原来,我以为太太在她们手里,既然知dào

太太活着,且下落已明,自然不需yào

忍下去了。”

“世子爷、世子夫人,该过去了。”花间娘在门外喊道。

这才寅时。天色黑的不见一丝亮,如意和郑元驹作为隔房的“侄孙”,也是需yào

戴孝的:两人都穿着黑毛滚边的暗花藏青衣裳,如意头上戴了抹额,全身用的都是白玉首饰,郑元驹则戴了帽子,然后又拿了昭君兜来给如意裹上。

“这般鲜亮,找说呢!”如意不肯。

“怕什么!咱们自后门出去,进了灵堂就脱掉就是了。”

如意只得依着他,穿的暖暖的出了门。

…………………………

男女分开祭奠的,如意脱了昭君帽,进了里头灵堂。外头是和尚咏诵经文的声音和木鱼声,罗氏要去统筹安排,如今内院灵堂只有苗氏、小罗氏和金氏。

一向对如意恶相相加的小罗氏木着脸。见了如意也不过抬头一眼瞟过也就罢了,金氏哭得伤心,不住的抽抽噎噎,苗氏低着头烧纸。

玉环递了蒲团过来,如意就着蒲团跪在小罗氏后头了。

金氏呢喃:“怎么就去了……老太太……”

“弟妹,节哀。”如意干巴巴的劝慰,四喜家的知识后送了孝服来,是刚赶制出来的,如意穿上了,四个白衣裳的女人在屋子里相顾无言。金氏的哽咽声若有若无。

“二奶奶,表姑太太叫您呢。”四喜家的又道。

金氏起身,出去了。

苗氏则给如意递了一个眼色,就起身说是去如厕。如意也起身寻了由头出去。

“太仓促了些。”如意在游廊上就碰到了苗氏,看着来往匆匆的仆人,叹道。

“倒是没受罪。中风了动弹不得的活着,也没意思。”这下子背了人,苗氏是一点悲伤都不愿流露出来。

“如今侯爷是怪罪我了。”虽然如意素来瞧不上郑善佑:优柔寡断,耳根软。没主见,没作为。

“你怕什么,听说驹儿要分家?”这才是苗氏最关心的。

“太太要回来了,原些叔祖母在还好些。叔祖母没了,太太回来,东西两府以什么名义来往呢?”这个是很尴尬的,都是郑夫人。都是郑少爷。

“说的也是,我想着劝二老爷也分出去。”苗氏说出了打算。

“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苗氏瞧了瞧左右:“原些想着,大哥是个好的,也看顾咱们,就是跟着大哥做个打下手的也没什么,可是……这内宅里头都出了人命!还是老太太!”

“不是说是甘草?”如意道。

苗氏啐了一口:“甘草!那几个丫头虽然刁钻,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撑着出主意,哪里敢那样?如今西府也忒可怕了!”

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我们大爷要把未雪送过来,我给拦住了。”如意突然道。

苗氏一愣:“就该送过来,当着大家的面,那畜生!亏得也是大家公子哥儿!”

“白绵呢?”如意问道。

“被打死了!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苗氏对于这样的狐媚子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

“表姑妈立场尴尬了!”小王氏如今才是进退不得。

“人家是什么人!昨儿连夜叫人把表少爷送走了,自个儿在院子里训斥媳妇说媳妇没本事,拴不住男人。”

“你倒是知dào

得清楚!”如意觉得外头有些冷。

“自从上次得事儿发生了,我就知dào

这小丫头的用处,兜揽住了几个,府里的事儿也就知dào

了。”

“对了,二婶,你可见过我家太太?”如意问道,对于小郭氏的回归,她是既替郑元驹高兴,又有些忐忑。

许多事情,有小郭氏挡在前头,她也能轻松些。

“郭大嫂么……”苗氏想了想:“当初老太太不喜欢她,她过来的少,我又是新媳妇,也不大敢去东府……倒是见过几次,是个灯草一般的美人儿,也难得大哥喜欢。”

“只是忒没算计了些!”苗氏又道:“我若是有她那个姿色,那个出身,根本不会让如今的大嫂得半分好去!”

苗氏提起罗氏,带着淬毒得语气,接着语气就急切起来:“等老太太出殡完了,你们提分家的时候,捎带咱们一句可好?”

如意诧异,哪里有侄子逼着叔叔和父亲分家的?

苗氏也知dào

这要求为难:“二老爷是死脑筋,我怕是劝不过来。”

如意摩挲着玉镯子,道:“如今二婶院子里,年姨娘的事儿是大事……”

她在苗氏耳边说了法子,苗氏眼前发亮,几乎笑了起来,忙又收敛住:“这法子好!我就觉得这宅子阴森森的。”

“那二婶可有看好房子了?”总不能心血来潮说分家了再去找住处。

苗氏极力忍住笑:“万年当铺因为出了事儿,要卖呢,我就想着买下来,后头的院子也大。前头又有铺子,二老爷自个儿做些生意,总好过坐吃山空。”

如意明白苗氏找她出来的根本目的了,就是想试探试探,如意对任二旺一家子究竟是什么态度,毕竟万年当铺曾经是任二旺的“产业”。

“当铺要卖了么?”按理说,冷子轩都走了,万年当铺是他名下的。

“多少人追着万年当铺要典当的东西,都告到彭大人那儿去了。彭大人就做主把万年当铺发卖了来赔钱给那些人。”

如意了然:“我和大爷都决定把任二旺一家的身契注销了,也算是给咱们积福。”

如意隐晦的道明了态度。

罗氏还算有些脑子。任二旺诬告郑元驹的话,外头并未知晓。

苗氏松了一口气,如意搓搓手:“咱们进去吧。”

………………………………

各家来祭奠的人都陆陆续续来了,见了三个孙媳妇,都道节哀,金氏眼睛红红的,小罗氏依旧木木的,如意眼睛微微湿润。

夫人们少不得称赞郑善佑和罗氏有福气。罗氏红着眼谢过了,就引了夫人们去梦华居去。

郑氏哭成了泪人儿。西府老太太素来康健,这一下子就急病而亡,众人免不得有些揣测。

罗氏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郑元驹把未雪的尸体送了过来。到时候事儿一说穿,固然郑元驹没脸,但是郑元骅可是真不用在荥阳呆了!

“太太,表姑太太走了。”

罗氏起身:“怎么这般急!”

金氏红着眼:“我娘哪里还有脸呆在府里?”

罗氏爱怜的看着她。叹口气:“不过一个下贱丫头罢了!你兄弟也是吃了算计。”

善解人意的很,若是金氏没听到郑元驭抱怨罗氏为了保住郑元骅说的那些话,或许就信了她了。

金氏冷冷一哼:“下贱丫头。可不是下贱丫头,自然比不上正经爷们儿重yào

!”

这话里有话的,罗氏有些不郁,可是如今不是闹婆媳矛盾的时候,老太太没了,她固然觉得神清气爽,可是小郭氏要回来了,这却是如鲠在喉的急切事情。

她看了看金氏,叹气:“也是驹儿媳妇太招人了,若是寻常的,表少爷哪里能上当。”

金氏只看着她,心中不齿:难道这罗氏心里真的只有大儿子不成?如今还想着挑拨她和如意!她真的要两个儿子都和东府关系断绝不成?

她出来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暗恨罗氏偏心太过,就是杜氏和她打招呼,她也没搭理。

“驭儿媳妇太狂妄了些。你也很该管管了。”杜氏这般对罗氏道。

“她和老太太素来亲近,这一下子,老太太没了……难免失了礼数。”罗氏劝解。

杜氏对罗氏道:“原些你们老太太护着,你不好管她,如今既然能管她了,你就该管着……驭儿是要奔前程的,若是没个好媳妇帮衬,哪里能成?”

对于这个,罗氏早有打算的,但笑不语。杜氏道:“那赵氏也不是省心的,刚才我瞧见彭夫人问她,你们老太太怎么去的这般急,不知dào

是生了什么病。”

“哦,她怎么说的?”罗氏明白为何杨氏要这般问,杨氏以为如意和西府素来不合,自然不会为西府遮掩。

“她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子孙不肖……让你们老太太没能得享天年。”杜氏加油添醋。

罗氏眉眼一挑,如意这话,暗暗隐含的,还是郑元骅的不是了!

杜氏见罗氏意动,加油添醋:“我看世子爷心大主意正,若没有个和这边靠的近的在身边,到时候西府真成路人了!”

“这有什么法子?”虽说郑善佑一直说找良妾,可是一则没有合适的,二则,合适的和她走得也不亲近。

“什么法子!这个不好,咱们再换就是了!”杜氏意味深长的道。

“哦,蓁蓁也到16岁了吧?”

罗蓁蓁,是小罗氏的亲妹子,杜氏的小女儿。(未完待续……)

PS:偶这章有些无趣,但是是必要的过度

第一百二十八章 犹可恕

虽说如意是隔了房的侄孙媳妇,不必像金氏、小罗氏一样整日跪着,可是还是累的狠了,郑元驹看着她白煞煞的小脸心疼得很:“明天不去了!”

“那可是爷的亲祖母!”如意道。

“亲不亲,她自己知dào

!”郑元驹闷闷的。

“对了,今儿外头可还顺畅?”如意转了话头。

“还不就那样,郑元骅没来,说是昨晚挨了揍。”郑元驹勾着冷冷的笑。

“婶娘也舍得动手了!”如意还忘了打听这头。

“她不动手,那等着父亲动手!”郑元驹倒是很希望郑善佑亲自动手,哪里知dào

郑善佑不争气,半天醒不过来,罗氏当着郑氏的面,吩咐人给了郑元骅二十板子,都是实打实红漆门栓,虽然行刑的人是西府的下人,尽lì

的打得“小心翼翼”的,可是郑元骅是个耐不住疼的,杀猪一般的嚎叫,罗氏怕惊醒了其他的人(比如苗氏),勒令给堵住了嘴,看着倒是严厉得很。

等郑善佑醒来,人都打过了,还是二十板子,总不能再打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倒是郑元骅在床上骂了半宿,一半是痛的一半是气的。

这样就吵得岚姐儿睡不好,也跟着哭,他气性上来,在屋子里骂岚姐儿是短命鬼讨债的!

小罗氏气不过:“那娼妇有什么好,你这般处心积虑的,这下子好了,你什么脏事儿都被抖出来了!我瞧你以后怎么见人!

郑元骅被戳中了软处,恼羞成怒,一个枕头就给她丢出去:“都是你个不下蛋,若是你能给我生个儿子,我也不至于这样到处撒网!那未雪是个没用的,有了儿子也没给我保住!”

恬不知耻的模样让小罗氏恨得牙痒,捡起枕头就给他丢去。恰好砸在他屁股上,痛的他哀嚎一声:“你个贼婆娘是要杀了你男人呢!好去找新人是不是,多半是瞧上那狗杂种了是不是!?”

小罗氏三两步就去坐在他的伤处:“你个畜生,混说什么!你这是人说的话么!”

郑元骅痛的哇哇直叫,小罗氏只是不起来,还是三福家的奉命送药来听见了声响才忙忙进来把小罗氏拖开:“我的奶奶,这是怎么了!”

小罗氏气冲冲的去找罗氏评理,把郑元骅怎么打她,怎么说她一五一十说了:“那贱人再好,难道还瞧得上他不成?自个儿起了畜生心思。还说我也是那没人伦的……”

罗氏哪里舒服她这般“糟践”郑元骅,但是如今还得哄着小罗氏:“你这孩子,他好了,你怎么收拾他不好,非得这会儿去说,他身上有伤痛的,脾气能好才怪呢!”

接着又道:“当初让他跟着驹儿去开封,咱们不都是说好的为了什么么!睡个把丫头也是寻常事儿!”

小罗氏见罗氏只一味帮着郑元骅说话,她不是傻的。抽噎着去找了杜氏。

杜氏戳了她额头:“你真是个傻的,如今你们老太太没了,西府就是你们太太一家独大,你家大爷是她的心头肉。你趁着多攒些私房贴补你爹,你爹官儿升大了,害pà

府里不敬着你!”

“哼!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人家,姑妈是婆婆。倒是对我好,可是大爷是那扶不上去的烂泥!”如意如今可是正经的二品世子夫人!她被甩出去了八条街不止!

“烂泥能肥田呢!他若有主见有出息,哪里衬得出你好来!也是你姑姑当初说。女婿做世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杜氏这才舍得让嫡女下嫁。

小罗氏气苦:“你们就为了那没影儿的世子夫人……把我给卖了,见天儿只知dào

问我要钱……为着这个,金氏没少刻薄我!”

杜氏抱着她安抚:“我的儿,女婿靠不住,你不攒些私房贴补娘家,那才是傻的!况且如今你爹做了侍郎,以后做了尚书,才是给你撑腰的呢!至于驭儿媳妇。”

杜氏冷冷一笑:“如今你们老太太去了,她是不足为惧的。”

想到金氏如今见她也不敢呛声的模样,小罗氏稍微顺心了些,和她娘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回去了。

………………

如意说起了苗氏的话:“……怎么就瞧上了万年当铺?”毕竟出过事儿的铺子,按理该是不吉利的。

“你懂什么,那铺子原来是任二旺经营的,如今二叔来经营,谁能搞清楚和咱们有没有关系?”郑元驹一语中的,如意了然:“对了,任二旺一家子怎么处理?卖身契给他们么?”

意思是可以撵走他们了。

郑元驹阴狠一笑:“敢污蔑我!我要用她这条好狗唱一出好戏呢!”

“她未必就知dào

……”罗氏是多精明的人。

“不知dào

就不能装作知dào

么?”郑元驹早想好了,任二旺家的是心存侥幸,真以为罗氏能保住她。

如意揉揉腰:“也不知怎么的,酸疼的很,罢了,由你去吧,反正太太回来之前要把任家收拾了。”

她一点不清楚小郭氏对这些旧仆是个什么心肠。

“对了,舅舅那边有回信么?”郑元驹早写了信过去。

“这才几天,你以为蒙古是燕京么!况且年底到了,蒙古大雪封路,通信不畅。”

“咱们这样还搬院子么?”如意问。

“搬,怎么不搬!对了,把贺兰也打发了,那四个丫头嘛……明儿送给郑元骅去,他不是就爱我“用”过的贱婢么?”郑元驹刻薄。

如意一凛:“你这是祸害人家呢!”

“哪里,这几个丫头可都是盘靓条顺八字好的。”郑元驹笑嘻嘻的:“只是比起奶奶来,还是差了些。”

他的手上了高地,如意娇嗔:“守着孝呢!”

“她的手上不干净呢,我的事儿、太太的事儿……你瞧她如此反对太太回来……”西府老太太的跋扈绝情让这个在战场上回来的孙儿实在难以对她兴起半分孝悌之心。

“不行……若是……若是有了身孕……”如意微微喘息。

“有了正好,这孩子会挑时候,西府也消停了,太太也回来了……”郑元驹边说边宽衣解带,手指飞舞。

………………

第二日如意果然带了四个齐整整的丫头去了西府。

金氏见四个丫头。想到小王氏受的委屈,差点落了泪:“你这会儿把她们带来做什么!”

“物归原主罢了。”如意笑道,其实这是郑元驹坚持的。

“什么?”金氏咋舌:“你要把她们给太太?”

罗氏要这四个丫头做什么?

“卖身契在我这儿呢!”也是金氏人情做的足。

金氏这才稍微安心了。

夫人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在梦华斋坐了看戏,西府老太太本是要停灵七天,因为是横死(虽然郑家不说,但是阴阳先生总要知dào

原因的,就算了算日子),所以只有三天,明天下葬。

杨氏等几个夫人很是好奇。昨天问了几遭,如意都笼统的说了些是是而非的,这会儿见她带了四个丫头,就问:“这几个丫头眼生。”

“是婶娘送给我们的,我们侯府事情少,也用不上,就来还给婶娘。”

虽然四个丫头都是本本分分的漂亮,可是这手笔也太司马昭之心了,罗氏出来。见了四个丫头一愣,如意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罗氏嗔怪:“你这孩子,不是你说短了人用。才一口气要了四个丫头,当时王妃还劝你来着。”

“贪多嚼不烂呢!这四个平日和咱们府上未雪姑娘走得近的。”

如意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罗氏一愣,道:“既然这样。那我收下就是了。”

转手就让送了两个到郑元驭屋子里,金氏气的跳脚,郑元驭则愣住了。

“太太这是……”

金氏把事儿说了。郑元驭明白罗氏是在迁怒小王氏,这才用丫头来恶心金氏,他心里沉了沉。

人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郑元骅是伤疤没好色心又起,三福家去的时候,他背着小罗氏要起了半夏。

“不趁着热孝里头……得等九个月呢,到时候可耽误抱孙子了!”

三福家的无法,去找罗氏,罗氏恨恨的骂了一回,还是吩咐三福家的去安慰他:“告sù

他,把丫头给他留着呢,除了半夏还有两个,总要等他舅妈走了……”

郑元骅这才作罢。

罗氏也是累得很了,想了一遭今天的事儿,顿觉不好,刚要起身,郑元驭就进来,噗通跪下:“太太!太太求您打死儿子吧!”

罗氏忙起身:“怎么了这是?”

郑元驭含着泪:“儿子如今正是一心学业的时候,您没缘故的一口气送了两个丫头来……这还是在孝期里头,您可有为儿子想过半分?”

郑元驭是她小儿子,因为得西府老太太喜爱,她为了讨好西府老太太,对这个儿子也就淡淡的,日积月累,这种淡淡的就成了习惯。

罗氏忙扶起他:“是我昏招了,我正想说把那两个带回来呢。”

郑元驭依旧哭泣:“太太,您能不能把对哥哥的心思用一分两分在儿子身上来?哥哥做了错事,你却把我娘子怪罪上了,您有没有想过,父亲听了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娘子……儿子再不好,总是太太亲生的,太太给儿子留些体面吧!”

说完叩头起来,罗氏才跌足暗悔,那晚急躁了,把金氏拉下水来,没顾忌郑元驭的心思,郑元驭忍了两天,终于没忍住,上门来诉苦了。(未完待续……)

PS:也不知dào

V文怎么分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作孽

罗氏见郑元驭这样,也是心疼得很,一把抱住他哭道:“我的儿,你这是剜你娘的心啊!我对待你们兄弟,是一模一样的心思,你哥哥如今少了一只耳朵,算半个残疾,一生无望的……我才少不得多包容了他。你是有出息的,能挣出自个儿的路来……”

这些是她的心里话也是迫不得已才说出来的,还有一点她从未提及,也不愿意提及。

“太太!哥哥如今这般,焉知不是您纵容太过的缘故?儿子有这样的哥哥,以后就是出了仕途,提起来也是毁前程的。”

罗氏眉目一跳,又痛又急,难免暴躁了些,瞪大眼睛看了郑元驭:“你这是要帮着那头大义灭亲了不成!好不好总是你兄长,睡了个把丫头罢了!难道你还要杀了他不成!”

郑元驭见罗氏死不悔改,咬牙切齿:“那丫头是世子爷的姨娘!”

“世子爷!世子爷!难道你也要跟红顶白的,要奉承上去不成!什么世子爷!不过是命好托生在了那头罢了!姨娘!赵氏可有喝过她敬的茶?名不正言不顺的,算哪门子姨娘!”罗氏也是被逼急了,忍不住说出了这些话。

郑元驭看她的眼神带着不敢置信,他一直以为罗氏是端庄宽容的……

罗氏近日连番算计落空,也是心浮气躁,按捺住情绪:“我的儿,你哥哥自然有你父亲管束着,你放心,终究不会碍着你的前程。”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郑元驭要解释,罗氏抚着胸口:“我真是……,心口闷得慌,且让我歇一歇,你去吧。”

郑元驭还待分辨几句,见罗氏脸色憔悴。忍住了话,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三福家的。”他前脚走,罗氏后脚就叫了三福家的进来:“任二旺家的如今是留不得了。等那小杂种腾出手来,咱们……就被动了。”罗氏咬咬牙,数了几圈楠木手串。

“太太,这个……小的把任二旺家的约出来?”三福家的道。

罗氏摇摇头,看着徐徐上升的香烟:“总归是一家子,她一个人也寂寞……那把火,当初没烧死那贱人……仆代主过……她受了也是一样。”

罗氏温婉的容颜上由着历久弥新的刻毒。

三福家的素来是她的好狗一条,听了也不多问。自去安排了。

………………

任二旺家的还咬死了说是西府老太太,把当初糊弄如意的话一一说了,郑元驹只是冷冷的勾着嘴角:“那让你诬蔑爷我,也是老太太授意的?”

任二旺家的语塞:“小的全是一片忠心,就怕大爷走了邪路。”

她想着罗氏是有手段的,只怕会来救她的。

如意笑道:“任嫂子怕是想着能脱身呢。”她捂着嘴夸张的笑了。

这话正中任二旺家的心病,她讪讪道:“小的不明白奶奶在说什么……”

如意一下子冷了脸:“世子爷,这样死不悔改的,咱们且走吧。花间娘。关她两天,不许睡觉,只给水喝。”

任二旺家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两天不睡觉只喝水罢了。罗氏定然有法子的。

郑元驹也不满:“这么便宜她?要不直接卖到蒙古去。”

“世子爷,我总觉得……当初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任二旺家的说的信誓旦旦,只怕她说的是确有其事。”

“你说西府老太太?”郑元驹挑眉。

如意摇摇头:“我不知dào

呢,不过……我那婶娘如今收了丫头转手就给了弟妹……如今看来。是想弟妹来寻我的不是呢。”

若是单纯迁怒小王氏,要磋磨金氏……罗氏不是那样无的放矢的。

“你的意思是?”郑元驭皱眉。

“如今西府能依靠的,就是驭二弟能读书有个出身。加上罗家的帮扶,郑家的钱财,能给他铺就一条通天大路来。”

“所以金氏出身单薄了……”郑元驹听出了如意的话外之音。

“所以……有什么比挑唆了弟妹来和我斗气更称心的?斗不过,正好休了……还给你卖了一个好大人情,斗得过……那是最好的……”金氏虽说钱财看的重,可是为人上比小罗氏强,心眼也比小罗氏多。

“可恶!”不知是骂罗氏还是任二旺家的。

如意却俏皮一笑:“世子爷,咱们不恼……”她伸出细腻的手抚平他的眉心:“任二旺家的不是那等忠烈的,不过是人为财死罢了。只是她对婶娘怎么就这么信任?”

到了今时今日还以为罗氏会救她?罗氏如今是自顾不暇了:郑元骅的事儿,郑元驹可从没说过就此丢开手,不为未雪,而是为了对如意的图谋未遂。

“有把柄在她手上?”或许不是信任她,是怕她?

如意摇摇头:“左右不过是欺负咱们心善罢了。世子爷,咱们也唱出戏给她看看,免得关着寂寞?”

郑元驹揽过她:“由你!”

…………

罗氏找来金氏,没说几句就擦眼泪:“都是我被气昏了头……那两个丫头,我收回来就是了,你劝着驭儿,别和我这个做娘的计较。”

罗氏虽然不是刚强示人的,但是也少有这样哭哭啼啼求情的时候,尤其对着晚辈。

金氏一时诧异,半晌才心口不一的安慰:“太太也是为了咱们二爷好。”

罗氏知dào

金氏如今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郑善佑可是对金正辰颇有微词的,难免不会牵连到金氏身上来。

所以对于金氏这样说,她只是听听,就自言自语一般:“这可怎么是好,若是驭儿做了官,东府想到了骅儿这一出,随便在哪个御史面前提一句两句的……对了,陈御史的夫人对驹儿媳妇很是照顾。”

金氏心口一跳,很多话,郑元驭宁肯憋在心里也不肯和金氏说,多少有些瞧不上金氏的浅薄。想到以后郑元驭会因着那件事情遭人诟病:亲哥哥偷弟媳妇,大舅子睡亲哥哥的通房……

真是想想都能让人找条地缝跳下去。

“太太,那你说如何是好?”金氏没了主意。若是郑元驭厌弃了她,她在西府可真没了活路了!她急的快哭了。

罗氏牵着她坐了:“咱们阖府上下只把驭儿看做顶梁柱一般的……你大哥是个混账的,我自然要约束了他,亲家母也是有分寸的,那夜的事情……咱们都掩得死死的……怕只怕驹儿那头气不顺。”

金氏忙道:“驹大嫂子是个好说话的,我去求求她……”

她有些失了分寸,罗氏要的却正是这就话,就道:“这男儿心。哪里是女人能左右的了的?就是驹儿待你驹大嫂子有几分看重,可这……没有男人不介yì

的。”

“那……那怎么办呀。”金氏手足无措,似乎看到了郑元驭嫌弃的嘴脸,都快哭了出来。

“这事儿,咱们不急……驭儿出仕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好在明年秋闱,他也出了孝期了。”罗氏如今只是撒种,育苗的事情,还得别的人来做。

…………

西府老太太出殡的那一日。天下起了鹅毛大雪,使得十里送葬的人群显得不那么扎眼:总归天地一场白。

丧乐声声,振聋发聩,郑元骅也强撑着起来跪了一地。本是满心不愿的,可是看到如意白衣白裳的模样,身子先酥了半边,这才是要想俏。一身孝。

如意只把身子躲在了人后,他抓耳挠腮的心急,那垂涎的色中饕鬄模样让郑元驹紧了紧拳头。

郑元驭一把拉住郑元骅:“大哥。咱们得去前头跪着。”

郑元骅道:“世子爷也是正经的孙儿,也该跟着跪才是。”

“侄孙儿不必的。”郑元驭强劝他,死活拉着他去了棺材后头,人群前面。

………………

晚上回去,恰好两晚,花间娘来回话,可要审问任二旺家的了,如意摇摇头:“放她回去吧,顺便把他们一家卖身契给他们,由着他们,把屋子腾出来,我给知画一家住。”

任二旺在后巷的房子是数一数二的大院子,住知画一家正好。

任二旺家的拿着卖身契全然没有了喜悦,如今他们是身无长物的,这样被撵了出去……她打了一个寒噤。

回去之后困顿得很,一句多的话都没有,到头就睡了,任二旺叹气连连:如今任家的人去当东西,都没当铺肯手,怕晦气,只好让后巷得闲的小子们去,一两银子能落了四五百文也就顶天了。

他挨着任二旺家的躺下,这两天也去侯府求过,只是冯三家的那个木头婆子围着冯冬梅,死活拦着他!

他见任二旺家的睡得那般死气沉沉,下意识探出手指,还好,还好,还有呼吸。他也跟着躺下了。

迷迷糊糊只觉得透不过气来,烟雾直熏得肺疼,半晌才被凉水泼醒了,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打了一个寒颤,只看到郑元驹那俊脸黑的阎罗一样,他一激灵,忙扣头。

“你说要弄死你们也就弄死你们,烧我的屋子做什么!”郑元驹一副郁闷的模样,对柴东说。

柴东呵呵一笑,郑元驹道:“我再给东叔你找个好的院子。”

“无妨的,无妨的。”柴东忙道。

任二旺这才环顾四周,吓得一身冷汗:他儿子闺女都跟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任二旺家的还鼾声如雷,而他的院子……火光冲天。

“大爷!这个人怎么处置?”三治拖着一个打晕了过去人上来。

任二旺一瞧,赫然是三福家的小儿子,焦隆儿!(未完待续……)

PS:今天加班了,更新完了,见谅!

第一百三十章 不可活

任二旺心下什么都明白了,吓得说不出话来,郑元驹道:“真以为你一个狗奴才,能斗得过爷不成?”

任二旺磕头如捣蒜:“都是那泼妇和西府太太成日勾结做下恶事来……”

他是真的恨起任二旺家的来了,却完全忘了是他默许她去和西府太太求情的,心里也侥幸,希望能借着两府的矛盾求得一线生机。

郑元驭夫妇对他们迟迟未有决断,他还真以为是罗氏给施压了,如今看来……罗氏存的心思竟然恶毒至此!

任二旺家的也被泼了冷水,气的破口大骂:“王八羔子,贼泼才……”

任二旺跪着过去给她两巴掌,才把她彻底打醒了,她看了看任二旺家的,顺着他目光看去,就看见火光冲天的房子:“啊……”她尖叫,任二旺一把捂住她的嘴:“还不来给世子爷赔罪!”

她才看到郑元驹,哭嚎着:“世子爷,你想小的死,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这样……”说着就在地上巡视半天,看到任小四在地上揉着眼角起身:“娘,我冷。”她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紧紧搂着,任小四打了个哈欠接着在他怀里睡了。

她才松了一口气。

“你多心了,这屋子可是侯府的产业,要你们死……还真是一句话的事儿,只是有人等不及爷这一句话了。”

任二旺的扯着她的衣袖,示意她看,她看到了死狗一样的焦隆儿,眼睛瞪得老大,牙关咬得死紧,又茫然的看着任二旺,似乎在求一个肯定。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罗氏虽然惯爱阴毒计策,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阴毒计策杀人放火的事儿直接发生在她身上。

“爷我真的不明白。你的主子给你吃了什么药,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当初的郭润兮对这几个丫头可都不差。

任二旺家的捂着脸伤伤心心的哭了起来,她知dào

,她没有退路了。

…………

罗氏一直以为,弄死任二旺一家子跟蝼蚁一样:焦三福对这些事儿是驾轻就熟的了。

却不想酉时刚过,院门刚开,三福家的就匆匆进来,神色不定。

没有人敢拦着她,她径直进了罗氏的屋子:“太太!”

罗氏昨夜念经到半宿,才倦极睡着。这会儿就有些睁不开眼,索性闭着眼:“怎么了?”

“隆儿,隆儿现在还没回来。”

“他去哪儿了?”她随口问。

“昨儿去了侯府后巷……”这话让罗氏一个激灵:“事儿成了?”

“不知dào

,他至今没回来,我去看了一眼,房子都烧焦了……众人正议论着……冯大家的说,昨夜火烧起来的时候,众人都打不开门……救火也来不及了……”

“谁要知dào

这些!”罗氏才不关心灭火不灭火。

“用的是迷香,若是火烧起来了。断无生还可能的,只是隆儿还未回来。”

怕的是焦隆儿坏了事。

“让人找找他。”罗氏也彻底清醒了,三福家的忙给她穿衣裳。

“正去找呢。太太……太太,总得想个法子。”若是隆儿落在了郑元驭夫妇的手里。三福家的心中一紧,当初郑元驹揍郑元骅的时候那暴戾的模样,让她心下颤颤巍巍。

罗氏也在思量,隆儿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她看了一眼三福家的。正恭恭谨谨的给她梳头。

“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罗氏叹道。

“老了,手都不稳了。”三福家的心中焦急,可是知dào

罗氏不爱看到下头人跟没头苍蝇一般慌乱模样。她也不敢把心思露出来。

“兴儿媳妇如今也能做事儿了,你该教着她些。”

“多谢太太想着她,她小孩子家的,又没进来服侍过,哪里会做这些?”三福家的不是很乐意让儿媳妇进西府来。

“你是个好婆婆,不比我……两个媳妇都觉得我偏心。”罗氏想到郑元驭,心口也疼,小儿子什么时候都长大到能够独当一面了?

三福家的忙劝她:“两个奶奶年纪轻,难免一时想差了,错怪了你。”

罗氏摇摇头:“等天亮了,你找二、奶奶说一说东府的事情,就说如今任二旺一家子出了事,也不知dào

东府会不会再追究大爷。”

“这个找二、奶奶说?”三福家的诧异。

“你只管去就是了。”三福家的只得应了,自去安排。

…………

“……都是西府太太,是西府太太做的。绑走世子爷的不是拐子,是山上的土匪,绑了世子爷也不是为了卖掉,而是为了杀掉……”任二旺家的也是豁出去了,这下子是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她也不想苟延残喘的活着,她看了一眼任小四,如意是个心软的,求着总能留这孩子。

“婶娘不够闺阁妇人罢了……”如意“不相信”的反驳,任二旺家的忙道:“西府太太背后有人!”

郑元驹正了正身子,西府的水,究竟有多深?

“奴婢确实听到有人谈论世子爷出事儿的事情,但是谈论的人是半夏娘和三福家的……半夏娘姓焦,是三福家的小姑子。半夏娘说太太太狠心了,弄死了世子爷也就算了,何必还要去烧死咱们太太……三福家的就说……就说咱们太太是个美人儿,侯爷素来喜欢,没有了世子爷,焉知不会生一个?”任二旺一五一十道。

“小的确实被吓住了,却被抓了个正着……三福家的把小的扭送到了西府太太面前,西府太太本想让小的‘坠井而亡’的……小的为了活命,只好说愿意投奔了她……”一步错,步步错,当初若是死了还松了一口气,何苦如今这般任人鱼肉!

她悔不当初,说不下去了,只伏倒在地,伤伤心心的哭泣。哭着哭着就想到小郭氏:“婢子对不住您……太太,若是婢子性子烈一些,拼着一口气,哪怕死了托梦给您……”

任二旺在旁边跪着也很不安。

“太太好在还在呢,若真是去了,被你这么哭,也怕被脏了轮回路。”如意冷冷一哂。

任二旺家的听了这话,羞愧更甚,缓过气来,慢慢道:“是小的提议让请了师太来给太太瞧瞧的……太太才允了。和贞惠走得近,听她讲经布道的,也渐渐清明了……西府太太让我想法子让太太出了侯府住一晚上……其他的都是三福家的来安排的……就在世子爷出事一年后,小的怂恿太太去普陀庵……然后告sù

了西府太太……也没听说普陀庵着火的事儿……只是太太再也没回来,小的去问三福家的,她说太太和贞惠云游去了!”

任二旺家的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小的还松了一口气,真以为太太逃脱了……侯爷开始还找人到处寻访……后来西府太太做主给纳了彭姨娘、梁姨娘……侯爷也就歇了心思……西府太太开始来帮着打理侯府……”

后来的事情,如意也都知dào

的。

“世子爷。你看……?”如意问郑元驹,任二旺家的证词,若是给郑善佑看了,休了罗氏也是应该的!

“父亲不会相信的。”

“任二旺家的话他不相信。那三福家的话呢?”如意突然问。

“焦隆儿?”夫妻两个同时说出这个关键的词来。

“这事儿,咱们就往大里闹腾……三福家的助纣为虐,咱们以牙还牙,收些利息也就是了。”

郑元驹知dào

如意素来对付三福家的这种刁钻的人有法子。咧嘴笑了:“奶奶可这劲儿的折腾,最好让西府能消停一辈子,太太回来了耳根清净!”

这话让任二旺打了一个寒颤。

“至于任二旺一家嘛……”任二旺家虽然心如死灰。可是也还存着侥幸,略略支起了身子。

“这样目无主子、心思歹毒的……全部发卖到蒙古去。”任二旺和任二旺家的瘫软在地。

郑元驹其实不想留着他们碍眼的……如意心软,从来不肯沾血。就是未雪……她都留着送到庄子上去了。

“世子爷……这皇家抄家都还有十五岁以下留着的命的……任家的小儿子,如今才不过六七岁。”如意歪着头,道。

任二旺家的忙道:“求世子爷饶了我家小儿子……求世子爷!”她磕头如捣蒜,直磕得咚咚作响,几乎晕厥。

“世子爷……”如意也求情,郑元驹皱眉:“随你!”

如意的心肠,也太软了。郑元驹觉得这样子有些不足。

任二旺两口子又把如意谢了一遍,看到两人额头雪呼淋漓的,如意别开脸:“马嫂子,让他们收拾一下上路吧,找个心好的人牙子……”

郑元驹走得快,如意赶得急,索性不追他了,自个儿停了下来慢慢走,他反而回了头,恶声恶气:“走那么慢,没吃饭吗!”

如意无辜的眨眨眼:“还真没吃饭。”

一看时辰,都快辰时了。

“那走快点,咱们吃饭去。”郑元驹几步折回来,牵着她的手。

“你得和彭大人好生说说,焦旺儿的事儿,深挖细查……不过这无利不起早……世子爷想想许他一个什么好处。”

“这个不着急,咱们先个西府断个干净,先断后乱,免得反受了牵连。”

夫妻两人盘算着事儿,花间娘就来回:“驭二、奶奶请奶奶过去说话呢。”

“我正说这白日无聊,要过去找二婶,到时候我去瞧瞧她。”如意这般说。

“你还过去?”郑元驹不乐意。

如意抿嘴一笑:“总要让三福家的知dào

她儿子的消息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求情

意其实想的是问问金氏,西府老太太可有说过关于小郭氏的事儿,因为罗氏背后的人,如意实在想不透,任二旺家的也说不清楚。

如意先去找了苗氏,年氏已经显怀了,在屋子里唱着曲儿,苗氏不好意思的对如意解释:“如今总算不闹腾了,我也就由着她去。”

“嗯,太闹腾,对孩子也不好。如今半夏还在婶娘那儿呢?”

苗氏咬咬牙:“那小妖精倒是圆滑,做事儿滴水不漏的,找不到错处。”

“她是郑元骅的备用丫头,这就是她的错处,自然有人要收拾她。”如意点醒了苗氏,苗氏眼睛一亮,复又黯淡:“还真以为是个气性大的……这下子还不是由着在院子里打鸡骂狗……这冬日能用帽子遮掩着,若是到了天热的时候,我看他怎么办!”

说的是少了半边耳朵的郑元骅。

如意促狭一笑:“以后索性就叫他‘一只耳’大爷算了!”

苗氏也笑了:“你来找我可是有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只是咱们爷一心想分家呢,还没想到法子提这话头。”

郑善佑如今告了病,在书房里休息,谁也不肯见,众人只以为是丧母之痛的缘故。

“过了头七,姑太太就要回去了,总要趁着姑太太在的时候,做个见证。”

“咱们也还罢了,一个契纸的事儿,也就不相干了,只是二叔、二婶的家业,还要好生谋划。”

苗氏心这几日一直在思量这事儿,她派人找神棍去了,等人找到了,就开始着手做事儿。“大哥仁义。”她这般说,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对如意说的。

郑善佑固然是个手面宽松的。可是罗氏可不是眼里揉沙子的。

“侯爷确实仁义。”如意没多说,看了看时辰:“到时候我家世子爷提出来,还望二婶做个见证,咱们互相帮着……总能有个好结果。”

她捏捏苗氏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金氏如今精神萎靡得很,见了如意就掉眼泪:“嫂子救我!”

“这是怎么了?”西服老太太在的时候,她素来是张狂的,穿戴精致喜庆,可是这会儿虽说因为守孝穿的素淡,可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些不足。

“老太太没了……”她提到这个就哭了:“我从来没想过老太太走得这般早……”

如意以为她要怪责她:“实在是……”

“都说是你们的缘故。可是我知dào

和你们不相干……”金氏哪里相信是甘草捂死了西府老太太,她就是认定了是郑元骅干的。

“你节哀。”如意干巴巴的安慰,金氏摇摇头:“我如今倒不是哀伤老太太去了……没受罪也是好的……只是我家二爷……”

“驭二弟怎么了?”郑元驭可以说是这西府难得的明白人,对郑元驹满是濡慕的样子,半点没带怨气。

“他明年要下场去……”金氏觉得很难启齿,她如今是巴不得郑元骅死的人。

“正好趁着守孝,静心读书,到时候一举夺魁,你的好日子就来了。”郑元驭的学业还是不错的。

“可是大哥他们……”如意敛了笑意。对于郑元骅,她只觉得满满的恶心。

“我知dào

他是畜生,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可是……嫂子,你能不能看在我们二爷和我的薄面上。这次就饶了他……”

如意愣了愣,她以为金氏也是恨郑元骅的,若不是郑元骅母子算计,小王氏和金正辰也不会灰溜溜的就走了。

“我知dào

这话太强人所难了……可是若一意追究下去。到时候二爷毕竟是他亲兄弟……说出去,二爷就是考得上也做不久……”

可怜天下望夫成龙的妇人心。

如意有些啼笑皆非:“他这样子的,不是咱们追究不追究的问题。婶娘一味纵容,嫂子又不肯劝说……他会犯下更多的错事的……”

金氏含着泪点头,噗通就跪下了:“嫂子,你的话我都知dào

,可是……可是这为了老鼠搭上玉瓶……我们二爷……”

她语无伦次,如意也知dào

了她的心思,左右不过是为了郑元驭罢了。

“你快起来,这事儿咱们好生商量也就是了!”如意下地扶着她,她不肯:“嫂子,我知dào

嫂子心软,求着嫂子劝劝驹大哥……”

她被罗氏逼急了。

“好了!”如意也冷了脸:“你怕什么,郑元骅还是罗侍郎的女婿,你只把这事儿告sù

大嫂的娘家一声,到时候就是婶娘不肯管他,罗家也不会纵容了他!”

吏部侍郎,比一个“可能”出仕的小书生有用多了!

金氏如醍醐灌顶,忙起身擦眼:“多亏了嫂子!”

………………

郑善佑本想安心静养的,焦三福匆匆进来,叩头求救:“侯爷,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子吧!”

“怎么了,好生说话!你小子不是去王家送节礼了?”他说的是焦兴儿。

“小的小的那个小子,叫隆儿的……也不知dào

怎么得罪了世子爷,被世子爷送到官府去了……”焦三福急的汗水直流,哭丧着脸。

提到郑元驹,郑善佑是满满的无力感:“你递我的帖子给彭大人,问清楚什么事儿。”

焦三福见他兴致懒散,知dào

此路不通,忙匆匆去找他婆子商量了。

三福家的心中咯噔一下,腿软做一团,差点没站住,暗忖,还是落在东府手里了!她忙抓着焦三福的手问:“可问清楚什么事情了?”

焦三福道:“我也是听守门的婆子说……花间娘和那边大奶奶跟前的丫头商量着定什么罪把咱们隆儿送进去。”

商量着定什么罪?三福家的只觉得天昏地暗,她一晚上眼皮都在跳,果真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找太太,你问清楚事情。”

夫妇两个分头而去,心头惶惶。

东府的寿春堂却是暖意融融:“……蒙古该大雪封路了,也难为他们把消息送得过去。”

老太太擦着眼角,不甚感慨。

如意笑道:“可知这是天随人愿。”

秦氏等也都纷纷说着吉祥话,老太太越发高兴,主动提起了郑元驹夫妇两个搬院子的事儿来:“……我也不强留你们,只是临江苑是久不住人的,难免潮湿,多熏熏……”

“早熏过的了,这一个月来,马嫂子整日都把炭盆端进去烤着……”如意对花间一笑,花间抿抿唇。

“她想的周到。对了,及春娘是你院子的管事?”老太太想到这一出。

“是呢!”如意回道。

“那你的陪房……”老太太对知画的印象很好,温柔仁厚,声音细腻,做事也周全,比起玉环来说,虽然没那么好相貌,可正是因着如此,更显得可亲些。

“胡嫂子管院子里的大小事情,知画管大小丫头。”人事行政分开来,条分缕析,做事也有效率。

老太太点点头:“那是个好孩子。”

如意提起买丫头的事情:“……我就想着让她教那些小丫头规矩。”

知画性子好。

“荥阳的人牙子,本事有限……多是些散宗……奶奶要得人多……不如从庄子上选……”徐镜屏建议。

如意赧然:“我回来这许久,一直瞎忙……还不曾了解过府里的庄子呢……”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也是有人找事,让人不得安生。”

她绰绰约约知dào

西府的总出幺蛾子。

“老太太别担心,那些事儿就快了了。”如意道,老太太叹口气,没说话:“人死如灯灭,你说……这挣了一辈子……”

秦氏忙拿了话岔开了。

等如意等人走了之后,秦氏道:“老太太,她死了岂不是正好……她若是活着,咱们太太回来,不知dào

要受多少磋磨呢!”

老太太凄惨一笑:“这下子他们倒是在一起了,我就想着他要是瞧见当初的心头肉如今这鹤发鸡颜的模样,还会不会……”

“咱们别想那些腌臜事儿了……既然她都去了,咱们也就断了那边的药?”秦氏道。

老太太点点头:“断了吧,当初也是我太急躁了……这些腌臜事儿和孩子们有什么关系?若是西府的太太有孙儿带,也许就消停些了。”

秦氏忙道:“他们婆媳是一路人,哪里有满足的时候?她的孙儿孙女一大家子,也不见她修身养性过,依旧是那般暴虐性子……”

秦氏刻薄起人来,也是刀刀见血的。

“算了,人都死了,咱们说这些做什么,由着他们去,咱么一家子过好是正经!”

老太太豁达。

秦氏也笑了:“是呢,好日子在后头呢!奶奶不是说,西府也要消停了?世子爷一心想分家的,到时候还得您来拿最后的主意!”

“分了好!让他住那边去,咱们这边和他不相干。”老太太嫌弃的提起了郑善佑。

秦氏抿抿嘴:“您才真是跟她说过的,念完经不要和尚了!”

“和尚?瞧他生的一窝猪崽子,都是些什么混账!好在我的驹儿不像他们!”老太太道,这还是军中曾经说过的混话,老太太难得露出在军中的粗糙来,秦氏也开心的笑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罗氏就不停的转着和楠木珠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狗急跳墙

三福家的倒还稳得住,一五一十对罗氏说了:“只说被抓走了……”

“那任二旺一家?”罗氏更关心的是结果。

“如今东府守得铁桶一般的……”三福家的也私下找人问过了,奈何粗使的仆妇一问三不知,知dào

的呢,哪里肯说?

“也是运道不好。”罗氏叹了口气,三福家的扶着她起来,她看着观音像:“我请她来的时候,是为了孩子……后来莲儿、骅儿、驭儿接二连三的来了,我就真把这泥塑木胎当了真。”

“那狗杂种没了,郭贱人也没了,我就日日焚香祷告,供着她……如今……”罗氏的眼睛瞪大了,抓起观音像,就高高举起,这是一尊普陀庵开光的白瓷水月观音,面含悲悯俯视众生,光纤透光窗棂洒在她身上,泛着诱人的白光。

“太太!”三福家的忙拦住:“这观音乃是太太的庇护,不能摔啊!”

“她庇护我!庇护我什么!如今都五十了,连个孙子都没有,眼看着媳妇熬成婆了,有来了那个煞星,骅儿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郭贱人又要回来了……”罗氏第一次有崩溃的感觉,三福家的满脸是泪的夺下观音:“太太,咱们还有侯爷……只要侯爷的心在你这儿,谁来都没用……”

罗氏呵呵笑了两声:“他?”满满的轻蔑。

三福家的急了:“太太,我那混账出了事不要紧,只要别误了太太的事情,到时候我就说是我的主意,要杀要剐,我去受着就是了。”

罗氏紧紧攥着她的手,摇头:“没用,他们就要看我自断双臂呢。我偏不如他们的意思!你且放心,我这就写信去京里……当初那些强人可不是我找来的!”

罗氏眼里的光芒晃花人眼,三福家的见她说的笃定,也就暗自放心了。

罗氏写了信,亲自叫来焦三福:“可打听清楚了?”

焦三福弓着身子:“说是纵火。”

罗氏瞳孔微张:“只是纵火?”

“衙门里传来的消息,只是纵火,如今被收押在监牢里头。”

罗氏眯着眼,若有所思:“你送些银钱去,别让他受了委屈。”

三福家的两口子忙磕头谢过罗氏,罗氏这才拿出一封信:“让你兄弟去。别经驿站……直接到燕京,送到宁王府去。”

焦三福接过信,自去安排了,罗氏对三福家的道:“你放心,你的儿子我也看成自己的子侄……”

三福家的含着泪:“我知dào

太太心善。”

罗氏摆摆手:“咱们两个不说这些,你送些衣裳和吃食去……”

…………

万事俱备,搬院子的日子渐渐到了,如意兴致勃勃的拿着手炉,看着丫头婆子们进进出出的。花间娘在旁指挥:“进去些,斜着……”

知画则和玉环几人收拾如意的细软,知画看到库房里多处的东西,不仅咂舌。玉环给她说了来处,她吓得瞪大眼,嗔怪道:“奶奶太胡闹了,你们也不拦着。”

金盏笑道:“有世子爷呢。奶奶再胡闹也不怕。”

知画抿嘴一笑,听了这话也替如意开心,玉环则看了一眼金盏。留了心。

郑元驹让人来喊如意去书房:“京里来人接子归了。”

如意一听就明白了,单方面的周郑交质罢了。

“舅舅确定要回来么?”若是郭润杰要回来,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殿下的意思,封子归做郭国公府世子,常住燕京也是一样。”郑元驹这话虽然没明说,可是如意也清楚,郭润杰不肯回来,昭和帝才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捏住他儿子。

“那我这就着人给表少爷准bèi

东西。”如意以为郑元驹叫了她来是说这件事。

郑元驹拦住:“接到义父的信,皇上有意让妹妹嫁给子归。”

李诗薇嫁给郭子归?如意在心中思量了一回,李诗薇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郭子归和郑元驹有七分相似,也不知dào

李诗薇肯不肯?

“义父的意思……是让我想个法子把这亲事搅黄了。”郑元驹接着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纳尼?如意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刹住了,合着是准岳父看不上准女婿?

如意神色不定的看了一眼郑元驹:“我觉得郭家表弟挺好。”总比把李诗薇嫁到蒙古去强多了。

“若是蒙古和大燕交恶,妹妹处境尴尬。”郑元驹一语点破这段婚事存zài

的隐患。

“妹妹还小呢。”及笄也要两年后,谁知dào

两年后的光景是怎么样的?

“若是定下名分,于妹妹的以后走的路有妨碍。”

如意点点头:“那郭家表弟的意思?”

“他说全看舅舅的意思。”郑元驹皱眉,他担心的不是郭子归和李诗薇,而是若蒙古和大燕交恶,他该如何立身?

如意也想到这茬:“帝王将相,我最喜欢的是汉武帝。他打造的大汉,万邦来朝,四邻臣服……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摩擦都是找死。”

如意说的恶狠狠的,郑元驹却笑了,他怎么跟妇人一样患得患失起来了?

他抱过如意,坐在自己膝上,如同抱着一个孩子:“等西府消停了,京里的旨意一到,咱们就收拾收拾进京去。我让东叔回燕京看宅子去了,宁顺你喜欢什么样的宅子?跟上善居一样的?”

如意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只要是和处的好的家人一到,住哪儿都一样。”

郑元驹摩挲着她的腰肢:“你也忒心小了。”

颇为嫌弃。

如意横了他一眼:“高朋广厦,朱门酒肉……步步为营……住的再好,累心累得英年早逝,再好的宅子也便宜了别人!”

她的意思是,她累死了或被害死了,郑元驹找个填房……

郑元驹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小狐狸混说什么!”他不爱听她说这些晦气话。

“你和彭远田怎么说的,怎么没听到街上有人议论焦隆儿的事儿?”如意还特意让莫三娘上街采买的时候注意听这些议论。

“一锤子打死了,还怎么垂死挣扎。狗急跳墙,咱们才好知dào

墙外的是人还是鬼。”任二旺家的说到的,罗氏身后有人,郑元驹总要把那人找出来。

“世子爷真是不厚道。”如意嗔怪:“姑妈要走了,世子爷什么时候跟侯爷说分宗的事儿?”

“择日不如撞日,姑妈的行程定下来了的,明儿就是头七,咱们头七上闹,让叔祖母也瞧一瞧。”郑元驹对西府老太太还是有些怨怪。

………………

西府老太太的头七,郑善佑强忍着头疼起来收拾规整了。出了书房。

孝子贤孙们又哭了一遭,烧了纸钱,郑氏略略擦擦眼角,对郑元驹道:“老太太的牌位,挑个日子送到祠堂去。”

郑元驹噗通跪下:“姑妈,侄儿有话要说。”

他这突兀一跪,让众人一惊,郑善佑不耐:“好生生的,你又要说什么?”

郑元驹叩了一个头:“叔祖母的牌位……侄儿不敢请到侯府去。”

郑善佑脸色僵冷。郑氏愣住:“驹儿,你这话……”

罗氏也焦急的开口:“就是咱们有不是,可是老太太是侯爷的生母……驹儿,你可不能做这有违孝顺的事儿。”

郑元驹看着罗氏:“罗夫人。”

他的这个称呼。让众人都诧异了,苗氏心里称愿,低着头,还死死拖住郑善佐。不让他上前去和稀泥。

“孝顺不孝顺,不是放在嘴上随便说说的。郑元骅做下了那等混账事情,罗夫人如今还是操心操心他还有没有脸面见人的好。”

郑元骅今天没出来。说是受了风寒。

罗氏的温婉僵硬在了脸上,跟面瘫了一般,咬咬牙道:“你大哥再不好,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

“哦,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那一床可睡得下两个郑家的男人?”郑元驹冷冷的反问,未雪的事情,终究是郑元骅理亏的厉害,郑善佑也讪讪的:“你大哥,我自然会管教,你好生把老太太牌位请了进祠堂是正经。”

“父亲!你若是肯管教大哥,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如今荥阳都在说,郑元骅偷了儿子姨娘的事情,儿子比不得郑元骅脸皮厚重,儿子已经请旨分宗了!”

“分宗?”稳重如郑氏也禁不住惊呼。

郑元驹对郑善佑磕头道:“非是儿子不孝,儿子比不得父亲,娇妻爱子,合家团圆,别无所求,老太太仁厚,未曾要求您这个嗣子在她跟前尽孝,父亲在孝义上的名声不显,儿子只能帮着父亲多做描补……若是父亲肯让儿子尽孝,就搬到侯府去,和太太一道,咱们一家侍奉老太太……父亲若是不肯……儿子如今的世子位置,本来是祖父传下来的,儿子不能辱没了祖父的名头,少不得要挣下一份前程……求父亲宽恕儿子爱惜羽毛,实在被罗夫人、郑元骅这等蛇蝎母子拖累不起。”

蛇蝎母子……这话一点儿不客气。

“好你个不孝子!我不孝顺?你难道孝顺了?老子尚在,就要分宗!”郑善佑气的直喘气。

郑氏也劝:“驹儿,你父亲以后定严严的约束了你大哥,你婶娘也是好的,你这样做,让人说笑呢。”

郑善佐也忙道:“极是极是,驹儿,这分宗的事情还是别提了。”

罗氏哭得伤伤心心:“合着驹大爷是真要逼死我们母子的了……我做了什么?你这样说,蛇蝎母子?骅儿不过是睡了你不要的丫头,焉知不是你合着丫头算计他的?这些话,我一直强忍着没说……为的就是两府团聚……”

郑元驹黑着脸,看着罗氏唱作俱佳,不禁拍拍巴掌:“罗夫人不去做戏子真是屈才了!算计……合着野男人算计我算计我们太太……难道这就是夫人的仁厚?”

野男人?罗氏气的几步上前就要给他一巴掌,他攥住她的手:“你这样的破烂货,也想打爷!”

“驹儿!你太过分了!”郑善佑指着他直哆嗦。

郑元驹拿出一封信来。

罗氏瞳孔睁得老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那封信,赫然是她让焦三福送出去的。

“姑妈,这封信,你看看。我这个做小辈的都替父亲不值。”

信封完好无损,显然是没拆开过的。

“你都没瞧过……怎么……?”郑氏接过了,

“是焦大禄说,罗夫人让他给安庆侯送去的。我竟然不知dào

罗夫人居然和安庆侯有来往,算算日子,安庆侯可不是十年前到过咱们荥阳来?”郑元驹眯着眼。

“侯爷!”罗氏柔柔的对郑善佑喊道。“我并没有让谁送过信……也不认识安庆侯……驹大爷不知dào

从哪儿拿来的……”她既忐忑又松了一口气,忐忑的事是,信被郑元驹掉包了,松了一口气的是郑元驹果然是抓住了任二旺一家子,任二旺家的什么都招了。

“送没送过信,姑妈瞧瞧字迹,看看内容,不就知dào

了?”敢算计如意,敢让金正辰来毁如意,郑元驹笑了,今儿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罗氏彻彻底底也被陷害一回。

郑氏撕开了信封,看了两行,脸色微变,到了后头简直是手都在哆嗦。

罗氏暗忖若是如今一味强哭,只怕落了下乘,如今……

“罗氏!”郑氏黑着脸,喊道。

罗氏一个激灵,忙摇头道:“姑太太、侯爷,我也不狡辩了……群我确实是让焦大禄送了信给宁王府,不信你们能找焦大禄来对质的……我写的不过是让王妃娘娘帮着劝劝……”

她说得实心实意,郑善佑脸色不善的看着郑元驹:“这送给安庆侯是什么意思!”

郑元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谁知dào

呢,或许是焦大禄体贴主子?

这话着实恶毒。

郑善佑见他如此,心中苦痛,知dào

这是郑元驹在逼迫他:要么罗氏身败名裂,不管这信真假,罗氏让人送了信出去是事实。

他叹口气。心知大事不妙。

“你不过要分宗罢了,何苦闹这么许多。妹妹,他翅膀硬了,怕我们这些老家伙拖他后腿,由着他去!”这话带着赌气的意味。

“哥哥!”郑氏阻止,郑善佑挥挥手:“由他去!只是这赵氏留不得了!妹妹,你在京里看看有没有好的,我这个做父亲的,总有权力给亲儿子重新纳一房妻妾。”

“不知父亲以后住哪儿?”只要允了分宗。郑善佑说的其他的话,他都当耳旁风。

“我。自然住这边,我不是你那样心肠狠硬的……只是你必须答yīng

,以后每月过来住半月,我给你纳一房平妻。”郑善佑还是怕郑元驹就此把西府丢之脑后。

郑元驹冷冷一笑:“不知父亲要把郑元骅安置到哪儿去?”

“怎么!你得了侯府还不够,还要逼走你大哥!”郑善佑横眉怒骂。

“哪里,父亲误会了,若是他也在这府里,什么平妻什么良妾……都是给他床上放人罢了!”郑元驹这话说完,郑善佑怒的喘不过气来:“你……你个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郑元驹不理会他,对郑氏道,劳烦姑妈做个见证,父亲在这契上签字画押。咱们两府就正式分宗。”

明明白白的有备而来。

罗氏突然起身,面色哀戚:“我不能做郑家的千古罪人,你们太太要回来了,你自然容不下我了。我这就去死。”

说完就朝着柱子撞去,苗氏忙一把拉住了她,但是力度不够。她还是撞得披头散发,晕了过去。

“这下子你满yì

了?”郑善佑一口气提了上来,见罗氏被拉住才作罢,这下子真是恨起了郑元驹来。

“父亲签了字,儿子更满yì

呢。”郑元驹无意和他再装扮出父慈子孝的模样来。

三下两下,郑善佑签了字,画了押,郑氏在旁都阻拦不及。

…………

“这么容易?”如意拿着分宗的契约看了半晌,郑元驹笑道:“我只要把这个送到京里,宗人府那边登记了,以后东府的爵位,西府的人就一点想头都没有了!。”

“这下子好,釜底抽薪,再闹腾也有限。”然后又想到:“明明是送给义父的,怎么就送给安庆侯了呢?”

郑元驹没让如意插手分宗的事情,所以那信的内容如意并不知dào



郑元驹沉着脸:“信是空的!那时候会对郭家斩尽杀绝的,不过……”郑元驹指着天。

昭和帝!

如意明白了:“当时管着锦衣卫的,是安庆侯……皇上信任他,而且十年前他确实来开封公干过!”

郑元驹这是在试探罗氏!而罗氏也是在试探郑元驹。

结果嘛……罗氏知dào

郑元驹抓了任二旺一家了,也知dào

郑元驹知dào

当初的真相了,但是罗氏背后的人……

“可发xiàn

什么?”如意问他。

他垂头丧气:“她只是哭诉说让送信给宁王府。”

其他的,一丝儿都没露出来。

“既然这样,咱们就开始‘剁手’吧……”如意促狭的笑道。

郑元驹眯着眼,意味深长:“你放心,一个都跑不掉。”

…………

两府的主子都聚在了码头给郑氏送行。

郑氏拉着郑元驹的手:“……总是血脉连着的,况且你们太太和你父亲这么多年不见,你也是让你们太太为难。”

还是不愿意让东西府断了联系。

杜氏也在旁帮腔:“打虎亲兄弟,女婿不成材,驭儿却是极好的……驹大爷,别怪我一个外人多嘴……”

郑元驹端着笑,跟挂上去的一样。

郑氏见此以为有戏:“是呀,驭儿写文章,先生们都说好的,若是他以后进了仕途……走的也是文官的路子,你们互相帮衬着……”

郑元驹只觉得这些深闺夫人太天真了,还是真当他是傻子,他堂堂一个侯府世子,锦衣卫副指挥使。需yào

一个新晋文官,最多七品的帮什么?

终于听她们絮叨完,郑元驹和如意转身要回去,郑善佑叫住了郑元驹,说的却是如意的不是:“我的话,不是闹着玩的。赵氏,你忒不贤惠,等润兮回来也容不下你这等奸诈妇人!”

如意只把头低了,心中不屑,这郑善佑也是奇葩,哪家的公爹这般自降身价专和儿媳过不去的?

郑元驹不置可否。目送郑元驭陪着郑善佑走了,才牵着如意的手:“别怕,太太性子好着呢。”

……

东府的“剁手”行动紧锣密鼓的开始了,西府的黑手也悄无声息的伸了出来。

三福家的很焦虑,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主子,她去看了焦隆儿一回,他哭的什么似的,嚷着让她救他。

可是罗氏送到宁王府的信被东府拦截下来了!

她在屋里辗转反侧。双圆亲自来喊她:“太太找你呢,让你把你媳妇带进去瞧瞧。”

焦兴儿的媳妇是外头聘的,西府规矩不比东府,侯府的规矩是只用有卖身契的。就是小子们娶媳妇也不能聘外头没签卖身契的。

西府罗氏标榜是大善人,对下人倒是宽和得很,兴儿媳妇是乡下农户人家的闺女,自从嫁给了焦兴儿。娘家如今在荥阳城外也置办了几百亩土地,俨然一个大地主了。罗氏每年也要让焦三福一家休息几日,那几日。焦三福一家就去兴儿媳妇娘家耍乐。

三福家的叫来儿媳妇:“你拾掇得素净些,如今府里守孝呢。”

兴儿媳妇还是成亲后去府里谢过,伺候就不曾进去过,这会儿心里惴惴不:“娘可知dào

太太叫我进去做什么?”

焦兴儿又不在府里。

“咱们去了就知dào

了,只要太太吩咐的,你应承下来就是了。”

……

如意摩挲着玉镯子,兴儿媳妇进西府去,罗氏总不会是单纯的瞧瞧三福家的儿媳妇,多半是要捧一个杀一个,让三福家的自个儿做出取舍来。

“世子爷可有安排了?”如意问玉环,如今都是玉环负责传递郑元驹书房和后院的消息。

“说是明日就开审。”

“定的什么罪?”这纵火烧房子,太有说头了。

“谋杀主子。”玉环这样一说,如意倏的站起来:“谋杀主子?”

这个是砍头的罪名!

如意想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了然一笑,郑元骅是真的生气了。

知dào

了事情发展的方向,如意放了心,说起了闲话:“未雪也还罢了,贺兰呢……先留着,太太回来,看太太的意思。”

明天刚好是正式进屋子的日子。

金盏堆着笑把郑元驹迎进来,给他打身上的雪:“雪下得真大,世子爷你都去哪儿来?这一身!”

“去城外走了一遭。”他把大氅脱了,递给了金盏,见玉环、知画正和如意在说话,打趣道:“说什么呢,个个脸色都粉扑扑的?”

“没什么!明天就搬过去了,倒是有些忐忑。不知dào

这屋子以后怎么布置,我也不知dào

太太喜欢什么样的?”

郑元驹挥挥手:“不忙,等京里消息,若是赐还郭国公府,舅舅要回来的话,说不定咱们直接进京里去。”

“舅舅不是不回来么?”

金盏给他端了一杯热茶来,他接过喝了一口:“说不定的事儿,若是要推拒了妹妹的亲事,最好的法子就是舅舅回来。”

郭润杰若是肯回来,昭和帝可未必肯再让李诗薇嫁给郭子归。

“咱们进京,太太总要回来……”屋子还是得收拾出来。

“我想让太太和父亲和离。”郑元驹说出这话,如意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1、旁敲侧击

这个想法,郑元驹不是心血来潮,一天两天才开始琢磨的!

他看如意一脸呆滞,以为如意是不赞同这样做,他挥手让丫头们走了,才握着如意的手:“我记忆里头,太太一直对父亲淡淡的,并不热络。”

这个如意想得到,清河崔氏女,艳赛大小郭。

可知姐妹两的美貌,郑善佑不是什么柳下惠,这样的太太,哪里舍得冷落了,但凡小郭氏有手腕些,根本轮不到罗氏生儿育女,子孙满堂。

一直以来,如意以为小郭氏是性子太温厚可欺的缘故,原来是因为压根儿不喜欢郑善佑?这才让罗氏有机可乘?

“经过这十年的隔阂……”本来就情分浅淡,何况郑善佑如今的猥琐中年大叔模样……

“总要看太太的意思。”若是和离了,哪里有和离的女人跟着儿子过的道理?

只怕是为了郑元驹,小郭氏也未必愿意。

“是呢,一切看太太的意思。若是太太肯,到时候咱们进京了,怎么着就是咱们的事儿了。”

就是和小郭氏住一起,郑善佑离得远,也管不着,除非他肯舍了郑家一大摊子奇葩来跟着郑元驹。

“你跟彭大人怎么说的呢?”如意问起焦隆儿的事儿来。

“我只是透露了一些消息给他。”某人不肯爽利说出来,卖起了关子来。

“比如……”如意很配合的露出好奇,且追问,某人一把抱过如意坐在自己怀里,颇不满yì

:“怎么一点儿都没重的有?这都穿了厚衣裳了!”

“心累,耽误长肉了!”如意道。

郑元骅听了这理由,哭笑不到:“心累耽误长肉?”

“可不是,不信你看养的那些猪,吃了睡睡了吃。一点儿不操心,尽长肉了!”如意言辞措措。

“是是是,夫人说的极是。等咱们剁了罗氏的手脚,到时候西府消停了,咱们就安安心心长肉,尤其是这里头。”他的手摸上如意的小腹,说的不怀好意,如意心知要坏事,忙要起身,到嘴的肉。哪里肯让她跑了!

郑元驹一手揽着如意的腰,一手伸到了最爱的那处桃源。

金盏起身在门帘子后竖着耳朵听屋里声音,玉环来抓着她就出去了。

出了屋子,她甩开玉环的手:“你拖我出来做什么!”

“世子爷是练武的人,耳聪目明,若是发xiàn

了,有你好果子吃!”玉环美目圆睁,看着金盏。如意不爱有人在屋子里头伺候,尤其是她和郑元驹一道的时候。

“世子爷才不会。他对咱们素来温和!”郑元驹对如意的丫头都是有说有笑的。

“那也是奶奶的面子!”玉环咬牙切齿。

金盏哼了一声:“奶奶也真是的,明知是不本分的,还留着,到时候出了幺蛾子……”金盏提起了贺兰。

“你没听奶奶解释的。太太要回来了!”玉环道。

“不过是奶奶要在太太跟前扮贤惠的意思。”金盏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要说,真要贤惠,该给陪嫁的丫头开了脸!”玉环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金盏被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我又没这么想过,是你想着吧!”

玉环叫来芍药:“你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许进去。我和你金盏姐姐说会儿话。”

不由分说的就拖着金盏进了后罩房:“你疯了,吃了什么药!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奶奶对咱们多好!若不是奶奶,咱们如今不知在哪个院子里头过下贱日子呢!”

金盏也气性上来:“好!好在哪里?咱们跟着担惊受怕不说,知画一来,咱们都靠了后,姐姐,如今只得知画一个,若是进了京,唱晚也回来了,只怕你也没了站的地儿了!”

玉环很坚定:“奶奶不是这样的人。况且,许多事儿媳妇子去办总比咱们丫头去办的好!”

“媳妇子?哼,咱们的出路也就是媳妇子,做了媳妇子,也回不来奶奶跟前,知画和唱晚可都在跟前呢!到时候比新人比不过,比旧人也差些,不上不下的……跟莫婆子冯三家的那些人一样……”金盏说着说着就带着哭音。

“你整天想什么呢!”玉环很无语:“奶奶对知画多好,以后对咱们就有多好!就是她跟前没有人,咱们还不能聘到外头去!平头正脸的做正经夫人去不好?”

“你倒是想得好,丫头做夫人!”

“宁娶大家婢,不要小户女!咱们奶奶在京里只要站稳了脚,名声好了,自然有人来求的,你快歇了那下作心思。”玉环苦口婆心劝她。

她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奶奶若是真的好,那生米煮成熟饭了,也该容得下我才是。”

“你!”玉环生了气,对这样的牛心孤拐没辙,生气的摔了帘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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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府大张旗鼓的搬院子,还请了西府的女眷去坐一坐。

罗氏是不会去的,苗氏、金氏来了。

苗氏一来就夸赞:“这院子好,如今可算是自在了吧!”她话里有话,金氏闷闷的。

如意少不得问两句,苗氏对金氏感觉还好,就帮着说了:“如今大哥大嫂都病在院子里了,大奶奶管着家。”

自然受的气要还回来。

“既然出来了,就松泛一日,小叔在府里看书呢?”说道郑元驭,金氏高兴了些:“是呢,还去求着太太收回两个丫头,如今只一心在书房里看书。”

虽说甚少回她院子里头休息,但她打听了,也没丫头伺候,这才放了心。

“小叔一心求上进,到明年秋天也就好了。”这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蟾宫折桂,一举高中。

“但愿吧!”金氏抿唇,露出了一些笑模样来。

西府老太太的死直接冲击了金氏在西府的地位,如意细细看了看金氏,除了偶尔眉头露出一些愁苦。并无怨愤之色,心中稍安。

因为是小宴,几人在临江苑吃起锅子来,涮的是羊肉。

“柯姨娘来了。”玉环进来回,如意的筷子一顿:“让她进来。”

就顺着话问起年氏来:“天冷了,多注意着些……岚姐儿还好?”郑瑞岚的身子,听说只要入了冬必然是要用药煨着的。

“也是奇了,今年虽说也病了几场,可是如今看着还好。”至少没有病的半夜请大夫,偶尔也敢出屋子到院子里转转。

“这就好。”苗氏眉目一动。计上心来。

贺兰低眉顺眼的进来:“贱妾给奶奶请安,见过二太太、驭二、奶奶!”

几个都是不喜欢妾的,和如意又关系好,对她也就淡淡的,还是如意让她坐了:“你也用些?”

她忙摇头:“贱妾用了饭了。只是来瞧瞧奶奶这里可要贱妾伺候?”

按规矩她该来布菜的。

“我这有丫头呢。”又对金氏、苗氏道:“我正打算去庄子上找几个小丫头回来,太太回来了,这人手就捉襟见肘了。”

“怎么不找人牙子?”金氏忙问。

“一则,荥阳的人牙子不比开封和京里头,手里哪里有这许多人?找几个人牙子我又嫌麻烦……二则。用自个儿庄子上的丫头,也算是给庄子上的佃农一个福利了!二婶,你说要分家的,可要给你找几个丫头?”

金氏一愣。苗氏也不知dào

如意说起这话的意思,还是一五一十说了:“丫头还罢了,我们院子里的几个,想必大嫂也不会吝啬。只是这强壮的小厮,总要找几个来看家护院。”

“这怕是不行,农户人家。儿子都是壮劳力的。总不能进了来全家就喝西北风去了。”如意笑道。

金氏这才插嘴:“二叔一家要分出去?”

苗氏忙道:“原来老太太在,咱们厚着脸皮跟着大哥过活,如今老太太没了,咱们哪里还好意思?”

“况且……”苗氏接着说:“我找人算了算,算命的说着西府只能一家独大,不是东风压住西风就是西风压住东风……总是只能一枝独秀,于子嗣上,只能独门独支……你瞧,老太太前脚去了,后脚岚姐儿就好了一半。可知这贵盈门的上风是到桃源居去了。咱们比不得你们年轻,来日方长,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和你二叔的心头肉,就是为了孩子,也要拼一把。”

如意低头涮了肉给金氏:“总要等老太太过了七七吧。”

七七之后,死者灵魂才远去。

金氏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子嗣!这真是一个现成的由头!

若是他们也跟着分出去……可是郑元驭如今是西府唯一的希望了,罗氏可不会指望郑元骠和郑葳!

想到这儿,金氏说起彭氏来:“也是小心太过了,说骠儿八字轻,压不住正经的排行,让侯爷给改做庶子用的草头字来。”

彭氏还真是乖觉得很。

“侯爷答yīng

了?”如意问道。

苗氏接着道:“哪儿能呢,大哥说如今骅儿是废人了,就指望驭儿和骠儿两兄弟振兴了郑家。”

“太太也在旁道,八字轻,想法子转转就是了。”

贺兰在旁,没人搭理。

…………

县衙今天很是热闹,路人奔走相告:“说说恶奴放火烧主人家屋子!”

“好好儿放火干什么!难道是为了烤火不成!”这是个促狭的。

“谁知dào

,快去看看,如今都挤满了人呢!”

“谁家的奴才!”

“侯府的。”

荥阳的侯府,只有一家,荥阳侯,郑善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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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颠倒黑白

焦隆儿穿的倒是厚厚实实的,跪在堂下,两边衙役“威武”声起,他就吓得尿了裤子。

陪着他跪着的,还有侯府的管事马尚周。

“大胆焦隆儿,居然敢半夜纵火烧侯府的屋子,说,你居心何在!”彭远田也不废话,一拍惊堂木,开门见山。

焦隆儿抖索着,语不成句:“……小的……小的……小的冤枉!小的并未烧侯府的屋子……烧的是住下人的宅子。”

他实在心头没底,明镜高悬的匾额跟随时要掉下来砸死他一般,匾额上的祥云纹都化身为了牛头马面的模样,他实在忍不住想逃跑。

“大人!下人的宅子也是侯府建的,自然也算侯府的屋子。”马管事反驳。

“这话说的极是,说!你为何要去烧侯府的屋子!”彭远田依旧这般问。

“小的和任二旺一家有私怨,这才想着去烧了他家屋子。”焦隆儿大着胆子说起了瞎话。

“有何私怨?”

“小的在任二旺女婿开的当铺里头当了东西,如今拿不回来了!”

“当的什么东西!”

“是……是……”他一时答不上来。

“啪!”彭远田再次拍起了惊堂木,焦隆儿吓得一缩,忙弓着身子:“是一个玉坠子。”

“那你何时去当的,当了多少?”彭远田又问。

“是今年二月,当了二十两。”他心一横。

彭远田让师爷翻找了一本账册,师爷摇摇头,彭远田再次拍起惊堂木:“大胆焦隆儿,满口胡话,万年当铺的账本上,二月里根本没收过玉镯子!”

“是三月!三月!小的记差了!”焦隆儿忙狡辩。

师爷再次摇摇头。

“来啊,先打二十板子。让他不说实话!”

如狼似虎的衙役过来,压着他的伸出板子按住他,打板子的也两边站了,巴掌宽的红漆木板子,打板子可不是郑家当初打郑元骅那样,还能放水的!可是实打实衙役!

焦隆儿吓得哭了,连连求饶:“大人明鉴!小的没说谎,小的……小的是私下给任二旺的,他许是忘了写上去!”

彭远田可没心思听他狡辩,依旧勒令开打。还是“着实打!”,直打的焦隆儿哭爹喊娘。

才打了十板子,焦隆儿都受不住了,哇哇大叫着:“小的招了,小的什么都招!”

郑元驹是和马管事打了招呼的,马管事忙躬身道:“小的世子爷当时在任二旺院子里头问话,或许焦隆儿是想烧死世子爷的。小的们扑火后还找到了没燃完的迷香。”

焦隆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趴在地上直摇头:“小的并不知dào

世子爷在屋里头!”

他冤枉得很!

“世子爷在去了任二旺家里。这是四周的人都知dào

的。”马管事补了一刀,还嫌不够深,继xù

戳:“原本三治守着大门,说是不知听到哪儿的声响。去瞧了瞧,然后没多久就听到屋子里头噼里啪啦的燃起来了,闻着一股子酒味。”

“真是歹毒!既用迷香,又泼了酒水!”看官甲指着焦隆儿道。

“是呀。就是冲着荥阳侯世子去的!”看官乙给定了罪。

“那是,否则为什么要把守门的人调开?”看官丙接着推理。

焦隆儿两股战战,这谋杀下人可以说是私怨。谋杀主子……虽然是隔房了的,那也是千刀万剐的罪孽!他好容易止住的尿又流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小的不敢,那时候都是子夜了,谁曾想世子爷还在那儿!”

马管事忙接话解释:“因为世子爷体恤下人,亲自送了任二旺一家的卖身契去,任二旺苦留世子爷喝了些酒水,说话到半夜。”

彭远田浓眉倒竖,瞪着焦隆儿:“好你个贼奴才,想必就是瞅准了这个才去纵火杀人的!来啊,接着打二十板子!”

四十板子!焦隆儿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在疼痛里头醒来,本来已经麻木的屁股接受新一轮的敲击,又开始闷闷的痛起来,扩散到了腰,再到大腿,小腿……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不疼,他挣扎着道:“小的招了,小的全招了,是……”

还没说完,看客里冲出来一个女人,进来就噗通跪下:“是小妇人的罪,都是小妇人指使的!”

那女人,赫然是三福家的。

对于这转折性的一点,众人越发惊疑不定,只恨没有瓜子、爆米花来缓解缓解这提起的心!

“大胆妇人,岂敢私闯公堂!来啊!押下去!”彭远田可不是那温文尔雅的!

“大人!大人!小妇人是焦隆儿的娘,是小的指使焦隆儿去杀世子爷的!”

众人轰然一惊,果然是去杀郑元驹的!

“娘!”焦隆儿喊了一声,彻底翻了个眼白,昏了过去。

见此情景,直心痛的三福家的喘不过气来。

在堂后摆着棋盘对弈的郑元驹对散道人咧嘴一笑:“看来是要弃车保帅了。”

“我以为会壮士断腕。”散道人摇摇头,颇为失望。

郑元驹对这个恶趣味的胖和尚很无语,这亲娘杀儿子的戏码难道比亲娘一力顶罪还好kàn

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彭远田也是吓着了,别人不清楚三福家的是谁,他可是知dào

的,西府的管家娘子,罗氏的左膀右臂。

“小妇人说的句句属实,小妇人的儿子也是被小妇人逼着去做那等恶事的。”

“你为何要杀世子爷!”彭远田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墙后的人敲了敲墙。

他才问道:“你为何要杀你们世子爷?”

三福家的擦着眼泪:“因为世子爷先是气死了咱们老太太,如今又逼着太太自尽……小的实在是气不过……”

这下子众人眼睛都亮了,什么比豪门阴私更能吸引人的?

这时候自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文士:“我是世子爷的清客,这里头的事儿我倒是清楚。”

“进来说话。”彭远田擦擦额头,他可不爱听这些阴私。

进来的是周无涯,他是有功名的人,鞠躬道:“据说西府老太太是被丫头捂死的,其实那晚上西府的大爷进过老太太的屋子。”

三福家的心中一惊。怒瞪着周无涯:“哪里来的闲汉!来管我们府里的事情,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还说咱们世子爷逼死了你们老太太?你们不是说了是丫头捂死的吗?怎么如今又改了口?”周无涯疑惑的很。

三福家的没了退路,很想把如意牵扯进来,可是如意一牵扯进来,郑元骅也保不住,这老太太的死还真是说不清楚了!她后悔起自己的自作聪明来!

她开始哭着,擦着眼泪:“回禀大人,是世子爷把咱们老太太气的中了风……”

周无涯接着道:“也是奇怪,咱们世子爷说咱们侯府太太要回来。西府老太太高兴得很,世子爷离开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怎么晚上就中了风?这东府太太回来,让谁这般不高兴,都对老太太下了手?”

这样半真半假的话,让三福家的没了还手之力,众人都噤了口,跟考专业八级英语听力一样,听得见。听不懂,得在脑子里过几遭。

有个人道:“对了,这荥阳侯是兼祧的,西府的太太和东府的侯爷夫人!这侯爷夫人要回来了。自然是西府的太太不高兴了!”

众人恍然大悟!

三福家的脸色青白,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对上周无涯,她一个仆妇。哪里有胜算,她索性越过这话头:“然后世子爷要分宗,话里话外都是我们太太的不是。太太为此都自戕了好几回……小妇人……”

她呜呜呜的匐在地上哭了起来。

“只怕是西府太太的意思吧?”有个看客这般道。

“应该不是吧,郑家的夫人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的都搭粥棚,铺桥修路的事情也都是她牵头的,哪里能做出这等恶事来!”有个资深的城里人辩解。

有些迷糊的终于恍然大悟:“西府的太太,西府原来是郑家啊!”

这样一说,众人都说起罗氏的好来。

三福家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她趁着众人不备,起身就往前跑,一头撞在了桌角上。

周无涯是文弱书生,只能看着干着急,彭远田急忙让人拖起她去了后衙。

…………

周无涯跟着进去了,摸摸她的额头,里头骨头没碎,公堂的桌子是多少代的了,棱角都被打磨的浑圆浑圆的。他在身上翻找了起来,跟济公搓泥沟丸一样,摸摸索索半天才掏出一个银钱袋子,自里头倒出一颗红彤彤的药丸子来:“化开了喂下去。”

衙役几个,一个化开药丸,一个掰嘴,三两下就喂了进去。

半晌只听到咳嗽声,合着这不是“救”醒她,而是“呛”醒她?

三福家的悠悠醒过来,头疼得很,本来还有些眩晕的,可是看到郑元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吓得大冷天出了一身汗,真希望自己就这样晕死过去了,或干脆死了!

“倒是一条好狗。”郑元驹讽刺她。

她抿紧唇,打算非暴力不合zuò



“不知dào

你不肯说的,焦隆儿肯不肯说?”郑元驹这话让她瞪大眼,明明白白的惊惧。

“他什么都不知dào

。”三福家的这样说。

“无所谓,那样正好,我想听什么他就能说什么……到时候把口供给父亲……”

三福家的吓得哆嗦起来,要是那样,郑善佑相信了,那罗氏的好日子真的彻底到头了!

“世子爷……一个好汉三个帮……驭二爷是你亲兄弟,眼看着也出息了……您手下留情……”她跪起来。(未完待续……)

PS:想一想,很多坏人都不够坏!

3、壮士断腕

郑元驹勾勾嘴角,对散道人道:“怎么人人都拿兄弟情分来说话?”

散道人眯着眼笑的和蔼如弥勒:“想必因为你那父亲不可靠的缘故。”

这话的意味,郑元驹苦笑了一把,索性坐下:“你说,如果罗氏知dào

三福家的如今在我手里……会怎么样?”

三福家的眼里露出惊惧来,她是抱着必死的心的,所求的不过是焦隆儿的活命机会和罗氏的后顾无忧。

可是若是她好生生在郑元驹手里,那么,势必纵火杀人的罪名落在焦隆儿身上,而罗氏会更加忧虑。

她如今全身酸软,连咬舌的力qì

都没有,苦笑了出来:“你是我让人卖掉的,侯府太太是我和半夏娘去要烧死,结果被她跑掉的……给任二旺寒药,让她去害驹大奶奶的人也是我……”

“你说什么!”郑元驹没说话,郑善佑却听了个十足十,颤抖着手指着三福家的:“你……你个歹毒婆子!我打死你!”

他是彭远田叫人请来的,说是这事儿毕竟牵涉东西两府。

卧床这几日,郑善佑是一个瞎子、聋子,就是这样耳根清净的,他也只觉得心力交瘁,看罗氏,不似原来模样,看彭氏也不似原来模样,他发xiàn

自己一点都不懂身边的女人们了!

甘草固然是给西府老太太偿了命,可是郑善佑心中一直存着郁气,郑元驹步步紧逼,寸步不让,可要他下死力qì

责罚郑元骅,他实在做不到,郑元骅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他面前素来乖巧,他不是贾政那种一心上进的父亲。对儿女的要求不过是孝顺听话罢了。

如今借着这个由头,终于可以一舒心中郁结,他抢过衙役手里的板子,对着三福家的就是迎头一板子。

这板子是他下了死力qì

的,固然是气愤上了头,更多是一种恐惧:三福家的是罗氏的心腹,三福家的做这些事情……

众人愣住了,都不曾想到他身手如此“矫健”,看着他一个板子下去,三福家的脑门上开了血红的花。三福家的却笑了,直直扑倒在地,先还颤抖几下,接着就一动也不动了。

郑元驹却一把扶住了郑善佑,没有趁胜追击,把罗氏引出来,与其让郑善佑犯了左性,一条路走到底的维护罗氏,不如让他自个儿揣测这里头的蹊跷去。

…………

临江苑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楼上风大,如意决定先住在楼下了。

“……天热再住楼上去。东西都搬完了?”如意问知画。

知画算了算:“也是玉环想的到,奶奶的嫁妆很多都没打开过,原封不动的搬过来也就是了。只是奶奶……这多出来的……该造册还是入公中库房?”

玉环还忘了这头。只顾着高兴去了,她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金盏插嘴:“奶奶还是问问世子爷,原来是怕西府又伸出手来,如今和西府断的干净了。毕竟是太太的嫁妆!”

如意很以为然:“是呢,也不知太太如今什么光景,我若贸然把她的东西据为己有了。总觉得心中不安。”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是郑元驹问芍药,如意在哪儿,金盏蹦蹦跳跳的起身去给掀开帘子:“世子爷回来了!到时比想象的早些。”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郑元驹不疑有他,对金盏说话如常。

如意起身:“去见过老太太没有?”

“这早晚的,老太太许在睡觉呢。我把父亲送回去,就回来了。”

“三福家的?”

“死了,父亲亲自打死的。”郑元驹眉毛都没动一下,倒是金盏折衣裳的手一僵。

“罗夫人又是毫发未动?”这里面的猫腻太明显了!

“三福家的一力认罪了,父亲不肯追究,还说任二旺一家不好,让我处理了。”

如意齿寒,郑善佑这包庇也忒明目张胆了!

郑元驹冷冷一笑:“我那父亲是什么人,你又不是才知dào

。心软没主见,原来西府老太太在的时候还好些,罗氏对他是一位怂恿着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他呢,又不肯来找老太太。”

郑善佑不住侯府还有一个很重yào

的原因,他羞于启齿的,他怕老太太,跟老鼠怕猫一样。

“没有三福家的罗夫人……至少办坏事儿的时候,得掂量掂量,还有几条手脚给咱们砍的,侯爷……总不能庇护她一辈子。”如意见郑元驹面色不郁,讨巧的笑道。

“如今就收拾屋子等了太太回来。”他看了一眼知画,知画知趣的带着丫头们走了,金盏走在最后。

“太太回来了,就问问她可要和离……不过咱们总得准bèi

着,怕侯爷不肯。”如意拟定了下一步的“议程”。

“哦?”郑元驹挑起了心思,抱着如意坐了:“怎么准bèi

?”

如意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说了,郑元驹挑眉:“你倒是把父亲的性子都摸透了,这样的话,他更不会撇了那边。”

如意抿嘴一笑:“就是不知dào

太太的心思,对了……太太的东西,如今都在我的库房里头了,可要走公中的账?”

“给太太的东西专门造一本册子,到时候她要留着呢,就把账本给她,她要是要还回郭国公府呢,就给郭家管家的夫人。”

如意倒是忘了这茬,和离的女人,按律得回娘家的。

想到这里,如意都还觉得不可思议,郑元驹的思想也太超前了,怎么会想着让父母和离了?

她试探道:“天王盖地虎?”

郑元驹笑了,揽着她的腰:“说什么呢!”

“我说,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如意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郑元驹倒是乐了:“也是服你,小狐狸吃点东西都弄些说法出来……我让柴管家去京里找宅子的时候顺便找几个好厨子,会做小炒肉的那种。”

想到小炒肉的典故,如意不胜唏嘘,当初到西府的时候,婆媳子孙一家子,俨然也是钟鸣鼎食的人家,如今呢!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摊上了罗氏这个花样作死大赛的冠军和郑元驹这个有备而来的罗刹。

“小炒肉的手艺倒还罢了,只是用料太费了!谁家常吃那个!没得落人话柄。”如意白了他一眼,他的用心,她自然知dào

,可是终归不肯软下来承了他的情义。

“你吃小炒肉,我把剩下的都送到军营里头,能费多少?就是豆浆来喂……也不很费事情,让庄子上种了送来,猪吃豆浆,人吃猪……最后也给人吃了!”

如意听着这话不像,半天才琢磨出来:“讨厌,世子爷在说妾身是猪呢!”

如意故yì

把声音拖得老长,听得郑元驹心痒难耐,捏着她的腰慢慢就想“为非作歹”,金盏突然在外头说话:“世子爷,一修来找你了。”

一修看着郑元驹黑着的脸,心中也很冤枉:他还想多和玉环说会儿话呢,本来就说了不着急,等世子爷“忙”完,结果金盏偏偏热心得很,听了他来找郑元驹,就去门口叫人了。

玉环掐了金盏一把,金盏吃痛不过,柳眉倒竖:“你掐我做什么!”

玉环恨得不行:“你若一意孤行,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护着你!”

金盏恼羞成怒:“奶奶都没说什么呢,你着哪门子急,是怕我抢在你前头不成?”

玉环气的眼前发黑,想着索性求了如意把她们都配了人算了,那样她在如意跟前做媳妇子也有落脚处,否则回了京里……而且金盏也能断了念想,郑元驹可不是郑元骅那等不讲究的。

“我这就去奶奶,让咱们配人去!”玉环起身要去找如意。

金盏不愿意:“配人!配人!咱们是畜生么!凭什么不能做主子!”

“姨娘算主子么!你没瞧见贺兰、未雪什么下场!”

“她们不安分,怪的了谁!”

“好,那西府的梁姨娘、彭姨娘!尤其是彭姨娘,还是良妾,可是如今西府老太太一去,立马让侯爷给骠三爷改名字!”

金盏说不出话来。彭氏可是知县的闺女,正经的良妾!

玉环执意往外走,金盏不肯,把她拖住了,一拖一拽之间,金盏指甲挂在了玉环的衣裳上头,吃痛不过,一松手,玉环就“碰”的一声撞在了桌角上!

是她们搁妆匣子的方桌,棱角分明!

玉环当时就没了声响。

…………

念了一遍莲华经,一遍金刚经……经文翻来覆去的,罗氏就是静不下心来,兴儿媳妇进来噗通就跪下了:“太太,救救我们一家子吧。”

罗氏恩准的,三福家的婆媳以后都能在春晖堂进出自如。

她看着兴儿媳妇,心知三福家的做出了取舍,长吁了一口气,起身把兴儿媳妇扶起来:“这是怎么了?”

“婆婆……婆婆的尸首被……被挂在西市口示众!说是,图谋杀害荥阳侯世子!”

罗氏眼前一黑,直直扑倒在地。

“啊!”兴儿媳妇是没经lì

过事情的,这下子被吓得手忙脚乱,四喜家的闻声冲进来,忙把罗氏扶起来。

只见罗氏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来。

“太太!太太!”四喜家的声音带着鼻音。

双圆也冲了进来。

“快去,去叫二奶奶!”四喜家的留了心眼,如今不是找郑善佑的时候。(未完待续……)

PS:有米有领养新的角色的?

4、“真爱”夫妻

如意喊了玉环半天,只没有人答。

知画掀了帘子进来:“奶奶找玉环什么事情?她许是有事走开了。”

“反正咱们时间多,不如这会儿去楼上把册子造了,世子爷的意思,咱们造好册子,到时候入哪里帐,等太太回来再决定。”如意大概晃过一眼,任二旺这些年的经营,让临江苑和侯府库房的东西不仅没少,还多了不少好东西。

“那我这就去找她?”知画问。

如意想了想:“算了,咱们去寿春堂吧,以后都在那里陪着老太太吃饭。”免得老太太一时不习惯小夫妻搬走了。

顺便瞧瞧,寿春堂里头可要添置东西。

“那让玉环陪奶奶过去,我守在院子里。楼上楼下还要收拾。”

丫头的后罩房也要收拾,眼看着要来小丫头了,知画是内定的丫头职业培训老师,总要开始备课的。

“玉环去哪儿了?”如意问金盏,金盏支吾着说不上来,手心都是汗涔涔的:“可能是去后头了。”

去后头了,就是上卫生间的意思了,如意笑了笑:“芍药,见了你玉环姐姐,让她和柴嫂子一道收拾屋子。”

就不用去寿春堂的意思了。

芍药脆生生的应了,然后疑惑道:“一下午都没瞧见玉环姐姐了,也不知去哪儿了。我问问诚儿和信儿去。”

两个丫头都是不爱说话的,和芍药一比就是没嘴的葫芦。如今是临江苑的二等丫头,负责收拾屋子。

如意不爱让生人进自个儿屋子去。

金盏吓得低了头,随着如意去了寿春堂。

“你来的早。”老太太正和秦氏、徐镜屏、崔妈妈抹牌。笑着和如意打招呼。

如意在她身后站定了,才道:“都什么时辰了,老太太瞧着也该用膳了!”

老太太这才问花间:“现在什么时候?”

“酉时初了!”花间道。

老太太责怪:“也不提醒提醒我。这手气顺,难免时间过得快。”

秦氏嗔怪:“两个丫头来说几遭了,您说不忙。”

“很是。很是,我倒是忘了。好丫头,错怪你们了,摆饭吧。这迟些也是因为驹儿媳妇迟迟没来的缘故。”

众人都笑了,如意道:“是,是宁顺的不是,宁顺呆会儿自罚三大碗可好?”

“三大碗什么?”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

“三大碗白米饭啊!还不许吃菜!”如意说完,老太太就指着如意笑得打跌:“三大碗,你当自己是饭桶啊!驹儿哪儿去了?”

及春道:“世子爷刚刚派人来说了,今儿不回来吃饭了。”

如意笑道:“世子爷都没派人跟我说。可知一心只有老太太的了!”

还做出小孩子吃醋的模样。

老太太越发开心,揽着她:“知dào

咱们祖孙要一遭吃饭的,跟我说了和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众人都道极是,一片其乐融融,唯有金盏魂不守舍。

…………

小罗氏去春晖堂,见罗氏这样也慌了手脚:“请大夫没?”

四喜家的含着泪摇摇头:“三嫂子没了,夫人一时受不住。奶奶拿个主意才是。”

小罗氏心中咯噔一下,她不是有远见的人,素来端着架子。府里的人都怕她,谁敢在她耳边聒噪外头的事情,所以三福家的没了的事儿她还蒙在鼓里。

“怎么没的?”一时竟然忘了罗氏这茬。

“是衙门打杀的,说是预谋杀害世子爷。”兴儿媳妇还没走。一直擦眼泪。

小罗氏看了看面色惨白憔悴、额头乌青、双眼紧闭的罗氏,想想三福家的因着这个原因没了,她也觉得头大,要是郑善佑知dào

这事儿了。会怎么想!

“先悄悄儿的去把大夫请了。然后四喜家的,你让人仔细打听一下,究竟怎么回事儿!”再棘手。小罗氏毕竟也是管家的奶奶,大概的安排还是会的。

四喜家的这才匆匆出去了。

小罗氏让双圆也出去,问起了兴儿媳妇:“好好儿,怎么闹出这些事来?”

兴儿媳妇一行说,一行哭:“小叔那晚没回来,婆婆慌得什么似的……后来太太让我跟着进来,说让我给婆婆打下手,然后和婆婆说了几句话。昨晚就听说小叔今日开审……婆婆去了,就……”

说的懵懵懂懂的,小罗氏听着也糟心,一挥手让她出去。

此刻只得婆媳两个,小罗氏想到她娘说的藏私房的事情来:西府大头的银钱都是罗氏管着的,那些铺子、庄子上的账本,小罗氏见都没见过。

如今罗氏跟死狗一样躺在床上,岚姐儿眼看着大好了……罗氏又让不许苛待了金氏院子……这郑元驭真起来了,她们夫妇在西府可就尴尬了!

尤其是郑元骅,如今只知dào

吃酒耍钱为乐,间杂嫖宿粉、头……小罗氏知dào

是指望不上他的,这会儿就起了心思。

她蹑手蹑脚的在罗氏屋子里翻找开了,柜子里没有,妆匣里没有,四件柜……

“你在找什么?”冷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差点被吓死。

她拍着胸口转身,就看见罗氏坐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她,她一时找不到话,看了罗氏一眼,见她衣裳都是皱巴巴的,道:“太太,四喜家的也真是的,就让太太这样躺着……媳妇正说给太太换件衣裳……大夫就来了……”

“不必了,去把兴儿媳妇叫来。”

小罗氏出去了,兴儿媳妇进来,小罗氏也跟着进来。

“你出去。”罗氏对小罗氏道,小罗氏强笑:“太太,兴儿媳妇没伺候过人……”

“我不要她伺候,你出去把侯爷叫来就是了。”

见罗氏胸有成竹的模样,小罗氏才忐忑不安的出去了。

“你如果不想全家跟着你婆婆陪葬,你就过来听我说。”罗氏对兴儿媳妇道,兴儿媳妇吓得忙小跑到她床前。

…………

等如意回去,芍药说都没见玉环的时候。如意才发觉不对来,严肃了小脸,吩咐院子里的人:“分头找找玉环!”

众人四下散开,花间娘还亲自带着婆子在千樟林等院子里找。

如意把冯三家的叫来:“可有人出去过?”

冯三家的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今天就世子爷从角门出去了,再没人出去。”

如意又叫了门房和守后门的人来一一问了,都说不过是采买、夜香嫂、不当值的人才出去过,并没瞧见玉环,而且出去的人都没夹带。

金盏也装模作样的找开了。

她和诚儿一路的:“我回去瞧瞧,看她屋子了可有什么线索没有。”

诚儿说要和她一路,她拦住了:“你在这儿找着。回去瞧瞧也不费事。”

等她打开自己屋子的衣柜门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玉环!准确点说,玉环的尸体!不见了!

“你在找玉环,对不对?”身后的声音吓得金盏不敢回头,手足冰冷。

“我知dào

她去哪儿了。”身后的女声又响起来,冰冷如雪。

“她……她去哪儿了?”金盏颤抖着声音。

“我还知dào

她发生什么事儿了,这个,她自己都未必知dào

呢……”女人咯咯咯的笑开了。

“什么意思!”金盏再也忍不住,转过身。

身后。是柯姨娘,贺兰。

…………

如意去书房找郑元驹:“玉环……玉环不见了!”

玉环的失踪,或许是有个黑手隐藏在府里头!如意阴谋论了一把,既担心。又惧怕。

“你找玉环?”郑元驹神色不明。

如意点着头:“是呀,自从你走了之后,她就不见了!”满满的焦虑。

“别担心,她还能走失了不成?”郑元驹抱过如意安抚。如意对丫头也太真心了!

“可是……”如意颇为忧虑,挣开他的怀抱,在书房里头来回踱步。

“我告sù

你她的下落。”郑元驹叹口气。

如意眼前一亮。

…………

郑善佑听了消息。去了春晖堂,罗氏如今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大夫正在诊脉。

“怎么回事!”郑善佑问,四喜家的把目光投向了兴儿媳妇,郑善佑这才瞧见屋子里站着一个面生的媳妇子。

“这是……?”

兴儿媳妇噗通跪下叩头:“小妇人是焦管事的媳妇,焦兴儿是小妇人的男人。”

“你来这儿做什么?”郑善佑想到三福家的,面色不善。

她又磕了一个头:“都是小妇人多嘴,来求太太,能不能让小妇人家里头把婆婆接回来,太太问了怎么回事,就愣住了,一下子撞在了柱子上,说……说:‘安丫头,你害我啊!’……”

三福家的,做丫头的时候,罗氏叫她“安儿”。

而“安丫头,你害我呀!”几个字,让郑善佑惊疑不定,这样看来,三福家的做的事情和罗氏是没有关系的了?

这时候罗氏“悠悠转醒”,看见郑善佑,挣扎着起来:“侯爷……你怎么来了?妾身有罪……”

大夫忙让四喜家的把她扶住:“罗夫人再不能乐极、悲极的了……如今撞了头,更是要小心将养,我开些活血化瘀的,一日三餐的吃了也就是了。”

“大夫……我这也的罪人,哪里还用得着吃药……就让我死了吧……”

“夫人!”郑善佑坐在床边扶着她:“一个下贱骨头罢了,她做下的罪孽,和你有什么相干!”

罗氏摇着头:“侯爷,相干不相干的……如今都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

那厢罗氏在郑善佑怀里哭,这厢如意在郑元驹怀里吓得站起身来。(未完待续……)

PS:把金盏写的坏坏哒!有没有好kàn

点?

偶爱玉环!偶不想她死的!

5、如此真相

如意回到临江苑,神不守舍的,花间娘忙迎上来:“奶奶,有玉环姑娘的下落了!”

如意打起精神:“找着了?”满是希冀。

花间娘为难:“梦儿说,她瞧见玉环从自个儿屋子里出来,走出去临江苑去了。”

“怎么不拦着呢!”如意说完就知dào

自己是为难梦儿了:姨娘的丫头哪里敢拦着奶奶的大丫头?”

如意用力抹了一把额头,总觉得额头上热乎乎的,花间娘见她神色没对,忙扶着她坐下了,叫来了知画:“妹子你瞧瞧,奶奶有些不对劲呢。”

知画摸了如意的额头,忙又换了一只手:“呀,奶奶这是发烧了!快去叫徐先生来!”

郑元驹听到消息也顾不得在书房和散道人说的正事儿,匆匆进来了。

徐镜屏刚把了脉,正在开方子,见了郑元驹就道:“奶奶心气不顺畅,这会儿发散出来也好。”

写好了方子都是黄莲、柴胡、羚羊角这些常见的温和的药,郑元驹松了一口气。

“如今玉环姑娘不见了,柴嫂子和金盏就要安排好,奶奶这里离不得人的。”徐镜屏照例是要去守着老太太的。况且总不能为着如意把郑元驹撵到别处去睡。

“没事,今晚我守着就是了。”郑元驹道。

金盏忙拦着:“这怎么能成!世子爷是有公事的人,这伺候奶奶本来就是咱们的本分。”

知画也拦着,倒不是顾惜郑元驹,而是如意有个毛病,发烧了爱说胡话,什么爸爸妈妈的乱喊一通,怕郑元驹听了多心去。

郑元驹坚持己见,不肯妥协,两个丫头没有法子。只得由着他细细问了徐镜屏该注意的事情,徐镜屏是乐意看到如意夫妇感情和睦的,把注意的事儿,该准bèi

的东西都一一说了,见郑元驹和丫头们都面色整肃,如临大敌,她只得把安慰的话又说了一遍:“没大碍的,奶奶这烧发得正是时候。”

“这就好,老太太也放心了。”原来是秦氏奉老太太的命来瞧如意了。

知画忙迎了她坐了,她拉着知画的手:“如今奶奶身子不爽利。玉环也没了踪影,对临江苑你多看顾……”

秦氏也是一片慈心,知画忙应下:“我让马管事夫妇派人仔细把守了几道门,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而且还推迟了进丫头的时间,我琢磨着新的丫头小厮来了,先在郊外庄子上住着。”

秦氏直点头,含蓄道:“如今不是进丫头的时候。”

玉环不明不白的不见了,谁知dào

这里头有什么阴私歹毒?

金盏在旁插不上话来,只得拿了帕子给如意擦拭。如意睡得极不安稳。一会儿是玉环对她说:“奶奶,救我!”

一会儿是郑元驹严肃的面孔,和她对视着:“宁顺,要忍着……府里的鬼。总要揪出来!”

一会儿又是薛氏刻薄的脸:“哼,以为攀上高枝儿了,不过是也是换个地儿挣命罢了!”

一会儿赵如妙的狰狞,看着她在水里浮沉。犹如刚来这陌生的大燕……眼里全是水雾。

“我要回去……我要……”如意转这头,徐镜屏忙拖开金盏:“姑娘的帕子该拧干才是,你看这水都进了奶奶眼里了!”

金盏忙低了头不做声。知画道:“我知dào

玉环这乍一下子不见了,你着急,但是如今还是奶奶为重。”

这也是对徐镜屏解释的,郑元驹也道:“你们都分心的,还是我来吧。”

金盏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哭着跑出去了。

秦氏也擦着眼:“多好的一个丫头。”

也不知dào

说的是玉环还是金盏。

唯有徐镜屏平静的拧干帕子给如意换了,又拍着如意的手,如意才渐渐睡得安稳了。

……

罗氏哭着跟郑善佑说了一会儿话,直把郑善佑的脑子哭成一团烂泥,罗氏在他眼里心里虽然说不上刚强,可在西府老太太的打压下,随时都是笑意盈盈的慈善模样,这会儿哭的孩子似的,郑善佑也恨三福家的自作主张,罗氏抽抽噎噎半晌:“侯爷,总归是我这做主子的误导了她,她才会……”

她又禁不住哭了。

郑善佑劝了半天。

罗氏又哭着道:“我只是不明白,她怎么就敢!她怎么就能……!”

这也是郑善佑迷惑的,如今看来罗氏是毫不知情的,那三福家的一个管家娘子而已,哪里能把手伸得那么长,谋害堂堂侯府的公子和夫人?

“我这几句叫焦三福来问问。”枕边人总是最清楚的。

罗氏点点头,道:“如今驹儿回来了,郭姐姐也回来了……侯爷,虽然三福家的可恶,总是一心为我……侯爷,咱们罚焦管事一家轻些吧……若是她全家都没个好下场,我这心里……”

郑善佑只觉得罗氏可敬可爱,道:“都听你的。”

“这兴儿媳妇……”罗氏指着门口站着的媳妇子:“我却是不能用的……”

郑善佑如今更是信了罗氏和三福家的做的事情没有关系:若是有关系,定然要借此兜揽住三福家的家里人,让其他跟着的人能安心,可是如今她求的,不过是让三福家的家人有个好下场罢了。

郑善佑反而心思定了许多,安抚住罗氏就要出去,正待掀开帘子,恰好就听见兴儿媳妇和四喜家的在说话。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四喜家的很气愤。

“四婶!我婆婆如今这样,只怕侯爷不会轻饶了我们……四婶,帮着求一求……”

“我能说的自然要说,可是你婆婆忒糊涂了,如今把太太逼到什么田地了!”四喜家的很生气。

“婆婆能有什么法子……世子爷若是拿住任二旺家的……到时候婆婆也没活路……”

“任二旺一家子都是做贼的,欺负咱们太太心善,可着劲儿的偷盗那边东西,你婆婆掺和进去做什么。”

“这也是姑妈的缘故……”

“半夏娘?”四喜家的忙问道。

“嗯,当初老太太……”

郑善佑掀开了帘子,黑着脸:“这事儿和老太太什么关系!”

兴儿媳妇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下来,四喜家的也忙跟着跪下。

郑善佑怕吵着了罗氏,就眼色示意两个去厢房里头说。

“你说!”他也不和兴儿媳妇废话。

兴儿媳妇瞧着四喜家的,四喜家的没看她,她才咬咬牙,一五一十说起“旧事”来:“……我婆婆昨儿出去前,跟我说过一段事情……说……确实是为了咱们太太……可是,不是为了太太一家独大……不过是为了保住太太,保住太太的两个小爷……”

郑善佑不明白。

兴儿媳妇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郑善佑一把抓过。信封发黄,看着跟草纸一般了,他读了一遍,颓唐的坐下来。

“居然是真的……居然是真的……”他喃喃自语,再也忍不住冲进了罗氏的屋子,抱着罗氏就哭了出来。

“老太太……老太太……太心狠了……那也是她的亲孙子啊!”

“侯爷,侯爷,你这是怎么了!”罗氏忙挣扎着要抱住他。

他递出信,罗氏接过。看着信,越看越“不可置信”,颤抖着手,还没看完就翻了白眼。又昏死过去了。

郑善佑吓得忙抱着她不住的喊,四五十岁的老男人瞬间化身咆哮帝。

四喜家的生怕罗氏被摇死了!手下用力就把郑善佑拖扯开:“侯爷,大夫交代,不能晃动太太!”

郑善佑这才如梦初醒:“快。去找大夫来!”

他还没傻缺到家,把信折了揣在心口。

大夫来说了罗氏是气急攻心,没有大碍。他才放了心,交代了几句,匆匆去了书房。

……

半夜的时候如意被渴醒了,睁开眼,就瞧见郑元驹正双目炯炯的看着她,见她醒了,跟守着开奖对了第一个号一样:“可有舒服些?”又摸摸她额头,有些冰凉了,才放了心。

“水……”郑元驹屁颠屁颠去倒了水,如意漱了漱口就要吐,郑元驹又捧了痰盂来。

如意也不矫情,就着他捧着把水吐了:“怎么是你?”

“我手头事情不紧,你的丫头如今少了一个,更得省着用。”

这话说得促狭,如意略略舒展眉头:“一修回来了么?”

“没那么快。别担心,邹无涯跟着去的,他虽然名声不显,却是好大夫。自己走南闯北的,没点本事早交代在荒山野岭了!”

见他语气笃定又轻快,如意放了心:“她那么好,你说是谁这么狠心……”

郑元驹酸溜溜的口气:“好人命不长……咱们两口子是要白头到老,千年万年的。”

如意一口水差点没喷了他一脸,有这样说自个儿的吗,千年万年?千年王八万年龟!

“咱们又没做什么!”如意可不肯做王八。

“小狐狸又赖皮!”郑元驹三下两下脱了外裳,把如意挤了进去,自己躺在床边,揽着她进怀里,如意全身黏黏糊糊的:发了一身汗出来,能干爽才怪了!

因为不舒服,而且觉得有股酸臭味道,就不肯让他搂着。

“我要洗澡。”

“半夜冷呢!明儿一早洗,乖啊!”郑元驹长臂一伸,就把滑溜的小狐狸揽进怀里again!

“你都没闻到臭么?”

郑元驹还煞有介事的在她脖子处闻了闻:“是有些,这味道才是人味儿呢!”

“怎么说话呢!”合着原来她就不是人!

郑元驹紧紧手:“真的,当初在军里,比你这臭十倍百倍的,我都闻过,后来从军中回了王府,到处都是香喷喷的,反而睡不好……”

如意仰着头:“当初怎么就想着去当兵了呢?”

还是小兵。(未完待续……)

PS:罗氏又要起幺蛾子了么!

拭目以待

颤抖吧,你们这些愚蠢的古人!

6、冰冻三尺

“当初也是被逼急了。”郑元驹说起往事,也很唏嘘。

“你是宁王的义子,谁敢逼你?”况且她可不认为郑元驹是那等任人揉搓的软包子。

“我被义父从河里捞起来,三个月没说话。李灯,就是现在的安郡王,本是平王的庶子,他姨娘上串下跳的想让他过继过来。”

安郡王的妻子庹氏,在如意新婚的时候曾在洞房里头见过。

“他不是平王世子么?”如意记得李灯就是平王世子。

“当时世子是嫡出的,那时候还健在。”如意哦了一声,那时候她懵懵懂懂的对外头事情所知甚少。

“他欺负你?”如意问得兴致勃勃的。

郑元驹掐了一把她的小蛮腰:“也不叫欺负,就是小孩子之间……”

如意想着郑元驹被人家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忍不住嗤嗤笑出声来。

“然后我把他给揍了……”郑元驹不自在的咳嗽了几声,实jì

上,他把李灯给揍得他姨娘都不认识了!

“当时平王世子刚去世,他是平王府的独苗苗。”可想而知,平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合着……”如意闷笑:“你是闯了祸,出门躲去了!”若是赵如谨知dào

郑元驹这从军的理由,怕是要三观尽碎,他一直以为郑元驹是为了保家卫国来着。

郑元驹紧了紧如意:“义父是皇上亲兄弟,平王是堂兄,论亲疏,义父比平王亲近皇上得多;平王是个闲散宗室,义父是宗正,论地位,义父也是毫不惧他的。”

只是郑元驹出身尴尬,宁王就是护住了他。也难免惹起众怒来。

“也是,天底下,哪里还有比军营更危险的地方,但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谁也想不到养尊处优的宁王义子会到军营做小兵卒。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郑元驹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

玉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如意高热一退,就让花间娘别找玉环了:“都一天一夜了……不如留着个念想……”如意忍不住捂着嘴哭了,玉环如今生死未卜……

“奶奶,吉人自有天相,玉环定然还在的。”知画这般劝她。

金盏也忙说:“她定然没事的!”

如意哭了一会儿。收敛了声息,道:“就这样吧,我没事了,马嫂子,庄子上的丫头送来了?”

“我说让去城郊庄子上教教规矩再送进来。”知画解释。

如意摇摇头:“不必……耳濡目染才是真的学得到东西……你多教教就是了,只是……金盏,你把我屋子看好……诚儿、信儿、芍药里头,你们瞧着谁好,就加紧教着。虽说都是一团孩子气,可是多少也能顶些事情。”

金盏听如意口气平稳了,才略略舒了一口气,但是想到贺兰。心又提起来,眼珠微动,总要想个法子,先下手为强才是。

“似乎一早有人来找世子爷?”如意就是被吵醒的。

“是侯爷派了人来找世子爷。”金盏对郑元驹的事情最上心。

如意点点头。暗忖莫不是又去逼着郑元驹休了她?她摩挲着玉镯子,如今玉环不在了,和书房那边来往的人选就要细细想一想。芍药虽然好,可是年岁太小了,怕不知dào

事情的轻重缓急,或者是听见、看见什么事儿,说漏了嘴。

她看了一眼金盏,和玉环差不多年岁,比玉环还生的好些,梳着平髻,别着她赏的一套银首饰,穿的是绿棉衣青比甲,只是……

如意眸中闪过一丝不郁:玉环生死不明,她还细致的化着淡妆,眉毛是今早才修过的……倒是好闲心逸致。如意自心里把她排除了。

金盏忐忑不安,在如意的目光下差点就腿软的跪了下去,讪讪道:“婢子可以哪里不足?”

“无事,你且下去吧。”如意懒散的挥手:“老太太可有派人来过。”

知画道:“秦太姨娘昨晚就来了,今早也来了,就是她说您不必一早就过去,多将养些日子,我才没叫醒您。”

如意点点头:“我也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你亲自去寿春堂问候。”

知画应了,扶着她:“奶奶,可要用膳了?”

如意转了转脖子:“备水,我先洗个澡。”

………

郑元驹也以为郑善佑是旧事重提,要为难如意呢。

结果他一去,郑善佑就牵着他的手坐了,细细的看着他,眉眼里都是慈爱。

“父亲?”郑元驹和他的频道不在一个波段上,他慈爱的目光在他眼里变成了“若有所图”。

“你婶娘……昨儿撞墙了。”郑善佑愁苦的叹了一口气,自西府老太太中风以后,西府诸事不顺。

郑元驹强忍着没笑出来,罗氏三天两头的撞墙,却都没死掉,也是命大。

“畏罪自杀?”郑元驹问道,郑善佑黑了脸:“我就知dào

你心里恨着她!驹儿……我找你来,就是和你把话说开的……”

“父亲,如今府上还是焦三福管家?”郑元驹突然问。

郑善佑点点头:“我找你是来说……”

“父亲,焦三福的妻儿都想杀儿子呢,您还留着他们?”郑元驹不开森,挑眉问道。

“这事儿咱们呆会儿再说。”郑善佑有些左支右绌,如今西府看着人多,可是能用的也就那几个,好比红楼梦贾府要是一下子把林之孝一家子撵了,哪里有谁能接手的?

郑元驹起身:“如今父亲把奴才看得比儿子的命都重,儿子觉得和父亲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要走,郑善佑黑了脸:“你给我站住。我要和你说的事儿就是和这有关,焦三福一家子如今不能撵了,撵了,那么一则陷你婶娘于不义之地,毕竟焦三福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婶娘……”

郑元驹嘴角勾起,好在他从没对郑善佑抱过希望。

“二则……”郑善佑拿出那封信来:“若是撵了他们。到时候老太太的名声……”

……

如意越听越不可思议:“这鬼话也有人信?”

郑元驹耸耸肩:“总有几个猪油糊住了心窍的。”郑善佑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如意摇头:“罗夫人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下子两口子可真是‘情比金坚’了……”

“管他们呢!反正咱们听着就是了。”

“可是侯爷让你和西府冰释前嫌呢!”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况且……今仇未报,谈什么前嫌?”郑元驹闭着眼,颇为头疼,郑善佑是猪脑子么,这样的鬼话也相信。

“你说……二叔一家子要分家,侯爷可会答yīng

?”如意推推他,他神色古怪:“这个要看罗氏,若是罗氏也愿意他们一家子分出去,自然就能分出去。”

郑善佑的意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郑元驹昨晚不曾睡好。这会儿眯着眼不一会儿就有微微的鼾声。

如意给他盖了杯子,摸摸他的额头,还在温度并未有异常,本想叫金盏进来的,却止住了,亲自出门,金盏不知在哪儿,诚儿和信儿正在擦游廊。

“诚儿。”她招手。

诚儿咚咚咚的跑过来,小脸红彤彤的。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热的。

“冷么?”如意笑着问她。

她摇头:“不冷呢!这样做着活儿一身都暖和。”

如意摸摸她的手,热乎乎的:“用温水来擦,也不必每天都擦。”

“金盏姐姐说,奶奶最爱干净的。让咱们把院子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呢!”诚儿倒不是告状,只是实事求是的说出金盏的吩咐来,而且她也没半分怨愤。

“金盏去哪儿了?”如意问她。

诚儿想了想:“似乎和谁说话,就出院子去了。”

如意转了转眼珠子:“我吩咐你一件事儿。别和人说……”

她在诚儿耳边说了几句,诚儿嗯了一声,道:“芍药姐姐做这些事最好的呢。”

耳聪目明。又会想法子。

如意道:“咱们院子里都知dào

芍药是小耳朵呢。”

诚儿虽然不知dào

如意这话的意思,还是应下来,又去擦游廊了。

如意听见信儿问她:“奶奶和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让咱们别冷着了,用温水。”

信儿道:“知画姐姐也这么说的,还让咱们用小茶房的热水。奶奶的心和知画姐姐一样好!”

这话听得如意会心一笑,掀开帘子进去了。

坐在窗前,如意不得不感叹,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菜有什么人爱……罗氏真是把郑善佑捏得死死的。

和她一比,如意觉得薛氏简直是战斗力为负五的渣渣。

……

“太太,三福家的被接回来了。”四喜家的说,罗氏闭着眼:“私下给焦三福一千两,厚葬了她。话传出去了么?”

“传出去了,到时候太太就能脱身了。”

罗氏摇摇头:“陷进去太深,脱身太迟了。”

“太太?”

罗氏冷冷一笑:“我打算让彭氏来管这家。”

“太太!”四喜家的惊呼。

“骅儿媳妇如今怕是有了外心了……”罗氏素来是个多疑的人,看到小罗氏翻找她的柜子,哪里还能放心。

“可是……”

罗氏摆摆手:“你怕什么,我还有驭儿!只要驭儿出息了,我照样能做老封君!只是这驭儿媳妇……”

“太太,您是不是问问驭二爷的意思?”毕竟金氏和郑元驭看着感情还好。

“男人,嘴上说不要,心里都是见一个想一个的,否则梁氏、彭氏怎么来的?”罗氏摇摇头,心中做出了决断来。(未完待续……)

PS:呵呵呵,想不想知dào

罗氏用了什么招数让郑善佑深信不疑的哇?

7、非一日之寒

又平安顺遂的过了几日,如意身子大好了,这才全副武装,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带着知画几个去了寿春堂。

老太太也是几天没见如意了,拉着她只不松手:“你这孩子心太实了……丫头再好,也不能不顾惜自个儿身子。”

她以为如意是因为玉环失踪,气的狠了才生了病。

如意也不解释,只赧然道:“让老太太操心了。”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惆怅得很:“你和那丫头朝夕相处的,也难免……当初润兮不见了,我也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媳妇,侄女,更是失去了咱们郭家所有的希望。”

毕竟,郭家当时“似乎”只残存了她们婆媳两个女人。而能生孩子,孕育血脉的,只有小郭氏一个。

如意发xiàn

,老太太从没提及过大郭氏,似乎很忌讳她。

“你瞧,如今驹儿回来了,润兮也要回来的,我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丫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原来老太太在安慰如意呢。

如意心中感动,眼中带着泪花来:“是呢,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老太太又问:“你如今可有人使?我这儿丫头还有几个……”

如意忙推拒了:“眼看着庄子上的丫头就进府来了,到时候选几个好的给太太备着,再选几个留在临江苑也就是了。”

老太太点点头:“侯府的家生子,这些年多少都去了那边了……”

如今侯府后巷下人专属住宅区还空着好几间。住着人的呢,家里又没适龄的女孩儿:要么太小,要么出嫁了。

“无妨,大浪淘沙,如今留下的才是好的呢!”如意笑道。

老太太一想也是这么一回事,也笑了:“很是,如今的可不都是好的。这花间娘、及春娘……”

又问道:“及春娘可好全了?”

如今及春娘在临江苑里头住着,挂的是临江苑管事妈妈的衔。

如意道:“好多了,搬家拾的时候,马嫂子没让她出来,只好生将息。如今我把知画调到屋子里伺候了,她也能出来做临江苑管事妈妈。”

老太太这才放了心:“你要你有人用就好。若是没有,只告sù

我,我知dào

你有几个小丫头,看着还好,毕竟太小了些。”

……

“彭妹妹太谨慎了。这老太太刚走就说要给骠儿改名字……我只当她亲姐妹一般,可她把我想差了……侯爷,我让她出来管着家,有了事情做,也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罗氏不动声色的给彭氏上着眼药水,罗氏滴眼露,谁用谁眼瞎。

而郑善佑就是忠实客户,听了这话皱了眉:“彭氏也真是小家子气,哪里管的来!”

“骅儿如今是废了。好在岚姐儿今冬身子还抗住了。大夫说,只要数九不犯病,就有望大好了。骅儿媳妇操持家务,哪里能闲下来调理身子?身子调理好了。孩子也就来了。”

因着罗氏,郑善佑对小罗氏感官还好,就点点头:“驭儿媳妇也可以出来管着。”

罗氏趁机试探:“原些妾身没见那信也还罢了,如今……不瞒侯爷。妾身见了驭儿媳妇,这心里……”

郑善佑脸色颇为愧疚:“老太太……”

罗氏白着脸摇摇头:“哪里是老太太,是妾身不好……”

郑善佑忙道:“这荥阳上下。谁不说你是极好的?修桥铺路、救苦救贫?就是在府里,若不是你为人甚好,三福家的哪里……”

说到这儿,他就不自在了,郑元驹就是一颗油盐不进的铁豌豆,任他怎么说,脸上都是淡淡的嘲讽之意,只咬死了要严惩焦三福全家,否则,和西府没什么话可说。

任他说破了喉咙,说罗氏的好处,说郑元驭的好处,郑元驹只是不听。

“早知dào

如今这样,老太太没了,三福家的去了,留我一个孤鬼一样的……我还不如当初自请下堂,让老太太把表姑太太娶进来……”

郑善佑越发不自在,匆匆起身:“胡思乱想这些做什么!既然你不待见驭儿媳妇,让她跟着驭儿去开封,驭儿读书也要人照料。”

罗氏道:“只怕到时候表姑太太要看闺女,驭儿……”

提到小王氏,就不得不想到金正辰,郑善佑黑了脸,想到这种可能:“不成,得把驭儿和金家分开!”

毕竟因着小王氏,郑善佑只觉得膈应,就是为了小王氏,老太太折腾了这么一出(他以为的),所以对小王氏、对金家,他如今是欲甩之而后快的。

“是儿女亲家呢!”罗氏柔柔道。

总要有来往的,譬如这小王氏的生日,郑元驭是正经的女婿,能不去?譬如西府有事,能不请小王氏?

“跟驭儿媳妇说,让她和金家少来往就是了,咱们到时候不得不来往,少不得人不到礼送到,慢慢就淡了。”到了如今,郑善佑也没想过改弦易张,换个儿媳妇。

罗氏心中焦急,脸色越发柔和,道:“也是为难那孩子,为着……”见郑善佑越发不自在,她也就换了话题:“驹儿换了院子,住到临江苑去了,咱们总要表示表示的……上次请咱们府里女眷,我因着身子不爽利,也没去,我这就让四喜家的准bèi

些礼物送过去,收不收是他们的事儿,送不送是咱们的礼数。”

罗氏越这般“不计前嫌”,郑善佑越是愧疚:“那孽障!”

他骂了郑元驹,对如意不满:“若是个好的,也该劝着和咱们亲近,一家和睦才好。”

罗氏安慰他:“年轻人,哪里懂得这些,只觉得离了父母自在呢。”

“可恶!”郑善佑越想越气,气冲冲的出去了。

……

苗氏来找如意:“玉环不见了?怎么回事儿?”焦急的很。

“不知dào

呢,如今只等着看。”如意有些淡淡的,不愿提及玉环。

苗氏道:“我也是才听说你身子不爽利,让大香来瞧过,可是世子爷不让人拜访,说你要静心休养。”苗氏叹口气:“如今我还在劝着二老爷呢。”

“还不答yīng

么?”如意诧异,为了年氏肚子里的孩子,郑善佐都不愿意答yīng

搬出去?

“可不是,让我和年氏出去把孩子生了!”苗氏越说越气:“你说这从外头生的,以后若是要抱进来,算怎么回事儿!”

从外头抱进来的,这个可真不好听。

“那你如今怎么着?”如意问道。

苗氏也一筹莫展:“还能怎么着,见天儿的劝着呗。”

“可有让年姨娘帮忙?”如意又问,她是不相信年氏真疯了的人。

“怎么没有!”苗氏气的拍了大腿一把:“我亲自和年氏说的,出去了,半夏再也害不着她!而且,在府里,谁知dào

还有什么眼红她肚子里那块肉!”

“然后年氏去找你二叔闹了一回,差点被推来撞在桌子上。”苗氏气愤得很:“他不想要那孩子,我操哪门子心!徐先生说了,孩子我又不是不能生!”

如意劝着:“……这话说的就伤感情了。二婶,过七七还一个月呢,你忙什么?过了年后的光景谁知dào

呢?”

苗氏愁眉苦脸:“你说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如今大哥和大嫂好的蜜里调油一样,彭姨娘都落了不是,你说咱们这庶出的兄弟还比得上宠妾?”

彭氏素来乖觉,怎么还落下不是了?

等苗氏说了一通,如意让金盏送了水进来,她梳洗了一番,才道:“既然二叔不肯,你就去求罗夫人就是了。”

“求她?”苗氏不信:“她惯会做好人,哪里会提出把咱们分出去?”

“谁说让你去求着她把你们分出去啊?”如意促狭一笑:“你得求着她多存些私房……等她烦了,自然要撵走你们了!”

苗氏眼前一亮,忙起身:“这样咱们还能落下好处!”

等她走了,知画才道:“奶奶出的什么馊主意,四喜家的今儿一早才送了礼过来。”

如意摇头晃脑:“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咱们拿人手不软,吃人不嘴软……况且。”如意说的煞有介事:“你奶奶我如今高处不胜寒,总要找些事儿来做。”

比如给西府找麻烦。如意自动把玉环的事儿算在了西府头上。

金盏送了苗氏出去后进来笑道:“没了老太太,二太太如今过来的越发频繁了。”

罗氏素来“善心”,自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和苗氏计较。

“等冬至,咱们吃羊肉……请了二婶和驭弟妹来。”如意笑道。

“对了……”如意这才想起来:“彭姨娘怎么就得了不是?”

金盏和知画面面相觑,金盏道:“我这就去找了人来问。”

如意心中摇头,原些玉环在,还不显,如今玉环没了,才发觉金盏差玉环不只一星半点。

前脚苗氏走,后脚去打听彭氏的事儿,这是生怕别人不知dào

苗氏来说了什么?

知画道:“胡嫂子如今大好了,我请了她来和您说会儿话。”

如意点点头。

金盏这才意识到自个儿说错了话。讪讪的收拾了茶水出去了。(未完待续……)

PS:金盏的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柿子爷!你抗住!

8、不做死

燕京城外挨着香山书院有一处庄子,刚换了主人。

“燕山内外都堆满雪了,禁了路了,姑妈,哥哥进京来,咱们就去接他好不好?”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但是个子高挑,略显丰满,圆脸高鼻梁,看着讨喜。

妇人脸色有些白,但是面容姣好,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她揽着小姑娘:“不成呢,咱们得等着你阿爸的消息。”

“难道你就不想见到元驹哥哥么?”

美妇人盯着门口:“想啊,想得心都疼了。可是……咱们不能坏了你阿爸的事情。反正十多年都等过来了……”

她眉头紧皱,孱弱的模样楚楚动人:“也不知驹儿多高了……都说外甥像舅,想来和你阿爸总有些相似的。”

小姑娘顺着她的目光揣测:“若跟阿爸一样……”她嘟着嘴:“整天板着脸呢,阿妈都怕他。”

美妇人笑了:“你这孩子。”摸着她的头,小姑娘只带着珠链窝丝,黑亮的头发散着尹晨哲燕京城外挨着香山书院有一处庄子,刚换了主人。

“燕山内外都堆满雪了,禁了路了,姑妈,哥哥进京来,咱们就去接他好不好?”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但是个子高挑,略显丰满,圆脸高鼻梁,看着讨喜。

妇人脸色有些白,但是面容姣好,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她揽着小姑娘:“不成呢,咱们得等着你阿爸的消息。”

“难道你就不想见到元驹哥哥么?”

美妇人盯着门口:“想啊,想得心都疼了。可是……咱们不能坏了你阿爸的事情。反正十多年都等过来了……”

她眉头紧皱,孱弱的模样楚楚动人:“也不知驹儿多高了……都说外甥像舅,想来和你阿爸总有些相似的。”

小姑娘顺着她的目光揣测:“若跟阿爸一样……”她嘟着嘴:“整天板着脸呢,阿妈都怕他。”

美妇人笑了:“你这孩子。”摸着她的头,小姑娘只带着珠链窝丝,黑亮的头发在烛火里流光溢彩。

“不过若是跟阿爸一样……”小姑娘眼里闪耀着珍珠般的光芒:“那就是我现成的‘讷呼日’了!”

美妇人道:“大燕的人成亲早呢。你元驹哥哥已经娶了‘布苏盖’了。”

小姑娘噘着嘴:“真是的,我就和他的‘布苏盖’跑马,谁跑得快,哥哥就是谁的!”

一派气盖云天的女霸王模样,美妇人笑了,柔柔道:“咱们汉人不兴这样的。也不知dào

你元驹哥哥娶的是谁家的姑娘。”

美妇人看着燕京城郊的雪花飘零,眸子朦胧,陷入沉思里。

…………

郑元驹送了郭子归到了驿站就回来了,还特意绕了一圈见了一修,回来告sù

如意一个好消息。

“真的!”如意睁大眼。激动得胸口砰砰砰的直跳。

“小声些呢,倒时候可都知dào

了!”郑元驹意味深长的一笑,如意看着门帘外:“不会是她们。”很是笃定。

“人多口杂。”如意听了,忙拉着郑元驹去床边坐了,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那如今可清醒了?”

“我没见,只听一修说,懵懵懂懂谁也不认识,也不说话。”

如意一颗心又吊起来:“没有生命危险的吧?”

“倒是没听说。”郑元驹见如意这般认认真真的打听玉环的事情,心中酸溜溜的:“你对她也忒好!”

如意一听到玉环脱离了危险。也就放了心,这才有闲心:“是能对她下手?又为什么对她下手……”

在屋子里跟没头苍蝇一般胡乱踱步。

郑元驹看不过去了,一把抱住她:“等她清醒了,不就都知dào

了!”

“不会是任二旺家的余党吧?”如意开了脑洞。

“哼!余党。他们全家如今都在去蒙古的路上了!”郑元驹冷冷一哼,全然的威胁之意思,谁敢和任二旺一家子有牵连,他绝不放过。

“路上?燕山都封了。哪里去的了。”如意皱眉。

“大雪封路,寻常人自然不必冒险在边境来往……可是他们一家子……活着到蒙古就算他们运气好。”

郑元驹本就没想过留任家人的命。

如意抿紧唇,觉得有些冷:“不过是偷盗……”哪里就至于到这样的地步?

郑元驹抱得她紧紧的:“你不懂。这不仅是偷盗。伙同外人谋害主子,用主子的钱财过自己的财主日子……这一桩桩一件件,丢到县衙里头先就是三十杀威棒,哪里有命在!”

他还让他们苟延残喘了这些日子!

“小狐狸。”他抱着如意在妆台上坐正了:“恶奴不可姑息,否则有一学一,以后难以御人。”

如意点点头:“我知dào

。”只是不忍心。

她情绪低沉的埋着头,郑元驹看着她,夫妻两个一时相对无言。

知画在门外问道:“奶奶,可送热水进来了?”

“送进来吧。”知画这才掀开帘子,诚儿和信儿两个抬着水。

“怎么是她们端水进来?”不都是有粗使婆子端进来的么?如意跳下妆台就要去结果一盆水,郑元驹长臂一伸就把水结果了放在架子上:“知dào

你们奶奶心肠软,还让小丫头做这些!”

诚儿道:“奴婢和信儿不是小丫头了!”

这几个月跟着如意,又不曾被苛责,伙食又好,这两个豆芽菜一样的丫头脸上也看得见肉了,衣裳也穿大了一圈。但是梳着双丫髻,依旧一团孩子气。

郑元驹乐了:“不是小丫头了?是大丫头了!成,那爷我就让你们奶奶升你们做大丫头可好?”

诚儿和信儿忙摇头,她们可是知dào

郑元驹嘴里的“大丫头”,和长大的丫头可不是一样的,诚儿认真道:“我们什么都不会呢,会耽误奶奶的事儿的。”

这懂事模样真让人爱到心里了!众人听着就笑开了。

金盏进来瞧着这和乐融融的,心中很不是滋味,玉环没了。如意也没高看她一眼,依旧如同原来一样,有事只找知画。

她想到贺兰说的事情来。

“如今世子爷眼里心里都是奶奶,哪里有咱们的地儿!若是再这么下去,我还罢了,本来就是摆设,金盏姑娘可就真成冯三家的一样了,被随意指了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贺兰缓缓的说,声音带着魅惑,如同引诱夏娃去吃苹果的蛇。

“奶奶心肠好……”金盏说得很心虚。

“奶奶固然心肠好……可若是知dào

你杀了玉环……”贺兰无声的笑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那日想着索性吊死在临江苑的楼上,让如意恶心一辈子的,不想经过抱厦的时候,听到玉环屋子里传来的争吵声。

若是拿捏住了金盏……贺兰忍不住咧开了嘴。

“我没杀玉环!她不见了!”金盏低声说。她明明把玉环的“尸体”藏在了衣柜里头!

……

“又来了么?”罗氏再也忍不住,这苗氏三天两头的来,不是要顺走茶杯就是要顺走烛台……这些也就罢了,这一天来几次,她想睡一个整觉都不成。

“嫂子……”苗氏的声音轻快的夸张。半夏每次见了都忍不住要哆嗦一把。

“你来了。”罗氏靠在床上。

“嫂子,我就是来问问,老太太的七七过了,我要去普陀庵烧香的。你去不去?”苗氏大大咧咧的坐在床上,把被子坐的一团紧皱,罗氏皱了皱眉。

普陀庵,是罗氏心底永远的痛。

“还早呢!”罗氏敷衍。

“不早了!”苗氏隔着被子重重的拍了一把罗氏。罗氏在被子下不自觉的挪了挪脚。

“你不知dào

,老太太的七七过后就是春天了,到时候去普陀庵的人多着呢。咱们若不早作打算,哪里能成?总要提前半月定下日子……还要安排人手,如今彭姨娘管着家,做事都是慢腾腾的,我昨儿要的蒸蛋,今儿都没来,又去要了一遭,最后倒是来了,说是她掏钱给做的。嫂子,咱们就穷到这一步了,蒸个蛋都要姨娘来掏钱?”苗氏说完,罗氏的笑意僵了一下。

“彭妹妹太谨慎了,难免就矫枉过正了,这县官不如现管,她重新定下规矩也是无妨的,偏偏萧随曹规,万事只按着原来骅儿媳妇安排的办。”罗氏可不是聋子瞎子。

“人多了,是非就多了……对了嫂子,你什么时候搬到贵盈门去?”

贵盈门才是西府的主屋。

“这个……我从没想过呢。暂且留着……”

苗氏也点点头:“可不是!依着我说贵盈门就不该住人的,你瞧,老太太前脚没了,岚姐儿后脚就大好了,可知这贵盈门是住不得人的,压着咱们的子嗣呢!”

罗氏可不能应承这话,道:“弟妹别胡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太太在贵盈门震着,咱们才能过好日子呢。”说着摸着额头:“你瞧如今,合家上下,老的老,小的小……都没个主心骨。”

苗氏笑的极为夸张,又狠狠拍了被子:“大嫂不就是咱们的主心骨!有你在,就散不了!”然后盯着半夏:“七七后,这丫头就要给大爷了吧?两人熟络熟络,出了孝就能圆房。”

半夏羞赧的低下头,罗氏咳嗽了一声:“这话说得,大夫说了,骅儿如今要静养呢。”

彭氏被捏得死死的,郑善佑也什么都听罗氏铺排,除了做不成侯爷夫人,罗氏这几日过得可以说是极为舒畅,美中不住的就是有个猪一样的队友,郑元骅。(未完待续……)

PS:想不想知dào

玉环去哪儿了,想不想知dào

金盏和坏蛋贺兰在谋划什么?

9、不会死

郑元骅是离了妇人就要生事的,屋子里红绸跑了,白棉没了,因为孝期,罗氏又不给人。

他就看上紫绢,岚姐儿又是离不得紫绢的,这就让郑元骅很生气,好不容易趁着岚姐儿睡着了,他压住紫绢想成了好事,奈何惊醒了岚姐儿,岚姐儿见紫绢痛得惊呼,吓得嚎啕大哭了起来,小罗氏也惊动了,郑元骅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

小罗氏不敢打郑元骅,就追着紫绢打:“好你个小娼妇,没日没夜的浪汉子,如今还偷人偷到姑娘眼前了,你这没人伦的畜生!”

郑元骅少了半边耳朵,可不是聋子,这话是针对谁的他自然听得出来,当着下人的面,被这般奚落,哪里下的来台,他抓住了小罗氏的手就往外头一扔,岚姐儿越发哭的伤心,郑元骅越发心烦,抱起岚姐儿就想往外扔,多亏紫绢死命把岚姐儿抢了下来。

小罗氏也吓了一回,等紫绢抱住岚姐儿了,就一头撞在郑元骅肚子上:“你摔!摔死咱们!摔死了咱们母女你好娶了新的来!我瞧你一个残废能娶个什么样的!你和淫妇一条心的想治死了我,再摔死岚儿,你们好独自快活!”

郑元骅被撞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更是恼羞成怒,残存的半死理智都丢到爪哇国去了,一手托起小罗氏,一个老拳就挥了出去。

小罗氏成了半个国宝,这才是罗氏让彭氏管家顺便卖好给郑善佑的原因,小罗氏没法见人!

彭氏因为推拒管家,被郑善佑骂了一通,说她小人心思,就不想着家和万事兴,只拿小肚鸡肠来揣测罗氏,亏得罗氏还信任她……

彭氏气得内伤。忍她隐忍功夫再好,也忍不住对心腹唠叨了一回。

第二天去给罗氏请安,罗氏就不见她。还让四喜家的出来:“彭姨娘也是官宦人家的闺女,咱们太太也是您这样身份出身的……而且还只是知县的妹子,哪里有亲闺女来的尊贵……”

彭氏吓得魂飞魄散,这些话,都是她跟心腹说的!心腹丫头绝不会外露出来……她忙噗通跪下。

跪了一个时辰,罗氏才大发善心,见了她:“你也不必把这些死规矩走在脚下,每日来走几遭。心口不一的,我也不稀罕。如今你只把府里好生打理好,就是对我尊敬了。”

彭氏如今还敢说什么?她只能暗叹罗氏有手段罢了。

生了一回闷气,自个儿灰溜溜的回去,打起精神打理起西府的琐事来。

……

如意从及春娘那儿知dào

这些事儿也会心一笑:“彭姨娘还是太年轻了。”

还以为多沉得住气。

“如今西府谁肯服她?都看她笑话呢,我回去一遭,就听了不下十次她管家的不是来:侯爷要的饭食都误了……过年的赏,如今还没下来……”

“这都腊月十三了!”如意可不以为罗氏会任由这个纰漏继xù

下去。

“可不是么,平时腊月初新衣裳就发下来了。”及春娘也叹气。

“咱们的赏可备齐了?虽说在孝期里头……”如意忙问。

“马家妹子早就准bèi

着了。本来是上月底就要发出去的,可是西府老太太走得突然,衣裳都要改。”

原来的都是红艳艳的,如今显然不合适。面上也要过得去。

如意点点头:“也不知dào

罗夫人想怎么着……对了,胡嫂子,诚儿那丫头去哪儿?你让她进来给我篦篦头,头皮有些麻麻的。”

及春娘知dào

如意是有事儿找诚儿的。否则篦头这样亲近的事情,不拘找知画或者玉环也就是了。

“我这就去把她叫进来。”及春娘笑着出去了。

及春娘如今倒是通透多了,如意很是满yì

。自去妆台下头的包金小匣子里头拿出一套牛角篦子来。

她散着头发躺在贵妃榻上,诚儿进来就拿着篦子给她散起头皮来。

虽说诚儿年岁小,手下倒是轻巧适度:“信儿还在擦柱子呢?”

“没有,今儿不用擦。”诚儿换了个小巧的篦子。

“哦?对了,我让你瞧瞧金盏姐姐都在忙什么,你可瞧出来了?”如意问道。

“也没什么,奶奶在屋子里的时候,金盏姐姐也在屋子里,奶奶午睡的时候,金盏姐姐就去后头抱厦。”诚儿下手重了些,扯到如意的头发,如意头一歪,诚儿忙把篦子松了。吓得不敢再动。

“继xù

,我头发软,就爱刮擦着篦子、梳子……最难打理的。你们都是住在抱厦里的?”这些都是知画和及春娘在安排,如意一搬进来就生病,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问了一回也忘了。

“是呢,原来是柴嫂子、玉环姐姐、金盏姐姐一人一间,我和诚儿、芍药三个人一间。”

“怎么这么挤?有好几间屋子呢。”如意闭着眼,全身松泛。

“我们爱住一起呢,现在玉环姐姐的屋子封了。”诚儿的声音失落起来。

“为什么封了?”如意随口问道。

诚儿道:“金盏姐姐说怕睹物思人。索性关上。”

如意若有所思:“金盏如今和谁说话的时候多呢?”

“金盏姐姐怪怪的,现在和谁都不太说话了,经常叫她也不应,对了,我瞧她和柯姨娘在说话,好几次。”

诚儿小,但是基本的立场还是明白的。

如意听了这话,僵了一下:“好孩子,以后不必注意你金盏姐姐了,我原些也是怕玉环不在了,她会出事。”

诚儿应了,如意让她出去了。

如意让金盏进来把头发给她梳起来,可喊了几声都没应,知画从楼上下来:“奶奶有什么吩咐?”

“金盏呢?”如意有些生气。

“不知dào

呢……”知画笑道:“奶奶是不是要梳头?”

“嗯。”如意点点头,知画把手洗了,才进来,给如意梳头:“奶奶想梳着什么发髻?”

“随便吧,反绾髻吧。”如意看着镜子里的知画,手指灵巧,力度适中的挽起她的头发,开始挽髻……

“奶奶看着,要不要让诚儿来屋子里伺候?”就玉环和她一个,也太少了,太寒碜了。

“还小呢!”如意道。

“奶奶!咱们当初跟着您的时候也就这般岁数。”知画想到那时候,如意也跟如今诚儿她们一般大小。

“我以为你喜欢芍药些。”如意也笑了,其实她这年纪也就刚上高中的年即将先嫌弃初中生年纪小了。

“但是奶奶似乎更喜欢诚儿。”知画说的毫无心机。

“诚儿有诚儿的好处,芍药有芍药的好处。若是把芍药放在屋子里,反而埋没了……不过,把诚儿和信儿、芍药都升做二等丫头,诚儿先进屋里伺候,信儿跟着你,芍药嘛……”如意思忖了一会儿:“让芍药没事儿就到处转转。以后和外院传递消息的事情,就让她来做。”

小些也不怕,忠心最难得。

“你可有发xiàn

金盏有些异常?”如意又问知画。

知画想了一会儿:“玉环和她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这般突然就没了,难免失了常态……等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奶奶且先让她闲一闲。”

知画是最仁厚的性子,这才是真zhèng

的仁厚,而不是罗氏那般的,广而告之的仁厚。

“其他的还罢了……贺兰如今可还安分?”可别再出姨娘大庭广众下拦着爷们儿的闹剧来。

“柯姨娘?梦儿是马嫂子的侄女,伺候她很尽心。”知画了然,梦儿盯着贺兰呢。

“你得了闲,去问问梦儿,柯姨娘最近和金盏都说什么呢?”也许因为太闲了,如意也有时间追根究底了。

“奶奶?”如意抿紧了唇,知画不好多说,给如意梳了头,别上羊脂玉簪子,别的首饰一概没戴。

……

“懒丫头,好得很,我一不在就偷懒是不是,柱子不擦、院子不扫……”金盏冲进诚儿的屋子,看见三个小丫头在屋子里烤火,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笤帚就打了诚儿几下。

信儿忙拦住了:“金盏姐姐,是知画说……咱们以后是二等丫头,这些擦擦洗洗的事情,让婆子们来做。”

金盏柳眉倒竖,讽刺的勾勾嘴角:“我说怎么胆子大了,敢拦着我,原来是得了奶奶青睐,能进屋子伺候了,一个个的尾巴就翘起来!我倒要看看,如今还能不能管你们!”

说着又打了诚儿几下,诚儿吃痛不过,就跑了出去,金盏一惊,忙抓住她:“怎么,要去奶奶那儿告状不成?我是大丫头,你怎么都要叫我一声姐姐的,难道还管不得你们?”

她扯着诚儿的头发,诚儿比她矮一个头,痛的眼泪都出来了,还不敢还手:知画说过,不能以下犯上。

“金盏姐姐,我们不敢了,我们马上就去擦洗了柱子和游廊……”信儿跪下求情,金盏的俏脸越发狰狞:“你和芍药出去,我和诚儿说话!”

信儿不肯,芍药拉着信儿就走,金盏道:“不许告sù

奶奶,本来就是你们的不是,就是不擦洗了也该来告sù

我一声。贸贸然的越过了我,只听知画一个人的,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芍药和信儿忙应了。(未完待续……)

PS:偶觉得金盏变得有些快?

10狼狈为奸

“我倒是有些想唱晚了。”如意让知画坐了陪她说话。

“她老子娘对她面上淡淡的,也是疼她的。”知画睁眼说瞎话的安慰如意。

如意笑笑,不以为然,若真是疼她,怎么舍得让她去上善居做她的大丫头,受两头气?

怎么舍得让唱晚在薛氏罚跪在碎瓷片上的时候,不闻不问?连一声求情都没有。

“我当初想着带她过来的,再苦也比在府里强。”如意有些悔意。

“奶奶护着咱们的心思,咱们都懂。她如今要嫁给连角,以后在世子爷跟前也能说上话。”

如意美目一亮:“嫁给连角?这真是太好了……我哥哥是个身正的,连角、万里也是好的,虽然没什么出息,可是以后一个管事媳妇的身份是跑不掉的。”还不怕赵如谨以后的妻子忌讳。

“所以咱们跟着奶奶,都是有运道的。”知画道,如意先是笑了,渐渐的脸色暗淡下来:“玉环……”

“玉环不是没消息么,未必就是……”知画忙安慰如意,如意惨淡一笑:“……玉环如今……和世子爷跟前的一修在一处。”

知画吓得站了起来!内院的丫头悄无声息的就和外院的小厮搅在了一处!

“你听我说。”如意拉住她,声音沉沉:“一修来找临江苑,在路上看到玉环神色恍惚的往外头走……跟中了邪一般的。就拦住她……结果看到她脑袋上肿了一个大包……一修一抓住她,要送她进来,她只吓得发抖,不肯进来……一修没法子,把她带出了出去……如今就在荥阳的碧波楼上住着。也请了大夫瞧了……”如意说着忍不住含了泪:“说是如今整个人都是傻的……我真怕……”

知画也含着泪:“也是她命大……我明白奶奶的意思,得了空我就出去瞧她……”

“别让人知dào

了。”有心算无心,总是不得不防。

知画点头,道:“奶奶……我守着您呢。您别怕……”知画知dào

如意的惧怕,不仅仅是针对玉环的身体,也是觉得这侯府的内宅太不安宁:玉环凭空受了重伤,整个人都成了傻子;一修带走了人,整个府里居然没人知dào

!若是有个起坏心的针对如意……知画想到这个可能也是背后发凉。

“我一定要找出谁伤了玉环!”如意平息了情绪,咬着唇,狠狠宣誓般说道。

“奶奶怀疑是金盏?”知画悚然。

“我总觉的,金盏应该知dào

些什么……”也不知从哪儿来的知觉,反正如意就觉得金盏应该是知dào

玉环受伤的事情。

“何不找了她来问?”知画道。

如意摇摇头:“不能问,有些事情一开口。就再也回不去了。”主仆间的罅隙就此产生,指不定哪天就崩裂成一个天坑,埋葬了所有人。

知画明白如意的意思,也替如意为难。

……

“合着如今你就一心想讨好了奶奶,最好让我都没站的地儿了是不是?”金盏等信儿她们走了,才松了手,把诚儿往地上一丢。

诚儿摇头:“我没有……金盏姐姐,我没有讨好奶奶,是奶奶叫我进去给篦头……”

“谁都不叫。就叫你!也是你惯会讨巧卖乖的缘故,真是看不出来,看着老实,心里算盘倒是打得响亮!”金盏一想到她从千樟林的井边回来就遇到了贺兰冷嘲热讽的说。她不在,诚儿屁颠屁颠的去如意跟前伺候,背了人,主仆两个在屋子里说了许久的话。还说什么:“我还以为玉环没有了,金盏姑娘就是这临江苑丫头里的第一人呢!”

金盏恼羞成怒,她如今在各个院子的水井边找玉环:贺兰说是她藏起玉环来了。只不肯说,她只好在各个井边寻找,府里的下人就是瞧见了,也只当她和玉环姐妹情深,如意都放qì

了,她还在寻找。

没找到人的挫败和被诚儿踩下去的‘可能’以及贺兰的冷嘲热讽,让她顾不得体面就冲进来当面教xùn

起诚儿来。

“你以为我没在院子里,你就无法无天一家独大了?告sù

你,做你娘的美梦!我就是不在院子里头,你们做了什么我都是知dào

的,别想瞒了我去!以为玉环没了,你就能取而代之!没门儿!玉环会回来的!到时候知dào

你取代了她,会怎么想……说,是不是你杀了玉环!”

这个栽赃嫁祸的“妙计”也是金盏临时想起来的,一心往上爬的小丫头和深受重用的大丫头之间,有些矛盾也正常的,不是么?

“没有……”诚儿吓得忙摇头,把头发都摇散了:“金盏姐姐,我没有……玉环姐姐不见了,不关我的事的……”

“哼,玉环对你们跟亲妹子一样,如今不见了,不关你的事?”她这话逼得诚儿哭了出来:“金盏姐姐,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知dào

玉环姐姐为什么不见了……”

“知不知dào

和我去奶奶跟前说清楚!”她拖着诚儿就要走,诚儿吓得不行,她是从庄子上来的,如意纵容着、知画和善、玉环温厚,院子上下哪里遇到过这样针锋相对的?她吓得六神无主,只抱住了桌子脚不肯起来:“我不去……我没有害过玉环姐姐,我不去……”她怕如意信了金盏,毕竟,金盏是大丫头,大丫头的话总是比小丫头可信的。

“不去!不去那你就好生在屋子里呆着,没事少到奶奶跟前晃悠,若是我知dào

你又背了人去奶奶跟前献殷勤!到时候我就把你害了玉环的事情说出去!”

“我没有……”诚儿哭的稀里哗啦,很是可怜,只能不停的重复说没有……

……

眼前的姑娘小子都是八九岁上下,如意看了看,都是眉清目秀,生的不丑的,想必是庄头先挑了一遍。

“这庄子上不都是靠男孩儿做劳力的,咱们带了进府里来……”如意看到小姑娘们身后站着的一溜小男孩。

花间娘笑道:“半大小子,吃垮老子。这些孩子送进来学些规矩,到了年岁,咱们或许就放回去,或许在府里成家……总不会短了他们家的银钱,自然都愿意送进来。”

如意点点头:“丫头们也太小了。”看着比诚儿她们三个都孩子气。

知画无奈的和花间娘相视一笑:“奶奶,咱们要的就是‘小’丫头,大丫头不好教呢。”

如意想想也是,十四五岁的丫头,倒是一下子就能上工,可是刚熟练就得成亲生孩子,对于用人单位来说也太亏了。

“庄子上的孩子,都是胡打海摔惯了的,能吃苦的。”花间娘拿住第一个小姑娘的手,大冷的天,手儿冻得红红肿肿的,手心都是厚茧子。

“你叫什么名儿?”如意问她。

“小的……奴婢……叫妞妞。”那小姑娘怯怯的,见如意天仙儿一般的人物和她说话,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妞妞?你们听听,也是爱孩子的人家,这妞妞,妞妞的叫着,满满都是疼爱。可不能刻薄了人家小姑娘。”如意这般说完,知画就忍不住笑了:“奶奶这话说的跟老太太一样。”

如意也撑不住,当初安乐侯府老太太可不是说过,让她不许薄待了诚儿几个?

“我看着都好,都留下吧,你们费些心思……也别让他们做重活,都长身子呢。等长开了,再说去主子院子里伺候的事情,这些日子,你们操劳些,人手实在不够,请长工短工来做就是了。”如意细细交代了,就要走。

知画问:“奶奶,这名字?”

如意想了想:“是冬天来的,小子就从‘冬’字开始,兴旺发达、福禄寿喜……随便取些吉祥字样……女孩子么……冬天不是梅花多么,就以‘梅’字打头……梅香、梅林、梅花、梅绿……”

知画笑了笑,记下了。

……

“看到没,新丫头们进来了,奶奶笑的可真好kàn

。”贺兰如同魔咒一般的声音在金盏耳边响起。

金盏心烦意乱:“那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被这些乡下来的小丫头给排挤了不成?没了玉环,金盏才觉得孤独,她是外头来了,论情分本就差知画一截,又有那样不光彩的出身,差点被卖到妓、院去的,芍药是侯府家生子、诚儿信儿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只有她一个,孤鬼一般。

所以,只有傍上郑元驹,做了姨娘,有了孩子,跟西府彭氏一样,还能管家,谁不尊敬?

想到郑元驹,她心气稍顺:“我呢,如今奶奶凡是也都愿意用着,不比姨娘,府里只得您一个姨娘,倒是一枝独秀。”

只是郑元驹从不正眼瞧她一眼!

贺兰本也打算安安分分的做个没声音的姨娘……未雪有孩子……未雪被杀了(她不知dào

未雪被如意送走了,两府的都当未雪没了,金盏倒是知dào

,可是没肯告sù

她)……这就是姨娘的下场!如意的和善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蛇蝎心肠罢了……后来郑元驹来歇了一晚,虽然不许她上床去,让她换了铺笼罩被的,自个儿睡的床,可是她还是以为有了希望,叫了一遭水……

算是彻底得罪了如意了。不拼一把,还有什么活路呢?(未完待续……)

PS:贺兰的算计要出来了哦!亲们等急了吧?

11、里应外合

“尤来家的来了。”双圆掀开了帘子,西府管厨房的婆子尤来家的进来就对罗氏跪下:“太太,你可要为小的做主啊!”

“怎么了?”罗氏问道,心知是彭氏出了纰漏,她是有心算计的,自然正中下怀。

“二太太……二太太连天儿的要蛋羹,说年姨娘要的,这些天冷,好多鸡都不下蛋了,小的们那里能无中生有给变出蛋羹来……彭姨娘又只催逼了咱们做……咱们实在做不出来,彭姨娘又不肯帮着从中说合,只让二太太恨上咱们,今儿送饭去,把饭碗都砸了!还让八角几个来砸了厨房……”

尤来家的刚说完,苗氏就进来,见了尤来家的先骂开了:“好奴才,为了一碗蛋羹还骂上主子了是不是!什么没有蛋?难道皇上要吃,御膳房也回没有?不过是老太太去了,欺负起咱们是庶出的来……嫂子,你们若是见不得咱们吃用都在公中,就把咱们分出去就是了。”苗氏说的郑重其事,罗氏起身拉着她坐了。

“和奴才见识什么,她们懂得多,还是你懂得多?彭妹妹也是,从中说合几句也不费事,只让弟妹亲自和奴才闹!”她把尤来的话说了一遍,苗氏不管:“难道是彭姨娘故yì

让厨房来为难咱们?”

尤来家的忙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存了那等天打雷劈的心思,二太太明鉴啊!”

“明鉴!你前脚说没蛋,后脚咱们就去翻找了出来!”

尤来家的急了:“那蛋是晚上用来做酥肉的,骠三爷最爱吃酥肉,合着也就三四个。”

苗氏起身就啐了尤来家的一头一脸:“骠三爷爱吃酥肉,酥肉不能用鸭蛋?不能用鹅蛋?骠三爷是爷,年姨娘肚子里的就是杂种不成?好啊,合着你们真是见人下菜碟,真嫌弃我们一家子了!”

尤来家的辩解:“骠三爷要的酥肉是一早说好的。采买的逛遍了整个菜市场,最后还是去了碧波楼匀了几个出来……”

“这孕妇的口味本来就没个准!年姨娘突然想吃了,我有什么法子!大嫂……您说咱们就穷到这地步了?先是要姨娘掏腰包来请咱们吃饭,后头要几个鸡蛋吃都没有!”

罗氏温和一笑:“弟妹说笑呢,咱们什么人家,别说几个鸡蛋了,就是每天几只鸡也是无妨的,只是尤来家的说的在理,如今天冷了,这鸡不肯下蛋也是有的……况且骠儿有自个儿的娘亲。我哪里好管着他吃什么?”

这还是把祸水往彭氏身上引呢,彭氏掀开帘子匆匆进来:“太太、二太太。”

苗氏本意也不说为难她,对她反而和颜悦色:“你事情多,来这儿做什么,你放心,我知dào

你为难,我只问这狗奴才,狗眼看人低……还拿了骠儿来说事,什么骠三爷要吃酥肉。就三四个鸡蛋?什么你不肯从中说和?……”

这把尤来家的出卖了个底儿掉。

罗氏也暗恨苗氏这脸色也转的太快:素来唱红脸的人可是她,谁曾想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没了老太太,二太太也活泛起来了。

“许是误会了。”罗氏和稀泥。彭氏擦着眼角:“太太,妾身知dào

自个儿是姨娘,从来不敢有管家掌权的心思,如今赶鸭子上架的不得不出来丢人现眼……丢了扫把捡簸箕。只恨分身乏术,不能一人把府里上下的事情都做了。我告sù

尤来家,以后先着太侯爷太太、二老爷二太太……我和骠儿只放在最后……可是她还是拿了骠儿来说事。他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彭氏一行哭,一行说,只把尤来家的臊得抬不起头来,她看了看罗氏,罗氏面色沉沉,她越发不敢抬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郑元驹掀开了帘子,见彭氏哭成泪人儿,罗氏也一脸无奈。

……

“奶奶,衣裳做好了,您瞧瞧?”金盏打起精神来,见天儿的守着如意,也不去外头寻找玉环了,诚儿自然是躲得远远儿的。

“什么衣裳?”如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是给府里赏的过年的衣裳?”

金盏手里的新衣裳是浅灰蓝的袄子和翠绿金花比甲。

“这是你的心衣裳?”如意皱皱眉:“婆子们穿的一样,忒老气。”

金盏浅笑:“西府老太太头七还没过呢,素净些不落话柄。”

“你知dào

西府今年的赏赐么?”两府总要比着来,如意没看过西府的账本,罗氏可是熟知东府账本子的。这是如意在荥阳侯府管家的第一年,总不能被西府比了下去。

自上次金盏说错话了,她就对西府的消息格外注意,这会儿也就有话来回:“按着往年的例,也就添个一二两。”

“因着西府守重孝呢,西府许多事儿都取消了。”金盏继xù

解释,如意想了想:“那往年的例是?”

金盏噼里啪啦的报账:“都是多一个月月钱,主子额外赏赐的不算,粗使丫头和婆子多八百文。”

年底本就是事情多的时候,粗使丫头婆子们的活儿也多,比别人多赏三百文,也当得了他们半个月的月钱了。

如意点点头:“你跟马嫂子说,咱们也按着这个例子来,不用特意多加。咱们院子额外的赏自我的帐上出。”

“世子爷那里?”金盏立马问道,郑元驹的清客、小厮和随从也是走的公里的账。

“他们么?小厮随从跟你们额外得的一样,清客相公们,由世子爷自个儿去决定。”如意总觉得散道人看着邋邋遢遢,跟济公一样,实jì

上很有些仙风道骨,对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她真心不知dào

该怎么来“打赏”。

“奶奶,如今诚儿她们是二等丫头了,那咱们院子里三等丫头的缺?”金盏问道。

这院子总不能没人扫吧?针线上的人也缺着。

“进了几个丫头呢,知画先瞧着,有好的,送进来就是了。”

“还有您和世子爷的衣裳……”原来都是丫头们做的,如今玉环没了,少了一个做衣裳的主要劳动力。

“这个……”如意倒是没想到这遭:她觉得用针线房也没什么,郑元驹不肯,也不肯让她用针线房,说是腌臜。

“柯姨娘的针线是极好的。世子爷的衣裳一直是她在做。”金盏道。

如意听了金盏这话倒是微微一笑,倒不是因为解决了做衣裳的人,而是金盏和贺兰有联系,如今终于应证了,贺兰对金盏有所求,求的不过就是在她面前露脸?

“柯姨娘针线确实好。”郑元驹的那件竹纹衫子就是她的活计。

金盏想再说几句,又怕露了行迹,就道:“奶奶若不用她,让她去教教小丫头们的针线,也不算埋没了她,没得整日闲着生些是非。”

“你和她拌嘴了?”如意有些迷糊,这样看着又不像是帮着贺兰的:教小丫头针线,那可是妈妈们的活计,未必有正经的姨娘来的尊贵。

“她是姨娘,我是丫头,我哪能和她拌嘴呢?”不经意流露出怨念来,金盏忙把头低了,如意没听出来,只摩挲着玉镯子,雨过天青的镯子如今水头越发足了,只显得流光溢彩。

“让她做世子爷的衣裳吧。闲着生是非。”

让贺兰去教针线,若是和小丫头结成了“革mìng

情谊”……如意暗忖,郑元驹的衣裳不肯在针线房里头做,她又不会,总是别人做的……谁做都没差。

金盏舒了一口气,把料子找出来给如意过目:“这套做出来和奶奶新作的那套藏青百鸟纹的倒是般配。”

“我瞧瞧,嗯,不错,这种带暗花的竹叶纹,世子爷定然喜欢的。”也免得还要细细的绣,如意顶麻烦衣裳上绣花的,衣裳废的快,倒不是爱惜不爱惜的缘故,往往一件衣裳过了一次水就不能穿了的,或者洗几次就旧了的……往往穿不过两季,淘神费力的绣花,真是没必要。

“也不用做的花里胡哨的,边上镶个边子,直上直下的也就罢了。”反正冬天穿得多,身形也看不出来。

金盏娇嗔的看了如意一眼:“奶奶也忒懒了些。”

“这不是体恤柯姨娘么!”如意大言不惭,金盏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那我这就去把奶奶的‘体恤’之意思告sù

了柯姨娘去,让她念着您!”

然后抱着料子去后头找贺兰了。

“你说的,真的有用?”金盏半信半疑的放下料子,问贺兰。

“如今在孝期里头,世子爷就是收用了咱们,也不能有身孕,等出了孝,奶奶又兜揽住世子爷了,咱们的功夫就白搭了,最好的就是这样慢慢儿的磨,让他们的情分一点一点磨淡了,等出了孝,咱们再分说。”贺兰抱起料子来细细摩挲,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了,上等的古香绸,用来做冬日的直筒袄是最好不过的,又不起皱,又显得人笔直斗挺,虽然,郑元驹本来就是笔直斗挺,蜂腰猿背的好人才。

金盏听着这话倒是颇有道理,也就信了,道:“反正我按着你说的做了,你能不能告sù

我玉环的下落了?”(未完待续……)

PS:孝期不能有孩子呢,在古代,不为孩子而进行的性行为,都是耍流氓!

12、树大分枝

郑善佑听了事情的始末,自然不能对弟媳妇发火,就踹了尤来家的一脚:“可恶的奴才,自个儿无能,还挑拨主子们闹!你既然没本事弄鸡蛋羹,就叫有本事的来!”

这是要捋了尤来家的厨房管事的差事了,尤来家的吓得一激灵,忙磕头道:“侯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鸡蛋不好买……”

苗氏可舍不得见好就收,就是要折腾罗氏,折腾罗氏的下人,那红花的仇可还没报!

“大哥,算了,咱们出身卑微,哪里能为了咱们把大嫂的人撵了……”苗氏假意擦着眼角,暗指都是罗氏指使下人来慢待他们。

彭氏也是个知机的,忙求情道:“都是骠儿的不是,鸡蛋难买还要吃什么酥肉,小人儿家家的,吃那么好做什么?”

郑善佑黑了脸,苗氏继xù

补刀:“这骠儿的膳食都是有例的,大嫂定好的,怎么能怪他?”

两人一唱一和的,罗氏的太阳穴也隐隐跳动,道:“彭妹妹,我定的时候是春季里,孩子长身子的时候呢,鸡蛋也是随时都有的……你如今管了家,不合时宜的,你取了就是了……”她说得苦口婆心,皮球又原封不动的丢到了彭氏那里。

彭氏倒是想啊,她不想让郑元骠吃的那么好,那么精致,尤其是冬日,三天一羊肉,四天一炖鸡的,补得整个人看着跟吹了气的羊皮筏子一样,虽然孩子小,不至于胖的没法见人,可是长此以往……彭氏对罗氏的心思也猜测到了一二,可是她不能反驳不能拒绝,只能由着郑元骠胡吃海喝,都不能让他少吃一口。

“这合不合时宜的,彭姨娘哪里知dào

。哪里敢置喙?都是大嫂安排的。”

这话倒是点醒了郑善佑,郑善佑左右为难,一边是贤妻,一边是爱妾,尤来家的松了一口气。

罗氏实在不明白苗氏如今这般张狂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以为她不敢把他们一家子分出去不成!

她扶着额头,做出头痛状来:“我这身子不争气,让彭妹妹受累了……尤来家的,以后要好生听彭姨娘的吩咐,骠三爷的膳食也让彭姨娘来安排。免得弟妹以为我安了坏心。”她一派委屈,郑善佑也怨怪苗氏多心多嘴。

罗氏素来不是任人揉捏的软包子,这下子绵里藏针的还了回去,苗氏心知还得加把火,就道:“大哥、大嫂,论理,本来也没有姨娘管家的道理,二奶奶不就是被二爷揍得两眼乌黑么,她是正经的主子奶奶。就是揍得缺胳膊断腿,下头人也不敢不听她的吩咐。”

郑善佑一愣:“什么!”

罗氏暗恨苗氏最快,如今算是明白了,苗氏就是针对她呢。但是如今也顾不得这头,她可是一直瞒着郑善佑的,郑元骅两口子上演全武行的事儿,郑善佑是一个字儿都不知dào

。只以为郑元骅被罗氏禁了足,还暗暗欣慰罗氏终于肯下狠心来管束郑元骅了!

“侯爷……”罗氏捂着额头:“我头疼呢……你让她们先散了吧。”

郑善佑忙扶着她:“你身子还没好呢,快去躺着。”刚才的差异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

“也不知dào

给大哥吃了什么药了。大哥出来也没问桃源居的事儿,也没对骅儿说什么!”苗氏气得来找如意抱怨。

“吃了什么药?”如意禁不住为郑善佑的猪脑子笑出了声:“吃的可是绝世好药。你道她怎么‘身子不好’的?”

“不是因为三福家的没了?”苗氏诧异,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如今外头可说开了,三福家的做的事情和她没关系呢,她还是人人称颂的大善人。”如意在楼上看着西府,若有所思。

“呸!大善人!你是没瞧见骠儿和葳儿被养成什么样子了,一个跋扈得见天儿的挨大哥骂,一个胆子小的一戳就破,大哥也不喜欢,如今彭姨娘、五姨娘两个被下头人磋磨得不成样子了。”她小声在如意耳边道:“彭姨娘还罢了,五姨娘的月事带子的布料都没了,只能撕了旧衣裳。”

这也太苛刻了吧?

“她只推说不知dào

,彭姨娘哪里敢和她强?”苗氏也唏嘘,毕竟物伤其类,郑善佐也是庶出的,西府老太太不喜欢他们都是摆在台面上的,哪里跟罗氏一样,口蜜腹剑,心内藏奸?

“你也不怕磋磨你们!”如意听着也不是滋味,孩子多无辜,就这样被养废了。

“正好呢!咱们二老爷对他大嫂死了心!”苗氏复又笑道。

“我就是不明白,大哥也是一个明白人,你说着捧杀庶子他瞧不出来,溺爱骅儿总看得到吧?怎么就……”苗氏暗叹,她要是有这手段,哪里担心郑善佐不肯跟着搬出去!

不知不觉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咱们学不来呢。”毕竟没有一个现成的老娘出来拉仇恨背黑锅,让自家男人对自己愧疚一辈子,有求必应。

“你知dào

?”苗氏被提起好奇心来。

如意抿抿唇:“三福家的儿媳妇拿出一封信来,是西府老太太写给姑表太太的,说是若是咱们太太没了,就让她来做侯府的填房,若是做不成侯府的填房,就寻了由头休了罗氏……三福家的护主情深,这才找人‘绑架’咱们大爷、‘火烧’咱们太太。”

如意还没说完,苗氏就气得脸色发红,倏的站起来:“呸,放他娘的狗臭屁!这都什么胡说八道的!咱们老太太喜欢姑表太太不假,可是哪里有为了侄女儿去杀自个儿亲孙子的?还有,老太太写的信怎么落得到三福家的手里?三福家的一个奴才秧子,哪里有人力财力绑架正经爷们儿?合着当两府的人都是傻子!”

“半夏娘不是三福家的小姑子么……她当初是近身伺候老太太的,拿到这封信又有什么奇怪?”这个如意都能替她们圆回来。

说到半夏,苗氏新仇旧恨都来了:“……我恶心不着大嫂,还弄不掉一个丫头么!”

说完气冲冲的下楼回去了,也不知是气郑善佑糊涂,还是气罗氏阴险,亦或者气半夏歹毒?

如意叹口气,看了看西府,暗忖,真不是她要和罗氏过不去,而是总觉得罗氏如今的蛰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使用进攻来作为最好的防御的方式,如意打算给罗氏找点儿麻烦了。

而苗氏和她自然一拍即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金盏把郑元驹的新衣裳取来:“奶奶您瞧着这可好?”

“这么快?”这才三天!如意拿起衣裳来细细看了,棉花装的匀称,针脚细密紧实,难得的是身量合适,看到这儿,如意酸溜溜的,这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记得深。

她有种自个儿东西一直被人惦记的不满。

“奶奶,您就告sù

世子爷,是你做的不就成了!”金盏细细观察如意的脸色。

自诚儿来说,金盏原来出去一直是在各处找玉环的时候,心里对金盏的怀疑就自动消下去了,心想许是自个儿多虑了,所以对金盏也信任起来,就是她和贺兰走的近了也不做它想:不就是求着金盏来找自个儿,能卖个好么。

如意很希望自己的丫头都是心存仁念的人,这样的丫头都不会太坏。

哪怕是对一个落魄的姨娘。所以她对金盏和贺兰走的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她们去了。

“我才不稀罕揽这功劳。”如意兴趣缺缺的放下衣裳,让收起来。

金盏笑着摇摇头。

天色还未亮开,如意睡得好梦连连,老太太的规矩松泛,如意的懒散性子完全散发开了:早上睡到自然醒,晚上玩到手抽筋。

所以郑元驹只能自个儿起床,在她香腮上啃了一口,她不耐的骨溜溜的缩进被子里头,把头都一道遮住了。这惫懒模样让他气得牙痒痒。

他隔着被子爱怜的拍了拍,如意在被窝里蠕动了几下,跟冬眠的胖蚕宝宝一样。郑元驹只得继xù

认命的起身穿衣裳。

金盏拿住那件新衣裳来:“世子爷,今儿穿这件吧。”

“新做的?”郑元驹瞧着面生。

“嗯呢,是奶奶亲手做的。”金盏笑着给他披上,要给他栓腰带,他让开了:“我自个儿来。”

金盏若有所失,讪讪的放下手,细细看着郑元驹的反应,见他嘴角带着笑意,心中越发苦涩:不过一件衣裳,就高兴成这样?

她扫了一眼床上被子下好梦正酣的如意,又嫉又妒,还只能低下头。

郑元驹理着袖口,摸了摸,脸一黑:“真是你们奶奶做的?”

“奶奶说,就是她做的!”金盏说完忙“失策”的捂着嘴。

郑元驹黑着脸,什么都没说,只看了如意一眼,摔着袖子出去了。

金盏嘴角勾出几不可见的弧度来。

等郑元驹一走,她就去后头找了未雪。

“然后怎么做?”她迫不及待的想看见郑元驹和如意之间嫌隙更大。

“不可操之过急的。咱们且看着……若是说穿了,你只咬定是一片好心就是了。”贺兰再三打好招呼,就怕金盏吃不过问话,什么都招了。(未完待续……)

PS:知dào

那封信的内容了吧!罗氏是个凡是留后手的人,坏坏哒!

13、人大分家

知画亲自去了碧波楼。

郑元驹是给一修打过招呼的,一修才把知画让进屋子。

知画看着木愣愣的玉环不敢置信:“谁这么狠心?”玉环是个多伶俐的人,成了如今这模样,她不觉就掉下泪来。她握着玉环的手,玉环如今糊涂了怕生得很,忙挣脱开她,只躲在一修的身后。

“也未必是谁,脑袋起了大包,大夫说许是撞到了。”被玉环扯着,在知画面前,一修有些尴尬,还舍不得挣脱开,怕吓着了她。

“既然这样,怎么不送回去?”知画忙往前走几步,玉环吓得直躲。

“柴嫂子,你也瞧见了,如今她见谁都怕,送回去了,奶奶就是再有心,也架不住有人落井下石,欺辱她。”

知画没言语了,如意是个好主子,可是下头的人有什么心思,谁也不能说死了。

“她如今这般……可怎么办?”知画愁得很,如意定然不会放着玉环不管的。

“世子爷的意思是,送到庄子上去,先养着。我瞧着她也不是‘病’的很厉害,还想请大夫看看,开几幅药再瞧瞧。”一修耐心很好的安抚着玉环,玉环渐渐松懈下来,只拿眼偷偷瞧着知画。

“奶奶让我来瞧瞧。”知画对玉环笑着,招招手,跟对小孩子一样,玉环也在她身上瞧出熟悉的感觉来,慢慢的自一修身后出来,朝着知画走去。

知画知dào

如今不能心急的,只招手,并不往前走,待玉环走进了,才问她:“可还认得我?”

玉环歪着头看着她,一修不敢找人来帮忙,只自个儿给玉环梳头。玉环的头发歪歪的一个马尾辫在脑袋上,看着倒真有几分小丫头的模样,知画又忍不住眼睛发红,忙忍住了。

“你是……”玉环看了半天只摇头:“不认得了。”她歉疚的看了一眼一修,一修道:“没关系,咱们慢慢认,这是柴嫂子。”

玉环又看了看知画,知画含着泪笑着点头:“是呢,我是知画,还有唱晚……”

“姑娘!”玉环突然喊道。知画高兴的忙道:“对,还有姑娘……”

玉环却抱着头蹲下去,只说疼。

……

“真到这步田地了?”如意心痛难忍:“她以后可怎么办?”

如意倒是有心,可是这会儿压根儿没有事业险、意wài

险……她也不是养不起玉环,可是这样,玉环只能隔着她远远儿的了。

“我也问了一修,一修说要娶她呢。”知画苦中作乐,说了一个算不得好消息的消息。

如意倒是意wài

得很:“你瞧,我让玉环去世子爷的书房走动。竟然走出缘分来了。”

然后又高兴:“玉环若是好好儿的,我还舍不得这会儿放出去呢。”

内院的丫头嫁给男主人跟前的小厮,这样其实比较犯忌讳的,就好比皇后的大宫女和皇帝的总管太监做对食。很容易就落人话柄的。

就是现代社会。男人也不愿意好哥们儿娶得的老婆的好闺蜜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如意皱着小脸:“玉环好了还罢了,一直不见好,以后被嫌弃了怎么办?”

知画苦笑不得:“也就这么一说,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您也操心太过了。”

如意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大不了到时候把玉环接回来好生安置了就是。

“既然这样,要不就告sù

大家玉环的事儿了。免得金盏一直魂不守舍的。”知画提议。

如意想了想:“还是算了,玉环反正不回来的。而且也不知dào

玉环是自个儿摔了还是有人下手……”

总得防着下第二次手。

“您说的也是。”知画想了想,就说起这次新近的丫头来:“……都是好的,虽然比不上芍药灵活,但是比起诚儿、信儿来倒是要机灵些。”

倒不是知画瞧不起诚儿、信儿,而是就事论事的说话,主子近身伺候的自然要挑好的。

“你也不想想,当初是太太给咱们的丫头,这次的丫头本来就是庄子上精挑细选过来的。可有好的?若是有好的就接了进来……”诚儿信儿几个就能正式上任二等丫头了。

“倒是有两个,一个叫梅林,一个叫梅绿。”听到这明儿,如意先笑了:“你们也忒把我话当成一回事儿了。”

这两个名字可不就是如意随口说的么?

知画只是微微一笑:“得了闲,我带进来奶奶瞧瞧。”

如意拍拍巴掌:“什么得了闲,如今我每日都闲呢!这守着孝,也没人递帖子,西府也消停了,真是再难得不过的日子。”

“那我这就让她们进来。”知画起身出去了。

金盏自楼上下来:“奶奶,咱们要搭上丫头,可要让胡婶儿去换些铜板进来备着?”

“我都忘了这茬,你看着办就是了。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瞧见诚儿几个?”如意诧异,不说新的小丫头,她还没发xiàn

,诚儿几个她都许久没见着了。

金盏讪讪一笑:“您早上起得晚,她们都洒扫完了,然后您就去寿春堂,用了午饭回来就午睡,睡醒了又去寿春堂……”

如意想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几个丫头还小呢,你也被把活儿拍得太紧了,让她们玩耍去。我这儿一时半会儿也没事……”

两人说着,等知画带进来的丫头,丫头们还没来,郑善佑倒掀开帘子进来了,穿的并不是那件新衣裳。

“怎么穿了这衣裳?”如意记得是放在书房权做披风披着看书暖和的。

“没什么。”郑元驹有心淡淡的。

如意只当他有不顺心的,就打发了金盏出来和知画说,以后再瞧两个丫头。

金盏去找了知画,回来叫诚儿去如意门口守着:“奶奶若喊我,你来后罩房叫我就是了。”

诚儿被她吓破了胆,忙唯唯诺诺的应了。

金盏自去找贺兰了。

贺兰听到郑善佑并未多穿她做的那件衣裳:自穿出去就没穿回来了,心中又是气愤:如今倒是连她做的衣裳都嫌弃了!又是松快:看这个吹毛求疵的世子爷会怎么和如意闹开这事儿。

……

“太太,二太太也不知dào

吃了什么炮仗。只一味为难咱们。”四喜家的听了针线房婆子、厨房婆子、洒扫上婆子和采买管事……的哭诉,都说二太太如今是山中无霸王,猴子称大王一般,嬉笑怒骂没个定数,但凡有一些应慢了,就要来罗氏跟前抱怨,说下人慢待她。

“我也看不懂了。”罗氏也琢磨开了,苗氏这般,看着像是想占府里便宜:当初梁氏不就是这样,吃拿卡要的……若是想占便宜。应该把她巴结住才是,怎么又和彭氏一唱一和的,只为激怒了她一样?

“您说,二太太是不是知dào

奶奶当初的打算了?”四喜家的轻声说。

“你是说?”罗氏惊疑不定,她虽然不知dào

半夏投毒的事儿,可确确实实对苗氏的院子有所安排,譬如年氏怎么来的,大香怎么抬姨娘的。

“或许,白绵的胡话。二太太也知dào

了呢?”四喜家的说完,罗氏就瞪大了眼:“给她投毒?这事儿我还真不知dào

!”

“许是三嫂?”四喜家的提起三福家的来。

罗氏摇摇头:“她是最忠心不过的,没我的话是不会无中生有去多惹是非的。”

“把半夏叫来问问?”四喜家的建议。

罗氏抚着额头:“你想,半夏有什么理由给二太太投毒?二太太死了她能有什么好处?白绵的胡话罢了!”

四喜家的见罗氏这般也就不再多嘴了。主仆两个想了半日都想不出苗氏的用意来。

“要不把二老爷一家分出去算了。”四喜家的摸摸袖子里,尤来家的塞的碎银子,决定再努力一把。

罗氏一愣,她还真没有把郑善佐一家子分出去的念头。先不说名声不名声的,郑善佐打理铺子、庄子从来没私心,又打理的好。她舍不得放了这样的“人才”出去。

“分出去?你让别人戳侯爷和我的脊梁骨呢,老太太才去了多久,就把庶出兄弟分出去了。”这也确实是一个原因。

四喜家的没料到罗氏这样大的反应,只得讪讪扇了自个儿老脸两巴掌:“小的胡言论语呢。”

罗氏自蒲团上起身:“管她做什么,由着她去,她闹的越厉害,二弟的心就和咱们越紧。”郑家的兄弟都是一色儿的耳根子软,心肠好的。

四喜家的眼睛一亮,怎么把一向老好人的郑善佐给忘记了,把苗氏的所作所为告sù

他,他自然能约束了苗氏。

“这让谁来告sù

二老爷?”四喜家的没有三福家的想得周全,原些凡是只要罗氏露出一点两点想法来,三福家的自然就能办得妥妥贴贴的。

四喜家的却要罗氏说得透彻了,才知dào

该怎么去办。罗氏倒是怀念起三福家的来了。

“今儿该是你三嫂的头七了吧?”罗氏算了算日子。

“都过三天了。”四喜家的忙道。

都十天了?罗氏低下头:“二七的时候,你多烧些纸钱给她,跟她说一遭,我对不住她。隆儿如今怎么了?”

四喜家的忙应了,这才说起焦隆儿来:“本是要斩监侯的……侯爷去求了请,那边的世子爷也高抬贵手,让焦管事陪了修缮屋子的银钱,判了隆儿一个流刑。”

“流刑?在什么位置?”这流刑的讲究可大着呢。

“据说是向西一千里。”四喜家的擦擦眼角。

“向西一千里?”罗氏揣摩了一下地理位置。都快到西域了。

“也太狠心了。”罗氏喟叹,说的是郑元驹。(未完待续……)

PS:想一想,贺兰这样的妹纸其实还是满厉害的。

14、人心隔肚皮

和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老太太就道:“节下的东西可备好了?”

如意点点头:“是呢,都齐整的,就是衣裳也赶了出来。”

老太太点点头:“我昨儿瞧着驹儿穿的还是旧衣裳?”

如意解释:“只做了一件,想是不喜欢。”

“不喜欢另做就是了,虽然你们孝期里头,不可太过喜庆,可是这旧衣裳穿着也不像。”

如意点点头。

崔妈妈道:“奶奶不会针线,玉环没了,不若把世子爷的衣裳给我做?”

如意起身挽着她的胳膊:“崔妈妈!我有人手呢。”

她在崔妈妈耳边道:“如今都是让贺兰做的。免得她闲的生是非。”

崔妈妈笑了:“嗯,就是该她来做。您就是把她当丫头使唤也不值什么。”

如意但笑不语。老太太打趣:“两个说什么呢,说出来咱们乐乐!”

如意眨眨眼:“我和崔妈妈商量着,呆会儿怎么打埋伏,把老太太的钱赢了来好过个肥年呢。”

这话说得众人都哭笑不得。

老太太故作生气:“谁不知dào

你是个土财主,最有钱不过了,还来算计我一个老人家的棺材本儿!”

如意顺着话:“老人家才有钱呢,尤其是老太太这样的,又没个小孩子来问你要钱花,您能花用多少,整个侯府都是您的,您只怕指缝被银子撑得都有我的腰粗了吧。”

这话说的老太太撑不住,捏了她腰一把:“瘦的藤一样的,还说腰粗呢!”

说笑着就摆了桌子,几人玩了几把,如意突然身子一僵,撑着打完了一局就起身:“崔妈妈帮我玩几把,我去去后头。”

然后去后头一看,果然亵裤上点点红。

她穿好了就面色绯红的出来。找了花间说了几句,花间满口答yīng

帮着告sù

老太太,如意才带着金盏回了临江苑。

“我的月事带子可备齐了?”如意问。

“早备齐了,奶奶这个月可迟了。”金盏笑道,她是真的如释重负,就怕如意怀了孕,这是孝期之前怀孕的,接下来郑元驹就是睡丫头也不能睡出孩子来,所以这时候如意若有身孕,真是可以放心的直到生出来!

“递给我吧。”如意拿着进去了。下意识的闻了闻,这是自任二旺家的算计过她一遭之后,她就养成的习惯了。

干干燥燥,没有一丝儿香气。

收拾好了,如意洗了手,看了看天色:“让人去老太太那儿说一声,我身子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如意最怕经期里着了凉。

金盏应了,如意的睡意上来。打了哈欠:“我去歪一歪。”

郑元驹进屋子的时候就看见如意睡得跟早上他离开的时候一样,他无奈的拍了被子一把,金盏匆匆进来:“世子爷回来了。”

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的。

“怎么了?”郑元驹也压低了声音。

金盏道:“奶奶身上不爽利呢。世子爷轻着些。”

郑元驹从她绯红的脸颊上猜出了如意的“毛病”,有些失望:他还真想如意能生个孩子。

“我知dào

了。叫人到老太太那儿说声,算了,我亲自去说。”他起身往外走。

金盏又酸又妒。拿了别的话岔开心思:“世子爷怎的没穿奶奶做的衣裳呢?今儿老太太还问,怎么没给您做衣裳?”

郑元驹套衣裳的手一顿:“哦,你们奶奶怎么说?”

“奶奶说做了。您不爱穿。”金盏一五一十的说了,郑元驹微微抿紧了唇:“你奶奶倒是惯会让我背黑锅。”

这本是寻常的一句玩笑话罢了,金盏心中却窃喜,面色却露出焦急之色来:“世子爷,奶奶也是无心的,奶奶不爱做针线,奶奶曾经说,您太挑剔了,谁做的衣裳不都一样么?”

金盏说完就忙捂住嘴,又是一脸无辜:“世子爷,我说笑呢。”

郑元驹脸色微变,接着穿好外套:“我知dào

了。”

然后大步流星的出去了,金盏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勾嘴角。

……

“府里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你这上串下跳的折腾!”郑善佐终于抓住了苗氏让八角去要布料,说是嫌弃衣裳花色不好,要了来自个儿做。

可是如今西府哪里有鲜亮的布料?就是岚姐儿,都穿的是小青袄。

“我也不是为我自个儿,年姨娘肚子里的,出来就要给老太太守孝!我也认了,我给他穿好些有什么不是?外头大面儿上过得去也就是了,内衫我要软和些的新料子又碍着谁了!”苗氏也寸步不让。

苗氏一味拿了年氏肚子里的那块肉说话,郑善佐被逼的舌头打了结:“……你……我不和你多说,你只消停些,按着公中份例过吧!你再闹腾!我就……”

他说不出狠话来,苗氏倒是红了眼:“你就怎么着,休了我?我的二老爷!我跟着你,这些年在府里熬油一般的过着日子……你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孩子……都是老太太……”

苗氏本想说罗氏的,可是罗氏惯来嘴巧会笼络人的,怕弄巧成拙了,只好拿出老太太来说事。郑善佐怕西府老太太跟郑善佑怕东府老太太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郑善佐瞠目结舌,他以为是苗氏的毛病,虽然从没因为这个产生休妻的念头,可是多少有些不足,如今听了苗氏这样的话,苗氏不孕竟然另有隐情,他怎能不惊!

“二老爷!”苗氏哭了出来:“原来老太太还在,我也不能说……我的药里头被掺了红花。”郑善佐自然知dào

红花是什么用处。

他木讷讷的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怎么会?你怎么知dào

?”

苗氏是把话想好的了,现在不能把年氏供出来,可是半夏嘛……她擦着眼角:“也是巧了,驹儿媳妇带了丫头过来,那丫头恰好懂些药……去茶房倒水就瞧见了小丫头正在倒药渣子,就告sù

驹儿媳妇了,驹儿媳妇告sù

了我……”

郑善佐因为郑善佑的关系,对如意也是颇有微词的,听了这话就不信了:“我就不信这么巧了!”

苗氏着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怕郑善佐被郑善佑夫妇误导了,对郑元驹两口子存了偏见,这以后做荥阳侯的侄儿不巴结着,反怨怪上了怎么得了!

她忙道:“我又把往常的药渣子翻找出来。”

因为西府老太太跋扈,他们连药渣子都不敢乱倒,怕西府老太太知dào

她在求子嗣,又要吃刮落。

郑善佐没开口,知dào

西府老太太在的时候,苗氏过的日子苦。

“然后又去拿了两副……就是咱们常常拿的那家……还是有……”苗氏擦着眼角。

郑善佐也算明白了苗氏为何把年氏肚子里那块肉看得这般重了。

他讪讪道:“这个,你也说了是老太太,她不喜欢我姨娘,连带的也不喜欢咱们,这些年都是大哥大嫂护着,咱们才能在西府住的安然,出门应酬,谁也要喊一声‘二老爷’……”

还是把罗氏当好人,苗氏暗暗咬牙,道:“树大分枝,人大分家,咱们搬出去了,大哥给多少,咱们就要多少,二老爷,你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府里的铺子、庄子上的租子都是你在打理……还愁出去没饭吃么?”

“咱们这样,把大哥大嫂置于何地了?”郑善佐还是不肯松口。

这般油盐不进,苗氏只能生了半天闷气,想了一回,还是得让罗氏提出把他们分出去。

她想到了郑元骅,那可是个天然的靶子。还能自动产生隔山打牛的效果的那种。

……

摸着如意,手心倒是干燥的暖和,郑元驹道:“趁着这段日子,让徐先生好生调理了,出了孝,咱们就养个孩子,好不好?”

如意见他虽然面色淡淡的,眸子却闪亮得很,就道:“出孝还早呢,世子爷,你怎么了?”

“以后叫我凤雏吧。又不是丫头,叫什么世子爷!”郑元驹闷声道。

如意从善如流:“凤雏世子爷,您怎么了?”

这不伦不类的叫法,让郑元驹想起了李熠喊皇后,每次都是“母后娘娘”,后娘两个字,咬得还准,让人听了都是哭笑不得,隐隐觉得没对,可是又说不出不是来。

郑元驹捏了她的脸颊一把:“嗯,每天睡了吃,吃了睡,终于有肉了。”

“讨厌,有肉也疼啊!”如意甩开他的手,郑元驹揽着她的腰:“给我作件衣裳呗。”

“不是给你做了,你又不穿!”如意诧异。

郑元驹有些发火,可是强忍住了:“我就穿你做的。”

“你做的”三个字,郑元驹咬的死紧,如意明白过来了,知dào

金盏告sù

郑元驹衣裳是她做的,被郑元驹发xiàn

了。

如意倒是不怪金盏多事,毕竟金盏也是一片好心,可是她实在不了解李元驹,是那等眼里不容沙子的,瞧吧,报应来了!

“那我试试?”如意也不点破,毕竟金盏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嗯,要‘试’好,不好不给钱!”郑元驹郑重其事。

如意无奈的点点头,遇上了这么个“豌豆”世子爷,真是……(未完待续……)

PS:豌豆世子爷真是挺作的,但素,偶觉得好可爱!有木有!

15、巧言令色

言出必行,既然答yīng

了,怎么也要装一个样子。

如意第二天特意起了一个大早,让丫头们在库房找了料子来,雨过天青的颜色,正好做来穿里头。

如意也只能做穿里头的衣裳:一则棉袄、大氅什么的,太废力qì

,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跟让小学生高考一样;二则,第一次做衣裳,要是做得不好,穿在里头也没人瞧见不是?

金盏笑着抱来料子:“奶奶,咱们给世子爷一个惊喜,先别告sù

他您在做衣裳,等过年了再拿出来给他。”

如意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不到,来得及么?”如意心中没底。

金盏道:“来得及来得及,咱们把样子画出来,您只管按着线裁了缝起来,也不花费多久。”

如意也不乐意这般就顺从了郑元驹,也想抻一抻,就点头:“咱们不告sù

他。”

然后自个儿找了郑元驹的旧衣裳来琢磨。金盏在旁暗暗着急:“不如我来画线,您跟着线裁?”

“不,我要自个儿做呢。”如意索性拆了郑元驹的旧衣裳,铺开了摊在桌子上,然后很沮丧的发xiàn

:布料不够宽。

知画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乐了:“奶奶何不把袖子、身子分开做,再缝起来?”

这也是正规做衣裳的方法。

如意如梦初醒,忙把旧衣裳的袖子剪了,布料摊开放在桌子上,然后比着袖子画了样子。

金盏笑道:“奶奶这做一件衣裳,怕是要废三件的料。”

“等手熟了就好。”如意自我安慰,知画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去忙去了。

金盏在旁帮着继xù

摊开布料,如意则先剪出两条袖子。

比划身子的时候,还是不够宽,而且肩膀上裁剪来是不规则的。如意忙得满头大汗。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金盏道:“奶奶,世子爷快回来了,咱们收起来,别让他瞧见了。”

如意也是累了,举了半天见到,手都是软的,乐的歇息了,就由着金盏把衣料包了。

连布头都没留的有。

如意一下瘫软在床上,不到半刻钟就睡着了。

郑元驹回来看见了。就问金盏:“奶奶今天都忙什么呢?”

金盏悄悄看了看床上:“也就跟平日一样,只是没去老太太那儿。”

“没做别的?”这小狐狸昨晚答yīng

的信誓旦旦的。

“没有啊!”金盏睁着眼睛说瞎话。

郑元驹有些失望,好比晚上男票给你打电话问你要带什么,你说出梦寐以求的巧克力,然后心心念念的灯他回来,一半是为了见他,一半是为了巧克力,但是等门锁响了,你去看。他两手空空,说忘了。

虽然不至于生气,可是失望却是避免不了的。

他面色如常,金盏却暗暗窃喜。说什么鹣鲽情深的,还不是一件衣裳就能挑拨坏了!

……

苗氏去了桃源居,说的是看岚姐儿。

小罗氏眼下的青黑已经散了,脂粉涂得厚些也就看不出来了。

她也是憋闷坏了。出不得门,又见不着人:她如今和金氏是一点儿来往都没有的了,连面子情都懒得叙。

所以这会儿见了苗氏就分外热情:“快坐。二婶儿,年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好?”

倒不是小罗氏刺她,而是下意识就问出来了。她说出口也发觉没对,见苗氏面色如常才罢了。

苗氏笑道:“都好呢,每日在年氏肚子里头动弹,有时候我摸上去,还踹我呢,大夫都说,是个小子。”

说得颇为得yì

,小罗氏暗暗纳罕,哪里能把别的女人肚子里孩子真看做自个儿的一般?

紫绢把岚姐儿带上来,岚姐儿依旧怯生生的,但是眉目俊秀,颇有些郑元莲的品格,因为今冬没犯病,也就长了些肉。看着就没原来那般惊心的瘦弱。

苗氏伸手去:“岚姐儿,来,二祖母抱抱。”岚姐儿却把头扭了,只要紫绢。

“这丫头,被紫绢带得只认她一个,连我这个亲娘都要靠后得。”小罗氏怕苗氏尴尬,忙解释。

“这孩子还小,大些了就满地儿自个儿跑,谁都能带了。”苗氏笑呵呵的,并不生气。

小罗氏招手,岚姐儿下了地朝着她走去。

小罗氏抱着她,还是觉得轻飘飘的,这泪水怎么也忍不住,把孩子递给紫绢,让她抱了出去,再也忍不住对着苗氏就诉苦起来:“……这样可人疼的孩子……也一把抓了要摔死……还是不是人……告sù

太太,也只不轻不重的骂几句……”

苗氏陪着掉眼泪:“咱们没孩子的,见了孩子稀罕的什么似的,他倒好!我告sù

大哥,大嫂只拦在里头,把大哥哄住了,也不来说骅儿几句。”

小罗氏是信这话的,也觉得罗氏太偏心了,岚姐儿可是她亲孙女儿!

她也骂开了:“都说姑姑做婆婆是福气,你瞧我,福气在哪里?福没有,气倒不少!我娘家只念咱们是亲戚,让我多忍耐了!这生无可恋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这孩子,黄瓜才结蒂了,怎么就说起这丧气话来!骅儿不好,你只管说,他不停,你就找大嫂,大嫂护着,还有大哥呢!我看骅儿也就怕大哥几分。”

小罗氏心思微动,擦了擦眼角,罗氏拿话来笼络住她,又许她给燕京的礼比往年加厚三成,她也就一时心软被糊弄住了,满心以为罗氏会管束郑元骅一二,可不想罗氏不过找他去说了几句话,郑元骅回来后也不见收敛,如今和桃源居的一个媳妇子打的火热。

小罗氏是彻底歇了和他好生过日子的心了,原些盼着他做荥阳侯世子,能有个身份,如今只想按她娘说的,多存私房,给娘家去,让亲爹给撑腰。

所以她就冷眼看着,反正媳妇子只要和他“好”了一回,她就让人给那媳妇子灌红花,她冷冷一笑,看这以后都不能生的下贱、货还有谁要!

但是郑元骅千不该万不该拿了岚姐儿来摔,若说郑家除了钱财能让她留恋外,就只剩下岚姐儿让她放在心口上了。

罗氏这个姑妈么!哼!

“其他的还罢了,大爷如今还酗酒,一酗酒,岚姐儿一哭,他就要骂,这样下去,岚姐儿怎么养得好?”小罗氏眼泪又忍不住。

苗氏重重的拍了一把桌子:“骅儿还有没有些人心!你别怕,二婶帮你!”

“二婶?”小罗氏从来不想总是笑眯眯的苗氏竟然有这般的“路见不平”的义气。

“骅儿如今在哪儿?”苗氏问。

小罗氏拿眼觑了厢房,苗氏起身就朝着厢房走去。

……

虽然针脚歪歪扭扭的,好在也算缝起了两只袖子,如意看着被金盏包的跟肿了一般的左手指尖:“亏你想得到用牛皮纸来包手,虽然慢些,但还在被没戳成蜂窝。”

如意很是被扎了几针,一碰都疼,金盏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看着惨不忍睹的针脚,金盏闭了闭眼:“奶奶,该缝身子了。”

“啊!”如意抬起头来,脖子酸得很:“今天就不做了吧。”如意看着窗外,今天天气好,难得的有太阳。

“奶奶!”金盏绷着脸:“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您这速度做出来还要缝起来……还要熨烫……还要做袖口领口……”

她说的一长串,直让如意脑仁儿疼:“好吧。”她扭扭脖子,继xù

开始和针线、布料奋战,同时暗下决心,一定要把郑元驹这矫情的毛病修正过来,术业有专攻,她就没让他给做月事带子,不是么!

郑元驹每日回来就看到如意瘫软的跟狗一样在床上睡着,问玉环呢,又是什么事儿都没做,他就有些着急了。

“夫人……”他在如意耳边呢喃,好容易能吃到肉了,自然得先餍足了再说。

“嗯?”如意如今是被压着都能睡着。

郑元驹不满她的懒散:“这整天的睡觉,怎么还困呢?”说着在腰上掐了一把。

“谁说人家整天睡觉呢?”如意迷迷糊糊的说。

“那你在做什么呢?”郑元驹高兴起来。

“我在……”紧要关头,如意想到的惊喜:“哎呀!凤雏世子爷……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啊!反正你负责钻钱养家,我只要貌美如花,不就成了么!”

说着两腿就圈住了男人的腰,这可是给蜡烛泼上了汽油,炭火泼上了酒精,郑元驹再也忍不住,开始享shòu

起大餐来。

“爷我瞧瞧,是不是貌美如花呢……这儿……这儿……倒真是多花一样,脆生生的,嫩爽爽的……真想一口吞下去……”郑元驹边燃烧边点火,直煽动得如意身子扭来扭去,欲求不满。

一时之间,春意无边,缝补衣裳的疲倦之意也随着那阵阵随波逐流的快感消失殆尽了。

……

后罩房里,金盏看着两只歪歪扭扭针脚的袖子,对贺兰道:“这样的,世子爷会穿么?”

“不会穿正好,奶奶直接恼了。”贺兰拿起袖子,在袖口上做文章。

“你这样,世子爷怎么发xiàn

得了。不如放几个针……”那样伤着了郑元驹,自然要恼如意粗枝大叶。

贺兰鄙夷的看了金盏一眼:“咱们那位爷就是被扎了也高兴。”(未完待续……)

PS:哈哈哈,偶觉得懒惰使人蠢笨……如意也蠢笨蠢笨的了!

16、当局者迷

“呼……”如意长吁了一声,看着铺展在床上的衣裳,甩了甩手,终于完成了,虽然歪歪斜斜的,但是身子、袖子、领口一样不差的,不是么?

想了想,如意把衣裳掀开平铺在桌上,拿出笔墨来,刷刷刷就是几下,金盏进来瞧见了,忙惊呼:“奶奶,你做什么呢?”

颇不认同她的做法。

如意摊摊手:“太单调了,给画点花。”

金盏摇了摇头,花?哪明明是一丛墨足,而且因为布料展开得不平顺,有褶皱的地方墨汁不均匀,只是墨团……

“世子爷贴身穿的衣裳,要是出了汗,一身都要糊花了!”金盏拿着衣裳要出去。

“干嘛呢?”如意不解。

“我拿去洗了吧?”金盏怕郑元驹瞧见这衣裳不肯穿,拿她做的功夫可就都白费了!

“别呀!”如意叫住她:“不许洗,等干了就好kàn

了。”

如意虽然性子好,但是金盏也不敢和她强,只能把衣裳平铺开,由着如意“糟蹋”。

……

郑元驹揽着如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很不死心:“夫人,明儿要去西府,叔祖母的四七……为夫明儿穿什么呢?”

如意白了他一眼,这货怎么就对她做的衣裳如此执念?

“夫人……”郑元驹在她耳边不住的喊,如意实在烦扰得很,披上衣裳下了床,从四件柜里头拿出那件衣裳来:“诺!本来说过年的时候给你的。”

郑元驹咧嘴一笑,接过衣裳,在手里甩开,就嘴角抽了抽:大冬天的,做件棉布衣裳也就算了,还是交领的!领口开的老大,也就算了。一边领边宽,一边领边窄时候要闹哪样?

看到他嫌弃的目光,如意一把抓过:“都跟你说了,人家不会做衣裳!不要算了。”

郑元驹抱着她就亲了一口:“你做的,我都喜欢,成了吧……”小狐狸,还不许人嫌弃一把。

“这花样选的不错。”郑元驹只好找个能看过眼的,墨竹渲染的布料,还真是难得。

“你也觉得不错吧,我可是一笔一笔画上去的!”如意邀功。不无得yì



“画上去的?”郑元驹愕然,任他再稳得住的人,也哈哈哈笑了出来:“亏得是冬天,要是夏天,一穿就出汗,一出汗就糊我一身。”

谁家布料的花样是现画的?过一道水就彻底不能穿了。

如意嘟着嘴:“怎么和金盏说的一样!我都想好了,洗一次,我重新画一次,每一次都是新衣裳。不好么?”

面对傲娇了的如意,郑元驹能说什么?他把她一把揽入怀里:“真是辛苦了,夫人!以后还是让丫头做吧。”

做个棉布衣裳穿里头还罢了,要是外头的衣裳这样。他只要出去走一遭,准会被笑死。

“如今我丫头少呢。要不……?”如意还没说完,郑元驹就拦住了:“要么丫头做,要么你做。什么死猫烂耗子的做的,我不要。”

贺兰,就是死猫烂耗子里的一员。

如意只得道:“我从针线房找个人来。先做着……边教教诚儿、信儿?”如意提议。

郑元驹想到这儿,就道:“你也宽和的没边儿了,几个小丫头只被纵得不见人。昨儿回来一遭,叫了半天。”

“许是天冷,都在后头呢,没事在我这外头守着做什么。”如意的规矩是,她在屋子里,没有特别吩咐,不需人伺候的。

想了想,如意也奇怪:“我也有几天没见几个小丫头了。”

打定主意,明儿问问知画,是不是都带出去忙了。

夫妻两人说完吹灯歇下,一宿无话。

……

郑元驹套上衣裳,虽说针线差了些,可布料还是很柔和的。他这般苦笑着自我安慰,刚要套上外套,就瞧见袖口上的同色祥云纹。

他脸色一黑,立马脱了衣裳,把袖口拿到登下看了:两边都是一圈同色的祥云纹,针脚细密紧凑,花样繁复。

他不信邪,又拿出前些日子做好的那件苍青古香绸棉衣来,袖口、领口都是一色儿的花样!

他看着如意在床上睡的心无旁骛,眸色沉了沉。

金盏端水进来,见他光着身子,脸色绯红,还是强忍着心头乐意:“世子爷?”

郑元驹才从新拿个衣裳来穿上:“你们奶奶这些天做衣裳倒是累了?”

金盏喂喂张大嘴,一脸意wài

:“奶奶都把衣裳给爷了么?本来说是过年的时候给您呢……奶奶昨儿画了一下午。”

只是“画了一下午”,金盏的意思很明白,郑元驹也不再多问:“告sù

你奶奶,下次要人用人的时候,记得让那人把印记消了!”

说着也不洗漱就出门,临门时候,对金盏道:“革贺兰三个月月钱,就说我说的。”

固然他不乐意如意蒙骗他,但是贺兰这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掀如意老底的行为,也是他不会容忍的。

金盏也不能拦着他问为什么,只去告sù

贺兰了。

贺兰冷冷一笑:“我是被爷彻底厌弃的了……如今做的可都是为了你……你只按着世子爷说的,告sù

奶奶就是了。”

金盏有些怕:“若是被拆穿了……”

贺兰谢觑了她一眼,心里鄙夷之意更甚:“拆穿?奶奶蒙在鼓里,世子爷会为这等小事和奶奶置气么?这些本就是留着以后出了事儿应景的……到时候衣裳都不知dào

跑哪儿去了,死无对证的,你怕什么?”

金盏才略略心安。

……

如意听了金盏的转告的郑元驹的话,愣住了:“好好儿的,为什么要革她的月钱呢?”

虽说吃用都在公中,该给的份例,如意也没少给贺兰,但是月钱却是打赏丫头、另外购置东西必不可少的。

“世子爷也没说为什么,就是出门的时候这样跟我这样一说。”金盏装无辜。

如意却是较真的,赏罚有据,这无缘无故的……“我去书房。”总要问清楚。

“奶奶不如找柯姨娘来问问?”金盏怕如意去问“清楚”了,忙提议。

如意摇头:“她每日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能做错什么事儿?况且,若是在外头有不是,胡嫂子、知画哪儿有不告sù

我的?”

贺兰如今规矩的很,没叫她,是轻易不到前头来的。

“奶奶……”金盏无法,指的叫住如意,把手炉子塞给她。

“婢子和您一道儿去吧?”若是说穿了,她也有话圆回来。

如意想到了玉环,让一个大丫头去书房,是极不明智的,她想着这次可以在临江苑外头安排几个小厮。

“叫芍药来吧。”如意摇头,芍药还小呢,不容易误会。

金盏无法,只得喊了芍药。

……

“奶奶来了。”三治敲门告sù

郑元驹。

“进来。”郑元驹看了一眼散道人和邹无涯。

一早上郑元驹的脸色都颇为难看,两人相觑一笑,起身出去了,恰好在门口和如意照面,如意给两人福身,郑元驹看到如意,颇有“气不打一处来”的郁闷:“还不进来,在门口杵着做什么?”

一点儿没好气。

这厮来大姨妈了么?如意暗忖,总是动不动就黑脸恶声的。

如意要芍药在外头站了:“听说世子爷没吃饭,这是小米粥……”

“你一个正经的奶奶,不好生打理府里事情,做这些送菜送饭的‘小事’,真是委屈了!”郑元驹说得恶狠狠的。

如意越发不解,她对郑元驹,从来称不上好性儿的:“你怎么了?”吃错药了么?

“没事!”郑元驹总不能说他矫情病发作了,就要一件“如意牌”爱心衣裳来治疗。

“对了,世子爷,这罚贺兰的事儿……”如意想着和他开诚布公的说事情。

“叫你罚你就罚,问那么多做什么!舍不得?怕没人帮你做衣裳了?”郑元驹讽刺如意,如意的笑意僵了,不自在的擦着嘴角,以为郑元驹是说第一件藏青棉衣,先气弱了几分:“是我让她做的,和她什么干系?”真不明白,这货怎么就穿的出来,衣服是谁做的?如意看着别人做的针脚都差不多!

“你倒是义气!既然这样,哪你替她受罚?”郑元驹越发生气了,合着这小狐狸糊弄他还觉得正大光明的了?

“我替她就我替她,她三月个的月钱才多少,也才六两银子!我出了!”反正她不差钱。

郑元驹气乐了:“好,好得很,如今她倒成了你的人了,你把你的丫头们护得好,就我一个是不相干的!成了吧!”

他拿起砚台就丢出去,砰的砸在了门板上。

芍药在外头一哆嗦,忙喊道:“奶奶!”

如意也瞪着郑元驹,还不忘安抚她:“我没事!”芍药才不言语了,想一想也觉得没对,她是未经人事的,想不到闺房情趣上去,就一溜烟跑出去叫人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如意怎么有种角色互换的违和感?她是女人,无理取闹是她的权利好不好?虽然在古代,女人不能无理取闹,可是郑元驹这个在外头高贵冷艳又腹黑的世子爷和她无理取闹是为了哪般?

“是你想怎么样!”郑元驹坐回椅子上,冷冷的看着如意。(未完待续……)

PS:有米有恨的玉环牙痒痒?

17、旁观者清?

“我就想好生过日子!”别有人使绊子、相互间别出幺蛾子!如意也坐了,紧了紧手炉。

“你的好日子,就是睡到天光大亮,每天也就陪陪老太太,然后无所事事?”郑元驹问得没半分烟火气。

“世子爷,那你说要我做什么?如今在孝期里,我能交际应酬还是请客吃饭?亦或者去西府扎他们眼珠子?”如意也问得心平气和。

郑元驹看着如意,穿的是藏青色棉衣,和他的那件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是如意纹的,棉衣领口处缀着黑色羊羔毛,素着小脸,唯有两边的耳坠子偶尔闪动带出点光泽来,他见了她这样,心中越发气闷:她总是这样波澜不惊、云帆风清……她曾经为了赵如谨写本子,见万云康;曾经眼中带亮的和赵如谨说话……那样的鲜活,那样的夺人心魄。

可是面对他呢?原来还嬉笑怒骂,毫不顾忌,可是自从……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了,从他强了她一回以后,她对他就有些……说不上的距离感来,他要衣裳,她做,做不好,叫姨娘做,一件不好,再换一件,还不忘用蹩脚的针脚糊弄他……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胡乱的抓了抓头发,只觉得一团乱麻。

两人相对无语,默默坐了。

“你还在生气?”郑元驹突然问道。

如意诧然,不是他在生气么?

郑元驹自嘲一笑:“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起身,走到如意跟前,如意不自觉的摩挲着手炉子。

他蹲下来,握着如意的手:“好了,扯平了,我误会你,你糊弄我……咱们翻过这页?”

如意面色古怪,误会她。还在想着当初的那件事情么?

如意看着他,正色道:“我真不是有意糊弄你……我做不来衣裳的……你不穿就算了吧……”至于误会的事儿,如意忙又表态:“……我是见过太子一遭,准确点不叫见过……”

她把当初在薛国公府,郑氏安排了太子和她见面的事情一一说了,否则以后不知dào

怎么捅了出来,她更说不清楚:“……我翻墙跑了,就回头看了他一眼,长什么模样,我是一点儿都不知dào

。”如意是脸盲症患者。

“还好。我下手快。”郑元驹乐了,起身抱着如意坐在自个儿身上。

“你说我长得像我娘,所以皇后娘娘中意我……我娘的死,和皇上有关,是不是?”如意问道。

她一直知dào

崔元娘死的不清不楚,崔妈妈说过这事儿。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郑元驹亲了亲她的脸颊。

“所以,你说我和太子之间,虽然说不上杀母仇人……可是……”郑元驹才明白如意绕了一个圈子说起这话头都意思来。

“是我糊涂了。遇到你的事儿,就爱犯糊涂……真是美色误人……”郑元驹在如意脖子边呢喃。呼出的热气直熏得如意痒痒的缩着脖子。

“世子爷!”三治在门口喊道:“侯爷请你去西府。”

郑善佑这次又怎么了?

“你同我一道去吧。”郑元驹不爱喝郑善佑闲话。

……

原来,郑元骅把苗氏给打了。

如意一去,就被八角接到了苗氏的院子里,苗氏见了她跟见了娘家人一样:“……谁家都没见过这样的。侄儿打婶儿的!我看大嫂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苗氏脑袋上绕着白布,精神还好,说话也利索,把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如意说了:“……我也想着帮骅儿媳妇一把。他摔打岚姐儿,大嫂不管,我却是看不下去的。我就让人去拍西厢的门……你是没瞧见。啧啧啧……亏得老太太在的时候对这个长房长孙只有这么好了……他倒好,不说安心守孝九个月,这七七都没过呢,就是喝酒睡女人,样样都来。”

排揎完郑元骅,苗氏才继xù

下来:“拍了半天门,只没人应,我去推开,就瞧见……”苗氏神色古怪,有些恶心模样,如意以为看见郑元骅又在虐待拿个小丫头:当初红绸可不就是被虐待不过,才奋起咬掉他半边耳朵?

“他把一个小厮压在床上正干那事儿……”苗氏低声在如意耳边道:“那小厮都没声儿了。”

如意愣住了,只觉得一股冷风吹入脖子里。

苗氏才不在意小厮的死活,接着絮叨:“当时我就尖叫出来了,哪小厮身下一滩血……郑元骅哪畜生,被我打断了‘性致’,竟然披着衣裳就来踹了我两脚……”苗氏越说越气,都直呼郑元骅的名字来。

“那二婶可有受伤?”如意忙问道。她知dào

,那小厮怕是没了。

“就是闪了腰,如今一动就疼。”苗氏略略翻身就痛的龇牙咧嘴。

“侯爷和罗夫人没说什么么?”这强奸小厮致死,罗氏或者不会放在眼里,可是这打骂婶娘……如意冷冷的勾了勾嘴角,这就是人命不如礼法贵的古代。

“我是不替他兜揽的,立马就让人直接去书房找大哥。”找罗氏做什么?她是铁了心的护着郑元骅的。

“哦?”难道郑善佑就肯责罚了郑元骅不成?

“诺,反正我受了伤,摆在这儿了!分家,必须分家,否则哪日就被打死了!”苗氏其实没受什么伤,她存的心思本来就是借着郑元骅胡闹,闹到郑善佑跟前去。

“二叔他?”如意也是纳闷了,郑善佐怎么对郑家就这么死心塌地?

“就如今这样了,他还不肯走!这不,还去帮着求情了!”苗氏也是不敢置信。

……

“这管教骅大爷的事儿,是父亲的责任,父亲叫了儿子来,能做什么?”郑元驹大概听了些。

“驹儿,你这话都不对,他毕竟是你大哥。”郑善佐见郑善佑脸色不好,忙打着圆场。

郑元驹冷冷一笑:“我可没这等丧尽人伦的畜生大哥!”

郑善佑老脸顾不住:“怎么说话呢,养不教父之过,你是在说你父亲我也有不是了!”

郑元驹可不怕他:“您若早舍得管束他,怎么到的了今天这个田地!当初垂涎自家弟妹,和弟弟的爱妾私通……你都不管,如今奸死了小厮,打了婶娘,你来找我?”郑元驹是真不明白郑善佑怎么想的。

“如今你是世子爷,郑家铁板钉钉的下一个族长、荥阳侯,骅儿是你兄长,若是闹出事情来,你也要蒙羞的!”郑善佑这真是神逻辑。

“父亲,你何不说,原本因为你们都希望儿子死在了外头,所以把他当成荥阳侯世子爷来养,只会吃喝嫖赌,不会生活经济?”郑元驹拆破了郑善佑原来的打算,接着冷冷道:“如今呢,儿子这个该死在外头的回来的,‘占’了他的世子位,所以,为了补偿他,儿子就该把小妾给他睡,嘴还再替他养个儿子,刚好能把位置‘还’给他?”郑元驹这话一说完,正中了郑善佑的心病,他气得指着郑元驹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郑善佐只会擦着额头,说不出打圆场的话。

“父亲,您的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该他受的,你让他受了就是了。”郑元驹起身就要走。

“你站住!”郑善佑气得再也忍不住,拍了一把桌子:“什么国法家规!当初老太太死在屋子里,外头就你媳妇守着,为了给她遮掩,我们随便推了丫头出来把罪领了,如今你兄弟犯了些小错,你就这样不依不饶的了!”郑善佑骂道。

郑元驹也生气了,踹了椅子一脚,就把靠背椅子踹得翻了几转:“谁在放他娘的屁,老太太死了!为什么死的,你们比我清楚!为宁顺遮掩,为谁遮掩你们也清楚!说不定凶手就是你那好儿子呢!”郑元驹杀气腾腾的模样,让郑家两个老爷都舌头打结。

“要不是为了宁顺的名声,我早结果了那畜生了!”郑元驹恶狠狠的。郑善佑吓得一哆嗦。

郑善佐忙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二叔,那畜生打了二婶,父亲说是小事,难道二叔早就想给侄儿换一个二婶?所以父亲自然要帮着,父亲的事儿嘛,有事儿子服其劳,郑元骅当仁不让的就出手了?”郑元驹这话把郑善佐堵住了。

郑善佑气得直哆嗦,这成了是他指使了郑元骅踹打苗氏了!

“驹大爷。”罗氏突然推开门进来,含着泪:“……哪孽障当初做了那些事,我也是为了你媳妇的名声,才压下来这事儿……当着姑太太的面,我是打了那孽障二十板子的,他和驹大爷不一样,驹大爷是在军中的,铁打的身子骨儿,他呢,身子虚胖,二十板子就是重刑了!”

然后又跪下:“侯爷,都是妾身的不是……。”典型的小百花模式开启。

“当初老太太只喜欢姑表太太,嫌弃了我们母子几个。后来驭儿娶了姑表太太的闺女,才得了老太太青睐。我就想着骅儿是老大,以后弟弟妹妹都是他的责任,老太太又不喜欢他,对他冷言冷语的,我若再严厉了,岂不就是要逼死他么!这才溺爱了些……”罗氏边哭边说,说到那些“受苦的往事”,更是抽噎起来。

想到老太太“造的孽”,郑善佑没了脾气,只瞪着郑元驹:“你兄弟名声坏了,你媳妇也好不了!”

郑元驹眯着眼。(未完待续……)

PS:郑善佑这样的人,怎么说了,男人也有更年期?

18、袖手旁观

“合着父亲铁了心要把宁顺拉下水?”郑元驹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颇有威压之感。

“只要你兄弟这件事儿了了……”郑善佑不死心。

郑元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罗氏:“无妨,父亲,你们前脚毁了宁顺的名声,我后脚就把罗夫人写给安庆侯的事儿“不小心”说出去……对了,还有老太太的事情……大家的名声都陪你那心肝宝贝的一道儿陪葬?还有……我能保住宁顺无事,你能吗?罗夫人……”

他转头看着罗氏,这一个月来憔悴了不少,已见老态了:“不知dào

要说郑元骅横死在街上……或者跟老太太一样,猝死在府里……你会不会省心些?”

“你……”罗氏两眼含泪说不出话来。

她知dào

,郑元驹不是说笑的,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对了!”他拍掌笑了:“罗夫人背后还有个人呢……不如找他帮帮忙?”

罗氏忙低下头,怕泄露了震惊的神色。她,确实在和那人联系,只是,杳无音信。

“我不知dào

驹大爷在说什么……”她至死都不会喊他一声“世子爷”的,那本该是她儿子的位置!

“呵呵……”郑元驹不甚在意的一笑,无赖地问郑善佑:“父亲觉得怎么样?”

郑善佑是再也是说不出话来的,郑元驹这般油盐不进,他实在无力。

“父亲?你可有哪点把我当父亲的?你们太太回来,我看到时候我只不理你,你们太太为难不为难!”见用如意威胁不了郑元驹,郑善佑索性抬出小郭氏来。

郑元驹彼此不谈,正色道:“父亲,我倒是有个建议。”

郑善佑把罗氏扶起来,只是不说话。郑善佐坐卧不安,忙答:“驹儿有法子?”

“壮士断腕!免得被脓疮祸害了姓名。”这是要郑善佑大义灭亲了。

“驹大爷!”罗氏哑着嗓子:“什么脓疮?为何要断腕!骅儿混账,也是富贵人家子弟的通病,怎么就到那一步了!”

郑元驹冷着脸问:“谁家的子弟在老太太的死因上不清不楚?谁家的子弟睡兄弟的小妾?谁家的子弟出手打婶娘?”

然后又对郑善佑道:“安庆侯世子也算是个五毒俱全的,可是也知dào

孝亲敬长,知dào

人伦道理,他和你家大公子一比,真是圣人!”

郑善佑理亏,他在京中也知dào

万信明的劣迹,当初还感叹他的儿子不是这般。

罗氏见郑善佑不语。怕他动心,忙抽噎起来:“他是世子,自然有所顾忌。”意思是,若是郑元骅也是世子,自然要受约束做个好人?还是说万信明若没有世子位置,怕早就把郑元骅比下去了。

“瞧,罗夫人终于肯说实话了,倒是我的不是,打碎了你们母子的春秋大梦。让你儿子肆无忌惮了?”郑元驹把郑善佑一家子都当做不相干的,可是听了他们夫妻一而再再而三的只维护郑元骅,也忍不住肝火上升。

“再怎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就是要罚他,也要把这件事了了。”郑善佑退了一步。

对了,郑元驹还不知dào

叫他来为了何事。

是奸死了小厮要上公堂,还是苗氏不依不饶。要他说和?

“你们自己了了,和我什么干系?总不会是让我上书,请辞了世子位?”郑元驹挑眉。

郑善佐忙道:“哪儿能了。哪小厮……不是咱们府上的。”

……

“这许久,世子爷都没出来。”如意有些担心,别是又设了什么局坑了他吧?

苗氏笑着安慰:“你放心,如今且求着你们呢!”

“哦?”求他们做什么?如意不解。

“你道那死了的小厮是谁?”苗氏兴致勃勃的,眉色上都是幸灾乐祸,真是夜路走多了自然就遇了鬼了,造的孽多了,自然有人要来报复的。

“是谁?”难道郑元骅还能碰别的什么人不成?

苗氏促狭一笑:“你且瞧着吧,只劝着世子爷袖手旁观了,高台看戏是正经。”苗氏还卖起关子来了,这时候八角掀开帘子:“年姨娘来找奶奶呢。”

“让进来吧。大冷的天不在屋子里,到处窜什么,要是滑了可不是玩笑。”她责怪。

年氏低眉顺眼的进了来,给两人道安。如意瞧着她隆起的腹部,和整个人都胖了一圈的孕相,道:“姨娘快坐了。”

年氏坐在绣墩上,道:“太太身子可爽利些了?”

苗氏叹气:“什么爽利不爽利的,你们老爷巴不得我死了呢。”

年氏挪了挪脚:“太太哪里话,老爷再舍不得太太不过的。”

苗氏摇头:“你也不必帮着他哄我,这多几日没回来了?怕是在外头早叙上相好的了。”

年氏抬头否认:“如今年底呢,往年老爷这时候不在府里的日子也多呢。若真有哪家相好的只在年底、年中留老爷一回,那相好的不是叫‘铺子’就是‘庄子’了。”

这话说的苗氏一笑:“少爷今儿还好?”

“动了两遭。”年氏看着情绪稳定,哪里有“发疯”过的痕迹。

“恩,要吃什么自个儿找八角或是大香,让她们去厨房问就是了。咱们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苗氏说的真心实意的。

年氏感动的擦擦眼角:“太太对奴实在太好了。奴真是猪油糊住了心窍……”

苗氏不耐烦的挥手:“过去的事儿你说来做什么,没事先去休息了吧,我和世子夫人说会儿话。”

等年氏慢腾腾的出去了,如意就问:“这才几个月,怎么就胖大成那般了?”

苗氏道:“我算算,怎么也有六个月了。”还有四个月就要生了,可是胖的,顾忌年氏都看不到自个儿的脚了,如意心中咯噔了一回,莫不是苗氏有意为之?

她试探:“听我们府上妈妈说,这怀孕的时候太胖了,怕生产的时候艰难,伤了孩子。”

苗氏一愣:“你也瞧见了,是她自个儿要吃什么,我来安排的,别的……一日三餐我也是按着寻常的怀孕的的人的补法给她吃东西罢了……”

如意松了一口气,苗氏神色古怪:“你以为我故yì

的呢?”

如意尴尬一笑:“没呢,我就被她这胖大模样吓着了,以后我要有身孕胖成这样不定被你侄儿怎么嫌弃呢!”郑元驹会不会嫌弃,如意不知dào

,反正她自个儿先嫌弃自个儿一回。

“我总不能短她口粮……罢了,顺其自然吧,最后两个月天气也暖和了,让她没事多走动走动。”苗氏对妾室的存zài

,是如鲠在喉的,可是如今对年氏到有几分真心的,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还盼着给她带来好运道呢。

说着说着就扯到金氏身上去了:“我看她院子里大门紧闭的。”

“……老太太没了,没了人给她撑腰,大嫂对她本来就是面上情分,她哪里敢跟原来一样。”况且如今郑元驭休春假,虽说不能这时候有个孩子,但是夫妻多相处相处也是好的。

“驭二弟如今还整日在书房?”如意一直觉得郑元驭对金氏淡得很,还不如郑元骅和小罗氏,就是吵吵闹闹的,也还说过日子的样子。

“是呢,你说同一个爹妈的,怎么就这般天壤之别,一个是温文谦和的书生,一个是坏事做绝的畜生。”书生畜生的说法让如意噗嗤一笑:“可知这孩子多了,就难免疏于管教……管得好的,说不定是个纨绔,不大搭理的,反而知dào

上进。”如意叹道。

苗氏却羡慕:“好不好,总有个孽障在跟前,你看我……如今只能护着一个姨娘!”

“会好的,会好的……徐先生的药,你只按时吃了,也不过三两年的事情,到时候咱们俩还比着坐月子呢!”如意笑道。

苗氏也笑了:“看这光景,驹儿是不愿意的了,有的磨蹭,你只在这儿吃了饭就是。”

如意也不推辞:“总要着人回去说一遭。”

“我找人过去说声也就是了。”苗氏知dào

如意如今“人手紧缺”。

……

郑元驹耐着性子听完,微微一笑:“哦?这就是……你们叫我过来的原因?”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郑元骅这次,玩大了……

“只怕你们不知dào

,我和苏明贺的关系……怕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亲近。”至少没郑元骅和他这样“亲近”了,连心爱的小厮都送了过来。

“你总是荥阳侯世子……”郑善佑讪讪道。

“他还是苏国公侄儿。”郑元驹立马回了一句。

罗氏只低头擦眼角,郑善佐道:“你是开封都指挥使,他父亲也是都指挥使……你们总算是同僚……”

“你怕是不知dào

,苏大人不愿离开开封的,只是……不好意思,我来了,他走了……”就是为着这遭,他也没少折腾苏明贺的父亲。

“这……”郑善佐没了话说,郑善佑道:“既然你们关系这样的,那你不能从中说和,也能帮着你哥哥一把。”

“怎么帮?”郑元驹发xiàn

他实在不知dào

摆出什么表情来对付这三个……该怎么说,不要脸的?不知羞耻的?没下限的?

“这个……”郑善佑也没个主见,他还以为郑元驹和苏家关系尚好呢。(未完待续……)

PS:知dào

郑善佑想做什么么?知dào

郑元骅也被折腾得很有节奏感么?

19、落井下石

“驹大爷。”罗氏忍不住开了口:“这小厮,本是苏大爷心爱的,因为苏夫人正在给苏大爷议亲,苏大爷才把他送了来。只说在我们府上略住住……”

“然后……被你儿子搞死了?”郑元驹笑道,罗氏涨红了脸,不知是不是有些羞愧:“骅儿不过喝了酒……哪小厮本是风月场上的……”

“罗夫,你究竟要说什么?”郑元驹彻底没了耐性。

“你和苏公子关系不好……”罗氏斟酌着启齿:“驹大爷,你是开封指挥使,又是荥阳侯世子……比起苏公子来也不差什么。”

“我不爱玩小厮,尤其是别人用过的破鞋。”郑元驹刻薄道。

“谁知dào

呢!”郑善佑忙道,终于和罗氏的波段搭上了:“你只让人告sù

一声,就说哪小厮得罪你,你给打杀了吧。”苏明贺总不能坚持死要见尸吧!

“你怎么不直接告sù

他,是我把那小厮给……玩死了!”郑元驹再次踹了椅子,扬长而去。

他让人喊了如意出来。

苗氏正摆让人摆饭,听了人来喊,就叫了人让郑元驹一道进来用饭。

如意谢了她的好意:“许是谈崩了,我去瞧瞧。”

苗氏也就随她去了。

……

“什么!”如意忍不住惊呼:“忒不要脸了!这是,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他们……”如意义愤填膺,找不到说的话,这么天才的想法,他们凭什么认定……凭什么认定了郑元驹会答yīng

呢?

如意生气的模样让某人有些受伤的小心灵得到了抚慰:“想让我背黑锅呢,看来对那边,我还是太心软了,是不是?”

如意嘟着嘴:“侯爷是你父亲,你能做什么呢?”

这样的父亲。还不如不要呢,偏心偏心至少也有心,郑善佑对郑元驹完全没有心。

“自然不能对他做什么!可是罗夫人、郑元骅,是现场的靶子。”

“咱们把小厮的事儿捅给苏公子?”如意提议。

对于这样不痛不痒的,郑元驹显然懒得去做:“不过一个兔儿爷,谁真放心上了。”

“那西府这样兴师动众的……总不会只是为了恶心你吧?”如意皱眉。

“管他呢!”郑元驹咧嘴一笑:“总有法子的。”

“需yào

我帮忙么?”如意眼睛发亮,燃烧起斗志来。

郑元驹爱死了如意这般鲜活的模样,揽着她细细摩挲:“别过去了,那地儿恶心。咱们运筹帷幄就成了。”

如意兴致勃勃的坐了起来,看着他慵懒的躺在枕头上:“我就想着。等舅舅的事儿定了,咱们也就去燕京了,荥阳的事儿,由着他们折腾……如今他们不甘寂寞……父亲和太太和离的事情……也该着手了。”

“西府忒可恶了些。”如意想想还是觉得气愤。

“那小狐狸有什么好法子?”郑元驹调、笑。

如意还真的歪着脑子想了半天:“郑元骅除了害了那个小厮,还打了二婶……大家族里头总要自杀自害才能真的败了呢。”

“你是说,让二叔?”郑善佐可是死心塌地的跟着郑善佑的。

“二婶都办不到的事儿,我们怎么办得到?咱们这样……”如意在郑元驹耳边嘀咕,郑元驹撑不住又痒又心猿意马,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就是一个翻滚。被窝里翻腾起红浪来。

……

“如今好好儿的!”金盏气急败坏,把那件衣裳甩在桌子上。

“你着急什么,只要没来找你问话,这事儿就还藏在里头呢。以后应了景就是罪状了。”贺兰不着急,剪了剪灯芯。

“那接下来……”金盏忙追问。

“慢慢来。”贺兰缓缓道。

……

过年前的荥阳城,热闹非凡,人群中突然传来喧闹:“抓住这个贼!贼歪刺骨!”

众人纷纷避让。跌跌撞撞的,有人捡到了一封信:“谁的信掉了。”

捡到的人又是个不识字,他随手一扔。就扔在了碧波楼外头。

恰好被说书的捡到了,几个人凑上来:“……此子孝期淫乱,奸淫小厮致死……后又踹打婶母,毫无人伦……”

落款是:“路见不平人。”

“谁家的这是……”

陈构恰好在门口经过,众人纷纷和他招呼,还给了他这封信。

陈构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摔了这信!

“此子可恶!”

“大人知dào

提的这人是谁么?”

“罗则是大人,乃当今吏部侍郎……”陈构一一解释。

“那‘贵婿’是?”

“是荥阳侯的儿子,骅大爷!”有个人忙道。众人恍然大悟,把信里说的事情和他联系起来,都议论纷纷。

有说是冤枉人的,因为罗氏是慈善人,有说是事实的,慈母多败儿……说法不一而足,陈构则拿着信就去了西府。

郑善佑把他恭恭敬敬的迎接了进去,他也不虚与委蛇,拿出信来:“侯爷,养不教父之过,此子如此天伦丧尽,你坐视不管么!”

郑善佑看了信,脸上一阵青红,忙道:“没有的事情,不知dào

哪个穷酸气愤不过我家富有,这等憎富厌贵的人,往常也有。”

“有没有事,可否让我见一见那小厮。”

“什么小厮?”

“就是信上提到的被令郎折磨致死的。”

“都说,没有这事了。”郑善佑也不耐烦了。

“那可否让二老爷出来一见?二夫人有无被踹?”

郑善佑却是不惧这个的,忙让人请了郑善佐来。

郑善佐听了陈构的问话

,也道:“骅儿最好不过的孩子了,哪里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陈构见两兄弟一唱一和,黑着脸起身:“为御史者,仗义执言,以文做剑,不平则鸣……”

郑善佑忙附和:“应该的。应该的。”

“若是我不知dào

也就罢了,我若知dào

了,定然上书言明。”陈构临走还不忘警告郑家兄弟。

等他一走,郑善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小厮的尸体?”

如今因为三福家的事情,郑善佑对焦三福也存了不足,凡是只问郑善佐。

“这就送出去?”郑善佐忙问。

“还没送出去么?”郑善佑诧异。

“一时没来得及。”郑善佐为难,郑善佑明了:“弟妹那边,你多劝着,等小厮的事情了了,我定然让那孽障亲自去给弟妹赔罪。”

这件事。郑善佑交代了不许让焦三福等人知dào

,所以郑善佐办起来多有掣肘。

“马上送出去,不管用什么法子。”郑善佑是怕了陈构了。

“我这就送出去。”郑善佐忙道,自去安排不迟。

……

冯冬梅正和她娘买了年货回来,路过西府后门,就瞧见几个小厮正在用麻袋搬运货物。

“这时候还有往外头搬东西的?”冯冬梅笑道。

冯大家的道:“许是送礼呢,西府每年的节礼也该送完了。”

恰此时,一个小厮手没抓紧,麻袋跌落。恰好开口朝下的,另一个骂骂咧咧的踹了他一脚,几个上来帮着把东西搬上了马车。

“看什么呢!咱们回了。”冯大家的道,冯冬梅却看着雪地里的一处地方。脸色惨白,对她娘道:“嫂子怀着身孕呢,我再去买些。”她把东西给了她娘,一下子抓住雪地里的东西。顺着马车的轨迹去了。

她娘在后头喊了半天,只得一个人提着东西回去了。

……

“咚咚咚”,在过年前一夜。荥阳县衙的鼓声响了起来。

“堂下何人!”彭远田在公务方面还是勤勉的,连夜开堂。

“小妇人冯氏,状告荥阳侯,杀人谋财。”她擦着眼泪。

彭远田直了直身子:“此话怎讲!”

……

第二日一早,如意一听这消息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那小厮是冷子轩?”

世界也太小了!冷子轩怎么和苏明贺在一起又被郑元骅给弄死了!

“可不是!只是这冯家闺女瞧不出来,竟然是个如此有心的。”连夜敲鼓鸣冤。花间娘对此颇为欣赏。

“世子爷知dào

了么?”如意忙问。

“一早就出去了,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花间娘说完就瞧见诚儿又在外头擦着柱子:“奶奶,这院子也打整的太勤了些,冬日湿冷,到处湿淋淋的怕是不好的。”

如意点头,招手让诚儿进了屋子,诚儿怯怯的左右看了看:“奶奶,有事?”

“你这做贼呢!”如意笑她。她低下头不敢和如意对视。

“我不是说了,以后这些事情,隔些时候再做么?”如意温和的问。

“婢子……婢子整日闲着也没事情做。”

“怎么会?”转头问花间娘:“我让莫三嫂子安排的绣娘如何了?”

花间娘解释:“年底了,许多绣娘都回去了。等开了脸再找来可好?”

如意点头:“针线房的都不是咱们府里买了的么?”

“针线房的?”花间娘诧异:“她们也就做些简单的缝缝补补罢了,奶奶要的人是来教这些姑娘的,总要正经的绣娘才是。”

如意不好意思说是为了给郑元驹做衣裳的,就此把这事儿搁置了。

“你多瞧着,这事儿怎么回事儿,咱们都是清楚的,若是西府的人为了这事儿过来……”如意沉吟:“你就说,我和世子爷准bèi

着过年的事儿。祠堂可打理了?”

“都好了,明晚的事情万事齐备,奶奶怕是要去寿春堂守岁的了?”

“老太太有了春秋的人,也不知dào

守岁不守岁,不过明晚的宴席在寿春堂。你给排好当值的,其他的人,都回去团聚吧,过年当值的,赏双份。”如意说完,花间娘就笑了:“您这般说,只怕是咱们都要争着明晚当值了。”

“初一到十五,都轮换了来,双份赏银。”如意笑着道。(未完待续……)

PS:想给郑元骅一个怎么样华丽的销魂的死法捏?

20、父父子子

彭远田看着坐在左边书吏位置的陈构黑脸包公一般,就心头发紧,再看着右边师爷位置上慢条斯理的郑元驹,不仅心头发紧,菊花都是紧的,心中把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西天如来,玉皇大帝、观音菩萨、王母娘娘……保佑保佑,千万别让荥阳侯和陈大人在堂上打起来!阿门!”

“小妇人认得那是姑爷的东西,一时好奇就跟着马车去……到了城郊就看见小厮们把麻袋埋了……”冯冬梅直哭的肝肠寸断,眼前发黑。

“这个……”彭远田擦着额头。

“只有原告,没有被告?”陈构问他。

“正让人去请侯府的管家来了。”彭远田解释。

“一个管家,还用请么?她告的,不是荥阳侯么?”郑元驹“仗义执言”,陈构点头:“世子爷大义灭亲,实在是我等楷模!”

郑元驹谦虚:“哪里哪里,我就想着父亲来说清楚,免得被冤枉了。”

冯冬梅看着几个人打机锋,茫然不知所措,只不住的哭。

“小的焦三福,见过大老爷。”焦三福才姗姗来迟。

“焦管事,这妇人告你们侯府谋财害命,害死了万年当铺的东家冷子轩,可有此事!”彭远田一拍惊堂木,就问焦三福。

焦三福噗通跪下:“绝无此事。小的府上都无人认得什么冷的热的。”焦三福知dào

郑元骅捅了篓子,但是郑善佑没让他插手,他也就当做不知dào

,如今他在西府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

“小妇人亲眼瞧见了小厮把姑爷从后门抬出去埋掉了!”冯冬梅含着泪激愤的反驳焦三福。

焦三福认得他:“什么姑爷,谁不知dào

任二旺的闺女被姑爷休了,你哪门子的姑爷?我说冯大闺女,你不守妇道,在任二旺一家走背运的时候自个儿回家享福。把男人孩子都不顾了的人,这会儿为什么‘姑爷’鸣起冤来了!”

只差没说死的那个是冯冬梅的姘头了!

冯冬梅本是跪着的,听了这话哪儿还忍得住,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焦三福,黄毛儿黑尾的贼秃股,你家死婆子怂恿着我婆婆背主偷盗,后来又和你那短命儿子来杀人灭口!世子爷和奶奶怜惜我和我家小子无辜,让我如今养着儿子,我哪里不守妇道了!当初休了我回家的可是我那婆婆!”

冯冬梅越说越气:“你们一家子狼心狗肺,怂恿了我婆婆和公公干下背主的腌臜事情。你们还要谋夺他们的姓名!亏得大老爷明镜高悬,打杀了你家死婆子!为民除害!如今……”

然后想到什么!

“老爷!我家姑爷当初离家的时候,是带着万年当铺这些年积攒的银钱东西,如今只得孤零零的一具尸首!定然是焦三福的见杀人灭口不成,一不做二不休,害了我家姑爷谋夺了他的钱财!”

焦三福忙擦着额头磕头道:“小的冤枉啊,小的并没见过她的什么姑爷!”

一个喊冤喊得大声,一个指认指得笃定。

郑元驹含着笑,想了想:“彭大人。有一件事,我不知dào

当说不当说。”

“世子爷有话但说无妨。”彭远田忙撇开两人的闹剧,对郑元驹道。

郑元驹很是“为难”:“话说这‘为尊者讳’,父亲的事情实在是轮不着我来置喙……只是这冷家小哥儿死的冤枉。如今家属都找上门来了,我也少不得说几句。”郑元驹对陈构拱手:“若是父亲问起来,望大人周旋则个,我实在不忍心父亲被奴才拖累。”

陈构忙回礼:“世子爷纯孝。”

然后郑元驹对焦三福道:“焦管家。你就认了吧。你娘子意图谋害我,父亲宽宏,不曾迁怒于你。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会儿你认了罪,也算是全了和父亲的主仆情分。”

这话似是而非的,众人都不明白,郑善佑和这事儿是有关系呢,还是没有关系……但是最清楚的就是,郑元驹定然是知dào

一些的。

焦三福磕头:“世子爷,不是小的不肯认账,而是小的真的不知dào

这些事情!如今府里多是二老爷管着。”

这下子,把郑善佐给牵扯进来了。

彭远田急的也想擦汗了,郑元驹打了个哈欠:“大人,如今还牵涉二叔,我等作为侄子的,实在该避讳开才是。我就告辞了!”

陈构和彭远田忙起身相送。

***

“这冯氏……”如意说的是冯冬梅,“不会和那冷子轩有什么干系吧?”

否则就凭着麻袋里掉出的一个手绢就尾随马车无,见了尸首还去击鼓鸣远状告郑善佑。

就好比袭人去告贾珍一样,不可思议。

“管他们呢!反正报应不爽。”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只怕西府只以为是咱们搞出来的这一场局。”如意头疼,依着郑善佑的心思,只怕杀了她的心都有。

“那样正好,震慑住那些心思蠢动的。”郑元驹是一点儿都不惧的。

“对了!这冯氏倒是有点意思,怎么就想着把焦三福一家扯进来了。”也是神来之笔,看着牵强,细品却很顺理成章。

“这等妇人,你提她做什么。”郑元驹对这样和姑爷不清不楚,私自与丈夫和离的妇人可没好感。

“随口说说罢了。”如意转了话头:“明儿要祭祀,总要告sù

侯爷一声。”来不来是他的事情,虽说分了宗,但是郑善佑还是正经的荥阳侯。

“只怕他如今不得闲。”郑元驹咧嘴一笑。

“明天县衙就封笔了,要到元宵后呢!”这中间,只怕夜长梦多。

“陈御史在,你且瞧好戏就是了。”郑元驹说得很笃定。

“他是你的人?”如意问道。

“你才是爷的人呢!”郑元驹调、笑,说话间,金盏就掀开帘子进来,后头是知画和两个小丫头。

“世子爷、奶奶,我把临江苑的小丫头带来给瞧瞧。”知画笑道。

如意端端的坐正了。郑元驹斜斜的觑着她笑了一下,起身道:“这些事儿你们奶奶瞧着,我去前头了。”

金盏忙打起帘子来,郑元驹穿上大氅就出去了。

“既然要我瞧着,就走近些。”如意笑道。她的屋子窗子是敞开着的,光线极好。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又看了一眼知画,见知画微微笑着点头,就动了几步,到了如意跟前。跪下磕头:“婢子梅林/梅香见过奶奶,奶奶万福金安。”

如意忍不住笑了,倒不是听了这话高兴,而是见着两个小萝莉一本正经的见礼说话,就想笑:“起来吧。我瞧着这两个丫头都挺好的。知画会挑人。”

“其实都差不多的,庄头本就选的好的来。”知画也不居功。

“小子们选好了么?”如意比较关心这个。

“挑了两个,奶奶瞧瞧?”知画回答。如意摇头:“这个不忙,你且带两个丫头去西府给二太太瞧瞧。走侧门进去。”

可以不路过春晖堂,直接到苗氏的院子。

……

西府得到消息。罗氏当场愣住了,知dào

郑元骅这次是逃不掉了。

四喜家的忙扶着:“既然喊了三哥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知dào

的。”

罗氏摇摇头:“快去找大奶奶,让她修书一封,让大哥给彭远田写信。”

四喜家的忙去了,小罗氏却不肯:“不说天冷路滑的。通信不便,就是我写了去,父亲也来不及的。若让人发觉了,父亲反而都有不是。”

罗氏气得眼前发黑:“去,去喊二老爷来。”

苗氏是听了知画带的话的,只让年氏假称肚子痛,把郑善佐拘在院子里,四喜家的来敲门,只听到苗氏院子里的人喧马沸的,一片闹腾,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应,敲门呢,门只不开。

罗氏听了这话,倒也没多想,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日才道:“去把大爷叫来,让他给老太太守灵去。”

老太太埋在荥阳城郊,那里有一处庄子。

“可是明儿就过年了!”四喜家的提醒。

“我知dào

!”罗氏有些恼火:“待过了十五再说。我去找侯爷,你安排了大爷出去,让他扮作小厮,别让人发觉了!至于大奶奶!”罗氏冷冷一笑:“由着她跟不跟去。”

主仆两个分头行动,罗氏去书房找郑善佑,先哭诉了一通:“世子爷这是要逼死亲兄弟呢!”

她可不相信冯冬梅有那等烈性来告发郑善佑,罗氏道:“逼死我们也就算了……让个妇人来指着您告……您的名声……”

说着她就哭起来:“都是那孽障拖累了您……我这就去打死了他。”

郑善佑也生气,却不是气郑元骅混蛋,而是气郑元驹指使了下人告发他!这郑元驹眼里可还有父父子子的三纲五常!

“我这就上书,拼着侯爵之位不要,也不能让这畜生如此肆意妄为!”

罗氏忙拦着:“侯爷,是我们对他不住,骅儿确实混账……”

“再混账,难道他就能指着他老子的鼻子骂么!我的脸都丢尽了!”郑善佑只不听,罗氏急的不行:“侯爷!您这书信一写,世子爷是掌过锦衣卫的,焉有不知dào

耳朵道理,到时候反而父子生嫌隙,那时候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话也有道理,郑善佑颓唐的放下笔,如困兽般呢喃:“你瞧着他,眼里哪里有我这个父亲?我让他休妻,不肯,我让他纳妾,不肯,我让他帮着兄弟一把,不肯……不仅不肯……”郑善佑想到,若是彭远田真让他上堂去了,那他可真不用在荥阳混了。(未完待续……)

PS:罗氏的报应,很快来了

21、报应不爽

罗氏擦着眼泪:“如今少不得要先去找找彭大人。”既然彭远田到现在都没让郑善佑上堂去,应该也是有顾忌的。

话音刚落,焦四喜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不好了,侯爷、太太!几个衙役上门来,让二老爷去堂上问话!”

罗氏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郑善佑圆脸涨的通红,夫妻两个素手无策,还是焦四喜道:“如今少不得要找了人把这事儿扛下来了,二老爷哪里能上堂去!”

郑善佐可不是焦三福,郑善佐也是荥阳城里排面上的人物。

一语点醒梦中人,郑善佑吩咐罗氏:“你让二弟去安排了人把这事儿认下来。”

罗氏忙起身,匆匆出去了。

“什么!”罗氏听到苗氏来说,郑善佐被郑元驹叫到东府去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如今三福家的没了,罗氏备受掣肘,只觉得缺胳膊断腿一般不方便,可她素来是女中诸葛,先让四喜家的把郑善佐在东府的消息告sù

了衙役,好说好送的让他们走了,然后叫来四喜夫妇:“安排大爷走!马上!”

四喜家的忙道:“车马都安排好了,大爷说要带了紫绢去。”

罗氏拍了桌子:“这孽障,都什么时候了,随便找个丫头让他带走,紫绢不行,这当口若是再和大奶奶起冲突了,可就耽误了。”

几个人一阵忙碌,当事人的郑元骅哈欠连天的:“太太,彭远田难道还敢来抓我不成,咱们再买几个好的给苏大爷送去,这事儿也就了了!”

罗氏气急,终于舍得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过来:“你知不知dào

,苏明贺叫了人来要那个小厮。只说是心爱的,我没法子了才告sù

你父亲,让那杂种给你兜揽了去。”哪知dào

郑元驹是个油盐不进的铁豌豆,罗氏第一次后悔,不该让他知dào

这事儿的,如今反被算计了,哪里知dào

郑元驹如此大胆,全然不顾郑善佑的体面。

“那我怎么办!”郑元骅慌了,他当初在开封可是被苏明贺打怕了,哪知dào

苏明贺自个儿找上门来了。说要给他个小厮,住几天就接走。

“你去荥阳城外庄子里躲几天,我的儿别怕呢,凡是有我。”罗氏安抚了几句,别开头就让四喜带着他出去了。

……

“陈大人素来是个毫不徇私的,二叔这次少不得要说几句真话了。”郑元驹的书房中,陈构赫然在列。

“让二老爷去堂上,却是有伤二老爷体面,世子爷提议。由我问二老爷几句话,若和二老爷没干系,我就告sù

彭大人。”陈构板着脸,和三治有的一拼。

郑善佐忙笑道:“我实在不知dào

驹儿说什么。”他今天被苗氏闹得一天都没出过门。

陈构见他不似作伪。就把来龙去脉说了:“如今焦管事已被收押,就等二老爷去回话。”

郑善佐愣住了,郑元驹扣了扣桌面:“二叔,难道父亲让我背黑锅不成。又让你来承担这事儿?”

郑善佐忙摇头:“大哥不会这般。驹儿,大哥也不是让你……”

陈构叹气:“不想荥阳侯竟然偏心至此!二老爷!你家大爷乃跗骨之蛆,若是任由他肆意妄为。只怕郑家爵位不保、就是世子爷也要受牵连。”

郑善佐擦了擦额头,挣扎着:“骅儿不过是心情不好罢了。”

“心情不好,便能肆意凌辱小厮致死?”陈构反问。

“这……”

“《大燕律》有言,仆从小厮犯错者,非报官不能私果姓名,若无辜冤死者,按谋害平民论。”

“还有一件事。”郑元驹“想起来”,“碧波楼里头住着一个从开封过来的大爷,姓苏呢。”

苏明贺亲自来了开封!还是在过年前一天!

郑善佐再也忍不住脸色苍白起来:“我……我真的……真的不知dào

……”

“二叔不知dào

什么?不知dào

父亲打算让你背黑锅,还是不知dào

郑元骅谋害死的小厮是谁!”郑元驹从深问到浅。

陈构皱眉:“还有什么阴私不成?”

郑元驹拱手:“陈大人且细细问了二叔,我还有些杂事。”

说完留了两人在屋子里。自个儿回了临江苑。

就看到如意正笑着和几个小丫头翻绳子,一向不爱到前头来的三个小丫头都带着喜气。

见了郑元驹,如意忙指着门口的两个小厮:“瞧见没,咱们新来的‘门童’,冬兴、冬旺。”

郑元驹这才发xiàn

有两个面生的小子,他进来就只看到如意喜气洋洋的笑脸了。

两人忙上来见礼。

“既然到了临江苑,好生做事。”郑元驹对府里下人不甚关心,但是想到如意要的人,道:“下午我去荥阳镖局瞧瞧郭娘子回来没有。”

“这早晚?”

“过年镖局生意好,也就这几天能看到他们。郭娘子是郭镖头的遗孀,我一直想给你找个会些武术的婢女。原来想找女兵,可是在开封瞧了瞧,没有合适的,数来数去还是她好。”郑元驹细细解释了。

金盏又酸又醋,忙把头低了。

如意则笑道:“真是……我也是随口一说的,多谢世子爷想着!”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要问你要个人。”郑元驹突然一本正经。

如意以为是要玉环来着,就让金盏带着丫头们下去,这才对他道:“怎么着也要年后……到时候在府里办……屋子可备好了?总要小丫头俯视着,她如今这样……”

郑元驹神色古怪:“夫人这是要给为夫纳妾呢?”

“不是一修求取玉环么?”如意纳闷。

郑元驹撑不住笑了:“那是你得求我要人吧!我是看知画的相公,柴兴是个机灵的,想带在身边,帮着做账房。”

“账房不是邹先生么?”邹无涯出来爱浪迹天涯,还打的一手好算盘。

“是呀,过了年,他就要去蒙古接人了。”

“是接太太?”不是已经派了人出去么?

“是也不是。能接到太太就接,接不到就去蒙古瞧瞧。”郑元驹没有过多阐述,如意却明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点头:“既然世子爷需yào

,他去跟着你就是了。呀!两个兴儿!可重名儿了,知画也不提醒我。”

她说的是冬兴和柴兴。

……

金盏有些气急败坏:“世子爷都想着他、念着她!”

贺兰在灯盏下细细缝合了衣裳:“如今没有人,不想着她,念着她?难道想着姑娘、念着姑娘?”

金盏拖过她手里的衣裳:“世子爷又不穿,你做来做什么!”贺兰在做的,赫然是如意做的那件衣裳。

“穿不穿的又如何?我自做我的。”她把领口的祥云纹也绣上。

“世子爷让革你三月月钱,奶奶都没有照着做。”金盏声音有些几不可查的失望,她挺乐意瞧着贺兰受处罚的。

对如意的“善举”,两人可都不会心存感激,贺兰道:“你就去问清楚,问世子爷、问奶奶……我是个无足轻重的,但是少不得也能膈应膈应人。”

……

大年三十的早上,如意特意起了一个早,刚听了婆子们来回事,罗氏就步履匆匆的进来。

一进来就顾不得体面,拉着如意的领口:“如今你乐意了,全荥阳都知dào

你大哥是个混账,奸死了小厮,打了婶子……”

“罗夫人……”如意不妨,被她拖了个趔趄,及春娘忙上来要把她拉开。

罗氏却不放:“我在两府这么些年,坏事不敢做一件、坏话不敢说一句!驹大奶奶,好啊,你好得很,你以来,倒让我成了坏人了!驹儿就是和你有些不清楚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你检点些,两兄弟也走不到这地步!”

如意冷了脸:“罗夫人没吃药就出来了?什么叫我检点些?请问罗夫人,我做了什么了?我是拼着脸不要,上门给人家做兼祧的平妻了?还是把丫头开脸都给老爷睡,然后又把丫头磋磨死了?我做什么不检点了!”

如意也恼了,一个扭身就从罗氏的爪子下挣脱开来,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罗氏做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我就奇了怪了,你当初一个知县的妹子,嫁什么人不好,要上赶着做平妻,好了,我家世子爷被拐走,太太离家,两府成了你的天下了……你侯爷夫人的美梦做的可好?……罗夫人,你没那个命。”

“罗夫人,你没那个命。”这几个字犹如魔咒,罗氏气得喘了一口粗气:“我不要脸?我做平妻?也好过你这样,看着美人,心思毒辣,未雪怎么没了!你知dào

我知dào

!你们太太容不下你,燕京都知dào

的!”罗氏绞尽脑汁想戳些如意的腌臜事情。

“罗夫人!”如意冷冷道:“你以为来闹一通,众人就会认为你儿子的事情,是大爷故yì

栽赃给他的?你想多了!人在做,天在看。”如意冷冷一笑,那笑容倾城的艳丽,在罗氏眼里却如鬼魅。

她的心思,被如意一下子拆穿了,难怪如意从头倒尾都没让丫头婆子们散开,难怪如意敢这样和她针锋相对。

“太太……!”四喜家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大爷,大爷不见了!”(未完待续……)

PS:第一波报应:丧子之痛,哇卡卡卡

22、自食其果

罗氏一个踉跄,四喜家的忙扶住她。

她目龇俱裂的厉声呵斥:“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什么叫‘大爷不见了!’大爷不是……”说完自个儿就愣住了,她昨天让四喜把郑元骅送到城郊去了。

如意不耐烦的起身:“罗夫人,你唱的戏也该唱晚了,慢走,不送!”

罗氏看了看如意,又看看四喜家的:“你把话说清楚。“

这是不避着如意的意思了。

四喜家的才缓缓道来:“……相公回来说,大爷嫌弃乡下简陋,一大早就要跟着相公回来,相公无法,只得和大爷一道回来,马车不知怎么的,在一个小坡处滑了,连人带车,两人一道都滚下去了,相公起身再看的时候……哪里还有大爷的影子!”

罗氏木愣愣的脸,咬着牙,手上的绢子捏的死紧:“还不快叫了人去再找!”

四喜家的忙回道:“相公一直在那儿守着,叫了路人来说这事儿的。小的叫了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出城去了!”

罗氏转头,眼睛发亮的盯着如意:“若是骅儿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放过哪个!”

“要是我夫人被你吓着了,我哪个都不会放过。”郑元驹的声音在门口冷冷的响起。他走进来站在如意身前:“罗夫人,你真当咱们侯府是软柿子由着你捏?你下次再敢以下犯上,本世子爷就送你去见你儿子可好?”

罗氏嘴唇哆嗦着,郑元驹的意思,郑元骅在他手里,而且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了!

她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向后跌去。

四喜家的没扶助,主仆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如意和郑元驹面无表情的瞧着,也不叫人帮忙。四周的仆妇们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年轻的主子不似平日里的温和仁厚,两人如出一辙的凉薄和无动于衷的淡漠,还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西府的罗氏昏死了过去,仆妇丫头们只觉得背脊发凉,金盏被吓住了,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双圆和四喜家的合力,终于把罗氏扶住了,龇牙咧嘴的,很是吃力,如意看不过:“胡嫂子。去把春凳抬来,让小厮帮着把罗夫人送回去,遇见人问起,就说罗夫人……”

郑元驹不耐烦:“就说她今天忘了吃药了,老毛病发作了。”

及春娘忙按着吩咐找来了小厮,从库房里把春凳找出来,四喜家的和双圆忙把罗氏搬了上去。

郑元驹这时候道:“叫人打了水来冲地,把门守好,大过年的。晦气。”

四喜家的也气的咬牙,还只能强忍着耻辱随着小厮们出去了。

……

“郑元骅不见了?”如意的意思是,难道真和郑元驹有关系?

郑元驹勾勾嘴角,笑的幸灾乐祸:“爷知dào

怎么回事儿。

但是爷我不乐意说!”

“到时候侯爷找上门来。”

“刚好……放妻书和他儿子的下落,二选一。”

“不是说等太太回来么?”如意愣住了,而且,放妻书?不就是和离书?

“太太人没回来。信却是可以回来的。”郑元驹很惬意的笑了。

“什么?”如今的燕蒙边界不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么?

看如意如意诧异,郑元驹愣住了:“宁顺。你不会连信鸽都不知dào

吧?”

“大冬天的信鸽?不怕被人炖了?”如意不相信。

“是舅舅的海东青。”郑元驹也不卖关子了。

“你和舅舅能通消息?”如意后知后觉。

“舅舅说,母亲如今在大燕境内了。只要皇上的旨意下来,咱们就能母子团聚。”

“太太回来了?”怎么不来找郑元驹呢?

“太太的信,说了要和父亲和离。”郑元驹闭了闭眼,郑善佑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自小,对于郑元驹来说,他更多的只是一个名为“父亲”的符号,等到归来了,郑善佑表现出的疏离和偏袒,更是让郑元驹觉得齿冷。

“这大过年的。”如意推了推他,见他有些颓废,忙转开话题:“咱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呆会儿你把衣裳换了。”

“守孝!守哪门子孝,一屋子的男盗女娼,谁乐意。咱们穿的鲜亮些。”

如意巴不得呢,鲜亮的衣裳多,阴沉暗淡的衣裳还得重新做。

“好,咱们让老太太也乐呵乐呵。”说完就起身去找衣裳了,她也不乐意穿得灰沉沉的。

终于找到一套满yì

的:“这衣裳,还是玉环给做的,当时咱们一人一件,她就爱把咱们衣裳做的大同小异。”如意低声说,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郑元驹揽过她:“她没事呢,如今一修在城里赁了屋子来住着,也有丫头婆子伺候,你别担心。”

如意抬起头来:“你说,这是不是那边的人干的?”

郑元驹拍着她:“不管谁干的,总要露出行迹来,如果是那边的人干的,就让那边的大爷陪葬,你说好不好?”

“陪葬……不是说……”和离书换郑元骅么?

“是换郑元骅的下落,免得没事猜忌咱们。”郑元驹还很委屈似的。

……

“侯爷,一定要把骅儿救出来啊……”四周喜气洋洋,今天是除夕,西府却愁云惨淡,郑元驭、金氏、小罗氏都守在罗氏窗前,罗氏只满怀希冀的看着郑善佑。

“骅儿没事的,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十多年前的郑元驹,还是小孩子。

“可是……”罗氏哭了起来,此刻她花容惨淡再也顾不得算计和陷害,一五一十把郑元驹的话说了:“驹大爷的意思……骅儿是他掳走了!”

“这孽障!”郑善佑气的起身,“我这就去找他,拼着父子不做了,也要让他把骅儿放了!”

“侯爷……”罗氏也不想劝他,只满怀希望道:“侯爷好生和他说,咱们,咱们只要骅儿……只要骅儿……其他的……我也不想了……”

郑善佑被怒气冲了头,别的也听不进去,吩咐小罗氏和金氏:“你们且照顾好太太,驭儿,和我去西府。”

……

郑元驹丢了笔,他正在画竹来着,是如意让画一幅竹林七贤,他负责竹,如意负责“七贤”,夫妻两人正互相嫌弃着:“谁家的主子这么胖!”

这是郑元驹瞧不上如意帮忙画的竹节。

“我这是……是楠竹!”如意随口道。

“楠竹也不是歪歪扭扭的!”郑元驹不信。

“人家身残志坚!”如意着急。

正在忍不住笑开的时候,三治就黑着脸说郑善佑和郑元驭到了。但是郑元驹的书房可不比如意的院子,素来守卫森严的,就是郑善佑再气急败坏,也是非通传不得进入的。

“让他进来。”如意要出去,郑元驹拉着她坐了:“总该让他明白,如今谁是侯府的女主人。”

别总是看不惯如意,他还一直看不惯罗氏呢。

如意索性硬着头皮,在书桌上画画,郑善佑进来见小夫妻颇有情趣的站在一处,一人执笔,一人磨墨,闲情逸致惹人艳羡,他就气从脚底起,话从嘴中出:“你们倒是好!如今守着孝,浓妆艳抹所为哪般?”郑善佑先挑刺。

“我是皇上赦封的荥阳侯世子,宁顺是世子夫人,皆是有品级的,请问,西府老太太和我什么干系?叔祖母?请问,隔了房的侄孙儿需yào

替叔祖母守孝么!”

郑元驹拿着墨细细的研磨,还不忘指点如意,哪儿该倾斜,哪个该直接重重下笔。

郑善佑气的就要冲上前给郑元驹两巴掌,郑元驭忙拉住了他。

他自己坐在椅子上:“把你大哥放了。不许胡闹。”理所应当的口吻,带着绝对的命令之感。

郑元驹冷冷一哂:“父亲,您太高看儿子了,首先,郑元骅不是我大哥……罗氏和安庆侯爷不清不楚的,郑元骅姓什么……呵呵……父亲你想要便宜儿子,我可不要便宜的哥……”

这话直气的郑善佑眼前发黑:“你个孽障,什么话都敢说,我今天打死你!”

郑元驭苦苦拉住了他:“驹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大哥吧,他再混账,一笔写不出两个郑字……太太说了,只要大哥回来,咱们就什么也不说了,什么也不想了。”

“她想也没用,她没那个命。”郑元驹冷冷的看着屋子里父子两个拖扯着。

“她没那个命!我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我这就休了你们太太,让她做了侯爷夫人!”郑善佑恶狠狠的,口不择言。

“正好。”郑元驹放下了墨,如意让到一边,郑元驹坐了,如意站在他身后。

“儿子也觉得父亲没必要和我们太太再牵扯下去了。要不父亲这会儿写下和离书,我马上告sù

父亲你那宝贝儿子的下落,如何?”

郑元驹说完,别说郑善佑,就是郑元驭也长大了嘴巴。

“你个逆子……我打死你!”郑善佑拿起桌上的茶盏就丢出去,却刚好砸在如意身上,好在冬天穿得厚,并未伤着,郑元驹还是紧张的起身:“没事吧?”

“无事,妾先下去换衣裳。”如意说完就福身出去了。

郑元驹这才冷冷道:“侯爷,你儿子的下落……我忘了。就是你拿出和太太的和离书,我也‘不记得’你儿子的下落了。”(未完待续……)

PS:想知dào

,郑元骅去哪儿了么??且看下下回分解!

23、谁是杂种?

郑善佑被他满满的戾气吓住了,还强撑着:“怎么,这做公公的就打不得儿媳不成!什么和离书!哪有儿子逼着父母和离的,你个逆子,当初怎么就没被拐子给淹死!”

“父亲!”郑元驭忙喊他,他也知dào

说错了话,但是看着郑元驹冷冷的,没有一丝儿温情的目光,他越发左性:“把你哥哥交出来,你的世子位就妥妥儿的。”

这是拿世子位来威胁郑元驹了。

郑元驹咧嘴一笑:“父亲,我想你是弄错了,当初我求着皇上褫夺我宁王世子的位置的时候,皇上就说,把荥阳侯爵位直接给我,反正父亲这些年尸位素餐,也没做什么事儿……是儿子我,拒绝了。”

郑善佑这才慌了,手都忍不住哆嗦:“你……”这还是他儿子么!这明明是个陌生的恶鬼,就是回来克他的!

“我奉劝你,还是到处找找吧。否则,真的得准bèi

着给你儿子收尸了。”

郑元驭噗通一跪:“世子爷,求求你,告sù

我们,我哥哥如今的下落。”

郑元驹看着他,郑家唯一还算是个男人的人,慢条斯理的道:“不管你们信不信,郑元骅的失踪,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回去告sù

你们太太,自作孽,不可活,她应该知dào

她儿子的下落了。”

郑善佑拿郑元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撑着一口气:“你就不怕御史弹劾你不孝不悌?”

郑元驹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后都笑出泪来了:“荥阳侯!郑元骅睡我的姨娘在前,你让我替他背黑锅在后,若是要弹劾我不孝不悌,那首先也是因为你不慈,他不悌!”

郑善佑有些惭愧,终究他不是罗氏那等执念成狂的人,他软了口气:“你就告sù

我他的下落吧。如今过年呢。”

总要一家团聚。

郑元驹看着郑善佑恍然初次见他一般:“父亲。过年不过年的,我不在乎,我曾经差点在元宵被谋害,太太如今还流落在外,你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三福家的一个狗奴才做的?还是那句话,回去问你的夫人吧,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呢。”

郑善佑咬咬牙:“你如今回来了。你们太太也要回来了……”他隐约也知dào

其中的猫腻,只是从来不敢细想。

如今只能求着郑元驹过往不究。

“我回来,你让我给你儿子背黑锅。太太还没回来,你就用休了她来威胁我?侯爷……”郑元驹问的郑善佑哑口无言。

郑元驭跪着磕头道:“我求求你,世子爷,放了我哥哥。”

郑元驹这时候在桌子上写画起来,然后丢给他:“你让侯爷把这签了,我马上告sù

你,你哥哥的下落。”

郑元驭把他写的捡起来。递给郑善佑,郑善佑看了,把纸一扔:“荒唐!”

“也荒唐不过您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郑元驹好不给郑善佑留情面。

郑善佑涨红了脸:“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不也把侯府、世子爷的爵位给了你。就是你要荥阳侯的爵位,我也可以立马请辞。”

“我需yào

你请辞么?”郑元驹嘲讽的一笑。

郑善佑只不肯签字,挥了袖子,气冲冲的回去了。郑元驭在后头苦苦喊他都不停下。

……

“你真这么说?”如意太佩服郑元驹了,古人不都是父父子子的那一套的忠实拥趸么?不是老子要杀人,儿子一哭二闹三跟着去的么?郑元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和郑善佑对着干!

“就事论事。”郑元驹淡淡的道。

两人此刻正往寿春堂去。郑元驹要请了老太太一道前去祭祀。

“可是……”如意还是觉得不妥:“若是这些话传出去了,只怕你要落不是。”

郑元驹握着她的手:“且不怕。不说这些话会不会传出去,就是传出去了……如今他们求着咱们呢!”郑元驹说得yì

味深长。

“对了,咱们还是得告sù

老太太一声。”免得到时候郑善佑求到了老太太跟前。

郑元驹点点头,是要告sù

老太太,虽然她一向瞧不上郑善佑,但是老人家的的心思,总是求安稳的,未必愿意小郭氏和郑善佑和离了。

“呆会儿你把人带开,我和老太太说。”若是老太太不愿意,郑元驹也不愿意让老太太以为这是如意的主意。

对于郑元驹这种敢于担当的性子,如意是非常满yì

的,当下从善如流:“正好,我拉了太姨娘几个抹牌。”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郑元驹心头的郁气微微散开了。

说话间就到了寿春堂,老太太午睡刚起,听小夫妻说明来意,颇有些不以为然:“又没有多的人,如今还分了宗,你们看着办就是了,我却是不愿意去祠堂的,郑家的老祖宗们估计也不待见我。”

老太太说得yì

有所指,夫妻两个只有顺着她的:“那我让马嫂子准bèi

了,让世子爷一个人去。”

老太太点点头,如意又道:“咱们来陪着老太太守岁,把临江苑和寿春堂的下人都分了两班,且回去团聚。”

“这样子极好,家生子一年也难得几日清闲。只是要注意火烛,这到处都烟熏火燎的,燃起了可不是好玩的。”

“都备下了,虽说人手少了,可各处该巡逻的都要巡到。况且,家生子们都在后头,住的也不远。”如意说完,就对老太太道:“这祭祀要注意的,老太太还是要告sù

爷一声,免得有所疏忽了。太姨娘,咱们且去抹牌去!免得呆会儿老太太闲了,又没有我的位置了!”

众人都撑不住笑了。

老太太拍了她一下:“你个促狭的,自个儿懒散,不肯陪我,还道咱们人多排挤了你,没位置!”

说笑着,如意就带着众人出去了。

桌子还没摆起来呢,及春就冲进来了,她本是今儿能回家过年的,如意把她娘也放了回去的。

“怎么了?”

“西府的太太,来了。”

如意诧异,仍然让人掀开了帘子。

罗氏进了门也问老太太,见了如意就道:“如果不想我把小郭氏的事儿捅得人尽皆知,你们马上把骅儿给我交出来。”

郑元骅,果然是她的软肋,这才不见了一天,就心慌火燎的,不顾仪态和抛却了往常伪善的姿态,郑善佑跟在后头,道:“太太,咱们且回去,对付着过了除夕。”

这可是东府老太太的屋子。

“侯爷!我等不得了,郑元驹是恨我得狠的,哪里能放过骅儿……我苦命的骅儿,如今连个子嗣都没有……”

郑善佑也心痛,可是他拿郑元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少不得只能劝着罗氏。

如意和众人跟看戏一样看着夫妻两人一来一回的说话。罗氏道:“赵氏,你告sù

我,我的骅儿在哪儿!你告sù

我!”

她说着要靠近如意,如意往后一退,秦氏和徐镜屏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步子,把如意护在身后。

“让开!”她对着徐镜屏呵斥道,徐镜屏只是不动,郑善佑道:“赵氏,若你肯说出骅儿下落,你过去对我们不恭不敬的事儿,我也不追究了,也不给驹儿找新的平妻了。”

如意福身,然后缓缓道:“侯爷,媳妇是京里来的,从来不知dào

有平妻这说法,这本是不讲究的行商,常年在外缺人照顾,才在家外安家,说什么‘两头大’……我只道郑家怎么也是皇商,也该有个规矩的,况且先老太爷还是世袭罔替的荥阳侯,他的子侄辈也该讲究着,却不想先娶了我们太太,后又说什么兼祧,要娶了罗夫人……媳妇只想问,当初侯爷是兼祧还是到侯府承宗的?若是侯府的嗣子,您这一二十年对侯府不闻不问,对嗣母不管不顾……您的孝顺,您的恭谨在哪儿?”

这话让郑善佑脸上一阵青白,当初,当初他哪里是兼祧,而是入继来着!西府老太太最后反悔了,这才有兼祧的说法。

罗氏却不忿的:“什么规矩,什么讲究!小郭氏讲究!嫁进来多少年只不下蛋,后来我一入府了,我一怀孕了,刚生了骅儿,她就怀孕……我就不信这般巧了!她讲究!怀孕的时候谁也不见,就是侯爷也见不着一面,抱出个孩子来就说是侯府大爷!这就是国公府的规矩!我好不好,这些年对两府老太太也是照顾有加的,什么平妻,我乃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

“不是侯爷夫人,你的儿子也不是世子。就为着这个,你杀世子爷,杀太太!这些年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报应在你身上!”如意寸步不让,就是要趁着罗氏情绪崩溃的时候说出实话来,她实在替郑元驹不值,实在是很乐意看到郑善佑认清枕边人的丑陋面目。

罗氏上前走几步:“杀世子爷!杀你们太太!赵氏!你那世子爷,我刚才就说了,本来就是个来路不正的,你那太太,和一个尼姑朝夕相处,知dào

的说这是为抚平丧子之痛才找来的姑子,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磨镜之流!”

这话实在诛心!

“罗夫人!正如我们世子爷说的,你和安庆侯不清不楚的,你还说我们世子爷来路不正!”如意针锋相对。

“正是,你把话说清楚,谁是杂种!”老太太自屋里出来,满脸冰霜。(未完待续……)

PS:亲们,郑元骅的下落……呼呼呼!

24、杂种其人

“罗氏!我素来当你是好的,却不想真是如此歹毒,我的驹儿、我的兮儿,你一个都不放过!郑善佑!你个猪油糊了心窍的瞎眼杂种!你如今任由着你那贱妇来糟践我的驹儿、我的兮儿!我告sù

你,郑善佑,你才是杂种,你娘就是个老娼妇!和大伯私通才有了你这个狗杂种!”

词语一出,众人惊诧,都恨不得自个儿是聋子、瞎子!刚才还癫狂的罗氏也愣住了,如意忙起身挥手让众人出去了,一时之间屋子里只剩下东西府的主子,如意也要出去,却被郑善佑一把拉住了,他的眼睛却带着慑人的光华。

“长房老太太……您,您说什么?”郑善佑最先找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

老太太冷冷一哼,郑善佑一瑟缩,老太太啐了他一口:“我说,你才说狗杂种,你娘是个老、娼、妇!你是奸生子!你和你那娼、妇老娘都该被浸了猪笼!不过是我心善,乐意瞧着你那娼、妇老娘,老猪狗被自个儿亲孙儿杀了!罗氏,呵呵,这下子你可清楚了,你全家,你们西府全部都是一窝杂种!”

罗氏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你当那老淫妇为何处处和我作对?你当就凭着郑善佑这样的窝囊废我也舍得把郭家的嫡女嫁给他!我为的就是我郭家的血脉来继承了这侯府!我告sù

你罗氏,就算没有驹儿,你生的那窝贱崽子我一个都瞧不上,我宁肯拼着老命不要,也要把这侯爵之位给销了,看谁能捡到便宜!”

罗氏只觉得天塌地陷,眼前昏暗,她想起如意说的:“罗夫人,你没那个命”的话。如同咒语一般,萦绕不散,她跌坐在地上,郑善佑的脸色煞白,不住的摇头:“老太太,糊涂了……我不是杂种,我不是……”

秦氏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当初提议你入继,本来是老侯爷决定的,咱们老太太也就作罢了,可是后来老太太有了身孕。老侯爷却不肯要那孩子!你们谁见过为了侄儿不要亲生儿子的!直到老侯爷去世……西府老太太来送葬,我才见到西府老太太把自个儿头发剪来放在老侯爷棺材里,还说什么要守好他们的儿子……”

郑善佑再也忍不住匍匐在地痛哭起来,老太太满脸的嫌弃:“知趣的,带了你这个歹毒阴狠,和你那贼淫、妇老娘一样的夫人滚回去!自个儿请辞了爵位,还不知趣!我很乐意把你的身世宣之于众,到时候东西两府都和你们没关系了。”

罗氏不信:“你就不怕郑元驹的世子之位……”

老太太呸了一口:“好女不穿嫁时衣,好男不吃分家饭。我的驹儿可不是郑善佑这窝囊废,只会吃祖上传下来的!就是没了这爵位,我的驹儿自然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重振我们郭家!”

“他是我儿子!”郑善佑吼道。

“也是我孙子!我们郭家的子孙!大不了改姓郭!”老太太恶狠狠的道,发挥了曾在军营里的霸气来。

郑善佑夫妇在彼此眼里瞧见了恐惧。罗氏强忍着屈辱起身扶起郑善佑来:“侯爷,咱们且回去。”

郑善佑甩开她的手,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如意忙扶住老太太,老太太摇摇手:“我没事。憋了这么些年的事情,终于说了出来。”

“老太太,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郑元驹问她。很是严肃。

“自然是真的。你那杂种爹,不认也罢!这荥阳侯的爵位,咱们不要也罢!那老畜生!咱们不要也罢!这宅子!咱们也不稀罕!”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秦氏忙把她扶住了,两人抱头痛哭。

“都过去了,老太太,咱们如今一家团圆了,都过去了!”

老太太捶胸顿足:“我只不甘心,不甘心!他们坏事做尽了,还能如此圆满,不愁吃穿……我熬了多久的伶仃孤苦?我都快熬不下去了!”

如意和郑元驹双双跪在老太太跟前,如意也哭了:“老太太,老太太,那些身外之物,咱们都不要,您千万别厌弃了我们!”

老太太泪眼朦胧的抱着她和郑元驹:“我的乖孙、孙媳,我打心里爱你们都来不及,我的乖乖……你们放心,你们和这郑家没半点干系。”

两人只以为是老太太不会为了郑善佑迁怒于他们,又忙劝着老太太,不一会儿老太太破泣为笑:“你们要抹的牌呢!去把老崔喊来,咱们今儿三个老的让世子夫人孝敬孝敬!”

如意忙起身:“我还没上桌了,左右就埋伏下了!世子爷,您可备好散碎银子来赎了我去!”

……

郑善佑步履忙乱,罗氏只觉得天昏地暗,四喜家的扶着她颇为吃力,她嘴里还念叨:“看着侯爷些,看着侯爷些。”

她的体贴,如今是换不来郑善佑的半分赞赏的了,他回去就把自个儿关在贵盈门没出来。

罗氏当晚就高热不止,西府一片忙乱。

如意听了这些也只淡淡一笑,问知画:“院子里谁守着呢?西府如今不足为惧的,只是这玉环的事情让人不安。”

知画道:“是金盏守着的,她担心你们回去没热水,屋子也是冷的,就说要去看着茶房。”

如意笑了:“有玉环的时候倒是显不出她来,没想到也是个周全细致的。”

“遇到奶奶这样的,就是快木头也得练出来,否则……”这丫头也敢打趣如意了,如意看了一眼郑元驹的牌,道:“世子爷,你都是‘万子手’了,再丢一个八万出去,可就圆满了!”

郑元驹果然丢了一个八万,老太太就推了牌面:“清一色胡卡八万。”

如意忙把牌抽起来:“观牌不语真君子呢,孙媳说错了,世子爷您重新发一张!”

老太太撑不住,指着知画:“给你这赖皮的奶奶两大嘴巴,也亏得是个正经的主子奶奶!”

如意无辜的很:“老太太,孙媳如今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要养世子爷呢!”

众人越发撑不住了,看如意孩子气十足的话,一个个都只笑的说不出话来,郑元驹背着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老太太看了看时辰,快子时了,这守岁的时辰快到了,也就松了一口气,让人收拾了牌桌子:“可有备下烟花炮竹?”

“都备下了!都备下了!”如意开门叫人放在院子里,老太太就说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来:“有一年,太祖攻打燕山的时候,恰好也是过年,那雪下的可真大,咱们都想着,过年不过年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总要枕戈待旦的……不知dào

谁的火铳走了火,突然碰的一声,大伙儿都吓了一跳,以为蒙人来犯了!后来得知是火铳走火,太祖索性让火铳营对天放枪,砰砰砰的权做炮竹……”

“当时的火铳?”郑元驹想问些详情,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打起了瞌睡来。

郑元驹索性让秦氏服侍她先去睡,秦氏摇头:“呆会儿要放爆竹呢,也要吵醒的。老太太……?”她喊道。

老太太歪歪头,醒了来,才道:“都什么时辰了?”

紧接着就是碰的一声,爆竹炸裂开的声音,接着一阵一阵的爆竹声,从远及近,如意起身:“我也要去放!”

郑元驹看着时辰,还没到呢,但是架不住如意高兴,也就随着她出去了。

如意亲自拿了香来,花间娘看得心惊胆战:“奶奶,还是让小子们放吧。”

如意摇摇头:“不妨事的,我早就想放烟花了。”

她去点了爆竹,手一点都没哆嗦,点完了轻盈的跳开,捂着耳朵看着院子里的火树银花,含着笑。

郑元驹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心中软软的。

待要去牵她的手,她却跳开了,又点了另外的一箱子,这个是冲天炮,如意躲闪不及,差点被熏着了眼睛,郑元驹忙拦住她,不许她再放炮:“谁家的混小子来冒充了我的夫人,从实招来!”

如意白了他一眼,只看着漫天的烟花,烟花明灭里,一张俏生生的脸上却满是怅然若失。

……

罗氏在贵盈门正房外,强忍着不适,劝着郑善佑:“侯爷,终究是除夕呢,大伙儿都瞧着呢……”

没有声响。

罗氏抽噎起来:“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糊涂了。侯爷,您说说话,别吓妾身。”

她推门,门户紧闭,根本打不开。

郑善佑闷闷的道:“你别管我,我自静静。”

罗氏靠在门板上:“侯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骅儿出生的时候,您多高兴啊,那时候您亲自放了鞭炮,骅儿却没哭,您就说,这才是你儿子呢!老太太也高兴,当时就要抱走去养着。那时候我年纪轻,舍不得,却从没想到过老太太一个人孤零零的。”

“别提她!”郑善佑吼道。

罗氏叹口气:“骅儿如今这样混账,总归是我这做母亲的不是,慈母多败儿!但是侯爷,老太太对您,那从来是掏心挖肺的……”

罗氏不愿意看到郑善佑破罐子破摔,若真的不顾老太太的名声了,那还会顾郑元骅的死活么?

一人絮叨,一人沉默,接着是子夜钟声响起,漫天的烟花,看方向该是东府在放的,罗氏眼带恨意的看着那片光华,四喜家的不顾她的吩咐,冲了进来:“大爷回来了!”(未完待续……)

PS:回来了,但是木有说死活哦!

25、断子绝孙

罗氏也顾不得再和郑善佑多说,跌跌撞撞的起身就往外走去,郑善佑也忙开门出来,跟在罗氏后头。

“送到桃源居去了。看着还好……”四喜家的也看了个囫囵,吩咐了人送到桃源居,就亲自跑来喊罗氏了。

罗氏转身激动不已的看着郑善佑:“侯爷!”

郑善佑握着她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夫妻两个相携着去了桃源居。

焦四喜忙迎了上来:“侯爷、太太。”

两人都没空搭理他,径直冲了进去,只见屋子里头小罗氏站在床前,郑元骅躺在床上,面色惨白,见了罗氏就激动地哭了出来:“太太……太太……”

……

“真的!”如意激动得站了起来,谁这么“善解人意”的“为民除害”?

“是真的,焦大禄的闺女说的。”及春娘抿嘴一笑,也觉得畅快,当初她的膝盖可是差点废了,如今想来,罗氏从中居功甚伟啊!如今……哼,该!

如意眼睛发亮:“对这畜生就该这样!”没收作案工具,看他怎么混账!然后促狭的看着郑元驹:“也不知dào

宫里如今少不少公公?”

郑元驹忍着笑:“就是要公公,也要面目清秀的。”合着,郑元骅长得还不符合!

夫妻两个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如意忽然顿住,再正经不过:“咱们做晚辈的,总要去问候问候才是。”

这时候不往罗氏心口插刀子,更待何时?

“那就让……”斟酌了半天,郑元驹突然冷冷一笑:“让柯姨娘去问候问候吧。”

如意对他的安排瞠目结舌:“她如今还安分……”

“我这是抬举她。”郑元驹挑眉,及春娘忙去传话了。如意阻拦不及,只能瞪了郑元驹一眼,吩咐金盏:“你让她穿的厚实些,若去的久了没回来。我就去接她。”

郑元驹无奈:“你也忒心善了。”

“明儿我就问问她,若是愿意就还她卖身契,把她放了吧。当初升她做姨娘,本就不是真心的,何必再耽误了人家?”如意叹口气,郑元驹看了她一眼,道:“你看着办。”

如意知dào

他不以为然,但是只求心安,也不管他,自去寿春堂陪老太太了。

她对老太太说起了西府的事情来:“……昨晚上给丢到西府后门的。没多久就抬进去了,今儿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给去了势……西府长孙那一脉算是断了。”如意说着,想到小罗氏,不甚唏嘘,如今她也不用担心子嗣了,只把岚姐儿守好了就是了。

“该!当初怂恿了那负心汉来谋夺我的子嗣,如今她也断子绝孙了才好呢!”老太太听了果然激动得很,满是畅快之意。

“老太太……”如意怕她大喜大悲,情绪起伏太大。就拿了话来刹住这“好消息”带来的冲击:“以后西府全看驭二弟了。”但愿罗氏歇了对侯府爵位的僭越之心,那金氏的出身算起来,和郑家是门当户对的,金氏位置也就安稳了。

老太太摆摆手:“想要孙子。做梦!金氏是个好的,你且告sù

他,趁早离了西府那摊子是正经。”

“老太太……?”如意不解。

自昨日说出了久藏心里的话,老太太如今凡事都不瞒如意。道:“你以为驹儿没了、兮儿没了,我真的就什么都不知dào

,由着罗氏闹腾不成?你以为我真是那槁木死灰等死的老婆子不成?我告sù

你……”

她忍不住笑了。道:“你道为何西府两个孙媳只得岚姐儿一个?”

“老太太……”如意不敢置信,老太太爽快说起旧事来:“也是天随人愿,我得了镜屏,也知dào

罗氏手里不干净,我拿她没法子,她的两个儿媳妇却是好对付的。”

所以老太太给小罗氏和金氏都下了药么?

“别这样看着我,宁顺,你不知dào

被逼到死路的时候,会生出什么心思来,只想让活着的人都给自己陪葬去,何况是没影儿的孩子!你以为你二叔二婶自私艰难是天生的么?我不过替他们先报复回去罢了。”

“孙媳只是不明白,老太太用的什么法子……”如意暗暗纳罕,西府在罗氏的打理下如同铁板一块,她也曾想过收买人,可是寻了许久都不曾有合适的,也就作罢。

“这用人要用心。”老太太在她耳边说了一个人,如意眼前一亮,再也想不到竟然是她!

“她是个好的,我总要还她人情的。”老太太道,如意点头:“只是两个妯娌……”

“我知dào

你心软,金氏和小罗氏都好好儿的,我才不做那缘木求鱼的事情,我让下的乃是男子绝育的药……”

如意松了一口气,也就是说,郑元骅和郑元驭是别想做父亲的,她感叹郑元驭无辜,但是却不想在这当口说出来让老太太心里不畅快。

“可是,小罗氏本就宫寒……”如意纳闷,既然老太太没对小罗氏、金氏动手,那小罗氏的宫寒难道是天生的?

“宁顺。”老太太抓着如意的手,脸上显现出洞察一切的微笑来:“西府的老贱、人,她也该猜得到,罗氏在驹儿母子出事中做了些什么,所以她才不喜欢罗氏,捧着金氏踩着小罗氏。”

如意默然了,东西府的老太太、太太,相挣了半辈子,却并没有一个赢家。如意怅然的看着冉冉上升的香烟,觉得彻骨的寒意。

而且,如意还想起一件事来,就是未雪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不是郑元骅的,那么……

……

罗氏双目呆滞的看着观音,脑子里一片空白,郑元骅彻底废了,她心心念念的孙子,彻底没有了……

郑元骅哭喊着要报仇,可是……那人是开封苏家,如今的郑家哪里惹得起?罗氏心如刀绞,只觉得踢不过气来,看着观音,满目狰狞:都是郑元驹那个狗杂种,若说郑元骅出这样的事情,他毫无所知,她定然不信的,苏家,远在天边,侯府,可是近在眼前。

罗氏起身拿起观音雕像摔个粉碎,四喜家的闻声赶来,一句多的话都不敢说,只默默的收拾残渣。

“是他们逼我的……大不了,同归于尽!”罗氏的声音阴测测的带着数九的寒气。

四喜家的忙劝道:“太太!您还有二爷,总要为二爷想一想!”

“驭儿?”罗氏提起郑元驭,摇摇头:“他不用我为他着想,他素来就会捡了高枝儿去跳。”

“太太,东府的柯姨娘来了。”双圆隔着帘子道。

“柯姨娘?”罗氏一时忘了这个人。

“就是原来住在咱们府上的贺兰。”四喜家的提醒她。

“她来了?呵呵,定然是赵氏叫了她来,想着借咱们的手给除掉眼中钉呢。”罗氏呵呵一笑,看着满地的观音瓷片:“好生招待着,我换件衣裳就出去见她。”

话还没落,紫绢就匆匆跑来:“太太,奶奶和世子爷打起来了!”

罗氏只得先撂下了贺兰,去了桃源居。才在院门口就听到小罗氏奚落郑元骅的声音:“……亏得有岚姐儿,否则你以后摔盆的人都没有!你如今这样了,还当自个儿是大爷呢!谁家的大爷是个太监!”

罗氏黑着脸:“你既然守不住,就回燕京去,我绝不拦你!只是……”罗氏第一次对着小罗氏露出了冰冷的面孔:“你父亲从郑家拿走的东西,一件件都登记了的,让他找出来还回来……岚姐儿的嫁妆,你这个做娘的不操心,我这个做祖母却要记挂在心上的。”

小罗氏也不怵她,呵呵呵呵的冷笑连连:“太太,什么祖母!你可有高看过我们岚姐儿一眼!没有!你心心念念的就是郑元骅,就是他的世子之位,就是你的侯爷夫人的位置!两府称赞的大善人!我呸!谁算计着让他睡东府的姨娘,谁处心积虑的让两个爷们儿带了姨娘去!都是你!郑元骅会彻底得罪东府的世子爷,都是因为你!如今你害了他一次不够,还要害他两次!若是你不送他出府去!他怎么会出事!做娘的不操心?做娘的像你一样操心才真zhèng

的坑害了亲儿子!”

罗氏气得浑身打颤,几步上前就撕扯小罗氏的嘴:“你胡说,你个没汉子就荡得没边的淫妇!我撕了你的嘴!”

四喜家的忙拉着罗氏:“太太,太太!咱们还是看看大爷!”

罗氏才喘着气放了小罗氏:“我儿子有个好歹,我让你陪葬!”声音阴测测如同鬼魅,小罗氏吓得只敢瞪着她,不敢还嘴。

“咱们回去吧。”郑善佑在院门外,冷冷一笑,转身走了。

苗氏远远儿的听见吵闹声,磕了一口瓜子:“该!真是人贱自有天收!坏事做绝了,总有报应!咱们得分家,过了十五就分家!”

年氏忙附和,见苗氏兴致好,才插嘴:“这半夏?”

苗氏觑了她一眼:“你着急什么,主子如今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得住她。到时候我就像大哥求了她来伺候咱们。”

反正看着像是能生孩子的,郑元骅又用不上了。

……

贺兰等了许久,虽然丫头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她总是心里没底,看了门口几回,就在忍不住起身告辞的时候,罗氏才进来:“久等了。”(未完待续……)

PS:小苏飞刀一瞬间,骅大爷变成肥太监!欧耶!

26、要回燕京

“是苏明贺抓了他?”如意再想不到,大过年的,苏明贺会到荥阳来。

“苏明贺对于那兔儿爷的死颇为气愤。”郑元驹笑着把前天没画完的画接着画了。

“可是为了一个……这样对郑元骅,他父亲,毕竟是荥阳侯。”如意皱眉,这件事若是在燕京,可以引起的轩然大波,如意想不都敢想。

“呵呵,荥阳侯?”郑元驹搁了笔,终于把如意描的胖竹子给修正过来了。

如意总觉得有些没对劲,和西府的关系已经跌落到冰点。罗氏,不是那样忍气吞声坐以待毙的。

她把忧虑对郑元驹说了,郑元驹眉头都没挑:“出了十五,咱们就动身去燕京。京里的批复已经下来了,我擢升为锦衣卫指挥使。”

“什么!”如意起身,燕太祖设锦衣卫和朱元璋设锦衣卫的初衷是一样的,抗蒙直系军队,不受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辖制,到了昭和帝,就逐渐沦为皇帝的鹰犬,监察百官,抢了御史台的活儿,大事儿锦衣卫,小事儿御史台。

如意对锦衣卫没好感。

“不是魏得贵么?”锦衣卫指挥使是个太监,若是犯了众怒,推出来垫背也不可惜。

“皇上正式下令,锦衣卫并入五军都督府,从新设立东东稽事厂,魏得贵任厂公,负责监察百官。”郑元驹倒是无所谓,他和魏得贵交情尚好。

如意的心忍不住沉到了海底,冰凉漆黑:东厂?平行的历史车轨也有并轨的时候么?臭名昭彰的东西两厂,是明代最黑暗的存zài



他们为明朝的灭亡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见如意的脸色呆滞,郑元驹起身摸摸她的手,暖暖的,就问:“怎么了?”

如意干涩着嗓子:“怎么就想起来……设立东厂了?”

“皇上身子违和,自然要寻了法子来知晓世事。”

“为什么用太监?”如意对太监,天然的存着偏见。

“因为太监无儿无女无所掣肘。只有靠着皇上才有立身之本。”郑元驹解释。

“可是他们都爱钱。只要有钱,就有好话!”如意尽量压低声音,几乎是用吼的说出这句话来。

郑元驹古怪的看着她:“宁顺,我真的不明白,你懂很多事情,可是很多事情又似乎不懂。除非放出宫的内侍,否则其余的内侍终生不得出宫,不得私置产业,给他们钱都没地儿花。”

“不是能放出宫么,就是存着也没什么。”如意进入死胡同。

郑元驹把她抱起来。跟哄孩子一样,耐心的解释:“内侍老了,宫里会统一送到兴隆寺,哪里是内侍集体养老的地方。去了就不能离开,至于放出宫的,除非是皇上、皇后亲自恩典。”

如意听了这个解释,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自嘲,燕太祖是何许人。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纰漏让她发xiàn



“而且。”郑元驹接着道:“像魏得贵这样的,死都不会出宫的,就是到兴隆寺都不可能。”

“为什么!”如意纳闷。

“因为他知dào

得太多了。”郑元驹道,如意低了头。没说话了。

“别担心,宁顺,岳父会没事的。”他以为如意担心赵绍荣。

“不说这个了,既然出了元宵就回去。咱们是不是要开始收拾东西了?”如意问道,虽然今天才初二。

“嗯,燕京的宅子也赏赐下来了。就在东正门那一带,原来的郭国公府。”

“不是说,要赏还给郭家?”如意纳闷。

“舅舅不回来,子归会娶妹妹,并且修建公主府。”

“如果……”郭子归娶李诗薇,隐患颇大。

“我不是告sù

过你,皇上身子违和?”郑元驹在她耳边呢喃,如意僵硬了:“皇上或许不会大动蒙古。我们走的时候他的身子还好好儿的。”如意领会了这意思,不胜唏嘘。

“人有旦夕祸福。别担心,郭家不会有事。”他也不会有事。

“皇上给的上任期限是二月底,春寒料峭,路滑难走,或许在路上要耽搁十来天,咱们元宵后走,一月底到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收拾宅子,走亲访友。”郑元驹安排了以后两个月的日程。

……

因为已经定了要出行的日子,如意告sù

了花间娘:“京中也缺人手呢,你且问了,愿意跟着去的,就去京里,不愿意的,就留下看宅子。”

这消息,花间娘都吓住了:“奶奶,还有十几天,也太仓促了。”

如意无奈的摊摊手:“世子爷才告sù

我的,他也是才得到消息,京里催的急,也才来几个月,怎么就……”如意也觉得yì

wài



“那我这就去问问。还得准bèi

了马车。”如今运河还没开冻呢。

“不着急,就是一时走不完,分几批走也无妨,既然赏赐了宅子,也应该有官奴,倒时候让他们先收拾着宅子,你们随后来也就是了。”如意说了这话,才想起贺兰来:“把柯姨娘叫来陪我说会儿话。”

贺兰依旧低眉顺眼的来了,如意温和的笑着,让她坐了:“昨天受委屈了。”

去了西府半天,如意都收拾好准bèi

去接人的,郑元驹却拦在里头,不肯管她的死活。

“婢妾不委屈。”贺兰也柔柔的说。

如意斟酌着,想了一遭才开口:“今儿喊你来,就是告sù

你,我们要回燕京去了。”

贺兰抬起头来,满目诧异。

如意解释:“世子爷升了锦衣卫指挥使,赐了宅子。”

贺兰又把头低了,心中满是不祥的预感。

果然,如意接着的一句话把她打入地狱:“我的意思是,把卖身契还给你,再给你些银钱……”

“奶奶,这是要撵了我么?”贺兰颤抖着声音。

如意有些讪讪的,总不能说是郑元驹的意思:“你多心了,我是真的觉得不该耽误你了。给你银钱,你在荥阳置办了产业也是好的。我托彭夫人给你立个女户……”

“我不走!我死也不离开侯府!”贺兰突然道,满眼含泪:“奶奶,求求你,别撵了我,我再也不敢生是非了,奶奶您带我回京吧。太太就要回来了,世子爷身边没一个人,看着也不像。奶奶,您就让我跟着你们回去吧,世子爷不找我,我一定不在他跟前晃……”

若是郑元驹找了她,她也很乐意履行义务的。

如意气乐了:“若是你不肯离开侯府……”自个儿拿着钱立女户,招赘一个或者嫁个人不挺好的么?瞧瞧袭人,最后过得多滋润。

“那你就守着侯府吧。”如意说完,贺兰就自椅子上跌坐到地上去了,满目颓废。

“奶奶!”她突然支起身子:“我只当奶奶真是个善心的……却不想却是这样,你要用的时候,我就是姨娘,你不用的时候,就是欲丢之而后快的抹布!奶奶,未雪没了,世子爷身边唯一的丫头就只得我一个,你也容不下……”

“金盏!”如意喊道:“扶了柯姨娘下去吧。”

金盏忙上来要扶贺兰,贺兰死死掐住她的胳膊,对她诡异一笑,金盏吓得手一软,差点把她丢出去,贺兰终于肯顺着她的手臂起身,出门的时候在她耳边道:“若是我把你做的事情告sù

了奶奶,你说说,你的下场会不会比我好?”

金盏吓得面色惨白:“奶奶不肯带你走,我有什么法子?”

贺兰看着西府的方向:“是呀,有什么法子呢?那就大家都别走好了。”

……

“我觉得有些小钱,立个女户,自由自在的有什么不好。况且咱们的面子在里头,彭夫人也要照应着。”如意实在不理解贺兰的想法。

知画笑道:“你以为谁都和奶奶想得这样简单呢?自个儿住了,这钱米从哪儿来?产业?女人家家的,产业哪里有那么好经营的?况且,一个独身的女人住在外头,长得还不差,这简直就是一块肥肉,就是彭夫人看顾,也架不住浪荡子垂涎……”

如意皱眉:“一个女人独自在外头真有这样难?”

知画叹气:“我的好奶奶,你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哪里知dào

市井生活的苦楚来,若是单独在外头真有这么好,任二旺一家子早就可以自立门户了,不就是怕和侯府撕破脸了,以后被打压排挤么?他一家子有钱有铺子的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女人?”

“那……只有把她带走,带到京里去?”如意拿不定主意,知画忙拦着:“世子爷的意思是不乐意瞧见她了,奶奶可千万别犯了左性,为了一个不本分的丫头和世子爷生分了。”

“我就是觉得她也没什么不是。”倒不是如意圣母,而是如意把每个丫头都当做一个独立的,有生命的个体,既然是有生命的,自然就有想法,有想法并付诸实施,并没有错。

况且,她也没真zhèng

侵犯了如意的利益。

“许是背了人得罪了世子爷……奶奶,她不肯出去,就让她在侯府守着,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就放出去就是了。”

如意听了,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

金盏左右张望半晌,才去了后门,把一封信递给了一个婆子。(未完待续……)

PS:下一章有个小GC哦!

27、孤注一掷

东府的世子爷升做锦衣卫指挥使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荥阳城,众人纷纷前来道贺,哪知dào

都被婉拒了,道是守着孝,实在不好大肆操办,况且也要忙着收拾。

这当口,众人只有满嘴夸赞的,哪里敢和东府为难,有那一两个没眼色的就求到了郑善佑跟前,郑善佑老脸通红:郑元驹要走的消息,竟然是通过外人来告sù

他的!

他支吾着没个准话,那人虽面上不显,心中却把他看低了:做老子的居然做不得儿子的主!

郑善佑是不敢去东府的,叫人去喊了郑元驹来,郑元驹反而一喊就到了还很恭谨。

“我已经写了书,让人递进京里去了。”郑善佑看着意气风发的郑元驹,百感交集,他从来没有像郑元驹这样踌躇满志过,儿时,西府的老太太就教导他,不必用心学习,也不必刻苦钻研,反正以后东西两府都是他的,东府的势、西府的财,在荥阳他可以横着走,所以他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过了半辈子,如今,眼看儿孙满眼,却意wài

得知自己的身世,他得到这一切,都是通过及其恶心的,没有人伦的方式来得到的。

而且,郑元骅成了公公,郑元驭表现出来的淡漠让他心寒,罗氏曾近犯下的罪孽让他恐惧,他能做的,只有辞了这万恶之源的爵位,让郑元驹提前袭爵。

“父亲很不必如此。”郑元驹说的不慎真心。

“我……我和你婶娘、兄弟都对不住你,进了京,你好好儿的……好好儿的……至于你娘……我也没脸见她,和离不和离的也无所谓。”他道,嗓子发紧。

郑元驹躬身一拜:“若是父亲没有别的教诲,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郑善佑拿出一个红木匣子来:“你是我儿子,我却甚少顾念你。这些东西,你拿着。权作我这做父亲的,唯一能给你的东西……”

郑元驹接过了,也不推辞,拱手出去了。

郑善佑颓唐的坐在椅子上,麻木的看着门口,一时间老泪横流。

这时候焦四喜来回话:“二太太闹着要搬出去。”

“让你们太太去吧。”

“太太在大爷那儿,大奶奶闹着要回娘家。”

郑善佑只觉得纷扰不堪,还是强撑着起身去了郑善佐处。

……

“怎么这么多东西。”如意咂舌,看着单子:“这得多少马车才行?”

“别怕,到了开封可以用卫所的士兵押运回京。咱们轻车简从就成。”郑元驹以为如意怕耽误行程。然后递给她红匣子。

“这是什么?”如意接过,打开,赫然是一堆票据:最上头的是一张地契,是燕京城外的泉水庄,绵延有一千亩,然后是房契,都是燕京的铺子,位置都好,最下面是一叠银票。

“侯爷给的?”如意问。郑元驹点点头。如意把匣子递给知画,知画放进了箱子。

“他看着有些精神不济。”郑元驹不明白心里的纠结是怎么一回事。

“世子爷,若是有空多陪陪他。”倒不是如意拿人手软,而是发觉了郑元驹的纳罕之处。

“不必。”郑元驹嘴硬。

如意笑笑:“马嫂子问了一遭。倒是大多数愿意跟着咱们走的。”

“正好,免得去燕京要重新买人。”郑元驹坐下,看着如意数着卖身契。

“我就想着,要留下来的。愿意呆在侯府看宅子的,咱们照旧发月钱,若是不愿意。就发还了卖身契。”

如意说起来,郑元驹只问:“贺兰可处理了?”

如意停顿了一下:“把她留在侯府……”

“不行。”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转圜。

“可是她不肯出去……”如意道。

“那就卖掉。”郑元驹眯着眼。

“可是……”这主人家收用过的丫头哪里能卖得好去处?

“没有可是。宁顺,你心肠太软了。”郑元驹起身,临出门又道:“到了燕京,你这样的软心肠可就等着人来戳了。”

如意叹口气,只得找了贺兰来,再三说了,最后无法,只得道:“若是你不肯出去,那我只好找了人牙子来……”

贺兰咬牙:“婢妾愿意出去,只求奶奶能让我多住几日。”

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如意也忙,遂答yīng

了。

……

“弟妹要分家,就分了吧。”郑善佑看着郑善佐和苗氏争执,淡淡道。

郑善佐忙摇头,郑善佑伸手拦住:“为了孩子,也确实得想得长远些。你们嫂子……邪了心性了……”郑善佑道,然后对郑善佐说:“我给了驹儿燕京的产业。剩下的,咱们哥俩对半分就是了。”

郑善佐忙跪下了,擦着泪:“大哥,我不走,如今府里正是事情多的时候……”

郑善佑闭着眼:“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趁着感情好,分开了还是亲戚,若真的对你们有所折损了,到时候,就没意思了。”

郑善佐无法,只得磕头谢过。

焦四喜提醒他去桃源居,他严重闪过厌恶:“由着他们婆媳闹去。你去开封置办了宅子,二爷以后就住开封,二奶奶跟着去。”

焦四喜刚要点头,郑善佑就道:“别告sù

太太。”

焦四喜应了,自去办理了。

他漫无目的的府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贵盈门,却瞧见了彭氏在那儿烧纸,还呢喃着什么话,待走近了,就听见彭氏在哭:“……求老太太保佑了骠儿,让他平安长大……”

“这是怎么了!”郑善佑问她,她吓得转身,忙胡乱擦着眼睛:“侯爷,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郑善佑突然就觉得福至心灵,明白了彭氏的意有所指。

“侯爷!侯爷,您看顾看顾骠儿吧,他被太太叫人引诱着……引诱着在屋子里……和丫头……”彭氏说不下去了。郑善佑向后退了退,郑元骠才十岁!

“是谁!是谁!”郑善佑问。

“是……是太太的院子里的半夏的妹子。”

郑善佑红了眼:“打死那丫头!打死!你起来,带着骠儿,收拾了东西随我来。”他一时就有了决断。

……

郑善佑第一次和颜悦色的对如意说话:“……府里总要有个主子看着。”

如意微笑着看着彭氏和郑元骠:“媳妇这里倒是无妨的,胡嫂子,去请了世子爷来。”

郑元驹自书房过来,如意就迎上去:“父亲担心我们走了,府里没个主子,所以想着送了彭姨娘和骠三弟过来住着,也权做给我们看屋子。”

郑元驹看着郑善佑。他满脸祈求,就点头:“那就谢谢父亲想得周到了。以后府里,就劳烦彭姨娘了。”

彭氏高兴的起身拉着郑元骠就跪下:“多谢世子爷,多谢奶奶!”

如意忙扶起她:“我们该谢谢你才是。不知dào

姨娘什么时候搬来?”

郑善佑道:“你们不拘指个院子给她们母子住着吧。”

意思是现在就住进来,如意虽然意wài

,还是笑着起身:“我兄弟来的时候住的静心阁,一直都打扫着的,我这就让马嫂子吩咐了人去把炕烧起来。”

彭氏忙带着郑元骠跟出去:“多谢大奶奶了。”

郑元驹则看着郑善佑:“怎么回事?”

郑善佑叹口气:“他们母子……骅儿已经这样了,驭儿也好安排。就这两个小的……”

这话是在防着罗氏的意思。

郑元驹没有笑意的勾了勾嘴角,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他道:“隔得开屋子,隔不开人心,他们住在这里。若是出了事儿……”

“我不会怪你们。”郑善佑忙道,然后起身:“你们元宵后走?到时候我也不送你了,你二叔如今也要搬出去……”

短短三个月,西府七零八落。天各一方。

“实在不行,你也住进来。你还是荥阳侯,就是辞了爵位。也是老爷。”郑元驹建议。

他只摇头:“若是我再走了,你婶娘……罗氏就真的……”

不知dào

他是怕罗氏孤独,还是怕罗氏肆无忌惮。

郑元驹也不再劝他,父子两个说了些别的事情也就各自散去。

……

晚膳是羊肉锅子,如意邀了彭氏母子一道在寿春堂吃饭。

老太太见了她也没多说的,只让好生在府里住着:“……也别怕得罪了谁,咱们走了,你就是侯府的半个主子。”

彭氏忙躬身谢了,如意再三邀请她,才坐了。

也不知怎么的,如意闻到羊肉味道,突然觉得反胃,就打了个干呕,道:“怕是凉了肠胃,你们且先用着。”

老太太高兴的放了筷子:“别是有了吧?”

“没呢!”如意摇头:“小日子才完没多久。”

老太太略有些失望,还是让徐镜屏给她瞧瞧。

“怕是来的路上吃了冷风,凉了胃,就别麻烦徐先生了。老太太,这汤您尝尝。”如意推拒了,

大家正在吃饭呢,让人瞧病,总是不好。

一时无话。

……

“宁顺,醒醒……”如意觉得才闭上眼睡着就被郑元驹吵着了一般,懒散的往里头翻了身子:“再睡会儿……”

郑元驹无法,只得连着被子把如意抱起来,冲到院子里。

如意彻底醒了,拦着燃起来的半边阁楼,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东西都收拾出来放在库房里头去了。(未完待续……)

PS:哇卡卡卡,知dào

东府的坏人是谁么!

28、你做初一

郑元驹铁青着脸,仆人小厮婆子们都纷纷惊醒了了,拿水的拿水,救人的救人……

花间娘更是忙得团团转,知画也惊心:“奶奶无碍吧?”

如意摇摇头:“金盏呢?”

及春娘找了一圈:“没见到金盏姑娘……”如意起身,郑元驹就按住她:“如今,你管好自个儿吧。大冷的天儿居然起了火,倒是奇了怪了!”

花间娘擦着额头:“虽说分了班当值,可是小的每一个时辰都要到四处瞧瞧的。”

噼里啪啦的声音,是梁柱垮塌,瓦片掉落的声音,如意张着嘴,然后道:“快去看看寿春堂!”

花间娘道:“已经去看过了。”

“去书房把三治叫来。”郑元驹吩咐。

三治很快就黑着脸来了,倒不是因为半夜被叫醒的起床气,而是一如既往的面瘫。

“别管火了,由着烧着。你组织了小厮把门口守住,四下里找行迹可疑的。”郑元驹眯着眼,看来有人终于忍不住了。

如意紧了紧被子,知画提醒她:“奶奶,可要去瞧瞧彭姨娘。”

如意一激灵,完全忘了彭氏了!她裹着被子起身,郑元驹给她托着被子:“你和我先去寿春堂,马嫂子你让人去静心阁瞧瞧。”

火光里,映照着如意的脸儿红红的,但是再光亮的火焰也映不出郑元驹的好脸色来。

他送了如意去寿春堂,老太太披着衣裳正焦急的在门口等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儿的,怎么就……”

“无事无事,咱们都没事呢。老太太,别着急。”如意忙安抚她。

郑元驹道:“孙儿再四处瞧瞧,宁顺,你照顾好老太太就是。”

如意点头:“若是静心阁也起了火,你让人把彭姨娘一道送了来。”

……

郑元驹直奔临江苑。问三治:“贺兰呢?”

三治指了指东厢,郑元驹踹开门就进去,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只穿着单衣的女人,见了他,眸子发亮,郑元驹伸出手就掐住她脖子:“说,西府的那个人是谁?”

“婢子……婢子……不明白……什么人……”

郑元驹手指锁紧,把她抵在墙上:“是不是真以为无儿无女无家人,爷就奈何你不得!爷多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贺兰呵呵呵的笑了,笑得泪水都出来了:“婢子本来就是从那些脏地儿出来的……好容易攀上爷。奈何爷是个郎心似铁的……”

郑元驹也不和她废话,一手制住她的脸,一手捏着下巴,然后一歪,她的下巴就脱臼了:“三治!”

三治进来。

“脱光她的衣服,丢到窑子门口去。既然是脏地儿来的,也就不介yì

故地重游吧?”

贺兰眼里闪出愤恨和恐惧来,忙摇头,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口水顺着下巴流。

“要么说出那人,干脆的死,要么死扛着,我去一把火把西府烧了。反正该死的也都是死,而且你还能享shòu

一把。”

郑元驹声音冰冷不带人气。

贺兰忙点头。

郑元驹一揉一送,给她街上了下巴:“你就是咬舌,只要没死。爷就要送你去窑子。”

“爷,你好狠的心……”贺兰哭起来,下巴木木的。半天没有知觉,哪里能咬舌!

“说吧。”郑元驹显然耐心告罄。

“是,是罗夫人……”贺兰也不想和罗夫人合zuò

的,她就知dào

这时间仓促,哪里来得及!

“我知dào

,说些爷不知dào

的,还有谁。”就凭贺兰一个,哪里能成事!

“还有……”贺兰歪着头:“还有……还有玉环啊……花间啊……马管事夫妇啊……”

“找死!”郑元驹一脚给她踹去,直踹得她吐了一口血,她哈哈哈的笑了:“我死都不怕,还怕脱光了以上被男人上么!”

她半点形象都不顾及:“世子爷,我是你的妾,我让人睡了,丢脸的是你,还是我?”

郑元驹气笑了:“恐怕贺兰姑娘忘了一件事儿。”

贺兰已然疯癫,也不问他忘了什么事儿。

“从头到尾,你都没给奶奶敬过茶,我也没点过头,你算什么姨娘?你本来就是丫头而已……”

贺兰眼里的疯狂一寸寸散去,只留下一丝丝蔓延开来的不可置信和失落颓废:“不是姨娘?”

“不是,从来不是。”郑元驹毫不犹豫的回他,然后起身:“爷说到做到,脱光她的衣裳,丢到窑子,就说贺兰姑娘因为一心想勾引爷不着,疯了。”

贺兰萎靡的坐在地上,郑元驹的话恍如是一个一心想往上爬当领导的人,你去告sù

他,你是临时工,连编制都没有。

这姨娘和丫头之间的距离,就说压垮了她一直紧紧压抑的住的疯狂的稻草。

“哈哈哈!不是姨娘!哈哈哈哈……”她起身往外冲去,三治不查,她披头散发的就往正在烧着的屋子里头跑起:“不是姨娘!哈哈哈……哈哈哈!”声音尖利。

“别管她。”郑元驹道,众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冲进了正在燃烧着的屋子里,接着就是她凄厉的呼痛声和越来越清晰的咒骂:“郑元驹,赵如意,你们不得好死……我必成厉鬼,生生世世的缠着你们……”

郑元驹连脚步都没顿一下,直接提步就出去了。

……

“什么!”如意吓得起身:“骠三爷没事吧!”

花间娘忙摇头:“好在咱们去的及时。”复又感叹:“真是想不到,居然是她!”

如意也黑了脸,真是整日打燕,反而被麻雀啄瞎了眼!要是郑元骠在侯府出了事儿!郑善佑怕是要疯了!

“把她绑起来,我亲自问!”如意穿着老太太年轻时候的衣裳,把头梳了。装扮一新,艳色逼人的开了门。

寿春堂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仆妇们都几步一个的分站在甬道两旁。

檐下,是五花大绑的,冯三家的。

“真是想不到……横木头居然是心里有货的。”如意坐定了,才冷冷的讽刺。

冯三家的只低着头,也不说话。

“说吧,那边给了你什么好处?是黄金千两还是面首无数?”总要知dào

自己失败在什么地方。

“奶奶,奴才……奴才没话可说……”冯三家的低声道。

“好吧,那就把你送给侯爷,这谋杀三爷的罪名,你自个儿承担了就是。”

冯三家的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花间娘都气的不行,一巴掌给她扇过去:“你个猪油糊了心的,你又没儿女,你贪图了那些来做什么!奶奶对你不好!还是我对你不好!胡嫂子为了你,差点儿都断了腿!你个……”

冯三家的哭起来:“她说她知dào

我儿子的下落,她说我儿子没有死……”

冯三家的,曾经有过一个儿子,被冯三带出去,说是被拐子拐走了……冯三家的和冯三闹,冯三打了她一顿才跑到庄子上去了。

“这话你也信!”

冯三家的嚎啕大哭:“世子爷走失了那么多年,不也回来了么!”

花间娘不知dào

该说她什么话了,如意冰着脸:“所以你防火想烧死我们?”

冯三摇头:“奶奶阁楼的火,不是小的放的,小的只是趁乱去掐死了骠三爷就行了。”

这时候玉环才匆匆跑进来:“贺兰自个儿跳进火里了。”

如意这才明白,怎么会是贺兰?难道就因为她不带她进京,就让她愤nù

至此?而且,她和冯三家的又怎么勾结起来的?

“奶奶!”金盏忙喊她,如意抬头,金盏在她耳边道:“奶奶去劝着世子爷些吧。”

如意想了想,也要把冯三的事情告sù

他,就对花间娘道:“把她先关在柴房里头去。”

金盏松了一口气:“婢子先去临江苑瞧瞧。”总要看看还有什么剩下的。

如意点头,让知画陪了她去书房。

“奶奶,咱们不守着老太太么?”知画道。

如意摇头:“冯三家的都抓了,想必西府能动的人也有限。”几个人跟冯三家的一样一根筋和轻信?

哪知dào

主仆两个去了书房却扑了空,只有散道人搓着眼:“世子爷叫走了三治和二齐……一修那兔崽子不知dào

去哪儿了!”

如意只得福身告辞回去了。

老太太听了如意的汇报,直念了几声佛:“真是埋没了,罗氏若早生三十年,怕不是花木兰、梁红玉一样的人物?”

如意对此话很以为然,彭氏带着郑元骠掀开帘子进来,就跪下:“老太太,都是妾给您添麻烦了。”

“你且起来,和你什么相干?毒蛇总要咬人的,只要它饿了。孩子没吓着吧?”

郑元骠摇头:“没有,那个婆子还来不及动手,就被敲门声吓跑了。”

冯三家的还算良心未泯。

“好孩子,别怕啊,你哥哥啊,一定帮你找出坏人来。”

老太太看了郑元骠圆滚滚的样子,也禁不住喜爱。

郑元骠嗯了一声:“我不怕,我以后要跟驹大哥一样当大将军!”

这孩子气的话,让紧张的气氛松泛了些。如意鼓励道:“那你加油了!”

“这孩子。”彭氏擦着眼角,哭笑不得。

花间娘掀开帘子进来,神色古怪,说不出的意味来:“西府……西府燃起来了。”(未完待续……)

PS:下一章,就是“我做十五!”

29、我做十五

“什么!”如意吓得起身,这是怎么了,东西两府都燃起来了?她想了想,冷冷一笑:“西府再燃起来,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她以为西府燃起来了,东府被火烧了的事儿就算不到她头上了么?”

花间娘这才明白,西府的火,很有可能是罗氏自个儿放的,为的就是洗脱自个儿的嫌疑。

老太太也明白过来了,遂咬牙:“好,好得很!郑家真是祖上积德了,娶了这么一个人物来!能屈能伸,能文能武!做一个商人妇真是可惜了!”

就算再恨郑家,恨先老侯爷,老太太也不愿意看到罗氏这样不管不顾的玉石俱焚。

彭氏却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的,她怎么也想不到,罗氏竟然还有这样的胆色,公然在两府开始放火起来。

“侯爷来了么?”彭氏问花间娘。

花间娘摇头:“想必西府也起了火,侯爷走不开。”

彭氏黯然,低下头去,擦着眼角,复又抬头强笑道:“给老太太添晦气了。”

老太太摆摆手:“我从来不讲究这些的,晦气?再晦气也比战场上朝不保夕的好。”

如意吩咐花间娘:“麻烦嫂子再四处看看,可有人员伤亡的,再算算损失了多少,把单子列出来。知画,你和马嫂子一起去,该添置的就添置了。至于彭姨娘……如今出了这事儿,我少不得要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了……若是侯爷这次轻放了纵火之人,我也再不敢留姨娘和三弟的。”

如意的话虽听着冷漠,彭氏却明白了,罗氏既然能放一次火,也能放第二次,若是郑善佑不肯追究她的话,彭氏母子住哪儿都不安全,谁知dào

罗氏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来!

“我知dào

。如果侯爷不肯为我们母子做主……我就带了骠儿去给老太太守灵去。”彭氏道。这也算是退出了西府的权力角逐,想必罗氏总会放过她。

如意突然噗嗤笑出来:“姨娘,哪里就到那一步了?驭二爷还要科举的,罗夫人总不至于真的癫狂到一点不顾。”

说起郑元驭,彭氏神色有些怪异,半晌才道:“也不是我多嘴,二爷……二爷怕是……”她托了花间把郑元骠带下去先安置了,因为他哈欠连天的。

“怎么?”如意等郑元骠下去了,才问。她只知dào

郑元驭不能生,还不知dào

他有什么别的毛病。

“二爷。怕是,好男风的……”彭氏说完忙低下头,如意愕然,太祖是个美男子,对男风深恶痛绝,《大燕律》言明,好男风者,不许出仕,更不许做官。

“罗夫人知dào

这件事?”这或许就是她对郑元驭冷淡。对郑元骅寄予厚望的根本原因?

“我不知dào

她知不知dào

,但是,二奶奶不知dào

这件事。”否则也不会兴致勃勃的想着算日子生孩子。

如意沉吟:“姨娘怎么知dào

?”按理说,郑元驭该捂得死死的才对。

“我瞧见的……二爷这次读书回来带回来一个小厮。和世子爷有三分相似。二爷整日只把那小厮关在书房,谁也不得见。有一回……骠儿在园子里玩耍,半日都不见人,我就去寻他。在梦华斋就恍惚瞧见二爷压着那小厮……”

众人都是通人事的,也就明白了过来,如意尤其恶心。郑家的兄弟真是奇葩,一个垂涎弟妹,一个肖想兄弟!

说话间,郑元驹掀开帘子进来,带着夜晚的冷风。

“下雪了?”如意瞧见他衣裳上的白点点。

“没呢。许是烧了屋子的灰。”郑元驹脱了衣裳拍打,如意忙让他穿上:“半夜凉呢,快穿上了。”

郑元驹这才看到彭氏,他还不知dào

冯三家的事儿。

如意把事情跟他说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把冯三家的送到彭大人那儿去把,打死了账!”

“那婆子并没有动手。”彭氏忙道。她看到了如意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忙帮着求情。

“等她动手就晚了!就是没动手也是因为宁顺叫了人去瞧。”

彭氏对如意福身:“多谢奶奶。”

如意摇摇头:“就按着世子爷吩咐的办吧。冯三家的太蠢顿了些。”总不能因为她蠢,就可以不负责任。而且她去找找彭夫人,让彭大人判她个流刑,也算是饶了她一命。

“你的丫头呢?”郑元驹看到如意身边一个丫头都没有。

“几个小丫头也不顶事,我也没带着。知画跟着马嫂子、胡嫂子去看有没有人员伤亡的,金盏……”如意看了一圈:“和姨娘说话了,都没瞧见。”

“金盏姑娘不是说回临江苑瞧瞧么?”徐镜屏提醒,如意才想起来:“是呢,瞧我这记性。”

郑元驹对徐镜屏道:“今晚的事儿,也就这样了,徐先生先帮着把老太太安置了,我们今晚就在厢房里闹老太太一夜。”

老太太嗔怪:“什么闹,本来厢房就备着你们太太回来的,如今你们太太不会荥阳来了,你们且住着就是。”

“明儿得让丫头们敢做些衣裳出来。”老太太瞧着如意还穿着她的旧衣裳,笑道。

郑元驹眯着眼笑了:“我觉得宁顺这样挺好。可知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定然也是个不输宁顺的美人。”

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你这孩子,连我也打趣!这些衣裳……都是成亲后做的,做姑娘那会儿,跟着大哥南征北战的,哪里能穿这些。”

如意怕她提起往事伤感,忙道:“可不就便宜了我么!”

众人听了,都笑了,各自去安置不提。

老太太对彭氏道:“这仓仓促促的,你就和骠儿睡在碧纱橱里头。”

彭氏感激不迭的福身,忙道叨扰。

……

刚刚躺下呢,院门就敲得咚咚咚的作响。郑元驹冷冷的勾勾嘴角,按住如意:“你别管,我去就是了。”

他披着衣裳出去,只听见门口隐约传来什么“大火”……“烧死”……“昏了”……“吵闹”等字句,如意听了个囫囵,也猜不透是什么事儿,花间娘不是来说,除了贺兰把自个儿烧死了,没有伤亡么?

郑元驹又进来:“你去老太太那儿,我有事出去一遭。”

“这时候出去?凤雏……是不是西府出了什么事儿?”如意也没了睡意。

郑元驹看了看她:“快把衣裳穿上,爷带你去看一场‘报应不爽’的好戏。”

如意忙把衣裳套上了,郑元驹又把自个儿大氅给她,拥着她出门去了。

在门口,如意对前来关门的小丫头道:“老太太问起来,就说我们在睡觉。”

夫妻两个出了院们,路过千樟林到了后门,自角门进了西府。

西府下人一团忙乱,来往匆匆,郑元驹带着如意到了桃源居,焦四喜见了忙迎上来:“世子爷。”

“父亲呢?”

“侯爷如今好些了。”焦四喜忙把两人迎了进去。

院子里头罗氏、小罗氏都不见人影,郑善佑坐在廊下,见了郑元驹,五味杂陈,颇不是滋味,半晌才干涩着嗓子:“驹儿,你大哥……”

他指着桃源居的厢房,厢房里头倒是点着灯,静悄悄的。郑善佐正让人灭火,好在主屋和厢房之间有防火的高墙,火没蔓延到厢房来。

“二弟,别折腾了,让火烧着吧。”郑善佑无力,郑善佐只是不听,一团忙乱。

“也是巧了,我们东府的火刚烧完,西府就燃起来了。“郑元驹对于郑元骅的死,半分儿伤感都欠奉。

“什么?”郑善佑瞪大眼,他对东府着火的事情,毫不知情。

“还有个婆子趁着火起去静心阁想掐死三弟,亏得宁顺想到了,让人忙去看了,三弟才留了一条命。”

郑元驹说得轻描淡写,郑善佑却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你……这……”

很快他也清楚了其中的关节,咬紧了牙:“罗氏……”

“自作孽,不可活。”郑元驹冷冷道。

“难道西府的火?”郑善佑怀疑的看着郑元驹,郑元驹无赖的摊手:“儿子的院子也起了火,儿子还忙着呢,可没工夫来这儿烧火……”

郑善佑只是不信,郑元驹骨子里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没理由这么快就放过罗氏。

“侯爷,西府起火的时候,媳妇才听说骠三弟的事情。”

郑善佑嗫喏了半晌,自己脑补了一回,越想越是这回事:“荒唐!荒唐!”他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

焦四喜忙拍着他胸口给他顺气。半天他才顺了气。

“骅儿!”一声尖利女人哭号打破了早春夜晚的沉默,如意紧了紧大氅,这声音,听着像是罗氏的。

接着是孩子的哭声,年轻女人的大声吵嚷……

郑善佑眼里的光芒彻底熄灭了,他起身,差点没站住,郑元驹眼明手快的扶着他,父子两个往厢房里头去。

如意跟在后头,郑善佐也愣愣的不知所措。

所有正忙着灭火的下人都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郑元驹和郑善佑进了屋子,罗氏披散着发正拖着岚姐儿往床前去,岚姐儿只吓得哭,小罗氏护女儿心切,只一把把岚姐儿抱着。

“闹什么!”郑善佑吼道。

罗氏松了手,噗通坐在地上:“骅儿……骅儿……骅儿没了……”(未完待续……)

PS:下一章,就能彻底KO罗氏了!

30、疯狂的罗氏

郑善佑一个踉跄,郑元驹手稳,他才不至于跌落在地。

屋子里一时无话,只有罗氏喃喃:“……骅儿……骅儿……没了……”还有岚姐儿的哭泣。

罗氏此刻披散着头发,四个月前还是满头乌黑的头发如今已经散落着点点的白,不施脂粉的脸上已见老态,眼睛是肿的,唇色是白的,整个人看上去颓废得跟寻常村妇一般。

如意本该上去安慰她的,

可是她实在迈不开步子,看着床上,锦被下漆黑一团的,恍惚是个人影的隆起,还有小罗氏木着的脸,岚姐儿红肿的眼,如意半点没有恶人遭报应的畅快来,只觉得喉头发紧。

“都是你!都是你!”罗氏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散着奕奕的光彩,恍如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她起身就冲到郑元驹面前,挥手就打:“都是你这个狗杂种,扫把星,祸害!你陪我骅儿,陪我骅儿来!”她疯疯癫癫的,郑元驹可不是好性子,抓着她手臂一扔,就扔到了小罗氏跟前,小罗氏紧紧抱着岚姐儿,罗氏打不到郑元驹,看到小罗氏,眼里也是愤恨的目光,一把抓住小罗氏的头发就往下拉:“你这个克夫短命的娼、妇!都是你!你不救骅儿!你个淫、妇、我打死你!打死你!”

小罗氏木着脸,不吭一声,只把岚姐儿护在怀里,如意实在看不过:“还不去拉开你们太太!”

她这一呵斥,丫头婆子们才恍然,拉人的拉人,劝说的劝说,罗氏另一个巴掌就要打到岚姐儿身上的时候,一直呆若木鸡的小罗氏突然醒了一般,把岚姐儿往紫绢那儿一推,张口就把罗氏的手紧紧咬住。罗氏却跟不知dào

疼一样,松开抓她头发的手,就劈头盖脸的给小罗氏打去。

郑元驹看得津津有味,如意别开了脸。

好容易小罗氏松了嘴,四喜家的也拉开了罗氏,罗氏还在谩骂,状若癫狂,小罗氏满嘴是血,罗氏的手被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小罗氏咧嘴一笑,很是惊悚:“我克夫?你不克夫?你祸害郑家的子嗣。你杀了郑家的老太太,你才是娼、妇,你才是歹毒的恶妇!”

罗氏挣扎着要打她:“你说什么!啊!你说什么!你再敢说!我让我儿子休了你,休了你!”

“我为什么不敢说!啊!”然后转头看着郑善佑:“侯爷知dào

她为什么没了郑元骅就这般么?侯爷知dào

她为什么心心念念只有郑元骅么?”

郑善佑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宁肯自己已经聋了,瞎了,甚至是死了!

“我告sù

你……嘘……可千万别告sù

了别人,这郑家,只有郑元骅一个。是她的骨肉……”

小罗氏这话让如意转过头,郑元驹也看着她,眼里带着惊诧。

“什么意思!”郑善佑怒极、气极,反平静下来。

“什么意思?”小罗氏歪着头:“你是侯爷啊。你怎么不知dào

我这话什么意思?你的三姨娘、四姨娘都没了!三姨娘是难产……难产的那晚,恰好她!”

她指着罗氏:“她也生孩子的,你难道不知dào

?”

郑善佑只看着小罗氏,小罗氏坐在地上。指着床上的死人:“为了他,姑妈做了多少事?杀东府的驹大爷,杀东府的郭夫人……就盼着盼着。他能做世子爷。”

然后她神经质的笑起来:“可惜他没那个命!或许有,可是他娘做了太多缺德事,伤了阴鸷!还带累了我们母女!哈哈哈……如今好了,郑元骅没了!没了正好,免得还不许我回娘家去!他这样不死不活的躺着有什么意思?还要我脱光了陪他睡!我呸!他就是个假男人了,还要折腾我!所以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我跑出去关了门,有人来,我就说屋子里没人,大爷已经搬到厢房了!哈哈哈哈……我就是要看着他被烧死了!就是要听着他哭爹喊娘的惨叫!哈哈哈……”

笑完了她又哭起来:“我有什么法子!我有什么法子?原来他好好儿的,在外头养戏子不够,还要红绸,有了红绸还要白绵……有了这些还要东府的赵氏!他从来没想过我!从来没有!出了事了,却要我整天守着,但凡应慢了,抓住我就打!我有不顺从的,就告sù

她!”

她指着罗氏:“她就来骂我,还把岚姐儿锁了不让我瞧,只要我守好那残废儿子!”

她趴在地上哭得伤伤心心的。

罗氏也渐渐平静下来,温柔的看着床上那团黑炭,众人见了也就松了手,由着她往床上走去,她趴在床边:“侯爷,你快来看……骅儿多可爱啊,这小手胖的……还对我笑呢,侯爷!”

她的脸上是过分的平静,甚至说得上慈和来。

郑善佑闭着眼,抑制住泪:“月娘,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真的?”罗氏有问有答,态度良好。

“驭儿的身世和……和驹儿的事……”

罗氏诧异:“驭儿是谁?驹儿是谁?侯爷,我们不是只有骅儿一个么!只有骅儿一个,真好……我的骅儿,以后侯爷的东西都是你的,侯府是你的,世子之位是你的……西府的钱财也都是你的……我的儿……我的乖乖……”

罗氏摸着郑元骅黑黢黢的脸:“我的乖乖……”她呢喃,温柔如一个平常的母亲。

小罗氏还在嘤嘤嘤的哭泣。

郑善佑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一口又一口的喘着粗气。

郑元驭在门外站了许久,不知为何他听了罗氏的话,反而松了一口气了,这当口,他暗忖,他的机会来了:“父亲。”

他的一声,让众人都从刚才的反转中清醒过来。

“父亲,如今大哥没了,后事上……”他抬头看见郑元驹,忙低下头,如意却觉得恶心得很。

“二弟。”郑善佑叫来郑善佐:“如今……你看着办吧。他是小孩子家的,岚姐儿身子也不好,也不用告知亲友。就说得了急病……胡乱埋了吧。”

说着就转身要走,罗氏却起身,焦四喜忙拦在郑善佑跟前,罗氏走到郑善佑跟前:“侯爷,你要去哪儿?你又要去侯府找那个贱人么?”

郑善佑看着她,已经不能说愤nù

了,是完全的绝望:“我去书房……”

“书房?侯爷,你在这儿陪陪骅儿不好吗?他可喜欢你了,总是问我,太太。父亲呢?父亲呢?你知dào

我怎么说的吗?我说,你父亲去侯府找那娼、妇和狗杂种去了!咯咯咯……”她笑的像一只母鸡:“侯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郑善佑咬着牙,抬手就是给她一巴掌,直打的她你趔趄几步。

“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东西两府都是我操持的,没有我,你能安安乐乐的当你的侯爷么!没有我,你能儿孙满堂娇妻美妾!没有我,你的爵位早就没了。没了!!”她最后的这句话,让郑元驹警觉。

“为什么会没有爵位?”

罗氏看着郑元驹,满眼的好奇:“当然没有爵位了!荥阳侯早就被抄家灭族了!”罗氏说的理所当然。

郑元驹带着魅惑的微笑:“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因为……”罗氏歪了歪头。似乎忘记了什么,直拿了拳头捶头,四喜家的实在看不过去了,忙把她拉住了。她突然哭了出来:“我听他的话,把东府的狗杂种和郭贱人都弄死了!为什么他现在不管我了,为什么!”

“他是谁!”郑元驹跨步上前就抓住罗氏的手。罗氏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半晌道:“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我求了他,我写信求他,他不管我……”

“给谁写信?”郑元驹又问。

“给谁……给我大哥写信啊,我大哥是个大官,把你们都抓起来,都抓起来!谁也不能来抢我骅儿的东西!谁也不能!”然后她又跑到了床前,开始絮絮叨叨郑元骅小时候的事情来。

郑元驹很失望,因为问不出什么来了。

郑善佑看了一眼罗氏婆媳,叹口气,就着焦四喜的手回去了。

……

“我没想过烧死他。”回去的路上,郑元驹对如意道。

“真是你放的火?”如意愕然。

“其实,当了残废活着,本来就是对他的惩罚,我犯不着烧死他的。”郑元驹的口气里有几不可闻的悔意。

“是大嫂……就是小罗氏,是她自个儿不肯救郑元骅的。”如意握着他的手,安慰他,他笑了笑:“你看,丧子之痛,火烧之苦,他们母子都受了,我和太太当初遭遇的,都得到了补偿,对不对?”

如意用力的点头:“每一种苦难,都能得到补偿,每一种罪孽,都要得到惩罚……这就是佛教里说的,因果报应。”

意思是和郑元驹放不放火,都没有关系。

“你瞧。”郑元驹指着天边的那抹红晕。

原来不知不觉里,天色已经见白了,两人站在两府相对的街上,看着东府那轮即将破开厚厚云层的红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两把火燃烧过的两府的天空却意wài

的,明亮清晰。

如意第一次,主动的抱着郑元驹的腰:“凤雏,我们都要好好的,不要怨恨,不要厌憎,不要……”

像罗氏一样,终其一生,都是算计被算计,作孽被报复这样的循环里。

“我们不会。”郑元驹反身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回吧,老太太该担心了。”

如意点点头,刚踏进了后门,就看见了花间娘。

“奶奶,冯三家的死了。”(未完待续……)

PS:冯三家的是个小人物,不影响大局的,下一章,燕京!

1、古宅新用

冯三家的死,并没有推迟东府上京的脚步。

郑善佑如今搬到侯府,把罗氏留在了西府,禁足在春晖堂里,其他的妾和子女都搬到侯府去了。

老太太对此不置可否,只看郑元驹夫妇的意见。

很快就到了十五,两府的人聚在一起用了迟来的团圆饭,如意对金氏和苗氏说起了京里的事情:“以后得了闲,你们来京城,就来找我就是了。”

苗氏如今是志得yì

满:“忙着开铺子呢!”

金氏则是松了一口气,罗氏这座大山终于被搬走了,小罗氏也禁足了。

“我只把岚姐儿照顾好就是了。”如今岚姐儿抱给她养着了。

如意沉吟了半晌,背了人,对她道:“你让驭二弟去瞧瞧,既然罗氏能对二婶下手,未必不会对你和驭二弟下手。”

如意把责任推给了罗氏,总要让金氏心里有数。

金氏点头,含着泪:“也就你还挂念着我。”

……

一路顺遂,因为心有期盼,所以也就不觉得路途漫漫,白天赶路,晚上住宿。

老太太坐了第一辆车,后头是郑元驹和如意,再后头才是丫头婆子们。

一晃半月,一行人看到燕京威严的城门。

柴东忙远远儿的瞧见了,忙跑了上来:“老太太、世子爷、奶奶一路辛苦。”

如意下了车,顿觉一身轻松:“怎么是你来了?”

“小的来给主子们引路,东正门离城门尚远。小的备了软轿。”

“柴管事想得周到。”老太太颔首。

如意就问:“可告sù

宁王府和侯府了?”

“奶奶的书信一至,我们就告sù

了两府了,两府的主子都说到了请你们务必要去一遭。”

虽然才离开四个月,可是如意觉得跟过了许久了一般,扶着老太太上了软轿,郑元驹打马上来:“我先去宫里。”

如意点头:“我和老太太先回去。”

如意随后上了软轿。听着轿子外柴东家的说起新的住处来:“……原是旧国公府,占地也宽广,小的们按着奶奶的吩咐收拾了3个院子出来,别的院子暂且都没动。”

因为不知dào

如意对院子的规划和用途。

“也只用的到三个的。主院给老太太,然后挨着老太太的给太太,咱们不拘住哪儿都一样。”

柴东家的在轿外笑了:“是这么个礼。如今匾额都空着,等世子爷回来起了名儿就挂上去。”

“这个不急,怕宫里有说法呢。”崇熙堂,就是太祖亲自提的。

“对了,这安阳郡主的亲事?”如意问起了李诗薇来。

“奶奶。现在是安国公主了。”柴东家的提点她,接着回答起她的话:“定了郭国公的儿子,郭家世子爷,如今正在修着公主府,郭世子如今住在‘四方馆’里。”

四方馆,是各国使节住在皇城的院落总称。

“既然咱们来了,得空也该请世子爷来坐坐,本就是亲戚。”

“可不是,郭世子来问了几回了。对了。舅爷说了,让给他备个院子出来。”

“胡闹,就在京里住着,你别理他。”

“对了。侯府如今正在商量世子爷的亲事,您得闲了还是回去瞧瞧。”柴东家的道,如意愣住了,赵如谨也要娶亲了么?

说话间摇摇晃晃的。就在如意要睡着的时候,柴东家的掀开了轿帘:“奶奶,到了。”

如意扶着她的手下了轿子。上前去把老太太扶住了。

老太太嗫喏着嘴,老眼含泪:“五十年了!五十年了!整整五十年……”

如意看着新漆的红亮的大门、铜钉和青石狮子,谁能想到这座宅子历经了五十多年的岁月了?

匾额如今还是空白的,老太太却指着匾额:“当初‘郭国公府’三个字,是太祖亲提的……可是……都没了……”

如意扶着她:“会有的,会有的,咱们不是回来了么?”

老太太点点头:“这人害人是害不绝的,我不又回来了么!”

“咱们进去吧,门口风大。”如意搀扶了老太太只管往里走去。

柴东家的把众人迎进了主屋,如意大概看了看,主屋格局跟寿春堂差不多,连摆设都类似的,柴东家的笑着解释:“奶奶吩咐的,只按了寿春堂的规格来布置。”

老太太点点头:“也是宁顺想得到。年岁大的人,还就爱呆在旧地儿。”

她紧了紧如意的手,如意心虚一笑,这哪里是她安排的!

待众人坐定,如意就吩咐了柴东家的带了众人各自安置着。

“府上的事情,且别忙着,这几日咱们松泛松泛。”柴东家的忙应了,组织了人带着众人去安置不提。

老太太看着廊檐,道:“这儿原本不是主屋来着。”

如意只端着身子恭听。

老太太回忆起来:“这儿原来叫格致斋,本来是大哥的书房。”

郭国公的书房竟然是这样宣朗大气,她以为武将的书房不过是摆设呢,就是郑元驹的书房也不过一进小院落,进深也浅,厢房只得一间罢了。

“大哥那时候爱研究些新奇玩意儿,太祖也爱过来瞧瞧,总提点几句,那时候大哥改进了火铳。”

她以为如意不明白,解释道:“火铳爱走火的,后座力又强,但凡不注意就要伤了用的人。大哥就钻研了许久,也不知dào

怎么弄的,终于减少了后座力。”

她比划着:“火铳得这样,抗在肩头,若是紧了些,不用走火,就是后座力也能把骨头震碎了。”她拍着锁骨,说起往事来神采飞扬。

然后指着院子:“就在里头,当初孝贤太子……”

说到这儿,她黯然:“若是他好好儿的,郭家也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如意对于孝贤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他本是太祖的嫡子。太祖最爱重不过的,只是出了“意wài

”,英年早逝,昭和帝才临危受命,做了太子。太祖也因为孝贤出事而身体日益衰败,没多久就撒手人寰,昭和帝顺理成章登基称帝,才有了如今的昭和盛世。

说实话,这几句话里,如意最佩服的还是昭和帝。

如意敢肯定燕太祖是个穿越的前辈。还是理工达人的那种,再不熟悉历史,九龙夺嫡也是知dào

的,所以只爱重嫡子,孝贤从启蒙到做太子,都是他亲自安排的,对其他的孩子,比如昭和帝、比如宁王……都是放养的,出息的。安排差事,没出息的,做富贵闲人养着,所以昭和帝在这样被放养的情况下杀将而出。自修帝王学,到如今的霸气皇帝,如今的大燕,虽然边境时有摩擦。但是却还算安宁,内政上面,贪腐慵拖沓也是有的。但都尚在民众接受范围,没出什么大篓子。

总的来说,昭和帝虽然称不上千古一帝,但是既有雍正的严苛,又有乾隆的散漫,比起康熙来说差了一点,但是比乾隆却好得多。

如意正想着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的时候,柴东家的就递了帖子进来:“大皇子妃知dào

奶奶回来了,下了帖子请奶奶去宫里坐坐呢。”

皇子妃也能请外命妇进宫么?

如意问了出来,老太太的惆怅淡了些:“想必大皇子妃极得重用的缘故,这也不是她请,怕是皇后的意思。”

柴东家的忙附和:“老太太真是慧眼如炬呢,皇后娘娘还真喜欢大皇子妃的,许多事情都由大皇子妃来出面的,就是太子妃娘娘都要靠后的。”

如意听了只暗暗为万信昭捏把汗:皇后娘娘此举意味颇深,放着正经的亲儿媳、太子妃不差遣,却大力捧着智障皇子的妃子。

没出纰漏也就算了,若是出了纰漏……

老太太也是一听就透这其中关窍的,拍着如意的手道:“你只应着就是,怕是驹儿回来会有安排。”

许要带如意进宫谢恩的。

如意点点头:“这些事儿且靠后了。老太太,只是不知dào

太太当初住哪个院子,我叫人收拾了出来……”

老太太摆摆手:“很不必这般麻烦。你太太住的院子,早在没抄家前就挪作他用的,就按着管家安排的吧。你去瞧瞧你的院子去,我在这儿坐坐。”

如意知dào

她感慨万千,想要独自静静,只得起身嘱托了秦氏:“太姨娘瞧着些,我去去就来。”

……

“奶奶住的院子,在老太太院子西南边儿,虽然不大,但是有门直接进出的。”柴东家的这番安排也是用心良苦。

住哪儿,如意不甚在意,反而问起了人手来:“不是说宫里会带着人一道儿赏下来?”

柴东家的笑道:“他们都是极规矩的,非传召是不会出来的,如今只在后头住着。”

她指着靠着指挥使府后墙的位置。

“不是住在外头?”当初安乐侯府和荥阳侯府的下人都是住在外头的。

柴东家的笑了:“京城米珠薪贵的,哪里有地儿给下人,不过把后头的园子劈了一角给咱们也就是了。”

寥寥几语,可知是不宽敞的。

如意点点头:“如今京中都是什么格局?”

主仆闲话着就到了如意的院子,跟柴东家的说的一样,确实不大,只得正房三间,厢房两间,从跨院过去就是一道门,直通府外的。

倒也便宜。

屋子格局都差不多,正房三间,一明两暗,中间做正堂,一边是卧室,一边配着书桌,权做小书房。

“小的也不知dào

奶奶爱什么摆设,也就空着。”如意大概喜欢的东西,柴东家虽然心中有数,但是却不爱自作主张。

如意点头:“先这样吧,带我去瞧瞧太太的院子。”(未完待续……)

PS:年底很忙哦,以后都单更哦,不好意思哦,亲!

2、波云诡谲

正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呢,知画就来通传:“崔姑娘来了!说是要见见您呢。”

如意一愣,怎么都没想到崔玉质这会儿会来,她也不说见不见,只问了柴东家的:“她如今怎么样了?”

“都说她撞大运了,安庆侯世子犯了事,如今被褫夺了世子位……万夫人这才去崔家下聘。”

也就是说,崔玉质如今是安庆侯府的准大少奶奶?

“奶奶若不方便,我这就去回了她。”知画见如意还在沉吟,遂道。

“让她进来吧。万大爷犯了什么事儿?”褫夺世子位是很严重的惩罚了。

“还是钱尚书孙子被吓坏了……这事儿不知怎么捅到皇上跟前去了……”柴东家的也说不出更多细节来。

……

崔玉质进来,心中羡慕了一回,又暗恨了一回,见着如意,脸上的笑就有了些勉强:“妹妹一去这么久,一向可好?”

熟稔热络如同姐妹。

“尚可,比不上崔姑娘心想事成,好事将近。”如意这话不无讽刺。

崔玉质红了眼:“也就是在妹妹面前我才表白表白,那万家本不是我这样的寒门小户高攀得起的,奈何当初在妹妹府上骑虎难下……”她擦着眼角,一派委屈。

如意撇撇嘴角,难得的露出刻薄意思来:“不过种豆得豆,求仁得仁罢了,崔姑娘来若是表白心意的,那就算了,知画,送客吧。”如意一点没客气。

崔玉质忙起身,拦住知画:“好妹妹,咱们是至亲的姐妹……我一个人在京里,无着无落的,好容易把妹妹盼回来了。只是如今京里的事情……我只为妹妹气不平!”

柴东家的意识到她要说什么,忙道:“崔姑娘且回去,待咱们奶奶把府里收拾出来再行招待……”

崔玉质不走:“妹妹又没在京里,你家二姑娘的事情和你什么相干?妹妹和郑世子的亲事是皇上指的,又有妹妹什么事情!”

“崔姑娘说的是!知画,送客吧!”如意大概知dào

她来的用意了,心中喟叹人心不足,就很不乐意收她这份“人情”。她起身就走,柴东家的忙跟着去了崔玉质想追着,奈何知画挡着她。她冷哼了一声,有些自圆其说的倨傲:“妹妹若还是这性子,我瞧着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而后愤愤的出去了。

“太太的院子呢?”如意问道,对刚才崔玉质提到的事情闭口不提,柴东家的感叹如意沉稳,也只打起精神来:

“太太的院子,紧挨着老太太的院子。”柴东家的忙带着如意出去,过甬道、穿园子就到了小郭氏的院子。

“嗯,这样极好。”如意看了一眼小郭氏的院子。格局跟如意那边差不多,只是厢房多了两间,而且耳房、后罩房色色配置齐全的。

她在指挥使府转了一圈,对宅子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将将坐定让人开库房,三治就回来道宫里留膳,郑元驹不回来用饭了。

如意又去问了老太太,老太太懒懒的。道随意用些。如意只吩咐柴东家的来安排了,自己躺在了床上午睡。

朦朦胧胧的,听得到郑元驹的声音。似乎是在问她,她睁开眼。

“回来的倒早。”如意倚靠在枕头上。

“本来就没事儿。赶路累吧?”郑元驹坐在床边,给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还行。我只担心老太太……不知dào

太太什么时候到?”这白天也多起来了。

“不知dào

呢。”有些话,郑元驹下意识的就不想告sù

她,譬如李炜的挑衅,赵如谨的亲事……还有关于如意的闲言碎语……

如意掰着指头算了半日:“大雪封路,怎么也要三月上头才能动身……只怕要夏天才能到的。”她算着小郭氏的归期。

“正好趁着这段日子,我把府里收拾出来,京郊的庄子看一看,该走的亲戚也要去走走……”如意说到这里,看着郑元驹,想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郑元驹点头:“这些事不急,咱们休息几天……皇上的意思,要给外祖父平反……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他的面容绷得有些紧,如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总要有人来担当了这责任。”君主总是不会有错,除非是天灾,而郭国公的事情却是人祸。

郑元驹再次感叹如意的聪慧,甚至感觉到了淡淡的冷意和担忧:慧极易折,总非长寿之道。他爱怜的摩挲着如意的发:“皇上的意思,还是要看朝堂里的风向。”

就算是一人独大的帝制时代,也不能真的一意孤行,毕竟,如今的大燕,武将出头不易,都希望有战事才能博出身。

“这个简单。”如意对他的担忧毫无所觉,“我和老太太去给外祖父扫墓去……到时候御使台若弹劾了,群臣一边倒的话,这件事就作罢……”

若是有体察上意的,自然水到渠成。

郑元驹想也没想就摇头:“不妥,若是成了还罢了,若是不成,你就成了出头的椽子。”如意对他微微一笑:“我一个妇道人家,就是有些说头也有限。况且……”她知dào

郑元驹的护短,总要先给他说清楚,免得为了她误事。

“托我娘家太太的福,如今京里怕是没我什么好话的。你听着就是了,可千万别生气。”如意道,她虽然称不上与人为善广结善缘,但是在京里并无什么坏行,若是有闲话,十有八九就是薛氏的缘故。

总不能去指着薛氏的鼻子骂。

郑元驹脸上展现出古怪的神色来:“你都听说了么!下人倒是嘴快!”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如意忙帮着解释:“不是府里人说的,是……”如意想说崔玉质,可是觉得没意思,就换了个问题:“安庆侯府出了什么事?怎么被褫夺了世子?”崔玉质居然舍得放qì

这个金龟婿?就算万信明已经不是世子,但是他是唯一的嫡子,安庆侯又是得宠的,以后的路,且宽着呢。

“不是多大的事。”郑元驹不愿多谈外头的事,尤其是和如意无关的。

谈话间柴东家的就在屋外通传:“宁王府的妈妈、安乐侯的妈妈到了,来给世子和奶奶请安!”

如意忙起身,笑意盈盈:“也是巧了,咱们两个的‘娘家’都一处来了!”

“给世子爷,大奶奶请安!”这是宁王府的小黄妈妈,是何氏身边黄妈妈的堂妹。

“给大姑爷,大姑娘请安!”这是安乐侯府的唱晚娘。

“两个妈妈快坐!本来该咱们回去的,如今倒累两位跑一遭!”如意满是歉意。

小黄妈妈笑道:“咱们王妃素来爱重世子爷,哪里舍得你们风尘仆仆的就去王府,怕你们累坏了,这才着小的来走一遭,一则来瞧瞧世子爷和大奶奶的情况,二则看看可缺什么?顺便说一声,王妃请了两位后天去王府。”小黄妈妈口齿清楚,一点没有寻常婆子的拉拉杂杂,显见是常在外头行走的。

她说完,如意谢过了,唱晚娘才说了来意:“太太请大姑娘、姑爷回府上坐坐,说是商量商量世子爷的亲事!”

她说的世子爷,是赵如谨。如意笑意凝住了,赵如谨的亲事?需yào

这么急么?薛氏又闹什么幺蛾子?

郑元驹眯着眼看着唱晚娘,这薛氏还真是迫不及待了!赵如谨的事情和如意的那些闲话,她都在旁边乐意的瞧着,指望着看笑话呢。

“那我明日就回去,府上老太太可好?父亲可好?太太可好?”这些场面话,如意还是要问问的。

唱晚娘是一心跟着薛氏的,连唱晚都不肯顾惜,这会儿既然传了话,别的话自然都往好了里说,如意微笑着听完了,才对小黄妈妈道:“妈妈别多心,太太也没让人去荥阳说过府里的事情,我既然回来了,少不得要挂念的!义母仁义,亲自去了荥阳,我就拿大怠慢妈妈一回,后日定去王府的。”

这话让唱晚娘脸上挂不住,就福身要告辞,如意也不留她,就让人送出去了,亲自挽着小黄妈妈说话。

“府里虽然冷清,但是整洁干净,丫头婆子小厮归置行李也无人高声喧哗!奶奶性子瞧着也好……”小黄妈妈回去对何氏回话。

何氏点头:“谁说不是呢,是个再齐整不过的人,色色周全,许多人都不及她的。”如今李诗薇嫁给郭子归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了,与其再对如意心存疙瘩,不如想法子让郭子归和郑元驹走的近些,最好的法子,就是把如意笼络好了,她全是看出来了,如意就是郑元驹的心头肉!

“太太说的是!只是小的去的时候见了亲家府上的妈妈,她说明天要请了世子奶奶回去,小的自作主张,请了世子和奶奶后日到府上来。”本来只是去瞧瞧的,可是既然安乐侯府都开了口,宁王府也不能没表示。

何氏想了一回:“本想着借看老太太,去瞧瞧的,这下也就算了,可请了老太太?”

小黄妈妈点头:“奶奶亲自带小的去给老太太说了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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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燕京风云

唱晚娘回了安乐侯府,薛氏就忙叫了她去:“那小贱人如今过得可滋润了!”

唱晚娘道:“看着气色还不错的,杂七杂八的说了太太的不是,还是当着宁王府妈妈的面!”想到小黄妈妈那暗藏得yì

的脸,还有那身行头,唱晚娘就气不忿:如意出嫁,解棋怀孕,薛氏就把银钱看得紧了,府里下人穿戴也不管,只让去找老太太!

如意也和郑元驹说着安乐侯府:“让唱晚娘来,看着不像,倨傲也不是,谄媚也不是,太太如今缺人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按理说薛氏身边也不差人的,犯得着抬举这么个混不吝的?没点眼色,当着宁王府妈妈的面儿就把正经娘家的款儿摆起来,就不怕得罪了宁王府?

“不相干的人,你管她们做什么,我让慎言来一遭,你也不必跑一趟。”郑元驹不乐意如意去安乐侯府受薛氏等人的奚落。

“总不能不如瞧老太太和父亲。”如意问起玉环来:“也不知dào

这么快进京来,庄子上来的丫头太小了些,人手有些紧凑。”

荥阳的师资力量有限,只得知画一个,时间又短,成效不显。

两人信步闲谈到了老太太的院子,晚上在这儿摆饭,秦氏迎了两人进去:“……只是静静坐了半日,世子和奶奶劝着些。”

老太太问了郑元驹一回,知dào

进宫一切安好,才问起郭子归:“馆里住着,总归不便……你问问礼部,可否到咱们府上暂住?”

郑元驹点点头:“孙儿明日就去问。”如意也接过话头:“我让人再收拾院子出来……”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劳你累些,他一个人孤身在外的,我这做姑婆的实在不落忍。”如意笑道:“老太太哪里话,表少爷是正经的亲戚,又不是那打秋风的……孙媳正愁如今没了由头问老太太要钱花呢!这下子现成的筏子来了!老太太。断没有让表少爷来了还花用自个儿的道理,您瞧着这安置费、伙食费是不是您给解决了?”做出一副市侩模样来。

老太太撑不住笑了:“你这猴儿,亏得是不差钱的,否则非是个铁公鸡不可!”

如意一丝儿难为情都没有,反道:“这铁公鸡有什么稀奇?孙媳啊,想当的是糖公鸡,不仅一毛不拔,但凡挨着的还要粘下一片皮来!”

听了这话,众人都笑开了!老太太指着她说不出话来,秦氏忙给她顺气。徐镜屏捂着嘴,花间抿着嘴强撑着,及春却是咧嘴笑得欢。

吃了饭,郑元驹去了书房,如意才说起给郭国公扫墓的事情来:“……也是咱们晚辈该进的孝道。”

老太太深以为然,如意又说:“您在家里头祭奠,孙媳和凤雏去墓地……这么些年,也不知荒芜成什么样子了。”

老太太执意不肯,要一道去。如意道:“您还是在府里,若是有人来,总要有个主人!”

“况且。”如意接着道,“如今春寒料峭。燕京风大,您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老太太拗不过如意,沉默了半晌也就作罢。

如意这厢先安排了人这几日找到郭国公一家的墓地好生打理:这也算是浅试水。自己则叫了柴东家的进屋里说话:“说吧,如今燕京都怎么传说我的不是的?还有安乐侯府是怎么回事?”

赵如瑾的亲事?

柴东家的只得一五一十说来:“……奶奶去荥阳后没多久。太子殿下就经常上门来找侯爷,后来奶奶原些画的那些墨梅,都被太子殿下要了去。”

“这!”金盏都气愤了:“奶奶的东西。怎么能随意给了人!”

“于是京里就传出些……后来太子殿下娶了太子妃,奶奶曾送给她的墨梅图赫然就被太子殿下穿了出来。”

别人未必认得出那是她的墨梅图,可是有薛氏母女,如意心里沉了沉,薛氏母女为了毁她还真是不遗余力,连太子都敢利用。

如意以为这些都是薛氏母女弄出来的,从来没认为是太子李炜本人的意思。

“而且,衣服上的字还是瘦金体?”如意摩挲着玉镯子,李炜习瘦金体是许多人都知dào

的。

柴东家的点点头。

知画看着如意不无担忧,如今刚回燕京,就有这个名声传出去,如意以后该是如何的举步维艰?

“那安乐侯府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意沉住气,薛氏这般没有章法,皇后就算一点儿不顾惜她,但是太子的名声也有损的,总不会一直姑息下去。至于赵如妙,素来横冲直撞的,她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

“二姑娘不是和苏姑娘打起来了么?苏姑娘的脸被抓了……太太就想着让世子爷娶了苏姑娘……”

“呵呵……”如意冷笑,赵如妙闯的祸让赵如谨来担着?她起身:“她们的打算是把苏妹妹娶回府里好细细磋磨吧!”

先不说这事儿行不行得通,只是薛氏这做派实在恶心人!

“老太太怎么说?”如意问。

“老太太如今看葛姨娘看的紧,其他的事情不大管的。”柴东家的说得很委婉,如意一下就明白了,这解棋怕是也蠢蠢欲动的,老太太只怕看她肚子的孩子比看赵如谨也不差什么了。

“侯爷呢?”赵绍荣总不会也睁只眼闭只眼吧!

“侯爷不许的,说是苏姑娘年岁小,而且家世也不般配。”

苏三是国公之女,而赵家,呵呵呵……赵绍荣是赵家难得的明白人。

如意松了一口气:“我明日不回去了,你把备的东西送回去。就说,我只看父亲的意思,父亲若是允了,要我这个女儿做什么,我就按着他的吩咐做就是了。”

“哥哥如今还是半月回府一次?”如意问。

柴东家的点头:“半月一休沐,若是闲散,想必就亲自来接奶奶了。”

如意兄妹感情素来好。

如意点头,复又摇头:“下次休沐的时候。你叫人去城门等着,直接迎了他过来。”

如今的赵家没有她在府里守着等着,他回去了,还有什么温情可言?

如意对感情,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讲究来往的,君既无心我便休,何苦上赶着去挣扎?

金盏忙道:“不如把舅爷和表少爷的院子一并整理出来?”

知画也点头:“给舅爷留个院子也便宜。”

如意不允:“哪有放着自家不住,住在妹妹家里的?说出去全是哥哥的不是,不过白天来这儿坐坐罢了。”

“坐什么呢?”郑元驹掀开帘子就听到主仆几人说话。

知画忙起身给柴东家的示意。婆媳两个福身就出去了,金盏只是笑着迎上去接过郑元驹脱下的衣裳,笑道:“奶奶说舅爷过来住的事情呢。”

“也不麻烦,和子归住一处就是了。”

当着老太太的面,如意不好问,如今只有夫妻两个,如意才说出担忧:“郭表弟能从四方馆出来住么?”

他如今的身份是蒙古王子。

“所以要先恢复外祖的爵位,他做郭家的世子。”郑元驹说得浅淡,如意却听出了凉寒:“皇上这盘棋忒大了。”

郑元驹看了一眼金盏:“你先出去吧。”

金盏心中再不甘。也只能福身出去了。

郑元驹这才说:“也是舅舅不肯回来的缘故。”

“所以用反间计么?”让郭润杰和蒙古那边起嫌隙。

“也不算反间计,只是让舅舅更多一些顾忌。”郭家祖上的荣光,身为郭家子孙的郭润杰总要顾忌一二的。

“皇上的身体,真的就到这一步了么?”步步紧逼。不留余地。

郑元驹心中再次感叹如意的敏锐,他搂着她,苦笑道:“宁顺,你也太聪慧了些。”

如意悚然。绷了绷身子:“没有的事情!谁都能听出来的。”

郑元驹抚着她的背让她放松下来:“别怕,我护着你呢。在外头你也别怕,只是要藏拙些。”

慧极必伤。郑元驹想到李炜,眸中神色变幻莫测。

“我知dào

呢,没事谁去外头卖弄。对了,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家二姑娘抓伤了苏妹妹,就要哥哥娶了苏妹妹,以后要求娶大家姑娘也不必找媒人了,直接叫自家姐妹打上门去!这真是把哥哥放在火上烤呢!”如意难得的带出三分烟火气,刻薄起赵如妙母女来。

郑元驹咧嘴一笑:“我觉得这样倒也省心,好在我已经娶了你了,否则哪里找个姐妹来抓你几把?”

他顺着如意的话打趣,如意白了他一眼,自他怀里挣脱开:“撇开二姑娘的那些事情,我倒是挺喜欢苏妹妹的。”

苏三是难得的和如意处的好的几个姑娘,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如意说得不无惋惜。

“这事儿也未必不能成了。”安乐侯府赵家是天然的束缚。

如意睁大了眼,不敢置信。

郑元驹高深莫测的笑了:“你问问慎言的意思,若是他想,咱们想想法子就是了。”

如意自个儿想了一回,就摇头:“不必了,何苦拖累了苏妹妹。”

摊上薛氏那样的婆母和赵如妙那样的小姑。

“一物降一物,或许有个儿媳在府里,岳母能静下心来好生修身养性也说不定呢?”郑元驹道,不怀好意的意味浓重,如意摇摇头,整天的硝烟弥漫,只怕安乐侯府更难“安乐”了!

这时候知画在外头问,可要送水进来了,如意应了,折身进了净房。(未完待续……)

PS:一天一章,慢慢码!小郭氏要回来咯!

4、来者不善

“他们都是随宅子赏的?”如意看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群人,颇有些吃惊。

“都是掖庭的官奴。”柴东家的回道。

“掖庭的官奴?”如意知dào

一个,叫上官婉儿,掖庭的官奴不都是给宫里服wù

的么?

“因为世子爷是只身上任的,且又有宁王的情分在,所以皇上格外看重,就着了礼部配了人手连宅子一道赏赐下来。”柴东家的说的是感恩戴德,如意看着院子里的低眉顺眼的众人有些鸭梨山大。

“知画,你和金盏一道,把丫头们的来历名字问问,你瞧着有好的就留在院子里伺候,给太太那儿备下些。”官奴,顾名思义,都曾经是做主子的,如意对他们的职业技能不抱希望。

“丫头婆子还罢了,小厮和苍头?”古代男人翻了错不都是流放的么?难道一并关入掖庭?

“都是老兵,是世子爷安排来的,原来跟着去过南疆。”柴东家的解释。

如意正了正身子,不自觉的就严肃起来:“老兵们里可有头儿?”

柴东家的指着一个两鬓花白的:“这是叶大,平日管着这群人的。”

如意忙笑着对那叶大道:“您今年高寿?”两鬓斑白,满面风霜,本该是儿孙绕膝的年岁。

“小的今年五十七了!”叶大躬身回道。

如意起身:“您受累了!以后府里的活儿您多操心。”

叶大忙推不敢:“奶奶哪里话,世子爷和奶奶仁义,赏了咱们一口饭吃,小的们心里只有满腹感激的。”

“你们年少时候保卫家国,如今又来帮着咱们守这宅子,委实难得。”如意也不知dào

该怎么说,古代的兵役是很残酷的,好些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苦寒的“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更有甚者“

可怜屋顶,犹是春闺梦里人”,她对着这些人实在摆不出主子的款儿来,起身对柴东家的道:“你们且在这把人手排出来,首要的是老太太、太太院子里,至于世子爷的书房……”她看了一眼那些老兵,道:“暂且不忙。把家常用的先归置出来,分了等级,造了表给我瞧。”

这牵涉到工资待遇的问题。

但是新领导上台,总要有所表示的:“定了等级,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钱!”

柴东家的忙替着他们谢过了如意。

这时候三治步伐匆匆的进来:“奶奶,大爷让你去老太太院子里,太太到了!”

如意的表情僵硬了,小郭氏回来了?

……

眼前的妇人柔弱的如同一株雨后的牵牛花,颤颤巍巍的花朵上。是不胜娇羞的几颗露珠儿,带着雨后的凉意。

郑元驹再也忍不住,噗通就跪在了她的跟前,抱着她的腰痛哭失声:“娘……”

这声“娘”已经十多年未曾听到了。小郭氏抱着郑元驹,只嘶哑着喊了一声:“我的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无声的掉眼泪,郑元驹只感到脖子上一颗、一颗的液体带着无声的冰凉扩散至全身。他紧了紧手臂,抱着这个孱弱的妇人。

郭杜娟素来是个心思粗犷的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们太可怜了……”

如意扶着老太太,老太太蹲下来。张开手臂抱住母子两个,也哭的是老泪纵横。

如意在旁也觉得鼻子酸酸的,泪水也不知不觉流下来了,他们分别十年却能再见,她和她的家人上一世的分别却是再也不见。

四人哭做一团,终究不是个事儿,秦氏忙扶起老太太:“如今都好了,都好了……”她也带着哽咽,但是尚能控zhì

住情绪。

老太太胡乱擦了擦脸,把郑元驹牵起来,又握着小郭氏的手:“都好了,咱们都好了!“

郑元驹笑了笑,一向清冷的眸子被眼泪冲刷后分外明亮。

“太太,这是宁顺。”他紧紧牵着如意,介shào

给小郭氏。

小郭氏这才瞧着了如意,脸色微变,嗫喏着嘴,却没说话,如意上前福身后要扶着她,她却袖了袖手,婉拒了,反而牵着郭杜娟:“这是你表妹,杜鹃。”

如意的手尴尬的在半空,她讪讪一笑,转手去握着郭杜娟的手:“妹妹好水灵,真是外甥似舅,侄女儿像姑。”

郭杜娟裂嘴笑开,她素来是个爽朗的:“姐姐也好kàn

,就是太瘦了,跟草原的瘦马一样。”

大家都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独有如意隐隐觉得没对劲,但还是自觉的站在小郭氏身后,老太太和小郭氏说话,也没人注意到如意。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老太太握着小郭氏的手不松开。

“我是早就想回来的,也是巧了,刚到了边境,就听说了驹儿的事情,众人都当是奇谈,我这才匆匆赶路回来,在路上耽搁了许久……”小郭氏柔柔的解释,郭杜娟补充:“咱们还以为要去荥阳的。”

老太太爱怜的一手握着郭杜娟:“好孩子,你父亲如今还好?”

郭杜娟要答话,小郭氏却接过话头:“嫂子虽然是蒙古人,可是自小也习汉话,兴汉学的,对哥哥还好。”

“也亏得遇到你母亲,否则咱们郭家……”老太太忍不住又要掉眼泪,小郭氏也含泪点头:“也是哥哥命大。”

如意忙拦着话头:“如今太太回来了,可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老太太该高兴才是。”

这些事关郭家旧事的事情,还是少谈为妙,恐防隔墙有耳。

小郭氏的哀戚神色淡了些,只是握着郑元驹的手紧了紧:“你这媳妇倒是个明白事理的。”

这话不咸不淡,郑元驹也没多想,道:“宁顺素来极好,咱们一心只盼太太回来的。”

“是呢,兮儿,宁顺是个好的,有这样的儿媳妇也是你的福气。”老太太略略有些喜气。

小郭氏对此不置可否,咳嗽了两声。如意忙命人上了茶,还一个劲儿的致歉:“咱们也是昨日才到的,府里如今一团乱麻的,规矩上松散了,慢待了太太和表姑娘。”

小郭氏对老太太笑了笑:“真是好儿媳妇,倒是把咱们当客人看待呢。”

如意愣住了,从来没想过小郭氏是这样的,她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小郭氏,冷淡的,槁木死灰的。沉默的,唯独没有想过是这样,带着针尖的。

“也是她的好处,小孩子知礼些总没大错。”老太太替如意说话,郭杜娟拉着她的手:“姑婆,好饿!”

老太太忙叫如意准bèi

饭菜:“也不用大弄,做些家常菜色就好。兮儿口味清淡的,杜鹃呢?”

郭杜娟歪着头:“姐姐会不会做饭?听说中原的女人都是很贤惠的,姐姐做饭来吃啊?”

小郭氏没说话。郑元驹道:“宁顺不会做饭的。”

老太太也道:“你嫂子哪里会做饭?”

如意忙道:“我这就去安排。”不是她的错觉,她察觉到了小郭氏的冷淡和郭杜娟的……刁难?

也不待回话,她就匆匆出去了。

……

“驹儿。”小郭氏慈祥的抚摸着郑元驹的背:“如今我回来了,也不想去荥阳见你爹的。我写了信,你让人送去就是了。”

意思很明显,老太太嗔怪:“当着孩子说这些不像样!杜鹃爱吃什么?都忘了告sù

你嫂子一声。”

郭杜娟起身,对郑元驹咧嘴一笑:“我亲自去告sù

姐姐。”

她蹦蹦跳跳的出去了。问了人,顺着路就跟着如意去了厨房。

“我不爱吃猪肉的,姐姐怎么让人用这些下等人吃的东西来招呼我们。”

如意正吩咐厨房里做猪肉丸子。

“凤雏喜欢吃的。没想到太太和表姑娘回来的这么快……也就没备下。”如意淡淡笑着,郭杜娟嘟着嘴:“凤雏哥哥怎么会喜欢吃这些!我不管,我要吃羊肉!马肉!牛肉!你不会做饭,连安排都不会吗?那要你来做什么!”

颇为嫌弃。

如意忍不住笑了:“柴婶子,叫人去买羊肉回来。”

柴东家的看着天色,都快午时了。

“算了,直接去酒楼里端些蒙古菜,我记得西市那边有蒙古菜馆?”如意索性这般安排。

郭杜娟不干了:“人家到了燕京还吃蒙古菜,姐姐你是故yì

让人家吃不下饭了!你们大燕女人心思真多,想着法子的刻薄婆婆。”

把小郭氏都搬出来了,如意气乐了:“那妹妹你说怎么办?厨房里只有猪肉和鱼。”

蒙古在内陆,怕是吃不惯鱼的。

“我不吃,难道姑妈也不吃吗?你问我怎么办?我又不是这府里的奶奶,我怎么知dào

怎么办!”郭杜娟吵嚷起来。

“怎么了?”小郭氏身边的妈妈夏兰寻了来。

“夏妈妈!凤雏哥哥的媳妇儿欺负我是蒙古来的,拿了猪肉来打发我呢!”郭杜娟口齿伶俐,三两句话把错处都推到如意这里。

夏妈妈是一直跟着小郭氏的,小郭氏的心思她清楚得很,如今见了如意也就没有好脸色:“大奶奶,本是我们太太仓促,思子心切,这才匆匆来了,让您受累了!”

这话不阴不阳的,如意哪里敢受:“太太回家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咱们太太最好相处不过的了,就是表姑娘……也不是那等轻狂的,不过想用一顿热饭,奶奶就诸多抱怨的,何苦来着?”夏妈妈更不客气。

如意忙解释:“我并不敢抱怨,我这就去安排,务必让太太、表姑娘满yì

。”

婆婆想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如意理解的,也不针尖对麦芒,给柴东家的使了眼色,柴东家的了然而去,她自己则塞给夏妈妈一个荷包:“这些年妈妈辛苦了。”

夏妈妈捏了捏,脸上露出些得yì

来,才缓了缓:“表姑娘爱吃肉,太太爱吃菜,务必要安排好了。”

如意自然是满口答yīng

。(未完待续……)

PS:小郭氏回来老!

5、旧怨新仇

等两座大神走了,如意才坐下,微微凝着眸子:小郭氏很显然是不喜欢她的,从来没想到遇到婆媳矛盾来着,如意想着应对之法。

金盏在旁不忿:“不过是个妈妈罢了,在奶奶面前竟然拿出太太的款儿来了!”

她其实乐意看到如意吃瘪的,但是她还不傻,若是如意不好,身为大丫头的她在府里也没脸面。

“长辈跟前的猫儿狗儿都比小孩子尊贵的,你们不可慢待了太太跟前的人。”如意抿了抿嘴,吩咐道,柴东家的已经出去买肉了。

郑元驹喜欢用猪肉的,而鱼肉是给老太太准bèi

的,昨天才到府上,哪里能事事齐备?

“奶奶,可要我去问问太太跟前的妈妈?”知画问道。

如意摇摇头:“太太未必乐意咱们做的就顺了她的心思。”小郭氏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带着刺的。

在没弄清楚她对她究竟不喜欢到哪一步之前,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

“你们都在这儿守着做什么?快去把下人归置好,立马放几个到太太院子里,顺便把太太院子里的炕烧起来。”如意吩咐知画,知画福身去了。

“芍药。”如意喊道,芍药忙往前几步。

“去告sù

柴管家,让把太太回来的消息到几个亲近人家说一说。”如意想看看各家的反应,也好kàn

扫墓之行怎么开始。

金盏在旁陪着如意,如意坐了一会儿,就起身:“你在这儿且守着,催着些,务必要等柴婶子一回来就能摆饭。”金盏应了,如意带着诚儿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在院里就听到屋子里其乐融融的说笑,郭杜娟的声音带着娇羞:“凤雏哥哥,你说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呢?”如意笑意盈盈的掀开帘子。

屋子里小郭氏姑侄两个都淡了笑容。郭杜娟问如意:“是要吃饭了么?”

如意露出歉疚来:“太太,宁顺无能,许多事儿考lǜ

不周,要迟些开席,太太见谅。”

小郭氏道:“什么见谅不见谅的,好在是一家人,迟些早些也无妨。”

还是有淡淡的责怪。

郭杜娟点头:“还是蒙古好,火一架,杀一只羊,就能开席了。就大燕规矩多。”她皱着鼻子,孩子气十足,老太太笑着揽着她:“好货沉底呢,慢工出细活,这慢慢儿来的才是好东西。”

郭杜娟不依:“烤全羊才是好东西,凤雏哥哥以后随我去蒙古尝尝!”

郑元驹笑着应了,对如意道:“太太如今回来了,你也能偷闲了!”

如意赧然:“世子爷说笑呢,妾身本来就贤的……”

小郭氏看小夫妇如此恩爱。有些扎眼,咳嗽了两声:“驹儿媳妇,你去看看,我的东西搁哪儿。瞧着别让人碰坏了。”

如意还没坐定呢,听了这话只得起身出去。

等她走了,小郭氏才对郑元驹正色道:“你这媳妇是好的,只是身子弱了些。该好生调理才是。”

倒也是关心的,郑元驹回道:“因为守着孝,所以才清瘦了些。”

“守孝?”小郭氏愣住了。郑元驹才一五一十把郑家的事情说了,小郭氏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长叹:“也就这样了吧。”

……

“姑妈,凤雏哥哥可真好kàn

。”郭杜娟悄悄对小郭氏道,姑侄两个正回如意安排的院子休息。

“嗯,是好kàn

,和他父亲一样,高大、伟岸……”

“姑父年轻时候也这样好kàn

么?”郭杜娟的汉学造诣有限,翻来覆去的只会用“好kàn

”二字罢了。

“嗯,你姑父……”小郭氏陷入回忆里,直到黄妈妈提醒:“太太,到了。”

小郭氏看了看院子:“这赵氏倒是有心。”这院子本是她出嫁后才新建的,原本是用作郭润杰娶亲的。

“我不喜欢赵氏!”郭杜娟自个儿找了位子就坐了,对小郭氏抱怨:“还让我们吃猪肉,还说是凤雏哥哥爱吃的。”

夏妈妈也不喜欢如意:“说了几句,倒是满口应下,身边的丫头就不高兴了,还塞了一个荷包给我。”

金盏的鄙夷让她生气,如意的滑不留手里藏着的桀骜让她也生气。

“既然给你,你就收下。”小郭氏淡淡的,让另一个婆子海氏照顾了郭杜娟:“燕京不比草原,最重身份和规矩的,你身边一个丫头太少了。”

郭杜娟笑盈盈的拉着海妈妈:“我早就想问姑妈要一个人的。”

小郭氏对海妈妈使个眼色,海妈妈就带着郭杜娟出去了。

小郭氏才露出愁苦颜色来:“难道大燕的好姑娘都死光了不成,怎么就娶了这个!”

对如意可以说是厌憎的。

夏妈妈道:“而且世子爷多护着,我听丫头说,如今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守着她。”

“哼!母女一个德性!都是离不得男人的!什么清河崔氏女,艳赛大小郭,把我和姐姐都踩下去了,该是浪塞大小郭才是!”

小郭氏提起崔元娘,满腹的仇怨:“当初若不是她横插一脚,我也不用去荥阳……却是个短命鬼,让薛家的捡了便宜!”

还有一个极隐秘的事情,小郭氏没说,就是那人,那人居然也心心念念的是崔氏那个贱人!

就是在那晚上……小郭氏眸色朦胧氤氲,带着无限的缅怀。

……

郭杜娟的丫头叫采霜,也是来了大燕才买的,在蒙古,她用的女奴,陪玩的也是贵族的姑娘,她不爱用女奴,贵族的姑娘也不能陪她来大燕,这才买了采霜。

“凤雏哥哥比父亲还好kàn

!”她对采霜说个不停,郭杜娟使得一手好马鞭的,采霜不敢不应她。

“世子爷是好kàn

。”

“就是,这样的人就该做咱们蒙古的驸马,跟父亲一样!”郭杜娟道。

“可是世子爷已经娶亲了。”而且也用不着去蒙古,又不是当初的郭润杰。

郭杜娟从床上坐起来,横眉怒对:“那赵氏瘦的鸡仔似的,能生孩子吗?姑妈也不喜欢她,安排点饭食都要半天,一些儿用处都没有,连咱们蒙古最下等的女奴都比不上。”

采霜全身绷紧,郭杜娟经常说起蒙古女奴的悲惨日子来,她一直怕被带到蒙古去,就忙附和:“是呢,大奶奶太瘦弱了。姑娘不如求了姑太太,就留在大燕吧。”

“我本来就要留在大燕的,等父亲回来,我也是国公的女儿了!做凤雏哥哥的妻子正好。”

采霜松了一口气,海妈妈在屋外听得声响,就道:“时辰不早了,姑娘该歇着了。”

这才没了声响。

……

“我想着是不是该加快收拾然后宴请宾客?给太太洗尘。”如意提议。

郑元驹一直都笑意盎然的,这会儿抱着如意都还激动得很:“不着急,等太太好生休息,然后问太太的意思。”

如意心中沉了沉,话到了嘴边,换了说法:“不知dào

太太是怎么看我的,我实在心里没底。”

“太太自然是喜欢你的。”郑元驹想都没想就说了,怕如意不信还补充:“还说你太瘦了该好生调理调理。”

“太太慈心。”如意随口应下来。

“就是有一二看不惯的……”郑元驹见如意懒懒的,索性亲了如意的脸颊:“你只听着就是了,就是我,也挨了太太说的。”

婆媳的关系,郑元驹表示从来不担心,小郭氏性子软,如意是个聪慧的,就算有小摩擦也能化解了。

“明天要去宁王府呢,我先睡了。”如意躺在床上,背对着郑元驹,双目睁着,只觉得迷茫。

郑元驹则靠在枕头上:“我明天要向宫里禀明这件事情,给太太的封诰也要下来……”

“我让柴管家把太太回来的事情告sù

亲近的几家了。”如意道。

“嗯,是该这样。”郑元驹也躺下,拥着如意:“宁顺,你做事周全细致,真是难为你了。”

难得的感性了起来,如意扭了扭:“热呢,别抱着了。”

郑元驹略略松开:“明天咱们去看义父义母,下人可都安排妥当了?”

“都归置好了,老太太、太太院子里人手都足够了,只是那些个老兵……”反正没有睡意,如意索性也起来靠着枕头坐着:“他们年轻的时候保家卫国,老了也没个去处……我瞧着都是些年老的……还要来府上做事,实在是于心不安。”

郑元驹如今正亢奋着,也就问:“你的意思?”

如意斜斜靠在枕头上,看着郑元驹:“太祖不是曾推行征兵的么?怎么成了如今世兵?”

世兵制的军士编制在卫所中,主要任务有二:一是守卫地方,一是屯田生产。守卫地方城池的称守军,进行屯田生产的称屯军。屯军以屯田生产的收获供给自己也供给守军。

“也是因为供给的问题,太祖仁爱,不忍为了养军备战,耗费民财。”

“可是,这老兵无所去,新兵无所进,要得了几年,军队就衰败了?”如意反问。

郑元驹听得悚然一惊,眼里一亮:“你怎么知dào

这些?”

“我和叶大说了几句话,大概也清楚了如今卫所的情形,这些年逃兵少,等守备、千户等的儿子,不懂战事的袭了父辈的职务……”

郑元驹平躺着,想着如意的话,心中微微思量开。(未完待续……)

PS:哈哈,婆媳乱斗!

6、少女心思

如意一早就去了老太太院子请安,小郭氏已经在那儿了,见了如意淡淡道:“大奶奶好福气,日上三竿才起来,只我们年岁大的人没瞌睡。”

如意忙歉意的福身:“实在是起迟了,太太见谅!”

老太太笑道:“多大点事,咱们不是那讲究虚礼的人家,兮儿,宁顺是个孝顺孩子,每天管家累呢。”

小郭氏才没说话了,等如意说了今天的安排,老太太让她去了,才对小郭氏道:“多大的人了,眼看着要抱孙子的,还纠缠那些旧事!”

小郭氏赌气:“她养的孙子我不稀罕!”

老太太见小郭氏犯了左性子,也生气了:“你不稀罕,我稀罕,驹儿也稀罕!你若还是这样孤拐,趁早的离了府里,我只当你没回来!”

“姑妈!”小郭氏急了,“她有哪些好,您为着一个外人这般不待见我!”

“外人!阖府上下都是外人呢!我在人前只说你好的,你傲慢瞧不上西府的人,才让那罗氏有机可乘,最后差点害了驹儿!若我不是你亲姑姑,早跟西府那淫,妇一样咒骂死你了!”老太太说到往事也是难受,蹒跚着起身进屋里了。

小郭氏回了院子哭了一回,夏妈妈忙拿话劝她:“您是太太,正经的婆婆,就是要管教媳妇也是没话说的,只是别落了痕迹,老太太也不会多说的。”

“九死一生的才回来,儿子满眼都是媳妇儿,连老太太也……”小郭氏尤其气不忿,只觉得如意可恶!

“姑妈!”郭杜娟蹦蹦跳跳的进来,小郭氏忙擦了眼角:“好生走路呢,跳跳脱脱的,兔子一样!”小郭氏摸了她的手,暖暖的。就拉着她坐了:“怎么起的这么早?可是认床?”

郭杜娟摇头:“你看我这身好kàn

么?我要去找凤雏哥哥。”她起身显摆的转了几圈:一直不肯换的胡服终于变成了一件石榴裙,外头罩着齐膝的棉衣,珠链的一窝丝也变成了一个反绾髻,别着一对莲花点翠钗子,颇为俏皮,只是她常年在草原上玩耍的,面皮上就红黑了些。

“这倒是好,采霜倒是手巧!”小郭氏真心赞了一回。

郭杜娟撇撇嘴:“哪里是她!是这院子里的婆子。”就是如意安排进来的。

小郭氏的笑就淡了:“用着好,就留下吧!”

郭杜娟点头:“我要去找凤雏哥哥!”

小郭氏拉住她:“你哥哥去了宁王府,你去陪陪老太太。”

郭杜娟瞪大了眼:“怎么不告sù

我一声儿!我要去找他!”

“宁王府呢!是随便进的去的?你哥哥等会儿就回来了。我让他带你出去就是。”小郭氏哄住了郭杜娟,让海妈妈带她下去吃饭了。

夏妈妈有些担忧:“表姑娘这是……”

“二八年华春心动,驹儿又是个出类拔萃的。”小郭氏想了一回:“你去瞧瞧,驹儿媳妇院子里都有谁留着,带个贴身伺候的来。”

……

如意带出来的是知画和诚儿,因为如意的院子要归置东西,所以留了金盏在府里。

下了马车,郑元驹下马来牵着她,小黄妈妈迎了上来:“王妃问了几遭了。可是来了!”

如意赧然一笑:“起的迟了些。”小黄妈妈笑了:“大奶奶就是实诚!”然后请了两人进去。

宁王也在何氏院子里还没走,特意等着郑元驹,夫妇两人拜见了宁王夫妇,宁王就带着郑元驹去了书房。还不忘吩咐:“就在府里把午饭用了回去,也不急这一时。”何氏笑着应了,牵了如意的手坐到炕上:“你义父想你们得紧呢。”

“儿行千里母担忧,都是我们的不是!”如意道。何氏叹了口气:“本想你们回来,咱们又能住在一处。皇恩浩荡,既然赏赐了宅院。可知是极器重凤雏的,我们也不多生事端,让凤雏好生办差,千万别负了皇恩!”

如意忙福身应下:“如今太太回来了,后宅里头就更和睦了,世子爷定然能安心办差的。”何氏意味深长的笑了,拍拍如意的手:“既然你们太太回来了,你那后宅的事情,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凡事你只看你们太太就是了!”

“谢义母教诲。”如意感激不尽的模样,何氏叹口气:“我那孽障若有你一半懂事,我也放心闭眼了!”

来了,如意正了正身子:“怎么也要等妹妹及芨了,义母还有许多时间指导她呢!”如意不咸不淡的安慰何氏,何氏心中暗叹李诗薇是得罪了如意了,如意如今也不肯接她的话茬。

“对了,你们这搬了宅院,又是自荥阳回来的,你们太太也回来了,这宴请的事情?”何氏迂回了一步。

“还要回府找太太商量呢。”如意实话说了,何氏笑笑:“到时候这郭公子怕是也要去的?”

她问起郭子归来。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世子爷去问问礼部可能把表弟接到府里去。”如意说完就瞧见何氏露出了苦笑:“那孩子你可见过?”

“是个偏偏佳公子。”如意知dào

何氏如今是陷入准丈母娘的忐忑里,既舍不得闺女,又怕女婿是个混账的。

“也不瞒你,你妹妹,如今……”何氏不知dào

如何说,这儿女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还是皇帝亲自指婚的?

“妹妹舍不得父母呢……”如意替她圆了话。

何氏苦笑连连:“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如今闹着要出家呢,都两天没吃饭了,还是听说郑元驹回来了,何氏逼着她才吃了昨晚的晚饭。

“您多劝劝!”如意安慰得真心实意。

“我就想着,是不是让她见一见郭公子?”年少则思少艾,或许见了就不会这般抵触了!也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可怜何氏一片慈母心!如意也知dào

她的为难处,要顾忌着李诗薇的名声呢。

“那我试试,只是若是太刻意反落了痕迹……”如意想到如今京里她的名声,还有小郭氏那若有若无的敌意,到了嘴边的婉拒变成了回应。

何氏见她肯兜揽李诗薇的事情,真心笑了一回:“我都想好了,她跟着你去指挥使府住一段日子,就说你这嫂子教她管家呢!到时候就是瞧见了郭公子,也是说的过去的。”这是李诗薇的条件,何氏只能硬着头皮说。

如意也不扭捏:“那好,就委屈妹妹了!”如意的爽快让何氏松了一口气,对如意第一次感激起来:“那就麻烦你几天了,一应使的人,我都安排妥当,不让你为难。”何氏也体谅如意的难处。

……

“赵姐姐!”如意随着何氏去接李诗薇,就看到苏三正和李诗薇说话,苏三见了如意高兴的跑过来叫着原来的称呼。

“你怎么来了?”如意也笑开了,看她脸上有淡淡的粉色疤痕,虽然和她关系不大,还是满心歉疚。

“薇妹妹叫我来的。”她比李诗薇大几个月,都是明年及芨。如意看着她烂漫如初的模样,心中只觉得自己已然见老了。

她看到李诗薇懒懒的起来给他见礼,面色也不好,精神也不足,何氏又气又心疼,还强忍着:“陪你嫂子说会儿话,我去去就来,驹儿媳妇,可叫人回去传话说在这儿用午饭了么?”

如意忙道:“还忘了,诚儿,你去看看三治可在,叫他回去说一声。”

李诗薇这才打起精神问何氏:“凤雏哥哥来了?在哪儿呢?”

何氏知dào

有些事瞒不过如意,就呵斥道:“好生陪着你嫂子,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一桌就是了!”

这是承诺给她见郑元驹一面,何氏说了就离开了,如意笑着反客为主,照顾着两个丫头坐下:“你来的早?”她问苏三,苏三摇头:“才来的,就是问问薇妹妹明天可去上学。”明天恰好就开课了。

“实在对不住……”如意握着苏三的手坐下,满脸的歉意,古人很讲究的身之发肤受之父母的圆满,苏三脸上跟wifi信号一样的浅淡疤痕,对于古人来说不亚于被泼了硫酸。

“和赵姐姐有什么关系?是我和赵二的事情。”苏三不以为意,爽朗一笑。

李诗薇嘟着嘴:“最可恶的是还想趁火打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虽然知dào

赵如的身世配不上苏三,可是如意听了这话还是笑意僵了一下,才恢复如常:“玩笑话罢了!谁当真呢!”

苏三娇嗔的骂李诗薇:“都说了,是赵夫人和赵二的事情,和如意姐姐并……都没关系。”她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娇羞,只是如意和李诗薇都没注意,如意紧紧握着她的手:“我知dào

妹妹是极好的,且还早呢,如今京里都流行什么,你们告sù

告sù

我这个乡下来的!”

李诗薇听了也笑了笑,苏三更是喝了一口茶,如数家珍:“还是去年的样式,只是如今京里梅花图案最时兴,玉宁斋如今有专门的梅花簪环师傅。”

如意微微笑着,认真听两个小姑娘切切察察的说开了。

……

金盏此刻则正忐忑不安的站在小郭氏的院子里,小郭氏叫人喊了她来,却半天不见她。(未完待续……)

PS:婆婆来了哦``!

7、相思最苦

“殿下!殿下!”易太平匆匆拉住李炜:“这早晚的,该去给娘娘请安了!”自去年年底成亲,蒋子容入主东宫,昭和帝就让他开始上朝,今天也是刚上朝完,按理该去长春宫请安的。

李炜不耐烦:“我要去王叔府上,你让太子妃去就是了,如今母后处处抬举那傻子一家子,有我什么事情?”

说话间已经到宫墙,都看到下朝的脚步快的几个大臣了。

易太平给榛子使了一个眼色,榛子忙出去安排,易太平则拉着李炜:“殿下要出去,也该避这着这些酸儒才是。”

李炜深以为然,跟着易太平走小路提前到了顺贞门,走的是秀女们入宫的那条路,榛子早换了小厮的衣裳在门口侯着了。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宁王府,榛子去告sù

了门房,不一会儿中门大开,宁王带着郑元驹规规矩矩的出来迎接,看到郑元驹,李炜就不舒服,如耿在喉,他倨傲的下了马车,寒暄了几句:“不知婶娘可在?听说妹妹不好?”总要见了女眷才见得到如意。

“并没有不好,只是小孩子任性罢了!”宁王躬身请了他进去,君臣有别,宁王对昭和帝和李炜素来恭谨。

李炜本想直奔后院的,奈何宁王实在不上道,他只得心存郁气的进了王府。

……

“赵姐姐!”如意去净房,出来就看到苏三正局促的等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如意想不出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小姑娘如此为难。

“你……赵姐姐,陪我走走?”她一把抓住如意的胳膊,生怕如意不肯,如意笑了笑:“咱们这样把妹妹丢在那处,怕她担心呢!”李诗薇虽然精神懒懒的,可是主人翁意识还是有的,比如对如意充其量也就爱答不理的。并没有过多冷嘲热讽。

“就一会儿!”苏三带着恳求,如意只得应下了,让丫头远远儿跟着,两人在游廊上坐了。

她踌躇半晌,如意也不催她,只带着笑意的瞧着她,越发好奇她要说的话,她想了想:“苏妹妹是不是来了小日子?”

苏三羞得脸色通红,忙摇头:“赵姐姐,不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完她把头埋得低低的。都快缩进怀里了。

没头没尾的这话,让如意也呆了半天,最后想了一遭才瞠目结舌:“你……苏妹妹你还小呢!”怎么会见过赵如谨?

“明年就及芨了!”苏三急了,“姐姐你不也是及芨后就成亲的么!”

“可是……”她和赵如谨,悬殊也太大了,还有薛氏这个虎视眈眈的恶婆婆以及赵如妙这样的极品小姑,做人媳妇的本就天生矮了夫家人一头。

“我知dào

你要说什么,不过是我娘说的那些,家世不配。婆婆小姑老太太……”苏三倔强中带着绝望,眼里都含了泪水:“上次崴了脚,要不是他,我也没什么好名声……”

竟然还有隐情不成?

苏三再也忍不住。扑进如意怀里,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去年在书院,在梅林那儿,我和姐妹们走散了。又遇到了万家的那混账……就东躲西藏的,还崴了脚……”她说着说着眼里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来:“丫头悄悄找人去了,我没法子只得藏着……实在吃痛不过。就哭了……赵……赵世子恰好听到,就扶了我出去……”苏三脸色绯红,实jì

上赵如谨是抱着她出了园子,自个儿藏在暗处,直等她的丫头寻来。

“还有这样的事情!女学里怎么有男子?”如意倒不是怀疑苏三说假话,而是怕赵如谨吃了算计,否则,怎么能那么巧?若有不慎,赵如谨被苏国公府记恨上了,赵如谨的前途可就真完了!

“这……”苏三越发说不出话来,司马夫人也是见微知著的,早叫人查了,赵如谨出现在那儿还真是意wài

,但是万信明出现了才是问题,查来问去,最后还是落在了庶出的苏大身上!

此事事关家丑,苏三只低了头,暗自垂泪,司马夫人就是知dào

女儿心事也不能让她如愿,长痛不如短痛,赵家水太深了!赵如谨的前程也有限,她舍不得苏三吃苦。

如意只觉得匪夷所思,不知如何作答:“过段日子就好了……”她只得干巴巴的安慰她,苏三摇头,刘海儿晃得都扫到了耳朵:“我知dào

,赵姐姐跟我娘一样是为我好的!可是……赵姐姐,我求求你,帮我问问,只要他……”小姑娘胆子再大,也说不下去了。

如意正了神色:“苏妹妹,这个忙,我不能帮。”

赵家对于苏三来说,不是好人家,而且,赵如谨不能和苏家牵扯上关系,封建社会,儿女的情怀从来不是作为准夫妻的条件。

“对不起,赵姐姐……”小姑娘再也忍不住,起身跑了,她的丫头忙跟了去,如意才起身进了屋子。

“你一来苏三就走了,你和她说了什么?不会跟赵二一样不要脸上赶着喊人家嫂子吧?”李诗薇狐疑的瞧着如意,总觉得她深不可测,如意噗嗤一笑,对这小姑娘倒有三分喜爱了:“我还上赶着叫你弟妹呢!”这是打趣她和郭子归,李诗薇沉了脸:“什么破皮破落户,就想趁早打发了我,你好耳根清理回了王府没人给你脸色瞧了是不是?”

因为气愤,也因为担忧,经了这一通发作,小姑娘脸色也红扑扑的,看着精神不少。如意依旧笑嘻嘻的:“妹妹能这般替我着想,也该替义母想想才是,左右都还早的事情,何必让义母如此难受?”

“你!”如意这番模样让李诗薇发作的气又活生生憋了回去,只觉得心浮气躁:“我找凤雏哥哥,让他休了你!”她说着就往外走,如意也不拦着,只慢条斯理的喝了茶,才起身远远儿的跟在她后头,还不忘让人告sù

何氏一声。

何氏听了婆子学的姑嫂两个的对话,对黄妈妈笑了笑:“只怕驹儿媳妇是个心里清楚的。说不定能治治她!也不能逼得太急了,由着她去瞧瞧凤雏去。”

如意和宁王都在旁边,传不出什么闲话来。

何氏的笑容还没散,就有人来传说李炜来了,如今正在书房。

何氏变了脸色:“快!去拦着薇儿,别让她去书房,若是拦不住,就把大奶奶拦下来,请到我这儿来!”

……

“听说你们奶奶在调理身子?”这是小郭氏问金盏的第一句话,金盏照实说了:“就是徐先生开的药。因为奶奶小日子痛,不过是些舒经活络的。”她不知dào

小郭氏这番问话所为何来。

“她的小日子可准?”小郭氏又问。

金盏心思一动:“奶奶这个月的小日子推迟了,本来是十几的,如今快迟了半个月。”小郭氏正了正身子,压着声音:“别是有喜了!可是在孝期里头!”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叔祖母,但是实jì

上的亲祖母,若是拿了这个来攻讦郑元驹,那也不算牵强。

金盏忘了这茬,忙摇头:“没有的事情。想必是因为太忙太累的缘故,又一直在赶路……”她解释道。

小郭氏似乎信了这话:“如今谁在屋子里伺候着?”

金盏一一答了,小郭氏皱眉:“这么说来就你一个大丫头?”金盏心中咯噔一下:“本来是有个玉环的,不知怎么的不见了!”

“不见了?”她越发不解。这赵氏身边人在整什么幺蛾子?

金盏把玉环出事的事一一解说了,自然把自己撇得干净:“……婢子各处都找了,只不见人。”说着就红了眼眶。

小郭氏哪里耐烦听这个,道:“那你们奶奶小日子都谁伺候世子爷呢?”

“都是在奶奶房里……”金盏灵机一动。忙道,忐忑的等着小郭氏的“安排”,果然小郭氏的眉头皱得如同风干的橘子皮:“哪里有这样的规矩。新婚三月也就罢了!她身子弱,不让庶子生在前头,法子多的是!怎么能委屈了爷们儿!”她打量着金盏,十八九岁年纪,也是可以放出去的,模样周正,身姿轻盈,在她的盯视下眸子闪烁。

“你们奶奶可有别的安排?”既然要施恩,就不能拾人牙慧。

“并没有,原来有两个姨娘,是宁王妃给的,都没了!”金盏故yì

说得惹人疑窦,小郭氏果然沉了脸:“这歹毒妇人!”

金盏心中称愿,面上露出惧怕的神色来,把头低了,小郭氏瞧着越发满yì



“你们奶奶如今也没人手,若贸贸然让外头的来也不合适……不如……”

金盏勾了勾嘴角,心都提起来,手心都是汗。

“你且下去……”小郭氏看到夏妈妈摇头,就让金盏先走了。金盏强忍着失望,很想自荐枕席,可是她不熟悉小郭氏,不知dào

她的处事为人,只得福身出去了。

等她走了,夏妈妈才道:“太太,你这抬举这金盏可就露了痕迹了,别说老太太,就是大爷也未必会感激您……”

小郭氏气馁:“这不行,那不行的,就看着她在眼前逛不成,崔元娘这个贱人,死了都不让人安生!留着这么个小贱人!”

字字恶毒,满满的嫌弃。

夏妈妈忙安抚她:“如今倒不是忙着给世子爷屋子里塞人的时候,况且,大奶奶好颜色,娇妻美妾,这妾室的姿色不如奶奶,就是抬举了也无用!”

反而容易伤了母子情分。(未完待续……)

PS:金盏的盼望又落空了哦!有木有很开心!老女人的嫉妒心,跟厉害的哦!

8、谣言实话

百无聊赖的听郑元驹父子说着京里那些破事,不外乎是谁谁外放了,谁谁高升了,毫无新意,李炜很想说让郑元驹去看邸报就是,只是话到嘴边变成了:“王叔的园子修的如何了?既然是用于妹妹大婚,可别耽搁了,不如王叔带我们去瞧瞧?”公主府的修建是个大工程,如今连址都没选好。

宁王自然满口答yīng

,李炜率先提步出门,刚到门口就被李诗薇撞个满怀:“怎么了?”

他扶住李诗薇,抬头问话就呆住了,影壁那里,袅袅站着的丽人,不就是他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那一个?

他丢开手就要往前走,如意忙福身给宁王见礼,宁王呵斥了李诗薇,才对她介shào

:“驹儿媳妇,这位是……”

“我们认识。你说是不是,赵姑娘?”李炜对如意微微一笑,如意只觉得背脊发凉,忙低头:“民妇见过殿下!”

他三步两步想上前扶着她,郑元驹却快走到她面前,把她挡住了:“怎么到书房来了?”如意在他的笑意下嗅到寒意,莫名的有些心虚:“不知不觉就过来了。我这就回义母那里去。”

“嗯,妹妹和你一道回去吧。”郑元驹看向李诗薇,李诗薇一直盯着他,听了这话忙摇头:“我和你们一起去逛园子!”

如意也道:“让妹妹和你们去园子里散散,我自己去找义母说话。”

然后对宁王,李炜福身告辞。

李炜在后头看着迈不动步子,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全身都是软的,如同被抽离了精气神的行尸走肉。

郑元驹也是瞧着如意的背影,眼中的光芒,晦涩莫名。

……

何氏见了如意松了一口气:“让你受委屈了!”待如意说了从书房过来,何氏心中叫苦不迭。郑元驹可千万别以为是她做了局来成全李炜。

“殿下太任性了些。”她委婉道,如意反而安慰她:“君臣有别,殿下做事自有道理。”

见如意磊落似乎对京里传言毫不知情,想着既然决定了和如意交好的,九十九拜都拜了,也不差这一哆嗦:“正因为是‘君’,才更该稳重些,为着他肆意妄为的,太子妃生多少闲气!”她用说笑的口吻说起东宫的秘辛来,如意知dào

何氏不是那多嘴多舌的。遂问:“殿下都做了什么?太子妃可是极好的性子。”蒋子容是燕京里唯二的让人说不出半点不是的女人之一,还有一个,平元长公主。就是薛皇后,薛氏气性上来都要指责一二的。

“还不是墨梅图闹的!”何氏索性戳破了那层纸:“先是你娘家传出闲话,说他上门去找墨梅图,然后还找着了!后来不知从哪儿说起,说他见过那画墨梅图的人,是个姑娘……”何氏仔细看着如意,如意从皱眉到微微张嘴。到瞪大了眼,最后发愁:“我娘家,只得我一个画那劳什子……也不曾送给不相干的……”

“啊呀!”何氏故作惊叹:“你娘家太太也太不小心了些!这姑奶奶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到了外头去!”

这是实话,倒不是刻意挑拨。如意低下头去:“太太也是事情多……只是,义母,您一定替我辩驳辩驳……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见过殿下?就是进宫参选……也不曾私自见过谁……”说着她一片委屈嘤嘤哭起来:“若是真有那心思。男未婚,女未嫁的,皇后娘娘焉有不成全的?何必做出如今的模样来让我在火上烤?”如意越说越委屈。还强忍着哭:“义母,儿媳也不是给您添晦气,实在是这传言实在没道理!”

“你哭什么,是不是对我娘告状了!”李诗薇这时候掀开了帘子,瞧见如意眼儿红红的,就下意识觉得如意在告状了。

何氏起身迎了宁王和郑元驹进来:“殿下走了?”

“宫里来人接走了,说是皇上正找。”宁王解释:“这早晚,也该摆饭了。”

如意红着眼,看见郑元驹正看着她,直辣辣的,如意用帕子遮着嘴角,背着人对他笑了笑,郑元驹这才笑了,何氏忙去张罗着摆饭,如意在她身后帮忙,宁王和郑元驹坐着:“你媳妇是不错的,别听外头闲话。”宁王也知dào

如今京里的暗潮涌动。

郑元驹也不装傻,道:“宁顺的为人,我知dào

的,只是殿下若是再这样毫无顾忌……”他冷笑了一声,宁王忙道:“你可别犯浑,他是君,我们是臣!”

“我可不想以后和岳父一样。”他舍不得宁顺。

“你这孩子!”宁王不赞同他的话,“你只放心,皇后娘娘看着呢!”他也愁,他怕皇室动荡:昭和帝长成的儿子也就三个,其他的都年岁小且大多是文官,唯一的万贤妃新生的皇子,叙齿第九的,昭和帝一面抬了万昭仪为贤妃,一面又褫夺了她娘家兄弟的世子位,却没后续说法……而且大皇子妃还是万细银的小闺女。

若是动荡起来,整个大燕不得安生。

可是李炜这样的……这也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看了一眼郑元驹,若是孝贤还在,不知dào

是个什么光景?

……

回府的时候,李诗薇和如意坐在车里,郑元驹本想问如意为何哭的,也只能忍着。

回了府里,先去见了老太太,说了何氏让李诗薇来府里住住。

对李家人心思再复杂,可是如今李诗薇是郭子归的准夫人,老太太也笑着和李诗薇说了几句,小郭氏在旁但是看着很喜欢,拉着她的手不松开:“真是个俊秀孩子,子归有福气!”然后又拉着郭杜娟:“这下子你们可要好生处处,也互相有伴!”

李诗薇对小郭氏还能看在郑元驹的面上笑得温文尔雅,待见了郭杜娟连正眼都不瞧她,还热辣辣得盯着郑元驹,李诗薇可就没有好性子了:“我和郭姐姐处不到一处,我母亲让我来是和嫂子一处的。”

小郭氏有些挂不住面子,如意忙道:“义母是让妹妹来散心的,郭表妹从草原来的,那边风景好着呢,妹妹听听也好。”

郭杜娟听了这话不无骄傲:“我们草原上有最好的战马,最肥美的羔羊,我们的王庭宣阔得很,才不是你们这样,方方正正的小家子气!”跑马都没法。

这可就让傲娇的郡主更不舒服了:“既然草原好,你来大燕干什么?年年的纵马来骚扰我大燕的边境,难道是吃饱了找不到地儿消食么?”这就是指着郭杜娟的鼻子骂她多事儿了,郭杜娟浓眉倒竖,露出狰狞之色来,就要控不住情绪了,郑元驹自回来就没多瞧她一眼,她的情意都给了瞎子,这让草原小公主怎么不恼?还有李诗薇这个爆了的小辣椒呛得她内伤,她把手拿到腰间,那里有她心爱的长鞭。

“太太!”如意说话,打破了紧绷的气场:“义母请您去王府坐呢!”

“她自己不能来么!”郭杜娟转而和如意呛起声来。

“娟丫头!”小郭氏忙喊住她的口没遮拦:“应该去拜访一遭的。”

“倒不是义母拿乔。”如意解释,“义母还说要拜访老太太的,可是又想到咱们这儿初来乍到的,万事没头绪,反而让咱们为难。”

小郭氏没多的话不过称赞了何氏为人周到罢了。如意松了一口气,反而纳罕,小郭氏对她怎么这么温和了,一直都带着笑模样。

……

如意安排了李诗薇住在了靠着老太太院子的一处小院子里,收拾出来也方便,李诗薇来这儿也不是为了旅游的,不过是想多看郑元驹几眼罢了。

等安排妥当了,郑元驹就告辞去了书房,小郭氏当着老太太的面叫住了如意:“这宴请的事情,可有章程,如今府里都是个什么情况?。”

和颜悦色让如意受宠若惊:“媳妇明日就让人把府里的账本和下人的身契给太太。”这是要痛快放权的意思,小郭氏摆手:“我是懒散性子,你且管着就是了。”

老太太也道:“你只管着府里,你们太太打小就没管过家的。”

小郭氏嗔怪老太太漏了她的底:“当初凡事都是姐姐在管着,自然没有我的关系的。”

她说的姐姐,是先孝贤太子的良娣大郭氏。

老太太想起她来,也满腹怅然:“她去的时候,也就二十出头吧?”

小郭氏擦擦腰间:“可不是,若是她还在……”

如意隐约知dào

就是因为大郭氏,昭和帝才把孝贤的死和郭国公府扯上关系的。

“姨妈若是在天有灵,瞧见了太太和老太太得以重聚,定然也是高兴的。”如意拿了这些空泛的话来安慰两人。

老太太指着如意:“这么些年,我冷眼瞧着,也就宁顺稍微有些你姐姐的品格。”这还是在隐隐劝着小郭氏,小郭氏温柔的握着如意的手:“我瞧着这孩子也好。”

如意是真的惊悚了,她能确定从昨天到今早,小郭氏对她的敌意不是她的错觉,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

如意反而有危机感。(未完待续……)

PS:小郭氏要酝酿大招了哦

9、两个娇客

三代人又商量了一回设宴的日子,总要摆了筵席昭告京里人,才能慢慢开始夫人外交。老太太看着小郭氏悉心指导,提建议,和如意有说有笑,欣慰的笑了。

婆媳两个一同出门去,老太太对着秦氏道:“这下子,我死也瞑目了!”秦氏听着这话不像,忙道:“老太太,好日子多着呢!”老太太也自我嘲讽的笑了:“如今,又回了这宅子,我既怕死,又想快些闭了眼,免得再惴惴不安只怕一道圣旨,这些又收回去了……”

秦氏忙道:“世子爷虽然年岁小,可是素来稳重的,如今太太也喜欢奶奶,世子爷可以说是无后顾之忧了。”

见秦氏都有些急了,老太太才作罢:“随口说说罢了,你也当真了,老太太说不想活,那跟大姑娘说不想嫁一样……”说着两人都笑了。

“你私下去找太太,让约束了娟姐儿,切不可和郡主闹起来。”老太太对秦氏道,秦氏应了,道:“奶奶看着呢!”秦氏跟信服如意。

“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两个小姑娘可不是西府的芙蓉两姐妹。”老太太执意让秦氏去找小郭氏说这事。

……

如意送了小郭氏回了院子,小郭氏笑着留她坐了,才刚坐定呢,金盏就找来了:“世子爷说奶奶若是散了,就回去瞧瞧,世子爷的手札找不到了!”

小郭氏不高兴的咳嗽了两声,如意很是局促的起身:“他的手札不是在屋里么?”

小郭氏强忍着生气:“既然叫了你,你回去就是了!”如意只得歉意一笑:“那媳妇明日再来听太太教诲。”

等如意出去了,小郭氏气的摔了茶盏:“这是防着我呢!还是亲儿子!”夏妈妈忙安慰她:“世子爷未必就这样想的,只怕是真急着找手札,我听老太太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说,奶奶极能干的,世子爷的公事上她都有插手的。”

本不是这样说的。只是夏妈妈生怕撩拨不起小郭氏的怒火来。

“没出息!牝鸡司晨,什么样子!只照管好爷们儿的后院罢了,怎么伸手到正经公事上去了!”小郭氏气不忿,越发不喜如意了!

如意也在问金盏:“怎么巴巴儿找到太太院子里来了?”带着淡淡的责备。

“婢子瞧着世子爷着急呢,怕误了他的事。”金盏忙低头,总不能说就是故yì

来小郭氏院子里头,为的就是让小郭氏更不待见如意吧?

金盏明白,要想做姨娘,如意这儿是走不通的,夏妈妈可是说了。太太有意抬举她。

如意加快了脚步,回了院子,郑元驹正看着书,是六韬,见了如意,把众人散了,如意问他:“你的手札不是都放在书房的么?”

“随口说说罢了,今天为什么哭?”他问起来在何氏屋子里,如意红了眼的事情。

如意一愣。再想不到他还想着这件事,遂不自在的想拿话支吾,她可记得当初为了一副画,他生气成什么样子了。但是……若是贸然从外人口里听到这些闲话……

“义母说起京里的事情。我就表白了几句。”如意淡淡的解释,郑元驹就明白了,反而放了心:“义父说,有人提议……让岳父背了外祖的黑锅。”

“什么!”如意不敢置信!那时候孝贤太子出事的时候。赵绍荣才多大年纪?能谋划这样的事情?可是,如意的心里止不住下沉,昭和帝如今身子不好。既要攘外,也要安内,拿了赵绍荣来顶缸,既不怕群臣反对,又能消除隐患,让郭家得以清白。

越想,如意越不安。郑元驹看她脸色,便知dào

她想的通透了。

“是谁?”总有人带头的,就是不知那人和赵家什么深仇大恨,这样狠辣歹毒。

“安庆侯,万细银。”郑元驹说完,如意脸上就展现出疑惑:“想必是密折,义父怎么会知dào

?”若是明奏,赵绍荣早就找上来了。

如意眼里闪现出激动的光:“该是皇上的意思……咱们总有法子……”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郑元驹从来知dào

她聪慧,本想卖好都没来得及,她自个儿就想通了里面的关节。

他拉住她:“别担心,我有法子的。”

“你有什么法子?总不能杀了安庆侯吧?”何况,杀了他也没用,后面还有多少个会揣摩上意的。

“当初,岳父的爵位,是太祖给的……”郑元驹怕她真急了,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为的就是警告李氏子孙,要居安思危,勤政爱民,亲贤远逆……”

“就是做鲶鱼……”如意嘀咕,郑元驹没听清,直接道:“太祖的良苦用心,皇上未必不知,皇上不是个短视的人,他让人漏出消息来,就是让咱们提前想到法子自保……”

“所以,只要咱们能想到稍微可信的理由,皇上就会放过父亲?”如意也想通其中关键。

郑元驹点点头。

……

“以后,不管多大的事情,不要去太太那里叫我回来。”如意对院子里丫头们说开了。

金盏不自在的挪了挪脚。如意并没多看她一眼,就问知画:“人手归置清楚了么?”知画忙指着几个面生的:“三个院子里的都清楚了,郡主那里是从王府带来的人。”

“月钱还是走这边,不管义母怎么说,如今在咱们府上,咱们也别太小家子气。”知画点头。

如意叫了诚信两个丫头并芍药:“你们先做着二等丫头,寻常也能进屋子伺候。这一等的缺……”按例,老太太八个大丫头,太太四个大丫头,奶奶是两个。倒不是因为事多少,而是为着该有的排场。只是一直在搬家,半年里搬了两回,这人员一直没齐全过,老太太那儿如今大丫头也就及春,花间,其余的都是小丫头,小郭氏那里倒是配了几个,但是都是没相处过的,不知dào

性子,也就留了缺没配齐。

如意院子里事情确实多,金盏一个忙不过来。

花间娘管着院子里众人的三餐衣食,知画府里丫头的职业技能培训,柴东家的如今任着合服的管事娘子,及春娘就去了老太太院子里:以后人来客往的多了,老太太那里也不能太寒碜了,丫头不够婆子凑,总要有个样子。

“我出门就带芍药和诚儿……信儿留在府里跟着金盏学学怎么做大丫头,至于跑外头……知画,你还是辛苦些,这京城,也就你熟悉些!”如意就想起玉环来,若是她在,能省多少事儿!金盏,还是差了些。

金盏既失落又愤nù

,还带着心虚,就低下头去没说话,直到众人散了,她连句道歉都没有。如意有些失望,众人都散了,信儿东张西望的,见没人才走到如意身后,见如意怔怔的,看着院子里墙角处的迎春,就问:“奶奶想玉环姐姐了么?”

如意点点头:“你也想她了吗?”否则也不会这么问。

信儿用力的点头:“金盏姐姐现在都不理我们,整个人都阴沉沉的,我们怕她呢,奶奶,我去跟着柴嫂子好不好?”

原来是怕跟着金盏,如意笑了:“怎么就这么怕金盏了?”

……

如意特意起了个大早,先去小郭氏院子里守着,小郭氏也没为难她,洗漱了带着她去了老太太那儿。

老太太瞧见婆媳两个同进同出的,不知多高兴,招呼着两人一道用了饭,说了话,李诗薇才姗姗来迟:“老太太,太太。”她对两人行了礼,对如意可就没这么客气了:“我去你院子找你,你怎么自己走了也不告sù

我一声,让我白跑一趟。”

“你是郡主娘娘,姐姐哪里能和你比?”郭杜娟的声音懒懒的想起,及春忙给掀了帘子。

如意扶额,只觉头疼。

“我和嫂子说话,你插什么嘴!”李诗薇不甘示弱。

郭杜娟斜斜的鄙视的看了她一眼:“有人在别人府上还作威作福,指着当家奶奶的鼻子骂,我路见不平出口相助!”

“嫂子都不生气,你生气什么?难不成因为你不是当家奶奶,没机会被我骂,上赶着找骂是不是!”李诗薇戳破了她的心思,如意忙截住李诗薇话头:“两个妹妹吃饭没?”见跟着来的丫头摇头,她就自顾着张罗摆饭,还对着老太太笑笑:“我说大清早的两个妹妹火气大,原来是我这做主人的不是,慢待了两个娇客!该打!”

两个人听了如意这样讲话,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早上的不愉快终于散了,郭杜娟吵着要出去,李诗薇也紧随其后说要去玉宁斋订首饰,小郭氏叫如意问了郑元驹可有空,得知今天郑元驹晨练完了就在书房写信,遂叫人去请了他来:“两个小姑娘出门,我也不放心的,你且陪着去走走。”

郑元驹没推辞,就应了:“我从旁护卫着做马夫,这小姑娘们喜欢的,还是要宁顺一同去……”

小郭氏替如意拒绝了:“我有事找你媳妇儿呢!”

郑元驹对如意歉意一笑,如意抿抿唇:“世子爷出门多带几个人手,若是两个妹妹要买的不一样,也能分了两路。”(未完待续……)

PS:其实偶也讨厌金盏了!

10、以彼之道

等三人离开了,小郭氏也拉着如意回了院子,问起府里的事情:“我是真心不爱管家那档子事的,你也不必拿了这些事来找我,只要老太太好,我这里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如意一直以为小郭氏是温柔如水的女人,可是等见到了才发xiàn

是绵里藏针的,所以她这话如意也就听听罢了,陪着笑,温婉的把府里的事情说了:“……如今人手紧,只能先委屈了太太。”因为小郭氏的大丫头没配齐。

小郭氏挥手:“无妨,以后慢慢找了好的就是了,我也不想用官奴。”这让她想到当初的郭家,男人一律斩首,女人则没入掖庭。

“……我大嫂和几个侄女儿,也没等进宫,自个儿先用三尺白绫了断了……”小郭氏擦着眼角:“她们若是撑到现在……”说着,小郭氏就止不住泪水:“还有我姐姐……老太太说你像我姐姐,我却是瞧着不像的,她要是有你一半命好,活到现在,我也不至于孤零零的一个……”

“太太如今是否极泰来,有世子爷,老太太,还有舅舅都是您的亲人。”小郭氏略略收敛了情绪:“你陪我去看看这府里吧,我时常梦到儿时……”

如意忙起身扶了小郭氏:“只是媳妇粗心,忘了把太太住过的院子收拾出来。”

“我的院子?”小郭氏在门口停了停:“早做了侄女儿的院子了。咱们府上当初人多呢……”

“太太若是不嫌媳妇烦,跟媳妇说说当初外祖家的事可好?媳妇也学着怎么打理以后人丁兴旺的府邸!”如意笑道,这是委婉的安慰小郭氏,小郭氏恰好也想说说话,也就暂且搁置了对如意一贯的厌恶,说起燕京旧事来。

“那时候宅子没这么大,咱们全家刚进京来的时候,也就两处院子。后来太祖看重,就把周围的地儿赏赐下来连成了如今的规模……”她指着出了她院子的甬道两边:“这两处院子也是后来修的,本来是一个大花园子,里头还养的有鹿。”说到这里,她道:“我姐姐爱吃鹿肉,我觉得肉太柴了,没有羊肉细腻,也没牛肉有嚼劲……那时候咱们是不吃猪肉的,想必猪肉吃起来倒是和鹿肉差不多。”

燕承宋制,把猪肉看成不洁之物。就是要吃,也是按着如意曾说过的,用人吃的东西喂养,豆浆,菜蔬……活生生的割下肉来,只吃肩胛位置的那块。

“如今燕京吃猪肉的多。”如意道,也是在表白她安排了猪肉来吃并不是有意慢待小郭氏。

小郭氏不屑的哼了声:“如今京里知dào

什么是好的??当时咱们是比着的娇养,我用的银子,就是打一个我这样重的人也是够了!”隐隐带着骄傲。

“可不是!”说起往日荣光。夏妈妈再也忍不住:“咱们姑娘当时是燕京数一数二的,和大姑娘一起并称‘郭家大小乔’的,别人都要比着来,咱们姑娘带四个婢子。她们带六个,咱们姑娘用金钗,她们就要金镶玉钗……”夏妈妈接着刻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多好颜色!如今的安庆侯夫人那时整日的来咱们府上。就指望姑娘指缝里头漏下些,也够她显摆许久了!”这是说起万夫人来了。

“还是后头姐姐入了东宫,父亲才让咱们收敛些……”小郭氏接着道。

“都是那个扫把星陈氏!”说到这个夏妈妈就生气:“也不知怎么的就迷住了太祖。由着她做了太子妃!若不是她,说不定……”

“夏妈妈!”如意制止住她,就怕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夏妈妈是小郭氏身边第一人,就是小郭氏和她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被如意这一打断,就不高兴了:“奶奶也太谨慎了,自己府上说话也这般胆小怕事。”

小郭氏这次倒没说如意,只叹道:“想我姐姐,国公嫡女,就是皇后也做的,奈何太祖看上了陈氏……”

陈氏,孝贤太子妃,出身不详。

“因为比陈氏出身高太多了,所以咱们阖府都不能太跋扈了,怕伤了她的颜面,让太祖不高兴。”小郭氏对如意解释,接着又气愤:“……当初也是为了姐姐来瞧我才出的事,本就是去荥阳办事的……”

夏妈妈安慰她:“谁说不是呢,那起子小人最见不得咱们好。”

如意听得云里雾里的:“太太说的这是?”

夏妈妈显摆自己知dào

的多:“先孝贤太子是去荥阳办事,带着大姑娘住在驿站里,驿站燃了起来……两个都没出来……”

“就是为着这个,咱们整个郭家就被抓住这辫子再不得超生。”小郭氏想到就气。

又是一把火?怎么这么爱放火?倒是和罗氏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如意眼前一亮,强忍住满腹的心思涌动,陪着小郭氏走了一遭。

……

“世子爷可回来了?”如意陪着小郭氏去老太太那里用了饭,处理了府里的事情,略略躺了躺,起来就瞧见金盏。

“早回来了,如今在书房里呢。”金盏笑意盈盈的。

“嗯,妹妹如今在做什么呢?”如意问起李诗薇,金盏噗嗤笑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个姑娘回来都是气鼓鼓的,也不搭理人,进自个儿院子没出来。”

“那世子爷?”想必也头疼。

“世子爷倒是看不出来,还是往常的笑模样。”金盏几不可见的娇羞了一下,如意起身,金盏伺候着她穿了衣裳:“奶奶这会儿是去哪里?”

“先去看看妹妹,再去太太那儿。”如意本想让金盏去找郑元驹进来说事情的,可是想到信儿的话,就换了说法:“你还是在院子里收拾着。”

金盏对如意可以的疏远一丝儿没察觉:“奶奶晚上想吃什么?”

“我在老太太那儿一起吃。”如意道,意思是她不用安排了。

金盏皱眉:“奶奶素来吃的脆爽,老太太那儿的都是软和的,奶奶吃得饱么?”

如意正色道:“这些话你不可再提了。如果世子爷回来,就让他去老太太院子里,一道用饭。”

金盏忙应了,看着如意带着两个小丫头出门去了。

如意则出门先去看了李诗薇,小黄妈妈说她还在睡,就笑道:“早些叫起来,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好睡。”

小黄妈妈也笑了:“回来咕噜半天,才睡下没多久。”

“妹妹要吃什么,妈妈看着安排下去就是了,我和厨房都说好的,妹妹是京里口味,老太太爱吃的荥阳菜。”如意道,小黄妈妈忙谢过:“真是麻烦了奶奶。”

小黄妈妈直送了如意到了门口,才道:“在这里比在王府好多了,在王府里整天的长吁短叹。”话里满满是感激。

“今晚我就问问世子爷,看什么时候需yào

安排新院子。”如意道,小黄妈妈点头:“早些见了,咱们大家都放心。”

如意笑着点点头,又去了小郭氏院子,问了郭杜娟几句,得知和小郭氏去了老太太院子,就转身去了老太太院子。

……

“能不能把你的事儿和孝贤太子的事儿一并都安在他身上?”如意把意思对郑元驹说了,郑元驹沉吟半晌,仔细思量了半天,越想越可行,眼睛闪闪发亮:“我这就去找人商量。”

如意拉住他:“都这时候了!”她指着外面,天色都黑尽了。

“你怎么想到这法子的?”郑元驹问如意,如意就把小郭氏怎么说,夏妈妈怎么说的一一告sù

他,他咧嘴一笑:“你看,太太是喜爱你的,否则怎么会对你说这些话?”

如意不置可否:“金盏也快二十岁了……你瞧着外头有好的,我就把她聘出去。”

郑元驹纳闷:“聘出去?你身边不是正缺人么?”

有些话,如意不能对他说得太细,含糊道:“玉环的事情,说起来也是我对不住她,她和金盏总要有一个有好结果的。”如意想到玉环,更觉得唏嘘。

“等荥阳的事情交接完了,一修就带着玉环回来。”郑元驹留了一修在开封处理都指挥使司的事情。

“嗯,我寻摸着,咱们在京郊有庄子,把玉环安排在那里。对了……”如意托着头,侧着身看着郑元驹:“若是我说的可行,虽然安庆侯这个老鼠打死也不可惜,但是万姐姐……”

毕竟是万信昭的父亲。

“还有几天,是八皇子满月。”万贵妃年后生了八皇子,这个月就满月了,宫里已经许久没有新生儿出生了,也不知dào

昭和帝是什么心思。

“到时候总要庆贺的……我就去瞧瞧万姐姐去。”她下午和老太太商量了一回,办席的日子定在十二。

满月是初九。

“还有。”她又道:“我折了娘家太太面子,但是总要回去一趟的。”

“嗯,岳父叫人来说过,得了空叫回去一遭。”郑元驹道。

“你怎么没告sù

我?”如意问他。

他笑道:“没事,岳父特意说了,不用急着回去,总要这边安置好了,否则府里万事没规矩,你走了,老太太、太太怎么办?”(未完待续……)

PS:呵呵呵!

11、慈母心肠

“葛姨娘看着起色真不错,还是老太太会照顾人。”如意笑着给葛氏送了礼,葛氏低眉顺眼的受了,老太太叫她坐她也不肯,如意也再三邀了她,她才半坐在绣墩上,如意都看得胆战心惊,就怕她不注意坐空了。

“解棋素来懂礼数,我也才多照顾了她一些。”老太太笑着解释,问了如意在荥阳的日子,又问起了小郭氏:“这事真是想不到的奇缘,我还是十几二十年前见过她。”老太太说起年轻的小郭氏,不胜唏嘘:“再想不到竟然成了儿女亲家。”

祖孙两个说着话,解棋也适时的插话进来,三人倒也没冷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直倒薛氏掀开帘子进来,不阴不阳道:“姑奶奶架子大,三催四请也不肯回来!”

如意忙起身,歉意道:“实在对不住太太,因为我们府上太太回来了……”

“哟,这才嫁过去几天,口口声声的你们府上太太,我这养了你一二十年的正经太太反倒靠边了是不是?”薛氏听了这缘由,立马反问如意。

“女儿本想的是,在老太太这儿略坐坐,就亲自去给太太请安的。”如意迎着她进来坐了,薛氏看到解棋的肚子,眼里啐出火来,解棋早就起身了,老太太看着薛氏:“姑奶奶本是娇客,你这一句一句,眼里还有我这个婆母么!”

薛氏擦了擦嘴角,不甚真心的福身见礼:“媳妇都上赶着来见姑奶奶了,哪里是慢待她的?”

老太太板着脸:“你这冷嘲热讽的,是娘家太太的做派?还是亲家母就是这样对你的?”

薛氏心里再气,也不敢多说,只得道:“若是无事,我和姑奶奶说几句。”

如意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挥手:“你去吧。陪你们太太说会儿话。”

如意这才跟着薛氏出去了。

“你去告sù

你那穷亲戚,万夫人肯让她进门,是给她脸面了,别给脸不要脸。”薛氏在

崇熹堂院门口就生硬的对如意说。

如意淡淡的脸上没有表情:“我不知dào

太太说的是什么。”

薛氏恨恨的看着如意:“就是那崔氏。她怎么爬上万家侄儿的床,你比谁都清楚。”她心里暗骂如意真是一个贱人,怎么就这么幸运,先躲开了嫁给傻皇子,后来算计她和万信明扯上关系,她又溜掉了,还嫁给了郑元驹。进门就是管家夫人!

“不是太太管家的么?女儿还真不清楚什么崔氏,什么爬床的。”如意打算装糊涂到底,薛氏见她油盐不进,想着万夫人给说的条件,忍着给如意大嘴巴的冲动,按捺住暴躁:“如今万夫人要让那崔氏进门,崔氏只推说病了,拿着庚帖不肯换。她是你表姐,你和她说说。万夫人说了,哪怕是死,也是要死在安庆侯府里头!”

崔玉质始终不肯就范么?如意倒是小瞧了她,不过。安庆侯夫人苏氏可不是那等善罢甘休的人,就这样由着崔玉质闹腾?

“哼,你告sù

崔玉质,别以为傍上了苏家。就能高枕无忧了!难不成她以为还能进苏家的门不成?”薛氏接着道,如意听得真是云里雾里的,索性闭口不言。薛氏说了半天,口干舌燥也没见如意表态,她气性上来:“我这就再去司马氏说去,我瞧着到时候和苏国公府彻底撕破脸,你能有什么好处!”

“太太!”如意喊了她:“太太这话,让女儿着实不明白,崔姑娘和苏家什么关系?您这么不遗余力的为着万夫人奔走又是为了什么?这个和司马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如意字字玑珠,直戳薛氏软肋,薛氏被堵得说出不话来:“姑奶奶如今自在了,就再不肯帮衬娘家了是不是,我这正经的太太,可有让你办过什么事儿,如今第一次找你,你只不应,还拿了这些话来问我,好,我就告sù

你,那崔家的贱人勾搭了万家侄儿还不够,又和苏国公的世子勾搭起来,想着推了和万家的亲事。司马氏到处说妙儿抓破了她闺女的脸,让皇后娘娘知dào

了……”

想必赵如妙该是受了责罚了。所以薛氏想着撮合了崔玉质和万信明,给司马夫人送个人情,让司马夫人去求情?

如意想到苏三脸上的淡淡的粉色的疤痕,再想想崔玉质那样的性子,哪里肯去趟这趟浑水?况且,司马夫人并不是薛氏这样冒冒失失毫无成算的性子,哪里由得崔玉质兴风作浪?她可不觉得司马夫人需yào

这个“礼物”。

“太太也该管管妹妹才是,苏三妹妹恋上疤痕未消呢。”如意知dào

无用,还是走过场般的把这话说了,果然薛氏瞪了眼:“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情,不过技不如人打输了罢了,大人插手进去算什么?”

她还是护着赵如妙,如意对她这样溺爱成害的一贯教女方针是彻底没辙了,而且还在在甬道上,穿堂风贯彻而过的地儿,听薛氏的絮叨。

薛氏见如意还是不肯松口,半分动摇的痕迹都没有,气得掐了她一把,用了十成的力道:“姑奶奶出息了,只希望你长长久久的这样硬,别有求到娘家的时候!”说完扬长而去,如意揉了揉肩膀,掐得生疼,哭笑不得。

……

“可有告sù

父亲密折的事情?”如意在回程的车上问郑元驹。

“不用告sù

岳父,平添他的烦恼,况且……还不知dào

大皇子妃的意思。”郑元驹回答,如意松了一口气:“还好,我就怕你告sù

他了。”若是露了痕迹,让人察觉,反而不好。

“也不知dào

大皇子妃如今怎么样了?”如意自语。

“一切都好。前面是玉宁斋,咱们去瞧瞧?”昨天陪两个小姑娘一道上街,差点没把玉宁斋给拆了,郑元驹还是只愿意陪如意上街。

“好,瞧瞧如今都时兴什么,别真成土鳖了。”如意笑道,由着郑元驹扶着下了车。

如意戴着帷帽,进了店子的包间就取下来:“不爱带这劳什子。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如意看着玉宁斋的包间:“这东家也是会做生意,卖首饰的也分了包间出来。”

郑元驹咧嘴一笑:“我也觉得自己想的周到。”

如意诧然,再想不到玉宁斋居然是郑元驹的本钱!

郑元驹不无得yì

:“当初和几个兄弟盘下来糊弄着玩的,居然还做成了。”

如意听着这话,很是不齿:“多少人想着做生意都不成呢,你们这些门外汉倒是做成了。”还做的遍及大燕南北,玉宁斋的名头,可是所以高门大户妇人都知dào

的。寻常妇人能得一套玉宁斋的首饰,都是能在姑嫂里夸耀许久的。

“这就是当局者迷的意思吧?”郑元驹看了看窗外。

掌柜的送来了画册子,毕竟一套首饰还是有那么占地儿的。若是全摆出来,怕是天黑都看不完。

如意翻了翻:“这个……”她看着一套黑宝石镶嵌出的梅花样式钗环,很眼熟。

“是你画的样子。”

“我画的?”如意瞧了瞧,倒真是和她画的图类似。

“但是别人都知dào

,是玉宁斋的师傅画的。”郑元驹说完,如意就懂了他的意思,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真是……谢谢……谢谢你……”如意强忍着泪意。

郑元驹揽过她:“和我还这么客气?”难得的柔情似水。

如意摇头,泪水还是止不住:“我都愁了许久,你怎么不早些告sù

我?”

“如今知dào

的人还不多。”郑元驹解释:“等有人说了这话头。借着传你谣言的东风,把这消息放出去,到时候也给玉宁斋扬个名。”

他故yì

说得这样轻松。如意搂着他:“都是我太松散了,若是谨慎些……”也不至于如今这样被动。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让你相公我这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让别人嫉妒你了……”郑元驹自我褒扬一番,如意忍不住笑了:“我才知dào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原来还有这么个意思。是不是,郑氏璧?”

小夫妻两个有说有笑,敲门声就响起来,掌柜的进来:“司马夫人在隔壁,听说奶奶来了,让请去一见。”

“司马夫人?”如意转身,“烦请掌柜带路。”

……

“可有中意的?”司马夫人笑意盈盈的请了如意坐了,指着桌上的画册子。

如意注意到,司马夫人看的画册子和她看的并不一样。

“才开始看呢,司马夫人可有中意的?”如意也笑着问她。

“是给我那孽障看的,嚷着要套新头面,说是如今家里的不时兴了。”原来是给苏三挑选的。

“也是司马夫人爱重她,苏妹妹好福气。”如意真心感叹,这有亲娘的,就是不一样,薛氏给她的首饰……不提也罢。

“也不是爱重,这做母亲的,总是希望闺女如愿以偿,过得安生。”司马氏这话让如意眉眼一挑,察觉到了她这话里有话。

“司马夫人可知dào

晚辈的小字?”如意问她。

“隐约听过,可是‘宁顺’二字?”司马氏问。

如意点点头:“这是先母在世时候亲自给晚辈起的,惟愿晚辈如这字一样,安宁顺遂。”

司马氏也点头:“可怜天下慈母心,如今崔夫人的期望……虽然你的日子略有波折,可是如今也不比谁差。”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了,日子,也是一天一天过出来了。”如意回答得颇有禅意。(未完待续……)

PS:知dào

如意想的什么法子么?

12、橄榄枝

橄榄枝

“你瞧瞧,这花样怎么样?”司马氏把画册推给如意,指着点翠并蒂莲的一套头面。、

“这个,看着是漂亮,只是花样子,怕是不适合小姑娘呢。”并蒂莲,多用于已婚的妇人或者待嫁的闺女做嫁妆。

“女大不中留。总要备着。”司马氏笑着,眼光灼灼的看着如意。

“司马夫人的意思?”如意想到一种可能,怦然心动,不敢置信。

司马氏点点头:“她是个执拗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你家兄长是个好的。”风评尚佳,否则苏二也不会处心积虑的就想和他搭上边,反而让苏三陷了进去。

“可是我家太太……”如意不敢相信司马氏敢让苏三嫁到赵家。

“是她求娶去的,自然不会慢待了她,你说是不是?”司马氏仅仅攥着如意的手,似乎希望如意给她一个保证。

“老太太如今看重葛姨娘,因为她怀着身孕。如今不大管事,都是太太打理着……”如意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安乐侯府的乱象:老太太重庶出,当家太太有自己的小算盘,虽然人口简单,可是心不齐。

司马氏颇为欣慰:“你也是个好的,把三丫头当亲妹子。宁顺,我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家敢来求,我就敢应。”

这是要知dào

赵绍荣和赵如谨的意思才做决断,还有就是破釜沉舟,让赵家来拒绝这门亲事,理由多得很:齐大非偶、年岁、八字,甚至薛氏也并不是真心就想求娶了苏三,本来就是借着这由头,一来给皇后娘娘做出她积极补救的姿态,二来也是逼迫司马氏,让司马氏只得放过了赵如妙:只要她肯开口。薛皇后也不是真乐意和自家亲妹子过不去。

若是司马氏爽快应了,只怕薛氏反而踌躇。

如意想通了这一层,也知dào

司马氏也未必是真心愿意苏三嫁入赵家,不过是爱女心切,若是赵家应下,则顺应闺女心思,若是赵家不应,那正好,总没有强着让人娶自家闺女的道理。

“晚辈只能对父亲略略提提。兄长那里……”如意想到碧心,那是个绝色无双的人物。对赵如谨来说,又是小白花的性子,苏三未必就能入他的眼。

司马氏摇头:“我只看重你兄长的意思。”

既然不图赵家的门第,这人品上要求的就贵重了,总要赵如谨和苏三能过下去不是?否则低嫁了闺女不说,在女婿那儿闺女还受委屈,那真是亏本到姥姥家去了!

“我是不许女婿朝三暮四的,只要我闺女有儿子,就不许纳妾。通房也不许。”司马氏的话,在大燕可以说是很苛刻的,入赘的女婿能这般做才差不多。

“这个……”如意很赞同司马氏的话,但是赵如谨是古人。完完全全的世家子弟的观念,碧心也就算了,如今的绿袖,他不见得喜欢。但是照样收用了,若是娶了妻,就把绿袖遣了。这也有些……

“我兄长……未必能做到。”也未必会答yīng

这条件。

“三丫头的性子,你也清楚,若是再有那狐媚的在姑爷跟前挑拨,夫妻两个还能有安生日子么!”司马氏道,看如意要说话,也拦住她的话头:“别说什么本份不本份,这但凡做人偏房的女人就没有不指望一人独大的,就是不能做正妻的婢妾,争宠爱、争儿子、争家产……哪样是省心的?”

这话未必是人人都明白的,男人就只看到女人柔情似水的的那面,瞧不见女人转头的狰狞,还只责怪正房没有容人的度量,试想,正房带着嫁妆,两家的情谊嫁入男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凭什么偌大的家产,要不相关的女人生的儿子分走?还有,遇到些狠辣恶毒的,正房被逼的站不住的多了去了,还别说那些跟红顶白的下人,三天两头的软刀子磨人了。

“确实,若是夫君好,不添人给做妻子的眼里扎钉子,夫君家世再不济,夫君家里人口再复杂,总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如意道,司马氏眼里水汪汪的带着泪意:“就是这个意思,只要姑爷人好,有出息,哪怕是个要饭的,我嫁女儿也不冤!”

司马氏的豁达带着最现实的苛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如意想到司马氏的先辈,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事情,却不想卓文君的后人把她的这种夙愿一代一代的融入骨血里,并且说了出来。

司马氏冷冷的嘲讽一笑:“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希望三丫头能得好,我这辈子也值了。”

“做父母的,都是夫人这样的心肠。就是我娘家太太,为了妹妹也是殚尽竭虑的……”如意状似无意:“今天竟然要我去找崔姑娘,让她好生备嫁。”

司马氏道:“你家太太还是这般胡乱热心肠。”说得并无半分躲闪。

在家里不能孤军奋战,在外面,也是独木难支,既然为着苏三,她和司马氏有了交集,如今总要拿出些诚意来。

“晚辈也以为是胡乱帮忙罢了,谁知竟然是因为崔姑娘和哪个公子有了些不清楚,一则怕伤了万家大爷的名声,二则也是想着给那公子的母亲一个顺水人情,好让妹妹好过些。”如意说的这样清楚,司马氏本就是最通透不过的人,一下子就转过弯来,沉了沉脸:“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她叫来掌柜的,定下了点翠的并蒂莲,也不和如意多客气,付了定金就走了。

……

回了府里,小郭氏依旧是一团和气,问了些安乐侯府的事情,如意挑拣着说了,小郭氏叹气:“转眼间当初的姐妹都要做祖母了,也不知我什么时候能抱孙子。”

如意低下头:“如今在孝期里头……”

小郭氏笑了,拍拍她:“不怕不怕,我不着急,你且养着就是了。”

如意感激的对小郭氏笑了:“太太真是太好了。”复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孩子气,就低下头去,没瞧见小郭氏冷冷的勾起了嘴角。

婆媳两个说话间,李诗薇就匆匆跑进来,对如意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娘让你带着我呢,你就只顾着自个儿。”

如意歉意一笑:“回娘家耽搁了些。”

“有什么好耽搁的,你们太太又不喜欢你……赵二给你下绊子了?”她直言直语,如意真心觉得她有三分可爱,就笑道:“没有的事情,我连她面儿都没见着。”

李诗薇被她的笑晃花了眼,愣了一下,讪讪道:“我忘了,赵二被禁足了,还有宫里姑姑守着,没皇后伯娘手谕不得出来的。”

薛皇后这次可是下了狠心了,赵如妙的名声算是全完了,难怪薛氏着急火燎的,一丝儿形象都不顾,当着下人面都掐了她。

“怎么会这样?”小郭氏问道,问的是如意,李诗薇强着回答:“她把苏三的脸挖了,还到处说苏三坏话,皇后伯娘听见了,就罚了她。”短短几句话,如意听出了司马氏的手段来:赵如妙是蛮横的,但不是蠢的,在薛皇后面前素来乖得如同鹌鹑,那里会露出张狂牙尖模样来?

“是该好生罚罚了,女孩儿骄纵些也可爱,可是骄横了,可就走了味了。”小郭氏就事论事,还带着三分优越感,薛家的是什么货色?若不是薛皇后罩着,就凭她也能嫁进安乐侯府去?所以赵如妙被禁足,她是暗中称愿的,从李诗薇的话里得知如意也不受薛氏待见,她心里就更舒坦了,所以这话脱口而出,也不怕伤了如意颜面。

好在如意心宽着呢,对小郭氏的话不痛不痒的,倒是小郭氏自悔说错了话,寻了由头先回去了,留着如意姑嫂两个说话。

“我讨厌郭杜娟,你把她撵了!”李诗薇等小郭氏一走,就对如意说。

“哦?为什么?”如意明知故问,笑着坐了。

“我要玉宁斋的蝴蝶头面,她偏要一样的,还要掌柜的比着我做的大一号了做,这不是摆明了踩着我么!把凤雏哥哥都气走了!还有今天,我要厨房做猪肉,凤雏哥哥最爱吃就是烤肉片,她偏偏不肯,说猪肉不是人吃的!合着我们全府上下这些年很吃了些不是人吃的东西不成!”越说她越气,跺起脚来:“撵了她,不过一个白吃饭的。”

李诗薇气不择言,如意本来当笑话听着,听了这话就收了笑意,拉着她坐了:“这话不许说,你是我们的妹妹,她也是我们的正经表妹,况且,她是蒙古的公主,论尊贵也不比妹妹差,所以妹妹这些话,不可再说了。”

见李诗薇还是气鼓鼓的,如意也冷了脸,当着她的下人就问她:“你觉得我娘家妹妹可恶不可恶?”

“可恶,自己做错了事情还不认,还到处传闲话,跟三姑六婆一样!”李诗薇不假思索。

“你这样和她有什么区别?不过你出身比她好,别人不好意思说你罢了……”如意这话有些重了。

“我哪里和她一样了!你才和她一样,你们赵家的姐妹都一样讨厌!”李诗薇不肯承认,大声反驳。

“啪!”如意拍了桌子,这一下子李诗薇也愣住了。(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今天忙!更新迟了!

13、姐妹情份

李诗薇瞪大眼:“你敢这么说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谁也不是!”如意一直压抑着的愤nù

爆fā

出来,“我只是个失败的姐姐!看着赵如妙到如今的地步!谁都可以说是她娘的过错,对她各种纵容!只有我知dào

……”如意颓唐的往椅背上一靠,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小姑娘打架真是小事,可是参杂了大人的手在里面就变了味,她以为自己从来没喜欢过赵如妙,可是……她看着李诗薇,赵如妙怎么就和她水火不容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了薛氏?为了上善居?

“这个……赵二有亲娘老子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李诗薇理所应当的说,然后跺跺脚:“不管,把郭杜娟撵走,反正我在这儿的时候不许她也在这儿!”然后就跑了,留下如意一人坐在厅堂里怅然若失。

两个小姑娘吵吵嚷嚷的就到了宫里设宴的日子,何氏来接了李诗薇进宫去,如意也因着太子妃的邀约,随同进宫去:

昭和帝身子不适,如今都快起不了床了,薛皇后如今只把李炜拘束得紧紧的,还让蒋子容守着东宫,不许狐媚子近太子身,而崔贵妃则让李灿有事无事都到昭和帝眼前晃悠,孝顺异常,其他的皇子则被各自母妃勒令了非诏不许到昭和帝跟前:摆明了不掺和宫里那个位置的争夺。

薛皇后还让万信昭常在长春宫里头伺候着,别人都不知dào

所为何事。

“为的,不过是这皇长孙别从我肚子里出来罢了!”万信昭握着如意的手,面上得体的笑着

,如意和她厮见完了,就恭贺她,还说起了如今都道她最得薛皇后宠信,连太子妃娘娘都比不上。她就这样回答。

就这一句话反而让如意松懈下来了,万信昭不是个爱嚼舌根的,说这句话可见还是信任如意,如意握着她的手:“你眼看着也要出头了!”

这话是最大逆不道的,万信昭反而笑得真心实意:“就是,我就是这样想着,多大点子事儿,在宫里生孩子,我还不放心呢。”她苦中作乐,没有女人不希望早些有个儿子傍身的。进可攻退可守。

“不说这晦气事了,郑指挥是个难得的少年英才,和妹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万信昭说得真心实意,而且隐约知dào

,郑元驹为了娶如意很费了些心思的。

“世子爷是极好的,太太,老太太也是温和慈善的。”如意说得眉眼带着满足。

“嫂子和郑夫人都说什么呢?”蒋子容歪着头插话进来,她穿的是正红凤舞九天太子妃吉服,戴着的是七尾步摇。俨然的宝相庄严,端重自持,如今家常的叫着万信昭,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见过太子妃!”如意忙福身。蒋子容拉住她:“咱们姐妹不讲究这些虚礼,说起来,我还有件事麻烦妹妹。”

有些眼尖的贵妇人早关注着这边了,声音小了些。蒋子容接下来的话就清晰可闻:“妹妹画的墨梅图,我喜欢的什么似的,原来你不在。就托了我们太子爷去寻……如今你回来了,少不得让妹妹多给我几幅,你瞧……”

她卷起吉服的云袖,里面的棉袄袖口上赫然是几朵折枝梅花,俨然如意手笔。

如意忙福身:“太子妃太抬举我了,既然您吩咐了,我也少不得献丑,给回去就给您送了来。”蒋子容捂着嘴笑了,在如意耳边道:“太子爷还吵嚷着和我穿一样绣样的,难得你的图做了衣裳,男女都穿得。”

万信昭忙道:“太子和太子妃娘娘鹣鲽情深,实在是万民之福。”

蒋子容没故作娇羞的否认,恰好平元长公主进来,她就笑着挽着平元长公主的手进去了,众人才鱼贯而入。

先在长春宫给薛皇后请了安,她才带着众人去万贵妃的咸福宫,万贵妃月子里贪凉洗了澡,如今都四十天了还起不得床。

万信昭和蒋子容一左一右的挨着薛皇后,如意则跟在司马氏身后:薛氏没来,安乐侯府老太太也没来。

“可见过你家兄长了?”司马氏问如意。

“我家爷说,如今军纪严明,非特诏不许出军营的,他既然走了这条路,我们也不能拖他后腿。”如意浅浅一笑,如三月春花,司马氏暗忖,难怪会传出那样的话来,和如意一比,蒋子容太不出众了些。

如今蒋子容这样解释了,也未必会有多大作用。

郑氏这时候也站了站,等着如意靠近了,才道:“你们府上如今可收拾好了?本想着去给你们暖屋……今春我们老太太也病了。”西府老太太是她母亲,她如今也在孝期里头,本不该出门的,只是她和薛皇后关系非常,才不怕忌讳的前来庆贺。

“哦,外祖母病了,可好些了?”如意忙关切的问道。

“老毛病了,只是折腾人些,吹口冷风都咳嗽,老太太被折腾得瘦了一圈。”郑氏说起来,叹口气,复又笑道:“听说郭家嫂嫂回来了?得了闲到我府上坐坐。”这时候有人喊她,说薛皇后叫她呢,她才忙往前走去。

司马氏依旧慢悠悠的等着如意,待如意走近了,才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薛国公府也事多。”如意笑了笑:“外祖在呢……”

司马氏点点头,待走了几步,司马氏才道:“你那崔家表姐是个人物。”

如意不解,司马氏但笑不语,不时就走到了咸福宫。

……

万贵妃如今瘦得一把骨头,为了娘家兄弟,她求了昭和帝,昭和帝反而斥责了她,再不来瞧他,她如今又担忧,又惊惧,哪里做得好月子,原来的十分人才,如今也只剩下一两分了,眼睛深陷着,跟四十多岁的妇人一样。

见了众位夫人,她还是强撑着穿了吉服,给薛皇后行礼,薛皇后忙扶住了:“怎么就瘦成这样了?”说着还忍不住擦眼角,万贵妃虚弱的笑笑,命人把八皇子抱出来,也是个白胖的,万贵妃年轻,孩子也生的好。

如意隔着人远远的看了八皇子一眼,见万信昭也隔得远远儿的,她就不动声色的挪到她身边:“姐姐……”

万信昭握着她的手,两人就出来了,万信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若是太太见了,不知dào

怎么心疼呢。”她说苏氏,话里没有半分的痛快和幸灾乐祸。

“怎么就这样了?”如意问。

“怀着孩子,娘家不争气,自己又是个傻的。”万信昭嘲讽的一笑,如意低下头去,“姐姐,我有个事求你帮一把。”

“什么事?”万信昭半分推诿都没有。

“我娘家妹妹,是娘娘的侄女。”如意的意思,是看能不能帮着给解了禁足。万信昭笑道:“出来了再犯浑?好妹妹,你心疼她不是地儿,依着我,这事儿你别插手,让娘娘磨磨她性子,以后受用着。”万信昭也不藏着掖着:“我就想着能把万信明那混账给关了……”说着就笑了,笑里带泪:“我恨着那一家子呢,老太太……老太太没了……”她强忍着没哭出来,如意愣住了,万信昭说的老太太,是在姑苏抚养她长大的那个老妇人,万细银的婶娘。

“姐姐……”如意握着她的手,万信昭咬着唇:“我知dào

你要说什么,不用顾忌我,我巴不得瞧那一家子的下场!”她恶狠狠道。

如意愣住了,万信昭擦了眼里的泪痕:“我也不瞒你,我家大爷好着呢!你们府上的事情,许多我都知dào

的!”她眼里闪现着灼灼的光华,如意吞了吞口水。

“那这样,你没有半分依靠了……”她刚才还对万贵妃颇同情的。

“哼!依靠?你说,我这大姐可是他们捧在手心养大的……如今生死由她!”万信昭冷冷的笑了,“你觉得,我还能指望他们?与其让他们跟毒瘤一样,不如趁早挖了!妹妹,你们只管做!能把侯府彻底端了,我也算是为我娘,我们老太太报了仇……只求妹妹,好歹留他们一条命……”

万信昭说完,又扬起笑,“咱们进去吧。”

……

如意正待进去,就看见院子里,影壁处,李炜正站在那里,看着她,一动不动。

万信昭站在了如意身前:“殿下怎么到了这里?”

李炜才如梦初醒,哑着嗓子:“阿容可在里头,我要找个东西,找不到。”

“我这就去叫太子妃出来。”万信昭拉着如意就进去了,对她道:“紧紧跟着大伙儿,千万别落了单,若说有主子吩咐,宫里一切都是有规矩的,你只咬定不去就是了!”然后走到薛皇后跟前,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薛皇后看着蒋子容慈爱的笑了,叫了她出去了。就有些听到了吩咐的夫人艳羡道:“娘娘好福气,得此佳儿佳妇,难得的是孩子们感情好,这皇长孙是指日可见的了!”

薛皇后抿唇一笑:“是来看万贵妃和八儿的,可别说这些话,瞧瞧,这孩子真是胆子大,这么些生人,只对人笑。”

八皇子恰好对她笑了,万贵妃看着看着就流下泪来,忙别开头,万信昭道:“这模样也好,跟万母妃一般模样,可知以后是个翩慊小王爷,不知迷倒多少女儿家!”(未完待续……)

PS:哈哈哈,开始权谋了哦

14、只怪当时年纪轻

万信昭此话一出,众人都忙去看薛皇后,薛皇后温婉的笑着,抱着孩子:“就是一个俊俏的小王爷!”

万贵妃松了一口气,趁人不备,抓着万信昭的手握了握,万信昭不露痕迹的抽出来,如意都替万家两姐妹长舒了一口气,只随着众人说笑了一回,间或有人提起小郭氏来,如意趁着这次说了指挥使府宴请的事情,连薛皇后都惊动了,问明了因由,兴致勃勃的道:“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原来就是郭家的宅子,景致是京中一绝的。到时候我也让妯娌两个去瞧瞧!”蒋子容和万信昭忙福身领命。

如意忙谢过,感激不迭,面带羞涩:“妾是个惫懒的性子,如今的宅子许多地儿都不曾修缮过……”

薛皇后挥手:“不碍事,烂船也有三千钉,架子在那儿,也能瞧个大概。我瞧着郑大奶奶就极好,听说如今凤雏连门都不出,只在府里守着。”

一说这话,众人都笑了,有些促狭的就道:“若我是男儿,有这么个天仙儿一样的娘子,怕也是要守着的!”

如意红了脸,喃喃道:“也是皇上恩宠,允了我家世子爷几天的假,这才能在府里和太太聚聚。这些年都不曾得见太太了……”

那些促狭的就说不出话来:人家明明是孝顺,再往夫妻情分上拖扯,也就太明显了。

薛皇后点头:“是该好生陪着,原是我们想差了。”接着又说起她的墨梅图来:“容儿喜欢的什么似的,太子没法子,只好去找,也找了些来……你头上的这套头面,也是自己画的?”

众人才注意到如意带着的抓发是梅花状的,以横梗为架充了遒劲的梅枝,再用梅花为梏。定住发髻,用的是银镶玉的材质,也按合了她正在守着似是而非的孝的事儿。

因为如意自身的姿色在那里,就把全身的首饰衬托不出来,如今薛皇后点出来了,众人这才发觉了如意的巧心思来。

如意暗忖,按着郑元驹的意思,这事儿完全可以赖在首饰设计者的身上,可是如今薛皇后摆明了是太子妃喜欢墨梅才导致太子去寻找墨梅,若是她再撇清了……

“本是我随意画了几笔。世子爷瞧着好,让玉宁斋的画工改了,才有如今的模样。”如意解释,薛皇后点头:“也是凤雏想得到。”

如意见薛皇后有意让人了然她和郑元驹感情和睦,遂也不推拒:“世子爷得了闲,也有些这样的小心思。”

薛皇后见如意上道,招手让她近了:“说起来,你们夫妇和太子是正经的表兄妹,凤雏是个处处妥帖的。若是凤雏有时间,让太子多和他学学。”

如意拜了几拜忙道不敢当,心中却蹦蹦蹦的直跳,有些心眼明亮的夫人从中就推出了结论。皇上,怕真是时日无多了……否则以薛皇后的谨慎,哪里能说出这样明显的拉拢之话?那郑元驹可是正经的军功立身的少年将军!皇上的心思未定,只怕以后前程总是少不了的。

“真是。一家骨血为着这些规矩白白的坏了情分!”薛皇后假意斥责如意多礼,起身对万贵妃道:“你好生养着,把八儿养好。等皇上好些了,就赐名下来,礼部已经把名字送上来了,你别担心,皇上心里有你们母子的。”

万贵妃脸露欣喜,再三感谢了薛皇后,强忍着站起来目送了薛皇后带着众人鹓动鸾飞的走了。

最后的人折入转角再看不见,万贵妃也再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

“……爷对周掌柜说一声,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只得一套吧。”如意把宫里的事情说了,郑元驹摩挲着她的手:“小狐狸既然说了谎,为夫我自然要帮你把谎圆了。”周掌柜,就是玉宁斋的掌柜。

如意还是感念他的好意:“为了我,让你多费心了。”

“爷我不爱听这话,若真感激爷……”郑元驹在如意耳边嘀咕几句,如意脸上绯红:“没个正经!”

郑元驹爱极了她娇羞的模样,搂着她亲个没完,直到如意真的恼了才松开,他还委屈的很:“都多少天了……”

如意算了算日子,本想等着安全期的,可是这个月的小日子,或许因为换了地儿,水土不服,迟迟未到,她只得拿了话哄着:“徐先生说了,不能频繁呢……再说了……”

她白了他一眼,也才三四天而已,她这几日小腹有些坠坠的,怕是要来了,遂道:“今儿就行!”

郑元驹乐得裂开嘴,搂着她又亲了一回。直接导致了如意回了府里都不愿意下车来,郑元驹隔着帘子吩咐让人把门槛下了,从角门进去,直接到了如意的院子里。

还得故作跌跌撞撞让人以为是喝醉了酒,由着如意扶着进了屋子。

金盏忙迎上来:“还是我来扶着吧!”

郑元驹哪里肯,软软糯糯的媳妇儿靠着多舒服,就借酒挥开了金盏的手,金盏被拍得生疼,手背都红了,站在院子里,脸上火辣辣的,待进了屋子,郑元驹躺在床上,对如意直笑。

如意忙把头发理了理,金盏才进来问:“可要备下醒酒汤来?”

“备下吧!”如意促狭道,郑元驹的笑早就收了,耍赖道:“爷不喝醒酒的,爷要酒……再来一坛子剑南烧春!”

“怎么就喝了这么多!”金盏道,匆匆下去备醒酒汤去了。

见没有人,郑元驹就跟蛇一样缠上来了,直把如意揉搓得喘不过气来,如意气的狠了,好容易才打理好的头发!她用力一推,郑元驹毕竟是喝了酒的,虽然神智是清醒的,可是也没有平时的力qì

了,给如意挣脱了去,如意胡乱理了理头发,现在门口,只觉得脸上热的很,金盏把东西送来,如意端了进去,瞧着郑元驹都睡了,才吩咐金盏:“我去瞧瞧老太太、太太去,你在外头守着,若是爷醒了我还没回来,就让爷到老太太那儿用饭去。”

金盏巴不得,忙应下了,目送了如意带着芍药几个出去了,就忙折进屋子,看着郑元驹的睡颜,愣愣的站着。

小郭氏见了如意,笑着问了今天的事情,得知太子妃都要来的时候,颇为不屑:“平元也不知dào

怎么想的,怎么把姑娘嫁到了宫里!”

听她的口气,对宫里事情是很有感触的,如意见她说了这话又问起了别的来,譬如万贵妃的儿子,得知还没取名,就道:“不是说备受宠爱的么?”

“说是礼部给的字太多,一时难以决断罢了……”既然说到了这里,如意就问起万家来:“不知dào

可要请他们?”

小郭氏抿唇,而后微微一笑:“请!为什么不请,就是推恩侯还有三代富贵呢,他们不过是没世子爷罢了!”

推恩侯,是仅仅凭着女眷在宫里得宠而得的爵位,只传三代。

这时候夏妈妈端着药进来:“太太,该吃药了,吃了后好吃饭。”

如意接过药盏,是透亮的茶色液体,如意短给小郭氏:“太太哪里不舒服?”

小郭氏接过了药盏,对夏妈妈道:“你混说什么,这哪里是药?对了,给奶奶也端一碗来。”她又对如意解释:“这是贞惠给开的调理妇人身子的,听说你身子不好,也能用的,不过是补气血的。”

如意哪里敢随便吃药,忙道:“这是太太用的,媳妇哪里能……”

小郭氏板着脸:“怕我要毒死你不成!我这就喝给你瞧,要死也是我先死!”她一口气就把药喝了。

如意见若是执意不肯,倒真是小人之心了,遂勉强笑着对夏妈妈道:“那就偏了太太的好东西了。”

夏妈妈下去有端了一盏来,如意突然有些腹痛,忙捂着肚子:“媳妇且去去就来领太太的好意。”

小郭氏见如意这样,只当她还防着,拿起药盏喝了一口,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如意:“这下子你总放心了吧!”

如意无法,只得接过碗来,把药水喝了,味道淡淡的,倒是没有什么怪异。

她这才起身:“只怕是……媳妇的……小日子来了,媳妇这就回去了……”

小郭氏挥手:“你去把!”

如意步履匆匆的回了院子,直接就进了净房,亵裤上干干净净的,就是有些透明的液体,又是个假警报!

如意起身回了屋子,郑元驹也没人,喊了金盏也没人应。

问了信儿,信儿说郑元驹才去书房了,金盏什么时候走的没瞧见。如意觉得全身懒懒的,不想动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但还记得让人去老太太那儿说一声。

……

“若是成了,我就抬举了你!”小郭氏对金盏道,金盏脸上走几道红红肿肿的印子,她抽噎着:“世子爷只怕容不下我……”否则也不会给了她一巴掌就走了,若是如意知dào

了……金盏想到了没了的未雪和贺兰,如意的手段,不是她一个丫头能撑起来的。

“你怕什么,若她真是有了,这下子多少天都不能伺候驹儿,总没有要驹儿守着她的道理!”小郭氏道,一锤定音,“你也不用回去,我等着她叫驹儿来和我对峙,到时候……”小郭氏是早就想好的了。(未完待续……)

PS:如意犯傻了,会付出代价的……男主要为难了……

15、是人是狗分不清

“睡了多久了?”郑元驹问知画,他想告sù

如意,把金盏配人算了,没想到那丫头……想到她看他的眼神,跟万信明看到漂亮姑娘一样的猥琐,他就恶心,一点都不想再看到金盏,去了老太太那里却得知说不舒服不过来了,他又回了院子,看到知画守着如意,如意正在睡觉。

“从太太那儿回来就睡下了。”知画瞧着郑元驹摸了摸如意的额头,然后问她:“不是说不舒服?可有找了人来瞧?”知画摇摇头:“也没说不舒服,直接就睡了。”

郑元驹瞧了瞧她脸色,“去把徐先生叫来吧。”

知画忙去了,却没找到她,说是小郭氏叫去了,又去找了小郭氏,徐镜屏隐约看到夏妈妈对小郭氏使眼色,小郭氏又拦着她问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心知有异,就找了由头出来,看到知画,才问她,得知如意有事,忙去回了小郭氏,小郭氏也没再多说,还关切的让她快些去。

徐镜屏也没喊如意,就搭在她手臂上听起脉来,脸色渐渐的凝重了,也不管郑元驹在,就掀开了被子!

如意身下,赫然是沁开的血迹……

郑元驹只觉得眼前泛红,犹如初次杀人的时候,血飞进了眼里一样。他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是知画也捂着嘴,不敢说话。

徐镜屏几下给她扎了针,如意悠悠转醒:“徐先生?”

徐镜屏很快就下了决断:“奶奶这次月事来的急了,我给你开些药。”

如意撑着要起身:“这……呀,我也觉得来的厉害,怎么跟……”说到这里,她瞧见郑元驹,苍白着脸看着他:“你守在这里做什么,自去忙去!”郑元驹不肯走,还想抱抱如意。徐镜屏咳嗽了几声:“奶奶无事,我这就开药去。”

知画早备好了纸笔,眼里含着泪,徐镜屏刷刷刷的写下药方子,知画就要出去熬药,徐镜屏悄悄吩咐她:“备下热水和床单被子,多端几盆炭火进来,熬制的时候你在旁瞧着。”

知画悚然:“是有人……?”她瞪大了眼,徐镜屏摇摇头:“是有些不寻常,防着些总是有备无患的。”

知画匆匆下去。叫来了诚儿几个:“去把金盏找回来。”她吩咐芍药,而后对诚儿道:“你叫人准bèi

几盆火,把烟气散了端进去,再端几盆水进去。”

信儿问她:“奶奶怎么了?”徐镜屏进去这么久都没声响。

知画强忍着泪:“无事,别乱了阵脚,奶奶只是累了,有些气虚,徐先生让多补补。”三个丫头这才松了口气,各行其是去了。

如意还催着郑元驹出去。因为她觉得不舒服,身下跟尿湿了一样,濡濡的实在不舒服。

郑元驹却不过,只得在门口站着。知画进进出出的,也无暇顾及他,他只得等徐镜屏出来,才拦住徐镜屏:“……宁顺……是……?”

徐镜屏点点头。郑元驹眼里血气更重了,似乎有只手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都三个月了……”徐镜屏说得也很痛心。郑元驹更是不敢置信:“三个月?可是上个月才来了小日子……”身为男人的他也知dào

。女人怀孕是不会有小日子的。

徐镜屏叹了一口气:“有种叫‘暗怀’,就是女人怀了身子也来小日子的……”而且这几月如意事情多,小日子反而不难受了,徐镜屏也就没来给她把脉,却不想就出了这样的纰漏来。

“怎么就……”郑元驹暗骂,还没说完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定然是累着了……”

这几个月多少事情!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难掩失落,徐镜屏接下来的话,让他来不及把失落之意掩饰住就凝住了眸子。

因为徐镜屏悠长的道:“奶奶出事,有些蹊跷……”她徐徐道来:“若是劳累过度的,总不会这么急促,通常是先流些,让人多少知dào

,可是她这是一下子……倒像是被下了活血的药……”

郑元驹皱眉,徐镜屏又道:“以为奶奶两个月前小日子来的时候就没有不适,我是早断了奶奶调理小日子的,不过是润阴补血的……”意思还是有人下了手。

郑元驹双手捏的死紧,知画恰好抱着血浸润的床单出来,郑元驹问她:“可好些了?”

知画点头:“嚷着换了衣裳睡下了……”已经带着哭音了,她问徐镜屏:“虽说垫的厚,可是不知dào

要多久?”

徐镜屏一直表情严肃,这会儿已经带着些愤nù

了:“把药喝了,宫血排干净就好了……只是痛,到时候把屋子关严实了别吹了风。我回去跟老太太说一声,就过来守着,等吃了药,怎么也要半个时辰才发作的,这会儿你们把热水烧好,最好再请个正经的大夫来。”

不是徐镜屏推责,而是如意这事情确实棘手,徐镜屏虽然有些医术,毕竟不曾出门历练过。郑元驹也顾不上别的,匆匆出去扬马而去了。

……

老太太和小郭氏还有郭杜鹃、李诗薇一道用饭的时候,小郭氏就问了郑元驹:“……怎么还没来?难道大奶奶不来吃饭了,他也不来了?”

这话暗含责备,老太太是知dào

如意出了事,就道:“他是要办差事的,怎么能长在內帷?”

小郭氏才没了言语,郭杜娟却不肯罢休:“为什么赵姐姐在的时候,凤雏哥哥就会过来?还是说是如意拦住了郑元驹,老太太皱了皱眉,李诗薇虽然不喜欢如意,可是更讨厌郭杜娟,她嘲讽道:“咱们这里是男主内,女主外的,可不比有些地方的蛮子,男女都一样没个内外!”

郭杜娟就要起身开骂,老太太放了碗,砰地一声,然后起身:“我吃饱了!太太吃了留一下!”然后自己就闪身进了内室,小郭氏忙也跟着放了碗进去了。

留下两个小姑娘隔着饭桌大小眼的瞪着。

……

“你先把家里的事情管起来。”老太太对小郭氏道,小郭氏心中窃喜,面上还一片懵懂:“姑妈是知dào

的,我不爱管理这些事情,驹儿媳妇不是……”

“她小产了!”老太太说起这个还是满心的郁气,发作了小郭氏:“谁家是年轻奶奶当家的,你倒好,年轻的时候,凡事我担着,如今呢,凡是又丢给儿媳妇!她一个小孩子,不知保养,我年纪大了,你也乐得清闲!”说完怀疑的看着小郭氏:“你是不是还讨厌她呢?”

小郭氏忙摇头:“我爱她都来不及的,你是知dào

的……我就驹儿一个,只要驹儿喜欢,我也就喜欢。”

心中却不以为然,她就是讨厌赵氏,原来是因为崔元娘,如今却就是不喜欢如意本身:小产也这么折腾,驹儿还守着!连老子娘都不顾了!

老太太看着她,直看得她低下头去才作罢,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以后就管着府里,宁顺的院子自己开小灶,否则大冷的天……”

小郭氏应下了,问道:“老太太今天没用多少,可要再安排些?”

说到这个老太太也有些恼火:“你把杜鹃丫头拘在自己身边,郡主毕竟尊贵,由着两个闹开,算个什么事儿!”

“她尊贵,鹃儿也是正经的郡主……”小郭氏反驳,老太太一个眉峰扫过去,她才没再说话,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兄弟不肯回来,把子归留在这里,京里的局势一日三变,你不说团好了宁王一家,还由着她们结仇不成?”

小郭氏却是不信的:“不过小姑娘之间的口舌罢了……”

“都二十多年了,你如今在京里和谁走动得好?又有谁来找你说过几句话?小姑娘之间的口舌!可都记着呢!”

小郭氏的为人可不是崔元娘那等温柔细致的,和闺中许多小姐妹都是互相攀比着,只要踩下别人去的,所以这才没人来瞧她。这话恰中小郭氏的软肋,小郭氏羞恼了:“姑妈怎么这么说!我如今是半条腿踏进佛门的,哪里爱这些交际应酬!”

话虽如此,还是想着务必要把几日后的宴席铺排得场面浩大,无一遗漏。

……

徐镜屏耽误了些时候,吩咐了花间,就收拾了去如意的院子里,知画正急得什么似的:“您快去瞧瞧,只说痛,不让咱们碰。”

然后又心急火燎的问芍药:“还没找到么?”

芍药摇头:“都没人瞧见,有说去太太那儿了,我去问了,回说没有。”

几个小丫头都面带凄色,一则为如意如今痛得打滚,二则却是因为怕金盏跟玉环一样下落不明。

“我再去找!”芍药见知画面上带着愠怒,忙道,知画喊住她:“不用了,快去看看厨房水烧好没有!再加两盆碳!”

说着就迎了徐镜屏进去,屋子里倒是暖和,徐镜屏吩咐把外头窗子打开:“碳气太重了!”然后才掀开了帘子进了内室,如意正捂着肚子弓缩成一团,脸色白的跟宣纸一样,带着黄,汗水如同下雨一样,把头发全浸湿了。

“郑元驹!郑元驹呢!”见了有人进来,如意抬起头就问。(未完待续……)

PS:有点卡文,情节想好了,怎么铺展给忘了

16、代价

徐镜屏几步上前就抓着她的手就开始探脉,如意一把就丢开她的手:“是她!是她!肯定是她!”

如意咬紧了牙,把被子蹬开,趴着疼,躺着疼,起身跪着也是疼,直疼得如同有钻子在小腹处搅拌一样,她全身没有力qì

,可以又满满的是愤恨,小郭氏,一定是小郭氏……

“奶奶……”徐镜屏急了,又要去探脉,如意只是不许:“郑元驹呢,让郑元驹回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人呢!”

“世子爷去找大夫了!”知画忙上来回道,拿了帕子就要给她擦汗,徐镜屏道:“奶奶!我瞧瞧你的脉象。”

如意摇头,哭了出来:“瞧什么……如今都没了,还有什么好瞧的?难道还能瞧回去不成?”她再也撑不住,一下子跌趴在床上:“都是我傻,真以为自己运气好,总遇到好人……”如意嘤嘤婴的边哭边说,知画也忍不住:“奶奶让徐先生看看……”

“看什么看,他都去请大夫了,可知是信不过徐先生的,徐先生你走吧!”话里言间对郑元驹都愤恨上了。

“奶奶!是我让去请了大夫来的,您别动,我瞧瞧……我让小世子走的好些……”徐镜屏也禁不住掉泪了,如意是个多刚强的人,她是知dào

的。

提到已经留不住的孩子,如意渐渐的平静了,由着徐镜屏探了脉,又开了药,道:“走得虽然急促,但是也心疼母亲,奶奶只要好生调理了,对你的妨碍倒是不大。”

知画亲自去守着熬药,让诚儿和信儿在这里守着,如意在徐镜屏的搀扶下坐正了,略略收了声:“我对不住他……”

“哪里有对不住。总是缘分没到。”徐镜屏安慰她,给她揉着虎口。

如意直摇头,又痛了一阵,她缓过了气才道:“今天回来……太太让我喝了一碗药……”徐镜屏敛了一贯温和的面容:“奶奶这话可不能胡说,若是世子爷听到了……”

“她一直不喜欢我,我就说怎么忽然对我有了好脸色来……原来竟然是应在了这里!可怜我这个傻子,用一个孩子才看清了她!”如意说得咬牙切齿,徐镜屏听得颇不是滋味,揉完了她的虎口,又让她趴着在她腰间捏了几下。如意觉得没有刚才那般痛了,只觉得下头跟小便失禁一样,潺潺流出些东西来,她又伤心又悔恨。

徐镜屏道:“不管喜欢不喜欢,奶奶养好了身子是正经,这小产也如正经生产,忌哭的,您千万悠着些。”

如意趴在枕头上,泪水顺着耳边流到枕头上。她道:“如今这样了,养好了身子又怎么样?”

这时候芍药进来,有些犹豫,半晌还是道:“世子爷让人回来说。让徐先生多瞧着奶奶,他就不回来了!”

这话如同一碗辣椒水让如意喉头辣辣的:“给我端杯水来。”

诚儿忙端了温水去,如意喝了一口才缓解了喉头辛辣:“不回来了?”她确认。

芍药点点头:“是呢,说是急事……”

如意冷冷的笑了。只觉得冷的很:“徐先生,你瞧……急事?不回来了……”

徐镜屏忙按住她:“奶奶别生气,定然是有天大的事儿。否则世子爷断断不会这时候丢下你的。”

芍药也忙安慰:“是呢,世子爷是让三治回来说的,还让给您带句话,如今御医都在宫里,是在找不到好的医生,世子爷信得过徐先生。”

这话中的意思,让如意沉默许久,咬着牙,闭着眼,颓唐的把脸转到了里头。

……

昭和帝如今都住在养心殿,并没有回东西六宫。

如今薛皇后、太子、崔贵妃、李熠、李灿、甚至是万贵妃都由人搀扶着站在养心殿里。宁王、夏太傅、郑元驹……差不多的一品大臣也都站在外头守着了。

颤巍巍的老太医收了手:“皇上的脉象急促如鼓……心脉损伤严重……”

薛皇后忙问:“可有法子?”老太医摇摇头:“臣等已经尽lì

了……”

万贵妃已经忍不住抽噎起来,被薛皇后喝骂住:“不许哭!晦气,皇上必定会洪福齐天,遇难成祥!换了,再换了太医去!”

老太医被夹了下去,另一个太医虽然年轻,还是颤巍巍的,却是因为恐惧,他摸了昭和帝的脉象,把眉头皱得死紧,噗通跪下:“微臣实在无能为力!”

薛皇后对这帮子“庸医”很不满,扫了太医群一眼,所有的太医都把头埋得低低的,薛皇后怒了,随意指着一个年轻的,跪在最后的小太医:“你来!”

那小太医是去岁才进宫的,因为为人很好,医术也不错,所以宫里主子们都挺喜欢他的,叫徐镜扈。

徐镜扈给昭和帝看了脉,越看越仔细,越看眼睛越发亮,最后收了手,起身道:“皇上的脉象已经是日薄西山,极难一鼓作气,只是皇上如今昏迷着,若是要皇上醒一醒也是可以的。”

薛皇后也顾不得许多:“你只管用了法子让皇上且清醒些!”

徐镜扈这才拿出自己的工具箱,从里头取出针袋来,拿了一根极粗的针,让魏德贵把昭和帝领口扒开,一手在昭和帝胸口摸索了半天,然后找准了位置把针扎了进去,刚扎进去,昭和帝就咳嗽了几声,万贵妃再也忍不住,往前一扑:“皇上!皇上!”

昭和帝睁开了眼,看了一眼眼前乌压压的人,又闭上眼,半天才又睁开,啊了半日才发出声音来:“朕知,时日无多……魏德贵……朕的诏书,在……”

魏德贵含着泪:“老奴知dào

,老奴知dào

!”

昭和帝点点头:“朕,还有一份遗诏…若是太子为君不明……群臣可换之……”

此话一出,别说李炜了,就是薛皇后也忍不住叫了声:“皇上!”

昭和帝看都不看她一眼:“让熠儿做个闲王,封号就是闲王……万氏随着他去蜀地,不得为难他们。”

薛皇后脸色很难看,昭和帝又指着万贵妃:“你守着八儿好生过……八儿的名,就叫李炊,有一口饭吃也就罢了……”

万贵妃曾有的雄心壮志如今都成了死灰,她只趴在床沿哭泣不止。

然后昭和帝又看向了崔贵妃,隐约里想到另一个姓崔的女人,她怎么就不肯从他呢?他哪点比不上赵绍荣那根废柴!

崔贵妃忙拖扯着李灿到了昭和帝跟前:“皇上……”

昭和帝咧嘴笑笑,看到李灿,难得得舒畅了些:“你是个好的,只去帮父皇守着边陲可好?”

李灿本哭丧着脸,听了这话十万个不乐意,年纪轻就露了痕迹。

“不不适合做皇帝,皇帝啊……不好做……”昭和帝让魏德贵叫了大臣们进来。

守在外头的人才忙进来了,昭和帝混浊的双眼逡巡了一圈,凝在了郑元驹身上。

“三弟。”他喊宁王,宁王忙上前,昭和帝指着郑元驹:“孝贤来接我了?”宁王吓得不行,忙道:“皇上,那是臣的义子凤雏。”

昭和帝混浊的老眼清明了些,叹息:“朕才六十岁不到,竟然衰败到了这样的地步!”

宁王忙说昭和帝洪福齐天,不过一时身体违和。

昭和帝面带笑意,很是坦然:“三弟,你就这样,一辈子说个奉承话都说不齐全,你该说朕还有九千多岁要活呢……”然后道:“你们都是国之栋梁,大燕肱骨!朕的太子就托付给诸位爱卿了!凤雏!”

郑元驹出列,心中焦急如意,可是面上还是一片沉稳:“臣在。”

“你只管好锦衣卫,监察百官,直接汇给新帝,朕再给你三千御林军加入锦衣卫,分守各地,务必要把大燕境内守得铁通一般!”

郑元驹躬身领命,昭和帝看着他,神色颇为复杂:“你和你娘子,要好好儿的,好好儿的……”说完眼睛闭了闭,再睁开,就招手让李熠走近:“来,扶着父亲!”李熠真的就跑出来,眼圈红红的,搀扶着昭和帝起来,昭和帝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全身都僵住了,众人不明就里,只瞧见李熠扶着昭和帝起身,昭和帝说要走走,才跨出脚,就跌了下去,再也没起来。

李熠噗通跪地,直喊爹,相比起其他皇子皇妃的嚎哭,李熠这几声爹,怕是其中最真心的那一句。

……

钟鼓楼的云板声音传出了老远,不多久整个燕京都知dào

昭和帝驾崩了,寻常百姓也还罢了,只盼着新帝登基了能够大赦天下得到些好处。

但是勋贵大臣合府都惊忙了起来,慌着取下过年时候的红灯笼、对联,换上了白灯笼、百步,把喧嚣的乐器都收了,该交代纨绔子弟的都交代了,是在不行,就绑起来丢在家里再不许出门,谁知dào

新帝上任的三把火会不会烧着了自己?

而此时,如意吃了徐镜屏开的药,已经沉沉睡去了,徐镜屏守在她床前,看着她睡梦里都紧皱的眉头,想着她说的话,难道,真的是小郭氏下的毒手不成?

那可是她亲孙子!(未完待续……)

17、不死不休

直到第二天天色熹微,郑元驹才匆匆府里,吩咐了柴、马两个管事把府里的红绸、灯笼都换了,才一头扎进了如意的院子,如意正在吃红糖荷包蛋,脸色白白的,不过一晚上不见,郑元驹就觉得如意的脸似乎小了一圈,下巴都是尖的了,他喉头发紧,如意见了他不过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接着吃蛋,一句话都没有,他让知画起来,自己接了碗去,喂如意,如意张口吃了一口,他趁着如意吃东西的时候,问道:“可好些了?”

如意一句话都懒得说,知画忙道:“徐先生瞧了的,说已经无碍了,如今是补养身子的时候。”

“徐先生呢?”郑元驹自进来就没看到徐镜屏。

“徐先生熬了一夜,确认了奶奶无事,才去躺下了。”知画解释,郑元驹更觉歉意:“刚出了门就被叫去宫里了,先帝病危……”

才将将咽气,罗则仕就窜出来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亟不可待就拜了李炜,自然有人跟风,礼部的就说要挑选出登记的日子来,还是夏太傅看不上眼,道先帝尸骨未寒,死者为大,孝顺第一,哪里有老子还没入土,儿子就忙着接管家业的?所以一来二往的,定了昭和帝的葬礼仪制,就耽搁了一宿。

大皇子李熠抱着昭和帝不撒手,薛皇后先还劝着,后来索性让了身强体健的内侍拖走了他,让万信昭好生把他守着,他哭嚎得声嘶力竭,一口一口的爹,让人动容,万贵妃是当场就晕过去了,崔贵妃则是低眉顺眼只顾跟着薛皇后,再不敢张牙舞爪。

“我知dào

了。”如意吃了几口蛋,心口才略略有些回暖。淡淡的回了他一句,响彻燕京的云板声,如今燕京还有谁不知dào

昭和帝已经去了?

“太太可以来过?”找不到话说的郑元驹只得再问。

如意冷冷一笑:“怎么,还要来瞧瞧我有没有一尸两命么?你去告sù

她,我命大着呢!我的孩子不会白白就没了……你让她睡觉的时候眼睛也瞪得大些,我的孩子要去找她这个亲祖母呢!”

郑元驹听了这话,端碗的手一紧:“宁顺,是我不好……”

“你很好……只是有个歹毒阴狠的亲娘罢了。”如意死死得瞪着他,他本就心急火燎的,昭和帝去得太突然。许多事情都来不及准bèi

的,他也是好容易才挤出时间回来瞧一遭,如意却是这样口口声声只骂小郭氏,他就有些心浮气躁:“和太太什么关系!宁顺,孩子没了……”

“是她!”如意突然吼出来:“就是她!她逼着我喝药……”吼完了就捂着脸哭得伤伤心心的:“却是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太软弱了,以为顺着她能求得家和万事兴……”

郑元驹听了这话愣在当场,砰得放下碗:“逼你喝什么药!”

如意摇头:“不知dào

,我不知dào

。她死活要我喝……还拿了话来勒住我,说不喝就是怀疑她下了药……”

郑元驹咬咬牙:“别哭了,乖啊……小月子哭不得……你且好生休息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起身就去了。如意只顾埋头哭泣,知画瞧见了郑元驹的手捏得死紧,忙拉住了如意:“奶奶快别哭了,刚才我就想叫住您……”

“难道还哭不得了?!”如意也是伤心得走进了似乎通过里头。对小郭氏是恨之入骨。

“太太是世子爷的亲娘!您这样,世子爷多为难啊!”知画给如意擦着眼,苦口婆心的劝道:“也不防世子爷回来的早。我本想等您用了饭就告sù

您,这事儿千万烂在肚子里头,媳妇对上婆婆,就算是真的,世子爷也不能对太太怎么样!”本就没抓住现行,说出去都是不孝!

如意颓唐得往后一趟:“难道就没有法子了么……知画,我心里不舒服,一股气堵着……”如意不是心思狭隘的人,多少事情能躲过了,也就罢了,可是小郭氏……郑元驹是独子,绝没有抛了老母外任的!也没有分家把老娘一个人分出去的……难道就这样死守着,看着小郭氏耀武扬威不成!

“奶奶!您咽不下也要咽下去,这事儿不管世子爷怎么处置,您都别开口了,以后照旧对太太跟原来一样,咱们只要防着她……”

如意不乐意用这些阴微的心思,这样过日子太累了!

“不行,我要和她分开住,如今想着她的模样我都恶心!”如意突然起身,坐正了,只觉得小腹处又是一阵暖流,悲伤又上来:“我已经折了一个孩子进去了……”

知画也想掉眼泪,但还只能强忍着安慰如意。

主仆两人在屋里里头困顿愁城,想不到出路。

郑元驹先是问了芍药,知dào

金盏据说该在小郭氏屋子里,他眯着眼,思忖了许久,终于有了定论。

郑元驹去了老太太屋子里,把事情挑挑拣拣的对老太太说了:“宁顺如今正在病中,求老太太帮衬着些……”

郑元驹说着磕了头,老太太愣住了,“这事儿,怕是有误会吧?”

“老太太!”郑元驹又磕头:“她是太太,我如今事忙,府外事情也多,实在分身乏术,本想着亲自去和太太说一说求她多体恤宁顺,可是孙儿怕去说了,太太反而多心……”

老太太扶着他起来:“真是冤孽啊!你家太太的事儿,我知dào

了,你只让宁顺好生养着,我把她们婆媳隔得远远儿的就是了。”

郑元驹再三谢过了,才又提步去了小郭氏的院子里头。

小郭氏见了他就喜气洋洋的:“皇上没了?”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郑元驹喊了一声:“太太!”

小郭氏才觉察这样喜形于色未免太过于明显了,这才收敛了笑意,道:“你去瞧过你媳妇没有?老太太说她小产了……你媳妇也真是,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郑元驹有深深的无力感:“太太,宁顺只是太累了……您就……”

看郑元驹的表情如同吞了黄莲,小郭氏先慌了,怕郑元驹忍住不爆fā

出来,就认定了她的罪状,她忙道:“我怎么了,我可是极喜欢她的,昨天还让她喝了我的药……”

这个和如意说得正吻合了,小郭氏又看了他半晌,才“恍然大悟”,立马擦着眼角哭诉:“我知dào

了,你以为是我动的手?难道你媳妇也这么以为?天耶!我是个孤寡半生的,最希望的就是儿孙满堂!若是我知dào

她有身孕了,肯定是把她供起来的,就是昨天的药……夏兰!”

她喊夏妈妈,夏妈妈忙道:“世子爷,你冤枉太太了,太太喝的药本就是调理夫人病的,不过是些红枣阿胶的,您若不信,药渣子还在,您尽管拿了去瞧!”

她说着就作势要出去,却拿了眼逡着小郭氏,小郭氏见郑元驹一言不发,只以为郑元驹还是认定了是她,她索性借题发挥:“我算是白生养了你一场!你只听你媳妇的,做人婆婆本就为难,重了不行,轻了不行,我想着爱惜她一回,还出了这样的晦气事情,反而被她恨上了,还挑唆了你来!好得很!既然如此……”

“夏妈妈,去告sù

大奶奶,金盏我要了,等出了国孝就抬姨娘!反正我这婆婆是恶毒的,也不怕再恶毒一回!”夏妈妈脆生生的答yīng

了,郑元驹起身:“哪个奴才敢去扰了奶奶,杖毙!”夏妈妈吓得一哆嗦,嘴角的笑意忙收敛了去,郑元驹看着小郭氏:“宁顺并未说起过您的不是,您闹的这一出,难道是心虚了?”

这话可不是正中小郭氏心病么,小郭氏起身就给郑元驹一嘴巴,郑元驹躲都没躲就生受了,小郭氏还不解气,叫嚣着:“哼,你嫌着我是不是,本来是宁王世子的,为着我,你才回荥阳去的,我拖累了你,如今你媳妇也嫌了我,你们夫妻两个一条心的,有本事你拿了藤来勒死了我,我不来找你,在地府阎君,我只有护着你的!亏得我这些年为了你,吃斋茹素,敲钟暮鼓!”

夏妈妈忙拦住了她:“太太息怒,太太息怒,您身子也不好的!忌讳生气!”

“生气!人家可不就是想着气死我么,气死了,把西府的认了做亲娘,那边发达了,我这边是扫把星,只会拖累人!”小郭氏气的口不择言,郑元驹心里满满的失望和疲倦,他起身:“如今国孝里头,把金盏打杀了吧,算是给我那没缘分的孩子赔命……”

郑元驹已经退让了,小郭氏尤不知足:“打杀了!好给你媳妇交待,说没我的事情,她也就不勒逼着你为她做主来撵了我!哼!我却是不许的,若是由得你杀了金盏,岂不是正是心虚了让人背黑锅么!你媳妇流产,和我没关系,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许你杀金盏的!”小郭氏边说,边去打郑元驹,郑元驹抓住她的手:“太太!难道你想杀的,是儿子么!”

低沉的满带着杀意的郑元驹让小郭氏愣住了,小郭氏没法子,看着郑元驹,那和那个人神似的眼眸,想到那晚上那个人呢喃的话,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争强好胜的心也灰了,眼里带了泪:“我辛辛苦苦的盼着找到你……若是你媳妇不是她……”

郑元驹心知有内情,待要问的时候,三治的声音响了起来,叫他该走了。(未完待续……)

PS:想一想,男主还真的很为难

18、离心暗涌

郑元驹走后,小郭氏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挑唆了爷们儿来找婆婆闹,也是正经大家闺秀做得出来的!有本事就亲自来寻我!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贱人的女儿也是个贱人!我养大的儿子,也是个糊涂的!”

夏妈妈忙劝她:“太太!本来就不是咱们的错处……这说破了天也不怕的。”

“去,把徐镜屏给我叫来,我让她看看,我给那赵氏吃的究竟是什么!也好还我一个清白。”夏妈妈前脚走了,柴管事就进来说要把金盏提走,说是郑元驹的吩咐,小郭氏气得一个仰到,道:“柴管事!你是姓柴的,该是奶奶的陪嫁吧?”

柴管事应了,小郭氏冷冷一哼:“如今是我管家,你们奶奶挑唆了大爷来和我闹,如今还要拿我要的丫头?柴管事,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是要捋了柴东的差事了,柴东也不多说,只躬身去了,出门就叫人告sù

知画,知画犹豫着要不要告sù

如意,徐镜屏就进来,神色莫名:“我看了太太喝的药,是正经的阿胶加蒙古的虫草,奶奶的事情还未必是应在了太太身上。”

如意冷着脸:“难道还等了我们去拿赃不成?这都一天一夜了!”

徐镜屏坐下来,给如意把了脉,把完了才说:“我叫人查了,太太院子里并没有进过活血类的药材,就是夏妈妈也没出过门,我问了熬药的丫头,说每天都是一样的熬制的,并没有多添加。”

如意只是不信:“反正我只认定了她,徐先生不必多说。”

说完就躺下转身向里了。崔妈妈颤巍巍的进来,进来就哭嚷开:“我苦命的姑娘,怎么摊上这样的晦气事情……”

知画阻拦不及,如意起身挤出笑来看着她:“妈妈怎么来了?”

崔妈妈擦着眼:“都瞒着我。今天太太去老太太那儿说我才知dào

,我的姑娘……”说着又忍不住哭。

“她去老太太那儿都嚼什么舌头了?”如意冷然着问,崔妈妈只顾着悲伤难抑,听了这话越发的难受:“太太说,您以为是她做的道场,还让世子爷去她那里闹,说是要自请出家去,免得世子爷为难。”

“她若肯出家,才是我的造化!”如意咬咬牙,崔妈妈更是心痛:“谁也没见过这样的太太。媳妇流产了不来瞧一眼,还要你身边的丫头,姑娘,我求了老太太,老太太许我回来伺候你小月子,金盏那个白眼狼。”

如意还不知dào

金盏的事情,听得崔妈妈絮絮叨叨:“说是要捋了东哥儿,抬举她院子里的,这般急着换人安插人手。若是说奶奶出事她没有出手,就是我这儿老婆子也是不信的!还乔张做致的在老太太面前唱念做打!也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出来!倒像是一个戏子!”

小郭氏在门口听了这话,这才是六月的刀头还的快!她板着脸,掀开帘子就吩咐:“把这背后嚼舌头的老奴才拖下去给我打死!”

“谁敢!”如意虽然才床上。面色苍白,但是这一下子冷的脸还是颇有威慑力的,她看着小郭氏:“太太杀了我的孩子,还要杀我的奶妈?”

小郭氏强忍着扇她两巴掌的冲动:“你如今不爽利。我只不和你计较,公道自在人心。”

“好!公道自在人心,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若是你有对我的孩子下手的话,你郭家断子绝孙!你下辈子为奴为婢,为娼妇!”如意咬着牙。沉沉的看着她。

“大胆!谁家的媳妇敢这么逼迫婆婆!我瞧着你是不想做我郭家的媳妇了!”小郭氏恼了,对上如意,她本来就没多大耐性。

见她不敢发誓,崔妈妈更认定了小郭氏:“太太,那也是你亲孙子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她跪下拖着小郭氏的一摆,老泪纵横:“如今世子爷国孝家孝两重,若是要有孩子,得一两年的时间了……您怎么能够……世子爷是战场上出身的,不知哪天就上战场了,你怎么舍得!”

这两个问话,让小郭氏悚然,隐隐也有些悔意,不该这般急迫的,可是谁知dào

昭和帝在这当口就去了呢!

她色厉内荏道:“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沦到一个贱婢置喙了,夏妈妈,把这目无主子的老婆子拖出去打死。”

还是要置崔妈妈与死地的,她可是认出来了,这崔妈妈就是崔元娘的奶娘!

“还是那句话,谁敢!我让谁陪葬!”这话让夏妈妈背脊发凉,郑元驹可是也说过这样的话的,真不愧是夫妻!

见夏妈妈没动,小郭氏下不来台:“怎么,要我给她陪葬不成!”

如意面无表情,“你是太太,自然不敢,但是你身边的,今天来了多少,只要我今天没死,我一个都不放过!”尤其是夏妈妈,她看着夏妈妈,夏妈妈哆嗦着,想着劝劝小郭氏。

小郭氏反而笑了,这一笑颇有郑元驹的样子,她道:“放过这婆子也不是不可能的,把金盏的卖身契拿来。”

如意悠然一下,颇为了然:“原来如此……是我大意的,你的手竟然伸到了这里,想必太太的药是没问题的,问题是这个丫头罢了……怎么,太太要让一个贱婢做你正经的儿媳妇?这真是太埋没大爷了……”如意这话正中小郭氏的安排,小郭氏半晌没言语,她从没想过如意竟然聪慧至此,但是见如意的下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愤然道:“哪里是我伸手,不过是你不容人罢了!这丫头伺候驹儿,驹儿嫌弃了她,她才跑来我这里,求着我庇护着,若是你知dào

驹儿收用了这丫头,到时候只怕你手段狠辣,死无全尸,我瞧不得你这跋扈的做派,才发了慈心……”小郭氏瞧到如意脸色一闪而过的痛意,真是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大为畅快。

收用了金盏?如意知dào

小郭氏的话听不得,可是……她紧了紧拳头,吩咐知画:“去,把金盏的卖身契给太太。”

她也不稀罕这样的丫头,而且……她勾了勾嘴角,金盏到了小郭氏身边,正好,正愁着没法子……

小郭氏接过金盏的卖身契,扬长而去,如意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后倒去,亏得徐镜屏眼疾手快,这才没磕碰着,她把了脉,安慰道:“无事,无事,不过累着了。”

……

如意在府里过得艰难,郑元驹在外头也不轻松,先去宫里和御林军统领安郡王,就是庹氏的夫君商量了先帝丧礼时候宫中守卫安排,安郡王李烨阴阳怪气的,不太打理他,甚至还道:“……你该去找找你那老丈人,只怕以后也成了安乐侯,坐着吃一辈子,何苦这会儿和兄弟为难……”

这话里的奚落意思就是聋子也听得出来了,郑元驹想也没想,一拳挥出去,李烨当场就歪了下巴,叫嚷的话都说不清楚,郑元驹则扬长而去。

然后又回了卫所,吩咐了锦衣卫要在先帝丧礼期间加强守卫:“虽说咱们多是监察百官,协理办案的,可是如今非常时期,宫里宫外太平最重yào

,就是有一二不守礼的,你们且先记着就是了。”

二齐是郑元驹四个人里头最活泛的,他悄声道:“要不要咱们去找找那安郡王的麻烦?”

李烨可不是那遵纪守法的公子哥儿!

郑元驹笑笑:“不必,先顾好眼前是正经……宁寿宫里可有消息?



郑元驹问的,是大皇子李熠。

二齐看了一眼左右:“大爷没有消息,但是三爷只怕按捺不住了,要不要先下手为强?”郑元驹凝眉,叩着桌子,道:“传了消息进去,不用管三爷,水混好摸鱼,正好让三爷去试试水。”

“顺便再问问大爷,他老丈人的事情……”郑元驹叫住了二齐。

郑元驹想到昨夜李炜叫住他说的话。

“我喜欢宁顺。”他直言不讳开门见山。

“殿下说笑了。”郑元驹并不正面回这话。

“一等公爵,世袭罔替,只要李家江山在,你的富贵,你子子孙孙的富贵都在!”李炜开出了价钱。

“先帝尸骨未寒……”郑元驹紧着拳头,忍着一拳挥出去的冲动。

“先让宁顺‘暴毙’,等出了孝,我就抬她。”李炜打算的很好。

郑元驹眯着眼,心中冷笑,这样的太子?就是他舍了宁顺,也未必能得到好,反而和宁顺互为掣肘。

况且,他舍不得宁顺,一点儿都舍不得。

“殿下好打算。”他乐意做秦始皇他爹,他郑元驹还不乐意做吕不韦!

李炜见郑元驹并不肯松口,冷哼一声,挥着衣袖走了。

总不能真等大局已定才垂死挣扎,只是前路何从?郑元驹望着门边,分析其大燕的兵权来,再次喟叹,昭和帝走得太急促了,哪怕再撑半年呢?

……

李炜倨傲的对薛皇后,如今的薛太后说起了打算:“儿子没别的求的,只是赵氏进来,母后多看顾!”

薛皇后气急败坏:“当初让你娶她,你不肯,如今你不用娶她了,这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母后别管儿子什么意思……”李炜一扫先前的问问,刚愎的道。

“你别忘了!”薛皇后冷冷一笑:“先帝也可是留着遗诏的,若是有个好歹,你只等着群臣废了你吧!”(未完待续……)

19、隔岸观火

想到昭和帝遗诏的,除了薛太后,还有李熠。他在从昭和帝灵堂跪了三天,才回来换衣裳,万信昭心疼的给他揉着膝盖:“母后也没说让您早些回来。”若不是宁王妃看不过去了,委婉的对郑氏提了提,郑氏转告了薛太后,薛太后才让他回来。

“最疼我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自然也没有再爱屋及乌的了……”李熠闭着眼,由着万信昭给他烫脚。

“大爷……”万信昭鼻子发酸,强忍着:“就是父皇去了,您也要爱惜自个儿。”

“爷知dào

,爷还有事没做,爷舍不得死了废了!”李熠目光灼灼,哪里有半分痴傻的模样:“可消息进来了?”

万信昭拿出了小纸条,本是放在果子脖子下的童铃里头:“姑姑再想不到,您居然用她送的铃铛来递消息。”还是来递篡夺她女婿的位置!

“凤雏把果子训得好!”也亏得郑元驹想得到,用果子来传递消息,真是再也察觉不了。

李熠把筷子尖粗细,小指节长短的纸条打开:“稍安勿躁,隔岸观火。”就八个字,李熠就笑了:“原以为他着急呢,如今看来……倒和我想的一样。让老三去闹,咱们且过几天安生日子,也让老爷子走得安宁些。”

万信昭不解,论聪慧,她不下蒋子容,但是比起宁顺对大势的把握……还是差了些:“凤雏怎么就急了?三爷能闹腾什么?”

李灿并不出众,论家世,崔贵妃娘家是博陵崔氏,以文立身的,和兵权不沾边,而他的岳家夏太傅,能陪着他造反那才是天方夜谭!所以李灿的蹦哒……只能是笑话罢了。

李熠的唇角渐渐勾起来:“你忘了,父亲还留着一封废太子的遗诏……”万信昭想到里头的凶险。捂住了嘴,只看着李熠,李熠复又苦笑:“没人知dào

在谁手里,所以这既是咱们的催命符,又是咱们的保命符,端看太子怎么想。”

他沉思,李炜是个刚愎狭隘的性子,不说为了他娘亲报蹊跷而亡的仇,而是怎么活命的问题,一个正统嫡出就足以让其他皇子都被动。让老三去试试李熠也好。

小夫妻两个在寒夜宫廷依偎着汲取丝丝暖意,这个没有昭和帝的宫廷,显得如此阴沉和森冷。

……

郑元驹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天色黑尽了,他看着府门上的白灯笼,半晌没提脚。

“大爷?”柴东小跑着出来,迎接郑元驹。

“谁!”二齐突然暴喝一声往黑暗处跑去,不多久就抓着一个抖抖索索的小孩子出来,丢在郑元驹面前,小孩子没站住。一个狗吃屎就扑倒在了雪里头,叫嚷着:“是殿下,殿下叫我来的!”郑元驹就着柴东的白灯笼看了看那孩子,是个小太监。他心里沉了沉,紧了紧手,又松开,不动声色:“放了吧!”然后才提脚进去了。

郑元驹也没问府里的事。柴东也没多说,直到送了他进如意的院子。

如意已经睡了,小产加上生了气。就更虚弱了。用了晚饭没多久就睡了。等郑元驹回来的时候她睡的正熟。知画只得在旁问他可用了饭,得知没有用的时候,吩咐了人做了。哪知dào

如今管着如意院子小厨房的人是掖庭出来的孙氏,她正睡下,听了诚儿来喊,就很不高兴:“这早晚的吃什么饭!小产了倒是跟正经生了孩子一样麻烦!”

旁边女人拉住她,她反而瞪了过去:“咱们在宫里也没受这零碎折腾!早知dào

是个窝囊废,就不该跟着来这里,如今去太太院子做粗使也比在这儿强!”孙氏还以为如意能管家,如今倒好,不仅不管家了,还被小郭氏踩下来,以后不知dào

要受多少气!

“还早呢,我瞧着大爷挺喜欢大奶奶的,未必就不为她做主!”劝话的,是孙氏的女儿,叶红梅因为受了夫家和娘家同时都犯了事,母女两个才在一处做活。

“喜欢!哼……那也是奶奶好颜色……你不知dào

,这小产后的女人,面色白得鬼一样,讲究的,半年不同房也是有的,太太要安排人那也是天经地义,没有爷们儿为女人守着的道理!到时候啊……不行,我得托老杜给想想法子。”

老杜是小郭氏院子里的人,和黄妈妈打得火热。

“如今国孝里头……”叶红梅抿唇漏出凄苦的颜色来,想到去世了的丈夫和父亲,若是再支持个几年,也未必就赶不上昭和帝驾崩,新帝即位,大赦天下。

孙氏不以为意:“只要不守出个孩子来,谁能说什么?就是守出来了,庄子上生下来,年岁报大些或者小些,谁又知dào

!”她虽说话刻薄,手下动作也不慢,三两下就弄出了三菜一汤端了进去,打定了主意,明天就去找老杜,换个差事!

三两下吃了饭,郑元驹就去了书房,散道人眯着眼,笑呵呵的:“天都变了,凤雏可有那力挽狂澜之力?”

郑元驹摊在椅子上不想动弹:“还不如在战场上,至少死之前也能杀个痛快!”

“罪过罪过,口口声声打打杀杀的,真是犯了杀戒了!”散道人双手合十,装摸做样,郑元驹被逗乐了,把如意的事儿放一边去:“虽说要隔岸观火,但是也要做好退路,免得殃及池鱼……你说三爷会不会闹腾?”今天一天过去了,东宫,咸福宫……各宫都静悄悄的,郑元驹带着锦衣卫驻守皇城,皇城里头也是静悄悄的,各处都规矩的反常,气氛里有一种一触即发的张力,如同被吹得太涨的气球,随时可能就炸裂开。

“凤雏你问错了,还问新帝会不会动手才是!”郑元驹恍然,官逼民反,总要有个由头。

“薛太后素来沉稳……”郑元驹叩着桌子,“有她瞧着,短时间内怕是不会有大动作的。”但是李炜对如意,势在必得,他不可能等到薛太后万事谋定!

郑元驹眯着眼,实在不行……

“哈哈哈……当局者迷,古人诚不欺我也!”散道人笑道,“女人心,海底针,不仅小,还埋得深!就算薛太后不动三爷,难道还不能收拾了个把张狂的小妾?”邹无涯深以为然,不住点头:“若是亲娘做了人彘,做儿子的……再狠心不顾,只怕也不会被留着了!”刘如意不就是这样挂掉的?完全被亲娘坑了的!

此话如同醍醐灌顶,郑元驹松泛一笑:“如此甚好,等先帝事了,新帝登基,大爷还自请去封地了,蜀地可是个好地方……”郑元驹心中算计好了一个硕大的局……只要这盘棋活了,如意和他的活路就出来了。

说得差不多了,郑元驹就回了院子,如意正在吃红糖蛋:“……你可要用些?”郑元驹摇头:“怎么还在吃饭?”晚饭没吃饱?

如意吃完了嘴里的东西才道:“一天出好几身虚汗,徐先生不让吃人参,说虚不受补,崔妈妈就安排早晚加餐……”

郑元驹眸子暗了暗,“对不起,宁顺……”原想让她一生宁顺,原想陪她半世舒畅……可是如今……他低下头去:“我就睡塌上,你晚上有事就叫我。”

如意擦擦嘴角:“如今多事之秋,你要好生安置了,自去寻了屋子睡,我这里不用你。”如意话里的意思带着试探,但是郑元驹也是太累了,他见如意和颜悦色的,心中放松更是没有多想,就起身:“天冷,我和你歇一处。”

如意不肯:“不让洗澡,一身臭汗……”别提多难受了,她都觉得自己能搓出面条来了!

“当初在营地里,枕戈待旦,到处都是臭味,吃喝拉撒都在一处……”郑元驹打了个哈欠,让知画给打热水进来。

如意还是不肯,她不乐意和郑元驹处得近,孩子的阴霾总在心头。如意躺着一天,想了一天,心绪平静了下来,理智回笼,她就知dào

不能这样下去了,她怕抑郁,抑郁,在这里,无药可医。

可是,她看着郑元驹的脸,想到小郭氏,心里恨得牙痒痒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实在做不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接过信儿递过来的绢子擦了嘴角,若无其事道:“太太用着柴管事不顺手,我就让柴管事来我院子里头负责采买……”如意深知内宅水最深不过采买,若是管家的人和你不对付,首先就在用的吃的上为难你,所以原来在安乐侯府她用的许多都是找了知画或者崔妈妈去买,薛氏的门禁没那么严。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郑元驹说不出的滋味:“嗯,你如今少人手,一修回来就到你院子来。”那个葛五娘迟迟不肯来,如意这里……郑元驹眸色渐深。

“玉环也跟着来呢?”如意兴致高了些,可是想到金盏,如意亮色渐灰:“总要你人手够用,穷家富路,你在外头奔波的人……”如意道,郑元驹心绪渐渐飞扬:“这几天他不在也足够了……太后仁慈,免了老太太进宫哭灵,太太如今没诰命,也能免了……只是你……”总不能把如意小产的消息广而告之。(未完待续……)

20、婆媳交锋

如意惨淡一笑:“本来就是事实,爷就是不说,难道别人也不说?反正让我去哭灵是再也不能的。”这笑容让郑元驹心里发紧:“别担心,你只不出去见人,谁也笑话不到你!”

回以这话的是一阵沉默。夫妻两人默然无语。

知画在旁听着也忍不住掉眼泪,强忍着出去就被人拉住了,见是芍药,悄声问要烫伤膏。

“谁伤着了?”知画有些生气,如今正是事多人少的时候,还淘气!

芍药咬着唇,半天才闷闷道:“信儿去叫老孙烧水,老孙只不动,咱们没法子,只好自己去烧水了,水壶太重……”

“严重不严重?”知画忙问,她也知dào

这几天院子里有些人是生了轻慢心肠的,巴不得就离了这院子!

芍药摇头:“就是有些红肿,好在水没烧开。”知画松了一口气,找出了紫草油给她,她前脚走,及春娘就进来,愁道:“如今院子里碳也没多少了,奶奶这里又断不得碳的。”县官不如现管,只怕小郭氏会短了这院子的花用。

知画死死咬着唇,一筹莫展,就算要克扣,也没有一丝儿不给的:“明天婶子和胡婶子去管碳的那里问问,能要多少是多少,实在不够,咱们再想法子。”然后强笑着安慰:“未必就到这地步了,太太终究还是要讲些规矩的。”

及春娘对此不抱希望,擦着眼角:“太太太狠心了些!”

知画忙捂住她的嘴:“婶子,这早晚的,奶奶歇下了,咱们且小声些,明天一早就麻烦婶子了。”如今人心浮动,如意身边的人,能笼络住的一定要笼络住了!尤其是这些老人。

及春娘看出她的心思。忙道:“咱们都是跟着奶奶一路过来的,虽然时日不久,但是咱们不是金盏那样专挑高枝儿只陪着奶奶吃肉,不肯陪着挨揍的!”

这话实在粗糙,她讪讪笑了:“她柴嫂子不必担心我和胡大姐,你只管伺候好了奶奶,院子里的事情,咱们能办到的就自己去办了。”

知画忙谢不迭的,送了她出门去。

……

府里管碳的是个黑胖的婆子,众人都叫她黑母鸡的。为人最是滑溜不过,见及春娘和花间娘来要如意院子里的碳,她满面都是笑,却给小丫头使了一个眼色,磨蹭着就是不肯拿出来:“如今碳少呢,柴管事又卸了差事,都不知dào

问谁要去!两位嫂子慢慢做,我这就去东挪西凑些给奶奶送去。”

及春娘强忍着不耐,花间娘是个寡妇。什么气没受过?这会儿也陪着笑:“不是咱们不体恤嫂子,实在是奶奶院子里事情多,您看着能不能快些?”

黑母鸡去堆碳的库房摸索许久,才提了半袋出来:“两位嫂子来的早。今天的碳还没送来,这些还是犄角旮旯里搜出来的,两位嫂子且拿去……”一副施恩的口气,胖脸上眼角都是眯着看人的。

及春娘再也忍不住:“这点?够什么?奶奶如今虚着。正要暖和着,一天要用三十斤,你这!有三斤没有!”

黑母鸡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婆子的怪叫:“啊哟,我的娘,一天用三十斤,咱们太太院子里两个主子,一天也才用十斤碳!奶奶真是不当家不知dào

柴米贵,况且,老太太院子里主子也才用十五斤,老太太是上了年岁的人,奶奶倒好,不仅越过了太太,还把老太太都越过去了!”

夏妈妈阴阳怪气的道,黑母鸡忙笑着把位置让给她,再三拖着她坐了:“这些话也就您说的,您是太太身边的人,原就比人尊贵些,两个嫂子也只能拿了我来为难。”

及春娘瞪大眼就要吵架的架势,花间娘忙拖住她,也强忍着:“那你多少也要给我们一些,今儿咱们院子可就没有碳了!”

夏妈妈冷冷的弯起嘴角:“奶奶是太太亲儿媳妇,这该给的份例总是要给的,否则不知dào

在又在爷面前怎么排揎咱们太太的不是!这亲母子情分总敌不过枕边风的,也是奶奶厉害,这样了还霸栏着大爷……”这话里的意味让和她来的婆子都涎起别有意味的笑来,黑母鸡还附和:“那是,奶奶厉害……”

这样的话,及春娘哪里忍得,倒竖着眉毛:“夏妈妈,好规矩!排揎起主子来了,奶奶好不好也是正经奶奶,大爷住奶奶院子里头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你那些龌龊心思把大爷比做猪狗了!哼!我这就去问问太太,媳妇是外人,难道大爷也不是亲生的?”

夏妈妈听了这话,也是心虚了,如意若是小产了立马就伺候郑元驹,那郑元驹成什么了?她起身,故作高傲:“我事情多,懒得和你们虚缠,黑婆子,该给奶奶的就给奶奶。”说完在黑母鸡耳边嘀咕了几句,转头又是一脸傲慢:“咱们太太仁慈宽和,许了给奶奶和她一样的例,还是十斤。”

及春娘转过头去,花间娘忙陪着笑,没口子的道谢,黑婆子半天才拿出一口袋:“这是给奶奶的。”

及春娘打开一看气歪了嘴:全是湿透了的,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她一把丢在地上:“你们欺人太甚!”

花间娘却一把把袋子提了,拖着她就走:“咱们回去且用着……”

及春娘在路上对花间娘道:“这湿透的碳干了怕是没三斤!而且哪里能用?”

花间娘道:“你和她们说什么,他们身后是太太呢!咱们且回去,找了她柴嫂子说说。”及春娘拉住她:“她能有什么法子,咱们还是去找两个丫头,看能不能借着老太太的名义多要些碳来。”

花间娘沉默了半晌,才点点头,两人心情沉重的拖着一袋子湿碳回去了。

……

老孙去找老杜,求着要从如意院子里出来:“……咱们把全部积蓄塞给管事太监,让安排出了宫里,可不是为了来做老妈子,这和宫里有什么区别?半夜三更三遍四遍的喊水,你说。又不伺候男主子,要水做什么!穷讲究!”

“我还想去你院子里头,你倒好,还要出来!”老杜从鼻孔出了一口气,老孙不解,老杜瞧在和老孙是一起进去一起出来的份上,指点道:“你那院子里住的主子,可是有大造化的!”

老孙半晌反应过来,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她都嫁过人的!宫里传说的居然是真的?”然后反问:“你怎么知dào

!”还这会儿才告sù

她!

老杜白了她一眼:“这事儿机密着呢。是榛子亲自托了人来说的,让咱们好生照顾了玉人。不得折损了颜色,等事儿成了,咱们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你看皇后娘娘身边的几个,就是正经国公爷夫人看了都要陪着笑!”

老孙想到那个场景心潮澎湃,老眼精光四射:“这感情好,我这就回去捧着那位去,这生得好就是有好运道!多谢老姐姐了!”

老杜拉住她:“太太为难她的事情,一定要让她知dào

,刚才我瞧在姓夏的跟着炭火那里的粗使丫头出去了。只怕没安好心的,你回去了,若是听到只言片语,往大里说。太太怎么刻薄了她,别怕她知dào

了!”

“挑拨?这有什么用,大爷对奶奶好着呢!”老孙家的也明白,心里倒也唏嘘了一把。郑元驹和如意也算是一对璧人,奈何奈何!

“你别管,只管告sù

她就是了!“若不是要靠着老孙办事。这样大的功劳,老杜哪里肯让给别人!她再三叮嘱了老孙:“奶奶和大爷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你只管来告sù

我,我知dào

把消息递出去!”

“可别忘了是我说的!”老孙怕被抢了功劳,老杜不耐烦:“我知dào

,忘不了你,你把那位伺候好了是正经!”

……

花间娘和及春娘两个回去把碳放了,及春娘就匆匆去找及春去了,把今天碰到的事情一一告sù

及春,让及春娘告sù

老太太去:“你没瞧见姓夏的那跋扈样子!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想到夏妈妈身后的小郭氏,及春娘也恨都牙痒痒的,这样的婆母!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及春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娘,如今太太管着家,奶奶就告状,成什么样子?传出去是好听的?就是要告,也轮不到咱们,咱们且是梅香拜把子,一条藤儿上的,主子的事情,他们自个儿说去。”

及春娘恨恨的戳了戳她的额头:“跟着老太太这许久,竟然成小胆了,不为主子,你就是为了我去问那黑母鸡要点碳,成不成?”

及春还是摇头,凑在她娘耳边:“娘消停些,夏妈妈告sù

我说了,只要咱们肯帮着太太,就让我……我们一家都过好日子!”

及春娘听了这话狠狠拍了及春一把:“你个……”毕竟是亲生的,说不出狠话来,只压低了声音:“你忘了,当初咱们被任二旺家的踩进泥里的时候,是奶奶拖了咱们出来,当初你就是怕任二旺家的在老太太面前捋了你的差事,咱们一家的死活你都不管,我以为大些你这孤拐自私的性子能好些!”

“娘!”及春红了眼:“当初你们过的日子我记着呢,正因为这样,咱们才不能搀和进去,她们谁压倒了谁,都是主子,咱们可就倒了霉了!太太不能动奶奶,难道奶奶跟前的阿猫阿狗也动不得?连崔妈妈都嚷着要打杀了,奶奶怕护不住,连夜让你们把崔妈妈送回来!”

“难道,难道就瞧着太太这般克扣奶奶不成?”及春娘问道。

及春指着屋子里:“咱们不动,不是还有花间和她娘么!”

及春娘再想不到,众人都以为稳重寡言的及春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心肠冷硬不说,还对花间存着那样的心思,想着排挤了她!及春娘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来,终究是亲生的闺女,她也不能为了主子就坏了她名声(未完待续……)

21、杜鹃花开

及春娘心事重重的回了院子,花间娘忙迎上来:“事情可成了?”及春娘踌躇半晌,才试探着问:“要不,你问问花间去,你是知dào

及春那丫头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反而被太太问住了坏了奶奶的名声。”太太才管家就到老太太那里递这样的话,说起来还真是如意的度量小,没容人的心肠。

花间娘是寡妇只得花间一个,就把花间看的重:“这个,怕是落了太太的眼,眼看着就要放出来了,如今太太管着家,咱们怎么样也无所谓,只是怕害了孩子。”小郭氏要治花间及春容易得很,随便指个人嫁了,可不是苦了两个丫头!

及春娘素来爽利,遇到这事儿也棘手得很,两人苦闷了半天,都没个出路。知画出来瞧见了两个在风口上站着,就问:“婶子们可有取回碳来?”及春娘摇摇头,那湿漉漉的碳还是别拿出来添气了,花间娘解释:“黑婶子说,这早晚的,碳还没回来。”

知画默了半晌,这本是意料里的事情,就道:“早上忙了这么久,两个婶子且用饭去,我去拿点钱,让我爹买些进来。”

两人这才离开去了厨房。如意的饭菜是小厨房弄的,下人还是在大厨房里头,两个人去只看到大厨房的门都锁了,哪里有人?更别说饭菜了!

及春娘拉着一个烧火的丫头问:“这才什么时辰,怎么就关门闭户的?”如意作兴的规矩是每天大厨房的饭是开两轮的,下人们轮换着吃,这时辰也就第二轮刚开始。

那丫头道:“太太吩咐了,以后只开一遭,来的早的就有的吃。”说完见及春娘脸都黑了,她忙挣脱来就跑了。

两人无法只得回了院子就着小厨房的热水吃了些干粮,知画就来找她们:“奶奶早问两个婶子话呢。”

两个也顾不得早饭。就进了屋子,如意坐在床上,面色微微透出些缺氧的红来,屋子里到处都没个透气的缝儿,知画执意不肯开窗,如意下地就气虚眼黑腿发软,难念被碳气熏出红色来,倒显得整个人精神了些。

“两个嫂子坐。”如意还面带笑意,两人反而羞愧得很,还是知画拉着才坐了。就听到如意问:“两个嫂子怕是没吃饭?回来的快了些,等我把话说完,你们去煮两个荷包蛋……”及春娘忙推辞:“如今府里的光景,不比奶奶当家的时候,这些还是给奶奶留着。”如意抿了抿唇:“我不差这些,府里的光景……连干碳都没有了,不是库房里穷了,而是人心穷了罢了!你们别担心,以后咱们院子里头的花用不走公账了。从世子爷私库里头出。你们想了法子把这话递给太太……”如意脸上露出诱惑的笑意来:“两个嫂子,和我说说,今天那管碳的都怎么回你们的,咱们也学着。早晚用得着!”

花间娘不肯说,及春娘也不肯:“都是些腌臜话,没得污了奶奶的耳朵。”知画是知dào

如意心思的,劝道:“奶奶不怕的。两个婶子且说说,也给奶奶解解乏。”

见知画这样说,及春娘是个心思灵敏的。就明白了如意听这话的用意,这才起身把黑母鸡怎么说的,夏妈妈怎么说的,一一告sù

了如意,如意一直端着笑,只是那笑跟画在脸上一样,没有半分暖意,直到说完了,花间娘才拉着及春娘的衣摆,及春娘看过去,如意笑道:“我不生气,又这条老狗,太太身边才有漏洞呢!且让她嚣张几天!”说完如意让知画陪着她们下去吃饭,把芍药几个小丫头叫了来。

如意先问了几个小丫头这些时日在府里怎么过的,几个丫头先还顾忌着怕如意生气,可是见如意笑眯眯的说最近躺的实在无聊了,让讲些事情给她解解乏,还保证不生气:“快些,趁着你们柴嫂子不在,说些外头的事来……”几个小丫头被她一哄,也就渐渐松开心房,解释了最近府里的事情,还抱怨开:“……太太说什么如今国孝里头,要一切从简,咱们都吃了三天的素了,只有青菜豆腐!”芍药娇惯些,脱口就这样说。

信儿最实诚:“可是我看到太太院子里妈妈们吃的比奶奶都好,天天杀鸡炖鹅的!”诚儿点头,“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可气的是还到处说奶奶不好!”几个丫头说到这里很是义愤填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黑妈妈说奶奶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这算什么,我还听到夏妈妈私下喊表姑娘是新奶奶!”芍药说得不许得yì

,如意挪了挪位置,颇为兴致高昂:“哦?竟然有这么回事?”

芍药点头:“我昨晚上去找花间姐姐的时候,看到夏妈妈和及春说话,我在旁边听着,恍惚里就听到了新奶奶什么的。”

“怎么就让你听了去?”如意笑着问,这夏妈妈……亦或者是小郭氏……竟然是这亲上做亲的打算?

芍药也乐了:“也是巧了,昨晚去找花间姐姐,花间姐姐在老太太屋子里,我就到处闲逛……就逛到了后罩房后头,恰好是及春姐姐的屋子,就听到夏妈妈说,太太想着给爷找个可心的,爷要打杀了金盏,可知金盏是不争气的,所以这才找了及春……还说,新奶奶进了门也要高看她几分,她是伺候老太太的,又是太太安排的……然后及春姐姐就说谁是新奶奶,夏妈妈说是表姑娘……”芍药说得脆生生的,如意依旧笑眯眯的,等她说完了,诚儿就问:“及春姐姐怎么说?”

“不知dào

呢,及春姐姐没说话,我就听到花间姐姐找她,说老太太让她来瞧瞧奶奶……”芍药说着也失望,好比看一出折子戏一样没头尾,心里牵挂着。

“表姑娘性子可坏了,及春姐姐肯定不会答yīng

的!”信儿细声细气的说如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这是别人的事情,你们别多说,左右我如今也没事,又出不得门,你们来,帮我做几件事情。”如意招手让几个丫头靠近了,低声吩咐。

等几个丫头出去了,她才软坐一团躺在枕头上,看着帐子,心想薛氏可千万别让她失望啊!

……

郭杜娟打了个喷嚏,夏妈妈慈爱的瞧着她:“想必是三老爷和三夫人想姑娘了。”郭杜娟不解,小郭氏就对她说起了这个大燕的典故来,郭杜娟不以为意:“要这么灵,那凤雏哥哥岂不是要打喷嚏从早到晚?”

小郭氏没反应过来,夏妈妈先笑了:“姑娘真不害臊!”

郭杜娟大大方方的:“我喜欢凤雏哥哥,整天就想他,为什么要害臊?姑妈,什么时候让姓赵的滚了啊,人家不乐意听到别人喊她奶奶!”郭杜娟霸道的要求小郭氏,,小郭氏也不生气,搂着她:“如今那个祸害驾崩了,咱们后脚就撵走了她,让人说嘴呢,还伤了驹儿脸面,咱们啊,不着急,等着国孝完了,就撵了她!”

郭杜娟这才笑了:“可是凤雏哥哥喜欢她。”少女心思让她患得患失,小郭氏撇嘴:“怕什么!再喜欢还能违了我这做娘的不成?况且啊,那赵氏的娘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勾引了安乐侯,又和孝贤太子勾搭,最后爬了去世了的祸害的床!”小郭氏眼里露出嫉妒的火焰来,这崔元娘不过空有一张狐媚子脸罢了,男人倒是都喜欢她!若不是她,她也不会匆匆就嫁给了郑善佑那个一无是处的!还着了罗氏的道,差点连郑元驹都没保住!

郭杜娟目瞪口呆:“这个女人也太厉害了,怎么就没了?”

小郭氏恶毒道:“那淫妇睡了这么多男人,谁知dào

得了什么脏病!那赵氏,还不知dào

姓赵还是姓李呢!”这话已经不是女人的抱怨口角了,而是恶毒狠辣的埋灭人,郭杜娟当了真,道:“你们不是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么,她的娘是那样,那她不也是看着男人就跟着去的,哪里配得上凤雏哥哥!”

这话点醒了小郭氏,小郭氏拍着她的背,让她先出去走走:“午饭是你最爱的烤羊肉,特意寻的北边儿的厨子……”郭杜娟高兴的喊了声,自己出去了。

小郭氏白才问夏妈妈:“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夏妈妈加油添醋的把及春娘花间娘去要碳的事情说了:“啊哟,您是没听见,口口声声说要三十斤碳,老奴想着这哪里符合规矩,不仅越过您,还是老太太的两倍!小产罢了,本来月份就小,又不是正经生了孩子!哪里就到这样金贵的田地!就不肯给这许多,那两个老货就说是您没教好我的规矩,让我刻薄主子……”夏妈妈还气得很,小郭氏听了也不生气:“她们是老太太院子里花间和及春的娘?这两个老货怕是没认清形势……你没找及春两个说?”她不得不佩服如意为了捏住老太太,就把两个婆子笼络住了,哼,她就反其道而行之,笼络了闺女去捏住两个娘!从而……哼哼!(未完待续……)

22、借力打力

夏妈妈听了这话更生气了:“……及春还罢了,好声好气的说要想一想,那花间……不中用,不仅驳斥了我,还指着我的鼻子骂……”夏妈妈擦着眼角,“说老奴存了坏心思,还说拿着鸡毛当令箭……听那口气是一丝儿都没把太太放心上的!”

小郭氏中午恼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让你去找她是抬举她!还把我也看轻了去!别找她,只找了及春,我瞧着她倒是个明白人!”夏妈妈忙应下了,伺候着小郭氏喝了药:“如今没听到大爷说,把归哥儿叫回府来的事儿了。”夏妈妈的意思是如意在从中作梗,小郭氏还不算糊涂到底:“如今不是喊归哥儿回来的时候。”她起身:“也别太刻薄那院子了,该给的还是给……”小郭氏想到燕京可不比荥阳或者是蒙古,唾沫子是能淹死人的!大面儿上也要过得去。

然后她叹口气:“休了赵氏容易,只是娟姐儿太跳脱了些……”别的也还罢了,郭杜娟看着就比如有健康。

夏妈妈巴不得主子奶奶性子轻浮,这样她才好显摆管家妈妈的才干来,她就劝解:“这样好,赵氏沉稳,整个人都阴测测的,跟毒蛇一样,还窝盘住大爷,表姑娘这样,大爷说不定还喜欢。”

小郭氏想到郑元驹,满满的挫败感,这个儿子,她怎么就觉得看着很没底?她觉得隐约和她有隔阂,她想必然是如意挑拨着的,所以对如意,除了和崔元娘的旧怨还有这“夺子之恨”来,她起身:“该去瞧瞧老太太了。”

夏妈妈忙不迭的给她披上大氅:“屋子里炭火少了,再给太太摆几盆,等太太回来就暖和了。”小郭氏点点头,主仆两个去了老太太院子。及春没开口。但是殷勤的掀开了帘子,崔妈妈、花间、徐镜屏、老太太正在抹牌。

“老太太精神好。”小郭氏笑着挨着老太太坐了,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老崔,且把你的位置让给太太,免得又要被打杀了去!”

小郭氏笑容一僵:“姑妈,我一时气急了,你没听到那老货在驹儿媳妇面前怎么外派我的不是!”

“我是不知dào

,如今驹儿媳妇的情况你也知dào

,本就没人,你还把人给要了去!”老太太撇开这些事情不谈。只说金盏。

“姑妈!这事儿你还真冤枉了我!我不差人使唤,那丫头不过因为被驹儿收用了,没过明路,也不知dào

有没有身孕,回去了怕不被驹儿媳妇给活剥了!”小郭氏睁眼说瞎话,老太太捏紧了牌:“这样轻浮放荡爬主子床的丫头,你倒是看作宝贝了!”老太太不痛快,推了牌,起身往里走。

小郭氏忙跟着:“也不是媳妇给谁找不痛快。如今驹儿媳妇小产了,还能生不能生咱们都不知dào

,就是国孝家孝里头,也要等许久才能有孩子……”

“这样淫妇肚子爬出来的。我郑家可不稀罕!”老太太绷着脸:“把她灌了药,卖了!”

“老太太!”小郭氏急了:“且不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要保下的人,后脚就给卖了。你让我这管家太太的脸往哪里搁!”小郭氏知dào

她肚子里孩子是没影儿的事儿,所以拿了这个来说事,老太太看着她很是失望。摇着头:“兮儿……驹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驹儿的骨肉!你为了当初的那口气……如今看来……驹儿若是知dào

了,该如何寒心!”

“我没有……”小郭氏慌了,她是不喜欢如意也不喜欢如意肚子里的孩子,当初决定下手的时候还是踌躇了一番的,只是夏妈妈说,她又不曾动手,不过是动口跟金盏说了几句,孩子换姨娘的话,夏妈妈还说,若是如意被一个丫头算计了,可知是个无能的,这样的媳妇儿,还真是一无是处。

小郭氏也没想到,如意看着是个精明人,怎么被丫头那么容易就得手了,如今她保金盏,更多的是怕金盏把她说过的话说了出来。当然她也能杀人灭口,可是想着反而替如意报了仇,她就不乐意,她倒是很乐意给如意和郑元驹之间插一个钉子。

“你没有!”老太太起身就给了小郭氏一个巴掌,虽然她是年老体弱的,但是小郭氏素来养尊处优,就是在蒙古也是过得极好,加上不防也被打了一个趔趄,她捂着脸,倒不是疼而是恼火:“姑妈!”她咬着牙,恨恨的瞪着老太太:“你为了一个外人,先是要撵了我,如今又打我!姑妈,我可是你亲侄女儿,她算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dào

,当初若不是她那贱人娘亲,我怎么会这样的地步?我也该是侯爷夫人,而不是什么破荥阳候的兼祧的大房!”

她说起往事颇为伤心,索性坐在了地上毫无形象:“……那郑善佑是什么东西,窝囊、软弱、一无是处!他也配得上我!还找了罗氏那个破落户!让我们母子吃了算计,我呸!都是崔元娘那个贱人!”

老太太狠狠的拍了桌子:“你闭嘴!人家是太祖指婚在前,再光明正大不过,你要横插一杠子!若不是因为你不知进退不知羞耻,你爹也不会把你送到荥阳去!郑善佑再不好,也是一个侯爷,他的父亲也曾为大燕立下过汗马功劳,你算什么东西!抛开了郭家,你才是个窝囊的!到了那样的境地你还不思悔改,把正经的夫君冷落了,把夫君的长辈看的比纸都薄!你这样的人,谁能喜欢你!郑善佑确实窝囊,换了是我,拼着得罪嗣母,爵位也不要,把你给休了!那才家宅安宁!”

老太太这话让小郭氏刚才泛起的红变了白:“……姑妈!你这些年是不是也看不起我?不知进退?不知羞耻?姑妈,论起咱们郭家家风,你和姑父可是私奔的!我比起你来,还差了些!”

“你个……”老太太也曾戎马半生,本不擅长妇人骂街的技能,只觉得胸闷气喘,重重的坐下半晌才舒缓过来:“我私奔?你娘告sù

你的?呵呵呵……这就是娘家人?你们犯了事我多方奔走……为的竟然是这样一群背后嚼舌的恶毒妇人……呵呵呵……”老太太老眼泪落,挥手:“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这院子,你也不必来了。”

小郭氏知dào

自己说的急躁了,忙软了身段:“姑妈……”

老太太只是摇头,小郭氏无法只得出去了。

……

薛氏听到唱晚娘说的如意的“惨况”忍不住抚掌大笑:“该!就是该!那狐媚子以为得了好!”她忍不住笑了几遍,颇有扬眉吐气的得yì

:“如今这些零碎折腾才能弄死了她才是!”

唱晚娘忙说:“那位爷可瞧上她呢!”她指着屋顶,薛氏的笑意凝了凝:“断不能让这事儿成了,原来顺着殿下,是因为知dào

成不了反而能给那小贱人招祸去,如今可是随时能成的!若是成了。咱们母女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倒未必!”唱晚娘悄声说:“若是成了,总要有个依靠,唯一能依靠的不过是咱们,只要这时候拉拢了她……”

“不成!”薛氏再不许如意攀高枝的:“她是个白眼狼,对她再好都不是亲生的,若是爬上去了,妙儿怕是要被踩到泥里头去。”

“她要靠着咱们又要顾惜名声……”唱晚娘还想游说一次。

“不中用。她说不定就让侯爷休了我,而且再嫁的女人能有什么名声?”薛氏冷冷一哼,不多时就转了转眼珠:“明儿去看看大姑娘。虽说如今国孝里头,但是看看自己的闺女总是没错的。”到时候让小郭氏想了法子断了她的青云路。

唱晚娘见苦劝不住只得回去告sù

唱晚:“指望太太去帮姑奶奶,做梦!这些事儿别来烦我了!”唱晚头也不抬:“只让你告sù

她一遭儿,谁说要她帮着咱们姑娘了?亲娘老子都靠不住何况后娘?”

这话说得唱晚娘脸皮发烫。她恼羞成怒,抓着唱晚就拍打了几下:“再怎么你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还反了天了!动不动就刺我!那时候我有什么法子?大姑娘一点儿矮桩都不下,说起来也是她害的!”

唱晚懒得跟她娘说。只把手头东西做好了包成一团出去,看到芍药还在门房,就递给她:“我娘告sù

太太了。你把这些拿回去!”

芍药掀开包袱皮看了,都是唱晚这段日子做的女红,有荷包有小衣……芍药红了眼:“奶奶的衣裳还罢了,荷包?如今咱们院子是人声不闻的,哪里用得着?”

唱晚拦住她:“你只拿回去,姑娘一定有法子的,早晚用得上。我也没别的能耐……千万要照顾好姑娘。”她再三嘱托了,芍药用力的点头,扛着包袱匆匆出去上了马车。

……

郑元驹和如意说起了宫里的情景来:“崔贵妃抢在前头给先帝跪了,薛皇后没发作……万贵妃说是不行了……”

“皇后娘娘许是不会计较。”她就瞧见过崔贵妃素来比薛皇后跋扈。如意随口就这样回话,郑元驹看了她一眼,摸摸她的手,还算暖和,遂放了心,道:“管她们呢。我已经央了大皇子妃给你递了帖子上去,薛皇后也允了……”

对薛皇后、崔贵妃,如意并不在意,但是万信昭……

“不该找她的。”如意呢喃,她和薛皇后本算不得正经婆媳,薛皇后宠信她不过是做给先帝看的罢了。

“你和她感情好,人所共知的,这样的事越过了她反而惹人疑窦。府里一切还好?”郑元驹总觉得这院子里少了些什么。

“恩,就这样了。你自去忙。”郑元驹点头:“我手头确实有事……”

“好,若是太晚,你就歇宿在书房或是别处,我这里不方便。”如意说完就躺下了,闭着眼,郑元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去了。(未完待续……)

PS:知dào

女主会怎么反击么,小郭氏,哈哈哈……

23、怂恿补刀

郑元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出去了,如意听到关门的声音才睁开眼睛,看着床架,心在暗忖,小郭氏恨她至此,断不是因为她和郑元驹感情太好的缘故,再为难媳妇,为难到连亲孙儿都不要了?所以……薛氏可千万别让她失望啊!如意咧嘴笑了,笑的讽刺,笑的泪水都流了下来,烛泪都满了烛台,她才沉沉睡去。

迷糊着被一阵吵嚷声惊醒,院子里传来郭杜娟颐指气使的喝骂:“……拖出去打死!”这没头没尾的话,如意皱眉,见屋子里无人,强忍着全身酸软,套了衣裳就起身,刚下床,知画就匆匆进来:“奶奶快躺着!”

“她来做什么?”如意听了芍药的话,把小郭氏和郭杜娟的目的也算弄清了,这会儿郭杜娟居然还打上门来了?

“没什么事情,表姑娘和小丫头口角了几句。”知画扶着如意躺下,如意如今也抽不出精神来应付郭杜娟,遂道:“和她多说什么!今早我不想吃鸡蛋了,给我煮些菜稀饭,放点盐也就是了。”

知画应下了,郭杜娟掀开帘子就进来,带着一阵冷风:“啊哟,姐姐怎么还在睡,不是说汉人都讲究晨昏定省的么?姐姐睡了好久了!”

知画强忍着道:“表姑娘,我们奶奶如今身子不适……”

郭杜娟撇撇嘴:“不就是孩子没了,

我们蒙古人早上生了孩子,中午就能下地,就你们事多,怕是不想去姑妈面前立规矩才这样妆模作样!”郭杜娟说得刻薄得很,知画不知怎么回,如意淡淡道:“立规矩?表姑娘知dào

什么叫‘立规矩’么?”

见郭杜娟小姑娘家家的把生孩子的话说在嘴边,如意也就不客气了,懒散的倚靠着枕头。头发披散着衬得脸色越发白皙,素颜朝天的脸上满满的讽刺,郭杜娟嫉妒她这模样得很,不服气:“我怎么不知dào

,做媳妇的就要去婆婆跟前站着看婆婆吃饭,早晚要给婆婆问候请安!”她把看到过的场景说了出来,还自以为说得很好,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如意讥讽之色更甚,轻启玉唇。缓缓地、一字一顿道“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表姑娘知dào

这什么意思么?”

郭杜娟哪里知dào

这劳什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道:“反正你这样整日躺着就是不守规矩不守妇道!”

“妇道?”如意反问,哼了一声,不客气:“大燕的妇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公爹尚在,婆婆却独留京城不予照顾,好妇道!大燕的妇道。妾侍要跪着伺候正室夫人的,妹妹如今对我大呼小叫?”如意一连拿了她和小郭氏来举例,说小郭氏也还算了,说郭杜娟是妾室。郭杜娟哪里肯!

“赵氏,你胡说什么!什么妾室!你才是妾室,不对。你连妾室都不是,等出了国孝,凤雏哥哥就休了你,你连妾室都不是!”郭杜娟叫嚷,对如意的云淡风轻颇为气愤,竟然口不择言把小郭氏的话说了。

“哦……”如意声音拖得老长,““动静有节,趋步商羽,进退周旋,咸有规矩。就算不做人妾室,你这样的‘夫人’……真是可怜了你未来的夫婿,一家子的教养都被你拉低了去!”郭杜娟虽然不太明白如意咬文嚼字的几句话,但是后面的可听得清楚,越发生气,仰着头:“实话告sù

你,姑妈说你不能生了,是不下蛋的母鸡,凤雏哥哥休了你就迎了我进来。”

如意看着眼前跋扈张狂的小姑娘,实在是对小郭氏姑侄颇为无语,这般没脑子的货,郑元驹也能看得上?郑元驹可不是陆放翁那等愚孝的!况且,她也实在没看出他们母子情深在哪里!一个为了私怨,连亲孙子都不肯放过的女人,还能指望有多喜欢自己的儿子?

“亲家母……”帘子外小郭氏的声音响起来,她是故yì

让薛氏来听到如意受气的样子的,最好能让那个男人知dào

崔元娘那贱人的女儿如今在她手上受磋磨,最好能亲自求了来,还能恶心了眼前的这个姓薛的。

薛氏只做没听到,由着丫头打起帘子,径直进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当心,有了身子也不顾惜!”薛氏眉眼里是遮不住的幸灾乐祸。

如意见两个女人并列着站了,一个幸灾乐祸猫哭耗子,一个面无表情,偶有不耐,心头微微觉得冰凉,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也是没法子,没人教导过女儿这个,实在不太懂得……”这话让薛氏脸上挂不住,如意还补一刀:“我们太太就好,没有闺女操心,但是太太……”她对着薛氏微微笑:“可要教导好了妹妹,如今在娘家犯了错不过被禁足,不伤皮毛的,若是嫁了人,有错没错先是三百杀威棒,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了算计,遇到个跟我一样的好婆婆体恤媳妇,小月子还让表姑娘来陪着的还好,若是遇上个别的顾惜孙儿的婆婆,还不知dào

被怎么埋怨呢!”

这话夹枪带棍的伤了两个老女人,小郭氏强笑着:“这孩子!”

薛氏道:“亲家母,这孩子被我们侯爷惯坏了,爱耍小性子的,您多担待着。”薛氏还一心想拉了小郭氏做盟友,所以姿态就放的低,况且她巴不得多踩着如意,哪里肯为她说好话。

小郭氏道:“无妨无妨!亲家母陪着驹儿媳妇坐,我去处理些家务!”

薛氏和如意哪里有话说,奚落她?如意总能让她先内伤,对于如意的伶牙俐齿她是深恶痛绝的,况且,她今天来的本意也不是为了看如意的笑话,而是加把劲踩死了她!

“不用!”见自己答得太急促了,薛氏忙道:“有些事情还要请教亲家母。”说着也不看如意一眼,连面子情都不肯顾忌,就随着小郭氏走了。

郭杜娟用眼角看了眼如意,神色如常不见丝毫难过之色,心中诧异:这个汉人女人跟其他动辄就哭的真不一样。她耻高气扬的哼了一声也随着小郭氏走了。

知画看着如意,讪讪的想安慰她:“太太如今越发没章程了。”见如意却是一动不动,似在沉思什么。

……

“……宫里姐姐递了消息出来,说是礼部尚书张大人说天子以天作年,过了三日就可登基,奈何殿下孝顺,执意要过了头七。”薛氏和小郭氏说起了外头的消息,小郭氏素来不爱理会外头的事情,只顾着把合符攫在手里罢了,听了这话有些兴趣缺缺还强忍着撵人的话,听薛氏嘀嘀咕咕。

“我和亲家母真是一见如故,当初尚小,就见过亲家母和先郭良娣的风采,那真是全京城无人可及的,只是奈何那崔氏女来了……她有什么,不过狐媚子罢了!”薛氏见小郭氏带了笑意,遂越发没顾忌,以己度人:“不是我这填房对原配不敬爱,而是……薛氏乔张做致的擦起眼角来:“纵得大爷、大姑娘目无尊上,如今累月的不回来,一个呢……我只盼出了门能收敛些,还是这样张牙舞爪的,让亲家母为难了。”

小郭氏很想说,知dào

她为难就领了回去,实在说不出口,薛氏接着说:“这些都是小事,最可恨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缠带着大姑娘行事张狂,想着我就替女婿不值!”薛氏说得还有鼻子有眼的义愤填膺,小郭氏忙问道:“亲家母这话怎么说?”

经过这段时日在京中的碰壁,薛氏也学会了些察言观色,听到这叹口气,故yì

吊着小郭氏的胃口,显出为难的模样来,半晌才说:“不知dào

怎么和殿下认得了……你是不知dào

……”她压低声音:“殿下如今都不和太子妃住一处的,宫里有个受宠的,瞧着和大姑娘倒有三分相像!”

这话的含义让小郭氏手脚冰凉,半晌回不过神来,她从蒙古回来,多年未到京城,少女时候为人不强也没一二手帕交情,回来了呢,只忙着对付如意,府里的下人都还没摸准主子的脉门,又都是掖庭出来的,谁肯来多嘴?是以小郭氏俨然成了聋子瞎子一般!这么大的事儿一丝儿只言片语都没听过。

薛氏怕吓着了她,忙接着道:“我的姐姐如今是太后娘娘,对殿下多有约束,却是不妨的,只是大姑娘可恶,女婿恁好人才还这般不守妇道。”薛氏说得畅快,小郭氏听得心惊胆寒,这下子郑元驹可不就成了新帝的眼中钉了么?

她干着嗓子:“如今可怎么是好?”有些六神无主,这样正中薛氏下怀:“这还不容易,千万断送了她的青云路,让殿下看了再不喜欢就是了,或者……索性就当没这个人!”

这话的阴狠把小郭氏都吓了一跳,小郭氏只想着休了如意,从没想过就弄死了她!薛氏出手竟然如此恨绝,不是毁容就是灭口!

小郭氏忙摇头:“要不得,这不是更给驹儿招祸么!”小郭氏头脑清醒了些,薛氏露出似笑非笑的意思来:“若是殿下知dào

了,亲家母下手让她小产了……而且她以后攀上高枝了,就算她不为难驹儿,难道还不能为难亲家母么?”

小郭氏想到以后要对如意摇尾乞怜,就如鲠在喉。(未完待续……)

24、自承罪责

小郭氏送走了薛氏之后,就起身去了老太太院子里,虽然老太太嘴上说不愿意见她,但是听到及春说她脸色惶惶的,想必是心中有事的时候,才同意了见她。??

小郭氏进来就遣了众人,面色凝重:“老太太,这赵氏,是留不得了!”??

老太太再想不到她居然说出这话来,居然还是这样蛮横!她也黑了脸就要叫小郭氏出去,却见小郭氏噗通跪下来:“求老太太救救驹儿,救救媳妇!”??

“你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老太太板着脸,还把郑元驹都搭上了!??小郭氏真心慌了,这个骨子里虚荣霸道的妇人骨子里对皇权的恐惧,在此刻显露无疑:“……若是送了上去,驹儿以后仕途无望,只怕跟,跟安乐侯一样……”而且薛氏言谈里对李炜颇为忌讳,似乎李炜的性子不比先帝,是个心胸狭隘的,哪里容得下郑元驹!??

“况且……咱们送了去她不乐意,岂不会记恨了咱们?”她接着道:“与其倒时候没退路,不如先发制人……”??

老太太听着这话,眯着眼,她自进京就不曾和老姐妹来往过,一则老姐妹们差不多都没了,就算有那一两个,人心两散也无多大意思,所以她也算得上和小郭氏一样的聋子瞎子。??

小郭氏还在埋怨如意的不检点:“……何苦要来害我家驹儿,亏得驹儿把她看成眼珠子……”??

“宁顺不是这样的人。”老太太说得斩钉截铁:“这样的混话你从哪里听来的?你想想,若是太子殿下当初真中意宁顺,何不直接求取了,难道驹儿还能越过他去?”老太太条分缕析,说的理由和当初如意解释给何氏听的如出一辙,小郭氏气苦:“难道媳妇有必要这般诬蔑自个儿的儿媳妇么?就算媳妇不待见赵氏,也不敢拿皇家来说事啊!”小郭氏见老太太丝毫不为所动。禁不住心下着急,慌忙忙的劝说。??“哼!”老太太对小郭氏人品已经不抱希望了:“连自己亲孙子都下得去手!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小郭氏见苦劝无效,只得委顿一团:“您就眼睁睁看着那赵氏以后来找我报仇不成!姑妈!”小郭氏这话才让老太太神色微凝,而后不无讽刺的嗤笑:“难怪心慌火燎的,原来是怕在这儿了!”??

老太太尤自不信,小郭氏无法,只得搬出薛氏来:“……隐约听金盏说过亲家太太不待见赵氏,可是她是薛太后的胞妹!她说的话还能有假!”??

老太太听到金盏两字就皱眉:“金盏不是个好的,她说的话怎么能信?薛国公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养出你说的这样的……”薛氏若是对小郭氏说这闲话。为人也太阴微了!??

“老太太若是实在容不下金盏,我这回去就卖了去!只是亲家太太说的这话,却是不能不当真的。”如果老太太能出手处理了赵氏,那金盏留着作用也不大,反正郑元驹也不喜欢。??

小郭氏的这番姿态让老太太瞧着实在烦闷,“你出去,这事情我听着就是了!”??小郭氏才放下了半颗心,带着讨好:“那我这就回去把金盏卖了!”??

老太太挥手:“随你!”??

……??

如意暗忖薛氏会和小郭氏说什么,知画等人都走了。伺候着如意用了早饭才道:“太太怎么就知dào

奶奶……?”难道薛氏还买通了郑家的人不成?要知dào

如意小产的消息,如今也只得几个人知dào

而已!??

“我让人告sù

她的。”不仅告sù

她,自己小产,还告sù

她是小郭氏动的手。??

“奶奶这是?”知画不敢置信。如意又不是不清楚薛氏的为人,难道还能指望薛氏能为她做主不成???

“我自有用意,只要她别让我失望,那太太……”如意微微凝目。意味深长道:“我让她一步都别想走出这府门!”小郭氏以为,她真的就这样放过了她不成!她要让她知dào

,什么叫人言可畏!??

“可是奶奶……”知画总觉得如意这是一步昏棋。如意却不肯听她多说:“别担心。我做不出弑杀婆母的事情来。”虽然很想这么干,如意摸着肚子,它都没让她知dào

就没了,可知是个省心的孩子,只是和她……没缘分……??

如意强忍着泪意,郑元驹进来:“这个点,吃午饭也太早了些。”郑元驹看着桌上摆着菜粥和几碟子小菜,皱眉,这也太素淡了些。??

如意擦了擦嘴:“有些事儿,就吃的晚了些,你今天回来得早。”??郑元驹脱了大氅,只觉得这屋子暖和得渗人:“明天新帝登基,特许了咱们轮番回来休息。”??

明面上是这样说,可是宫里隐隐流动着不太平,传递了消息进去,果子再没出来,刚过辰时,就传出消息让各自回家待命。他派了锦衣卫的心腹去打听。??

想到这儿,他挥手让知画出去,就着如意用剩下的吃了几口:“三皇子,皇上赦封的西宁王……不见了。”??

如意给他夹菜的手顿住了,李灿不见了???

“那崔贵妃呢?”如意是女人,总是先想到后宫里头。??

郑元驹自己盛了一碗粥,喝了几口才略略安定,眉眼都是光辉:“崔贵妃如今在哭先帝,说是太后母子暗害了西宁王。”??

“薛太后难道就任由着……?”如意虽然和当初的薛皇后统共没见过几面,但是大概也知dào

薛皇后是怎样的人。?

“宫里的事情谁知dào

?”郑元驹摸摸她的手,见一团暖和,就道:“时日尚短,你无事就在床上躺着,太太如今管这家,若是有一二不周到的,你只管去找老太太。”郑元驹看到如意如今用的多是市井上的东西,心中有了计算,这般道,如意抿嘴:“我知dào

。”老太太每天都叫人来问她的情况,还让徐镜屏在这里守着,因为派来的是及春,她是没话说的,问完了如意的身子,别的事情并不过问,所以如意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也没告sù

老太太。?

郑元驹三两口吃了饭:“中午我就不回来了,我去找散道人几个说些事情。”?

如意点点头,等他穿了大氅,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道:“皇宫里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掺和吧。”?

隐隐带着祈求。?

如意对李炜的狂妄一无所知,对郑元驹的谋划却隐隐有些感觉。郑元驹心中暗叹,如意从他的只言片语就嗅到即将到来的风云气息,他若无其事的笑道:“我是外臣,能掺和什么?”然后扶着她去躺着,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的,才起身出去了。?

……?

“新帝对宁顺,究竟什么心思!”老太太叫了郑元驹来,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就问郑元驹,郑元驹心中咯噔一下,本想掩饰着胡乱说几句,奈何老太太面若寒霜,气息僵凝,他就去了糊弄之心,坐在椅子上,捏紧了拳头。?“……说是出了先帝孝期,就要接了宁顺进宫去。”李炜说的先帝孝期,可不是大功三年,而是以天做月,守孝36天罢了。?“好狂妄的竖子!”老太太动了怒,郑元驹安抚住她:“孙儿自由法子让他不能得逞!”?

老太太上下牙咬得死紧,对皇室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个被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连亲儿子都保不住!一个狠毒的行弑兄弑父之事,却不能肯定是否斩草除根,让了咱们郭家来垫背!如今更好,父子两个都看上别人的妻室,要行那不伦之事!”老太太一字一顿,从太祖骂道李炜,字里行间是浓浓的不屑。?

郑元驹只是听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祖孙两个静谧许久,老太太才喟然长叹:“只是驹儿……胳膊扭不过大腿,我郭家终得了你舅舅、你母亲两个血脉……只是你如今……”想到这她实在忍不住想再扇小郭氏那个混账两个耳光,若是如意肚子里孩子还在,那不就是现成的拒绝理由??

“孙儿福薄!”郑元驹苦涩一笑,这让老太太本想对他说小郭氏对如意的所作所为,就说不出口来:如今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

“驹儿……”老太太说了一通,稍微发泄了心中郁气后,理智浮上心头:“若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放手吧。”?

郑元驹的俊脸扭曲了起来:“不,孙儿绝不!”他一字一顿,如同插入石头里的剑,冷峭入骨。?

“可是……”老太太老眼含泪:“固然我恨你祖父,可是……”她想到老荥阳侯,心绪纷杂:“但是你毕竟是他的血脉,是郑家唯一的有能力光耀侯府的子孙……”西府的孩子都太懦弱了,毫无出息,哪里有老荥阳侯当初白手起家随太祖掀竿而起的魄力??

“孙儿不孝!”郑元驹普通跪地,老太太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在脸上横流开来。?郑元驹低着头,挺直着背:“老太太,不为宁顺,只为孙儿俯仰天地之间的勇气,孙儿不能退!就是没有宁顺,太子也容不下孙儿!”他磕头:“太子刚愎自用心思狭隘,非明君人选!撇开旧恶,孙儿受先帝看顾,受义父教诲,不能眼看着大燕江山由着这样的小人打理!如今,不是新帝逼迫不逼迫孙儿,而是孙儿!不能容忍!”?他的话,让老太太愣在那里,恍惚间瞧见了另一个少年,那个和郑元驹模样神似,气质却更为卓绝的少年,孝贤。(未完待续……)

25、谁伸的手?

如今宫里上下都改口称薛皇后为太后了,她既是圣母皇太后又是母后皇太后,身份尊贵风头无两,只是如今铁青着脸,看着万细银:“……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到!城门处可问了!”

万细银弓着腰身,说不出的谦卑:“回太后,各处都打了招呼,并未见有什么人出入过,想必还在城里!”

“既然还在城里,你就找出来!给我全城找!”薛太后沉吟半晌,道:“你拿着我的手谕,去夏家找一找,跟老太傅说清楚,本宫是被崔氏催逼不过,才要找出西宁王来以证清白,为的是后宫前朝的稳定。”

万细银就要领命而去,薛太后又叫住他:“让锦衣卫帮着找,他们是各处有暗探的。”

“郑指挥回府去了……”万细银的意思,把郑元驹叫回来,薛太后摇头不许:“你悄悄去找锦衣卫副指挥使苏眉林,看能不能越过凤雏找出人来。”

万细银心中嘣嘣直跳,自郑元驹横空出世,前有先帝爱重,后有宁王扶持,端的是春风得yì

,逼得万细银在先帝面前都没了立身之地,他对郑元驹那个年轻人颇为忌讳,如今薛太后的意思是要架空了郑元驹,他岂不是又能咸鱼翻身了?

“你去吧,找出西宁王,本宫恢复你家老大的世子之位!”这是让他的爵位有个着落,虽说他对万信明这混账很失望,可是架不住他是嫡出的,庶出的都是些畏畏缩缩的无能之辈,所以听了这消息,他是喜形于色:“谢太后!臣一定不辱使命!”

等万细银走了,薛太后才问詹姑姑:“那孽障还不肯写诏书?”

詹姑姑点头:“殿下的意思,还是要主子允了那赵氏……”母子又开始僵持,薛太后一直铁青的脸色更添上愤然:“这个……”她起身如困兽般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惹急了本宫。一杯鸩酒、三尺白绫了结那赵氏!”

薛太后说完认真思忖起这个可行性来。

“主子,不可!”詹姑姑依旧是端庄稳重:“赵氏若是寻常妇人,主子赏赐她怎么个死法都是抬举!可是她是郑指挥之妻、郑指挥又是宁王义子……况且……”詹姑姑说出薛太后最担忧的:“只怕殿下心思再难回转。”

薛太后怕的不过就是母子离心,她咬牙骂道:“没出息的,当初让娶赵氏,只是不肯,如今又要巴巴儿的要人家回来!”她拍了一把桌子:“你去告sù

他,如今西宁王下落不明,他再倒行逆施的话,西宁王可就有正经清君侧的幌子了!”

而后。薛太后撑着额:“还有先帝的遗诏,不知流落何处……若是西宁王拿到手……你只去问他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

“求奶奶,求奶奶救救婢子!”金盏头发都散了,鞋子也跑掉了一只,跪在如意面前形容狼狈。如意看着烛火摇曳,依偎在床头,问知画:“怎么把她放进来了,快给太太牵回去。太太喜欢这条沟呢!”

金盏磕头如捣蒜:“求奶奶,求奶奶饶了婢子这一回,婢子真的只是怕奶奶容不下婢子!”

如意慢条斯理,并不答话。金盏咬咬牙:“奶奶,世子爷收用了婢子!”

“胡说!”知画先斥责开,如意懒散的挪了挪身子:“让她说,大爷怎么收用她的。”如意嘴角含着一抹笑。金盏吓得瑟缩起来,可是想到小郭氏给的最后一条路,她别无选择。想到夏妈妈满含悲悯的说她的下场,她直了直身子:“那天……就是奶奶出事的那日,婢子伺候世子爷睡觉的时候……”金盏匍匐子在地,没有说下去,如意的脸色冷了一下,金盏只嘤嘤婴的哭泣。

“求我救你?救你什么?”如意问她,字里行间情绪依旧,金盏心头忐忑如撞鼓,遂强打起精神:“世子爷不许婢子说出去这事儿,勒逼着太太卖了婢子……奶奶,求求你饶了我这一遭吧!婢子再也不敢了!”

“你怎么帮着太太暗算我的?”如意心头烦闷,还是想知dào

自己怎么就遭了暗算。

金盏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来:“婢子并没有帮着太太暗算过奶奶……”半晌她才领悟过来,哭着磕头:“奶奶小产和婢子没关系啊!婢子哪里敢对奶奶下这样的黑手!”如意摩挲着玉镯子,沉思了半晌,金盏说的若是真的……那小郭氏?难道真是那药的问题?

金盏见如意无动于衷,咬牙:“婢子……婢子自伺候了大爷,小日子本该来的,如今都迟了这么几天了……”

知画都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样,如意却不当真的,自从没了孩子,她的心肠就硬了:“这个和我没关系,你自去求大爷。知画,让她走吧。”

金盏见如意丝毫不为所动,眼里露出愤恨来:“奶奶,好狠毒心肠,婢子不过犯了这一遭,你就见死不救,奶奶不仁,婢子却不能不义!世子爷和太太正商量着除掉了奶奶,免得给府里招灾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知画厉声问,如意闭着眼,金盏冷冷一笑:“我的意思!奶奶自个儿清楚吧!”说完起身出去了。

“奶奶!”知画想拦住她,可是如意闭着眼……

“听她危言耸听呢!”小郭氏想除掉了她,这个她可以理解,毕竟连亲孙子都容不下的女人,自然连媳妇都恨不得没了!况且还有一朵杜鹃花在旁边张着血盆大口,如意把金盏的话并未放在心上,她只是纳罕小郭氏对她的仇恨从何而来以及为何要卖了金盏?或许真是郑元驹要求的?

只是郑元驹绝不是为了隐瞒消息,她露出微微的笑意,郑元驹这是在补偿她,动不了小郭氏,可是叛徒却能抓来泄愤的,如意挥手让知画下去了,闲着也是闲着,遂想起了如今燕京的风云来,西宁王无可借之势(看似),大皇子本是个正常的,只怕也存了问鼎九五的心肠,先帝出殡后就收拾包裹去巴蜀,那是个富饶的地方,苏国公就是……如意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清明一片,隐隐有条线能凑起一张图来,那图,名叫“夺嫡”。

……

郑元驹在书房和几个清客在嘀咕先帝遗诏的事情。

“若是在西宁王手里……”邹无涯走过大燕许多地方,是最不希望大燕战火又起的人。

“怕什么,他又无人支持,能成什么事!依我看,怕还是太后要斩草除根……听说崔贵妃在先帝灵前哭了一夜!”这个清客是最近才回来的,叫花纵之。

郑元驹则是依旧听着众清客的话,不发一言,散道人也是老僧入定模样,听着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有说是自个儿跑了的,有说是新帝母子暗害了的……互不相让,邹无涯也卷了进去:“若是有人暗中撑腰,谁说的定!”他咬定了西宁王李灿的失踪是有预谋的而不是薛太后母子贼喊捉贼,郑元驹听得微微一笑,散道人的胖脸也笑眯眯的,听着花纵之试图说服邹无涯:“怎么可能!太子即位乃天命所归,若是还存了那谋朝篡位心思,只怕天理也不容,怕只怕太后……”

“你都说了天命所归,还怕什么!”

“那吕雉不也是把戚夫人做成了人彘,还毒死了刘如意!”花纵之反问。

“你都说了是毒死了刘如意,还用得着弄虚做鬼的绕一大圈子?凤雏,你说是不是?”邹无涯还是断定太后在此事里是无辜的!

花纵之冷哼:“瞧着你如今这模样,这就是为何要故弄玄虚了,先帝遗诏只要一天不面世,薛太后母子两个就有顾忌!”

花纵之这话也不无道理,郑元驹点点头,邹无涯急了:“就是毒死了,难道谁还能这当口就撤了太子不成!三皇子没了,大皇子是个傻子,国赖长君,总不能让几个小皇子……”

这话说得很是,郑元驹再次点头。

见几个人僵持不下,互不相让,郑元驹遂道:“明天新帝登基后,总要有个交代的,你们且下去休息。”

众人这才散了,邹无涯咧嘴一笑:“凤雏兄,小弟这贼喊捉贼演得不错吧?”散道人眯着眼:“很好很好,快赶上秋海棠了,要不以后就叫你邹菊花?”

邹无涯瞪了散道人一眼,散道人眯着眼,似乎没瞧见,二齐这时候进来,见是邹无涯和散道人两个,也不故弄玄虚,就道:“太后娘娘吩咐了安庆侯在城里找西宁王,安庆侯今天去了锦衣卫所找苏副指挥。”

“哦?”郑元驹这才笑了,看着散道人:“你们瞧,这母子两个,一个垂涎我夫人,一个忌讳我……咱们夫妻两个还真是命苦。”

散道人道:“一报还一报,报应不爽,世子爷明日去寺庙里许个愿去,自有菩萨保佑!”这话里幸灾乐祸成分居多,邹无涯也道:“你给他们母子使的绊子也不少!”

郑元驹撇撇嘴:“没趣!说的哦啊使绊子……我去把绳子捆紧了,免得绊子没绊住人,反而自己跌了进去!”

“这时候!”邹无涯不赞同:“你知dào

这府上有多少探子吗!你前脚走,后脚就有人来找你来!”

“我自有法子。”他穿上外套,叫上了四平,还抽空问二齐:“一修的信到了吗?”

“说是最迟两天后能到京里。”(未完待续……)

26、平地一声雷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囚禁本王!”李灿看着郑元驹负手而立,起身就冲到他跟前怒斥。郑元驹身形一移,指着门:“门没有锁,大门也开着,西宁王若是想离开,尽管走就是了!”

李灿喘着粗气,看着门外,二月的天气,春寒料峭,湿冷异常,虽然没下雪,可是整个天色都阴沉沉的,他冲到门口,见院子里衰败空旷,没有一丝儿人气,他粗着嗓子:“这是哪里?”难道是已经出京了!他神色惊惧的看着郑元驹,不明白自个儿好好儿坐着车回西宁王府,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进了这院子!

“这儿么?”郑元驹勾着嘴角,面庞的线条柔和如春日的风,带着诱惑的语气:“这里如今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他对李灿说起了京城局势:“明天新帝即位,西宁王并不出席,崔贵妃在先帝灵堂哭灵……如今全城戒严,城门紧闭,若要进出,非太后手谕或者新帝私章不可。”

李灿面露恐惧,微微张着嘴,憋了半天,他虽然鲁直,可是这其中的意味却再清楚明白不过了,只怕他如今真成了薛太后母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你……你这番安排,究竟是为了什么!”李灿压低声音怒火翻飞,双手攫住郑元驹领口,郑元驹被扯得微微躬身,但是郑元驹毫无惧怕之意,依旧云淡风轻:“不过为了活命罢了!”

“你这混蛋,你活命何苦搭上我!”李灿颓唐的甩开他袖子,郑元驹底盘稳,不动如山,倒是李灿气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凳子上,死死瞪着郑元驹。

郑元驹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领口,“西宁王听说过‘人彘’么?”郑元驹问他。

“人彘!那是吕雉做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别忘了,父皇可是有遗诏的,若是母后敢乱来,怕太子的位置都坐不稳!”李灿说得笃定。

“哦?那萧淑妃是怎么没了的?西宁王可曾听崔贵妃说过?还有蜀王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你可听说过?”郑元驹每问一句,李灿脸色就白了一层,这些,都是薛太后,先帝尚在的时候薛皇后的手段。

“先帝彼时尚在,素来睿智决断。却也对此不闻不问,你觉得先帝是不知dào

薛太后做的事呢,还是明明知dào

却不愿意或者不能加以管束?”若是是前者,薛太后手段高明,若是是后者……李灿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若是安分守己,哪里就容不下我!”

萧淑妃受宠,李熠聪慧,李炜那时候可以说是顽劣不堪,打夫子。骂太傅的事情层出不穷,彼时的薛皇后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郑元驹摊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如今,怕是怎么也容不下你的了!”面上含着讥笑,李灿气的指着他的鼻子:“都是你。都是你!”

“崔贵妃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就算你想安分守己,难保后宫中妇人没有权力争轧。到时候你们母子可真是砧板上的肉。任人窄割的……”郑元驹眯着眼,两泓上弦月般。

李灿知dào

郑元驹说的全是实话,他呵呵呵笑了:“我有什么法子。我能做什么!论出身,太子是嫡,论势力,太子身后是薛国公,论人脉,太后在前朝后宫经营多年……”他接着道:“父皇!父皇为何不肯不肯换了薛家的母子,留给我们一条活路?”他脸色灰败,蹲在地上抱着头,如同中毒很深的人。

“咱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了,新帝对我颇为忌惮,如今太后还想着架空了我,若是我再不奋起一搏……”郑元驹蹲下来和他平视:“先帝遗诏,在我手里。”

李灿眼里闪过黑夜行走的人看到黎明那一线曙光的希冀来:“怎么会……”

郑元驹自怀里拿出一封密封好的信来,李灿一把抓过,三两下拆开:“……事有不歹,则可废之,持此手谕,如朕亲临,朕另赐虎符半只,可借南疆秘兵!”

李灿的手控zhì

不住的抖了起来,接着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我的活路,我的活路……”接着忙抓住郑元驹的手:“虎符呢,虎符呢!”

郑元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虎符之事,容后再议,西宁王此时要想的是,就算给了你军队、出师之名,你又该如何行事?”

李灿也跟着起身,“他就是一个浑身漏洞的筛子,要找他的不是还不简单?比如本王的失踪就能算在他头上!”接着他狐疑的看着郑元驹:“你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你说呢,帮着你谋朝篡位,算不算阴谋,我所求的就是,国公的爵位和兵部尚书的官职。”郑元驹再加上一句:“还有我的夫人。”

李灿露出猥琐的笑意来:“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我说太子若是知dào

为了个女人失去了江山,该怎样的悔恨!”他咧嘴而笑,意淫着举事成功后该如何意气风发。

郑元驹嘴角露出嘲讽笑意来,一闪而过。

此时墙外传来脚步声,郑元驹耳力好,隐约听出了来人是谁,他面色一肃:“王爷稍后,我明日再来,商定出城事宜。”李灿听了不住的搓手:“对,如今得快出城去,去南疆把军队先带出来……”

郑元驹拱手,出了屋子,来到墙角,一个鹞子翻身就出去了。三两下开了后窗翻身进去。

“你怎么在这里?”屋子里金盏正擦着眼角,看见郑元驹进来,脸色一喜。

“世子爷,万大人有事找您,还带着一队御林军。”门口,是三治的声音,郑元驹蹙着眉,转身就出去了。

……

“真是这样的?”知画不信,再三问老孙,老孙说的唾沫横飞,斩钉截铁,胸脯拍的雷响:“这还有假,我去那儿问夏妈妈要对牌去领咱们的碳,亲眼看到世子爷从金盏姑娘屋子里出来,衣衫不整的,万大人还和他调笑了几句,然后就带人四处找了,见没有人才走了的!不是还有婆子进咱们院子么!”

知画也顾不得郑元驹是从谁屋子出来的事儿:“找什么,好大阵仗!”

“说是有个刺客,刺伤了西宁王,如今到处寻呢,就怕贼胆包天的又伤了人。”老孙道,接着邀功般:“夏妈妈再三为难不肯给碳,见世子爷在那儿,亏得杜妈妈多了一句嘴,说奶奶这儿每日来领碳麻烦,世子爷就让人送了许多来,我都放在小厨房后头了,奶奶过完小月子是不愁的了!”

谁还顾得上这些,知画敷衍了几句,匆匆进了屋子,把郑元驹的事略过不提:“……居然搜查到咱们府上来了!”只怕郑元驹的地位可危!

“我瞧着来的婆子都客客气气的。”如意不以为意:“这是带兵搜查,又不是抄家,慌里慌张的自个儿先乱了!”反说了知画,知画见如意这样,心里也略略安宁:“奶奶说的是,我是没见过这样事情的,只是西宁王都被刺伤了,听起来怪渗人的!”

如意嘲讽一笑:“刺伤不刺伤的都是上头的说法,咱们只管听着就是了!可打发走了那些人?”

小郭氏管家还是差些,如今都还听得到隐隐的吵嚷声。

“刚走了,世子爷亲自送了万大人出门的。”知画想了想,踌躇再三,咬唇许久,终究没说郑元驹从金盏屋子里出来的事情,如意如今是伺候不得郑元驹的,郑元驹找谁不是找,总比在外头养了人的强,况且,金盏终究是从这屋里出去的,传开了如意也能落个好名声。

见如意神色淡淡的,知画道:“今天老孙去太太院子里要碳,恰好见着世子爷,世子爷让人送了许多来,说是够奶奶小月子里用的了!”

“这时候去要炭?”如意瞧着天色,这都戌时了,外头一片漆黑。

“管她呢,反正要来了!”知画强笑道。

“恩,若是不够还是从外头买,你们该用的也别节俭。”如意吩咐知画,知画点头:“咱们再不敢冷着的,若是冻着了害了风寒,反而误事!”

“能这样想自然极好。”如意说完就着知画的手起身坐了:“老太太今日还是叫了及春来?”

知画点头:“老太太前儿来,见你睡了,不许我们叫醒,今天叫及春来问了问你的情况,还说若是库房没有东西,自去她那儿要去。”

老太太隐约也知dào

小郭氏会做出这等克扣用度的事情,如意抿唇一笑,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多亏老太太想着。”

……

郑元驹带着一身的冷气进来,黑着脸,如意反而笑了:“这是怎么了?”郑元驹一言不发的喝了一口茶,才缓了缓面色:“我今夜有事就不在院子里住了。”

如意了然:“不是说不插手宫里的事情了么?”她不乐意郑元驹陷得太深。

接着她招收让郑元驹坐在床沿:“凤雏,我有些事儿不明白,也是我胡乱想的,你且胡乱听着。”郑元驹见她一本正经的,在灯火下映照的笑脸泛着一层粉光,反而笑了,想抱抱她,手又是冰冷的怕冷着她。

“你说说!”郑元驹的口气颇为敷衍,如意这模样跟小孩子冒充大人一样带着说不出的可爱劲来。

“只怕西宁王失踪,和蜀王脱不了关系!”如意说得很低声,郑元驹听在耳边却如同平地一声雷。(未完待续……)

27、旧事重提

如意摸着郑元驹的手想给他暖暖,也就没注意他一瞬间的僵硬,条分缕析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来:“我自己回想了一下,还让芍药去找邹先生要了些书信来看,还有些邸报……隐约觉得,兰陵萧氏自度宗时入了属地之后,沉积得太不寻常了,只怕在属地还有些余力的……”

郑元驹越听越心惊,他固然知dào

如意聪慧,却从没想过如意聪慧至此,见微知著!他捏住她的手:“这些事情你不用理会,好生养着就是了!”

“我冷眼瞧着,你和蜀王关系也好……就算是有些许力量,可是对于薛太后和新帝来说,都是蚍蜉撼树罢了……”如意还想深劝,知画就掀开了帘子:“世子爷,三治说事情安排了,您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郑元驹拍了拍如意的手:“你放心,我拼着一条命也要护你周全的。”

说完也不等如意解释,带着些许狼狈匆匆出去了。

如意摇摇头,想着即将可能会来的血雨腥风。

……

“什么!没找到!”薛太后气不打一处来,李炜这厢犯了左性,不肯写封后诏书,李灿那厢没了踪影,崔贵妃守在先帝灵前哭灵,后妃等人都人人自危,万贵妃更是开始弥留,已经茶水不进了!这宫里跟招了瘟疫一般,处处泛着沉沉的死气。

万细银把头埋得低低的:“微臣各处都寻访了,并无蛛丝马迹,就是各府的探子也没有发xiàn

线索。”

“郑家也是?”薛太后隐约觉察到不寻常来,把京中能办下这事儿的人家都一一查看了,最后锁定的是锦衣卫指挥使郑家和太傅夏家。

太傅夏家,是因为夏九凤是李灿之妻,郑元驹的府上则是因为……万细银明里暗里的挑拨。

“罢了,统一口径。直说被刺客刺伤了!”薛太后挥手让他出去了。

他刚刚出了长春宫,榛子就拦住了:“殿下有请。”

如今李炜是当红炸子鸡,万细银巴不得一声儿,屁颠屁颠就去了珍宝馆。

“安庆侯,辛苦了。”李炜说得漫不经心,带着慵懒气息。

“微臣不敢言苦,能为陛下分忧乃微臣的福分!”万细银卑躬屈膝说不出的恭敬来,甚至还改了称呼,李炜面上并无喜色,他拿着青玉狮子镇纸把玩着:“没在郑家找到么?”

“确实没有。”万细银也很惋惜。本指望着能无中生有找些什么出来,奈何郑元驹的手下一个个的都双目炯炯,让他去搜院子的时候,先给他带去的人搜了身,郑元驹还说什么:“若是搜出些不该有的,只怕锦衣卫的手段,我是吃不过的。”

他给气歪了嘴,好在下手的人机警,这才没被搜出来!

“哦。为什么没有,你给我说说。”李炜放下了镇纸,阴阳怪气的说,万细银吓得忙噗通跪下:“微臣无能!”

“说吧!”李炜阴郁之气渐散了些。万细银才敢细细说起经过来:“……先把咱们带去的人搜了身……好在微臣是心中无愧的,然后去了书房、几个院子,连女眷那里都派了婆子进去的。”万细银也没想着把人得罪狠了,派了婆子也全了女眷的名声。

“哦。郑指挥在哪里?”李炜压抑住脱口而出的关于对如意如今情况的疑问,改口问起了郑元驹。

“在郭夫人院子里。”说到这里,万细银先带着笑:“他正和丫头在屋子里……”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是吗?”听到这个消息。李炜微微有了些笑:“他那夫人是个绝色,居然撇了他夫人去找个丫头?”李炜想着,若是如意进了宫,他定然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头。

想到那灿若朝霞的回眸一笑,还有那袅袅婷婷的蹁跹身影,他只觉得浑身燥热,说不出的躁动,犹如吸食了五石散的人来了瘾一般,他想,她就是他的障,走不动,走不出。

“听去郑大奶奶院子的婆子来回,说是郑大奶奶小产了,如今正坐小月子。”万细银低头,固然这话李炜未必爱听,可是与其让事后责备他消息闭塞,不如先就告sù

了他。

李炜咬牙切齿:“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好好儿的一颗大白菜被猪拱了一口的残缺感油然而生,他细细想了,冷冷哼了一声,薛太后定然是早就知dào

了如意小产的事情,单单瞒着他,或许瞒着他的还有那蒋子容。

他挫败的挥手让万细银出去,自己独坐在书桌前,书桌上,一副临水墨梅开的正好。

万细银出门就瞧见了易太平,他迎上去躬身见礼:“易公公。”

易太平生受了他的礼嘴里却嚷着不敢当等话,拉了万细银进了自己屋子里,给他倒了茶:“安庆侯近来辛苦了。”万细银谢过他的茶,心在不屑,面上带笑:“公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易太平咂咂嘴:“杂家不过是体恤侯爷罢了,只是不知dào

侯爷这番奔走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过是为了家里不成器的混账罢了!”万细银也不瞒他,易太平点头:“也是,有薛国公、荥阳侯世子这些正经亲戚珠玉在前,侯爷要出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怕是难了!”

万细银心头咯噔一下,真是如醍醐灌顶,怎么就忘了,那郑元驹说起来既是薛太后的侄女婿,又是她娘家嫂子的亲侄儿,这转折亲说起来都是近的。

“太后娘娘的意思……”万细银把自己揣测的薛太后的意思说了,只觉得薛太后怕是想架空了郑元驹的。

易太平似笑非笑的阴柔模样让万细银心中没底,“求公公指点。”

“指点是说不上的,杂家一些微末见识,侯爷觉得可听就听听,若是觉得不中听,就当屁放了就是了。”说着他就说出自己的“看法”来:“杂家瞧着,这是在保护郑指挥,不让他牵涉到这些事情里头,到了最后怕人疑窦,才让侯爷最后去他府上打了一圈,侯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礼儿?”

万细银只觉得心如乱麻。

……

“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香山慈航庵去!”老太太笑着坐在如意床前,说起了旧日时光:“慈航庵的主持师太玉水是我儿时的伙伴,当初我家遭了灾,只有她一个书信来开解我,咱们虽然经年不见,但是情分依旧,得知我回来,她也曾托了人来让我去见她一见。”

“真是羡慕您有这样的知己。”如意浅浅笑着,老太太点头:“有这一个,就不虚此生了。”

“只是天公不作美,咱们自进京来就没晴朗过。”如意说得温柔和顺,丝毫没有戾气,老太太放了心:“如今京城加紧了巡防,驻扎在城外的五军营非特诏不得进城来,亲家舅爷这才没来瞧你。”

老太太说起赵如谨来,如意眼里柔光更甚:“不能进来也好。”

她们都是聪敏的,彼此也都明白,老太太也就更放心:“是啊,驹儿如今忙着也好。”

这是在委婉的劝如意了,如意点头:“新帝登基若能忙起来,才不至于成为了弃子,大爷仕途有了保障,咱们也才安稳。”如意把话补全了,只是心中还是不足,再煊赫又怎么样,还不是换不回失去的孩子。老太太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浓:“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年纪大的人,惟愿家和万事兴罢了。”

如意点点头,趁着老太太兴致好,咬咬唇:“有一件事情,孙媳实在不明,老太太能不能告sù

我……?”

老太太大约知dào

如意要问什么,挥手遣散了众人,坐在如意床前特意给放的椅子上:“我知dào

,你不明白的可是你家太太?”如意点点头,对于小郭氏,老太太也说不出粉饰太平的话来,她暗忖与其让如意横冲直撞的又遭了算计,不如放着些求一个面上的太平,遂道:“这事儿和你本没关系的。”

如意正了正身子。

“你想,兮儿是堂堂国公嫡女,那里就能嫁给你公公那样的?还是兼祧的?”两重婆母,并一个平妻。

如意一直以为是因为老太太无儿女,郭国公为了护着她才把女儿嫁给郑善佑,一则给她撑腰,二则姑侄做婆媳,彼此也有个照应。

老太太想到小郭氏说的,先郭国公夫人说的那些话,心就先冷了半截,面容线条也僵硬了:“都以为是我求娶回来的……实jì

上是我哥哥让我娶回来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啊……”

老太太想到年轻的小郭氏,清清冷冷高傲骄矜,把郑善佑迷得五迷三道的,只是男人的心本就浅淡,那里架得住小郭氏冷嘲热讽的各种作死?所以郑善佑对小郭氏的心才渐渐淡了,后来也不知dào

怎么想转了,兜揽了郑善佑一阵子,等生了郑元驹,又回复成原来的模样了,连带的郑善佑对郑元驹的心也远了!

想到这儿,老太太叹口气,若是小郭氏肯,哪里有罗氏什么事情!那东府还不知dào

如何和美呢!真是不惜福!(未完待续……)

28、夫妻同心

“兮儿一生顺遂太过,稍遇不如意,就不肯振作,而是一味沉溺在过去的失败里头。”老太太娓娓道来小郭氏的过去来。

原来,小郭氏和崔元娘是同一批的秀女,太祖原意是为宗室选亲,挑了小郭氏做太子良娣,奈何小郭氏在闺中就看中了赵绍荣,只等选秀完就回去找了郭夫人说这事,所以问及她名字的时候,她就报了大郭氏的名字。

彼时大燕初立未久。礼法不严,当时大郭氏又生病没进宫去,是以居然真让小郭氏蒙了过去,只是她千万没想到,秀女里最出挑的崔元娘,被指婚给了赵绍荣!太祖此举为的不过抬举赵氏一族,表明态度罢了,况且,美人福最折损男儿气。小郭氏不甘认命,自个儿在宫里拦着崔元娘扇了巴掌,清河崔氏,当时还是一门望族,崔元娘的父亲乃是太祖很喜爱的臣子,文武相轻,武将的女儿打了文官的闺女,为的还是这样的缘由,所以此事闹得甚嚣尘土,一度导致郭国公都没好意思出门去,太祖呵呵而笑,只当孩子口角,奈何小郭氏犹不自知!

“她居然去了赵府,让赵绍荣拒了这门亲事……”老太太嘲讽一笑,如意不敢置信,真想不到小郭氏年轻时候居然这样敢爱敢恨。

“且不说这是皇上指婚的,就是那崔氏……”老太太看着如意,隐隐瞧出了崔元娘的模子来:“京中谁人不喜欢,性子和顺柔婉,家教端方,我这个只见过几次的,到如今都能记住她,何况思少艾的年轻人?”

所以小郭氏被拒绝了,她在赵家做的事情却不胫而走。

“那时候我父亲早没了,我嫂子是个护孩子的。哥哥无法,这才叫我来领了去。”老太太叹口气,当时她也是被先荥阳侯伤透了心,对郑家也灰心了,这才问都不问,只当兄长牵念,一力主张把小郭氏迎了进府。

原来,竟然还有这段秘辛!

“时人善忘,只是她却忘不掉。”如意终于明白小郭氏对她的仇怨从何而来,她到如今都还记恨着崔元娘。连带的恨着如意。

“难怪……”如意怔忡,一个人的仇恨怎么能延续一二十年,就算那人已经亡故了?

“你只心中有数就是了,你们太太……魔障了,我也不指望你们婆媳和睦,我在一日护着你一日,我若是不在了,你且远着她就是了。”老太太说的不无伤感,小郭氏这样还不如不回来!

“老太太……”如意哽咽:“我若是早知dào

……”也不会轻易就吃了算计。

“我的儿。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执念成魔……我见你们有说有笑,只当她已经放下了……”老太太也颓然,谁能想到是个二十年,小郭氏还是这样偏执?

如意低垂着头。知dào

了隐情,她更无法原谅小郭氏!她的一生,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作死的!

“我知dào

你的性子,咱们把这事儿就忘了。这些事情,烂在心里,别让驹儿知dào

。”老太太握着如意的手。带着祈求:“我告sù

你这些,就是让你心头明白,一则防着些,二则……”

如意勉强笑笑,说不出谅解的话来,但是还是安慰老太太:“孙媳不让大爷知dào

就是了。”

就是郑元驹知dào

了,又能怎么样呢?

孝义大于天,况且,小郭氏对郑元驹没有半分不慈。

“宁顺,你知dào

我说的是什么。你肯应下,我很高兴。”老太太放松的笑了笑,她本是个性子硬朗最不耐烦这些勾斗,所以和如意处起来也好,祖孙两个都是有一说一的性子,如今夹杂着一个阴柔的小郭氏。她对小郭氏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舍不得郑元驹为难。

如意知dào

老太太的心意,心中感动:“还好有您在……”她眼泪止不住的流,老太太给她擦拭着:“快别哭了,小月子见不得泪,所以我才一直没来瞧你。”

就是怕反而激得她哭了。

……

三月初一,新帝登基,改年号崇明。只是登上九五高台的时候,他是独自一人,蒋子容不在身畔,接着系列分封,薛太后,崔太妃、万太妃……蜀王、西宁王……,大长公主气的颤巍巍的,都托病没出席登基大典,蒋国公面上也不好kàn

,夏太傅也再三劝说李炜:“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能一日无主,古今男主外、女主内,阴阳大义也……”絮絮叨叨半晌,李炜只是皱着眉,实在不耐,给易太平使了一个眼色,易太平不由分说的叫了板栗几个谈笑着把夏太傅架了出去,夏太傅气歪了嘴。

蒋子容坐在书房,木着脸看着李炜,李炜讪讪的:“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如意是做不得皇后的,蒋子容性子端方守礼,她来做皇后再好不过。

“妾知dào

。”不过是拿了她做皇后来做筏子逼得薛太后退步罢了。

“你知dào

就好。”李炜有了笑模样,许诺道:“你是皇后,谁也夺不走,只是诏书迟些下罢了。”

“只是……”蒋子容看着李炜,心中沉沉的透不过气,她不知一次想过,若是她和如意换了位置,才算是各得其所吧?“妾无碍,只是怕家母误会,恳请了陛下允妾回去一遭。”

李炜哪里肯,这不就是两口子吵架会娘家么!

“我……朕这就请了姑母进宫来。”李炜就要写信,蒋子容起身,柔柔劝慰:“陛下和母后,如今这般也不成样子,既然皇上心心所念,妾想着能不能去找如意妹妹说一说……”

提起如意,李炜面上带笑:“你找她说什么!”一副熟稔口吻,俨然如意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他见蒋子容毫不介yì

,遂说起了心里话来:“那凤雏真是个滑不留手的,只是不肯答yīng

,估计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我想着明儿就封了他做国公,郑国公!梓桐,你说怎么样?”

蒋子容心中冷哼,只怕郑元驹是压根儿不肯的!她暗忖一番,有了大胆的主意:“不如陛下亲自去瞧瞧如意妹妹,只要如意妹妹心中有陛下,这女生外向,哪里还留得住?”

只要如意允了,郑元驹是个骄傲的人,哪里还肯要她!

蒋子容接着道:“如今三弟下落不明,边陲总不能一直没个统帅……与其让凤雏在京里为难,不如……”到时候她跟了去,人不知鬼不觉。

“这……”李炜踌躇,他是将将大权在握的,如同孩子拿到心爱的玩具却不知dào

如何启动一样,他对皇位从来没有垂涎过,昭和帝地位太高,太过伟岸,他们只能高山仰止,乍然一下子给了他帝位,他尚不知如何自处。

“陛下!”蒋子容弯着眼笑了:“如意妹妹好人才,就是半座江山也换的,何况一个将军头衔?况且,您前脚收了人家夫人,后脚给人家兵权,也算是真的相信了他,这才不枉他和如意妹妹夫妻一场。”

李炜点头,这也算暂时除去了如意见景生情的可能。

蒋子容接着谋划:“您呀,先打发了他们两口子走,半道上把如意妹妹接回来,这也就齐了你们的脸面。”不过短短几月,蒋子容俨然变成了这样一个冷清寡情的了。

“宁顺小产了,我去见她?”李炜还是怕着薛太后,蒋子容也怕李炜和薛太后走得太近了,听从了薛太后的指示,薛太后看人最准,只怕会对郑元驹斩草除根,那她可就真的鸡飞蛋打人财两空了。

“只怕陛下不知dào

,如意妹妹小产,还有隐情的。”蒋子容如玉观音一般的脸上,带着浅淡如浸水的字画般的笑意:“凤雏的娘亲,容不下她……”

蒋子容把薛氏到处告sù

人的事情说了,李炜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毒妇!”

他骂的是小郭氏。

“这不正好!陛下还要感谢她才是,若不是她,只怕妹妹要跟了皇上才两难!”蒋子容这一劝说,李炜才转怒为喜,道:“你要回去,就先去瞧瞧她,我就不去了……”他对如意是抓耳挠腮的想着,想得到她,可是如意如今在月子里,他怕反而伤了她,让她不喜。

……

郑元驹站在城墙上,看着辘辘远去的车队,身后的二齐嘀咕:“往南边儿去,怎么走东直门?”

“你不懂。”郑元驹意味深长的笑了,转身下了城墙,守城吏郑二带着笑:“郑大人贵脚踏贱地,不拘叫了哪位爷来也就是了。”

郑元驹丢了一个钱袋子给他:“爷乐意出来走走!”那郑二笑的满脸褶子花,一把接住了钱袋子,没口子的称谢,目送了郑元驹主仆扬长而去,才折身走进棚子下,跺了跺手脚,咒骂了几句,其中有个问:“瞧人家也是姓郑的,你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你倒是捧得紧!”

他啐了一口,背了手学起了郑元驹的潇洒:”爷乐意!”

其余众人起哄着,他却不过,找了锭散碎银子出来打酒大家喝。

“郑指挥出手大方,他这是来送人呢?还是自个儿要出货?”有个人问道,郑二喝了一口酒:“你哪里知dào

,郑大人在北边儿有亲戚,这开了春化了雪,路好走了,送了年货过去。”(未完待续……)

29、天使之约

秦太姨娘不无担心:“您告sù

了奶奶这些,只怕太太被奶奶看轻了去。”婆婆的短处被媳妇拿捏住了,终非兴家之道。

“宁顺是怎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老太太担心的不是这个:“兮儿是魔怔了!”

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偏偏要闹那么些幺蛾子!

主仆两个说完默默走了几步,刚要过转角,就听到墙外传来丫头们谈论的声音。

“……真是好运道,说是出了国孝就抬举了做姨娘!”

丫头甲说的艳羡。

“大爷生得好,就是不做姨娘能整日见着也好啊!”丫头乙啧啧感慨。

“谁说不是呢,人家就是好运气,先是伺候奶奶,奶奶失了宠,就跟着大爷,这才是铁打的姨娘流水的奶奶!”丫头甲嘲笑。

“这话怎么说?”丫头乙不解。

丫头甲白了她一眼:“你知dào

什么,夏妈妈说,等出了孝,太太就做主让奶奶回娘家去!”

“呀!”丫头乙惊呼:“奶奶可平素无半点坏行!”

“谁知dào

呢,比起亲侄女儿总是差些,听荥阳来的人说,原来老太太也喜欢奶奶的,只是太太回来,奶奶出了这么大事也没见去瞧瞧,太太和老太太可是嫡亲的姑侄!”丫头甲指点丫头乙。

丫头乙恍然:“那咱们可得找对了庙门上香才是,免得以后尴尬!”

丫头甲咯咯咯咯笑了:“就是,我这就托人找夏妈妈,谁耐烦在这死气沉沉的院子里头。”

两个丫头说笑着,声音渐渐小了,可知是离开了,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如今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去!叫了太太来!”

这两个丫头该是如意院子里头的。

“反正您都打算好了。只带着奶奶去慈航庵住,以后住到庄子上去的。何必和太太多置气!您还不知dào

自个儿身子么!”秦氏不懂,扶着老太太自去了。

老太太边走边叹:“总不能让他们夫妻分离,你没听到么。居然还打了杜鹃的主意!哼,我这就把杜鹃送到四方馆去,没有别国正经郡主常住咱们家里的道理!”

“老太太,毕竟是郭家的闺女……”秦氏还是不肯让老太太多操心,老太太皱眉:“我是郑家的人,管不得郭家的事,这么多年了,也没递一个消息了。只有妹妹才是亲的,咱们这些都是外人!”说起郭润杰的做法,老太太还是一肚子气。

秦氏只把这些当气话:“您说我不知dào

大奶奶的为人,难道您清楚大爷不成?他哪里是肯任由太太摆布?”

“那这话怎么说起来的!什么叫‘跟着大爷’!她们说的可是金盏!我是瞧不上的!”老太太黑着脸,因为先荥阳侯太过混账,老太太又是个爱憎分明的,说起男儿心性来,总觉得是凉薄的。

“这也是前段日子的事情了。”秦氏这才对老太太说起:“……也是巧了,不知怎么的从金盏屋子里出来。说是衣衫不整的……”

老太太气性上来,摔开秦氏的手:“这般大的事情,你也瞒着我!”

秦氏温婉一笑:“老太太!您难道还信这些?”

“如今不比往日,宁顺的身子……还有兮儿出昏招!”男人靠的住。母猪能上树,她想着还是要找了郑元驹仔细问了,若是他不在意如意了,她就带着如意去慈航庵长住了。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不许休了如意!

“您说的!”秦氏嗔怪:“就是要寻,也要寻个比奶奶强的。那金盏比起当初的未雪贺兰来,差远了!”

老太太想到那两个绝色丫头,这才没了言语。

……

平元大长公主目瞪口呆的听完蒋子容的打算,手就扬起来:“你个孽障,你知dào

自己说的什么!”

待看到蒋子容两行清泪从腮边落下,素来刚强的平元那手再也甩不下去。

“母亲!”蒋子容噗通跪下:“您就让孩儿遂愿一回吧!”

当初,只要平元肯先跟先帝说了,那她家给郑元驹,顺理成章的,可是平元不肯,怕伤了皇家的颜面:舍了太子要郑元驹,就是以后成了夫妻,焉知不会成为错处?

平元是个处处求稳的,料想了先帝未必就会给郑元驹指婚,谁知dào

蜀王闹了那么一出,如意赠朋友的闹剧!这才阴差阳错的,把蒋子容送到东宫去了。

“母亲……我进宫前是什么样子,进宫后还是什么样子……”蒋子容咬牙,把最难启齿的话说了,平元颓然坐下:“陛下……不曾……?”蒋子容虽然不如赵氏绝色,可也是个端庄大气的,真论起做皇后的气度来,未必就不如那赵氏!

“他……”蒋子容咬着唇:“……从来不曾近过我身的……就是在我屋子里宿了几晚,都是我说起那赵氏……”提到如意,蒋子容也难免意难平,心存恨意:“这也不过……做给母后和宫里其他人看罢了!”

她捂着脸呜呜呜哭泣。

“太后难道不管!”平元还寄希望于薛太后,指望她肯管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太后?”蒋子容嘲讽一下哦:“太后无事就爱找了薛大奶奶进宫去,薛大奶奶每每都带着薛姒茵……您说,这是个什么意思?”

平元听完,脸色再也忍不住黑了:“这对母子!”她对薛皇后和李炜极为不忿:“当日也是三媒六聘的求娶了去,如今大局初定,就打起了提携娘家的主意了!我的儿,就是寻常百姓也没有妇人离了男人的,何况还是天家!”

蒋子容这才说起了李炜打打算:“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谋人家夫人,怎么就不许我谋一谋人家的夫君!况且……”她眼圈再度红了:“若当初我也脸皮厚一把,未必就成不了!”

平元再度目瞪口呆,跌足长叹:“这真是……屋檐水滴在了旧水氹……这对父子!”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事……那凤雏是个外柔内刚的,看着书生模样,行事却是雷厉风行,颇有将军作风,你爹和他也曾共事过,对他也赞叹得很,你爹的眼光素来严苛……就是三弟的庶子,如今的安郡王,在一众子弟里也称得上佼佼者了,你爹说起来,都要骂一声说他刚愎!也独独凤雏……”越说郑元驹,平元心中悔意就越盛,这么好的女婿,当初怎么就舍了呢!

她绝不肯承认是因为郑元驹身世曝光了,她嫌弃他身价不高,女儿要远嫁的缘故。

“你且回去,我想想。”平元也拿不定主意。

“女儿还答yīng

了陛下,要去见那赵氏……”蒋子容起身,理了理衣裳。

“你别去。”平元一把拉住,她想事情素来长远:“如今她们婆媳不和,京里都传遍了,你去了,只当是给她撑腰的,况且……若是你所谋的事情成了,你还要和郭家那女人打交道。”

说起小郭氏,她满满的不屑。

蒋子容飞红了脸。平元拉着她坐了:“郭家的那女人,当初一心嫁给安乐侯,如今薛家的还把她当了知己了!到处只说赵氏的不是……我原本还想着提点几句,毕竟是薛太后的妹子,吃了算计也不好,如今……哼!”

“母亲!”蒋子容脸上的红粉越发茂盛,灿若朝霞:“您对我说这些……”她越想越欢喜,她说的,或许就是以后的婆婆……

“那女人不是省油的,你就拿着这个短处不怕她为难你。你要说什么,我去替你说了就是了,你去了,以后就被看轻了!”不管事成与否,她平元的闺女都要是皇后!

平元打定了主意,就算遂了蒋子容的心意,也要蒋子容做了皇后……而做皇后的先决,就是如意进宫去。

……

“您来了。”如意柔柔一笑,平元握着她的手:“快去躺着,怎么起来了?”

“无碍的,夏妈妈,太太事情多,您自去忙。”如意笑着对夏妈妈道,夏妈妈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个寒颤,觉得如意的笑容里带着些许风刃。

“太太说,大长公主是贵客,奶奶这儿一向少经事的婆子,让我来帮衬着。”她可不肯走,要是如意对大长公主露出了口风……

“那就麻烦夏妈妈了。”如意也不勉强,迎了平元进去,坐在榻上,知画把她身下垫的厚厚的。

“早说来看看你。”平元慈爱的看着赵如意:“看着倒是瘦了些。”

“也是奇了,回来了反而水土不服一样,不是头昏就是眼花的。”如意笑的真心实意,不住的感谢:“您不拘叫个妈妈来问问,宁顺就感激不尽了,哪里能让您亲自来?”

“本就该来的!”平元拍拍她的手:“只是怕你伤了神,琢磨着你好些了,才过来,当初我也是极喜欢你,只觉得和凤雏再般配不过。”

夏妈妈面皮抽了抽。

两人寒暄起京里的事情来,一问一答的,最好平元指着夏妈妈:“我瞧着你也是管事妈妈,自忙去,我和你们奶奶说几句体己。”

也不管夏妈妈走没走,就对如意道:“如今心用和慎言都在外头,也不知dào

如何了。”

夏妈妈只能福身出去了,还自我安慰,不过是说蒋子宁和赵如谨的事情罢了。(未完待续……)

PS:新年快乐哦!

天使:天家的使者……呵呵

30、棒子加大枣

说起赵如谨,如意心内一软,面色越发柔和:“我家兄长素来养的粗狂,只是蒋世子,实在是受苦了。”

平元听了这话正道:“谁家的孩子都金贵,自己的前程总要搏一把,尤其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靠父母能走多远?”

“蒋世子是京中子弟里头难得的,知上进,懂礼仪。”如意忙夸赞,平元提起蒋子宁也满是骄傲:“我是从不娇养他,你没见他父亲,说起来恨得什么似的,今天刚进了军营,明天就希望他会十八般武艺,那孩子见了我家老爷,只有怕的。”

完完全全的蒋家妇口吻,丝毫没有大长公主的自傲,可知和蒋国公是鹣鲽情深的,如意抿嘴一笑:“严父慈母,可谓如此,蒋国公府父慈子孝,好生令人羡慕。”

“哪里比得上安乐侯!”平元脱口而出,解释:“你父亲年少时候就是温润公子,心用提及,每每都说你们兄妹有这样的父亲,宽和温柔,羡慕得什么似的。”说起蒋子宁的趣事,平元眉眼间都是满足。

赵绍荣对如意兄妹确实从不曾红过脸。

平元又说起赵绍荣来:“你别瞧你父亲如今这样……只爱在府里,他可是连中三元的少年英才!我父皇赏识得很,说这是大燕第一个连中三元的……我孝贤皇兄和他也是称兄道弟……”如意听着津津有味。

“我实在没听父亲或者老太太说起过这些。再想不到父亲竟然还有如此好文采。”如意听人说起赵绍荣最多的,就是他和崔元娘、昭和帝之间的事情,这是时人爱看的八卦,一个前朝皇子,一个当今天子,再加一个美人,真是戏园子的都没这般好kàn



只是天子不是温润男配,而是巧取豪夺的强盗。男主也不是霸气总裁,而是落魄的温柔书生。

倒了一个个儿。

“也是,有你娘的事情……谁还想得到这些!”她叹口气,如意脸色微微凝了,先帝尸骨未寒,他的短处,如今都能说在嘴边了么?

还有崔元娘……如意不乐意听人提起她的这件事情。

“这天子之爱,贵重而难得,你娘啊,太倔强了。苦了自己,还害了安乐侯,否则如今的一品文官里头,指不定就有你父亲的一席之地。”她这话让如意实在尴尬,难道皇帝喜欢,妇人就要抛夫弃子的跟随了不成?不尴不尬的,说起来还不如这样死了清净。

“你啊,可千万别学你娘的。”平元这话让如意莫名其妙:“大长公主说笑了。”她收敛了笑意,平元恍然未觉般:“不过你家郑大人只怕也不会如你父亲一样。他的出身可是实打实的拼出来的!”

“大长公主,妾实在不懂,您说的……”如意听着这话实在不像,遂道。

“你这孩子。听容儿说起,都是聪慧不过的,怎么如今倒傻了?皇上啊……心里有你呢!”平元做好了心理建设,这皮条拉起来也就心无旁骛了。倒真是引以为荣般:“容儿是个大度的,你们姐妹交好,你若进了宫去。决计不会为难你。”

如意目瞪口呆,再想不到平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被大燕的大BOSS看上,如意先是下意识的不相信,见平元还接着说,说的信誓旦旦,颇有此事的,她从虚荣一下到担忧,再到恐惧,面色青白,最后才讪讪:“大长公主真爱说笑。陛下是九天真龙,妾身乃淤泥俗人,就是给陛下提鞋都嫌磕碜……”

“你这孩子!”平元见她只是愣着,面上没有拒色和恼怒,就娇嗔:“你这般人品相貌,本就该在宫里头去,当初若不是蜀王促狭,闹了这么一出,凤雏要娶的人本就不是你。”平元越发说破了,她先在眼前小妇人心里埋下一颗钉子,她熟知妇人心性,最是小肚不过,而后才道:“况且,你那婆母如今这般,你呆在府里也没意思,若是因着你,凤雏没了前程,她生吃了你的心都有。”

如意心中不屑,这丈母娘给女婿拉皮条拉得这么殚尽竭虑,她瞧着也是醉了,心中早否了,面上却没做出三贞九烈的模样来:一条狗罢了,你总不能因为狗吠就自个儿跟着吠吧?只是心里把平元看轻了,什么端庄持重大长公主,什么面面俱到、毫无架子的皇室女!呸!

“多谢长公主想的周到。”如意嘴角轻挑,还是忍不住露出嘲讽来,平元硬是没瞧出来,素来只有她看人脸色的,她起身:“你能这么想就好,我跑这一遭,也不为什么,不过是指望给你们搭个桥,以后你也能帮衬着容儿。”说完就披上了大氅,让如意好生休息,也不要她送,自个儿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如意在屋子里冷哼了一声。

“你们太太在哪儿?”离了如意的院子,平元不复刚才的笑模样,瞧小郭氏跟前的婆子在人前都丝毫没把如意放在眼里的模样,可知小郭氏的为人还是如当初那般浅薄无知,若是她先下手了,如意有个闪失,难保李炜不会算到蒋子容身上去。

所以她就木着脸,端着大长公主的架子趾高气扬的被迎进了小郭氏的院子。

见了小郭氏满脸堆笑的模样,她寒暄:“咱们经年不见了,你这些年还好?”

“就是那样了,谢长公主关心。”小郭氏回答了,平元再三携了她上炕去,她才坐了。

“你也别愁,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听说皇上准bèi

给驹儿封国公的爵位了。”平元说完,小郭氏喜形于色:“他还小呢!”

“左右是他自个儿能耐!还有就是你儿媳妇……”小郭氏面皮一僵,讪讪道:“和她有什么相干?”

平元把茶盏一放:“论出身,比凤雏好的多得是,论能力,不过是在前头打仗的,会打仗的人多了去了,皇上只抬举了他!你说为的是什么?”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郭氏,小郭氏低了头:“这个,妾实在不懂。”

“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你说,当初崔元娘若是肯从了我皇兄,那安乐侯怎么也该是安乐公了!”平元说完,小郭氏就明白了,她再想不到,薛氏说的居然句句都是真的,她立马起了杀心。

“若是这赵氏没了,你的好日子,凤雏的好日子都到头了!”平元下一句话把小郭氏吓得魂飞魄散,再不甘,也只能承认,尤其是在这都说破了的情况下,她只恨自己下手晚了,不该心存犹疑的。

“多谢殿下提醒。”小郭氏敛衽而拜,平元也不是一味打压她:“你想的长远些,对你媳妇好些,等她飞上枝头,未必就不念你的好处。”

“只是……”那孩子没了的仇可不是一天两天都能化解的。

“不就是那些谣传的事儿么!”平元不耐了:“不拘把这事儿安给谁,你就是清白的了,何苦这样胶泥!”她实在看不上,说完起身就走了,留下小郭氏在院门口怔忡半晌。

……

本想着,让两个太太闹腾,最后把金盏的身世闹腾出来,两个都有麻烦的,如今倒好,皇帝的这番安排,完全打乱了她的安排。如意身闲心不闲。把许多事情想了一遭。

郑元驹本要娶的人不是她?这话如意是一丝儿都不信的,不说郑元驹是什么人,只看蜀王那番唱念做打,也是颇下力qì

的,所以这话基本是挑拨。

但是,郑元驹知不知dào

皇帝的安排?

郑元驹不是那等卖妻求荣的人,若是他知dào

,定然在谋划什么!如意瞪大了眼,谋反两个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她忐忑不安的起身,有种窥视了天机的恐惧感。

若是成了,固然从龙之功,若是败了,株连九族!她,赵氏,作为妻族,躲不过的了!如意脊背发凉。问了知画,郑元驹的去向,得知入了宫,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应该不会和崔元娘一样不明不白的就没了。如意忖度着出路,她这些年摸索着走上女人内闱争斗的路,虽然如今跌了一跤,可是以往对人心的揣测和有人在身后的底气让她还算顺遂,可是如今与皇权争斗,无人能帮扶,他们,一对小夫妇,能成吗?

她又让知画去问郑元驹可回来了,得知还没回来的时候,她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有的忙才有方向,最怕的是坐困愁城,束手无策。

天色黑尽了,郑元驹才回来,带着一身寒气。

“你出城去了?”如意看到他靴子上的泥。

“嗯,打了一圈听说你找我,也没换就进来了。”他搓搓手,缓了缓僵冷的指尖:“瞧着好多了!”他见如意两眼神采奕奕的,精神颇好。

“还成,你可用了饭?”如意问他。

“没来得及,今天送蜀王出京,蜀王妃让转告你,让你好生休养,得了闲给她去信。”如意愣了一下:“万姐姐总想着我。”不无愧疚,她自个儿泥菩萨过江,事情也杂,反把万信昭那边忘了。

“我替你备了礼的。反正没三年进京一次,你们还能见。”如意起身吩咐人摆饭,郑元驹见她行动间康康健健的,也就没拦着。(未完待续……)

31、母子

“今天大长公主来过。”如意开了口。

大长公主,放眼整个大燕,只有平元一人。

“她来做什么?”郑元驹夹菜的手一顿,他可不知dào

素来眼高于顶的平元和如意能有什么交情。

“她说起我父亲来!”如意状似无意的说起来,若无其事的笑道:“我竟然从不知dào

,我父亲还是连中三元的书生。”

郑元驹神色淡淡的:“岳父的文学造诣本就好。”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如意接着道:“你说奇怪不奇怪,大长公主还说,我父亲如今这般,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如意颇有兴致,说得毫无芥蒂。

“胡说八道!”郑元驹索性放了筷子,“男人的前程和女人有什么关系?”而后他问如意:“别听她说的那些。”他斟酌了一番:“宁顺,我不会用你来换那些……你不必忧心……”如意被拆穿了心思,有些尴尬也有些感动:“我不担心这些……我只怕你……怕我们为此……万劫不复……”如意的话,摆明了她已经猜出他最终的退路:以攻为守,反客为主。

“别瞒着我……”如意正色,“是不是她不来这一遭,你就再不肯告sù

我是不是?”如意问他,他语塞,如意眼里带了泪:“打小,为着没有母亲,我吃了多少苦?曾经我怨怪她,为何那样早就去了……后来我知dào

她的事情……我也曾想,她若是从了……又怎么样?名声不能当饭吃,她那样也不会有人说一句贞烈……如今……”如意看着烛火,眼里是朦胧的惆怅:“我只暗庆,孩子好在是没了……我受的那些,他不用再受一遭……”

“宁顺!”郑元驹起身抱了她在怀里,搂得紧紧的:“我不会让你那样,宁顺。若是……就算你落了岳母当初的境地……也要护住自己……”他眼里是摄人的光芒:“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总能再见再聚……”

“那样太苦,我怕熬不下去……”世人的口水足以淹没了她几生几世!

“所以,为今之计……”郑元驹搂着她:“我们……我们都会好好的。”他说的很笃定,带着浓浓杀气。

……

京城里渐渐平静了,皇后的诏书迟迟未到,勋贵人家嗅到了蛛丝马迹,都把一家适龄的闺女好生教养了起来,薛太后怒气冲冲:“这赵氏,留不得了!”詹姑姑知dào

。薛太后起了杀心:“主子,太子妃……”因为封后诏书未下,宫里还是称呼蒋子容为太子妃。薛太后提起她更是生气:“不中用,如今也不见平元进宫来……”蒋国公府也太安静了。

詹姑姑更怕有诈,奈何薛太后压抑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媳妇熬成婆,骨子里的刚愎再也不乐意掩藏:“找了我妹妹来,让她下手,趁机把郑元驹处理了。他怕不是简单的,老三如今还下落不明……”

这是要郑家担了这责任。

只是……她的口谕还未出宫门,太医院就来了人:“奉皇上口谕,来给太后娘娘请脉。”薛太后瞪大了眼:“这是要囚禁了哀家!”

来的人只当听不见煞有介事的说了一通玄黄医礼。就说太后染了恶疾,要封宫!

“皇上呢!哀家要见皇上!叫他来见我!”薛太后叫嚷,奈何来人是被下了死令的,只动手。不说话。薛太后几次要出门去,都被拦住了,詹姑姑等要帮忙。也被拦住,薛太后见此再忍不住:“李炜!你个逆子!你难道就要为了个女人逼死亲生母亲!”

詹姑姑拉住她:“太后!太后!”

宫门咕噜逐渐闭上,再看不见一丝光亮,薛太后颓然的坐在地上,枉自她自诩胜人一筹,如今才明白,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烟花易冷,于大局无用。

她就这样坐了半晌,两天绝食才换来了李炜的一面。

“你好狠心!”薛太后的头发居然花白了,李炜心中一紧开始怀疑起他的决定来,他一言不发,薛太后也不哭求:“你若真爱重她,当初就该听了我的安排……”

“您的安排?”李炜重复,接着问:“您的安排,真的是希望我选了赵氏么?”李炜这句问话里点到了薛太后最深的心思。

“姑妈看重的,是郑元驹,对不对?”李炜问,薛太后没了言语,敏锐如她,自然知dào

平元的心思。

“母后……您早就料定了,我和赵氏走不到一起,对不对?”薛太后一个歙缩,铺天盖地的空腹喊自胃里传到指尖,变作了事情的真相:“对!我自然不会允许赵氏进宫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蒋家和宁王府成姻亲,这一切为的,不过是你罢了!我有什么错!为了你的这个位置,我做了多少事!呵呵,如今你呢!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薛太后看着眼前的俊郎男儿,泪水顺着有些纹路的脸庞流了下来:“她还没进宫,你就这样……若是进来了,我只怕连命都没了!好的很!好的很!你真是你父皇的好儿子!李家的好子孙!”

李炜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我禁了母后,并不是为了赵氏。”他见薛太后这样,也很难受心痛:“母后……您知dào

……我收到什么什么密折么?”他也不管薛太后,自说了起来:“易康健,留不得了。”

薛太后不顾形象的张大了嘴:“你怎么敢!”易康健是她最得用的,没了易康健,她就是拔了牙的虎,再无半点能为。

“弑父杀君的罪名,儿子承shòu不起,您……也承shòu不起……”李炜突然噗通跪下:“您做的一桩桩一件件,若真是为儿子,儿子实在……承shòu不起!”

他眼里带了泪:“儿时,您为儿子计算好一切,就是儿子顽劣,你让我一个人跪在长春宫里头……您知不知dào

,儿子怕,儿子怕……那些鬼怪传说,妃嫔们说的长春宫里头的冤魂……儿子吓的大病一场,您却忙着算计淑妃,说是淑妃没了祸害了我……宫里为此连淑妃的灵都不许停……后来……你明知dào

儿子不肯听从您安排,故yì

安排赵氏……让儿子生生的错过了她……”

薛太后不肯认账:“你们没缘分,你明明见过她,可以争取,你却不肯。”话里颇为不屑。

“呵呵……”李炜笑了,这个年轻的帝王如今笑里带泪,“你让舅母安排,什么屋子不行,偏偏找有后窗的,听说曾是您的闺房……您真是算无遗策!”李炜低下头和她对视:“母后,您说,我如今关你几天,可还算狠?”

薛太后见所有算计都被拆穿了,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说出来,她也不再多说,只求情:“这弑父杀君,都是为了你……你就看在我生养你一场的份上……留他一条姓名。”她还是想护住易康健。

“母后对一个奴才都比对儿子真心,你要留他的命,却想着杀了赵氏!实话跟您说,那赵氏,如今就是儿子的命!你二话不说就要夺了去……”

薛太后不信:“哪里就到那样的地步!左右你们不过见了两次罢了!”

她是不信的。

李炜自嘲的一笑:“儿子也不愿意相信,可是这心心念念魂牵梦绕的滋味,着实难受。”

“那你大可夺了来,你如今登基也月余了,怎么不见有所表示?”薛太后冷哼。

“因为儿子怕。”李炜直言不讳:“儿子怕成为父皇一样的人,父皇后半生孤寂,您怕是没机会知dào

的,但是儿子知dào

,那种寂寥……他也可把赵氏纳入宫廷以慰平生,但是却没有,因为他明白,不可一错再错。儿子怕走上他的老路,赵氏玉石俱焚,儿子只能半生牵挂。”

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先是平元劝说,得知如意心思难猜,隐隐意动,这厢着手想着怎么给郑元驹爵位换来如意,所以才按捺至今。

“呵呵呵……倒还真是情种!你是帝王,难道还能和她一心一意?”迟早都是要分宠她人,而后鸳鸯离心。

“儿子管不了那么远……儿子只知dào

,现在,眼看胜利在望,您却要杀了她……况且……那封密折,儿子是在不能置之不理,弑父杀君……儿子惶恐。”李炜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薛太后,眼里的那点软弱渐渐灭了,没有哪个帝王容得下弑父杀君的人,除非那人是自己。

否则……焉知不会上行下效?祖传成风?

“哀家,养的好儿子!好儿子!若是你父皇有你这心思,只怕这皇帝还真轮不到你来做!你还要拿赵氏做皇后不成?”那可是嫁过人的!如今还流产了的!

“不,她不是朕的皇后。”李炜还没彻底昏头:“儿子自有安排,委屈母亲在这里呆几天,等密折的事情了了,儿子给了全天下一个交待,自然要放了您出去!”李炜挥挥衣袖,转身离去。

……

“可是要到了?”如意掀开帘子问知画,已经出来这许久了,爬山也快半个时辰了。

“说是就在前头。”知画擦擦脸上的汗。(未完待续……)

PS:差不多要完了,还有一个小GC

32、分离

小郭氏含笑的望着郑元驹:“真真想不到,西宁王出了事还成全了我儿,一品国公,镇守西宁……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眉眼里都是志得yì

满的骄矜笑意。

“皇上隆恩。”郑元驹宠辱不惊,心中冷哼,想到蒋子容托人带出的话,他面色越发冷凝。

“她前脚出门,你后脚就加官进爵,可知是个对你有妨碍的。”老太太带如意去了慈航庵,小郭氏说这话很是刻薄,郑元驹看着小郭氏温润的脸上突出刻薄的言语:“太太真的这般想的?”

小郭氏被看得心头突突一跳:“我就这么一说。你这早晚的该去把差事交接了,不知dào

谁顶替了你的职?”说起来,戍守西宁总没有做锦衣卫指挥使来的安然,西宁那边是最恶劣的西蒙族群,只知争强好胜争勇斗狠,毫无半点脑子,戍守的压力颇大,但是好在有国公的爵位在那儿,拼的一把也能保后世子孙富贵荣华。

“是安郡王。”郑元驹对小郭氏说了,就道:“把表妹送到四方馆去吧,总没有她跟着咱们阖府去西宁的道理,儿子这就派人去接了老太太和宁顺回来,烦请太太着人收拾了行囊。”

“接她?!”小郭氏如今管不得郭杜娟那儿,难道郑元驹不明白这是用如意换来的爵位么?还是……小郭氏心里一紧,若是郑元驹不肯舍了如意,那郑家别说爵位了,就是命都保不住!

“老太太是儿子祖母,宁顺是儿子的夫人,难道不该接回去赴任么?”郑元驹俊眉微蹙,小郭氏讪讪没言语,道:“这接人的事儿,我来安排,你只去办你的差事就是了。顺便也要告sù

娟儿一声。”小郭氏装出了温婉样子。郑元驹担心的就是她舍不得郭杜娟,见她允了,也松了一口气,出门吩咐人去接宁顺和老太太。”

只是他前脚走,后脚喊的人就被小郭氏拘住了,恶狠狠道:“谁都不许出府去!谁敢私自出府,打折了腿发卖!”

众人被吓住了,哪里知dào

其中奥秘,只有老杜和老孙两个相视一眼,老孙尤其懊恼。这次如意出门并未带她,她就是想浮上水去也不成!

郑元驹先去了安乐侯府,赵绍荣见了他黑着脸:“我们太太是个蠢的,你们太太倒是精明!我是男人,说不到亲家母身上去,你却是她儿子,不能说她,规劝总能么的,如今宁顺受苦。满燕京的传说你太太刻薄媳妇还给媳妇下药导致落胎!这名声好听么!”

郑元驹如今也懒怠搭理这些闲言碎语,有这些闲言碎语的做掩护,他行事才方便,但是对着赵绍荣。他还是躬身认错:“小婿无能。”

赵绍荣也不能多说:“宁顺如今可好?我也遣了人去问过,只说好。”

“如今和老太太去了西山慈航庵小住。”郑元驹道,赵绍荣诧异:“皇上说是让你月底动身,这都十八了。也该把她们接回来才是。”

“小婿已经派人去了。小婿此来是给岳父辞行,二则……若是可行,岳父还是把大舅兄从五军营里带出来。小婿接到密报,西宁王有异动。”

“什么!?”赵绍荣不敢置信:“他不是……”许多人都和他一样以为,西宁王是折在了薛太后母子手里了,却不想居然还活着!

“你没告sù

皇上?”赵绍荣坐下问他。

“皇上不可信。”郑元驹微微低了头,没让赵绍荣看到他眼里的杀气。

赵绍荣怔忡半晌:“不可信,又如何……一国之君,咱们只能信……”他说,崔元娘是暴病而亡,他只能信,他父亲说,对赵家要格外宽厚,他只能信……

“岳父。”郑元驹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若是当初,岳父能护住岳母且保全全家,岳父可会去做?”

“你……”赵绍荣瞬间恼羞成怒,恍然被扒光了衣裳,郑元驹依旧清冷:“岳父可知,小婿就快步上岳父的后尘?”

赵绍荣满腹怒气如同被针戳了一下,漏得只剩下颓然的灰心,等他醒悟过这话的意思,瞠目结舌:“皇上……宁顺……宁顺……皇上……你……”他说不出话来。

郑元驹眼里幽光一片,他不知该说李炜胆大还是蠢,这时候派了他去戍守……

他想着,走还是不走?

赵绍荣是书生,那里懂得这些关窍?他只是惊魂未定的坐着一动不动。

……

小郭氏颤抖着下了药,刚收了纸包,夏妈妈就来说郑元驹到了。

“这么早,你要去哪儿?”小郭氏见他是骑马的装束。

“儿子不放心,想去西山接了老太太回来。”郑元驹特意起个大早,哪知dào

就被小郭氏叫住了。

“也不急着这一时,空腹跑马着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你撑得住,你媳妇身子刚好……”她怕郑元驹对她对如意的“关怀”起疑,遂道:“我是不乐意在路上等她吃药的。”

她不由分说的叫人安排了饭菜,勒令住郑元驹吃饭,郑元驹无法,只得在小郭氏殷殷的期盼下,喝了粥,吃了馒头,起身就走,小郭氏也不拦着他,微笑着送他出门去。

她回屋里坐了一会儿,三治就冲进来说,郑元驹昏过去了,她并不着急,吩咐了人把他扶上了马车,带着阖府众人扬长而去,留下了花间等守着宅子,美其名曰是免得奶奶老太太回来没有人。

花间闹着要拦下马车,被小郭氏叫人驾着摔在了路边。

三治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小郭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有主意的一修又不在,二齐是个跳脱的性子,闹腾着要把郑元驹抢出来,被散道人拦住了,小郭氏走的时候完全忘了郑元驹养着的这些人,所以散道人还是弥勒佛的样子,笑眯眯:“那是凤雏的亲娘,总不会害了他,这样离开也好……”

“可是国公夫人……”邹无涯可是看的清楚,郑元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舍了如意!

“没有国公,哪有夫人?”散道人反问,邹无涯语塞,还想说话,散道人起身:“咱们去西宁等着他就是了。”

“凤雏一定会回来的!”邹无涯不肯走,散道人在门口挥挥广袖:“咱们都要回来,但不是现在……三治咱们打个赌,若是凤雏没马上回来,而是去了西宁,你就剃了头发随我出家……”三治面皮抽了抽。

邹无涯没好气:“凤雏一定会回来!”

“若是回来了么……”散道人看着邹无涯:“你就剃了头发随我出家。”

总归他不吃亏。

几个人吵嚷了一路,还是随着散道人去了。

花间则在马行叫了车,小郭氏一辆车都没留下,直奔西山。

……

如意自温泉里出来,心想下次把郑元驹一道叫来,这儿的温泉水温适度,且硫磺味淡,是极难得的了。她神清气爽,由着知画给穿了衣裳,懒懒的从温泉屋里向老太太的厢房走去。

刚刚转角,就瞧见了一袭黄色衣袍的背影,站在庭院甬道上,似乎在等人。如意暗忖,谁敢穿这样明黄的颜色?虽然看着是常服。

还有就是,那甬道,是她回去的必经之路。

她站在廊檐下踌躇不前,男人转过头来,赫然是李炜。

如意瞠目结舌,要躲闪已来不及,她不知该福身还是下跪,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心头噗通噗通跳,李炜见了她,微微一笑,带着三月春风般的暖意,缓缓向她走来。

她顿时背脊发麻,头皮都透着凉意,一时间千万思虑涌上心头,他来做什么!他怎么能来!

崔元娘的悲剧,摆在如意的眼前。

就在他愈走愈近,伸手都能摸到如意脸颊的时候,如意墩身下拜:“民妇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半蹲的姿势很难受,可是如意不敢动弹,头上传来轻笑声:“不许自称民妇。”

声音带着霸道。

如意可一丝儿不敢懈怠,看见他伸手要扶她,她立马起身后退了三步:“民妇蝼蚁姿态恐伤圣人眼目,民妇这就退下。”说完就要走,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一只手,如意全身一僵。

“宁顺。”他叫她的小字,叫的温柔缱眷,自然流畅。

“你没退路了。”他说,意味深长。

如意微微埋头,露出粉嫩的脖颈来,她忙理了理袖口遮挡住,双手捏在心口:“民妇若不寻退路,也没有出路,不如寻一寻,总能寻到来时路。”

“你的出路……一片光明。”李炜不理会如意的挣扎,知画等人跪在身后早吓得呆住了,哪里敢抬头,也就不知dào

两位站着的人之间的机锋。

“陛下说笑了。”他的指尖带着晨曦里头露水的润意,如意只觉得濡湿如同滑腻的蛇。

李炜眸子阴郁一片,见如意只低头不肯看他,小手攥得死紧,肩膀绷直的如同拉满的弦,这样防备的姿态!他带着恼意,手上松了松,如意忙挣脱开,噗通跪下,还不忘一手捏着心口衣裳:“陛下宽宥……民妇实不敢侵犯陛下威严。”

“你不肯?”李炜眼里蓄起了风暴。

“民妇不能。”如意松开捏着心口的手,匍匐在地的祈求。

“为何不能?为了他?你可知他如今在哪里?”(未完待续……)

33、命悬一线

如意只匍匐不动,李炜只看到一头漆黑的湿发披散开,趁着白色的衣裳夺人眼目。

“朕告sù

你,他如今是郑国宫,负责戍守西宁王的地盘。如今正在赴任的路上。”他说完也不见如意有所动作,再也忍不住暴戾:“你们退下!”

知画等人不解,还是易太平亲自扯着衣袖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院子。如意全身如同脚下的青石板,一片冰凉,接着就被人粗暴的拉起来,肩膀被抓着,李炜不复刚才的平和,眼里带着狂热:“他为了爵位,把你送给朕了!你知不知dào

……朕为了你,给了他爵位和兵权……宁顺,你就从了朕……”

他一把把如意抱在了怀里,怀里女人的馨香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也忍不住就握着那盈盈的腰,如意的头被压在他的怀里,男人的手碰到她的腰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他。

李炜不防,被推了一个趔趄。

“皇上……是想逼死民妇么?”如意站在那里,差点忍不住杀人的冲动,刚才李炜的气息只让她觉得恶心,她想郑元驹,铺天盖地的想,好想扑在郑元驹怀里哭一场,她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她胡乱的擦了脸,跟孩子似的,说:“我不想跟死,我不想死……”还是和崔元娘一样的死法,还有郑元驹,她说不出口,她舍不得郑元驹,就算郑元驹失败了,就算李炜待她始终如一,可是她还是舍不得。

她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的孩子气!让李炜里情、欲之色渐散,露出刚才的柔情来,他也蹲下揽着她,跟哄孩子一样:“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我护着你啊,乖……”李炜都不知dào

自己哪里来的这样好的脾气!

如意却觉得腻歪。她哭声渐渐小了,想着怎么脱身,李炜就说:“西山太远了,你随我进宫去吧。”他把如意的拒绝一丝儿都没放心上,只以为如意是满心欢喜却不过脸面罢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如意提起来,要揽着如意,如意不肯:“民妇还要去找老太太。”

“不用管她,很快郑国公就会派了人来接她去西宁。”李炜脸色难看。

如意只是不是动,脸上泪痕未干,她暗忖郑元驹就算是走了。也该是有安排,她眼睑微垂,总不能太过淡定反坏了郑元驹的事情,她道:“我不信大爷会这么舍了小妇人。”满脸倔强带着伤心。

她确实有些伤心,夹杂着慌乱,不住的自我安慰,这定然是郑元驹的安排,必定有保全她的法子。

李炜见如意确实挂念郑元驹,脸色就很不好kàn

:“我也不瞒你。是郑家的郭夫人给下了药让他走的。”

如意脸色一闪而过的松快让李炜觉得扎眼,他道:“只是……药效也该过了,我就送你回郑家去,郭夫人能拦住他一时。拦不住他一世,若是他真有心,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就成全你们。若是没有回来……”

“他会回来的。”如意死死咬着唇,笃定的说,李炜气的一挥衣袖就想走。可是舍不得,见如意执意要带着老太太,也由着她们坐了马车,他在后头打马跟着,手里死死攥着缰绳,生怕忍不住去掳了如意就走了。

……

“你把凤雏放走了!”薛太后高声喝问,上书房里头,李炜只觉得全身轻松,对薛太后的质问也没半分不快:“朕既然答yīng

了他,自然就要做到。”

薛太后眉头一挑:“我这个深宫的妇人都知dào

那郑元驹不是善茬,如今你放虎归山……”

“如今的边防军都是五年一换防的,你还怕他做什么?母后,易康健在何处,您还是让他自己出来,也免得到时候您也脱不得身。”李炜想到那个秘折里提到的隐忧。

“哼……”薛太后嘴角露出嘲讽笑意:“你以为哀家是那等让你这个黄口小儿就压制住的?我的儿,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比起母亲来,还差些!”

李炜对薛太后的妄自尊大有些不耐,但是他这几天和下头的大臣们打机锋,就是花岗石也打磨了些棱角了,心里圆润会周展,而后他瞪大了眼睛:“母后还是……易太平!”他领悟过来,匆匆起身,喊人。

“快,派人去郑家,护住宁顺,若是她有半分闪失,朕……”他阴测测的看着薛太后:“朕,一个都不放过!”

易太平听了这话,忙跑着出去喊人了。

薛太后呵呵呵的笑了:“晚了,只怕这时候那赵氏都该到黄泉路口喝汤了!这样死还便宜她了!”李炜再也不想看她,着人把她送回慈宁宫:“太后中了邪,把太后身边伺候的人,除了詹氏,全杖毙,另着人伺候。以后没有朕的旨意,太后不得出来。”

李炜说完牙关咬得死紧。

薛太后也不挣扎,只瞧着他,满脸爱怜:“就算你恨我,我也要为你做这件事……谁叫我是你母亲……那赵氏,不能进宫,我派了两路人……他们夫妻一道儿走也不孤单。”

李炜眼里闪过痛意:“朕,不会让她死。”

“至于杀君弑父……你就大义灭亲吧,哀家受着!哀家受下这罪名再死!”薛太后说完就往外走。

“母后……”李炜轻轻喊了一声,薛太后回头:“不管你信不信,哀家所做之事,全是为你。”而后微微一笑,随着宫人出去了。

李炜颓然的坐在宽阔的龙椅上,不知所措,既担心如意,又恐慌薛太后。

……

“老太太!奶奶!”花间和她们迎头碰上,噗通跪下,如意扶着老太太,老太太在寒风里听了花间的话半晌没言语。

“老太太?”如意知dào

这些事,还知dào

小郭氏的心思,听花间说郑元驹是被抬上车的,恰暗合了李炜说的话。老太太喟然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咱们如今?”如意往后看了一眼,几排军士站在后头,是李炜安排的,这也太张扬了些,如意有些恼怒,突然前头传来柴东的大声问话:“什么人!”

如意等人抬头只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前头来了一堆衣衫褴褛的难民模样的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还慢慢往前挪着,后头的军士见有异动也纷纷上前来护住如意和老太太,如意隔着人群,突然眼里划过一道白光,是刀!“难民”们居然拿出了刀!

如意情知不好,忙护着老太太往后退却。恰好西山脚下是一片葱郁的竹林,如意对军士等人说:“有劳军爷,我带了老太太先躲躲,也免军爷们的后顾之忧。

领头的人点点头,此刻已经短兵相接,家丁和军士们砍杀开来,有些小胆的丫头尖叫着昏死了过去,如意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拉着老太太先藏在马车下,有几个“难民”相互看了一眼,举刀就往如意这里来了,如意正看着地形,妄图带了老太太先躲开,只觉得眼角有白光,就看见了一人已经冲到前来,她一个就地打滚躲了一刀,军士等人都纷纷围拢来,只是几个人摆明是要除掉如意的,只步步紧逼,亏得如意眼疾身快,险险躲过了激遭,军士等又来帮忙,如意才喘了一口气:“这里离西山大营不远,可有报信的焰火!”

如意这话提醒了军士里的十夫长,他给一个小个儿示意,小个儿一个就地十八滚,再鹞子翻身,兔起鹘落的就跑了百米远。

他们的对话被来人听到了,下手也急躁了,刀刀都对着如意,如意背靠着马车,惊魂未定,小厮们手无寸铁,这会儿差不多都倒下了,柴东有把子力qì

,杀了一个,夺了刀,跑到马车边上开始和军士们一道厮杀。

来人领头的那个对几人眼神示意了一回,他虚晃一招,骗过十夫长,十夫长迎战却被两人拦住,那领头的刀口直直对着如意就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几个人,如意哪里躲得过!她只能闭上眼,只觉得胸前闷疼,似乎被什么撞上来,她睁开眼,知画正抱着她。

“知画!”如意忙扶着她,噗嗤,又是血肉被刀戳入的声音,原来一招未得手,又来了一刀,知画生生帮着如意抗住了,还笑着对如意道:“无事,婢子穿的多呢。”

如意就要去看她的伤势,她用手一摸,满手的濡湿,十夫长杀了两个才冲过来迎战,给如意解了围,如意跌坐地上抱着知画不敢动弹。

“徐先生,徐先生……”她喊徐镜屏。

徐镜屏正护着老太太在车里另一边,原来如意在最先躲避的时候早和老太太分散到了车子两边了,听了这话忙从车后过来,见了知画这样,脸色一白。

这时候三人追打十夫长一个,十夫长再扛不住,狠狠捅了一个,就被另一个一刀自背后划下去了,噗通倒地,如意把知画交在徐镜屏手里,起身:“你们要杀我,来呀!”说完居然独自就往后头跑去了!

老太太在身后痛心的疾呼,秦氏也直擦眼泪。

那群人果然就纷纷追着如意而去了!(未完待续……)

PS:要完结了哦!

34、一条出路

风声阵阵,好几次如意都感觉到了尖刀的冰刃就在耳边,她只能不停的往前跑,先是闭着嘴,而后开始微微张着喘气,或许是因为求生的欲望太强烈,激发了她从未有过的潜力,几个大男人被她带着跑了近千米,忽然脚下一滑,如意向前扑去,心想真是祸不单行,今天或许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自地上转身仰着头看着举起刀的人,也没说求饶的话,就这么木木的看着那人举起了刀。

那人眼里闪过惊艳,有些淫邪的想法在脑子里窜过,手下就慢了些,只听得一尾箭羽划破长空,呼啸着而来,他拿到一挡,如意眼里闪过惊喜,忙往旁一滚,跌跌撞撞的起身就往后跑,直到一头撞进了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怀里,直撞得肺痛。

“宁顺!宁顺!”如意正脚发软,眼发晕,听到这声音如闻天籁,眼泪再也止不住:“哥……”

赵如谨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本想抱着她安慰,可是毕竟男女有别,蒋子宁拿着弓箭带着人自往前跑去给老太太解围了。

如意摇头,泪水如同雨季里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他们……要杀我……”

“不怕,不怕……哥哥在这里……”赵如谨搂着她的肩膀:“好宁顺,不怕了,你这不好好儿的么?”

“对,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如意捂着脸蹲下哭了,然后突然起身就往回跑:“知画,知画受了伤!”她也顾不得腿还是软的,也不管赵如谨,自己就一味的跑开了。赵如谨跟在身后,赶到了马车旁边,老太太脸色铁青,西山军营的子弟都没上过战场的。哪里见过这真刀真枪的阵仗,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三两下就把剩下的散兵游勇解决了,蒋子宁这才过来见礼,还对赵如谨说:“是死士,没活口。”

如意只看着知画脸如白纸,眼睛紧闭,气息微弱,她祈求无助的看着徐镜屏,徐镜屏摇摇头:“奶奶,有什么话。要对知画说的,这会儿就说吧。”

如意噗通就跌坐地上,爬着就往知画跟前去:“知画,知画……你支撑住……咱们回去,回去就好……你的夫君还等着你……”如意的泪水糊了眼,她都看不清知画的样子了!她胡乱擦了脸,整张脸花得成了叫花子,知画强撑开眼:“姑娘,我困得很。”她喊起了如意旧时称呼。如意摇头:“不许睡,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不许睡!”

徐镜屏眼里也满是泪,低声道:“伤了心脉……止不住血。”知画反而笑了:“姑娘别难过……我也不算……不算白死……姑娘……”她说的很累,眼睛都是半睁着的。她歪着头,枕在徐镜屏腿上:“我恍惚听到世子爷的声音……”

“哥!”如意忙喊了一声赵如谨,赵如谨也蹲下来:“你是好的……”

“世子爷……”知画睁开了眼,清明一片。如意却只想到四个字“回光返照”。她低着头泣不成声。

“我在呢!”赵如谨不明白,知画这丫头要说什么。

“姑爷……姑爷如今不在京里……世子爷,护着姑娘……别……别跌进去了……别让……姑娘……”赵如谨不明白她的意思。如意却清楚,她紧紧攥着她的手:“我不会,不会的,你别担心。”

知画咧嘴笑了,清秀的脸上带着洒脱和眷恋:“只是苦了庆哥……他要再娶了,姑娘帮看着……”她如今牵念的,是在铺子上的柴庆。

“就你一个,不许娶!”如意霸道的哭道,知画溺爱的看着如意:“还是孩子气……想当初……”她微微笑着,再没了声音。

“知画……”如意攥着她软软的手,泪如雨下,扑在她怀里就哭开了,谁都脱不开,还是赵如谨见不是个事儿,在她脖子上拍了一掌,她才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就是这样,手都攥着知画,就是蒋子宁这等洒脱男儿也别开脸,有个子弟嘀咕:“不过是个丫头!”

他一眼瞪了过去。

……

“放开我!”郑元驹直挣扎得额头青筋暴起,对金盏喝道。

金盏只瑟缩得摇头:“世子爷喝茶。”郑元驹别开脸:“放了我,我不走就是了。”他忍下恶心,哄着金盏,心想小郭氏怎么这样行事!

“太太吩咐……”郑元驹突然嚷起肚子痛,金盏吓得手足无措,一溜烟跑去找小郭氏了,小郭氏来的时候只看到郑元驹弓着身子,被反绑着手和脚,一动不动,她心疼得很,忙喊了他名字,也没声响,就吩咐人把他的绳子解开,他就翻身坐起,推开了人下车去了就要回去,小郭氏尖叫:“不许去!”

他顿住:“太太是要儿子再无颜面回京了么?”

“你是郑国公,驻守西宁,手握兵权,就是回了京里,谁敢说什么!”小郭氏藏不住的焦急。

“卖妻求荣得来的?儿子不稀罕!若是太太还要我这个儿子,就让儿子回去,否则……就恕儿子不孝!眼里没你这个太太了!”他几步往前把打头的管事拉下马,自己翻身上去,小郭氏在身后不住的喊他,他正要扬鞭开跑,就看到前头尘土飞扬,他微微眯着眼,来人都是蒙面劫匪打扮,他脸色一变:“准bèi

,有劫匪!”

他下马就从排军手里解开了一把刀拿在手里,等马群走进了,约二三十个蒙面大汉拿刀就一阵乱砍,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女人尖叫。

……

“还没回来?”如意问诚儿,诚儿端着托盘,摇头,崔妈妈擦着眼角:“奶奶多少用些。知画今天下葬,你总要有有精神去走一遭。”如意这才转过头:“都七天了?”虽说知画是横死的,因为如意坚持,停灵七天,以她姐姐的名义下的葬,该走的过场都走一遭。

“是呢,大爷怕是路上耽搁了。”崔妈妈安慰如意,如意呵呵冷笑:“七天了!难道他母亲还能一直绑着他?妈妈,别骗我了,我……成了弃子了……”她显示笑了,接着低头哭,信儿跑进来:“奶奶,他来了!”

她说的,是李炜。

如意摇头:“我不见,谁也不见!”

但是这次李炜却没了耐性,自己进来,众人也不敢拦着他,他强忍着怒气:“你多少吃些。”

“吃些?我不吃!本来该死的是我!我要是跟知画一样躺在那里,你是不是也要逼着我吃!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李炜,小郭氏不会带走郑元驹,郑元驹要是在,她未必就会遇到追杀,知画也就不会死。

李炜挥手让下人退下,诚儿信儿没多说的,崔妈妈看了一眼如意,不肯走,李炜沉下脸:“好大的胆子,连朕的话都敢不听?”

“妈妈,你们下去,我就不信,牛不吃草强按头,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如意死气沉沉的看着李炜,鹅蛋脸如今瘦了一圈,成了瓜子脸,只把眼睛衬得越发大了,头发也是散着,穿着家常衣裳,袅袅婷婷如魏晋仕女,李炜再忍不住就抱住她要亲,如意防着他的,这会儿忙挣扎,本来心里存了怨气,下手也没了顾忌,抬脚对着他两腿间一踢,李炜却趁势把她压在床上,自她脖颈里抬起头来:“你瞧,不吃东西,连推开我的力qì

都没有。”

如意睁大眼,手被压着,腿被按着,动弹不得,只感受着男人的气息在耳边,她僵硬得动也不动,李炜正要攻城略地,门外就想起易太平急促的声音:“皇上!皇上!西宁王反了!”

李炜突然就被泼了冷水,自如意身上抬起头来,如意得以喘气,忙爬上床去缩在床角,死死的瞪着李炜,李炜苦笑:“你不用怕,这次,我放了你……”说完匆匆就出门去了。

如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腿软胃空,崔妈妈忙进来,如意苦笑:“摆饭吧。”

崔妈妈高兴了念了几声佛,亲自去端了饭菜来,如意只用了一点就起身:“什么时辰?”

崔妈妈看了看:“快辰时了。”

还是信儿福至心灵:“是午时。”原来如意问的,是知画出殡的时间。如意点头,换了衣裳梳了头,强打起精神,还点了胭脂,看着也是个当家奶奶的范儿。

老太太这时候进来,走得步伐匆匆:“西宁王反了?”她急促的问道,如意如今也不关心这些:“总不会打到京城来。”她安慰老太太,老太太紧紧攥着她的手:“若是西宁王反了,哪里来的兵?”

如意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脸色也惊了,西宁王……西宁王……郑元驹驻守西宁……老太太说:“如今你还是别出去,咱们再府里祭奠了她也是一样。”老太太也是担忧,如意惨淡一笑:“怕什么,总要送送她。老太太别担心……如今他见天儿的往这里跑,谁还敢动我呢?”她这话说得实在刻薄,老太太变了脸色,呵斥:“不许这般说!你是好女儿,没得自个儿先轻贱了!咱们女妇人家,驹儿撇了咱们,他是皇帝,难道不从还能去死么!”

如意对老太太这话着实意wài

,眼里带着泪。

老太太揽过她:“不哭,咱们不伤心,男人没本事,女人,总要奔条出路来……”(未完待续……)

35、两边受伤

如意听了老太太的话,眼里是灼灼的光华:“我不能认命!我不信大爷会这样舍了我!老太太!我要去找他,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她咬着唇:“若真是……那我认了也就认了!”

老太太不许:“不拘写了信托人递过去就是了,你一个女妇人家!”

“太太如今什么手段使不出来?焉知那信会递给了谁!”如意对小郭氏满腹的怒气,说话也没顾忌,老太太还是咬定:“不许走,就是要走……”老太太狠狠戳了地,拐杖咚咚作响:“你去哪里躲一下也就是了,西宁太远!”

“躲?天下之滨莫非王土?天下之人,莫非王臣?我能躲哪里去?况且……若是生的好被上头瞧上了,就是错,就要躲!我宁肯舍了这张脸!”如意说得斩钉截铁,老太太说不出话来,索性命令崔妈妈:“你们好生看好奶奶,哪儿也不许去!”崔妈妈是明白路途险恶的,忙应下了,如意也不多说,只把头低了。老太太叹口气回去了。

今天天色阴沉沉的,如意穿着单衣站在知画坟前,看着她被葬下去,她是没个后代的,只有诚儿信儿两个跪着烧纸,哭的稀里哗啦的,柴庆的眼泪也忍不住,他们夫妇成亲不过半载,知画又是个再周全不过的人,他想到她素日的好处,也跪下烧纸,在烟熏火燎的掩映下掉眼泪,如意木着脸,没有掉泪,心中默默道:“知画,我不在你坟前哭,阻了你的轮回路,下辈子……你要做个主子,别做奴才……”

道士在后头敲敲打打,诚儿几个在前头哀哀哭泣,下葬、填土、垒坟。如意都木然的站在旁边,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才安置停当,诚儿两人站在了如意身后,柴庆擦了眼,跪在如意跟前:“小的求奶奶允了小的自由身。”

如意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想着他和知画并排而立、眉目里头都是情意的模样:“庆哥儿,你要求去也是应该的。”

“奴籍不得从军,小的想从军,习得一身武艺。若是小的有一身武艺也能护住……”他说不下去了,如意却明白:“她……本是为了我,我在是非里头,你们都离得我远些的好,我这就赏了你们一家……”柴东噗通跪下:“奶奶!小的情愿守着奶奶!”

柴东家的也这样道:“庆哥儿也是一时想不开,媳妇这一下子去了,这孩子犯了左性……”

柴庆却磕头:“小的是真心想从军!”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出人头地,若是他有本事,知画也不必再回去伺候如意。也就不会遭遇不测,说一点不怪责如意,那是假的,可是他不能说出这些。

“恩。我允了你就是了。”如意说完,深深的看了知画一眼,转身去了。

……

李炜脸色铁青的看着下头跪着的薛国公,把折子丢在地上:“好得很!好得很!这个耳光扇的响亮!朕的亲外族驻守的地方。朕的亲外祖才刚刚从那儿回来,这会儿却在老三的怂恿下反了!好得很!好得很!薛国公,你好样的!”

“老臣惶恐!”薛国公跪着埋着头。见李炜一言不发,遂磕头:“老臣自请出战,平此叛乱!”

李炜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抖抖索索的模样,这个老人也曾抱他在怀里逗弄,如今:“廉颇老矣!薛国公,朕……你可知南疆军中善战者何人?弱点在何处?”

他直问了问题重心,薛国公听了满腹欣慰,李炜如今颇有帝王决断了,他一直担心,这孩子长在薛太后手上,先帝对后宫看的淡,连带的对太子也没太祖对孝贤的耐心细致,唯独对大皇子,如今的蜀王看顾些罢了,就怕李炜缺少了决断,如今看来……

“此次南疆叛乱,善战的几人里头不知dào

还留下了谁。”薛国公叹口气,李炜亲自扶了他起来坐着,听他说起南疆军中的诸人性子来。

前朝不稳,后宫难安,蒋子容躺在珍宝馆的床上,死气沉沉的,直到宫人说大长公主来了,她才泛了些活气:“母亲!真个儿走了么!”

“可不是!走了也有七八天了!你这样子做给谁看!还不快洗漱了,如今西宁王领着南疆叛军往燕京方向追赶呢!”平元恨铁不成钢。

蒋子容擦着眼:“母亲!他不肯等我一等……”她都那般自降身段对郑元驹说了心事,郑元驹还是拒了她!

“哪里是不肯!听说是郭家那女人绑了去的!”见蒋子容这样自怨自艾不是个事儿,平元索性把事儿说明白了,蒋子容这时候眼里才有了光辉,可是没一会儿光辉就散了:“她……难道是皇上……?”

平元这才想到这一层,蒋子容吓住了:“皇上知dào

我的心思?防着我?”否则如何不按照她提的计划行事?

“别怕!如今之际,你既然走不脱,少不得要兜揽住皇上,如今前朝不稳,你这里一定要稳住。”平元给蒋子容出主意。蒋子容却先灰了心:“兜揽住?怎么兜揽?我又不是赵氏!”这话里满满的怨恨,李炜的冷落她不恼,可是宫人明里暗里的奚落和白眼她却受不住。

“不是赵氏!亏得有赵氏!你这个刚强性子,男人谁会喜欢,你就不会软和些!听娘安排,你只去把赵氏接进来,就说你们本是一道选秀的姐妹,本就有情意……”平元说得不容拒绝,蒋子容把头一撇,不肯:“明眼人都知dào

……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哼!”平元恨恨的戳了戳她的面门:“你这算什么,当初薛皇后,就是你婆婆,还腾了自己的地儿安排那崔氏和先帝爷……先帝爷为何处处尊重她这个皇后?”

蒋子容目瞪口呆,再想不到薛太后居然是那样的!

“哼!那崔氏自寻短见了,先帝满心还只能感激薛皇后,薛皇后此后顺风顺水,她比起你,不差些!”蒋子容听得颇为意动:“皇上怕是舍不得那赵氏……”

“舍不得?如今他要一心处理南疆叛乱,决计不敢在这时候做出强夺人妻落人褒贬的事情,你善解人意,后宫的事情,前朝也插不得嘴,谁若是插嘴了,以后自家的闺女

、媳妇就别进宫里头来了!”平元把男人女人都看的透,牵涉到自家利益,谁会多嘴!

“别人不说,夏太傅素来中直,到时候事态平息了,只怕全是我的错处!”蒋子容总不能只顾眼前。

“他!哼,孙女婿谋反,是我是他就告老回去,免得做了磨心晚节不保!”平元刻薄,蒋子容这才没了声音,平元又指点她:“若要赵氏进来,先把封后诏书下了,这事儿,我去说,你说来刚硬了些,就是我和他说不拢,你也能回缓些。”平元说完就起身,蒋子容一把拉住了:“难道,那边,就一丝儿希望都没有么?”

“不中用!你歇了心思是正经!好好儿做你的皇后!”平元说完自去了。

……

“如今毒血放了,等伤口长好就好了。”散道人给郑元驹把了脉,说了这话,小郭氏才松了一口气,念了几声佛,出的门来只觉得脚下发软,惊魂未定,若不是散道人几个赶到了,只怕他们都没了命!她暗恨皇家狠毒,又骂如意是祸水,当初离开的匆忙,郑元驹的随扈一二三四几个,小郭氏都没带,毕竟小郭氏是郑元驹亲生母亲,几个人也不敢做出抢夺的事情,散道人又说这也是为了郑元驹好,这才出了这个漏洞,一修如今不在,二齐和三治几个悔恨的什么似的,散道人老脸也发红,邹无涯给了他几个白眼,郑元驹躺在床上,每天都是紧紧的,不时呓语几句,二齐埋头听,只听得宁顺几个字,越发怪散道人:“奶奶如今不在,爷如今牵挂着……”

三治嚷嚷:“咱们这就去把奶奶接了来!”

邹无涯嘟囔:“如今只怕生米煮成熟饭了,奶奶……”说着忍不住又抱怨散道人:“就是不帮着凤雏脱身,也该护着他,若不是咱们斗气走错了路误了行程,只怕……”

郑元驹被几人的吵嚷声吵醒,醒来只觉得光线晃眼,眯着眼半晌才清醒,哑着嗓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二齐听得分明,忙噗通跪下:“小的来迟了让爷吃了大亏!”三治也跪下,散道人眯着眼,难得的严肃:“亏得你底子厚,我的方子好,你伤势无大碍,用些金疮药,差不多也能上路了,到了西宁也就能下地了。”郑元驹强挣着起来:“我不去西宁。”

接着他面色一变:“今天什么日子?”

“五月初三。”三治老实,说了日子,郑元驹颓唐的往后一躺:“七天了?”七天,只怕李炜未必就忍得住了,只怕如意……他心头剧痛,坐不住了,就要起身,三治一把按住他,不小心碰到他伤口,他闷哼了一声,三治慌得松了手,他粗粗的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散道人这才悠悠说:“你只管折腾,伤口好的慢,您要去哪儿都不成。”(未完待续……)

36、内忧外患

“既然想我死,那我便死给他们看就是了。算算日子,南边儿该闹起来了……”郑元驹平躺着,他是肩头中箭,扎得不深,但是箭头淬了毒,这才让他半死不活的,散道人老眼精光一闪:“若是要像,只怕太太也要瞒着。”

“若不瞒着,怎么脱身?”郑元驹如今对小郭氏真是一腔热心肠遇到数九冰霜,灰得只剩下满满的疲倦了,他细细想着小郭氏的所作所为,原本还想着糊弄过去就是了,婆媳之间本来就是一本算不清的账,况且小郭氏这些年背井离乡,难免性子狭隘了些,他想事情定了慢慢劝着,如今看来……他睁开眼:“不用管她,既然这些年没有我她也过得极好。”只是苦了如意:“你们想了法子先送她回郑府。”他如今动弹不得:“把金盏杀了吧。”想到那女人,郑元驹恶心的不得了,居然还趁着他被绑着强行来亲他!

邹无涯和散道人都知dào

郑元驹该是有所计划的了,都应下不提,邹无涯细心,细细对三治把事情说了,该如何办如何说,三治二话不说就出门去了。

……

时间一晃过了端午,因为南疆的事情,宫里宫外都没大肆庆贺。就是宫里头,也是请了皇亲们去吃了饭呆了一下午就回来了。平元没走,趁着人都散了,才去找了李炜。

“……这老三也真是的,一家人,什么事儿说不得,如今倒好!把先帝的死也拿来混说!就是不顾惜自个儿,也该顾惜他娘才是。”崔太妃如今越发破罐子破摔,整日在宫里指桑骂槐,李炜还懒怠收拾她。

“姑妈说的是。”李炜敷衍着回了她,她这才说起:“论理,皇上的后宫。本不该咱们来插嘴,只是我去瞧皇嫂,说是病着,谁也不见,后宫一时倒是跟没个主事的一般,毫无章法!崔太妃放肆,也没个规矩管束。”

李炜心想,还是来了,遂道:“不是侄儿要为难阿容,只是登基的时候忙忙碌碌的。怕委屈了她。待事情平定了,她就搬到长春宫去就是了。”

平元心里一喜,投桃报李:“偌大的皇宫只得容儿一个,只怕她小孩子家家的心里没底。我瞧着,要不接了几个夫人进宫来陪着她?”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姑妈看着办就是了,只是总要找容儿可心的。”李炜刚刚说完,易太平就匆匆进来,躬身低头:“郭夫人回京了,说……郑国公……没了。”

平元心里一紧。嘴巴吓得微微张开,心头咯噔了一下,慌忙扫了李炜一眼,见他面上并无惊色。只以为是他下的手,暗叹了一声,好狠的心肠!就是霸道如先帝,也不曾过多的为难过赵绍荣。怎么这李炜就这样等不得?

“按着国公的礼数,葬了吧。”李炜揉揉眉心,只怕都以为是他下的手了。这当口,反不能接了如意进来,真是晦气!于是他对平元解释:“先找几个进来陪着阿容,要那些无事的……”平元知dào

这话的意思,再想不到李炜这样狠心肠,有些话就要去叮嘱蒋子容,隧告辞了出去,径直到珍宝馆去了。

李炜这才问易太平:“可是真的?”郑元驹真有那么容易就没了!

“只怕是真的,郭夫人绑着他,只有任人宰割的。”这是郑家的探子来回的话,郭夫人怎么哭,老太太怎么伤心,如意都昏了过去等……“郑大奶奶昏过去了。”李炜咬咬牙,对如意的事情莫可奈何:“叫了太医去。朕……寻个时间去见她,把她的院子守着,别让郭氏等人去扰了她。”

易太平领命而去。

蒋子容听了郑元驹没了的话,也是心中一紧,接着就捂着眼哀哀哭了:“好狠的心肠,亏得我没跟着去!”平元也庆幸:“就是,你只把这些心事藏死了,沤烂了,奉承好了皇上,他可不是原先的黄口小儿,做不得主的了!如今太后都被关了起来,咱们能和太后比么!我想好了,若是封后诏书下了,你去了长春宫,就把薛家的小姑娘、赵家的小姑娘、苏国公府的小姑娘叫了进来陪着你就是了。”

“她们?她们能做什么!”蒋子容不明白,平元白了她一眼:“你是个傻的,薛家的姑娘,是为了让薛太后脸上好kàn

,苏家的是为了笼络住苏国公,赵家的……以后接了那赵氏进来,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文二武,这样前朝也帮着稳住了。”平元把话一一说了,蒋子容意兴阑珊的听着,平原不放心,再三叮嘱了才走了。

……

如意并没晕过去,而是看着小郭氏跪在堂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中年丧子的哀痛,老太太听闻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耳边轰隆作响,如意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到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如同离了水的鱼,她突然觉得想笑,最后居然笑出声来,小郭氏仇恨的看着她,突然起身就冲到她跟前,要撕扯她的嘴巴:“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若不是你,驹儿也不会出事……”不用如意吩咐,老孙老杜几个就拖住了小郭氏,如意擦擦嘴角掩饰着不屑:“若是凤雏真没了,你才是凶手,你若不绑着他?你若不强行带了他去西宁……呵呵呵……若是你不回来,我和凤雏本是恩爱的夫妻……若不是你狠毒,只怕如今我也的孩子……”如意摸着平坦的小腹。

小郭氏可不管这些,只管骂嚷。

“啪!”老太太的一记耳光当头打下,直打得小郭氏头晕眼花,老太太再也忍不住怒气:“家母不幸,娶进了你这个搅家精!你是我做主娶进来的,如今我也做主休了你!我这就写信会营养,让郑善佑把休书送来!”

“什么!”小郭氏尖叫:“你凭什么休了我!哼!郑善佑,他敢!我是国公之女,如今又是国公之母,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也来和我强!”

她气的口不择言,这下子如意都真的生气了,再顾不得尊卑上下,狠狠蓄满了力,一巴掌给扇了过去,小郭氏发了狂,挣扎着要来打如意:“好彪悍淫、妇,打起婆婆来了!我今天就打死了你,去给驹儿作伴!”

“婆婆?凤雏不在了……你是谁的婆婆?”如意问她,指着金盏:“你再养个奴才儿子,把这奴才嫁给他,你就是她正经婆婆了,别拿了这等腌臜货来玷污了我家凤雏!”

金盏吓得不敢说话,老太太对老孙、老杜道:“把她锁起来,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小郭氏还骂骂咧咧,说起老太太年轻时候跟人私奔的事情来,秦氏拿了绢子堵住她的嘴,夏妈妈几个只干看个,不敢动弹,还是夏妈妈良心未泯,劝慰着她,吃了几个窝心脚,也不敢多说,跟着出去了。

“我是不信凤雏就这样没了的。”如意对老太太说,老太太点头:“我也不信,只这个愚笨痴傻的,信了十成。”

“我要去找他。”如意注意越发定了,老太太握着她的手:“如今乱着呢,好孩子,咱们只守着等驹儿回来。”

“我等不得了!”如意起身,站的笔直:“就算我等的……那位,也等不得……真失了身,就是凤雏回来,我有什么脸面见他?”如意只觉得这府里压抑得很,她起身也慌乱,怕小郭氏说的是真的,所以要去求证,急切的想去求证。

“茫茫人海,你去哪里寻他去!”老太太执意不许:“与其你没头苍蝇一样还不如就在府里,就是……他回来了,见不见又待怎的?”老太太声音低沉了下去,如意胡乱应了,自去盘算着如何出府出京。

郑家还是敲响了云板,不多时宁王就上门来了,何氏哭成泪人儿,一口一个我的儿,李诗薇没言语,只掉眼泪,趁着人不注意就去后头寻如意。

“他没有死,对不对!”她质问如意,如意惨淡一笑:“我在京里,知dào

的怕是还没有妹妹知dào

的多。”

“我不管!你说,你告sù

我,说他没死!”李诗薇抓着如意,如意眼泪悄没生息的就掉下来:“我也只盼着他没死。”李诗薇见了她这样,反把消息信了十成,如意自语:“只是可怜我家爷,如今,死得不明不白,尸首也不见……”

“什么!并没凤雏哥哥尸首么!”李诗薇一激动,跳了起来,自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肯定没事,我父亲找人给凤雏哥哥算过命,说是要活到九十的,哪里这么早就去了!我要去寻他!”

如意拖住:“就是要去寻,也该我去才是。只是如今处处都是人,动弹不得。”

“我帮你就是了!”李诗薇两眼发亮,如意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安庆侯府来人了。”花间娘进来,如意起身,带着李诗薇出去见了赵绍荣,赵绍荣不过干巴巴的安慰了她几句,待人后才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女婿没了……你索性好生过活。”他话里有话,如意抬头看着他,他眼里带着泪:“若是……若是你娘……你娘活着……也比什么都强……”(未完待续……)

37、达成意见

父女两个正说话,诚儿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奶奶,玉环姐姐,玉环姐姐……”如意一惊,胡乱对着赵绍荣福身就出去了,在院子里头,赫然站着的就是玉环,她眼里含着泪,对着如意就磕头拜了三拜,如意三两步上前把她扶起来,带着哭声儿:“怎么才回来?”

玉环也哭了:“婢子没用,这许久才想起事情来,奶奶受苦了!”如意和她抱着头痛哭了一阵,“知画,知画没了……”如意声音里满满的痛楚,玉环轻轻拍着她的背:“婢子知dào

,婢子知dào

……奶奶,咱们心里长长久久的记着她,就当她远嫁了吧。”如意还是止不住哭:“她就死在我面前,给我挡了刀,都是我,是我害死她的。”

“奶奶,就是是婢子,也要挡住那刀的,您若是有个散失,谁能饶了咱们去,左右还是个死,不如护着奶奶,也全了主仆情分。”这些话,除了玉环,没人对如意说过,如意听了稍稍有些缓了心中剧痛,这才牵着她的手,进了屋子,玉环道:“我听说,您昏过去了不见客,这才悄悄过来寻了寻。”

如意惨淡一笑:“哪里是我不见客,是那人……”说起来觉得没意思,就问起玉环来,玉环把金盏怎么害的她,她怎么遇上一修,怎么治疗一一说了:“再想不到是这样的人,奶奶防着些。”

如意抿唇:“她如今跟着太太。”不愿多谈的样子,玉环就知dào

金盏是事儿暴露了,她不解:“都说大爷没了,婢子不信,奶奶给个准话。”在诸人心里头,郑元驹就是那铁打的一般,谁都不肯承认这样就没了。如意摇摇头:“太太只说是没了,说是散道人所的。散道人什么人,他们不知dào

,你是和他们打过交道的,说点子话云里雾里的,三句真两句假的,我要亲自去瞧了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是,这样大的事情,一修也要告sù

我。我一丝儿风声没听到,埋头赶路,一路走来,还以为奶奶去了西宁。”玉环听见如意这样说,心中庆幸,如意嘲讽得勾勾嘴角:“罢了,这些事情,咱们不说也罢,我刚好准bèi

了去寻凤雏。身边没人可用,巴巴儿的你就来了。”

“寻?这,奶奶去何处寻?”玉环忙起身,想要阻止如意。如意挥手:“若是在原地,也就罢了,若是不在,我就去蜀地。找万姐姐去。”如意隐约知dào

郑元驹和蜀王一直有联系,蜀王苦心孤诣经营多年,肯定能得知她不知dào

的消息。况且,这样也能躲开那人。

玉环想了想:“奶奶去之前,可否允了我去见见金盏?”

“她?见她做什么?如今满心满眼只有太太,何苦讨气!”如意不赞成,玉环眼里含了泪:“我只问她,缘何要这般待我!我只问她,缘何要这样待奶奶!难道她忘了在金家、在人牙子那里受的苦处不成?”

“你别去,咱们那位太太是个心狠手辣的,亲生儿子都舍得的人,来人,去叫了金盏过来。”如意吩咐老孙,如今她算是看清楚了,老孙老杜两个只怕是李炜的探子,否则哪里会这般护着她?她在玉环耳边轻轻说了府里局势:“……薇儿把义父的令牌拿来,我就能出城去了,到时候咱们一道,只做寡妇打扮,走镖局的路子。”如意都想好了:“如今只怕顾不上我这里,趁着这阵乱,咱们出城去就是了,我再三问过了,京里长风镖局口碑不错,你去把事情商谈好,让他们在城外等着,咱们出去再会合。”若是直接走镖局的路,怕落了痕迹,人多口杂的,反麻烦。

金盏进来对如意福身,见了玉环,吓得脸都白了,跟见鬼了一般,腿发软,一下子就跪下去了。

“你该没料想到,我还活着吧!可知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打错主意了!”玉环厉声斥责,金盏哆嗦着:“玉环,我错了,你饶了我这遭吧!”

“我饶了你!你不思悔改,还害起奶奶来了!你真是猪油糊了心窍!”玉环恨恨的说,如意起身.“你们看着些,别让金盏再动手,我头疼,先进去了。

……

李诗薇拿了令牌进来:“多早晚走?”她问如意,如意摸索着古朴的令牌:“等人多的时候,我还没和镖局定下日子。”李诗薇道:“你快些,免得父亲发xiàn

了!”

如意点头,送了李诗薇出去,吩咐了玉环几句,玉环寻了有头,说去祭拜知画,众人也都信了,她先把银子换做银票,然后去了长风镖局,谈定时间和地方,只说是寡妇投奔亲戚去了,要护送,还谈定了价钱,这才回去了。连夜把银票缝在了衣裳里头:“穷家富路,多准bèi

些。”

“你可说了去什么地方?”如意问她,她顿了顿:“我说是去南边儿,如今那里乱,镖局里头抻了许久。”如意点点头:“这样声东击西极好,就是临时换了路,也说得过去。明天你瞧准了,掩护了我出去,我在柴东家里等你,咱们穿小厮衣裳……”主仆两个细细商议,才吹灯睡觉了。

第二天,恰是郑元驹“出殡”的时候,如意一路唱念做打的半路就昏了过去,玉环等人把她送了回府里,她躺着,老孙去请大夫了,老杜的编制还在小郭氏那里,她来瞧了如意一回,就要去回话的,如意这才睁开眼,换了丫头衣裳,随着诚儿出去了,问起来,只说是玉环带来的丫头,别人谁防着!如意竟然就这样畅通无阻的出了门,去了柴东家,又换了衣裳,还画了粗粗的眉,把俏丽姿色掩了些,等了半晌,玉环才来:“如今诚儿信儿在奶奶屋子里,一个躺着一个看着,我才脱身。”

两个出了门,一路往南去了,从南门出城。

刚刚到了城边,守门的瞧了令牌就要放行,如意松了一口气,排着队,等着出城,就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突然一阵骚乱,城门被拦了下来,谁都不许出去,如意心里沉了沉。

果然,老孙被拉得趔趔趄趄的,在人群里找着人,直闹得人仰马翻的,如意实在瞧不上,对玉环说:“你出去,按着我说的,寻大爷去!我是走不掉的,咱们总要走一个,若是有消息,记得给我带个信儿。”她说完就把巾帼摘了:“别找了!我在这里!”

老孙松了一口气:“我的奶奶!你怎么这般……”早有人飞也似的跑去传信了。

“怎么这般,你倒是一条称职的老狗!”如意嘲弄老孙,老孙讪笑着:“奶奶好说笑!老奴对奶奶可是一片忠心,日月可表,老奴这般也是为奶奶好。”边说着边把如意往车上迎,还没上车呢,如意远远就瞧见李炜扬马而来,见了如意这样,黑了脸:“把脸擦了!”

“为了个女人,单身匹马的在街上跑,皇上也不怕跌了身份!”如意满腹的郁气,李炜下了马,拖着她到了马车前,也不多说,抱着她就丢进去,亏得里头垫的厚,才不曾摔着,就是这样如意也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李炜压住了,虽然隔着厚厚的车帘子,如意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惴惴的,李炜也是气的很了,压在她身上,抓了袖子就给她擦脸,怎么涂了一层灰!若不是她自个儿站出来,只怕就是寻也要寻半日。

如意摇着头左右躲闪,李炜见擦不掉,起身倒了茶,把汗巾子打湿了丢给她:“把脸擦了。”如意不动。

“我来给你擦?”如意这才慢慢的擦起脸来,擦完了,汗巾子一团黑,如意白生生的脸儿露出来,李炜叹口气:“你出城做什么去?”

“我去踏青,我去上坟,你信吗!”如意扬着眉反问她,她也是豁出去了。

“他已经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李炜冷冷的说,如意心里沉了沉,李炜见她这样,知她不信:“朕派了锦衣卫去寻过,店家也证实了,箭头淬毒,没生还可能,因为天气热了,毒气怕过人,是一把火烧了的。”

箭头、淬毒,这些字眼,直听得如意心惊胆战,颤抖的问:“是你……?”如意一直以为,两拨人是同一派的,李炜冷哼:“君要臣死,何苦饶这圈子!”

“是……是薛太后?”如意低头自语,李炜没有否认,他不愿意如意恨她。

“宁顺。”李炜放软了身段,蹲下身扶着如意坐了:“别闹了,等过了头七,你就进宫陪皇后……等段时间,我就给你过了明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如意在这里,整个车厢都是松快的气息,他揽过如意,如意全身一僵,他压在心头不喜:“我够怜惜你的了。别胡闹了,这次也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朕,不介yì

让你也疼一回。”

“对了,朕把慎言调入御林军了。”如意瞪大了眼看着他,眼里露出恐惧神色。(未完待续……)

38、杀伐决断

如意只觉得心头火起,却无处发泄,只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戳进了手心,生疼得很,俏生生的脸庞板着,没有一点表情,眼睛大大的,只麻木的盯着车窗上的一处雕花,穿的是小厮衣裳,宽松得遮挡住了窈窕的身形,李炜瞧着她这倔强模样有些头疼,就是李灿在南疆闹事,他也没这么头疼过。

他放软了身段:“我自薛国公家初次瞧见你,就极喜欢,本想求了父皇撤了你和凤雏的亲事,不想凤雏的身世曝光了,你们的亲事反提了前……听说他府上事情多,你这些日子过得也繁琐,如今他也没了……”如意木木的听着,一再的反问自己,真的,就没了吗?她还是不肯信,似乎冥冥之中有种直觉,总觉得郑元驹还活着,因为这种信念,如意面上没有多少悲伤的神色,李炜瞧着才这么和软。

“今天也是天假其便,我闲来无事,听说你晕了过去,就去瞧瞧……”只看到两个丫头装神弄鬼,他立马让封锁城门。如意心中感叹,她还是太着急了些,然后想到诚儿两个:“你把她们怎么了?”如意问得戒备。

“为着一个丫头,你几天不肯吃饭,我知你是个心软的,两个丫头不过关了起来,只是不许再伺候你,免得跟着你胡闹!”他笑着搂着如意,如意松了一口气,不住的做心理建设:不过就是搂搂抱抱的,很正常很正常,在现代就是亲个嘴儿也没什么……就是这样,她也觉得背脊被绷得发疼,只是松懈不下来。

“我身边只得这两个丫头,你再关起来了,我就没人用了。”如意说得是实话,知画没了,玉环被她遣去寻郑元驹了。诚儿信儿两个一时成挑大梁的了。

“这有什么,我让宫里的姑姑来伺候你,可好?”如意肯和他说话,他就有了笑模样,还一副商量的口吻。

“谁要她们!一言一行的都要顾及着,没事请两个老娘放在屋子里,碍眼!”如意一副嫌弃的模样,李炜更乐了:“她们敢!当初选秀,是你求着她们,如今是她们求着你。你只管拿大就是了!”李炜很有气概的说,如意只是不肯,李炜一路笑着直到回了郑府,扶着她下了车,她也不等李炜,匆匆就跑进去了。他吩咐老杜仔细看好了如意,这才打马回了宫,易太平冷眼瞧着,只拿定主意。以后定要奉承好了如意。

众人都以为李灿成不了事情,直到湖广一带告急,几封急报接连送来,连失了三个重yào

城镇。朝中大臣才慌了,都道南疆士兵彪悍,怎么竟然肯从了李炜?紧接着,一封宣战书曝光来。李灿在书里说,他手里有先帝遗诏,先帝之死乃当今皇帝和其母薛太后联合。怎么下药,怎么喂药,说得清清楚楚,恍如真眼瞧见了一般,李炜虽说经lì

了一些事情,有了决断,但是面对这样棘手的事情还是有些麻爪了,夏太傅都吓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薛国公跪下自请罪责:“老臣在南疆,管束严峻,致使了裨将诸人有了叛逆之心,恳请皇上责罚。”

苏国公站出来:“南疆将领,骁勇善战者多,多为武人,缺乏教养之辈,怕是受了乱臣贼子迷惑。”

独有夏太傅站出来:“只要皇上说清楚先帝之死乃是天意,就能让西宁王的为先帝报仇这一理由站不住脚,出师无名,无名之师焉能胜?”

张知贤反驳:“先帝遗诏本来就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如今皇上登基,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毫无怀行,实乃明君!况且,先帝山陵崩之时,若是存疑,当日为何不说,要这会儿纠结了叛军才说?明明就是无中生有!”

夏太傅寸步不让:“就是皇上说几句自白,也不污了身份,反把西宁王驳斥了,总要先礼后兵!”

“只怕夏太傅是舍不得孙女婿吧!”张知贤道,夏太傅涨红了老脸,花白的胡子颤巍巍的,怒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忠义在父子情分之上,何况区区孙女婿!皇上,老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李炜听着吵吵嚷嚷,夏太傅都气红了脸,就道:“此事,容后再议,只是叛军来势汹汹,湖广一带多年富庶,只怕早那里的驻军早没了锐气,如今从何处调兵,谁任主将?这才是当务之急,至于夏太傅所说,朕自会发了罪己诏,昭告天下自身的过失。”

群臣都没料想到李炜竟然杀伐决断至此地步,遂都收了试探之心,实打实的说了些有用的,譬如调军,有说从巴蜀方向的,哪儿能侧翼夹击叛军,但是有反驳说巴蜀出行不易,只怕误了战机,有说从两湖招募,有说从京里派遣……不一而足,朝堂上俨然成了菜市场。

“安乐侯。”李炜突然喊赵绍荣,赵绍荣忙出列了,躬身回话,李炜道:“朕的罪己诏,你来写。”

众人突然眼神都闪烁起来,赵绍荣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只得应下,李炜挥手让兵部报人,内阁拟稿,把人选落实了报知他,就宣告退潮,起身往后去了。

蒋子容刚刚搬进了长春宫,正在安置摆设,趁着忙乱好忘掉心头烦闷的事情,见李炜进来一言不发,随口问了几句,李炜道:“只知dào

嚷嚷,干不成实事!真没看出来,老三还有这本事!”

蒋子容对前朝知dào

的少,闺阁里长大的,对战事上没多少见识的,只把那些少气养生的道理说了,才说:“……明儿臣妾就接了几个小姑娘进来,皇上瞧瞧,还少了谁?”

她把名册拿出来,李炜看都不看:“都是些小姑娘,罢了,只要你高兴。你去瞧过太后没有?”

“去过了,长春宫的许多东西,臣妾都不知dào

怎么处置,这些摆件都是母后喜爱的,臣妾想着给母后送去,她只不见人。”蒋子容就事论事,李炜起身:“朕去瞧瞧,听说万贵太妃不好?”他临行前问。

“说是如今水米不进……”蒋子容一诧,好在平元给她安排了姑姑,是个万事都留心的,她也就对宫里事情知dào

了些。

“若是实在不好,就送到庵堂去,如今朝堂不宁,后宫也少生晦气。”李炜对万贵太妃并无多少好恶之感,纯粹就事论事,但是想到老八:“还小呢,你派了人养着就是,无事去瞧瞧也就是了。”

交待完了,他才去了慈宁宫。

……

李诗薇抱怨如意得很:“怎么就被抓住了!真是傻的,你就不知dào

走别的门么!”

“处处都是人呢,哪里走得掉!”如意也闷闷的,李诗薇眼里发亮:“难道传言都是真的?皇上哥哥真要你进宫去?”李诗薇这话让如意尴尬的不知怎么说,李诗薇却不管这些:“那正好,你跟了皇上,等凤雏哥哥回来,我就嫁给他!”

“不害臊!”如意娇嗔,两人说起郑元驹来都是心平气和的,李诗薇理直气壮:“父亲说,他着人去瞧了,说是把凤雏哥哥接回来,可是没瞧见尸首,就说凤雏哥哥定然还在的。”

“我等着他。”如意淡淡的说,言语坚定。

“皇上哥哥要的人,你能做什么!”她说起宫里的事情来:“……崔贵太妃的人都被杖杀了,万贵太妃被送走了,太后娘娘都被关了,都说皇上哥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你可别糊涂丢了性命!”李诗薇虽然不愿意承认,还是不得不说,她对如意如今还瞧顺眼了:“皇后把苏三、薛二,还有你妹妹赵二都接了进去,好些人家都开始请姑姑教导自家姑娘了!”

如意暗忖,苏三几个年岁尚小,可是虚实里头,过了年也都满十四岁了,也能及笄嫁人,到时候李炜的后宫就热闹了,她怎么样才能熬到那时候呢?

“对了,妹妹没被义父骂吧?”如意问李诗薇,李诗薇皱了皱鼻子:“还说呢,拿了家法追着我跑了半个院子!”如意听了,迁移得很:“都是我……”

“骗你的!我放回去了,父亲都不知dào

,皇上哥哥也真是的,中意谁不好,偏偏中意你,我真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好的!”李诗薇满满的嫌弃,这时候夏妈妈进来,不阴不阳的说:“奶奶,太太如今不好了,你还是请了御医来瞧瞧。”

为着小郭氏一意孤行,才有如今这样的局面,李诗薇先就不乐意了,指着她的鼻子:“请御医,你以为皇宫是你家啊!御医有这么好请的,嫂子,你随便叫了游方郎中去瞧就是了,什么好人儿,把亲儿子都害了,还想着请御医,长命百岁么!”

夏妈妈被堵了回去,又不敢和李诗薇犟嘴,只把老脸羞红了,对如意道:“太太还是你婆母,你就瞧着办!”说完也不行礼,转身就回去了,李诗薇还气得不行:“要不是为了她,凤雏哥哥也不会离开王府,本来当初回去就说是为了寻母亲,如今母亲倒是回来了,却是这样的!”

如意安抚她:“她无事,早上太医才来瞧过。”如意拉着她坐下了。(未完待续……)

39、内忧外患

蜀王府里迎来了一味不速之客。

“你怎么来了?”蜀王如今在府里也肯以真面目示人了,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和郑元驹有三分神似。

“皇上事情多,管不到四方馆里。”来人,赫然是郭子归。

“哦?那你来何事?”蜀王不明白,难道是来寻郑元驹的,郑元驹竟然如此信任郭子归?连他最后的退路都肯告sù

他?

“我是来和蜀王谈一桩买卖的。”郭子归躬身,而后拿出一封书信,“凤雏如今下落不明,他的死却足以成为新帝的把柄。”

他把计划一一说了,蜀王面色如常,还不时点头,郭子归只当他把话听了进去,遂把计划说了:“只要赵氏入宫,您就可以打着为凤雏报仇的由头,竖起清君侧的大旗来,到时候我父亲挥师南下,与您回合。”

蜀王却抛开这计划:“令尊所求为何?”

“父亲所求,不过是祖父一家昭雪,先帝始终不肯给先帝昭雪,就是恢复了爵位,也不曾把真凶诛杀了,这才是父亲不肯回来的原因,与其顶着蒙古驸马的位置来占了郭家的爵位,不如堂堂正正因为是郭家子孙而被迎回。”郭子归凯凯而谈,话语里颇有豪气的样子。蜀王微微一笑,圆润的脸上有着和万信昭如出一辙的平易近人。

“哦?既然如此,何不联合了西宁王?他如今声势浩荡,手执父皇遗诏,南部都归顺了他。”蜀王并不爽快应下。

“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来找王爷,就是父亲身边清客多年谋划,才认定了王爷乃是假作痴傻,暗里聪敏的,能躲过薛太后这么些年的迫害,让先帝也因此另眼相看王爷。可知王爷是个能忍辱负重,担当大任之辈,西宁王虽然如今煊赫,可是……用父亲的话说,太顺遂了。”因为太顺遂,所以显不出个人的品格来,政治是一场豪赌,与其买涨不如买平稳。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你说的所谓真凶……本王也不知dào

。”蜀王摊手,就要打发了郭子归。这样的黄口小儿,郭润杰只怕是另有算计,他虽然想求半生安稳,最好能坐上那位置,可是却不能拿大燕的江山来做交换的筹码,与其做傀儡帝王,不如做蜀王。

“真凶,就是安庆侯万细银。”郭子归瞧出了蜀王的拒绝,按捺不住的把底牌都掀开了:“万细银手上有先帝私兵。是凤雏都不曾插手过的,因为不知dào

这其中的底牌,所以父亲才一直不曾动手,否则要除掉万细银。易如反掌。”

蜀王还是做出懒散样子,挥手让他走了,身后屏风后出来几个人。

“他说的,你们觉得可信么?”他问。

“挥军南下。只为家族名誉?王爷你信么?舅舅是军人,不是酸儒,不是那种把名声看得重过天的。”郑元驹微微眯着眼。想着郭子归口口声声要拿了如意来做筏子,心里就闷得慌。

“凤雏说得极是,王爷要三思,咱们是要寻由头,可是若用那赵氏……”魏无忌一顿,他是蜀王府的幕僚之首,素有贤名:“谁都清楚先帝和其母之间……为尊者讳、为君者讳……您都不能拿了这个事情来做文章。”还有郑元驹横亘在其中,反而会导致君臣离心。

蜀王点头:“我本来也没想过用……凤雏,你也别担心,如今外忧内患之际,想必尊夫人是安然无恙的,我这就修书进京,假托王妃的名义接了她来……”

郑元驹摇摇头:“如今一静不如一动,这些年咱们谋划的事情,只怕先帝也有所察觉,否则不会让您来蜀地,这样成全你,只怕也是防着当今的皇上母子。但是……”他紧了紧拳头:“安庆侯跟随了先帝多年,可是一直未封国公……微臣一直在想,这是为何,凭着安庆侯这些年的功劳,就是一等国公也足够的,先帝为何一直压着他?俨然就像是……像是对待宦官一类的,给财不给势。”

“就是怕,封无可封。”蜀王一语中的,知dào

郭子归所说的安庆侯手上的先帝私兵应该是真的。

“只是,为何连郭驸马也忌惮这支私兵?既然可以除掉安庆侯,一则为郭家满门报仇,二则也算断了先帝的左膀右臂,难道这支私兵还,武力居然让蒙古都忌惮么?”魏无忌顺着话阐述开。

“只怕他除掉安庆侯反而成全了先帝。”郑元驹说得毫不忌惮,蜀王点头赞成:“我隐约也察觉了父皇很多时候对安庆侯是极不满yì

的,可是直到驾崩前半年才开始把他的世子给捋了。”

而且一直压到现在。

“西宁王所说的,先帝之死有猫腻可是真的?”魏无忌问蜀王,蜀王沉思回想了许久,才道:“这个只怕未必,父皇就是对自己身体情况有所察觉了,才开始渐渐减除安庆侯羽翼的。”抬举张家,制衡万家,压制苏家。

“苏国公可有消息传来?”蜀王又问。

一个专门负责消息传递的幕僚覃远通起身:“还没有,倒是前几日有一次紧急戒严,准进不准出,前后也就三个时辰不到,似乎是在找人。”

“可知找的什么人?”魏无忌忙问,覃远通摇头:“每个城门都派了人来一一查看,后来在南门那里找到了,听说是个女人。”

魏无忌和蜀王都不着痕迹的看了郑元驹,见他面色淡然如氤氲开的水墨画,带着浅浅的疏离。蜀王遂正经了神色:“这事儿不必查下去了,如今宫里情况如何?”

……

“一直说来瞧瞧你。”司马夫人看如意穿得素白孝服越发添了三分娟秀,暗忖,着要想俏,一身孝,果然是有道理的。

“多谢夫人好意。”如意迎了她进屋子:“夫人本不该来的。”她理了理袖子,司马氏笑了:“如今多少人想着要走你的路子呢,只是你不见罢了,你可听说了,安庆侯封为万国公了。”如意点点头:“说是让去南疆平叛?”

司马氏点点头:“我那小姑子,还是隔房的,如今可是得yì

得很,如今人前人后一口一句嫂子嫂子的喊我。”她说的是安庆侯,现在的万国公夫人苏氏。

如意就是笑笑,司马氏挥手让人退下了,这才正色:“我说的话是作数的,那日是我夫君组织了西山军营的演习,恰好就来救下了你。他冷眼瞧着,回来说如今军里,堪培养做将领的,也就赵如谨一人,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有不足。”

提到赵如谨,如意心里闪过一抹暖意:“只是家世碍着了他。”不无惋惜。

司马氏摇头:“一朝天子一朝臣,安乐侯为皇上写了罪己诏,可知是要重新启用了,未必就容不下你兄长。”

如意知dào

这一切都建立在什么条件上,她面上闪过一抹痛苦神色,司马氏叹气:“我来,不是劝你往那条路上走的。”她肃着脸:“那条路……翻覆只在一瞬间,你最好别走。”

如意愕然。司马氏解释:“万贵太妃前日被遣到西山姑子庵里头去了,今天就传来没了的消息。八王爷,如今被丢在宫里,虽然不曾亏待了他……可是父母双亡,俨然孤儿,太后因为生病被关了起来,皇后……我冷眼看着,如今也走了样了,全然没有姑娘时候的温柔,倒是把架子端得足足。”

“她被关起来了?”如意关心薛太后,这个刽子手,她曾不止一次想要报仇。

“也不是被关,说是因为哀伤先帝去的突然,整日有些神思恍惚,否则哪里容得下崔贵太妃如此放肆。”司马氏索性说起宫里事情:“如今宫里,只皇后做主,把你娘家妹妹、我家那不成器的、并崔国公孙女儿一道接进宫去了。”

李诗薇说起过这件事情。

“恭喜夫人了。”如意说的浅淡,司马氏柔声却坚定:“我的话撂在这里,只要你把话为准了,我是不改初心的。”

她怕如意误会她是伤口上撒盐,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只要你坚持住了,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郑大人……”她压低了声音:“都传说郑大人是天生的战神,要守着大燕江山的,哪里能这般轻易折损在小人手里。”

如意心头蹦蹦直跳,她顾不得形象,一把攥住司马氏的手:“夫人有他的消息了么?”这都快一个月了,李炜因为南边儿的战事和水患,到这里走动的时间不如原来频繁,可是这三不五时的来,就算只是坐坐,她也实在不想应酬,本来她想着能拿薛太后的命来做条件,又怕李炜真的就当了真,她想来只觉得后怕,还好还好她刹住了脚,如今薛太后被禁了足,说是生病……

“我也是胡乱说说。”司马氏怕如意太过高兴坏了事,遂道,如意眼里的光亮如同放过的烟花,一闪而过,司马氏也觉得可惜,闲话了几句遂去了。

司马氏前脚走,李炜后脚就进了屋子。

如意嘲讽一笑,如今倒好,李炜在这府里算是来去自如了。(未完待续……)

40、捧杀

“瞧着面色好了些。”李炜笑着对如意说话,如意神色淡淡的,把玩着玉环绶上的流苏,并不答话。李炜也不管这许多:“当初储秀宫是太祖为太后修建的……你若是喜欢那里,就住那里。”他说完如意就抬头:“我不进宫。”声色淡然反而带着坚定,李炜笑意一凝:“要是不喜欢,住在养心殿都可以……”如意起身往外走:“屋子热,我想出去走走。”

李炜一把拉住她,也肃了脸色:“宁顺,朕……没有耐性了。”如意心知此刻不是和他倔强的时候,遂缓了缓脸色:“这个时辰,你出来做什么?不是说西宁王叛乱势如破竹么?”

“哼,他能成什么事!”李炜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见如意对外头事情上心,就拉着如意坐下:“疥藓之疾,不足为患,我担心的却是父皇的遗诏。”

如意不解:“先帝遗诏?西宁王不是拿在手里了么?”

李炜嘴角一扯:“他?遗诏不在他那儿。”

“你知dào

在哪儿?”如意更疑惑了,他是帝王,既然知dào

怎么会丝毫没有行动?

“不仅知dào

,还不能动他。”李炜脸色更沉,如意福至心灵,大约知dào

了在哪处了,她低着头没说话,李炜起身:“说起来,我也还有些事情,你这边准bèi

着,过两天,我就来接你。”

如意起身送了他几步,斟酌着语句:“如今,你事情也多,何苦在这当头惹人口舌……况且……”她微微垂着头,李炜只看到她的睫毛颤巍巍的,如同清晨蝴蝶扇动的翅膀,看着只觉得温暖,他越发放柔了声音:“你能想着我,我很高兴。我不怕那些闲言碎语。你不用担心。”

如意看着他的背影,心越发沉了,转身进去,看到妆奁里那套羊脂玉首饰,想到郑元驹,喟然叹了一声。

万贵太妃的葬礼办的很简陋,可以说是寒酸,万国宫脸色越发不好了,他上书请求恢复万信明世子爵位,李炜按而不发。苏国公被认命为平南将军,去了南边,对于南边的水患,李炜发了罪己诏,同时下令以谋反罪诛杀博陵崔家全族。夏太傅一力阻止:“……博陵崔氏乃文人聚居之族,诗礼传家,皇上此举只怕会掀起博陵一方文人的不满。”

李炜眉头一挑:“太傅未免管得太宽了。”这话已经带着怒气,夏太傅还是不改初衷,在内阁里把这个批文打了回去。李炜在朝堂上发了火,捋了夏太傅的职:“你老懵懂了,还是回家带孩子去!”

夏太傅摔了笏板,梗着脖子就出去了。回去就高老。李炜立马应允了,夏太傅的夫人抱怨:“您也舍得!位列三公,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位置。”

“你懂什么,咱们不这时候走。难道恋栈到皇上下了诛杀九族的诏书了才全家去黄泉?”

“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夏太傅夫人却不信:“让凤儿回来,和西宁王和离了……”夏太傅气的拍了一把桌子:“不准!你让我一世清名就丢在这里么!谁敢接了凤儿回来,我就撵了谁!你也别多事。就是你,我也休的!”

夏夫人气的红了眼:“如今被拘在府里头,生死不知,您就不心疼……凤儿有什么错处?又不是咱们上赶着和皇家结的亲。”想到夏九凤,夏夫人哭的伤心,夏太傅安慰道:“儿女的事情,你管的了一时,管不住一辈子。”

“既然这样,你还管那崔家的事情做什么?如今倒好,白身的还要全家回祖籍。”夏夫人出主意:“您就给皇上道个歉,让他有台阶下,您和他师徒一场。”

夏太傅阻了他:“不中用,咱们皇上如今要有动作,你随我回去是正经。”

夏家走得干净利落,夏太傅还临走还上书求李炜豁免了崔家,李炜看都没看。因为这会儿他正听着安郡王汇报事情:“查无所获。”

他气的摔了杯子,易太平走进来:“皇上息怒,定郡王比起郑指挥,是要差些。”李炜看了他一眼:“朕就不信了,锦衣卫是锦衣卫,他郑元驹还能比一个锦衣卫都厉害?”

易太平给他倒了水:“奴才瞧着,不是锦衣卫不对,也不是定郡王不对……而是对您,少了些畏惧之心。”他说起如今京里传说来:“……您是皇上,别说喜欢个把妇人,杀个把小人,就是不高兴了,屠了城又算什么?这些酸儒只说个没完。”

李炜恨恨的拍了桌子:“朕就不信了,父皇能办到的事情,朕办不到!笔墨伺候,朕这就下诏,然苏国公速战速决,解决了老三,再谋他事。”

“依着奴才看,皇上不如舍了锦衣卫不用才好,他们都是些官宦子弟或者有帮有派,做事难免就把皇上反放到一边儿了。”这话点醒了李炜,李炜沉吟半晌:“你说的很是,等南边儿事儿平息了,朕,就设一个监管……易太平,你来管着,只要内侍。”

内侍无儿无女无牵挂,只有靠着皇权才能活。

这时候礼部侍郎张知贤来回话,说是四方馆里,蒙古世子郭子归不见了。

话里意思是,礼部尚书给放走了,李炜听了这话却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主意,转身回宫去了翊坤宫,崔贵太妃所住的寝殿。

……

京里暗潮涌动,皇帝成立了东缉事厂,简称东厂,如意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很是诧异,纳罕道难道这就是历史的力量么?总会不经意间回归到轨道上。东厂用的清一色都是内侍,但是厂公却是万国公。

众人还摸不到成立这么个机构的原因的时候,户部尚书钱再文就被抄了家,罪名是贪污,还是宁王出面求情才赦免了流放之刑,两老口孤零零的就离开了京城,众人都说是东厂厂公万细银在报仇呢,毕竟当初就是因为钱再文的孙子才让万信明没了世子之位的,一时间东厂的存zài

感突兀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系列的人事变动,都是那些往日和万细银有过节的人,查出的都是些那些阴私事情,万细银一时成了周通之流,李炜再接再厉,除了锦衣卫监狱外,还专门设了东厂诏狱。进了诏狱的,就没一个囫囵出来的,就是出来了,不是死就是残,短短两个月,南边战况倒是喜报连连,可是京里血雨腥风。

把东厂仇恨值拉倒顶尖的,是蒋子宁被误抓。

“也是件小事,蒋世子在酒楼喝酒,几个书生说万国公误国,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万国公那里,东厂的人去抓,把蒋世子一并抓了进去,虽然东厂小管事认出他来,好生把人送回去了,可是大长公主硬说是吓着了。万国公去道了歉,打杀了几个抓人的,只是不行。”如意闲来听着宫里姑姑们说起外头的事情,她这两个月过的闲适,徐镜屏给配了药,只让她脸色黄黄跟害了肝病一样,太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李炜见她这样也怕折腾着她,要是真没了小命,他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想要放手又舍不得,如意就是他的阿芙蓉一样,欲罢不能。

他索性也看开了,等事情平息了,他的天下坐稳了,如意迟早是他的:“如今谁不知dào

我天天儿的来?她除了我,还能有什么去处?”

所以如意才能懒散的坐着,穿着素白单衣,和老太太一起听姑姑们说外头的事情。

“真是作孽。”老太太有些生气,如意安抚她:“未必就是万国公的意思,下头做事,矫枉过正的多得是。”

姑姑看了如意一眼。

“只是做的太过,天看着呢。”如意以扇子掩住半边脸,掩盖嘴角那丝嘲讽笑意。

……

魏无忌神色激动的从门外进来,趔趄了几次,众人都瞧着这素来稳重的清客相公激动的如同二八小子一般,他旋风般的冲进了书房:“来了,来了……万国公遇刺,不治身亡!京中出现暴动了!万国公的儿子反了!”

郑元驹都激灵一下,站起来:“就凭他?”万信明是个不折不扣的酒囊饭袋。

“不是!是另一个,带着九门军队围堵住皇城,要皇上退位,迎了西宁王进京。”

众人颜色都变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蜀王也颤抖着声音,京城生变,这可不就是他们一直等待的时机!难道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郑元驹也忍不住:“京城如今可还安稳?”

魏无忌拿出书信念起来:“……七月叛军封锁皇城,崔贵太妃薨。叛军缘由乃是为父报仇,直指万国公之死乃是昏君所为!”

字里行间,丝毫没有提起过京城百姓这些问题。

“时机到了!”郑元驹起身,躬身请命:“这才是真的勤王时刻!王爷!”

蜀王按捺住心头狂喜,深深吸了一口气:“诸位,按计划行事,凤雏,你先打头阵,必要时候动用京城的暗探护住你的家人。总不能你们在拼命,却家人都护不住。”

在座诸人纷纷动容。(未完待续……)

41、波云诡谲

李炜看着手上的玉扳指,是从如意妆奁里头拿的,想到如意,他嘴角微微弯起,万晖躬身道:“蜀王要勤王,西宁王被部下所杀。”

“看来,大鱼终于浮出水面了。”李炜起身:“我那大哥装了这么些年傻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你把军队集结好,把五军营带进来。”

万晖是万细银庶子,素来沉稳:“要不要给苏国公发出密报去?”苏国公怕是也要回来勤王的。

“不必。”李炜挥手:“鱼还没钓完呢。”他瞧着玉扳指,迫不及待想去看如意。

如意脸色还是蜡黄蜡黄的,李炜皱眉:“这群庸医,还是找不出原因么,你觉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了……”如意懒懒散散的,无精打采,玉环到如今都没消息,也不知dào

怎么样了,她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让玉环独自去寻郑元驹的,此去巴蜀,一个姑娘家的……

“你别担心。”李炜毫不介yì

就要去揽着她,如意轻轻一躲:“我现在吃着药呢,您去别处吧,我身子不爽利呢。”

“我就只看看你。在这里还是麻烦了,等事情了了,你就进宫去,住珍宝馆,那里离我近。”李炜握着她的手,也是奇怪了,她脸色蜡黄,手却还是依旧白皙清透,隐隐能看到青色的筋脉水汪汪的。

“事情了了?”如意心中咯噔一下,急促的跳了起来。

“嗯,如今我在钓鱼呢,你只管在府里,我派了私兵守着这里,听了什么传言你都别信。”他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如意瞧着眼熟:“这个不是我匣子里头的?我嫌大了,一直没戴。”是一枚小扳指。李炜戴在尾指上正好。如意说着就要给他取下来,他一扬手:“我戴着合适。”

如意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如今京中气氛紧张,司马氏也不来走动了,宁王妃来了几遭,如今也不来了,那些平日里有事没事的都要来“请安”的夫人们也没了踪迹,她想问情况却问不出来,姑姑们口风紧,小丫头们又不能出去。如意如今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万事不知。

……

“你怎么在这儿?”也是巧了,郑元驹带着先头部队去南方,却遇上了玉环。

玉环黑瘦如山里姑娘,两眼灼灼,看到郑元驹先湿了眼,然后就噗通跪下去:“大爷,终于见到你了!”郑元驹让人把她带到后方去,只匆匆问了几句,得知如意果然是落在李炜手里了。心就沉沉的,军队行得急他也没时间和她多说,匆匆带着一队人马奔赴南边,先和南边的军队汇合。而蜀王则带着一队人马直接北上。

京城外紧内松,富贵人家有些灵敏的觉察到了不是,但是如今出城不宜,尤其是带着辎重。是以虽然人心有些散,但是尚算平和。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先是户部拿不出银子来了。李炜无法只得动用了私库,并且控zhì

了京中几家勋贵和官员,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商金家被抄了家。

金氏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她坐着不住的哭:“……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做买卖的,给当官的送东西本就平常,偷些税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娘家破了产,她只得进京来求了如意:“听说郑国公出了事,太太高兴了,一时间就好了,都不防,结果捅死了父亲。”说完娘家才说婆家,难怪她带着孝:“大哥出事了,你们也不说说一遭。”

如意歉意:“我如今不管事的,你今天也是来得巧,我的丫头恰好出门见到你,否则未必能见着。”如意惨淡一笑,李炜把她当囚犯一样,原来还允许司马氏、何氏、李诗薇、苏三几个来瞧她,如今她都十几天不曾见过外人了。

金氏噗通跪下:“嫂子如今的能耐,咱们都知dào

,我也不和嫂子虚客气,但求嫂子求情,超度了咱们一遭。”

如意沉吟:“如今,我绰绰约约知dào

些,皇上最近动作大,你回去告sù

了你们族长,若要求得东山再起之日,如今就要舍了家财求个官。”

金氏不懂,只是听说舍了钱财就心如刀绞,如意越发说破了:“你们拿钱给做官的,不如给官头子。”

金氏似懂非懂,宫里姑姑进来请了金氏出去,金氏看如意,如意只冷了脸,不发一言,金氏只得抽抽噎噎的回去了,如意才想起荥阳的事情来,郑善佑没了?金家垮了?罗家倒还鼎盛,如今和万家走得近,万家……崔玉质……这些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如意只觉得心头乱乱的,出门就往外走,几个姑姑跟金刚一般跟在后头,如意去了老太太处,这两个半月里,老太太精神越发短了,经常半天不说话,有时候管着花间叫宁顺,有时候又赶着如意叫镜屏,如意心知,只怕老太太这是老年痴呆的症候了。

“今天精神可好?”她问徐镜屏,徐镜屏摇头:“奶奶有事?”

“侯爷没了。驭弟妹来说的。”徐镜屏瞪大了眼:“什么时候的事情?”

“说是咱们爷出事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再耽误些,只怕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徐镜屏忙迎了如意进屋子:“该告sù

老太太。”

如意点头,勒令了四个姑姑在院子里头:“我们几个女人说点体己,你们也要听不成?”四个姑姑忙堆笑着目送了如意进屋子。

“宁顺来了?”老太太还是认出她了,如意笑着:“老太太今儿看着好。”

“好好,崔姑娘也好。”她突然说,如意知dào

她看差了,糊涂起来,也不纠正:“您还记得郑善佑么?”

“记得,我儿子……不是我儿子,是侄儿。”老太太说,如意点头:“他如今不能来看你了。”

“是要他来看,我是不稀罕他的。”老太太说着就拉住秦氏的手:“我有孙子,还是郭家的子孙,那个老恶棍,再也想不到,是外头人继承了他的家业去!”

秦氏忙要捂着她的嘴,她转头看着如意,又清醒过来,“宁顺啊,你来。”她招收让如意坐在她身边,悄声在如意耳边说:“我知dào

,驹儿活着呢!驹儿不是寻常人,他啊,是皇家骨血,是孝贤的遗腹子!你那太太,不过是姨妈罢了,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再不晓事,你就送了她走,去庵里,去庄子上,你和驹儿好生过活……”

这话让如意全身一僵,目瞪口呆,这郑家……郑元驹,怎么就离奇至此!

说完,老太太咯咯咯的笑了:“都是命,都是命,郑家的孩子没站住,好在还有一个站住了……”如意起身,吞了吞口水,让徐镜屏看着老太太,自己带了秦氏进了屋子:“太姨娘,你给我说句实话,老太太,这话究竟怎么回事?”

秦氏踌躇半晌,如意着急:“四个门神在外头呢,老太太如今这样,你不告sù

我,等老太太以后说出来,咱们怎么应对?就是大爷回来……”

秦氏咬咬牙:“这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说起。”

孝贤太子带着良娣大郭氏去荥阳办事情,住在荥阳侯府,回去的时候在驿站出了事,无一活口。

“奶奶不知dào

,郭良娣和咱们太太是双生姐妹,长得都是一般模样,后来良娣逃了出来,在忠仆护送下敲开了咱们的门,因为她谨慎,也没谁瞧见,是我接了进去,后来老太太把她安置在了府里,过了七个月,我们太太早产,孩子没站住……就把郭良娣的孩子抱在了太太屋子里头,郭良娣因为想着孝贤太子,怕被人暗害了……整日里担惊受怕,孩子生下来差点没养活,自己也丢了命在里头。”

轻描淡写几句话,却满满的都是险恶:“她为何不回京?”

“因为……老太太发xiàn

了,动手的人,乃是老侯爷……”

老荥阳侯!

如意恍然,这就能解释过去了,难怪老太太没送郭良娣进京来,原来是顾忌着郑家上下,若是彻查下去……如意沉吟:“那太太可知dào

?”

秦氏摇摇头,如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谁也别说,谁也别告sù

!免得平生波澜,大爷回来,身世再曝光了,只怕谁做皇帝都容不下他!”

孝贤太子之子,再根正苗红不过的皇位继承人:若是李炜下了,蜀王是傻子(至少众人认为的)、西宁王叛变了的……就算蜀王昭告世人自己是正常的,只怕臣子们都会心存恐惧,这样一个帝王,隐忍、有眼光、有魄力的……

如意安抚了秦氏几句,又问了徐镜屏老太太这情况可能缓解,徐镜屏摇头,如意临出门悄声对她道:“我瞧着这药虽然厉害,只怕也管用不了多久,劳烦想个法子……”

徐镜屏沉吟半晌:“我瞧着能不能用药,让奶奶的脉象也乱了,最好妇人病一般。”

如意点头:“你多想想。我也不是守着,等着大爷……”如意怅然的看着窗外:“我就怕,一旦失了手……就再也回不去了。”(未完待续……)

42、变生腋肘

外紧内松的过了几天,李炜都没来,如意松了一口气,四座金刚还是在院子里,如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晚上却喧嚣了起来,如意起来,还来不及穿衣裳,李炜就冲了进来,抓着她就要走。

“怎么了?”如意被拖得趔趔趄趄的,李炜板着脸,打横抱起如意就丢进了车里,如意还来不及站稳,车子就飞奔开来,李炜进来,一言不发,只紧紧攥着如意。

“开门!”车帘外头,传来大门开阖的声音,如意要掀开帘子。

“别动。”李炜低声道,如意手一缩,低声道:“您松开手,我理理衣服。”李炜送了手,如意理了理衣裳,车子又缓缓开动,一路南行。

车厢里沉闷异常,也不知dào

行驶了多久,直到天色熹微,车厢里渗透进了些光亮,车子才停下来:“爷,已经出京了,可要用些膳?”

是易太平的声音。

“恩,用些。让太医来给宁顺瞧瞧。”李炜起身出去了,一会儿太医站在车前,车辕上放了小凳子:“劳烦夫人把手伸出来容小的探看探看。”

如意伸出手去,太医仔细听了听,收了探脉包:“夫人脉象平稳,奔波无碍的,只是要多休息,因为熬了一宿,有些虚浮。”

如意却自己下来了:“人有三急。”匆匆去了林子里才出来,李炜看她脸色蜡黄有些褪去,遂道:“你用些东西,咱们继xù

赶路。”如意点点头,喝了水和干粮,上了车。

她以为会一直沉默下去,李炜先开口了:“京里乱了!朕实在没想到,老大的手什么时候伸了这么长……你知dào

,谁为他打前阵么?”

老大?蜀王?蜀王反了?如意心头急促跳动。大约知dào

是谁了,她神色一僵:“凤雏……”

“哼!好一招瞒天过海……打着勤王的幌子……还勾结了朝中叛党,可恨!”李炜狠狠锤了锤车窗,真没想到,万细银手上的火枪营居然这般不堪一击!火器全都废了!如今他被逼的只能外逃,指望苏国公那里能帮着他东山再起。

“您不该带着我,拖累您步伐。”如意柔声说,李炜摇头:“我只想带着你,就是死……也实希望你在身边……”如意只觉头疼。

车子走走停停的不多久到了天津,改坐船南下。就是到了这样的地步,李炜尚还能控住情绪,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情,万晖在随伺左右,易太平倒是弦绷得紧紧的,如意则是坐立不安,一个朝代、一个君王的倾覆,从来不是死三五人能解决的:“老太太还在府里。”

李炜看了她一眼:“谁会去动蜀王先锋的家人?”

如意感觉到他话里森寒的杀意,就不开口了。只看着河面,运河宽广,涟漪扩散,她心头胡乱想着许多事情。一会儿是郑元驹的身世,一会儿是李炜的逃亡。

只觉得暗沉沉的一团乱麻没有头绪。

也不知行走了多少天,船停在了一处小城边。

如意随着李炜进了城,找了一处客栈住下了,李炜就开始出去走动。如意在客栈里,只能偶尔看看楼下罢了,李炜的神色一日比一日深沉。到了第七天,他喝得烂醉就踹开了门,如意慌得起身,他絮叨着:“完了,全完了,宁顺……我败了……败了……”

说着就要抱着如意,如意心知不好,起身躲开了:“易太平呢,皇上怎么喝成这样!”

“皇上?朕这个皇上……当不了了……当不了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然后紧紧抱着如意:“至少还有你……还有你……”满嘴的酒气就往如意脖颈里钻,如意挣扎不开,李炜一个不稳就把她压在了身下躺在床上,如意越发被箍得死紧,她叫嚷着哭求着,男人满腹的郁气和怒气都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能把女人揉搓不听,秋老虎肆虐,衣裳单薄,如意的胸口已经凉了一片,她胡乱摸索着,把李炜的团发的簪子抽了,闭着眼睛就扎了下去。

“啊……”男人吃痛,顿住了,血一滴一滴就落在了如意脸色,如意这才睁开眼,原来她一划恰好划在他脸上,从眼角蜿蜒往下,流了血,如意吓住了,心想小命休矣。

李炜却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声苍凉孤寂,他起身,胡乱擦了一把脸:“宁顺……你为谁守着呢?为了他么?如今和跟我这么久,你觉他还会要你么?宁顺……朕自己走到绝路上,你也是绝路……”

“皇上,你错了。世间没有绝路,只有人逼死了人的罢了。而我……从来不是为了谁活着的,我是为了自己,凤雏……”她惆怅的看着手上带血的簪子:“要不要我,又有什么重yào

……就是死,我也想死得干干净净的……”

“干干净净?呵呵呵……”李炜低沉的笑了,满腹的阴鸷消散了些:“朕,知dào

你不愿意,朕也不逼迫你……只是因为我害pà

,害pà

你跟你娘一样,真个儿死的干干净净,赵如意,我把所有的柔情都放在你身上,你!辜负了朕!”

如意丝毫不惧:“皇上!是您,辜负了自己!您若肯放过我,凤雏焉有要反你的理?那万晖,本是你的人,你却要安排一处叛变被禁锢的戏码来,难道您不知dào

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么!还有东厂……你让君臣离心……这些,和我没有关系!”如意言语如刀,刀刀致命,李炜低垂了眼,如意借着跳跃的灯火,看清了他脸上触目的伤痕,她道:“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我受着。”如意昂首闭眼,视死如归,李炜苦笑着摇头,坐下了:“你说得对,只是说得太晚了……想我堂堂男儿不如你一个小女人看得透彻……罢了,罢了,如你所愿,朕,放了你。”

如意睁开眼,眼里是灼灼的光华:“放了我?”

“易太平!”李炜喊道,易太平近来,瞧见他的脸,诧异了半晌,李炜道:“你们带着……带着郑夫人回去,让郑指挥饶了你们。”

易太平噗通跪下:“奴才就是死,也和爷死在一处,况且,情况未必就坏到那一步了!”

李炜绝望的摇着头:“七天,整整七天,杳无音讯……如今连这个小城都涌进这么些人,找到朕也是迟早的事情。”易太平执意不肯走,李炜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丢给如意:“既然无人肯跟你走,那你自己不拘先到哪处躲躲。”李炜并不看如意,怕舍不得放手,如意捡起了钱袋子,福身就出去了。

“跟着她。”李炜吩咐易太平,易太平并没动,李炜遂解释:“先发制人。你只跟着去,朕有用处。”知dào

李炜这样做总是有缘由,易太平才带了人尾随了如意。

如意漫无目的在这个陌生的小城了闲逛,她不确定李炜是不是真的就放过了她,她出门就去成衣店买了衣裳,好在如意身量算高挑的,才有合适的,带了书生冠,穿着书生袍,浑然一个小书生的模样,她先是去问了镖局在哪里,顺着人说的找到了镖局,要求带了她回京里,镖局的说如今京里乱着呢,都不往那边儿去:“……除了粮草,谁肯去!”

如意加钱,依旧不肯,如意无法,只得出来,暗忖镖局不肯,那马行什么只怕也难,没有镖局,她也没路引,只得又找了回去,李炜已经不在客栈了,听小二说是她前脚走,他们后脚就退了房走了,如意垮了肩,定了一间房,暂且住下。

李炜听了易太平的汇报,眉头紧皱:“难道,真的不是他?”

“如今只怕在京里,京里才是首功呢!”万晖道,易太平咳嗽了几声儿,他才意识到说错了话,噗通跪下,李炜让他起来:“你说得对,还是没有消息么?”

“没有,许是没收到?”养心殿都被烧了半边,连夜仓皇出逃,因为安郡王叛乱,苏国公杳无音信,五军营鞭长莫及,李炜才发觉他如今真是孤家寡人了,不知什么时候,李熠的手已经伸到了这样的地步!李炜眸色沉了沉,郑元驹!他暗暗咬牙!想到如意,他心头只觉得空落落的。

如意看着窗下人来人往,似乎还有两天就是中秋了,街上的人也多了,她独自一人在小客栈里住了三天了,谁都没看到,偶尔下楼听到了商人谈论,说是万家被抄了家,皇上下落不明,蜀王如今坐镇大局……

寥寥几句,说不尽的腥风血雨。如意只是听着,吃了饭,上楼去,有时候一天也不下楼来,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她第一次觉得孤单,孤单入骨。

孤单到,她隐隐都看到了郑元驹一般,她激动的冲下楼,赫然瞧见了三治!她追着出去了,几转几转的,三治没了人影,她跑的心口发疼,狠狠的吸了几口气,眼泪速速速的就下来了,站在街口,看着四周,胡乱擦了眼,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去了。

……

“大爷,为何不去见奶奶?”三治不明白,看着郑元驹萧索的背影,散道人和邹无涯两个都没跟来,只有跳脱的二齐,二齐努努嘴:“谁知dào

,或许是什么近情情怯?”

“真是!也不知dào

废帝去哪里了!不是说在这儿么?”如今如意都出现了,李炜的身影也该不远了吧?(未完待续……)

43、帝王尊严

郑元驹并不是有心要如意做饵来掉李炜,而是,他看着如意渐行渐远的身影,星目微微眯起来,紧紧的攥了一团的拳头,狠狠的捶了窗棱,咬牙:“先帝的遗诏,真在废帝手里?”

蜀王已于三日前登基,李炜则被记了一个“下落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况且,身后是南疆、苏国公等军队力保,谁敢多说什么!众人只有应诺的份,郑元驹连家都没回,就顺着探子密报来了这小城,今天才到,就得知如意的下落,他隔着人群,远远的瞧着她,脸儿带着些黄,一副小书生的模样,顾盼之间早没有往日的灵动,如同枯萎的花,他心下一疼,再也提不动脚走近她,反而在她发xiàn

他的时候,他如同被抓住的贼,飞奔回了落脚之处。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怕见到如意,因为他不知dào

该如何面对。说毫不介yì

,是骗人的,可是还没介yì

到要舍弃了如意的地步,他,舍不得。

“找到人了吗?”他问得一派平静。

二齐推了推三治,三治清了清嗓子:“原来就住在那客栈,但是奶奶离开后,一伙人就走了,如今找不着了。”

二齐建议:“要不找了知县全城戒严了寻一寻?”

“几天前离开的?”郑元驹又问。

“三天前。”郑元驹扣着窗台:“三天?他为何要走这边?”还在这里把如意丢下了。

“这里是去南疆的必经之路。”许是要去南疆找苏国公。

“不对。”郑元驹摇头。苏国公勤王,应该早回了京城,李炜不可能这个都想不到。

“管他为什么到这里来,咱们把他找出来交给皇上就是大功一件!”二齐嘟囔。郑元驹勾勾嘴角:“不能交给皇上。”也不能自己动手……郑元驹想了许久:“你们照顾好奶奶,别让她发觉了,等把他找到,安置了,咱们就回京。”郑元驹低沉着声音。两人肃了脸色,转身出去了,留着郑元驹看着窗外如意离去的地方,默然无语。

经过三天的沉淀,如意反松散了心情,看开了,既然回不了京城,也没别的地方可去,索性就当给自己放假了,她开始渐渐出门走动。李炜给的银子,她去钱庄换了些散碎铜钱,其他的都存了起来。然后揣着铜钱上街去了。

等了这么些天,李炜送出去的信,都没有回音,他再也沉不住气:“朕亲自去!去把宁顺带着吧。”

想来,郑元驹不在这里,否则早接了如意了,李炜松了一口气。万晖不解:“皇上,天下妇人何其多……”委婉的劝着他放qì

了如意,李炜摇头:“朕如今,倒不是那儿女情长的。而是,宁顺……有用处。”这半年里浑浑噩噩的,似乎做了许多事,又似乎一件都没做。对如意。他是着了魔一样的挠心抓肝的想得到,相处了这么久,如意如同一块冰冷的石头。把他满腔的热血都冰冷了,如今他一无所有了,对如意的执迷也能暂且放下了。

一个人逛街的坏处,就是选着好的,帮着提意见的人都没有,如意放下小泥人,转身就被拦住了去路,见是李炜的手下,她也不惧:“跟着走,是吧?”

两人点点头,如意也干脆,一人前头领路,一人押后,如意在中间,闲散自在。

她跟着李炜上了车,相对无言。李炜看她褪去的蜡黄色脸皮,心中自嘲,离了他,连病都好了。

“不怕我杀了你么?”李炜见她淡然模样,问她。

“怕,有用么?”如意反问,她如今也算看透生死的了,只是临死,能见着郑元驹一面也是好的。她这点遗憾比起李炜失了帝位来说,不值一提。

“呵呵,宁顺,朕,怎么就没早些遇到你?”遇到了她,他或许就不会如今这样狼狈。

“缘分未到。”如意四个字就回答了他,第一次正眼打量他,胡子拉碴的,眼窝深陷,头发胡乱的绑着,看着颇为落魄,哪里有半分帝王的影子!

“就算早见到了。”如意道:“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皇上,咱们没缘分。”如意第一次如此直接的拒绝他,他也不生气:“是啊,没缘分。”两人若无其事的说着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车子却挺住了,如意这才掀开帘子瞧着,空无一人。

“咱们被拦住了。”万晖声音紧绷绷的。

“往回走。”李炜黑着脸,万晖声音再度传来:“后面也被拦住了。”

李炜这才下车,还不忘拉着如意,如意拉得一个趔趄,连滚带爬的就下了车,亏得李炜扶住了。

“你来了?”李炜转身,看着车后,赫然一字列开的军队,领头的,不是郑元驹是谁!如意目瞪口呆的看着郑元驹,依旧意气风发的模样,骑在青鬃马上,眼睛只扫了她一眼就别开了,如意的泪水模糊了眼,她挣扎着要往他跑去,这时候凭空一只箭往她发来,李炜眼疾手快,把她往后一拉,险险躲过了,如意愣在当场,不知所措,李炜在她耳边:“你瞧,先杀你呢。”如意不敢置信,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李炜拖着她就往城楼上去,如意跌跌撞撞的心如乱麻,他的护卫护着他上了城楼。

“奉皇上之命,带走废帝李炜。”刚才那支箭,郑元驹也是丝毫不知,往后一扫,士兵都拿着弓,低着头,他恼怒着,转身大声这样说。

城楼之上的李炜,哈哈哈大笑起来:“废帝!你这谋朝纂位的乱臣贼子,朕,才是天命所归!”

郑元驹拿出一封信:“天命所归?你以为仅凭这一张纸就能借得百万雄师替你奔走?”李炜脸色一变,再想不到发出的信居然到了郑元驹手里。

“哈哈哈……”李炜笑出声来,指着天:“父皇,你瞧瞧,这就是你的托孤之臣!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怎么,今天要在这儿杀了朕不成?”

“不敢,奉皇上命,带你回去罢了。”郑元驹示意左右,李炜动动嘴唇,本想拿了如意来说事,可是看到如意木木的脸心就软了:“朕不会跟你回去的,这些人……”他看了看身后诸人:“朕于大燕无过!这些人跟着朕也是尽臣子本分,你放了他们。”

“我做不得主。”郑元驹已经下马,拾级而上,毫不妥协,等两两在城墙站定的时候,他才柔声对如意道:“宁顺,过来。”

如意还没从刚才那一箭的惊魂里回过神来,听到郑元驹的声音,只觉得陌生得很,站在那儿没动。

“宁顺,你过去吧。”李炜收敛了所有戾气,心平气和,有所决断。”宁顺,过来。”郑元驹伸手,如意没动,李炜索性推了她一把,如意一个趔趄,郑元驹一拉,就把她拉在了怀里,她如同一个木偶,任由两人推拉。

“朕,不曾碰过她。”李炜道,“朕这一生,唯一失德之处,不过就是放肆了一会。宁顺……若有来生,让我先遇到你吧。”

说完他对下头的人道:“朕,李炜,大燕帝王,今绝于此,与人无尤!”说完就翻身跃下,众人都拖拉不及。

“皇上!”易太平靠在墙上尖声叫了出来,就要跳下去,万晖拉住了他,如意冲动城墙边往下看,李炜动了动,背对着她,头上是一滩散开的血,如同罂粟花正缓缓开阖,如意转身质问郑元驹:“为什么不拉住他!你明明可以……”

郑元驹低垂了眼睑:“宁顺,这样对他,最好。”也让他和新帝不用担上杀了他的罪名。

“你明明可以……”如意靠在墙体上,喃喃自语,郑元驹心头有些闷闷的火起,他搂着她就往下走:“把这些人押下去吧。”如意不肯走,还看着李炜,她以为他会杀了她,可是他没有,他护着她……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对她举起了箭……

“宁顺,我们回去了。”郑元驹手上用力,就把如意箍住了,三治这次学乖了,递了一个帷帽来,郑元驹给她戴上,搂着她就下了城楼:“收敛了一道送回京。”他看着李炜的尸首,再看看城墙,如意动了动,被郑元驹箍得紧,直到上了马车,都还频频往回看。

到了马车上,郑元驹才一把把如意抱住:“宁顺,乖啊……我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这里?”如意任由他抱着,只觉得这八月的天气怎么这么冷?

“我……”郑元驹想说话,如意咬着牙:“你只怕盼着这一刻许久了?郑大人,我这个棋子,你用着,可还顺手?”如意问他,他痛苦的捏紧了拳头,把如意搂得越发紧了:“宁顺,别这样说……”

“您该叫弓箭手瞄得准些!这么近,都没射杀了我,差评!”如意冷笑话了一个,满满的自嘲,郑元驹只听得心如刀绞:“是我的错,我该早点接了你……宁顺……”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也吓得一身的冷汗,在李炜救了她还告sù

他不曾碰过如意的时候,他真心想放了李炜的,只是……谁也没曾想过,李炜会如此刚烈。(未完待续……)

44、剖心置腹

郑元驹把如意安置在了自己屋子里,随行的玉环见了如意眼泪哗哗的流,抱着如意不松手:“奶奶!可是寻到你了!”如意眼泪也掉了:“你还在,真好……”如意一直担心她。

彼此相视一笑,玉环就说起了和如意分开后的事情来:“……出了城门,也不知走哪儿去,不怕奶奶笑话,我这辈子连燕京都没走完过,哪里知dào

巴蜀在什么地儿?问了过往的一个镖队,就是指了路,我也走岔了!直接往南去了,又病了一场,也是天假其便,病了这一场再走,就遇上了大爷带着一队人马往南边儿去。”

“你说的,可是月前勤王的事情?”不是说郑元驹是先锋么?不直接进京?

“恩,是呢,大爷是往南边儿去的。我就碰上了。”玉环说着就笑了:“真是巧的很。”

“然后呢?”如今京城的局势,赵家、郑家……

“然后,然后我就跟着去了南方然后又挥师北上,和蜀王汇合,蜀王妃,如今的皇后娘娘……都挂念您呢,还是她让大爷带着我,说要是找到你了,有人陪着。我这才一路跟着大爷,也不知dào

大爷怎么就知dào

消息的,一路到了这里……”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大爷一直让三治几个守着您呢。”否则凭如意孤身一人在外头,还不知出什么纰漏。

“守了我七天?守到皇上都寻了来?”如意问她,而后淡淡的说:“我是不能跟着你们大爷回去的。”

“为什么?”玉环惊诧得叫了出声,如意惨淡一笑:“我如今……名声还有么?他是显赫新贵,没得因着我……”如意低垂了眼,想着她的去路,她以为,郑元驹寻了来,他们就能人月两团圆。她以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以为罢了。若不是为着她,李炜未必会死,说不定就走掉了。如意心中沉沉的,欠人情债最难偿,何况还是一个已死之人?

“大爷!”玉环看到门口的郑元驹,忙起身,如意抬头,玉环福身出去了,郑元驹走近来。哑着嗓子:“听说你这段日子一直不好?”

他问了万晖几个,只咬定了李炜不曾得手,他本意是问李炜手上的东西,万晖等人会错了意,往那方面说去了,郑元驹看到如意淡淡的,心里有些慌。

“好不好的,也就那样了。”如意起身,咬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大爷。”她叫着玉环等人的称呼:“京中,我的父兄,可好?”

“岳父和慎言都安稳无事,皇上登基大典在即。我们即刻赶回就能瞧见他们了。”郑元驹要来牵如意,如意躲闪开去:“府上,老太太可好?”

“她们都好。”郑元驹也只大概打听了一回,得知都无碍罢了。

“大爷……”如意突然跪下去:“我如今。活着都是一件尴尬事……可是……实在没有勇气自戕……大爷……”她抬起头,素着脸看着郑元驹:“我们,算了吧……”

“算了吧!”三个字如同闷雷突然就响起来。郑元驹被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算了?”他重复,而后一把抓起如意:“算了?什么叫算了?休妻?和离?”他又丢开如意,踹了凳子,在屋子里如困兽一般来回踱步,这些天来压在心里沉沉的郁气爆fā

了出来:“我这样来回奔走!我苦心经营!为的是什么!啊?难道就是为了舍了你,独享富贵荣华!”他又踹了凳子,凳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停在了门口:“算了?哈!算了!赵如意,你做梦!你是我的娘子,他算什么?一个昏君罢了!”

他红了眼:“你心里有他是不是?”

如意含泪,站在床前:“你的娘子?我孩子没了的时候,你在哪里?杀了我孩子的凶手,你可有过问过!我从西山回来,你在哪里?我和他虚与委蛇,整夜整夜睡不着,只担忧着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好,这些事情,你可以说身不由己!那是你的亲娘,你没有办法!那四天前,我看到你……你在哪里?郑元驹!郑凤雏!我不是傻子,你出事回不来,难道消息都不能递出来一个?你有你的雄图霸业,你有你的锦绣前程!我呢!如今声名狼藉,废帝姘头!哈哈哈……你是该好生享你的荣华富贵的了,连自己的娘子都能舍弃了做饵,来免了你,和你主子的千古骂名!可怜了他,可怜了我……你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要我回去看着你娘对我日日磋磨?看着我在京里被议论纷纷?要我的污名来在你主子面前点醒你受到的亏待?郑元驹,你好得很,好得很,你不去做商人真是可惜了,这般的物尽其用……先杀了我,免你为难,见杀不了,就接着利用……”

如意句句如刀,句句似血,郑元驹没法反驳,他烦躁的抓扯着头发,把发髻都抓散了,一把掀了桌子,吼道:“对!我没用!我也介yì

,我介yì

你和他相处这么久!我介yì

你心里有了别人!利用你?赵如意,爷犯不上!爷不肯见你,就是怕你卷进这些事情里,就是想着能背着你处理了废帝!用你的污名?我护不住自己的娘子,我有什么好名声?锦绣前程?爷不稀罕!爷若不是为了长长久久的护着你,哪里没有我的锦绣前程!”

如意梗着脖子,只是落泪,也没哭出声儿来,看着窗棱,并不看郑元驹,郑元驹抽出佩刀发作了一通,在旁喘着粗气,如意胡乱擦了眼:“我不会跟你回去,和离也好,休妻也罢!”

“休想!来人!”玉环匆匆进来,郑元驹指着如意:“把她给我看好了,若是人没了,爷杀了你!”说完杀气腾腾的出去了,如意才全身瘫软的坐了下来,喃喃道:“这又是为何呢?”

玉环劝道:“奶奶,京城里无人敢议论你的,不说大爷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就是皇后娘娘,也会帮着你。”

如意摇头:“我从来不怕被人议论,只是……不值得,不值得……”我愿意为你春闺图谋,我愿意让你后顾无忧,我愿意为你承shòu世人的议论,只要你,不离不弃,可是如今,谁负了谁?谁弃了谁?她分不清,但是心中那处空缺,越来越大,只是意难平。

“奶奶!”玉环正色:“大爷为了您,来了这里,我听一修说,这个可是苦差事,因为处理不当,就给皇上背黑锅了!”如意知dào

,废帝,不能留,可是也不能杀。

“但是处理好了,只怕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况且,有我在,就是杀了他,他也有理由脱身。”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是这样把她丢在火上炙烤罢了。

“您这不就清楚了,若是能脱身,早脱身了,何苦等了这么些天?”玉环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意怔怔的,半晌不知如何言语,不能否认的是,那一刻心里的喜悦。

……

郑元驹怒气冲冲的出来,就问一修:“是谁,找出来了么?”

“找出来了,可是……”一修很为难。

“说!”郑元驹厉声道,一修只得一五一十把话说了:“那人说是皇上吩咐的。”

郑元驹气乐了:“这攀诬得好得很!直接杀了!”

“这……”郑元驹听出一修的犹豫,亲自去了柴房,那人正绑在那里,见了郑元驹还叫嚣着:“我是为皇上办事的,郑大人,你还是放了我!你那娘子,不也没事儿么!”还露出淫邪笑意,郑元驹也不和他废话,从守卫腰间抽出刀来就给他砍去,那人一瞬间眼睛瞪得老大,来不及求饶就已经成了刀下之鬼,血花四散开来,都喷到了郑元驹脸上,郑元驹丢了刀:“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开始君臣挑拨了!”说完胡乱擦了脸就转身出去了。

进了屋子,玉环和如意正在说话,见他全身是血,如意紧张的站起来:“你怎么了?”

“我把那人杀了。该是谁派来,打着皇上的幌子,意图挑拨我和皇上。”玉环见两人搭上了话,会意的出去了,郑元驹脱了衣裳,露出上身来,如意把他床头包裹打开要给他寻衣裳,就被他一把抱住了:“宁顺,别生气了……乖啊……”边说,嗓音就粗了起来,如意感觉身后的变化,顿住了,他还在她脖颈见啃咬,肆无忌惮,如意忙扭身:“你快穿上衣裳,一身血气。”

“你夫君我的前程就是这些血气里挣出来的,你可别嫌弃。”他也不穿衣裳,依旧把如意搂着了:“宁顺,别嫌弃我……”声音闷闷的,如意眨了眨眼:“是你嫌弃了我吧?”

“胡说!”他紧了紧她:“我什么时候嫌弃了你?你嚷着要‘算了’……真是会给我t捅刀子!”他还满腹委屈,如意哭笑不得:“你这么些天不来找我!”

“怎么没找?我兴冲冲的回京里,人去楼空,我当时就气的想杀人了。一路跟了来……”说到这儿,他亲了亲如意的发:“我也不知怎么的,就没敢来找你。”

他实话实说。(未完待续……)

45、尘归尘

如意还是去瞧了李炜,她看了他惨淡的模样,别开了脸:“你求求,求求皇上,让他,走得风光些。”

如意低声的求郑元驹,郑元驹虽然觉得心头闷闷的,但是还是道:“一个亲王的尊荣是少不了的。”说完揽着如意上了车。

回了京城,如意先让人去了安乐侯府,葛氏生了个女儿,如意松了一口气。及到了京城,宫里传来旨意,让郑元驹先回府在进宫。秦氏见了如意就落了泪:“奶奶快去瞧瞧,老太太……”如意脸色一变,匆匆就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小郭氏见了如意瞪大了眼,如意不理会她,只问徐镜屏:“怎么一回事?”

“伤了脑子,只喊不醒,只怕脑子里有淤血。”徐镜屏眼睛都熬红了。

“怎么会?”如意诧异,徐镜屏狠狠的瞪了小郭氏一眼,秦氏在旁擦着眼泪:“老太太好难得清醒了,听说侯爷没了,就要回荥阳去,还说要带了太太回去……太太不肯就推了老太太一把……”

郑元驹看了小郭氏一眼,小郭氏手足无措:“我就轻轻推了……”

如意道:“太太如今魔怔了,送了太太下去吧。”无人肯动,郑元驹沉着脸:“按照奶奶说的做!”下人这才动作起来,小郭氏不肯走:“我要在这儿守着老太太!”

她抓住郑元驹:“驹儿,我是你娘,你的亲娘啊,你不能听了外人的话,让人摆布了我!郑善佑没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儿,你可不是他郑家的……”

如意怕她说出郑元驹的身世来,忙拉了拉秦氏一把,秦氏匆匆带着众人出去了,屋子里只留着三个主子。还有老太太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大爷确实不是郑家的!”如意冷冷打断她的话:“大爷,你也不必为难,这个太太,实在和你也没半分关系……”

小郭氏瞪大眼:“你个小贱人胡说什么!驹儿就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了,我可不是你这样的短命鬼,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她急急忙忙的拉着郑元驹:“那郑元驹也配让我生孩子么,我的儿,你是孝贤的儿子……是我舍了脸陪着孝贤一晚……”如意心头突突的沉了,见郑元驹愣在当场。她心中恨小郭氏,遂道:“太太说错了……你的儿子,早在出生后就没了,咱们大爷……是老太太从别处抱来的,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小郭氏听了这话就跟听了笑话一样,笑了:“瞧着小贱人乱说什么,若不是我和孝贤的儿子,怎么和孝贤长得一般模样?”她转头:“我的儿,这个小贱人什么都不知dào

的……”

如意一本正经:“你和郭良娣是孪生姐妹。所以她能顶替了你进宫去,你能李代桃僵爬上孝贤太子的床……但是你的儿子,真的是一出生就没了,大爷和你没半分关系。”如意说得条分缕析。小郭氏只不信,郑元驹问如意:“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意点点头,连姨妈这个身份都不肯给小郭氏:“是老太太说的,当时。怕太太想不开,才抱了大爷去,这些。秦太姨娘、徐先生都知dào

。”

徐镜屏也恨小郭氏,遂点点头:“大爷,你确实不是太太亲生的。”

“这事儿,只怕太太身边的夏妈妈也知dào

。”如意微微勾唇,小郭氏摇摇头,不肯信,仓皇的喊了夏妈妈,半天没人,如意道:“让她进来。”

秦氏才放了夏妈妈进来,小郭氏急切的抓着她:“你告sù

我,告sù

我,驹儿是我亲生的!”

夏妈妈目瞪口呆,再想不到这事儿居然被捅破了:“……太太,怎么这么问?”

小郭氏没察觉,郑元驹的眸色却暗了,小郭氏还要一个准话,夏妈妈噗通就跪下:“……生下来就没气了……老太太从外头抱了一个过来,说是您生的……还不让您知dào

……”

小郭氏全身没了力qì

,瘫倒在地,夏妈妈含着泪:“所以老奴才担心,担心大爷和您不亲近,撺掇了您……换个奶奶……”郑元驹别开脸,小郭氏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他明明和孝贤一般模样……”

如意此时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这世间相像之人多了去了,许是老太太特意挑了一个俊秀的给你……如今大爷的出身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挣回来的,就是这身世说出去了,也无伤大雅。”

她不肯告sù

她,郑元驹,确实是孝贤的儿子,只是母亲不是她罢了,这个隐患,绝对不能漏出来。

“宁顺……宁顺说的对!”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咬着牙说了这话。

徐镜屏忙给她把脉,她挣扎着起来:“我看不见了,驹儿,驹儿可在。”

“老太太,孙儿在这儿呢!”郑元驹坐在床前,握着老太太的骨瘦如柴的手,老太太叹口气:“好孩子……好孩子……你是我郭家的子孙,和你们太太,没有半分关系……”她喘了口气,对小郭氏道:“这个孩子,是侯爷外室所出,托了我照管,恰好你死了孩子,我用这个孙子换了一个死的……说出去,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老太太不肯让郑元驹成了父母不详的野种,她编了这番话:“驹儿,你和宁顺好生生的过……如今郭家眼看也要兴起来,我……我的话,休了你们太太!休回郭家!”

“老太太!”小郭氏泪眼朦胧的哭喊:“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夫君死了,都不肯回去守孝的妇人!我们郭家,要不起!”老太太说得越来越顺:“如今多少事,都是你折腾出来的,没有你,我们一家子安安生生的……”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我这一辈子,得你们这对乖孙,乖孙媳,也不枉半世孤独……我的儿……你们好好儿的……”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

“老太太!”屋里一时哭声一片。

如意这连日来的委屈和恐惧,借着这场哭,完完全全的发泄了出来,直哭的晕厥了过去。

小郭氏看着郑元驹直发抖,撇开了母子关系,她才醒悟到当初她所犯下的事情:杀人子嗣、送人妻房……郑元驹看着眼前似乎永远冷冷清清,实jì

上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的中年妇人,他道:“要么,送你会荥阳,为父亲守孝,再不进京来……要么,奉老太太遗命,休了你,送你回郭家……或者直接送你回草原……”

“驹儿……”小郭氏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郑元驹并不看她:“明天一早,马车就来,是去荥阳还是去蒙古,你自己看着办!”

“驹儿……我错了,你和孝贤长得一模一样,定然是孝贤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儿子……老太太和赵氏恨着我,才这样说……”她越想越觉得有理,忍不住埋怨起老太太:“都是要死的人,还这么挑拨咱们母子情分……我的儿……”她伸手要去摸郑元驹,郑元驹一把打掉她的手,毫不留情:“真的?假的,又怎么样?你可有半分把我放在心上?”

“有!有!”小郭氏点头如捣蒜,大声道:“我都想好了,去了西宁,就给你找个好媳妇,你这媳妇实在是跟她娘一样,是个祸水……”

郑元驹闭了眼,掩盖住满眼的失望:“送太太回蒙古,休书……等会儿来我书房取。”他替小郭氏做了决断,小郭氏拉住他,哭着求情:“……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也是你父亲的正房太太,你是庶子……也没有庶子撵了正房太太的道理……你不怕御史弹劾你这不孝的?”

“不劳太太费心,我已经把事情对皇上说了。”新帝,如今正愁怎么发落薛太后一家子……有郑元驹这个先例,一律送去给先帝守灵,也就顺理成章的。

“好……好……我不走!我死也要死在京城里!我受够了郑家!我也不爱蒙古……”她放开郑元驹,一头就往墙上撞去,郑元驹并不拉她,好在夏妈妈随时关注着,拖了她一把:“太太!”

小郭氏披头散发,头上油皮发红:“你好狠的心!若知dào

你不是亲生的,当初就该打杀了……”她哭嚷着,郑元驹对夏妈妈道:“看好太太,明天直接送回蒙古!要是出了纰漏,杀不得嫡母,她跟前的阿猫阿狗总是可以的。”

郑元驹出了院子,小郭氏的院子,还是如意特意挑选的,坐北朝南,采光极好,是个极为舒爽阔朗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左右,对三治道:“让金盏跟着去蒙古,她既然对太太忠心耿耿,就让主仆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大爷……”金盏躲在厢房,听到这话再也顾不得,就冲出来:“大爷你饶了婢子这一遭吧,婢子再也不敢了,婢子一定好生尽lì

的伺候了奶奶……大爷……”她哭的花容惨淡,郑元驹本想甩袖就走,可是又折了回来,金盏一喜,抬头就看到郑元驹抬脚就是给她一脚:“伺候奶奶!奶奶稀罕你这样的贱人!好丫头!这遭出卖了爷和宁顺,还指望着回去继xù

恶心宁顺,让你去蒙古都是便宜了!直接卖了,卖做女奴,送到蒙古去,若是能见到她主子,就是她的造化!”

说完才出去了,金盏蒙了,跟着小郭氏回蒙古,尚还有一线生机,如今卖做女奴……她起身就要跑,被几个虎狼媳妇压住了。(未完待续……)

4(6、终章(一)

老太太的丧事办的简单,但是来的人太多了,再简单也算隆重了,郑元驹如今是新贵,兵不血刃的就改朝换代了,薛太后既然病了,自然再没露面,崔贵太妃得知李灿没了,当场就晕了过去,宫里老一辈的太妃、太嫔哪里敢吱声!还是万皇后心善,请了太医去看了,说是伤心太过的缘故,可是晚上就吐了血,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薛氏害她,就再也没醒过来。

新帝是个心思深沉的,得知了也没发作,倒是被迎回来的夏太傅出头弹劾薛太后作为猖狂,要求皇上“大义灭亲”,新帝假意不肯,要“以孝治国”,群臣纷纷上书,连薛国公都自请罪责,新帝却不过,这才着皇后和诸位太妃、太嫔去皇陵守孝去了,追封先萧淑妃为圣母皇太后,重新安葬。

这下子后宫终于太平了。

前朝经了这番试水,新帝也大概知dào

了群臣的心思,也算是一箭双雕。

新帝找了郑元驹夫妇进宫,如意直接去了咸福宫万皇后处,郑元驹则是直奔上书房。

“……早想见你,可是你们老太太……你节哀。”万信昭本和如意关系好,如今说的真心实意,如意瘦了一圈,本就是个弱质的,如今更添了三分的楚楚动人。

“多谢娘娘挂念。娘娘也一向事忙,如今好了,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是可惜了万家。”

万家,抄家灭族,丝毫没有因为是皇后外家而有所手软和留情。对于万家的覆灭,如意并不惋惜。

“我知dào

你的意思,我如今是万家二房的,我在姑苏,找了个族弟,算作二房的子嗣。我的亲兄弟……我们老太太,逢年过节,也能飨一口热汤。”万信昭不以为意,接着又道:“你也不用替我担心,我是皇后,礼法就是最大的靠山,只要皇上有心,就算我是天王老子的闺女,还不是只能落个冷宫独守的份儿?所以,我只安分做好皇后。皇上的性子,你大约也能猜着些,不是那等轻浮蛮横的,我的好日子,在后头。”

如意真心笑了:“咱们一道选秀的,再想不到你有今天。”

说到这里,万信昭对如意狡黠一笑:“你有所不知,我那弟妹……如今住着长春宫,不肯走。”

后宫的女人们都被“请”去守皇陵了。万信昭住在新帝生母住过的咸福宫里,而不是长春宫。原来还有蒋子容的缘由在里头?

“她……”如意由此及彼,想到了李炜,神色黯然了些。万信昭牵着她坐了:“姑母的面子在里头,凭良心说,姑母对皇上一向不差。”

所以新帝也念旧,没有对蒋子容下狠手。

“只是姑母要求了她出去再嫁。不肯为废帝守着……哪里有皇后改嫁的道理?所以如今僵持着。”

如意愕然,蒋子容母女这要求,也着实过分了些:“大长公主此举太荒谬了。”就是要蒋子容改嫁。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提了出来。

“还有更荒谬的,张尚书说,兄终弟及,弟终兄及也能行得通,说是蒙古、南疆等地,都有兄弟死了,继承兄弟位置的,把弟妹、嫂子一并接收了的……”万信昭说着忍不住苦笑:“意思就是,若不肯放了她回去,就要赖在皇上身上……”

“啊?”如意张大了嘴巴,再想不到还能这么办!

“张尚书也太替皇室操心了些。”还是礼部尚书!如意冷冷道,万信昭摇摇头:“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找你来,就是告sù

你一件事儿。”

如意恭听。

“我那姑妈和弟妹,看上的,一直都是凤雏。”万信昭说完,如意就皱了皱眉,有些没赶上她的思路,万信昭知dào

她聪慧,也不多说,等如意想转了,眼睛瞪得越发大了:“她这是……要害死我家爷呢!”

谁敢收了李炜遗孀?最好的就是封作公主去和亲,大燕境内,只怕没有谁有那等粗的胆子。

万信昭见如意果然通透,拍拍她的手:“她还有条件的,并不是要夺了你的位置。”万信昭在如意耳边说了几句,如意不敢置信,今天进宫的一切真是太刷新她的三观了。

“你是说,只要我们大爷同意了,再去求皇上,皇上同意了,就能解了我的尴尬?”如意确认,万信昭点点头:“凤雏多欢喜你,你不知dào

,我在蜀地的时候看的清楚,当初来了王府,九死一生,残毒复发,昏迷里只听他念叨你的名字,我这不相干的都听得鼻子发酸,后来……皇上让他打前锋,他顺利进京来,接着迎接了皇上,那是多大的功劳,他把这些都丢一边,马不停蹄的就赶去了南边,去寻你了……所以,只怕他会应下这事儿来。”

“娘娘……宁顺不怕流言,若是凤雏在意,我也不会回京来,所以,蒋皇后的‘好意’,娘娘替我回绝了吧!”如意起身,跪地,身子竖的笔直:“还求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宁顺分说,宁顺并不曾有负我家大爷,求皇上……”如意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万信昭也鼻酸,拉着她起来:“若是皇上和我有意要凤雏离了你,早就下旨了。为着凤雏自作主张去南方,皇上气得不行,说等凤雏回来就让他下大狱!虽说……也算将功补过,皇上如今哪里离得他?”

如今京城新贵里头,有两个人最瞩目,一个是挥军北上的前定郡王郑元驹,一个是里应外合的安郡王李烨,前者如今是郑国公,后者如今是新宗正,最显赫不过的两个青年才俊。

“多谢皇上、娘娘体谅。”如意擦着眼角:“我家的爷的功劳,是真刀真枪的拼杀来的,不是那等沽名钓誉而来的,我的名声好不好,和我家爷的前程也不相干。若是皇上嫌我们夫妇碍眼,打发得远远儿的,赏口饭吃就成。”如意说完,万信昭就笑了:“孩子气!”

这时候,管事宫女丽人来说:“郑国公来给娘娘请安。”

万信昭捂着嘴对她笑:“这可真是羡煞旁人的恩爱,你就告sù

他,我这就放了郑夫人出去,也不必他来跟我请安。”

丽人抿嘴一笑,果真出去了,如意臊得脸儿绯红,嗔道:“这个人!”

“这是宁顺你的福气,咱们女人,要惜福。”万信昭对她了然的一笑,如意福身谢过了,郑元驹在丽人的引导下进来,给万信昭磕头见礼,才道:“微臣是真心实意来给娘娘请安的,为的是感谢娘娘在蜀中的照顾。”

万信昭板着脸:“我可不是为了你,一则是为皇上留住良将,二则是为妹妹留住夫君。郑国公,我是把宁顺看作亲妹子一般的,你不许欺负了她!”

“微臣领娘娘慧旨!”郑元驹装模作样的又磕头,万信昭撑不住笑开了:“罢了罢了,府上老太太的事情可安置妥当了?”

“灵柩已经送回荥阳了,微臣也是前日才回,家母留在荥阳为老太太守灵。”郑元驹夫妇两个扶着灵柩回了荥阳安葬,荥阳侯的爵位,还是让郑元骠承了。

“嗯,老人家也算落叶归根了。如今你们府上没个长辈……万事要商量着,好生过日子。妻贤夫祸少,宁顺,府里的事情你多担待,拿出主母款来,你的封诰,几日后就有消息了,别怕那起子刁奴欺你。”万信昭对如意道,又絮叨了一回,夫妻两个才回去。

万信昭对李熠把如意的话说了:“……她是个主意正的,皇上,您看?”

李熠笑道:“夫妻两个都主意正,凤雏也不肯这样的,你就回了姑母就是,要是再折腾,朕就送她去陪着太后,媳妇伺候婆母,也是天经地义的。”

万信昭道:“您怕是早知dào

凤雏的意思了,还由着姑母闹腾这一回,平白让我做了坏人!”

李熠摸着她的肚子:“谁敢说你坏人,他还消停吧?”

“嗯,消停着呢,我知dào

宁顺是小产了一个孩子的,也就没告sù

她。”万信昭道。

“嗯,三个月后再说,孩子小,精魂不全,别兴师动众的吓着他。”李熠眼里是掐的出水的温柔,万信昭抿唇笑了。

……

“我给推了,宁顺,你不会怪我吧?”郑元驹在马车上对如意说了皇上对他说的安排,如意摇摇头:“娘娘说这主意,我也给拒了……”

夫妻两个相视一笑。

“只怕张大人这个尚书到头了,皇上中意岳父。”郑元驹道。

“父亲怕是做不好。”毕竟出身在那儿摆着。

“你知不知dào

,李烨那家伙在京里遇到的最顽固的反抗来自哪儿?”

安郡王遇到的反抗?不该是那群君君臣臣的文官么?

“是慎言,我那好舅兄,指着他鼻子挥斥方遒的骂乱臣贼子,大长公主都没吱声,他倒是义正言辞,李烨气得差点没杀了他。”

“啊?”如意回来就遇到老太太弥留、断气,接着是忙乱的葬礼,都不曾和赵如谨好生说话。

“还是瞧在是我妻舅的份儿上,绑了他让皇上发落,皇上也不知私底下和他说了什么,如今倒是一心为皇上办差,皇上就想着索性抬举了你们一家。”

因为赵如谨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

皇上惜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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