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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剑仙》


第一章 哑女映雪

夕阳西下,暖暖的橘色阳光落在小村庄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这里是一个非常宁静的小村庄,村民和善,民风淳朴。

这个时候正好是各家各院开始做晚饭的时候,婆娘们吆喝着自己在外头野的孩子们,一边在厨房之中忙碌着,几只老母鸡围着灶台转来转去,想要吃从灶台上掉落的米渣。

柴门外的大黑狗汪汪汪地叫着,小孩子们风一样地跑进了家里。

“擦擦汗,该吃饭啦!”

一家与周围十分寻常的小木屋之中,一家三口正热热闹闹地吃的晚饭。

柴门外忽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是谁呀?”正在给自己孩子盛饭的妇人放下了手中的饭,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一边吆喝着,一边跑过去打开柴门。

是一个小萝卜头。

她五六岁的样子,小脸蛋十分可爱,柔软的黑发扎着双丫髻,身上穿着的是粗布麻衣,不过她实在是太瘦了些,看上去只有一把骨头,风一吹就能跑了。

小萝卜头安安静静的,看起来是个十分乖巧的小女孩。

她臂弯里挎着一个小竹篮,里头放着剥好的豌豆,还落着水珠呢,应该是刚洗过了,正好可以吃。

“哟,是雪丫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吃饭了没?”妇人熟练地牵起小萝卜头的手,把她往院子里带,“来婶子家里吃饭吧,正好这个时候在吃饭呢。”

小萝卜头顺从地跟着妇人进了小木屋,家里头正在吃饭的几个小男孩好奇地看着她:“雪妹妹!来我们家吃饭吗?”

那小丫头抿着唇微微地笑了笑,她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小竹篮吃力地举高了放在桌子上,指了指小竹篮,又指了指自己的头。

细细地看,那小丫头的额头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好像是才好的伤疤。

“哎哟你这孩子,自己家里都没有东西吃,还拿过来给我们干嘛呀,自己留着吃就是了。”妇人看到那小竹篮里头不多不少的豌豆,眼眶就有些发热。

这小萝卜头的名字叫映雪,住在村庄最偏的角落里,家里的父母双亲都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女儿可怜这个小女娃还是个哑巴!平日里说不出话来,只会打几个简单的手势。

平时村子里的人看她可怜,常常接济她,这丫头倒也知恩,她人小拿不动锄头种地,就拿了小小的铲子在自家的茅屋前种了一片小豌豆,现在正好是小豌豆收获的时候,她每天就采一些,剥一些,往各家各户送去。

前几天她走路被老李家的娃儿撞了一下,摔在了地上磕到了头,流了好多血,是这家的妇人看见了,连忙弄了些草药给她敷着止了血。她倒是记住了,今天便带了自己剥好的豌豆过来道谢。

映雪听了妇人的话,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说自己不饿。妇人就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又盛了一碗红薯饭给她,颇有些凶巴巴地说道:“怎么不饿!你家里又没有人给你煮饭吃,你一个人天天吃豌豆换的大饼怎么能吃饱!小小一个娃儿,身上一两肉都没有。”

妇人说着说着,眼角便有些眼泪,她以前也有一个小女儿,只是她身子不好,两岁的时候就病死了,如果她现在还活着,也和映雪一个年纪。

映雪看了看自己面前香喷喷的米饭,抬头正好看见妇人眼角有泪光闪闪,想都没想就踢掉了自己脚上沾着泥土的草鞋,扶着桌子踩到椅子上,站起身去为妇人擦眼泪。

映雪说不了话,只好甜甜地笑着,又摇着头,好像在劝妇人别哭了。

妇人自己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珠子,又招呼映雪吃饭,映雪肚子里咕咕地叫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红,不过她还是跳下了椅子,感激地朝着妇人福了福身,随后穿上了自己的草鞋便往外头跑了。

“这孩子哎。”

放在桌子上的小豌豆翠绿翠绿的,上头沾着的水珠子就像映雪的眼睛一样亮晶晶的。

映雪一溜烟地跑回了家,她小胳膊小腿的,到家的时候跑出了一身大汗。

她的家其实也不能算家了,屋子里破破烂烂的,连门都缺了半块,屋顶上更是破了好几个大洞,光从外头漏进来,在地上一块一块的。屋子里的桌子板凳都是缺胳膊少腿的,一片破败荒芜。

她跑进了家里,熟练地从一旁废弃的鸡窝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纸,那张纸上用红色的东西弯弯曲曲地写着些看不懂的东西,她将黄纸啪地一下按在了缺了半扇的木门上,一瞬间一道若隐若现的光从木门上浮起,好像一个透明的罩子将整个小木屋罩了起来。

映雪知道,这个时候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她张开嘴,随后哇地一下从嘴里吐出一块雪白的东西。

这东西像是一块玉佩,只是上线并没有雕刻着什么花纹,不过对着夕阳看,就能看见里头有隐隐流动的光辉。

“好饿啊”

映雪竟然会说话?不过这里并没有别人,无人听见这个平常只会打手势不会说话的小哑巴此时竟然说话了。

她喃喃自语了两句好饿,手中却没停着,在鸡窝里头翻找了半天,找出来一个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石匣子,又熟练地将石匣子打开,只见石匣子中光芒大盛,待光芒散去后,里头却是一汪晶莹的水,她把方才从嘴里头吐出来的白色东西放进了水中,随后盖好了石匣子,又仔细地放回了鸡窝里面。

映雪拍了拍手,走到一边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将自己手上的灰尘洗了干净,又在踩着缺了腿儿的椅子拿下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包袱,从里头掏出一个大饼来,随后盘腿坐在桌子下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蒲团上,一口一口将大饼吃了下去。

吃完了大饼之后,映雪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她并没有将书打开看,只是抚摸着书的封面,不知不觉地眼泪盈满了眼眶:“娘亲,爹爹,雪儿好想你们”

泪珠子大颗大颗地落在书的封面上,映雪哭的伤心,却没有发觉自己的眼泪并未被纸页吸收,而是慢慢地汇聚在了封面的三个大字“玄水诀”上。

待眼泪将玄水诀三个字全点亮后,那本书竟然浮现出淡淡的光辉来。

随后那本书册慢慢地从映雪手中腾空而起,映雪眼中还含着泪,呆呆地看着浮在空中的书。

那本书上渐渐地浮起了光,一个女人的身影慢慢地显示出来。

映雪呆呆地看着她,忽然发了疯一般扑到书前,哭喊道:“娘亲!”

“雪儿,莫哭。”

第二章 娘亲面容

书册上浮现的女子面容倾国倾城,容色绝艳,正是映雪从前日日能见到的样子。

这女子不由得伸出了手,只是她才刚刚抬起手,又叹了一口气:“雪儿,娘亲知道,你如今能打开玄水诀,定然是你又哭了。我的娇娇女儿从小是我们宠着长大的,现在能打开这本书册的禁制,定然是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可怜我的雪儿,一个人在那样遥远的凡界,实在是我的雪儿受苦了。”

映雪并不明白什么凡界玄水诀的,只是扑到那个女人的身影下,哭喊着:“娘亲,雪儿一直乖乖地听您的话,没有告诉别人玉佩的秘密,风叔与风姨姨都死了,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娘亲,你什么时候带雪儿回家,雪儿想您和爹爹了,呜呜呜”

她吃力地伸出手去摸女子的身影,不料她不过是一道浮现在空中的光影罢了,映雪的小手一下子穿过了女子伤感的笑容,扑了个空。

映雪现在只是一个衣着朴素,面黄肌瘦的乡村小姑娘,唯有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格外地吸引人,她眼中的泪水又不断地滚落下来,又伤心地大哭起来。

她只是一个才五六岁的小豆丁,离开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这样久了,现在骤然见到娘亲的样子,实在是伤心地不能自已。

不过看来那玄水诀之中浮现的女子并不能看见映雪现在的样子,她只是面带伤感地继续说着:“雪儿,时间不多了,娘亲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听好了!”

女子脸上忽然变得十分严肃,映雪被她脸上陌生的神情吓住了,呆呆地看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娘亲说,雪儿在听。”

“雪儿,你是我的女儿,是凌波仙子与浩阳真君的嫡亲血脉,更是时家的女儿!如今只有你一个人逃脱在外,可千万不要忘记自己身上流着的是时家的血脉!固然你流落凡界,到底你才是天底下最适合修真大道的人!万本归元,修真大道在你面前,不过是一条通天之途。”女子面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淡薄起来,她身上浮起了一种与身自来的自信感,仿佛天下一切在她眼前不过是蝼蚁一般。“我时家家训,一法道,二法天,三法长生,逆天而行,才是我时家本色,纵使天命要杀我,要咒我时家绝后,可时家,终究还是有后人!”

而这种自信感很快便散去了,她的眉目里浮现出浓浓的颓色来:“雪儿,即便娘亲曾经多番尝试将你从时家的宿命轮回之中摘取出来,到底发现是徒劳无功,修真大道与你天生相吸,有因有果,你必定不可绕过,终究要走上这一条修真之路。”

女子的美目之中流露出哀伤来,却仍在坚定地说道:“虽然我儿早慧,不过娘亲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听不懂,但是你一定要一字一句记好了。既然宿命不可阻挡,你终究要从凡界回来,踏上这条千难万险的路,那时时刻刻应当谨记,我时家儿女,面对宿命不可惧怕逃避,而是逆天而行!”

时映雪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女子在说些什么,然而她大概知道了,这个模模糊糊会被自己的手穿过的影子,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娘亲。只是她看着女子认真坚定的脸,却还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朝着女子磕了三个头,说道:“娘亲,雪儿一定记住,永远不会忘记。”

“玄水诀,是最适合我时家女儿的功法,更能够在早期掩盖你时家女儿的身份,你一定要勤加练习。娘亲让你带走藏好的玉佩,是你出生的时候自带的本命法宝,以娘亲与你爹爹的神通,却也不能看破这法宝之中藏着什么秘密,但是一定是令修真界趋之若鹜的极品,自你出世以来,这块玉佩引来了无数风波,你万万要藏好这玉佩,不可令人察觉。只是我的雪儿的性命终究更为重要,如若陷入险境,抛去玉佩能救求生,雪儿万万不可贪恋宝物。”

时映雪有些听不明白,一知半解的,那些什么修真,法宝,她都有些弄不明白,不过女子说的什么仙子真君,她倒是常常听别人这样称呼娘亲与爹爹。何况她知道,娘亲绝对不会害她,所以即使她听不明白,仍然仔仔细细地听了女子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将女子说的话记在心中。

女子还在说着:“我时家女儿,修炼日行千里,旁人看来的难处,在你面前通通不是难处,然而正是因为此等逆天天赋,你每进一阶,必受天劫,故而雪儿修炼时不可急于求成,而该稳住心境,尽量积累,以与天劫相搏。世间修炼奇才许多,然而进阶时引发这等天劫,别的人是不会有的,所以雪儿一定要记住,这是你一个人的秘密,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渡劫的时候更是不能被旁人察觉。在你还未到达出窍境界时,万万不可透露出自己时家女儿的身份,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这些,但是一定要记好了,万万不可透露于人,否则必定引来杀身之祸!”

女子的面容渐渐地开始模糊了起来,她的语气却轻松了许多:“追兵已到,娘亲要与你爹爹一同赴战了,雪儿,你是娘亲的骄傲,好好修行,娘亲相信你还能回来,娘亲与爹爹,在家里等你”

时映雪仿佛能听见与女子声音混杂在一起的兵器相接之声,还有各种砰砰砰的响声,混杂着许多人的哭喊。

女子的最后一声,乃是一句混杂着骄傲与深厚母爱的话:“剑来!狗贼,想要取我女儿性命,先从我夫妻身上踏过去!”

女子的影像如同水一般波动了一下,随后碎成了片片的光斑。

不知不觉间,时映雪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虽然她是个什么也不明白的小孩儿,但是她知道,是爹爹与母亲,还有已经死去的风叔与风姨姨一直在保护着她。

玄水诀上的光亮已经全部消失了,时映雪一个人呆呆地坐了不知道多久,忽然站起来用衣袖狠狠地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黑葡萄似的眼中渐渐地凝聚起了坚韧,是,她是什么也不知道,可是她的爹爹与娘亲是那样厉害的人,她是他们的女儿,从前是他们一直在保护她,等她变强,她也要这样保护爱她的人!

鸿蒙之中,似乎有一颗先前十分灰暗的小星星,忽然亮了起来。

第三章 白色玉佩

在看过了玄水诀之中娘亲的影子之后,时映雪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测。她在这个小村庄里头生活了两三年了,当初娘亲与爹爹送她走的时候,她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娃娃,虽说现在她也还是个小豆丁,然而对很多事情已经多了许多了解。

譬如她是知道的,这里与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很是不一样,连周围的人也不一样。

以前自己住在一个有许多花花草草的地方,空气之中甜丝丝的,吸一口气也觉得浑身舒畅,而自己家里头,娘亲与爹爹身边带着的小老虎和小兔子也是会说话的,有的时候爹爹和娘亲不知道去了哪里,都是小老虎和小兔子陪着时映雪在花花草草里打滚。

她的家里也有三两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哥哥姐姐伺候她与娘亲爹爹,娘亲与爹爹叫他们小仙童,他们的口中,都把娘亲称作仙子,把爹爹称为真君,虽然他们不会像娘亲爹爹一样带着她踩着变大的佩剑在天上飞来飞去,但是也会很多的小把戏她这些年在村子里的时候也会和年龄相仿的小娃娃一起去村头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家里的那些小仙童,还有送时映雪逃出来的风叔和风姨姨会的小把戏就和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里一样!他们会凭空变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平常也不见他们吃东西,好像从来不会饿。

说书先生说,他们都是仙人。但是我们都是凡人,不会法术,更不会御空飞行了。

那个时候小小的映雪丫头就会皱紧了眉头,自己的家里头,原来有这么多的仙人吗,那爹爹和娘亲也是更厉害的仙人咯?她就偷偷地学着故事里说的那样,有模有样地掐一些指诀,不过并没有什么用,久而久之,也只把这些当故事听,以为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小丫头罢了。

但是今天,时映雪听了娘亲说的这一番话,想了想自己原来在家中时候的所见所闻,知道自己与这些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娘亲也说了,她和爹爹在家中等她的!尽管现在她还是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丫头,但是她按娘亲的话,好好地修行,一定会回去,找到娘亲与爹爹的!

小小的时映雪心中掀起了无数斗志,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只是半晌,时映雪又泄气了,她好像,什么也不会。

时映雪皱起了眉头,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苦苦地想着。

她要从哪里开始呢?

时映雪冥思苦想,想起来说书先生说,那些很厉害的仙人,一开始都会捡到一本十分厉害的功法,还有超级厉害的法宝,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方才娘亲的影子不是说了,那块她天天含在口中的白色玉佩,正是她的法宝!

于是小映雪一下子站了起来,手脚并用地爬进了鸡窝里,拿出了先前藏好的那个石匣子。

时映雪的记忆不多,只记得这个石匣子,还有玄水诀,还有自己放在桌子下的那个十分不起眼的蒲团,都是娘亲亲手交给风叔让他带着的。虽然那个时候娘亲没有和她说这样多,但是时映雪记得娘亲将石匣子交给风叔的时候脸上神色分外严肃,一贯慈祥的风叔与风姨姨也是满脸敬重,时映雪就知道石匣子里头装着的东西万万不能被人发现。

风叔和风姨姨带着她定居在这里,不久风叔和风姨姨都得了重病去世了。风姨姨缠绵病榻的时候,就将小小的丫头叫到身边,将这个石匣子打开了,时映雪才知道石匣子中装着的是一块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玉佩。

风姨姨说,这块玉佩十分重要,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她就会没命的,吓的小娃娃心惊胆战,不过风姨姨也说了,玉佩平常放在石匣子中,便能隐藏上面的灵力波动,还能蕴养法宝,不过放的时间久了,就不成了,要拿出来一些时间,让石匣子散去灵力,这才能重新放回去。

虽然时映雪听不太懂风姨姨的话,也知道这块玉佩是拿出来,还是放进去,都不算保险,容易被人发现,于是她只好想了一个很笨的方法,平常就把玉佩含在嘴里,假装自己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到了晚上不得不睡觉的时候,就把玉佩拿出来放在石匣子中,以免睡着的时候将玉佩吞了下去。

这小哑巴,一扮就是两年,也亏得时映雪这么小的娃儿能想出这样周全的法子。

风叔和风姨姨在的时候,好像对村民们施了法术,村民一直都以为她们是一家三口,世世代代都住在村子里的,只是家里头很穷,夫妻二人身子也弱,这才病亡了,留下她一个孤女。时映雪居住的小破屋,其实也大有文章,平常出去的时候,将门板上贴着的黄纸揭下来,看起来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屋子,然而回来的时候,将黄纸贴上,外面就看不到里面了,很是神奇。

这黄纸好像还是风叔自己画的,时映雪想起来风叔风姨姨对她百般照顾的样子,又想起来二人面如金纸的样子,时映雪眼中不由得又泛起了泪光,只是小小的人儿也知道一味的哭泣无济于事,现在并没有人能帮她。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再将石匣子打开。

只是将天天含在嘴里的白色玉佩拿到手里了,即使时映雪知道这是个很厉害的法宝,却也只能和白色玉佩大眼瞪小眼。

时映雪心中有些泄气,撇了撇嘴,白色玉佩也没有眼睛,只是她一个人傻乎乎地看着这个玉佩就是了。只是她天生就不服输,拿着那块白色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正要放弃的时候,时映雪觉得手指头一疼,竟然被玉佩割破了手!

这玉佩平常含在嘴里的时候倒觉得十分平滑,今天怎么会割到手呢?

时映雪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去想了。上次她被李家的娃娃撞倒摔破了头,知道出血要用药草敷着,就想去找上回莫家大娘送给她的止血药草,不过手指头上的血却滴了下来,落在了玉佩上。

第四章 神秘空间

“咦”时映雪睁大了眼睛看着玉佩,只见从她指尖流出的血落在玉佩上,玉佩却好像吸水的棉布一样,将那滴血吸入了玉佩之中。

这个时候天都黑了,时映雪家中并没有油灯等照明的东西,玉佩的变化便格外显眼。

只见玉佩上沁入了一抹红色,那抹红色越来越淡,然而玉佩的白色也渐渐地变成了绯红色,而玉佩里也仿佛不再是固体,绯红色的物质就像水一样在玉佩之中流动着。

时映雪看得奇怪,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摸玉佩,不料眼前白光一闪,她竟然被玉佩给吸了进去!

而那块玉佩也凭空消失了,屋子里头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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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脑中一片眩晕,仿佛在不停地旋转着。她闭上眼,强自压下了心口的呕吐之感,只是不断地掐着自己的手指,鼓励自己撑过这一段眩晕她的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只要撑过去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时映雪脚下才有了踩到实地的感觉,她脑中的眩晕感还有些厉害,就随意地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着。

咦,这里的空气也是甜丝丝的,比从前在家里的时候还甜!

时映雪一下子以为自己回到了家里,她睁开了眼,欣喜地喊道:“爹爹!娘亲!”

然而四周只有一片绿色,鸟语花香,却不是她熟悉的地方,时映雪心中有些失落。

想到刚才是自己被玉佩割破了手指,血滴在了玉佩上,随后她就被玉佩吸到这里面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难道是被吸入到玉佩之中了么?可是现在玉佩还在她手心里,怎么会呢?

时映雪想不明白,干脆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脑海,娘亲既然说这块玉佩是和她一起出生的本命法宝,想来不会害她才是,于是鼓起了勇气,在这里四处闲逛着。

原来这里也不算大,时映雪走了一圈下来,发现这里不过是一个小院子大小的地方,前面是一片绿草地,盛放着许多她叫不上名来的花朵,在草地的后面,是一栋古朴的小木屋。

时映雪想进去瞧瞧,不过那门怎么也推不开,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门也还是纹丝不动。

可能是自己现在还太小了吧,力气不够,推不开这门。

初来乍到的新奇感已然褪下去了,这里毕竟不是时映雪熟悉的地方,她心中不免有了些无聊,暗自想着:“如果这里是在玉佩的里面,那我该怎么出去呀?”

不料出去的这个想法一动,时映雪就又一次陷入到刚才那种眩晕的感觉之中了,不过这一次恶心感不那样强烈了,时间也更短,不一会儿,时映雪又出现在自己一直居住的小破屋里头了。

玉佩还是静静地躺在时映雪的手心里,还是方才那个绯色流动的样子,除此之外看不出不对来。时映雪皱着眉头看着它,忽然心念一动,想着“再进去一次”,果然又是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不过这次眩晕的时间更短了,不一会儿她就又到了方才那片绿茵茵的地方。

时映雪大感惊喜,虽然她还不知道这样的地方究竟是什么,但是在瞬间在两个空间之中来回穿梭的感觉,实在是太神奇了!

平常这个时候时映雪一般都睡着了,但是今天她实在是兴奋难当,而且想起来刚才第二次穿梭的时候恶心欲吐的感觉好了许多,时映雪心中便划过一个念头。

她握着玉佩不断地在这里与玉佩之中来回穿梭,几十次之后,她只要心中微微一想“进入玉佩”,她便立刻能进入其中,而在里面的时候微微一想“出去”,就瞬间又出现在刚才进去的地方了,而且一开始那股晕眩的感觉也几乎都消失了。

时映雪发现了这个地方的玄妙之处,喜不自胜,只是她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于是喜滋滋地亲了一口玉佩,便又将玉佩放回到石匣子之中。

想起来娘亲刚才说的那个什么玄水诀,时映雪又去拿被那本一直十分破烂不起眼的书册,只是她找了半晌也没看到,最终才发现被自己随手放在了平常坐着的蒲团上。

时映雪心中有些羞愧,方才还想给娘亲争光呢,结果自己丢三落四的,哪里像是一个想要保护自己娘亲的人!于是心中又暗暗下了决心,一定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将玄水诀拿到手中,时映雪便翻看起来。

屋子中并没有照明的光,只有时映雪的玉佩隐隐散发着莹润的光辉,她便拿着玉佩充当照明的灯,挨着玄水诀一点一点地读着上面的内容。

虽然上面的文字她一个个的都能看懂,毕竟从前娘亲与爹爹教她识字,不过这些字组合在一块儿,她倒是看不明白,觉得十分艰涩。时映雪竟也不觉得枯燥无聊,仍仔仔细细地将玄水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虽然不曾理解,心中竟也多了些通畅之感,

她仔仔细细地将玉佩收到石匣子之中,又将玄水诀仔细地收好,发现自己装着大饼的破布包袱里头已然没有饼子了。

明天早上应该早早地起来,将门前种着的小豌豆收下来一些,给前面的几位叔叔婶婶送一些,这些叔叔婶婶怜惜她是个小哑巴,也颇为喜欢她这个懂事的样子,应当会拿一些饼子和她换豌豆的吧。

时映雪蜷缩在蒲团上,唇角微翘,带出来一个甜美的笑容。

明天也是很好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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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时映雪听见公鸡打鸣声,便早早地起来了。

她人少,做事情肯定慢些,所以她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去门前侍弄那些小豌豆。

她起来,先是从水缸之中取出水来洗脸漱口,随后又吃力地搬动着小木桶,将装着水的木桶带到种满了小豌豆的田边,一勺一勺地给小豌豆浇水。

不知道为什么,是大人们看她可爱,还是怜惜她一个人维持着生活,总爱夸她种的小豌豆比别人种的格外甜许多,时映雪太小,还不会生火煮饭,小豌豆也不是能生吃的,故而她还未尝过自己种的小豌豆,不知道是否真的大人说的那样甜。

第五章 天上掉下个怪老头

时映雪给小豌豆洒了水,就又拿来一个干净的小竹篮,开始采摘已经成熟的小豌豆,再将它们剥开,用清水洗干净。小映雪最喜欢的就是洒水和洗豌豆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她格外喜欢玩水,与水非常亲近。

“哎哟我的天!是什么玩意撞老夫?”

忽然时映雪的头上传来一声巨响,她才抬头,就看见一个灰色的东西从自家房顶边掉了下来,那是个是个巨大的擀面杖?!

嘭!

“摔死老夫了丫头快来帮帮忙,老夫这把老骨头都要摔散了,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来凡界游历,竟然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下阵,真是摔死老夫了”和擀面杖一起摔下来的还有一团灰色的东西,待落到地上了,时映雪才看清那是个灰袍的老者,看上去仙风道骨的,现在却龇牙咧嘴地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喊疼,看见时映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便招了招手,叫时映雪过来帮着扶他一把。

时映雪便乖巧地放下了手中的小豌豆,迈着小短腿过去,将老者扶了起来。

“乖丫头,这个你拿去吃。”老者站起来后,笑眯眯地摸了摸时映雪的头,说着手在自己的袖袍里不停地翻找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时映雪以为他要拿出什么糖果之类的东西来,不料那老者摸了半天,脸上的神色渐渐地有些窘迫:“诶,这个这个糖葫芦好像被老夫吃掉了”

时映雪有些想笑,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弯了弯唇角,偷偷地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能笑呢!不许笑!”那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嘴巴上的两抹八字胡亦一翘一翘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时映雪便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笑了,又从自己脚边拿起了和老者一同掉落的擀面杖,将已经缩小成正常大小的擀面杖递到老者面前。

“你这丫头倒怪讨人喜欢的,要不是你是个凡人,老夫带你回去收个弟子也好。”老者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只是看到时映雪将擀面杖拿了起来时瞪大了眼,仿佛活见了鬼似的:“怎么回事,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能拿起这个???”

时映雪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干脆跑开了,连自己刚才剥好的小豌豆都不要了,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小房子中,发现自己昨晚贴在门上的黄纸还没有揭下来,想来外面的怪老头应该看不见她了吧。

“怪事,怪事。”老者站在了门前,却显然进不来,他伸手摸了摸,果然好像触碰到一层屏障似的,干脆毫无形象地坐在了时映雪的家门口,使劲地挠起头来:“想不到老夫来这凡间一趟,还能遇见同道,这显然是个休止符阿,能起障眼法的作用,方才老夫还在法宝上打瞌睡,难怪忽然摔了下来,还以为是误入了哪位道友的阵法里,原来是撞在这个东西上了,真是稀奇。”

时映雪能听见怪老头在说什么,她有些好奇地看着被自己贴在门板子上的黄纸这个就是怪老头说的休止符?

不过怪老头在外面显然看不清时映雪在哪,他只是趴在一层无形的屏障上,对着门的方向说着:“丫头,你出来和爷爷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时映雪原本不想理他,只是想到自己昨晚还在想着修炼回去见娘亲爹爹,却什么也不会,而面前这个滑稽的怪老头刚才好像是踩着擀面杖在天上飞,他难道是一个会修炼的仙人?

时映雪这下子顾不得这样多了,她将门板上的黄纸揭了下来,正想说话,这怪老头就径直摔了进来,摔的灰头土脸,“哎哟我的老祖,今天真是把老夫这一辈子的跤全摔完了。”

小映雪看着老头四仰八叉的样子,不禁又偷偷地笑出了声,却还是将怪老头扶了起来:“老爷爷,您是仙人吗?”

“什么仙人?唔用你们凡人的说法,大概是这么叫吧。”老头子又抓了抓他的头发,将他原本十分整齐的道髻都抓散了,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丫头,你竟然不知道仙人,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休止符的?这可是十分上品的休止符!”

老头子一眼就看到了时映雪手中的符纸,眼露狂热之色:“乖乖,我们藏锋谷统共也就那么十几张上品符纸!”

不过虽然他满脸的狂热,却没有贪婪之色,更没有就这样抢走时映雪手中的符纸。

时映雪想了想,便主动将休止符递给怪老头,口中脆生生地说道:“老爷爷,您看吧。”心中暗自想着,这老爷爷说符纸是非常好的,如若她说是自己的,肯定会引起怀疑,这样想着就干脆撒了个谎:“老爷爷,这个是什么东西呀?是您说的什么休止符吗,雪儿没有听过呢。这个黄纸是雪儿从前帮助了一位和您一样从天上掉下来的老爷爷,后来他走的时候,就将这个送给了雪儿,说是把这个贴在门上,就不会有坏人进来了。”

怪老头点了点头,看完了休止符,又还到了时映雪的手里:“好丫头,你是个心善的,这也是你的机缘。这枚休止符是上品的休止符,能将其他修真者挡在外面,相当于一个小型的阵法。而且你这张符不是那些使用一次便焚毁的,而是可以一直用到符纸中的灵气消失为止。你好好的受着,莫要叫旁人拿去了。”

“雪儿记住了,谢谢老爷爷指教。”时映雪乖巧地点了点头,便将符纸叠了叠,收在自己的小荷包里。

“可怜见的,你家的大人呢?”怪老头并未离去,他左右看着这破破烂烂的屋子,心生怜惜。

时映雪闻言,想起了自己不知在何处的娘亲与爹爹,还有病死了的风叔和风姨姨,悲从中来,又流下了泪:“他们,他们都不在了”

怪老头见时映雪哭了,如临大敌,手忙脚乱地蹲下来帮时映雪擦眼泪,见她实在哭的伤心,只好自己扮出几个鬼脸来:”丫头别哭。”

第六章 告别莫大娘

他长得其实有些儒雅,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应当是个俊朗之人,不过这时候将眉眼滑稽地挤在一起扮鬼脸,实在是十分好笑,时映雪泪眼朦胧里看见了,不禁破涕为笑。

“诶,乖乖。你家的大人既然都没了,不如跟老夫回师门吧,做老夫的关门弟子。我们藏锋谷虽说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到底是个和乐地方,你跟着老夫,也没人敢说你的不是。”怪老头怜爱地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发,叹道:“可怜你一个小娃儿,一个人住的这样苦,身上一两肉都没有。”

“可是老爷爷我,我什么也不会”

“说的什么话,你就算什么也不会,那帮老头子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你可是我百里健的徒弟!谁敢对你怎么样,老夫头一个不放过他!”老头十分得意地一笑,小胡子一翘一翘的,看上去十分有趣。

时映雪太久没有感觉到过这样的保护,一时间又泛起了泪花。

她哇的一声又哭了,这叫百里健的老头顿时又手忙脚乱,时映雪却普通一下跪在了百里健脚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师傅请受弟子一拜!”

她人小小的,哭的都打起了嗝,还是将这句话说完了,百里健脸上有些恍惚之色,随后变成了浓浓的慈爱:“乖,你先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方才听你自称雪儿?”

“回师傅的话,我叫我叫映雪。”时映雪时刻记着娘亲说的不可透露自己是时家后人的话,于是只说了自己的名,不曾说姓,只是还跪在地上回着百里健的话。

“囊萤映雪,是个好名字。”他一抬手,时映雪便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拖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修真的力量么?

“乖丫头,以后你就是老夫的徒弟了,谁敢欺负你,老夫第一个给你报仇!”

“谢谢师傅。”时映雪觉得心中暖暖的。

百里健环顾了四周,觉得这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也没有什么好带走的,于是慈爱地看着时映雪:“丫头,我们走吧?”

时映雪却摇了摇头:“师傅,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说着她便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朝外头跑去,飞快地将成熟的小豌豆都采摘了下来,又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将小豌豆都剥开了,用清水洗了洗,便装在小竹篮里,挎在臂弯上,迅速地朝村中跑去了。

这个点有些勤劳的农家妇女已经起来做事了,见时映雪飞快地在田间穿梭,怜爱地和她打招呼。

时映雪脸上扬起了个笑容,只是她时刻记得自己不能说话,虽然现在玉佩不在她口中,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扮了这么久的小哑巴,如果忽然说话,肯定会吓到旁人的。于是时映雪挥了挥手打招呼,又飞快地往前跑着,一头扎进了昨天才到过的莫大娘家里。

莫大娘正在和面做馍馍,见时映雪来了,十分热情地招呼小丫头坐,莫大娘的两个儿子还没起来,莫大娘扯着嗓子喊着:“你们雪妹妹来了!别赖床啦!你们起来陪雪丫头玩一会儿,一块儿一起吃馍馍咯!”

他们还小,天**玩,莫大娘喊了一嗓子,两个儿子就一股脑地应声,衣服都没穿好,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围着时映雪转:“雪妹妹,今天这么早来找我们玩吗?玩老鹰抓小鸡,还是玩跳房子?”

时映雪连忙摆手,又转头去看莫大娘,示意自己并不是来玩的,随后将自己臂弯里挎着的小竹篮捧到莫大娘和面的桌子旁,踮起脚才把小竹篮放上去。

今天的小豌豆比昨天还多,唯一不变的是都与往常一样,清洗地干干净净。

时映雪指了指小豌豆,又指了指自己小破屋子的方向,比了个一大丛花的样子,又比了一个自己要走了的手势。

莫大娘大惊,顾不得自己手上还沾着面粉,就将时映雪搂到怀里去,惊愕地说道:“你一个小娃娃,没爹没娘的,要到哪里去?你莫大娘又不是贪图你那点豌豆才对你好,怎么了这是?慢慢说,别急!”

时映雪心中有些感动,连忙比了一个人的轮廓,莫大娘看不明白,以为是有人贩子要把这个可怜的小丫头骗走,护犊子一般将时映雪拦在身后,叉着腰就骂开了:“可怜见的,是哪个老不死没心肝的竟骗你这么一个小娃娃!”

时映雪想了想自己师傅百里健那个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禁抿着嘴偷偷地笑。

“咳咳。”有人在柴门外轻轻地咳了一声,那原来掩住的柴门便被一阵风吹开了。莫大娘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外头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时映雪从莫大娘身后探出头去,看着来人。

这人正是时映雪从天上掉下来的师傅百里健。

他方才被自己抓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已然梳好了,看上去一丝不苟,有些平易近人,又有些飘然出尘。百里健身上的道袍无风自鼓,在这一片质朴的小乡村之中瞧着分外鹤立鸡群。

“您是”莫大娘口中不自觉地便用了尊称,却仍护在时映雪的身前,警惕地问道。

百里健脸上浮起一份笑容,又有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他温和慈爱地看了一眼莫大娘身后的时映雪,才对莫大娘拱了拱手,微微地点了点头:“莫大娘,老夫乃是终南山上道人,雪丫头与老夫有缘,老夫有意收雪丫头做亲传弟子。”

莫大娘倒吸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哪里是终南山,然而百里健一身风姿,显然与凡人不同。她仔细地打量了百里健一番,脸上浮起惊讶之色来:“您难道是故事里的仙人?”

“老夫不才,如今也有八十二岁了。”百里健拱了拱手,时映雪惊讶地张大了小嘴,心中暗自感慨,她的师傅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竟然有八十二岁了?

莫大娘与时映雪的表情几乎一样,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打量着百里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虽然百里健站在门口,却并不是真正“站”着的,他的脚,分明离地面还有三寸的距离。

脚不沾地,御风而行。

“我的天,这辈子竟真能瞧见一回故事里的仙人”莫大娘喃喃自语,手上有些紧张地攥着自己的围裙。

很快莫大娘脸上的惊讶与不知所措就被惊喜所取代了,她满脸喜色地将时映雪从自己身后拉了出来,拉着时映雪一同给百里健鞠躬:“您真是太好了这丫头打小没了爹娘,能跟着仙人学艺,也是她的福气”

第七章 离开小村庄

莫大娘的两个儿子都惊呆了,傻乎乎地站在一边啃着手指,看着百里健。

百里健手上轻轻一抬,莫大娘与时映雪顿时感觉一股温和的力量将她轻轻地托起。

“我徒儿这次来,是感念莫大娘这几年的照顾,也亏她有心,小小年纪是个知恩之人,家中并无长物可赠,便将几亩豌豆托付于你,也是她的诚心。老夫已对那亩豌豆施了法术,十年之内那些豌豆皆会欣欣向荣,产量甚丰,也算是老夫对你照顾徒儿的感念之情。”百里健笑着,朝时映雪招了招手,时映雪抿着嘴笑了笑,朝百里健跑了两步,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给莫大娘磕了三个头。

莫大娘知道时映雪这是感激她这些年的照顾呢。

她心中高兴,只是乡下妇人也不知道面对仙人要做些什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百里健:“仙人,您,您可要用些饭食?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好吃的,还希望您不要嫌弃。”莫大娘说着就急匆匆地跑回了厨房,从蒸笼里头拿出几个热腾腾的馍馍,找了干净的手绢一包,捧到百里健面前。

“莫大娘好意,只是老夫既然修道,早已不食五谷。”百里健脸上的笑容不改,只是推拒着。

时映雪心中早已笑掉了大牙,这馍馍米香十足,她闻了都觉得肚子有些饿,而她刚刚明明看见百里健咽了咽口水。她偷偷地笑着,接过了莫大娘手中的香馍馍。

百里健的目光在时映雪手中的馍馍上停留的时间有些长,却还是有礼地朝莫大娘拱了拱手:“老夫这就带徒儿离去了。”说着他的手就在空中那么一抓,一根造型眼熟的长条东西便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他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那长条东西一下子大了起来,轻轻地漂浮在空中,离地一尺。百里健姿态潇洒地跳了上去,又朝在一旁呆呆看着的时映雪招了招手。

时映雪有些害怕,然而想了想自己此去修行,要吃的苦头比这肯定难得多,咬了咬牙,也学着百里健的样子,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徒儿,坐稳了!”百里健哈哈一笑,载着二人的长条东西一下子便冲天而起,窜上了九霄去了。

莫大娘眼眶之中有些湿意,时映雪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娃儿,这样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

“娘,雪妹妹还会回来吗?”莫大娘的大儿子抬头看着百里健与时映雪消失的方向,懵懂地问道,“雪妹妹,也去天上做神仙了吗?”

“我怎么知道呢,兴许以后雪妹妹也做了神仙,也这样飞回来,看看我们呢。”莫大娘用围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时映雪跟着仙人走了,怎么也比呆在他们这个小村庄可要好太多。

“好了好了,你们洗洗手,该吃饭了。雪妹妹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的。”莫大娘有些伤感地笑了笑,她故作凶横地大声喊自己的儿子们去吃馍馍,大儿子听话地去水缸边洗手了,小儿子还在呆呆地望天:“娘,那个老神仙站着上天的东西,是你的擀面杖吗?”

莫大娘听儿子这样说,也不禁回想刚才那个,好像真的是个擀面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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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以后,时映雪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御物飞行的经历,觉得实在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百里健带着时映雪飞上了天,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他猴急地朝时映雪伸手:“徒儿,那个馍馍,可否分一个给为师尝尝?”

时映雪被风吹的东倒西歪,她到底年纪小,胆子也小,哪里到过这样高的地方,干脆紧紧地抱住变大的擀面杖,闭上了眼睛。听百里健竟然问起那个香喷喷的馍馍,心中促狭鬼作祟,有意打趣这老顽童,才敢勉勉强强地睁开眼,故作不肯:“不行的师傅,您早已做了神仙,不食五谷了,徒儿还是凡人,肚子饿的厉害,三个馍馍也不够吃的呀!”

百里健方才在下面做出的仙风道骨的样子早已被他丢到了九霄云道,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时映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时映雪紧紧地抱着擀面杖法宝趴在上面,样子滑稽又可怜,才赶紧地袖袍一甩,在时映雪身上凝出一个光罩一般的东西来,又在袖子里头左翻又翻,,找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拿出一张符咒,在时映雪脑门上一贴。

时映雪顿时觉得四周的风小了许多。她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也能勉勉强强地和百里健一般站在擀面杖上面。

“徒儿,是为师思虑不周,不知道这回还要带你这么个小娃娃,要是早知道,就换一个法宝来了,省的你跟着为师风吹雨淋的。”百里健还有意挡在时映雪身前,时映雪心中又渐渐地泛起感动。“对了徒儿,为师刚刚忘了和你说了,你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跑了,我看了看,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要带的,就将你那整个小屋子收到了储物戒里头,你要找什么,就去这里头找去。”

百里健从手指上褪下一个玉戒,戴到时映雪的手指上。

那玉戒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戴上时映雪的手后,便自发地变小了,待缩小到时映雪手指的尺寸才停下。

时映雪心中暖洋洋的。

虽然她远远地离开了父母,可是身边,一直都有很好的人在保护她,对她好呢。

娘亲,爹爹,风叔,风姨姨,莫大娘,还有今天才认识的师傅,都对她这样的好。

她也要加倍努力,才对得起大家对她的爱呀。

时映雪微微一笑,将自己藏在怀里的手绢拿了出来,递给百里健,说道:“师傅您吃吧,我不过是与您开玩笑的,我又怎会将旁人赠与师傅的食物据为己有呢?我如今人还小,吃一个馍馍就好了,师傅吃两个吧!”

百里健大为感动,揉了揉时映雪的头,道:“还是雪儿疼为师!你是个好孩子。”他把馍馍拿在手中,十分开心地咬了两口,看上去果然是喜欢吃这些有趣的凡间食物。

第八章 答疑解惑

“师傅,雪儿有一问,修仙之人是否真的是与您刚才说的,超出凡尘之外,不食人间五谷,我看师傅吃的开心,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这般问问。”时映雪好奇地看着百里健吃馍馍大快朵颐的样子,心中十分好奇。

百里健手上一僵,露出一个被抓包似的笑容,他挠了挠头,一点儿方才仙风道骨地样子都没有了:“当然是师傅喜欢吃东西,所以才这般。人得了正道,自然是不用再吃人间五谷杂粮,不过人总是有口腹之欲,尤其你师傅我,尤其喜爱民间食物,虽说民间五谷不如灵谷淬炼体魄,到底还是十分美味的。”

百里健看着时映雪一副十分乖巧的好奇宝宝的样子,心中十分柔软,又解释道:“灵谷就是一些蕴含有灵气的谷物,外表上与凡人食用的谷物是一个样子地,将其做成一些食物,吃起来也能解口腹之欲,又能淬炼其体魄,增强灵气,不过灵谷售价高昂,你师傅我嘿嘿,有些吃不起!不过嘛,这些灵谷远了人间烟火气,你师傅我颇不喜爱,倒是凡尘之中的食物,才真正有些红尘中的味道!为师并非一生下来就是修仙之人,从前也做过凡人,对这些红尘之物颇为留恋。”

百里健脸上有些怀念之色,时映雪知道他可能是想自己在从前凡间的家人了,只是沧海桑田,如果百里健真的是如他所说,已经有八十二岁了的话,那他的父母亲人恐怕早已去世了。

时映雪有些同情地看着百里健。

不过百里健脸上虽然怀念,却并没有伤心或者痛苦之感,百里健看着时映雪的神情,大概知道是时映雪心中所想,只是说道:“人皆有轮回,为师的亲人父母虽然早已成为一黄土,但他们终将重新踏入轮回之道,又再世为人,为师既然踏入修仙之道,就当斩断红尘,心无牵挂。此番在人间做过亲人,也算是为师的因果尘缘。”

时映雪心中暗自撇了撇嘴,师傅说话可真是文绉绉啊,她都有些听不懂。

百里健看着时映雪懂非懂的神情,哈哈大笑起来,摸摸自己的胡子,手中掐了几个指诀,擀面杖一下子又飞得更高了些,他在空中迎风一展手,袖袍随着清风烈烈鼓动着,大笑道:“天地广阔,道法精深,无需拘泥于世间人情长短!雪丫头,你还小,待你年纪大些,就明白师傅所说了。”

“天法地,地法人,道法长生,道法自然”

百里健心中豪情壮志,他哼唱着时映雪不曾听过的歌谣,时映雪听着这歌,心中也激荡起一股豪情,他此时感受不到四周的大风,于是站在擀面杖上,十分好奇的四处观望着,二人立身于擀面杖上,于云天之中,仿佛沧海一粟,一叶小舟。而面前一道日光冲破云天,无比耀眼,浩浩汤汤,气象万千。

时映雪往地上看去,平常看上去难以翻越的大山峰峦,在天穹之上看起来也只有小小的方块样子,而人更是看不见了。擀面杖飞行的速度非常快,地上的东西呼呼的从时映雪眼前划过,于是平原,山川,大海,森林,草地,戈壁都呈现在她眼前,一一展现,又一一消失。时映雪地心中灵光一现,仿佛抓到了某种悟不到的天机,不过她现在还在仙门外徘徊,于是与这天机擦肩而过,灵光很快地就从她心中划过了。

时映雪也不觉懊恼,只是觉得这样看着景色,心中也格外地欢畅。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回师门去吗?”

百里健点了点头,时映雪就又问道:“那咱们的师门在哪里呢?雪儿刚才听师傅说您是钟南山上的道人,又曾听您说过,您从藏锋谷出来,这终南山与藏锋谷难道是在一块儿的?请恕徒儿无知浅薄,这些地方都没有听说过。”

神色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百里健怜爱地抚了抚她头上的小揪揪,看着前方的一片天光说道:“是为师忘记与你说了,咱们的师门名叫藏锋谷,在终南山上立宗。占了终南山一座山头,是钟南五峰之中最好的宗门。”

“那终南山上有很多宗门吗?”时映雪现在已经化身为好奇宝宝,什么都想问一问。

百里健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微微笑道:“那当然是了,这世间修仙门道何其多,三门大宗,五方仙门,实力强盛,而这像我们一般的小宗门,更是多如牛毛,不计其数,终南山上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宗门,皆在终南山上设立,不过我们藏锋谷中有两位金丹长老,故而实力较为强盛,才能占有终南山上灵气最厚重的一座山头,建立宗门。”

“乖徒弟,咱们从这里飞往藏锋谷,大约还需要两三个时辰,在这路上恐怕你无聊,为师就与你说一说如今修真界之中的事情吧。就如为师方才所说,三门大宗五方仙门才是如今修真界的顶级门派,其中三门大宗,都是立身于道法之中的,分别是北斗剑派,真武派,烈日山庄,五方仙门则不一样,分别是无垢崖,云浪道,合欢神教,万妖阁,焚魂宫。”

时映雪听着百里健说着,心中暗自记下这些宗门的名字。毕竟听百里健的意思,他们的藏锋谷并非那些在传说之中高高仰望的门派,那以后如果有机会见了他们的弟子,最好还是绕着走,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上身。

听着前面门派的名字,时映雪心中还颇为欣赏,北斗剑派,真武派,烈日山庄,无垢崖,云浪道,听上去都还是名门正派,至于后面的合欢神教,万妖阁,焚魂宫,听起来就有些令人恐惧。百里健活了八十二岁,哪里看不明白小丫头脸上的神色,大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合欢神教,万妖阁,焚魂宫,这三个地方听起来十分恐怖,你心中想的是,这些人皆是邪魔歪道,见了他们最好还是绕道走为妙,可是?”

第九章 起飞啦!

时映雪乖巧地点了点头。从前村头说书先生就说,邪魔歪道常常炼化生人魂魄,吸食生人精血,以此达成自己的成仙目,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心中发怵,却更多的是厌恶。

百里健看着时映雪的样子,想起来自己曾经还做凡人的时候,家中有个可爱的小妹妹,于是又多说了几句:“乖徒弟,其实你不必这样恐惧,虽然那些迂腐的老头都说,合欢神教等皆是邪魔歪道,但是正派之中亦有为正不仁的东西,而邪魔歪道之中,也有一心向道的好人,你不可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不过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尽量不要与这些人扯上关系,毕竟自古正邪不两立,而真武派作为三大宗门之中的中流砥柱,更是与合欢神教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说出来有些腌,等你之后长大了为师再与你说这其中的缘故,你日后千万不要掺和到真武派与合欢神教之间的斗争去,否则就是惹祸上身。”

时映雪乖乖的点了点头,怯生生的回答道:“是,雪儿听师傅的话,不与这些人扯上关系。”

百里健欣慰地摸了摸时映雪的小脸蛋,心里却想,哎,自己这小徒弟,一双眼睛格外好看,人却瘦得脱了相,面黄肌瘦的,想来这个小姑娘也是吃了很多的苦,之后回到藏锋谷之后一定要好好对她,到底是自己捡回来的关门弟子呢,一定要把她养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样子,到时候一定是全宗门中最可爱最靓的崽,让自己那个高冷的大弟子拜倒在小徒弟的石榴裙下!

时映雪看着自己师傅脸上孩子气的笑容,不禁微微地抿着唇笑了,这个傻师傅

老顽童百里健才感觉不到自己徒儿心中如何腹诽他呢,他一口一口咬着时映雪给他的馍馍,好像在咬着谁一样,咬牙切齿的。

“师傅,咱们师门可有什么规矩?”时映雪现在对修真的了解也不过是那点子说书先生说的东西,她勉勉强强记得说书先生说,许多宗门都有自己的规矩,那她一个外来的丫头,还是先了解了解规矩,这才不会给自己和师傅惹上麻烦。

百里健十分不可一世地咽下自己口中的最后一口馍馍,吹胡子大笑:“规矩都是人定的,哪里有什么规矩?你师傅我从前也是宗门数一数二的大手子,如今老夫我还有个得意的大弟子,虽然是个死面瘫,到底是个单灵根的好苗子,咱们这一支在藏锋谷都是横着走的,谁敢惹你不痛快?”

唔,听师傅的意思,自己上头还有个厉害的大师兄或是大师姐?

百里健见时映雪一张小包子脸皱成一团,哈哈大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脸蛋:“你小小年纪思虑这样多做什么,只要有师傅在一天,就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欺负你!徒弟,坐稳咯!咱们要飞快些,还能赶上宗门的午膳呢!”百里健手中飞快地掐着指诀,擀面杖顿时又向上拔高了几个度,风力顿时大了起来,尽管时映雪身上有百里健施加的神通,额头上还贴着一张滑稽的符纸,烈烈大风还是吹得时映雪东倒西歪的。

“师傅,飞低些,雪儿受不住了!”

“没有飞低的道理,咱们修真之人,原本就是逆风而行,你现在连御风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克服万难,踏上修真大道?”

“是,师傅说的是!”

时映雪晶亮的眼中出现了坚毅之色,她崩紧了全身,学着百里健的样子站在擀面杖上,不再一味地躲着大风的吹拂,而是努力地迎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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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擀面杖上飞行了不知几个时辰,眼前画面一转,忽然便来到一处山高谷深的地方。

果然空气之中有了些甜丝丝的味道,时映雪想到自己家从前浓郁的甜香气,又回想起先前师傅说藏锋谷占了终南山上最好的一座山头,灵气浓郁,想来这甜丝丝的味道,恐怕就是所谓的灵气吧!

百里健压低擀面杖,二人就好像坠落的流星一般猛地向地上砸去,快落地的时候,百里健手上才掐了个指诀,擀面杖这才停了下来。

他轻轻松松地从擀面杖上跳了下来,而时映雪就没有百里健那样轻松自如了,这吹了几个小时的大风,不免吹得她头疼脑热,才刚刚勉勉强强适应了风的滋味,一下子又停了下来,这下子就觉得仿佛在云中漫步一般,时映雪一下子就从擀面杖上跌了下来,幸好地上铺着一层软软的落叶,这才没有摔疼她。

百里健满脸心疼歉疚地去扶时映雪,拍了拍她衣裳上沾着的灰尘落叶。

“我说是谁呢,三师叔,您怎么一日日地从外面捡废物回来?”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子嗓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师傅,您少说两句罢,上次您和三师公吵闹,掌门还罚您了”这是一个怯生生的小丫头嗓音,听上去比时映雪大一些,大概有七八岁的样子。

“老夫说是谁呢,这不是掌门的爱徒么?怎么,这么多年还未突破筑基,也有这个本事骂老夫了?”

百里健转过身去,语气讥诮,连一个正眼都不看说话女子,只是拉着时映雪,往谷中走去。

女子被百里健的话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然而百里健根本不理会她,时映雪也不是个天生爱热闹的性子,百里健不与她多说,她也乖乖地跟着百里健往谷中走,并不会回头看身后二人。

“师傅”

“要你多嘴!还不是你不争气,同样是单灵根,你怎么就打不过那糟老头子家的木头盖子?”

女子尖锐的嗓音渐渐地小了,时映雪暗自记下了这嗓子的音色,想着是个难缠家伙,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哪有修行之人上来就骂别人是废物的!

“乖徒弟,你莫理她,疯婆娘一个!”百里健看时映雪垂着眉毛有些泄气的样子,怜爱地攥紧了时映雪的手。

谷中道路掩在众多枫树之中,微风拂过,枫树叶飒飒作响,听起来也使人心情愉快。

第十章 一千一百一十一阶

“徒儿不理她,徒儿只跟着师傅!”时映雪倒不是泄气,只是觉得女子这般,短短时间内就将自己和师傅,还有她自个儿的徒弟骂了个遍,一点儿修养也没有,时映雪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徒儿乖。”

二人在枫树之间穿梭着,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巨大的石碑前。

石碑上写着许许多多时映雪看不明白的符文,百里健倒是轻车熟路地在掌心结出一个印,往石碑上一拍。

“徒儿,这个是镇山石碑,只有会本门结印之人才能打开,其余人是不能进入的。”

百里健的嗓音刚落,石碑后的景色便忽然变幻,刚才眼前还是一片绿油油的枫树林,在百里健结印之后,眼前的景色却成为了一片落英缤纷的杏林。

一条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青石阶静静地躺在杏林之中,一阶一阶地往高处去了,而高处更是若隐若现,仿佛看不见尽头一般。

“徒儿,这是咱们藏锋谷上山的唯一途径,石阶湿滑,道阻且长,从前藏锋谷开山门广招弟子的时候,第一道门槛就是走着青石阶,能走完,才算是有了进入藏锋谷的资格。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要走完恐怕”

百里健的话还未说完,时映雪已经放开了攥着百里健衣袖的手,自己往青石阶上走了。

“诶,徒儿,你等等师傅呀!你走不完的,别累死在这路上了!”

百里健急的抓耳挠腮,下意识地又召出了自己的法宝“擀面杖”,扯着嗓子喊道:“雪丫头,不如跟为师坐法宝上山去吧。”

“三师弟,掌门的意思是,你这回又破例带了凡人回宗门,已经是十分大逆不道了。如果她自己能走完青石阶,藏锋谷就认下她这个弟子,如果她走不完,师弟你还是总归下次莫要做这等事了。”百里健的身后忽然走出一个青衫道袍的老者,瞧上去与百里健年纪相仿,不过他比百里健长得更为富态些,看上去慈眉善目的。

老者拍了拍百里健的肩膀,阻止了他坐上法宝去追时映雪的动作。

百里健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隐在一树雪白之中了,叹了口气:“净白师兄,你这说的什么话!她还小!这青石阶一共一千一百一十一阶,哪里走的完!别把她个小丫头真累死了!”

被百里健称作净白师兄的老者抖了抖自己手中的拂尘,语气之中透露出一股不可拒绝:“你的大弟子也是凡人,当初和她是一个年纪来的,你执意要破例收他,掌门便让他去走青石阶,他走完了,这才能成你的亲传弟子。咱们藏锋谷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你能侥幸捡回来一个单灵根,不代表这个也是!方才桃柔已然和我说过了,你那弟子连御风都不成,从你的法宝摔了下来,算什么可造之材。你怜惜她,大不了日后我亲自送她去修仙世家做个侍女好了,也算她的造化。”

百里健脸上的和善一下子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净白,嘲讽道:“现在说什么我的大弟子是凡人有什么意思?当初你们一个个的不愿意,可是年年小比,咱们藏锋谷的年轻一辈还不是只有他非夜一人独占鳌头?难道你们还不满意?单灵根的苗子这世上缺的很,就算这丫头是个五灵根的废柴,我也收定了!当年小师妹就是因为你和掌门大人一意孤行才惨死,我就想收这么一个女弟子,你们又不肯?也行,那我带着非夜和她一起走,日后与你们毫无瓜葛就是了!”

“你!”净白慈眉善目的脸上露出一抹怒气。

“哼!”百里健已经懒得和他说话了,他挥了挥手,祭出了自己的擀面杖,一下子跳了上去,便沿着青石阶去追时映雪的步伐。

“你尽管去追!掌门已经改动了青石阶的阵法,你现在进去,未必能找到她!”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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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浑然不知自己的师傅与师叔已经因为自己吵了一架。

她还是自顾自地努力地爬着阶梯。

其实时映雪心里想的很简单,刚才那位女修者说她是个废物,师傅也提到这青石阶是臻选弟子的第一道门槛,她既然要走上这道修仙之路,怎么能从一开始便借住师傅的能力与手段来逃避呢?如果她今天真的坐了师傅的法宝上山,那女修者以后见到自己和师傅,恐怕句句都是嘲讽了,那她就真的是个废物了!

何况时映雪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个可造之材。

她还不明白前面究竟有多少石阶,也不知道一千一百一十一阶的台阶究竟有多么难走。

时映雪一开始走的稍快,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是心中一直在数,记得已然走了三百多阶了。

她身上的粗布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微风一吹,带来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意,时映雪情不自禁地一抖。

地上的台阶湿滑,时映雪又走了大约一百多阶,脚下就和灌了铅一样,完全抬不动腿了,她眼帘之中都是自己额头上滴落的汗水,脚下的石阶渐渐地都看不清了。

时映雪抬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脚下一滑,竟直挺挺地摔倒在青石阶上。

这石阶愈往上走,就愈是陡峭,时映雪这一滑,就往下摔了几十阶,方才的努力一下子就泡汤了。

道路两旁的杏树忽然扭曲了起来,不复刚才看到的婆娑美景,仿佛化身为森森鬼影,和着凄厉嘲讽的尖啸声。

“你就是个废物!早点放弃吧!”

“前面还有几万阶呢,还是放弃吧,比你在这摔死强!”

“你再走,再摔一次,就要摔的头破血流了!早点放弃吧!”

“山下有清泉,你一定口渴了吧,这个时候放弃,正好回去喝水。”

“放弃有什么不好呢,百年来和你一样放弃的人多了去了,你放弃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她才走了这么一点,前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她可能还要摔很多次。

是啊,她现在出了一身大汗,身上又脏又冷,口中干咳,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不,这些皆不应该是她放弃的理由!

第十一章 进与退?

她绝对不会放弃!因为她是时家的女儿,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放弃,她枉做娘亲的后人!

无数的讥讽与勾引的话语还在挑动着时映雪心中的斗志,然而时映雪心中却愈发坚定。

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狠狠地摇了摇头,向那些在她耳边不断尖啸的声音喊道:“我不会放弃的!”

生嫩的女童嗓音在空旷的山谷之中回荡,竟压过了尖啸声。

时映雪手心里被刮破了,火辣辣地流着血。她只是胡乱地在自己衣裳上擦了一把,不再多管了。

四周杏林的婆娑鬼影已然消失了,在时映雪面前的只有一树落英缤纷的美丽,朵朵洁白的杏花花瓣落在青石阶,一片安静的样子,仿佛方才发生的讥诮,尖啸与鬼影皆是错觉一般。

唯一能够证明方才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只有地上一条长长的拖痕,正是刚才时映雪从石阶上滚落下留下的印子。

时映雪知道现在的自己要走完青石阶恐怕很有些难度,她现在口中十分干渴,出了一身大汗,更是气喘吁吁,此时的她需要休息,而不是逞能。

于是时映雪便盘腿坐在青石阶上,闭上眼睛,学着自己看过娘亲打坐的方式,虽然她不会调息,也觉得这样的感觉比一开始要好了很多。

时映雪闭着眼,看不见的是她周围的一层薄薄的水汽,欢快地围着她打转,时不时贴在她的身上,顺着她的毛孔百骸,渗入她的体内。

而时映雪身旁的一株杏树,不知为何结出了两颗汁多鲜黄的杏果,时映雪睁开眼便看见那两颗杏果在她眼前晃着,看上去分外诱人。她口中干渴,不由得伸手摘下了那两颗杏果,闻了闻,感觉是正常果子,便吞入一颗,嚼了嚼,清甜的汁水瞬间炸裂在她的口腔之中,让她觉得精神都好了不少。

这个时候的时映雪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天材地宝,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两颗杏果与她从前吃过的野杏子不一样,于是她只吃了一颗,将剩下的一颗藏在袖子里,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接着沿着看不到尽头的青石阶向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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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阶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古朴的大殿。

大殿殿下有十几童子静静立着,殿中立着一座仙尊像,像前设了香案香炉等物,香案下摆着四个蒲团,其中两个盘腿坐着两位鹤发童颜的老人。

这两位老人正一同吐纳着天地灵气,姿态安静而温和,无人打扰。

而偏殿之中,也坐着两位看上去年轻一些的修者,其中一位身着紫色大氅,衣襟上绣着洁白的玉兰,看上去分外高洁;另一位身着淡青道袍,手中捧着一柄玉如意。

二人面前悬着一张丝帛一样的东西,只是上面显示的画面,赫然是时映雪在青石阶上努力爬台阶的样子。

紫衣修者静静地看着,而道袍修者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掌门师兄,你刚才也看见了,这回三师弟带回来的丫头,好像也不是个普通凡人。刚才她早就精疲力尽了,是周围的水灵气主动为她补充精元。”

紫衣修者并未说话,甚至连眉毛都未动一下,只是淡然地看着丝帛显示的画面瘦巴巴的小丫头衣裳都湿漉漉的,连头上的鬓发都滴着自己的汗,她的身影在数不尽的青石阶上看上去分外渺小,却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掌门师兄,这世上能让灵气对自己先天亲近的,唯有天灵根,这凡人女孩说不定正是万中无一的水系天灵根。三师兄已经有了非夜一个,这丫头如是个好苗子,可否拨到我名下,让我来亲自教导?”道袍修者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他有些悲伤地说道:“掌门师兄,您也知道的,我那小徒儿前些年冲击筑基的时候损了经脉,到现在也未曾恢复,倘若我门下再无一个正经弟子,恐怕钟南山日后,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紫衣修者仍旧没有说话,道袍修者期冀的看着他,眼中的神色渴望不已。

良久紫衣修者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将面前的丝帛收了起来,惜字如金地开口道:“收徒原本就是看缘分的事情,你既然机缘不到,强求也没有意思。”

道袍修者眼中的渐渐地起了绝望之色,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你下去罢,这个徒弟,我替藏锋谷总归是认的。你若是实在想要,你自己与天行说罢。”紫袍修者起身向外走去。

天行正是百里健的字号。

当年的旧事,许许多多都藏在灰烬之中,随着香炉之中香灰一日日的累积,渐渐地尘封在了过去。

百里健在他这一辈行三,师承老掌门玉书道人。

老掌门玉书道人与他的师兄玉清道人正是藏锋谷现在的最大倚靠两位金丹长老。玉清道人早已丹结五品,玉书道人也丹结六品,在终南山上护住藏锋谷绰绰有余。这两位正是青石阶尽头大殿之中蒲团上打坐修行的两位尊者。

这两位道人皆是师从已故去的祖师爷,不过虽说玉书道人与玉清道人师出同门,玉清道人性格却寡淡的多,平日里也不与众人往来,只有在宗门有难时才出手相助。

自玉书道人接任新的掌门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座下收了四个亲传弟子,大弟子,也就是今时今日的掌门,紫鸾道人王阳,二弟子净白道人杨树海,三弟子天行道人百里健,四弟子若白道人柳玉丹。

方才在丝帛前说话的两人,正是紫鸾道人王阳和若白道人柳玉丹。从前四人一同跟随玉书道人修行的时候,王阳与柳玉丹的关系便好,百里健性子洒脱不羁,与三位师兄师弟的关系不算太好,尤其与老神在在的净白师兄和神秘兮兮的若白道人不对盘。

如果百里健刚才在此,听到柳玉丹想要将他的映雪小徒儿抢去,恐怕气的这就要打起来。

且说若白道人听紫鸾道人这般说话,以为他这边是答应下了,毕竟还有余地,于是喜形于色地走了。

紫鸾道人又闭上了眼,仿佛在冥想一般。在若白道人将要走出大殿的那一刻,紫鸾道人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将杏花林施了阵法,那小女娃出来后一刻钟天行师弟才能出来,你若有心,在他出来前看一看他那小徒弟可否愿意跟你去吧。“

若白道人脚下步子微微一停,随后回过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掌门师兄。”

第十二章 非夜

天色渐晚,晚膳的暮钟悠然响起,许许多多原本做着打扫等粗实活计的外门弟子三三两两地放下自己做的事情,一同前往饭厅用膳。

“一千一百一十一……”

仿若蚊吟的小女孩嗓子从青石阶上传来,左右经过的小童目露惊讶,今年的山门还未开,这就有人上来了?

他们只算是外门弟子,虽然平日里也有筑基练功的机会,比之内门弟子却少了不少,自然不知道天行道人又带了小徒弟回来的事情,听到有人上来了,又是惊讶又是防备地拦着。

先是一只小手伸了上来,随后一个浑身几乎被汗水沾湿的身影精疲力尽地爬了上来,躺在地上仿佛有些失去了意识。

这些外门弟子虽说不是内门弟子,到底也是经历了当年挑选的人,知道走完这一千一百一十一阶青石阶的辛苦,这么多年来,年纪最小的能走完青石阶的人就是天行道人的大弟子,如今藏锋谷年轻一代的骄傲,非夜师兄。

非夜师兄当年走完青石阶的时候是十岁,但是眼前这个小女孩不过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瘦瘦巴巴干干扁扁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竟然能走完如此冗长而湿滑的青石阶!

四下哗然。

时映雪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有些脱水难受了,她原本只是凭着一腔热血走到现在,现在走完了这青石阶,精疲力尽就猛地一下袭来,让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在杏林之中青石阶上走着的时候,时映雪其实是看不见外头天空的变化的,所以她此刻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看着头顶的橘色天光,才恍然发觉原来她已经在青石街上呆了这样久,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时映雪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身边围着的外门弟子哗啦一下散开分出一条道路,齐齐向来人躬身行礼:“见过若白道人。”

来人并未理会诸位外门弟子,只是挥了挥手,有些急切的走到瘫倒在地上的时映雪前,将她扶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可愿意跟着我修习?”

时映雪并不认得来人,说起来她其实是有些害怕与陌生人相处的,百里健性真情明,时映雪才由衷地觉得亲近,对这样全然不认识的人,时映雪心中还是有些抵抗的。

何况时映雪睁开自己被汗水浸湿的眼,看见若白道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她心中却并无亲近之意,甚至还有一两份害怕。

于是她缩了缩身子,避开了若白道人扶着她的手,有些勉强地微笑道:“见过这位仙人,我已经有师傅了,我的师傅叫做百里健,不知这位仙人可见到他了?”

若白道人闻言,抓着时映雪的手愈发用力了,甚至捏得她有些疼:“你还未敬茶拜师,天行算什么你师傅!我已突破融合之境,你师傅不过还在开光五层徘徊,你跟着我,将来才有出路!”

时映雪皱紧了眉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道剑光忽然从远处飞来,硬生生的插进了若白道人与时映雪之中,若白道人避其锋芒,不得不放开时映雪的手。

剑光散去,时映雪才发现抱着她的人由若白道人变成了一位才十二三岁,目光冷淡而疏朗的少年人。他如今眉目还未长开,一团玉雪可爱,还不可见以后长成的样子,眼中却已经透露出了沉着冷静之意,仿佛一把已经打造好了的惊世神兵,才将将出鞘就显露出惊人气势。

“这位是……”

“他你都不认识?这位是天行道人座下的大弟子非夜师兄。”

“竟然是非夜师兄?非夜师兄不是日夜在乾云洞闭关,无事不出洞府的么?”

“谁晓得非夜师兄性情一向古怪,和天行道人一个样子。”

四下窃窃私语,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百里健号天行道人,却也大概猜出这位师兄是她的直系师兄。

否则怎么会特意来将她从这位奇奇怪怪的修者手上救下自己?

时映雪现在浑身无力,只好睁着一双分外莹润的眼看着非夜,眼中透露出感谢之意。

非夜仿佛冰雪雕琢的脸上极快地划过一丝笑意,他将时映雪从怀中放下,只是扶着,一面转过头去,冷淡地看着若白道人:“若白修者,师傅早些便通知了我将带小师妹回宗门,小师妹如今精元耗尽,我应当尽早将小师妹带回乾云洞修养,便不陪修者说话了。”

“你这是你与师叔说话的态度?”若白道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勃然大怒。“天行就是这样教导弟子的?我竟不知道藏锋谷还有你这样桀骜不驯的小辈了!”

非夜唇边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他右手在身后掐了个指诀,乳白的灵气化作一团蒲团,软软地拖着时映雪。

随后他松开了托着时映雪的手,自己的手在虚空之中一抓,抽出一柄精光四溢的短剑,顿时烈烈大风从他身旁卷起,吹动他的鬓发,他冷漠无情的双瞳便显得更是精致无双:“我早就说过了,我只认师傅一人,至于师叔,非夜不明白,也不曾有。若是修者今日欲与非夜一战,非夜迎战。”

非夜身上气势陡涨,他脚下浮现起一个金光闪闪的光圈,大约有两丈的样子,光圈飞速旋转着,其中纹路流转,锐不可当。金光熠熠,映照非夜无双容颜,不似凡间之人。

四周围观的外门弟子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非夜师兄已然筑基了?半年前他闭关,尚是炼气九层,如今竟然已经筑基了?”

“好小子,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筑基而已,也敢在我面前叫嚷不休!”若白道人讥讽一笑,他脚下顿时同样浮现起一个光圈,红色光芒掩映其中,比非夜的光圈大了整整一圈,大约有三丈方圆。

“若白道人竟然也突破融合之境了!非夜师兄虽说天赋卓绝,可怎么也打不过若白道人啊他莫不是疯了?”

时映雪并未被面前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反而颇有兴致地看着非夜与若白脚下流转的光圈。

第十三章 内斗?

“若白!回来。”大殿之中忽然传来一声雷霆惊怒之声,时映雪认不得,非夜与诸位外门弟子却知道。外门弟子跪了一地,俯首齐声喊道:“见过玉书真人。”连若白都收起了自己脚下的光圈,转过身去朝着大殿的方向躬身一礼:“师尊。”

非夜却毫不在乎地笑了一声,他手腕一转,便将自己的佩剑收了起来,只是扶起时映雪,往一旁走去。

“大胆!你见师叔不行礼也就罢了,如何闻见了你师祖也不行礼!”若白此刻眼中阴沉如水,他大喝一声,想要止住非夜的去路。

非夜根本不理会若白,只是扶着时映雪。

时映雪分明看见若白道人眼中紫光一闪,几乎是顷刻之间若白道人手上红光乍现,一道红色短刃便朝非夜的胸腹袭去。

融合境界的修真者一击,纵使非夜多么天赋卓绝,以他的筑基之境,恐怕无法应对。

众人惊叫,非夜欲抽剑相对,不料若白竟放出神识威压,将他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道红色短刃飞来。

时映雪敏锐地察觉到面前撕裂而来的炽热力量,非夜却将她抱在怀中,用尽全力侧过身去,竟想以自己的肉身扛下这一击。她心中大动,也不知是怎么的,用尽全力挣脱了非夜的怀抱,手上一扬,大喊道:“不许伤害我师兄!”

天地之间一股磅礴灵气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涌入时映雪的四肢百骸。

她身躯小小,此刻却仿佛力量无穷。

四周几乎化作实质的淡蓝色灵气疯狂地朝时映雪的双手涌去,于是一股仿佛蓝色丝缎一般的光束从时映雪掌下飞出,与红色短刃撞在一起。

嘭!

震耳欲聋,在场诸人耳中只能听到一声巨响,随后是久久不曾停息的低鸣之声。

若白道人面色铁青,时映雪有些懵懂地收回自己的掌,口中微张,一口鲜血却喷涌而出。她小小的身躯往一旁倒去,非夜一个瞬步便到了时映雪身后,接住了她。拂开她脸颊被汗水与鲜血浸湿的鬓发,才发现她的小脸一片雪白,毫无生气。

“柳玉丹!你竟敢对我两个徒弟动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青石阶上一道淡色光影急速飞来,正是时映雪的师傅百里健。

百里健正好从青石阶的阵法之中出来,一眼就看见时映雪口中喷出鲜血,心中又惊又怒。

百里健看着自己许久不见的大徒弟面如冰霜地抱着生死不知的小徒弟,地上一小滩鲜红血液,百里健觉得自己都快烧起来了。心中多年积攒的怒气喷薄而出,百里健大吼一声“剑来!”,手中便由灵气剥蚀出一柄暗色长剑,他握紧剑柄,一步一步朝着若白道人走去。

“百里健!你不过开光五层,也敢对我动手?何况师门不许内斗,你都忘了?”

“你伤我徒儿,同样是内斗!”

“这小丫头还未给你敬茶,也还未给祖师爷牌位上香磕头,不算我藏锋谷弟子,算什么内斗?你大弟子非夜也不算藏锋谷中人,我何来的师门内斗?死个把外人,与我藏锋谷何干!”若白好整以暇地看着百里健提剑走来的样子,洋洋自得。“这丫头死了也就死了,你要缺徒弟,我去外头随便给你寻一个回来就是了,莫要伤了师兄弟和气。”

若白道人好像全然不记得自己方才想要时映雪做自己弟子的想法,此刻时映雪是死是活,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重要了。

“你也配称藏锋谷!”百里健一双眼睛烧的通红,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若白道人,手上青筋爆出。

“你敢打我么?”若白道人走进百里健身旁,压低嗓子冷笑。“你若打我,就是当真的师门内斗。”

百里健手中暗色长剑渐渐化为灵气逸散,若白道人得意地勾了勾唇:“师兄,识时务者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若白道人口中剩下的一句“为俊杰”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左颊上便挨了一巴掌,百里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用力之大使他都没反应过来就跌倒在地,道髻都散了,看上去滑稽而狼狈。

“天行,若白,进殿来。”

这带着凌厉威压的嗓子合着再一次敲响的晚膳钟声一同从大殿之中传出,各位外门弟子也知道今天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了,少看少说才好,一下子就都散去了。

百里健与若白道人都被威压压得不能动弹,身子不受控制地自动朝祖师殿走去。

百里健用尽全力偏过头去看被非夜抱在怀中的小丫头,手中灵光一闪,一个瓷瓶子就晃晃悠悠地朝非夜飞去。

“非夜,这是三元丹,你将你师妹带回乾云洞去,为她运功疗伤,再喂她吃一些六壬逍遥丹补充精元!”

非夜微微地点了点头,百里健这才放心地进了祖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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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便不大妙了。

时映雪昏迷不醒了许久,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可是外头因为她,几乎闹翻了天了。

百里健和若白道人被威压带入祖师殿,二人一进殿,便各挨了玉书道人一拂尘。

这可是金丹修士的一拂尘,二人一个开光,一个融合,都被打的吐了血。

百里健倒是坦坦荡荡的,一进门便跪在玉书道人面前,玉书道人拿拂尘抽他的时候,他也跪得笔直笔直的,一点儿不躲,纵使这一拂尘当真极疼,百里健也一声不吭的,咬紧了牙关,将喉头腥甜咽下。

若白道人原本看着拂尘抽来,身形已然动了,然而玉书道人哪里会让他就这样躲过去?金丹修士的威压一放,顷刻间若白道人便动弹不得,生生挨了这一拂尘,他顿时就吐出一口血,龇牙咧嘴地嗷嗷叫唤起来:“师尊师尊,弟子错了!”

玉书道人淡淡地瞥了百里健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若白道人面前:“你错在哪里?”

“弟子弟子弟子不该觊觎师兄的徒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百里健如今提到时映雪就一肚子火气,他直挺挺地跪着转过身,给玉书道人磕了三个头,咬牙切齿地看着若白道人说道:“你若是要收雪丫头,原本也不算大事!只是你是修真人,为人心思为何如此歹毒?你也知道你自己到了融合之境,就算是我与你对上也没有胜算可言,你就敢这样对非夜和雪丫头动手?”

第十四章 月牙泉

玉书道人臂弯之中的拂尘微微一动,示意百里健不要多说。

百里健看在自己师傅多年对自己的悉心教导,勉勉强强地压下了心中火气,一双精神矍铄的眼却死死地盯着若白道人,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玉书道人见二位弟子都冷静了许多,叹了口气,又叫小童去把掌门紫鸾道人喊来。

再后来,祖师殿之中究竟密谈了什么已然不得而知了,然而脾气潇洒的天行道人竟然在祖师殿之中动了怒,不顾玉书道人阻拦,将自己的师弟若白道人打断了一只手臂,而紫鸾道人更是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前任掌门玉书道人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心中有愧还是如何,虽然天行道人将若白道人左手打断,只罚了他在自己的洞府乾云洞之中面壁十年,不得出洞,而若白道人同样遭了禁闭,紫鸾道人也挨了斥责。

众人虽然不知究竟为何,可是这问题的漩涡中心显然是那个自称天行道人百里健徒弟的小丫头时映雪。

这丫头小小年纪,虽说时间有些长,却也爬完了整整一千一百一十一阶青石阶,成为了门中能走完青石阶的年纪最小之人。

若白道人对非夜与时映雪动手,虽说是大逆不道,只是以时映雪如今的水平,就算是刚刚开始修炼的外门弟子也能看出时映雪不过是个还未引气入体的**凡胎。她是怎么将融合之境的若白道人一击化去的?

众说纷纭,不过风云中心皆在乾云洞,也没有谁有这个胆子去打探消息。

按说如今藏锋谷,虽说没法与名门正派相比,却也有拿得出手的几个修者,五品金丹玉清道人,六品金丹玉书道人,掌门紫鸾道人与若白道人皆是融合之境,净白道人已然到了开光二层,天行道人已然到了开光五层,对比终南山左右的小宗门,也算是人丁兴旺了。

不过不知是否是因为终南山附近灵脉渐渐枯竭的缘故,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反而越来越少。

附近修真世家出生的幼儿,身居灵根者越来越少,就算有,也是五灵根四灵根,于长生大道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论是藏锋谷,还是左右的小宗门,如今的新一代修者,皆是一副人丁稀少的样子。譬如藏锋谷,一代祖师爷早已仙去,二代留下来的弟子也只有玉清道人与玉书道人,三代弟子是紫鸾道人等四位,到了四代弟子,也就紫鸾道人门下有个年纪三十岁的炼气九层,净白道人门下有个三十五岁的炼气八层,天行道人门下十三岁的筑基一层,若白道人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弟子,唯一资质尚可的弟子早年筑基的时候损伤了经脉,现在还未调养过来。算上几个没有被道人们收做亲传弟子的四代内门弟子,还有几个五代弟子,零零总总也不超过二十个炼气。

诸如藏锋谷这样的情况,在外面也比比皆是,只有更差没有更好的。

所以资质好的苗子越发地受宗门重视,非夜就是一个。

非夜是百里健从外头捡回来的凡人子弟,只是他天资卓越,乃是万里无一的金系天灵根,修行事半功倍。而他性格天生古怪冰冷,也没人敢去招惹他。十三岁筑基,放眼整个南荒,也是为数不多的佼佼者。他是藏锋谷年轻一代的骄傲,所以整个藏锋谷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外门弟子更是知道,不能招惹这位如今掌门眼中的眼珠子。

如今又来了一个仿佛更厉害的小丫头,藏锋谷的天,又要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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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云洞。

这里是百里健的洞府。

百里健受罚回到乾云洞的时候,非夜正在替时映雪疗伤,他看见百里健颇有些憔悴地进了洞府,一贯冰冷的眼中微微地透露出些关怀。百里健摆了摆手,皱着眉头看着被摆放在木床上的时映雪,有些虚弱地问道:“徒儿,你师妹现在怎么样了?”

非夜惜字如金地说道:“不大好。师妹经脉有损,用了师傅的三元丹才止住了师妹的伤势,六壬逍遥丹也吃了,师妹不见转醒。”

百里健急地团团转。

非夜看着百里健心急如焚的样子,冷淡的黑瞳之中暗芒一闪,忽然说道:“师傅,师妹恐怕是水系的天灵根。”

“天灵根……”百里健脸上浮现起恍惚,只是这种恍惚很快就被急促取代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你小师妹现在生死未卜地躺在这里,我将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小丫头带了回来,这才没一天,她就成了这个样子,我心里实在是……万分愧疚……”

非夜看向时映雪的眼神之中也带上了一丝怜悯,刚才如果时映雪不出手,此时躺在这里的就是他非夜了。

原本他人情就淡,师傅收不收徒弟对他来说也不过尔尔,如今他倒真的有了个柔弱小师妹的感觉。

“师傅,我并非是想说小师妹的修炼天赋如何,我也不是那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只是您看,小师妹明明尚未引气入体,却能够调动天地间的水灵气力量,故而我猜测师妹乃是水系的天灵根,水灵气对小师妹天生亲近。我曾经在古籍中看到,天灵根者可用天地灵气来转化体内伤势,如果小师妹果然是水系天灵根,此时把小师妹放到水灵气浓郁的地方,也许比这样放在木床上要好。”非夜将时映雪从木床上抱了起来,转身便往洞外走去。

“你说的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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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谷立在终南山五峰的主峰上,此处天地五行灵气浓郁,尤其是木灵气与土灵气十分磅礴,然而水灵气也不容小觑。

主峰上有一眼泉眼名为月牙泉,相传乃是曾经莫度尊者立地飞升时用来洗去全身冤孽的泉眼。月牙泉终年不绝,水温温暖,其中蕴含的水灵气更是磅礴。

非夜与百里健一番讨论,皆认为整个藏锋谷水灵气最浓郁的地方,非月牙泉莫属。百里健被玉书道人关了禁闭不能出洞,也只有非夜能带时映雪去月牙泉了。

月牙泉已是被藏锋谷收为门派私有,平日里弟子修炼可自由进出。非夜作为如今年轻一辈最骄傲的存在,守门人一见是他来了,二话不说便即刻放行了,哪里还管他手里是不是抱着个小娃娃。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天上月明星稀,微风不燥,时不时有一两只鸟系灵兽从头顶飞过,叽叽喳喳地叫唤着。

第十五章 灵气波动

月光下的月牙泉银光闪闪,波光鳞鳞,远远看去,仿佛一汪神女的眼泪。

只是非夜无心欣赏这美景,他一步一步地抱着时映雪走入泉中,直到泉水漫过他的腰间,他才将她放下。

于是天地变色,月牙泉中忽然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时映雪就处在漩涡的中心。

非夜前不久已经突破了筑基一层,如今天地灵气在他眼前已经是可见的了。他微微运功,便可以看见数不胜数的淡蓝色光点围绕着时映雪,仿佛幼兽见了母亲,十分亲密地在时映雪身边游动着。

随后淡蓝色的光点汇聚成一道光束,仿佛一条飘动的缎带,将时映雪层层包裹着。蓝色的光亮越来越亮,非夜也被那刺目的亮光逼得不敢直视时映雪,将目光移向别处。

非夜虽说眼睛不敢直视那刺目的光亮,神识却还在打量着一旁被水灵气包裹的时映雪。待蓝色光亮渐渐暗下来后,非夜才仔细看过去。

月牙泉上疯狂旋转的漩涡已然停了下来。水面无波无澜,仿佛明镜一般。时映雪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水面上,并未沉下去。今日正好是满月,斗大银盘的影子落在水面上,而时映雪正好就躺在月影之中。

非夜如今刚筑基,还做不到凌波而行,只好凫水到时映雪身边,水波荡漾,时映雪身下的月影破碎成了千万片,她口中嘤咛一声,微微睁开了眼:“唔头好疼”

不料时映雪一醒来,水底却起了波澜,仿佛有什么凶兽要破湖而出一般。非夜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之中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他几乎是将时映雪夹在自己臂弯里,随后使出了自己如今最强的力量,一股脑地往岸上跑去。

非夜的脚一接触到月牙泉旁柔软的泥地,那股非同寻常的灵气波动霎时间消失了。

“师兄我为什么在这里?”时映雪只记得自己一腔意气指使下替非夜挡了若白道人的一击,后来的事情她便统统不记得了。不过当时她昏过去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仿佛被火灼烧一样疼痛,现在不仅觉得灼烧之感消失了,甚至还觉得体内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盈,让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非夜将手搭在时映雪手腕上,放出灵气探查她体内经脉,见一切都好了,才收回了手。

乍一听时映雪发问,非夜摇了摇头,他从前就鲜少说话,现在要他与时映雪解释这一切,他下意识不想开口。

“你师妹,你若是好奇,回去问师傅吧。”

时映雪乖巧地点了点头,也不在意非夜不回答她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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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这样?!”时映雪听着百里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圆溜溜的眼中全是惊讶与懊恼。

她正盘腿坐在百里健的木床之上,一老一小正襟危坐的,看上去十分和谐。

时映雪忙从木床上爬了下来,懊悔地在百里健面前站直了低着头:“徒儿不该莽撞的,害得师傅被师祖关了禁闭。”

百里健倒是毫不在意,他哈哈大笑地揉了揉时映雪的小包子脸:“十年算什么,对于凡人来说,十年可能算是极长的一段时间,然而对于修真者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你师父我前些年闲云野鹤惯了,修为也一直停步不前,这正好是个修炼的好机会,我也好收收心。”

“真的吗”时映雪心中还是分外歉疚,师傅为了她可是把自己的师兄师弟都打骂了一遍

“不碍事!为师与那柳玉丹不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几十年的恩怨早就数不清了,我都看在你师祖的份上不想与他多计较,他倒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百里健提到若白道人柳玉丹,脸上和乐的神情便淡了不少。“为师既然将你带了回来,自然是要好好做你的师傅,不然就是枉为人师!”

“谢谢师傅!”

“你先别急着谢,我还有好东西给你呢!非夜!”百里健神神秘秘地说道,随后又扯了一嗓子,把在外间打坐的非夜喊了进来。“非夜!你小子快点儿!莫要让你师妹在这苦苦地等你!”

“来了。”非夜如今已经感受到自己与师妹在师傅心中的不同分量。

非夜从外间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团用手绢包着的东西。他把这一团手绢递到时映雪面前,时映雪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将手绢展开,见里头装着许许多多的糕点。这糕点是百里健托了三四层关系,拿出了自己那点私房钱,在凡间市坊之中托人买的糕点,香气扑鼻。

时映雪以前就是个乡里丫头,哪里见过这样精致的糕点,她欣喜地看了糕点一眼,又满怀感激地看着非夜与百里健:“师傅,这个是给我的吗?”

“自然是给你的。不过为师我,嘿嘿,也想沾沾小徒弟的福气,一起吃几个。”

时映雪欢呼一声,她拿过手绢中的一枚糕点,放到嘴里一咬,香甜的味道顿时溢满整个口腔,一双大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谢谢狮虎!谢谢狮轰!狮虎好好次您也次一个!”时映雪嘴里塞的满满当当的,她眼中仿佛坠满了星光,小手上又抓了一枚糕点,递到百里健面前,让他也吃一个。

百里健看着徒弟的可爱模样,心中都化成了一滩水。他其实人也大了,不怎么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说是说要吃糕点,不过是过过嘴瘾,顺便逗逗小徒弟罢了。不过时映雪这样“盛情邀请”,他也却之不恭啦!

百里健便就着时映雪的手将糕点吃了一口,两个人越吃越欢快,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百里健甚至吃的糕点沫子沾了一胡子,看上去十分滑稽,时映雪被逗得咯咯直笑。

非夜在一边看着,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微微的不适感他强自压了下去,转过身去想要回到外间继续修炼,不料一只软软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师兄,你也吃呀!雪儿和师傅两个人吃不完的。”

非夜素来不喜欢这种甜腻的食物,然而看着小师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他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好。”

第十六章 敬师堂

新的一天开始了。

按理说,以时映雪这种新晋弟子的身份,一开始都要先给自己的师傅敬茶磕头,再去祖师殿给祖师爷牌位上香磕头的,何况她是百里健的弟子,百里健作为掌门的师弟,地位于整个藏锋谷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时映雪要全的繁文缛节就只多不少。

不过自从百里健在祖师殿大闹一场后,乾云洞便放出话来了,天行道人百里健不再收徒,时映雪就是他的关门弟子。时映雪早就磕过头敬过茶了,不差这一场。至于给祖师爷牌位上香磕头,百里健说的便更是绝情,若白道人还在门中一日,他与两位弟子就绝不可能踏入祖师殿一步。如今正好百里健在乾云洞关禁闭,时映雪筑基前,平日里只需去敬师堂上该上的课程,下课回来就跟着百里健修行。

玉书道人静悄悄的,掌门紫鸾道人更是无异议,纵使净白若白二人被气的够呛,也拿百里健这牛脾气没办法。

卯时三刻是所有还未筑基的内门弟子起床去敬师堂上课的时候。当然如今的年轻一辈也只有非夜一个筑基成功的,所以几乎是所有内门弟子都要去敬师堂学习。

每位内门弟子都配有一位机灵的外门弟子伴读,也算做个伙伴。外门弟子有了机会跟着内门弟子一起学习,日后若是有了进步,能进入仙门,于内门弟子和门派来说,都是机缘好事。

被分配给时映雪的外门弟子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女,名叫秀秀,是山下农户家的女儿。家里女儿太多,粮食不够,娘亲嫌她吃饭多力气大,便早早地把她送去藏锋谷,说看看能不能让藏锋谷收个弟子,其实也就是让藏锋谷供她一口饭吃的意思。不过她运气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每天吃的太多的缘故,轻轻松松地就走完了青石阶,测过了灵根,虽说不是什么修炼的好苗子,也不算废物一个,乃是四系的伪灵根,其中金、火二系格外突出些,因为几位道人之间已经开始传言时映雪是水系的天灵根,金生水,水克火,门内便把秀秀拨过去给时映雪做伴读了。

秀秀来门内才一段时间,不怎么了解门中事情,更是不知道时映雪是什么风云人物。她会的就是做门派里所有粗使弟子要做的洒扫活计,然后陪自己将要伴读的内门弟子一起去敬师堂学习就是了。

她早早地起来了,问了几个外门弟子去乾云洞的路,就出发前去接时映雪。

秀秀才刚到了乾云洞洞府前,便看见门口的大松树下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大石上拿着书册子在看。她穿了门派内门弟子统一的淡色衣裳,柔软的黑发扎成两个冲天鬏,下头垂了两个小铃铛,格外可爱,不过就是太瘦了些,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她乖乖巧巧的很,听见秀秀走过来的声音,便将手中的书册收到随身的小布包里,站起了身,微笑着看着她。

“你是秀秀对吗?”女孩说话的嗓音软糯清甜,秀秀听着便心生好感。她在学习如何做一个内门弟子伴读期间,见过许多伴读被内门弟子肆意欺侮,一开始她对这份差事还是有些恐惧的。不过如今看到自己要陪伴的不过是个乖乖巧巧的小女孩,秀秀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是的,我是秀秀,以后就是您的伴读啦!”秀秀笑嘻嘻地说道。

“秀秀,我叫映雪,人小又笨,以后要麻烦你照顾我了。”时映雪对开朗大方的秀秀也很是满意,她有些雀跃地走到秀秀身边,主动地牵了秀秀的手。

秀秀心中有些高兴,她们虽然说是伴读,不过还是外门弟子,平日里那些内门弟子对她们都是眼高于顶目不斜视的,今日这个与他们不一样,看上去十分可亲。

秀秀拉着时映雪的手,带着她往敬师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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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乾云洞走去敬师堂不算太远,时映雪与秀秀到敬师堂的时候,大约离开课还有一盏茶的功夫。

来之前百里健就与时映雪说过了,敬师堂是建在一小条混元灵脉上的,灵气浓郁,就算是在其中多坐坐,对修行也有帮助。乾云洞之中土灵气最多,水灵气与金灵气反而太少,时映雪去敬师堂引气入体,比在乾云洞之中要好几倍。

时映雪方才坐在大松树下,看的就是一本关于灵脉的小册子。她现在还未引气入体,不可用神识读取玉简之中的消息,只能看些普通的纸质书册。不过时映雪也怡然自乐的很,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殊不知经过的其余内门弟子,心中对她已然产生了些许鄙夷之感。

且说混元灵脉,顾名思义,并不是金木水火土的单系灵脉。这世上的灵脉大约分为两种,一种是单系灵脉,一种是混元灵脉。单系灵脉之中蕴藏的灵气磅礴,但都是一种属性,只能供相同或者相生的修士使用;而混元灵脉则是五行皆有,灵气相对弱一些,却能供所有修士使用。

敬师堂就是建立在这样一小条混元灵脉上的,虽说比不上月牙泉那般灵气磅礴之处,但是也算灵气充裕了。

时映雪和秀秀一同走入了敬师堂的大门。

敬师堂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其**有七栋小竹楼,分别是金木水火土楼,供不同属性的弟子在其中学习或是修炼,还有一栋是平常听经的竹楼,再有一栋就是弟子们可以随时出入的修炼或者是切磋的地方了。

时映雪和秀秀一走进去,便被一位老者拦了下来。

“验腰牌。”老者须发皆白,看上去已有古稀之年,颧骨颇高,面相生的有些刻薄凶横。

秀秀忙不迭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属于自己的腰牌,时映雪也从自己脖颈上拿出自己的腰牌。

不过时映雪的已然不算腰牌了,百里健对她可谓是偏宠至极,嫌宗门给她发的腰牌又大又丑,干脆自己用灵石做了个玉佩一般的东西,到验腰牌的时候,只要对其中输入一丝灵气,映雪两个大字就会凭空出现在空中,可比师门的腰牌好了不知多少倍。

老者验过二人腰牌,便递回到二人手中。

秀秀接过了,时映雪却对老者甜甜一笑:“谢谢老师。”

时映雪虽然不知道该称呼老者什么,毕竟她如今能算师傅的只有百里健一人。不过时映雪认为在敬师堂之中的修士,应当都是小弟子们的老师,她对老师心有敬意,自然应当道谢一句。

“真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我师傅没说错!”尖利的女声从时映雪身后传来,聒噪地时映雪耳朵都有些疼。

第十七章 土包子!

时映雪心中不禁想起了那天在山下的时候碰见的女子,也有一口这样的嗓音,她顿时心生不喜。

“这位是?”时映雪小小声地看向身边的秀秀,不料秀秀也是满脸迷茫尴尬地看着时映雪:“我,我也不知道”秀秀干脆转过身去看来人是谁,只是她看了之后还是一脸的懵懂,她真的不认识来人是谁啊。

也不怪秀秀不知道,当初教她认人的时候,不过是教了她认得宗门里那几个位份高境界强的人,其余的人,她是真的一概不知。

时映雪本来不想管身后之人,拉了拉秀秀的衣袖,示意她走。

不料身后那牙尖嘴利的少女嗓子一见她要走了,说的话更是粗俗不堪:“你看看她算个什么东西,枉有那么个好师傅,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那老头子不过只有炼气五层,这么多年了也没筑基成功,以后长生大道已经没指望了,她还叫什么老师?”

“是是是,徒儿说的很是。她这个土包子,竟然叫这么一个废物老师,原来是自己降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三师叔看他的爱徒这个愚钝的样子,心中该如何失望呢!”

“师傅说的很是对,真是蛇鼠一窝,天行师公自己也是这么多年不曾突破开光五层了,也难怪自己的徒弟把自己和一个筑基无望的废物放在一起。”

另外一个嗓子时映雪就认得了,正是那天在镇山石碑前遇见的出言讥讽的女子。

时映雪自己被嘲讽也就罢了,她不是那种被人嘲讽就失态吵闹的人,然而她一听这女子对百里健这样侮辱,心中就浮起一层怒气来。

时映雪转过了身,直视着刚才在她身后一直叽叽喳喳的两人。

这两人一人是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子,一人是十五六岁的少女,长相倒都是清秀模样,说起话来竟这样粗俗不堪!

这几天在乾云洞中的时候,百里健也说了说如今宗门里的人物,虽说时映雪没有一一见过,在自己心中还是有个大致印象的。

她仔细看了看二人的长相还有衣着服饰,又想了想刚才二人言语之间互称师傅徒弟,心中就知道二人身份了。

那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子和自己是一个辈分的,出身小世家,是紫鸾道人的爱徒,身具双灵根,如今炼气九层。虽然按照藏锋谷的规矩不到筑基不可取道名,不过紫鸾道人很是宠爱自己的小徒弟,早就为她取了道名桃柔。桃柔现在已经三十岁了,紫鸾道人对她颇为宠爱,给她从别处买来一颗驻颜丹,吃下去之后可保十年容颜不变,这才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则要比时映雪低一个辈分,是桃柔收的徒弟。桃柔一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族妹,也才炼气两层,小名佩雅。还有一个是个单灵根的好苗子,去年才收的,小名佩文。佩文原本是紫鸾道人要收的,桃柔闹着要带,便给她带了,如今才七八岁,炼气四层了。

眼前这两个,不出意外就是桃柔和佩雅。

“桃柔师姐。”时映雪走上前去,先微微点了点头,做足了见面的礼仪。

果然桃柔的脸色一下子就臭了,她十分嫌弃地推了时映雪一把,自己又退后了几步,开口就是嘲讽:“谁是你师姐!我师傅才没有你这种到现在还没有引气入体的徒弟!”

“就是就是!”佩雅在一边趾高气扬地帮腔,头扬的只露出两个鼻孔看人。

“桃柔师姐,您训诫雪儿,雪儿心中并不在意。我确实如今是个废物。只是您不应当辱骂我师傅,我师父再不济,也是开光修士,是您的师叔!而这位验腰牌的老师,既然在敬师堂之中做事,就是我们所有弟子的老师,桃柔师姐难道不知道尊师重道这四个字怎么说么?”

小丫头说话的嗓音软糯可爱,只是这话仿佛巴掌一样啪啪地打在桃柔和佩雅的脸上,桃柔清秀的脸上顿时红红白白的,下意识就抬手想打时映雪。

“见过桃柔师姐,见过佩雅师姐。”秀秀看桃柔竟想动手,忙走上去扶了小豆芽一把,生生挨了桃柔的这一巴掌,幸好桃柔还不算十分狠毒,并未运气,否则秀秀这回肯定是要受伤了。

秀秀转过身去就把时映雪护在身后,口中说着见礼,却颇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二人。

按规矩,外门弟子见了内门弟子,不论辈分,一律统称师兄师姐。故而秀秀叫桃柔和佩雅,都是叫师姐。

佩雅和桃柔的神色一下子就厌恶起来,桃柔更是尖叫道:“你一个外门弟子,一辈子都没有踏入仙门的机会,也配叫我师姐!”

时映雪心中就更不悦了,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仿佛很是无辜地看向佩雅:“这位是桃柔师姐的大徒弟吧,按理说,应当称我一声师叔。”

佩雅大怒,看着时映雪微笑的脸,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昂:“呸!你算什么东西!还师叔,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狗样子!”浑然不觉自己比时映雪低了一辈,按理来说确实应当尊称一句师叔。

往日里佩雅和桃柔仗着自己的师祖师傅是掌门,在藏锋谷之中横行霸道,哪里被人阻拦过,今天和时映雪发生了口角,心中就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丝毫不顾及时映雪的身份,竟然在敬师堂门前就吵了起来。

“放肆!”担任教师的一位男性筑基修士从暗处走了出来。他不知站在暗处呆了多久了,也不知究竟把几人间的对话听了多少。

时映雪回过头来抱拳一礼:“见过这位老师。”

稚气未脱的小豆芽规规矩矩行礼的样子分外可爱,修士脸上的寒冰这才消融了一些,看向时映雪的目光之中多了些欣赏,不过转过头去看桃柔和佩雅的眼神就冷淡多了:“桃柔,出言粗俗,辱骂同门师妹,不敬师叔,为师不尊,训诫堂思过三日,不可饮食。佩雅,出言粗俗,不敬同门师叔师公,为徒不敬,训诫堂思过两日,不可饮食。”

桃柔眼中显露出不可置信,随后变成勃然大怒:“我又有什么错!我说的原本就是实话!你凭什么送我去训诫堂!我师父可是掌门!”

第十八章 姚琳琳

“冥顽不灵!是非曲直,自然在人心。如果你心中不满,不如去问问你师父,问问掌门,我的处罚可对!”筑基修士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了,他大手一挥,一道灵光就将桃柔和佩雅捆得严严实实,几个一开始在敬师堂附近闲逛的木傀儡抬起被捆得动弹不得的桃柔和佩雅,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敬师堂门口。

然而桃柔几乎是尖叫的声音还是远远地传来了:“你个老匹夫!牛鼻子!我师傅不会放过你的!”

训诫堂是犯错的弟子要去的地方,房屋是用隔绝灵气的石头砌的,里面又寒又冷,十分难捱,在里头也不能修炼,只能好好地思索今日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到去训诫堂里关禁闭的下场。

那叫桃柔和佩雅的,今日在训诫堂里头肯定要吃一番苦头了。

不过时映雪心中并无同情之心,桃柔和佩雅这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一开始她就提醒过二人了,敬师堂之中教导诸位弟子的都是师傅,自然应该尊称一句老师。人世之中有一句话,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说有些人为师不尊不配做“父”,然而这两位修士看上去并未做任何对她有害之事,一个被她辱骂并未出声,一个出言劝导,却被公然顶撞,孰对孰错,一目了然。

桃柔性子一贯嚣张跋扈,从那天在藏锋谷谷口的时候敢公然出声嘲讽自己师叔百里健时便可见一斑。

时映雪故作无辜地与秀秀对视一眼,随后又十分乖巧地齐齐对修士行礼:“老师,弟子二人先行一步,今日的课程要开始了。”

修士微微地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你们去吧。”

时映雪牵着桃柔的手,颇有些着急地往敬师堂里面跑去了。

被那不知好歹的桃柔佩雅一耽误,今天的课也不知道会不会迟到,时映雪心里头还是有些焦急的。

时映雪作为新晋弟子,按理说是要先去听经的竹楼,在那里有专门的老师为她测定灵根,随后再为她制定相关的课程与学习。而秀秀作为伴读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她一个外门弟子,能跟着内门弟子出入敬师堂已经是极大的荣耀了,至于学习修炼,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努力自然,这些伴读虽然没有量身定制的课程可学习,但是到底比普通的外门弟子多了许多学习的机会,他们自己练习,如果其中有人能成功引气入体,踏入仙门,通过一些测试也同样可以成为内门弟子,光明正大地以学生的身份出入敬师堂,

果然不出所料,时映雪和秀秀一进敬师堂的门,那边上课的悠悠钟声就敲响了,时映雪心中刚松了一口气,不料却挨了骂:“真是好大的脾气!不愧是天行道人的亲传弟子,连上课都迟到,脾气大得很!”

一位身穿丹红色衣裳的半老女子正对着二人怒目而视,她身材矮小,人长得也很是平凡甚至有些丑陋,颧骨又高,无端就透露出一股尖酸刻薄来。此时她正瞪大了自己绿豆大的小眼睛,眼中全是怒气:“我在这里做了这样久的老师了,还不知道有人敢在第一天上课就迟到!真是翻了天了!”

秀秀性格活泼,却也有些暴躁,这女子一开口就将二人说是迟到,秀秀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就要为自己和时映雪辩解道:“老师,我和映雪并非有意迟到,只是桃柔师姐在外头将我二人拦住了,何况我们并没有迟到,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才刚刚敲响上课的钟声么怎么就算迟到了?”

其实秀秀说的也没错,不过这半老女修听了秀秀的话,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就暴涨了起来:“你还敢顶嘴!”她出手就是一件法器,形状像是两个连环金箍似的,秀秀眼睁睁地看着金箍分离,一下子就变大了,从二人头上套了下来,好像束腰一样一下子套在了二人身上,紧紧地将她箍住,让她二人动弹不得。

“上课第一天就敢顶撞老师!你们两个,不论是谁的徒弟,都给我滚出去好好站着!今日不用上课了!”那老师手上放着的测灵根用的星盘被她重重地摔在桌上,她大袖一扫,十分生气地走了出去。

而她的指尖还连着两根淡淡的金线,一头连着箍住二人腰间的金箍。她手上一扯,时映雪与秀秀就被她像是被拴住的灵兽一样被她拖了出去,她也不管二人是否会撞上东西,速度极快地走着,秀秀几乎是跑了起来才跟得上她,时映雪人小腿短,跟也跟不上,几乎是被她像拖着一件东西一样拖到外头去了。

秀秀眼眶都涨红了。

“你们两个就站在这里,站一天!好好给我思考思考,今天你们做错了什么!”

女子将二人拖到敬师堂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左右打量了一番,才满意地停了下来。拍了拍手,就这样施施然地走了。

秀秀眼眶里渐渐地聚起了眼泪,时映雪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就是个小娃娃而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一开始就是佩雅和桃柔二人在门口有意挑衅,如果只是骂她,她也就当耳边风听过了就忘了,可是桃柔屡次辱骂于百里健,时映雪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桃柔仗着自己是掌门的弟子,屡屡为所欲为,这门中还没有人能治得了她了?

何况二人进了竹楼的门,上课的钟声才响了起来,怎么就能算是迟到呢?

时映雪也是个小哭包,看着秀秀眼眶红了,她眼中也渐渐地泛起了泪花。

二人垂头丧气地站在空地上,随着时间推移,太阳渐渐地毒辣起来了。时映雪与秀秀身上出了一身大汗,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而正好上午的第一节课上完了,弟子们三三两两地从自己的课室之中出来走动走动,远远地就看到空地上一高一矮两个小女娃被金箍捆着罚站。

“哎干什么不好,非要去招惹姚琳琳那个老妖婆?”

“你小声点!被她听见了罚站的也有你一份!”

“是是是,我不说了。要说她俩也真是可怜,撞在她手上了,啧啧啧。谁不知道姚琳琳十年前求爱天行师叔不成,由爱生恨,看到与天行师叔相关的人就要发脾气。”

时映雪眼中委屈的泪水终于止不住落了下来。

第十九章 强者为尊的法则

不论是之前什么时候,时映雪心里都没有后悔过跟着百里健来了藏锋谷。

她知道藏锋谷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时候,她没有后悔。

她看到杏花林里那条长长长长的青石阶的时候,她也没有后悔。

她执意挣脱非夜要和若白道人对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后悔。

只是现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终于浮起了一丝怀疑:藏锋谷,究竟真的是不是个好去处?

她以为宗门应该都是相互友爱,互相帮扶的地方,可是来了藏锋谷这么些日子,她看到的是若白道人与自己的师傅针锋相对,看到的是桃柔和佩雅对自己出言讥讽,看到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师,因为自己踩着时间到了就大发雷霆,看到了许许多多她以为看不见的东西时映雪心里有些茫然,这样的地方,真的是个修炼的好地方么?

外头几个人看着时映雪哭了,有的人面露同情,有的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就走了,有的人就幸灾乐祸的很,形形色色,种种人都在她眼前一一走过。

时映雪心里五味杂陈。种种嘲讽之语在时映雪耳边响起,一声一声刺在她的耳里,刺在她的心里。

头顶的日光愈发地毒辣,晒得她昏昏沉沉,若不是有那金箍困住她,她这时候已经站不住了。

一柄白色纸伞忽然撑在了时映雪头上,

时映雪眼眶里泪珠还在打转,她有些惊愕地抬头,看见非夜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是她的大师兄。

非夜看她哭成这样,眉头皱了皱,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方小手帕来,一语不发地递到时映雪面前。

时映雪被那叫金箍法宝困住,动弹不得,她心中的委屈与茫然一下子溢了出来,扁了扁嘴哇哇地哭了起来。

她一片迷蒙的泪眼里只看得清非夜有些怜悯,又十分无情的眼他并没有开口哄她,只是问道:“师妹,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你在这里么?”

时映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呜呜我,我迟到了”

非夜微微地笑了笑,他拿着手帕将时映雪脸上的泪珠擦干净了,十分微妙地笑道:“不是。”

时映雪呆了呆,连哭声都一停:“那是师傅曾经与姚老师有些”

非夜打断了时映雪的话,他偏过头去,目光不知看着哪里,其中透露的深意时映雪看不明白“师妹,我知道你没有迟到。”

时映雪心里头的委屈一瞬间又泛了起来,非夜却话语一转,严厉地说道:“你哭有什么用?”

非夜将手上的伞收了起来,十分不在乎地往旁边一丢,毒辣的日光一瞬间又落了下来,明晃晃又刺眼。

“师妹,有些人就和这太阳一样,如果此时不是有人帮你撑着伞,你一个人,只能被太阳晒到脱水而死。”非夜的语气有些残忍,时映雪心中狠狠地一抖,却平静了下来,静静地听着非夜说话。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姚琳琳敢这样对你么。”非夜眨了眨眼,将那点时映雪看不懂的深意藏了起来,时映雪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却也顺着他的话有些懵懂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非夜面上一点儿高兴的神色也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时映雪,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不够强。”

时映雪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丝惊雷。

非夜见时映雪这个样子,抿着唇微微地一笑。他的脚下逐渐又浮现起了那金色的光圈,这次光圈转得慢了许多,看上去也不如上次杀气凛然了,慢到时映雪足够看清楚,非夜脚下的光圈是一整个满圆,其中密密麻麻的复杂纹路,几乎全是亮着的。

“这个叫道纹。所有人一出生,有了道纹,才是有踏入仙途的资格。这天地之间,灵气五行,修行不一,灵根自然不一样。金木水火土,还有三种变异属性风雷冰,灵根的属性决定了道纹的颜色,我是金系天灵根,道纹自然是纯金色。师傅是土木双灵根,其中土灵根更为纯净,所以他的道纹,大约是土色的。而若白道人是金火双灵根,其中火灵根更为纯净,所以他的道纹,是红色的。”

非夜话锋一转,忽然说起自己脚下的纹路来。

“天赋道纹越大,就说明这人的天赋越高。师傅的天赋道纹是六尺,若白道人的天赋道纹是七尺,而说起来这也是若白道人修炼的速度比师傅快的原因之一。而道纹之中的纹路,对应的乃是人身中的骨骼脉络,纹路亮的越多,说明此人的筋脉与灵气愈发契合,修行起来也是事半功倍。当年我入学的时候,还未测定灵根,还未显露天赋道纹,姚琳琳对我诸多刁难。”非夜说到这里,眼中划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笑意,“她不给我测灵根,我就直接找了掌门测定。后来我灵根之事落定,天灵根与几乎是满盘的天赋道纹一出,姚琳琳才哑口无言。只是她毕竟话多,我便再也不去她的课程,谁又敢说什么呢?再后来姚琳琳要对我恶言相向,我便拔剑你知道我为什么敢这么做么?”

时映雪又呆呆地摇了摇头,随后头又点的仿佛小鸡啄米一般:“因为师兄强。”

如今在敬师堂之中做老师的,除去几位时映雪记得名姓的筑基修士,譬如姚琳琳此类的,不过都是炼气八层上下,多年不曾进步之人。有人还在兢兢业业地修炼,谆谆教导各位弟子,有人却沉湎仇恨,停滞不前。

非夜见她不再哭了,安抚性地拍了拍时映雪的肩膀:“只说对了一半。我此生所求,并非长生大道,也并非凌驾于诸位修士之上我不过是想比有些人更强罢了。你以为世间都是一心向道的好人,但是譬如这位姚琳琳,世间龌龊龃龉还不知多少。你唯一能让自己不受欺凌的方法,只有变强。譬如我一到筑基,那位所谓的‘老师’,看见我也是绕道走的。”

时映雪忽然明白了非夜说这样多的缘故。

她止住了自己内心的委屈其实今日之事也不怪他人,非夜师兄说的并非多么对,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如果她比姚琳琳,比佩雅,桃柔要强,这后面这样多的口角委屈也不必出现,实力才是这个世界强者为尊的法则。今日这些人敢站在她的头上随意撒野,不过只是因为她境界极低人人可欺罢了。

此事无关今日的受辱与委屈,也无关仇恨与否,非夜只是想教给时映雪一个简单的道理,实力才是为自己鸣不平的资格,倘若今时今日秀秀与时映雪的能力比姚琳琳高上百倍,她还会这样不长眼地上来给自己找麻烦么?

第二十章 二者兼有

非夜收起了自己脚下的道纹,捡起被自己丢在一边的伞,又慢慢地走远了,好像他刚才过来不过是一阵风,吹过了,也就了无痕迹了。

秀秀在一边晒的满脸通红,已经有些昏迷不醒的迹象了。

时映雪不知自己为何还没有昏过去,但是只要她今日没有被晒死在这里,以后的路,就还长着呢。

二人身上的金箍渐渐地松了,秀秀一下子就瘫倒在地,时映雪也顿时跌坐在地上。有几个在远处看着的弟子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给二人端了水喝,时映雪感激地记下几人的名字,将秀秀拜托给几人照顾,自己喝了一口水便迈着小短腿往祖师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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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殿中香烟袅袅。

今日玉书道人与玉清道人并不在神像前参悟天地,而是前往西华山讲经去了。

故而今日在神像前静静打坐的人换成了掌门紫鸾道人。

他的眉眼隐在一片香烟之中,温和安静,淡然出尘。

“掌门。”外头跑进来一个小童子,悄悄地附在紫鸾道人的耳边说了什么。

紫鸾道人微微睁开了眼,抖了抖手中拂尘,道:“你叫她进来就是了。”

片刻之后,浑身狼藉的时映雪便进来了。她生性温和,尽管刚才与桃柔生了口角争吵,她对紫鸾道人还是毕恭毕敬,先是按照之前百里健教的行了跪拜大礼,十分乖巧地喊了一声:“见过掌门。”

“起来吧。”

时映雪这才站起了身。

紫鸾道人并不问时映雪为何一身如此狼狈,她的衣裳显然是被汗水浸湿又被毒辣的太阳晒干了,留下一片一片发白的印子,脸颊也是晒的通红通红的,显然是被罚去太阳下思过了。

“你此来,何为啊?”紫鸾道人说话一贯精简,他这时候也不过只是微微地抬眼看了时映雪一眼,又闭上了眼,过了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弟子此来,是求掌门大人为弟子测定灵根,开蒙启智。”这话是时映雪在来的路上心中想的。

“哦?为何不找你的老师测定?”

时映雪心中念头一转,只是恭敬地说道:“弟子与非夜师兄师承一脉,非夜师兄当年由掌门测定灵根,弟子心中仰慕,也想求求掌门大人为弟子测定灵根。”

小女娃的嗓音软糯,不疾不徐,透出一股子冷静自持。

紫鸾道人睁开了眼,颇为审视地看了时映雪一眼。时映雪坦坦荡荡地与紫鸾道人对视,丝毫不畏惧。

时映雪并不在意紫鸾道人是否早就知道了今日这一趟乱七八糟的互相针对,她心中无愧,对上紫鸾道人自然无所畏惧,天理昭彰,紫鸾道人身为修士,还不敢在这朗朗乾坤神像之前对时映雪胡言乱语甚至出手相杀吧?

紫鸾道人手中流光一现,出现了一个星盘模样的东西。

“你来。”

“是。”

时映雪站起身,走到紫鸾道人面前,跪坐在他下首,将手搭在星盘之上。

一股温和的混沌灵气从星盘之中浮现,从时映雪指尖流入她的体内。

星盘上瞬间漾起极强的蓝光,纯粹地没有一丝杂色,光亮夺目,实在耀眼。

紫鸾道人的脸色这才微微有了变化,而星盘之上的蓝光并未熄灭,甚至越来越亮,星盘渐渐承受不住这磅礴的灵气,二人只听见“咔”的一声,星盘上显露出龟裂的纹路,随后碎成一滩碎片,从紫鸾道人和时映雪的手中滚落到了地上。

大殿之中静可闻针落。

紫鸾道人脸上神色莫名,须臾才拂袖将碎了一地的星盘收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天行道人座下次徒映雪,水系天灵根。”

他的声音注入了灵气,仿佛钟声一般,远远地从祖师殿之中传出,响彻整个藏锋谷。

秀秀这时候正好在他人房中休息,说些闲话,这声音如雷贯耳,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继而爆发出各种情绪不一的惊叹之声藏锋谷的小辈,又有了一位天灵根。

乾云洞中非夜与百里健相视一笑,并未多言。

而不知何处的若白道人脸上狰狞一现,杀机毕露。

时映雪只是分外恭敬地在紫鸾道人面前磕头道谢,连紫鸾道人脸上都有了些笑容。

门派兴盛,弟子天赋卓绝,这才是一门派的幸事,只要这弟子对门派不离不弃,日后就是门派的福缘。

“你再来。”

紫鸾道人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伸手招了招,叫时映雪走上起来。

时映雪分外乖巧地站起来走到紫鸾道人面前,紫鸾道人拂尘在时映雪眼前一扫,时映雪立即感受到一道淡淡的灵光从自己的眉间注入,闯入自己的脑海之中安静的祖师殿之中响起四周空气轻轻的低鸣之声,“嗡”地一声,一道光以时映雪为中心,向四周散去。而时映雪的脚下渐渐地浮起一层淡蓝色的光圈,这光圈从时映雪的脚下渐渐地向外扩散,愈来愈大,而淡蓝色的光辉愈发地耀眼。

一尺,两尺,三尺

待这光圈大过五尺的时候,紫鸾道人脸上的神情微微地一动。

然而光圈并未停下。

五尺,六尺,七尺,八尺紫鸾道人的呼吸乱了。连侍立在殿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弟子都满脸震惊地看着时映雪脚下的道纹,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时映雪。

而这光圈并未停在八尺。过了一丈的时候,紫鸾道人手中不由得握紧了。

一丈之上的道纹,整个藏锋谷都无一个。

当年祖师爷初入仙途的时候,是六尺的天赋道纹,他的师傅玉清道人与师叔玉书道人天赋算是甚好,也是八尺的天赋道纹。至于他门下那几个徒儿,大约也是七尺上下的样子,至于如今的年轻一代,除去天行道人那个外头捡回来的非夜,天赋道纹一丈之外,全门派再无一个上了一丈的天赋道纹。

如今的修真界,修炼者甚众,能破除万难成功结丹者寥寥无几,而能走过金丹进入元神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这其中除去个人努力与门派资助,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天资灵根与道纹。

灵根越少,修炼越快。

天赋道纹越大,实力越强。

得一者,修炼已经是日行千里。

二者皆有者,紫鸾道人心中都有些不敢想了。

时映雪的水系天灵根已如此明显,而时映雪的天赋道纹,显然不止一丈了。

第二十一章 不骄不躁

淡蓝色的光圈越来越大,最终终于停了下来时映雪脚下缓缓旋转着的光圈,已经有了一丈二。

而她的光圈,接近满圆,其中种种繁复的纹路,几乎是全亮着的。

时映雪心中想起来非夜师兄在她面前说的话,大约知道自己的天赋道纹,算是比他还要好的。

非夜师兄的天赋比他的努力还要被人称道,门中无人不知非夜师兄天赋卓绝,而时映雪今日消息一出,时映雪不信那个势利眼的姚琳琳,还敢这样目中无人地按着自己私人的仇怨来针对她。

不过她对这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修士并无其他的感情,也不像非夜猜测的那样,心中充满了被侮辱的仇恨。

时映雪只把姚琳琳当做自己修炼之路上一颗曾经激励自己的小石子儿,她对她也没有多大的恶意,以后如果并无交集,时映雪心里也只把这人渐渐地淡忘了,或许见面还能称她一句老师。

一丈二的淡蓝光圈映照着一老一少截然不同的神情,时映雪脸上有些笑意,却不见骄傲,微微垂着眉眼,看着自己脚下的淡蓝光圈。

紫鸾道人心里明白,天行这个徒弟性格温和沉静,小小年纪又是难得的不骄不躁,是个修炼的好苗子,比桀骜不驯冷淡非常的非夜更适合这条通天之路。

紫鸾道人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拂尘,他轻轻地吐纳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激动,强自冷静微笑:“映雪,你的天赋道纹乃是一丈二。纹路几乎全满,以后你潜心修炼,自然前途无量。只是天赋卓绝,也需要后天吃苦修炼,切忌骄傲。”

时映雪又跪下了给紫鸾道人磕头,紫鸾道人这次亲自扶起了她,和善地笑:“无须多礼。”

“师叔是掌门,雪儿是小辈,礼节不可废。”时映雪退了一步,口中虽然说着师叔,却难得的不见谄媚,只有尊敬。

紫鸾道人心中愈发满意,心里想起自己不成器的那个徒儿桃柔,暗暗地叹了口气。

桃柔今日因为在敬师堂门口出言讥讽天行和映雪,被敬师堂的老师逮了个正着,抓去训诫堂面壁去了,他心里心疼自己徒儿,对映雪有些微词,不过如今映雪天赋卓绝,他心里的不满也散去了。

他先是藏锋谷的掌门,再是桃柔的师傅。门派小辈天赋卓绝,自然应该对小辈多多爱护,对于他们这种小门派来说,就算是倾尽门派之力培养一两个天才,也是情理之中的。

何况他自己也知道桃柔性格乖张,又心高气傲。不然以她双灵根的资质,也不至于到了三十岁还迟迟没有筑基。此事都是桃柔主动惹事,咎由自取,哪里怪得了映雪了?

至于姚琳琳,此人多年来在门派之中也并未犯过大错,只是性情太过苛刻,对待弟子们很是严格,严格地甚至让人难以忍受。

今日她颠倒是非,故意惩治时映雪的事情紫鸾道人不是不知道,只是如果因为这样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就惩罚她,未免让门派之中的其他修士寒心。

虽然诸人都知道,姚琳琳当年对天行道人百里健求爱不成,由爱生恨,紫鸾道人作为百里健的师兄对个中缘故更是了解,今日之事换做别的小弟子恐怕也只是被姚琳琳骂几句也就罢了,映雪遭此在烈日下思过不得动弹的处罚,十成十就是因为映雪是百里健的徒弟的缘故。

只是虽说众人心里头明白姚琳琳与百里健的私人恩怨,但是多年一起修行之人到底是同仇敌忾的。若是今天时映雪被晒得昏死了,或是修行信心就此被击垮了,紫鸾道人作为掌门为求公允,对她施以惩戒是对的。

巧就巧在时映雪现在人还好好的,又测出如此天赋,如果贸贸然处置姚琳琳,门派之中的修士恐怕都会以为掌门偏心好苗子,对自己宗门之中的修士如此打压,一时之间肯定人心浮动,就是宗门之祸了。

“你是个好孩子。”多少思绪最终也只化作一声感慨的叹息,紫鸾道人摸了摸时映雪的冲天鬏,“今天也晚了,你先回去将衣裳换了吧。既然你已经由我为你测定灵根,又点亮了天赋道纹,日后你就不必去竹楼听姚琳琳的课了,先去水楼引气入体,修行基本心法吧。”

“是,雪儿听掌门师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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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雪再出来的时候,秀秀正在门口等她。见时映雪出来了,抑制不住脸上的兴奋激动,攥住了时映雪的小手,映雪看见她好好的,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才放下了,只是她还是要多问一句,心里才踏实一些:“秀秀姐姐,你还好吗?我走的时候着急,没法陪着你了。”

秀秀爽朗一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的!我们乡下人家的女儿,皮糙肉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倒是你,年纪小小的,可别晒坏了!我后来晒的头晕眼花的,人都看不清了,连你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说着就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看时映雪除了身上衣裳有些狼狈外,气色还算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牵着时映雪的小手往乾云洞走去。

“映雪,你你真是水系天灵根?”

时映雪面对同龄人才活泼了些,她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猜呀!”

“那就是了!我在歇息的时候听见祖师殿传来了掌门的声音,说是你是水系的天灵根!咱们藏锋谷,岂不是一下子就有两个天灵根了?”秀秀与有荣焉一般说着,好像有天灵根的不是时映雪而是她一样。“映雪,你可真厉害!”

时映雪哪里受得了这样露骨的夸奖,小脸都涨红了,她有些害羞地别开头去不看秀秀亮晶晶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着:“哪里,哪里厉害了。灵根灵根的事情是父母给的,不是我自己的本事”

秀秀就哈哈大笑,拉着时映雪跑起来:“我不管,映雪就是厉害”

时映雪见秀秀笑的开心,被她心中的欢乐感染了,也一同笑了起来,两个小丫头的笑声洒落在藏锋谷的小道上,一派生气。

非夜远远地就听见自己的小师妹笑着回来了,心中微微地一动,百里健正在教他一门新的吐纳方式,立即察觉了他心绪浮动,干脆让他停了下来,去外头将今日的份例食物带回来,趁着时映雪回来了,把晚膳一起吃了。

百里健还不知道时映雪今天被姚琳琳罚站一事,听见紫鸾道人昭告全门,也只是以为自己徒弟天赋好,理应通告全门,一点儿也没察觉不妥的地方反正他第一个徒弟也是这样的待遇,一回生,二回熟嘛!

第二十二章 兵解转世

因为玉书道人不准百里健出洞,在乾云洞洞口设下了禁制,百里健就眼巴巴地站在洞口,贴在那层对别人进出无碍的禁制上,远远地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丫头相携走来,十分兴奋地挥动着手。

“映雪,你师父真有趣。”秀秀知道百里健是开光修士,虽然多年不曾进阶了,但是在这藏锋谷之中,甚至于终南山四周的大小宗门,也算是极强的了。她半分好奇半分敬佩地看着百里健,看见他十分没有形象的样子,心中有些惊讶好笑,随后变成了怅然羡慕,更多的却是替时映雪高兴。“你师父一定会是一个好师傅的。”

时映雪听出了秀秀话语之中的失落之色,她早就知道了自己身边陪着的伴读是天赋不会太高的外门弟子,一般来说都是活泼可爱,性子很好的少年人,在生活上能对内门弟子多有照顾,但是自己在修炼路上恐怕是没有指望了。

不过百里健也和她说过,从前同样有四灵根,五灵根成功得道成仙之人,秀秀努力,也未必不能。

时映雪便停了下来。

“秀秀,你知道吗,我师傅和我说,从前的大能尊者,也有四灵根五灵根就能得道成仙之人,说不定下一个四灵根得道成仙的人就是你呀。”

秀秀年纪还小,听时映雪这样说,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向往,只是这一点儿向往很快就褪了下去,她垂头丧气地说:“就算有,也必不可能是我的。你也知道四灵根修炼是多么艰难,咱们师门里那么些个双灵根的,修起来还是遥遥无期算啦算啦,我娘送我来藏锋谷也就是希望我好好做事,卖力气换一口饭吃,只要不饿死,我就满足了。”

虽然秀秀这样说着,可是她的脸上笑容十分勉强,一看就不是心中这样想的。

“秀秀,你是我的伴读,以后还要和我长长久久地相互陪伴的。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方便告诉别人,也可以告诉我的。”时映雪虽然现在还是个矮矮的小萝卜头,但是她还是分外努力地跳起来在秀秀肩膀上拍了一下,抿着唇微微地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秀秀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拉着时映雪走到一边的大树后,压低了嗓子说道:“映雪,虽然咱们才认识了一天,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我就与你说了,也希望你不要笑话我。”

“嗯,你说就是了,我肯定不会笑话你的。”映雪笑眯眯地点头,见秀秀头上落了一片叶子,又踩到一边的石头上,将叶子拿了下来,一口气吹走了。

“我娘说,生我的时候漫天霞光,有位仙子从天边下来,和她说,我是她前世的师傅,这一世兵解转世。她要把我接走。我娘当然不肯,说是自己是乡下农妇,怎么可能有什么仙子仙女儿的转世,二人吵闹了许久也不得结果,仙子最后留下一块玉佩给我,说是以后到了机会,自然就知道一切了。娘亲见玉佩还算温润好看,就留下来了给我做个平安挂件了。”秀秀说着,就从贴身的小衣衣兜里拿出一块古朴的玉佩。

“兵解转世是什么?”时映雪一边问着,一边从秀秀手中接过玉佩,细细地把玩着。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连这几个字是什么都不知道。”秀秀耸了耸肩。

时映雪手中的玉佩淡然无光,她看不出个所以然,又还给了秀秀。

在禁制后的百里健却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块玉佩,在接触到时映雪的指尖时,微微地闪过一道亮光。这是法宝特有的光亮,百里健自诩见多识广,绝对不会认错。何况他已经到了开光境界,这样的窃窃私语对别人来说可能听不清楚,对他来说却是十分简单的,他只需稍微地集中精神,就把时映雪与秀秀的对话听了个遍。

古有大能,修为停滞不前,在瓶颈前挣扎百余年无法再进一步,然而寿元耗尽,大限已到,修士心中不甘,只好在无奈之下,兵解转世,来世再修。

这些事情在典籍之中数见不鲜,也就是时映雪人还小,看的东西有不多,才不知道这些。他听了二人的对话后,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典籍之中也写过,大部分兵解转世的大能因为前世修炼刻苦,经脉洗涤了数次,裹挟元神转世后,身体会比前世更加适合修炼,基本都是单灵根的资质,再不济也是双灵根。

如果秀秀当真是前世大能兵解转世,为什么这辈子的灵根会这样差?四灵根修炼起来,不知道路上要多少天材地宝浇灌,在这样的前提下,四灵根修士修炼的速度才能与双灵根平齐。

不过百里健还是将神识从乾云洞之中探出,省的有人在暗中将这两个天真无邪的丫头说的话听了去,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呢。

秀秀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说道:“可是我都这么大了,这块玉佩看上去也就是个破石头,什么用也没有。我觉得仙子当年应该是认错人了,东西也不是送给我的。”

时映雪想的却比秀秀要多,她记得玄水诀之中的娘亲说过,她的那块其貌不扬的玉佩,是和她一同出生的法宝,她自己试过了之后,更是发现其中别有洞天。而秀秀的这块玉佩,既然是由一位仙子送来的,应该也是个法宝。

她安慰地拍了拍秀秀的手,说道:“你不要泄气呀,总是有办法的。你看你现在连引气入体都没有成功,这块玉佩当然会把你当做一个凡人了,你和我一起好好修炼,说不定就能发现自己玉佩的秘密了。”

秀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百里健欣慰地摸着自己的胡须点了点头。之前收时映雪做徒儿只是觉得投缘,现在发现她一心向道,虽然心中还没有坚定的道心,却至少有着一颗愿意努力的心,是个可造之材。

“秀秀,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师父呀?”时映雪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第二十三章 我来做你的师傅

秀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喜欢倒也说不上只是我看咱们宗门里的修士一个比一个高冷,平常话都不会说的,好像眼睛长在头顶一样。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师父那样平易近人的修士,觉得这才像个正常人。但是我毕竟也没有和他相处过,要说多么喜欢,也不见得。”

可能怕这样说惹了时映雪不高兴,又连忙补了一句:“不过你师傅是很好的人,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师傅,我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可能没法子承诺我师父也能做你的师傅,但是桃柔师姐既然能收徒,想来我也能。你要是能成功引气入体,不嫌弃我的话,我也可以做你的师傅。”时映雪狡黠一笑,说道,“就是怕你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小小年纪还要当你的师傅!”

秀秀又惊又喜,拉着时映雪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几乎都是语无伦次了:“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你想要占我的便宜!如果你说,收我做你的弟子是占便宜的话,咱们宗门里那些外门弟子肯定要排着队来让你占便宜了!”

时映雪被她逗的发笑,两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心中的思虑一下子都被她们抛了个无影无踪,又开开心心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两人在乾云洞前说了好久的话,若不是宗门有规矩,外门弟子不得在内门洞府之中过夜,时映雪都想把秀秀留下来了。

月上中天的时候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别,时映雪还拿着收她为徒的事儿激励她:“秀秀你回去可要好好练习呀!说不定明天我就能做你的师傅了!这样我师傅就是你的师祖了,你也有这样好的一位长辈啦!“

百里健在乾云洞的洞口等自己的小徒儿等的都要发霉了,见时映雪终于笑嘻嘻地和那个臭丫头告别了,气的小胡子一翘一翘的,时映雪刚进来就挨了百里健一个温柔的爆栗:“徒弟弟小小年纪就知道在外面和别人跑了,还把为师我也卖了。”

时映雪现在也把自己师傅的脾性摸了个**不离十,连忙讨饶:“好师傅,饶了雪儿吧,雪儿只是在外头交了朋友,大家多说了几句话就是了。”她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百里健。

百里健最受不了时映雪这样看着她,立马败下阵来,一把将小豆芽菜时映雪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往洞府之中唯一的一张桌子走去。

非夜早就将宗门分配给乾云洞的食物拿了过来,因为迟迟没有看见时映雪回来,就用了一些保温的玉盒盖着,等时映雪回来了才端过来放在桌子上。

其实乾云洞中三个人,也就一个时映雪是吃东西的。

开光修士百里健早已辟谷,不吃东西也对身体无害。藏锋谷还没有那等财力给全门上下顿顿供给灵谷,送上来的也不过是用凡间谷物做的一些简单食物,其中杂质颇多,境界越高的修士吃了还容易堵塞身体脉络,于修炼并无好处的百里健自己想到这里,老脸不禁一红。这么多年他的境界再没进益,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贪嘴,吃多了这些红尘之中的各色佳肴。

至于非夜,他以前就不怎么喜欢吃东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不贪口腹之欲”,现在筑基了,对食物的需求量更少了,他就更不喜欢吃东西了。可能三五日也不过吃一个馒头,喝一碗小粥,其余时候只喝水就是了百里健还笑他呢,好好一个男儿活得和那些九天之上的仙女一样,餐风饮露的。

所以非夜带回来的,也就一碟咸菜,还有一碗小米粥,并两个素包子,别的再没有了。

时映雪也不挑东西,以前她在小村庄里的时候,顿顿吃的也就是白水就大饼呢,这些对她来说也算好吃的了。

所以她甜甜地朝非夜道了谢,随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安静地把饭菜吃完了。

非夜不置可否地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一边自己的小洞府中打坐调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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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吃过饭后,百里健就笑眯眯地凑过去问她今天都和自己的小姐妹说了些什么呀,好像刚才站在乾云洞门口光明正大偷听二人说话的不是他一样。

时映雪不疑有他,十分信任地将与秀秀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她略微迟疑了一会儿,才把秀秀说的兵解转世与仙子送玉之说告诉了百里健。

百里健心中满意徒儿对自己如此信任,也满意她有分寸,是在思考过之后才把这样的大事说给他听。

他便拿来了几册纸质书,从中找到一些记载着兵解转世的典故,指给时映雪看,细细地就着故事,把兵解转世解释给时映雪听,时映雪很快就明白了兵解转世是什么。

“那师傅,按您的说法,秀秀前世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修士了,那她这样留在藏锋谷做外门弟子,对她会不会有危险呢?”时映雪皱着眉头问。

百里健点了点头:“雪儿你还小,不知道这修真界里杀人夺宝是多么常见的事儿,有些修者为了得到厉害的法宝,连杀数人,甚至屠城之事都有。如果你的小姐妹当真是大能转世,那前世的徒儿前来接她回宗门也是应该的事情。徒儿送来的玉佩应该是她前世要紧的随身宝物,这样一件大能的法宝,对于我们藏锋谷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东西。说起来惭愧,你们在外头说话的时候,为师我并非有意偷听,不过你们说的这些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如果被别人听到,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为了法宝大打出手,伤及你的小姐妹,甚至波及到我的乖乖徒儿,我这才放出神识,将你们笼罩在其中,确保别人不曾听见。”

时映雪一惊,连声道谢:“还是师傅想的周全,徒儿当时只顾着和秀秀说话了,完全没有想到这些”时映雪惭愧地低下了头。

百里健见状爱怜地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发,说道:“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也是正常。只是你要记住了,将来修炼途中你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事情,以后做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多多思索如何才算周全,切忌把自己置身于漩涡中心。”

“是,徒儿谨遵师傅教诲。”时映雪用心记在心里了,心里暗想,还是师傅历练多,自己什么也不懂,除了修炼要跟着师傅外,为人处世也要跟着师傅好好修行。

第二十四章 引气入体

百里健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两个徒儿都是天灵根,但是心性上,小丫头还是要比非夜那小子好了不少。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他平常看着不怎么在意非夜,其实自己心里还是非常关爱的,他心里是最希望这孩子好的,无关于藏锋谷的实力与名望,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个小弟子以后能够走上正途,问鼎青云仙路,不要白白浪费了这样好的资质。

不过非夜的性子实在是清冷非常,骨子里又桀骜不驯,百里健也头疼,只能暗暗地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个性子,走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去了。

时映雪手在百里健眼前挥了挥:“师傅,师傅?您怎么不说话啦?”

百里健脸上一红,连咳了几声,才说道:“为师方才只是在想,一会儿怎样教你引气入体的事情。”说完这话,百里健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肃杀之气,刚才他在门口等时映雪回来的时候,非夜已经把今天在敬师堂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敬师堂负责测定灵根,为新来弟子制定课程的姚琳琳算是他的后辈,从前也是藏锋谷的内门弟子,只是没有记在两位道人名下。姚琳琳资质一般,是三灵根,不过修行的时候为人严谨认真,也算是一个好苗子,百里健对她多有指点,不想这姚琳琳不知何时竟然产生那种念头,想要和他结为道侣。

百里健因为是凡间出身,对伴侣一事很是看重。

虽然在修真界之中,也有不少男修女修是因为两情相悦才结为道侣,但是更多的只是一起修行的亲密伙伴而已。两人一起修行,阴阳交合,二人都能从中获利。

不过道侣也有可能上一秒还情意绵绵,下一秒就为了你的机缘、法宝拔剑相向,所以这所谓的道侣,也不过尔尔。

百里健做凡人的时候,也看过身边的嫁娶喜事,感慨民间夫妻淳朴的感情,对于这种仿佛双刃剑一般的道侣关系很是敬谢不敏,何况他当时一心修炼,对于这风花雪月实在没有什么心思,所以姚琳琳来向他求爱的时候,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谁想到这女修就仿佛走火入魔了一般,从那以后就对他由爱生恨了?

针对他一个人也就算了,其他与他有关,甚至是只沾了一点儿边的人也被她恶意针对,实在是莫名其妙。

从前非夜被姚琳琳刁难的时候,百里健就禀告了掌门紫鸾道人,说是姚女修心魔已生,实在不适合为人师表,紫鸾道人却以门中团结拒绝了他;加上后来非夜与她也再没有交集了,百里健心里想也就罢了,没有再计较此事。

十几年匆匆过去,百里健心中都忘了这人的存在了,没想到现在又跳出来,把他的小徒弟如此苛待。

要不是他不想与自己还算敬重的师兄冲突,那他真是要破了这层禁制,到敬师堂去扒了姚琳琳的皮不可。

还好紫鸾道人的处置还算公平公正,让时映雪以后不必再去姚琳琳那里受她苛待了,百里健心中的气才平了些。

“师傅?师傅?”时映雪看着百里健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的,哪里知道自己护短的师傅已经把姚琳琳给恨上了,她只是疑惑地出声喊着师傅,想问问师傅刚才不是还说引气入体,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就发起呆来了?

百里健回过神来,将自己眼中的杀意压了下去,岔开了话:“师傅只是在想,该怎样把引气入体通俗易懂地教予你。”

现在听到引气入体,时映雪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扑闪着大眼睛乖乖巧巧地坐好了,听百里健讲解。

“雪儿你听好。修真之始,就是引气入体,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淬炼身体经脉,将灵气沿着经脉游走,铸造身体基础,最后能将灵气聚集到丹田之中不外泄,这就是引气入体成功了。只有引气入体成功,才算是踏入仙门。不然纵使你天赋道纹如何宽阔,灵根如何优秀,还是与凡人一般无异。”

时映雪点点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那师傅,我要如何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呢?”

这是个好问题,百里健想了想当初自己的师傅玉书道人说的那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话,看了看自己还是个小娃娃的小徒弟,沉默了半晌才用最简单的方式说道:“你闭上眼,静静地用你的意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神识,去观察你周围的世界。“

“你周围的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灵气,乾云洞之中土灵气最强,你集中精神,仔细用神识查探,就能看到你身边聚集着土色的光点这些就是灵气了。雪儿你先按着为师说的试试看,待你能用神识察觉到周围的灵气光点后,为师再教你下一步。”

时映雪点了点头,正欲盘腿打坐,不过百里健手中虚光一闪,出现了一个淡蓝色的柔软蒲团。

“雪儿你用这个蒲团打坐,你是水系的天灵根,水灵气是与你最亲近的。这蒲团是普通蒲团,其中镶嵌了几颗水系灵兽的内丹,虽然有些粗糙,你先将就着用吧。”

“谢谢师傅。”时映雪感激地从百里健手中接过蒲团,规规矩矩地盘腿坐在了蒲团上,按着百里健所说的,闭上眼后集中精神用神识去观察周围的世界。

还未到金丹期的修士不可用神识视物,这时候还未引气入体的时映雪的“神识”,在很大程度上来说只是一种薄弱而虚幻的能量,最多只能感知灵气分布。

时映雪闭上了眼,四周一片漆黑,无论她如何努力,周围也不过是一片黑漆漆的,什么的也看不见。

百里健知道这种时候只能靠自己的领悟了,看着时映雪专心而安静地打坐,他心中仅有的一些躁动也平静了下来。

他的徒弟如此优秀,怎么可能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时映雪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心中如何腹诽,只是耐心地在一片漆黑之中感知着。

渐渐地,在时映雪面前出现了一颗像萤火虫一样小小的土色光点。

它就像有生命一般,好奇地打量着时映雪。时映雪想要和它打打招呼,它却很不认同地躲开了时映雪的神识。

第二十五章 修炼狂

天地五行时映雪心中早已牢记,水生木,土克水,既然乾云洞之中大部分的灵气都是土灵气,难怪这些土色的小光点不愿意和她打招呼呢。

能看到这些光点,时映雪知道自己的第一步算是已经成功了。

只是这种玄妙的感觉实在美好,时映雪舍不得就这样睁眼刚才闭眼的时候,时映雪以为闭上了眼睛,就失去了自己眼前这个世界,而现在她却舍不得睁眼了,因为一睁眼,这些小萤火虫就通通看不见了。

时映雪干脆用神识打量起四周来。

越来越多的土色“萤火虫”浮现在了时映雪的面前,时映雪用神识四处看去,只见周围都是土色的小光点四处逸散着,身边很近的地方是一大团的土色小光点,他们安安静静地聚集在一起,并没有四处乱动。

还有一处却聚集着大量的金色小光点,周围环绕着一圈密密麻麻的土色小光点,那些土色小光点被金色小光点引入其中,随后慢慢地也变成了金色光点。

时映雪大概猜到了,自己身边的一大团土色小光点正是自己的师傅百里健,而那个方向则是非夜师兄非夜师兄是金系的天灵根,土生金,乾云洞之中浓厚的土灵气正好与他相生,修行事半功倍,而土灵气也被非夜师兄纳入丹田,转化成了金灵气为师兄所用。

而时映雪用神识打量自己的脚下,果然在淡淡的绿色光点之中看到逸散着许多淡蓝的光点。

蒲团是用普通的棉花做的,万物之灵,皆在木中,这棉花当然是木属性的,所以有一些淡淡的绿色光点。而它们之中漂浮着那一层浅浅的蓝色光点,肯定就是师傅口中说的水系妖兽的内丹了。

时映雪想起自己的水灵根,有意想用神识和这些淡蓝光点打打招呼。果然她的神识一触碰到那些漂浮的淡蓝光点,它们就十分亲近地向她涌来,游过了她的四肢百骸,争先恐后地在她的筋脉中奔跑着,好像一群追逐打闹的顽童。

水灵气在时映雪的经脉之中流动,渐渐地向她的丹田汇去。

这种感觉实在玄妙非常,又妙不可言。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灵气在奔流之中渐渐地变少了,最后竟然没有一滴到达时映雪的丹田。

然而就算如此,时映雪心中还是惊奇无比。她不气不恼地再一次运起神识,像刚才一样看向自己的身下,不过这次她是有目的地引导着座下蒲团中的水灵气,像刚才一样,沿着自己的脉络骨骼流转着,再向自己的丹田汇聚。

果然这一次,水灵气还是没有成功地到达丹田,不过已经比上一次稍微地近了一些。而水灵气流转过的经脉也更加地宽阔通顺,灵气运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时映雪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又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灵兽内丹之中的灵气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经过时映雪的多次尝试,座下蒲团中的淡蓝光点已经所剩无几,而水灵气到达的离丹田最近的地方,离丹田也还有大约一尺左右。

时映雪醉心于这种玄妙的感觉之中,她可不知道自己身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她的百里健,嘴巴张大地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百里健是过来人,他只需认真一看空气之中的灵气波动,就知道时映雪肯定通过神识看见了自己身边的灵气光点,不仅如此,她已经开始无师自通地引导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水灵气淬炼经脉,再汇聚于丹田。

虽然现在她还没有成功地将水灵气引入丹田之中,但是她离成功踏入仙门也不过一步之遥了,再多尝试几次,就定能成功引气入体。

时映雪终于睁开了眼,沉迷于修炼之中的她与在一边为她看护的百里健都不知时间的流逝,待二人再一次交谈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的公鸡打起了鸣。

咯咯咯!

时映雪往外头看去,虽然现在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不过公鸡打鸣,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在小村庄的时候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从前她起来侍弄小豌豆的时候也正好是这个时辰,所以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累,甚至还觉得浑身舒畅。

“师傅,现在大约是什么时候了?”时映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问道。

百里健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激动,听时映雪这样问道,连忙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一个镜子一般的东西,略微看了看,说道:“快到卯时了。”

“那徒儿应当去敬师堂上课了。”时映雪想了想,说道。

百里健皱了皱眉,虽然说严师出高徒,自己的徒儿这样一心修炼,他心中很是满意,不过时映雪毕竟还小,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在乡下吃的就不好,瘦瘦弱弱的像根豆芽菜一样,不睡觉怎么行?

不料时映雪人已经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去,连百里健都拦不住她。

百里健只得叹气,他以为从前的自己已经算是醉心修炼的,不过自己收的这两个徒儿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个为了修炼可以不吃不喝,另一个为了修炼甚至可以连觉都不睡的,看来还是他这个师傅拖了徒儿们的后腿了!

百里健心中吐槽万千,不想时映雪又从外头跑了回来,双颊红红的:“师傅我这衣裳昨日都弄脏了”

时映雪身上可谓是十分狼狈,她的发髻倒还好,小孩子扎的冲天鬏松松散散的没个样子也算可爱,不过身上的衣裳是有些不能看了,她昨天被姚琳琳在太阳下罚站思过,出了一身的汗,又被毒辣的阳光晒干了,留下一层白印,对于天生爱美的姑娘家来说,实在是有碍美观了。

百里健大笑:“原来我的小徒儿也爱美呢!为师还以为你和你师兄一样是个掉进修炼坑里就出不来的修炼狂魔呢!”

“师傅我走了。”另一位“修炼狂魔”也闪亮登场,虽然他衣冠楚楚,但是比时映雪也好不了多少少年人的小脸蛋原本很是玉雪可爱,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活像蜀地的神兽熊猫,滑稽极了。

第二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你你你!你站住!”

但是修炼狂魔本魔鬼已经出了乾云洞,踩着自己的佩剑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天边,又不知去哪里修炼去了。

“你看看你师兄!为师我是痛心疾首啊!你师兄怎么能这样不理为师呢!”百里健心中当真是疼。

真是出离难受了,这些小徒弟都咋回事啊?

明明捡回来的时候两个小娃娃都乖巧可爱的,怎么碰上修炼一个比一个还激动!百里健心里真是流泪如瀑布。

“你今儿就不必去了,小小娃娃何必把自己逼的这样紧。昨日修炼了一天,今天必须好好休息休息。”

时映雪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她才刚刚体验到修炼的妙趣,这时候让她停下来,简直让她不吃东西还难受,何况修炼并非一日之功,她肯定是要好好积累的,这才刚刚半只脚踏入仙门呢,怎么可以又停下来休息呢?

“不行!你衣裳这样脏,为师还不信了,你就敢这样出门去。”百里健不依不饶,老顽童的本性又暴露无遗了。“一会儿别人就说,你看这个映雪小丫头,一点儿也不爱干净,衣服都脏了,还就这样穿着来上课。”

“师傅!不与你说了!”时映雪双颊如火,她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撒娇道:“师傅!再不去,今日又迟到的话又得罚站了!雪儿干脆就这样穿了,算了,别人说就说,我又不会少块肉的。”

时映雪说着就真的往外头去了,百里健惊呆了。

还真有不爱干净的小丫头?

“好好好,师傅不打趣你了。”百里健也知道时映雪不过是修炼上头,一心想要引气入体,他收了收脸上的笑容,手中掐了个指诀,顿时时映雪身上闪过一道白光。

时映雪身上脏污的衣服落在了一边,而她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谢谢师傅!师傅最好啦!”时映雪忽然冲上去抱住了百里健,不过她现在人小又矮,充其量是抱了百里健的大腿。

百里健心中暖洋洋的,他揉了揉时映雪的小脸蛋,暗自觉得手感好了不少,应该是来了藏锋谷上长了几斤肉,想来以后还是要多多给她开小灶,养的胖胖的才可爱。

心中想着这样奇奇怪怪的东西,百里健嘴上却还在说着叮嘱:“为师不对你好对谁好?你可是为师的心肝儿啊。快去上课吧,修炼也不必把自己逼得这样紧,劳逸结合才好。”

时映雪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开了百里健的大腿,蹦蹦跳跳地朝外面去了。

秀秀果然已经在外面等她了,她倒没有时映雪这样满腔的活力,正蔫蔫地靠着大松树打瞌睡,还是时映雪在她耳边轻轻地唤了几声才猛地一下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啊映雪你来啦。”

“嘻嘻嘻,我看到秀秀姐姐在打瞌睡!”时映雪冲着秀秀做了个鬼脸。

“好哇你!现在还知道嘲讽我了!”秀秀自己也就是个活泼大度的性格,知道时映雪是在和她开玩笑,笑嘻嘻地回道:“这起的也太早了,天都没亮,我猜整个藏锋谷第一个起的大公鸡,第二个起的就是我!”

秀秀高高地昂着头,故作骄傲的样子,实在像一只孔雀。

时映雪忍不住笑了,两个丫头打闹着开起玩笑,一路小跑着到了敬师堂。

这次也不需要老者说话了,时映雪和秀秀十分自觉地从怀里拿出了腰牌给老者查验。

时映雪还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弟子可有这个荣幸知道您的名字,以后见面也好叫得亲近一些。”

老者当然知道自己眼前这个乖乖巧巧的丫头是大名鼎鼎的天行道人座下关门弟子,昨日掌门已经宣布了这丫头是水系天灵根,是万里挑一的好苗子。

门中不少内门弟子测出双灵根后,那头都快仰到了天上,拿鼻孔看人的。尤其是掌门的爱徒桃柔,每次见到他必定冷嘲热讽。这样一对比,时映雪的恭谦就格外可贵了。

老者见她还是这样恭敬有礼,脸上不免有了点和气的笑容:“我姓曾。”

“知道啦,谢谢曾老师。”时映雪拉着秀秀一起朝老者行了个礼,老者笑眯眯地把腰牌还给她们,还好心地指点了二人今天要去的水楼在哪个方向毕竟时映雪已经测出了水灵根,当然是去水楼上课了。

两个丫头再次给曾修士道过谢后,一同朝着水楼去了。

曾修士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充满朝气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你叹气做什么?”不知何时,上次惩罚桃柔和佩雅的修士竟出现在曾修士身边,语气轻松,想来二人应该是熟识。

“不过是觉得后生可畏,天灵根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曾修士收回了目光,“我只是觉得这丫头以后绝非池中物,恐怕小小的藏锋谷留不住她啊。”

“哦?眼高于顶的师兄还有夸奖这些小辈的时候?”原来这位修士是曾修士的师弟。

“五岁看老,她性子难得地好,尊师重道,又不骄不躁,还肯上进。”曾修士摸了摸自己雪白的胡须,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我这辈子是筑基无望了,能多看着几个弟子筑基成功,也是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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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并不知道曾修士给了她这样高的评价,她和秀秀正站在水楼的门口。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和紫鸾道人的爱徒桃柔及徒孙佩雅再次狭路相逢,而桃柔和佩雅的身后还跟着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长得很是温柔可爱,不过在桃柔身后缩手缩脚的,显得有些惧怕,正是桃柔从自己师傅手下截过来的单灵根徒弟佩文。

佩雅见了时映雪,脸蛋一下子就涨红了,直接上来推了时映雪一把:“都怪你这废物!害的我和师傅被关在训诫堂!你这小蹄子!”

时映雪不知道佩雅是从哪里学会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粗鲁话,她并不想和桃柔等人浪费时间在争辩上,只是拉了拉一边怒气冲冲的秀秀,凉凉地瞥了桃柔一眼:“是啊,我天灵根是废物,那整个藏锋谷都是废物了,就你是天才。”

说完不顾勃然大怒的桃柔佩雅,牵着秀秀就走进了水楼。

秀秀回过头挑衅地朝几个做了个鬼脸:“略略,几位师姐,可记得辈分!莫要又被老师们听见了,一会儿又被抓去训诫堂吃空气喝冷风!尤其是你,佩雅师姐,记得喊映雪师叔!”

第二十七章 吕亭师兄

“你!狗仗人势!”佩雅真是气疯了,要不是身后的佩文死死地抱住她的小臂,她肯定要冲出去把时映雪和秀秀打一顿了。

“师姐,师傅,映雪师叔说的对这时候还是不要与映雪师叔起冲突为好。”佩文怯生生地说话,不料她这个样子在脾气暴躁的师傅师姐面前更是勾动了二人心中的怒火。

佩雅伸手就是一掌扇在佩文脸上,骂道:“也就你个和她一样的土包子愿意叫她师叔!今天也就是你要起这么早来敬师堂,闹得大家和这贱婢碰面,挂了师傅的脸面!”

桃柔冷眼看着自己的大徒儿掌掴小徒弟,眼中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嫉妒与痛快。

若是百里健在这里,估计就要动怒了,他从未见过像桃柔这样阴毒的小辈,哪里有做师傅的嫉妒自己徒弟的天赋的!

“罢了佩雅,你与一个木头脑袋计较什么,去木楼修炼吧,午间下课的时候来寻为师,为师带你回洞府去吃桃花露。”

桃花露是桃柔的母家每月都派人送来的一味做工复杂的小吃,其中还掺了一些灵谷酿的酒,吃起来口感清甜,对修为也有帮助。所有在敬师堂上课的弟子午间下课的时候是不能回洞府的,只能在敬师堂之中吃一些简单的清粥小菜,估计也只有桃柔一个人敢这样我行我素,把众多门规视若无物吧。

佩雅一听眼睛都亮了,开开心心地点头,转过身就朝着木楼去了。

桃柔再看向佩文的时候,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佩文,你去土楼修炼吧。为师看你这些日子心思浮躁,今日你就不必回洞府用膳了,在土楼好好反思反思,为何同样是单灵根,你打不过非夜那个用鼻孔看人的东西。”

“是。”

佩文有些惧怕地看了桃柔一眼,又急急忙忙地收回了眼神,顾不得自己脸上被佩雅扇出的掌印,朝桃柔行了礼,迈起小短腿风一般地跑走了。

其实桃柔是很讨厌佩文的。

她出身世家,当然瞧不上佩文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出生差就罢了,偏偏佩文竟然测出来是个单灵根!

以前没有非夜没有佩文的时候,整个藏锋谷的小辈,只有桃柔的天赋最好。

她可是双灵根!桃柔自负修炼速度比其他弟子快太多,骄傲无比,对其他小辈不假辞色,甚至是故意欺凌,实在可恶。

只是她的师傅毕竟是紫鸾道人,而桃柔也阴毒,偏偏把自己的恶劣行径说成同辈间的切磋,全门派上下竟然也就这样荒唐地默许了桃柔的横行霸道。整个藏锋谷也只有百里健一个人敢管她,但她根本不听劝告,我行我素,紫鸾道人也偏宠桃柔,不听百里健的谏言,后来百里健也懒得管她了,随便她作去。

可是后来非夜来了,他的天赋碾压桃柔,又比她刻苦百倍,不到两年就追上了桃柔十几年的修炼,桃柔屡屡挑衅,都被非夜打的灰头土脸。而非夜又毒舌的很,每每将她骂哭,桃柔也就不敢踢这块铁板了。

除去非夜,桃柔还是整个藏锋谷最强的小辈。

可是后来佩文来了,测出来却又是一个令她又嫉又恨的单灵根,虽然比不上非夜的天灵根卓越,也远远地将别人甩开了,甚至连掌门紫鸾道人都动了心,想要收佩文为徒,还亲自为佩文换掉了以前土气的名字,取名为佩文。

桃柔心中害怕师傅独一份的宠爱被佩文抢走,一哭二闹三上吊,愣是将佩文抢到了自己名下,美其名曰我也要收徒,其实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她明面上对佩文好好教导,私下里却实在不敢恭维,各种欺负自己的徒弟就罢了,还对其恶言相向,可怜佩文一个小女娃,又不敢说什么,日日也就是忍气吞声地在桃柔手下讨生活,过的清苦极了。

后来桃柔的母家将佩雅送来,佩雅是三灵根,也算能修炼。桃柔自作主张将佩雅收入自己门下,还强迫佩文叫佩雅大师姐。

他人又能说什么呢?

佩文也只能暗暗地吃苦,越来越沉默寡言又胆小怕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时映雪这个时候与秀秀已经进了水楼,按着墙上挂着的竹牌牌,寻到了今日要上课的地方。

说是教室,不过是用竹子与普通石头砌成的一间朴素的屋舍,地上三三两两地摆着些打坐的蒲团。角落里摆着置物台,上面摆着四块淡蓝色的巨石,隐隐能看到其中有水波一样的纹路在流转着。

这种蓝色的巨石称为灵魄,算得上是珍品。不同灵魄有不同的五行属性,能将周围的混沌灵气转化成相应的属性,譬如这种蓝色的灵魄,就能将混沌灵气转换成纯度更高的水灵气,更加方便身具水灵根的修士修炼使用。

负责水楼教导的修士还没有到,教室里只有两三个弟子,正盘着腿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一个是中年男子模样的修士,长得普普通通,是丢在人群之中就找不见的那种。他听到声音响动,便睁开眼,微笑着和时映雪打招呼:“映雪师妹。”

时映雪没有见过他,不过根据他身上道袍上绣着的金纹,能看出是道人门下的亲传弟子。加之他叫时映雪师妹,时映雪就明白过来,此人是净白道人门下的大弟子吕亭,现在三十五岁,已经是炼气八层了。

时映雪连忙拉着秀秀给吕亭回礼:“见过吕亭师兄。”

吕亭笑着点了点头,又闭上眼继续闭目调息了。

虽然百里健与净白道人很不对盘,但是百里健对他的大徒弟吕亭还是赞不绝口的。

吕亭资质不算好,只是三灵根,其中只有水灵根略微突出一些,不过这么多年吕亭修行兢兢业业,进步也快。桃柔是双灵根,现在三十岁,是炼气九层,而吕亭以三灵根之姿,现在三十五岁,也有炼气八层了。

再多些时日,吕亭应该就能超过桃柔了。

还有一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的内门弟子服饰洗的都发白了,看上去很是勤俭。他静静地坐着,好像老僧入定一般,虽然听到了时映雪和吕亭的交流,全程也没有睁开眼,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时映雪站在一边,从地上摆着的十几个蒲团中随意挑了一个坐下。

在来的路上时映雪已经将昨日百里健教给她的引气入体的方法告诉了秀秀,她既然有意带着秀秀与她一起修炼,当然不会藏私,而是尽心分享。

第二十八章 你挑任你挑

秀秀看时映雪身边不需要她照顾,就按着伴读的规矩出了教室,走到了一边的耳房中,静静地等待时映雪下课。

耳房之中吕亭和少年的伴读正在蹲着下井字棋,看秀秀进来了,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又继续玩了起来。

秀秀自觉和他们没什么话可讲,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盘腿坐在耳房最远的角落里,按照时映雪教她的方法,尝试着用神识辨认灵气,引气入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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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时映雪才刚刚再次沉入引气入体玄妙的过程之中,还来不及引导着水灵气掩着经脉流转一个大周天,耳边就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少女嗓音。

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听腻了这声音,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桃柔那个粗人。

就算是泥巴捏的土人,被日日这样咒骂也要生气的,何况时映雪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脸色沉了下来,一双大眼睛之中温和的神色消失了,只是冷冷地看着桃柔,问道:“这是水楼的教室,师姐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映雪师妹,”桃柔深吸了一口气,又冷静下来,脸上带上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口叫时映雪也不那么火气冲天了,只是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桃柔的眼神落在时映雪身上,黏糊糊的,好像一条蛇紧紧地缠绕着她。“不是做师姐的想要训斥你,你可真会挑啊,一来就挑中了师姐我的蒲团。”

桃柔以为时映雪就算不会气的失去理智,还是会被激得和她吵起来。

她到时候只要敢开口骂人,那去训诫堂的人,这次就是她了!想到这里,桃柔身上的血都热了,激动地仿佛她筑基成功了一般。

不过时映雪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句,立即从身下的蒲团上起来,意味深长地一笑:“那真是对不起桃柔师姐了,师妹也是第一次来,不知这是师姐的尊座,这就走开了,还望师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师妹计较。”

她站起身,甚至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自己的手帕,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蒲团,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施施然地走到一边去了。

桃柔一腔得意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熄了。

仿佛蕴含着雷霆之力的重拳一出,却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一点儿用也没有。

桃柔觉得自己三十年从来没有这么生气的时候,怎么每次遇到时映雪她都被气的要吐血?

不过当事人只是悠然自得地走到了另一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蒲团,摆在角落里,小小人儿就这样盘腿坐在蒲团上,一眼都不看她。

你挑任你挑,反正她有自己的蒲团,还不信你能挑出朵花儿来?

桃柔气的脸都涨红了,觉得早上吃的桃花露都要呕出来了,越看自己的蒲团越不像,用力踢了一脚,又气呼呼地走了。

时映雪看着桃柔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偷偷地笑了笑,随后平静下来,闭上眼,再一次沉浸在引气入体的玄妙之中。

经过昨天晚上一晚上的练习,时映雪已经能自如地控制神识捕捉四周逸散的水灵气了。

时映雪神识之中的四周尽是淡蓝色的光点,尤其是四个角落摆着的蓝色灵魄处,密密麻麻的蓝色“萤火虫”不知其数。不仅如此,蓝色灵魄还在不断地产生蓝色光点,这使得整间教室之中到处都是飞舞的蓝色萤火虫。

时映雪心中一喜,这样丰沛的水灵气,按照她昨天晚上的经验,她今天应该能够成功引气入体的。

果然时映雪引导着水灵气冲刷经脉,水灵气能够到达的最远地方离丹田越来越近,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而时映雪无论如何努力,灵气都无法突破那一层屏障,成功进入到丹田之中。

时映雪便停了下来,想着今天到这里就算了吧,晚上回去的时候再问问师傅。

只是现在老师也还没来呢,她何不自己试试能不能突破这层屏障呢?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引气入体,坐在这众多的水灵气之中也不过是浪费了,还不如自己琢磨琢磨如何突破呢。

时映雪感觉这一层屏障薄的就仿佛一张纸一般,丹田近在眼前,可是她刚才缓缓引导着灵气,就是无法通过这一层薄薄的屏障,直到所有的灵气都消磨殆尽了,那层纸还是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忽然她心中灵光一闪,如果这层屏障真的像纸一样,纸是一捅就破的,她为何不尝试一番,把灵气化作一根针,轻轻地一刺呢?

时映雪向来是行动派的,她又用神识引导了一股水灵气,顺畅地带着水灵气从自己反反复复尝试中拓宽的经脉一路流转,最终又来到了丹田的屏障前。

这次她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引导灵气通过,而是在意念之中幻想出一只无形的小手,将经脉之中的那一股水灵气握在手中,压缩再压缩,就像是在缝补衣裳的时候,要用手仔细地揉捻线头,将线头揉捻地细长服帖,才能成功地从小小的针眼之中穿过去。

果然灵气也乖乖地任由时映雪搓圆揉扁,最前端的一股灵气已经由一开始的手指粗细被压缩成了一支狼毫小笔的笔杆粗细。

然而这个时候灵气却开始躁动了,薄弱的神识与灵气相互抗衡,带来一层层针扎般的痛感。

时映雪已经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却还在强自撑着,压制住开始躁动的灵气。

这个时候的她神识尚薄弱,这样全神贯注地压缩灵气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儿困难,会给她的精神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时映雪觉得头疼地仿佛要裂开了一样,可是她却还是强行忍着,终于将灵气压缩成了一根针粗细,她拖着这根灵气针往前龟速移动着,针尖终于对上了那层屏障。

时映雪咬了咬牙,用力地往前一刺。

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从丹田与大脑之中齐齐传来,时映雪额头上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她有些脱力地靠在背后的石墙上,却还是没有放开压制着灵气的神识,又再次控制着灵气化作的针往屏障刺去。

更加剧烈的疼痛传来,时映雪将自己的唇都咬出了血,但是这一次的尝试终于有了成效。

屏障上破开了一个针眼大的小口,然而这足够灵气争前恐后地从小口之中涌入。

教室之中正安静打坐的吕亭和少年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他们能感觉到,周围原本丰沛水灵气一下子枯竭了,而灵气被疯狂吸入的方向,正是角落里的时映雪。

第二十九章 成功!

小小的女娃儿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她软绵绵地靠在身后的石墙上,下唇上一道深深的齿痕,正汩汩地流出血。而二人都能感受到,原本四周丰沛的水灵气正疯狂地朝时映雪涌去,时映雪身上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吞噬着这些水灵气。

两个人都是已经引气入体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这位小师妹已经引气入体成功了。

在引气入体成功的一瞬间,缺乏灵气的丹田是会炼化吸收周围的灵气来充盈自身的,这不足为奇。

但是,这速度太快了。

吕亭当年引气入体成功的时候,炼化水灵气的速度远远不及时映雪,时映雪似乎连炼化的过程都不需要,直接就将水灵气吸入自己的丹田之中,为她所用。

蓝色灵魄转化混沌灵气的速度并不算快,不过是因为平常在这里修炼上课的弟子炼化不了这样多的灵气,日积月累下来,才累积了如此之多。而时映雪竟然只是引气入体,就将这么多年积累的水灵气一下子就吸收殆尽。

时映雪究竟是什么样的修行怪物啊?

吕亭不禁想起之前第一次听说这位小师妹的事迹,正是她小小年纪,竟然走完了那条充满着诱惑的青石阶之事。那个时候他不过是当她心智坚韧非比寻常,一笑了之了,现在看来,这位小师妹果然并非常人啊。

引气入体突破最后一道屏障时,丹田因为初次炼化灵气,会产生异常大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忍受,这也是许多弟子羞于在人多的地方引气入体的缘故,都是静悄悄地躲在自己的洞府里,将这一道踏入仙门的门槛迈过去。

毫不夸张地说,这修真界千千万修士,起码有一半修士在引气入体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在地上嗷嗷大哭,滚来滚去的。

当时桃柔引气入体的时候,可是抱着紫鸾道人的大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嚷嚷着“我必不再修了”,还是紫鸾道人取出一件法宝来给桃柔护持,她才安然引气入体;他吕亭虽然躲在洞府之中没有出去,却也疼得活生生攥断了自己的指甲。

但是他们刚才没有一个人听见时映雪喊过一声疼,现在再看她嘴唇上深深的齿印,心中就五味杂陈地多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另外俩人如何看她,她这个时候正在努力地忍受着自己丹田之中传来的阵阵剧痛。

最开始的那一道屏障已经渐渐软化不复存在了,时映雪再用神识查探丹田,只觉得经脉之中处处通畅,毫无阻塞之感,而剧痛的丹田之中充盈着灵气,淡蓝色的水灵气堆叠在一起,蓝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竟化作一滴蓝水的水滴,悄悄地滴落在丹田之中。

这个过程是最艰险的,在修真界之中又被称为“凝气为精”。引气入体,突破了屏障还不算成功,只有忍受住丹田之中的剧痛,扛到将灵气化为实质,将灵气炼化为一滴精魄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地完成了引气入体。

这一滴精魄滴落在时映雪的丹田之中,霎时那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便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一阵时映雪从未感觉到的舒畅之感,就仿佛身在云端漫步,沉醉不知归路。

而时映雪丹田之中的灵气并未消失,仍旧在不断地化为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一起。

窗外忽然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吕亭走到窗边一看,外头竟然下起了雨!

终南山虽然气候湿润,却古怪地多年不曾下雨。

这雨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不管藏锋谷弟子如何惊讶,雨丝还是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沾湿了地上的草芽。

雨渐渐地越下越大了,外头潮湿的水汽混着泥土的腥气从窗外扑了进来,吕亭便将竹窗的窗板放了下来,然而滴答滴答的雨声还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竹墙透了进来。

雨的到来使得天地之间的水灵气暂时丰沛了许多,时映雪也觉得自己方才还在叫嚣着不满的丹田又安静了下来,重新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外界的水灵气。

而时映雪也敏锐地发现,自己丹田之中交缠在一起的水灵气中,若隐若现地藏着一股灰色的灵气,这股灵气并未凝成水滴滴落,而是徘徊在丹田上空,时映雪的神识探过去,只觉得这股灵气和水灵气很是不一样,它们依恋地在时映雪的丹田之中漂浮,却隐隐有些躁动之感。

时映雪也知道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她心中明白今天自己的极限也就在这里了,如果贸贸然再行险事,说不定还适得其反。这种古怪的事情时映雪还没有听百里健说过,现在在她心里,最见多识广的人就是师傅百里健的,所以她只想着今日好好休息,晚间下课了再回去好好问问师傅。

渐渐地,时映雪的丹田终于仿佛满足了一般,停止了吸收水灵气。

而淡蓝色的水灵气也尽数被丹田炼化成精魄,在时映雪的丹田之中小小地聚在一起,仿佛一个缩小的湖泊。至于那些灰色的灵气,还是漂浮在时映雪丹田上空,并未被炼化。

时映雪觉得自己身上并未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就将这件事暂时搁置在了脑后。

万物的声音在她耳边听起来更为清晰了,时映雪睁开了汗涔涔的眼,才发觉自己看眼前的一切仿佛也更加清楚了。

吕亭师兄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见她睁眼了,脸上才浮现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他从自己袖子中取出一条手帕,递给时映雪:“师妹,你引气入体成功了,恭喜了。”

时映雪感激地接过手帕将脸上沾着的汗珠擦干,站起身来给吕亭道谢。

吕亭也是三十好几的中年男子了,看着小娃娃乖乖巧巧地道谢,心中一阵柔软,想了想,就从自己手腕上带着的储物镯中拿出一条淡蓝色的手链,递给时映雪:“映雪师妹,师兄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从前我与别人分了一颗水系灵兽的内丹,我觉得碎片太小,也不值几个钱,就懒得用来修炼了,托人做成了手链,想着以后也能做师妹的见面礼。我师傅一直不曾收女徒弟,这手链也在我手上吃了好几年的灰了,现在既然有了映雪师妹,就送给师妹了,还望师妹不要嫌弃。”

时映雪有些受宠若惊,她欣喜地接过手链,开心地朝吕亭鞠了一躬:“谢谢吕师兄!”

第三十章 方前辈

吕亭站起身摸了摸时映雪头上的小揪揪,便偏过头看着自己身边还是一语不发的少年,给时映雪介绍道:“映雪,这是谢宁师兄。”

“谢宁师兄好。”时映雪乖巧地对着少年抱拳行礼,不过谢宁只是掀起眼皮子无波无澜地看了时映雪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藏锋谷之中,除了各位道人门下收的亲传弟子,还有许多内门弟子,不过他们没有固定的师傅,只是跟着敬师堂之中的修士修炼。

这其中最有名的应当就是这位谢宁师兄了。

他的身世可以说是十分传奇了,谢宁和桃柔一样出身修仙世家,不过他不是正房的孩子,而是出了七支之外,旁的不能再旁的旁支了,资质也只是四系伪灵根,算是十分差了。

每年终南山附近的修仙世家都会派人送家中孩子来藏锋谷测定灵根,不过说是说测定灵根,其实这些孩子在家里的时候都测过灵根了,只有尚佳的才会被送来,以求留在藏锋谷,谢宁可是连被送来测定灵根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谢宁心气高,谢家看不上他,他十三岁的时候,带着干粮一个人一步一步从谢家走到终南山,参加了当年藏锋谷开山大会,连青石阶都没有走完。

他便一个人在终南山下搭了个茅屋,住在了终南山下,每日天还未亮的时候就起来,在腿上绑着重重的沙包,一圈一圈绕着终南山跑。

如此反复了三年,谢宁终于能够成功走完青石阶,成了一位外门弟子。

他修行刻苦,连许多内门弟子都不及他。

白天的时候谢宁给师门做各种粗活,夜晚的时候便在寝室之中偷偷练习,终于在当了四个月外门弟子之后,成功引气入体。

谢宁这般努力,果然引起了藏锋谷的重视,甚至无视了他的四系伪灵根,升谢宁做了内门弟子。

紫鸾道人甚至向他承诺,若是谢宁能够在五十岁前突破筑基,他便奏请祖师爷,行天地大礼,收谢宁为亲传弟子。

谢宁做了内门弟子后,也没有懈怠,仍旧日日苦修,如今他十八岁,已经是炼气四层了。对于四系的伪灵根来说,他这个修炼速度已经算是很快了。

时映雪对修炼刻苦之人一向有敬重之心,就算谢宁对她十分无视,她心中也没有半分气恼轻视,仍旧很是尊敬。

“谢宁师弟一贯是这个性子,你莫要放在心上。”

吕亭大约是不喜欢谢宁这个目中无人的样子,眉头皱了皱眉,又怕时映雪心中有芥蒂,便压着声音悄悄地与时映雪说道。

时映雪笑着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咳嗽,时映雪转过头去看,正是一位美髯飘飘的修士,一身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见过老师!”

时映雪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恭恭敬敬地朝修士行礼。

吕亭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不过他片刻就调整好了脸上的惊讶,同样恭敬地朝着来人行礼,连高冷的谢宁也站起来躬身行礼。

修士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大约是发现了桃柔不在,眉头一皱之后又舒展开了,手上虚虚一抬,姿态温和地说道:“好,坐罢各位。”

待时映雪几人在蒲团上规矩坐好后,吕亭就压抑不住眼中的疑惑,起身问道:“方前辈,为何今日是您来了咱们这里授课?”

“你们从前的老师家里头出了些事情,要回家一趟,托我帮忙照看你们。正巧我无事可做,便过来看看你们后辈。这个月的课程大都是我上了,在我的课上不必这样拘谨,更加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方姓修士手中运气,轻轻地压着吕亭回去。

“是。”吕亭应了一声,方修士的目光便不再看他了,转过去落在了时映雪身上:“你就是天行师兄的小徒弟映雪?”

时映雪正欲站起来回话,那修士手中灵气一运,温柔地将时映雪按回了蒲团上:“无须多礼,在我的课上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时映雪看他眉目温和,心中有些捉摸不定这究竟是要站还是不要站,那修士突然狡黠地朝着时映雪眨了眨:“好了好了,我说不用就是不用了,麻烦做作的很,我和你师傅从前很是亲厚,你要是不信我为人随和,回去问问你师傅就是了。以后叫我方师叔就行,叫老师未免太疏远了些。”

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时映雪想了想百里健平常吊儿郎当,一点儿也不拘小节的样子,觉得这话还是有些可信度。

那修士咳了一声,瞬间又变回了刚才那个仙风道骨的样子,仿佛刚才狡黠眨眼的那个不是他一般。

“天行师兄一贯宝贝自己的弟子,这些入门的东西想来他也给你讲过了,我看你已经成功引气入体了,我就不讲了啊。”方修士一眼就能看出时映雪刚刚引气入体成功,笑眯眯地抚了抚自己的美髯,眼露欣赏。

看过时映雪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吕亭与谢宁的身上,淡淡地一扫,称赞道:“嗯,很好,你们二位也都有了长足进步。”

谢宁仍旧是淡淡点头,他这样冷淡,方修士也不与他多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吕亭身上。

吕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方前辈与百里健关系甚好,与他的喜好也一致,很是不喜欢自己的师傅净白道人。今天方前辈这样夸奖他,吕亭心中十分受宠若惊,忙回道:“谢方前辈夸奖,晚辈不敢当的。”

吕亭言语顿了一顿,又说道:“晚辈已有两年不曾见过前辈,斗胆问一句,前辈此次闭关,一切可顺利?”

时映雪没有听说过这些,只好认认真真地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方前辈摆了摆手,连说不值一提,无奈吕亭百般请求,想要知道方前辈闭关成效如何,方前辈这才缓缓地放出自己的道纹。

只见方前辈脚下缓缓地浮现起一圈淡蓝光圈,速度极慢地旋转着,大约二丈左右。

时映雪如今还不知道怎样辨认道纹,只好和那道纹大眼瞪小眼。

第三十一章 乾坤八卦

方前辈看出时映雪脸上的懵懂,出言解释道:“映雪丫头,你看我脚下的光圈,可知道是什么?”

“回前辈不是,回师叔的话,晚辈知道这是道纹,只是其他的一概不知了。”时映雪老老实实地回答。

方前辈满意于时映雪的坦诚,解释道:“你不知也无碍,我与你解释就是了。”

“既然你已知这是道纹,想来应当知道,人一开始修行的时候,皆是有天赋道纹的。天赋道纹越大,其中脉络越亮,就代表此人的修炼天赋越高。”

时映雪点了点头,方前辈便指着自己脚下的道纹,十分坦然地说道:“我闭关时也听闻了你的道纹几乎全亮,想来你应该没有见过我们寻常资质人的道纹。”方前辈朝吕亭使了个眼色,吕亭反应过来,同样放出自己脚下的道纹。

两道淡色光圈在地上缓缓旋转着,看上去美轮美奂。

不过吕亭的道纹显然不到一丈,方前辈的道纹也不过两丈左右。

二人的道纹都只亮了一半左右的样子,其中的许多纹路还是暗色的,并没有被点亮。

时映雪心中浮现起非夜与她说的,这些纹路代表的就是人体内的经脉,那方前辈与吕亭师兄的道纹并非全亮,是否就意味着二人的经脉并非最适合修炼的?

方前辈看着时映雪若有所思的样子,朗声说道:“这就是普通人的道纹。世间修真者千千万,全亮的道纹不知万中能否挑一,你天赋卓绝,身具天灵根、一丈二的天赋道纹、全亮的道纹,皆是世间最好的资质。只是你要知道,天赋卓绝也并不代表能飞升为仙,前世也有许多天赋绝佳的先人,因为种种原因不得成仙,凡间的《伤仲永》你可听过?”

时映雪摇了摇头。

这不怪她,刚刚学会认字就离开了父母,隐居在一个落后贫穷的小村庄之中,每日都在为了果腹奔波,哪里有时间和条件去读这些书?

“《伤仲永》之中讲了一个故事,凡间有一个江西金溪人,名叫‘方仲永’。此人生下来就是神童,小小年纪就能吟诗作对,然而他父亲不让他学习,只将他当做造钱工具,四处展览神童,最后方仲永泯然众人。”

一直不曾说话的谢宁忽然开口解释。

方前辈点了点头,又看向时映雪,问道:“那你可知道,这篇《伤仲永》是想告诉你一个什么样的道理?”

时映雪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可是告诫人们决不可单纯依靠天资?即便是神童,倘若后天不学习新知识,最后也是没有用的。”

“映雪丫头聪慧。”方前辈欣慰地点点头,“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可能现在许多人都嫉妒你的天赋,嫉妒你的资质,他们将你吹捧地高高的,让你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你也要记住,人是不可飘飘然的,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修炼,才能成功。否则你也不过是下一个方仲永罢了。”

时映雪浑身一凛,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给方前辈磕了头:“谢谢师叔教导。”

“你时时不忘此事,才能日日精进。”

“再说说辨认道纹吧。人的道纹并非是永久不变的,我的天赋道纹是五尺,你吕亭师兄当年的天赋道纹也是五尺,然而随着修炼境界日益提升,道纹也会越来越大。有时候你通过看人道纹的大小,便能判断出此人的能力强弱。”

“譬如有两人,同在筑基一层,一人的道纹是一丈,一人的道纹是一丈二,那必然是这位一丈二道纹之人的能力强过一丈道纹。”

“至于辨认境界,其实简单。”方前辈说到这里,手中灵气渐渐汇聚在一起,须臾显露出一只青竹杖的样子。方前辈手执青竹杖,点了点自己脚下道纹上一个小小的图案,又点了点吕亭脚下道纹上同样位置的一个小小图案,“这就是辨认修士境界的标志。”

“乾坤八卦,乃是伏羲氏在天水卦台山始画八卦,一画开天。八卦之中,用“一”代表阳,用“--”代表阴,这两种符号,按照自然的阴阳变化与平行组合,形成八种不同形式,分别为乾、震、坎、艮、坤、巽、离、兑。你这些日子应该看了许多关于八卦五行的书册,知道八卦代表的分别是天、雷、水、山、地、风、火、泽,这八卦就像八只无限无形的大口袋,将天地宇宙万物包容其中。然而八卦在道纹上,又有其独特的意义。”

方前辈手中凝聚起灵气,他猛地往前一推,一股水灵气顷刻之间向前涌去,随后散开,仿佛一张展开的图卷,絮徐徐地扑在三人面前。

随着方前辈的话语,灵气组成的图卷上渐渐地浮现出字来,正是乾、震、坎、艮、坤、巽、离、兑。

“阴阳组合,八卦自然有各自的形状与卦象。乾卦三阳,形为‘’。”方前辈手中的青竹杖在图卷上轻轻地划着,仿佛是执笔写字一般,那画卷上果然显示出痕迹。

乾字下方前辈书写的是一个“”。

“震,为‘’。”

“坎,为‘’。”

“艮,为‘’。”

“坤,为‘’。”

“巽,为‘’。”

“兑,为‘’。”

每卦的卦象都在对应的字下悄悄显示。

时映雪认真地听着,将这些卦象一遍一遍地在自己心中演化描摹,又记在心里。

方前辈见时映雪学的认真,心中也满意,算是原谅了自己那个没脸没皮的老友百里健。

嗬!这损友,一听说他出了关,就巴巴地找了自己的大徒弟来求她去给自己的小徒弟启蒙,真是个爱徒心切的糟老头子!不过现在看这小女娃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天赋绝佳就骄傲自满,学习也十分认真,心中就原谅百里健这个见徒忘友的坏家伙了。

方前辈看着时映雪脸上的神色,见她眉间不知不觉中紧皱的眉头舒展了,知道她应该是记住了八卦与其对应的卦象,便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

第三十二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修行修行,这其中境界路漫漫其修远兮。引气入体才是刚刚开始,而筑基,才是正式进入修真的漫漫仙途。”

“我们藏锋谷修的是道,道者境界无疆,如今大致分为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化境、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最后便是渡劫,飞仙。每个境界的意义不一,我现在与你解释还为时尚早,你只需记住这些境界便好。”

“前期的筑基到出窍境界,一共八个境界,正好对应乾坤八卦,顺序就是我方才与你说过的顺序。”

时映雪听到这里,才茅塞顿开,情不自禁喃喃道:“原来如此”

方前辈便用青竹杖指着自己脚下的道纹,问道:“你既说你懂了,那你不如现在就辨认一番我与你师兄的道纹,究竟是如何境界?”

时映雪便仔细地看着。

方前辈脚下的道纹上,分明亮着的是“”,按照方才的讲解,那这应当就是融合。

那方才时映雪心中的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吕亭师兄还在炼气阶段,当然没有这样的图案了,只有筑基成功,人的道纹上才会显示境界。

“师叔的境界正是融合。”

“孺子可教也。”方前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便是境界的分辨了。”

“师叔,晚辈有一问,乾坤大卦,不过八卦,刚到出窍,可是师叔刚才分明讲,出窍之后还有分神、合体等境界,这等境界,又该如何分辨呢?”

方前辈皱着眉头想了想,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便是我孤陋寡闻了。咱们小宗门,两个金丹修士已然是极强了,然而跨入元婴者,整个钟南山一个也没有。而到了十五城中,虽说大宗门鳞次栉比,元婴真人不少,然而能走入化境的,不过寥寥无几,凤毛麟角了。“

“而至于之后的出窍,那朝天阙上一百零八出窍榜,百年来都没怎么动过了,统共也就传说中那一百零八位前辈。”

“再之后的分神合体,传说天罡分神七十二上人,地煞合体三十六尊者,更是虚无缥缈,我从未见过了。后头的洞虚大乘,亦是如此。我见都没有见过也不仅仅是我,这世上绝大多数修士都未见过,又何谈分辨呢!”

时映雪听得直皱眉头,情不自禁地问道:“这样少么?”

方前辈看着小小娃娃脸皱成一团的样子,忍不住大笑,掐了一把时映雪的脸颊:“你才刚刚引气入体,现在就想着后头的事情了?”

他下手不算重,然而还是将时映雪掐疼了,时映雪鼓起了脸颊,颇有些不愿地说:“师叔,晚辈已经长大了,莫要掐晚辈的脸了。”

吕亭在一旁听着发笑,她小小人儿,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样子实在是可爱有趣,心中忽然嫉妒起非夜那个大面瘫了,有个这样可爱的小师妹,看来回去还是敦促师傅收个小师妹,给自己这一支带来些许生气。

“师叔,晚辈刚才听您说,一百零八出窍榜,天罡分神七十二上人,地煞合体三十六尊者,这些都是什么人呢?”时映雪才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些前辈心中想着什么东西,心思还沉浸在方前辈刚才说的话中。

方前辈轻咳一声,掩住自己脸上的笑意,从腰间系着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卷玉简,递给时映雪:“丫头,我说了这样多,喉咙渴了,实在不想说话了。你就心疼心疼我糟老头子,自己回去看罢。”

时映雪哪里会怪他,谢还来不及,忙不迭地接过方前辈递过来的玉简,开心地道谢:“谢谢前辈!”

方前辈微微地笑了笑,大约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他去做,他同样只是从储物袋之中分别取出了两卷玉简,给了吕亭与谢宁一人一卷,便步履匆匆地出了水楼。

三人各自坐下,拿着手中的玉简打量一番。

时映雪之前看的都是纸质书册,现在拿着这其实翻不开的玉简,颇有些不知从何下手,只好偷偷地拿眼去瞧吕亭和谢宁是怎么看的。

只见谢宁与吕亭都是手握玉简,贴在额头上,一道浅浅的灵光从玉简与额头肌肤相接触之处漾开。

时映雪心中一动,依葫芦画瓢地将玉简贴在自己额头上。

果然当玉简一贴上额头,时映雪的神识便自动地附了过去,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瞬间多了许多内容。

原来这就是玉简!这内容之多,时映雪一时之间消化不完,也顾不得惊叹玉简的妙处,忙静下心来,一点一点去理解脑海之中多出来的内容。

玉简之中第一篇详细解释了藏锋谷的由来,这些时映雪已经听百里健说过数次,她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急忙往下看去。

接下来第二篇就是解释的修真境界,与方才方前辈讲解的一模一样,时映雪再看一遍,心中对五行八卦又多了许多理解。

第三篇讲的是这个大陆的综述,时映雪才知道自己所在的终南山不过是这修真大陆的偏南一隅。

这片大陆广袤无比,将凡人与修士囊括其中。

如今所谓凡间的几大城镇以及其周边的区域,譬如北方的寿石城,祁侨城等,这些都是凡人以及凡间权贵聚居的城市,其中凡人种种,繁衍生息,就像是时映雪从前在的那个小村庄,就在北地的潭尧城范围之中。

除了这些只有凡人的城镇,还有一些凡人与修士聚居的城市,譬如南方的顺驷城,定河城等。这种城市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繁荣城镇,然而其中还隐藏着许多修真世家。世家之间彼此相熟心知肚明,不过从来不在凡人面前展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免得引起天道反噬,这样的混居城市也一直相安无事。

而除去上述两种,在大陆的中央,就有着刚才方前辈话语中提到的十五城。

这十五城之中,只有修士,没有凡人。之前百里健与时映雪说的那些名门正派,尽数在这十五城之中。

在凡人眼中,这十五城不过是厚厚的一层云雾,然而这层云雾不过是千万年之前的大能设下的屏障,为的就是区别出修士与凡人。修真界之中的斗争比凡间更为残酷激烈,大能怜惜生灵百姓无辜受难,干脆将修士聚居之处与凡间隔绝开,外围设下层层障眼假象,保护民间和乐。

第三十三章 山河图

十五城虽然听上去不过寥寥几个城市,其实占地甚广,处处风光不一,瑰丽非常。十五城彼此之间相隔数千万里,仅仅依靠御物飞行耗时太久,何况十五城之间还有着种种天险与密境,大部分修士的力量在这些天险密境前都不值一提,故而大能们又修筑了种种传送阵,用于十五城之间快速来去,也避免修士遭受一些无妄之灾。

至于大陆的其他地方,零零散散地有着不计其数的修真门派,终南山就是大陆上小小的一角,在南方最大混居城市安永府以南数十里的地方,自成一派。桃柔与佩雅背后的修真世家吴家就在安永府之中。

终南山是安永府最大的依仗,终南山收纳各家子弟,助其修炼,安永府之中的世家便定期为终南山上的大小宗门提供供养,互相扶持,已有百余年的历史。

在第三篇的末尾有一枚小小的印记,是一朵简单的花形状的印记,时映雪有些看不明白这枚印记,而印记周围忽然浮现起一个小箭头,旁边洋洋洒洒写着“用灵气注入”,还画着一个调皮的笑脸,很有方前辈的风格。

时映雪静静地看着那个笑脸,心中不知作何感想,还是乖巧地按着方前辈留下的批注,从丹田之中分出一股灵气,注入到印记之中。

印记倏地一亮,时映雪禁不住低呼一声,一层淡蓝的灵气自发地从时映雪身上浮起,仿佛有意识一般汇聚在一起,随后猛地一下从时映雪身上飞出,飞到她面前大约一丈的地方,徐徐地展开。

这像是一张山河图,蓝色的灵气或浓或淡地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一闪一闪地亮着。

吕亭与谢宁都听到了时映雪的低呼,下意识睁开眼看她发生了何事,皆被她面前的山河图惊地倒吸一口气。

这张图上,赫然就是刚才时映雪在第三篇之中看到的内容的地图版。

虽然刚才时映雪十分认真地将第三篇看了又看,然而在她脑海之中还是无法立体地将第三篇中构述的修真大陆想象出来。

有了这张山河图,许多时映雪之前想的不是很明白的地方就好理解多了。

南边有一块山峦模样的地域最亮,附近有个不小的城镇,时映雪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轻一点,那城镇上就浮现出了“安永府”三个字,时映雪立即反应过来,这山峦模样的地方,应该就是藏锋谷。

果然她轻轻点了点,山河图上安永府三个字渐渐隐了下去,而山峦上浮现出“藏锋谷”。

这竟然是一张如此详尽精致的山河图!

时映雪黑色的大眼睛中映着闪动的蓝色灵气,全是惊叹和欣喜。

“方前辈与天行前辈果然是好情谊,竟然舍得将他当年小比胜出的奖励送给你。”

这个嗓音时映雪实在是讨厌,听到就像听见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一般。

时映雪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那个闲的没事干的桃柔。

桃柔此刻冷冷地双手抱胸,靠在门口,看着时映雪的样子,眼底全是不屑。

“吕大师兄,谢小师弟,你们可瞧见了,你们的教导师傅就是这样厚此薄彼的!”桃柔红润的唇角微微一勾。

坦白来说,桃柔如果不是这个讨人厌的性格,还算个上个美人。

她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扎得自己身边所有的人不舒服。

谢宁懒得理她,干脆背过身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吕亭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看,他有些责怪地看了桃柔一眼,说道:“方前辈原本就不是我们的教导师傅,何况他与天行师叔情如兄弟,对映雪师妹好些也不为过吧。”

桃柔嗤笑了一声,一双阴鸷的眼睛在吕亭身上扫来扫去:“你自己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我不过是说说大实话罢了。”

她的话音刚落,午间休息的钟声便悠悠地传来了。

桃柔做作地伸了个懒腰,施施然地走了。

时映雪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转过头去看在一边一语不发的吕亭,吕亭发觉时映雪在看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拍了拍她的头,微笑道:“你别理她,一个疯婆子。”

“师兄这个山河图,真的很珍贵吗?小比胜出的奖励,我就这样收下了是不是有些不好?”时映雪有些懊恼地低下了头,“我原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的如果真的像桃柔师姐说的这样珍贵的话,我一会儿拿回去还给方前辈好了”

吕亭并没有直接回答时映雪的话,而是说道:“你担心这些做什么,前辈送给你的,你好好拿着就是了。师兄还有些事要做,你先在这里好好修炼吧。”

说着他不等时映雪回答,步履匆匆地便走了。

时映雪心中莫名有些奇怪,刚刚吕亭师兄还贴心地替她擦汗,又送了她手链,可是刚才时映雪明明看见他脸上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之中一点儿温度也没有,态度分明一下子就疏远了。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宁忽然开口了:“方前辈年纪比天行前辈小些,还是普通的三灵根。但是方前辈为人刻苦,修炼起来废寝忘食,姚琳琳和你师父的恩怨你恐怕已经知道了,我就不与你解释为什么方前辈和姚琳琳也有恩怨了。方前辈刚来的时候,姚琳琳仗着自己修为高,连续三年在小比上打的方前辈身受重伤,方前辈不堪受辱,刻苦修炼,终于追上了姚琳琳比他多出的十年修为,在第四年的小比之中战胜姚琳琳,获得了当年的奖励即为这封山河图。”

“这封山河图算是‘念灵书’的变种,能使用一百次,是上品的念灵书,价值不菲。但是对于方前辈来说,山河图的意义远远大于价值本身。”

时映雪没有想到谢宁竟然会回答她,连忙向谢宁道谢。

谢宁没有回应她的谢意,也只是站了起来,走出了教室,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可能上一秒对你好,是因为你是个无害的小辈,而下一秒不搭理你了,只是因为你比他更强罢了。我也不喜欢你,但是我尊重你,来日方长,以后咱们小比见。”

时映雪看了看自己面前还在闪闪发亮的山河图,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大的烦闷。

第三十四章 两个老顽童

时映雪闷闷地走开了,山河图一下子收了起来,又化作一团灵气,从时映雪的眉间消失了。

秀秀听见午膳的钟声便从耳房中出来了,一直在门口等她,一脸暖融融的笑意。

时映雪看见秀秀温暖的笑容,不仅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

秀秀这么些日子和时映雪相处,倒看出来了时映雪性格坚韧,不是十分爱哭的娇气女孩,只有真的委屈了的时候,才会有些哭意。

她见时映雪眼眶红红,忍不住问道:“映雪,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时映雪摇了摇头,说道:“你不要担心,没有事的。”

秀秀担忧地看着时映雪,知道时映雪不想说,一时半会是问不出来的,只好牵着时映雪的手,带她往用膳的膳房走去。

外头的雨早就停了,地上坑坑洼洼的石砖缝里有些积水,要不是秀秀提醒着时映雪,她就要一脚踩进去了。

时映雪一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反常地一语不发。

秀秀拉着她进了膳房,一路上和自己相熟的陪读打着招呼,时映雪不认识那些内门弟子,加之她心情郁闷,只是与他们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小弟子们排着队领走了今日要用的清粥与白馒头,秀秀拉着时映雪过去的时候,正好和吕亭撞在了一起。

时映雪抬头看见熟悉的面孔,下意识地开口叫道:“吕亭”

然而师兄二字还未出口的时候,吕亭已经目不斜视地走了。

时映雪的眼眶就更红了。

“哇,什么人啊?”秀秀不知道其中缘故,不过她看到的就是时映雪主动与吕亭打招呼,然而吕亭并不理会,她性格一向泼辣,顿时浓眉一皱,开口抱怨道。

吕亭脚步微微一顿,却并没有停留。

时映雪不知想了什么,脸上的阴郁渐渐消失了,她握了握秀秀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就牵着秀秀走到最偏的一张小方桌旁,将今日份的食物吃了。

秀秀吃东西的时候就是最高兴的时候,时映雪被她身上溢出的快乐情绪感染了,脸上也有了些笑容,终于开口说话了:“秀秀,你可真好。”

秀秀嘴里还塞着大馒头,听时映雪夸她,脸都红了,口齿不清地回道:“我哪里好了,家里人都嫌我又蠢又笨,吃的又多,也就你说我好了。”

时映雪情不自禁地笑了,她伸手刮了刮秀秀的鼻子:“我说你好就是好。”

秀秀这下可真是闹了个大红脸,她差点被自己嘴里的馒头噎住,猛地咳嗽起来,时映雪连忙从一边端了水过来给她喝,一边拍着她的背:“你慢点儿呀。”

“还不是你和我说话!”秀秀哼哼唧唧地抱怨时映雪,不过脸上一点责怪的神色也没有。

时映雪不禁又想到了吕亭,下意识地问道:“秀秀,你会因为我比你更强而疏远我了吗?”

秀秀才舒了一口气,听时映雪又这样问,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这样的话?什么禽兽不如的人才会因为朋友比自己更强就不喜欢朋友了?我李玉秀可不是这样的人!”

她说的直白又大声,顿时半个膳堂的人都偏过头来看秀秀。秀秀忙一下子缩了起来,好像一只缩头乌龟,嘴上还在碎碎念:“看我干嘛看我干嘛奇怪,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这种人哪里是朋友!都是假朋友吧。”

吕亭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秀秀并不傻,看到吕亭这样不虞离场,结合刚才时映雪和他的对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他是嫉妒你!不乐意和你玩儿你就不和他玩儿,你还有我呢。”秀秀霸道又骄横地一哼,朝着吕亭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转过头来看时映雪的时候又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是是是,知道秀秀最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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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吕亭就不来了,谢宁倒是还在,不过对时映雪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冷冰冰的,好像上午和时映雪解释山河图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时映雪已经不在意了,晚间下学的时候时映雪将山河图看了个遍,又将玉简中的前三篇内容温习了一遍,直到不需要山河图也能在脑海之中构想出整个修真大陆的时候,又到了下课的时候了。

时映雪笑眯眯地和谢宁道别,谢宁回以一个白眼,又开始老僧入定了。

回到乾云洞的时候,方前辈正好在和百里健手谈一局。

不过这两人顽劣性子半斤八两,时映雪还没进洞就听见百里健的声音嚷嚷着“你耍赖!”

“你刚刚还悔棋!我凭什么不能悔棋!”

“我要去告诉掌门,你不去好好上课,在这里和我下棋!”

“那你尽管去,要不要坐我的飞行符篆去,比你的擀面杖还更快!”

“方无悔!你想挨打了?!”

“百里健!我不怕你!我已经融合了!”

“那你拔剑!”

“我去你梦里拔剑?我是琴修!”

接下来的就是一系列的拌嘴,时映雪在外头听着嘴角直抽抽,调整了半天脸上的神情才走进了洞中。

“师傅,前辈”时映雪进来的时候,自己的师傅已经手执长剑站在一边了,脚下道纹轮转,土色光芒大盛。

方前辈更是盘腿飘在空中,膝上放着一把古琴,地上蓝色光芒的道纹飞速地转着。

时映雪第一次听说琴修二字,眼露好奇地看着方前辈。

虽然他们二人斗嘴的时候都是两个老顽童,不过真亮出道纹摆出战斗架势来的时候,倒很有几分味道,时映雪看过去的时候,心中都不禁颤了颤。

大约这就是上位者的威压吧。

方前辈早就发觉时映雪回来了,此时时映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的狐狸尾巴顿时翘到天上去了:“师兄,你徒弟看起来更喜欢我诶。”

“胡说八道!你的嘴里都可以塞下一整个藏锋谷了!”

百里健最听不得别人觊觎自己这两个小徒弟,尤其是这个欠打的方无悔,一听方无悔说时映雪更喜欢他,他剑身就迅速地裹上一层灵气,剑意灼灼,战意逼人:“方无悔,我看你今天是别想活着走出乾云洞了,我非要打烂你的头!”

第三十五章 弟子无悔

“好了好了,师傅和方师叔莫要争论了,雪儿看方师叔的缘故,不过是没有见过用琴的修士。我在藏锋谷有一段时间了,也只见过师傅与非夜师兄拿出自己的武器,都是剑,一时间没有见过用琴的修士,这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听方师叔自称琴修,才知道用琴的修士叫琴修。”

时映雪心中几乎笑掉了大牙,不过她也不想自己师傅和方前辈真闹僵了,何况方前辈已经是融合一层,自己师傅才开光五层呢,打起来肯定还是她师傅弱势。时映雪心疼师傅,连忙插话道。

“哼!”百里健的头都快昂到了天上了,他将剑收了起来,笑眯眯地将时映雪牵到自己身边,得意洋洋地说:“我徒儿自然是最喜欢我的,谁喜欢你这么个娘里娘气的糟老头子!”

“我看你今天真是想挨打,不过我不与你计较。”方无悔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皲裂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琴收了起来,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身仙风道骨。“雪丫头,到师叔这里来。你师傅呀,是个剑修,剑修都是暴力狂!你小丫头,和师叔学琴修最好,弹琴优雅从容,修身又养性,最美不过了。”

百里健瞬间又气得吹胡子瞪眼了,道纹在他脚下若隐若现,又是一副要拔剑打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时映雪拍了百里健的手腕一把,人就迈着小短腿跑到方无悔那边去了。

方无悔看时映雪朝自己跑过来,十分得意地斜瞥了百里健一眼:“如何?我就说了,这世间的姑娘家,就没有不喜欢好看东西的。”

不料时映雪在他面前盈盈一礼,口齿清晰地说道:“师叔,雪儿不想当琴修。”

方无悔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而这回满脸得意的变成了百里健。

“为什么?哇,当年多少女弟子追着你师叔我,要跟着我做琴修,你倒不喜欢了?”方无悔脸上的疑惑倒是真的,姑娘家就没有不爱美的,琴修姿态翩翩,舞琴行云流水,平添了两分气度,于美人来说更是锦上添花,风华万千了。

如今修真大陆上几位有名的女修士,几乎都是琴修,怎么到了时映雪这里,她倒不想做琴修了?

时映雪笑着摇了摇头:“师叔,琴修仪态美丽不可方物,师叔也是飘然出尘的,雪儿心中也感叹师叔风姿,不过我心有执念,早就立志要做剑修了,这一身风华,雪儿只得舍弃了。”

这倒不是时映雪要拍自己师傅的马屁,故意拒绝方无悔,她是当真想要做剑修的。

不为别的,就为那天在玄水诀上看到娘亲的最后一面她这一生最敬仰的女子抽剑出鞘,大喝一声“剑来”,将她护在身后,任自己的身影碎成片片光斑。

“剑来!狗贼,想要取我女儿性命,先从我夫妻二人身上踏过去!”

从那时起,时映雪就想要做一个和娘亲一样,和爹爹一样的人,手执长剑,剑气横亘三万里,斩山河,破尘寰。任它什么魑魅魍魉,一剑即可破万法。

她刚刚学会写字的时候,她的娘亲就教了她一句诗。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娘亲和爹爹温柔念诗的声音犹在耳畔,即使时映雪还不明白这句诗的意思,心中也对剑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的娘妻和爹爹都是惯会用剑的人,有时雅兴来了,二人也在桃花仙枝下作一曲剑舞,衣袂飘飘,桃花如雨,那大约是时映雪心中最美的画面。

百里健看着自己的小徒弟脸上坚定的神情,也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表面上与方无悔争得你死我活的,但是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功夫罢了,实际上他心里并没有让时映雪跟着他做剑修的意思。

时映雪是水系的天灵根,按理说,最适合她的是以音御物,以浪破伤的琴修,或是以驾驭法宝,杀敌于阵后的法修,像极擅争斗,杀意灼灼的剑修,其实不太适合水系灵根,反而更适合锐不可当的金系灵根,或是包罗万象的土系灵根。

“映雪,你和师傅说,为什么要修剑呢?是因为师傅和师兄修剑么?”百里健走到时映雪身边,蹲下来和她直视。

时映雪大眼睛里只有淡淡的坚定,她听百里健这样问,眼里浮现出一丝或许可称之为怀念的神色:“不是因为师傅和师兄,也不是因为师叔。如果今天师傅和师叔换过来,师傅修琴,师叔修剑,我就会跟着师叔做剑修了。”

百里健不太明白这样小的娃娃哪里有什么怀念可说?

只是百里健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执念。

譬如他自己也有

“有两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是剑修,我以后也想和他们一样。”时映雪的笑容是与她这个年龄不相衬的复杂,或许有思念,或许有忧伤,或许有斗志昂扬,或许有心之所往。

百里健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还有转圜余地,百里健还是想劝时映雪弃剑从琴,不过他分明看出时映雪执念已生,若是强行要她不修剑,恐怕她心中心魔顿生,误入歧途了。

“既然你想的明白,为师便也不劝你了。”百里健想的豁达,既然时映雪想要做什么,她高兴就好了,修士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光阴荏苒,有时候过的开心一些才是人生快事嘛。

方无悔与百里健的想法大约是一致的,见时映雪有自己的主意了,也不再多言,只是笑着打了两句哈哈:“雪丫头好志向!一剑出鞘,锐不可当,雪丫头以后可要做咱们藏锋谷第一剑修!”

时映雪一贯谦虚,百里健与方无悔都没指望时映雪会回应这句打哈哈的话,不料小丫头唇角一勾,又天真无邪又自信非常:“那是自然!”

非夜正好从外头取了四人份的膳食来,远远地听见了时映雪的豪言壮语,脚步微微一顿,嘴角动了动,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进来的时候正瞧见百里健目光温柔地取出自己的佩剑,小心翼翼地递到时映雪面前。

这柄剑锋利非常,只消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好剑。

“你以水灵根之身走剑修,恐怕事倍功半,你既已想好,为师只愿你开开心心,莫生心结,得偿所愿。”

时映雪的手指轻轻在剑身上一搭,便缩回了手,好像被凉到了一般,不过她的目光之中渐渐凝起了坚定,她忽然一掀袍子跪在了百里健的佩剑面前,不知是对于剑道的天生敬畏,还是对于这柄真正沾染过不知多少鲜血的宝剑心存敬仰,她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弟子无悔。”

第三十六章 朝天阙

方无悔再坐了一会儿,便说自己洞府里还有事要做,临走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问时映雪有没有将山河图背下来。

时映雪忙不迭地点头,乖巧万分地说:“自然背下来了,幸好有师叔的山河图在,不然雪儿实在是无法理解这样复杂的大陆呢。”

“你喜欢就好。”方无悔温和地笑了笑,便欲走。

时映雪却扯住了他的袍子,方无悔回过头来,以为是小丫头不舍得他,正巧他也觉得时映雪合他眼缘,一时之间倒也有些不想走了,只是他洞府之中确实有东西还要处理,时间久了恐怕搁坏了,只好柔声哄道:“师叔明日还会去你水楼教你的,不要太想我哦。”

“噗嗤!”时映雪破功笑出了声,她连连摆手,笑嘻嘻地说:“雪儿当然知道明天还能看到师叔啦!只是今天谢宁师兄与我说了山河图的来历,雪儿知道这份图对师叔来说意义非凡,如今雪儿已经将山河图中的内容尽数背下来的,还是归还给师叔吧。”

方无悔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他蹲下来与时映雪平视,忍不住手痒捏了捏时映雪的小脸蛋:“你有这份心,师叔很是感动。当年的胜利对于师叔来说确实意义非凡,不过现在时过境迁,当年的对手还在炼气层徘徊,而我已经到了融合。我记住这份胜利就好了,这份奖励本身,对我来说反而不再重要了。”

时映雪似懂非懂,忍不住回过头看着百里健。

“你师叔说的是,你现在听不明白,不过是你年纪还小,对于天道牺牲与修炼进阶并没有什么感悟。”百里健走过来将时映雪抱在怀里,一面目光柔和地看着方无悔。“等为师的映雪长大了,做了藏锋谷的第一剑修的时候,就知道你师叔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目光沉静而悠远,方无悔知道他的师兄不过是透过自己,看向几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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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无悔走后,百里健便陪时映雪一起喝了点白粥。

非夜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吃饭,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百里健从来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和时映雪一起喝粥的时候,还开开心心地问时映雪今天在敬师堂都学到些什么。

时映雪今天不算太饿,才吃了小半碗就觉得饱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将方无悔赠她的山河图放出。

“好了好了,知道你师叔送你好东西了,你也不用这样显摆。”

老顽童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小徒弟的欢心,凄凄惨惨戚戚地放下了手中的大馒头,赌气地转过身去。

“哎呀师傅,雪儿不是这个意思嘛!只是想让师傅考校雪儿今天在敬师堂学到的东西罢了。”时映雪转过身背对着在漂浮在空中的山河图,又闭上了眼睛,分外自信地说:“雪儿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将整个修真大陆都背了下来,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背的效果如何,希望师傅帮帮忙,考考雪儿!”

小娃娃的声音又清甜又软糯,百里健又开心了起来,连声应好,指着山河图上许多地方一一地问时映雪。

几乎全部的内容时映雪都烂熟于心了,除了个别几处十分偏远的地方时映雪说的有些磕磕绊绊,其他的都是脱口而出。

百里健十分欣慰,自己的徒弟天资卓越,看来后天也没有懈怠,还是在认真学习的。

时映雪又将藏锋谷的立宗历史背了一遍,又默写了乾坤八卦对应的符号,看得百里健连连点头。

时映雪将今天白天学的东西温习了一遍后,又默默地用神识继续阅读方无悔给她的玉简上的其他内容。

她学习新知识实在入迷,连百里健什么时候不在她身边了都不知道。

今天她已经掌握了玉简上的前三篇内容,也觉得已经消化完成了,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阅读玉简上的第四篇内容。

第四篇之中写的是关于修真界之中的称呼问题,最笼统的称呼就是修士,但是对于高出自己境界太多的人,一般都称为前辈,融合到金丹期,统一的尊称就是道人,进入到元婴之后,便可尊称一句真人。

至于元婴之后的,玉简上的叙述就玄之又玄了。玉简上记载,不知是因为修真大陆灵气渐渐枯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近年来能突破元婴走入化境的修士太少太少,都是赫赫有名的修士。

十五城之中,居于最中央的东沉府有一块大能遗迹,后人将遗迹修葺为开阔的广场,在广场上又修筑了四块通天的石碑,称为“朝天阙”。

第一块“朝天阙”上记载的是百来位化境修士的姓名,时不时有些变化,哪位元婴真人陨落了,又有哪位修士成功结成元婴了,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改动。

第二块则是记载的一百零八位成功突破出窍的真人,也就是之前方前辈所说的“一百零八出窍榜”。

第三块则是记载的数万年古往今来七十二位成功突破到分神的修士姓名,而这就是方前辈所说的“天罡分神七十二”,这些分神修士,已经可以尊称一句上人了。

时映雪看到这里,心里已经猜中了最后一块朝天阙上记载的内容果然接着看下去,就知道最后一块朝天阙上记载的正是突破到合体的修士姓名,又别称为“地煞合体三十六”,这些合体修士,就已经可以尊称一句尊者了。

时映雪看得啧啧称奇,果然修真界之中玄妙非常,光这些称呼就够时映雪好好梳理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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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健一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小徒弟正在用膳的木桌旁冥想着,垫着自己那个破破烂烂的蒲团,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真是刻苦极了!

百里健心中暗暗感慨,他倒不想打搅时映雪学习,便轻手轻脚地绕过了她,悄悄地走到了非夜的厢房门口。

按照藏锋谷以前的规矩,小弟子们开蒙了以后,就不能和自己的师傅住在一起,要搬到另外的洞府去,省的师傅溺爱,不过后来桃柔将藏锋谷的规矩破坏了个干干净净,再加上各位道人收的亲传弟子也很少,许多人就不在意这个了,所以非夜就一直跟着百里健,住在乾云洞里。

第三十七章 混沌灵气

乾云洞四周宽广,百里健不是作风奢靡之人,他只是把乾云洞之中修葺整齐了,自己用隔音的木板依着乾云洞的石壁修筑了一间类似于厢房的房间,其中摆着打坐的蒲团与法座等物,还有有时候休息要用到的木床,简单非常。

非夜的厢房与百里健的类似,看上去十分朴素的样子,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百里健站在厢房门口悄悄地往里头看去,只见非夜亦是在刻苦学习。他手中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纸质书册,应该是从藏书阁之中借出来的孤本,不过这时候他已经点头如小鸡啄米了,看起来实在是困了。

非夜这家伙实在是不听师傅劝告的,一天天地都在疯狂修炼,要不是百里健知道他一贯如此,都要怀疑非夜是否是因为时映雪感到了危机。

“非夜?非夜?”百里健轻声唤醒他,“你要是困了,就去休息吧。”

非夜睁开了眼,一双黑色的凤眸之中尽是红血丝。

“你太累了。这样下去事倍功半的。”百里健手动了动,想要摸摸非夜的头,非夜下意识地偏头躲过了百里健的手,淡淡地站起身,退了一步。

“徒儿打扰师傅了,是徒弟的不是。”

百里健收回了手,他不知道心中为何忽然燃起一股无名火,忽然放出了开光修士的威压。

非夜不过刚刚筑基,被这威压压的一下子动弹不得。然而他还是倔强地放出自己不值一提的威压,与百里健相抗衡着。他抬起头看百里健,凤眸之中无悲无喜,又隐隐透出一股近乎疯狂的执拗。

百里健深深地感受到了疲倦,这个徒弟

“为师知道你心里有你自己的想法,也有你自己的秘密。你不亲近为师,为师也从来不怪你。师傅不是想要强迫你不修炼,只是想提醒你过犹不及的道理。你若是执意不听劝告,为师也无能为力。”百里健将威压一收,甩了甩衣袖,便走出了非夜的厢房。

威压瞬间消失,非夜的呼吸终于乱了。

他一双黑沉沉的凤眸看着百里健的背影,其中涌动着许多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情绪。

半晌他才走过去将厢房的门关上了,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又从床边的水缸里舀出一碗水扑在脸上,用冷水强行刺激自己清醒过来,随后又盘腿坐好,继续阅读着刚才还没有看完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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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时映雪才刚刚将玉简第四篇的内容消化殆尽了,便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才瞧见了百里健正坐在木桌前喝闷酒。

“师傅?”

百里健听到时映雪喊他,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有些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嘴上还在说着俏皮话:“哎呀,喝酒被徒儿抓住了。”

时映雪察觉出百里健心情不大好,她不是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人,所以并没有问百里健为何一人喝闷酒,只是走过去用小手牵住了百里健的大手,一边睁着大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师傅没事。”百里健大约是想到了许多不妙的回忆,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将痛苦的回忆从脑海之中甩走一般。

不知过去了多久,百里健脸上痛苦的神色才消失了,他一拂袖,将桌上的酒壶酒杯都收了起来,温和地看着时映雪:“雪儿,刚刚看书可有什么不懂的?”

时映雪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敬师堂修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丹田之中有一股灰色灵气,不曾被炼化成水滴,而是焦躁地徘徊在丹田之中,又连忙点头,将此事说了出来。

百里健听闻也是一脸稀奇,他修炼这样久,还真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

“雪儿,你闭上眼,师傅替你查探一下丹田情况。可能有些疼,你忍一忍,遇到灵气不顺的时候也莫要惊慌,是为师的神识使你灵气逆行,你不要惊恐运气,以免经脉倒转,于修炼有损。”百里健皱紧了眉头,丹田是修士最重要的部分,要是丹田有损,就算灵根再好,道纹再满再大,也是枉然。

只是这种情况他实在没有见过,只好冒险替时映雪内视。

时映雪乖乖地点了点头,引气入体的疼痛她都忍受过来了,这点儿疼也不算什么!

她与百里健面对面盘腿坐下,百里健从识海之中分出一抹神识,指尖掐了个指诀,那抹神识便飘飘忽忽地从时映雪眉间一现,钻入了时映雪经脉之中。

如果是寻常情况,百里健还想感慨一番时映雪的经脉如何如何通畅,不过丹田的危机在前,百里健也没有这个心思打趣,满心严肃地仔细运转神识,小心翼翼地来到时映雪的丹田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时映雪确实从经脉之中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自己身体原本的灵气被带着逆行运转,带来一阵极其诡异的感觉。不过百里健的话她牢记在心,强行让自己适应着这种诡异的疼痛。

半晌百里健终于抽出了自己的神识,满脸奇怪。

“师傅,难道是我的丹田出了什么问题吗?”时映雪看着自己师傅的神情,心中也是一紧要是她的丹田出了问题,以后还怎么修炼?

百里健注意到时映雪满脸的紧张,他连忙安慰地拍了拍时映雪手背,连声说道:“没有没有,你的丹田还好好的,只是那股灰色的灵气奇怪,当真奇怪”

“那股灵气究竟是什么?”听百里健的意思,时映雪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不过这股灵气还是让她一头雾水,师傅都觉得奇怪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是混沌灵气,又好像与普通的混沌灵气不一样。”

“???”时映雪这些天也看了很多书,知道修士是可以直接使用炼化混沌灵气的,甚至炼化混沌灵气的速度比对应单属性灵气的速度还要快,可她丹田之中的水灵气都被炼化了,为什么这股混沌灵气还在她的丹田之中?

百里健和时映雪大眼瞪小眼,两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罢了,为师方才探查,也感觉那股灵气只是有些焦躁,却没有暴动的意思,你以后修炼的时候多多注意这股混沌灵气,师傅也会一直寻找解决方法的。”

时映雪点了点头。

百里健忽然一拍头,懊恼地大喊:“糟了,忘了!”

时映雪心里又一紧,难道

第三十八章 礼物

他咋咋呼呼地站了起来,牵起了时映雪,不由分说地说道:“师傅托人给雪儿准备了一份礼物,忘记给雪儿了,你快跟我来。”

小孩子的情绪是最好影响的,她有些无语地看着百里健,这样咋咋呼呼,她还以为是有什么了不得事情呢。

百里健却笑容如旧地揉了揉她的脸蛋,她也就将一开始的担忧抛在一边,开开心心地跟着百里健去看他准备的礼物了。

百里健拉着时映雪往乾云洞的深处走去,越往里走越黑,石壁上镶嵌着点点晶莹的淡绿色光亮,一闪一闪地,衬托着整个乾云洞都仿佛仙境。

“师傅,这些光亮是什么呀?”时映雪好奇地指着石壁上的光源,偏过头问自己身边的百里健。

“这些是明珠花的种子,叫明珠子。顾名思义,这种花之所以叫明珠花,就是因为花谢后的种子有珠子大小,有淡淡的荧光,能持续十年之久,虽然不够照明用,但是不失为一种美丽的装饰。藏锋谷有许多自己的药田,其中有一块专门种植明珠花,花谢后明珠子可以销往许多修仙世家,他们家的小姑娘都喜欢用这种发光的小珠子做首饰戴着玩。”百里健的目光落在明珠子上,罕见地漏出一抹伤感之色。

不过这一点儿伤感很快就淡了下去,百里健只是十分慈祥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目不暇接着看着那些漂亮的光点,情不自禁地感叹:“这样好看的明珠子,一定很贵吧。”

“确实价值不菲,藏锋谷的开支进项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靠用明珠子和世家们换取灵石。”百里健没想到自己徒儿开口竟然是钱,看来这个小娃娃还是个贪财鬼呢。

“哇,那师傅把这么贵的明珠子镶嵌在墙壁上,师傅可真有钱啊!”

百里健感觉自己在时映雪眼中已经成为了暴发户,不过实在不是他有钱,只是他当年小比的时候战胜了若白道人,获得了一整斛的明珠子,想要送给那个人。不过小比回来,那个人就已经去世了,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只觉得这个东西挺好看的,干脆就镶嵌在乾云洞更深处的石壁上照明了。

“那灵石又是什么东西呢?”时映雪又化身为好奇宝宝了,什么都想问一问。

“灵石就像是凡人们用的钱币,或者说是金银。灵石之中蕴藏的灵气可以用来激活阵法和傀儡,是修士们都需要的东西,因为处处都可以用到,所以灵石不仅仅可以用来修炼,还可以用作货币来买卖东西。”百里健尽心尽力地为自己的徒弟解惑,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

“原来如此。”时映雪顿时觉得又学到了很多东西,开心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肚子里还有很多问题,不过一切问题都在她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被堵在了喉咙里。

之间面前是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幕,仿佛皎白的月光漏在了洞中。

时映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光幕,然而她的手却穿过了这一道光幕,她疑惑地“咦”了一声。

“徒儿走进去看看?”百里健在一边笑眯眯地鼓励时映雪,时映雪便迫不及待地穿过了光幕她对百里健早已如此信任,丝毫不觉得百里健会害她。

时映雪穿过了那一道光幕,待眼前白光消失了,只见里头是一间完全依照着凡人喜好打造的闺房。

精致的架子床,床上垂着乳白色的纱幔,还压着几只香囊。

左手边是木雕的梳妆台,虽然这个对五六岁的时映雪来说还是太早了,但是世间哪有不喜欢漂亮首饰的小姑娘呢?

而房间的角落里还摆着一块蓝色的灵魄,时映雪已经知道了这种灵魄的作用是转化灵气,价值不菲,心中对百里健更是感激。

“师傅这礼物太贵重了”时映雪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样精致的房间了,自从她从父母身边离开了,住的一直都是破破烂烂的茅屋,不料百里健竟然这样心细体贴时映雪的眼眶一红,转过身就抱着百里健的大腿呜呜哇哇地哭了起来。

“嗨!钱的用途就是把它换成讨人喜欢的东西,你师父我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不少。反正你师兄也不需要我对他好,我就你们两个弟子,他不惜得我的好,我自然对雪儿好!”百里健摸着胡子贼兮兮地笑了,他才不会告诉时映雪呢,他从墙壁上抠了十几颗明珠子下来,托方无悔那个老滑头拿去凡间忽悠了几个大富豪,换了一些真金白银,又拿着这些真金白银买了这些东西回来,布置一番,就是想给时映雪一个惊喜。

“师傅呜呜呜”

“好啦好啦,小哭包,莫要再哭啦,又不是什么大事!”百里健狠狠地揪了一把时映雪的脸蛋,十分恶趣味地说道:“你要是真想谢谢师傅,你就多吃点东西,长胖点,师傅我捏起来才舒服,嘿嘿!”

时映雪眼眶中的眼泪就凝住了,忽然感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原来师傅天天催她多吃些,就是因为她脸上的肉太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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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轮转,春去秋来,雪消融后,又是新的一年。

眨眼间,时映雪在藏锋谷之中也渡过了最初的一年,学会了许多修真大陆上的基本知识,也顺利地到了炼气四层。

之前时映雪一直十分担忧自己丹田之中的混沌灵气,不过那一团灰色灵气在焦躁了一段时间后就自发地安静下来了,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有时时映雪用神识远远地接近它,它便有些傲娇地躲开了,等时映雪的神识挪开后,它又轻飘飘地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

至于炼化其他的混沌灵气,时映雪一直畅通无阻,再也没有遇见过相似的情况,时映雪也慢慢地就放下心来了。

当初她一起带来的《玄水诀》和白色玉佩时映雪也再次看过了,玉佩之中的小屋子她依旧打不开,不过她现在已经知道其中甜丝丝的空气就是丰沛的灵气了,也常常躲进空间里去修炼,事半功倍。而且她看了各式各样的书,知道法宝还是随身带着最能蕴养,干脆就把玉佩贴身当做项链带着,反正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娃娃身上总是带着平安扣之类的东西,也没人怀疑她。

第三十九章 收徒受阻

不过《玄水诀》上的东西她依旧觉得晦涩难懂,又不敢贸贸然地去问别人,并非信不过别人,而是娘亲字字叮嘱还在耳边,杀身之祸的大事她不敢牵连了别人,只好自己再继续用功读书,希望有一天能看明白这本玄水诀。

藏锋谷之中一切如旧,新添了几个不起眼的内门弟子,又开山门收了一批外门弟子。

吕亭师兄也成功地突破了炼气九层,净白道人还算疼爱这个弟子,知道他资质不算好,如果没有天材地宝的辅助,恐怕很难筑基,便奏请了掌门,说是要带吕亭出去游历,时映雪与他也很久没有见过了。

当年吕亭送她的手链她还留着,不过再也没有带过了。

关于时映雪的炼气四层,宗门之中也是众说纷纭。

藏锋谷之中多有人说时映雪天资聪颖,又努力刻苦,与她的师兄非夜并称为藏锋谷二秀;也有那些眼红心酸的人,说时映雪不就是仗着天灵根为所欲为,师傅天行道人也给她开小灶,偷偷挪用了许多宗门的丹药与资源给她冲阶,其实实力虚的很,一打就趴下。

没错,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新的一年仍然没有筑基的掌门爱徒桃柔。

不说时映雪自己,非夜已经到了筑基二层,就连伴读秀秀也不负众望地引气入体,触摸到了这玄妙的天地灵气,桃柔就气的快要呕血了。

何况十年前紫鸾道人为她买下的驻颜丹功效已过,桃柔面容已经有了衰老之相,她更是气得快要冒青烟了,驻颜丹一向是女修最喜欢的丹药,有价无市,紫鸾道人近日愈发不想管她了,她求爷爷告奶奶地让家里人帮她买一颗驻颜丹,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还没有消息,桃柔嘴唇上都急得起了两个大泡,实在是见不得人了。

桃柔不出来找时映雪麻烦,她也乐得清闲,每天和秀秀一同去敬师堂修炼,晚间的时候时映雪就教她自己学的东西,两个丫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情同姐妹了。

秀秀如今引气入体成功,也算半只脚踏入仙途的人了,藏锋谷给她在山下的家里报去喜讯,秀秀的娘都惊呆了,好几天没睡着觉,思前想后还是送了许多自己亲手纳的绣花鞋来藏锋谷。

秀秀的娘也知道秀秀能够引气入体,背后少不了时映雪的帮助,她也知恩图报,给时映雪纳的绣花鞋比秀秀都还多,甚至有一双小鞋子上还缠着两颗银铃,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清脆好听。

时映雪很喜欢这双小鞋子,对秀秀更加尽心尽力了。

而且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之前的诺言,如果秀秀成功引气入体,她就要收秀秀做弟子,将秀秀正式记入藏锋谷的名册之中,所以秀秀境界稳固了许多之后,她便奏请了百里健,说是要收秀秀为徒,不料竟然不是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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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现在不能收秀秀姐姐做徒弟?”清甜软糯的女娃嗓子即使是疑惑也还不疾不徐的,此时百里健身边站着长高了不少的时映雪,她正睁着自己圆圆的眼睛,十分疑惑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师傅。

这一年百里健可谓是卯足了劲给时映雪折腾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终于将她养胖了,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面黄肌瘦,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小姑娘。

小姑娘脸蛋不过巴掌大,一双莹润的眼睛之中藏着温润的光,之前她瘦不拉几的时候看不出来,如今她长胖了些,肌肤也养的白白嫩嫩的,温柔清秀的长相便显现出来了,十分玉雪可爱,加之她性格温柔沉静,更是显得气质出众,可以预见长大之后又是一方美人。

百里健唉声叹气,直说是自己任性,弄得时映雪要多跑一趟。

原来之前若白道人对时映雪与非夜动手,百里健护犊子本性暴露无遗,直言若白道人在一天,他这两个弟子就不认祖归宗,和他要结死了这个梁子,之后就没有领着时映雪去走该走的流程。

现在时映雪要收秀秀为徒,还得先去拜见紫鸾道人,开祖师殿的后堂,见过玉书道人和玉清道人两位师祖,再给祖师爷牌位磕头敬茶,先认祖归宗,之后才能堂堂正正地收秀秀入门下。

百里健是很害怕自己的师叔与师祖的,这回时映雪过去,他还真害怕小丫头会被两只凶恶的大灰狼一口吞了。

“师傅,没事的,雪儿是您的徒儿,迟早要认祖归宗,多跑一趟,也是省的以后麻烦。”时映雪心中比百里健想的明白,她左右不过是去磕头敬茶,那几位长辈哪里就会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何况这一年里宗门对时映雪的偏爱时映雪也看在眼里,虽然宗门将所有资源倾向几个天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了,然而她心中从来都铭记旁人的好,所以她也有一份认祖归宗的念头,毕竟这样才对得起藏锋谷对自己的悉心培育。

百里健知道自己徒儿一直都是个有主见的,她要去谁也拦不住,心中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才放她出了乾云洞。

一出乾云洞,就看见秀秀在熟悉的大松树下等她出来。

少女已经到了抽条长个儿的时候,以前脸颊上肉肉的婴儿肥已经不见了,显露出少女英气活泼的长相。

时映雪一看到秀秀,脸上就不自觉地带了笑,秀秀看到时映雪也觉得格外亲近,快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一大一小两个丫头见面寒暄后,时映雪就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飞行符篆,往其中注入灵气后,一只八卦盘便凭空漂浮在了两人面前。

只有到了筑基才能在空中御物飞行,现在时映雪还在炼气,只能通过走路,或者是使用一些简单的飞行符篆才能飞行,百里健宝贝自己徒弟,买了一些分给非夜和时映雪,时映雪平常都不舍得用,也就是乾云洞到祖师殿要的时间有些长,她心里有事,想要快快地收秀秀为徒,这才拿出了飞行符篆。

第四十章 做个交易

秀秀天资不好,即便后天努力,还是需要大量灵药的辅佐。时映雪每月都将自己的灵药匀出一些给秀秀用,但还是远远不够。如果时映雪能成功将她收为徒弟的话,秀秀就成了内门弟子,也能领弟子的每月一份的灵药了,更加精益。

二人踏上八卦盘,一同飞往祖师殿。

藏锋谷的祖师殿建在最高的山头上,远远看去,古朴大气。

杏花又开,当初时映雪走过的那条长长的青石阶在此时看来也不过如此,从天上向下看去,那条让时映雪累得精疲力尽的青石阶也不过就是一条蜿蜒的长蛇罢了。

果然随着自己的修炼进步,以前的困难在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并非那样难以逾越的。

时映雪用神识控制着飞行符篆缓缓地下落,杏花的香味儿远远地飘了过来,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人间还是天上仙境。

时映雪远远地就看见祖师殿里仿佛出了什么事情,有不少内门弟子一脸紧张地进了祖师殿,又满脸沮丧地出来了。

祖师殿门口等待的几位内门弟子早就注意到了天上飞着的两丫头如今宗门之中也只有几位道人的亲传弟子有这样财大气粗,手上还有飞行符篆,他们这些没有亲传师傅疼爱的小可怜只能眼巴巴地苦修,一种方法是早日筑基,能够御物飞行,第二种就是努力帮助宗门完成历练,兑换历练点,累积着换一个飞行符篆。

不过那些历练点每月换灵药都不够用了,哪里有多余的用来换飞行符篆?

“映雪师妹,玉秀师妹。”

即使是在修真门派之中,大部分人也有趋利避害的本性,时映雪现在是藏锋谷炙手可热的红人,李玉秀虽然还是一介外门弟子,可是时映雪愿意收她做亲传弟子,以后身份也只会他们更尊贵,不会更差,现在与她们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所以时映雪与秀秀一落地,周围的内门弟子纷纷围了上来,与她二人打招呼。

时映雪心细,这些人都记得名字,一一寒暄过后,便与守门的小童通传,进了祖师殿。

她进去的时候殿中气氛紧张非常,掌门紫鸾道人手上拿着一个和测试灵根一般模样的星盘,面前蒲团上跪坐着几个内门弟子。

时映雪不便打扰,拉着秀秀的手站在了一边,默默看着。

三位内门弟子一一伸手将手搭在星盘上,紫鸾道人脸上的神色却还是十分不虞,丝毫不见开心的样子。

“罢了,你们下去罢。”紫鸾道人将手中的星盘一收,脸色颇为焦灼地摆了摆拂尘。

“是,弟子告退。”三位弟子脸上也是十分不甘难过,不过紫鸾道人心意已决,他们确实不合乎要求,也就闷闷不乐地下去了。

“映雪,你怎么来了?”紫鸾道人早就察觉了时映雪进了祖师殿,不过他当时正聚精会神地用神识测定资质,分不出心神来与时映雪说话。

时映雪拉着秀秀走到掌门面前盈盈一礼,尊敬地说道:“回掌门的话,弟子想要收外门弟子李玉秀做我的弟子。”

“哦?为何?”紫鸾道人作为掌门,自然知道时映雪与自己的伴读李玉秀情同姐妹,不过收徒这一说,对时映雪来说确实为时尚早了,就连任意妄为的桃柔也是在到达炼气八层之后才收了佩文佩雅,她才炼气四层,现在就收弟子,对弟子也没有什么大用处。

何况他当然知道李玉秀并非天才,四系伪灵根,说得难听一些,几乎就是废物了。

虽说典籍上确实曾记载有四灵根成功飞升之人,但是这些人毕竟太少太少,他并不愿意浪费一份内门弟子的资源来养一个以后注定没有出路的废物。

如果李玉秀不是四系伪灵根,就算是一个三灵根,他也就直接做主让时映雪收她为徒了,可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如果?四系伪灵根,放在那些名门大派之中,从一出生开始就用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滋养改造,才有一线仙机,他们小门小派,属实出不起这一份资源。

时映雪小小地沉默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紫鸾道人,双眼直视着他。

紫鸾道人在她淡然而明亮的目光下,竟觉得心中的想法有些无所遁形。

然而他是一门派的掌门,做事都是要以门派利益为先,秀秀这个内门弟子收了就是弊大于利,即使时映雪这样看着他,他也无能为力。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秀秀努力,想要多多提携她。”时映雪从紫鸾道人的眼中读出了拒绝,可是她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当初说出去的话,许下的诺言,无论如何都要实现。如果食言而肥,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继续这条仙途。

唯有做人无愧于心,坦坦荡荡,才能一身正气,不惧邪魔。

紫鸾道人心中其实很是喜爱这个小辈的,她知分寸懂礼数,张了张嘴想要宽慰一二,谁知时映雪竟然先他一步说话,一双黑白分明仿佛被水洗过的大眼睛之中微微地有了些笑意:“掌门大人,如果这次的历练弟子能完成,能不能给弟子和秀秀一个机会?”

紫鸾道人波澜不惊的眼底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惊讶。

时映雪怎么知道这是历练在选人?

秀秀也同样是一头雾水,她自始至终都和时映雪在一起,怎么她就不知道呢?

时映雪看着秀秀和紫鸾道人惊讶的样子,唇角平淡地勾了勾。

也不是她胡乱猜中的,刚才她在门口就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内门弟子,加上在门口等待的,还有沮丧离开的,整个藏锋谷几乎过半的内门弟子皆齐聚到祖师殿了,今日又不是初一十五的特殊日子,不需要给祖师爷牌位敬香,那就只有历练一件事能让这么多弟子如此神往了。

按藏锋谷的规矩,不,也不仅仅是藏锋谷,几乎终南山上左右的宗门,规矩都是炼气五层以上的弟子,除了修炼,每月还有许多历练的机会,弟子在掌门与接引前辈这里领取了历练,便能够下山去完成历练,视历练结果好坏,宗门会给予弟子一定的历练点奖励,每月月末的时候都能使用历练点来换取一些好东西。

第四十一章 福禄盘

历练点可是个好东西。

譬如能在短时间内增加身体五维强度的补阳丹,能够大幅增加身体内灵气含量的补灵丹,能够用来荡涤经脉洗筋伐髓的黄芽丹等许许多多的丹药,各色用途的符篆,还有一些有趣的小法宝,甚至还有能属于个人用来练功的傀儡,这些都可以用历练点换到。

藏锋谷内门弟子每月的份例都是固定的,五瓶下品的补灵丹,五块灵石,一支人参,一束清心草。

人参对凡人来说能强身健体,而对已经炼气入体的小弟子来说就没什么用了,只能补充精元。而清心草则是摆在蒲团边,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能清心静气。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用来修炼的资源,就只能通过多做历练,使用历练点兑换,或者是在每年七月的小比,雅名“终南论道”之中获得某一项目的前三名,取的相应的奖励,譬如方无悔拔下了“终南论道”琴修场的头筹,便获得了那卷珍贵的山河图。

不过小比一年只有一次,而且不仅仅是藏锋谷一家,还要加上终南山上其他的宗门,想要在其中高中三甲实在太过困难,自从非夜来了,他基本就闻闻地占据了第一,时映雪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参加第一年的小比,但是谁也看得出来她不容小觑,基本那些实力平平的,早就不妄想能通过小比来获得资源,个个都卯足了劲,想要通过历练来获得丹药与宝物。

紫鸾道人并没有正面回答时映雪的话,他的眼神颇为审视地在时映雪身上逡巡着,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映雪,你可知道这次历练成功,历练点是多少吗?”

他并没有提及藏锋谷炼气五层以上才能参加试炼的规矩,却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时映雪并没有说话,紫鸾道人又补了一句:“今次历练点能够兑换一张上品符篆。”

他这话一出,大殿之中的其余人都是情不自禁地抽了一口气。

时映雪当然知道上品符篆有多么珍贵,她还没有来藏锋谷的时候就听百里健说了,整个藏锋谷也不过只有十几张上品符篆,此时竟拿出一张来做历练兑换,真是下得了血本,也难怪这样多的弟子兴致勃勃地前来,被拒之后又万分沮丧地离去。

一张上品符篆换一个秀秀的拜师?

秀秀在一边还一头雾水,她心直口快,为人又耿直大方,实在没有听出紫鸾道人话里打的是什么机锋。

“如何?”

时映雪却知道,紫鸾道人是在问她,这样还愿意以历练结果来换秀秀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么?

紫鸾道人看见时映雪微微地笑了,她抱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上品符篆确实珍贵,如果弟子也能换得一张,也是弟子的荣幸。”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停,紫鸾道人脸上的微笑才渐渐地蔓延开了。只是他的笑意还为到达眼底,时映雪又轻飘飘地补上了一句:“符篆珍贵,还是留给需要的人才能发挥它的用途,弟子不才,拿着上品符篆也是暴殄天物,就不要了。”

时映雪的话又使大殿中人变了脸色他们知道百里健对时映雪十分溺爱,只是再溺爱,也不可能拿上品符篆和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地送给时映雪玩,既然不是司空见惯,就是她当真心志鉴定,不被外物迷了眼。

紫鸾道人听出了时映雪话里的决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你心意已决,想的明白,自然是好。只是天道昭昭,变者恒通,我也只是希望你不要事事都如此固执。上前来吧,若你合格,能将此历练圆满完成,你心中所想,我都允了。”

时映雪并不理会紫鸾道人说的这句话,旁的事情或许好商量,不过这点,时映雪绝对不会退一步。

秀秀再迟钝,现在也回过味来时映雪与紫鸾道人究竟做了如何的交易,她心中仿佛打翻了酱缸一般五味杂陈,心口热热的,又是感动又是失措。

时映雪心里想的并没有这样多,今次就是为了收秀秀为徒而来,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她心中就好受多了。她走过去跪坐在刚才几个弟子坐的蒲团上,熟练地伸出手,搭在紫鸾道人手中的星盘上。

这尊星盘时映雪看不懂,其实大殿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能看明白,毕竟寻常时候根本不需要这个星盘。

“此盘全名‘福禄盘’,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大俗大雅。修真之中,灵根、道纹、丹药、五维缺一不可,这些都是能测试出来,能用肉眼看到的东西,然而对于百年修行来说,还有一物十分重要,那就是修士自身的气运,也就是机缘。此属性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但是对修士来说可谓是至关重要。福禄盘就是用来测定修士机缘的东西,不过并不像测定灵根的五行星盘一样显示准确,只能大概地占卜出,事件与修士本身的机缘是否相匹配。”

紫鸾道人一边淡淡的看着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的星盘,一边解释着。

气运,机缘?

通俗来说不就是运气么?

“永安府的渔民近日接连失踪,桃柔的母家前去查探,说是永安府附近的铭泽湖有宝物出土,不过夺人心魄,极为危险。前日我派净白前往制服,不过宝物邪气太胜,被乾坤袋束缚之后仍旧挣扎不休,落入永安府之中,无处可寻。此事只能由气运极强之人出手一试,否则大海捞针,耗时耗力。法宝落入其他宗门事小,如若挣脱乾坤袋的束缚,恐怕又要伤人性命,这才是罪孽。我藏锋谷应有责任护卫永安府的黎民百姓,故而要将此事尽善尽美地处理了。”

“之所以你还未到炼气四层就能去,是因为制服法宝并不算凶险,何况已经有了第一层乾坤袋的束缚,你只需过去,用师门给你的第二个乾坤袋将它锁死,带回宗门即可。”

紫鸾道人说的玄之又玄,不过就是宝物遗失,想要找一个运气十分好的弟子前往永安府,将失落的宝物寻回。

那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怪不得刚才那样多的弟子排着队来想要接取这个任务,结果都无功而返。

如果福禄盘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时映雪还是得想过别的法子,才能成功将秀秀收入门下。

她颇有些紧张地看着福禄盘,心中暗自期望着它能亮一亮。

第四十二章 法宝出世

不知是天道听到了时映雪心中的祈求,还是时映雪确实机缘过人,那刚才丝毫不搭理其他弟子的福禄盘终于亮了亮,一道红光在盘中若隐若现。

紫鸾道人微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虽然时映雪拂了他的意,不听劝告想要收李玉秀为徒,不过今天几乎所有的内门弟子都前来试过了,到现在也只有时映雪一个人符合要求,当下就是不想让她去,也得让她去了。

如果时映雪能成功将法宝带回来,那也不虚此行,相对于制服法宝能给门派带来的声望与实力,时映雪要收个废物做徒弟,也就是养个闲人罢了。

当下紫鸾道人便起身,喊了接引前辈过来给时映雪仔细讲解去永安府需要注意的事情,自己人却转到了祖师殿的密室之中。

祖师殿的密室之中重重把关,不少实力高强的修士都一层一层地守着禁制,这密室之中,放的是藏锋谷所有的宝物,还有平日里要发放给弟子们的丹药。

乾坤袋是可以重复使用的,故而每次用过之后,都会放回到密室之中好好保管。

片刻之后,时映雪已经听完了接引前辈的讲解,紫鸾道人正好从密室中出来,手中拿着一个麻黄色的袋子,几张普通的符篆,并一张详尽的地图,还有一面小铜镜似的东西交到时映雪的手里:“这个袋子就是收服法宝需要用到的乾坤袋,另外的这些符篆,是一些小法术,如果遇到危险,或是别的宗门的弟子出手与你争抢宝物,你使用这些符篆,也还有一战之力。”

“吴家不好出面直接与你接洽,你自己小心一些。这个是传音符,如有危险需要师门增援,你就使用传音符将消息递回吴家,再递给宗门,我便立即派人前去救你。”

时映雪点了点头,将东西都收到了储物戒中,恭恭敬敬地道谢。

事不宜迟,既然此事紧急,还是尽快出发为妙。

何况时映雪从紫鸾道人的话语中听出了味道来了,如果这个宝物可争可不争,那就是争抢时以走为上,毕竟她在藏锋谷的地位,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为别的,就她这般天资,如果死于法宝争斗,那实在是太亏了。可是他分明说的是,用符篆有一战之力,甚至给了传音符,让她有危险就递消息给吴家和宗门,这恐怕就是势在必得了。

那就应该尽早去,藏锋谷这样大的动作,她就不信其余几个宗门不知道这消息,肯定也是一样要派人去争夺宝物的,还是越早出发越好。

说不定还能早些回来,赶上晚膳。

时映雪现在的思想模式与百里健是越来越像了,想起去年百里健带她回藏锋谷的时候,说的也是走快些,说不定还能赶上藏锋谷的午膳。

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秀秀还在一边懵圈呢,时映雪就已经收拾好东西,由紫鸾道人为她施法换了一声正常人家的棉麻衣裙,出了祖师殿,准备踏上飞行符篆前往永安府了。

“映雪!”秀秀忽然一溜烟地跑了出来,时映雪刚放好了一只大白鹤形状的飞行符篆,就感觉自己被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了?”

“如果有危险,那就不要那个东西了,你好好地回来才是正事,收徒的事情也不着急,咱们和天行师叔都好好活着才最重要。”秀秀紧紧地贴着时映雪的耳朵,因为害怕被别人听见,又要骂她和时映雪自私,心中没有宗门,所以说的格外轻声,只剩下了气音。

时映雪心中十分感动,她捏了捏秀秀的脸,温柔娴静地一笑:“知道了,我会保重自己,你也要好好保重。”

说罢人就坐上了大白鹤,搂住了鹤的脖颈,一声鹤唳之后便徐徐飞上了天。

时映雪回头看着忽然变得渺小的藏锋谷,秀秀的身影都变成了一个小白点,然而她还是在原地不停地跳着,朝时映雪挥动着手。

清风拂过时映雪的素色衣袍,她简单的包包头上扎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时映雪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怅然。

看来还是她不够强呀。

时映雪摇了摇头,晃去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只有一步一步稳稳得来,根基才扎实。

虽说藏锋谷离永安府不算远,可是飞行符篆的速度远远不及御物飞行,时映雪不想虚度这等待的光阴,干脆拿出刚才紫鸾道人交给她的乾坤袋研究着如何使用。

乾坤袋看起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麻袋样子,不过据说这是当年祖师爷都用过的乾坤袋,现在供奉在祖师爷牌位边的一支玉水净瓶,就是祖师爷当年用它制服的。

时映雪的神识往上一扫,便得知了乾坤袋的使用方法。

炼气境界的弟子还无法直接催动体内灵气施法,只能通过一些指诀来催动法术,看来紫鸾道人也是知道时映雪境界不足,仔细地将乾坤袋的催动指诀用灵气附着在了上面,时映雪读过一遍就记了下来,也不算十分难。

时映雪一手抱着大白鹤的脖子,一手便默默地练习着催动乾坤袋的指诀,直到觉得手指异常酸痛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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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谷某处。

一个阴郁的女声阴恻恻地问道:“你说的千真万确?她当真敢一个人去了?”

“是,我听得清清楚楚的,她非要逞这个能,一个人就去了。”这是个泼辣俏丽的嗓子,年纪尚小。

“嗤。”阴郁的女声冷笑了一声,话语之中涌动着不满,“她可真是一贯爱逞能,我真巴不得她这个下贱东西死在外头了!”

“您这样想,法宝众人争抢,万一出了个什么差错,不小心把她给打死了,那您心愿不就成了么。”

小小年纪,竟然还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语。

那个趴伏在自己梳妆台前的苗条身影地站了起来,烦躁地在屋子里走了两圈,又一脚踢在雕花木椅上,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倒是想!只是你想的太美了,哪有人会出手杀她啊!毕竟她现在金贵的很,要是当真动手杀了她,咱们师门恐怕要和他拼命的。”

第四十三章 人参爱妻心

“您别急啊,没有人,您造一个就是。”还带着少女生嫩的嗓子笑嘻嘻的,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只要她真死了,谁知道是赵二还是张三还是李四将她杀了?何况也不一定要她死了,若是有人将她掠去,做了鼎炉,以后她也就再也不能给您添乱了。”

站着的女子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一双眼霎时间放出光:“你说的是!”

“对嘛,毕竟您的母家可是嘿嘿,对吧。”

“还是你聪明!”女子话语之中的阴郁一下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欢快。“不过我平常瞧你也不是个机灵的,怎么这回能想出这么解恨的方法?”

“这您就不知道了,是”少女凑到女子耳边悄悄地说了个名字,女子便露出满脸的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也怪不得呢,这样歹毒的法子,也是她才能想出来的。”

二人说得高兴,浑然不察门缝处露出一双透露出惊恐和仇恨的黑色眼瞳。

那双眼的主人忽然一下子就离去了,而屋里的两人还在热火朝天地畅想着自己未来的快活日子,仿佛要杀的人已经死了,山中无老虎,就轮到她们称大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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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永安府还有大约五里左右的时候,时映雪就按下了飞行符篆,落在了一处密林之中。

因为出发之前接引前辈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暴露自己的修真身份,扰乱了凡人生活,如果这样,极有可能触犯天道,被天道灭杀。

故而时映雪落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密林之中,以免被凡人看见。

她一下子从大白鹤背上跳了下来,大白鹤“啵”地一声化成一团烟雾,只留下一张飘飘忽忽的废纸。

时映雪将用废了的飞行符篆烧毁,随后在密林之中四处走着,采了一些普通的药草,又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一个小竹筐,把药草放在里头。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衣裳整洁的样子实在不符合她想扮演的身份,干脆从地上抓了两把尘土,往自己衣袖膝盖上扑了扑,又往自己脸颊与鼻头也抹了点泥土,一下子就由气质沉静的小女娃成了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小村姑。

她臂弯里挎着小竹篮,朝五里外的永安府走去。

不知是不是时映雪这个小可怜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路上有个赶车拉货的好心人也是要去永安府的,问了时映雪的目的地,就说干脆带她一程。

时映雪看他浓眉大眼,很是正直的样子,何况虽然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娃娃,身上能保命的东西还真不少,也不怕是想要拐卖她的歹人。

路上那货郎无聊,与时映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又问时映雪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走。

时映雪随口说自己是住在某某山下的农户,家里只剩下自己和爷爷。爷爷生病了,家里没有钱,她只好自己采了些草药,看看能不能去永安府碰碰运气卖些钱,回去给爷爷看病。

货郎听了实在感慨,拿出几个铜板来,硬要塞到时映雪怀里,说着说着又流出了眼泪。

他大概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管坐着和他说话的只是一个小娃娃,只是一个劲地说着。

也许是平常没有人可以倾诉,顶天立地的汉子终于将自己心里压抑的痛苦说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货郎家里也辛苦,不然能多给时映雪一些钱帮帮她们爷孙俩,他们家本来也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可是自家娘子不知道怎么生了病,郎中说是金贵病,得要一支人参入药才能好,可是这世道真是让人难以求生!永安府由吴氏统领,吴氏盘剥百姓,税率奇高,一日日辛辛苦苦做工挣的钱,交了税下来也就只剩几个子儿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映雪听了心中触动非常,仔细打量他,果然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浆洗地发白了,许多地方还打着补丁,不过打补丁之人应该很擅长这些,针脚都藏了起来,选的布料也和之前的颜色相差无几,一眼看去几乎看不出来。

这可真是个贤惠的娘子!

货郎发现时映雪正打量着自己衣服上的补丁,脸上泛起一丝温柔的苦笑:“我娘子从前也是远近闻名的贤惠人,也很喜欢孩子,要是她没得病,还能提针绣花呢,说不定咱俩的孩子也很你一般大了。”

汉子的眼里藏着哀伤,他原本是不指望时映雪能听明白这些的,只是想随便说说,可是他一看见她晶莹的黑眼睛,便忍不住说了又说。

不过时映雪也不曾说什么,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

汉子心中暗暗叹气,果然她还是个小娃娃,就算懂得对爷爷好,却也听不懂这些人间疾苦。

不过不懂好啊,小小的,不懂面前多么无助痛苦,也不懂面前生路已断的绝望。

货郎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发,叮嘱道:“你一会儿跟我一起去市场吧,永安府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别把你个小娃娃骗走了,你爷爷该多伤心。下次不要一个人跑这么远了,听话。”

仿佛父亲一般的关爱,时映雪也不禁觉得鼻头酸酸。

不过她还有事情要做,而且是极有可能给他带来大麻烦的事情,她不想将无辜的人牵连到其中。

“谢谢叔叔好意,不过我在永安府中还有相熟的姑姑,叔叔把我放在城门口就好了。”时映雪乖巧地说道。

“嗯,那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说你是明月楼大掌柜的侄女,我在明月楼做事,说不定能帮帮忙。”汉子见时映雪拒绝也不欲勉强,只是又叮嘱道。

时映雪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去,装作一副在自己随身的口袋里翻找东西的样子,其实是偷偷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了这几个月发下来的人参。

她不怎么喜欢参味儿,加上她现在境界不高,对精元的消耗还少,有好几只参都没有吃,都收在一个木盒子里。

眼见着永安府的城门就要到了,时映雪就装作一副从怀里找出木盒子的样子,递给货郎,一派天真地说道:“叔叔,这个给你,里面是我的好运气,您把这个拿回去,婶婶的病就会好的。”

第四十四章 卖鱼少年

话音刚落,马车就到了永安府的城门口,时映雪不由分说地将木盒子塞进货郎的手里,人就蹦蹦跳跳地跳下了车,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谢谢叔叔!叔叔再见!一定要收好我的好运气!”

货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被一个小娃娃塞了东西了,时映雪已经挎着自己的小竹篮混进了进城的人群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这孩子真是的。”货郎看着时映雪消失的方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惆怅。

要是他和娘子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这样乖巧可爱,古灵精怪的吧。

货郎将车驾往一边马车进城的门,现在吴氏对赶车人还别有一番税务,如果不肯交钱,就不让进永安府,他们再怎么怨声载道,也不敢真的不给钱,丢了自己在城里养家糊口的饭碗啊。

吴家的亲卫做事效率当真是低,货郎前面还有两三辆马车,车夫们孙子似的交了钱,还要挨亲卫的骂,稍有不慎恐怕等待他的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货郎将车拉到一边,靠着城墙揣着手看着不远处的队伍,决定一会儿人少一些的时候再进。

想着心中又苦闷起来,从衣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几片烟叶,丢进嘴里嚼嚼,压压心里莫名的火气,才发现自己腋下一直夹着刚才时映雪送给他的木盒子。

好运气?

小娃娃真是可爱啊,就是借她吉言,就算其中什么也没有,他也要将这个盒子带回家去,给自家娘子看看,说一说今天遇到了这样一个惹人疼的小姑娘。

货郎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要将盒子放回到马车中去,省的随身弄丢了。

只是左右一换手,才发现木盒子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摇了摇,能听见里头东西互相撞击闷闷的声音,还有几块金属质地的东西在里头叮当作响。

有什么东西?

货郎不由得打开了木盒子他猛得吸了一口气,连刚才嘴里嚼着的烟叶都忘了,一下子吸到了肺里,呛得脸都红了。

不过他只是憋着咳嗽,一下子又将木盒子盖上了。

那盒子中,静静地躺着三只参。

虽然他没有见过人参,但是也早就听说过了,人参之所以叫人参,就是因为有发有须,形状似人有手有脚。这盒子里的三只人参虽然并不大,但是人形已经有了。

而盒子里还放着几枚铜钱,不多不少,正好是之前他给时映雪的数量,其中有一篇上还沾着一点儿木屑,正是他衣兜里的木屑。

这?!

货郎脸色惊讶,知道这些东西绝对价值不菲,可是那个小娃娃一看就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娃娃,一身脏兮兮的,怎么可能拿的出这样贵重的人参?

货郎脸色变来变去,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不过无功不受禄,他不过是载了人家一程,怎么能收这样的礼物?何况小娃娃走的时候分明笑嘻嘻,说是好运气,嘱咐他一定要带回去给她娘子对了!

就是他说了娘子生病需要人参,这小娃娃才背过身去找东西,后来就拿出这盒子来了,这分明是有意将参送给他的。

不对,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货郎脸色一下子就崩了起来,他焦灼地左右走着,总觉得有不妥当的地方,他一辈子老实巴交的,与时映雪诉苦也没有想要占人便宜的意思,怎么能这样无端拿了时映雪的人参?

一时之间货郎连货都不想拉了,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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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好心送出的人参带来了这样多的后事,她只是乖巧地提着装着药草的篮子,跟着人潮一起进了城,左右两边都是许多衣着普通的妇人,臂弯里挎着篮子,看样子也是去买东西的。

只是她总是觉得暗处仿佛有一道阴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无论她如何回头看,都只能看到汹涌的人潮人海。

时映雪觉得自己恐怕是多心了,摇了摇头,还是专心致志地想着自己今日的任务。

她记得紫鸾道人说法宝是在铭泽湖出世的,还引得不少渔人失踪了,又掉落在了永安府之中。在飞行符篆上的时候时映雪就想好了,与其在永安府毫无头绪无头苍蝇似的乱走乱撞,还不如去市场中撞一撞,与那些卖鱼的渔人说说话,说不定得到一些线索。

她一路上便悄悄地跟在妇人们身后,低眉顺眼地走着,果然来到一处热闹非常人声鼎沸的地方。

街道两旁都摆着摊子,许多人在叫卖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时映雪看得目不暇接,却也知道自己这回的本分任务,走马观花地走过了,循着空气中鱼独有的腥味儿走到了鱼市。

一杆旗杆高高地立着,顶上飘着被风吹雨淋早已失去了自己原来颜色的旗帜,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鱼”字。

左右很是宽广,毕竟永安府附近靠着铭泽湖,人们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平常卖鱼的人格外多,鱼市就比其他的市场大了不少,不过今天显然生意寥寥的样子,恐怕正是因为那个法宝,失踪了不少渔人,卖鱼的缺货,也就不来了。

时映雪左右看着,希望能看到可以攀谈一二的人,不一会儿目光就锁定了在一个小角落垂头丧气站着的少年。

少年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遮挡得眼睛都看不清楚了。不过他脚下摆着个木盆,其中几尾鱼儿正欢快地游着,看上去很有生气的样子。

她挎着自己的草药篮子,一蹦一跳地走到少年面前,微笑着问道:“你好,请问你的鱼怎么卖呢?”

少年听有人询问自己的鱼,满脸惊喜,不过抬头看到是个刚到自己腰间的小娃娃,身上也脏兮兮的,脸上的惊喜一下子就淡了下去,一脸崩溃,并不答话。

他不理时映雪,时映雪也不气馁,再一次开口问道:“请问你的鱼怎么卖呀,我想买鱼。”

“你别喊他了,他就是个死哑巴,更不知道价钱!他爹前些日子去逛窑子,喝多了酒掉在湖里淹死了,真是晦气的很。你要是买鱼,不如来买我的鱼。”少年旁边的摊位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现在也是中午快收市了,好不容易来了个顾客,能抢过来自然是最好的。

第四十五章 渔人陶家

时映雪心中微微一动喝了酒掉进湖里淹死了?

那个湖,是否就是法宝出世的铭泽湖?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明明是湖里有妖怪,将我爹拖下去吃了!我爹怎么会去逛窑子!”少年一双眼红红的,仿佛狼崽子一般,眼神又狠又硬。他恶狠狠地瞪着身边摊位的男人,如果眼神能化作刀子,这人身上的肉恐怕都会被硬生生剐下来。

“噢哟,终于会说话了?你不是哑巴?”男人被少年一顶嘴,也不见生气的样子,面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再这里一天天的,早上带着鱼来,一句话也不说,谁问你你都不说话,一条鱼都卖不出去,我还以为你就个是死哑巴呢。得,就你这样,估计是在家里的时候那些志怪小说看多了,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妖怪?还是你也和你那死鬼爹一起去逛窑子了,脑子都不清楚了!还在这里和我嚷嚷,和我嚷嚷有用么?你那死鬼爹能从湖里爬出来?”

“混蛋!”少年顿时端起自己脚下放着的木盆,朝着男人便是一泼。

养着鱼的水一般都是有些腥味儿的,男人还在哈哈大笑着,怎么也没有想到少年敢泼他一脸水,几条肥硕的鱼儿砸在他身上,甚至有一条小一点儿的直接进了他嘴里。

少年还不善罢甘休,操起木盆就拍在男人脸上。

“咳咳咳兔崽子!我看你是想死了,我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

“那你有本事来追我啊!”少年摆出一个十足讥诮的鬼脸,脚下抹了油一般窜了出去。

“他娘的,呸!”男人吐出嘴里的小鱼,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盆子里也没有几条鱼了,干脆鱼也不要了,撸起袖子就追了上去。

时映雪看得目瞪口呆,那少年身姿显然比男人灵活多了,在各个摊位之间钻来钻去,愣是没有被男人抓住。

“丫头,你要买鱼就跟我来吧。”

时映雪还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少年绕了一圈又跑了起来,仿佛风一般刮过时映雪身边。

她瞬间感觉自己手腕上多了一只有力的大手,一股力量将她拉了起来,眨眼间时映雪就到了少年怀里,他抱着娇小的女娃娃在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和弄堂墙根之间穿梭,速度就更快了,在他身后追的男人气的跳脚,还要防备着少年一脚踢过来的草篓,一不留神踩在谁家的烂菜上,哐当一下摔倒在地。

少年才不管身后的男人怎么叫骂呢,回头啐了一口,抱着时映雪又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他抱着时映雪不知道窜到谁家的后院旁了,回头看了看男人不再追了,才将时映雪放下了,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冒犯你了,不好意思。”

少年时期特有的局促与青涩感在他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衣裳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的短,于是就显出他手脚格外长。

时映雪倒还好,她并非那种碰一碰就惊吓到了的小娃娃,听少年这样说,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是我打搅你了,还害的你连摊子都摆不了。”

少年傻兮兮地又挠了挠头,脸上的局促感愈发重了:“你别这样说,反正反正也没有人买。”

时映雪却俏皮地眨了眨眼:“这你就说的不对了,我就是要来买鱼的。”

少年愣住了,他大约是没有与女孩子说过话,连和小娃娃说话都涨得通红,将目光移到一边:“那,那我现在也没有鱼了。”

“那你是在哪里抓的鱼呀?你带我去抓,我给你钱就好啦。”时映雪轻松地说道,她有意前往铭泽湖一趟,毕竟铭泽湖是法宝出世的地方,与其在偌大的永安府之中毫无头绪地寻找,不如回铭泽湖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果然少年结结巴巴地说着:“就,就是铭泽湖。”

他见时映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又连忙阻止道:“你去那里做什么,回家去吧,你实在要鱼就告诉我你家在哪,我去替你抓了送来。”

时映雪当然不肯了,一直摇头,坚持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挑一条最大的鱼。”

少年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和她说一会儿只能在岸上看着,他下去捕鱼。铭泽湖附近有妖怪,他爹就是在铭泽湖夜捕的时候被妖怪一口吞了下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少年的神情又悲伤难过了起来,时映雪心中自然知道失去父母的感觉,感同身受地拍了拍少年的背,少年擦干净眼里泛出来的泪花,颇有些别扭地说:“你不用安慰我,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也没有必要总是想着,爹爹在天上看着,也不愿意看到我这么难过。家里还有娘和妹妹,我要替爹爹照顾家里。”

也许是他不想让时映雪看到他红红的眼眶,自顾自地走到前面去了,一面还喊着:“快来呀,白天妖怪不敢出来的,我们现在去抓鱼能抓到几条大的!”

时映雪忙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铭泽湖在永安府的东门出去,还有走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路上少年体谅时映雪小胳膊小腿,还特意走地慢了许多,又怕她嫌路程枯燥无聊,还捡了路边的花草给她编了个花环戴在头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在闲聊之中,时映雪也知道了,这少年叫陶致远,家里还有个小妹妹,叫陶静儿。他们家并不是安永府的人,而是从外地迁过来的,就居住在铭泽湖的附近。娘亲与妹妹平常都在家中做些针线活贴补家用,他和父亲就起早贪黑地在湖中打捞鱼儿,第二天运到永安府去售卖。

本来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可是就在前几天,铭泽湖里的鱼儿忽然都浮在了水面上,陶家爹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叫上陶致远一起去湖中捞鱼。

父子俩捞了半天,夜色都暗了下来,陶致远觉得实在是饿了,就和爹爹说回家去取晚餐过来吃,就先一个人回了家。

原本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铭泽湖附近的渔人大多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然而悲剧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第四十六章 黑色精怪

陶致远拿着装着食物的小篮子蹦蹦跳跳地跑过去,陶家爹爹从小舟上抬起手来和他打招呼。

他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绽开,异变突起。

陶爹爹背后原本平静无波的睡眠上忽然泛起了涟漪,忽然一大股巨大的黑影从水面之中破空而出,仿佛一只巨大的鲶鱼,一口将陶爹爹连人带舟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陶致远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小篮子一下子摔在了地上,酒水饭菜撒了一地,然而湖面上又恢复了一片静寂。

他想不顾一切地往水里跳,去把自己的爹爹救回来,可是他刚走到湖边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极亮的白光,什么也看不见了,脑海之中更是传来一阵刺痛,顿时就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躺在家里的床上了,娘亲和妹妹在一边守着他,见他终于醒了,不由得喜极而泣。

陶致远顾不得管自己为什么晕倒,开口就是问自己的爹爹呢,谁知娘亲闻言瞬间落泪,还是妹妹抽抽搭搭地告诉他爹爹在捕鱼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湖里去了,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要不是隔壁的牛叔叔经过,看到他半截身子还落在水里,吓了一大跳忙把他捞起来,不然他也要和爹爹一起跌到湖里去了。

他当然不信什么不小心掉进湖里去的话,他明明是亲眼看见湖里有黑色精怪跳出来,将爹爹吞了下去,怎么可能是自己掉下去的?

可是不论他怎么说,娘亲和妹妹都不信,铭泽湖百年来都是渔人的天堂,怎么可能有妖怪在里面?何况白天的时候乡亲们也下湖去寻人了,连爹爹的尸体都没有找到,何况什么怪物了。

时映雪听陶致远这样说,心中一惊。

原因无他,法宝也是分等级的。

最好的法宝,被称作先天法宝,譬如她自己那块出生带来的玉佩,那些与修士一同降生的宝物,都是先天法宝,这些法宝一般都具有许多旁人不可想象的能力,品级上也被称作超品。

除去先天法宝,剩下所有由后人炼化的宝物都被称为后天法宝,这些法宝根据其作用与能力,由高到低分为“圣物”、“神物”、“灵物”、“凡物”。

“圣物”法宝的能力与先天法宝相差无几,一般都具有其器灵,不过现在修真大陆上的炼器大师越来越少,圣物的出世也越来越少。

“神物”法宝的能力比圣物逊色一些,不具有器灵,但是杀伤力依旧极为惊人,也具有主动收纳灵气的功能,能够反复使用。

“灵物”比神品多上许多,不过也只是相对来说,一位极为优秀的炼器大师,炼化一件宝物,有一万分之一的几率能炼出圣物,一千分之一的几率炼出神品,其他的就都是灵物与凡物了。所有的灵物法宝都是有使用期限与限制的,等到其中的灵气用尽,这件法宝也就失去了作用,变为一件普通的法宝了。

“凡物”就很是常见,随随便便一个炼器师都能炼出来,功能也是千奇百怪,有些使用不当甚至会反噬自己。

紫鸾道人说的就是,铭泽湖有法宝出世,净白道人先行前往收服,后来法宝挣脱控制,落入永安府之中,那么那天晚上陶致远忽然昏迷,应该就是净白道人对他施了昏迷的法术,免得被他看到,泄露仙机被天道抹杀,再动手收服了这件法宝。

但是陶致远说的是,他看见了有一只大鲶鱼状的巨大黑影从湖中窜出,将陶爹爹一口吞下,那这件法宝应该就是有器灵的,可是有器灵的法宝肯定是“圣物”或者是先天法宝,这样级别的法宝出土,怎么可能轮得到藏锋谷这样的小门派?

难道并非法宝,而是一只凶兽?

可是若是凶兽,怎么又能被净白道人装到乾坤袋里去?况且凶兽不像灵兽一般尚有理智,几乎是见人就杀,怎么可能只吃了一个陶爹爹就善罢甘休了?

时映雪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凡物和灵物,也不至于带着乾坤袋来的净白道人出手还做不能完全应付,可是若是有器灵的圣物,出世的时候肯定是万丈霞光,能将大半个修真大陆的修士都聚集过来,藏锋谷肯定要避其锋芒的,怎么可能还派自己的小弟子去收服这样的宝物?

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时映雪垂着眉眼绞尽脑汁地想,两人到了铭泽湖旁边的时候她都还没理出个头绪来。

陶致远让时映雪转过身去,随后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放在地上,便一个猛子一头扎进了水里。

时映雪知道他是年轻脸皮薄,也只不想转过身去惹得他羞窘,乖乖巧巧地转过身站着,顺便想着法宝的事情。

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十年或是二十年后,时映雪恐怕不会做这样鲁莽的决定,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一片空白。

她现在还是处世经验少的可怜的小娃娃,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身后的水声已经消失了。

时映雪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手上灵光一闪便抓出了几个法术符篆,转过身去看向湖面上。

湖面上一片安静,就像是陶致远的爹爹被器灵一口吞下之后那样安静。

陶致远脱下来的衣服还被丢在一边,就像他们的主人把它们脱下来的时候那样。

“陶致远?”时映雪心中开始紧张了,她攥紧了自己手中的符篆,四处转着头看着。可是刚才还和她言笑晏晏的少年已经没了踪影,四周寂静地可怕。

“你找谁,找这小子?”一个含着笑的声音从时映雪背后传来,时映雪猛地转过身,只见刚才明明没有人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人。

他身穿一件妆花缎衫子,腰间绑着一根玄色师蛮纹银带,身材很是挺拔。长相还算可,一头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金冠之中,不过鬓角已经有了些灰白之色。

即便他面容保养地如此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从这鬓角的灰白色上就能看出此人年纪远远大于这副长相。

第四十七章 掠夺鼎炉

他脸上生着一双仿佛带着笑的桃花眼,含情脉脉而放肆地看着时映雪。

就是这副令人难受的视线,时映雪心中一凛。

正是之前在城门口时感觉到的阴鸷视线!

若是时映雪已经是十五六岁的窈窕少女,此人这样无礼地看着她,也算情有可原,毕竟窈窕少女君子好逑,她管不住别人的目光,可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娃娃呀,这份含情脉脉就显得尤其诡异了。

他手中还提着个不省人事的少年,正是陶致远。

也许陶致远是觉得人家少的地方鱼会多些,便带时映雪来了如此偏远的地方,此时时映雪想要开口喊人求救反而是不行了。

就凭刚才那点神出鬼没的功夫,显然能看出这人是修士。

人天生是趋利避害的,即使时映雪看不出面前这人的境界如何,却敏锐地知道他一定比时映雪强了不知多少。

“见过这位前辈。”时映雪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先是故作笑靥如花地朝着来人盈盈一拜,先自报了师门,“在下藏锋谷四代亲传弟子时映雪,师承天行道人百里健。不知这位前辈是?”

不过他并没有回应时映雪的话,而是邪肆地挑了挑眉,看向时映雪的眼中露出一丝势在必得,只是听到百里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低声骂道:“竟是那个烦人的老头子。”

这一点儿不耐也很快淡了下去,他现在打量时映雪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还是那种不需要钱就可以拿走的商品。

时映雪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今天恐怕是无法善终了。

不过无论如何,时映雪也不想连累旁人,她还是礼貌地说着:“前辈,咱们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最好还是不要将凡人牵扯进来,您不如先把您手中的少年放了,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好商量。”

她的手背在身后,语速缓慢地说着,其实已经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传音符,想要悄悄启动,向师门求助。

“呵呵。你那点雕虫小技,在我面前还是不要使了。”谁知时映雪刚从指尖分出一抹灵气,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剧痛,藏在背后的传音符就这样掉了出来。

一道绿色的光芒从他指尖飞出,瞬间掉落在地的传音符就被炸成了碎片。

“可真是多情啊,这样小小年纪就知道惦记少年郎了,不愧是纯阴之体。”他故作可惜地看了看被炸碎的传音符,夸张地摇了摇头,目光再移回时映雪身上的时候,便多了许多露骨的占有欲。

纯阴之体?

恐怕修真界的人,即便是刚刚开始修炼的修士,都知道纯阴之体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

纯阴之体基本都是女子,乃是万中无一的体质,拥有纯阴之体的女子极其适合修炼,修炼速度甚至比单灵根还要快。但是仅仅如此的话,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纯阴之体的女子惨死之事。

修真界的双修,正是通过阴阳交合,灵气轮转互相补助,来达到一同修炼一同进步的目的。双修并非邪恶之事,是因为男女修会在双修过程中交换自己的阴阳二气与灵气,并不会使其中一方气数枯竭。如果和纯阴之体的女子双修,男修的修炼更是事半功倍,甚至对于那些卡在瓶颈上没有进阶的修士来说,几乎是有如神助,能够一举冲阶。

但是修士之中,心存肮脏歹念的人不少,有些人修炼不成,就走上了邪门歪道采补鼎炉。他们掠夺许多境界比他们更低的女修,强行双修,疯狂采补作为鼎炉的女修体内的气数为己所用,却不会反哺一丝一毫。人体之内的灵气,阴气与阳气都是有定数的,长此以往,女修体内灵根已废,丹田受损,境界退步,是再也不能修炼了,成为了一个废物,寿命也大大缩减,没几年就形容枯槁地死去了。

如果纯阴之体的女修士被作为鼎炉,能比普通女修活的时间长上一些,体内精纯的阴气更是比普通灵气效果大了不知多少,对这些邪恶的男修来说更是趋之若鹜。故而纯阴之体的女修往往在还没有获得自保能力之前,就被各种高境界的男修士掠夺,作为鼎炉采补阴气,疯狂进阶,最后在痛苦之中凄惨死去。

所以拥有纯阴之体,其实是一件很惨的事情。

时映雪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纯阴之体,何况如果她是纯阴之体,爱徒心切的百里健绝不可能让她这样随意地在外面出现,估计不把她埋在乾云洞就不错了。

这人什么毛病啊?上来就说她是纯阴之体?

绕是时映雪涵养甚好,也想骂人了。

“这位前辈,您恐怕是认错人了,晚辈并非纯阴之体,自然,您要是和晚辈开玩笑,家师也会觉得您是开玩笑的。”时映雪知道自己恐怕没有一战之力,只好抬出自己背后的师傅来,希望自己的师傅能压在他头上。

不过显然多年没有进阶的百里健在他面前也不过尔尔,男修脸上只有轻狂之色。

“笑话,你若不是纯阴之体,怎么可能一年就修到炼气四层。”男修脸上一脸地不耐烦,他手上的陶致远却有了渐渐转醒的迹象,没想到他竟然一掌拍在陶致远的头上,当场将他打的七窍流血,已经是没气了。“百里健算什么东西?一个卡在开光这么多年的废物,也配在我面前叫嚷。我要杀他,就像杀这只小鸡崽一样,一捏他就死了。”

时映雪第一次这样直接地接触到死亡,心中“咯噔”一下,不禁退了两步。

刚才还与自己笑嘻嘻说话的青涩少年,竟然就这样被他随意杀死了。

时映雪头一回意识到原来境界差异是如此的可怕,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使她痛苦地发现自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如此。

尽管她心中无比愤怒,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他,贸然出手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罢了,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冷静地开口辩解。

第四十八章 杀人灭口

“前辈,晚辈真的不是您口中的纯阴之体,只是水系的天灵根,多亏师傅悉心栽培,自己也刻苦修行,加上门派之中的各种灵药辅佐,这才到能够一年修炼到炼气四层。”

这男修就皱了皱眉,如果只是一个纯阴之体,他劫了也就劫了,回头给藏锋谷送上几百块几千块灵石,权当纳了他们的弟子做妾,也算给他们脸了,谅藏锋谷也不敢和他相争,毕竟他可姓可是若是天灵根,那就不妥了。

这样的苗子即使是放在十五城之中也是各大宗门争抢的对象,如果他把她抢回去了,藏锋谷恐怕就要和他们翻脸了。

一个天灵根的苗子,培养得当,就算是日后不在宗门之中,也能带来无穷的好处。

时映雪话一出,果然看到男修眼中有退却之意,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男修的脸色陡然又阴沉了下来。

“呵呵,你这鬼丫头坏点子真多,难怪我那侄女看你不顺眼,要把你抛到我面前来。你以为说这么几句,我就会放过你了?”男修看得出眼前这个绝对不是普通的小娃娃,他那个没用的侄女这个年纪的时候,随便吓一吓就嗷嗷哭了,哪里会像她这样还冷静如初?

纯阴之体的话一出,他不信时映雪不知是什么意思,可是如果这件事泄露在外,他融合期大圆满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家主恐怕也要责罚他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毕竟争夺纯阴之体确实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这样光明正大去藏锋谷抢人家的亲传弟子,怎么说出去都是令自家蒙羞的事情。

一不做,二不休。

左右这里也没有别人,不如杀之,再嫁祸于旁人,反正也和他没有关系。

男修眼中瞬间迸发出杀意,他今天已经杀过一个人了,再杀一个也没什么大碍。

“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聪明了。”他手中灵光一闪,竟拿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大刀,上头系着三个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时映雪心中大骇,这人竟如此狠毒,被她知道了此等猥琐行径后,竟然就想着杀人灭口!

事已至此,不出手就是坐以待毙了,搏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从刚才这人炸掉传音符的行为之中可以看出是主木灵根的,火克木,当以火攻为上。

时映雪脑中飞快地转着,手下已经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不少火系法术符篆,口中默默念动咒语,手上也飞快地掐着指诀,将两个火雷术符篆往男修的脸上扔去时映雪觉得他应该是极其爱惜容貌之人,果然符篆往他脸上飞去,他下意识地就退了两步。

这一年时映雪不禁苦修了境界,在实战之中也练了许多技巧,因为她立志要做剑修,习剑当然是越早越好,百里健特意为她削了一把与她身材力气相称的小木剑,让她日日拿着练习;配合基本剑法的是一套身法秘籍,主修的就是身轻如燕,飘逸灵动,使剑术更加容易施展,也更难以捉摸,这套身法秘籍共有四重,时映雪只修炼了三重,第四重还没有开始。

小木剑在现在情况下显然失去了作用,时映雪只好尽力将丹田之中的灵气精髓催化成阵阵灵气,同时心中默念着身法秘籍的口诀,飞快地乘风向前跑去。

行不如动,动则以身化气,武须炼,身法诡谲,上善。

身后的男修面容虽然没有被火雷术炸毁,符篆碎片还是扑了他一脸。

他顿时大怒,果然祭出自己携带的法宝,向时映雪攻去。

时映雪来不及回头看男修的法宝是什么,只能努力分辨着身后风中灵气的大股波动,以心随行地用本能躲避。

时映雪不停地躲避着,渐渐地她的身体似乎已经本能地能够躲避身后所有的攻击,而她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仿佛一阵风从空中刮过。

武须炼,身法诡谲,上善。

这一句时映雪一直不明白的话忽然瞬间有了意义,时映雪心中灵光一闪,竟然在这样的被动躲避攻击中捉摸到天地大道,顿时顿悟了。

以身化气,就是想象自己的身体仿佛化成了气体,与周围的风融合在一起,借风,乘风,又为风,自然比普通的行更强。

武须炼,当在战斗之中炼化自身技巧,身法诡谲,以身躲避攻击,直到身已化气,成诡谲之身法,乃为上善。

久久不曾明白的第四重秘籍忽然就这样通透地明白了。

不过时映雪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感慨自己的成功,她背后的仇家正气急败坏地要取她小命,她这会子还把脑袋挂在腰带上呢,还是逃命要紧。

男修终于彻底被激怒了,他连时映雪开光期的师傅百里健都不放在眼里,当然觉得自己杀一个炼气的小辈不过易如反掌,谁料这个小辈竟然如此滑头,先是用火雷术弄得他灰头土脸,如今竟然妄想逃跑,真是不把他融合大圆满的修士放在眼里了!

他脚下道纹终于灼灼亮起,融合期的威压一开,时映雪顿时觉得身上若有千斤重,竟是一步也抬不起来了。

男修手中灵气化鞭,一把缠住时映雪的腰,狠狠一扯,便将时映雪扯回了自己身边。

“你这丫头!怪不得桃柔如此厌恶你!当真是天生惹人厌!”男修眼中凶光四溢,手中大刀已然举起。

桃柔?!这件事和桃柔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就要死了吗?

不!她不甘心!

她要死,也只能死在真正的大能手下,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邪门歪道杀死,她不甘心!

强烈的求生欲使她双眼涨的通红,可是即使她如何想挣脱,也不可能从一个高了她如此多境界的修士手中逃脱。

她不是什么说书先生口中的天才主角,即使足够努力,在绝对的力量目前也不过是渺小的蝼蚁,一碾就碎。

对不起,爹爹娘亲,雪儿没能对得住你们的期望,只能来世再做你们的女儿了。

时映雪闭上了眼。

“哐当!”

鲜血四溅。

第四十九章 鹿死谁手未可知

“啊!”时映雪听到修士发出一声吃痛的怒吼。

怎么?她没有死?

时映雪顿时觉得捆着自己的鞭子松开了,她猛地挣脱了倒退几步,睁开眼也被面前的景象惊到了。

一道极为耀眼的金光正嵌在这男修的臂膀之上,仿佛一条长蛇,在他的肩膀上穿了个大洞,还紧紧地将他半个肩头都包裹住了,却没有一滴鲜血落下来,好像鲜血都被这条长蛇吞了一般,看起来分外恐怖。

男修早已抓不住自己手上的大刀,嘭得一下丢在了地上。

“徒儿,回为师这里来。”

时映雪听到身后传来百里健焦急的呼喊,她退了几步,便飞快地转过身去朝声音来源飞快跑去。

果然是原本应该在乾云洞关禁闭的百里健,不仅如此,百里健身边还有个熟悉的汉子。

这人正是当初载着时映雪去安永府的货郎,他手上还捧着装人参的盒子。

不过时映雪并没有心思去多看他,此时看到熟悉的人,刚才生死一线的恐惧、被强行打做纯阴之体的委屈,还有眼睁睁看着陶致远被男修杀害的愤怒顿时爆发,交织在一起,时映雪鼻头一酸,抱着百里健的腿就哭了起来。

“师傅,徒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时映雪不是不会哭,她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不哭,是因为知道哭无济于事,强行压着情绪想着方法。可是现在她最坚强的后盾来了,她心中的种种难过一下子就涌上心头,顿时哭得不能自己。

百里健心疼地将时映雪护在自己身后,轻声安抚着小丫头,抬起头来看男修的眼神就恐怖多了。

“吴冲山!你是什么意思?我百里健的徒弟就是让你这样肆意欺侮的么?”百里健脸上冷的一丝神情都没有,连时映雪都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怯生生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乖,徒儿,为师今天给你报仇。”百里健当真是动了杀心,他脚下道纹渐渐浮现,身上道袍无风自鼓,手中灵气剥蚀,随后灵光一闪,终于佩剑出鞘。

叫吴冲山的男修脸上疼得扭曲,他大吼一声,硬生生将穿透了自己肩头的金色长蛇拔了出来,目眦欲裂地看着百里健,任由鲜血喷了一地:“百里健!我可是吴家的嫡孙,你也敢向我动手!把吴家的颜面置之何地?一个灵物法宝罢了,你还真看不起我。”

时映雪猛地想起来,吴家,不就是桃柔的母家,永安府的掌事家族么?而且刚才这叫做吴冲山的男修骂她的时候,就提到自己的侄女,后来又说是桃柔将她送到他的手上来。

难道?时映雪一贯温柔的墨瞳之中闪过一丝冷意。

百里健并不知道时映雪心中想着什么,听到吴冲山口出狂言,忍不住冷笑:“吴冲山,你是吴家的嫡孙不假,可我也是堂堂藏锋谷的亲传弟子,现在更是执教长老,你也敢向我的徒弟动手,你把我藏锋谷的颜面又置之何地?我竟不知吴家有你这样歹毒的小辈!”

他顿了一顿,又无比讥诮地看着吴冲山肩膀上被钻出的大血洞:“是啊,一个灵物法宝也不算什么,你武艺高强,一旦突破融合期大圆满,你就是心动修士了,再有百年,结丹也指日可待,对吧?可你再厉害,还不是一样被我的灵物法宝在肩膀上开了个大口子?我要是你这样脸皮厚,我就找个地缝钻下去了,或者就着这个洞,找根东南枝自挂上去了。”

百里健轻易不骂人,骂起人来就毒舌极了,这话掷地有声,将吴冲山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糟老头子,你卡在开光那样久了,现在还有脸面来和我说这话?”吴冲山被百里健的话激怒了,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既然百里健送上门来了,那他今天就要把他和他那个该死的徒弟一起杀了!

吴冲山脚下道纹飞速流转着,绿色光芒映照着他扭曲的五官更加恐怖。

“是么。看来这么多年,你闭关不仅仅没能进阶,还把你那双眼睛给修瞎了。”百里健不可自抑地嗤笑出声,时映雪向他脚下的道纹看去,果然发觉之前象征着开光的“”已经变成了象征着融合的“”。

“师傅!您突破了!”时映雪不禁惊呼出声。

百里健摸了摸时映雪的头,笑道:“为师的非夜和雪儿都在在不断进步着,为师自然不能给你们丢脸,也要与时俱进才好。”

什么?

吴冲山的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像藏锋谷这样的小门派,修士能够从开光进阶到融合,算得上是很荣耀的事情,像隔壁那两家眼皮子浅的,甚至有可能大摆筵席,昭告永安府所有世家的,怎么可能他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听到?

他刚刚如此狂傲,有自信能将时映雪与百里健都杀了,不过是仗着自己已经到了融合大圆满,时映雪一个炼气四层的小蚂蚁,百里健一个开光五层的废物,在他融合期大圆满看来都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蝼蚁。

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境界有绝对压制,光他融合期的威压就能将开光期的百里健压得速度减半,灵气恢复速度更是减慢不少,和他打起来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他下意识去看百里健的道纹,果然看到那个明晃晃的“”,好像在嘲讽他的轻狂自大,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百里健已经到了融合期,同境界战斗,威压的作用便几乎没有了,只有实力的硬碰硬,鹿死谁手还真未可知。

“怎么了?这就不敢打了?你可是融合期的大圆满,不是自诩在融合期掌握雷电,打遍天下无敌手么?”百里健冷冷地抱胸看着吴冲山,手中宝剑上泛着冷冷的光。

“那你找死,我也没办法了!”吴冲山身上光芒大盛,他一把抓起自己落在地上的大刀,手中已经运起了指诀,用力一挥,一道巨大的刀影便想百里健这边铺天盖地地压来。

刀影未到,凌厉的刀气便已经扑到时映雪脸上,将她娇嫩的小脸割得生疼。

第五十章 废人一个

“吴冲山,莫要放肆。”

这是一声饱含着威严的话,时映雪听得耳朵生疼,还是百里健替她捂住了耳朵,她才不觉得那样的疼痛。

吴冲山放出的刀影,不过就在这样一句轻轻巧巧的话之中,烟消云散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消散的刀影,又看向来人的方向。

只见东方来处一片霞光,来人踩在一片云头上,鹤发童颜,一身仙风道骨,三色道袍微微随风飘逸,怀中抱着一只玉净瓶,正是玉清道人。

这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玄色大氅满绣仙鹤的男修,同样也是一身的卓然气质,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却比道袍修士的神色难看多了,一双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吴冲山。

“老祖宗!”吴冲山在看到鹤氅修士的时候,手中提着的大刀便禁不住松开了,落在了地上,人也是瞬间没了底气,一下子跪到在地,头紧紧地贴着地面,不敢动弹。

能被吴家嫡孙吴冲山称为老祖宗的只有一人,就是当家吴家家主的父亲,整个吴家境界最高的修士,吴云奎。

吴云奎与藏锋谷的玉清道人是至交好友,二人当年一同在巨银杏下结丹,一同对抗雷劫,可谓是过命的交情。不过他已经多年闭关未出了,家中的小辈很少有见过他的。

“你别叫我老祖宗!”吴云奎满脸的怒意,又羞又愧地对着身边的玉清道人作揖:“真是对不起玉清师兄,家中小辈做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是吴某监察失职,竟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玉清道人将手中捧着的玉净瓶换了个方向,从玉净瓶之中便飞出一抹霞光,落在早已死了的陶致远身上,当即将他的尸体收敛了。

“玉净瓶有超度凡人灵魂的功效,师傅这是将这可怜娃娃的灵魂送去往生了,免得他孤魂野鬼徘徊在凡间里。”百里健见时映雪满脸愧疚地看着陶致远,不禁出声安慰道,“这一切皆是因果轮回,你不必愧疚。凡人的因果轮回早已由上天写好,不是因为你,他今日的死劫也早已注定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眼中还是有些黯然。

玉清道人目光扫过了百里健和时映雪,最后落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吴冲山身上,缓缓地说道:“倒不仅是你失职,我不做掌门这样久了,若不是佩文今日来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门中出了这样的叛徒。”

时映雪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旋即想到方才自己听到的桃柔,当即一掀衣袍,从百里健身后走了出来,跪到在地,掷地有声地说道:“师祖,弟子有要事相告。”

百里健已经知道时映雪要说什么了,他平复了一番自己心中的愤怒,只是看着时映雪。

“师祖,今日弟子奉命出来制服法宝,不料一进永安府,就被这位吴前辈盯上了。晚辈不知自己与那位白白死去的凡人小兄弟做错了什么,他先是杀了他,随后又满口胡说弟子是纯阴之体,要将弟子掳走。弟子不从,辩解自己并非纯阴之体,吴前辈就要杀弟子灭口,师傅来了,他竟也丝毫不在意,扬言要将我和师傅一同杀死,若不是师祖及时到来,恐怕这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和师傅的尸首了!”

时映雪字字泣血,刚才的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话语之中不禁带上了哭腔。

玉清道人的目光之中就多有怜惜了虽然这些年他不管门中事务,一心修炼,可是对自己下面这些小辈还是了如指掌的。

这映雪丫头是天行从凡人村子里捡回来的,竟然是万中无一的天灵根,一下子门中就有了两个天灵根的小辈,要说他心中没有喜悦是不可能的,宗门后继有人,代代繁荣,才是他们前辈心中期望的事情。

她修炼刻苦,小小年纪已经是炼气四层了,他心中也很是安慰。

这样一个好的苗子,竟然被吴冲山那种心存歹念,满心乌糟的东西准备带回去当鼎炉?甚至见了自己的徒弟还口出狂言,仗着自己境界略高就想要一同打死?

若不是他是自己好友的嫡孙,他今天就要开杀戒了,教教他什么叫做境界“略高”。

不过他饶他一命,不代表着他就会这样轻轻松松地让他逃了。

金丹修士的威压一放,即使不放在百里健这边,时映雪也感到呼吸一窒。

而直接感觉到金丹修士威压的吴冲山就没有这样好运了,他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天上落下,如来神掌一般,一巴掌将他那点儿可怜的神识压扁在地。

阵阵剧痛从四肢百骸与丹田之中传来,吴冲山知道自己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他引以为傲的境界早已被击溃,烟消云散了。

他这样多年辛辛苦苦修炼到融合期大圆满,自诩秒杀一切境界低之人,却也被比自己境界高之人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他也知道,玉清道人不杀他,完全是看在自己老祖宗的份上。

既然已经废了,又不会丢了这条命,他也懒得替桃柔遮遮掩掩了,仿佛一滩烂肉一般趴在地上,却还是咳出自己喉头的一口血,邪邪地笑道:“玉清前辈,您方才那句话说得好啊,确实是您治下无方。”

“你说什么?孽障!你怎么敢这样和前辈说话!”吴云奎快要被吴冲山气死了,当年他出生的时候他还抱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承认自己用心不良,卡在大圆满境界这样多年还是迟迟无法突破,心里急地快上火了。家中事务我也懒得管,一心只想突破境界。这可是您的好徒孙桃柔,眼巴巴地叫了自己的徒弟来告诉我,说你们门中有个纯阴之体的小弟子,为人嚣张狡猾,最近她下山为宗门做历练了,说是小叔叔我可以去试上一试,将她掳走做鼎炉,正好冲阶。

我也就信了,毕竟卡在瓶颈的痛苦,您也是明白的吧。我承认我吴冲山是下三滥的东西,可是您的徒孙,您最好好好管教,以后说出去不是丢了咱们吴家的脸,是丢了你们藏锋谷的脸!”

第五十一章 两股战战

吴冲山算是破罐子破摔了,知道杀人灭口是不行了,不如直接认怂,能拉一个一块儿死的就拉一个。

此话一出,吴云奎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冲山与桃柔算是他子孙之中最争气的俩人,一个现在六十余岁,却已经融合期大圆满了,家里都是像小祖宗似的伺候他,将他惯了一副无法无天的性子;桃柔亦是家里嫡出的小姐,年纪轻轻的资质也好,送去藏锋谷做了掌门的嫡传弟子,也是说前些年努力的很,怎么这两人都掺和到这件事里来了?

他只当是后辈年轻心高气傲,境界久久不能突破,心里积了火气,才走上这条邪门歪道的。

然而听他话里有话,口口声声指责是桃柔诱引他做出这种事情,吴云奎真是觉得无地自容!

原本他仍旧在闭关,不料听见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玉清千里传音,有要事叫他出关,他这才出来的,以为是有什么了不得事情,没想到竟然知道了一件这样的事。

“你说什么?”吴云奎才刚刚突破金丹三层,境界还不稳,就被玉清道人叫了出来,被吴冲山这样一气,觉得眼前星光乱冒,几乎从玉清道人的云头上落下去。

吴家能在永安府兴风作浪,压过其他世家一头,就是仗着自己有个金丹老祖,如果将吴云奎气出个好歹了,吴家真是能将吴冲山生吞活剥了!

“老祖宗!晚辈不敢添油加醋!您若是不信,大可一看此物!”

吴冲山当然不敢将吴云奎气死了,忙收了脸上邪肆的神情,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块灵石般的东西。

时映雪不认得,百里健却认得。

那是一小块留影石,能短时间记录影像,并反复播放。此物价格不菲,看来吴家确实是宠着这小兔崽子,这样好的东西也拿给他玩儿。

吴冲山用灵气催动留影石,瞬间就在几人眼前显出了之前的景象。

景象上有什么东西朦朦胧胧地盖着了,画面亦是斜斜地拍着面前的少女,想来是他将留影石藏在袖中,悄悄地将彼时的景象与交谈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不过还是能清晰地辨认出正在说话的人就是桃柔的大弟子佩雅,也是吴家的庶出姑娘。

“小叔叔,你觉得我师傅的念头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我虽说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做掠夺鼎炉的事儿也太过丧心病狂!何况你说这人是别人也算了,是你们百里健那老头的亲传弟子!你也知道百里健性情乖张又护短,当年的事情就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叫我去掠夺他的弟子,你是把小叔叔我往火坑上推,嗯?”

“可她是纯阴之体啊!”

吴冲山沉默了,过了两息的时间才说道,“纯阴之体?千真万确?”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促了,想来是动了心了。

“自然是了,您可听闻过刚来的小弟子,竟然一年就到了炼气四层?要是谁都能这样修炼,那成仙的人都有如过江之鲫了!不过是她师傅疼她,怕有人将她掳走了,这才一直瞒着。”

“不行,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我可不愿意去触那老头子的霉头。”

“哎哟,您怕什么!那老头子如今还不及您一半儿,您怕他做什么!若是小叔叔心中担忧,不如先带回去好好享用,再随意说说出了什么事,你送东西去藏锋谷说要收她这房就是了,还便宜她了,一个乡下来的凡人能做咱们吴家未来家主的小妾,也是她的福气!”

“就你贫嘴!”

“小叔叔,您可得抓好这个机会了,她接了师门的历练下山去安永府了,这会儿应当在路上了,还是师傅好心孝敬您,拿了最快的飞行符篆让我先行一步,赶来与您说。要我说,这也是您的机缘。”

佩雅年纪不大,境界也不高,这些鬼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她脸上的算计与恶毒是那样明显,就算隔着一层蒙着衣袖的影像,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显然吴冲山已经被她说动了,心中有些蠢蠢欲动,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师傅机灵了,你快些回去吧,回头我会记着你师傅的好的。”

佩雅便走了。

景象抖了抖,便消失了。

四下静寂的很,唯有百里健抽出自己的佩剑,用力往地下一插:“老子回去不把这两个没娘教养的狗东西扒了皮,我百里健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吴云奎觉得今日自己的老脸算是丢尽了,家中子孙一个个这般模样,在玉清道人身边几乎都快站不住了:“玉清师兄,这”

“与你无关,下面的小辈如此,是我教养不当。”玉清道人脸上看不出神色,只是他看向百里健的目光之中隐隐含了警告。

时映雪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关系,原来自己前脚刚出门,桃柔后脚便想出这样恶劣的法子来害她?

虽然她与桃柔关系确实极差,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肮脏想要害她性命的心思,她牙齿不仅磨了磨平常她是懒得与她计较言语上的辱骂这些,如今人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真没有礼让的道理!

平常她都是想着大家都是同门师姐妹,不想惹是生非,可是一味的忍让非但没有换回清净,这些人却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师祖!弟子求师祖为弟子做主!”时映雪还跪在地上不起来,见玉清道人一直都是无波无澜的样子,心中便有些难受,这天理轮回,桃柔是紫鸾道人的弟子,她也是百里健的弟子,同为亲传徒孙,还没有偏袒谁的道理。

玉清道人手上抬了抬,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她扶了起来,终于说话了:“自然会为你做主,你且放宽心。”

“玉清师兄,这孽障我先带回去了,吴家几十年的教导都被他当耳边风忘了!”吴云奎觉得自己再呆下去,以后吴家的颜面在藏锋谷当真是荡然无存了,一个摄云手便将吴冲山抓了起来,朝着玉清道人躬身行了一礼,便踏着来时的霞光,御空而去了。

一时间在场的只剩下了藏锋谷师徒三辈,还有一个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货郎。

刚才气氛剑拔弩张,他一介凡人吓得两股战战,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会紧紧地抱着自己怀里的木盒子看着。

第五十二章 得人相助

“天行,该回了。映雪的历练我已亲自出手,不必算什么历练点了。她回去给祖师爷牌位敬香,便能直接将李玉秀收入门下了。”玉清道人只是留下了一句轻轻浅浅的话,百里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躬身深深一鞠,叹道:“多谢师傅出手相助。”

谁也不知道,这一趟如果玉清道人不来,他与时映雪会落得个什么境地。

彼时佩文匆匆忙忙地在乾云洞门口求见,他与佩文没什么交集,一年恐怕也见不到两面的那种,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忙叫她进来了。

那年纪分明比时映雪还大几岁的丫头和时映雪一样矮小,人跪在地上便哭了起来,半晌才哭哭唧唧地说,在师傅的洞府里听到师姐与师傅密探,想要趁映雪师叔下山历练的时候暗害她。

百里健顿时心急如焚,他委实不知道自己徒儿为了收李玉秀为徒,竟然接了师门的历练,一个人下山去了。她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岁,年纪小不懂事,宗门里那些人也不懂事么?怎么能放任这样一个小的娃娃一个人下山去历练?

佩文应该是过惯了唯唯诺诺的日子,说话也吞吞吐吐的,半晌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说是佩雅师姐给师傅出的了什么馊主意,又事关什么什么纯阴之体,什么鼎炉之类的。

这话一出,百里健都懵了,纯阴之体的作用修士无一不知,若是自家小徒弟是纯阴之体,他肯定是日日跟着不敢让她跑出眼前的。纯阴之体对于女修来说不是荣耀的天赋,而相当于一道催命符,他哪里敢让她乱跑?

修真界为了法宝,为了财富,为了秘籍,为了境界,这些算计争斗与阴谋龌龊比人间还多,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与时映雪同门的桃柔竟然敢为了一己之私,便想要将年纪小小的娃娃送去给自己的小叔叔当鼎炉?

这真是丧心病狂极了!

况且百里健知道桃柔虽然确实如此狠毒,可是她一贯愚蠢,这个法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她想出来的,于是他一面强行破开了紫鸾道人在乾云洞留下的禁制,一面问佩文,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佩文哆哆嗦嗦地说,听佩雅说是姚琳琳出的主意。

那一刻百里健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上一回他这样生气的时候,还是师妹惨死的时候。

姚琳琳和时映雪有什么仇什么怨?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这样害一个小娃娃!

百里健朝佩文匆匆忙忙地道了谢,便祭出法宝,往祖师殿去了。

禁制破开引来一声巨响,可是百里健实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

他年纪不小了,原本就有心结,境界也是卡了多年不曾提升,此次晋升融合,也不过是心里终于有了盼头,想要突破融合,以后若白道人就不能仗着自己是融合境界,对两个徒弟出手。

可以说他原本的心死了,直到收了这两个徒弟,他才感觉自己一点点地又重新像一个人。

玉清道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还带着威压:“天行,你做什么去?”

“师傅,映雪有险,弟子先行一步!”

百里健与玉清道人之间的关系从师妹暴毙的那一刻起就出了裂痕,这样多年过去,那一点儿裂痕也成了一道不可忽视的鸿沟,难以跨越。

他没指望有人会跟着来,催动着自己全身的灵气驾驭着擀面杖,以最快的速度向永安府的方向冲去映雪还那样笑,不过炼气四层,桃柔哪个叔叔都已经在筑基之上了,若是要纯阴之体来修炼的,大概率是那个卡在融合期大圆满的吴冲山。

映雪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瓷娃娃,威压一放,她防身用的那些符篆根本不顶事。

百里健不敢想如果映雪就这样被人给毁了他会怎么办,他只希望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遥遥地望见了永安府的城门,百里健只得按落法宝,落在地上,点燃一只符篆,骑着符篆点化出的马便飞快地想永安府的城门跑去。

就在那个时候,他的马被一个衣着寒酸的人拦住了。

百里健正欲发作,却瞥见他怀中抱着的盒子,边角上分明贴着藏锋谷的标志,尤其这个盒子是时映雪平常很喜欢的,在上边用小刀画了两个可爱的笑脸,他还见过两回。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拦路者倒先说话了:“前辈,请问可是哪家仙家?”

百里健以为是个拦路说话的,随口答道:“终南山藏锋谷,有事再议,你这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果然是仙家!”货郎满脸惊喜,将百里健拉到一边,便将手里的盒子塞给百里健,说道:“我进城的时候带了一个小娃娃进城,本来以为是个寻常娃娃,不过她走的时候将这物拿给我,我一看其中竟有三支人参!前辈莫急,我曾经也是为仙家做事的人,就在终南山下,不过娘子病重才迁来永安府附近,知道你们的规矩,也认得你们的标志,仔细查看就看出来是藏锋谷的,这东西我不能要,还请您拿回去吧。”

几只人参对百里健来说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紧紧地握住了货郎的肩膀,疾声问道:“那个小娃娃可是看起来六七岁,扎着包包头,很是乖巧的样子?”

货郎忙不迭地点头,正想说听说娃娃在城里有姑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百里健使出了神通一下子带到了数里之外,而他只是掐指算了算,又从货郎眉间一点,拿出个四分仪样子的东西看了看,就抓着他飞上了天,不知在云间雾里穿梭了多久,就落在了铭泽湖畔。

不远处就是时映雪与吴冲山对峙的时候了。

百里健当然不顾一切地护着自己的徒儿,与吴冲山正面对上了。

刀影过来的时候,百里健甚至做出了自爆同归于尽的决定,然而玉清道人却来了。

师傅不仅来了,还带来了吴家的老祖宗吴云奎。

第五十三章 仙家使不得

玉书道人不说,百里健却知道自己与他的隔阂是为何产生的不过是因为师妹死的时候,玉书道人正在千里之外的浮云山道场争丹论道,他发了传音符,那边却迟迟没有回音。可是他知道那条消息是有人看过的,不然不会一闪一闪地这是传音符的特性,若是送到,便一直亮着,若是对方已阅,那就变成一闪一闪的,提示着传信人。

既然已阅,为何不回?若是他能回来,师妹就不可能惨死。

自然而然的,百里健就渐渐地疏远了师傅。

玉书道人知道他心中在怀疑什么,与他说过了,自己彼时在炼丹,浮云山道场为保炼丹的公平性,将所有人身上的外物都拿走了,其中包括传音符。

有谁胆敢随意地使用金丹修士的传音符?何况各位参加炼丹的修士拿下来的东西都是小童专门守着的,绝不可能有人随意翻看。

百里健不相信,玉书道人便不再解释了。他解释一次是师傅对徒弟的情分,既然不信,那就罢了。

一颗尘埃也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愈来愈大,在人的心中永远无法忽视。

可是今日玉书道人却来了,徒孙他尚愿意救,那徒弟呢?

而且玉书道人是最看重规矩的,他这样破开禁制出来寻映雪,若按规矩处理,严重些是可以将他逐出山门的,玉书道人却没有,还唤他该回去了。

百里健心中大为触动,那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映雪在一边看着自己师傅陷入了莫名的纠结之中,耸了耸肩,只好和一边傻傻的货郎大眼瞪小眼。

“叔叔,嘿嘿嘿”时映雪有些尴尬地一笑,既然他能出现在这里,肯定能看出来自己刚才肯定是在撒谎了。

货郎看她这个可爱的小模样,几乎笑出声来了,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你早说你是下山来历练的弟子就是了呀,我家以前就是在藏锋谷山下,定期为宗门们运送粮食柴米的。”

“哦?那就是前辈了,晚辈羞愧,竟在前辈面前撒谎。”

时映雪脸上火辣辣的,更羞愧了。

“多大点事儿,你们要瞒着凡人,我也明白,不用道歉的。这个你拿回去吧,我知道你们修行也要用这个的,我不过是载了你一程而已。”

“多谢您今日了,是您身上还有映雪留下的逸散灵气,我才能通过这一份灵气,用四分仪找到映雪的大致方位。若是我来晚一步,徒儿恐怕就命丧黄泉了。”

刚刚还在一脸沉思百里健忽然出言了,他在货郎面前深深一拜,将货郎吓得连退了两步,直呼:“仙家!使不得!使不得!”

百里健叹了一口气,道:“倘若连想要保护之人都保护不了,又算什么仙家呢?”

货郎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卧病在床的娘子,心中感怀吧。

百里健用手在眼前一拂,仔细地打量着货郎。

在他的眼里,货郎身上渐渐地浮着一层黑色的病气,这病气并非从他体内逸散的,而是流于表面,这就表明并不是货郎自己生病了,而是他的亲近之人身患重病。

百里健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一只木盒,慎重地交到货郎手里,说道:“今日之恩,百里健与徒儿映雪一定铭记在心。这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支紫芝与一支赤参,有延年益寿,祛除病气的功效。您且带回去,喂家中病人和温水服下,一日三次,一次两钱,两只参草吃完,能延寿凡人一甲子。”

延寿一甲子!

那就是整整六十年!

货郎连忙推拒,一脸的惶恐:“这样的宝贝,放在人间不知道值多少钱!我不能收!”

“您救了映雪,值得这些!何况我方才听您说,从前您是为咱们运送粮食柴米,是为了给娘子治病才离开的。既然这芝草有治病延寿的功效,您的娘子吃过之后应当就好了,您不如再回终南山下吧。”百里健对于旁人都是平易近人了,此时对于有恩之人,更是礼遇而尊敬,自始至终用的都是尊称。

“东西总是有价的,然而譬如您的娘子,我的徒儿,他们的性命总是无价的,收下吧。”百里健却不由分说地将盒子塞进了货郎手里。

时映雪是知道这两件东西的价值的,想到百里健分明是还在禁足期间的,刚刚更是不惧生死地保护着她,一时间眼眶也红红的,师傅原来是这样在乎自己的。

“您先将东西带回去吧,我师父既然敢来,这附近的凡人定然是不在的,您不用担心旁人看见了对您心有歹念。我与雪儿在藏锋谷等你。”百里健微微笑了笑,又轻轻推了时映雪一把。

时映雪也知道不仅仅是有师傅和师祖才能得救,面前这位货郎也是救命恩人,忙深深地鞠了一躬,口齿软糯地说道:“谢谢叔叔救命之恩。”

“哪里哪里!我也要谢谢你和仙家对贱内的救命之恩!”

“小事。那我与雪儿先回去了。”百里健欣慰时映雪如此懂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对着货郎抱拳一礼,随后祭出擀面杖,载着时映雪走了。

时映雪远远地回过头去,还能看见货郎满目感激地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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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言。

时映雪从今日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才发觉一向话痨的师傅一直不曾说话。

“师傅?”时映雪小心翼翼地牵了牵百里健的衣袖,不料百里健完全不搭理她。

一向是百里健心尖尖上的小公主的时映雪终于意识过来师傅有些生气,她只好哭丧着脸说道:“师傅莫要生气了。”

百里健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终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也知道为师生气了!”

时映雪心中暗暗腹诽,这么明显的生气,谁看不出来嘛,脸上还是乖乖巧巧的,不敢分辨。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了?”百里健看她这个乖巧的样子,心中实在不愿意骂她,不过这回不骂也得骂了,不骂骂她,她也不长记性!

第五十四章 错在何处

“师傅,徒儿徒儿错在,今日不该不告诉师傅就一个人下山历练了。”时映雪也不敢委屈,百里健从来是对她好的,让她想自己是不是有做错的地方,那就肯定是她做错了。

老实说,时映雪说的不错,然而百里健一听,气的又吹胡子瞪眼了,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斥责道:“原来你是觉得,和我说一声,就可以一个人下山去历练了?”

时映雪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徒儿的意思是说,徒儿不该一个人去下山历练。”

百里健这才觉得回答尚可,不过还不是她真正做错的地方。

他狠狠地在时映雪额头上敲了一下,厉声说道:“还有呢?”

时映雪当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错处,额头上火辣辣地疼,眼泪禁不住就掉了下来。

不过她也知道,今天如果不是师傅和师祖及时到来,她这条小命就交待在这里了,想到这里她心中忽然一颤,原来她竟是错在这里吗?

“师傅弟子不该仗着自己天赋卓绝,便一个人自信满满地下山去了。”

“你还知道啊!你是天灵根,是满盘道纹,可是你天赋资质再好,你也得知道,你自己现在还是炼气四层!若是以后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师傅与师祖不在,你才真的是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了!”百里健看着小丫头抽抽搭搭地哭着,还是在认真地反省自己的过错,心中就是一软。

可是他知道,有些东西必须从小教起,有些苦头是必须要吃的。

今天是他在这里斥责时映雪鲁莽不过脑子,她好歹是活着的,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又被他狠狠地敲了一个爆栗。

如果她今天记不住这个道理,以后还是这般在外头乱来,以后就不是这样教她血淋淋的痛苦,甚至是死亡便会告诉她这残酷的事实,她的实力不够强,在境界高的强者面前,她只有死路一条。

在强者面前,不论你的天赋如何好,你的道纹如何亮如何大,你的势力远远不及人家,就只有被一招秒杀的份。

时映雪才知道自己今天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她眼眶里还流着泪,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傅,徒儿知道了,这次是徒儿狂妄自大,以后再不犯了。”

百里健看着心里发酸,想抱着时映雪好好哄一哄。

不过这时候还是让她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好好记住这个道理,以后不要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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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原来这就是你不拦着紫鸾,让这丫头一个人去历练的缘故?”

玉书道人与师兄玉清道人二人正站在一面镜子一样的东西面前,镜子之中赫然就是百里健斥责时映雪的画面。

“她年纪小,就算如何天赋好,如何努力,也没有经历过真实的生离死别的痛苦,门派之中也没有人不长眼睛去拿境界强压她,她怎么知道这些!修士皆不是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她如果一直意识不到境界才是修真界之中安身立命的标准,就算她是个什么天才,以后也注定走不长远的。

此事一出时,我便占过了一卦,映雪此去必带死劫,死劫星不在正宫守卫,便不是她自己。与其让她以后受挫,不如让她现在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就用旁人的死教给她这个道理,什么时候能够直面而上,什么时候能够激流勇进,又什么时候应该量力而行。”

玉书道人淡淡地说道,他对京中百里健如何教育时映雪并不大感兴趣,做过师傅的,都这般教育过自己的徒弟,他辛辛苦苦带大了四个徒儿,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

玉清道人没有收徒,故而看着时映雪满脸泪痕还是乖乖巧巧认错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感慨:“也是难为她了,这样小就要明白这些残忍的道理。”

玉书道人不以为然地尝了一口灵酒,道:“哪里有什么早晚的事,她迟早是要长大的,你现在心疼她小小年纪,可若是她不明白这些,以后在修真大陆行走的时候,受的苦更有你心疼的。”

“是是是,师弟说的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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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祖师殿的两位师祖在谈论什么,时映雪与百里健是丝毫不知情的。

时映雪想明白了,也不觉得多么难受了,用衣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

不过她原本脸上就灰扑扑地,沾着她自己有意沾上去的灰尘,泪水一冲,衣袖一抹,时映雪已经成了只小花猫。

百里健见她想的差不多了,刚才故意摆出来的生气样子一下就没了,他十分殷勤地凑到时映雪身边,颇为心疼地看着她额头上刚才被他敲出来的一片红印,忙问道:“乖乖,师傅刚才打你可疼?”

时映雪吸了吸鼻子,笑着说道:“自然是疼的。”

不过她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不过不疼怎么会记住师傅的教诲,师傅打的好。”

百里健见她这样聪颖,心中有些感慨,想了想,发生还要好一会儿才到藏锋谷,不如再多教时映雪一些除了修炼相关的知识。

等到百里健按落法宝,二人落在祖师殿前的时候,时映雪还在用心想着。

百里健倒是还有事要做,此时叫她跟他一块儿进祖师殿反而不好,见那个叫李玉秀的丫头正在一边焦急地看着二人,眼眶都红了,干脆叫秀秀先与时映雪结伴回乾云洞去。

秀秀得了百里健的首肯,这才匆匆忙忙地跑到时映雪面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身上是否有恙。

见时映雪身上没有伤口,才一把抱住了时映雪,开口就是哭腔了:“你可回来了!你不知我多担心你!”

时映雪被她这哭腔一勾动,心中残存的一些委屈也涌上了心头,更多的却是感动:“秀秀,我没事,你别哭了。”

两个半大丫头哭哭啼啼的,时映雪不愿意让别人看了她与秀秀的笑话,干脆烧了一张飞行符篆,载着秀秀往乾云洞飞去。

秀秀还抱着时映雪的手抹着眼泪呢,时映雪安慰了一二,便安静了下来,二人之间气氛很是温柔和谐。

时映雪心中还在仔细思考百里健的话。

修士身上,除去资质灵根道纹,还有两样很重要的东西,一样是机缘,一样是因果。

第五十五章 大戏开场

机缘时映雪已经从紫鸾道人那里知道了,就是俗称运气的东西,运气好,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顺畅,譬如出门都能捡到法宝,突破瓶颈时正逢天地大变,灵气格外地丰沛等等,机缘几乎就是天生注定,在绝大多数下都是不能改变的。

这个时候的时映雪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门极为邪门的功法,称为“气运五行轮回经”,修炼此功法之人能够从别人身上掠夺气运,大幅提高自己的机缘。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机缘,便放在了心里,想起因果这件事来。

师傅说因果对修士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事件万物都能成为因,也能成为果,没有绝对的因,也没有绝对的果。

这句话太过高深,时映雪是真的没想明白。

不过百里健给她讲了一个好例子,她就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比如说,她想要收李玉秀做弟子,这才下山去历练了,在这件事之中,要收秀秀为徒是因,下山历练即为果。

抵达永安府之后,下山历练又成为了因,遇到货郎即为果。

帮助货郎给了他人参是因,他在原地等待知道遇见百里健,一同去救她,这就是果。

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能通过因果来解释,因果环环相扣,组成了一件又一件事。

如果时映雪没有种下因,便不会收获“果”。

当然这个因也有好有坏,譬如百里健语焉不详地说,桃柔次次想要害她,这是因,等之后他一定要收拾她,这就是她的果了。

百里健问她,听了因果心中可有什么想法,时映雪当时说还没有想清楚。

现在在飞行符篆上又细细地想了一会儿,慢慢地也就悟出来了。

种善因,得善果;反之,种恶因,得恶果。

不过世事无常,也并非一切都有这个定数,不过在天地之间这个巨大的轮回之中,都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的。

时映雪现在还小,只明白了前面的道理,至于后面的道理,恐怕还要她在数年的成长之中,才能渐渐明白。

现在她的只是坚定了自己的一颗心,做善人,种善因,得善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就拿和桃柔的关系来说,她从来没有主动挑衅或是辱骂桃柔,次次都是桃柔看不惯她,出言侮辱她或是百里健,可惜她资质尚可,脑袋却不大灵光,多数时候只会无能狂怒,被时映雪一张嘴反驳地无地自容。

不过她这回对时映雪下此狠手,多半也是因为她被时映雪与非夜毒舌说的很是不悦,久而久之,心里实在不满愤怒,才动了要将时映雪杀之而后快的心思。

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时映雪也不怪桃柔。

但是时映雪并不觉得是自己种下的恶因,桃柔屡次骂人,她也有忍让不理的时候,可她却越来越得寸进尺,嘴上也越来越口无遮拦并不是她一味忍让,这个果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桃柔生性诡诈恶毒,从她如何苛待佩文就可见一斑。即使是时映雪见了她绕道走,恐怕她还是要嫉妒时映雪天赋比她好,资源比她多云云,心里那桶酸水一打翻,就是她动手的时候到了。

时映雪愿意为这份因果负责,不过桃柔也要有这个胆子,为自己种下的恶因负责,就算她不肯吞这颗恶果,那时映雪也要给她塞进去,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飞行符篆上的李玉秀还在抱着时映雪哭呢,时映雪想通了这一切,脸上露出一个无波无澜的微笑,乍一看竟然与玉书道人有几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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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映雪在飞行符篆上兀自思考着自己的因果轮回,祖师殿之中也是大戏开场,你方唱罢我登场。

“师兄,这回你有什么可说的?”

这么些日子来,百里健对紫鸾道人最后的一点敬意也消失了。

身为掌门,却不严于治下,收了桃柔这么个心肠歹毒之人,他的徒弟差一点就因此命丧黄泉,他竟然还能在此老神在在地闭目打坐,只丢给他一句“等师傅评判就是了”。

百里健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多年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他是个这样的人?

“你既然如此护短偏颇,不如将掌门之位让贤!”

“天行!”玉书道人正好从内室之中出来,严厉地斥责了他一声。

百里健这么多年的愤怒与不满终于在这一刻重新燃起,他头一回顶撞了玉书道人,就算他现在是一位七老八十的老者了,可是有些事情,他这辈子也不能忘怀。

“师傅!我说的有什么错!您就算不疼爱我与晚月师妹,也不能这样偏帮师兄这一支!桃柔狼心狗肺,竟然对朝夕相对的师妹动手,手段还如此下作,我们藏锋谷这几十年的教导,难不成是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好了!”玉书道人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深深地看了百里健一眼。

紫鸾道人竟比玉书道人还无波无澜,不过是冷淡地从蒲团上站起了身,朝着玉书道人行礼:“见过师傅。”

玉书道人随手抬了抬,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晚月的死耿耿于怀,只是我早就与你说过了,我彼时在炼丹,倘若我不在,自然回来,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徒儿去死?”

“若不是师傅偏疼师兄,要帮夺得争丹论道的魁首,为他换一把趁手的法宝,何至于看过了却不理会我的急信?”百里健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先前回来路上对玉书道人的改观,紫鸾的冷淡与理直气壮,时映雪惊恐与委屈落泪在他眼前交替,最后是晚月师妹在他怀中渐渐地失去了呼吸时,脸上还带着的笑容。

不满在多年的酝酿发酵之后,终于在一朝爆发。

紫鸾道人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很快低下了头,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

第五十六章 我真羡慕你

玉书道人无言地听着百里健几乎是咆哮出内心的不满,只是等百里健终于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你终于说出来了。此事不论,单你你破开了禁制一事,是为了救映雪丫头,我知道,自然会为她做主,也不会罚你。”

百里健满脸的屈辱,可是无论他如何愤怒地看着玉书道人,他还是仿佛一口深潭枯井一般,不起一丝涟漪。

良久玉书道人才叹了口气。

“天行,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为师从未做过的事情,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你解释。不过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是师门繁荣,和谐有爱,属实忽视了一些当年需要解决之事。”玉书道人忽然将目光转向了紫鸾道人。

他没有叫紫鸾道人的道号,而是直呼他的名字:“王阳,你可知错?”

紫鸾道人不,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他这个叫做紫鸾的道号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师傅说的话,弟子不懂。”王阳仍旧是冷淡地微微笑了一笑,低头避开了玉书道人的眼神。

玉书道人冷笑了两声:“你不知道?我可是一直知道,我座下竟有你这样心思诡诈的弟子!”

百里健看不明白这一切,他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然而还是不能琢磨透,仿佛他与当年的真相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却还是不能撕开这一层薄膜。

汪洋只是勾了勾唇角,笑道:“师傅谬赞了。”

“我晓得你心思过人,在管理门中事务上有自己独特的心得,这才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希望你能好好发扬我藏锋谷遗风。可是你这么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玉书道人脸上渐渐地有了失望,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王阳。

王阳却渐渐地解下了自己束起的发髻,又将自己身上这些年来都穿着的紫色道袍脱了下来,只着一身素衣:“不论别的,弟子自认做掌门时公公正正,费力周旋四方,从未有对不起宗门与诸位前辈后辈之意。”

玉书道人眼中全是失望了,他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果然啊当初就不该让你做掌门。我以为你做了一次,心中会有愧疚,不想你还是这样,一步一步咄咄逼人,不愿给百里任何一个机会。”

百里健在一边更是云里雾里了,可他的布满皱纹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晚月的死,你以为我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倘若你这点把戏我都看不透,实在不必做你的师傅了。我虚长你几百岁,你那些花花肠子,在我眼里不过都是小孩子把戏罢了。当初我在浮云山为你争丹论道,身上外物一应交给了小童,除了你,还有谁能光明正大地看过我的传音符?”玉书道人疲倦地退了两步,坐在了平日里只是摆设的椅子上,很是失望地看着王阳。

王阳却只是不以为意地将脱下的衣裳和冠饰木簪整整齐齐地收拢在一处,一面慢吞吞地说道:“是啊,可那又有什么错处?晚月是您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藏锋谷最优秀的女修,不应当与百里健耽于情爱,止步不前。她早些去往生,才能度过这一场情劫,来世再走成仙大道。”

百里健听到这里,已经浑身颤抖地说不出话。

是啊,几十年过去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是跟着玉书道人一起去浮云山的紫鸾道人看过传音符他竟因为自己的误解错怪了师傅几十年!

“王阳!你的心是黑的吗?晚月是这世上最单纯美好的女子,你怎么敢!?”愤怒和泪水一同从眼眶之中滚落,他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走了两步,一拳打在了王阳的脸上。

这一拳带了百里健这样多年的思念哀愁与愤怒,只需一拳就足够将王阳打翻在地。

王阳被百里健打落了好几颗牙齿,他“呸”地一下一口吐出夹杂着几颗牙齿的鲜血,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鲜血,眼睛却是无情看向玉书道人的。

“师傅,我说的不对么?长生大道怎可被情爱耽搁。”王阳平常也是这样寡淡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激起他的情绪,就算是被自己的师傅揭穿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他还一点儿也不痛不痒。

玉书道人叹了口气,满是惋惜:“紫鸾,你就承认你心中对她有所爱慕,有这样困难么?”

王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手指不禁抖了一下,可他瞬间便收敛了自己脸上的惊讶之色,又变成了先前老神在在的模样:“我一心向道,从没有耽于男女之情的时候。”

“所以你就因此对他这一支深深嫉恨?明明知道你徒弟嫉恨映雪天赋,也从来不加管理,使她们矛盾激化;明明知道映雪一人下山历练会遇到危险,你就拿什么制服法宝没有危险的一说来诳她,好让旁人有可乘之机?”

“我可从来没有这种打算主意是姚琳琳出的,人是桃柔派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是仔细看,王阳一双眼中没有丝毫对师傅的尊敬,冷漠地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好!好!好极了!”玉书道人怒极反笑,他将桌案上供着的一柄宝剑扫落在地上,“果然是我的好徒弟!教养了你这么多年,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百里健已经是完全跟不上二人的对话了,这件事情和姚琳琳又有什么关系。

王阳丝毫不被玉书道人的怒气震慑,他有些乖张地用手背贴了贴自己被百里健一拳打肿的脸颊,抬起眼皮子很是嫌弃地看着百里健。

百里健从来没有在王阳的眼中看到这样浓厚的厌恶,**裸而不加掩饰。

“百里健,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如此愚蠢,什么事情也看不明白,傻乎乎的,没有羡慕的人,没有厌恶的人,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一腔热血并没有什么用?

姚玲给晚月下毒的时候,你不知道,这样多年过去了,你竟也就真的没有怀疑过?

师傅的传音符被人看过的时候,你不知道,竟就一直恨着师傅?

百里健,如果我也和你一样蠢,今日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第五十七章 血洗

百里健眼中的泪水便落了下来。

姚琳琳吗?她竟敢?她竟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这世间有野心的修士大多胆大妄为,只有你,愚蠢而不思进取,真对的起你的凡人出身。”

尽管玉书道人早就知道了王阳是个心有沟壑之人,他最看不起的并非狂妄自大的若白道人,也不是墨守成规的净白道人,而是出身凡人的百里健。

然而他不知道,王阳对百里健竟然厌恶如斯。

“你有血有肉,比这藏锋谷任何一个出自世家的弟子都更像一个真实的人可我就是讨厌你这个样子,你那样多的血肉,除了给别人带来麻烦,又有什么用呢?”

百里健觉得王阳疯了,将平日里他所有的表象都撕破了,**裸地摊在所有人面前。

他不愧疚不害怕么?

百年前玉书道人刚刚开始收徒的时候,从未想过日后会闹到这个地步。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以为欣欣向荣的师门也不过如此,兄弟阋墙,小辈互害,人人心中都有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他从来没有这样累的时候。

“王阳,你不必留在藏锋谷了。”

金丹修士已经可以将容颜的衰老延缓到最慢,然而刚刚一瞬间,玉书道人便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

他说完这句话,脚步有些不稳地朝内室走去。

而昔日的掌门卸下了自己的掌门位份,也不见一丝失望的样子,甚至装模作样地回头对着玉书道人的背影深深一鞠躬:“晚辈谢过玉书道人!”

“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人啊,师傅辛辛苦苦教导你数十载,对你倾注的心血比我们几师兄弟加起来的还要多,你就这样糟践师傅的心意。”百里健心中沸腾的愤怒忽然冷下来了,他轻笑了一声,冷冷地看着王阳。

王阳掀起嘴皮子,回以一个不十分尊敬的笑容。

“所以呢?请你让开,我此后,与你,与玉书前辈,与藏锋谷都无一丝干系。”

百里健微微笑了笑。

他脚下的道纹缓缓亮起,而他那柄斩杀了不知多少修士与灵兽凶兽的宝剑也被他紧握在手。

王阳终于皱起了眉头:“百里健,你杀我,就是犯了杀孽,积了天劫。就算此刻我被玉书前辈逐出师门,我的名号此刻还在花名册上,你若杀我,天道毕竟记你一笔。”

“天道?倘若我百里健会为此拘泥,如今大可不必站在此处。天道记我一笔算什么?我百里健从来不怕。”灼灼发亮的土色道纹映照着百里健的脸,仿佛回到了他年轻时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王阳,我百里健以心魔与天道发誓,对你王阳发起死斗,不死不休。”

死斗?

听到这两个字,王阳的脸上终于有了慌张,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太狂傲,想要将内心深藏的深恨发泄出来,可他忘了,百里健从来不是一个在意天道在意规矩之人。

若是如此,他就不是天行道人百里健了。

修士决斗,有两种方式,都是受天道庇护的,不为外界干扰。

一是切磋,双方各以天道心魔为誓,天道便自动结成盟约,双方决斗,直到双方之中一人战败,便点到为止。而切磋的天道盟约此时就解除了,顺便消除了决斗双方身上所有的伤痕。

故而友好切磋其实对修士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身上受的伤害并不算真实的,还能在切磋之中累积战斗经验。

还有一种方式,就更不友好的多了,这就是死斗。

不需双方,只需其中一方以天道心魔为誓,对另一人展开死斗,不死不休。天道盟约结成,双方决斗不为外界任何干扰,外界之人也无法对死斗之中的双方展开任何干预,双方直到其中一人战死为止。

而这种死斗,自古以来都被视为是不利人也不利己的,更是对修士的莫大羞辱。若不是深仇大恨,是轻易不用的。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寻常杀人,譬如吴冲山欲杀百里健与时映雪,只会积累一些天劫,只要实力够强,法宝效用足够,在结丹时遭受天劫完全可以阻挡;

然而死斗就更惨烈的多了,在死斗之中,不论是发起死斗之人,还是被挑战之人被击败,都会身死道消,连最后一丝元神都会被天道泯灭,再也不能入轮回了;而发起死斗之人若是赢了,天劫度也会大大累积。

这种累积,几乎都是不可能阻挡的,一道雷劫从天而降,几乎也是身死道消。

天道盟约结成的速度容不得王阳想太多,百里健脚下的道纹土色之中掺入了一丝红色,这正是死斗的天道盟约生效的标志。

“王阳,你欠晚月的,该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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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健提着剑出来的时候,外头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天边残阳如血,暖暖的橘色阳光斜斜地照过来,而百里健的剑上渐渐地滑下了一滴血。

他抬头看着那轮耀眼的夕阳,眼中多是怅然:“晚月,师兄为你报仇了。”

然而他又皱了皱眉,仿佛想起了什么,轻笑了一声:“不对,还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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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藏锋谷惊惧极了。

无人不知,姚琳琳勾结桃柔,对天行道人的亲传弟子时映雪出手,欲将她害死在历练路上,前任掌门紫鸾道人更是幕后黑手。

这又牵扯到一桩公案,几十年前天行道人的心上挚爱晚月被姚琳琳毒杀,紫鸾道人亦在其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天行道人强行破开禁制,一路前往永安府将时映雪救回,回来便对紫鸾道人展开了死斗,将他斩于剑下,灭了他的元神,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而姚琳琳亦是同样被百里健堵在自己的屋子里,天道盟约结成,一顿死斗下来,她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桃柔倒是知道自己东窗事发,竟然将告发她的弟子佩文先杀死在自己屋中,又将为自己跑腿卖命的佩雅毒杀后抛尸井中,不知何时已经逃了。

一夜之间,藏锋谷就死了四个人。

这些人在前一日或许还在自己身边臭美地炫耀新买的裙子,或许还在端着掌门的架子宠爱弟子,而他们竟都这样死了。

第五十八章 一夕变故

此事之后,百里健成日就窝在乾云洞喝酒,闭门不出了。

他们都说百里健疯了。

他真的疯了吗?

时映雪不知道,百里健更不知道。

至于非夜,他如今是越来越边缘化了,更不知他人在何处。

时映雪并不觉得百里健此举过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气性的人!或许她能与百里健相遇,正是因为他们这一点儿共同点。

紫鸾道人害死了自己的挚爱,又若有若无地挑拨他与师傅的关系,如今又将另外两个同样看时映雪不顺眼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将她们化作一柄锋利的剑,想要一剑将她捅死在地上。

这件事儿若是放在她的身上,时映雪同样要杀的。

以杀止杀,或许不是最理智的方式,可是如果不杀,心魔滋生,更加危险。

或许百里健死斗并不是最好的方式,可是如果他连自己的心都对不起了,以后还走什么仙途?

时映雪很是理解自己的师傅。

藏锋谷一夕之间便萎靡了下来。

玉书道人自从此事之后便闭关不出,即使是如今唯一一个正常的净白道人去求见,他都不见。

更是有人言,玉书道人早已在祖师殿之中圆寂转生了。

而玉清道人一贯不管藏锋谷之事,他留在藏锋谷不过是看在自己师弟的面子上,此事过后不久,玉清道人便云游去也,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下子失去了两个金丹老祖,藏锋谷在终南山还有什么地位?

许多弟子已经渐渐起了别的心思,该跑路的就跑路了,这时候就顾不得什么叫做背弃师门了,还要夸自己一句识时务,不会在藏锋谷蹉跎完这半生。

紫鸾道人已死,两位金丹老祖消失的消失,百里健又在乾云洞整日借酒消愁,一向幺蛾子多的若白道人这次倒是安分的很,没有跳出来搞些上假鬼假怪的东西。

也只有净白道人能站出来了维持藏锋谷的日常运作了,他这两日正好带着吕亭回来,当仁不让地做起了藏锋谷的掌门。

不过他站不站得出来,愿不愿意管,其实如今藏锋谷里也没有几个人在意了。

门下弟子原本就不多,这一顿变故再来,走了大半数,剩下来的都是些对藏锋谷感情深厚之人。

紫鸾道人一支,桃柔不见踪迹,佩文佩雅都死于她的手下,现在已经是绝户了。

净白道人一支,也就一个吕亭了。

若白道人压根就没有弟子,他自己人也悄无声息的。

天行道人一支,非夜早已不知去向,有人说的信誓旦旦,瞧见他已经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

时映雪一开始一直想不明白,百里健对非夜掏心掏肺,呵护备至,非夜自己虽然冷面些,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何至于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情!

时映雪满是不平地与百里健说这事,不料沉醉在凡间酒水的百里健只会抓着满手的明珠子傻笑,半晌才说一句:“我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了,他绝不是池中物,能留在藏锋谷这样久了,已经算是很对得起我了。”

说着又又哭又笑的,仿佛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娃娃一样。

他这几天不知道为何,把乾云洞洞壁上镶嵌着的明珠子都扣了下来,像是小孩玩弹珠一样,将那些价值不菲的明珠子丢来丢去。

时映雪看得心里难过,百里健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他为何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她自己心里同样也是心乱如麻,这些日子修炼都没有心思。

百里健连醉了七天七夜之后,一个人去了祖师殿之中,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出来之后人都瘦了一大圈儿,却不再是之前颓废的样子了。

见时映雪还是满目担忧的样子,百里健知道自己徒弟这些日子很是担忧他了。

虽然他不怪非夜择良木而栖,然而在情感上他还是觉得难过。如今看着时映雪还在他身边,丝毫没有因为他出手伤人而惧怕疏远他,甚至是更加担忧而亲近他,百里健心中安慰多了。

或许他这一辈子做的决定,收时映雪为徒是其中最正确的一个。别的人不知道,他跪在祖师殿之中的时候,当真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师傅玉书道人,对不起祖师爷,他已然取出了长剑,欲自刎与祖师爷的牌位之前。

然而剑一挨到自己的脖颈时,那一点儿透心的凉意忽然使他清醒了过来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一个乖巧惹人疼的小弟子,还在不离不弃地跟着他。

百里健就不想死了,他对着祖师爷的牌位磕了三个头,随后剔去了自己脸上这些天昏天暗地的酗酒之中长出来的胡须,又打理了一番身上乱糟糟的发髻道袍,随后变出抹布清水,认认真真将无人打扫的祖师殿正堂清理干净,又擦干净了祖师爷牌位上的蛛网灰尘,这才出去了。

他出去的时候便看到时映雪一个人立在祖师殿门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昔日这片五步一人的繁荣广场上如今已经是杂草丛生,落了不少落叶与灰尘,再也不见之前古朴大气的样子。

时映雪的身后是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天地之间越来越暗,暮色一点点地到来,没有人点灯,最终黑暗将一切都吞没了。

藏锋谷就像时映雪背后的夕阳一样,日薄西山,尽管净白道人努力维持,可是人数还是一天一天地少下去,曾经的终南山第一大宗门,如今竟然已经落得了这个样子。

时映雪这些日子心里实在是不好过,秀秀前些日子也说自己在山下的娘亲生了重病,恐怕是要不好了,早早地就下山去看娘亲了,走前还依依不舍地让时映雪等着她回来。

没有秀秀的陪伴,没有百里健的疼爱,时映雪忽然发觉自己在藏锋谷竟然是一个知心人也没有。

这些日子她心里的担忧与难过无人诉说,硬生生将她身上原本有的那几两肉都累没了。

百里健看在眼里,他如今也不再沉湎于昔日的痛苦了,既然死斗已决,该死的人都死了,那也没有必要将自己拘泥于过去的悲惨回忆之中。

“雪儿,师傅带你去个好地方。”百里健仿佛这些日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淘气地眨了眨眼,牵着时映雪,就拉着她上了擀面杖。

第五十九章 沧海桑田

地上的东西渐渐地变得渺小了,曾经那熙熙攘攘的敬师堂,满是弟子的屋舍,如今已经空无一人。

连每日用膳的膳堂也废弃了,再也听不见从祖师殿之中传来的敲钟声。

暮色降临的时候,早已没有殷勤的外门弟子四处打扫着,也没有人去将灯火点上。

时映雪也有晚间坐着飞行符篆与秀秀一同观赏终南山夜景的时候,那时候远远望去,一片的灯火璀璨,仿佛人间的灯市一样,而现在再次回首观望,整个藏锋谷之中也就那么一小点灯光,在凄凉的夜里微微地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没一般。

这时候时映雪才渐渐地觉得恍惚起来,原来这么短的日子里,藏锋谷的变化竟这样大了。

原来这就是沧海桑田,时映雪的心中一阵凄凉,而思及刚才百里健那个温暖的笑容,时映雪鼻头一酸,几乎要滚落下泪来。

曾经那些人,一个个的都不见了,而曾经欣欣向荣的藏锋谷,如今就像一位苟延残喘的耄耋老人,已经可以看见未来的死期了。

就连是夸她要做藏锋谷第一剑修的方无悔也不知去了哪里,时映雪也不敢问百里健,生怕勾起的他的伤心事来。

时映雪储物戒里的小木剑还在,她才刚刚开始踏上剑修之路,藏锋谷却已经要不在了。

虽然藏锋谷并非多么大的宗门,她在这里也有很多的不愉快,然而到底是她第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就像是一开始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庄,藏锋谷对于她来说是生命之中难以割舍的一段回忆。

她在这里踏入仙门,又在这里学会了许许多多重要的东西,还交到了一位难得的好朋友。

时映雪的泪便滚出了眼眶,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师傅只剩下一个自己了,如果自己也丧失了信心,那一切都没有了。

她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尽量平复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看着眼前高大却已经显露出苍老之态的背影,暗暗地下了决心,从前一直是师傅在保护她,她也要尽快强大起来,好好保护师傅!

百里健没有回头,却知道自己身后的小丫头在哭。

时映雪一直是个念旧的人,他很是清楚,故而藏锋谷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这个小徒弟心中一定难受极了。

“雪儿,你知道时间之中最先泯灭的是什么吗?”

时映雪迟疑地开口道:“是人吗?”

“是人的躯壳,与这世上无处不在的宗门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你可以为此伤感而伤心,却不可年年沉湎于过往的痛苦之中,为师就是最好的例子。而人的心,人的信仰与信念,是永世不灭的。”

百里健的话语之中不无伤怀,不过更多的是想通了的感慨。

“徒儿知道了。”时映雪知道百里健的意思,她点了点头,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中。

远远地望见一片山头上仿佛有淡淡的荧光,随风微微动着,仿佛仙境一般。

那是什么?

百里健仿佛听见了时映雪心中的疑问一般,微笑地说道:“那就是咱们藏锋谷的药田,明珠子。”

这个时节正好是明珠子成熟的季节,一大片一大片的明珠子聚合在一起,远远看过去,就像漆黑四周之中的一块绿云。

“真美”

百里健笑了一下,不无缅怀地说道:“你晚月师叔最喜欢的就是明珠子。”

晚月师叔?

时映雪知道自己有紫鸾,净白,若白三位师叔,这位晚月师叔是?

百里健按落法宝,两人落在明珠子田中。

微风拂过,有的明珠花躯干承受不住明珠子的重量,上头的明珠子便骨碌碌地掉了下来。

时映雪从地上随意捡了几颗,对月一照,更显得明珠子中一片淡淡荧光,美丽极了。

“师傅”时映雪转头看四周,之间只有这一片明珠子之中的明珠子还是完好的,其他几块一片残破,明珠子的茎叶都被粗暴地扯了下来,地上一片枯枝败叶,就仿佛人走茶凉的藏锋谷一样。

“这一块儿田是当年你晚月师叔侍弄的,没有她的禁制符篆,其他人进不来。如今藏锋谷已经是日薄西山了,明珠子价值不菲,走了的那些人早已将能挖走带走的药材和明珠子一抢而空,如果不是禁制在此,这一块儿明珠子一定保不住了。”

百里健话语之中多有唏嘘,只是没有了从前的悲痛之色,大起大落之中,心里反而更平静些。

“原来如此。”

时映雪点了点头。

四周都是一片纷乱的荒芜,再看这里,只觉得难得的令人感慨。

“你晚月师叔小字月月,一样出身凡人。她是水火双灵根,修行却难得认真,一直上进,做事又勤奋,当初照顾这片明珠花的弟子出了事,她便自告奋勇过来照看了。连师父都觉得是她想要拿一些明珠子,不过她却从来没有多拿过一颗。

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月月小时候有一段失明的时候,是后来师父把她带回来的时候,替她治好了,她是在藏锋谷才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当时我听闻师父新收了小师妹,就用自己有的几颗明珠子做了两只发簪送给你师叔,她觉得好看,从此就喜欢上了明珠子。

我也问过她,这世上能照明的东西千千万,为何独独喜欢明珠子?你师叔说,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东西,心里看着便觉得高兴,想要多看看。

她照顾这篇明珠花田的时候,十分尽心尽力,常常与明珠花相伴,一同修炼。她种的明珠花,开花的时候一片艳烈,远远地就能看见,结出来的明珠子更是莹润好看,也光亮的多,卖的价格格外高,常常有囊中羞涩的弟子想要过来偷窃一二,她才在花田之中设下了禁制,不许别人过来偷拿了。

她死后,一直是我在打理这片明珠子,不过这么多年我都未种出过她那样明亮的明珠子。”

百里健的叙述淡淡,他的目光落在一朵刚刚盛开还未凋谢的明珠花的上,温柔而想念。

在百里健的缓缓叙述之中,时映雪的眼前渐渐有了这样一位恬淡温和,却又天真无邪的少女样子。

第六十章 明珠有泪

她衣着朴素,平日里只穿着师门的弟子服制,头上两只明珠子发簪交替戴着。

说话和声细语,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前俯后仰,修炼的时候认认真真,侍弄花朵的时候又格外尽心尽力。

淡淡荧光之中,时映雪也仿佛看见了那个曼妙的身影。

“我与她同进同出,日久生情,正欲结为道侣。她说我修炼不如她用心,她已经突破了开光五层,我才刚刚开光,让我上点儿心,如若我能成功追上她,她才肯与我结为道侣。

姚琳琳先前对我求爱不成,听闻此事大怒,上门辱骂晚月,晚月不予理会她,可没两日晚月就得了重病,想来上门辱骂是假,趁机下毒才是她的心思。

师傅正带着师兄在浮云山争丹论道,我急忙给师傅发去消息,可他并不回复。我便去求净白师兄,求求他能否出让自己手上那一株百年紫芝为你师叔续命一二,我日后一定还他等价的灵石。

净白师兄说他自己身子有恙,恕不能让,那头师傅也毫无消息。你师叔就在我怀中渐渐断了气。

我一直以为师傅是不愿管她的,心中对他多有记恨,然而后来才知道,是紫鸾偷偷动了师傅的传音符,师傅回来才知道你师叔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放不下你师叔,即便到了现在,我也放不下。

可是我终于为她报仇了,那些亏欠她辜负她的,都被我亲手手刃了。”

百里健折下了那朵花,眼眶之中又渐渐地带了泪。

晚间的山风总是冰冷的,百里健松了手,那朵儿明珠花便被风打着旋儿吹走了。

时映雪不知道心中有何滋味,她叹了口气,牵了牵师傅的衣袖,苍白地安慰着:“师傅,师叔师傅一定早已转世托生了,她也不愿看着您如此的。”

百里健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说着用衣袖揩了揩眼角,不再流泪了,只是眼角还有点红红的。

“徒儿,这些明珠子你都采走吧。”百里健也不管地上的花泥脏污,就这般席地而坐在地。

时映雪连忙摇头:“师傅,徒儿不能要,说起来这是宗门的资产,就算不是宗门的,也应当是师傅的。”

“傻丫头,你师傅我要这些明珠子又有什么用?钱财于我来说不过就是浮云罢了。现在藏锋谷这样一片颓废,我估计我那好师兄也坚持不久,等掌门的新鲜感过了,他恐怕也要丢下这个烂摊子跑路了。”百里健大笑着,笑着笑着又是一阵悲哀。

“是。”时映雪也并非那种死脑筋的人,藏锋谷这般情况,她也不敢肯定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既然师傅都说叫她拿走了,那也没必要矫情。与其让这一大片明珠子被别人拿走,或是烂在土里,不如自己拿走。她点了点头,便撸起衣袖采摘起成熟的明珠子。

百里健默默地坐在一片明珠花之中,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了酒水,对月自饮着。

“雪儿,这些明珠子都是上好的老株,你可以多采几朵带根的,放在我送你的那个储物戒里,能保存许久,以后你想种在哪儿都行,也好看。”

“是,都听师傅的。”

明珠花的茎叶都带着小刺,稍不注意就会被刺割伤手指,尽管时映雪十分小心,还是这一片花田采摘下来,手指嗓已经是伤痕累累,连小臂上都被划出了好几道口子。

她自己觉得有些刺痒刺痒的疼感,不过这时候她也不想惹了百里健为她烦心,便悄悄地蹲在一片浓密的明珠花后面,从储物戒之中拿出一些清凉止血的药膏抹在伤口上。

“徒儿,我已经看到了,你和你师叔真是一个模样,照顾明珠花被刺得满手坑洞,还从来不告诉别人。”百里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时映雪身后,时映雪下意识地就将手臂往身后藏。

“你啊你,来,师傅给你擦药。”

时映雪只好乖乖地把药和手臂递到百里健面前去。

百里健一点一点地给她抹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她一些繁琐的小事。

不一会儿药便上好了,百里健看着她怯生生不敢反驳的样子,忽然就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了一朵珠花。

这枚珠花是用银丝和明珠子掐的,简单大方,小孩子带着也只觉得清新自然。

“师傅很早就做好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送给你好,干脆就现在吧。”百里健将珠花戴在了时映雪的包包头上,一边有一边无,有些滑稽,不过时映雪从来不挑剔这些,感激地抱住了百里健的手,将头埋在了他的大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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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藏锋谷如何没落,总归现在还是有几个人的,日子也还算平静,一日一日地过去。

百里健仿佛洒脱了不少,对时映雪却更加严格了,每次敦促她学习,甚至原本预备等今年小比之后再教给时映雪的剑法基础都提前教给了她,甚至特意将从前非夜练剑的一把精钢短剑交给了时映雪,让她拿着这柄短剑练习剑法。

去年的小比时映雪没有参加,确实是因为当时身子还不算好,生了一场风寒,她境界也低,索性就不去了。

今年的小比时映雪原本也没有要去的意思,不过百里健有一天晚上不知拿了一个什么盘,左右摆弄了一会儿,一脸肃穆地和时映雪说一定要好好地准备,今年的小比一定要参加。

百里健一直不是功利之人,他忽然叫时映雪好好准备,这其中肯定有时映雪不知道的缘故,尽管时映雪心中有所疑惑,还是认真地准备了起来。

乾云洞半山腰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瀑布,涓涓泉水从山顶奔流而下,落在水潭里,是一处绝美的景色。

正巧瀑布与水潭相接之处,有一块隐在水面下半尺不到的大青石,日日被瀑布冲刷,青石上颇为平坦,踩着潭边垫着的石头,就能毫不费力地到那块青石边。

时映雪原本在乾云洞前的大松树下练剑,然而总是觉得灵气不济,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处水潭,觉得是个练剑的好去处,干脆就在水潭边练剑了。

第六十一章 行以载道

百里健传给她的是一套基本的剑法,与之前传与她的身法秘籍相辅相成,很是合宜。

因为剑修门道很是复杂,藏锋谷之中并未出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剑修,百里健也不敢随意带领她入门,直头疼不知去哪里为时映雪寻一套好的剑法。

这世间剑修最佳,无非就是十五城之中的北斗剑派,真武派以及云浪道。

北斗剑派修重剑,剑上烙印北斗七星,剑气纵横,锐不可当,近身极佳。

真武派修双手轻剑,以道隐无名,剑影难以捉摸,以远攻为上善。

而云浪道就虚无缥缈多了,前两者是三门大宗之中的两门,而云浪道是五方仙门之中的中流砥柱。

许是因为占了一个“仙”字,云浪道修的是单手长剑,古朴大气,据传与上古时期的剑神是同一脉。云浪道种种剑法,各不相同,却是最为复杂变化多端的,剑气凌冽,剑影造化,近身远攻难以捉摸,极擅争斗。

这三大门派的剑修路子都不一般,却是修真大陆上最好的三门剑修,剑法都是绝不外传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百里健只能算是一剑为武器的修士,远远算不上一名正经的剑修,他也知道时映雪天赋非凡,以后绝非池中之物,不敢随意传授她一门下等剑法路数,现在也只敢教她一些基础的运剑与身法腿脚,想着假以时日慢慢找寻,说不定能找到极好的秘籍给她。

时映雪苦练了这一套基础剑法两月有余,已经练的炉火纯青,就是闭上眼睛,也能随意在脑中演化出这一套完整的剑法。

她舞剑的时候气势灼灼,带起四周水灵气汹涌流动,全然不同于平常她温柔恬淡的气质,这个时候的她就仿佛一柄天生神兵,出鞘时无可争锋。

时映雪对自己一直要求严格,觉得自己在平地之上结合身法秘籍已经能使剑使地像模像样,竟然打起了水潭之中那块青石的主意。

她在《剑法集注》之中看过前人在瀑布之中练习剑法的例子,说是水流之中最能锻造身体,从头浇灌下来的水流能顷刻之间将身上的护体真气击散,而修士又会自发地由丹田之中重塑护体真气,这对丹田之中灵气精粹的要求是非常高的,几乎是顷刻之中就能将灵气精粹消耗一空。

然而在反反复复的击散与重塑之中,护体真气会愈发坚固,丹田也会在反反复复消耗灵气精粹又充盈的过程之中愈发强韧,对身体与修炼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重塑护体真气只是第一步,在水流之中能站稳,不觉疼痛难言,这才开始了水中练剑的第一步。

手中执剑,一要承受来自水流的冲击,对手腕的力量要求极高,常人在刚入水冲击时都无法握紧自己的剑,更罔论在水流之中自如地挥洒剑法。而脚下若是有水,水流流动,对下盘的要求更是苛刻,倘若站都站不稳,下盘虚浮,那这剑法就像喝醉了酒一般,别提什么舞剑了。

四周早已无人,不过时映雪到底脸皮薄,还是拿出了当年风叔留下的休止符,贴在水潭的入口处,以一道隐形的休止禁制遮挡外界的所有视线,随后放心地褪下了身下的衣裳,踩着石头到了青石上。

入水极凉,半尺深的水大约到时映雪的小腿处。

泉水最是冷冽,时映雪现在那一丁点儿护体真气,在冰凉的泉水面前根本不够看的,不过时映雪还是踩着水,一步一步地走向瀑布。

瀑布从头顶浇下来的时候,那感觉,实在称得上一个“醍醐灌顶”,当然此刻灌进时映雪头脑之中并非大智慧,而是股股冰冷的凉水,几乎把她浇懵了。而瀑布从头顶较高处浇下来,在她小身板上呼啦啦地冲刷着,带来一阵阵又疼又麻的触感。

她下意识退了两步,大口大口呼吸着。

待调息好了丹田之中的气息,时映雪又一次踏入了瀑布之中。

她也没有一口就吃成胖子的意思,自然知道要一步一步来,就算最后练不成水中舞剑,那也没有坏处的。

首先要练的便是在水中屏息,时间越长,能在瀑布下坚持的时间就越长,至于身法与舞剑,还是搁置其后。

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日月,时映雪在瀑布之中能站着不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待这一步练成之后,时映雪便空手在瀑布之中练起了寻常的拳脚身法。

果然一动,脚下水流至柔至刚,一动下盘就遭遇了许多阻碍,加上瀑布还在身上冲刷,时映雪登时跌倒在地,吃了一嘴的水,小肚子都喝了个饱。

可她仍然不放弃,直到夜幕降临,水潭之中寒气太重,她才乘兴而归,第二日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时映雪又出门了,来到了水潭前。

一次一次地摔倒,一次一次地站起。

时映雪从一动就倒,到勉勉强强能够站稳打拳,再到能够使起剑法,再到在水中瀑布下也仿佛在平地上一样,经历了许多个日月。

百里健也常常不在乾云洞之中,他有时出门去买些食物,有时又去哪里想要为时映雪搜罗两三件趁手的法宝,与时映雪常常见不到面。偶尔见到了,也是看见时映雪满脸倦色,浑身衣裳都湿透着,手脚都被泡的发白了。

时映雪不说,百里健也不问。

现在藏锋谷没人管了,果然净白道人正如百里健所说,当掌门的新鲜劲下去了,他就开始懈怠了,如今留下来的弟子和修士都寥寥无几,宝物也少的可怜,每月的份例都减半了,有时候还没有。

百里健知道时映雪正是最好打基础的时候,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药材和丹药都通通拿了出来给时映雪吃。

时映雪资源富足,加之个性厚重坚韧,每日晨兴而出,披星戴月而归,修炼一日千里。

等百里健有空再仔细看她的时候,时映雪原本细的仿佛一折就断的四肢变得有力起来了,虽说还是肌骨芊芊,却不是之前那个没一点儿力量的娇女娥了。她的身材也是一下子就窜高了不少,远远看去,和别人家十岁的丫头都差不多。

杏花早谢,待杏果黄澄澄地挂在枝头的时候,时映雪已经一举冲击到了炼气九层。

第六十二章 小比有变

炼气九层,即便是拼命如非夜,也整整修了两个年头,更别说什么桃柔之流,一个炼气期就修了几十年。

时映雪算上从来藏锋谷,到她现在炼气九层,满打满算绝不超过两年,两年炼气九层的,在藏锋谷之中绝无仅有。

时映雪自己不清楚这些,百里健却知道,就时映雪这样的,就算是放在十五城之中,都是极其惹眼的存在。

如果藏锋谷还是之前那样人才济济,欣欣向荣的样子,这个消息恐怕又要引起门中震动。不过现在偌大一个藏锋谷也就寥寥几个人,加上时映雪与百里健也爱清净,不喜欢把这种事情往外说,现在也就他们师徒二人知道此事罢了。

而这些日子,百里健也渐渐发现了,终南山上的其他宗门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藏锋谷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而其中又仿佛有些宝物,金丹老祖已经不在了,正是一口好咬的肥肉。

七月中旬的小比,所谓的“终南论道”,恐怕就是这些人动手的时候。

终南论道就像是击鼓传花一样,今年你家办,明年轮到我。办得好,大家皆大欢喜,在世间也有了声望,能够吸引到更多的好弟子;办得不好,那就砸自己手上了,还影响门派声望,是个吃力活儿。

今年的小比,正应当在藏锋谷举办,不过藏锋谷现在显然是没有这个能力了,终南山上其他不小的门派显然知道了这一点儿,仅次于藏锋谷的冲霄轩就迫不及待地接下了这个活计,显然是要打藏锋谷的脸了。

不过藏锋谷现在早没脸了,门下弟子暗害同门,还连累了自己家人,掌门更是错的离谱,将两位金丹老祖气的不知去向,弟子修士一哄而散,整个藏锋谷现在就是整个钟南山的笑话。

时映雪尚不知这些,不过百里健心里头和明镜儿似的,哪里会看不出来藏锋谷现在尴尬地位?

可是不论怎么想,终南论道在冲霄轩的和全峰举行已是必然了。

时映雪的剑法已经练习完毕,她如今走路下盘甚稳,连一贯知道自己徒弟厉害的百里健看了都啧啧称奇,问起她为何能练的如此稳当,她才颇为不好意思地将自己在半山腰的潭水之中练剑的事情告诉百里健。

百里健嘴上夸她认真,心中更是震惊,只是不好表露出来,让她看了骄傲自满。

练剑之人最怕的就是腕力不足与下盘虚浮,谁都知道最好的方式就是在瀑布下练习剑法。

可是在瀑布之中练剑哪里是动动嘴皮子说说就完事了?

百里健当年也吃过在瀑布之中练剑的苦,后来实在是觉得受不了,便放弃了,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未来的徒儿竟然真有这份毅力与吃苦的精神,硬生生地在瀑布之中练习剑法。

他当即叫时映雪来洞府外打一套剑法给他瞧瞧,长高了不少的丫头脆生生地应是,随后取出短剑,在昔日练剑的大松树下打出那一套剑法。

身若惊鸿莺穿柳,剑似追魂不离人。

时映雪身上只穿着普普通通的弟子服侍,还是多年前给桃柔做的。桃柔穿也没穿,嫌它太丑难看,就一直放在库房之中积灰了。

倒是正好小丫头窜高了不少,她也不算挑剔衣裳的,衣裳落了些灰,抖落抖落洗一洗晾干了就能穿。

她还没长开,只能看出个清秀漂亮的轮廓,如今她风华卓越地舞起剑来,愈发看不清脸上面容,然而百里健看着,却觉得面前仿佛九天玄女降世,一套简单的剑法在她手下也有如剑走龙蛇,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那柄短剑在她手中也仿佛有了灵魂,裹上水灵气,愈发的飘逸灵动。

一套剑法走完,时映雪收剑于身后,微微地喘着气,百里健静静地看着她,她心里不禁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打的不好么?

就在此刻身后的大松树无风而动,松针纷纷落下,扑了一地。

百里健这才回过神来,目露赞赏:“雪儿,你这一套剑法打的极好,并非常人能及的,剑气过去能将松针震落,果然是有做剑修的天赋。”

时映雪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这一套剑法对她来说已经是挥洒自如了,师傅能夸奖她,说明她确实打的尚可,心中不禁有些雀跃。

二人正说着话,藏锋谷仅剩的几个弟子去从上山的小道上出现了。

说起来来的这几人,还有一个是时映雪的熟面孔呢,正是那个说讨厌时映雪的谢宁。他一直也很是用功,不过天资确实一般,这一年也没有什么进益的地方。

他正一人站在最后面,慢吞吞地走过来,看见时映雪微微向他笑着,十分别扭地将头扭过去,并不理会时映雪。

时映雪也不怪他,他一贯是这个性子,平常也是把讨厌写在脸上的,寻常也不干像桃柔和姚琳琳那样,不仅仅是讨厌了,还是恶毒!

前头来的几个弟子也知道时映雪是个什么身份,先是很尊敬地朝着百里健和她行了礼,时映雪才笑着温和一礼,开口问道:“这个时候来寻我与师傅,可是有什么大事了?”

几个弟子不敢说话,左右对视了一眼,互相推搡了几把,还是没有人说话。

还是谢宁皱了皱眉头,十分别扭又耿直地说道:“冲霄轩的原本将小比定在十二日,也就是五日之后,可是他们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今日竟然叫人上了藏锋谷,说是当初来通知咱们的小童说错了,众人都到冲霄轩了,一看咱们的人还没去,连忙再来请的。”

时映雪听着这话,眼底不禁漫出一抹嘲讽。

什么东西?还什么众人都到冲霄轩了,只有他们藏锋谷没来,这不是明摆着的合起伙来欺负藏锋谷式微么!

百里健亦是一脸的恼怒,下巴上的白胡子都抖动起来,深深吸了两口气,还是满心怒火地骂道:“真是一个个不要脸了,要是师傅师叔还在,有他们这些白痴门派耀武扬威的时候?一个金丹都结不出来,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都比他们强!”

第六十三章 各方嘲笑

要说百里健对藏锋谷没有感情,那是绝不可能的。

毕竟百里健在这里生活了这样多年,又有师傅勤勉教导,尽管多年误会,其中还是有师徒情分在的,何况如今误会解开了,他心中多有悔恨。

今天冲霄轩的敢这样戏耍藏锋谷,背后肯定不是他一个宗门的主意,十有**背后都是终南山上不少大小宗门共同怂恿的,就是要看藏锋谷出丑。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人也敢来踩上一脚了!

“师傅莫要生气,既然他们这么说,咱们也大可不必自责,原本就是他们说错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喜欢笑就笑去吧,一会儿揍的他们的满地找牙就是了。”时映雪连忙抚着百里健的背,一边给几个小弟子使眼色,让他们准备准备,喊上现任掌门净白道人和吕亭一块儿去冲霄轩的山头。

不料那几个弟子还是一脸的难色,只有谢宁看不惯他们这些个怂包的样子,径直开口了:“咱们刚才已经先去了祖师殿,不料找不见掌门大人,吕亭师兄则说自己头疼,参加不了今日的小比了。”

百里健刚刚才缓和下来的脸色一下子又黑如锅底。

“罢了,他们不去就不去吧,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左不过去了那边被其他门派笑话,丢的不是我的脸,是整个藏锋谷的脸。”百里健朝着祖师殿的方向啐了一口,烧了一只飞行符篆,就像赶鸭子上架似的,催着大家往上头走。

这是一个很秀气的飞行符篆,烧出来的样子是一朵大大的莲花,好像仙人的莲台似的。

如果是平时,百里健一定要夸自己的符篆多么多么好,不过现在他心里一点儿打趣的心思也没有,估计净白道人和吕亭在他面前的话,他真想一口气把这两人一起打死了。

整个大莲花上,算上百里健,时映雪还有谢宁,一共就只有不到十个人,藏锋谷真是一片人丁凄凉。

百里健路上脸阴恻恻地一言不发,时映雪都不敢多说话,何况那几个弟子了?

这几个人也都是至仁至义之人,不然藏锋谷的修士弟子都做鸟兽状散了,他们还守在这里。

人情冷暖的时候,才格外体现出旁人的可贵来。

几人一路静默,终于到了冲霄轩的山头上。

远远地就能看见一片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的样子,如此一对比,藏锋谷这边更是人丁稀少了。

下面有人远远地就注意到了天上飘着的莲花符篆,果然指指点点起来。

待落在了地上,那些人说的话就更难以入耳了。

“原来说的是真的啊,藏锋谷现在都这个死样子了?”

“可不是,你看看,去年还洋洋得意的那些人,一个都看不见了!”

“我真笑死了,年年摆大哥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连一个筑基的弟子都没有吧!”

“哈哈哈哈,我师兄连续几年被那个叫什么,非夜的打,今年也要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了!”

“笑死,你可看看,他们那边都是些什么啊,一个融合一层的师叔,带着一串没有筑基的小萝卜头,这还来做什么啊?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别这样放肆,咱们回去悄悄地笑他们就是了,连人都留不住,要我说还做什么宗门,干脆赶紧解散吧!”

那些小弟子吵吵嚷嚷的,说的话真是令人作呕。

去年时映雪风寒甚重,虽然没有参加小比,却还是跟着百里健去了,非夜一柄利剑大杀四方,揍得这群人孙子似的,现在也不在了,他们竟然就忘了去年的惨相,开始洋洋得意了。

当年在这起子人在藏锋谷面前恭恭敬敬的,现在却连面上的脸都不想要了,撕破了才好呢。

时映雪懒得理他们,他们笑自己都是一串还没有筑基的小萝卜头,可在时映雪眼里,这一群没有一个能与她一战的她如今炼气九层稳固的很,如果不是谨记着娘亲说自己升阶会引来天劫,她早已准备筑基了。

放眼望去整个广场上也不过一两个筑基不知多少年的弟子了,时映雪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不过她敏锐地察觉到有一道含着善意的视线悄悄地打量着她,她转头看去,发觉是个眉目普普通通,不过气质活泼的少女,大概十**岁的样子,去年还没见过,但她的实力却是达到了筑基,不过好像境界并没有过于稳固,想来应该是刚突破不久。

时映雪不敢用神识去查探,毕竟在修真界之中贸贸然用神识查探别人,乃是一大忌,有些人会因此觉得被窥探羞辱,当场大怒。

现在时映雪信息也闭塞的很,并不知道这少女是谁,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那少女发觉时映雪看到她了,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来,很是友好。

时映雪也笑了笑,朝她点了点头,那少女显然就有上来与她说话的意思了,不过她身边坐着的长者颇为不赞同地扯了她一把,她才作罢。

冲霄轩给藏锋谷安排的位置倒还好,是正中间对着第一个擂台的位置。

可是往年这样也就罢了,毕竟藏锋谷有这个实力稳坐中间,笑傲整个钟南山,可是今年谁都知道藏锋谷已经是个空壳子了,人都不够,坐在中间只会惹人笑话。

百里健脸上的神情就更难看了,冲霄轩带路的小童还笑眯眯的,可是怎么看都散发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更别提周围几大宗门了,脸上的笑容要多讥诮就有多讥诮。

几人身后的弟子被他们的各色的神情刺激地脸都红了,连一贯一副死人脸的谢宁都握紧了身边的手指。

每个宗门给的位置都差不多,大约是五十上下,围着中间的几大擂台坐成一圈儿,能将台上发生的比斗看得清清楚楚。

几人落座后,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藏锋谷比身边的宗门少了不知多少人,显得他们人数少的可怜。

时映雪想了想之后的小比,心中一阵鄙夷,冲霄轩与这些宗门是什么意思,她一个小娃娃都觉得可耻,藏锋谷独大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对周围宗门行霸道欺凌之事,他们现在这样,无异于落井下石!

第六十四章 桃花剑锋

时映雪满脸鄙夷写在眼底,百里健却揉了揉她的头。

几人并不说话,就看见冲霄轩的掌门打着哈哈上了台,冠冕堂皇地说些没营养的废话,一副要把今日的乌龙往自己头上揽的样子。

可是在座的各位,只要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冲霄轩这不就是扯淡么!

谁不晓得是冲霄轩有意打藏锋谷的脸?

昔日藏锋谷一家独大的时候,它自然能反击,可是今日藏锋谷这个样子,还不是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四下有人窃笑着,时映雪身边的几个弟子脸都红了,满脸难堪之色。

时映雪叹了口气,有些人心里的劣根性是一辈子都改不掉的,见人高高在上时就心生嫉恨,等到没落了的时候就开始满腹高兴,不踩一脚就觉得浑身难受。

百里健一直一语不发,弟子们也没几个说话的,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打不起精神。

擂台上冲霄轩的掌门的废话终于说完了,他拍了拍手,大约是指今日的小比可以开始了。

中央一共有四个擂台,分别是剑修场,琴修场,还有体术场与法术场。

原因无他,大路上最常见的修士就是剑修与琴修,就算并非正经的剑修琴修,却也是用剑与琴做主要武器的,至于体术场,则是那些使用近身武器的修士,而法术场,便是一些主修法术远攻,不走近身战斗也没有主要武器的修士。

待日后见过其他小比的时映雪,就知道今日的擂台实在是简陋无比,不过她现在见过的东西确实少,觉得这场小比看起来也挺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看来冲霄轩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把这场小比办好,狠狠地踩着藏锋谷的脸面上位。

剑修场参加的人多,按规矩是抽签,号码一样的同场比试。捧着抽签桶的小童在各大门派之前走来走去,最后才走到了藏锋谷这里。

藏锋谷统共报了两个剑修上去,一个是谢宁,一个是时映雪。

而那抽签桶之中赫然只剩下了两支签,几乎就是没得抽了。

谢宁先行抽过,时映雪拿过最后一支签,看到上头的数字是“四”,眼皮子就不禁跳了跳。

捧着抽签桶的小童正欲离开,冷不丁对上时映雪看他的眼神,浑身一抖,觉得实在恐怖,几乎是落荒而逃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怕她做什么?

可是刚才这个小姑娘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冰凉了,看他不像是看着一个活人,而是看着一块必死的烂肉一样。

时映雪一开始还是兴致勃勃地看了两场比斗,不过他们打得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她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转而看向那些人脚底下灼灼闪光的道纹。

果然正如方前辈说的那样,有些人的道纹只亮一半,也不如她宽广,其中好几个炼气七层的弟子,脚下的道纹还没有时映雪先前炼气四层的时候宽广。

前三场已经打完了,不知是她这个气定神闲的样子惹怒了谁,还是旁人看不惯她这个万事皆不在心里的样子,身边冲霄轩终于有弟子说话了。

“映雪,你别得意。”

时映雪心中一阵冷汗,她得意什么了?偏头过去看说话之人,那人已经不看向她了,转过头去仿佛无事发生过。

“四号,冲霄轩扶阳道人亲传弟子,易一阳,藏锋谷天行道人亲传弟子,映雪。”

台上报号之人话音刚落,下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地一静。

冲霄轩的易一阳,那可是声名仅次于藏锋谷的非夜的剑修。

易一阳十岁入门,十二岁引气入体,十五岁已经炼气六层,现在十八岁,已经是炼气九层了,算是难得。不过他不如非夜优秀,往年总是被非夜压着一头,一直不得出气。

今年非夜不在了,换成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映雪,还是非夜的师妹,可想而知易一阳会如何下手?

而至于藏锋谷的映雪,其实诸人也没有什么大印象。她天赋卓绝,不过百里健有意藏拙,加上时映雪也没有那种四处显摆的心性,除了藏锋谷之中诸人知道她名声煊赫,到了其他宗门之中,反而不显了,只是隐隐约约想起来,当年天行道人好像是从凡界捡回来一个小丫头,收为了关门弟子。

等想起来她是水系的天灵根的时候,众人脸上顿时一阵惊讶。

一是因为她是难得的天灵根,二是因为水系灵根极少修剑,听她报名了剑修场,还要和易一阳对上,众人都觉得一会儿结局已定。

时映雪听到报了自己的名头,挑了挑眉,十分干脆地起身了,遥遥地朝着自己身边的冲霄轩众人抱拳行了一礼,率先跳上了擂台之上。

易一阳也算是人中龙凤,刚刚站起身便瞧见那个小丫头连个正眼都不看他,心中不禁有些气急这死丫头怎么和她师兄一个德行?

时映雪身上的灵气波动十分稳定,一看就是到了境界巅峰了,她就那样站在擂台上,微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一阳上台来,与她行了同辈的礼。

二人脚下道纹一闪,这天道盟约已经结成了了。

其实要是讲面子的话,行了同辈的礼之后,二人还可友好交谈一番,待切磋的天道盟约结成,再开始比斗。

然而时映雪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只是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微微地弯着眼眸笑了笑。

易一阳心中大怒,他在冲霄轩一直都是天之骄子的地位,加之生的也算俊朗,一直都很受女修的欢迎,所到之处无人不对他友好至极,不想时映雪竟然如此冷淡。

他也不欲与时映雪多说,熟练地祭出自己的随身宝剑。

易一阳的宝剑是滴血认主过的神兵,祭出的时候更是有些花里胡哨的特效,看得人目不暇接。

他这柄剑其实算是小有名气,扶阳道人年少的时候有些机缘,获得了这柄剑,不过一直没有成功滴血认主。

听说是这柄剑是残存的神器,其中有些器灵残余,还颇有些脾气,看不上扶阳道人。易一阳却一次将它拿起,成功滴血认主。

相传神剑认主时漫天花开,朵朵桃花瓣从剑锋上飞出,很有仙人遗风。

第六十五章 花里胡哨

自然,现在易一阳再次祭出它的时候,朵朵花瓣从剑锋之中飘散,正巧他也算得上剑眉星目,台下诸人都看看待了,发出阵阵惊叹之声。

易一阳心中有些得意,毕竟能被器灵认可,也是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看向时映雪,希望能在她脸上也看到同样的赞叹之声。

然而事情总是与愿望背道而驰的,他看见时映雪眼中狡黠之色一闪,心中一惊,然而他那柄风骚无比的佩剑还没有祭完呢,时映雪已经冲了出来。

她手中精光一闪,竟直接从储物戒之中拿出了自己那柄短剑。不过她并未抽出这柄剑,而是带鞘拿着,身影快地仿佛一道闪电。

易一阳绷不住了,连退两步,连正在空中凭空开花儿的神兵都不要了,急急忙忙地抽出一柄寻常的剑来与时映雪相对。

时映雪的身影在他看来也不算太快,毕竟两人是同级,然而她的步伐却无比诡异,每每易一阳以为自己抓到了她的路数,她人却又在了不同的地方。

他越急越乱,竟然连时映雪的影子都抓不到了。

“破。”

丫头软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忽然他的背上就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无法控制地飞出了擂台,以一个极不文雅的姿势趴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台下一片寂静,然而还是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就是冲霄轩的大师兄吗?哈哈哈哈被一个小姑娘打成这样,我笑死了。”

易一阳的脸都黑了,他像火烧眉毛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阴沉沉地看着台上站着的时映雪。

时映雪还是刚才那个淡然的样子,执剑的右手收在背后,连鞘都没出。

“你不守规则!”

时映雪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看了百里健一眼,慢悠悠地说道:“什么规则?是不能在你摆架子的时候打你的规则,还是不能在你已经懵了的时候打你的规则?”

百里健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她这小丫头跟着他身边,还真学到了些他的毒舌功夫,平日里看着温温和和不说话的,说起话来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你!巧言令色!”易一阳果然被时映雪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脸上红红白白地变来变去,看起来是恼怒极了。

时映雪偏头眨了眨眼,笑道:“我的剑可没有出鞘,如果这是真打起来了,易师兄还这样风度翩翩地祭出宝剑来,恐怕是要挨揍的哟。”

她这话说的又乖巧又可爱,加上生的也很是玉雪可爱,不少人看向易一阳的眼神就充满了鄙夷。

易一阳是遭长辈与女修喜爱不假,可是整个钟南山又不只他一个正当少年的修士,哪个不是觉得自己才是风姿最佳的那一个?看到一贯用鼻孔看人的易一阳吃瘪,他们心中可是阵阵暗爽。

百里健却知道自己的小徒儿哪里是表面上的这样天真无邪,切开来恐怕芯子都是黑的她这样说,不过就是在打冲霄轩的脸罢了。

“你”

“好了,一阳下去罢!输了就是输了,我冲霄弟子还没有输不起的时候。”易一阳还要再说,一个同样仙风道骨的老者却严厉地打断了他,正是扶阳道人。

易一阳便咽下了自己嘴里想说的话,满脸难堪地走回了冲霄轩的位置上。

时映雪满不在乎地遥遥对他与扶阳道人一礼,也下了擂台。

之后的几场比斗时映雪同样并不关心,其中只有一两个出彩的,她就多看了几眼,默默地在心里推算演化他们打的这一整套剑法,倒是很平静的样子;反而那边的易一阳还是在时不时地看着她,就连扶阳道人的目光也总是落在她身上。

他们刚才打的太快,加上外行看热闹,有些人是看不清刚才台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的,只看到易一阳好像被风沙迷了眼一样,连一个小丫头的身影都看不清了,最后直接被小丫头一振出局。

但是扶阳道人并非常人,他原本就是剑修出身,尤其刚才十分关心自己徒弟这一局。时映雪出手快狠准,丝毫不拖泥带水,下盘又极稳,步伐灵动诡异,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修炼的。

原本以为今年终于可以拿到魁首,不料竟然第一轮就杀出了个黑马,还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在人祭出武器的时候直接动手,一开始就将人的心思全盘打乱了。

但是她说的也对,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谁还玩儿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自然是保命要紧,这些东西无论如何花哨好看,确实不能保命。易一阳平日里在门派里众星拱月的,心思都浮躁了起来,日后还是要好好锻炼锻炼心性。

这时候见时映雪赢了也没有什么骄傲的心思,扶阳道人对她还颇为赞赏。

第一轮很快便打完了,谢宁在最后一场,对上的是一位高他三个境界的师姐,二人平分秋色,过了百来招还不见胜负,那师姐眼看着就要哭了,众人皆以为谢宁会怜香惜玉,不料他仿佛要将今天收到的羞辱一股脑打回去一样,招招凶猛,最后将那师姐打下台去了。

果然师姐一下擂台,眼泪就和决了堤的洪水似的,登时就骂开了:“冲霄轩执意侮辱藏锋谷,和我念安慈有什么干系!我全师门都指望着我能好好地打,拿份名次回去给师妹们做楷模,凭什么让我吃这份怒气!”

大约是哪个小宗门的吧,那确实是受了无妄之灾了。冲霄轩众人脸色又难看起来,看向师姐的眼神都快把她吃了。

姑娘家的脸皮薄,哭哭啼啼的,当即烧了个飞行符篆,直接走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小插曲就是了,偌大一个“终南论道”,年年都有丢了脸失了意提前走的,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小比还是要继续下去。

第二轮时映雪抽到的都是比她境界更低的对手。

为首的那个有些不服气,与时映雪打了一段,不过在二十招之内就被时映雪震出了擂台,满脸惊讶。

渐渐的众人的目光都放在剑修场的比斗上了,有些尚有看头,时映雪的那几场却是都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第六十六章 少女茗生

原因无他,后来与时映雪对上的几个,一看抽到的是时映雪,便直接放弃了,直说打不得。

这时候众人才惊觉藏锋谷就算没落成了这个样子,留下的这几个里面终究还是个矮子里的大高个儿,不是随意欺侮得了的,渐渐地也没什么人再窃笑了,百里健的神色也终于露出了些许欣慰。

只是时映雪总觉得今日的师傅目光之中有些紧张,他好像在等着什么,又好像恐惧于之后的事情,想到之前百里健和她说一定要好好准备小比,心中也是一紧,有些提心吊胆起来。

谢宁打了几场,最终止步于了第三轮,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如之前阴郁了,见时映雪看他,还颇为心情好地说道:“今年不能与你打一场了,真是可惜,来年你要是筑基了,我便再也打不过你了。”

时映雪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与我本来就是同门师兄妹,哪里有什么可惜的,回去师兄想要找雪儿切磋,雪儿时时都行。”

谢宁破天荒笑着点了点头:“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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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这些日子的准备果然没有白费,与她交过手的弟子都能察觉她并没有正式开始剑修之路,却都被她其稳无比的下盘与坚韧的护体真气惊呆了,这可真是个小怪物!

她一手出神入化的基础剑法,竟就这样过五关斩六将,顺顺利利地拿下了剑修场的魁首。

时映雪这边刚拿下魁首的时候,冲霄轩的掌门满目的不虞,不过还是要带着笑容上去恭喜时映雪,请她先回位置上坐着,一会儿四场擂台的魁首都决出了之后,再请他们一同挑选这次的奖励。

时映雪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回了自己位置上。

场上诸人的目光大多都还粘在时映雪身上,对其余三场的比斗就少了许多关注,毕竟**岁的魁首,还是这么多年小比的第一次。

不一会儿四场比斗的结果都出来了,果然先前那个好奇看向时映雪的少女也拿了魁首。

时映雪以为以她这个纤纤身躯,想来应当琴修场或是法术场的,不过时映雪很快就看到她轻轻松松拎起了放在身后的大锤子那就必定是体术场的了。

那个大锤子几乎有少女身躯的四倍大,她却像是提溜着一片羽毛似的,轻飘飘地就拿起来了,随后往肩上一扛,时映雪看着都怕那锤子把她压扁了。

她有些调皮地将落在眼前的头发吹开,痞里痞气地吹了一声口哨,见时映雪在看她,脸上又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冲霄掌门正欲将今次的奖励拿上来,不料那扛着大锤子的少女忽然说话了:“冲霄掌门,且等等,我想与藏锋谷的映雪师妹切磋一二。”

此话一出,众人皆倒抽了一口气。

不说别的,时映雪现在炼气九层他们是看的清清楚楚了,可这少女也是显而易见的筑基了,炼气九层与筑基一战,那结果几乎是板上钉钉。

何况时映雪是个还没有修习剑法的剑修,那少女却已经将一手大锤子使得出神入化了,这锤子对着时映雪小身板来一下,估计她都被砸成肉泥了。

“茗生,你下来呀!哪有你筑基打人家炼气的道理!”一位老者都快昏过去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她不要胡闹。

名叫茗生的少女不乐意地嘟了嘟嘴,说道:“这场上也没几个能和我打的,我看着也就映雪师妹有一战之力了。我生性喜爱争斗,今天打得好不尽兴,骨头都没松开!”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时映雪,目光之中居然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祈求:“映雪师妹,你便允了我吧,我来这终南山,就没有一日打痛快的时候,我只是想与你切磋切磋功夫,必不会放筑基的威压压你的。如今魁首已经出了,我与你的结果又不碍事,你要是嫌我麻烦,一会儿我那份奖励也都送你了,可求求你了。”

时映雪一贯喜欢说话直爽的赤诚之人,见茗生属实是单纯想要与她切磋一二,时映雪的好战之血也终于热起来了。

这么多年她还没有好好地打过一场呢,自然也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

她遥遥地一拱手,显然是答应了。

当事两位都毫无异议,冲霄掌门当然也无话可说,将身后的擂台让给了两人。

茗生扛着大锤子,轻轻一跃,便落在了擂台之上。

时映雪虽还不能做到如此,却也亦是脚步翩翩地到了擂台之上。

二人在擂台上行了平礼,各自发过誓之后,脚下的道纹便渐渐亮起了。

时映雪的脚下蓝光湛湛,道纹缓缓地旋转着。

刚才没个人注意过她的道纹,这一下子几乎是往人群之中丢了一个惊雷。

连易一阳的脸色都灰败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整整一丈八的道纹她还没有筑基啊”

“全亮的道纹!是全亮的啊!”不知是谁近乎疯狂地喊着,随后又是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

是的,时映雪的境界在不断地进步,脚下的道纹亦是不断地变大着,唯一不曾变过,就是她几乎全亮的道纹。

“你的道纹很漂亮。”茗生笑了一声,将大锤子放在了腿边,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手脚。

她脚下的道纹也缓缓地亮起,绿色浓郁,竟是一个同样是全亮的道纹,与时映雪的大小不相上下,看着没有一丈八也有一丈七的样子她定然是个与时映雪不相上下的好苗子,百里健一直在看着,心中也不禁感慨道。

“茗生师姐才是真人不露相,我都是卖弄了。”时映雪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这些事情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台下诸人的赞叹之声反而让她很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天赋是你我的,资质也是你我的,旁人夸你我,自然是因为你我好,你我又不是偷来抢来的资质,实在不必不好意思。”茗生细细笑着,脸上全是俏皮之色。

虽然知道不应该,时映雪还是想起了秀秀,太久没见,心中有些想念了。

茗生大胆直白的话语让台下众人一阵无言,心中直说她狂妄,可是时映雪却觉得她说的确实有理,心里对茗生也多了不少好感。

天道盟约已结成,二人也不多言,身上的护体真气已经渐渐浮现。

第六十七章 身法上善

“师妹,我要来咯!”茗生俏皮地眨了眨眼,抡起那大锤子,就朝时映雪跑过去。

好快的步法!

时映雪一直觉得自己的步法还算尚可,看来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打起一身的精神应对,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甚至也被她调动起来,专心致志地应对茗生的攻击。

一锤一锤,即使时映雪如今的护体真气比同境界的坚韧不少,可是大锤子上隐隐约约铺面而来的罡气还是让时映雪觉得浑身一凛。

她丝毫不敢托大,毕竟在她面前的是已经筑基的师姐,而不是和她一个境界的炼气小娃儿。

茗生这边同样觉得有些意思,刚才她比斗的时候,觉得与她对手的人实在太弱,甚至分出了一丝精神来看时映雪的比斗,现在真与她打起来,觉得还是小瞧了她,或是她刚才没有用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难怪茗生分在体术组,她的大锤子并非用罡气伤人,而是那种拳拳到肉的力道,如果这一锤子真的砸在时映雪身上,那她的护体真气必定碎裂,再来一锤,那这场比斗的胜负已分了。

不过在茗生眼里,她觉得要一锤子砸在时映雪身上实在太难了,她可以看出时映雪修的不过是一套简简单单的身法,然而时映雪却练的炉火纯青,她的身影急速飘动着,连茗生有时候都只能看到一丝影子。

这太快了,太快了!

从开始到现在茗生一共砸下了十九锤,哪怕手持巨锤,她的速度也是丝毫不乱,锤子在地上砸出了坑坑洼洼的大洞,可想而知这力道有多么恐怖,连在座的几位长辈都觉得此女绝不简单,更别说台下一些炼气初期的弟子了,几乎是惊呆了。

不过时映雪从未让她砸中哪怕一锤,她的速度比茗生落下大锤的速度还要更快,那锤子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挨到。

“师妹身法很是了得!”

时映雪再一次躲开锤子的时候,人贴着茗生的腰滑了过去,茗生虽然已感压力,还是开开心心地朝着时映雪一笑,情不自禁地夸了时映雪一句。

“师姐,你也是!”

这样的赞美算是很难得的,二人从前素不相识,即使是时映雪,也为别人的赞美感到高兴。

两人会心一笑,皆为难得的默契感到愉快。

其实时映雪亦是感到了压力,她几乎是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来躲开茗生的大锤子,虽然一下未中,却也并非十分简单。

时映雪一直在躲避着,茗生的下手却越来越狠,想要逼出她的真正实力。

看似时映雪终于被逼到了擂台边缘,可她弯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笑了一笑,其中似有狡黠流转,手在背后反手一抽,那柄先前大杀四方的精钢短剑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此剑屡屡出现,却自始至终都未出鞘。

按理说以时映雪如今的地位,百里健给她弄一把好剑是少不得的,可是看那剑鞘十分朴素,甚至与短剑都有些不匹配,哪里是一柄惊世神兵,更别说与易一阳的那柄桃花剑相比了。

不过它在时映雪的手中也仿佛有了灵气,故而台下的弟子十分期待她能将剑抽出,一睹这柄神奇的的剑之真容。

又是一锤砸下,这回时映雪终于没有再躲了,她娇喝一声,终于抽出手中短剑,双手做交叉状,用着短剑与剑鞘一同直接迎面与大锤子撞上。

双方皆是气势汹汹而来,时映雪体内的灵气累积其实早已不是普通炼气九层的水平了,她对上并没有释放自己筑基威压的茗生,也丝毫不觉得气短。

灵气汹涌地交叉在一起,相碰发出的了类似金戈交鸣的尖锐声音,刺得人耳朵生疼,甚至有那么一个两个刚刚引气入体的,被这声音激得体内气血上涌,脸色都发青了。

众人皆以为时映雪挡不住这一击,确实,时映雪被重达千钧的巨锤压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谁都以为时映雪那柄薄薄的短剑与破破烂烂的剑鞘在这一击下必定化为齑粉,然而它们却仿佛被淬炼过不知多少次一般,竟挡下了这一击,丝毫没有受损的迹象。

打斗之中时映雪脸颊落下一丝碎发,她吹了一口气,将碎发吹开,随后雪运气于掌,嘴角微微扬起:“师姐,我也来咯!”

猛地往上一挣,茗生差点被一股大力掀翻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时映雪的小身板竟然能从这巨锤下站起来。

茗生猛退了两步,稳住身形,时映雪已经重新站好了。

原本她头上松松扎着的包包头已经在打斗之中松开了,时映雪将手中拿着的剑鞘放在脚下,又将短剑衔在嘴中,随意地抽出一条发带扎了个马尾,忽然压低了身子,人已经窜了出去。

茗生想起刚才易一阳被她轻轻松松击破护体真气打下擂台的样子,不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对付她。

可惜她实在是看不清时映雪的身影,仿佛她已经与风融为一体,分不清彼此了,茗生咬了咬牙,拿出了筑基的神识一扫这绝非她作弊,她许诺了不用威压压人,然而却没说不用神识看人。

不过她尽管用上了神识,却仍然只能勉勉强强地看到一抹水灵气的残影。

茗生微微笑了笑,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够了。

时映雪第一次出击的时候,她仿佛鬼魅一般从茗生的背后窜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朝着茗生的后颈刺去。

脖颈往下数第三根骨头,一剑刺穿的话,这场切磋就胜负已分了。

茗生已经察觉出了水灵气的波动,她并未回头,便反手擒住了时映雪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能折断时映雪的手腕。

时映雪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知道自己的骨头究竟有没有断裂,可是她已经将这场切磋看成了实打实的生死决斗心中划过一个念头,她恰到好处地轻呼了一声,手上的短剑便绵软地从她的手中掉了下来。

茗生看准机会,抡起大锤就是一锤横扫过来。

时映雪仿佛躲闪不及,被大锤一击而中,她人软绵绵地往一边偏去,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台下众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这场精彩的打斗,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时映雪微微笑了笑。

第六十八章 主动认输

茗生以为自己已经赢了,眼中的胜利喜悦还没来得及绽开,却看见了小姑娘脸上的笑容。

谁都以为她这一番必定被击飞摔倒,然而她柔软的腰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扭,人竟斜斜地倒挂金钩,脚上一个用力,还没有来得及落在地上的短剑便被她以脚面踢中。

她的脚还是那样小,穿着普普通通的软底布鞋,而这一脚却仿佛开山劈海一般,那柄剑仿佛穿越甬道潮水之中的一条银色华光,飞速地朝茗生的脸刺去。

茗生只来得及偏了偏头,那柄剑就划过了她的脸侧,将她鬓角的一丝刘海儿割了下来。

短剑飞出去不远,便“嘭”地一下深深地扎进了一根竖着的木桩之上。

全场雅雀无声。

时映雪却吐了吐舌头,干净利落地从擂台上跳了下来,笑道:“茗生师姐太强,我认输啦!”

茗生的门派之中不禁爆发出一阵欢呼,茗生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十分沉迷于今日的比试。

冲霄掌门正欲上前宣布这一场的胜者,然而茗生亦是潇洒干脆地扛起自己的大锤子,跳下了擂台,笑眯眯地说道:“不算不算,我觉得充其量算个平手。”

不过时映雪先一步落地,切磋的天道盟约已经自动判定了茗生为赢家。

茗生撅着嘴走了过来,忽略她肩膀上杀伤力极强的大锤子,娇俏的少女嘟着嘴委屈的样子倒很是可爱。

她走到时映雪的面前,见她下意识退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大锤子有些吓人,连忙将大锤子收了起来,随后牙痒痒地捏了捏时映雪的小脸蛋:“鬼丫头!怪精的!还是和你打舒坦,下回我去藏锋谷找你玩儿呀!你住哪座山头的?”

时映雪也觉得这一斗十分畅快淋漓,何况茗生也确实讨她的喜欢,她也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一把捏住了茗生脸上的小肉肉,大笑道:“我在乾云洞,你要来随时都好!”

两人笑嘻嘻的,无比和谐,这才是真正的不打不相识呢!

百里健心中有些吃味,这小丫头真是到了哪里都讨人喜欢!

二人十分开心地说着话,连冲霄掌门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发觉,还是百里健瞪了时映雪一眼,时映雪才回头看见冲霄掌门悻悻的神色。

“茗生,映雪,方才你们说的太过开心,东西只好让琴修场与法术场的魁首先挑了,还剩下这些,你们看看你们要哪个?”

两个伶俐的童子端着花盘上来了,左侧的花盘已经被拿走了两件宝物,还剩下一件,右侧的花盘之中还有三件宝物。

童子见时映雪的眼神看过来,头压地更低了,不过时映雪还是认出来了这个是方才给她抽签的童子。

这也不是他的错处,上头的人让他做什么,他还能忤逆不成?时映雪并非迁怒于人之人,她只是朝着童子微微笑了笑,便专心看起来花盘之中的宝物,又偏头看茗生的意思。

茗生倒是很洒脱地笑道:“我早说了我的宝物赠与你,你随意挑两件喜欢的就好了。”

时映雪倒没有这个意思,瞥见花盘之中一左一右有一对金环,模样相似,却能看出一个是左手拿的,一个是右手拿的。

冲霄掌门见时映雪对这对金环颇感兴趣,十分殷勤地介绍起来:“这是阴阳双环,相传是上古时期的一套神物法宝。不过其中器灵早已消失,功能也不甚明显。不过难得的是,经过后人的加工,这对双环被一分为二,做成了两件法宝,可以拿在手中以充武器,也能用灵气随心缩小,做手镯子戴也是好的。”

得!时映雪算是知道为什么冲霄掌门为何如此殷勤了,这东西什么神物器灵的多不可信,还将原本的一对一分为二,作为两件宝物,还真是划算的很!

怪不得能留下来呢,先前的法术场的魁首也是冲霄轩的弟子,想来早就将好东西挑走了,剩下的都是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除去这对双环,有一个是整整一斛的明珠子,还有一个是一株二十年的紫芝。

明珠子时映雪多得很,那日在药田里采摘的明珠子满满地堆成了小山,至于这株紫芝,二十年不上不下的,也没有什么大用,拿出来糊弄人呢!

她思及刚才那个做镯子的功能,干脆一把拿过那两个金环,注入灵气将其调整到手镯大小,一把抓住了茗生的手给她戴好了,自己也戴上了一个,一溜烟地跑了:“咱俩一人一个镯子便好,日后相见的时候,你务必带着这个镯子,我就知道是你啦!”

茗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也觉得时映雪实在是可爱,两人一见如故,带个和她一样的镯子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那凡尘之中的手帕交好姐妹不就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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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生既然已经拿了魁首,使命也到了,她仿佛还有些急事要回去,走前匆匆与时映雪见了一面,眉目之中有些阴郁的样子。

她握着时映雪的手,颇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勿失勿忘!”随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之后的事情就很是无聊了,时映雪也没有想多呆的意思这些宗门明里暗里还是在挤兑藏锋谷,字里行间听着人浑身不舒坦。

藏锋谷来的剩余几位弟子不是没有参加小比,然而都是在第一轮就折了进去,现在他们也没心思呆在这里受辱,干脆与百里健说了。

百里健不知在想些什么,时映雪发觉他身上的焦虑之色是越来越重了,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时不时地偏头去看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时映雪喊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颇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既然你们不想呆着了,走了也好。”

可是他竟然有些魂不附体了,站起身来的时候甚至撞倒了自己身边的茶盏,茶水撒了他一身。

这实在有些不正常了,百里健做事情从来不毛手毛脚的,时映雪不禁想起了之前百里健一反常态要她好好准备小比的事情,再想想这几天自家师傅身上愈发浓重的担忧之色,她心中竟也有些惴惴了。

第六十九章 又是死斗

“这就想走了?”天边有女子娇俏的笑声。

这个声音,时映雪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了,毕竟当初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是由她而来。

依旧是一身粉衫的娇俏样子,她踩在自己的飞行符篆上,远远看去衣裳飘扬,很有一番仙姿。

“这是谁?”

“她都不认识?吴家的小公主,桃柔啊!”

“就是紫鸾掌门的徒弟?那不就是”

谁都知道桃柔早在百里健发难前,就抛下了自己的师傅一个人逃命去了,杀了告状的徒弟,甚至杀了自己的小跟班族妹,可谓是心狠手辣。

而与她结下梁子的,正是今日大杀四方的时映雪。

众人不由得去看时映雪,见时映雪果然轻轻地皱着眉,神色不大好。

“是她?!”百里健很是失态,他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而费解,“雪儿的杀星,怎么会是她?不可能啊”

时映雪听到了百里健的喃喃自语,便转过身去不理会桃柔,而是扶着百里健坐好,甚至掏出清心草来给百里健闻了一闻,才关切地问道:“师傅这是怎么了?”

百里健破天荒地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攥住了时映雪的手,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悲哀之中:“雪儿,是为师连累你了”

时映雪皱了皱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师徒本就是一体,何况刚才听百里健说的话,什么“杀星”?

不是她狂妄自大,她实在是看不上桃柔这个废物,性情狂妄又狠毒,偏偏又蠢,比那个姚琳琳都比不上,要是她早就龟缩在藏身地不敢出来了,还这样不怕死地跳出来闹事?

“映雪,你已经炼气九层了?真是可恶!”桃柔一下子从自己的飞行符篆下跳了下来,粉衫在风中烈烈鼓动着,显得她格外飘然出尘。

桃柔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将百里健护在身后,同样警惕地看着对面的桃柔。

数月未见,她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可是又隐隐地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什么呢?

只见桃柔诡异地一笑,她脚下的道纹忽然浮起,连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我桃柔,以心魔与天道发誓,对映雪死斗,不死不休。”

时映雪听见自己耳边轻轻地划过一声气音,她脚下的道纹已经自发地浮起,两人脚下的道纹之中沁入一抹血痕,死斗的天道盟约已经结成。

四下大哗,又是一场死斗?

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死斗来解决?如此损人不利已,又损伤寿元的事情,终南山已经几百年没有了,可是这短短一年,先是百里健死斗杀了两位同门,桃柔又要死斗,对时映雪动手。

不过听到死斗二字,时映雪倒冷静了许多,在死斗之中,双方都为天道盟约所保护,外界不能干扰,也伤不到外界之人。

至少百里健与藏锋谷几位不会为她所害,时映雪心里也放心一些了。

桃柔是她的杀星?

她还真不信了!如果她真能死在桃柔的手下,那只能说是她自己还不够努力,活该被人践踏至此。

时映雪勾起唇微微地一笑,方才她与茗生比斗之中飞出去的短剑还插在木杆上,此时却微微地抖动着。

她头也不回地站着,只是手往后一扬,那柄剑就仿佛与她心有灵犀一般,噌地一声从木杆上拔出,急速地朝时映雪飞去。

时映雪一把握住了剑柄,扭动了下方才被茗生捏疼的手腕,脸上的笑意就有些捉摸不透了。

桃柔也不见之前气地跳脚的样子,而是诡异一笑:“映雪,你今天逃不掉了。”

她从袖中不知取出了什么,一口将那丹药吞下,瞬间她脚下的道纹便大了数倍,时映雪也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陡然暴涨,已经不再是炼气九层了这至少有筑基中期!

围观诸人不乏精通炼丹者,情不自禁地惊呼:“那是黄继丹!”

黄继丹是能在短暂时间内大幅提高食用者五维与境界的一味丸药,不过此药极其损伤寿元,药效过去后还会境界倒退,甚至经脉丹田受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极少有修士愿意吃这味丹药。

桃柔如此,是什么意思?

时映雪并不惧怕,刚才与茗生一战,她也知道自己的实力水平,绝不是那种弱到一招就被撂倒的,桃柔一身花花架子,打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映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是我今天如果只是带了这么一点儿东西来,那你真是小看我了。我吴家上下,对你的憎恶只多不少!”

桃柔一贯是个嘴巴上十分不牢的,也是她觉得今日之局她必嬴,还未开始打,就开始废话连篇了。

时映雪有意引她多说几句,挑了挑眉,故作疑惑地说道:“我还属实不知道,你吴家还有谁对我如此憎恶!”

桃柔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她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把地面当做时映雪的脸一样反复碾压着,五官扭曲地说道:“你这贱人!你害得我小叔叔筋脉尽断成了废人,我舅父舅母整日以泪洗面,你这心肠歹毒的贱人!”

“你小叔叔要做什么事情,你恐怕不会不知道吧?他为何被废,你自己心里还没有点数?”与桃柔尖锐的嗓音一对比,时映雪软糯的嗓子就好听多了,尽管她的话语之中同样是浓浓的嘲讽,“如果不是你,为何他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这贱人!一会儿我把你这张臭嘴割下来,看你还怎么口灿莲花!”桃柔又吐出一口口水,然而时映雪眼尖地看见那口痰之中显然带着一片猩红色,想来黄继丹药性猛烈,已经损伤了她的根本了。

百里健这时候才从恍然之中回过神来,见桃柔已经对时映雪下了死斗,毫不犹豫地祭出了法宝,想要向她砸去。

“师叔,万万不可!”谢宁和几个小子连忙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不让他过去。

贸然插手死斗,只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修士再强,在绝对的天道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现在藏锋谷只剩下他一个长辈了,若是他也死了,整个藏锋谷就是真的只剩下了骨头渣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得罪了!”谢宁深知百里健的护短,他一记手刀砍了下去,便将百里健砍晕了,随后拿出了自己仅有一个飞行符篆,将百里健扶了上去,顷刻之间就带着百里健走了。

第七十章 一击必杀

桃柔还在兀自大声叫骂着:“我舅父舅母对你恨之入骨,他们手上的好东西不知有多少,随意一件就能将你杀了,不知你还在这儿装什么本事!”

时映雪要套的就是她这句话,她故作十分害怕的模样,惊恐地说道:“什么好东西?!”

桃柔果然将自己手上的法宝祭出,只见那是一面方形的镜子,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瞧不出什么利处。

围观者却有人已经认出那面镜子,好事地说道:“那不是我那届小比的奖励么,叫什么‘万华方天镜’,据说能放大自己威压十倍之多,在战斗之中有极强的作用,就是吴家拿出来的奖励。不过因为那一届的魁首都是女修,对这个没甚么兴趣,拿了一些小巧玲珑的法宝去了,镜子便被退回吴家了。”

放大威压?

如果真如此人所说,那这一仗确实难了。

桃柔服下的黄继丹让她的境界陡然拔高到筑基中期,再加上万华方天镜,此等威压一放,她根本就动弹不得,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贱人!纳命来!”桃柔大喝一声,将万华方天镜往头顶一抛,镜子之中瞬间迸发出一道仿佛太阳一样炙热的光线,就这样静静地笼罩着桃柔。

果然桃柔身上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时映雪顽强抵抗的威压直接击溃。

“贱人!我看你还怎么动弹!”

桃柔并没有急着下杀手,她只是仿佛在花园子里赏花一般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甚至还抚了抚自己头上的珠花,那面万华方天镜在她头上跟着她亦步亦趋的,威压丝毫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她的接近越来越强。

时映雪觉得浑身都仿佛被巨石压住一般不得动弹,桃柔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狠狠地捏住了时映雪的下巴,强迫时映雪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口中嘲讽着:“怎么,现在说不出话来了?”

时映雪艰难地勾动了一下唇角,并不多言。

“你知道为什么舅父舅母给了我这块万华方天镜么?就是要让你这个小贱人尝尝,什么叫做被高境界修士碾压地不可动弹的滋味,我小叔叔被师祖威压击溃了丹田,今日没有人护着你,这个滋味也要让你尝尝!”桃柔看向时映雪的眼里全是幸灾乐祸与嘲讽。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时映雪还是那副不疼不痒的样子,这让桃柔十分恼火,心头火起,抬手便是一巴掌扇过去,将时映雪脸都扇肿了。

桃柔尝到了羞辱折磨旁人的快意,原本她是想着想时映雪一招杀死,不过现在她有了更好的想法。

她仗着威压时映雪无法动弹,便极尽羞辱之能事,对着时映雪拳打脚踢,直打地她口中吐血还觉得不过瘾。

如此残暴,看得诸人都心生不忍,时映雪只是个小丫头啊,这样心性之人,也太过歹毒了。

她打的手脚累了,却浑然没有发现时映雪在这场暴行之中已经悄悄地往后挪了一步,她跟着时映雪过去,头顶的万华方天镜也跟着向前,却被一枝横生的枝桠卡住了,她却丝毫不查。

桃柔已经走出了万华方天镜的光芒之下,顷刻之间时映雪便觉得身上的威压少了太多,虽然筑基中期的威压同样让她觉得寸步难行,却不是刚才那般连手指头不能动的样子了。

桃柔的觉得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已经腻味了,终于拿出了自己的佩剑,对准时映雪的心口狠狠地刺入。

鲜血喷溅出来,却不是时映雪刚才还被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映雪微微地变换了位置,手中的短剑正从桃柔腹部丹田处刺入。

这一剑汇聚了时映雪丹田之中几乎所有的灵气精粹,捅在毫无防备的桃柔腹部,没有一丝阻碍。

威压渐渐地流失了,桃柔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那里正插着一柄锋利的剑,鲜血正顺着刀口往下流着。

不,身之痛并非最痛,丹田被利器贯穿,片片碎裂的痛苦才难以忍受。

桃柔连退了两步,脸色陡然灰白起来。

时映雪手上还捏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的剑鞘,手腕翻转之间剑鞘裹杂着劲风往桃柔头上飞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万华方天镜,那片珍贵的万华方天镜顷刻间就碎成了数片。

时映雪擦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握住了桃柔腹部的剑柄,脚下发力,竟就用剑顶着她的身体,向前踏了数步,最后将她钉死在了擂台上。

桃柔身上涌出的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她像是从血海之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两人脚下的道纹再度显现,一息之后桃柔脚下的道纹就像是被灵气剥蚀了一般,渐渐地暗了下去。

而她的身体也不像正常战死之人,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在一起,一层薄薄的光从她的身上浮起,被风拂过,一点儿也不存了。

死斗结局已了,一眼分明。

众人哑然,一片静寂,无一人说话。

时映雪这才觉得自己紧绷的精神渐渐地松弛下来,这一松弛,她浑身的疼痛一下子涌了上来,整个人便向一边倒去。切磋的伤痕会在切磋结束时一同消除,但是死斗的并不会,今日她被桃柔胖揍一顿,身上的淤伤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昏过去之前时映雪看着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不禁有些恍然,原来她已经杀过人了吗?

脑海之中有个邪恶的声音一直在说着,你不是自诩纯良么,竟然还杀人?

时映雪知道这就是心魔,心魔仿佛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它会在每一个心神动摇的时候瞬间出现,目的就是控制修士的心神,直到他成为行尸走肉,同归地狱。

是,她杀人了,桃柔的鲜血还在她掌心温温热热的,可她一点儿不觉得后悔,或是愧疚。

这不是滥杀无辜,时映雪也不想为自己标榜正义,什么为民除害诸如此类冠冕堂皇的话。

今次杀人是为了自保,而不是为了逞凶,或是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只是想活着,不想被桃柔杀死。

若是没有今次桃柔的死斗,以后桃柔撞在她的手上,她也一样不会放过她就冲着上回她的所作所为,时映雪就绝不会放过她,她从来不是善意滥发的小白兔。

第七十一章 灵风微微

于是那个邪恶的声音又说,既然你觉得杀人爽快,为什么不把讨厌的人都杀掉?

时映雪嗤笑一声,不再理会这个声音了。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总有人会喜爱她,也总有人会嫌恶她,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将每一个讨厌她的人都杀掉。如果只是因为某个人讨厌自己,就要将别人杀死,那与桃柔这样恶毒的人又有何异?

时映雪行的正,坐得直,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从来都是无愧于心的。

别人对她好,她自然谨记心中,加倍地对人好;

别人对她恶,她一样记在心里,翻倍地还回去。

从桃柔与姚琳琳的事情之中,时映雪实在是透彻地明白了,这世上有些人绝对不是你一味忍让就能避过的,有些人你即使与她毫无交集,她也能想出一万个令人作呕的法子,丢在你的身上。

那个嘈杂的聒噪声音还在滋儿哇啦地叫唤,时映雪已经不想理了,此时她只觉得无尽的疲惫与疼痛一齐向她涌来,她已经抵抗不过,沉入到无边的昏睡之中去了。

藏锋谷诸人一看时映雪昏了,登时也不知该怎么办,还是易一阳不情不愿地上来为他们烧了一张飞行符篆,又臭着脸走开了。

剩下的这几个弟子也是玲珑心思的,他们远远地看过去,发觉是扶阳道人颇为友善地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快将时映雪带回去吧。

诸人道过谢了,便一同坐上飞行符篆,带着昏迷过去的时映雪回了乾云洞。

谢宁正蹲在洞府门口,神色蔫蔫的,见几人带着时映雪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几人不敢言语,只能透过眼神与手势无声地交流着。

原来百里健回来之后不久便醒了,谢宁以为他必定大怒,然而他只是慌慌张张地掏出个奇形怪状的星盘,一顿演算之后,脸色就白了,直道自己算错了,恐怕是要害了映雪了,接着就在乾云洞中走来走去,心神很是不宁的样子。

谢宁听得云里雾里,不敢多说话,只得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时映雪回来。

一看时映雪昏了过去,他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不过觉得她呼吸尚平稳,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身上的伤得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了。

几人将时映雪轻手轻脚地抱了进去,见百里健情绪还算平稳的样子,大约说了说与桃柔死斗的情况,便忙不迭地走了。

百里健为时映雪搭了脉,见她脉象还稳定,又运气查探了她的心神与丹田,见她体内一切都好,应该是她护体真气委实强韧,身上皮肉伤多的可怖,体内倒没什么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他身上的丹药不多了,而且其中也没有多少能为时映雪治疗皮肉伤的药物,思前想后,还是带着时映雪去了一开始的月牙泉。

现在月牙泉已经不归藏锋谷所有了,冲霄轩与周遭几个小宗门的人就是敢明目张胆地去月牙泉修炼,藏锋谷的人也不敢说什么。

百里健抱着时映雪飞到月牙泉上方,发现冲霄轩那起子不要脸的小人竟敢派人将月牙泉围了起来,他若是强渡,指不定要被各色法术打下来。

尽管他心里气的要死,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时映雪现在一身是伤,人又昏了过去,如果再不为她疗伤,恐怕她伤痛难忍,十天半个月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百里健抱着她落在几个修士面前,那些人果然拦着他,不让他进去。

昔日见到他毕恭毕敬的后辈,现在也敢拿鼻孔看他了!

百里健咽下了这口气,只得好言好语地求情,说是时映雪重伤,需要在其中疗伤,请他们通融通融,那几个人又狮子大开口,从他这里搜刮了几乎半斛的明珠子去,这才不耐放地放了他进去。

他大约感知了一番,在月牙泉的湖畔寻了一个水灵气较为浓郁的地方,刚刚将时映雪盘腿摆好,不料湖面上忽然起了一阵大风,有一股连他都抵抗不了的力量将时映雪摄去了,往湖中心飞去。

百里健惊惧之极,然而他四肢却仿佛被一道温和却无法挣脱的力量束缚住了,一步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映雪被摄去。

她小小的身影缓缓地落在了湖面上,身体与湖面相接的一瞬,百里健分明看见一道浅浅的光从湖面上掠过。

他的徒弟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苇花,落在了湖面上,并没有沉下去。

百里健听见耳边有人轻轻吟唱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情人温柔的私语,又仿佛无处不在,只是飘扬在这月牙泉的湖面上,清凌凌而勾人心魂。

接下来的画面百里健日后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此时的他却睁大了眼睛,震惊极了地看着湖面上。

湖水之中一跃而出一条银白色的大鱼,原本这样大小的鱼应当是让人心生恐惧的,可是百里健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怕,只觉得这条鱼在日光下显得尤为美丽,身上的银鳞一闪一闪的,远远看去竟薄薄地浮起一层蓝色光辉。

百里健见多识广,知道这叫“灵风”。

强大的修士,强大的灵兽,体内灵气极其浓郁的时候,身上就会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芒,美丽出尘,却又充满了危险。

这道灵风对自己来说是温润的,在指尖柔柔划过,带来的只有清凉的舒适感;对别人来说却是致命的,如果灵风的主人不主动收起自己的灵风,那境界低的修士在靠近灵风的时候就会感到莫大的痛楚,甚至会有被凌迟的痛感,逼得他只能退去。

但是百里健依旧不敢相信。

能有灵风的修士至少是在元婴以上,而能有灵风的灵兽更是屈指可数,其体内的灵核内丹灵气含量磅礴惊人,甚至已经结出了自己的灵丹,价值连城,不论是炼化宝物还是用于修炼,都是极好的。

这些年修士大肆捕杀灵兽,这样高等级的灵兽已经很少见了,何况这种灵兽往往早已有了自己的心智,也知道趋利避害,怎么会在月牙泉出现呢?

第七十二章 去找秀秀

百里健不思其解,然而那条大银鱼在空中一转,竟就变成了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

她一头青丝如雪,连眼瞳之中都是淡淡的银色。

无疑她是极美的,一双眼睛看过来,也是温柔如水的。

那轻轻的吟唱就是从她口中传来的,可是百里健只觉得自己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种亵渎。

女子轻轻地漂浮在空中,只看了百里健一眼,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将目光移开了。

她口中还是轻轻地吟唱着歌谣,却又缓缓地落了下来。

她莹润的玉足轻轻触到水面,水面在她的脚下瞬间变得听话起来,仿佛是一面透明的镜子,她就那样站在水面上,随后低下身去,将时映雪抱在怀里,就像是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轻轻地抚慰着。

很快这首歌便唱完了,女子将时映雪重新放回水面上,温和地笑了笑。

百里健看得一头雾水,那女子仿佛知道他心里的疑惑一般,只是带着歉意摇了摇头,开口轻轻说了一句:“你太弱了,凡人,这些事情并非你应该涉足的。”

她在水面上盈盈一转身,一阵蓝雾从她身上浮起,身形曼妙的女子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条美丽的大银鱼,一下子又跃入了水中。

百里健的脑海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白光阵阵,瞬间便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时映雪穿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衣,正满脸担忧地跪在他的身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躺在月牙泉边,湖水微微地随风动着,正一下一下地打着他的脚心。

百里健下意识就去看月牙泉之中,可是他心中同样疑惑顿生,为什么要看月牙泉呢?百里健摸不着头脑,干脆也就不想了,看向身边的时映雪。

时映雪脸上的血污已经干成了一块一块的,看起来就像一只小花猫,而她身上原本整洁的弟子服饰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脏兮兮地根本看不出来。

她一见百里健醒了,眼眶里原本在打转的泪花儿就要掉出来了,然而百里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瞬间他连面前的小丫头都没有认出来,脑海之中一片白茫茫的,之前的事情几乎都忘了个精光。

十息之后,他脑海之中的记忆才渐渐回笼,可是他也只能堪堪记起自己带着徒弟弟来月牙泉疗伤,在门口还被那几个小兔崽子拦着不给进,还是大出了血,才好不容易进来了。

可是他的记忆只停在了自己抱着时映雪进来,后头的东西一概都记不得了,就仿佛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明明知道这之后有事情发生,可是硬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了半晌也干脆不想了,只是坐起了身,有些焦急地握着时映雪手,问道:“雪儿身上还好么?”

时映雪点了点头,说道:“都大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月牙泉有什么魔力,上回也是非夜师兄带着我来这,将身上的伤都处理了。”

百里健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大约判断了一番现在的时辰,觉得耽误了许久。

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在时映雪的命盘之中看到的东西,这才又细细地问了一遍时映雪今日与桃柔的打斗。

听完后百里健眉头紧锁,显然是心中有极重的事儿,时映雪联想了他这几天的反常反应,忍不住问道:“师傅,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先前就听您说什么,杀星?那是什么?”

百里健听到“杀星”二字时不由得一抖,他下意识地反驳:“不过是我乱说的!什么杀星!”

听到这句,时映雪就知道百里健一定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可是百里健忽然手上运起了气,掐起了指诀在时映雪身上施了一个法术,将时映雪身上的血污与脏污的衣裳都换成了干净的,连她脸上的血污都消失了。

“我今儿接到了秀秀的口信,说是她将要回来了,你与她感情深,现在藏锋谷也是多事之秋,她一个人回来恐怕极不安全,你去接她一程吧!”百里健忽然岔开了话,时映雪乍一听秀秀,确实感觉心中想念,她与秀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她不由得点了点头,转过身便准备下山去。

“雪儿,你等等!”百里健忽然出声了,时映雪回过头去看他,只见师傅还是温和慈爱地笑着,颇有些调皮地说道:“为师送你的珠花呢?怎么不见你戴着,是不是嫌弃师傅的手艺太差!”

时映雪情不自禁地笑了,她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了百里健送她的珠花,有些嗔怪地哼了一声,亲亲热热地凑到百里健身边:“您这说的什么呀,师傅送我的东西,我自然是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不过是觉得我天天戴着,恐怕会弄坏了师傅的心意!”

百里健被她逗笑了,接过了那朵珠花,仔细地替她簪在了一边的包包头上,又像变戏法地似的掏出了另外一朵一模一样的,簪在另一边。

“哇,师傅你什么时候做的呀!”时映雪的眼睛在看到百里健掏出另一朵的时候就亮了,这世间就没有不爱美的小姑娘,时映雪也不例外,成双成对的美丽珠花,确实讨她喜欢。

百里健做了个鬼脸,故作矜持地说道:“为师才不告诉你!”

他轻轻拍了拍时映雪的头,颇有些留恋地说道:“哎,你这去找秀丫头,还不知道几时能回来了,为师我心里可是很舍不得你!”

时映雪吐了吐舌头,干脆转过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大笑着:“师傅这样想念我,我自然应该早去早回!师傅等我回来!”

小小丫头一下子就如风一般不见了,百里健的指尖仿佛还留着她发梢的柔软触感,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了下去。

“回来吗别回来了”百里健脸上浮现起疲惫与哀愁,却又混着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当年初见的时候他还记得,他在法宝上打着瞌睡,一下子撞在禁制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下来便遇见了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第七十三章 命中杀星

她的眼睛清澈而善良,就算不说话,也能透过这双眼睛看清她心里是如何的一个人。

他本来早就没有收徒的心思了,现在看到这个小丫头,收徒的想法又蠢蠢欲动。

后来的日子算得上晚月死后最快活的一段时间了,小丫头乖巧听话,又勤于修炼,天赋又好,以后前途不可估量。他平常带带徒儿,指点指点她的修炼,生活好不快乐。

可是天道总是不让人如此快活的。

就在时映雪即将筑基之时,百里健觉得心中不安,闲来算了一卦,竟算到七月中旬小比时时映雪必有一劫,杀星现世。

这颗杀星来势汹汹,灼灼亮眼,将他吓了一大跳。

于是再摆一盘,才算到这颗杀星并非冲着时映雪而来,而是冲着藏锋谷来的,却必定成为时映雪命中一劫。

而且此劫杀意极重,若有不慎,恐怕时映雪就要命折于此。

“你当真舍得。”百里健身后忽然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显然是多日未见的方无悔。

方无悔还是之前那个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样子,面颊却深深地凹陷了减去,清减了许多。

百里健看见他,也丝毫不意外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再舍不得,终究也是要舍掉的。”

方无悔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说道:“论起爱徒如命,我觉得你比王阳厉害多了。上回你说觉得此次藏锋谷命劫已到了,可是你心心念念想的是将你的徒儿推出去好好活着,而不是挽救挽救咱们这个师门。”

百里健锤了方无悔一拳,笑骂道:“满嘴胡言乱语!“

方无悔挨了他这一拳,脸上的笑容倒是更浓了,他手上一晃,凭空拿出了两坛子酒,晃了晃:“走啊,回你乾云洞去,咱们哥俩也好多年没有一起好好喝过酒,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好喝酒的时候了。”

“走走走!”百里健眼睛发亮,从前不觉得酒算什么好东西,可是这些日子这样多的事情加在他头上,一时之间竟然也觉得酒是个好东西,借酒消愁再好不过了。

师兄弟二人分别祭出法宝,一路大笑着你追我赶,回到了乾云洞之中。

乾云洞之中已经没有人打扫了,都是百里健与时映雪自己清理,看起来有些地方东西堆叠着,还多了几分人气。

两人施了法术将一处堆积着材料的小方桌清空了,酒盅一撞,也不管有没有什么好的下酒菜,半杯黄汤下肚,心中积着的郁郁就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方无悔是个文雅的人,虽然他平常看起来跳脱的厉害,其实在诗文上也颇通,以前年少的时候也是摇头晃脑读圣贤书的少年郎。

他喝得兴起,站起身端着酒盅,一口就是一句诗。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百里健就拍桌笑他念旁人的诗掉书袋算什么本事,他还正在兴头上呢,怎么就“欲眠”了,何况要“抱琴”,那也是方无悔自己抱琴来,他一个剑修,抱哪门子的琴!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最无忧无虑的时候,那时候藏锋谷还是终南山最大的宗门,门中人才济济,虽然有些小矛盾,可是掌门还是自己的师傅,最爱的人还没有死,那一切之后的龃龉都没有出现。

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时映雪的事情上去了,百里健问他,交代他去办的事情有没有做。

方无悔一把抢过了百里健面前的酒,猛灌一口,笑道:“必然是做好了!原本我在外头游山玩水的厉害,也晚些日子才知道咱们好好的师门已经不成了。你一同我说要为你的小徒弟破杀劫,我连师门都放下了,就去为你安排东西了,你还不好好感激我,竟然开口就问我有没有做完!真是个没良心的师兄啊!”

百里健啐了他一口,嘴硬着说道:“我担心你个嘴皮子大王做什么!”

可是半晌之后,他还是叹了口气:“无悔,我这辈子欠你的,恐怕都还不清了你用什么催动了那阵法?”

方无悔一面喝着酒,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我身上灵石不够了,又怕耽误了你的事情。你那阵法如此大,那我也没有办法咯,只能用我的精血填补了。”

百里健手里的酒盅就掉了下来,他僵硬地咽下了自己口中的酒,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什么?”

“你没听错啊,就是精血。”

修士虽然已经跳脱出了凡人之中,但是他们这个境界的毕竟还是**凡胎,大量流失精血,还是一样会受极重的伤,轻则一两年不能进行激烈的战斗,重则丢了性命。

方无悔看百里健这样惊讶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敲了敲他的头:“原来我还有能吓到你的时候!”

“你”

“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师兄可不是废话这样多的人!来来来,喝酒!不喝酒我可都喝光了啊!”

酒香慢慢地飘出了乾云洞,大松树依旧如昔挺拔。

这酒香是以何血为引,又以何等爱徒之心为水酿就的,已经不可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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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心中记挂着秀秀,走的路上便格外开心些。从前时映雪载过李玉秀在天上飞着,秀秀远远地指过一次给她瞧,她心里还有印象呢。

若不是现在飞行符篆算是难得的资源了,她这回干脆就直接坐飞行符篆过去了。

一路上时映雪脚步轻快,想着师傅还在藏锋谷等她呢,脚下步伐就不由得加快了。

不知走了多久,时映雪才远远地看见了秀秀家的小房子。

秀秀家是终南山山脚下的一户农户,这样的农户有不少,平常为了照应方便,大多住在一块儿。

这些人与知道修仙的存在,与凡人不一样,所以大多数时候也不往凡尘去,就像上次时映雪碰见的那个货郎,是因为娘子生病了,这才带她去凡间治病的。

时映雪心中欣喜,甚至连自己在战斗之中才会使用的身法步伐都拿出来了,一路奔跑着去了秀秀家,没注意着脚边有一棵带刺的小草,在她的脚踝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留下一道血痕,不疼不痒的。

第七十四章 传送大阵

这样的小草太多了,时映雪在藏锋谷的时候也常常被刮伤,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这里的一切都太安静了,安静地有些诡异。

时映雪不由地停了下来,静静地立在原地。

耳边只有微微的风声,除此之外,一点儿人声也没有。

鸡窝里关着的鸡还在咕咕地叫着,还有鸭子和大鹅偶尔发出的一两声嘶哑的“嘎嘎”声。

然而整个小村子一点儿有人正在此居住的迹象也没有,尽管家家户户还贴着今年的春联,门扉上的年画还没有褪色。

可是这里甚至连一丝危险的气息都没有,安静而诡异。

发生了什么事?

时映雪脚下道纹已经亮了起来,短剑被她遗弃在了冲霄轩桃柔的尸体上,现在她手上趁手的武器,恐怕只有一柄之前拿来练剑时用的小木剑了。

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时映雪将小木剑紧紧握在手上,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门。

门里的世界也很安静,并非时映雪想的什么洪水猛兽在里面。

桌子上甚至还有做好的饭菜,盛着饭的瓷碗摆在桌上,筷子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

一边的门旁边还有采摘好的蔬菜,捆好了放在一起。

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和谐,仿佛刚才还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这里生活着,就像是时映雪想的那样。

可是人呢?

时映雪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后堂的卧房,只见两张床上的棉花被叠的整齐,就放在床上,还压着几个枕头。

一边的椅子上还放着正在打补丁的衣裳,时映雪都能想出来一位母亲坐在这里静静地缝补衣裳的样子。

这件衣裳正是秀秀从前穿过一次的,领口绣着双鱼纹样的花样子。

时映雪心里一紧,她连忙从屋子之中跑了出去,推开了接下去不知几户人家的门。

每一户,每一家都是这样,家中的鸡鸭鹅都还在,屋子之中的东西甚至金钱细软都还在,可是一个人都不见了。

“秀秀!李玉秀!”时映雪大声地喊着,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隐隐约约的回声,再也没有别人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时映雪果断地转过身,想要跑走,可是她猛然发现眼前的东西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就像是白色的流火在她眼前燃烧着,一点儿一点儿化开了。

不!这个地方绝对不是秀秀家!

然而脚下忽然又仿佛有什么在拉扯着,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提不动脚。

而这股拉扯的力量越来越大,甚至拉扯着她往下坠着,脚下的地面也不是略显松软的泥土面了,而像是粘乎乎的沼泽,时映雪多挣扎一下,她下沉地越快。

脑海之中忽然浮现起刚才百里健让她去找秀秀的话是了,如果百里健不叫她来找秀秀,她今天是必不可能去的,结合起这么多天来百里健的种种反常之处,时映雪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一场原本就是等她来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百里健明明如此疼爱她,却要将她推出去?

即使如今藏锋谷这样没落,时映雪也从没有抛下百里健与藏锋谷一走了之的想法,为什么师傅却?

难道师傅不要她了吗?

泪水渐渐漫上了眼眶,可是时映雪还是在心里摇了摇头,不,绝不可能是这样的!

如果百里健不想要她,他有一百个一千个机会将她随手丢了,为何等到今天才将她引到这里来?

何况这一年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时映雪又不是块木头,百里健对她的宠爱与用心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绝不相信百里健会不要她!

可是无论她如何挣扎,她都不能从已经看不清的一片白茫茫之中脱身。

耳边渐渐地传来了女子轻轻吟唱的声音,时映雪竟莫名觉得耳熟,仿佛在哪里已经听过许多次一般。

一道白色的身影,破开了这一片白茫茫,娉娉婷婷地朝她走过来。

她一出现,四周的白色流火便自发地绕过了她。

无疑,她的身影是极为美丽的,即使是此刻如此焦躁的时映雪,在看到她的时候也觉得心里只剩下了安静。

她青丝如雪,眼瞳似霜,绝非凡人,美到这片时空都要为她沉睡了一般。

“你想要出去?”女子的眼神太过温柔,时映雪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将人世间的痛苦与煎熬都通通忘记。

时映雪忙不迭地点头,女子才笑:“好。”

她慢慢走了过来,双手结了一个极为繁复的印。

十八道银光从她衣裳下摆上飞射而出,刺得时映雪的眼前生疼,不由得闭上了眼。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又是一片绿意盎然了。

时映雪打量了四周一眼,发觉这里正是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前方却并没有什么秀秀的小村庄,不过是一片浓绿的小树林。

而一身银白色的女子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之间正颇有兴趣地拈着一片绿草。她发觉时映雪正看着她,便将手上的绿草递到时映雪的手里,说道:“你要去做什么?”

时映雪并不认识她,何况刚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觉得浑身毛骨悚然,不禁将那片绿草收到袖里,退了两步,躬身行礼:“见过前辈,感谢前辈出手相助。”

女子摇了摇头,她的一双银白色的眼瞳之中一片安静温柔:“是我应当的。”顿了一顿,又说道:“那片草就是阵引,取了你的血,以你的记忆为源,做了一场大阵将你留在这里,等待阵法启动,目的就是要送你走。”

她见时映雪不说话,瞬间就明白过来时映雪为何如此,却没有解释,而是摇了摇头:“你师傅对你很好。”

时映雪听到师傅两个字,不由得问出声:“您认识我师傅?这个是什么?大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女子就笑,指尖渐渐地凝出了一颗蓝色的水珠,她像是在玩儿一般把水珠在掌心里晃来晃去,一边说道:“你师傅刚来的时候我就见过他。我醒过来的八百年里,只想求一个能将我的肉身唤醒之人,他是个很好的人,不过太弱了。”

女子的语气轻轻,一点儿鄙夷或是嘲讽的意思都没有时映雪想了想刚才她破开四周的情景,也明白以她这个实力来说,百里健确实是个很弱的人。

第七十五章 赤炎绝地(感谢birdstalk小可爱的月票和打赏加更)

“你不走吗?”她莹润的双眼微微透出些疑惑。

“我去哪里?”时映雪下意识地问道。

“当然是离开这里了。藏锋谷已经沦为一片赤炎绝地了,你去哪里做什么?”女子的双眼就更疑惑了。

赤炎绝地!

时映雪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脑海之中的一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只有被焚天烈焰炙烤之后的土地才能被称为赤炎绝地,其中温度,就算是元婴期的修士,如果不使用法宝也抵挡不住其中的炎炎高温,更何况藏锋谷之中的百里健与剩余的弟子了!

她不由得抓住了女子的手,含着泪问道:“藏锋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子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很是疑惑地说道:“你不知道吗?藏锋谷之中,除了我,还有一个极强的人物在里面,和我一样是伤重未愈的。他身上的邪气极重,我都不敢靠近。这段时间邪气越来越重,我想他应该是伤好了,便要对藏锋谷出手那种人物想要将一个小小的藏锋谷变成赤炎绝地,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你师傅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你送入到这个天地大阵之中去,送你离开吗?”

“天地大阵?”时映雪越来越觉得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似的,可是她眼眶之中的泪也越来越多,终于扑簌簌流了下来。

“对啊,刚才给你的那片草,就是这个大阵的阵眼。天地大阵能够催动空间扭曲,将人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不过消耗的灵石甚众,耗时慎众,以一人之力是无法完成的。我刚刚闻到了有干涸的血的味道,应该是有人用自己的血填补了缺失的灵石。你不明白吗?”女子看着时映雪哭了,更加莫名其妙了,“你们人类的感情真是令人无法理解。”

时映雪一下子跌坐在地。

昔日百里健对她的好在眼前交替着,她的心里只有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一刻甚至宁愿自己就这样死去了,也不愿意苟活着。

她并不是傻子,女子说了这么多,她要是还听不懂,那她就枉活到这么大了。

百里健假借接秀秀之名,将她骗了出来,她走在路上,极有可能是连秀秀家都没有到,就踏入这个极大的天地大阵之中,一棵随处可见的小草将她的脚踝划破,以她的血为引,催动了整个阵法。而之后的眼见一切,却都是幻觉,都是她想象之中的样子,难怪她没有丝毫怀疑。

阵法是谁的血?百里健一直在她的身边,会为了她做这样事情的人,恐怕只有师傅的至交好友方无悔方前辈了!

难怪一直不见方前辈,也不见百里健说起,想来只是为了将她瞒在鼓里罢了。

时间渐渐过去,阵法催动,她才反应过来若不是面前这个女子出手相救,她这会儿可能就永远地离开了藏锋谷,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而百里健与方无悔的恩情,她这辈子也无法报答了。

女子的那句“你们人类的感情真是令人无法理解”令她的愤怒冲到头顶,时映雪忘了眼前这兴许都不是人类的女子刚才那股极强的力量,哭喊着说道:“那是我的师傅啊,难道你不是人吗,怎么能无法理解!”

女子还是疑惑地看着她哭喊的样子,脸上慢慢地有了些惆怅的神情:“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叫涟漪,不是人,是上古灵兽。”

涟漪有些歉疚地拉了拉时映雪,见她一个人哭的伤心,干脆拿自己洁白如雪的衣裳为时映雪擦眼泪:“是我不好,不应该这样说话的。我们灵兽没有人类的感情,就算有了灵智,也体会不了你们的感情。”

上古灵兽?

这世间高阶灵兽已经十分稀少了,别说上古灵兽了,可是时映雪现在心里并没有什么灵兽不灵兽,上古不上古的,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师傅。

“前辈,您能不能帮帮晚辈,晚辈不愿看着师傅师叔就这样死去。您能轻而易举破开天地大阵,一定有办法救救我师傅师叔的!前辈,求求您了!”时映雪拉着涟漪的手,苦苦哀求着。

涟漪面露难色,时映雪干脆扑通一下跪在了涟漪面前,砰砰地磕着头。

“你快起来!若是可以,我帮你救他们也是无所谓可不可的,可是我伤重,到现在也未能痊愈,若是我全盛时期,还有把握与那邪气的主人一战,现在我去,也是白费功夫。”涟漪连忙将时映雪扶了起来,满脸的愁色,“不是我不愿意,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时映雪从未尝过绝望的味道绝望的味道原来是咸咸的。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有几颗打湿了她的嘴唇。

“罢了罢了,我带你回去看看吧。说不定那人已经走了,你要找的人躲在哪里,还没有被他杀死。”涟漪叹了口气,她指尖蓝光点点,又是一个极为复杂的结印,二人脚下浮现起了一盏由灵气构筑的莲花灯,托着两人急速地向藏锋谷的方向飞去。

这比时映雪用过的所有飞行符篆都要快,片刻之后二人就出现在了藏锋谷上方。

下方果然是一片火海,祖师殿之中浓烟滚滚,而四周所有的房屋更是烧成了一片焦炭。

火势熊熊,即使二人站在空中远远地向下看去,也感觉热浪扑面而来,灼烧地人脸一阵阵火辣辣地疼。

涟漪一挥手,一团淡淡的水灵气就护在了时映雪的身前,替她隔绝了这滚滚热浪。

“你莫要出声,我先用神识查探一番是否还有人在。”涟漪微微地皱了皱眉,她轻轻地阖上了眼。

时映雪眼眶之中还含着泪,却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然而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那个人物已经不在了,但是整个藏锋谷都没有生灵了。”

时映雪脚下一歪,整个人头晕目眩,几乎从莲花灯上摔了下去。

涟漪一把将她摄了过来,叹着气说道:“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难过,他们还未散去的三魂七魄看着也伤心等等,三魂七魄!”

第七十六章 泽灵涟漪

涟漪的目光亮了,她将时映雪束在了莲花灯上,丢下一句“你站好了莫要摔下来!”人便极快地向火海之中俯冲而去。

她的白衣上渐渐起了蓝雾,火浪之中一滚,那浓浓的大火便被她的衣袍与蓝雾吸入其中。

涟漪口中吟唱着时映雪听不懂的歌谣,在火海上跳了倾城一舞。

意轻歌弄缓,飞袂拂**。翩若兰苕翠,婉若游龙举。

时映雪从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舞蹈,她的身姿柔软的像是一片云,即便是这样看着也让人心神宁静。

越来越多的火被她身上的衣袍吸去,渐渐显露出被火吞没的藏锋谷广场。

一舞毕,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赤炎绝地已经消失了。

时映雪看着那一片被烧得看不出原样的的广场,眼前只有自己曾经与秀秀在上面欢声笑语的时候。

那时候藏锋谷广场上整洁大气,弟子们规规矩矩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井然有序;到了休息的时候,弟子们三三两两地说着闲话,结伴在广场上走着,日子悠长而美好。

而现在的广场已经看不清原本铺着的整齐青石了,那位“人物”纵的滔天大火,将青石都烧成了一滩一滩分不清彼此的粘稠黑浆。

祖师殿已然塌了,隐隐约约还能看清原本上头雕刻着的仙人送桃的花纹。

涟漪抖了抖衣裳,缓缓地落在了焦黑的地面上,阖上了眼,微微地昂起头,重新唱了一首她没有听过的歌曲。

歌韵巧共泉声,间杂琮玉。

若是有人关注此处,便能发现整个钟南山左右的水灵气都渐渐地向藏锋谷汇去,在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悠扬歌声之中缓缓地凝为一滴一滴的雨露,从天穹之上向焦黑的藏锋谷遗址落下去,润湿抚慰着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

雨还未停的时候,涟漪却睁开了眼。她一双封霜霰雪的眼瞳之中银光一闪,双手之中凭空出现了两盏更为精巧甚至泛着点点金光的莲花灯。

她手执莲花灯,单膝跪在了地上,轻轻地呼唤:“不愿离去之魂,难以忘却之魄,痛楚难当之心,不甘不愿之神,同归,同归”

时映雪分明看见在绵绵细雨之中,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无数金色的小光点,他们聚在一块儿,逐渐分成两点,分别飞入到两盏莲花灯之中。

“你来。”涟漪招了招手,时映雪便不受控制地向她飞去。

涟漪将两盏莲花灯提到时映雪的面前,笑着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时映雪便凑过去看,之间莲花灯的灯芯明明灭灭地闪着,就像停着两只萤火虫一般。

“这是?”

“我发觉到这里有两团不肯离去的魂魄,大约就是你想要找的人,所以施法将他们的三魂七魄聚拢,放在这养魂灯里。这是我的宝物,两盏养魂灯,只要我不死不灭,这养魂灯之中的魂魄,自然也与我同生同死。”涟漪将微微地笑着,也不见自豪也不见骄傲。“你之后能掌握再造术的话,集齐重塑肉身的材料,就能为你想要挽救的魂魄重塑身躯,再世为人。”

时映雪从没有听过这样的法宝,典籍上从未记载过。

这种能养藏魂的逆天之物,若是在修真界之中出现,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

“重塑肉身很难吗?”时映雪看着那两点明明灭灭的金色灯芯,开口问道。现在既然她已经知道百里健与方无悔并没有死,她心里就安心多了,也不再觉得那样难过了既然还有机会,她就一定要试一试将师傅和师叔救回来!

涟漪沉默了几息的时间,很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嗯,重塑肉身要的材料十分难找,有些东西可能已经绝迹了。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我会帮你的。”

她的声音是宽慰的,手上一收,两针莲花养魂灯就消失了:“这两盏灯是用我的眼珠子炼化的,平常就在我的瞳孔之中温养着。你要是想他们了,和我说一声就好了,我就拿出来给你瞧瞧。”

说到这里,时映雪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情。

“涟漪前辈,您为什么要帮我?”时映雪垂下了眼睛,看不清她眼睛之中的情绪。

涟漪有些疑惑地偏了偏头,不过马上又变为了恍然大悟:“因为你是我这八百年里遇到的唯一一个身有偃魂空间的人。”

她的说话时映雪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

涟漪看她这样不解,也发现了自己没头没脑地冒了出来,人家什么也不懂也是正常的,干脆从头开始解释着。

“其实你见过我的,只是你那时候多半是昏着的时候。我是上古灵兽,从前终南山为一片大泽,我就是大泽的泽灵。我的眼睛,我的躯干,我的一切一切,都是修士眼中的至宝。我的歌声能够抚慰人心,愈合伤口,我的舞蹈能够引动天地灵气,润泽大地,重生万物。”

她脚尖轻轻一点,身上果然又裹起蓝雾,人在蓝雾之中一转,竟成了一尾浑身银鳞的大鱼。

大鱼绕着时映雪转了一圈,又“噗”地一声化为一身白衣的女子。

“不过后来我身受重伤,只能沉睡在月牙泉湖底,这一睡就是四万八千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你们藏锋谷的两位金丹修士还是小娃娃呢,他们资质不好,不是能帮助我的人。我闲来就在月牙泉湖底,看着不同的人来我的湖旁边修炼。他们都以为月牙泉水灵气充足是自然形成,不过是因为我在那里养伤罢了。从前我做泽灵的时候,号八方水灵,御十六股天地灵脉,本身就是一股极浓厚的水灵气。

我一直想要离开这里,去找回我丢失的东西,可是我的伤还没有好。现在的灵气越发枯竭,比不得四万八千年前的上古时期了,八百年里我的伤势完全没有变化,甚至有恶化的倾向。

我也不知道我要在那里呆多久,直到有一天,那个狼崽子带着你来了。他身上的狼血令我如此熟悉,可惜不算如何精纯,也算不得什么好资质。你受了很重的伤,他带你来月牙泉,应该是要借水灵气为你疗伤。”

第七十七章 昨日重现

“他把你放在我的湖面上,我就在水底静静地看你。探查宝物是我族人的天赋,我只消一眼就能看出你身上有我这么多年渴求的东西你身上有偃魂空间。”涟漪忽然凑了上来,冰凉的手伸进了时映雪的衣襟,将她脖颈上系着的玉佩拿了出来,目光落在上面,仿佛看着热恋情人一般含情脉脉地看着它。

“偃魂空间?”时映雪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这块玉佩之中确实有个空间,可是偃魂又该作何解释?

涟漪轻笑了一声,将玉佩放回了时映雪的胸前。

“上古时候的大能遍地,那时候灵气丰沛,修炼速度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灵兽亦是遍地都是。修士与灵兽能签订本命契约,做主仆;或是订立普通魂契做友人,相伴相修,一同立地飞升。但无论是什么契约,灵兽与修士之间的契约一旦订立,那就灵兽要与修士永远在一处。修士们能从天地之间直接汲取灵气,但是灵兽汲取灵气的速度却太慢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修士们不需要灵兽在身边的时候,就将灵兽收到灵兽袋里,在灵兽袋里,灵兽们能够休养生息,补充灵气。

但是灵兽袋并不是什么好地方,空间狭**仄,让灵兽很不舒服。有一位大能就割裂空间创造了‘偃魂’,‘偃魂’空间里就像是外界一样,但是地方宽敞,灵气充沛,灵兽在其中修炼和恢复伤势的速度都是灵兽袋之中的成百上千倍。

那个时候我们灵兽也有着修炼之心,能遇上一个有偃魂空间的主人,就算是为他鞍前马后,那也是心甘情愿的。不过随着那场剧变之后,身有偃魂空间的大能几乎纷纷陨落了,灵气枯竭,几乎再也寻不到这样好的东西了。”

时映雪听着这些几乎是颠覆了她平常了解的东西,有些目瞪口呆。

“所以您帮我,是想要在偃魂空间里养伤吗?”时映雪看着自己胸前挂着的小小玉佩,有些哑然。

“对呀!”涟漪抿着嘴笑了,灵兽的欢快与哀伤都是不会掺假的,时映雪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您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并非此事。”

都说灵兽即使有了灵智,也是没有心的。可是时映雪看着面前的涟漪,只觉得她的心比人类更加纯真清澈,没有欲盖弥彰,也没有欲擒故纵。

她想要的就清清楚楚地摆在面前,不屑于伪装,也不屑于弄那些阴谋诡计。

灵兽并不是傻,反而多数灵兽都是很聪明的,本性温柔可爱,对待人类也很是真心,几乎不会主动伤害人类。而某些利欲熏心的修士就利用了灵兽的这一点,对其大肆捕杀。

“我的时间还很长很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索性将我的伤养好了,去将我的东西拿回来。”

在与涟漪相处的这样短短一段时间里,时映雪能感觉出来她并不是一个情绪波动十分大的人灵兽,但是她刚刚这最后一句,分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时映雪并不知道强大如涟漪,还有什么人能从她手上抢走东西。

涟漪叹了口气,低头看到时映雪眼底对她的敬畏,却摇了摇头:“你实在不用如此,以后谁强谁弱还不一定呢。我们一族看宝物,看人都是极准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日后坦途无限,现在的我在你看来是一座高山,其实日后你回头看我的时候,不过只觉得我是一块儿小丘陵而已。不过说真的,我帮了你这么多,你不会不要我吧。”

她的眼睛纯真地像是一头初生的小兽,此时竟真的有了些害怕。

“当然不会了。”时映雪有些失语,她向来是知恩图报的,不论别的,就单单涟漪为她收敛了百里健与方无悔的三魂七魄,给了她一次挽回的机会,她就一定会帮涟漪这个忙,何况她还是这样强的一只灵兽。

时映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头一次有些没有底气她真的会有涟漪说的那样厉害吗?

“当然啦。”涟漪笑眯眯的,仿佛看穿了时映雪的想法。“不过你留在这里是没有什么出路了,藏锋谷本来就是个完全不入流的地方。”

说到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的藏锋谷,时映雪心里还是一梗,有些难受。

她回过头去看身后,可身后与四周一样都是一片焦黑,什么也分辨不清。

当年的杏花微雨,还有当年的相知相伴,都再也没有了。

“你不离开这里吗?”涟漪的心情看上去很好的样子,大约是她这个族类的灵兽都是这样能歌善舞的,她在原地不自知地就哼起了歌,简简单单地作了一舞。

她说她能引动灵气,润泽大地,重生万物,果然所言非虚。

她的脚下渐渐地钻出了嫩芽,缓缓地向四周蔓延,不远处坍塌地看不出原样的房屋上也渐渐地浮现出绿色,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

“当然要走的。我要去为师傅师叔收集重塑肉身的材料,在藏锋谷,什么也做不了。”时映雪从储物戒之中拿出了当初从药田里挖出来的一株明珠花幼苗,将它种在了地上。

“只是我走之前,想要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想看看,这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涟漪叹了口气,她十指纤纤,结掌印的时候格外好看。

时映雪的眼前徐徐地展开了画卷,就像是之前的山河图一样,只是上面的画面是会动的,还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画面上赫然显示的正是藏锋谷的祖师殿与殿前的广场,一切静寂而默然,时映雪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的时候还是眼眶一热,眼泪就落了下来。

忽然祖师殿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算多年未见,时映雪也能认出这个就是当初狂妄自大的若白道人。

不过他的身形明显变化了不少,一双眼睛更是隐隐透出了紫气,看上去邪气森森,分外不祥。

“这就是我说的那位人物。其实他以前小的时候我也见过他,那个时候他只是狡猾鬼精,也不算多么令人讨厌的一个人,不过他被人夺舍了,夺舍他躯体的人,就是今日造成这一切的祸端。”

第七十八章 夺舍重生

夺舍?

这可谓是修真界之中十分邪恶的一门术法,自己的肉身因意外损毁不能再用,干脆元神出窍,舍弃这具躯体,占据别的修士的身躯,重新修炼。自己的元神会将被夺舍之人的元神吞噬,甚至还能实力大涨一波。

不过夺舍与吞噬别人元神的过程过于痛苦而漫长,想要完全控制这具躯体,吞噬炼化的时间可能长达数十年之久。

时映雪想起来当初二人在祖师殿广场的一场对峙,当时若白道人忽然出手,眼眶之中的分明显出紫光一闪,她当时就心中疑惑,现在看起来反而觉得果然如此。

若白道人再不羁,也不会这样失控,在祖师殿面前就敢对她一个小辈动手,但是如果若白道人已经被邪恶的元神夺舍,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也算情理之中。

怪不得此事之后若白道人被关了禁闭,他倒一直没有出现,应该是夺舍的元神渐渐觉醒了,躲藏在某处慢慢地将若白道人原本的元神吞噬,再完全掌控了这一具身躯。

昔日的若白道人脸上满是和他不符的阴冷之色,他走到了祖师殿门口,脚步微微地一顿,冷笑道:“本尊还想着一会儿取了法宝,再将你们俩杀了,没想到你们俩自己送上门来了!”

听到法宝两个字,时映雪忽然想到自己当初做的那唯一一件不合时宜的历练。

当初永安府铭泽湖出世的那件堪有器灵吞噬人魂的法宝难道?

而百里健与方无悔果然从祖师殿之中走了出来,他们并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掏出了自己的武器,护在祖师殿门前,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前辈,藏锋谷与您无冤无仇,如果是不小心取走了您的法宝,咱们这就归还于您,还请您归还我师弟的肉身。”

夺舍者眉毛一挑,满脸的嫌恶:“你们算什么东西,还配和本尊讨价还价?藏锋谷又算什么?不入流的小门派,一门派的渣渣废物,在本尊面前有什么资格说话?

本尊的宝物,本尊什么时候想拿来就来拿,你们不会以为就铭泽湖这么一个破落地方能出宝物吧?不过是本尊放在那里温养的。本尊还没怪罪你们偷取宝物,你们竟敢把此当做一份人情,来本尊面前说道说道?

至于这份肉身,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肉身,本尊不过是随手取了一个,他的元神早已被我吞噬干净了,还有什么可归还的?”

百里健与方无悔心底都是十分尊敬祖师殿的,这人在祖师殿面前狺狺狂吠,直叫他们心头火起。

早就算到藏锋谷怎么都是死局,两人也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心中挂念的小徒弟已经送走了,他们还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就算是要死,也要捍卫藏锋谷最后那一点儿可怜的颜面尊严。

夺舍者看到两人不说话了,脚下道纹隐隐浮现,脸上嘲讽一笑,双手一抓,竟就将两人抓到自己手中。

即使隔着一层画面,时映雪也能察觉到夺舍者身上传来的令人胆颤的威压,百里健与方无悔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七窍流血,十分恐怖。

时映雪看得心头大,只得死死地握住了拳头,浑身抖得仿佛筛糠。

“还要看吗?”涟漪挡在了她的眼前,有些怜惜地说道。

时映雪却还是点了点头,涟漪便让开了。

夺舍者先是一掌将方无悔击毙,随手扔在了地上。

百里健却任由他紧紧地抓在自己,嘴角不断地涌出鲜血,还是在一字一句地说道:“凭什么我藏锋谷要遭此惨祸?”

夺舍者仰天大笑:“能力低微之人,还有什么资格问凭什么?就凭本尊比你更强了不知多少倍!本尊要你死,你就必死无疑!”

他以为百里健会恐惧,会胆寒,会惊慌失措,会连忙求饶,然而百里健不过是啐了一口血到他身上,大笑道:“我早已就是必死之人,你要你的法宝,不如去地狱里找吧!”

他抖抖索索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对双鱼模样的玉佩,口中已经念念有词起来,时映雪隐约听到是什么“天地无极,阴阳有双”,还要再看的时候,涟漪却捂住了她的眼睛。

时映雪只听到一身巨响,那一开始不可一世的夺舍者发出了一声怒吼,过了许久才听见他的喘息声:“真是不顶用的废物肉身,看来下次至少得找个金丹的了,这混蛋以为他自爆就能炸碎本尊的法宝,真是做梦呃啊,该死,这句肉身已经废了,必须先回去一趟了”

之后就是腾云驾雾而去的破空之声,一切都归于寂静了。

可时映雪不是傻子,她分明听到了“自爆”两个字。

修士将自己的丹田与修为为引,将自己当做一个巨大的人肉炸弹,威力是自己鼎盛时期的数十倍不止。

百里健有没有将那夺舍者炸死,时映雪一点儿不关心,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疼地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那个会笑嘻嘻地给她做珠花的师傅,会和她逗趣抢包子的师傅,会在有危险的时候挡在她身前的师傅,已经不在了。

他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当做了这最后一道保护她的防线,嘭地一声,成为她记忆里最后的流星。

而从前和自己或多或少有种种交集的师兄师弟们,也都像是秋日里最后一场焰火,熄灭了就再无踪迹。

“莫要难受了,以后还有机会,不是么。”涟漪施法将画卷收了起来,摸了摸时映雪的头。

时映雪却一把扑进了她的怀里,将头埋在她的小腹上,无声地哭着。

涟漪有些有不知所措,她绞尽脑汁想了想很多年前她的母亲是怎么哄的她,才笨手笨脚地把时候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唱起了歌。

这首歌和之前时映雪听她唱过的歌都不同,它柔软而清澈,带着安抚与慰藉,尽管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但是还是觉得心神安宁。

“你叫什么名字?”

“映雪”

再后来时映雪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能在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怀里睡着。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正坐在一朵大大的荷叶上,身边懒洋洋地躺着风华万千的涟漪。

第七十九章 信仰不灭

涟漪见她醒了,体贴地为她幻化出一只水盏,其中盛着的是晶莹剔透的蓝色液体。

“这是?”时映雪觉得头疼得厉害,晃了晃头才觉得不那么眩晕。

“这是水灵气的精粹,你们修士叫它什么来着水珀?好像是很厉害的东西,可惜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权当平常解渴用的。”涟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递到时映雪面前。

时映雪有些不可置信地接过了水盏,她记得她的丹田之中的那一点儿水灵气精粹还不如这一杯的一半多,涟漪却能把这个化为平常解渴的水?

“啊啊,是我傻了,你喝不得这个,你现在还太弱了,喝这个会爆体而亡的。”涟漪颇为懊恼地敲了敲头,水袖一挥,时映雪手中的水盏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普通的凉水。

时映雪感激地点了点头,也没有问涟漪为什么有这样的能力,只是小口小口地抿着手中的水。

而涟漪就在她对面,目光颇为好奇地看着时映雪。

“我原本挑中你,是因为你有偃魂空间,但是我现在总觉得,你身上有些我认得的气息”此时她一双霜似的眼瞳之中漾满了好奇。

时映雪干脆将脖颈上那玉佩摘了下来,递给了涟漪。

忽然涟漪的神色便凛然了起来,就算平常她的肌肤洁白莹润,可时映雪还是看出她的脸色一白。

“怎么了?”

“不,不,没什么。”涟漪垂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自己的指甲,忽然就把话题岔开了去,“你父母长辈呢?”

“他们都去世了。”提起不知如今身在何处的父母双亲,时映雪心中还是一痛。

涟漪低低地说了些什么,不过时映雪并没有听清楚。

喝了水,时映雪才觉得身上流逝的力气一点一点回来了,她从大荷叶上站了起来,打量着四周,才发现这一片大荷叶不过是涟漪的法宝,二人正低低地飘在藏锋谷上空。

“你准备去哪里呢?”时映雪没接话,涟漪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才注意到在藏锋谷广场上忙忙碌碌的一群人这些人有冲霄轩的,也有定南宗的,零零总总不知道有几十个,正在藏锋谷的一片废土上翻找着,大有不把藏锋谷翻过来就誓不罢休的劲头。

隐隐约约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真是可惜了,藏锋谷百年历史,竟然到这一代落了个满门尽灭!”

“就你废话多,平常骂他们的时候还不是你最起劲,这时候装什么叹息了!”

“你俩吵什么呢,藏锋谷的宝物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这火烧的也真干净!”

“你要是当时看见藏锋谷起火的时候就带着咱们过来,说不定灭了火,也不至于连宝物都烧了个精光。”

“呵呵,我要是那个时候就来了,谁知道他们的人还在不在,那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时映雪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们,不见十分生气,也不见过分悲哀。

“可要我将他们都杀了?一群连咱们的存在都发现不了的蝼蚁,还不在我的眼里。”涟漪觉得心里隐隐有气,又觉得面前的女孩在一夕之间就不再是之前的样子了,宗门倾颓与接连失去亲近之人使她的心性急速地成长着,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女孩,而是十几岁的成熟少女了。

时映雪摇了摇头,失了血色的红唇冷漠地勾动着:“不用了。他们这辈子也不过如此蝇营狗苟,轮回又轮回罢了。我师傅曾说过,‘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今日的藏锋谷难免就是他们的将来,他们却不觉得心中哀戚,却在此坐地分赃,瓜分宝物,以后也不过如此罢了。”

她收回了眼神,只是坐回了自己刚才的位置,抱着自己的膝盖,从储物戒之中取出小镜子和梳子等物,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梳好,又将百里健留给她的最后两朵珠花簪好。

涟漪觉得她说的有理,也不想管这些胸无大志之人了,便也只是坐回了原本的地方,静静地看着时映雪梳理头发。

她的眼睛乌黑莹润,就像她曾经见过的那些明亮的黑色蚌珠一样,可惜当年大泽之下的东宫早已焚毁,涟漪收集了数千年的宝物早就不知道失落到哪里去了。

时映雪当然知道涟漪在看她,可是她心中何尝不是思绪纷纷。

藏锋谷早有预兆却又如此突然地倾颓了,时映雪心中有些茫然天地之大,她应该去哪儿,何处又是她的容身之地?师傅死了,师叔死了,再造术如此困难,她真的能做到吗?

娘亲的话渐渐地浮现在耳边,时映雪才猛得一惊。

这条路并不像她想的那样简单,可能现在才刚刚开始,以后遇到的打击与困难,比这还要大上千倍百倍。

可是娘亲说,时家祖训,一法道,二法天,三法长生,时家儿女面对天命不可惧怕逃避,而要逆天而行。

师傅百里健也说,人的心,人的信仰与信念才是永世不灭的。

难道自己在藏锋谷这些年,被人喊着映雪映雪,就忘了自己是时家的女儿,自己叫时映雪了吗?

难道藏锋谷一倾颓,她就忘记了师傅的谆谆教导,要主动忘了自己的心,泯灭了自己的信仰与信念了吗?

自己坐在这里茫然无措,坐在这里自怨自艾怀疑自己,就能将师傅师叔救回来吗?

所有的事情没有尝试过,就永远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只有试过了,才有答案。

她自己责问着自己,眼中的茫然也渐渐地褪去了,换成了清明的坚定,她忽然站起了身,朝着涟漪深深地鞠了一躬。

涟漪心中漏了半拍,又有些好笑,赶紧叫她起来。

时映雪还是规规矩矩将一整套礼节行完了,才坐了下来,涟漪手上运气一升,载着两人的大荷叶就徐徐向天边飞去。

“前辈,我想先筑基,再寻出路,您觉得如何?”时映雪看向涟漪的目光带着尊敬,涟漪直视着她的眼睛,发觉里面的沮丧早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朵灼灼燃烧着的信仰之火。

第八十章 本命契约

涟漪并不意外时映雪会有这样的决定,她一眼就能看出时映雪身上境界已到了瓶颈,就差一个安静地方就能突破筑基,真正开始这条仙路了。

时映雪心思想来细腻敏锐,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是她就是能察觉出涟漪心里有什么犹豫不决的东西,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在刚刚她说了自己父母长辈已经双亡之后,涟漪的眼中就有了许多若有所思。

她好像在想着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

时映雪垂下了眼。

“时映雪?”

不知道从哪里浮现的声音忽然在时映雪耳边出现,这声音分明就是涟漪的!

时映雪浑身一震,就像是惊雷在她耳边炸响一般。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对面波澜不惊的涟漪,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退了好几步。

时映雪记得她娘亲信誓旦旦严厉非常地说过,决不能透露自己时家女儿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你坐下,即使是传音,也有被天道发觉的可能。”涟漪话语之中带了些安慰与焦虑,她抬起头来看满眼抑不住惊讶的时映雪,眼瞳之中带了些许了然,嘴唇却仍然没有动。

“你现在还没有传音的能力,你且听我说就是。你相信我,我既然知道却没有说出声来了,我定然是不会害你的。”涟漪拉了拉她的手,将时映雪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时映雪思虑再三,想了想涟漪说说的伤重未愈,又想到自己那个极有可能是独一无二的偃魂空间,终于点了点头。

“我说的对,你就点点头;我说的错了,你就摇头。”

时映雪又点了点头。

“你是时家的后人?”

时映雪点头。

“你的父母是去世了?还是不在你身边了?”

时映雪脸上有些不确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当初在玄水诀的影像之中看到娘亲身影,时映雪是知道娘亲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现在还在吗?时映雪不知道。

“你一开始就在这里?”

时映雪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告诉别人你的身份?”

时映雪拨浪鼓似的摇头。

涟漪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伸出手,我来与你订立本命契约。”

时映雪已经惊呆了。

她在乾云洞的时候,除了修炼就是看书,对于灵兽什么的也看了不少的相关典籍。

有一册入门的灵兽玉简叫《灵兽集注》,其中就零零碎碎地描写了世界上的种种灵兽,还有修士与灵兽之间的关系。

灵兽和修士一样,按五行可以划分灵兽的类别;当然,大部分灵兽还是常见的兽类,自然可以根据种类来分。

修士可以与灵兽订立契约,这就是之前涟漪话语之中提到的。

修士与灵兽的契约分为两种,一种是本命契约,这种契约一旦结成,就受天道保护,修士与灵兽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二者同生共死,修士身死,灵兽也一同死去;灵兽死亡,修士也同样身死道消。

还有一种则是普通魂契,这种契约简单地多了,修士与灵兽算个平等的朋友关系,灵兽想要帮扶修士的时候才会出手,如果不想那谁也强迫不了;而且修士死亡之后,灵兽就能重回自由身,与下一个修士再订立契约。

涟漪这样的上古灵兽,就算时映雪不知道她是什么品级的灵兽,也绝对不是那些泛泛之辈,她主动想要订立本命契约,令时映雪惊讶极了。

“这要不还是订立普通魂契吧,前辈毕竟高过我太多”时映雪张口结舌,半晌才说句一句话来。

涟漪摇了摇头,还是传音说道:“天道之事,有些东西我不好与你明说,不过有些事情我比你知道的多,却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对你我都是灾难,你要相信我。

何况我也不是没有私心,就像我一开始,不过就是瞄上了你的偃魂空间而已。

而且你的灵根与资质,都是万中无一的好,与你签订本命契约,对我来说利处远远大于弊处,你也不用觉得占了我的便宜。”

她说到这里,颇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

“毕竟本命契约同生共死,你幼小的时候我能保护你,以后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记了慧眼识珠的我呀。”

涟漪给时映雪的感觉一开始是强大而危险的,可是二人多说了好多话,才觉得她清澈如水,又天真温柔,不禁心生喜爱。

看着涟漪的时候,时映雪看不出一点儿她四万八七岁“高龄”的暮气沉沉,初见的时候觉得她冰凉如雪,现在竟也觉得如此温暖人心。

其实她说的对,有些东西并不是这个境界如此弱小的她应该去了解的,她可能无法理解,更可能承受不住。涟漪不说,对她而言,其实也是另一种的保护。

以后就要有一个与自己同生共死的灵兽了吗?时映雪还有些没反映过来。

趁着时映雪呆呆傻傻的,涟漪已经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中。

她脚下也浮现出了道纹,时映雪低头看去,已是惊呆了。

涟漪的道纹足足比这个巨大的荷叶法宝还要大上不少,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三丈的范围,时映雪那点儿小小的道纹和她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以后一定会比我更强的。”涟漪缓缓地合上了眼。

时映雪并不知道怎么和灵兽订立契约,只能由涟漪主导着。

只见涟漪身上又像初见时一般渐渐地浮现了一层蓝雾,她的曼妙身影被包裹在蓝雾之中,竟轻轻地“噗”地一声,化作了那尾银鳞闪闪的大鱼。

大鱼亲昵地在她手上蹭了蹭,越变越小,随后化作一道光,从时映雪的掌心钻了进去。

有一团灵气在时映雪的经脉之中游走着,她知道那是涟漪。

时映雪的道纹也不自觉地出现了,在她的脚下一闪一闪的,片刻之后,她的道纹上有一处便有了一个小小的鱼形亮斑。

涟漪并没有退出时映雪的筋脉,而是一路到了时映雪丹田之侧。

刚才的道纹之交不过是第一步,订立本命契约还有至关重要的第二步。

涟漪来到丹田之侧,时映雪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便分出了一颗,涟漪一口吞下,又吐出一颗更为精纯的灵气精粹,落在了时映雪的丹田里。

第八十一章 应当筑基

时映雪不禁觉得脑海之中微微地有些刺痛,片刻之后时映雪与涟漪已经心意相通,只要一方不是有意阻挡的话,二人的心思想法是可以随意交流的,再也不用传音或者是语言交流了。

原本订立本命契约到这里就好,时映雪也发觉涟漪正准备退出自己的筋脉。然而正当涟漪准备离开的时候,时映雪只觉得一阵古怪的感觉从自己丹田之中传来,那一团一直懒洋洋的灰色灵气竟然破天荒地激动了起来,一齐向涟漪涌去。

时映雪感觉到涟漪先是惊讶至极,随后又欣喜若狂。

就像是蚌灵喜欢在月华之下吞吐自己的内丹,将月华化作自己的灵气精气一般,涟漪也将那一团团的灰色灵气一口一口地吸入自己的口中,待将灰色灵气吞噬完之后,她才逆流而上,从来路退出了时映雪的身体。

“已经订立完成了,我情况有些不好,一会儿恐怕需要进你的偃魂空间之中。”

涟漪的脸色非常糟糕,甫一出来,几乎化不成人形,上半身还是倾国倾城的白发女子,下半身却是片片银鳞的大鱼尾巴。

“这您没事吧?”

“没什么事,是个好机会。以后我与你就同生共死了,你也不用叫我前辈了,直接叫我涟漪就是。”涟漪眼中满是笑意,可是她情况分明十分不妙,颗颗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滚落下来,她雪白的脸愈发白了。“你之前不是问我,去哪里寻个地方筑基么?我这就带你前去。”

涟漪忍着浑身的不适,强行将自己的鱼尾收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上结印之后,荷叶便飞快地向一个方向飞去。

大约飞行了半天有余,时映雪发现二人已经出现在一片漆黑的丛林上方。

此处树木奇形怪状,有些树干上甚至长出了可怖的人脸,看上去阴气森森,难以忍受。

而涟漪就是在此将荷叶缓缓地下落了,待离地还有一段距离时她便将荷叶收了起来,随后将时映雪抱在怀里,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

之前她抱着时映雪的时候,时映雪能察觉到她身上温凉,虽然不如人一样温暖,却也不算冷的彻骨。

可是现在涟漪的怀抱简直像个冰窟,还是湿漉漉带着冰水的那种,时映雪隔着几层衣服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二人落地后,她将时映雪往地上轻轻一放,两手就用力往地上一劈,大地陡然皲裂出一条裂缝,周围的树木更是不知道被这股极强的力量掀开到多远的地方去了。

皲裂的地面露出下面如同冰块一样的结晶,涟漪却有些站不住了。

她将地面破开之后,又自己挽着的发髻上抽出一支通体洁白的簪子,往空中一抛。

那簪子向上飞了一段距离,在二人头上大约一丈左右停了下来,随后浮在空中,散发出阵阵微光。

而二人头顶正以簪子为中心,缓缓地铺开一个半圆穹顶,这一层穹顶将二人包裹在其中,看外界也是朦朦胧胧的。

涟漪已经站不住了,她的身子往后一倒,时映雪连忙去扶她,不料她却在时映雪的怀里瞬间化为一滩蓝光,奔着她胸前挂着的玉佩吊坠儿去了。

时映雪的脑海之中隐隐约约传来涟漪的声音,她虽然有气无力的,却显然能听出她话语之中的高兴。

“我知道你好奇我在你丹田之中吞噬的灵气是什么,现在和你解释估计来不及,我要在你的偃魂空间之中闭关了。此处是我寻到的方圆千里水灵气最浓厚的地方,我劈开的地面下就是一条水灵脉,灵气磅礴充裕,你可在此筑基。

我在偃魂空间之中修养的时间恐怕不短,少则半年,多则数年,其间你一定好好好保护自己。

我抛出去的簪子是一枚法器,能结出时间极长的结界禁制,元婴以下的外界之人根本无法察觉。我知道时家那些特殊的血脉牵连,这法器也能为你抵抗一番天劫,顺便遮掩遮掩劫数的现世。

外头的树林之中危机四伏,你就在这里头好好筑基,在筑基之前千万不要随意走出去。

倘若半年之后我没有醒来,且你已经筑基完成,便摘下簪子随身带着,出去好好修行。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不可浪费。你且寻一个好的名门大宗,待我伤势痊愈,有些东西便可告诉你了。”

留下这么些话,涟漪便陷入了沉默之中,时映雪轻轻地喊了她两声,她也没有回应,若不是本命契约之中那一点儿淡淡的精神联系,时映雪还以为涟漪已经死了。

涟漪既然不在,时映雪左右在方圆一丈的窄小区域之中左右走了走,确实感觉破开的大地之中源源不断地传来极为精纯的水灵气,正是筑基的好地方。

她也不再多想,而是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了自己一贯带着用的破旧蒲团,垫在裂缝边上,人就盘腿坐在其上,阖上了双眼。

时映雪内视着自己的丹田,之间丹田之中水灵气充盈无比,而灵气精粹同样是已经到达了炼气层的巅峰状态。

修士一旦到了炼气九层,就能冲击筑基其实时映雪早在两个月前就能一举筑基,不过她时刻记得娘亲说她每进一阶,必受天劫,与常人有异,百里健又常常在她身边,她也不敢贸然筑基,唯恐给自己与师傅带来杀身之祸。

不过现在显然没有这个顾虑了,灵兽涟漪尚知道要养好自己的伤势,将自己原本的东西拿回来,时映雪身为她同生共死的修士,自然要比她更加勇于修炼,争取早日强大起来。

关于筑基,时映雪早已看了许多玉简,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也将筑基可能要用到的丹药准备了一些。

筑基原本就是再一次更深层次地荡涤自己体内经脉,将身体里的杂志与糟粕一同逼出,这才算是脱离了凡尘,达到筑基运气,飘飘欲仙。

不论是出身凡间还是修真世家的修士,从一开始自己的体内就或多或少地有许多与生俱来的杂质。

这些杂质不仅仅堆积在经脉之中,还隐藏在身体各处,有些人与生俱来硕大如斗的黑色瘢痕胎记,还有先天的眼瞎耳聋,手断脚瘸等,都是因为身体里的杂质过多。

而后天的食用凡间五谷杂粮,也会在自己的体内积攒不少杂质,使自己无法达到轻松与灵气合二为一的境界。

第八十二章 筑基成功(感谢尸*魂两次打赏加更~)

筑基就是要将身体里的杂质尽可能多地逼出体外,杂质排的越干净,与自然之中的五行灵气的亲和度也越高,对修炼来说是事半功倍的。

所以时映雪一共准备了五颗清心丹,还有五颗补灵丹,还有一颗辟谷丹。

筑基之中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一是丹田灵气精元,二是心境圆润。

清心丹是用清心草炼制而成,有平稳心境的作用;补灵丹则是用芝草炼化,能大幅度补充丹田之中的灵气与精元,使修士不至于在突破瓶颈的时候灵气不济,反而被瓶颈反噬而亡。

这两件东西在修真界里都是常见的药品,也不算难弄,时映雪将自己这么些年攒下来的体己交予了百里健,让他帮忙准备了这些。而辟谷丹倒是珍贵,也是百里健给她弄来的,说是筑基少则百日,多则不知道多久,服下一颗辟谷丹,至少能保半年不用饮水进食。

想到这里,时映雪心里不禁有些伤心,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之中那点儿愁绪撇开。

突破瓶颈的过程之中最忌讳的就是心思浮动,尤其是负面情绪颇多的时候,即使有清心丹的辅助,也极有可能心境崩溃,而心魔就会在这个时候乘虚而入,到时候被心魔反噬,就是前功尽弃了。

时映雪为防自己一会儿心态不稳,先将辟谷丹服下,又吞下了两颗清心丹,还有两颗补灵丹。

补灵丹一落入口中,磅礴的灵气就从丹药之中迸发,就像是烈火烹油一般,灵气一股一股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之中。

筑基就是要强行碾碎拓宽,又重新构筑筋脉,其中种种痛楚,比起引气入体的时候来的更为猛烈,直冲脑门。

时映雪不敢大意,她身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浸透了背上的衣裳,却还是按照玉简上学来的筑基之法,忍着痛楚分出一抹神识,引导着在经脉之中此处乱窜的磅礴灵气一寸一寸地碾过自己的经脉。

这痛感比刚才还厉害,她摒除心中一切杂念,一点一点地引导着,丝毫不敢大意。

就像是有一只大手将时映雪的五脏六腑攥在一起,握得粉碎,又重新将它们捏成原来的样子一样,时映雪的经脉在灵气的冲刷之下处处寸断,在一片寂静之中,时映雪听得清清楚楚。

经脉碎裂后,体内原本的精元和灵气精粹又汹涌而上,将碎裂的经脉重新修补上。

一次又一次地断裂,一次又一次地修补,断裂的痛感与修补时的麻胀酸痒交织在一起,就像是有一千万只蚂蚁黄蜂在她体内四处乱爬,又咬又走,比单纯的痛感更加难以忍受。

过去了不知多久,这场漫长的荡涤经脉还没有结束,而时映雪体内的灵气已经渐渐不济。

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灵气不济,筑基就会直接失败,而先前饱受摧残的经脉没有被稳定的灵气抚慰,那此人以后就成了一个废人,再难修炼了。

时映雪咬了咬牙,将剩下的三颗补灵丹一口气吞下。

三颗补灵丹的灵气对炼气的修士来说简直是铺天盖地而来,时映雪刚才勉勉强强被荡涤过的经脉又寸寸断裂。

狂暴的灵气在她的经脉上疯狂肆虐,时映雪痛得都快昏过去了。

可是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昏过去,一旦承受不住筑基之痛昏迷,那下次筑基就困难百倍千倍,遭受的痛苦亦是翻倍叠加。

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娘亲二字,忍着剧痛引导着比上一次更加狂暴的灵气重新荡涤经脉。

又是不知道多少次的断裂重组,薄薄的屏障之外日升月落不知几度,时映雪终于将体内磅礴的灵气消磨干净,她的经脉拓宽了一倍有余,身上的疼痛感渐消。

但是时映雪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放松的时候,这个时候一旦放松,就仿佛饮鸩止渴飞蛾扑火一般,又是前功尽弃。

经脉荡涤完成之后,还有至关重要的一步,就是将丹田拓宽,从外界而不是丹药之中积累更多的灵气精粹,真正将筑基的境界稳定下来。

身边的水灵气灵脉源源不断地为时映雪提供着灵气,她丝毫不用担忧外界灵气不济,想到涟漪对自己这样的照顾,更是坚定了自己这次一定要一次筑基的信心。

有了引气入体的经验,再一次将水灵气炼化成精粹就不是那样难了,不过筑基与炼气之中差的灵气精粹可不是一丁半点儿,这个过程枯燥而无聊,最是考验人的耐心与毅力。

日月轮转又是不知几度,待天边第一抹天光破晓的时候,时映雪终于睁开了眼。

这一双眼之中藏着不知多少的光华璀璨,就像是蚌精最珍视的那一刻内丹,又像是鲛精对月留下的双目泪珠,蕴着隐隐幽光。

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天边异象突变。

五彩流光在破晓之时霎时盈满天空,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天上忽然下了倾盆大雨,天地之中到处是丰沛而磅礴的水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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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昨日晚上明明是晚霞漫天,这人间不是有句话叫做‘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么,怎么第二天早上又起了漫天霞光,还下起这么大的雨来了?真是出师不利!”

密林之中不知某处,一颗参天大树下正站着四五个年轻的少年少女,此时他们身形狼狈的很,一身淋的湿漉漉的,头发都贴在脸颊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谁知道呢。我都说了咱们昨天奔波了一天,应当好好休息一番的,还不是你们师兄执意今天一大清早的就要进林子,要是让我多睡一会儿美容觉,也不至于大家都在这里淋雨。”

其中最为花枝招展的一个少女满脸的厌恶之色,其他人都穿着的是方便行走的短打劲装,她倒好,一个人穿着五彩的轻纱绸缎,远远看去和一只花蝴蝶似的。

说话之人正是这朵大蝴蝶。

“你说什么呢!还不是你前几日光沐浴焚香就弄了不知道多久,要不是师尊让我师兄带着你,鬼才懒得带你,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几人其中气氛很不和谐,开口就是吵闹。

第八十三章 所谓天劫

仔细看去,其实能发现面前这些少男少女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花蝴蝶为首,一共二人,一个是她自己,还有一个是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英气少年。

不过这少年并不帮花蝴蝶说话,反而装聋作哑的样子。

另外三人都是一水儿的短打装装扮,一个二十五六左右的青年,正是几人口中说的大师兄,身后带着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娇俏少女,刚刚出言讽刺花蝴蝶磨蹭的就是她们中的一人。

“傅云,你是不是欠打了!”花蝴蝶果然秀眉倒竖,很不高兴的样子。

“花无双师姐,我才是傅云,刚刚说你的是我妹子傅雨,看来花师姐不仅仅是身有奇臭,每次出门前都要擦完整整一盒的香膏,这眼睛也有点问题!”

娇俏的双生姐妹开口一样的毒辣,真是气的这年长师姐几欲动手。

这倒是个好名字,这位师姐这样一身的花枝招展,又正巧姓“花”。

“好了好了,闹什么!阿云阿雨,你们也克制一点儿,不要在外面乱说话。”大师兄模样的青年颇为严厉地看了双生姐妹一眼,两姐妹才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同样狡黠的笑容,拨浪鼓似地点头。

大师兄又看了花无双一眼,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我早就说了,灵兽出世,天边异象正是写照,而这磅礴大雨,更是水系灵兽进阶的标志,还请花师妹理解一二。”

大师兄开口,花无双也将手一收,将手上运起来的灵气散去了。她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去,嘟嘟囔囔地骂着:“真是事儿多,就你会护着你师妹。”

“咱们结伴分头去找吧,既然花师妹对我两位师妹有些不满,就不强迫你与我们同行了。我与师妹们一路,你和你师弟一路,分头去寻吧。密林如此大,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完,你们记住传音符的咒语,若是寻到了灵兽的踪迹,记得发传音符通知咱们。咱们若是看到了,也同样通知你们。”大师兄话音刚落,花无双就翻了一个大白眼,根本不想理会他们,扯过自己身边一直在假装空气的师弟,十分臭美地抖出一柄大伞,大步流星地走了。

傅云傅雨对着花无双的背影做了两个鬼脸,被大师兄看见了,才连忙收好了脸上的神情。

“你们俩!真是调皮,你们在门里是师尊和师叔的掌上明珠,谁也不敢惹你们,可是花无双难道是好惹的!你们也是,说话也不过过脑子!”大师兄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朝花无双相反的方向走了,双生姐妹花连忙跟了上去。

“师兄说的是,可是那花无双不过是仗着和凌风师叔双修了,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我真是看着她就恶心!”

“就是就是,姐姐说的对。”两姐妹又骂开了,大师兄也懒得理她们,她们俩倒是自己说的高兴,一路上就差把花无双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了。

等两个小姑娘终于骂累了,这才冷静了下来,不说话了。

“师兄,话说我们一会儿如果真的找到了灵兽,要通知她吗?”

大师行皱了皱眉头,半晌才说道:“她也是灵风师叔的道侣,如果我们撇下自己去找灵兽,恐怕回去是要挨骂的。”

不知是傅云还是傅雨就唉声叹气地说:“她明明一点儿本事都没有,还拖累我们。”

大师兄敲了她们俩的头一人一下,有些不悦地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一天天都不想着些好的,现在找灵兽才是要紧事,在这里拌嘴骂人有什么用。”

“是是是,师兄说的是。”姐妹花忙不迭地从自己的储物袋之中取出测定灵气浓度的星盘,左左右右地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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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往东五十里处,正是时映雪睁开眼的地方。

她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度过了多少个日月,因为吃了辟谷丹的缘故,也毫无饥饿之感,只觉得筑基成功之后浑身舒畅无比。

不过她一睁开眼,就闻到自己身上传来一股极其恶臭难闻的味道,打量自己,才发现自己的浑身上下早已沾满了黑褐色粘腻的脏物,乌七八糟地叠了不知道几层,连自己原本的肌肤都看不见了。

她虽然不算十分爱美的人儿,但好歹是个爱干净的女娃娃,哪里能忍受自己浑身上下臭成这个样子!

时映雪尝试着轻轻呼唤着涟漪,不过涟漪并没有回应,想来是她还没有成功恢复过来。

她记得筑基成功之后,应该就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小法术,譬如给自己变一些擦洗身子的水什么的。

时映雪的储物戒里除了装着自己的小破屋子和明珠子,最多的就是她从各种地方搜罗来的玉简,她记得其中有一些水系的小法术,赶紧取了出来,成功地学会了幻化出水的法术。

既然涟漪说了这个簪子结出的结界禁制外面看不见,她也不担心这深山老林里头还有什么元婴以上的高手,能在某处偷窥她一个小娃娃洗澡。她干脆一连变了十几桶,痛痛快快地将自己身上毛孔里溢出的杂质与污垢洗的干干净净,又将一头瀑布似的黑发洗好,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筑基过去了多久,她收拾衣裳的时候半跪在地,才发现当初涟漪劈开大地留下的裂缝,地下略微潮湿的泥土早就干硬结块了,应当是过去了许久。

时映雪还记着自己进阶是会有天劫的,此时却无事发生,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果然有些事情是想不得说不得的,时映雪才把自己的蒲团收好,就听见结界外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之声。

乖乖,筑基的劫数就已经是雷劫了吗?

时映雪的脸一下子就呆住了,不过她呆了不过一瞬间,就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雷劫是要以法宝相对的,不然就只能用自己的肉身去硬扛了,她手上现在一件趁手的法宝都没有。

时映雪抬头看了看头顶静静飘着的玉簪,想起涟漪说这涟漪能为她抵抗一部分劫数,心中只能期望涟漪留下的这簪子有些作用了。

第八十四章 所谓雷劫

越来越多的惊雷炸响,时映雪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渡劫,之前看的书上提到的雷劫,大多数都是有些修炼特殊功法的修士,在金丹成丹时要遭受雷劫,或是在元婴结成的时候遭受雷劫,像她这样在筑基的时候就要遇上雷劫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她心里一点儿底气也没有,只能暗暗地叹气。

这雷仿佛炸在她心里一般,随着雷声越来越近,时映雪心里是越来越不安。

“咔嚓!”最后一声终于在时映雪的头顶炸响,不偏不倚地,正好劈中时映雪头顶的玉簪。

时映雪禁不住一抖,然而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玉簪连抖都没抖,就将那一道惊雷之中的能量尽数吸收了。

她心里不敢放松,还是静静地等了半晌,然而透过玉簪结成的屏障看外头的天空,已经是云破天光,一片万里无云,晴光明媚的样子。

哦。

时映雪心里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想刚才自己吓的掌心都出了汗的样子,想来以后还是要加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然一点儿这样的雷劫就将自己吓坏了。

涟漪还是未醒,时映雪谨遵涟漪的话,摘下了空中的玉簪。

玉簪一被摘下,外头潮湿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时映雪左右打量着,果然两边的树林上还滴滴答答地挂着水滴,地上的泥土更是湿漉漉的,之前应当是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不过时映雪刚才还在玉簪结出的屏障之中,对外头的雨声丝毫不查。

她正想拿出自己的山河图,却敏锐地听到不远处有细细索索的声音传来,还有几个年轻人说话的嗓音,只听得见几个“师兄师妹”,“就在前面”,“灵兽出世”之类的词。

想了想自己刚才引来的天劫,时映雪觉得这群人极有可能是冲自己来的,她不欲与人多交谈,干脆将玉簪随意地往头上一挽,人便钻进了与来人方向完全相反的树林之中。

“刚刚就是在这里!我明明听到这边有雷声!”傅云气鼓鼓地站在时映雪刚才在的地方,她的脚边正好就是涟漪劈开的裂缝,下头裸露的水系灵脉正一闪闪地发亮。

“师兄,刚才那只灵兽一定是在这里的。你看这裂缝,定然是灵兽渡劫不济,想要更快地吸纳水灵气,才将土地挖开,裸露出灵脉来。”傅云同样说道。

大师兄并不多话,他皱着眉头,在时映雪刚刚所在的区域左右走着,眉目之中隐隐约约有些疑惑的样子。

“二位师妹,你们发现什么没有?”

傅云傅雨摇头,大师兄才说道:“这地上方圆,明明都是干的。上空又无树叶枝桠阻挡,为什么周围都被突如其来的雨淋湿了,而这里却是干燥的?”

“有结界!”姐妹花异口同声地惊呼,“天哪,能渡劫,又能结出结界来抵御天劫的灵兽,该是何等珍贵!”

大师兄却退了一步,手中拿出了传音符,低头轻声细语地说了几个字。

“师兄!你还真的通知她!”

“不然呢,这等灵兽,你们俩就是胃口再大,想要一口独吞,也得看看咱们几个能不能制服这等级的灵兽。何况能结出结界来渡劫的灵兽,至少是在结丹期了,咱们这几个都是筑基弟子,就算咱们三个加上花无双和她的师弟,恐怕也对付不了。

这个地方正好是茶宁密林的边缘了,如果咱们再贸然进入,还不知道森林之中有多少危险的灵兽在等着咱们呢。如今只能将人都找回来,以免被灵兽伤害,随后通知师尊,请师尊派前辈过来了。”大师兄眉目之中的功利之色不如姐妹花浓厚,他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却也不见得有多么遗憾的样子。

姐妹花很是不高兴地嘟起了嘴,背过身去,却没发现大师兄眼中闪过一丝诡谲。

时映雪正在密林之中走着,她也谨慎,记得涟漪说密林之中危机四伏,她一个小小的筑基,哪里敢任性妄为,故而只是往里头走了几步,觉得前方陡然变暗了,黑洞洞的仿佛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等着她,干脆就停在原地,将当年方无悔送给她的山河图拿了出来。

一片淡蓝的光亮洒落在四周,如梦似幻,时映雪看着,不禁想起了当年方无悔赠与她这张山河图时俏皮的老顽童模样,心里就是一酸。

不过修行人士,切忌不可太过伤春悲秋,此事又不是没有转圜余地了,总是想个不停,对自己的修炼是一点儿益处也没有的。时映雪在心里暗暗地敲打了自己一番,这才专心致志地看起自己的山河图来。

根据山河图上一闪一闪的位置,时映雪很快就能辨认出来自己现在所在的密令名字叫做茶宁密林,正在十五城之中的最南端的一城茶宁坊。

茶宁坊的名字来源很简单,就是源自旁边的这万顷森森密林,其中珍宝无处,茶宁密林。

茶宁密林之中灵草芝药丰富,运气极佳的话还能遇上刚刚出世的极品灵兽。不过与珍宝灵药相伴的还有众多不可预测的危险,种种残暴无常的凶兽,瘴气与难以分辨的毒草,任意一样就有可能将时映雪这条小命取了。

时映雪不敢再多呆,心中转念一想,干脆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听刚才几人的话语,其实很好判断他们的身份。他们不外乎就是茶宁坊里头宗门的弟子,像终南山藏锋谷一样,弟子在外头为宗门搜集资源,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捕捉一只所谓“刚刚出世”的灵兽。

涟漪之前就说,要时映雪好好修炼,找一个大宗门,潜心修炼境界,等她伤好。时映雪想的也很简单,既然她现在已经在十五城的边缘了,那不如就去撞一撞天灯碰碰运气,试一试能不能加入那些在修真界之中高不可攀的顶级名门。

三门大宗,五方仙门,就算再云缠雾绕,她也不信这样流传千年的门派就不要新鲜血液年轻弟子了,时映雪向来谦逊,却绝不妄自菲薄。

她的资质一贯很好,也够努力,既然当年已经和师傅许下了要做藏锋谷第一剑修的诺言,即便如今藏锋谷已经不在了,她还是要去走一条自己的剑修之路,俯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双亲师傅,无愧于自己的本心。

第八十五章 最好结伴

时映雪心意已定,转过身就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般情况下,不同宗门的弟子,即便是那些被称作邪门歪道的弟子,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打起来。刚才走的时候时映雪不敢贸然用神识窥探,也不知道对面有几个人,不过定然也不是多高的境界,顶天也是筑基大圆满,再高是绝不可能的。

她过去与几人见过面,随意捏造一个身份就算了,能同行自然是好,不能同行也能跟着他们的步伐,绕开这一片危险的密林,去到茶宁坊之中,省的将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

“是谁!”

傅云傅雨最先察觉到身边的树林之中有细细索索的声音,大多女孩子天生胆子就比男修要小,一下子就以为是密林之中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尖叫了一声,便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武器。

“同为道友,莫要动手!”时映雪一下子就从一棵大树之后走了出来,她一见面就扬起了微笑,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傅云傅雨一见来人是个生的玉雪可爱的半大丫头,心中的戒心就放下来。

几人的神识友好地互相探查了一番,确定了各自的境界,这才寒暄起来。

“这位小友是从哪儿来的?怎么在这儿了?”傅云的眼神落在时映雪的衣裳上,细细地打量着,“应当不是咱们茶宁府的吧。”

傅云的眼神之中多有疑惑,也有惊讶。

时映雪现在的容貌不超过十岁,身上却已经是筑基了,就算她们俩自诩自己天赋过人,当年也是十九岁的时候才筑基的,像面前这个小娃娃这样的好苗子,一般都是各大门派争相追逐的对象,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

时映雪知道大部分宗门的弟子服饰上都会在某处烙印上本宗门的标志,想来是她们没有在自己的衣裳上看到,心中才有疑惑。

“我从永安府那边儿过来的,家师有些事情拜托我来茶宁坊一趟,正好路过,见二位师姐与师兄在此,想着不见礼就是不尊重了,这才按下法宝,前来见礼。”时映雪话说的谦逊,两位少女脸上就不禁有了些与有荣焉的神色。

永安府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宗门,像藏锋谷终南山这种,在茶宁坊之中都是提不上名号来的,充其量是永安府以东四百余里有个二流宗门,然而比起她们身后的门派来说,然而还是小巫见大巫,没什么大不了的。怪不得时映雪主动前来见礼,想来是认出了几人身后宗门,心存敬意。

时映雪自然知道少女们心中会想些什么,她姿态摆得低些,这些人对自己的印象才会好多了,同行之事才好拿来说。

“好了好了,哪有这么多的礼节!”傅云是喜欢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的,加上态度也好,心中多了些亲近之意,当即就与时映雪说起话来。傅雨倒与她不一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了。

傅云和时映雪先是惯常地相互问了名字,修炼的功法,又问了资质道纹,时映雪不想大出风头,隐瞒了许多。

几人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大师兄神色莫名,只时颇为兴味地打量着时映雪。

时映雪怎么样也忽视不了身后的视线,干脆直接问傅云:“云师姐,那位是?”

“那位是咱们青城山年轻一辈的大师兄顾沛,多数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不爱说话。”

时映雪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现在就像是刚从乡下进城的村姑一样,对于茶宁坊之中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借着一句一句套话,终于将几人身后师门的大名套了出来。

时映雪转过身拱了拱手,笑道:“见过顾沛师兄。”

顾沛挑了挑眉,回了一个平礼,目光便移向别处了。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灵兽呢!”泼辣俏丽的嗓子远远地传来了,正是花无双。

傅云便附在时映雪耳边,悄声说道:“这人最烦,你不用理她。”

时映雪心中失笑,果然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分歧,她一看花无双这一身仙女儿似的装扮,心中就觉得好笑,哪有出门抓灵兽还穿的和比美似的,争奇斗艳呢!难怪傅云不喜欢她。

“傅云!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了!”

“那你尽管来!我还真不怕你,你今天不揍我你就是我孙子!”傅云手上灵光一闪,已经抓出了一大把法术符篆。

“好了好了!一见面就吵,你们有什么私怨回去宗门里切磋几百场也无所谓,现在在外人面前闹算什么样子!”顾沛终于开口了,他的目光在时映雪身上停了一会儿,花无双才注意到这个比众人都矮了许多的丫头。

“哟,这是你从哪儿捡来的矮冬瓜?”花无双显然是个嘴下不留德的人,见了谁都想刺两句,连时映雪也遭了秧。

时映雪不想与这种耍嘴皮子功夫的人扯淡,一眼就能看出这女修不过也是个刚刚筑基的境界,甚至气息虚浮,一看就是与人双修过多,采补体虚,哺气不受的缘故。

傅云心里还是惧怕顾沛的,尽管心里气的厉害,还是不敢就这样和花无双又吵起来。

“花师妹,这只灵兽并非普通灵兽,极有可能是结丹期的灵兽,就凭咱们几个人恐怕抓不住,我的意思是咱们先回去,奏请了师门,请诸位师叔动手,你意下如何?”顾沛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

不过花无双显然不领这个情面,她颇为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从袖里掏出了脂粉扑着,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一开始我就说了不想抓,是你们采芝草的时候觉得天边有异动,说什么灵兽出世,硬要拉着我来抓,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过。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结丹期的灵兽给我来一巴掌,我这花容月貌就要伤了!我可不愿意多呆,先走一步了。”

花无双说完将脂粉盒子“啪”地一声盖上,随后烧了张飞行符篆,拉着自己身后一直不曾说话的少年人溜之大吉了。

第八十六章 茶宁之城

“这师兄!你看看她那个死样子!”傅云简直要被气死,看着天边远去的花无双,喉头像是哽了一口老血。

“你别和她计较了,回去和娘亲爹爹一说,看她还有什么得意的时候,真是觉得做了别人的鼎炉就了不得了,也不瞧瞧自己筑基了还不会御器飞行,只会烧个符篆。”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傅雨也是一样,不说则以,说出来也是一样的惊世骇俗。

时映雪听到鼎炉二字脸上却有些不好,又想起了当初吴冲山和桃柔那些恶毒的念头。

不过听傅云傅雨的话,再结合刚刚看到花无双的那个样子,想来应该是自己愿意做鼎炉之人,而不是强行被掠夺的。

傅云心中还有气,看着时映雪有些目光呆呆地看着花无双的背影,心中就是一阵不爽:“师妹,你恐怕不知道吧。世间有些女修,不愿意在修炼上付出一点儿努力,只想着不劳而获,便费尽心思将自己打扮起来,企图吸引一些高境界男修的目光。

她们整日想的不是好好修炼,而是钻研容貌与魅惑人的功夫,只要能讨得这些男修一点儿青眼,做了他们的鼎炉,就可以不付出任何努力,获得别人辛辛苦苦才能获得的资源,甚至在双修过程之中,讨得一点怜惜,就用这一点儿怜惜之中的灵气,舒舒服服地坐等进阶,真是可”

时映雪是头一回在这样的场合下听说这种话,虽然说得是事实,还是觉得有些大跌眼镜。

她见过的都是她与茗生秀秀之类的女修,再不济也是桃柔佩雅一类。看花无双是鼎炉,她也没有十分轻视的意思,结果听傅云傅雨这样一说,才知道她竟然是自愿做鼎炉的!

这还是她第一回见到这种主动献身做别人鼎炉的女修,觉得心中很是不齿。

“好了!人家才多大,你和她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腌玩意儿做什么。”傅雨有些警告地看了傅云一眼,严厉地喝止了傅云接下来的话。

傅云有些悻悻,不过也觉得不妥,到底还是住了嘴。

“你们也先回去罢,我刚刚给师尊发了传音符,一会儿他们就会派人过来,我在这里接应前辈们,你们先回去吧。”顾沛并未多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时映雪的身上转了一下,又落在了傅云身上。

“是。”傅云傅雨看样子也没有多呆的心思,一听顾沛说可以先回去,几乎是脸上瞬间绽开了笑容。“师妹既然要去茶宁坊,不如与我们同去,路上也有些照应。”

二人各自祭出自己的法宝,见时映雪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以为她的师门十分贫穷,竟然连飞行的法宝都不配一个,心里顿生怜悯,傅云更是伸出手来,喊时映雪上她的九天符。

不过时映雪摆了摆手,一来她身上秘密众多不愿被人知晓,二来她也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过于亲昵接触,虽然她确实没有什么趁手的宝贝,却还是拿出了自己当初最轻的那一柄小木剑。

木剑朴素,不过是百里健自己削的,哪里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时映雪一拿出来,几人的目光就更加怜悯了。

不过时映雪心中还是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将小木剑有样学样地置于空中,以灵气加持,轻轻一跃,便踩上了小木剑。

“二位师姐,走吧!木剑虽小,也算是我的起步之物,现在我手边正巧也没有什么得用的东西,先用这个将就一番就是。”时映雪也不见窘迫的样子,踩在小木剑上,虽然有些生疏,也瞧得出不是只有花架子的。

傅云傅雨也不再多说,三人化为一道流光,从密林之中消失了,只留下了顾沛一个人。

几人离去后,谁也没有看到顾沛脸上的神色渐渐扭曲,眼眸之中的诡谲之色更是愈发明显。

傅云傅雨路上觉得无聊,也和时映雪一路说着闲话,加上时映雪也有心想要多了解一些茶宁坊与青城山的情况,几人说的也算投机。

话语其间时映雪总觉得身后有些难以言喻的诡异之感,可她频频回头,也只能看清背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茶宁密林,黑洞洞阴沉沉,下头仿佛有暗流涌动,波云诡谲,不可言状。

三人还没到茶宁坊的时候,远远地就能看到一层薄薄的光亮,笼罩着些许高低错落的房屋。

时映雪对这种光亮已经十分熟悉了,这也是一种大型的结界禁制,在凡人眼里这一层恐怕远远的就是高不可攀的层峦叠嶂,或许又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无垠云海总之,就是为了区分出修士与凡人,让凡人不能轻易踏足修真者的世界,引起天地变动,天道颠覆。

在这样巨大的结界面前,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十分小的。

三人身边或快或慢或高或低地划过不少光亮,就像是流星一样,一个一个地穿过了结界,落在了茶宁坊之中。

在路上的交谈之中,时映雪已经知道了,像茶宁坊这样的城市,虽说听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城市,其实占地不知多广,其中的宗门也是异彩纷呈,各占山头湖泽,自立为家。

穿过结界能看到的那些房屋与城市,就是茶宁坊的主城区了。

主城区之中的大部分住宅都是小世家聚居的地方,还有专门租赁给外来修士暂时歇脚的房屋,错落有致,井然有序。

除去这些住人的房屋,茶宁坊之中售卖法宝的珍宝阁,售卖灵药芝草的天医楼,锻造武器的炼铁坊,以行拍卖的拍卖行都应有尽有,除去这些明面儿上的合法交易,茶宁坊之中还有一块儿鱼龙混杂的区域,干的是“黑市买卖”,黑市里的东西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不过其中的价格也很是高昂,一般修士是支付不起的。

进入到主城区后,修士能够自由买卖东西,或者从不同的小传送阵传往不同门派的山门自然,像傅云傅雨背后的青城山,在茶宁坊之中也算的上排得上名号的,当然能够拥有传送阵了,其他的那些小宗门,恐怕就没有这样便利,需要自己御器飞行去了。

第八十七章 毛头小贼

整个茶宁坊欣欣向荣,远远望去,光是主城区就一眼望不到尽头,足见气势之宏大。

虽然三门大宗,五方仙门不在茶宁坊之中,但是这茶宁坊已经算是令时映雪大开眼界了。

当年时映雪见过的永安府,在茶宁坊面前真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乡镇了,也难怪傅云傅雨一听她是从永安府来的,眼中便没有了什么忌惮之色人总是容易轻视弱者的,不论是谁都一样。

永安府那样的弹丸之地,加上周围确实没有什么优秀的宗门,在十五城之一的茶宁坊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所以时映雪一报来路,几人就根本没有再将她放在心上了。

像各路宗门,在茶宁坊这广阔地界上,没有一千也没有八百,加上时映雪语焉不详地说自己是前来茶宁坊寻一个前辈的,傅云傅雨自然把时映雪当做去那些末流宗门之中找人的,还好心地告诉了时映雪传送阵没法到达,让她自己寻了方向御剑飞去。

时映雪微微笑着道了谢,几人进入一头扎进了结界之中,便感觉四周的灵气浓郁了不少,令人浑身一震。

傅云傅雨与时映雪在进入茶宁坊不久就分头而行了,她们懒得再御器飞行,而是准备直接走传送阵回宗门去,临走时还和时映雪说有空就去青城山找她们玩儿。

时映雪自然笑着点头,可是她哪里会不知道这话的意思,不过就是客套客套,一路同行的情面,完全不够她一个出身十九流之末的小丫头叩问青城山山门的,她也没有天真到把这样一句客套的话当真。

不过傅云傅雨回到了宗门之后与自己父母亲一说,那两位道人目光之中便露出了一些若有所思,八岁的筑基天纵奇才?却直说要她们再出去找找这个丫头,能将她拐回来当然更好。

此话不说,时映雪与傅云傅雨分别之后,她便按落了飞剑,轻飘飘地落在茶宁坊的地上。

了解清楚了茶宁坊的大致规矩,时映雪心里也有了许多计划。

首要的,就是先在茶宁坊安顿下来,她当然没有什么前辈可以去拜访,不过是满口胡诌的。之前就听傅云傅雨说茶宁坊之中有许多租赁给散修的宅院,她便想要先租赁一个小院子,先好好稳稳自己身上的境界,再瞧瞧寻个法子前往其他的十五城。

或许是时映雪这样一个小娃娃目露疑惑的样子看起来与周围的修士截然不同,也或许是时不时就会有与她一样神情的人在这条街上驻足,一个小少年跑过她身边的时候,手极其熟练地在她腰上一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她腰上系着的一个小小储物袋给勾了去,人极快地隐入到人群之中,一下子就寻不见了。

这个储物袋里面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不过装着的都是时映雪平常会穿的一些衣裳,此时被他摸了去,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可是这个储物袋是百里健留给时映雪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她身边行窃,真是惹得时映雪有些不快了。

她并没有出声,目光却微微地一凝,神识便放了出去,敏锐地抓到了那一点儿逸散的灵气。

不过是一个炼气几层的小毛头,就敢在时映雪面前偷拿她的东西?

那就来比一比,是你的腿快,还是时映雪的身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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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偏僻破烂的小院。

“钱!东西我拿来了!”浑身脏兮兮的小子将手上的储物袋往桌上一拍,颇有游走江湖多年的老油条的豪迈架势,如果忽略他这时候还踩在一个小板凳上,垫着脚尖才能够到柜台的话。

“你天天干这勾当,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下的手去偷人家一个穷人?”与他接头的是个满面油光一看就极其滑头的中年男子,他有些嫌弃地接过了,在手上掂量了下,觉得还算满意,这才从腰封里拿出一小袋灵石。

小子满眼发光,正欲接过的时候,眼前却划过一只生嫩生嫩的白玉小手,将那袋灵石抢了过去。

两人都大惊,偏头过去看,才看见院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个小丫头,她确实穿的寒酸,却长的格外清秀好看,水灵灵的就像是挂在枝头的一朵刚开的花儿。

时映雪手中抛了抛那袋灵石,有些俏皮地说道:“我倒不知道了,我装了几件破衣服的储物袋,竟也能换这么多灵石了。”

袋子里头的灵石不算多,但是维持一下普通修士半月的日常开销已经够了,时映雪还不信她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储物袋能值这么多灵石。

“你还给我!”少年顿时满脸凶光,他像是一只凶猛的小豹子一般,一下子就冲了过来,想要从时映雪手里夺走这袋灵石。

时映雪眼中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有对境界低之人动手的喜好,干脆放出筑基的威压,压得那少年根本动弹不得。

“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这袋灵石我当然物归原主。”

时映雪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她初来乍到,要是招惹了地头蛇,对自己也不利,故而她只是温和地笑了一笑,目光落在中年男子手上的储物袋上,一点儿要发作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看倒不得了,这男子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然而仔细看他身上气息,却已经有了炼气六层,这等人放在藏锋谷都能当个内门弟子了,怎么会沦落到和别人合伙偷东西了?

中年男子刚刚一看是个小丫头,心里就没有多么在意,可是现在时映雪将身上威压一放,他嘴里就暗暗地发苦这小丫头才小小年纪,怎么就有筑基了?难道是那几家的掌上明珠故意跑出来,穿成这个贫穷样子,体验生活来了?

如果真是那几家的嫡出小姐,确实有可能这个年纪就筑基了,那她就是现在将两人都杀了恐怕也没有人说什么,东西钱财和性命一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心里这样一想,脸上的神色果然立刻恭敬了起来,他连声说道:“是这孩子不懂规矩,冒犯了前辈。这就将前辈的东西归还,还请您不要怪罪。”

第八十八章 租赁宅院

时映雪挑了挑眉,将威压松了松,中年男子果然将受到柜台抽屉里的储物袋一下子拿了出来,往前遥遥地一抛,被时映雪一把接过。

时映雪神识在储物袋之中一扫,确认了里头的东西都还在,便十分干脆地将灵石往身边的小子手里一塞,往来路回去了。

她走的轻松,全然不管身后两人各异的目光,仿佛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取走自己被顺手牵羊的储物袋,至于别的她根本不看,也根本不管。

中年男子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些若有所思,而浑身脏兮兮的小子见他还在自己想着什么东西,干脆抱着灵石就溜之大吉了,等中年男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该死!”男子眼中有了些杀意,他手上紧紧一握,往柜台上一砸,“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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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并不会知道这些,她只是按着来时的路,又重新回到了茶宁坊的大门口。

“前辈,您是第一次来咱们茶宁坊吗?”时映雪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样子,身上道行不高,却长的机灵可爱,时映雪偏过头看她的时候,她就甜甜地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报了宗门之后,修士之间或可以年纪称师兄师姐,就像时映雪与傅云傅雨一样;不报宗门,修士之间只按境界论高低,这也是刚才那个中年男子也叫时映雪前辈的原因。

时映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前辈,您莫要担忧,咱们是茶宁坊的引路小使,专门做的就是引领新来的前辈,对茶宁坊最了解不过了。您要是觉得咱们讲的好,随意赏咱们一点儿灵石,就算是对咱们的肯定了。”小丫头遥遥指了指四周,果然有好几个和她一般年纪活泼可爱的小女娃,正跟着几个显然是第一次来茶宁坊的修士,口中说着什么。

这些修士也没有显得很惊讶的样子,应该是司空见惯了。

时映雪心中稍安,于是微微笑了一笑,道:“那你说说看你都知道什么,我看看你能帮上我什么。”

“得嘞!”少女笑嘻嘻的一笑,仿佛很是笃定自己一定能让时映雪满意一般,她粉唇翻动,语速极快地说道:“这就看前辈要来做什么呢,来咱们茶宁坊主城的,一般也就是这几个由头。

一,就是来茶宁坊坐传送阵前往各大宗门,这传送阵都在往前走的广场上,只需十块灵石,就能传送一次。

二,就是来茶宁坊寻一件趁手的法宝或是武器,您就往前走过这个街口,左拐,再在第三个街口右拐,就到了咱们茶宁坊之中最热闹的市场啦,高中低档的东西皆有,就看您想要哪种了。

三,就是来咱们茶宁坊串门的,几大世家的府邸咱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您若要是要去,只需要给咱们一块灵石,保准能带到门前。不过能不能叩开世家的大门,这就看前辈自己的本事了,咱们小使还没有这样大的脸面。

四,就是来茶宁坊玩玩儿,见见这里的天地风光,尝尝茶宁坊的天地第一灵酒了,不论是短住的客栈、常住的宅院,还是吃喝玩乐的点心斋酒楼,也一样应有尽有。

端看您想要做什么了,用得着小使的地方,小使知无不尽呐!当然您若是不需要,小使这就走开了,不打扰您的雅兴。”

看得出她寻常常说这一大段,说完了也不喘一口气,还是活泼可爱的样子。

少女独有的单纯与不卑不亢使时映雪颇有好感,她身上也不算缺钱,当即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小块灵石递给身边的少女,笑道:“你倒是知道这样多,我想先租赁一间中等宅院,你可有什么门道?”

“当然有啦,前辈跟我来!”少女当即收下灵石,开开心心地带着时映雪往一边走去。

两人穿过一段宽广的街道,来到一栋斗角飞檐的小楼前。

这座小楼修的颇为别致,屋檐下挂着一串银铃,应该也是别有妙处的法宝,远远地看着有人来了,就叮铃铃地自己响了起来。

“冯叔,我带客人来啦!”少女笑嘻嘻地帮时映雪打起了小楼门口的帘子,一面熟稔地朝门内正在低头打算盘的掌柜儿说话。

“小机灵鬼儿!”掌柜的头也不抬,手一挥就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扫出一颗水灵灵的小橘子,不偏不倚地落在少女的怀里,待少女有些撒娇似的地退了好几步之后,他才抬起了头。

“人呢!”

时映雪:“”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生的矮被人无视了,现在的她虽然比起之前的小萝卜头样子长高了不少,但是到底还是个小女娃子,怎么看都不高。那掌柜的人站在柜台后面,时映雪又挨着柜台站着,难怪他看不见。

看来以后还是要想想怎么能长高些,也省的被人这样无视。

“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住了您嘞,您这是要买宅院呢,还是要租宅院呢?”

“客人要租的!”少女插了一句嘴,掌柜的就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明白了,您跟我来。”说着便领着时映雪往一边走去。

掌柜的领着时映雪时候,一面不着边际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她,再看过了她一声穿着打扮之后,领着她到了最远的一间小房子里,从墙上取下了一枚玉简,指尖浮起一丝灵气,在玉简上轻轻一点,一道淡淡的光辉从玉简上浮出,随后呼啦一下,汇聚成一张极大的图。

这张图与当初方无悔赠与时映雪的颇像,上头密密麻麻的有不少亮着的房子,想来应该正是用来租赁的。

“您瞧瞧,这样的可喜欢?”掌柜的并没有因为时映雪穿的寒酸就目露轻视之色,反而贴心地选择了性价比最高的那些,只希望时映雪能满意。

时映雪倒不是很挑这些,她指尖轻轻地在图上点了点,被她点中的屋子一下子就放大了许多,可以看清屋子大约是什么样的构造,有些什么陈设,地图本身做的很是精美。

第八十九章 “黑心”商人

时映雪又多看了几个屋子,觉得都是大同小异,掌柜的见时映雪并没有喜欢的意思,微微地笑了笑,说道:“您可是有些别的要求?且告诉小老儿我,我也好按您的要求为您挑选合适的。”

时映雪喜欢清净,她看不上之前这些屋子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觉得小小一间房,左右邻里挨的很近,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顺着掌柜的的话茬说道:“我想要带院子的,不用多么大,只是想屋前或者屋后能有个小院子。”

想到掌柜的可能是觉得她的钱不充足才好心带她来这里,她心里有些感动,又想了想,将之前收起来的两朵明珠子珠花拿了出来,重新簪在了头上。

“明白了。”掌柜眼光落在明珠子做的珠花上,瞬间眼光一亮,一挥手就将面前浮着的图收了起来,带着时映雪往外走。“是小老儿我眼拙,低估了您的品味,该打该打!”

等着时映雪的小丫头正在外头缩手缩脚的剥小橘子,偶尔一抬头见到时映雪头上多了两朵造型雅致的明珠子珠花,眼珠子都快亮了。

原因无他,自明珠子诞生以来,这玩意儿就是女修的心头爱物。

明珠子有淡淡灵气,又含有点点微光,做成首饰最好看不过,何况这茶宁坊之中还有那样一位极爱极品明珠子的人物,这价格更是翻了好几倍。

明珠子也有自己一套鉴赏标准,就像是珍珠一样,明珠子一看造型圆润,二看荧光光亮,三看灵气年份,那些圆润非常,光彩夺目,年份又长的明珠子就是其中的极品。近年来修真大陆灵气越来越少,植物总是第一个察觉的,连年结出的明珠子也越来越不好,极品明珠子的产出是越来越低。

物以稀为贵,于是极品的明珠子价格被众多高境界的女修都炒翻了天去,一斛五十年的极品明珠子,就可以换得一件趁手的神物法宝。

他们做这行的,眼光是最毒的,时映雪头上这两朵珠花的明珠子,虽说旁边的银饰一般,但架不住这两颗明珠子色泽好,形状又圆,灵气含量也不低,绝对是几十年起步的,这两颗明珠子的价格就足够吓唬人了。

时映雪不算了解这些,只是知道明珠子的价格不低而已。她这时候戴上珠花的意思本来就是想要告诉掌柜的自己不差钱,只是想要挑一处清净可修炼的好地方而已,心里也没有多想。

掌柜的脸上压不住的喜色,直接拉着时映雪上了二楼。

二楼的装潢就更为雅致多了,人也少多了,看起来清净的很。

楼上伺候的侍女们一看有人上来了,连忙仿佛穿花蝴蝶一般,一个个地托着玉简走到时映雪的面前,供她挑选。

掌柜的自己先看了看,挥退了其中半数的侍女,随后转过身去笑眯眯地请时映雪自己瞧,看上哪个直说就是。

时映雪点了点头,就像刚才掌柜的一样,指尖运气一点儿灵气,随意地在离自己最近的侍女拖着的玉简上点了一下。

果然还是像之前一样,灵光从玉简上飞出,空中隐隐约约地成了一张图。

这个屋子确实符合时映雪的要求,不过是个二进的院子,时映雪觉得太大了,便收了起来,看下一张。

玉简一张一张地看过,时映雪都没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不是太大就是位置过于靠近闹市。还剩下最后一张了,她原本也没有抱有什么期望,随意地点了一下,也没有多放心思在上面。

不过这一张显示的屋子看起来不错,时映雪也渐渐地上了心,仔细地打量起来。

只见图上的宅院不大,两间屋子,前后各有一个小院子,尤其后院还有一眼泉水,引流出来做了个天然的小池塘,颇为古趣。

时映雪一眼就看上了这宅院,掌柜的一见时映雪脸上有些笑容,就知道这间应该是合了她的心意,连忙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这间屋子的好处。

“您真是好眼光!这间屋子比别的都要好上不少,这口泉眼几百年都没干过,其中的水灵气十分丰沛,我瞧您应该是主修水灵根的,正适合您呢!屋子也是新的,也就是这两年被咱们家买了下来,盖了屋子,原本是想要整间儿卖的,不过咱们楼主说这样好的房子卖了可惜了,不如租出去,给不同的前辈们瞧瞧,也是咱们的福气。”

话说的好听,时映雪也知道这背后的价钱肯定高的咋舌,心中算了算自己手上的灵石,觉得有些手头紧,还是出声问道:“我倘若要租上两个月,大约要多少灵石?”

“您若是只租两月,那就要先交上五千灵石的定金,每月的租金是两千灵石,等租满了您拿着玉牌来咱们这儿退了,咱们就将灵石退还给您。”

那加在一起就是整整九千灵石!

九千!

时映雪觉得心中一阵吐血,九千灵石几乎是全年藏锋谷的收入了,这租两月竟然就要花这么多钱!她手头上算上自己原来每月五块灵石的份例,还有百里健当年扣扣搜搜留给她的不少体己,也就不过将将五百块灵石,这一下要她拿出九千块来,还不如当场把她的头砍了呢!

房子虽好,也不能这样贵呀!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商人的黑心肠,平常人是几辈子都追不上的。

掌柜的却不是这样想的,他知道修士一般都是看中了什么东西,无论如何也要拿走的,何况掌柜的做了这么多年掌柜的,阅人无数,就是这样不知道出身哪儿的小丫头才最好面子,说两句好话捧一捧,再适当地激一激,保准她咬咬牙就要买下来了,心里还觉得美滋滋的,这也是经商之道嘛!

他正准备口灿莲花好好忽悠忽悠时映雪,不想时映雪却干脆利落地将这玉简一收,放回了侍女手中,直白实诚地说道:“我觉得贵的很,租不成,不租了。”

说着没有半分留恋的样子,人就准备下楼去了。

第九十章 少楼主宫六

掌柜的怎么也没有想倒时映雪会是这个路数,愣了两下才赶紧去追。

“还可商量嘛!您若是觉得两千过于贵了,小老儿我权当与您交个朋友,给您打个八折!一千六一月,您觉得如何!”

“太贵了,我租不起。”

“您要是实在觉得不妥,一千五!一千五!可不能再便宜了!”

“还是太贵,我真的没有这么多钱呀。”

“小老儿我觉得您实在面善,要不这样,租金咱们减半再打个折,只算您两千灵石,加上先前的一千五一月,两月不过五千灵石,您觉得如何!”

要不是时映雪实在囊中羞涩,她还真的就心动了,果然商人的嘴,骗人的鬼啊!

时映雪头一回觉得原来灵石在修炼的路途上的作用如此之大,心里不禁有些哀戚戚的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哟。

楼下有正在挑选房子的修士听到这样的闹腾,不禁侧目看去,心中暗自咋舌,怪不得天工楼的生意这样火爆,年年进账的灵石如流水,他们这掌柜的真是会做生意啊,舍得了架子,又吹得了牛皮,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真是口灿莲花!

“我当真没有这样多的钱!若是有,自然就拿下了!”

时映雪有些无奈地笑着,身后的掌柜就差抱着她的腿呜呜哭了,可她是真的没钱,不是有意砍价啊。

掌柜的也终于察觉过来了,这位头上戴着不知道多少钱的小姑娘,是当真没有这么多灵石来租赁房子,而不是要和他花式砍价。

不过他自诩一个合格的商人,是断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

掌柜的眼睛转了转,目光就落在了时映雪的珠花上,又开了口:“您要是没钱,拿头上这两颗珠花抵也行了,要是您觉得妥当,这两颗珠花就换您整整在这小院子里住一年,您觉得可好?”

如果这两朵珠花是普通的珠花,时映雪兴许也就换了,可是这两朵珠花是百里健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时映雪是绝对不会出让这两朵珠花的,这对她来说的特殊意义太大了。

何况她又不是个傻瓜,一年的租金,就算刚刚的最大折扣,不加上押金,也是整整一万八千块灵石,这两朵珠花的难道比一万八千块灵石还要贵?

事出反常必有妖,时映雪才不上这个鬼当呢。

那时候藏锋谷有一句极流行的话,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时映雪觉得这句话当送给今日的掌柜。

她正欲开口拒绝,不料从天而降一个什么东西,将掌柜的拍倒在地,起都起不来了。

时映雪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去,就听见一声娇喝:“姑奶奶不来这里瞧瞧,还不知道你这样惫懒,如此可爱的小丫头你都坑!你还是不是人!”

人未到,声先至,女子的声音有恰到好处的一份泼辣,又有十足的朝气,光听声音就觉得来人是个爽朗大方的女子。

一点儿清心草的香气飘过来,时映雪抬头去看,只见楼上跳下来一个眉目明艳的女子,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朵灼灼盛开的牡丹花,艳丽馥郁不可方物。

不过这位美人现在还是有点儿违和的地方她一只玉足上的绣花鞋不见了。

再看瘫倒在地的掌柜的,背上赫然躺着一只绣花鞋,正好与美人的另一只脚上穿着的绣花鞋一模一样。

“少东家,哎哟,您大驾光临,怎么不说一声啊!”掌柜的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将绣花鞋呈到女子面前,点头哈腰地和她见礼。

时映雪对所有人都是见面三分笑的,她抿着唇微微地笑了笑,拱了拱手:“见过少楼主。”

“诶,小丫头嘴真甜,不过年纪轻轻的,莫要这么老气横秋嘛!”美人接过楼主手中的绣花鞋穿好了,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速极快地摸了一把时映雪的脸。

时映雪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眨了眨眼,美人见她这样可爱,手心里倒是更痒的。

今天凑巧来的人少,要是来的人多了,一定能认出来这美人是谁。

天工楼能在茶宁坊如此有名,最大的依仗就是背后的宫家。

宫、乾、封、明是茶宁坊的四大世家,势力盘根错节,表面上合作无数,私底下也是谁也不服谁,暗自较劲,不过这些年还是宫家的势力大一些。

宫家嫡系就出了一个姑娘,宫听雨,现在年方二八,生的是国色天香,资质也是难得的单灵根,是个修炼的好苗子。她倒也争气,十五岁已经筑基,家里对她寄予厚望,她也是一直勤勤恳恳修炼着,不曾懈怠。

这眼前的美人儿就是宫听雨。

宫听雨虽然出身修仙世家,算得上这茶宁坊数一数二的名媛小姐,不过她身上并没有另外几家嫡出姑娘的骄矜气,反而为人很是大方和善不过众人都知道,这位美人平生有三大好,一好修炼,二好明珠子,三好美人美酒。

宫听雨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不论是好看的物件,还是好看的人物,兴许她喜欢极品明珠子,也是因为明珠子漂亮好看的缘故。

此时她的目光就在时映雪的脸上与头上来回逡巡着,不过她的目光并非是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件,而是含着淡淡的赞赏之意,时映雪也不觉得浑身难受,于是也打量着面前的妙龄少女。

“有意思!果然不和茶宁坊里的那些金贵小姑娘一样!实在有意思!”宫听雨大方一笑,率先行了个平辈之间的礼仪,问道:“在下宫家行六,不知师妹姓甚名谁,师承何处,从哪里来的?”

时映雪虽然不知道茶宁四家,却也看的出来面前的少女非富即贵,又是这天工楼的少东家,能和她执平礼,已经是属实难得,心里对宫听雨就高看了几分。她颇为受宠若惊地笑了笑,也执了平礼回礼道:“师承永安府藏锋谷,单名一个映雪,见过宫六师姐。”

第九十一章 交个朋友

在修真界之中,大家都知道的规矩就是,一般不喊旁人的名字,只称道号,或是姓加上家中与门派之中的行辈,除非是极其亲近的关系。否则一见面就叫别人的名字,会被视为极大的冒犯的。譬如时映雪这种宫六师姐的叫法就极为稳妥,这也是她在路上和傅云傅雨闲聊时知道的。

果然藏锋谷还是地界小了,这些外头人人皆知的规矩时映雪是半点都不知道,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好好学习。

宫六见识映雪不卑不亢,言语之中礼节也好,虽然没有听说过藏锋谷这样不知道末流到哪里去了的小门派,心中对她也没有半分轻视之意,甚至还有了些许好感。

她身为宫家唯一的嫡出子嗣,见惯了无数人的阿谀奉承,也见惯了四姓之中的针锋相对辱骂倾轧,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这样清凌凌的人儿,尤其她生的还好看,心中更是喜欢。

想到这里,更是有些埋怨地看了掌柜的一眼,转过头来又笑嘻嘻地看着时映雪,颇有些撒娇的意思:“映雪师妹,我见你头上的珠花好看,想要和你买下。我这人从来不稀罕说假话,也不愿意和你说那些有的没的东西,你头上这两颗至少是八十年的明珠子,价值连城,可巧我正喜欢明珠子,刚刚你看上的那小院子,我用它加上一万灵石和你换这一对珠花,你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掌柜的快晕了过去,我的亲娘嘞,还好将来的天工楼不会交到少东家手里去,要是都和她这样实诚地做生意,宫家还有什么赚头?

不过宫六根本懒得管他的脸色,而是满脸希冀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没有丝毫作伪的真诚,心里也是叹了口气,她就算再不了解行情,也知道一来明珠子应该是宫六的心上爱物,才舍得花这样大的价钱来买,二来恐怕也有借着这个和时映雪做个朋友的意思她眼里的友好是如此热烈,与傅云傅雨根本不一样。

人打心底的善意是很容易察觉的,宫六的友好开诚布公地摊在她面前,一丝假意都没有。

不过这一对珠花,时映雪实在不愿意出让,并非像宫六所说的,这上面的明珠子多么多么珍贵,不过是因为这是百里健留给她的而已。

“抱歉了师姐,这一对珠花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时映雪语含歉意,却仍是摇了摇头。

宫六见时映雪拒绝了,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之中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扬起嘴角笑了一笑,很是豪爽地说道:“不让也没有关系,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与你很是投缘,那小院子就借你住着玩儿吧,你喜欢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也算不上多少钱的,咱们做个朋友,以后可以一块儿说说话。”她说着转过头去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心里发苦,却还是得笑容满脸不得有一丝怨言地去拿小院子的令牌牌。

谁让宫听雨是整个宫家的掌上明珠呢!她偶尔要任性一回,借个好院子给自己看上的朋友住也不算什么,就是可惜喽他的分红,想来是泡汤了!

其实宫六想的也很简单,她确实没有什么朋友,四姓之中虽然有不少同年龄的小姐,不过她们一个个的都在较劲,或是比容貌,或是比天赋,或是比法宝,又或是比境界,比来比去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友情也早已化为泡沫了,哪里还有什么真朋友!而且她爹娘这么多年来也就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家里头的庶出姐妹也算不上情分深厚,能交一个如此朋友,她觉得很划得来。

时映雪心中非常惊讶,就算那个院子没有掌柜的说的那么贵,租两个月也至少值几千灵石,别说一直住了!尽管这点儿钱对宫六来说算不上什么,对时映雪来说却是雪中送炭一样的友善温情。

朋友吗?

离开藏锋谷那样久,时映雪头一回在陌生人身上感受到这样的友好,她心里也是一阵温热,想了想令人眼热的朋友二字,手上一动,就从自己储物戒之中取出了当初在藏锋谷采摘的明珠子之中最好的两颗,她原本想着的是,手上没有灵石的时候可以出让它们换钱度日,不过现在看来,一个好的朋友比两颗明珠子的价值高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是朋友呀。

这两颗比时映雪头上的还要好,可能比不上百里健回忆之中晚月师叔种植的明珠子其实百里健从来没有想过,他对这片药田倾注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爱意与思念,种出来的明珠子又怎么会不好?

时映雪将两颗明珠子藏在掌心,有些俏皮地叫宫六伸手过来,宫六也就真的伸手过来了。

她将明珠子往宫六手心一放,偏头眨了眨眼:“既然师姐送我这么大的礼物,那我也一定要回礼的,师姐看看喜不喜欢?”

宫六感受到掌心圆滚滚的触感,原本以为就是小丫头可能会玩儿的琉璃弹珠,或是什么圆滚滚的珍珠之类的,不料时映雪将手拿开,那两颗莹润浓绿的珠子一下子映入她的眼帘,她都有些懵了。

“这不能要不能要,这比我最好的明珠子还要好,我,我不能白拿你的。”宫六眼里果然全是喜爱,不过却没有一丝占有欲,而是有些受宠若惊地拉过了时映雪,将明珠子塞回了时映雪的掌心去。

“使不得,师姐既然说以后能做朋友,那我送朋友什么礼物都是值得,师姐可万万不要嫌弃我的礼物寒酸。”时映雪抿着唇笑,眼里也有了笑意,她好像很是笃定六一定会拿似的,一反手又把明珠子递了回去。

自从藏锋谷灭门之后,这大约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心地笑了。

“你这鬼丫头!罢了罢了,你既然说是朋友,那我就收下了!叫师姐就显得太见外了,你以后就叫我听雨吧,正好我也不知道你的行号,就叫你映雪,你觉得怎么样?”宫听雨有些无奈,果然真的收了下来。“你这样说,我倒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了。”

第九十二章 丹华凝露

“自然好!咱们既然是朋友,哪有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时映雪心里也觉得高兴,语气不禁雀跃了许多。

“乖,你这样才像这个年纪的丫头,别一天天老气横秋的,会长皱纹的!”宫听雨爱不释手地将两颗明珠子在指尖把玩,脸上满是喜爱之色,不过她凤眸转了转,又远远地喊了刚刚将门禁玉牌取来的掌柜儿,要将那一块儿地的地契等都拿过来送给时映雪。

掌柜真的晕了,他的分红啊!

两人在大厅里说话,不少正在租赁房子的修士都看到了,心里不禁有些惊讶。

宫听雨算得上茶宁坊十分有名的一号人物了,有些修士确实想和她搞好关系,毕竟她背后代表的就是宫家。不过宫听雨年纪小,为人却很精明,不是轻易可以哄骗的,她也看得出来哪些人是要和她做朋友,哪些人不过是要以她为跳板,踩着她与宫家搭上关系,故而许多抱着结交的心思来的修士都吃了她的闭门羹。

今日宫听雨竟然有意主动和别人结交,还是一个小娃娃,这是怎么回事?

悄悄放出神识一探,竟发现这个娃娃不过**岁的年纪,一身穿的十分朴素,结果头上竟然戴着两个这样贵的明珠子这就算了,她身上的境界虽然不太稳定,却明显已经是筑基了。

她是谁?

有人按捺不住自己,就想走上前去结交一二,不料宫听雨像是背上长了眼睛,心里也有读心术一般,回头颇为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掏出几块灵石打发了刚刚跟着时映雪的引路小使,就拉着时映雪的小手将她带到楼上去,还故意提高了嗓子说要带时映雪去三楼。

天工楼一共三层,最顶层三楼是不对外开放的,平常估计也就宫家的几位主人有资格上去。

这上头有些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不过反正他们去不了,这结交的心思也得暗暗放下了就是。

不过放下也是暂时的,修士与修士之间的消息网紧密而方便,风火雷电都是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宫听雨将时映雪拉走之后,宫六与一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小女娃做了朋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茶宁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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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宫听雨拉着时映雪上楼去,就是为了避开这些聒噪的人,也有意想要与自己新教的朋友分享一二自己这么些年收藏的明珠子。

她先带时映雪去二楼又转了一圈儿,想给她挑个更好的院子。不过时映雪并不想占宫听雨的便宜,直说原来那个院子就是自己赚了,已经很好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换一个。

时映雪十分推辞,宫听雨也不好强人所难,再加上一边跟着的掌柜的脸都绿了,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就带着时映雪上了三楼。

三楼厢房不多,一眼看去有个上了重重大锁的房间,还有几个都关着门的雅间。

宫听雨带着时映雪进了左手第一间,一边解释道:“这上头的房间都是我和我爹娘的,那个刚刚上了锁的房间放的是一些平常交易用的灵石,还有一些灵石卡之类的。”

灵石卡?

时映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宫听雨见她一脸疑惑,纤纤玉指在空中一夹,便从自己的储物戒里头取出一张亮晶晶的小卡片,轻轻地放在了时映雪的手里。

“这个就是灵石卡啦。有的东西买起来消耗灵石众多,用灵石卡就方便多了,只需要将买家卖家的卡相互一碰,就能将相应的金额划到对方卡里去,用起来也比较方便,不需要一次带那么多灵石出门。”宫听雨一边说着,一边将跟在两人身后的小尾巴掌柜的挥开了,“你去帮咱们准备两盏丹华凝露来解渴。”

掌柜的点头哈腰地出去了,刚才还姿态万千的宫听雨就一下子瘫了下来。她舒舒服服地往后一倒,手上灵气一运,一个垫着雪狐皮的椅子就自动地移了过来,接住了宫听雨的身子。

“映雪师妹你也坐。”看起来宫听雨对于控制器物十分纯熟,她躺着又招了招手,把另外一个软绵绵的躺椅移到了时映雪的身后。

时映雪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细细打量自己掌心里的灵石卡。

这张卡薄薄一张,看起来使用什么特殊的灵石削成的,晶莹剔透,右下角刻着几个小小的字“茶宁宫听雨”。

“灵石卡都是自己才能打开的吗?”

“对呀。一开始的时候能拿着灵石去灵石山庄存起来,换成一张灵石卡,这张灵石卡做的时候,就需要卡的主人注入一股灵气,之后就只有灵气主人能够使用这张卡了,也避免了卡被人偷了,盗取里面的灵石的事情。”

时映雪暗暗记下了,灵石山庄?看来是个类似于凡间的银号一样的机构。

“这里头能有多少灵石呀?”时映雪看了一会儿,大约明白了灵石卡的作用,心中也暗自赞叹这东西精妙。

像宫听雨这种家财万贯的世家小姐,自己能有的私房肯定是时映雪难以想象的,她出门要买的东西,也都是价格不低的。如果是带着灵石出门,储物戒储物袋储物镯里装不装得下还另说,数起来都麻烦,而一张灵石卡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这个色的灵石卡应该能放一两百万吧,我也没注意过,毕竟寻常的时候我也用不了这么多灵石。”宫听雨耸了耸肩,正巧这个时候掌柜的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两盏凉气四溢的琉璃盏。

琉璃盏里头有五色华光,看上去还挺有意趣的。

时映雪暗自咋舌,一两百万灵石对于她来说几乎就是一笔巨款!她连忙小心翼翼地将灵石卡还给了宫听雨。

“瞧你呢,头上戴着几十万灵石,还小心这点儿东西!你以后可仔细收好了,别不小心在哪儿弄丢了!”宫听雨笑嘻嘻地损了时映雪一句,时映雪才忽然反应过来修真界杀人夺宝是常事,这两颗明珠子倘若真和宫听雨说的一样这么贵重,她最好还是不要戴在头上招摇过市,好好地收起来才行。

“是,师姐提醒的是。”时映雪将头上两朵珠花摘了下来,一下子就收到了储物戒里去了。

第九十三章 天道难参

宫听雨转了转眼睛,大约明白了时映雪为什么要这么快收起来,毕竟那对明珠子实在漂亮,连她看了都心动不已,别说那位爱明珠子如命的人物了。

不过那位人物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可说不可说的,宫听雨也不想说出来脏了时映雪的耳朵,干脆也懒得讲了,只说是:“你那对儿珠花好好收着,价值无量呢。”

时映雪当然不知道宫听雨心中想的那些,不过她也同样觉得自己身上这玩意儿贵重,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她也不是喜欢显摆的性子,没必要的事情和没必要的麻烦,她一个也不想沾惹上。

“师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也晓得这东西贵,今日咱们在大厅里一说话,也不知道多少人听见了,要是有人因此盯上我了就不妙了,我如今也没有什么自保能力。不如师姐就说咱们密谈一番之后,我将这对珠花出让给你了,旁人如果问起,你就拿我方才赠你那两颗,这样也能为我挡挡麻烦。”

“你说的对,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当然没问题了。”

“多谢师姐!”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

宫听雨知道时映雪现在是个什么境况,反正她动动嘴皮子的事儿,能帮则帮,便痛快地答应了时映雪的要求。

她将灵石卡收起来后,就从掌柜的手里接过了那两盏丹华凝露,使了个眼色就让他先下去了。

时映雪将两朵珠花摘下来后,头发便弄得有些散乱了,宫听雨喊她来喝这个,她倒是笑着摆了摆手手,说头发散了要重新挽一下,说着就将自己后脑随意挽着的发髻解开了,又重新挽上。

她手中捏着的那根发髻,正好就是当初涟漪留给她的那根。

宫听雨原本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倒觉得这根簪子仿佛琉璃打造,通体莹润,偏偏又看不出这究竟是个什么材质的。

宫听雨喜好明珠子,对于首饰倒没有什么讲究的,多看了两眼也不觉得多么特别,不过却觉得哪里有些眼熟的地方,想了半晌想不起来,干脆也就作罢了。

时映雪很快就将发髻挽好了,宫听雨便将装着那所谓“丹华凝露”的琉璃盏塞到时映雪手里去,让她尝尝是什么味道。

时映雪没有喝过这个,宫听雨就和她解释,说是现在茶宁坊很流行的一道小玩意儿,相传不知道是哪位炼丹师在炼制丹药的时候,无意之中吸了一口开炉子时候的第一口丹气,觉得五行灵气尽在其中,香甜无比,便将这一团灵气采下,以灵力催化为一口灵液,只此一口,就值八百八十八块灵石。

时映雪听了咋舌不已,不过她也不是个中行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从宫听雨手里接过了那一盏比她现在兜里头所有的灵石还多的丹华凝露,微微地抿了一口。

不过当灵液进入口中之后,时映雪大概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东西竟值这样多灵石了。

原因无他,这一口灵液确实精纯无比,五行灵气皆有,入口之后不像是水一样的触感,而像是一团云一般,在舌尖绵软一团,清清淡淡又带着微微的甜,嘭地一下就散开了,向四肢百骸奔涌而去。

就在这一刻,时映雪忽然就感觉自己筑基以来一直浮躁没有静下心来收敛的灵气忽然就安稳了下来,就连在沉睡之中的涟漪都微微动了一下,向这一口丹露表示出了自己的喜爱。

有些秘密是亲朋好友都无法告诉的,就譬如有一只上古灵兽与她订立了契约。

时映雪知道如果这个秘密暴露了,那些修士为了争夺这一只上古灵兽,是不惜将她杀死了,所以有些秘密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亦正如她的映雪,前面还有一个时字一样。

她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变化,不过宫听雨境界比她略高一些,倒是看出来了时映雪身上浮躁的筑基境界已经稳定了下来。

“这东西你喝倒有用,哎可惜了,不知我是不是喝多了,除了头一回喝了有点儿用之外,现在喝这个就和喝水一样了,境界是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宫听雨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倒在了自己的躺椅里。“罢了,原本就是当个消遣来的,进不进境界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瞧瞧这些!”

宫听雨仿佛一下子来了劲儿,她的手指遥遥地往两人对面的博古架上一点,几个檀木盒子就向她飞了过来,整整齐齐地在她手边的小茶几上落成一摞。

她一个一个打开了,时映雪便凑过去看,只见那檀木盒子里用鹅绒扑了厚厚一层,上头按大小排列地整整齐齐,都是一水儿水头莹润浓绿非常的明珠子。小的不过米粒大小,大的有杏子大小,错落有致,每一颗都是精品。

宫听雨将自己这么多年收集的宝贝一颗一颗地攒了起来,满目琳琅,时映雪看着也觉得啧啧称奇。

看过了第一个檀木盒子,宫听雨又打开了第二个檀木盒子。

这个盒子比之前的要大,装的就不是裸珠了,而是用明珠子打造成的各式各样的发簪珠花,还有臂钏手镯等,精致非常。

时映雪模模糊糊地觉得一道流光从自己眼前划过了,她隐隐约约好像从其中感悟到了什么天道,只是天道易逝,时映雪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参悟。

两人倒是话语投机,闲聊许多也觉得许多事情的观点都差不多,不过天色渐渐晚了下来,宫家的规矩是每一日的早晚膳是必须在家里用的,所以宫听雨必须返回宫家的山庄了,她心里惦念时映雪人小,便仔细吩咐了掌柜的要着人将时映雪送去那个小宅院附近。

二人依依惜别,约好了有空一定互相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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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家的山庄不在茶宁坊的主城之中,反倒在茶宁坊主城以东五十里的一出桃花溪谷之中,老一辈的宫家家主不喜欢热闹,十分不愿意接待一些送殷勤或是打秋风的修士,就绝了自家与主城之中的传送阵。

今日宫听雨与时映雪相见恨晚,说话忘了时间,这会儿再怎么紧赶慢赶,还是略微有些迟了。

不过她是宫家唯一的一颗掌上明珠,当代的家主也正是她的父亲,晚一会儿也不算什么大事,干脆叫家里几个小辈都一起等宫听雨回来。

第九十四章 慈母之心

宫听雨还有两个庶出的妹妹,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要等她也不敢多话,垂着头看上去很是乖巧当然,是真乖巧还是假乖巧那就只有她们自个儿知道了。

宫听雨不算贪口腹之欲,回来后随意用了些灵谷做成的米粥,喝了点儿温茶,就漱了口不吃了。

她心里记挂新认识的朋友,漱口洗手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想要从里头找出一些自己当年能用的东西,拿去送给时映雪。

现任宫家家主宫子羽见女儿和往常不太一样,与自己身边坐着的妻子对视一眼,就喊了下人过来,问问今日小姐可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宫听雨与时映雪结交之事整个茶宁坊都知道了,几个下人随意出去打听一番,就回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宫家主与家主夫人郭霓裳。

宫家主倒不觉得什么,自家宝贝女儿能有了好朋友,是好事儿,那一个小院子对于偌大的宫家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的事儿,女儿乐意送人那就送人呗,高兴就好了。

郭霓裳心里想的就比宫家主多多了。

修士因为是逆天而为的,子嗣大多单薄,郭霓裳与宫子羽结为道侣三百年,也就生了宫听雨这么一个独苗苗,当然是金尊玉贵地疼着了。

郭霓裳也不是心疼那一个小院子,只是她做母亲的,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开开心心,如今听闻她有了好友,心中高兴,也不免有了些防备倒不是她看不起这叫做映雪的小丫头,只是自从宫听雨出世,不知多少修士想通过宫听雨来巴结宫家,她难免害怕小丫头是为财而来,最后伤了宫听雨的心。

宫听雨自出生以来就很争气,为人也孝顺,家里一家老小都喜欢她。不过她再怎么聪明伶俐,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家,郭霓裳擅占卜,早就算出来宫听雨命中有一情劫,友情也是情,她就怕她栽在了这一个“情”字儿上。

郭霓裳心中思虑再三,还是去了宫听雨的小院,想要寻她说说话儿。

她到的时候宫听雨正在放在自己用的宝贝的小仓库里头翻东找西的,这些东西都是她换下来不用的,不过也都没有滴血认主过,郭霓裳看女儿找的这样热火朝天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要翻几个好用的东西拿去送给自己的小姐妹。

女儿的赤诚之心令郭霓裳很欣慰,不过该提的醒还是要说的。

郭霓裳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听雨?”

“诶!是娘亲来了,娘亲先去我房里坐一会儿,女儿将东西找好了就来与您说话。”宫听雨回头看了娘亲一眼,甜甜地笑了一下,又转过身去疯狂地翻找起来了。

“你呀你,傻瓜。”郭霓裳无奈地摇了摇头,还真就依了宫听雨的话先去正房里头等她了。

过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宫听雨才回来,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落了些灰尘,连脸颊上都沾了灰,活像一只小花猫。

见郭霓裳目光带着揶揄宠溺地落在自己脸上,宫听雨立马反应过来了,立刻掏出手帕来将脸上的灰擦干净了。

“听雨啊,娘亲听闻你今日又在天工楼把掌柜的揍了一顿,可有其事啊?”

宫听雨漂亮的小脸蛋一下子就皱了起来,颇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什么嘛,还不是那掌柜的自己心黑,想要欺负人家一个小丫头,我不过是正在从楼上出来,听他满嘴鬼话诳骗人家,也太过分了!女儿怕一巴掌一法器就把他给砸死了,这才出此下策,拿鞋子砸他嘛!”

说着就往郭霓裳怀里滚,一副要撒娇的样子。

“好了好了,知道是咱们听雨仗义,掌柜的黑心确实不对,不过你下回也得给人家留留脸面,好歹人家也给咱们天工楼做了二十年的掌柜的了,他来做工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呢!”

“好好好,知道了娘亲,下次不会了。”

“乖女儿。不过娘亲今天听人家说你在外头交了朋友,可是哪家的小姐呀?”

“能是哪家的小姐?那些小丫头片子一个比一个矫情,明面儿上和谁都亲亲热热的,背地里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女儿才不会和她们做朋友呢,呕都能被她们一个个的呕死。那丫头性子好,是从安永府来的”

郭霓裳语气柔和地引导着宫听雨将今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渐渐地也知道时映雪大约是个什么样子了,想到她竟拿出两颗极品明珠子相赠,觉得她确实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加上资质仿佛也甚好的样子,女儿与她相交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不过凡事也并无定论,谁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是天生反骨心机极深的那种,抛出两颗明珠子来就为了勾引爱珠如痴的宫听雨上钩呢?

“听雨啊,你那小友现在是住在咱们家那口有泉眼的小院子里头么?”郭霓裳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宫听雨点点头,笑着说道:“是呀,她一个人千里迢迢地从永安府过来,现在也没地方住,所以女儿就把小院子送给她啦,咱们宫家也不差这么一个小院子吧?”

“那自然了。”郭霓裳失笑道,“方才我看到你在找东西,可是在备明日拜访的礼?”

“对呀,我和映雪约好了明日在小院子见面,这也算是我第一次去她府上拜访,准备一些薄礼也是理所应当的嘛。有些小件的法宝虽然是我用过的,但是也算好东西,放在我这儿积灰也是浪费了,不如拿去送给映雪拿着玩儿,她出身不好,我对她照拂一二也是正常的。”宫听雨将自己刚才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件一件给郭霓裳过目,询问她的意见,哪个好哪个不好。

“我儿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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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宫听雨回了自个儿家里,那头时映雪也由人带去了新家看看这带着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今日带她去天工楼租赁房屋的引路小使。

至于为什么不是掌柜的亲自来送,那恐怕要问一问掌柜那一去不复返的分红了。

第九十五章 指尖蓝火

引路小使带着时映雪去了她的新家,那确实是个好院子,在一处清净的山脚下,周围的房子挨得也不近,算是非常合时映雪的心意。

这房子的所有地契,还有门锁令牌都一应按照宫听雨的吩咐给了时映雪,时映雪给了引路小使几块灵石,也算是感谢她的帮助了。

路上时映雪忽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她吃了辟谷丹不记得时间了,可是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时候?

修士筑基之后,大部分的天气变化给他们的体感温度带来的印象都不大,时映雪实在无法从自己的感觉与周围修士的穿着上来辨认现在到底是几月份了。

茶宁坊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丝毫不见秋意,时映雪记得自己离开藏锋谷的时候是小比结束后不久,算上辟谷丹的时效,现在最多也是过去了半年不到的样子,她自己想不明白,干脆就问身边正欲离开的小使。

小使当然也知道这些专心修炼的修士常常忘了年岁时辰,十分痛快地应道:“现在是十一月中旬了,再过一段时日,恐怕还要下雪呢。您感觉不出丝丝凉意,我却觉得凉呢,再冷些我们这些炼气一两层的后辈就得换上厚厚的冬衣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又拿出了一块灵石赠予,小使欢天喜地地收下了,朝时映雪行了个礼,便蹦蹦跳跳地走了。

小使走后,时映雪便拿出了已经属于自己的门锁令牌,将小院子的门解开了。

修士的宅院与凡间人们的房子大多不一样,不仅仅要构筑形状,用料都是顺应天地五行,相互配合修筑,各个房屋的风水不同,对修炼的帮助也不同。大吉的屋子对修士来说多有帮助,在其中修炼的时候常常觉得周身舒适,心境通明;而小凶大凶的宅院就不大好了,寻常修士在其中都会觉得浑身不舒坦,呆着都觉得不痛快,更别说修炼了。

除去吉凶之外,还有相应的相生,比如时映雪的灵根是水灵根,那最适合她的应该是水属性或金属性浓郁的地方,修炼起来同样事半功倍的。

好的修士宅院都会在院子或者房屋的四角封上“镇灵塔”,小小的一座塔上有着禁制,分别封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就能在宅院之中形成一层薄薄的结界,只对主人和宾客开放,甚至能抵挡一些威力一般的法术攻击,还能保证院子里头的灵气不外泄,更加适合修炼。

而面前的这个小院子就是如此,时映雪一走进去,就觉得精神格外一震,这里头的风水吉凶应该是小吉以上。而院子也是严格的坐北朝南,围墙上正好立着四个镇灵塔,灵气不少,浑身暖洋洋的。

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月光斜斜地落了下来,前院引出来的流水默默地流动着,月光落在水面上就像是被打碎的碎银粉一般,亮闪闪的。

时映雪将身后的门关上,令牌在门锁处一晃,就将门锁上了。

小院子极好,她心里对宫听雨的感激就更多了,想了想自己储物戒里头那一大堆的明珠子,心里便有了个想法。

时映雪先打开了屋子的门,这屋子十分简单,正堂大约算是个会客的地方,左右各两把圈椅,主位上同样也是两把圈椅,局中的茶案上一尘不染,想来是之前天工楼的人会日日过来打扫,以保干净如新。茶案上摆着两盏长明灯,淡淡的橘色光亮将整个屋子映得暖融融的。

左手边是一道珠帘,打起来之后能看见里头是修炼用的云房,干干净净的,只有两个空空的书架子,应该是给主人按喜好随意布置的。

正堂的右手便则是一道可以开关的小门,打开之后里头用屏风隔开了,应当是照顾一些女修的需要,用来洗浴的小隔间儿。走过屏风之后还有一道小门,推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后院了。

两边的厢房房壁上也镶着两盏长明灯,在时映雪进来的时候就缓缓凉了起来,不至于刺激眼睛,十分体贴。

时映雪心中满意,又顺着小门去了后院瞧瞧。

之前来的路上,时映雪就听引路小使说了,这房子挺好,几乎是一直有人租住的,先前住的好像是一位云游四方的炼丹师,后院正好还有泉眼引出来的小潭,他便在小潭旁边开辟了一块儿小小的药田,平常就在里头种些炼丹常见的药物。

这一小块儿田如今空下来了,不知道天工楼是如何思量,也没有重新修整好重新撒上草籽,只是留在那儿。

时映雪想到当初百里健让她带走的一些明珠子幼苗,叹了口气,取了一些出来,仔仔细细地栽在了那一块儿已经开垦好的药田之中,又从小潭里舀了些水出来浇了一些。

她也不是第一次照顾花朵儿了,以前她还在那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里头的时候,她还自己种过不少小豌豆呢,对这些还算比较擅长。只是从前她多是早上的时候浇水,现在已经开始修炼了,又在晚上浇水,她才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指尖上凝聚着不少水灵气,但是这些水灵气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仿佛漂浮着点点蓝火,带着些温润的暖意。

时映雪伸手轻轻地点了点,那些火便渐渐地隐了下去。

然而她再次开始洒水的时候,之间上又隐隐地有了些火苗的样子。

这次她看的清楚,淡淡的蓝火从她的指尖随着水一同滚落,落在了明珠子幼苗的根部。这一点儿蓝火顺着幼苗的根部一下子窜上了顶,仿佛火苗舔过一般,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时映雪仔细地看着被蓝火灼过的幼苗,发现它的木灵气竟一下子浓郁起来了,整株幼苗都显得有活力了起来。

这是?

时映雪满目思索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满村的大人都夸她的小豌豆比旁人的要甜,她自己也确实觉得自己的豌豆幼苗长势比同期别人种下的要好太多了,难道就和这有关么?

第九十六章 参悟宝鉴

有些东西她还是不知道,不过尽管她不明白,却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常人能有的东西,看来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多去书坊与玉简集市多看一些古籍,弄明白这些。

她收拾了一会儿后院的小幼苗们,又打了水来将屋子里再亲手打扫了一遍,这才觉得一尘不染了。

时映雪将屋子收拾齐整,将自己的一些东西四下放好,心中颇有满意,觉得屋子里头终于有了人气儿,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了。

安顿下来了,时映雪就想起了一直在她的玉佩之中沉睡的涟漪。

她已经筑基好了,涟漪现在又怎么样了呢?

心念一动,时映雪就在一阵飘飘忽忽的感觉之中到了玉佩之中的空间里。

空间还是上一次时映雪进来的时候,灵气浓郁,四下温暖。

不过一眼就能看到原本的一块空地上多了一滩水一样的东西,时映雪轻轻走过去,蹲在水面上看着,就见到了阔别四个月的涟漪。

此刻的涟漪并非时映雪最常见到的白衣美人的模样,她现下化作一条小小的鱼儿,正在水面下沉睡着。

这条鱼儿在两人缔结本命契约的时候就出现过,是涟漪本体缩小之后的样子,但是却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譬如她浑身的银鳞,其中靠近尾部的几块上隐隐约约有了些若隐若现的纹路,就像是水波一样,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时映雪闭上眼用二人彼此的感应查探了一番涟漪的情况,觉得她现在一切都很好,不过是睡着了一般,心里也终于放下了,离开了空间,不再打扰涟漪的休息。

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后,时映雪便坐下打理她那些明珠子。

她当然知道自己当初采摘了多少明珠子,干脆将自己所有的大小木桶都拿了出来,在地上摆了一排,随后催动灵力,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了自己所有的明珠子。

这些明珠子有大有小,有的圆润,有的椭圆,有的却奇形怪状,不太好看;有的隐隐发着光,有的毫无光亮,有些却一片浓绿,十分好看。

时映雪坐下一颗一颗挑着,不知挑了多久,直挑到双手酸痛才终于都看过了一遍,从其中挑出了最好的一批。

这些明珠子大小不一,唯一相同的就是水头都好,光亮不算刺眼也不算黯淡,应该都是宫听雨会喜欢的。

她找出一个干净的小木盒,将挑好的明珠子收了起来,放在一边,准备明天送给宫听雨时映雪当然知道这些明珠子值不少钱,可是她又不是利欲熏心的人,宫听雨对她这样好,她当然要加倍对她好啦。

时映雪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在屋子里头左右走着,觉得身上的酸痛好多了之后,又坐了回去。

反正现在也不算很晚,既然所有的明珠子都拿出来了,不如都按成色水头分好,反正应该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寻个门道将这些明珠子换成灵石了,想了想租赁房子的时候,又想了想自己手上并无一件趁手的法宝,她还是尽快攒些自己的钱为妙,也省的拖累麻烦了别人。

这一挑又是不知过去了多久,夜已经很深了,外头偶尔会有一两只秋虫嘶哑的叫声。

就在秋虫嘶哑的叫声之中,时映雪忽然觉得心中窜过一道灵光,正是下午在天工楼与宫听雨赏玩明珠子的时候那一道没有抓住的天道。

在万籁俱寂的黑夜之中,时映雪忽然就觉得自己甚至不需要再看眼前的明珠子,不需要再放出灵气来查探明珠子之中的灵气含量,只需将那明珠子过一过手,在指尖上一转,就知道这珠子大约是个什么档次,应该往哪儿放。

是什么呢?

已经错过一次天道参悟的时映雪心里不禁疑惑起来,她知道这一次天道又再次出现了,可这天道究竟是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时映雪忽然想了起来当初涟漪无意之中说的一句话。

“我族人的天赋是查探宝物。”

查探宝物?宝物?

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时映雪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是,这就是宝物。

其实参悟天道时映雪还是头一回,任何一个修士都能在任何一种情况下参悟到某种天道,只要机缘到了,不论是在休闲娱乐之中,还是在阅读玉简之中,还是在路上随意走着的时候,天道就可能这样随意出现,只要能抓住天道的尾巴,便能悟出许多有趣的东西。

这些东西或许算不上有用,但一定够有趣味,在修炼之中也有自己独特的作用。

时映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顺着自己的想法为自己琢磨到的天道添砖加瓦。

宝物,鉴宝?

时映雪又拿出了自己其他的东西,按着刚才过手的样子如法炮制,甚至摸过了涟漪的簪子。

不过显然什么也没有发现,时映雪脑中空空,没有一点儿刚才过手明珠子的时候那般根本不需要查探思考的玄妙感觉。

时映雪不死心地再去摸明珠子,却发现这参悟到的天道在明珠子上还是行得通的。

一颗颗的明珠子在她的指尖滚过,根本不需要查探,就能分辨出明珠子的好坏,就算她闭上眼睛打乱了,随意抓一颗也如此,不需要灵气,不需要看到,只需要轻轻一碰,好坏立分。

虽然这天道在其他的东西上没有用,但是在明珠子上有用就已经足够让时映雪惊讶了。

这属实足够有趣,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什么用呢?

时映雪心中一喜,对天道参悟终于有了自己的理解。

外头已经十分黑了,也不知道是半夜什么时候了,时映雪赶紧将自己弄乱的东西都收拾好。

全部收拾好后,时映雪忽然觉得一阵疲倦袭来,经过这么多天的奔波流离,她的精神一直崩得紧紧的,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那些压抑的疲倦与轻愁一下子袭来,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时映雪打了水来,用了两张火系的符篆烧开,洗漱沐浴了一番,觉得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第九十七章 混乱梦境

筑基之后的修士一般是不需要睡觉的,所以屋子里头显然没有床榻等东西。不过时映雪颠簸了这么些日子,身体虽然不累,精神上还是觉得十分疲倦的,干脆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两件厚一些的冬衣在云房之中打了个地铺,将就着眯了一会儿。

她躺下左右动了动,抬头透过镂空的雕花窗看着外头皎白的月光。

来到茶宁坊的第一天算是十分顺利,以后会更好吗?

时映雪不知道答案,她也还没有来得及思考,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时映雪已经许久没有做过梦了,可她今夜做了一个梦。

一开始的时候是在她小时候的洞府里头,守门的小仙人气呼呼地骂时映雪就会欺负人,她还追着小仙人到处跑,就要揪一揪人家的头发;不远处的杏花树下娘亲与爹爹相互依偎着,轻笑着看着时映雪与小仙人追逐打闹的样子。

忽然天边就起了大风,而一股黑色的流火顷刻之间将她包围,阵阵尖叫与哭声从流火之中窜出,是娘亲与爹爹大吼一声,随后密密麻麻的是神兵出鞘,金戈交鸣之声。

“雪儿,保重!你是娘亲的女儿,你要争气!”

时映雪眼眶之中涌出了泪,她张开口想要哭喊,而身边忽然又有了风叔与风姨姨的身影,两双大手一左一右地抓住她,将她往外一抛,忽然一双手从后面将被抛出去的她抱住,拉着她风驰电掣一般从黑色流火之中脱身。

时映雪回头看着还在火海之中的风叔和风姨姨,无声地哭喊着,而他们俩只是温柔地笑了笑,黑色流火一下子凶横起来,瞬间就将二人身影吞没,将二人燃烧成一团灰烬。时映雪挣扎着想要脱离抱着她之人的怀抱,那人却故作委屈地说道:“雪儿不要师父父了吗?”

这是百里健的声音。

她忽然就停止了挣扎,眼泪却像决堤了一般涌出来。

“师傅!”

“诶,徒儿乖乖,今天有好好吃饭吗?徒儿要好好吃饭,才能长高高,不会被坏人欺负哟!”

这双手将她放在地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切!看看你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王阳宠溺徒弟,不要脸的糟老头子!”

“方无悔!你不要脸的吗?你只比我小十岁而已!”

“十岁很少吗?一整个小徒弟还要多呢!”

“方无悔!我看你今天就是想当场去世了!”

“那你来打死我阿,我真的好怕你哦!”

是谁,都是谁呢?

时映雪的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她想要像往常一样扑过去抱住师傅的腿,然而她却像是穿过了一团雾气一般,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时映雪,你要好好修炼,以后我就靠你啦!”

又是谁唱着温柔的歌谣缓缓而来,将摔倒在地的她抱了起来,缓缓地拍着。

这个怀抱温凉,带着浅浅的水汽儿。

还有刚刚长成的小丫头充满活力的笑声:“映雪!我引气入体成功了!说不定我真是大能转世呢?”

时映雪想要回答,那些人却忽然一下子都不见了,只余她一个人在雪原之中孑然一身,苍茫大雪已落,分不清来路,看不清归途,也望不见前路。

后来的梦境太过混乱,时映雪也记不得了。

时映雪多年的生物钟良好,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准时醒来了。

她将自己弄乱的冬衣都收好了,又打水来洗漱昨夜的梦不知使她流了多少泪,脸上黏糊糊的,全是干了的泪痕。

梦是梦,想多了只觉得自己心里发苦。

不过时映雪记住了梦里头诸人对她的希冀,她暗自握了握拳,再次坚定了自己一心向道的决心。

洗漱之后时映雪便在院子里头练了一套剑法,毕竟她立志要做剑修,就算不知何时才能离开茶宁坊前往十五城之中的顶级门派,她也不想荒废了自己的往日所学。

《剑法集注》之中说,剑修的最高境界就是人剑合一,剑自生灵,灵随心动。虽然自从剑修大能封霜真君陨落之后,世间已没有修士能做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时映雪还是觉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只要坚持,以身抗命,力破万难,就算千难万险,时映雪也不信没有翻不过的高山。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是有些远了,时映雪不过是想好好练剑而已,熟能生巧,谁也不知道一套最为基础的剑法练到最后会是什么样子。

正当时映雪打完一遍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救命救命啊”隐隐约约能听到是个苍老的声音,时映雪听那声音有气无力的,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罪了,时映雪连忙将剑往腰带上一别,将门打开了。

只见门口躺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她右腿鲜血斑斑,不知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这是怎么了?”时映雪粗略地看了一眼,觉得应该不是坏人,连忙将老婆婆扶了起来,将她半背半扶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茶宁坊之中尽是修士,不过修士之中更加弱肉强食。灵根低贱,天赋极差之修士的地位也是十分低的,就像面前这受伤的老太太一样,时映雪粗略打量时候就发现她身上灵气浅薄,竟然只有炼气一层的样子,身子骨也是极弱的,和一般的凡人估计都没有什么区别。

时映雪掐了几个简单的指诀,唤出一杯温热的水,她看着老婆婆浑身发抖,应当是受伤惊惧,又在其中加了一点儿清心丹的粉末,递到老婆婆的手里,一边说道:“您先喝水,别怕,我替您看看这是这么了。”

老婆婆老泪纵横,浑浊的眼中满是惊恐:“那山上!竟然有不知道什么巨大的灵兽,老婆子我不过是上山去为我那可怜的小孙孙采药,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了,怎么会惊扰了它,它一咆哮,就把老婆子我整个人掀翻了掉到山谷里去还好这个山谷不算深,不然老婆子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太可怕了!”

第九十八章 恻隐之心(感谢加更)

时映雪蹲下身查看了一番老婆婆的腿,万幸筋骨都还好,没有断裂错位,只是皮肉伤有些恐怖,应该是掉下山谷的时候,被丛生的灌木尖石头挂破了,鲜血淋漓的。她想了想自己的院子的位置,确实离这座山的山谷不远,老婆婆摔倒之后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走到她屋子前的时候实在走不动了,便敲门求助。

老婆婆的样子格外可怜,时映雪连忙拿出自己存的一些药酒清洗伤口,又拿出创伤跌打药物给老婆婆敷上。包扎的时候发觉自己没有纱布,只好拿出自己几件干净的里衣撕开了,将伤口先包扎住。

“老婆婆,您家在哪儿?”

“我家在山的那一边儿,可是现在这样,怎么回得去啊可怜我那小孙孙,得了风寒发了高烧,也不知道怎么办啊,我老婆子家只剩下我和小孙孙相依为命,若是小孙孙死了,我可怎么办啊!”老婆婆满脸是泪,手足无措,她站起身来想走,脚下却一下趔趄,若不是时映雪连忙扶住了她,她又要摔倒了。

“这”时映雪算了算和宫听雨约好的时间,感觉还有一会儿她才会来,不如用一个飞行符篆先将老婆婆送回家去,也正好她也有一些人参芝草,对抗风寒之类的应该还是有用的。

心意已定,时映雪也不好耽误时间了,毕竟老婆婆那边的小孙子还在等救命药草,时映雪也不愿意第一次就爽了宫听雨的约,当然是越快越好。

“老婆婆,我送您回家吧,我这儿也有一些芝草人参的,您可以拿给小孙孙。”时映雪扶着老婆婆站了起来,还不忘叮嘱老婆婆注意脚下,不要碰到弄伤的那条腿了。

二人走到院子里头,时映雪就手脚麻利地烧了个飞行符篆,扶着老婆婆上去了。

在老婆婆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说的山头,时映雪向里头张望了几眼,确实看到几角破破烂烂的茅屋屋檐,心里头有些怜悯,干脆又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二十块灵石,和敷伤口的药粉还有芝草一起交给了老婆婆:“您生活如此困顿,晚辈囊中羞涩只能给您这些了,还希望您不要嫌弃。瓶子里的是药粉,您记得换药;这些草是芝草,治疗风寒用的,您磨碎了混在水里头喂小孙孙喝下,应该一会儿就好了。晚辈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保重身子!”

时映雪将老婆婆送到了茅屋前,扶着她坐在了一边的大青石上。

飞行符篆已经所剩无几,刚才若不是要带着老婆婆回家,怕老婆婆在自己的飞剑上站不稳,时映雪也不会使用这最后的几张。

她祭出小木剑,人踩在了木剑之上,仿佛一道流星一般窜了出去,可见心中急切。

老婆婆坐在大青石上,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中的浑浊却忽然不见了。

她脸上浮现起一些若有所思,盯着自己手里的芝草药粉还有灵石等物,忽然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老婆婆站起身来,身上的气质一下子就变了,虽然还是一身乱糟糟的,脸上也是皱纹深深麻麻赖赖的样子,却隐隐有了些高贵温柔的气势。

她抖了抖衣袖,人就在一团灵气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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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时映雪紧赶慢赶地往自己的小小屋子飞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另外一道流光朝她的小屋子飞去。

流光之中不是别人,正是风华万千的宫听雨大小姐。

令人惊奇的是她脚下并未踩着什么东西,却能御空飞行,要知道她现在不过大约筑基中期的实力,只能御物飞行,是绝不可能御空而行的。

“听雨师姐!”时映雪在声音之中注入了一股灵气,让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宫听雨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改换了方向,直接向时映雪飞去。

两人在空中相遇了,看到自己新交的好友,均是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映雪,你这一大早上的去那儿做什么呀?”宫听雨显然发现了时映雪是从某处回来,她探头探脑地往时映雪背后看了一会儿,满脸疑惑地问道。

两人一面慢吞吞地往小院子飞去,时映雪一边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你怎么那么傻呀!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好人,看你小娃娃好欺负的!”宫听雨听完了有些无奈,她轻轻地在时映雪手背上拍了一下,“你也要警觉一些,茶宁坊的地头不比永安府有凡人,那些修士还规矩一些,茶宁坊里头的恶人可是不知有多少,谁知道是不是来杀人夺宝的,你可长点儿心吧!”

“师姐说的是,”时映雪乖乖地挨了训,“只是我看她老婆婆一个人怪可怜的,身上境界也很低,应该不是坏人,这才出手相助的。”

“你就是傻!有些宝物是能隐藏身上境界的,她要是想害你,估计是破不开我宫家的镇灵塔的,只能把你先骗出来了,你要是看她伤了就在门口给她上上药,实在不行就给她送医馆去,怎么能傻乎乎地跟着她去她家!要是她家有一大群坏人,直接给你抓起来了怎么办?你是不是傻!”宫听雨秀眉直皱,忍不住点了点时映雪的额头。

时映雪也不是没有想过她可能是坏人,只是性命当前,她看着这老婆婆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又想到了死前形容枯槁的风姨姨,就生了恻隐之心。怜悯之心一动,这才出手相助了。

不过宫听雨说的也对,有时候一些坏人就是利用别人的恻隐之心与怜悯之心行下作之事,自己还是要擦亮眼睛的好。

“知道啦知道啦。”时映雪颇为撒娇的拉了拉宫听雨的手,“师姐不要生气啦,是我的错,下回不这样了。”

“你知道就好!”宫听雨这才转怒为喜,笑嘻嘻的了。“不过我和你一同去看看吧,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如果真是两个可怜人,我给他们一些灵石吧,生活也好过一些;如果是坏人,我身上带了不少法宝,一个一个的都能砸死他们了!”

第九十九章 果然“骗子”

大小姐兴致来了,加上一个蠢蠢欲动的时映雪,两人便又调转了头,由时映雪带着宫听雨往刚才去了的小茅屋去。

路上还有些时间,时映雪就问起了宫听雨为何能御空而行。

宫听雨一听噗嗤一声笑了,抬了抬脚,将自己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的天水碧色的绣花鞋露了出来:“这是我娘亲和爹爹送我的生辰贺礼,说是用什么青云丝织就的,原本就是一件飞行法器,不过能穿在脚上就是了。我哪有御空飞行的本事,不过是我自己挑剔,嫌弃那些飞行法器不够好看,我又是琴修,总不能踩着我那好琴飞吧,正好就用这个了。”

二人插科打诨了两句,就到了原来的地方。

只是刚才时映雪能看到的几间小茅屋已经不见了,那地方不过是几丛灌木,根本看不见什么茅屋,更别提什么老婆婆了。

时映雪落地左右看了好一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自己多半是被人诳了一道,幻化屋舍,这已经是十分厉害的本事了,如果这人刚才对她有恶意,她这条小命当真是交代在这儿了!

而宫听雨落下来之后只是翕动了两下鼻子,神色就有些复杂了,不过她没有多说,只是拉了拉时映雪,含着些莫名其妙地说道:“真是奇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竟然骗你,算了算了,咱们回去吧,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诡异的。”

时映雪有些觉得自己的好心被欺骗了,叹了口气说道:“走吧走吧,下次不上这个当了。”

她祭出小木剑的时候专心致志,没有发现宫听雨手上灵光闪动,仿佛是用了什么法宝一般。

两人又一次起飞,往时映雪的小院子飞去。

落在院子门口之后,两人都在收拢法器,宫听雨仔细打量了一番时映雪手里头的正准备收起来的小木剑,眼中十分惊讶:“我的天呀,你这用的是什么呀!刚才我没仔细看,没想到是个这个,你不会到现在连个拿得出手的武器也没有吧!飞行法器呢?要不我带你去买几个吧?”

时映雪汗颜,还是点了点头,为了岔开这话,一把拉着宫听雨的手往屋子里头走,“不提这个了,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保准你喜欢!”

院子不大,进了门之后走七八步就到了房门处。

时映雪将自己收好暂时摞在书架上的小木盒塞进了宫听雨手里,笑着说道:“听雨世界,这是我昨儿挑好的,你可好好收着哟。”

恐怕天下人就没有不喜欢收礼物的,宫听雨更是喜形于色,她一下子打开了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堆极好的明珠子。

她对明珠子的研究比时映雪多,所以也不用多么仔细打量,只消一眼就能知道这些明珠子都是上等的好东西。

这礼物真是送到她心坎儿里去了!

不过再喜欢,这个也太贵重了些,宫听雨不能收,她“啪”地一下将木盒子盖上了,不由分说地又塞到时映雪的手里去了:“不行,这个我不能要!”

“不行,这个你必须要!”

“不能不能!”

“还做不做朋友了。”

“做朋友也不能要这个!”

“做朋友就必须要!”

宫听雨心里是又甜又气,咋有这么犟脾气的小丫头呢!

两人还在相互推辞着,谁都忘了自己没有将小院子的门关上,一位衣衫翩翩的女子便走了进来。

她一身湖蓝色的衣裙,一头青丝一丝不苟地挽了起来,插着两只碧绿的翡翠簪子,雕做凤凰衔珠的模样,很是精致,浑身高贵温柔的气质,看得出是个十分优秀的女修。

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将一大一小两个女娃娃吓了一大跳。

“娘亲!怎么是您呀!您怎么来了!”宫听雨回过头来,看到女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眨了眨眼,“我我不是发了传音符给爹爹的么!”

女子一双温和的眼睛微微带了笑,她轻咳了一声,嗔道:“怎么,我不能来瞧瞧你的好朋友了么!你就会给你爹告状!”

“我不就是闻到那风里头有娘亲惯用的一点儿淡淡的梅花烙香粉么就是问问爹爹,是不是娘亲出门了,娘亲倒真来了。”

时映雪看一贯爽朗大方的宫听雨在女子面前十分乖顺温柔,露出不自觉的小女儿神态,心里头就知道这个定然就是宫家如今的家主夫人了。来的路上她也和引路小使了解过了如今宫家的情况,也是为了避免出现见了面还不知道谁是谁的尴尬情况。

宫家是流传了几千年的大世家,在茶宁坊势力不小,近年来更是因为天工楼办的好,财源滚滚,势力就愈发大了。

宫家家大业大,现在当家的就是宫听雨的父亲宫子羽,宫子羽只有一妻郭霓裳,是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正经道侣,如今也是心动大圆满时期的一位女修了,两人结成道侣三百余载,感情深厚,却也只得了宫听雨一个女儿。

宫子羽在娶郭霓裳之前,按照宫家的规矩是有两个通房鼎炉的,那两个境界低的丫头一开始没福气,郭霓裳性情也淡,懒得计较她们;后来宫听雨出世不久,她们俩倒一个接一个地有孕了,一人生了一个女孩儿。这两个女孩儿年纪都比宫听雨小,不过宫家还有一条不留生了子女的妾室的规矩,两个庶女出生不久之后,她们的母亲就被送出去了。

而宫子羽上头还有两个哥哥,这两个哥哥一个叫宫子峰,一个叫宫子山。宫子峰一个醉心修炼,早已去了北斗剑派做了弟子,如今年纪轻轻也是快元婴的真人了;宫子山就不着调多了,整日沉迷女色,大手大脚地花家里头的灵石。

这两人都不是合适的家主人选,还是一贯做事温和圆润,又颇有经营头脑的宫子羽适合接任家主,所以如今宫家都是由他掌管的。

而眼前这位温柔高贵的女修,不就是宫子羽的夫人,宫听雨的娘亲郭霓裳么!

时映雪连忙行礼:“见过郭夫人。”

“好了好了,哪里有这么多的虚礼,你既然和听雨相熟,叫我一句伯母就好。”郭霓裳完全没有架子,十分温柔地请时映雪起来。

第一百章 三件宝物

时映雪还是坚持将礼行好了才起身,并不见非常殷勤的样子,只有恰到好处的尊敬。

她又不是个傻子,刚才听宫听雨和她的对话,说什么“告状”“闻到梅花烙香粉的味道”,想了想刚才自己被诳骗的那一遭,还有到了地方发觉是幻术之后宫听雨满脸的不自在,这事儿她就想了个**不离十了。

之前来的路上,小使和她八卦了不少。郭霓裳的出身不低,正是茶宁坊的第一大宗门青城山,从前也是少年得意的女修,号称青城大师姐,虽说看上去温柔大方,竟然是修体术的她当初那一手打遍青城同辈无敌手的流星双刀可是了不得的很,现在芳龄不过四百,却已经是心动大圆满的女修了,假以时日成丹,也就是当初藏锋谷的两位金丹老祖的境界了。

这样境界的女修会个幻术还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时映雪想不明白的是,这位女修无缘无故地来诳骗她做什么?

宫听雨见时映雪收拢了笑意,有些疏离地站着,也不大说话了,眼睛转了转,估计她是看穿了自己娘亲的小把戏,有些羞恼地跺了跺脚,过去扯了扯时映雪的手。

时映雪转过头去抿着唇笑了笑,示意自己并没有生她的气。

郭霓裳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右手在左手小指上摸了摸,摇身一变又变成了刚才那个老婆婆的样子,却开口说道:“映雪,今日试探你是我的不是,我只是觉得听雨身边真心之人太少,才出此下策。你是个好孩子,是我做事情不够稳妥了。”语气之中有一丝微微的歉意。

时映雪眨了眨眼。

其实她真的没有生气,就是不明白郭霓裳有什么必要来耍她一番,现在郭霓裳能说出来,时映雪还大感意外呢,毕竟郭霓裳至少在这茶宁坊之中也算得上地位超然,竟然像她一个出身末流的小孩子道歉。

不过站在郭霓裳的角度,时映雪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也只是一片慈母之心,担心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害而已,总归她今天的试探也没有伤害到时映雪什么,她也懒得计较了。

“伯母言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时映雪偏着头笑了笑,确实不见生气的样子。

“映雪,我给你拿了些东西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看看!”宫听雨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和娘亲一起精挑细选的宝贝,干脆一下子从储物戒里头拿出来了,想要转移一下话题,“这是昨天我和我娘亲一起挑的,你看看你可有喜欢的?”

时映雪也觉得有些尴尬,点了点头,就和宫听雨走到一边去看她带来的宝贝了。

郭霓裳看着两个小姑娘走开了,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打量起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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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和宫听雨坐到正堂里的椅子上,便听宫听雨一个一个介绍她手上的法宝。

她拿来的东西就三件,时映雪还没有法宝,所以颇为好奇地看着。

第一件是一柄木质的短剑,和时映雪现在手上用的那柄短剑差别不大,不过上头的花纹精致古朴,颜色也与一般的木头不一样,时映雪看不出来是什么。

“这是用水沉香做的剑,是我以前在拍卖行买的。不过你刚也听我说了,我是琴修,用不上这小剑,所以也没有怎么用过,一直放在仓库里头积灰了。原来我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剑,只是觉得这剑好看,送给你做个趁手的武器也好,今天看你御剑飞行,觉得这还真挑对了!”宫听雨将剑递到时映雪的手里,让她好好看看。

木剑原本就不是用以剑锋杀人,而是常常用剑气逼人,所以木剑无锋,古朴大气。

时映雪眼中的喜爱之色不加掩饰,也不问这剑值多少钱,笑眯眯地收下了就和宫听雨一样,两人做了朋友,就不在纠结这些东西到底值钱不值钱,两人送的礼物对等不对等了,不过就是一点儿朋友的心意。

宫听雨见时映雪收了,十分开心地介绍第二个法宝。

这第二个法宝就有趣多了,是一个纸娃娃的样子,大概半个巴掌大小,腰上系着红绳,脸上画着大大的笑脸,两抹红彤彤的胭脂涂在脸颊上,十分可爱。

“这个东西是我小时候用的,娃娃里头塞了清心草,可以调心养气。娃娃的身躯是用生结界的符篆折起来的,这些符篆都是上品的符篆,可以使用许多次。你出门的时候把这个小娃娃放在荷包里,或是系在腰带上,就能在危急的时候自动生成结界,至多可以抵御心动境界的修士一击。用了一次之后会暂时失效,过两天又自动好了,你现在年纪还小,就怕那些不长眼睛的人打你的主意,带着这个也能为你拖延一会儿时间。”

这个娃娃可可爱爱的,宫听雨刚说完,就凑过去亲手系在了时映雪的腰带上:“你可不许拿下来!”

“好好好。”时映雪自然说好,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自己腰带上系着的纸娃娃。

第三个法宝是一个玉戒一般的小东西,宫听雨将那玉戒戴在食指上转了转,她身上便浮起了一层薄雾,等雾气散去的时候,她看起来就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普普通通,丢在人堆里都找不见的那种长相。

时映雪惊奇,宫听雨又转了转玉戒,一下子又变回之前的样子了。

“这是什么,真神奇!”时映雪好奇地看着那戒指。

宫听雨脱下戒指后勾了勾手指,示意时映雪伸手出来,时映雪将手指伸出去,宫听雨就一下子给她套了上去。

“你转转戒指看。”宫听雨仿佛献宝一般说道,时映雪便学着刚才宫听雨的样子转动玉戒,她只觉得自己身上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一层光,待她习惯了,才听宫听雨的惊呼声:“你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时映雪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裙,赫然已经变成了小童子穿的衣裳。

她再看自己一双手,褪去了女孩特有的婴儿肥,变成了一双骨节分明的瘦削小手。

宫听雨连忙拿出一张镜子,捧着镜子让时映雪看镜子里的自己。

第一百零一章 霓裳夫人

镜子里的人白面朱唇,鼻梁高挺,眼眶微深,尤其一双墨瞳格外好看但是再好看,这也是一副少年郎的长相啊!

时映雪呆了呆,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翩翩少年也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脸皮,那张姣好俊俏的少年容颜被拉扯了,还是十分好看的样子,一点儿不自然的地方也没有。

郭霓裳正好走过来,目光落在时映雪身上,也是愣了一下,才笑了起来。

“这东西是以前我还在青城山的时候得到的,能够放出幻术来改变自己的形貌,别人看着不会怀疑,连自己的眼睛都会被欺骗。这戒指一共两只,一只在我这里,之前你看到的老婆婆就是我用这幻术化成的;还有一只我早年送给了听雨,听雨昨天说要送给你,说是你带着也能以防万一,骗骗那些心动以下还没有生出真眼来的修士是绰绰有余的。”郭霓裳伸出手指晃了晃,果然她右手中指上也戴着一只一模一样的戒指。

“那伯母与听雨师姐用了之后还是女性,我怎么就变成刚才的少年样子了?”时映雪看着镜子里的少年郎觉得又陌生又想笑,将戒指转了回来,终于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知道,之前师傅送我的时候,也没说这些。而且这个戒指也是有脾气的,一个人幻化的样子也只有一次,第一次幻化出来的样子就是之后每一次的样子了,就不会改变了。”郭霓裳又在一团雾气之中变成了之前看到的老婆婆样子。“我也就是当个玩意儿玩了,毕竟这个样子实在有些不雅观。”

宫听雨已经笑了起来,附和道:“我给自己身边的丫头们也用过了,个个变出来都是正常的样子,个人的模样确实不一样,不过也没有见过变成少年郎的,兴许是它格外喜欢你吧。”

时映雪听了也笑了,再一次转动玉戒,果然又成了先前白衣如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眉目之间一点儿女气也没有;再转回去,又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这个东西确实有妙用的,时映雪也觉得甚好。

“谢谢听雨师姐,谢谢伯母。”时映雪站起来朝着两人一人行了一礼,十分感激。

“哎呀,没事没事!其实我还觉得我选的东西不好呢。我东西虽然不少,但有的已经过时了不好用了,有的又被我用坏了,有些又太大件儿了,都不好。我和娘亲都觉得你现在一个人在这里,就怕你遇到危险,所以除了第一柄小剑是盲选的以外,另外两件都是用来防身的,就怕你遇到什么危险不好脱身。”宫听雨轻轻揪了揪时映雪脸颊,笑嘻嘻的,“你不嫌弃就好了。”

时映雪见宫听雨逗弄她,看着不动声色的,其实忽然弯下腰,向宫听雨腰间的痒痒肉袭去:“师姐坏!”

两个小女孩又闹到一块儿去了,郭霓裳勾起唇角笑了笑,说道:“这些是听雨送你的礼物,我也有一份礼物想要送你。”

她掌心逐渐亮了起来,十指翻飞结了一个极长的印,随后淡绿的灵气在她掌心结出一朵牡丹形状的花朵,郭霓裳轻轻一吹,朵朵花瓣散开,霎时间吹满了厅堂。

花瓣吹过的地方渐渐地起了变化,比如原本光秃秃的石板地上竟然铺上了淡蓝的木板,而木质的家具桌椅也渐渐地爬上了银色。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下子就多了许多东西。

角落里放着两瓶水灵灵的铃兰花,空落落的书架上多了几册书,书架旁更是多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银白色矮榻,上头铺着被褥。清冷的云房一下子就成了温馨的卧房。

“我是一贯不主张苦修的,你年纪小小,我看你资质也不差,没必要强迫自己走苦修之路,该享受的还是要享受的。地上铺着的是水生木的木板,家具上裹着的是铁质的皮,云房里头放着的矮榻也是金属性的,最适合你水灵根了。”郭霓裳何许人也?哪里看不出时映雪是主修水灵根的,她这一番布置显然也是花了心思的,不是木属性的就是金属性的,与水属性不相冲,甚至还有相生的,都是最适合时映雪的。

时映雪也感受到了郭霓裳的体贴,不禁感动地又深深一躬身:“谢谢伯母。”

“小事儿。”郭霓裳看着时映雪,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子嗣如此艰难,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宫听雨不知道,郭霓裳在怀她的时候其实是有一对双生胎的,只是宫听雨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颇为强势,那个可怜的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小娃娃渐渐地就没了生气,所以后来只得了一个宫听雨。郭霓裳知道修士子嗣艰难,可是做母亲的哪个不怜惜自己的孩子,故而如今看到时映雪,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忽然她耳边霹雳一炸,就像是一道缩小的闪电雷光,不过这一道雷光还是十分有指向性的,只在郭霓裳的耳边。

郭霓裳伸出手在雷光之中一夹,拿到面前,手上做了个展信的动作,眉头便微微地皱了皱,手在面前挥了挥,将雷光都挥散了,又拿出两张灵石卡往看呆了的时映雪手里一塞,说道:“这个给你们拿着花,下午的时候南街拍卖行有几场拍卖会,听说有一两件飞行法宝,听雨你带映雪去瞧瞧,有好的给她买一件,可别小气了。你小姑约了我探讨《南华经》,就不多留了,下回再来。”

她说完之后便急匆匆地转身走了,出了小院子们更是当即祭出了自己那柄斩杀过不知多少魔修的流星双刀,踩上弯刀之后便真如流星一般消失不见了。

“这”时映雪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灵石卡,有些手足无措地将卡往宫听雨手上递了递,“听雨,这个还是你拿着吧。”

宫听雨看都没看一眼,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只是随意从哪儿拿的,不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种刻名字还要算灵气的专属灵石卡,里头也没多少灵石,你且拿着随便花。我看你也是刚来茶宁坊不久,咱们今天就出去逛逛街吧,买些你要用的东西,你拿着用就是了。”

第一百零二章 置办衣裳

时映雪心中暗自思附,觉得确实有必要去街上一趟,毕竟自己手上得用的东西真是一点儿都没有。

她会的基础剑法还不能使出剑气,方才宫听雨赠的木剑其实不大适合这个阶段的她用;而且小木剑是百里健亲手所做,时映雪也不想弄坏了它,正好随意买一柄开了刃的短剑短刀,恃剑锋伤人。

然后衣裳之类的她也想重新换过,毕竟现在她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尽量穿得和周围的人差不多,这样才不会格外显眼,也不会被什么了不得的东盯上。

不过她并没有想要随意使用郭霓裳拿的灵石卡的意思,她不是喜欢占别人便宜的人,何况她手上昨天还有许多明珠子,虽然比不上送给宫听雨的那些贵重,但也应该能换不少灵石,够一段时间的开销了吧?

想想之前在藏锋谷的时候,虽然明珠子是藏锋谷的开支来源,那价格也没有这样贵,果然还是来了茶宁坊这样的大地方,价格都翻了好几倍,还是大城市的修士们腰包鼓鼓啊!

想到这里,时映雪偏过头去看着宫听雨,问道:“听雨师姐,我还有一些明珠子,你可有什么门道能把这些明珠子出手了的?”

“你先给我看看都是大概什么水准的?我给你瞧瞧!”宫听雨闻言,眼睛都亮了,她对明珠子的喜爱真是扑面而来,毫不掩饰。

时映雪忍着笑将自己收拾整理好的明珠子都拿了出来,大大小小装了有七八个木盒子这样多。

宫听雨一个一个打开看了,不禁惊呼:“乖乖,你哪来的这样多明珠子!”

“你不知道,这个东西在我们那边儿不算这样值钱的,我师傅有一片药田,里头的明珠子都送给我了。”

宫听雨惊呆了,脱口而出一句:“小富婆啊!”

时映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一个穿的寒酸不已还要听雨师姐接济才有房子可以住的富婆吗?”

宫听雨咽了一口口水,拿起最好的那一盒说道:“你这一盒虽然不算十分好,但是在茶宁坊也有许多女修要的,价格也不菲,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慢慢地出让,也省的一下子卖这么多,价格会降下来的。”

时映雪觉得她说的有理,不过她也确实缺灵石,等不得这么久了:“师姐你也说了,今儿咱们要去逛街,指不定看上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到时候买不起怎么办!我也该备些灵石在手上了,买什么都要花的呢!”

“你说的也对。”宫听雨抱着这一盒明珠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喃喃道:“要不是见过你刚刚送我的极品了,这些我也都想拿下了。”

时映雪有意开玩笑,夸张地拉长了声调说道:“不是吧大小姐也要贪我这最后一点儿东西啦!”

“贫嘴!”宫听雨敲了敲时映雪的额头,半晌说道:“其实还有个好法子,我出灵石给你换下这一盒子来,我不差灵石,也能慢慢地卖,你觉得如何?”

“好啊!”时映雪当然觉得好,“看来听雨师姐才是富婆呢!”

“我要撕烂你的嘴了,油嘴滑舌的!”宫听雨哭笑不得,将明珠子一收,便拿出了那张刻着自己名字的灵石卡,说道:“这里头的灵石应该够咱们今天的开销了,回头我带你去灵石山庄开一张你的灵石卡,算一算剩下的明珠子的灵石,都给你划进去,你觉得如何?”

“都听师姐的。”时映雪笑嘻嘻的,这才觉得心里头负罪感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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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屋子里收拾了一番,其间宫听雨执意要时映雪换一身衣裳,说是不好看,时映雪拗不过她,只好换上了她早就带好的衣裳。

她应该是有心按照时映雪的体型,连夜叫人赶制了一身衣裳,和她自己身上穿的一个款式,都是丝绸织就的交领襦裙,也就是颜色不大一样,她自己的是淡粉色的,时映雪的是浅灰色的,远远看上去和她倒像是亲姐妹一般。

果然人靠衣装,时映雪换了一身衣裳,宫听雨的眼睛都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了:“还是这样穿好看,等你长大了我那些穿不得的仙女裙子都能给你了,不过说起衣服来,咱们今儿先去买衣裳吧,我看你也没有几件像样的衣衫。”

许多年后的时映雪再听到这个要求是绝对不会允准的,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宫听雨买起衣裳来是个多么恐怖的样子,只觉得女孩子家家的,买好看的衣裳首饰都是常事,何况她自己也想买两件好看的衣服,哪能一天天灰头土脸的,穿的一看就是个穷困潦倒之人,一开始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就不好。

于是两个小姑娘便开开心心地出了门,一同先去买衣裳了。

时映雪略略挑了两三神,没想到宫听雨买衣裳简直如同扫荡一样,连买了十几家成衣店的衣裙,又拉着时映雪一套一套地反复尝试,仿佛不会觉得累一样;至于她又是如何像龙卷风一样刮过了几家首饰店,买了不下数十套头面手镯,又是如何逛了胭脂香粉铺子,买了两三提,这些都不可说不可说了。

等到宫听雨终于满意了,时映雪手上那两张灵石卡早就花完了,连宫听雨的卡都拿出来划了好几次。

而拍卖行的拍卖也已经走完了第一场,那个据说要拍的飞行法宝早就被人收入囊中了。

其实晚到场的话,一般的修士就是没有进场资格的。

不过宫家大小姐的身份摆在那儿,不仅能光明正大地进拍卖行,还有专门留给宫家的雅间儿呢。

那守门的一见是宫听雨来了,立马就安排人带着宫听雨与时映雪进去,虽然看到时映雪是个生面孔,不禁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蠢到那么不长眼睛,去挑衅宫家大小姐带着的人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别的可能不怎么样,在消息上绝对是最灵通的。

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天工楼的少东家宫听雨和一介白身小丫头做了朋友,宫听雨待见的人,他们当然一样待见了,这才是为商之道,长长久久嘛。

第一百零三章 拍卖会场

宫听雨不是第一次来了,轻车熟路地往前走着,时映雪错后她半个身子,跟着她一同走着。

前头带路之人悄声打量着两人之前的气氛,觉得确实不错,心中也渐渐有了底,一会儿要怎么对待时映雪才好。

宫家作为茶宁坊的第一世家,在拍卖行之中还是很有牌面的,他家的雅间在二楼,旁边挨着的是另外几家,平常都有专人打扫,就是为了宫家之人什么时候来都能舒舒服服的。

带路之人引着两人进了雅间,门口伺候的丫头便十分自然地下去准备东西了。

这些丫头的差事其实很简单,譬如门口穿着白色棉袍的丫头,她别的事情一概不管,只管宫家来客的茶水和果盘供应,脑中需要记住的就是宫家每一位大人物平常的喜恶是什么,务必不能出错。

雅间之中的装潢也雅致,看上去赏心悦目的,对着一楼的拍卖展台的位置是大大的飘窗,只需要将窗棂支起来,就能看到下面正在拍卖的东西。

宫听雨来买东西一贯是不喜欢人打扰的,所以期间只有丫头端着备好的玲珑果盘和丹华凝露上来,还有个丫头将接下来要拍卖的东西清单递到时映雪与宫听雨面前,就再没有人来打扰了。

时映雪不太适应有人伺候的日子,这样也觉得舒服自在一些。

宫听雨看了一眼那丹华凝露,说是今天她有点儿上火,不大想喝这个,干脆都给时映雪喝吧,反正她喝了也没甚么用处,不如时映雪多喝喝,好处大着呢。

时映雪当然却之不恭了,对于能修炼的东西,她还是十分喜欢的。

宫听雨一手拿着银签插着果盘里时映雪认不出来的瓜果吃着,一手翻动着自己手里的清单册子。

时映雪也一样,喝着丹华凝露看着拍卖行里的册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能买一个。

清单册子上的东西分的明明白白的,看起来毫不费力。

今天下午一共有三场拍卖会,第一场拍卖的就是各色法宝,不过时映雪与宫听雨去逛街买衣裳了,已经错过了。

第二场拍卖的各种炼丹用的灵草,还有要用到的火种和炼丹炉子,还有一两张极品丹方的残页,还有画符篆要用到的上品朱砂,清明素纸等物。时映雪没有见过这些,毕竟藏锋谷之小,整个门派连一个像样的炼丹师与符篆师都没有,她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这本清单册子应该也是像时映雪的山河图一样类别的念灵书,手指在上面画着的图案上点了点,那要拍卖的东西就一下子浮现在眼前,看的清清楚楚。

时映雪以前不懂,以为炼丹师是最能赚灵石的,后来看的书多了,才明白其实如今的修士做的,符篆师、炼丹师、炼器师就没有一个进益不大的。

炼丹师集天地五行灵气,吞山河日月,炼天地之精,一斛丹价值不可估量。

符篆师虽然听起来没有炼丹师那样威武,然而也是一画开天,执笔染朱砂,于素纸上渲染灵气,进可画各色攻击法术符篆,退可画结界禁制符篆,个遍甚有天赋的符篆师还能用灵气构筑,以玉简等等不同载体代替符篆,画出各种各样的“念灵书”,高可做时映雪的“山河图”,低也可做这拍卖行呈给贵客的拍品清单,算的上哪儿都能用,进益也是不小的。

炼器师就更不必说了,修士们用的法宝与武器,大多数都是出自炼器师的,毕竟哪个修士不要法宝和武器?全天下这样多的修士,其中会自己炼化法宝,打造武器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么千分甚至万分之一了,那等炼器大师,那更加是凤毛麟角了。

修士虽然修炼,但是也不能脱了灵石。毕竟修炼如果仅仅只是苦修,没有丹药辅佐,没有法宝傍身,那真不知道前路茫茫几何了,这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大部分修士都愿意花时间精力去学其中一样,学的差也勉勉强强有些收益,学的好那可就是“财源滚滚”了!

不过愿意是一回事,毕竟炼丹师符篆师还有炼器师都需要大量的财力在身后做支持,所以一般学成的,也都是身后有世家支持的修士,譬如宫听雨的大伯,北斗剑派的元婴真人宫子峰就是个技艺颇精的炼丹师,每年都会送回来不少丹药,以感激当年宫家的养育栽培之恩。

“映雪,映雪?”宫听雨见时映雪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清单册子,半晌没有动,她凑过去看时映雪看着的那一样,发觉是个小型的丹炉,形状精妙,说是用陨铁造的,很适合各种入门的炼丹师用,不过价格也不低。“映雪想要买这个?”

时映雪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不过是在想炼丹师和符篆师日进斗金,财源滚滚来。”

宫听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拍了拍时映雪的肩膀:“你可真是个小财迷!”

“我的大小姐,我可是一介白身,比不得你的!”时映雪笑嘻嘻地将清单册子一合,人便躺了下来。

她对炼丹符篆等的其实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需求,当然能学会就是最好,但是这背后要多少财支持,她自己都不知道除非哪天她能一夜暴富了,那就可以去好好学其中一样,至少能为自己所用,不坐等坐吃山空就行了。

两人嬉笑了一会儿,宫听雨便走过去将窗棂支了起来,听楼下的妙龄少女介绍自己现在正在拍卖的东西。

这一件是一些灵草,时映雪并没有什么大的需求,也懒怠听,只是悄悄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丹华凝露,心不在焉地继续翻动手里的册子。

第三场拍卖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时映雪已经看起来第三场要拍卖的东西了。

第三场要拍卖的应该都算得上是压轴的东西,分别有时效为一百年的驻颜丹成丹;一叠五彩绦衣,与宫听雨脚上那双青云丝织就的修鞋是一个用途,也是一件奇形怪状的飞行法宝;还有一对已经制成成品的明珠子凤衔珠玉簪,说是不仅仅有装饰之效果,还能用来使出一些小法术,算得上一件不错的灵物法宝了;还有一些年份非常高的人参赤芝等物,是一些珍贵丹药必须要用到的。

第一百零四章 照梦莲花

宫听雨也不是漫无目的就来买东西的,她也记挂着,过些日子就是自己远在北斗剑派的大伯宫子峰的诞辰了,虽然宫子峰不会回茶宁坊庆祝,但是宫家定然是要送生辰贺礼去的。

宫听雨从小到大吃过不少宫子峰炼的极品丹药,心中对这个大伯还是十分感激的,所以她也想自己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宫子峰。宫子峰沉迷修炼与炼丹,对于芝草的消耗应该不小,她近段时间也买下了不少芝草,唯独差两株十分贵重用以压轴的草药。

宫家当然有消息了,宫子峰元婴在即,为了冲阶,如今正在炼化一斛珍贵的参芝玲珑丹,可以强行清明神智,在进阶冲阶前服下一颗,就能强行使自己心思稳定,不想各种乌七八糟的东西,不被心魔所侵扰,提高冲阶的成功可能。不过这味丹药出丹不多,运气好的话一炉子可能有个三五颗上品,运气不好的话那就可能只出一颗上品丹药,两三颗中品下品,其余的就都是废丹了。

炼丹不仅仅要好的火种丹炉,还要自身经验与水平,更不可或缺的是天时与地利。

宫子峰也不知最近是差了哪一样,整整练了三炉都是废丹,连一颗上品都没有炼出来。

坏就坏在参芝玲珑丹要的芝草都是百年份以上的,尤其是两味引子,一味要两百年的照梦莲花,一味要三百年的极品紫芝,这两件东西都不算好寻,宫子峰现在也是愁的厉害,元婴结不成,这仙途终究无望啊。

而今天的拍卖行压轴的灵草之中,正好就有一朵两百年的照梦莲花。

照梦莲花生在寒潭之底,从长芽到长成成株就需一甲子,而结出花苞来又需要一甲子,待到花苞展开完全开放,又需要一甲子。

一株照梦莲花一生只开一次,一开就是两百年,一夕之间便迅速枯萎,所以一朵两百年的照梦莲花必须好好地守着,把握好时机,不然就废了。

宫子峰元婴在即,不论出于何种原因,这一株照梦莲花,宫听雨是势在必得的。

她站起身敲了敲关上的门板,外头的小丫头便规规矩矩地进来了,福了福身:“宫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宫听雨的神色不算十分好,她压着脾气问了一句:“宫家没有给你们递话,说是照梦莲花和紫芝咱们家都要了么?灵石不是问题,怎么这就上拍卖台了?”

小丫头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张了张口,低着头退了出去,边走边说:“小姐息怒,奴这就去问问主管。”

宫听雨要生气,拍卖行的主管当然怕了,几乎是立刻过来了,赔着笑说道:“宫小姐,咱们自然知道您的意思,只是这一朵照梦莲花的主人不愿意直接出让给宫家,执意要拍卖,咱们也没有这个本事拗过物主呀,您说是不?”

宫听雨轻哼了一声,她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听主管这样说了,也就挥了挥手,压着火气说道:“罢了罢了,是我的不是了,你下去吧。”

主管使了几个眼色给门口伺候的丫头,那丫头便迅速地下去了,主管的看宫听雨一副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脚底抹油就想开溜。

还是时映雪有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主管大人,您可知道这朵照梦莲花的主人是谁?”

“这”主管的脸色就为难了起来,“您也知道,咱们拍卖行是不能透露物主的消息的。”心里不禁腹诽这小丫头鬼精,这事儿弄不好又是一身的腥臊。

时映雪轻飘飘地吹了一口自己琉璃盏里剩下的最后一口丹华凝露,微微笑道:“那是当然,只是宫家想要知道,您说了,宫家与您都知道,还有旁人会知道么?”

宫听雨听到这里也回过味来了,她眯了眯眼,浑身的气势瞬间就凌厉起来了:“我师妹说的是,咱们宫家想要知道的事情,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你若是不说,宫家自然有宫家的门道去查只是我爹爹是不是要记你这一笔傲慢无礼,你自己心里好好掂量掂量吧。”

时映雪也适时补上一颗甜枣:“得罪了我师姐不要紧,可是宫家的脸面最好还是瞧一瞧为妙。况且咱们这儿也算个安静地方,您就是说了,宫家也记您一份情,旁人也不知道的,您说是不是?”

两个小姑娘一言一语一柔一刚的,激得主管身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他是不怎么怕宫听雨,可是宫家庞然大物,就算是拍卖行的行主,见了宫子羽的面也要给他两分薄面,何况是他一个小小主管?

“是,您二位说的是。”主管的将一边支起的窗棂放了下来,苦着脸说道:“这朵照梦莲花背后的主子是青城山的顾沛。您应当知道的。”

顾沛算不上多么有名的人物,倒也算不上无名小卒,宫听雨当然知道了。

她的脸色一听到顾沛两个字,立马就冷了下来,挥了挥手咬牙切齿地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主管一看宫听雨动怒了,连忙走得比谁都快,出去碰到刚才接了他的眼色去准备果盘食物的小丫头,连忙拦住,说一时半会儿不要进去打搅那两位小祖宗了,她们有事喊的时候再进去。

雅间儿里的时映雪看着宫听雨冷淡的面容,心里有些猜测顾沛她正巧见过了,当初在茶宁密林的边缘,碰见了傅云傅雨和顾沛等人,对顾沛的印象也说不上太好。

他看上去英武阳刚的,可是一双眼睛让时映雪觉得尤为不舒服,难道这顾沛和宫听雨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听雨,那顾沛是个什么人?”

宫听雨气的脸都红了,她啐了一口,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才说了一句:“总归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要是遇见了他,绕道走就是了。”

骂了一句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又忍不住讥诮一笑:“这人真是走了狗屎运,上次的时候也是,这次竟然又能得到照梦莲花?什么东西!”

时映雪听她这样说,估计两人从前一起在类似于历练的事情之中一同争抢过一些东西,最后宫听雨败北,也难怪她不喜欢顾沛了。

第一百零五章 栖凤梧桐(感谢月票和打赏~)

“听雨不气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若是你一定要买这个照梦莲花,那咱们买咱们的,不管是谁的,买就是了;若是你不想买他的,那我们买别的东西也可的。”时映雪握了握宫听雨的手,宫听雨脸上尤有怒气,还是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我宫家也不缺这么一点儿灵石,拍就对了。”

宫听雨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还是知道什么要紧什么不要紧的,一朵两百年的照梦莲花非常难寻,就算是拍卖行也难得马上就有,她正想借花献佛,这朵照梦莲花还真是谁和她抢她都要拿下来的因为一个元婴真人对于宫家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如果宫子峰能成功结成元婴,那么宫家在茶宁坊的威望将会大增,之后的有些事情也好顺理成章了。

“外头的丫头,进来,我有话要说。”

“是。”端着新的果盘进来的小丫头头压得更低了,十分害怕宫听雨的样子。

“你听好了,一会儿你就拿好筹码牌子,下头拍卖台一喊照梦莲花,你便十万十万地加灵石,直至拍下为止。”

只有台下的修士是需要自己喊价的,像他们楼上这些贵宾,都是一边伺候的丫头帮忙喊价,他们只负责出灵石,收宝物就完事儿了。

小丫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万灵石对她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她每月在拍卖行做工,也就将将一两百块灵石的用度,而宫听雨要买的这朵照梦莲花,竟然这么贵?

她赶紧将自己微张的嘴闭上,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是,知道了宫小姐。”

“嗯,你下去吧。”宫听雨挥了挥手,从自己储物袋里头掏出一包灵石,看上去大约有五六十块的样子,往小丫头手里一放,“麻烦你了。”

小丫头眼睛都看直了,心想怪不得这楼上雅间儿的差事一贯是最抢手的,她也是往常这个丫头这几天病了上来顶包的,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修真世家的小姐少爷们比楼下那些出手阔绰多了,随便打赏就是她小半个月的工钱。

她连忙将灵石收了起来,喜笑颜开地摇头道:“不麻烦,是奴的本分。”说着喜滋滋地出去了,末了还将门仔仔细细地关上了。

时映雪没怎么关注宫听雨这边,只是目光有些若有所思地翻着自己手里头的清单册子。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照梦莲花的下面,还有一朵要拍卖的栖凤梧桐花。

她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但是她能从清单册子上浮现的模样,认出梧桐花的花瓣上有些和涟漪本体鳞片上多出来的一模一样的水纹。

她不想暴露涟漪的存在,当然不会去问宫听雨这水纹是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清单册子上的介绍。

幸好这册子上将每一件拍品的来处与用途都写的较为清楚,所以时映雪也长了一番见识。

原来栖凤梧桐树是普通梧桐的变种,只有上古灵兽凤凰栖息过的梧桐树才会变种为栖凤梧桐树。

整个修真大陆的栖凤梧桐树绝不过百,最有名的就是北斗剑派的镇山大殿长生楼后的那一株,这棵栖凤梧桐书已有万年树龄,甚至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树灵栖凤梧桐老祖;云浪道传闻也有一棵,不过云浪道中人仿佛人间的江湖浪子肆意,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喜欢显摆自己的东西,所以那一株栖凤梧桐树究竟如何,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除去这两棵,整个修真大陆其余的栖凤梧桐树就不知道在哪儿了。

但是栖凤梧桐花却有妙用,相传有一张上古仙方能够以栖凤梧桐花为引,练就一颗造化神丹。

虽然心动大圆满能够结丹,但是不同的修士在不同的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结成的金丹品级都不一样,由高到低分别是一品到九品。

丹成三品以上,那就元婴有望,仙途顺遂;

丹成六品至四品,那就非常坎坷,一路艰难,结成元婴都十分困难,不过还有一线仙机;

丹成七品一下,那几乎就是元婴无望,止步金丹大圆满了。

像藏锋谷的那两位金丹老祖,一位是五品金丹,一位是六品金丹,都是仙途困难的。

但是这颗以栖凤梧桐花为引的造化神丹却能蕴养金丹,能够提升金丹的品级,挽救一些六品以下无望元婴的修士。

这个东西就有些玄妙了,如果谁手上能有造化神丹的仙方,能够炼成造化神丹,必然价值无量;但是对于没有仙方的人来说,这东西就完全没有用处了。

这个尴尬的地位,栖凤梧桐花还能放在压轴里,并且和照梦莲花放在一起,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前头的东西时映雪都没有什么兴趣,那些花里胡哨的飞行法器,还有驻颜丹,法宝玉簪什么的,都不是她现在的必须品,她也没有十分大的意愿。

但是涟漪是她的灵兽,她身上浮现的明显和之前不一样的水波究竟是什么?这栖凤梧桐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时映雪觉得这一朵花儿她兴许能下一点儿功夫,看看是不是自己需要的,倘若对涟漪有用,那花灵石买一朵也未尝不可当然,还是得观望观望的。

既然前头的那朵照梦莲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顾沛手里的,和照梦莲花一样都是天材地宝的栖凤梧桐花说不定也是他手里的。

关于得到天材地宝,其实在时映雪做那个见了鬼的历练的前后,百里健就和她说了许多。

机缘,也就是气运,在修炼的路上其实十分重要譬如寻觅出世的法宝,在类似于茶宁密林的地方寻觅灵兽芝草,这些都和修士个人的机缘高低有关。机缘高的话,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会加倍顺利,反之就是重重阻碍。

偏偏机缘也像灵根一样,几乎是不能更改的,除去有些有意思的小法宝能够小幅提升机缘,基本是没有别的法子的。这顾沛上次与宫听雨争抢宝物的时候就胜过了宫听雨,被宫听雨骂作“走了狗屎运”,而现在他手上又能拿出一朵照梦莲花,甚至连栖凤梧桐花都很有可能也是他的他的机缘,竟然如此高么?

第一百零六章 邪恶气息

宫听雨与时映雪两人心思都在压轴的照梦莲花和栖凤梧桐花上,对前面的拍品都没有什么大兴趣。

不过拍刚才时映雪看的那个带着几颗火种的小丹炉的时候,宫听雨忽然来了兴致,扬声把外头守着的丫头喊了进来。

她应该是心情有些焦躁,不太爱说话,只是扬起下巴指了指下头拍卖台上正在展示的丹炉,那小丫头里面就反应过来了,低声问道:“可还是按照十万十万地加?”

宫听雨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说道:“那东西起拍价多少的?”

“宫小姐,是五千灵石的起拍价,每次加价至少一千灵石。”

“嗯,一开始就出八千,如果有人抢,你就两千两千的嫁。倘若加到两万以上他还要加,那就罢了。”

“是。”

小丫头忙出去了,等到台上的侍女娇笑道:“诸位可以开始拍了。”她便大声喊道,一号天字房出价八千灵石。

这丹炉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十分好的炉子,再加上下头的修士抬头一看天字一号房上挂着的宫家家徽,那是立刻就熄了争抢的心思,纷纷闭嘴不言了,那炉子就这样顺利地被宫听雨拍下了。

不一会儿那台下的小丹炉就被专管打包收起来的丫头送了上来,宫听雨把自己那张灵石卡拿出来,随意地与丫头手里的卡碰了一碰,就将八千灵石划到了拍卖行手里。

而宫听雨却仰了仰头,示意将丹炉与火种交到时映雪手里去。

丫头当然乖乖听话,等时映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个小小的丹炉和几颗火种。

“这?”时映雪看看炉子,又看看宫听雨,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不是瞧你看着这个嘛,以为你准备买这个。毕竟今天原本要给你买的飞行法器也没买到,我看那件五彩绦衣也不是什么好看的东西,我今天白白拿了你这样多的明珠子,便只好买这个送你了。”宫听雨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一般窝在自己的椅子上,伸出手点了点时映雪的脸颊。

时映雪破功笑了出来,她学着宫听雨的模样窝在椅子上,荡着自己的腿:“好,谢谢听雨啦。”

虽然她现在也不会炼丹,拿着这个没什么用,但是至少是宫听雨的心意,她拿着就好啦。

两人说些闲话,听着楼下的修士们争东抢西的声音,时间也渐渐地就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照梦莲花开始拍卖的时候,身材姣好的侍女端着一个覆着红布的托盘走了上来,透过红布的轮廓隐隐约约能看到下面是个方形的东西,正当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时候,拍卖之中点着照明的灵石灯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而侍女拉着红布一扬,就将下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一朵照梦莲花,还真真是符合了它的名字,如梦似幻,美丽不可方物。

正灼灼开放的照梦莲花被放在一个方形的法宝里,上头覆盖着浓郁的水木两种灵气,若不是认真用神识查探着,都有些看不清照梦莲花的真貌了。

那一朵照梦莲花形状比一般的莲花要小许多,不过只有一掌大小,看上去精致非常。

每一瓣莲花花瓣上都有一条金边,远远看着,熠熠发光。

宫听雨精神一振,身子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人就已经走到了窗边,看着台下的诸人。

参芝玲珑丹的丹方并不少见,许多炼丹师都会,但是难就难在这前面几味珍贵的芝草上,如果有人一直都备着材料,只等着这朵照梦莲花,那今天宫听雨的对手就不少了。

时映雪只觉得对面掩着窗板的天字房里传来一道充满探究的视线这很奇怪,窗板明明是掩着的,究竟是什么人能从里头穿过窗板打量她们?时映雪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人就藏在了屏风后头。

宫听雨察觉到时映雪的动作,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时映雪指了指对面的方向,宫听雨也看过去,半晌才奇怪地说道:“那间是散客的天字房,并不是四姓里头的,一般都是云游的大修士用的地方,最近茶宁坊也没来什么打任务,怎么今时今日里头还有人了?”

时映雪耸了耸肩,也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你出来罢,有我在估计一般人也不敢动你。”宫听雨安抚地笑了笑,时映雪才走了出去。

其实她刚刚悄悄地放出了神识,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危险,神识本能地就退了回来,这才使得她退了两步,躲在屏风后面。

原因无他,她在那股危险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邪恶。

她分辨不出来那一点儿似曾相识从哪儿来,意识却比身体更先反应过来,提醒她离这一股气息远一点儿。

不过幸好那股邪恶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神识悄悄接近,她也好松一口气,走到宫听雨的身边去。

不料对面的窗户忽然就打开了,露出的脸赫然是顾沛。

不仅仅有顾沛,还有和时映雪同行过的傅云傅雨姐妹花。

顾沛的目光落在宫听雨身上,微微地停了一下,又落在了时映雪身上,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算是和时映雪打过招呼了;傅云傅雨看到时映雪也只是微微地惊讶了一下,随后带着笑意遥遥地和她拱手一礼。

时映雪当然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着他们拱手回礼,看上去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宫听雨见时映雪与傅云傅雨明显相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小声地问道:“你怎么认识了她们了?”

时映雪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当初与几人在茶宁密林里见过一面的事情告知,为了避免宫听雨怀疑她之前问起顾沛是别有所图,特意多解释了一句:“原本是不想让师姐知道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而迁怒了我,这才隐瞒了。”

宫听雨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俯下身去贴着时映雪的耳朵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谨慎的,我与你做朋友,当然是真心对待,怎么又会随意迁怒你?不过青城山上好人不多,那傅云傅雨也就罢了,其他人,尤其是顾沛,你最好还是不要与他们相交。”

时映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第一百零七章 明家少爷

她也不是盲目地就听宫听雨的话,肯定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其实之前看花无双等人,时映雪就对青城山就没有什么好感了,加上一个哪里怪怪的顾沛,她也只想敬而远之了;何况她刚刚还从那里感觉到一股邪恶至极的危险气息!

不过宫听雨对她如此掏心掏肺,时映雪心中有些触动,思考了一会儿,便牵着宫听雨的手,将窗板子放了下来,又拉着她到了屏风后。

鉴于那股强大的危险气息,时映雪也不敢说话,只敢在宫听雨的手心一字一句地写下:“他们的房间里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一个人,十分强大,咱们小心为妙。那朵照梦莲花我恐怕有什么阴谋,咱们再观望观望一二。”

宫听雨神色复杂,时映雪虽然不知道这朵照梦莲花与宫子峰之间的事情,之前也能从宫听雨的脸色之中看出来她对这朵照梦莲花十分在意,所以她现在也有些忐忑宫听雨会不会听她的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用同样的方式在时映雪的掌心里写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没有感觉到,但是你既然说了,我就相信你。不过照梦莲花,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二。”

时映雪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至少宫听雨愿意相信她的话,她是聪明人,到时候真出了什么突发状况,两人心里有数也好处理一些。

她又故作无事发生过一般,将窗板子打起来,小声嘟囔道:“师姐你瞧我这衣裳,刚刚腰带松了我都没发现,差点就丢脸丢大发了。”

宫听雨会意,笑道:“是了是了,算我送你的衣裳不好,我刚刚都亲手给你系回去了,你还怪我!”

这句话不过是想要说给有心人听的,他既然有心,就一定会听到这句话。至于信不信刚才两人是因为要系那个莫须有的松了的腰带才把窗板子放下来的,时映雪就没有底了。

照梦莲花果然是炙手可热的东西,起拍价五万灵石,还是挡不住台下修士的热情。

毕竟是能够炼制参芝玲珑丹的引子,这种好东西,但凡是有点儿心魔作祟的修士都想弄到手,不论是自己炼丹,还是拜托旁人炼丹,都是好东西。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时映雪还不知道这天字间里头都来了几家人,如今照梦莲花的价格渐渐地抬到了十万灵石之后,天字间旁的丫头们都渐渐地开始喊价了。

时映雪看着他们的家徽,努力辨认着这些都是哪家。

宫听雨见她看着,干脆在一边儿和她解释着哪家是哪家。

竟然是“宫”、“乾”、“封”三家齐聚!

今天拍卖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估计也只有这一朵照梦莲花与栖凤梧桐花能有这个本事将三家齐聚。

果然场面愈发胶着,楼上的世家喊价,背后财力与普通修士肯定不可相提并论,很快就由修士们之间的你争我抢变成了世家之间的争夺,价格也已经从五万灵石飙升到了十万灵石。

已经鲜有修士再说话,楼上的世家还在游刃有余地加着。

她们这边儿还没怎么说,估计那丫头也是想等着抢的人少了再开始加价毕竟宫听雨吩咐了十万十万地往上加,还是要再等一等才好。

价格已经到了二十万灵石,封家的丫头已经退了下去,不再加价了,乾家倒还在加着,宫听雨忍不住喊了丫头一声,那丫头连忙喊道:“三十万灵石。”

此话一出,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照梦莲花虽然珍贵,但是三十万灵石已经远远超出了照梦莲花应该的价值,这是哪家如此出手阔绰?

当然,楼下修士抬头一看看到宫家家徽,心里就觉得正常了起来,宫家家财万贯,重金买一朵儿照梦莲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无人说话,就连一直不看宫听雨的顾沛都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朵绝美的莲花要被宫听雨收入囊中的时候,忽然又传来一声有些急促的喊声:“四十万灵石!”

这声音隐隐约约能听出来就在时映雪与宫听雨旁边,宫听雨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旁边那间房是哪家的,正是和宫家势同水火,却还喜欢维持一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表面关系的明家。

刚才明家一直没有发话,也不见拍了什么东西,宫听雨自然以为没人,这会子忽然横插一脚,要和她抢东西,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明家也有人来了,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起来。

时映雪也皱起了眉,这家人

外头的丫头也愣了一下,想了想刚才宫听雨的话,当即又喊道:“五十万!”

那边的丫头同样不疾不徐地喊道:“六十万。”

宫听雨的脸色几乎黑如锅底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话。

“七十万!”

“八十万。”

一朵连三十万灵石都够不上的照梦莲花,竟然已经抬价到了八十万?

那可是整整八十万灵石啊!买件差不多的神器法宝都够了!

这时候是个长了眼睛脑子的人,都知道明家这是和宫家杠上了,想了想这俩家其实十分恶劣的关系,心里也十分明白了,都静悄悄地等着两家战出个高下来。

宫听雨站起了身,雷厉风行地往外走,大约是想要找旁边的明家人问问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时映雪心里又气又想笑,忽然久违地听见了涟漪的声音:“拦住你的朋友,你把照梦莲花的价格抬高,虚晃一招卖给那家抬杠的。”

时映雪惊了一下,来不及问涟漪为什么,一把拉住了宫听雨的手,连忙摇头道:“听雨,不可。”

宫听雨也是气头上,刚刚实在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今天来的是明家哪个讨厌鬼,如果是认识的那几个小辈,那肯定要和他们好好理论理论,不过时映雪拉她一下,她就冷静下来了,虽然还是满脸生气,却没有往外头走了。

不想门板外传来个轻佻的年轻少年的声音,笑嘻嘻地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宫家的听雨大姐啊,怎么啦,想和我打一架?不好意思哟,这莲花,我明家也想要。”

第一百零八章 明和明谦

宫听雨呸了一声,懒得和他扯嘴皮子,只是压低了声音和时映雪说:“是明家的小少爷明谦,和我十分不对头,烦的很,我懒得理他,你也别理他,越理他他越来劲。”

时映雪点了点头。

门外的明谦见里头的人没动静,十分没趣地又走了。

八十万买照梦莲花,就算她实在想要,买了也太亏了点儿,还要被明家人给笑好久,宫听雨实在不愿意上这个当。

不想时映雪眼珠子转了转,扬声喊了门口的丫头一声。

那丫头打了个激灵,就和打了鸡血似的又喊了起来:“九十万!”

然而时映雪却勾唇笑了笑,走到自己的窗棂边上,直视着含着莫名神情看着他的顾沛,轻声说道:“不是九十万,是一百万。”

虽然她声音不大,可这话在诸位修士耳朵里听起来就和惊雷一般,连宫听雨都忍不住“啊?”了一声。

时映雪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又扬起声音说道:“明少爷,巧了,我也想要这朵莲花。”

果然听到明谦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

时映雪施施然地转回了宫听雨身边,握着宫听雨的手坐下了,一句不发。

宫听雨看时映雪有些揶揄的神情,忽然就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了,脸上也有了笑:“明谦,你要灵石够就买啊,总不会出来逛拍卖行还不带够灵石吧?”

她顿了一下,又十分嘲讽地说道:“啊,是我忘了,你明家也没几个有灵石山庄定制的灵石卡的人物,是我失礼了,对不住了啊!”

时映雪憋笑都要憋到内伤了,模模糊糊听到明谦在那边骂了一句什么,随后就是丫头的声音:“一百一十万!”

宫听雨既然已经放弃这朵照梦莲花了,做事起来就不再束手束脚多了,笑嘻嘻地敲了敲门板子,示意外头的丫头接着喊。

也不知道这明谦真是和宫听雨如此不对盘还是怎么的,在时映雪的煽动下,两人竟然把这朵照梦莲花抬到了一百九十万灵石。

下头的修士就开始窃窃私语了,甚至还有那种难得出来一回的嗓门极大地说:“我滴乖乖,这是啥子哟?”

明谦没了动静,最后一口价是时映雪喊的。

顾沛的眼神就放在宫听雨与时映雪身上,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神色复杂。

傅云和傅雨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们出身不低,对于照梦莲花也算了解,知道这玩意儿价值多少,怎么也不可能到一百九十万的价格啊!

“那小子怎么不喊了,难道他连小丫头都比不过?”

隔壁时映雪与宫听雨窃笑的声音与楼下的质疑声声声入耳,骆驼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

明谦的脸都绿了,活像吞了两只绿头苍蝇一般,他推了一把死命拉着自己的小书童,气势汹汹地走到宫家的雅间门口,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两百万!”

宫听雨与时映雪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笑声了,大笑道:“给你了给你了!”

时映雪更是含着笑说道:“恭喜明少爷了,以两百万灵石天价拿下这朵稀世莲花,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刚才被明谦推到一边的小书童终于又跑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少爷!家主会打死你我的!”

要是宫听雨与时映雪能推开门看看,一定能看到明谦那五彩缤纷的神情,笑得更加欢快。

“走开!我明少爷难道还拿不出这么多钱么?”明谦心里的血都快吐出来了,还是得强打着笑容,心头还在滴着血就把自己的灵石卡抽出来往地上一摔,喊道:“主管,过来结账!”

小书童生无可恋地哀嚎了一声:“少年,那是”结果话还没说完,双眼一翻白就晕了过去。

主管也不知这情况是去还是不去,宫家和明家两个小冤家撞在一块,他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急得他是满头大汗,就像蚂蚁一样在热锅上团团转。

这样大的消息,就算拍卖会还没结束,也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明家的人很快就来了。

来的是明谦的大哥明和,他人如其名谦谦如玉,就算时映雪与宫听雨不开门,也能从声音里听出明和好像是个不疾不徐的温柔性子当然,真温柔还是假温柔,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明和与明谦差了整整两百岁,明谦与宫听雨一个年纪,明和却已经两百岁出头了,而且是心动期大圆满的修士,和宫听雨的母亲郭霓裳一样,算得上天之骄子了。据闻他去年就被真武派收入了门下,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呆在明家还没有走。

这点儿面子当然还是要给的,时映雪与宫听雨对视一眼,收拢了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走出了雅间,与明和见礼。

见过之后果然觉得明和君子不俗,一身白衫似雪,容颜也十分出挑,是个冰肌玉骨的俊俏修士。

明和难得地没有架子,和还在哽着脖子不说话的明谦根本不一样,时映雪都不禁怀疑这两人真是亲兄弟么?

明和拉了明谦一把,语气温和地与在一边不敢动弹的主管说话:“路总管,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儿,也是头几回来拍卖行,实在是不懂规矩,闹成这样。小孩子家的,难免犯些错误,我代我父母亲与您说声抱歉了,是咱们没有管教好小谦。”

路总管当然摇头:“没有没有,哪里的事儿。”

“只是我弟弟他哪里有那样多灵石,不过是小孩子逞一时意气,我一定带小谦回去好好管教,下次不这般了。来的路上我也听下人们说了,说是小谦调皮,搅和了宫小姐的事情,拍了宫小姐的东西,不过错了也是错了,我这里有两个法子,宫小姐与主管听听可好?”明和说话温温和和的,脸上也有笑容,就算是与明家十分不对盘的宫听雨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明和比她境界高多了,她也不敢放肆,当然点头。

明谦在一边脸上又红又白的,有些厌恶地看着明和,眉头皱成了川字:“谁是你弟弟,你恶心不恶心?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呢?”

第一百零九章 一举两得

这话骂的就非常难听了,谁也不知道明谦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辱骂自己前来解围的哥哥?

明和脸上神情僵了一下,他叹了口气,想要伸手过去摸明谦的头:“小谦,莫要闹脾气了。”

不料明谦一巴掌呼了过去,把明和的手拍开了。

不少修士远远地围观着这一切,见状不禁摇头,有结伴的,或者是相熟的,干脆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这明家的小少爷怎么这个脾气,不识好歹么?”

“我哪儿知道啊,他哥哥也是脾气好,要是我估计一巴掌就给他拍死了,刚刚筑基也敢在心动大圆满面前放肆,真是不要命了。”

“你们懂什么,这明和与明谦原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合也是正常的。”

“不过我觉得明和倒是为人谦和,看样子觉得不像坏的,既然是来解围的,也不必这样甩脸子吧。”

“谁不知道明谦就是个废物啊,整个家里的声望如今就仰仗着明和了,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还没去真武派。”

“竟然是这样!”

明谦脸上火辣辣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心灵还是有些脆弱,他十分憎恶地看了宫听雨时映雪与明和等人一眼,眼眶里的泪珠子就涌了出来,他抹了一把眼泪,人就飞奔而去了。

宫听雨吃了一惊,握了握时映雪的手。

明和看着他跑走的背影,连忙吩咐自己带来的两个小厮去追上他带他回家去,他转过头来还是十分抱歉地看着时映雪与宫听雨。

“我原本想了两个法子,您二位觉得怎么样才好?

一是我觉得小谦虽然是捣乱,但是属实拍了东西,二百万灵石也不是咱们明家拿不出来的,如果宫小姐舍得割爱,那我便付了这个灵石,带着照梦莲花回明家了,过几日一定带小谦登门致歉;

二是如果宫小姐与主管愿意给明家和我明和三分薄面,这株莲花就以之前宫小姐欲拍的三十万灵石成交给你,灵石自然从我这里走。接下来那朵,似乎是栖凤梧桐花,我也一同拍下来赠与宫小姐为小谦赔罪,宫小姐觉得如何?”

无论如何,明和的境界都比宫听雨和时映雪要高,他如此说话,算的上给足了宫听雨面子。

非要明家吐血给出二百万灵石,还是白嫖两朵天材地宝?

宫听雨果断选了后者。

路总管一看二人已经说成了,他们拍卖行要长袖善舞,和四姓都搞好关系,当然也没有异议,立刻下去安排事情去了。

明和站在宫家的雅间前头,温和地笑了笑:“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抛开别的来说,明和属实是前辈,再加上他刚才的处事确实不错,宫听雨看明家人也暂时没有那么不顺眼了,也笑了笑,就请明和进去。

时映雪在一边全程被明和无视了。

也难怪,她现在境界又低,又不是什么修真世家的小姐,明和不理会她也很正常,于是她便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到角落里去了,兴致盎然地看着下一件拍品栖凤梧桐花的上场。

不过她坐着坐着也觉得坐立难安,原因无他,对面顾沛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既不像桃柔看她那样厌恶,也不像宫听雨看她那样友善,亦不像明和看她那样平静,更不像吴冲山那样看她黏黏腻腻就像看着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时映雪想了很久,才终于想到形容顾沛目光的词句就像是一条毒蛇冷冰冰地贴在她身上,又像是跗骨之蛆,甩不脱又挣不得,令人浑身难受。

栖凤梧桐花摆上来后,许多人都没有兴趣,毕竟刚才明和已经开口,要将这朵其实没什么作用的花儿拍下来送给宫听雨,那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惹了明家和宫家同时厌烦,于是静悄悄的,都一语不发了。

明和便微笑着以起拍价五万灵石加上一万的加价六万灵石的价钱将栖凤梧桐花给拿了下来。

主管亲自将栖凤梧桐花与照梦莲花交到宫听雨手里,而明和便拿出了自己的灵石卡,在主管手里的卡便轻轻划过。

时映雪眼角余光发觉明和手上那张灵石卡赫然也是金色的,其下几个小字看不清,但与宫听雨的一个模样,都是灵石山庄那种为某些人特制的卡片。

这个明和时映雪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东西到手,宫听雨也没有多呆的意思,笑着和明和道了谢,便拉着时映雪的手一同走了。

明和仿佛现在才看到时映雪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时映雪被宫听雨拉着不好回礼,也同样回以一个微笑,跟着脚下生了风一般的宫听雨迅速离开了。

明和就在二人身后微微勾着唇角,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难受,就像是一团绵软的云。

待时映雪与宫听雨离开了拍卖行,明和才偏头看了那边不知心中作何感想的顾沛一眼,顾沛见他看过来,面色不算好地将自己的窗板子打了下来,隔绝了明和的视线。

两人出了拍卖行,宫听雨便说要陪时映雪一同去她的小院子,不过她才刚刚走了两步,耳边就传来风声,就像是之前郭霓裳在雷光之中夹出一封密信一样,她也将在风声之中两指一夹,仿佛又得知了某些讯息。

宫听雨眼含抱歉地看着时映雪道:“映雪,我娘亲喊我回家有事儿,说是很急,我得先回去了,不能陪你了。”

时映雪笑着摆了摆手:“你快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连回个家都不会的。”

宫听雨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叹了口气道:“今天要给你买什么也都没买到,那朵栖凤梧桐花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就赠与你了,你看看能不能寻个门道将它卖了换成灵石也好。你给我的明珠子我先带回去了,等之后我清点完了,再带你去灵石山庄开灵石卡。”

说着就从储物戒之中取出那朵其貌不扬的栖凤梧桐花往时映雪手中一放,人便急匆匆地腾云驾雾而去了。

时映雪笑了一声,看着宫听雨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边,这才自己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忽然有个身影从她腰侧溜了过去,时映雪腰上一凉,又发觉自己的储物袋不见了。

这场面何其相似?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乞丐

时映雪看着跑过去那个十分熟悉的背影,心中一阵无语。

这人不就是上次偷她储物袋的那个少年吗?

刚才宫听雨给她的栖凤梧桐花幸好是收到百里健送她的那个储物戒之中去了,不然这下子要是被他偷走了,时映雪真是要气死了。

不过时映雪回头看着,见那少年手脚快了不少,可是她眯了眯眼,却在他身上看到了一层淡淡的伤气。

之前百里健教过她看人的伤病之气,这少年身上的伤气不多,看样子伤还算新鲜。

她想了想,人便追了上去。

倒不是她又大发善心了,上回被宫听雨的母亲郭霓裳诳过一回了,她是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的。只是因为那个被他顺走的储物袋里面,还有一些要紧的东西当初她爬藏锋谷的青石阶时,在幻境里摘下了两颗黄澄澄的杏果,一颗被她吃了,还有一颗她一直存着,想要做个纪念,那果子就在储物袋里,竟一直没有烂掉。

何况她又不是软泥捏的人,虽然她性格温和也不是个受气包啊,偷了她一回她没有计较,如今又偷第二回了,时映雪再温和也得和这少年算算账了,怎么能这样手脚不干净?

少年还在炼气,就算手脚快了不少,在已经筑基稳定,甚至在丹华凝露的帮助下已经到了筑基二层的时映雪面前来说真是小巫见大巫。

她追的快,少年也显然发觉了时映雪在追他,脚步一拐竟然就进了一条胡同。

这里是整个茶宁坊最乱的地方,是位于黑市边缘的贫民窟。

少年进了胡同就把左右的东西推倒了,回过头看时映雪停了下来,还停下来冲时映雪比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走了。

时映雪勾起唇角笑了一声,当即祭出宫听雨赠与她的水沉香剑,顿时御剑飞行,从胡同上空窜了过去。

贫民窟大部分人都是低级的修士,还有那些五灵根几乎同于凡人的修士,一片乱糟糟的,时映雪祭剑飞天,把左右之人吓了好大一跳。

有人认出来时映雪身上穿着的是上好的料子,又见她小小年纪就能御剑飞行,大都当成了世家的小姐,仇富心理使得他们纷纷不悦了起来,但是修真界从来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的,他们再不满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嘴上惊呼一声,心中暗自生着气,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唯有一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蹲着的乞丐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远去的时映雪,眼中露出了些若有所思。

他翻了个身,懒洋洋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破碗,拿着一边放着的竹杖,一下子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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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跟着少年,见他走投无路,抬头看了看一直跟着自己的时映雪,干脆一头扎进了黑市之中。

黑市的危险宫听雨和她说过了,她心中有气,也不敢自己一个人逞强进黑市,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情来了,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也是可怜了自己那颗杏果了,时映雪叹了口气,却果断地准备转身离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少年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被时映雪逮着了何况时映雪不敢进的黑市,他就这么进去了,谁亏了还不一定呢。

“你不去抓他?”

时映雪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时映雪转过头去,发现身后之人是个老头儿,比当初百里健看起来还要老太多了,一头白发乱七八糟的浑身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看不清是道袍还是什么的衣裳东一块西一块地打着补丁,脏得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他脸上更是脏兮兮的,只看到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睛,他的一手撑着一支竹杖,一手抓着个缺了两个口子的烂瓷碗,看上去像个乞丐。

如果时映雪真把他当做乞丐了,那她也不用在这修真界混了,她现在是踩着飞剑在天上站着呢,这背后突然有人她还毫无察觉,这人怎么可能是个乞丐!何况他脚下什么也没有,这可不是一个元婴或是以上的前辈?

时映雪吃不准面前之人究竟是什么境界,也不好叫真人还是什么的,立即躬身行礼,口中只称前辈。

老头子的目光落在时映雪身上,有些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小小年纪心思诡诈,要不得。”

时映雪听得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不想进去黑市惹麻烦罢了,怎么就成心思诡诈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对面显然是比自己境界高出不知道多少之人,时映雪也不想出言辩解,走才为上策。她再行了一礼,脸上的神色就淡了许多,只是说道:“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拜别前辈。”

说完之后也懒得等他回应,反正看样子也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友好往来,便催动灵气,准备离开了。

不料那老头子忽然翻脸,捧着破碗的手往时映雪的背影一吸,毫不费力地就将她吸到自己身前,只要他威压一放,时映雪根本动弹不得。

今天时映雪带的是涟漪留给她的簪子,当时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配宫听雨送她的衣裳,那两朵明珠子的珠花她也收起来了,于是就拿出了涟漪的簪子,将自己的头发挽做一股,斜斜地插着簪子,也别有趣味。

这老头子忽然动手,时映雪始料不及,只能在威压降临之前拔出了头上的发簪,用灵气催动着,将发簪往老头子的手上刺去。

也许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敢先动手,手上竹杖一挥,就与时映雪手中的发簪撞在一起。

之前它在时映雪头上的时候毫不起眼,就算时映雪抽出发簪来刺他也没有多加在意,以为这一下必定将时映雪手中的发簪打飞甚至粉碎,不料它只是与竹杖一撞,随后连他都觉得虎口一疼,整个人就被震退了两步,玉簪却依旧完好如初。

这一疼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心中大惊,也就是这一瞬间,时映雪抓住他心神波动的契机,迅速催动自己丹田之中的所有灵气于脚下飞剑,往主城区之中逃窜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魔又现

之前宫听雨和她说过,主城区之中是不允许打架斗法的,就算这人神通广大,也不敢在主城区对她动手。

老头子见时映雪飞速离去,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口中念念有词,那个破碗就在他手上越变越大,径直向时映雪飞去,就在她将要到主城区与贫民窟的边界之时,大碗从天而降,将她罩在底下,发出轰隆一声。

这一声巨响虽然很大,但是贫民窟里的事情,就算闹出了人命,都是没有人管的。

修士的命比凡人还薄,修士杀了凡人,会有极重的天谴,但是修士之间斗法,闹出性命之事却没有太大的关系,除非是恶意杀人或者炼化旁人生魂,这些才会受到天道谴责,在未来渡劫的时候也会十分艰险。

所以周围的人也只是摇了摇头,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毕竟这些在修真界之中最底层的修士虽然修炼一般,在人情世故和明哲保身上还是十分擅长的,谁都看得出来这个罩在地上的大碗是个法宝,不伤到自己就是好的了,谁还会去管这个闲事。

而刚才那个谁也没有注意到的乞丐却从不远处的天上慢慢地飞来了,他落在地上,脏乎乎的手搭在大碗碗壁上,口中不知念了什么符咒,脚下瞬间便漫出几乎二丈的道纹。

老乞丐不管周围修士倒抽一口的声音,整个人与大碗一同闪了一下,不知消失去了何处。

而被大碗罩住的时映雪的感受就没有外头之人安逸了,她只记得自己借住着发簪之中汹涌传来的灵气奋力逃跑着,就当她将要飞入主城区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股极强的吸力,将她硬生生拉住,而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圆形黑影从天而降,直接将她压倒在了地上。

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强了,时映雪只觉得自己的身躯与五脏六腑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

这种禁锢比当初桃柔给她下死斗的时候还强上百倍,她连挪动手指的机会都没有。

这只黑色的大手越握越紧,时映雪甚至听到自己的骨骼咯吱咯吱被挤压破碎的声音,一口腥甜从喉头涌上,时映雪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时映雪看不见,若是此时这大碗下还有别人,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地倒吸一口凉气。

无数的黑色厉鬼从四面八方涌来,邪气森森,一层又一层地缠绕在时映雪身上,这些厉鬼甚至隐隐有了人形,它们张牙舞爪地围绕在时映雪身边,争前恐后地长大了嘴,将时映雪身上的灵气一口一口吸去。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灵气在疯狂地流失,她丹田之中的灵气更是不受控制,翻江倒海地在丹田之中沸腾着,最后逆着经脉而上,一齐往外涌去。

灵气逆行,经脉倒转,这其中的疼痛一般人根本无法忍受,时映雪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这种痛感直叫人痛不欲生,甚至想要一死了之。

不!

不能!

时映雪睁大了眼,她平时温柔好看的眼睛被鲜血浸透,瞳孔越来越涣散,却透出一股极强的不甘心与不愿意。

她不想死!

时映雪手中紧紧握着的发簪忽然脱手而出,在空中利光一闪,那些环绕着她争先恐后吸取灵气的厉鬼被这锋芒一逼,顿时退后数步,不敢再近。

发簪在时映雪的头顶缓缓旋转着,围着她洒下一圈半透明的光辉。

时映雪只觉得身上疼痛稍缓,深呼吸一口气,却被浑身的疼痛激地又喷出一口鲜血。

她眼前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耳边更是叮铃铃的一片耳鸣之声,心脏一下一下跳着,更多的鲜血还在往外涌着。

这种疼痛时映雪根本无法忍受,她蜷缩在一起像一团受伤的小兽,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

踏入修真界已经好几年了,这还是时映雪头一次如此正面地面对修真界的残酷。

平心而论,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前辈与晚辈之间的礼数她也做的齐全了,那位前辈妄言她是个心思诡诈之人,她也没有多加辩解,为什么他要这样残忍地对她?

时映雪的心中有了恨,却更多是对自己的无力。

如果她能强一点,再强一点,那今时今日她就不会沦落到这样悲惨的境地,甚至能反击回去,将这傲慢的老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在一片叫人头昏的耳鸣之中,时映雪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心魔。

“你想要变强吗,想要把他这样的人捏在手心里随意打杀,想要他跪在你的脚下对你俯首称臣就像一条丧家犬可怜虫?你只要想,我就能帮你做到这一切。”

“你要是不理我,那我就走了,这个东西你这辈子也逃脱不了,你就等着灵气枯竭横死在此吧,哈哈哈!还重塑肉身呢,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个窝囊的样子!”

“你师父一定很后悔吧,收了你这个徒弟,自己死了,你也要死了,一点儿衣钵都传不下去,要是我是你师父,我干脆当初把你丢在那个小山村自生自灭了,还收你干什么呢!”

又是诱惑,又是嘲讽。

像是温柔的手抚慰着她的伤口,又像是一条长鞭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让她又痛又伤,却也只能无能为力。

以前时映雪或许能坚定地对心魔说不,可现在她看不到面前的生机,心中也不禁有些动摇了。

听他的话,就不会死,就能变强,离开这个鬼地方,找那个臭乞丐报仇吗?

心魔显然感受到了时映雪动摇,话语之中更是温柔引诱。

“听我的吧,把心和灵魂交给我,我保证帮你把他杀掉,让他万劫不复,而你,将在修真大陆的巅峰,让所有人仰望你,听你鼻息,为你办事。”

真的吗?

时映雪吐出了一口血,她在发簪释放的结界之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睁大了自己被血液染红的双眼,对着四周的虚空大喊:“滚!我就是死,也不会为我娘亲父亲丢脸,我娘亲父亲是仙子真君,我就算死了,也绝不会为你所用!”

第一百一十二章 撕裂空间(感谢绿光涟漪两张月票和十张推荐票支持!)

时映雪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只觉得自己身上疼痛的地方又一齐痛了起来,丹田之中的灵气所剩无几,她现在看上去就像废人一般,脚下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她一下子又跪倒在地,随后趴在地上不知生死。

时映雪的意识已经十分涣散了,她心里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师傅,对不起娘亲,也对不起和她签订了本命契约的涟漪。如果她一死,涟漪恐怕也凶多吉少。

她渐渐闭上了眼。

忽然她的身上就浮现出了一团淡蓝的水汽,在虚空之中隐隐约约地最后融成一个女子的样子,正是涟漪。

涟漪的目光落在时映雪身上,看着她死也紧紧握着的手,不禁叹了一口气。

漂浮在空中的玉簪见到自己的主子出现了,一下子落了下来,稳稳地落到涟漪的掌心。

涟漪将时映雪抱起,十分怜爱地将她脸上的血污擦去,看着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黑色厉鬼,她不禁嗤笑了一声。

感知到涟漪的气息,时映雪费力地睁开了眼,她抓住了涟漪落下来的白发,断断续续地说道:“对对不起”

她心中的愧疚正透过两人的联系不断传来,涟漪知道她的愧疚,心中一阵柔软。

她跪坐在地上,将时映雪一手抱着,温和地说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可是这里出不去的”

“你放心,这种东西对于我们一族来说,不过就是个玩意儿,你先睡一觉吧,乖。”涟漪就像哄孩子一般轻轻地拍着时映雪的身子,待到时映雪终于忍耐不住疼痛昏了过去之后,她脸上的神色就难看多了。

“想不到太古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世上还有这么邪恶的东西。”涟漪轻轻地自言自语着,她的双眼之中渐渐燃起了火光,忽的一闪,那对霜色的眼瞳就变成了赤红之色。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白色衣裙也像着了火一般,变成了灼灼燃烧着的一片赤色,而她的发丝更是渐渐转红,看起来不像平视那个温和似水的美人的,却像是从地狱爬出的凶兽。

这个时候涟漪的身上才渐渐地有了灵兽的凶性,她血红的眼睛看着一边蠢蠢欲动却又有些忌惮于她的黑色厉鬼,嗤笑一声:“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对我狺狺狂吠?”她手执玉簪,向前一挥,便是数十道凌凌清光飞射出去,将那些躲闪不及的厉鬼斩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的厉鬼尖啸数声,又退了数步,不敢再前。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涟漪口中掷地有声,双手在面前画出四纵五横,此乃道家秘传之学九字剑印诀,随后涟漪以右手藏甲之态,在虚空之中一挥,竟硬生生将大碗下的空间撕裂开来,她抱着时映雪往裂缝之中一跳,两人瞬间便消失了,而裂缝也在电光火石之间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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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天上云行雾绕的臭乞丐忽然感到自己倒扣在掌心的大碗之中传来一阵震动,心中有些疑惑,毕竟这只破碗虽然其貌不扬,却是一件实实在在的邪恶神器。

这只碗之中炼化了不知多少生人魂魄,最令他得意的是一次是将一整个城里的所有修士全部炼化,令他实力大增。

像他刚刚抓的时映雪那种才筑基的黄毛丫头,不消一时半刻就会被抽干灵气,融化成一滩血水了。

可是这时候碗中忽然传来震动,难道那丫头还没死?

想到刚才臭丫头拿着一支看不出来处的发簪,与他的竹杖正面相对却没有被击碎,老乞丐的眉头就是一皱。

之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一想,顿时觉得不妙,难道那个发簪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东西?

不过老乞丐瞬间又释怀了,他在茶宁坊蛰伏了一段时间,四姓家里的丫头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年纪最小的现在也十二岁了,今天抓的这个显然还没有十二岁,不是四姓之中的,那散修之中,这种手拿神器却境界如此之低的丫头还敢出来晃来晃去,不就是怀璧其罪么!看来这一趟也是他的机缘造化了,本来他不过是看不惯时映雪那个样子,现在还真是一举两得,合该他得到时映雪的神器。

就算她有神器,在他手中这个至邪至恶的破碗面前,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所有的灵气在破碗之中都会被渐渐抽空,就算是神器也渐渐地会枯竭,灵气恢复不上,神器也发挥不了作用,就让她再跳一时半会儿罢了。

可是臭乞丐总觉得自己心头有些不妙之感,干脆停了飞行,将手中破碗拿开。

这一看不要紧,臭乞丐脸色瞬间就不好了起来他的法宝之中豢养百年的阴灵恶鬼竟然死伤大半,而其中的空间里根本就没有时映雪的踪迹,空空如也。

“该死!”臭乞丐脸色大变,当即调转了头,又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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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这边也很不好受。

她的意识停在涟漪出现时,涟漪叫她好好睡一觉,于是她的神智就跌落在一片迷糊之中,终于把浑身的痛感忘了。

她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没有丝毫消减,不禁如此,她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就像是当初第一次进入到玉佩之中的空间时那种令人眩晕作呕的感觉。

一双温凉的手紧紧地抱着她,四周划过的是不知多少灿烂的星河,美轮美奂,不似人间。

时映雪无声地抱紧了涟漪,将头埋在涟漪的怀里。

涟漪察觉到时映雪醒了,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地吟唱起时映雪熟悉的歌谣。

就是这听不明白的曲调与词句,将时映雪身上的伤痛一次一次地抚平。

两人在星河之中不知穿梭的多久,前方终于有了光亮,涟漪点起脚尖一跃,两人身边的景色霎时变幻,出现在一处分不清是哪儿的戈壁之中。

是的,不是之前藏锋谷一般的高山大川,也不是茶宁密林的瑰丽丛林,更不是茶宁坊的主城风光,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凉的戈壁,毫无生气,烈日炎炎,热浪扑面而来,顿时令人口干舌燥。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逃离之后

涟漪的脚下有些软,这戈壁上灵气稀薄,难以忍受,她却还是强行幻化出一片绿地,将时映雪轻轻地放在地上,随后化作一道流光,奔入时映雪的玉佩之中。

时映雪浑身还在疼着,但比刚才要好多了,应该是涟漪的歌声治愈了她身上的大部分伤势。

涟漪的声音在她脑海之中响起,同样是十分有气无力。

“阿雪,此次是我在闭关之中感知你到你有性命之忧,才强行出关,前来救你。我族人有两大天赋,一是寻宝,二是撕裂空间,无目标传送。刚才我将你从大碗之中传出,费尽了我所剩无几的灵气,又要重新闭关了。那朵照梦莲花”涟漪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什么也听不见了。

时映雪轻轻地喊了她两声,她也再没有回应,只剩下一丝微弱的生命迹象。

时映雪心中悲痛非常,她知道要不是因为救她,涟漪也不至于伤重至此,虽然涟漪说什么灵气耗尽,可是她与她签订了本命契约,几乎是骨血相融,怎么会不知道她本来好了许多的伤势又再次加重了呢?

她心中默默想着进空间,果然身影一闪,就从戈壁之中消失了。

就在时映雪进空间不久,她原本呆着的那块地方忽然出现两个穿着奇装异服满身妖气之人。

“真是奇了怪了,刚刚明明闻到这里有活人的气味!”

说这话的是一个穿着暴露,十分妖媚之人,不知是她还是他,正斜斜地依靠在自己身边一个十分魁梧满身腱子肉的大汉身上,娇滴滴地说着。

而大汉听这人如此说话,也是桀桀一笑,嗓音沙哑地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一般:“这里的活人都被你吃光了,你还想怎么样?”

仔细打量大汉穿着,只见他身上穿着不知沾染了多少血液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破洞无数,而他身上的肌肉块块凸起,有的甚至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样抖动着,像是有虫子藏在他的肌肉之下蠕动。

妖媚之人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眼瞳瞬间变得细长,而那条微微露出舌尖的舌头,也霎时成了蛇信。

这人并不是人,而是蛇妖!

他张开嘴嘶吼一声,整个人又化成蛇形,从衣服之中钻了出来,游到时映雪刚刚躺过的绿地之中。

“狼儿,你天天跟着我,不知道这里原本是根本没有绿地的吗?”

汉子挠了挠头,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胸上肌肉一痒,他的大手宛若狼爪一般,成拳一握,指甲瞬间变利,竟直接在自己的胸口一划,把那块发痒的肌肉割开了,手指在其中一阵搅动,竟然真的从皮下抠挖出一条仿佛巨型肥蛆的虫子。

他的手指将虫子捏紧,递到自己面前,虫子身上还滴滴答答地粘着他的血肉,兀自扭动着,汉子却张开腥臭的血盆大口,一口将虫子吞下了。

“好恶心!叫你不要和那些死虫子为伍,你偏偏不听我的话!”

魁梧雄壮的汉子嚼了嚼,随后吐出一口虫皮,哈哈一笑:“这极西戈壁永远都是万魔的天堂,你都来了这么久了,还不能适应这里吗?”

蛇妖在绿地上打了个滚,起身又是个身材火辣的美人儿了,她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骨梳梳理着自己的一头青丝,笑眯眯地摇头,语气却十分阴沉:“这个地方臭死了,要不是那个混账,我才不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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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间之中的时映雪当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一切。

她进到空间之中,终于在空间浓郁的灵气里恢复了一些,虽然她的丹田还在隐隐作痛,却比之前快要疼得昏过去的时候好了不少。

时映雪跌跌撞撞地往之前看到涟漪的地方走过去,却不想没有看到地上的一汪水,就看到了还没有化成人身的涟漪。

一条白惨惨的大鱼瘫在地上,看上去十分可怜。

她身上没有了之前波光粼粼的样子,连身上美丽的银鳞都脱落了几片。

时映雪的眼中又有了点点泪光,她的眼泪就要落下来,却自己骂了自己几句:“你哭什么!不都是为了救你么!你要是争气,为什么会把她害成这样!”

她的手中已经自发地结印起来,变出一桶又一桶的水,一点一点地泼在大鱼身上。

对于泽灵涟漪来说,水灵气恐怕是最好的伤药,时映雪不知疲倦地将自己所有的灵气用来幻化水源,一桶接一桶地浇在涟漪的身上。

终于大鱼缓缓地变小了,在一地的水中央她摆了摆尾,有了知觉。

时映雪喜极而泣,将小鱼儿涟漪抱在怀里,又往之前看到的那汪水走过去,将涟漪放在水中。

涟漪一入水,身上又有了淡淡的荧光,她感激地看了时映雪一眼,缓缓地沉入水底,开始养伤了,仿佛累极了。

时映雪也觉得浑身酸疼,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闭上了眼。

这一睡就不知过去了多少个日月,等时映雪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乱七八糟的丹田与经脉都修复了许多,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不过她身上真是臭不可闻了,一身都是血腥味儿,像是馊了的饭菜一般。

时映雪起身看了看一边的涟漪,见她还是在闭关修养的样子,尾巴偶尔摆动一下,时映雪的心才放下来。

说起来自从五岁的时候仔细看过了空间里的东西之后,时映雪还再没有看过了,想起来那栋推不开门的小木屋,时映雪心中又有了好奇之感,干脆又走到门前尝试了一番。

这一次就顺利多了,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将房门打开了。

这个小木屋的构造十分简单,推门进去里头是一个石床石桌,两个造型雅趣的石凳子。石桌上摆着的是一件有趣的小法宝,像是人间的日历一样,不过它只有一张纸,上头写着的就是今天的日期,

时映雪看过去,发觉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竟然已经离她昏过去之前过了整整一个月!

时映雪再看小木屋里的其他地方,只见剩下的地方满满当当地摆着书架,上头的书不知道有多少,有些是纸质书册,有些是摆放地整整齐齐的玉简,还有些是单纯的手稿,时映雪走过去仔细看着,生怕碰坏了。那手稿上的字迹娟秀,却隐隐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道心初成

不过就像当初时映雪阅读娘亲留下来的玄水诀一样,这些东西上的文字她都看的明白,偏偏组合在一起她就是不能理解,觉得晦涩非常。

时映雪又将东西都重新放回了原处,想了想自己竟然将玄水诀遗忘了如此之久,连忙将玄水诀取出。

玄水诀还是那个破破烂烂的样子,不过时映雪再翻开书页的时候,那些她看不懂的内容忽然化作一道一道的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掌,打入时映雪的额头,等时映雪反应过来的时候,玄水诀上的第一章已经变成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了。

时映雪再翻后面,发现后面的章节都还正常,不过还是完全看不懂的样子。

她忽然就明白了,之前自己还没有筑基,看这些东西难怪看不懂,但是现在第一章的东西已经在她的脑海之中了,想来以后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应该会渐渐看明白的。

她不再多想,将玄水诀仔细收好,再阅读自己脑海之中静静躺着的第一章内容。

文字在她的脑海之中漂浮着,时映雪的神识触碰过来的时候,它们便呼啦一下散开了,正当时映雪不知所措的时候,文字却又重新排列组合在一起。

时映雪再看的时候,就觉得豁然开朗了。

开篇一句乃是道家经典“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时映雪仔细咀嚼着这一句话,心中慢慢地有了自己的体会。

譬如以前她刚听娘亲说“你到化境之前”的时候没有什么想法,后来踏入仙途之后再想到娘亲的话就是浑身一惊,差点生了退意。

长生不老,筑基始,尔后有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化境,这到元婴都不知道遥遥几何,什么时候才能到化境啊不过后来时映雪又自己想明白了,看起来到化境中间是差了那么多,可是她一步一步地修炼,先定一个小目标,突破炼气到达筑基,然后突破筑基,又到开光,一步步走下去,总有一天能够修到化境的。这不就是难事作于易,大事做于细么?

时映雪将这一句话吃透了以后,这一行闪着金光的字便褪了下去,再不可得了。

一开始时映雪觉得奇怪,现在倒渐渐地回过味里了,虽然字不再得,可她已经明白了的道理,却已经牢牢地记在了心中。

再往下看去,却是简简单单的几行小字,时映雪一字一句读来,竟也觉得脑中神思变幻,忘了今夕何夕,也不知身在何处,飘飘然以为挟飞仙遨游,心中洒脱无限。

第一行字,乃是“有天地之大,故觉万物之小;有万物之小,故觉天地之大。”

时映雪有些不明白这一行字出现在玄水诀之中的意义是什么,那行金字闪动着,却又变幻起来,金光一闪之中,竟让时映雪看了整个修真大陆的演化之过。

先是天地初开,万物生,草木演化,灵兽繁衍,始而生人。

后来灵气富足,人类之佼佼者踏上仙途,与灵兽为伴,创天道,成大能。

再后来万物崩裂,上古时代终结,灵气巨幅减少,凡人与修士终于分清界限,十五城遥遥树立,朝天阙渐渐建起,第一人的名字终于镌刻在上,始为新的修真时代。修士努力修行,踪迹上达天穹,下达深海,虽灵气不足,却依旧有人不断成仙,有人不断陨落。

天地轮转,人道轮回,万物生灵衍衍而息,代代相传,而天地却愈发宽广,人在其中,不过沧海一粟之小。

在天地之中,人乃渺小之物;可又正因了人之渺小,才觉得天道恢弘,天地宽广。

于是这时,才终于道心生,道魂成,凡胎**脱离俗物,为上上淬体之人。

时映雪看着,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的压抑忽然消失了,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忽然就明白了这一句话的意思它并非想强调人在天地之间是如何如何渺小,不过只是想要告诉时映雪,人在天地之中虽然渺小,却正是因为人之小才显得天地之大。人固然应该敬畏天道之恢弘与天地之宽广,却实在不用妄自菲薄,更需坚定道心,行逆天修真之事,才终为大道。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的深思与心境格外清明圆润,之前的心魔更是无影无踪,毫不能寻了。

而她也忽然就觉得自己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动着,之前筑基的时候她并没有仔细内视自己的身体,全部神识都放在丹田与经脉之中,现在再一看,竟发现自己体内筑基没有完全排出的杂质又一次汩汩涌出,而这一次她的身体之中的杂质几乎是全部被排出了,就连这么些年留下的一些小小的旧伤,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时映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对修炼的信念愈发坚定了,虽然她不知道这就是道心初成,心中也满是喜悦。

刚才时映雪在读这一段文字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神思飞翔,现在自己将这一句话完全明白之后,只觉得自己十分疲惫,再也阅读不下去了。

看来玄水诀的第一章虽然只有寥寥数言,不过彻底吃下来,还是要很久的功夫的。

时映雪当然不强求自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一口气吃完,她能明白第一句,已经属实满足了。

再次内视自己丹田与经脉,发现其中灵气已经充沛,因为臭乞丐的法宝大碗引起的灵气倒行也没有给她留下任何损伤,她心中感激不已。

不过等到时映雪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惊呆了她发觉自己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身上原本得体服帖的衣服也变短了。

时映雪连忙看向一边桌子上的日历法宝,发现竟然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

小丫头**岁的时候是最能长的,半年足够时映雪窜高整整一个头了,怪不得她的衣服都变短了这么多。

不过她身上浮着一层黑不黑红不红的杂质,本来她身上就臭不可闻,现在简直是能把她自己给臭晕过去。

时映雪连忙站起身来,正欲掐指诀将自己弄脏的屋子给打扫好,却忽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阵水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日月同辉(感谢 不相爱没伤害 的两张月票与推荐票~)

原来并在一起的两个大书架竟然变小了,后头赫然露出一个修葺平整光滑的浴池来。

时映雪心中不禁有个问号,这间小木屋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块玉佩是她出生带来的,但是这里面的小木屋却显然是别人居住过的,手稿上的字一看就是有人在其中修炼亲手写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时映雪进入到小木屋之中,是不是也有些不妥?

不过现在显然不得而知了,时映雪被自己身上的臭味熏的难以难受,对着屋子四周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住了,不知道哪位前辈,借您的浴池洗浴一番了。”

修真者在筑基之后其实鲜少出汗了,不过时映雪这回实在是满身杂质与鲜血,臭不可闻,大部分修真者都是极喜好干净的,时映雪也不例外,她三下五除二将脏了的衣裳脱了下来,慢慢走入浴池之中。

浴池之中的暗槽里甚至还有准备好的一些香胰子之类的东西,时映雪不想弄脏了别人的东西,所有并没有使用,只是用清水洗净自己身上与头发上的脏污,等她全部洗好之后,浴池里的水都脏的看不清底了。

时映雪正想施法替换浴池之中的水,不料她刚刚从浴池之中走出来,那水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抽空了,然后又换上了新的清澈之水。

这实在是有些新奇,时映雪看了看,参不透其中的玄机,干脆也就不看了。

只是想到在外头的水里静静养伤的涟漪,时映雪感知了一番这浴池里的水灵气,觉得比外面的水灵气要浓郁许多,干脆跑到外面将涟漪拿了出来,放进了浴池之中。

精神联系里的涟漪显然是欢快的,应该也是觉得这浴池甚好。

储物戒之中正好有她和宫听雨一同买的衣裳,现在正好也可以穿着,她看了看被换下来的那身与宫听雨一个模样的衣服,心中不禁有一些轻愁这才刚刚认识一个朋友,就要分离了吗?

就像之前的秀秀,茗生,她们也都是这样,相依相伴了短短的时日,就天各一方,再也不知道在哪了。

眼前浮现起秀秀温暖的笑颜,时映雪叹了口气。秀秀虽然成功引气入体,却仍然是个四系伪灵根,也不知道她以后在这修真大陆上的命运究竟如何,过的好不好。

片刻之后时映雪摇了摇头,将这些没用的想法从脑海之中挥去。即使天各一方,她却相信秀秀与茗生,还有宫听雨也会一直努力下去,说不定在将来的某时某处,就又能见到她们了呢?

时映雪重新鼓起了勇气,轻轻将小木屋的门阖上了,心念一动,人已经出现在了玉佩外头。

外头仍旧是一片炎炎烈日,之前涟漪幻化出的绿地早已变成了一片焦土,连人的呼吸都像是着了火一般。

脚下都是细细碎碎的碎石,尖锐而烫脚,时映雪抬头四处打量着,之间目光所及处都是一片荒芜的戈壁,一点儿绿意也看不见。

诡异的是头顶的天空几乎也是赤红色的,太阳与月亮各占一方,真是实实在在的日月同辉。

只是时映雪怎么看那太阳与月亮都觉得心中有种怪异之感,这两团灼灼燃烧着的光亮遥遥地在天边,仿佛虚幻,又仿佛真实。

而时映雪更是觉得自己呼吸之中尽是一股分辨不出源头的骚臭之味,争先恐后地往她的鼻息之中钻,十分恶心。

凌厉的风呼呼地刮着,地上顿时一片飞沙走石,迷了人的眼,看不清前路,更看不清归途。

她退了一步,只听到啪嗒一声,是什么东西碎裂的清脆之声,时映雪低头去看,只见自己脚下踩着一条从地下冒出来的白骨,已经断成了两截。她挥了挥手,将白骨上覆着的碎石挥开了,那下头赫然是一具人类的尸骨。

只是他这尸骨上处处碎裂,死状凄惨,也不知道生前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时映雪忽然觉得背上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朝她飞射而来。

她身子比射来之物更快,脚尖一点就避开了,那一道射来之物在她脸侧擦过,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这一团东西落在地上,竟是一大股不明液体,极快将地上裸露的碎石嗤嗤地腐蚀了。

是毒液!

然后又是唰唰唰数道破空之声,紧密地仿佛没有间隙。

时映雪催动丹田之中的灵气,身上便若隐若现地浮现起一层护体真气,而她手中灵气剥蚀,祭出了宫听雨赠与她的水沉香剑。

她的身法一直是她十分依仗的,如今身后接踵而至的破空之声却还是让她心中一惊,拿出了十万分的精力来对敌。

身法诡谲,上善。

时映雪的身影像是一条柔软的绸缎,顷刻之间已经变幻了多个姿势,躲避着不断飞射而来的腥臭毒液。

她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瞬息之间就放出神识,锁定了那在暗中不断射出毒液的东西躲在风沙之中的,一只庞大的青蛙状生物。

这是箭毒蛙,修真大陆上常见的一种凶兽。

凶兽与灵兽不同,灵兽天性善良纯真,凶兽却充满了危险。

灵兽喜与人类保持距离,凶兽却偏爱残杀人类,尤其以吞食虐杀人类为乐。

箭毒蛙就是一种十分常见的凶兽,它大多不成人形,却能够吐出剧毒的毒液,开光以下的修士只要触碰到一星半点,可能被接触的地方就保不住了。

可是在《凶兽集注》上明明说箭毒蛙只生活在水草丰美气候湿润的地方,怎么在此处十分干燥的戈壁上还能见到箭毒蛙?

时映雪眉头紧锁,箭毒蛙对她来说有些难缠,不过只要能躲过它吐出的剧毒毒液,那杀它还是易如反掌的。

箭毒蛙虽然靠毒液杀人,却只能偷袭取胜,但它偏偏生性莽撞,就算刀剑当前也不躲不避,还是十分好对付的。

时映雪脚下运起灵气,人在风沙之中身影一晃,竟就不见了。

“呱?”箭毒蛙见攻击目标不见了,有些惊讶地呱了一声,却觉得眼前一暗,刚刚那个还在远处的人类修士就忽然出现在它头顶,手中高举着一柄无锋的木剑。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狗皮膏药

“呱!”箭毒蛙恼羞成怒,腥臭的血盆大口一张,又是数股毒液朝时映雪喷去。

时映雪右手上却拿了个木碗,将它朝自己喷来的毒液一股脑接住了,随后在被腐蚀之前往后一抛,手中木剑便向箭毒蛙刺去。

箭毒蛙怎么也想不到时映雪竟然玩这么一招,不过它的背甲十分坚韧,虽然在精钢宝剑面前可能不值一提,但在这些无锋的木剑面前还是十分有效的,所以它根本不躲避,又是哇哇哇地吐出毒液。

时映雪轻笑一声,她神识一动,手中的木剑上忽然裹上了成倍的灵气,双手执剑用力往下一刺,就刺入了那只起码有她那么大的箭毒蛙头部。

箭毒蛙猛烈地晃动起了头,企图将时映雪甩脱,然而时映雪却紧紧握紧了手中的木剑,踩在箭毒蛙的头上,使出了自己浑身的力量,将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裹在剑身上,再往深处捅去。

原本她就没有打算用一柄木剑去直接斩杀一只皮糙肉厚的凶兽,不过以她目前的境界,并不能将灵气化为剑气,只能把灵气附着在剑身,在木剑与精纯灵气的帮助下,将箭毒蛙的头部刺穿。《凶兽集注》上说箭毒蛙的内丹就在脑中,时映雪的目的只是要刺破它的内丹罢了。

这种低级的凶兽内丹一破,那就是强弩之末,杀它易如反掌。

剧痛使得箭毒蛙不断挣扎着,它大力地跳动着,企图通过剧烈的动作将时映雪甩脱。

不过这无济于事,时映雪紧紧地握紧了自己的剑,它这样也只能起反作用,让剑越来越深罢了。

箭毒蛙见此计不成,越发着急,呱呱乱叫着,甚至飞快地跳了起来,往一边的碎石滩冲去。

时映雪洞察了它的意图,心中一笑,又是用力将剑捅了捅,自己却悄然跳下了箭毒蛙的身体。

因为疼痛而陷入狂暴状态的箭毒蛙显然没有发现时映雪已经从它身上跳下来了,它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嘭”地一声撞在碎石滩上,头上插着的木剑更是因为这大力的撞击,直接整个没入了箭毒蛙的头部之中,径直刺穿了它的内丹。

“呱!!!”箭毒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便瘫在一边了。

时映雪手中掐起指诀,将插入箭毒蛙头部的木剑召了出来。

箭毒蛙内丹已破,浑身的灵气便往外泄着,庞大的身躯像是漏了气一般渐渐地瘪了下去,时映雪手中掏出一个火雷符,就将它炸地一命呜呼了。

时映雪将剑收回手,抖了抖,将上头沾着的血液抖落了,又拿出手帕将剑身上沾着的残余血肉擦干净了,人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喂,这东西的尸体你不要了吗?”时映雪忽然又听到身后有声音,这次发出声音的显然是个人。

在这种环境里,就算是人恐怕也是让人难以相信的,时映雪瞬间退了数步,手执剑在后,便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穿着短打衣裳的少年,长得很是憨厚老实,不过一双眼之中精光四现,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主儿。

他看上去大约十三四的样子,炼气九层了,离筑基也是一步之遥。

时映雪挑了挑眉,想着自己毕竟不知道这里是哪,不如攀谈一二看看能不能知道些有用的消息,便收了自己的剑于身后,微笑道:“嗯,这个我不要了。”

“箭毒蛙的尸体能换十点历练点,你竟然不要?”少年立刻将箭毒蛙的尸体收进储物戒之中,笑嘻嘻地说道。

时映雪同样微笑着说道:“我的东西差不多够了,不差这一点儿。”

少年的眼睛转了转,又重新审视起时映雪来。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跳,眼前的小丫头才九十岁的样子,却已经筑基二层了。

他在门派之中也是算的上是佼佼者,十三岁炼气九层,马上就能筑基,这次他来这里历练,也是因为这里危险与机遇并存,想要趁机稳固境界,拓宽经脉,回去之后用历练点兑换筑基丹等物,这样才好筑基。

而眼前这个小丫头,才将将不到十岁,就已经筑基二层了他转了转眼睛,有些疑惑。

这次进来的大小门派不少,可是也没听说这么个小丫头阿,这种小丫头放在哪里都必定是十分惹眼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跳到时映雪身边,心中暗自惋惜刚才来晚了,没有看到时映雪的打斗过程,不然应该至少能看出她的道纹大小,滤一滤自己知道那些大小门派之中的弟子。

时映雪见他过来了,自己退了两步。她不怎么喜欢与旁人太近,少年这样自来熟,她有些不适应。

“前辈,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呀?我在入场的时候可没有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少年跟在她身后,叽叽咕咕的一路问着问题,一开始时映雪还回答两句,后来时映雪听得烦了,也懒得理他了,只是看着自己手里头的木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少年见时映雪不理,更加热情,甚至伸手上去,想要搭上时映雪肩膀。

时映雪眉头一皱,顷刻之间便出手将他的手擒住,目光冷冷地瞥过去:“你做什么?”

“嘿嘿,前辈这么凶做什么?不过是想和前辈搞好关系,毕竟这里头的妖魔鬼怪不知多少,还有几多人心丑陋之人,我和前辈搭个伴,总归比两个人单独走好吧。”少年一点儿也不见外,被时映雪擒住了手也不见害怕,还是笑嘻嘻的。

时映雪松开了他的手,她确实想找个同伴,却不是这样的人。

她生性不喜欢自来熟之人,与宫听雨也是兴趣相投,这才一拍即合,可是这少年她明显地摆出了不喜,他还要这样往上贴着,很难让她心里喜欢起来。

“我与你话语不投机,还是分开各走各的好。”时映雪只觉得他像是一张黏糊糊的狗皮膏药,现在卯足了劲儿就是想和时映雪捆绑在一块儿,时映雪最烦这种不请自来的麻烦,眉目之中的冷淡更重了。她行了个平辈之间的辞礼,转过身便走了。

“别啊,前辈,你”少年竟然胆大包天去抓时映雪的手,时映雪只觉这人烦不胜烦,抽出木剑就在他伸出来的手上警告性地敲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常林非夜

“师兄,你在看什么?”

就在时映雪与少年纠缠不清的时候,她身后忽然听到一个小男孩说话的声音。

这男孩子显然年纪不大,口齿都有些不清楚。

时映雪现在是回过神来了,估摸着这里头就是个秘境或是历练点一般的存在,各大门派的弟子都能在其中试炼。

原本时映雪不欲理会这些人,却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这是个冷淡的男声,与她记忆之中清朗的少年音有些不同,此时微微地有些沙哑,是少年正在变声期时特有的青涩。

是他?

她将纠缠不清的少年一把推开,回过头去看着声音的来处。

只见身后不远处又出现了一行人,这些人看上去比他们都长了五六岁的样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唯有为首的少年身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这些人身上都穿着一水儿的道袍,衣摆上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正是北斗剑派。

为首的少年格外好看,明明大家穿的都是北斗剑派的道袍,却只有他一人将这一身雪白的道袍穿得如此道貌岸然,就像他抛下藏锋谷与百里健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又理直气壮。

他的墨瞳之中仿佛一潭毫无波动的深潭,静静地看了时映雪一眼。

时映雪勾唇笑了。

果然是他。

非夜从前在藏锋谷就是一柄桀骜不驯的出鞘宝剑,现在到了北斗剑派,竟然将自己身上那些锋芒毕露的尖刺都收了起来,只剩下一潭清冷他的境界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兴许只差一个契机,他就能突破筑基,进入开光了。

几年不见,当年十二三岁一团玉雪的少年已经迅速地窜高了,隐隐可见等他长成的时候该是如何俊朗。

不过时映雪眼里并没有什么欣赏之色。

藏锋谷灭门的情绪忽然一下子就翻涌上来了,无数诘问的话语涌到时映雪的嘴边,她很想抓着非夜的衣领问问他,当初为什么就舍得抛下对他如此疼爱的师傅,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了?

不过时映雪并不想多说什么,其实说来说去她和非夜一样都是抛弃了藏锋谷的人,只是非夜比她先走,她是在藏锋谷已经灭门的时候才走罢了。终究要谴责非夜,其实他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没心没肺,抛弃了师徒情谊罢了。这天地间并没有任何一条天道写了鸟不能择良木而栖,她只能要求自己不放弃任何一个挽救百里健的机会,却懒得要求别人。

不是不能,是懒得,是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她咽下了自己喉中所有的话语,转过身一语不发地走了。

非夜身边的小男孩扯了扯非夜的衣袖,好奇地问道:“常林师兄,你认识那位前辈吗?”

“不认识。”

时映雪听到这里微微笑了笑,诚如非夜所言,他如今进了十五城之中名列前茅的仙门,抛却了旧姓名,自然不认识她这个出自穷乡僻壤的“师妹”了。

这样最好,等日后时映雪有这个实力剑指非夜的时候,她也想告诉他,莫说什么咱们从前有恩,明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罢了。

狗皮膏药少年若有所思看了身后的非夜一眼,又追着时映雪的背影走了。

时映雪今日穿的衣裳很美,一身雪白的纱织长衫,一头青丝也是用一条白色的锦带束了起来,其实她原本不想这么穿的,奈何她包里就那么几件和宫听雨一起买的仙女似的衣裳,只好挑了最素的一件,也得亏这件衣裳原本就是一件清汤挂面似的衣裳,时映雪长高了不少,都还能穿得。

小丫头抽条了,更显得肌骨芊芊,此时风沙又起,黄沙将时映雪与自己身后的一群人隔绝开了,非夜只看到她手中紧紧握着的木剑,还有随着风沙一同微微舞动的白色长衫。

“我们走吧。”

“师兄你不救她吗?那个人可是焚魂宫的。”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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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并没有再多把精神放在身后的几人身上了,她只是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脚下的碎石,想着当初还是非夜在她被姚琳琳整去晒太阳的时候给她递了伞来,然后又教了她要自立自强的道理。

不过往日情谊早已烟消云散了,日后再见面,几人说不定已经是仇敌了。

“你不高兴吗?我刚才不应该动手动脚的,你别不高兴了。”少年明显发觉时映雪有些精神恍惚,他陪着笑脸在时映雪身边晃来晃去,明显是一副要逗时映雪开心的样子,“只是我在我们那儿的时候,我们门派的人都不像他们一个个的板着脸,这也逾矩僭越,那也于礼不合的,我们的人都是这样想什么就做什么的。不过刚才是我做的不对了,你别不高兴了。”

时映雪应了一声,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去了。

坦白来说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见到非夜,见到他的时候压抑不住自己对于藏锋谷的不平之感,简直想直接揍他一顿,是她自己心境还不成熟,情绪波动太大了。

她注意到少年提到自己是“我们那儿”,心中隐隐约约地有些猜测,不禁开口问道:“你刚才问我我是哪家的,你不如告诉我你是哪家的?”

少年一听时映雪回他了,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大白牙:“我不告诉你,说出来你就不和我说话了。你们正派的修士最讨人嫌的就是这点儿,我才不告诉你呢。”

有了这句话,时映雪心里就有底了,她也笑了一声,说道:“你就知道我是正派了,我要是说我是合欢神教,万妖阁,焚魂宫的呢?”

少年大笑了几声,道:“可拉倒吧,合欢神教的那些弟子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姐姐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的,你这样朴素,在合欢神教十有**是要被丢出来的;万妖阁里头的人物就没有几个长得好看的,都是奇形怪状的,你不可能的。”

时映雪被他的话逗乐了,其实他不这样自来熟,规矩一些,说话还是挺逗趣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互问底细

“那我要说我是焚魂宫的呢?”时映雪忽然就停了下来,木剑在手上一挽,顷刻之间就刺到了少年的喉前。

少年嘻嘻一笑,用两根手指将时映雪的剑拨开了:“那我只能说,焚魂宫是赚了的。”

时映雪抿着唇笑了一笑,挑了挑眉:“你是焚魂宫的?”

少年却率先走了,手背在身后一摇一摇的:“我可没说。”

“我知道了,你就是。”时映雪将剑收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忽然就明白过来当初百里健在擀面杖上和她说的话。

这天下,正派之中亦有为正不仁的东西,邪魔歪道之中,也有一心向道的好人。

面前的少年是不是好人她不知道,不过非夜那人,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刚那一身的道貌岸然与光明磊落,时映雪只有三个字送给他,就是“啧啧啧”。

“你说是那就是咯。”少年笑嘻嘻的,他真是没个正行,整个人就跳到了一边的碎石滩上走着,明明有平地不走,非要去走那些不好走的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映雪。”

“我叫沙陵。”

“你刚刚不是问我从哪里来的吗?”时映雪将剑收了起来,她的手上把玩着两颗明珠子,看向日月同辉的赤色天空,无悲无喜地说道:“比不得你,我的来处是一处十九流末尾的小宗门,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我才会在这里。这个地方我并不是和你们一样的方式进来的,所以我什么也不明白,就这样,我也懒得诳你。”

时映雪觉得骗来骗去是最累的,何况这一块儿地方应该十分广阔,仅仅依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出去估计是难上加难,不如取信于他,就和他说的一样,不如结伴而行呢。

这个地方妖魔鬼怪不少,除了像刚刚遇上的箭毒蛙一样的凶兽,还有许许多多长了两条腿的恶人,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能秒杀全场的人物,能与人同行,当然是最好的。

沙陵对于时映雪如此坦诚有些意外,他一下子从碎石滩上跳了下来,走到时映雪的身边:“你这样的资质看着就是好的,怎么会在十九流的小宗门?”

“哪有那样多为什么,我若问你你这样的人看着就不是邪魔外道,怎么会在焚魂宫,你可如何答我?”

“行吧,说不过你。不过我觉得焚魂宫虽然是有些不好的,可是和那些所谓的正派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和我一起去焚魂宫?”沙陵想了想自己师傅整日哀嚎焚魂宫名声败坏,一个女弟子都没有,不禁动了心思要把时映雪拐回焚魂宫。

“你们修剑么?”时映雪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也不是不可,藏锋谷没落已成定局,焚魂宫虽然确实名声不大好听,却也是顶级的宗门,时映雪从来不在乎这些名声什么的。

“啊?修剑?”沙陵惊了一下,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时映雪,十分惊讶,“你不是逗我的吧,你这显然是水灵根啊,你修剑这不是”

时映雪眼风扫了过来,他立马闭上了嘴,开始唉声叹气:“造了孽了,水灵根做琴修法修都是好的,怎么就要去修剑了?”

时映雪一阵冷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问了点别的:“那你们都修些什么啊?”

沙陵张口正欲言,不过想到自己宫里那些什么招魂幡,炼魂锁,捆神链等等等的,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妙。

时映雪也觉得这个话题大概是谈不下去了,干脆岔开了话题,想问问他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沙陵也觉得尴尬,在这个话题上讲的很是详尽。

这个地方的名字叫做极西戈壁,是一个类似于秘境的地方,位于十五城的最西边,占地宽广非常,外头还有结界禁制,根本不可能自己飞出去。

每隔五年的五月中旬的时候,十五城之中的各大门派就会集结大约十到二十个精锐弟子进入秘境之中,由三门大宗五方仙门的长老一同开启,将弟子传送进秘境之中,进行长达五年的试炼,每个弟子身上都佩有施有法术的腰牌,时间一到,剩下活着的弟子便会被传送出去。五年结束之后又是五年,如此循环往复。

今年正好是开启秘境的一年,沙陵作为新晋精锐弟子被选入秘境之中,要在五年之后才能出去。

在秘境之中,最值钱的就是各类凶兽,甚至妖族的尸首与内丹,这些东西在出去之后都能够兑换成历练点,在各自的门派之中兑换一些稀有的东西,譬如少年自己进来的想法,就是想要攒够历练点,换取一品上品的筑基丹。

之前时映雪筑基的时候,只吃过清心丹与补灵丹等物,这筑基丹可是好东西,服下筑基丹后,不仅筑基的时间会大幅度缩减,连成功率也会大大提升。

沙陵的目标就是这一瓶筑基丹。

由于某些原因,沙陵一进秘境不久就和自己的师兄弟们走散了,他一个还没有筑基的少年整日东躲西藏的,还被北斗剑派和真武派的弟子打了好几次,实在是心力交瘁,所以一直想找个人同行。

正派的弟子大多都懒得理他,脾气暴躁的甚至一见面就要揍他,名其名曰替天行道,还要抢夺他已经收集到的一些资源;邪道的弟子就更有趣了,合欢神教的女弟子们都看不上他,说是他长得太丑,万妖阁的那些就嫌他过于周正,他也就只有一个人躲躲藏藏的,终于遇到了时映雪。

说到这里沙陵就开始长吁短叹,说是自己和师傅那一支修的根本不是炼化魂魄的邪法,都是好好修炼的,一个无辜之人都没杀过,怎么就被人打成反派,到哪儿都要被人揍,真的可怜。

不过这样悲惨的事情从他自己嘴巴里说出来属实有趣,就像当初时映雪还在小山村的时候听村口的说书先生说书,就觉得实在跌宕起伏,措辞幽默。

时映雪觉得这少年倘若真是没有炼过邪术,那这样实在是太惨了,不禁跟着摇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替天行道”

说来也是有趣,沙陵与时映雪竟就这般结伴同行了。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时映雪十分厌烦他,如今习惯了,也觉得沙陵其实比那起子所谓的名门正派好了不知道多少。

沙陵也看得出来时映雪其实性情温和,她也就是不喜欢有人动手动脚,其实人是十分随和的。

两人都看出来了彼此的喜恶,相处起来有意避开雷区,其实也算十分和谐。

时映雪觉得沙陵不会骗她,故而也没有试探怎么能离开这个地方,涟漪也没有醒来,时映雪应该抓紧时间努力修炼才是。

既然这个地方乃是几大门派都能进来的秘境,沙陵也说了此地危险与机缘并存,五年之内没办法出去,那不如就歇了那些没用的心思,好好修炼才是正经事。

而且沙陵说的没错,他与时映雪一路同行而来,总是能遇到不少自诩正派的弟子,明明沙陵只是站在那儿什么也没做,那些弟子就要对他拔剑相向。

一开始的时候看时映雪是个生面孔,便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沙陵劫持了旁人,要替天行道,看得时映雪是冷汗连连;到后来见的多了,那些人之间应该也是有些联络方式的,便自发地认为时映雪与沙陵勾结在一起,也是个邪魔歪道。

有些正派弟子当真是动了杀心的,要将沙陵与时映雪斩于掌下,于是这同行的几日里,时映雪还真没空好好修炼,反而是和人打了一场又一场。

时映雪一般是不欲杀人的,可是在这般的境地里,你不杀别人,这些人反过来却一定要杀你的。

她可不是那些佛经里头写着的以身饲虎的大慈大悲菩萨,谁欲取她的性命,那她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打起来的时候时映雪一点儿也不像一个九岁的娃娃,她出手狠辣,也不玩儿那些花里胡哨的,手上没有利刃,便用木剑攻人双眼或是后颈脊椎等脆弱之处,将人打得节节败退,随后一掌拍碎人的丹田,直接叫他身死道消。

而沙陵更是让时映雪刮目相看,虽然他只有炼气大圆满的境界,在战斗之上丝毫不逊色于一些已经筑基了的弟子,一般人根本无法让他拿出自己的法宝,战到现在时映雪也只看过他拿出一次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条浑身乌黑的长枪,拿在手中扑面而来的煞气,让时映雪都不禁一凛。

两人在一块儿战斗,倒渐渐地有了默契,时映雪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便借身法行偷袭之道,沙陵则主攻正面,将敌人打退,无暇分心于时映雪鬼魅的身影,随后时映雪便冷不丁冒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两人不曾主动杀人,可送上门来的“正派弟子”实在是太多了,虽然有小部分的正派弟子还算友好,但大部分都是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的,最后都死在了时映雪与沙陵的手下。

修士死后,身上的储物袋之类的会自动解开禁制,时映雪与沙陵都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家伙,不拿白不拿,倒是瓜分了所有的战利品,这些正派弟子虽然有些脑子不太好使,包里头的好东西还真不少,时映雪分到了两株不错的草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法术符篆,甚至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丹药,还有两三柄趁手的利剑,算得上是血赚了。

时映雪琢磨了一番,自己若是没有腰牌,估计就算过了五年也走不出这个地方,干脆从弟子的遗物里收了几块正派弟子的腰牌在身上,到时候看看能不能一起出去。

两人虽然发了一笔横财,却都有些疲于应付没有尽头的争斗了,合计一番之后决定一齐往地图上的胡杨林去。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秘境的禁制在作怪,时映雪手上的山河图念灵书打开后只会乱糟糟地到处亮着,根本没法用,所幸每一个进来的弟子手上都有一副大致的地图,尽管有些地方是一片阴影,但总标明了大致的方向,聊胜于无。

那一片胡杨林据沙陵所说是个死地,一般情况下那些正派弟子是绝对不愿意去的,时映雪不明白,问他为何,他死活不肯说,说到了就知道了。两人御物飞去,时映雪看了面前的景象,顿时明白了为什么。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一片胡杨林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胡杨林倒是正经的胡杨,生在光秃秃的戈壁滩上,也能遮挡风沙,是不错的地方,可是错就错在那胡杨林里生了不少状似美人的**草。

**草,一如其名,迷人魂,动人心。

这种草是没有心智的,但外形却属实长得像身材火辣的美人,不仅如此,还会释放出一种类似于瘴气的气体。

这种气体就很奇妙了,不论男女,心志坚定之人闻了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心情愉快;心智不坚定的人闻了却觉得头晕目眩,然后就会在迷迷糊糊之中看到一个浑身**的美人,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

只要走到了这美人的身边,那漂亮的美人就会立即变成张牙舞爪的恐怖怪物,**草坚韧而柔软的茎叶立即如同游蛇一般紧紧地把人缠绕住,令人窒息而死,随后将人化成它的养料,等待下一个色鬼前来。

时映雪以前没见过这个,但在书上看过,这次一看到,人便退了几步,不愿意靠近了。

一边的沙陵见她一点儿不适都没有,心里倒惊奇起来了。

他总觉得时映雪身上有些他捉摸不透的东西,可是这几日的相处,他总觉得自己将能知道都已经知道了。

时映雪是水系的天灵根,这一点不是她告诉他的,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是火灵根,对水灵根的感知格外灵敏,时映雪离他近了他都能觉得一股子水灵气扑面而来,这样浓郁的水灵气,绝对是天灵根无疑了。

道纹他也在战斗之中看过了,时映雪现在筑基二层,道纹已经有了两丈。

两丈是个什么概念,就算是整个焚魂宫之中天赋最好的扶疏长老,当年筑基的时候,道纹也不过一丈五。

第一百二十章 风中来客

何况时映雪那个两丈的道纹,几乎是全满的,他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才找到那一丁点儿可以忽略不计的暗处,这究竟是个什么小怪物?

这三点可足够她在三门大宗五方仙门之中随意挑选了,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出身十九流宗门?

沙陵倒觉得时映雪不会骗他,她做什么事情都十分坦荡,不屑于遮遮掩掩的,可是沙陵属实是怎么想也想不通。

除了这些,他就再没有从时映雪身上看到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小女孩,虽然大部分时候他都不把她当后辈而是同龄人甚至前辈来看,但她还是会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就像一个真正的九岁女孩一样。

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可言喻的过去,就算沙陵自己也一样,所以虽然心存疑惑,他也没有什么探究之心,不过就是看到她竟然对这**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心里又小小地疑惑了一下。

既然时映雪看起来毫无波动,那他也懒得多说这**草怎么怎么样了,他自己当然是由于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并不害怕**草,不过两人也没有熟到这种事情也要相互分享的地步,不过是沉默着一同安营扎寨下来。

不过这个地方却是甚妙,之前两人几乎是百步之内必定碰到敌人,现在倒是一个也没有见到。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虽然这极西戈壁之中总是日月同辉,可是它还是有昼夜之分的,现在天边的太阳光亮稍暗,根据时映雪的经验,大约不到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彻底暗下来,到时候天空之中就会生出两个月亮的奇观来,既壮丽又诡异。

夜幕一到,气温便瞬间冷下来,这种寒冷绝非一般的冷,戈壁之中白日热得人头晕脑胀,晚上就冷得人直打哆嗦,连已经筑基了的时映雪都觉得难以忍受,别说沙陵了。

沙陵在两人草草搭起的帐篷前点起一堆篝火,聊以取暖。

两人在这几天也联手杀了不少低阶凶兽,其中有几只草狼首领的皮毛还算温暖,虽然没有经过炮制腥臭难当,可是寒冷当前哪里能顾及这么多了,沙陵与时映雪一人披上一条用草狼皮毛做成的披风,围着篝火坐着。

太阳的光辉渐渐地暗了下来,白日里藏着的各路牛鬼蛇神就要出来闹事了,篝火虽然提供的热量少的可怜,却能吓走一部分怕火惧光的凶兽。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沙陵便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他还没有筑基,还是知冷识热,会疲倦困乏的,时映雪低声喊他去休息一会儿,自己守着就是,他也不推辞,和时映雪打了个招呼,便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之中小憩一会儿。

时映雪百无聊赖,也没有休息的心思,干脆拿出自己的蒲团,盘腿打坐起来。

她正想静心修炼,不想耳边静寂的空气之中忽然传来了沙沙的响声,就像是沙子在流动的声音一般。

戈壁之中有流沙也算正常,可是时映雪鼻尖飘来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臭味。

这股骚臭的味道和她身上披着的草狼皮并不一样,更加的刺鼻冲脑,就像是时映雪刚刚从偃魂空间之中走出来的时候闻到的一般。

那时候她不知道,可是经过这几天的打斗,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这股气味乃是妖族身上的味道,扑面而来,骚臭不堪,修士最讨厌的就是这股味道。

妖族与凶兽灵兽又不一样,他们基本都是天生化形,不像灵兽可能要修行千年才能化为人形。妖族基本是生下来就是人形的,还能够在本体和人形之中随意变换。不仅如此,妖族和人一样都有经脉道纹,同样能修所有人类能修炼的心法;而且他们往往与生俱来一些自己本体能有的本领,在修炼与战斗之中都是极好的辅助。

而且妖族不像人类修士一般筑基之后大多辟谷,他们一张嘴吃遍人妖兽,凶兽灵兽甚至自己的同类都是他们果腹的对象,人类修士更是他们口中的美味佳肴。年轻的修士对他们来说是生嫩的无上美味,不仅仅能够用鲜血来抚慰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妖血躁动,更能够通过修士的血肉来巩固增加自己的修为。

若不是数万年前妖族大肆捕杀人类修士触犯了天道,被贬为天谴之族,修炼速度大打折扣,那如今这世界的主宰是妖族还是人类,那可真的不一定了。

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脚小幅地动了一下,踢了沙陵裸露在外的脚一下。

沙陵睡的并不死,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并不问时映雪为什么无缘无故把他弄醒,而是悄悄地将神识探了出去,片刻之后坐起了身,朝时映雪打了个手势。

时映雪会意,手却在背后一动,便抽出了这几日的战利品之一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

其实时映雪现在的身高用长剑不大合适,不过其他的剑并没有这柄锋利,时映雪也就将就着用了。

沙沙的响声越来越近了,时映雪忽然往后一仰,果然一道寒光射来,将将从她头上擦过,将帐篷的顶整个削去了。

时映雪一个后空翻便从倒塌的帐篷之中跃了出来,手中长剑呈格挡式放在身前,可除了刚刚那一道寒光,半晌再没有别的响动。她放出神识,向四周探去。

她的神识范围本来就比同境界的修士广不少,早在方才有一丝风吹草动之声的时候,她就察觉到附近已有他人,加上风里那股子浓烈的妖族气息,心中早已断定绝对有妖,虽然沙陵刚才向她打的手势是一切正常,但她却可以断定,一定有妖族在暗中窥探。

如今时映雪的神识大约有半里方圆,这妖物既然不在这个范围内,却能在半里开外精准地命中时映雪的帐篷,想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凡物。

时映雪静心察觉,果然洞悉到东南方向的妖气是最浓烈的,不仅浓烈,还有两团不同的来源,她手上朝东南方向打了个手势,又比了个二,与沙陵对视了一眼。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只怂包

沙陵现在与时映雪算得上是默契十足,微微地点了点头,手上掐了个指诀,就将自己的长枪召唤出来。

而时映雪脚下刚刚一动,便听见风沙里有人呼救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有狼!”是个甜润的女子声音,正哭喊着救命。

狼?

时映雪的瞳孔缩了一下,沙陵见状以为她害怕了,往前一步说道:“你要是害怕,不如我去看看吧。”

不料小丫头勾唇笑了一笑,却往身后的**草丛走去,抛下一句十分冷淡的话:“说话的不是人,我可懒得管他们。”

沙陵见她如此笃定,十分意外地“啊?”了一声,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时映雪走着,问道:“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

“是妖。”时映雪将长剑往背后一负,“你闻不到吗?”

本来她只是随意这么一问,不想沙陵愣了愣,陷入了沉默之中。

时映雪并不知道这一下就踩中了沙陵的雷区,连忙说道:“我并非有意,只是随口一问。”

“没事。”沙陵学着时映雪的样子将长枪负在背后,耸了耸肩,“又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嗅觉而已,等我筑基淬体之后,一切都好了。”没有嗅觉正是沙陵丝毫不怕这**草的原因,他根本就闻不到**草里头那些动人心神的东西,哪里会怕?

“诶,丫头,你为什么说那女人是妖啊?”

“狼。”

“狼?”沙陵一头雾水,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我们这几日刚把草狼给杀了不少,甚至你我刚刚身上披着的都是草狼首领的皮毛,其余的散兵游勇,你觉得它们有这个胆子再来自寻死路?就算他们有这个胆子,狼可是极为凶狠记仇的东西,这会子只想找咱们俩报仇,杀一个路过的无缘无故的女子做什么?你说她呼的哪门子的救?”时映雪的话语之中一点儿怜悯都没有,她话语之中很是冷静,甚至冷静地不带一丝儿人气。

沙陵顿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心中对时映雪又多了一层佩服。

时映雪笑了笑说道:“那两只妖,跟了你我,不,准确来说是跟了我一路。”

“啊?为什么?”沙陵因为没有嗅觉的缘故,确实是一直没有感知到妖气,现在时映雪一说,他目瞪口呆极了,只觉得在小自己好几岁的时映雪面前,自己就像个智障儿一般,什么也不知道。

他连连回头看着背后,却只看见一望无垠的夜幕,就像是一张黑色的大掌将整个天地之间都包裹起来了,根本看不见那一团团的黑暗之中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两人头上的硕大月盘洒下的月光实在是惨白非常,时映雪忽然转过脸来看着沙陵,将他吓了好大一跳她原本皮肤就雪白雪白的,加上穿的一身白色纱袍,月光洒在她脸上,活像一只从戈壁里爬出来的女鬼。

沙陵被时映雪吓了一跳,心中就觉得惴惴不安起来。周身冷的厉害,背上又隐隐出了冷汗,这一下子真觉得掉到冰窟里去了,连心都被冻得跳不起来了。

“你冷静些,莫慌,这么大一个人了。”时映雪看他大惊小怪的样子,甚至有些想笑,她出剑将左右挨得过近的**草砍倒,便一个人往草丛的深处走去。“不过就是觉得这个味道每天都能闻到,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次次都是她,你说她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草似人形,被砍倒之后断裂的口子流出来的也是红色的液体,像极了鲜红的血液,沙陵平时看起来笑嘻嘻天不怕地不怕的,砍那些正派弟子的时候也和切大萝卜似的,竟然怕这种东西,几乎是火烧屁股一般疯狂地往前跑去,一边死命地压着自己的嗓子,一边又怕时映雪听不见,喊道:“你等等我!老子怕!老子还没见过妖呢!”硬生生将自己的嗓子压成了公鸭嗓。

“你胡说,咱们前几天打的那个熊妖就不是妖了?”

“老子就顾着拿枪突突突了,鬼知道是什么熊妖还是什么熊怪的!”

“你后来割了熊掌烤着吃的时候不是还吃的挺香?”

“老子就是饿了!”

时映雪抿着嘴笑了,却放缓了步伐,转过身来刚想说话,忽然面上的神情就冷了下来,她几乎是瞬间砍下左右两边的几株**草,脚尖一踢就将**草远远地踢了出去。

“啧,小丫头,火气别这么大嘛。”这个嗓音,正是刚才还在柔柔弱弱哀哀哭喊着救命的女人。

可现在她嗓子里一点儿慌乱都没有,反而带着一股子媚意,就像是一只涂抹着香粉的玉手若有若无地从时映雪的耳边撩过,末了还要挑动一下她的耳孔,令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时映雪并不说话,她将剑横在身边,偏过头轻声说了一句:“沙陵,退后。”

她一个筑基两层的小丫头,就敢叫沙陵退后,偏偏沙陵还就听了她的,持枪退了一步。

沙陵还以为时映雪是要怎么的,不料他刚刚退后到时映雪的剑锋之外,她便运起灵气,将四周所有的**草尽数斩断;另一只手手上指诀不停,手指快得几乎都有了重影,丰沛的水灵气从她指尖点出,裹挟着**草的躯干一股脑地往两人斩出的来路砸去。

即使是数十年之后,沙陵也不会忘记今日的惊悚。

**草血色的液体挥洒地到处都是,夹着风一般向声音的源头砸去。

而那处原本只是黑漆漆的,就在**草飞去的时候,忽然就亮起了一双眼睛。

那一双眼睛太过诡异了,绿森森的就像是猫眼一般,却满是邪气而这双眼睛,就有时映雪头一般大。

一道腥臭浓绿的东西横地一扫,时映雪向它丢去的**草就像是隔靴搔痒一般,被那道浓绿的东西一打,就不知飞到了几丈远。

“啧,烦人的小丫头。”那双大眼睛一闪,忽然就消失了。而女子柔媚的声音仍旧在一片安静之中显得格外惊悚,来处渐渐地亮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狼蛇二妖

那是个身形曼妙非常的女子,她身材高挑,身上就像是随意裹着一层淡绿色的纱衣似的,若隐若现地看见她如玉的肌肤。

她的手中提着一盏精致的宫灯,就像是凡间哪个王朝遗失的公主一般,脸上涂抹着精致的妆容,云鬓整齐,插着两支精雕细琢的步摇,与这戈壁格格不入。

宫灯在她柔嫩的手中微微随风摆着,摇摇晃晃的灯火映衬着她如画的眉眼,动人心魄地厉害。

时映雪原本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个女蛇妖,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来人的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着,目光格外挑剔地在时映雪与沙陵的身上扫来扫去。

半晌她退了一步,宫灯将她的身影拉得格外的长,而那影子分明就是一条盘踞在一起的大蛇。

它的蛇尾还在一摆摆地摇着,与面前人畜无害的人形美人根本不一样。

沙陵的脸都绿了,他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步,虽然他闻不到这蛇妖身上浓烈的妖气,却能本能地感知到危险。

“丫头,你不如出来。你以为这点儿**草就能拦住我了?”她将宫灯轻轻地放在地上,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指甲上鲜红的蔻丹。

时映雪并不说话,手上的剑却紧了紧。

她心里远不似脸上这样平静,心中几乎是惊涛骇浪涌起。

还是判断失误了,她以为充其量也是个厉害的妖族,不想面前的这人给她的震慑,全然不比她第一次见到涟漪的时候小。

妖族与人类修士唯一不同的地方恐怕就是他们并不能通过威压压人,不然这会儿时映雪与沙陵就是案板上的肥肉,任人宰割了。

不过尽管如此,她身上传来的雄厚力量仍旧让时映雪十分心惊,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候再逃已经来不及了,刚才沙陵没有看清那一道扫开**草躯干的东西是什么,时映雪却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条极粗的蛇尾,恐怕最细的地方也比时映雪现在的腰身要粗,那些刚刚被砍下来的**草并没有立刻枯萎死去,然而它们的茎叶不能给蛇尾造成哪怕一点儿伤害,也难怪这蛇妖完全不怕。

既然跑是跑不掉了,不如想想怎么能脱身。

若是时映雪一个人还好,她只需往空间里一跳,呆上十天半个月的,还真不信那蛇妖会在这里一直等着她。

不过玉佩的秘密时映雪并不想暴露给任何一个人,何况她也不想丢下沙陵一个人他一直没有给时映雪任何不公正的待遇,时映雪便记住了这份友好,不想将他当做自己逃生的垫脚石。

“狼儿,你来吧。这点儿**草虽然就是挠挠痒痒,我也不想把今天就换下来的衣裳就弄脏了。”蛇妖将自己身上的淡色纱裙提了提,将自己裸露出的香肩遮掩了一二,退后了一步,指尖缠绕着自己鬓边落下来的如墨长发,“那女修的肉虽然没有这两个娃娃香甜,衣服倒是好看的。”

她说着又抬起眼来看着时映雪与沙陵,一双眼忽然就亮了起来,变成了一团浓绿,而这浓绿之中满是垂涎。她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目光就几乎能把时映雪与沙陵生吞活剥了,而她身后的蛇影更是迫不及待地吞吐了两下蛇信子,一副难以忍耐的样子。

回应她的话是一声嘶哑的狼吼:“阿月,我能将这两个该死的人类扯成两半吗?他们刚才身上披着的显然是我同类的皮毛,实在太可恶了!!”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和那些下贱的妖兽引为一族,你是狼族,那些是草狼兽啊算了,随便你,能吃就行。”女蛇妖抬起眼睛看了两个还在顽强抵抗的娃娃,脸上含了一抹兴味的笑意,目光就像是看着两个必死的东西一般。“就是别弄得太血糊糊了,不然我看了没有胃口。”

“是!”

伴随着一声略带兴奋的嘶吼,女蛇妖的身后的漆黑里忽然有东西慢慢地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仿佛小山包一样魁梧雄壮,半狼半人的东西。

他大约有个人形,却比女蛇妖看起来更像妖多了,整个裸露的胸膛上满是伤痕,脸上更是毛茸茸的,看上去比蛇妖更骇人几分。

时映雪退了一步,沙陵当然跟着她也退去。

“我刚刚说了,你不如出来,落到我手里还能给你留张人皮,可是到了我的狼儿手里,你恐怕连个人形都没有了。”女蛇妖只在一边站着说着风凉话,话说的仿佛十分怜惜,不过一点儿怜惜之意都没有,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狼妖大吼了一声,小山一样的身躯猛地向时映雪与沙陵冲去。

对修士来说十分致命的**草在这魁梧的狼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它们尽力将自己的藤蔓缠上狼妖的身躯,然而狼妖就像钢筋铁骨一般,那些藤蔓怎么也缠不上去,反而被狼妖一脚一脚踩的稀烂,满地都是血一般的红色。

时映雪的眼暗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一狼一蛇之间的关系十分奇怪,不像一对同伴,却更像主仆。

她的目光反而不在向她攻来的狼妖身上,而是紧紧地盯着那边静静站着的女蛇妖,那蛇妖见时映雪看着她,十分不悦地转过了身,留给她一个婀娜多姿的背影。

到底是哪里不对?

不过狼妖已经近在眼前了,他没有给时映雪过多的思考时间,一拳头就向两人砸来。

这一拳头可不容小觑,就算离着还有大约七八尺的距离,拳头上裹着的烈烈罡风就割地她脸颊生疼,时映雪深知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和他硬碰硬,连忙倒退数步,甚至将灵力聚集于脚尖,从地上踢起不少碎石,往狼妖的眼睛刺去。

果然带着不少灰尘的尖锐碎石微微延缓了狼妖的步伐,不过也只是让他的动作稍稍地慢了那么一点点,时映雪就抓紧了这一点点的机会,从储物戒之中拿出各式各样的法术符篆。

狼妖见时映雪竟然掏符篆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怪笑起来:“那种垃圾东西对我没用,你歇了这门心思吧。”

时映雪竟将剑往身后一别,左右两手握住不同的符篆,脚尖一点,就消失在了风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复识海

尽管沙陵并非第一次见识时映雪这神出鬼没的身法,再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是惊叹不已。

她的身影确实是十分快的,就算在这狼妖面前也毫不逊色。

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忽然冒了出来,在狼妖身上贴上一张符篆。

也不知道时映雪贴的是什么符篆,并没有一挨到狼妖的身上就炸开,狼妖竟然如此托大,根本不管时映雪贴在他身上的符篆,只是一个劲地挥舞着大爪子,想要将时映雪从空中抓出来。

可惜时映雪身法确实诡谲,狼妖无法用威压压她,根本就看不见师玟清的人影,更别提把时映雪从空中抓出来了,他挥地手都累了,却压根没有挨到过时映雪的一片衣角。

狼妖越发暴躁,连一边的沙陵都不管了,被时映雪耍得团团转。

沙陵一边担心着时映雪会被狼妖抓住,一边又分心去看那边的蛇妖。

不过那条蛇妖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她有些支持不住自己,手中提着的芊芊宫灯也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整个人忽然就向一边软软地倒下去。

而沙陵的目光猛地一缩化为人形的蛇妖就像个普通人类一样往一边倒去,而她身后投影在地上盘踞着的巨大蛇影却忽然动了。

这一条原本应该是虚幻的影子竟然渐渐地有了实质,它一下子拖住了蛇妖倒下来的身躯,半透明的绿色眼睛阴鸷地看向沙陵。

只这一眼,沙陵就觉得自己的识海忽然剧烈疼痛起来,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头。

这个时候时映雪正好从空中落下,手中的符篆也都贴完了,两手空空,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狼妖。

巨蛇发出呲呲的响声,处于狂暴之中的狼妖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它大吼一声,双拳像是铁锤一样往刚刚落地的时映雪身上砸去。

沙陵痛得厉害,却还是分出一丝心神,大喊着叫时映雪走开。

时映雪的身影却仍旧还在原地,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静静地站着,任由头上的双拳砸下来。

她不要命了!

沙陵的瞳孔猛然一缩忽然时间就仿佛变慢了。

阴鸷的巨蛇抱着怀里不省人事的女人退了两步,而时映雪只是双手在丹田前缓慢合十,随后右手比为兰花状,左手则轻轻地展开在面门前,闭上了眼,对着面前小山似的狼妖轻轻一推。

沙陵听见小姑娘温和而冷淡的声音,她只是微微地动了动唇,说出一个“破”字。

而狼妖身上被她贴着的,貌似杂乱无章的法术符篆忽然一齐亮了起来,迸发出一道道的刺目的蓝光,刺得沙陵与巨蛇都扭过头去避开这光亮。

狼妖的双拳停在了时映雪的头顶不到一丈处。

双拳带来的罡风从时映雪的身上拂过,她还是维持着那个静静站着的样子,就像是一株笔挺的青竹,任由狂风肆虐着。

雪白的纱裙被风吹起了裙摆,她系着头发的白色发带也一同高高地扬起,那一刻沙陵只觉得时映雪已然乘风而起,浑身的气息淡然而萧冷,全然不像是一个才筑基的小修士。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看向在一边显然有些犹疑的巨蛇,巨蛇的目光在接触到她几乎燃起了灵气火焰的双瞳后有些瑟缩,它竟就这样裹挟着自己怀里不省人事的女妖,一刹那就逃窜地了无踪迹了。

巨蛇一走,沙陵识海之中的疼痛立即消失了,他站起身看着仿佛被蓝光禁锢着动弹不得的狼妖,脸上有些呆滞。

狼妖就像是浑身的时间都被停止了一般,脸上还是那个怒张大嘴的狰狞模样,却连眼珠子都没有动。

而时映雪只是眨了眨眼,狼妖身上的蓝光便光芒大盛,一下子就将狼妖吞没了。

时映雪便毫不犹豫地走过了狼妖的身边,往自己一开始的帐篷与篝火走去,沙陵正想说话,却听见蓝光之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之声,他不怕死地转过头去看,却被腥臭的肉块与血液喷了一头一脸。

沙陵两眼一直,竟然就这么昏了过去,整个人咚地一下摔在了碎石块儿上,直接就没了反应。

时映雪停下了脚步,有些头疼地看着昏过去的沙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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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你那是什么妖法?不要杀我啊啊啊啊!”沙陵是在一片清润的灵气之中醒过来的,他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眼前一片一片的血光,加上看见的又是时映雪那冷冷淡淡的神情,手就像之前将整个狼妖炸成一团血肉的时候一样轻轻地摆在他的面前,整个人瞬间推开了时映雪的手,像是躺在地上的咸鱼一样死命蹦了两下,一惊一乍地鬼哭狼嚎起来。

时映雪挑了挑眉,将手收了回来,笑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了,你个焚魂宫的,说人家是用妖法的。”

她一笑仿佛冰雪消融,沙陵这才回过神来,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你你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也要把我那样炸了!我年纪还小,你给我炸死了我真对不起我师傅了。”沙陵从地上爬了起来,掏出随身带着的水囊猛地灌了好几口,气喘吁吁的。

时映雪轻叹了一声:“我刚刚是在救你。你的识海被那蛇妖的神识伤了,要不是我将我身上半数的灵气转化成混沌灵气为你修复识海,这会儿你能不能醒过来都是未知数了。”

沙陵闻言大惊,他当然记得自己被巨蛇那一眼看到识海剧痛之事,连忙内视,才发觉识海已经恢复如初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时映雪的神色,见她确实面色苍白了不少,连忙起身走到时映雪身边狗腿子似的赔笑:“是是是,您还是垂怜我的,感谢前辈拨冗为我修复识海了。”

“起开起开。”时映雪最受不了沙陵这样,“什么垂怜不垂怜的,你这词儿有些不妥当了。”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我心中是最感激你的。”沙陵不自觉地又暴露了自己的狗皮膏药本性,黏糊糊的让人难以招架。

时映雪从原本盘腿坐着的地面站起了身,走到一边去坐下了。

“我灵气消耗过多,现下要好好恢复一番,劳你为我护法了。”时映雪轻轻地合上了眼,这四周天地之中的水灵气便争先恐后地朝她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镇山老祖

沙陵还是第一次这样直接地感受到天地之间原来还有这样多的水灵气,它们与时映雪的契合度之高令他心中惊讶不已,一个劲儿地摇着头。

时映雪吸收炼化水灵气几乎不需要时间,片刻之后就将丹田之中亏损的水灵气补充回来了。

沙陵还真就一副为她护法的样子,抽出了自己的长枪,护在时映雪的身前,听到时映雪起身的声音立即转过身来,一副为前辈鞍前马后的模样:“映雪,你好啦?”

时映雪哭笑不得,她扬了扬手,示意沙陵不必如此,沙陵笑嘻嘻地要把他的长枪收起来,时映雪却发现长枪的枪身上隐隐约约有个熟悉的纹路闪过,正是自己当初收到的那一株栖凤梧桐花花瓣上的纹样,也正是涟漪先前银鳞上多出的水波纹路。

涟漪已经再次受伤闭关了,时映雪也没有来得及拿出那一朵宫听雨赠她的栖凤梧桐花给涟漪看看。

可现在她又看到了这个纹样,这究竟是个什么?

“沙陵,我能看看你的长枪吗?”时映雪将满目的疑惑掩下,情不自禁地问道。

沙陵有些意外,毕竟修士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自己随身的法宝与武器,轻易是不交给别人看的,时映雪这几天都是克己守礼的样子,从来没有过分的举动,她忽然要看他的武器,这可太不符合她的秉性了。

“我可以拒绝吗?”这也不怪他,毕竟武器确实是一个修士安身立命的最大依仗了,倒不是怕别人看了拿走了,而是怕旁人一番仔细把玩,将它的样式与材料都了解地一清二楚,那这柄武器的作用也就作废了。

时映雪愣了愣,立马回过神来,垂下眸道歉:“是我唐突了,忘了不能随意看别人的武器,抱歉。”

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甚至站起身来对着沙陵作揖行礼,十分抱歉的模样。

这倒弄得沙陵十分不好意思,想了想刚才时映雪还用自身的灵气为他修复受损的识海,应该是不会害他的,给她看看自己的武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你看吧,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沙陵摸了摸头,将长枪递到时映雪的面前。

时映雪道了谢,将那柄长枪接过。

这柄长枪确实是十分有分量的,时映雪拿在手中,都觉得沉甸甸的,看来都是用的极好的料子。

枪头是什么她并不怎么感兴趣,反而看向手中的枪身。

也不知道这枪身是用什么做的,触手生温,光滑度适中,却分辨不出是金属还是石质,亦或是木质的。

时映雪学着刚才沙陵收拢长枪的样子,试了好几次终于在刚才的那个位置上看到那个水波的纹样,这次她看得仔细,将这纹样记得牢牢的。

沙陵见她对枪身感兴趣,笑着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这枪是什么,是我师傅帮我做的,说是最适合我,嘿嘿”他傻气地笑了两声,又连忙添上一句:“我想起来了,我师傅和我吹,说是这枪身乃是用栖凤梧桐树的料子造的。”

沙陵说起自己的师傅来,仿佛有满肚子的话想说,时映雪听到栖凤梧桐四字,眼中就亮了起来,静静地听着沙陵说自己师傅的事情。

“就是如此啦。我师父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谁晓得北斗剑派看不起他的出身,不肯收他,他一怒之下把人间北斗剑派的镇山老祖天仙子给砍了半臂。”沙陵唾沫横飞,真像个讲志怪故事的说书先生了。

“镇山老祖天仙子?”这七个字在她的舌尖滚动了一番,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觉。

“啊,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他们北斗剑派的说法,他们山门上不是有一株生出树灵的栖凤梧桐树么,雅号就是镇山老祖,人称一句天仙子。

我师傅被北斗剑派的糟老头子们气得半死,悄悄地潜入他们山门去了,趁那托大的天仙子吃了灵酒睡着了,给他的手臂砍了一下,带着这半条手臂逃之夭夭了。

嘛,你也知道天仙子的本体就是一颗老树咯,那半臂最后便成了一大块儿的栖凤梧桐的好料子,我师父自己做了法宝,还给我也造了武器,就是面前这柄长枪咯。

不过谁晓得那老树都成精了,还这样脆弱,我师傅这下子差点给他砍死了,北斗剑派都放出话来重金悬赏我师傅,要是抓到我师傅,必定给他挫骨扬灰。嘿嘿,不过还是我师父厉害,直接投奔了北斗剑派的死对头焚魂宫去了,有焚魂宫给我师傅做后盾,那些衣冠楚楚的糟老头子怎么也不敢把我师傅怎么样,嘿嘿!”

沙陵说的轻松,时映雪听得是心惊肉跳。

北斗剑派可是数一数二的仙门,沙陵的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潜入北斗剑派去把人家的树灵老祖给砍一刀?最后还笑嘻嘻地用来做了法宝,估计那位老祖都气的快呕血了。

她心里头疑惑,自然就问了,不过沙陵忽然就变成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只是摇头:“不可说,不可说也。我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个说不得。”

不过他又贼兮兮地说道:“你若是来咱们这儿,拜我师傅为师,那你指定就知道他是谁啦。”

这口气简直像是人贩子用糖果诱惑小孩儿跟他走似的,时映雪听得是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的人物,在哪里恐怕都是不好随便说的存在,她心中倒没有什么艳羡之色,只是觉得之前看沙陵朴朴素素甚至是有些邋里邋遢的样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人家头上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师傅。不过片刻之后她也释然了,这世上的高人总是有些怪癖好的,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你就不心动吗?”沙陵见时映雪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很是挫败,围着时映雪就团团转,“我师傅这么好,你怎么就不心动呢?”

时映雪将手里的长枪还给了沙陵,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手上套着的储物戒。

这个戒指是百里健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里头有她在凡间居住的整个破烂屋子,也有百里健送给她的所有的其他的东西。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绿头王八

时映雪把所有自己身上重要与喜爱的东西都放在这个储物戒里,自从离开藏锋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戒指冰凉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要一直努力下去,毕竟前路还有光亮,她何其有幸能与涟漪相识,魂灯有涟漪温养着,她只需要不断强大起来,集齐材料,学会再造术,就能将百里健与方无悔救回来。所以她一定不能辜负自己身边这些帮助着她的人。

“我也曾有一个很好的师傅,你的师傅很好,我的师傅也很好。”时映雪笑了一下,说道。

“好吧。”沙陵耸了耸肩,也不再多说自己的师傅了,“映雪,你就没有想过再拜山门么?毕竟有个好师傅,也可少走弯路。”

时映雪将自己头发上绑着的白色锦带抽了下来,重新将头发扎成一个松松的马尾,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有啊,我想要去修剑。”

后头的话她也不多说了,顶头的那几个修剑的大宗门,北斗剑派就是其中一个,不过想了想刚才沙陵说的他师傅与北斗剑派之间的恩怨,她也不欲多说。

“哦噢噢,挺好,修剑挺好。”沙陵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跳起来将自己头顶上的一枝树叶摘了下来,在指尖搓圆揉扁地捏来捏去。“那你要去北斗剑派吗?”

时映雪不想沙陵竟然还是问了,她喉头哽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我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是人家宗门挑我,不是我挑人家不过听你说了北斗剑派这般,能不去则不去吧。”

她还不知道宫听雨的大伯正在北斗剑派,若是知道,兴许不会这样说了。

“哪能啊,你这资质,那些仙门还不是由着你选的,不要妄自菲薄嘛。”沙陵笑了一下,将自己眸中的落寞藏了起来。

其实时映雪看到了他说这句话时眼中的落寞,不过两人都是通透的人,你不说我也从来不问,这才是客气的相处之道。

这话说完了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一时无话。

沙陵有意转移话题,转了转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诶,刚刚忘记问你了,你使的那一招,我怎么没有见过?是哪门哪派的套路?”

时映雪从自己储物戒之中取出了不少符篆,交到了沙陵手中,让他自己看看。

这些符篆还真不是法术符篆,而是用朱砂画就的一些认不出图案,沙陵不敢贸贸然将灵气注入符篆之中,便一头雾水地看着时映雪,大约是想要她解释一二。

时映雪咳了咳,退了两步,手上飞快地捏着指诀,沙陵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边。

不过他越看时映雪的架势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还是时映雪装模作样地用力咳了两下,沙陵才立即反应过来,连声惊呼道:“你学的这是真武派的那只老王八?”他话已出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当时那真武弟子好像确实一开始就疯狂地往他身上贴符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贴完,就被时映雪一刀捅进了丹田,整个人身死道消了。

时映雪听他把那个惨死于两人手下的真武弟子称为老王八,终于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收起了自己手上的架势,只是笑道:“是他。不过也就是他们的衣裳绿了些,怎么就是老王八了。”

“我便想不通他们为何要穿着这么绿的衣服,嫌自己头上的绿帽子不够大?”沙陵鼓起脸学那个真武弟子肉墩墩的样子,实在有趣。

时映雪大笑了两声,其实沙陵说真武派的弟子是老王八还是有些形象的,真武派的弟子服制是翠绿翠绿的,不仅如此,人人头上还得带着一顶青青翠竹似的木冠。若是自己生的长身玉立容颜姣好,这么穿倒是飘然出尘,可偏偏那天看到的那个人长得实在磕碜了些,身形圆润活像个鼓肚子的河豚,缩头缩脑的确实像只大王八。

沙陵看时映雪忍俊不禁地笑了,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吧,真武派头上的绿帽子不知多大呢。”

这话显然就意有所指了,一门派顶上的绿帽子,估摸着就不是那个绿油油的木冠了。

“怎么说?”

“你晓得的吧,真武派和合欢神教有些血海深仇。”沙陵挤眉弄眼的,十分滑稽,“真武派如今的掌门乃是浮华真人,一位女修做到了一门掌门的位置,实在是厉害的紧。浮华真人自三百年前就开始执掌真武派,一直都是一位甚为负责的掌门。

浮华真人的道侣乃是她相伴百余年的师兄梦白真人,两人结为道侣的时候昭告了九州大地,不知多少世家与门派纷纷修书祝贺,两人据说情比金坚,乃是世间难得的神仙眷侣了。

可是后来梦白真人去取自己命定神器的时候,与合欢神教的圣女探月仙子相识了,两人竟迅速坠入爱河,全然将浮华真人忘在了脑后。后来事情败露了,浮华真人怒上祖师殿,要梦白真人给她一个解释,梦白真人竟连自己的真武弟子的名分都不要了,叛出师门,随探月仙子去了合欢神教。

如今探月仙子执掌合欢神教已百年有余,梦白真人也做了合欢神教的副掌教了,此事令真武弟子十分羞恼,觉得真武派的脸面被合欢神教几人丢在地上踩了个干净;合欢神教的弟子却觉得这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么,是真武弟子自己矫枉过正了,两方打闹了不晓得多少场,这梁子就结下了,所以真武派的弟子看见合欢神教的弟子基本都是怒发冲冠的。”

时映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叹了口气:“这,那浮华真人头顶的绿帽子也真够大的”

“那可不!”沙陵得意洋洋的。

“你怎么什么也知道?”时映雪和沙陵说过这么些话了,发现这位焚魂宫的小弟子别的时候也就罢了,说起这些八卦和门派之间的密辛来是如数家珍,实在不像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恐怖如斯

时映雪忽然就想到,当年倒是百里健说真武派与合欢神教之间有些血海深仇,还说有些腌,她年纪小不适合听,现在听了确实觉得有些羞耻,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难怪打了几百年,终于变成了血海深仇。

“想不到吧,都是我师傅告诉我的。我师傅对这些东西了解得一清二楚,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怎么样,要不要来做我的师妹呀,我师傅真的绝世无敌老好人,你要不要来呀,我给你开后门,保准你能进。”沙陵一副臭显摆的样子,又要往时映雪脸前凑,时映雪推了他一把,叫他正经一些。

不过她的目光落在沙陵脸上,发现他现在滑稽的很,双眼下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活像十天半个月没有睡觉似的。

时映雪想起来其实他还真是十天半个月没有好好睡觉,之前两人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正派弟子追着打,再加上她早已筑基不大需要睡觉了,沙陵也就跟着她没日没夜的,要不就是打群架揍人,要不就是脚下抹油跑的飞快,要不就是往哪个地方一藏,一修炼就是一天,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机会。

时映雪咳了一下,目光落在他的黑眼圈上,小小声地说道:“你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沙陵被她这样一说,还真觉得困意汹汹而来,他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将自己身上披着的都看不清颜色的外袍往他那个还没有被弄烂的帐篷里一摊,又拿出之前的草狼披风往自己身上一裹,往帐篷里一钻,吧唧了两下嘴,说道:“说的是,我要睡一会儿了,困死老子了。我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不好好睡觉长身体,以后变成真武派的那群矮胖子丑东西怎么办。”

连日的战斗与精神紧绷是最难以忍受的,现在稍稍地松懈下来,那困意真是排山倒海而来,连时映雪都觉得自己有些精神疲惫。

不过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是不能休息的。

时映雪往两人之前燃起来的篝火里添了一些木头,随后以两人为中心,用自己身上的灵气与一些得来的结界符篆,打造出了一个有十二个时辰时效的小型禁制,防一些了不得的人物估计是不成,但是防一些低阶的凶兽,还有筑基左右的弟子是没问题的。

待她把一些都打理好后,便又掏出自己从小用到大的破烂蒲团,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虽糙可理不糙,时映雪用来用去还是觉得自己从家里带走的这个蒲团是最好用的。

她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缓缓地感知着天地之间的灵气,引导着水灵气缓缓地在经脉之中流转,待走过一个大周天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时映雪的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却觉得自己的境界更加稳固了。

其实在这几天几乎是没有间歇的战斗之中,时映雪能显著地察觉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渐渐地丰盈了起来,原本她只是筑基二层,现在却感觉向筑基三层又走近了一步。

平心而论,时映雪是知道自己的修炼速度比旁人快许多的。

不过她却又想起来之前见到非夜的时候,他身上的境界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虽说低境界者不能察觉高境界者的境界,但是两人好歹都是筑基阶段,时映雪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可这非但不让时映雪觉得羡慕,却觉得十足诡异,加上之前涟漪语焉不详地说他是个狼崽子,时映雪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非夜在藏锋谷最萎靡的时候离开,那个时候的非夜还是筑基一层。而之前在时映雪突破到炼气四层的一年里,非夜的境界丝毫没有变化,还是筑基一层。

之后时光又匆匆地过去了好几年,这回再见面的时候,时映雪已经突飞猛进到了筑基二层,而非夜去已经到了筑基的大圆满。

时映雪在这一段时间里进了七个小境界,她自己是非常满意的,可是非夜在这几年之中,却足足突破了八个小境界。七与八看上去好像相差无几,但是修真的境界是一层更比一层难的,筑基阶段的突破可比炼气难了数倍。

时映雪的七个小境界之中大半都是炼气层的突破,非夜的突破却是整个筑基层。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倒不是时映雪眼红非夜,她修她的道,从不羡慕他人。她只是觉得非夜身上处处透露出一种诡异之感。

修真之人皆是实实在在知道修炼绝对不会这样简单的,时映雪与非夜同是天灵根,时映雪的天赋道纹甚至比非夜还要大,为什么非夜的修炼却偏偏更快?

莫要说是什么丹药辅助,如果只靠着丹药一个劲儿地堆境界,虽说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样堆出来的境界一定是十分虚浮的,但时映雪当时感知地清清楚楚,非夜身上的境界十分稳固,一点儿虚浮的迹象也没有,甚至让时映雪觉得他与开光之间不过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

北斗剑派难道还真有这样厉害的功法之类的,能扶着非夜乘风而上九万里?

时映雪不得其解。

不过想不通就不想了,别人修的快那是别人的事情,时映雪懒得管这么多,管好自己就对了,她担忧非夜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在自己比他更强之前,绕道走就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没有什么能令时映雪整日忧心的呢。

想明白了这些,时映雪又进入了冥想之中。

可能是学习了《玄水诀》第一章的缘故,她只觉得往日对她亲近的水灵气与她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之前她还需要用神识引导着周围的水灵气进入自己的经脉之中,现在她只要一沉入冥想状态,水灵气便会自发地一拥而上,欢快地涌入她的经脉与丹田之中。

她忽然想起来了彼时看着大陆演化之中心中自动浮现的一句话。

道心生,道魂成,于是**凡胎脱离俗物,为上上淬体之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双瞳微光

时映雪是知道自己修炼之心更加坚定了,可她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已经生了那个所谓的“道心道魂”了?可上上淬体之人又是什么意思,是她再一次淬体之后,对灵气的契合度更高了么?

时映雪也不知道,不过她知道的是《玄水诀》肯定是个好东西,以后一定要好好休息,益处无限。

就在她心里刚想放下这个疑问的时候,之前一直无法阅读的第二句话却又闪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仍旧是金光闪闪的样子,一句时映雪暂时有些不大明白的句子。

“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这一句话不算十分晦涩,时映雪是知道其基本含义的,不过是在说轻易承诺容易失信,把事情看得太容易,势必遭受很多困难,因此有道的圣人总是看重困难的,所以最终是没有困难的。

但时映雪之所以觉得自己不大明白,是觉得这一句话看上去讲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道理,但是时映雪不明白的是,《玄水诀》中说“轻诺必寡信”,可别的圣人也说过“食言而肥”,这个争议的重点便不在是否实现自己的诺言,时映雪自然是会尽力兑现她许下的每一个承诺,可是如何才能判断什么承诺应该许下,什么承诺又不该许下?

而后面的那句,《玄水诀》说“多易必多难”,这固然没有错,可是做事的时候如果把每一件事情都看得无比困难,那一开始的时候,便一定会觉得前路上有重重阻碍,更有可能丢失了自己的信心。

这之间的那一个平衡点究竟该如何找?

时映雪想了许久,只想到自己神思倦怠,识海隐隐作痛才停下。

她知道自己并算不上多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么一直以来她也坚信勤能补拙,一次看不明白,下一次再看说不定便能明白了。

她睁开眼,却发觉天边的第一抹晨光擦亮了破晓,而日光的灼灼之气也在燃烧着,这是正阳的力量。

可惜这一股力量过于灼热,水灵根与木灵根的修士一般是无福消受的,只有金火土三系的修士能够将正阳的力量化为己用,用神识观想阳光之中的那一股灼热至极的力量,逐渐引为己用,增强自己的修为,

她以为还在休息的沙陵其实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正如她一样,盘着腿修炼这一股每天只有一次能够遇上的正阳之力。

沙陵大约是发觉了时映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睁开眼便笑了:“映雪你醒了。”

时映雪应了一声,见沙陵也一副收拾起来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修正阳之力么?”

沙陵耸了耸肩,自己也皱了皱眉:“修的,可是这里有些奇怪。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以前在焚魂宫的时候,每日早上天还未亮的时候便醒来,我师傅让我用正阳之力洗涤自己的经脉,对我只有好处,我也照做了,确实觉得玄妙,可是到了这极西戈壁之中,反而再也没有感知到正阳之力了。”

他转过头去,眯着眼看一东一西缓缓升起两轮的太阳,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有两个太阳吧,正阳之力正正得负,就没有了。”

时映雪也跟着他的目光看着这两轮乍一看毫无异处的太阳,不料自己眼前忽然自发地裹上了水灵气,将那股刺目的光亮遮挡住了。

不,不是遮挡光亮,时映雪也不是第一次发现了,之前她与狼妖蛇妖对视的时候,眼前便会聚起水灵气,不仅仅能遮挡一些刺目的光亮,还能阻挡一些类似于神识压迫的力量。那个时候她的双瞳便是像这般泛起蓝光,带着点儿灼热的感觉,时映雪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沙陵正好又转回来头来,果然又看到了时映雪那双几乎燃着灵气光辉的双瞳,泛着隐隐约约的莹莹蓝光。

其实很奇怪,水木灵根是最不可能生火的属性,沙陵却不止一次在时映雪目光之中看到这般类似于火光的光芒若是时映雪是火系天灵根,天生带了什么火种,这也罢了,可水火是绝不相容的,这世上哪个修士不知道这一点,时映雪双瞳之中的火光究竟是什么?水灵根也能生出火种?

这些问题通通没有答案,沙陵把自己满腹的疑问咽了下去,不再多说了。

时映雪将目光从两轮奇怪的太阳上移开,那火光便隐了下去,再也寻不到一点儿火光的踪迹了。

而沙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久了那两轮太阳,识海之中又是隐隐作痛,干脆直接背过身去,将洒满了整个戈壁的日光背在身后,一眼都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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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中灵火的事情其实彼此都知道,不过两人也并没有睡说出来,只是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看着背后早已被糟蹋得乱七八糟的**草,十分忧郁地叹了口气。

他们好不容易寻了一个正派弟子不会来的死地,就这样被那两个可恶的妖物给毁了。

天才蒙蒙亮,四周却已经蔓延起了戈壁之中特有的又炎热又干燥的气息,狼妖的尸块还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被这炎热的空气一熏蒸,便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蚊蝇“闻香而动”,围绕着腐臭的尸块嗡嗡地叫着,虽说声音不大,却格外地令人讨厌。

两人都觉得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杀狼妖也是钻了他鲁莽心大的空子。而且也是多亏了时映雪在那真武弟子的储物戒之中找到了这一招的术法秘籍,还有他没有用完的术法符篆,这才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可是那蛇妖若是再来,两人便不一定再能故技重施了,那蛇妖一看就比狼妖精明阴险,必不可能再上时映雪的当,而且那些术法符篆也用了大半了,这一招便废了。

时映雪与沙陵一拍即合,当即决定离开此地,另寻他处。

两人一路御器飞行,远远地看到两方人马正在打斗。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斗焚魂

一方竟是以非夜为首的北斗剑派,另一方则是身上穿着焚魂宫服制的弟子。两方打的不可开交,而之前见过的那个跟在非夜身边傻乎乎的小男孩躺在一边不知生死,脸上漆黑一片,十分恐怖。

而非夜更是脸色寒冰,手中宝剑翻出阵阵精光,与焚魂宫弟子战在一处,剑气逼人。

时映雪以目光询问沙陵是否要帮助那些焚魂宫弟子,不料这人调头换了个方向,直接走了。

时映雪耸了耸肩,也没有任何想要趟这趟浑水的意思,毕竟她根本就不喜欢管闲事,跟着沙陵的方向,便一同走了。

两人又往别的方向飞了大约五六里,脸色不太好的沙陵忽然出声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帮他们?”

时映雪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诧异说道:“这有什么为什么呀,不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

沙陵被时映雪满脸的耿直逗乐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真实诚,是我想错了,你本来就不是那些一根脑筋的正派弟子。”

“你不知道,我师傅并非真正的焚魂宫人,这正统的焚魂宫弟子就没有几个看得起我的,当时进秘境前他们就商量好了,找个地方将我丢了,反正我也是个连筑基都还不成的废物,一开始我要点儿面子才说是走散了,其实人家根本就没有和我一块儿的意思,我做什么拿我的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沙陵看着自己身上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外袍,之前一个人被打的抱头鼠窜东躲西藏的痛苦经历又浮现在脑海。

他忽然生气,将这件外袍脱了下来往地下一扔:“虽然我从来就没有炼过焚魂宫的那些功法,可凭什么就因为这个看不起我和我师傅?我和我师傅行的正站得直,光明磊落,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焚魂宫的事情,年年试炼都是我被欺负,凭什么要我和他们兄友弟恭?这件衣服,穿不穿也没什么意思,有什么可穿的。”

时映雪勉勉强强才从被扔下去的衣裳一角看到焚魂宫的标志,想了想第一次看到沙陵时他那浑身狼狈的样子如果是被同门故意抛弃,他一个十几岁的炼气弟子,就算是实力超群,遇上高一境界的也是不死即伤的,可想而知他之前一个人的时候过的多么艰难。

那件被他丢下去的衣裳上全是泥土灰尘,还有混在一起分不清是人还是凶兽的血液,这些都在无声地告诉别人,自己的主人之前是多么的辛苦,难怪他根本懒得去帮助陷入死战的焚魂宫弟子。

不在背后捅他们一刀都是仁义了,相助?不可能的。

沙陵眼中有愤怒与不甘,还掺着一点儿淡淡的落寞。

就像沙陵好奇为什么时映雪这样资质的人会是十九流出身一般,时映雪心里也是有疑惑的。

她虽然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沙陵大约是个什么资质她心里也是有数水火相冲,沙朗能察觉出时映雪身上丰沛的水灵气,时映雪也同样能感受到他身上蓬勃的火灵气。

不过沙陵应该不是天灵根,只是水系的单灵根,他脚下的道纹不大不小,也是中规中矩的,虽然不像时映雪那样出挑的灵根道纹,但按他这样的天资,这个年纪就能修到炼气大圆满,一定是下了苦功夫的。这样的弟子虽然算不得太好,也不是一手能抓一大把的,就算焚魂宫之中天才再多,怎么能任由自己的弟子欺负他?何况依他的话,他还有那样一个厉害的师傅,焚魂宫这是疯了?

“嗯,你说的是,不穿就不穿了,不穿还能让别人少惦记些咱们,不过送上门来的冤大头就要少多了。”

沙陵以为时映雪会说什么温和安抚的话,不料她竟然这么说,他的怒气都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我说的没理么?”

“有理,就是觉得你可太逗了。”沙陵叹了口气,他也是天性乐观,刚刚将压抑不住的怒气发泄了一番,现在又是笑嘻嘻的样子,“诶,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头去围观一下他们啊,说不定打的乱七八糟,咱们还能从中捞点油水。”

时映雪转了转眼,有些兴致盎然地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又从来时的方向去了,选了个偏远的隐蔽位置,悄悄地看着。

看着这惨烈的战况,时映雪是连连摇头。想了想之前八卦小能手沙陵说的镇山老祖天仙子与他师傅的恩怨,估计北斗剑派之人看到焚魂宫的弟子是必打不可了。

那一场斗争已经到了尾声,北斗剑派这边无一人伤亡,除去那个两人刚来时就躺在地上的小男孩;而焚魂宫这边就有些死伤严重了,后头的地上躺了两三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弟子,剩下的几个也都负了伤,看着节节败退的样子。

而非夜则有些可怕了他一身白袍子几乎被血染红了,时映雪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非夜那一贯没有什么神情的脸上竟然隐隐有了狰狞之色,清俊的五官也微微扭曲了,手中长剑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浑身都是血淋淋的。

“这位北斗剑派的师兄有什么事,不如好好说,冲虚真人的徒弟并不在我们这里,你们要寻仇,也得冤有头债有主啊!”非夜正执剑与焚魂宫的一位师兄打在一起,那位师兄大约也是筑基七层的样子,却与非夜过了十招不到就渐渐不敌,将非夜的剑光避开之后,却吃了非夜从背后拍来的一掌,被打飞出去好几丈远。他一见打是打不过了,连忙开口想要讲道理。

非夜动作微微停了一下,时映雪隐隐约约听到他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北斗剑派剩下的几人见他这般,皆齐齐退了两步,而焚魂宫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还有商量的余地,便含着笑又说道:“冲虚真人与贵派的恩怨咱们也是知道的,可是冲虚真人的弟子沙陵确实没有在咱们这儿,咱们新一辈儿的弟子没哪个喜欢他的,一进秘境就分开了,师兄莫不是寻错仇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剑气伤人

“那沙陵和他师傅可是一样一样的,不长眼睛谁也敢惹,北斗剑派的师兄,你是不知道,他最近和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杀了不少人呢”焚魂宫的大师兄还在努力地和非夜套近乎,企图将火引到时映雪与沙陵的身上。

不过时映雪关注点并不在焚魂宫的大师兄说的这句话上,而是他说的上一句仿佛提到了沙陵的师傅。

冲虚真人?

时映雪挑了挑眉,看向一边的沙陵,沙陵满脸无辜地摆了摆手,仿佛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不过这世间能被称为真人的也就元婴以上的修士了,听沙陵之前说的自己师傅的所作所为,想来也应该是个元婴往上境界的前辈了,不然哪能那么嚣张。

二人又将目光转回去,看着那边的战场。

非夜仍然没有说话,然而他却将手中满是血渍的长剑捧在了手中,闭上了眼。

剑身缓缓地从他手中浮起,非夜忽然睁开了眼,眼中一道细长的金光闪过,那柄剑的剑身上便浮现出不知道多少个金色的剑影来,而他脸上慢慢有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叹道:“我几时说过了,是要杀冲虚真人的徒弟?”

焚魂宫弟子脸色大变,而非夜却仿佛凡间那些文人墨客一般,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浮夸做作地抖了抖衣袖,那剑上的千百个剑影便一下子飞了起来,速度极快地往焚魂宫的师兄砸去。

他连忙努力聚起自己身上的护体真气,想要避开这些剑影,然而这些剑影的速度比他快了不知多少倍,就算他将自己浑身的灵气调动起来,也总是被一两个剑影划伤他那点儿可怜的护体真气被割得千疮百孔,渐渐地他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个伤口,连脸上都血糊糊的,其他人正想帮忙,而非夜只是吐出一个掷地有声的“灭”字,那些围绕着他飞舞的剑影忽然消失不见,就在焚魂宫师兄以为自己已然脱险的时候,那刚刚消失的千百个剑影已经在他头顶汇聚成了一柄巨大的长剑,直接将他拦腰斩断。

这也太血腥了些,血液一下子喷出了老高,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非夜如玉的脸颊上,而他只是冷淡地将血点子擦去,将浮在空中的宝剑抓在了手里。

血液顺剑尖一点一点地落下,非夜的目光又有些邪肆地转向剩下都看呆了的焚魂宫诸人,轻声问了一句:“你们还有哪个要讲道理的?”

“啧啧啧,真惨啊。”沙陵看的是津津有味,从一边拔了一根草根咬在嘴里,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拦腰斩断,之前在焚魂宫欺负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自己是这么死的,真的好可怜哦,真是好可怜的大师兄哦。”

时映雪看他这个样子,却不能与他感同身受地痛快,心里还沉浸在刚才非夜使出的那一招,是有些呆呆地说道:“是啊,那一招是什么?”

沙陵哽了一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时映雪:“不会吧,你一个立志做剑修的,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啊。”

“那是北斗剑派亲传的一套剑法,也是最有名的一套,这大兄弟看起来年纪不大,竟然已经修完了第二重,这一套气剑打的可谓是行云流水豪气万千啊。”

时映雪又陷入了若有所思之中,沙陵知道她每看到一些厉害的招式时,便会陷入这个思索的状态之中,他也见怪不怪了,而是一边“啧啧啧”着,一边继续看着前方的打斗。

焚魂宫这一票人的大师兄已死,剩下的阵脚大乱,又被刚刚那个拦腰斩断鲜血如注的样子吓了个半死,知道这局是败局已定了,其中一个少女往北斗剑派众人脸上扔了个结界符篆,而另外一位年长一些的师兄则从怀里掏出个不知道是个什么的东西,往地上一砸,大喊道:“遁!”

一道烟雾瞬间将还站着的几个弟子包裹住,待烟雾散尽后,已然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北斗剑派诸人将结界符篆毁去,却已经来不及了,焚魂宫的弟子早已逃之夭夭了,除了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剩下的是一个人也没留下。

沙陵以为到这里就结束了,不料那位浑身是血的非夜竟提着剑去,将躺在地上的弟子一人补了一剑,每一剑都从他们的心口穿胸而过,已保这些人绝对断气。

时映雪正好感慨名门大宗的剑法果然精深,观想一遍根本没有感悟,便瞧见了非夜一剑一人的场面,心中又是一惊。这样行事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狠辣,若是旁人来做,时映雪还要夸一句胆识过人,可是看着一脸狰狞邪肆的非夜做这件事情,时映雪只觉得之前心中的诡异之感又隐隐约约地浮上了心头。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有几个刚刚避下去的北斗剑派弟子将一边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小男孩抱了起来。

不过这么短短一会儿斗法的时候,小男孩整个人都扭曲了起来,七窍之中更是涌出汩汩黑血,看上去是中了什么奇毒。

时映雪只觉得听谁说话都清晰,唯有听非夜说话的时候耳边有一种粗糙的沙砾滚动之声,刺耳的厉害,聚精会神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勉勉强强从七嘴八舌的话语之中知道他们是在说着小男孩中毒的事情。

原来这小男孩是北斗剑派之中哪位长老的孩子,调皮的厉害,那长老甚疼爱自己这个老来子,他闹着要和最崇拜的常林师兄一同去极西戈壁,也就让他去了。别看这个小男孩年纪小小的,自己父母都是北斗剑派有头有脸的长老,资质原本就好,加上各种灵丹妙药辅佐着,现在竟然都有炼气五六层了。

长老也觉得孩子一直娇养在自己身边恐怕是不好,还是要叫他出去历练为妙,北斗剑派这次送进去的二十个弟子都是实力高强的,尤其几年前来的这个常林,虽说是个白身,资质竟是意外的好,这些年也十分用功,正好被孩子的父亲收了亲传弟子,不如叫他照看一二。

第一百三十章 改头换面

结果没想到这五年才刚刚开头呢,这娃娃就吃不得苦了,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看不惯他,哄他吃下了毒药,直接就给他药翻了,整个人不省人事,看上去就要命不久矣了。众人身上带着的寻常解毒丹是一点儿用也没有,这急得是头都快秃了。可也没法子呀,最笨的方法还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只得一路找过去,结果就摸到了焚魂宫的身上。

嗬,这不查不要紧,因为天仙子的事情,这两派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加上所有下毒的线索都指向焚魂宫,结果两家二话没说就打起来了,随后焚魂宫这边谁也没有想到,这没怎么听说过的“常林师兄”这么猛,直接给他们揍了个满地找牙,还杀了不少人。

“常林师兄”所向披靡,当然长北斗剑派的脸面,可现在焚魂宫被非夜打的“壮士断腕”,直接跑了,这好不容易查出来的线索又断了,解药还遥遥无期呢。

这可如何是好?

北斗剑派几人一合计,不如搜一搜死了的那几个弟子的储物袋,看看有没有解药。众人都觉得好,结果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着,更加急的团团转了他们不过是新晋弟子,这位可是长老的小儿子,这回去要是没个交代,估计日后在北斗剑派都待不下去了,两个年纪还小的少女都哭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难怪这位备受重视的“常林师兄”刚刚气成了这个样子,毕竟他们还没有直接关联,可非夜他是逃不掉的,他可是直接被自己师傅托付着照顾他的孩子的,如今人都快死了还没点儿办法,难怪气的把人当大萝卜切。

时映雪正这般嘲讽地想着,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对的地方。

非夜并不是一个符合常理之人,而这一切看起来却如此有理有据顺畅自然,顺畅地让时映雪都觉得,不会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一个略微有些大声的女声:“师兄,我有个好法子,他们不都说东南的水琴沼泽有雾茯苓出世么,传说雾茯苓能解世间百毒,我们不如去试一试能不能找到雾茯苓,若是可了,也能救救师弟,你觉得如何?”

宝物出世?

在这样的危险之地之中,最值钱的不是什么凶兽,而是一些宝物出世的消息。

一件宝物的价值无量,对不论哪个门派的弟子来说,一能换取比凶兽尸体内丹高不知道多少倍的历练点,二也是留着给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呢;而对没有历练点烦忧的时映雪来说,这就是一件能换许多灵石的东西。

何况雾茯苓时映雪也是有所耳闻的,这样一件东西确实能解百毒,如果能备一个在自己身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救了自己一命呢,所以时映雪心里渐渐地有了些蠢蠢欲动。

她偏过头给沙陵使了一个询问的神色,沙陵掏出地图看了一会儿,脸上也有了跃跃欲试之色。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想要去横插一脚的心思,便准备先下手为强了。

其实二人就躲在一团艰难生长的灌木丛之中,若不仔细观察,其实是看不出来的,时映雪正欲缓缓地爬出来,不料一道冷淡的视线忽然就投了过来,时映雪心中一紧,抬头去看,却是远处的非夜遥遥地往他们藏身的灌木丛处瞥了一眼。

这一道眼神太过寒冷了,时映雪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被冻住了一般。

她知道,非夜这是发现他们了。

刚刚那个直接将人砍成两半的非夜两人可都记得呢,这时候也不管什么了,默契十足地祭出武器,噌的一下飞走了。

“师兄?”

背对着时映雪与沙陵的女弟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只觉得自己想的这个法子算得上是极妙了,不料非夜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眼神更是飘去了别处。她回过头顺着非夜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几丛在风沙里摇晃的绿色灌木,心中十分疑惑。

“师兄,兰儿说的有什么不妥么?”剩下的几个弟子也纷纷问道。

非夜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便将自己血糊糊的长剑擦拭干净,归剑入鞘,率先朝着东南方向去了。

主心骨一走,其他的弟子自然一个个地跟上。细看他们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服的神色,想来都是十分佩服自己这位剑术超群偏偏天资绝佳的小师兄的。

且说时映雪与沙陵被非夜察觉之后,她便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沙陵也同样如此,两人略略说了几句,都觉得不论如何是再不能用之前的外貌身份结伴而行了,如今这些新进来的弟子都知道他们两人了,一个认不出是哪个门派的筑基小丫头,一个是焚魂宫的炼气少年,都知道他们联手杀了不少弟子,手中的东西比许多人富足多了,他们也就是两块香喷喷的肥肉,引诱着别人来杀他们抢夺资源。

想明白了这一层之后,两人都决定现找一个隐蔽地方,将自己改头换面一番,再去沼泽之中寻找雾茯苓。两人往东走了大约四十里,寻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水潭,开始了自己的变装之路。

时映雪手上还有当初宫听雨赠她的那只能变幻外表的戒指,当时宫听雨与郭霓裳说这戒指的幻术十分厉害,除非是生出了真眼的修士,否则是看不穿这幻术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将戒指戴在手上,微微地转动了一番,水中的倒影便果然变成了一个翩翩少年,比起当时她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要大了一些,看上去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了,身高都高了不少,与之前的小丫头时映雪是完全不像了。

沙陵正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一些瓶瓶罐罐,时映雪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竟会些易容之术,他从瓶瓶罐罐里头倒出来一些浑黄的液体,仿佛壮士就义一般往脸上一糊,就像是洗脸一般上下揉搓着,还将多余的液体往自己裸露出来的脖颈与手臂上抹着。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朵水仙

也不知道那液体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有如黄泥水一样,抹到脸上之后竟变成了煤炭一样的黑色,黑漆漆的,迎着日光看甚至还反光呢,看的时映雪是目瞪口呆。

沙陵全神贯注地抹着,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全然没有发现时映雪在一边看着他的动作。

他哭丧着脸一点一点抹着,包里甚至还有足以以假乱真的假眉毛大痣等东西,一番鼓捣之后,他原本平短的眉就变成了又浓又粗的大长眉,甚至在眼角还有一颗黑色大痣,一下子就从老实巴交的小小少年变成了一个十足猥琐的小人精。

时映雪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声,沙陵听到她笑的声音,又鬼哭狼嚎了起来:“你看啥!别看!要是我愿意,早就乔装起来了,哪能被揍成后来这个样子!”

“好好好,我不笑了,只是觉得你这门手艺厉害,觉得有些新奇。”时映雪确实觉得新奇非常,这还是她第一次真的见到有人易容之后完全看不出本样的,上一次知道这种出神入化的技术,还是在村口的说书先生嘴中的时候呢。

“这有啥厉害的,也就骗骗这秘境里头炼气筑基的弟子了,境界高些的单凭气息就能认出来了。我师傅不喜欢研究那些法术武学的,偏偏十分喜爱这些东西,厉害啥呢。”

看不出来沙陵还是个这样在意外表的人,时映雪虽然嘴上说了不笑,可是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配上这一身黑的发光的皮肤,还有眼角那颗大痣,时映雪憋笑都快要憋出内伤来了。

不过还真别说,时映雪这副样子和自己之前那样是截然不同的,估计就算是先前认识的人看她,也根本认不出来;而沙陵也是,除非是十分熟悉之人,否则很难看出来面前这“黑蛋”就是沙陵,两人的乔装打扮还是十分成功的。

沙陵一直没有侧头去看时映雪,估计也是觉得自己现在丑绝人寰,没脸见人了,十分郁闷地提溜着自己一串用空的瓶瓶罐罐去水潭旁边清洗着,路过时映雪的时候还撇了撇嘴,只是他才走过时映雪两步,忽然又到退回来,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时映雪:“你你你你?你这是什么东西??你续了阳根变男的了???”

时映雪笑了一下,她这副幻术里的皮囊算得上是最人畜无害的温和类型,笑了之后便更加明显,沙陵连忙别过头去,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是幻术。什么续了阳根,讲的什么东西。”时映雪将戒指移回原处,在一团温软的水灵气之后恢复了自己之前的模样。

沙陵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时映雪年纪可比他小了好些,在她面前说什么阳根这不是带坏小孩呢么!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随便说了点别的把阳根这个东西给糊弄了过去,然后又目瞪口呆地看着时映雪又变了回来,满脸复杂地围着看了半天,又说道:“你再变一次我瞅瞅?”

时映雪依言做了,灵气散去后,又成了之前那个无可挑剔温和白净的少年样子。

沙陵摸了摸头,绕着时映雪转了足足三圈,终于忍不住想伸手去扯时映雪的脸:“你是狐妖吗?还会画皮的?”

时映雪一下躲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说了是幻术了,人还是我的人,不过是你的眼睛看不出来罢了。当然,我也看不出来,我们在这种幻术面前都是后生,看不出来是正常的。”

沙陵“唔”了一声,还在啧啧称奇。

“要我说还是你的幻术厉害多了,我这易容术的药草汁液臭的我都快晕过去了,这时候还好,等一下离了水潭子,那太阳光一晒,我这黑皮更加吸热了,人都能被烤熟。”说起自己的易容术,沙陵就是满脸的难受,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最后还是忍不住添上一句:“最重要还是遮住了我这英武雄壮的容颜,人生一大憾事!”

时映雪正从水潭之中掬起一捧水润润干燥的喉咙,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一下子喷出来,整个人呛得脸都红了。

这被蛇妖和**草的汁液吓的孤苦狼嚎的沙陵,竟然还能说自己“英武雄壮”?

时映雪看着他这一副揽镜自怜的模样,在心里对他的印象“怂包”之后,又加上了一个“自恋”。

沙陵还真的说着说着就一副要哭了的样子,这黑漆漆的皮肤让时映雪看不清他是不是眼眶红了,反正他一双眼里当真是起了晶莹的泪水,真是个泪盈于眶的楚楚可怜模样。

呕!

时映雪看着他这个样子,属实要忍不住自己的手了,只想一拳打在他自恋的脸上,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走了走了,你再哭下去,水琴沼泽的黄花菜都凉了,雾茯苓可不会等你,到时候你看不见雾茯苓,只能看见你漆黑如墨的容貌了。”时映雪实在受不了了,她忍住了自己心里的一阵翻江倒海,祭出宝剑便先走了。

沙陵果真还沉浸在自己“英武雄壮”的外貌被遮挡了的痛苦之中,连时映雪御剑飞走了还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等他终于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站起身的时候,早已是人去楼空,身边空无一人,时映雪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沙陵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映雪!你怎么能抛下我!”

已经走了不过三两里的时映雪听见了他的叫声,实在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拳头。

而黑蛋沙陵已经祭出了自己的法宝,一溜烟地追了上去,看到时映雪的时候又嗷嗷地叫了起来,说是肯定是她嫌弃自己现在这个丑陋的样子才先走的,又是一副顾影自怜的样子,时映雪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在水琴沼泽的周围一拳将他从法宝上打了下去。他直直地掉了下去,整个人倒栽葱一般头插进了沼泽边缘柔软的泥土之中,半晌才爬了出来,黑漆漆的皮肤配上黑漆漆的泥土,实在是滑稽万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仁尽义至

时映雪再一次憋笑到内伤,果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沙陵完全就是个第一怂包加上个自恋狂人,也不知道他的师傅究竟是个什么世外高人,竟然能忍得了这么一朵惊世奇葩。

不过等数年之后时映雪见到冲虚真人的时候,心里只有一句话,有其师必有其徒!

沙陵从地上坐了起来,竟又想拉拉扯扯去抓时映雪的手哭惨,时映雪皱了皱眉,避开了,脸上的神色便有些冷了。

“映雪!你伤了我的心了!你怎么能打我呢!欺骗了我的感情!”

“”

“嘤嘤嘤!你不理我了!”

“你再嘤嘤嘤我就打爆你的头,还有,我们是朋友,不应该如此说话。你再这么肉麻地对我说话,我下一次就把你砍成两半,让你和你师兄一块儿躺着。”

“那个狗贼才不是我师兄!”沙陵撇了撇嘴,又嗷嗷叫唤了起来,“映雪啊,你伤我伤的好苦啊!”

时映雪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两人不过是结识不久的朋友,平常开开玩笑也就罢了,现在说出这种话来,确实触到了时映雪的逆鳞,她已经出言警告了,沙陵还这般肉麻,她就有些忍不得了。

何况现在已经在水琴沼泽的边缘,如果被人发现,两人这番乔装打扮不就是毁于一旦了!沙陵虽然大约算得上是个可靠的同行伙伴,战斗能力也非常好,可是他骨子里那些吊儿郎当的浪荡气是改不了的,之前束手束脚的时候还听时映雪的话,她也以为他真就会改了,然而现在看来,他不过是本性难移,时映雪实在是不喜欢这种黏黏糊糊的男女关系;

而且两人相处一段日子下来,虽然沙陵比她大,但她反而觉得自己照顾沙陵的时候偏多,他的脑子有些一根筋,做事说话都不考虑后果,时映雪要多为他操好几份的心,有时候也是心力交瘁。

时映雪觉得自己没有照顾一个大孩子的能力,也没有照顾他的责任与义务,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觉得停在这里,就算了吧。

沙陵见时映雪不说话,竟得寸进尺地想要过来拉时映雪的手,时映雪实在忍不得了,也不想废话连篇,手上指诀一掐,手中灵光便陡然一现,一柄锋利的长剑瞬息之间就搁在了沙陵的脖颈上,他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只要时映雪用力,沙陵这颗人头就保不住了。

她脚下道纹显现,蓝光熠熠,更加映照她的双瞳冷淡,其中的杀意不似作伪。

沙陵当然知道,只要时映雪愿意拿出她的筑基境界一压,他根本就动弹不了,时映雪一路走来,从来就没有心慈手软的时候,就算她长得软糯可爱,心肠却从不软糯,该杀杀,该断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与犹豫。

就像此刻她的剑一般冰冷,剑锋与灵气将他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有几颗血珠子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沙陵口中的调笑话语戛然而止,背上的冷汗就已经下来了,这才知道时映雪看着是个软和性子,却绝对不是一个可肆意调戏轻薄的丫头,她年纪小,心里的主意却从来不小。也是他失策了,合欢神教的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姐姐吃他这一套,时映雪却不吃。

他立即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神色,束手束脚老老实实的,不敢再叫唤了。

时映雪便收了剑,转过身欲走,沙陵像往常一样跟了上去,一边笑嘻嘻地说道:“一会儿我们去哪里找雾茯苓”

他话音还未落,时映雪又是一剑,他下意识退后躲开,却发现面前之人的脸色冷淡极了。

时映雪的剑,他虽然没有吃过,却见识过不少,他不敢贸然上前,只好像往常一样赔着笑,嘴上道歉的话语和不用想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跳着。

但这一次时映雪没有理他。

她的剑并没有收回来,剑尖上灵光闪闪,就像她的双眼一般冷淡无情。

时映雪空着的手上也渐渐地泛起了灵气,她挥手划过,沙陵脚边便出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瓶瓶罐罐,也有一些残破的术法秘籍,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灵草,都是两人之前一同战斗的时候分出来的。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联手获得的,现在还给你,以后的路还是各自珍重吧。”

沙陵怎么没有想到事情竟然直接到了这一步,呆了又呆,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想要说一些挽留的话,然而在时映雪冷冷的目光面前,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沙陵垂下了眼,看着自己脚下那些东西,忽然发怒一脚踢开,就像是一个闹了脾气的孩子一样,话语之中竟真的有了些哭腔:“我不要!”

“极西戈壁的危险你心里明白。我走了。”时映雪也没有多说什么,东西她拿出来了,沙陵收不收,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她只是将自己的剑收了起来,转过身便一个人走进了沼泽之中。

幻术之中的少女看上去与少年无异,不过后背是一模一样的瘦削,彼时他与时映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曾猜想过背后的常林师兄眼中的二人是如何,现在他却明白了。

时映雪背影实在很美,不论她是少女的模样,还是少年的模样,都是一样的动人心绪。

她的脚步又轻又稳,踩在绵软而潮湿的沼泽上,没有一点儿声音。

而瘴气忽然不知从何处弥漫而来,将时映雪的整个身影吞没,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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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沙陵分开对时映雪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沙陵或许少了她会困难百倍,可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要做一个所谓心肠柔软的善良之人。有时候善良能救人,却会害己。她将自己得来的那些东西留给沙陵,也算是这短短同行时日的一点儿朋友情面,她仁尽义至,问心无愧。她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绪,随后慢慢地靠近沼泽之中。

渐渐地果然能听到不少说话的声音,时映雪知道雾茯苓出世的消息必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样的宝物出世,必定聚集不少弟子前来寻宝,她再一次将自己身上的灵气收敛地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往说话之人的方向靠过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银齿凶鱼

说话的是七八个结伴的素衣少女,身上的衣裳也没有什么十分了不得的标记,不是那几个顶级名门的弟子,身上的境界也参差不齐,最高的那个才炼气大圆满,剩下的都是零零碎碎的炼气几层,比起时映雪这些天在极西戈壁之中看到多如牛毛的筑基修士来说,她们也太弱了些。

而她们的方向并不是走入沼泽,却是往外头走着,看起来步履匆匆,又东张西望着,像是怕被人看见一样。

“真是倒霉啊,我们这般境界的进来不就是送死呢,好不容易找了个清净地方躲着,没想到还是个出宝物的地方,那些前辈们一个个的都来了,这不是要人命么?”

“就是啊,我们门派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大门派,师傅们送我们进来也不是去给这些大佬们送人头练剑的呀,你看看刚刚那几个,唰唰唰,把那个弟子砍成了十八段,也太恐怖了吧!”

“你别说了,太恶心了,我回去都要做噩梦了。这五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都觉得我会死在这里头。”

少女们愁眉苦脸的,说了几句也都是抱怨,时映雪听的明白,估摸着这些弟子出身不算太高,也是进来了之后怕自己会死在里头,特意避开了其他人,一起抱团藏身于这一片沼泽之中。

她们的想法其实是对的,毕竟沼泽外围常常有摸不清路数的瘴气,有的瘴气含有剧毒,多闻两口都能要人的性命,何况那里头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凶兽毒药,一般是没有人愿意往沼泽里去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这沼泽忽然就要出世一个能解百毒的稀世宝物雾茯苓,把人又都引了过来。

“哎,难受,算了算了,莫要再说这样多了,一会儿把他们又引过来了就不好了,还是快些离开的好。”看上去神色最为严肃的一个少女终于说话了,其余的弟子有些害怕地点了点头,也不敢在出声抱怨了,而是尽量挑着偏僻无人的小路,沉默而快速地离开这里。

时映雪正想沿着少女们走的方向进入沼泽,却听到身后的少女忽然齐齐传来惊呼之声。

而这惊呼之声显然不是只有这一处有,这些惊讶而恐惧的呼喊一下子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直直地往时映雪的耳朵里钻,甚至刺得她的识海生疼。

糟糕!

时映雪连忙祭出护体真气,又从丹田之中分出两颗灵气精粹分别到自己的双耳边,终于将这些呼喊之声压低了一些。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些,那声音仍旧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涌入时映雪的耳廓,可这些呼喊里竟渐渐地带上了桀桀的诡怪笑声。

而那所谓神出鬼没的瘴气忽然又出现了,这些瘴气和刚才时映雪离开沙陵的时候碰见的瘴气又不一样,这股瘴气是一种甜腻地令人心醉的味道,就像是一些女修喜欢用的香粉香丸一样。

瘴气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师姐,救!”一个刚刚听过的嗓子忽然大喊道,可是她的呼救之声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掐住了脖颈。

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一下子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时映雪的小腿,随后便是一阵撕咬的剧痛从小腿处传来。

时映雪的护体真气算得上是筑基期十分坚韧的,再加上她已经淬体两次,肌骨坚硬不是凡人能比的,竟然还有东西能够一口将她的真气咬碎,又将自己的皮肤也咬穿?

她低头去看,之间自己的小腿上死死地咬着一只巴掌大的东西,看模样像是一条鱼,不过这条鱼浑身漆黑,背上还长满了狰狞的尖刺,而那股甜腻的瘴气正是从它背上的尖刺之中缓缓地逸散。它正龇牙咧嘴地一口咬在时映雪的小腿上,浑身兴奋地扭动着,齿牙之间发出的咀嚼之声正是时映雪刚才听到的诡怪声音,像人在诡异地笑着一样。

这是银齿鱼!这种鱼浑身漆黑,每一个部分都是剧毒,尤其是背上的尖刺,其中流出的瘴气与毒液都几乎能要了普通修士的性命,可它最厉害的并不是它的毒,而是它那一口速度极快的牙齿,一如其名的银光森森,尖锐无比,一群银齿鱼将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只剩骨头,大约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

可是银齿鱼只在水里,怎么会出现在满是污泥的沼泽之中,就像上次袭击时映雪的那只箭毒蛙一样,根本就是走错了地方。

不过现在并没有这么时间让时映雪好好思考这些了,她的双瞳之中陡然一惊,手上一抓便将剑抽出,出剑极快,一下子将那鱼贴着自己的腿砍下。

然而那鱼的身子落在了地上后却没有死去,还在一个劲儿地扭动挣扎着,残余在时映雪小腿上的半块鱼头还是紧紧地咬着,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一阵阵的痒感忽然就从时映雪小腿上的伤口往四周蔓延着,时映雪心里暗道不好,应该是这鱼牙齿之中的毒液已经顺着伤口流入了筋脉,再拖延下去恐怕她一会儿力气尽失,更多的银齿鱼一拥而上,她就要成为这凶残暴虐的鱼儿口中餐了。

时映雪咬了咬牙,手上快剑一出,就将自己小腿上被鱼头咬住的半块皮肉一起割了下来,随后脚尖一点,在周围的几颗树上借力踩着,几个弹跳之间便落在了一颗大树的树冠之上。

而银齿鱼发出的怪异笑声还在持续着,时映雪低头看着自己刚刚站着的那一块儿地方,只见被削下的银齿鱼身还有那含着她半块皮肉的半个鱼头落在黑漆漆的湿润泥土上,血液渐渐地沁入了泥土之中。

而它们周围的泥土忽然扑哧扑哧地钻出数条更加肥硕的银齿鱼,眨眼之间就将还未死透的同伴,还有时映雪的皮肉一起吃了下去,之后又摇头摆尾地钻入了泥土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看着这些肥硕的凶兽吞吃自己的皮肉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好,时映雪连念了五遍清心诀才将自己喉头几欲作呕的感觉压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合欢少女

宝剑狭窄,时映雪便祭出一张飞行符篆,忍着小腿上又痛又麻的感觉跳上了符篆,仔细看着自己小腿上的伤势。

尽管削下去的那一点儿皮肉不算多少,可到底是个伤口,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着,而流出来的鲜血也赫然不再是鲜红色,而成了一种妖异至极的朱砂之色,慢慢地散发出一种和银齿鱼身上瘴气一样的甜腻味道。

时映雪从储物戒之中掏出几瓶常见的解毒丸药,一样吞下一颗之后,又迅速地在自己被咬的小腿一侧用灵气封了几个穴位,暂时阻止了毒性往全身蔓延。

这个伤口恐怕不好处理,时映雪将灵气汇聚于眼,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伤口,果然发现有一两点如针头粗细的断牙在留在伤口之中。

她不敢大意,想起自己当初吊儿郎当学医的时候买过一套银针,现在正好还在储物戒里,连忙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断牙挑了出来。

这一块儿肉现在痛感渐渐地下去了,时映雪却不觉得是自己伤势减轻,而是毒液蔓延,麻痒加剧的表现。

时映雪没有什么好方法,只能将双腿伸直,随后进入了内视之中,引导着灵气不断地从丹田之中来到受伤的腿部附近。

她能看见那一块儿地方隐隐有些不和谐的颜色,应该就是从银齿鱼的牙齿之中溢出来的毒液。

时映雪引导着灵气缓缓地包裹着这些不和谐的颜色,一遍又一遍地将这些颜色往还在流血的伤口推着,终于不知反复了多少次之后,麻痒渐渐褪去,而火辣辣的疼感一下子就冲上了头。她却并没有退出内视,而是用灵气将服下的解毒丹药化去,将自己刚才闻到的瘴气毒素祛除干净。

她睁开眼,看见伤口里流出来的血液已经转为正常的色泽,心中便稍稍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拿出外敷的丹药碾碎成粉,强忍着刺激的疼痛感将丹药粉末细细地覆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地裹好,这才觉得成功渡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时不时还能听到少女的哭喊声,时映雪不用想也知道她们是和她一样遭遇了银齿鱼的袭击,时映雪已经筑基都被弄得如此狼狈,那些炼气的小弟子们更是不知道如何凄惨呢。

不过时映雪心中虽有怜惜,却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去能帮上什么大忙,修真界之中生死皆是靠自己挣来的,不可能每个时候都有别人伸出援手来助你,自己不够强,那劫数便已注定。

时映雪将身后的哭喊留在了背后,她吃一堑长一智,是绝不会再如此大意地直接走在沼泽之中了,正好飞行符篆的时效还在,她便慢吞吞乘着飞行符篆,往沼泽的中心飞去。

而在这个高度,便能看见四周也有不少人如同时映雪这般乘着飞行符篆或者法宝慢慢飞行着,身上多少有些挂了彩的模样,应该都是在来的路上遭遇了不少的危险与苦难。

就像是所有的决斗一般都是一层一层地往上走着,最后得出唯一的魁首,这宝物的出世也是一样,路上不知道有多少艰难与考验,嬴者成功走过,输者可能就将性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但来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不想取到这件宝物的,整个修真界也是一样,没有人不想成为那千万人之中能立地飞升的那一个。

时映雪要走的就是一条这样披荆斩棘的道路,而她从来没有后悔。

不知道为什么,时映雪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件雾茯苓对她来说十分重要,她势在必得,绝不能让。

有时候时映雪很相信自己的内心,心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她做事为人随心而动,便觉得快活逍遥,肆意自由。

既然心说,雾茯苓是你应当拿到的,那时映雪便要与这里的每一个人争上一争,看最后这朵雾茯苓,最终究竟要花落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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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水琴沼泽范围不小,时映雪乘着飞行符篆缓缓地走着,竟也只是将将走过了第一重的边缘地带。

她的幻术可谓十分成功,旁边有路过的修士无不侧目,目光之中有些疑惑,仿佛在想这样年纪就筑基了的是哪家的弟子?甚至还吸引到了另个满身环佩叮当的曼妙少女,一口一个小友真是听得人心都酥了,娇滴滴就要问小友是哪家出身的,怎么从前没有见过云云,末了添上一句,小友一个人可缺个伴儿,她们姐妹几人弱质女流的,怕被别人欺负了去,明摆着就是要和时映雪同行。

时映雪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副生嫩生嫩的皮囊如此招蜂引蝶,可是她又不能显露出自己之前的身份,只得微微地颔了颔首,学着之前见过的一些架子十足的弟子,冷淡地说道:“与你何干?”

几位姐妹吃了闭门羹,也不见生气,笑嘻嘻地各自报了自家的来路。

时映雪一听是合欢神教的女弟子就明白了,合欢神教收的都是俊男美女,一个个的都长得格外出挑,偏偏还没有一点儿修真人的清冷禁欲,个个都是极尽妖媚诱人之能事,从面前这几个漂亮的少女身上般可见一斑。

她们至少看上去美丽而柔软,性情温柔,身上的妖媚减一分太过寡淡,多一份又显得俗气,偏偏都在一个十分微妙的度上,又偏偏在这份妖媚之中还掺着些清纯可爱她们不像时映雪想的那样衣着暴露,反而个个的衣裳都穿的严严实实,可就是在这举手投足之间隐隐能闻到她们身上传来的兰麝香气,手腕处的淡色衣袍下微微露出雪色肌肤,长裙下的绣鞋将脚包裹地严严实实。

至少合欢神教给时映雪的初印象很微妙,若是抛去尘世之中所有的观点与流言,她或许会觉得面前的少女们都是九天下来的玄女,并没有传闻之中的那些以色惑人的不堪之感。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了道侣的梦白真人,竟会为了合欢神教的圣女抛下了一切,想来那位圣女应当是倾国倾城,令人一见倾心再见倾城的。

当然抛弃原本的道侣同样也是不可取的行为,不过时映雪并非当事人,也懒得去评价这件事本身。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玉楼春色

合欢神教的女弟子们见时映雪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左右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一人留了一个极悦耳的名字,便翩翩去也,没有多做纠缠。

时映雪看着远去的女弟子,目光之中隐隐有了些若有所思之感。

再飞了一段距离,便感觉进入了一层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地方,而且浮在空中的众人都觉得胸口一胀,纷纷喘不过气来,时映雪也觉得浑身的血液有些倒流之感,觉得应该是这地方不许飞行了,干脆按落符篆,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这一块儿眼见的地方就与刚才大不相同。

刚才是一片黑漆漆的湿润沼泽,零零碎碎地长着些参差不齐的树,那诡异的沼泽泥土下还藏着恐怖的银齿鱼;可现在眼前的地方,与刚才的地方一比,几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里落英缤纷,处处可见艳红如火的红枫,还有一片洁白如雪的杏花。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脚下并非坚实的泥土,也不是刚才那样湿润的沼泽泥,而是一片仿佛人工铺好的青石。

而这青石上还有大约一指深浅的水,将将好沾湿鞋底,又不至于弄脏了衣裙。

要不是时映雪可时刻记得这里是极西戈壁,都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是在哪里的世外桃源呢。

刚才看到的几位合欢神教的女弟子也在东边不远处,她们将自己的裙摆微微地提了起来,几个小姑娘便洒落了一地如银铃般的笑声,追逐着从水上踩过。

她们属实很美,裙袂飘扬,卷起了四周的杏花,绕着她们打着旋儿,水里倒映着她们的曼妙身影,美的不似人间。

四周不少的男修士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真在美丽的容颜面前,大部分人都是不吝于欣赏的。

红枫的落叶与凋零的杏花落在地上,层层叠叠的,时映雪也不知道那落叶与杏花之下藏着的是青石还是正常的泥土,就在她立在原地看着那边的落叶的时候,几个刚才还像天仙似的女弟子忽然就动手了。

她们如花朵一般的裙摆层层绽开,而几人的手上早已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顷刻之间就把所有看着她们的人绞杀了个干干净净,那些修士甚至连惨叫之声都来不及发出,有的脖颈上一凉,头便掉了下来;有的心上一疼,胸口便是一剑穿过,血液扑扑地流了出来;还有的直接被一弯刀割了气管,顷刻之间便没了气息。

她们杀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时映雪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她们的身影优美地仿佛在舞蹈一般,而人便如此死去了。

这三个人,一个手中用的是双剑,左右手各一柄,上头沾着的血珠子顺着剑身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滴在水里,将水染红了,而她踢了踢脚,偏头和自己的姐妹低声抱怨:“弄脏了一会儿又得换了,实在是不妙。”

一个手中并没有看到什了不得的法器,只是时映雪眼尖,分明看见她指尖缠着宛如发丝一般细的银丝,微微地闪着红色的光上头沾着的是刚才还在欣赏她们的修士之血。

还有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可她的手中却是一柄弦月似的弯刀,此时她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娇美脸庞上有着些嗜血的残忍。

人都死了,只剩下一个还立着的时映雪,还有三个美极也煞极了的女子。

于是有人先动,剑气虚晃一招,剑锋便到了眼前,直直地往时映雪刺来。

时映雪的身法比她刺来的剑更快,腰肢以一个柔软极了的姿势往后仰去,随后借力翻身,一脚就踢在少女的手腕之上,将她逼退了几步,而少女的另一只手却仿佛在折花一般,将另一柄短剑直直地往时映雪的身上掷去。

剑快,快到卷起了青石上的水波,带着潮湿的水汽,往时映雪的脸上铺天盖地地飞过去。

而时映雪更快,她的手中灵气剥蚀,最终显露出一柄长剑,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她却偏偏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用这柄普通的长剑将女子掷过来的剑劈飞。

时映雪这柄剑是好剑,女子的显然也是好剑,两剑相接,发出刺耳的金戈交鸣之声。

这柄剑被时映雪劈飞了,却还是被女子掐了个指诀飞回手中。

剑的力道很大,时映雪被女子掷来的剑逼退了半步,而那女子却退了一步。她双剑仍在手中,剑身上灵气闪闪,与时映雪是一模一样的淡蓝水灵气。

时映雪立在水中,身上白色的衣袍缓缓地晃着,她认出来如今对面手持双剑的粉衣女子正是刚才最美的那一个,名字叫玉楼春。

玉楼春是牡丹的一种,又称白雪塔,开花的时候层层叠叠,初为绿白,全开时为雪白,花瓣上还有片片紫晕,属实极美,而这位女弟子也如玉楼春一般娇艳动人,就算她如今持剑相对,脸上的温柔的笑意也没有一丝改变,实在甚美。

而她身上显露出来的境界,已经有了筑基五层。

筑基五层,这可是个难缠的对手呢。

时映雪挑了挑眉,率先将自己的道纹放出。

蓝光一现,这个道纹果然让对面跃跃越试的玉楼春冷了眼神。两人已经交手,她自然知道时映雪的境界其实不如她。

可她不敢,她知道刚刚一战,她虽未用全力,时映雪也十分游刃有余,而她退了一步,时映雪只退了半步。

如果打起来,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她比那些就算知道自己打不过也要逞能的修士识时务,见状又退两步,将双剑收回了身后,将自己的水灵气于指尖凝结,最后幻化成了一朵极其漂亮的蓝色花儿,正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白雪塔,不过花瓣已经是蓝色的了。

时映雪兴致盎然地看着她,只见玉楼春将花呼的一吹,那灵气化作的花瓣顿时飞满面前,随后三人的身影就在灵气之中飘然一闪,最后人都不见了。

“小友,是我无礼了,不该随意动手。只是我与师妹也敬你一分,不曾三人围攻,还望小友下次见到,能对我姐妹手下留情。咱们合欢神教,也一定欢迎小友前来一聚,彼时我姐妹一定亲自赔罪,如今却要失礼先走一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发横财(感谢加更!)

风中还有少女温柔的声音,隐隐带了笑意。

时映雪啧了一声,感慨着合欢神教的女弟子真是花样繁多,实力也强。

她对这几个女弟子还算有些欣赏之意,先前来时就觉得环佩叮当,人有绝色之姿;后来进了第二重之时,就对周围人痛下杀手,目标鲜明,直指雾茯苓,先动手为强,将潜在的竞争者全杀了;再后来见打不过时映雪,也就立刻收手,正如她所说,虽然她一个人打不过,但是她们也没有三人一起上来围攻,与时映雪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再相见。算得上是有退有进,心智清明做事稳妥了。

修真界之中最要不得的就是有勇无谋,譬如之前那些看到她就要杀她的那些弟子,空有一身实力,却像个二傻子似的,最终送了自己的命。实力再强,也需要审时度势,就像刚才那几个女弟子一样。

她倒不觉得一进来就绞杀周围之人有什么不对的,本来争抢宝物靠的就是实力与机缘,这宝物刚刚出世暂且无主,也算不上杀人夺宝,本来就是公平竞争的事情,时映雪敢来,也是做好了被人杀或是杀旁人的准备。

她抖了抖自己的衣裳,便将剑暂且收了起来,踏着水往前走去。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地方顷刻之间只剩下她一人,周围躺着的都是尸体了,这种感觉不大好,时映雪也觉得自己赶紧离去才好。

除去地上的死尸,这一处其实真是个风景如画的美丽地方,时映雪踩着水一路前行,竟发现水有越来越深之感。

她的小腿上还有伤口,是万万不能沾水的,谁知这水里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是现在也不能御物而行,又偏偏不能淌水,要如何处理呢?

时映雪放眼望去,只见眼前仍旧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水原,远处的水面颜色更深了,想来是水还要更深。远远地还能看到几个修士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看着已经直接在水面上凫水游泳的修士,一脸的茫然。

这也怪不了他们了,大部分修士遇到水域都是直接御物飞行的,基本没有人会特意去修炼凫水之术,毕竟这些是凡人渡水的手段,修士是不需要的。

时映雪正想着,却听到一个十足奇葩的叫喊声:“出售避水诀手册咯,一本两百灵石,现买现会,先人一步,雾茯苓就是你的哟!”

这嗓门其大,估摸着还是在嗓音之中注入了灵气,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恐怕水面上的众人没有一个听不到的。

《避水诀》?

时映雪倒是听过这门小术法,算是口诀类的简单术法,只要记住学会了其中的口诀,便能施用。将口诀在心底默念三遍,身上就会自动浮起灵气,将周围的水隔绝,算得上是下水的一门必备术法了。

不过这术法并不算什么珍贵的术法,因为避水诀有效的适用范围不过在水面上下二人高左右,再深了也没甚么用,所以一般人都懒得修这个。如果是必要下水,那肯定是修品阶更高,水深也更深的《击水凌空术》了。所以这东西在外面的价格大约也就是一两块灵石吧,现在这人叫价两百灵石,莫不是想赚钱想疯了?

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也不知说话的人是谁,但是肯定就在这些人之中。

众人一听此话,就有人远远地骂了:“我的亲娘,你这是杀猪啊?翻了整整两百倍!”

那个声音也不见生气羞恼,还是笑嘻嘻的:“那你可以不买呀,反正先买先赚,谁知道你是不是就能拿到雾茯苓呢?”

所以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人心里惦记着雾茯苓,就有人肯下这个血本,毕竟比起雾茯苓来说,两百块灵石也算不上什么东西。

“给我来一个!”说话的也看不出是哪家的弟子,不说既然能下这个本钱至少说明他腰包鼓鼓,一瞬间所有人都盯着他,目光之中隐隐有了些若有所思与垂涎。只见他拿出一包灵石,往水里一扔。

“好嘞!您接好了!”水底下忽然就飞出一本小册子模样的东西,说话的弟子一把接过,急不可耐地翻看一番之后便大笑了起来,身上果然浮起了避水灵气,一路畅通无阻地从水中走过,眼见着就要消失了。

有了第一次吃螃蟹的人,这后头的人肯定少了许多顾虑,就算是觉得肉疼也咬咬牙就将这钱拿了,毕竟来这里的每一个人,就没有不幻想自己能最后取得雾茯苓的。

包包灵石往水里落去,扑通扑通的,也不知这人究竟赚了多少,反正那小册子就有如天女散花似的,一本一本精准无比地从水下飞往购买之人的手中。

时映雪看着感慨,不过她是不会去当这个冤大头的,手中灵气一闪,有些喟叹地抚了抚自己的剑身,笑道:“宝剑宝剑,你本是杀人的利器,今天却要委屈你一下了,做把斧头。”

随后她将灵气裹上剑身,唰唰唰就砍下三棵不算高大的枫树,将多余的树枝树叶砍去,只留下树身,随后解下了自己头上的发带,分成许多细长的长条,紧紧地将三棵枫树的树干捆在一处。

虽然有些简陋,但好歹也是个能浮在水上的小木筏了,时映雪轻轻地跃了上去,白衫仿佛穿花蝴蝶一般。

时映雪将灵气分在木筏子上,催动着木筏子在水上缓缓前行,于是众多掐着避水诀在水中行走的修士就瞧见一个小小少年踩着自己砍下来做成的木筏子,平稳而安静地穿过了水面。

一时之间吵闹的众人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了看远去的时映雪,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册子,忽然就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了侮辱,纷纷喊着不买了,要人说话之人把钱退了。

可是这会儿根本就没有说话之人了,水底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一时间骂声整天,都骂这人发的是寻宝横财,黑心无比。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丑陋蛤蟆

时映雪踩在小舟上,将乱哄哄的一群人留在了身后。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是傻乎乎的,左右不同方向出来的,也有十几个踩着现砍的树木做的小舟渡水之人。舟或大或小,舟上人也有多有少。

这些人都在相互打量着,认出了彼此的门派,微微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不过转过去看时映雪的时候,却发现从前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

有人就自矜身份,加快了速度从一边走了。

有人还是友好地朝时映雪遥遥一拱手,时映雪也回个平辈之间的礼,没有一丝桀骜。

时映雪看见一边驶出了一个不算小的木筏子,上头有大约十六七个十分出色的俊男美女。这些门派无一不向他们拱手示意,十分友好的样子时映雪自然认得来人是北斗剑派之人,为首的非夜更是讨她的嫌。

她也没有一分要打招呼的意思,见北斗剑派的木筏子渐渐过来了,干脆放慢了脚下木筏子的速度,让北斗剑派走到前面去了。

非夜从她身边过去的时候,一双冰凉的墨瞳在她身上转了一下,便往前看了。

众人就这般无言沉默地一路前行着,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爆炸一般的惊天响声,随后从背后蔓延开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儿。

出了什么事儿?

时映雪回头去看,只见背后原本买卖避水诀的地方一片猩红,水面上飘着不少残肢断手,看上去十足恶心。

远远地能看见来处还有几个站着的修士,看到这个场面吓破了胆,回过头就往外头跑,大约是要放弃雾茯苓了,在如今贴近地面见死亡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时映雪微微地捂住了口鼻,水面上那一片蔓延开的猩红之下隐隐有什么在浮动着,后来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是什么东西忽然动了手?

能在一夕之间将这么多人尽数绞杀,应该不是凶兽,如果是凶兽,绝不会蛰伏这么久才动手,而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把人一个一个的都咬死了,就像那些浑身凶性儿却没有一点儿智慧的银齿鱼箭毒蛙一般。

既然不是凶兽,那就是人了。

果然小舟上之人瞬间摆出了战斗的架势,手中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宝,有些紧张地看着那处。

不过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也不见那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来,干脆也都收了自己的法宝武器,加快了速度往远处隐隐能够看到的陆地驶去。

就在所有人都走了的时候,从一边也驶出一叶小舟,上头站着两人。

时映雪偏头看了一眼,发觉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这两人都长得奇形怪状,真是没个人形,一个矮胖非常,肚大如斗,不知其中藏着多少东西;还有一个瘦长如竹竿子一般,两人站在一起真像个吃饭的盘子与筷子,对比鲜明。

看这模样,大约就知道是万妖阁里头的人的。

万妖阁被贬为邪魔,其实不是因为万妖阁的弟子长得奇怪,而是因为万妖阁是这前头的顶级宗门之中唯一一个愿意收妖修的宗门,也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妖修力量不小,才使得万妖阁能跻身五大仙门。

时映雪仔细看这两人,果然若有若无地能从两人身上闻到一股子腥臊的妖气。

高瘦非常的那个身上的水汽味儿极重,还隐隐约约有一股子血腥气。

而矮胖的那个眯着眼,颇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时映雪。

他长得实在是太过丑陋了,就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丑陋蛤蟆,一双眼之中都是精明和令人作呕的邪恶。

时映雪看了他一眼,不想那个矮胖的妖修忽然鼓起一大口气,便从陡然变大的血盆大口之中吐出一股子腥臭难闻的气息,这一股气息裹杂着烈烈劲风一股脑地往她脸上喷去。

这臭味并算不上什么东西,可这风大的厉害,一看就是想要将时映雪从木筏子上吹下来。

时映雪岂是这样简单就会被吹下来的?

她脚尖灵气点点,同时宝剑出鞘,身子一侧便躲过矮胖妖修喷出来的腥风,人在水面上轻点两下,猛退了大约有两丈的距离,她并不径直落在水里,而是用灵气掐得精准,宝剑轻盈地浮在水上,她脚下的皂靴踩在宝剑的剑身上,丝毫不见狼狈的样子。

而被风掀翻的木筏子一下子翻落到水里,那妖修一不做二不休,怪叫一声,整个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不过是个穿着人衣裳的巨大蛤蟆,呱呱叫了两下,长舌一卷,像是一条极有弹性的红绳,一下子缠在时映雪先前踩着的木筏子上,咔嚓一声,就将整个木筏子卷成了两半,呸地一下吐在了水里。

他身边高瘦的妖修猛地一下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低声骂道:“你做甚么?不是说了不要随便动手么?”

大蛤蟆朝时映雪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外形变回了之前勉勉强强还有个人形的样子,背过身去,根本不理人。

而高瘦的妖修也没有多看时映雪的样子,反而有些不耐烦地低骂着:“晦气。”随后催动着自己脚下的小舟,往一边划去。

时映雪的木筏子已毁,可她也不见生气的样子,一双温和的杏眼之中甚至隐隐地有了笑意。

若不是这个蛤蟆妖动手,她恐怕还弄不清楚自己背后之人究竟为何死去,可如今这蛤蟆妖和高瘦的妖修一动手说话,她就知道后面那些惨死之人究竟死于谁手。

时映雪从小有个十分有趣的本领,也是以前小的时候在村子里和那些娃娃们玩躲猫猫捉迷藏的时候发现的她对人说话的声音格外敏感,根本不需要过脑子,就能通过说话之人的音色辨认出此人是谁,就算他怎么拉长或是压低自己的嗓子,她都可以立马认出,彼时也被人啧啧称奇。

而这个时候,虽然蛤蟆妖没有说话,可高瘦的那个妖修却说话了这个嗓子和之前叫卖避水诀的那个嗓子虽略有不同,可时映雪却立马分辨出了就是那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斩妖录出

“小友,不如卖我一本《避水诀》的口诀吧?”

时映雪微微地笑了一下,忽然出声道。

正欲离去的两个妖修背影又是一僵,对视一眼。

高瘦的那个摇了摇头,矮胖的那个却还是转过身来,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时映雪:“好啊,你出价几何?”

时映雪声音之中还隐隐带着笑:“怎么,刚刚还卖两百灵石一本,现下这是准备坐地起价了?”

“你怎么废话那么多?”蛤蟆妖一开始还没怎么想明白自己身边这个看着瘦不拉几的小少年怎么认出自己来的,可是被时映雪的言语一激,顿时就气了起来,脸上青筋鼓鼓,又是一副要化妖的模样。

高瘦的那个扯了他一把,终于正眼看了时映雪一眼,话语之中阴阳怪气地说道:“刚才便宜,这会子恐怕要贵些了。”

“好啊。五百灵石怎么样?”时映雪看了看自己微微有些开裂的指甲,有些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指甲顺着裂痕剥了一点儿下来。她的指甲自小就柔软,从来都留不长,稍稍长长一些便自己开裂了,时映雪也是有些日子没有修剪了,忙的都忘了。

两个妖修觉得自己这是遇到大傻子了,高瘦的那个还有些犹豫的样子,矮胖的那个就怪叫了起来:“五百怎么够?大白天的还没晚上你就做起梦来了?”

时映雪暗道这个蛤蟆妖智商不太高,一张嘴皮子倒是毒的厉害。

“那你说说,要多少才妙?”时映雪一点儿声色都不动的样子已经渐渐引起了高瘦妖修的警惕,可惜那蛤蟆妖估计也与本性有关,就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主儿,听时映雪这般说,嘎嘎叫着要时映雪给五千灵石。

时映雪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轻笑了一声:“好啊。”说着勾了勾自己的小指,叫他们过来取灵石,自己便做出一副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灵石卡的样子。

果然时映雪指尖灵光一闪,便出现了两张淡色的灵石卡,正是当初郭霓裳拿给时映雪叫她画着玩儿的那两张。

这两张灵石卡之中原本还有许多灵石,不过现在是空空如也,早已被她和宫听雨用光了。

“来不来?这里头有两万灵石,我浑身东西不少,不缺这一点儿,你要是不来拿,我兴许就变了心思,不要了。”时映雪将两张灵石卡夹在纤纤如玉的两指之间,微微晃动了两下。

“别去!”高瘦的那个一把抓住了蛤蟆妖的衣袖,不过他只是一下子打在他的手上,有些不悦地说道:“说好五五分的,你刚刚吞了一分,只给我四分,我不与你计较,可这会儿你也太抠了些,别挡我的财路!”

说着整个人直接往水里一跳,变成了只丑陋无比的癞蛤蟆,一动一动的,速度极快地游到时映雪的剑边,伸出自己带着蹼的手,极快地从时映雪手里夺过那两张灵石卡,把一本十分简陋的小册子丢到时映雪的身上。

时映雪将那册子打开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唇边隐隐有了一点儿莫名的笑意。

高瘦妖修有些生气的样子,骂道:“你去了赶紧回来,只是别怪我骂你,你有钱拿,别没命花!”

他原本估计也就是顺口一骂的意思,不想话音刚落,就听见唰地一声,瞬间数道剑光闪过,他那个可怜的蛤蟆妖兄弟已经被时映雪不知从哪儿抽出来的另一柄剑砍中了十几道,连脑瓜子都被时映雪削开了半边。

兴许是之前骗人的时候顺风顺水,这会儿被时映雪伤了便格外生气,蛤蟆妖大怒,口中长舌就向时映雪袭来,一边口齿不清地愤怒叫喊:“你这个小子!纳命来!”

要说时映雪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和妖修一战,她口中喃喃念了数语,左手伸出两指,在手中长剑剑身上擦过,顷刻之间那剑身上便浮现起许多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皆是看不懂的符文。

高瘦妖修看到那金色符文之后眼中神情大变,惊声叫道:“你快回来!那是真武派的《斩妖录》!”

《斩妖录》乃是真武弟子入门就会的一门术法,对人类修士没有一点儿作用,反而是对妖修威力巨大。

也是当年妖修对人类修士大肆残害终于惹怒了天道,令真武派的开山掌门顿悟了《斩妖录》。这《斩妖录》不过区区十六字真言,却对妖修来说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柄普通的剑,一支普通的拂尘,裹上斩妖录的十六字真言后,便能大杀四方。真武派的开山掌门斩下的妖修首级不知多少,终于将妖修从人类的地盘上赶了出去。

可惜暴怒的蛤蟆妖估计也就是骂人厉害,这会儿将自己同伴的提醒都抛到了脑后,只是一股脑地用自己的长舌向时映雪攻去。

他那条长舌头又粘又臭,挨得近了就能看到红色的舌头上生着一层倒刺,若是被它挨到,估计一舔就是一大块皮肉。

时映雪躲过他的两次攻击,迟迟没有出手,那蛤蟆妖反而一副越战越勇的样子,以为时映雪被他打的节节败退,脸上甚至有了得意洋洋之色,配上他现在浑身剑伤,脑瓜子开了瓢的可怜样子,实在是滑稽。

可惜他的得意洋洋还没有坚持多久,便冻在了脸上,

时映雪这一剑仿佛劈山开地一般,一下子把他从脑门顶上砍成了两半。

而诡异的是他的身子挨着时映雪的剑就开始嗤嗤地萎缩,就像是蛇见了雄黄酒似的,一下子就现了原形,先前膨胀地像个气球似的身躯也一下子缩成了一团,根本看不出之前的巨大模样了。

最后时映雪将他劈成两半的时候,他的身躯早已经萎缩成了两块还没有巴掌大小的黑色胶状物体,扑通一下掉在了水里。

而时映雪只是抖了抖剑,抬起眼皮子,看向一边如临大敌的高瘦妖修。

时映雪与蛤蟆妖一战虽然不久,不过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前头走到不远处的弟子都回过头来看着她。

第一百三十九章 砍蛇七寸

只见她小小年纪,不仅会真武派的十六字《斩妖录》,甚至连斩杀一个同境界的妖修都丝毫不畏惧,一张白玉似的小脸上没有一点儿畏缩恶心,反而是一副十分云淡风轻的模样。

时映雪之所以会真武派的十六字真言,并不是沾了那位真武弟子的光,而是从一位已经死去的烈日山庄弟子身上收拢出来的。

彼时那弟子不知道被什么凶兽直接掏了心口,满腹肠肚都被吃了个精光,时映雪发现他的时候他早已凉了,满地是血。时映雪看得凄凉,加上自己也与不少凶兽战斗过,也有挂彩负伤的时候,便做了个好心人,将他埋葬了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从他的遗物之中整理出了几本被血浸透了的术法册子,翻看一二之后,便与他一同埋葬了。

之前与蛇妖还有狼妖对峙的时候,时映雪心中实在紧张,将这茬都忘了,刚才她心中心境轻松,便十分自然地想起来了《斩妖录》的口诀,附着在剑身之上,果然所向披靡,斩杀这蛤蟆妖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高瘦妖修脸上有些惧怕之色,时映雪也知道,他身上的境界大约有筑基一层的水平,怕的并非时映雪本身,而是怕她手中的《斩妖录》。

见众人都看着此方,高瘦妖修啐了一口晦气,整个人也一下子就跳入了水中,化作一条长蛇,一下子就往别的方向游去,速度宛如闪电一般快。

时映雪也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脑中一道惊雷闪过,隐隐觉得之前遇见过的那个蛇妖与面前这蛇妖全然不一样。

不过现在并不是纠结那个的好时机,她笑了一声,看着迅速遁去的蛇妖。

那蛇妖一下子窜去老远,潜在水底下,见时映雪并没有追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张嘴又是嘲讽:“你倒是下水来啊,我兄弟不是给了你避水诀的口诀,你有胆子就下水来与我堂堂正正地一战!”

时映雪挑了挑眉,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厉声问道:“堂堂正正?你也好意思说这个词!你当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假药,刚才你说给那些人的口诀,哪里是什么避水诀,分明就是附着于自身的雷诀。你与这蛤蟆妖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惜了那些修士被你们用雷诀哄骗了大笔钱财,还将自己炸了个神魂俱灭,你也好意思说堂堂正正,当我会再上你这个当么?”

蛇妖见时映雪竟然早已明白这一点,也不多废话了,时映雪手上有斩妖录,他再嚣张也知道最好离时映雪越远越好,这会儿简直是拿出了自己吃奶的劲头来逃跑。

可时映雪怎么会让他如意?

当初这两妖合伙诳人钱财就罢了,偏偏还要杀人,将所有给他灵石的人都炸了个粉碎,这会子又毫无缘由地将时映雪的小木筏子弄烂了,还想故技重施,依旧拿出不能渡水的避水诀,还真想从时映雪手里拿走两万灵石,这会子说什么堂堂正正,说一句常在凡界里听到的脏话就是,真是两个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的东西。

蛇妖逃窜出老远,时映雪都还没有动,她只是不知道从自己的储物戒里头拿出一瓶什么东西,就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剑身之上。

他心中大喜,以为已经逃脱时映雪魔爪,却不想时映雪如影随形,从自己踩着的宝剑上一下子飞跃出去,在空中与水面之间几个起落,仿佛一道白色游龙,眨眼间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蛇妖的头顶,两手握紧了剑柄,便猛地往水中刺去。

时映雪身上的灵气波动甚巨,竟然将周围的水都暂时地冲开了,而裸露在下的蛇妖被时映雪的剑尖一下子钉死在了地下的青石板上,剧烈地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好痛!是雄黄酒!

蛇妖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会在自己的剑身上涂上雄黄酒,这可真是心狠手辣!

他虽不再是普通蛇类,却仍然保留着蛇身上的特质,蛇怕雄黄,他虽然不像普通蛇一般害怕,却也让他暂时丧失反抗能力。

它还要动,时映雪另一柄剑却也出窍了,直接斩断了这条蛇妖的七寸之处。

打蛇打七寸,这一下子痛感简直是冲脑而去。雄黄酒与《斩妖录》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很快就以他被剑贯穿的地方为中心向外蔓延出一圈灰白之色,渐渐地裹挟住整条蛇身。

时映雪身上灵气稍息,水便铺天盖地而来,将已经僵硬的蛇身冲刷地一点儿痕迹也没有了。

这里的水其实已经很深了,能没过时映雪的头顶,这时候水一下子重新涌过来,直接将时映雪拍进了水里。

她倒是真的不识水性,一下子呛了好几口水,隐隐有了些耳鸣之声,正想运起所有的灵气来逼开水流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温柔嗓子:“抓我的手。”

是玉楼春。

一片水流之中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时映雪一把抓了上去,那只手的主人便温和而有力地将她拉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时映雪浑身湿漉漉的,刚从水里出来,水面上冷风一吹,便有些寒凉之意。

她低头去看,只见合欢神教三人正格外优哉游哉地立在一片丝绸质地的宽大飘带之上,也不知道这飘带是什么做的,竟能浮在水上,还能承载住四个人的重量。

合欢神教几人一来,围观的弟子们脸色便很是微妙,倒走的都飞快了,一下子全去了前头。

之前见过的那个用弯刀的稚气少女还是冷着脸,却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罩在了时映雪的身上:“盖好,有伤风化。”

时映雪记得她的名字叫洛阳红,同样是一品名贵的牡丹;手上缠着银色丝线的那个叫青龙墨,应该也是为了与姐妹们一同三字,将名贵牡丹花种青龙卧墨池简化为青龙墨三字。

玉楼春乃是筑基五层,青龙墨稍次,筑基三层,而年纪最小的洛阳红境界也是最低的,不过刚刚筑基。

不过这三人杀人的路数倒是十分熟练的,一看就是在血海人堆里身经百战,才能磨炼出这样犀利而精准的杀人招式。

洛阳红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将衣服罩在时映雪身上之后便背过身去,不再说话了。

第一百四十章 明月阁主

那个叫青龙墨的少女只是微微抿着唇笑了一下,说道:“你先罩着衣服吧,毕竟男女授受不清。”

约摸着还是这个幻术实在厉害的缘故,时映雪现在身上平板板似的少年身形展露无疑,也难怪这几位看上去十分光风霁月的女子一点儿要给她甩件衣裳了。

玉楼春转过身来,看着时映雪裹着身上的衣裳像个蚕宝宝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怎么我们姐妹回回看见你的时候,你都不像旁人一般?”

时映雪与她相处的时候,倒也觉得还算放松,学着她的样子偏了偏头:“那你说说,我与旁人是如何不一样?”

玉楼春想了想,说道:“你的眼睛很诚实,不像旁人一般,看着我姐妹的神色之间有些说不清又要遮掩,还不肯承认的欲念,也不像旁人一般会手下留情。”

她说的认真,时映雪忍不住笑了一声,她是女性,自然不会对同为女性的产生什么旖念,若是会,那也忒可怕了些。

至于下手的事情她主动出手,便是有把握一击必杀,若无这个把握,她是鲜少动手的。

一是懒得浪费精神,二也是不愿意惹上什么麻烦。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斩草都要除根。所以杀了这个蛤蟆妖,若有这个本事,这条蛇妖她也一样不会放过,这就是她为人处世的原则。

“你倒是挺奇怪的,和我见过的正派弟子不一样。你是真武派的?”年纪还小的洛阳红坐在飘带之上,正掬着一捧水,擦拭着自己还带着斑斑血迹的弯刀。

时映雪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你放心,不与你们是敌对的就是了。”

青龙墨点了点洛阳红的额头,轻声说道:“你说话怎么这样没礼貌。”

洛阳红嘟了嘟嘴,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原本就是嘛。”

“没关系的,我不大在意言语上的那些礼节,既然三位前辈彼时与我手下留情了,我自然记着前辈们的情面。”时映雪藏在衣袍下的手默默掐着指诀,将自己身上的湿乎乎的衣裳蒸干了,随后将自己身上罩着的衣袍解了下来,叠得齐齐整整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衣裳我弄脏了,估摸着是不好还给小友们了。”

“你拿着吧,一件小衣裳罢了,我合欢神教的衣裳是最多的,不差这一件。”洛阳红说话还是有些孩子气的,这与她娴熟的杀人技巧一对比,竟还显出写有趣可爱来。

“你这一点儿就又像正派弟子了,油嘴滑舌的。”玉楼春开了句玩笑,又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其实你杀了别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不管你是哪里的,你杀了那条臭蛇就有些麻烦了。”

她的语气之中掺了些颜色,时映雪也不禁正了脸色,问道:“为何如此?”

“你不知道,那条臭蛇是万妖阁如今阁主的亲传弟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了,一副三灵根的天赋,竟然还能被阁主收做亲传弟子,阁主还宝贝地和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亲儿子,可惜他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出条蛇来。

先前那臭蛇见我两位师姐貌美如花,言语调戏,被我师姐揍了一顿,还不长记性,屡屡尾随,我师姐忍无可忍,正欲出手,却接到了师尊的密报,说是万妖阁都得了消息了,说是阁主放话了,若是谁家的弟子在极西戈壁里头动了她那条宝贝蛇,出去一定要找麻烦的,让我和师姐忍一时风平浪静,绕道走就是了。”洛阳红虽说冷冰冰的,不过说起话来又快又利索,仿佛不用喘气似的。“你现在把他杀了,虽说大快人心,估计出去就有不少苦头吃了。”

“是啊,原本这样的废物杀了就是了,可惜咱们不愿给师尊惹了麻烦,只好作罢。”青龙墨插了一句,她将自己杀过不知多少人的丝线缠在指尖,勒得有些紧了,看得出心中当真是存了杀意的。“你身上可有和师尊联系的传音符,虽说外头都讲不能带,可这些进来的人有哪个不带的,你只管拿出来和你师尊先说上一声,到时候前往秘境出口接你吧。”

时映雪听了心中苦笑一声,她哪里有什么师傅,更别提请师傅前来保护自己了,只能靠自己想想法子吧。

她眨了眨眼,神色不变:“谢过小友提醒了。请问万妖阁的阁主是什么人物?”

洛阳红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竟不知道吗?你到底是从哪个山沟沟里出来的,连万妖阁的阁主都不知道?”

玉楼春给了洛阳红一个嗔笑的眼神,接过了话茬:“如今万妖阁的阁主,乃是万妖阁史上第一位女阁主,号称一句明月阁主。万妖阁虽说广收妖修,但历代阁主都是人修,这位明月阁主才九百岁,就修到了出窍,算得上是十分惊才绝艳的一位人物了。

明月阁主出身凡界,相传从前在凡界的时候,也是凡界一弹丸小国的公主,很是金尊玉贵,后来也不知是触碰到了什么机缘,竟踏上了修真之路,一路从散修走来,最后还走到了化境之巅,还做了万妖阁的阁主,十分传奇了。”

她的嗓音很软,说起这件传奇故事来不免有些感慨和艳羡之意。

要是以前的时映雪,估计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可现在她自己亲自修着,就知道一个散修多么艰难了。

没有师傅指引,没有合适的宗门功法辅助,没有丹药试炼,这修炼的速度简直和蜗牛在地上爬似的,明月阁主凡人出身,一路散修到出窍,如果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出窍已经能在那块朝天阙上排上名号了。如今灵气不济,突破到出窍可谓是千难万劫,那一百零八位突破到出窍的修士到现在都不增不减呢,足以说明明月阁主是一位多么优秀的修士了。

几人说过这蛇妖与明月阁主的相关之后,也没说什么别的东西了,毕竟几人也就一面之缘,说这些都算是玉楼春心善提醒了,别的东西若是要谈,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合适。虽然时映雪好奇,合欢神教作为名门大派,必不可能只派三个弟子前来,玉楼春姐妹三人与其他人分开,各种究竟是什么缘由?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边沼泽

不过时映雪一直是投桃报李的,合欢三人算得上一直给了时映雪一个巧妙的相处距离,微微地显得相熟,却又不像沙陵一样过分喜欢占便宜。这个相处距离令时映雪觉得十分舒适,还是再一次感慨合欢神教之人甚通人心,算得上十分明白为人之道了,时映雪自然也一样,不会去问任何冒犯而使人不舒服的话语,这种问题知不知道其实对她来说没两样,没必要说出来惹人讨厌。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还是洛阳红慢悠悠地唱着歌,几人坐着飘带一路往陆地前去。

四人到了陆地边缘,玉楼春就将法宝神通收了起来,几人往岸上跳去。

“咱们到这儿便分头吧,虽说眼缘不错,我玉楼春也不愿意做虚伪之人,明人不说暗话,我丑话说在前头了,宝物争抢起来,到底还是看机缘的,咱们一块儿,到时候不论是得了手,怎么分都伤了情面,故而咱们分头,各自行事为妙,小友觉得如何?”玉楼春说话永远是温和的样子,即使说着这样的话,话语之中也是真诚的,没有一丝作伪。

时映雪当然知道她们如今是十分坦诚的,当初见面的时候几人与她套近乎,说不定也是想要杀她的意思,如今才真真正正地把自己的态度摆了出来,反而令她觉得欣赏。

玉楼春的话说的十分在理,大约有个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意思,不论是谁取了,最后见面也还能说说话儿。

时映雪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刚好她也没有要与合欢三人同行的意思,玉楼春此话正中她的下怀,四人随即别过,准备分头走了。

合欢三人身上有不少的好宝物,就像是此时收起了手上的武器,一人又取出了一朵镂空雕琢十分精致的花朵儿。

时映雪静静地看着她们,只见合欢三人将那三朵长得一模一样的金雕花儿夹在指尖,指尖分出一抹灵气,点在花朵儿的中心,随后双手合十,将花朵的梗夹在掌心之中,轻轻地将花梗一搓,就像是小娃娃玩竹蜻蜓一般,那三朵闪着各异灵气光芒的花儿便飞了出去,打着旋儿。

随后花朵上金雕就的花瓣片片凋落,落了一地,花瓣瓣尖儿,十有**数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而她们将各自的花朵瓣儿收了起来,朝着瓣尖儿指着的方向便走了。

她们走后,时映雪才开始细细地打量着这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上了岸后,放眼望去能看到一片真正像是沼泽的地方,高高低低地生着不少草甸子,有的地方有些低矮的灌木,而没有灌木与草甸子遮掩的地方,便露出下面粘腻而发黑的沼泽土来那沼泽土之中偶尔会有气泡从底下鼓起来,在寂静之中忽然炸响一声,令人分外惊恐。

沼泽之中多有瘴气,刚在在外围的时候就已经吃过这瘴气的苦了,时映雪退了两步,幻化出一杯水,将一些清明心境与清热解毒的丹药碾碎了,掺在水之中,将自己的手帕子打湿了,蒙在了脸上。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沼泽的最中心了,时映雪隐隐能察觉到雾茯苓就在身边,可是琢磨不到具体位置。

这就是一个修士的气运所在了,时映雪闭上了眼,掏出一块铜板,往天上一抛。

她倒不是想通过抛铜板来决定自己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去,只是想要问问自己的心因为抛出铜板的那一刻,自己心里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最想去的方向是哪儿。

铜板还未落地,时映雪就将它一把攥在了掌心,睁开眼,竟往与合欢三人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风景倒是优美,时映雪精神紧绷着,双手各执一柄剑,缓缓地踩着草甸子,往沼泽的深处走去。

沼泽的危险无人不知,它看上去像是一片能承载人不过是有些湿润柔软的土地,可真踩了上去,人就会缓缓地往地下陷去,越挣扎越难以挣脱,最后被沼泽吞没。

时映雪一边注意着自己不要一脚踩进了沼泽里去,一边警惕着耳朵边的声音,以便有什么凶兽跳出来伤人好防着。

可是这一路上走过去,除了时映雪自己心上过于紧绷,脚下有些打滑,倒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一路上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时映雪一边自嘲是自己选的方向太好了,一个人都没有遇到,看来自己是要捷足先登了,一边眉头紧锁,总觉得心中有些不祥之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只觉得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脚更是像被冰冻住了一般,越发僵硬。

沼泽里鲜有山丘,大约都是一望无际的,时映雪忽然停了下来,打量着周围,之间目光所至之处都是一片绿意,看上去生机勃勃的,却一片寂静,除了偶尔炸响的两声气泡响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是了,这就是诡异所在。

时映雪能看到的范围甚广,比自己刚在在岸边能看到的这一片要广得多,那些弟子就算先一步比她到了陆地,也不可能就这样快就走进了沼泽之中,怎么可能面前一个人都没有?

寒意顺着小腿往身上蔓延着,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背上被冷汗渐渐地濡湿了。

还要走吗?

肯定是要的。

时映雪选了这个方向,便不会回头她相信自己的气运,也相信这里可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幻术,只要走下去,虽说不一定百分之百能找到雾茯苓,却绝对不会丢掉这条小命的。

可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脚下忽然一滑。

不,这不是她自己滑了一下的!她明明踩在一处生了草的草甸子上,脚下有草,是绝不会脚滑的。

时映雪眼中陡然警惕起来,手中双剑霎时间舞动如飞,贴着脚面砍过,竟砍下来一只手来。

这只手不知何时从沼泽之中探了出来,顺着草甸子的边缘一下子就抓住了时映雪的皂靴,时映雪低头去看,便发现黑色的鞋面上沾着淤泥与淡红的液体,也不知是什么。

这会儿被时映雪斩断了,接口处便涌出大量的黑色飞虫来,猛然朝时映雪的脸上飞去,震翅的声音极响,就像是一大群灰蛾子在扑棱翅膀一样,这声音令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沉入沼泽

时映雪燃起一个火系符篆,手中灵气一挥,喷涌而出的火焰就将黑色飞虫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其实有些恐怖了,时映雪心中不祥之感越来越重,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潮湿,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只见脸颊上已经都是水这可不是她的汗。

不仅如此,她散落下来的发丝上已经湿漉漉的,就像是被雨淋了个透心凉似的。

身上的衣袍也是被打湿了的模样,紧紧地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时映雪觉得双剑还是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干脆收了其中一柄,只是握紧了先前被她用来砍了树的那柄,有些紧张地看着四周。

刚才被时映雪砍断的手还躺在沼泽的泥土上,时映雪低头,仔细地将它打量了一番。

其实说白骨森森也不太准确,那只手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有的地方已经腐烂脱落了,露出下面白惨惨的骨头来,有的地方却还是完好的模样,只是太过苍白了。

五指分明,指甲上甚至涂抹着蔻丹,若是忽略周围一切诡异的地方,若是将这只手认为是哪个爱美的女修之手,也是没有半点违和之感的。

这是人的手!

时映雪退了两步,立在自己刚刚踩着的草甸子上,脚下道纹已经亮起,手中宝剑也裹起了灵气,俨然是战斗之态了。

沼泽这个时候忽然就动了,将断手一下子吞了下去。

耳边忽然有个女子轻笑的声音这声音时映雪没有听过,却隐隐觉得有一股熟悉之感,令她汗毛直立。

沼泽里忽然就有许多声音在涌动了,越来越多的气泡在往上翻涌着,就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爬出来了一样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只见沼泽之中先是探出一只手,和之前被时映雪砍断的那只手一模一样,就连手上腐烂脱落的地方都完全一致。

沼泽之中爬出来一只这样的手也就罢了,可偏偏爬出来上百成千只手,还长得一模一样。

这些手密密麻麻的,给时映雪的心理压力就一下子加大了许多倍。

耳边刚刚那个还在轻笑的声音又出现了,不过这一次她不再笑了,却在尖利地哭喊着:“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要背弃誓言!”

她的嗓音撕心裂肺,其中的心碎与谴责不似作伪,夹杂着扑面而来的恐惧与绝望,时映雪心都不禁抖了一抖。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陷于轮回,不得好死!”这女子哭喊了最后一声,随后戛然而止。

时映雪只觉得眼前一黑,识海之中竟有龟裂之感,连忙运气灵气护持住识海,口中冷喝一声:“是谁在装神弄鬼?”

回答她的只有忽然呼啸起来的风声,这风猛烈非常,将许多草甸子上的草皮都掀飞了,时映雪只觉得脚下根本站立不稳,只得将长剑一下子插进了脚下的草甸子里,半跪在地上,借着宝剑与草甸子的力量,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不要被风掀飞。

沼泽之中探出来的苍白之手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直挺挺地伸了出来,那指甲上的蔻丹如雪一般鲜红。

这风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她勉勉强强稳住自己的身躯,脸上系着的手帕子却被风一下子吹开了,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下子被风吹得老远,根本没有一丝挽留的机会。

风如刀割,竟将时映雪的脸擦出了一条血痕。

时映雪用手背抹了一下,只见一片猩红的血液。

忽然她便觉得心口饱胀,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口血落在了沼泽之中,那些手却一下子缩了回去,之前猛烈的风也停了下来。

可是时映雪耳边那个女声还在响着,这时候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痛苦而绝望了,而是温和地笑着,嘴里喊着一个时映雪听不明白的名字:“南珠,你不能忘记你的誓言哦。”

“南珠,你说烟花三月的时候,要带我去江南看杨柳,我这辈子都在小镇里,没有见识过‘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江南,你既然说了,便要带我去呢。”

“南珠,你说我出阁的时候便来娶我,这些钱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嫁妆钱,你爹娘不让你去科举,我让你去,你拿好了我的嫁妆钱,去京里好好赶考,到时候大小登科一齐,我便要做你的新娘子。”

“南珠,你答应过我不会把孩子过继给大哥的,我的身子早已坏了,这辈子也就这一个孩子了,你答应过我了的,不能放弃他,也不能放弃我的。”

“南珠?不,你不是南珠?我夫君在哪儿?你放开我,放开我!!”

“南珠!南珠!你在哪儿,唔!”

“南珠我恨你”

这听起来不过是凡间一个普通女子对情郎说的话,可这些话句句之中都带着毁天灭地的精神力量,尽管时映雪尽力将自己的识海护住,在这磅礴的力量面前还是不堪一击,脑中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手上便握不住剑了。

这个时候风又起了,已经没了力气的时映雪在风中就犹如一叶小舟,一下子就被风吹落到了沼泽之中。

那些原本消失不见的手一下子又探了出来,拉扯着时映雪往沼泽下沉去。

冰凉而粘腻的触感布满了时映雪全身,她强忍着识海崩塌的疼痛,死命挣扎着。可她双拳难敌四腿,终于还是被一双双手拉扯进了沼泽之中。

眼前一点儿光亮也没有了,铺天盖地的黑暗和腥臭的沼泽泥土将她吞没,不断有气泡从沼泽之中浮上来,可最后还是渐渐地没了声响,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时映雪以为自己死了。

可是她的心还在灼灼跳动着,一跳一跳的,都是她的不甘。

她有不甘,不甘自己就这般死了;

她有绝望,绝望自己让娘亲爹爹失望了;

她的心里还有热血,还有愿意从头来过的昂扬斗志,唯独没有的是后悔。

她不后悔自己顺着心意要去取什么雾茯苓,更不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个方向她并不把自己的遭遇归结于倒霉或是什么,只觉得下一次,再来一次,她一定会更强。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贾家南珠

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有少女说话的嗓音,软糯柔嫩。

有人将她吃力地扶了起来,将水喂进了她的嘴里,颇为苦恼地说道:“怎么又是你啊算了算了。”

时映雪只觉得脑中一白,瞬间醒了过来。

她一醒过来,只觉得脑中一片疼痛,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是谁?这里是哪儿?

忽然眼前便出现了一张大脸有个女孩儿挨得极近,十三四岁的样子,脸上又有稚气,却生得极为美貌,一身乱七八糟的粗布麻衣也掩不住她的倾城绝色,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南哥儿,你不会是脑子撞坏了吧?”

南哥儿?南哥儿是谁?是她吗?

时映雪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脸的疑惑。

不过她动作之间牵动了脖子,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向她袭来,下意识用手去触,只发现自己脖子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一股子浓烈的药味从里头泄出来,不仅如此,意识一回笼,这头上身上是没有一处不疼的,额头上更是肿了个大包,疼的不得了。

“我这是怎么了?”时映雪开口说道,却又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嗓子温和,却俨然是个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大约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可她为什么会觉得惊吓呢?

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自己就是少女口中的南哥儿,也不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什么不对的。

对面的少女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不禁噗嗤一笑:“你啊你,真是傻死了!要不是我去后院摘葡萄,看你和个破布袋子一样挂在树上扑来扑去的,舌头都伸出来了,你可真就死了啊,你要感谢我,要不是我,你就死了!”

少女的声音也很好听,软糯之中不掩天生的俏丽泼辣,十分生动的样子。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动了一下,这是她不熟悉的情感,只觉得这并不是她可她若不是少女说的南哥儿,她又是谁呢?

少女看着她这个傻乎乎的样子,伸出青葱似的手指在她额头上一点。

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少女的手,尤其是看着她的指甲,就像是潜意识里就想,于是也就这么做了。

可那指甲干净洁白,修剪地圆润可爱,看的出来少女平常十分爱护,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她为什么要看?

时映雪心中的疑惑之情越来越重,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自己心里在疑惑什么,脑子里就随着少女的一点,多出来许多自己都想不明白的记忆。

她叫贾南珠,是隔壁贾秀才家的小儿子贾南珠?时映雪微微地有些疑惑,她对贾南珠这个名字并没有一分熟悉感,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认为自己就是这个贾南珠,就是贾秀才家的小儿子。

这贾秀才,她贾南珠的父亲,考了一辈子的科举,也只中了个秀才,一辈子碌碌无为,最后只能在镇上当了个教书先生,聊以糊口,养着一大家子人。

贾秀才上有八十老母,自己也都五十余岁了,与自己的老妻贾王氏一共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儿子,也就是贾南珠的大姐姐,大哥,还有二姐姐。两人都以为这样便差不多了,谁知道两人四十多岁的时候竟又生了一个小娃娃,生下来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

正巧他出生的时候,家里一直不下蛋的老母鸡竟然破天荒的在南边的鸡圈里生了个蛋,贾秀才绞尽脑汁,给小儿子取了个叫南珠的名字,还觉得取地甚妙,大俗大雅。

这一辈子壮志未酬的贾秀才也知道自己是没了指望了,自己生的那几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从小就没有有指望他们去念书,也知道考科举这东西多么浪费宝贵时间和钱,所以直接就绝了这门心思。

贾秀才自己满腹经纶,却没有教一丁点儿给自己家的几个娃娃,贾南珠的两位姐姐和大哥都是大字不识一个,不过平常家里的家务都做的甚好,大姐姐出嫁好些年了,小娃娃都满地跑了;小姐姐也嫁过夫家去两三年了,虽然不通什么文墨,这做活计管家倒是一流的,也讨夫家喜欢。贾南珠的哥哥身强力壮,现在在镇子里的镖局走镖,一年也赚不好银两,也娶了娘子了,家里算是人丁济济,和和美美,贾秀才也十分高兴了。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贾南珠身上。

不知道他是真得了贾秀才的真传还是怎么了,反正抓周的时候,什么胭脂水粉,木马小剑,算盘元宝,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偏偏抓了《诗经》,还抱了一套笔墨纸砚,那哈喇子是长流啊,看上去喜欢的不得了。贾秀才那时候就慌了,果然贾南珠长大了,拳脚功夫是一概不喜欢,偏偏就喜欢看书。

贾秀才一开始死活不让,后来小儿子嗷嗷哭喊,终究还是让他学了,反正也不指望他学出个什么名堂来。

可问题就来了,这贾南珠还真是个舞文弄墨的料子,三岁能写字,五岁能吟诗,十岁的时候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神童,人人都说这贾南珠日后绝不会步他老爹的后尘,好好考科举,以后定是个人才。

可贾秀才当然知道,这科举考试绝不是谁才华横溢就能考上的,他考了一次又一次,当然知道这考科举背后暗地里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上下打点着,还有自己气运亨通,比如考试的时候别给排在茅房旁边被熏得晕了过去这等的,这才能平步青云,与这些相比起来,自个儿的真才实学其实属实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然当年他也不至于明明满腹经纶,却沦为了别人的陪衬,最后竟然只当了个穷酸秀才,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做了个教书先生,人家那些排在他后面掉书袋子的,现在在朝廷里头都做了三品大员二品大员了,这哪里比得!人家的父亲不是什么当朝阁老,就是新晋的御史台监察,又是什么世袭罔替的公候出身,人比人气死人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向来“元”浅

贾南珠这样一身真才实学,结果是个乡下出身,父亲还是个穷酸秀才,这辈子都出不了头的,贾秀才自己心里是清清楚楚,所以看着儿子越学越有劲,心里是越来越担忧,终究还是忍不住,断了儿子的求学路。

所以时映雪,啊,也就是现在的贾南珠这会儿会出现在刚才那里的原因了。

她原本一心向学,总觉得父亲是看不起自己,于是瞒着家里人,借了青梅竹马的隔壁小姑娘元浅的银两,说是要去舅舅家拜访,结果偷偷跑去州里考了南州府最好的书院,还真就以魁首的成绩位列第一。

贾南珠便开开心心地带了金印文纸回家,要给自己的父亲看看,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能考上南州府最好的书院。

贾秀才是被这阳奉阴违的小祖宗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场夺过了贾南珠手里的金印文纸,一把火付之一炬了。

贾南珠就傻眼了,这金印文纸只此一份,开春的时候是要带着这个东西去报名的,贾秀才这么一把火烧了,他的书就没得读了!这小子同样又委屈又生气,觉得自己老子是看不起他,自己没有考上科举,就不许他去考科举,一口恶气堵在心口,竟然扯了自己的裤腰带,叫嚷着要上吊死了。

这贾秀才是气的不行,这个小儿子因为是老来子,一直宠着,没想到现在竟然宠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东西,贾秀才便说你吃着你老娘的奶,用着你老子赚的钱长大的,这会儿竟然要吊死,读的圣贤书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当即拦着哭天喊地的老妻,说是他要死就别拦着他,让他死了算了。

贾南珠也没想自己父亲竟真的叫他去死,也是气的厉害,干脆真的搬了椅子去后院的老槐树边上,说是吊死就吊死。

贾秀才也是气乐了,知道贾南珠就是个怕死的性子,还真不信他敢死,嘴上一张便叫他赶紧吊死,自己怒气冲冲地走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贾南珠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学那书本子里写的壮烈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似的,真往老槐树上上吊了。

不过他一上吊就后悔了,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淹没而来,悔得肠子都青了,开始奋力挣扎,可惜那裤腰带还真就牢靠,怎么也挣扎不脱,眼看着就要没气儿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面前的少女,也就是那青梅竹马的小姑娘元浅,在自家的后院里头收拾东西,一眼就看到了在隔壁院子里槐树枝头晃晃悠悠扑腾着的贾南珠,一张脸涨得和猪肝似的。

元浅也是慌了神了,搬了俩大椅子一下子就手脚敏捷地翻墙过去了,三两下爬上了树,把裤腰带给截断了,才把这贾南珠给救了下来。

其实贾秀才在暗中就看着呢,见隔壁那丫头过来救人了,心里也觉得没什么大事了,反正隔壁那丫头元浅她娘本来就是和自己老妻指腹为婚,说是生下来个女儿就嫁给贾南珠的,不过元浅这丫头福薄,没两年爹娘死了,也都是贾家在帮衬照顾着,这元浅自己也硬气,小小年期学了拳脚功夫,白天就在河边儿上帮人搬搬东西赚钱,晚上便绣花儿做手帕子拿到镇上去卖,也算是个自立自强的丫头了。

贾秀才很是满意元浅,加上这两娃娃自小就在一块儿,青梅竹马,感情那叫一个好,早就预备好了等姑娘该出阁了,便让小儿子娶她过门的,所以贾秀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抽着水烟袋就走了。

贾南珠哪吃过这个苦啊?哭哭啼啼的和个小媳妇似的要元浅把他带去她们家,说是再也不回自己家了,浑然忘了两家就隔了一堵墙,于是元浅还真就听了他的话,扶着他颤巍巍地爬过了墙,带去自己家里头养伤了。

他回去喝了点水,正想和元浅哭一哭自己的经历是如何的凄惨悲凉,不想祸不单行,摔了一跤,头直接磕在了地上,这回是实打实地昏了过去。

元浅从小就知道贾南珠是个没个正行又吃不得苦的小少年,看他这样心里是又气又心疼,干脆将他搬到自己的小床上去了,拿出自己攒的银钱去买了些消肿化瘀的草药,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贾南珠好几天,这才醒了过来。

时映雪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自己就是贾南珠的消息,虽然对于自己的男儿身有些困惑,可是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活生生的,记忆也是活生生的,她还是就这样接受了。

身子养好了,时映雪便回了自己家里,贾秀才看了她就没个好脸色,用烟枪敲了敲她的头,便走开了,倒是时映雪的老母亲抱着她一个劲儿地流着眼泪。

时映雪能感受到自己心里传来的触动,可是她总是觉得哪里奇怪。

不过再觉得奇怪,日子还是一日一日在过去,时映雪一开始心里还是怕她老子的,多有时日往元浅那边跑。

元浅照顾她细心大方,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自然怦然心动,尽管时映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只觉得自己根本不想沉湎感情,可这具身体一看到元浅带笑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心动脸红,全然一副沉醉爱河的模样。

时映雪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了,她隐隐觉得自己并不是这里的人,可是要问她的来处,她一回想,就觉得自己脑海之中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般,痛苦不堪,根本想不起来,而贾南珠的过往则在她脑海之中不停地蹦来蹦去,仿佛一直在和她说,你就是贾南珠,贾南珠就是你。

在这种疑惑与不由自主之中,时映雪只觉得日子和风吹书页一样过得十分快。

譬如这具身体已经和元浅互诉衷肠,约定好了等他大富大贵之后,一定要一起去江南看看。

贾南珠和元浅说,书里写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就是江南之中十分美妙的一处,元浅就问贾南珠以后能不能带她去,贾南珠立即说好,不仅如此,还要念一句好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元浅的脸上就有了笑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十根金条

美丽娇软的小娘子主动握住了贾南珠的手,看着他一下子就变得红彤彤的脸颊,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之中尽是醉人的情意,她温柔可爱地说道:“南珠,你可不能忘记你的誓言哦。”

时映雪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却抓不住那个疑问的尾巴。

她低头看自己身边依偎着的绝色少女,一边抗拒不了这具身体的本能,握紧了她的手,一边心里泛上越来越多的疑惑不过时映雪已经能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些不对,这具身体有时候绝对不是她在操控着的,说的话也绝对不是她在操控的。

那句“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于她而言带来的是一层一层令她寒毛直竖的恐惧,尤其是元浅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那双眼瞳更是令她心生恐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元浅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俏皮娇憨地说道:“南珠,你说烟花三月的时候,要带我去江南看杨柳,我这辈子都在小镇里,没有见识过‘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江南,你既然说了,便要带我去呢。”

后来的日子就过得更快了,快的时映雪都有些记不住了。

大约就是贾南珠终于忍不住了,他越来越想要去考取功名,想要去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能窝在小镇子里头了结此生的废物,可是贾秀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他。

他心中越来越焦躁,贾秀才甚至断了他的财路,还给他散尽家财捐了一个九品芝麻官的位置,叫贾南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做官就是了。

贾南珠忍无可忍,找到自己的心上爱人元浅诉苦。

元浅思考良久,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

然而那锦盒打开,竟是整整十根金条。

两人在灯前坐着,元浅略带哀愁的面容显得格外美丽,贾南珠亦是格外无言,可是他的心里涌动的是激动他知道,他的情人不会愿意看着他这样日渐憔悴,而会成全他的心意,他是知道的。

元浅看着贾南珠的样子,泪珠子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却将面前的金条推到了贾南珠的面前,边哭边说道:“南珠,你以前和我说过,我出阁的时候便来娶我,这些钱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嫁妆钱,我从来没有动过,你爹娘不让你去科举,我让你去,你拿好了我的嫁妆钱,去京里好好赶考,到时候大小登科一齐,我便要做你的新娘子。”

时映雪愣了一下,无边而熟悉的恐惧怪异之感又浮了上来,而这具叫做贾南珠的身体只是欣喜若狂地抱住了金条,激动地说道:“浅浅,我不会辜负你的。”

元浅的琥珀色眼睛之中有泪有笑,这一刻她仿佛看穿了千山万水,看进了贾南珠的心然而她还是温柔地笑了,点了点头,红唇微启“好。”

元浅和贾秀才说,贾南珠最近很是颓唐,所以想带贾南珠出去望望风透透气,心里也痛快一些,贾秀才一贯觉得元浅实诚乖巧,也就同意了,叫他们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而贾南珠就在元浅的掩护下,将金条换成了银两,怀揣着元浅的嫁妆上京去了。

贾南珠比他老子聪明,打探清楚了不少考官的喜好,把元浅的金条换成了许多正对胃口的礼物,一件一件地送了出去,之后果然畅通无阻。加上他自己本来就才高八斗,一路击败无数对手,十分顺利地到了新登基的小皇帝面前殿试。

这小皇帝早就忍受不了从前那些走关系进来的废物,又有意扶持自己的人才,看了贾南珠顿时觉得眼前放光,当即点了贾南珠做金科状元。

这可真是山窝里飞出了个金凤凰!

贾南珠连中三元,一炮而响,小小的弹丸之国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新科状元乃是个小镇子里头的平民出身!

状元榜眼探花自然要一同打马游街,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贾南珠原本就生的俊俏,身着大红状元袍字高头大马上那么一坐,粉面朱唇,意气风发,不知勾了多少小少女的芳心去。

小皇帝的同胞妹妹,嫡出的正经公主顿时芳心陷落,非君不嫁,回了宫便哭哭啼啼地找上皇兄,说是见那贾状元一见倾心,求皇兄赐婚,小皇帝一看自己貌美如花的妹妹,想了想查探得知的贾南珠的情况,知道贾南珠在乡下还有个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心里便有些没有底。

可是他是富贵窝里含着金汤匙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这权贵财富对于一个出身清贫之人的诱惑所在?

于是一道圣旨下去,把新科状元郎贾南珠砸懵了。

小皇帝不仅要他做内阁大学士,一肃朝廷风气,更是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他,让他双喜临门,富贵无双。

而且小皇帝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让贾南珠隔着帘子和自己的妹妹,当今公主见了一面。不仅如此,还表示朕甚通人情,知道你家里头还有个指腹为婚的小姑娘,虽说自古尚了驸马的官员不可再另外娶妻纳妾,可他看重臣子,愿意让这国家律令为贾南珠这等人才破格一次,让贾南珠去将自己乡下那个小姑娘接过来,纳为贵妾,也是他对臣子的一片恩赐之心。

自从时映雪知道了这具身体是由旁人掌控了,索性放开了手去,只看这贾南珠自己如何表演的,就如此时她完全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如同看戏一般看着这件事情的经过。

想起来当初贾南珠是抱着元浅的嫁妆才能上京赶考的,又和她承诺“金榜题名”的时候一定会回去娶她,时映雪心中还有些感兴趣,想看看到底是这有众多恩情的青梅竹马糟糠情人重要,还是这泼天权势与身份极贵的皇帝亲妹一国公主重要。

贾南珠的反应时映雪是能体会到的,故而时映雪很是想知道他究竟会有什么反应虽然时映雪与他共用一个身躯,她确实不知道贾南珠究竟会如何选。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公主心思

贾南珠先是呆了一下,想到了自己曾经对元浅许下的承诺,心中一阵犹豫。

就在时映雪以为他如此正直,要放弃这泼天的富贵与美人选择一生真爱的时候,这贾南珠竟飞快地翻了过去,仿佛将元浅直接忘了似的,美滋滋地将皇帝的圣旨接下了。

不仅如此,他心里甚至一片豪情万丈,想着如今自己身份贵重,元浅是有点儿配不上自己了,她一个小村姑,能用十根金条换一个内阁大学士的侍妾之位,还是贵妾,她自己心里头应该知足了。

时映雪看得十分不是滋味,只觉得元浅这一腔真情喂了狼心狗肺的负心汉,直为她感到不值。

十块金条算不上一笔巨款,可这是元浅的全部嫁妆,贾南珠那个负心汉在上京路上吃穿用度无一不是从这十块金条之中出的,之后用来打通关节的礼物更是用这些金条换来的。时映雪只觉得这贾南珠真是个令人作呕的下作玩意儿,奈何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控制这具身体了,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只能默默地看着。

元浅确实不值,自从贾秀才知道元浅帮着贾南珠那个逆子偷偷跑去上京赶考去了,就气的厉害,直言她是个贱妇,若是贾南珠有个三长两短的,就要元浅给他陪葬!

小镇里头的人当然也知道了这一切,从前看她欣赏的目光也变成了指指点点。

“哎哟,这人一看就是个狐媚子模样的,你可看好了你家姑娘,别和她玩到一块儿去了,做出这样不要脸面的事情来,带坏你家姑娘怎么办?”

“说的是啊,以前还觉得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可怜,现在想想真是我瞎了眼,这人一看就是个心机深的东西,谁知道她日日去码头背东西是不是为了勾搭过路的达官贵人?”

“可不,能做出这种欺骗未来夫家的事情,谁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啊,指不定就是个不安分的,看不上贾家清贫,这边撺掇了贾神童去考科举,要是没活着回来,她就能另嫁别家富贵窝了;要是贾神童真考中了,那也是她的运道,就算做个妾也是鸡犬升天了,她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

“你说的是,我可要看好我家儿子了,指不定这小狐狸精把我儿子勾走了,去私奔怎么办?”

这些话就仿佛刀子一般将元浅的心割得七零八碎,可是她心中还是舍不下贾南珠,皇帝陛下的纳妾旨意到了小镇,人人都说元浅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没有人知道元浅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几乎哭瞎了。

后来元浅还是进了京,一顶粉色小轿悄悄地将这个曾经付出一切的小娘子抬进了如今煊赫富贵的公主府,做了历史上第一个驸马的贵妾。

在公主府的日子很难过,正房乃是出身高贵的嫡公主,她一个有名无实的贵妾,根本一点儿地位也没有。何况公主身上自然有村姑比不得的气派,加上容颜属实妍丽,一下子就将打扮寒酸的元浅给压了下去。

要是贾南珠也就这样忘了元浅,恐怕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那样难过,偏偏这贾南珠有时候还记得她的别样美貌来宠幸她个一二回,彻底惹了公主的不悦。

所幸元浅不过是个无子的妾室,公主也没有动必杀之心,可天意难测,偏偏元浅有孕,公主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她一忍再忍,安慰自己不过是个庶女罢了,可是元浅偏偏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回公主终于忍无可忍,预备动手了。

其实后宅的手段,局外人一眼就能看明白,时映雪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所以看得格外明显贾南珠自从高中状元官拜内阁大学士之后,便将自己老家的父母都接了过来享福,然而天有不测风雨,那头贾南珠的大哥在走镖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身子,以后子嗣是无望了。

贾南珠的老母亲是个极为看重长子之人,如今长子香火要断,她是急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一下子就老了几岁。平常公主根本就看不起这个乡下来的婆婆,这回一反常态,十分孝顺地伺候在身边。

这一伺候不过两天,老母亲的心病就解了,出来笑眯眯地找元浅,说是元浅本来就是个妾室,以后这孩子也是继承不了贾南珠的家业的,不如将元浅的儿子过继给贾南珠的大哥,也全了大哥那一脉的香火。

此事是谁做的一目了然,元浅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泪眼婆娑地求贾南珠不要将自己才三个月大的孩子抱走,贾南珠答应地好好的,转眼就将这个孩子抱走了。

时映雪看着哭得下不来床的元浅,心中五味杂陈。内宅之中的元浅可能不知道,贾南珠已经因为庶长子先出世被御史台的人弹劾了个遍,加上小皇帝虽然嫡出,却不是长子,上头还有一个庶长兄,皇位都差点被他抢去,所以小皇帝对于此事同样是大发雷霆,直骂贾南珠是个心里没数的东西时映雪当然知道贾南珠是个薄情之人,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其实公主动不动手,以贾南珠的无情,这个孩子最终恐怕都留不下来。

后来的事情便不堪卒读了,连时映雪看着都觉得心中疼痛。

公主忌惮元浅,将元浅的孩子算计了之后,还是容不得她,竟拐着弯,看上了她这一张绝色容颜她身上有京中贵女没有的活泼泼辣气儿,正好是如今贾南珠最应该讨好的顶头上司内阁首辅钱大人的最爱,可巧这钱大人出身贵族,最最看不起贾南珠,处处作梗,贾南珠的仕途大受打击。

公主忧心忡忡,言辞切切地劝贾南珠将元浅献给钱大人,以平仕途。贾南珠果然如此,将眼睛几乎已经哭瞎了的元浅骗上了一顶新的小轿,美其名曰带元浅去江南看看,再一次转手将元浅送了出去。

彼时元浅睁着一双有些无神的俏丽凤眼看着贾南珠,脸上有些惊恐,更多的却是麻木,贾南珠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便问她要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故人心变

元浅什么也没有说,便准备上花轿了,正当她上花轿的时候却忽然转过了头,语气十分平静地问道:“南珠,若是我有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她没有用被公主调教好了的尊称与卑称,就像是从前还在小镇里的时候一样,温和地看着她的情郎。

时映雪听得心中一咯噔,那种诡异的恐惧之感再次袭来,可不等贾南珠回答,元浅便上了花轿,从此离开了这令她最为伤心绝望的地方。

公主并不知道的是,钱大人不仅仅好泼辣俏丽的小娘子,还好在床笫之间毒打侍妾,元浅送过去没有半个月,便香消玉殒了。

元浅死的那一天时映雪仿佛心有感知,一直焦焦躁躁的,贾南珠本正在与公主翻云覆雨,受时映雪影响心中也是心烦意乱的,乍然听下人来报,送出去的浅姨娘死了,如今被钱大人送了回来,还有些恶心地让下人把元浅的尸首扔去乱葬岗。

可就在这时灯忽然灭了,公主有些害怕地往贾南珠的身上贴了贴,却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摸在了她的脸上,她喊了一声:“是夫君吗?”

身边之人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公主只觉得自己被手摸过的脸上有些黏糊糊的东西在流着,她伸手摸了一下,便感觉到刺鼻的血腥味儿有哪个女人不熟悉血的味道,这下子她才知道出事了。

天地之间忽然雷光一闪,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霎时间照亮了屋里,公主只看见自己的情郎脖颈上紧紧地握着一只手,那只手苍白瘦削,却布满了鞭伤与刀伤,鲜血淋漓,而她修剪地漂亮圆润的指甲上蔻丹如血,将她吓得陡然尖叫起来。

而那双手的主人真容也渐渐地显现了出来,她还是生前那个瘦削的模样,可她漂亮的容貌已经被刀划地看不清了,连头都歪歪斜斜的,脖颈上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

是元浅。

贾南珠被吓得不敢动弹,而早应该死去的元浅力气大的诡异,她一只手就握紧了贾南珠的脖颈,任他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

元浅冷笑了一声,昔日温和的嗓音此刻都是恨意,她并不看公主,只是看着辜负了自己这一生的贾南珠,眼中颗颗血泪落下。

“你为何要骗我?”

“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陷于轮回,不得好死!”

窗外的惊雷又炸响了一次,这句话也如同惊雷一般,在时映雪的脑海之中炸响。

脑中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而身体下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拉扯着她离开一般。

忽然贾南珠,公主,还有元浅的身影一下子便消散了,时映雪只觉得自己沉在一滩潮水之中,一下一下被推着往水底走去,而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她五官精致绝色,而一双凤眸之中藏着楚楚哀伤。

一节藕臂伸了过来,温柔地抚着时映雪的脖颈,忽的一下收紧了,将她掐得喘不过气来,那双凤眸之中也滚落出大颗大颗的血泪,尖利而痛苦的嗓音在时映雪耳边甚至是脑海之中炸响,一声一声都是诘问:“南珠,你为什么要骗我?”

时映雪脑海之中一疼,却觉得这么多年一直掩住了她记忆的阀门一下子打开了,她脚下道纹瞬间亮起,血脉之中早已烙印下的习惯已经汩汩流淌着,一柄锋利的宝剑从她手中浮现,随后带着雷霆之势,一下子砍在了哭泣的元浅脖颈上,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将她正红色的嫁衣染得深了些。

她松了手,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时映雪,语气之中满是悲伤:“南珠你”

“我不是贾南珠。”时映雪的剑没有收回,反而更加用力地往她脖颈上再次一砍,几乎将她整个头颅都砍了下来。

“没意思。”元浅脸上所有的神情都消失了,她俏丽的凤眸抬了抬眼尾,一双眼之中甚至还有些索然无味。

染着蔻丹的手就这样随意地在时映雪面前一撒,几颗水珠落在时映雪的脸上,仿佛起了一层雾气,“嘭”地一下将周围的一切都给炸了个干干净净。

时映雪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站在一处草甸子上,之前鬼气森森的沼泽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一片祥和,连她手中的剑上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痕。

刚才是梦吗?

就连她回想之前的东西,都觉得没有一丝阻涩之感,就像是真真切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并非一个梦。

回忆里这么多年的时光仿佛流水一般匆匆流走,可细节却清清楚楚时映雪记得少年贾南珠心中那种热烈而蓬勃的爱情,也记得他心中的野心与渴望,更记得他的背弃誓言,还有负心薄情。

情浓的时候,贾南珠教给元浅的一句诗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有没有想到,彼时己为念诗人,来年己为诗中者呢?

时映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入这样一段显然是别人的记忆里,可她觉得自己至少学会了一个道理“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的时间应该留给修炼与成长,而不是去寻找一个难以找到不会变心的情郎,更不是花时间为一颗时时可能改变的恋人心喜怒哀乐,所以什么有情郎还是负心汉,她都通通不需要。

不仅如此,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当初纠结的《玄水诀》之中的那一句“轻诺必寡信”,也有了答案。

时映雪经此事,只觉得“轻诺”与“寡信”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她倒是觉得,“寡信”并非是由“轻诺”引起,究其根本是与一个人的秉性有关;

有人生而诚挚,若是有诺,自当拼尽全力去实现。

有人生而诡诈,许诺多为谎言,当然寡信,一个也不会兑现,就像贾南珠一样。

时映雪不愿寡信,当然做一个言出必行之人。

此时才觉得面前豁然开朗,连之前纠结的“多易必多难”也有了一样的答案事情的难度并不会因为一开始自己想的难或易改变,唯一应该做的是一直奋勇向前。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百年老鬼

她应该跳出《玄水诀》给她的思路禁锢,不因文字之上写的是什么就背什么,而是自己去决定“寡信”与“多难”的原因与标准究竟是什么,而以后的修炼之路,也是一样的。

时映雪越想越深,只觉得神思乘奔御风,越来越宽广,而丹田之中的灵气也十分充沛,筑基二层的境界也隐隐有了松动之感。

不过这里不是一个进阶的好地方,时映雪正欲接着走,不想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少女嗓音:“喂!你怎么不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是少女元浅的声音,时映雪当然记得,她停了一下,转过身去,抱着自己的剑挑了挑眉:“元浅姑娘。”

一团黑雾忽地一下扑到时映雪面前,哗啦一下变成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少女模样。

“”

“没意思的小丫头。”元浅见时映雪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十分无趣地变回了正常模样,不是几年后饱受摧残的瘦削样子,还是当年那个十三四岁娇俏可爱的健康少女。

时映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思考了一番,有些疑惑地拱了拱手:“元浅前辈?”

“”这回无语的换做元浅了,她长叹了一口气,问道:“现在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时映雪一时无言,只好静静地看着元浅,元浅就看着时映雪,两个人彼此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那不然元浅姐姐?”

“我的年纪做你老祖宗都有多了。”她说着老气横秋的话,配上她这副十三四岁的人皮,实在是有些滑稽。

元浅仿佛看穿了时映雪心里在想什么,手上一抖,一阵鬼气就幻化出一套桌椅,还有两个纸扎的小人给她捧上了香茶。

那两个小人明显就是民间丧葬的时候烧给逝者的纸人,脸上画着大大的笑脸,红彤彤的两坨腮红,有些滑稽又有些恐怖。

元浅一下子坐了下来,指着另外一个空下来的椅子说道:“你也坐。”

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下子就坐了下来。

“嗯,坦诚耿直,本老鬼喜欢。”元浅喝了一口茶,撑着脑袋看着时映雪。

不听此话,时映雪还不知道元浅究竟是不是就是记忆里那个元浅,她下意识去看元浅的脚下,果然空空如也,一个影子也看不到。

道法说凡是积聚阳气者都有倒影,鬼乃是不入轮回之人,但是她生前的阳气早已耗尽,所以鬼是没有影子的。

修真以前时映雪不信世上真的有鬼和魂魄,不过道法看多了才知道其实一切说法都有其来源,所以知道面前的元浅的乃是一只老鬼,她也没有丝毫害怕。

鬼和人本质上不过是差了一点儿阳气,世间多得是背着三朵阳火一身阳气却干着鬼事的人,时映雪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惧怕的。在梦里的时候只是因为她丧失了自己所有的记忆,才觉得这些似曾相识却找不到来处的话语令她毛骨悚然,现在明白了,不过是进入到一只羁留人间的鬼魂的记忆里去了,更加不觉得恐怖了。

“你不怕我?”元浅抬头看时映雪,时映雪便摇了摇头。

“有点意思,我在这里困了整整五百年,你是我第一个见到如此有趣的人。”元浅还像那段回忆里一样是个嘴停不住的性子,她招了招手,在她脚边坐着的两个纸人就蹦蹦跳跳地给她端上两碗看上去十分新鲜的水果,还微笑地招呼时映雪来吃。

时映雪说实话有些不大敢吃,虽然她不怕一只鬼,可是鬼的食物与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这又不敢了?”元浅挑了挑眉,有些兴味。小瓷碗里头装着的是红彤彤的杨梅果,元浅咬了一口,鲜艳的汁水沾在她的薄唇上,仿佛口脂一般诱人。

“前辈吃的东西,晚辈未必能吃,还是不吃了吧。”时映雪倒不觉得不如坦诚,没必要找什么借口。

元浅点了点头,忽然十分蛊惑地凑了上来,伸手去捏时映雪的下巴。

时映雪有些好奇元浅为何如此,不过元浅看她老神在在一点儿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脸上又显露出无趣来:“你是一点儿也不怕我。”

时映雪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好静静地看着她。

“诶,我有话问你,你刚刚是怎么发现你不是贾南珠的?”

“大约是从一开始,我便不觉得我自己是吧。只是周围的人都说我是贾南珠,压着我认了,可我心里总是不认的。后来你和贾南珠说的话多了,我就更明白了,贾南珠是贾南珠,我是我,只是这幻术如此逼真,有时候我也觉得困惑不过后来就能肯定了。此事要我来做,最后一定不会如此。”时映雪想了想,这般回答道。

“嗯,你说的是,那你说说,若是你你要怎么做?”元浅一下子便将杨梅吃了个干干净净,又吃起别的东西来了,看样子是荔枝。

这件事情要说就说来话长了,时映雪想了想,还是十分坦诚地说道:“沼泽之中有雾茯苓出世,晚辈主要是来此地寻找雾茯苓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寻到,可否等晚辈找寻一二之后再与前辈详细说说?”

元浅楞了一下,喃喃地说道:“雾茯苓”

时映雪点了点头,却见元浅手上黑气一闪,露出一朵灵芝模样的芝草,不过它与灵芝还是有些不同,旁边镶着一圈金边,灵气阵阵,一看就是天材地宝。

这就是雾茯苓!

虽然时映雪没有见过实物,却在书上看过样子,这显然就是一株上好的雾茯苓。

“你说的这玩意儿?这东西平常都是被我当零食吃的。”元浅掰了一下,从叶片上揪下一块了,当真就像她吃水果一般,一口一口就吃了大半朵儿。

时映雪看得眼睛都直了,心中微微有些惊愕,更多的还是想笑她倒不觉得元浅一口吃了多么可惜,原本就不是她手上的,看着也罢了,只是想到外头抢破了头的各位弟子,心中还是一阵想笑。

“我手上还有不少,不如你陪我聊聊天儿,一会儿我给你几朵好的。”元浅笑眯眯地朝时映雪招了招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典当魂魄

见时映雪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元浅一下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几朵生长地更好看的雾茯苓了,笑眯眯地诱引道:“我还没听说这玩意儿这样珍贵的,不过我当了几百年的鬼了,也还弄不明白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不如你和我聊聊天,我一高兴了,就都给你了。”

时映雪倒不是真冲着元浅手上的雾茯苓去的,只是觉得既然元浅手上的雾茯苓这样多,想来它也算不上什么十足稀奇的东西了,那出世的雾茯苓也可寻可不寻了一段有趣的经历对时映雪来说,比一件宝物要珍贵的多。

于是她还真就想了想,把自己在元浅的记忆之中想到的东西细细理了一遍,温声说道:“若是要我来,一开始我就不会与前辈产生任何感情纠葛的。”

她这话才说完,便停下来去看元浅的脸色,不料元浅捧着那碗荔枝吃的津津有味,见时映雪看过来,还有些好笑地说道:“你说就是了,几百年了,要是我还想不明白,那我也枉做鬼这样多年了。不过我早已把魂魄典当了,那些什么深爱我早已没有了。”

时映雪的注意力落在了那句“典当了魂魄”上,心中有些不明白,还是压下了疑惑,继续说道。

“当然,如果这样说,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讲了,不过若是非要我在贾南珠的位置上,要我来说,我是绝对不屑于用一些花言巧语与诺言来骗取别人的钱财或是信任的。”

“于我而言,那些诺言我既然许下了,就一定会兑现;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不会去许诺,而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不到,却为了骗取别人的东西而来满口胡诌。”

“比如一开始的金条,我一开始就不会为了谋取你的钱财而故意来找你,在你面前做出一副担忧而难受的样子贾南珠与元浅相识这样多年,当然知道元浅的父母当年是留了不少财产的,他那次哭,分明就是为了金条去的。我从来不屑于谋取任何于我的朋友的东西,更何况那贾南珠与你是爱人,这等行为,我不齿,也不会做。”

“贾南珠有手有脚,还是个十分健全之人,于他而言,其实攒钱并不难,可他什么也没有做,一开始就瞄上了自己爱人的钱财,为此他确实什么也没有付出,不过付出了两句永远不会实现的承诺。”

听到这里,元浅打断了时映雪的话,有些兴趣盎然地说道:“你怎么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兑现了。”

时映雪垂下了眼,看着元浅规规矩矩缩在小杌子上的脚,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他会不会娶你,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我知道他心里是喜欢你的可是他还喜欢很多东西,他喜欢功名利禄,也喜欢更美的美人,我不知他究竟会不会娶你,但我知道,以他的机灵油滑,科举就算不能高中,也是一定能考上的。那个时候他不是穷秀才的小儿子,而是考中科举的官老爷了。是穷小子的贾南珠会喜欢自己的邻居小姑娘,可做了官老爷的贾南珠还会喜欢吗?”

她也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眼去看那边十分冷静的元浅:“虽说我那个时候有些话说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浅行差蹈错,可是我明明看得出来,你是知道他不会的,可是你为什么还”

“而今才道当时错,其实一开始我就错了。你看到的元浅早已明白,那是因为这个元浅是经历过此事几百次几千次,是活了几百年的老鬼元浅,却没有想过,几百年前的那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元浅看的明白吗?世上最甜的就是爱,足以蒙蔽所有人。你还小,有些事情你看的通透明白,不过有一件事情,你没有尝过爱情的甜,不明白的。”

元浅的话不无感慨,可惜时映雪确实没有,也不打算去明白这一件带了毒的甜蜜,只是耸了耸肩。

“那件事情就是,其实那个时候的贾南珠未必没有那个心思,未必不想娶我,可是他的浅薄的爱情,终究是会变的,在倾国倾城的公主面前,在皇帝给的泼天富贵面前,这些爱就算不得什么了。”

元浅见时映雪没有兴趣,却还是说道。

时映雪点了点头,虽然说她现在的躯体还是之前那个小丫头的模样,可她在元浅的记忆里,实打实地陪伴着这一对怨偶走过了大约五六年的时光,她的心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再像之前的小丫头一样稚气未脱了。她的心智已经是将将十五岁的少女了,也是该明白事理的年纪了。

“你知道,假如你分辨不出自己是谁,而一直把自己当做贾南珠,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么?”元浅将两大碗水果都吃了个干净,又喊了纸人丫头给她弄了一竿子烟枪来,懒懒散散地吸了一口,忽的一吐,在烟雾之中微微地一笑,问道。

时映雪也学着她的样子笑了一下,毫无犹豫地说道:“恐怕是死了吧。”

元浅不禁为她鼓了鼓掌,为她叹妙:“你倒是个妙人,从哪儿看出来的?”

“若我已经把自己当成贾南珠了,那我做了这样多亏心事,又是个凡人,估摸着最后吓都吓死了修士的神识一散,整个人便就是一团软泥,随便你搓圆揉扁了。既然一开始就是来势汹汹,我可不信你会这样手软放过他们。”时映雪也学着她的样子拍手,一边笑着:“一开始你是想要杀我的,现在为何又不杀了?”

时映雪可不是一个天真的人,之前陷入幻术之前的时候,那铺天盖地的杀意她可是明白的清清楚楚,就算现在两人坐在一起仿佛把酒言欢的样子,她也时刻记得呢。

“能在我的幻术之中,被我封存了所有之前的记忆,还觉得自己不是贾南珠的人,其实鲜少见。我五百年前刚刚做这营生的时候遇见过一个人你是第二个。”元浅又笑,一边抽着烟枪,一边用手去撩自己耳边的碎发,指甲上染着的蔻丹鲜红如血。

时映雪忽然想到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元浅说的那句话。

第一百五十章 玉蟾公主

她说的是,“怎么又是你?”这句话可绝对不是对贾南珠说的,贾南珠上吊,本来就是元浅给救下来的,哪里来的那一句又是你?

时映雪更加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连梦里都没有,那那个“又”,究竟从何而来?

何况如果真按着元浅的话,显然凡人元浅是典当了自己的魂魄,与什么人做了交换,在这里守着这块地儿,百年来杀了不知道多少被这幻术与记忆扰乱,丢失了自己神识与本心的修士。

时映雪从来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也从来不是一个过于自信的人。

元浅说她是第二个,那那第一个,是不是就是元浅之前的那个“又是你”?

元浅到底比时映雪多活了这么多年,一看她的神情,就明白了她心中想的是什么,抿着嘴笑了一下。

又吸了一口烟枪,忽的往时映雪脸上一吐。

这一口气没有时映雪想的那样烟臭扑鼻,反而清甜无比,一时间心智都快被拢了去。

时映雪当然不肯就这样随随便便被拢了心神去,连忙运起灵气前来抵抗,却起了反作用,浑身五脏六腑的血液一齐冲上了脑子,眼看着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五百年了,你还真和那人一模一样的犟。你放轻松些,我不是害你,只是以你目前的水平,要抵挡这个根本不可能,你就顺它去,我不过是要你看看,你心里疑惑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元浅无奈地说道,手上黑色鬼气浅浅,在时映雪身上几个大穴上点了点,强行止住了时映雪体内的血液躁乱。

时映雪只觉得眼前画面一变,竟看到一个年纪比她大了不少的女修士。

她大约二十余岁的样子,浑身气质冰冷,容颜似雪,冰肌玉骨,时映雪却隐隐地看出一两分熟悉之感。

那女修士看上去境界已经十分不低,不过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并看不真切,只晓得她下盘甚稳,背后背着一柄残缺的大刀。她的一头青丝用一根红色发带束起,格外显得她身姿高挑,欺霜赛雪的容貌更是英气勃勃。

还不待时映雪看个仔细,面前的烟雾便元浅一口气吹散了。

这女子究竟是谁?这张脸时映雪有五分把握自己从未见过,那这份熟悉之感究竟从何而来?

“她是谁?”时映雪顺过气来之后,连忙调息自己体内紊乱的灵气,一边问道。

“我不认识。”元浅耸了耸肩,一副十分无辜的样子。“你身上有她的气味,你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就是她,这个味道我熟的很,毕竟算是我接的第一门生意。不过很遗憾,开门便打了个哑炮,她也是同你一样,一开始就认出来了自己不是贾南珠,后来也与你一样,一刀把我给砍了。”

“我身上有她的气味?”

“嗯,她身上妖气甚重,那股子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她,不过后来倒不觉得了,那股子腥臊味道虽然要留好些天,不过并非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你可是个人。”

妖?

时映雪这些日子见过的妖,不外乎那只强大无比的蛇妖,还有被她斩杀了的狼妖,蛇妖,还有蛤蟆妖。

这其中只有一个是女子,分明也不长这个皓月之辉的模样,究竟是谁?

时映雪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起来那人是谁,便问元浅知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哪知元浅只是吞吐着烟,笑着说道:“我倒是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

“映雪。”

“囊萤映雪,挺好。”

听到这里,时映雪心里一咯噔,毕竟当初百里健也是这样夸她的名字好的。

不过元浅并么有多余的表示,只是说道:“她的名字,叫做玉蟾。”

“玉蝉?可是白玉的玉,鸣蝉的蝉?”

“哪有这么文雅,就癞蛤蟆那个蟾。”元浅说话还是百无禁忌的样子,笑眯眯的,时映雪一口气差点就没上来。

不过说癞蛤蟆还真就浅显易懂了。

“怎么会叫这个名字?真名?”

“那是自然,以前我封存人记忆的时候,偶尔喜欢看看人的名字,所以这女子就叫玉蟾。”

玉蟾?

这又是什么人?时映雪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兴许是当鬼当久了,心里也觉得寂寞了,能有个人说说话,元浅也觉得有趣。

“多谢。”

“你记得贾南珠娶的那个公主吧,那公主叫玉珏,玉珏原本是个双生胎,原本有个妹妹,就叫玉蟾。我晓得她叫玉蟾的时候也觉得稀奇,特意多看了看这玉蟾的来历,还真是公主的那个同胞妹妹。不过玉蟾很小的时候就不留在宫里了,听闻是溜出去玩的时候被个拐子拐走了,我们那国人都知道。谁晓得是到这个鬼地方来了,还一身的妖气。”

元浅翘起个二郎腿来,有一口每一口地抽着烟,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时映雪只觉得心中隐隐有什么划过了,那头元浅却问道:“你们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我来这里五百年了,也没弄明白,你不如与我说说?”

得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时映雪自然知无不尽,将修真大陆与极西戈壁的消息一一告知。

元浅满脸惊异,连声惊叹:“还有这样的地方?我还以为是什么地狱去处,果然被那条老蛇给骗了,白白当了五百年的糊涂鬼。”

时映雪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不由得问道:“你方才说典当魂魄,能不能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啊。”元浅本来就是个活泼的性格,时映雪问,她也就说了,“你也看到了,我生前凄凉,死的也惨。我原来不信什么神鬼,结果没想到自己成了鬼,还真就杀了公主与贾南珠。

我杀了他们,浑浑噩噩的,心中又恨,恨他们可恶,也恨自己怎么就这样简单地让他们死了。

也不知道就这样飘飘荡荡地当了多久的鬼,兴许有个几百年吧,后来就遇到一条老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个承诺

“诶你别说,做人的时候不知道有鬼有妖的,当了鬼之后,是鬼也碰得到,妖也能认得了。那条老蛇找到说,问我愿不愿意将我的魂魄卖给他,再帮他做一件事情,就能生生世世将玉珏公主与贾南珠的魂魄留下来,将他们和我诅咒的那样,生生死死不入轮回。

我一听,觉得好啊,我都做了鬼,魂魄要不要也无所谓了,没想到这条老蛇坑我,对我吐了一口气,我就失了知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个鬼地方了。他倒是说到做到,把公主和贾南珠的魂魄留给了我,还给我造了个幻境,只要有人走进来,就会陷入幻境之中,以为自己是贾南珠,精神溃散,到时候用他给我的聚魂灯,把这些人的魂魄收集起来,五年交一次,还可长生不死。

谁知道,我的魂魄被收走了,自己是没有什么变化,可我没了仇恨,觉得日子难捱又无聊的很,看着贾南珠和公主的魂魄日日受尽煎熬,一开始还觉得有趣,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这长生不死对我来说并算不上什么好处,只觉得每一天的时间格外难捱,有时候有人来了,才觉得有趣一点儿,不过这些人一个个的和别人也没什么两样,都把自己当贾南珠了,一到最后的时候我还没动手,自己就直接吓死了。

我觉得没意思,可又偏偏不能离开,也不知道这熬不完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元浅看着自己指甲上的蔻丹,连声叹气。

无尽的生命,却缺失了人的魂魄,丧失了感情时映雪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不过要是她,是绝不会选这种生活的。

她看着时映雪眼中微微露出来的一点儿怜悯,笑道:“你怜悯我干什么,我现在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今天和你说话很高兴,你既然是来找这个的,喏,你拿去吧。这沼泽之中的东西伤不到我一个老鬼,还不是任我采摘了。”

元浅手里出现了一大把的雾茯苓,有大有小,大约有七八朵之多,一股脑全塞进了时映雪手里。

时映雪也不客气,一边道谢,一边将雾茯苓仔细整理好。

“不过其中有个地方你不可去,就是你刚刚去的那个方向,往前再走数十里的样子,那处是那条老蛇每五年过来收东西的东西,这几日也近了。以前我说不大清楚,不过你今天和我讲了,我倒能说清楚些。你现在这个境界,估计是打不过那条老蛇的,那老蛇不比我,我原本还是个人,它将我弄来这里不久之后就弄了个人身,内里还是个妖怪,毫无人情,你要去我可救不了你。”

时映雪闻言,自然道谢,元浅虽然没了感情,却还是个善良之人,现在出言,显然就是提醒了,她当然感激。

“你走吧,这地方不宜久留。”元浅又低下头去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有些闷闷不乐,“哎,不知道是不是还要五百年才能再遇到一个能说话的人。”

时映雪原来都准备走了,听元浅这样说,心中不免有些难过,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一大把雾茯苓,回头看了元浅一眼。

“你快走,看我干什么,一会儿我舍不得你叫你留下来,你就有的哭了。”元浅凶巴巴地斥责了一句,和她脚边的纸人娃娃嘭地一下化作一团黑气,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了。

时映雪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刚刚元浅在的地方,想了想幻术之中看到一切,觉得元浅也属实不易。

“小丫头片子,我知道你用了幻术,其实是个丫头,你也别不承认。我虽然看不清男人,却看得清你,你以后是个有大造化的。我之前和玉蟾说,要是以后出息了,不如搭救我一番,不过这过了五百年也没再见过她,估摸着是指望不上了,你要是心里真怜惜我,不如有本事了,来搭救我一下,这无尽的生命,永恒的轮回已经使我厌烦了。我转世了,说不定还记得你的好呢。”

元浅忽然又出现在了时映雪面前,阳光下的她漂亮精致,唯独没有人的温度与影子。

见时映雪没有说话,她噗嗤一下笑了,脸上洋溢着欢快:“我开玩笑的。谁能来救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何况我还准备杀你呢罢了,你快走吧,我不留你了。”

“要是我长本事了,一定来救你。”

元浅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会说这话,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时映雪:“哟,当年的玉蟾也没有应下来,你倒应了。”

她自然听得出来时映雪话语之中十分认真,并没有糊弄撒谎的意思,才这样惊讶。

“好了,你快走吧。得亏我是个鬼,没了人的七情六欲,不然被你骗出两滴猫尿来,真是丢了我做鬼的脸,快走快走,算是我信了你这天魔星的邪了,再多送你一个消息,今日这沼泽里要出世的不是什么雾茯苓,是一株莲花,老蛇和我说,好像是什么照梦莲花,不在沼泽里面,在杏水林的深潭底部!快走快走!”元浅握住时映雪的肩膀,直接把时映雪转了个方向,一把把时映雪推出去好几步,漂浮的鬼气已经包裹着时映雪,拖着她往外头飞了。

时映雪一听此话,脸上也多了两分认真,可转过身去看的时候,元浅已经消失了。

“我说到做到的,你等我。”

这回已经彻底没了回应,时映雪也只是抿着唇笑了一下,踩着脚下鬼气,竟飞快地离开了沼泽,往外头飞去。

这一路上,她倒看到了不少人,有些正与凶兽缠斗在一块儿,打的乱七八糟;有些人半死不活,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

更有熟悉的合欢三姐妹,此时正一大群黑色的毒蜂纠缠在一起,被钉了个满头大包。三姐妹估摸着也是缠斗许久,浑身血迹,手中扔出不知多少张火符篆,可那些毒蜂根本就不怕火,用剑砍又未免太过小题大做,正是十分头疼。

合欢三姐妹杀人厉害,对付这种小而精的东西就束手无策了,光时映雪看着这一段时间,她们就被叮了好几下,伤口不断地流出血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击水凌空

合欢中人最重花容月貌,这会儿她们的容貌都毁了,看上去十分凄凉。

这种毒蜂咬人凶的很,不仅仅有毒,令人浑身无力,甚至会吸食修士灵气,十分可恶。合欢三姐妹现在看着还能和毒蜂打个五五开,一会儿绝对是要落在下风的。

时映雪想起几人之前出手相救的时候,心中也是感动,想起来自己手上有一张中品的风系符篆,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攒下的,以前不舍用,现在用倒是再好不过了。

符篆之中,五行灵气是最为常见的,就像修士之中,五行灵根是最常见的,但是风、雷、冰这三种变异灵根就极为少见,譬如现在时映雪见过的人有如过江之鲫,可这三种变异灵根的人她是一个也没有见到;符篆也是一样的,这三系之中的符篆价格都贵,风系与身法配合最好用,雷系伤人最强,冰则可攻可守,这三种法术符篆都是十分贵重的,轻易是见不到的。

时映雪将风系符篆拿了出来,用灵气催动,霎时间就在她手中形成了一股极大的大风,她手中一扬,那风就呼啸着往缠住合欢三姐妹黑色毒蜂飞去,强劲的风力一下子就将毒蜂吹开好一段距离,合欢姐妹也不是傻的,当即往外跑去。

玉楼春祭出一个已经快要耗尽了灵力的结界法宝护住几人,而洛阳锦和青龙墨一人用火攻,一人用水攻,阻挡着毒蜂的攻击,三人极快地往水边去。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时映雪进沼泽如此深,这三姐妹先走了这么久,离水却近。

三人一下子跳进了水里,看样子都会避水诀,一个个的潜在了水里不动,那群毒蜂看着束手无策,竟就向一边的时映雪冲来。

刚才时映雪动用风系符篆救人的时候,玉楼春就远远地看见她了,不过刚才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也来不及感谢时映雪拿出这么好的东西来,只顾着逃命,现在自己暂时安全了,不想救命恩人竟然要被之前那讨人厌的毒蜂针对了,一下子也顾不得这么多,立即从水里站了起来,喊道:“你往水里跳!”

时映雪原本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有付诸行动,她脚下原本踩着的那团鬼气就和有了自己的念头似的,把时映雪载到一处水面上,就和别扭的元浅一样,扑通一下把时映雪扔了下去。

她想起来之前元浅说出世的不是雾茯苓,雾茯苓在沼泽之中其实并不稀少,出世的分明是照梦莲花,就在杏水林最深的地方。那估摸着这地方就是杏水林,那一团来自元浅的鬼气,根本直接把她丢进了照梦莲花的上面。

既然她心里有着想法,便立即将自己的神识往水下探去,她原本就是水灵根,神识入水那就和蛟龙入海似的,一下子就往深处探去了,果然察觉到底下隐隐约约有不同寻常的灵气波动传来。

不过时映雪正好一口气用完,她又不会避水诀,这就很是难受了,压根喘不过气来,一下子又呛了好几口水。

合欢三人看得着急,连忙往时映雪这边来,三三两两地把她架了起来,可是她一出水面,免不得被毒蜂咬了两口,正好叮在脑门上,一下子就肿了起来,和个寿星公似的,合欢三人又拉着她进水。

情急之下,众人纷纷将避水诀的口诀教给她,时映雪学这个学的快的不得了,一下子就掌握了其中诀窍,能够躲在浅水里了。

毒蜂在几人脑袋上盘旋着,十分不得劲,过一会儿便讪讪地离开了。

几人要出水,唯有心思细腻的玉楼春发觉时映雪似乎在关注着水下。

她与几位姐妹都是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之后,便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本东西,往时映雪手里一塞,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道:“感谢小友方才救命之恩,我姐妹几个若不得那一阵大风救命,这会儿估计叮得不成人形了。我晓得你有了机缘,估计是知道了咱们不知道的东西,我姐妹几个也不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的人,记得你的恩情,无意与你争抢,还想助你一把。

这是《击水凌空术》,原本是我师尊留给我的,说是寻宝的时候可用,我早已学会了,这会儿赠与你,你且去寻你的机缘去吧,我们几个先走了。”

洛阳锦虽然不说话,却也点了点头,而一边的青龙墨更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今日该谢谢小友的,我合欢弟子最重视形貌,要是容颜尽毁,回去也抬不起头来,这就先走疗伤了。你动作快些,一会儿出来还能赶上咱们用合欢神教的秘药修复容貌,送你一瓶也可的,包你不像现在这般是个寿星公了。”

还来不及等时映雪反应过来,这几个少女便祭出法宝,先行离去了。去时还是风度翩翩,环佩叮当作响,香风环绕,一片温声细语。

时映雪看得咋舌,心里对她们的敬佩也更深了一层。

之前这三人能未雨绸缪杀了众人,现在竟然又如此洒脱,宝物就在面前,竟也舍得脱开手去。

她们大门大户出来的,会个《击水凌空术》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坦白来说,就这情况下,若是出一个玉楼春将时映雪缠住,然后洛阳锦或是青龙墨在一边辅助,二对一,时映雪胜率极低,剩下那个潜到水底去,将要出世的宝物收入囊中就好了。

可她们没有,竟就这般将手上的宝物拱手让人了,还赠与时映雪一本《击水凌空术》,这可就是十足的友善,不,可称之为帮助了。

时映雪记恩,且是十分记恩,心中感激,竟直接追了上去,往一人手心里塞了一颗什么东西,便极快地翻了翻书页,学会了击水凌空水,一下子潜入水中去了。

合欢三姐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再看自己手中,竟发现都是一株形态十分完整,仿佛刚刚采摘下来的雾茯苓。

她们当然认得,彼此打量了一番,发现皆是有百年龄的雾茯苓,边上的金边金光熠熠,一看就是好东西。

第一百五十三章 故人难归

几人迅速地收了起来,玉楼春脸上的笑容有些欣慰,反倒是一贯冷冰冰的洛阳锦小声地喟叹道:“我原本心里还想,师姐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便宜那小子了,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我心胸狭隘了。”

“是了,我先前还在考量着,这小子究竟可不可一交,几次看来都是投桃报李之人,值得一交。也难得有男修不是为了咱们的容貌与咱们相交的,我这心里也和明镜似的。”

玉楼春将姐妹两个一手牵了一个,就在岸边的林子里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布下结界来,笑着说道:“我就说了我的眼光是最好的,你们还偏不信,咱们就在这旁边先收拾收拾自己的形容吧,不然被人瞧见了也难看。”

见姐妹两个还是有些神情郁郁的,不禁语气严厉了些,斥责道:“你们两也是,莫要太贪了,也不想想,这寻觅宝物本来就是靠的机缘,咱们有寻宝金花相助,还是找不到雾茯苓,可你瞧,人家什么也没有,还是比咱们先拿到了这样的好东西,可见是人家自己的福缘深厚。修士机缘原本就是羡慕不来的,你们也不必这样。那水里头的宝物,若不是人家先发现的,我就问问你们,你们谁可注意那水下了?”

被师姐一骂,两个小的才醍醐灌顶,连忙点头认错,说是自己心里贪了,脸上那点郁郁就不见了,互相涂抹起修容的药物来,还插科打诨开着玩笑:“也不知道,那小兄弟机缘这么好,水里会是什么好东西呢,不晓得一会儿拿出来,咱们有没有这个福气多看几眼。”

“姐姐贪了!贪了!”

几人说着,也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却提起隔壁的某某师叔好像在外头寻了个接班人。

姐妹几个说到那位师叔,脸上的神色又是害怕又是不喜,洛阳锦看着年纪最小,脾气可是最大的,当即就愤愤不平地骂了起来:“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位师叔了,早先教主就说过了,那吞人家机缘的邪法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他偏偏要练,练就罢了,把自己给练死了,还不服输,去夺舍人家,还去嚯嚯人家的好苗子,教人家的弟子学他那邪法,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处置呢。”

“也就这几年他不在教里头,安生了些,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回来教里头又是鸡飞狗跳的,师尊都要烦死了。”

“你说的是啊,那位师叔看着实力高强,可是人也太过阴森了,教主的话他也不放在眼里,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啊。”

“哎,虽然说背后嚼舌根子不好,可是咱们用的好歹也是光明正大的手段,打与不打就是了,师叔那夺人机缘,又吸人精气的功法最为恐怖,可是这东西用不好就是损自己天道的,以后渡劫可就难上加难了。”

“有些人总是顾着眼前利益的,他们总觉得现在能抓到手里的就是最好的,哪里会去管以后的渡劫不渡劫呢!”

“咱姐妹几个怪不得被人孤立呢,也就是咱们的想法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个个都觉得咱们是怪胎,一进了戈壁就骂咱们。不过我也觉得这样好,带了你们两个离了他们,以咱们的手段,自保是绰绰有余了,没了那起子聒噪又阴险的人在身边,咱们在戈壁里也过的极好。”

几个人说着,还一面去看水里的动静,看着时映雪有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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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时映雪极快地学会了击水凌空术,一下子就往水里潜去,不过这潭子远比她想的深多了,她慢慢地潜入水里,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呼吸不过来了,眼前也是一片迷蒙。

虽说击水凌空术能够让人在水里自由呼吸行走,不过大自然与天道的力量,永远比一个修士的力量要强太多,尽管掌握了这等偷天与天抗争的技巧,却也说不上就完全胜过了天道。

时映雪小心翼翼地往深水潜去,只走一段便停下来,好好地顺顺自己胸口的这口气,再往下慢慢潜去。

耳边鼓胀耳鸣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时映雪走走停停,浑然不知自己已经下水两百多丈了,只觉得面前漆黑无比,不过那株照梦莲花散发出来的磅礴灵气已经越来越近了,时映雪可以断定就在十丈之内。

可这十丈,每迈出去一步,都比之前的两百余丈难了数倍。

时映雪知道还是自己的境界低了,以前在藏锋谷的时候她偶尔也看看杂书,知道水越深,其中的压力就越大,有时候人都会死在这等压力下,她如今不过筑基,就算受伤有击水凌空术,其实能下到的最深也就两百多丈了,再往下去,她便可能会死。

这个时候时映雪就有些想笑自己了,平常看着冷静,还说人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她到了这个时候,却仍想拼一拼的。

不过时映雪并非为了这东西的价值,而是想起了一个人。

她困难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腰间那个由宫听雨亲手系上的纸人娃娃,心中有些怀念。

与宫听雨之间的情谊,虽说不过短短几天,可她却只觉得“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想起宫听雨当初为了这朵照梦莲花与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虽然她不知道个中缘故,却能看的出来宫听雨绝对是个有分寸的,这东西恐怕不是给自己买的,而是给宫家弄的。

照梦莲花盛开可遇不可求,当初宫听雨对她一片照拂之心拳拳可表,时映雪也想试试看,如果实在不行,放弃就是了。

随后她稳了稳心境,先是吞了两颗清心丹,随后将丹田之中的灵气尽数调动起来,一步一步仿佛蚂蚁挪着一般,往那十丈之中挪去。

她几次欲放弃,都坚持了下来,还拿着当初与桃柔死斗时候的事情来笑话自己。

当初自己头顶上那片万华方天镜投下来的威压,可比现在难多了,她还不是一样坚持着,强忍着身上挨的打,一步一步往外头挪,现在这样都受不了了,当初的坚韧都哪里去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金黄杏果

时映雪还在走着,浑然不知自己的护体真气在这等水压之下堪堪碎裂,而她的灵气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将碎裂的护体真气修补,她人在水中,水灵气汹涌而来,这反反复复的碎裂与修补,竟又使她的护体真气强韧了数倍,已经有了筑基中期的实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紧张,竟然觉得有些口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自己一直放在储物戒里的那颗杏果。

那颗杏果还是她在爬青石阶的时候摘下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百里健送她的这个储物戒有妙用,这颗杏果在储物戒之中放了好几年了,还是一副水灵灵的样子,一点儿要腐坏的迹象都没有。

此时口渴,干脆把那颗杏果拿出来吞了,核也没有随意丢掉,先是收进了储物戒之中,随后又一步一步地往照梦莲花挪去。

眼看着照梦莲花就在眼前,可就在此时,时映雪觉得丹田之中传来咔嚓一声,心中顿时大惊,以为丹田因为这水的压力直接碎裂了。

可与此同时,她早已蠢蠢欲动的瓶颈已经开始自发地崩溃,眼看着就要往筑基三层奔去。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丹田忽然疯狂地吸纳起周围的水灵气,也顾不得面前的照梦莲花了,只能勉勉强强维持着自己往上一点一点浮起来,在离水面两百丈左右的深度停了下来,盘腿浮在水中,开始配合着丹田之中的躁动,吞吐起天地灵气。

丹田之中对水灵气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强烈,时映雪根本没有这种经验,只得苦苦安抚着几乎扭曲的丹田,一面放松了自己全身的几处大穴,任由丹田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周围的水灵气。

这种感觉太恐怖了,时映雪只觉得自己的境界就像是踩了高跷一般,发了疯似的往上涨着。

就连岸边的合欢三姐妹都感觉到水底一阵令人心神摇晃的波动传来,玉楼春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欲下水,洛阳锦与青龙墨也是如此,三人瞬间从自己的结界之中走了出来,脚尖轻点,便往传来波动的水面飞去。

然而一阵风从她三人面前拂过,刹那间面前便出现了七八个白衣少年,人人身材笔挺,气质出众,佩剑在手,一看就是北斗剑派的弟子。

合欢神教与真武派有仇,和北斗剑派之间的关系却说不上十分差。

故而玉楼春也并未动怒,只是抿着唇先报了自家来路:“在下合欢神教醉曼长老座下七弟子玉楼春,请问几位北斗剑派的小友拦着我姐妹几个,可是有要事?若无要事,我姐妹还有大事要做,便不与各位小友叙旧了。”

她这话其实说的还算客气,不过她心里惦记着时映雪的安危,脸上神情就有些寡淡,不如平常笑语盈盈的样子了。

“我大师兄下水取宝物去了,这凡事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故而请合欢的几位姐姐暂在一旁停留一二,等我大师兄将宝物取出来之后,再让你们几位过去,可好?”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尚年轻的小少年,还在变声期,嗓子略微有些沙哑,虽然态度温和,可脸上写满了不容拒绝。

玉楼春脸上看着温柔,最讨厌的就是这样道貌岸然的样子,一下子脸色就冷了:“我姐妹几个不在意宝物,只是要下水去救我一位友人,并不与你们大师兄争抢宝物,你们可以让开了吧。”

少年耸了耸肩,剑已出鞘了,一副不必多说的样子。

洛阳锦脾气最爆,一看有人先动手,手中弯刀也祭出了,娃娃脸上全是不耐烦:“你们听不懂人话?我们不想动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另一位北斗剑派的弟子剑已在手,也是十分冷漠的样子,“我们既然说了让你等着,你就等着。”

“你们北斗剑派不要太欺人太甚了。”青龙墨的性情是最温和的,此刻也被北斗剑派几人拦出了火气,手上银丝早已悄然滑落,大有一副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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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她只能被动地任由丹田毫无间歇地炼化着水灵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境界从筑基二层突破到三层,四层,过了五层还没有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心中愈发地没了底。

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不外乎是两种可能。

一种是时映雪触发了什么大能的遗迹,接收了大能留下的遗惠,境界一路提升。

一种是时映雪服用了什么了不得的丹药,实力大幅提升。

第一种是绝对不可能的,大能的遗迹绝对不会这样,如同无根浮萍一样漂浮在水里头,那基本是等不到自己的有缘人了,而是一转眼就不知道被流水带去哪里了。

第二种就更不可能了,时映雪身上哪里有那些了不得的丹药

等等!

时映雪忽然想到自己吃的那颗杏果。

当初自己在青石阶上吃杏果的时候,也是在精疲力尽时一下子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才能在五岁的时候就能爬上那一千一百一十一阶湿滑的青石楼梯,这颗杏果,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么?

想到这里,时映雪连忙仔细内视起自己的丹田。

只见丹田之中正正漂浮着一颗金黄色的果子,正源源不断地将吸纳进来的水灵气炼化着,随后成倍地凝成精粹,滴入丹田之中。

难怪能在这样快的时间之中,就将时映雪的境界一下子冲上了筑基五层,也就在时映雪看着的这一段时间之中,那筑基五层也慢慢地满了,有了往筑基六层冲击的趋势。

这可太恐怖了,就算是之前时映雪那样快的炼化速度,不吃不喝在某处灵气丰沛的地方闭关,到达筑基六层需要的时间也至少需要两年。

两年!

这两年之中的功夫,如今在一夕之中便能达成了。

时映雪觉得心里有些窃喜,却连忙阻断了自己这种心态有天材地宝固然是好,可是这样涨上来的境界十分虚浮,实力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有在修炼与不断的战斗练习之中慢慢巩固的境界才是真的实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勾心斗角

一旦沉迷于这种轻松的进阶方式之中,那以后的仙途就困难多了,人之心智与信念都被这种便利的方式给磨灭了。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修士吃多了丹药,就如同上了瘾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尝过快修的甜头之后,很少有人能克制住自己对于境界的**,就此沉沦,再也回不到以前一步一个脚印的修炼之中了,最后空有一段境界,水平却极低,成仙终究无望。

所幸那颗杏果之中的能量已经渐渐耗空了,时映雪的境界停在了筑基六层大圆满,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丹田之中的躁动已经消失,看着自己增长不少的精粹,时映雪有些不是滋味,一方面有些高兴自己进阶也快,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实力跟不上境界的增长,又愁了起来。

一道剑气忽然扑面而来,打断了时映雪的愁绪。

时映雪掌下一劈,借力闪身,斜斜地躲过了这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当初看的时候就满是杀意,如今到了自己身边,更添了两分嗜血。就算在水下阻力大了不少,可它的方向是一点儿也没有劈歪,若不是时映雪身法一直甚强,这会儿应该被撕裂成两半了。

“映雪。你的幻术不错,可惜我永远不会认错你身上的味道。”少年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可惜时映雪根本不稀罕他这一把好嗓子。

“非夜。”筑基六层也有它的好处,至少时映雪觉得自己在水下更自如多了,眼前也更清楚多了。

那个浑身矛盾的少年郎此刻就站在照梦莲花旁边,一身的淡然自如,就算是时映雪叫了他往日的旧姓名,他也丝毫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挑了挑眉,有些邪肆地说道:“你不应该喊我师兄的么。”

可他就算说着这样的话,剑却仍指着时映雪的面门,上头裹着一层灼灼金光,蓄势待发。

这是一把好剑,比时映雪看过的所有的剑都好。

可它的主人却不是什么好人,比时映雪最讨厌的人还要令她反感。

“师兄?我只有一个师兄,他姓谢,尽管是四灵根,却还一直守在藏锋谷,最后埋尸于此。”时映雪的剑也出鞘了。

“你是说谢宁那个废物?”非夜看了时映雪一眼,墨瞳里有了三三两两的笑意,却忽然伸手过去,将一边的照梦莲花折了下来,灵光一现,就将它收了起来。

“背弃师门的才是废物。”心心念念的照梦莲花被非夜横插一脚拿走,时映雪眼中已经隐隐有了火气。

听时映雪这样说话,非夜笑了一声,他顷刻之间就出现在了时映雪的身边,右手握着自己的剑往前一送,左手便去捏时映雪的下巴。

筑基六层与筑基大圆满还是有差距的,时映雪躲得过那一剑,却躲不过这只骨节分明,甚至瘦削地仿佛骷髅的手。

“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你就会死在我剑下,那个时候你才知道,不管你晋阶有多快,死的人才是废物。”

非夜的手劲极大,死死地捏着时映雪的下巴,可他却一副沉迷的模样,盯着时映雪额头上被毒蜂叮肿了的伤口,那里还流着血,看着十分狰狞,他眼里却有着时映雪看不懂的狂热之色。

“我不信。”时映雪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鞘了,她的剑拿得极稳,横着一劈,就往非夜最脆弱的腰际砍去。

非夜被她逼退了一步,手上剑却毫不退缩地往时映雪的剑上迎去。

两剑相接,筑基大圆满的力量时映雪根本接不住,虎口一疼,竟硬生生地撕裂开了。

不仅如此,时映雪手中那柄剑根本敌不过非夜的剑,咔嚓一声便碎成了两半,飞出去的剑刃在劈开一道水波,在远处消失不见了。

非夜的眼神落在了时映雪的断剑上,看着上头隐隐浮现的太极八卦的纹路,颇有些意外:“这不是真武的剑么,今年真武来的人,可没有你。”

“与你何干?”时映雪的断剑上裹起了水灵气,一如她眉眼之间的清澈,眼里的厌恶清清楚楚,一览无遗。

“你输了。”

“不见得。”时映雪却笑了,她松开了右手,任由断剑从指间掉落,咕噜噜地往水底落去,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终于掐完了指诀。

非夜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用剑将不知道从哪儿飞出来的一柄短剑弹飞。

这柄剑的速度极快,比时映雪刚刚出剑还要快,恐怕是一场声东击西之计,若不是他及时发现,这柄剑定能刺穿他的护体真气,直接刺进他的心窝。

也就是这个时候,非夜喉中的一声冷笑还未来得及蹦出来,后腰却猛地一疼。

那小丫头片子不要命地握着一柄短剑,直接从他的后腰捅了进去,血顺着血槽一滴滴地流了出来,而她只是舔了一口自己虎口上的伤口,学着他先前挑眉的模样问他:“你信不信,最后死的会是你?”

非夜笑了,他竟直接将那柄还留在他后腰里的短剑拔了出来,脸上神情一点儿变化也没有,随后冷冷地往一边一掷,手上剑气几欲成型,往时映雪的脸上扑去。

时映雪也不躲,只是吐了一口还带着鲜血的唾沫,问道:“你不知道你摘的那朵,是照梦莲花,并非雾茯苓。”

“我知道啊。我要雾茯苓做什么?你听了她们的话,真以为我是来找雾茯苓救那小傻瓜的?”非夜手上的剑气未停,又是那一招将人拦腰斩断的磅礴剑意。

时映雪偏了偏头:“我知道你不是,可我能救他。你杀不杀我,我都能救他,何况你还杀不死我,你可要试试?”

非夜手上的剑气停了停,便看见时映雪的毫无畏惧的眼里渐渐地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他不认得那火焰是什么,却知道时映雪手上恐怕是有什么他不得不忌惮的筹码。

“你会炼丹?”

“合欢姐妹手里就有我炼好的解药,这会儿恐怕已经喂给你师弟了。可惜了你多年谋划,那孩子还是要占着你的位置。”时映雪乖张地咬着自己的发带把伤口绑好,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耳鬓厮磨

非夜脸上有了怒气,可他还是压着那怒气,微微地笑了起来:“我不信。”

“你大可不信。你可承受得起这个风险?”

时映雪其实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非夜,也不会什么炼丹。

可她到底实实在在和非夜做了几年的同门,对非夜的性情是有一两分琢磨的。

非夜狂傲,却又谨小慎微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更有极重的疑心病,只要想到一点儿苗头,便会自己一个人猜测不已。

当初和沙陵听墙角的时候,时映雪就不觉得非夜会是个那样照顾自己师傅亲儿子的人,他一定有所图谋。

她也同样觉得,以非夜的心性,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根本就是难上加难。

当时她就觉得巧合的过分,现在想起来,那日的焚魂宫,不过就是非夜监守自盗,借刀杀人的幌子罢了非夜不论在哪儿,都想做最耀眼最锋利的那柄剑,他不仅仅有这个实力,还想做的理直气壮,所以他做事情鲜少直来直往,而是在背后默默地布置好一切,最后将网一收,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偏偏看上去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就像他刚刚明明能将时映雪径直杀了,却还要说那些有的没的的废话,为自己的动手找一个理由。

非夜来找雾茯苓,却偏偏没有十分着急的样子,若是真担忧那孩子的性命,根本没有必要抱着他这样一路折腾,而是以他自己的本事,直接赶赴,以最快的速度取到雾茯苓,为那孩子解毒。此刻他会在这里,多半不是为了照梦莲花,而是要杀有雾茯苓的人,将救这个孩子的一切可能直接掐灭。

时映雪想明白了一切,心里就安定了。非夜这样的人,就算安排好了一切,心里终究是有疑心害怕的;何况他更不能忍受自己早已设计好的连环计,毁在了最后一环上。

时映雪表现的越有恃无恐,他就越相信是真的,所以时映雪只需维持好了自己脸上的笃定,就等着非夜自己被自己的疑心击溃。

她在元浅的记忆里,在贾南珠的身体里过了几年的时光,那些朝堂上的权谋争斗与勾心斗角,是她闲暇时唯一的乐趣了。时映雪的内里早已不是当初的小丫头,十五岁的灵魂,心思已经不再稚气,比起同龄人更多出了几分狡诈和成熟,有了诡诈和与虎谋皮的本事。

现在非夜就是这只锋芒毕露的大虎,时映雪要谋的,就是他手里那朵照梦莲花。

“是我不对,来日你来北斗剑派做客,寻我常林,一定好好款待。不过你自己的意思,你自己得记住了。”非夜率先收剑,一副无事发生过的模样。

他后腰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时映雪知道她说的是雾茯苓解药的事情。

“好啊。”时映雪笑了一声,“丹药的事情你放心,你们与我又没有什么大干系,我何苦去拆你的台?只是常林小友,我手上有这沼泽里所有的雾茯苓,那照梦莲花原本也是我的,你可将其归还?”

非夜知道时映雪这是**裸的威胁。

她改了口,不叫非夜而叫常林,意思是这话还有商量,可她真就掐在了他的命门上,把他的道貌岸然看得明明白白,就踩着他的谋划,狮子大开口,等着他同意。

非夜知道自己不得不同意,一朵照梦莲花,对比他多年的谋划,确实算不上什么东西。

“给你就是了。”非夜将那朵照梦莲花一下子拿了出来,一双眼阴鸷地看着时映雪,却迟迟没有动作。

时映雪想了想,非夜估摸着是要等她一个确切的承诺。

修真界里最高的承诺就是以心魔发誓,听他这样说,时映雪挑了挑眉:“你先给我,我便以心魔起誓。”

“说到做到。”非夜把照梦莲花抛到时映雪的手里。

“我以心魔发誓,绝不会拿我手里的雾茯苓去救你那师弟。”时映雪也将自己怀里的雾茯苓拿了一朵出来,如法炮制抛到非夜手里。“还有那几个合欢的小姐妹手里的,恐怕要等我上去与她们说一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再下黑手。”

非夜接过雾茯苓,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它捏碎在了掌心。

时映雪这誓言发的很是干净利落,道纹一闪,誓约即刻结成。时映雪一点儿心理压力也没有,她并非见了谁都要救的人,此时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没必要去做那些多余的善心事,原本她也没有准备去救那孩子,而那誓言更加就是无稽之谈了,一朵雾茯苓不过是为了安非夜的心,令他不再动手就是了,剩下的雾茯苓,实在没有必要糟践。

话音刚落,时映雪的身影便如游鱼一般,迅速地往水面上窜去。

她的身法一直比非夜学的好,故而她一动,非夜极难追上。

两人一前一后从水面跳出,时映雪一眼就看见正与北斗剑派众人在水面上对峙着的合欢三姐妹。

“起开!”时映雪如今傲气了,知道非夜心有忌惮,至少在一会儿所有的雾茯苓都毁掉之前,他是决计不会动手的,就算要动手,也不会在众人都在的时候。这些北斗剑派的弟子一个个都把他当做自己崇拜的大师兄,若是看到他无缘无故对合欢派的几个女修痛下杀手,估计对他十分在意的人心很有影响。

“你们且放开那些合欢神教的小友吧,原来是误会一场。”

玉楼春一脸狐疑,时映雪却走了过去,直接拉过了玉楼春的手,在她手心里捏了捏,眉眼之中很有一副暧昧的样子。

合欢女子与男修有勾结,这是大部分人都觉得十分正常的事情,故而也就错开眼去不看了。

几人相处不久了,当然知道时映雪并不是一个喜欢动手动脚的人,要是她有意占她们几个便宜,哪里会在这么多人面前?

玉楼春一下子明白过来,任由时映雪拉着她的手往一边走去,两人在一边耳鬓厮磨的样子,令众人很是不齿。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分头行事

非夜的目光远远地投过来,可是他仍旧看不清时映雪究竟和玉楼春说了什么,只是两人一下子就“卿卿我我”地回来了,那娇美漂亮的女修更是拿着一瓶丹药,笑的花枝乱颤的时候,失手将它掉进了湖里。

这一切发生的十分自然,北斗剑派之人看了只觉得不堪入目,丹药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能就这样随意地拿在手上,还在与人打情骂俏的时候就掉了呢?

可他们又觉得,合欢派的女修不就是这个样子么,不着调,惯会勾人心魂?

然而不论他们眼里有多少鄙夷,还是有几个少年郎还是忍不住挪眼去看玉楼春的笑容她确实生的倾城绝色,夺人眼球,如此美人,谁不动心?

只有非夜的目光落在时映雪的身上,时映雪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唇角,点了点头,非夜眼里的疑虑才退了下去。

“我们走吧。”玉楼春先开口,时映雪便与合欢三人一同离去,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常林师兄”略带遗憾的话语:“那下面的雾茯苓是刚才那位小友捷足先登了,我去的晚了,也不好动手,总是有违天道的,也怕一会儿她那几个朋友知道我动手生气,先对你们下手,也不知道这回究竟怎么办,咱们还是给师傅发传音符吧”

后面的时映雪已经懒得听了,果然这样多年过去了,非夜那点儿喜欢给自己戴高帽子的性子是一点儿也没变。

这假正经,道貌岸然,说的恐怕就是非夜这样的人了。

玉楼春见时映雪脸上嘲讽之色甚重,下巴上一片乌黑青紫的,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毒手,执剑的右手虎口上更是缠着发带,沁出血色来,心里就有点心惊肉跳的,问道:“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了?北斗剑派惯出伪君子,那个大师兄我也见过好几回了,远远看着就很是不喜,方才是与你争夺宝物了?”

时映雪也没有想替非夜遮掩的意思,颇为恶劣地将刚才两人的大致对话,之前的来龙去脉,还有前因后果尽数详尽地与合欢三姐妹说了。

几人听了也是面色各异,玉楼春半晌才叹了一句:“也亏你机智,小小年纪将他心思揣摩地精准,不然他刚才恐怕定要杀你了。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为了让那小孩儿拿不到解药只能等死,竟然要对其他寻宝之人痛下杀手,此人心机太过深沉,咱们恐怕不是对手。”

时映雪点头赞同:“他们门派里的事情,其实也难猜,这件事情不如就停在这里为妙。我看他也不像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他实力又比咱们高上不少,若是正面对上,咱们几个也难有胜算。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咱们不如速速离开此地,寻个地方避开他们为妙。”

几人都觉得时映雪话语有理,便齐齐往沼泽外去,说话之间还拿了一瓶修复容颜的秘药给时映雪,说是合欢神教的秘药,她们平常容颜有损都用这个,还指着自己脸上早已看不出的毒蜂伤口给时映雪看,果然是效果甚好,时映雪便却之不恭了。

玉楼春更说她们先前寻到一处清净之地,正好闭关,邀请时映雪与她们一同前去,不过时映雪却觉得不好。

虽然人人都说合欢女修浪荡不羁,可她却觉得这几个姑娘大方又不失雅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幻术污了她们的清白名声,不过多聊了一些修炼的事情,还是与合欢几人分开了,临走的时候细细叮嘱合欢几人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也不知道那非夜会不会随时跳出来,将几人杀了。

若是非夜要逞凶,他这样最在乎名声的人应该不会在有其他人的地方动手,姐妹几人应该尽量往人多,尤其是名门正派多的地方去,最好柔弱些,也能先入为主。

未尽之意合欢几人当然明白,合欢神教不仅仅教学法术,还有揣摩人之心意的方法,譬如这种率先示弱的手段,那些名门正派之人一看非夜一个大男人追着三个娇滴滴的女修打,这心里就有了主观印象,非夜是不好动手的。

姐妹几个都觉得时映雪说的有理,心里也暗暗疑惑,为什么几人分开不过半天,却感觉这副躯壳里的灵魂一下子成长了不少,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不过成长也不是坏事,何况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合欢几人也不再多想了。

再说时映雪这边,她心里明白非夜是个随时都可能炸开的定时炸弹,她两副面孔都已经被他熟知,一个幻术里的少年,一个自己的样貌,非夜都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他刚刚说什么“你身上的味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时映雪更不敢贸然再暴露于非夜面前,心中一直在考量着,究竟去哪儿才算稳妥。

刚刚与合欢几人没有明说的是,非夜这种心碎诡诈至极,又至奸至恶之人,就算时映雪以心魔发誓,他一时半会儿觉得安心,可到后来一定会越想越觉得危险,认为秘密已经败露,还是死人最为安静。

最后一定还会找机会寻到几人,动手杀之。

故而时映雪一想再想,自己又调头回了沼泽。

以她对非夜的揣测,他此时最想杀的应该就是时映雪,合欢三人次之,她们几人要是在一起,目标更大,还是分头为妙。所以她此次要去的地方,就是刚才元浅所说的,她走进沼泽那个方向,再往里头十里的位置。

非夜这种人最珍视的是自己的性命,他就算再想杀时映雪,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个地方危险,对时映雪来说,却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何况关于那位玉蟾公主,时映雪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玉蟾是凡间对于月亮的文雅说法,也就是说,玉蟾就是月亮。

而元浅说她身上沾染了的妖气,既然能浓烈到元浅一开始认错了人,那恐怕是极为强大的妖修了。

妖修的妖气就像是人修的威压一样,境界越高实力越强,这妖气和威压的范围就越广,留下的气味儿也越发浓。

第一百五十八章 莫名来客

时映雪可以肯定自己没有遇见什么了不得的妖修,唯一一个能如此强大的妖修,恐怕就是当初还和沙陵在一起的时候,遇见的那个蛇妖了。

彼时她妖媚动人,妖气弥漫,脸上妆容精致无双,却遮掩了她的真实容貌,时映雪不敢凭借容貌来断定她究竟是不是元浅吐出的那一口气之中浮现的玉蟾,可她记得被她杀死的狼妖喊她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那句话是“阿月。”

阿月?

玉蟾?

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什么联系?

时映雪既然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了许多猜测,如果那蛇妖就是玉蟾公主的话,那有些东西就对不上号了。

玉蟾公主既然是公主,而且刚刚也能从元浅那口气中看清楚是个模样标志的美人,绝对是个人修;

可那蛇妖明明就是个极强的妖修,时映雪看着她人形身后浮现的巨大蛇影,还有那扑面而来的腥臊妖气,无一不显示着她强大妖修的身份。

这些都通通对不上号。

时映雪想不明白,也就暂时搁置了,她一边顺着记忆往沼泽深处走去,一边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其实她从一开始来极西戈壁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有些细细索索的苗头,比如她觉得这戈壁之中的一切一切都极反常,比如那出现在碎石滩上的箭毒蛙,还有在沼泽湿润粘稠的泥土之中生活的银齿鱼,这些东西原本都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的,怎么会是这样呢?

还有沙陵说的,他修不到正阳之力一事。

正阳之力与天地灵气一样,都是从万物混沌初形成的时候就存在的,即使现在灵气枯竭,不比上古时期的灵气丰沛,可天地灵气还有正阳之力都是可以感知的,虽然时映雪修不了正阳之力,每日日出的时候对正阳之力还是有所感知的。

除了正阳之力,还有一个最近时映雪才了解到的力量。

那是正阴之灵。

这个东西以前时映雪没有概念,虽说偶尔有所感知,却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只当就是天地灵气了,还是刚才在路上和玉楼春闲聊的时候得知的。

因为玉楼春与时映雪一样,都是水系的天灵根,她们两人曾就修炼有过好一番讨论。时映雪知道日出的时候会有正阳之力,却不知道在夜最深的时候,月在中天,便会散发出一种与正阳之力完全相反,效果却差不多的能量。

这股能量只能为水灵根的修士所用,不过因为这股力量过于寒凉,甚至对丹田有伤,所以一般人都不修炼,不过玉楼春有一门合欢的独家心法,能够在修炼正阴之灵的时候剔除其中的阴寒力量,将正阴之灵化为己用,这也是为什么她的修炼能如此之快的缘故。

听了这些时候,时映雪才想起来,自己是修炼过这股力量的,还不止一次。之前她也只当是因为夜间阳气减弱,阴气复苏,所以五行灵气格外寒凉,现在才知道这是正阴之灵。

但到了这个奇怪的秘境之中,时映雪就再也没有感知到正阳之力与正阴之灵的存在,哪怕一丁点儿也没有。

换句话说,若不是这里的日夜温差极大,时映雪还有一双眼的话,她几乎是分辨不出白昼与黑夜的。

这世上恐怕没有哪个秘境会无缘无故地将正阳之力,还有正阴之灵屏蔽吧?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天上的日月同辉,是不是根本就是一个营造出来糊弄别人的假象?其实这所谓的太阳,月亮,根本都是假的。

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凶兽,是不是也根本都是幻术。

时映雪已经知道幻术的厉害了,她自己手上的戒指,还有元浅那真的不能再真的回忆幻境,知道这世上的幻术虽然她不懂,也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的道理。

一想到这里,她浑身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过非夜之后,时映雪就知道这修真界里不仅仅有弱肉强食,还有诡诈的阴谋与算计,这一切究竟是不是别人的圈套,时映雪根本不懂。

她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头上刺目的一双日月,心里不禁抖了一下。

透过那刺得她满眼金光乱窜的日光,时映雪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

就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明明早就知道一切,却在背后悄悄地藏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忽然罩过来,将某个看中的猎物一把捏死在自己掌心。

可若这真的是一个巨大的幻境,还是一个格局如此大、按元浅的话来说至少埋了整整五百年的局那这背后之人,要图谋的一切,也太大了些。

想到这里,时映雪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有些犹疑了起来。

能布这个局的人,绝对是时映雪惹不起的人。还是表现的正常些好,也不会惹了那背后的人怀疑。

元浅说自己是在五百年前来到这里的,接的第一桩生意就是玉蟾公主,这究竟是有意,还是巧合?

时映雪越想越乱,总觉得有一点她将将要抓住了,又从她的掌心里划开了,终于惴惴不安了起来。

一时间只觉得周围有千百双眼睛在看着她,刺骨的凉意从她的脚底往上漫着,她几乎能听清楚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耳边有血管汩汩跳动的声音。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时映雪的背上,清冽而有些无力的女声响起:“小友,你这是往哪儿去?”

时映雪心里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抽出了剑,转过身以剑相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高挑的女子,此时她穿着一身严严实实的玄色长袍,还带着斗笠,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黑纱,能看见她一双晶亮莹润的眼睛。

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儿看过的,隐隐能从她的眼睛之中辨认出深深的疲惫。

她少有的裸露出来的皮肤白得不似常人,一股子病弱的味道。

可时映雪知道,她并非是来问路的,而是准备杀她的。

低境界者看不穿高境界者,可她身上透出来的威压感,比当初那个元婴还要强太多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黑衣蛇女(感谢章节!)

她对于杀意的察觉总是最敏锐的,这女子虽然说着小友,可她疲惫的眼里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冷静,就像是一头疲倦的雄狮,尽管它有些无精打采,它的利爪还是一样能将人置于死地。

时映雪不说话,那女子的手便要动了,时映雪却下意识地去看她的右手。

她的目光转的极快,在死亡的威胁前,她瞬间就看出来这女子手上有许多老茧,时映雪练剑多年,一眼就能看出这茧子不是练剑留下的,反而与当初用锤的茗生如出一辙。

用锤?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就明白过来眼前这人是谁了。

“玉蟾公主?”时映雪将自己的剑收在背后,又退了一步,显示自己并非是有意挑衅。

女子手中的灵气已经成型,显然是那把被玉蟾公主背在背上的大刀。

“玉蟾公主。”这回时映雪的话语之中没有了疑问,而是百分百能确定,面前这人就是玉蟾公主。

“你认得我?”女子手中大刀战痕累累,时映雪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连忙移开眼去。就算她看不出这柄大刀是什么品阶的武器,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东西,比她之前手上能有的所有武器都要好。

时映雪连忙说道:“我与元浅前辈交谈之中,见过前辈的影像。”

女子将自己戴着的帷帽撩起一截,放在帽檐上,露出一张绝色而疲惫的脸,正是在元浅那一口气之中看到的姿容似雪的女修。可她的眼睛还是将信将疑地落在时映雪的身上逡巡着,仿佛在掂量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我前来沼泽寻宝,误入元浅前辈的幻境之中,有幸知道自己不是贾南珠,活了下来,元浅前辈便告诉我,我并非第一个从幻境之中脱身的人,便让我见过了前辈的面容,并告知了前辈的芳名,这才知道,并非唐突直呼于前辈的名号,请前辈见谅。”时映雪躬身行礼,十分诚恳的模样。

玉蟾公主仍旧不说话,目光之中的疑虑也没有一丝要退下去的意思,大斧仍旧横在时映雪与她之间。

“现在他派过来的人是一个比一个无用了,又是鬼,又是人修,如今这个还是个刚刚断奶的小娃娃,筑基能有什么用?”女修忽然冷笑了一声,手上大刀一举,威压一放,时映雪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丝能动的地方,这股力量可比她之前感受到的任何一股都强大多了,时映雪连反抗之心都生不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刀往自己的头上砍过来。

有时候时映雪无比厌恶这威压,眼睁睁看着自己毫无反抗之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注定惨败死亡的结局。

“蛇女!”

“是蛇女!?”

“天哪,要是能联手将她诛杀,蛇胆正好用来解救小师弟,还能够获得整整五万点的历练积分。”

一侧忽然传来少年的惊呼声,玉蟾公主砍向时映雪的手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她指尖不知道掐了一个什么指诀,大约是地缚术之类的,泥土里忽然就钻出七八条带刺的藤蔓,将动弹不得的时映雪捆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十分厌烦地偏过头去,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少年少女。

笼罩在时映雪身上的威压一松,时映雪便尝试着在藤蔓之中挪动手脚,不料那藤蔓越缠越紧,尖刺一下子刺进了她的皮肉之中,斑斑血迹便沁了出来。

挣扎应该会越缠越紧,时映雪干脆放弃了挣扎,也偏过头去看了一眼打断玉蟾公主攻势的来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冤家路窄,来的是北斗剑派与今年烈日山庄的所有剩下的弟子,有十七八个的样子,烈日山庄的大师姐与非夜正并肩站在最前面。

时映雪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反感,连忙移开眼去。

非夜的目光落在时映雪的身上,有些兴味,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那被绑着的,是不是就是之前在杏水林之中与你争抢雾茯苓的少年?”烈日山庄的大师姐也是十九二十正年轻的样子,一开始见有人被他们口中的“蛇女”绑在一起,正想上前相救,手上武器都已经祭出了,非夜却拉了她一把,轻轻地附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大师姐皱了皱眉头,兴许是她嗓门本来就大,直接嚷嚷着将此话说出,周围所有人都听见了。

“并非争抢,不过是小友时缘更好,合该是这位小友拿去。”非夜此时又不是平常那副冷冷淡淡模样了,含着一抹得体的微笑,微微侧过头用十分专注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大师姐,只看得那位少女脸颊微红,偏过头去,要救时映雪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不仅如此,连那些不太明白的烈日山庄的弟子一听,也纷纷躁动起来。

若不是时映雪被绑着了,她简直想为非夜击掌叫好。

那朵照梦莲花,若是要说一个先来后到的道理,那也是她先到,虽然进阶打断了她取的照梦莲花的脚步,可那也是她先来的;

若不说先来后到,要说什么先来也没有去碰,是非夜摘下来的,那也行,可时映雪怀里那朵照梦莲花分明也是和非夜换过来的,若不是非夜自己心里有鬼,正好被时映雪抓了个正行,那何必与时映雪换呢。

可他这话又说得模棱两可,其中的真相只有时映雪知道,若是时映雪非要说什么,他也没说错,最后确实是时映雪将照梦莲花拿走了。

一句轻轻巧巧模模糊糊的话,就将之前的事情掩盖了起来,到头来还要把这个锅丢到时映雪头上,让她一身腥。

我呸!

时映雪心里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她一双冷淡的墨瞳之中泛起嘲讽之色,虽说被身形狼狈地绑在藤蔓上,浑身白衣血迹斑斑,可她眼中忽然燃起耀眼的蓝光,连一边的玉蟾公主都侧头看她,露出一些若有所思的神情。

“非夜,你真要与我论个长短?”时映雪偏了偏头,虽说她浑身上下被藤蔓缚得严严实实,可她口中还是在暗暗念着口诀,熟稔飞快。

第一百六十章 一盘大棋

“非夜是谁?”

“常林师兄?”

“不会吧”

旁人没有多加注意时映雪口中念的是什么,非夜脸色却瞬间一变。

那可是召唤留影石的口诀,非夜暗地里做的事情少不得需要这个东西,他当然熟悉这个!

这个时候非夜已经不会去想时映雪为什么会有留影石这种贵重的东西了,甚至自己给时映雪找起了理由她杀的正派弟子多了去了,那些人手上有个一块两块留影石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了,时映雪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将留影石祭出来,说不定两人交易的过程被她录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事儿要是暴露,他便不用回北斗剑派混了。

可非夜毕竟是非夜,他从小便能忍常人不能忍,就算这个时候他心中惊惧恼怒,脸上还是极快地冷静了下来,除了一双眼睛之中杀意毕露,看上去还是那个清和淡然的少年师兄。

“诸位!”非夜回过身去,脸上分外肃穆,“此人我追查许久,一直以为是个不同派别的弟子,可是你我都是极西戈壁之中数一数二的弟子,当初进极西戈壁的时候,也是将所有进来之人都看了一遍的,我清清楚楚记得此人并非三十六派之中任何一派的人。”

说着他手在烈日山庄的大师姐腰上点了一下,那大师姐瞬间变了一副醍醐灌顶猛然醒悟的样子:“我也想起来了,当初我有位精通真武派斩妖录的师弟不知为何惨死,当时我不明白,后来看到这位妖人使用斩妖录杀万妖阁的妖修时我也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常林师弟提醒我才想起来此事,没有想到竟然是她!我师弟为人亲和,绝不可能与人冲突,死时却没了个人形!”

她说着眼眶就红了,那些烈日山庄的弟子一听个个怒发冲冠,一时间群情激奋起来,纷纷嚷嚷着要将时映雪杀了。

可他们又不是那等热血上头就什么都忘记了的人,谁都还记得这里有个“蛇女”呢。

有人就往玉蟾公主身上看去,那玉蟾公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忽然说道:“什么少年,你们一个个没有真眼的,看不出来这人身上不过是幻术作祟,这人哪里是什么少年,不过是个半大丫头罢了。”

她指尖灵气点点,在时映雪额间点了一下,低头就看见了她手上的戒指。

也不知道玉蟾公主是怎么想的,她并没有一下子将时映雪手上的戒指毁去,而是仿佛精通这其中关窍的样子,将那戒指转了转,薄雾一散,果然出现个一身白衣,隐隐可以看出日后娇姿玉容的小丫头。

这副样子就没有人不认得了,无论如何她当初与沙陵确实是在极西戈壁之中大杀四方,这副容貌就没有一个弟子认不出的。

果然非夜背后就有北斗剑派的弟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人曾与焚魂宫的妖人勾结,与我北斗剑派作对,不仅仅对我师弟下毒,肆意屠杀各派弟子,还使用下作手段威胁抢夺我师兄的宝物,今日我们理当替天行道,将她诛杀于此!”

群情激愤,要不是玉蟾公主在此,恐怕他们就要上来将时映雪直接一口咬死了。

时映雪没有想到非夜竟然如此忍得,心中感慨自己和非夜斗还是嫩了点儿,她原本是想用留影石的口诀逼得非夜露出破绽,她再运作一二,不过非夜这一番颠倒黑白,直接将所有人都挑拨得怒气冲冠,她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她手上并没有什么留影石,不过是要用激将法刺激非夜罢了。

拿不出留影石,她就是说出朵花儿来,那也没人信。

明明大敌当前,时映雪还能自嘲自己,若是能成功脱身,以后还真是要买些留影石放在身上,把那些奸诈之人叽叽歪歪的时候全给他们录下来,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们放个明明白白,叫他们道貌岸然的脸都被打肿。

当然这种俏皮的念头只是极快地从时映雪的脑海之中闪过,她当下还是努力地想着怎么能够脱身。

就算她功力过人,可面前一个非夜她都打不过,别说还有一大群筑基左右的弟子,加上一个完全看不出深浅但一定十分了不得的玉蟾公主,她的胜算根本就是直接等于零。

到了这时候,时映雪反倒没了之前的紧张感,而是转过头去看着一脸兴味的玉蟾公主:“我有个有趣的地方,前辈想去么?”

玉蟾公主也是鲜少见这个时候还能如此冷静的后辈,一时间也觉得有意思,挑了挑眉,问道:“什么地方?足够有趣到我救你么?”

时映雪的想法被玉蟾公主看穿了也没有丝毫慌乱,而是点了点头。

她艰难地用手勾了勾,大约是让玉蟾公主走上前来听她说话,她现在被藤蔓捆的像是个带血的白色粽子,对于玉蟾公主来说是一点儿威胁也没有,玉蟾公主笑了一声,附耳过去。

时映雪小小声地说了两个字,玉蟾公主的眼中果然闪过一丝认真之色,时映雪赌的就是这一个词能不能让这位眼高于顶的前辈看上眼,幸好她赌对了。

果然玉蟾公主收了手上的神通,低低地念了一句:“也是个有胆识的丫头,若是那混账派过来的,倒是有些意思。”

藤蔓一松,时映雪便摔了下来,她一身细细密密的血窟窿,幸好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蛋没有划伤,也不知是不是时映雪说的那个东西让玉蟾公主愿意护护她,玉蟾公主掌心结了个印,在时映雪眉心一拍,那一道纹路一下子冲进了她的识海之中,嘭地一下如同烟花一般炸开了,时映雪瞬间就发觉自己浑身的伤口一下子就不疼了。

这些大神通都是时映雪不曾接触过的,她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强烈,而关于这个所谓的极西戈壁秘境的猜测,也愈发肯定了玉蟾公主这样厉害的人物,又能一眼看穿她的幻术,绝对不是什么寻常人。

五百年前元浅接的第一桩营生就是要取她的魂魄,这一盘大棋,究竟是要谋取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 化为蛇形

这会儿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个看不出深浅的“蛇女”与他们要杀的时映雪达成了一些莫名的平衡,便开始惊疑不定起来。

其实之前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说什么,要猎杀蛇女,纯粹是因为蛇女对应的历练点实在是太多了。

极西戈壁从五百年前开始开放,蛇女的形态外貌便被标在了历练点最多的那一栏里。

蛇女人形,半人修半妖修,形状为人,冰肌玉骨,雪肤花容;影子为蛇,身上妖气浓厚,实力极强。

正是因为她又人又蛇,才称之为蛇女。

普通的凶兽不过是几百历练点,而蛇女的历练点高达几万,并且逐年在增,若是能将蛇女击杀,不仅仅能获得大量的历练点兑换天材地宝,更是能够极大地提升自己身为修士的声望,连带着背后门派都长长脸,虽说现在顶级门派们大约是分不出个孰强孰弱的,可是谁都想盖过别人一头去,也能吸纳更多的优秀弟子。

但是猎杀蛇女,五百年来根本没人做到,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蛇女,哪怕一次都没有。即使人人都在进秘境前看过她的画像,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也正是因为没有人见过,所以对于这个所谓的“实力极强”还没有概念,可是这回真的见到了,看过了她露出来的两手本事,才知道自己那个想法多么愚蠢。

何况之前的信息是不是有误?信息之中可没有提,身为半人修半妖修的蛇女,竟然会有那样强烈的威压?

谁都知道妖修的威压对人修根本就是没用的,可他们看得清清楚楚,时映雪在蛇女的威压下根本动弹不了,连攻来的大刀都躲避不开。

这蛇女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如果他们都要杀时映雪,恐怕还能短暂地在同一立场上,保全一下自己的力量,可现在蛇女显然就与时映雪达成了莫名平衡,这两人要杀他们一群小喽,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蛇女威压一放,时映雪提剑收割,任他们有什么本事,这会儿也逃不走了。

不过玉蟾公主并没有动手,她只是将自己手里巨大的大刀一挥,指向那群又气又怕的正派弟子,眯起了眼睛:“刚刚你们说本尊是‘蛇女’?是谁说的?”

即使她没有真的动手,可大刀上的刀气横飞,挥过去的时候一下子把前头站着的几个弟子给扫飞了,连非夜都被她刀气所卷,不得不拿出佩剑来抵挡一二,不过他先前有多横扫同境界,现在就有多狼狈,就算剑气苦苦抗衡,还是被玉蟾公主的刀气一下子逼退了几十步。

时映雪在一边看着,眼中不由得露出惊叹来。

看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在玉蟾公主面前不过是一团蝼蚁罢了。

强者的力量,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强。

没人说话,玉蟾公主的刀上便裹起了灵气,她分外乖张地偏了偏头,冰凉的眼神在众人身上划过,冷笑一声:“本尊再问最后一次,是谁说本尊是蛇女的?若你们不答,本尊就叫你们,一起去死。”

这个时候就终于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也没有人叫嚷着是谁,只是主动从几个人身边走开,剩下几个人不知所措满脸惊恐地站在原地,目光一对上玉蟾公主的眼睛,瞬间就被击溃了信念,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起来。

“你来说吧,这几个废物话都说不出清楚,要你们何用?”玉蟾公主满目不耐地用刀指了指一边的非夜,让他来说。

那几个被吓傻了的少年少女还在地上哭着,玉蟾公主对于这几个人一点儿仁慈也没有,也不知道是她心底的什么作祟,眼中忽然绿光一闪,瞬间化身成为一条巨蟒,嘶吼一声就将这几个小子给一口吞了,连点渣子都没有留下。

绿色的薄雾一消,落在原地的还是一个姿容赛雪的女修。

她舔了舔自己唇角露出的尖牙,脸上有了些嗜血的神情,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一肚子乌烟瘴气。”

刚才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消失了,一时间还有些吵嚷的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不敢说话了。

非夜忍气吞声,先是走到众人身前,收起自己的剑拱了拱手:“前辈莫要生气,后辈们不懂事,打扰了前辈的清净,这就走了,还请前辈放过我这些不曾胡言乱语的师兄弟们。”

这个时候非夜顾及的还是自己的同门,不禁让身后的几位少年少女对他好感大增。

不过玉蟾公主并不吃他这套,颇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非夜的目光越来越冷。

非夜知道这位大手子恐怕最讨厌顾左右而言他,连忙说道:“刚刚出声的是我北斗剑派的弟子,一位出生闵家,名为闵方方,一位出生云家,名为云瑶儿,还有一位出身散修,名为顾兰。”

玉蟾公主掐指一算,片刻之后点了点头:“嗯,算你老实,确实是这么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带着你身后这些废物一起滚吧,不让让我再说第二次。”

她大约是觉得不耐烦了,非夜应了一声,连忙带着自己身后的弟子一同走了,唯有时映雪若有所思地看着玉蟾公主隐隐显出绿色的双眼,察觉出她身上开始逸散出浓烈的妖气。

是了,这就是那时候在**草前围堵她和沙陵的蛇妖身上的妖气,放肆而难闻。

难怪当时她就觉得那蛇妖有些不对劲,原来是因为半人半妖,人为人形,影子却是一条放肆的大蟒蛇。

眼看着玉蟾公主脸上的妖气越来越重,一双眼睛也逐渐地发绿了,脸上甚至渐渐地浮起另外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时映雪心中一紧,知道绝不能这样下去。

尚为人的玉蟾公主还有些理智,可她若化身为妖,时映雪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儿活路可走。

她大喊了一声得罪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手上掏出一大把清心丹,先是趁着玉蟾公主并未注意,从她身后一脚踢在玉蟾公主的膝盖上,将她推倒在地,就在她睁开一双几乎完全变绿了的细长蛇瞳的时候,时映雪强硬地握住了她的下巴,把手里的清心丹给她塞了进去,在她喉头一点一按,果然令她抗拒不了地吞咽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是谁呢

清心丹是一味无视所有境界,能让所有服用者心境暂时稳定下来的丹药,时映雪为了进阶备了不少,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玉蟾公主服下清心丹后,眸色也渐渐地正常起来,脸上妖异的容貌又褪了下去,显露出之前那张欺霜赛雪的容貌来,见时映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微微抿了抿唇正欲说话,脸上神情却顷刻一凛,手中灵气瞬间化为实质,飞射出去三片绿鳞,将一棵树给直接砍倒。

树背后有个人影飞快地离开了,只看到一点儿白色的衣袍。

现在玉蟾公主还没有完全恢复,她的威压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密林之中攒动着,不一会儿就不知去了哪里。

“此处不安全了,你跟我来。”玉蟾公主握住了时映雪的手腕,她口中念了一段时映雪压根听不明白的口诀,两人身上飞起一道白光,片刻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一地狼藉。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眼前一片漆黑,又瞬间闪过一道刺目的光亮,片刻之后两人就出现在一片深蓝之中。

左右打量着,这里仿佛是一处潮湿冰冷的洞府,光秃秃的,只有些石椅子石凳子之类,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听到外头流淌的水声。

阴森恐怖,与其说是个洞府,不如说是个牢笼。

“别看了,这里是杏水林的水底最深处,也是这些年关押我的牢笼。当然了,那混账想关我还是太嫩了些。”玉蟾公主很是随意地盘腿往一个石桌子上一坐,见时映雪一副疑问重重的样子,自己反倒笑了一声:“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上回我妖化的时候想吃人,你的肉闻起来最香。”

时映雪:“”恐怕没有人会因为被夸自己的肉香而高兴吧。

“你挺有意思的,我也没想到五百年里我立志杀光所有那混账的走狗,最后竟然还带了个不明来历的人回自己洞府。你现在别问,我很不舒坦,要调息一二,你个水灵根的小娃娃离我远点儿。”

时映雪应声退了两步,看向已经闭目打坐起来的玉蟾公主,眼中十分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特意用来关押玉蟾公主的牢笼,虽然已经没了作用,这背后的所图也令人深思。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玉蟾公主便调息稳定了,她看时映雪果然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见她看过来了,便拱拱手,很是尊敬的样子。

“你过来。”玉蟾公主招了招手,时映雪便走了过去。“手给我,我看看你的灵根。”

时映雪不知道为什么玉蟾公主要做什么,不过她也没得选,于是乖乖地将手伸了出去。

一抹很是霸道的火灵气呲溜一下从时映雪指尖划过,玉蟾公主便收回了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挺好,水系天灵根。”

时映雪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唇微微笑了一下。

“你刚刚挺机智的,我也看了你身上没有那混账的印记,应该是个老实孩子。我记得你说你和元浅有交情,不如说来我听听?”玉蟾公主收了她满身的攻击性的时候,便能察觉她冰冷的外表下一颗温和的心。即使过了几百年的修行,也能看出来她坐姿端正,举手投足里有股一般人没有的自矜之意。

时映雪对这种人颇有好感,略微思索之后就将自己与元浅的事情一一告知。

玉蟾公主沉吟了一会儿,手上又是掐指一算的样子,忽然诧异地说道:“你把现在万妖阁的小公子杀了?”

时映雪还没反应过来,玉蟾公主就开始大笑起来:“天意!天意!他父子两个把我害成这个模样,真是该死!”说到这里,玉蟾公主的脸上竟有些狰狞,还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她笑完了,眼里一点儿悲伤也没有,对时映雪的态度一下子就亲近了起来,直叫时映雪坐下,一边十分有兴趣地问道:“你是怎么把他杀了的?”

时映雪这会儿终于想明白那所谓的万妖阁的小公子是谁了,应该就是自己在杏水林里诛杀的那条奸诈蛇妖,看着眼前女修一脸兴趣盎然的模样,时映雪不禁咳嗽了两声,这才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玉蟾公主点了点头,觉得甚妙,于是又问时映雪:“我用真眼看你玲珑剔透,灵魂也已经不是年轻娃娃了,料想你聪明绝伦,你会来这里,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时映雪知道这个问题才是所有问题之中最重要的一个,倘若说不好惹了这位大手子不悦,指不定就死的连渣渣都不剩了,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回道:“我在这秘境之中,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后来我终于想明白,我感受不到正阳之力与正阴之灵,是不是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日月天地,也是一处幻境所在?尤其是元浅说,她是被条老蛇安排在这里收集修士魂魄的,我便觉得更加不对,只觉得背后是有人在安排着一切,可我想不明白他究竟所图为何?”

“你这个问题问的好。”玉蟾公主兴许是坐得累了,她有些懒洋洋地往一边一靠,一个简陋的石桌竟被她靠出个美人榻的风光来,她身上火色一卷,一身玄色衣袍便换成了一身如同火焰一般艳烈的红裙,配上她如雪的清灵容颜,格外出尘。“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令时映雪不知道从何下口。

她能凭借手上的茧子判断出来人多半是个用大件武器之人,从而猜测来人是玉蟾公主;也能从两人的名字,还有一些细碎的特征,譬如妖气、眼瞳之类的来判断玉蟾公主就是当初那条美人蛇。

可她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绝对不是她已经回答过一遍的玉蟾公主。

玉蟾公主又是谁呢?她这样问,显然是问时映雪知不知道除了玉蟾公主这个身份,她还有什么身份?

一时间里心乱如麻,总感觉其实是有线索可寻,也有一个答案就在冥冥之中等着她。

可是千头万绪纠缠在一起,就像是湿漉漉的缎带打了结,要解开实在是千难万难。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夺萃魂魄

“不急,你慢慢想。我不会看错你的剔透灵魂,若是你真能想明白了我是谁,我便承诺一定尽最大努力带你出去。我知道你不是那些门派里的,出身也不高,可你的资质甚好,我也喜欢。能得到我的承诺之人甚少,第一个是我故去的爱人,第二个,就是你。”玉蟾公主指尖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花瓣,她将花瓣握在掌心,呼的一吹,花瓣便扑了时映雪满脸。

时映雪忽然觉得,她知道玉蟾公主是谁了。

“你晓得了?”

“明月阁主?”时映雪的语气半是肯定半是疑问。

“我可真没看错你。”玉蟾公主不,此时应该算是明月阁主了,她微微地笑了一下,指尖便燃起了一道火苗,挑了挑眉,很是风情万种的模样,“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能知道并猜出来的人其实不多,我瞧阁主您会掐指算天机的本事,应该是知道我会知道哪些人不知道哪些人的。名字大约与明月有关,又是能力这样超群的,还问了我关于万妖阁那位小公子的事情,想来想去,应该也只有明月阁主一人一人了。”其实她想的很简单,刚才她忽然醒悟过来自己之前想的实在是太过复杂了,将之前乱七八糟的思绪一扫而空之后,怎么简单怎么想,就会发现其实答案也只会有一个人,那就是明月阁主。

明月阁主鼓了鼓掌,颇为肯定地说道:“你这样想也没错。”

时映雪心中有疑问,她转了转眼睛,明月阁主就看出来她想问什么了,有些讥诮地说道:“你是想问,我若身为明月阁主,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么?”

时映雪点了点头。

明月阁主有些冷酷地勾动了自己的嘴角,指尖那一点儿火焰呼啦一下便大了,火光灼灼地印着她脚下那个畏畏缩缩的蛇影,有些诡异:“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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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百年前,凡间不知道哪个地界的不知道哪个弹丸小国里,出生了一对双生公主。

本来公主的父皇母后都很高兴,可是看了那双生公主之中后出生的那个,脸色就不好了。

这小公主虽说长得一团可爱,和自己的孪生姊姊没有什么两样,可她的手里一出生就握着一条小蛇。

那是一条浑身竹青的小蛇,小公主还没有睁眼,那条蛇却已经嘶嘶地吐起了信子,满目凶光。

凡人哪里见过这个,连夜传了钦天监进宫,那钦天监的老道士听闻已有一百二十余岁高龄,见了小公主之后连呼此为妖孽,若是留在国内,一定会为祸人间,不仅如此,还会克死帝后,使整个国家陷于生灵涂炭之苦。

帝后不忍生灵受难,于是请老道士想一个解决之法,老道士说公主天煞孤星命格,一定要远离任何有血缘关系之人,于是便将公主养在后宫之中一处孤寡的楼阁里,平日只许宫女伺候,其他人等一概不见,只说公主得了恶疾。

公主五岁,老道士进宫,说知道北方东极山上有道人会化解孤星命格,自请带公主前往东极山做法。

东极山道路难行,帝后便派一千精兵互送老道士与公主秘密出宫,谁知道半路遇上雪崩,所有人都被雪掩盖,命丧当场。帝后悲痛,只对外宣称公主病逝,内里又放出谣言说是公主被人拐骗,下落不明,以全皇室脸面。

所有人都以为公主是这样死了,然而公主并没有死。

那混迹在皇室之中做了个钦天监老道士是个魔修。

他修的是夺萃灵根,吸收魂魄的邪法,隐姓埋名在凡间,就是为了找寻凡人之中有灵根者,将凡人的灵根夺取淬炼,以增强自身实力。

公主还未出生的时候,老道士就预料到皇后腹中的双生胎有一位是火系天灵根,他是金土双灵根,火生土,土又生金,夺萃一个火系天灵根,就能为他增加起码五十年修炼的道行。

原本老道士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将小公主骗出去,伺机夺萃,见那小公主握着青蛇出身,心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可五十年的道行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于是仍旧故技重施。

那老道士如果再擦亮眼睛看看,就能看出来那条青蛇并非普通蛇类,而是一条血统精纯的青蟒。

青蟒者,阴阳不分,经脉不存,灵根虚幻,却偏偏能够修炼,且事半功倍。

如今修真界之中蛇族最强盛的就是青蟒与赤蟒,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青蟒与赤蟒这阴阳不分的特性。

蟒生角,能化蛟,蛟又化龙,与飞升仅仅一线之隔。

小公主自幼被关在阁楼之中,没有人管她,反倒是那条一直缠在她手臂上的小青蛇能口吐人言,自小教她辨认五行,学字习武,如父如母一般。

而那条小青蟒也能化为人形,是与小公主一般年纪的小男孩。

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更是一起修炼,等到小公主五岁的时候,她已经自发地引气入体了,而青蟒更是到了炼气的大圆满境界。

老道士毫无察觉,用了个破解命格的理由将小公主从宫里骗了出去,就想在半路动手夺萃,之后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帝后糊弄过去就是,反正那两位一只担忧着小公主“为祸人间”。

没想到那青蟒与公主早已发觉了他的意图,二人一蛇在马车上争斗起来。

早已经突破到心动,就等公主的灵根结成金丹的老道士怎么也没想到,那条青蟒的天赋同样是夺萃。

彼时还小小一团的小女娃蜷缩在马车里,面黄肌瘦,明明是个公主却穿的比宫女还破,头上戴着一只青色的木簪,见他进来之后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张了张嘴,大约是想叫人,却连话都不会说。

老道士看了,心中闪过一丝怜悯,不过这一丝怜悯并不足以让他收手,他也懒得废话那么多,倾身往小女娃身前挤去,枯瘦的大掌上渐渐地浮起了黑色的邪气。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二魂三魄

就在那大掌将要挨到小公主的头顶时,她原本满是懦弱的眼神之中忽然利光一闪,眼疾手快地从自己头上拔下了那一支蛇形的青色木簪,一下子就捅进了老道士的手心。

老道士终日打雁,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被雁啄瞎了眼。他这么些年夺萃过的凡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从没有一个成功反抗过的,就算反抗,凡人那些软绵绵的拳打脚踢对他来说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小公主还不比有些成年人力气大,所以他是一点儿警惕也没有,就被小公主捅了个正着。

那蛇形木簪刺穿了他的手,这几百年他夺舍来的灵气就顺着已经活化的青蟒蛇身汩汩向外涌着。

青蟒的蛇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而逸散的灵气也顺着握着它蛇尾的手一路往小公主的丹田而去。

片刻之后老道士便成了一张苍老的人皮,而原先之后翻花绳粗细的小青蛇已经有了人小臂粗细。

还不待小公主与青蟒松一口气,四周忽然就天摇地动起来。

原来,此时军队正互送着公主的车驾穿过一道雪山的峡谷,方才激烈的灵气波动引动了峡谷两端封顶雪山崩塌,大块大块的雪团往下砸着,顷刻间就将所有人淹没了。

没有人瞧见,就算有人看到,这话也只能付于轮回之中的沧沧洪流了。

一道青色的光影从公主的车驾之中激射而出,飞跃过雪崩的峡谷,顷刻之间便消失在了远处。

公主薨,帝后大悲,为公主立冢。

然而公主新坟落成的时候,小公主已经在化为少年男子的青蟒的带领下,进入了修真界之中,在十五城之中随意的一城隐居下来修炼。

青蟒化为人后,雌雄莫辨,容颜俊美,十分惹眼,当地万妖阁的弟子认出他是妖修,便建议他去试试万妖阁的入门试炼,若是能入万妖阁,那身为妖修,一辈子也就值当了。

小公主便与青蟒一同参加了万妖阁的试炼。

万妖阁的试炼不比其他门派温和,上来便是死斗不止。所有前来参加入门试炼的弟子都放在一个竞技场似的大平台上,以一对一的方式展开决斗。

年仅五岁的小公主每日看得最多的就是谁谁谁的血肉横飞,头身分离,一开始狂吐不止,后来竟也渐渐地适应过来了。等到小公主上场的时候,她已经能够不眨眼就将人的手拧断,或是一刀将人的头砍飞。

来参加万妖阁入门试炼的多为妖修,小公主是那一批弟子里唯一的一个人修,也是最后胜出的五十名弟子之中唯一的一个人修。

小公主与青蟒抵达万妖阁,那些高阶的妖修看不起她是个人修,还是个凡人出身,言语之中多有侮辱,青蟒一怒之下便带着小公主离开万妖阁,四海云游。

在小公主七岁的时候,两人终于行了正式的拜师礼,彼时青蟒已经有了开光之境,小公主仍旧在炼气徘徊。

青蟒的来历小公主不止一次问过,青蟒却从来没有说过。

话不说,也不碍着青蟒悉心教导着小公主。

两人都是散修,其中的艰难千难万险,非他二人不能知晓,不过四百年后,青蟒已经有了元婴的实力,而小公主作为后起之秀,竟超过了青蟒,突破了元婴一关,已到化境。

不仅如此,长大的小公主与青蟒早已有了男女之情,两人搓土成香,结为道侣,相伴百年,琴瑟和谐,情深甚笃。

正逢万妖阁老阁主冲阶失败,兵解转世,临死前将阁主之位传给了一个叫“玉蟾”的人。

万妖阁中人无人晓得玉蟾是谁,唯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妖修长老记得玉蟾,正是四百年前的一批弟子之中,明明已经取得了精英弟子的资格,却因为他的一句“戏言”发怒离去的人修。

万妖阁的阁主更替向来如此,就算下头之人如何不服,还是要去恭请玉蟾回万妖阁继承阁主之位。

玉蟾与青蟒一贯清闲惯了,加上早就见识过了万妖阁之中的妖修如何看不起人修,根本不愿回去接这个烂摊子,那位长老便用了下作手段,在与玉蟾说话的时候,使出一味只对蛇妖有毒的秘药沾在玉蟾衣裳上。

玉蟾与长老谈不拢,不欢而散,气冲冲地回到与青蟒聚居的地方,青蟒见爱人如此生气,当然上前安抚,就在这时秘药毒发,青蟒吐血不止,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化为一条奄奄一息的巨蟒。

长老以解药要挟玉蟾回万妖阁继任阁主,玉蟾无法,只得将动弹不得的巨蟒留在原处,跟随长老回万妖阁举行继任大典,顺便取回秘药。

可长老说,当初青蟒中的是离魂散,如今三魂已逝,七魄已散,只将将留下了一口气。

若是要救活青蟒,解药就要玉蟾献出自己的二魂三魄。

三魂乃是胎光,爽灵,幽精。胎光为太阳清和之气,爽灵为阴气之变,幽精为阴气之杂。青蟒属蛇,当用阴气,故而要玉蟾献出自己的爽灵与幽精之魂。

七魄乃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分别为喜、怒、哀、惧、爱、恶、欲。蛇性淫,则要去玉蟾七魄之中的爱恶欲,则为非毒,除秽,臭肺之魄。

长老可用这二魂为引,三魄为基,炼一味扭转乾坤起死回生的灵药。

长老问玉蟾肯不肯,玉蟾明明知道长老就是要害她,也知道长老垂涎她这根本不想要的阁主之位,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是青蟒所助,如果青蟒为她而死,她也愧疚不已,更知道自己对青蟒情根深种,她爱他,若是青蟒一死,她宁愿一同身归天地,要这长生不老有何用!

于是玉蟾孤注一掷,要救她的爱人回息。

可她错了。

她的二魂三魄一失,便灵气溃散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惊觉,长老与自己的爱人同属青蟒,而这条青蟒,早已生出双角,踏入蛟龙一类,只差一步,便可得道成仙,飞升为龙。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重大阵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长老将她的爱人吸去所有灵气,只留下一条干枯的巨大蛇身;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连她爱人的遗躯也不放过,将死去的青蟒炼化为一个巨大而不能移动的灵气大阵,将周围所有的天地五行灵气并亡灵魂魄吞噬,为他所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缺失了魂魄的自己塞进一条杂类小蛇的身躯里,随手一丢塞进青蟒的遗体大阵之中,随后从自己那个丑陋的躯壳之中脱身而出,将她的人身夺舍,扬长而去。

玉蟾恨吗?她是恨的,恨极了。

这个用她爱人的身躯练就的大阵,将她封印地动弹不得,而那长老早就将她的过往查的清清楚楚,这个大阵,早就为她准备好了。

长老寻来了三个魂魄,一重一重,将整个大阵锁死。

第一重,就是玉珏公主。

玉蟾和玉珏公主其实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两人的童年全然不似,也鲜少见面,唯有一次玉珏主动前来寻玉蟾,说是要看看自己的妹妹,可是她看到玉蟾面黄肌瘦恐怖如鬼的样子哇哇地吓哭了,直喊着这不是我妹妹,之后再也没有来过。

不过尽管两人感情不好,却是实打实的亲姐妹。亲人的魂魄,将玉蟾整个人压死在了整个秘境里,让她违抗不了天道,绝对离不开这里。

玉珏公主的魂魄被压在大阵的最北边,以水封镇,在地图上显示为“古光大泽”。水深万丈,玉蟾曾摸索过一次,可她火系天灵根,天生相克,难以寻找。

第二重,则为玉珏公主后来的夫君贾南珠。

贾南珠不过一个虚伪的俊朗男子,偏偏玉珏一颗心全在他的身上。玉珏的灵魂对贾南珠从来都是求而不得的,就算明明和贾南珠做了夫妻,她还是觉得不够,她只想让贾南珠全部属于她。

所以贾南珠的魂魄被压在大阵的最南边,在地图上显示为“火焰山”。此处遍布炽火,如同赤炎绝地,贾南珠的魂魄被炽火终日灼烧,令他的灵魂受遍煎熬,永世不死,也连带着玉珏的魂魄不肯离去,将第一重大阵压的严严实实。

而第三重,就是元浅。

贾南珠对元浅是有愧疚的,不过这份愧疚比不上他对于权势与美人的渴望,更比不上他心里极为浓厚的自私自利。他在世的时候全然不觉,后来死了成了野鬼,被压在大阵里动弹不了的时候,他才终于惊恐害怕起来,而三个魂魄里,贾南珠是唯一一个知道元浅的魂魄也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里的。

元浅的存在,就是为了压死了贾南珠,让他生不出任何作死之心,加上元浅化为厉鬼索他命的时候,诅咒字字血泪,恐怖至极,贾南珠根本不敢离开封印着他的地方。

元浅的所在,就是相对靠中的水琴沼泽,也就是时映雪去找雾茯苓的时候进入的地方。

这三重大阵如同锁链一般一圈套一圈,为的就是把真正的明月阁主玉蟾压死在自己爱人的遗体之中,令她永生永世不能出来,即使是死了,也因为三魂七魄不全无法转世,只能永远地留在秘境之中做一个无处可归的野鬼。

丢失了肉身的玉蟾只能变成一个半人半蛇不人不鬼的怪胎,一开始终日游离在秘境之中,不知生死。后来那长老又想起她来了,发现她竟然在秘境里用着这具蛇身又重新修炼了起来,只好把玉蟾关押在杏水林的地步,以水下磅礴的水灵气,将玉蟾压得死死的。

青蟒巨大的蛇身后来被北斗剑派与真武派发现,两派并没有察觉此为一个人工炼化的大阵,反而觉得甚妙,修筑为秘境,供四海八荒弟子修炼。

来的人多了,长老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被发现踪迹这种算得上泯灭人伦的恶行,一旦被察觉,是极有可能惹怒北斗剑派与真武派几位早已成仙的前辈降下天雷,直接抹杀的。所以他也只敢偷偷摸摸来一次,将死去弟子被夺取的魂魄吸走供自己修炼,也不敢多加查探玉蟾的情况。反正玉蟾被如此封印,逃离是绝不可能,至少三五百年内,他是可以完全安心的。

玉蟾虽然一直还在修炼,誓要为青蟒报仇,可因为她原本是人魂,魂魄被强行塞进一具低等蛇妖的躯体之中,两种魂魄斗得厉害,几乎分裂成两个人格。

有时候蛇的灵魂占了大头,她便控制不住自己食人的**,化身为蛇,脸上的容貌也全然改变,根本认不出她就是玉蟾,明明内心恶心地无以复加,却控制不住这具躯体的本能将人一口吞下;有时候人的灵魂又更加强一些,她又变回了一个冰肌玉骨的女修,看上去与蛇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上回她带着那狼妖来吃时映雪的时候,就是蛇的灵魂强一些的时候,也难怪她虽有真眼,之前遇到时映雪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认出来面前的少年就是她。

两种无法融合的灵魂一直在争夺着这具躯体的使用权,有时候互相侵蚀,整个人就不人不鬼,失去灵智,或是发疯癫狂,或是昏迷不醒。

而夺舍占有了玉蟾躯体的长老,因为提前将玉蟾的魂魄驱逐,占领魂魄的时候丝毫没有不适,只要他喜欢,就可以占有这个躯体长长久久,随他喜好,还能堂堂正正地做万妖阁的阁主。这偌大一个秘境,暗中早已被他牢牢掌握在手,争斗死去的弟子魂魄未归轮回,就被大阵吸收,最后还为他所用,怪不得如今的明月阁主,已经到了出窍之境!

何其阴毒!

玉蟾说完的时候,时映雪的手都在抖。

难怪!这般一个秘境日月同辉,恐怕众人抬头看见的天空日月,本来就是死去的青蟒双眼!

原本就不是日月,怪不得没有正阳之力,更没有正阴之灵。

是她低估了人心的险恶,玉蟾如此无辜,竟就偏偏因为一个飞来的阁主之位,被害得爱人惨死,自己魂魄不全,还要被封印在用自己爱人的遗体做成的大阵之中,一层一层被压得翻不起身。

第一百六十六章 长毛火鸡

玉蟾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见时映雪如此气极,还拍了拍她的脊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口水来喂她喝:“你这么气做什么?”

时映雪张了张嘴,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震怒,大约是发现有时候力量并非绝对有效,能在小辈面前以一当千,甚至已经达到了时映雪不敢想象的高度的玉蟾,还是被险恶之人抓住了死穴,被压成这般凄惨可怜的样子。

更气的是,别人的真情被利用,害的别人阴阳两隔,只是为了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贪婪目的。

“青蟒前辈”

“其实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是他告诉我的,叫珩锦,有葱珩的珩,天机云锦的锦。”说起青蟒的时候,玉蟾的神情就有些带着怀念与哀愁的笑意了,她叹了口气,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一望无际的黑色,淡淡笑道:“若是我和珩锦有个孩子,应该也和你一样机灵可爱。”

看着玉蟾这个又是仇恨又是忧伤的眼神,时映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玉蟾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时映雪:“你知不知道你杀的那条贱蛇是什么东西?”

时映雪摇头,玉蟾便冷笑着说道:“那个混账,借了我的身子竟去和野蛇苟合,生下一条丑陋无比的贱蛇,败坏的就是我的名声!还要特意发一封五行信过来羞辱于我,活了这么千百年了,竟然如此下作!”

时映雪都听呆了,这会是真听得血都冲到脑门上去了,自己好好的身子被人夺舍了,那人竟还要用这身子生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出来恶心原主?

都说修炼修心,心为人之主宰,这样黑心恶毒的修士,当真能修炼得道,飞升成仙?

玉蟾握住了时映雪颤抖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那混账自以为吸收了珩锦的魂魄,又时时刻刻将这秘境之中的魂魄修为收为己用,不日就能得道飞升了,可他一条血脉残缺的青蟒也妄想成龙?真是一辈子痴心妄想!”

血脉残缺?

“我与珩锦朝夕相伴,当然知道真正的青蟒是如何模样。珩锦蛇身翠绿,一丝杂色也无,一双眼更是光华璀璨,就算他早已故去五百年,他这双眼仍旧能够在大阵之中化为日月星辰,普照众生。而那老混账,一条杂色大蟒,不过沾了一点儿青蟒血统,就算长出双角,这辈子也别妄想成龙!”玉蟾言语之中对那长老满是鄙夷,“夺舍了我的身体,也还不是一样五百年只修了个出窍!若是珩锦还在,哪有他的立足之地?”

时映雪正想说话,却觉得自己丹田之中微微传来一丝凉意,一层白雾从她的身上飘起,瞬间就化成了一个浑身雪白的阴眸女子。

是涟漪!

“涟漪!你伤好了么?”时映雪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涟漪了,此时见她竟主动出来,一张霰雪封霜的脸上一丝病容也没有,应该是将要好了。

涟漪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微微笑道:“大好了。”

说罢不等时映雪回答,转过身去便看着在一边已经警惕站起的玉蟾:“啧,四万八千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玉蟾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了涟漪一眼,发尾都立了起来,呲溜一下便裹上了火焰:“这是你的灵兽?”妖修对灵兽凶兽一类的感知格外敏锐,何况涟漪这副长相,显然不是人类。

时映雪点了点头,拉了拉涟漪的衣袖:“她不是坏人。”

“我当然知道她不是坏人了。她连人都算不上,大约算只火**。”涟漪鲜少有这样不悦的时候,时映雪与她心意相通,当然能感受到她心里的不虞。

“火鸡?”玉蟾手中灵气一裹,眼睛一眯,瞳孔便成了细长的蛇瞳,“你再说一遍?”

时映雪的目光在涟漪与玉蟾身上来来回回地看着,发觉这两人给自己的危险感几乎一致,甚至涟漪还要强些。

玉蟾的身躯早已被人抢占,这五百年占用一具蛇身,也将将修到了元婴大圆满,虽然比之自己那具肉身的化境略微差点儿,可她五百年能重新修到元婴大圆满的境界,也是极强悍了。

而涟漪比她还要强些,时映雪之前从来不知道也没有问过涟漪的境界,如今看着估计是有化境左右的实力。

这压力就很大了,时映雪如今真实见过的修士都是这样境界的,便衬得她自己的境界格外低,心中也是汗颜,以后还是要好好修炼,不然走出去都是给涟漪丢脸。

这世上比自己灵兽差,还差得不知道隔了多少座不周山的修士,估计也就时映雪了。

涟漪并未察觉时映雪心里的小九九,只是绕着玉蟾走了两圈,甚至有些惊愕:“火鸡,我记得你小时候是个会着火的长毛鸟啊,如今怎么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你这是月轮回越过去,连人身都没了成了个妖?”

蛇性急躁,就算玉蟾从前是个性情温和的女子,现在也被涟漪两句火鸡长毛鸟给气炸了,手上灵火一闪,就要将涟漪劈开。

时映雪知道涟漪肯定不是一个无端会侮辱人之人,连忙拦在了她面前,给了玉蟾一个十分抱歉的眼神,随后抱着涟漪的手问道:“涟漪,你与这位前辈认识?”

“何止认识!我兄长当年早已化龙,偏偏为了守着隔壁那只傻乎乎的火鸡,硬生生等了她千年,结果她说什么为兽无聊,竟自裁转世去了,我兄长散去千年修为,弃龙身不要,追着她的魂魄去了梁父山,与她一起转世轮回去了。我母亲为了兄长的事情气的头发都白了。你竟然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涟漪一开始还在和时映雪说话,说到后面又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盯着玉蟾,大有一副想要一口咬死她的模样。

玉蟾脸上还有些恼火,可她眼里却犹疑起来了。

涟漪被时映雪拉着,不好走动,不然她实在是想走上前去攥住玉蟾的领子给她狠狠地揍一顿:“我说我睡都睡的不大安稳,一股子臭味儿,出来一看竟然果然是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婵女无心

玉蟾还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可她已经不由自主收起了手上的灵气,退了两步:“什么?”

“轮回十世,你就真把前尘都忘了?”涟漪一脸的火大,手上雾气一浮,呼啦一下甩了玉蟾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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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长,飞禽以凤凰为长,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生九雏。

其中一子为火凤,为火气之精,周身骄焰,性情与凤凰最像,火凤一族绵延万年,皆是性躁之物,喜则光芒万丈,怒则赤地千里。

等到灵气丰沛,上古时代来临,火凤一族也踏上争天之道。火凤世代居于大泽之滨,与灵兽白鲤一族相依相伴,偏偏互相讨厌火凤属火,白鲤属水,水火不容,天生厌弃。

但偏偏就有这么一个异类,彼时火凤家里最小也最淘气的女儿婵就不爱修炼,处跑着游山玩水,还死皮赖脸地赖着白鲤家的二子珩锦。

珩锦比婵长六百岁,乃是白鲤一族远近闻名的俊郎,修炼之上颇有天赋,是所有白鲤公认的最有可能得道飞升、脱去鱼形化为银龙的白鲤。

珩锦与婵情愫渐生,甘愿停下自己修炼的脚步,要与婵一同修炼飞升。白鲤一族不如火凤性情火爆,想了想也同意了两位小辈的交往,只是叮嘱修炼不可废。

可这婵从小就不爱修炼,后来更是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说是为兽无聊,竟练了一个脱魂出窍的功法,去了梁父山一趟,说是要去轮回。

谁都以为珩锦懒得理会,不料这位一贯以温和理智著称的白鲤中人,竟也就留书一封,抛下父母与家中的幼妹,跟随婵去梁父山跳轮回了。

白鲤一族也因此和火凤一族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必斗,说起来还要问一句:“你们家那位任性的婵女回来了么,见过我家兄长了么?”

婵与珩锦一同轮回,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处,每一回轮回,珩锦都带着全部的记忆,而婵却忘得一清二楚。

第一世的时候婵转世到修真世家之中去了,而珩锦却转世为她闺房门前的一棵大树。婵在大树下修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从没有正眼看过大树一眼。

第二世的时候婵转世为一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珩锦为她常常乞讨的那条街上的富户。珩锦收容婵,教她读书写字,看她长大成人,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婵爱上了对面的小郎君,哭着喊着要嫁,珩锦无法,终于亲手送了小姑娘出阁,还要笑着祝她娘子千岁。

后来的每一世也惯是如此,不论她变幻了多少种容貌,多少种身份,珩锦都能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找到她,拉着她的手,慢慢地教会她读书写字,将她养育成人,而她最后还是如同一只待不住的小鸟儿,飞出了珩锦的手心。

第九世的时候,珩锦没能保护好婵,最终和她一起身归天地。

婵死在珩锦的怀里,血肉模糊。珩锦抚摸着她早已失去温度的脸庞,苦笑着叹了口气:“婵儿,你什么时候能记得起我?”

第十世的时候,珩锦终于与婵一同出生,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轮回使灵魂都变了样,珩锦一条好好的灵兽白鲤,竟成了蛇妖?

不过对于珩锦来说,做鱼做蛇也没有什么两样,蛇与鱼都能修炼得道,最后还是一样地渡劫成龙。

这一世与上一世的间隔有些久,灵气早已枯竭,凡间更是一副不知修仙的模样。

不过婵终于有了些变化,兴许是没有之前九世那种无微不至的照料,这一世父母不慈、姐妹不亲,还有婢女的辱骂苛责使她的心性急速地成长着,终于开始自强了起来。

珩锦一如从前一般悉心教导着她,终于将小女孩养大了,留在了他的身边。

谁都以为他们会很好,一直一直都会在一起,可珩锦终究没有想到,婵与他,一直都是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眼中的香饽饽。

这一回珩锦却比婵先走了。

离魂散让他魂飞魄散,恐怕再也不能走入轮回,等婵重来一世了。

珩锦恨的是自己还不够强,不能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丫头保护好,余生只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令人厌烦的世界里,独自面对那样多的阴谋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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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的这一巴掌灵气直接将她十世的记忆给扇了出来,她惶恐而悲痛地将过往所有的青涩甜蜜,还有后来的伤痛欲绝看了个遍,终于知道婵女就是玉蟾。

难怪珩锦喊她的时候,永远都是一个温和的婵字。

玉蟾曾经问过珩锦,为什么要单喊一个蟾字,蟾不就是癞蛤蟆么,一点儿也不好,珩锦只是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轻轻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说道:“婵是我的婵呀。”

彼时她不懂,如今她终于懂了。

灵气一散,玉蟾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婵的记忆,与十世的记忆重合在一起,身边风景万般变化,唯有身边珩锦的笑容从未变过。

他的指尖温度微凉,不论是白鲤还是青蟒,他的体温一直都比为人为火凤的婵要低许多,夏日的时候婵便会抓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让他给自己解暑。

可这样温柔的笑颜,还有温凉的指尖,终于都化为齑粉,如今留给玉蟾的只有一具庞大而失去灵魂的空壳,她的爱人早已化为飞烟,淹没在浩瀚苍穹的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涟漪看着玉蟾流泪的样子,更是双目喷火,还是撇开了抱着她手臂的时映雪,过去攥住了玉蟾的衣领:“你倒是和我说说,你这轮回要到哪一世才能结束,我家兄长又被你拐骗到哪里去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早已被人谋害,如今只剩下苍苍尸骨,还被他用做收拢修为自己修炼的法宝。

若是刚才在玉蟾的记忆里闪现的那些画面被她看见,被她知道自己的兄长这十世里几乎没有过过一刻安宁日子,恐怕她杀了玉蟾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气的吐血

“涟漪,我”玉蟾说不出话来,涟漪眼眶都红了,半晌也只能松开了手一下子将玉蟾推到一边,很是不悦地在时映雪身边走来走去。

时映雪被这一切惊呆了,她只觉得她今天一天知道的东西比她最近几年知道的东西加起来还要多,还要离奇曲折,让她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明明两个看上去毫无关系的人,算起来玉蟾竟然算是涟漪的大嫂?

时映雪都反应不过来了,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玉蟾。

她被涟漪推地退了两步,呆呆地撞在一边,忽然情绪崩溃,捂着脸就嚎啕大哭起来。

十世的深情不负与今时今日的天人永隔交杂在一起,玉蟾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放在火上反复烧燎,根本无言面对涟漪的质问。

她当然知道,若不是因为她,因为一颗心都系在了她身上,珩锦从一开始就不必放弃自己的龙身,更不必随她十世轮回,最终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玉蟾在哭,一个字也不说,涟漪的气无处可发,转来转去竟又喷出一口血来,脸色苍白如纸。

她走过去又一次恶狠狠地抓住了玉蟾的衣领,带血的容颜之中隐隐有了狰狞之相:“婵女,我兄长的事情暂且不论,只是你记住了,我今时今日看在你没有伤我主人的份上放过你,你最好好好待她,若是被我晓得你有二心,别怪我回去将你现在所在告诉白鲤一族!我白鲤虽人丁凋敝,杀你一个却易如反掌!”

话音刚落,涟漪又嘭地一下化作一团雾气,又钻回了时映雪的玉佩之中。

时映雪能体谅涟漪心中的气急,毕竟自家好好的兄长,原本一心向道,最后竟然跟着隔壁火凤家的女儿去跳轮回了,如今还不知道人去哪儿了,要是时映雪恐怕已经动手杀人了。

看涟漪方才吐血,时映雪心里更是焦急,连声呼唤涟漪,只听她十分疲惫地说道:“几万年不曾有这样动气的时候了,吐了一口郁结于心的血也算好事,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我自己十分愧疚,明明做了你的灵兽,却不曾于你有助益,还得用我兄长的事情来威胁她对你好些。”

“这些算什么的,我一个人也尚且能照顾自己,我只是担忧你。”

“没事的,白鲤一族体格弱些,确实需要常常休息。那只火凤性格有着不着调,不过她也好歹是修炼这样久了,境界也算看得过去,你可跟着她学一学。”说到这里,涟漪忽然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顺带与你说一句,她火凤一族向来对灵火十分精通,我看你仿佛体内有灵火火种的样子,想来你自己也早就发现了,与她请教一二也没有坏处的。她心里对我兄长对我都充满愧疚,定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映雪,你若是有空再帮我寻一寻我兄长,我娘亲逝世多年,还没有等到她亲儿子的拜祭。”

说完这句话之后,涟漪又陷入了沉睡之中,时映雪不忍欺骗,原本欲将珩锦早已去世的事情相告,不料涟漪已经毫无回应,就与之前的沉睡一模一样。

白鲤一族的身体竟然有如此虚弱?

时映雪倒不是真怪涟漪沉睡之后就不能帮助她了,她可记得清清楚楚涟漪救了她好几次,她从来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涟漪对她的帮助她都十分感激,一直以来也对她十分尽心尽力,连昏过去之前也还记得为时映雪铺好修炼之路,时映雪哪里还会去要求她做什么呢。

她只是感慨涟漪如此体弱,以后是不是要想想,怎么寻个法法子来替她强韧肉身。

玉蟾仍旧在哭,时映雪看着她这个样子,又是怜惜又是生气。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珩锦的死,与玉蟾的粗心与软弱是十分有关的。

如果这件事情换做她来,一开始长老来威胁她的时候,她就会和长老摆明了自己不愿意接任,甚至开诚布公地讲,能够帮助长老谋取阁主之位原本万妖阁就和自己没有一分钱关系,这从天而降的阁主之位,她还真就不稀罕。这种没必要的责任,时映雪是不会担的。

若实在走到了见面密探长老这等明显有所图谋之人的地步,那自己身上的东西还有用品都要一应检查仔细了,就怕他在上面沾些了不得的东西,以此为要挟。

最后也是,在那样的时刻,就算心里再不愿再痛苦,明明知道长老就是满腹诡诈心思,这付出自己灵魂的事情根本就不必考虑,有那样的功夫,不如自己想想怎么救回珩锦。

当初就是长老害的珩锦,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把已经握到手中握住的死穴还回去的,这后来的取魂魄救命的方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为的就是谋害玉蟾罢了。

珩锦一辈子都在保护玉蟾,不也是希望玉蟾不要受到伤害么,若是他知道,玉蟾为了救他变成现在这个半人半蛇的样子,恐怕也是无比难过吧。

不过事情早已过去了,玉蟾也不是时映雪,时映雪也不是玉蟾,她自嘲了一句站着说话不腰疼,整日多管闲事之后,便变出一盆子水与手帕,拧好了坐在一边等着玉蟾。

玉蟾哭得双眸通红,等她终于缓过神来的时候,一双眼睛虽说红肿不堪,却亮的惊人:“是我害了他,可我要为他报仇,那老贼休想善罢甘休!”

时映雪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将干净的手帕递给玉蟾。

玉蟾接过擦了擦脸,随后站起身来,往外头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映雪。”

“挺好。映雪,你我算是有缘,我既然承诺过你要带你出去,也愧对你灵兽的兄长,一路上你有什么疑问,或是修炼的难处,都可以与我说,我若是知道,也能指导你一二。”她这样说着,忽然回过头来看着时映雪,眼中的什么难过痛苦一刹那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如同孤狼一般的坚毅,以及浸在她一汪深潭似的眼底里浓浓的恨意。

她不在看时映雪,而是透过她看着千里之外那条混账青蟒,嘴角的笑意寒凉彻骨。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妖殊途

就算轮回过了十世,火凤的脾气其实也从来没有改变,尤其现在蝉女记忆归位,她骨子里早就刻着的暴躁就愈发明显。

这间牢笼是当初长老为她造的,就压在杏水林最深的地方,原本是用了一些精巧的术法的,不过这些术法在早已重修起来的玉蟾面前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往日里玉蟾在这里进进出出也懒怠管它们,今日想到过去那些事情却满心愤懑起来,一巴掌就将四处乱七八糟的法宝炸得稀烂。

时映雪在她身后安静的仿佛不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也不想惹了玉蟾发脾气,只是安安静静地跟着玉蟾。

玉蟾将洞府里一路上能看到的东西都炸了个灰飞烟灭,尤其在这件牢笼的出口处还有个蛇的雕像,与时映雪杀的那个妖修长的一模一样,想来就是长老占有了玉蟾的肉身之后生的那个混账东西。

玉蟾的目光触到雕像之后立刻怨恨了起来,她连头发丝儿上都裹起了火光,一双眼更是变成了红色,掌心霎时间就浮现起两团炽火,呼啦一下丢到了雕像上,直接将那雕像烧成了一滩齑粉。

这样她还尤不解气,一脚踢在了齑粉上,将那团粉踢的到处都是。

“气重伤身,你何必了。”时映雪走上前去,拉了拉玉蟾的手。

生气伤的是自己,那些为非作歹的阴毒之人指不定在背后如何笑呢,气一气也就罢了,一直都沉浸在怒火之中,最后也会将自己烧为灰烬。

玉蟾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我知道了。”

时映雪有意将话题岔开去,于是故意说道:“公主既然有意带我出去,如今心里可有什么恰当的法子了?”

玉蟾吐了一口气,明显心里有火,这吐出来的气都隐隐卷着火舌,十分炽热:“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也没必要喊这个。你就喊我婵就好了,玉蟾也不过是一个今生的名字罢了。”

“是,婵前辈。”时映雪顺从改口。

“现下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了,长老自恃我不敢将这个大阵毁了,我便偏偏要毁给他看!”婵冷笑一声。

“这怎么说?”时映雪虽然已经猜到所谓的毁阵是什么,不过还是这般问道。

婵和时映雪已经走到了牢笼的出口,面前即是一望无际的水波,一片漆黑,远处的头顶有隐隐约约的光亮。

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水汽,忽然牵住了时映雪的手,拉着她一下子往水面上窜去。

巨大的水压压的时映雪喘不过气,婵也并没有分出自己身上一分威压来替时映雪遮挡一二,她连忙自己运起灵气,努力与自己身边无处不在的水压相抗衡。

熟悉的耳鸣之中,时映雪听见蝉哀伤的低吟:“大阵以珩锦肉身炼化,我与珩锦相守十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弱点在哪,我只需将这大阵尽数毁去,便能出去。”

你舍得吗?

原本这四个字就要冲口而出,不过时映雪还是咽了下去,她现在无暇分心说话,要运起击水凌空术,还要苦苦抵挡这些能把她五脏六腑都挤碎的水压实在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

所幸婵的速度很快,一下子两人便从水中跃了出来。

一到水面上,婵便觉得浑身舒服多了,反观时映雪就凄凉多了,她学会的击水凌空术在那等深渊里其实作用已经不大了,所以她一身还是湿漉漉的,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水里的小奶猫,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侧,倒显得她格外清丽。

其实时映雪的容貌十分不差,不过她好像不大爱笑,旁人看她第一眼就被萧冷疏离的气质劝退了,哪里还会去多加注意她的五官长相。

凤凰九雏都是顶顶漂亮的鸟类,婵也不例外,火凤一族美的张扬艳丽,若不是此刻她的心已经跟着珩锦一同死了,这副被冰雪覆盖的容貌一定满是活力,更加夺目。

一大一小都是好看的美人儿,婵也知道被人注目的不适感,连忙在两人头顶上点了一下,便化为一大一小两个少年。

蝉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时映雪小点儿,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两人身上穿的一个服制的衣裳,腰间还挂着两个门派令牌,时映雪伸手去拿,见上头写的“风华”二字。

“你之后就叫我婵师兄,我叫你映师弟,咱们这么走着,一般是不引人注目的。不过实在遇上了人,咱们就说咱们出身风华宗,反正那宗门一年来一年不来的,谁知道呢。”婵用小指勾了勾自己腰间系着的令牌,微微笑了一下。

时映雪点点头。她也没得选,婵乐意安排,那自然是好的。

不过这会儿她心里有空了,正欲问问婵是否真的准备将珩锦的肉身直接毁去。

不料婵先说话了,她盯着时映雪的眼睛,有些疑问道:“那个北斗剑派的黄毛小子和你是不是有什么渊源?我看他明显一副针对于你的样子?”

时映雪觉得对于一个会掐指算天机的前辈隐瞒这些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干脆将藏锋谷等事和盘托出,没有一丝隐瞒。

婵疑惑皱眉道:“怎么会?你不知道,那小子体内有一半妖狼的血脉,是个混血半妖,我现在为妖身,对这些很是敏感。半妖的处境一直不好,虽说他天赋好,日后也是走不长久的,他一门心思往北斗剑派钻是为了什么?”

果然是半妖,怪不得之前说什么闻到她的气味就能认出人来,时映雪还真一点儿也不意外。

虽说人妖相恶,但也不是所有的妖修都是坏人,这自古以来妖与人相恋的事情还真不少。

不过人与妖毕竟殊途,所以鲜少有人妖伴侣能孕育后代,就算孕育出来的后代,因为体内有着一半人血一半妖血,性情极不稳定,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逐渐妖化了,往往它出生的时候就是母亲的死期。

不仅如此,半妖的天赋资质也极不稳定,很有可能中和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成为实力极强的修士,也有很大可能将双方的劣势集中,成为一个毫无作用的废物。

第一百七十章 耐心劝解

然而天道认为人妖泾渭分明,不应该搅和在一块,半妖从出生之始就背负了天道的诅咒。

就算它成功长大实力极强,最后还是免不得被天道抹杀的命运。

其实半妖也是有些可悲的,它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可一出生就被打上了天道诅咒的烙印。

时映雪怜惜半妖命运,却不意味着她会理解非夜,半妖尚且有良知,非夜所作所为,何止一个毫无良知可概括的!

“没必要的吧,原本也算是与你师出同门,虽说不是修士一生只能拜一个宗门,可他对昔日同门,下此狠手,也是太过分了些。生而为人,总是有良知才能与花草树木相区分,他这般忘恩负义,与兽类又有何异!”婵对非夜的所作所为很是不齿,她甚至啐了一口,十分厌烦的样子。

时映雪想到非夜觉得甚至影响心情,又岔开了话去:“罢了,以后说不定也不再见了,理他做什么。”

“嗯,你说的是。”婵耸了耸肩,见时映雪不想再说也不再讲了,只是叹气道:“其实要我将珩锦的肉身毁了,我又觉得舍不得,可是当下哪里有什么好法子呢?”

两人从水面上踱步到一边的林子里,婵见时映雪脸上沾了血迹还未擦去,仿佛是涟漪那时候留下的的,心中又很是愧疚,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将她脸上的血擦掉。

时映雪正欲说一说,不料听到一边有些嘈杂的说话声,不禁转过头与婵对视一眼。

蝉忙祭出一件法宝来,看样子仿佛是朵莲花,正好能飘在水上,她指尖一点,那朵花儿便落在了水里,随后自己轻轻地跃了上去。

不过这朵莲花显然没有涟漪那朵莲花法宝艳丽,看上去有点儿蔫蔫的。

时映雪还在打量那朵莲花,婵便一把把她抱了上来,轻轻地放在自己身边:“你和涟漪也是怪像的,她当年就不肯和人一起修炼,如今竟然选了你。你们也是,挑剔这些做什么。我以前有的好东西比这些好的太多了,这朵不过就是在这里随手炼制的,平常也作代步之用罢了。”

婵平静下来的时候话就多了起来,看得出她其实就是个喜欢说话的性子。

时映雪便与她搭话:“其实我觉得未必就要用那个法子了。”

婵立刻就活泛起来了,问道:“怎么说?”

时映雪朝婵勾了勾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婵也想听听她有什么想法,便弯了腰侧耳过去。

“婵前辈,你之前也与我说了,这一处大阵的运作机制,其实就是用三重大阵将你的魂魄压死在此,碍于天道不能走动。那何不想个法子将这三重大阵给解开了,此处也是五年一开,到时候我们混入进来的弟子之中,以你的本事,咱们想要从人群之中离开还不是易如反掌。”

时映雪其实想了很久了,之前婵陷入悲痛之中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想这件事情。

毁去珩锦的肉身,时映雪将心比心其实是非常不愿意的,倘若想好了出去再报仇,那也没必要急于一时。

修真者的岁月与生命与凡人长太多了,倘若要报仇,那最好徐徐图之,慢慢地来。

凡间有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婵已经等了整整五百年,何必急这一时?长老如今也占有她的肉身做了整整五百年的明月阁主,这等心思阴毒之人,肯定布下了许多防止婵反咬一口的措施,以婵目前这种怒气冲冲的状态,十有**是要掉落到他人陷阱之中去的,那又何必呢?

婵仔细思考了一番时映雪的话语,觉得确实有理,可她骨血里流淌的暴躁令她一时间又扭不过弯来:“可我想想我还要在这里等五年才能出去,我就觉得心里火大的很!”

时映雪温声细语地劝她,婵还是很不高兴,并没有多听时映雪的话。

时映雪不知道是不是火凤一族都这么暴躁,她忽然拔高了自己的声音,有些严厉地斥责道:“前辈!你且清醒一些!小不忍则乱大谋!你都在此蛰伏如此之久,五百年都等了,五年又有何等不得!你一打破大阵,不说他,这大阵里头的弟子就立马慌乱起来,你人还未到万妖阁,那头他就已经知道了,早已备好对策,你可怎么办!珩锦前辈已经为了你死了,难道你要让珩锦前辈的死毫无意义么!”

这话就说的很严厉了,婵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厉声斥责过,一时间都懵了,有些呆呆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觉得自己脑仁都疼起来了,面前这位算上所有的资历,应该与涟漪是一个年纪的,怎么两人的心智上差的这样大?

她不知道的是,十世里都是珩锦在为婵遮风挡雨,而涟漪在这四万八千年里却一直只有她一个人。

“前辈,你自己想想我说的可对。这等算的上困难重重的复仇,自应当徐徐图之,这样急急燥燥地上去,无异于将自己的脖颈摆在人家的刀下,就等着让人砍了!”时映雪的声音又和缓了下来,牵了牵婵的手,温和地劝着:“原本你就在劣势,何必一开始就把自己暴露了呢?你躲在暗处蛰伏,等他露出破绽的时候将他一击必杀,不必将有些事情弄得声势浩大。”

婵也不是一根筋到底的,一开始被时映雪给斥责了心里又气又羞,下意识想反驳,可这会儿仔细想着她的话,才惊觉其实她说的很是有理。

“就比如我方才与你说的,我藏锋谷灭门惨案,那位夺舍之人也算是我毕生之敌,杀我师傅师叔,还将整个山头变为赤炎绝地。我心中对他的仇恨不少么?我师傅师叔对我的恩情如同再生父母,他与我一样是血海深仇。可我也晓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拿什么去和他斗?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五六七八百年,总有一天我能比他更强,到那个时候才是真的为我师傅师叔报仇。”

时映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很是平静,她偏过头直视着婵看过来的眼神,微微地带了笑意,一点儿怒气也不见:“我当时直挺挺地冲出去,嚷嚷着我要为我师傅报仇,然后被他秒杀,与我师傅师叔同归天地,这就是好的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沙陵之死(感谢@绿光涟漪的月票加更~)

“五百年的修炼,还有五百年的布局沉淀,前辈有这个把握,这般冲出去就能将披着你的皮,看上去无比名正言顺的‘明月阁主’推翻么?”

婵一下就愣住了,她竟然想的还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明白么?

“前辈,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暗中养好自己的爪牙,在最有把握的时候出手,一击必杀,全身而退,这才是复仇之道。”时映雪见婵都呆了,踮起脚来替她理了理一团乱糟糟的发尾,一边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秦王三十六年范雎被人陷害,魏齐疑他谋反,将他打的半死。范雎伤好后离开自己家乡游说秦王,受大用,秦王四十六年,范雎杀掉魏齐。”

见婵还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时映雪好脾气地继续说道:“我在凡界的时候看了不少野史正史,从前历史上,有许多前辈可能不知道大小国家,还有一件例子,我觉得前辈也可一听。秦惠文王最为宠幸的相邦张仪出身魏国,在魏国多处碰壁,甚至被人羞辱穷困潦倒窃玉为生,被打了个半死;张仪不服,动身前往秦国,最终成为秦惠文王最为宠幸的重臣,助秦国合纵连横,一雪前耻,将魏国打了个落花流水。前辈知道这是什么么?”

婵摇头,时映雪便笑:“张仪窃玉之名有幸得于斯国,将来如遇明君必以窃国雪耻。”

她说话一贯温声细语,嗓音软糯,婵躁动的内心也渐渐安静下来,不由得去听时映雪说的话,这般一听,才真正觉得自己太过急躁,连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比她沉得住气。

“是,你说的是。”婵不见之前怒气冲冲的样子,仔细看她双眼之中尤有感慨。“你比我懂得多。”

时映雪不置可否,不仅仅藏锋谷灭门一事,当初桃柔佩雅、还有姚琳琳对她多番欺辱之事,她并非不气,也并非不想回击。

兴许她的性格从小就是如此,做事之前总不是由着自己的怒气支配着自己的行为,往往是思虑过后,得出一个尚未平稳的法子。

藏锋谷的事情已经和婵说过,这桃柔佩雅,也是她仔细想过的。这两人粗俗不堪,满嘴脏话,和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掉了身价,时映雪初来乍到的,境界又比不上她们,时映雪拿头去和她们争?何况她们背后的靠山可是掌门!藏锋谷的规矩早已被视若无物,在这样的宗门之中,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她就在暗中看着这两个蠢货,慢慢地将自己作死。

倘若当初将她卖给吴冲山的事情没有发生,桃柔佩雅也没将自己给作死,总有一天时映雪也是会动手的。

无关心气,不过是一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弱气小姑娘最合理的选择罢了。

两人都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一时间安静非常,还是时映雪先开口,将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打破:“前辈,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去找元浅阿。咱们既然准备好了一层层将此大阵解开,那就当从最上面开始,第一重不就是元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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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与婵找到元浅的时候,她并没有认出来婵的障眼法,反而又预备着故技重施。

时映雪才笑了一声,婵就直接伸手把元浅从一团虚无之中给抓了出来。

已经成为鬼的元浅被婵一下子提了起来,不过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处,等元浅周身的鬼气散尽的时候,就见那小娘子被婵倒提着脚踝,裙子倒罩着,也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东西。

婵将自己与时映雪的障眼法解开,又将被自己倒提着的元浅给转了过来。

“嗷!!!”裙子一正,露出来的是个白发苍苍的长舌鬼头,鲜红的舌头都快到脚了,十分恐怖。

不过元浅并没有得到自己预期的收益,面前一高一矮两个女性生物竟然对鬼一点儿也不害怕,都是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元浅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两个不正是唯二从她幻境之中成功脱身的两位,立即恢复了平常娇美的容貌,手上拿着烟枪吸了一口,就像个勾人心魂的狐狸精一样绕着两人转:“哟,这就来了,了不起了不起,是来救我脱离苦海的么?”

故人相见,这气氛却算不上好,还有些尴尬不过谁把一只鬼给提倒了应该都会十分尴尬叭!

“我怎么记得我当初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妖精样子。”婵皱了皱眉,差点一口炽火将元浅给烧了。

元浅一跳就后退了数步,十分无聊地抽着自己的烟枪:“啊,你当五百年的老鬼也会知道这个感觉了。”

兴许两个“人”都有这被囚禁五百年的共同遭遇,婵一下子就看元浅顺眼多了:“你说的也是,一开始的时候我看什么都想撕了,现在儒雅随和多了。”

嗯,想了想刚才连头发丝儿都烧起来了的某只火凤,时映雪觉得自己还是忘掉她这句话为好。

两个不正经的女人凑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时映雪也觉得有点意思,干脆就蹲在一边看着沼泽里浮浮沉沉的骨头架子,等她们说完。

之前没有细看,这会儿仔细一看,还真就发现这沼泽里头还埋着不少尸骨。

其中有一具还未完全腐烂的,时映雪倒觉得颇为眼熟,随便从旁边扒拉了一根树枝,便将那尸骨翻了过来。

脸上早已看不清了,却还能看见他手上紧紧握着的佩剑,顿时明白过来他是被元浅给吓死了。

人在遭到极大恐怖的时候浑身的肌肉就会一瞬间缩紧,也就是这个时候,元浅直接将他的魂魄给收走了,只留下一具肌肉崩紧的尸骸。

他手上紧紧握着的佩剑,正是时映雪留给沙陵的其中一把。

沙陵死了?

时映雪有些唏嘘,静静地看着那尸骨半晌,还是从一边烧了一把草灰,将尸首盖上,又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一杯灵酒,静默地撒在一边。

“诶,你认识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元浅又过来了,正满目好奇地看着时映雪的动作,“你这是在祭奠他?”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朔魂之术

时映雪应了一声,说道:“我之前与他有些交情,不过后来相处不来,便与他分道而行了,不知他竟死在了这里。心中有些感慨,便想着总算是认识一场,祭奠祭奠也不为过。”

元浅有些意外道:“哟,没想到你还是个如此挂念旧情之人。”

“哪有什么旧情,不过只是相识一场,毕竟若不是我刻苦努力,那如今死在这里的可不仅仅是他一人,还有我。”时映雪可不觉得她和沙陵能有什么交情,当初也是权衡利弊两人才走到一块儿,原本以为能做朋友,后来才觉得三观不合,这才分道扬镳了。

“我看你平常不喜形于色,还以为你不过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呢。”元浅妖娆地拿着自己的烟枪走到那具尸骨面前,轻轻的用烟枪敲了敲裸露出来的一截指骨,烟枪亮了一下,又很快地熄了下去。

她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人怎么没有魂魄?”

没有魂魄?

世人皆有魂魄,若丧失了魂魄,就成为行尸走肉,甚至是直接身死道消。时映雪与沙陵一路同行,他种种表现都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是没有魂魄的呢?

元浅倒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我说呢,当初他的神识被我吓的溃散之后,我便觉得他的魂魄消失的太快了,原本以为是烟枪收拢了,可我刚刚才发现里头根本没有他的魂魄。加之方才他的尸体沉的太快了,明明我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量还未溃散,他的尸体却迅速地沉入沼泽之中去了。”

婵一开始在旁边听着两人说话,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听到这里倒是稀奇地走上前来。

她没有去触碰那具将烂未烂的尸体,只是用自己的灵气随意试探了一下,眉头便皱了起来:“他一个筑基小卒,怎么可能会朔魂之术?”

“朔魂之术?”这些东西都是时映雪没有涉及过的领域,而元浅作为一个并没有修炼过、只是依靠着幻术为所欲为的孤魂野鬼,当然也不会这些。

婵便向时映雪与缘浅解释什么是朔魂之术。

这门术法其实非常诡谲,就是在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将他的身体淬炼为一件灵魂的容器,随后通晓朔魂之术的人的灵魂就能在不同的容器之中来随意来回,原主的魂魄便消亡了。

当灵魂之主意识到这具身体将要死亡的时候,灵魂就会瞬间从躯壳中脱出,往其余的容器飞去,以保自己长生不死,永世不烂。

这种方法与夺舍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偏偏没有夺舍留下的诸多后患,其实是一门十分精妙的法术。

但是婵却说,如今世上会朔魂之术的人,绝对不多。上古时期的时候,这门术法也不知道由谁创造,十分流行,以至于许多低阶资质好的修士被修炼此法之人所掠夺,被淬炼为别人灵魂的容器。

也正是因为这门术法如此霸道恐怖,最后还是遭到了天道的制裁,所有修炼此等术法的人都留下了天残,包括自己,以至于后世世世代代都绝不能修炼成为废人,这门法术才渐渐地为众人所摒弃,最终失传。

可怎么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竟还有人会这个术法?

婵便问时映雪,这人师承哪里,修炼的什么法术?

时映雪将自己所知的沙陵相关告诉了婵,她便更是疑惑了,秀眉都皱到了一起:“焚魂宫的人是不会这一门功法的,何况当年的各大门派早已约定好,如若谁的宗门之中有人修炼这等邪术,便联名将其除名,永远不为各大门派所录用,他怎么敢呢?”

时映雪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三人讨论一会儿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决定不再多想,将此事抛在脑后了。

毕竟这与她们也毫无干系,何况修炼这等邪术之人一定怕此事暴露,不敢随意贸然行事,更不敢嚣张,只要自己小心,应该是不会被抓去熔炼成灵魂容器的。

说了这么多闲话,元浅忽然神色一敛,有些兴奋又有些感慨的样子说道:“映雪,你这回是来实现我的愿望的么?”

时映雪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明白元浅所说的实现自己的愿望,不过说的就是让她摆脱这永世不得轮回,永生不死的无聊与无趣。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将这件事如何说起,毕竟如果要将此大阵的第一重突破,要的就是元浅魂飞魄散。

元浅的魂魄一离开,那第一重大阵的阻碍就解开了。元浅既然不在,那贾南珠的灵魂也会随之飘散,那接下来的玉珏公主也好对付得多了。

婵见时映雪不知怎么说,自己反倒说起,将所谓的大阵与这些事情一起告知元浅。

元浅还没有听过这些,听得很是新奇,仿佛不是在说自己一样,还抱着纸娃娃送上来的水果呱唧呱唧地吃着,很是兴趣盎然的样子。

后来听到玉珏公主以及贾南珠的灵魂都还在这里饱受和她一样的痛苦之时,元浅甚至觉得好笑了起来。

“哎,原来以为我是最难受的一个,可是如今看来反倒不是了。我既然已经没有了那些爱恨情仇,在这里还好受一些,这两位一位求而不得,一位害怕惊惧,无生无死,百年不变,也太惨了,想来想去我还是最舒服的一个。元浅抚掌大笑。

不过笑着笑着,她的笑容又渐渐消失了,有些认真的看着婵与时映雪,手上拿着的烟枪在指尖不停地转来转去,一口也不抽了,缓缓地说道:“真到要离开的时候,我又觉得有点不舍得这人间世了。”

时映雪在几人说话之间已经彻底将沼泽之中沙陵的尸体给埋了起来,转而走到元浅的面前,微笑着说道:“你有什么不舍得的东西吗?可是还有未完成的愿望,需要我与婵帮你完成的?”

“其实哪里有什么真不舍得的呢?不过是我一只老鬼,觉得自己五百年的时光要结束了,不知未来将是何处,心里头的一点感慨而已。”元浅最后吸了一口烟枪,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吐出。”

第一百七十三章 超度往生

“其实想想,接受了自己将要结束的事实也很好。反正我已没有了那些所谓的爱与恨,在这里做一个生命没有尽头的孤魂野鬼,不如投胎来世做一户寻常人家的女儿,这样也很好。倘若有幸能与你们一样修炼,将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更好了。”

时映雪正想问有什么方法能将魂魄送离,就看见婵上前一步,十分认真地看着一脸洒脱的元浅:“你是认真的么?”

“当然是啊,我说过的话难道还有假话?我这五百年里做着孤魂野鬼又没有什么意义,说来说去还收集了不少人的魂魄,也是造孽。如今能够成为你摆脱枷锁的帮助,我觉得我也有了意义,有什么不好呢?”元浅笑眯眯的,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感慨之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娇俏少女,仿佛还是从前一样的可爱动人。

她一边轻轻地哼唱着时映雪听不明白的歌谣,一边将自己身上鲜红的嫁衣脱下。

也许对于现在的元浅来说,那个穿着嫁衣嫁给贾南珠的人早已不是她了,她现在不过是一个身心皆自由,想要实现自己最后一点人生意义的好姑娘罢了。

着我来时衣,换我归时裳。

一片鬼气之中元浅已经将自己身上的嫁衣换成了一身朴素简单的袄裙,就像是在记忆之中时映雪最开始的时候见到的那样。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面前的婵手上有解脱她的方法,于是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十分温柔地走到了婵的面前,微微地朝她福了福身,十足温和地说道,“拜托你了。”

婵还真就以为她如此乖顺,从五百年前初见时桀骜不驯的样子,还有现在这副无厘头的样子,变得如此乖巧,就在她将手贴到元浅的额头上的时候,元浅忽然又来了一句:“你和你那个见了鬼的妹妹真是不一样,你那个妹子呀,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把我整死,你说等一会儿她要是知道你帮我解脱了,她该多生气?”

时映雪差点没滑倒在沼泽里,连婵也是一脸懵,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此时婵的手心里已经渐渐浮现出了灵火,元浅看着时映雪和婵一头雾水难以置信的样子,头一回见到她们如此生动的表情,才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可以毫无遗憾地离开了。

元浅捂着嘴笑了一声,忽然就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阐婵手心里的灵气。

就像是晚春荼蘼片片凋落一般,元浅化作一团稀疏的鬼气,在婵掌心灼灼燃烧的烈焰灵气之中渐渐地化为了灰烬。

她的离去显然是开心的,一点儿悲愤或是不甘愿都没有。

时映雪看着,仿佛还能听到刚才元浅唱的歌谣。

其实元钱若是没有遇上贾南珠,也应当是一个十分快乐的小姑娘。

时映雪也希望她的来世与她想的那样,能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与自己的夫君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完一生;当然,若是她能够成为修仙之人,触摸天机,时映雪也希望她可以真的如她所说抓住自己的命运,再也不要沉沦到贾南珠这等虚伪做作的男人之中。

时映雪回过神来,才发现婵一直没有说话,脸上隐隐有感怀哀伤之色。

时映雪以为婵是一个不喜欢和不熟悉之人说话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交心之人,现在看来还是自己一开始想错了。

元浅从根本上来说与婵并没有什么十分熟悉的地方,可她们刚才的相处还算是十分和谐。

时映雪大胆猜测,是婵这五百年来实在太过孤单,原本身边的一切早已不在,这次能见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元浅,对于已经丧失了自己所有的婵来说,也算得上是遇故人了。

想到这里时映雪又觉得婵十分可怜了,明明从前的生活算得上是一帆风顺,竟忽然遭此变故。

婵的性格一如她骨子里流淌的火凤之血一样热烈活泼,她的性格并非耐得住寂寞之人,想想她在此处蹉跎了五百年,也是难为她了。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时映雪倒是好奇,为什么婵明明有能够直接将元浅送走的力量,却还与她说了这样多?

看着时映雪略有疑惑的眼神,婵忽然笑道:“看来我在人情世故之上,比你还是强一些的,你不知道,这些在人世之中蹉跎百年的游魂,它们虽然真的觉得毫无趣味,可若是让它们走的不明不白,它们仍旧会留有怨气,最后还是转世投胎不了,甚至可能走入畜生道。”

时映雪恍然大悟。

婵又将自己掌心的灵火放了出来,放在时映雪的面前让她看看。

那是一朵十分小的火苗,颜色嫣红,灼灼燃烧着,仿佛有着无尽的生命与活力。

时映雪刚想用手去摸一摸,却忽然被婵厉声制止了:“你莫去摸它。凤凰之火传了不同于他的九子,我火凤一族承袭的乃是往生超度之焰。所以刚才元浅一挨到我的掌心,她便灰飞烟灭了其实也算不上灰飞烟灭,只是我的烈火焚烧了她的魂魄,烧尽了她生命之中的伤痛与不甘,送她安稳平和地前往梁父山投胎转世。你要是去碰它,你也同样会被烧尽魂魄,一命归西的。”

时映雪连忙收回了手,眼中的好奇却越来越重。她不禁出声问道:“婵前辈的灵火除了往生超度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婵笑了一声,说道:“那必然有旁的作用,若是只有往生超度的作用,我火凤中人难不成个个都要去剃头出家了,要不做道士要不做和尚了?”

她这个比喻实在逗趣,时映雪都被她逗得笑了。

婵的灵火在她指尖不停地流转着,就像是一滩水,柔软的很。可是时映雪知道婵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就这样一点儿看起来毫无害处的火焰,却能够将她焚烧殆尽。

“超度孤魂野鬼可不是在我的本职工作,火凤一族的火焰虽说是超度之用,然而用在别的各处也有不同的妙用。虽然不能如同别的火焰一样用来炼器炼丹打造武器,却能够将所有怨气极重的东西通通炼化。”

第一百七十四章 自尊受挫(感谢@葉つぱ的打赏加更~)

这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火焰?

时映雪忽然又想到,当初涟漪说让她问一问婵自己身上的灵活火种的事情,于是便凑上前去,神秘兮兮地说了些什么。

没想到婵惊呼了一声,她皱着眉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时映雪,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时映雪也有些惊讶,按理说凤凰乃是万火之宗,火凤作为凤凰的长子,对火焰灵火之类的应该十分了解,怎么会连婵也不知道她身上的是什么呢?

婵便围着时映雪转圈圈,啧啧称奇:“这世上大多只有火属天灵根的修士能孕育自己的火种,还是机缘极高的那种人。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以我所知,你是水系天灵根,你说你有火种,我倒是真不相信。你不会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我哪里会拿这种事情与你开玩笑,此事相关甚大,我何必如此呢?”时映雪正色道,脸上确实没有一丝逗趣开玩笑的神色。

婵见时映雪如此信誓旦旦,也没了法子,干脆叫时映雪将手伸出来,她再用神识仔细查探一番。

这番探查其实和当初百里健查看时映雪的经脉是一致的,她只需要放松了自己,不让自己的经脉倒转逆行就行了。

婵查探一番之后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一无所获,只得对时映雪说道:“我还是查不出来,不过你说你体内有火种,那你使出一点我看看?”

婵身为火凤一族,其实对于自己的本事是相当自信的,她刚刚也已经仔细查探过,连边边角角都看过了,时映雪的丹田之中根本没有任何火种存在的迹象。

到这个时候,婵只觉得时映雪是不是想多了,真不是她看不起她,或是对她没有信心,毕竟水灵根的修士想要生出火种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完全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嘛。

时映雪也知道自己若不将火种拿出来给婵看一看,那想要婵信服进而指教她,那简直就是做梦。

她指尖掐了几个指诀,在自己指间变出了一盏茶水,随意地顺着自己的手一倒,果然瞬间她的掌面上就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淡色光芒。

这光芒状似是灵气,但仔细看去分明是淡蓝色的火焰,

这些火焰看上去妖媚非常,比之婵掌心的火焰,光芒也丝毫不逊色,可是她掌心这火焰的温度极低,时映雪一将灵火放出来,对周围尤其是热度感知十分灵敏的婵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凤凰之火乃是人和万物火之宗源,婵的火焰虽然是超度之火,不过与凤凰之火也是同宗同源,同样乃是万物火种之源,能够号令万火,同时查探其来处。

婵便分出自己的一点灵火,悄悄地往是时映雪的火上滚去。

灵火分为两类,一类是后天之火,一类是先天之火。

后天之火乃是采集天地之中的火焰,比如火山之中的火种,又比如地火雷火,这些都是不同的后天之火,能够采集保存,用以炼丹炼器。

先天之火乃是修士体内自己孕育出的火焰,譬如一些妖族类与生俱来的火焰,又譬如极个别修士出生即带有的火焰,这种火焰的效用远比后天之火的能量要大,也因为是自己体内生出的,更加易于操控,与自己心意相通。

这两种火焰,通通都要臣服于凤凰的万火之宗。

然而麻烦的就是,婵的火焰已滚落到时映雪的掌心里,可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出现。

既没有像婵想象的那样,这些火瞬间被自己的火焰吸收,随后回到自己的掌心,任由自己分析来处。

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争斗,它们俩就静静地呆在那儿,一点儿激烈的变化也没有,你不打扰我,我不打扰你。

这回真是让婵一头雾水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也算得上是玩火的祖宗了,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这不是打她身为火凤的脸吗?

婵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自己甚是丢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就直接问时映雪道:“你可用过它,它可有什么作用?”

这个问题时映雪自己也不知道了,她愣了半晌,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仿佛是能让我种出来的东西更加甜美,或者是让幼苗更加的精神吧我也不知道。”

这下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头雾水。

半晌婵才说艰难地说道:“此事我当真不明白。若是日后我能找到火凤如今仅剩的栖息地,我倒是要去问问前辈们可见过你这般火焰。”

时映雪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会儿自己再不给婵一个台阶下,她就要羞死在当场了。

然而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在那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火,居然以水为载体,又不烧坏东西又不焚烧殆尽灵魂,也不被我凤族之火吸收,只能让人种出来的东西更加甜美,幼苗更佳茁壮,没这个道理啊!火不是天生克木呢,这反倒火生木了,这是逆了五行的道理,我真是想不明白”

婵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许久,想来心中真是无比难受,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阴暗得仿佛身上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时映雪看不过去,只好拉了拉婵的衣袖,劝道:“前辈罢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再放在心上。”

婵还是一脸欲哭无泪的神情,仿佛此时要是有个角落,她就要蹲到那里去画圈圈了似的。

时映雪叹气,只好说起了婵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婵前辈,咱们既然已经解开了第一重屏障,不如想想如何解开第二重吧?我记得您和我说这第二重的屏障贾南珠在最南边的火焰山上,咱们不如去看看?”

也许火凤一族的自尊心可能是它们毕生最为看重的东西,时映雪连说这个都不能催动她改变心情,还是这么一副忧郁颓唐的模样。

这回她可真没办法了,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焰山脚(感谢@葉つぱ的打赏加更~)

“婵前辈,你若再不走,说不定长老就要追来了,咱们的逃跑大计可就泡汤了!”时映雪也不知道这一招对婵有没有方法,只好这样说道,只盼着婵心里对这个还有一点儿忌讳,想着赶快离开。

果然婵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看着时映雪,又生气又难过地说道:“怎么这个节骨眼他还要来了?我真是快气死了。”

她总算愿意搭理时映雪了,时映雪的心里就松了口气。

婵既然愿意听,那之后的转移视线的功夫,时映雪还是会的。

“我不知道前辈知不知道元浅与我说过,长老曾在这个地方与她交接魂魄,离我们此处很近。元浅还说最近他将要来了,咱们在此处逗留太久,说不定要碰上他,那就前功尽弃了。不如尽快离开这里,前往一个安全的去处。”

果然这话婵愿意听,她眉目间那点思绪都用来想长老相关的事情了,不再去纠结时映雪身上的灵火,以及自己丢了大脸这件事上。

半晌她气冲冲地骂道:“他算个什么东西,我会怕他?我不怕他!”

然而她一边这样说着,却一边已经牵起时映雪的手,往沼泽外头走去。

时映雪的心里已经偷偷地笑了起来。

她与婵的相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她是个十分有趣之人,虽然经过了那样多的悲痛,却没有泯灭自己内心的快乐与纯真,这是时映雪所喜欢的,应该也是珩锦希望看见的。

很快两人便走出了沼泽,脱离了威压之地,便能够运起法宝往外头走去。

婵并没有祭出自己的大斧头来御剑飞行,反倒是祭出了一个花里胡哨的法宝。

时映雪已经见惯了他们这些厉害的人物手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法宝,暗自感慨自己也不穷哎,手上却什么也没有,以后一定要弄些差不多的东西,也上的了台面,不至于太过掉分儿。

她心中这样暗想,两人坐在法宝上,一路上都说些有趣的东西,也不觉得时间流逝之快。

不过时映雪真的不知道,珩锦的肉身竟然如此之大,两人飘浮在空中不知过了多久,眼见着路上的植被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凶兽也越来越少。

到后来甚至是一根毛也见不着,一个人也看不见,一只凶兽也没见到,然而周围的气温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要是按照婵的话来说,火焰山附近的温度是会一下子陡然提高的,可按照如今时映雪对于时间的计算,两人起码已在天空上飞行有半个月之久,可这温度是一点儿也没有变化,想来这还离火焰山远着呢。

时映雪不禁暗暗地想,涟漪的兄长既然是珩锦,他当初就快要修成龙身,那涟漪是不是也有可能到那个境界?

她想的倒不是涟漪蜕化为龙能够帮助自己什么,反而是想到时候涟漪身材变化成龙,那该是何等雄伟壮观?

涟漪当初那条鱼的模样就已经够大了,若是化为龙身,那可真是大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涟漪若是知道自己的小主子这么“不务正业”,恐怕是睡着都要笑醒。

两人又在天空之中不知飞行了多久,终于将将感到周围的气温一下子陡然升高。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水灵气迅速地消失了,一下子就口干舌燥起来,很是难受。

婵连忙在时映雪的身上布下一圈护体真气,如今的她修为对于时映雪来说那可是遥不可及,她留下的护体真气对时映雪来说也是绰绰有余的,一瞬间觉得身上好受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快要被蒸成人干儿的状态了。

到了这里的时候,远远看去都能瞧见远处天空一片赤红,仿佛连天都被烧起来了一样,果然就是那所谓的火焰山到了。

婵按落法宝,两人便落在了地上。

时映雪一踩在赤红的焦土上,便觉得自己脚底发烫,实在是难受的。

婵摸了摸时映雪的头,让她在此处等候,她一人进去。

“婵前辈为何不带我进去?”时映雪眨了眨眼。

婵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火焰山,慢慢说道:“那里头的温度比外头高了许多,以你目前的境界进去,恐怕一踏入火焰山的真正范围,你便要被烤成人干儿当场蒸发连灰都不剩一点了。”

恐怖如斯?

时映雪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很有了解的,当即便表示自己不进去了,就在此处等着婵出来。

“嗯,你乖乖在此处等我。此处还是火焰山的山脚下,还没有真的烧起来,虽说对你来说还是难以忍受,但我会留下法宝与你护持,在这里安心等我就是。”婵认真起来的时候也十足正经,大约这也是她能够在如此跌入尘埃的五百年里重新修炼起来的缘故吧,时映雪对他还是充满敬佩的。

婵手中灵气一挥,便将自己当初那个蔫巴巴的莲花宝座留了下来。

这次莲花不再在两人脚下,反而倒扣漂浮在了时映雪的头上,微微地投下一圈真气,叫她好受了不少。

不过这好受不少,确实没有很多,只是好过了一点点儿,不觉得那样热了。

蝉便腾空而起,网火焰山的中心飞去。

忽然她回过头来,看着时映雪。

那小丫头满目温和地看着她,乖乖巧巧的,见她回过头来看,还跳起来挥了挥手,正是听着她的话,等她回来。

婵忽然觉得心中十分满足,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有人在身后等着她的感觉了。

珩锦已经离开了她五百年,她终于又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不过就算珩锦在的时候,从前也都是珩锦护在她的身前,如今也有她保护着旁人的时候了,婵忽然觉得自己终于成长了起来,不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人,而是成为了保护他人的人。

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也会喜欢看到她这样的吧。

于是婵大大地笑开了,她也学着时映雪的样子,跳了跳挥了挥手,大声地喊道:“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那丫头便点点头,温和地笑:“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水火相克

眼看着她又转过身,往火焰山之中飞去了,时映雪也以为婵只说这些就是了。

不料她才飞出去不远,又呼啦一下掉过头来,对着时映雪说道:“此处其实是个十分好的修炼之地,我从前境界不足,就常常强迫自己在此修炼,你在此处修炼,也能够事半功倍。”

时映雪却不明白为何,只好发声问道:“这怎么说呢?我是水灵根,水火天生相克,我一来便觉得浑身难受,身上水灵气消磨殆尽,想来是我境界不够高,被火压制,虽然前辈留下的护体真气能为我护持,却还是觉得十分困难。这如何能够修炼?”

“你们人类修士就是实在坚持五行观念,迂腐不愿意变通。确实,你倘若在水灵气或者是金灵气丰沛的环境之中修炼,的确会事半功倍;但你在火灵气之中修炼,一样有你不知道的效果。”

婵本来有些不大想讲的样子,看时映雪一脸求知欲甚强的模样,终于还是解释道:“五行相生相克固然没错,但修炼不仅仅依靠五行之道,没错,在与自身灵气相契合的环境之中修炼,固然能使你灵气接续更为顺畅,可若是你一直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修炼,到时候灵气不济,你就知道这样修炼的不足在哪儿了。”

时映雪恍然大悟,情不自禁地说道:“确实如此,多谢前辈教诲。”

“你想想,这条修真之路上总归是会有无尽的争斗与切磋的,有时候并非你想要躲避就能躲避的。这些打斗并非时时刻刻都能如你所愿,在与你灵气相协调或是混沌灵气丰沛之地,总有一些时候你周围的灵气是十分匮乏,甚至是与你相克的。到这种时候你便知道,若是你一直坚持这样的修炼法,那般情况之下一定会灵气不济,在战斗之中必然落于下风。”

婵忽然就将时映雪身上的护体真气挪开了,转而将自己的实力压到大约与时映雪相当的境界,突然就对她动了手。

时映雪料想不到,一开始就占了下风。

婵却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意思,招招紧逼,时映雪也只好运起自己的真气前来抵抗。

周围都是灼灼的火灵气,那一丁点少的可怜的水灵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果然不一会儿时映雪便开始灵气不济,躲闪的速度变慢了,手上还以婵的招式也愈发绵软无力。

不仅如此,一边要支持时映雪身上的护体真气,一边还要维持着她周身的灵气运转与身法躲闪,时映雪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很快就消耗殆尽,与婵过了不到二十招,便败在她手下,难以动弹。

婵将自己离时映雪的咽喉只有不到两寸的手指收了回来,微微地笑道:“你看在这里,或是类似的场景下,一个与我一般火系灵根的人对你动手,你其实是很难抵挡的。并非你实力不够,只是你身上的灵气已经耗尽,他身上的补给却从来没有停过。也就是这种时候,你才会知道灵气不济是多大的劣势。”

“受教了。”时映雪拱了拱手,略微试探地说道:“前辈的意思是,在与自己灵气完全相反的地方修炼,便能够扭转这种劣势吗?”

其实这种情况时映雪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有时候确实也觉得难以对敌,好几次自己已经在生死线上挣扎了,虽然说到底最后还是战胜了敌人,但她是知道那种情况之中自己会如何被动的,无奈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应对之法。

当时那种离死亡只有一线的感觉,时映雪永远不会忘记。

“也不能说扭转劣势吧,毕竟在那样的地方,无论如何,只要你的灵气与四周相克,那都是处于劣势,根本无法更改的。”可以看得出来,婵其实很少与旁人解释这些,她说的有些磕磕绊绊,有些话表达的也不是很顺畅,却只是挑了更加浅显易懂的词句,让时映雪更加简单地理解这其中的道理。

“人类修士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去改变这一点劣势,稍微提高自己在如此劣势之局之中的逃跑、存活或是战胜概率,一味地想着,或是如何通过法术来提升自己的灵气接续能力,或是通过丹药来补给灵气,再不济就是用法宝来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持,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婵娓娓道来。

时映雪一下子醍醐灌顶,在婵希冀的眼神之中说出了自己的理解:“其实只要在自身灵气如此匮乏、相克灵气相对于更为丰沛的地方修炼一段时间,就能够逐渐捉摸到这其中的道理,也能够更加顺畅地掌握自己身上的灵气消耗。”

“你倒是聪明,没错,就拿你来说,你在火焰山的周围修炼,虽然觉得自己身上水灵气蒸发极快难以忍受,但是你自己的身体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来找寻方法,来抵抗这种难受之感。你在这里慢慢修炼,身体就会自发地延缓自己丹田之中灵气精粹消耗的速度。等时间长了,你的身体已经有了这样的习惯,以后在这样的战场之中,也能稍微化解自己的劣势,为自己增加一些胜算。”婵说起修炼的方法来,倒是越说越深,有了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时映雪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婵果然还是比她长了那么多岁,这些修炼的方法比她知道的要多。

“嗯,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其余的就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与韧劲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会儿当真修炼起来,可千万不要觉得太苦而放弃了。”婵又摸了摸时映雪的头,仿佛很是喜欢时映雪头发柔软的触感。

“不仅仅如此,其实你在这里修炼,因为水灵气的匮乏,就能够更加精确地控制自己对于修炼灵气的把握,也能够强韧自己的护体真气,毕竟单独来说,水灵气对上火灵气并不处于劣势,你只要能够增强自己那么一丁点儿的真气韧劲,还有灵气把握的精确性,就能为自己的胜率翻上好几倍。即使在自己劣势的环境之中,也能够做到一击必杀。”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难以接续

婵边说边摸,完全没发觉自己已经将时映雪头上的头发摸得乱糟糟的,仿佛一蓬乱蓬蓬的鸡窝。

她可不知道时映雪的心里已经满是无奈,自己倒是摸得开心,毕竟以前在火凤族中的时候,她是最小的妹妹。

她那几个兄长和姐姐,格外喜欢摸她的头发,还说小婵儿可可爱爱,无论她如何抗议再摸就长不高了,还是喜欢摸,年幼的火凤小姑娘都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被自己的兄长姐姐给摸秃头了。

彼时她不理解,如今自己有了这个机会,就觉得还真是分外有趣,时不时就要过过手瘾。

至于自己当初担忧的长不高与秃头婵直接抛到了脑后,只觉得原来有个小妹妹是这么快活的事情!

“好啦,我要前往火焰山了。火焰山之中阵法变幻无常,极为复杂,我快则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慢可能需要半年甚至一年才能成功走入中心,将贾南珠的灵魂炼化,你切记不要乱走,若是误入,恐怕你性命有损。”婵一脸满足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接着说道:“你就在外头安心修炼,这莲花虽然长得不太好看,却能保护你免受伤害。再加上这火焰山周围的生物早已死绝了,应当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来这附近寻你的霉头。”

她说是说自己要走了,结果整个人又如同要出门的长姐叮嘱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看家的小妹妹一般,絮絮叨叨地又说开了:“诶,我知道你和北斗剑派那条臭狼崽子有一些不对盘,他再看不惯你,想要杀你,应该也不会来这里吧其实也不用害怕,他要是真来了,这里以他的水平就是必死无疑。”

婵仔细地叮嘱着方方面面,时映雪只觉得自己的心慢慢地又热了起来。

之前相处的时候觉得她大大咧咧神经大条,如今却觉得婵其实是有些不拘小节,对人好起来的时候还是事无巨细,十分贴心的。

可能有的人觉得聒噪讨厌,时映雪反而觉得这样才是真的关心,心中十分地感激。

“好啦好啦,我说完了,我走了,你好好修炼噢。”婵又摸了摸时映雪的头,随后便祭出法宝,如同一道流光一般划过了天际,钻入了远处的火焰山之中,消失不见了。

看着婵越来越小的身影,时映雪也觉得她说的确实很对,自己可要抓紧这样的修炼机会,补上自己的劣势。

刚才与婵的一战,时映雪输得十分彻底,若是当时不是婵,是别的什么人,就算她这会儿和时映雪一样同为筑基六层,时映雪也毫无胜算。

这样的惨败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弱势,更是发誓,一定要在婵离开解阵的这一段时间里,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战斗技巧与灵气掌握精度,到时候她倒是想要先出手看一看效果,也让婵知道自己有在好好修炼,没有白费她一番悉心教导的苦心。

时映雪拂了拂地上的灰尘,便盘腿坐在地上,准备修炼。

一坐在地上,便感觉到地上焦土之灼热,透过自己一层薄薄的衣衫,迅速地往四肢蔓延出去。

她强忍着这灼痛的触感修炼,可惜坐了半炷香的功夫,还是觉得心里心烦意乱,难以沉下心来静心修炼,腿上与地挨着的地方更是火辣辣的,难以忍受,连忙跳了起来。

裙子撩起来一看,只见时映雪挨着地面的那一层皮肤都被烫得滚红,火烧火燎地疼,轻轻用手一按,便是一层一层细细密密的疼痛感直往心底去。

这可怎么办?

尽管有着莲花的帮助,火灵气却还是无孔不入地侵入着时映雪的四肢百骸,她甚至觉得自己呼出一口气,都仿佛喷火一般。

时映雪甚至还打趣地想,自己是不是和婵呆久了,自己也快要变成能够口吐火焰的火凤一族了?

当然这些只是自己的打趣而已,这调皮的想法不过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很快又正经起来,想着究竟要如何面对当下的情况。

时映雪先是取出了自己之前一直用来修炼的蒲团,然而也不知道这个蒲团是怎么回事,一把它放在地上,它就自己弹了起来,在时映雪的腿边打转,就是不落在地上,和白日活见了鬼似的。

时映雪按了它好几次,它就是不肯被按在地上,甚至有一次直接跳了起来,砸在时映雪的头上,直接把她都打懵了。

这下就实在没办法了,时映雪只好将它收了起来。

又不能直接坐在地上,又不能用蒲团,这可如何是好?

时映雪总不能飞在空中修炼吧?

想来想去没了办法,时映雪只好站在原地。

虽然没有试过站着修炼的方法,不过仔细想想应该也是可以的。

于是时映雪便沉下心来,为了防止自己一直胡思乱想,甚至掏出两颗清心丹服下,果然觉得心里安静了不少,脚下虽然也觉得滚烫,不过至少还能够忍受,终于开始闭目修炼起来。

这次她没有尝试去阅读《玄水诀》上的内容,而是尽量稳固自己的境界。

时映雪当然记得自己在杏水林水底取照梦莲花的时候,口渴吃了自己那颗在藏锋谷摘的杏子,瞬间身上灵气暴涨,像是踩了高跷似的,一下子就到了筑基六层。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境界并不稳固,这样靠吃天材地宝涨上来的境界与实力水平,在真实的打斗之中绝对是落于下风的。

时映雪也不急于这一时,想着将自己这筑基六层的水平渐渐地稳定下来,这才是真的。

刚开始修炼的时候,果然如婵所说,自己浑身的水灵气难以接续。

水灵气一消失,时映雪便感觉周身仿佛被火直接烧着似的,身上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大汗,湿漉漉的,却又瞬间被蒸干儿了。

当初刚刚到极西戈壁的时候,时映雪便觉得热得厉害,可如今这火焰山的温度根本比极西戈壁的温度热了好几倍,真是能热死个人。

按理说他们这个境界的修士早已脱离了**凡胎,不再会出汗,可现在时映雪体内的水灵竟然几乎大半都化作了汗水,用以维持她身上的体温,用于修炼的反而寥寥无几,根本无法修炼。

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我之境

时映雪尝试了好几次,想要将周围空气中仅有的一些水灵气用来修炼,可是周围的水灵气实在是太少了,她仅仅能够吸收一点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水灵气,这些水灵气用来维持自己身上的出汗都不够,更别提修炼了。

而这样修炼下去,她丹田之中的灵气早已虚无亏空,这样的修炼反而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时映雪也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静下心来,强迫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将周身的灵气捋清楚。

她一旦沉下心来修炼,便能够发现在周围磅礴的火灵气之中,除了那一丁点少得可怜的水灵气,还有一些数量并不算少的混沌灵气。

修士在修炼之中的时候,大部分时候都是直接炼化与自己属性相同或是与自己相生的灵气,混沌灵气并不是第一选择,因为他们炼化混沌灵气的速度远远没有炼化自己相同或相生灵气的速度快,大部分修士打坐修炼都是极其耗费功夫的,不然也没有一门耗时甚久,几乎是以消耗自己寿元为代价的修炼方法“入定”的出现。

世上修士都不愿意将自己的时间成倍增长地花在炼化混沌灵气上,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如何在战斗之中炼化混沌灵气,更不明白在类似于时映雪现在这种于与自己完全相克、难以忍受的五行环境之中如何炼化混沌灵气用以修炼。

但实际上混沌灵气绝对是天地之中灵气的一股大头,虽然它在总的灵气之中,纯度并比不上其中单独一种,但其实它的含量却比却比其他单属性灵气要高得多,绝不容小觑。

如果有人能够将混沌灵气直接用于自身的修炼,那他在战斗中的灵气补给一定会大大地增长,能够调动的灵气也会更加的多,修炼的速度也将大大地提高。

时映雪忽然想起来自己炼化混沌灵气的速度,那简直是顺畅无比,毫无阻碍,与炼化水灵气或者是金灵气的速度几乎一样快,甚至还要更快一点儿。

不如试试从这一方面突破入手!

时映雪果然放弃炼化周围那些少的可怜的水灵气,转而研究如何炼化混沌灵气。

她炼化混沌灵气果然神速,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空空如也的丹田终于又丰盈了起来,天地之中的混沌灵气不断地进入到时映雪的丹田之中,好不容易让她摆脱了那种浑身烧得火热的感觉。

丹田之中充盈的感觉令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混沌灵气大部分都被蒸发为水灵气,维持时映雪的体温,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稀少的灵气精粹。

之前的修炼毫无进步,反倒像是一直在亏损着,如今丹田之中被消耗一空的灵气倒是有了缓缓增加的迹象,虽然少的几乎察觉不到,但至少是一个好兆头。

时映雪闭上双眼,进入了内视之中,发现自己的丹田中又出现了一股之前早已见过的灰色灵气,正是百里健所说的,算不上真正混沌灵气的未知灵气。

彼时时映雪就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呢?

那时候时映雪还说以后一定要多看看书,了解清楚,结果这段时间时映雪疲于奔命,忙过头了,修炼都没有时间,根本没有空闲去查探这究竟是什么。

她暗想着以后一定要分出时间去查勘一番,毕竟自己的身体里出现一股来路不明的灵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想起之前涟漪仿佛很喜欢这一团灵气,大口吞噬着,时映雪想着或许能够在涟漪下一次清醒的时候,问一问她是否知道这一股灵气究竟是什么。

不过现在涟漪还在沉睡之中,时映雪也不想为了这种事情去打搅她,干脆继续修炼着。

她想着既然涟漪喜欢这一团东西,而且这玩意儿仿佛还能促进涟漪的修炼和伤势的痊愈,于是尽量地让自己在吸收混沌灵气的时候,有意分出更多的混沌灵气留在丹田之中。

然而不论时映雪如何尝试,无论她炼化多少混沌灵气,只有不到一成的灵气会留下来,其他的都被时映雪炼化为水灵气精粹,留在了丹田的精粹湖泊里。

看来还是时映雪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她只好将这些都抛在脑后,专心致志地修炼起来,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一心一意的炼化着周围的混沌灵气。

时映雪炼化混沌灵气的速度实在是过于恐怖,天地之间都难以积蓄,若是此时有人在火焰山上空经过,就能发现底下一片灼灼燃烧的火红色彤云之中隐隐起了一个淡色的灵气漩涡,周围所有的混沌灵气都汹涌地往这个漩涡之中涌去,看起来仿佛什么了不得的灵兽要出世了一般。

沉浸在修炼之中的时映雪并不知岁月之轮转,更不知天地之间日月交替。

她站在原地,就仿佛一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雕像,若不是她的鼻息还在轻轻的起伏,她的胸膛之中的心还在跳动,就仿佛死了一般。

婵已经进入到火焰山之中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已经醉心于修炼的时映雪早已浑然忘记了一切,进入了忘我之境中。

她不断地吸收着灵气,虽然火焰山之中火灵气分外充沛,可是天地之间还真真就会有下雨的时候。

这火焰山也不像《西游释厄传》中所说终年滴雨不落,需要拿罗刹公主的芭蕉扇儿扇一扇,才能扇去这满山的火焰,降下甘霖,有时候它也是会下雨的当然也并不知道,火焰山中心的部位是否真正如西游释厄传中所说,处处燃烧着烈火,反正如今时映雪呆着这块地儿是会下雨的当下雨的时候水灵气充足,时映雪便优先炼化水灵气。

当天地之中不再下雨分干燥的时候,时映雪也不像之前那样难以应对了,而是一边熟练地用着自己丹田之中储存的灵气精粹,对抗着令她火烧火燎的火灵气,一方面又炼化着混沌灵气,补充自己丹田,顺便巩固自己吃天材低保突飞猛进的境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化龙少年

水灵气与混沌灵气相互接续,细水长流,时映雪也觉得这样灼热的状态不再那样难熬了。

偶尔遇到天地之中什么灵气也没有的时候,时映雪便沉浸到一种类似于乌龟冬眠的状态,将自己的生理活动以及灵气消耗变得无比的缓慢,只用极稀少的一点儿灵气,维持自己的体温变化。

时映雪这一修炼起来,就完全不知疲倦,春去秋来,岁月流转,时映雪身上的白色衣袍已经渐渐地脏污起来,虽说头上有莲花宝座为她遮风挡雨,可裸露在外的部分早已脏地看不清楚颜色了。

有些地方甚至可能是因为淋雨过多,竟然还生出了灰色小虫,还有颜色各异的蘑菇花草等生物,看上去仿佛一个草人,若不是她忽然有时候还摇动摇动头,或者动动肩膀拍一拍自己身上哪个酸痛的部位,完全就是一个凡间田里的稻草人了。

而她头上松松散散挽着的发髻,更是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两只小鸟筑了个窝,还在她头顶下了颗蛋,看上去实在滑稽的很。

婵风尘仆仆却精神奕奕地从火焰山之中出来,按照着自己之前的记忆,寻找着被自己留在火焰山山脚的小丫头,却发现找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除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稻草人,这是什么东西啊?

时映雪怎么不见了?难道是被什么诡异的凶兽给抓走了?

婵心里一紧,连忙放出自己的神识试探,这周围究竟哪里有生命的迹象。

然而找了一圈,婵只发现一个稻草人身上还有一些生命迹象,到处其他地方都没有生命了,这火焰山还真是一个毫无人烟的地方啊!

不过现在并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时映雪人都没了,婵一点儿也不想关心这莫名奇妙的稻草人。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时映雪还真的被什么了不得的凶兽给抓走了?

想到她在赶往火焰山中心的时候,时不时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大幅波动着,当时以为是火焰山之中各色诡异的阵法作祟,现在想起来,难道是什么大凶大恶的凶兽出世,直接把时映雪给抓走了?

婵心里一紧,大声地喊了起来:“丫头!丫头!你在哪儿?”

可惜回答她的只有卷起的火风,燥热地令她有些心慌。

如若时映雪真的就这样被她弄丢了,那她真是觉得惭愧不已。

抛开她的个人情愫来说,原本珩锦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身归天地,她心里本来就十分愧疚,对于涟漪便更是加倍愧疚。因为涟漪自己的原因,白鲤一族都对她有些害怕恐惧,连涟漪的父母都不怎么照顾她,唯有珩锦一直在照顾着涟漪,所以涟漪与兄长的情谊格外深厚,对她的仇恨便更是厉害。婵也知道涟漪刚才真能把她直接杀了,但涟漪没有,就是拜托她照顾照顾映雪,婵心里清楚的很;

再抛开这一点不谈,其实她挺喜欢时映雪这小丫头的,她修炼刻苦认真,为人也细致聪明,从来没有见过她开口叫苦的时候,在她身边说话的时候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隐瞒欺骗的,婵也觉得相处起来很好。

婵的童年其实过得不大快乐,火凤血脉里注定的暴躁使火凤一族往往长不到成年,彼此之间关系就开始分崩离析,许多子女与父母都是一样的争来斗去,常常闹得老死不相往来,这也是为什么火凤一族明明有个聚居之地,可到了最后总是只留下了几个人,其他的都各自飞去了不知道哪儿。

也就是这样的缘故,她才偏偏喜欢上了珩锦,最后又会去梁父山跳轮回台。

珩锦当真是他们口中说的翩翩君子,以前她听了不服气,总觉得火凤一族有着世上高贵的血统,长相怎么是旁边那些小鱼崽子能比的,就偷偷摸摸地去了珩锦的化龙池。他们都说想见珩锦,去一趟化龙池就能看见,他日日夜夜专心修炼,不是照顾自家那个长不大的小妹子,就是在化龙池里静静修炼。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真的龙,虽说龙凤呈祥,可她身为火凤,还是真的头一回看见龙。

化龙池里水汽氤氲,一开始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探头探脑的,忽然就从池子的水面里便钻出一条龙。

那是一条真正的龙,浑身银鳞闪闪,威压逼人,直把还算是只小雏鸟的婵吓回了原型。

那条龙低头看了看她,龙须一卷,整条龙就在耀目的银光之中,变成了一个白发飘飘的少年。

白鲤一族多童颜,说的就是他们就算化形多年,还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生嫩青涩。

少年身上只披着一身白袍子,一头白发柔顺地挽着发髻,额上系着同色抹额,便显得他眉目如雪,格外俊美,在氤氲的水汽之中,仿佛就要登仙而去。

他转动着眼睛看着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小火鸟,微微地笑了笑,使出法术将她扶了起来,变回人形:“我第一次见火凤,不像前辈们说的那样讨人厌呢。”

那个时候婵心里只有一句话,谁说的白鲤都是白斩鸡!

少年温和地笑,霜似的眼瞳里只映着少女脸红似火的模样:“怎么了?我的龙形吓着你了?是我不对,这是清心丸子,你拿着吃一吃,算我给你赔罪了。”

那个时候几乎没有人会炼丹,这样半丹药半草渣的丸子,也算是修炼之中难得的好东西了,珩锦却拿出了一小袋子,不由分说地递到婵的手里。

“你叫什么名字?”婵想和他说话,可开口竟然说的是这玩意儿,她都想一口把自己舌头给咬下来,眼睛到处看,就是不敢看珩锦。

珩锦安静柔软的脸上有了一个略微诧异的神情,就如风卷花叶一般,很快又消失了,他温和地笑了笑:“我叫珩锦。”

“我叫婵。”

也就是那个时候,那个温和而专注的笑容,令婵失了一辈子的心。

“婵前辈?”忽然传来个软糯的声音,把婵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喊了出来,她被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才看向声音的来源。

乖乖,白日见鬼了?稻草人会说话?

第一百八十章 弃鸟难飞

看着面前一身都长满了奇奇怪怪花草的草人,婵只觉得自己白日见鬼了。

“婵前辈,是我,映雪。”时映雪将自己衣裳上乱七八糟的虫子蘑菇都扫落了,张开眼,看着面前一如往昔惊艳的婵兴许是这三重大阵已经解开了两重,她心里与灵魂上的阻碍都解开了不少,容貌之中的活泼与快乐之色便愈发重,看上去不再像初见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玉蟾公主了。

婵同样也看出了时映雪的不同。

她虽然一身灰扑扑,看上去仿佛在地上打了滚,身上的衣服也发了霉,很是凄凉的模样,可她身上的境界已经稳定下来了,筑基六层十分圆润,不再是以前那样虚浮的模样。

何况她那双眼时映雪看向婵的时候,婵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一丝火光闪过,两颗黑珍珠似的眼瞳更将地明亮起来,不过她眨了眨眼,那点儿光华便被她藏了起来,只剩下一双隐隐带着无奈笑意的眼。

“婵前辈,是我。地上灼热,我的蒲团又不听我的意思,不肯落在地上,我只好站在原地修炼,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身上就这样乱糟糟的了。”时映雪一本正经地说着,虽说她拍落了自己身上的虫子还有蘑菇,却浑然没有发现自己头上还顶着一个小小的鸟窝。

婵忍不住就笑,手上掐着指诀使了个法术,把时映雪这一身乱七八糟的都给收了起来,又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却发觉时映雪头顶上那个鸟窝竟然还屹立不倒。

时映雪见婵的眼神时不时往她头顶上飘过去,疑惑地问道:“前辈?我头上有什么不对?可是头发太脏了?”

婵忍不住笑了:“你头上有个鸟窝!”

???

时映雪连忙伸手去摸,不过她的动作十分小心,果然在自己松松垮垮的发髻上摸到一蓬软绵绵的茅草。

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头顶,只好放出神识来看着头顶,发觉是一个小小的鸟窝,抱窝的母鸟早已不见了,里头只有一个鲜红色的小巧鸟蛋。

婵将鸟窝拿了下来,轻轻地戳了戳那颗鸟蛋,一脸揶揄地问道:“丫头啊,你这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勾搭了谁阿,连蛋都有了。”

“”难道婵这是被元浅的贫嘴传染了?“前辈,你觉得我能生个蛋?”

婵故作无辜地左右看来看去,直接将时映雪的这句话无视了,还一边说着:“来来来,我看看你的夫婿在哪儿?”

嘴贫的婵真是想让人一拳打爆啊!时映雪一边有些扭曲微笑着,一边安抚着自己躁动的内心。

现在她还不行,等以后她厉害了,一定要将婵头上的头发全部摸乱,薅秃这只满嘴贫里贫气的小火凤!

婵还在十分浮夸地东看看西看看,时映雪暗自磨着牙,十分恶劣地想着涟漪看上去那样温柔,原型是只银色的小鱼儿,那婵是不是当真如涟漪所说,是只叽叽叽叽叫的小火鸟?

两人都是一肚子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人注意到婵手里捧着的小鸟蛋忽然动了动。

那只鸟蛋先是把头顶的蛋壳啄碎了,一下子就钻了出来。

小鸟儿刚破壳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眼睛也没睁开,在鸟窝里东倒西歪的,弱弱地叫着。

这一下子就把两人的注意力全吸引回来了,婵看了它一眼,脸上竟有了罕见了疑惑之色:“这什么鸟,怎么这么丑?”

那只小鸟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十分委屈地唧唧叫了两声。

不知道为什么,时映雪总觉得小鸟儿在说婵站着说话不腰疼,哪只鸟儿出生的时候不是黏糊糊丑不拉几的。

“给你了给你了,我不喜欢养小鸟儿,火凤就没有喜欢养育雏鸟的习惯。”婵将手里的小鸟连鸟带窝直接塞进了时映雪的手里,表示自己绝对不养。

时映雪都还没有说话,其实她并没有要养小鸟儿的意思,鸟儿的父母一般不会离开太远,她倒是想想在这里等一等,看看鸟儿的父母会不会回来,再交还给它们。

她摸了摸小鸟儿,小鸟儿便往时映雪的手上贴,十分可爱的样子。

时映雪觉得新奇,一边拿出手帕来轻轻地将它身上的粘液擦去,一边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给婵听,不料婵摇了摇道:“小鸟儿沾染了外人的气息,它的父母就不会要它了,你如果把它放在这里等它的父母回来,估计没两天它就被饿死了。你要是不养,不如”

接下来的话婵便不说了,这也是自然的道理,虽然说出来有些残忍,但是确实如此,人类并没有办法改变这些。

时映雪看着小鸟儿还在窝里摇头晃脑的脑子,忽然想到被留在这里的自己。

父母都不知茫茫在何方,她心里也有恐惧也有茫然,若不是当初百里健捡到了自己,说不定就和一个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又入轮回去了。

小鸟儿的父母都不要它了,它一只才出壳的鸟儿,羽毛都没有,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你要养它吗?”婵看着时映雪有些犹豫的神情,问道。

半晌时映雪点了点头,将还在鸟窝里挣扎乱动的没毛幼鸟轻轻地放回了垫着柔软羽毛的鸟窝里。

其实以前时映雪在村里的时候,见别家养小鸡小鸭子,一团软绵绵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心里就动过那门心思,不过那时候她养活自己都尚为困难,所以还是熄了这个想法。

现在要她养只小鸟儿,是不是也可以圆一圆小时候的梦了?

时映雪果然心动了,婵看着她兴冲冲又爱不释手的样子,撇了撇嘴,怎么自己惨遭遗弃的时候就没有个人来养她?

婵果然忘了,原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修士求到火凤一族去,想要与幼年的小火凤签订契约。

那个时候的火凤虽然还不如现在一样少的几乎活在传说里了,但也是修炼战斗的绝佳伙伴,所以大约算得上一个“供不应求”。她与自己的母亲闹翻了开始独居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来找过她,然而她都觉得人类都是没用的东西,不如火凤血统高贵,从来没有低下过自己高傲的头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容颜绝色

那个时候的婵怎么也不会想到,四万八千年后的自己竟然在酸一只刚出壳的小鸟儿?

当然,现在想到了的婵也就酸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绝不承认了。

“啊,你难道就这样拿着它?”婵皱了皱眉,“咱们御风而行毫发无伤,可对它来说就是致命的伤害了。”

时映雪却已经想好了,空间的存在不好暴露,只说道:“我有灵兽袋,应该可以把它先装进去吧?”

婵嘟嘟囔囔地小声说道:“灵兽袋也能装普通鸟儿吗”

不料她话音刚落,那还粘着几块蛋壳碎片的小鸟儿又叽叽叽叽地叫了起来,仿佛在反驳婵的话一般。

时映雪总觉得它在骂婵,怕婵听明白了之后把它直接宰了,连忙将它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婵见时映雪一下子就把小鸟儿收起来了,也不准备多说了,只是说道:“你身上还戴着好几个灵兽袋么?涟漪做了你的灵兽,平常也在你的灵兽袋里?”

还不等时映雪回答,婵又自言自语起来了:“涟漪那个脾气大的家伙,竟然还肯与人类结成契约,还是个境界比她低了不知道多少的小娃娃灵兽袋那么小的地方,也是亏她忍得”

这个问题吧,时映雪其实自己也想不明白,她看着婵一眼,等着她的下文。

婵本来还想多说两句白鲤就是白鲤,忽然想到自己的爱人原本也是白鲤,立马闭上了嘴。

时映雪看她忽然就不说话了,眼中隐隐有些疑惑,然而婵忽然就住了嘴,什么也不说了,转过头去问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既然准备养它,若是有不明白的也可以问问我,大约也算的上同宗吧。你这样浑身脏兮兮的,要不要寻一处洗漱一二,毕竟脏污之物堆积,也容易堵塞经脉。”

这话正好戳中了时映雪的内心,果然点了点头,不再去纠结她要说些什么了,只是左右打量着:“火焰山左右都是烈火,这附近会有水源么?”

“自然是有的,你跟我来。”婵祭出法宝,两人踩在法宝之上一路御风而行,不一会儿便落在了一处水潭的旁边。

此处风光与光秃秃的火焰山又截然不同,一派水墨写意,远远地仿佛还能看见烟雨朦胧,诗情画意。

这样的地方是时映雪最喜欢的,何况她水属天灵根,对于水源丰沛的地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亲近的好感,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之中一样。

何况她不见水也就罢了,一见水就真的觉得自己浑身哪里都脏,忽然出声问道:“婵前辈,你进火焰山之中,去了多久呢?”

婵勾了勾眉,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一次火焰山的阵法变化,我解开阵法耗时甚久,大约快一年了。”

时映雪顿时石化,一年?!

那岂不是意味着时映雪一年没有洗漱?她修炼的时候只觉得光阴一瞬,听到婵唤她的声音才醒过来,发觉自己都快变成个稻草人了,那时候还没有多想,现在想想都快欲哭无泪了。

婵看着时映雪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失笑道:“那又不是什么大事,修真之人早已淬体,将自己体内的杂质排干净了,生理变化其实已经非常缓慢,就算十年百年不洗漱其实也不染尘埃的。你刚刚那样浑身虫子蘑菇,不过是因为你身上的水灵气比周围哪里的都要充沛,这才使得方圆数里之类的生物齐聚而来,毕竟水乃是万物生命之源嘛。”

婵解释道,然而时映雪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

“好啦好啦,我给你布个结界,你好好清洗一番吧,小姑娘爱美也是正事。”婵将法宝收起,两人缓缓地落在水潭旁边,时映雪分外感激地道了谢,便在坐在水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拆着自己的发髻,远远地看着婵飘逸灵动的身影。

其实她的皮囊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可时映雪知道她的心已经走过比她多了不知道多少的千山万水。

“我和你说啊,贾南珠可真是个怂包!我进入火焰山中心找到贾南珠的时候,他连动都不敢动,还以为我又是哪里来的烈鬼,缩在一起完全像个脓包,我才说话他就哭了起来,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元浅那小妹子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废物。”婵很快就布好了结界,抬头看去隐隐约约能看见灵气流动,仿佛星河一般。

“兴许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到了后面明明知道早已不是爱情,可还是如飞蛾扑火饮鸩止渴一般,往自己心里最遗憾的地方扑去。”时映雪已经将自己的发髻解开了,一头浓密的青丝如瀑布一般洒下了,衬得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蛋格外精致。

“哟哟哟,了不得,映雪小妹子如今几岁了,竟然也知道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了?了不起了不起呀!”婵听时映雪这样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揶揄道。

时映雪脸上一红,出声辩解道:“哪里有的事!算上我在元浅记忆里过的几年,还有这次修炼的一年,我已经十六岁了!何况这些事情,看过元浅的回忆不就明白的吗?”

婵就要边摇头边“啧啧”,把时映雪越逗越羞。

她脸色一红,婵便饶有兴趣地去看时映雪的脸,火凤一族好色,不论男女,要不然当时她也不会一门心思就想着缠紧了珩锦当然,此“好色”非彼“好色”,只是说火凤一族喜欢,尤其是喜欢看长得漂亮好看的男女罢了。

这么多年婵见过的俊男美女犹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可时映雪却是她觉得顶顶好看的美人儿了。

虽然她年纪还小并未长开,却已经可以窥见以后她的容颜绝色。

世上美人繁多,有人色若春晓秋月,有人冰清玉洁,有人艳烈似火,有人婉约柔美,时映雪却不是这其中任何的一种,她身上有着大部分美人都没有的灵气,尤其她一双眼,明明是个年纪尚小的小姑娘,眼中却仿佛藏着万水千山,坠着星辰大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间星河

山高海阔,人间星河。

她的美并不在这尘世之中的任何一处,而是一种包罗万象,风华万千的丽。

婵是喜欢她这样的美的,故而就直接站在一边,避也不避,只看着时映雪解身上的腰封衣带。

时映雪刚将手放上去,就发现了一边虎视眈眈的婵,虽说大家都是女性,可这如狼似虎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喂!

“婵前辈?”时映雪停了手,耳朵尖都红了,有些犹豫甚至惊恐地看着婵。

婵顿感没趣,摆了摆手,很不愿意地转过身去了:“我不看就是了,你去洗吧。”

时映雪便仿佛一只小兔子似的,囫囵脱了件外衫,一下子就跳进了水潭里,只露出一个头来。

婵看她这样防着她,没好气地笑了一声:“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倒是心心念念记着你,还帮你布结界,如今我就多看你两眼,你就这般防着我了,没意思!”

时映雪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儿反应过激了,婵前辈不过是抱着欣赏的目光看了她两眼,她这样反而和登徒子冒犯良家小姑娘似的,有些矫情了,想了想又游到了岸边,露出一个小脑袋,娇娇俏俏地喊婵前辈过来。

婵乃是火属性,加上自己是火凤,其实不大爱水,不过她早已与珩锦相恋多年,对水已经能够容忍了,加上现在美色当前,于是丝毫不疑有他,开开心心地走过去了。

没料想时映雪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少女沾湿的身材其实没有什么看头,婵却被她所作所为惊了好大一跳,这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就被时映雪抓住了水,拖进了水里。

婵一下子就炸了毛了,不料那小丫头在水里动作真是非一般的快,直接将她身上的衣裳都解开了,随后掬起一碰水,往婵的身上一泼,笑嘻嘻地说道:“婵前辈看了我,我当然要看回来才不算输!”

“你这小丫头,我看你是皮痒了,恃宠而骄了,过分了啊!”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她在水里全然抓不住时映雪,两人在水里一番扑腾,结果都是弄得一身湿漉漉的。

这处水潭子其实十分清凉,两人刚从热腾腾的火焰山附近离开,偶尔清凉一下也觉得不错,婵被时映雪拖下水来也没有生气,打闹起来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虽然十分幼稚,可两人的童年生活却都是枯燥乏味的,现在补了上来,还真觉得趣味无限,闹得精疲力尽才开始洗漱起来。

婵变出一盒子香膏,递到时映雪的手里:“这个可是好东西,原本使用东珠蚌壳的粉做的,用来洗头最能滋养头发,你且试试看?”

时映雪与婵打闹之后,也觉得两人关系更进一步,道了谢之后便接过那一盒子用小贝壳装的香膏,往自己头上抹去。

这香膏确实甜而不腻,洗发最好不过,虽说修仙之人身上少有尘埃,可女孩子还是会喜欢这些小东西的。

婵笑眯眯地看着时映雪抹香膏,干脆走到她的身后,帮她抹着她抹不到的地方。

“你别说,我倒是觉得有些东西贵有自个儿的道理,譬如那明珠子,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等我真买了两颗挂在腰间的时候,又觉得好看了。”婵正这般说着,一边将香膏抹匀了,一边又用灵气幻化出一把梳子替时映雪梳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婵觉得自己亲手养大一个小娃娃也并没有父母亲说的那样烦躁吧,至少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在身边,和她聊聊闲话,替她梳梳头,心里头便觉得格外温软。

婵很遗憾自己与珩锦成婚数百年,竟连一个子嗣都没有,虽说高阶修士难以生育,他们俩未免也太艰难了些。

时映雪起初对婵为她梳头很是惊讶,毕竟谁也没有想过一个能在朝天厥上排列有名的大手子,此时竟然肯给她一个筑基境界的小娃娃梳头,而且并不是有所图,不过是出于自己心里自然而然的亲近。

心里刚刚有了些感慨,时映雪却立刻陷入了自问之中,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以境界作为看人的标准了?

若是以前的她,绝不会去想什么,一个比自己高那么多的境界之人在帮自己梳头,而是会想,婵其实性情如此可爱,看上去不好相处,其实心里十分柔软。

难道真是这时时刻刻将人压制地严严实实,无法喘过气来的境界等级体制,已经让她都忘了自己的初心么?

时映雪其实对境界的渴望并没有那样强烈,仔细反思,不过是这段时间之中战斗过多,生与死的数次擦肩而过,令她更加直面这世界的弱肉强食与残酷冷血。

于是自己心里的本能已经不由自主地认同了这种用境界碾压旁人的快感,又反抗被更高境界的修士碾压的无能为力。

就像婵拿出自己那令她心生恐惧的威压时,她自己心里就会觉得不甘心。

这样的不甘,令她都快忘了,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根本不必太过看重境界。

当然,若是敌人,那根本不用多了解,见了面拔剑就是;但如果是真心朋友,何必以境界论长短?

更别提她现在这种下意识地用境界作为看人标准的状态了,这是大大的错误。

这很危险,与时映雪的初心全然不像。

她暗自在心里警告了自己好几遍,告诉自己这般是十分不对的,不应该如此。

婵倒是发现了时映雪忽然就不说话了,看她的模样好似在沉思着什么,也不再出声打扰了,只是温柔地掬起水,替时映雪洗发。

冷水浇在头上,尽管婵的动作十分轻柔,还是让时映雪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从自己的思绪之中醒了过来。

时映雪回头看她,见她确实在专注地为她洗发,唇边不由得就有了个笑容。

“前辈,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婵姐姐?”时映雪偏了偏头,看着握着自己发尾清洗的婵。

婵的手僵了僵,半晌没有说话。

时映雪以为婵拒绝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自觉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退了一步,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是我唐突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认为义母

这话其实是她鼓起勇气才说的,毕竟她觉得“前辈”在刚认识的时候是一种尊称,在熟悉了的时候再说,那就有些生疏了。

时映雪以为婵喜欢叫她小丫头,会替她洗发,心里是认同她的,想来还是自己得寸进尺了。

她垂眸掩去了自己眼中一点点儿的小失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

婵却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可没说不行,我刚刚只是在想,要不你叫我婵娘亲好了。”

时映雪:“???”

和婵在一起的时候,果然时不时就被她的惊人之语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开始以为是元浅把她带坏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她心里想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

时映雪忽然敬佩起了那位守了她十世的珩锦前辈,究竟是有多大的精神承受能力,才能与这位小祖宗在一块儿十辈子啊!

“火凤一族不是不爱养育子嗣么,婵姐姐怎么想到收我为义女了?”时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婵姐姐是正经人,肯定不是说什么做女儿这种话来言语上占她便宜的,大约是有个收干女儿义女的意思,这才微笑着开口。

果然婵并没有说那些俏皮话,只是说着:“我倒是觉得只有他们不喜欢养育子嗣,不过我喜欢。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与珩锦没有一个孩子。若有孩子,也不至于做那么多蠢事,害的他死了还要为了我担忧。”

原来婵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的,时映雪叹了口气,不愿意多说什么来勾起婵的伤心事,只是故作娇俏地转到婵的身后,努力踮起脚来为婵洗头发。

“婵姐姐若是想收我做义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的。我的父母不知在天涯何处,能与婵姐姐相认相知,也是我的福气。”时映雪思索了一番,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还是温和地说道。

婵脸上的神色顿时高兴了起来,隐隐又有些愧疚,心中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叹气,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发,说道:“乖,我会对你好的。”

时映雪点了点头,婵抛去自己心里的那点儿伤心与愧疚,心里又喜滋滋了起来。

虽然对不起涟漪,可是如今想一想自己竟然要做时映雪的义母了,那以后涟漪那条小鱼儿是不是得对她尊敬一些了?

当然这也就是玩笑的想法,婵心里当然记得自己对不起白鲤一族,以后还是要对时映雪加倍的好,也希望能有一日化解自己与涟漪之间的仇恨。

思索之间时映雪已经将她的头发洗干净了,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尘埃,在流水之中冲一冲,也早已一干二净。

婵如今觉得自己有女儿了,心里也有依靠了,一把就将时映雪抱了起来,手上随便掐了几个法术指诀,就将两人的衣裳头发皆吹干了,喜滋滋地上了岸。

“你若是要认我做义母,咱们便也有礼成。”婵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可见她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多么渴望着自己与珩锦能有个孩子,如今认个义女,都能高兴地眼里都有了光。

时映雪也没有并无甚么不可,觉得成礼也好,以后也是堂堂正正的义女义母。

婵果然更开心了,这等礼节时映雪并不知道,于是还是如同涟漪与她结成契约的时候一般,由婵来主导着。

“你伸手给我。”婵示意时映雪伸手,时映雪便伸手出去,婵的手便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较时映雪高一些的温热体温便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这一道礼节结成十分简单,只消片刻,时映雪就觉得自己与面前的婵有了一些冥冥之中的联系,十分玄妙。

两人的道纹一闪,时映雪才终于见到婵的道纹。

这可当真是眼前一阵火光乱闪,而神识与眼睛几乎是同一刻便觉得眼前一只火红的凤鸟冲天而起,威仪八方,不可言表。

凤鸟火光散去后,两人的道纹映在一处,时映雪才知道日后自己的路还有多长要走。

自己如今筑基六层,道纹也快要二丈二有余了,而婵脚下的道纹更是大了数圈,竟有将近四丈五了。

婵见时映雪低头去看两人的道纹,十分爱怜地说道:“等你以后修到我这个境界的时候,自然也会有这样大,甚至会更大的。”

“是么?”时映雪眨了眨眼。

婵便笑:“我早就掐指算过,你的道纹,初便有一丈二。你知道么,九为极,十二为大圆满,这世上谁的道纹,都越不过你去。”

时映雪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不过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还是温和地笑了笑,谦逊地说道:“是父母给的资质,原不是我能决定的。”

婵就喜欢时映雪这个谦虚的性格,不过她想要告诉时映雪的是,该傲气的时候就傲气,以时映雪的资质与努力,还有这份恬淡而知错就改的心性,她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境界,更能够吊打这大陆如今**成的少年修士了。

“谁给你喝的这些毒鸡汤,你要知道,你厉害,资质好,就是你自己的本事,别人羡慕嫉妒你也没用,根本抢不来。你是我火凤的女儿,以后也该站起来扬眉吐气些,我算过了,你原来在的那个犄角旮旯破烂宗门,根本就是一个毫无规矩荒唐至极的地方,之前欺负你那几个废物洗脚婢,也是合该你惹得,这要是我,一人赏一个巴掌,叫他们吃屁去!”

时映雪没有想到婵竟然会爆粗口,呆呆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说道:“娘亲,要是那个时候有这个本事就好了,我也不是个受气包,可是那时候那两位一个仗着是老师级别的,一个仗着背后有掌门支持着,我才刚刚到那儿,连修炼都没开始,难道就无脑上去打人么?我那个时候又没有这个本事,连累了师傅就不好了。”

婵“唔”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是你说的对,我脾气差,所以总吃亏。我原本是以为你没有心气儿,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是我鲁莽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为何不闹

时映雪耸了耸肩,不过她不是一个喜欢谈论过去的人,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便没意思了,何况这个故事里头的许多人已经离开人世了,在想起来就已经恍若隔世了,当时心里的厌恶讨厌,最后也只能无疾而终了。

婵见时映雪没有多说的意思,自己也不说了。

她才得了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女儿,也没有必要纠结那些废物东西,只觉得自己心里高兴就好。

兴许是觉得自己终于有后了,婵就想把这百年来对珩锦无处安放的愧疚与爱都倾注在了时映雪身上,便一门心思想想,能不能对时映雪更好一些。

婵毫无犹豫地直接把之前给时映雪护身用的那朵莲花赠与了她。

时映雪哪里肯接,不料婵根本不和她多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在她指尖刺了一下,便从她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那朵莲花上。

鲜血隐没,莲花便已经到了时映雪的手里。

“这个就送你啦,我之前炼制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将它认主,毕竟我身边用的东西,基本都是经我的手自己做的,也没有认主的问题,也幸好如此,我以前炼制的小宝贝们也有了用处,你都拿着玩,就算娘亲给你的见面礼了。”婵玉手一挥,灵气之中便落出来一大片法宝,在时映雪的身边围了一圈。

时映雪只觉得眼前各色灵气乱闪,心中暗自惊叹,看来自己这是抱上了大腿,还是粗得不能再粗的那种

“来,你挑挑看,有没有格外喜欢的。要是有十分喜欢的款式,娘亲再帮你做别的。”

婵看着乖乖巧巧的少女站在一堆法宝之中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中一片温软,只觉得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收个小姑娘在身边,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妙!

“我记得人间有抓周的习惯,大约就是小孩子满月或是满周岁的时候,在一地的宝贝物什之中找一件东西,就和他日后的前途有关,你要不要也蒙着眼睛抓抓看?”婵现在已经直接无视了时映雪的年纪,满目发光的样子。

时映雪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摆了摆手:“娘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要抓周了!”

“十几岁还不是小孩子?我火凤众人十几岁还算是幼鸟儿呢,百来岁才能化人形者比比皆是,那时候都还是小娃娃呢,你在我眼里就是根小豆芽!”婵笑嘻嘻的,越看越爱,惹不住在时映雪雪白的脸颊上掐了一把,“好啦好啦,你随意找,为娘的家底比你想的厚实多了,你就随便拿就是了。你要是不拿,我就当你不愿意认我这个娘了!”

话都这样说了,时映雪也知道这是婵的一番好意,这哪里好推辞?推辞多了还伤人家心了。

何况她确实手上一点儿能用的东西也没有,之前自己手上的剑都是半路从人家手里抢过来的,一柄被非夜斩断了,一柄也在战斗之中不知道遗落到哪里去了,现在手上是一件趁手的兵器也没有。

再说她手上是一件法宝都没有,当初宫听雨赠与她的护体纸娃娃也已经在多次使用中毁坏了,至于木剑还是以前的话,她生不出剑气,无锋的木剑对她来说并没有大用处。

想到此处,她也不矫情了,蹲下身来,便在一地法宝之中寻找着。

虽然看上去杂乱无章,其实婵早已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时映雪身前的都是主攻击的法宝,时映雪的目光在上头一一掠过,最后在一个酒葫芦模样的小法宝上停住了目光。

原因无他,这周围所有的法宝都闪着五色灵气,只有这个小小的酒葫芦上缠绕的是混沌灵气。

时映雪经过火焰山一番修炼,只觉得对自己更有助益并非精纯的水灵气,反而在大部分的场景下,是混沌灵气对她的帮助更大。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混沌灵气的小葫芦,觉得这个也不错,便伸手想要去拿。

不料婵忽然从她手下抢过了那个小葫芦,见时映雪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才有些尴尬地笑了一笑:“这里面装着的不是法宝,我一开始放错了地方。”

她以为时映雪会伤怀,毕竟她对时映雪的印象一直都是个十分敏感的少女。

然而时映雪只是笑了一下,也没有多问,又转过头去看着别的法宝。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令婵心里有些堵堵的,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时映雪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是又拿了一个别的法宝,大约是个玉佩模样的,水灵气还算浓郁,看上去也和她相配。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心头火起,又一下子劈手从时映雪手里夺过了玉佩。

二次被夺,时映雪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也没见她生气,也没有多说什么,眼里隐隐有了些难过,第三次挑出来的东西就更加中规中矩了。

婵心里又气又难过,不知道时映雪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是天之骄子,却有一副这样的性子?

“映雪,你抬起头来看娘亲。”婵的语气有些严厉,时映雪一双墨瞳之中隐隐有些了疑惑,还有了点点委屈,却还是顺从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婵,语气平缓地说道:“娘亲?”

“你不生气?”婵直视着时映雪的眼睛,不放过她眼里的一丝情绪。

时映雪下意识就想低头,却被婵捏住了下巴,她就不敢再低头。

“我不”时映雪眼里有疑惑有伤感,还有一份她自以为掩藏地很好的落寞。

“你有。而且你觉得我是心里对你不亲近,才会这样的。”婵却接了她的话,直接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时映雪脸上的神情有一丝空白,仿佛是心里头的想法被戳穿了之后无地自容了一般,她还是低下了头。

“你看着我!”婵的语气更冷了。

时映雪的眼眶微微地有些红了,却抬起了头,这回婵终于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过,还有不敢置信。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分尾白鲤

听婵说的这话,时映雪如闻雷劈,整个人都呆住了,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呢?她

“我”

婵将她抱得更紧了,自己的眼泪也流出来了:“你为什么和珩锦一个模样,总是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总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够重要,明明不是你做错了,你却为什么不愿意为自己辩解?明明你在我的心里很重要,可却仍然觉得毫无安全感?”

时映雪张了张嘴,她听出了婵话语之中的哭腔,自己的眼泪更是断了线似的往下掉着。

“丫头,我不是不让你拿,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性格不好,你听为娘好好说,不要心里自己憋着难过好么?”婵的脸上还有泪,却将时映雪扶着坐了下来,有些惴惴不安地握着时映雪的手。

时映雪点了点头,一边用手背擦自己的眼泪,一边用另一只手帮婵擦眼泪。

婵更觉得自己心里难受了,其实她觉得时映雪哪里都好,就是这个性格,必须要改改。

“你既然认了我做义母,那珩锦就是你的义父,我与你说说他的事情,也希望你能够警示自己,莫要重蹈他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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珩锦是白鲤一族最优秀的小辈。

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优秀,因为他的父母一直不觉得他是一条合格的白鲤。

白鲤天生尾鳍不分,可他分;不仅如此,他的小妹妹,涟漪也是分尾的白鲤,而且她不仅仅分尾,连一边的鳍都是分开的。

因为生出了这样两个异类,珩锦与涟漪的父亲认为他们的母亲是血统不纯的白鲤,甚至怀疑她与别的种类有私,早早地就分居两地了。

珩锦与涟漪的母亲更是怨恨自己这两个孩儿,觉得自己这一切都是由他们俩引起的,于是自暴自弃整日饮酒,也不管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娃,不久就亏空了身体,撒手人寰了。

母亲不管,父亲又装作看不见,这两个孩子从前的日子可以说是过的很凄惨。

珩锦一开始做的都是族里最脏最累的事情,还陪上很久的笑脸,这才能换得一两件差事去做,给自己和妹妹换取一些日常必需的食物,还有日后修炼要用到的药品,小小的少年每天看尽的都是冷眼,还有同龄人的嘲讽。

诸如“你看啊,那个就是长了分尾的怪物!”“我的天,这要是我都不敢出门,他怎么还敢在外面随意晃悠呢!”等等话语数不胜数,还有更加侮辱性的辱骂,简直是不忍卒读。

后来珩锦终于与自己和涟漪拉扯大了,也终于可以开始修炼了。

这个时候,他惊人的天赋便显现出来了,从前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一个个地都围着他身边转悠,连那个最为讨厌他的父亲还在他面前老泪纵横,说是自己错了,当年不应该抛弃珩锦与涟漪两兄妹,请求将他们接回自己身边照顾。

涟漪还不懂人事,可珩锦是懂的。

生父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其实并不重要,珩锦知道的是,这个男人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将自己和母亲还有可怜的小妹妹抛弃了,甚至满嘴说他们是来路不明的野种,是血统不纯的赔钱货。

这些话从一开始就深深地刻入了珩锦的骨血之中,即便他后来化龙,成了白鲤一族的骄傲,这些话对他的影响也没能消失。

幼年父母的伤害,还有周围的嘲笑给他留下的阴影极重,几乎什么时候出了事情,他第一个就是自责自己,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在与婵的感情之中也是,明明一开始是婵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痴迷沉醉于他,可他仍旧觉得自己在婵的心里不够重要,有时候无意之中的举动,就会给他的心里带来难以估量的巨大伤害,可他偏偏又不说,只喜欢烂在自己的心里,久而久之就成了一根毒刺,拔或不拔,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疼痛。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珩锦与婵分明是情深意重,却留下了一个到死才解开的误会。

也就是那时候,婵发觉自己从前做的一件小小的事情,竟在珩锦的心里留了十世。

兴许那个时候珩锦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拉着婵的手,和她说,下辈子如再能相见,不要再拔他的龙鳞修炼了,她若是要他的心,要他的血,他都会给,可他忍不得谋求算计,更忍不了虚情假意这是什么荒谬绝伦的事情!婵虽然神经大条,却也不是心肠歹毒之人,怎么可能拿自己心爱之人好不容易修出来的半身龙鳞用来修炼?更别提她对珩锦那一腔深情!

两人说了几句,婵才知道那件事情,竟被珩锦挂念了十世她为化成龙身的珩锦清理身上的龙鳞,有一两块儿有些脱落的迹象,彼时她并不知道这龙鳞有那样难修,只觉得和普通的鳞片一般,将那两块儿龙鳞给拔了下来。

那时候龙鳞一到她的手里,便化为一团灵气,一下子就由她的指尖涌入到丹田之中,使她境界大增。

彼时的婵年龄并不大,并没有注意到珩锦眼中的落寞,也没有发现这龙鳞的作用,她还在专心致志地为自己的爱人清理身躯,遇到有些脱落的鳞片,觉得失了光彩不太美观了,就轻轻地拔下来。

婵全然是为了美观与舒适,可珩锦却以为她是为了拿他的龙鳞来修炼其实珩锦并非第一次被人偷偷地刮去龙鳞了,之前他在自己的化龙池修炼的时候,有些白鲤的小辈明面上说着起来探望前辈,其实偷偷摸摸地在他的化龙池底部寻找脱落的龙鳞,有的手贱的便欺负珩锦脾气好容易说话,装模作样地假装失手,从珩锦身上拔两片龙鳞下来。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婵顺手将他的龙鳞拿下,一下子弄了十几块十几块,那可是他修炼了整整三百年的修为。

珩锦心里难过,可他并不说,自己微笑着囫囵将事情咽下了,可午夜梦回的时候,又觉得心里难以抑制的悲哀。

第一百八十六章 性格缺陷

龙鳞一事就这样一直在珩锦的心里,压了许久,若不是他最后说出来,婵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一个无意的举动竟被误会了这样多年。

可是那时候说却已经晚了,珩锦白白痛苦了十世。

珩锦的痛苦婵可以理解,甚至有切身之痛,珩锦离开之后,她常常一个人思索,究竟是为什么会这般呢?

过往她无从得知,珩锦最苦的那段日子,婵还没有出生,后来更是无人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她。那个时候她还不会参悟天机的本事,直到后来这最痛苦的五百年之间一朝领悟,才知道珩锦的过去竟然如此凄凉。

可她无能为力,一个人的性情是从小到大慢慢形成的,除非遭受了巨大的变故才会忽然变化,否则很难改变。

而珩锦不仅仅是毫无安全感容易误会,他误会了,又不愿意说出来,将这些误会解开,而是一个人闷在心里,自己还要努力为别人找些借口,一面努力地粉饰太平,一面又无法控制自己心里的难过。

她意识到珩锦的性格之中这致命的缺陷时,已经没有办法去改变了珩锦在她的眼前缓缓地闭上了眼,之后便留了她一个人在世上。

婵只能扼腕叹息,若是当年她与珩锦是同时出生的,她一定会努力地让珩锦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她没有这个机会,可如今时映雪在她面前,又是几乎一个模样的反应,她下意识就想纠正。

听过了珩锦的故事,时映雪仿佛明白过来了,看着婵略带鼓励的眼神,她张了张口,试探着说道:“娘亲也是觉得我和义父一样,心里难过又不肯说出来吗?”

婵点了点头:“你心里明白就好。”

时映雪低下了头,原本还有一两句辩解的想法,可她心里还是冷静下来想婵的话。

其实婵说的对,她确实有些这方面的毛病,被人斥责的时候,就会去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被人冷待的时候,心里抑制不住地难过,还要安慰自己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是自己和旁人的关系不够好。

就像刚才那样,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婵,能不能喊她婵姐姐,被婵拒绝了之后,她就停下了步伐,不再往前一步,也不会问婵为何不肯,更不会去想婵是不是有别的想法,脸上却还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意,心里就已经开始觉得落寞了。

婵和时映雪都知道,若婵不说收为义女的话,那时映雪之后便会成为一个绝不越过雷池一步的乖巧晚辈,像以前一样,垂着眼眸喊婵前辈,可那些水池之中的嬉戏,还有十分亲昵的互相清理容颜,是绝不会再有了。

又譬如刚刚时映雪在一地法宝之中寻找法宝的时候,她拿的那个小葫芦,里面装着的其实不是别的,而是珩锦从前换皮的时候留下一条蛇皮。

珩锦蜕皮的时候反而不如现在一样庞大,不过一条细细的小蛇,在她手腕上缠上一圈,就像个翠绿的小手镯似的,故而褪下的那条蛇皮并不大,婵悄悄地留了下来,原本是想着留个念想的,刚刚不小心拿了出来。

这个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何况还有婵自己心里的寄托所在,给时映雪确实不妥,所以才拿了过去。

可时映雪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小葫芦被拿走了,她也并不问为什么,埋住自己心里的难受,就觉得是自己得寸进尺了,所以挑选的下一件法宝就更中规中矩多了,以求不让婵生气尴尬。

“丫头,我和你说,那个小葫芦里面装着的是一件私密的东西,我无意之中给弄混了,这才放出来了,并不是说不让你拿好东西,也不是别的什么乌七八糟有的没的。”婵放软了自己的语气,看着已经反省起自己的时映雪,心里又是难受,轻轻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丫头,你的性格一切都好,成于不骄不躁温和淡然,败却也败在过于自责,过于在意别人想法上。贴心是对的,可你须明白你活在世上并不是为了别人活的,有时候虽然我那样莽撞不好,有时候为别人着想过多却并不是好事,你得为了你自己做打算。”

“就譬如,你得明白,我会出言收你做我的义女,显然是我喜欢你,也是你足够好,能够让我喜欢;我愿意将我手里的好宝贝都放出来任你挑选,就绝对不会是心疼东西的人,你大可随便拿,不必心里觉得没有安全感。”

“哎,我说混账玩笑话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说这些却委实不会说,也不知道你明不明白为娘的意思。”婵显然在说教上并不擅长,说了好半天也没能够将自己心里头想的出来,“其实也就是一句话,你若是觉得心里委屈了,尤其是和亲近之人之间,若是觉得哪里不好,不如直接说出来就是了,没有必要藏在心里,也不用怕什么说出来伤了情分,若是真正好的关系,绝不可能因为一两句话就觉得没意思了。你藏在自己心里,反而觉得难过,随后你的言行举止都会有影响,这才是真的伤了情分了。”

时映雪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确实觉得婵说得对,赞同道:“是,都听娘亲的。”

“嗯,乖。你现在年纪还小,多加注意,有些事情日积月累下来,还是能够改变的。”婵将时映雪轻轻松开了,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也心疼你,小小年纪一个人四处流浪。可能是我的功夫还不到家,算不出你的前尘是怎么样的,只能知道你从藏锋谷开始的故事,也不知道你之前是受了什么虐待,竟这样没有安全感。”

“有时候可以尝试着依靠信赖别人,你并非一个人在这世上,朋友,亲人,都是你的支撑,并不是让你过分依赖,只是让你知道,无论何时,你身后都有人支持着你,你都是他们心里的宝贝,就像为娘的我,在你长大前,会一直是你最强的后盾。”

第一百八十七章 厚积薄发

“你会飞地很高,飞地很远,可总有人在你身后,不要低估了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分量,你就是你。”

婵握着时映雪的手,竟当着她的面将小葫芦打开了,从里面倒出一条干干巴巴的蛇皮,晶莹剔透,隐隐约约透出一股荧绿的光。

“这是你义父以前的皮,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时映雪这时候真觉得自己心里十分感动了,她其实也没有想到婵会纠正自己的性格,还推心置腹地说了这么多,显然对她十分上心,真正把她当做女儿来教养了;甚至还将珩锦褪下的蛇皮拿给她看,就是为了解开她心里头最后的疑惑。

时映雪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母爱,眼眶还是忍不住濡湿了,却用衣袖随意地擦了一下眼睛,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对着婵和她掌心那条隐隐还有灵气的蛇皮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自此刻起,时映雪心里暗自发誓,此生一定将婵当做自己的母亲一样尊敬,如今婵是自己的后盾,以后等自己成长起来了,便要做婵最坚实的依靠。

她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自己这毛病改掉,时映雪当然知道自己有时候确实被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念头搅和地满心烦闷,影响心境,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性格之中有些缺陷,如今被婵一语点破了,以后就要尽量克服改正。

婵眼眶也红了,她没有想到时映雪会行如此郑重的大礼,话语之中有些感慨地地说道:“快起来吧。”

时映雪并不起来,姿态标准地将整套三叩九拜都全部做完,额头都沾到了地上的泥土。

婵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为她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土,还掏出手绢将她额头上的泥土擦去,语气更柔和了些:“你不必这样自责,你还小的,慢慢来就是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乖乖巧巧地让婵心里十分熨帖。

“来来来,做娘的帮你挑吧,别的你有喜欢的,也都拿去就是了。”婵拉着时映雪的手,两人一同蹲在一地的法宝边上,挑起地上的东西。

婵一边拿着一些法宝,一边给时映雪讲着其中的作用,十分详尽,甚至还指出这些琳琅满目看上去都十分好的东西其中的致命缺陷,只为了教时映雪怎么挑选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宝。

时映雪也知道这些都是日后有用的,一边仔细地听着,一边学着婵的样子,仔细地甄别着这些法宝的好坏。

两人头碰在一处,谁也没有发觉那一边放着的小葫芦上明明暗暗,最后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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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休息了一阵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封印着玉珏公主的古光大泽赶去。

这一趟就更为简单了,本来两人想着这是最关键的一道封印,心中十分重视,不料那玉珏公主的灵魂早已自己消磨了许多,婵甚至不需要拿出之前的十分之一努力,指尖慢慢地挨了挨在一棵早已枯死的桃树下睡着的半透明灵体,她便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冷风一吹便无迹可寻了。

两人都不知道为何,闲谈一番之后,都一致认为是贾南珠的灵魂已被婵掌心灼灼燃烧的烈火送去轮回,玉珏公主的灵魂在冥冥之中早已感受到了这一切。

几百年求而不得的灵魂已散,玉珏公主最后坚持的一点儿执念也没有了,七魄早已往生去了,也就三魂还羁留在此,昏迷着,被婵同样送去轮回。

时映雪知道玉珏公主与自己现在的娘亲算得上是亲姐妹,见婵脸上没有一点儿波动,便背着她悄悄地倒了一杯灵酒,权当祭奠。

婵其实早已看到了时映雪的小动作,心里的慰藉大过了无奈。

知道她与玉珏公主事情的人都憎恨公主,包括她自己之前也是,可现在亲眼看到与这副身躯流淌着相同血脉的人在面前消散了,心里的感慨还是大于痛快的。

婵肯定不会拉下脸来给一个封印自己几百年的亡魂祭酒,而时映雪的身份,做这件事情却正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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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重大阵已经解开,婵也认同时映雪说的等待阵法开启之说,两人依旧返回了火焰山,在其中将剩下的几年时光都用来修炼了,其中种种母女互相照拂与传道解惑自然不必说,情分也越发深厚。

终于在闭关修炼的某一天清晨,时映雪与婵手中各有一张的弟子令牌齐齐地发出光亮。

婵掐指一算,确实到了下一次阵法开启弟子交替的时候,心中不禁一喜,与身边的时映雪对视一眼。

几年过去,时映雪已经迅速地窜高了,十四五岁的少女已经大变样了,不再是之前小小丫头矮墩墩的样子,反而如那挺拔清瘦的杨柳一般,腰肢纤细柔软;早年一团稚气的容貌也终于长开了,果然如婵所想,雪肤花貌冰肌玉骨,加上她天生自有的一股灵气风流之姿,连婵一个女人看了都移不开眼去,暗自感慨自家女儿这样倾城,以后也不知道被哪个混小子给摘去了。

两人闭关修炼,婵因为境界已经十分高,进阶缓慢,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时映雪却已经突破到了筑基七层。

其实按照她现在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浓郁程度,直接往上突破筑基,赶到开光之境都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婵却让她并不着急突破,反而叫她压在筑基七层八层左右的境界,尽量丰沛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在二十岁之后突破筑基,到达开光才好。

其中缘故,是因为婵说修炼应该厚积薄发,不应该过于追求飞速提升境界。

现在的修炼功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灵气匮乏的原因,讲究的都是突飞猛进,一力追求境界成长。但境界在最后的飞升之中却并不是至关重要的,自身实力能否与天雷对抗,丹田之中的灵气是否足够接续,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以时映雪现在的水平确实能够突破到开光,可那样的开光不过十分普通,并不出彩。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灵土种植

按婵教予时映雪的功法,她应该在筑基的时候沉住气,尽量压制住自己的境界成长,而将修炼的方向转于拓宽丹田、修炼灵气、积累精粹,等感觉到丹田之中灵气膨胀不能抑制,而境界更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再突破,一定事半功倍,而这样厚积薄发修炼出来的开光,在同境界之中几乎是难逢敌手的。

婵一直都不觉得将经历都花在提升境界上有什么用,她反而更加倡导自然地进步,将更多的时间花在练习自己的战斗技巧与精进灵气上,时映雪当然听从她的建议,毕竟在修炼上婵比她多的经验可不止一星半点。

在婵的悉心教导下,时映雪的战斗本能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就算是婵将她的境界压到大约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与她对敌,两人也是有来有回的,可见时映雪这几年之间的进步有多么大。

时映雪在这段时间之中也不仅仅是在增强自己的实力,也在婵的指导下练习如何使用自己体内的灵火。

虽说婵分不清那是什么灵火,不过两人多番尝试之后,发觉这火除了温度略低一些以外,和她的火焰相差不大,便由婵来指导着时映雪初步辨认着自己体内灵火的特性。

这火仿佛秘密无穷,越是接触越是觉得奇怪,这明明是个灵火,却能在里头感知出浓郁的水灵气,相反火灵气是一点儿也感知不到,要不是分明能用眼睛分辨出这明显就是一朵儿火焰,还真就把它当做一团水了。

不过这水灵气组成的灵火,还真有些婵不知道的作用,两人多番研究之后,发现它几乎能将所有的木属性生物修复改造,也就是时映雪之前说的让植物更有活力的作用。

被时映雪的灵火灼过的植物种子,种出来的成株都会较原本更加茁壮,产果的几率会大大增加,连年份都会有所增加,这些都在时映雪随意试验的杏树桃树上应验了,原本要好几年才能结果的杏树桃树只用了一年成长,第二年就开始开花结果,第三年结出来的杏子桃子已经个个饱满,汁水甜美,其中灵气的含量更是左右普通果树的数倍。

不过在其他的试验上,时映雪却不如这般顺利。

她曾拿出自己剩下来的几株雾茯苓中的一株,取出其中的种子,用自己的灵火灼过之后,分别播种在开辟的一片土地之中。

尽管她有着种植豌豆以及桃树杏树的经验,但雾茯苓远远没有她想的那样好种,十三颗种子只有不到一半的发芽率,而最后能长成成株的只有一颗,其他都死透了,仅剩的一棵成株结了两个干巴巴的雾茯苓,麻麻赖赖的,不怎么好看,时映雪给婵看过之后,也说效果大打折扣。

时映雪还以为是自己灵火威力不足,不过婵看过她的药田之后笑弯了腰,直说这样还能种出来雾茯苓,真是多亏了时映雪的灵火,不然绝对是颗粒无收。

就在她一头雾水的时候,婵便点明了这次的失败并不是因为时映雪的灵火失效了,而是因为这土不中用。

婵教导时映雪,譬如桃树杏树这等普通的植物,种在普通的泥土上就能很好,但譬如雾茯苓之类的灵草灵药,只能种植在灵土上。

顾名思义,灵土并非普通的泥土,而是蕴含着大量灵气,能够供给灵药灵草生长自然需求的土地。

灵土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自然形成的灵土,这样的土地蕴含灵气无数,能够让种植在其上的芝草生长速度大幅提升,效用也是多倍的。因为其珍贵性,大陆上的先天自然灵土早已被各大门派占据一空,为自己所用,譬如修真大陆上最为广阔的灵土,就在云浪道的手上。

还有一种则是后天灵土,一如其名,后天灵土则是没有占有先天灵土的人,以人力造出的灵土。灵土与普通土地的最大差别就是灵气的含量,所以只要能够将土地之中的灵气含量大幅提升,普通的土地也能变成灵土,种植灵草灵药。

不过后天灵土的作用离先天灵土到底是差了半截,同样的种子种在不同灵土上,结出的果实也是天差地别。

婵说时映雪想要练手种植雾茯苓,怎么也要先造出一块适合雾茯苓生长的灵土。改造土地耗费的聚灵物件甚多,幸好时映雪开辟出来的这一点儿小苗圃面积很小,这才好办些。

婵先是拿出灵石,将其打磨成粉,沿着苗圃的边缘撒上一圈,随后贴上一张符篆,隐隐约约在苗圃左右形成了一个维持灵气不四处逸散的结界,随后又拿出几个普通的打坐用的法座,在苗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分别放上一个。

法座此物形似蒲团,不过聚灵的作用远远比蒲团大,四个聚灵的蒲团一放下,时映雪便立刻察觉土地之中的灵土含量有了增加的迹象。

不仅如此,她还拿出四块十分精纯的灵石,分别压在法座上,加大了聚灵的作用,将这一块儿土地改造成了能够种植灵草的灵土。

时映雪再次感慨婵所知甚广,庆幸自己如此好运,能够遇上婵这样好的人,一边暗自将她所说的记在心里。

灵土苗圃已经建好,时映雪忍痛又拿出一个雾茯苓,将其中的种子用灵火淬炼后,再次播种下。

时映雪每天都会从修炼之中抽出一刻钟的时间,在苗圃附近打量着自己种下去的雾茯苓。

这次她种下了十颗经过改造的雾茯苓种子,在聚灵阵的帮助下,十颗种子竟有九颗都发了芽,等抽条长大的时候,这九株小幼苗竟有七株成功长大。

婵其实心里想看看时映雪如何应对,毕竟这一块儿灵土就这么大,如果这七株都留下,那肯定会灵气不足,难以供给的,而雾茯苓成株娇气,就算是小心翼翼地再造灵土移植,也绝不可能成活。

婵也不多说,就想看看时映雪究竟如何取舍。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准备离开

这一次时映雪并没有令她失望,她都没有多问婵一句,只是自己估量着这小小的苗圃到底能够支持多少雾茯苓长成。

待她发现这一小块儿苗圃之中的灵气大约只够三株成年的雾茯苓成株生长结果时,时映雪便围着苗圃转了一圈,十分果断地将其中四株长势不及其他好的雾茯苓成株拔了下来,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只剩下三株更加强壮的幼苗。

婵的心里便十分欣慰。

两人一起的几年里,婵不仅仅教育着时映雪修炼进步,更加注重的还是她的性格成长。

她也不是希望时映雪和她一样脾气火爆睚眦必报,只是希望她能够长成一个快乐通透的少女,不要将自己身上的包袱压得过于重,也不要总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离那可怕而无处不在的心魔越远越好只有自己看得起自己,自己的分量才重;如果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那自己不就是轻于鸿毛么?

心魔最喜欢的就是那些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人,这些人往往心中有着深深的自卑,却没有想过如何脚踏实地地增强自己实力,只想着一朝起飞,心魔就用力量和他们做筹码,给他们渴求的力量与本领,却将他们的灵魂吞没。

而时映雪不负她的期望,自从几年前她点明了她性格之中的缺点,她就有意地改正着自己的性格,性格果然好了不少,心里有疑问的时候也不会藏着掖着了,反而会与她说说,看看能否解开。

时映雪的眉目较之丫头时代多了许多淡定的自信,一双墨瞳之中温和冷静,娴静时如浮花照水,该动手的时候更是干净利落,从不废话连篇。

婵一边在自己心里感慨着自己真是眼光好,一边喜滋滋地看着一边收拾东西的时映雪,又酸溜溜地想以后不知道是谁家的猪要来拱她的大白菜。

时映雪可不知道婵心里想着这些没边没际的,只是自己将身边的东西收拾齐整,理了理身上不小心压皱的衣裳,这才转眸看向婵:“娘亲,咱们这就出去了吗?”

婵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凑过去将在她眉间一点,瞬间将一个纤纤细腰的美人变成了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少年。

而她自己也是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成年男子,两人还是依照之前的想法,扮做风华宗的师兄弟,各自加强了一番身上的幻术,又收好了自己的东西,只等待着令牌将自己传送出去。

在两人脚下道纹显现,将要往外头传走的时候,时映雪忽然回头看着这背后的一切。

同样是离开居住了数年的地方,这种情况与当初百里健带着她离开小村庄的时候何其相似。

不过那时候她满心的彷徨茫然,不知前路如何,此刻她的心里只有踌躇满志,还有对着未来无限的期许。

时映雪回过头来,却发觉身边的婵还在怔怔地回头看着这四周的一切,甚至抬头看着头顶那一双刺目的日月。

不知道是那强烈的光辉,还是婵心中对珩锦的不舍,还是二者交织在一起,终于让这个骄傲的女人落下了泪。

无论是她孤身一人被化成蛇形丧失所有修为被丢在这里的时候,还是知道珩锦早已离她远去的时候,婵都没有落泪。

可如今她的眼泪和决堤似的,滔滔不绝地往外流着,尽管一双眼睛早已被光亮刺得酸楚难当,可还是不舍挪开眼去。

兴许下一秒,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自己的爱人一眼了。

自从知道了这一双日月就是珩锦的双目所化,时映雪心里也是感慨良多,她当然能够体会婵心中的酸楚痛苦,更能够明白婵心里对此处的不舍这是珩锦的肉身所化,魂魄早已无处可寻,如今还要离他最后一点儿念想远去,这心里究竟有多么痛苦?

时映雪悄悄地靠过去,将婵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企图通过这一点儿疼感,将陷入自己回忆洪流无法自拔的婵唤回来。

“娘亲,以后会好的。”时映雪叹了口气,幻术遮挡的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唯有一双墨瞳格外好看,她的眼里流淌着的是惋惜与安抚,婵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时映雪的眼:“丫头,你说珩锦他”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就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叹息婵怎么会不知道呢,中了噬魂散灰飞烟灭的人,就算有什么通天本事,魂魄已经消散了,再也不可能会重新投胎转世了。

谁知已经快长到和婵一样高的时映雪松开了婵的手,将婵抱入了怀里,从前瘦小的胸膛,如今也成了婵可以依靠的港湾:“娘亲,义父一定会在的,他一直在冥冥之中保护着娘亲,等时机到了时候,一定还可以相见。”

时映雪并非说这话来安慰婵,她心里一直隐隐约约地觉得珩锦这样大造化的人物,怎么可能在轮回十世之后就魂飞魄散了,他可是白鲤一族唯一一个最接近成龙化仙飞升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往往命格惊奇,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烟消云散了吧?

婵并不知道时映雪话中之意,只是十分难过地叹了口气,权当自己这个贴心小棉袄是在安慰自己了。

她也不想让时映雪过分担心她,于是从时映雪的怀中挣脱了,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水,眼泡里还盈盈地漾着泪光呢,却还要展演微微笑一下:“是,丫头说的是。他兴许就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呢,到时候也带我闺女过去给他瞧瞧,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可是有了一个好闺女呢!”

时映雪知道她在强颜欢笑哄自己高兴,也不打算戳穿了。

看着身边人一直意志消沉的样子,时映雪忽然想起来自己准备给义母的一份小礼物,毕竟两人认作义母义女,婵给她预备了许多宝贝,她也想着回报一二,就在修炼的间歇做了一些小东西,原本是预备着找个合适的时候送给她的,现在看她这样难过,想想不如就现在拿出来吧。

第一百九十章 钗头凤簪

“娘亲你看这是什么?”时映雪忽然就从怀里拿出一对朱钗,不由分说地递到了婵的手里。

这朱钗是时映雪在元浅的回忆之中看到的婵头上戴着的,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心头爱物,不过后来再见,也没有在婵身上看到过,几番小心翼翼地试探之后,才知道那朱钗许久以前就遗落了。

时映雪便凭着自己的记忆,寻找着相似的材料,将那对朱钗重新打造,聊表对义母的一番心意。

婵的目光落在时映雪手里的朱钗上,眼泪又滚了下来:“丫头,你有心了!”

这对朱钗的故事时映雪并不知道。

彼时那对朱钗的真身,是珩锦送给婵这一世的定情信物。

从前他两都还小的时候,珩锦的本体就常常化作一只翠绿的玉簪,簪在婵的头上;或是嘴中衔着自己的尾巴,在婵雪白的手腕上化作一只镯子,后来等婵终于长大的时候,珩锦就拿出了这一对朱钗,向婵求爱。

这对朱钗用的是珩锦本体的蛇牙做成的,后来的雕漆彩绘,都是珩锦一人完成。

当年花前月下,温和的男子轻轻地将手里的朱钗插在她如云的鬓发上,满目星辰璀璨地问她:“婵儿,余生都和我一起,好不好?”

婵当然说好,这一对朱钗就从那一日,一直戴到两百年前。

两百年前婵在极西戈壁里与一只极强的狼妖殊死搏斗,因为大意轻敌,差点被打得神魂俱灭。

拼尽全力斩杀狼妖之后,婵自己身上也落下了极重的伤,在水池边昏迷不醒。

是这两只朱钗察觉到主人的危急情况,主动放出里头所有的灵气,护住婵的心神经脉,直到她醒过来。

婵一醒来,朱钗灵气耗尽,终于化作了一团齑粉,成了手里握不住的流砂。

就犹如已经不可追的珩锦,他已经成了她心里最疼的那一颗朱砂痣,手心里的白月光,想要抓紧却荡然无存。

婵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还有一日能看见这两只朱钗。

时映雪虽然不知道这故事,可她看着婵美目之中流露出的悲伤,早已猜到此物应该与珩锦有关。

本来就是为了让她开心的,怎么感觉现在起了反作用?

时映雪手上有些迟疑了,带着些歉意说着:“本来是想让娘亲不要难过的,娘亲要是不愿意看到,我还是收起来好了。”

婵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下意识地就攥住了时映雪的手腕子:“怎么会?不过是想起来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我喜欢的厉害呢!丫头帮为娘的簪在头上罢。”

时映雪便踮起脚来,将手里的朱钗左右各一只,簪在她乌黑的发髻之上,牵了牵婵的手:“娘亲,你不要难过了。过去的事情有些已经难以追回,但我还在娘亲的身边,能陪伴着娘亲。”

婵含着泪,一边点头一边说好:“是,还当珍惜眼前人。”

两人还欲多说什么,腰上系着的令牌却光芒大亮,渐渐地有了些失重的感觉。

婵已有五百年没有见过外头的世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时映雪见她如此不安,干脆握紧了她的手,希望能通过这来告诉婵,不要害怕。

极西戈壁之中阵阵光芒闪过,应该是幸存的诸人都被往外传去。

时映雪对外头的世界也隐隐有了好奇之感,她不同于婵,在这里呆的时间不过五年,想起来自己那个娇俏泼辣的小姐妹宫听雨,心中竟有了些思念之情。

也不知道宫听雨这几年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还是和之前一样,心思细腻又大方爽朗?

两人心思各异,一同化为一道白光,从原地一闪而过。

时映雪与婵都感受到了一阵天摇地动,眼前一片漆黑,片刻之后才终于觉得缓了一些,眼前只看到阵阵白光,仿佛有星河横亘。

“来,你跟我来,此处不过是一种独特的结界罢了。”婵拉着时映雪的手,两人往白光之中纵身一跃,便觉得自己穿过了一处水帘似的东西,踩在了坚硬的青石上,身边的灵气一下子就充裕了起来。

耳边传来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时映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一切,心中大约有了些判断。

此处占地广,大约能容纳下上万人,是个圆圆的形状,抬头能看到头顶猛然一缩,又变大了,再之又缩成一个小小的口子,用不知什么材料镂空了,阳光从镂空的花瓣之中漏下来,便显得大厅之中井然有序站着的诸人格外渺小。

这大约是个葫芦的形状,时映雪就站在这个巨大的葫芦底部的一角,身后是墙根,圆圆地镶着个巨大的水镜似的东西

这水晶应该就是传送阵一样的出口,时映雪与婵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而这样的水镜在底部的墙上一共有十六块,均匀地分布在葫芦底部的墙上。

地上的地板用黑白两色的石头砌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将整个下头的广场分作两边。

右侧的一边,也就是时映雪站着的一边的八块水镜,正熠熠发着光,想来是传送阵已经启动了。

这边的不远处站着井然有序的一列列人,身上穿着的服制截然不同,最惹眼就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少年,身上穿着的和非夜一模一样的衣裳,不过比他多一条玄色的抹额。

这两人看着大约十七八岁,身上的境界都是开光早期,令时映雪咋舌不已。

以前在藏锋谷的时候,七老八十有一个能够筑基的,恐怕都能够被捧得高高的了,可走出了藏锋谷,到了十五城之中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天才,而背后门派的力量更是能够支持着他们起步更高更快,以后也走得更远。

少年的目光在时映雪和婵的身上稍稍地停留了一下,然后便转开了。

时映雪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两位不高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惹到他们什么了,也不想知道,拉了婵一把,两人就顺着台阶往人少的地方走着她们两个冒牌货,当然是要离人越远越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双生少年

时映雪拉着婵的手,两人收敛了脸上的神情,只往一边走去。

她身上的境界没有遮掩,反正一个筑基大圆满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加上平平无奇的容貌,并无多少人注意他们。

婵就更谨慎多了,她首先这副身躯就算是半个妖修,妖修在万妖阁常见,在别的地方可一点儿也不常见。

再加上她的境界比这里几乎每一个人都要高,容貌可以用幻术掩饰,这偶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漏出来的妖气,还有这高的惊人的境界,一旦引起了旁人注意,恐怕那位长老立刻就会反应过来了,到时候就真是个杀身之祸了。

出来之前两人就想到了这一点,两人一番讨论之后,都觉得炼制一个法宝来掩饰最好。

婵身有凤凰灵火,炼器再合适不过,然而还是耗时甚久,报废数次,终于炼制出一件能够掩盖自己境界与妖气的法宝。

这件法宝效果不错,除了已经在元婴以上的修士,元婴往下的没有一个能识破婵的境界,只当她就是个开光初期的大师兄罢了,用在这样离开秘境的时候正好。

如今这件法宝就挂在她的腰间,看着是个十分简陋的玉佩,谁能想到这个看上去十分一般的幻术下,藏着个一动手就能将在场的小辈通通捏死的大手子。

不过两人都没有要兴风作浪的意思,只是低着头走着,婵是觉得没意思,不想看这些人,时映雪却认出来了,这边仿佛是在站着接应人的人之中,三大仙宗五方仙门中人几乎齐聚,从他们飘逸出尘极有辨识度的衣裳服制上就能辨别出来,譬如在北斗剑派身后站着的三两个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粉衫大师姐,一看就是合欢神教的大姑娘们,只是随意地站着,就是一道极为吸睛的风景线,比北斗剑派那两位俊俏非凡粉面朱唇的小师兄也不逞多让;

至于那些说不上名号的二流宗门也来了不少人,都站着齐整,一眼就能分出谁和谁是一块儿的。

这样多人,也没有那些乱开玩笑高声喧哗的,可见有规矩的大宗门,至少在外头看起来,比藏锋谷那样一点儿规章制度都没有小门派好了不少这可不是时映雪看不起藏锋谷,而是此事本来就是事实,就算她心里不愿意承认,藏锋谷荒唐也是不可更改的。

桃柔佩雅之流,自身恶劣固然如此,但是宗门与师尊长辈没有起到良好的管束教育职责,也是这两位最终把自己个作死了的一大原因。

藏锋谷一个小小门派,就弄得如此乱七八糟,要是换到譬如北斗剑派这样上下不知道多少人的大门派,那可不就乱成一锅粥了!

时映雪心里感慨,这回也算是开了眼界了,将这些顶级宗门的弟子都看了个遍。

等等?

云浪道的人呢?

时映雪又再仔细地打量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见到云浪道的人。

云浪道中人可谓是这些顶级宗门里头最神出鬼没也最潇洒不羁的人,他们往往并不掺和这些宗门之间的事情,自由之名早就在外,时映雪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自己从前还在凡尘的时候,一句“江湖浪子”来形容他们。

云浪道修剑,同样是时映雪想去的目标之一,此回没有看到,还真是遗憾。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懒得来这样的历练,毕竟对于云浪道中人来说,他们与其他宗门有一个全然不同的习惯。

其他宗门,都和婵说的当代修士一样,主张的都是修身修境界,若是说句暴躁的话,那就是若是这世上有磕了就能一飞冲天,直接满级飞升的丹药,这些人绝对一个个都去坐等飞升了。

云浪道就不同,他们主张的是修心,以出世入世,论道证道为途径,修境界反而为次。

故而云浪道的弟子都自有其他宗门弟子没有一股洒脱风流的气质,时映雪很是向往。

修心的道与修身的道,时映雪当然想选前者。

她心里乱糟糟地想着这样多,并没有发现周围的人目光都带着诧异落在他们身上。

偶尔能听到周围有人说话:“怎么是这两人?你认得这是哪里的么?”

“不认得啊这是哪儿来的?我看着身上境界不错啊,年纪轻轻的。”

“是风华宗的吧,你看他们腰间的牌牌。”

“好像真是,不过风华宗的弟子上次不是被你们家大师兄打了脸,发誓再也不来了,这回还来?”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这两位的境界都挺好的,看来风华宗也能出头了。”

“你别说了,今年风华宗我看着是没来人的,别一会儿让他们听了难过。”

“嗯,我不说了。哎,风华宗不多说了,不是个留人的好地方。”

这些窃窃私语一声一声传入时映雪的耳中,一下子将她惊醒了。

这时候想什么云浪道还远着呢,身边还有个婵,她可得将自己娘亲护好了,不能露出马脚。

她自己暴露了还没所谓,反正她背后的事情简简单单清清楚楚,随便怎么翻来覆去地查,她也就那样至于她的时姓,时映雪知道娘亲既然敢把她送到这里来,恐怕就没几个能给她查出来的当然了,切忌骄傲自满,能够掩盖的时候,还是最好掩盖一番。

婵的事情可就了不得了,就算她现在戴上了掩盖自己妖气与法宝的玉佩,可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她暴露了,那就是大祸临头了,时映雪不得不仔细斟酌着每一步的所作所为。

这些话也给她整理出了一个初步的风华宗的印象,于是她故意左右张望一下,脸上显露出遗憾来,仿佛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师门来人,心里难过一样。

所幸没有任何人怀疑她们,两人便步履匆匆地走了,仿佛难以自处一般。

众人也觉得是人人都有师兄师姐来接,他们没有,觉得掉了面子,干脆快点走,也是情理之中。

与北斗剑派几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时映雪忽然听到个昆山玉碎似的薄凉嗓音:“风华宗的人什么时候这样出息了,还能第一个出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容颜尽毁

这就是显而易见的嘲讽了,时映雪懒得理他们家大业大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反而是婵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不料婵还没有说话呢,刚刚说话的少年满脸温柔地冲着婵笑了一下:“师兄莫要见怪,只是觉得风华宗到底出息了,并没有别的意思。毕竟这年年第一个出来的都有头彩,我家师弟没有这个福分罢了。”

婵原本都没有怎么打量这两人,直到他们出言讽刺才回头看了一眼,发觉这两位身上虽然一身儿的人气,神色却格外妖冶,尤其两人生得一模一样的双瞳之中,在她回头看过来的时候闪过了丝毫不带掩饰的嘲讽。

这样的嘲讽与妖异混合在一块儿,便格外生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感觉,婵只觉得荒唐。

心动是不可能心动的,这两小娃娃在她一个老妖怪面前连奶都没断,何况她心里就一个珩锦,无人能替。

婵毕竟也是活过十世的人了,看在场诸位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辈,根本懒得和他们扯这些没用的嘴皮子功夫,只是莫名地勾动嘴角笑了一下,目光在双生少年身上转了一圈,便收了回来,和没事人儿似的往一边走去了。

“啧,怎么又说起来了,这两位也是,何必年年抓着风华宗的人骂?”

“你哪里知道,他俩的生母抛下他们跟风华宗的掌门结为道侣了上次不就是来的掌门弟子,直接被这两位一言一语说的差点气死,据说原本境界还可的,回去就走火入魔,整个人就废了。”

“这么恐怖?!那你不小声一些,一回儿又给你骂走火入魔了。”

“他们又不怕别人说的,我又不是没有底气。”

“小声点,祖宗!被给记恨上了,一回儿咱们师弟师妹出来,给他们俩说走火入魔了,我看你怎么回去交差。”

“行吧。”

时映雪并非没有听到这些,只是觉得那两少年也未免太阴阳怪气了些,这样的事情,有本事就直接打上门去,冤有头债有主,直接找就是了,何必年年在这儿找了人家的弟子骂来骂去,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太没品了!

腹诽归腹诽,两人都是什么没说的样子,就和木头人似的,步履匆匆地往前走了。

身后又传来些灵气波动,是时映雪熟悉的感觉。

时映雪本来不想理会,察觉到这灵气波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回出来的是合欢几姐妹,几年不见,她们身上的境界都有所长进,也更加沉稳了。

青龙墨还是一副温柔的样子,不过此时她的温柔带了哀愁,仿佛一朵被雨打残了花瓣的牡丹,显得提不起精神气来;洛阳锦也长大了不少,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就是脸上的寒冰更重了。

时映雪的目光触到走在最后的玉楼春的时候猛地一缩,心底就蔓延出苦涩来。

玉楼春的脸上竟从左额到右脸上有一道极为可怕的伤疤,看伤痕情况也是留了不久了,触目惊心。

周围看着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究竟是遭遇了什么,竟连脸都毁了?

时映雪目光之中隐隐含了担忧,转瞬间就想到非夜身上去了,难道真是非夜调头寻仇,找不到受婵庇佑的时映雪,就转头找合欢三姐妹寻仇了?

真是该死!

婵察觉到了时映雪鲜少的情绪波动,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见她眼里竟然有了杀意,更好奇起来,是哪位大神竟然能惹恼了她这性情温和的义女。

玉楼春昔日脸上的温柔已经不见了,她的目光之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戾气,阴森森地仿佛藏着一条毒蛇。

合欢神教几个前来接人的大师姐也是满目震惊,一下子就迎了上去,言语之中都在发抖:“这是怎么了?”

合欢神教最重的就是容貌,容貌一毁,这个女弟子几乎就是毁了一半了,玉楼春可是如今掌教重点关注的对象,怎么竟在一个秘境之中将容貌给毁了?

玉楼春冷笑了一声,她的目光就往一边双生少年看去。

众人就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皆不知其意。

难道是在秘境之间与北斗剑派的弟子起了什么冲突,容貌被毁了?

那两位少年俨然一副没看见的模样,两个都是专心致志地看着水镜。

谁能想到玉楼春直接就动手了,她手上双剑一祭,须臾就横上了那两位少年的脖颈,目光几乎能把这两人的皮给扒下来。

这时候他们才仿佛刚刚看到玉楼春一般,也不管自己脖颈前还横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还是一副万千风华的模样:“哎哟,我当是谁呢,玉师妹,请恕我方才没有见到你,毕竟五年不见,不晓得师妹在秘境之中竟然大变了模样。”

洛阳锦的神色就更差了,她手上弯刀已经出窍,眼瞳之中差点崩出火光来。

玉楼春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常林那混账是你们的人吧。”

还真是和非夜有关?!

时映雪的神色也逐渐地难看起来,若真是非夜,那算起来还是她连累了这位如花似玉的姐姐。

北斗剑派的弟子抬了抬眉毛,故作疑惑地说道:“诶,是,你可认识我们师弟?”

青龙墨见玉楼春闻言收了剑,将手搭在自己衣襟上,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师姐不可!”

然而玉楼春还是将自己衣袖卷起,瞬间露出手臂上伤痕累累的剑伤来。

只要是使剑的人,恐怕没有一个不认得这是剑气所伤。

显然这剑气凶猛,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人而出,这剑伤十分重,痕迹规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北斗剑派的剑法,也就是非夜用来斩杀焚魂宫那些人的那一招,时映雪彼时仔细研究过这一招,对此十分熟悉。

伤痕一出,四下就无声了。

其实平心而论,并没有人不知道自己师弟师妹进去,最大的威胁并不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凶兽,而是别的门派的弟子。杀人夺宝,明仇私仇,在这样外界无法干涉的秘境之中再常见不过了,只要能够将痕迹藏好,后事料理好了,不留下后患,那就没有问题,这是所有人心中默认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恶人告状

基本敢动手,也动了手的,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成功斩杀,功成身退。

要么被人斩杀,身死道消。

基本是不存在第三种两方都存活的情况的,因为谁都知道,只要动手,那就是天然对立了,一旦活着出来了,那肯定各找师门各自告状,到时候就十分麻烦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都会拼尽全力将对方杀死,一旦失败,就譬如现在玉楼春的情况。

玉楼春当着所有门派之人之面告了北斗剑派一状,那伤痕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绝对是北斗剑派的人有意要杀她。

就算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自家弟子在秘境之中可能杀人,也可能被人杀,但这些都是发生在秘境之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出来了之后也并不知道谁杀了谁,诸人心中都是默认的。

可若是这种事儿出了秘境,被抖到所有人面前来的时候,那就不可能不管了。

大部分人都是惋惜玉楼春这样的美人,怎么就偏偏被毁了容貌,身上剑气伤痕也是触目惊心,北斗剑派的弟子怎么会下得了手去伤这样一个美人?

也有人想,那被称作常林的,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没有十足把握,竟然还敢对合欢神教的弟子下手,这回事情闹到外面来了,看他怎么收场!

常林,也就是非夜,之前进入极西戈壁的时候名声并不显,众人听玉楼春口中说出一个常林来,也是一头雾水。

常林是谁?

谁都以为那两位会生气,不料他俩对视一眼之后,十分妖冶地笑了一笑:“玉师妹不用担忧,此回他犯了大错了,你的事情,咱们会管的。”

周围人就更摸不着头脑了,这两位不是一贯是谁说他们都会怼回去的么,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婵见时映雪停了下来,干脆也站在了原地,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人。

玉楼春冷笑一声,正想说话的时候,一边的水镜终于出来了第三波人。

果不其然,正是非夜。

几年不见,少年已经长成了长身玉立的年轻郎君,脸上最后一点儿桀骜不驯也找不见了,只觉得他仿佛阳春三月面上拂过的那一片柳枝,柔软而温和。

他的佩剑就别在腰间,身上的弟子服制明明有些不合身,却还是显得他一身风华斐然。

无疑,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惹人赞叹的,他一出来的时候,周围之人就不由自主地往他看过去,眼中一阵惊艳。

不过时映雪知道他这张正人君子皮囊下的恶劣灵魂,眼底漫出了一片嘲讽。

非夜走出来,目光落在合欢三姐妹的身上时微微地凝了一下,却没有多说,而是走到双生少年的面前,拱手行了一礼:“见过书礼书仪师兄。”

书礼书仪两兄弟仿佛也没有多热络的样子,十分冷淡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师傅要见你,你在这里等师傅过来吧。”

时映雪看得仔细,听到名字之后就在两人一模一样的衣裳角上看到了礼、仪二字,面容更加棱角分明的那个衣裳上写的是“礼”,稍显得妖冶一些的则是“仪”。

书仪没有与非夜多说,手中传音符一闪,就将非夜已经出来的消息递了出去。

书礼却忽然笑弯了眼,话语之中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常林师弟,这位师妹你可认得?”说着指了指一边一脸寒霜的玉楼春。

非夜便转过眼去看着玉楼春,还真做出一副辨认来人的神情了,半晌脸上忽然变得十分的震惊羞愧:“你是玉师妹?我彼时以为是什么凶兽,下手有些重了,这才没能控制好,是我唐突了。”

玉楼春还没有说话,洛阳锦就先说了:“呸!猫哭耗子假慈悲!什么凶兽,明明是你忽然发狂,将我师姐掳走,要不是我师姐吉人天相,这会儿委屈找谁说去!”

非夜身后的那些小师弟小师妹们就开始不服气了:“你胡说什么东西,原本你师姐就被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妖女迷惑了,和他联手起来诳骗我师兄,难不成她杀的那些人都是假的么?”

妖女?

恐怕说的就是时映雪吧!

时映雪心里也冷笑起来,倒真想看看这人屡屡恶人先告状,这回又能弄出朵什么花儿来!

洛阳锦是最牙尖嘴利的,时映雪早就知道这一点,此时她一个人护在玉楼春身前,仿佛孔夫子舌战群雄似的,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弯刀指着非夜:“哟,你们还真够疼你们师兄的,知道这人是个什么人么?你们叫他常林常林,可查过没有他的来处?非夜,需要我提醒你的出身么?”

她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就像是哐哐抡大锤似的往非夜脸上砸。

若是往日的非夜,这会儿他神色已经变了,不过他显然已经今非昔比,神色一点儿波动都没有,甚至有些受伤的神情:“我的出身我的出身,若是师妹想知道,我与大家说就是了。”

非夜并没有辩解的意思,反而十分大方地看着众人说道:“我修真界之中,从来没有一说不可弟子改投其他门派吧?”

他说的坦荡,于是就有人情不自禁地点头,于是非夜微微地抿着嘴角一挑,脚下的道纹就亮了起来,金光灼灼,映照着他已经长开了的少年模样,俊朗非凡。

不得不承认他的皮囊确实生的极俊,而且是不带一丝女气的俊朗,一时间将自己身边的书礼书仪都给压了下去。

“原本我对于我的旧门派,从来是抱着尊敬之心的,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永安府附近,寻一叫藏锋谷的门派,问问那里头如今剩下的人,究竟我是不是对不起他们?我第一位师傅是个修了近百年才将将突破融合的修士,我原本敬他爱他,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看上我,不过是因为我这道纹,我这天赋罢了。”

这话有些遗憾,又引得周围的人都低头去看他的道纹。

不看不得了,有眼力见儿的一眼就能看出来非夜天赋卓绝,乃是金系的天灵根,道纹全亮,一看就是顶级宗门都会争抢的好苗子。

至于藏锋谷那是什么门派,怎么听都没有听说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朵白莲

“我自认我这等资质,在藏锋谷之中也不会被埋没,所以尽管知道我第一位师傅不过是喜欢的我的资质,也从来没有怨怼之心,而是好好地修炼着。

可是我想错了,我那宗门真是个荒唐至极的地方。

我从前有个师妹,她和我也是一样的天灵根,也是我师傅从外头捡回来的,究竟师傅做的什么想法,我身为徒弟的也不愿意多加揣测总归我是知道的,天灵根在小宗门并非幸事,不仅仅不受宗门重视,反而因此被人嫉妒,为人针对。

诸位大可回去问一问,我那藏锋谷之中是否有个一辈子不能突破筑基的修士,名为姚琳琳的。她起先针对我,后来境界比我低了,就针对我那可怜的师妹,我师妹上课不曾迟到,却被她叫到外头去罚站;那桃柔就更可恶了,憎恶我师妹取代了她全门宠爱的位置,仗着自己是个小世家的出生,竟和家里人联合起来,差点将我师妹给掳去了。

还有佩雅之流,皆是粗鲁之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对我师妹还有我师傅口出恶言,仗着自己背后有掌门撑腰,就肆意妄为,一点儿宗门的模样也没有。

我和师妹明明皆是天灵根,却在那样的地方浪费了最好修炼的几年,一点儿正经的教导都没有白生生地浪费了。

我一心向道,不忍在这样的地方蹉跎了年华,后来我师傅与人死斗,将整个门派一夕之间便弄垮了,我便更加难以忍受,最终还是忍不住离开了师门,一人艰难前往北斗剑派求生。

我承认我是背弃了我的师门,是该被人抨击的,我也并无甚么可解释的,甚至将此事直接说出来,请大家评判一番。”

大部分人都有些拜高踩低的习惯,非夜的这一番话就是如此,挑动了人心里最角落的那一点儿隐秘的想法。

总有人觉得自己天资聪慧,留在原本的那个地方就是被埋没了,非夜的话难免会引起些共鸣。

确实,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他这样坦荡地说出来,就给并不知就里的围观众人留下来个极好的印象。

时映雪却觉得没意思,她还以为过了这样多年,非夜能有什么长进,没想到还是站着磨磨嘴皮子,说这些没用的东西。

是,他说的桩桩件件确实好像都是那么一回事儿,可他偏偏用了指责的语气,难道他就那样清白无辜,将别人的心思放在股掌之间随意玩弄?

时映雪最讨厌的就是非夜这般好一朵绝世大白莲的模样,虽说他俩都是一早一晚离开藏锋谷的,可她离开的时候藏锋谷早已变成了一片焦土,她不走已经别无选择,况且她是承认自己离开的,若是有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背弃师门,她也懒得反驳一句。谁和非夜一般,在藏锋谷初现颓势的时候就早早离开,各奔东西,完事儿了还要拿着自己师门不入流,说这样一大堆有的没的,显得自己多么清白似的。

百里健若是当初贪图的是非夜的天赋,大可不必对他那样上心,就算百里健确实不是十分高境界的修士,可他一直都是兢兢业业教导着非夜的,据她所知,非夜的修炼入门绝对是百里健亲手带入的,现在到了北斗剑派,做了小一辈的小师兄了,就能颠倒是非黑白,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婵也知道这些,脸上渐渐地也有了不屑。

婵不好出头,时映雪却不是不可的。

非夜先将玉楼春打成这般,现在又在高处夸夸其词,已经触碰到时映雪的逆鳞了。

“这位师兄,我碰巧知道你说的那个藏锋谷,不知你师承哪位长老?”时映雪先是走了上来,拱了拱手,看上去十分恭敬地说道。

有人质疑,仿佛是来踢馆的,围观之人就觉得更加有意思了,有些见到自家弟子出来了,忙忙地将自家弟子拉过来,一起在不远处看戏。

非夜先是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时映雪一番,时映雪就站直了任由他看她身上如今带了改变气味的法宝,也是婵亲手炼制的,非夜的鼻子再怎么灵敏,也绕不过这一道法宝去!

看来他对他的嗅觉很是自信,半晌没有闻出时映雪是个什么来头之后,还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我师傅乃是天行道人百里健,这位师弟见过?”

时映雪“呀”了一声,点头道:“那可真是巧了,我还未入门的时候,曾去过藏锋谷一趟,正好与那位天行道人有过交集,不过彼时藏锋谷已经倾颓,天行道人身边只剩下一个瘦弱的小丫头,应该就是师兄的师妹吧,两人感情很好,仿佛爷孙。师兄既然承认自己是背弃师门,但又说出这么多大道理来,我为人简单,听不明白师兄的大道理,只想问师兄一句,可有没有想过,你的师妹为何不走?同为天灵根,为什么人家肯留到最后一刻,你却不肯?我修真之人,向来做事讲究问心无愧,我且问问你,你可问心有愧?”

这话说的绵软温柔,却绵里藏针,何况她最后一句为在场诸位都带上一个高帽子,一瞬间将各位都夸得如此高洁,将刚才被非夜之话拢过去的众人又拉回了自己这边。

非夜又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时映雪一声,仿佛在想这风华宗的是什么来头,竟然和自己抬杠,脸上还是一副清风明月的样子:“我问心有愧的。”

谁都不知道时映雪忽然问此话是什么意思,她却忽然勾唇一下,转头看向在一边被洛阳锦青龙墨拉住的玉楼春,眼中有些愧疚:“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对合欢神教的师姐为何如此,听你所言原本就是你出手伤人,为何不道歉,反而纵容自己师弟师妹言语攻击他人?”

这话一出,非夜还没说话呢,他身后那几个小的反而先激动起来了,上前一步就想辩解。

不得不说非夜在收服人心上还是有些本领的,时映雪还是敬佩。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丹阳长老

洛阳锦当然不会看着这些人张牙舞爪了,她大约明白时映雪是跳出来给她们说话的,当然抓住这个机会先一步就尖牙利齿地怼回去了:“你瞧瞧你们这样子,你们师兄都承认是伤了我师姐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胡说八道?”

这下确实反驳不了了,非夜身后几个师弟师妹气的脸都红了,可他们反驳不了,半晌也只能气冲冲地转过身去,不理会时映雪了。

非夜眯起了眼睛,十分好脾气的样子:“我心中同样有愧,当初事情若是师弟想要知道,我大可与师弟再说一遍。”

时映雪可没有兴趣听非夜再说一次,他这张嘴能说出来都是对他有利的,反而看向洛阳锦。

洛阳锦会意,讥诮开口:“你说什么都是咱们师姐的错,不如我给你们瞧瞧吧。”

她手上一道灵光闪过,非夜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了。

那是留影石。

留影石,又是留影石

时映雪在非夜的眼睛之中看到一道红光闪过,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握住自己腰间的佩剑,一同躬身行礼:“是我错了,错皆在我,当时情况混乱,若是师妹执意要放出来,恐怕伤了玉师妹的清白名声。”

洛阳锦脸上一僵,然而一直没有说话的玉楼春却冷笑道:“名声?你一个人发狂冲进我们姐妹们的营帐之中,寻不到旁人,只见我一个,二话不说就将正在洗浴的我掳去,几欲杀我,又伪造成凶兽动手的样子。这样的奇耻大辱重要,还是我那点子早已没了的名声重要?”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就算是杀人夺宝,也没有人喜欢用虐杀的方式来故意折磨自己的对手,若是真如玉楼春所说,非夜所作所为未免太丧心病狂了些!

“怎么,你不敢看了?”玉楼春狰狞的脸上显露出发狂般的怒气来,脸上那道伤疤发红发胀,看上去犹如野兽一般。

昔日温柔似水的美人成了这样,时映雪都不敢想非夜究竟是如何虐杀她的。

彼时两人在杏水林水底打起来的时候,非夜所作所为就是一个令人发指,他若是一开始就将时映雪斩杀,成功率应该是极高的,可他偏偏自恃能力,非要将时映雪羞辱一番,再图动手,被时映雪抓住了把柄。

这位风姿翩翩的年轻公子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皲裂,玉楼春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大笑两声,忽然又呕出一口血来,喷了面前北斗剑派几人身上的白袍子一身,却笑着喊洛阳锦将留影石催动。

洛阳锦的眼眶里有了泪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孽障!”忽然众人头顶传来一声如同震天雷似的洪亮嗓音,这嗓音之中带了威压,北斗剑派几人一下子就被压得跪倒在地,已经开始节节败退的非夜更是被这威压压的吐出血来。

一童颜鹤发的老人踩着脚下拂尘极快地从这葫芦的顶部飞了下来,指尖灵光一点,就将洛阳锦手中的留影石炸了个稀碎。

“师傅。”非夜动弹不了,唇边沁出血来,还是坚持着将头转向老人的方向,磕了个头。

时映雪就在一边看着,眸光之中有冷冷的嘲讽。

“你这逆徒!为何误伤他人却毫不悔改!人家的清白名声,你也就这样看着,不护一护?”老人拿起自己的拂尘,便在往非夜身上打去,看似轻飘飘的拂尘,这一下就将非夜打的口吐鲜血,他却还什么也不说,只是咬紧了自己的牙关,不让痛呼出口,还是低着头,挨着老人一下又一下的抽打。

很疼。

时映雪看不明白这位老者,就知道他的境界不低,不过看婵一副游刃有余不太受影响的样子,估摸着也没有婵那样高,这样一想心里就轻松一些了。

老者的出现忽然就将一切都改变了。

合欢三姐妹手上唯一能当做证据的留影石已经被毁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再怎么样也是百口莫辩。

他是来打非夜,还是要保非夜的?

时映雪觉得是后者。

老者连续挥动了三四下拂尘,就收了手,有些严厉地看着一边的书礼书仪兄弟,那对双生兄弟立马没了之前的脾气,虽说目光之中十分惊讶,却双双俯身行礼:“见过丹阳师叔。”

老者微微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将这逆徒带回去。”

“是。”书礼书仪拱手道,两人手上灵光点点,顷刻之间就在非夜的手腕上点了数下,凝结出一道灵气组成的丝带,将他捆得严严实实的。

非夜受了打,看上去有些蔫蔫的,他的目光薄凉地从时映雪和合欢三姐妹的身上划了过去,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个笑容糟糕!

时映雪忽然明白了非夜的意思。

他所作所为,并非要杀玉楼春。

时映雪越想越明白,非夜如果要杀,杀的绝对不止一个玉楼春,他既然有底气动手,玉楼春就必死无疑。

三姐妹的实力时映雪都清楚,尤其境界最高的玉楼春,两人早已一战,玉楼春差时映雪一步。

但是时映雪若不是想了别的方法,她差非夜可不止一步。

在这样的实力差距下,玉楼春怎么可能只是毁了容貌,经脉受损,身有疤痕而已?

非夜能够在洛阳锦和青龙墨不在时候秒杀玉楼春,剩下两个加起来,也不敌他,所以说若是非夜有心,这三姐妹一个也逃不掉。

但是偏偏没有,还留着她到了现在,甚至还有一块儿留影石。

他喜欢算计人心,将所有的事情现在心里推演一遍,所以一开始必定料到,自己杀害师傅孩子的事情一定早已透露出去,爱子如命的师傅一定会当场兴师问罪,绝不会等到他回去。

但这样高位的长老,有一件事情是一样的,就是他们绝对不会让自己门派的脸掉光。

玉楼春被害一事,牵扯的可不仅仅是非夜自己,更重要的是两人背后的北斗剑派和合欢神教。

一个是北斗剑派的新晋弟子,一个是合欢神教的精英后辈,这样闹到台面上来了,他不能不也不得不维护北斗剑派的声誉。

第一百九十六章 再您的见

第194章

就算他丹阳长老本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来,这会儿也要顾全北斗剑派的声誉,先保他下来,将证据毁了。

非夜不杀玉楼春,就是要将两大宗门拉下水,逼丹阳长老在这个时候不得不保他,而他被押送回北斗剑派之中,一定还有后招。

这一下正好卡到了丹阳长老来的那一刻,长老定会出手,将装着最致命证据的留影石给毁去。

高,实在是高!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时映雪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丹阳长老所作所为雷厉风行,这周围看着的人都没反应过来,非夜就已经被带走了。

大戏的主角之一已经离场了,再看下去就没有意义了,刚才还在围观的众人纷纷散开,更不想惹祸上身。

时映雪退了一步,而丹阳长老显然是早就察觉到了她,目光意味不明地在她身上划过,忽然问道:“你是风华宗的?”

时映雪拱手:“正是。”

她心中一惊,只觉得丹阳长老的怒气丧子的怒气没有发在非夜的身上,现在就准备拿她开刀了。

“你是谁手下的弟子?”他明显一脸的不悦,时映雪背上的冷汗顷刻之间就下来,只觉得这位长老已经看穿了她的来处。

玉楼春却忽然插了过来,挡在了时映雪的身前:“见过丹阳长老,长老现在有这闲暇时间去管别家的弟子是哪里来的,不如与我说说,今次的事情究竟如何处理!”

她声音萧冷,洛阳锦与青龙墨也伴在她的身边,时映雪看到她一手背在身后,悄悄地朝她比了个快走的手势,怕她不明白,甚至将自己赠给她的那只雾茯苓拿了出来。

看到雾茯苓,时映雪就知道玉楼春应该是认出她来了,可她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抛下玉楼春。

婵却忽然走了过来,神色有些紧张地拉着时映雪往一边走。

发生什么了?

婵看着时映雪眼中的问询,并没有多说,而是拉着她步履匆匆地往出口走去。

“哎哟,让我瞧瞧,是哪位了不得的小娃娃杀了我的爱徒。”一声温柔甜腻的女声忽然传了过来,时映雪只觉得一股阴冷的力量锁定了她,果然话音刚落,背后忽然就多了一只手。

时映雪能感觉到那是一只形状优美的纤纤玉手,不过过于冷了些,犹如玄铁一般。

这只手十分温柔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就听见那个嗓子说道:“不过是个用幻术的小姑娘,我说丹阳老头,幻术你都看不明白了?”

时映雪立刻转过身,婵更是直接将她护在身后。

四下就有人抽气,小姑娘?

玉楼春的脸上隐隐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方才尽是暴戾的美目之中缓缓地流露出担忧来。

来人是个身材妖娆的女子,身上着一身淡金绣花圆领的长袍,长裙曳地,外头还披了一件时映雪认不出材质的软纱,不可否认是个极美丽的女子。

怪就怪在,这脸时映雪简直熟悉地不得了那是婵的脸!

时映雪能感觉到婵拉着她的手渐渐地抖了起来,再加上这人先前说的话,时映雪还不知道她是谁她就真是傻到家了。

万妖阁如今的阁主,那位明面上的明月阁主,也就是鸠占鹊巢的长老,婵这辈子最厌恶的人。

丹阳长老微微地躬了躬身:“明月阁主,怎么亲自来了?”

明月阁主掩嘴笑了一声,围着时映雪与婵转了一转,眸色深了一点儿,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没了:“我早就说过了,我徒儿进秘境,最好要看着他全须全尾地出来,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这么大胆,竟真将我的爱徒给杀了,倒是有点儿意思。”

婵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时映雪却能感觉到明月阁主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果然,现在的明月阁主较婵所说要强上不少,她在这样的大手子面前简直就是一只小蚂蚁,连动一下都不行。

时映雪就怕婵忍不住说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尽管她也一样气的浑身发抖,可她只能忍,

婵却比时映雪想的冷静一些,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明月阁主,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妖气横生的脸,半晌才躬身行了个礼:“明月阁主。”

这四个字听在时映雪耳朵里仿佛炸雷一般,婵竟然如此忍得?

第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后来的话就顺畅多了,婵脸上甚至有了笑容:“明月阁主,您兴许是弄错了,我师妹一直与我在一块儿,这事儿恐怕没有做过,不过倒是有可能是旁人做了,往我师妹身上推。”

婵在说话的时候,时映雪一直在打量着明月阁主的神色。

她的容貌和婵属实是一模一样的,婵兴许多了许多哀愁的沧桑感,而明月阁主却是一副妖魅无双的模样。

婵说话的时候,明月阁主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时映雪才发现她的瞳色并非婵那般漆黑如墨的颜色,而是隐隐约约有些深紫,瞳孔也是如同蛇一般细长而妖异。

明月阁主听了婵的话,脸上忽然有了一点儿笑容,她竟然伸手去捏时映雪的脸,将她脸上的幻术解开了。

她轻微地“呀”了一声:“啧啧啧,真是个美人儿呢,话说的好听,可我徒儿死前给我传信了,我记得你的脸呢。”

时映雪这张脸不少人都认得,四下又窃窃私语起来。

婵却忽然一笑,背在身后的掌心里出现了一瓶雄黄酒,猛地往明月阁主脸上一泼。

因为说话的时候两人站的有些近,明月阁主也没有想到婵竟然会来这一招,被那瓶雄黄酒泼了个正着。

是蛇就讨厌雄黄,尽管明月阁主占据婵的身体五百年,却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原本是一条蛇,这一下脸都绿了,瞳孔更加细长了,娇美的容颜扭曲了起来,有些疯狂地说道:“你找死?”

婵对着她的脸吐了一口,甚至将装着雄黄酒的瓶子往她身上砸,把她吓得仿佛在躲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头发都气的要竖起来了。

“老娘不伺候了,再您的见!”婵手中有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猛地往地上一砸,一道莹润的白光她与时映雪团团包裹,瞬间人就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又分开了

时映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婵竟然来了这招,炸开的灵气漩涡过大,将她的眉骨上擦出一条血痕。

这动荡也太大了些,时映雪抓不紧婵的手,两人竟就分开了。

“丫头,是娘亲不好,忘了这传送果你承受不了这下完蛋了,真是要有缘再见了丫头,你别忘了我呀!”婵惊讶又无奈的声音远远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然后归于一片安静,耳边只有沙沙的灵气波动之声。

传送果是什么?时映雪猜测应该是转换地点的东西,但婵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时映雪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自家义母本来就是个有点儿粗心大意的性格,今天一天无比正经,她还以为是压力使人谨慎,果然现在还是这样了

时映雪哭笑不得,就,又变成孤儿了吗?

有缘再见吗?彳亍口巴!

虽然时映雪被婵这一波惊人的操作惊呆了,不过她已经不是几岁的丫头了,灵魂好歹也有二十岁,已经是成熟的女性了。

要她说,在婵的羽翼下她确实过的很舒坦,可是雏鹰总要离开父母的怀抱才能飞扬,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离开婵并不是一个很差的选择,倘若她没有能力扭转分别的局势,只能希望婵在离开之后能够好奥保护自己,而她也会更加努力,下一次站在婵的身边时,希望不再是婵保护着一点儿能力也没有的她,而是她将自己的义母保护在身后。

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一句话,离开,不正是为了更好的相见么?

时映雪微笑着闭上了眼,任由灵气漩涡将自己吞没。

不知道被传送到某处去了的婵正在满心歉疚,无语凝噎,泪流成双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很郁闷是真的,也不知道以后究竟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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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画面有些尴尬。

此时此刻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一处完全认不出的树林里,被挂在一棵大树的枝头,离地尚有一段距离,就像被挂在枝头一只断线风筝一样。

她低头看,隐隐约约看到地上仿佛有个人缩在一起,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婵?

时映雪连忙将自己被挂在枝头的衣襟割开,在几处枝头借力,空中起落几次,落在地上蜷缩一团的人身边。

这人缩在一起,鬓发散开遮住了容颜,不过裸露出的颈部皮肤白皙细腻,应该是个年轻的小姐,身上穿着的衣服虽破破烂烂的,不是分别时婵所穿的那一件,但能看出花样精美,造价不菲。

时映雪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臂,不过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应该是昏过去了。

触手的地方还有些体温,应该还能救活。

时映雪救过的人不多,今时今日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动了救她一命的想法。

她先将蜷缩在一起的小姐四肢摆正了,因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所以时映雪不敢贸然搬动她,只能慢慢地将她的四肢摆正,又轻轻地放出灵气,试探着她的四肢与骨头经脉可还好。

所幸一切都好,骨头都完好无损,没有折断的迹象,经脉之中也尚有灵气,还可救。

时映雪准备将她扶起来摆成一个打坐状,好为她渡让灵气疗伤,手正好扶在她的后脑勺上,就感到一阵粘腻从掌心传来,略有滞涩之感,同时隐隐地有了血腥气。

后脑勺摔破了?

时映雪低头看她一开始躺着的地方,果然看到裸露出来的地面上有一块儿石头,上头沾着将干不干的血迹。

而被她半抱半扶着的小姐头微微地偏了偏,遮挡住眉眼的鬓发便滑开了,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宫听雨?!

昔日俏丽泼辣的小姐妹此刻满脸的苍白,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她从前满目的飞扬与骄傲已经消磨一空,只留下一脸的疲惫,就算是闭着眼,都能看清楚她眼睫下一圈乌黑,唇更是干裂不已,嘴边都是还未干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

情况不容得她想这么多,时映雪虽揪心不已,却还是赶紧将宫听雨摆成一个打坐的姿势,自己在盘腿坐在她身后,将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催化出来,沿着宫听雨的背后输入,为她仔细疗伤。

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为宫听雨内视,这时候才发现宫听雨是木系的单灵根,虽然不是上佳的天灵根,但是也很好了。

见她经脉之中并无大伤,时映雪松了口气,不过又忽然揪心起来。

时映雪明明记得宫听雨与她相识的时候已经筑基中期左右了,怎么五年过去,她现在丹田之中的灵气,只有不过将将筑基的水平,修为竟然倒退如此之大?

何况她一个金娇玉贵的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还受了这样的伤,却无人发觉?

时映雪越想越难过,一边又只能催促着自己静下心来,好好地为五年不见的姐妹疗伤。

按理说水生木,时映雪为宫听雨疗伤乃是事半功倍的,可是为什么宫听雨一点儿转好的迹象也没有?

时映雪有些焦灼,却忽然听到耳边不知道何处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娘亲,她伤着头了,后脑勺的伤口上沾着昏睡果的汁液,你不为她清洗干净,她是醒不过来的。”

娘亲?

时映雪这是无中生崽了?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绝对是没有和男性鬼混过的,怎么如今还多出个崽儿来了?喵喵喵?

“娘亲娘亲,我是你灵兽袋里的宝宝呀!”这个声音有些焦急了,“今天灵气多,我终于醒过来了,娘亲快放我出来!”

灵兽袋?

时映雪想起来了,她那时候在火焰山的周边修炼,头上被不知道什么鸟儿筑了个巢,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鸟爸爸鸟妈妈早就没了,只剩下一个鲜红色的鸟蛋,因为沾染了人气儿,破壳的小鸟已经不能放归了,只能留在时映雪的身边,时映雪将它放在灵兽袋里,不过小家伙有点儿蔫蔫的,一直都在睡觉,婵看过了说没什么问题,她也没有办法,就一直将它放在灵兽袋之中,备了一些鸟儿常吃的食物而已。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叽叽喳喳

怎么这会儿竟然醒过来了?

时映雪连忙将那个灵兽袋拿了出来,口诀一念,就将灵兽袋里头的小东西倒了出来。

那是一只浑身金黄的小鸟儿,虽然尚幼小,不过浑身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时映雪一把它放出来,这只小鸟儿便飞到时映雪的肩膀上,先满是开心地蹭了蹭她的脸,拍了拍肩膀:“娘亲,好久不见呀!”

“我不是你娘亲”毕竟忽然冒出个崽儿,还不是一个种族的小崽儿,换是谁都觉得一头雾水吧!

“我不管,就是娘亲!娘亲不要宝宝了吗,呜呜呜呜宝宝好伤心!”

顿时鸟儿就一屁股坐在时映雪肩头,嗷嗷大哭起来。

时映雪从来没有想过鸟类竟然真的会满眼泪汪汪的,甚至和人一样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着。更可怕的是这小祖宗哭起来的声音极大,将周围所有的鸟儿都吓的扑腾乱飞,鸡飞狗跳的。

它正好就在时映雪的耳边,这一嗓子差点把时映雪的耳朵都喊聋了,只好连忙哄它:“没有没有,没有这个意思!”

小鸟儿眼里的泪花立刻和拉了闸似的停了下来,笑嘻嘻地在时映雪的头上跳来跳去:“嘿嘿,就知道娘亲最爱宝宝啦!”

时映雪能说什么?时映雪什么也不能说,现在救宫听雨才是大事,这样一耽误又耽误了许久。

小鸟儿可能是见时映雪没有和它说话的兴致,也不叽叽喳喳了,只是安静地呆在时映雪的肩膀上,歪着头看时映雪的动作,见时映雪想拿出药来给宫听雨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止血,还是忍不住说道:“笨笨娘亲!宝宝刚刚都说了,她的脑袋伤口上沾到了昏睡果的汁液,这才醒不过来的。娘亲用灵气把她的伤口洗一洗就好了呀!”

用灵气洗一洗?这是什么方法?

“娘亲真的好笨哦,就是用灵气凝结成灵气精粹嘛,然后冲一冲伤口嘛!”

为什么明明是善意的提醒,听起来怎么这么欠打啊?!

时映雪撇了撇嘴,还是按着小鸟儿说的,尝试着在指尖将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调度出来,化作精纯的水灵气精粹,轻轻地在宫听雨的后脑勺上一拍。

几滴淡绿色的汁液落在时映雪的掌心里,宫听雨果然呼痛,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是盘腿背对着时映雪的,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一下子就警醒地站起来转过身,厉声说道:“你是!”

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在时映雪的脸上,嗓音一下子就变了声调,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时映雪,颤抖着说道:“你是映雪?”

时映雪站起来去扶她,有些难过地点了点头:“我是映雪,多年不见,没有想到竟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宫听雨眨了眨眼,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她脚下一软就跌进了时映雪的怀里,攥着她的衣襟哭了起来:“映雪,映雪”

时映雪拍了拍她的背,被她铺天盖地涌出来的悲伤感染了,也觉得有些难过,眼圈红红地哄她:“我在,听雨师姐,我在的”

宫听雨哭着哭着,忽然就没了声音,时映雪心中大惊,就听到自己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唤:“好笨的女人,竟然不会吸收灵气,自己把自己给活生生憋死了。”

时映雪忍无可忍,有些严厉地说道:“你能不能别吵了!这是我的朋友,从前也是修真世家的大小姐,今日会在这里,一定是有些凄凉的原因,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吵得我心烦!”

小鸟儿头上的呆毛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不说就是了,娘亲不要生气。”

时映雪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它的声音心里难以抑制地烦躁,默念了三遍清心诀,还是觉得心头一股挥之不去的火气,干脆拿出了灵兽袋,往袋口一指:“你进去呆一会儿吧,我怕我一会儿真的朝你发脾气。”

小鸟儿蔫儿吧唧地唧唧叫了一声:“对不起娘亲,我还小,控制不好自己的能力,以后一定不会惹娘亲心烦了。”说完也不等时映雪回答,就一头钻进灵兽袋之中,再也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了。

时映雪觉得有些愧疚,不过此时沉甸甸压在她心里的还是宫听雨的安危,见她忽然昏过去了,只好拿出了自己轻易不肯拿出的法宝。

那是涟漪的发簪,自从上次和那个元婴期往上的老乞丐打斗一番之后,她唯恐再被盯上,这件东西就交还了涟漪。

不过不知涟漪何意,明明还在昏睡之中,还是将这件宝物放了出来,时映雪猜测应该是她担忧自己性命,留给时映雪必要时刻保命用的。

不过时映雪记得它是能撑出一个结界来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时映雪将灵气注入玉簪之中,轻轻地往空中一抛,结成另一个将两人牢牢笼罩着地的结界。

水生木,时映雪尽量地调度出丹田之中的灵气,将涟漪摆平在地上,护住她的心脉,缓缓地将自己的水灵气注入到宫听雨的丹田之中。

刚才替她疗伤的时候,时映雪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境界倒退,现在仔细为她蕴养丹田的时候,就发觉她丹田之中甚至有好几道裂缝,一看就是为外人所害。

修士丹田开裂,那灵气精粹必定外泄,基本就等于一个废人了,宫听雨丹田之中竟有九道裂缝,若是换做旁人,早已灵气流失,再也不能修炼,她竟然还有筑基初期的实力,令时映雪越来越疑惑。

在结界之中,时映雪故意放出的水灵气极为浓郁,终于使宫听雨渐渐地苏醒过来。

她的脸上尤有泪痕,目光一触到时映雪就哀伤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着,泣不成声。

时映雪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问她为什么,免得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等到宫听雨的眼泪终于流干了时候,时映雪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颗明珠子,递到宫听雨的手里,微微笑着说道:“师姐,能再见到你,我觉得很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儿女私情

宫听雨的目光有些呆滞瑟缩,她轻轻地摸了一下那颗明珠子,忽然开口道:“难为你还记得我,还救了我,否则我就要在这里被凶兽一口吃了。”

这一句话几乎把时映雪都说哭了,她忍住自己的情绪,还是维持着笑容:“师姐于我有大恩,我当然不会忘记。”

宫听雨便握紧了自己掌心的明珠子,看着目光空洞而无神:“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明珠子。”

时映雪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便静静地等着她说下文。

“以前我见过千般美丽,万种风情,怎么也没有想到等我落难成了一个废人的时候,竟是一个与我只相识了不到两天的小姐妹在我身边。我娘亲曾诳骗于她,她却救我一命。”宫听雨将明珠子在自己指尖反反复复地揉搓着,目光之中不见泪影,却比哭泣还要令人怜惜。

时映雪刚想出言安慰,宫听雨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安慰我的,已经成为家族弃子的人,没有资格受人安慰。”

宫听雨的嗓音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俏丽泼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看透人心的炎凉。

“你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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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觉得自己听过许多故事,可是宫听雨这个,尤其令她难过。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当初宫听雨在拍卖行与人争抢照梦莲花,并不是为了逞大小姐意气,而是为了自家人,那个远在北斗剑派的大伯宫子峰。

然而宫听雨与时映雪耍了一番心机拿回来的照梦莲花,是假的。

那并非照梦莲花,而是一朵与照梦莲花极像的黑睡莲。

黑睡莲虽然叫黑睡莲,不过它长得一点儿也不黑。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的毒性诡谲,若是生吃,并无甚么坏处,可若是入药,却莫名其妙有了极大的毒性,就算是元婴期的修士,吃了以它入药的丹药也是一命呜呼,无力回天,化作一滩焦炭。

黑睡莲外形和照梦莲花大同小异,仅仅在最初的瓣数上有所差异,照梦莲花永远是单数花瓣,而黑睡莲却是双数花瓣,其他地方一模一样,单凭肉眼是很难分辨的。

这朵照梦莲花由宫听雨带回了家,经长辈看过之后,便叫宫听雨亲自送去北斗剑派宫子峰已经寻到了紫芝,这参芝玲珑丹,就差一朵照梦莲花了。

宫家的主意,就是送宫听雨进北斗剑派学习。

北斗剑派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门内结成元婴的修士,能够免去诸多测试,举荐一位单灵根的弟子进入门中修炼。

这条规矩一来鼓励了门中弟子努力修炼,结成元婴为后辈铺平道路;二来也为北斗剑派吸纳了不少新鲜血液,自施行以来都是一片好评。毕竟单灵根的弟子并不是一定就能进入这样好的名门大宗的,而如果一直有稳定的单灵根弟子来源,北斗剑派的实力一定会大幅增强。

所以无论是被吸纳的弟子,还是北斗剑派的前辈,都对此条规矩心存感激。

所以这朵照梦莲花,就是由宫听雨亲自送去北斗剑派的。

其实宫家的想法很简单,不过就是让宫听雨去送照梦莲花,然后在北斗剑派附近住上一阵子,等待有了照梦莲花的大伯结成元婴,就直接搭上顺风车,直升北斗剑派弟子,两全其美,岂不快乐,也全了宫听雨的修炼之心。

可错就错在,那朵不是照梦莲花,而是黑睡莲。

宫子峰炼成了剧毒的参芝玲珑丹,兴许是对自己的炼丹之术十分自信,也有可能是求成心切,竟没有检验过药性,就将参芝玲珑丹吞入腹中。

于是结果一目了然,宫子峰走火入魔,元婴不成还是小事,最后暴毙于云房之中,连一点儿挽救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便撒手人寰,还是宫子峰的小师弟去寻他才发现师兄为黑睡莲所害,可那时候宫子峰早已没了人形,变成了一块焦炭,腥臭难闻。

宫听雨并不得知此事,她还在北斗剑派的别苑之中等着大伯来喊她呢,可她最后等到的只有一纸讣告,还有宫子峰的骨灰坛子。

北斗剑派并未过多苛责宫听雨,可宫听雨自己已然懵了,她浑浑噩噩地往茶宁坊赶,却被早已闻讯而来宫子山抓了个正着。

宫子山不知怎么想的,这种时候本来应该阖族哀痛一直对外的时候,他竟然和宫家宗祠之中的几位长者说是宫听雨与明和有情,为了嫁入明家做少夫人,才与明和勾结,把原本的照梦莲花调换成有剧毒的黑睡莲,害死宫子峰,让明家有机可趁。

彼时宫家的情况确实不得不令宫家人多想,毕竟一朵经手了拍卖行的照梦莲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变成了黑睡莲?何况照梦莲花如此贵重,黑睡莲更是毒性剧烈,这两者虽然常人分不清,拍卖行却是分得清的,怎么可能出这种错?

本来噩耗传来,宫家便找上拍卖行去兴师问罪,照梦莲花的前主人顾沛更是以自己的师门发誓,自己拿出来的绝对不是黑睡莲;拍卖行更是能够拿出留存拍卖行不敢动照梦莲花本体,却取了一片照梦莲花的花蒂,这东西直接就证明了,至少宫听雨从拍卖行拿走的,一定是照梦莲花的真品。

来源已经鉴定,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再一查,确实有不少人能够作证宫听雨与明和在拍卖行言笑晏晏,很是亲昵;而宫子山的人甚至在明和的小厮手里搜出了宫听雨的贴身物件。

而明家确实早有安排,宫子峰一死,趁宫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将宫家产业吞并了近三成。

三成!那可是几代宫家人的心血!

明家能有此举,说明定是早有布局,而能够这样打入宫家内部,布下如此多间谍,只能说有宫家之中有内鬼。

这正好与宫子山所说的宫听雨与明和有私情不谋而合。

这可了得!为了一己私情,竟将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大伯毒杀,还将家中重要机密泄露,简直罪无可恕!

第两百章 天道昭昭?

宫家宗祠长老越过宫子羽与郭霓裳,直接发话,要将宫听雨抓回宫家受刑,废去丹田,再逐出家门,永世不见。

郭霓裳与宫子羽不服,却被软禁在宫家之中。

为保此事进展顺利,宫听雨不半路逃跑,宫家宗祠特意指定宫子山带人前去,将宫听雨抓回宫家。

宫听雨被抓,宫子山竟丝毫不顾往日情面,更不听她辩解,将她用缚仙索捆了个严严实实,卸去她浑身灵气,五花大绑着带回宫家。

她一到家,就被几个宗祠长老团团围住,连宫家的府门都不让她进,还要当街审她。

宫听雨从小都是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屈辱,郭霓裳得知几欲吐血,为求保下这个独女,趁守卫不注意逃出宫家,回青城山向昔日师门求救。

可在郭霓裳在青城山竟撞见了顾沛。

即使拍卖行给出了照梦莲花的花蒂,郭霓裳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竟抓着顾沛一路闯进了青城山的祖师殿,不惜动用了武力,逼迫他说出真相。

顾沛境界不敌,失去理智的郭霓裳见他死死不肯松口,失手将他打死在祖师殿上。

他毕竟也是年轻一辈的大师兄,竟被同门前辈打死,出了这样的大事,青城山怎么可能放过郭霓裳?

郭霓裳求救不成,竟将自己搭了进去,青城山如何处理已经不得而知,可宫子羽知道宫子羽见爱妻爱女双双落难,竟然心阳暴脱走火入魔,暴毙于宫家之中。

宫听雨霎时之间成了孤女,被宫家长老用缚仙索捆在门口的石狮子上,一人一掌,将她的丹田打碎,抛入了茶宁密林之中。

失去修为的宫听雨在茶宁密林之中宛如一块行走的香饽饽,不论是路过的各色散修,见她衣着富贵便要下来盘剥一番;还是那些平日担惊受怕的低阶凶兽,常常一拥而上,想要将宫听雨杀死。

这样的日子,在见到时映雪前已经持续了好些年了。

宫听雨并不知道为什么丹田已碎的她还有筑基初期的实力,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也没有完全流失,还能够使出一些小法术来抵御凶兽的攻击。

可灵气精粹有时尽,她却几乎无法再从天地之中吸收灵气补给,渐渐不敌,只能一味地躲避,以求苟全性命。

这一次她为了躲避一群凶猛的爆熊兽爬到了树上,那些爆熊兽不会爬树,半晌才怒气冲冲地离去。

宫听雨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却不想高度紧张忽然松懈下来,浑身肌肉顿时不协调,她便从树上摔了下来,混乱之中仿佛压碎了几颗树上结着的昏睡果,然后一头砸在一块儿石头上,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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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的时候,眼眶之中一点儿泪都没有,反倒是时映雪气的脸都红了。

“他们欺人太甚!”时映雪手握的死紧,宫听雨却笑着去掰她的手,摇摇头道:“没有必要为了我生气。”

看着她这样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了的样子,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直压抑着的不满与怒气终于炸开了。

“这天道昭昭,朗朗乾坤,总将所有的事情规定地仔仔细细,可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天道阻止?我师姐平日里是什么人,难道宫家宗祠的那些长老就不知道?牵一发动全身,就算是什么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的爱,也不可能会拿全族的荣耀与亲人的性命来做筹码啊!何况什么都听宫子山的一面之词,他们可曾给过你一点儿辩解的机会?”

天道天道,时映雪从前总以为天道是这世上最无情也是最公平的,可是非夜之流,还有长老之流,甚至贾南珠之流,只让时映雪觉得这天道并没有什么公平公正,只有冷酷无情罢了!

时映雪心中的愤怒与委屈无处排解,宫听雨从来不知道原来性情如此温和的时映雪也有这样生气的时候。

她一双墨色的眼瞳亮的惊人,宫听雨看进去只觉得她眼底有两朵窜动的蓝色火焰,夺人心魄。

宫听雨的声音忽然就尖利了起来:“师妹,这世上并没有弱者的天道,只有强者的规矩!剥去那些虚伪纯善的外壳,天道不过也是先天大能为了约束你我这等蝼蚁,用以统治世间的工具罢了!你我都以为这修真界之中只有修炼与得道,可是这些修炼与成仙的背后藏着的是比凡间更加令人作呕的肮脏心思,你我天真,可如今看明白了,就不该天真了。”

这样惨痛的经历使宫听雨早已大彻大悟,也是听到她的话,还在满心怒火的时映雪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从心里一直凉到了脚尖。

是啊,天道又算什么呢?

父母将自己送走,独自面对那一场浩劫的时候,天道可有庇佑他们?

藏锋谷被灭门,百里健与方无悔顽强抵抗的时候,天道可有帮助他们?

非夜杀死自己师傅的孩子,又自导自演了这样多出戏,踩着无数的鲜血,用阴谋诡计向上爬的时候,天道可有制裁他们?

没有,一件也没有。

所以宫听雨显然是被诬陷的时候,天道也没有站出来为她澄清。

每一次她离死亡那样近的时候,天道可救过她么?

同样是没有的,是她自己活生生地从一场场厮杀之中拯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天道在救她。

想清楚了之后,时映雪只觉得自己之前的委屈与愤怒着实可笑。

是她太傻,竟去相信什么天道昭昭,她以为的无上规则对她的恶意远远大于庇佑,那何必去信什么天道不天道的,信自己的本事,凭自己的心,至于天道?

大能的天道尚应尊敬,可终有一天,时映雪要走她自己的道!

“映雪,我算是看明白了,有时间去指望着天道去惩罚做错的人,不如指望自己。我被困在这里的日日夜夜,心里的不甘与仇恨便更加深刻,我时时刻刻每天每夜都想着,这天道如此待我,最好不要给我起复的机会,来日可期,我总有一天要将那些辜负我陷害我的人碎尸万段。”

第二百零一章 灵火失控

时映雪一直知道宫听雨的心性不错,如今看她在此绝境之中,竟然也没有泯灭心中的的斗志,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刚才的义愤填膺已经不见了,时映雪走过去牵住了宫听雨微微发抖的手:“师姐,那你如今的打算是?”

宫听雨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其实哪里还有什么打算?我一个废人,就算丹田没有尽毁,可这九道裂缝就足以让我毕生再也无法修炼,更别提我根本无法吸收灵气了。灵气无法吸收,我这辈子都注定与仙机无缘了。”

时映雪听了心里难过,却还是强颜欢笑道:“师姐,天无绝人之路,何必这样伤怀?说不定还有方法,如今不必想的这样悲观。”

宫听雨无言地摇了摇头。

时映雪却不信,她分明记得《青囊经》的作者黄大能在修炼之前同样也是丹田有恙,可他寻到了三昧真火将自己的丹田冶炼,如同炼器一般重新塑造丹田,最终重归仙途,一路坦道,直登青云。

事在人为,这世上总有仙人能够修复丹田,宫听雨如果连自己都不信,那就是真的不成了。

宫听雨知道时映雪在安慰她,本来这次也是时映雪救了她,她不想让时映雪为了她这样难过,又这样伤心,眨了眨眼将眼底的酸涩藏了下去,温柔地笑道:“是,你说的是。”

时映雪忽然想到了婵,不知为何心中多有感慨,她忽然抓住了宫听雨的手,轻声细语却无比坚定地问道:“师姐,你可愿意与我结拜,义结金兰,我俩如今都无依无靠,不如结为姐妹,同甘共苦。”

见宫听雨呆呆的有些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时映雪又抓紧了她的手:“师姐,以后你与我就是亲姐妹了,咱们互相照拂同甘共苦,没有渡不过的难关。何况我还有一位义母,日后若有相见,咱们也不是孤儿,也是同样的亲姐妹。”

宫听雨的泪便又滚落了下来,她紧紧地反握住时映雪的手:“映雪,你真的不嫌弃我是个废人么?”

时映雪笑着摇头:“谁说我姐姐就是废人了,再说了,无论美丑强弱,我姐姐终究是我姐姐,哪里有因为这个就嫌弃姐妹的!”

宫听雨的泪越来越多,可她终于露出了一个带了些温度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咱们就结为姐妹,义结金兰。”

这结为金兰的规矩又与义母义女不同,方式还颇有江湖气,乃是两人分别割破手指,滴于酒碗之中,两人血融在一块儿,结成血契,一人一半,一口饮尽。

见宫听雨同意,时映雪便率先变出一只小碗,正当她准备拿出灵酒的时候,宫听雨却拿出一个描画精美的小酒坛子,将塞子一拔,十分珍视地倒入小碗之中。

“这是我出生的时候,我娘亲为我埋下的女儿红,说是以后闺女出嫁,再将酒挖出来宴请宾客。我耐不住馋虫,在送那朵该死的花儿去北斗剑派之前就挖了一坛子走,如今还剩下半坛。”宫听雨垂着眉眼缓缓地说道,仿佛在酒香四溢之中埋葬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兴许我还得谢谢那几位长老没有将我衣裳给剥下来,只是将我手上头上戴着的首饰戒指都给拿走了。我手臂上还有的一个臂钏乃是储物小物,里头还有我的灵石卡与平常有用的一些东西留了下来,如今也能借我这女儿红,祭奠一下已经死去的宫家大小姐。”

时映雪不想她说这些丧气话儿,干脆主动将自己手指割破,滴入酒水之中,宫听雨本性豪爽大方,见时映雪丝毫不犹豫,自己也大笑一声,将自己的手割破,将血滴入。

两颗血珠子落在酒水之中,很快就与澄澈的酒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你我了。

时映雪幻化出酒盏,将小碗之中的酒水分为两杯,递给面前的宫听雨一杯。

宫听雨接过,含着泪将它一饮而尽。

时映雪同样如此,嘴中的醇香的酒水不知为何有些苦涩,仿佛是眼泪的滋味。

而宫听雨将这小盏之中的酒水饮尽之后,还是抱着自己的女儿红酒坛子,一口接一口地饮着。

“这第一口,我祭天祭地,祭我父母双亲。

这第二口,我祭你祭我,祭我少年意气。

这第三口,我便赋予这山川万古,岁月洪流,以后朝天阙,还当有我宫听雨的名姓!”

伴着酒坛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宫听雨的嗓子格外洪亮有力,她的眼睛微微地发着光,正如当年刚与时映雪初见时候的样子。

时映雪刚想叫好,却感觉自己指尖一痛,低头瞧着竟发现自己指尖沁出血来。

这是很不寻常的,修真者的身体素质比一般的凡人强了不只一星半点儿,一般这样小的伤口,是绝不至于过了这么好一会儿还没有好的,这是怎么了?

宫听雨见时映雪忽然不说话了,转过头去看她,才发现她在看着自己指尖的伤口,她也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也惊讶地咦了一声。

虽然她如今等同于半个废人,但是她的身体自我修复能力还是要比一般人强上不少的,时映雪的没有愈合,她的竟也没有愈合。

怎么回事?

宫听雨拉时映雪的手来看,意外地感觉自己的指尖被灼痛了。

而与此同时,时映雪也觉得自己双眼一疼,便感觉自己指尖不受控制地裹行一团略带寒凉的温度,那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来头的灵火。

这一团灵火顺着她的指尖直接裹上了宫听雨的手,然后两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团灵气的灵火竟然顺着宫听雨被割破的手指钻进了她的体内!

宫听雨脸色一下子就古怪了起来,时映雪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灵火失控的情况,也顾不得这样多了,肃声说道:“你盘腿坐好,放开禁制,我来引导灵火,莫要害怕。”

灵火在宫听雨的经脉之中飞快地流窜着,宫廷的脸色不由得白了起来,却还是听时映雪的话,盘腿坐好,让时映雪的灵气缓缓注入她的经脉之中。

第二百零二章 物精物形

时映雪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在宫听雨经脉之中四处游走的灵火便微微停留了一下,时映雪有意将它们唤回来,不料它们还是极有目的性往宫听雨的经脉深处钻去。

万有归一,经脉的尽头不就是丹田么?

灵火往宫听雨的丹田涌去,宫听雨脸色都白了,却还是想着时映雪的话,按住了自己狂跳的心,看时映雪如何处理。

时映雪渐渐地感受到灵火其实并没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它仿佛对什么十分渴求,就在宫听雨的丹田之中。

她也不敢贸然强行将灵火收回,毕竟两人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将两人一同反噬。

宫听雨对时映雪如此信任,她自当尽全力保全两人。

灵火一落入宫听雨的丹田之中,竟然一口将宫听雨丹田之中最后一点儿灵气精粹通通给烧了。

丹田之中一阵虚空,宫听雨本来就没了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时映雪心中一紧,干脆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她的丹田之中。

灵火仿佛对时映雪的做法很满意,它顺着时映雪源源不断的水灵气欢快地转了一圈,转而直接盯上了宫听雨丹田四周九条裂缝。

丹田遭灵火一灼,宫听雨的眼泪霎时便涌了出来。

这种疼痛丝毫不亚于当初丹田被粉碎的时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宫听雨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背上衣裳瞬间就被冷汗浸湿。

灵火毕竟是时映雪的,她已经隐隐明白过来灵火想要做什么,心意一通,灵火的活动便更加顺畅,顺着时映雪递过来的灵气,跳动着在裂缝上灼过。

宫听雨从来没有想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疼的时候,曾经她以为最疼的是丹田被废,再后来她以为是得知父母双亲的死讯,可丹田被灵火烧灼的感觉比这些还要疼,又疼又胀。

她想起来自己以前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酒蒸螃蟹,她好奇螃蟹被端上餐桌之前是个什么样子,便偷偷摸摸地躲到厨房里头去,看被养在水盆子里吐泥沙的大螃蟹。可它们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儿动弹不了,大小姐觉得没意思,便调皮地将大螃蟹拿了出来,将它身上的绳子解开了,谁知道松绑了的大螃蟹仿佛一下子就活了过来似的,在地上到处乱爬,还夹住了宫听雨的手指头。

十指连心,那时候她哭的眼睛都肿了,而此时的宫听雨只觉得此刻丹田之中的感觉就像是有一万只大螃蟹夹住了她的丹田,翻来覆去地搅动着,疼的她只想立即昏死过去。

事实上真的不是宫听雨忍耐不了区区痛意,只是对于修士来说,最疼的莫过于丹田与识海二处,其中尤以丹田为最。

原本她的丹田自被废起就一直隐隐作痛,如今还被灵火灼烧,那疼感简直是铺天盖地而来,换做一般人早已精神崩溃,立即死了。不过此时她疼地无暇内视还是好事,不然看到自己的丹田几乎被烧成了一团浆糊,恐怕真的神识崩溃,难以坚持了。

时映雪眼见着宫听雨的脸色越来越差,知道她可能是熬不过去了,心中没有办法,只好大声地在她耳边喊道:“听雨,你可还记得,你和我说要血债血偿的!我正为你修复丹田,你若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对不起你父母在天之灵,只让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其实时映雪也不知道现在灵火究竟是不是在为宫听雨重塑丹田,她一看灵火将直接将宫听雨的丹田焚烧殆尽,心中竟奇异地想起婵炼化法宝时候的样子她就是调动自己的凤火,先就是将整件物品灼烧,将它的整个物形烧成一团看不明白的东西。

这个概念其实非常玄妙,时映雪是不明白的,至少以她现在的境界是理解不了的。

婵给她解释说,在生出真眼之后,看一件东西就不再是之前用肉眼看的状态了,这也是为什么时映雪带着的幻术戒指能骗骗那些境界低的,在婵面前不过就是个玩笑用真眼看物,便能看出两个状态来。

这两个状态就是物精和物形。

物形就是用肉眼能看见的状态,物精则是用真眼才能看出的状态。

彼时用着幻术的时映雪,在已经有了真眼的婵眼里,看起来披着一层模模糊糊的少年皮,这一层皮就是物形;在这一层半透明的少年皮下却分明是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这个丫头的模样,则为物精。

这个概念也可以理解为表象和本质的区别。

物精毁,则物形毁;物形毁,却还能重塑。

当然,对于大部分东西来说,物精和物形就长得一模一样了,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没有必要分清楚。

但是婵说,对于炼丹炼器的人来说,分物精物形就很有必要,她见过千千万万的炼丹师炼器师全然不会分这两样,所以成功率低得可怕,明明磨刀不误砍柴工,为什么不愿意分这个呢?

婵炼器不多,但几乎此次成功,而且件件都是神品上下,譬如她腰间挂着的遮掩气味的这个小玩意儿,就是一件神品,就算非夜生了个狗鼻子也绝对分不清楚。婵说自己的秘诀就是分物精物形,炼器时将物形焚毁,留下物精,那它的本质属性就不会改变,在物精存有的情况下,便可以肆意将物形按着自己的心意搓圆揉扁,简单的很,最后再用灵火一灼,揉在一起,就成了上好法宝。

时映雪暗搓搓地觉得,并不是那些人不愿意分,只是分不清楚也想不明白罢了,譬如她现在,虽然想起来仿佛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的,但是叫她去分,还是分不清的。

这次她就是隐隐约约觉得,她的灵火焚烧的正是宫听雨丹田的物形,毕竟宫听雨虽然丹田受损,却没有灵气溃散,境界大幅倒退,应该就是丹田物精没有被彻底损伤的缘故,以灵火为媒介,将有裂缝的丹田物形重塑,还宫听雨一个还能继续修炼的丹田。

第二百零三章 熬过雨季

宫听雨确实已经在神识溃散的边缘,时映雪一吼,竟将她吓了一跳,忽然就回过神来了。

“重塑丹田?”

时映雪带着九分肯定点了点头:“听雨,你信我,我哪里会骗你?修复丹田毕竟疼痛,你且忍忍吧,忍过了,就是雨过天晴的时候了。”

宫听雨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痛苦与冤枉,心中终于还是凝聚起了一股力量。

是啊,她若是熬不过这雨季,死在了疼痛之中,来日魂魄去了梁父山,在轮回之中也无颜面对父母双亲的魂灵。

这疼痛再难耐,可只要熬过了,从今往后,就再没有那起子小人在背后捅软刀子的时候了。

“师姐,你若是疼的难受,就想些快乐的事情,一会儿就好了。”

时映雪的声音就在耳边,温温柔柔的,宫听雨含着泪点了点头,胡思乱想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便想,若是一开始自己发现时映雪不见了的时候就去找她,而不是去北斗剑派送那朵要了命的假莲花,是不是一切都不会这样?

她不知道,只是感受着自己体内时映雪比当年浑厚不少的灵气,心中有些微微的艳羡时映雪这些年一定是有好好修炼的,这比自己几年前的巅峰还要高,而她却遭了难,如今只有筑基初期的实力了。

宫听雨的心中只有感慨。

当时时映雪与她在拍卖行外分别之后,她便急匆匆地回了宫家,宫家要说的就是吩咐她在宫子峰的生辰时,代替宫子羽与郭霓裳,将已经搜罗好的药草等物送去北斗剑派,先在北斗剑派混个脸熟,也为以后入门打下些基础。

对于父母的打算,宫听雨心里是有数的,故而并没有推辞,甚至想起来自己先拿到了一朵照梦莲花,不如将这一件一起送过去。

宫子羽与郭霓裳听闻有照梦莲花,心中也是大喜,叫了好些人过来看,都说是正经的照梦莲花;加上是宫听雨从拍卖行买下的,估摸着不会有假,所以就将它与其他的药草打包在一起,交由宫听雨保管着。

宫听雨收拾好东西之后先去找了时映雪,结果她人不在。宫听雨也没有想到竟然真有人不看她的面子将时映雪掳走了,只是以为她自己去哪儿有事了,便留书一封在她桌上,自己带着自家的一些仆从,走传送阵去了北斗剑派山门所在的十五城。

因为事关重大,宫听雨不放心别人拿着给宫子峰备好的贵重草药,所以一直都是放在自己的储物项链之中,贴身戴着从未取下;她也怕弄坏了东西,所以放进去之后再也没有拿出来过,直到走了北斗剑派层层的拜见礼仪见到宫子峰之后,她才取出亲手交给他,从来没有假以他人。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原本的保护之心,最后竟然成了将宫听雨压死的最后一根稻草铁证如山,谁都知道她将东西贴身带着,不肯让别人经手,那这东西在拍卖行出来的时候乃是照梦莲花,最后却变成了有剧毒的黑睡莲,其中只有宫听雨有这个本领掉包。

她说自己没有,却并没有人信她,反而还有人对着她的脸吐口水,说她是个不要脸的下贱玩意儿,竟然为了个男人背叛自己的家族。

有没有掉包照梦莲花,有没有背叛,有没有与明和私相授受,宫听雨自己心里是再明白不过的,她连那一包草药拿都没有再拿出来过,怎么可能掉包?

她恨这些人怎么就没有读心术,看看她心里这一腔的问心无愧?

不过宫听雨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人要害她,怎么会看她的问心无愧呢?

不论她是否做没做过,他们就是要将这个帽子按死在她头上,要置她于死地。

这背后的人是谁?宫听雨没有头绪。她只能确定有人要害她害宫家,才一直在背后煽风点火,将整个宫子羽一脉斩尽杀绝。

明家是否无辜尚未可知,但她宫家百分之百有叛徒,不是她,而是宫子山。

宫听雨在宫家十几年,与宫子山的相处也不少,他平日那些纨绔昏庸的行为她又不是没看过,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叔,怎么可能忽然就变得这样伶牙俐齿,一件事情还能说的这样明明白白头头是道,甚至打头阵冲锋在前,主动来抓她回宫家?以宫子山的为人,他是出趟门都嫌累,平常就躺在自己斥巨资打造的温柔乡里吃喝享乐,怎么可能愿意千里迢迢地去北斗剑派抓她?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背后许以宫子山利益,要他背叛宫家,这份利益比宫家能给他的还要大,于是他便不舍其累地做了叛徒,一心一意地要她死!

宫子羽郭霓裳,还有被废去丹田的宫听雨自己,甚至包括为幕后黑手冲锋陷阵的宫子山,不过都是这一盘大棋之中一颗颗棋子,背后的人,谋夺的就是宫家全盘!

既然如此,那父亲宫子羽的暴毙也疑惑多多,一向身体康健没有隐疾的壮年男人,怎么可能只是听闻爱妻爱女惨状就心阳暴脱,直接走火入魔暴死当场?她不相信。

宫听雨越想越深,竟然真的忘记了丹田之中的疼痛,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一双向来灵动的眼中此时满是翻涌的不甘与仇恨。

时映雪却无暇分心去想宫听雨在想什么,不是她不愿意,实在是不能。

操纵灵火比她想的要困难太多了,对于灵气的消耗更是巨大。

先天灵火的本源本来就是修士自身的灵气,灵火直接以灵气为源,只这一会儿,时映雪就觉得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消耗一空,幸好她在火焰山的修炼给予了她足够的忍耐力与经验,一边燃烧着自己灵气为灵火提供能量,以助宫听雨修复丹田,一边稳定而迅速地跳过周围的其他灵气,直接炼化四周的水灵气与混沌灵气,源源不断地为自己的丹田提供灵气精粹补给。

一道裂缝,两道裂缝

第二百零四章 心意已决(感谢月票加更~)

当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做某件事的时候,时光便流逝地格外之快,时映雪根本不知道自己炼化了多少灵气,更不知道两人在玉簪的结界之中渡过了多少日月。

之前时映雪最多是用灵火燎一燎植物种子,那时候时间短,她也没有多想这其中的奥秘,想来改造植物种子,是不是也和熔炼重塑物形一个道理;现在可是修复丹田,一点儿马虎也容不了。

刚开始的时候时映雪觉得难以应付战战兢兢,不过后来渐渐地入了正轨,也逐渐得了趣。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修复宫听雨的丹田,可到了后面时映雪对灵火的掌控程度越来越高,竟一点儿也不觉得累,逐渐沉浸在其中,享受着这种心随意动心火合一的感觉。

连宫听雨都觉得有些疲倦的时候,时映雪却还是先前那样老僧入定的模样,微微闭着眼,沉浸在炼化灵气的境界之中,浑然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宫听雨有时候也侧头过去看看时映雪安静的容貌,心中不禁感慨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使她对修炼如此沉浸,她从未见过时映雪这般热爱修炼丝毫没有疲倦之人世人修炼,究竟所求何物?

宫听雨从前没有这个概念,她只觉得自己一开始修炼,好像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在修炼,所以她才修炼;不过经历过这家破人亡的变故之后,宫听雨觉得自己修炼是为了变得强大,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找出害自己与父母的凶手。

可这样的她,有时候就会觉得无聊。学功法难以理解的时候觉得烦躁,打坐静心的时候听了妹妹们在讨论新的胭脂水粉,心里也痒痒的难以自已;与那几个死对头碰面的时候,见人家境界更高,又觉得心里难过,修炼没意思。

那么时映雪是为了什么在修炼呢?

她能够感觉得出来,时映雪确实天赋极佳,进步也很大,但她不是那种盲目嫉妒别人的人,她知道时映雪明明年纪比她要小,在处理很多事情上却比她妥当,也比她更为冷静理智,在修炼上也比她更用心的多,可譬如修复丹田一事,她自己都没察觉出什么有趣来,时映雪竟越来越有劲一般。

时映雪究竟是什么人?草莽之中,竟真的有这样的天才出没?

从前宫听雨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可如今见过了时映雪,才知道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不仅仅差在灵根上。

待到时映雪终于将宫听雨丹田之中的裂缝全部重铸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宫听雨之前没有仔细看过她的眼睛,如今骤然一对上,竟发觉五年不见,她的眼睛更加光华璀璨,仿佛藏着一汪清凉的月光。

她很美,而眼睛更美。

而这个美人却在下一秒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就由标准的盘腿打坐状变成了农民揣袖状,一脸难以抑制的激动:“听雨,我真成了!”

宫听雨对时映雪是十分信任的,可听她说竟然真的将自己的丹田修复,心中也是一阵激荡,连忙内视。

果然她丹田四壁的裂缝已经全数不见,甚至比之前还要更为坚韧宽阔,而丹田之中灵气十分丰盈,果然是恢复到了能够继续修炼的全盛状态了。

宫听雨的眼里又有了激动的泪光,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抓住了时映雪的手腕:“映雪,我不知道如何感激你。”

“我为师姐做事,从来求的不是感激。师姐乃是未经雕琢的璞玉,我只希望师姐不要被埋没,正如彼时师姐说的,要在朝天阙扬名立信一般大放光彩。”时映雪拍了拍宫听雨的手,又帮她理了理有些乱糟糟的鬓发,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到时候咱们姐妹俩便一块儿上朝天阙,师姐比我大,名姓自当在我的上面。”

两个年纪尚轻的少女果然开怀大笑起来,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日后当真成为了传说。

就在宫听雨因为丹田修复畅快大笑的时候,两人都听到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声音。

“娘亲,宝宝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呜呜呜,娘亲都要十六岁了,宝宝快被关了快一万年了呜呜呜”

宫听雨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呆住了,继而古怪起来:“这是谁?”

时映雪额头上不禁划下一颗冷汗。

还能是谁?

不就是那只鸟祖宗?

时映雪忍不住抚了抚额,这小祖宗真是会夸张,怎么可能已经一万年了?

不过想到她说的十六岁,时映雪脸色同样一僵,与宫听雨对视一眼之后,她立刻会意拿出个日历模样的法宝,一看之后脸色果然大变:“我的个乖乖,这丹田修复,一修就修了一年多了么”

时映雪倒只是惊了一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丹田修复这种几乎算得上是逆天的事情,仅仅只用了一年多就完成了,说出去估计她自己得被当做怪物抓起来。

宫听雨见时映雪神色不对,大约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连忙摇头道:“你不用担心,我嘴巴虽然大,但至少知道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此事我记在心里,绝对不告诉别人。”

时映雪点了点头,忽然看着宫听雨的眼睛:“听雨,如今丹田已好,你的打算是何?”

宫听雨眼中暴戾一闪而过,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去找他们算账,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蛰伏某处,精心修炼,待到来日我扬名立万,再回家雪耻不迟!”

时映雪最怕的就是宫听雨怒气上头,不管不顾地现在就想去找宫家报仇,现在看她经此一事之后性情沉稳不少,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不过宫听雨眉目之中还是泅上一抹阴霾之色:“不过我总归想回去看看,我昔日的家现在变成了个什么样子。经此一劫之后还能活下的,多半都是叛徒之流。我要记清楚这些不要脸的东西,日后叫他们一一为我父母双亲赔命!”

第二百零五章 小红红儿

时映雪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好,你想的明白就行,我陪你一块儿去。不过你可要记得,仇恨与自卑最生心魔,可不要为了这个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宫听雨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的时候,又听到那个委屈巴巴的声音:“喂喂喂,你们说话能不能理理人不是,理理鸟啊?娘亲不爱宝宝了吗?”

还不等时映雪说话呢,那只鸟儿已经又开始嗷嗷大哭了。

喂,这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大啊?

时映雪一头雾水,还是将灵兽袋解开了,里头那只鸟儿哭声立刻停了,红色的身影一闪,便落在了时映雪头上,十分快活地蹦了两下:“娘亲还是爱我的!”

宫听雨神色古怪,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时映雪同样一脸无奈,只得将自己得到鸟儿的事情与宫听雨说了一遍。

小鸟儿也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偏着头津津有味地听着时映雪说,说到她出生的时候还很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翅膀,以示时映雪说得对。

宫听雨便伸手想要摸摸时映雪头上的鸟儿,它原本想躲,想了想面前这个长得不赖的女人在自家娘亲心里的地位,还是乖乖地任由宫听雨摸了摸它光滑漂亮的羽毛:“映雪,它还挺通人性的,是你的灵兽么?这世上会口吐人言的灵兽不多,你可认得它是什么品种的?”

时映雪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小鸟儿就叽叽喳喳地叫开了:“我是娘亲的宝宝,才不是什么灵兽呢。”

时映雪尝试着勾了勾手指,它果然乖巧地落在了时映雪的手指上,高兴地摇头摆尾:“娘亲最爱宝宝了对不对!”

看着它可爱的模样,时映雪确实心生喜爱,揉了揉它脸上一团仿佛是腮红的东西,失笑道:“你可别哭,不哭我便喜欢你。”

“那我必不再哭了,娘亲不喜欢我哭,我就不哭啦。”

宫听雨在一边看着一人一鸟十分和谐的模样,忽然问道:“映雪,它是不是还没有名字?”

小鸟儿呆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宫听雨:“名字是什么,可以吃吗?”

宫听雨只觉得自己心上中了一箭,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鸟儿:“名字不能吃,就是平常别人叫你的那个东西。”

“那我就叫宝宝呀。”小鸟儿从时映雪指尖飞到了宫听雨的发髻上,直接一屁股坐在她的发包包,便笑边摇来摇去。“娘亲身上香香的,你身上也香香的,我喜欢你。”

“叫大姨,我是你娘亲的义姐。”

“大姨!”

“诶,乖乖,你看啊,你娘亲的名字叫映雪,所以大姨我、还有别人,叫你娘亲都要称一声映雪小友,我们可以一直喊你宝宝,可旁人叫你宝宝,你可愿意?”宫听雨几乎快忘了时映雪还在一边呢,一边满脸傻笑,一边伸手去自己头上摸小鸟儿的绒毛,浑然不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多傻。

“那我可不愿意了,我只做娘亲的宝宝,还做大姨的宝宝,不做旁人的宝宝。”小鸟儿十分傲娇地将头一昂。

“那不就对了,映雪,你可要给她取个名字?”宫听雨嘻嘻笑着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心中一琢磨,确实觉得应该取个名字。小鸟儿对她显然十分依赖,虽然目前看不出鸟儿究竟是什么品种,但时映雪养只小鸟儿的本事还是有的。

“宝宝浑身羽毛似火,流光溢彩,扬兮九天绛,燃兮千山红,我倒是有个好名字!”时映雪看着坐在宫听雨发髻上一脸期待看着她的小鸟儿,一拍手道。

宫听雨听时映雪说的头头是道,倒是期待她会说出什么好名字来。

宝宝更是满眼崇拜地看着时映雪,娘亲好厉害啊,说的这些东西她都听不明白,呜呜呜它一辈子都喜欢娘亲!

时映雪恍然大悟道:“就叫”

宫听雨与宝宝皆是双目放光地看着。

“小红吧!大俗大雅,好听的很!”

宫听雨只觉得自己脚下一趔趄,差点没站稳平地摔倒,宝宝更是直接从宫听雨的发髻上摔了下来,连翅膀都忘记了怎么扇,幸好地上是柔软的草地,否则它这一下真能摔懵了。

“映雪,你不是开玩笑吧?”宫听雨心疼地将摔了还毫无反应的宝宝拾了起来,抱在怀里一脸惊愕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丝毫不差对面一人一鸟满脸的无语,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这个不好么?”

宫听雨与宝宝一齐摇头:“不好!”

时映雪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抚了抚自己的下巴:“我也觉得这个不好,还有一个。”

宝宝漆黑乌亮的眼睛之中又燃起了希望,宫听雨却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时映雪微笑着说道:“那就叫红儿吧,我也觉得小红不及红儿好听。”

宝宝:呜呜呜呜,我娘亲这是什么魔鬼取名法?若是我生了一身漆黑的羽毛,那岂不是要叫小黑了?

看着宫听雨与宝宝都不说话了,时映雪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这个我不擅长这个,若是你两都觉得不好,要不还是再取一个吧?”

宫听雨终于在时映雪身上找出一个她不擅长的地方了,一边忍着笑一边思索道:“方才你说的扬兮九天绛,燃兮千山红,我便觉得很好,不如就取一个燃字吧,宝宝身上如同流火暗涌,正合这个燃字,宝宝可叫燃儿。”

时映雪是品不出来这个名字好不好的,只觉得与自己取的小红也貌似没有什么两样,宝宝却生怕时映雪会反悔似的,连声喊道:“这个名字好,娘亲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宝宝便叫燃儿了。”

“好吧。”时映雪只好放下自己对小红红儿的执念,“既然你们都喜欢,那便叫这个名字吧。”

兴许是有了取名之谊,燃儿与宫听雨的感情一下子便升温起来,连时映雪叫它回灵兽袋都不肯,还委屈巴巴地躲在宫听雨的发间:“娘亲我不要回去,灵兽袋里臭烘烘的。”

第二百零六章 再回茶宁

燃儿见时映雪神色逐渐严厉,立马向宫听雨求情:“大姨你看娘亲,呜呜呜。”

宫听雨果然满目请求地看着时映雪,一边还说着:“映雪我知道你的意思,燃儿会说话,难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咱们让燃儿不要说话就是了,城里头带着灵兽的修士也不少,燃儿乖乖的,也不会给咱们惹麻烦,你说是不是。”

时映雪果然没辙,只是撇了撇嘴耸了耸肩,不再多说了。

假委屈的某只鸟儿立马又嘻嘻笑了起来,心中暗暗记住,果然人也和灵兽一样,一物降一物嘛。

不过也不知道它想了些什么,扇动翅膀一转,便成了一只普通的小鸟儿,大约是玄凤鹦鹉的模样,与它刚刚唯一相似的模样就是呆呆萌萌可可爱爱的外表,还有脸颊上两团腮红了。

时映雪“咦”了一声,宫听雨看不见在自己头顶坐着的小鸟儿,便出声唤道:“燃儿?”

燃儿就像是普通的小鸟儿一般叫了两声,也不再发出人声了。

它身上的灵气波动不多,加上不会说话,外貌也并不独特,看上去就是一只低阶的鸟类灵兽罢了。

宫听雨用神识扫了一遍燃儿目前的样子,惊喜地说道:“燃儿真聪明。”

燃儿左摇右晃的,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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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宫听雨要回茶宁坊之中看看如今的宫家是个什么模样,两人一合计,干脆直接改换了形貌,从茶宁密林之中御物离开了。

说起来也奇怪,两人在一同御空飞行的途中,宫听雨观察了一番四周的情况,十分惊讶。

此处已经是茶宁密林的深处了,若不是她为了躲避追杀,按她当时那个废人样子是绝对不敢进入的。之前时映雪没来她一个人捱着的时候,平常都是危机四伏,各种强大的凶兽她也不知见过了多少,都是凭着三分运气三分躲藏三分逃跑才躲过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两人结伴离开,周围反而一点儿凶兽活动的迹象都没有了,甚至连方圆数十里之内的灵气都一副大为匮乏的样子,宫听雨大为困惑。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有些愧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小小小声地说道:“你不知道,为了支持灵火重铸你的丹田,我炼化了这周边所有的灵气,一时之间补充不上来,凶兽毕竟也是逐灵气而居的,周围灵气全无,他们自然会去别的地方了。”

宫听雨都惊地都不敢说话了,时映雪究竟是什么小怪物啊,竟然能将周围的灵气全数炼化,炼化了就算了,她这速度恐怕超过了天地灵气恢复的速度,这才以至于灵气匮乏,凶兽避行。

“映雪,你究竟”宫听雨忍不住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时映雪与如今“一贫如洗”穷的只剩下几张装着几百万灵石灵石卡的宫听雨手上一件飞行法宝都没有,只能勉为其难,拿出当初宫听雨赠与她的小木剑,两个人挤成一团慢悠悠地飞着。

因为时映雪的境界高些,她自觉应该照顾姐姐,便由她来操控木剑,所以她格外专心,并没有听清宫听雨的那一声低语。

“听雨,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不过叹了口气,感觉好像吃了只蚊子。”

原本宫听雨是想问问时映雪究竟是如何修炼的,不过她又觉得是自己冲动了,时映雪与她不一样,有些东西适合她,却未必适合自己。

何况她自己也是个要强之人,这张开嘴就问别人如何修炼真不是她的风格,而是想着自己也要好好琢磨,万千大道,总有一条适合她走的路。

时映雪强乃是不争事实,宫听雨虽然羡慕,心中却没有嫉妒,而是想着自己也要努力。

自己作为时映雪的义姐,自当比时映雪更强,将小妹妹护在身后才好。

时映雪并未察觉到身后宫听雨的一番心思,而是努力地飞跃茶宁密林,往茶宁坊的方向飞去。

熙熙攘攘的大城市并没有任何变化,对于大部分生活平淡的普通人来说,五年也不过是光阴一瞬。

时映雪并未直接进入茶宁坊之中,而是困难转身,先是将自己身上带着遮掩气味的法宝解下来挂在宫听雨的腰间:“这个是隐藏气味儿的,你是宫家正经的继承人,要藏好自己。”

说完也不等宫听雨反应过来,她已经十分娴熟地十指翻飞,结出一个掌印,轻轻地往宫听雨的额头上一拍。

这是婵曾经教给她的一套幻术,能够改变容貌,虽然时映雪的境界低,使出来的效果远远没有婵的厉害,不过也比一般遮掩容貌的幻术要强上不少,不仅仅能迷惑一些刚刚生出真眼的修士,还能暂时随幻术的外貌改变两人的声音,使幻术的欺骗性更强。

为保周全,时映雪也为自己施上一套幻术,两人瞬间便由两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年,生的普普通通并无特色,不过两人长得颇像,看上去仿佛孪生兄弟一般。

宫听雨明白时映雪的一片苦心,她压住自己心里的苦涩,遥遥地往城中看了一眼。

时映雪对茶宁坊不如宫听雨熟悉,毕竟她才是在这儿土生土长之人,对此处的一切都无比的眼熟。

她现在看的方向,正是自家从前的天工楼所在的地方。

看见熟悉的银铃还在微微摇晃着,宫听雨眼眶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可她知道自己哭并没有什么用处,于是吸了吸鼻子将泪咽了回去,转头看向时映雪:“映雪,如今咱们如何安排?”

“都听你的就好,我对茶宁坊不熟悉,有些东西你安排比我妥当。”时映雪左右打量,见两人并没有什么破绽,便缓缓地按落飞剑,一下子穿过了茶宁坊的结界,落在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幻术之中的两人衣着尚可,看上去仿佛周边不知道哪个宗门出来历练的弟子,普普通通,境界一般,丢在人群之中也难以找见,连那些四处游荡着的引路小使都不惜的打理她们,正是时映雪想要的效果。

第二百零七章 成为富婆

“嗯,既然已经来了,做事情还是稳妥一些。我倒是有个想法,咱们去把这些都兑了如何?咱们俩身上啥玩意儿都没有,一穷二白的看起来就好欺负。”宫听雨手上灵光一闪,呼啦一下指尖就夹了数十张灵石卡。

时映雪看的瞠目结舌,这果然是穷的只剩下灵石了啊

不过她思索一番以后还是说道:“师兄,我记得你说这些灵石卡上都是有归属的,如果咱们去兑这些灵石卡,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宫听雨便挑出其中一两张,细看下眉目之中有些难过:“其实有归属的也就一两张罢了,我父母甚爱我,之前就已经将许多私产移交我的名下,这些东西不好叫别人知道,所以用的都是别的身份,父母也怕我乱花钱,故而用的是有禁制的卡,没有信物去灵石山庄解开禁止,我拿着卡也花不出去。

不过我去北斗剑派之前,我娘亲担忧我去了北斗剑派被人瞧不起,也觉得我年纪大了能自己掌控钱了,便将令牌信物给了我,让我有空就去灵石山庄将灵石兑出来。”

时映雪对郭霓裳的印象不佳,不过宫家夫妇对自家女儿是当真宠爱,在这灵石上也可见一斑。

“灵石山庄之人知道我们是大主顾,一般是不会轻易窥探背后之人的,何况当时我娘亲为保稳妥,并不是在茶宁坊的灵山山庄开的卡片儿,咱们直接去这里的灵石山庄,他们也只要认出我手上的信物令牌,便能让咱们兑灵石了,当初你让我寄售明珠子,这其中的钱也在里头。”

这样甚好,时映雪确实觉得自己口袋里一点儿灵石也没有,实在凄凄惨惨戚戚。

说到这里宫听雨略微停了一下:“可是这有归属的一两张之中也有不少钱,我若不想个法子拿出来,我家那些见鬼的叛徒岂不占便宜了?”

时映雪略微沉吟,又问道:“灵石山庄的消息可牢靠?”

宫听雨的眉目之中泅上一抹嘲讽:“别处的我不明白,不过茶宁坊的灵石山庄分庄是有乾家参与的,此时我家落难,他们必定落井下石。”

话音刚落,宫听雨又啐了一口,眉尾一挑,露出些凌厉泼辣的神情:“不过我有了方法,还得谢谢他们对我家如此针对。”

既然宫听雨有了主意,时映雪思量之后也觉得并无不妥,两人便打算先去灵石山庄将灵石兑出来,只要能换上一两件趁手的法宝,也增添自己的自保能力。

灵石山庄并非那些什么小门小户的地方,两人不用飞行而去,只需要在茶宁坊之中专营传送阵的大厅之中付出一些灵石,就能通过传送阵直接前往灵石山庄,自由来去。

宫听雨身上一点儿灵石也没有,时映雪身上也就寥寥几百块,还是在极西戈壁之中的战利品,拿出来的时候未免有些窘迫,连那启动传送阵的小厮都懒得和她们说话。

时映雪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而大小姐出身的宫听雨却又觉得恍若隔世。

彼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这面前哪一个看了她不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如今落了难了,竟然连个白眼都分不到了,当真是凄惨。

时映雪便抓她的手,叹道:“这世道不就是实力或是金钱的世道么,咱们没钱没力,若是有其中任何一种,以后便不必受人轻视了。”

宫听雨点头。

在一阵白光之中,两人挥去脑中一丁点儿眩晕,睁开眼后便已经在百里之外的灵石山庄面前了。

这距离还略远,看得出来传送阵的出口不仅此一处,前后左右都有不同人的走出来,径直往灵石山庄走去。

灵石山庄看起来并没有多么新奇,瞧上去就是一栋宏伟高大的建筑罢了,就如同天工楼的屋檐吊角上挂着串串银铃一般,灵石山庄的廊下挂着一串串珠子,若不在意还以为是什么琉璃珠子,细细打量才会发现那些珠子分明都是用灰白色的灵石雕琢而成。

时映雪第一次来,未免被这豪气所惊。

灵石也分三六九等,普通灵石灵气低微,相当于最不值钱的货币;

中等灵石灵气稍多,一块能抵百块普通灵石;

这二者之上还有上等灵石,这玩意儿一般是不用做货币了,大多用于修炼,不过非要拿来做货币也不是不可,一块上等灵石又能抵百块中等灵石。

这些挂着的珠子虽然都用的是普通灵石,可抵不住用量甚巨啊,一眼看过去,时映雪看到的只有白花花的钱。

而灵石山庄的大门就更夸张了,是用不知多少普通灵石直接堆砌起来的,虽然普通灵石颜色灰白做成装饰并无好看,可这一整个大门都用普通灵石堆砌而出,密密麻麻无数灵石,正中的位置更是悬着一颗打磨浑圆的上等灵石,给人的感觉就是扑面而来又简单粗暴的豪气,令人咂舌。

宫听雨经常来,并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只是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虎头扳指模样的东西,塞进时映雪的手里,轻声说道:“这就是信物,你一会儿直接拿着这个进去,旁人不会多说,跟着人走就好了,见到了管事的,你就说开禁制,这些卡通通开了,以后你就是富婆了。”

她说着,又把那一大把的卡全塞进时映雪的手里。

时映雪还真就没有拿过这么多灵石卡,一想这里面有多少灵石,她竟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那师兄你如何?”时映雪有些担忧地看着宫听雨,宫听雨知道她要说什么,失笑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傻,我心里有办法,咱们分开更稳妥,我保准将我卡里的钱都拿出来,你别嫌丢脸了就是了哈哈哈哈。”

时映雪摸不透宫听雨心里的主意,果然还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她耸了耸肩,将那一大把了不得的灵石卡收了起来,又装模作样地将虎头扳指带在拇指上,瞬间变成一个暴发户模样,大摇大摆地往灵石山庄去了。

第二百零八章 都是富婆

来灵石山庄的人很多,能来灵石山庄的也没几个真穷酸的,对于时映雪与宫听雨的嘀嘀咕咕也就是看了两眼,不多注意了。

见时映雪的身影进了灵石山庄,宫听雨收了收脸上的神情,也跟在后头进去了。

她走的与时映雪的方向不同,手中拿着那两张刻着宫听雨名姓的灵石卡,直接往挂失处走了。

灵石卡毕竟也分有没有名姓的,那些没有名姓又不小心弄丢了的,有些人舍不得就要去走一套十分复杂的手续,将灵石卡挂失了,所以她往灵石卡挂失处去,也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宫听雨如今也是个身量修长的少年模样,才走过去,一边就有生的乖巧甜美的女侍温柔笑着跟上:“师兄是来挂失么?”

宫听雨故作十分放肆地看了她一眼,从细腰打量到头发丝儿,最后停在莹润的红唇上其实这也是常情,无论男侍女侍,在这样的地方伺候,难免需要展露出一些美好的地方,以让客人赏心悦目,心情更佳,生意做起来就更舒服多了。

所以女侍们早已习惯了宫听雨这样的眼神,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而是继续温柔笑着:“师兄跟我来。”

宫听雨便吊儿郎当地跟着她走,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根草衔在口中,加上她这幻术衣着一般,一看就是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浪荡子。

挂失处的主管见了宫听雨的模样,神情也不见不好,还是十分恭敬地说道:“客人是来挂失卡的么?”

宫听雨认识这人,乃是乾家的旁支,偏偏为人一点儿也不谦逊,因为心中喜欢乾家本家的姑娘,高攀又高攀不上,知道宫听雨与她之中有些明争暗斗的,便常常变着法子在乾家嫡系姑娘的面前说宫听雨一些子虚乌有的糗事,各种污蔑于她。

之前宫听雨懒得和他计较,是因为自矜身份,懒得掉了自家的身价。如今既然不是大小姐了,这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宫听雨是一点儿面子也不想给他,干脆“噗”地一声将自己嘴里咬着的草根吐了出去,好巧不巧地落在乾主管的脸上,还带了些唾沫星子。

主管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是忍了下来,赔着笑说道:“客人若是来挂失卡,便先将这个表填一下吧。”说着将手中一张看不出什么材质的纸递到宫听雨的面前。

宫听雨看也不看:“谁和你说本大爷是来挂失的?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

她故意拉高的嗓音又粗哑又刺耳,加上掺了些灵气,刺的人耳朵都疼了,乾主管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有些生气道:“客人若不是来挂失的,那便请转别处。”

宫听雨哗啦一下将自己那几张卡甩在乾主管的脸上,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看清楚了再说话,这事儿是不是你挂失处管的,和我摆什么人五人六的,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

乾主管在挂失处见过不少烦烦躁躁的客人,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到这样大的羞辱,脸一下子就气红了。

一边的女侍一见情况不对,便知道自己的用处到了,连忙走上前去温声细语地劝开了:“师兄莫生气,我家主管今儿是冒犯了,师兄大人大量,且不要和他计较这些。师兄玉树临风,主管不比得师兄,损了自己清朗模样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可当真是好听,又柔又软的,衬着少女一张桃花面,就是心中有气也消了。

何况宫听雨原本就不生气,不过是看了乾家这走狗心里作呕,故意作践他罢了,这会儿干脆顺楼梯下了,懒得闹事。她也不禁暗自嘀咕,怪不得灵石山庄生意一直甚好,有这样聪慧的贴心小棉袄陪着,还有什么事儿处理不好的?

宫听雨一挥手,十分不介怀的样子道:“嗯,师妹说的对,我和他计较可不是白白掉了自个儿身份?”

乾主管心里的气的都快呕血了,感情刚刚和他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人没掉身价?也不看看自己一身穷酸模样,也不知道有了什么底气,竟还敢说自己掉身价,真是呸呸呸!

要是走出去,谁也不知道谁是谁,乾主管打宫听雨一顿的心都有了,可如今还在这灵石山庄里,宫听雨是客,他就得将自己这点儿面子里子都给扔了,否则挨骂的就是他。

乾主管挤出个笑容,不再和宫听雨多说了,而是捡起地上的灵石卡,本来只是打算随便看看,结果这一看,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这这是宫六小姐的灵石卡,你是如何拿到的?”

宫听雨大笑三声,笑声之中要多讽刺便有多讽刺:“宫六?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宫六小姐,试问这茶宁坊之中谁不知道宫家大房死的死疯的疯,主母为女杀人,女儿为情叛变毒杀大伯,哪还有什么宫六?这卡是我在茶宁密林之中历练寻宝的时候,在一处枯骨旁边捡着的,哪有那么多假鬼假怪的东西。”

若是时映雪在此,一定大惊失色。

宫听雨的承受能力比她想的要高的多,为人也比她以为的坚韧。

她如今也能够拿出这些事情光明正大地说,可见已经成长数倍。

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总归比堕落伤怀要好。

乾主管是肯定知道宫听雨的事情的,这一下子显然就明白过来之前面前这吊儿郎当的少年底气哪儿来来的了。

灵石山庄的能上名姓的灵石卡其实很有意思,主人还活着的时候,那就只有主人能用。就算是直系亲属要开,那也不行。等主人死了,这卡就基本等于废了,谁也打不开。

但又有一条有意思的规矩,这等灵石卡,只要有人捡到了,那里头原本的财富就归捡到之人所有,只需要拿着卡来兑换就是了。

这条规矩自灵石山庄立庄起就是如此,从未失信,开卡之人也没有异议。

宫听雨的底气,就是这么来的卡在她手上,她只要咬死自己已经死了,这里面的灵石就得通通归她。

那么问题来了,昔日的宫家掌上明珠,宫六的灵石卡里究竟有多少灵石?

第二百零九章 增加福缘(感谢大家的月票加更~)

这个谁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少就是了。

从前也有捡到卡来兑灵石的,可也没有这样多的呀?

宫六小姐出事,他们也不是全然不知道究竟内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在大家族里浸淫了这么久,多少能闻到阴谋的味道,宫六大约是为人所害了,而她手上的东西绝不会少。

眼前这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乾主管觉得自己眼睛都红了,怪不得这人眼睛往脑袋顶上长,要是他捡到了他也不可一世,还做身劳什子的主管,这样多的灵石在他手里,想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在这儿给人低声下气?

宫听雨一看乾主管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油没盐的东西,吊儿郎当地瞧着二郎腿,一摆一摆地嘲讽道:“怎么,现在灵石山庄店大欺客,知道我有这样好的福缘,就嫉妒起来了,连灵石都不兑了?”

乾主管僵硬地笑了一声,他实在是不想和这种踩了狗屎的人说话,尤其是见了他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还有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他看着就生气,生怕张开嘴来吐出来的不是血而是嫉妒的酸水儿。

宫听雨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乾主管带着卡转身走了,知道他是去请示上级了,还不忘提高了声音嘲讽他:“我说乾主管啊,有些事情你可别想了,你就算再酸,不是你的也轮不到你头上,好好做自己的事儿,将该得的东西得了,别的那些不是你的你就别站着白日做梦了,你说是不是?就你本家那位芝兰小姐,也同样是这个理儿。”

乾主管真的快气疯了,要不是他此刻真不想要这个位置了,也要冲出去打还在嘻嘻笑的宫听雨一顿。

宫听雨仿佛看穿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冷笑了一声,更大声地说道:“别想了,做你的事情便好好做,也不瞧瞧你如今什么境界,怎么敢想这些东西,打我?你打得过我么?别手还没动便被我压在地上揍得满地找牙就是了!”

她的声音不小,一直这样说话,不免引了许多人驻足观望,时映雪就是其中一个。

她按着宫听雨的话,果然顺顺利利地凭着那个虎头扳指将灵石卡的禁制都给解开了。

这灵石卡之中的金额,她不想也懒得随意窥探,旁人的灵石她从来没有贪欲。

不过看与自己接洽的主管神情愈发恭敬,连走下楼都是他送下来的,还吩咐了两个十分美丽的少女送她出去,时映雪就知道这里头的灵石估摸着多得她不敢想象。

时映雪刚下了楼,实在受不了自己身后有两个少女跟着的感觉了,再三挥手,她们才依依不舍地下去了,刚想寻寻宫听雨的踪迹,便听见了那个得意又欠揍的大嗓门。

燃儿从之前进城起就乖乖巧巧地扮演着玄凤鹦鹉的角色,一声也不叫,只是安安静静地窝在时映雪的发髻上,看上去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玩宠,此时听到宫听雨如此嚣张跋扈的声音,燃儿也实在忍不住了,低头在时映雪的发间窃笑了起来。

时映雪也憋笑憋的十足辛苦,她倒是知道宫听雨是个泼辣性格,不过从来没有见过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一面。

她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被宫听雨气得越走越快的乾主管,脸都快憋僵了。

“师兄。”时映雪已经将虎头扳指收起来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谁也想不到这人怀里现在几乎揣了小半个宫家的巨富。

宫听雨廷听见时映雪喊她,十分不羁地一仰头,便吩咐自己身边一直小心翼翼陪着笑的女侍去招呼时映雪过来:“喊我师弟过来。”

“是。”女侍唯唯诺诺地去了,时映雪见她一副有些敬畏的样子,大概就将宫听雨之前的所作所为猜了个**不离十。

时映雪坐在宫听雨的身边,偏了偏头问道:“师兄顺利吗?”

“谁知道呢,这主管被我随便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还嫉妒我有这等福缘,可知福缘运道这东西原本就是嫉妒不来的?”宫听雨撑着头嗤笑,便看见了在时映雪头顶故作乖巧的燃儿,忍不住伸手过去摸了摸燃儿颊边的两团腮红。

燃儿便跳到宫听雨的身上,叽叽喳喳地和她闹了起来。

时映雪忍笑不言,却忽然听到一个凉飕飕的声音。

“福缘运道可再塑,你若要,便在今日午时三刻,来茶宁坊的北门找我。”

这声音就仿佛一阵凉风,飞快地从两人耳边掠了过去,阴森森的,犹如鬼气冰凉。

时映雪脸上的笑意瞬间便凝固了,她皱着眉头看了宫听雨一眼,正好撞上宫听雨同样疑惑的目光。

显然两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就连燃儿也忍不住疑惑地咕咕一声,从宫听雨的指尖飞了出去,在大厅之中盘旋了一圈,才回到了宫听雨的指尖。

两人一鸟显然都听到刚刚那句奇怪的话,宫听雨便问身边的女侍:“你刚刚可听见有人说话的?”

女侍奇怪地摇了摇头:“什么?师兄们方才不是在说话呢,不曾听见旁人说话呀。”

时映雪并没有去问别人,而是缓缓地放出神识,去试探这大厅之中是否有奇怪之人。

有时候肉眼不能看到的东西,用神识反而方便的多。

她的神识在一处有些熟悉的气息上略微停留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究竟是谁,那一抹熟悉的气息便迅速地飞散了。

时映雪再看过去的时候,那一处根本没有人站着,地上光滑如旧,一点儿东西也没有留下。

是谁?

时映雪心里已经有了不妙的感觉,可还容不得她多想,忽然就听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声。

“我的六姐,你好命苦啊”这抽抽搭搭的,时映雪一听浑身鸡皮疙瘩便起来了,宫听雨的神色则是一僵。

她听声音就认出来人了,是她几个庶妹之中的一个,叫宫景湖,修炼不怎么样,却生了一副小白花儿似的容貌,梨花带雨的。若是非要说关系亲疏,这几个庶妹之中确实只有宫景湖与宫听雨关系还称得上尚可。

第二百一十章 白切黑?

不过尚可也只是尚可,宫听雨原本与几个庶妹关系都还好,只是不知后来不知怎么就弄得疏远起来,就只剩下一个宫景湖。

还小的宫听雨不明白,后来等她大了一些之后,亲眼看到宫景湖做的那些事情之后,她就明白过来了。

哪里有什么尚可,不过是一个早慧心机的小妹有意为之。

中秋的时候,宫家的规矩是小辈之中都要互送节礼。宫听雨对宫景湖十分信任,因为腹中忽然不适,便叫宫景湖把她准备好的东西赠与其他姐妹,自己先去更衣。

她回来的快些,却发现宫景湖将四下伺候的丫头屏退了,她便悄悄地躲在后堂的屏风后头,看看宫景湖究竟在做些什么小秘密。

宫景湖动作熟稔,将宫听雨分别赠给姐妹们的礼物都打混了,将最好的都放到宫景湖那一份,剩下的放回其他姐妹的包裹之中,又系好,看上去无事发生过一般。

难怪那些小姐妹后来都不爱和宫听雨玩儿了,话语之间还酸溜溜的,说宫听雨厚此薄彼,没意思的很。

以前宫听雨以为她们是眼红自己和宫景湖关系好,可如今看起来,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自那之后宫听雨便也疏远了宫景湖,她也尝试着将这件事情与其他姐妹说过,不过那些小姐妹对她积怨已深,对同为庶女的宫景湖反而更为信任,后来宫听雨也懒得说那么多了。

宫景湖来这儿做什么?

来看宫听雨的笑话?

宫听雨的神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她先是打量着进来的宫景湖,见她身上穿着的是最时兴的款式,料子也是最好的,一看就不是往日以她庶女的地位能拿到的好东西也是她忘了,如今她倒台了,这几位庶妹,按手段心机,兴许也只有宫景湖能代替她的位置吧。

可是宫六是宫六,而即使有些人披上了霓裳彩衣,也不是什么当真的九天玄女。

“你这是做什么,哭坟?你若是心里真有你姐姐,不如去茶宁密林之中将你姐姐的尸骨收敛回来,这儿哭给谁看?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宫听雨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便泛起不适来,吐出一口晦气,就懒得看她了。

时映雪大概也从宫听雨的话中猜出来来人是谁了她与宫听雨的喜好大约一样,不然也不会成为如今这样好的朋友了多看了宫景湖被宫听雨说的满脸苍白一眼之后,她也收回了目光,而是眉目微冷地看着一边的女侍:“这是怎么回事?”

女侍不敢随意搭话,仔细斟酌了词句才说道:“兴许是兹事体大,毕竟宫六小姐曾今的灵石卡之中财富无数,乾主管也是不敢随意处置,这才去喊了宫六小姐的家人来。”

仿佛是为了应和女侍的话,宫景湖哭泣的声音更大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不施粉黛的脸颊上滚落,更显得我见犹怜。

不过这份我见犹怜对时映雪与宫听雨是一点儿用也没有,这两位钢铁直女最受不了这种眼泪,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时映雪打量了宫景湖几眼,觉得此女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身上灵气甚少,一看就是个不曾努力修炼天赋也不佳的少女,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往她身后的人看过去。

她身后带了两个丫鬟似的小丫头,穿着一模一样的服饰,头发扎作双丫髻,正乖乖巧巧地站着,头也不敢抬。

时映雪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正好乾主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也不知道是晓得了什么喜事,声音之中满是笑意,一点儿刚刚被羞辱的感觉也没了,走过来的步伐之中掩不住的得意:“竟是宫九小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宫景湖弱气地应了一声,身后的两个丫头便上前为她擦泪。

“见过主管大人,小女子就是听闻有人拾到家姐遗物,心中激动,一时之间忍不住,这才前来看看,有没有我姐姐的消息,我姐姐是否还在人世,小女子心中思念。”

时映雪最受不了这种破绽百出的戏,宫听雨正欲说话的时候,就听见她这位姐妹竟比她还要先开口:“和咱们就没有什么可装了的吧,我一眼便看出宫九小姐身边的丫头衣裳上沾染了乾主管身上的灵气,应该是乾主管接头的时候沾染上的吧。要过来耍什么心机,直接说就是了。咱们修行之人,没空玩儿这些弯弯绕绕的。”

宫景湖的脸色又白了三分,时映雪看得恶心,心中不断腹诽这样喜欢装,不如转世做个篮子,整日能能装东西。

时映雪说的直白,又一针见血,乾主管被她说的下不了台,脸上霎时就难看起来,连一边的女侍目光之中都隐隐有些想笑。

丫头护主,将泫然欲泣的宫景湖护在身后,颇不友好地盯着时映雪:“哪里来的山野登徒子,竟这样冒犯我家小姐!”

时映雪便抿着唇玩味地笑,目光在丫头脸上一滑,又转到宫景湖的脸上:“你家小姐?我只晓得宫家如今当家的是宫子山前辈,你家小姐,算是哪一房的正经姐妹?若是在下说错了,请恕在下孤陋寡闻。”

这话可说的比宫听雨委婉多了,可也是难听的很,宫听雨听的有多畅快,宫景湖就有多气闷。

“在下倒有个疑问,想请出身世家的宫九小姐回答一二。”

宫景湖不想多说话,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时映雪的眼睛,她就忍不住自己心里的不满,脑子一热,翅膀就硬了起来:“师兄请说?”

时映雪便含着笑,慢慢地说道:“当不起宫家小姐的一声师兄,只是在下没怎么念过书,想问问小姐,遗物二字,是什么意思?”

宫景湖觉得这话里有坑,可她琢磨了半晌也不知道时映雪准备在哪儿坑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就是,人去世之后留下来的东西罢了。”

宫听雨一听便笑了,感情自家这小妹子还是个白切黑的小姑娘?

时映雪弯了弯唇角,不再多说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命格相生

宫景湖也不是那样愚蠢的,见对面两人都笑了其起来,半晌忽然就明白过来她们在笑什么了她先说遗物,又问有没有宫听雨的消息,宫听雨是否还在人世。

再想到时映雪刚刚故意说的出身世家四字,宫景湖顿时反应过来,这两人不过是嘲讽她蠢罢了。

这一番动静已经不少人瞧见了,宫景湖知道自己这丑闻马上就要长了翅膀飞往全茶宁坊,脸色又红又白,“哇”地一声就哭了,转身就欲走。

燃儿自己爱哭,却最讨厌听别人哭。

它也能感受到自家娘亲和大姨对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没有什么好感,一下子就从宫听雨的指尖飞了起来,围着宫景湖就是一顿聒噪大叫。

这个声音时映雪熟悉,正是那时候她刚刚在茶宁密林见到宫听雨的时候,燃儿满嘴胡话的时候那种声音,格外使人心情不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回声音并不是说给时映雪听的,她自己没什么烦躁感,倒看见宫景湖一下子被燃儿的叫声吓懵了,一点儿贵女模样也没有了,跌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些疯疯癫癫的模样,又哭又笑的,甚至忽然动手去扯自己头上的钗环。

两个小丫头都吓坏了,乾主管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一边头疼不已,一边又赶快给丫头们使眼色,让她们赶紧地将宫景湖带回家去,不想那两个丫头忽然也跌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一时间闹得整个挂失处乱糟糟的,少女们又哭又笑的声音混在一起,极为吵闹,引得大厅之中许多人侧目看来。

这算得上非常严重的工作失误了,又牵扯到本地的世家大族,处理不好就十分棘手,立刻有人去上报给此处的分庄主,片刻之后就分庄主便匆匆忙忙过来了。

灵石山庄在十五城各城都有分庄,大多与本地势力合作,不过分庄主一职都是由总庄主指派过来的人。

分庄主是个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的汉子,见了面便先是笑,请时映雪与宫听雨先消消气,拾到灵石卡的事情立马就去办,转过头之后又满目严厉地吩咐乾主管自己去领罚,莫要一点儿事情也做不好,杵在这儿惹人心烦。

有了分庄主的话,乾主管自然是什么也不敢说,他仿佛很怕这位庄主似的,连滚带爬赶紧走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言语之间,已经来了些动作敏捷的小丫头,七手八脚地将在地上哭喊的三个少女架了起来,动作轻柔却迅速熟练地将她们分别塞进轿子里,抬着就往外头跑,说是先送宫家小姐回宫家去。

处事老辣,丝毫不拖泥带水,绝对是块儿辣人的老姜。

时映雪放出神识略微一探,发觉面前这人境界十分深厚,她已经看不透了。

不及婵与涟漪那般令她心悸,大约和当初用碗把自己罩住的那个老乞丐一般,大约有元婴左右。

时映雪肃然起敬,元婴前辈她见的甚少,连忙站起来朝庄主拱手:“是晚辈们理事不周,年轻气盛闹出事端,请前辈见谅。”

分庄主目光落在时映雪身上,有些微微的惊讶,落在宫听雨身上的时候,又隐隐有了些若有所思。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颇有深意地看着时映雪,留下一句:“英雄出少年,了不得。”

转过去看宫听雨的时候,目光之中有些怜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时映雪却猛然明白过来,元婴前辈真眼已经稳固,恐怕一眼就看穿了她们的幻术,认出两人的伪装,更是看穿了宫听雨就是她口中已经死了的那位宫六小姐。

见时映雪有些惊愕的样子,分庄主眼中有了些欣赏,一边笑道:“你们跟我来吧,我亲自替你们换卡。”

时映雪与宫听雨对视一眼,宫听雨的眼神之中分明是询问。

时映雪也拿不准,不过她仔细琢磨,只觉得这位庄主并无多少恶意,毕竟宫家的存亡,其实与灵石山庄的利益联系不大;对聪明的生意人来说,客人就是客人,他们灵石山庄只管灵石流通,这些世族互斗相互倾轧的事情,他们不会插手,也不会去管闲事。

见时映雪点头,宫听雨便不再犹豫了,两人跟着庄主走了。

庄主有自己理事的大房间,在灵石山庄这栋高楼最高的地方。

时映雪与宫听雨跟着他走了进去,便有乖巧的小丫头递上泡好的碧螺春,请时映雪与宫听雨慢用,随后鱼贯而出,偌大一个房间之中只剩下姐妹二人与庄主。

“丫头们,坐。”分庄主手一挥,两张太师椅便挪了过来,上头铺着厚厚一层雪狐皮,看上去毛茸茸的,十分柔软。

宫听雨神情一僵,估计是对庄主将她们认出来了有些始料不及,时映雪拉了拉她的衣袖,目光之中有些安抚。

两人便坐了下来,一边的庄主也坐在自己的圈椅上,捧着茶静静地喝了起来。

时映雪就学着他的样子慢慢地喝茶,毕竟她跟着婵学了一句有意思的话,“敌不动,我不动。”

“庄主大人喊咱们过来,可是咱们做错了什么事情?”宫听雨的心性终究还是不及时映雪沉得住气,才喝了两口,便火急火燎地将自己手上的茶杯放在一边,坐立不安地看着庄主。

庄主便笑,指了一眼她身边安静坐着的时映雪:“宫六丫头,你怎么不学学你身边的小姐妹,她可是你命里最大的一颗禄星啊。”

禄星者,乃是上古传说之中掌管文运利禄的星官,他此时说的意思,说通俗一些,就是指时映雪乃是旺宫听雨的命格。

“水生木,自己命又硬,难得不被压制,都是两全其美的命格。”

时映雪闻言,眸色稍深,难道这位前辈十分懂星宿命格之学?

宫听雨想的却没有时映雪多,她一听庄主直呼自己身份,脸色霎时就白了,嗫嚅了两下,还是强自冷静下来道:“庄主兴许是认错人了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心结易结

时映雪喝了最后一口茶,随后将自己手里的茶杯放下,饮的量正好三分之一,与庄主一模一样。

庄主的目光落在她的茶盏之上,隐隐约约有了点儿笑意。

时映雪站起身将宫听雨拉到自己身后,恭谨一笑:“前辈,我这义姐胆子有些小,您莫要吓唬她。”

庄主便哈哈大笑:“你有点意思,难得我能碰上一个看不透的人。”

时映雪干脆站着让他大大方方地看,手有力地握着宫听雨的手腕,想叫她安心一些。

宫听雨是真没有独自面对过类似场面的,即使时映雪这样握着她的手,她还是有些发抖。

昔日被废去丹田时候的剧痛一下子仿佛又侵入丹田之中,宫听雨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捂着肚子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满脸的泪。

时映雪神色大变,连忙蹲下去查看她的情况,宫听雨疼的满脸是汗,眼眶都红了,紧紧地攥住时映雪的手,忽然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庄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此乃心病,自从她上一次被人强行损毁丹田,又闻父母死讯,想明白亲人背叛之后便结下来。虽然我不知道她的丹田究竟是如何修复好的,可是就算她如今丹田无恙,她心里的阴影却难以抹去,这还是第一次,以后再犯,必定一次比一次更为严重。心结易解不易结,你虽是她的禄星,却也解不开她的心结啊。”

时映雪却觉得庄主的话语之中仿佛还有话,连忙拱手行礼:“前辈若是有可指点的,不如指点晚辈一二。晚辈身边从小就没有亲人,如今也就这一个义姐,她并非不求上进不愿修炼,反而心中斗志昂扬。倘若还有救,晚辈一定努力尝试。”

庄主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讶,他再三打量了时映雪之后,忽然说道:“你就是和北斗剑派那个非夜一同出身藏锋谷,在极西戈壁出口和明月阁主闹的十分僵硬的映雪?”

时映雪大惊,就算是婵,也没有办法算出这个,他竟然如此清楚?

甚至连具体事情,还有具体之人都如此了解?

看着时映雪脸上的神情,庄主忽然掐指一算,继而脸色大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愕之色,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才说道:“罢了,合该我帮你们一回。有些话我不得与你明说,不过我告诉你,你义姐这个情况十分严重,几乎是每次心悸必犯,虽然不影响修炼,但以后每次进阶都必定引发心魔,若不清除,以后次次都要更为严重,成仙无望还是小事,以后心魔相缠,灵魂有损,就算次次轮回,都必定饱受这心结之苦。”

时映雪闻言一踉跄,几乎站不稳了,眼前星光直冒,只觉得心里一咯噔,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宫听雨已经如此命苦,竟还要遭受此等悲惨命运吗?

庄主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身上肯定具备一些时映雪还不明白的本事,既然能断言宫听雨如此,那她更加能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这样注定一生受心魔滋扰的人,若是找不到解决之法,那就写满了一个死字!这辈子,甚至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必定饱受此苦啊!

时映雪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深深地磕了一头:“求前辈指点迷津!”

“你与义姐之情感天动地,我这些年在修真界之中竟从未见过,能为了毫无血缘关系之人做到这一步,也是难为你了。你先不要气馁,毕竟也并不是没有解决之法。十五城之中云浪道所在的琅群岛上有一处用轮回石造成的石室,能够荡涤人心,这等心结之事,只要在石室之中静坐数日,便能够祛除一空。”

庄主慢慢地说着,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是心有千千之人,必定不受天道庇佑么?云浪道本来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时映雪对其神往已久,可如今她是一点儿门道也摸不上。

三方大宗,五方仙门,各自盘踞一方。

北斗剑派在十五城最中的晋阳城,占地不知其广,浩荡森严,一副仙家洞天气派。

真武派则在十五城之中海拔最高的霹雳城,陨铁遍地,星子坠落,云海横生,乃是一处绝妙的地方。

烈日山庄则在十五城东南角的福林城,大气巍峨,古朴庄严,非修真者决不能进。

无垢崖在十五城之中最难以捉摸的界山城,阴罗出没,波云诡谲,鬼魅横行,难以言说。

合欢神教则在十五城之中最有趣的星月城,城中终年暗无天日,只有明月高悬,星辉璀璨。

焚魂宫则在十五城之中的海城,海城无陆,一片汪洋,众人皆在水下,是为水民。

万妖阁则在十五城最北的逸都,魑魅魍魉,妖魔鬼怪,人迹罕至,人烟稀少,不为世人所喜。

而云浪道,则在十五城之中最不算城的一个地方它包揽了整个东海,一片水烟迷茫,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

云与水连在一处,而云水交替之间,浪潮翻动之地,则为云浪道的琅群岛。

这其中,最难去的一处就是云浪道。

时映雪曾经与婵打听过云浪道,发觉此处比她想的还要难以接近,还要难以捉摸。

婵说云浪道是不喜欢收弟子的,也是最不像这大陆之上任何一个门派的。

云浪道有真正的仙气,亦有江湖的酒气,婵不爱吟诗作对,却在时映雪提起云浪道的时候,还念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呢。

算起来云浪道这么多年加起来收的弟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北斗剑派一年收的多。

婵说她曾经去过,云浪道的仙人们并不去其他的十五城招揽弟子,而是等弟子亲自上门。

倘若能走过那一片水烟,穿过云水交替之处,越过浪潮翻涌之地,拂去衣上白露,云浪道掌门必定亲自前来接你入门,不问来处不问缘由,入我云浪道之门,便死生都是云浪道的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各有定数

第211章

婵说她对此处十分向往,可是她究极一生都没有成功走过那一片水烟,更没有见过传说中云浪道最美的醉颜花。

婵都进不了,如今她却要带着宫听雨去叩开云浪道的门?

难吗?

难的。

可是时映雪不想放弃这一点儿希望,宫听雨是她亲口认下来的义姐,当初宫听雨没有看不起她,她如今就算是为了这一点儿知遇之恩,她也不会放弃宫听雨。

何况就算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婵这一辈子也不曾实现的梦想,时映雪也想带着宫听雨,带着自己去搏一搏。

庄主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时映雪跪在地上又磕了两个头,连声道谢,便伸手去掐宫听雨的人中,一边放出自己的水灵气,想要将宫听雨唤醒。

掐人中是个很笨的方法,不过在灵气的缓缓滋润下,宫听雨还真就醒过来了。

她躺在地上有些呆呆的,时映雪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庄主说的那些关于她的话。

“你们俩先不急着走,原先我还不明白那位是冲谁来的,我一看你们俩的福缘都如此高,尤其以映雪的运道为最,我估摸着那位就是冲你两来的。”

庄主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忽然说道。

时映雪并不明白庄主到底是什么人,她总觉得庄主隐隐约约知道一些她的事情,可她如今不能问。

庄主似乎很满意时映雪安静的样子,他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就像是一个长辈看着自己疼爱的后辈一般,让时映雪更加无法理解。

不过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福缘,运道?

那不就是她和宫听雨还在楼下挂失处和乾主管扯皮的时候,听见的那个阴森森的声音?

时映雪有些呆,却没发现庄主还在摸她的头发。

刚刚一直安静呆在时映雪发间的燃儿就不乐意了,这个画面其实很不美观,毕竟时映雪还顶着个长相十分一般的男人皮囊,被另外一个憨厚老实五大三粗的汉子摸摸头,这也太过诡谲了吧?

爱美的燃儿本来就接受不了自家娘亲和大姨变成个这么奇形怪状的模样,毕竟原本好好的两个美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燃儿才接受不了呢!它呼啦一下飞了起来,滋儿哇啦地朝着庄主乱叫。

这一下子就把时映雪给叫醒了,她有些若有所思地看着燃儿在庄主的耳边飞来飞去,将那个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前辈一下子喊退了好几步,眼中的疑惑就更重了。

“燃儿,回来吧,庄主大人是好人。”

宫听雨招了招手,燃儿很是不情不愿地飞回了宫听雨手上,有些生气地在宫听雨掌心撒了个娇,便闷闷地飞到她的肩膀上,不再动弹了。

庄主目光之中有了些兴味,他虽然被燃儿这样吵,却一点儿生气的模样也没有。

“真不愧是”庄主看着燃儿,颇有些欣赏的样子。

后头的话实在太低了,时映雪明明在听,却没有听清庄主在说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庄主并不想将这话说给时映雪听,因为她明显看到燃儿的尾巴忽然一翘,很骄傲的样子,然后也不知道它听到了什么,一下子又炸了毛,连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不过它什么也没做,没有飞起来滋儿哇啦地乱叫乱喊,而是非常生气地盯着庄主看,仿佛要把他看出两个洞来一样。

时映雪看看燃儿,又看看庄主,总觉得这背后一定有更多她不明白却至关重要的东西了,心里仿佛有只猫爪子在挠一般,又痒又疼,十分压抑。

“我的意思就是,那位本来就是冲你俩去的,一定留下了一些给你们俩的讯号。有些东西我不能说,但是我只能提醒你们,这些东西不是你们应该沾染的,也不只这一样,以后你们去了别的地方,见过了各种东西,看过了千般风景,还是要记得,不该沾染的秽物就不要沾染,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才是最为重要的。”庄主转身走到自己的桌子前面,翻箱倒柜地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

时映雪与宫听雨都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人留下的一句“增加福缘”,两人都知道这世上有些进步神速的邪法,修炼了就能日进千里,不用像现在这般苦苦修炼;可是邪法终究是邪法,时映雪和宫听雨的心里始终有一杆秤,知道有些东西不能拿,有些邪魔歪道的路子不能走。

赤子之心吗?

时映雪觉得自己有。

“时间不多了,我只能说到这里。”庄主的脸上有些时映雪根本不能理解的紧张感,她只觉得今天的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之中各有所注定的,可是她却捉摸不透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关联。

一人手上被塞了一张厚厚的符纸,时映雪低头翻看,见上头画了一个灰色的道字,大约的意思好像是用来转换位置的?

“这是传送符,你们将灵气注入其中,学我的指诀将其催动,顷刻之后,你们便在万里之外的云浪道山门外了。我能送你们去云浪道,以后的路子,那些水烟与浪潮是否能过,就看你们俩的造化了。”

庄主将符纸塞进二人手里之后,便教她们催动的手势与指诀。

时映雪依葫芦画瓢,宫听雨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是真真正正没明白,自己刚刚好像是昏了过去,怎么这下竟然又要去云浪道了?

在她昏迷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宫听雨不知道,不过她也懒得想这么多了,时映雪既然都没有什么异议,她跟着做就是了。

宫听雨看了时映雪一眼,还是静下心来,学着她的模样一起做了。

时映雪很快就学会了,两人手中夹着符纸,灵气闪动之间,二人便化作两道冲天白光,呼啦一下便消失在了庄主的房间之中,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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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听雨终于在时映雪身上找出一个她不擅长的地方了,一边忍着笑一边思索道:“方才你说的扬兮九天绛,燃兮千山红,我便觉得很好,不如就取一个燃字吧,宝宝身上如同流火暗涌,正合这个燃字,宝宝可叫燃儿。”

时映雪是品不出来这个名字好不好的,只觉得与自己取的小红也貌似没有什么两样,宝宝却生怕时映雪会反悔似的,连声喊道:“这个名字好,娘亲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宝宝便叫燃儿了。”

“好吧。”时映雪只好放下自己对小红红儿的执念,“既然你们都喜欢,那便叫这个名字吧。”

兴许是有了取名之谊,燃儿与宫听雨的感情一下子便升温起来,连时映雪叫它回灵兽袋都不肯,还委屈巴巴地躲在宫听雨的发间:“娘亲我不要回去,灵兽袋里臭烘烘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沧海一粟

刚才明明走出去一大串儿的侍女,现在庄主一脸迷惑地喊人的时候,外头反而一个人都没了,他喊了好久才进来一个侍女,见庄主还愣愣地站在大厅之中,有些恭敬地问道:“庄主有何吩咐?”

庄主摸了摸头,有些生气地说道:“怎么叫了半晌,你们人都不来?”

侍女福了福身,惶恐地说道:“庄主大人,不是您前些日子说奴婢们太多了,都给遣散了么?如今您屋子里头只有您一个人,屋子外也无人在伺候着,只楼下还有些丫头们在了,都是按着您的吩咐,不好随意打扰您的。”

庄主眉头狠狠一皱,脸上明明有了怒火,还是压着脾气问道:“如今究竟是什么日子了?”

丫头不明白这话问的什么,看着庄主越来越黑的脸色,支支吾吾地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真的不怪她,之前那些机灵的女侍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儿,被庄主全部打发走了,她和另外几个就是因为老实,木讷寡言不太机灵才被留了下来,平常也不用在庄主身边伺候,只在楼下远远地看一眼就是了,别的什么也不用干,怎么今天庄主又责骂起丫头来了?

“说啊!”庄主只觉得被面前这丫头气的头疼,若不是他没有打骂下人的习惯,这会儿真想给她一下子,叫她机灵一点儿!“今儿什么日子了?”

丫头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道:“今儿,今儿是六月中了。”

庄主十分惊讶地“啊”了一声,丫头生怕还要挨骂,连忙补道:“前些日子您与奴婢们说自己的境界松动,想要闭关一二,看看是否能够冲阶到开光,事物也一应交给别的大人们处理了。也并非奴婢们惫懒,实在是不敢打扰了大人修炼,那些被大人发脾气遣走的丫头据说就是打扰了大人的修炼,奴婢们就离得更远了,实在不是奴婢们惫懒,不前来伺候大人的。”

这女侍难得聪明了一回,以后庄主大人一直问她日子,不过是借机敲打她,连忙连错。

可惜她还是想错了,因为庄主实打实地是根本不记得她说的这些东西,更加没有什么闭关一说了,他只记得自己坐在椅子上看书,不知道怎么就越来越困,后来便睡着了,醒过来看自己在地上有些懵,才喊丫头过来问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所以庄主听她这样说,还以为她是故意捉弄自己,顿时气的头大,顺手抄起一边的茶杯,往跪着的丫头身边一砸:“大胆小婢,竟敢捉弄本庄主!”

茶水与碎瓷片溅了她一身,吓得胆小的女侍尖叫一声,便捂着脸抽泣起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他实际年龄已经八十有余,卡在筑基大圆满已经十几年了,根本不对修炼冲阶还有什么指望,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去冲阶!

暴怒的庄主无意之中偏头看到桌上放着显示日子的法宝,一把抓了过来,灵气一动,便瞧见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就是六月十六。

庄主神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看着还在一边哭得浑身发抖又不敢发出声音来的女侍,脸上的疑惑之色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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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庄主后来如何疑惑生气,时映雪与宫听雨就都不知道了,两人在白光之中只觉得自己浑身仿佛被撕裂了一样,晕晕乎乎的,难以忍受。

时映雪还好,她毕竟经常在玉佩里的空间之中来回穿梭,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已经十分熟悉了;宫听雨的脸色却很不好,她从没有这样的经历,又惧又怕,忍不住抓住了时映雪的手。

宫听雨想说话,可是猛烈的灵气漩涡把她的声音卷的七零八碎,时映雪全然没有听清楚。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谁也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最后都只好作罢。

燃儿竟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它甚至在猛烈的灵气波动之中来回穿梭飞翔,啾啾叫着,很是快活。

周围都是刺目的白光,时映雪与宫听雨只觉得脚下软绵绵的,仿佛什么也没有。

失重的感觉很不妙,心脏一下子忽然往下坠着,一下子又霎时飞到了嗓子眼儿,宫听雨的脸色煞白煞白的,时映雪的情况也渐渐地不好了起来。

虽然她常常穿梭于现实与空间之中,可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时间如此长的传送,就算身体已经适应,这种喘不过气,胸口闷闷地疼的感觉,还是叫人难以忍受。

就在两人都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终于踩到了一块儿软绵绵的陆地。

虽然不是青石板那样坚硬的触感,却好歹还能分辨出是实地,不再是失重了。

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脑海之中却忽然一痛,双双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不仅仅是他们两,甚至还有刚刚一直精神抖擞的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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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温凉的触感拍打着她的脚心,有些凉意,又微微地有点儿痒。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与宫听雨躺在一个不大的小岛边上,身下是绵软的白沙,潮水正一拍一拍地打着她的脚心,时而退下去露出湿润的沙滩,时而又涌上来打湿两人的裤裙。

燃儿也在摔在一边,十分一蹶不振的样子,它玄凤鹦鹉的伪装已经不见了,一身火红的羽毛湿漉漉的,不知生死。时映雪挠了挠它,它竟直接化作一道红光,飞进了她挂在腰间的灵兽袋里。

左手边是还在昏睡的宫听雨,时映雪推了推她,也不见她醒来。

天地之中是浓郁的水木灵气,抬头便能看到明晃晃的太阳。

这种阳光和她平常见到的都不一样,几乎算是雪白的,并不十分灼热,天空又格外蔚蓝,都是时映雪不曾见过的风光。

偶尔能够听到一两声海鸟的叫声,远远地能够看到海水与天空相接的地方,有一大群的白色鸟儿成群结队地飞过。

在茫茫大海之中,这孤岛便显得格外渺小,而作为人类的时映雪,同样只觉得自己沧海一粟。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东海琅嬛

沧海一粟,与天地之比如此渺小,又如此无能为力么?

时映雪勾唇笑了一笑,她觉得不。

至少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不在别的地方,正是她一直想去的仙乡,东海琅,五方仙门之一的云浪道。

时映雪起身活动了一下,先放出灵气感知了一番宫听雨的情况,发觉她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大碍,神色也安详温和,只是过于疲倦而睡着了。

虽然已经是修真者,对于睡眠的需求几乎已经降到了零,然而人终究还是人,即使身体并不需要,在紧张的精神松弛下来后,还是会觉得百倍疲倦,往往抵挡不住袭来的浓浓困意,缩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养一养自己伤痕累累的心。

灵兽袋之中燃儿情况也挺好的,时映雪神识一探,见它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呢,甚至还微微地打鼾,便彻底放下心来了。

她觉得手脚有些酸痛,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传送留下的后遗症。

看宫听雨的情况,时映雪估摸着自己也是睡了很久才醒来的,这时候精神充沛,也不觉得疲倦。

两人身上的幻术已经不知不觉地解开了,她身上这件衣裳也不是什么上等的料子,在这么多次乱七八糟的灵气漩涡之中穿梭,今次终于坏了,几乎成了一堆破布。

婵教给时映雪的东西之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修炼功法,不过她却传授了很多有意思也很实用的的小法术给自己这个贴心的小闺女,譬如掐一个指诀就能将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一扫而空的法术,又比如掐两个指诀就能直接将身上的衣裳换成储物戒之中任意一件的小法术,还有挽发髻的小法术,这些都是时映雪很喜欢的。

这世上并没有人会嫌自己长得好看,时映雪知道自己长得不赖,也从来不吝于展现自己的容颜,宫听雨就更加喜欢打扮自己这个小女儿了,这些花里胡哨的小法术,几乎是尽数传授给了时映雪。

衣裳破了,自然应该换成新的,时映雪先掐了个“净身术”,将自己身上发梢沾染的尘埃都去了个干干净净,左思右想之后又换上了一身方便行走的豆绿色棉麻长衫,衣裳宽大,遮掩身形,头发又束作少年的高髻,配以桃木簪,上头刻了一朵暗色桃花,反而衬得时映雪肌肤赛雪,眉眼俊俏。

宫听雨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时映雪坐在一边的大石上,背着她将头发挽成髻,又轻巧地别上一只做工古朴的发簪,下意识喊了她一声。

时映雪回头,见她醒了,便含笑去扶她起来,宫听雨便又一次被她的脸晃花了眼。

平心而论宫听雨是娇美明艳的美人,可她见了时映雪,却只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自己比不上的风流气韵,之前不明白,现在忽然就明白过来了时映雪的容貌女性特征并不算十分明显,眉目五官却生的身份精致,她若做女妆,便清新动人,格外秀气;若做男儿打扮,便风度翩翩,分外俊俏,

尤其她肌骨芊芊,十分瘦削高挑,怎么样都好看这样的容颜其实很少见。

宫听雨觉得自己有点儿酸。

但是酸谁也不能酸自己姐妹儿啊,宫听雨还是很喜欢面前时映雪少年郎的打扮,尤其她发髻上斜斜插着枝桃花簪子,平添了一段温和。

宫听雨忍不住伸手去掐时映雪脸,时映雪猝不及防被她掐了一下,整个人就懵了:“听雨这是做什么?”

宫听雨便笑嘻嘻地闹她:“你生的俊俏,我看花眼了还以为是哪家的俊郎,芳心涌动,难以自已。”

时映雪忍不住大笑,她做这身打扮其实只是觉得男装方便一些,毕竟她包里除了自己准备的男装,剩下的都是婵给她准备的各色仙女儿的似的广袖大袍,如今出门在外,这样的打扮一点儿也不方便。

宫听雨却说:“姐妹,你给我也整一个呗。”

时映雪低头看了看她的山川起伏,非常干净利落地摇头:“你不成的。”

宫听雨就要和她闹,抓着时映雪的手一口一个“好哥哥”。

“好哥哥,我求求你了,给姐姐也整一回,姐姐也要做打马过街的翩翩少年,勾动少女芳心一地,然后拍拍衣袖走人,留一地心碎。”

她是越说越离谱,时映雪被她闹的没了办法,只好按着自己刚才的指诀,给她也如法炮制也一身。

不过果然她怎么穿也不像,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小孩儿似的,不仅没有她想的俊朗非凡,只有不伦不类,任谁看都是个人比花娇的大姑娘嘛!

宫听雨临水自照一番,很不满意地换了一身普通的袄裙,看着时映雪的目光简直忧郁极了。

大小姐好想对天大喊,不公平!

时映雪忍笑忍的辛苦,还要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实在是很难受。

“两位仙家,可否出手助我,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两人还说话,忽然从海面上听到一声满是哭腔的女声,时映雪与宫听雨齐齐转过头去看,便看见海面上漂浮着一艘断了一半的小舟,舟上趴着个半身是血的年轻女子,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时映雪试探一二,见来人确实是人,炼气五层左右的实力,此时左臂断了一支,很是凄惨。

小舟离二人不远,两人当即踩水而去,将小舟拉上了岸,又将女子扶了下来。

时映雪不大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将女子扶下来之后便仔细检查她的伤口,并不多言。

宫听雨却活泼爱说话,心疼地看着女子,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

女子开口却是哭腔,满脸的惊慌与担忧,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清楚。

时映雪查看了她的伤口,已经对发生之事了解一二了她的伤口还很新鲜,左小臂整个不翼而飞,只留下一截上臂,肌肉饱满,伤口断面并不整齐,撕咬的痕迹很重;再看她面容粗糙,一定是常受海风吹袭,想来应该是在海面上求生的渔民。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发狂大鱼

果然女子冷静一些之后,满是惊恐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

原来女子确实是这东海琅群岛之中的渔民,虽然偌大一个东海尽是云浪道的势力范围,但是也有许多受云浪道庇佑的世家,就聚居在不同的群岛上;也还有他们这些为世家所豢养的平民,说是雇佣,其实根本就如同奴隶一般,为世家所占有差遣。

女子和自己的丈夫世世代代都是为东海王家服务的捕鱼人,他们要抓的鱼并非普通鱼类,而是一种鱼皮坚韧非常的大鱼。大鱼抓上来之后先将鱼皮剥下,炮制烘干之后就能交给管事的,换取灵石来维持家庭的日常开销。有时候能碰上变异的大鱼,在它的腹腔之中找到一颗一颗像珍珠的东西,一颗就能换半年衣食无忧。

这种大鱼性格温顺,在附近的海域之中数不胜数。

不过抓捕这种大鱼需要长时间在海水里撒下特制渔网与鱼饵,凡人的身躯无法承受住在海里这样长时间的浸泡,只有成为修真者之后,身体强度才会有小幅的提高。

境界提高能够提升捕鱼时间,但境界如果太高,又怕渔民造反逃出自己掌控,其实很难办。

王家便有一种秘药,专门用来控制这群捕鱼人。

这种药吃下去之后就能立即到达炼气五层左右的境界,与普通修炼上来的人并没有什么俩样。但是坏就坏在这种药会将丹田全部损坏,这一辈子也就炼气五层,再也不能进阶修炼了。

王家当然不管这些捕鱼人能不能进阶了,他们要的只是这些人能够将利益最大化,又不会威胁到他们,这种药简直就是上上之选。

有些捕鱼人觉得悲哀,不堪这样的折辱,自尽离世;

可更多的人身上还有很重的负担,大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抛下这一大家子人离开,加上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干脆也就麻木地一直如此了。

女子和自己的丈夫就是这样的,其实如果一开始就注定摆脱不了这样的生活,试着接受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生活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修真离他们太远太远了,既然世世代代都是捕鱼人,也懒得妄想什么摆脱命运的事情,过好日子,照顾好身边的父母爱人,还有年纪尚小的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就是格外的欢愉了。

本来今天夫妻两也是一如既往地出海捕鱼,远远地看到一只格外大的大鱼。

这种鱼属实没有什么攻击力,就算再大也没有什么威胁,反而在夫妻俩的眼里直接等于更多的灵石,好几件孩子们的衣裳,还有很多家里要用到的柴米油盐。

于是他们想也没想就下海开始撒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往常重复过数千遍的动作忽然就出了错。

那只本来应该傻乎乎任由他们捕捉的大鱼,悄悄地游到了撒网的两人身后,张开嘴就将女子的丈夫直接吞了下去。

女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身边就已经空无一人了。

若是他们真的有炼气五层,那还有点儿一战之力,可是他们的也只有境界如此,其他的什么法术啊身法啊是一点儿也不会,根本别指望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自保了。

女子奋力挣扎,却还是被这大鱼咬断了左臂,仓皇之中爬上了自己捕鱼的小舟,那条大鱼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一直追着小舟跑着。

昔日看上去憨头憨脑傻乎乎的大鱼这会儿和成了精似的,一直追着女子的小舟不放,甚至还跃起来一口将小舟咬成两半,将女子吓的魂不附体。

平常不觉得,此时女子才终于发现这大鱼一口锋利的牙齿根本不是摆设,随便一张一合就能将她的小臂给撕扯下来,身后腥臭漆黑的大嘴几乎成了催命符。

女子慌不择路,早已失去了来的方向,在海面上尽力逃命。

可是大鱼还是在身后穷追不舍,女子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却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孤岛上好像有两个人。

她知道云浪道的弟子常常出门历练,故而以为时映雪与宫听雨都是云浪道弟子,连忙哭喊着救命。

时映雪与宫听雨身上的气势果然将大鱼逼退,女子这才成功得救。

如今劫后余生,女子的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着,剩下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宫听雨的衣袖:“仙人,能否请求您救救我丈夫回来,我丈夫是我家的顶梁柱,我们的孩子才出生几个月,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时映雪对于这方面情感感知弱些,宫听雨却听的眼眶都红了。

她想起来自己莫名其妙死在宫家的父亲,眼泪几乎就要掉了下来。

这世上有哪个儿女不爱自己的伟岸如山的父亲呢,听女子如此说,宫听雨是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道:“我去试试。”

时映雪比宫听雨想的更加现实,虽然她同样同情女子的丈夫,但是听女子所言他被吞进大鱼的肚子至少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鱼类用鳃呼吸,肚腹之中根本没有空气,就算大鱼没有将他咬烂,吞到肚子里去这样久,也应该窒息而死了。

不过看着宫听雨的样子,时映雪也打算一同前去。

一来感念女子对丈夫的挂念,二来是为了保护宫听雨,三来她也想去见识见识这大鱼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否则一直都温顺的大鱼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变了样子,竟然开始咬杀捕鱼人了?

两人将女子留在孤岛上,时映雪临走前还给她留下了一些止疼的丹药,说了几句使用的注意事项,便与宫听雨一同从水面上飞掠而过。

不过看宫听雨略微吃力的样子,时映雪考虑到她现在境界不足,心念一动就唤出木剑,默默地垫在了宫听雨脚下,自己踩水而渡。

跟着婵的五年里,她应事的能力有了显著的提高,就譬如这些凌波微步一般的踩水而行,她这个境界的人使用起来还没有她如今一半稳妥。

宫听雨有些艳羡地看着时映雪,知道自己离追上时映雪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第二百一十七章 吾之新剑

两人渐渐地接近刚才看到女子的地方,果然还能闻到微咸的海风之中有新鲜的血腥味儿。

时映雪放出神识往地下一探,还没有来得及感知到水下是否有生物,一阵腥臭的味道便钻破了海面,一下子扑面而来。

是那尾大鱼!

这面前的牙齿尖锐无比,一看就是能将人直接咬死的类型,而且鱼类的牙齿并不是猛兽那样一颗一颗的,它们往往纠缠在一起,打着卷儿,一口下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直接挂下一层皮肉来。

宫听雨没见过这样恶心的东西,连退了半丈远。

时映雪在极西戈壁之中见过其他各种奇形怪状的凶兽,虽然面前这尾古怪的大鱼十分恐怖,但对时映雪来说也不过如此,何况它虽然狂躁恐怖,其实身上并没有凶兽的煞气,若不是它这样狂暴,时映雪还只觉得自己面前的是一条普通的凶猛鱼类罢了。

连凶兽都不是,时映雪怕它做什么?

她只是侧身在空中后跳一下,就躲开了这一口。

大鱼又一次从水中跃出,想要将时映雪一口吞进肚子里。

宫听雨看得胆战心惊,虽然心中害怕,却还是飞到时映雪身边,想要与她并肩对敌。

对于修真者来说,随着境界的提高,凡人的视力难以捕捉的风吹草动都更加容易辨别,女子看不清张开的血盆大口里有什么,时映雪却能看见,那只大鱼的嗓子眼儿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可能对于这些吃药进阶用以谋生的渔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灵气是什么,难以感知,也不会往宝物联想。

时映雪却知道,那闪着混沌光芒的东西,一定是天材地宝。

送上门来的东西,时映雪怎么会不要?

她手上灵气剥蚀,已经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

大鱼不怕她,也不怕她的剑,就算是宫听雨看到时映雪手中剑的那一刻她有些惊讶,可她也并没有什么面对神兵的感觉。

然而时映雪只是挥了挥手,那柄剑上迸发出的剑气却惊人磅礴,如同开天一笔,一道雪色光芒从她剑下飞出,大鱼便被直接被她剖开了。

而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面。

点点冰层从被剑气割开的地方卷起,不消一瞬就将这被剖成两半的巨大鱼身冻成两团,硬生生地悬在了空中。

而时映雪踩着水上前去,剑尖准确地在一团被冰冻起来的模糊血肉之中一划,一个血淋淋的人形东西就滚了出来。

宫听雨认出那是个男子,应该就是刚才那捕鱼人的丈夫,连忙踩着木剑过去接住了他。

不过很可惜的是,男子早已被大鱼的胃液融化地眉目全非,已经往生去了。

宫听雨正想喊时映雪,却看见她正拿着她那柄极美的剑,又轻飘飘地在鱼身上不知道哪里剜了一下,一颗发着光的珠子就往时映雪的手心里落去。

水灵气将珠子上残余的血肉冲去,待它落在时映雪掌心的时候,已经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它通体柔和洁白,在时映雪的掌心里竟然分不清是它白还是时映雪白,在阳光下泛着一圈一圈往外散的光。

但是时映雪并没有多看,手上一转就将它收了起来。

她在看的是自己手上还隐隐裹着一层灵气的剑。

这柄剑像是冰。

而她的眉目之中,也如同冰一般寒凉。

这柄佩剑是她自己造的,用料特别,不是攻击性十足的金铁,也不是蕴生无边剑气的木料,而是骨头。

骨头的原料是她亲手斩杀的第一只相当于人类修士开光大圆满实力的凶兽,名叫附肢龙。

这种龙其实很奇怪,它长的像龙,却偏偏有八只脚,根本就不是龙,实力也离神兽差了不知十万八千里远。

但是时映雪斩杀的那只很强,至少比时映雪强的多。

那一战足足从清晨打到黄昏,时映雪将它的头颅斩下的时候,原本的佩剑剑刃都卷了,直接没了用处。

婵知道自家闺女喜欢挑战极限,时映雪每次出去寻找更强更猛的凶兽时,婵其实都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这一站打的酣畅淋漓,时映雪负伤不少,不过没有致命伤。

那只附肢龙婵也看过一眼,才恍然大悟。它这样难打,是因为它被云母矿石辐射多年,身上的皮肉骨骼早已矿化,坚硬非常,这才难打。

时映雪便取下它背上的脊柱,说是当做战利品带走。

一开始这根脊柱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都以为不过是一根发生变异之后晶莹剔透好看非常的小玩意儿罢了,直到后来这根脊柱刺破了时映雪的脚指头,浑身变成血红之后,事情便变得有些诡谲了。

婵认不出这是什么,时映雪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从那时候起,时映雪就觉得自己与那脊柱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联系,她尝试着用自己的血滴在脊柱上,果然血滴直接沁入到其中,而没有滑落。

婵比她见多识广,觉得此物与时映雪有缘,既然意随心动,不如将其改造为武器。

时映雪不会,拜托婵为她打造,然而婵却说,就算打造得再不好,也应该由时映雪自己炼化。

于是她便按照婵的指导,打造了自己的第一柄武器。

以先天灵火炼化七七四十九日,烧尽物形,又以灵气精粹注入,填补其中空缺,最后喂上自己的一滴血,以水灵气淬火,最种炼成了这柄剑。

它很漂亮,通身冰蓝,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血红色的模样,挥动的时候水灵气点点逸散,仿佛雪花飘舞,属实很美。

然而此剑依旧无锋。

时映雪觉得可能这是天意在暗示她终究要走剑气一路,故而到现在她能用又有用的剑,几乎都是无锋之剑。

可它无锋,又能吹毛断发,很是奇特。

婵原本以为以时映雪的资质,虽是第一次炼器,怎么说也得是个灵器以上,见此剑的第一面也觉得惊艳非常,可它属实不是灵器,甚至连凡器都算不上。

婵反反复复看了很多次,最终只得承认,它没有品级。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丧夫之女

这把剑很趁手,比时映雪以往任何一把都要趁手,将它握在掌中的时候,便觉得心里格外宁静。

时映雪很喜欢它,然而婵却不能碰。

并非时映雪不让婵碰,对于自己的义母,时映雪十分信任,哪里会有不让她碰自己佩剑的道理。

只是婵可以碰它剑身的任意一处,唯独不能碰它的剑柄,只要一挨,掌心便灼得疼痛,就算她用上自己的护体真气,仍旧疼的厉害,不得不放手。

时映雪还不知道是剑排斥婵,还是排斥除了婵之外的所有人,总归这柄剑,与时映雪的契合度高的可怕,婵也只能说兴许是时映雪用血喂养了它,它才和时映雪如此契合,不然她也解释不了。

宫听雨的声音打断了时映雪的回忆:“映雪,这可如何是好?”

时映雪低头看了看那可怜的捕鱼人死不瞑目的双眼,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便使出小法术,将他的双眼阖上了:“这也没有办法,所幸还有个全尸,没有被这鱼给咬烂了。咱们带回去给那女子吧,也是可怜人。”

宫听雨点了点头,丝毫不嫌血水与胃液粘在她衣裳上恶心。

时映雪看了看,忽然又提起了自己手中的剑,指向了宫听雨。

“映雪?”宫听雨忍不住心头一跳,这剑看上去美轮美奂,可剑尖真对着她的时候,她心头忍不住狠狠地一跳,脚下就有些发软?

时映雪要杀她?

时映雪剑身上果然裹起一层灵气,半透明的剑身此刻如凝固的冰一般,看上去又寒凉又锋利。

她提剑一挥,一道剑气便飞向宫听雨怀中的尸体,宫听雨正想不明白时映雪为何如此的时候,那剑气却没有割碎尸体,竟将那男人的身躯从宫听雨手中抬了起来。

冰从他眉眼之中的位置向外蔓延,随风生长,顷刻之后尸体上就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彻底将男人的身躯冰冻在冰层之中。

时映雪收剑于身后,另一手将灵气运在掌心,缓缓地将手抬起,那一大块儿冰就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地飘了起来。

“咱们走吧。”时映雪的手还保持着运气的姿势,人已经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宫听雨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时映雪的身影已经在远处了,她也连忙催动灵气,踩着脚下的木剑跟了上去。

远远地能看见断臂女子正倚着大石远远地眺望着,时映雪加快了脚下步伐,将被冰封起来的男子尸体交还于她。

女子原本满是希冀的目光在看到那一块儿不明所以的冰块时变成了疑惑,待她扑到冰块前,看清了冰块下封存的那人的容颜,一下子就跌倒在地,用仅剩的单臂紧紧地搂着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大声地哭喊起来:“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要我承担这一切!”

时映雪却将那颗珠子拿了出来,递到女子的面前。

女子不明就里地看了那颗珠子一眼,泪眼朦胧地问道:“仙人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颗凶兽的内丹,大概率是采纳月华的蚌精之丹,这只大鱼兴许是不小心将蚌精的内丹吞入腹中,功力倒灌,这才使它性情大变,无比暴戾起来。”时映雪缓缓地说道。

女子的目光从懵懵懂懂渐渐变得仇恨,虽然她不明白什么叫做凶兽的内丹,但是她听明白了时映雪意思无非就是这颗好看的珠子把原本温顺的大鱼变成那个恐怖的样子,是这颗珠子害死了她的丈夫!

一时间情绪失控,女子愤怒地拍在时映雪的手上,那颗珠子便咕噜噜地从时映雪的指尖滚了下来,落在了沙滩上。

宫听雨正好赶到,收起木剑蹲下身来,将珠子捡了起来。

只剩下女子趴伏在丈夫的身体上哀哀哭泣的声音,时映雪叹了口气,并未多说。

宫听雨看得不忍心,走过去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是节哀顺变好些。”

没想到失去了丈夫的女子和得了失心疯一般,一巴掌扇开了宫听雨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你装什么假好人?都是你们这些修真者,又想得道成仙,又离不开凡人做基石,假惺惺的!”

宫听雨没有想到自己与时映雪刚刚才救了她,转眼间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睁着一双大眼睛,话都说不出来。

时映雪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女子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她也不想反驳什么。何况她刚刚才失去了自己的爱人,也是一件惨事。

可是人的命总是自己挣过来的,修真界中肉弱强食的惨状又不是时映雪与宫听雨造成的,她冲她们发什么脾气!

而且刚才若没有时映雪与宫听雨出手相助,她早已死了。这会儿她并不感恩,也不感念时映雪与宫听雨将她丈夫遗骸带回的恩情,反而忽然愤愤不平起来,时映雪只觉得没意思的很。

之前她还有帮助女子回家的念头,这会儿脑中空空,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咱们走吧。”时映雪的语调萧冷,丝毫不理会还在身后大声哭喊的女子,上前牵了牵宫听雨的手,便拉着她走了。

宫听雨爱恨分明,刚才救人的时候心里多么同情,此时对这样的白眼狼心里就有多唾弃,也不多说,用踩上了时映雪的木剑,两人直接踏浪而行,将孤岛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咱们去哪儿?”

“去找云浪道。”

“去云浪道做什么?”

“救你,救我。”

“啊?!什么?”

少女们还在说着话,谁也没有发现孤岛上忽然凭空出现了另一个人。

这是个生着娃娃脸的修士,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模样,白嫩白嫩的,十分讨人喜欢。

他走到还在大哭的女子身边,柔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女子根本不理会他,转头瞪了他一眼,又埋头哭了起来。

少年也不泄气,看她哭自己便掏出个蒲团在她身边打坐,一直等到女子哭的眼泪流干眼皮子都肿了,才又笑嘻嘻地问道:“姐姐,谁欺负你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万里之外

此时东海往西数万里不知何处,正站着两个穿着黑袍的男人。

这两人站在一处斑驳的城墙边,城墙的尽头是已经打开的城门,城门上悬挂着金漆大字的牌匾,上书“北门”二字。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左右有不少人来来去去,却仿佛没有人看到这两个身穿黑袍的男人一般。

细细看去,这两人的黑袍下将大半个脸遮住,隐隐约约露出下巴。

一人光滑白净,仿佛女人一般;另一人胡子拉碴,满是青茬。

但从身形上来看,这显然是两个男人,一样的身材修长高挑,肌骨有力。

“师尊,她们真的不来了吗?”说话的是那个胡子拉碴的黑袍人,声音尚年轻,仿佛才二十多岁的样子。

身边那人并没有说话,黑袍下的手一翻,便拿出一个星盘模样的东西。

星盘并不多么罕见,可是这人露出来的手臂上分明紧紧地缠着一层布条,每一处都密密麻麻用金漆写满了“”字。

不仅仅是手臂,他露出来的脖子上也一样被细细的布条缠紧,上头一样写满了字。

字有千种含义,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如同封印一般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星盘,微微地笑了一声。

这声音十分好听,只这一声笑,就能使人软了身子这是一个过于悦耳的清朗声音,大约能使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是最能撩拨人心的那一种。

“师傅,这是什么意思?”另外一个应该是弟子的黑袍人忍不住凑过去看他手里的星盘,见那星盘上灰扑扑的一点儿光也没有,话语之中渐渐有了疑惑。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鱼儿不来咬钩,远远地还跑了。”这悦耳的声音之中仿佛一点儿不快也没有,隐隐约约地还含着笑,可他身边的弟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有些迟疑地说道:“师尊不要她们了么?”

“有缘自然还会再相见,毕竟这样高机缘的两人,以后定能崭露头角,那时候啊,便是我掌心里的小娃娃,逃不走了。”

他声音温和有磁性,说着这样的话却还是仿佛情话一般,叫人心醉。

徒弟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你能确定,那两人你都见过了?”

“回师尊的话,徒弟能肯定,那二人就是”

话音还未落,被称为师尊的那人手中忽然暗色光芒一闪,一道霹雳旋风就将两人的身影卷入其中。

明明是两个人,身影却像鬼魂一样,被那旋风卷地支离破碎,片刻之后什么也没有留下了。

周围之人无一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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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的时映雪和宫听雨却还在找着方向。

她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找到云浪道。

不过云浪道正如婵所说,恐怕藏在云水之间,等的只是一个有缘人。

她和宫听雨有这个缘分吗?

也不见得,但是时映雪想尽力试一试,到时候也不会后悔。

两人商讨一番之后,都认为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找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海面上乱转。

宫听雨尚且还有木剑可以御剑而行,时映雪却是在实实在在地消耗着自己的灵气,踩水而渡短时间之内能用,而现在要找寻陆地,这一招就不太合适了。

宫听雨正想喊时映雪与自己共乘一剑,可时映雪却先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端详一番之后便毫不犹豫地用它来御剑飞行了。

大小姐只觉得心疼,毕竟这样好看的剑,怎么就被踩了呢?

坦白来说宫听雨对这柄剑还是很好奇的,她作为世家大族的大小姐,见过这世上无数的剑,金铁之剑,木石之剑,重剑者雷霆万钧,轻剑者剑气横生,或利或蕴,都是越简洁越好。

唯有时映雪的这一把剑,她从没有见过类似的。

花里胡哨是花里胡哨,可还真就好看。

宫听雨也承认自己有些肤浅,首先关注的并不是它的品阶,而是它出尘清冷的外表,还有它的能力刚才它生出的剑气将大鱼剖开,继而立马就冻上了,后来又将男子尸体直接给冻起来了,看上去仿佛是冰属性的武器。

武器和法宝在严格意义上其实是有很大区分的,时映雪现在可能还有些傻傻分不清楚,熟读各色铸造武器与法宝书籍的宫听雨心里却很明白。

这两者在使用用途上好像差别不大,都可以用来战斗,但是实际上区别又不小。

武器可攻可守,一般分为攻击性与防御性,当然也有两者兼有的武器,并且武器只是灵气的载体,修士通过武器将自己的灵气用于战斗,武器的品阶越高,发挥灵气的能力就越强,由弱到强,分别是“凡器”、“灵器”、“神器”、“圣器”。但无论武器的品阶有多高,都不能储存灵气;

法宝则更注重于多功能用途,有炸雷的,飞沙走石的;也有生结界的,暂时隐身的,五花八门的很。无论是凡物还是圣物,这些法宝都能够储存灵气,为修士所用,而不用借修士体内的大量灵气用来发挥自己的作用。

法宝是分五行属性的,武器却是不分的。

有金木水火土冰雷风属性的法宝,各有其不同的用处;而武器却没有属性,唯一关系到它的作用的,乃是主人对它的使用。

但时映雪手上,啊不,此刻她脚下踩着用来御剑飞行的这柄剑,既不是武器,也不是法宝。

若非要说它是个法宝,但目前看起来它好像只有作为佩剑的作用,而且根本感知不到其品阶;

若非要说它是个武器,可它身上那浓厚的水灵气与冰灵气几乎是扑面而来,这世上哪有有属性的武器啊?

宫听雨这一肚子弯弯绕绕时映雪是不明白的,她虽然爱惜自己的佩剑,心里也舍不得拿它来踩着,可是她毕竟是个一心做剑修的人,要成剑修,剑便是她一辈子最亲密的伙伴,必须要在数次使用之中对它的构造还有强弱点了解清楚,而御剑飞行,就是其中一个最好的手段。

第二百二十章 运道衰减

时映雪一上剑,便感觉到了自己这柄剑与往常剑的不同之处。

虽然它如此的花里胡哨,可一上去便能够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这是一柄轻剑,虽无锋,却锋芒毕露,极擅争斗。

时映雪本来是更为温和的水灵根,可她的手从握住这一柄剑的时候,便知道有容乃大的水灵气一样可以所向披靡,锐不可当。

而用它来御剑飞行,对于灵气的消耗确实前所未有的多,连时映雪相对充裕的丹田都无法维持长时间的飞行;并且这柄剑的弱点在飞行之中也十分明显,因为它的剑身轻而薄,故而对于灵气的控制要求十分精准,稍有不慎就会方向偏离,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自然,它的好处也是非常明显的。

正是因为它剑身轻薄的缘故,所以飞行起来丝毫不吃力,在速度上也有了明显的提高,是时映雪过往任何一柄剑都达不到的速度。

就这么一会儿,踩着木剑飞行的宫听雨就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就算使出全力也追赶不上她。

先前刚刚炼化好这柄剑的的时候,婵就让时映雪为这柄剑取名,时映雪脑中无端出现一句话。

战心如雪,剑意如霜。

她想自己既然名为映雪,正好与战心如雪想应和,此剑不如就取剑意如霜,断后三字,为意如霜。

之前不觉得如何,可真踩在这剑上御剑飞行的时候,时映雪才真明白剑意如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时映雪试了试目前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瞬息之间她人就从宫听雨的视野之中消失了,直接让人家傻了眼:“映雪,你去哪儿了?”

时映雪又一下子飞回了原处,微微笑道:“以前轻易是不肯用这柄剑的,今次海面宽阔,我才想着说试一试它究竟速度如何,姐姐不用担忧。”

宫听雨故作羡慕地说道:“哎,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次次好东西都给你了,我却什么也拿不到。”

本来是开玩笑的事情,宫听雨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正经地说道:“以前从没想过这事儿,我现在认真一想,确实觉得有些蹊跷。”

时映雪看她神情认真,也不由得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问道:“此话怎讲?”

“我怀疑我运道有损。”宫听雨手上一转,竟拿出一个福禄盘来。

福禄盘正是当初还在藏锋谷的时候紫鸾道人拿出来测定福缘的星盘,宫听雨竟拿出这东西来,看来情况不妙。

看到宫听雨竟真拿出这东西来了,时映雪的唇角不禁抿紧了,想了想接下来的话可能十分紧要,干脆劝宫听雨放弃御剑,祭出一个不小的太极符篆,两人一同坐在了符篆上,而时映雪又拿出涟漪的结界簪子,悬在二人头顶,将两人笼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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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的黑袍人心念忽然一动。

“师尊,怎么了?”在他身边的另一个黑袍人正为他调制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水。

然而他的姿势有些诡异,个儿高点儿的那个站在一树鲜红的花下,而矮一些的那个正跪在他的脚边,垂着眼眸没有一丝埋怨地搅动着碗中黏糊糊的药汁。

两人的脚下仿佛一汪看不到底的潭水,周围都是一片黑漆漆的,唯有身后远处一轮明月,将两人的身影拢在其中。

被喊作师尊的那人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喉头动了动,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还是叹了口气,只说道:“那丫头明白了,如今竟不让人看了。她身边的那个不知来处的丫头,身上的秘密一点儿也不小,竟能拿出这等宝物阻挡我千里追魂的窥探,若是失了她们的方向,这追魂也没了用处。”

徒弟并不说话,目光专注地落在手中的木碗上,仿佛没有听到师傅说的话。

那黑袍人却忽然走过去,忽然单膝跪在了他的身前,偏头去捏他的下巴,语气有些轻佻:“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甚么?”

徒弟任由那人捏着他的下巴,还是搅动着药汁,一边微微笑着说道:“徒弟几时有背叛师尊的时候?”

师尊忍不住笑了一声,兜帽下漏出一缕灰白的发丝,与他光洁的下巴形成鲜明的对比。

师尊的手指紧紧地钳制着他的下巴,目光落在他鲜红的唇上,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学了后三章,若不是我拦着,宫六的运道早已被你吸空了,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你也必定想方设法把她弄到身边来,将她的福缘一同吸收。”

徒弟的手仍旧十分稳,丝毫不见慌乱,略微斟酌后说道:“师尊,徒儿不过想要变得更快,再快一点儿,就能将您护在身后了。”

师尊抿着唇笑了一声,忽然将他手里头的药汁给打翻了:“我早就和你说过,此功不能急于求成,若是你这样急急忙忙地就想要超越我,没得落到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下场!那女人早要杀你,是我保你,你可想明白了,你这条命是我的,莫要将自己作没了!”

药汁撒了一地,师尊将自己的兜帽一下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头灰白斑驳的发,而他的容颜更加可怖。

他左半边脸精致无双,右半张脸狰狞苍白,仿佛垂垂老矣的暮年老人。

徒弟却忽然站了起来,他轻柔地将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师尊扶了起来,亲手将他自己摘掉的兜帽戴了回去,替他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垂下眼眸道:“师尊,徒弟会保护你的,这条命,永远都是师傅的。”

远处的月光映着师徒二人,头顶的一树红花扑簌簌地落了些花瓣下来,无端地有了些凄凉妖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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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宫听雨的叙述,时映雪觉得有些奇怪。

宫听雨说出来的东西其实寥寥无几,这几件事单独拆开来,确实感觉风马牛不相及,可若是说在一起,就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又有那么点儿关系,再加上福禄盘的卦象,整件事情的诡异之感一下子就浓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自闭姐妹

按理说,宫听雨的运道是非常好的,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宫家便为她求了南极峰上的仙人,为她算八级图。

八级图和命盘差不多,在数值的表现上要更为具体。

那位仙人就轻松算出了宫听雨的八级图,点明了宫听雨八级图之中最高的一项便是运道,远超她的天赋,这等福缘,基本能称为“天运之人”。

要不是郭霓裳舍不得自己女儿,这位仙人本来是要收宫听雨为徒的,可见她的运道有多好。

宫听雨也记得自己小时候的运气真的是非常好的。

譬如过年的时候,家里头用年夜饭,要吃饺子,那一大锅饺子里有不知道多少饺子,她只需要随手一捞,就能从中捞出唯一的那一个夹了灵石的,年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她拿头彩;

又譬如她和小伙伴出门逛夜市的时候,那时候有专骗世家大小姐大少爷的骗子把戏,交上一笔不菲的门票费,就能钻进一个堆满了宝物的房间之中,随意挑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宝物。这种把戏明显就是骗人,一大间房子里头只有一两件真的贵重的,其他的都是一些花里胡哨专骗小孩子的东西,不过这些大少爷大小姐也没有哪个差这门票费的,每一次都是生意火爆,赚的盆满钵满。

宫听雨也知道这个是骗局,她本来也就是来花钱买开心的,顺便享受一下这个寻宝的过程罢了,可她次次去,随便拿一件,都能无比准确地找到全场最贵的那一件。

后来宫听雨天运之人的名声就渐渐地传出去了,谁都以为这位大小姐能凭借着自己超凡的运道青云直上,结果她十六岁出门开始历练起,她的运道就开始大打折扣,甚至到了后来几乎算得上做什么事情都像倒了血霉似的,那什么天运之人简直就是扯淡。

宫听雨和时映雪说这些的时候,随意地用福禄盘起了一卦,占的事件就是自己是否能够成功到达云浪道。

然后她的手一放上去,那整个福禄盘就和熄了火似的,一点儿光也不亮。

宫听雨一脸果然如此,时映雪不信邪去拿那福禄盘来看,结果盘一到了她手里,整个直接红光大作,一时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你看吧,我就说了,我的运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谁给吃了,倒霉成这样。”

时映雪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详细问了她半天自己在出门历练前,或者历练之中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宫听雨想了半晌,还是说不个所以然来,这才只能作罢。

宫听雨虽然严肃地说了什么,脸上却没有多少难过憋屈的样子,见时映雪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还咧着嘴笑:“我是什么人,这样一件小事难道还能把我吓坏了不成?倒霉就倒霉,我就不信了,我还能一辈子都这么倒霉?说不定就和我现在这样,一下子变得倒霉,一下子又变得走运起来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

她看时映雪还想说,又直接将时映雪的话堵了回去:“你要是怕我倒霉,我就一直跟着你,嘿嘿,我看你的运道不差,我就一直赖在你旁边,沾沾你的运气就好了。”

她这个俏皮的样子,时映雪也咽下了自己喉中的话,不准备多说了。

宫听雨却忽然话锋一转:“映雪,你说去云浪道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关于之前灵山山庄庄主所说的心病,时映雪也想过要怎么和宫听雨说,原本还想隐瞒一二,可是看着宫听雨现在的样子,她也不准备多隐瞒宫听雨生性直爽豁达,这样的事情告诉她,虽然她一定会难过,想的更多的却还是怎么去解决。

她知道,总比她不知道要好。

若是真的如庄主所说,她每次进阶的时候都有此心结作祟,她自己却不知道,那这进阶简直就是难上加难了。

于是她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尽量和缓地将此事告诉了宫听雨。

说完之后宫听雨还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时映雪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她的心,她整个人就十分颓废地往飞行符篆上一倒,十分夸张地唉声叹气起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啊,这都啥事儿啊,怎么什么都让我遇见了,难受,太难受了。”

看她这样,时映雪还觉得微微松了口气。

她肯说,心里就是还有希望的,若是毫无希望,那估摸着就一言不发,直接自闭了。

心里还有希望就好,心结一事有石室可解,运道一事,应该也还有别的方法,总归是天无绝人之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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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福禄盘的事情,宫听雨对于接下来的行程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就算时映雪主动问她,她还是摆手摇头,撇着嘴说:“不关我事,你也看到了,福禄盘可说我完全不适合找云浪道这事,我就不插手了,一会儿我这张乌鸦嘴将我们送去别的地方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时映雪也不想强迫宫听雨了。

然而她带着宫听雨一直往西边飞去,一路上看到的还是蔚蓝大海,一点儿别的也没看到,连飞行符篆都烧了三个了,云浪道的影子都没有捉到。

难怪连婵都找不到,这头顶上全是云,脚下都是海,若不是知道飞行符篆一定在动,她都要觉得自己一直在原地踏步了,别说宫听雨,连时映雪自己都觉得丧气。

两人现在身上虽然有一大堆的灵石卡,可资源毕竟还是匮乏的,飞行符篆总是越用越少,两人便收了自己的飞行符篆,踩着剑御空而行。

然而一天过去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宫听雨反而还安慰时映雪:“你不要心理压力这么大嘛,云浪道声名在外,这种顶级大宗门,脾性又淡,肯定不好找的,要是真那么好找,岂不是天天都有上门拜师的弟子?这也算是给我们的考验嘛,咱们慢慢来,别着急呀。”

时映雪倒不是真的自闭了,她只是在想着别的可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何为生路

虽然看着海岸线仿佛一直在动,可是她总觉得这周围的景色真的没有变过,就算海天之间确实是一模一样的,时映雪还是觉得奇怪。

究竟奇怪在哪儿?

时映雪站在自己的剑上,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之下仿佛一道惊鸿,从海面上速度极快地就飞掠而去了。

她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

群星璀璨,远处是银盘一般的月亮,看上去不过是最简单也最简单不过的夜空。

时映雪的目光在一颗颗星星上划过,最终目光停在了自己一直在走的西方的天空上。

须臾她笑了一声,忽然抬起手来在眼前比出各种各样的手势来。

宫听雨还以为自己姐妹沮丧疯了,凑过去正准备问问时映雪在做什么,只听到她眼底映着天上的星光,亮闪闪的,宫听雨怕了拍她的手,她却真的和疯了一般,直接从自己的剑上往后一仰,人就往海面上直挺挺地往下落。

“映雪!”宫听雨被她吓了一跳,伸手想要去捞她回来。

意如霜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手心,她背对着大海,整个天空与星辰一同印入眼底,挽好的发髻一下子松开了,一头青丝如瀑散开,而她眼中的灵火已燃,剑身上迅速地裹上一层灵气,而她低喝一声,手中长剑一挥,一道亮若白虹的剑气便从她剑身上飞出,直接往天空斩去,仿佛想将这天给斩开一般。

她在做什么?

宫听雨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剑气往上飞,而时映雪衣袂飘飘地往海坠落而去,仿佛两道流星。

天上能有什么?

宫听雨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这些日月星辰并不是真的就是一件挂在天上的东西,而是在不知多少浩荡距离之外的星光,时映雪的剑气再凶猛,也不可能一剑真把天给劈开了,飞不远就会消散一空,她这是在做什么??

正当宫听雨满肚子疑惑的时候,就听见一声仿佛金戈交鸣的聒噪之声,刺得她的耳朵都疼了。

时映雪只是将意如霜往后一别,整个人在海面上随意一扭身,稳稳地落在了水面上。

声音的来源正是时映雪的剑气,它往天上飞了不远,就仿佛撞到了什么似的,尖锐的交鸣声响起,宫听雨才反应过来,两人的头上竟然有东西?

她抬头呆呆地看着剑气迸发出刺目的光亮,片刻之后,头顶上仿佛有什么被劈开了一般,一层淡色的薄雾从她眼前忽然掠过,再看星空的时候,又与刚才全然不一样了刚才还正常的夜空,此刻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仿佛以时映雪刚刚劈开的地方为中心,其他所有的星辰都移位了,重新摆列组合,组成不同的形状。

小者不过寥寥十几颗星星,大者则成百上千,仔细一看,也并不抽象难认,八个不同的形状,分明就是八种动物。

从两人一直在走的西边开始数,依次数去,分别是白虎,狗,玄武,牛,青龙,蛇,朱雀,羊。

这都是啥啊?!

时映雪指尖浮现起点点灵气,宫听雨看不见的是她脑海之中早已构想起了整个八卦图,她看似是漫无目的地用手在面前做着不明就里的手势,其实随着她指尖灵气的点动,八个看上去莫名其妙的图案已经被她渐渐摸透了含义,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明晰,生路就在面前。

宫听雨对着头顶的八种动物,还在模模糊糊地想是不是十二生肖,就已经听到时映雪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坎离卦为既济卦,水火相济、盛极将衰,此卦能行,却危险太多,道阻且长,

坤离卦为地火明夷卦,晦而转明,应有等待,可你我有事在身,等不得,等不起。

乾离卦为天火同人卦,上下合同,仙人指路,利於野,利涉大川,为上上只选。

走,咱们走这边。”

时映雪刚开始讲的时候,宫听雨还一头雾水,等既济卦,地火明夷卦一出,她便明白过来了。

她毕竟出身确实是比时映雪高贵不少,起步的时候比时映雪高出来的不仅仅是她背后的巨富,还有对于知识的学习小的时候就有专门的老师教导她几乎所有的课程,譬如这个就是《奇门遁甲》之中的入门内容。

然而尽管她心里知道,在运用与机灵上却远远不及时映雪,也不可能和她一样在被这原地打转了一天之后,还能够毫不沮丧地想起这一切来。

后来的话甚至不用时映雪说,她也抬起头来将那八个奇奇怪怪的图案看了一番,心中也有了定念。

乾离卦对应的就是戌亥位的狗,也就是西北方向。

这样一想就豁然开朗,听到时映雪最后一句话,宫听雨低头看她,她手上指的方向显然就是西北方。

见彼此都明白过来了,时映雪微微笑了笑,御剑飞到宫听雨身边,情绪平稳地说道:“咱们走吧。”

宫听雨点了点头,心情终究还是有些复杂。

虽然她喜欢时映雪,可是如果时时刻刻在每个方面都被一个比自己更加优秀的人碾压,并不是她嫉妒或者是羡慕,毕竟她还是个人,心中还是有些疼痛酸楚的。

有些感情远距离才能生长,挨得近了难免伤着彼此,宫听雨叹了口气是不是以后,在她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之前,离时映雪远一些比较好?

可是这样想,她难免太自私了一些。

是时映雪将她从茶宁密林之中救出来,也是她为自己舍生忘死修复丹田,更是她陪着自己回了茶宁坊;后来去寻云浪道,时映雪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带她去求学云浪道,盼一个去石室之中清除心结的机会。

何况她们现在也是喝过酒尝过血的姐妹了,想这些就是她太不厚道了。

宫听雨又摇头,想要将自己闹钟的那些杂念甩出去。

时映雪听她又摇头又叹气,并没有明白过来宫听雨为何叹气,她并不明白此刻宫听雨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与纠缠,转过头看她,微笑着问:“何故叹气?”

第二百二十三章 缝补阵法

宫听雨咧开嘴笑了一下:“没有,就是在想你刚刚怎么想到以剑气劈天的?”

时映雪失笑:“西方最亮的星星乃是金星木星,可方才的天空之中根本找不到这两颗星星的踪影,加上我们一直没有进展,我便怀疑我们进入了障眼阵法之中,这天地广阔我也懒得去找什么阵眼何处,毕竟一路上这阵法只是迷惑你我,并未伤人,估摸着是类似于考验的东西。既然不伤人,何必浪费精神去找真烦,直接用剑气暴力破坏就是了。”

“所以障眼法一破,就露出背后的奇门来了么?”宫听雨闻言心中有些黯然,这什么金星木星的,她也不是不知道,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还是时映雪提醒,否则她估计一辈子都想不到问题在哪。

这应该已经不仅仅是运气差的原因了,她是自己蠢。

时映雪平常冰雪聪明,可她这次怎么也没有猜到是宫听雨今次怎么会不高兴,只好岔开话题去:“大概是这样吧。哎说这个没意思无聊的很,不如我与你说说咱们不见的这五年里,我的一些有趣的事情好不好?”

宫听雨当然说好,她也不想想这些东西,越想越钻牛角尖,根本就是自己难受。

两人一路交谈着,往西北方向去了。

天上的八块儿图案渐渐地又隐没了下来,天空之中一点儿光亮也无,须臾有人不知从何而来,看样子是个泼辣娇俏的小姑娘,头发束作干净利落的高马尾,手中捧着一柄如意,正垂着眼眸自言自语:“什么世道师尊也太懒了些,修复入门阵法本来是他的事情,偏偏自己不肯做,我才往生轮回回来五年啊,又喊我来做这等无聊的事情,什么假师徒情谊啊。”

不过她虽然嘴里碎碎念,脸上却没有一丝埋怨,捧着如意在海面上转了一圈,就准确地到了时映雪一剑劈开的地方,手上灵气一拂,明明之前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就露出一个被剑气灼烧的暗色大洞来,大约有人腰间粗细,隐隐约约还在冒着烟儿。

“乖乖,这啥啊,怎么现在的弟子都这么暴躁了吗?阵眼都不找,直接用剑气劈阵的吗,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小姑娘一边碎碎念,一边用灵气注入玉如意,须臾那玉如意就变成了个纺锤模样的东西,她就从莲梗上抽出一根线头一样的东西,还真就穿针引线起来。

针为灵气所化,线从玉如意化成的纺锤之中抽出,这小姑娘右手拿针,左手灵气浮动,直接一把抓起那个暗色大洞,竟和缝衣服一样速度极快地唰唰唰将这个洞给缝了起来。

她在缝针的时候,肩膀上忽然灵气一炸,冒出一只小黑猫模样的灵宠,大剌剌地就坐在她肩头,一边打哈欠一边舔自己的爪子。

“滚下去,你不知道自己多重吗?”她一边飞速缝针,一边还偏过头来龇牙咧嘴地吓那只黑猫。

谁料那黑猫根本不买她的账,继续舔爪子舔的可欢快了,刺溜刺溜的。

“小浅浅,这么久没见,我对你可是想念的紧,你怎么这样对我,真是好伤我的心啊。”

谁也没想到这猫还会说话,声音还是个清朗少年的样子,不过看那被称作小浅浅的姑娘一点儿也不惊讶,言语之中还很熟悉,想来应该是多年旧识。

“呕,还想念,老子去轮回的时候你在泡小母猫,和姑奶奶装什么人五人六的玩意儿,呕死个人。”

言语之间小浅浅已经将破烂的大洞给缝好了,她对着那个地方哈了一口气,见没有任何变化之后,放心地拍了拍手就准备离去。

猫不理她刚刚说的话,继续语气矫情做作地说道:“噢哟,这是你弄出来的洞,被师尊大人撵出来补天了?”

“什么跟什么,老子都进云浪道多少年了,还来这里做什么?就是阵法被炸了,师尊不愿意修,就喊我来修呗。”

“哈哈哈,竟然还有人和你一样直接正面怼阵法,缘分啊,你要不去前面接她一程,带她回宗门去?”

猫在打趣,这显然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这次竟然没话可说,还摸了摸鼻子她可记得自己,当时找不着阵眼烦的厉害,直接拿着剑就是一顿剑气横飞,把阵法炸的不堪入目,当即就被还不是师尊的听冰岛主给抓住了,说是要抓她去给自己修阵法,同来的都说她走了狗屎运,其实进去之后惨的不得了,被那看上去清风明月,实则白切黑满肚子坏水的师尊任意使唤,做牛做马毫无怨言。

不过师尊还是有好处的,长得好看,她也就不计较了,嘿嘿。

猫看着不自觉满脸傻笑的小浅浅,早就猜到她又在想他们那位生的那叫一个“春花秋月何时了”的美人师傅,一边“啧啧啧”一边摇头。

“好惨一女的,天天替师傅补天,还被美色迷得晕头转头,要不你以后不要叫灵音侍者了,以后你就叫女娲后人,可女娲后人里也没有你这么个沉迷男色的小姐妹啊?”

“我后你个大头鬼,直接给你扔海里你信不信?欣赏美人的事情,能叫做沉迷男色吗?”

“是是是,我觉得你这乾坤忘情道根本就是修假的,没见哪位修忘情道的前辈和你一样满脑子谁家小姐姐大兄弟长得俊的。”

“我真的可以一只手捏爆你的猫猫头你信不信?我第一世轮回才回来,我看你是想挨打。”

一人一猫疯狂拌嘴,渐渐地也走远了,这一片星空再次寂静,等待下一个有缘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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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与宫听雨说了一会儿话,不过见宫听雨还是有些郁郁寡欢兴致不高的样子,时映雪也收了话茬,只是安静地飞行着。

一路无话,在东方既白的时候,两人终于见到了陆地的痕迹。

宫听雨率先按落木剑,落在柔软的沙滩上,时映雪也紧跟其后,两人一同踩在雪白的细沙上。

不远处有几座小房子,时映雪与宫听雨对视一眼,一同走去。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酒坛子

两人走过去,随意挑了其中一件屋子,轻轻地敲了敲门。

半晌之后,才有人走过来为两人开门。

这脚步沉重,听起来仿佛不似人类,可气息之中并没有妖气,也没有凶兽的凶气。

时映雪拉着宫听雨退了两步,右手负在身后,已然是一个战斗姿势了。

门忽然就开了,门后却根本没有人,一大股极强的吸力从门后汹涌而来,直接将躲闪不及的宫听雨吸了进去。

“听雨!”

时映雪声音少见地提高了,见那门还在摇摇摆摆地晃着,想也没想,三步做两步冲进了门内。

同样是一股吸力,时映雪脚刚刚踏入门中的时候,就觉得脚下的泥土一软,仿佛踩在了沼泽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着,速度极快,失重感使她双耳不自觉地耳鸣起来,一时间分不清究竟踩进了沼泽,还是在空中下坠。

扑通一声,时映雪终于落地了,准确来说,是落进了水里。

然而这也并非是水,时映雪水性不佳,张口呛了两口,便发现这是酒,而非水。

她用力扑腾了两下,连忙运起避水诀,总算止住了渐渐往酒水底沉下去的势头。

四周铺天盖地而来的是浓郁的酒香气儿,时映雪不爱饮酒,连灵酒都少沾,只是闻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头脑发昏,四肢绵软,可她举目能及之处,没有一块儿陆地,都是茫茫无际的酒水,再远了就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这泡着她的地方简直就是个大酒坛子嘛!

时映雪算是明白婵说的那句云浪道的浸透着酒气是个什么意思了,感情破了阵之后,还有个大酒坛子在等你?

不过现在吐槽这些也没意义,宫听雨先一步被吸走,时映雪还是想将她先找到再说。

“听雨!听雨!你能听到吗?”时映雪放开嗓门大喊,可回应她的只有不断的回音,一声声重叠在一起,最后归于寂静。

呼喊不得,时映雪便考虑到她可能昏过去了的情况,放出神识尽量往外探去。

然而还是一无所获,周围只有静静流淌的酒香,除了时映雪,一个别的生物也没有发现。

宫听雨去哪儿了?

时映雪左右走动了一会儿,被酒水沾湿的衣裳黏糊糊地沾在身上,她只好掐了个指诀先将衣裳蒸干。

然而她没有想到衣裳一干,布料吸收的酒水就被蒸发出来了,熏得她更晕了,眼前一片迷迷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脚下发软,整个人就往酒里栽,避水诀都维持不住。

时映雪看不见的是自己一脸红霞,连脖颈都红的蒸熟了一般,勉勉强强站了一会儿,整个人就往酒水里一头倒了进去。

她一泡进酒里,便没了生息,暗处缓缓地走出一个背着酒葫芦的少年,剑眉星目,十分英气。

他看着酒上漂浮着的时映雪,一边拧开葫芦灌了一口,一边啧啧可惜:“可惜了,能破八方阵,竟然喝不过百坛酒。”

若是时映雪这会儿还有意识,恐怕她就要忍不住翻个白眼了,她虽不会喝酒,却明显闻得出这酒极烈,能扛住也不是多数吧话说破阵和喝酒又有什么关系啊喂!

少年就将酒葫芦系在腰间,踢踢踏踏地往时映雪那边走去,将她整个人翻了过来,看也不看就往自己肩膀上一扛,手中的指诀已经掐了起来:“算你不走运,下回学会喝酒再来闯云浪道吧。”

结果他指诀还没有掐完,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将时映雪一把从自己肩膀上搬了下来。

时映雪一头青丝上尽是酒液,湿漉漉地贴在她的侧脸上,她头往一边偏着,看不清眉眼。

少年皱着眉头将她脸上的青丝拂开,露出一张被酒气熏蒸,满是红霞的脸。

尽管她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惊人的绝色。

少年一拍脑门,露出思索的神色,沉默了半晌忽然惊叫道:“这不是灵音师叔找的那个小姑娘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提到灵音师叔,少年脸上的吊儿郎当一下子就没了,他也不和之前一样直接粗暴地将时映雪扛在自己肩膀上了,而是思来想去,烧了一只飞行符篆,一下子在自己身边变出个极为粉嫩的帐幔马车,粉纱飘飘,十分华丽,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将被自己放在酒水面上漂着的时映雪搬了上去,牵着前头的缰绳,一溜烟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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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听雨的遭遇其实和时映雪差不多,她也同样落在一个全是酒水的空间里。

她的酒量就比时映雪好了不知多少了,不然当初那女儿红她也不会喝的那么干净利落。

烈酒的香气不仅没有令她昏昏沉沉,反而觉得提神醒脑,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恐怕又是踏入一趟新的考验了。

时映雪在哪里呢?

宫听雨没有想到时映雪会跟着她进来,只是满脑子想着赶紧出去,不要让那个小丫头担忧。

然而这地方根本无边无际,宫听雨用尽了方法,前后左右走了不知道多久,连边都没有碰到。

她又想着往上飞,可是她手上就一柄时映雪的木剑,这木剑早就滴血认主,此时时映雪不在身边,根本催动不起来。

飞也飞不动,前后左右又摸不到边际,这可如何是好?

那没了办法了,宫听雨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她一头扎进了酒里,宫听雨的水性还稍微好些,用击水凌空术潜下水去,倒发现水底隐隐约约有一处光亮。

是生门吗?

宫听雨费力游到那一处,发觉那并非生门,却是一块儿透明的东西,对面显然还是水,但那边有阳光落在水底的波动,明明暗暗,又仿佛有什么在浮动着。

一团柔软的黑色从那一端划过,宫听雨看着像是人的头发,干脆拼命地敲打着这块儿透明的屏障,希望能够引起对面的注意。

那一团黑色浮了过来,渐渐地可以看清是什么了。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娃娃,看上去五六岁的模样,头发随意地扎成两个马尾,随着水一荡一荡地飘着,脸不过巴掌大小,两只眼睛一蓝一黄,看上去十分可爱,又非同寻常。

第二百二十四章 小怪物窝

她游动的姿势娴熟而熟练,仿佛从一生下来就在水里似的,片刻之后就在宫听雨的面前了。

宫听雨的手按在那屏障上,小娃娃笑着露出刚刚一口小乳牙,也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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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她头疼欲裂,刚支起上半身就觉得浑身无力,一下子又跌倒在床榻上。

床榻?

时映雪揉着自己剧痛的额头,低头就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身轻若无物的薄绸中衣,身上盖着一层轻飘飘的薄被。

身下是白玉床,枕的是青瓷枕,左边靠墙,墙壁同样是一水儿的碧玉,内侧的暗柜里放着一些玉简书册,还有一瓶瓶的丹药。右手边是淡色的青纱,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地晃动着。

清雅非常,仙气十足。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一片浆糊,她浑身无力地躺着床上,不知缓了多久,才勉勉强强想起来自己叫时映雪,之前好像是为了跟着宫听雨,结果直接掉进了无边无际的酒山酒海里,被酒气熏的受不了,捱不住睡过去了。

结合婵之前说的,估摸着那无边无际的酒根本也就是云浪道的一种考验罢了。

她扛不住酒,走不过考验,那么现在应该出现在来的地方,或者是直接劝退到别处去,此处又是哪儿呢?

明显有人为她换了衣裳,将醉酒的她安顿在此处,那是谁?

时映雪心中警惕,将所有的灵气注入双脚之中,勉勉强强能从床榻上下来。

她才刚下来,就听见有门闩动的声音,随后跑进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道童,身披玄色小衫,双丫髻上一边扎着一个八卦图纹样的珠花,看样子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她见时映雪呆呆地坐着,顿时高兴地喊着:“雪师妹醒了,雪师妹醒了!”

她手上原本还捧着时映雪的衣裳,时映雪一眼就认了出来,动了动嗓子想要问问,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小道童就直接将衣裳往旁边的桌案上一放,整个人开开心心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浅师姐,雪师妹醒了!”

随后就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时映雪都看呆了。

看来酒对她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她觉得自己想东西比平常慢了不只半拍。

若是平常清醒时候的她,可能这会儿已经冷静分析这小道童是谁,出自哪一派了。

可此刻的她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什么也想不明白,甚至根本忘了去看刚才那小道童身上的衣裳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纹样徽章,只会呆呆地看着她的脸,等人家走了之后还是一头雾水,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没想明白。

真是喝酒害人,时映雪头疼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脑海之中一片空空如也。

不一会儿之后果然又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一人在前,脚步轻快,一人在后,气喘吁吁跟也跟不上。

这就是小道童说的“浅师姐”?

时映雪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尽管她浑身难受,手上却已经抽出了意如霜。

“哎哟我的姐妹儿,你还真来找我了。”

一个咋咋呼呼的俏丽嗓音忽然就传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时映雪只觉得这声音耳熟无比,脑海之中一个名字滑过,脱口而出。

“元浅?”

“诶,小雪儿,是我!”门后果然转出一个身量娇小可爱的小姑娘。

还是之前看过的模样,仿佛五年不见她也没有变过,十三四岁,尚未长开,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衫,腰间乃是绣着太极图的腰封,简简单单却很是出尘。

元浅与她做鬼的时候并无太大差别,还是一模一样的俏丽可爱,不过双眸之中多了不少人气儿,见时映雪看过来便满眼的小星星,生动的不行。

时映雪记忆里的元浅是个古灵精怪却失了灵魂的样子,现在看到更为生动的元浅,一时间还是有种故人重逢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微微有些恍惚,更多的却是高兴。

她想走过去抓住与元浅见礼,结果脚下一歪整个人就往一边倒,元浅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不由分说地把她横抱起来,径直将她抱回了床榻上,又喊自己身边好奇看着两人的小道童去打水来给雪师妹喝。

时映雪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抱,脸都红了,可她挣扎不脱,试探地看了元浅一眼,发觉她这具身体不过十三四岁,却已经到了融合大圆满的境界。

十三四岁,融合大圆满。

这是什么令人发指的修为?

时映雪惊地说不出话来,元浅倒也发现了,她笑嘻嘻地将时映雪放回玉床上,自己坐在床沿,满是调笑地说道:“诶,小雪儿,你都睡过我的床了,如今也被我抱了,就是我的人了。”

这话怎么接?

时映雪张了张嘴,少有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一脸的瞠目结舌,半晌她才只能问一句:“元浅师妹,这里是哪里?”

元浅顿时笑的打跌,旁边的小道童也笑嘻嘻地说道:“雪师妹,浅师姐的身体虽只有十三四岁,可灵魂已经有五百多岁了,你莫看我这样小小孩童,我的灵魂也已经三百余岁有余了,嘻嘻。你与浅师姐是旧识,我便不多说了,我自己的名字叫元若,你叫我若师姐就好。”

???

元浅五百岁还可以理解,这小娃娃的灵魂三百岁也未免太过恐怖了吧?

思想比平常慢了半拍的时映雪终于回过神来去看小道童的境界了,这一看不得了,她的身体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境界却已经有了开光大圆满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越来越一头雾水了,她这是误入了什么天才小怪物窝?

明明以前看元浅的时候,她是个什么也不会,连世界观都要问时映雪的一介凡人游魂,怎么现在一下子就飞到自己跟不上的境界了?

元浅见过时映雪的样子都是冷静自持恬淡睿智的,几时见过时映雪这样傻乎乎的?

她又本来就是个好美色的,忍不住就上手去捏时映雪的脸,边捏边说:“嘿嘿,你长大了反而更可爱一些。”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乾坤忘情

时映雪麻木地让她捏着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怎么今儿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元浅看时映雪真是接受不过来的样子,这才收了脸上的调笑神情,与时映雪解释目前的情况。

此处正是云浪道,且在云浪道的二十七琳琅岛之中的听冰岛。

云浪道宗门大大小小拥有上千个岛屿,整个琅群岛的主导群都为云浪道所有。不过在这上千个岛屿之中,能在宗门之中提的上名的只有二十七个岛,这些岛都是琳琅岛。

现在时映雪所在的岛屿听冰岛,算得上是云浪道人才最凋敝的一个岛屿。

狐性好疑,渡冰辄听,冰下无水才过,听冰岛的岛主是只妖狐,这岛才名听冰。

岛主妖狐正是元浅和元若的师尊,名唤叶清秋,如今年岁已经不可考。

叶清秋乃是青丘后人,生性温和,不与其他妖修为伍,万年前就离了青丘,前往彼时还不算强大的云浪道求学,如今修为极高,已经是第二块朝天阙上一百零八位出窍榜中人,前往十五城之中的时候,任谁见到了也要称一句听冰真人,算得上是云浪道几位高龄长老之中的中流砥柱了。

但叶清秋和云浪道其他的长老一样,都不怎么喜欢收徒弟,除去一些偶尔会见到的普通弟子,他座下不过两个亲传五百年前收了一个元浅,三百年前收了一个元若,就再也没收过其他人了。

听冰岛在云浪道的地位不低,甚至算得上极高,他两个亲传弟子的地位也不差,因为叶清秋乃青丘直系血统,算得上青丘少君,他的两个弟子得称侍者,元浅道号灵音,元若道号灵犀,这两人一个称作灵音侍者,一个称作灵犀侍者。

狐性媚,容颜倾城绝色,误惹相思,徒增烦恼,故而叶清秋这一支的心法修的是乾坤忘情道。

元浅和元若跟着师傅,一样修的是乾坤忘情道。

原本叶清秋要修太上忘情道,可他修了一半仍旧觉得无用,便结合自身的经验在太上忘情道的基础上开创了乾坤忘情道,乃是听冰岛独门秘法。

乾坤忘情道是由太上忘情道演化而来,于入门要求上略微有所降低,但在修炼要求上更加苛刻。

太上忘情道的忘情并非无情,乃是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忘情不是无情,而是有情却不为情牵,不为情困,将情处理地豁达洒脱。

然而叶清秋却觉得这等忘情无用,不知他究竟是遭遇了什么,对情之一字深恶痛绝,开创的乾坤忘情道不绝师徒手足骨肉朋友情谊,却斩绝了男女之情。

乾坤忘情道入门容易,然而修行者入门之后修到筑基就要入红尘历练,将肉身留下,灵魂再入轮回,先有情,再忘情,苦海之中了悟本心真我,顿悟后灵体归位,依这历练成果进阶。

譬如元浅,元浅出身世家,家中长辈在她五岁的时候就送她前往云浪道,后被听冰岛主看重,留在叶清秋的身边做了大弟子。

元浅在十四岁的时候终于筑基成功,随后将肉身留在叶清秋的身边,灵魂奔赴滚滚红尘,走了时映雪知道的那一遭,果然忘情绝爱,断绝了这辈子和男人一丝一毫的可能。魂魄归位之后,依心法所修规则,她这五百年之间的顿悟与痛苦都成了她修炼的成果,一举突破几大境界,直接到了融合大圆满。

元若也是一样,她出身贫寒,却生了个最了不得的极阴之体。彼时元浅已经踏入红尘历练,叶清秋算出自己命中的第二个弟子已经出世,干脆直接去她家将她求了来贫苦之家舍弃一个女儿算什么,听闻是云浪道的长老,他家人根本不带犹豫,就将元若赠给了叶清秋。这个奶娃娃从小就养在叶清秋身边,叶清秋取了元浅的姓,给她取名元若,悉心教导。元若是极阴之体,修炼更为恐怖,八岁的时候已经成功筑基,直接踏入轮回,三百年后也成功归来,境界已到开光,比元浅晚回来两年罢了。

元浅和元若不曾见过,不过两人性格都颇为开朗,何况灵魂也都是千磨百炼饱受人间之苦的成人了,相处起来也十分和谐。

元浅没有什么朋友,从前一心修炼,走了轮回之后更是饱尝人情冷暖,对于真的应了她的话来解救她的时映雪与婵,心中十分挂念,醒过来不久之后就将两人容貌绘制于册,求叶清秋帮忙找寻。

叶清秋虽冷情,对自己两个弟子却是有求必应的,当即为她寻找。

年长一些的婵已经成功找到,说是万妖阁的明月阁主,元浅出门拜访,亲眼见过之后只觉得不像,又不好说出来伤了自家师尊的心,只好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而年纪小一些的时映雪乃无名小卒,五年之中遍寻无果,也就暂时搁置了。

谁都没有想到,例行维护入门阵法百坛酒的弟子竟在阵法里找到个被酒熏昏了的小姑娘,抬脸一看,嗬!不就是听冰岛的灵音师叔要找的小姑娘么?

听冰岛的地位哪位弟子心里不明白?

这下也不管这位喝不过百坛酒阵法了,直接就将人带到听冰岛去了。

灵音侍者元浅一看时映雪,当即就认出这个满脸熏红的小姑娘就是五年前的映雪,直接开口要将她留下来。

她要留人,谁还能说不?

元浅原本打算的是等时映雪醒了,带她好好游玩一番,再问她是否愿意留下来,毕竟她灵魂归位之后记忆整合,明显能看出时映雪并非那些门派的弟子。她不如有些人清高,时映雪既然会在入门阵法之中,说明她就是来云浪道求学的,她为了朋友之谊,也想看看能不能帮助一二。

结果她刚把人安顿到自己平日里休息的洞府之中去,久不出关的叶清秋就到了,说是算到自己第三个弟子已经到位了,就是元浅的白玉床上躺着的时映雪。

第二百二十六章 青丘少君

元浅本来就想要时映雪留下来,师徒二人一合计,直接将时映雪收了下来。

于是还在白玉床上打酒嗝的时映雪,糊里糊涂地就成了云浪道听冰岛岛主的三弟子。

叶清秋明显不是开玩笑,时映雪人都没醒,他就动身离了百年不动窝的听冰岛,前往云浪道山门所在的主岛鸿雁岛去了。

听冰真人亲自动身,足见对这三弟子的重视,主管弟子的长老也不敢怠慢,不一会儿就将映雪二字写上了听冰岛一脉,道号一行暂空,只等时映雪醒过来再商量。

名号一写,象征身份的玉牌与弟子服制也随后制好送来了,同时玉令通告二十七岛,听冰真人最后一个弟子已经收到,如今人满,关门不再收了。

这样的待遇不知羡煞多少弟子,原本云浪道的这些岛主就不喜欢收徒弟,如今又少一个收徒的真人,以后更是要挤破头了。

当然也有知情者可能会悄悄说,这人原本不是没有喝过百坛酒么,竟这么简单地就做了真人的入室弟子?

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们也只能感慨自己没有时映雪那么好的运气,一来就能被真人收为入室弟子。

谁也不知道这玉令传遍二十七岛的时候,某个岛之中普通弟子平常休息的大通铺之中爆发了多么激烈的讨论。

有人说这弟子和灵音侍者有私,这才能青云直上;

也有人说听闻这弟子是少有的水系天灵根,会被收成亲传也是情理之中;

也有人说听冰真人收徒弟向来玄学为上,大弟子元浅是打破了他的阵,被抓回去修补阵法,连百坛酒都没挨到,就直接留在了他身边;二弟子元若是他自己算的命中一徒,也是他自己带回来的,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什么入门阵法也没走过;如今收的这个三弟子,是大弟子寻的人,人一找回来,听冰真人就出了关,说这是自己命里最后一个徒弟,这才收的。

原本这听冰真人地位特殊,做事情也都是随心而来,连云浪道掌门都不怎么爱管他。年年能走过全部考验的弟子虽然不多,也有那么十几二十个,其他岛主兴致来了也挑几个拔尖的放在身边做亲传,再不济也会挑一两个差不多的放在自己岛上做普通弟子,哪像这个听冰真人,三个弟子全是他自己想收就收的,根本不管门中的意思,就他身边那不到十个的普通弟子,还是掌门硬塞给他的,不然他恐怕一个也不想收。

这些人吵吵嚷嚷,只有一个明艳的少女一声不吭,在最偏的角落里坐在自己不大的木床上,一下一下抚弄着自己怀中猫儿的脊背,眸光之中神色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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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所说将时映雪唬得一愣一愣的,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简单地就做了云浪道的弟子。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走了狗屎运?

时映雪还没反应过来,元浅就按着时映雪的肩让她好好再躺会儿:“你快再休息一会儿吧,百坛酒阵法真是用酒做的,杜康师叔酿的酒,我挨都挨不得,也不知道那些弟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等闲才睡了三月有余,我上回偷偷喝了睡了整整半年呢。”。

睡了三月有余?

时映雪都傻了,一边的元若见她一脸傻呼呼的,笑着补了一句:“三月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咱们师门几个都没有走过百坛酒,挨不得也是正常的,浅师姐只睡半年,我上回不过尝了一口,就睡了两三月,雪师妹不如趁机好好休息,百坛酒虽是烈酒,对修为却很是有帮助的。”

两人都在劝,时映雪心里也有些数了,但是头昏归头昏,时映雪却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不能睡。

她一心所求是云浪道,如今得偿所愿,心中记挂的只有就是宫听雨是否也能够成功成为云浪道弟子了。

此时她没有宫听雨的消息,要她安心睡觉怎么可能?

何况她既然已经被听冰岛主叶清秋收为徒弟,那定然要去拜见师父,怎么能连师傅都没有见过就睡?

礼不可废,何况时映雪对自己又有了一个师傅心里还是有些懵的,拜见过师傅之后这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不知道百里健知道她成功去了云浪道,非夜也不论好歹也按着自己的心意在北斗剑派了,会不会高兴一些?

“小徒儿,你好好休息就是了。你担忧的那个和你一起来的小姑娘已经成功入了门了,修炼的事情原本就看个人,你总不能事事都替她操心。”

这个嗓子究极清和,如同清泉一般缓缓地流入时映雪的耳廓。

听元浅和元若的叙述,时映雪对叶清秋的印象是个恬淡温和万事随心的长辈。

可他毫无声息地踩着地上打磨光亮的白石进来的时候,时映雪还是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先前元浅说叶清秋是因为容貌过于好看才饱受骚扰,时映雪还想是否有些夸大其词,等她看到面前那人模样的时候,脑海之中也只有震惊二字。

无疑他算得上是时映雪见过的所有男子之中长的最无可挑剔的一个,肌肤苍白,一双琥珀似的眼之中微微地含着笑容,就仿佛能使冰雪消融。

他长身如玉,身材虽瘦却绝不弱不经风,身上穿着和元浅元若一样纹样的淡青长袍,外罩一条绣着白鹤的大氅,宽袍大袖下隐隐含着真人的威压,令时映雪不敢直视。最奇特的是他一头长发如雪一般白,只用玉冠将将束起,于是格外衬得他不似凡人。

叶清秋走进来的时候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拿着一枝将开的寒梅,见元浅看他都看痴了,忍不住无奈地用寒梅在她面前晃了晃,将她的魂儿唤了回来,才将那梅花放进元浅手里,低声说道:“为师来的时候见满院梅花看了,便折了一朵。”

元浅脸上的痴迷一下子就裂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花儿,颤巍巍地说道:“师尊,那是老祖要的花”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元浅元若

叶清秋脸上的优雅有了裂痕,他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原本朝着时映雪走过去的步子也停了:“那什么,小徒弟你先好好休息,为师忽然想起来洞府里有一炉丹要出了,这就先走了,你睡醒了再来找为师。阿浅,花儿就抵你半年的阵法修补吧,你正好得了空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为师先走了。”

说着也不等元浅反应过来,身上薄雾一滑,顷刻之间人就不见了,只余下一点儿清淡的梅香。

只留下元浅一个人欲哭无泪:“那花一百年才开一次老祖这回要扒了我的皮了”

时映雪觉得新师傅这个“恬淡温和”“万事随心”还是有待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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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和元若两人看上去都不及时映雪大,不过她们实际上比时映雪年纪大了不止一截,就算便宜师傅忽然跑路了,她们对时映雪的安排也十分妥当。

那百坛酒的后劲简直不是一般的足,时映雪撑着和元浅元若多说了两句话,整个人眼皮子就沾在一起了,明明人还坐在玉床的床沿上,头已经开始小鸡啄米起来。

“师妹的酒量好像格外不好”元若比元浅性子要稳一些,说话语速也要更慢,和风细雨的。

元浅点头,对元若的话表示十分同意。“咱们先让师妹休息吧,等她醒了见过师傅,那些师门里头的繁文缛节咱们再做就是了。”

元浅将时映雪摊平平在白玉床上,用薄被给她盖了盖小肚子,见她微微地打起了酒鼾,忍不住又笑,手痒又要去捏人家的脸。

元若有些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脸蛋,看来在时映雪来之前她没少受元浅的魔爪蹂躏。

“浅师姐,师妹的洞府还没有定下来,我看她是水系的天灵根,应该喜欢水灵气浓郁的地方,我在咱们俩的洞府之后的水潭边为师妹开辟一处,你觉得可好?”元浅还在捏时映雪的脸,元若却已经开始思考时映雪的住处了。“师姐是金灵根,洞府皆用金石与土属性材料构筑,对于师姐虽好,对小师妹来说却不太好了,金生水,土却克水,五行不济,于她来说相当于凶宅了,她在你这里休息一时半会儿是没事的,但不是长久之计。”

元若闻言不住地点头:“是了,你想的总是比我稳妥一些。她水灵根,应该要在金水充足的地方才好,你洞府后那处水潭下面本来就有不少金铁矿石,周围的金水灵气应该是丰沛的。”

“正是如此。”元若说起正事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一双葡萄似的眼中隐隐约约含着光,“你我的洞府都是师尊打造的,看样子师尊对小师妹也十分上心,应该早有准备,你我选好了地方,再去找他一说就是了,总比咱们两个两袖清风的人给师妹准备的要好。不过咱们也要准备见面礼,正好为师妹洞府落成庆祝一番。”

元浅忍不住撇嘴:“师尊可比咱俩有钱多了。”

元若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个小折扇,一摇一摇地捂着嘴笑:“师尊有钱归有钱,对咱们还不是没有吝啬过,咱两的洞府哪回不是惹那些得了红眼病的人垂涎三尺,你得知足。”

“嘿嘿,我哪里不知道这些,咱们的师尊拿出去,谁也比不上。”元浅果然还是叶清秋的头号拥趸,说起叶清秋就忍不住笑眯眯的。

元若看她又笑了起来,眼中的笑意就深了许多。

她一把收了自己的小扇子,“啪”地一下敲在元浅的头顶:“既然如此,你便跟我一同去找师尊,和师尊说说小师妹洞府的事情。”

元浅的脸就垮了下来:“得了,师尊才把老祖的花儿折了,就是我不怪他,他这会儿也不肯见我。”

说着她又压低了声音,凑到元若耳朵边说道:“这男人脸皮子薄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尴尬,绝对是不肯见我的。”

“你拿小师妹做由头,他就不会不见你了。花儿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处理,咱们去求玉姑姑,她总有办法修补的。”

元若拉着元浅的手,便将她牵了出去,师姐妹两个还在说着话儿,却贴心地将房门给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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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再醒,时映雪已经不觉得浑身酸痛了。

这酒的后劲已经缓过了,时映雪确实觉得脑中一片清和,甚至神识的范围都有所增长。

要知道神识只能通过进阶增长,这灵酒竟然有此妙用?

时映雪一边从白玉床上下来,一边想着自己从前不沾酒,可能是错过了许多好东西。

何况酒能助人,有时候也能害人若是有人知道她酒量如此差,以酒来灌醉她,行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不就是她自己亏大了么?

看来修炼之余还是应该锻炼一下自己的酒量,也省的这以后真的成为她的一条软肋。

元浅的洞府就和元浅内心一样,处处充满着朝气与活力,也不失优雅与细致。

时映雪从床榻上下来之后,便看见一边的桌案上摆着润口的温水,还有漱口洁面的青盐与毛巾。虽然修士早已身无尘埃,可大部分人还是爱洁的,所以洞府之中备着这些正合时映雪的心意。

对面的桌案上则摆着时映雪在元浅和元若身上见过的弟子服饰,配以一块儿已经标明了她身份的玉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浅元若看到她来时穿着少年郎的长衫,这弟子服制也备了两套,一套与两位师姐的一模一样,一套就和叶清秋的差不离多少,只是没有那件绣着白鹤的大氅罢了。

头上的冠饰同样也是一套男式一套女式的,男式不过玉簪木冠,古朴素雅,女式则是垂着太极纹样的高冠,应该是配以高马尾所用,也十分清新素雅。

时映雪洗漱干净之后,看着那两套服制陷入了思索。

虽说她爱长袍英姿飒爽,不过正式见人的第一天就女扮男装,未免太过标新立异,她不爱引人注目,所以还是和大家一样比较保险。

第二百二十八章 年少忘情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她错了。

现在的时映雪怀揣着不要引人注目的想法换上了云浪道的雪白长袍,可她忘了容貌这东西本来就是天生的,用元浅的话来说好看的人就算套个麻袋都好看,何况云浪道的弟子服制是由一位极爱美的女修士在管辖,她手下的服制精髓就在于凸显穿着者身上的优点,少年郎显得身材修长有力,少女便显得格外玲珑有致飘然出尘。

她一点儿也没发觉自己身上有多么动人,推门就出去了,然后惹了一院子人齐刷刷的抽气声。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时候院子里竟然聚集了不少人,一眼望过去参差不齐的,大约来了十个上下。

这几人的目光一落在她身上,齐刷刷的都是惊艳,更夸张的是有个年纪恐怕才十七八岁的少年,才看了她三眼,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刚刚张嘴喊了个“雪师妹”,鼻血就喷了出来,脸色红的和什么似的,捂着鼻子就跑了。

时映雪满心疑惑,她刚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那些人就和见了鬼似的,一溜烟全跑了,一个也不剩,就留下一个一头雾水的时映雪在原地石化。

???

第一次正式面对云浪道的第一天,时映雪只有满心的问号。

她转身欲走,就听见身后两个女声忍不住大笑的声音,回头一看就看见元浅元若从一棵极粗的紫藤花树后走出来,边走边笑。

“师姐,这是怎么了?”时映雪快要对自己充满怀疑了,惹不住开口问道。

元浅笑的更大声了,还是元若憋着笑细声细气地和时映雪解释:“我和浅师姐见你醒了,总想着叫你和咱们师尊其他的普通弟子见见面,谁料他们捱不住,竟一个个都跑了。”

“这话怎么说?”时映雪觉得自己心里的问号快要多的溢出来了。

元浅还在笑,元若的脸上就有了些深意了:“咱们岛上的,师尊虽然只亲自教导我们三个,可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修乾坤忘情道。这些师兄弟妹们估摸着也将入红尘历练了,最忌讳入世之前动心,可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哪有人不喜欢姣好的皮囊么?我和浅师姐虽不算他们什么正经师姐,到底也是希望他们能好些修炼的。”

元浅也终于笑完了,接着元若的话说道:“是的,就譬如我,人爱美爱俏本来也是常事,喜欢看人家皮囊本来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有些人见美就容易心生爱慕,即使这份美原本就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我和阿若他们已经见过数回了,这副皮囊已经无法让他们心神摇晃,今日叫他们见过了你,也只是想在他们入红尘历练之前,再试一试他们的心罢了。”

这些话说不深奥也深奥,说多么明白简单也不见得,只是时映雪觉得这两位师姐,恐怕还是想要教给她一个道理的。

见那些师姐师妹师兄弟们都走了,时映雪忽然就压低了声音问道:“两位师姐的言下之意,是否是想告诫我,我还不曾修习乾坤忘情道,难以忘情,这世间百媚千红万花迷人,就怕我被迷了心。”

元浅和元若见时映雪懂了她们的意思,脸上也有些欣慰了。

时映雪便笑着又问了一句:“两位师姐的意思,其实是不是还有一层,叫我不要见师尊如此动人,便心生爱慕之情?”

这话一说,元浅和元若的神情就有些不可言喻起来了。

时映雪抿唇不语,只是和元浅元若一般微微笑着,并不多话。

元浅神色倒还好,倒是元若叹了口气:“浅师姐说你是世上难得的玲珑通透,我那时候还不相信,如今我倒是信了。这意思我和浅师姐不过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儿,你竟也看出来了,是你的本事。”

时映雪低头不语。

其实这两位师姐对她的拳拳关爱之心她已经体会到了,只是没有想到来的第一天,她们竟就教她这不要沉迷于皮囊之爱的道理,时映雪有些惊愕,更多的却还是感激。

坦白来说叶清秋这等男子确实是世间女儿最容易喜欢的一种,就算是修真者,也难有真正忘情绝爱的。

他容貌绝世无双,性子又温吞柔和,怪不得能误惹那样多的相思想到这里,时映雪的神情又微微地有了些若有所思。

元浅和元若都算得上是由叶清秋一手抚育长大,叶清秋让这两位正值风华正茂的小姑娘修乾坤忘情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真是如时映雪想的那样,元浅和元若都曾对他?

想到这里时映雪心里一惊,忙忙收了思绪。

这种事情就不是她应该多想的了,反正如今这两位师姐都已经历练凡尘归来,已经断情绝爱,属实不需要再想这些了。

不过她既然已经窥探一二,以后就应该更加警醒自己了。

元浅元若说到这些,神情都有些不自然,故而也没有多说,只是一人一手牵起了时映雪的手,故作神秘地说道:“师妹,师尊叫你先去见他,咱们先送你过去,一会儿有好东西叫你看。”

“好,多谢两位师姐。”时映雪含笑点头。

元浅便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宝,瞧着是个玉碟的模样,看上去十分雅致,三人一同踩在玉碟之上,由元浅操控着法宝往叶清秋的洞府飞去。

元浅与元若对这听冰岛已经熟悉无比,倒是时映雪第一次见它,一路上低头打量着听冰岛的全貌。

这个岛屿其实不算十分大,四周都是茫茫水烟,隐隐约约能够看清水烟的后面仿佛还有别的岛屿。

海水与天空皆是蔚蓝之色,连在一起,分不清远处究竟是天穹还是大海。

岛上最中间有一座不算高的山,怪石嶙峋,不见草木,那山崖的最顶端打磨得平整,修葺了一间简单的石屋。屋前就是一片早已被人踏得光洁的平地,正中是个香炉,炉后乃是一处琴台,台上摆着一架看不清材质的七弦琴,倒是古朴雅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倘若无情

元浅见时映雪在看,笑着指着那石屋:“那就是师尊的洞府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又打量起别处。

山下倒是一片水草丰美的样子,有时可见丘陵连绵,隐有水潭隐在其中;有时又可见一片平坦,花海盛开,风拂送香。

而岛与海水交接之处,尽是一片白茫茫的松软沙滩,在阳光照耀下甚至有些耀眼。

时映雪一直都在内陆之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广阔的海域,一时间觉得心中畅快,郁气顿消。

元若抬头看时映雪,见她眼中隐有碧波起伏,唇边不自觉地含了笑:“师妹若是喜欢看海,一定喜欢咱们山门的一门修习课。”

“哦?那是什么课程?”

时有风来,卷动她身上白袍,时映雪将被风拂动的鬓发拢在一处,目光已经飘去云海之后。

“云浪道讲究‘静心’,咱们弟子若是觉得心中烦郁难消,便报那静心课,前辈们会传授一静心口诀,配以鸿雁岛绝佳海景,静心效果事半功倍。”元若说着,眉目之中渐渐地有了些怅然,不过她微微一笑就将眼中的惆怅埋了起来,还是先前那个俏皮温婉的样子。

时映雪终于明白以前婵说她皮囊年轻却一副老成模样是什么感觉了,她看着元若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颊:“师姐年纪轻轻,何故这样老气横秋。”

元浅大约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情这样忧郁,叹了口气,攥紧了元若的手,并不多说。

元若没有想到时映雪如此体察入微,心中颇为感动,于是点了点头,拉着时映雪说起别的东西来了。

玉碟的速度虽然不及御剑飞行快,胜在平稳无波,片刻之后三人就落在山头上的那一块儿平地前了。

元浅收了玉碟,率先走到关着门的石屋前,收敛衣裙行了跪拜大礼,温声说道:“灵音携灵犀映雪前来拜见师尊。”

元若跟在元浅身后,一般跪伏,时映雪也连忙学着她们的样子跪着。

元浅不起身,元若与时映雪也不敢起身,她的额头贴在自己的掌心,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到自己雪白的衣裙。

膝盖跪得有些酸麻,时映雪已经无聊地将自己裙摆上银色的暗纹看了十八次。

第十九次的时候时映雪忽然明白过来这暗纹上画着的究竟是什么那是杂糅起来的阴阳八卦图,组合在一起,竟奇异地写成一个道字。



一切事物非事物自己如此,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等等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而已。

时映雪心中不知为何又浮动起金光熠熠的语句,正是玄水诀之中的第三句。

这五年之中她不是没有尝试过继续修行玄水诀,可是次次都是神识刚刚探入,便觉得神思倦怠,甚至连语句还没有看清楚,便自动被玄水诀排斥在外,不予阅读。

她倒是明白了,玄水诀之中的语句句句都有玄机,只有时机到了,才一下子便闯入脑海之中,使人顿悟。

譬如此刻,就是玄水诀之中第一章第三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一段话出自《道德经》,时映雪其实是阅读过非常多遍的,此时再读,忽然又有了别样体会。

她心中正若有所思,丝毫不差前面两位师姐忍不住回头看她她正跪伏在地上,可身上渐渐地卷起一层灵气,明明灭灭看不真切,明明在眼前,却又仿佛并非一世之人。

时映雪沉浸在理解明白玄水诀之中,元浅元若一个惊愕一个思索地看着她,都忘了都在等师尊出现。

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那石屋之门才打开。

“诶,是你们?快起来快起来。”

叶清秋的声音仍旧一如既往的好听,清和低沉,撩人心弦,将还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时映雪给惊醒了。

她倒已经将此话吃透,觉得自己对于道这一字的理解更加透彻一些了,听到叶清秋说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并非叶清秋吵着她了,而是他的声音过于撩拨人。

当时她还醉着的时候,便觉得叶清秋的嗓音有一种旁人不及的韵味,此时脑中神思清明,竟更为明显地觉得这嗓音撩动人心。

这种撩人并非自己心动,几乎算得上一种不可抗力时映雪忽然有些明白,元浅元若为何要来告诫她莫要对叶清秋动心了。

不过撩拨罢了,时映雪对自己的定力还是十分自信的,当真不至于为了这样便动心。

“是。”元浅起身,元若和时映雪便一起跟着站了起来。

时映雪并不直视叶清秋的脸,元浅元若都起身之后,她又退后半步,双手交叠在一起,又复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弟子映雪拜见师尊。”

叶清秋的目光落在时映雪标准得无可挑剔的跪姿上,又落在她高冠上垂下来的银质流苏上,有些意外地笑了笑:“诶,起来吧。”

时映雪这才起身,毕恭毕敬的,目光一直都是半垂在叶清秋淡色衣袍上的,不曾看他一眼。

叶清秋初时有些疑惑,后来忽然恍然大悟,看了一眼旁边另外两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大徒弟,忍不住一声叹息:“阿浅阿若,你们先带阿雪去看新洞府吧,原本有事情想说,如今却想起来有一件事情要去鸿雁岛一趟,下次我再去寻你们师妹。”

元浅元若紧绷着的身躯有些松了下来,又莫名地蔓延出一种如出一辙的怅然来。

叶清秋转身欲回石屋,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门扉上,忽然又停了步伐,转过来看着时映雪:“阿雪,你要个什么样的道号?我回头告诉掌门,也好给你写入玉碟之中。”

第二百三十章 新府落成

时映雪想了想元浅元若心中的愁绪,忽然抬头看着叶清秋,果然在他的眼中捕捉到来不及隐藏的惆怅与忧郁,她忽而笑了一笑,侧头目光落在元浅元若紧紧抿着的唇角上:“师尊,便取如意二字,世间万事,若能如意,就是最好。”

“如意”叶清秋低语,这两个字在他的舌尖一滚,经这优雅温柔的嗓音一念,便不由得多了许多别样的味道。“甚好,你们去吧。”

叶清秋已经转身回了石屋之中,门关后只留下三个心思各异的小姑娘。

时映雪心中也是禁不住一声叹息乾坤忘情,可当真是忘情否?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真正修炼之人能明白个中滋味吧。

“师姐,咱们走吧。”时映雪看着元浅和元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糅合着喟叹怜惜与众多纷纷扰扰不同的情绪之感,终究还是化作一句叹息。

元浅还是祭出玉碟,载着元若和时映雪一同而去,不过半路路过一处水湾的时候,元若便说自己身体有些不适,恐怕刚才被山头凉风吹伤了神思,便不再去了。

时映雪和元浅对元若此时的心情还是颇能理解的,她个性较之元浅更为细腻,在这件事情上恐怕也不如元浅想得开,故而元浅能在魂魄轮回归位之后一举冲击融合大圆满,而元若身具极阴之体,却还比她低一层,只有开光大圆满。

元浅颇为安抚地拍了拍元若的肩头,按落玉碟,落在那弯月状的水湾边上,在半树梨花掩映之后藏着一个斜影横疏的小院。

元若朝着元浅和时映雪一人一礼,勉强笑道:“本来是应该招呼师姐师妹来我洞府休息一二的,只是今日实在身体不爽,下回再来,十分抱歉。”

时映雪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她看着元若眉头根本掩不住的惆怅,什么也没有说。

元浅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时映雪看见她唇角微微动了动,不过最终还是化为一句:“你保重身子。”

元若点点头,再福了福身,似乎是迫不及待地转身便进了自己的洞府之中,再没了声息。

元浅又再度祭出玉碟,拉着时映雪上去,罕见地没有说话。

时映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她听几人前后言语,已经猜到叶清秋和元浅元若为她准备了一处新的府邸,原本几个人高高兴兴出来,最后好像闹得都不痛快,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师姐。”

时映雪终究还是没忍住。

“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元浅好似对时映雪忍不住早有预料,她半分忧愁半分洒脱地回头看了时映雪一眼,眼中一片温和。

“师姐,乾坤忘情道当真有用么?”时映雪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情说的委婉不伤人心,半晌才这样说道。

元浅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她抬头看着天上刺目的目光,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眼眶之中的泪意不涌出一样:“其实究竟有没有用又有什么必要呢,只要我信,你信,叶师尊也信,那就够了。”

时映雪明白了元浅的意思,也觉得不必再问了,既然几个当事人心中仿佛都清清楚楚的,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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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带着时映雪去了她的新住处。

元浅所说她这次昏睡大约又过了三月有余,师尊便与她和元若元浅为时映雪造了新的洞府。

洞府所在之处离元浅和元若的都不算远,御剑飞行只需要片刻就到。

这院子不大,大约就和当初自己在茶宁坊的时候宫听雨赠与她的那个小院子一般大小,院子前是个看不出深浅的水潭,水潭上造了一个小亭子,其中拜访了法座蒲团等物,平常可用于修炼。

而院子之中的构造就更为简单一些了,时映雪刚走进去便觉得扑面而来浓郁的金水灵气,精神不由得一震。

元浅一边领着时映雪往其中走,一边为时映雪解释。

此处房屋都是新筑的,时映雪是水灵气,最为合适的材料应该是金水二属性,但是水属性的材料过于难寻,耗费也巨大,所以这间屋子主要都是用金铁材料筑成的。

外墙乃是用金属性极强的铁浇筑而成,斗角飞檐等则是灵气含量更高的金蕴石雕刻而成。

院子之中放着两个练拳脚功夫的石人,也都是用硬度极高十分抗击打的金刚金所制。

屋子则分为两间,一间是平常休息能用到的寝房,一间则是用以会客言谈的云房,拜访都是大气古朴的样子。

时映雪倒是觉得元浅若是难过,不如早些回去休息,不过元浅神色豁达,只说她并不难过,非要领着时映雪将屋子之中的四处陈设摆件都一一见过,讲解清楚之后才肯离去。

会客的云房之中并没有多少特别的地方,都是无属性的混沌石材所筑,无论什么灵根的客人在其中都觉得舒适自若,一共四张小案,中间摆着小香炉,十分规矩。

休息的寝房之中便大做文章了。

看着不过小小一间石室,其中摆放的东西也不见得多么复杂,可打起帘子往其中一走,铺面而来那磅礴的水灵气将时映雪都震惊了。

元浅便让时映雪猜这里面哪些是她准备的,哪些又是元若准备的,哪些是叶清秋准备的。

这哪猜得出来?

元浅便嘻嘻笑着和时映雪说。

她先就指了地上暗色的地板,看着它有些隐隐流动的蓝色纹路,说这是玄晶角料造的地板。

玄晶乃是众多金石之中唯一富有众多水灵气还能够反复再生的材料,价值贵重。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地上能见的这一片玄晶地板,价值就是几万灵石。

听到这里时映雪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还是弟子的元浅元若哪里能有这么多灵石,定是叶清秋所为。

那就更不用说这寝房里一眼就能看到的玄晶石床了,和元浅那张白玉床相差无几,那就同样是叶清秋所赠。

除去一些简单的摆设,时映雪估摸着也能看出来哪个是元浅所赠,哪个是元若所赠。

第二百三十一章 明天更好

时映雪先指了指玄晶床床头摆着的一块儿灵石摆件,微微笑道:“这是浅师姐赠我的。”

元浅惊奇,连声问她怎么知道的。

“前些日子在师姐洞府休息,床头摆着一块儿类似的摆件,我见这两块儿形状相似,应该是同样的材质,便猜是浅师姐赠与我的。”时映雪指尖在那雕作一块儿弯月上的灵石摆件上点了点,微微笑了一声。

“至于这副冥想的山水图,与若师姐身上的气质相符,应该是若师姐赠与我的。”

“猜的甚准!”

时映雪抿着唇微微地勾唇一笑,并不多说,只是道谢:“多谢两位师姐。”

介绍完一干摆件之后,元浅又拉着时映雪往后院去。

后院不大,种了些花花草草,还有一个小一些的小木屋。

时映雪以为那是放杂物的小储物间,也没有多问。

元浅带时映雪看完了,便与她说了些话儿。后来天色不早了,元浅便说告辞。

“小雪儿,明日正逢七月初一,每月初一的时候各岛弟子都要前往鸿雁岛,由掌门开崖壁上的朝天宫门,拜祭已经成仙而去的先祖遗蜕,你已经是听冰岛的亲传弟子了,明日也是要一同去的,我到时候来接你,你记得夜里不要修炼到太晚。”元浅临走的时候忽然响起什么了似的,退了两步又和时映雪叮嘱道。

她这副少女的身躯并不如时映雪高,可她还是踮起脚来拍了拍时映雪的头,一副大师姐的模样。

“师尊乃是长老之中最俊的一个,咱们弟子也不落其后。听冰岛向来是云浪道最俊的地方,你可要好好休息,莫要给师尊丢了脸。”元浅歪着头眨了眨眼,十分俏皮。

时映雪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元浅说的是听冰岛众人都生的好看。

确实,时映雪基本已经将整个听冰岛上的弟子都见过一遍,叶清秋多么绝色倾城自然不必说,两个大师姐一个活泼明艳一个虽未长开也可窥见日后姣好容貌,都是难得的好颜色而早上见过的那些普通弟子,虽然不见得说有多么俊俏漂亮,但一个个拎出来都是俊男美女。

元浅的意思就是喊时映雪好好休息,不要有损面容,明日出行的时候最好也和今日早晨一般,将将个个都震慑地说不出话来时映雪有些哭笑不得,只能应好。

元浅走后不久,便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到了时映雪洞府之中,说是按例亲传弟子都由门派配一个使唤着的侍女儿,有些事情就不用自己亲手来,平日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修炼上就好。

她见面先唤“如意侍者”,随后将自己的身份玉牌递到时映雪手里,一边介绍自己的来处。

这些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着不过十二岁左右,灵根算不得多么好,却都已经入门了,看着乖巧听话,只是少了些活泼之气,有些木讷。

时映雪将灵气注入她的身份玉牌之中,知道她是鸿雁岛派过来伺候她的侍女,名字叫做露儿。

露儿说自己平常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顾时映雪的起居和修炼需求,算是半个仆人半个书童,直到时映雪能够成功结成金丹为止。

结成金丹路途遥遥,这其中还不知道究竟要多少年呢,时映雪一边将玉牌还回她,一边想着露儿要做的是不是和自己幼时的陪读李玉秀一样,要陪着自己同进同出思绪至此,时映雪忍不住有些怀念已经快要十年不见的李玉秀,她的秀秀姐姐,如今还好吗?

露儿并不知道时映雪的思绪,只是安安静静地等时映雪的吩咐。

时映雪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看她站在自己屋中便觉得格外别扭,干脆挥手喊她自己随意走动,只叮嘱她明日记得早起,要随她一同去鸿雁岛拜祭仙人遗蜕。

露儿有些惶恐,连声解释:“如意侍者,我等人并没有资格进入主岛。平常侍者前往别处修炼学习的时候,我便呆在后院那个小木屋里,修炼自己该修炼的一本心法。”

实际上时映雪倒不怎么需要有人伺候,她也不再是十年前那个时时需要人陪伴的时候了,这样一个侍女对她来说用处实在不大。

不过听露儿所说人人都是如此,时映雪若坚持不要,未免太过特立独行,说不定还会被人说一句清高矫情,便叫她随意在洞府之中吃住,有事再唤她。

闻言露儿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很怕时映雪将她赶走一般,福了福身,细声细气地说道:“那露儿就不打扰如意侍者修行了,露儿就在后院小木屋之中,侍者有事吩咐,只需扬声喊露儿一声,露儿告退。”

时映雪按礼同福身,露儿便小心翼翼地倒退出了时映雪的小屋子,还不忘将她的门扉掩住,怕自己吵到了她。

露儿走后,时映雪陷入了极长的静寂之中。

她起身在玄晶地板上来回走动,又将元浅送她的弯月摆件拿到掌心之中把玩,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终于觉得这一天都有飘飘荡荡的心,忽然就按落在实处了。

她所渴求的云浪道已经就在手心,从今往后她便是这修真大陆上顶级宗门之中的弟子,不再是什么出身十九流的小丫头了她有了自己的道号,甚至沾了青丘少君的光,能被称呼一句如意侍者,与过往四处颠簸流离的生活截然不同。

明日会更好吗?

时映雪不知道。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至少师门之中对她都十分和善友爱,而究竟会不会更好,并不看别人,而看她自己。

命运在她手心,她已经有了胜过大部分人的更高起点,更应该努力,让所有对她寄予厚望的人并不失望,甚至以她为荣。

心中安定下来,一直有些烦烦躁躁的心境也逐渐圆润,时映雪在玄晶床上盘腿坐下,进入了缓慢吐纳的调息之中。

白日里对玄水诀新的感悟还没有好好梳理,时映雪打算这一夜里重新整理一番。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迎风而飞

许这就是天意吧,时映雪的仙途有了一个崭新的起点,而玄水诀的第一章历经五年也终于被时映雪全数掌握。

玄水诀的第二章,又会是什么内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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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抹天光乍破的时候,时映雪睁开了眼,正好与呆呆看着她的露儿眼神撞了个正着。

见时映雪醒了,露儿脸上有几分尴尬,嗫嚅了一会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映雪微微地觉得有些冒犯,毕竟不经允许随意进出他人寝房对于她来说是有些不尊重的,不过这丫头年纪还小,应该是还能教导的。

“侍者,我”露儿怯生生地退了两步,只觉得时映雪清淡的眼光让她觉得有些无所遁形。

“你是来看我如何修炼的么?”这么小的丫头在如今的时映雪眼里就单纯的和一张白纸似的,她一眼就能看明白这小丫头是来做些什么的。

露儿果然拨浪鼓似的点头:“我半夜醒来,见灵气都往侍者屋中涌去,心中有些羡慕我人笨,自己学不会,就像看看侍者是如何修炼的,若是冒犯到侍者,露儿实在心中过意不去。”

她说着说着就要跪下,时映雪总觉得这一套礼数太过凡俗化,并不受用,手上一指,一个软绵绵的蒲团就在露儿跪下来之前垫在了她膝盖下。

“你和我说说你有什么疑惑吧,我若是知道,也能指点一二。不过这样不经允许就随意进出旁人寝房,并非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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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带着元若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时映雪在院子里教导侍女如何更有效率地运转灵气,眉目之中很有耐心,一点儿也不见烦躁,心中微微地有些惊讶。

谁都怕自己被人超过,时映雪好像一点儿也不怕,她坦坦荡荡地仿佛刚落在地上的白雪,纯粹而真诚。

元浅惊过之后并没有多少感慨,反倒是元若有些费解,看向时映雪的目光稍微有了些不一样她与时映雪都算的上是叶清秋直接收入麾下的弟子,那她与时映雪究竟有什么地方是一样的,又有什么地方是不一样的呢?

好像从她来的时候开始,自己与浅师姐的生活就隐隐约约地发生了些变化

露儿见另外两位侍者到了,连忙福身行礼,下去为她们烹茶了,只留下师姐妹三个立在院子之中。

时映雪看元若无时无刻都仿佛沉浸在自己的若有所思之中,目光之中思绪重重,口中动了动想要提醒,却忽然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说不定还惹了人家不高兴,干脆什么也不说,只是对着元浅拱了拱手:“浅师姐来的早,我还来不及换衣裳。”

“啊,不碍事,我本来就提早了一些,你去换就是了,我在外头等你。”

元浅笑了笑,便负手在一边看她院子里的石人。

时映雪点了点头,转身回自己寝房,就忽然又听见元浅略有揶揄的嗓音:“你今儿莫穿那身女褂了,一会儿把我和阿若都比下去了,我见你来时身着长衫,醉酒别有风味,换身男袍我看看。”

元若捂着嘴笑她:“浅师姐一日日的就不正经。”

“我哪里不正经了,我这不是照顾鸿雁岛那些小后辈么,他们没见过小雪儿仙人之姿,怕直接把他们眼睛都亮瞎了,何况师姐们也有不少爱穿男袍的,甚有君子之风!咱们辈分比他们高,见面他们还得喊咱们师叔呢,师叔们端正肃穆一些不好么!”

“就你有歪理!”元若的嗓音也含了笑了,可见十分高兴,“雪师妹生的好看,穿男袍也一样能将你我比下去。”

时映雪真是不知道元浅明明多正常一姑娘,怎么说起话来这样没边没际不过她挺喜欢元浅这样的洒脱不羁与没边没际的,加之她确实更偏爱男袍一些,跟着笑了两声就回屋换了男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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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出来的时候又惹得元浅如何揩油就实在不用说了,元浅爱俏之名整个听冰岛都知道,哪个好看的没遭过她的毒手毕竟元浅除了“灵音侍者”之称以外,还有个“听冰毒手”的美称。

元浅就厉害了,她对这个称呼泰然处之,甚至觉得说的甚妙,简直要以“听冰毒手”自居,惹得时映雪发笑不已。

元浅和时映雪在一起的时候就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儿,元若适时在一边补上两句,气氛其乐融融。

她们三人齐聚,之后便一同前往普通弟子所在的地方,接了他们一起走。

上回那个见了时映雪直接喷鼻血的娃娃脸少年还在,这回见了时映雪和见了鬼一样,连看时映雪一眼都不敢,回过头去就给时映雪看一个后脑勺。

一大群少年人聚在一起,身上又穿着一模一样的弟子服制,看上去赏心悦目。

时映雪算是明白云浪道的弟子服制何故做的这样好看了,确实一大群风华正茂英姿勃勃的少年人往眼前一站,整个门派的风骨与精气神儿便出来了,不由得令人心神愉悦。

这样的时候就不好再用什么飞行法宝了,再大的飞行法宝也装不下这十几个人,于是各自祭出武器,纷纷御剑而行。

时映雪见这些师兄师姐多用剑,便想起来云浪道确实是主修剑的门派。

云浪道修单手长剑,古朴大气,种种剑法不胜枚举,最为变化多端难以捉摸。

时映雪一直听闻云浪道对轻剑颇有造化,更以轻剑生凌冽剑气,剑影造化难分,无论近身远攻,皆是极佳。

时映雪的意如霜就是一柄上好的轻剑,她才将将祭出来,就惹了无数人看过来,不免听到许多窃窃私语。

“这位新来的师妹究竟什么来头?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剑。”

“师尊不是常说长剑古朴,花里胡哨反而没什么作用么?可雪师妹的剑未免过于出众。”

“我是参不透其中玄机,连这柄剑的品阶都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好剑?”

低语纷纷,时映雪不再入耳,与身边元浅相视一笑,便各自上剑,倏忽之中便划过了天际,仿佛一道流行。

第二百三十三章 白发红颜

时映雪并不知道如何前往鸿雁岛,便微微落后元浅半步,跟着她的方向一同御剑飞行。

一路上见过的景象变化多端,迷雾之后的景色与时映雪想的又不是十分像。

有的岛屿山高谷深,一片郁郁葱葱,仿佛空无人烟;

有的岛屿却一片平坦,一眼就能将其上的建筑看的明明白白;

也有的岛屿与别处风光各自不一样,从空中从上往下俯视,它便像一个巨大的弯月状,月牙的白处是柔软的细沙,浓绿处则为植被,在浓绿与雪白之中偶尔能见一些五彩之色,看上去正是不同的建筑。

而这样的白天飞行在天空与蔚蓝的沧海之间,并不会生出众生渺小的苍凉之感,反而觉得天地广阔,心中畅意无限。

“小雪儿,要到了哦。”

元浅的马尾在风中飘动,少女尚未长开的身躯之中隐隐藏着时映雪不可小觑的力量。

面前的迷雾比之前看到任何一处都要浓,浩浩荡荡十几人一头扎进迷雾之中,也看不清面前的究竟是什么模样。

时映雪之前就听元浅的吩咐,将标明弟子身份玉牌系在了自己腰间,此时一头扎进迷雾之中,就感觉腰间的玉牌之中隐隐有灵气流动,耳边仿佛听见一声清润温和却略微显得有些空灵的微笑:“听冰岛如意侍者,欢迎。”

她还来不及想这声音是谁发出的,眼前迷雾便迅速散去,豁然开朗。

可这心中豁达之感还没有一瞬,面前忽然就起了滔天洪流,径直往时映雪身上拍去她左右张望着元浅等人,却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仿佛在这洪流面前只有她自己。

时映雪心中隐隐有所悟,丝毫不惧这隐含着龙吟虎啸之声的大浪,催动着自己的脚下的意如霜,与那洪流正面相击。

扑通。

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无波的古潭之中,一圈一圈地往外荡开涟漪,最后归于沉寂。

与洪流撞击在一起的时候,时映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仿佛都被拍碎了。

而这痛感还来不及传达到她的识海之中,就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在她碎裂的各大关节处轻轻一扭。

于是破碎的经脉与骨骼又重新排列组合,成了一副完整无缺的身体。

时映雪感觉自己仿佛飘荡在一片黑暗却温暖的水域之中,她睁不开她的眼,却能察觉到光。

于是她一步一步往光走去,手轻轻地挨上了那一块儿光点,眼前便是白光一闪,下一刻,她便已经在鸿雁岛之前了。

什么洪流与迷雾通通消失无踪,而元浅正抿着唇看着她笑:“这就是我云浪道立身三万八千九百年的根本,鸿雁之城。”

时映雪不由得抬头打量四处,目光刚落,就觉得灵魂为之一振。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比听冰岛的规模大了不知多少的巨型岛屿,目光所以之处处处古朴简洁而不失雅致,正是时映雪心中的云浪道之风。

这岛屿大约有十几个听冰岛之大,若不是隐隐约约能看到边界上的海洋之蓝,几乎就以为这是一片大陆了,而背后是开阔苍穹,天空之蓝浓郁而清纯,没有一点儿假意。

这座岛屿最闲给时映雪的感觉并非森严戒备,而是一种海纳百川的雄伟气派。

面前一开始就能看见一座陡峭山崖,山顶之上引下一泓瀑布,水流最是柔软,可这瀑布之中处处凝合着雷霆之力,就算在日光之下无声流淌,一样让人不敢轻视。

瀑布将这整座山头分为两边,一路奔流向下,左右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建筑,白墙墨瓦,不见多少金银点缀,一派写意之景,一如云浪道给人之飘逸仙气,它的细致与温和在初入眼时并没有多大体现,却又在处处之间显得令人沉迷。

有不知从哪儿飞来的海鸟落在墨瓦上跳来跳去,不知增添了多少生机。

而这奔流而下的瀑布最终并没有流入海里,而是咆哮着冲击在山门的最初处那是一个时映雪无法用目光丈量究竟有多么大多么深的水潭,边缘尽是不知多少年前就冲刷地光滑无比的青石,仿佛能够想到先祖大能刚刚开山立派的时候,这些青石是多么粗糙不平,而如今岁月流转,早已光可鉴人。

极目远视,能够看清有弟子在水潭周围被溅起的一片水雾里舞剑,那是大好少年独有的英姿勃勃。

这是岁月的痕迹,亦是时光洪流之迹。

而这岁月如梭与少年人的英气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也分不清古与今,令人沉迷。

于是心中便觉得,无论沧海桑田,云浪道都在这里,不曾远离,亦不曾消失,他是万年前就鼎力十五城的中流砥柱,而如今依旧还是年轻弟子向往的浪里仙家。

它给人心悸的力量,令人不敢小觑,却又不死气沉沉,满是活力。

这就是云浪道的魅力。

他并不多么拒人千里之外,并不像其他门派一般,给人巍峨森严不敢仰视之感。

时映雪忽然就想到婵当初和她形容的云浪道倘若你能走过那一片水烟,穿过云水交替之处,越过浪潮翻涌之地,拂去衣上白露,云浪道掌门必定亲自前来接你入门,不问来处不问缘由,入我云浪道之门,便死生都是云浪道的人。

时映雪不由得低头看自己的长衫,果然是斑驳白露。

她轻轻伸手拂去衣袖上沾上的白露,随着元浅的动作,缓缓地按落飞剑,落在云浪道的山门之前。

依旧是白墙墨瓦,门中仿佛有水波流转,在时映雪踏在前辈先人不知踩过多少次的石板上时,那门中的水波里就浮现出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雪肤花容的妙龄女子,可她一头鬓发雪白。

她的白发并不如涟漪或是叶清秋一般白的耀眼,而是淡淡的浅白,仿佛凡人自然变化衰老的白。

与诸位女弟子略有不同,她的青丝挽作高髻,斜斜插着一支银簪,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于是一下子勾动无边的气派,白发与红颜并存,令人过目不忘。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云鹤掌门

“映雪,如意,我第一次见你,你能来云浪道,是我云浪道的荣幸。”

这声音谦谦如玉,温柔而不软和,正好是能使人心生喜爱,又足够气势不使人不尊重的嗓音。

这样的前辈境界究竟如何时映雪不敢随意窥探,她只敢微微地躬身,往她身后带着的两个小道童看了一眼。

这两个娃娃分不清男女,一模一样的长相,精致无缺,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和时映雪的境界却已经差不多了。

是了,这是云浪道,孕育每一代天之骄子的地方。

往日的成就可抛在脑后,今时今日,时映雪与门中诸人也不过是一样的境界,一样的起点。

“师妹,这是云鹤掌门。”元浅先带着身后的师弟师妹行礼,随后给时映雪介绍面前之人。

当真是掌门亲自出来迎接每一个新弟子么?

时映雪心中一怔,她不过就是随意想想,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如此重视。

于是她不由得又躬身行礼,口中由衷感慨:“见过云鹤掌门。”

“快起来吧。咱们云浪道一年收不了几个弟子,这都七月一了,才收了今年第二个,我听你师尊说你是水系天灵根,在咱们这儿住的还好么?”

时映雪当然说好,她在云浪道时只觉得处处舒坦,与在藏锋谷之中那种不适与诡异截然不同。

“那你便先跟着你师姐们一块儿去阳露台准备着祭拜大礼罢,回头我得了空再来见你,我道虽说孕育天下英才,有那么些儿好先生好本事,这其中修炼,终究还是看你自己的。”

云鹤微微笑道,抬手摸了摸时映雪的头。

时映雪自然不敢不说好,云鹤见她答应,忍不住一笑,又侧头去看元浅。

“你是清秋的大弟子阿浅吧,上回见你的时候你还小,如今这几百年也有这样大的进益了,甚好。”

“果然听冰岛是咱们云浪道的门面儿,一个个看着青春朝气的,我见了也开心。你们回回来得早,不过殿中大事都要我处理,不便出来见你们,这回还是沾了你小师妹的光,能见上你们一面,倒觉得自己也年轻些了。”

每一个弟子云鹤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曾叫错任何一人。

她或多或少都与每人说上一句,或是赞美,或是鼓励,一番话下来说的各个年轻的弟子心中热血澎湃,直念愿再为云浪道修上千年。

“你们且去吧,去晚了不好。”

看样子祭拜是不需掌门亲自出面的,时映雪对于掌门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对于紫鸾道人王阳的记忆上,心中暗叹自己眼界太小,日后还是要好好了解这些名门大宗的习惯与章程毕竟她已经是道中人了。

时映雪的目光落在云鹤的掩在衣袖之中的手上,这样一个堂堂美人,手却微微地有些变形,关节之上有重重的剑茧,执笔的食指无名指上更是众多老茧。

她是云鹤,是偌大一个云浪道的掌门,想来事务绝对不会少,却愿意拨冗来见每一个新弟子,这使时映雪觉得自己应该加倍努力,这才不会使云鹤对她失望。

“是,弟子们先告退了。”

元浅在云鹤面前也没有那么多吊儿郎当的气息了,看得出她对云鹤是十分尊重敬佩的。

时映雪亦是如此,从心底里对这位掌门满是敬重。

十几人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随后又纷纷祭出各自飞剑,由元浅带着往阳露台的方向飞去。

云鹤并没有走,而是双手负在身后,抬头看着这一群年轻儿郎,若是有人回头看她,她还微微勾动唇角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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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师尊,这一届弟子有好的么?”

“自然有啊,那个新来的就很好,另一个和她一块儿来的那个也不错,就是心性有些差,我发落她去溧阳真人手下磨炼心性去了,若是她能克服自己心性这一关,日后前途也是不可估量。”

“师尊,旁人都说她们一个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一个直接飞升,不免有些流言蜚语,师尊却仿佛更偏爱那走了近路来的那位。”

“我对所有弟子都一视同仁,只是有时候未免对其中出挑的格外青睐些。这两人中途过不过与否,到这个时候说已经没有了意义,总归都成了弟子了,只是暂时身份上有些差异。”

“可是毕竟她没有走过试炼,师尊竟会对她青睐?就算天灵根在外头少见,在咱们这处却并非什么稀罕东西,师尊是为何觉得她更好些?”

“你的心性就差在过于钻牛角尖了,其实究竟是怎么进来又有什么必要呢?我看中她,并非灵根缘故,她心性坚韧非常,境界也稳固,一看就是勤于律己之人,就算听冰真人不求,这回受挫,下回她必定还会再来,我对她偏爱些,也是应当的。”

“师尊教训的是,那另一人我看她也是个好苗子,就是丹田有异。”

“灵火淬炼的丹田少见的能人呢,她机缘如今这样差,却还能得人淬炼丹田,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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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和自己的弟子如何闲话时映雪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正跟着元浅前往阳露台。

阳露台是一处巨大的广场,要越过一开始时映雪看到的那处陡峭断崖。

越过山崖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宽阔广场,同样不见什么刻意威严庄重的布置,却给人一种撼人心魂的力量。

其中过程种种不必赘述,倒是时映雪第一次接触到仙人遗蜕这件事情,觉得格外奇妙。

仙人遗蜕,顾名思义,就是前辈先祖大能飞升到上界之后,留于此界的庄严法相。

其人容貌栩栩如生,仿佛仙人还在人世,只是早已没有了灵气运转,也没有了生理活动,不过一尊真人肉身。

云浪道古往今来一共有十八座仙人遗蜕,正好五五开,九位男仙九位女仙,都是曾经最开始的时候琳琅岛的各位岛主。

这些仙人自创心法剑法,都是如今云浪道最宝贵的财富。

仙人遗蜕究竟有什么作用大家都还未可知,只是这样直面登仙而去的仙人,给后辈的激励是无限大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顾大司命

仙人遗蜕在前,就仿佛当真看到自己与他们一样的样子就算是远远地看上一眼,看到他们那栩栩如生音容宛在的模样,对于这些刚刚开始修仙,或是第一次见到仙人遗蜕的弟子来说,心中真是激励无限。

这是当今世上最好的宗门,亦有着不少成仙的前辈先祖,自己努力,定然也能够上那千万分之一的门槛,得道成仙!

听冰岛的地位,从拜祭仙人遗蜕的位置前后就可见一斑。

虽然不是离诸位遗蜕最近的,却已经远远在前了,有些弟子在离着很远的地方,大约只能看清一个装着仙人遗蜕的龛笼,隐隐约约见其面貌罢了。

主持拜祭大典的并非云鹤掌门,而是一个看上去清俊儒雅的男子,听元浅说他是鸿雁岛的大司命顾谦和,等闲是不常出现的,只管拜祭与重要节日的时候的大典事宜。

在诸人例行三叩九拜之后,顾谦和的目光忽然在众人之中一扫问道:“新来的那两个弟子呢?”

时映雪大约猜到这话是问她,与元浅对视一眼之后便出了列,走到顾谦和的面前鞠了一躬:“晚辈如意见过大司命。”

她站出来的时候,果然勾动一片窃窃私语。

之前她混在听冰岛十几个弟子中的时候,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她的身影,如今她单独被大司命叫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便一下子聚集在她身上。

听冰真人新收的那个弟子是个走后门进来的,这话在云浪道一些弟子心中已经成了定论,时映雪并非不知道。

可是嘴巴和脑子是长在别人身上的,时映雪管不了,也懒得管这些人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东西。

若是她跳过的是什么了不得的硬性阵法,她心中兴许还愧疚些,可百坛酒

喝酒此事与修炼本身应该也不是十分相关吧,何必看的那样重,仿佛过了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过就是一文不值似的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因为此事就可以受什么诟病的,以后时日长了,自然日久见功夫。

故而她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冲着顾谦和鞠躬行礼。

顾谦和略微有些挑剔的目光落在时映雪的身上,她也没有遮遮掩掩,十分坦荡的样子。

这是那些人在背后对她议论纷纷良久之后,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的模样。

确实这传闻之中走了关系进来的小弟子生了一张好皮囊,加之身着素色长衫,格外显得身姿动人,眉若横波眼若桃李,几乎将身边的元浅艳色都给压了下去。

以前她没来的时候,众人觉得时映雪这一辈最好看的乃是衡音岛的玉衡师叔,听冰岛的灵音师叔,还有凤凰岛的玉隐师叔,从前并称为“云浪三娇”,如今他们却觉得,单凭容貌这一项,时映雪已经足够与这三娇比肩了。

至于身上的境界,因为先前的传闻,不免有人低看时映雪一眼,如今见她也将将有了筑基大圆满的境界,年龄不过十六左右,又是水系的天灵根,很是算得上青年才俊,这心里的不平衡便渐渐地消了下去,反而生出欣赏来。

“嗯。”顾谦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竟然笑了一下,“你师尊辈分崇高,又不爱收徒,论辈分我兴许都要叫你一声小师妹。”

时映雪不敢托大,拱手说道:“辈分是一事,资历又是一事,我乃后辈入门,见了前辈理应尊敬,万万没有平起平坐的道理。”

顾谦和仿佛对时映雪的回答颇为满意,语气稍稍松动了些:“嗯。”

他说完之后又偏头去看稍微有些偏的弟子那边,目光仿佛在搜索似的,有些探寻。

那一个岛屿上的弟子便上前拱手说道:“顾师叔,新来的那个早几日就病了,已经告了假,师叔不曾收到么?”

顾谦和便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微微有些懊恼:“是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那弟子便拱拱手,回到了自己的人群之中。

“按规矩,新来的弟子要亲自拜祭诸位仙人遗蜕,其他人可以先散了,不用在此处呆着。”顾谦和不知送哪儿掏出个椅子,姿态端正地坐了下来,朝着广场上站着的其他人挥了挥手。

“是。”

其余的弟子齐齐称是,元浅看了时映雪一眼,比了个自己在前面等她的手势,就带着身后其他的听冰岛众人先行离去了。

然而顾谦和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之后,也没让时映雪怎么样,就仿佛直接将她晾在了哪儿似的,忽然就开始老僧入定了起来,动也不动。

时映雪猜想顾谦和是想考考她的耐性,于是自己也不动了,只是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顾谦和的手却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撑起头来仿佛睡着了。

???

时映雪觉得自己有些捉摸不透了。

前辈要考验你的时候,他自己先睡着了怎么办?急,速求答案。

然而不论时映雪怎么想,她都没有想明白顾谦和的意思,人保持一个姿势站了久了,就觉得身上四处不禁有些酸麻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站了多久,时映雪只看到元浅偷偷地比了个要送人先走的手势就没了影子,自己就更懵了起来。

要不要把顾谦和喊醒?

时映雪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她就自己把自己这个念头掐灭了,喊师叔莫要瞌睡,这不是落人家面子么?

那自己先回去?

不成,这个也不好,这才刚见前辈第一次,要是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以后还怎么混?

时映雪心中天人交战,竟觉得这事情的答案比修炼还要难懂,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痴儿!”

忽然就听到顾谦和说了一声,他手中不知何时有了柄竹篾,不轻不重地在时映雪的头顶敲了一下:“你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可是也要学会变通。我方才说了,新来弟子要亲自拜见诸位先祖遗蜕,你怎么傻乎乎地光在这里站着了!”

这一下就把时映雪敲醒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自己太钻牛角尖了,竟完全忘了前辈刚才说的这些,连忙点头认错,又感谢顾谦和指点,随后一个一个前往那广场上摆着的十八尊遗蜕前一一拜见。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与天难争

时映雪刚才离这些遗蜕还没有这样近,这时候一个一个拜在他们脚下行礼的时候,才发觉他们的脸上和真人几乎是一点儿区别也没有,除了一双眼睛之中没有活人的灵巧,面容却是与他们飞升之前一模一样的。

时映雪要做的比刚才诸人的拜祭要多一些步骤,刚才诸位弟子只需要听大司命的口令一一拜祭见礼就好,时映雪却要重新将每一位仙人遗蜕脚下的玉台擦洗干净,再重新献上斋果等物,最后敬上一杯香茶,并三个响头,祈求先辈庇佑。

这些事情对时映雪来说简简单单,故而做起来一点儿抗拒也没有,甚至不需要顾谦和指导她该如何做,她都做的很好,一点儿大小姐架子都没有。

顾谦和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之中的欣赏之色微微地多了一些。

她就跟在时映雪的身后,她拜一个,他就为她介绍一个。

一通拜祭下来,时映雪也将所有的前辈都了解了一番。

这十八位仙人,无一例外都是从上古时代结束的时候开始修起的,那个时候修士与凡人混在一处,几乎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而灵气更是骤然枯竭,难以修炼。

那时候的修炼可没有现在这样系统有序,都是自己摸索感悟天道,在一线仙机之中艰难成仙。

时映雪对他们心中并没有太大感知,只有敬佩崇敬之感,毕竟相隔时光过于久远,心中只有尊敬没有别的想法。

然而她的目光在滑过其中一位的时候,有了些若有所思。

这是一位和其他几位经历都差不多,不过灵根要差上不少的一位老祖,她身具四灵根,历经千辛万苦不知多少艰难险阻才金身成仙,芳名凌云碧,道号浮云。

时映雪注意到她并非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觉得她眼睛有异,目光微微地停留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看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身后的顾谦和却忽然喊她:“如意,这位蓝河仙子你方才拜的不好,我怕前辈仙人降罪,你重新过来,再拜一次吧。”

时映雪闻言连忙过去,重新又拜祭了一次,等她做好再回头看那位浮云仙子的遗蜕时,便再也没有发现她之前眼中那一点儿异样了。

顾谦和以为时映雪是对这位仙子颇为崇敬,随口笑道:“这位仙子算起来和你师门还有些渊源,听冰真人从前还未拜入我云浪道门下的时候,与这位仙子便十分交好,后来拜入云浪道之后,初期也是这位仙子教导你师尊修炼太上忘情道。”

这样算起来,那简直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今时今日的叶清秋已经几万岁有余,而云浪道也已经立宗三万八千九百年,算起来还能称一句直系老祖?

时映雪便再次躬身行礼。

顾谦和见她一直如此有礼,不禁点了点头。

时映雪其实心里有些疑问,难道自上古时代终结以来,除了这一开始的十八位先祖,之后云浪道就再没有成仙之人么?明明随着时间推移,修炼的方法越来越完善,有前人践行试验过的功法越来越多,按理来说会比之前成仙的可能性要高出不少,怎么这里只有这十八尊仙人遗蜕呢?

她心里这般想着,也就这样问了。

顾谦和丝毫不意外时映雪会这样问,他喊了十几个一直在大殿后头静静等着的外门弟子过来将十八座先祖的龛笼搬回大殿之中,一边和时映雪解释。

像北斗剑派、真武派这样的庞然巨物,每一代弟子可能会有成千上百之巨,这些弟子多如过江之鲫,可是能够写上朝天阙的,不过凤毛麟角。

而云浪道也是一样。

云浪道本身每一代的弟子就不多,终究能往朝天阙上排上名号、甚至得道成仙的弟子,其实和北斗剑派等派数量差不了多少大家都一样,每一代之中至多有个三五个能上朝天阙,之后也最多一个能得道成仙的。

这其中的原因其实很妙。

不知是否是天道有规矩,上了朝天阙上的修士,尤其是后面三块朝天阙,数量一直都是十分稳定的。

第一块朝天阙记载的是成功突破到化境的修士,整个大陆不过几百余人,三大仙宗五方仙门就几乎占据了九成。譬如听冰岛的岛主,时映雪如今的师尊听冰真人,就是这样一位动手即可撼动四方的化境修士时映雪并不知道叶清秋的境界竟然已经如此之高,不过她也没有过于询问,只是觉得打探自己师傅的相关算不上什么十分礼貌的事情。

第二块朝天阙记载的是成功由化境突破到出窍的真人,一共一百零八位;

第三块朝天阙记载的是成功由出窍突破到分神的上人,一共七十二位;

最后一块朝天阙记载的是由分神突破到合体的尊者,一共不过三十六位;

这三块朝天阙上记载的人物无一不是名震四海之人,而这些人,一旦有人突破或是陨落,就一定会有后辈填补;但若是百年千年无一人变化,那后辈之中也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突破的。

也不知天机究竟意欲何为,终究是无人能够参透其中玄妙。

相较以前来说,灵气是越发枯竭,就算修士有多少争天之能,钻研出多少更好的修炼方法,其实长辈已经能看出,年轻一代的修炼速度真的是越来越慢了,朝天阙也显然反应了这一趋势,以前朝天阙更迭可能几十年百来年就能变幻一次,可如今朝天阙已经整整有四百五十六年不曾变化过了年轻一辈的修炼越来越慢,而高境界的修士进阶更是遥遥无期。

第一批老祖登仙之后,这近四万年之中云浪道成功登仙之人绝不超过百人,而这些人的遗蜕与先祖留下的又有细微区别,需要小心贮藏,而不像这一批月月接受弟子拜祭的老祖们遗蜕水火不侵,所以时映雪看到的只有这些,没有旁人。

时映雪听过之后心中略有怪异,眼中不免就有了些若有所思。

第二百三十七章 身体有恙

顾谦和以为她是听了此话觉得修炼太难,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小小年纪也不用如此为难自己,好好修炼,终有一日定能出头。”

这是例行公事的安慰语句,时映雪却并不觉得气馁前辈能争天,她也一定能与天相争!

何况她心中想的并不是此事,而是另外一回事。

顾谦和见时映雪都一一拜祭完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就叫时映雪回去。

时映雪想着刚才提到的那个新弟子,心中猜测应该也是被收下了的宫听雨,干脆直接问顾谦和那新来的另外一个弟子如今被分到哪个岛屿去了。

人人都知道时映雪和宫听雨乃是一同前来的,两个人一样来路,命运却截然不同。

“你说的是与你一块儿来的那个小姑娘,名叫宫听雨的?”顾谦和问道。

“是,我与她义结金兰,她是我的义姐。”时映雪点头。

“她入门的时候比你难些,最不巧,好不容易破了百坛酒,又进了最难的那一个千星阵里,出来的时候险些就挂了彩。入门的时候云掌门前去接她,见她已经入门了,修的是琴修,木灵根改修剑又麻烦,就将她拨去溧阳岛的溧阳真人手下去了。溧阳真人乃是琴剑双修的前辈,正好能够指教她。”顾谦和沉吟一番之后,便和时映雪温声解释道。

时映雪干脆就向顾谦和请教如何前往溧阳岛。

谁料顾谦和闻言目光有些复杂,他并不回答时映雪的疑问,倒是说道:“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吗?”

时映雪微微皱眉,目光之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你是特例,听冰真人亲自要收你,你才能做你师尊的入室弟子,也是他最后一个亲传。可是按照云浪道的规矩,新弟子刚入门,由掌门分配峰头岛屿之后,若非真人亲自想收,都是从普通弟子开始做起的。一层一层都有不同的试炼,你等于是跨过了许多弟子终其一生也走不过的试炼,你可明白?”

顾谦和说这话的时候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委婉一些,可还是将时映雪惊了一下。

是了,她身边的元浅元若都是她一样直接被师尊收到麾下去的,那些普通弟子要走的道路她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也难怪那些普通弟子看向她的目光之中难免有些羡慕与意难平,人之常情,元浅与元若已经取得了卓有成效的修炼成果,他们也不好再眼红,时映雪却明显算个“后起之秀”,难怪他们看向时映雪的时候目光如此复杂了。

时映雪微微皱了皱眉,道:“竟是如此?”

顾谦和见时映雪吃了一惊,目光之中有了些宽慰之色:“不过你是个好的,今日我与你相处,也看得出你秉性勤奋而温和。我也信你有了更好的起步,一定会变得令众人信服。我云浪道虽说门槛甚严,一开始的时候就过滤走了不少渣滓,但是有些弟子年纪还小,心性恐怕不稳,你也没必要太过在意旁人的目光。”

时映雪本来也就没多在意别人对她怎么看,点了点头称是。

“你是要去见你的义姐么?”顾谦和摸了摸自己光洁无须的下巴,问道。

“正是,分离许久,我先前被百坛酒的酒气熏蒸,昏睡了半年有余,与我义姐也是半年不曾见了。”时映雪如实回答道。

顾谦和便皱了皱眉:“你不来我也是知道的,百坛酒酒气猛烈,一般人经受不住,你要休息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我不明白你那义姐,本来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随师兄师姐一同来鸿雁城拜见先祖遗蜕,可她一直都说身体有恙,已经告假数月,入门到现在也不曾来。”

时映雪听闻宫听雨身体有恙,立即担忧她是不是心结复发难以醒来,顿时就坐立难安起来:“还请大司命告知我义姐如今的岛屿如何前去,我担忧她的身体,想去探望一二。”

顾谦和看着时映雪担忧的样子,目光之中不禁有了些感慨:“你当真要去?”

时映雪有些不明所以地点头:“我与她同生共死数回,姐妹情深。”

顾谦和吞吐数息,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嗓音说道:“你也太过耿直,不想想如今你的地位与她如何比?你这半年不曾去看她,如今师尊也有了,道号也有了,因为你师尊还是青丘少君的缘故,你还加一层青丘少君侍者的身份,这样大剌剌地去见她,难免小姑娘心里生了什么芥蒂。”

时映雪大惊,直想反驳:“不至于吧我与她姐妹,何必去在意这些?”

“人性难测,做事情总是要想想后果才行。”顾谦和眯了眯眼。

时映雪便已经站不住脚了,看样子心中已经挣扎起来了。

“有些事情你还小,看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她若是心病,你这时候上门去,岂不是刺激她?我也不过是一心好意,若是你执意要去,那便去吧。”

顾谦和看过太多的姐妹兄弟陌路,只是凭着对时映雪的一份好感,出言劝阻她一二。

她要是想听,那就听着;不想听他也没有太多别的话想说。

见时映雪还是有些摇摆不定的模样,顾谦和忽然话锋一转道:“今日是初一,十五的时候正好有门中小比,你若是想要叫所有人信服你也能凭本事进云浪道,不如去参加那试炼,叫所有人看看你的实力。”

时映雪对于要不要去看宫听雨心中还没有定论,就乍然听顾谦和说起小比一事,不禁有些怔忪。

不过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心中的情绪,朝着顾谦和躬身行礼:“多谢大司命指点。”

小比么

抛去自己心中这些有的没有的杂念,对于小比,时映雪竟隐隐还有些期待。

自己人生之中第一次的小比是一场深刻的回忆,认识了一个有趣的小姑娘茗生,还将自己一直讨厌的桃柔斩于剑下。

不过她从跟着婵走之后,这五年之中已经鲜少与同境界的弟子切磋比武过,确实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几斤几两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清心寡欲

“小事,你既然喊我一声长辈,我理应对你多有指教。”顾谦和见时映雪眉目之中隐隐约约有些跃跃欲试,又出声劝阻道:“你来的时候我瞧见你御剑而行,应该是是用剑的。不过我看你气质,恐怕还没有生出人剑融合的剑气,小比的诸位和你境界差不离多少,却基本都有了各自的剑气,剑气随心动,若是这时候你就去参加小比,恐怕难度颇大,也不公平。不如你先跟着你师尊修炼他的心法与剑法,若是合你修炼,你修成剑气之后参加那年的小比,你觉得如何?”

时映雪闻言有些疑惑虽说她一心想要成为剑修,可她确实好像一直没有正经地修过剑。

婵虽教过她很多修炼的方法,却没有教她练剑,说是她想去云浪道学剑,便不带她随便入门了,等她自己去挑自己想要的剑法。

这时候听顾谦和说什么剑气,时映雪属实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我看你连我说的话也不大明白,这时候去参加小比实在不好,不如听我的,你先回去好好修炼,意下如何?”

顾谦和对时映雪的关照实在不像一个第一次就见到的前辈,不过这时候她心中满是各种思绪,来不及想心中这些有的没有的,只是拱手道:“前辈说的是。”

时映雪这时候心中还惦念着宫听雨的身体,不过她也不打算问顾谦和如何前往溧阳岛,毕竟他站在长辈的角度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她也不想当面去触人家的霉头,只想着一会儿先回去,再问问元浅就肯定知道了。

顾谦和仿佛还有话要说,不过忽然就看到一个淡色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过来了,朝着他服了服身道:“大司命,我师尊着急唤我小师妹回去。”

“既然有事那就先回去吧。”很明显顾谦和对元浅较为喜爱,见了她还微微地笑了笑。

元浅回以一笑,得了他的口风,她就直接将时映雪牵走,一个飞行法宝祭出,就拉着时映雪上了天。

见元浅如此匆匆忙忙,时映雪心里有些疑惑,不禁问道:“师姐,出了什么事么?”

元浅就一副“不要问我浅浅不知道浅浅不明白”的神情,只是撇着嘴说道:“师尊向来如此,我才带了师弟师妹们回去,他就忽然跑出来叫我去喊你回来,我人笨,参不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时映雪闻言也一头雾水,只觉得自己对于叶清秋初印象之中的“温和淡然”早已无影无踪。

两人在玉碟之上,元浅仿佛还觉得这玉碟不够快似的,喊时映雪祭出了意如霜,一前一后飞快地往听冰岛赶去。

不过时映雪看元浅神色匆忙,却没有多少紧张之色,猜到多半不是什么大事了,就有闲心与元浅说说闲话。

时映雪自觉自己的意如霜已经是御剑飞行之中的翘楚了,不过两人都在全力催动,元浅脚下那柄古朴无锋的轻剑速度显然也不逞多让,于是她忍不住问道:“师姐,你的佩剑可有名字,是什么材料做的。”

元浅低头想了想,道:“这柄剑啊,它叫微明,是我前往万界竹海之中取的明竹。”

时映雪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明竹,元浅看她疑惑,便解释道:“就是个很了不得,夜里还会闪闪发光的竹子。师尊说我用木属性的武器最好,就送我去了万界竹海,取了一株两百年的明竹回来,拜托友人帮我造的竹剑我是木灵根,用竹剑再好不过了。”

两人路上又就时映雪的意如霜与微明说了些话,不一会儿就回了听冰岛上,落在了上回跪了好一会儿的平坦石板上。

两人一到,叶清秋的身影就从小石屋之中转了出来,看到时映雪和元浅都在,脸上微微有了个笑容:“你们来的这样快。”

“师尊,弟子来了。”时映雪还记得上回本来叶清秋是有话要和她说的,于是这次也一并提出,“上回师尊与我说有事相告,可是这事?”

叶清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就有了些费解沉思的意味,半晌才说道:“啊,你说那件事情啊,对对对,我好像忘了。”

时映雪:“”

元浅在一边小小声地说道:“师尊一贯是这样的,你习惯就好了。”

真是去他的什么“恬淡随心”,要不是叶清秋就这样实实在在地站在自己面前,若是有人说一个活了几万岁,当了人家顶级宗门一岛之主的长老真人会是这个样子,时映雪真是要把面前这个石屋都给吃下去。

“那件事情暂且不说,我急急忙忙喊你们过来,是有些别的事情,随我来吧。”叶清秋不到一瞬就将自己脸上那一丁点儿的内疚尴尬给丢到了九霄云外,人就云淡风轻地仿佛一团绵软的白云似的,直接进了石屋,还给时映雪和元浅留了个门缝。

元浅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适应极为良好地直接跟着了进去。

看来这位师尊,无论多少年都是这个模样吧

时映雪不知心中该作何感想,有些麻木地跟着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又觉得别有洞天,时映雪以为只有传说之中的恶龙才有堆砌宝物的本领,走进那外表看起来十分朴素的石屋,便觉得自己一双眼睛差点惨遭闪瞎。

这财大气粗,灵石山庄的门都比不上他一丝半毫。

就不说别的,时映雪偏爱毛茸茸的东西,而这整个石屋的地面都是由一水儿油光水滑的水貂皮铺着的。

难怪这位师尊好像从来不穿硬底的皂靴,他除了御空飞行之外,踩的若都是这样软绵绵的地毯,那还要什么硬底靴子?

喂,修真之人难道不是清心寡欲的吗,叶清秋身为化境修士,时映雪以为他定是个清心寡欲仙气飘飘的模样,一进他的洞府才知道原来都是扯淡这满屋子琳琅满目的玄晶灵石,软绒绒得时映雪都不敢随便下脚的地毯,真是好“清心寡欲”“不沾凡尘”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铃铛果子

时映雪脸上有些僵硬,看着这一水儿的貂皮地毯真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脚。

元浅比她上道多了,手上掐了个指诀就把自己的厚底云靴给换成了一双软底的小绣花鞋儿,见时映雪还有些石化地站着,干脆也给她换了一双。

时映雪这才跟着元浅,一同走了上去。

嗯,金钱的脚感真的格外软绵绵,令人难以忘怀。

有钱真是为速欲为

时映雪想起来以前宫听雨和她说过一句话,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这回她可是实打实地见过了,什么叫做有钱的快乐。

两人才走到内间儿,就看到表面上还是个小姑娘的元若正晃着两个白生生的莲藕腿坐在个玄晶打造的石椅子上吃一碗看着像是奶羹的东西,她看时映雪和元浅进来了,便微微笑着点头。

这玩意儿看着属实不错,一个白玉小碗里盛着一碗乳白色的汁水,中间放了个看不出什么品种的小果子,令时映雪这样不重口服之欲的人都觉得食指大动。

叶清秋看样子已经吃过了,他在另一边儿用白虎皮垫着的软塌上斜斜地看着一卷玉简,腿边的小茶几上放着已经空了的小玉碗。

他见元浅和时映雪进来了,便挥了挥手,在玄晶桌子上变出两碗一模一样的东西来。

时映雪对元浅投以怀疑的目光,元浅仍旧回以一个“莫要问浅浅浅浅什么也不知道”的神情,直接走到元若身边坐下喝了起来。

她再看了看叶清秋坐在一边优哉游哉看着玉简的模样,又看了看一边皮囊上都比她要小很多的元浅元若坐在一边一声不吭地吃着奶羹,心里就有了些怀疑感情这急急忙忙把她叫回来的大事,就是叫她来喝奶羹?!

时映雪没了脾气,坐在一边也喝了起来。

叶清秋的软榻位置颇高,他将手里的玉简一卷,看着下头三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喝奶羹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头很是高兴青丘少君没有道侣,更别提有后代了,不知道是不是曾经一手养大元浅和元若的缘故,叶清秋对抚养孩子心中颇有嗜好。

“你们走之后我在后山照料我种下的铃铛花,见它结了几个果子,这铃铛果子口感清甜,灵气虽然不多,但配以豆乳一起,给你们还没长全乎的小姑娘吃了最好,很是滋补。铃铛果子摘下来之后一刻钟之内就会萎缩,我这才叫元浅去喊你回来,你们一块儿尝尝她们两个是我看着长大的,身体比你好,我见你第一眼起就发觉你身体有些亏损,应该是小时候没有好好养着的缘故,以后师尊这里有好的,你师姐有的,你也都有。”

叶清秋心情显然不错,他心情好的时候仿佛格外喜欢说话,语速不疾不徐,温温柔柔的。

坦白来说这什么铃铛果子入口即化,混着豆乳的清香,确实好吃的厉害。

叶清秋又说是对小姑娘身体滋补的,时映雪心里微微怔忪了一下,心口便有些酸软。

叶清秋好像一直都对她很好也不仅仅是对她,他虽然不爱收弟子,但是对自己手下这三个是丝毫不吝啬的,从他给元浅制的那柄剑就能看出来。

那是一柄神器。

这好像是时映雪第一次正面接触一柄真正的神器,只觉得灵气磅礴,尽管古朴无锋,却无端令人心中敬畏。

丫头几个将奶羹和铃铛果子吃完了,叶清秋就使了小法术将小玉碗们通通收走了,这才说起正事来。

“阿雪,你上前来。”

时映雪便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元浅元若都是小姑娘,时映雪却已经是大姑娘了,她身着男袍丝毫不忸怩羞涩走过来的时候,叶清秋的神情微微有些愣神但时映雪却发觉,她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眼神之中颇有怀念,应该是常年不见的故人。

时映雪走到他面前,不想自己比师尊坐着要高,干脆一提前襟,便单膝跪在了叶清秋的身前。

叶清秋果然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头上,一缕温和的灵气从她的额头上拂过,片刻之后叶清秋略有思索地说道:“你已经修炼过别的心法了?”

时映雪想了想自己的玄水诀,估摸着叶清秋说的就是这个,于是点了点头。

“云浪道之修炼,内以心法,外以功法。阿浅已经和我说过了,你想要做剑修,水灵根做剑修也不是可,只是应该修一份以柔克刚,化软为强的心法,这才能所向披靡。不过你看你心法貌似已经修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时候要你换心法已经不妥当了,你觉得要怎么办呢?”

叶清秋将手收了回来,玉白的指尖在自己的下巴上轻轻一抚。

叶清秋好像一直说话都是温和的,他对于三个弟子鲜少有要求命令的语气,都是温和地问询和建议。

时映雪一直都记得娘亲说她时家女儿是个禁忌,玄水诀是能够掩盖她时家女儿后代的心法,她其实是不敢随意更换或者停止修炼的,即使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血统暴露会引来什么。

于是她想了想之后回复到:“此心法是我无意之中从天道之中悟得的,我已正式修炼了近六年,师尊,心法非要换不可么?”

叶清秋却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只是问问你罢了,你不换心法也不影响你修炼剑法,只是到时候在剑法之上你要仔细选择就是了。水灵根不似金灵根浩气长存,也不似土灵根沉稳磅礴,要修剑的话选择并不多。”

时映雪闻言精神一震,她没有想打叶清秋会在这样的时候和她讲这种极为重要的事情,忍不住就抿紧了唇,脸上有些紧张:“师尊,弟子应该在什么时候开始选择剑法。”

“你可以现在就选。为师我修的同样是剑,不过为师是风灵根,我的经验对你来说可能用处不大。”

风灵根?

这好像还是时映雪第一次接触变异灵根,她看着叶清秋的目光之中就隐隐有了些好奇。

第二百四十章 剑柄伤人

风的力量么

时映雪从来没有见过,心中不禁有些神往。

叶清秋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笑道:“变异灵根修炼是比旁人要快很多,不过你已经水系的天灵根的,修炼速度与我当年应该不分伯仲。”

不过他显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多说,忽然说道:“我听阿若说你有一柄自己蕴生的宝剑,可否给为师一观?”

师尊不是外人,武器不轻易交付外人,却可以给师尊看。

时映雪丝毫没有犹豫地将意如霜自灵气之中抽出,双手捧着分外小心地递给叶清秋:“倒不是我自己蕴生的,只是斩杀的妖兽,用其背脊炼化而成的。”

很是漂亮出尘的一把剑,即使是叶清秋也不得不承认,这柄剑很好看。

“可有取了名?”

“剑意如霜,便取了后三字,叫‘意如霜’。”

叶清秋的目光在意如霜的剑鞘上逡巡,却没有接过。

他忽然问道:“阿雪,你的剑平常是放在哪里的。”

时映雪不假思索地答道:“平常不用的时候都收在丹田之中蕴养,要用的时候便用灵气剥蚀,自然而然就在手里了。”

叶清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元若的惊呼:“法宝可在丹田之中蕴养,武器也可么,我从未试过!”

她言语间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同样是一柄神器,大约与元浅的微明是一个来路。

这柄剑通身火红,一看就是用火铜所铸造,铺面而来炽热的火灵气。

时映雪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她在修炼之上颇有经验,但对于法宝武器这些,实在没有笼统的学习,也没有那些庞大而复杂的理论理解,故而她听元若这样说,自己倒先惊讶起来了。

叶清秋的神色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微微闭眼想了一会儿之后便说道:“阿若,等闲武器确实不可在各自的丹田之中蕴养,你再尝试也是同样放不进去的。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先例,我就依稀记得,我曾经有一位登仙而去的友人,她就是将武器放在丹田之中蕴养的。”

元浅就问:“是谁?”

“算得上你们的师祖,我刚来云浪道的时候,就是这位师祖教导为师修炼太上忘情道。她修的就是剑,一样是将剑放于自己丹田之中蕴养这也是她为什么身具四灵根,明明最难成仙,最后竟然还是力压几位同期的天灵根,修成金身正果的缘故。

武器与法宝算得上是修士的第二灵根,若是武器与法宝都能与修士同身同体,意随心动,那就等于是修士的第二副身躯,在渡劫的时候有极大的作用。

剑修的境界十分漫长,不过无论哪一种剑法,到最后要追求的境界都是人剑合一,这也是剑修最终的追求与使命。”

师尊说的这位应该就是自己今天拜祭过,觉得她眼眶之中有所异样的那位凌云碧仙子吧。

“罢了,既然有先例,那就不用想那些别的东西了。”叶清秋见自己三个弟子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挥了挥手,也不大愿意多说了,只是从时映雪的手中接过她的意如霜。

意如霜不仅仅有宝剑一柄,还有一柄与意如霜一同炼制的剑鞘说起来,她周围的人除了宫听雨,好似也没有人见过她的意如霜从剑鞘之中拔出来是什么模样。

叶清秋同样好奇。

他阅遍天下名剑,见过最好的一把轻剑乃是已经成仙去也的第一代云浪道掌门夜阑珊的佩剑。

夜阑珊好战,原本是江湖草莽出身,后来偶然触摸到天道,这才走上了修真一途。

他年少轻狂的时候,与人约战,不料被那人砍断了左手他的左手被他冰封在万古之下。

叶清秋见到夜阑珊的时候,他还是只出世没多久的奶娃娃,而夜阑珊已经修到这境界之顶,只差一剑,他已经被砍断的左手早已再生,而她却将自己断掉的左手炼化为一柄剑。

这柄剑就是闻名万古的一柄绝世神兵,乃是当世第一柄圣器,就以夜阑珊之名,取为“阑珊”。

夜阑珊登仙去后,将此剑留给了自己的弟子,后来便慢慢地成为了云浪道掌门的象征,如今“阑珊”是在云鹤的手里,叶清秋也见过无数次,熟悉不已,也从不害怕。

可叶清秋却从他的小弟子手里这柄还未出鞘的意如霜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恐惧。

是的,恐惧。

叶清秋身为化境之尊,怎么会害怕一柄默默无名的剑不仅默默无名,叶清秋甚至连它的品阶都看不出来。

何况这剑时映雪说是用妖兽的背脊炼化的,那世间还有什么妖兽能让他堂堂青丘九尾觉得恐惧?

叶清秋想不明白,他便想要将剑抽出来。

时映雪脑中忽然想到一件要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发现叶清秋的手已经握上了意如霜的剑柄,而她的“不”还卡在喉间的时候,就看到叶清秋一贯温雅的脸上有了疼痛难忍的神情,他皱紧眉头闷哼了一声,已经将剑松开,重新落回了时映雪的手里。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元浅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元若竟已经仿佛惊弓之鸟似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跪在时映雪的身边,担心不已地看着叶清秋:“师尊可有受伤?”

时映雪脸上尤有愧色:“师尊,弟子有愧,我久不将意如霜交予旁人,一时间忘了提醒师尊,我的佩剑是不允旁人握住剑柄的,是弟子的不是。”

叶清秋微微笑了一笑,示意并无大碍。

元若有些难过,她不由得伸手去看叶清秋的右手。

叶清秋的右手上有细细密密的伤口,甚至有血渐渐地渗了出来。

化境的修士,一般的刀剑对他们来说都是刀枪不入的,叶清秋都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受伤的感觉了而他这回只是握了握时映雪的意如霜,就觉得仿佛有千根牛毛细针刺进了他的掌心,逼得他不得不放手。

有趣。

这样的伤口确实疼痛,不过要修复也是眨眼的功夫,叶清秋的灵气裹上自己受伤的掌心,握了握,那伤口就渐渐地愈合好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十指连心

“阿雪,你可将它拔出来给为师一观?”

叶清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自己的掌心摩挲着,看着时映雪手里那柄风华绝代的剑,心里有些杂乱无章。

“自然可的。”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师尊脸上这样的神情是为了什么,她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并不觉得自己的剑与旁人的剑有什么两样,随后手心之中微微地聚集了一层灵气,轻轻地搭上了剑柄,随后将整柄剑从剑鞘之中抽了出来。

元浅的目光之中饶有兴趣,而元若的目光就复杂多了时映雪不大明白她目光之中别有意义的期望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她的心思便不在元若的身上了。

意如霜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把佩剑,完完整整从她自己的淬炼之中获得,从一开始的普通脊骨模样,到现在的夺人心魄,都是完完整整由她所有,从她而来。

这是她的剑。

时映雪觉得剑柄与她掌心相贴,时映雪格外觉得心里一静。

剑光乍破。

一点儿淡色的光从剑鞘与剑身交接的地方漏了出来,微微的白色,并不多么刺眼,却逼得人不得不侧目这柄剑对于年幼的时映雪来说可能太长,不过对于已经远远高于同龄人的时映雪来说却是正好。

剑拔出来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在剑身上看到流转的光芒,半透明淡蓝的剑身上几道流转的浅芒,正是水灵气的痕迹。

时映雪将剑拔出来的时候,元若还没有收起的剑竟发出了悲鸣之声。

元浅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她手上灵光一闪,祭出了自己的微明微明在她的掌中,同样微微地发出颤抖。

叶清秋的神情便更加莫测了。

元若的佩剑“凤鸣”,元浅的佩剑“微明”,都是他拜托自己一位后生晚辈炼制的。

那位已经算得上大陆远近闻名的铸剑师了,圣器的出世本来就可遇不可求,神器已经算是如今能拿得出手最有牌面的武器了而两柄神器,都在时映雪的意如霜出鞘时微微颤抖,甚至发出悲鸣。

时映雪看了自己的剑一眼,又回头看元若手中按都按不住的凤鸣凤鸣已经直接化为一点灵气,钻进了元若的储物镯子之中。

元浅的微明还好,抖了半晌之后安静了下来,仿佛能与时映雪的意如霜和谐共存一般,只是静静地躺在元浅的掌心里。

叶清秋将意如霜从时映雪的手里接过,不敢随意地握它的剑柄,便捧着剑身逆着光看它剑身里流转的其暗色光芒。

时映雪不明白两位师姐的佩剑为何如此反应,叶清秋却有些明白。

这剑连他都觉得恐惧,何况两柄神器?

元浅的微明乃是木灵气的武器,与时映雪的意如霜灵气不冲突,倒只是觉得恐惧;

元若的凤鸣却是火灵气的雾气,与时映雪的意如霜相冲,就维持不住自己,直接回到储物镯之中可元若的剑,单论剑本身的实力,是要胜过微明的。

之所以叫凤鸣,就是因为在炼剑的过程之中,加入了一滴凤凰血。

凤凰血火属灼热,是最佳的火属武器材料之一。

可是这样的剑,仍旧怕时映雪的意如霜。

叶清秋有点儿想不明白,他本想问问时映雪别的话,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一脸恭顺的时映雪,忽然就觉得词穷了他想起了那位前辈罢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有些东西,他不明白,也没有必要去强迫自己明白。

一柄没有品级的剑,能逼得两柄神器低头,不可谓不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叶清秋并不准备想了,只是叮嘱道:“阿雪,你这柄剑恐怕非同寻常,等闲时候最好不要出剑,以免引起一些有心之人觊觎。”

他又将意如霜递回到时映雪的手里。

时映雪归剑入鞘,微明的气势才敢缓缓地流出先前意如霜出鞘的时候,微明的气势根本就感知不到,少的近乎可怜,如今它的气势再流出来,也有了些滞涩之感,与刚才意如霜几乎占据了所有人心神的气势完全不一样。

元浅默默地将自己可怜的微明收了起来。

听叶清秋这样说,时映雪抿着唇微微笑了笑:“师尊不用担心,意如霜只在我手中有用,旁人就算将它抢去了,连剑柄都握不上何况我早已试过了,意如霜在我身侧近处,无论在哪里,都随我心动,我意念一动,它便回到我的丹田之中。若是离得太远,它便失去所有灵气,一点儿用也没有。”

这话一出,四下又无人说话了。

这柄剑的特性几乎超出了叶清秋的所有感知。

未知的总是令人蠢蠢欲动,而叶清秋却觉得这个事情他最好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师妹可否给我试试?”元若忽然说道。

时映雪偏头看她,见她大眼睛之中流淌着渴望,忍不住笑道:“你小心一些,不要伤到手了。”

元若连声道谢,时映雪知道别人根本拔不出意如霜,便将剑抽出,小心翼翼地递到元若的手里。

元若并不用手握,只是用自己的灵气忽然将剑驱使了起来,十指仿佛穿花蝴蝶一样,就在空中握着它使了一套剑法。

这剑法看得出来宛如游龙出水,英姿飒爽,配上意如霜的流光,更显得偏偏出尘。

时映雪还没有见识过云浪道的剑法,心神全然为剑法所占据,默默地看着意如霜在空中随元若的心意挥动着这倒是妙了,避开手握剑柄的功夫,还能驱使剑。

时映雪刚想开口为元若喝彩,那剑忽然就不动了,元若短促地惊呼了一声,十指上便迸发出几道血流,再也挥使不了意如霜了。

十指连心,这样的疼痛哪里好忍受,元若又是个娇娇气气的小姑娘,看着自己的血呲溜一下飞了出去,登时脸就白了,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阿若!”

“若师姐!”

这个变故将其他几人都惊呆了,时映雪顾不得去接意如霜,径直将剑鞘放在一边,一下子就把元若的手攥在了自己手里。

第二百四十二章 沧海剑歌

元若的手指上都是细细碎碎的伤口,就和刚在叶清秋掌心的一样。

到底意如霜是通过什么伤人的,谁也不明白,就连时映雪自己也不清楚。

元若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是觉得羞辱还是觉得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阿若莫哭,又不是什么大伤口。”叶清秋起身将元若的手从时映雪手里放在了自己掌心,温凉的灵气从他手心浮起,在元若的掌心里滚上一圈儿,便将她所有的伤口都给盖了起来,片刻之后就不再流血了。

时映雪心中有些愧疚,她再看意如霜的时候,它已经自己回到了剑鞘之中,安安静静地躺在时映雪的脚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默默地将意如霜收了起来,并不多话。

叶清秋抬头看了脸上略微有些懊恼的时映雪一眼,笑着开口:“你愧疚什么,原也不知道的事情,可没有什么好愧疚的。”

自己的佩剑连伤了师尊和师姐,时映雪心中肯定不好受的,听叶清秋这样说,她勉勉强强笑了一下,并不多言。

“阿若娇气,我先送她回去吧。”

在叶清秋的心里,元浅元若都不是那已经走了历练灵魂有三五百岁的人,他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在他心里就和女儿一般,自然是娇宠着的,何况元若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叶清秋看她难过,心中也不忍,便拉着她的手往外头走去。

元若也不知是触到什么伤心处了,捧着自己的手哭得满脸泪痕,时映雪看了愈发愧疚,听叶清秋这样说,连忙拱手道:“都是我不好,我”

叶清秋摇了摇头,打断了时映雪的话:“原也不是你的错。你看看这些吧,都是你来之前的时候我本给你挑好的剑法,心法便不给你看了,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问你浅师姐就好。”

他手下灵气幻化成一张玉简,轻飘飘地落在了时映雪的手里,还不待时映雪回答,他便拉着元若走了出去。

元浅看时映雪有些不知所措,颇为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哎,我这剑”

“你的剑挺好的呀,其实要不是阿若要玩儿,也不至于伤到她,你没必要自责的。”元浅拉着时映雪站起来,又笑着说道:“你快看看师尊给你挑的剑法吧,咱们云浪道的弟子,最好入门的时候是七八岁的时候,晚些也是十一二岁,你若是要赶小比的话,还是尽早定下自己要修炼什么剑法为妙。”

时映雪也不去问为什么元浅会知道她要参加小比,只是点了点头,将神识探入玉简之中,顿时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

师尊是云浪道的长老骨干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时映雪如今用神识阅读的这些东西,都是云浪道内门的不传之秘。

元浅大约是看到了时映雪脸上的惊讶之色,估摸着当年她收到的东西也不比时映雪差,脸上有些揶揄地说道:“咱们师尊虽然老做不靠谱的事情,可是他弟子少,疼来疼去就是咱们三个,修炼功法也都是可着咱们拿的。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你就记住师尊的好,好好修炼回报他就是了。”

时映雪也不禁笑了起来,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耍嘴皮子,而是挑一套适合自己的剑法。

剑法剑法,时映雪的剑修之路,终于要成功踏上正轨了吗?

她再次沉下心来,仔细阅读着玉简之中的内容。

玉简之中一共有五套剑法,都是云浪道最难以学到,也是最难以学成的。

普通弟子基本都是从最简单最基础,也是最容易拿到的基础剑法开始修炼,而时映雪现在看到的,都是整本的剑法,除却有些流传下来丢失了的残章,都是完整的剑法。

“我觉得师尊给你的东西应该和我之前看到的差不多,都是整本的剑法,师尊已经根据你我的特性还有灵根加以甄别了师尊会云浪道几乎半数的剑法,其中有十二种他修的极为出色。我修的就是师尊极擅长的六道轮回剑。你可以看看哪本你喜欢,再挑你喜欢的就是了。”

元浅说的确实详细,时映雪也开始仔细看着这五套剑法。

“对了小雪儿,你的身体不太好,小时候的底子没有打好,最好还是不要修炼那些过多依赖寿元和精气的剑法,若是境界增长跟不上,可能就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元浅又补上了一点。

时映雪点点头,开始一本一本地查看。

不过在看剑法前,时映雪发现叶清秋为她准备了一份自己的口述。

她轻轻地用神识一触碰,脑海之中便响起叶清秋的声音,正缓缓地为他讲述着云浪道剑法的大概概述。

正如时映雪知道的那样,云浪道不和北斗剑派一样修雷霆万钧的重剑,也不和真武派一样多走诡谲的剑气,在修剑这件事情上,云浪道的要求远远比这两派更为苛刻云浪道的核心剑法,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远近兼修,近可有锐气势不可挡,远又生剑气千里杀敌,于是修炼的难度便大大地提高了,所以云浪道的剑是出了名的难修。

不过叶清秋又说他相信时映雪的本事,所以没有给她找那些简单的剑法,反而给她找的都是他认为时映雪最好修炼的那些,借以水灵气的海纳百川,成波澜壮阔沧浪横生之剑。

时映雪听完叶清秋的话,心中也稍有安定。

难吗?

难的。

但是时映雪做过的难事又何止这一件,她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攥在自己手中。

这五本剑法时映雪都一本一本仔细查看,果然开头的第一本对寿元的损耗就巨大,时映雪想了想师尊和元浅师姐都说自己底子太虚,干脆后来的也都没有看,直接跳过了。

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都大同小异,时映雪看了觉得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便转而看最后一本。

最后一本剑法的名字,乃是《沧海剑歌》。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以杀止杀

这果然引起了时映雪的兴趣。

神识在《沧海剑歌》的封面上一扫,神识便自动地进入了剑法之中。

后面的内容暂不可查看,时映雪只能看一开始的序章。

序章之中只有一句话。

“以杀止杀,唯战而已。”

不知究竟这句话是令时映雪激动在何处,她只觉得的神思一下子飞到了自己被带走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很小很小,很多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已经不记得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家究竟是不是在这天地之中的某处,可是她知道,她的家已经毁了。

不是她在小村庄的破烂屋子,而是她与娘亲爹爹的家那曾经是她无忧无虑的乐园,可最终毁在了不知道谁的手下。

即使她毫无印象,也知道定是有人寻上门来了。

而寻上门的原因,是因为她。

娘亲最后留在玄水诀之中的面容,时映雪记得清清楚楚。

她曾说:“我时家儿女,只有战死,绝没有苟活。”

这句话就和《沧海剑歌》之中的那句“以杀止杀,唯战而已”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时映雪丹田之中的意如霜仿佛也有所知觉,微微地抖动起来。

她将意如霜取了出来,于是那抖动更为明显,透过她的指尖,一点一点传到她的心里。

时映雪目光之中血色一闪,她几乎是瞬间就决定了她要修这本《沧海剑歌》。

她看向一边的好奇看着她的元浅,元浅见她动了,知道她估摸是选好了,有些好奇地问道:“小雪儿,你选了哪本?”

“《沧海剑歌》。”

元浅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想了半晌才说道:“这剑法杀伐果决,杀气极重,主的就是斩妖除魔剑,你当真要修这个?”

时映雪点了点头。

斩妖除魔是个好寓意。

时映雪的目光落在自己指尖的意如霜身上,不知为何竟开口问道:“你觉得好么?”

意如霜仿佛有所知觉一般,发出轻微的“铮”声。

时映雪便抿唇笑了笑,看向元浅:“是,我要修这个。”

元浅却叹息:“小雪儿,《沧海剑歌》从创始起近两万年,修炼者不少,却没有一位成功成仙的,原因就在于《沧海剑歌》的创始者风絮前辈已经无迹可寻,无人知道她究竟是成仙去也,还是不在人世。沧海剑歌的后两卷都是残章,无人能够参悟。我的六道轮回剑还有几位成仙的前辈,《沧海剑歌》却一位也没有。”

时映雪心意已决,虽说知道元浅是好心在劝她,还是摇头道:“若是实在没有人修成,不如就由我做第一个修成的。”

她很少执着一件事情,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这样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一件事情有着这样大的渴望。

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要这样一直一直沿着一开始就预设好的路线走下去,难得碰上她竟然有自己想要的她一定要试一试。

这还是元浅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直白不谦虚地说着自己要做第一位成仙的,更荒唐地是她竟然觉得时映雪说的对。她看着时映雪冷静淡然,没有一点儿冲动的眼睛,不知为何,就觉得她说的未必成不了真。

元浅心里暗暗笑自己,这样大一个人竟然还被时映雪一个小丫头给唬住了。

她并不是那种顽固不化之人,平日里大多数时候也是自己快活便好,见时映雪心意已决,她也懒得劝阻了,只是一边笑着说道:“那你修成的那一日,一定会成为咱们云浪道与诸位前辈比肩的大能我只期盼你那时候还能记得我,提携我一手。”

时映雪忍不住也笑,两人并未发现叶清秋早已回来了,站在珠帘后静静地看着两位徒弟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不再玩笑了,叶清秋才打起帘子来往里头走,边走边说道:“阿雪已经决定要修什么剑法了么?”

时映雪如实答道:“回师尊的话,弟子想学《沧海剑歌》。”

叶清秋的神色并未发生一丝波动,只是伸手摸了摸时映雪的头:“沧海剑歌是一门好剑法,就算不好修炼,也是一门极强的剑法。”

他并没有说元浅说的那些,反而令时映雪觉得疑惑,忍不住开口又问。

“啊,那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世间这一遭修炼不过是奔着成仙去的那若是如此,为师我修到现在还未成仙,岂不是败类之中的败类了?可你觉得,我这样不好吗?”叶清秋闻言有些惊讶,他的眉头微微地一样,仿佛不太明白适应时映雪的意思。

不过他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恐怕太过于消极,给小弟子说这些不好,话锋一转又说道:“至于阿雪,为师对你和你的师姐们期盼又与对我自己不一样我相信你们都能得道成仙。”

“师尊当真对我如此期盼?”敢这样和叶清秋开玩笑的只有元浅,她笑嘻嘻的,颊边两个小酒窝甜甜的。

叶清秋失笑,却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阿浅,你忘了你在老祖的遗蜕前许下的诺言么?如今老祖飞升的日子也快到了,那一树花儿你要如何处理?”

元浅满脸的笑意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她有些头疼地揉着自己眉心:“师尊你还说呢!那花儿原本养在我院子里五百年正好,被你折了一朵,如今一点儿也没长出来的样子,我也头疼。”

叶清秋就满脸不好意思地咳嗽:“是我忘了,不是故意的。要不我托人替你寻寻,外间有没有好好养着的霓裳梅花。”

“师尊老祖难道会不知道我拿别人种的花儿去糊弄她么”元浅脸上很少有这样生动的神情,她仿佛一下子就活过来了一样,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理解,“师尊,这可是你毁的,你自己想想怎么处理好,竟然还问我怎么办”

这样的互动是时映雪不曾在元若与叶清秋身上见过的,她也自认自己并非叶清秋一手养大的,恐怕也不能与叶清秋这样亲近,说出这样隐隐约约有些“恃宠而骄”意味的话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学习之前

时映雪决定要修《沧海剑歌》之后,叶清秋很快就将后续的剑法誊抄取来,送去了时映雪的洞府上。

难怪时映雪当时看不见后来的内容,她从帮她取来剑法誊抄玉简的露儿口中才得知缘故。

《沧海剑歌》属于云浪道绝不外传的剑法之一,即使是叶清秋也没有权限直接将整本剑法给自己的弟子翻阅。

其他一般的剑法给了就给了,不过一些更高级别的,基本都是需要云鹤掌门亲自去藏剑阁之中取出来交予个人,并且都是要一一记录的。

譬如时映雪的《沧海剑歌》,元浅的《六道轮回剑》,这些都是同一级别最不外传的剑法。

时映雪决定要修沧海剑歌,叶清秋便发玉令给鸿雁岛的云鹤掌门,掌门首肯之后,再将记载着沧海剑歌的玉简取出一份,交由自己的小侍女送往听冰岛,最后又转了两手,这才到时映雪的手上。

露儿有些惶恐地捧着自己手中的玉简,见时映雪伸手来接,她却侧了身子,鼓起勇气看着时映雪说道:“侍者,这样级别的剑法都是概不外传的,掌门说要侍者以心魔发誓,绝不将沧海剑歌告诉外人,这才能将剑法从我手中取走。若是以后侍者要脱离云浪道,这一身剑法也要由掌门亲自毁去,侍者可想明白了?”

她说的生硬,明显就是在照本宣科,一定是回来之前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露儿见时映雪并不说话,以为她要生气了,目光之中不禁有了些着急:“侍者,并非是云鹤掌门待你不好,这最后一条所有弟子都必须遵守的,你不要生气。”

时映雪闻言有些想笑,她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时映雪并不意外这样的秘法,传给她一定是看在她是叶清秋的亲传弟子份儿上,不然谁肯将自己门派之中这样重要的秘学直接交付。

后面那一条规矩时映雪也是可以理解的。

门派要培养一个弟子,必然要倾注大量的丹药和功法,师尊付出的精力与心血也是不可估量的,更何况她这种一开始就是掌门的入室亲传,师尊地位不低,待她又很好,只要时映雪自己努力,在门派之中的前景可以说是一片坦途。

若是一个譬如时映雪这样尽力培养起来的弟子叛出云浪道,毁去她这一身剑法与修为已经算是轻的了。

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是一个心里各种花花肠子很多的人,既然来了云浪道,她只想一心一意好好修炼,不想做那些什么拜高踩低的事情对,她就是在说非夜。

“我倒没有生气,就是想了想别的事情,你不用紧张。”时映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小侍从都快哭了,连忙放缓了脸上的神情说道。

她举起手,大拇指微微弯曲,四肢朝天,语气温和而严肃地说道:“我以心魔发誓,若是我故意将沧海剑歌故意告诉别人,便被心魔吞噬,身死道消。”

露儿听时映雪这般说,便放心地将自己手中的玉简交到时映雪的手里。

时映雪预备将剑法仔细阅读,干脆打发露儿出去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身边也没有什么好伺候的。”

露儿点点头,刚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道:“侍者,方才有事情忘记问你了,之前有些事情是我忘了说,还请侍者不要放在心上。”

时映雪比较喜欢直来直往,于是她便皱了皱眉道:“其实你直接说便好了,我不大在意那些。”

露儿应了一声说道:“侍者,云鹤掌门让我告诉你,新的弟子入门,除了跟着自己的师尊修习心法和功法外,其余的也有画符、炼器、炼丹的相应课程,侍者想要修哪一项?”

画符、炼器、炼丹

听到这里时映雪目光一亮,她体内的灵火还没有弄清楚来处,相关的技能也没有仔细学习过,如今云浪道有了可以学习的去处,她必然是要去的。

时映雪心里也不禁感慨,云浪道当真是庞然巨物,藏锋谷因自身实力限制,连系统的修习维持都难,而云浪道在这画符炼器炼丹上竟无一不缺,这几项无一不是成本极高的不过能够培养出一两个厉害的弟子,这收益与对门派的好处就远远大于前期投入了。

时映雪也曾想过修炼其中一二,不过那个时候四处流浪的时映雪连维持自己的生存都尚有难度,哪里还有什么修炼这修炼那的闲念头,她一点儿钱也没有,支撑不起这些奢侈的想法。

如今有机会了,她必然不会放过,一定要好好修炼,也算有了安身立命的另一项本事。

“可有限制修习几项?”时映雪的眼睛都亮了,带着她平日有些萧冷的容貌都生动起来。

露儿很少见到时映雪这样的模样,不禁在心里偷偷感叹这位侍者除了说到修炼相关时候目光如炬,平常的时候对什么都不上心她之目下无尘,有仙人之风。

“并没有限制修习几项,不过每一个季度的课程都是要用历练点换的,侍者刚来,第一个季度的修习是不需要历练点换的,正好这个季度的课程刚刚开始,侍者可以告诉我想要修习哪些,我为侍者报上名去就好了。不过以后的季度便要用历练点兑换了。”露儿想了想说道。

时映雪略微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那便都去看看吧,我也不知道自己适合修习哪些。”

露儿点了点头,没有意外时映雪的选择中规中矩,基本新来的弟子都是这样选的,看看自己适合学哪一种,在之后就修炼自己擅长的一两种就是了。

“是,那我便先告退,不打扰侍者修炼剑法了。听冰真人说侍者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去山头寻他相问。”露儿福了福身,便往外头走去。

坦白来说露儿对时映雪平日还是颇有照顾,时映雪想了想从自己怀里取出一个清心草做的香囊,起身追到露儿身后,将它放在露儿的掌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剑仆黎阳

“我见你多日浮躁,有些事情我不好问你,只好送你这个了,带着修炼会有些帮助。若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难处,不如问问我也好。”时映雪声音放柔软了一些,免得吓着这个哭包包露儿。

露儿有些惊讶,她将清心草香囊收进了手心,有些慌张地说道:“没没有什么事情。”

时映雪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若是想说,来找我说就是了。有什么事情便先去忙吧,我也不留你在我身边了。”

露儿显然心里有事,她心不在焉地朝师玟清福了福身,人便走到外头去了。

时映雪见她走了,心里静了静心,便开始阅读到手的《沧海剑歌》。

玉简只需要用神识一扫便可以随意翻阅,时映雪还是不禁感慨符篆师的本领之大。

时映雪将一整本《沧海剑歌》之中的内容都收入了脑海之中,先是翻阅起来。

先是一套基础的入门剑法。

时映雪的神识微微地在已经在脑海之中转化为一本书册的《沧海剑歌》面上一扫,随后就有一个灵气构成的小人在时映雪的脑海之中舞动起来。

它的动作十分流畅,看的出来当初誊抄《沧海剑歌》以传后世的符篆师一定是下了极大的功夫。

这小人的动作可以随着时映雪的念头前后转着,而挥剑舞动的姿势也是随着时映雪的心意或快或慢。

若是时映雪心里想着要看地细一点儿,她的神识就能走近了看小人舞剑的动作;若是她想看整体气势成果,又能从远处看。

看第一遍的时候时映雪觉得有些熟悉,情不自禁地拿出剑走到院子之中,随着小人的动作一同舞动。

很快时映雪就觉出味儿来了,她都不用刻意去看脑海之中小人舞剑的姿势,就能自己做出下一个动作来。

这还真不是她多么天资聪颖,是因为这套剑法她显然已经练过一遍了。

不,还不仅仅是一遍,是打了成百上千遍,根本不需要回想,这一套剑法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随意就能挥洒出来是的,《沧海剑歌》的入门剑法,就是时映雪已经苦练了近十年的那一套基础剑法。

时映雪记得自己的这套剑法是百里健传授给她的,说是一套身法灵动的基础剑法。

彼时这套剑法是由百里健亲自演示给时映雪看的,时映雪记忆深刻。

而这一套剑法,如今竟然是《沧海剑歌》之中的入门剑法了?

时映雪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沧海剑歌》应该是不可能被恶意流传出去,可是为什么这剑法到了她手上,竟发觉早就和她有缘了?

不过时映雪不是喜欢纠结这些事情的人,她也大约知道自己机缘甚高,不一会儿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将全部的心神用于阅读接下来的剑法。

入门剑法看过之后,时映雪还以为接下来的也是这样一个模样的。

可她再次将神识靠近脑海之中沧海剑歌本体的时候,甚至就直接被吸了进去。

师玟清闭上眼,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到了一处十分缥缈的洞天之中,而这冬天之中隐隐约约有个冷淡的男性嗓音。

这个嗓音也仍旧令她觉得熟悉,不过她想要仔细听这个嗓音在说什么的时候,便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几乎难以辨别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时映雪仍然从这嗓音之中辨别出了一丝的意外与惊讶之色。

须臾时映雪耳边那种沙沙沙才退下去,而这个冷淡的嗓音又重新恢复了机械之感,只是淡淡地说着。

“我是《沧海剑歌》的剑仆黎阳一百六十二,剑主好。”

一百六十二

时映雪心里的疑惑才刚刚冒出来,那个声音就接着说道:“云浪道的每一种剑法都有其剑仆,剑仆是由符篆师创造出来的一种念灵,有一些低级简单的思想和交互作用,能够帮助弟子学习讲解剑法。黎阳是第一本传世的《沧海剑歌》之中的剑仆,每一本同样的剑法之中的剑仆在初始状态都是同一个人,按时间顺序标号。我是黎阳一百六十二。”

那也就是意味着时映雪是第一百六十二个修炼《沧海剑歌》的弟子。

这前一百六十一个弟子之中没有一个成功成仙的,好像确实是有点儿惨

不过剑仆黎阳并没有因为时映雪心里头的那些小九九而停下,他只是机械地接着说道:“《沧海剑歌》主杀伐果决,以精气血气筑剑法基础,过程可能过于残暴,剑主一定要小心被剑法反噬。

《沧海剑歌》一共九层境界,是如今云浪道境界拉的最长,要求也是最高的一本剑法。

境界由低至高分别是剑气境,明夷境,心火境,丹火境,人火境,剑意境,剑心境,白虹境,吹雪境,造极境。这九层境界全部修满之后,便是人剑合一,剑随心动的无我之境。目前吹雪与造极境已经丢失,只剩残章,难以修炼,人剑合一太过艰辛,还望剑主维持本心。”

时映雪听得称奇,也不禁有些感慨符篆师究竟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念灵这种东西,也太过神奇了吧。

剑仆黎阳还在接着说着。

“《沧浪剑歌》是与修士的境界共同进步的心法,需境界与剑法一同突破,若是境界过低,剑法则无法突破。

剑气境能在开光之前修炼,以此类推。每一个境界会单独配以一套剑法,皆需要剑主细细修炼,将其威力与成果都修炼成熟之后,才能成功进阶,譬如突破剑气境的要求就是,剑主一定要修出至少一道属于自己的剑气。

明夷境对应融合;

心火境对应心动;

丹火境对应金丹;

人火境对应元婴;

在这四个境界之**有沧海剑歌的三大杀意剑诀《如虹》、《风花》、《隐月》,都是需要剑主自行参悟摸索的,剑仆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与指点。

在参悟三大杀意剑诀之后,便要跨过元婴进入剑意境,又是新的起点。不过元婴太过遥远,剑主还要听吗?”

第二百四十六章 姑娘头铁!

时映雪一直在认真听着,这声音却忽然停了下来,问她要不要再听。

听听又无妨,路途愈发遥远,就越能激发时映雪的斗志她可是个立志要做剑修的人,怎么会连这么一点儿事情也怕?

何况如果连听都怕了,那还不如不修炼算了,现在就褪下这层弟子服制,也不要做什么修真者了,直接回到凡界之中,做个比普通凡人长寿的人也就罢了。

“我自然是要听的。”

“嗯,好。剑主在突破人火境和元婴境界之后,便进入了化境阶段,此时对应的乃是剑意境。剑意境剑主将习得沧浪剑歌的第一门天地神通《造化阴阳》,不需要剑主自行摸索,剑仆会帮助剑主修行。

剑主突破化境进入出窍之后,与之相匹配的是剑心境。剑心境没有额外的剑法修炼,唯一的突破要求就是修出一颗剑心为剑而生的心。

白虹境与分神相对应,届时会有沧浪剑歌的第二门天地神通《无痕成双》,剑仆同样会帮助剑主修行。

至于后来的吹雪境与造极境,还有后来的人剑合一,这些都已经丢失,还请剑主自行摸索。”

黎阳的声音干净利落,而这最后一句话也令时映雪咋舌不已。

怪不得修不成,连剑仆都不知道,自己去填补一个残缺的剑法简直困难至极不过这并没有给时映雪带来多少的挫败感。

时映雪有个她自己都喜欢的好特性她头铁,哐哐撞大墙还丝毫不带犹豫的那种头铁。

修到那时候都不知道还要多少年岁呢,说不定其中就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何况时映雪觉得自己的头这样铁,指不定就把这堵大墙直接给撞开了呢?

今时今日的如意侍者对自己还是非常自信的。

于是“头铁并且自信心爆表的如意侍者时映雪”决定继续开心地和剑仆交流:“那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修炼了吗?”

剑仆冷淡淡地说道:“不可以。”

这话话音刚落,时映雪的神识就直接被剑仆从刚刚的那个奇妙洞天之中踢了出来。

时映雪一头雾水,就听见剑仆的声音冷冷淡淡地说道:“剑主今日心神耗费过多,已经不再适合修炼了。”

这话说完之后,剑仆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

时映雪:???

她不死心地呼唤黎阳,甚至把一百六十二都喊了出来,终于听到那个机械的声音:“剑主今日的心神已经消耗太多了,如果剑主现在不去打坐调息,明天后天都不能继续修炼剑法,望剑主好自为之。”

然后这回就彻底的消了音,再怎么喊也不回复了。

哦,真是好任性好高傲的剑仆怪不得前辈们修不成呢,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剑仆,能修成才怪。

不过开玩笑归开玩笑,时映雪不过随便吐槽罢了,剑仆黎阳的讲解还是十分详尽的,也很有耐心了。

他不过是一个厉害的符篆师留在剑法之中的念灵,怎么能用对人的要求来要求他呢?

只要他能够在剑法修炼上帮助时映雪,时映雪就对他感激万分了。

时映雪心情颇好地睁开了眼,却发觉外头的天空早已经暗了下来。

这一天已经结束了?看来修炼果真是耗费大量的时间,也难怪剑仆会说她心神消耗过多,已经不适合修炼了。

原本她还想去溧阳岛拜访宫听雨的师尊溧阳真人,随后再去看看宫听雨的情况,不过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这个时候去已经不好了,还是改日再去吧。

她抬头看着满天空的灿烂星辰,却觉得这样的修炼其实也很快乐。

时映雪正欲转身回房打坐调息,却听见门外的小亭子里头有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她哭的很压抑,仿佛是不想惊动院子里的时映雪,可是这样万籁俱静的时候,哭声再小声也显得明显,何况是对于耳聪目明的修真者来说。

那是露儿,时映雪还是认得的。

她缓缓地走了过去,见露儿一个人蹲在亭子的角落里哭着,手里抓着一把石子儿,一颗一颗地往亭子前的湖水里丢石子,看上去十分可怜。

其实这样在宗门里当弟子的侍女,个中滋味,也只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若是时映雪是为了来修炼的,她当个侍女也觉得无甚关系,自己努力就好了,做得好也有可能成为弟子;

若是迫于生计或者是别的,那恐怕这滋味就非常难受了。

时映雪难以分辨露儿是哪一种,也不了解她的出身过往,所以猜不出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里独自流泪。

可是静静地看了她好半晌,她还是一个人在默默地抽泣着,时映雪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露儿?”

她试探性地喊了那小丫头一声,没想到她仿佛惊弓之鸟似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一双红肿的兔子眼看着时映雪,十分小心翼翼地说道:“侍者我不是有意在这水亭里的,打扰侍者了。”

她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又有些绷不住,低下头福了福身道:“侍者要修的课程我已经报上去了,就不打扰侍者了。”

说完也不等时映雪回答,整个人就一溜烟儿跑了出去,穿过了院门,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不愿意说,时映雪也不想去碰她的伤口,干脆还是随她去吧。

自己收拾了一番有些乱糟糟的水亭,原本见漫天星光,月光皎洁,想在月色之下修炼一下正阴之灵,不过又觉得水亭在湖边,夏季里未免夜深露重,自己身子底好像也一般般,并不适合在外修炼,干脆还是

回屋子修炼去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露儿准时过来喊时映雪预备着洗漱,今日要同元浅元若一同去鸿雁主岛参加她选的三大课程。

时映雪看她眼睛还是红彤彤的,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正想喊的时候,就听见元浅和元若在外头喊她:“小雪儿,咱们一同去上课吧!”

两位师姐都来了,自然不好叫她们等,于是她只是多看了露儿两眼,便出门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侍者光芒

露儿就在她身后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眨了眨眼,泪珠子又滚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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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一出门就看到元浅和元若在等她。

元浅都是惯常的活泼俏丽的模样,元若也是笑嘻嘻的,仿佛昨天在叶清秋洞府之中哭得满脸是泪的小丫头不是她一般不知是不是为了向她看齐,这两位小姑娘全都和时映雪一样穿了干净利落的男袍。

元浅已经隐隐约约可见未来明艳的样子,穿着男袍不太像,很明显就是个小姑娘;

元若还没有长开,一团玉雪可爱,穿着男袍看上去倒像个精致的小少年。

见了时映雪出来了,这两人还要拱拱手:“师弟。”

时映雪忍不住笑了笑:“师兄。”

“诶,上道!”元浅就喜欢时映雪这样子,忍不住就上去和时映雪勾肩搭背,可惜她这副身子刚刚抽条不久,不过才到时映雪的肩膀,时映雪又长得比同龄少女高上不少,她跳了两下都搭不上时映雪的肩膀,只好撇了撇嘴退而求其次去环时映雪的手臂。

她这个娇憨又爽朗的样子不免让时映雪想到一个人她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一个金环。

元浅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忍不住去看她手上的金环:“你这个手镯子还挺好看的。”

“这是之前和一个小姐妹一起戴着的,我与她一见如故,只是没有想到后来出了许多变故,如今早已天各一方,不知彼此在哪儿了。”时映雪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在终南山与茗生的比斗,还有用巨锤的少女满脸阳光的微笑,心中有些遗憾。

想到茗生,就不免想到小比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秀秀。

她可是仙人兵解转世,如今也应该闯荡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吧。

也不知天涯各一方,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元浅的语气就开始故意酸溜溜的:“哟哟哟,看来小雪儿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我就有了好姐妹了。”

“我与她认识的时候还不曾认识你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小雪儿,浅师姐说你是王八!”

“我听到了,浅师姐,这样绝情吗?”

“阿若,我看你是皮痒了!”

“我没有,不是我,阿若不知道。”

师姐妹几个闹起来了,嘻嘻哈哈地各自祭出了剑。

时映雪的意如霜没有出鞘,元浅和元若的微明,凤鸣仍旧有些瑟缩连时映雪自己都不明白,两柄神兵怕一柄她自己炼化的剑做什么?

这两柄剑,尤其是元若的凤鸣对时映雪的意如霜格外惧怕,御剑时竟自己颠簸起来,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只好由元浅祭出自己的玉碟,载着三人尽快往鸿雁岛赶去。

路上得知元浅和元若都已经修了好多年了,元浅在去轮回之前就已经选择了炼丹一途,元若在轮回回来也选了符篆一门,两人都已经修完了最初几年的入门课程。

昨天露儿没有仔细和时映雪说的,今天元浅和元若也都和她说了。

一年的课程分为四个季度,每一个季度分三个月,每月又分成三个十天。

这十天之中,前三天是符篆,中三天炼丹,后三天是炼器,最后一天是休息。

每个月的最后一天考校学习成果,季度结束之后根据各自的成绩与实际水平再决定是否当着能完成了这个季度的内容,若是可,则顺利地升入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之中;若是还不成,便继续留在这课程之中之中,直到能够成功考过的下一个季度。

看起来仿佛排的满满当当的,其实鲜少有人全部都修炼的,一般都是专修一种,所以一个月不过是九天用于修炼这身傍身的本领。

时映雪大约知道元浅修炼丹,今天原本是不用来鸿雁岛的,不过她应该还是担忧师玟清,故而特意来送时映雪前往。

元若便在一边小小声地笑:“浅师姐对小雪儿真是照顾。”

元浅故作生气地叉腰,随后在元若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你刚回来的时候也是我送你去的,自己师妹的醋还要吃,真是个娇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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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边玩笑着一边往鸿雁岛赶去,这回时映雪穿越那层迷雾的时候就没有之前那种感觉了,只是还能听到那个温润而没有人气儿的声音向她问好:“如意侍者。”

元浅与元若带着时映雪往修行符篆的大殿走去。

这大殿在上次拜祭先祖遗蜕的广场后一座山头上,依山而建,气势恢宏,不可阻挡。

元浅和元若一路上指着许多地标性的建筑,大约是个指路的意思,时映雪一一记在心底。

几人在大殿之前的一处平地上空按落飞剑,缓缓地落在了地面上。

门口仿佛有个儒雅随和的青年男子正在亲自扫洒着,不过看他身上穿得严谨,境界更是捉摸不透,一看就不是负责洒扫的外门弟子。

他似乎很早就察觉到元浅一行人过来了,待几人都站稳收好剑后,他便温和地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道:“灵音侍者,灵犀侍者。”

随后目光并没有多少好奇地在时映雪的身上停了一下,有些淡淡的探寻:“如意侍者。”

被称为侍者是叶清秋这三个徒弟的特权,人人看到她们,都得多给她们三分薄面。

时映雪不知道元浅和元若感觉如何,她过了初期的有些飘飘然之后,便觉得其实这并非一件好事当自己的称号从别人口中喊出来的时候,他们口中的感情,大多数的并非是对自己这个人的感知,而是对于自己身后师尊长辈的尊敬的时候,时映雪并不觉得多么与有荣焉。

时映雪想做的不是青丘少君的侍者,也并不是忘恩负义。

她感激师尊给她的照拂,给她带来的荣光,但是她自己也希望自己走出去的时候,日后别人叫自己是如意真人,甚至是如意上人,而非一辈子在师尊的光芒之中,做一个仿佛十分尊贵的侍者这不是时映雪想要的。

时映雪从来不想做笼中的金丝雀,她想做的是振翅高飞的雄鹰。

第二百四十八章 惨遭拒绝

元浅与元若心中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不过她们见此人拱手,自己已经回以一礼:“明净先生。”

时映雪已经猜到这位应该就是教习时映雪的先生吧,故而也躬身抱拳行礼:“如意见过先生。”

既然有了道号了,除了格外亲近的几个,譬如师尊师姐会喊她小雪儿阿雪,其他人都是一律喊她的道号。

这位被称为明净先生的男子与元浅仿佛熟悉一些,他先是看着元浅问道:“这是你师尊新收的那个徒弟?我之前一直在忙于钻研新的剑法记录,不曾出来看过,倒是很一表人才。”

他既然已经知道时映雪是如意侍者了,理应不会不知道她的身份,那他这样仿佛多此一举地一问时映雪忽然就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元浅在他面前显然也不敢放肆,只是毕恭毕敬地说道:“回先生的话,这位正是我小师妹。她按例过来看看自己能修什么,我身为大师姐,想着她毕竟还是第一次来,便带她一同前来,省的她以后不会来。”

明净先生点了点头,就伸出手来,喊时映雪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时映雪便放,他象征性地在时映雪掌心上一点,便挥了挥自己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扫洒小水瓢道:“你师妹修不了这个。”

闻言三人神色都不好,元若更是惊讶溢于言表,惊呼了一声:“为何?”

明净先生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我司明净不会说假话的,你师妹就是修不了符篆这一项,无论投入多少精力,她都修不成。”

这个时候已经三三两两地有弟子来了,或多或少听到了司明净与听冰三人的话。

司明净一直都是以“心直口快”为称,虽说他确实看上去温润如玉,其实是个说话丝毫不委婉的性子,这一点在符篆殿之中修习如何制作符篆与念灵书的元若是十分明白的。

司明净的心直口快,几乎是让许多弟子闻风丧胆。

他有时候会直言那弟子修的不够好,还要再修上十年;

有时候他又看不惯某某弟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直接叫他回去,再也不要来学的;

这种事情常有之,但是司明净再怎么心直口快,他掌管符篆殿教学的几百余年之中却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才见一个新来的弟子第一面,就直接说你修不成,不要来学。

时映雪刚刚听司明净这样说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耳边一跳一跳地,血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她脸上涌她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听到这样果断的拒绝,她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先生何出此说?”时映雪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不自觉地捏紧了。

她还正年轻,无论如何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语气之中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无可奉告。”司明净也不见生气,可是他就好像一副硬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钢板似的,什么也不说,只有脸上微微的笑意。

这笑意就显得格外地令人心里难受。

这在旁人眼里,其实已经算得上非常大的羞辱了。

元浅眼睛睁得圆圆的,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元若应该也没有猜出司明净为何如此,不过她知道司明净说出口的话,一定是不会再收回的。

她心里甚至还想,是不是他与时映雪有什么新仇旧恨,不然没必要这样羞辱于人吧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驳得这样体无完肤。

“先生,我师妹是怎么了,若是有哪里不好的,我们回去一定改。”

元若走到时映雪身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司明净却转过了身:“灵犀,你今日的课程要开始了,你先去吧。”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莫名认真地看了时映雪一眼:“你修不成的,回去吧。”

话音刚落,司明净就管也不管身后几个人,自己就走了。

他的背影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一个仙人可他的境界,实实在在是比时映雪高了不知道多少。

“”时映雪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自己心里头的想法,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她自己当然知道自己与司明净无冤无仇了,何况刚刚司明净的目光之中确实没有什么故意羞辱的心思,属实是非常认真地在说,时映雪不行,她修不了这一门。

非常肯定,把所有的门门窗窗还有退路通通都给堵死了。

这样反而让时映雪觉得好受一些至少说明这个问题可能是出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恶意被针对。

时映雪和元浅此时尴尬地立在远处,万众瞩目。

但是这种万众瞩目,估计谁也不想要。

围观者不少,大多都是看热闹的,混杂着一点儿怜惜的目光,也没有谁对她惨遭被拒一事多加嘲笑。

两人看上去惨的不得了,就和霜打过的白菜似的,蔫了吧唧的。

“小雪儿,咱们回去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也是连挂了三个季度的符篆课,这就不学了。看来我们俩是亲姐妹嘛,连不能学的东西都一样。”

元浅勉勉强强地笑了一笑,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元若使了个颜色,就把不知所措的时映雪给拉走了。

时映雪也知道元浅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心里免不了还是有点儿难过。

元若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跑进了符篆殿之中。

时映雪也叹了口气。

婵教给她的东西早已刻入她的灵魂之中,她早就不如以前一样,总是喜欢把负面情绪都一个人憋在心里,所以她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觉得心中郁闷,于是连续叹了七八口气之后,才幽怨地说道:“师姐啊,我是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连学都不能学吗?”

这个问题元浅是回答不了的,兴许会符篆的元若还能回答一二,符篆白痴元浅是完全不会的。

她刚想开口安慰安慰自己的师妹,忽然一股灵气就聚集在了她的肩膀上,凝聚成一只小黑猫。

这只黑猫蹲在元浅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看着时映雪,翠绿的眼睛就和祖母绿似的,清澈而透明。

第二百四十九章 难以理解

“这是你的灵兽?”时映雪看了它一眼,觉得挺可爱的她好像对毛茸茸的动物没有什么抵抗性,忍不住就想伸手摸摸。

没想到小黑猫抬头看了时映雪一眼,忽然怪叫道:“鬼!”

说着就炸了毛,嘭地一下又变成了灵气,直接不见了。

???

时映雪脸上的神情都凝固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元浅的脸色却一下子不好了起来,她手上在空中一抓,一下子就拎着小黑猫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小丸子,没大没小,什么鬼不鬼的?!”

小黑猫在她手上滋儿哇啦地乱叫,就是不看时映雪:“小浅浅,你要杀人啊?撒开老子,老子要走球了!”

大约是哪里的俚语,听起来生活气息颇浓厚。

又是一只会说话的灵兽

珍惜灵兽都和大白菜一样吗?

时映雪脸色复杂地看着一人一猫互相言语攻击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个时候她忽然非常怀念自己乖巧听话的涟漪了不要和她说什么涟漪是自己义父的妹妹,阿雪不知道,阿雪不想听,阿雪不记得,阿雪不明白qaq!

兴许是时映雪一般没有这样神情十分复杂的时候,元浅和小黑猫忽然就停止了口角,转过头来一齐看着时映雪。

不过小黑猫疑惑地看了时映雪好几眼,还是炸了毛,一下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元浅:“他一贯这个假鬼假怪的样子,我也拿他没有办法。”

时映雪:“”

恐怕谁忽然被一只灵兽说自己是鬼都百思不得其解吧,时映雪想了想自己先是被符篆殿的先生断然拒绝,连符篆殿的门都走不进去;之后又是被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猫儿说自己是鬼,啊,人生艰难啊。

时映雪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儿自闭了。

“师姐啊,它为什么说我是鬼啊?”

“我也不知道啊”元浅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头上,一副十分头痛的样子,“谁知道它在想什么,恐怕师尊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吧,师尊怎么就送了这么个祖宗给我,头疼。”

于是两人动作极其同步地抬起了头,一同无语凝噎,只有望天,仿佛希望这蔚蓝天空能给她们一个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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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遭拒绝的消息比时映雪回听冰岛的速度还要快,两人甚至还没到听冰岛,就看到一脸懵比的叶清秋在路上堵人。

“师尊”元浅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底气不足,“弟子不曾将小师妹带去符篆殿”

叶清秋却摇了摇头:“和你没甚么大关系,没事的。”说着他又招了招手,把时映雪叫到自己身边。

时映雪也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叶清秋,叶清秋的掌心就已经浮现起一层薄薄的灵气,轻轻地盖在时映雪的额头上,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时映雪便问他:“师尊,弟子有什么不能修炼符篆的异样吗?”

叶清秋非常耿直地点了点:“是这么说没错。”

“这”这回换到时映雪一脸懵比,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还真是因为自己不能修?

于是她又追问道:“师尊,是什么异样,可还有弥补的机会?”

不料叶清秋丝毫没有一丝商量似的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说着他又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想些什么,直接调头就踩着自己脚下的几瓣金莲走了,留下两个一脸懵比的弟子。

这都什么事儿啊

时映雪觉得这一天是她修真史上最懵比的一天。

罢了,罢了,一个两个都这样说,司明净不说也就算了,连叶清秋都这样,兴许有些东西确实不能随便说吧时映雪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时映雪还在收拾自己惨兮兮的心情,忽然又听到一个由远至近的清朗声音:“反正就是,你别去修符篆了,不是自己身体上有什么缺憾,你好好修剑修心法都没有关系的。至于符篆那个东西吧,你就尽量不要去挨,反正你修那个没什么用,不如好好修炼炼丹炼器二项。”

尾音还未落,一团白色不明物体就从御剑浮在空中的时映雪宫听雨身边呲溜一下飞了过去。

“刚刚那是什么?”

“是,是师尊吧”

“???”

“呃,师尊的金莲兴许坏了他一想东西的时候就控制不住金莲,就会这样飞来飞去”

元浅的话还没说完,这一团白色不明物体又极快地从刚才消失的方向飞了过来,呼啦一下飞了过去。

这真是一个美满和谐又严肃正经的师门呢。

时映雪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如此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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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修习符篆的理由遍寻不知,一开始问叶清秋的时候,他还会微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再后来的时候,时映雪问他,他就直接给时映雪一个雪白的背影了。

都说狐狸性子倔,时映雪这回算是领悟了。

一个两个都不说,时映雪也就算了也不是绝了她修炼其他技能的心思了。

还有炼丹炼器两项,就算不能修习符篆,她自己身有灵火,好好学习炼丹炼器也是很好的。

心里想明白了,时映雪就不再郁结了,再加上剑仆一直都说她还没有准备好正式修炼剑法,时映雪也算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身体有恙的宫听雨了。

时映雪问了元浅如何前往溧阳岛,之后便收拾了一些宫听雨应该会有用的小物件一同前去。

临走的时候露儿问她要去做什么,时映雪随口答道:“我要去溧阳岛看看我的义姐。”

露儿神色有些怔怔,她好像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福了福身:“侍者去吧,我会好好看惯侍者的洞府的。”

时映雪多看了她两眼,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带上东西就走了。

溧阳岛离听冰岛十分远,以时映雪如今能发挥出的意如霜的最快速度,还是花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才到达。

溧阳岛的景色与听冰岛又十分不同,此处干燥炽热,时映雪还没靠近就觉得脸上一阵干燥。

第二百五十章 黑衣小贼

她不由得放缓了步伐,先是适应了一下此处的气息,这才预备着按落剑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才看到过后数十年都记忆犹新的奇景。

在溧阳岛的中心最高的那一处高塔上,忽然起了一层仿佛神佛的佛光一样的东西,逼得她不得不偏过头去。

眼角余光之中隐隐约约能分辨在佛光之中有一位九天玄女一般的女子身影。

她身穿七彩绦衣,手捧一琵琶状乐器,周身环绕暗色披帛,衣裙飘曳,巾带飞舞,横空而飞,四周天花旋转,云气漂流,体态婀娜轻盈。

时映雪用灵气护住自己的双眼,忍不住看着那迷人的身影在空中摇曳。

她的魅力并不是普通的美丽或是容貌带来的魅力,而是那种令人从心底传来的亲近与臣服就像是修士会对与自己灵根相符的灵气感到亲近一般,时映雪亦是从心里对她感到由衷的亲近。

而悠扬的乐声从她的手下忽然倾泻而出,而天花纷纷散落。

那不知从哪儿蕴生而来,一直环绕在她身边的天花此时随着乐声飞快地往地上落去,有些在空中化为了无色的雨,有些在则落在地上,变成了一朵一朵的花儿。

而这天花渐渐地往整个溧阳岛的范围飞去,随着天花拂过,地上的焦土忽然就湿润愈合,以极快的速度长成草原、树木、花朵。

于是鸟语花香,有蝴蝶在花丛之中翩翩飞舞。

于是刚刚时映雪面前的一片灼热的荒芜焦土,转眼间就成了芳草萋萋落英缤纷的人间仙境。

而身着七彩绦衣的玄女在空中一转,光华淡淡地消了下去,天花也渐渐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个姿态万千,下巴微抬的女子。

她赤足从空中落下,玉白的脚和红色的瓦映衬在一起,不知有多么端正秀丽她的魅力是迷人的,是无法抵抗的,也是法相庄严,让人生不出意思亵渎之心的。

这难道就是传闻之中溧阳岛的岛主,琴剑双修的杨央前辈?

时映雪正想往前去,可她仿佛就忽然感觉到一阵敏锐的杀气。

许久不与杀气交锋,时映雪的精神不由得一愣,尔后自己的手已经唤出了意如霜,脚踩着剑鞘,手便执剑在面前一挡。

铛。

并非时映雪料想的金戈交鸣之声,反而是仿佛敲击在什么易碎的硬物上了一般。

时映雪心中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她的手极快地往后一撤,可那东西还是撞碎了。

是一块儿留影石。

片片晶莹的碎片在她面前炸开,时映雪千百块碎片的棱面上看到自己微微有些惊讶的神色,还有一个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的黑色身影。

那是一个瘦小却戴着兜帽的身影,看不见他的长相容貌,却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时映雪左手直接将那人的手臂攥住,果然他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

这东西刚刚分明是冲着她来的,这会儿怎么能让他跑了?

“快,快把他抓住!”

“这位师兄,快将他抓住,这人是来偷学秘技的!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又追出两个弟子,身上穿着的也是云浪道的弟子服制。

恐怕是他们还没有认出这人是时映雪,随意地就从她身上的男袍和略高一筹的境界喊她师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同门相求,时映雪还是很乐意帮助的。

她应了一声,抓着这小子的手劲就更大了。

没想到这小贼看起来境界不过筑基一层,身体却和泥鳅一般,竟然诡异地将自己的骨头给拧开缩小了,一下子就从时映雪的手下溜了出去,一溜烟就跑了好远,不知是不是用了什么飞行法宝。

“师兄!”

“他跑了!”

两个小弟子还在喊,时映雪却眯了眯眼,看着一溜烟逃窜的小贼。

这个身法时映雪总觉得有些熟悉,不过这时候还容不得她多想,而是微微抿唇笑了笑,意如霜便在她掌心之中化为一道流光,以迅雷之势迅速地往那小贼的身后追过去。

小贼跑的再快,也跑不过凝聚了时映雪几乎半数灵气的意如霜。

剑伴着破空之声窜了出去,而时映雪同样踏着脚下的剑鞘不紧不慢地赶了上去。

时映雪的本意是用意如霜封住他的去路,然而这小贼硬是仗着他身法不错,与意如霜周旋着,还是跑出了不远。

时映雪这会儿已经赶了上去,她将意如霜收了回来,脚尖一点,身影竟直接从剑鞘上消失了。

小贼边跑还边回头看着,见时映雪忽然不见了,一边逃窜还一边痞里痞气地吹口哨:“哟,你们一个个的平常是都是亲传弟子,这会儿竟然连我都追不上?”

谁料他这话还没讲完就卡在了嗓子眼里,脖颈上忽然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大力,将他捏的根本喘不过气。

转过头再看的时候,刚才还在追他的人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手上已经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即使被掐得面如猪肝,这人还是要朝着时映雪怪笑,骨头开始诡谲抽搐,看样子又要使出刚才的那一招。

时映雪已经吃了一次亏了,这一次是绝不会再上当了。

“还想跑?”时映雪的声音不疾不徐,而她的剑尖已经抵在了这被她掐住脖颈的小贼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剑已蓄势待发,就在他的丹田前,只要时映雪再用用力,就能将这个柔软脆弱的地方一剑贯穿。

“呸,你杀了我吧!虚伪之人!”这人竟一副疯了的样子,直接往时映雪的剑尖上撞。

时映雪原本并无杀人之意,见他这样,不禁皱了皱眉头,飞快地收了自己的剑。

小贼见状就笑:“哈哈哈,你还是上当了!”

他的身体柔软地像是一团面,一顿几乎不可能的随意扭曲之后,竟又轻轻松松地从时映雪的手下滑了出去。

不过时映雪若是能让他跑了,就不是时映雪了。

她收了意如霜的三分锐气,剑身先是迅速地在他膝关节处一敲,直接将他膑骨给震碎了,随后意念一动将意如霜收了起来,两手就如同抓小鸡仔一般反扭住他的双臂,一把将他擒住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偷盗成性

那小贼还在不服地扭动着,不过这回已经彻底无力回天了,时映雪的手就和铁钳似的紧紧地握住了他,根本就动弹不了。

“你不如杀了我!你敢吗!?”他的骨头就和面条做的一样软,就算是时映雪紧紧地钳制住了他,还还是能和猫头鹰一样回头盯着时映雪的脸。

他的眼神阴森恐怖,时映雪却忽然对着他吹了一口气。

当然不是为了一口气将他吹开,而是微微地灌注了灵气,将这小贼头上戴着的兜帽一下子就吹开了。

兜帽下是一张普普通通眼神却十分机灵活泛的脸,看到这张脸,时映雪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

又是熟悉感。

时映雪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联,可是他这张脸,时映雪可以肯定自己是没有见过的。

究竟是谁?

思考之间那两个弟子已经追了上来,冲着时映雪拱了拱手之后,才从容貌上分辨出这人并非师兄,而是最近在云浪道名声大噪的时映雪。

“如意师妹。”

“见过两位师兄。”时映雪看他们身上所着衣衫和自己的款式一致,猜出来应该是溧阳真人门下的亲传弟子。

不过来之前元浅就和时映雪说过了,杨央是最喜欢收亲传弟子的,她名下的亲传弟子有成百上千,却个个都对她十分敬佩杨央修的万有归一术,是修炼的人越多,所有弟子的实力也会越强的一门心法。

而刚才时映雪看到的倾城一舞,就是万有归一术的最高境界,“造化甘霖”。

元浅说的没有多详细,不过想了想“造化甘霖”的名字,又刚刚开始天花染绿世界的奇景,大约已经明白这造化甘霖的作用了也难怪时映雪会对她由衷亲近,造化甘霖这样几乎是与天地神通齐名的大造化术,又与水木灵气有着这样紧密的关系,水系天灵根的时映雪是难以抵抗的。

“多谢如意师妹帮我擒住这小贼!”其中一师兄手中掏出几根极细长的钩子,对着这小贼的琵琶骨就穿了过去,而另外一个师兄手中拿出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丹药,倒出两颗来便掐着他的下巴塞了进去。

片刻之后这小贼就失去了防抗能力,脸上发紫,眼睛翻白,口中更是口吐白沫,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烂肉,只能任由这两位师兄提溜着自己。

这个场面有些可怕,时映雪也不知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想到刚刚这两位师兄追着他的时候,语焉不详地提到他“偷学秘籍”,不禁开口问道:“他这是犯了什么错了,何至于此?”

“师妹,你不知道他,他不是咱们云浪道的人,之前一直来拜会山门,就是为了来云浪道修行,可是他一开始的阵法无一个拜过,实在是无能为力,后来连掌门都惊动了,亲自看过他之后才发现他身上有一半妖修血脉。我云浪道不收妖修,这原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先祖立下的规矩,就算是云鹤掌门也不好修改。他原本就是通过不了阵法,又是妖修,云浪道怎么可能收他?”

给他喂丹药那个师兄如是说道。

时映雪听过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如果当真是这般,那怎么会又让他溜了进来?

于是时映雪又问道:“那为什么要这般?原本好学也不算什么错误的呀。”

“他原本进不来,是掌门看他心诚志坚,就让他进门来给咱们做个童子,可是他做童子又不老老实实的,平日里该做的事情一件不做,竟偷偷地想着要偷师,趁着自己做童子的功夫,将一些不用权限的心法偷到自己身边学习,害得有些弟子被师尊责骂,后来更是得寸进尺,偷了我的留影石,将师尊每月一次的‘造化甘霖’给偷偷录了下来,不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坏主意!”

另外一个用长钩子钩着他琵琶骨的那个更是一脸郁气地说道:“原本我也是辛辛苦苦用历练点攒的留影石,他竟这样就给我偷走了。好学可以,却不必这样偷鸡摸狗的,这样不光明正大的,当真让他修炼起来了,以后还不是用自己的实力为所欲为了?”

偷盗别人的心**法原来就是一件十分过分的事情,甚至去偷盗别人辛苦换来的留影石,这更是过分极了要是时映雪身边也有这样的事情,想来她也是忍受不了的。

于是她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松开了自己刚才攥着小贼的手,说道:“那就是应该如此,你们门中对此有没有规定的?”

“有,若是私自偷盗别人物品,应该在冷山之中关上十天;他上次就已经因为偷盗我师兄的灵石被抓过一回了!而后来他又多次偷盗,是师尊有些怜惜他,也就免了,只是叫他自己离去,可他不但不离去,偷了一瓶我师兄的筑基丹,又带了几瓶辟谷丹一个人躲了起来,自己强行突破到筑基,后来竟然异想天开想要偷学我师尊的招式,若是按我门中律例,已经要毁去丹田任他自生自灭了。”

师兄十分不悦地说道,大约是觉得心中实在生气,忍不住动手在那小贼的手上打了两下。

“我真是想将他这双手给砍下来,刚才他偷偷用留影石看师尊的时候,我们就上报师尊了,师尊也觉得此人已经无可救药,命我们将他抓回来,穿魂钩和丧魂散都是师尊给我的。”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很重怨气的,不过他还是遵守着师门的要求,时映雪也觉得这既然是人家的门中事务,她也不愿意管这样多。

于是三人也不再多说,时映雪问了问怎样去拜会自己的义姐,得知了方法之后便跟着他们一同前往溧阳岛中央的高塔下求见杨央。

因为是第一次与别的岛主相见,何况还有刚刚那逆天神通带来的震慑,时映雪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不过见过之后倒觉得杨央十分豪爽,嗓音十分中性英气,眉眼之间也能看出俊色来,倒是一个翩翩佳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溧阳真人

杨央一副不知道时映雪是谁的样子,听自己身边两个俊俏的小童子解释才知道。

“如意,你来的时候我正受了合欢派的邀请,去了星月城一趟,前几日才回来,我也不大知道。”

杨央脸上有些懊恼,于是她的神情就格外的明艳起来。

她的目光也毫不掩饰却又十分友善地在时映雪身上转了转,片刻之后咧嘴一笑:“你是个好苗子,难怪听冰真人肯收你,要是我先到,我也先下手为强。”

从杨央的神色之中其实就可以辨认出她是个直来直往的性格,正好相处。

她这话惹得在场几个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她身后那两个小童子,都捂着脸偷偷地笑。

甚至还有几个也在大殿之中的少年人还敢开口打趣:“如意师妹,你可不要上了咱们师尊的当,她就是喜欢收弟子的狂魔,一日不收弟子她就得浑身难受。”

这话一出,大家干脆都笑了起来,气氛一时十分轻松快活。

笑过之后杨央便问时映雪的境况,得知她选了《沧浪剑歌》之后脸上十分惊讶:“你竟然要修这本,真是惋惜。”

时映雪抿着唇笑着摇了摇头。

杨央并没有多纠结这个,只是将时映雪的手自动地攥到自己手心里来,十分色眯眯地摸了摸道:“诶,你这手修长纤细,好看。”

她身后的小童子就捂着嘴小小声地说道:“完了,师尊老毛病又犯了。”

老毛病?

难不成这位看上次如此正常的岛主,也和元浅一样是个十分爱俏的?

不过杨央却说道:“你这手正好纤细修长,非常适合练琴,你要是喜欢修剑,也可以跟着我一同琴剑双修,日后也算有两个厉害的技能了。”

呃,大约不是爱俏,是爱收弟子吧

果然元浅没有诳她。

时映雪只好说道:“晚辈已经有师尊了。”

杨央表情夸张地挤眉弄眼了一会儿,连连叹气,时映雪已经快要忘记刚刚“造化甘霖”为她镀上的一层端庄圣洁的神光了,只觉得刚刚还仿佛触摸不到不可亵渎的九天玄女,这会子已经成为自己家门口捡破烂儿了的老大爷了当然,时映雪并不是说包括自己在内的被杨央“骚扰”过的所有小弟子是垃圾。

时映雪一边看着杨央的生动神情,心里一边暗暗感慨,仙人估摸着也是远远看上去仙气飘飘,近了一个个都还是有人的气息这也难怪了,仙人仙人,连仙这个字的偏旁都是人字,仙人也不过是得了道的高人罢了,自然还是有一身人气儿的。

闹过之后也该是说正经事了,杨央问时映雪怎么有空来自己岛上坐坐,时映雪便如实答道是自己想要来溧阳岛看看自己的义姐。

杨央听闻自己座下一个普通弟子竟然是时映雪的义姐,眉目之中十分惊讶,又大声喊着自己身边两个俊俏的小少年,问着怎么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两个小少年苦兮兮地说道:“弟子们原也不知道是如意侍者的义姐,当初人是掌门送过来的,只是说是今年走过了阵法考验的,也没有特意叮嘱什么弟子们哪里敢贸然乱动,规矩是师尊定下的,新弟子来了自己岛上,若是没有师尊钦点,只能从普通弟子做起,师尊才刚刚回来没几日,那小姑娘也是一直说自己生了病身上不舒服,就一直没有来拜见师尊。”

杨央也觉得其实这事儿怪不得她两个小少年,只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头道:“罢了,既然是病了,叫她来拜见我反而是我不对了,如意你替我去看看她把,我还要审审那个偷学秘籍的孩子,不方便走开。”

时映雪应了一声,杨央左侧生的软糯一些的那个小童子就捧着拂尘站了出来:“侍者,请跟我来。”

时映雪便跟着他往外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杨央一眼刚刚抓着那少年的那两个师兄已经站了出来,拉着那个已经不知生死的少年,提溜到了杨央的面前。

其中一个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展开了是一整包儿的碎片,亮闪闪的,看样子是刚刚那块撞在意如霜上碎得不成人形的那一块儿留影石。

竟然这样仔细吗?

时映雪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她也不再多想了,此时她心里记挂着的是宫听雨。

小童子带着时映雪如何前往宫听雨如今住着的大通铺暂且不论,总归此时此刻时映雪已经站在了宫听雨的寝房外。

这是一个大院子,不远处还有个造型差不多的院子,小童说那是男弟子住的地方。

不过这里说是寝房,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正经闺房,对比宫听雨以前大小姐的院落来说真是天差地别。

院子里多多少少还有几个弟子,正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比划着练习剑法,一见小童子进来了,便连忙躬身行礼:“见过玉风师叔。”

有几个显然是见过时映雪的,也纷纷有模有样地朝着时映雪行礼:“见过如意侍者。”

时映雪又拱了拱手还礼,目光便往那紧闭着门窗的大通铺里看。

他们当然是知道宫听雨和时映雪的关系的,于是有好事者就已经自发地说了:“侍者,听雨师妹在里头躺着呢,也不知道听雨师妹是怎么了,来了不久就开始病的厉害。”

时映雪一听此话心就揪了起来,连忙问道:“她是怎么了?症状如何,可有请人看过了?”

“侍者,她来了不久,好的时候一切都好,还能和我们切磋琴技,可是不好的时候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有时候还不让人近身,总是说着胡话,请来的前辈靠近她,她便大声哭喊,不知是怎么了。”

“是啊,好的时候还能指教我们一二,不好的时候连人都认不全,除了她的灵宠小猫儿,谁也不让碰她,就一个人阴沉沉地在角落里。和她睡在附近的姐妹们也怕伤着她了,这几日都让她一个人呆着,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二百五十三章 听雨生病

“一开始的时候她每天还有七八个时辰是清醒的,后来渐渐地只有一两个时辰,再后来就越来越少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时映雪只觉得听得自己都要昏过去了。

她忍不住就往紧闭的房门走过去,心中只觉得焦灼至极。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宫听雨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侍者,你暂且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时映雪的手就已经搭在了门框上,才将将推开门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极为尖利的猫叫声,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一团雪白的东西就朝着时映雪的脸扑了过来。

“喵呜!”

时映雪将将避开那一团雪白,待它落在地上的时候,才看清楚那是一团儿似雪球的小猫咪。

这只猫咪和时映雪之前见过的猫咪都不一样,它浑身的毛极短,不像元浅的小黑猫一样胖乎乎毛茸茸的,反而油光水滑,身上一点儿多余的赘肉都没有,看上去格外健美。

没错,是健美它看上去不大,身上的肌肉之中却隐隐透出一股难以忽视的力量。

这只猫很危险。

尤其它现在对着时映雪龇牙咧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它在守着这扇门,守着这扇门里面的人。

“它在守着听雨师妹,有些人能进,有些人却不行,咱们有好几个人都进不去自己的寝房了,这些日子都是在外面修炼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个看上去颇为老实的小姑娘说道。

时映雪的目光落在一直在门前不安走动的白猫身上,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在宫听雨身边见过这只小白猫。

这是宫听雨什么时候收的灵宠,或是灵兽?

时映雪并不记得宫听雨身边有收到这样的小猫儿,难道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病痛是和这只小猫咪有关吗?

灵气在它身上滚了一下,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凶恶之气,反而觉得灵气磅礴。

时映雪心里隐隐约约又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侍者,它咬人贼疼,看样子它也不让你进,这可如何是好?”

“侍者,我们都看不明白这猫咪的来路,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它攻击性极强,说来惭愧,我们连一只小猫咪都打不过。”

“也不是说打不过,只是这猫咪是听雨师妹的爱宠,我们也不敢贸然动手,怕伤了师妹的心。”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仿佛对这小猫怨气颇深。

不过这样杂乱无章的,时映雪也不知道谁说的是对的谁说的是错的。

不过如果是小猫咪的话是不是?

众人只见时映雪一点儿也不害怕地走了上去,随后她什么也没有想,直接就动了手。

时映雪直接就拎着那小猫咪的后颈肉,一把将它提了起来。

小猫咪果然炸了毛,可是它只能在时映雪的手里老老实实的,动也不敢动。

众人都十分惊讶,问时映雪是怎么将它制服的。

不过这会儿的时映雪心里没有什么卖弄的心思,只是说道:“猫类的小动物小时候都是被母亲这样咬着的,它们下意识以为自己还被母亲衔在口中,并不会乱挣扎,掌握好手劲也不会伤到它们。”

时映雪这般说着,随后提着小猫咪就进了寝房。

宫听雨的小床在最角落的地方,远远看着薄被之中裹着个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时映雪走到她床边看她,果然见她小脸蛋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在床上缩成一团。

时映雪走过去,她就睁开了眼睛。

“听雨?”

时映雪忍不住出声喊她,不过她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脸上一点儿光彩也没有:“映雪,你怎么来了?”

“是我不好,一直不知道你病了,昨儿听我师姐说起这件事情来才知道你病了这样久,我一得了空就来看你了。”

时映雪将自己手里头的小猫咪放在她身边,果然小猫咪就凑过去舔她的脸,很是担忧的样子。

摸了摸她的手,掌心里也是汗津津的。

“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好像我上次弄丢了那件东西之后,就开始一直犯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宫听雨的眼睛里一片迷迷瞪瞪的,好像在辨认和自己说话的是谁。

“啊,映雪,是你啊。”

时映雪有些懵,她刚刚才说过一遍自己怎么来了,这会儿怎么好像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又说了一遍看来刚才那些师姐师妹们说的不是假话,她确实已经很不清醒了。

“你放松,我替你看看,我是映雪,我不会伤害你的。”时映雪也不知道这如何是好,既然刚才她们都说已经请过前辈来看了,一点儿起色也没有,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妹陷在这样的痛苦之中,总要出一份自己的力。

“映雪啊,我是信你的。”

结果这话还没有说完,宫听雨眼睛一闭又昏了过去,这会儿还在时映雪手心里的手又一下子燥热起来,与刚才截然不同。

杨央身边的小童子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时映雪想了想辈分这位和自己应该差不了多少,他应该比自己先进门,于是恭谨开口:“玉凤师兄,可否请杨央前辈替我问问,其他岛上是否有精通于医术的前辈?”

玉凤看了看时映雪的脸色,见她却是十分担忧,便开口道:“这个也不用问我师尊,我知道有一位精通医术的前辈,原是我不知道听雨师妹竟然病成这样了,这就请他过来为世界的义姐看看是怎么了。”

时映雪感激地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的时候宫听雨的脸都烧红了,看上去十分难受。

这真是痛在她身,伤在我心,时映雪只埋怨自己怎么不早一点儿,再早一点儿过来看看她,不然也不至于拖这样久。

宫听雨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病成这样的?

依稀记得那天有个弟子说宫听雨一直在病着,那岂不是从时映雪昏迷过去不久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

等的过程是最难熬的,时映雪只能紧紧地攥着宫听雨的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灵气渡到宫听雨的身体里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 妖兽内丹

原本时映雪还头痛那小猫咪是否会十分反抗,不过它好像知道时映雪在做什么似的,眼中有些警惕,不过这次却没有扑上来。

时映雪大约知道这小东西估计极通人性,知道时映雪不是坏人,就不再伤人了。

可是这样的话,时映雪心里就有些疑问了。

若是宫听雨的灵宠,那应该对宫听雨怎么忽然病了是有所察觉的,它明显是在保护宫听雨,那么被拒绝在外的一些人之中,是不是有些人就是造成宫听雨如今状况的罪魁祸首?

不过现在想这个意义不大,时映雪的当务之急是看看宫听雨究竟是怎么了。

大约是宫听雨的身体还记得时映雪的灵气,排异情况并不算严重。

时映雪一点点将灵气渡进宫听雨的体内,仔细地沿着她的经脉查看着。

经脉看着都好,甚至坚韧多了,时映雪走了一遍,都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但是宫听雨的丹田之中却有一颗怪异的光点,一直死死地压住了她算不上非常稳固的丹田,几乎将所有的灵气精粹都压在了底部,无法自然调度流转。

不仅如此,这颗光点甚至在发了疯似地吸收着宫听雨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与此同时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排出一股奇怪的灵气这灵气分不清是个什么属性,可是显然宫听雨的丹田是承受不住这灵气的,微微地扭曲着。

宫听雨还在筑基,离结丹还有十万八千里远,怎么可能丹田之中会有这样一团奇怪的光点?

时映雪试图将自己的灵气送去,可那一团儿光点似乎非常抗拒,而宫听雨本身也感到了极大的痛苦,忍不住在床上扭曲成一团,看上去十分疼,连时映雪都觉得自己的神识之中隐隐传来痛感。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听雨这样痛苦,时映雪也不敢贸贸然将自己的灵气再探,只好将自己的灵气抽出,焦急地等待着玉凤师兄将那位前辈请来。

大约是听冰岛的面子好使,也兴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归玉凤师兄很快就将那位前辈喊过来了。

结果这位前辈并非别人,竟是主管符篆殿的司明净。

乍然看到司明净时映雪的心中有些惊讶尴尬,不过这时候并非纠结这事的时候,时映雪立即将自己在宫听雨身边的位置让出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还请司先生替我义姐看看。”

“嗯。”原本时映雪不指望司明净会搭理她,不料他竟然看着时映雪的样子笑了笑:“你和你义姐的感情很好?看她对你如此亲近不设防,还任由你用灵气为她探查内视。”

“如同亲姐,绝不为过。”时映雪毫不犹豫地答道。

尽管她不知道司明净怎么会知道她刚刚用灵气为宫听雨内视,可她在这样的时候也不会问这样的废话。

司明净便弹了弹自己的衣袖,姿态甚温柔地走了过去:“知道了,我会尽力救治的。”

这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过时映雪尽管满心疑问,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问出口,只是陪着笑道:“多谢司先生。”

司明净指尖在宫听雨的额头上搭了搭,片刻之后眉头微微一皱,最后拿出一张素白的符篆纸,以手为笔,以灵气为墨在符篆纸上写了个时映雪看不明白的符号,将那符篆在宫听雨额头上一贴。

灵气绘就的字就渐渐地隐了下去,而司明净却闭上了眼。

时映雪不想打扰他,便等司明净睁开眼之后说道:“我刚刚用灵气在她体内走了走,只发现她经脉之中一切都好,不过她丹田之中有一莫名的亮色光团,也不知道是什么,十分诡异的样子。”

司明净不算十分意外的样子,点了点头道:“符篆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他说着将宫听雨身上盖着的薄被掀开,修长的手指在宫听雨的丹田处轻轻地按了按,有些惊讶地说道:“她怎么误食了妖兽的内丹?”

妖兽的内丹?

这玩意儿价格一直不低,可是从来不是人修用来吃的,宫听雨怎么会吃这东西?

再者说,能生出内丹的妖兽实力都不低,宫听雨怎么会有一颗妖兽的内丹?

司明净的目光有些不打自在,他轻咳了一声道:“这也不算十分困难,只是她服下的这颗妖兽的内丹妖气没有散尽,还带有一点儿妖兽的残余凶魂,与她体内的灵气纠结在一起,这才让她这样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这颗内丹还一直在吸收着她听哦id灵气,企图将自己的肉身再生,若是再晚些来,恐怕她就要变成一个不人不妖的东西了。”

时映雪倒抽一口凉气,连忙问道:“那可有什么解决方法?”

“嗯,我先用驱魂符篆将这内丹之中的凶魂驱散,不过我的灵气进不去她的丹田,还需要你帮忙。”

司明净又如同刚才一般写出一张时映雪根本看不明白的符篆,轻轻俯下身去将宫听雨腰间的衣带解开。

玉凤是男子,不好看这样的场面,便背过身去,甚至连自己的耳朵都捂上了。

司明净是师长,何况又是为了救宫听雨,这样所作所为也是情急之下,并非有意冒犯。

幸好宫听雨穿的是上下两件衣裙,只需要将腰带解开了,轻轻地往上卷上一点儿,露出丹田的一小块儿就行。

司明净将这符篆贴在宫听雨的丹田上,一边吩咐时映雪:“你将手掌贴在符篆上,将灵气注入其中,心中默念”

这一长串口诀简直将时映雪都惊呆了,不过此事与宫听雨的性命相关,她还是尽量地记了下来,按着司明净的话做着。

所幸她应该没有记错多少,符篆上用灵气写就的字儿很快就隐了下去。

宫听雨的丹田上果然浮现出一层黑气,刺鼻难闻,片刻之后就散去了。

而司明净忽然出手在宫听雨的胸腹处轻轻一拍,又在她心口喉头一点一按,宫听雨便歪头吐出一颗还带着血的珠子。

时映雪目光落在这珠子上,忽然就明白过来这颗珠子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百五十五章攻心为上

时映雪目光落在这珠子上,忽然就明白过来这颗珠子是个什么东西了。

而司明净的手已经动了,他掏出一张手帕子,慢条斯理地把珠子拿到手里,擦干净之后,便露出了莹润的淡淡光华。

这颗珠子上隐隐约约有一层珠光,温柔地仿佛没有一丝攻击性,与刚刚把宫听雨害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是一颗得了道的蚌精内丹。”

司明净很快就看明白了。

“这蚌精大约已经吸收日月光华两百余年,隐隐约约有了自己的思想,难怪会有夺舍你义姐的想法。”司明净如此这般说道。

精怪其实和妖又有些不同。

妖族是生就人形,天生思想,与人的差别不过是血统不一,能力有别罢了;

而精怪又不同天地之中万物,无论生灵或是刍狗,都是能够吸收天地精华,成精成怪的,譬如一棵小草,一颗石头,风中的一抹飘絮,水中的大鱼小鱼,甚至于一些人造的根本没有生命的东西,在极端条件与各种机缘巧合下,都是可能成精怪的。

成了精怪,就会自动吸收灵气,进入一种类似于修士修炼的状态但精怪在这个状态里的时候,是没有思想没有自我意识。要修炼好多好多年,才勉勉强强会生出一点儿类似于人类和妖族思想的东西。

万物生而为己,这些有了自己一丁点儿思想的东西,本能上就会为了追求更高的生命而努力就譬如此时此刻的这颗蚌精内丹。

蚌精乃是大蚌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成的精怪,他们吸收水中灵气,尤其是夜晚月亮出来之后,映照在水底的月光。

蚌精属阴,正阴之灵正好是蚌最喜欢的一种的力量夜晚的时候蚌精在静静地吸收天地灵气与正阴之灵,尤其满月的时候会在月华之下张开蚌壳吞吐,生出一点儿内丹之后更是迎着月光吞吐内丹,即使它并没有生出思想,却还是本能地做着这样的事情。

这颗内丹原本是属于一只两三百年的蚌精,大约是因为遭遇了什么不测,身死后内丹也遗失了,最后被吞到了那只大鱼的肚腹之中。

肯定也正是因为蚌精内丹上的残余凶魂,原本性情温柔和顺的大鱼也发了疯,把那捕鱼人直接给吃了。

想了想当时那捕鱼人的模样,还有那大鱼性情大变的恐怖样子,时映雪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估计她不来,谁也不会来帮宫听雨若是她能来,再来早一些,宫听雨也不会遭受这样大的痛苦了。

“多谢司先生!”时映雪深深一礼。

司明净将刚刚用来擦血的手帕子丢在一边,竟还抬手摸了摸时映雪的头道:“嗯,小事。她这样应该已经很久了,所幸没有影响到她的肉身和灵魂,问题不大。接下来她应该会昏迷好几天,你若是有空,在这里陪陪她,或是带她去你自己的洞府,都有利用养伤。”

说罢也不等时映雪回答,整个人又施施然地走了:“这颗内丹就算是我的酬劳吧,我也不轻易救人的。”

时映雪心里总是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司明净还真是个脾气古怪之人

不过他确实是救了宫听雨,时映雪心中感激,想了想上次他不让自己学符篆也不是故意羞辱,连叶清秋都说时映雪学不得那就彻底把这个事情抛到脑后去,再也不要想了吧。

宫听雨的体温已经稳定了下来,时映雪摸摸她的手,发觉只是微微地有些发凉,已经不再有之前那样十足滚烫了。

司明净既然说好了,那样应该就好了,问题也不大。

小猫咪还在宫听雨的颈窝一直温柔地舔着她的脸,时映雪四周环顾了一下,觉得此地确实不怎么适合养病,既然司明净说可以将她带回自己的洞府之中养伤,恰好她洞府之中有个小侍女露儿,也能在她忙碌的时候好好照顾宫听雨,当即便对一边的玉凤师兄说道:“师兄,我可以带我义姐回听冰岛小住一段时日么?”

玉凤的脸上有些为难,估计这件事情可能是于规矩不合,又或者是并不好办。

“我切问问我师尊。”他说完了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个传音符,口中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片刻之后传音符便微微地闪起了光杨央已经听到了。

“你让她带去吧,小姑娘在我这里也是受苦了,我弟子太多,看顾不得,还请听冰真人与侍者代替我照拂她一二,等她病好回来再学习修炼也不迟。”杨央说的爽利,不过时映雪却从她的话语之中品出一丝儿不大痛快的味道。

不过她并非八卦之人,此时心中也只挂念宫听雨的安危,所以并没有过多打探,只是将宫听雨平日里用的被子之类的打包收了起来,斟酌一番之后便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一些合适的小灵宝送给几个刚刚有说话帮助时映雪了解宫听雨境况的人。

这些小东西都是婵送给时映雪的,说是她要是以后出门在外,身上怎么能没有一些打点人的小东西。

时映雪拿出来的这些灵宝显然都是精品,各自都有一些有趣的小妙用,引得几个人连连道谢不过她有意漏下了刚刚那几个说是自己被小猫咪挠过的人。

当然,她并不会做的那样明显,微微地透露出一种不咸不淡的疑惑,看起来又恰到好处。

时映雪几乎已经从这些人的目光之中看出了艳羡,而个别自己不曾给法宝的人,有人目露疑惑,又有人眼中隐隐有些若有所思。

时映雪也不再看了,这一招攻的是心。

谁心里有鬼,日后就见分晓。

小猫咪知道时映雪救了自己的主人,它一改刚刚那个凶巴巴的模样,有些亲昵地在时映雪的腿边蹭来蹭去。

一般来说小姑娘是抵抗不了这种软绵绵又可可爱爱的小萌物的精神攻击的,时映雪也不例外,只觉得它又懂事可爱又忠心耿耿,心里不禁好感大增。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奇异小猫

大约是感觉到了时映雪的少女心蠢蠢欲动,一只一直在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醒来的小鸟儿立刻就很不服气地叫了起来:“娘亲,你不是说一辈子只爱我宝宝一个人吗?怎么能喜欢这只臭猫?”

幸好它还在灵兽袋里头,说出来的话只有时映雪能听到,不然被这一屋子人听到自己有一只会说话的灵兽,恐怕惹出来的是非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时映雪拍了拍自己藏在衣袖里的灵兽袋,示意燃儿不要乱叫唤,一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小猫咪还在扒拉着时映雪的云靴,一副求抱抱的样子,可惜这会儿时映雪的怀抱不属于它,而属于它的主人时映雪一把就将宫听雨抱了起来。

她也不是没有抱过宫听雨,宫听雨骨架大,身材匀称姣好,一直比瘦削的宫听雨要重上不少,时映雪常常与她同乘一剑,对她的身量还是非常清楚的,可是此回她怀中的宫听雨轻了许多,可见这蚌精之丹将她折腾地多苦。

想到这里,时映雪的冷眸之中不禁划过一丝暗芒有人敢对宫听雨下手,最好藏好了自己的尾巴,若是被时映雪查出来了,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小猫咪见自己失宠了,委屈巴巴地抱着时映雪的腿,时映雪属实没有办法,只好把它暂时收到自己的肩膀上去,不过它却咪咪叫着,时映雪竟听明白了它的意思是说到灵兽袋里去。

这小猫咪竟然不是灵宠而是灵兽?!

灵宠和灵兽还是有区别的,灵宠大多没有自己的思想,再花里胡哨不过普通小动物一只,一般都是长的软萌乖巧,做个消遣陪伴的用处大约是人类修士对它的喜爱,才给它赋予了一个灵宠的称呼,其实和凡间养的小动物区别不大,也不能和灵兽一样呆在灵兽袋里头休养生息。

但是灵兽就不一样了,灵兽开了智,聪敏,不是豢养的小宠物,而是修士可以依赖甚至依托性命的伙伴。

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不出意外的话她是宫听雨的灵兽,怎么能进时映雪的灵兽袋?

时映雪目露疑惑,可小猫咪仍然简直如此。

她觉得有些天方夜谭,可还是按着小猫咪的意思尝试着将它收到自己的灵兽袋之中结果灵光一闪,小猫咪果然从原地消失了。

???

时映雪觉得这件事情颠覆了自己的感知。

她隐隐约约地已经明白过来宫听雨应该是有了些自己的奇遇,何况这小猫咪极通人性,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种类,

但是对于小鸟儿燃儿来说,这就不是颠覆感知了,是颠覆了她幸福的人生呸呸呸,鸟生!

小猫咪一收到灵兽袋里去,就听到燃儿的尖叫:“啊啊啊啊,你离我远点儿!”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啄死你!”

“呜呜呜,娘亲救我啊qaq,有猫要杀鸟了!”

“啊啊啊啊,呱呱呱呱!”

燃儿平常悦耳动听的声音简直快变成了公鸭嗓,它一直在灵兽袋里叫着,丝毫没有消停。

时映雪到底还是害怕宫听雨的小猫猫将自己的宝贝儿给咬死了,连忙用神识在灵兽袋之中一扫,结果只看到一只在角落里惊恐非常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而叫得比鬼还凄厉的燃儿在人家头顶盘旋,一边鬼哭狼嚎地叫唤,一边将小猫咪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真是

“好了,不要闹了,你大姨病了,你再闹我就把你炖汤给你大姨补补身子。”

时映雪恐吓了燃儿一番,她委屈巴巴蔫了吧唧地蜷缩在一边,只是时不时非常不高兴地瞪着“鸠占鹊巢”的小猫咪。

时映雪一边抱着宫听雨往外走,脸上微微含着笑和玉凤师兄道谢,手上还抱着个比她身量丰满一些的少女,还在轻轻松松地和玉凤说请他对杨央前辈还有司明净转达自己的谢意。

明明诸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穿着男袍的小姑娘,可她身上透露出来的温和从容,还有对宫听雨的不离不弃都足以令人心悸。

故而时映雪抱着宫听雨出门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呆乎乎的嗓音:“怪不得我听长姐说如意侍者好看,无论男女,这回我算是知道了。”

???

时映雪觉得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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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抱着宫听雨的缘故,时映雪不好御剑飞行,转而烧了个飞行符篆带着宫听雨走。

大约是元浅得了消息,她正好这两日也有空,于是就一起赶过来接应她们元浅可是对时映雪的义姐有着诸多好奇。

她果然爱俏,看了宫听雨娇美动人,脸上就不禁带了笑,长吁短叹地说什么这样的美人怎么会遭受如此痛苦云云。

两人已经一起带着宫听雨坐在玉碟上,正说说笑笑的,忽然就听到高塔方向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哭喊声。

这个声音时映雪记得,不就是那个小贼的声音么!

元浅见时映雪脸上仿佛很是了解,于是不禁问了两句发生了什么,时映雪将来龙去脉告知之后,元浅脸上便有“果然如此”的神情。

时映雪便问她何故如此,宫听雨就凑在时映雪的耳边悄声说道:“杨央前辈早先被自己亲传弟子背叛过一次,对于这等事情很是不齿,也格外记恨,她为人爽朗大方,对待后辈都十分宽容爱惜,但对这等可耻可恶不敬师门长辈之徒更是睚眦必报,且手段更是残忍非常,你且记着这一点。”

时映雪连忙记下。

她还是很感激元浅的,一个和谐的师门与一个靠谱的长辈,能教予时映雪的绝不是仅仅只有功法和修炼这一项,更珍贵的还有这些只有在门派之中呆过很长时间才能明白的密辛,以及其附带的生存之道。

-------

时映雪带着宫听雨回来的时候,只见自己的洞府之中一片冷清,走之前还说要好好看顾自己洞府的露儿也不知去了哪里。

原本时映雪还想喊她帮忙送些贵重的贺礼去给司明净,这下也只好就作罢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露儿不归

不是时映雪心中不体恤露儿,实在是她这差当的属实有点儿不妥当。

露儿虽是年纪小,时映雪也不爱使唤人,可是她身为侍女,职责原本就是照顾时映雪与她的洞府,时映雪懒得让她做事,是时映雪的情分,可她做事就是她自己的本分了。

这些侍者原本也不是被门派强行掳来,都是自己自愿前往,时映雪一直觉得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一开始来了,就应该好好做露儿不懂规矩,时映雪可以教,她不会修炼的地方,时映雪也可以指点。平常时映雪自己能做的事情,她也就自己做了,偶尔一两次需要露儿的时候,她又不在。

不过也兴许是她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时映雪也懒得说这样多。

她将宫听雨在自己的寝房之中安顿好了,原本的玄晶床给她睡也正好,时映雪在旁边随意用法座打坐休息就好。

元浅也替时映雪看了看宫听雨的情况,发觉她确实还好,也就放了心。

不过临走的时候她也问了时映雪一眼,眼神之中多有疑惑:“我记得你洞府里有个小丫头的,怎么常来也看不见她,她平常不为你打点洞府上下么?”

时映雪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这几日倒是常常看见她独自流泪,要说照顾洞府的话,也不大见,不过她倒是为我准备衣裳的。”

元浅便皱眉:“你是听冰真人的亲传弟子,有时候威严该立起来的时候便该立起来,这些人都是云浪道收留的孤儿,她们也是自己自愿来云浪道做事情的,毕竟云浪道的待遇比外头做一个渔夫要好多了。她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照顾你我,平日里也是咱们对她们多有恩泽,你性情温和,可也不能让他们欺负到自己头上去吧。”

见时映雪仿佛有些想为她说情的意思,元浅又开口打断道:“你不明白,云浪道是宗门,不是做慈善的,食君禄担君忧,她拿着云浪道的俸禄,却又不为云浪道做事,这可是君子所为?侍女的职责无非就是帮助你我,她不为你的洞府打点也就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元浅用手指在一边的博古架上用手微微一擦,指腹上竟然沾着一层颇为湿润的灰尘。

她把手放在时映雪的面前示意她看,一边有些不快活地说道:“你洞府原本就是为了你的属性做的,水灵气丰沛,难免潮湿沾尘,这才需要侍女多上心打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给你选人的,好好的怎么给你送这样的人来,她不乐意做,有的是人乐意做。怎么还能这样平白无故的事情也不做,人还不见了的。小雪儿,你御下不严啊。”

时映雪挨了斥责,倒还觉得元浅说的挺对。

要是露儿觉得在她身边做事情还不好的话,时映雪不介意送她回去。

“我今日倒要替你看看,你这个小侍女一天天的都做些什么。咱们先出去吧,你义姐要休息,咱们吵着她了也不好。”

元浅拉着时映雪就往外走。

她今日衣服一定要等到露儿回来的架势,先是拉着时映雪到了外头坐着,然后又十分挑剔地在屋子之中转来转去,果然目光之中又多了许多不悦:“这些东西我和阿若来的时候是怎么放的,这时候也还是怎么放的。”

她头上一擦,果然在一些暗色的装饰上摸到一层厚厚的灰。

元浅脸色愈发不好了。

这一等,就当真等到日薄西山的时候,眼见着天暗了下来,远处一片星子通明,露儿还是静悄悄地不知去了哪儿。

“师姐,你说露儿是不是遭了什么不测?”

“哪能,若是你说在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她一个炼气初期的弟子,根本没可能离开听冰岛,岛上有我们师尊在,怎么可能出这等事情?”

元浅低着头看她透明的指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大半夜已经万籁俱静的时候,忽然就闻天边惊雷声,一下子就仿佛天塌了下来似的,轰隆隆的雷声伴着哗啦啦的雨声,顿时就是一阵瓢泼大雨。

而天地之中也显然起了狂风,吹的时映雪院子里头栽种的小花儿东倒西歪的,狂风骤雨,令人心头不禁一颤。

修士能在黑暗之中视物,不过时映雪还是觉得这样的雨夜之中有一点儿灯光才妙。

她点了一盏小蜡烛放在自己和元浅中间,见元浅脸色一直紧绷的厉害,想了想还是岔开话题道:“师姐,我记得你那株梅花儿的事情,如今可有进展了?”

说到这件事情元浅不由得叹了口气:“要是有那样好解决就好了,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没有琢磨出有个什么好法子,原本也是我自己应了老祖,如今这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去老祖遗蜕前告罪了。”

其实时映雪已经想了这件事情许久,她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师姐,我倒是有个方法,也不知你信不信我。”

元浅的脸色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时映雪说道:“小雪儿可有什么好法子?”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身有灵火的事情虽然机密,但是元浅对她一直都是坦诚以待甚至十分照顾的,乃是可信之人,她数次帮助时映雪,时映雪自然也要帮她。

再说了,就算当真有一日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了,偌大一个云浪道,人才济济,难不成还会有人垂涎她身上的灵火?

时映雪是不大相信如此一个立身三万余年的宗门,还会产生这样致命又可恶的错误。

于是她便凑过去附在元浅耳边说道:“师姐,我体内有一味灵火,妙用就是修复植物,令其生长加快,若是我不曾记错的话,离老祖的飞升的日子还有些时日,我应该能勉力一试。”

这也不是时映雪夸下海口,这些年时映雪对灵火的运用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了,重新种出一株成株的霓裳梅花应该也不是难事。

元浅闻言,脸上大惊,她略微想了想之后,一把将时映雪的嘴捂上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恐怖故事

第257章

“这样的事情你和我说过就好了,其他的时候还是不要讲,尤其你日后去炼丹炼器课上的时候,若不是万不得已,万万不要暴露此事。”元浅脸上有些警惕。

“怎么说?”

时映雪看元浅紧张了,自己也有些紧张起来。

难不成自己的灵火还牵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么?

“云浪道有个恐怖的传说,你要不要听?”

元浅刚说完这话的时候,正好外头一声惊雷,咔嚓一下仿佛把天都劈开了,惨白的光亮将时映雪和缘浅的脸都照亮了,而两人中间的一点儿火光摇曳了一下,唰地一下就熄灭了。

“传闻有一位身有先天灵火的前辈,有一日忽然就失踪在了鸿雁岛的后山,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有人找到他的遗骸,不知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将他开膛破肚,整个丹田都不翼而飞,而经脉更是寸寸断裂,死状异常凄凉。

众人都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毒手,惶惶不可终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位前辈尸骸被发现的同一天,又有一人惨死。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恐怖了,云浪道的好几位前辈莫名其妙地就惨死屋中,有些屋子还是门窗紧闭的,只有里头才能打开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有人发现,这些莫名其妙死去的前辈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的丹田之中都生有灵火。

有了猜测之后,众人更加心惊胆战,后来果然发现在冥冥之中当真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们。

有人见过,说是一个红色的影子;

也有人说,是个圆滚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更有人哭喊,说自己死里逃生,那东西根本没有个人形,吼叫的时候更是震耳欲聋,直接将人所有的感觉都吓瘫了。

可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这暗中的东西就像是一双血红又巨大的眼睛,在暗中一直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毒手的是谁”

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说这种东西就更加恐怖了。

其实故事本身不见得多么可怕,就像是每一个小村庄每一个小村落都会有一个恐怖的坊间传闻一样,故事本身其实不见得如何恐怖,可要是在夜晚之中只点上一盏灯,在一个快要倒塌了鬼影重重的小茅屋里说着故事,这恐怖程度绝对是翻了倍地增加。

时映雪不大信这些,可是听了元浅的话,手心都不免地出了汗。

“很久很久都不再有身有灵火的弟子了,这件事情传出了云浪道,那些弟子都不肯来,于是此事竟再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事情总是这样造化弄人,那一日,又来了一个身有灵火的弟子。

她在炼器炼丹上颇有绝学,甚至能炼出许许多多高阶丹师都炼制不出的极品丹药,乃是这一辈之中最受人尊敬爱戴,也是最受长辈器重关爱的弟子。

于是她更加努力地钻研丹术,想要为门派尽一己之力。

可她也听过这个恐怖传说,她是不肯一个人留在丹室之中炼丹的,一直都要人陪着。

可是终究百密一疏,有一回她在深夜之中照顾一斛即将出世的极品丹药,这丹药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又有长辈着急要用,便带了两个童子在丹室之中尽心尽力地照顾,三天之中没有一天合过眼。

她是修士,还能熬得,几个小童子却熬不得,一直在打哈欠,一边给她递着各色材料,一边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很快这一斛丹药就要成了,还差最后一样关键的材料了。

她回头要药,几乎是瞬间就有小童子给她递了上来,她还在想怎么这会这样快,这些小童子们都不瞌睡了么?

等药一加进去的时候,她的精神才松懈下来,刚想回头看看是谁这样机灵,可是一回头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时映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一团红色!”

“啊!”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这倒不是时映雪,更不是元浅。

声音是从小院子的门口传来的,时映雪分明看到雨幕之中倒下去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

“那是谁?”时映雪有些惊愕,额头上的冷汗却已经流了下来。

这个故事其实给她的压迫感不大,最后的结局她原本猜的差不多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忽然会听到有人如此惊叫一声,再看到一个仿佛鬼魂儿似的白色影子,差点把她的心都吓碎了。

“我的老祖,这不会是真鬼吧?!”元浅脸一下子就白了下来,时映雪也是觉得可怕。

不过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时映雪与宫听雨都会避水诀,这时候正好能用,口中默默念道口诀,之后两人就穿开雨幕,有些谨慎地往门口那白色身影走去。

她躺在地上,脸偏在一边,看不清容貌。

身上倒是一身白衣,常见的云浪道弟子服制,只是她这衣裳胸前显然有着一大块儿血迹,令人看着触目惊心。

这一会儿雨就将这血痕给打湿了,血几乎将她整个上半身都给染红了,看上去凄惨非常。

听着是不是炸响的惊雷声,时映雪实在觉得自己的精神不够强悍,心头一跳一跳的,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

不过她还是蹲下身去,用灵气暂且将她脸上的头发拂开,便看到一张被雨水打湿了十分憔悴的容颜。

这张脸时映雪认识,正是不知去了哪里的露儿。

“是露儿?!”

“啊???露儿不是你的侍女么,怎么会莫名其妙受了这样重的伤?”

元浅亦是大惊失色,她顾不得自己衣裙被沾湿,抱着地上不知死活的露儿飞快地进了屋子。

露儿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刚刚那般雨,虽说却是瓢泼大雨,却也不应该会这样湿。

何况她的衣服上并非是雨水的土腥味儿,而是海水的咸味儿,还有着一种雨水不可能会有的味道。

她这是怎么了?!

时映雪总是觉得,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第257章

“这样的事情你和我说过就好了,其他的时候还是不要讲,尤其你日后去炼丹炼器课上的时候,若不是万不得已,万万不要暴露此事。”元浅脸上有些警惕。

“怎么说?”

时映雪看元浅紧张了,自己也有些紧张起来。

难不成自己的灵火还牵扯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么?

“云浪道有个恐怖的传说,你要不要听?”

元浅刚说完这话的时候,正好外头一声惊雷,咔嚓一下仿佛把天都劈开了,惨白的光亮将时映雪和缘浅的脸都照亮了,而两人中间的一点儿火光摇曳了一下,唰地一下就熄灭了。

“传闻有一位身有先天灵火的前辈,有一日忽然就失踪在了鸿雁岛的后山,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有人找到他的遗骸,不知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将他开膛破肚,整个丹田都不翼而飞,而经脉更是寸寸断裂,死状异常凄凉。

众人都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毒手,惶惶不可终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位前辈尸骸被发现的同一天,又有一人惨死。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恐怖了,云浪道的好几位前辈莫名其妙地就惨死屋中,有些屋子还是门窗紧闭的,只有里头才能打开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忽然有人发现,这些莫名其妙死去的前辈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他们的丹田之中都生有灵火。

有了猜测之后,众人更加心惊胆战,后来果然发现在冥冥之中当真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他们。

有人见过,说是一个红色的影子;

也有人说,是个圆滚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更有人哭喊,说自己死里逃生,那东西根本没有个人形,吼叫的时候更是震耳欲聋,直接将人所有的感觉都吓瘫了。

可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这暗中的东西就像是一双血红又巨大的眼睛,在暗中一直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毒手的是谁”

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说这种东西就更加恐怖了。

其实故事本身不见得多么可怕,就像是每一个小村庄每一个小村落都会有一个恐怖的坊间传闻一样,故事本身其实不见得如何恐怖,可要是在夜晚之中只点上一盏灯,在一个快要倒塌了鬼影重重的小茅屋里说着故事,这恐怖程度绝对是翻了倍地增加。

时映雪不大信这些,可是听了元浅的话,手心都不免地出了汗。

“很久很久都不再有身有灵火的弟子了,这件事情传出了云浪道,那些弟子都不肯来,于是此事竟再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事情总是这样造化弄人,那一日,又来了一个身有灵火的弟子。

她在炼器炼丹上颇有绝学,甚至能炼出许许多多高阶丹师都炼制不出的极品丹药,乃是这一辈之中最受人尊敬爱戴,也是最受长辈器重关爱的弟子。

于是她更加努力地钻研丹术,想要为门派尽一己之力。

可她也听过这个恐怖传说,她是不肯一个人留在丹室之中炼丹的,一直都要人陪着。

可是终究百密一疏,有一回她在深夜之中照顾一斛即将出世的极品丹药,这丹药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又有长辈着急要用,便带了两个童子在丹室之中尽心尽力地照顾,三天之中没有一天合过眼。

她是修士,还能熬得,几个小童子却熬不得,一直在打哈欠,一边给她递着各色材料,一边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很快这一斛丹药就要成了,还差最后一样关键的材料了。

她回头要药,几乎是瞬间就有小童子给她递了上来,她还在想怎么这会这样快,这些小童子们都不瞌睡了么?

等药一加进去的时候,她的精神才松懈下来,刚想回头看看是谁这样机灵,可是一回头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时映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一团红色!”

“啊!”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这倒不是时映雪,更不是元浅。

声音是从小院子的门口传来的,时映雪分明看到雨幕之中倒下去一个娇小的白色身影。

“那是谁?”时映雪有些惊愕,额头上的冷汗却已经流了下来。

这个故事其实给她的压迫感不大,最后的结局她原本猜的差不多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忽然会听到有人如此惊叫一声,再看到一个仿佛鬼魂儿似的白色影子,差点把她的心都吓碎了。

“我的老祖,这不会是真鬼吧?!”元浅脸一下子就白了下来,时映雪也是觉得可怕。

不过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时映雪与宫听雨都会避水诀,这时候正好能用,口中默默念道口诀,之后两人就穿开雨幕,有些谨慎地往门口那白色身影走去。

她躺在地上,脸偏在一边,看不清容貌。

身上倒是一身白衣,常见的云浪道弟子服制,只是她这衣裳胸前显然有着一大块儿血迹,令人看着触目惊心。

这一会儿雨就将这血痕给打湿了,血几乎将她整个上半身都给染红了,看上去凄惨非常。

听着是不是炸响的惊雷声,时映雪实在觉得自己的精神不够强悍,心头一跳一跳的,仿佛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

不过她还是蹲下身去,用灵气暂且将她脸上的头发拂开,便看到一张被雨水打湿了十分憔悴的容颜。

这张脸时映雪认识,正是不知去了哪里的露儿。

“是露儿?!”

“啊???露儿不是你的侍女么,怎么会莫名其妙受了这样重的伤?”

元浅亦是大惊失色,她顾不得自己衣裙被沾湿,抱着地上不知死活的露儿飞快地进了屋子。

露儿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就刚刚那般雨,虽说却是瓢泼大雨,却也不应该会这样湿。

何况她的衣服上并非是雨水的土腥味儿,而是海水的咸味儿,还有着一种雨水不可能会有的味道。

她这是怎么了?!

时映雪总是觉得,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第二百六十章 若有难处

(小可爱们,昨天的【恐怖故事】这一章节4000字是乌龙,因为我不小心手滑复制到后台了两遍,然后就改不了了,所以通过【把今天的第一章更新替换掉昨天的后来2000字重复章节】,昨天已经订阅过的小可爱们可以直接看【恐怖故事】这一章,后台已经更新了,不用再订阅~

这个通知发在这一章的正文实在不是欢欢故意,是欢欢发现自己昨天就发在作品相关和作家说里的关于这一章的通知有的小可爱还是没有看到,只好把这个加在正文章节里头,保证大家一定能看到,不错过中间这一章,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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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修炼之中醒过来的时映雪还有些懵懵的,片刻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夜里把不知道去了哪儿的露儿锁在了自己的小木屋里头。

此时此刻的哭声正好是从小木屋之中传来的,时映雪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之后,便掏出传音符给元浅发消息。

等元浅来的时候,时映雪便在自己的寝房之中照看宫听雨。

宫听雨的脸色已经渐渐红润起来了,呼吸虽然还是有些急促,到底比之前刚刚把她带过的时候要好,时映雪把一些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强身健体的丹药泡在水里化开,一口一口地用汤匙喂给宫听雨吃。

元浅很快来了,她同样听到了露儿的哭喊之声,脸上有些疑惑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很直白地说自己怕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半夜跑了,这才将门插上的。

元浅脸上稍有意外,不过觉得时映雪做的合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着手势示意时映雪和自己一同去看看露儿。

其实时映雪昨儿晚上回顾剑法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一些,不过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这就无从考证了,只能看看今天能不能从露儿这张嘴巴里撬出点儿什么有用的东西。

元浅看着时映雪的侧脸,心中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时映雪还是一个她终究没有看明白的人。

不过看不看明白问题不大,元浅知道的就是时映雪是救过她一回的恩人,也是她的小师妹,她待自己一片赤诚之心,连灵火这样紧要的事情都告诉她,这些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元浅转了转眼睛,从储物袋之中拿出一大堆东西,颇不好意思地放在时映雪的身边:“小雪儿啊,这件事情还是要拜托你了,我想了想也不知道你擅长哪些,这一小包是霓裳梅花的种子,还有两株幼苗,都是大约三百年份的,也是之前我种的,后来师尊在我历练的时候替我收起来了,只留了最后这一株,本来那株是长的最好的,结果被他给折了一枝,整株就都坏了不能看了。”

对于霓裳梅花时映雪还是有所了解的,这花不娇气,长得也好看,就是脾气怪。

霓裳梅花开花的时候整株挖出来移栽到别处去都一点儿问题没有,就是不能被折,折一点儿枝它都得蔫了也不知道叶清秋当时是怎么想的,还是单单就心里风雅作祟,顺手就将人家的花儿给折了。

霓裳梅花生长四百年左右即可长成成株,五十年酝酿花意,五十年打花苞,等到年份够五百年的时候准时盛开,美不胜收。

虽然时映雪没有见到元浅那一株花儿,不过按理来说能让元浅这个性格惋惜不已的花,恐怕确实是个中翘楚。

“师姐,我不敢说百分百能成,只能尽力而为了。”时映雪先将这些都收到百里健送给她的小戒指里头。

这个戒指能保鲜,寻常东西放进去一点儿也不会坏这还是后来婵看出来的,说时映雪这个小储物戒看上去其貌不扬,不过已经比很多储物戒的空间要大,还有一点儿法宝的属性,能够加持其中生鲜物品,使其并不腐烂变坏。

花儿的事情谈妥了,那就该去看看露儿了。

其实时映雪也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显得过于铁石心肠了一些,还没问出口呢元浅就说她做得好,倒把她的话给堵回去了。

露儿还在哭,她的嗓音仿佛一直没有疲倦下来,满是难以承载的感情。

“她最近一直如此?”元浅皱了皱眉。

“常哭,问她是怎么了也不说。”时映雪叹了口气,忽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师姐,你知不知道落到杨央前辈手里的那个小贼下场如何了?”

元浅挑了挑眉道:“你怎么忽然好奇这个?”

时映雪便笑:“就是好奇,我师姐消息通达,所以想要问问。”

“贫嘴。”元浅失笑,她左右看了看四周无人,压低了嗓子道:“杨央前辈让人当庭将他砍了头,之后大卸八块,直接丢进了海里喂了鱼。”

时映雪忍不住吸了口气,虽然她早有准备,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血腥。

想想杨央前辈与自己说话的时候宽和活泼,又不免会去在脑内构筑她冷冰冰地喊人将他头砍了之后的场面,不禁还是有些惊愕。

“反正你莫要招惹到她就是了,她不好惹的。”元浅倒不觉得什么她觉得自己经历过的比这还要恐怖百倍,当年她在轮回的时候做人的最后那几年,被折腾的生不如死,简简单单的一个砍头大卸八块,对她来说其实也不过如此。

两人说着也就到了她的小木屋门前,时映雪并没有将门打开,反而叹气道:“露儿。”

露儿哭喊的声音显然一停,随后又自暴自弃地哭了起来。

“露儿,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了。”时映雪的手搭在门板子上,一点一点地敲击着。

这哒哒哒的敲击声仿佛落在了露儿的心头上,于是她的哭声又滞涩了起来。

“露儿,我早先就说过了,你有什么难处,直接和我说就是了,若有法子,我定然会帮你的。你如今说也好,我也可以帮忙想想法子。”

时映雪的语气颇淡,不见得有生气的模样。

露儿哭声更悲了些,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时映雪听清的也只有一句“没法子了,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亲自前来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心中的念头已经猜中了大半,她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就问道:“你是不是来不及救他了?你昨天是出去救他了么?”

露儿忍不住捂着脸尖叫:“我没有!我没有出去,我一直都在!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元浅在一边有些惊讶,她大约是想问问时映雪何出此言,不过她知道时映雪是个不喜欢说废话的人,于是仔细地想了想时映雪刚才和她说的话,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现,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认识杨央前辈抓住的那个小贼?”

露儿的尖叫声一停,含含糊糊地否认:“不是!”

时映雪叹了口气,手上已经推开了露儿的门,脸上稍稍有些冷淡:“若不是,你去捡他的衣服做什么?”

露儿的眼睛已经哭红了,肿的只剩下了一条缝儿。

她年纪还小,时映雪有时候不忍苛责她。

可是谁不是从小孩子长大的呢,这样的时候遇上时映雪和元钱兴许还能维护她一二,若是遇上别人,估摸着问都懒得问,直接将她当烫手山芋一般直接丢出去,也省的牵连了自己。

“我”

“要不你和我说说,你若不是去干什么了,昨天是做什么去了?”时映雪站在露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你莫不是要和我说,你去溧阳岛不过是顺路,然后莫名其妙地随手这样巧,就捡了个带血布条,还不舍得丢开?”

露儿被她步步紧逼问得百口莫辩,她支支吾吾地东张西望,到底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元浅适时插上一句:“你若是什么也不说,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你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不敢和小雪儿说,那就和我说,我也不是坏人。”

元浅生得模样亲人,比时映雪看上去好亲近一些,露儿看向她的目光之中稍有松动,嘴唇微微地翕动了一下,却还是不肯开口,只会骂道:“你和她是一伙儿的,现在来和我说这些,装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

元浅没料到这样说,这小姑娘还反抗得如此激烈,略微尴尬地张了张口,也不知该接些什么了。

露儿说的这些话,时映雪仿佛觉得耳熟,片刻之后才想起来露儿这话和之前那捕鱼女子说的如出一辙。

其实时映雪是很讨厌这话的,于是她眉目之中隐隐约约有了厉色,冷笑着开口:“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知道你和他关系匪浅,你们连步法都修的一样,那日你找我指点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急着否认之前,不如和我解释解释,你怎么会和他学一样的步法,还会去找他的衣裳碎片?”

露儿原本是坐在床上哭的,听时映雪这般说道,她下意识地昂起头来倔强地反驳道:“我不认识他!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双方僵持着,没有什么进展。

时映雪是觉得露儿年纪小,以杨央的性格,若是被她知道露儿和那小贼有关系,一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时映雪原本是想好好问清楚,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想到露儿这样冥顽不灵。

元浅见时映雪脸上神色紧绷,冷眸之中倒没有什么生气的神情,立马猜到时映雪的意思,知道自己再强硬反而会适得其反,与时映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之后,便苦口婆心地劝道:“小露儿,你何必这样呢,若不是小雪儿已经知道你和他定然是有关系的,怎么会这样信誓旦旦地说你。你若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就是了,我看你面相温柔,不是凶恶之辈。”

露儿便闭紧了嘴巴只管着哭,时不时用十分厌恶的眼神看着时映雪与元浅。

果然升米恩斗米仇,时映雪自问自己也没有对不起露儿,她不做工时映雪也从来没有过问,甚至还指导过她修炼,如今只是问问反而还遭了她这样大的抵抗。

时映雪懒得看露儿的模样了,她伸出自己的手十分冷淡地看着自己的指甲道:“你这样闭口不谈,坚决说不认识,是不是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露儿脸上并没有多少害怕的神情,只是倔强地闭着嘴以时映雪对她的理解,多少是知道她胆子很小,不然也不至于之前听元浅和自己讲个那样的传说就直接吓昏在了院子里头。

于是她勾了勾唇说道;“整个溧阳岛上下都知道他是叛徒,杨央前辈斩了他的头,又将他大卸八块,丢进了海里。”

露儿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已经死了,你再不说,也想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不得不说时映雪冷着脸的模样格外具有威慑力,她手上什么凶器也没有,却只是淡淡地眯了眯自己的眼,眼角的余光在露儿身上一转,她心里就不由得发凉。

“我”露儿刚想说话的时候,就听到的杨央的声音:“我听说,那小贼,还有个同伙?”

杨央显然是生气了。

虽然时映雪与元浅都不知道杨央此时此刻在哪儿,不过她这声音之中已经带了克制的威压,显然是动怒了。

露儿兴许还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左右张望着,时映雪与元浅都不可抑制地觉得心头一沉,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对杨央的威压感到压迫与恐惧。

“溧阳前辈。”

“溧阳前辈。”

时映雪与元浅都只得硬着头皮往声音来处看,只见杨央正闲闲地坐在时映雪洞府的琉璃瓦上,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摇地晃着。

她身后还有着一脸疑惑的叶清秋,大约是不明白杨央忽然在这儿做什么。

杨央身为岛主,手下还有浩浩汤汤不知多少弟子,这回竟然一大早就来寻时映雪,可见她确实已经掌握了露儿的相关事情,不然不会将叶清秋都一同请了过来。

露儿已经吓呆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阵仗,连叶清秋都见得少。

见时映雪和元浅两个都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叶清秋只好轻轻地在杨央肩膀上拍了怕:“小央,你吓着我徒弟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涟漪苏醒

叶清秋的辈分要比现在云浪道还在的所有长辈辈分都要高,他开口,杨央当然要给他这个面子。

“哪里,只是我知道你徒弟这个小丫头和我师门叛徒是一伙儿的,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罢了。”杨央也不看叶清秋的脸,只是轻轻松松地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踩着莲步一步一步地向时映雪与元浅走去。

她倒是收了威压,眼神却阴恻恻地落在不知所措的露儿身上,唇边溢出一点儿冷笑:“就是你这么只小猫儿,竟然也敢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放肆,你算什么东西?”

真人的威压一放,哪里还有露儿喘息的本事,她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喘不过气来。

时映雪脸上微微地有些感慨,杨央的目光就飘了过来:“你是个知人情通事理的,不会想着帮这么个小丫头吧?”

叶清秋已经走到了时映雪和元浅的身后,一手一个就将两只小徒弟给提了起来,脸上还是文雅有礼的微笑:“我两个徒弟都傻,小央你就不要和她们计较了。这小丫头若是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你把她带走就是了。”

说着也不等杨央说什么,一通摄云拂月直接抓着时映雪和元浅御空而行,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露儿在杨央的目光下瑟瑟发抖,而杨央却勾唇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看着露儿的目光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小羊羔。

“她是要问清楚了,好看看能不能保你,可惜你又蠢,听不明白她们的意思,还要和她们对着干。若是你这样看不上她们,急着到本座的手里来,那就不要怪本座不客气了。”

时映雪和元浅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叶清秋将她们两带走之后,又直接去接了刚刚下学回来的元若,说是四个人要凑一桌叶子牌玩儿。

师尊大人要玩牌,三个小徒弟哪里有不从的,于是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几个人打了好多圈儿,叶清秋被三吃一,输了个底儿朝天。

其中元若赢得最多,元浅稍次,时映雪就基本平平过了她不会玩儿这个,若不是看出来叶清秋根本是有意在让她们,估计输的最惨的就是时映雪。

何况元浅和时映雪早上经历露儿和杨央这事儿,两人都有些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叶清秋都有意让了,元浅赢的也没有元若的五分之一多,更别提基本是没亏没赚的时映雪了。

叶清秋拉着她们三儿从上早上打到天色暗了下来,这才一人赏了一件法宝,说是要等三人自己回到自己的洞府里去再用着玩玩儿。

元若赢了彩头很是高兴,见时映雪与元浅好似还有话想和叶清秋说,自己便先走了。

元浅心里是最闲不住的,她忍不住就要问叶清秋今日怎么拉着她们就走,杨央前辈还会杀了她们不成,叶清秋却又是一副老僧入定莫要多问的样子,元浅多问了两句,他就直接装困了,一边用扇子捂着打哈欠,一边“困意朦胧”地说道:“总归你们不要去惹她就是了,这件此事我已经处理了,以后见了她最好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再问也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时映雪和元浅也只好作罢。

不过时映雪还是有话想说,她看了假寐的叶清秋一眼道:“师尊,我到底是不太习惯有人跟着伺候,事情还是可以自己做的,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小侍女了。”

叶清秋并未表态,时映雪只好作罢,与元浅一同走了。

元浅本想去时映雪那儿坐坐,她的小童子却在路上拦了她,说是明日的课业有些变动,先生要请她去一趟,元浅不敢耽搁,急匆匆半路走了,时映雪就一人回去。

回去之后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屋子之中灵气的分布发生了较大变化,而且明显有刚刚用水重新擦洗打扫过的痕迹。

后院原本还是住着露儿的小木屋已经空无一人,她昔日用的东西倒都还放着,可时映雪送给她的那个清心草香囊却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孤零零的。

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看了这香囊有什么感想,只是叹了口气,将它收了起来。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如叶清秋所说,那过去还是让它过去吧。

如今还有一件要紧事,那就是元浅的霓裳梅花。

她先是将霓裳梅花的种子取出来看了看,见大多都是饱满的,正好用来培育。

她正催出一朵儿灵火,往种子上一烙的时候,忽然听到涟漪在喊她。

涟漪已经许久不醒了,说起来时映雪与她阔别已经有五年不曾见过。

涟漪喊她,她自然回应,心念一动就进入到自己玉佩的小空间里去了。

空间之中并没有多大变化,还是一副生机盎然绿意勃勃的模样,涟漪就站在小木屋的门口静静地等她。

她还是以前见过的模样,温柔可亲,脸上怀着淡淡的笑意。

涟漪看向时映雪的目光之中有惊艳之色,她朝着时映雪招了招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目光之中多有感慨:“映雪长大了。”

时映雪拉着涟漪的手,多有感慨地说道:“涟漪还是以前的样子,都不曾变过。”

不知是不是时映雪的错觉,她分明看到涟漪的脸上有些遗憾的神情,不过眨眼之间就过去了。

涟漪拉着时映雪问了问她的近况,听她说自己一切都好,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时映雪也问涟漪伤势如何,却见她温和一笑:“我的伤好了不少,不过有些旧伤难以治愈,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倒是让时映雪心里猛地一震。

“你的意思”

涟漪对于她自己的宝物好似掌控度极高,她的手在空中随便一捏,就抽出一支仿佛玉髓似的玉笛,交到时映雪的手里:“其实我一直很抱歉,身为你的灵兽,好像除了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帮过你机会,后来竟一点儿也没有帮过你,这回亦是一样。”

第二百六十三章 暂时离去

涟漪把玉笛放在时映雪手心里,有些感慨地说道:“映雪,你不恨我吧。”

时映雪连忙摇头:“怎么会,我已经很感激了,若不是有你,我早已死了好几回了。”

涟漪忍不住摸了摸时映雪的头:“时间这样快,我只感觉自己睡了一刻,你却已经比我高了。”

这样莫名的感慨让时映雪有些心里发慌,总觉得涟漪要说什么她可能接受不了的事情。

涟漪却没有直说,而是看着时映雪手心的那支玉笛:“这是我从前做泽灵的时候搜罗的天下奇珍之一,其中有一百一十一种不同的音律,是我的法器,功法精深,现在就转交给你,里面有我的精血,与我心意相通,希望它能好好保护你。”

涟漪能够保护时映雪的周全,如今却要把自己的法器交给时映雪,她是要去做什么去?

“你要走了吗?”时映雪心里一紧。

涟漪有些抱歉地看着时映雪,点了点头道:“是的。”

“何故要走?”时映雪有了涟漪的准确答案,倒觉得安定一些了。

涟漪要走,时映雪心中觉得有些意外,却没有多少不情愿。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顺从自己身边人心愿的人,尤其是这个人是时映雪所欣赏喜欢的,那就更加如此。

强留并不美好,倘若涟漪觉得离开她会过的更好,时映雪便愿意送她离开。

“事情太长太难,我没法子和你从头说起,不过我依稀记得我认得你的时候还和你说,灵兽是没有感情的,其实不然。”涟漪目光之中有所追忆,她好像在看着时映雪,又好像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那不过是有人取走了我的一切,还将我的爱人之心也一同取走了。我重伤休眠数万年,让那人逍遥法外,用我的心作威作福,一直无能为力。如今与你相熟的这些年,我已重新将爱人之心蕴生。”

爱人之心?

这个概念对于目前的时映雪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不过涟漪也不求她明白,只是含着笑继续说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人并非只有一颗心。”

“我的心回来了,于是我的爱与恨,我的怒与悲,都一同在我滚烫的胸腔之中归位。是我的,别人求不来,就算那颗心已经多余,我也不想令它为人所用。”涟漪目光之中的神色过于复杂,复杂到时映雪大约只能辨认出怀念、感慨、悲愤等种种神情。

“那你此去顺风,望万事胜意。”时映雪笑了笑,她仔细地把涟漪的模样印在自己的眼里,却又上前去将笛子还回到涟漪的手里。“你是遗世的上古灵兽,更是大川泽灵,怎么能把自己的法器留在我这里。有人负你伤你夺你之心,你这回再寻他,当让他知道,即便曾被他所伤,如今归来,还是曾今福泽八方的泽灵涟漪。”

涟漪以为时映雪会伤怀,会挽留,甚至会阻止她走,她甚至预想过一百种时映雪拒绝她的言语,也已经想好了各种说法,更甚是拿出自己的法器想让时映雪放行时映雪不让她走,她是走不了的,两人的契约受天道庇护,牢不可分,只要时映雪心念一动将她留在原地,她是挣脱不了的,所以她一开始就拿出自己的法器,想令她动容。

不过她虽然与时映雪早已心意相通,却没有想到时映雪没有一丝一毫自私的想法,她一双眼中有不舍有祝福,也还有与有荣焉的自豪,却没有一点儿留意。

涟漪忽然就觉得,自己做人家的灵兽这样久,却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们要解开契约吗?”

坦白来说,失去一只涟漪这样超越化境实力的灵兽,时映雪确实肉疼,可是对于时映雪来说,涟漪的意义并非是做自己的灵兽,而是做她自己。

她想要的是涟漪重现她上古泽灵的光辉,希望她能够更加耀眼。

可能别人不会这样想也不愿意去想,时映雪却觉得,涟漪比许多凡人成仙的几率要更大。

她是血统纯净的百鲤后人,有成功化龙的兄长,即使是灵兽,可按涟漪的话来说,上古时代灵兽一样能成仙。

这样的涟漪呆在现在的自己身边未免有些憋屈了,时映雪希望的是她能在更高的天空飞翔。

时映雪其实很想看一看上古时代究竟是什么样的,灵气富足,灵兽成群,人类修士和灵兽相依相伴,一同争天那得是多么波澜壮阔的景象!

可惜上古时代早已终结,那众生皆可成神的时代已经陨落。

这些想法被涟漪洞悉了,她心中感动非常,又有些无奈地点了点时映雪的额头,说道:“你怎么想的那么远,并不是什么解除契约,我在你身边心甘情愿,还怕你赶我走。我只是有事离开一趟,一旦事了,我便立即回来寻你。”

时映雪当然高兴,她忍不住就笑,即使她如今看上去是个窈窕少女了,在涟漪面前也是还是当年的小娃娃。

“你我灵魂锁在一起,即使远隔千里万里,你我心念一动,就能知道彼此在何处。”涟漪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掌心的玉笛,觉得这人生仿佛又有了意义。

说句老实话,她当初和时映雪签订灵魂契约,确实想的是取得时映雪的绝对信任,用她的偃魂空间养伤,说起来还是她占便宜了。要说真有什么像上古时代时候大能与自己灵兽生死相依的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少就算是她次次出来保护时映雪,主要也是因为两人的契约将两人的性命连在一起,时映雪如果死了,她也一定会死,所以她必然要不惜任何代价保护时映雪的姓名。

这是求生的本能,疗伤也是,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她存活下去的意义并不是求生,而是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是啊,她曾经是号令八方水泽,十六方灵脉的泽灵,她的意义,绝非是现在这样苟且偷生。

时映雪以她为荣,她便不想让时映雪失望。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丹心三问

原本她不过是想要去拿回自己的心,与时映雪这一番交流,倒令她重新意识到自己的意义。

时映雪想了想,忽然将自己的头上的玉冠拿了下来,她将自己的头发散落下来,对着涟漪笑道:“你安心去吧,我已经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少年人了,如今我的师门也很好,以后你再见我的时候,一定会是更好的我,还有更好的你。”

涟漪含着一点儿泪光点了点头。

顷刻之后她就化身为一团清光,在空中一闪,直接消失了。

时映雪并不想窥探涟漪的去处,所以也没有故意去感知涟漪此时此刻究竟在哪儿,只是心中想着涟漪此去不知何方,一定要顺顺利利,一切都好。

涟漪走后,时映雪静静地一个人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原本是想直接出去先研究研究怎么改造霓裳梅花的种子,如今却想到自己其实也很久没有来过空间之中了,那栋小木屋之中还有她所好奇的秘密,不如趁机一观。

小木屋就在不远处,还和时映雪上次离开的时候一样,门扉轻掩着,也不知道其中是藏着什么。

再次踏入的时候感觉书架的排列微微有些变化,桌子上更是多了一张纸。

时映雪走过去看那纸,见纸上用她见过的龙飞凤舞的字体写到:“吾年岁不多,恐命不久矣,堕入轮回,天道苍苍终究难以捉摸,无望成仙,故将我之偃魂与我毕生绝学尽写出藏于小屋之中,又将此偃魂一切都藏于玉佩之中,抛过梁父山轮回台,以望我之绝学后继有人。”

时映雪将上头的字都看完之后,那明明用墨水写就的字就一下子褪了下去,又隐隐约约浮现出新的字来:“新来者已经使用过小屋,以后的主人就是汝,汝可以随意使用。吾之绝学典籍都在书架之上,看得明白者即为汝自己可以修炼的,看不明白的则是与汝无缘,不用过于强求。小屋外的土地灵气充沛,乃是上好的灵土,加上吾精心改造,此土地用于种植灵草的功能已经发挥到极致,等闲植物种在其中更是能够加快生长,汝若是能够修炼我的《丹心三问》,便可用屋外灵土种植芝草,用小池之中的灵水浇灌,一日即刻结出百年芝草。”

这话几乎将时映雪的认知都颠覆了。

这世上还有这样逆天的功法?

不过还由不得她这样随意感慨,纸上的字又消了下去,换上了新的内容:“不知汝如今在什么世代,亦不知吾之心究竟在于何处,汝既然学吾功法,受吾生平遗惠,便当拜吾为师,天地君亲皆在吾后,若是汝肯,以后可随意出入,典籍都随汝学习,他日若能遇上吾之转世,自然心有灵犀。若是汝不肯,吾也不强求,偃魂还可以随汝心意使用,小屋却再不能开。”

肯不肯?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时映雪并没有什么不肯的即使是云浪道也没有说一个弟子一生只能拜一位师尊,何况时映雪要再拜的这位早已经不知转世去了何处,时映雪简直就是血赚,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亏的地方。

大约是这位前辈留下的神通已经察觉到了时映雪的心意,那纸上的字又变了:“还有一个要求,汝若是肯做吾徒,便将汝平生的修炼心得,还有汝之世代之事尽数记录下,吾不知何年何月才再遇人世,问鼎通天,恢复记忆,汝替吾做吾的眼睛,等遇到吾之时,便将这百年大事通通告知于吾,也算全了为徒之一片赤诚之心。凌轩留。”

凌轩?

这大约是这位前辈的名字,虽然时映雪没有听说过这是哪位出名的大能,可诸神时代早已黄昏落幕,故去的大能不知凡几,可不能因为不知道这人就心生轻视之心。

时映雪心意已决,她先是将这张还写着凌轩名字的纸摆在桌上,随后一撩下摆便干净利落地跪在了地上,对着那张纸行了最标准的师徒大礼,口中朗声念道:“小徒映雪拜见凌轩师尊。”

那张纸大约是听到了时映雪的话,呼啦一下就烧了起来。

而时映雪之前看到的其貌不扬的小木屋一下子就变了它的处处结构忽然便转化成千万个时映雪看不明白的小部件,飞速地旋转,以不同的方式排列组合,在一阵刺目的金光之中,成为了一间古朴大气的竹屋大约这就是凌轩师尊之前住着的地方,处处可见主人的风雅。

而之前的书架更是扬起一层金色的飞沙,这些飞沙在时映雪的身上绕了一圈,随后“扑通”一下就钻进了书册之中。

书架亦开始重新旋转排列组合,有些书渐渐地往后藏去,有些书又被推到了最前面。

时映雪最挂念就是刚刚那纸上提到的《丹心三问》,毕竟凌轩师尊说若是能够学会《丹心三问》,就能够使用外间的土地一块儿经过改造的灵土,那可是多少炼丹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若是能够使用这块儿灵土,将时映雪的灵火与这灵土结合起来,元浅师姐的霓裳梅花就可以完美解决了,更何况若是她当真能够成为一名炼丹师,这灵土的作用简直是不要太妙!

时映雪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竹屋的四周行礼:“小徒这就去寻找《丹心三问》。”

不知是不是神通已经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那书架上忽然就飞出一本书,呼啦一下就落在了时映雪的身前。

时映雪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触碰,那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岁的书册就化成了一滩灰。

而她的脑海之中已经多出了四个大字《丹心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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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最挂念就是刚刚那纸上提到的《丹心三问》,毕竟凌轩师尊说若是能够学会《丹心三问》,就能够使用外间的土地一块儿经过改造的灵土,那可是多少炼丹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若是能够使用这块儿灵土,将时映雪的灵火与这灵土结合起来,元浅师姐的霓裳梅花就可以完美解决了,更何况若是她当真能够成为一名炼丹师,这灵土的作用简直是不要太妙!

时映雪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竹屋的四周行礼:“小徒这就去寻找《丹心三问》。”

不知是不是神通已经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那书架上忽然就飞出一本书,呼啦一下就落在了时映雪的身前。

时映雪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触碰,那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岁的书册就化成了一滩灰。

而她的脑海之中已经多出了四个大字《丹心三问》。

第二百六十五章 力能扛鼎

若是能够修习,现在也不急于一时,看看是不是获得入门许可,就能够使用屋外的灵土?

时映雪再从竹庐之中出来的时候,之前外头的景象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面前大约是个十几丈见方的小院,左手边是已经开辟好大约四五块的田地,田边有个小小的水井,水井边还放着一个小木桶,旁边挂着小水瓢,一派田园景象。

右手边则是木桌木椅,院子里种着一颗参天大树,很是温柔闲适。

处处细节都能看出之前的主人凌轩是个很温柔细腻的人他究竟是男是女?

时映雪不知道。

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没有什么大用,来日若是有缘,还是终究能相见的,就像她和元浅一样彼时还在极西戈壁之中的她会知道一个五百年的老鬼将来是自己的师姐吗?她也是不知道的。

时映雪还记得自己答应了凌轩师尊要将自己这世代的事情记录下来,心念一动便从储物戒之中拿出纸笔,坐在一边的小木椅上准备想想要写些什么。

不过说真的时映雪对目前自己这世代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她只能先大致将自己知道的概念和理论都写了下来。

她写的字不大好看,也是幼年并没有认真练习这些,时间都花在修炼上的缘故。

墨迹干了之后时映雪吹了吹,一边自嘲地想以后凌轩师尊如果真有这个机会与她见面,看了她这一手臭字估摸着会笑话她的。

时映雪把已经写好的第一张纸标上了一的序号,随后将它压在了小木桌上,也想好了自己以后每天都要抽出一部分时间在空间之中钻研学习,顺便为凌轩师尊记录自己知道的消息,还有一些有趣的事情。

事情记录完全之后,时映雪又掏出了元浅给她的霓裳梅花种子。

之前时映雪只尝试过用灵火将种子烧燎一遍,这回这霓裳梅花的种子足足有十几颗,并不愁种子不够用,时映雪将所有的种子分成了三份,一份只烧灼了一遍,一份烧灼了五遍,还有一份足足燎到看不出原色。

幸好这四处的灵土田也足够,这三份种子各占了一块儿药田,剩下一两块儿药田正好种植霓裳梅花的成株。

宫听雨一共给了时映雪五株形态各异的成株,时映雪从其中挑了较为健壮的四棵种下,分别是不曾动过、灵火灼烧一次、灵火灼烧五次和灵火灼烧十次的霓裳梅花成株。

播种好种子之后,时映雪又从水井之中打起水来灌溉植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前辈崇尚古朴自然的修炼方法,水井之中下了不得使用法术的禁制,只能用细细的麻绳将一桶一桶的水打起来,而且那水桶的材质估计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看上去也不算大,提起来的时候简直重的可怕,加上不能使用灵力,麻绳又细,摇摇晃晃的,好半晌才把童子提上来,却已经洒了一半。

看着水桶里只有大约一瓢的水量,时映雪有些欲哭无泪。

不过世界上哪里有不付出努力就白嫖的事情,不过就是提提水,这点苦头时映雪还是吃得了的。

不过她这衣裳可能有些不方便行动,反正这空间里也就时映雪一个人,她干脆将风雅十分的外袍一下子脱了下来,只穿着内里一件稍显单薄的中衣,及腰长发也随便扎了个马尾,抡起衣袖就开始打水。

要是时映雪的头号小迷妹颜值舔狗元浅在此,看到时映雪如此狂放不羁,丝毫不注意自己形象的样子,估计要少女梦碎一地,心伤无处可寻了。

不过努力打水的时映雪是不会想到这些的,她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用来打水了。

这水桶好像就和她杠上了,时映雪好不容易适应一下这水桶的重量,它就越来越重,到后来时映雪将所有刚播种下去的各种霓裳梅花都浇了一遍水之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胳膊和灌了铅似的,抬都抬不起来,背上更是出了一身大汗,黏糊糊地贴在她的后背上。

时映雪真是累的狠了,她做了修士以后,几乎没有再做过这样极其消耗力气的事情,大约也是久不做事,在这方面的能力也有了明显退化,这一会儿不能用法术,纯粹要时映雪依靠自己的力气来打水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所幸偃魂空间之中的灵气比外界富足了不知多少倍,时映雪盘腿打坐了一会儿,就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再酸痛了,不过身上的衣服实在是贴着难受,想了想自己上次洗浴的小池子,又悄眯眯地跑到竹屋之中沐浴放松一二。

水温好像一直都是正好的,时映雪才将脚踏进去,就感觉到一股不可言状的舒坦。

果然还是享受使人堕落,时映雪一边不由自主地堕落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心神应该坚毅一些,怎么能被外物的舒服与享受所吸引呢?

不过泡澡是真的很舒服啊

偶尔小小地舒服一下,也不算犯罪叭

时映雪迷迷糊糊地就在池水之中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奇妙的梦。

梦里有个看不清脸也分不清性别的人蹲在她的身边,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那人柔软的衣袍下摆落在自己的肩头。

她忍不住轻轻地把这衣袍拂开,然而这人忽然就下了水池,欺身上前,将时映雪鬓边的一律散发捻在自己的指尖,缓缓地落下一吻。

“映雪是个好名字。”

这个声音并不熟悉,可这声音与叶清秋那嗓子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一个字就像是压在她的耳边低语,缓缓地如同羽毛一般搔过她的耳廓,激起一层细细密密的痒意。

时映雪听过许多人夸她的名字好听,可这一回竟让她不由自主地感慨,原来自己的名字被人这样说出来,有这样好听。

“你是谁?”时映雪听到自己困惑地开口。

“我啊你猜猜呀。”那人在笑,笑在她的耳边,微暖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垂上。

第二百六十六章 见了鬼了

“我不认识你。”

“你胡说,你明明认识我。”

时映雪努力想睁开眼睛看清楚这人是谁,可眼前白蒙蒙地仿佛一层白光,什么也看不清楚。

“你是”时映雪想伸手摸这人的脸。

这人顺从地让时映雪触摸自己的眉眼轮廓,温和地低笑。

时映雪看不清她的眉目,可是手上仔细地触碰,隐隐约约也能从手上的触感大约想出这人的模样。

轮廓分明,眉骨稍高,眼眶微深,睫毛卷而长,皮肤细腻如凝脂,鼻梁高挺,纤纤小口。

这显然是个女子,还是个生得极为出色动人的女子。

“认出来我是谁了么?”她抓过时映雪的手,又轻轻地吻她的手背。

时映雪这个时候就觉得不对劲起来了,她倒不是觉得自己被冒犯猥亵了,而是通过这长相,时映雪好像隐隐约约能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这样的人间绝色,在她身边的也唯一涟漪一人而已。

涟漪

???

涟漪?

怎么可能是涟漪?!

时映雪快被自己惊呆了,她忍不住觉得一阵惊悚,涟漪那样一个冰冰冷冷的大美人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何况更恐怖的事情是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喂!

时映雪一下子就醒了起来,她还在一开始的小池子里,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一脸的不知所措。



梦到和自己的灵兽这般那般,时映雪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

对于自己来说这也太可怕了,对于涟漪来说就简直和亵渎一般了。

这也太太太

时映雪有些自暴自弃地一头埋在水里,简直想把自己淹死算了。

要是被涟漪知道自己做这样的梦,她还有脸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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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涟漪心中微微一动。

彼时的她正化身为一普通少女,蜜色肌肤,黑色长发,头上斜斜地扎着发髻,看上去有些傻傻的,和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与时映雪心意相通,可以说是只要她有心窥探,时映雪在想什么她即刻就能知道。

不过她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彼此之间还是稍稍有些**为妙。

然而通过灵魂联系传来的情绪波动显然非比寻常的大,涟漪心中忍不住就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她又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时候的涟漪对时映雪的情感认识也不只是之前简单的修士与灵兽的感知了,她好像能够逐渐开始理解前辈大能与自己的灵兽生死相依的感情她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将时映雪纳入自己人的范围,不再仅仅是因为自己与时映雪生命灵魂同调,而是想要真的能够好好保护着她,至少在她这株小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之前,自己能做她最稳妥的依靠。

此事无关风与月,更无关什么自己是否是要借这世上仅存的偃魂空间续命,而是从心里终于油然而生的责任感。

若是时映雪是锋芒毕露的宝剑,她想做的就是在她被打磨锋利之前,做她最坚韧的剑鞘。

所以时映雪那边忽然传来这样的大的情绪波动,涟漪已经顾不得什么**不**了,直接神识一动,将时映雪此时此刻心里想的东西都一览无遗。

这个问题

涟漪觉得自己做时映雪的灵兽以来,好像一直都忽视了一个严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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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已经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之中,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带着温和安抚的声音:“映雪,不是大事,不用如此自责。”

涟漪本来想的是好好安抚时映雪,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一出来,时映雪就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惊恐又慌乱地说了起来:“啥?涟漪你在说啥?”

涟漪忍不住想笑,一边说道:“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情,是我一直都在睡着,已经忘了你已经长大了。”

对于刚刚做了这样一个梦已经陷入自我怀疑之中的时映雪来说,涟漪这会儿无论和她说什么都仿佛公开处刑现场,好像把她奇怪的心思都挖了出来,赤果果地挂出来吊着打了一顿,让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喂!

涟漪大约能感觉到时映雪心里的崩溃,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茶馆里的小二看她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笑了,皱了皱眉头大声地斥责她:“喂,新来的你怎么回事,不好好做事一个人在这里笑啥,你脑子坏掉了?”

涟漪脸上一下子就呆呆傻傻了起来,有些疑惑地看着小二,手上搬着的东西吧唧一下掉了下来。

“啊唔唔?”

涟漪张了张嘴,一脸的痴呆。

小二忍不住咽了口气,深呼吸一口之后推着涟漪进了后厨:“算了,你做不了这个,本来就是个傻子,要不是主子把你放在这边,我根本懒得理你。”

涟漪一进后厨,周围的人都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有人低声地骂道:“傻子一个!”

不过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她一个人在后厨的土豆堆上坐了下来,一下子皱眉一下子嘻嘻笑,根本没有人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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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时映雪的难以启齿一脸崩溃来说,涟漪就要冷静的多了,经过她一番解释之后,时映雪才大约明白为什么今天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按涟漪的话来说,白鲤一族对于某些人修,尤其是水木两系灵根的人修来说,就是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的,有人觉得白鲤真身肉质鲜美好吃,有人觉得白鲤貌美如花气如兰麝,说来说去就一句话,白鲤一族天生讨人喜欢。

这种喜欢无关爱情与否,是一种奇怪而致命的吸引力,连白鲤一族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映雪会喜欢亲近白鲤也是情理之中,当时她愿意接受涟漪成为自己的灵兽,也是心理上已经对她不自觉地有所亲近,这也是正常之事。

再加上生出几乎与人一样灵智的灵兽与人类签订契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心思与思想是共存的,难免会更有亲近之感,这也是为什么上古时代的大能与自己的灵兽感情甚笃,甚至有结为道侣一同修真的缘故。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要丫头

时映雪听完之后觉得心中稍有安慰,可是想了想在自己的梦中那时候的景象,还是觉得心中一阵别扭。

别人可以结为道侣那是因为人家是异性,她和涟漪还是怎么想怎么诡异啊喂!

涟漪温声劝她:“你也不必心里有这样大的压力,说起来也是怪我,原本不好好教你这些,也忘了你年纪渐长,不明白这些,闹得你现在觉得心里头不痛快。”

“原来你还小,小小年纪一般是不会生什么奇怪心思的,后来我也忘了你已经长成亭亭少女了,这些东西总是不由自主会想一想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再过两年你心思稳定下来了,以后就不会如此了。”涟漪声音之中还微微有笑。

她还有一些话想和时映雪说,时映雪也忍不住想问问她在别的地方还好吗,得了自己想得的了么,就听见涟漪有些匆忙地说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下回再和你说。你就好好修炼就是了,别的事情都不算大事,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下回再寻我就好。”

说着涟漪就没了声响,也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

时映雪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经过涟漪这么一解释,她还是觉得心里好受一些了。

既然涟漪说都是人之常情,她也懒得纠结这么多了,好像她自己心里确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似的。

涟漪消失之后,时映雪也收拾了一番自己,身上将将穿了一件干净的中衣,就忍不住走到外面去看自己刚刚种下的种子。

按理说,要是真和凌轩师尊所言,一天之内灵草灵药就能生长到百年,那这一会儿至少已经长得欣欣向荣了。

即使时映雪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还是被面前的景象惊地说不出话来。

这灵土灵水就已经足够逆天了,而时映雪又用自己的灵火将其一一改造过,种出来的样子更是令人瞠目结舌。

刚刚被播种下去的种子都已经一一发芽,被灼烧过一次的种子只长出了小小的嫩苗,被灼烧过五次的已经长出了躯干,完全就是霓裳梅花成株的缩小版,而被灼烧地看不出原色的种子都成了哑炮,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果然还是过犹不及了。

而种下去成株就姿态各异的多了,没有经过灵火炙烤的只是长大了那么一丁点儿,而被灵火炙烤过一次的变化不是很大,炙烤五次的已经结了花苞,估计不日就能盛开,而炙烤十次的和之前那个悲惨的种子结局一样,不仅仅没有变好,甚至整株都已经枯萎了。



时映雪默默地用灵气查探好每一株霓裳梅花的情况,这也是她每一次用灵火改造植物之后都会做的一个步骤,有些植物最合适的是一次炙烤,有些植物五次左右为佳,还有些却需要十次以上,这些都是在日积月累之中才能自己得到的经验。

时映雪又侍弄了霓裳梅花一番,这回好歹不用再提水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正当她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元若有些惊讶的嗓音:“咦,小雪儿去哪儿去了?”

这个问题估计不好解释,时映雪现在出去反而不妙了,只好静静地呆在自己的玉佩空间之中。

元若自己嘀嘀咕咕了两句,最终还是走了。

时映雪还是不敢直接出去,坦白来说人的关系本来就有远近亲疏,时映雪与元浅早有交情,也是她在宗门之中一手照顾自己,情分非比寻常,时映雪愿意将自己的一些小秘密告诉元浅,却是不想暴露给元若的。

元若走后大约一刻钟之后时映雪才从玉佩之中出去,她还在之前自己进空间的地方,门扉倒关的严实,看来刚刚元若走的时候还是将门关上了。

元若找她有什么事情?

时映雪有些奇怪,思虑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收拾齐整。

她正好有事情去找叶清秋一趟,找过师尊之后又可顺路去元浅的洞府和她说说霓裳梅花已经成功了的事情,回来的路上再去元若的洞府拜访,看看她是不是找自己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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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找到叶清秋的时候正遇到他在石屋的琴台前静坐抚琴。

叶清秋不说话的时候很是温和,他微微阖着眼的模样,就像是一朵佛祖指尖拈着的花儿,安静而柔软。

时映雪不敢打扰叶清秋,便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他弹琴。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在琴弦上微微揉动,流水一般的琴音从他指尖倾泻而出,犹如昆山玉碎。

半晌叶清秋才将这琴曲弹完,他好似一早就知道时映雪来了,目带温和地看着她:“阿雪,你来找我的?”

时映雪点了点头,抱拳行礼道:“见过师尊,弟子有一事相求。”

“嗯,你说就是了。”大约是抚完一曲心满意足,叶清秋眉目惬意地将自己的琴抱了起来,十分信任地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时映雪。

“师尊,弟子不要什么侍女丫头了,弟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大部分时候都是自食其力的,也不用别人如此周全地照顾着,少个人在自己身边也清净一些。”时映雪这般说道。

她不喜人伺候是一回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人莫名其妙地窥探,诚然小丫头能够照顾她的起居食物,然而实际上她们更像是自己与师尊前辈之间的小眼睛,时映雪并不喜欢就比如她玉佩之中的秘密,假如今天的情况再次发生,丫头要是不小心看到她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而时映雪正好又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那牵连出来的麻烦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叶清秋好像对她的话一点儿也不意外,十分轻巧地答道:“好啊,我回头去和他们说说就行了。你若是不喜欢侍女丫头,不要就是了。”

时映雪连声道谢。

叶清秋将琴收入屋中之后便说自己还和杨央前辈有约,时映雪哪里敢阻拦,随意多说了两句之后就先行告退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是我的

拜别叶清秋前去寻找元浅的时候,她竟然意外地不在洞府之中,问了她身边的小丫头,才知道元浅离开云浪道去做历练去了。

不过小丫头也说元浅接的是普通历练,很快就能回来了,若是不出意外,以元浅目前的境界,低级任务对她来说算得上非常简单。

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接触到云浪道的历练,她颇有兴趣地和元浅的小丫头多说了几句,这才较为详细地知道了云浪道历练规则。

其实和藏锋谷的规则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不过要分地更加细致的多。

云浪道的历练从大体上来说一共有两种,一种是自己单人能够完成的,一种则是多人一起完成的,这些历练都可以兑换成不同的历练点,在云浪道的历练堂之中都可以兑换不同的道具和物品。

这些历练也分成了不同的等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由荒字到天字,历练的难度逐一增加,对应的历练点和收益也是越来越丰厚的。

这些历练大多和自己的实力对应,弟子可以根据自己的实力来判断自己究竟能够完成哪一等级。

譬如现在在筑基大圆满徘徊的时映雪,最多只能接到洪阶或者宙阶的历练,而比她高了数个境界的元浅可以接到宇阶甚至是黄阶的任务。

荒阶到黄阶的任务从绝对意义上来说都是可以单人完成的,从玄阶开始到天阶,这些都是十分困难,难以单人完成的,多为三四个要好的弟子一同已前往。

天阶的历练目前只有三个,已经挂了五十年了,还没有人成功完成。

元浅这次去的是一个宙阶的任务,对她来说确实是洒洒水就能够完成的,所以小丫头言语之中还颇为轻松。

时映雪要走的时候这小丫头忍不住问时映雪喜不喜欢做历练,因为元浅是很喜欢做历练的,元若倒不喜欢,她平常能够接触到的也就这几个人,自己也没有去过,所以心里对历练还是十分好奇的。

这倒把她给问住了。

云浪道的历练时映雪还没有做过,不过藏锋谷的她做了一个,过程还挺有趣的在宗门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用心修炼,未免就觉得脱离了凡尘,虽说时映雪对凡间世并没有什么向往,但是偶尔在其中游历证心,啧体验还是颇为有趣的。

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应当是会喜欢的。”

时映雪与元浅相处了这么一些时日,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元浅的性格大大咧咧,自尊心却非常的强,她想要证明的是她自己的本事,哪怕为此付出多倍的努力,她自己也觉得开心。

虽然她们的师尊叶清秋乃是云浪道举足轻重的人物,能给她的助益比别人不只好了一丁半点儿,譬如元浅手上那柄神器,那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但是元浅乃是一个十分有上进之心的修者,她不会只想着依靠自己的师傅来增强实力,反而会想要通过历练和自己的努力,来向别人和自己的心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只会依靠别人的人。

这与时映雪不大喜欢被人叫侍者的原因基本是完全一致的。

小丫头随主人,也是笑嘻嘻的样子,见时映雪脸上显然非常赞同元浅的态度,自己也与有荣焉地摸了摸头:“我倒是也觉得应该挺有意思的,我每日都在云浪道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出去看看外头的世界。”

时映雪想到元浅和自己说的这些侍女的出身,不免心里还是有些感慨。

她弯腰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道:“你好好修炼,以后也一定可以的。”

小丫头笑弯了眼:“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她们都说我们侍者有福气,连带着身边的小侍女有福,之前伺候过她的三个姐姐都已经成功做了云浪道的外门弟子了,我以后应该也会有这等好运气吧。”

时映雪忍不住笑,觉得这小丫头可爱的很,不过她转了转眼睛还是说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小丫头懵懵的。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嘛,浅师姐有福气,你也有福气,可还不是要努力呢?”

小丫头乖乖点头。

时映雪原本想从身上拿出点什么来赠与她,不过想想自己上次赠与露儿那清心草香囊,心里就有些难受。

小丫头见时映雪神情不太好,多半是猜到时映雪为了什么难过,她还不知道时映雪已经和叶清秋说了以后都不要小丫头了,还笑眯眯地说着:“我还有个妹妹,日后也是要来的,侍者若是担心没人伺候,以后就召我那妹妹来就好了。”

时映雪哪里有这个意思,她和小丫头又客套了两句,这就走了。

元若倒也不在她洞府里头,问了她的小童子,说是司明净匆匆忙忙又叫她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们做小童子也不好随便喟叹侍者的**。

这就没有法子了,时映雪只好御剑回自己的洞府去。

刚刚按落飞剑,时映雪就看到一个素白的身影趴在门口的凉亭里,有些愣愣地看着水潭里的胖锦鲤游来游去。

这是醒了的宫听雨!

时映雪没有想到宫听雨竟然这样快就醒了,她三步做两步跑了过去,十分惊喜地说道:“听雨!”

大约是感觉到自己的主人苏醒,一直在时映雪的灵兽袋里被燃儿疯狂殴打的小猫咪忍不住喵喵叫了起来,时映雪连忙将它放了出来,它就一下子跳到宫听雨的肩膀上,亲昵地用脸蹭蹭宫听雨的脸颊。

宫听雨一看到时映雪,眼眶里就有了泪。

时映雪知道她这是受了委屈了,正想好好哄哄她,却看她自己用衣袖狠狠地把脸上的泪水擦去了,一边低声地斥责自己:“哭若是有用,也不用回回都让映雪来救你的!”

时映雪最听不得宫听雨这样的话,连忙岔开话题道:“听雨,我们不说这个了,倒是你这只小猫咪是从哪里来的呀,我见它十分通人性,倒是个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话哪里说错了,宫听雨脸上神色一呆:“她不应该是我的,应该是你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有点伤心

是时映雪的?

时映雪有些一头雾水。

宫听雨脸上有些难受,她看了看时映雪怀里同样一脸不知所措的小猫咪说道:“它原本应该是你的。”

“这话怎么说?”时映雪才没有夺人所好的喜好,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宫听雨,又看了看自己小猫咪。

小猫咪情绪颇为激动,它一下子从时映雪怀里跳了出来,蹦到宫听雨的时候,焦躁地用爪子去勾她的衣裳。

宫听雨下意识想去摸摸它的头,可是她还是叹了口气,扭过头去不看它,看着时映雪道:“你还记得那颗蚌精的内丹吗?”

时映雪当然记得把宫听雨害的不轻的内丹,她皱了皱眉道:“我记得,那害人的东西现在被司先生拿走了,它怎么了?”

宫听雨神色有些难过,她说到:“你又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时映雪确实一直很好奇宫听雨是怎么来的,不过她之前以为的是宫听雨乃是堂堂正正进来的,可是听她现在这个语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宫听雨大约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把整件事情告诉时映雪。

原来时映雪和她分别进入了百坛酒阵之中,时映雪原本是过不了的,是走了元浅的后门这才能进云浪道;而宫听雨原本也是过不了的。

她在百坛酒阵之中徘徊许久,虽然不受酒气影响,却迟迟找不到离开的方法。

是她在酒阵的边缘寻到了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被禁锢在水底,与百坛酒阵就隔了一层薄薄的屏障,也不会说话,只会傻乎乎地看着她笑。

宫听雨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一开始两人隔着屏障打着手势。

小姑娘对她很感兴趣,两人艰难交流之后宫听雨才明白她是想要她身上的蚌精内丹,作为交换她可以带宫听雨破阵出去。

宫听雨彼时只想着不知道时映雪在哪里,那个时候她破阵去云浪道的想法并不见得多么强烈,于是立刻将蚌精内丹拿了出来。

这内丹一挨到屏障,两处的隔阂就立刻消融了,小姑娘将内丹拿在手里,口中念了一些宫听雨听不明白的口诀,她便化为了一只雪白的小猫咪,乖乖巧巧地趴在宫听雨的臂弯里,而蚌精内丹又归还到了宫听雨的手中。

后来的事情宫听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觉得后来的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握。

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看着自己娴熟而精确地将一道道阵法破开,最后一道阵法解开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云鹤掌门的脸她都没有看清楚,她便跌倒在了她的身前,而小猫咪也和她一起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再后来她醒过来的时候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由云鹤掌门敲定下来了。

她听闻时映雪已经被听冰岛的化境前辈收为最后一个关门弟子,而自己因为已经修炼过琴,就被云鹤掌门发配到了溧阳岛去,跟着琴剑双修的杨央修行但这也是说着好听罢了,杨央的亲传弟子就有百八十个,她宫听雨连内门都算不上,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要做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正学习的时间简直少得可怜。

宫听雨刚来的时候的满心热血都凉了下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就开始茫然无措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她真正修炼的时间很少,更可怕的是难以预料的暗箭。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溧阳岛人员众多,杂而乱,就算是在云浪道麾下,还是未免有些乌烟瘴气。

溧阳真人杨央悉心照顾自己看得上眼的弟子,却对宫听雨丝毫不曾过问,就好像没有她这么个人儿似的。

她明明是单灵根,虽然不及时映雪天灵根出众优秀,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凭什么她就得不到公正的待遇?

不仅仅没有公正,还有夹杂在各种角落里的白眼和嘲笑。

她是正经的世家大小姐,一眼就能看出她与其他人不一样,有些人就喜欢挤兑嘲讽她。

这一个个的话语委婉,里头夹枪带棒的,弄得谁都受不了。

有人明里暗里就要说她比不上时映雪,明明一起来的,人家能做亲传,她只能做个外门。

有人又故作天真无辜地来问她是哪家出身,明明看着出身贵重,怎么会只做个外门弟子,是不是和家人闹别扭了这些人回回言笑晏晏,却把宫听雨弄得心态崩溃。

到了后来这寝房宫听雨压根就不愿意呆,常常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一个人躲到外面去休息了。

可这样还是有人不放过她,有人看过她的蚌精内丹,知道此物价值,心中垂涎良久。

后来有一日晚上宫听雨照常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谁实在忍不住要对她动手,趁她在外头修炼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想要强行抢夺她身上带着的荷包,两人争执起来,来着被愤怒的小猫咪发现抓伤了。

此人却也已经在宫听雨腰上挂着的荷包里找到了蚌精内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兴许是为了报复宫听雨,就直接就把那蚌精内丹抢了出来,一把塞进了宫听雨的嘴里。

后来的事情时映雪和宫听雨也都很明白,就不用说了。

宫听雨说这些的时候,平常开朗活泼的容貌上不免有了一些阴郁之色。

与其说她是想说小猫咪的事情,不如说是她实在忍不住这心里的怨气,想要借着猫咪的事情一吐为快。

时映雪听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既为宫听雨的不平遭遇感到伤心愤怒,又为宫听雨竟对两人目前的差异感到这样耿耿于怀而难过她虽然说两人的事情不多,可是她开口提到两人差异的时候,兴许宫听雨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多么烦闷不甘。

时映雪是可以理解宫听雨这不平之心的,但是这不平从一方面来说是因她而发的,她自己还是有些难过的。

时映雪不是圣人,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心肉长的小姑娘。

第二百七十章 心性不佳

宫听雨说着这些,她忽然就觉得心里很难过。

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自己能够决定的,假如她可以,她也想要把宫听雨从那样的境地之中解救出来,可是她如今在云浪道也不过只是一个常常被人称为“侍者”的小弟子,她又有什么能够帮助宫听雨的呢?

这世间有差别,便易生嫌隙。

时映雪只能让自己不生嫌隙与不甘,却不能让别人也不能。

这嫌隙兴许最初的时候只有一根针般大小,可是到了后来的时候,便渐渐割裂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可这究竟要如何才能修补?

有个很简单粗暴的法子,宫听雨既然这样在意两人差别如此之大,那时映雪是可以将这份差别毁去的。

虽说确实是元浅的搭线,还有叶清秋的赏识,这才让时映雪并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坐到了这人人艳羡的位置上,可是何必要这样呢?

将这一次的嫌隙补上了,下一次就不会生吗?

时映雪觉得这个答案自己已经知道了。

于是她收了脸上刚刚还很是高兴的神情,有些寂寥地将一边的小猫咪放回到宫听雨的手里:“猫咪原本就是和你有缘,也是你收服的,就合该是你的。蚌精的内丹也是你我一同拿到的,给我可,给你也可,并没有什么原本是我的一说,你好好带着她,能化人能破阵的灵兽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可是这话也说的干巴巴的,说完之后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宫听雨低着头不发一言,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怀里小猫的皮毛,分辨不轻脸上的神情。

时映雪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累。

曾经义结金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差别竟让人心变得如此之快吗?

以前她还算是个四处流浪的小散修的时候,时映雪对身份贵重的宫听雨也没有什么不甘之感羡慕有之,向往有之,却独独没有嫉妒与不平衡,时映雪从小就知道任何人不一样,有些东西旁人注定会有,自己却是需要通过努力才能获得的。

这才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天道,有人天生的起步就是更高的,时映雪没有显赫的出身与后台,所以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用自己的努力来赶上别人的高起点。

她一直一直想的都是自己努力,而不是眼红红地看着别人,想为什么人家会有,自己没有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时映雪担忧的并非仅仅是自己和宫听雨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隙一事,而是宫听雨的心性问题。

从前时映雪还觉得没什么,现在才渐渐地意识到宫听雨的心态还没有转圜过来。

宫听雨从小到大都是大小姐,一直都是众星拱月的,可能从小就没有体会过自己和别人差别这样大的时候,就算是宫家一夕倾颓,她对自己的感知也还是停留在从前自己做大小姐的时候,只不过大约是个落难千金可是宫家已经不复存在了,以前的庞然大物能够给她提供的优势与遮挡的不公一下子都消失了,她落在了昔日自己的对立面,再看自己的时候就会觉得难以接受。

不公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这需要自己去改变,假如怨天尤人,等着世道来适应自己,这也未免太难了。

痛苦难过的只有自己。

时映雪更担忧的就是这一点,修真之人心性是最为重要的,假如心性不过关调整不过来,天赋再好也难成大器。

于是她仔细想了想,还是冒着被宫听雨冷待的风险说道:“听雨姐姐,你听我”

结果宫听雨仿佛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丧气地说道:“罢了,那些安慰的话道不用再说了,还劳烦你先送我回去,要早日做成内门弟子,这才好来和你说话。”

这这难道不是反向的逐客令吗?

时映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她说什么“劳烦”、“好来和你说话”,更是和刀子一样在割她的心。

她叹了口气道:“好,我这就送你回去。”

时映雪下意识地祭出自己的意如霜,宫听雨的目光落在这柄剑上,猛地一瑟缩,有些遗憾地说道:“以前不知道这柄剑的厉害,如今听说它竟然能使灵犀侍者的凤鸣都觉得畏惧,我是没资格再踩它了。”

时映雪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将它收了起来。

元浅远远地就看到时映雪在和她带回来的那个大美人儿说话,两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讪讪的,不知道是闹了什么矛盾。

她带着自己惯有的笑容走上前去,一手将时映雪揽到自己怀里来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太高兴?”

时映雪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宫听雨更是低头抱着怀里的小猫咪,一言不发。

元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扫,还是不知道怎么她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就闹成这样了,脸上有些疑惑,还是时映雪先说到:“我义姐还有些事情,还要麻烦浅师姐走一趟,捎上我和我义姐,一同回溧阳岛去。”

“这么快就走?”元浅十分惊讶,她偶尔也回自己家一趟,每次都得呆个十天半个月的,见见还健在的父母双亲也觉得心里高兴,宫听雨怎么会舍得这么早就走?该不会是和时映雪闹了什么矛盾吧?!

再仔细一看两人神情,元浅这才回过味来。

感情这是小姐妹闹别扭了!

元浅大大咧咧地把宫听雨也拉到自己身边来,笑眯眯地说道:“姐妹两还有什么隔夜仇嘛,闹别扭小事,伤了感情就不好了。你这姐妹口快性子直,有时候说话刺到你的心了,你甭理她,损她两句也就完事儿了,何必弄得自己心里头不高兴。”

宫听雨还没见过元浅这样的,眼睛一下子睁地圆溜溜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浅师姐,你莫吓到我义姐了。”时映雪无奈扶额,元浅这爱俏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啊喂!说话就说话,莫要对听雨动手动脚嘛!

宫听雨以为元浅是要来劝的,脸上惊愕之后又有些不快。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关于虫二(加更来啦!)

宫听雨看着元浅揽着时映雪,看上去关系似乎非常的好的样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涩涩的。

当初还没有来的时候,只有她和时映雪的关系如此好。

可是现在她飞上枝头了,也有了新的好姐妹宫听雨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最后一点儿难过。

宫听雨从元浅的怀中退了两步,有些尴尬地说道:“还请侍者送我回去。”

时映雪和宫听雨都这样说,那确实是强扭的瓜不甜,元浅虽然有意要劝,想了想还是罢了。

时映雪原本有意和宫听雨与元浅一起走,结果又说司明净那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叫时映雪过去一趟,时映雪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十分抱歉地看着宫听雨:“听雨,有些话你不愿意听,我也就不说了,只是你要明白,我时时刻刻都是你的义妹。”

宫听雨的脸色微微一僵,前来叫时映雪的元若便还在催促:“师妹你快去吧,先生说事情急的很。”

时映雪只好再看了宫听雨一眼,跟着火急火燎的元若一同走了。

元浅送宫听雨如何回去已经不可知,倒是元若急的很。

她带着时映雪直接祭出宝剑一路飞行,直奔鸿雁岛而去。

时映雪见如今紧急,忍不住问道:“若师姐,司先生有什么大事?”

元若脸上有些抱歉道:“师妹,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许是司先生有什么大事找你。”

这样急急忙忙地催,时映雪实在是有些不明白。

她和司明净平素里属实是没有什么交集的,怎么今天这样叫她来?

难道是因为那颗被司明净拿走的蚌精内丹?

时映雪百思不得其解,又忽然想到之前元若有来寻她,难道也是因为此事?

她不好暴露自己已经知道元若来过的事情,于是旁敲侧击地问道:“司先生已经寻了我好一阵子么?”

元若毫无心机地答道:“这倒没有,刚刚司先生喊我去了一趟,给我布置了一些课业,回头又喊我来叫你。”

元若被司先生喊走应该是在去找时映雪之后,那她忽然来找时映雪做什么?

也不是说时映雪不信任元若,只是她和元若关系不过普通师姐妹,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样的关系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来找时映雪到底为了什么?

两人仿佛都各有心思,一时间也不说话了。

快到符篆大殿前的时候,元若便说自己不领着时映雪去了,她有些怕司明净。

时映雪也理解元若,毕竟司明净那个性格,连她都摸不着头脑,元若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这两天忙忙碌碌的,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做成,脸上不禁有些失落。

她一进符篆大殿,就看到司明净正跽坐在大殿中央闭着眼,神态颇为祥和。

时映雪觉得司明净性格还是有些古怪,她不敢随意出声惊扰,只好站在一边等他先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司明净一个人无聊久了,想要找个人来和他玩儿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看谁先憋死的游戏,时映雪站的腿都麻了,他还是不发一言。

时映雪本来也是心中郁郁,见司明净如此,不知为何觉得实在没意思,干脆也掏出自己的蒲团,在大殿之中找了个干净角落,开始打坐冥想。

她心中静不下来,剑法根本无处阅读,喊了剑仆黎阳几次都得不到回应。

剑法修不了,时映雪干脆来看看好久不修的玄水诀。

玄水诀的第一卷已经修习完毕,时映雪先是磕了一颗清心丹,将心境稳定下来之后,再用神识探入玄水诀之中。

还是如同之前的一样,第二卷里原本根本看不明白的字重新排列组合,最后又是寥寥数言留在时映雪的识海里。

第一句只有两个泛着金光的大字,时映雪竟有些看不明白。

这两个大字乃是“虫二”。

虫二?

时映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这次玄水诀没有像之前一样给她明确的解答大约还是希望她和上次的“轻诺”一言一般,去修炼与生活之中体会明白虫二的意义。

暂时将“虫二”搁置在一边,时映雪尝试着看接下来的内容。

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她却触摸不得,估计还是要她明白“虫二”之意以后才能继续阅读。

玄水诀也修炼不了,剑法也看不得,不过经过这一会儿的冷静,时映雪心中也并不觉得烦躁了。

一切都是随缘罢了,时映雪不强求。

她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忽然出现。

这就有点恐怖了,何况这张脸是时映雪其实不大想见到的司明净。

她脸上神情有些皲裂,身子忍不住往后仰,有些惊愕地说道:“司先生这是怎么了?”

司明净起了身,有些语气莫名地说道:“如意,你印堂发黑,恐怕这几日有些不顺呢。”

时映雪:“”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句话应该是江湖道人的经典开场白吧,司明净这样仙风道骨又难以捉摸的人忽然这般说道,时映雪只觉得一阵诡异。

“司先生喊若师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时映雪刚站起身,按例问道。

司明净转过身来,正想说话,目光却落在了时映雪的蒲团上,皱了皱眉,目光之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你这蒲团是哪里来的?”司明净并不回答时映雪的问题,却这般说道。

时映雪这个蒲团乃是从她家里带回来的,不是小山村里那个家,而是有父亲母亲的那个家。

司明净这样问,时映雪便故作若无其事地答道:“机缘巧合下得到的。”

“可给我一观?”司明净问道。

时映雪心中稍稍考量了一番,觉得一个蒲团应该也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何况这个蒲团好像确实有些她自己能感觉到的特别之处,于是就将蒲团递给了司明净。

司明净将那蒲团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番,沉吟了数息之后说道:“这东西乃是我师尊的手笔。”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新婚礼物

时映雪闻言大惊,她还真不知道这蒲团居然和司明净有关系。

司明净见时映雪满脸惊愕,微微笑着说道:“我师尊乃是三千余年前坐化飞升的平湖仙子,她的肉身在坐化之后就化为流萤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化为流萤听起来好像很有美感,实际上却令人难以理解。

之前大司命说出了第一批成仙去的老祖,剩下的前辈们遗蜕都不好保存,可再不好保存,也不至于化为漫天流萤吧飞升乃是修成正果,灵魂脱离**而去,留下已经没有了内容物的躯壳化为遗蜕供后人敬仰,怎么会莫名其妙就化为流萤?

不过司明净并不在乎这个,而是又一次问道:“如意,你这蒲团究竟从何而来?”

越是奇怪,时映雪越是不敢暴露,脸上越发无辜:“此物是我之前在别处历练的时候,从一个已经死去的弟子身上获得的,这物和先生的师尊有所联系么?”

司明净点了点头:“是的,我师尊修炼的乃是《多宝十方经》,此心法并非主攻击的心法,而是主炼化宝物获得图谱的心法,我师尊在炼化宝物上颇有心得,她经手的宝物都是一物难求。我师尊并不喜欢制作法座蒲团,偏爱法宝一物,所以我对我师尊经手的几个法座蒲团都很有印象。”

时映雪闻言不禁心里一紧。

其实时映雪除了知道自己的娘亲雅号凌波仙子,父亲雅号浩阳真君,自家洞府在骐骥莲花山顶,别的就一概不知了。

这些东西她目前是完全没有听人提起过的,她也不敢贸贸然地去查探问询,生怕暴露了自己。

可她对自己的父母双亲还是非常好奇的,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更想知道以前的家和父母如今现在都在何处。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难不成我这个就是先生的师尊所做的法座么?”

司明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你这个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法座,也不是蒲团,这一类用具都有个自己的名字,乃是‘玲珑清心十方无尘聚灵座’,既有法座的聚灵用途,又有蒲团的冥想功能,再加上它能够稳定修士心境,效果加持下几乎能够提升一半的进阶概率,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我师尊在飞升前一共也就只做了一对,当做新婚贺礼赠与了一对化境尊者,因为是做新婚贺礼的,所以我师尊在它的边边角角里都烙上了并蒂莲的花样子。”

司明净一边说着,一边把蒲团边上的衬布拉开给时映雪看。

果然里头都是并蒂莲的纹样,看上去确实是给新婚燕尔的道侣做贺礼的。

时映雪心口突突地跳,一边强自冷静下来问道:“哦?那这所赠是何人,我彼时是在一个小弟子的身上被捡到的。”

司明净将这了不得的蒲团交回到时映雪的手里,刚想开口,却又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是谁,我师尊从前云游四海,结识了许多了不得的前辈,彼时我师尊能够成功渡劫飞升,靠得还是那两位前辈留下来的法宝护持。”

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极有可能和自己父母有关的消息,虽然不算什么有用的消息,却已经很值得了。

时映雪很想问一问那两位化境前辈叫什么名字,可是她也知道莫名去问这些很奇怪,只好硬生生按下心里的好奇,脸上故作赧然一笑:“这我也是机缘巧合,没想到此物竟然会是先生的师尊之物。”

司明净微微笑了笑:“也是你有这份机缘,我师尊炼制的法宝无一件是凡品,你好好留着此物,以后修炼也好。”

时映雪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她是没有想到司明净会这样温和地和她说话,前后态度变了如此之多。

于是时映雪试探着问了问:“先生可否告知弟子,弟子究竟是为何不可修炼符篆?”

司明净脸上的笑容未变,却还是说道:“此事不可说,现在告诉你毫无益处,你修炼别的都可,就是不可修炼符篆。”

“好吧,弟子谨遵先生之意。”

果然还是吃了闭门羹。

不过时映雪心里早已料到这个结局,也不觉得失落,于是话锋一转又问道:“先生,你喊我来做什么?我若师姐急急忙忙地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司明净的脸上有一丝空白,片刻之后他才说道:“啊对,是有这么一回事情,我拿了你那个蚌精内丹,后来回去仔细一看,发觉那竟然不是一颗普通的水系蚌精内丹,而是一颗变异的冰系蚌精内丹,此物沾了不少血腥,又有各种残余魂魄附着其上,极为凶恶,所以想召你过来问问此物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时映雪想到之前用意如霜斩杀那误食了蚌精内丹大鱼的时候,彼时鱼身上都是意如霜之剑气冻出的冰霜,怎么也没有想到当时那个时候还有冰系内丹的缘故。

这事情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时映雪隐去了宫听雨用它收服一只奇异小猫的事情,就将剩下的事情一一如实告知。

司明净听完之后久久不语,想了想便从自己的书案上取出一沓符篆塞到时映雪手里:“此事牵连众多,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一会儿还要去禀告掌门,就先不留你了。这些符篆你拿去防身。”

说着不由分说地就将时映雪推了出去,自己嘭地一下将门锁上了,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些什么,就留下时映雪一个人在门口看着自己手里花花绿绿的符篆大眼瞪小眼。

这下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宫听雨的事情时映雪一想心里就有些微微的刺痛,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她祭出意如霜,往自己来时的方向去了。

之后的日子也算平静,很快就到了该去修习炼丹的时候。

还是如常,大师姐元浅带着时映雪一同前去。

教习炼丹的是一位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中年女性,她不卑不亢地朝着元浅和时映雪拱手,口中称“侍者”。

第二百七十三章 竟然是他

元浅称她为“君姑姑”,时映雪也跟着她一起这般喊。

她们来的很早,这时候基本还没有别的弟子前来。

元浅带着时映雪在炼丹大殿之中跟着君姑姑一齐走着看了,找到了自己目前要修习上课的教室,还去了教习处领到了自己这些日子练习炼丹需要使用的玉简图册,还有按例分下来的常见草药与十颗火种。

逐一熟悉之后,元浅也知道自己再留在此处也不好,和君姑姑打过招呼之后便先走了。

元浅离去之后,时映雪便乖乖巧巧地抱着自己上课要用的东西跟在君姑姑的身后。

君姑姑忽然转过身,掀起眼皮子稍稍有些苛刻地看了时映雪一眼,突然就放出了自己的神识来压她。

这位君姑姑的境界应该是有结丹甚至元婴左右了,她的神识哪里是时映雪能够抵抗的,时映雪下意识拿出自己的神识与她对视一眼,坚持了不到五秒就败下阵来,浑身汗涔涔的。

时映雪有些不明白君姑姑何必要这样,就看到她有些皱纹的脸上稍稍有些笑容:“你的神识算的上是出类拔萃了,在炼丹之中已经够用了,我以后负责的是你的炼丹基础,若是这个季度你的课业能够得到甲等,下个季度你便可跟着我一同学习炼丹。”

去炼丹大殿的路上元浅已经和时映雪说过了,这位君姑姑酷爱炼丹,在修炼之上反而没有太多兴趣。

她在炼丹之上的造化已经是这大陆上的佼佼者,在云浪道上的地位也十分尊崇,而且不仅仅是本宗门的弟子与长老都对她十分尊敬,就连别的门派的炼丹长老都对她非常敬佩,常常过来找她切磋技艺,修炼丹术。

君姑姑对弟子不如司明净严苛,对于第一批上入门课的弟子都是放养式教学,只把最基础的东西教给弟子,剩下的全看弟子的悟性和天分了。

所以炼丹术是云浪道最难学也是最难过的一门课程,元浅就是个得了丙等不及格的“小学渣”。

每年上入门课的弟子都有几十人,最后却只有一两个能考到甲等,甚至一个都没有。

但是能够在这季度的课业结束之后得到甲等成绩,君姑姑就会收此人做自己的如门弟子,不仅仅全方位教学他们所有的炼丹技巧,甚至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多年以来积累的炼丹经验都悉数传授。

君姑姑执掌炼丹大殿的两千多年来,一共收了十九个入门弟子,这些弟子都受君姑姑悉心教导,十分优秀,有的留在门内发光发热,有的到各大宗门之中游学切磋去了,有的甚至与君姑姑的成就比肩,说出名号来都是鼎鼎有名的炼丹大手。

能得君姑姑如此赞赏,时映雪不禁觉得心里一阵热血沸腾难不成天道把她修炼符篆的路全斩断了,又给她留了一条炼丹的通天之途?

君姑姑一眼就看穿了时映雪心里的高兴,呼啦一下浇了一盆凉水下来:“你这一届也也有一个神识与你不相上下的弟子,我只会在你们之中选一个,还望你上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时映雪忍不住问道:“还请问君姑姑那位师兄师姐是哪位前辈的弟子?”

“是我。”

这声音有些熟悉,时映雪还来不及想,就看到走廊的尽头逆光走出来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轮廓上很是陌生,却隐隐约约又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这是谁?

光影让时映雪不禁眯了眯眼,而片刻之后那人已经走到时映雪的面前。

这容貌非常熟悉,和百里健一样都是印在时映雪心里深处的容颜是谢宁。

他已经不再是与时映雪认识的时候还在变声期的少年了,他的身材已经拔高了许多,面庞的轮廓也硬朗了许多,比之少年时期普普通通的样子,多了许多男人特有的成熟和稳重。

之前谢宁给时映雪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十分努力灵根却不太好的弟子,她一直以为谢宁在那一次藏锋谷灭门惨案之中死去了,怎么也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君姑姑看向他的时候目光之中有慈爱之色,见谢宁饶有兴趣地看着时映雪,脸上也有了些兴味:“怎么,你们认识?”

谢宁有些别扭地别过身去了:“是啊,何止认识,还有仇呢。”

这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实在是令人又惊又喜,时映雪也知道谢宁实在是一个口嫌体正直的人,他好像一直在说不喜欢时映雪,但是在好几次时映雪与百里健需要帮忙的时候,他都伸出了援手。

时映雪走过去和他见礼:“谢宁师兄,好久不见。”

谢宁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看了时映雪一眼,脸上明明有惊喜之色,还是做出一副非常嫌弃的神情:“好久不见,映雪师妹,原来你也活下来了,真是幸运呢。”

君姑姑显然对谢宁与时映雪竟然认识十分惊讶,她刚刚脸上的严肃与自矜之色没了个七七八八,一手拉着谢宁,一手拉着是时映雪问道:“给老婆子我也说说,你们竟然认识?”脸上一副八卦之色甚浓的样子。

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司明净看上去古古怪怪,对时映雪却忽然转了性子,好像还十分体贴宠溺似的;这君姑姑看上去不苟言笑,竟然会对这样的事情十分八卦。

谢宁满脸写满了“我不想说你们好无聊”,时映雪就忍着笑和君姑姑说道:“我与谢宁师兄从前乃是在同一个门派之中修习的,那时候就认识了。我们那门派后来不知遭了什么恶人毒手,已经不复存在了。”

君姑姑点了点头,表示对此事已经知道了:“嗯,我就是在终南山那一块儿救着阿宁的。阿宁他那时候差点就死了,老婆子我觉得他可怜,小小年纪辛苦求生,竟还是要死,我见他虽然灵根不好,神识却意外宽广,丹田之中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火种迹象,便用了一颗大还丹将他救了回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不想输

火种?!

谢宁的体内,竟然也有灵火么?

时映雪觉得不可思议,可是片刻之后她又觉得自己这种不可思议是狭隘的她能有灵火,旁人为什么不能有呢?修真之人最忌心中嫉妒,时映雪是万万不能产生这样想法的。

再加上大还丹

时映雪眼里忍不住流露出惊愕之色。

这味丹药炼制不难,丹方乃是常见的“救死丹”。

救死丹是用来缓解伤势留存性命的,也是唯一一种不区分是五行哪种伤势,就能够无差别修复肉身的丹药,虽然效果不大,但是用来应急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是丹药亦是有品级的,废丹不论,成品丹药大多分为五种品级,一种是“凡品”,也是出炉最多的,效果一般般,勉勉强强有点儿丹药药性,比废丹也就好上那么一丢丢;正常能用的乃是“上品”“中品”和“下品”丹药,这两种的差别也只在药性上有差别,上品的丹药药性最好;

最后一种品级,就是极品。

极品丹药非常难炼就,不仅仅考验材料本身的药性是否充足,考验丹炉的优劣,更考验炼丹师对火种的掌握与对灵气的徐徐补充还有最后一项关键的因素,就是彼时的天时地利。

可以说,极品丹药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

极品丹药往往已经脱离了原本丹方能够产出的最大效用,药性比原本好了不知多少,在不脱离救死扶伤的基础上,丹药本身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大还丹就是极品的救死丹,能够肉白骨活死人,只要不是身死道消,什么样的伤势都能立即救回来。

谢宁当初在赤炎绝地之中应该是立即死去的,就算他努力逃出这火焰的范围,最后应该还是一样的结果不过合该他命不该绝,遇上了云游四方的君姑姑。

君姑姑觉得他神识极广,体内又有火种,虽然灵根不好,但是仍然是炼丹的极佳苗子,故而不惜使用一颗大还丹,将原本差点死掉的谢宁给救了回来。

时映雪听得目露神往之色,一边偏头看着谢宁,很是惊奇。

谢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避开时映雪的视线,故作冷漠地说道:“你看我干什么,丹药是我师傅炼的,也不是我炼的。”

时映雪一直都很欣赏谢宁有一颗赤子之心,并不似非夜满心诡谲心思想着算计,所以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笑道:“我只是想看看这大还丹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妙用,我师兄这几年不见,看上去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赤诚可爱。”

谢宁的脸慢慢地就从脖颈一下子红到了耳尖,他张了张口,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紧了自己怀里的书册,一下子转身就走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样巧言令色,我不喜欢你,没趣。”

君姑姑被谢宁逗笑了,她颇有兴致地拍了拍时映雪的肩头道:“就算我收他做弟子的时候,他的神情也没有这样生动呢,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除了没有表情之外的表情,可见你在他心里还是特别的。”

时映雪含笑不语,稍稍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是好奇大还丹的药用吧。”君姑姑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忽然问道。

时映雪确实如此,她对谢宁此人本身并没有多少好奇之意,他乡故知再遇,见过礼就好,时映雪也不打算和一个男修走的太近,更别提什么言语暧昧的调戏了。

“你倒是个好学的,罢了,我就和你说说吧。阿宁被我寻到的时候浑身经脉被火灼烧,差一点儿就没了命,我用大还丹将他身上的经脉重新塑造,他整整昏迷了五年,才依着大还丹的药性将自己身上的伤势通通养好。大还丹乃是根据伤者身上的伤势配以外界灵气滋养修复经脉的丹药,是一味上好的丹药,我炼丹这样多年,一共得了不到百颗,其中半数都上交给了宗门,还有半数都留在我的手里。”

“我手里还有一些别的极品丹药,若是你能成为我的入室弟子,我会将每种都赠予你一颗,以资鼓励你求学上进之心。”

“阿宁是我收的弟子,此次让他跟着我进云浪道,也是想要他有个更好的前程,我与听冰真人不同,我想要的是我的弟子能够堂堂正正不被人指指点点地加入宗门,即使我与阿宁做了师徒,他想要进入云浪道继续学习,也需要通过我的考验,你和他我都是一视同仁的,我挺喜欢你,也很期待你若成为我的弟子之后能有何等表现。”

她说着,忽然倾下身来,手指在时映雪的丹田上微微一勾,眸光之中有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毕竟你的长处,我大约也明白一些。这丹火的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先去上下一届的课程了,你在教室候着,稍后便有助学小使过来提醒你们应该做什么。我很期待你究竟能不能打败阿宁得到甲等,若是可,也是我与你有缘了。”

君姑姑缓缓地说着,在说着这些丹药的时候,平凡的容貌里仿佛溢出了光,连脸上稍稍有着的笑容里溢出的都是知性的魅力这大约就是学识渊博的前辈之魅力,时映雪如今稍稍地有些感觉了。

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话从来不是骗人的,只是君姑姑肚子里的并非诗书,也是千年来自己学习累积下的宝贵炼丹经验,这让她身上的光芒一下子就截然不同。

有人靠倾国倾城令人过目不忘的容颜使人铭记,也有人靠自己的本领让人不敢忘怀,君姑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甚至在和时映雪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隐隐约约判断出她身有灵火一事在她离去许久许久之后,时映雪都能记得她对大还丹侃侃而谈时候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自信与光芒。

这也是时映雪的毕生追求。

即使面前有谢宁,时映雪也不想输。

她不想输,也不想被打败,倘若能够双赢更好,可如果胜者只有一个,时映雪希望是自己。

第二百七十五章 勤奋刻苦

即使时映雪与谢宁是故知,可能够一争的东西,时映雪不想让。

跟随君姑姑这样的炼丹强者学习的机会,时映雪不想拱手于人。

她朝着君姑姑和谢宁消失的方向微微一笑,干净利落地跟了上去,往自己该去的教室去了。

害怕?

时映雪从来不对已经知道的事物觉得害怕,对手的筹码早已在自己面前标明,时映雪恁做到的就是全力以赴。

与君姑姑说了一番话之后,新来的这一届弟子也差不多都到了,时映雪到教室的时候,早先按人数布置下来的桌案基本上都座无虚席了,只角落里还有四五个位置。

时映雪粗略地数了数,大约有三十多个的模样,这些人见时映雪站在门口,都笑着和她打招呼,时映雪也一一回礼。

角落里同样坐着谢宁,不过以他来的时候,应该是可以挑到一个靠前的位置的,他怎么不去前头坐?

不过片刻之后时映雪也就释然了,君姑姑又不来上课教授,只一个助学小使,随便坐在哪里也没差,反正都是自己冥想看书。

谢宁看时映雪朝自己走了过来,目光之中颇为复杂,他以为时映雪会坐在自己身边,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抗拒,就在时映雪走过来的时候,前面还在说话的一位师姐忽然喊道:“如意,那个位置是我小师妹的,她出恭去了,喊我帮她占个位置,抱歉啦!”

时映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转过身往另一张书案去了。

不一会儿君姑姑口中的助学小使就过来了,是个看上去年纪刚过二十的小师兄,他把一份据说是君姑姑亲手写就的玉简交到每个人的手里,轻声细语地说道:“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一一写下来,一会儿课间的时候找我问就是了。”

弟子们纷纷点头。

上课的钟声一响,周围瞬间没有了打闹谈话的声音,诸人都是先翻阅着自己领到的纸质图册,将一些基础的药草熟悉于心。

时映雪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图册,静下心来看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人在干些什么。

图册上的药草被明确地分为“益”和“害”类,害字更在前,封皮上更是用朱红的笔墨写着“宁不动手炼丹,不可错用毒草”。

时映雪一时间想到宫听雨的大伯就是因为弄错原材料而惨死当场,心中就立即警醒起来这样弄错一个地方,就可能满盘皆输,甚至丢掉了自己的卿卿小命。

于是她更加仔细地将图册上所有的毒草的形状与形状都一一记住,这花费了她大量的时间与心神。

时映雪是知道自己的记性算不得很好的,她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甚至算的上记性不好,有些人看两三遍就能记住的东西,时映雪要看七八遍。

这也算是天生硬伤,只能够靠比别人更多的付出和努力来弥补这个短板。

时映雪也是仔细阅读一整节课,也就是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不愿意也做不成炼丹师这一本图册上记述的都是基础的芝草丹药,光这些就已经厚厚三四本,要把这些全部记住属实不易。

修炼本身已经极其耗费时间,很多人做不到面面俱到,只能舍掉其中一些,留下自己最擅长的一些。

时映雪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适不适合炼丹,可她不想愧对自己的天生灵火,她一定会全力以赴。

她一定会努力到最后一刻倘若确实当真不成,时映雪没有这个天赋,那她总归是努力过的,心中也绝不后悔。

分辨药草属实枯燥无趣,这一个时辰里就连时映雪都觉得有些心神不继,有时候她坐直身体伸展一下手臂,竟还能看到有人撑着头作小鸡啄米状,可见是当真困了。

谢宁好像已经很熟悉这些东西了,他把书册都堆叠在一起,拿着一些新鲜的草药分辨着。

时映雪从储物戒里拿出凉水润了润嗓子,然后继续看着。

接下来的三天还是如此度过的,果然如元浅的话,君姑姑连个人影都摸不着。

大部分弟子都还好,默默看着自己的树,有不懂的便在课间的时候井然有序地请教助学的师兄,只有那么一两个早已自暴自弃的,将所有的书册都堆叠在一起,直接就枕着当枕头睡了,还要说些什么:“这东西我学不来,我还是回去好好修炼吧,没吃过读书的苦楚,完全就记不住,这三日过了我可再也不来了。”

时映雪白天在炼丹大殿之中悉心钻研着图册,想要把上面的内容一一记下,晚上回去的时候想要再看看剑法,却屡屡遭到剑仆黎阳的拒绝:“剑主心神消耗过大,不适合修炼。”

哎,鱼与熊掌不可见的,时映雪算是明白了。

不过她除去一开始的时候觉得有些枯燥,后来却渐渐得了趣,叶清秋听闻时映雪钻研炼丹如此刻苦,甚至拖人在外头买了一件有趣的法宝赠与她。

这件法宝是个包罗万象的星盘,将灵气注入之后能够查看目前已知的大千统共一万三千二百八十一种有益芝草、还有九千六百二十五种剧毒草药的各种生长状态,相当于一件大型的百科全书,对初入门的炼丹弟子来说简直是一件不要太棒的法宝,这让时映雪感激不已,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要对得起师尊对自己的帮扶与看重。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又该是前往学习炼器的时候了。

正当元浅带着时映雪前往炼器大殿的时候,却听闻主管炼器大殿的凤清儿前辈带着所有的教学先生一同因公外出去了,这一个季度的课程都暂时搁下。

元浅倒是十分高兴能够放假喘喘气了,时映雪也高兴自己能够将时间都花在钻研炼丹上。

有了空余的时间喘息,时映雪白天都在用图册和星盘努力记住图册。

君姑姑大约是听闻了时映雪如此上心,喊人送了一斛补充心神的安宁丸给时映雪。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元浅赠礼

于是时映雪白天至少花六个时辰用来背诵辨别图册,一个时辰用来打坐冥想回复心神,剩下的时间便服下安宁丸,仔细地跟着剑仆黎阳修炼《沧海剑歌》。

她每一天都忙地仿佛转个不停的陀螺,就连元若来喊她一起去做历练她都拒绝了。

这其中究竟有没有故意将自己忙昏头,逃避宫听雨与自己的相关事情的缘故,就只有时映雪自己知道了。

每天修炼的空余时间,时映雪都还抽空去照料自己种植在空间之中的霓裳梅花。

偃魂空间之中的灵土确实肥沃外界难比,加上灵气充足,还有这取之不尽的灵水也有着催生的妙用,在时映雪的精心照料下,所有的霓裳梅花都已经前后盛开最先开放的那一株远远看去如同一团粉云,美不胜收,看来这桩忙时映雪帮的不错,元浅也不用担忧在老祖宗面前失信了。

霓裳梅花已经开放,时映雪在玉佩空间的小竹庐之中简单翻阅了一些照料花木的书册,就尝试着将枝丫生得最为合适,植株规模也最漂亮的两株霓裳梅花从空间之中移植出去。

这两株都已经结了花苞了,正好送到元浅的洞府上去。

因为元浅担忧的是自己赠与老祖宗的不是自己亲手种植的霓裳梅花,时映雪此行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将开未开的霓裳梅花是可以移植的,时映雪将它们从自己的玉佩空间之中移栽出来,再种到元浅洞府里自带的那一块儿价值万金的灵土上去,让元浅自己再亲手照料几日,正好催生花苞开放,送到老祖宗的遗蜕面前去。

也是日子赶得正巧,这时候已经快七月底了,时间正好对的上。

元浅见了那两株霓裳梅花不知多少惊喜,她是最通人情的,也不去问时映雪究竟是怎么种出来的,只是不停地朝着时映雪感谢,还说要寻个宝物赠与时映雪聊表谢意。

时映雪帮助元浅也不是图她一个感激,不过是自己亲爱的师姐有难,自己正好能够出手相助罢了,直言不要她的东西元浅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弟子,虽说叶清秋对她垂怜,她背后的元家也对她多有支持,可是她已经跨过了最简单的几个境界,之后修炼要耗费的物力财力根本不知道要多少,光凭她做弟子的份例根本不够花。

时映雪并不缺这些,至少她目前不缺她更想元浅能够把自己的份例用度都花在刀刃上。

不过元浅还是掏空心思给元家去了信,给痴迷于钻研炼丹的时映雪弄来了一份大礼。

时映雪知道的时候东西已经摆在自己洞府里了,元浅更是说时映雪不要她就丢到海里喂鱼去,时映雪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那是一个用来炼丹的炉子,做工极佳,时映雪虽然不认得,却从元若的口中听说这是出自元家家主元敏的手笔。

元敏是元浅的亲爷爷,乃是炼器大师,元家家主世世代代都醉心于炼器,最开始的元家也是依靠着为顶级宗门炼器而发家的。

元敏已经许久不亲自动手了,看来这次也是看在元浅的份上动手炼器。

这炉子是个小鼎,方便携带,也容易操纵。

小鼎的一边用阴文篆刻着小楷“赠与吾孙浅儿之好友映雪”,时映雪看到的时候只觉得心口一阵酸软。

元浅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好朋友,而不仅仅是一个同门师妹罢了,这令时映雪觉得十分难得。

她原先只有一个宫听雨,如今还有一个元浅了吗?

倒是叶清秋听闻元浅赠了一宝贝给时映雪,这酷爱收集宝物的妖狐一下子就钻来时映雪这里了,看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还给时映雪,说是是件好东西。

叶清秋都说是好东西了,那估摸着绝对价值不菲。

时映雪觉得颇为不好意思,只是东西都送来了,要是真还回去又不好,元浅还笑眯眯地和时映雪勾肩搭背,说她以后成了炼丹大手的时候,第一炉子丹可一定要送给她,时映雪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心中记得元浅对她的好,也不虚伪做作,只想着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炼丹,以后炼出好的丹药,都记着元浅的一份。

除去这些事情之后,时映雪的生活就没有什么有趣的内容了,几乎都是三点一线的炼丹大殿洞府练剑空地,每日没完没了的都是修炼。

君姑姑赠与时映雪的安宁丸确实是好东西,时映雪服用之后,剑仆黎阳再也没有因为时映雪心神不济而拒绝她的修炼要求,十分爽快地将沧海剑歌的第一卷第一式剑法教予了时映雪,并且让时映雪自己去生出一道独独属于自己,而不是属于自己佩剑之剑气。

独独属于自己的剑气?

这个概念时映雪花了一些时间才成功理解。

时映雪能够用意如霜生出许许多多剑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沧海剑歌》的意思是要时映雪不借住剑的力量生出自己的剑气。

生剑气对于每一个剑修来说是最困难的这独独属于自己的剑气是从自己的内心与躯干之中生出来的,就算佩剑不在手中,即使是折一枝树叶枝丫,也能将剑气从自己的指尖生出,杀敌制胜,并不靠神兵利器。

这说起来好听,做起来就非常困难了,黎阳也只能将概念上的东西讲给时映雪听,其余的一点也帮不了时映雪。

时映雪实在是自己尝试数次无果之后,又求到了叶清秋的面前。

叶清秋听闻时映雪生不出剑气,倒是说她每每给自己的压力过大,剑气并非自己想生就能生出的,往往都是在触发了什么机缘之时,凝聚自己身上的灵气与一股天地灵气,从虚空之中就能生出那剑气来,以后都为自己随心所用。

一般来说,普通修士能生出一道剑气就够了,个别佼佼者能生出三道五道剑气,也有传闻之中的那些剑术大师,一开始修炼的时候就能生出九道剑气的但那可不是普通修士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变成肥宅

时映雪便问叶清秋生出了几道剑气,叶清秋只是笑着摇着折扇,什么话也不说。

她实在是想知道精通云浪道那样多种剑法的叶清秋究竟能生出多少剑气,便每天都来问他一遍,非常坚持不懈。

叶清秋实在扛不住时映雪这么坚持,终于在时映雪来的第十九次将自己的剑气亮出来给时映雪看。

彼时他穿了一身最是风雅的白袍,袖袍上用银线绣了一朵一朵的梅花,十足高雅。

时映雪就在他身前,满脸求知欲。

他是跽坐在琴台前的,见时映雪如此矜持,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好风起,从这高山下的花海之中刮起了猛烈的风,漫天都是散乱的花瓣,叶清秋就在风中随便抓了一把碎花,往时映雪的面前一抛。

这一把花瓣往时映雪的面前扑来,隐隐约约还有新鲜的花汁儿香气。

可也就是这风雅至极,也柔软至极的花瓣,忽然就在时映雪的面前化作道道淡白色的剑芒。

它们破空而来,方才的香气一下子化为凛然的杀意,剑光精准地从时映雪的两颊两侧飞过,不偏不倚。

时映雪吃惊地偏头去看,于是剑光擦过她的脸颊,割下了她鬓边一抹碎发,还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风更大了,时映雪倏地转过身去看从她脸颊边擦过的剑光。

一、二、三九。

是了,九道剑光,不多也不少。

这剑光在风中穿过,隐隐约约能听见破空而去的声响,而叶清秋只是收了手,在面前的琴弦上稍稍一揉,悠扬的琴声一起,这九道剑光就忽的一闪,时映雪再看的时候,它们已经化为了刚刚的碎花,与漫天的花瓣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你我了。

这就是叶清秋的剑气。

时映雪从心底觉得惊艳,随后又生出阵阵向往来。

剑气不依靠意如霜自己生出的,随心所动的剑气么

她也会有的。

这时候她就明白过来,剑可生剑气,而身为剑修,这要求不过就是抛开剑本身而言,剑修的躯干就是一柄剑,不以其他的剑生剑气,而以自身这柄剑生剑气,也难怪剑法的尽头往往都要求人剑合一本质上原本就是一样的,不过是修炼到极致,于是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罢了。

时映雪想,自己明白了。

她仿佛缀着碎银的眼底有着浅浅的笑容。

不论几道,她都会努力,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时映雪虽然是小女子,却也可做自强不息的君子。

时映雪心里都是豪情壮志,完全没有想到叶清秋已经停下了抚琴的手,撑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时映雪的背影猛烈的风不仅仅将繁花卷地漫天都是,也带着时映雪身上宽大的男袍微微晃动着,露出她衣袍下身体瘦削的形状来。

说起来,叶清秋和时映雪见面的机会比元浅元若两个要少很多,若不是知道时映雪实在是每天忙于修炼,叶清秋都要以为时映雪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偏见了当然,他也知道时映雪并不是一个热络的性子,她心中尊他敬他,更不喜欢来打扰他,除非是修炼有了困难。

时映雪之前来的时候叶清秋还没察觉,这时候风一吹,他就看出来了,时映雪整个儿人都瘦了一圈儿。

叶清秋好为人父的本质就又暴露地一览无遗,他一见时映雪瘦成这个样子,直皱眉头。

“阿雪啊,不到两月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个模样了?比你来的时候都清减了一大圈,你本来就瘦,底子又虚,这下子都快没了人形了,要好好吃饭啊。虽说修真者仙风道骨,却属实没必要把自己整成了排骨,精元都消耗光了怎么行。”叶清秋如是说道。

时映雪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结果没有想到从那以后叶清秋只要见到时映雪,就一定要不由分说地给按着时映雪,叫她吃补充精元的东西;若是几日不见时映雪的人影,就一定会叫自己的小童子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到时映雪的洞府里去,一定要盯着时映雪吃完才能回来。

其实说起精元这东西也是个时映雪不大明白的东西,有些人修炼就不注重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影响;

叶清秋却非常注重这个,觉得这个精元流失之后一定要及时补上当然究竟是不是因为他就是看不惯自己徒弟们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才这般的谁也知道,毕竟元浅与元若两个都让他喂地十分健康,只有时映雪一个半路来的瘦不拉几。

反正叶清秋看到时映雪,就必然要塞一大堆用天材地宝做的药膳给她,在食物方面的照顾甚至超过了对元浅的那一份儿。

元浅倒是适应良好,还说要谢谢时映雪帮自己分担这些,毕竟她要是再被叶清秋这样喂下去,不日就要变成肥宅了。药膳虽补,吃多了却要长肉的,元浅喜欢大美人儿,对自己的要求更是应该严格起来,时映雪帮她分担一二,她就可以少吃一些,身量轻轻,也不影响自己仙风道骨了。

时映雪早已不用吃东西果腹了,平常一天就一杯温茶一点儿点心就够了,结果现在三餐都是熬好炖好的药膳,真叫她有点吃不消,可这又是师尊一番心意,时映雪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口口吃。

不过这些药膳也可见确实是非常用心的,从来没有过于滋补的迹象,时映雪吃了也确实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强壮了许多,身上也多长了些肉,说起话来气也足了不少。

叶清秋也狠,不仅仅叫人看着时映雪吃,自己还要时不时过来看一眼,若是发现时映雪没有把叶清秋准备的东西都吃光光,他就不给时映雪答疑解惑,真是个能气的人仰倒的师尊,这一点时映雪与元浅心中都有感觉。

不过其实她嘴上有时候和元浅调笑两句,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

有个一直追在她们身后督促着她们吃饭用膳的师尊,有时候还真像个老父亲,叫人心里不自觉就感激依赖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正式炼丹

(写现在正文前面吧,省的放在本章说里大家又看不到,qaq。

欢欢今天在医院住院,实在是很不舒服,所以请假一天,今天的更新不写了,明天补上。

本来是想发个请假申明断更的,但是发现我小说好像挂在网页推荐上,断更会被编辑拉小黑屋,实在不敢,只好出此下策,今天的两章,本章和下章都是旧章节内容,明天更新会进行替换,明天的正常两章更新也不会落下,订阅了的小伙伴也不用担心。

从214开始到今天第一次断更,实在是身体扛不住了,对不起大家。)

于是时映雪白天至少花六个时辰用来背诵辨别图册,一个时辰用来打坐冥想回复心神,剩下的时间便服下安宁丸,仔细地跟着剑仆黎阳修炼《沧海剑歌》。

她每一天都忙地仿佛转个不停的陀螺,就连元若来喊她一起去做历练她都拒绝了。

这其中究竟有没有故意将自己忙昏头,逃避宫听雨与自己的相关事情的缘故,就只有时映雪自己知道了。

每天修炼的空余时间,时映雪都还抽空去照料自己种植在空间之中的霓裳梅花。

偃魂空间之中的灵土确实肥沃外界难比,加上灵气充足,还有这取之不尽的灵水也有着催生的妙用,在时映雪的精心照料下,所有的霓裳梅花都已经前后盛开最先开放的那一株远远看去如同一团粉云,美不胜收,看来这桩忙时映雪帮的不错,元浅也不用担忧在老祖宗面前失信了。

霓裳梅花已经开放,时映雪在玉佩空间的小竹庐之中简单翻阅了一些照料花木的书册,就尝试着将枝丫生得最为合适,植株规模也最漂亮的两株霓裳梅花从空间之中移植出去。

这两株都已经结了花苞了,正好送到元浅的洞府上去。

因为元浅担忧的是自己赠与老祖宗的不是自己亲手种植的霓裳梅花,时映雪此行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将开未开的霓裳梅花是可以移植的,时映雪将它们从自己的玉佩空间之中移栽出来,再种到元浅洞府里自带的那一块儿价值万金的灵土上去,让元浅自己再亲手照料几日,正好催生花苞开放,送到老祖宗的遗蜕面前去。

也是日子赶得正巧,这时候已经快七月底了,时间正好对的上。

元浅见了那两株霓裳梅花不知多少惊喜,她是最通人情的,也不去问时映雪究竟是怎么种出来的,只是不停地朝着时映雪感谢,还说要寻个宝物赠与时映雪聊表谢意。

时映雪帮助元浅也不是图她一个感激,不过是自己亲爱的师姐有难,自己正好能够出手相助罢了,直言不要她的东西元浅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弟子,虽说叶清秋对她垂怜,她背后的元家也对她多有支持,可是她已经跨过了最简单的几个境界,之后修炼要耗费的物力财力根本不知道要多少,光凭她做弟子的份例根本不够花。

时映雪并不缺这些,至少她目前不缺她更想元浅能够把自己的份例用度都花在刀刃上。

不过元浅还是掏空心思给元家去了信,给痴迷于钻研炼丹的时映雪弄来了一份大礼。

时映雪知道的时候东西已经摆在自己洞府里了,元浅更是说时映雪不要她就丢到海里喂鱼去,时映雪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那是一个用来炼丹的炉子,做工极佳,时映雪虽然不认得,却从元若的口中听说这是出自元家家主元敏的手笔。

元敏是元浅的亲爷爷,乃是炼器大师,元家家主世世代代都醉心于炼器,最开始的元家也是依靠着为顶级宗门炼器而发家的。

元敏已经许久不亲自动手了,看来这次也是看在元浅的份上动手炼器。

这炉子是个小鼎,方便携带,也容易操纵。

小鼎的一边用阴文篆刻着小楷“赠与吾孙浅儿之好友映雪”,时映雪看到的时候只觉得心口一阵酸软。

元浅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好朋友,而不仅仅是一个同门师妹罢了,这令时映雪觉得十分难得。

她原先只有一个宫听雨,如今还有一个元浅了吗?

倒是叶清秋听闻元浅赠了一宝贝给时映雪,这酷爱收集宝物的妖狐一下子就钻来时映雪这里了,看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还给时映雪,说是是件好东西。

叶清秋都说是好东西了,那估摸着绝对价值不菲。

时映雪觉得颇为不好意思,只是东西都送来了,要是真还回去又不好,元浅还笑眯眯地和时映雪勾肩搭背,说她以后成了炼丹大手的时候,第一炉子丹可一定要送给她,时映雪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心中记得元浅对她的好,也不虚伪做作,只想着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炼丹,以后炼出好的丹药,都记着元浅的一份。

除去这些事情之后,时映雪的生活就没有什么有趣的内容了,几乎都是三点一线的炼丹大殿洞府练剑空地,每日没完没了的都是修炼。

君姑姑赠与时映雪的安宁丸确实是好东西,时映雪服用之后,剑仆黎阳再也没有因为时映雪心神不济而拒绝她的修炼要求,十分爽快地将沧海剑歌的第一卷第一式剑法教予了时映雪,并且让时映雪自己去生出一道独独属于自己,而不是属于自己佩剑之剑气。

独独属于自己的剑气?

这个概念时映雪花了一些时间才成功理解。

时映雪能够用意如霜生出许许多多剑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沧海剑歌》的意思是要时映雪不借住剑的力量生出自己的剑气。

生剑气对于每一个剑修来说是最困难的这独独属于自己的剑气是从自己的内心与躯干之中生出来的,就算佩剑不在手中,即使是折一枝树叶枝丫,也能将剑气从自己的指尖生出,杀敌制胜,并不靠神兵利器。

这说起来好听,做起来就非常困难了,黎阳也只能将概念上的东西讲给时映雪听,其余的一点也帮不了时映雪。

时映雪实在是自己尝试数次无果之后,又求到了叶清秋的面前。

叶清秋听闻时映雪生不出剑气,倒是说她每每给自己的压力过大,剑气并非自己想生就能生出的,往往都是在触发了什么机缘之时,凝聚自己身上的灵气与一股天地灵气,从虚空之中就能生出那剑气来,以后都为自己随心所用。

一般来说,普通修士能生出一道剑气就够了,个别佼佼者能生出三道五道剑气,也有传闻之中的那些剑术大师,一开始修炼的时候就能生出九道剑气的但那可不是普通修士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令人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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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便问叶清秋生出了几道剑气,叶清秋只是笑着摇着折扇,什么话也不说。

她实在是想知道精通云浪道那样多种剑法的叶清秋究竟能生出多少剑气,便每天都来问他一遍,非常坚持不懈。

叶清秋实在扛不住时映雪这么坚持,终于在时映雪来的第十九次将自己的剑气亮出来给时映雪看。

彼时他穿了一身最是风雅的白袍,袖袍上用银线绣了一朵一朵的梅花,十足高雅。

时映雪就在他身前,满脸求知欲。

他是跽坐在琴台前的,见时映雪如此矜持,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好风起,从这高山下的花海之中刮起了猛烈的风,漫天都是散乱的花瓣,叶清秋就在风中随便抓了一把碎花,往时映雪的面前一抛。

这一把花瓣往时映雪的面前扑来,隐隐约约还有新鲜的花汁儿香气。

可也就是这风雅至极,也柔软至极的花瓣,忽然就在时映雪的面前化作道道淡白色的剑芒。

它们破空而来,方才的香气一下子化为凛然的杀意,剑光精准地从时映雪的两颊两侧飞过,不偏不倚。

时映雪吃惊地偏头去看,于是剑光擦过她的脸颊,割下了她鬓边一抹碎发,还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风更大了,时映雪倏地转过身去看从她脸颊边擦过的剑光。

一、二、三九。

是了,九道剑光,不多也不少。

这剑光在风中穿过,隐隐约约能听见破空而去的声响,而叶清秋只是收了手,在面前的琴弦上稍稍一揉,悠扬的琴声一起,这九道剑光就忽的一闪,时映雪再看的时候,它们已经化为了刚刚的碎花,与漫天的花瓣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你我了。

这就是叶清秋的剑气。

时映雪从心底觉得惊艳,随后又生出阵阵向往来。

剑气不依靠意如霜自己生出的,随心所动的剑气么

她也会有的。

这时候她就明白过来,剑可生剑气,而身为剑修,这要求不过就是抛开剑本身而言,剑修的躯干就是一柄剑,不以其他的剑生剑气,而以自身这柄剑生剑气,也难怪剑法的尽头往往都要求人剑合一本质上原本就是一样的,不过是修炼到极致,于是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罢了。

时映雪想,自己明白了。

她仿佛缀着碎银的眼底有着浅浅的笑容。

不论几道,她都会努力,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时映雪虽然是小女子,却也可做自强不息的君子。

时映雪心里都是豪情壮志,完全没有想到叶清秋已经停下了抚琴的手,撑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时映雪的背影猛烈的风不仅仅将繁花卷地漫天都是,也带着时映雪身上宽大的男袍微微晃动着,露出她衣袍下身体瘦削的形状来。

说起来,叶清秋和时映雪见面的机会比元浅元若两个要少很多,若不是知道时映雪实在是每天忙于修炼,叶清秋都要以为时映雪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偏见了当然,他也知道时映雪并不是一个热络的性子,她心中尊他敬他,更不喜欢来打扰他,除非是修炼有了困难。

时映雪之前来的时候叶清秋还没察觉,这时候风一吹,他就看出来了,时映雪整个儿人都瘦了一圈儿。

叶清秋好为人父的本质就又暴露地一览无遗,他一见时映雪瘦成这个样子,直皱眉头。

“阿雪啊,不到两月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个模样了?比你来的时候都清减了一大圈,你本来就瘦,底子又虚,这下子都快没了人形了,要好好吃饭啊。虽说修真者仙风道骨,却属实没必要把自己整成了排骨,精元都消耗光了怎么行。”叶清秋如是说道。

时映雪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结果没有想到从那以后叶清秋只要见到时映雪,就一定要不由分说地给按着时映雪,叫她吃补充精元的东西;若是几日不见时映雪的人影,就一定会叫自己的小童子把准备好的东西送到时映雪的洞府里去,一定要盯着时映雪吃完才能回来。

其实说起精元这东西也是个时映雪不大明白的东西,有些人修炼就不注重这个,好像也没有什么影响;

叶清秋却非常注重这个,觉得这个精元流失之后一定要及时补上当然究竟是不是因为他就是看不惯自己徒弟们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才这般的谁也知道,毕竟元浅与元若两个都让他喂地十分健康,只有时映雪一个半路来的瘦不拉几。

反正叶清秋看到时映雪,就必然要塞一大堆用天材地宝做的药膳给她,在食物方面的照顾甚至超过了对元浅的那一份儿。

元浅倒是适应良好,还说要谢谢时映雪帮自己分担这些,毕竟她要是再被叶清秋这样喂下去,不日就要变成肥宅了。药膳虽补,吃多了却要长肉的,元浅喜欢大美人儿,对自己的要求更是应该严格起来,时映雪帮她分担一二,她就可以少吃一些,身量轻轻,也不影响自己仙风道骨了。

时映雪早已不用吃东西果腹了,平常一天就一杯温茶一点儿点心就够了,结果现在三餐都是熬好炖好的药膳,真叫她有点吃不消,可这又是师尊一番心意,时映雪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口口吃。

不过这些药膳也可见确实是非常用心的,从来没有过于滋补的迹象,时映雪吃了也确实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强壮了许多,身上也多长了些肉,说起话来气也足了不少。

叶清秋也狠,不仅仅叫人看着时映雪吃,自己还要时不时过来看一眼,若是发现时映雪没有把叶清秋准备的东西都吃光光,他就不给时映雪答疑解惑,真是个能气的人仰倒的师尊,这一点时映雪与元浅心中都有感觉。

不过其实她嘴上有时候和元浅调笑两句,心里还是非常感激的。

有个一直追在她们身后督促着她们吃饭用膳的师尊,有时候还真像个老父亲,叫人心里不自觉就感激依赖起来。

第二百八十章 山海可平

那少年没想到君姑姑一点儿面子也没留,顷刻之间脸就涨得通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君姑姑却看着所有人说道:“你们也是一样,理论知识学的再好,若是竟然害怕炼丹本身,确实是不必走炼丹这条路。我炼丹几千余年,就算如今我被云浪道上下赞颂,可我当年也是从你们这样的小毛头学习起来的。

我师尊让我帮忙打下手,那个时候我看过的东西比你们少多了,什么书册也没有,一片空白地就去做这些事情,不知炸了多少回炉子,我可没有怕过一回今时今日你们有我亲手写就整理出来的心血心得,你们竟还这样害怕?

温室里的花朵不往外头走,怀抱里的雏鹰不往天空飞,你们一辈子也成不了大器!

我丑话也放下了,炼丹可和你们想到的加材料控火候一点儿也不一样,比之炒菜做饭更是千差万别,炼丹控火一个不慎就是引火烧身,我如今身上还有当年被鼎烙下的一大片疤痕。

若是自己的根基打的不扎实,炸炉也是常事,我当年有三个小师妹,有一个就是书看得不够好,在炼制补天丸的时候将自己活生生炸死在丹室之中了。

炼丹要的时间也比你们想的长多了,这回你们进去,我都为你们备好辟谷丹了,你们也能想到可能会花费的时间。

我依稀记得,我此生炼丹,最久的一次乃是前些年给前任掌门炼制丹药,那颗丹药我整整练了一百八十一年,境界不进反退。

炼丹的好处你们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可这些东西你们恐怕都不明白。

这些话我也都与你们说了,你们可还要炼丹?”

君姑姑的声音一下子就严厉了起来,她的目光宛如实质,在每个人脸上刻过,把众人眼中的种种情绪尽收眼底。

有人惊讶,有人了然,有人恐惧,有人已生退色。

君姑姑便把自己大袖下的小臂露了出来,果然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尽是一块块黑色狰狞丑陋的疤痕,给人的冲击感极大,连时映雪都忍不住轻轻抽了一口气。

“这世界有各种灵丹妙药能把身上的丹药除去,而我却独独将它留了下来,你们知道是为了什么么?”

君姑姑轻轻将衣袖放下了,有些莫名感慨地问道。

时映雪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不过她不好做出头鸟,只是自己在心中默默体会君姑姑说这话的意义。

谢宁却接话道:“师尊的意思是,留以告诫自己,以后时时刻刻炼丹都要小心谨慎,不可再重蹈覆辙。”

“正是。”

君姑姑欣慰地看着谢宁,目光又不受控制地看向时映雪,见她脸上并无多少神情,眼中却写着果然如此,就知道她其实也是明白了的。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君姑姑凭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已经能看出能留下的不过就谢宁和时映雪两人罢了。

炼丹的收益是大,也属实是令人眼红的,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炼丹要付出的东西比修炼本身要大的多,要求更苛刻,成本亦是巨大的。

她就明明白白地把这些现实说出来,摆在这些心中还抱有某种期待的小弟子面前,端看他们如何取舍了。

果然刚刚那个早有退色的少年就站了出来,满脸愧疚地说道:“早前来修炼炼丹,是以为不见得多么困难,君姑姑此话倒是将我打醒了,我心性不足,胆气也不够,恐怕不适合炼丹一途,愧对君姑姑教导栽培了。”

君姑姑也没有多说,只是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此人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就走了。

有人开了头,接下来走的也有了底气一个个说的话也差不多,无非是什么“自己原本的愿望是修炼,炼丹不过是想想,不敢奢求”“毕生只求修上化境,不愿将时间花在别的事情上”等等。

君姑姑也不说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点头,再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去。

果然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谢宁,还有一个时映雪。

君姑姑便看着时映雪:“你当真不悔?小丫头小小年纪,风华正茂,灵根也好,你当真肯把大把的时光与青春花费在炼丹与等待上,拖着你的修炼不可平步青云,你当真愿意?”

时映雪丝毫没有犹豫地答道:“我此生并不求如何如何,只随心动。既然早已决定要修炼丹一途,我便要走到底,若是撞了南山,我便将南山撞倒,到了北海大泽,我就将大泽填平。

这山海并非不可移,我便一定要试到底。

从前我或许也觉得,一路修炼,问鼎朝天阙才是我的心愿,可是我如今见过了山川之大,看过丹药起死回生,也见过神器以一当千,更见过念灵书结结界,护万方百姓,我便觉得这修真界之中,并非修炼才是我终究所追求之物。

我师尊听冰真人教会了我很多,我觉得其中最令我敬佩的一点就是,这世间并非修炼进阶才是目标,我师尊天赋卓绝,修炼更是数万年之久,却仍旧停在此处,也不觉心中难受抑郁。

是我师尊教会我,若是放缓了脚步,便能看到在这修炼之外,还有千千万万值得追求的东西。

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虽说人生有轮回,可兴许我能记住的只有这一世,我便想要把所有我想要,我能够尝试的东西都去试一试,这代价并非我不可接受的,那试一试又有什么不妥当的呢?”

她说的顺畅,虽说在君姑姑面前低眉顺眼的,可君姑姑却透过眼前这个瘦削而年轻的身躯,看到了海纳百川而广阔浩瀚的灵魂几千年了,这是君姑姑在云浪道看到的第一个这样洒脱豁达之人。

时映雪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且不断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好,那你来。”

君姑姑本来还有各种疑问,可是她听完了时映雪说的这些之后,又觉得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寄予厚望

她甚至亲自去牵了时映雪的手,拉着她往丹室走。

谢宁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其中不知道那间丹室去了,大约是不想浪费时间罢了。

时映雪也并不在意,她跟着君姑姑的步伐往丹室走去。

君姑姑带着她往最里面走,一直一直走到最狭窄看上去烟火气最重的那一间儿前。

“这一间,乃是我当年最开始的时候炼丹的一间,如今我已不再用了。我一直觉得它只配被我使用,就算是我后来的几个弟子,我也不曾将它交给它们,如今倒是觉得找到了合适的主人。”

君姑姑拿出玉令在门口的灵石上轻轻一靠,将门上的禁制解开,随后推开了尘封的石门,将门口让给时映雪,又把玉令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时映雪的掌心:“不论你成不成,我只觉得你对炼丹的心意足够使用它以后这间丹室便是你的,我即刻便上告掌门。”

她的掌心干燥,微微地透过来暖意,时映雪一下子就懂了君姑姑对自己寄予的厚望,喉头一哽,半晌只能说出一个“多谢君姑姑”。

“那你去吧,我信你。这是辟谷丹,乃是一年的量,不过我希望你能不吃它,早些出来。”君姑姑也不多说什么话,拿出一小瓶丹药放进时映雪的手心,随后是在时映雪的后背轻轻地推了一下,将她推进了丹室之中,便缓缓地将石门给关上了。

石门一关,外头的声音就一点儿听不见了,在这密闭的小空间之中,时映雪却觉得安心。

她将君姑姑给她的玉令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忽然就觉得庆幸无比。

她能来到云浪道,又被叶清秋这样别具一格却分外洒脱的师尊收为弟子,如今又能得到君姑姑的青眼原本她以为自己这种想要随心所欲,并不一味追求境界的想法是错误的,是离经叛道的,可他们却并不斥责,甚至对自己的想法表示了极大程度的支持,这令时映雪觉得心中分外触动。

不同的天地与时代,换了师尊与前辈,可不变的还是他们最自己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如今的时映雪什么回报也不能给他们,只能自己愈发努力,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爱护并非竹篮打水。

时映雪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心中的心绪,又将一开始就收到自己储物戒之中的草药等物拿了出来。

之前时映雪在背诵图册的时候就已经看过这些领来的草药,确实都是药性十分温和的,也没有毒草掺杂其中。

一边静静地放着十颗火种,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就领到手里的,时映雪虽然身有灵火,不过她也是想要试试看这普通的火种和自身的灵火究竟有些什么差距。

她并不急着动手炼丹,反正要开炉炼丹不差这一时,不如将四处都看明白了。

丹室中央放着一个比时映雪要高的大丹炉,这样的丹炉是目前的时映雪用不了的,也不用多看了。

不远处还摆着一个小小的鼎炉,就和时映雪现在手里有的一般大小,也是一般炼丹师平日里炼丹用的,可以随身带着,不怎么占位置,方便快捷。

不过说起来时映雪手里不仅仅只有一个鼎炉少女时期的她和宫听雨在拍卖行竞拍那朵见了鬼的黑睡莲的时候,宫听雨就曾把一些火种和一个小鼎炉一起拍下来送给她。

这鼎炉的价格不低,不过和现在这丹室之中的小鼎比起来还是差了些,毕竟君姑姑当年用过的小鼎,肯定不会是什么凡物。

而这个小鼎,比之现在时映雪手上元浅赠与她的那个又比不上了,那件小鼎炉绝对是时映雪如今见过价值最高的一件,至少在时映雪成功入门炼丹之前,时映雪都不敢贸贸然去用它,生怕用坏了。

这样再三思考之后,时映雪便决定第一味丹药先用最便宜的那个鼎炉试试看。

她先是把所有的草药都在面前排成一排,一样一样地分辨这其中的药性。

温和确实都是温和,可是按《十论》的卷首语来说,这些草药就是炼不成丹药的。

虽然时映雪确实不太懂《十论》在说什么,但是卷首语时映雪还是看明白了的。

这卷首语的意思大约就是在说,炼丹讲究的就是药性互补相互调和,就好像阴阳和合一般,药性猛烈的芝草,一般要配以温和的芝草与其互补,中和药性;

而药性过于温吞的芝草,则要选择一些药性猛烈的草药来激发其药性。

全是温和的芝草,这一炉丹炼出来是不成形的,根本没有用处。

而若全是猛烈的芝草,那这一炉丹就是“过于大补”,理论上只有一个结局,就是炸炉。

这些芝草,全是温和的芝草,根本就不能炼丹。

但时映雪相信君姑姑这样的大手子是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一定是有些玄妙的地方时映雪自己没有想明白。

于是她再次仔细地看这些草。

这些草无非是六种,分别是地菊子、霜玄花、吴香兰、山慈姑、羚锐草以及赤参。

每种都有十株,大约是鼓励尝试,允许失败的意思。

地菊子温和偏凉,主聚神安抚之效;

霜玄花同样稍凉,主清凉洁净之效;

吴香兰温和偏热,主暖身荡涤之效;

山慈姑十分中性,主和合药性,并无特别功效;

羚锐草温和偏热,主振奋神经,活血化瘀之效;

赤参温和稍热,主修复经脉,加快伤口愈合之效。

将所有的药性一一看过之后,时映雪心里就有些反应过来了。

首先看药效,有些药材天生药效就不是一样的,这丹药肯定是炼不出来,比如这之中的霜玄花和吴香兰,虽然药性符合,但一个主清凉,一个主暖身,这两个效果加在一起就成为一团无用之物了。

又譬如赤参和羚锐草,这两件一开始就药性不和,两者都热,一个凝血结痂,一个活血化瘀,更不可能放在一起了。

时映雪仔细思考,心中渐渐地有了一个丹方。

第二百八十二章 初丹凝聚(四千字章节,两章合一)

(4000章节,双更合一,所以书币是20~)

既然排除了霜玄花和吴香兰不能一起使用,赤参和羚锐草不能一起使用,剩下的这些在药性和药效上冲突不大,就有发挥的范围和余地了。

时映雪在纵观所有的药草之后,觉得地菊子和霜玄花可以一起搭配,主一个夏季清心安宁的作用,这两味药草都偏凉性,所以应该配以一个稍微热一些的药,那就是赤参最妙赤参不仅仅可以修复经脉,还可以少量地回复元气,使人心中平静愉快。

这三种药草搭配在一起,正好可以配出一丸令人身上舒适快活的丸药,在加上和合药性的山慈故,正好能行。

时映雪觉得心里想明白了,忽然就觉得那本《十论》确实是个精妙的好东西,能够将自己面前的现实之中的食物和书册上将的理论放在一起,当真是君姑姑的心血了,看来之后出去也还要细细研读,不能错漏了其中的重要内容。

不过药性和材料时映雪心中明白一些了,但这用量还是要小心使用。

时映雪没有经验,只能够主动在练习和炼丹之中找寻摸索这些药材的用量究竟是多少。

她先拿了一份地菊子,又拿了一份霜玄花,加上一根赤参,还有一朵山慈姑,这些就是时映雪初步准备试验的用量了。

虽然时映雪还没有亲自开炉炼丹过,但是她已经在君姑姑的《三问》的图册上看过了炼丹的主要手续,无非就是将药材一样一样地放入炼丹的小鼎之中,先用灵火将药材一一化开,仔细把握火候,将其中的精粹都用灵火炼制出来。

之后再在小鼎之中,仔细地把化开的精粹和合在一起。

这个过程中要分外小心,决不能让精粹随意混合,否则就极有可能会炸炉。

在将所有的精粹都混合在一起之后,就将炼丹小鼎的顶盖盖好,用灵火在鼎下熔炼,将和合的精粹温和地融化在一处,然后再将其混成一团混元这就是初丹凝聚。

初丹凝聚之后,这一炉子丹药就可以算是成功了一半,但是更艰难的还在后头。

因为原本就是不同的材料混在一起,无论药材本身多么温和,这产生出来的精粹之间难免不一样,就会生出许许多多的不同来,这凝聚的初丹其实是非常不稳定的。

在初丹凝聚之后,丹药本身还是会有较大的概率产生裂痕和冲突的,这个时候炼丹者就要一直用神识观察丹炉之中的情况,如果发现凝聚成功的初丹一旦出现裂痕或是四散开来,就要抓紧控制灵火,将四散的精粹重新凝聚,或是将已经产生的裂痕仔细修补,直到初丹稳定下来,成为成品丹药。

性质稳定下来的成品丹药在丹炉之中,还要再用灵火稳妥熔炼一段时间,直到神识之中早已看不清这丹药,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一团灵气的时候,这一炉丹就算是基本完成了,也就是行话之中常说的“时辰到了”。

那一团灵气乃是丹气,也就是之前宫听雨常喝来强身健体提升修为的丹华凝露。

对于一炉丹来说,成功的因素有很多,药材本身的品质高低,炼丹者对于灵火的掌控,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都是,还有一个最最重要也最最特别的因素,就是丹气。

丹气是不可随便泄露的,这也是丹华凝露价值不菲的缘故。

一炉丹若是还未到时辰就开炉,丹气提前泄露,丹药的药效大打折扣不说,甚至还有可能药性急转,变成害人的毒丹。

只有当“时辰到了”,这才能够开盖取丹这一瞬间,丹气与外界空气的接触,灵气的作用升华,这些就都是炼丹者本人不能够控制的因素了,所以炼丹这一东西也有些玄之又玄的成分,成败都在这丹气一涌的一瞬间。

丹气作用升华得当,那一炉子上品丹药就横空出世,成了一炉子好丹。

反之丹气一下子变坏,那这一炉子辛辛苦苦耗尽心思炼出的丹药就全废了,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了。

时映雪在脑海之中将炼丹的整个过程过了一遍,虽然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不过这个时候她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再忐忑也没有什么用处了,还不如好好尝试着炼一炉丹呢!

这样想着,时映雪也觉得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大必要忐忑了,再差也不就是自己炼不出来,然后被炸炉了么,反正也炸不死她,这又不是什么令她避之不及的事情。

她将几分药材都拿了出来,一一放进小鼎之中。

这些随身携带的小鼎下面都有一个专门的火槽口,时映雪想着第一次也不过就是试试看,积累一下真正上手炼丹的经验,所以也没有祭出自己的灵火,只是随便拿了一颗火种,先用灵气点燃了,放进了活槽口之中。

不过还别说,这火种一点燃,时映雪就感觉到了它和自己灵火的差距之大。

自己的灵火,还有婵的灵火都是炽热纯净的,这火焰之中都是灼灼燃烧的灵气,一点儿杂质也没有,而这火种虽然已经够好,火焰的温度也不低,却远远不比自己体内蕴生出来的灵火高温,还要分心出来用灵气维持它的燃烧和稳定,想想也知道等下究竟有多难。

时映雪尝试着用这火种来熔炼精粹,没有想到一开始就遇到了大困难。

她已经算得上很能一心两用的类型,可是一边用神识顾及着小鼎炉之中药材精粹的熔炼程度,一边又要把握着时不时就“毕波”炸响一声的火种,这可太难了。

刚刚把地菊子放进去,那火一下子就大了起来,直接就将地菊子烧成了一滩黏糊糊看不清楚是什么的东西,隔着一层小鼎炉都没用,时映雪几乎都看傻了眼。

这也没办法,时映雪只好将鼎炉清理干净,再更加仔细地尝试着刚才的步骤。

但很可惜的是,就算时映雪已经分外小心翼翼了,那火种还是十分难以掌握,要不然就是化不开精粹,要不然就是火候大了,一下子就把药材给烤成了黏糊糊的液体,直接就没了用处。

那这就没办法了,时映雪虽然不想如此,但还是祭出了自己的灵火。

淡蓝色的灵火一出,原本小鼎活槽口之中还在摇摆着的火焰一下子就收了声,闪了两下之后直接就熄灭了。

时映雪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

上一次见到这个场面的时候还是婵将自己的凤凰原火祭出的时候,那可当真是火之本源,万火齐熄,天地之中唯有这一朵原火独存时映雪还没有试过自己这火究竟有没有这个效果,不过看来这些后天灵火还是有些惧怕自己的灵火的。

这灵火一祭出,时映雪将它从自己指尖往前一送,就把它放进了火槽口之中,刚刚还在得意的火种一下子就没了踪影,直接被时映雪的灵火吸收了。

说起来,时映雪好像还没有给自己的灵火取过名字,连这些后天灵火都能依其原本的产地有个类似于“陨铁石火”之类的名字,它倒还没有个好称呼时映雪也知道自己估摸着在取名这一行上不大在行,看看燃儿之前的“小红”“红红儿”就知道了,干脆直接就叫它“青火”吧。

靛青色与蓝色颇通,单字一个青简单明白,也好听的很。

青火的所在何处,时映雪还是不明白按理来说,所有的先天灵火都是在丹田之中蕴生,这也是婵一开始根本不相信时映雪身体里会有了灵火的缘故。

她的丹田之中并没有火种的迹象,除去一个原本又不应该在丹田之中蕴养着的意如霜,火种根本不知道在哪儿。

不过现在不是一个纠结青火源头究竟在何处的好时机,时映雪摇了摇头,将自己心里这些杂念都泡在一边,继续专心致志地炼制丹药。

青火乖乖巧巧地呆在火槽口之中,淡色的火焰轻轻地舔舐着鼎炉的底部,时映雪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鼎炉的温度在缓缓地上升着。

这就和刚刚那普通火种的使用感不一样了,那火种若是一个把握不得当,立马就迅速升温,这小鼎炉本身的作用也不大,看样子没有什么附加的法宝属性,丝毫没有优化灵火的温度,鼎炉之中的药材也就直接被毁了。

不仅如此,虽然本命灵火对于灵气的消耗比火种要大的多,但是本命灵火与宿主之间的联系是更加紧密而自然的,不用特意分出心神来控制火候,时映雪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能够分出更多的精力来照看鼎炉之中的药材被熔炼出精粹的情况。

青火一直在稳定地将鼎炉升温,时映雪缓缓地用神识试探着新一份地菊子的情况,终于能够比较直接地感受到药材熔炼出精粹的过程了在青火升温鼎炉的过程之中,其中盛着的药材也在随着鼎炉缓缓地升温,而原本的药材形状随着温度的提高渐渐融开了,化为一点点的浓稠汁液。

这些汁液的成分并不稳定,随着灵火沸腾着,用神识查看的话是一团混沌灵气,而用肉眼去看的话则是一团云里雾里的黑色药汁。

这汁液应该就是所谓的药材精粹了。

没有想到本命灵火的作用这样的大,时映雪也不敢这会儿就开心起来,压了压心里的思绪,又把霜玄花也慢慢地加进去。

霜玄花的药性稍温一些,熔炼精粹的过程也要比地菊子简单,很快时映雪又成功地将霜玄花也熔炼成功了。

不过时映雪也不知道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精粹能否融合在一起,还分出一点儿灵气来将它们隔绝开来,不让不同的精粹混在一处。

时映雪已经掌握了熔炼精粹的技巧,后来的赤参和山慈姑也都十分顺利地成功熔炼了。

她有意放出来的灵气将四团不同的精粹分隔在鼎炉的四个角落里,青火仍旧稳稳地在鼎炉下的火槽口之中,一点儿也看不出灵气不济的情况。

第一步熔炼精粹已经完成,接下来的第二步就是将不同的精粹混在一起,用灵气加持,保证它能够成为一个整体。

有了山慈姑的和合,这些精粹对彼此没有太大的抵抗就成功融在一处了。

时映雪取出小鼎的顶盖,缓缓地将盖子盖上了。

盖子上只有两个极其微小的出气孔,透过这个出气孔其实是什么也看不见的,这个时候就要拿出自己的神识了,努力透过小鼎去观察鼎中精粹的和合情况。

时映雪放出神识,一边感觉青火稍稍有些波动,边忙化出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来喂养青火。

青火果然又稳定下来,神识之中能够感觉到的药液精粹也十分温和地混合在了一处。

偶尔确实会产生一些冲突,不过这些冲突都不大,属于时映雪还能够解决的范围。

她已经发现了,只要在发生冲突的时候缓缓地减小青火的火势,温度稍稍往下一降,这冲突就不算十分明显了,再等待一会儿,冲突就会自己消失。

青火和时映雪的契合度极高,她根本不用分出心神去管青火究竟有多大的火势,只要自己心中的意念微微一动,它便懂了时映雪的意思,自发地变大变小。

说起来一开始的时候,时映雪对青火的操纵还是不如现在这样娴熟的。

还是当初在茶宁密林之中,时映雪为宫听雨修复丹田的时候有了极大的进展。

那一次是她最最极限地使用青火的一次,也正是这一次经验给了时映雪许许多多关于操纵青火的感悟。

之后时映雪更是自己仔细练习,如今她几乎和青火合二为一了,青火就像是她的另外一双手,根本不需要格外的吩咐,就能够随着她的心意随意地去做她想要它做到的事情。

很快,在时映雪娴熟的操作下,青火已经将鼎炉之中的药材精粹合在了一处,时映雪的神识之中,这一团团的精粹也果然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圆球儿光点,看来这就是所谓的初丹凝聚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丹成之日(四千章节~)

初丹凝聚伊始,时映雪现在就要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着这颗初丹,绝对不能让它在鼎炉之中四散开。

时映雪初开始等的时候,只觉得神识之中一团平和,一点儿也没有问题,她心中却不敢轻视,还在持续关注着鼎中的情况。

这时候鼎炉之中还没有酝酿出丹气,炉中除了能感知到一点儿变化也没有的初丹,别的什么也察觉不到。

这个时候对持续的火焰供给就有着较高的要求了,还好时映雪能够一直源源不断地为火槽口之中的青火提供灵气,她只需要看着初丹,让初丹平稳地度过这一段性状不稳定的时期。

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在鼎炉前盘腿了多久,她双手微微向前伸出,将灵气渡让给青火,双眼紧闭,唯有神识在打量着初丹的情况。

就在她觉得一切可能都要接近尾声的时候,那颗初丹忽然就动了一下。

神识之中的动了一下就足以说明初丹已经开始裂变,时映雪这个时候必须赶紧将青火温度降下来,以使得裂变的初丹稳定下来。

青火的温度缓缓下降,初丹的波动果然缓缓地慢了下来,时映雪再用神识仔细查看鼎中的初丹,果然清晰地在初丹的一侧看到了一条不到一指宽的裂痕。

裂痕好还好一些,要是精粹承受不住青火的温度四散开来,那就更棘手了。

时映雪先是用神识将这裂痕修补上,一点一点地用灵气填充着裂痕的缝隙,很快就感觉出来这裂缝幸好并不深,整颗丹药也就是表面有些开裂,并没有危及到丹心。

躁动的精粹有了灵气的填补与安抚,逐渐地稳定下来,丹身上的裂痕也没有继续变大的迹象,这是个良好的开头。

时映雪一边用灵气维持住精粹的稳定,一边又缓缓地将青火的火势稍稍加大,缓缓地往上升。

果然这温度的升高使得精粹又开始躁动起来,不过青火的升温被时映雪有意控制地极慢,所以这份躁动也不算十分明显,还是时映雪的神识与灵气可以控制的范围。

温度的渐渐升高就仿佛温水煮青蛙一般,就算这个时候青火的温度已经又重新达到了刚才的温度,精粹的躁动也远远没有刚才大了。

看来这样先降温再缓缓升温的行为是可取的,果然炼丹这种事情还是实践出真知,当真是要从炼丹之中才能获得真正的经验。

青火慢慢地熬着,温度越来越高,不过精粹的躁动已经缓缓地安静下来,时映雪觉得时机已经到位,是该结束这初丹凝聚的时期了,却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丹室之中,按规矩是没有沙漏之类的计时工具的,就是为了防止炼丹者心中躁动难忍,觉得时间太过漫长。

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丹室之中炼了多久的丹,她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远远比同境界的人要多,青火熔炼精粹产生的消耗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一点儿也不痛不痒,所以也不能根据灵气的小号来判断自己炼丹的时长。

只是时映雪觉得初丹凝聚的这个状态实在是不太妙了,她总觉得假如自己不做些什么,这初丹凝聚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青火熬着,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书上也没有详细说明究竟是要怎么度过初丹凝聚这个时候,自己在脑海之中想的时候觉得一切好像都安排地明明白白,可是当真自己开始做了,就会发现事情远远没有想的这么容易,反而云里雾里的多。

时映雪大胆猜测君姑姑会在两人都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就把他们放进丹室之中,大约就是想要看看两人自己的创新与思考能力如何,毕竟如果每一个步骤都写的清楚明白,那弟子照本宣科就完事儿了,一点儿自己的本事也没有。

这样想着,时映雪就觉得豁然开朗起来了。反正还有能够尝试的机会,这时候试一试别的操作也未尝不可,看看能不能主动结束这初丹凝聚的状态,将过程催化到下一个阶段之中。

就算是失败了,时映雪也可以从头来过。

她又不害怕失败,前人一个个的尝试,难道就没有经历过失败吗?倘若失败能够积累经验,时映雪就觉得失败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可怕。

既然心里已经这样想了,不试反而说不过去,她一切想得豁达,就觉得心里没有压力。

故而时映雪先是尝试着用神识压了压这一团精粹,见其没有反抗之意,甚至还顺着时映雪的压力往内缩了缩,时映雪心念一动,干脆猛地将神识一收,甚至拿出自己的灵气化为实质,将精粹用力一拢。

这一团团原本只是黏连在一起但是并没有融合在一起的精粹猝不及防地被时映雪强行按在了一处,被迫融合了起来。

时映雪觉得可行,便加大了神识按压的力度,没有想到精粹忽然爆发出反抗的力量,时映雪没有料到,应对不及,神识之中猛得传来一阵刺痛。

她连忙维持住自己这个状态,也不敢直接将青火的温度往下降,只能缓缓地一边忍受着神识的刺痛,一边用心念控制着青火的温度,顷刻之间身上就出了一身大汗。

功亏一篑在前,时映雪觉得自己还有容忍的余地,冷汗从额头上大滴大滴地往下落着,她还在强忍着神识的刺痛控制青火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青火的温度应该是降到了躁动的临界点往下,这反抗的力量渐渐地小了。

不过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被迫融合的精粹已经渐渐地失去了各自的活性,竟然当真往一种半生不熟又失去了活力的状态之中过度,反抗的力量自身就已经变小了。

难道?

时映雪觉得神识收到的阻碍已经小了许多,经历过上一次莽撞的时映雪也不准备再次一蹴而就,而是慢慢地,几乎自己都感觉不到似的再次用神识催动初丹之中的精粹融合。

这一次就要比上一次顺利多了,神识反馈回来的阻力愈发小,时映雪也用心念控制着青火逐渐升温。

很快在时映雪的努力下,刚刚还十分反抗各自为营的灵气精粹已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了。

它已经成为了一颗圆球儿,虽然还有些绵软如水,但已经分不清楚其中究竟有几股精粹,而成为了一团混沌灵气。

这一团灵气之中分不出你我他,只能感觉到它已经没有了刚才那般的活性,明显能够看出来它的内里性质已经稳定下来了。

稳定的一团混沌灵气?

那这不就意味着初丹凝聚的过程早已过去了么?

时映雪这时候才敢分心擦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明白自己已经成功地将初丹凝聚成了一颗成品丹药,已经进入了第三个阶段,可以开始用青火文火慢熬了。

这个阶段算得上是已经成功了一半,对比起之后开炉取丹时丹气蒸腾升华的阶段来说,这个阶段是对心神耗费最小,也是最轻松的。

丹气还没有熬出来,通俗来讲时映雪现在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用青火一直稳定炼丹,将已经成形的成品丹药熬出丹气,等到那个对于第一次炼丹的时映雪来说十分神圣的“时辰到了”,她这一炉子丹药才算是真正成功了。

不过她浑身紧张,对于她来说其实还是非常期待自己的第一炉丹药的,谁不希望自己第一次炼丹就能够成功呢?

既然一时半会儿不需要将神识分出来照顾丹药了,时映雪干脆就把自己的全部的神识都放在了青火之中,想要努力将青火调试到一个合适的温度之前时映雪炼器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这时候才看到在火槽口之中摇晃着的青火焰心有点儿稍深的颜色,她把神识靠过去,就显然能够发现这一点儿焰心的温度要比外层的蓝火低上不少。

低上不少的温度?

时映雪又若有所思起来。

倘若青火分层,每一层用肉眼看有不同的颜色与不同的温度,是不是就意味着在出现突发情况的时候,时映雪能够直接通过控制焰心的大小来紧急控制青火的温度呢?

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令时映雪心里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她面前这炉子丹都已经成功一半了,时映雪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奇思妙想就毁了这一炉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丹药,只打算把念头按下,下一次有机会的时候再试验。

青火和时映雪一样坚韧不拔,就算是长时间地呆在鼎炉底下的火槽口之中,它也有没有一点儿抗拒的意思,只是和时映雪一样,想要默默地等待着这一炉丹药成功炼制。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映雪放出自己的神识一看,只见鼎炉之中一片云霞蔓延,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云霞如梦似幻,仿佛天边苍穹落幕时夕阳点起的火烧云,灿烂而艳烈。

时映雪并不知道丹气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不过这鼎炉之中丹气已经结成,至少这一关时映雪又是成功闯过了。

那么“时辰已到”,又究竟是个什么判定方法呢?

这个所谓的时辰,究竟是个什么时辰?

上一次自己的试探不知道究竟算是成功还是失败,这一次的时映雪不免多了一些小心翼翼,少了一些懵懂莽撞。

她也不再想着自己能不能搞出什么新鲜的花样子来,只准备老老实实地再用青火熬上一会儿。

时光在飞速流逝着,长期地供给灵火,时映雪也渐渐地感觉出一些灵气不济的味道来了。

灵气对于修士来说简直比血液还重要,每一个修士身上都常备补充灵气的补灵丹,时映雪储物戒之中还有不少,都是之前元浅送给她的。

这些小玩意儿也不算值钱,反而是元浅的心意重要。

时映雪拿出补灵丹服用的时候不免想起了元浅的好,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丹室以外的世界已经过去多久了,元浅会不会也在焦急地等待她炼制成功?

若是她知道不仅仅是元浅,还有元若,叶清秋,甚至司明净和宫听雨都在等待她的结果的话,心里的压力是不是小一点儿呢?

这会儿的时映雪什么也不知道,她还在用青火缓缓地熬着鼎炉之中唯一一颗的丹药,等待着“那个时辰”的到来,等待着开盖取丹的那一刻。

就在时映雪将一整瓶补灵丹都通通吃完的那一刻,她忽然就觉得脑海之中轻轻地“嗡”了一声,就像是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告诉她,她一直在等待的时机已经到来的那一刻一般。

这一次,时映雪稍稍有些谨慎,她没有立刻就将鼎炉的顶盖掀开,反而再次用神识查探丹炉之中的情况。

然而这一次,时映雪只能看到一片纯白的乳色,什么也看不清楚,神识就仿佛落在了一碗浓稠的牛乳之中,什么也查探不到,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难道是炼制失败了吗?

时映雪心里控制不住地狠狠往下一沉,不过她并不觉得这个结果接受不了。

原本第一次炼丹不成功也是常事,她已经从这一次炼丹的过程之中汲取了大量的经验,于是这一次炼丹的结果究竟成没成功,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她心平气和地将青火暂时收了回来,轻轻地将手搭在鼎炉的盖子上,缓缓地往上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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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阿宁师弟的丹成了!”

君姑姑还坐在自己的洞府之中静心琢磨炼丹古籍,就远远地听到自己的小徒儿在喊。

这个徒弟是她在谢宁之前收的倒序第一个小徒弟,如今也是名正言顺的云浪道弟子燕玉儿。

燕玉儿还小,不过炼丹的成就已经非常高了,她的年纪和谢宁差不了多少,如今不过三十,在修真界之中还算是年纪尚小的女修。

谢宁和她的关系颇好,君姑姑没空指点谢宁的时候,都是燕玉儿在指点教导他,与他的情分非比寻常,对他这一次的考校也十分在意。

第二百八十四章 所谓捷径(四千章节)

君姑姑听燕玉儿说谢宁的丹已经炼成了,脸上并无多少意外,只是点了点头道:“是他应该的,他有你一直在教导着,如果这个丹他还没有悟性炼出来的话,实在是愧对你我,不配为云浪道弟子。”

燕玉儿看君姑姑神情不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尊不高兴吗?”

君姑姑将手里的古籍一卷,有些古怪地笑了一声道:“我哪儿敢生你的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燕玉儿还看不出来君姑姑已经动怒就白活了,她还没有见过君姑姑的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跪了下来,眼里稍稍有些不服气:“师尊,弟子知错了。”

君姑姑的脾气很大,她把古籍用力地往桌子上一拍:“你还会认错?那你好好和我说道说道,你错在哪里了?”

燕玉儿眼眶里马上就涌出了泪花,她哭哭啼啼地抹着脸上的泪珠子,颤巍巍地说道:“师尊,弟子不知。”

“你不知道?”君姑姑很是不悦,她看着燕玉儿跪在地上抹泪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火大,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你是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

“你十三岁就开始跟着我学炼丹了,事事争强好胜,我知道你心里记恨那位不肯收你做弟子,可你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吧?”

燕玉儿听了心里突突地跳,嘴上还要强辩:“弟子没有”

“没有?那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提前就告诉过阿宁清净丹的丹方,不然他进去才不过一个月,就把清净丹给炼出来了?”

君姑姑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燕玉儿留,她挥了挥手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了,就站起身来围着燕玉儿打转:“自己门派之中的后辈应当和谐友爱,比斗更是应该公平为上,我本来就是为了试探他们两人自己的思考能力和阅读能力如何,你这提前就把清净丹的丹方告知阿宁,你是什么意思?”

燕玉儿的脸上微微有点儿不自然,可她哭的声音更大了,抹着眼泪也不敢搭话,只会泪汪汪地啜泣。

“这基础丹方,要是我肯我自然早就教给阿宁了,你倒好,偷偷地给他开小灶,这回比斗的意义何在?难不成你觉得你的本事比我更高,我连个清净丹都不会?要不你越过我去,你去收他做徒弟。”

君姑姑真是气的牙痒痒,她也是谢宁进了丹室之中才发现燕玉儿对谢宁的炼丹情况过于关注。

君姑姑活了几千年了,这炼丹部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随便查查就能知道燕玉儿在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

她对谢宁很有信心,燕玉儿这么一来倒让她无话可说了。

燕玉儿哭声渐小,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免不得眼里又有些嫉恨不服:“弟子自然不敢和师尊争辉,只是她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要不是灵音前辈与她有旧,就凭她的身份怎么能进云浪道的大门!”

“混账东西!”君姑姑没有想到燕玉儿竟然会有如此一说,她手已经高高地扬了起来,燕玉儿有些害怕地缩了缩头,上半身却还是直直地挺着,显然心中很不服气。

“什么她也是走后门的,你给我说清楚!”

君姑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调教教导的弟子竟然会这样想。

燕玉儿见君姑姑的手始终还是没有落下来,脸上就更理直气壮了:“全云浪道的人都知道她是走后门进来的,要是她真有本事,怎么今年的小比不去参加,反而躲在这里炼丹?”

“你当真这样想?”君姑姑并非没有听过关于时映雪的这些闲言碎语,之前她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便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时映雪来了她这边,初时她也觉得有些不悦,可后来与时映雪打交道时间久了,就能发现时映雪其实十分好学,自身的资质也非常好,不然她也不会送时映雪那一斛自己炼制的安宁丸了。

这个时候君姑姑也觉得自己也是以貌取人了,这想法原本就是最不对的。

“难道不是如此吗?听冰前辈若不是看在爱徒灵音的份上,怎么会收她做徒弟?”燕玉儿跪得笔直笔直的,却也不敢抬头看君姑姑的脸,声音却越来越大。

君姑姑本来已经是强压下了自己的怒气,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原本她右手上还捧着一个小小的水晶镜子,这会儿怒从心头起,直接将镜子我那个地上一摔,厉声骂道:“不收她难道收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对人的自尊心打击就非常大了,燕玉儿跟随君姑姑的这些年还真没有听过君姑姑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脸上神情一僵,又哭了起来:“师尊怎会这样贬低弟子?弟子做错了什么,竟然连一个还没正式拜师的破落户儿还差?想来确实,定是她比我好得多了,师尊有了新弟子,就忘了旧弟子!”

本来君姑姑这颗心就被燕玉儿架在火上烤,她反而一点儿也不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张口闭口端的是一句比一句理直气壮,直把她气的七窍生烟,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指着她的鼻子骂:“我疼你这么多年是疼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只是求一个公平罢了,你阿宁也不一定会败,你倒巴巴地提前将答案告诉他,还要美其名曰人家走了后门进云浪道?”

“如意是不是走了后门进云浪道早已不重要了,人家现在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听冰真人关门弟子,你说破了天去人家也是。

我是懒怠管人家是怎么来的,总归她这样的天分与耐心,都是云浪道少见的,就算她走不过百坛酒,下次来遇见别的阵法,也是一样能成的,我就想不明白你们这些人揪着个百坛酒不放是为了什么?

你这样提前给阿宁答案,要是被别人晓得了,他还有什么脸在咱们身边,难道那些阵法他走过一个?你也不怕别人戳着他的脊梁骨,和你一样骂他是个走后门的?将心比心啊燕玉儿!

原本我就已经是心疼他的资质,知道以他的灵根是绝对进不了云浪道的,这才提前收了他做弟子,想要让他能胜过炼丹这一关,堂堂正正地来,你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不长点儿脑子?!”

君姑姑实在是被燕玉儿气的头皮发麻,要不是这人是自己辛辛苦苦当女儿一般养着的,这会儿真是想让她直接滚出去,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

“我知道你是看不惯她做了听冰真人的弟子,可是你也要想想,当年十几个,又不是你一个人被他拒了,这往来千百年,自我认识他起,他就不爱收弟子,还是后来除了那档子事情之后他才破例收了灵音,后来又收了灵犀,谁知道他的心思是怎么想的?

再者,你若是心平气和地想一想,如意的资质,难道不够格做听冰真人的关门弟子?

她是水系天灵根,你修炼这样多年,难道不知道天灵根究竟有多么难得?

今年她的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已经是筑基大圆满了,而且我早就注意过她身上的灵气,远远超过同期筑基大圆满的其他弟子,应该是预备着积攒灵气,一举冲阶的。

再之你并不知道,当年你都没有全部背下来那的七册书,她三个月就基本全篇背完了,就算是一知半解,也好歹是认真努力了,你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吧。

何况你炼丹不久,对火种并不敏感,我能够看出阿宁身上有火种,同样能够看出她身上也有火种。

身有先天灵火,资质和心性都是上等,你说她够不够格做听冰真人的弟子?”

君姑姑按住自己心里的火气,苦口婆心地和燕玉儿解释。

不过她的面相本来就生的有点儿冷淡,加上她心里有气,话语之中不免漏出一些不悦,可心里是为了燕玉儿好的,要不是自己徒弟她才懒得说这么多东西。

君姑姑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可不是每个人都吃得消的。

燕玉儿就并不明白,也想不清楚这些。

她一直都是君姑姑的心头爱徒,因为她来君姑姑身边的时候年纪最小,君姑姑对她格外爱惜,所以基本上没有对她说过什么重话,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被君姑姑严厉地斥责,脑海之中一下子就懵了,眼泪和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根本听不进去君姑姑和她说了些什么。

她倔强地站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只是十分委屈地躬身行了个礼,人就推开门往外跑:“师尊更看得起人家,那我自己滚就是了!我是心性和天赋都没有人家好,也没有灵火,是我自己差劲,是我该!我不求师尊看得上我,以后师尊就只要她就好了,我天生不该被人喜欢,听冰前辈不要我,师尊有了新徒弟也不要我!”

“你说的都是什么鬼话?!”君姑姑气的胸口一阵一阵地疼,心悸几乎发作。

她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燕玉儿跑走的背影,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口中费力地喊了一句“玉儿玉儿回来”人便倒在了地上。

简直就是一场乱哄哄的闹剧,两个人心里各自有各自的难过,谁也没有发现墙角的角落里摔碎了个小瓶子,里头三四颗丹药滚落在地上,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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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准确来说这个时候的她还在炼丹。

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打开丹炉的顶盖,里面只有一颗丹药,明明她看别人的丹药都是能出好几颗的,若是用大型的炼丹炉炼制,使用出单率高的丹方,甚至能一炉炼出几百颗丹药来。

不过重要的并不是这些,重要的是她一打开丹炉,只见扑面而来云腾云绕的丹气,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她满眼丹气挥散不去的时候,时映雪却隐隐约约看到丹气之下藏着一颗散发着莹莹光辉的小圆点儿。

只有一颗,应该就是她费尽心思炼出来的丹药。

光辉只有一瞬,顷刻之间就隐了下去。

刚刚出炉的丹药是不能直接用手去拿的,并不是因为丹药还热着,只是因为新鲜的丹药性质纯粹,炼丹者手上难免会有灰尘之类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用手直接去拿,而应该是用浸泡在玄冰之中的小瓷铲缓缓地将其从丹炉之中铲出来,一颗一颗地装进小瓷瓶里,这才算恰当。

所有的丹室之中都备有这样的小瓷铲和小瓷瓶,时映雪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它们,将这唯一的一颗独苗苗丹药放进了瓷瓶之中。

应该这样就算炼丹成功了吧?

时映雪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出去了,不过她看着自己摆成一排的不同鼎炉,还有没有用完的药材,觉得其实自己也不急这一时。

丹室之中独有的安静氛围是外界难以创造的,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时映雪应该好好把握。

她想着自己应该用不同的鼎炉都炼一份丹药,看看不同的鼎炉在同样的青火情况下,会不会产生不同的结果。

这样想着时映雪心里又有了计划,她重新将剩下的药草分配成份,又开始了自己的炼丹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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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推开丹室大门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看到君姑姑就在门外等她。

许久不见,君姑姑还是之前的样子,不过她的脸上多了许多疲倦,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

“君姑姑,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时映雪并不知道燕玉儿的事情,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君姑姑,反而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手里装着丹药的瓷瓶递给她查验。

“无事。”君姑姑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她打量着时映雪,看着她手里的瓷瓶道:“看样子你已经成功地炼出丹药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笑:“都是君姑姑的书册写得好,我受益良多。”

君姑姑不免想到燕玉儿那个样子,简直被气的又一次昏厥,不过想了想谢宁,心中又觉得多了许多安慰。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发生何事?

时映雪看着面前君姑姑脸上变来变去的神情,也有些捉摸不透,故而她也不再说话,只是等着君姑姑开口。

“罢了,你把你炼出来的丹药给我看看。”君姑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时映雪便将自己手里头的瓷瓶儿交到君姑姑手里。

君姑姑将软木塞子拔开,轻轻往自己掌心铺着的手帕子上倒去,从里头倒出来四五颗丹药。

这四五颗丹药之中,有三颗差别不大,外观上都是一水儿的淡绿色,仿佛玉珠子一般;一颗是乳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有一颗则是黑乎乎的,不明白是什么。

君姑姑认出来那三颗淡绿色的药丸就是清净丹,她颇为挑剔地将清净丹从掌心里拿了起来,先是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神识看了看,最后直接依次放入口中,最后用手帕子微微地抿了抿嘴角道:“你这三颗清净丹都炼的不错,两颗上品,一颗中品,已经算好了。”

时映雪心中已经了然,那颗中品乃是时映雪用拍卖行之中购得的小鼎炼制,也就是第一颗,能炼制成中品她已经十分满意。

上品的那两颗则是分别用元浅赠与的小鼎与丹室之中的鼎炉炼制的,原材料与青火一样,产出的也差不离多少。

这个结果还算符合时映雪的预期,于是她点了点头,并不见十分骄傲自满。

君姑姑再去看手里的另外两颗丹药,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些疑惑来:“这两颗是什么?”

“白色的那颗亦是和之前的清净丹一个丹方产出的,只是炼丹的过程之中好像发生了什么我难以控制的事情,最后产出的丹药就是一小颗这个。黑色的那颗”

时映雪原本还在解释,没有想到君姑姑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道:“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

时映雪沉吟了一下才答道:“在初丹凝聚之后我便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仿佛睡着的状态之中,感觉五感都变得更加迟钝,不过一切都还算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还能够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行为动作。”

君姑姑脸上的神情逐渐转为惊愕:“当真?你没有记错?”

时映雪有些奇怪道:“没有。”

“这个状态就是炼制极品丹药的过程之中必然会出现的,因为你的全部心思都已经不受控制地全盘交予炼丹,所以五感难免开始迟钝起来。可是清净丹自古以来就是没有极品丹药产出的,为何?”君姑姑百思不得其解。

时映雪就更不明白了,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些东西,君姑姑不懂的她就更不懂了说起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第一次炼丹就能出神品丹药,可是君姑姑也说清净丹的丹方根本不产出极品丹药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君姑姑看时映雪一脸的懵懂,自己也是紧皱着眉头,半晌才说道:“罢了,这颗丹药你可否交予我,我炼丹这样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清净丹能出极品丹药,我想拿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可否?”

“自然可以。”时映雪要清净丹又没有什么大用处,虽然这是她第一次炼制出的极品丹药,不过她没有那种非要纪念不可心思,君姑姑要拿去研究便拿去吧。

君姑姑点点头收下了,想了想直接拉着时映雪和她讲道:“这世上如今由先人前辈总结出来的丹方已经不计其数,其中有一半的丹方都是不可出极品丹药的,剩下一半则是会出极品丹药的,但清净丹是不出的,你知道原因吗?”

时映雪摇头。

“因为清净丹是属于最基础的丹方之一,越简单的丹方越不出极品,反而是越难越复杂的丹方才能出极品,当然,出不出极品这就看炼丹师自己的本事了,这只是从一个宏观概念上这样解释,你懂不懂这话的意思?”

时映雪思考了一会儿,当即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君姑姑的意思是,同比来说简单的丹方都不出极品,难的丹方却出,比如清净丹就是不出极品的丹方,而参芝玲珑丸这一类的是容易出极品的丹方,出极品是炼丹师各凭本事,是这个意思吗?”

她理解的号,君姑姑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是了,孺子可教也。”

不过她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是从哪里听说参芝玲珑丸的?这丸药的丹方可不好得,也不好炼。”

时映雪摇了摇头:“知道是十分难炼的丹药罢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明白。”

君姑姑应了一声,也不再纠结这个了,反而把话转到剩下的最后一颗黑乎乎的丹药上:“那这颗是什么呢?”

说起来,其实时映雪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炼出的那些清净丹,反而是这颗被君姑姑压到最后的黑色丹药,见君姑姑终于问了,自己便抿嘴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只是我想君姑姑既然交予了我这么多药材,我在丹室之中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不如抓紧这一次尝试去炼制一些别的丹药。”

君姑姑却觉得时映雪身上到处都是不合常理的地方。

不为别的,当初为了保证炼制出的丹药好比较,出结果也更加公平公正,一开始的时候给各位弟子的药材之中就只能凑出一个丹方,今年这一届的就是清净丹,剩下的药材也炼制不出别的丹药。

那时映雪拿出来的这颗又是什么呢?

要是别人,君姑姑还觉得她是不是徇私舞弊了,可她自认为自己对时映雪已经算很了解了,知道她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那这颗丹药究竟是怎么炼制出来的呢?

君姑姑便问时映雪是用什么原料炼制出来的,时映雪毫不犹疑地答道,脸上有一丝丝的想笑:“其实也没有干别的,就是把所有的药材都一锅炖了,原本只是想看看违背常理炼丹,不和合的药性究竟会产出什么东西来,原本以为这丹药决计是炼不出来了,结果竟然一切正常,没有炸炉,最后还被我炼制出这么一颗玩意儿,我也不懂这是什么,也没有神农尝百草决心,只好拿出来给您看看了。”

哈?

这是什么操作?

君姑姑自从炼丹伊始就十分遵从药性和合原理,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会反其道而行之。

理论上来说药性相冲突的药物放在一起是炼制,在精粹融合的一步就注定会失败,如果强行用神识干预,最后的唯一结局就是炸锅,时映雪怎么会?

这实在是与君姑姑几千年的认识背道而驰。

时映雪也不明白,对于她来说这一次检验的结果她已经尽了全力,唯一对她来说想要了解的,就是为什么药性不和合还能炼出丹药这一项。

君姑姑更不懂了,这几乎颠覆了她关于炼丹的认知,自己心里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现在并不是探讨丹方的时候,君姑姑思考再三还是先把这个疑惑压下,把它一起收了起来,开口问道:“如意,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灵火?”

时映雪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元浅和她讲的那个鬼故事,心里免不得一笑,脸上却豁达道:“自然可的。”

说着便将自己的青火祭出,指尖浮现一朵淡色火焰,看上去十分梦幻。

君姑姑大约是用神识扫了一眼,脸上的神情稍微松动了一下:“不错,这火焰已经算十分纯粹了,炼丹正好。”

这个评价令时映雪微微地愣了一下,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点头:“多谢君姑姑赞美。”

这话说完之后,不知为何两人便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时映雪是心中奇怪,成不成过不过其实也就君姑姑一句话的事情,她也不是那种接受不了的人儿,只要君姑姑如实说了,她便不会接受不了。

说起来她明明是和谢宁一同比试,也不知道谢宁的炼丹结果如何,会不会比她要好?

君姑姑看着时映雪的样子,心中又觉得纠结疲惫。

终于还是时映雪忍受不了这折磨人的沉默了,主动开口道:“君姑姑,谢宁师兄的丹可炼成了?”

君姑姑听到这话眉目之中免不得有些难受,她思考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最终有些遗憾地说道:“阿宁他,以后只能做你的师弟了。”

“什么?”时映雪一时间没明白君姑姑这话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问道。

君姑姑却挥了挥手道:“没甚么,你这回胜过他了,以后你便是我炼丹部的直属弟子,以后直接跟随我学习炼丹就是了。”

时映雪脸上稍有讶异,不过看君姑姑一脸的疲倦,终于还是吞下了自己满腹的疑惑道:“是,见过师尊。”

君姑姑便问时映雪要她的弟子玉牌,时映雪知道她大约是要往自己的玉牌上添加更改内容,故而直接拿了出来,呈给君姑姑一览。

她脸上看着波澜不惊,心里却满是疑惑。

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她仔细一思考就明白了,无非是说时映雪成为胜者,能够被君姑姑收为入室弟子,以后可以好好修习如何炼丹;而谢宁成为败者,要等下一个季度的比试,而那个时候谢宁再被君姑姑收为弟子,行序也排在时映雪的后面,以后就要叫时映雪师姐了。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映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种时候她知道自己不问为妙,于是规规矩矩地径直跪下来给君姑姑行师徒大礼。

时映雪每一回行师尊大礼的时候都是这般虔诚认真的,她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衣裳是否会被弄脏,姿势规矩标准,每一回都令受礼之人觉得心中有所触动。

君姑姑脸上的神情有些松动,目光之中隐隐约约含了一抹喟叹之色。

其实她是知道时映雪一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直接收了她做徒弟的,可时映雪偏偏又如此沉得住气,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一句别的话也不说,只行礼她过于通透敏感了,有时候竟让君姑姑自己心里觉得稍有愧疚。

君姑姑已经将玉牌之中的内容更改完毕,她虚扶了一把时映雪,又把玉牌交还到时映雪手里道:“好,你先起来吧。今日还不必行此大礼,日后你正式入门的时候为师会禀告你所有的师兄师姐,到时候再告慰天地君亲。”

时映雪拱手一礼。

君姑姑便道:“你先回去吧,之后的安排我再告诉你师尊,请他转告给你就好。”

“是了,弟子告退。”时映雪最后朝着君姑姑一见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很快便离开了。

时映雪的心思是最敏感的,谢宁究竟为何没有出现?以她对谢宁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是怕输之人,就算是他什么也没有炼制出来,也一定会来看看时映雪能炼制出什么东西;

也不可能是他尚未离开丹室,如果他还没有完成炼丹,君姑姑是绝对不会直接就收时映雪为徒的。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映雪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自己还是弄清楚为妙,不然以后很有可能成为自己和谢宁,还有君姑姑之中一个十分难以解决的点。

不过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君姑姑明显不想说,时映雪也不会去撞这个枪口傻乎乎地问,还是以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从别的途径了解一下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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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离开鸿雁岛往听冰岛而去,路上少有地一个人也没有碰见,想想自己之前要不就是师姐陪伴同行,要不就是回来的路上遇见师尊,如今一个人,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日久之后陪伴便沁入了骨髓,就和以前的时映雪决计不会想到今时今日的宫听雨会和自己生疏起来一般,现在的时映雪也根本不会也不敢去想象,以后若是自己离开了云浪道,离开了叶清秋和元浅,那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时映雪也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所以当珍惜当下,好好地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样想着,时映雪又重新整理了心情,一路往听冰岛而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是谁的脸

这一路上可见四周光景都是光秃秃的,往日鲜活的花花草草都衰败了,一片萧瑟,应该是深秋或是初冬了。

那岂不是时映雪光在丹室之中炼丹,就花费了将近三四个月的时间?!

完完整整地错过了下一届的炼器课程教学,时映雪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也算不上十分重要的事情,错过了下次学就是了,时映雪并不在意,这炼丹的三四个月至少给了她很多全新的感悟和体验,她心里是很满足的。

回来的话,时映雪觉得自己理应先去拜访赠予了自己厚厚一本百科全书的叶清秋,若没有这本百科全书,时映雪的图册决计没有现在背的这样好。

意如霜如流光白羽,很快就载着时映雪回到了听冰岛。

她先是往山头叶清秋的洞府而去,落在琴台旁边的时候,却发现琴台上的往常摆着的琴已经悄然不见了。

叶清秋不在?

时映雪往前走去,手刚刚想要搭在石门上轻轻敲的时候,那门就从里头开了。

开门的是个乖乖巧巧的小童子,是平常叶清秋身边跟着的,看着机灵。

小童子抬头看时映雪,笑眯眯地说道:“果然少君说的不错,侍者一出关定会来寻少君的。”

时映雪有些汗颜,自己不过炼丹而已,没想到也能被称为闭关了,口中忙说不敢。

小童子就笑嘻嘻地去扶时映雪的手。

这小童子不是云浪道的人,而是叶清秋一直带在身边的家臣,也都是青丘之狐,看着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其实算起来做时映雪的曾曾曾曾曾曾爷爷都行了,个个年纪都和叶清秋差不了多少。

这些家臣世世代代都是为青丘帝君效忠的,叶清秋作为少君,身边有几个一直伺候的人也是正常。

往常叶清秋身上的光芒太重,这几个雪肤花颜俊俏非常的小童子就像透明人似的,这时候叶清秋不在,就显得他们同样一身勾人的狐气。

时映雪习惯了叶清秋,却习惯不了这两个娃娃,脸上有些惊愕,不自在地收回了手道:“请问师尊去哪里去了?”

“族里有事,帝君请少君回去一趟,两月前便走了。”小童子也不在意时映雪婢他如洪水猛兽的样子,笑嘻嘻的。“你应该不认得我是谁,以后叫我东篱前辈就好。”

时映雪就低头行礼:“东篱前辈。”

“诶,乖,拿去玩,你师姐早年也有我的见面礼,你也有一份。”小童子长得生嫩,说话却老气横秋。

他从衣袖里一抓,就抓出一把成色十分好的东珠,颗颗圆润,一看就是好货色。

果然狐性不仅好色,还好财。

时映雪从东篱手里接过东珠,口中称谢,东篱就笑着说道:“少君早就知道如意你要来寻他,叫我和你说一句也预备好了给你的礼物,你可接好了。”

叶清秋竟如此相信时映雪能被君姑姑收下?

东篱活了几万年的人精了,一眼就看明白了时映雪在想些什么,他一边将自己手里的玉简往时映雪手里塞:“少君对你十分看重,也相信少君有在这一代之中脱颖而出的本领,少君此去不知几时会回来,你可不能因为少君不在就懒怠了修炼。”

时映雪自然不会,却不自觉地点着头。

“真乖,东西你先拿着去吧,日后若是少君有事找你,会给你发五行信的。你也不必着急,少君不在,还有灵音侍者在,我也在,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寻我寻你都行。虽说少君在那不好收五行信,不过若当真着急,你就直接发五行信就好了。”

东篱说着,噼里啪啦一大堆,一点儿也不客气。

时映雪听着,总觉得自己不知道在何处的那个青丘仿佛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五行信乃是借天地五行直接传信,心中默默想着那人的姓名,借天地之中一缕灵气,就能够将信息传出,不论千里之外何时何地。

嗯,时映雪不喜欢麻烦别人,应该不会用到用五行信去骚扰叶清秋。

“少君要我告诉你的话我都说完啦。若是如意没甚么事情,这会儿就回去吧。”东篱打了个哈欠,眼角仿佛有点儿泪光,显然就是困了。

狐族真实好青春好不做作,想做什么就说出来,一点儿也不客气。

被困了的东篱扫地出门的时映雪如是想到。

既然离开叶清秋的府邸,时映雪也不着急看他又赠与了自己什么,她倒是想着回头去拜访一下元浅,毕竟自己这回能够炼制出丹药,元浅赠与自己的小鼎功不可没,那颗极品丹药就是用那个小鼎炼制出来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大家都挂了离卦,到了元浅的洞府,她身边的小童也说元浅出去历练了,这回历练有些难,可能要好几天或者个把月才能回来,让时映雪心里有些遗憾。

这一个个的都不在,时映雪与元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情,过去说了一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洞府。

时映雪的洞府之中果然没有任何人在守着,她几月不在,桌上倒积了一层灰。

这却使她觉得自由自在,时映雪不喜欢有人在暗中窥探的感觉,看来叶清秋也听了她三番两次说不要侍女的话,这回确实没有再安排了。

时映雪就像往常一个人的时候一样,先把自己的洞府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最后一个人坐在卧房之中,看着外头天气还好,便想着看看叶清秋赠与她的玉简之中写了什么。

神识在玉简之中一扫,竟从里面获得了数十张丹方,有些是基础日常能用的,还有些光看丹方名字就觉得是了不得的东西。

叶清秋能送的出手的都是价值不菲的物品,他对他这三个弟子可算的上是十足大方。

目前时映雪也没有什么能报答他的,只觉得自己只能更努力一些,让师尊的爱惜不要白费。

忙碌了好几个月,全神贯注的炼丹使时映雪也有些心神疲惫,她不再想着修炼之事,干脆进入到玉佩之中的空间里洗浴小憩一番。

空间之中总是四季如春的,时映雪剩下没有交予元浅的霓裳梅花正开的如火如荼,远远看去一片粉霞,算得上人间绝景。

时映雪看着自己上次在一边的石桌上写着的小纸条,想起来自己应该为空间之中传授自己知识的凌轩师尊记录自己身边发生的小事儿,便停了自己往竹庐之中去的步伐,坐下来重新将自己今日种植霓裳梅花与修炼炼丹的事情记录下来。

写罢了之后,时映雪转头看着一边的霓裳梅花,心中漫无边际地放空了一会儿。

她时不时想一想涟漪目前到了哪里,得了自己想要的吗;

也想一想宫听雨还好吗,她还是像之前一样不愿意和时映雪说话吗;

还想一想元浅是去做了什么历练,自己有没有机会和她一同去历练;

甚至想一想师尊叶清秋回青丘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一朵飘落的霓裳梅花落在时映雪的袖边,时映雪这才惊醒。

她拈着花儿轻轻一吻,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给这些漂亮的花儿浇水。

霓裳梅花开得正好,她目前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种植的花花草草,所以这花儿可以留在这里供她观赏,直到它最后自然凋零的时候。

那水井里的灵水还是一样难打,时映雪好不容易提了一桶上来,又是累得浑身是汗。

她突发奇想,这灵水平常用来灌溉草木能有奇效,若是她当水来喝一口会发生什么呢?

有了这个念头,心里的好奇就和万马奔腾似的根本止不住,时映雪幻化出一只小茶盏,从打水的水桶之中盛出两口左右的量,微微抿了一下。

随水一同入口的是稍稍有些稀薄的灵气,喝起来和平常的水区别也不大。

不过这水落入肚腹之中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似乎有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这力量竟让时映雪差不多大半年之中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境界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些时间里,她一直有意压制着自己的境界增长,想要和婵说的那样,在筑基期间尽量将经脉拓宽积累精粹,可是她确实就和生母凌波仙子说的那样,天生与灵气相吸。

这个特质在她小时候还不是十分明显,随着年龄的增长,时映雪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她对天地灵气的亲和度远远胜过身边诸人,吸纳炼化灵气的速度更是惊人地快。

她离开极西戈壁的时候不过筑基七八层的样子,可现在就算她有意压制,都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

对于自己的境界,时映雪还是非常清楚的。

她离开光不过临门一脚,只要她愿意,随时就可以突破开光,不过大境界之间的门槛还是颇高的,只要时映雪没有主动突破的意愿,平常还是可以将自己的境界压在大圆满不主动进阶的。

但是现在却不成了。

也不知道这灵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候的时映雪根本压制不住自己境界的松动,丹田之中为冲击开光积攒好的精粹源源不断地膨胀着,境界的突破已经不受控制。

时映雪知道这时候强行压制境界只会损伤自己的根本,事已至此,还是顺从境界的进阶,看看自己能不能一举冲击到开光二层甚至更高的境界。

她当即盘腿坐在水井旁边,双手做莲花状放在丹田之前,开始自发地引导着灵气顺着自己的经脉与四肢百骸流动着,最后万有归一,在丹田之中与膨胀的灵气精粹汇在一处,

一切都十分顺利,远远比时映雪筑基的时候要舒坦的多。

空间之中的灵气仿佛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时映雪疯狂地吸收着四周的灵气,连她身后的霓裳梅花都被这汹涌的灵气流动卷动,扑簌簌落了一地的花瓣。

这些花瓣无风自动,围绕着时映雪转着,而白衣少女在一片红粉之中紧闭着双眼,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冲击境界上。

开光即为侃破红尘超凡入圣,见凡人所不见这个概念和生出真眼来说还有一些区别,但却比之前筑基境界来说,多了很多之前的肉眼与神识都看不清楚看不明白的东西。

不仅如此,进入开光境界之后,修士的寿元会有一个较为大幅的提升。

炼气的弟子和凡人的寿元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都不过百年之身。

成功从炼气突破到筑基之后,修士的寿元上限基本就提升到了一百五十年左右;

而从筑基突破到开光之后,修士的寿元上限就直接翻倍到三百年左右;

假如时映雪这次能够成功突破开光,她离下一个境界就还有整整两百八十二年她不过才十八岁。

不过这个时候的时映雪并没有想这些,她全身心都沉浸在拓宽丹田与突破境界之中。

不过渐渐地她的眉就皱了起来就在某一个瞬间,时映雪忽然就睁开了眼,她的手在身下一拍,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衣袍烈烈鼓动,而她刚刚坐着的地方,已经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四周已经起了浓烈的雾,分不清何处是何处。

但是时映雪可以肯定,这里已经不是令她最安心的玉佩空间之中了。

周围的灵气状态已经截然不同了,空间之中灵气丰沛,而这里的灵气仿佛枯竭的荒漠,除去自身丹田里的精粹,外界之中一丝一毫的灵气也没有。

风中有人,有杀意,还有剑气。

时映雪瞳孔一缩,意如霜已在手。

她来不及思考这里是何处,来人已经裹挟着烈烈战意瞬间杀到面前。

宛如实质的浓雾从来人的眼角眉梢划过,眉目逐渐清晰,而这张脸几乎让时映雪瞬间失声她的目光不敢置信地从来人的眉头划过,经过她微陷的眼窝,落在了殷红的薄唇上。

这张脸冷淡无情,紧抿的唇角露出一点儿嘲讽。

这张脸时映雪在镜中,在水里,在每一块儿打磨细致的珍宝戒面上都看过,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别人的脸上看到这是她的脸。

第二百八十七章 杀己证道

山高海阔,人间星河。

她的美并不在这尘世之中的任何一处,而是一种包罗万象,风华万千的丽。

婵是喜欢她这样的美的,故而就直接站在一边,避也不避,只看着时映雪解身上的腰封衣带。

时映雪刚将手放上去,就发现了一边虎视眈眈的婵,虽说大家都是女性,可这如狼似虎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喂!

“婵前辈?”时映雪停了手,耳朵尖都红了,有些犹豫甚至惊恐地看着婵。

婵顿感没趣,摆了摆手,很不愿意地转过身去了:“我不看就是了,你去洗吧。”

时映雪便仿佛一只小兔子似的,囫囵脱了件外衫,一下子就跳进了水潭里,只露出一个头来。

婵看她这样防着她,没好气地笑了一声:“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倒是心心念念记着你,还帮你布结界,如今我就多看你两眼,你就这般防着我了,没意思!”

时映雪也觉得自己是有点儿反应过激了,婵前辈不过是抱着欣赏的目光看了她两眼,她这样反而和登徒子冒犯良家小姑娘似的,有些矫情了,想了想又游到了案边,露出一个小脑袋,娇娇俏俏地喊婵前辈过来。

婵乃是火属性,加上自己是火凤,其实不大爱水,不过她早已与珩锦相恋多年,对水已经能够容忍了,加上现在美色当前,于是丝毫不疑有他,开开心心地走过去了。

没料想时映雪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少女沾湿的身材其实没有什么看头,婵却被她所作所为惊了好大一跳,这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就被时映雪抓住了水,拖进了水里。

婵一下子就炸了毛了,不料那小丫头在水里动作真是非一般的快,直接将她身上的衣裳都解开了,随后掬起一碰水,往婵的身上一泼,笑嘻嘻地说道:“婵前辈看了我,我当然要看回来才不算输!”

“你这小丫头,我看你是皮痒了,恃宠而骄了,过分了啊!”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而她在水里全然抓不住时映雪,两人在水里一番扑腾,结果都是弄得一身湿漉漉的。

这处水潭子其实十分清凉,两人刚从热腾腾的火焰山附近离开,偶尔清凉一下也觉得不错,婵被时映雪拖下水来也没有生气,打闹起来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虽然十分幼稚,可两人的童年生活却都是枯燥乏味的,现在补了上来,还真觉得趣味无限,闹得精疲力尽才开始洗漱起来。

婵变出一盒子香膏,递到时映雪的手里:“这个可是好东西,原本使用东珠蚌壳的粉做的,用来洗头最能滋养头发,你且试试看?”

时映雪与婵打闹之后,也觉得两人关系更进一步,道了谢之后便接过那一盒子用小贝壳装的香膏,往自己头上抹去。

这香膏确实甜而不腻,洗发最好不过,虽说修仙之人身上少有尘埃,可女孩子还是会喜欢这些小东西的。

婵笑眯眯地看着时映雪抹香膏,干脆走到她的身后,帮她抹着她抹不到的地方。

“你别说,我倒是觉得有些东西贵有自个儿的道理,譬如那明珠子,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这玩意儿有什么用?等我真买了两颗挂在腰间的时候,又觉得好看了。”婵正这般说着,一边将香膏抹匀了,一边又用灵气幻化出一把梳子替时映雪梳头。

也就是这个时候,婵觉得自己亲手养大一个小娃娃也并没有父母亲说的那样烦躁吧,至少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在身边,和她聊聊闲话,替她梳梳头,心里头便觉得格外温软。

婵很遗憾自己与珩锦成婚数百年,竟连一个子嗣都没有,虽说高阶修士难以生育,他们俩未免也太艰难了些。

时映雪起初对婵为她梳头很是惊讶,毕竟谁也没有想过一个能在朝天厥上排列有名的大手子,此时竟然肯给她一个筑基境界的小娃娃梳头,而且并不是有所图,不过是出于自己心里自然而然的亲近。

心里刚刚有了些感慨,时映雪却立刻陷入了自问之中,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以境界作为看人的标准了?

若是以前的她,绝不会去想什么,一个比自己高那么多的境界之人在帮自己梳头,而是会想,婵其实性情如此可爱,看上去不好相处,其实心里十分柔软。

难道真是这时时刻刻将人压制地严严实实,无法喘过气来的境界等级体制,已经让她都忘了自己的初心么?

时映雪其实对境界的渴望并没有那样强烈,仔细反思,不过是这段时间之中战斗过多,生与死的数次擦肩而过,令她更加直面这世界的弱肉强食与残酷冷血。

于是自己心里的本能已经不由自主地认同了这种用境界碾压旁人的快感,又反抗被更高境界的修士碾压的无能为力。

就像婵拿出自己那令她心生恐惧的威压时,她自己心里就会觉得不甘心。

这样的不甘,令她都快忘了,其实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根本不必太过看重境界。

当然,若是敌人,那根本不用多了解,见了面拔剑就是;但如果是真心朋友,何必以境界论长短?

更别提她现在这种下意识地用境界作为看人标准的状态了,这是大大的错误。

这很危险,与时映雪的初心全然不像。

她暗自在心里警告了自己好几遍,告诉自己这般是十分不对的,不应该如此。

婵倒是发现了时映雪忽然就不说话了,看她的模样好似在沉思着什么,也不再出声打扰了,只是温柔地掬起水,替时映雪洗发。

冷水浇在头上,尽管婵的动作十分轻柔,还是让时映雪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从自己的思绪之中醒了过来。

时映雪回头看她,见她确实在专注地为她洗发,唇边不由得就有了个笑容。

“前辈,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婵姐姐?”时映雪偏了偏头,看着握着自己发尾清洗的婵。

婵的手僵了僵,半晌没有说话。

时映雪以为婵拒绝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自觉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退了一步,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是我唐突了。”

这话其实是她鼓起勇气才说的,毕竟她觉得“前辈”在刚认识的时候是一种尊称,在熟悉了的时候再说,那就有些生疏了。

时映雪以为婵喜欢叫她小丫头,会替她洗发,心里是认同她的,想来还是自己得寸进尺了。

她垂眸掩去了自己眼中一点点儿的小失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

婵却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可没说不行,我刚刚只是在想,要不你叫我婵娘亲好了。”

时映雪:“???”

和婵在一起的时候,果然时不时就被她的惊人之语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开始以为是元浅把她带坏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她心里想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

时映雪忽然敬佩起了那位守了她十世的珩锦前辈,究竟是有多大的精神承受能力,才能与这位小祖宗在一块儿十辈子啊!

“火凤一族不是不爱养育子嗣么,婵姐姐怎么想到收我为义女了?”时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婵姐姐是正经人,肯定不是说什么做女儿这种话来言语上占她便宜的,大约是有个收干女儿义女的意思,这才微笑着开口。

果然婵并没有说那些俏皮话,只是说着:“我倒是觉得只有他们不喜欢养育子嗣,不过我喜欢。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与珩锦没有一个孩子。若有孩子,也不至于做那么多蠢事,害的他死了还要为了我担忧。”

原来婵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的,时映雪叹了口气,不愿意多说什么来勾起婵的伤心事,只是故作娇俏地转到婵的身后,努力踮起脚来为婵洗头发。

“婵姐姐若是想收我做义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的。我的父母不知在天涯何处,能与婵姐姐相认相知,也是我的福气。”时映雪思索了一番,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还是温和地说道。

婵脸上的神色顿时高兴了起来,隐隐又有些愧疚,心中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叹气,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发,说道:“乖,我会对你好的。”

时映雪点了点头,婵抛去自己心里的那点儿伤心与愧疚,心里又喜滋滋了起来。

虽然对不起涟漪,可是如今想一想自己竟然要做时映雪的义母了,那以后涟漪那条小鱼儿是不是得对她尊敬一些了?

当然这也就是玩笑的想法,婵心里当然记得自己对不起白鲤一族,以后还是要对时映雪加倍的好,也希望能有一日化解自己与涟漪之间的仇恨。

思索之间时映雪已经将她的头发洗干净了,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尘埃,在流水之中冲一冲,也早已一干二净。

婵如今觉得自己有女儿了,心里也有依靠了,一把就将时映雪抱了起来,手上随便掐了几个法术指诀,就将两人的衣裳头发皆吹干了,喜滋滋地上了岸。

“你若是要认我做义母,咱们便也有礼成。”婵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可见她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多么渴望着自己与珩锦能有个孩子,如今认个义女,都能高兴地眼里都有了光。

时映雪也没有并无甚么不可,觉得成礼也好,以后也是堂堂正正的义女义母。

婵果然更开心了,这等礼节时映雪并不知道,于是还是如同涟漪与她结成契约的时候一般,由婵来主导着。

“你伸手给我。”婵示意时映雪伸手,时映雪便伸手出去,婵的手便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较时映雪高一些的温热体温便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这一道礼节结成十分简单,只消片刻,时映雪就觉得自己与面前的婵有了一些冥冥之中的联系,十分玄妙。

两人的道纹一闪,时映雪才终于见到婵的道纹。

这可当真是眼前一阵火光乱闪,而神识与眼睛几乎是同一刻便觉得眼前一只火红的凤鸟冲天而起,威仪八方,不可言表。

凤鸟火光散去后,两人的道纹映在一处,时映雪才知道日后自己的路还有多长要走。

自己如今筑基六层,道纹也快要二丈二有余了,而婵脚下的道纹更是大了数圈,竟有将近四丈五了。

婵见时映雪低头去看两人的道纹,十分爱怜地说道:“等你以后修到我这个境界的时候,自然也会有这样大,甚至会更大的。”

“是么?”时映雪眨了眨眼。

婵便笑:“我早就掐指算过,你的道纹,初便有一丈二。你知道么,九为极,十二为大圆满,这世上谁的道纹,都越不过你去。”

时映雪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不过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还是温和地笑了笑,谦逊地说道:“是父母给的资质,原不是我能决定的。”

婵就喜欢时映雪这个谦虚的性格,不过她想要告诉时映雪的是,该傲气的时候就傲气,以时映雪的资质与努力,还有这份恬淡而知错就改的心性,她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境界,更能够吊打这大陆如今**成的少年修士了。

“谁给你喝的这些毒鸡汤,你要知道,你厉害,资质好,就是你自己的本事,别人羡慕嫉妒你也没用,根本抢不来。你是我火凤的女儿,以后也该站起来扬眉吐气些,我算过了,你原来在的那个犄角旮旯破烂宗门,根本就是一个毫无规矩荒唐至极的地方,之前欺负你那几个废物洗脚婢,也是合该你惹得,这要是我,一人赏一个巴掌,叫他们吃屁去!”

时映雪没有想到婵竟然会爆粗口,呆呆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说道:“娘亲,要是那个时候有这个本事就好了,我也不是个受气包,可是那时候那两位一个仗着是老师级别的,一个仗着背后有掌门支持着,我才刚刚到那儿,连修炼都没开始,难道就无脑上去打人么?我那个时候又没有这个本事,连累了师傅就不好了。”

婵“唔”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是你说的对,我脾气差,所以总吃亏。我原本是以为你没有心气儿,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是我鲁莽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久违亲情

影低头下意识去看时映雪的剑。

她的意如霜躺在脚边,并未在手。

可是影却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疼痛,她的识海深处叫嚣着毁灭,而有些意识已经渐渐地远去。

时映雪看到的却比她更真实。

在影砍过来的那一瞬间,她就睁开了眼。

前后左右漫天而来的雾气将她瞬间包裹,而她的手下飞出数道利刃。

正如时映雪刚刚想的那样,雾气之中飞出的利刃,两道砍去影之双手,两道斩断影之双腿,一道已经擦过影的下颚,一道往左胸心脏而去,一道再次穿过丹田,还有两道徘徊在影已经站立不住的身躯旁,静静等她的上下尸鬼离体。

一,二,三

影已经开始迷糊起来的视线里,看见从雾气之中缓缓显现的人影。

那个被她复制了容貌的少女从雾气了走出,薄唇上下轻碰,从口型上看大约是在数数。

她的唇形停在了九上。

是九道剑气啊真好。

影的脑海之中只剩下这最后一点儿想法,泪顺着眼眶往下涌着,瘦削的身躯随即往一边倒去。

时映雪看着刚刚还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影被她的剑气削成了数块,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悲哀。

从左心房一圈一圈往外蔓延的悲哀逐渐占据了她整个身体,可她甚至连自己在悲哀什么都不懂。

时映雪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将影残缺的身体拥入怀中。

可那身躯早在落入时映雪怀里之前就化为一大团白雾,时映雪扑了个空,只感觉到粘腻湿滑的雾气从自己的指尖臂膀往周围散去,逐渐与这一大块儿雾气融在一处,分不清彼此你我她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刚刚被刺穿的胸腔忽然传来猛烈的疼痛,她伸手擦了擦,果然满手的鲜血,一点儿要停的架势也没有。

她正想拿出止血的丹药碾碎涂抹,眼前就一黑,顷刻之间就昏了过去不省人事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元浅十分担忧的眼神,她挣扎了下想起身,就被元浅不由分说地按了回去:“你怎么这样不乖,师尊才离开两月,我也才去历练几天,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我怎么了?”时映雪还有些懵,她看着元浅满是担忧的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喝了一口空间之中的灵水,就压不住自己的境界,被迫进阶了。

进入到心境之境之后,时映雪又遇上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和她战了一场,留下了伤。

胸口的剑伤竟还在隐隐作痛,时映雪被元浅按着起不来,只能弱弱地问道:“师姐,我是不是伤着胸口了?”

元浅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她半是心疼半是困惑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了,还是阿若来找我,说是你好像走火入魔伤着自己了,这便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走火入魔?

“你知不知道你多吓人!要是师尊在,非得扒了我的皮,说我照顾不好小师妹了。我一进来就看到地上一滩血,你那白衣裳胸口背后全是血,意如霜跌在一边,剑身上也全是血,害得我差点以为你死了!要不是我手上还有几张凝神符,这会子你人就没了!”

元浅凶巴巴地骂时映雪,越说自己眼眶越红,看来真是被吓得狠了。

“你下次再这样我怎么和师尊交差?你那剑伤离心脉就差一点点,本来身体好不容易将养好了,这一回又是元气大伤,以后师尊叫我吃的东西你通通都得吃完,不能说不成!”

时映雪听元浅的话,自己心里也是觉得可怕,难道在心剑之境之中受的伤不仅仅疼,伤口也同样会带到现实之中来,还要远远地疼上好一阵子?!

时映雪十分惊愕。

而且元浅说意如霜上有她的血

可她在心剑之境之中分明看的清清楚楚,影的体内根本就没有血液,她被时映雪用剑贯穿丹田之后,一点儿血也没出,意如霜的剑身上也是干干净净,根本没有血迹的影子。

之后影被时映雪的剑气击败之后更是直接化为一滩雾气,消失不见了,意如霜更是连挨都没有挨过影或者自己。

难不成影手中的剑也是完完整整的意如霜,她被那柄剑所伤,投影到现实之中,自己也同样被意如霜所伤?

若是如此,那以后再进心剑之境之中与影一战的时候就得注意清楚了,千万不能像这次一般大意轻敌。

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换对方一个破绽,这是最蠢的做法,尤其对面的影上限下限都远远比时映雪高,下一次万万不可如此。

怪不得影说若是时映雪在心剑之境中被击败就会身死道消,现在时映雪总算是明白了。

元浅骂时映雪,时映雪心里肯定是心虚的,她哪里敢反驳大师姐的话,再加上她那点子莫名其妙的血统,她更不好乱讲,只能装模作样地顺着元浅的话骂自己。

“也是我不好,明明知道炼丹消耗心神,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回来之后还要修炼,大约是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害师姐担心了。”

贯穿胸膛的伤口对于修士来说说大不大,只要不是致命伤,以修士的身体修复能力,好好修养一段时间,用参芝丹药辅佐着,过些日子就能够好了。

元浅未完成的历练也暂时搁置下来了,那边听说她要照顾受伤的小师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明明没人往外传时映雪受伤的事情,这消息却传得比谁都快,什么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上门来看了看她,可见她这个“如意侍者”的地位有多重。

此事就连远在青丘的叶清秋都知道了,甚至发了五行信回来将元浅元若还有时映雪通通给斥责了一番。

这倒是时映雪第一次见叶清秋那样清朗舒雅的人发脾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气坏了,连五行信都用的雷信,彼时正好雷暴,时映雪和元浅在门口赏雨,两人均是觉得心头一震,对视一眼之后就从天地五行之中各自取出一封噼里啪啦电光四射的书信来。

信中如何斥责自己三个爱徒实在是不便叙述,反正时映雪看了是心有戚戚,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要惹好看的男人发脾气。

君姑姑倒是托人送了疗伤的丹药来,说是自己事务繁忙,不便于亲自前来,叫时映雪好好养病,炼丹的事情不急这一会儿,以后养好了身体再去找她便是。

时映雪和元浅均从这件事情之中品出些不对味儿来,元浅更是脸色复杂,半晌之后才吞吞吐吐地和时映雪说了些自己最近知道的事情。

原来当初时映雪与谢宁争丹一事,最后能花落时映雪,是因为谢宁主动退出,自请下编到下一届去了。

谢宁为何退出,个中缘由究竟为何并不清楚,元浅的手还不敢伸到君姑姑的炼丹部去查探消息,勉勉强强知道的是谢宁比时映雪早炼出清净丹,但是究竟是因为什么谢宁主动退出考校,这就不得而知了。

时映雪听了这话,心里才回过味儿来。

元浅和时映雪讨论此事,元浅说是谢宁兴许看在时映雪年纪小还是女娃儿的份上让了她一回,反正他已经是君姑姑的弟子了,早些晚些都能入门;

但时映雪却觉得不可能。

谢宁是个坦荡人,堂堂正正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因为时映雪乃是女流就让她,毕竟当年终南论道,谢宁直接把人家师姐给打哭退场了。

这其中肯定有些时映雪不知道的东西,这件事情兴许就是君姑姑和时映雪之间已经有了些不对劲的源头。

不过现在是查不了了,还得徐徐图之。

除去君姑姑,来拜访时映雪的人还有个她想不到的人。

是宫听雨。

很久不见宫听雨了,她还是以前明艳娇贵的小模样儿,看得时映雪心里发酸。

这次她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带了一个放着宁心丸子的小锦囊来,里面还放着之前时映雪放在她那边的灵石卡,里头灵石众多,时映雪却头一次觉得这灵石卡烫手。

时映雪想和她说说话,她却说自己岛上还有事情要做,人便说要先走了。

时映雪留不住宫听雨,也就让她走了。

现在入了初冬了,海边难免天凉,时映雪受伤元气有损,这些冷热感知她更加敏感,元浅已经让她穿上了带绒的裘衫,就怕她又被寒气侵袭入体。

宫听雨衣着单薄,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好几次步子,回头看着时映雪,风来卷动她的衣衫,显露出她清减了不少的修长身材,无端令人觉得心里寂寥。

时映雪开口问她最近过的好不好,宫听雨勾动嘴角笑了一笑,

最终宫听雨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踩着风便走了。

时映雪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眼眶发涩,风吹得她几欲落泪,最后只能偏过头将脸埋在了毛茸茸的裘领之中,藏住脸颊边的一点儿水光。

元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化为一声浅浅的叹息。

云浪道也过新年,时映雪的底子终究还是太不好了,这一伤就养到了年间。

云浪道过新年有许多许多的规矩,年二十九的时候无论是什么辈分的弟子都要亲自打扫自己的洞府,最后再一起前往鸿雁主岛扫洒大殿广场,以示自己对于宗门的爱惜与尊重,不忘宗门对自己的爱护和庇佑。

年三十的时候,每位弟子都要供奉拜祭先祖遗蜕,之后再各自献上给先祖的贺礼这就有个厉害的说法了。

传说已经登仙而去的前辈每年新年的时候都会降下神思,若是有看重的后辈,就会赐下信物在他们送来的贺礼旁,之后更是会有宝物相送,这也属于云浪道弟子每年最喜欢的活动之一。

元浅和时映雪都给自己直系老祖凌云碧仙子献了礼,时映雪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送了一对自己手作的东珠耳铛,元浅送了一身彩绦披帛,都是女修会喜欢的东西。

之后两人也没有再关注过此事,都认为这等好事是轮不到自己头上的。

大年初一的时候长辈们都会备好灵石红包还有丹药礼盒等赠予后辈,这也是炼丹部每年最忙的时候这个时候君姑姑会将她所有的弟子都召回来,给全门派上下送上不少得用的好丹。

年初一到初八都是放假休沐的,有些弟子就回自己家中去了,有些家里路远的,就留在自己的洞府里做些自己想做的休闲娱乐之事。

时映雪胸口的伤一直将养着,慢慢地有了好转。

其实自上次宫听雨来送灵石卡之后,时映雪也试着找过宫听雨一两次。

不过她数次都不在寝房之中,找人询问之后才知道她已经自作主张地退了云浪道的群宿,出大价钱在云浪道山门旁的一座小岛上自己居住,具体位置也不知在何方,时映雪发五行信给宫听雨也没有收到回复,直叫她心头惴惴不安。

再说元浅,本来每年年节的时候元浅都要回家,今年多了一个时映雪。

她不放心将时映雪一个人留在云浪道里,时映雪大约是因宫听雨的事情心里难过,胸口的疤痕眼见着快好了,却还是迟迟不见好全;

加上元浅也知道时映雪现在大约和个孤儿没有什么两样,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时映雪去自己家过年。

元家在就在云浪道的东海之上,占据了一座小岛,因为千百年来都是元家所有,这座岛就称为元一岛,乃是东海巨富之一。

时映雪久不入凡尘了,跟着元浅回一趟她家,扑面而来浓浓的人情味儿,心里不免有些无所适从。

元浅也明白她心里的想法,转了转眸子就带她见过了自己的父母双亲,这两位都是慈眉善目十分好说话的人,再加上他们也知道是时映雪与元浅关系甚好,何况她还是将元浅从那个痛苦的人世轮回之中拯救之人,对时映雪便格外友善。

原本元浅还要带时映雪去见自己的爷爷,不过那位大人物说是炼器闭关,不见人的,这才作罢。

元浅的父母待时映雪无微不至,元浅在家有的东西,时映雪也都有一份。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给你一刀

元家人对时映雪的好时映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十分感激。

久违的亲情就如同春风细雨一般悄悄潜入,时映雪的伤势终于在元家都好全了。

加上时映雪对五行信的掌握越发熟练,年节的时候时映雪给婵、李玉秀、茗生一人发了一封祝福信,李玉秀与婵没有回复,倒是茗生言语惊讶,给时映雪回了一封五行信。

时映雪与她交谈来信数次,才知道茗生在藏锋谷倾颓之后不久亦离开了终南山。

茗生问时映雪近况,她便告知茗生自己现在在云浪道求学,已被听冰真人叶清秋收为弟子,若是茗生想来寻她,随时都可来云浪道找她。

之后言语之中又问茗生状况,她却语焉不详,只说自己离开终南山后便四处流浪,如今的师门已经很不值一提了。

可若是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茗生是单灵根,天赋极佳,当年两人一战的时候茗生才十几岁就已经筑基一层,这样的资质怎么会被随意埋没?

不过既然茗生不愿说,时映雪也不会再强问,若是有缘,以后自然还会再见。

年假休沐过后,元浅与时映雪理应返回宗门去了。

元家人给元浅与时映雪各自准备了一大包的礼物,有些是让她们俩带回去自己用的,有些是给叶清秋与元若,还有听冰岛上的其他弟子的礼物,可谓十分周到。

时映雪心中感念,在临别时拿出了自己准备了一个年节的礼物相赠。

她用自己珍藏的极品明珠子与东珠做了一对明珠宝钏,赠与元浅的母亲元二夫人。

又用几颗异形明珠子造了一只镶玉扳指,赠与元浅的父亲元二老爷。

至于还未出关的元老爷子,时映雪留了一只之前婵为她炼制的法宝,带在身上能够稳定灵气,还能够幻化出一台子人间戏文,咿咿呀呀地能唱上十个时辰不重样她早从元浅那里听说元老爷子爱听戏,这东西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元父元母送元浅与时映雪离开元一岛,两人都分别祭出自己的佩剑,一路风驰电掣往云浪道赶回去。

大约是和缘浅相处的时间多了,元浅的佩剑微明已经不再惧怕时映雪的意如霜了,两柄剑一柄大气古朴,一柄精巧无双,两道剑光从天穹边划过,沧浪边的采珠人不禁抬头看去,口中羡慕又感慨地叹道:“不知又是谁家仙人,百年后这个时候我早已往生东流,而仙却依然在尘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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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与元浅一路御剑飞行,很快便回了琅群岛,云浪道山门即在眼前。

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时映雪与元浅一头扎进云浪道的护山结界之中,扑面而来充沛的灵气,不禁使人浑身一震。

两人系在腰间的弟子玉牌皆是一亮,而四面八方天地之广,皆能看见此时归来的弟子腰间玉牌闪光,远远看去光辉璀璨,映照背后碧海蓝天,仿佛闪烁银河。

休沐回来的弟子皆要前往鸿雁主岛的大殿之中拜见云鹤掌门,再前往管事处的先生那里登记姓名。

时映雪与元浅才刚刚到大殿边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到其中有些争执之声,大约是提到什么人产生了分歧,两人并不知该不该进去,站着门外有些踌躇,还是云鹤掌门扬声喊道:“灵音,如意,你们进来吧。”两人这才进去。

时映雪与元浅见了云鹤都行了弟子大礼,又一年过去了,云鹤如梦似影的模样仍旧没有任何改变,加之她背后乃是一大潭可以种在室内的造影莲花,莲花吐芬,更衬得她的容貌不似凡尘。

“你们回来了。”云鹤抬了抬手,将两人从地上托了起来。

两人起身之后,便按着云浪道的规矩给云鹤掌门送上新年贺礼。

这份礼物算起来是规格最高的,时映雪与元浅的都是元父元母早就备好的,必定不会出错。

云鹤掌门并未当面查看,递给自己身边的小童之后便略略问了两人休沐期间都做了什么事儿,依例说了两句吉祥话儿,两人便退下不再打扰了。

之后的事情也算按部就班,本来时映雪是要跟着元浅一同去上炼器的课程的,不过听闻凤清儿前辈公干外出还未归,这个季度的课照旧往后延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修炼这些也不在乎一朝一夕长短,时映雪也无所谓了。

倒是元浅见时映雪身体好了,就非要拉着她和她一起去做之前不曾完成的那个历练,说是原本就是为了时映雪的伤势才搁置下来了,现在时间长了更加棘手,所以就要时映雪和她一块儿去。

君姑姑不知为何不曾召时映雪去学丹,沧海剑歌也要循序渐进,她确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干。

之前她就对历练十分好奇,这回正好一起去,彼此和元浅也有个照应。

何况她其实知道元浅这是有意让她来分自己的历练点的。

这个历练乃是宇阶的历练,对应的历练点十分丰厚,目前开光阶段的时映雪其实是没有资格接的,也就已经融合大圆满的元浅能接。

元浅就是找个理由带着自己师妹去历练罢了,时映雪心中感激,加上两人关系在年中有了进一步升温,一同去历练也只觉得心里高兴,十分亲密了。

元浅拿着时映雪的玉牌去历练堂上了名号,打了声招呼,就可光明正大地一同去了。

听元浅说这个历练乃在凡尘之中,原本是要给一户一直供养云浪道的小世家看看他家的最近的怪事的。

他家名下在东海边有个几千亩的小型养珠采珠场,最近无缘无故地没了产出,极大地影响了他们家的灵石收入;

不仅珍珠失踪,采珠场里还莫名其妙有人失踪了。

小世家怀疑那一片海域之中有妖兽作祟,这才求到了云浪道的头上。

一开始这个历练乃是洪阶的,可去了三四个弟子都无功而返,这历练的等级就一路飙升到了宇阶。

因为前人已经失败数次,有些弟子就不愿意来了,尽管对应的历练点一再提高,可人都是害怕出力费时又毫无收益的,这历练就挂了很久很久,直到元浅接下。

元浅给时映雪解释道,自己前往那养珠的水域一番查探,确实发现了一些可疑妖兽的踪迹。

在她的主持与帮助下,小世家已经成功抓获了两只可疑的“犯罪嫌疑兽”,正要“开庭审判”的时候,时映雪就出了事情。

小世家也很通情达理,能抓到作祟妖兽,他们就已经十分感激元浅了。

这时候他们听闻元浅的小师妹受伤急需救助,当即就表示妖兽已抓,后续问题都好处理,让元浅不必再留,直接回去,等日后事情了解了再过来收收尾就好。

元浅心中挂念时映雪,听小世家如此表态,自然求之不得,飞快地就走了。

感情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是光明正大地叫时映雪来蹭油水的?

这叫时映雪心里又是想笑又是无奈,元浅虽然已经走过一道历练,实际性格还是纯真无邪的,以后可千万不要叫人骗去了好。

时映雪头次离开云浪道出门历练,心中有些不安,又考虑到元浅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就怕有那种不长眼的往上碰,干脆换了男弟子的长衫白袍,一头青丝挽作高冠。

二月的天气还稍稍有些冷,时映雪再在长衫外头披上一件同色大氅,脸上稍作修饰,用黛粉将眉形挑高,看上去就不再是清凌凌的美人儿了,反而剑眉星目,看上去不过一俊朗年轻的小师兄罢了。

两人回听冰岛见过诸位外门师兄弟师姐妹之后,便启程前往小世家所在的离岛。

这世家姓余,家中人口简单,虽然知道修真之事,不过因为采珠需要活开珠蚌,后人沾血腥太重,灵根萎靡,杀孽缠身,无人修真,都做的是凡尘俗世的生意。

因为东海水质纯粹干净,加上灵气熏染,还有云浪道庇佑,一般凶兽不敢来犯,做水产业再合适不过。

云浪道虽然对东海有绝对的统治权,却从来不禁外人前来谋生,只要不进入东海深处犯禁,或是太过靠近云浪道本宗的琅群岛,每年只要适当供养云浪道一二,就可以随意在东海边缘区域安身立命,发家致富。

两人祭出佩剑,一路往离岛赶去,路上海洋风光如何不提,不日就赶到了离岛。

这座岛屿比之听冰岛的规模要大上不少,前后鲜明地分为两个部分。

靠近低矮一面海域的房屋密密麻麻高低错落,家家户户门前都围着帷网,在近岸浅水的区域里养殖水产与珠蚌,水面上漂浮着只能载一两人的小舟,一看就是为余家所雇佣或是所有的渔家。

不过很明显有一大半的渔家房屋莫名其妙倒塌了,帷网也残破不堪,连渔船小舟都被折断了,胡乱地漂浮在水面上,不知是遭了什么横祸。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莫名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在距离前面数不清几百户渔家较远处的地方,有一座占地稍广的大宅院,元浅已经来过,带着时映雪轻车熟路地落在宅院的门口。

余家之人已经得到云浪道传信,知道两位弟子已经过来将上次的事情收尾,早早地就在离岛的周边等待。

元浅与时映雪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位年纪稍长,打扮应该是管家的老者一下子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地在两人面前声泪俱下地哭诉:“两位仙家救救我们吧,上次抓回来的两只妖兽并非罪魁祸首,而是那只大妖兽的幼崽,仙家刚刚离去,那妖兽就找上门来,口吐人言,说是要我们将小妖兽放开,若是不放,就要灭我满门啊!”

会说话的妖兽?

两人心里都是一惊,要知道生灵智的妖兽简直少之又少,这样的妖兽往往凶性十足,破坏力几乎与金丹期往上走的人类修士一样,就算是时映雪和元浅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够它打的。

妖兽说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谁也不知道。

但两人已经明白这历练至少能够得上黄阶玄阶了,绝对不是她们俩能解决的。

时映雪直接拿出传音符给元若发信,请她帮忙去找一回历练堂的先生,将这历练的等级提高,再派弟子前来。

元若并没有回复,甚至没有阅读的迹象,元浅用自己的传音符给她再发,她也没有回音。

时映雪走到一边,继续用传音符给她认识的为数不多之人传信,而老管家还跪在元浅身前哭喊。

时映雪想了想,心中有了个合适的人选司明净。

她刚刚想要将讯息传出,不知道从哪儿忽然飞来一块儿大石头,时映雪侧身避过,而传讯的动作却被打断了。

谁这么无礼放肆?

元浅和时映雪皆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长得还算俊俏,眉目之中却全是戾气的年轻少年。

他身上穿着深色锦衣,腰间吊着杂七杂八的玉坠子和香囊,明明好好一件衣裳,被他穿得看起来就猥猥琐琐。

“浩少爷,这两位是云浪道的仙家”

“放屁!什么仙家,要是仙家,还至于连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都摆脱不了?要我说简直就是废物,上次是一个小废物,这是小废物带着大废物一起来了。”

老管家刚想和少年介绍时映雪和元浅,这小少爷劈头盖脸就用粗俗话语骂了他一通,怼得老管家话都说不出来。

元浅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说话这么粗俗的人,时映雪幼年已经见过桃柔佩雅两姐妹,目前还觉得适应性良好。

“你在说什么东西?信不信我把你嘴撕烂?”

元浅在云浪道什么时候不是人捧在手里娇宠着的,她的师尊,她的师妹就没有一个肯她受苦的,出身又高,脾气难免大。

当年就能够直接用剑把叶清秋的大阵捅个窟窿的小少女,五百年后更加不可能吃亏。

话音刚落,元浅手里的微明便出了鞘,灵气灼灼,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这个少年捅个对穿。

第二百九十章 人间奇葩

小小的女娃儿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她软绵绵地靠在身后的石墙上,下唇上一道深深的齿痕,正汩汩地流出血。而二人都能感受到,原本四周丰沛的水灵气正疯狂地朝时映雪涌去,时映雪身上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吞噬着这些水灵气。

两个人都是已经引气入体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这位小师妹已经引气入体成功了。

在引气入体成功的一瞬间,缺乏灵气的丹田是会炼化吸收周围的灵气来充盈自身的,这不足为奇。

但是这速度太快了。

吕亭当年引气入体成功的时候,炼化水灵气的速度远远不及时映雪,时映雪似乎连炼化的过程都不需要,直接就将水灵气吸入自己的丹田之中,为她所用。

蓝色灵魄转化混沌灵气的速度并不算快,不过是因为平常在这里修炼上课的弟子炼化不了这样多的灵气,日积月累下来,才累积了这样多的水灵气。而时映雪竟然只是引气入体,就将这么多年积累的水灵气一下子就吸收殆尽。

时映雪究竟是什么样的修行怪物啊?

吕亭不禁想起之前第一次听说这位小师妹的事迹,正是她小小年纪,竟然走完了那条充满着诱惑的青石阶之事。那个时候他不过是当她心智坚韧非比寻常,一笑了之了,现在看来,这位小师妹果然并非常人啊。

引气入体突破最后一道屏障时,丹田因为初次炼化灵气,会产生异常大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忍受,这也是许多弟子羞于在人多的地方引气入体的缘故,都是静悄悄地躲在自己的洞府里,将这一道踏入仙门的门槛迈过去。毫不夸张地说,这修真界千千万修士,起码有一半修士在引气入体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在地上嗷嗷大哭,滚来滚去的。

当时桃柔引气入体的时候,可是抱着紫鸾道人的大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嚷嚷着“我必不再修了”,还是紫鸾道人取出一件法宝来给桃柔护持,她才安然引气入体;他吕亭虽然躲在洞府之中没有出去,却也疼得活生生攥断了自己的指甲。

但是他们刚才没有一个人听见时映雪喊过一声疼,现在再看她嘴唇上深深的齿印,心中就五味杂陈地多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另外俩人如何看她,她这个时候正在努力地忍受着自己丹田之中传来的阵阵剧痛。

最开始的那一道屏障已经渐渐软化不复存在了,时映雪再用神识查探丹田,只觉得经脉之中处处通畅,毫无阻塞之感,而剧痛的丹田之中充盈着灵气,淡蓝色的水灵气堆叠在一起,蓝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竟化作一滴蓝水的水滴,悄悄地滴落在丹田之中。

这个过程是最艰险的,在修真界之中又被称为“凝气为精”。引气入体,突破了屏障还不算成功,只有忍受住丹田之中的剧痛,扛到将灵气化为实质,将灵气炼化为一滴精魄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地完成了引气入体。

这一滴精魄滴落在时映雪的丹田之中,霎时那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便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一阵时映雪从未感觉到的舒畅之感,就仿佛身在云端漫步,沉醉不知归路。

而时映雪丹田之中的灵气并未消失,仍旧在不断地化为水滴,一滴一滴地落在一起。

窗外忽然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吕亭走到窗边一看,外头竟然下起了雨!

终南山虽然气候湿润,却古怪地多年不曾下雨。

这雨究竟是从何而来呢?

不管藏锋谷弟子如何惊讶,雨丝还是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沾湿了地上的草芽。

雨渐渐地越下越大了,外头潮湿的水汽混着泥土的腥气从窗外扑了进来,吕亭便将竹窗的窗板放了下来,然而滴答滴答的雨声还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竹墙透了进来。

雨的到来使得天地之间的水灵气暂时丰沛了许多,时映雪也觉得自己方才还在叫嚣着不满的丹田又安静了下来,重新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外界的水灵气。

而时映雪也敏锐地发现,自己丹田之中交缠在一起的水灵气中,若隐若现地藏着一股灰色的灵气,这股灵气并未凝成水滴滴落,而是徘徊在丹田上空,时映雪的神识探过去,只觉得这股灵气和水灵气很是不一样,它们依恋地在时映雪的丹田之中漂浮,却隐隐有些躁动之感。

时映雪也知道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她心中明白今天自己的极限也就在这里了,如果贸贸然再行险事,说不定还适得其反。这种古怪的事情时映雪还没有听百里健说过,现在在她心里,最见多识广的人就是师傅百里健的,所以她只想着今日好好休息,晚间下课了再回去好好问问师傅。

渐渐地,时映雪的丹田终于仿佛满足了一般,停止了吸收水灵气。

而淡蓝色的水灵气也尽数被丹田炼化成精魄,在时映雪的丹田之中小小地聚在一起,仿佛一个缩小的湖泊。至于那些灰色的灵气,还是漂浮在时映雪丹田上空,并未被炼化。

时映雪觉得自己身上并未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就将这件事暂时搁置在了脑后。

万物的声音在她耳边听起来更为清晰了,时映雪睁开了汗涔涔的眼,才发觉自己看眼前的一切仿佛也更加清楚了。

吕亭师兄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见她睁眼了,脸上才浮现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他从自己袖子中取出一条手帕,递给时映雪:“师妹,你引气入体成功了,恭喜了。”

时映雪感激地接过手帕将脸上沾着的汗珠擦干,站起身来给吕亭道谢。

吕亭也是三十好几的中年男子了,看着小娃娃乖乖巧巧地道谢,心中一阵柔软,想了想,就从自己手腕上带着的储物镯中拿出一条淡蓝色的手链,递给时映雪:“映雪师妹,师兄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从前我与别人分了一颗水系灵兽的内丹,我觉得碎片太小,也不值几个钱,就懒得用来修炼了,托人做成了手链,想着以后也能做师妹的见面礼。我师傅一直不曾收女徒弟,这手链也在我手上吃了好几年的灰了,现在既然有了映雪师妹,就送给师妹了,还望师妹不要嫌弃。”

时映雪有些受宠若惊,她欣喜地接过手链,开心地朝吕亭鞠了一躬:“谢谢吕师兄!”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人去哪了

因为玉书道人不准百里健出洞,在乾云洞洞口设下了禁制,百里健就眼巴巴地站在洞口,贴在那层对别人进出无碍的禁制上,远远地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丫头相携走来,十分兴奋地挥动着手。

“映雪,你师父真有趣。”秀秀知道百里健是开光修士,虽然多年不曾进阶了,但是在这藏锋谷之中,甚至于终南山四周的大小宗门,也算是极强的了。她半分好奇半分敬佩地看着百里健,看见他十分没有形象的样子,心中有些惊讶好笑,随后变成了怅然羡慕,更多的却是替时映雪高兴。“你师父一定会是一个好师傅的。”

时映雪听出了秀秀话语之中的失落之色,她早就知道了自己身边陪着的伴读是天赋不会太高的外门弟子,一般来说都是活泼可爱,性子很好的少年人,在生活上能对内门弟子多有照顾,但是自己在修炼路上恐怕是没有指望了。

不过百里健也和她说过,从前同样有四灵根,五灵根成功得道成仙之人,秀秀努力,也未必不能。

时映雪便停了下来。

“秀秀,你知道吗,我师傅和我说,从前的大能尊者,也有四灵根五灵根就能得道成仙之人,说不定下一个四灵根得道成仙的人就是你呀。”

秀秀年纪还小,听时映雪这样说,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向往,只是这一点儿向往很快就褪了下去,她垂头丧气地说:“就算有,也必不可能是我的。你也知道四灵根修炼是多么艰难,咱们师门里那么些个双灵根的,修起来还是遥遥无期算啦算啦,我娘送我来藏锋谷也就是希望我好好做事,卖力气换一口饭吃,只要不饿死,我就满足了。”

虽然秀秀这样说着,可是她的脸上笑容十分勉强,一看就不是心中这样想的。

“秀秀,你是我的伴读,以后还要和我长长久久地相互陪伴的。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方便告诉别人,也可以告诉我的。”时映雪虽然现在还是个矮矮的小萝卜头,但是她还是分外努力地跳起来在秀秀肩膀上拍了一下,抿着唇微微地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秀秀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拉着时映雪走到一边的大树后,压低了嗓子说道:“映雪,虽然咱们才认识了一天,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我就与你说了,也希望你不要笑话我。”

“嗯,你说就是了,我肯定不会笑话你的。”映雪笑眯眯地点头,见秀秀头上落了一片叶子,又踩到一边的石头上,将叶子拿了下来,一口气吹走了。

“我娘说,生我的时候漫天霞光,有位仙子从天边下来,和她说,我是她前世的师傅,这一世兵解转世。她要把我接走。我娘当然不肯,说是自己是乡下农妇,怎么可能有什么仙子仙女儿的转世,二人吵闹了许久也不得结果,仙子最后留下一块玉佩给我,说是以后到了机会,自然就知道一切了。娘亲见玉佩还算温润好看,就留下来了给我做个平安挂件了。”秀秀说着,就从贴身的小衣衣兜里拿出一块古朴的玉佩。

“兵解转世是什么?”时映雪一边问着,一边从秀秀手中接过玉佩,细细地把玩着。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连这几个字是什么都不知道。”秀秀耸了耸肩。

时映雪手中的玉佩淡然无光,她看不出个所以然,又还给了秀秀。

在禁制后的百里健却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块玉佩,在接触到时映雪的指尖时,微微地闪过一道亮光。这是法宝特有的光亮,百里健自诩见多识广,绝对不会认错。何况他已经到了开光境界,这样的窃窃私语对别人来说可能听不清楚,对他来说却是十分简单的,他只需稍微地集中精神,就把时映雪与秀秀的对话听了个遍。

古有大能,修为停滞不前,在瓶颈前挣扎百余年无法再进一步,然而寿元耗尽,大限已到,修士心中不甘,只好在无奈之下,兵解转世,来世再修。

这些事情在典籍之中数见不鲜,也就是时映雪人还小,看的东西有不多,才不知道这些。他听了二人的对话后,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

典籍之中也写过,大部分兵解转世的大能因为前世修炼刻苦,经脉洗涤了数次,裹挟元神转世后,身体会比前世更加适合修炼的,基本都是单灵根的资质,再不济也是双灵根。

如果秀秀当真是前世大能兵解转世,为什么这辈子的灵根会这样差?四灵根修炼起来,不知道路上要多少天材地宝浇灌,在这样的前提下,四灵根修士修炼的速度才能与双灵根平齐。

不过百里健还是将神识从乾云洞之中探出,省的有人在暗中将这两个天真无邪的丫头说的话听了去,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呢。

秀秀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玉佩,说道:“可是我都这么大了,这块玉佩看上去也就是个破石头,什么用也没有。我觉得仙子当年应该是认错人了,东西也不是送给我的。”

时映雪想的却比秀秀要多,她记得玄水诀之中的娘亲说过,她的那块其貌不扬的玉佩,是和她一同出生的法宝,她自己试过了之后,更是发现其中别有洞天。而秀秀的这块玉佩,既然是由一位仙子送来的,应该也是个法宝。

她安慰地拍了拍秀秀的手,说道:“你不要泄气呀,总是有办法的。你看你现在连引气入体都没有成功,这块玉佩当然会把你当做一个凡人了,你和我一起好好修炼,说不定就能发现自己玉佩的秘密了。”

秀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百里健欣慰地摸着自己的胡须点了点头。这个丫头心中一心向道,虽然心中还没有坚定的道心,却至少有着一颗愿意努力的心,是个可造之材。

“秀秀,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师父呀?”时映雪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第二百九十二章 灵鲛凶鲛

时映雪和元浅原本都是束着手远看夕阳美景的,可两人都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灵气震动传来

元浅境界比时映雪精深,时映雪胜在神识宽广,两人几乎是不分前后,就感觉到了远处的那一阵被搅和翻动的灵气。

看着远处海天之间忽然隆起的一个巨大黑影,时映雪心里几乎是一咯噔,下意识地问元浅:“上次你抓的妖兽是什么样子的?”

元浅摇了摇头道:“人家不肯让我看,说是妖兽恐怖可怕,只让我布下陷阱就完事儿了。”

余建一直在旁边作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时映雪的目光往他身上一扫,他额头上的汗珠子就滴溜溜地往下滚,几欲拿不稳手里的茶盏。

什么东西有这么恐怖?

“余家主,你说说看?”时映雪问余建。

他显然被时映雪忽然出声吓了一跳,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是鲛人模样的”

鲛人?

这个物种时映雪略有耳闻,其实它究竟算是妖兽还是妖修根本无法界定。

低灵智的鲛人只能被称为儒艮,呆呆傻傻的仿佛一只胖海豚,没有什么攻击力,就是温顺的普通水生动物;

但高灵智的鲛人上半身则为人形,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思维上也是一般,容貌大多美艳无双。

鲛人的下半身乃是大大的鱼尾,能够在水里自由逡巡穿梭。

鲛人的品种过于繁多,有的像是灵兽,性格温和,喜爱沐浴月光,可以和人类签订契约一同修炼,这种被称为灵鲛;

有的则像是凶兽,他们歌声美妙,喜爱在夜晚的礁石上吞云吐雾布置美妙幻境,用悦耳歌声吸引过路的水手船只为他们停留,继而杀人取食,这种被称为凶鲛。

两者在外观上差别不大,灵鲛是不会主动亲近人类的,除非修士主动寻找相求,他们才有可能和看得上眼的人类签订契约。

高等级的鲛人都有灵智,修炼个百八十载会说人话了也是情理之中。

那按余家目前的情况来说,余家这是招惹上了凶鲛?

可是也不应该啊,就算是凶鲛,活动区域也都在深海,极少在浅海有人聚居的地方惹是生非。

毕竟他们在水中来去自如,在浅海和陆地上就寸步难行了。

时映雪见余建仿佛有所隐瞒,断喝一声道:“你家存亡在即,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一一道来!”

余建额头上的汗扑簌簌地往下流,嘴上却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被时映雪和元浅的眼神轮番攻击后才勉勉强强开了口。

“实不相瞒,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了鲛人一族,不知是不是我曾在海水深处获得一只母蚌,这才激怒了鲛人。那只大蚌色泽完美,出产的珍珠圆润饱满,百年难遇。

我将它带回余家作为母蚌繁殖珠蚌,可就在前些日子鲛人第一次来犯之中丢失了,难道是因为这蚌乃是鲛人爱物,这才寻上门来?”

元浅觉得此话有理,时映雪却不置可否:“若是凶鲛,你去抢夺鲛人爱物的时候便早已没命,就是五六个壮年男子与一条女性凶鲛缠斗在一起也只有死字,你不可能毫发无伤地取出鲛人爱物,此间一定另有原因。”

时映雪话音刚落,众人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女性尖叫。

“还我的手足来!”

时映雪和元浅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刚刚浮起一个巨大黑影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水墙。

这水墙越来越高,几乎遮天蔽日,这样的海浪一下子扑上来,这座岛恐怕就要荡然无存。

沿海居住的渔民哭喊着四处乱跑,谁都知道人往高处走,一群群的渔民疯狂地往地势更高的余家大宅涌来,祈求自己的主人在这灾难来临以前给自己一份庇佑。

然而守在余家大宅门口的家丁却不是吃素的,他们骂骂咧咧地推搡着这些渔民,一个也不让进。

时映雪和元浅在高处,两人五感过人,远远地就能听到余家大宅门口传来的哭喊声与辱骂声。

“求求老爷救救我们吧,我能死,让我儿进去吧,我儿才三岁啊,不能白白地被妖怪抓走啊!”

“老爷,老爷,小老儿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杨家为余家为奴四代,老爷怎可见死不救!”

“什么狗屁不通的老爷!呸,我就是喂了妖怪,也不再回头求你!”

“老爷,救救我吧”

各种各样的哭喊与尖叫融合在一起,人声鼎沸。

连元浅听了都忍不住动容,时映雪眼角余光却能看到余建的脸上满是厌烦。

满头大汗的小厮边往余建这边跑边失态地叫喊:“老爷,要守不住了!”

余建一下子将自己手里的茶杯掷到地上,恼怒又恐惧地骂道:“一群贱民你们都守不住,要你们有何用!守住了就是他们死,守不住大家都得死!”

远处的水墙远远看去已经有七八人高了,这水墙背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身影,不过过于模糊,看不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随后那水墙一下子就崩塌了,海面上卷起了滔天巨浪,浪与浪翻滚纠缠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海平面一下子就掀起了波澜,海水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陆地奔赴而去。

若是这水往上涌,被余家护卫拦在门外的渔人绝对是第一个受难的。

有的人必定淹死,有的人会被这强劲的水流冲断浑身骨头直接死亡。

人间惨相,已经近在眼前。

又有小厮往前跑:“老爷,您吩咐的大船已经扬帆了,几位夫人和少爷都已经上船,暂且避避难吧。”

时映雪听了觉得心里少见地怒气上涌,就算这些渔人都是他的私有,可是这样随意地践踏别人的生命,用这么多为他辛苦劳作牟利给自己垫背,只是为了拖延一下自己走的时间?

大道为公,道重人命,就算现在的世道人与人终究不平等,可对这样多的生命如此的漠视,还是令时映雪觉得心中格外生气。

第二百九十三章 无辜少女

她懒得理会这余建究竟要不要离开,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将这些人护住,她修的剑法虽然是杀伐果决的,可她真的做不到让这么多条无辜人命在眼前活生生失去。

时映雪已经寄出意如霜风驰电掣地来到余家大宅的面前,口中冷喝一声:“你们何必在这里苦苦坚持!余家主已经准备自己离开了,就算你们在这里拦着渔民,最后你们也是同样被舍弃!”

有人已经目露惊讶,还有人绝不相信余家会将忠心耿耿的他们抛弃。

甚至还有人直接反驳:“我为余家辛苦半生,怎么会将我抛弃?”

时映雪回头看了一眼被元浅拦下不能走的余建,目露嘲讽,手中遥遥一指便指向大宅一侧已经扬帆的大船:“你们自己看看吧,这船装得下你们?你们主子急急忙忙地离开,还有这时间等你们上船?”

什么?!

那船确实不小,可是加上余建的亲眷,还有他的几个儿子,贴身侍女等,就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怎么可能还装得下这些“忠心耿耿”的侍卫家丁?

众人纷纷看去,就连还在哭喊的渔民都偏头去看,一时间哭声撼天,叫骂不断,甚至还有人看到了不少人正大包小包地往大船上搬运家当,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人都要走了,还不让咱们去高处躲躲?苍天,没有天理啊!”

“见了鬼,咱们上百上千人难道就给他陪葬!”

众人都在骂,那些家丁也觉得心中戚戚,拦着的力量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上百渔民一下子突破家丁的防线,蜂拥到余家大宅之中。

元浅也不拦着那些人搬东西,但是她就是不让余建走,微明一出鞘,普通凡人就已经吓地心惊胆战。

意如霜不在附近,微明身上的光辉更是耀眼,一柄裹满了灵气的竹剑唰地一声从余建脸上划过,就将他鬓边的头发给割下来一缕。

“说清楚这件事情,否则你们怎么会早就做好准备!难不成是不将我云浪道放在眼里?”

元浅的剑一如她人一般,看上去温和内敛,其实就是个暴脾气,哗啦一下直接把余建给吓得不敢动弹。

时映雪回头看她,忽然觉得余建背后的几个小厮合力抬着的包裹有些奇怪。

这看上去是个大方块儿,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外头裹着一层黑布。

很明显余建对于这个东西分外在意,身子不自觉地往方块的一侧偏了偏身。

这种逃命的时候,最多是带着金银细软,带这么一个大东西干什么?

时映雪不管身边的流民如何涌入余家大宅,她脚尖运气,借着灵气就使出一套踏雪浮云步伐,依着逐渐变高的建筑几个起落,就落在了刚刚的小华亭边上。

她眯了眯眼,放出自己的神识在大方块儿上随意一扫,脸上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惊愕。

元浅看到了时映雪脸上的惊讶,直接用剑在那外头上包裹的布匹上一割。

随着布匹断裂的声音,时映雪冲口而出的“不可”已经卡在了喉咙之中。

余建的脸色半是惊恐半是可怕,他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身体挡在这大方块的前面,但为时已晚该看到的都已经被人看见了。

这是一个很漂亮很精致的铁笼子。

但是再美丽的外观也掩饰不了这背后的血腥与贪婪。

铁笼子里小心地铺着软垫,看上去是用鹅绒填充的,十分蓬松柔软。

可这软垫上的人巨不是那么令人心情愉快了。

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时映雪从前以为涟漪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女性,可这铁笼子里装的少女几乎能与涟漪匹敌。

她有着一头淡蓝色的长发,肌肤雪白至极,而一双眼瞳更是如大海一般泛着沧海碧波,熠熠生辉。

就算此时此刻她以现在这样屈辱的姿势被五花大绑锁在铁笼子里,她的目光之中也没有怨恨,甚至在看向时映雪与元浅的时候脸上带了一丝温柔的笑容。

她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足见这将她禁锢之人究竟如何邪恶恶心!

时映雪心中大怒,她一剑将铁笼子给砍开,几乎是瞬间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了下来,盖在少女的身上。

少女好奇地看着时映雪,偏了偏头,咧嘴一笑就在这个时候,时映雪才看到她嘴里的舌头已经断了半截。

元浅的眼都气红了,她走过去将少女身上的绳子一一解开,想要将她扶起来,却没想到她根本站立不起。

灵气一探,元浅的泪都快掉出来了。

她的脚筋已经被人挑断,膝盖骨更是被人敲碎,这双修长漂亮的腿竟根本站不起来!

元浅在最后的历练时光里,就是这样被那人欺辱残杀,最后被虐杀致死她胸中的气愤与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当年她是无力反抗的柔弱少女,可她现在乃是比凡人强了数倍的修真者!

元浅收了微明,走上去用尽全力给了余建一巴掌,骂道:“你是个什么丧尽天良的废物!”

余建的脸色又气又怕,他像是想要掩饰自己心里的恐惧一样大吼:“与你无关!抬走”

“你想得美!”

“与我无关?你在我云浪道的东海之类行这猪狗不如之事,竟还说与我无关?”

元浅和时映雪怎么可能让?

时映雪用力地将剑一送,逼得余建不得不退开,元浅一把将少女抱在自己怀里,

而已经垒起来的水墙就在此刻轰然倒塌,漫天水一下子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就将之前看到过的渔民房屋直接摧毁。

海浪带着令人心悸的力量迅速上冲,腥咸的水汽一下子就扑到时映雪的面前。

有些来不及跑的渔民瞬间被水吞没,时映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她还不够强,还不能与这力量抗衡,时映雪只觉得心里一阵苍白无力。

而之前听到的,那个尖利的啸声一下子冲到面前。

“无耻老贼!”

这声音又惊又怒,满是心痛。

一股灵气从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的海浪之中涌出,眨眼间就幻化出一位高贵美丽的女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为母则刚

水汽裹在她的身上形成柔软的碧色长裙,隐隐约约能看见她裙下是一条暗色鱼尾,鳞片之上冷光熠熠。

而她同样是一头蓝色长发,尽管淡色的眼瞳里此时此刻满是张狂的恼怒与不悦,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阿唔!”元浅怀里的少女在看到这女子的时候显然有了很大的情绪波动,她甚至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她的舌头已经被剪断了,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支支吾吾声。

“我的儿!你怎么变成现在这般了!”女子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而这泪珠竟就在时映雪与元浅的目光之中化成一颗一颗晶莹的珍珠。

鲛人在岸,对月流珠。

鲛人的眼泪能够变成珍珠,面前这女子身上裹挟着磅礴的水灵气,看样子是道行极深的鲛人。

她身上并没有凶气,看样子应该是灵鲛。

能把灵鲛惹到主动上门来,看样子这余建真是造了大孽了。

倘若元浅怀里抱着的这个被折腾成这般模样的少女,乃是面前这只道行极高的鲛人之女,那也难怪人家母亲会气得找上门来。

换了时映雪,估摸着要余家全族上下一起陪葬。

女子一伸手,元浅怀里的少女就飞回到女子的怀抱之中去了。

她十分高兴眷恋地在女子怀里蹭了蹭,满脸欣喜。

余家人都被这变故吓呆了,余建更是双腿发软,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冤有头,债有主,抱着少女的女子将身后灵气按下,刚刚还波涛汹涌的海水瞬间退了下去,给还没有被全部淹没的渔民一条生路。

而那条原本是余建用来逃生的大船却瞬间被大浪吞没,那艘可怜的船连一点儿抵抗能力都没有,眨眼间就被水浪拍得粉碎,一点儿残骸也没留下。

而原本已经上船的余家亲眷更是始料不及,直接被这海浪咆哮着卷走撕碎,和已经被摧毁的大船一同无影无踪,甚至连短暂的哭喊尖叫都没有留下,就带着余家积累数代的财富一同沉入海底了。

时映雪就觉得自己的作用并不大了,在这种前辈面前,连元浅都是小儿科,自己更加不够看了,两人不如当个旁观者。

不过她对这场戏的好奇不算太大,平常她的储物戒里都会备着一些恢复元气的参芝丹药,对凡人之躯的渔民来说镇定修复效果很好。

对自己而言是举手之劳,对这些可怜的渔民来说就是救命的丹药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时映雪对佛教并不太感冒,却也不想看着这么多人命白白牺牲。

时映雪将自己所有的参芝丹药都拿了出来,按着地势高低一层一层地把丹药分发下去。

元浅还在上面看着事情究竟如何,时映雪远远地大约能听见那女子正在怒吼。

“你诳我说什么,与云浪道之人相熟,每年从我族里挑去数十个妙龄后辈,我当真以为你送她们去与云浪道的小辈一同修炼,没有想到你竟然在玩这种把戏,用后天秘药剖开我鲛人鱼尾,硬生生生出一双你们人类才喜欢的腿来,如此残害我族人!”

“我久病不曾出关,后来才听我兄长说我囡囡不见了,我女儿自小娇养,天真无邪,不懂你这人类险恶用心,竟被你骗去,如此还被你变成这般模样,当真可恶!”

时映雪听了只觉得心中一阵发紧,这世上各族类都有各族类的样子,鲛人正是半人半鱼,更是自然造化的产物,何必后天用药将他们美丽的大尾巴变成双腿?

她还没明白这其中的肮脏,就听到女子接着骂道:“我闭关这几年出来,你余家的财富就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我以为你有什么门道,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贩卖我族人供达官贵人淫乐,其心可诛,丧心病狂!”

这话一出,时映雪连手里的丹药都拿不稳。

她距离这肮脏的欲念已经很远很远了,上一次提到这方面的事情,还是自己幼年在藏锋谷说到鼎炉的时候,如今匆匆十几年过去,时映雪再不曾接触这等男女敦伦之事,竟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这样想一想刚刚那少女被赤条条地关在铁笼子里,就仿佛被关在笼中豢养的金丝雀一般。

她身上还有诡异红痕,时映雪之前还没忘那方面想,如今自己已经明白了,一想到自己也身为女子,更是气地脸颊发红。

时映雪将最后一点儿丹药发送出去,就极快地返回了小华亭的边上。

这个时候少女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母亲送到何处去了。

而她的脚边却**裸地躺着好几个年轻人,两个衣裙华贵的溺水少女,三个面容清俊的少年,外加一个不省人事鼻青脸肿的余浩。

可能是母亲的基因好,这些少男少女看上去都容颜秀美,没有遗传到余建的肥胖。

他们一点儿茧子也没有的手掌光洁动人,一看就是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

从刚刚开始余建就一直萎靡地跌坐在地上,唯有此时脸上神情忽然生动起来了。

他挪动自己肥胖的身躯跪在女子前老泪纵横:“是我猪油蒙了心,可是错都在我一人,我儿女们并不知道这些,求求您放过他们吧!”

“我凭什么放过他们?就算他们不知道,可他们是吃着你买卖我族人的钱长大的,这就是原罪。”

女子一挥手将余建扇到一边,随后一个个走过去,指尖灵气就在他们额头一点。

衣袍尽数烂成碎片,光秃秃地在这些渔民面前暴露无遗。

非自己的事情,看热闹的总是最高兴的,这些人虽然搞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总是明白自己的旧主的仇人找上门来了。

余建不快乐,他们就快乐了,这便是敌对的人之常情。

而女子还在尖利地叫喊:“我儿与我族人吃过的苦,日后要百倍报应在你儿女的身上,你将他们卖去供人淫乐,我就叫他们去最下贱最肮脏的地方,有我的特别关照,保管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元若人呢

余建听女子这样说,眼睛一翻白就晕了过去,而女子直接隔空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地将他往地上摔。

一下摔不醒,那就摔两次。

余建就像个人肉皮球,被女子随意搓圆揉扁,摔来摔去。

时映雪实在看得有些胆战心惊,就她现在的身体强度,估计被这女子摔上十下就废了,余建被摔成这样,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晕过去真是便宜你了,这些都是你教养起来的人,我不仅仅要让他们痛苦,还要让你以后只能日日夜夜地看着他们痛苦!”

余建被摔地七窍流血,刚勉勉强强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又听到如此这般一句话,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来,竟就这般中了风。

女子对他只有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有可怜?

看着余建的样子女子尤觉得不解气,她朝着背后呼喝道:“我回去清点人口,发觉我闭关这几年你统共拐带买卖我族人上百,罪行累累,罄竹难书,来人,将他砍去四肢,做成人彘!”

人彘!

时映雪知道这个东西,实在是恐怖非常,光回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生性温柔的灵鲛竟然也会使用这种酷刑,实在是这余建丧心病狂,竟然通过倒卖貌美鲛人获利!

她一声令下,背后就凭空出现两个人形男子,他们当着一把将浑身是血的余建抓了起来,塞进了一个大缸之中,往一边的海面远远一丢,马上就窜出两只鲛人抱住大缸,往水底潜去了。

而他们又手脚麻利地将躺了一地乱七八糟的余家人都捆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余浩竟然醒了。

估摸着余浩秉性就是如此,他神智都还没回笼,根本没弄清楚情况,张开嘴咳出一点儿海水就开始大吵大嚷,满嘴粗鄙之语。

女子冷笑一声之后便掐起指诀,时映雪并不清楚她究竟用了什么法术,就听见刚刚还在骂人的余浩就尖声惨叫起来。

“还有你!我早就警告过你们,将我儿还来就好,你偏偏不肯,还要抓着一堆河豚烧给我看,如今你想后悔都不行了。作为最可恶的一个,你恐怕以后下半辈子都得做阴阳人了。”

阴阳人

时映雪实在觉得心情复杂,这趟历练让她惊悚非常,心情全无。

女子骂的极凶,元浅和时映雪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地上只留下一滩乱七八糟的血迹。

而女子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不敢贸然离去的元浅与时映雪。

“你们就是云浪道的人?”女子说话的时候故意凑到时映雪与元浅面前,时映雪能看到她细长的瞳孔如同蛇一般变得尖细,满是警告和杀意。

“正是。”两人被女子一盯,就觉得浑身动弹不得,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海风一吹,浑身都凉飕飕的。

“那你们也该死!竟与这人类狼狈为奸,诳骗迫害我族人!”女子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灵气汹涌鼓动,有什么话这时候都来不及解释了。

时映雪下意识拿出自己目前最好的一件法宝,也就是涟漪的玉簪,催动灵气注入玉簪后往两人面前一横,瞬间生出的结界竟硬生生地将那女鲛人攻来的手挡住,甚至还将她逼退一步。

女鲛人瞬间怒火高涨,元浅立即开口解释这其中关窍,不过她现在已经一心认定云浪道与余家有关了,并不怎么听得进去元浅的话。

时映雪心里暗暗发苦,怎么自己回回遇上的都是这种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境界的大手子,硬碰硬根本没有胜算,自己的小命在大佬面前简直一文不名。

明明大半日前时映雪就给元若发过传音符了,她也看过了,怎么会到现在云浪道也没有人来?

历练等级出错已经算是很大的事情了,尤其涉及到两位听冰真人的弟子,怎么可能会将她们晾在此处?

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和元浅在一只暴怒的鲛人面前能坚持多久,她尚且担心元浅,还要担心境界更低的自己究竟如何脱身。

鲛人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突破玉簪结界,气得头发都快着火了。

时映雪没了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拉了拉元浅的衣袖,自己挡在元浅身前说道:“前辈息怒,晚辈也是没有办法,总有些话想要和您说一说。”

“我和你们这等残害我族人之人没有什么可说的!”

时映雪心跳如雷,还是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道:“前辈乃是历史悠久的鲛人一族,云浪道确实是后辈,可是我云浪道乃是正派中人,更何况我泱泱大派怎么会做买卖鲛人的行当,云浪道难道还缺这点钱不成?”

“我凭什么信你!”

时映雪便从自己身上拿出云浪道的弟子腰牌,元浅见状也赶紧拿出。

不仅如此,时映雪甚至示意元浅拿出微明。

“前辈请看,我们都是云浪道登记在宗门玉碟的弟子,我们俩的师尊乃是听冰真人叶清秋,是青丘少君,您应当有印象的,这柄剑乃是出自我师尊好友叶明微之手,您应当知道的。”

时映雪知道自己和元浅的分量根本不足以令对方重视,只能把叶清秋这尊大佛抬出来了。

朝天阙上的修士都是鼎鼎有名的,更何况面前这人也是会修炼的鲛人,境界虽捉摸不透却肯定没有叶清秋高,那她肯定对叶清秋之名如雷贯耳。

果然听到听冰真人四个字之后女鲛人的情绪稍稍地平缓了一些,不过她还是十足愤怒。

“你们是听冰真人的弟子,怎么会在这里,又与这个渣滓在一起?!”

女鲛人仍旧充满敌意,她的目光从时映雪身上移开,转到元浅脸上稍稍地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你你就是上次布下陷阱说要抓我的那个小娃娃?”

元浅被人称小娃娃也不敢嘴硬,只是点头。

时映雪连忙道:“是这样的,前辈,这东海海岛历来都是云浪道所有,正如您鲛人一族统领大半海域一般,这些来东海经商的凡人每年向我们缴纳一些灵石,我们便帮其排忧解难。”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主动犯险

“这件事情他报上来的是‘采珠厂遭袭,有人消失’,师门便派我师姐过来看看是否有妖兽作祟,这才布下陷阱,并不知其中具体缘故,绝非是要抓捕前辈,也没有想到会冒犯到前辈,这是我师门的量级历练的不是。

我师姐以为是有妖兽作祟,这才在海域之中布下了陷阱,后来究竟抓捕到了什么、甚至是有没有抓捕到东西,我师姐都一概不知,只有余家和我师姐说抓了两只小妖兽。

后来我们来收尾的时候,余家的老管家还是和我们说有大妖来兴风作浪,我是全然不知,直到前辈后来现出真身,在我逼问之下,余家家主才说自己招惹到了鲛人。

之前我还以为是以人为食的凶鲛,可后来见了前辈,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和我云浪道都被余家蒙骗了。

若是我与他勾结,刚刚何必眼睁睁地看着前辈将他抓住?

前辈,我云浪道在东海立身万余载,向来造福一方,护佑生灵,从来没有对灵鲛一族做过这等过分之事,对着碧波之中的大小灵兽都十分爱惜,鲜少无缘无故地大开杀戒。

更何况我辈都是修真之人,这等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之事不知会积累多少天劫,我云浪道何必冒着败露的名声去买卖鲛人,还请前辈三思,莫要被这奸猾的老头扰乱了思绪!”

时映雪一边说着,一边尽力让自己的神情变得谦卑温和一些。

尽管她的心还在狂跳,可她知道自己不把话说清楚明白一些,自己是无法取信于这鲛人的。

她自己说着说着也猛然醒悟过来余家的打算,云浪道的弟子插在中间,就能够给他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无论如何,这女鲛人都必定会和云浪道前来历练的弟子搅和在一起,他就可以乘乱逃走。

不过他的算盘子打得响,却低估了这女鲛人的实力,更没有料到自己会直接被这鲛人秒杀,甚至要被做成可怕的人彘。

说起来这余建也是贪,若是当初有些苗头的时候就逃离东海,未必不能逃开今日这灭门惨案;

不过也整整是因为贪,一开始的时候他才会去倒卖鲛人的行当,这件事情原本就是贪图钱财所致;

所以这贪与欲就是原罪有些并不属于自己的,违背道义的东西,即为不可得。

听了时映雪的话,女鲛人脸上的怒气已经消下去了一些,只是神情仍旧非常半信半疑。

见她仍旧不信,时映雪咬了咬牙再说到:“前辈,若是你不相信我,我愿意先跟您走一趟,我师姐身子弱,且让她先回云浪道,咱们后辈确实寂寂无名,前辈相信咱们的话也是正常的,且让我师姐回宗门去请两位有身份名头的长辈过来与前辈分说,您觉得可好?”

元浅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主动犯险,下意识地反对:“我不同意,要回去也是你回去,我比你境界高,行序也比你高,怎么能让我最小的师妹去犯险!”

时映雪知道这些,但是她绝对不可能让元浅去的。

绝不可能。

于是她只摇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女鲛人。

不知是不是时映雪眼里的坚定打动了女鲛人,她忽然就来了兴致道:“小娃娃是师姐?”

还不等时映雪与元浅回答,女鲛人又自言自语道:“那怪不得,我说这个年纪还是小不点儿,境界却高了这么多,年纪大的那个才刚刚开光,小的这个反而修到融合大圆满了,你修的是入世历练的太上忘情道?”

“我修的是我师尊改过的乾坤忘情道。我脱魂入世的时候这具肉身才十几岁,百余年过去我才将将回来,这才看上去境界高年纪小。”

元浅想要拦下时映雪,所以就算她心中惊惧,还是鼓起勇气来和女鲛人说话。

“那确实,能修乾坤忘情道的也只有你师尊了,看样子你确实是听冰前辈的亲传弟子。”女鲛人已经明白时映雪与元浅的身份了。

元浅连忙点头,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鲛人话语之中提到时映雪已经开光一层了,脸上又是激动又是惊讶道:“映雪,你进阶了?怎么不告诉我?”

谁也没有想到时映雪能够在年纪小小的时候突破到开光,平常大家都在一处,元浅还真没有认真看过时映雪的修为,全然没有发现时映雪已经进阶了。

十几岁的筑基就已经非常罕见了,而时映雪十八岁进入开光一层,这简直是天下少有的事情。

时映雪闻言又想到自己在心剑之境之中的狼狈样子,不禁有些汗颜。

“正是那日进阶才不小心伤了自己,之前本来想等到师尊从青丘回来再告诉大家的,只是师尊一直不曾回来,这件事情我原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更不想出风头,所以事情就搁置下来了,没有往外说,更也没有放在心上,左不过是进阶罢了。”

时映雪倒不觉得自己的境界是什么谈资,这样说她自己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看你才十八岁不到就开光一层了,你也修太上忘情道?”女鲛人的目光之中有些时映雪捉摸不透的味道,不过她还是拱手回答道:“回前辈的话,我修的是一套秘传心法。”

这就是机密了,关于《玄水诀》,时映雪是一点儿也不想暴露。

女鲛人也不多问,只是点头收了手道:“罢了,既然你们都是听冰前辈的弟子,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云浪道的旁人我不信,却知道你师尊确实是个好的,弟子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就依你所言。”

她收了手,抱着胸看着时映雪与元浅。

元浅心中一喜,以为自己与时映雪终于能走了,不料那女鲛人的目光还落在时映雪身上而时映雪也没有动。

一个知道对面不会放自己走,故而只是静静地站着。

一个想看看这个口舌伶俐的小丫头会不会食言,目光之中饶有兴味。

时映雪垂下眼眸,转过身看元浅:“你且先回去,找找若师姐,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若是可的话请司先生或是禀告云鹤掌门,请他们来见这位前辈。”

第二百九十七章 对月流珠

“我不”

元浅拒绝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女鲛人便挑了挑眉道:“小娃娃,你师妹已经很聪明了,你不要给她拖了后腿我的脾性不好,耐心更有限,是她留下才能换你一个人回去,否则我就算知道你们的师尊是听冰真人”

女鲛人忽然就发了脾气。

即使她看上去那样温和可爱,瞳孔猛地一缩之后,杀气便扑面而来。

“我也一样要杀。”

元浅忍不住大骇,强者的气息扑面而来,压得她由心底感到恐惧。

“你您,您为何?”

“我为什么要和你两个小弟子说理由?你们的师尊是听冰真人没错,听冰真人是青丘少君,辈分境界都比我高,可是论身份,我乃是东海灵鲛之长,我并不怕他加上你们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女鲛人的手已经强硬地捏住了元浅的下巴:“你们掺和到我女儿被掳之事中去,原本就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要我给云浪道给你师尊面子可以,但并非一定要给。就算我现在直接说,你们两就是参与了倒卖鲛人一事,事情一往外送,你瞧云浪道的名声怎么办?”

元浅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时映雪压根不肯走的缘故,这时候心里已经渐渐地有了畏惧之感,又是感动又是后悔。

她泪眼盈盈地看了时映雪一眼,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出眼眶:“是我不好,拉着你来这趟历练,无缘无故叫你受了这灾祸,我这就回去寻前辈来救你,小雪儿等我!”

女鲛人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动容,甚至百无聊赖地以手掩面打了个哈欠道:“你还不走?再不走你也一起留下算了。”

元浅抹了一把泪,迅速地祭出微明,飞快地走了。

时映雪在原地倒还好。

要说她心里怕不怕?

她也是怕的,怎么可能不怕。

这女鲛人的性格是典型的喜怒无常,乃是最难缠的一种,境界不低,身份又高,确实是有这个资格直接把她给砍了的。

元浅虽然比她虚长五百岁,看上去大大咧咧十分火爆,其实性格内里是有些迟钝的,若是把她留下来,这女鲛人一个不中意可能就直接把她给砍了,时映雪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小丫头,你不怕我?”女鲛人已经一个摄云手就将时映雪抓了起来,呼呼的风声之中时映雪隐隐约约能听到女鲛人饶有兴趣地问她话。

“怕啊,怎么会不怕。”

时映雪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付这种人不应该去搞什么花花肠子,直接耿直相告就是了。

“那你怎么还留下来,不怕我杀你?”

“我更怕您杀我师姐。”

“你和你师姐关系这么好?”

“我自小没有亲人,对善待我之人都格外亲近。”

“噢,那你还挺聪明的。”

女鲛人提溜着时映雪就和老鹰抓小鸡似的毫不费力,眼看着就要抓着时映雪往水里跳了,她又忽然停了下来,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放到时映雪的面前道:“你把这个吃了。”

时映雪一丝迟疑都没有,甚至根本不问这是什么,就干净利落地伸手将它接过,直接一口吞下了。

女鲛人有些讶异,她抬了抬眉道:“你不怕这是毒药?”

“怕要是有用,这世上死的人就不会那么多了。您要是想杀我,我早死晚死都不过是一个四字,您说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一个小玩意儿惹您生气?”

时映雪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惧。

她确实是不知道这颗东西是毒药还是什么,不过她可以肯定一件事情,就是如果这颗东西她不肯吃,女鲛人绝对会直接发怒把她从海上丢下去淹死,并还要以此为乐。

她就是要赌一次,赌赌看这颗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真聪明,要不是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去,你还怪惹人疼的。”

这就是说,时映雪赌对了?

但是女鲛人的疼爱

算了算了,时映雪只想敬谢不敏。

结果她还在想着自己心里的思绪,女鲛人竟直接松了手,把时映雪一把丢进了海里。



时映雪的水性属实一直不好,之前说什么要好好练一练凫水,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这一下直接把她丢懵了,反应过来之后自己已经被直接丢进了水里,四面八方都是汹涌微咸的海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吃了那颗东西的缘故,时映雪的身体急速地往下掉着,平常应该有的一丝浮力此时荡然无存,她就像是一颗被丢进水里的石子,毫无悬念地一直下落。

那最后她应该会落在海底吧

呃不对,应该是缺氧直接淹死在海底。

时映雪忍不住想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要是淹死的话,尸体会不会漂浮起来?

发觉到自己竟然在想这些有的没有的的东西,时映雪也是觉得自己真会苦中作乐,现在更应该想想的难道不是自己究竟会不会死吗?

也就是这个胡思乱想的时候,时映雪忽然就发现自己好像能够在水下呼吸了。

尽管她暂时还不能止住自己不受控制地往下落着,但是她至少能够清楚自己不会死了。

她可是知道,人不和鱼一样。

鱼长了鳃,能够在水里自由呼吸,但是上了岸就不成了。

人没有鳃,只有肺,在陆地上能够自由呼吸,但下了水就不行了,这也是为什么人会在水里淹死的原因。

现在时映雪可以在水下呼吸了,这至少说明是她不会被淹死了。

当然,会不会被这个喜怒无常的女鲛人以各种花样繁多的方式弄死,时映雪就不知道了。

美丽的鲛人一入水,身上水汽化作的衣裙渐渐地便消失了,漂亮的鱼尾在水中一扫,才刚刚入水的女鲛人就窜到了时映雪的面前。

“前辈,您刚刚给我吃的那颗是?”时映雪问道。

“啊,是我的眼泪。所谓鲛人在岸,对月流珠,鲛人的眼泪能结成极为漂亮的珍珠。不过我身为灵鲛之长,我的眼泪还有很多别人想不明白的作用,譬如给人类避水。”

女鲛人眉尾一挑。

无疑她确实是个极美的美人,随随便便一个神情便是风情万种。

第二百九十八章 所谓妙人

时映雪心中有些惊讶。

不过也算她赌对了一次。

看样子她至少不惹这女鲛人讨厌要是惹她讨厌了,估计时映雪这会儿已经人没了。

她俯下身来将时映雪揽在自己怀里,眉目之间满是诱惑。

时映雪脸上的黄粉都已经被水冲洗干净,露出她原本的容貌来。

兰月喜她英气,忍不住伸手去摸时映雪的脸,甚至还要用自己鱼尾死死勾住时映雪的白色衣袍。

时映雪被她困住四肢,只能够看向自己脸前无限放大的一张脸。

“我漂亮吗?”

时映雪并不知道她问这句话是为了什么。

她背后是大海碧波,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只能看到一水儿的月光随着海浪缓缓地波动着。

在水中她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散开,一双透亮的蓝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时映雪。

无疑她是极美的美人。

不过时映雪心中已经见过同样算是鱼类的涟漪,在她心中涟漪才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美人。

那一年她将深陷泥沼无路可去的时映雪拉扯出来,告诉她她应该离开此处,去更高更远的未来。

雪白的发,霜色的瞳,那才是她见过的人间绝色。

于是时映雪勾了勾唇道:“是,前辈自然是漂亮的。”

女鲛人脸色显然有些开心,不过她很快捕捉到了时映雪眼中的一抹余韵,眯了眯眼道:“不要叫我前辈,叫我兰月。”

时映雪听到此处忍不住觉得心中奇怪,她这样一位高位高阶,甚至是比时映雪年长了不知多少岁的灵修,怎么会对一个女儿身的自己暗送秋波?

更何况这等私密的名字,怎么会轻易地交给时映雪喊?

兰月见时映雪脸上有些迟疑,她手上的指甲就慢慢地长长了,尖利的指甲在时映雪的脸颊上划来划去,竟还仿佛爱抚自己的恋人一般缱绻温柔。

这是**裸的威胁。

时映雪已经看明白了,所以她从善如流地点头:“兰月。”

“嗯哼。”兰月果然很满意,指甲又变了回去,却将时映雪抱得更紧了,“难不成你还见过更好看的美人?”

她说话的语气就仿佛是恋人之间在**一般,时映雪实在是有些承受不得。

更何况自己被两座大山压得透不过气来,只觉得这哪有什么情可调,对象还是个同性长者。

可是她肯定是知道时映雪心里有别的意思,这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问,时映雪只好点头:“是,不过我与她关系匪浅,想来是有亲近加成的。”

“我不信,要不我唱歌给你听?”

兰月还是不依不饶,时映雪却觉得毛骨悚然。

她还是个不天真不无邪但是实打实只有十八岁的少女啊喂!

为什么要接受这种生活的毒打啊?

我不想听一个一只手就能把我捏死的大佬唱歌啊喂!

时映雪觉得自己和元浅做过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来做这趟历练。

如果有人想问时映雪现在的感受,她心里就只有两个字,后悔,心里是非常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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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时映雪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一遍。

她被强行抱住拖着凫水,然后听兰月唱了一路的歌。

整整有十几首!

时映雪原本以为,若是实在要听兰月唱歌,那也不是不能忍受。

毕竟凶鲛能够通过歌声来吸引人类,灵鲛和他们差不了太多,应该也不会太过难听。

但是兰月一开口,时映雪就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

这十几首歌,就没有一首在调上的。

要是时映雪的耳朵会动,估计早已经离家出走了。

在整整十几首的魔音灌耳之中,时映雪被兰月抱着去了东海灵鲛的大本营。

以前时映雪听故事的时候总是听说东海有龙王,龙王居住在精致的水晶宫里。

有没有龙王时映雪不知道,但是肯定有魔音歌王兰月。

有一点相同,兰月也有一座精致的水晶宫。

这水晶宫究竟如何奢华时映雪并不知道,可能是已经进入开光,时映雪的眼睛对于看物已经发生了微微的变化,看着迎面而来一群貌美侍女时而人形时而鱼虾蟹蚌的样子,她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今日的历练不知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时映雪可以肯定一点,她的忍耐能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锻炼。

回到水晶宫之后兰月没有对时映雪再做多少过分的事情,她找侍女们给时映雪安排了一个舒适的住处,甚至没有禁她的足。

兰月的原话是,时映雪想要在水晶宫里随便走走没所谓,只要不擅自离开水晶宫,时映雪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究竟有什么生命危险时映雪不太明白,也懒得问。

从某种角度而言,这女鲛人兰月确实是个妙人。

当然,她要是不强迫时映雪每天都穿各式各样的风雅男袍,今日给时映雪整一个东陵君子,明日给时映雪弄一个名士风流,再一日又给时映雪来一个少年侠士的话,那就更妙了。

时映雪从来没有听说过灵鲛一族好美色,她们还不是元浅那种看看罢了的好色,是那种喜欢真刀真枪来的好色,荤素不忌,令时映雪感到莫大的头疼。

要不是兰月明令禁止有人对时映雪求爱,估计时映雪门口的珍珠都能多得堆成山了。

当然这种禁止的效果仅仅只是令时映雪免于魔爪,每日闻风而动来看她的鲛人还是多的很。

究竟有多少?

时映雪看了看自己收到了一大箱子的各色海底特产珍宝,神情已经非常麻木了。

这些来看时映雪的人之中,最令她头疼的就是兰月的宝贝女儿兰溪,也就是被余建关在铁笼子之中的那个绝色少女。

兰月的原话是,兰溪出生的时候自己遭受重创,影响到了腹中胎儿,所以兰溪的神智不大清楚,实际年龄虽然已有百岁,其实不过只有十岁小娃娃的智商。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对于自己爱物的占有欲高的可怕,不过幸好兰溪虽然喜欢时映雪的外貌,她更喜欢的却是元浅。

她来找时映雪,一边是为了看时映雪,一边就是和时映雪打听元浅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是何人

兰溪的目的也很明确,她对元浅一见钟情。

按兰月的话来说,鲛人一族的喜欢非常直白,也可以说非常肤浅。

他们会热烈地追求貌美之人,得不到也不会觉得难过,只要能遇到下一个更美的,鲛人就能将所有之前的求而不得都抛到一边。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彳亍口巴!

时映雪每天都要没完没了地被兰月调戏,兰月的话也很明白,自己就是喜欢时映雪长得好看。

鲛人的喜欢大抵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

“管它男的女的,好看就完事儿了。”

时映雪想反将兰月一军,就问如今见不到族长夫人,是不是兰月看到了更貌美的人类,就将兰溪的父亲给抛弃了?

兰月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说鲛人虽然求爱肤浅,但是一辈子都只会有一个伴侣,直到对方死亡为止。

除去生离死别,鲛人一旦结为爱侣,就都会忠于这段关系,直到死亡将两人天人永隔。

兰溪的父亲已经战死,什么也阻止不了兰月喜欢看美人。

族长大人还觉得自己很无辜我都没有欺男霸女,就是喜欢看看,连手都不动的,怎么能算是好色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理直气壮,时映雪想了想她的手段,还是把自己那句“你先前摸我脸算什么”给压了回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时映雪真的觉得自己好惨好卑微一女的。

不过惨也是幸好她自己惨,时映雪想了想元浅那个爱俏的性子,心中再一次庆幸是自己来了。

要是元浅来了那还得了?

见了这满宫的美妙鲛人,她估计都乐不思蜀了。

尤其这生得比兰月还要可爱美丽的兰溪,元浅能把持住自己的咸猪手?

时映雪根本不相信。

这些日子的魔幻体验,时映雪是觉得度日如年,她有时候还记录下来,想着可以给凌轩师尊看看。

时映雪心中无处倾诉,只能把自己满腹的自闭忧郁写在纸上。

她被抓到水晶宫来不过短短半月,时映雪就写了百来张的记录了,连时映雪自己看看都觉得汗颜。

有时候时映雪还会恶劣地想一想,要是叶清秋那种真绝色遇上灵鲛,那又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这个念头被兰月洞悉了,兰月对此表示了莫大的遗憾,说是自己晚生了万余年,不然当年一定要去青丘和还没有修忘情道的少君叶清秋和亲。

兰溪也对叶清秋的容貌表示了肯定。

时映雪再次无言以对。

说起来,兰溪被兰月救回来之后,已经用秘法变回了鱼尾。

不过她被割断的舌头是长不回来了,兰月也十分头疼。

幸好她很聪明,说不了话就把自己想说的东西写在纸上,交流上也没有多少困难。

兰溪对元浅的喜欢并不长久,这种发于美貌,又不能相见的热忱往往都是三天热血。

在丧失了对元浅的想念之后,兰溪又迷上了隔壁新来的小灵鲛,很快就不来和时映雪说话了。

时映雪终于觉得一身轻松了,没有兰溪时时刻刻缠着她,她终于可以尝试给元浅元若发五行信了,结果发出去的五行信都没有回应,甚至连传音符都没有被阅读过的迹象。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云浪道是不至于抛弃自己的弟子的,就凭她听冰真人亲传弟子的身份,在叶清秋还没有从青丘回来之前,云浪道是不敢直接放弃她的,怎么说也要来找她的,何况还有一个元浅。

但偏偏就是如此,距离元浅赶回云浪道已经过去整整半月有余,怎么会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时映雪还来不及觉得不妙,兰月又把她给喊走了。

她以为兰月又鼓捣来了新玩意儿要她穿,结果没有想到兰月姿态慵懒地躺在珊瑚椅上,眯着眼睛问她会不会炼丹。

虽然兰月看起来好像不太靠谱,但是时映雪对她的消息网与权势是绝对不会怀疑的,她既然问,那肯定是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与其惹毛这个恐怖如斯的族长,不如主动承认,于是时映雪点头道:“会,只是刚刚入门,炼制过一次丹药。”

兰月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又语气莫名地问道:“我听说你是有灵火的,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一观?”

时映雪如今身如囚犯,这种并不触及她根本利益的问题,她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

不过这件事情时映雪肯告诉兰月,却不意味着她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她的目光在兰月宫室之中侍立的八个貌美侍女身上一转,兰月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们出去吧,我和这位小姐妹有话要说。”

快算了吧,时映雪担不起这样的姐妹

“你说罢,我的人品还是有保证的,本来这件事情也没有想要透露给别人的打算。”

兰月大约明白时映雪心里的担忧的,十分善解人意地给了一个承诺。

她这样的人必然是言出必行的,时映雪得了承诺,也就不再遮掩。

兴许是被囚禁在这个精美华丽的宫室之中,虽然舒适,却改变不了如今她是被迫屈居人下的事实。

时映雪心里有没气,手上灵气一扬,一片青火就直接在水中燃起,朝兰月扑去。

兰月的瞳孔猛地一缩,时映雪却又将青火收了回来。

她的脸上有些恼怒,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和时映雪说道:“我应该是认得你的火的,你再给我看一次。”

听到兰月说知道自己灵火的来路,时映雪有些意外。

她从来没有弄清楚过青火究竟是什么先天灵火,也差不多放弃了探寻的心思,这时候忽然被人提到,心中不禁好奇。

这次她将青火凝聚在指尖,递到了兰月的面前。

兰月眨了眨眼,落下两颗眼泪瞬间化成浑圆珍珠,而她指尖一挑,那珍珠就往时映雪的青火里掉。

几乎是刚刚挨到火焰的一瞬间,珍珠就化成了晶莹的泪,滴答一下就和周围的水混在了一起。

兰月的脸色就渐渐凝重起来了。

“你是什么人?”

第三百章 一个秘密

时映雪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如意侍者的身份早已告诉过她了,怎么这时候又问?

难道是和时家

时映雪心里猛地一跳,就看到兰月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啊,我忘了,你早就和我说了,没事没事。”

兰月见时映雪有些莫名地看着她,脸上不禁有些嗔怪:“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呢。”

时映雪:“”

这话管用,兰月一说,时映雪就立即将眼神挪开了。

开什么玩笑,时映雪怎么会喜欢兰月?

这条女鲛人时映雪消受不了,吃不消,吃不消。

兰月却已经话锋一转:“你这火叫明夷阴阳火,乃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味火种。主的就是水火交融,所以火种的温度比其他的火要低上一些。此火只为水系天灵根者而生,你倒是挺幸运的。”

她慵懒地依靠在自己的宝座上,手指一卷一卷地玩儿自己鬓边微卷的蓝发。

明夷阴阳火

时映雪还没有来来得及弄清楚这四个字究竟是哪四个字,兰月就朝她丢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时映雪下意识接过来,只见那是一个很有岁月的琉璃盏,看上去已经不再晶莹剔透。

“这是什么?”

“这是之前我收藏的一抹明夷阴阳火的火盏。明夷阴阳火能在水下燃烧,蓝青色火焰极为绚丽。不过后来火种遗失了,只剩下这温养火焰的火盏。你既然有火,这个火盏就送给你了。”

兰月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火盏虽然看上去有些老旧,其实是个妙物,你那火种性质稳定,却耗灵气的很,火盏能够给阴阳火提供灵气支持,你若是用来炼丹炼器,这小火盏比鼎炉的火槽口要好用。”

那说起来确实是个好东西。

自己炼丹,原本要分出一点儿心神来控制灵火,假如有了这火盏,就能够将原本控制火焰的心神分出来做自己的事情,岂不是如虎添翼?

但是时映雪还是觉得不对。

刚刚兰月为什么要问自己是谁?

她可不信一个能统领东海鲛人数千年的前辈,会是一个记不清楚自己俘虏来处之人?

还是自己这火,原本就和那“不可说”的时家有关系?

时映雪不得而知。

再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说兰月好像挺喜欢她的皮囊,可是这种喜欢连宠爱豢养的小宠物都比不上,何必忽然就拿出一个温养灵火的火盏出来?

时映雪不敢贸然相问灵火和时家的关系,不过她已经猜到兰月叫她来是做什么了。

“兰月前辈,您是要我帮忙炼丹?”

既然是要帮忙炼丹,还求到时映雪的面前来,她心里就有底了。

“方才我也说过了,我只炼过一次丹,恐怕帮不上您的忙。”

这琉璃盏虽好,时映雪却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自己几斤几两她心里有数,可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兰月对时映雪已经明白了她的意图并不惊讶,她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这也是她放了元浅走的一个原因之一。

“你会不会不重要,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

兰月微微一笑。

离开?

时映雪简直求之不得!

她日日夜夜身如囚犯,心中格外想念云浪道。

“前辈要我帮忙做什么?”

兰月就将一张玉简一抛,时映雪下意识就接到自己手里。

“这里面是无相丸的丹方,我给你一个月,只要你能成功将这药炼出来,我就送你回去。”

她偏了偏头,看着时映雪波澜不惊的脸,想了想又说道:“无相丸能够修复修士残缺的躯体,我才想起来我女儿身有婚约,两人情深甚笃,下月便要出嫁,可如今她舌头断了,不能说话,如今还是要寻个法子将她的舌头给长回来。”

究竟是不是有婚约,是不是什么情深甚笃,时映雪心里都不在意。

做交易而已,时映雪并不在意什么前因后果。

那既然是有求于我,时映雪不剐她一层皮她就不叫时映雪。

于是时映雪将自己手心里的琉璃火盏放回到一边的桌案上,脸上也不见多么动容:“若是兰溪小姐出嫁在即,让我帮忙炼丹实在不是上上之选。这世上炼丹大手如此之多,我不过是一个刚刚入门的小学徒罢了。”

“你肯定能成的。”

兰月有些不悦,但是还是温和地在和时映雪说话。

这下时映雪心里就更有底了。

若非独一无二,兰月也不必给她脸。

看来这位族长雷厉风行,在心机上还是略有欠缺。

谈判之中一开始就将自己的底牌摆了出来,乃是谈判大忌了。

“前辈,即使我身有灵火,手有丹方,可您也知道这些原材料难寻,加上丹室、天时地利,这些都会极大地影响成丹的结果,若是我耗时甚久,炼出来一炉子废丹,这可如何是好?”

时映雪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个时候兰月就开始后悔自己抓了这个狡猾的后辈回来了。

“你想要什么?”

兰月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了,但尽管他气的咬牙切齿,还是按耐住了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地和时映雪说话。

这一颗无相丸,究竟是有什么用处?

“前辈,晚辈并无所求。”

时映雪已经起身了,拱了拱手准备后撤离开。

“虽说我确实想要回到师门,可是当初已经约好了等我师门的长辈上门寻您,若是我自己先行离去了,之后可不好处理了。”

时映雪微微笑了笑。

兰月的脸都黑了,她手上一抓,将时映雪拉了回来,颇为咬牙切齿地吼道:“如意侍者,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了。”

时映雪笑着摆了摆手:“我是晚辈,没有要不要脸的道理,我只是为兰溪小姐着想,毕竟婚礼也是一辈子里十分重要的一件事,若是因为我没有成功炼制出无相丸耽误了兰溪小姐的婚事,岂不是我的罪过?”

兰月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诡异地笑道:“你不用和我耍心眼,我知道你想耍我,但是你所求的,无非就是这世间金银灵石,我却能告诉你一个救命的秘密。”

第三百零一章 困难重重

一个秘密?

这确实勾起了时映雪的好奇心。

坦白来说她一开始所求的大约是些天材地宝,但是一个关乎她性命的秘密

时映雪愈发怀疑兰月知道时家的天命。

她抖了抖肩,兰月便放开了她,两人眼神一对上,时映雪便笑:“那您说就是了。”

“你先将丹药炼出来,我必然不会诳你。”兰月手上一动,刚刚摆着琉璃火盏的小桌案上就出现了一大堆芝草。

时映雪略略用神识一扫,发觉这些确实都是上佳的极品药物。

“一个月,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丹室我早已备好了,你不用担忧别的,只需用炼丹。我知道你好奇我为什么叫你炼丹,我直接告诉你就是了。”

兰月走过来,有些爱不释手地抚摸时映雪的眉眼,暧昧地贴着她的耳朵说道:“无相丸只有明夷阴阳火能炼制成功,这世上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个人。

无相丸的丹方已经是灵鲛一族的不传之秘,我已经如此大方地将丹方直接赠与,你已经受益良多了。小姑娘,不要太贪心。”

时映雪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亲密的肢体接触,退了一步,从兰月的怀里挣脱了。

“前辈之语,我明白了。”时映雪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上去十分乖巧听话。

兰月知道这张乖巧的皮囊下是一颗怎样不容易屈服的心,所以她直接将无相丸丹方相赠。

知道她心里有气不一定看得上,可还是要按着她的头为她炼制这颗无相丸。

期望着,同时也恐惧着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时映雪垂下的眼眸之中同样是若有所思。

“要不你留下,以后就以男儿身份陪着我吧,这偌大的水晶宫,就通通都是你的。”兰月又要伸手去勾时映雪的下巴。

兰月是魔鬼吗?

为什么三句话说不完就开始不正经起来了?

时映雪退一步错开,颇为意兴阑珊地笑道:“兰月前辈仙人资质,如意不敢高攀。”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给你的期望和失败之后的怒气一样高倘若你炼不出来,可我不传之秘已经暴露,那我只能杀你,以绝后患。”

兰月脸上的爱惜之色瞬间成了杀戮的渴望。

“你最好厉害一点儿,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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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个月果然如兰月所言。

她为时映雪准备好了丹室,还有所有的一应药材,甚至准备好了一个上佳的鼎炉。

到了这个时候,时映雪和兰月都知道彼此并不相信所谓的“为兰溪修复舌头”一说了。

若是时间如此近,这些珍贵的千年药材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

如此精心的准备,就是为了套一个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

各人究竟如何心怀鬼胎,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

不过这些谋求算计已经通通不在时映雪的考虑范围之内,此时此刻她已经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炼制无相丸上。

这颗丹药的难度,对于目前的时映雪来说还是非常大的。

清净丹的原材料不过几种,而无相丸的材料有九十九种,每一种的用量在丹方之中已经详细标注,精确到了厘。

光是熔炼精髓就极其耗费心神,时映雪已经直接将那琉璃火盏拿来使用,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这种等级的丹药对时映雪来说是个极大的挑战,尽管注意事项和药材用量在丹方上都有精准标注,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难度重重。

更大的挑战并不在熔炼精髓上,而在稳定和合药性上。

九十九种精粹在一起产生的抗性是时映雪难以抵抗的,所以第一炉无相丸毫无悬念地直接炸炉了。

这炸炉的威力是时映雪难以承受的,她身上的衣袍都被炸得破破烂烂,幸好她早有准备,召出护体真气与剑气一同阻挡,这才勉勉强强将炸炉的余威渡过。

第二炉还是毫不惊喜地炸了。

第三炉第四炉还是如此,就算财大气粗的兰月为她准备了整整十份原材料,时映雪还是觉得心里压力非常大。

她当初不想接下这件事来,不仅仅是想剐兰月一层皮。

正如兰月自己说的那样,若是时映雪不能成功炼制无相丸,那她恐怕会小命不保一般,时映雪也已经考虑到了。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兰月要这无相丸,都能说明一个问题,无相丸对兰月来说十分重要重要到她若不成,就要人头落地。

可是她没得选。

她只能尽量给自己博取成功之后的收益,却不能逃开兰月要她炼制丹药这件事情。

十份原材料已经毁坏了四份。

她还有五分之三的生机。

而时间也已经只剩下了半个月。

这样想着,时映雪更加不敢大意了。

既然原材料没有办法成功和合,时映雪只能另辟蹊径了。

青火,也就是所谓的明夷阴阳火,效用可不仅仅有炼丹一项。

她先暂时停下炼丹,转而用青火将所有的药材都一一灼过,再重复炼丹的步骤。

大约是灼过药材后参与的火性与琉璃火盏之中的青火遥相呼应,这第五炉终于成功和合。

在时映雪提心吊杆的炼制下,第五炉顺顺利利地熬到了开盖的那一刻。

兰月却一定要来看时映雪开顶盖,怎么劝都劝不回去。

她的行为处处都是古怪,而时映雪已经不想再探寻了。

她只想赶紧将这一炉子丹炼出来,结束这件棘手的事情,拿到那个所谓的与自己性命有关秘密,从此再也不想和这个捉摸不透的女人有任何一丝关系。

时映雪并不知道这个鼎有什么来头,但是在她揭开顶盖的那一瞬间,丹气汹涌流出,兰月的泪也一同滚了下来。

她情不自禁地跪在丹炉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仿佛在吟唱着什么经文一般。

这丹药比上次的清净丹要难多了,时映雪也不能保证究竟会如何。

丹气散尽之后,时映雪用小瓷铲从鼎炉之中铲出了五颗晶莹剔透的丹药这也是她的头回尝试,将最后和合的精粹等分为五份,一同熔炼,彼此分割,果然最后就有了五颗丹药。

第三百零二章 俯首陈臣(一千字章)

时映雪已经尝试过了,五颗丹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想了想那大型鼎炉,一次要同时炼制几百颗丹药,对于神识和心神的消耗简直不知有多少,时映雪心中就十分敬畏了。

铲出来的五颗丹药药性稳定,应该是成了。

它就像是眼泪一般透明,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丹药之中有金线一般的脉络在闪闪发光。

时映雪还想再看,手中的丹药却已经被兰月一把拿去了。

时映雪挑了挑眉,也不见脸上神情有什么变化:“前辈,这时候能告诉我那个秘密了么?”

兰月将无相丸收了起来,擦了擦自己眼眶的泪点,微微勾唇一笑:“你的火种,在眼睛里。”

火种在眼睛里?

时映雪心中惊讶非常,之前婵为她探寻火种源头的时候,说是她浑身上下,经脉、丹田之中都没有火种。

遍寻无果,后来时映雪就不再研究此事了。

火种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眼睛里?

这个秘密,依照兰月的话来说,这件事情还会和自己的性命有关?

时映雪眯着眼睛问道:“前辈,这件事情何以与我性命有关?”

兰月捂着嘴十分妩媚地一笑:“这件事情便不可说了,你这样聪明,心里应该已经有些了解了吧。不过你若是没有事,以后不要再来东海鲛人族了。”

这话之中意味深重,时映雪稍稍一品,就回过味来,兰月的话几乎就是在说时家的事情。

时家,究竟是个什么存在?

更何况,又为什么叫时映雪不要再来东海鲛人一族?

此间思绪纷纷,时映雪也不是太明白。

而兰月却并不给她思虑的时间,她的手在时映雪胸口一推,就将她后拍去。

这力量非常大,不是目前的时映雪能够承受的,何况之前第一炉丹药炸炉,时映雪已经浑身狼狈,心神与灵气基本全数耗尽,这一掌她根本接不下来。

喉中一口腥甜涌出,她只觉得一颗浑圆的珠子混着铁锈的味道一起划过自己的食道,片刻之后一颗圆溜溜的珠子就落在了她的脚边。

这就是那颗避水珠?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时映雪瞥向兰月的最后一抹目光之中颇有深意。

卸磨杀驴?

有意思。

而兰月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没有一丝悲悯,她的红唇轻轻开合,时映雪才费力地辨认出她好像在说一句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于鲛人一族而言就是灾难,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为什么?

印象里自己和鲛人一族只有这一次见面,怎么就变成旁人的灾难了?

这背后究竟有多少她根本不明白的事情?

一波浪潮已经铺面而来,时映雪只能像一叶小舟一般被水流冲去了不知何方。

“求您了。”

这句话时映雪已经听不见了。

这时候的时映雪只能苦中作乐,安慰自己以后一定要离漂亮的女人远一点儿。

这些漂亮的前辈都是带刺的玫瑰,自己的境界还是太低,就算拼尽全力玩儿心机,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

第三百零三章 马丁小弟

夏日炎炎,干燥炎热的官道两旁光秃秃的,一点儿绿意也没有。

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知了无休止尽地叫着,好像在说“热啊”“热啊”“热啊”。

真的好热啊。

官道上时不时有马车来往,过路人跑的都比兔子要快,这个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喝口水的地方都没有,谁停下来谁就要热死了。

从此处往北,沿着官道再走二十多里才有一个凉茶摊子,这是旅途上唯一一处凉快地方了。

这凉茶摊子是一个老爷爷和青年男子一同开起来的,生意很好,来往的游客都忍不住停下来喝他们一口凉茶。

究竟是凉茶甘甜,还是美人俊俏,这就要问各位停下来的客官咯。

就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大中午的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这腾腾热气了,马车停在凉茶摊子前,一只柔嫩的玉手打起车帘,从上头跳下来的一个清秀的少女。

“小二,要三杯凉茶,不要太凉,多加点儿糖。”

少女柔声细语地说道,凉茶摊子旁边的竹椅上马上就跳起来一个青年,微笑着道:“好嘞,客官您等等。”

少女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掏出面纱擦擦自己粉腮上沁出的汗珠。

听闻应话的声音如此年轻舒朗,小少女忍不住偷偷打量站起身来在木桶里盛凉茶的青年。

背影瘦削高挑,兴许不及家里的大老爷魁梧,却如同修竹一般,自有风骨。

转过身来的时候才看见小二的脸,立刻脸就红了,偏到一边去。

三只干净清凉的瓷碗装着橙黄色的凉茶,打茶的青年将随冰糖掺进茶水里拱匀,这才一一捧给小少女,温声吩咐:“小姐们慢慢喝,天热莫要呛着了。”

说着指尖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朵淡蓝色的花儿,青年已经微笑着将它别在少女发间:“好花赠美人,小姐真好看。”

“登徒子!”少女红着脸啐了一口,匆匆忙忙地上了马车,马车车帘浮动间隐隐约约能够闻到车里传来的浅浅熏香,伴着轻声细语的少女笑语一同散出。

片刻之后已经换了另一个少女出来,她看上去比刚刚那个泼辣精悍许多,一下来就瞪了青年一眼,虽然耳朵尖也红了,至少能坚持下来将瓷碗还了回去,最后将一锭银子交还到青年手里。

马车又咕噜噜地走了,直到四周前后都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另一个一直躺在竹椅上没有吭声的老人才一下子跳了起来,愤愤不平地看着青年手里的银锭。

“雪哥,凭啥你每回钱都比我多?”

看上去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没想到说话却是年轻的青年音。

将银子收起来的青年漫不经心地一笑:“因为我长得比你好看。”

老人一下子将自己的胡子用力拔了下来,气呼呼地丢到地上骂:“胡说八道,我才是货真价值的好儿郎好么?”

青年已经慢悠悠地坐到一边去喝茶,半晌才凉凉地回了一句:“对啊,可惜少女更喜欢我这个冒牌货,不喜欢你。”

老人差点被“他”气的内伤,渣渣呜呜地叫喊:“要不是我一开始身体不好受了伤,不然怎么会让你做孙儿?”

“哦?是吗?”青年将自己头上遮挡太阳的帷帽摘了下来,指尖已经抽出了一柄寒光四**致非凡的长剑,一指就搭上了对面老人的脖颈:“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当初是怎么说自己不想当孙子要当老子,硬是要扮成老爷爷的过程?”

“呵呵,不用了不用了怎么能劳烦您”

谁不怕这样一柄好剑?

要是有昔日云浪道的人在,一眼就能认出这柄剑乃是名动门派的意如霜,而这衣衫朴素粗糙,双手已经磨出不知多少茧子的青年,正是意如霜的剑主,上一年最炙手可热的如意侍者时映雪。

时映雪一把收了意如霜,颇有些头疼地坐下自言自语:“再这样下去,究竟什么时候能攒够十万两白银啊”

刚刚还在愤愤不平的老人一下子凑了过来:“我不是早说了,咱们去抢劫啊,劫富济贫,以你我的身手,发财致富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时映雪看着挤眉弄眼的老人,不禁觉得非常头疼。

说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也是个很好笑的事情。

此处是东海还要往东去的地方,原本按修真大陆所说,东海琅就已经是东海最远的地方了,可鲜少人知道,东海往东,还有一大片陆地。

这块陆地上灵气丰沛,但是好像没有修真者的痕迹,就像是普通的凡界一般,人人都过着正常凡人的生活。

时映雪被兰月打了一掌,不知她是故意还是凑巧,这一掌直接将时映雪打进了东海海底的洋流之中,直接就漂去了数万里之外。

她之前吞下的避水珠已经被兰月拿了回去,在凶猛的洋流之中维持自己的身形和呼吸就非常困难了,时映雪哪里还有心神关注自己所去何方?

等洋流渐渐慢下来,时映雪从水面浮出,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处不知在何方的大陆边缘。

这个地方很奇怪,灵气充沛的可怕,更可怕的是时映雪调动不了灵气,这充沛灵气就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而且伴随着无法调动灵气,还产生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时映雪无法御剑飞行。

这数万里的距离,无法御剑飞行,那就只能乘船了,可是她去哪里变出一个能远洋航行的大船来?

认清了现实的时映雪暂时放弃了靠自己的力量渡过大洋,只想着自己还是先把伤养好在兰月这里吃了亏,以后还是要找回场子来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幸好丹田还能自动吸收灵气填补之前亏空的经脉,时映雪在荒无人烟的海边休息了大半月,身上的伤就好了不少。

但是棘手的事情也很多。

灵气调动不了,时映雪也不过就是一个身手和身体强度稍微强了一些的凡人罢了。她根本发不了五行信去联系自己的相熟之人,而传音符直接罢工,完全没了作用。

而且还有一个要命的问题时映雪会饿。

饿这个体验离时映雪大约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当她从打坐冥想之中忽然感觉到胃部传来一阵陌生的痉挛感时,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受了内伤。

但是时映雪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被兰月打中的部位好像不是胃部,再加上肚子里已经开始咕咕咕咕叫了起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饿了。

时映雪以为自己吃辟谷丹有用,但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把储物戒里一整瓶二十颗辟谷丹都吃了下去之后,还是丝毫不觉得有饱意,反而更饿了。

一切都很奇怪,但是饿也没有办法,总是要吃东西吧,时映雪只能自制了一把鱼竿,坐在海边钓鱼,希望弄点鱼出来吃一下。

结果鱼没钓上来,反倒钓出一条鱼妖来。

想到这里的时映雪看了一眼毫无形象摊在竹椅上自暴自弃的“老人”,不禁撇了撇嘴。

这鱼妖见面就要龇牙咧嘴地和时映雪打一架,结果在发觉调动不了灵气之后就懵了,被时映雪揍了个鼻青脸肿。

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鱼妖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水平,自认小弟,认时映雪做了大哥。

小弟鱼妖有个有趣的名字叫马丁,还有个比时映雪还要悲惨的经历。

马丁年轻好强,家在东海边边上。

他一直怀疑海的尽头会有陆地,就悄悄地带上些东西,一条鱼直接窜进了海里,妄想游到大洋彼岸。

不过他应该也是遭遇了和时映雪一样的洋流,直接被晕头转向地带到了此处。

掏出地图一看,自己已经在东海的迷雾以外了,马丁心中大喜,觉得自己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

马丁在水下看到一个瘦不拉几的人正在钓鱼,立即决定以她为大事业的起点,当场跳了出来,结果挨了一顿社会的毒打,最后给人当了小弟。

对于马丁的遭遇时映雪颇为同情,但是收到了小弟的她还是没有解决自己很饿的问题,再加上这个小弟看上去只有一根脑筋格外憨憨,时映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

不过这鱼妖还挺有“孝心”,看出时映雪饿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一下子就窜进了水里,片刻之后抓了一大把透明水母上来,说是要给时映雪做个家乡菜,凉拌海蜇。

凉拌海蜇酸甜可口,非常好吃。

但是时映雪吃完脸肿了。

她的脸肿的像个迎着太阳生长的向日葵,又红又大这个时候时映雪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

得了,吃不得海里的,这就只能上岸了。

一人一妖假做两个平平无奇的兄弟,一路往人类的城市摸过去,几乎是摸爬滚打了大半年,才终于弄清楚一些东西。

比如这块儿大陆上的人知道海洋的另一边有一块儿大陆,不过他们都视那边为禁忌危险之地,一般是没有人去的。

第三百零四章 十万白银

马丁想要在这片大陆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但是时映雪只想回到修真大陆去。

她忽然就从水晶宫到了这里,五行信也送不出去,不知道元浅和叶清秋找不到她的话会不会很着急。

时映雪要走,马丁也表示了理解,虽然他并不知道时映雪究竟是哪里的弟子,也不敢问时映雪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她实力颇强,又是年纪轻轻的女修,宗门之中若有长辈亲眷,一定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的。

但是时映雪调动不了灵气,更不可能御剑飞行,实在是不知怎么能够离开。

两人一同结伴探查,终于知道大陆西南边有一位康姓的富商热衷于航海,他每隔五年都会发动自家的超大号商船,带上一船有志之士一同去海外一探究竟。

想到这个有志之士的条件很“简单”,只要能够交上十万两白银作为建造商船的成本费,就能够一同出海。

不过此行凶多吉少,每年也只有一些胆大的游侠会一同前去,每一年崭新的大船出海而去,回来就变成破破烂烂的木头架子。

人就更加随缘天定了,譬如这位富商福大命大,出海迄今五六次都活着回来了;有些游侠命就没有这么好了,可能这一次出海就直接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时映雪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觉得乘坐别人的船出海去探索一下海洋尽头是最稳妥的方法,说不定在交界处就能发现一些有趣的所在,就此回到修真大陆也不一定。

本来到这里,马丁和时映雪就应该分道扬镳了,毕竟两人目的都不同,时映雪的当前目标即为攒够十万两白银,马丁的目标则是发家致富闻名天下。

但是马丁却不肯就这么和时映雪分头,说是自己做了别人的小弟就要一直做小弟,怎么能够在大哥还在这里的时候就一个人离开,说什么都不肯和时映雪分头行动。

时映雪拗不过他,加上自己确实在赚钱这方面双眼一抹黑,而马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能够赚大钱,她就将马丁留下来了。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马丁说的赚大钱,就是在又干又热的官道旁边打个棚子卖凉茶?!

更可怕的是这个马丁,美其名曰自己身上有伤不适合做活,自己抢先扮成了老头子,整天躺在竹椅上打瞌睡。

时映雪是真的没有怎么经历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还真就信了他的邪,两个人凉茶摊子竟然摆了有大半年。

不过她后来就发现了,大老爷们不爱喝凉茶,往往都是娇气一些的小姑娘忍受不了这旅途之中的枯燥口干,见到凉茶摊子也想要喝一口润润嗓子喉咙。

再加上一开始的时候时映雪并没有有意遮挡自己的容貌,为图个方便她也穿的都是一水儿的简单男袍,渐渐地就明白小姑娘们显然是喜欢她这一款的。

这个大陆上的人比之前的大陆上的人要开放一些,男女关系也更光明正大磊落许多,时映雪只需要将自己的俊朗再多显示一点儿,言语之间再甜蜜暧昧一点儿,那赏金比卖凉茶挣得多多了。

时映雪和马丁结伴摆了三四个月的摊子,大约挣了五百两的样子,其中起码有四百九十两是靠时映雪出卖色相换取的,卖凉茶本身的收入简直微乎其微。

这已经算很大一笔财富了,但是距离十万两差了简直不是一点点。

时映雪都要自嘲了,自己在水晶宫的时候就相当于人家兰月的面首,来了这大陆上竟然还要靠容貌来赚钱?!

当然她也不是清高不食尘的“仙人”,自然知道一切要钱的东西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来挣取的。

小姑娘们看她不过是欣赏欣赏容色,她又不痛不痒,自己能给别人带来高兴,那也是她的荣幸。

康老爷的船在前不久已经出海了一次,也就意味着距离下一次出海还有五年的时间。

五年里攒齐一万两白银,这属实是个极大的挑战。

时映雪觉得摆摊子卖凉茶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项,这官道两周一点儿绿意都没有,整天又是海风吹又是日晒的,就像一条臭咸鱼似的,实在不好忍受。

于是她忽然坐了起来,看向一边装死的马丁道:“马丁啊,咱们应该想个别的法子赚钱吧。”

马丁蔫儿了吧唧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天天一个人在这里被你吊着打,我也是真的难受啊。堂堂妖修,竟然被一个人修打得还手不了,好卑微啊。”

不过他说是这样说,时映雪知道这个马丁最喜欢打嘴炮,要是他心里真的不愿意,怎么还会留在这里和她在摆摊子?

马丁是时映雪遇到的妖修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天天想着杀她的妖。

就连一开始的时候,马丁对时映雪的杀意都不是出自妖修对人修的天生嗜杀之感,不过是个立下马威的相应举动,最后还被时映雪揍到服气,没了脾气,自认弟弟。

说起来两个人整日互怼,明明人妖殊途,却好像在异乡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相依为命感,属实“感天动地”。

“诶,马丁,你说要不咱们去城里赚钱吧,咱们在这里天天出卖色相还如此卑微,累又累的要死,我都快要怀疑我修的是忘情道来入世体验生活来了。”

时映雪现在已经不能用灵气法诀为自己清理汗渍了,只能绕到棚子角落的一个木桶里打水洗脸。

然而这里实在是太热了,早上带出来的凉水现在已经变成温水了,扑在脸上只觉得更热了,丝毫没有清凉的感觉。

时映雪也好想和马丁一样躺在竹椅上一动不动啊

她只能用自己也是在入世历练来安慰自己,叫自己不要觉得难以忍受,将所有的一切熬过去,五年后就回修真大陆去,又是一条好汉了。

“一爷一孙”都在自闭,谁也没有发现一辆马车悄悄地停在了茶棚的面前,从上头下来一个豆绿色袄裙的小丫头,正笑眯眯地看着时映雪:“小郎君,有您的信!”

第三百零五章 竟然是他

时映雪半晌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那小丫头笑着再喊了两声:“小郎君,小郎君,有您的信呢。”

倒是刚刚把胡子扒下来的马丁一个鱼打挺立马跳了起来,把地上还沾着灰尘的胡子一把贴在了自己脸上,声音也变成了苍老的样子:“啊,谁找我乖孙儿啊?”

时映雪懒得理他,马丁就喜欢打嘴炮,真动起手来的时候就怂了,憨里憨气的。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擦了一把脸上的虽,转过身去和那小丫头行礼:“请问是找我么?”

小丫头脸就红了,转过头不看他,只把自己手里的信笺往时映雪手里塞。

时映雪接过撕开信封上的火漆,只见里头撒着金粉的信笺上写着寥寥数言:“郎君,前日一别,如隔三秋,妾身思及郎君年纪轻轻,应当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加上爷爷年纪也大了,不应该再在野外开设茶摊,受苦受难。特意来书请小郎君携爷爷一同跟随我的小丫头进城来,免得在野外难受。”

蝇头小楷字迹娟秀,看样子是来自一位窈窕佳人之手。

时映雪想了好一会儿此人是谁,可惜半晌还是没有想起来,前日时映雪就见过不下十辆贵族马车,环佩叮当的少女也见过不少,实在不知道写信之人会是其中的哪一个。

丫头见时映雪一脸茫然的样子,脸上有些懊恼,小小声地说道:“我家小姐就是那个,倾国倾城的那个,穿着白衣裳,头发长长的,簪了一朵白色小花的那个。”



这个打扮的时候也见过不少,究竟是哪一个啊

马丁在一边快憋笑出内伤了,脸上要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哑着嗓子问道:“丫头啊,你说明白一些,我这小孙孙啊长的俊秀,就是人有点儿傻乎乎的,你多担待。”

啪!

时映雪按了一下自己的指节,发出响亮的一声。

每一次时映雪动手揍马丁的时候,都会这样松动松动手指。

听到这个声音,马丁脸上的神色立马就僵了一下,之后若无其事地又坐回了椅子上,闭上了嘴仿佛无事发生。

不过他还真提醒了小丫头,她脸都憋红了,含羞带怯地说道:“就是那个下车的时候摔伤了脚,是您给她拿了跌打药酒的那个。”

这样说时映雪就有印象了,确实有一位稍显丰腴的小姑娘,估计是太热了热得她头脑昏昏沉沉,又想要早一点喝到凉茶,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踩歪了马扎,扭到了脚踝。

时映雪正好还有一些治疗筋骨错位的药酒,见她热地满身是汗,脚踝又跌肿了,哎呀哎呀地喊疼,便将灵酒分出一小份拿给了她身边的侍女,只说是跌打药酒。

时映雪难出来的东西都是好用了,小丫头们给她擦了一些,马上就消了肿,基本行走是没有问题了。

没想到她竟然记住了,还请时映雪进城去。

她正有此意,再加上看过对面不过一个拉马车的车夫,还有一个送信说话的小丫头,心中便有了离去之意。

她和马丁现在看上去就是两个一穷二白的普通人,而那小姐当时乘坐的车马、身上的服饰都是上等的,人家在自己一个摆摊子卖凉茶的普通人身上应该没有什么所图,只是单纯想要帮帮他们罢?

马丁却已经叫了起来:“小姐真是活菩萨!我爷孙两在这里实在是受苦受难,小老儿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再在这里多呆一天可能就要被烤熟了!”

小丫头便满脸希望地看着时映雪,一边走过去尽心尽力地搀扶着马丁往马车走去。

这人都走了,时映雪哪里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她点了点头,一边走过去将自己的小棚子收起来毕竟还是要做做样子以免怀疑。

东西收好之后,时映雪便上了马车。

马丁真是一点儿也不见外,时映雪上来的时候他已经舒舒服服地倚靠在了软枕上,又是指使着小丫头给他喂水喝,又是让小丫头帮他捏捏酸痛的肩膀,享受的不得了。

马车载着这三个人一同往城里去,只留下一溜儿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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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再见到那位小姐的时候,她正在自家府里喝茶,时映雪和马丁一路坐着马车进了一栋豪华大宅的二门,之后又有穿着十分风雅考究的丫头领着他们往正房去。

一路上花木斜影,美不胜收,一看就是真正的豪富之家。

不过奇怪的是,那位小姐直接接见了时映雪与马丁,身边一个长辈也没有,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还有一溜儿的侍卫,正将两人和小姐隔开一排,目光如炬地看着马丁和时映雪,生怕他们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来。

这大陆虽然说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不过公然会面这等的,还是需要年长的长辈陪同,倘若她身边只带一个老嬷嬷和侍卫,那便意味着她家中已无长辈双亲,是她自己一人持家。

时映雪并不直视那位小姐,只是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小姐帮助在下。”

小姐温温柔柔地笑了一下:“其实也算不上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一人守着偌大一个家,这些钱财我也用不了多少,能够帮助一个便是一个了,也算是为我吴家积德了。”

她说着就用眼神示意自己身边的老嬷嬷,老嬷嬷手里捧着一个小包裹,走上前来放进了时映雪手里,一边说道:“我家小姐最是心善,可怜你这样的年轻人,明明年轻正好,却因为贫穷终日忙于果腹。

这包裹里是一千两碎银,你且拿出去做些生意,我吴家在这望海峡也算是德高望重,你将吴家的名字挂出去,定然没有人敢欺负你等。”

时映雪觉得十分惊讶,就算是心善,也不至于心善至此吧?

加上刚刚听那小姐说话的时候莫名觉得耳边有些熟悉,她忍不住抬头看去,之见那被护在层层人之后的小姐亦抬头看着她,脸颊上一个甜甜的小酒窝,脸庞圆圆的,很有福气的样子。

这张脸

竟然是她?!

第三百零六章 转世为人

这就是当初那个被欺压的不成样子十分瘦小的佩文放大版。

不过她现在年纪也还小,时映雪已经将近十九二十,面前的这个小姐才十四十五岁的样子,身上软肉不少,还有点儿婴儿肥,看样子是发育地较晚,还没有抽条。

时映雪惊讶地眨了眨眼,就看到对面的小小姐忍不住笑了一声,学着她的样子眨了眨眼。

她还是不敢确定这人就是佩文,这天下长得相似之人不少,两人年纪也不一样,时映雪也不敢上去随意认亲。

“嬷嬷,我想要与这位小郎君单独说一会儿话。”小小姐转过身去拉着自己身边的老嬷嬷,娇娇俏俏地说道。

那老嬷嬷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低声训斥道:“小姐,您是吴府的小姐,怎么能和一个外男单独接见?”

吴小姐耷拉着眉毛,十分委屈可怜地说道:“嬷嬷,就这一次!”

嬷嬷想都不想就摇头:“不行!”

吴小姐转了转眼睛,拉着嬷嬷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没有了灵气的帮助,时映雪的五感也退化了很多,完全没有听到吴小姐和老嬷嬷说了什么。

那嬷嬷的脸色顿时就惊异了起来,她的目光十分挑剔严格地在时映雪身上看了又看,终于勉强点了点头:“那行吧,奴婢和侍卫都在外头,若是有什么事情,小姐喊一声我们就能听到了。”

嬷嬷招了招手,护着吴小姐的侍卫就应声散去。

她走过时映雪与马丁身畔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目光越过时映雪,落在马丁身上。

“老人家,您先跟咱们走吧,小姐和您的‘孙子’有话要说,您请出来跟咱们去喝口茶,吃些果子吧。”嬷嬷说道。

她着重在孙子上加重了声音,时映雪就反应过来这位小姐已经知道时映雪是女子了。

别的小姐基本都没有怀疑,她倒看出来了,时映雪愈发怀疑这人就是佩文。

而马丁看向时映雪的目光之中满是问询。

时映雪回头看了一眼吴小姐,见她点了点头,她便给了马丁一个去的眼神。

马丁就乖乖地跟着老嬷嬷去了。

人都走了,屋子里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师叔坐。”吴小姐连忙站起身来,请时映雪坐下。

她一喊师叔,时映雪就可以确定她就是佩文了。

佩文生前是桃柔的徒弟,桃柔与时映雪同辈,佩文确实要叫时映雪一句师叔。

其实看到佩文,时映雪的心里是有愧疚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佩文为了救她被桃柔佩雅杀害,那个时候她年纪还很小,百里健不想让她心理压力过大,并没有把此事告诉时映雪。

是后来她才从别人的嘴里听说佩文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可是那个时候藏锋谷都已经凉透了,她想要找个合适的地方为佩文收敛尸骨都找不到,百里健更是不让她去,言语之中多有古怪。

她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究竟是怎么,再后来就遇上藏锋谷倾颓灭门惨案,人匆匆离去,一别经年,竟没有想到原本一直以为死去的人竟死而复生。

佩文看着时映雪的脸色之中多有愧疚,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言语之中满是安慰:“我当初是自愿救师叔的,每日受他们欺凌,生不如死,死了倒是解脱了。”

时映雪叹息:“是我对不起你,连你死了之后衣冠冢都不曾为你筑一个,享不了这人间香火。”

但是说到这里,时映雪目光之中又满是疑惑。

她反手握住了佩文的手道:“佩文,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桃柔她们不曾”

她还没有说完,佩文就微笑着打断了她:“我死了,死的干净利落,她好歹是将我一招毙命,并没有折磨我,也算是做了个人了。”

时映雪叹了口气,对于佩文的死始终是她心里无法避免的一处愧疚,毕竟无论如何佩文是因她而死,就算她因为不知什么缘故死而复生,她还是觉得自己心里难过。

佩文还在继续说着:“我死之后,魂魄不知在世界流离了多久,竟隐隐约约见到一个白衣女子,她和我说我命不该绝,说要送我带着记忆往生。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却告诉我这是因为映雪师叔的恩情,叫我不要泯灭了这段记忆,以后若是有机会在困顿之中见了映雪师叔,一定要帮你一把。”

白衣女子?

时映雪目露疑惑,佩文就站起身来大概形容了一下她的身形高瘦出挑,又着重提到这女子白发白眼睛,十分美丽。

这不就是涟漪么?

涟漪为了时映雪渡化了佩文的魂魄?

还叫她留着自己的记忆,令她到了大陆的这一头?

一时间时映雪有点儿无法消化这些讯息,还是佩文捧着一杯茶交到时映雪的手里:“其实我在这里十几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这里是哪里,师叔如今不是应该还在藏锋谷修炼么,是出来历练了么?”

和藏锋谷故人相见,又是与自己的性命十分有关,这心里简直百感交集,骤然听她提到藏锋谷,时映雪心里一阵悲凉。

“藏锋谷藏锋谷已经不在了。”

时映雪叹息。

佩文大惊,脸上十分无所适从,竟然流下泪来:“虽说我师傅不是什么好人,其他人却还好,怎么会不在了?”

时映雪思考了一番措辞,尽量温和地将藏锋谷之后的事情说给佩文听。

佩文脸色变来变去,在听到方无悔和百里健为了保护藏锋谷的颜面时潸然泪下,抽泣不已:“没有想到师祖们如此爱护宗门,竟遭如此无妄之灾,天道怎么如此无情!”

时映雪不知怎么安抚她,说到百里健自己心中也是格外难过。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半晌两人才收拾好了情绪,各自叹息,又说起话来。

听闻佩文竟还不知道这处大陆是哪,还以为自己身在原来的大陆,她便开口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了解告诉佩文。

佩文惊讶之余便又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时映雪。

原来她转世投胎到的这户家庭乃是世代大富之家,积累到她的生父生母这一辈已经是巨富了。

第三百零七章 龙门信笺

她的父母只生了她一个女儿,身体都不太好,在她出生不久后就双双去世了,佩文的身边只留下了一个自幼照顾着她的奶娘嬷嬷。

这片大陆女子的地位并不低,就算佩文的生父生母已经去世,却还是可以正常接管家中财富,继承家业的。

佩文还说这片大陆上对于女子没有那么多要求,不用依靠修炼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也不会因为不成婚而被人诟病。

像她这样的孤女,只要能够将家中经营地井井有条,管她是男是女,管她愿不愿意成婚生子,都是一样非常受人尊敬的。

这些东西时映雪都不知道,听她这样说心中不禁有些神往。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毕竟时映雪之前还在小村庄里的时候,是知道当地人的重男轻女有多重的。

有些人家穷的要死,却还是要生个儿子,就算自己拼了命生了五六个女儿,养都养不起,却还是要生儿子。

甚至还有一句非常极端残忍的话“闺女这种便宜赔钱货生出来就应该丢进尿盆子里溺死!”

这一对比,时映雪也觉得此处实在是个好地方了。

佩文一个人在这里长大,虽说不修炼的日子让自己有些不适应,不过呆久了做惯了千金小姐,也觉得舒适的很。

她刚来的时候还有意识地去找时映雪,不过一直没有消息,后来也就随缘了。

前日是她有意想出门去隔壁的手帕交府上拜访,路上实在是给她热得头昏脑涨,加上自己出门带的水不小心打翻了,只好停下来要喝凉茶。

她本人没有什么架子,也想快点喝水,就下了马车,结果脚一软人就跌了一跤,直接把她人给跌懵了,脚也跌肿了。

后来的事情就彼此都知道了,她当场并没有认出时映雪,毕竟现在的时映雪已经全部长开了,当年的时映雪还小,现在的容貌和声音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佩文压根没有认出来。

还是后来她回到了府上,接着擦那药酒的时候才感觉出来这东西应该不是本地产物,疗效更非普通药酒能比,回想了一下当时青年说话的语气和姿态,竟觉得和印象里的时映雪有些相似。

佩文就想到那白衣女子叫她在困顿之中拉一把时映雪的话,当即就写了书信,喊自己的丫头送去,请时映雪过来。

这就是今日相见的前因后果了。

两人说了许久的闲话,老嬷嬷还进来送了一回点心,见时映雪和佩文确实是在规矩有礼地说话,加上刚才佩文也和她说了面前这清俊青年是女子,心里的担心这才放下了。

眼看着天色要黑了,时映雪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以一个男子之身留在未婚小姐的房里影响不太好,便起身预备告辞。

不料佩文神色有些不舍,时映雪再三询问才得知她远在这个大陆另一边的祖父祖母来信要接她过去一同生活。

她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亲眷,爷爷那一边也已经不在人世,于是早早地就决定好了要变卖了家产和祖宅前去投奔祖父母,与时映雪今日一别,以后恐怕再也无法相见了。

时映雪思考了一会儿,便问佩文是否要与她一同回修真大陆去,自己已经打探清楚,这里无法使用灵气,更无法修炼,想要回修真大陆只有拿出十万两白银搭上康老爷的大船,前往海边去一探究竟。

对于时映雪来说,这里虽好,不过修真大陆才是她的家。

不料佩文摇了摇头:“师叔,我已经久不修炼,过不了那种苦日子了。何况我这里还有这样大一个家要照顾,祖父祖母也等着我长大赡养他们,我便不再回去了。”

她顿了一顿,又说道:“你看,你不是也觉得这里很好吗。我在这里有家庭,有钱财,就算没有长生,我也觉得很好。”

时映雪不喜欢勉强别人,她这样说,自己也觉得不错,只要佩文觉得好,过的高兴,她就觉得都是好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是过的好,就一切都好。”

佩文也无意强留时映雪,只是觉得分离心中有些难受。

不过两人的决定都早已做好,十分明显,也都不会改变了,这种离别愁绪也是不可避免的。

忽然佩文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她扬声喊了老嬷嬷进来,叫她去父亲的书房暗格里取出一封写着“龙门”二字的书信来。

时映雪不明所以,佩文就笑着和她解释:“你不是说要坐那康老爷的大船出海么,我父亲生前与那位康老爷是过命的兄弟。

我父亲去世后,康老爷来吊唁,留了一封亲手写的龙门笺给我,说是以后有什么大事儿就拿着龙门笺去寻他,他一定会帮忙的。

我要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十万两白银简直靠师叔一人简直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干脆借花献佛,将这龙门笺送给师叔了。

以后山长水远,兴许不再重逢,也算是我对师叔的一片心意,勿失勿忘。”

佩文已经不再是之前小娃娃的样子了,她温和地笑着,时映雪才恍然发觉她两世为人,早已长成另一个和自己差不了多少心智的成年人了。

这份帮助时映雪一定会记得,她缓过神来紧紧地攥住佩文的手,眼眶有些红了:“佩文,是我对不起你”

佩文反手拍了拍时映雪的手背,同样带着点儿哭腔说道:“哪里有什么对不起,总是咱们个人有个命,师叔理应扶摇直上,问鼎仙路,我上辈子吃过这个苦头这辈子不想再吃了,我心里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我都能过的好。”

又是一顿无语凝噎,两人泪光点点,直到嬷嬷捧了锦盒装的龙门笺来两人才擦干脸上的泪。

佩文打开锦盒检查了一遍里头的龙门笺是完好无损的,便将整个锦盒放进时映雪的手里:“你拿着吧,不日我叫我的丫头送你去康老爷府上,他们家的人认得我的印信,必不会为难你。”

第三百零八章 康家老爷

“这里不比以前,吃的穿的都得自己掏钱买,我那腾出来的一千两白银,是给师叔拿着用的,虽然算不了多少,但师叔拿着过过日子也是好的。”

佩文微微笑道。

两人再说了些各自珍重的话之后便分头了,佩文早已不是以前的佩文,她现在是巨富的吴小姐,这一世的她任务是守住自己的家业,在祖父祖母的膝下承欢。

而对于时映雪来说,她的征途并不在此。

她还要回修真大陆去,再继续走这条波云诡谲的青云仙路。

天色晚了之后,佩文便吩咐人去带着时映雪和马丁暂往休息的客栈。

时映雪和已经除去了伪装的马丁面面相觑,半晌马丁才问道:“雪哥,你在屋子里头和小姐说了什么?我总感觉小姐对你很有好感,这才又叫人接应又给你我钱财的。”

时映雪语焉不详地笑了一声:“算是半个故人罢了。其实除去这些钱财来说,我倒是觉得龙门笺的作用更大。”

马丁并不知道那龙门笺,时映雪和佩文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被引到偏厅去喝茶了。

时映雪把龙门笺的事情稍微和马丁说了一下,马丁就满脸怀疑地看着时映雪:“雪哥,我怎么怀疑你和她不仅仅是半个故人,她怎么对你这么好?要知道康老爷那样的人,一个愿望简直就是金山银海了。”

时映雪心情尚可,加上马丁和她相处也一直挺愉快,忍不住开口玩笑道;“那你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马丁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仿佛炸了毛的猫似的:“不会吧,还真被我猜中了?!”

时映雪:???

“雪哥,咱们再穷也不至于出卖色相啊!刚刚我看那小丫头和老嬷嬷的神情,简直能把你吃了!”

马丁大惊失色,在屋子里来回走来走去。

“你要是个男人也就算了,纳个巨富家的凡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你自己还是个姑娘家呢,怎么能这样?”

他一个人越想越真,竟然直接把那一包银子抱了出来,又在时映雪身边团团转,要时映雪把所谓的龙门笺拿出来,他要去把这些东西都还给吴家人。

时映雪看得想笑,又觉得有意思。

说起来她并不怎么喜欢和异性有过多接触,之前的沙陵就属于她最不喜欢一类男子;

但和马丁的相处就要好很多,马丁性格颇傻,虽然有点儿懒,又喜欢耍小聪明,整个人憨憨的,却憨得可爱。

他身上有蓬勃的朝气,对时映雪也从来没有别的心思,不会得寸进尺,也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一颗赤子之心在胸膛之中跳动。

说起来他并不像妖,反而像一个人一样。

这种认知让时映雪觉得很新奇。

而且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就是马丁虽然显然是妖,可是他身上的妖气很淡,若不是时映雪有意去感知,一般是不怎么能察觉出来了。

她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个想法,不过她对别人的**和秘密没有什么大兴趣,放在心里也就算了。

回过神来时映雪笑了笑说道:“没有的事,小姐早就认出来我是女子了,她只是要帮我一把罢了,个中缘故我不好告诉你,不过绝不是别有所图的。”

马丁看了时映雪一眼,愣愣地噢了一声,又把东西都放下了。

“雪哥是女孩子,今晚就睡床上吧,我看这杯白开水不错,晚上我睡这里面。”

马丁拿了个茶杯装了杯水,时映雪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化为了原型,直接跳进了水里。

时映雪也觉得身上疲惫,拉下屏风来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和衣而睡了。

第二日来接两人的小丫头就说佩文已经离开了,以后就由她带着时映雪去找康老爷。

一开始的时候马丁说要和时映雪就此别过,后来又变了卦,说是想要去趁机投奔康老爷,看看能不能搏出一个前程来,时映雪也觉得无所谓,就让他一块儿跟着了。

康老爷不住在这座叫“望海峡”的城市里,他的庄园在望海峡往西北方向大约五十多里的“玉屏山”上。

玉屏山也不是一座山,是一个滨海城市的名字,这座城市的之中有一块儿天然形成的玉璧,加上背后紧靠几座大山,这城便名为玉屏山。

小丫头带着车夫套了马车过来,沿着官道带着时映雪和马丁往玉屏山而去。

一路上如何景色无需多言,倒是马丁看得新奇,一路上一直趴在窗口看道路两边飞速后退的青草。

大约是龙门笺非常有效,吴家的消息一送出去,康家就派了人在城门口守着,预备着接人。

虽说康老爷知道龙门笺已经被自己的故交幼女赠与了一位友人,但他还是非常看重这一张龙门笺的分量。

当然,与其说是看重龙门笺的分量,不如说是看重自己承诺的分量。

此时康老爷已经出海一月有余,人还在海上,接到海东青传书说是有人拿着龙门笺来访,便立刻传书回来,叫康家其余的下人对来者毕恭毕敬。

这样的人正是因为重情重义言出必行才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不然也不能被人人都尊称一句康老爷。

康家的管家曾真亲自带了人前来迎时映雪入城,足见尊敬。

时映雪在去的路上就听小丫头说康老爷已经年近不惑了,结果马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康老爷的画像,还说是近期从画手手上购得的,时映雪一看下巴都快掉了。

这张画像确实还很新,颜料都是新的。

但画上的康老爷看上去绝对不过三十,面庞瘦长,就算是隔着一张画都能看出他目中精光,一看就是个精明男子。

吴家的小丫头说康老爷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在海边摸爬滚打,十四岁开始出海,每隔五年一次,这一次已经是第五次出海了。

这样算算他确实已经将近四十岁,小丫头说自己还真没有见过康老爷究竟长什么样,也无法证实究竟如何。

康家管家曾真来接了时映雪与马丁,态度十分恭谨。

第三百零九章 日常生活

反正盗版就是复制粘贴了

这章内容已经写完,今天研究一个新科技,看看凌晨后替换会不会被盗版刷走

天地五行时映雪心中早已牢记,水生木,土克水,既然乾云洞之中大部分的灵气都是土灵气,难怪这些土色的小光点不愿意和她打招呼呢。

能看到这些光点,时映雪知道自己的第一步算是已经成功了。

只是这种玄妙的感觉实在美好,时映雪舍不得就这样睁眼刚才闭眼的时候时映雪以为闭上了眼睛,就失去了自己眼前这个世界,而现在她却舍不得睁眼了,因为一睁眼,这些小萤火虫就通通看不见了。

时映雪干脆用神识打量起四周来。

越来越多的土色“萤火虫”浮现在了时映雪的面前,时映雪用神识四处看去,只见周围都是土色的小光点四处逸散着,身边很近的地方是一大团的土色小光点,他们安安静静地聚集在一起,并没有四处乱动。

还有一处却聚集着大量的金色小光点,周围环绕着一圈密密麻麻的土色小光点,那些土色小光点被金色小光点引入其中,随后慢慢地也变成了金色光点。

时映雪大概猜到了,自己身边的一大团土色小光点正是自己的师傅百里健,而那个方向则是非夜师兄非夜师兄是金系的天灵根,土生金,乾云洞之中浓厚的土灵气正好与他相生,修行事半功倍,而土灵气也被非夜师兄纳入丹田,转化成了金灵气为师兄所用。

而时映雪用神识打量自己的脚下,果然在淡淡的绿色光点之中看到逸散着许多淡蓝的光点。

蒲团是用普通的棉花做的,万物之灵,皆在木中,这棉花当然是木属性的,所以有一些淡淡的绿色光点。而它们之中漂浮着那一层浅浅的蓝色光点,肯定就是师傅口中说的水系妖兽的内丹了。

时映雪想起自己的水灵根,有意想用神识和这些淡蓝光点打打招呼。果然她的神识一触碰到那些漂浮的淡蓝光点,那些光点就十分亲近地向她涌来,游过了她的四肢百骸,争先恐后地在她的筋脉中奔跑着,好像一群追逐打闹的顽童。

水灵气在时映雪的经脉之中流动,渐渐地向她的丹田汇去。

这种感觉实在玄妙非常,又妙不可言。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些灵气在奔流之中渐渐地变少了,最后竟然没有一滴到达时映雪的丹田。

然而就算如此,时映雪心中还是惊奇无比。她不气不恼地再一次运起神识,像刚才一样看向自己的身下,不过这次她是有目的地引导着座下蒲团中的水灵气,想刚才一样,沿着自己的脉络骨骼流转着,再向自己的丹田汇聚。

果然这一次,水灵气还是没有成功地到达丹田,不过已经比上一次稍微地近了一些。而水灵气流转过的经脉也更加地宽阔通顺,灵气运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时映雪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又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灵兽内丹之中的灵气并非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经过时映雪的多次尝试,座下蒲团中的淡蓝光点已经所剩无几,而水灵气到达的离丹田最近的地方,离丹田也还有大约一尺左右。

时映雪醉心于这种玄妙的感觉之中,她可不知道自己身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她的百里健,嘴巴张大地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百里健是过来人,他只需认真一看空气之中的灵气波动,就知道时映雪肯定通过神识看见了自己身边的灵气光点,不仅如此,她已经开始无师自通地引导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水灵气淬炼经脉,再汇聚于丹田。虽然现在她还没有成功地将水灵气引入丹田之中,但是她离成功踏入仙门也不过一步之遥了,再多尝试几次,就定能成功引气入体。

时映雪终于睁开了眼,沉迷于修炼之中的她与在一边为她看护的百里健都不知时间的流逝,待二人再一次交谈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的公鸡打起了鸣。

咯咯咯!

时映雪往外头看去,虽然现在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不过公鸡打鸣,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在小村庄的时候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从前她起来侍弄小豌豆的时候也正好是这个时辰,所以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累,甚至还觉得浑身舒畅。

“师傅,现在大约是什么时候了?”时映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问道。

百里健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激动,听时映雪这样问道,连忙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一个镜子一般的东西,略微看了看,说道:“快到卯时了。”

“那徒儿应当去敬师堂上课了。”时映雪想了想,说道。

百里健皱了皱眉,虽然说严师出高徒,自己的徒儿这样一心修炼,他心中很是满意,不过时映雪毕竟还小,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在乡下吃的就不好,瘦瘦弱弱的像根豆芽菜一样,不睡觉怎么行?

不料时映雪人已经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去,连百里健都拦不住她。

百里健只得叹气,他以为从前的自己已经算是醉心修炼的,不过自己收的这两个徒儿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个为了修炼可以不吃不喝,另一个为了修炼甚至可以连觉都不睡的,看来还是他这个师傅拖了徒儿们的后腿了!

百里健心中吐槽万千,不想时映雪又从外头跑了回来,双颊红红的:“师傅我这衣裳昨日都弄脏了”

时映雪身上可谓是十分狼狈,她的发髻倒还好,小孩子扎的冲天鬏松松散散的没个样子也算可爱,不过身上的衣裳是有些不能看了,她今天被姚琳琳在太阳下罚站思过,出了一身的汗,又被毒辣的阳光晒干了,留下一层白印,对于天生爱美的姑娘家来说,实在是有碍美观了。

百里健大笑:“原来我的小徒儿也爱美呢!为师还以为你和你师兄一样是个掉进修炼坑里就出不来的修炼狂魔呢!”

“师傅我走了。”另一位“修炼狂魔”也闪亮登场,虽然他衣冠楚楚,但是比时映雪也好不了多少少年人的小脸蛋原本很是玉雪可爱,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下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活像蜀地的神兽熊猫,滑稽极了。

第三百一十章 路遇乞丐

时映雪说不需要她们跟着伺候,平常在院子里做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小丫头们也乐得清闲。

这些人里面只有一两个是曾家的下人,其他的基本都是短期租赁回来做事的丫头,还有的是家里穷出来打工的,家就在时映雪现在住的这个别苑隔了三条街的贫民窟里。

伺候人本来是辛苦差事,尤其是这种散聘的差事,一般都是招待难缠角色才会用到。

在时映雪这里反而成了躲闲的差事,这些小丫头会喜欢时映雪也是正常。

她只有一个小丫头们不理解的行为,就是她不爱荤腥,也不吃本地人食用的大米面食,只吃新鲜的瓜果,一般都只用清水洗干净了便直接吃,也不加糖之类的。

有小丫头问她,她只说自己肠胃不好,吃不了肉,加上天热身体不爽快,吃荤腥的东西身上不舒服,还克化不了。

这事儿没人能拦得住她,那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其实内里缘故只是因为时映雪是修真之人,凡间食物确实好吃满足口腹之欲,可其中的杂质太多,吃多了只是耽误自己的修炼,筑基淬体的作用就全白费了。

拿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淬体和一时之间的口腹之欲相换,那还真不是时映雪的作风。

日子难熬,到底还是熬过了大半年。

这一日时映雪亦同往常一样,练了一上午的基础剑法之后就打水沐浴出门逛街去了。

康家给她预备的衣裳都是好的,至少她一穿,整个人清俊的贵公子气息便扑面而来。

今日是听闻对街那家专做蔬果生意的琳琅阁上了新的雪莲果,时映雪还没吃过那东西,就想着去看一看。

没想到刚刚出门就被什么东西痛击了一下头部,她现在抵抗力不比以前,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康家的名声罩在这里,还有人敢对她动手?

落在她脚边的是一块儿不小的石头,所幸边缘还算圆,不然这下恐怕就要见血了。

循着石头丢过来的方向看去,时映雪看到一边的角落里坐着几个脏兮兮的乞丐,头发乱蓬蓬的,连脸都看不清楚。

这几个人都一脸警惕地看着时映雪,也不知道石头是谁丢的。

时映雪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上的痛处,就发觉对面几个乞丐里最瘦的那一个忍不住缩了缩。

会害怕?

那就是他无疑了。

院子里本来还在嗑瓜子说闲话的小丫头见时映雪站在门口不动了,都一下子聚拢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时映雪离开父母十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就挨了人的打,还是一群乞丐。

本来自己无缘无故出现在这个不能修炼的地方她就已经很不愉快了,日复一日的无聊差点将她吞没,今天出个门竟然还要被人砸?

无缘无故的,这群乞丐砸她干什么?

时映雪的目光往刚刚缩了缩身子的那个乞丐身上一转,还没仔细看清楚那人到底长个什么模样,就看到她又从脚边抓起一块石头,故技重施往时映雪头上砸。

这人不仅要动手砸时映雪,还一边张口骂道:“贱人!”

听声音是个尖利的女声,她一开口,周围几个乞丐也附和着骂:“靠家里养的贱人!”

骂完这几个人就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想往外跑,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惯犯,手脚都非常灵活。

哈?

竟然当着时映雪的面继续砸她?

甚至还要莫名其妙张口就骂人?

打完骂完就想跑?

时映雪真觉得自己头上一排问号。

这可真触怒了一直心情都十分郁结的时映雪。

她侧身躲过了那颗石头,因为心在灵气不得用了,她只好给了自己身边闻声而动的几个侍卫一个眼神,让他们去堵人。

时映雪这个主子确实深得人心,这几个侍卫看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立马就操着刀剑甚至还有扫把上去把来不及跑走的几个堵了下来。

不过刚刚出口骂时映雪的那个女乞丐已经跑远了,只剩下几个胖点儿的,被侍卫堵在角落瑟瑟发抖。

这可真是有意思,没感觉到威胁的时候叫得比谁都欢,被人堵起来了就和死鸡似的又怂又坏。

时映雪偏头问自己身边一个叫小芽的丫头:“小芽,你们这儿的乞丐怎么算的?”

小芽看着乞丐的目光满是鄙夷:“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手脚健全的人倘若在玉屏山还能混成乞丐,那都是懒惰的废物!”

她这话一出,时映雪别苑里配的侍卫便出声应和:“康老爷人善,这近海的区域基本都是康老爷买下的,只要是有手有脚的人,都能够去向康老爷申请租赁近海水域养鱼养虾。

前几年康老爷根本不收费用,甚至倒贴钱财帮助租赁者做早期的投入,后期做起来了才收钱,也不算利息,只要想去就成,玉屏山几乎人人有钱,不见乞丐,没想到今天倒冒出来了。”

那就确实可笑了,因为她在玉屏山也住了大半年,确实没有见过乞丐,这回第一次见到,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时映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又问道:“那乞丐在官府怎么算的?”

小芽抢着答道:“玉屏山之人从来不屑做乞丐,小芽我从前也是孤儿,也从来没有想过沿街乞讨,甚至去冲撞贵人,受康老爷恩惠才能为康家做事。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要是没有户籍在此,直接算作流民,叫侍卫大哥赶走就算了。”

她一脚踢开了时映雪身边的石头,扬起好大一层灰,扑了那几个一脸屈辱却又不敢说话的乞丐一脸。

时映雪又问:“那乞丐砸人怎么算?”

小芽又答:“哪有什么算不算的,换了别家直接当庭打死就是了,别说是动手打康家的贵客,她死一百遍都少了!”

打死就不必要了,毕竟刚刚动手那个已经跑了,剩下这几个也就过了过嘴皮子瘾,时映雪也没得迁怒的习惯。

不过,不想打死也不意味着时映雪想看这种腌东西在自己眼皮子下晃荡。

第三百一十一章 给我砸开!

若是自己懒惰,还莫名仇富,那可真是社会渣滓。

和渣滓计较,那可不是自降身价的事情么?

“把他们赶走吧,打死就实在不必。”

时映雪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准备往另一边走了。

几个侍卫就拿着家伙把这几个人全给远远地赶走了,又站在街边扯开了嗓子骂:“有多远滚多远,是主子懒得和你们计较留你们一条狗命,下次再来看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

这样闹了一场,时映雪也没心情去看有没有雪莲果了,原本就是一件果腹的东西,吃普通的瓜果和那雪莲果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她转身回了屋子,要了水将刚刚被砸过的地方洗了洗,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里看海域图。

这张图也是康家送过来的,说是依照康老爷这么多年亲自出海的经历绘制的海域图纸。

康家送话来说,时映雪既然有这个雄心壮志想要和康老爷一起出海去看看,那也可以提前看看康老爷去过这么多的大小航程之中究竟有不同的地方,将来一同出海的时候也可以去看看。

时映雪觉得看看这张海域图打发时间还不错,不过她要出这趟海的本质目的是要找到大陆之间的边界,尽量回到修真大陆去。

不过这张图纸画得不错,上面有好几条康老爷已经探索完毕的航线,还有一些康老爷发现的与世隔绝的小岛。

这些小岛还有着不少的注释,譬如当地的特产食物、风土人情之类的,都描述地栩栩如生,非常引人入胜。

这康老爷还真是个妙人。

看着看着,不觉天色已晚,等她看完所有的小岛简介之时,已经月上中天,天色很黑了。

时映雪忍不住起身伸了个懒腰,心中好奇怎么小芽儿没有来给她送晚上用的果盘。

时映雪一般少食多餐,所以晚上她还要再用一点儿,才觉得好休息。

“芽儿?”

时映雪喊了一声,另一个叫草儿的丫头便应了一声,说是芽儿吃坏了东西拉肚子去了,晚上的果盘还没准备好。

芽儿的性格是这群小丫头里最活泼泼辣的一个,隐隐约约有点儿元浅的影子,所以她还挺喜欢这丫头的,听闻她吃坏了肚子,便从储物戒里拿了一瓶装着肚痛丸的瓷瓶递出去,叫草儿拿给芽儿吃。

草儿应声而去,走了侧门往外街去了。

这边的规矩是伺候的丫头不能用主人的恭房,在这一排院子小巷的尽头有奴婢们用的。

时映雪倒是觉得不妥当,白天也就算了,晚上的时候正门落了锁,走侧面出去黑咕隆咚的,那远处的恭房更不知道有什么髭毛乍鬼的魑魅魍魉,小丫头个个才十几岁,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说过几次,不过人家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她一朝一夕能改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自己去了小厨房洗了两颗新鲜的李子,坐在廊下等草儿带芽儿回来。

结果这一等就是两盏茶的功夫,时映雪便觉得兴许是出事了。

她叫了守夜的两个侍卫匆匆忙忙地往那边走,远远地就看到地上躺着两个身影,她的心跳漏了半拍,两个侍卫更是惊呼一声,直接在四下掌灯寻人。

不过周围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静寂和聒噪的虫鸣声。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渐渐地热起来了,没有经过特殊处理的恭房味道非常大,还有嗡嗡叫的苍蝇到处乱飞。

两个侍卫拦着时映雪,说是此地腌,主子不好涉足,让他们过去看看就是了,没想到时映雪摇了摇头,不顾这熏人气味直接走了过去。

半倚靠在门上的是芽儿,趴在地上的是草儿。

谁这样丧心病狂,杀两个小丫头?

时映雪觉得今日实在是碰着了鬼,难不成出门没看黄历,倒这么大的霉?

她忍着生气心痛俯下身摸了摸芽儿的脖颈,发现她身子还不算凉,却已经僵硬了,看来是死了将近一个时辰。

而地上的芽儿身上还热着,应该是刚刚才遭了人毒手。

两人的衣裳都整整齐齐地穿在了身上,基本可以排除是有采花贼动的手。

时映雪尽量不搬动两人的身躯,仔细查看了一下她们的死因,发觉都是被人一击拧了脖颈,直接就猝死了。

时映雪喊侍卫上前掌灯,仔细地查看了两人脖颈上的手印。

根据两人脖颈还有脸上的手印,就能推断出芽儿和草儿都是被人从背后先捂住了嘴巴,然后再被拧断了脖子,直接丢在了一遍。

这种杀人对力气的要求颇高,身高也同样有要求,比两个小丫头矮的,就算力气大也很难做到一击必杀。

谁将这两个丫头杀了?!

时映雪几乎快趴在了地上。

这夜色真是杀人行凶的最好伪装,时映雪现在几乎不能夜视,就算是借着灯火的光线,也很难看清楚一些细节,只能挨得尽量近一些。

她半蹲在地上,这才能看清楚两个丫头的身边几乎没有杂乱的脚印,除了两双小脚绣花鞋的印子,只有一双成年男子巴掌大的鞋印出现在两人附近。

而芽儿和草儿的背后都有这鞋印的痕迹,非常清晰。

这鞋印的主人一定和草儿芽儿之死脱不了关系!

这鞋印看样子是一双平地草鞋,比时映雪的手掌要打大,脚印不深,说明体重并不重。

这双鞋印到了草丛里就乱了,显然有人故意掩盖。

经过时映雪的仔细辨认,这脚印从草丛里一直往远处延伸,而远处是一条小河,所有的痕迹都断在了那里。

这一行时映雪是当真不会,论查案官服的捕快仵作才是正经专家。

事不宜迟,她立即站起了身,猛一挥衣袖,目光之中流露出冷淡的锐利视线,冷声说道:“你们两现在就去官府报官!我这两个丫头不明不白地被人接连杀害,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主子,这个时候会不会有点儿”

“拿出你背后康家的脸面,就是砸也要给我砸开官府的大门,这朗朗乾坤有人恶意行凶,何故不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后悔吗

她的声音顺着夜风远远地飘出去,正巧乌云滚滚一声惊雷,看样子仿佛马上就要下雨。

该死!

若是下雨,这附近都是土地泥地,雨水一冲,什么痕迹都找不见了!

这人算好的来的吧?

“快去!”时映雪厉声吩咐,她想了想,甚至从自己腰上扯下来那个写着“康”字的玉牌,往两个侍卫手上一扔,脸上神情格外严肃。

虽然说在来别苑伺候时映雪以前大家都素不相识,可是这么大半年的相处下来多多少少有点儿情谊,就算是时映雪不催,他们也是要赶紧去官府报案的。

两个侍卫将手上的灯火放在一边留给时映雪照明,又拿着康字玉牌急急忙忙地走了,时映雪便守在草儿芽儿的身边,脸上一片震怒之色。

这可不是无目的杀人,要是无目的杀人,杀了一个芽儿就应该早走了,而不是还在附近徘徊,等到草儿过来的时候又把草儿给杀了。

显然就是有人在针对她们,或者说,是针对她们背后的康家,甚至是时映雪。

这种背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如同针尖一样刺在时映雪的后背,令人心底一阵发凉。

想到如此,时映雪又扬声喊道:“侍卫大哥,叫府里头剩下的丫头都躲在屋里锁上门,莫要出来!”

已经走到长巷另一头的两个侍卫应了声,随即走远了。

这一串儿都是别苑,不少住了人的。

人天性就是喜欢凑热闹的,一听时映雪这话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瞬间就跑出几个不同府里头的小厮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起开!一会儿毁了痕迹,官府拿你们是问!”

时映雪在这起子人还没走过来的时候就惊声阻止,下人们对彼此隔壁都住了什么人十分清楚,知道时映雪是康家的贵客。

见她脸上一片不悦,又看她身边倒了两个丫头生死不明,加上刚刚说的“报官”,差不多也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调头就回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的目光落在草儿的手指上,总觉得这手指的形状有些不正常。

手指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往后翻着,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掰断了一样。

不,不是好像。

时映雪神识无效,只能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手帕盖在草儿手上,亲手查探了一下草儿的指骨。

果然,草儿的右手被活生生掰断了,五只手指都以一种正常人根本不能做到的姿势向后耷拉着,一看就是活生生被人掰断的。

如果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草儿的这只手原本拿的是时映雪叫她给芽儿的腹痛止泻丹药,此时此刻这个小瓷瓶和其中的东西已经不翼而飞。

时映雪四下打量,周围确实也没有任何瓷器的碎片,更没有散落在地上的丹药。

这东西被拿走了?

据时映雪所知,这个大陆上的人并不喜欢丹药等物,若是寻常寻仇之人,怎么会把这个东西拿走?

时映雪不明白。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现在更重要的是,若是时映雪以前没看错书的话,如果这个凶手强行要掰断草儿的手,草儿虽然娇小,却也不至于一点儿不反抗。

她若反抗,要不就是咬捂她嘴的手,要不就是用手去抓。

时映雪轻轻地掰开了她的嘴,在她的犬齿上果然看到一点儿血色,再看她手指,十只手指指甲里也是血糊糊的。

既然如此,说不定能够凭借手上的伤痕来辨别伤痕。

炸雷之声越来越响了,时映雪颇有些焦急地看着长巷的尽头,期待着侍卫能够快点带着官府的人过来。

这雨要是下下来,一切就都完了。

远远地来了人声,时映雪只觉得眼前莫名其妙有些晕眩。

她站起了身,有些站不稳似的往后退了两步,不知为何看向自己的指尖,总觉得自己手上有些黑乎乎的血痕。

她刚刚明明用了手帕子隔着,怎么会沾到血?

眼前有种星光交错的感觉,一明一暗的,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身后有人叫喊着来扶她,隐隐约约能够听出来是自己院子的其他几个小丫头的声音。

“我手上有血吗?”时映雪喃喃地问道。

有人就抓着她的手看:“没有,公子,没有,您手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您醒醒,别睡!去喊大夫,现在就去!”

撕心裂肺的喊声,这人又是谁?

好像是平常给她洗衣裳,最喜欢吃紫苏梅子的小晚。

“小小晚,告诉捕快,草儿身上丢失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着有苦味的药丸,一共有七颗。动了药丸的人手上会有散不去的苦芥味道,用水也洗不掉,只能用油;草儿牙齿上有血,指甲里有血,都是凶手的”

耳边越来越重的嗡嗡声,总感觉有无数的人在尖叫吵嚷。

有一双发抖的手在她脸上用手帕擦着,可她总觉得自己脸上,鼻子里,耳朵里,眼睛里都有水在流动。

“主子,主子”都冰凉的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拍,急促焦急的哭声不知是谁发出来的。

“还有,凶手应该是个年轻瘦弱的男子,或者是个强壮有力的女子,身高颇高要下雨了,叫他们把东西都立起来,莫要让尸体浇了水若是,若是破不了案,就,就去请我远方的表兄马丁来一趟!”

耳边所有的声音撞在一起,就像是有什么巨型的东西撞在一起,尖利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最后猛地一收,在猛烈的喘息之中,听到一个哀怨的女声在哭喊。

“你还我丈夫来!”

嘭。

仿佛有什么一下子落入了水里,而眼前晃动的人影什么也看不见了,耳边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仿佛有水声在耳边流淌,咕噜咕噜的声音。

好像可以听到一个男声在痛苦地嘶吼,还有一个女声幽幽的气若游丝声:“阿万,阿万,别死”

这都是谁?

在彻底失去神智之前,时映雪面前只浮现了一张恶毒扭曲的脸:“贱人!你装什么好人!”

而时映雪张了张口,那张脸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很有福气圆圆脸庞的小少年:“你后悔吗?”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人疯了?

什么?

装好人?

后悔?

听这熟稔语气,时映雪觉得这人应当和自己认识。

可是她想不起来。

时映雪总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这些人的,可是她一回想,就觉得自己手上的血越来越多,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顺着她手上的血往她身上淌。

然后意识忽然消失,就像是扑通一声掉进水里的石头,晃晃荡荡地落入了水底,什么也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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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马丁拿着康家的玉牌去了康老爷的堂口做事,他很吃得苦,为人也勤恳老实,加上性格颇憨,都挺讨人喜欢。

这大半年他从收购渔民水产做起,踏踏实实地干着,现在已经做到东半城水产的总负责人了,算得上提拔很快。

马丁记得时映雪说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所以他卯足了劲干,虽然两人都还在玉屏山城里,马丁却从来没有来见时映雪一次。

他想要功成名就干出些了不得的事业再回去,结果这头刚刚蒸蒸日上,就听和他一起做事的哥们儿说汉正巷口出了命案。

汉正巷就是时映雪现在住的别苑所在的地方,马丁一听命案眉头就是一跳,本来他并不怎么关心这种事情,这回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心中十分不安。

怎么回事?

“小马哥,你不知道,就那个谁,你那推荐你来的表弟,他府上出了事,死了两个丫头!”

听到这里,马丁就觉得悬起来的心放了回去。

也不是他自私,若是死了两个丫头,与他又非亲非故的,死了就交给官府去办,抓到凶手绳之以法就完事儿了,与他又没有太大干系。

可是那人又说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表弟招惹到鬼了,那两个丫头的凶手已经抓了半个月了都不见踪影,好似人间蒸发似的,就找到一双沾着土的鞋子,别的什么也找不见。

你那表弟更是自那一日起就昏迷在床,也不知道是不是中毒了,整个人七窍流血不省人事!

人家丫头要找大夫来给他看,他就和诈尸似的跳起来打人,全然仿佛疯了一般,现在只能被关在屋子里,留了一个小孔每天给他送点水喝,生死有命咯。

真是可惜了你那个表弟,听说他为人风流,他一疯整个院子里的丫头都在为他哭,可见是个讨小姑娘喜欢的。

真是可怜了!”

听到这里马丁整个人就不好了,本来他手上还拿了本账本在算这个月的进账,听到时映雪中毒一事直接将账本一丢,恶狠狠地攥住了这人的衣领道:“会不会说话?什么诈尸!我雪哥才不会死!”

他说着就把这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就和风一般刮了出去。

“嘶,下手没轻没重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亲弟诶不对,你喊他雪哥?”

马丁才懒得理他说什么东西,时映雪对他来说当然有着特别的意义,没有时映雪就没有今日的马丁。

他一路火急火燎地到了时映雪住着的别苑,还没进门就看到几个丫头坐在廊下抹眼泪,有几个道士一样人在时映雪门口做法,叮叮当当地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玩意儿。

“呜呜呜,小茶,你说公子会不会好啊,我看着她那个样子心里头好难过。”

“我也不知道,公子如此心善,我只希望各方佛祖天尊菩萨多多保佑公子早日康复。”

几个丫头眼睛都哭肿了,自己的形容都顾不上打扮,放眼望去满院子的萧瑟憔悴,一点儿时映雪刚刚来时的生气都没有。

“黄先生说公子会七窍流血就是因为体内的血和毒素太多了,他要在水里混蒙汗药让公子喝,等公子安静睡着了,他就给公子放血,把多余的血和毒素都放干净了,公子就会醒了。”

“我去看看公子睡着了没有。”

“我也去。”

“可是放血太多会不会死人啊?公子要是死了怎么办?”

“呜呜呜,你别说了,你一说我就想哭。”

不知道是哪个丫头说的,几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谁也没有看到呆呆地站在门口的马丁。

放血?

根本就是放屁!

中毒就去配药,不对症下药在这里搞什么放血疗法根本就是瞎扯淡!

马丁忽然就冲进了那一群装模作样的神棍道士之中,大声吼道:“你们哪个是姓黄的庸医!”

马丁长得高大威猛,平时憨厚老实的长相一动怒就显得怒发冲冠非常恐怖。

“你是什么人?我是康家请来的先生,你不要在这里冲本尊大声嚷嚷,一会儿把小公子吵醒就不好了,她可真能吃,人用的蒙汗药都药不倒她,得用牛吃的才行,要是你把他吵醒了我就不客气了!”

这一群神棍里最装模作样说话装腔作势端着腔调的一个立马就捏着胡子斥责马丁,说一句话要翻三个白眼,捏着胡子还要翘兰花指,明明心里怕得要死,身体都往后靠,还要在马丁面前打肿脸充胖子。

马丁最讨厌这种装蒜狗,二话不说一拳就呼在这人脸上,就算他现在一点儿修真者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可是他这一巴掌肉贴肉地锤下去还是猛的很。

黄先生被他一拳打翻在地上,摔得帽子都掉了,手上拿着的假黄符散了一地,还被自己的拂尘绊了一跤,摔得脸上鼻青脸肿的,看上去很像一条癞皮狗。

“给老子滚!再来一次我直接把你们全打死!”

马丁大吼道。

几个道士愤愤不平又畏畏缩缩地跑了,连摔了一跤的黄先生都手脚并用地爬走了。

院子里的丫头听到外面吵起来了,连忙跑出来看,被发怒的马丁吓了一跳。

不过她们也都知道马丁是时映雪的“表兄”,也早就被他们归为自己人了,本来几个小姑娘死了同伴就够惶恐了,主子又疯疯癫癫的不知道遭了什么罪,心里本来就委屈非常,一看到马丁泪就通通掉了下来:“公子,救救我们公子吧!”

马丁受不了一群小姑娘围着他掉泪,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只说叫她们带他去看看时映雪。

还没走近就听到时映雪一个人在尖叫:“不要再问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鬼雾重重

马丁走过去,透过门板上留出来的一个小孔打量里面的时映雪。

诚如几个丫头所言,时映雪一个人缩在屋子里最暗的角落里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她的脸上一片血糊糊的,连她平常晶亮的双瞳都看不清楚。

她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马丁试着轻轻喊她雪哥,没想到她又万分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惊声尖叫起来:“我的手上有血,有血啊!”

马丁从来没有听过时映雪这样痛苦绝望的尖叫,就像是所有的希望都被挤压地一点儿不剩,她想要伸出手拥抱自己最后一点光亮,却看到自己满手的鲜血。

她身为一个修士,为什么会怕血?

马丁觉得非同寻常。

旁边跟着他走过来的小丫头在抹泪,马丁却偏头低声斥责:“将门打开!”

“公子,不成的,雪公子如今疯疯癫癫,力大无穷,您若进去,也一样会被打伤的!”

“公子谁都不认识了……”

几个丫头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马丁实在是觉得哭得他心生厌烦,时映雪还没有死,她们就在这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时映雪已经发丧了。

“别哭了,人还没死,别被你们活生生给哭死了!若是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就将钥匙留下来,你们通通都去外头,不要再挨近这间屋子了。”

马丁揉了揉眉心。

“可是……”

“没有可是!”

他沉下脸来吓人的样子特别可怕,几个丫头拗不过他,又被他吓得要死,只好瑟瑟发抖着将钥匙递到他的手边,随后一溜烟地跑开了。

那个叫小晚的跑到门口又停下来回过头看着他,眉目之中又是担忧又是期冀:“公子,雪公子人很好,希望您能救救他!”

“知道了。”

马丁的脸色到底还是柔和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小晚脸上就有了笑容,她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珠,满怀希望地用力点了点头说道:“雪公子一定会好的!”

说着便跑了出去,将时映雪这个小院子的门给关上了。

马丁再仔细转过来看时映雪的时候,只见她又哭又笑地跳了起来,可是动作十分地不正常,就像是有人提着她的手脚,强行要她做出这些动作似的。

马丁的瞳孔狠狠地一缩,这样的场景他在很多年以前就见过一次的。

那一次给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当年的他无力挽回,只能暗自流泪,可今时今日他已经不同往昔。

他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在左右眼睛之中各滴了一滴血,眨了眨眼,那一双平日里黑色的眼瞳忽然就变成了烈火一般的红色。

而这样一做,之前肉眼能够看到的东西就全然不一样了。

他回头看身后的场景,只见一片萧瑟,明明是青天白日,树木上缺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影。

转过身来再看关着时映雪的屋子,便能看见这整个房子,斗角飞檐,窗棂雕花,甚至是蒙着窗户的绿纱上都透着一层张牙舞爪的黑雾。

这种黑雾就仿佛是有灵魂的生物,像是条条黑蛇,又像是迎风飞舞的丝带,它们缠绕着,纠缠着,越来越多的黑雾交叠在一起,房子的原貌都看不清楚了。

果然是它。

这是鬼雾。

说起来鬼雾,中原的修真门派可能非常不了解,而常住海边的人才可能对其略知一二。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边有着无数的渔人,这些渔人或以捕鱼为生,或以采珠为生,都是与水打交道的。

也正是如此,海边本来就天气变化无常,再加上海浪波涛汹涌难以预测,每年都会有不少渔人淹死在海里。

有些人死了,怨气不重,便投胎转世去也。

而有些人心中非常不甘,便变成怨灵留在这人世。

不过一般来说,怨灵都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消失的,除非他们被有心人控制。

除去妖修人修,还有一种诡秘的修士,便是鬼修。

鬼修其实和人还是有一定的相似之处的,他有着人的躯干,人的体型,可他的内里已经是个与人截然不同的邪恶灵魂。

人修妖修都以灵气为修行根本,而鬼修却是以怨灵的怨气和鬼气为修炼之源。

就像人修能和灵兽签订契约一样,鬼修也能有自己的伙伴。

不过他的“伙伴”说起来却比人修却要残酷许多,人修与灵兽签订的契约常常是双方自愿的,而鬼修却是强行抓取刚刚去世之人的魂魄,将其强行变成自己的附庸。

鬼魂常常没有太多自己的神智,只是记着自己死去之前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情,鬼修便将此事为诱饵,强行诱导,再用上一套鬼修拥有的秘法,将失去神智的灵魂收归,为自己服务。

普通的鬼魂威力并不大,威力大的是那些怨灵。

被鬼修炼化的怨灵能够生出鬼雾,鬼雾的效果比很多人修妖修的法术还要厉害。

要是被针对的人类修士境界不及鬼修,那在他命令下生出的鬼雾就能够将人困在一个自己内心深处最害怕最恐惧的东西之中,让人陷入它编织出来的幻境里而毫不自知,让人的心灵倍加煎熬痛苦,最后神魂崩溃,身死道消。

更令人恶心的是,这些鬼修还能够将被他们这样杀死的修士魂魄收到自己的法宝之中,或是将灵魂直接炼化增进自己的实力,非常为人不齿。

鬼修在几千前的人鬼大战之中已经所剩不多,早已不敢公然出现兴风作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按理说时映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弟子,怎么会被鬼修给针对上?

还是有能拥有这样强大怨灵的鬼修。

此事的正常应对方法颇为棘手,不过也不是全然不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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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晚和几个丫头在外间转来转去,她们非常害怕听到马丁被时映雪攻击的声音,不过听了半晌,竟什么声音也没有。

片刻之后,她们便看到马丁出来了。

他手上捏着一个小瓷瓶,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外间还残留了一点血色。

第三百一十五章 妖鬼之子

说起来可能有点儿可怕,这瓷瓶里头装的是时映雪的血。

她七窍流血不止,马丁只能尽可能地少取了一些,但愿有用。

他当然不会告诉小丫头们这里头是时映雪的血,这东西是他要用来救命的,决不能假以旁人之手。

他去取血的时候遭到了时映雪的极大反抗。

这种情景也不是他第一次见了,当年他手忙脚乱铸成悔恨一生的大错,如今他绝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他当然有他的办法让时映雪安静下来。

“你叫小晚对吧?你现在就去康家找曾真管家,让他们帮忙寻一些药物过来。”

马丁说道。

小晚听马丁这样说,心中大喜,知道时映雪有救了,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她也顾不上擦,边哭边笑着问道:“都要些什么药物呢?”

“二十年的狗牙一份,今朝出产没有挨过雨水的桃木一块儿,没有被人佩戴过的玉髓一块儿,今季出产的糯米一包,小猪的猪惊骨一块,还有一只铜葫芦,装过米水的最佳。”

小晚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可她还是尽量地记了下来,随后接过马丁从腰上扯下来的玉牌,急急忙忙地往康家大宅的方向赶去了。

马丁看向旁边的丫头,说道:“我表弟身上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能看的,你去选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正经姑娘过来,帮你们公子洗漱。”

这个要求有点儿奇怪,不过她们早已没有主见,当然是马丁说什么她们就认什么。

心里已经有了时映雪有救了的想法,这些丫头做起事来也轻快多了。

烧水的烧水,准备浴室的便准备浴室,找人的便找人,很快就各司其职去了。

能够符合这种要求的丫头也不少,不少世家大族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也只能通过这种又聋又瞎又哑的丫头来伺候,保住隐秘的事情。

她并不知道请她的是什么人,也并不知道她要伺候什么人,更看到她究竟和谁在一块要做什么,只能通过简单的盲文交流。

洗漱也是简单的事情,时映雪早已被马丁用他的秘法安抚好了,安静地躺在床上,只是脸上有些痛苦之色。

丫头帮时映雪把身上的脏污都洗干净了,康家那边也来人了,说是尽量满足马丁的要求,要的东西都已经在找了,会在三日之内将最好的东西都一并交来。

三日……

时映雪还有三日,可当年他的娘亲只有短短的十二个时辰。

马丁要守在时映雪身边,那些丫头也没有异议,看他神色不佳,也不想打扰沉睡的时映雪,纷纷走了。

这些丫头都离开后,马丁一个人抱头痛哭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娘亲离开他十年后,他竟然还能碰到被鬼修残害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做修士的原因。

因为他的父亲,就是鬼修。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流淌着和他一样血液的人,竟然如此没丧心病狂。

马丁并不是真正的妖修,他的母亲是鱼妖,父亲是鬼修。

这段孽缘究竟怎么来的,马丁心里很清楚。

娘亲说是自己年幼出门在外,搁浅浅滩,被他的父亲所救,两人一见钟情,决定在此人类的小村庄隐姓埋名,结为夫妻。

这些普通渔人很淳朴,他们并不排斥外来人,甚至非常热情好客地邀请他们在自己的村庄居住,帮助他们养殖水产,还为他们举办婚礼,甚至给他们搭建茅屋。

谁都觉得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会是一辈子的神仙眷侣。

马丁还没有出生前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随着自己的畜生,村子里的人就死的越来越多了。

有的人莫名其妙就死在了家中,有的人出海被风浪所吞噬。

总之各种各样的不幸都降临在这个人类小村庄之中,令整个村庄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之前他偶尔能听到风言风语,说是他父亲是妖魔鬼怪,会杀人,他还不相信。

直到十岁那年,他贪玩跑出去了,失踪在外数日,回来的时候听别人说,他父母都以为他死了。

他想躲在后院的米缸里给父母亲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看到自己奉若神明的父亲忽然化身为厉鬼,不知从哪儿化出大堆黑雾,将他的母亲瞬间吞没。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父亲就一把将他从米缸之中提了起来,神色狰狞地笑:“养了你们俩这么些年,终于可以将我实力大增!”

他都不知道又是从哪儿跑出来一堆正派弟子,与他的父亲战在一处,最后将父亲斩杀于剑下。

是那些人将他救了出来,说这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这孩子是那鬼修和妖修的结晶,体内灵气鬼气翻涌,二者离奇交融,世间罕见,难怪他竟然要熔炼自己的儿子!”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否会危害人间,他现在看着还有点儿神思,是因为灵气颇多,若是鬼气占上风,他便又成了一个新的鬼修,是否要现在就替天行道?”

这些叽里呱啦的话他也听不懂,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要杀了母亲,又想要杀害自己,最后却被他人所杀。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他呆呆地问那些大人自己的娘亲还有救吗?

那些人却说,你母亲只有十二个时辰,若要救,你得备齐这般这般,又要那般那般,如此云云。

这些东西都是幼小的马丁不曾听过的,可是他却还是记了下来。

那人说完之后又说道:“十二个时辰,就算是我们全部出动为你寻找,都不一定能找到。你母亲如此痛苦,不如送她早登极乐。”

他的娘亲究竟如何在地上哭嚎打滚,马丁已经不想再回忆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一点儿也不想与修炼有何交集。

他只想远远的离开这个充满着危险的世界,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极乐之地。

过了十年,他以为他不会再想起这些了,可丧母之痛与这些回忆交织在一起,看着时映雪痛苦的样子,他才发觉自己一点也没有忘记。

第三百一十六章 移形换影

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母亲已经死了,时映雪绝不能再死。

他做不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眼睁睁地在自己面前再次被鬼修的秘法所害,何况这个人是给了他第二次机会的时映雪。

这些方法都是彼时的正派弟子告诉他的,他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他只知道他们教给他的方法可以救时映雪一命。

果然,他按照他们说的方法,将时映雪暂时镇定了下来,尽管她现在内心还饱受煎熬,却能够控制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行动,不再伤害他人了。

而至于之后的治疗,就要等康家那边将他想要的材料送过来了。

那些材料其实都是辟邪用的,说起来有些玄学,马丁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真的效果。

到时候材料一到他的手上,他就要将这些材料全部磨成粉末,再用时映雪的血将粉末和在一块,假如这些东西能够成功地和在一起,就意味着时映雪有救了。

他手上有一件东西。

救时映雪,除了之前他说到的那些材料,还有一件东西,万万不可缺少。

这件东西平常就被他像是普通的佩剑一样带在身边,谁也不知道它还有别的用处。

马丁将手按在腰上,在腰间一抹,便拔出了一柄细长的长剑。

这是一柄乍一看非常普通的木剑,甚至还有些破旧。

当时那些人把这柄木剑送给他的时候,说是能够压制他身上的鬼气,马丁却不想要,他觉得自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而正派弟子却意味深长地说道:“虽然说这些东西你未必会相信,只是带着一柄剑也不碍事,你要知道你身上的鬼气灵气原本就不稳定,要是有一天有什么诱因将他们之间的平衡打破了,你就会变成世上最可怕的一件杀器。

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你周围的人着想,那些人何其无辜,倘若你有一日忽然失去神志变为鬼修,你可知道受伤最深的便是你身边的无辜之人。

剑,你一定要带着,我们虽不能看透你的造化,却知道你将来还将与此有关。

这剑能够暂时压制你身上的鬼气,更能够帮助你斩断鬼雾。

再遇到像你母亲一样的情况时,这柄剑就能助你一臂之力。”

这也是马丁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他人。

幼年的马丁并不清楚这些话之中究竟的含义何在,直到后来他渐渐长大,才慢慢明白这些话之中的本质含义。

他此前从未想过倘若自己变成了鬼修,是否会危及到自己身边的人。

正派弟子的话就像是警钟,让他逐渐明白,人原本就不是单独的个体,无法和周围的社会分开,他若存在这世上,就一定会与旁人相交往,而若是他自己成为了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成为一件恐怖的杀人利器,那他的意义也变得全然不存在了。

一开始的时候,马丁是不愿意听他们多说,才将剑带着身上的;

后来的时候,却是马丁自己想明白了,自愿将剑带在身上,等待着,却又不希望,会有将它出鞘的一天。

十年之后,这柄剑终于再见天日。

马丁忽然又将剑插回了腰侧的剑鞘之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他心里想得那么多,想得那么明白,却还是有些惶恐。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按照记忆之中的方法来拯救一个被鬼修的鬼雾残害之人,他觉得他承担不了失败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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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家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虽然官府那边顶着康家莫大的压力还是查不出草儿芽儿究竟死于谁手,但康佳本家已经将马丁要的材料都收送了过来。

马丁就按照他所知道的那样,将相应的材料磨成粉末,与之前他取的时映雪的血混在一块。

这血已经取了一天多,人的血液离开身体如此久,按常理来说应该凝固了的,而这小瓷里的血还像是刚刚流淌出来的一样,鲜红鲜红,甚至还带着些许热度,这就是被鬼雾所残害之人。

混合的过程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马丁很快就把各种材料的粉末于时映雪的血混在了一起。

混合成功之后马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些,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接下来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了。

这些东西都是不可以让旁人看见的,毕竟他们是修士,修士的方法在并不清楚的凡人看来就是可怕的,甚至会被称为妖术。

人对不了解不清楚的东西总恐惧,甚至会恶意诋毁,所以马丁就把那些非常担心的小丫头都赶了出去,直言谁也不准进来。

马丁检查过门窗都已经锁好,糊窗的绿纱也没有任何被人捅破偷窥的迹象,便开始了他的救治大业。

刚刚混合好的粘稠混合物此时就要派上用场了,马丁用手从混合物中挖出一些,均匀地涂抹在木剑的剑身和剑尖上。

他再次挤出血液滴到自己的眼中,仔细查看这屋子里头鬼雾的分布情况。

时映雪是鬼雾的中心,她几乎被厚厚的一层黑气所缠绕,连原本的人形都看不清了。

正派弟子说,要斩鬼雾,方能救人。

他试探性地将手上的木剑举起,果然发现那些刚刚还在疯狂叫嚣扭动着的鬼雾,此刻像是避开洪水猛兽一般,完全不和木剑相交,直往别的地方涌去。

斩鬼雾?

这鬼雾的中心还是时映雪,斩别的东西未免春风吹又生,难不成斩时映雪?

要他对时映雪兵戎相见,他真的做不到。

那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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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她明明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在另外一个大陆等待着登船回到修真大陆,结果自己院子里的丫头死了,还不知道是谁杀的。

她才看了看她们的尸体,就莫名其妙地开始头昏脑胀,总觉得自己手上好像有血,且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之中。

仿佛移形换影,时映雪又觉得自己回到了藏锋谷。

与她的记忆不同的是,现实之中藏锋谷因夺舍者而灭门,而在这一段痛苦中,是因她。

第三百一十七章 更加痛苦

这场痛苦太真实了。

就像是一些极为微小的细节,譬如百里健吃饭的时候喜欢左手去捏碗里的菜,譬如方无悔走路的时候微微有些不自然,又譬如非夜,在无数个没有别人的时候,他看向时映雪的目光总是玩味而可怕……

这些细节太真实了,真实到时映雪甚至在想,究竟从前那些才是真实,还是现在才是真实?

是我梦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了我?

一开始的时候,时映雪一直想不清楚。

后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是不是现实,可是却比现实更为令她痛苦百倍。

正如此刻,时映雪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里高高地举起意如霜。

她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是面目狰狞,令她感到分外作呕的姚琳琳,可是等她提起剑的时候,面前这人就忽然变成了满目震惊白发苍苍的百里健。

正如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样,已经举起的剑,常常是难以收回的。

时映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剑慢慢地落下再落下,然而一切都难以挽回了。

就算她尖叫着喊,师傅让开,百里健却仍旧躲不过这一剑。

百里健不是时映雪印象之中精神矍铄的老头儿了,如今时映雪的境界与他差不了一个境界,实力上也勉强算得上旗鼓相当。

然而正如时映雪心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对百里健出手那般,百里健面对自己悉心养大的徒儿,也是不肯出手的。

于是他眼中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纵容,变成了无奈于是这一剑,便一下子刺进了百里健的胸膛。

血不断地往外涌着,而时映雪松开了手里的意如霜,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跪倒在百里健的身旁。

她哭得满脸是泪,想要用手去按住百里健胸膛上的伤口,然而鲜血还是透过她的指缝往外涌着,时映雪只能徒劳无功地按压,哭得越来越大声。

百里健的身体越来越凉了,时映雪尖叫着看着奄奄一息的师傅,哭声惊讶而悔恨:“师傅……师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然而一个将死之人,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呢?

时映雪并不知道为什么是自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她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的痛苦,她看不到尽头。

时映雪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亲手杀了多少自己的身边之人。

一开始是秀秀。

她明明就像是在藏锋谷之中的某个角落寻觅自己想要的药草,背后莫名其妙有人朝她刺来,夹杂着浓烈的杀意。

她下意识反手便是一剑,却没有想到会听到熟悉的嗓音痛呼一声时映雪回头一看,便看到秀秀躺在血泊之中,浓眉大眼之中不可置信。

时映雪整整杀了秀秀二十次,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各种她想要避免,却莫名其妙还是走回原路杀了她的方式,亲眼见证了二十次秀秀的死。

她知道如果是现实生活,那不可能出现这一切,尽管她心里同样觉得崩溃而疑惑,却勉勉强强还能维持住自己的神智,告诉自己应该是陷入到某种两难的幻境之中,让自己不要心境崩溃。

然后就换了人。

一个比一个亲近,一个比一个更令时映雪痛苦万分,个个都是藏锋谷之人。

而到了现在,这个一定会被她亲手杀死的人,已经成了百里健。

或许是年幼,或许是百里健是第一个将她从过往生活之中拯救出来的人,或许是百里健已经不在人世,他成为了时映雪心口一颗一碰就疼的朱砂痣,百里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她自己想的还要重太多。

亲手杀死百里健带给她的冲击感远远比杀死其他人要强太多太对。

第一次杀死百里健的时候,时映雪几乎都忘了自己身在幻境,痛苦崩溃到想要自杀。

时映雪以为这种痛苦感会随着次数的增多而减少,却没有想到自己一次比一次更加崩溃。

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杀了百里健多少次了。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的识海之中在片片崩塌。

原本还在苦苦维持的心境离全线崩溃只差一点点,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的临界点究竟什么时候会爆炸。

她太想结束这一切了,想要离这一切远远的。

确实,时映雪这目前二十年离杀过很多人,也干过很多取人性命的事情,可是她从来都觉得问心无愧。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杀百里健。

尽管时映雪明明知道自己在幻境之中,可亲手,且一次又一次地杀死百里健,给时映雪带来的愧疚感远胜他人。

是报应吗?

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会有报应。

可是倘若不是报应,为什么她在这里如此痛苦?

时映雪身边百里健的尸体渐渐化作光芒消失。

而她耳边却浮现起一个诡异的笑声:“你后悔吗?”

她心里觉得疼痛,却又诡异地觉得麻木。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后悔什么。

于是那个声音又说:“你不需要去想究竟是后悔什么事情,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后不后悔,如果你说你后悔,那这一切都可以结束。”

声音之中充满诱惑。

结束这一切?好像确实是个令人心动的选项。

可是她不。

要她承认一件事情,那必须要让她知道自己承认的是什么。

后悔当初让百里健带走了自己,走上这条修真之路吗?

不,她不后悔。

后悔自己要去查看草儿芽儿的尸体,莫名其妙的地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吗?

不,她也不会后悔。

时映雪自认此生所做之事虽然不是件件都对,可她却能够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她绝不后悔。

绝不。

要让她为自己根本不后悔的事情感到后悔,那绝不可能,就算她死,她的灵魂同样不屈。

她生而坦荡随心,最可贵的一点便是坚韧不屈。

于是那个声音之中充满了不耐烦:“敬酒不吃吃罚酒!”

时映雪冷笑一声。

能有什么罚酒呢?

不过是让她再痛苦,更痛苦罢了。

时映雪已经知道接下来是如何的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生死未卜

百里健死后,藏锋谷就会因为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倾颓,而矛头通通指向时映雪。

她会沦为所有藏风谷弟子的笑柄,受千夫所指,痛不欲生。

而在天色暗下以后,这一切都归于沉寂。

以为这里就是结束吗?

不。

第二天的天空还是要亮起。

太阳升起之后,又是一个充满痛苦的崭新轮回。

时映雪觉得疲倦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在这样的痛苦轮回之中,她是不是应该提前结束这一切。

可是提前结束的方法是什么呢?

她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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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的疑惑同样不比时映雪少。

尽管他心里知道要用木剑斩去鬼雾,可是他并不知道如何操作。

他徒劳地将木剑在时映雪的身上挥来挥去,那些鬼雾确实避之不及,可它们却从未消失,而只是避开了木剑,木剑一旦从时映雪身边离开,那些鬼雾就又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上涌动出来。

很显然,鬼雾的源泉就在时映雪的身上。

但是按理来说,鬼修的鬼雾施行往往不能在千里之外奏效,他必定要借助一样物品作为载体,将其作为传递鬼雾的工具。

鬼雾从时映雪的身上涌出,那便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些鬼雾的源头,也就是那件载体,就在时映雪的身上。

如果是什么不常见的东西,刚刚婢女给时映雪清理身体的时候就应该除去了,她现在几乎是“病入膏肓”,谁还会往她身上放什么别的,自然是怎么轻便怎么舒适怎么来。

此时此刻鬼雾还是从时映雪身上涌出,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件东西还在她身上,至今未被找出来。

时间已经不可耽误,现在再去差人找婢女已经太难了,马丁再在眼中挤了几滴精血,希望这次能够直接找出鬼雾之所在。

虽然他的血能够帮助他看清楚鬼气,可是大量的鲜血混在眼中,未免让他觉得世界一片猩红。

猩红与黑雾交集在一起,他几乎是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时映雪身上的每一处,希望能从重重黑雾之中辨别出最深最邪恶的一处。

在此!

马丁终于看清了所有鬼雾交缠最重的源头,不在别处,就在时映雪的手上。

可是她的手上明明什么也没有,鬼雾究竟在借助什么传播?

马丁心里暗自叹息,心里想着冒犯了冒犯了,一边伸手去将时映雪的手轻轻地拿起来。

她的手并不像他见过的那些寻常姑娘,人家柔弱无骨,光滑雪白,时映雪的手指腹掌心全是薄薄的一层茧子,可见平日练剑练功下了极大的功夫。

乍一看,她的手上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马丁忽然就想起来,之前小丫头说时映雪昏迷之中一直在说自己手上有血,马丁来的时候也听到她说自己手上有血。

他是看不见时映雪的手上有什么的,就算是用滴过血的眼睛看,同样是空无一物,时映雪总说手上有血,那究竟是什么血?

这血,是不是也和鬼雾有关?

之前取血的时候马丁没舍得割时映雪的手掌,只是从她的脚踝上取了一些,如今想到还是应该在她手掌上切开一道口子,看看流出来的血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马丁狠下心来在时映雪指尖割了一刀,用力地从伤口中挤出血液。

这下可不得了,别人看到的是什么样子马丁并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一大股黑烟,混着腥臭浓稠的黑血从时映雪的指尖迸射出来。

全是鬼雾。

比马丁在他娘亲身上看到的多了不知多少倍。

这些鬼雾被从时映雪的手指之中挤出来之后,又争先恐后十分不甘心地往刚刚切开的的指尖涌回去。

马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并不能阻止。

他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将自己原先准备的木剑拿出来放在一边,尽量地使它贴近时映雪的双手,借助木剑来驱散鬼雾。

涂抹了各种材料的木剑效果果然很好,再次被挤出的鬼雾就算想回到时映雪的身体里去都不能了,木剑在侧,逼得它们四处逃窜。

马丁将时映雪十指一根一根地割开,把封印在她掌心皮肤之下的鬼雾和毒血一同挤出。

所幸有辟邪木剑的帮助,鬼雾清除的速度非常快。

这些被挤出来的黑色毒血马丁暂时也不知道有何作用,他也不好随便擦掉,干脆拿了几个瓷盆过来装着,十根手指挤下来,竟然装了满满的两盆。

马丁不知疲倦地做着这些事情,直到时映雪的手指之中挤出来的血液都变为了正常的红色才作罢。

床榻上原本紧闭着双眼痛苦非常的人已经安静了下来,眉目之中仿佛有了放松之色,马丁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两盆毒血马丁也不敢让它们离时映雪太近,于是便把它们搬到窗下去,而木剑他更是不敢一刻让它离开时映雪的身旁,干脆将它枕在时映雪的小腹上,又将她包扎好的手双手合十,紧紧地握住木剑。

做完这一切后,明显能发现时映雪身上的鬼雾减少了,但屋子里的鬼雾还是缠绕着散不去。

马丁走过去推开了窗,想要将屋子里的鬼气散去,还没转过身来,便听到床上时映雪急促的咳嗽和喘息声。

“雪哥你怎么了?”

马丁转过身就看到时映雪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握着木剑,另外一只手死命地按压着自己的胸口,头偏在一侧,大口大口地吐出鲜血,将床榻都染红了。

“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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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小晚等人来说,她们活到现在最难受的时候恐怕就是这个月了吧。

和自己一起做事的小姐妹无缘无故被人杀害还找不着凶手,体贴温和的主子也被人所害,生死未卜。

每个人都希望着凶手能够早日被绳之以法,更希望时映雪能早点醒过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们心心念想着马丁能把时映雪给救回来,然而马丁进了屋子,在里头呆了一天,晚间便满脸疲倦神色悲伤地说自己尽力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停灵七日

众丫头侍卫皆神色悲戚,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能暗自流泪,院子之中一片痛哭之声,连前来看望的曾真管家都扼腕叹息。

时映雪一表人才,竟没想到会得了疯病去世鬼雾这些凡人并不明白,马丁更不可能让他们明白,他只能对他们说,时映雪得了急病,如今已经无力回天了。

小晚胆子稍微大些,她带着哭腔颤抖着看着马丁,满目的质问:“公子,当初先生们为公子驱鬼避邪,是您偏不让,要自己去救治公子,咱们奴婢们都以为您能够将公子救回来,哪里会想到您弄一大串儿咱们奴婢都看不明白的东西,活生生耽误了救治公子的最佳时期。

康家也因为您把他们请来的先生给打跑了,心中有怨气,后续也不再请先生或是大夫给公子看了,只由着您胡闹!如今公子也不在人世,您不觉得心里愧疚吗?”

马丁被小晚的话问蒙了,他神色有些空白地看着小晚哭泣流泪,半晌才慢慢地说道:“是……是我错了……我不该的……她已经不在了,我再后悔再愧疚也换不回她了……”

小晚崩溃地跪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到底是哪个挨千刀在背后暗害公子!公子来此这样久,从未苛待过一个下人,对周围之人甚至邻里都要温和礼遇,是谁进队公子下此毒手!还将草儿芽儿都杀了!”

马丁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紧张地攥着手,满脸的遗憾。

另外几个丫头走到马丁身边,虽然不像小晚一样激愤地质问他,看向他的神色之中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满,不过还是尽量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和他说道:“公子不在人世,奴婢们能进去再看雪公子最后一眼吗?生前我等不曾好好伺候公子,公子如今去了,我等也想为公子尽最后一份忠心。”

马丁脱力似的招了招手道:“去吧,小声一些,不要再吵醒她了,她生前吃了太多的苦,只能希望她去到极乐之后能够过得比这一世快乐一些。”

几人都红了眼,又是一片低低的哭声。

他们进到里间,看到时映雪面如金纸地躺在床榻之上,十指被纱布紧紧包裹着,隐隐约约透出血色,眼眶里的泪就和决了堤似的往下落着。

几个丫头都跪在床前,一个接一个的给时映雪磕头,说是公子好走。

这声音远远地传出去,在门口站着的马丁听了又是满眼的泪光。

接下来的几日,院子里都是一片悲戚凄惨之感。

时映雪已经死了,如今天气也不太好,遗体不是能久留的时候。

马丁做主,说是要按他老家的规矩,将时映雪停灵七日再行下放。

为了防止尸体**,需要大量的朱砂,他拜托康家去买,这玩意也不是难得的东西,康家便买了几十斤送来。

他要这样做,旁人也拦不得,自然是随他的心意就是了。

这别苑原本就不大,二进的小院子罢了。

时映雪的灵柩就摆在二门后正厅中央。

昔日的翩翩公子脸色惨白,躺在灵柩之中,也不知马丁究竟是故意还是所谓的他们本地的风俗,这棺椁并没有盖棺上钉,而是敞开了放着。

前来吊唁之人都能看到棺椁之中闭目的时映雪,她睡在一整块的汉白玉上,身边放了许许多多的朱砂,手中抱着一柄木剑,就这般放在大厅中央,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大厅四周放着冰窖里抬出来的大冰块儿,以防天热尸臭。

原本院子里四处的富贵装饰也都换了下去,全换成了白绫,地上飘洒着打好的纸钱,一片萧瑟。

依照马丁所言,时映雪没有成婚,没有“娘子”,自然也没有孩子,她从小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也很远,今次她死了,家中没有旁人能够来主持葬礼,只有马丁自己。

可是这边的规矩是死人一定要有子嗣哭丧,否则意味着香火不济,成为孤魂野鬼。

小晚那几个丫头还算有良心,平常时映雪待他们不薄,她们自愿为时映雪披麻戴孝抬棺摔灵。

前两天还有些康家的人过来看看,后些日子便也没有了,只剩下几个丫头和马丁守在大堂之中,彻夜地为时映雪守灵。

时映雪就那般静静地躺着,脸色越来越衰败。

前些日子都是几个丫头侍卫轮流守灵的,马丁看他们精神头越来越差,便说今日晚上自己一个人守夜就好,丫头们和侍卫大哥们都各自回去休息便是。

他们哭了不知道多少回,又常常守夜,确实有点吃不消,马丁既然开口,他们推辞一二,也就回去休息了。

人都走了,夜风渐起,吹动白绫晃晃荡荡,无端生出一种阴森凄凉之感。

马丁站在时映雪的棺椁边上,身形微测,衣袖在时映雪脸上悄悄地一拂动。

马丁又跪回了时映雪棺椁前的蒲团上,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给时映雪烧今天刚打好的纸钱。

“雪哥啊,到底是谁害了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可是谁能回复他呢?

大厅之中除了四角吊着的白灯笼,只有在马丁身边点了一盏明明灭灭的纸灯,夜风吹动火焰,马丁和棺椁投下来的影子不断地扭曲变形。

月光忽然就黯淡下来了。

不知为何,穿堂的夜风忽然就大了,四脚吊着的白灯笼一下掉在了地上黑了,而马丁身边的那盏纸灯也被噗地一声吹灭了。

隐隐约约能听到蝙蝠拍翅膀的声音,而正堂打开的门旁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

那是一个瘦削的女子,马丁能够感觉到她身上没有一点儿生气,再眨了眨眼,就能看到从她的黑袍下不断涌出的黑雾。

鬼雾。

终于来了吗?

那个女人僵硬地站着,仿佛不会动,夜风吹动之中就能看到她有一只袖管空荡荡她有只手断了。

而她身后忽然就伸出了一只白手。

这只手一点儿也不温柔地扳起了女人的下巴,在她惨白的脸皮上仿佛爱抚情人似地摩挲。

“哟,小鱼仔。”

第三百二十章 死而复生

“小鱼仔?我和你很熟么?”

马丁眯了眯眼,语气凉飕飕的。

那只从女鬼背后伸出的白手以一个令人惊异的角度扭曲了一下,整个黑袍女鬼就消失不见了。

刚才她飘着的位置上站着一个娃娃脸的少年,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看上去非常人畜无害的样子。

要是他人畜无害,马丁就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能随意地召唤使用鬼雾的女鬼,怎么可能是人畜无害的东西?

“你是鬼修?”马丁问道。

“我和你很熟么,我有这个必要告诉你么?你不过就是一条没用的小鱼仔罢了。”

少年看着脸上笑眯眯的一点儿羞辱之色都没有,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带刺。

马丁懒得理他,他将自己被夜风吹动的衣袍一撩,跪在一边继续往火盆里撒下一把纸钱。

这纸钱也不知道是不是混了什么东西,烧起来哔哔啵啵的,感觉十分劣质。

“哟,你不是和她关系很熟么,帮着她遮遮掩掩她的女子身份,怎么这会儿连好点儿的纸钱都不舍得给她买?这一股子硫磺朱砂味儿,要是我给我的小鬼儿们吃这个他们能造反去了。”

少年的声音阴恻恻的,刚刚他人还在门口,转瞬间就出现在了马丁背后,干净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食指在马丁衣领上一勾,翻了翻他的领子,又笑了起来。

“诶,我说,你这就是所谓的姐妹情深么,看看你,她人都死了你还不给她披麻戴孝,看着一身白不拉几的,里面竟然穿件儿红色儿的中衣,你这是巴不得她变成厉鬼?”

马丁觉得这人说话聒噪的很,说话明明难听的很,又非要假里假气地笑,是马丁最最最讨厌的意中人。

他心里觉得厌烦,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皱着眉头说道:“阁下真是信口开河,我要如何与你何干?你如今已经将我雪哥害死,你还来这里意欲何为?”

那少年掩嘴娇笑一声,阴森森的,令马丁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少年装模作样地弹了弹自己的衣袖,身上的白衣哗啦一下就成了血红的,甚至透着一股子血腥气。

刚刚看上去像天使一般的温柔面孔现在彻底成了魔鬼,神情扭曲,肌肤青黑,连獠牙都像是饿狼一样往外翻出。

“你雪哥是死了,死得可惨了,我这小鬼儿对她格外有仇,不用我吩咐就自己跑出来要杀她,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鬼儿像我睚眦必报,她那两个该死的丫头和她一样牙尖嘴利,活该死在厕所边儿上。”

少年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可是配上他现在这个恐怖的样子,那可就一点儿也不好看了。

他脸上丑陋,说出来的话更臭。

“果然是你害死我雪哥的。”

马丁一下子站起了身,他把他手里将自己手里的纸钱一股脑往少年脸上甩去,可惜他显然步履灵动,一下子就躲了过去,就像是修士还能使用灵气的时候一样。

“呦呦呦,说不过就生气了,小鱼仔你可真不怕死,可惜就你这样的劣质魂魄,就算是白送给我,让我做成小鬼儿我都不乐意。

不过你雪哥的灵魂真是好,她是从前我够不着的修士,神识如此宽广,我少见几个女修心性能有她这样坚韧,被我反反复复折腾了小半个月,看上去仿佛疯了,内里竟然还没疯,肉身先活生生憋死了,魂魄倒还没散去。

我罗盘一开,察觉到她魂魄在此,若是这样的修士魂魄被我做成小鬼儿,一定能让我实力大增,你识相点儿就赶紧滚开,不然一会儿你去阴间也只能做条儿窝囊死鱼!”

这话说的简直理直气壮,差点把马丁都给说顺过去了。

这真能把马丁都逗乐了,他施施然地站起了身,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你有没有听到好大的放屁声啊?”

少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听到好大的放屁声?”马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掏了掏耳朵,甚至做出一副把耳屎往少年身上弹的样子,怪模怪样的。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

“你说什么?你这条下贱的鱼精,竟然说我说话像放屁?”少年气的跳脚,简直想上来给马丁一拳。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马丁脸上看起来歉意十足,十分诚恳的样子,少年看他好像确实不像故意的,脸上一下子又耀武扬威了起来:“你现在跪下来求我,叫我爷爷,我兴许就放过你了。”

“你刚刚理解错了,我不是说你说话像放屁,你说话本来就是在放屁,我看你尊臀长在脸上,说话叭叭的,一阵屁味!”

马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套一套地把少年都说懵了。

好像有人笑了一声,不过少年没听清。

他反应过来之后气的脸都红了,大吼一身:“你想死不我就成全你!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羞辱我?看我不把你打回原形,扒了你这身鱼鳞把你做成烤鱼仔!”

后来的就是关于母亲的辱骂之语了,一看就是气的浑身理智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你要在我这里逞凶,问过主人的意见了么?”

这个嗓音悦耳的很,大约是许久没有说话,微微的有点儿沙哑。

好像是个女的。

女的?!

少年就顾不得管马丁了,他连忙把目光往声音来处看过去,竟看到一个穿着素色寿衣的青年披头散发地坐在棺材沿儿上。

她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了,好像她才是真正的鬼一样。

等等,这不是少年

鬼修少年认识这人,这不就是该死的时映雪么?

他的小鬼被他派出去杀了草儿芽儿,又在两人的尸体上下了只对修士有效的噬心蛊,这蛊毒无色无味,只要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沾染上,就会顺着皮肤侵入身体。

噬心蛊发作极快,时映雪昏迷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多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声令下

他以为时映雪必死无疑,就算不死,她的灵魂也得先崩溃,到时候他正好乘虚而入,将时映雪的修为先全夺取了,再把她的灵魂炼成小鬼,必定在这次的大会上夺得头筹。

所有的消息都说时映雪死了,这连葬礼都办了,怎么会忽然又活了过来?

干!

时映雪就坐在棺材板儿上,一晃一晃地翘着二郎腿,看着面前脸色变来变去的鬼修,一脸的意兴阑珊。

她还以为这背后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大手子在等着时映雪,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半桶水的小鬼修罢了。

至于那个怨灵小鬼儿,听小鬼修和马丁沾沾自喜说的的那些话,她也差不多知道是谁了。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和宫听雨在海边救了的那丈夫被误食了蚌精内丹的大鱼所杀,自己的手也断了一条的女渔民。

时映雪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当初为了救那女子,才牵扯出来那蚌精内丹的事情,之后才有宫听雨被人所害强吞内丹之事。

更别提这女子本身就是个白眼狼,自己和宫听雨将她救了,她反倒回过头来咬一口时映雪和宫听雨,说是修真之人如何如何,满嘴乱七八糟的话,如今被炼成小鬼了,竟然还想着找时映雪报仇?

难怪那天她出门去看雪莲果,莫名其妙被个断了只手的瘦弱女乞丐砸石头,张口闭口就是贱人,这嘶哑难听的嗓子和当初那个女渔民一模一样。

这就全对上了。

渔民苦于劳作,平常都十分辛劳,多穿着水鞋牛皮鞋,或是在水下浸泡捕鱼,都是一双天足,寻常绣花鞋穿不下,一般都穿大鞋所以草儿芽儿尸体旁边的脚印乃是一双大脚。

这女渔民确实身材比较高挑,比她两个可怜的侍女草儿芽儿都要高,常年捕鱼令她的力气比一般的女子大的多了,如今成了鬼,实力定然还要更强,杀草儿芽儿两个小少女简直易如反掌。

一开始时映雪完全是陷入思维定式了,觉得大脚和身高都是男人才有的,竟漏了这一茬。

是她的错,若是她早点儿想明白,也不至于现在都抓不到凶手。

不过这两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已经自动送到时映雪面前来了,今日她不了结了她们,她时映雪三个字真要倒过来写!

虽然她用不了灵气,但是看看对面的境界还是一目了然的。

随便扫了扫,就能看出来这人不过是个刚刚筑基的小毛头罢了,以前还在修真大陆的时候,刚筑基的小弟子和她多说一句话都害怕,到了这里竟然被人骑到头上来了?

可笑。

她躺在棺材板里等了这么多天只为了惟妙惟肖地演个死人,躺的腰酸背痛,热得心里发虚,肚子更是饿的咕咕叫,全靠马丁在没人的时候给她偷偷糊弄点儿糖水撑过来。

她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之前那鬼雾梦境真把她折腾得够呛,之后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便和马丁密谋商量了一会儿对策,共同敲定了一个十分复杂暗线多多的对策假死之策。

为了防止消息泄漏和误伤,白天丫头侍卫们都在,晚上就都喂了他们吃安神丸,不让他们醒来。

两人暗中忙碌许久,备下各种辟邪之物,结果就等来这么个傻不拉几的小鬼修?

自己竟然能栽在这样一个脑子估摸着有点儿问题的自大儿身上,真是她自己的不是。

“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马丁是我的小跟班儿,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敢问你是何方道友?”

时映雪跳下了棺材板儿,一手抱着马丁的木剑,另一手上抓了一把棺材里的朱砂,挑了挑眉。

鬼修和鬼一样,怕辟邪之物,她之前就和马丁商量好了,预备了一大包的朱砂糯米等物,就算这鬼修还是个小玩意儿,时映雪也不打算客气。

更何况他境界如此之低,虽然灵气无用,时映雪还有威压可用。

鬼修看到时映雪还会动,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转过身就想走。

时映雪焉能给他这个想走的机会,他朝马丁使了个眼色,马丁就一脚踢翻了自己身边刚刚用来烧纸钱的火盆。

炭火乱飞,一片乱窜的火星子之中瞬间蔓延开一股淡淡的清香。

时映雪闻着觉得提神醒脑,而这鬼修脸色却已经大变。

这是桃木的香气。

桃木辟邪镇鬼,这火盆里烧的都是桃木和桃木炭,时映雪已经问过马丁鬼修都怕什么了,燃烧桃木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仅仅能让小鬼儿散发不出鬼雾,更能够让鬼修神思萎靡。

一开始为了遮掩这桃木的气味,马丁烧的纸钱都是时映雪特意“关照”过的,里面掺了许许多多发烟的木炭粉,这样一中和,桃木的味道就闻不出来了。

“你,你这用的什么妖法!”小鬼修很显然开始底气不足了,刚刚还一身猩红的衣裳和褪色似的一点点儿变白了,脸也变回了之前的娃娃脸样子。

不过这张娃娃脸就显然没有之前的耀武扬威了,惨白惨白的,一点儿血色也没有了。

“来,你和我说说,现在你想要在我的地盘上耍什么威风?”

时映雪冷笑了一声,她一步一步地往鬼修走过去,鬼修明明想逃,却被时映雪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真的完蛋了。

终日打雁,没想到这回打到海东青身上来了,别说眼睛,自己的性命估摸着也是难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能催动灵气,就能在这片没有修士的大陆上横行霸道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自己的分量,光是威压你便动弹不得,你还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时映雪一开始说的温和,她自己被害她还能忍,可是冤有头债有主,草儿芽儿死的实在冤枉无辜,这两人都是想害她的性命,害她就算了,可竟通过两个丫头的性命为纽带,这手段实在令她不齿。

话语越说越凌厉,最后一声她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马丁,放!”

“是!”

第三百二十二章 活不过来

终于等到了时映雪这句话,马丁心里这才觉得舒服一点儿了。

之前他被这鬼修劈头盖脸一顿羞辱,心里也是气的够呛,这时候时映雪一声令下,他立即大笑了两声,退了两步,手上就在身后时映雪刚刚躺着的棺木上一砍。

啪!

看上去十分严实的棺材竟然直接炸开了,原本垫在棺材离用于防腐的朱砂等物一下子就炸开到四处。

时映雪和马丁早就躲闪开,只留下一个被时映雪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的鬼修,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炸出来的朱砂扑了一头一脸。

这朱砂可不是普通朱砂,而是用糯米粉混过的朱砂,治治这狂傲的小东西正好。

朱砂一扑到他脸上,他就惨叫起来,捂着自己的脸一声接一声地嚎哭。

朱砂对于寻常人来说是普通东西,到了鬼修这里就不是什么寻常物什了,点点朱砂喷到他脸上,就和散落四处的硫酸一样,烧灼得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起来。

应该很疼吧。

听着这朱砂嗤嗤腐蚀这鬼修少年皮肤的声音,时映雪嘲讽一笑。

疼?

他再疼千倍万倍,也比不上她那两个凡人丫头无缘无故就被他活活勒死时的痛苦。

修士要和天争,时映雪若是败于此人手下,那是她自己不成,她甘拜下风。

可是草儿芽儿不过是两个普通凡人,她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修士什么是鬼修,活生生地被勒死在恭房这样腥臭难闻的地方,死后灵魂恐怕都不得安生。

这还不够。

时映雪的眼里没有一丝动容,她又转了下手,马丁就看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

他从自己衣兜里拿出几柄飞刀,唰唰唰地就把几人头顶屋檐上还没有掉下来的几个灯笼都给砍了下来。

这几个灯笼里装着的可不是蜡烛,而是黑狗血。

这几个灯笼全部都是特别定制的,看上去好像是薄薄的一层纸,其实是极韧的羊皮,里头原本应该存在蜡油的地方全部被替换成了黑狗血。

朱砂辟邪,黑狗血更甚。

初时它被吊着高高的,也没亮起来,一点儿也不吸引人注意,任是谁也没注意到这个灯笼。

这也是时映雪给他备下来的一份大礼。

古时神佛以圣物佛法超度孤魂,时映雪做不了神佛,就以这黑狗血来“超度”这可恶至极的鬼修!

几个灯笼都掉在马丁的脚边,马丁手脚麻利地把灯笼剖开,取出里头的黑狗血,走到还在原地苦苦叫喊的鬼修面前,直接给他一兜头浇了下去。

这东西的威力比朱砂更猛。

他刚刚还是嗷嗷叫唤,被几盆黑狗血兜头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直接就成了鬼哭狼嚎。

他疼得开始抽搐,下意识地想要在地上滚一滚。

然而时映雪的威压牢牢地踏在他身上,他连在地上打滚都做不到,只能在原地面容扭曲地无力哭喊。

他身上甚至漂浮起了一层腥臭的黑雾,和鬼雾有点儿相似,却又不太一样这是鬼修的修炼之源,鬼气。

鬼气开始逸散,这鬼修已经废了。

时映雪走过去,一双手忽然张开,莹润修长。

“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苦苦陷于疼痛之中的鬼修已经想不明白时映雪是什么意思了,他只觉得自己这次踢到了不该踢的铁板可是他又同样不服,时映雪明明能直接杀了他,这样的折磨和痛苦让他心中迸发出极大的恨意。

若是

若是他能和主人一样强,小小一个时映雪他绝不放在眼里!

时映雪能看出来他扭曲的面容上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憎恶,而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杀意更是彻彻底底。

可惜这小鬼修已经彻底没了机会,他想翻身,时映雪却斩草要除根。

不过这根除尽了之前,时映雪还有几件事情要做。

她十分好脾气地眯了眯眼道:“我的东西,还给我。”

小鬼修抬头看到时映雪的脸,这张精致却毫无温度的脸上有点儿虚假又浅薄的笑容,眼底一片冰凉。

他忽然就觉得浑身一震,心里生出后悔来了。

“给你,你啊!不要杀我好不好!”小鬼修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颤颤巍巍地放进时映雪的手心。

那个小瓷瓶正是时映雪那天给草儿的腹泻药丸,也正是这瓶药丸,让草儿也送了性命。

时映雪心中不无后悔,当时要是她自己去找芽儿,那草儿这条性命就不必白白牺牲。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瓷瓶,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往灵堂走去。

她划开一个火折子,将灵堂被吹熄的蜡烛重新点亮了,正中有个牌位,写的是她的名字映雪。

时映雪叹了口气,将牌位转了过来,露出后面的字来。

这竟是一块双面牌位,正面写的映雪,背后写的却是草儿芽儿。

这两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弃女,好不容易生到如花一般的年纪,原本可以灿烂绽放,却惨死于魔鬼之手。

是她没有保护好她们。

时映雪将自己手里的瓷瓶轻轻地放在了这牌位之前,鞠躬行了一礼。

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脸上的哀怒之色更重了。

马丁看出她脸色十分不佳,也不敢说话打扰她,时映雪一步比一步更快地走到鬼修面前,无声地站立了一会儿,忽然就扬起了手。

啪!

极响亮的一个巴掌声。

那鬼修原本就痛地神思涣散,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会动手扇他。

他想怒目而视,反正死到临头他也不信时映雪会放过他,干脆破口大骂:“你打我,那两个小贱人也活不过来”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时映雪又是一耳光扇了过来。

这一耳光打的比刚才还要用力,小鬼修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时映雪在说什么。

他觉得嘴里有血的味道,一口吐出,竟发现时映雪将他的牙都打掉了两颗,两边脸颊火辣辣地疼。

时映雪的嘴唇在微微翕动,鬼修刚明白了她在说什么,瞳孔便放大了她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她们是活不过来,可我能活生生打死你。”

第三百二十三章 得道高人

这句话话音刚落,时映雪甚至勾唇微微笑了一下。

这笑容却格外阴戾可怖,连这鬼修都觉得无法再看。

“还有一件,那被你做成小鬼儿的女人,我也要。”

鬼修并不愿意,可是在时映雪的无声注视下,他竟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哆哆嗦嗦地就拿出来了一个小木人。

这小木人身形瘦削修长,身体头顶上插着三根细针,额头用血液写了个反的“”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木人是个断臂女子,和那女渔民确实有几分相似。

时映雪看了看,暂时没有想好要如何处置它,干脆先收了起来,又抿着唇阴恻恻地看着鬼修笑。

这种笑容很少在时映雪脸上出现,连马丁看着都觉得有点儿人。

鬼修便更害怕了。

他根本抗拒不了自己内心深处自动生出的恐惧和后悔,反反复复地想自己要是不垂涎时映雪的修为,是不是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然而害怕和后悔都并不能改变已经做过的事情,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这恶果必须他自己来承受。

时映雪走到这鬼修身后,抬起脚来便对着他的后膝来了一下,直接将他踢跪在了地上。

马丁原本正对着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身后烛火幽微之中映照着那块儿孤零零的牌位,就好像是草儿和芽儿两条逝去的生命一般凄苦无声。

他知道时映雪的意思了,于是立即闪身让开。

而时映雪按着那鬼修的头,狠狠地将他往地上磕,强行让他对着草儿和芽儿的牌位磕着一个又一个的响头。

要是从前有人和他说,自己以后会被一个用不了灵气的修士按着头给两个凡人的牌位磕头,他一定不相信。

可是今时今日,这种算得上荒诞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他被时映雪用威压压着动弹不得,身上被朱砂黑狗血灼得乱七八糟到处是洞,三华全乱,神识溃败,又被按着强行磕头,心中的屈辱不知多少。

若是他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要叫时映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曾白不会放过你的!”

既然要死,心中极恨,总是要辱骂发泄。

然而徒劳的叫嚣,时映雪从来不听。

时映雪一脚将他踢翻,右脚狠狠地在他心口一碾,逼得他吐出一口黑血,自己却倾身弯腰,脸上带着点儿冷漠的笑容:“云浪道道号如意,原字映雪,听冰真人座下亲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等你轮回再来。”

随着她话音刚落,她又一脚将这鬼修踢飞。

他直挺挺地,仿佛一个破烂的麻袋,直接被甩到了灵堂之中,砸在原本就破烂开的棺木上,抬头就能看到那白惨惨的灵位。

而时映雪提着手里的桃木剑不紧不慢地走了上来。

她空着的左手将已经去了半条命的鬼修曾白拉了起来,摆成一个下跪忏悔的姿势。

时映雪左手强硬地扳着他的头,强行让他抬头看着草儿芽儿的灵位,而她右手一动,剑尖就向他喉间刺去。

这柄剑已经被朱砂所浸染,时映雪也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法,直接手上用力,一剑封喉。

鬼修的身体已经彻底成了一具被烧焦的空壳。

他的体内忽然喷涌出数股腥臭的黑气,马丁说那些都是鬼修的小鬼儿,也不知哪一股是他正经得来的,还是都是用谋害时映雪这般的下作手段巧取豪夺的。

不过这些对时映雪来说都不重要了。

她想要的那个已经在她手里,而其他的小鬼儿在鬼修死后都会前往往生轮回,对它们来说会是解脱和新生。

而鬼修的头只能永远僵硬地抬着,以一个下跪忏悔的屈辱姿势跪在这牌位的面前,就算死也要看着自己曾经害过的人,想明白了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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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丫头侍女们都觉得昨晚睡得不大安稳,早上起来一说,大家都觉得自己做了个有人搏斗吵闹的梦。

不过有个丫头迷迷糊糊地说自己梦到雪公子醒了,众人心中又是希望又是难过。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都不是小孩儿了。

今天也是按例去灵堂守灵的日子,众人换上素衣往灵堂而去,没想到一进灵堂的院子差点被吓到昏厥。

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空气中都是四散的血腥味儿,混着一股难以分辨的腐烂怪味儿,还有朱砂冲鼻的味道,简直乌烟瘴气。

地上乱七八糟的散落着朱砂寿衣,四处都有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好几个灯笼的尸骨残骸,如同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扫荡过了一般。

而灵堂之中就更加乱七八糟了,两个年级少小一点儿的丫头直接就吓得昏了过去。

原本整整齐齐放着的纸钱飞得到处都是,正中央的棺木直接不翼而飞,勉勉强强能从地上几块有着连贯花纹的大木板上辨认出这原本是棺木。

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仿佛真的经历过一场大战一般。

而昨日守夜的马丁倒在一边,身上还有血,生死不知。

几个丫头连忙上前去,掐人中的掐人中,喂参汤的喂参汤,马丁终于“悠悠转醒”。

众人连忙问马丁这是为何,马丁一脸空白,半晌才欣喜若狂地和众人说了个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的故事。

他是肯定不会承认这个故事被时映雪批评过于浮夸了的,反正他觉得这个故事甚妙,这些丫头侍卫不信也得信。

马丁说昨日半夜有恶人上门滋事,正是那杀了芽儿草儿之人,自己与他交手不敌,直接被打伤了。

正在此时有一武功高强的得道高僧路过,与这恶人大战三百回合,将他斩首,又赠与马丁疗伤神药,保他性命无虞。

高僧正欲离去,却发现棺木之中的时映雪尚有微弱呼吸,还没死全乎,人还能救。

马丁求其救治时映雪,高僧爽快答应,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将时映雪人身带走,承诺半月之后保准还众人一个健康的时映雪。

第三百二十四章 林中道观

马丁所言令众人觉得惊异非常。

不过这个大陆上的人十分信仰佛教,对道教的信仰反而稍次。

这种得道高人救治身边受苦受难凡人的事情,在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之中还是极为常见的,马丁这样一说,旁人也觉得可以接受,不但不觉得匪夷所思,诸人还一同赞叹真是佛祖保佑。

再加上确实院子里一片狼藉,时映雪本人也不见了,马丁明面儿上是时映雪的表兄,他肯定是担忧时映雪的,他都喜气洋洋地这样说了,那应该不会有假。

侍卫丫头们对于时映雪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感到由衷的高兴,院子里也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将原本的丧礼用具都撤了下去,反而换上颜色鲜艳的东西,以彰显内心的快活,也等待时映雪的平安归来。

马丁那边也和康家回禀了这些消息,且不管康家那边信不信,反正他们对外就是这么说的。

康家早就以为时映雪死了,对后来的事情压根没有多少关注。

左不过是死了两个丫头,死了个世交送来的白身小子,康家愿意给官府施压查找真凶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找不到凶手,那也没有什么办法,康家自然不会为了两个丫头和个白身小子就倾注大量的人力财力去寻找凶手,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这么现实的。

也多亏了康家这种态度,昨日的事情没有康家的眼线看着。

再加上事发之时已经是深夜,时映雪的别苑里正在办葬礼,有些人避忌讳已经早早的搬走了,剩下没有搬走的也害怕是深夜亡灵作祟,就算听到鬼哭狼嚎之声也不敢出来查探。

所以尽管马丁的故事十分浮夸,但完全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十分完美地将这件事情收了尾那谁也找不着证据,别的不相信的又拿他们怎么办呢?

马丁有恃无恐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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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时映雪在那一日将鬼修曾白打倒之后,便与马丁商量如何讲死而复生之计施行。

马丁想了上述故事,并表示坚决不改,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时映雪干脆乔装改扮,带着被她打包成包裹的鬼修干尸,连夜出了城。

玉屏山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峰,很多山头都是人迹罕至的。

时映雪随便选了一座山,便钻进了深山老林之中,琢磨着自己在林子里待一段时日,便回到城内去与马丁会合,这件事情也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她会随身带着鬼修的干尸走,心中自然是有些想法的。

不为别的,正因为她发现,在她和马丁都完全不能使用灵气的情况下,这鬼修竟然能够使出一些小法术和体术。

若是她也能够催动灵气,那在这个大陆之上自保的能力就有了。

时映雪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更不会想去掠夺平民残害百姓,只是想着多一份自保之力,就不会再遭受上次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险境了。

这些时日时映雪无法修炼,心中本就十分郁郁,常常觉得憋屈。

她原本空有一身功夫,却不能够保护自己,保护手无寸铁的小丫头,这令她觉得难以忍受。

这鬼修却仿佛有些办法。

如果时映雪能通过鬼修的尸体找到一些使用灵气或是法术的妙诀,那也算是一件天大喜事了。

时映雪在山林之中随意择了一处破败的道观,这里已经非常荒芜,院子之中杂草丛生,窗户破败,一片断壁残垣。

这个大陆上的人并不十分看重道教,时映雪却不一样。

要知道道教之中的许多天尊在修真的领域上也有着对应的法位原型,都是值得尊敬的前辈。

时映雪先是将道观四处打扫干净,又将残破歪倒的天尊塑像扶正,将其面上身上的灰尘擦净,采了一些野果,又从废弃的香案里找出还算干燥的香,一一奉果点香,也算是对前辈的尊敬了。

一切打扫干净之后,时映雪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随后便解开随身的包裹,拿出干瘪缩小的鬼修干尸研究起来。

果然在他手指上还有手腕上摸到两三个储物的小法宝,如今主人已死,这些东西的禁制已经破除,可以直接拿取里面的东西。

这小鬼修也不是非常富裕,三四个储物戒指里面不过四五百灵石。

灵石也不是这里的通用货币,然而谁会嫌弃自己钱多?时映雪当然就随手笑纳了。

储物戒里还有将近一千二的白银,这东西在这此还是有用的,时映雪顺便也却之不恭了。

还有一些符篆法宝,都是鬼修能用的,时映雪拿着没有什么大用,也就不拿了。

剩下的是几本鬼修的功法,时映雪对鬼修的功法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她想要知道的是心法之中是否记载着特殊的突破界面规则使用灵气的法诀,干脆一本一本地看了起来。

然而花费的时间甚多,时映雪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这鬼修的功法确实和她平常所阅读的正统道经有很大的区别,甚至将许多倒行逆施的行为作为正面例子记载于功法之上大肆宣扬,时映雪看着总觉得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违和之感。

时映雪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仔细阅读了所有功法,然而全部看完也一无所获。

这时候天色已黑,时映雪也觉得腹中饥饿,走之前马丁已经为她备好了一些干粮,虽然这干粮对于时映雪来说还是难以下咽,但时日已久,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时映雪在天尊的金身塑像前点了两支红蜡烛照明,便拿着自己吃剩下的饼渣起身,想要撒到外头的院子里,喂一喂路过的野鸟小虫。

就在她走出破烂的门口时,她身后的红烛火光闪动了一下,隐隐约约看到一只手在红烛上轻轻一点。

时映雪并无察觉,回过身来便预备着将并无用处的干尸焚毁。

鬼修身上凶气太重,就算成了干尸也应用烈火焚烧的方式荡涤灵魂,这才能洗净身上罪孽,将其魂魄送往梁父山投胎转世。

第三百二十五章 烟尘顿起

时映雪在院中空旷之处堆起一些干柴干草,又将曾白的干尸放了上去。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时映雪才想起来自己的明夷阴阳火已经无法催动,只能借用凡俗之间的火焰将其燃烧。

她折回身去,想要去大殿之中拿几只蜡烛来点火,已经点燃的红烛是供奉天尊的,时映雪不好也不愿意去拿,只是随便挑选出来几只残破的蜡烛用来引火。

正是借火的那一瞬,时映雪的手腕不小心碰着了正点着的红烛去。

蜡烛往一边倒去,时映雪下意识用手去扶,没想到蜡烛倾斜蜡油瞬间倾倒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直冲脑门。

在天尊的塑像面前不能露出不雅的神色,时映雪也只能忍住手上的痛意,转手去将蜡烛扶正。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摸到蜡烛的烛身上有些凹凸不平之感。

这蜡烛原本就是普通红烛,质量不算太好,光溜溜的,也没有什么印花,怎么会有凹凸不平的手感?

更别说这凹凸不平摸上去还挺规则,绝非蜡油滴落所致。

时映雪口中连声念着“天尊对不住”,手中拿起红烛转过一看,竟发现蜡烛上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排小字。

这小字的痕迹过于规整,就仿佛是天然存在的一般。

刚才这个蜡烛是时映雪亲手点亮的,怎么会不知道上面原本是没有字的?

这时候忽然又出现了字,莫不是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物出现做了手脚?

那也不应当啊,时映雪就在这其中来回走来走去的,怎么会有人会混进来对蜡烛做手脚她还毫无所知?

时映雪满腹疑问地看了看蜡烛上的小字,竟发觉这是一句六字口诀。

这口诀有些奇怪,每个字都和其他字毫无相连之意,就像是随意挑了六个字拼凑在一起的一样,莫名其妙的,好像没有一点实际意义。

而时映雪的目光一触到小字,便发觉它们在黑暗之中隐隐约约有些光华在流动。|

光华?

时映雪却觉得奇怪,她虽然不能用灵气,却能看出来这是灵气留下的痕迹。

有人用灵气在蜡烛上留字?

左思右想应该没有旁人,那就是……?

时映雪抬头就看见天尊的金身塑像微微笑着,在红烛烛火的印照下熠熠发光。

这位天尊是时映雪并不熟悉的人物,只能从他大概的道家穿着与他金身塑像的规格上判断应是一位德高望重道行极深的天尊。

也不知为何供奉着他为主位的道观会破落至此。

时映雪抬头看着天尊塑像脸上温和非常的笑容,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是将近二十的成年女修了,而看着这位天尊脸上的笑容,她却觉得自己仿佛婴幼孩童一般天真懵懂,在他极其温柔慈爱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那一刻时映雪的心里只剩下皈依之感。

可是她虽修道,可修道与道教还是有些些许的区别,此时此刻她甚至分辨不出自己是想要归顺这位天尊,还是拜服在这位天尊面前,心中不禁有些茫然。

手背上蜡油烫着的痛感又阵痛了起来,时映雪一下回了神,又觉得心里有些奇怪之感。

难道是天尊显灵,在偶然之中看到她将荒芜的道观重新修整一新,心中感念,便赐下六字真言,助她修行?

这时候时映雪就觉得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了。

时映雪拿起蜡烛,仔细诵读其上六字真言,在心中反复诵读百遍,终于感觉心中灵光一闪。

她瞬间感受到自己进入到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仿佛浸泡在温水里,周身的毛孔一下子就都打开了,而四面八方的灵气瞬间朝她涌来,充满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像是当年她在藏锋谷引气入体时一般。

身体经脉被打通,第一次感受接触到周遭灵气,进入到一种与灵气十分亲和的状态之中。

这种状态熟悉又陌生,却令时映雪心中激动非常。

原因无他,是因为她能够自发地控制吸收灵气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终于能在这片大陆之中继续修行,重新拥有自己曾经的道行与法术,能够保护自己与想要保护之人的安危。

过了大半年“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活,重新掌握灵气的感觉令时映雪激动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种失去实力又重新拥有的感觉,实在令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头看到默默无闻却慈爱非常的天尊塑像,时映雪一时之间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时映雪已经可以确定了,正是面前的天尊垂怜于她,感念到她心中一直郁结灵气无法使用,无法修炼之苦,便将能够重新使用灵气,解除空间限制法则的口诀传授于她,让她重新拥有了自己丢失的力量。

这一刻时映雪心中满是感激,她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在天尊塑像面前磕了三个响头。

抬起头来时那一根写着六字真言的蜡烛已经消失不见了,

若不是天尊显灵,谁还能有这个神通使其法术?

想想天尊在这片无法使用灵气的大陆之上,依旧能够通过神识降下神通,时映雪也觉得自己不必缩手缩脚。

她不过是为了自保,只要不触犯天道,不伤害凡人,这六字真言神通在手,还何愁自己不能修炼进阶?

之前时映雪一直因为要在此耽误五年光阴而感觉碌碌无为十分郁结,如今突破限制还能继续修炼,时间就大大不必浪费了。

重新为天尊摆好红烛点好香火之后,时映雪转身出了大厅,一眼看向在空旷院子之中堆好的一堆干草。

曾白的干尸还静静地放在上头,扭曲地看不出人形,时映雪看着只觉得心中有些唏嘘。

何至于此?

败于**罢了。

曾白垂涎的是时映雪的灵魂,他渴望实力大增,渴望夺取修为那**野心膨胀炸开之后留下败果,他得自己吞下去。

时映雪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她指尖灵气一动,瞬间就召唤出了久违的明夷阴阳火,轻轻一弹,就落入草垛之中。

烟尘顿起。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下山一趟

时映雪心中暗念一个灭字,弹落到干尸身上的明夷阴阳火瞬间就大了起来。

旁边还有助燃的干草柴火,火焰一下子窜了起来,将曾白的干尸全数吞没。

烧出的黑烟十分呛人,飘散出来的油气儿甚至是个冤魂的形状,张牙舞爪又可怜无助,在火焰上翻滚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不剩下了。

时映雪就静静地在一边看着,直到最后一点儿火星消失,她才冷静地掐出一个唤水诀,将剩余的渣滓用水浇透。

她现在又能够重新修炼了,身体之中的疲惫感一下子就一扫而空,五感也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在黑暗之中也能够清晰视物。

这一切都得感谢赐下六字真言的天尊。

时映雪并没有急于现在就开始修炼,而是重新又打水前来,并不使用法术,而是亲手一点一滴地将整个庙堂之中都打扫干净,又将几位天尊的塑像再次清扫光洁,这才拿出蒲团,盘腿坐在天尊的塑像前开始打坐冥想。

久违的灵气在自己身边闪闪发光,时映雪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大半年她没有修炼,境界已经有了微微的退步,可见业精于勤荒于嬉,修炼是一刻不能止的。

一夜打坐冥想过去,东方既白。

时映雪准备下山去玉屏山一趟,倒不是想要回到别苑之中去继续享福,而是想要重新买一些供奉神像的香烛,还有修补神像身上脱落的金漆所用的工具。

她已经想好了,这接下来的五年就不回城里去了,山中的灵气纯粹干净,这一块儿也人迹罕至,更有助于修炼。

她这次下山去也是为了找机会和马丁说一声,自己就先不回去了,马丁若有什么事情找她,上山来某某处荒废道观即可。

当初宫听雨送她的小戒指现在正好有了用处,凡人是看不穿她的幻术的,戒指一扭,窈窕淑女就成了风度翩翩的俏郎君。

因为她受了这道观之中的天尊恩惠,思及这道观如今如此破败,心中有意想要重新为道观招揽香火,便故意换上一身道袍,做了个道士打扮,施施然就进城去也。

这片大陆上佛教盛行,加上康家信奉佛教,整个玉屏山之中几乎见不到道教的踪迹,时映雪穿着道袍现身,引了不少人侧目看她。

玉屏山周围压根没有还在开张的道观,这是从哪里来的年轻小道士?

有人问她,她也不遮遮掩掩,只说自己跟着师傅到了玉屏山之中不知何处的道观里,见道观破败,天尊金身塑像损毁,于心不忍,想要将道观修整。

她这样一说,年纪大些的人就想起来了,二十年前确实在玉屏山外围的山上有一座道观,之前香火鼎盛,只是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没人去了,道路也荒废了。

现在人民生活欣欣向荣起来,对宗教的需求也不是很高,随便问了两句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时映雪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没有想过一趟就能把这道观再重新推入人们心里去,这种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

她穿着道袍进了专供香烛的店,说是要订购一批上等的香烛,用量大约是半年。

时映雪现在身上有的银子也不少,大半年用度的上等香烛等物,也不过花了几百两银子。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小而精的,几百两买了整整一牛车多,时映雪虽有储物戒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收起来,又想到自己宣扬道观的目的,便将道观所在之处详细描述,请店家差人送去。

买修复塑像的金漆等物,还有请工匠前往修复道观都是如此,她在集市转了一圈儿,基本所有的做工之人就知道外围的某某山上有个破旧的道观要重新修葺了。

这一趟下来,时映雪身上的银子已经花费了**百来两,不过效果已经达到,钱反而不是问题了。

东西都已经买好,时映雪便想去找个法子寻马丁,不想竟感觉身后竟有人在跟着自己。

神识一扫,果然有三个壮年男子在身后鬼鬼祟祟。

时映雪停下来看身边一个小摊上卖的小玩意儿,假意侧头挑选东西,实则用眼角余光打量三人。

这三人穿着短打褐衣,裸露在外的腱子肉一看就极为扎实。

这些人时映雪一个也不认识,却在背后悄悄地尾随,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时映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自己一个看上去单薄的很的小道士,身上竟然怀揣着几百现银出来买东西,免不了惹了一些心有恶意之人的红眼。

打她的主意?

有点儿意思。

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个提着花篮的小丫头,揉碎的花汁点在了时映雪衣袖上,那姑娘连声和时映雪道歉,时映雪挥了挥手表示十分不在意。

不过她的目光在小丫头和那几个躲躲藏藏的大汉身上微微一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然而时映雪懒得和凡人计较这样多,他们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追上来,时映雪自然有他们好看,若是他们不来,有贼心没贼胆,她也不会不依不饶地要把这些人全杀了。

时映雪使了几个小小的障眼法,就和这几个大汉擦身而过了,那些人本来还紧紧地盯着时映雪,没想到眼前一花,那个穿着白鹤道袍的青年人就不见了。

几人脸色不妙,倒是刚刚那个抱着花篮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又钻了出来,抱着自己怀里的小花篮,脸色微微轻嘲:“怎么又跟丢了?这已经是你这月跟丢的第二个了。”

“小姐,不是”

小姑娘操起花篮就往顶嘴那人头上一砸,冷声斥道:“什么不是!不是你的问题难道是我的问题?”

“我”

“难不成你还想说你连个道士都跟不过?上次也好像是个小道士,你被耍的团团转,要不是本小姐救你你命都没了,还在这里和我顶嘴?”

她的声音微微有点儿刺耳,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骂着,几个大汉不敢顶嘴,干脆乖乖认错了。

“还是得姑奶奶我出手。”

第三百二十七章 饿狼山众

小丫头诡异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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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很顺利地在别苑附近逮到了马丁,两人选了个茶馆雅间儿坐着,准备换一换自己知道的消息。

她不是个藏私之人,何况马丁实打实救了她一命,若不是马丁尽心救助,加上桃木剑和他的驱鬼之法有奇效,她未必能这么快从鬼雾之中清醒,更别说去对抗一个有奇怪鬼术的鬼修了。

所以那能够在此修炼的六字真言时映雪并不打算藏私。

她将写着六字真言的纸条递给马丁,嘱咐他记下之后便立即焚毁。

马丁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他对时映雪几乎有着无条件的信任,时映雪让他做,他也就做了。

记下六字真言之后,马丁果然也感觉到了久违的灵气,他瞪大了眼四处张望着,仿佛不相信似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问询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便轻声将此事来龙去脉告知马丁。

这也算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奇遇了,马丁有些羡慕地点了点头,脸上却不是很有所谓地说道:“我原本就不打算修炼,我要这个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呀。”

时映雪就知道憨憨马丁会这样回话,她笑了笑劝道:“不是叫你修炼,只是你知道凡人的生命总是有穷尽的,你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活的比别人久,那就是你的优势。”

马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诚然,凡人的生命大多都是六七十便停止,不然也不会有“人生七十古来稀”这样的话了。

若是能够修炼,并非是为了追求如何如何的境界,只是稍稍地提升一两阶,寿元就能获得很大程度的提高。

马丁的境界大约是炼气五六层,虽然他没有说过,时映雪也能从他身上的灵气浓度判断他应该是双灵根,资质已经算不错了。

这里灵气丰沛,他只需要稍稍抽出一些时间来修炼,在寿元耗尽以前提升到突破筑基问题不大,若是丹药辅佐,努力一把,在筑基的寿元耗尽以前,突破到开光也是有可能的。

多了几百年的光阴,再加上一点点的小法术,改换身份都容易的很,马丁想要建功立业完全不成问题。

时映雪这样一说,马丁就觉得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他什么也不会,之前修炼根本就是乱弄一通,只能求助于时映雪。

时映雪将自己炼气期修炼的方法和心得一一告知马丁,马丁也听得认真,两人说了半晌才讲完,一壶茶都冷透了。

虽然不用再吃东西,但是喝点儿茶沁脾润喉还是极好的,马丁叫了小二再上一壶雪顶含翠,两人才又说起别的来。

马丁问时映雪为何要在山中修炼,就听说了时映雪想要将废弃的道观重新建立,以报天尊降下六字真言之事。

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对时映雪这番知恩图报的行为很是推崇,甚至还许诺一会儿回去要拿出自己的一些奖金来捐作道观修复的香火钱。

两人谈笑之中,小二便捧着茶壶上来了。

马丁说的口渴,捧起来正欲喝一口,时映雪也端起杯子,正准备入口的时候竟觉得杯中的茶水有些异味儿。

时映雪下意识将杯子往旁边一倾,另一只手就伸过去打马丁手里的杯子。

马丁正在喝水,水才刚刚挨到唇,就被时映雪打了个正着,茶水洒了他衣裳一片,人都懵了。

她这行为令小二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问道:“客官这是对咱们的茶有什么不满意么?”

时映雪按了按眉心,神色莫名地说道:“这茶是谁泡的?”

“是是楼下的茶女泡的,这事儿咱们粗人做不来,都是楼里专门的泡茶女泡的,客官可是觉得不好喝?”

时映雪摇了摇头,也不多说,只是说道:“你去把泡茶那丫头喊过来。”

说着又偏头看着马丁道:“马丁,你去后门堵着,看看是不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准备偷梁换柱了。”

这阵仗显然是说茶里有问题,马丁立即应了一声,连楼梯都没走,直接从二楼临街的窗户跳了下来,往前后门去看有没有可疑之人。

小二都吓懵了,只好硬着头皮去下楼叫泡茶的茶女上来。

结果果然有问题,那原本泡茶的茶女已经被迷昏了丢在桌子底下,谁也不知道刚刚给时映雪那个包间儿泡茶的是谁。

时映雪觉得自己可真是个麻烦吸引体,安生不了两天快活日子,总有麻烦一个接一个地往她脸上跳。

她低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衣袖上被小姑娘撞倒时沾上的花汁儿,用手拈起来轻轻一闻,在一片花香之中竟闻出一股稍稍有些刺鼻的味道。

被她用术法甩掉了还来得这样快?

还能如此精准地在一排雅间之中辨认出哪个是她

果然就算是凡人还是卧虎藏龙啊。

楼下忽然就传来了喧哗之声,其中还夹杂着马丁的怒吼,时映雪立即往出声处赶去,就发现之前尾随自己的几个大汉中的一人正被马丁牢牢地擒住了手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围一圈儿人围着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这大汉,看着他脸上的刀疤有些后怕地说道:“这不是饿狼山的人么?怎么跑到玉屏山里来了?”

饿狼山?

这又是一个时映雪没听过的地方。

马丁见时映雪疑惑,扭着这人就把他的手捆了,推着他跪到时映雪面前,一边和时映雪解释。

原来饿狼山也是玉屏山这座小城周围的一个山头之一,有人落草为寇,慢慢地都聚集在了饿狼山附近,成了一伙打家劫舍的山贼,专干绑架抢劫杀人越货的勾当。

前几年听说饿狼山上的势力已经被玉屏山官府清缴了,怎么这时候竟然能在城中找到饿狼山的爪牙?

时映雪记得自己被这群人盯上就是因为自己出手阔绰,买了将近千两白银的东西。

这些山贼竟然在城中横行霸道,看来玉屏山的守卫还是有待加强。

“你来抓我要钱的?”

时映雪也不废话,松了松手指低头问道。

第三百二十八章 圈套(一)

那人就“呸”地一下朝时映雪脚下吐了口口水,骂道:“你这样的小道士,在我们饿狼山连皮都留不下来!”

时映雪不乐意听这种废话,直接端起旁边一杯水,哗啦一下泼在这人脸上。

“你最好冷静一些。”时映雪并不多说,她朝一边的马丁看了一眼,语气有些轻嘲:“劳烦这位兄弟将他送去官府。”

饿狼山的匪徒被送去官府就只有一个结局在集市之中最热闹的地方斩首示众。

那人就骂骂咧咧地叫唤:“你以为我会怕死?呸!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过两年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时映雪也不多说,她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凉凉地留下一句话:“你不怕死与我何干?至于官府要不要杀你,这更与我无关了。”

她也懒得多说什么,有些话说了有用,是因为听的人听得明白,这饿狼山的匪徒不过区区一个凡人,空有一身蛮力,脑子却不太好使。

时映雪从不和搬弄口舌是非之人多语,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掉价。

有那讲话的时间,不如拔剑切磋一场。

能动手,就少废话。

以时映雪筑基修士的本领,覆灭一个小小的贼匪窝不费吹灰之力。

她完全可以叫马丁找个地方将他弄死,现在说是要送他去官府,不过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

她只是好奇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寻到她的。

这人衣服布料不错,价值不菲,在饿狼山之中应该至少算得上个小头目,甚至还有可能是心腹。

时映雪将他扭送去官府,只是想要敲山震虎,将背后之人给逼出来。

这人一出来,时映雪就有施展的余地了。

人在时映雪手上,她不愁从他身上套出追踪自己的办法。

凡人有些手段和方法是修士想不到的,她若是也能学会此等方法,以后未必没有用处。

想到那个抱着花篮的小姑娘,时映雪脸上的微微有了一点儿深意。

究竟有什么本事,时映雪拭目以待。

马丁不太明白时映雪的谋算,不过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即就将此人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送去了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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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这都能被抓住!”

眉目之中隐隐有一丝戾气的小姑娘猛得一拍桌子。

“真是个草包!我都说了做了事苗头不对就应该赶快跑,别人都走了,怎么就他一个人被抓住了?”

此处乃是一处稍显昏暗的天然溶洞之中,四周打磨平整,墙壁上凿出几个洞放着照明的油灯。

溶洞中央摆着一张巨大的虎皮,几个人围着桌子坐着,脸上的神情都算不上好。

小姑娘发火了,其他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那小姑娘脸色稍微好一点点了,才有人敢说话。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要去救黑子出来吗?抓他的好似和那小道士有点儿关系,是康家的人。”一穿着黑色衣服的光头男子说道。

这小姑娘看着身材娇小,打起人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她用力地在说话之人的光头上敲了一下,斥责道:“咱们能混进城,纯粹是托了那位的关系,可那位背后有康家硬?抓人的那男人就不用再说了,咱们也报复不了。

再说了官府那里是咱们能动手的地儿?有没有脑子,你叫咱们的弟兄去送人头么!”

那光头被敲,满脸通红,却还是不服输地说道:“小姐,黑子怎么说也是与我们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咱们这回人没抢着,财也没劫着,白白搭进去一个人,怎么说也是亏了啊!”

那小姑娘冷笑了一声,目光之中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阴鸷:“什么亏!咱们饿狼山就没有亏的时候!你以为我没有后手?”

“愿听小姐吩咐!”

听到此女这话,周围几个属下脸上就有了蠢蠢欲动的欣喜之色,纷纷站起身来抱拳请命。

“不用你们上,得亏了那好东西,就算康家那些嘴巴硬的不肯说这小道士的道观在哪儿,咱们也能找过去。

黑子刚出事我就把东西给夜影去追人去了,后续几个我也都安排好了,不用你们出手。”

“黑子这次就算他自己倒霉,到了官府咱们也救不了他了,只能希望他来世投胎去个好人家,以后别来咱们这儿抛头颅洒热血了,我后续的谋算也都预备好了,人也要,财,更要!”

“入了我黑煞的眼,不把东西给我全须全尾地留下来,绝不可能!这小道士休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小姑娘自傲又阴险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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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时映雪现在这个身份和马丁并不相熟,所以两人说完话之后就各自分头了。

她不担心这些没长眼睛的贼匪把眼睛盯到马丁身上去,毕竟马丁背后还有康家,他们敢去动马丁,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时映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为那背后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一个瘦瘦弱弱,身上又有很多钱的小道士,在这些悍匪眼里就和行走的香饽饽一样。

为了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当真有些时映雪不知道的寻人本事,她放弃了原本预备坐的马车,在城外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神识远远地放出去,确实没有感觉到有人在四周窥探。

趁着夜色逐渐昏暗,时映雪直接御剑飞走。

修士御剑飞行的高度一般比凡人肉眼能看到的高度还要高得多,时映雪可以确定没有人能看清她究竟往哪儿去了。

约定好的送货车队,还有修复塑像的工匠基本都在明天后天才会来,加上她找的这些都是康家的产业,相信他们不会将她的地址透露出去。

时映雪就坐在道观里,等着这群匪徒上门,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有这个千里寻踪的本事。

为降低其人戒心,时映雪将道观破烂的门掩好,做出一副正常人睡觉时的样子,吹熄了殿中的其余灯火,只留着天尊面前的一对蜡烛。

一灯如豆,时映雪盘腿坐在蒲团上做假寐状。

也不知,今夜掉进旁人圈套里的究竟是谁。

第三百二十九章 圈套(二)

大约是下半夜的时候,时映雪就被极大声的喧哗吵醒了。

是个小娘子大喊大叫的声音,她砰砰地拍着道观破破烂烂的门,一边哭一边喊:“救命,救命!”

来了。

时映雪微微一笑。

这群人真是当她是个白痴,这山里本来就人迹罕至,方圆百里之内连一户人家都没有,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喊救命,怎么可能是正常人?

不过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并不能视而不见,时映雪很是“惊慌”地喊道:“是什么人在外面?”

那女声就如逢大赦一般松了口气:“道长救救妾身,外头有狼,妾身害怕!”

又是狼

时映雪不免想到自己还在极西戈壁的时候,那时候婵失去理智化作蛇妖要吃她,用的也是弱女子被狼追逐这个戏码。

没得一点儿新意。

时映雪撇了撇嘴,表面上还是得故作稍有戒心的样子,口中有着点点松动问道:“这深更半夜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人是鬼?”

那小娘子就继续委屈巴巴地喊:“道长,妾身是山下农户家的小妾,家里主母看不惯妾身,说妾身红颜祸水魅惑夫郎,便趁妾身睡着,将妾身扔到这荒郊野岭,说是要将妾身喂狼!妾身实在害怕,求求道长大发慈悲,救救妾身!”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时映雪再不救恐怕都对不起自己背后这一排的天尊塑像了。

她连忙爬了起来,装作十分着急的模样,口中念着“无量天尊”,一边往外跑,打开了门。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非也非也,先闻其“味”。

一股淡淡的幽香瞬间就侵袭了时映雪的鼻腔,而她一开门,一个娇软的身躯就一下子倒进了自己怀里。

这小娘子云鬓散乱,肌肤雪白,巴掌大的小脸上尤有泪痕,身上的齐胸襦裙单薄凌乱,十分楚楚动人。

啧,确实惹人怜爱的很。

时映雪将她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脸上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夫人这是何意?”

“心中实在是紧张,不小心扭着了脚,轻薄了道长,是妾身的罪过。”

她一边这样说着,脚上却一点儿软也没有,往时映雪这边走了两步,又娇呼了一声往时映雪的怀里倒。



时映雪也真不是什么完全不懂这些的小姑娘,这大半年她在这片大陆无聊的很,不免看了一些话本小说打发时间。

想了想这时候,自己作为一个“久坐枯道”“年轻气盛”的英俊小道士,对于一个颇有姿色投怀送抱的小美人儿,理应有如下反应。

于是时映雪僵了下身体,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小娘子的肩膀,像是想要推开,又像是忍不住摸了摸。

然后又触电一样迅速松开了,猛地一下将小娘子从自己怀里推了出去,脸上有点点不自然,耳朵尖儿也红了。

“夫人自重。”

时映雪转过身就想走,没想到那小娘子胆子比她想的还要大,直接用手抓住了时映雪道袍的腰封,娇滴滴地说道:“小道长,你就这般将妾身丢在院子里么?一会儿狼来了将妾身吃了怎么办?”

无疑,以时映雪对于男人的少有理解来说,这小娘子确实浑身上下充满了诱惑。

若是换成一个真的男人在这里,又会怎么样呢?

时映雪将神识放了出去,惊讶地发现十里范围之内一个人都没有。

也就是说,此女一人迢迢前来,身上必定怀有绝技,甚至还会带着她想要的那个东西。

小娘子是不会知道时映雪在想什么的,她眼中微微有些嘲讽之意,看着时映雪僵硬的后背,觉得这小道士和其他那些男人也就一个模样,不过如此。

她夜影出手,还从来没有推不倒的男人。

不过往日她鲜少有动了真格的意思,今日却有点儿蠢蠢欲动了。

原因无他,这小道士实在是生的太俊了。

一身道袍穿得严严实实,偏偏生了一张祸水一般的脸,于是格外地使人生出想要征服撕碎的心这种容色,也难怪小姐会看上,甚至连一开始派她来的时候都满脸的不乐意。

小姐不乐意,她就有点儿乐意了。

那小姑娘乳臭未干的,怎么会有自己一个风韵十足的小娘子讨男人喜欢?

她真是不懂男人喜好。

时映雪的思考在她看来就已经是心动了。

这世上不仅女人会欲拒还迎,男人也会。

于是她甚至坏心地在时映雪后腰上用小指轻轻地一勾,语气充满了难言的诱引:“小道士,你背对着我,难道我不好看吗?”

时映雪的脸上实在是有些无奈。

她甚至恶趣味地想,要是这时候她忽然转过来告诉她“贫道是女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这小娘子会不会直接羞窘疯了?

不过幕后最大的鱼还没有钓出来,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小道士的声音已经带了犹豫和急躁:“夫人,请自重!”

“自重什么呀,这良宵苦短的,小道士你也不觉得身边寂寞?反正你师傅好像也不在。”

这暗示可够明显了。

时映雪实在太想笑了,于是她还是背对着这小娘子,强压着话语之中的笑意说道:“道家之地清净,怎么能”

她的憋笑在夜影的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了,夜影只觉得**一点即燃,这小道士一看就是个在室男,随便一撩拨声音里就忍不住了,想想还是自己赚了。

她直接上前去就拉住时映雪的手,不由分说地扯着他往正厅里走:“天尊不是也练房中术的么,敦伦之礼又不违背道义,何况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多算一个,也不过就这尊冷冰冰的塑像了。”

高,实在是高!

要不是两人其实根本上是站在对立面的,时映雪甚至想给她竖个大拇指了,看来这属实是花场老手,将男人的心思把握地透透的。

对着正经的塑像,在这正经的场所,行最不正经的事儿

了不起,了不起。

时映雪已经懒怠再演了,她转过身忽然就掐了个指诀,轻轻地在这小娘子额头上一拍,就把一段已经编织好的神识幻术直接塞进了她脑海之中。

凡人神思不坚定,幻术轻而易举就能生效。

第三百三十章 寻香鸟儿

小娘子脸色一下子就红了,往一边倒去。

时映雪大约知道这种神识幻术会带来什么样的副作用,于是将整个大殿留给了她,自己搬了个小马扎在院子里头看星星。

直到折腾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大殿之中的声音才消停下来,时映雪才叼着根灵仙草往大殿之中去,眼观鼻鼻观心地收拾了一下一地的狼藉,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稍稍弄乱了一些,才和衣躺在她身边。

算了算时间,夜影也该醒了。

果然时映雪才躺下没一会儿,夜影就伸了个懒腰,人便起来了。

时映雪听到她嘟嘟囔囔地抱怨:“这什么人,道貌岸然,刚刚这般那般,这会儿还穿着衣裳!”

时映雪对此不想表示任何反应。

她在等接下来的动作。

夜影毛手毛脚地在时映雪脸上摸了一会儿,好在她应该是已经满足了,没有去动时映雪的衣裳,人便坐起来重新穿衣裳了。

她穿好衣裳之后,人便走到外面去,伴随着轻微的“咻”的一声,时映雪就知道碰头的信号弹已经点燃了。

夜影回来之后就开始在大殿之中肆无忌惮地四处翻找,一边找着她所求的银两,一边一个人得意满满地自言自语。

“我就说没有我拿不下的男人,小姐还不信,千求万求才肯让我来追人,把这只小鸟儿给我带着。其实还不是怕自己没这个本事儿,拿不下自己心爱的人。”

这一大段絮絮叨叨的废话时映雪不想在意,时映雪只注意到她话语之中提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意儿

追人的小鸟儿?

时映雪躺着,神识已经探了出去,果然发现在夜影的手里躺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小鸟儿,毛都快掉光了,看起来惨兮兮的。

她不禁想起来自己的燃儿,那小鸟儿懒的很,在灵兽袋里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去了云浪道之后更是天天睡觉,养得膘肥体壮的。

燃儿在她跟着元浅出来历练之前就开始睡大觉了,这一觉睡到现在都没醒,要不是时映雪还能感觉到它身上的灵气波动,都怀疑燃儿睡死过去了。

燃儿和这小鸟儿一比简直是幸福地不得了。

那鸟儿在夜影手里惨兮兮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死掉了一般。

不知是不是它感知到了时映雪的神识,忽然就从夜影的手里挣脱了出来,用尽全力飞到了天尊塑像的肩膀上,一边叽叽喳喳地嘶哑叫喊着。

它一叫,久久未醒的燃儿就醒了。

燃儿在时映雪的灵兽袋里滋儿哇啦地叫唤,声音之中满是愤怒:“娘亲!竟然有人敢这样对寻香鸟!真是太可恶了!”

寻香鸟?

时映雪有些奇怪,那边的夜影就已经焦急起来了,她根本顾不上管时映雪如何如何,整个人就爬到了塑像的香案上,垫着脚尖想要把小鸟儿从天尊的肩膀下抓下来。

“小东西,你快点下来,不然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夜影焦急地在下面伸手跳着,无奈那小鸟儿根本不买她的账,就算站不太稳却还是要死死地抓着天尊的塑像,一边求救似的朝着时映雪这边叽叽喳喳地叫。

时映雪听不懂它在叫什么,燃儿却显然更加愤怒了:“娘亲,这女人十恶不赦,咱们一定要将小寻香给救回来!”

燃儿的声音刚落,夜影就满脸不耐烦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黑色的脂膏状物质,也不知是什么。

夜影的手在盒子里一搅和,挖出一点儿来放在自己的手心,扬起手道:“小东西,你还不来吃吗?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福寿膏啊,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就一点儿都没得吃咯!”

福寿膏!

一说名字,她就知道了。

这东西在凡界屡禁不止,原材料是一种之植物,茎叶和果实可以被做成脂膏,掺在烟草之中吸食。

这东西有着极大的生理成瘾性,吸食上了之后根本戒不掉,最后只能身体萎靡病态死去。

有些邪恶的匪窝就会用此物来控制低级成员,让其欲罢不能,只能为自己卖命,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用这邪恶的东西来控制一只可怜的小鸟儿?

人的身体比小鸟儿强壮百倍,最终都被福寿膏折腾地瘦骨嶙峋凄凉惨死,更别说小鸟儿了,难怪它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可怜。

这伙贼人也太过丧心病狂!

夜影还在晃动着自己掌心那点儿福寿膏,而寻香鸟就已经站不住了了,它挣扎着想要抓住,翅膀却已经开始扇动,想要往夜影的手心飞去。

“听话,你快来,你来就有好吃的。”夜影的话仿佛恶魔的低语。

寻香鸟还是坠了下去,夜影正打算一把抓住它的时候,忽然就多了一只手,直直地将坠下来的小鸟儿抓了过去。

夜影都没反应过来,她手里沾着的福寿膏就被时映雪施法术拿到自己手上。

刚刚还在她脑海之中翻云覆雨的小道士此刻脸上一脸冷淡,与她印象之中那个青涩又好色的小道士一点儿也不一样。

手中装着福寿膏的小盒子不翼而飞,再看已经在时映雪的手里,夜影的心中终于有了警惕,瞬间退了数步:“你使的什么妖法?”

时映雪手上一动,就将寻香鸟收进了灵兽袋里,至于福寿膏,她掌心明夷阴阳火一卷,就直接化为了灰烬。

“我要是你,这个时候我就转身出去逃命,找个法子尽量与我的同伙接应,而不是在此问什么妖法。”

时映雪大约离夜影有七八步的距离,她明明站在原地未动,话音刚落的时候却瞬间出现在夜影的面前,瘦削有理的手一下子就握住了夜影的脖颈,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夜影被举在半空之中,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一片水雾之中才看清楚刚刚还被她判定为人畜无害的小道士容光慑人的脸上一点儿温度也没有她微微偏着头,脸上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轻嘲。

“喏,他们来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血染如霜

外头的人不少,时映雪放出神识一探,大约来了有十人左右。

出十个人来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道士,这还真是看得起她。

时映雪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对她势在必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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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影姑娘怎么没有出来接应我们?”

埋伏在破落道观外草丛之中的人窃窃私语着。

“影姑娘什么手段?要我说咱们直接进去就是了,一个白斩鸡似的小兔儿爷还劳烦咱们这么多兄弟来,真是小姐看得起他。”

被喊作老大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小喽就说道。

“你们俩都闭嘴。”

脸上有一道刀疤的男人说道,他颇为警惕地打量了一会儿道观,见里头的大殿里有一点儿灯火色,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手。

他将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个呼哨,片刻之后就听到一声细细的呼哨回音。

“走,影姑娘得手了。”

刀疤男一发话,这些人就开始摩拳擦掌了,各自拿着东西穿过了破烂大门,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影姑娘正斜斜地依靠在门框边,神色之中稍稍有些不耐烦:“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

“这不是怕打扰了影姑娘的好兴致么。”刀疤男的目光在夜影的脸上转了一圈,有点儿遗憾之感。

夜影轻笑了一声:“姑奶奶的床你也敢想?”

“没有没有。”刀疤男轻咳了一声,目光便往夜影的背后瞟:“这小道士身上有多少钱?”

“你自己进来看就知道了。”夜影让开身子,留出一侧的缝隙让刀疤男进去。

几个小喽都不敢直视夜影,跟着刀疤男进了大殿,也不敢离夜影太近,几个人都站在进门不远处,只有夜影领着刀疤男往大殿深处一些的天尊塑像走去。

金身塑像前隐隐约约躺着个人形,身上盖着一层乱七八糟的衣裳,看样子好像是个清瘦的男人。

他身边堆了一包东西,夜影走过去捡了起来,解开了往刀疤男脚下一丢:“喏,你看看吧。”

银子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光银锭就有十几个,零零碎碎的碎银更不知道有多少。

粗略目测有一千多两,算不上多,但是绝对不少。

“这小白脸还真有钱!”

刀疤男呸了一声,笑眯眯的蹲下身去收拾这一包银子,一边喊道:“你们都傻站着干嘛,过来帮老子捡碎银啊!”

他这一喊,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猛地一回头,就感觉一道凉飕飕的风从自己脸颊边划过。

而刚刚还站在进门不远处的七八个小喽,这时候都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们这些常干杀人越货勾当的人,对血腥味儿是再熟悉不过的,鼻尖一点腥味儿飘过来,身体就先比脑子做出了反应。

刀疤男喊了一声“影姑娘小心!”就挡在了夜影的身前,手上已经放下了那一包银子,刷地一下抽出了腰间佩刀,警惕地看着周围。

“你在找我?”

一股凉凉的声音从刀疤男的背后传来。

这不是夜影,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声音之一。

刀疤男猛地一下转过了身,就看到夜影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一身道袍,脸上的神情比塑像还要冰凉。

她的右手还拿着剑,左手颇为闲适地擦着剑身,没擦干净的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着。

滴答,滴答。

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清晰可闻。

刀疤男不同于夜影,武者对于危险和强大的感知往往要更加敏锐。

几乎是瞬间,刀疤男就已经衡量出了自己与时映雪的强弱,知道这一趟点子扎手,要翻车了。

再仔细打量那地上躺着,刚刚以为死了的小道士,才猛然惊觉那根本就是个用衣服扎起来的假人,也不知道刚刚为何看上去就是个真人。

看来是遇到行家了。

但是还有个问题,假如这一切都是假象,那叫他进来的夜影在其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刀疤男看夜影,夜影看别处,并不说话。

影姑娘叛变了。

刀疤男的脸上慢慢地浮起愤怒,一声不吭地紧紧盯着时映雪,手上握着自己的刀不肯松开。

时映雪并不理会他,继续慢条斯理地擦着意如霜。

意如霜实在是一柄好剑,之前大半年它一直在时映雪的丹田之中温养从未出鞘,如今见血,更加锋利。

刀疤男不动,时映雪仍在擦剑。

意如霜的剑身上还有血,而时映雪却发觉有些血已经沁入了剑身之中,一丝一丝的红色蔓延在淡蓝之中,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之感。

时映雪开始觉得自己心中涌动起嗜血的渴望。

这感觉不妙。

而刀疤男却已经开始质问面夜影:“夜影,当初在小姐面前你发过的毒誓都已经忘了吗!”

夜影并不说话,脸上一片死灰。

时映雪看着两人争吵,不知为何觉得耳边聒噪。

意如霜在颤抖。

它明明白白地在向时映雪传递一个信息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这种强烈的嗜杀之感令时映雪不禁一晃神,看向意如霜的目光之中隐隐约约有了犹疑。

而刀疤男就趁着时映雪这一恍神的功夫,直接执刀砍了过来。

夜影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时映雪却已经抬头了。

刀疤男的速度很快,而时映雪的提剑更快。

腰间传来剧痛之感,刀疤男的刀还没有挨到时映雪就感觉自己天旋地转,而下一刻他只来得及看见自己缓缓倒地的下半身。

她的剑

刀疤男再无意识。

时映雪的剑身还在滴血。

滴答,滴答。

夜影的脸色更加灰败。

“带我去饿狼山。”

时映雪也不再擦剑了,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夜影,随意地将意如霜插在腰封之上,任由滴落的血染红了她的道袍,如同盛开的梅花。

夜影看到她的眼睛之中泛起了幽光。

那不是人能有的光亮一明一暗的,最亮的时候眼瞳几近血色,而最暗的时候只有隐隐约约的红。

她是恶鬼吗?

夜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的头,她只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下一个被腰斩的就是自己。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团灭!

“喂,张嫂,你听说了么,饿狼山没了!”

“什么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儿上回差点被他们抓壮丁给抓走了,还有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

“真的!官府已经在东南西北门都贴上了告示,饿狼山已经被齐灵山北坡的天尊尽全杀了!”

“全死绝了?”

“全死绝了!一个没留!”

“我的妈,还有这种好事!走走走,不做饭了,咱们一定要去看看,当初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报应来了!”

“走,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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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玉屏山格外不同。

时映雪头脑昏沉地站在玉屏山的城门处。

她身上道袍已经不知何时换了一件,时映雪甚至记不得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换了衣裳。

她身上现在穿着的是她放在储物戒之中很久没有穿过的一身天青长袍,头发甚至还精心束过了,戴了她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的金冠。

精致清俊是当真的,可是这显然不是她平日里的穿衣风格。

她正昏昏沉沉地拍着自己的额头,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是做了什么,又是要干什么去?

时映雪的记忆从她将夜影的同伙都给诈进大殿骗杀了小喽时戛然而止,之后就完全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纸。

这一晚的记忆她已经全部丢失,终于有了意识的时候她正站在城门口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衣裳和打扮都已经换过,手里握着意如霜。

意如霜有些异样,剑身之上有些洗不去的红色,也不知是沾染上了什么。

时映雪暂时将意如霜收入丹田之中温养,隐隐约约听到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说着什么“饿狼山”。

和自己结了梁子的不就是那饿狼山么,时映雪觉得好奇,走过去站在人群之后看着城门旁贴着的红纸告示。

看样子是个喜讯,周围的人脸上都是欣喜的笑意。

“还有这样的好事!等齐灵山上的仙家道观重新修整,我一定要去烧头一炷香,感谢天尊竟还怜悯我们这些可怜百姓!”

“还轮得到你!天尊如此有灵,这玉屏山之中大大小小的富贵之家早就涌去了,头香你是肯定烧不到了,死了这条心吧。”

时映雪的头还在嗡嗡嗡地疼,听了几个人的话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天尊,道观

她将红纸之上的告示看了一边,竟是加盖了玉屏山总督的官印,说是昨日有天尊显灵,将一直为祸人间的饿狼山众尽数剿灭。

饿狼山已除,以后东南边的官道已经完全安全,日后商贾等人的车队等都可以从东南边的官道行走,不用再担忧被人拦路抢劫,而玉屏山城东南郊外的人民也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自己被饿狼山匪徒所害。

大快人心!

饿狼山的势力官府一直都剿灭不了,否则也不会任由这股势力一直发展到今日。

天尊显灵?

难道是给自己传下六字真言的天尊?

时映雪觉得奇怪,拉了自己身边正说得眉飞色舞的老大爷问道:“老人家,这是哪里的天尊显灵?”

“小兄弟,这就是你孤陋寡闻的了!齐灵山你都不知道,就是那”

老大爷好一顿叙述,时映雪才勉勉强强知道说的就是自己那道观的所在地。

天尊竟显灵了?

“老人家,天尊怎么个显灵法?”

“我不知道,你找他说!”

老人家手指一指,指向了红纸旁边站着的一个兵卒。

这人一看就很会说,果然被老人家一指,嘴皮子上下翻动,噼里啪啦如同倒豆子一般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嗬!你不知道,今日崔总督一醒,照例往官府去,说是要审一审那抓来的饿狼山悍匪,没有想到刚坐轿子到衙门门口,捕快将门一打开,哗啦啦落下来一串人头!

将总督吓了一跳,连身上的瞌睡都醒了!仔细一看,一共十七个人全是饿狼山有名的匪首,还有一个守门士卒的脑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那十七个人都在通缉榜上,个个背负了百来条人命,没想到竟一朝全部横死,真是大快人心!

总督派出一队精锐小兵往饿狼山探去,发觉整个山寨血流成河,所有的匪徒都死于利刃之下,一个都没剩下,全都死光了!

而派出去排查情况的捕头便说,死了的那个守门士卒和饿狼山之人勾结,已经放了饿狼山的少当家姚眉玛等人入城许久,没有想到也被割下首级。

总督不知是何方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派出众多人马前去调查,终于有了消息。

原来姚眉玛带着几个手下混进城里,每天都在街上晃荡,就是为了挑中好的软柿子准备捏。

她看中了一个出手阔绰前来买香烛修复道观的小道士,想要欺负人家身单力薄,一开始就想要在茶馆里动手,没想到事情败露被抓了一个,这才撤走。

总督觉得此事与小道士有关,就按照商户给的地址往齐灵山南坡去寻那道观,不想道观之中早已无人,只余下一对永不熄灭的红烛,殿中死了数十人,也都是饿狼山的匪徒,连有名的花娘子夜影都死在殿中。

所有饿狼山的匪徒尸体上都是剑伤,小道士已经无处可寻,甚至有人说那小道士一看就不是凡人,肯定是天尊化身。

而残破大殿之中的天尊塑像正好右手执剑,上有血迹,想来是天尊显灵,将这害人的匪徒一网打尽,尽数杀死!

总督感念天尊垂怜,又愧于自己不知齐灵山道观之残破,决定捐出自己半数家产,助道观重燃香火,再给天尊重塑金身,甚至要重修上齐灵山的道路,以便子民日后拜祭上香。

无量天尊!”

他倒是好口才,一大串东西说下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一点儿也不见喘气。

民众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就仿佛听说书的讲故事似的,听到精彩处还大声叫好。

这兵士还说重建道观所耗银两不知凡几,康家已经带头捐赠数十万两白银,更在南门设下香火箱,广集善缘,以助道观重现往日辉煌。

第三百三十三章 浮一大白

周遭之人便通通涌往香火箱所在之处,只留下一个在原地发懵的时映雪。

时映雪听得却觉得额头一跳一跳的疼,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丹田之中的意如霜竟少见地躁动起来,时映雪不得不抽出灵气安抚于它,它才渐渐平息。

天尊显灵杀人?

时映雪并不是很相信。

说句实话时映雪虽然什么也不记得,但是她基本可以肯定,道观之中的人基本都是她杀的。

门口的小喽是她动的手,但夜影和刀疤男是怎么死的,她就全然没有印象了。

那兵卒看她呆呆地站着,主动走上前来和她打招呼:“公子,您在这儿看什么呢?”

没想到这十足风雅模样的小公子转过头来,有些莫名地问道:“你可知那十七个人头在哪儿么?”

兵卒对时映雪会发此问感到十分疑惑,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道:“饿狼山乃是我玉屏山子民心头大恨,如今大敌已除,大快人心,总督让人将那十七个人头挂在北门的菜市口让风吹雨淋,让全城之人看看为非作歹的下场!”

时映雪点了点头道谢,便准备前往北门一观。

她与兵卒辞别,走过城门的时候,身边忽然擦过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

淡淡的檀木香,乃是时映雪喜欢的味道。

不知男女的清和嗓音微微地笑:“你穿这身果然好看。”

语气熟稔地可怕,时映雪却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时映雪猛地转过头来想看这人,这人却已经在数步开外。

仿佛没有人看见那人一般,他背对着时映雪,身上的白衣微微地随着风动。

是风动,还是意动?

“你做的很好。”

他的语气之中不无欣慰,在时映雪满腹疑问还没来得及冒出来的时候,他便忽然化作一团轻烟,直接无迹可寻了。

时映雪觉得心中恍惚,可是一股温柔而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在推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着。

她的脚已经自己走了起来,推着她再也不能回头了。

这真是奇怪。

奇怪地令时映雪心底漫上一层淡淡的凉意,让她觉得自己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一只她看不见的手,是不是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而有人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

这令她觉得有些费解。

但是很快时映雪就费解不起来了。

准确的来说,她的心已经完全被惊讶所笼罩。

她已经站在了北门的菜市口,抬头就能看到那一排整整齐齐的十七匪首,还有一个被串通的兵卒。

剑伤时映雪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更何况这绝对是时映雪自己出的剑。

身为剑修,要是认不出自己的剑气就真是白混了。

时映雪有九道剑气,必要之时见光交替,锐不可当。

这九道剑气随她心动,若没有特殊命令,一般都是一模一样的。

从这十七个匪首脖颈上的切口,时映雪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剑是如何出的,剑气又是如何将人斩杀的。

时映雪以手为剑,几乎是不用想都能划出一道剑气,就与这一模一样的轨迹。

这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隐隐约约觉得头皮发麻。

这就是她目前最熟悉也唯一会的沧海剑歌第一式,是烙印在她心里最深的一套剑法。

其他的也就不用想了,人全是她杀的,根本不是什么天尊显灵,什么塑像剑身上的血恐怕不过只是巧合,更甚至只是夸夸其谈的杜撰罢了总不可能金身塑像就是她,她就是天尊吧?

不可能的事儿!

知道了结果,时映雪只觉得心头一沉。

并非因为杀了如此多人而觉得难受,这些人身上背负了不知多少无辜百姓的性命,杀他们时映雪义不容辞,也不觉得良心受累。

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杀的人,而自己杀人的那一段记忆,又是丢失去了哪里?

这一切,和刚刚那个莫名其妙的白衣人有关系么?

时映雪完全不知道,而且越想越头疼。

直到她想到自己快要晕过去了,而马丁在她背后猛地一拍,一脸懵逼地问道:“哥你在这儿干嘛?”

“我在想东西”时映雪喃喃自语。

“那有什么可想的!哥做了件大好事,高兴就完事儿了,别的想那么多干什么!走,喝酒去!”

马丁勾着时映雪的肩膀就往旁边走。

没想到正好撞见旁边绣楼里一姑娘往楼下泼水,时映雪还恍恍惚惚的,直接被泼了个正着。

简直醍醐灌顶!

时映雪一下就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时映雪才觉得自己刚刚的状态有多危险。

道经之中讲无为而治顺其自然,有一个道理就是说这世界万物之事之行走,都有其原本的存在的意义。

一定有因,才会有果。

时映雪现在想不明白,不代表自己未来想不清楚。

有些东西可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接触能想明白的,说来说去对自己好像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自己想不明白还一个劲儿在这里冥思苦想,那想破了头去也不明白。

想不通就想不通吧,以后总会有想清楚的一天。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不论多远,时映雪都愿意等。

反正还一直想的话,执念过重,那恐怕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走火入魔。

时映雪惊出了一身冷汗。

熟读道经,竟然有时候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这是她修炼的过错。

“是我错了。”

马丁才不明白时映雪说的什么错不错的,他嘻嘻笑着说道:“你有什么错,你为民除害,乃是大功一件,安心啦。”

时映雪抿着唇笑:“我说错了就是错了。”

想通一件事情,躲开一点执念,这令时映雪觉得很高兴。

她已经很久没有由衷地觉得身心畅快了,脸上的笑意带了更多的生动之色。

“走走走,喝酒!今天高兴,当浮一大白!”

马丁是不懂时映雪为什么身上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的,不过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存事情喜欢去想的人,时映雪高兴,他也就觉得很畅快。

“喝!喝他娘的!今日不喝个不醉不归你就是我错了错了,你还是我哥!”

第三百三十四章 玉璧奇观

两人喝了许多酒,这好像也是时映雪第一次喝这样多。

可能因为凡间的酒不如灵酒纯粹,时映雪喝到后面都没什么大感觉,反而是马丁越喝越晕乎,最后竟然直接睡了过去。

时映雪请人来将马丁送了回去,思来想去自己再在玉屏山附近还是有些不妥,便留了一封只有马丁醒过来才能亲自打开的五行信,说是别苑之中的事情一应交给马丁处理,自己要去更远的地方修行。

若是有什么大事,马丁就通过五行信和时映雪联系。

发五行信的方法时映雪也一一留在信中,只等马丁酒醒之后自己领悟了。

心中已经想好了要离开玉屏山,不过现在还是白天,时映雪不好直接离开,听过路的几个小孩儿说玉屏山城内的玉屏近年来出了奇景,干脆一同前去看看。

玉屏山的这块儿玉屏在城中偏西一点儿的位置,为了保护这块儿玉璧,沿着它修建了一整圈儿的屋舍与围墙,就像是寺庙一样。

这一带就被称为玉屏院。

玉屏山的子民都觉得是这块玉璧镇住了整座城,所以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前往玉屏院上香,像是拜祭佛祖天尊一般,祈祷玉璧保佑自己合家平安,健康喜乐。

时映雪跟着几个要帮父母去玉屏院供果的小娃娃往玉屏院走,一路上就听着这几个小孩儿嘻嘻哈哈地说笑。

原来那玉屏百年以来都洁白无比,与玉屏共生的是它背后长着的一颗参天大槐树。

这槐树从来不开花,一次也没有。

但偏偏这时候忽然就开了花,远远看上去一片雪白的,如同云一般,看上去格外飘然出尘。

而一直雪白的玉璧上竟隐隐约约沁入了血色,模模糊糊好像勾勒出一个人的形状。

玉屏山的子民对这块玉璧一直敬爱有加,绝对不会有人对它乱涂乱画,何况那颜色好像天然生在玉璧之中一样,加上天尊显灵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不少人都说玉璧和老槐树也显了灵,蜂拥而至。

槐树开花,玉璧成画。

听上去也太过神奇!

时映雪随着人流一直往玉屏院走去,在门口随大流买了一炷香,便走进了院中。

跨过三四道月洞门,转过两个回廊,就能看到那颗生长在庭院中央的参天槐树了。

果然是一片雪白,地上参差不齐地落了些花朵,枝头串串垂下的花萼送来清香,美不胜收。

花朵掩映下就能看到树边非常突兀立起的一块儿洁白玉璧,不过此时此刻它的正面确实出现了丝丝红色,勾勒出一个面容尚模糊的人,也不知是男是女。

这个面相时映雪也觉得熟悉。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总是遇到熟悉的东西,又根本想不起来一丁点儿。

她摇了摇头,顺着人流先围着玉璧转了一圈。

待转到这玉璧背后的时候,时映雪忽然浑身一震。

那玉璧后写着两个大字。

第一个字是形似“虫”字的一个字,只是右上角还有一撇,形如“丿”加上“虫”;第二个乃是上下两横,为一个“二”字。

这是什么?

时映雪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玄水诀的第二卷。

第二卷的开头就有两个她一年多还没有想明白的字。

虫二。

这玉璧背后的“虫二”与玄水诀之中金光闪闪的“虫二”几乎一模一样,不过玄水诀的虫二就是虫二,而这里的“虫”字却不一样。

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虫字时映雪还有点儿想法,凡间有人简写“”字,就写一个虫,勉勉强强能够理解“虫”即为“”;

二则是两的意思,她此前一直猜测“虫二”大约是两只“”的意思,但却完全想不明白,不解其意。

此时看到这个不一样的虫二,时映雪觉得自己满腹疑问。

“公子是外乡人吧,那字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不懂,后来听人说才明白呢。”

身边有个细细的嗓音,时映雪转头一看,见是个穿着富贵的小姐,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身边跟着两个提着香烛的小丫头。

“请教小姐。”时映雪拱了拱手。

“此字其实是个字谜,不过是个月无边(风月无边),从这玉璧上而来,为人间文人雅士引为经典四处流传。不过人间没有多一撇的虫,除了玉璧上这里写作如此,其他地方都一律写作虫二了。”

小姐抿着唇笑了笑,接着说道:“倒是一个有趣的小字谜,也不知是哪位前辈留下的。家母还在等我,便不叨扰公子了,先行告退。”

她福了福身,就带着丫鬟聘聘婷婷地走了。

时映雪愣了愣,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

月无边,去除了月的边,那不就剩下一个多一撇的“虫”,还有一个“二”字了么!

竟然是如此!

时映雪一直以为那虫是的简写,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别处流传,字无边留下来的那个字并不存在,就减去一撇,写作虫字。

妙,妙极!

时映雪一直之间终于觉得明白了“虫二”之一,心中灵气涌动,竟觉得有天道在面前一闪而过。

之前的天道时映雪不怎么能感悟,这一次时映雪觉得心中神思飞翔。

她随着人流往前走着,又回到了玉璧的正面。

目光落在那隐隐约约的人形上,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心中灵光一闪,随后控制不住自己身在何方,飘飘忽忽地也不知去了何处。

那刚刚还和时映雪说话的小姐正躬身亲手上香,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往刚刚时映雪站着的地方看,脸颊上红扑扑的。

她身边的小丫鬟就开始笑着起哄:“想不到咱们小姐竟也会有动容的时候,可见刚刚那位小郎君有多好看。”

“别胡说,在玉璧面前说什么呢。”

“小姐你的心思咱们还不知道么?若是小姐你想啊,对着这玉璧求一求拜一拜,说不定就心想事成了呢!”

“再浑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小姑娘们开起玩笑来的时候总是嘻嘻哈哈的,谁也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小公子去了何方。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残之人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面前一花,脚下就软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一地的雪白槐花中央了。

这显然不是现实生活之中的任何一处,否则时映雪也不会在这里。

时映雪抬头便能看到一株大槐树。

这槐树还没有今天在玉屏院里看到时那样高大魁梧,稍微矮了不少,不过一树繁华,星星点点,洁白无瑕。

她低头捡了一朵雪白的花儿,就听见一个还很生嫩的女声:“咦,怎么又是你?”

这句话似曾相识,时映雪记得自己在极西戈壁遇见元浅魂魄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我是谁?”

时映雪将一朵槐花拈在指尖,顺着这小少女的话重复了一遍。

槐树后就转出来一个身穿淡绿色长裙的小姑娘。

她长得很可爱,但是很显然年纪还小,绝对不超过十岁,还不到时映雪的腰间高。

“你不是时”小少女不假思索,瞬间脱口而出。

但是她的话一下子停在了时上,目光开始滴溜溜地围着时映雪转。

“啊,不是那位前辈。我就说呢,都过了几万年了,那位前辈怎么可能还没飞升。”

小少女自言自语道,随便咧开嘴一笑:“你是时家的后辈?”

时映雪看着她纯真无邪的脸,不知该不该承认自己是时家之后。

“好啦,我知道你害怕什么。你祖宗都熬过去了,你怕什么!何况这里是个好地方,天道天道以外的极乐之地。”

少女衣袖一扬,就在满地槐花之中变出一套木桌椅,请时映雪随便坐下。

天道以外?

那岂不是意味着此处并不受天道制约?

时映雪脸上尚有惊讶之色,那小丫头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包瓜子,吧唧吧唧地边嗑瓜子边说话。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你身上和那位前辈的气息差不了多少,一看就是直系血统啦。你快坐下来和我唠会儿磕,难得见个人。”

时映雪也就坐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了外头那个虫二,觉得精神恍惚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来了?”

小少女仿佛卡了天眼,对时映雪是怎么来的一清二楚。

看时映雪点头,小少女就哈哈大笑。

“我是这棵树的树精,从前快枯死的时候,受了你游历到此的先祖恩惠,一口仙水将我救活了,还生了灵智。

我想要追随你先祖而去,不过你先祖说这个地方不是常人能来的,我离不开。

此处不受天道庇佑,好像有什么别的天地共主,她动不了此处,也带不走这里的一点儿东西,和我缔结什么契约都不行,于是把我留在这里,看顾一方百姓。

我说我以后可能会想她,她就留下这一块儿雪白玉璧,说是其中灵气磅礴,能保我槐树水火不侵不生虫害,还在玉璧上留了个“虫二”给我,告诉我此处风月无边,槐花甚美。”

小少女好像想起来了自己从一颗小槐树被养育长大时候的,脸上有些怀念之色。

“敢问前辈,那为何我会在此处?”

时映雪觉得太巧了。

怎么是自己,偏偏就是她时映雪走到了自己的先祖曾经来过的地方?

何况这个地方还如此地难以到达,又如此地玄妙。

这个地方就像是一片桃花源一样,她确实在在这里没有见到其他的修士,除了她自己和马丁,若不是没有那作怪的洋流,估计他们都到不了这里。

而槐精少女说,此处有别的天地共主,那就意味着此处还是有天道在制约的,却又

不和修真大陆的天道一样。

想到传下六字真言的那位仙尊,时映雪又问道:“您可知道齐灵山东坡的那座道观?”

少女“噗”地一下把嘴里的瓜子皮吐了出去,笑嘻嘻地说道:“你问题好多,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你的先祖留下的虫二连我都想不太明白,还是她告诉我乃是风月无边。

那位前辈大能,算到日后会有自家后辈前来,说这‘虫二’不仅仅是夸赞我槐树美丽,还是启动时家心法的重要一环,所以留在我这儿,也劳烦我看顾到你来的一天。”

槐精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地说道。

“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齐灵山上从来没有道观,若是真有,也是这几年才建起来的。前几年我常常出去闲逛,齐灵山也玩过很多回,还真没见什么道观。后几年我就觉得懒了,处处都去过了,再远点儿我也不能去,就再没出门玩过了。”

槐精没必要骗时映雪,这虫二就足够说明《玄水诀》与时家先祖之间的关系了。

但是那位天尊的事情时映雪还是想的不太明白。

那道观一看就是数十年之久了,连门窗都腐朽衰败了,积灰和杂草更是不知凡几。

槐精却说前几年还没有道观?

时映雪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她还在慢慢想的时候,槐精少女已经吃完了一把瓜子,她拍了拍手,凑到时映雪面前问道:“你刚刚有仔细看我画的画吗?”

时映雪摇头:“还没有仔细看清,便到了这里来了。”

槐精少女十分遗憾地叹气:“那就是你先祖的模样,你竟不仔细看看。要不是这幅画,你还进不来呢。”

她这样一说,时映雪忽然就想起来那画上的脸曾经在哪儿见过了。

时映雪幼时调皮捣蛋,喜欢乱动父母的小物,有一次不小心打开了父亲浩阳真君的留影石,就看到其中一晃而过的一个场景。

那是一位闭着眼睛吹笛的长发女子,容颜清丽,和刚刚玉璧上的那个模样有九成九的相似。

原来那就是时家的先祖。

时映雪对时家的了解简直少的可怜,她忍不住又问:“前辈可知道我时家之事?”

没想到槐精少女干净利落地摇头:“我连你先祖的伙伴都做不成,哪里还有资格知道时家的事情。”

时映雪脸上稍显遗憾,却听到那槐精接着说道:“不过那位前辈与我提过一句,说是时家人乃是被诅咒的天残之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被诅咒的时家

天残之人?

这是个什么说法?

槐精少女嘻嘻一笑:“你们家老祖说是时家人天生缺心眼,具体啥样我也不知道。”

缺心眼

时映雪觉得自己还算比较健全,虽然不是很喜欢说话,性格也算不上太好,但是也不至于缺心眼吧。

这天残一定还有个别的说法。

槐精少女看时映雪脸上神色变来变去,脸上嬉笑的神情收了一收,又说道:“你家老祖说天残体虽然有些不好的地方,但至少修炼快,最难的事情不是天残体,是时家人被天道诅咒了。”

啊?



“正是因为此等逆天天赋,你每进一阶,必受天劫。”

“纵使天命要杀我,要咒时家绝后,可时家终究还是有后人!”

娘亲说的话忽然浮现在耳边,时映雪心中有了些若有所思。

她筑基的时候,就遭遇了雷劫。

不过那雷劫被涟漪的法宝挡了个严严实实,时映雪其实是不知道它的力量究竟如何的。

后来筑基到开光的时候,时映雪就遇上了影,影说自己就是她的天劫,历代时家子女都要杀己证道,以重重进阶。

困难重重,若是百年之内时映雪能够突破到融合,依照影的话,彼时的天劫仍是心剑之境。

这心剑之境就是时家所受的诅咒吗?

可是时映雪觉得想不明白。

大道无情,天道虽不为时映雪所喜,她却也知道天道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会针对性地主动迫害一个人的。

可时家却背负了这样的宿命。

在心剑之境之中,时映雪别无选择,若是她一路修炼一路问鼎,那她就要杀死那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影数十次。

一次比一次更强,一次比一次锋芒毕露,稍有不慎就是前功尽弃,败者食尘。

为什么别人的修炼没有,偏偏就时家人有这样残酷严苛的进阶考验?

难道仅仅是因为时家人几乎算得上恐怖的修炼速度吗?这速度还是因为时家人天残体?

平心而论,时映雪的修炼速度确实快的很,时映雪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她仿佛生来就是灵气的宠儿,加之后天格外努力,于是修炼的速度确实非常可怕。

二十岁不到的开光,说出去兴许都没人信。

可是时映雪做到了。

这就是时家的血统,娘亲口中所谓的万本归元,天生相吸吗?

然而这种天赋,却是要用背负天道诅咒,成为天残之人的代价来换取的吗?

时家的过往时映雪无从得知,只是若是当年有得选,时映雪绝不会让自己的后人一代一代遭受这样的苦楚。

而且还有一个时映雪之前从未想过的问题。

影说每个时家儿女都会有自己的影,他们都需要杀己证道,可是影身上除了纯粹的杀意,只剩下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甘、怜惜与喟叹。

不甘并非对她,而是对于天道,可天道难以撼动,她没有办法。

怜惜与喟叹是对她,可影的职责就是杀她,她同样无能为力。

若是天道诅咒,降下影来与时家人自相残杀,这影不应还有这一点儿残余的感情认知。

若是心剑之境是时家某一位先祖所创,那强行逼迫筛选着能够比自己更强的时家人留下来,又是为了什么?

时家人要面对挑战的,难道不仅仅是飞升之时要受的雷劫么?

时家人究竟是在与什么对抗?

时映雪想不明白。

她一直以为时家不过是有什么强大的外敌,所以自己流落凡界,在彻底变强之前不能说出自己的姓氏。

可如今一观,竟仿佛时家在与整个天道为敌。

何至于此?

若是时家从头到尾都在和天命,和天道相抗衡,那她面临的艰难险阻简直不亚于万丈深渊。

她想她终于可以明白娘亲当初要将她送往凡界,还要那样严厉地警告她万万不可透露自己的身份的原因了。

就连涟漪那般令她只能仰望的人都不敢贸然将时家二字说出口,可见时家惹上了一个多么大的麻烦。

时映雪叹了口气。

修炼难,难于上青天。

“你知道你家老祖如今在哪里了吗?”

槐精少女眨巴着眼睛问道。

时映雪摇头苦笑:“我连我爹娘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老祖身在何处?”

槐精少女有些失望。

“也不知道老祖是不是渡不过天劫陨落了。天残之人的修炼和其他人总是不一样的,老祖都不成,那你怎么办啊?”

时映雪和她想的却不一样。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去纠结已经成为了定局之事的人。

譬如时家为天道所诅咒一事,此事看来板上钉钉了,即使她也觉得不甘不公,可是她不会自怨自艾。

就像槐精少女问的那句话,那你怎么办啊?

那能怎么办?

她是活生生的修士,总不可能说知道自己被天道诅咒就自暴自弃吧?

修真原本就是逆天而行,说简单一点儿时家儿女也是逆天,不过比旁人困难百倍而已。

该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就算最后真被一个天雷给劈死了,时映雪至少也曾为自己的出路拼搏努力过,那她就不觉得后悔。

她现在应该去想明白的不是为什么是时家倒了这个被天道诅咒的大霉,而是天残之人到底是个什么说法?

这令她眉头紧锁。

想起自己杀了饿狼山一众匪徒却毫无印象之事,时映雪觉得此事和自己的所谓天残体应该是有所关联的。

人是她杀的,怎么会就这么巧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何况一直十分安静的意如霜竟然还在她的丹田之中躁动,这其中的原因一定值得深思。

看来自己想要想明白自己莫名丢失记忆的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能从天残体之中下手。

“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时映雪站起身来朝槐精少女拱了拱手。

那小丫头又吃着别的小零食边吃边笑:“怎么就指点迷津了,没有的事,原本就是把有些东西告诉你罢了。”

她说着说着,巨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不知哪里掏出来一本书卷,交到时映雪的手上:“这个是你老祖让我留给你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大小周天

“这是什么?”时映雪接过。

“那当然要你自己看了,我不是你们家的人,看不明白这玩意儿。”槐精少女耸了耸肩。

“非说我有什么想要给你的,就是这幅画了。我与你老祖阔别不知多少年,心中想念,可惜没法子离开此处,只能作画聊表心中追忆。这画是我画的最好的一张,你带着吧,以后要是有机会,你帮我把画给她。”

她说着又拿出了一卷画卷,递到时映雪的手里。

时映雪以目光询问是否可以展开一看,槐精少女表示时映雪随意就好。

时映雪将画卷展开,只见画上画着一身量丰满妖娆的女修。

她眉目之中很是明艳清丽,倾城动人之色扑面而来,尤其嘴角一点朱砂痣,平添三分妩媚。

画中女修静静地坐在满树繁花的槐树下,手中拿着玉笛,眼神之中颇有些锐利之色。

这就是时家的老祖吗?

时映雪在留影石之中看到的女修要比这一位显得更为年长许多,周身气质也沉静了不少。

时家的历史她一无所知,甚至连这位老祖是谁,道号几何,与自己父亲母亲是什么关系都不清楚。

这令她心中隐隐约约生出一种忧郁的心思,更坚定了她要努力修炼,将秘密尽数解开的想法。

而且这幅画还解开了时映雪的一个疑惑。

在玉屏山城门外遇见的那位神秘白衣人,时映雪一开始以为就是时家老祖留下的神通。

但是那修士和画中人截然不同,她的身量显然要高上不少,还要更瘦一些,身上传来的威压感更是如星空寰宇一般浩瀚。

观感显然不同,这白衣人并非时家老祖。

画卷重新收好,时映雪将它收进了储物戒之中。

来日能不能见到老祖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亦如同时映雪想要一路修上朝天阙一样困难重重但是时映雪想要一试。

这时候槐精少女已经把自己手里的小零食都吃完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时映雪说道:“你在这里随便坐吧,这里是玉璧的内部,其实空间广阔的很。我回槐树上歇着了,近日总觉得疲乏。你随意在此修炼,外头的凡人不会打搅你的。”

时映雪受宠若惊。

毕竟这玉璧之中的灵气浓度极高,修炼必定事半功倍。

之前自己还在想要再找一个清净的地方修炼,这不是打瞌睡正好送来了枕头么?

少女见时映雪点头道谢,自己就脚尖一点,窜进了一树白花之中,也不知化为了枝头哪一朵。

她的声音飘飘荡荡地传来:“对了,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你老祖之前还有一句话要我转达她后人,你且听着。”

一朵槐花飘落,在落地的那一刻,时映雪耳边浮现起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声。

“后辈,这玉璧之中所有的灵气都是混沌灵气,都可以供你修炼,你可能突飞猛进,但却必须记住,这其中修炼所成的境界过于虚浮,你至多能在此处呆上两年,之后最好离开游历,以见闻稳定心中灵气,这才是真正的修炼。

我时家人越来越少,也不知到了你这一代还有几个。有些话我不能告诉你,却希望你一定要好好修炼,根基扎实,来日方长。”

这个声音比槐精的要成熟太多了,语气之中的老练更甚。

这应当就是老祖了。

时映雪心中顿生仰慕,立即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静静地聆听老祖之话。

不过她说完这些之后就没有了,应该是类似于留影石一般留住声音的法器,只是为了告诫时映雪好好修炼。

娘亲让她好好修炼;

这心剑之境亦让她努力超越自我;

而时家的老祖亦是让她一步一个脚印儿脚踏实地地修炼。

危机感愈发重了,然而时映雪却不觉得气馁。

即使知道老祖听不见看不见,时映雪还是对着天地四方各拱手行礼:“晚辈谢过老祖教诲。”

槐精少女果然如她所言,之后再没有出现了。

时映雪不喜与并不十分熟悉之人挨得太近,于是挑了一个稍远的位置,掏出自己的“祖传蒲团”,开始打坐。

静心调息一阵之后,时映雪拿出了刚刚槐精给她的书卷,用神识将其上的内容全盘阅读一遍。

然而这书本上的字也是和玄水诀之中一模一样,完全就没有一句通顺明白的。

直到最后那书页上写着《玄水集注》,时映雪才猛然明白过来。

她将自己神识之中的《玄水诀》全篇与《玄水集注》合在一处,只见识海之中一阵金光飞舞,片刻之后又重新排列组合起来。

原来玄水诀竟是一篇残章!

虽然第一卷之中的内容可以修炼,但是到了第二卷就开始难以理解起来,如果没有因为虫二获得槐精相赠的《玄水集注》,至多只能再明白一个“风月无边”,这之后的全部内容就都修炼不通,直接作废了。

时映雪再一次感慨自己机缘如此,不是别的时家后人,偏偏是自己得到了这一卷《玄水集注》,还有了这样灵气浓厚的环境可以继续修炼。

整合过后的玄水诀就简单明白了不少,第二卷的第一章内容,即为一套详尽的调息方法。

调息方法其实所有的修士都会,但是玄水诀之中记载的乃是老祖经过亲身试验,再加以改良之后最适合时家人的一套大小周天结合的修炼方法。

调息精气,乃是修炼之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修士利用天地灵气修炼,采用的是与自己内里不同的灵气,而修士体内原本的是先天元气。

调息之法,就是让先天元气和后天灵气相互和合,达到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一套调息之法先小周天,再大周天。

时映雪之前只是笼统地按照书上说的引导灵气经过全身经脉,这种方法被称为大周天。

而玄水诀之中记载,在大周天运转前,还应先进行一遍小周天的运转。

按照书中指示,时映雪先从自己的丹田之中分出一股灵气精粹,从此出发,同时引导天地灵气进入体内,由这股灵气精粹裹挟着天地灵气经会阴、谷道,沿脊椎督脉通尾闾、夹脊和玉枕三关,到头顶泥丸,再由两耳颊分道而下,会至迎香,走鹊桥与任脉接,再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之中。

时映雪尝试一遍之后,发觉自己这样一套修炼下来,体内获得的灵气不如之前多,结成灵气精粹的比例却大大升高了。

而境界的提升就是依靠着灵气精粹的累积这果然是一套好方法。

调息过小周天之后,就应该开始引导灵气走一遍“天罡大周天”。

第三百三十八章 血气浇筑

天罡大周天不过一个简称,全名“通天服气子时一时辰六数六度闭罡大绕三十六周柔性修天炼丹秘术第一至要法”,传授的又是另一套更为复杂,范围也更加宽广的调息方法。

大周天的修炼并非随时都可,按照《玄水诀》之中所说,时家儿女修炼大周天的最佳时辰应该是子时一刻开始。

正子时的时候,没有水灵根者,先运行小周天;有水灵根者,则对月修行正阴之灵一刻钟,之后再开始大周天的调息修炼。

此时还未到晚间子时,时映雪便开始静心调息,在一片虚无之中慢慢地运转着小周天。

等到子时一到,时映雪就睁开了眼,按照玄水诀的方法开始大周天的修炼。

她先呼气,舌舐下腭,气沉丹田,小腹随之鼓起。

待能够平稳适应这种略有压力的气感之后,再将灵气下沉到会阴,分作两股,沿大、小腿内侧直下足心涌泉穴。

此时就能感到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在小腿大腿上游走,玄水诀说这种调息方法能够增加灵气游走到下肢的概率,通过灵气淬炼,进一步提高双腿在战斗之中的灵巧性,与身法相辅相成。

灵气经过足底涌泉之后,时映雪尝试着再吸气。

吸气时小腹随之收缩,切记舌舐上腭,以意领气,引导着灵气从足心出发,沿小、大腿外侧回到会阴部,然后提肛,将气沿督脉过三关,上达头顶,再顺两耳前侧分下,会合于舌尖,此时恰与呼气时的气息相接。

运转一套大周天,自头顶的百会穴,至足底的涌泉穴,周而复始,循环运行。

时映雪尝试着运行了一遍之后,确实觉得身体之中轻松不少。

以前她调息说着也是大周天,不过是引导着灵气沿着经脉走上一圈,远远没有这样一套修炼来的复杂精细。

如此一套大周天运转下来,体内的灵气并没有多大变化,却能够明显感觉耳聪目明不少。

玄水诀之中记载大周天的真正修炼成果并不在一朝一夕,而是要连续整整修炼一百二十天左右才能真正见到大周天修炼的奇妙成果。

时映雪已经完全沉浸于这美妙的修炼之中,除去每日固定一个时辰起来修炼剑法,其他时候都在调息修炼,以图熟能生巧。

槐精少女也确实没有来打扰过哪怕一次时映雪,就算有时候好奇她在干什么,也只是坐在枝头边嗑瓜子儿边远远地看。

一百二十天后,时映雪确实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许多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变化。

从前她确实太过瘦削了,有种形销骨立的味道,这一百二十天以来时映雪一直没有进食,偶感饥饿时也只服用辟谷丹,却长了些肉,现在看上去人有点儿血色了,不再像之前一样十分病弱的样子。

而在五感上时映雪觉得自己也有了不小的提升,目视距离增加了大约十寸有余,而神识范围也增加了半寸。

虽说半寸听上去很少,但是在境界不动的前提下神识能够有所提升,这已经是极为强悍了。

大周天已经算是初步练成,不过按照玄水诀所说,大周天的好处远远不止如此,以后也要继续修炼,不能落下了。

时映雪深知涓涓细流汇成江河的道理,此后虽然不再日以继夜地调息修炼,每天却都会至少运转一次小周天和一次大周天。

不过《玄水诀》的第二卷第二章时映雪目前还阅读不了,神识之中可以看到,这一章明确要求了时映雪突破到融合之后才能开启。

《玄水诀》无法继续修炼,时映雪干脆尝试着呼唤剑仆黎阳。

这一次黎阳很痛快地应了一声,时映雪就再次进入到学习《沧海剑歌》的洞天之中。

这一次时映雪意外地在洞天之中看到一个人影。

这是一个长相极为妖艳的男子,要不是他胸前一马平川,喉中还长有喉结,任谁都以为这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这人脸上没有一丝人的生气,两只眼睛之中更是空洞无神。

洞天之中不知何时幻化出一个水池,只是这时水池之中空空如也,而男子的手中捧着一个碗一般大小的琉璃盏,盏中液体猩红鲜艳,如同血一般。

“你来了。”

这男子说话的嗓音冷淡,微微地带着一点儿沙哑。

“黎阳?”时映雪惊愕问道。

“嗯。在剑主成功突破到入门第二式的时候,我就会幻化出人形,可以帮助剑主修炼剑法了。”黎阳淡淡地开口。

他说着说着,忽然一下子站起了身,手里捧着的琉璃盏就当着时映雪的面往一边的水池里倒了进去。

鼻尖飘来淡淡的腥味儿。

这是血。

时映雪一动不动地看着黎阳的动作,一语不发。

“剑主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黎阳转过身来,苍白的手指在琉璃盏的杯壁上一刮,鲜红的血和刺目的白交织在一起,令时映雪有些头晕目眩。

时映雪想到自己那一日丧失的记忆,忽然问道:“黎阳,你知道之前我杀了数百人的那一次吗。”

黎阳的目光在时映雪身上停留了一下,有些困惑地说道:“自然知道,剑主自己不知道吗?”

“我全忘了。”

黎阳浅褐色的眼瞳之中稍有疑惑。

片刻之后他才说道:“我刚刚看了看剑主的修炼情况,有一件事情要再次提醒剑主。”

“沧海剑歌主杀伐果决,以精气血气筑剑法基础,过程可能过于残暴,剑主一定要小心被剑法反噬。”

黎阳停了一下。

“这句话我记得我和剑主说过一次了。不过剑主可能不明白什么叫做‘以精气血气筑剑法基础’。”

黎阳的手指向自己身边的那一个池子:“这是沉血池。剑主自从修炼了九道剑气之后,因为神思过于疲倦,一直没有进入剑法之中寻找我,以致于错过了这件事情。”

时映雪觉得心里有了些不妙。

“《沧海剑歌》是真正以血气构筑的剑法,剑主需要不断地杀戮,才能按住剑法反噬的苗头。”

第三百三十九章 杀戮之心

“什么?!”时映雪的声音拔高了。

“你不要这样惊讶,若是你觉得沧海剑歌不好,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沧海剑歌一旦开始,就决不能停下。”

黎阳坐在了沉血池的边缘,目光落在刚刚倒下去的一滩血上。

“《沧海剑歌》以血气为修炼基础,并非灵气,这一点剑主应该时刻牢记。”黎阳的脸色淡泊。

“为什么?”时映雪疑惑至极。

“我不知道。剑法乃是前辈所创,我只是帮助修炼的剑仆,其他一概不知。”

对于时映雪的打断,黎阳的脸色愈发冷漠,有时候时映雪几乎忘了他并非剑仆,而是一个活生生可以随意交流的人。

但很可惜他不是。

黎阳看时映雪又沉默了,于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随着修炼时日的增长,沧海剑歌对血气的要求越来越高,换而言之,就是需要剑主用更多的血来温养剑法。

如果剑主提供不了外界血气,沧海剑歌便会消耗剑主体内的元气血气,这也是剑主之前为什么总感觉到神思疲惫,元气不济的缘故。

如果自身的元气已经耗尽,而剑主还是没有为剑法寻找血气,则会被短暂反噬,在反噬状态下会丢失全部的记忆,由剑法执掌剑主心神,直到血气暂时满足为止。”

时映雪从来不知道沧海剑歌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失去自己的身体的控制权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黎阳又指向这起码有五丈长宽,一人身高左右深度的空空池子:“剑主,你每次杀戮都会获得一定比例的血气,化为精粹存储在沉血池之中。不杀戮之时剑法将消耗沉血池之中的血气缓慢进阶,而杀戮之时获得的剑法感悟和体验会成倍增章,并会大幅增加沉血池之中的血气储存。”

时映雪听得都懵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沧海剑歌会是如此霸道的一门剑法。

按理来说,剑法不过是死物,怎么会有这样强行要求修炼者不断进行杀戮的剑法?

如果自己长时间不杀戮,剑法就会强行顶替自己的心神杀戮,那一日碰巧首当其冲的是饿狼山的匪徒,如果是平民,那她岂不是杀害了成百上千的无辜百姓?

这令她浑身都是一冷。

区区一套剑法,究竟是通过什么在反噬克制自己的心神?这令时映雪完全想不明白。

然而黎阳还在继续说着:“剑主,沉血池的血气存量就是衡量剑法是否能够境界突破境界的根本因素,剑主时时刻刻都要记住,修炼沧海剑歌者,原本就是为杀戮而生。”

“怎么样才能增加血气容量?”

“杀。唯杀而已。杀凡人,斩修士,渡厉鬼,弑妖魔,通通可以增加血气存量,并非只有杀人才行。当然剑主要记住,杀凡人会累积极为大量的天劫值,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杀凡人。”

本身时映雪并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如果只是为了剑法进阶去不断地杀戮,这让时映雪有些难以接受。

时映雪下意识地问道:“我能不修沧海剑歌了么?”

“不能。云浪道的所有上品和极品剑法都是如此的,剑主既然一开始就选定了沧海剑歌,经脉已经与剑法丝丝缕缕相缠,如果想要去除剑法,那唯有自绝经脉一途。”

黎阳的回答比时映雪的问话还要干脆。

时映雪有些头皮发麻。

黎阳转过身来打量时映雪的脸,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点:“剑主也不要觉得太难受了,一般来说,沧海剑歌是不至于反噬原主的。至于剑主上次那种反噬失智情况的出现,主要不是因为沧海剑歌,而是有别的原因。”

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我的天!

刚刚他说的那些已经把时映雪整个人都整懵了,时映雪都快要对剑法能够反噬自己,自己还不能改修别的剑法给弄得焦头烂额。

现在陡然听他说其实自己丧失记忆又不是因为沧海剑歌,时映雪觉得自己的心忽上忽下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时映雪已经怕了黎阳了,这剑仆是个念灵书,没有人类的感情,说起话来却格外地令人惊心动魄。

“如果我没记错了,剑主的剑是自己炼制的。我虽然无法判别这剑之中究竟有什么奥秘,但是可以清楚地探明这剑中封有剑魂,需要以血为引苏醒。剑主的剑大约随剑主已有五六年了,剑魂已经蠢蠢欲动,苏醒在即。

再加上剑主自身精神力和神识上有所难以避免的缺陷,我目前的觉醒状态尚不足以探明剑主究竟缺陷何在,却能知道大概剑主是缺了一点儿杀戮之心。”

时映雪已经听明白了。

沧海剑歌对血气的要求,意如霜需要以杀戮的血为引觉醒,还有时映雪自己身上有什么未知的缺陷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杀戮之心”这三者交织在一起,于是就促生了那一场饿狼山的全员团灭。

不过时映雪不明白的是什么是“杀戮之心”。

“黎阳,你知道杀戮之心是什么吗?”

“不知道。”

时映雪以为黎阳知道,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干净利落地否定。

“剑主可能需要问一问司明净先生,他对这个比较了解。”

坦白来说时映雪并不怎么喜欢和司明净此人打交道,虽然司明净境界高深,但她总觉得司明净此人说话阴阳怪气,她实在是不怎么喜欢。

不过她忽然就想起来当初司明净干净利落地拒绝她修行符篆念灵书一事来了。

那个时候司明净就是说她必然修不了,后来问师尊的时候,师尊亦是说自己在灵魂上有些缺陷,确实是修不了。

这件事情和所谓的“杀戮之心”缺失是否有什么关联?和时家的天残体是否也有关系?

看来回去可以再详细询问一下师尊。

对于叶清秋时映雪是十分尊敬的,更何况他和时映雪的关系可不知道比和司明净好了多少。

今天一时之间知道了这么多东西,时映雪觉得自己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二。

第三百四十章 两只小鸟

这件事情已经很复杂了,时映雪暂时也没有心情去钻研剑法,毕竟要接受面对自己的剑法会反噬一事,还需要一段时间。

黎阳看着时映雪,时映雪看着沉血池,两人都没有说话。

黎阳忽然问道:“剑主,你不喜欢沧海剑歌吗?”

喜欢?

这是一个带着浓厚感情的词语,时映雪很意外作为念灵书剑仆的黎阳竟然会说这个词。

她颇有些询问地看着黎阳:“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喜欢不就是喜欢吗。”黎阳的语气变得低沉了很多,他的目光之中有些近似于人的遗憾之色。

“剑主还是出去吧,若不修炼剑法,在剑法之中呆着会消耗大量的神思,可能会精神倦怠。”

黎阳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时映雪以为黎阳又会直接把她像上次一样从剑法之中踢出去,然而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转过身坐在了沉血池的边上,目光沉沉地看着沉血池里的一点儿血。

他真的只是一个念灵书吗?

时映雪难以分辨。

有时候他像人,却格外的冷漠;

有时候他不像人,却流露出一些颇有神智的感情

很奇怪。

时映雪和黎阳也没有多的话可说,既然不修炼剑法了,她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干脆心念一动,挪到外间去了。

她还在玉璧之中,槐精少女不知去了哪里,神识能探查到四周只有她一人。

她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在这陌生的玉璧之中未免感到凉薄,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自己的玉佩空间之中。

这里的灵气同样十分充沛,给时映雪的感觉却温暖多了。

四周能看到的都是自己熟悉的画面,朴素的竹庐,还有灼灼盛开的霓裳梅花,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静谧。

时映雪坐在石桌旁,将自己这段时间匪夷所思的各种见闻记录其上,正在提笔的时候,就听到自己的灵兽袋之中传来唧唧喳喳的叫声。

一个是调皮捣蛋的燃儿,时映雪很熟悉。

还有一个叫声稍显沙哑,不过懵懵懂懂的,想来是之前时映雪救回来的寻香鸟。

时映雪对灵兽之类的了解还是不够多,当时将寻香鸟救下来之后,燃儿就叫着让时映雪将它收进储物袋里去,时映雪稍微尝试一二,竟然真的收了进去。

之后两只鸟儿就安静了下来了,直到今天才发出声响。

两只小鸟儿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正逢时映雪觉得心中有些愁闷孤寂,于是就将灵兽袋解开了,将燃儿和寻香鸟放了出来。

那只鸟儿看上去还是之前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过小眼睛之中已经恢复了些许光亮,看上去十分可爱。

燃儿一出来就往时映雪身上钻,好不亲昵,那只羽毛七零八落的小鸟儿就不太敢上前了,蹲在一边不远处,有些害怕地看着时映雪。

“咕咕,咕咕咕咕!唧唧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燃儿叽叽咕咕地叫着,大约是用鸟类的语言和寻香鸟交流。

她说完之后,那只小鸟儿才试探性地往时映雪这边飞了过来,时映雪伸出手指,它便尝试着落在时映雪的指尖。

“娘亲!我给她取名叫蓝儿啦!娘亲以后叫她小蓝蓝就好啦!”

燃儿在时映雪肩膀上摇头晃脑。

“你呀,人家难道没有自己的名字吗?”时映雪看到燃儿开开心心的样子,不禁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偏头蹭了蹭燃儿柔软的羽毛,开口问道。

“因为小蓝蓝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呀。他也没有名字,听说我叫燃儿,他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名字。”燃儿的语气有些低落。

果然时映雪手指上安静挨着的寻香鸟低下了头。

时映雪伸出另一只手挠了挠小蓝蓝的头,有些心疼。

它的父母能在哪里呢?

它会被饿狼山的匪徒所利用,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从小就被饿狼山的匪徒抓走,被那该死的东西所控制;

一种是连它的父母都是被饿狼山匪徒所豢养利用,世世代代都要受这种痛苦。

无论是哪一种,这饿狼山的匪徒都丧尽天良,罪行罄竹难书。

燃儿好像知道时映雪心里在想什么,她凑到时映雪的耳边一阵耳语。

原来果然和时映雪想的一样,小蓝蓝就是在饿狼山之中出生的。

寻香鸟本来就是珍稀品种,它们对各种气味,尤其是花的香味格外敏感,自古以来都是为文人雅士豢养来伴花的小鸟儿;

在修真界之中,寻香鸟更是有妙用,有很多修士难以寻找分辨的矿物和药草,都需要依靠寻香鸟来寻找。

寻香鸟忠心耿耿,聪明伶俐,寿命也是极长的,除非主人对其恶意虐待,一只寻香鸟的寿命能有几百年。

不过这种鸟儿在修真大陆之中已经所剩不多了,价格更是昂贵。

它出生的时候鸟爸爸鸟妈妈都已经被折磨致死,它是所有的蛋中唯一一个成功孵出来的小寻香鸟儿。

小蓝蓝的父母究竟如何死去无人知晓,但是它从一开始就被喂食一种恶臭难闻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福寿膏。

时映雪实在不喜欢这东西,觉得它不如叫折寿膏才贴合其物。

这种东西对小蓝蓝来说难以忍受,可它不过只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儿,人类掐住它的脖颈就将折寿膏灌进它的食囊里,久而久之,还是上了瘾。

它虽然还小,却知道这群人用它是为了追踪一些无辜的人,更是看过不少这些人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样子,心里也觉得难过,可是那些人拿着折寿膏诱引它,它抗拒不了。

时映雪听了心中不禁翻涌起怒气。

这些混蛋真是死的好!

要不是时映雪那天失了神智,她一定要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些丧心病狂的匪徒是怎么死无葬身之地的!

燃儿发现时映雪明显动了怒,又叽叽喳喳地说道:“娘亲不要生气,那种东西燃儿会解的,你看小蓝蓝现在已经好多了,以后也不会再受臭臭的膏药控制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开始游历

大概是听到了燃儿说的话,小蓝蓝也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娘亲,你知道为什么要叫小蓝蓝吗?”燃儿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羽毛。

“不知道呀。”

“娘亲笨笨!这都不知道!小蓝蓝说他们寻香鸟的羽毛如果全部长出来,那就是大海一样的蓝色,所以我就给小蓝蓝取名叫小蓝蓝啦,小蓝蓝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燃儿很得意。

不得不说,燃儿和时映雪在取名字上确实展现了惊人的一致性。

不过这只小寻香鸟儿很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一听到小蓝蓝就开始细细地叫唤。

“娘亲继续忙吧,燃儿就不打扰娘亲啦。小蓝蓝身体里还有一些毒素,燃儿要花一段时间帮他清理,等下一次见到娘亲的时候,就是货真价实的小蓝蓝啦!”

燃儿和小蓝蓝一齐鸣叫了几声,时映雪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燃儿又开口道:“娘亲,这里比灵兽袋里舒服,能不能让我和小蓝蓝在这里养伤呀。这里有光,还有大树呢。”

这里是偃魂空间,涟漪能在此养伤,小蓝蓝和燃儿是灵兽,自然也是可以的。

但是在这里住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先决条件。

“可是这样的话,你就要带着小蓝蓝和我签订契约了呀。”

时映雪从来没有以燃儿主人的身份自居过,她给自己的定位更像是“娘亲”,或者是“监护人”。

现在燃儿还小,时映雪原本想的是燃儿长大一些成熟一些之后,再问她是否愿意和自己签订契约,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就让她自由去寻找自己喜欢的主人。

“娘亲说的什么话呀,难道娘亲不喜欢我和小蓝蓝吗,竟然不愿意和我们签订契约,呜呜呜!”

燃儿这见风就是雨的功夫可是一点儿也没退步,前一句还正常,第二句就带了哭腔,第三句开始直接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小蓝蓝一脸懵懵地看了看时映雪,又看了看燃儿,干脆也张开了嘴弱声弱气地哭了起来。

两只小鸟儿一齐哭的场面真是令时映雪哭笑不得,她原本是为了燃儿好,没想到燃儿竟会以为自己不喜欢她。

“我自然是喜欢你的,也会喜欢小蓝蓝。只是你们想清楚了,要做我的灵兽,以后就不能离开我了,时时刻刻都得与我同生共死,你们可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时映雪正了正色说道。

“燃儿的命是娘亲给的,娘亲想拿走就拿走,还需要问我嘛。”燃儿傲娇一抬头。

小蓝蓝呆呆萌萌的,也学着燃儿的样子抬头。

既然如此,时映雪也就不再多矫情了。

她伸出双手,片刻之后就和两只小鸟儿订立了本命契约。

时映雪并非圣母,她时家的秘密在当前绝不能走漏,虽说时映雪对两只小鸟儿都是信任的,可是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所以必定是本命契约,而非普通魂契。

那是她的命,她不能拿来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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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契约之后,燃儿就带着小蓝蓝留在了空间之中开始疗伤,时映雪则因为心中神思不宁,决定离开玉璧,前往其他区域游历一番。

人间红尘虽不是时映雪的归处,却是时映雪曾经的来路。

她觉得自己心思之中疑惑,而又无人能够给她解答的时候,她便想去红尘之中看一看。

槐精少女没有阻拦她的行为,只是告诉她这玉璧只对她开放一次,如果她这一次离开了,就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了。

时映雪觉得老祖想要交给她的东西都已经拿到了,修炼就已经不急于一时沧海剑歌目前给她带来的困惑是她最想要解决的,修炼反而不是太重要了。

槐精便与时映雪告别,别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时映雪记得以后要把自己给她的画像交给老祖。

告别槐精之后,时映雪便离开了玉屏山。

走的时候听到玉屏山的子民说,齐灵山南坡的道观已经开始重修了,只是不知为何正中央的塑像莫名崩坏不可得。

官府没办法,只好四处搜寻到处那个天尊化身的“小道士”人像,最终七七八八按照几个人的说法,拼凑出了一张小道士的画像,作为重修天尊金身塑像的依照。

这令时映雪觉得意外,天尊是天尊,可画像之中的是她,这样做会不会不好?

然而等她再次化身赶到道观去的时候,那道观已经俨然陌生了。

一切重修的富丽堂皇,而正中央的塑像早已经立了起来,脸部大约有了个轮廓,确实和时映雪隐隐约约有一两分相似。

但是它甚至更像当初时映雪看到的那尊塑像。

难道这就是天意?

时映雪觉得自己仿佛悟到了一点儿天机。

离开道观后,时映雪漫无目的地往南走着,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要去何方沧海剑歌始终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里。

杀?

时映雪不懂。

这是她修炼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样烦躁疑惑,可是她摒除不了心中的杂念。

御剑飞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日落月升,时映雪却不觉疲惫。

“噌”

时映雪忽然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她低头看去,只见山道上有两伙人战在了一处,外边有十几个人,齐齐围着中间的两辆马车,与四五个已经负伤却依旧握着刀浴血奋战的镖师。

尽管这些镖师英武勇敢,可双拳难敌四手,已经占了下锋。

很显然,又是一起杀人越货的事情。

要帮他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饿狼山之怒犹在她心,时映雪当即按落飞剑,瞬间加入战场之中。

有了时映雪这样一柄“天降神兵”,原本劣势的战局一下子就扭转了过来,顷刻之后时映雪就将这些匪徒全数斩杀于剑下。

这大陆上也有游侠之风,并没有人看到时映雪是如何降落的,只当是哪位路过的英雄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这些汉子身上还有各式各样的伤口,却齐齐地转过身来和时映雪道谢。

时映雪不敢受礼,侧身避过,正欲告辞离去,不想那几个镖师极力将她拦下。

一个会持续更新的Q﹠A

近来收到很多被问了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问题,特意开个qa答疑解惑,之后收到的问题也都会陆续更新在这个章节中。

问题是相似疑问的总和,欢欢会把认为应该解释的问题都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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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为什么桃柔和佩雅那么脑残?作者为什么喜欢把女配写成脑残?能不能不要把修仙的人就是这么粗鄙吗?

a:生活中处处有脑残,桃柔和佩雅就是那么脑残还素质低,各位读者小天使应该都遇到过特别难以理解的奇葩吧?

桃柔和佩雅,还有姚琳琳都是取自我身边真实存在的人,她们的真实表现甚至比本文之中叙述的还要脑残奇葩。

我不理解“修仙的人就一定素质好”这种言论,毕竟人的修养和个人所受到的教育有关。

因为人的修养本来就会有很大的差距,并不是说他在修真界之中,那就一定非常有教养的,每个人的特点不一样,之所以为人,就是有为人的特点,一开始就逃脱不了为人这个范畴,就会有高低之分。

普通人在成仙以前他就是个普通人,就像我们现在的社会一样,有人的素质很高,但有人的素质却很低。

我想要写的修真界并不是一个清心寡欲,所有人都非常高洁出尘,没有一点阴谋龌龊的修真界。会有好的一面,也会有坏的一面,这些非常傻的反派是为了与后期女主新的同伴、新的宗门对比产生巨大反差。

另外还要解释一下有一点,前期女配有“茗生、佩文、秀秀”这三个并不脑残,“桃柔,佩雅,姚琳琳”这三个是素质脑残组,并不是我喜欢把女配写成脑残,其实正常的比例还偏高,如果阅读到后期就能看到后来出场的“合欢三姐妹”“元浅”“婵”“元若”“云鹤掌门”“君姑姑”等女配,没有一个智商和情商上有巨大硬伤。

为什么这样设定?

因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啊,尤其在大环境的差距如此明显(宗门内涵、师尊教导、家庭出身等因素)的情况下,人有差距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过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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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q:对女主不好的人都长得刻薄丑陋?

a:这个不多说了,非夜多帅啊(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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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q:若白道人为什么一开始那一掌没把女主角拍死?

a:此人当时正在被夺舍,整个人进入了神经病状态,实力也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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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q:为什么女主角能接住那一招没人怀疑?

a:人都差点死了回去养了好久,加上百里健手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谁也不知道,连祖师爷都没发话,谁没事去怀疑人家的徒弟?自己修炼都没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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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q:藏锋谷真垃圾!这种宗门怎么坚持下去的!

a:是的确实垃圾,所以灭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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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q:境界在哪?

a:明确表述在“第三十二章”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三百四十二章 又遇鬼修

她以为这些镖师想要邀请她一同出行,不料他们只是告诉时映雪不要如此好心,这路上牛鬼蛇神众多,有人是真善,有人则是演戏。

像他们这种情况,如果时映雪再见到,最好还是不要帮忙若是遇到主动挑衅的,更是该杀则杀,千万不要心软。

时映雪觉得好奇,问道为何如此。

这些镖师才将其中原委告诉时映雪。

原来这一带山路尤为崎岖难行,自古以来就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加上这周边的城市都不怎么管这块儿地方,其中的人更是鱼龙混杂,各种不同的贼匪自立为王,隐在这山里,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除了贼匪,还有不少魑魅魍魉横行,据传这山脉之中有吃人魂魄的怪物,令人不寒而栗。

时映雪算了算自己出门的时间,估计已经离玉屏山有几百里远,这一路御剑确实发现前后尽是大山,原以为人迹罕至,没想到竟又是一个贼窝。

“比之饿狼山匪众如何?”

这几人面面相觑,表示不知饿狼山为何物。

不过他们大概说了说这附近各种各样的匪首之作为,其实和饿狼山也差不了多少。

这样艰难险阻路程,怎么还有人愿意走这边?

几个镖师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个长相颇为憨厚老实的汉子一边包扎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一边说道:“少侠一看就是年轻有为,又有一身绝技,我们这些没有一技之长又不能离家太远的人,还不是只能做做这铤而走险的行当!

其实也就是因为这山上各种匪徒横行霸道,一般人是不敢走的,可是这边是去永州城和玉屏山之类的北面港口唯一的路径,总有货物往来。

咱们也是家里没钱,上有老下有小的,这才背上大刀来护镖,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一年之中走一趟这镖,只要能将命带回去,佣金就够全家老小的一年吃穿了。”

凡人之生活时映雪也知道,要是有钱谁愿意过这种苦日子呢?

她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自己的一半白银来,正欲施以善行,不料那几个汉子纷纷拒绝:“咱们只拿自己份内的钱,少侠救我们一命已经是大恩大德,咱们有手有脚的,怎么好拿少侠的钱!快快收回去吧!”

这令时映雪觉得有些意外。

本来她也就是出来散散心,四处游历一番,这些实诚老实的镖师反而引起了她心中的保护之心沧海剑歌不是要饮血么,那就饮吧。

“诸位,在下能够与诸位一同同行吗?在下云游四方四处游历,正缺一个如此好的历练机会。”

时映雪的话半真半假,不过脸上的神情还是很真诚的。

对于时映雪想要加入一事,诸位镖师都觉得十分意外,不过她确实是个极大助力,刚刚她展露的实力比他们几个人加起来还要强,如果时映雪能够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至少他们这趟镖就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时映雪原本一身白衣十分打眼,这些镖师为了减少山贼的关注,白天的衣服都是黄绿色的,而晚上又换成一身黑的,尽量和自己周围的环境混在一起。

时映雪也和他们一般打扮,脸上拍了点儿黄灰,相貌看上去也就不在那么惹眼了。

这些人此去是去永州城,翻过前面的数十座大山之后,左边的一条路是前往永州城的,右边的那条就是去玉屏山的。

前几天都还好,第四天的夜里却出了事。

因为时映雪其实不怎么需要睡眠,所以晚上的守夜一般都是她在做的,和她搭档守夜的正是那个憨厚老实的汉子。

两辆镖车已经用树叶杂草掩盖起来了,几人草草地睡在树下。

为了避开山中的野兽,几人在休憩的地方燃起了一个火堆,又因为不想惹人显眼,那火也点的很小,一旦听到有人来的声音就立即扑灭。

时映雪抱着意如霜静静地看,那汉子也不和她搭话,只是略显好奇地看着意如霜,偶尔问时映雪一句要不要吃干粮。

短暂的相处时日令时映雪觉得很新鲜,凡人身上有一种带着烟火气的勃勃生机,这令她觉得有趣。

篝火带来的温暖感使她觉得精神稍有疲倦,不过还达不到必须要休息的地步,她的五感仍然比这些凡人好了不少。

但这一次她没有察觉到敌人的入侵。

等到时映雪感觉到危险潜入的时候,一个还在熟睡的镖师就被不知道从何处伸出的黑色藤蔓捆住了脖颈,窒息而死了。

而这黑色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就连时映雪身边的篝火都一下子弱了不少,火光都变成了幽幽的蓝色。

不,那不是黑色藤蔓。

时映雪对这个气味儿太熟悉了。

这就是鬼雾。

阴魂不散的东西!

怪不得人类修士对鬼修如此厌恶,这些鬼修的修炼原本就是违反天道的,他们无恶不作,丝毫不惧天雷,竟然还敢随意地杀害凡人?

桃木剑乃是马丁不能离身之物,所以她身上没有,不过自从上次被鬼修袭击之后她就已经长了个心眼,随身带了不少的糯米朱砂,这时候看铺天盖地都是鬼雾编织的大网,时映雪直接掏出一把糯米往几人身上撒去:“快起来!”

她一喊声,这几个镖师就立刻起来了。

对于同伴的死亡他们感到痛心,但是此时不是感慨缅怀的时候,时映雪眉头紧锁,他们更是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样的敌人,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强自冷静下来,背靠着背摆出一个防御阵型。

“啧,怎么是你这烦人的东西。”

一个阴阳怪气的男声从黑暗之中飘出,竟还带着丝丝威压。

时映雪听着觉得耳朵略微刺痛,不过并不强烈,料想对方境界应该与自己同级,不过要比她高上一些。

凡人对上鬼修基本必死无疑,时映雪也顾不得这么多,她掏出一个短时的护体符篆往几个镖师身上一丢,薄薄一张黄纸展开瞬间炸成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几个镖师圈住。

第三百四十三章 魑魅魍魉

在镖师惊讶而稍显恐惧的目光之中,时映雪已经拔剑跃出,身法快地难以看清。

“你们在里面呆着。千万不要出来!”

憨厚的那个想要往外头跑,却被自己的同伴一把拉住,小声骂道:“你不要命了?你也不看看来的是什么,刚刚那种黑乎乎的烟,难道不是鬼吗?”

“那这”

他抬头看着将自己保护在内的护体真气,伸出手轻轻地挨了一下,瞬间被灼地缩回了手。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的恐惧之色越来越重。

“咱们不会真的碰到鬼了吧”

他们在说什么时映雪已经无暇顾及,她快速地掏出一把朱砂撒在自己和意如霜的剑身上,紧紧地握着剑往刚刚的声音来处奔去。

意如霜上已经裹上剑气,时映雪的眼中暗芒微微一闪。

不过这一次猩红不曾占据时映雪的眼,她眼中一片清明。

虽然没有想明白到底为什么沧海剑歌要她那般杀人,可这鬼修撞在她手上了,也显然不会放过她。

既然有一战之力,那她就要杀之;

既然要杀之,那不如先下手为强,尽早占领先机。

浓稠的鬼雾往时映雪的身上缠去,却因为她浑身的朱砂生了退意。

她的脚下越来越快,在张牙舞爪的鬼雾之中穿梭。

噌!

一道黑气从黑暗深处喷出,时映雪侧身躲过,那道黑气就打在她身后的几棵低矮灌木上,瞬间将原本还绿意盎然的灌木腐蚀枯萎。

这鬼修的实力显然比之前那小鬼头强了不少。

时映雪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与人战一场了。

若说刚才是为了抢占先机,此时她却是真真正正地想要与这鬼修一战。

大小周天运转的好处现在就体现出来了,往日就算时映雪将所有的灵气都放在脚尖,浑身灵气催动到极致,自己的速度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而今日她的速度果然比之前全胜时期还要快,而她感觉自己对于身法的控制也更为灵动。

黑暗的深处且战且退,时映雪飞速地追逐着他的脚步,而他边退边往时映雪身上投出各种鬼气凝结出的法术。

时映雪的护体真气比一般人强悍多了,她放弃了抵抗这些法术,将此时换出来的机会全部加在追逐上,果然在十息之后抓住了那鬼修的衣角。

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时映雪心中暗呼不妙,一道凌厉的掌风就往时映雪的面门上扑来。

时映雪以剑挑开这一掌,虚晃一招,身形已经擦到这鬼修的面前。

他避无可避,时映雪直接掷出意如霜去,逼得他只能侧身,而时映雪已经抓过身边一把被剑气卷动的落叶,硬生生凝出两道剑气,往这鬼修的腰侧插去。

鬼修看似已经没有招架之力,时映雪手中的剑气已经捅进了他的腰侧,却没有感知到**的柔软。

一股吸力从剑气另一端传来,时映雪当即松手后撤,失去灵气支持的剑气瞬间崩化作一团落叶,扑簌簌地从鬼修的衣袍上落下。

那一处没有伤口。

剑已在空中急速回旋,时映雪一把抓住往自己飞来的意如霜,心念一动就取出几张土系的符篆,将灵气注入符篆之中,瞬间双臂就获得了她平常三倍有余的力量。

沧海剑歌的好处此时此刻就显现出来了。

她既能走远程剑气,亦能近身杀敌。

刚刚莫名其妙的触感让时映雪觉得奇怪,此时她再次加强力道,剑身裹挟磅礴灵气,欺身上前拦腰一斩。

那鬼修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硬生生扛下时映雪这一招,犹如金蝉脱壳一般将自己身上浓墨似的外袍脱下,将时映雪喂来的剑包裹在其中,暂时禁锢住了时映雪的右手。

剑尖又传来了那种强大的吸引力,就在她分神的一刹那,鬼修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短小的三叉匕首,径直往时映雪的丹田捅去。

时映雪唇角一勾,被黑袍裹住的意如霜瞬间消失,她一个后空翻就躲开了鬼修刺来的三叉,脚尖凝聚起灵气,一把踢中了鬼修的手腕,其大力直接将他虎口震地发麻,淬了剧毒的三叉匕首瞬间倒飞出去。

她虽然依仗意如霜的锐意无双,却不是一个只会用意如霜肆意劈砍的莽夫。

她的剑已经化为灵气重归丹田,随时随地都随她心意。

“怪不得他心心念念要收你,你这样的鬼魂送到我手上来,必定也是一柄大杀器!这些凡人我都不要了,今日必定要将你收入我的纳魂瓶中!”

这鬼修终于说话了,他口中不知念了什么法诀,刚刚用来缠住意如霜的黑袍瞬间膨胀开,几乎有十丈见方,直接将时映雪整个罩在其中。

头顶的所有光亮全部遮住了,仿佛遮天蔽日一般。

光华一消,没有了正阴之灵的辅助,时映雪丹田之中灵气的恢复速度显然有了大幅下降。

也正是这一下降,时映雪的身法略微迟缓半步,这黑袍就成为一个龟壳似的半圆,将时映雪牢牢地扣死在其中。

“好好尝尝我怨牢的滋味吧!”

还能听到鬼修阴阳怪气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而随着他的声音一同从黑色虚无之中跳出来的是无限的怨灵。

它们张牙舞爪地向时映雪扑来。

时映雪执剑砍去,它们躲也不躲,一开始的几个被剑身的朱砂尽数杀灭,剩下的却还在前仆后继。

朱砂已经所剩无几,小鬼却源源不断。

没有了朱砂,意如霜就无法砍断这些鬼气聚合成的小鬼,剑身直接穿过它们的身躯,没有造成一丝伤害。

但它们却可以无视时映雪的护体真气,指甲和牙齿更是尖利无比,几下就将时映雪神身上的衣衫扯碎,留下几道斑斑血痕。

与虚无的鬼缠斗,时映雪未免留于下锋。

她眉头紧锁,想着如何杀死这些鬼气组成的缥缈之物。



剑乃实物,故而杀不了这些小鬼。

那么除了朱砂等辟邪之物,应该还有一物能够斩杀鬼气。

时映雪口中默念沧海剑歌的剑诀,背后卷起的枯枝杂草之中已经凝练出她的九道剑气。

第三百四十四章 破绽之处

“斩!”

时映雪双眼怒睁,丹田之中一直储备着的灵气精粹仿佛沸腾一般迅速化为成倍的灵气。

剑气与灵气交织在一起,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时映雪将意如霜收回,只是用意念控制着自己的剑气挥舞着,果然铺天盖地向她冲过来的小鬼躲不开这些剑气,瞬间就被砍成数块,崩裂成鬼气了。

但是很显然,虽然剑气能够将源源不断涌来的小鬼斩散,可鬼气崩裂之后不久又能重新聚合成小鬼,一团乌烟瘴气扑面而来,令时映雪防不胜防。

剑气只能拖慢小鬼的攻势,却不能彻底解决小鬼作祟,长此以往消耗的是时映雪的灵气,这些小鬼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那彻底毁灭这些小鬼的方法,恐怕只有一个了

时映雪将剑气统统收回,闭上了眼。

她心中默念“嘘、呵、呼、、吹、嘻”六字,将灵气聚集到双目之中,倏地一下睁开,眼底就窜起两道蓝色的火苗。

意如霜重新出现在她掌心,不过这一次剑身上裹上了冷蓝色的火光,竟是将自己的剑与明夷阴阳火合在了一处。

看着密密麻麻冲来的小鬼,时映雪擦了擦自己手背上被小鬼抓伤的血痕,脚尖一跃就迎了上去。

她的身法就像是一片在空中浮动的柳絮,快的只能看到意如霜与明夷阴阳火留下的一道蓝光。

时映雪在空中几个起落,避开了迎面而来的几只小鬼,回首一剑,果然将其刺穿。

火焰瞬间将整只小鬼吞没,从它的身上顿时冒出滚滚浓烟,呛人的厉害。

时映雪侧身避开这一团已死的小鬼,挥手又将向自己扑来的几只小鬼斩杀,脚尖踩着厚重的鬼气往上跃着,身影越来越高。

她的目的并不是与这些小鬼缠斗,天知道这妖修的法宝之中藏了多少小鬼,是不是会无穷无尽而来,她知道的是自己的灵气总有一时会耗尽。

在此处斩杀小鬼虽然能够获得成倍的剑法领悟,但时映雪目标应该是离开这里,而不是在此消磨自己的灵气。

时映雪越跃越高,小鬼的攻势也越发猛烈。

她的出剑越来越快,手上剑法也越发猛烈,浓稠的鬼气挡在她的面前,却还是敌不过意如霜一剑霜寒。

时映雪感觉自己已经到了这半圆形的顶端,剑尖试探性地戳了戳,果然感觉一团绵软,和刚刚刺进那个鬼修身体里的感觉一模一样。

破开法宝?

她再次凝出更多的明夷阴阳火,双手同握住剑柄,用力往上一刺。

但是这一次好像没有刺中关键点,头顶的绵软瞬间往后一缩,差点将意如霜都给吸了进去。

时映雪借力将剑拔出,各种面目狰狞的鬼物立即一拥而上,想要将时映雪包围在中间。

它们粘稠而恶心,扑在时映雪的身上就甩也甩不脱。

那鬼修的声音张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还没人能从我这鬼牢之中逃出,你还是乖乖地为我所用吧。”

这些小鬼粘在时映雪身上,众多的小鬼合而为一,就像一张黑色的大网将时映雪牢牢地束缚在其中。

鬼气对修士的护体真气有腐蚀穿透效果,时映雪在其他人面前强韧的护体真气在这些小鬼面前仿佛漏了气似的。

肌肤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痛感。

时映雪大喝一声,灵气磅礴涌出,夹着着星星点点的灵火,瞬间将这团鬼气炸开,冲得七零八碎。

落在地上的碎片蠕动着想要重新聚合在一起,时映雪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多,若是再找不出破解的方法,自己就会陷入和这些鬼气无限缠斗的循环之中,最后耗尽灵气,战败而死。

她眼底的两蔟小火苗不自觉地跳动着,气息稍显混乱的时映雪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也不是不一样,其他的东西一概没有变,但是所有的东西上都隐隐约约浮现起一层淡色的灰雾,有些地方淡,有些地方稍显地浓。

地上刚刚被打散的鬼气又重新聚合在了一起,成为一个起码有时映雪身躯四五倍大小的恐怖怪物。

而在时映雪的眼里,这个怪物四肢上只浮着一层淡淡的灰芒,但是他的心脏深处聚集着大量灰雾,甚至光亮地有些刺眼。

抛去灰雾不看,心脏一处聚集着格外多的鬼气,它们缠绕交织在一起上下涌动着,就好像还有一个独立的生命在其中一般,将灰雾藏在下面。

破绽之处?

时映雪只能这样猜测。

她重新提起剑迎了上去,而怪物的行动也丝毫不因为身躯庞大而显得笨拙,动作也十分迅捷。

但始终他胸前心脏的补位都处于他的防御区,如果时映雪贸然冲上去冲击,恐怕得不偿失。

时映雪全神贯注着,并不主动出击,只在围着这个怪物转圈圈,引诱着他四处出拳猛砸。

百次之后,这怪物的动作果然有些滞涩下来,时映雪从他背后一跃而起,裹着灵火的剑一下子就捅进了他的后背。

怪物嗷嗷大叫着,挥动着双手想要将时映雪扯下,掌风烈烈,时映雪只得暂时松开意如霜,后空翻避过这袭来的大掌,险些就被蛮力掀飞。

她用心念操纵着意如霜顺着原本的伤口砍下。

灵火烧灼着鬼气传来刺鼻的腥臭味,怪物果然恼怒地背过手去拔还插在他背后的意如霜。

这一下他的胸腹部就暴露在了时映雪的可攻击范围之内,时映雪轻喝一声“剑来!”,意如霜就飞速地飞回到时映雪的手中。

时映雪催动明夷阴阳火,将刚刚成倍的灵火缠在意如霜的剑身,先将沧海剑歌入门剑法的前两招虚虚打完,将最后一招雷霆万钧的剑意直直地朝怪物心脏刺去。

咔嚓。

时映雪耳边传来轻微的碎裂声,时映雪再将手上用力,就看见自己的剑穿过层层黑气,一招刺入眼中能看到的灰雾之中。

怪物瞬间停止了动作,一股波动感顺着剑传到时映雪的手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偷学者?

时映雪心中暗道不好,径直拔剑后撤,果然怪物的心脏处发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响动,整个躯体瞬间爆炸,气浪差点就将时映雪吹出去极远。

她翻身将灵气灌注在脚下,使出一招“千斤坠”,落定在地,避开炸开的气浪。

这一次炸开的鬼气蔫蔫地在地上动了动,随便就烟消云散了。

时映雪的眼里有了些若有所思。

她原本将灵气灌注在双眼之中,只是为了更快地唤醒明夷阴阳火的火种,以便自己取用,现在看来灵气和灵火一同在眼瞳之底点亮,竟还有寻找破绽的效果。

时映雪再次将灵气汇聚在眼中,眼底的两簇小火苗愈发明亮。

此时的鬼气已经大幅减少,刚刚怪物一炸,其余的小鬼就有些胆怯了,不敢离得时映雪太近。

时映雪不管它们,只是四处打量着。

整个半圆似的穹顶上几乎都是黑的,灰雾很少,只有一处稍显得光亮。

看来这件法宝确实不错,破绽并不明显。

若不是时映雪无意之中发现灵火和灵气在一起有识破对方破绽的作用,今日之事就显得颇为棘手了。

时映雪再次跃起,心中默念了两遍轻身诀的口诀,在空中几个起落,就出现在那一点点的破绽之前,随后一剑贯穿。

刚刚还显得无比恐怖厉害的穹顶一下子就被时映雪扎了个大洞,月光瞬间撒了进来。

而这件法宝被时映雪破坏之后直接就和漏了气的气球似的瘪了下来,时映雪一套剑法就将它整个砍碎,一跃而出。

“没想到你竟然破开了我的鬼牢,看来是要我动真格的了。”

时映雪跳出来的时候正看着他背着手立在自己身前不远处,语气阴恻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用出什么了不起的招式。

她立即做出防御状,而鬼修双手飞快地结了几个掌印,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仿佛撕裂了空间一般眨眼间就出现在了时映雪的面前。

很显然他的速度比起刚刚有了极大的提升。

他的十指化为森森白骨,尖利而可怕,犹如利刃一般往时映雪的脖颈抓去。

时映雪闪身后撤,刚想提起剑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

这好像是什么铃铛的声音,却听得她心中止不住地翻涌起恶心感,手脚瞬间脱力,意如霜一下子砸在了地上,化为一团灵气奔回她的丹田之中。

只见那鬼修的腰间不知何时系上了一串金铃,随着他诡异的步伐叮当作响。

这简直就是魔音灌耳!

时映雪想要将灵气分到自己双耳上将这铃音屏蔽在外,不想那声音仿佛直接穿过了灵气,令她觉得世界一片天旋地转,整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躯就往一边倒下。

她费力地从地上站起,不想那鬼修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按倒在地,脸就凑了上来,十分猥琐地靠近她的脖颈吸了口气:“活人血肉的味道总是这样好闻,何况是你这样的大美人,你不知道你那小戒指对我来说并没用么?”

头晕目眩的时映雪这才看清他脸上带着一张形状奇异的面具,他的面容看不清楚,只能看清他一双深色的眼瞳。

这双眼睛其实很漂亮,不过这漂亮丝毫不减轻时映雪对他的厌恶。

“滚!”时映雪从喉咙深处逼出一声低吼,被压在身下的手动弹不得的右手已经开始尽量地掐起指诀。

意如霜在他背后渐渐成型,而得意的鬼修全然不曾发现。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手下败将竟然还这样狂妄?”

他欺身将时映雪压倒在地,手上一扬,那串金铃就浮在空中自发地摇了起来,各种令时映雪头晕目眩几欲作呕的铃声倾泻而出。

时映雪觉得血液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到处乱涌,冲得她喉头一甜,压不住的呕意激出了一口血,顺着她的唇角蜿蜒而下。

她的目光仍是不屈的,就算被人扼住了喉咙按到在地上,她的目光中却仍然含着已然出鞘的凶猛:“我奉劝你,滚远一点儿。”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温和的,就算是时映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刻。

她心中的杀意已经涌起,背后结印的手越发快。

此时此刻她脑海之中只留下一个杀字。

这鬼修却丝毫不觉得时映雪可怕。

他的境界比时映雪稍强一点儿,加之自己压箱底的法宝都拿出来了,时映雪整个人被他以这种屈辱的姿势按在地上,被他强行破开了周身的护体真气,逃不脱他的禁锢。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这样的美人。

时映雪刚刚被困在鬼牢里的时候衣衫就已经破破烂烂了,那鬼修有意羞辱她,一只手紧紧地掐着她的喉咙,另一只手竟轻薄地去扯她的腰带。

他的体温冰凉,掌心粘腻,如同跗骨之蛆阴狠的蛇一般令她感到恶心。

鬼修希望能看到时映雪屈辱而害怕的神情,正如他之前在那个漂亮的小娘们脸上看到的那般可时映雪没有。

她的虹膜上都隐隐有了血丝,眼底却没有一丝屈服之色。

她不害怕。

一点儿都没有。

背后的意如霜已经完全成形,剑身上裹杂着灵火,对着压在时映雪身上的鬼修就横劈出一道剑气。

这剑气仿佛霞光漫天,一时间映照此处如同白昼。

鬼修下意识往一边侧身,空中的铃铛就暂时停了一瞬。

时映雪抓住这一瞬,当即凝出剑气,一半往鬼修扼住她喉咙的手上砍去,一半往浮在空中的铃铛砸去。

灼灼剑气逼得鬼修不得不放手,时映雪顺着地上一滚,脚尖一个借力就站了起来。

那铃铛也不知是什么造化所做,竟没有被剑气劈开,只是落在地上停止了抖动。

而刚刚意如霜凝出的那一道剑气已经砸在两人刚刚的位置上,留下一个深坑。

“呦,想不到你竟然还是个偷学鬼。”

那鬼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面具下的唇角一勾。

“今天就不陪你玩儿了,下次再见。”

第三百四十六章 真正道义

他的身上浮起层层黑气,一下子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铃铛从地上飞回他的手里,这鬼修整个人便不见了。

他一消失,时映雪脑海之中久久盘旋的恶心眩晕感瞬间消失了,她拢了拢身上破烂的衣袍,施了一个换衣的咒术,握着意如霜重新站了起来。

这人是谁?

说起来确实有点不齿,刚刚她掐着指诀用的那一招并非云浪道剑法,而是当年还在极西戈壁里的时候,偷看非夜用的一套北斗剑派秘诀。

当时也是想着取一大杀招,所以才用了自己印象之中杀伤力最高的一招,也就是当时非夜把焚魂宫的师兄直接腰斩的那一招。

本来没指望自己能够成功,但是其他剑法在当时那种魔音灌耳头晕目眩的情况下根本用不出来。

他会说自己是偷学鬼,至少证明两件事。

一,他知道这一招是北斗剑派的绝学。

二,他知道自己并非北斗剑派的弟子,或是知道自己是云浪道中人。

有点意思。

时映雪若有所思地揉着自己掌心的擦伤,却眼尖地在一边的地上看得到一点点绿色。

她用手帕子将它包了起来,发现是一块碎裂的玉牌一角。

这应该是门派的弟子玉牌,断痕还很新鲜。

思及自己刚刚与那鬼修打斗的时候好像击中过一块硬质的东西,当时没有多加注意,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他腰间挂着的弟子玉牌了。

不过这玉牌现在已经摔碎了,其中的信息已经全部失效了。

时映雪觉得这玉牌质地与自己见过的好像有些不一样,干脆将其仔细包好收了起来。

“少侠,你还好吗?”

正当时映雪还在思考这鬼修身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只见自己护在符篆下的几个镖师已经全跑了出来。

他们的手上有的拿着驱邪的黑驴蹄子,有的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盆黑漆漆的血来,还有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驱邪之物的。

几个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站着,一脸担忧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不禁觉得心里有些触动。

“你们什么时候出来的?不怕被那坏人抓了么?”

鬼修之类的词不能直接说出,于修士而言,修炼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若被凡人察觉引起不良后果,那是要被天道抹杀的虽然说这片大陆貌似不受修真大陆的天道影响,时映雪却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那个憨厚老实的汉子站出来说道:“是我叫大伙儿来的。当初是少侠救了我们一命,少侠现在身陷危难,那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我等不能白白地看着啊!若是不幸死了,那也算是报答了少侠的恩情了。”

她握紧了自己还沾着鬼气的剑,有些莫名地问道:“你们不害怕吗不害怕我吗?我看上去也并非正常人。”

既然他们会说那鬼修并非正常人,自己与他的战斗过程恐怕他们也看了不少,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绝非常人。

“少侠,我们不是读书人,有些道理我们讲不明白,只是咱们兄弟们有一句话想要告诉少侠。”

“少侠上次救了我们一次,这次是第二次。我们不知道少侠到底是在和什么妖魔鬼怪在比斗,虽然看着少侠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心里害怕,可我们知道少侠是在保护我们。”

“以少侠的本事,刚刚想要逃走难道不是轻而易举吗?可是少侠还是留下来了,选择保护我们,所以我们也想要保护少侠,虽然我们的力量在妖怪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这些镖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却给时映雪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她保护这些人纯粹出于内心的良知,并没有想过收取什么回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人如此纯粹地感激。

这令她忽然就明白了剑的意义。

剑渴血,于千万人之中有千万种意义。

驱使剑的剑法,于不同剑主同样有千万种不同的解读。

时映雪原来以为,沧海剑歌必须杀戮。

她一直觉得剑是嗜杀者,是斩杀者。

但是在此刻看着这些淳朴的镖师,时映雪忽然觉得,剑,剑法,都不是强权的屠戮者。

而是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要保护之人的庇护者,是划开黑暗和光明的区分者。

剑法要求杀戮,可修真界之中会缺少杀戮吗?

有多少次是为了保护身后的无辜者,保护自己的同行者,于是剑出鞘无悔,杀戮比斗同样无悔的呢?

时映雪终于觉得心上的阴云豁然开朗。

她出剑保护该保护的东西,杀该杀的魑魅魍魉,这才是她的剑应该有的意义。

乍然一听,沧海剑歌要求不断杀戮还会弑主,时映雪的心里压力就全放在了“我该如何面对这本剑法上”,全然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出剑,而出剑又究竟所为何物。

现在想想,她杀过的人和物少吗?

其实不少。

而且这些死于她剑下的生灵,无一是她后悔杀的人,只有她后悔没有杀的人。

无悔之剑,剑出无悔。

就算没有沧海剑歌,她以后也一样会出剑。

有时候她出剑为了自保;

有时候她出剑为了护人;

有时候她出剑是为了自己安全性命;

有时候她出剑是为了大道无辜苍生。

她不出后悔剑,就连那一日失去记忆杀的饿狼山众,她都丝毫不觉得后悔。

时映雪才顿悟,剑法嗜血,但自己是可以选择杀的对象的。

这世间还有多少魑魅魍魉作祟逍遥,自己该不该杀?

这世间还有多少黑暗阴险翻涌狂妄,自己当不当斩?

时映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或许沧海剑歌的本质难关就在此,黎阳也说了剑法反噬的概率其实非常低,主要原因是时映雪自己天生有缺。

时映雪却把所有这一次的失控更多地放在了所谓的“嗜血剑法”上。

其实它看似要求剑主不停杀戮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要通过这要求,曲折地警醒剑主,应该清明地甄别自己的杀戮对象,更应该体会到自己执剑并非为了逞凶作恶,而是护佑这世上无辜之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四处游历

或许当明白这所谓的“嗜血剑法”那一刻起,剑主才真正领悟了这本剑法的核心之“道”。

时映雪觉得,沧海剑歌的“道”,便是以我之剑,杀尽天下不义之事,保护天下幼弱苍生。

难怪当初元浅和她说,沧海剑歌修的是斩妖除魔剑,锐意无双,杀气极重。

果然印证了扉页上的那一句,“以杀止杀,唯战而已”。

不过时映雪觉得自己并没有那样心忧天下,这世道有太多两难的困境,她觉得自己没有那样大的本事将全天下的人都护好。

她将沧海剑歌的“道”用在自己身上,便悟出了一个对自己的“道”杀尽对我不仁不义之人,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东西。

就在她心里这般想着的那一刻,耳边就浮现起了剑仆的声音。

“恭喜剑主跨过了入门之试,成功领悟了剑法的根本道义,可以修炼接下来的真正剑法了。”

他寡淡的嗓子里明明丝毫没有祝贺之意,时映雪却觉得自己心里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

原本她就是出来历练,想要通过历练来化解心中的烦恼,顺便稳定一下自己在玉璧之中已经修到的开光三层。

现在第一个难题已经解决了,时映雪觉得自己心中一下子就松快了起来。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时映雪含着笑叫镖师们将自己手上的东西都各自收起来,草草地和大家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线。

这些镖师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刚刚接触到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任谁心里都觉得有些缥缈神往。

时映雪见他们都有些恍惚,知道自己展露出的能力恐怕将他们吓着了,如果自己再干涉他们的正常生活,恐怕弊大于利。

于是她思考再三,从自己的怀中拿出几个时效不长,也不需要灵气就能驱动的护体符篆,给他们一人分了两个。

“我也是云游至此,不能久留了。这是相当于金钟罩一般的东西,你们将它拿着,如果遇到危险就将它捏碎,能够产生大约两个时辰的金钟罩,你们尽量避开危险而行,再多的就天机不可泄露了。”

时映雪已经尽量叮嘱了,不过凡人生死有命,因果轮回早已写好,她也不能更多干预,只能试探着给出一些并不过分的帮助。

这些人明显对于时映雪的离去表现出了不舍,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与她并非一路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等到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时映雪才和他们分头而行。

不过说是这样说,时映雪其实还是在暗中跟在这些人身后,以防那鬼修卷土重来,将这几个可怜凡人炼化成小鬼。

未免去自己被人看到引起一系列不良后果,时映雪里掏出来一张中品的隐身符,往自己心口一贴,一直悄悄地跟在这些人身后。

这一路上倒是还遇见好几拨山贼作乱,时映雪在暗中偷偷帮忙了几次,令他们化险为夷。

那鬼修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待看到这些人成功抵达永州城之后,时映雪才正式离开。

她还没有着急回玉屏山的心思,毕竟离大船出发的日子还有三年左右,马丁那边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传来,她正好借此机会多行历练,稳定身上境界,说不定还能有额外的机缘。

时映雪随心御剑,去了许许多多她之前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走过江南一般的水乡,见过才子佳人花前月下,有人打马从石桥上走过,桥下流水涓涓,月光如碎银一般印在水里;

她走过大漠孤烟,见一轮红日当空,天穹格外遥远,而夜晚之时漫天星辰,你我争辉,静谧悠远,驼铃声碎在风中,格外寂寥;

她也去过草原纵马,见牧人悠闲赶羊,风吹草低,无限浩荡,年轻漂亮的草原姑娘英姿飒爽,眉目中都是巾帼豪气。

这样各种各样的景色令她心中十分畅快,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文风土之后,于修炼上更有心得,开光三层也已经彻底稳定下来,黎阳也将沧海剑歌真正剑法开始传授于她。

说起来也是有趣,当初时映雪以为自己学的那一套初始剑法就是沧海剑歌的入门剑法,不过黎阳现在告诉她,在悟到沧海剑歌的真正道义之前,剑仆是不会传授剑法的。

这是一个藏在念灵书中的咒术,所谓的入门剑法根本就因人而异,都是剑主脑海之中最熟悉的一套剑法罢了。

所以时映雪苦练二十年的剑法,其实就只是一开始的那样一本差不多的剑法罢了。

不过时映雪也不觉得不好,这套剑法从小伴自己长大,即使招式不是那样完美无缺,却已经烙印在她的心底。

且说时映雪在外游历近两年后,她便打算返回玉屏山去,不料自己好像走了岔路,竟来到了一处不毛之地。

这地方也不知道是哪,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天上的太阳格外的热,空气中一点儿水分都没有,大地皲裂,连走在地上都觉得烫脚。

太热了,时映雪浑身都叫嚣着不适。

方圆百里都看不见人烟,广袤的平原上只能看到各种乱石飞沙,连一栋正常的建筑都没有。

正欲离开此地,时映雪忽然看到一群穿着奇怪长袍的人头顶着陶罐不知从何而来,又匆匆往哪处去,一下就消失在风沙之中了。

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只是神识一探,竟从那些人头顶的陶罐之中探出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那陶罐里乃是刚刚出生的婴幼儿,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硬生生折断了四肢塞进陶罐之中,又用一种辨认不出是什么的液体将其浸泡。

如果仅仅是这样,时映雪也是懒得趟这一趟浑水的,但是时映雪却偏偏在那陶罐上感受到了浓郁的鬼气。

而刚刚那一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身上也是浓浓的鬼气可从身上的气息来判断,他们还是人。

频繁在这片大陆上遇到鬼修令时映雪隐隐约约觉得不安。

第三百四十八章 诡影迷踪

修真大陆上鬼修已经很久不见踪迹了,怎么这片大陆上竟然处处有鬼修的踪迹?

尤其是这些鬼修好像在大肆掠夺凡人魂魄,连幼小的婴儿都不放过,这也太过丧心病狂。

时映雪不禁跟了上去。

然而这不毛之地里的风沙极强,时映雪刚走了两步就觉得有东西牢牢地扯住自己的脚踝,风沙瞬间就迷了眼。

她低头就发现自己的脚踝上紧紧地缠着两株带刺的藤蔓,幸好她护体真气尚且坚韧,所以并没有被划伤肌肤。

但是那藤蔓越缠越紧,大有腐蚀开时映雪护体真气的势头,时映雪只得抽剑将它砍断。

但就在时映雪抽剑的那一刹那,风沙就忽然变大了,呼呼的烈风裹挟着干裂的泥沙,竟瞬间就把时映雪掀飞了。

这力道简直大的不可思议,时映雪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开这风沙的吹袭,眨眼间自己就被吹飞了出去,抛在一个已经干涸的池塘边上。

时映雪千斤坠落下,面前的风沙才散去。

面前仿佛是人类的集市,熙熙攘攘的,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她往人声的方向走去,绕过一道残缺的矮墙后终于看到了人。

一道不宽的泥土道路,左右两旁是用石块与泥巴搭成的简陋房子,还摆着一些摊位,卖着干粮等物,看上去确实是个集市。

集市上有不少人在走着。

这些人个个都穿着严实的褐色长袍,每个人瘦骨嶙峋的,看上去都营养不良。

时映雪的出现并没有带来任何波澜,这些人不过是偏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麻木而冰凉。

她走上前去,态度温柔地向一个正在编制草篮子的老人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并不理会时映雪,只是沉默地编织着手里的篮子。

其他人看着时映雪,动作异常迟缓地交头接耳了一会儿,说着一种时映雪听不懂的语言,就像是动作极为缓慢的树獭一样。

片刻之后,他们忽然冲了上开,动作相当迅猛,和刚才的迟缓截然不同,把时映雪都吓了一跳。

时映雪几个起落避开了他们的攻击,因为不知道面前这些人究竟是凡人还是什么东西,她也不敢贸然伤人,于是只是用脚踢过去几个路边放着的草木筐子,将他们攻来的动作稍微阻拦一二。

“抓住她,她是新的祭品……”

“抓住她……”

“抓住她……”

他们口中低吟着,就像是没有生命的人,机械地重复着一些早先就预设好的语言。

所有的人都直直地往时映雪身上扑过来,根本不管自己的身前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

整条街里鸡飞狗跳,东西洒落了一地。

这些东西好像对他们的**并不能造成任何伤害,只是稍微拖缓了一些他们的脚步。

但实际上他们的速度仍然是非常快的,至少比正常人来说快了很多。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从身上的气息来判断,这些人仍然是活着的,可是他们的言行举止已经不像是活人了,眼中更是什么情绪也没有,根本就是麻木不仁。

就像是被人控制了思想的傀儡一般。

时映雪剑出了鞘,她将剑用左手背在身后,暂且用右手拿着剑鞘。

这些人果然还是往时映雪身上扑,时映雪并不愿意动手杀这种丢失了自己神智的凡人,干脆以剑鞘敲向这些人的后颈,将其打晕在地。

对时映雪来说解决一群凡人轻轻松松,但是这种攻击频率对凡人来说就难以抵抗了,估计三下五除二就被他们抓住了。

而且他们口中说的一直都是新的祭品。

祭品?

想到刚才自己在风沙之中看到一群运送小儿尸骸魂魄的东西,时映雪大胆猜测这里又是一个为鬼修所用、捕捉凡人炼化小鬼的地方。

普通凡人到这里基本毫无逃脱可能,一定会被这群奇怪的镇民抓住,最后沦为他们口中的“祭品”。

这些鬼修怎么会在这片按理来说不能修炼的大陆上聚集,甚至个个的实力都不弱呢?

想到这里,时映雪看着剩下几个摇摇晃晃走来的镇民,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在下一个镇民攻击过来的时候,她假装被击中似的痛呼一声,往一边瘫倒在地,心中默念了三遍闭气诀,就将自己的呼吸暂时封住了。

那几个镇民看时映雪被自己“打昏了”,顿时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地拍起手来,围着时映雪转圈圈,边跑边拍手,口中还唱着歌。

那歌时映雪根本听不懂,却觉得非常地令人晕眩,不过这种歌声并不像上次那鬼修倾注了鬼气的铃铛一样穿透灵气,时映雪将灵气分到耳边,就觉得眩晕感大幅下降了。

看来这歌声之中应该是有一定程度的神识攻击,不过因为这些人都是凡人,所以对修士的使用效果并不是很好。

在吟唱过十八遍歌谣之后,时映雪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

她立即用神识观察四周,只见这些人将她往道路两边的破烂房子里抬去,而这屋子之中到处都是新修好的棺材,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儿。

这棺材又是哪里来的?

时映雪刚刚御剑的路上已经看到了,这一块不毛之地周边根本没有森林树木,这样大量的棺材又是从哪里来的?

而且她注意到这些棺材并不像凡人的棺材一样只是涂清漆就完事儿了,粗糙打磨的棺材面上什么看不见,可棺材的周边贴了一整圈儿的黑色符篆。

时映雪的神识一挨到那符篆,就感觉它上头不知道用什么涂上去的鬼画符就开始发出幽幽紫光,十分诡异。

这些人将其中一口棺材打开,将时映雪放了进去,手上拿了一些奇怪的花花草草往时映雪的身上撒,口中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时映雪听不懂的语言。

放好花草之后,他们就将棺材盖盖上了。

时映雪以为他们要像凡间丧葬一样用钉子将棺材封死,不料他们却拿来木匠石工才会用的墨斗墨线围着棺材弹上痕迹。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为醒剑魂

她属实是不明白这些,只好千里加急送了封五行信给马丁询问相关。

躺在棺材里的感觉很微妙,虽然时映雪上次已经躺过了,但是这次严严实实地被盖上棺材板,心里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就在她稍有紧张的时候,铺在她身上的花瓣忽然一阵抖动,时映雪用神识辨认出抖动的中心,双指一夹就夹出一片花来。

这是马丁发来的木属五行信,倒还挺机智的。

马丁并不废话,直接将墨斗墨线的作用告诉时映雪。

原来“木从绳则正”,木匠石工做东西的时候第一要义就是不能歪,而鬼魅一类的最害怕的就是“正”,所以魑魅魍魉都会害怕这墨斗墨线。

有些地方害怕死去的人变成厉鬼,就会用墨线弹在棺材上,以达成一种“封印鬼魂”的效果。

难道是为了保证被攻击死去的人魂魄暂时不散,然后等到鬼修前来炼化?

时映雪心里刚刚这样想,就感觉装着自己的棺材一震,竟是被人抬起来了。

不仅仅是自己这个棺材,自己周围好几个已经被弹好木线的棺材也一起被抬了起来,也不知道要被往哪儿运去。

时映雪的神识能够探知出来旁边几个棺材里都装着已经死去的人,想来都是和自己一样,莫名其妙就被风沙卷到此处,然后被忽然发疯的村名围殴致死。

这可真是一场好算计!

在这样的地方设立下专门抓人的陷阱,自己就能坐享其成。

起初这些镇民只是走着,时映雪的神识还能看清楚周围是什么样的路线,就在这些镇民抬着棺材走出这一片房屋群落之后,他们的速度就陡然变快了。

神识的另一端传来疼痛,时映雪连忙将神识收回,安安静静地扮演一具死尸。

大约在棺材中躺了半个时辰,时映雪才感觉到棺材被放了下来,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片刻之后就一片寂静了。

时映雪试探地将神识探出,发现周围的棺材数以百计,密密麻麻,十分恐怖,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鬼气,并不十分浓郁。

除了时映雪,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墨线对她来说根本不构成威胁,她轻轻地推开了棺材盖子,小心地从其中爬了出来。

四处一片漆黑,所幸时映雪夜视能力在大小周天调息之后有了显著提升,还是能够将左右看个大概,

这里好像是一个地洞一般的地方,左右有很明显人工开挖的痕迹。

四周都是棺材,左边堆积的是一堆已经打开过的棺材,右边的则是时映雪刚刚爬出来的那里。

一眼粗略看过去就有几百个棺材,这鬼修竟害了这样多的人?

说起来这整个地洞好像并没有能够出去的地方,只有在离地面大约七八丈的高度上有四个大约能供一人通过的排气孔。

这些棺材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时映雪正想仔细看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一边的土墙之中传来说话的声音,还有残次不齐杂乱的脚步声。

她立即拿出一张隐身符贴在背后,躲在一大堆棺材的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声音的来处。

只见刚刚看过去还是墙壁的地方忽然就开了个口子,正像刚刚时映雪被抬着那样,一串人抬着大约四五个棺材走了进来,放在了她刚刚躺着的那个棺材旁边。

棺材都卸下来之后,这些人又直接走进了墙壁之中。

时映雪将双瞳之中的火种燃起,再看这四周的墙壁,就觉得恍然大悟。

这墙壁其实全部都是障眼法,上头还覆盖了不少抵抗神识探知的符篆,难怪时映雪看不出来。

这地洞之中一共有八个出口,时映雪干脆顺着刚刚那群人来的那个,径直往外走去。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时映雪还是掐了一个“化身诀”,将自己暂时变成了那些镇民一样的打扮长相,悄悄地往那些人身后追去。

这些人果然也是非常麻木不仁的样子,时映雪跟着他们,他们丝毫没有发觉。

在地洞之中左绕右绕,片刻之后就一脚踩进了一个仿佛泥潭一般的地方。

时映雪认得这应该是个阵法,故而将灵气全部放在自己双眼之上,紧跟着那些镇民,以防走失。

这阵法同样也是防止修士神识窥探的,想来刚才那些镇民走的就是这条路,难怪她的神识会传来刺痛感。

片刻之后时映雪就觉得眼前一花,所有的景致骤然变化,直接就到了光秃秃的地面上,不远处就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屋子。

时映雪悄悄地远离了这些人,祭出意如霜在空中盘旋许久,大概明白了这一套陷阱的运作方法。

这一整块不毛之地大约有一百里见方,其中分布着八个这样的村镇,在景观布置上稍有区别,但所有的镇民都已经变成了刚才那样的行尸走肉。

如果有人误入此处,肯定是去想着找人类聚居的村镇,然后一到村镇,就会被这些人抓住打杀,沦为“祭品”。

这显然就是这里的鬼修收集小鬼的方法,甚至连这一块所谓的不毛之地都可能就是他的杰作。

这样看来,自己面对的这个鬼修,本领一定不会很低。

鬼修,鬼修,鬼修

感觉从自己来到这片大陆起,这两个字就一直萦绕在她心头,阴魂不散。

这一次会不会有危险时映雪不知道,但是这个鬼修残害如此多人,她身为云浪道弟子,路过如此多的生命见死不救,是否对不起师尊对自己的教导?

何况她自己对鬼修亦是万般讨厌。

思索半晌之后时映雪还是决定要管这个闲事。

意如霜之剑魂要觉醒,不如就用这鬼修的血来觉醒。

她按落飞剑,以镇民的身份混入其中,坐在村口假装卖菜,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来此处的人比较少,时映雪等到日落都没有人来,这也是个好事,没有人来至少意味着少一个人受到鬼修的摧残。

日落之后,时映雪就听到一个女声吟唱着自己刚刚已经听过很多很多遍的歌谣,而这些镇民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呆立在自己原本的地方不动了。

第三百五十章 两个灵魂

她也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僵直地坐在原处,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果然片刻之后时映雪就看到一个穿着蓝紫色长裙的曼妙身影从空中一跃而下。

这显然是一个身材非常火辣的女修,只见她腰肢纤细,身量高挑丰满,头上戴着装饰着银月的兜帽,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脖颈上带着一条不知什么材质的项链,坠子上挂着一个有正反之分的银牌,闪闪发亮。

她赤着足在地上走着,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爹爹真是的,叫我到这种地方来,一点都不好玩嘛。”

看样子像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然而时映雪分明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浓浓的鬼气。

境界算不上非常高,只有筑基五层的样子,时映雪对上她应该有绝对的胜算。

她言语之中提到的爹爹,十有**就是这陷阱背后的真正黑手,一个可能会强大不少的鬼修。

不过这少女看上去涉世未深的样子,面纱上的一双眼十分天真无邪,并没有之前遇到的那两个鬼修一样满眼的煞气。

她蹦蹦跳跳地在道路上穿梭着,脚踝上系着的银铃叮叮当当地响。

只见她手里拿着数张黑色符篆,萦绕着淡淡的鬼气。

她将这些符篆贴在经过之人的额头上,口中轻念一串口诀,那符篆就凭空燃烧起来。

被贴过符篆的人都昏倒在地,而那少女就一个一个地趴伏在他们身上,从口中吐出一股淡淡的鬼气,任由这些人将鬼气吸入胸腹之中。

很快就到了时映雪。

那少女把时映雪的脸扳正过来,正想将符篆贴到时映雪额头上去的时候,口中惊呼一声:“咦,什么时候多了个这样俊俏的小郎君?”

时映雪被她说的冷汗直流,没想到那小少女竟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哎,我爹爹从前也是个俊俏人,就是被人给毁了容貌,我叫爹爹把收集来的小鬼之力用来重修容貌,他却说要去参加那劳什子的鬼修大会,真是不明白。”

鬼修大会?

这是个新鲜词儿,时映雪不禁留了意。

少女还在拿着符篆自言自语着,不知怎么的又不乐意了,摇着头说道:“这样好看的脸留在这里做苦工实在是没意思,最后还是要被我爹炼了,不如带回去给我做炉鼎。”

她倒是说得高兴,直接就将时映雪一把抱了起来,力气极大。

时映雪被她抱着一顿腾云驾雾,速度极快,连她都无法用神识记住沿途的风景。

何况她上次被那灵鲛族长囚禁在水晶宫里已经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实在是不想再接受一次每天被人观赏的社会毒打。

时映雪当即转圜过来,直接将这少女抱着的她的手反擒在身后,一个千斤坠就把两人都落在了地上。

左右都是一望无垠的荒芜,天色暗下来之后温度也一下子降了下来,风中带着干燥的冷气,吹得人皮肤生疼。

“你是什么人!”少女一改刚才天真无邪的样子,双眸之中的颜色瞬间变成紫色,境界竟直接暴涨到开光一层。

时映雪的威压无用,加上她的身躯如同蛇一般极度柔软,很快就从时映雪的手下溜了出去,拿出了一条银色长鞭,摆出战斗姿态来。

“这句话当是我问你才对。”

时映雪在空中一抽,就凝出了意如霜。

“干!不是说这片大路上绝对不会有那些牛鼻子么?”

少女见时映雪能够自如使用灵气脸色瞬间一变,直接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时映雪哪能让她就这么跑了?

灵气往双脚上一凝,几个穿花步就瞬间堵在了那少女面前,一把将她脸上的面纱给扯了下来。

这是一张十分美丽的脸,即使被时映雪一堵脸上有些惊恐,却丝毫不损她惊人的艳色。

“你竟然敢动老娘的面纱?小兔崽子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少女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听起来和刚刚那个可爱的嗓子完全不一样了。

她将长鞭往自己手上一卷,手中就飞快地结起印来。

几团形状诡异的鬼气瞬间凝聚在时映雪周围,不过应对鬼气她已经颇有心得,也懒得用意如霜了,双手之中直接聚出明夷阴阳火,一掌拍在了鬼气上。

果然这鬼气在明夷阴阳火面前瞬间就萎靡了,时映雪几掌就将这些鬼气消灭地干干净净。

“哎呀,你好烦啊!”那少女非常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把自己原本整整齐齐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大吼了一声。

“你不要说了!闭嘴行不行!”

她揉着自己的头,满脸的痛苦之色,竟停止了攻击。

兵不厌诈?

时映雪怀疑这是此人故意引诱她上前攻击,退了两步,紧盯着她的行为。

然而她确实没有再攻上来了,反而自己跌坐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地打起滚来。

“小郎君,你快点帮我把我的项链摆正,不然她一会儿就会杀了你!快点!”

她的眼瞳一下亮一下暗,一下子是紫色的,一下子是黑色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时映雪用神识一扫,只见这少女身上灵气和鬼气交织,剧烈地缠斗在一起。

她说?

时映雪目光落在她脖颈上挂着的银牌上,果然那牌子不知什么时候反了过来,颜色也大变了,银色之中流淌着丝丝血色。

帮不帮?

时映雪心中并不确定,不过她是不想帮的。

“你若不帮我,你真的会死她是我爹的小鬼,用我的躯壳养着啊!平常用银牌封印,可是我我不想杀人,求求你了”

这少女还在地上滚来滚去,口中说出来的话满是祈求,声音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可爱天真的样子。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主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窝囊女儿!”

少女牙缝里忽然又挤出另一个声音,正是后来那个高了八度尖利非常的嗓音。

她的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

时映雪当机立断用剑鞘把这少女暂时敲昏了,用剑尖将那银牌一挑,翻回到之前那个面去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明伍明晓

不过时映雪思考再三,还是用能够封印灵气的捆仙索先把她给捆上了,在一边静静地等她醒过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这少女才悠悠转醒。

她的瞳孔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呆呆地坐着,偏头看了看时映雪,又看了看周围,一脸的懵:“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哪啊,你是谁?”

时映雪并不接话,抱着归鞘的意如霜警惕地看着她。

她见时映雪不理她,干脆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竟然委屈地哭了起来:“呜呜呜,为什么我这么倒霉啊,摊上一个倒霉爹,还天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处乱跑。”

时映雪看得一头雾水,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小郎君,你快敲敲我的头,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她哭了半晌,忽然又爬了起来,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十分希冀地看着时映雪。

哈???

打头?

这是什么别致的要求?

时映雪并不动手,这少女竟然自己砰砰地往地上撞,那力度大的不得了,看的时映雪都快懵了。

直到她撞得自己满头大包鼻血直流之后,她才晕晕乎乎地说道:“服了,想起来了。”

这简直和看人唱戏似的,时映雪是看得懵比不已。

她身上的境界已经变回了筑基五层,加上一头头发乱七八糟,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脑门上还全是大包仿佛长了犄角似的,又滑稽又可怜。

“你快放我走吧。我回去就说自己摔了一跤,不然我倒霉爹爹出来找我,你就麻烦大了,我也不带你回去做面首了。”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时映雪,满脸讨饶的样子。

见时映雪还是不理她,她就真的没辙了,自暴自弃地往地上一躺:“行吧,那就这么滴的,一会儿我爹来了你就等着挨打。”

然而时映雪还是不为所动。

那少女自己又忍不住了,还是爬了起来,满脸认真地说道:“你不理我,不会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吧?我爹是养鬼的!我虽然不喜欢他养鬼,可是他真的很厉害,比我身体里的小鬼还要厉害,你会死的!”

时映雪看向她的眼底,只见她眼里确确实实满是诚恳,还有点儿难受。

“你是谁?你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

时映雪问道。

她自暴自弃地叹了两口气:“我能是谁,就一倒霉扑街卑微仔呗。”

“怎么个说法?”时映雪来了兴趣。

坦白来说这少女说话挺有意思的,要不是她是个鬼修,时映雪还想结交一二。

“你想听故事,有酒吗?绑着我也行,至少修炼到筑基五层,隔空喝酒还是可以的吧。”

时映雪就拿出一装着灵酒的酒葫芦放在她身边。

果然她控制着灵气把这酒葫芦的瓶塞给打开了,嘴巴一吸,酒水就从酒葫芦里化作一道水流,飞进了她的嘴里。

“好酒!”

她喝了一壶,脸红扑扑的,显然高兴起来了。

“你想从哪里听起?”

“随便哪里。”

“成。”

少女挪动了下自己的腿,丝毫不介意自己还被绑着,半是无奈半是悲催地说着自己的故事。

她叫明晓,原本是个正常人。

不过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除了长得好看但是啥也不会,十二岁的时候就被人抓进了青楼。

不过也幸好她长得好看,老鸨想给她卖个好价钱,就准备给她养到十八岁再卖出去。

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生活还挺滋润的。直到她十八岁出阁那年,有个神神秘秘的男子找上门来了,说是她的亲爹。

明晓其实也不怎么在意有没有爹了,她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流浪,对自己的父母双亲丝毫没有印象,忽然冒出个有钱的爹来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这人好像真是她爹。

这人说自己叫明伍,和明晓的娘住在江阴。她刚刚出生的时候江阴发了洪水,将全家人冲散了,他辛辛苦苦寻找自己的妻儿十八年,最终只找到了一个她。

明晓并不知道江阴是什么地方,她只觉得这像是别人的故事。

不过是她还是别人都无所谓,反正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她只是换了个地方好吃好喝罢了。

但是明伍确实对她很好,从来没有要求过她怎么样,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除了一件事,她每天都要喝一种难以理解的古怪汤药。

而且除此之外,明伍还告诉明晓,她要和自己一起修炼,以后一起去找明晓的娘亲。

明晓无所谓,对她来说明伍确实是她的衣食父母,所以明伍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了,于是也就开始慢慢地修炼,接触到什么叫做修真,而自己所在的地方又叫什么修真大陆。

但是问题就出在,明晓发现自己的身体永远停在了十八岁,丝毫没有变化的迹象。

修炼确实可以使人延缓衰老,但是明晓是真真正正没有变化她的头发永远不会长长,指甲永远都是那样。

这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惑。

但是更大的困惑出现在她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上。

而且明晓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修炼的灵气开始流失,境界永远停在了筑基五层,没有任何变化。

再后来,明伍在她身上施了不知道什么法术,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多出来了一个不受控制的灵魂。

这个灵魂吞噬她身上的灵气,化为一种令她感到恶心恐惧的力量,于是她问明伍,明伍却让她不要再问那个时候明伍的目光很柔和地看着她,却显然是透过她看着某一个人。

明晓猜测他是在想她的生母。

相处了十余年,明晓理论上已经快三十岁了,她当然知道明伍对她的母亲念念不忘。

明伍阴暗的房间里挂满了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画像,他常常对着那画像就是一天,满眼是泪。

明晓觉得明伍应该是很爱她的母亲的。

再后来明伍就兴奋起来了,说是要去哪里哪里参加一个鬼修大会,若是能够拔得头筹,自己就能获得一味复活她生母的丹药,兴冲冲地就带着她腾云驾雾走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不起来

明晓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被明伍带去了哪里,反正一顿神神鬼鬼的操作,明晓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后来的就和时映雪想的完全一样了,明伍将原本熙熙攘攘的平原村镇直接变成的人间炼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穷尽所极地提高自己的实力,去参加那场鬼修大会。

明晓知道这不对,可是她每日清醒的时间非常少。

而且她渐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里远远不止两个灵魂。

明伍精心把她养到这么大,不过是为了让她供养着她体内那些小鬼可真是个好父亲。

像刚刚那个天真无邪地前来贴符篆的灵魂就不是她本人,她还真没有养面首的嗜好;

这个灵魂在来这片大陆之后就占领了她的身体,做了明伍的“好女儿”,口中称的都是亲昵的爹爹。

她说话的声音和明晓没有任何差别,几乎就像是另外一个她除了明晓并不对炼化小鬼抱有巨大的狂热这一点。

这个灵魂的寄生体就是明晓脚踝上系着的那一串银铃,若不是刚刚打架的时候银铃断了散了一地,明晓自己根本醒不过来。

时映雪低头看她的腿,果然之前还能听到叮叮当当的铃铛声,现在她脚踝上系着的那一串铃铛已经全然不见了。

这个和明晓非常相似的灵魂,明伍会喊她晓晓明伍喊明晓都是直接喊全名的,从来不喊这样亲昵的小名。

晓晓是明伍的得力助手,会帮助他尽心尽力地收集这村镇上人的魂魄,更会许许多多的鬼修秘法。

而之后那个被时映雪一扯就黑化,眼瞳都变成紫色的灵魂,则是明伍在她身体里养的最强的一只小鬼,明伍平常叫她“青木”;

青木的寄生体则是明晓脖子上挂着的那一块银牌,一般情况下青木是不会主动觉醒的,除了遇到危险的时候。

封印青木的办法就是将脖子上的银牌调转回去,这样她才会老老实实的。

除了晓晓和青木,明晓的身体里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鬼,每天都在她的身体里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不过那些小鬼好像都不是明伍的得意作品,没有自己的名字,也不能从晓晓手上抢过身体的控制权当然,卑微的明晓更加不行。

明晓怎么也抢不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伍把一大群一大群的可怜凡人熔炼成小鬼增加自己的实力。

直到今天遇到了时映雪。

脚踝上的银铃都坏了,银牌也翻了过去,身体的使用权终于重归明晓。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啊。”

明晓把酒葫芦里的酒都喝完了,百无聊赖地用腿去碰空空如也的葫芦。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时映雪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无缘无故就来了。”

明晓就笑:“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心,其实我自己都不喜欢我我现在连个人都算不上,不求你相信我说的话。

不过故事你听完了,我是真的想告诉你,我看你境界估计和青木差不多,打赢她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明伍比你强太多了,晓晓和他失联这么久,他估计马上就要罩过来了,你还是快点走吧。”

“明伍不会杀了你么?”这是时映雪唯一的一个疑问。

“他要是把我杀了,就没办法继续养晓晓和青木了,这两个灵魂数十年都在我的身体里养着,我要是死了,他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他还指望着青木在鬼修大会上帮他一把呢。”

明晓的话语之中没有一丝对明伍的感情。

不过说的也是,明伍所作所为从来没有真正把明晓当做自己的女儿,反而当做一件温养魂魄的容器,实在可恶。

“诶,你知不知道‘明玉之体’是什么?”明晓忽然凑过来问道。

这就是时映雪的知识盲区了,这个词她完全没有听过。

“不知道。”

“哦那你快走吧,不然真的来不及了。”明晓身上还捆着捆仙索,竟然一个后空翻站了起来,一蹦一跳地推着时映雪离开。

这令时映雪觉得匪夷所思。

她说的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时映雪半是相信半是不相信。

“哎呀,你怎么和木头一样,叫你走你还不走。”

明晓看推不动时映雪,自己脸上气鼓鼓的。

“娘亲别走!”

“娘娘亲留下来”

一个活泼一个弱气的生嫩嗓子忽然在时映雪脑海之中响起,竟是燃儿和小蓝蓝。

“为什么?”

“她是”燃儿和小蓝蓝还没有说完,明晓竟挣脱了她身上的捆仙索,一把将时映雪扑倒在地,动手扯开了她的腰封,又把自己身上的衣裳弄的一身凌乱。

不仅如此,明晓还用法术把自己满头的大包和鼻涕眼泪变了个干干净净,看上去又是个美人儿了。

她一把握住了时映雪正欲运气的手,凑到时映雪的耳边说道:“你别动,明伍已经来了。我就装作我是晓晓,说你是她找的新面首,不然你肯定会死。”

她的话音刚落,时映雪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令人胆寒的空气波动之声,刺得她耳膜生疼。

“晓晓,你怎么不回家?”

令人意外的是,这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一点儿戾气也没有。

时映雪被明晓压得严严实实,看不到明伍的脸,只能听到他慢慢走过来的脚步之声。

慢慢地确实有威压透过来,稍微感知了一下,确实不是自己能打过的样子。

时映雪连忙严严实实地收好了自己身上的灵气,甚至用意念从储物戒里唤出一个婵留给她的法宝戴在手腕上,把自己浑身的灵气全藏起来了。

尽力演出凡人的感觉很微妙。

“爹爹,我看上了一个新美人。”

明晓抱紧了时映雪,甚至还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这个就更微妙了

“怎么,上次爹爹给你找的那个你不喜欢?”明伍果然表示了理解,话语之中甚至带着笑意。

他走过来想要扶明晓起来,不过明晓还是紧紧地抱着时映雪,一脸的陶醉:“爹爹,晓晓不想起来。”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要杀他

“你不起来就不起来吧,你喜欢就好。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还以为你怎么了,还好晓晓没事。”

明伍笑了笑,言语之中的宽容令时映雪瞠目结舌。

“那爹先回去了,你一会儿记得回来,别太晚了。家里那个还要吗?”

明伍甚至丢了几个瓶瓶罐罐下来,侧过身去便准备走了。

“不要了,那个没有我今日新得的这个好看。”明晓的声音其实和晓晓还是有些细微的差距,明晓话里话外更豪爽一些,晓晓就更甜一些。

她已经尽力模仿了,唯恐明伍看出不对。

不过明伍似乎并没有发现明晓的不对,他只是挥了挥衣袖,又叮嘱了明晓两句早点回家,之后便迅速地离开了。

明伍离开过去一刻钟之后,明晓才敢确定他确实已经走了,这才从时映雪身上爬了起来,脸红了半边,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八卦地看着时映雪:“刚才并非有意冒犯,只是晓晓平常是这样,我要是不这般,恐怕就被明伍发现了。”

时映雪表示谅解,也站了起来。

“原来你是女孩子啊。”明晓若有所思地说道。

看来刚刚她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太近了,察觉出了一些异常。

时映雪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头道:“是啊,我是女的。”

明晓就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俊俏的女修。”

俊俏倒不是一个形容女修的好词,时映雪憋了憋还忍不住笑了:“我觉得你意有所指。”

于是两个人就都笑了起来。

“诶,你快走吧,一会儿我就说我爽完了,觉得没意思了,就不要你了,随便糊弄一下他就好了。”

明晓招了招手让时映雪走。

时映雪这时候已经信了九分。

毕竟刚刚她可是当着自己的面挣脱了捆仙索,要知道那可是吸收灵气的东西,就算是时映雪被捆住,想要挣脱估计还得费点儿功夫。

她要是想挣脱,早就挣脱了,何必还坐下来和时映雪说那多么自己的故事。

燃儿和小蓝蓝就又说话了:“娘亲娘亲,放我出来。”

“你们在偃魂空间里,其实可以自由出入的。”

“呜呜呜,娘亲我不会。”

时映雪没辙,只能把燃儿和小蓝蓝都放了出来。

许久不见燃儿,她长胖了一些,圆滚滚的;

小蓝蓝胖多了,她身上原本脱掉的绒毛都已经完全长回来了,一身翠蓝翠蓝的,确实极美。

这两只小鸟围着明晓转了一会儿,又落回在时映雪的肩膀上:“娘亲,她是明玉之体。”

“明玉之体是什么?”

“娘亲应该知道极阴之体是什么吧,对于使用灵气的修士来说,极阴之体是最好的修炼体质,而对于鬼修来说,明玉之体就是他们的‘极阴之体’,不仅修炼超快,而且还有一个特异的能力,就是在同一具躯体之中蕴养数个魂魄,甚至可以作为容器,定点复活已经死去的鬼修。”

前面这些时映雪都觉得还算能够明白,可这最后一句就引起了她的警惕。

如果确实这样,那明伍养着明晓,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养厉害的小鬼了。

她转过头去看明晓:“明晓,这次鬼修大会夺得头筹的奖励是什么你知道吗?”

她不知道从哪里拔了一根草,咬在嘴里,一头雾水地说道:“好像是个什么丹药,我也不知道,明伍说那东西能复活他媳妇。”

“那你知道怎么复活吗?”

“不知道啊,明伍很少和我说话。”

时映雪想了想,又问道:“明晓,你有晓晓的记忆吗?”

“当然有了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晓瞬间反应了过来,她敲着头,半晌之后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明伍还真是把晓晓当她的好女儿!这样的事情竟敢随便和她说,当真以为我醒不过来?”明晓冷笑了一声,“就算明伍不喜欢我,他也不能把我的性命这般随意搓揉!”

看明晓的反应,时映雪就知道明伍确实是要把她当成复活他妻子的容器了。

“我就说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明伍捡个我回去,我还真以为他是因为我是他的女儿才捡我回去的。他把我搓圆揉扁,用我来养小鬼,我修炼数十年修为不进反退,我也都认了,万万不曾想到其实最后我是被当做复活他爱妻的容器!”

明晓脸上一片阴沉。

这种阴沉感很微妙,是时映雪不曾在旁人脸上见过的。

她并没有多么愤怒,仿佛心里已经很明白但是她又不甘。

她不服,不甘心,不愿意,以至于心中压抑了许多年的憎恶一下子爆发出来:“他凭什么?我的命就不是命吗?他那么厉害,当年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洪水就找不到我,任由我做了十几年的乞丐?”

这种事情就不是时映雪能置喙的了,她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明晓的肩膀。

“姐妹,你说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女儿?”

是不是?

时映雪心里很清楚,十有**并不是明伍看上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明玉之体罢了。

但是很显然明晓并不需要时映雪的答案。

她用力地锤了锤地,冷笑道:“是不是又如何?是,我不过是弑父罢了;不是,我就是杀个仇人而已!”

尽管她身上只有筑基五层,时映雪却觉得面前这人的灵魂远远不止如此。

想到她是因为体内有小鬼不断地吞噬着她的灵气才停留在筑基五层,此人若能脱离小鬼控制,以后必定又是一名修炼天才。

“你要杀明伍?”

“是。当了他这样多年的女儿,我自然是知道一些手段的,若能将我体内的小鬼全部清除以保我能对身体绝对控制,我必能杀明伍。”

明晓唇角冷冷一勾。

“你要不要来?明伍手上不知有多少好东西,只要你肯帮我杀他,我一件都不要。”

时映雪并非追求财物之人,但明晓眼中强烈的不甘与憎恶打动了她她想去。

“好。”

“我先带你回去,就说我是晓晓,你是面首。你呆滞木讷一些,听我的话就没错。”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封印晓晓

时映雪点了点头。

她站起来想了想,想起来自己储物戒里还有之前在水晶宫的时候留下的衣裳,其中有一套十分弱气,是鲛人们最喜欢的一套。

大约面首炉鼎就应该穿成这般吧?

她先是掐了个指诀,将身上的灰尘之类的去了,换上了那一身鹅黄色绣满了杜鹃花的大氅,腰间别一柄小折扇,头发散了下来,只是用红绳扎了一下,最后将掩藏灵气的法宝藏在里衣里。

这一身打扮就真真有点儿面首的味道了,看上去精致无双。

她的容貌本来就是可男可女的,这样一身男袍大氅穿着加了两分娇弱,谁也不知道这张娇娇美人皮下面藏着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剑修。

“你这个样子还挺像的。晓晓养在家里面那几个面首都是这般模样,不过没有你好看,还挺像那回事儿。”明晓围着时映雪转了一圈,感慨道。

“你要是个真男儿,不知惹了多少相思去呢。”

明晓乃是市井出身,说话轻松快意,笑眯眯的样子颇讨时映雪的喜欢。

听她这样说,时映雪笑道:“是你夸的好了。”

明晓才一下子拉住了时映雪的手,正色道:“多谢你愿意助我。”

时映雪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多说,只是问道:“青木用银牌尚可控制,晓晓究竟要如何?会不会忽然她跳出来将你我卖了?再说明伍会不会对晓晓不在产生察觉?”

对于时映雪来说,明晓身体里这主要的两个小鬼,反而是实力更低的晓晓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捉摸青木不过一介莽夫,与她的实力没有太大差距,时映雪基本有把握稳赢。

但是晓晓就不一样了。

晓晓的难以控制性非常大,加之她与明伍的关系不知深浅究竟如何,如果晓晓一旦重新掌握身体,对明晓和时映雪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劣势。

明晓拍了拍头说道:“察觉这方面你不用担忧,他的小鬼养在我的身体里,而且并没有与他滴血相认。

鬼修一生之中只能与一只小鬼签订本命契约,明伍贪心,必定会等到最强的小鬼出现,晓晓在他眼里还不够格,他察觉不了的。不然刚刚他就直接发现我不是晓晓了。”

闻言时映雪心中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却又听明晓说道:“但问题还是晓晓会回来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那铃铛就是她的寄生体,也不知道明伍是怎么想的,养了一个不能沾尘的小鬼。我脚踝上那一串铃铛应该是掉到地上去沾了泥巴了,晓晓才没醒过来。

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将上头的泥土擦干净?怕就怕这一点。”

明晓心中也有担忧,时映雪不提,她也要想办法去将晓晓封住,不为别的,就为这具身体不能还给一个令她讨厌的,还要鸠占鹊巢的灵魂。

“若是能找到铃铛,用尘土将其封住,就能保证她暂时不能重新掌握你的身体对吗?”时映雪若有所思地问道。

明晓点了点头。

“这就好办了。”

“咱们先去找一找铃铛吧,若是不能找到,咱们再想别的法子。”明晓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眉心。“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番打斗铃铛都散到哪里去了,想想要找都头疼。”

“不用这样麻烦的。”时映雪笑了笑。

时映雪手上可是有一只寻香鸟。

那铃铛应该在明晓身上带了不少日子,一定会沾染到她身上的气味,让小蓝蓝闻一闻明晓的味道,再让它去寻,恐怕比两个人找快多了。

小蓝蓝早已成为了时映雪的灵兽,她都不用说出来,它就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

“用你的衣裳给它闻闻。”

明晓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现在多一种方法就是多一条路子,于是顺从地拿起自己的衣袖递到小蓝蓝面前。

小蓝蓝啄了啄明晓的衣袖,片刻之后就飞了起来,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之中。

很显然它有了准确的目标,不然也不会这么简单干脆地就飞出去。

果然不到一刻钟小蓝蓝就飞了回来,口中衔着一颗铃铛。

它把铃铛放进了时映雪的掌心,又飞了出去。

一颗,两颗,三颗

片刻之后,时映雪的手心里已经有了十二颗沾了不少泥巴的小铃铛,甚至还将原本那串穿铃铛的红绳都带了回来。

明晓都看呆了,她知道在找东西上犬类有一套法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鸟这么厉害的。

“小蓝蓝好棒!”燃儿已经拍起了翅膀,很有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

时映雪拍了拍小蓝蓝的头,拿出一些燃儿平常吃的小零食给它吃着作为奖励,一边将手里的铃铛递给明晓:“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明晓惊奇地看着小蓝蓝,又看时映雪:“确实是这么多,这也太厉害了!”

时映雪也夸道:“确实厉害,小蓝蓝真棒!”

小蓝蓝被夸得有些害羞,它忍不住把头埋到了翅膀下。

明晓也摸了摸它的头,夸道:“今天真是多亏了小蓝蓝。”

小蓝蓝的害羞几乎快要突破天际了,整只小鸟儿都蜷缩成了一个小毛团子。

燃儿大笑:“娘亲,你快别说啦,小蓝蓝好害羞的,一会儿它不说话啦。”

时映雪看小蓝蓝确实害羞不已,摸了摸它的脸颊,就将它和燃儿都收回了偃魂空间之中,偏头和明晓解释:“我这两只灵兽都害羞的很。”

“哈哈哈,没事没事,我懂的。”明晓的眼中有点羡慕,“要是我还是人修,我也能有自己的灵兽。对比冰冷无情的小鬼,还是灵兽更讨我的喜欢那才是能相伴多年的伙伴,小鬼”

时映雪见明晓一脸伤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等你好了,我帮你找。”

“那你可记得,不能赖账啊!”明晓叹了口气,立马又笑了起来,“得要个聪明的!”

“好好好,都依你。”时映雪失笑。

明晓就不纠结这些了,她看着自己掌心放着的那些小铃铛,脸上就是一阵厌恶。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再见明伍

时映雪默默地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一个空盒子,蹲下身就掐出一个唤水诀来,把地上干硬的泥土和成一团,把那空盒子往稀泥中一舀,递到了明晓的手边。

明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禁大笑:“我看你是个冰清玉洁的样子,没想到你竟是个白切黑的,了不起的很。”

说着就将自己手里封着晓晓鬼魂的十二个铃铛直接摁进了那一盒泥巴里,恶狠狠地说道:“我叫你天天用我的身体泡美男,叫你顶着我的脸卖萌,要不是你是个灵体,我真是要锤爆你的头,你个崽种。”

这些大约是明晓在凡尘中的时候学会的俚语,时映雪能够听明白,其中表达出来的感情远远比时映雪能说出来要多,忍不住就笑了。

发泄过后明晓轻咳了一声,施施然地将自己手里的小盒子收了起来:“在姐妹面前失礼了。”

但是很显然她正经不过三秒,马上又绷不住笑了起来:“姐妹你当真对我的胃口,这个礼物送的好,之后明伍的东西我通通都送给你。”

时映雪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明晓真是个真性情的小姑娘。

两人将晓晓的灵魂正常封印之后,便结伴而行,准备一同离开,前往明伍的老巢。

明晓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竟是一个弯月状的小舟,时映雪起身上来,两人就一顿风驰电掣,落在一处青山绿水之中。

这里看上去风景颇好,落叶修竹,一派静谧。

但是有个问题,此处山下分明是一个不小的城镇,明伍为何舍近求远?

再加上那边不少城镇都已经被明伍炼化,这片大陆上也是有官府的,一大片城镇忽然遭此浩劫,官府怎么会一无所知?

她偏头看明晓,明晓确实聪明,看了时映雪几眼,见她左右打量,目光又往来时回头,差不多就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

“这件事情我之后再和你说,现在不方便。”明晓应当是知道什么内幕的,她安抚地拍了拍时映雪的肩膀,清了清嗓子,一下子就从明晓这个角色进入到了晓晓这个角色之中。

她还没进门,就开始扯着嗓子喊:“爹爹,爹爹,我回来啦!”

可见明伍是确实喜欢晓晓的,她一喊,明伍便应了一声,身影直接从门口出现了。

明伍对晓晓爱屋及乌,目光落在时映雪身上,虽然稍有挑剔,还是开口说道:“晓晓的眼光不错,这个确实比爹爹上次给你找的那个好看不少。伺候的可还好?有没有用爹爹教你的噬魂术?”

噬魂术?

应该就是之前时映雪看到的,晓晓用来控制镇民的方法。

果然明晓说道:“爹爹,这人不是晓晓从外头拐回来的,就是镇子里的。”

“哦?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好看的?”

“爹爹最好看了,她哪有爹爹万分之一俊俏。”

“就晓晓嘴甜。”明伍伸手宠溺地刮了刮明晓的鼻梁。

其实明伍哪里会对这么多村镇之中每一个人有印象?不过就是随便说说话,找个花题罢了。

他们“父女”说话,时映雪就在一边充当空气,正好借机打量明伍。

不过时映雪不敢直视明伍,更不敢用神识看他,唯恐被他发觉,只好尝试着用余光看他。

明伍身材适中,是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人,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点。

不过他脸上却非常可怕,一张脸已经看不清原本的轮廓,脸上全是纠结痴缠的伤疤,原本的容貌毁得一塌糊涂,只能从他清润的嗓音之中依稀辨出年龄不算很大。

“爹爹,其他那几个我觉得不好,反正这段时间让他们伺候我我也腻味了,加上采补也够了,那几个就不要了吧。”

明晓挥了挥手道。

“嗯好,都听晓晓的。晓晓不要的话,我就拿去炼小鬼了。”明伍拉着明晓的手,牵着她往屋子里走。

明晓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把劝阻的话咽下去了晓晓看上去温柔可爱,内里却黑透了,以她的作风是绝对绝对不会出言阻拦的。

时映雪慢了一步,明伍的目光就扫了过来,稍稍地有些不耐烦:“你走快些,难不成还要晓晓等你?”

时映雪牢记明晓在路上说的话,被明伍训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沉默地走着,细看之下动作还有些僵硬。

明伍这才收回了目光。

明晓有一个极大的院落,整个院落里散落着各种各样满是邪气的材料,一看就是用来修炼的东西。

这种邪气与修灵气的人修基本天生相克,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处处不舒服,又因为她不敢放出灵气来惹了明伍察觉,护体真气都没有,邪气就像看到一块新鲜肥肉似的一直往她身上扑。

明伍并没有和明晓多说,目光之中一副很懂的样子,只是意味深长地叮嘱明晓早些休息,莫要劳碌到太晚,人便走了。

所幸鬼修之间都不愿住的太近,避免各自鬼气交织在一起妖怪打架,明伍离开之后,明晓和时映雪就能放松一点了。

明晓不喜欢有人伺候,晓晓也是一样这恐怕是两人唯一的一个共同点。

明晓确定明伍离开了,便将自己闺房的门拉上穿好,将时映雪安顿在一旁,抱着个笔洗大瓷缸就干呕起来。

时映雪估摸着她是受不了晓晓那个行事风格,加之她对明伍更是恨之入骨,刚刚演这样一段戏,估摸着就是要了她的小命了。

时映雪默默地端了茶来给她喝,等她平稳下来。

“多谢。”明晓吐了好几口酸水,脸色都难看了不少,手脚脱力地接过时映雪手里的茶杯,一口灌了下去,“服了,真够恶心的。”

时映雪怕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明晓喘过气来,就和时映雪解释之前她在门口的疑问。

明伍不敢对这座小城动手的原因,乃是因为这座小城背后的主人就是这次鬼修大会的举办者,一名神秘莫测的鬼修。

虽说没人知道他为何庇护着这座城,不过其他鬼修都对他手上的好东西虎视眈眈,暂时不敢触他的霉头。

第三百五十六章 明伍离开

而官府并不管那些被他炼化成陷阱的小城的原因就更加简单了。

这一块儿原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加上地区贫困,水资源匮乏,很多地方都是不毛之地,非常难管辖。

明伍手上有大量的钱财,他给了这里的官衙很多钱,说是要租用这一块巨大的场地做围猎。

官员手上能拿到钱,自然就不会管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了。

明伍和官衙的人说这一块儿地里所有镇子上的人都为他所聘用,平常也会按时供给工钱。

官府收他许多钱财,一年也不过来看一眼,偶尔来了,那些人也都是原本安排好的,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

原本的人已经被明伍炼化了大半,剩下的就充当拐带外来人的摆设,恐怕到最后也难逃被熔炼的命运。

再加上误闯进来的大多数人,除了时映雪这样的修士,九成九都是普通人,被一大群不人不鬼的镇民围攻,那必然是不能再活下去的。

这个年代山高路远,有些人失踪了便失踪了,很少会有人家去寻找,所以即便已经熔炼了这么多人,到现在官府和山下城中之人也不清楚明伍到底干了些什么,反而众人都觉明伍是个气质翩翩深居简出,带着贫苦人民发家致富的好人。

时映雪听了只觉得扼腕叹息。

诸多巧合,加上官府也并不在意人民死活,才会让这样一个荒谬之事存在了这么久,一点风声都没有泄露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但却是月黑风高,趁机在暗中行事的好时节。

明晓说,她和明伍虽然不住在一起,却共用一个会事堂,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房,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鬼修秘法。

平日里晓晓经常去那书房之中研习各种鬼修秘法,原本那书房是明伍一个人用的,后来明伍看晓晓这样用功,干脆给了她一个特许的令牌,让她可以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那书房。

这令牌就放在明晓的梳妆盒装脸里,她随手将它拿了出来,又转过头去给时映雪打眼色。

“咱们现在去那书房里找一找,那里头各种各样的秘法都是明伍花了重金购回来的。

他一直在为鬼修大会做准备,所以其中有很多明伍自己用的功法,你和我一块去那书房里头找一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彻底清除我身上鬼魂的方法。”

明晓把手里的令牌抛来抛去,看着时映雪。

“我这样去会不会被发现?”时映雪疑惑问道。

“晓晓那小蹄子脾气坏的很,她又不喜欢那些鬼侍在她身边跟着,每次去书房前都会提前打声招呼,那些人并不会去触她的霉头。”明晓说道。

时映雪却摇头:“我觉得不妥当。”

“怎么说?”明晓有些好奇。

“我问你,晓晓平日里是不是个极为好色的人?”

“对,她是个老色鬼。见了好看的男人就走不动道,非要把人家扛回自己后宅里做炉鼎的那种。

你不知道,要不是今天我和明伍说要把后院里的面首都遣散了,你和我回来的时候就能看见我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说不定还有一两个已经洗干净了躺在床上等咱们回来。”

说到晓晓,明晓就有说不完的话,可见她对这个鸠占鹊巢的鬼魂有多么讨厌。

这和时映雪猜测的相差无几。

“你想想,晓晓如此好色之人,又是热衷于房中术采补的,今日才带了个貌美的男炉鼎回来,虽然看上去是个凡人,采阳补阴作用不大,却为了他要遣散后宅中的面首,怎么会第一天晚上就去书房?你操之过急了。”

时映雪已经坐在了床榻之上。

“嗯,你说的是。以那老色鬼的个性,掳了个这么漂亮的回来,怎么说也要保暖思**个三五天。”明晓点头,觉得时映雪说的确实在理,将那块重要的令牌放好了。

两人在同一张床榻上合衣而睡了一晚,加上时映雪身上阳气本来就轻,第二天早上早早地就起来了,甚至撒了一把万阳丹粉末在床铺上,就怕明伍第二天看出异样来。

明伍第二天确实来了,这种场合时映雪应该回避,她有点不放心明晓一个人面对明伍,不过以她目前的身份是不应该待在房里的,只好忐忑地离开,去了后院。

明伍一来就笑容暧昧地问明晓昨天晚上睡得好么,左右关心了几句,明伍便说自己这其实有些事情要去出去一段时间,阖府就在暂且交给一下明晓打理。

明伍不在,青木可能会暴动。

若是青木不听话,该威胁敲打的还是要的。

如果她躁动地难以控制,就要告诉青木明伍此去一定给她找个好的身体,说着说着又安慰晓晓说,这身体原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让她也不用太担心。

鬼修大会还有几个月就开始了,明伍说自己以后不会再用明晓的身体养小鬼了,等这件事情过去,他回来之后就会尝试逐步将明晓身体中其他的小鬼去除。

明晓的心中正冷笑,脸上还得笑嘻嘻地接受,一边还要捧明伍的臭脚,娇娇地撒娇说爹爹当真疼爱我。

不过明晓还是没有忍住,她在明伍起身准备走的时候,脸上带着天真问了一句:“爹爹,那明晓的灵魂怎么办?这身体原本是她的,我这样鸠占鹊巢是不是有些不好?虽说我挺讨厌她那副做作相,可是在同一个身体里待久了,对她还是有些感情的。”

明伍有些意外:“我晓晓不是一贯讨厌她么?晓晓还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对于爹爹来说,晓晓才是我的女儿,明晓不过是有着明玉之体才有幸被我捡回来养着你的工具罢了,如今时机已经快要成熟了,我还留着她做什么。”

明晓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脸上还是要露出惊喜的笑容:“爹爹对我真好。”

“乖乖,爹爹不对你好,难不成还对其他人好?”明伍一笑。

好你个大头鬼!

要不是明晓打不过明伍,她真想跳起来扇他一巴掌。

第三百五十七章 搜索书房

虽然明晓心中早就预料到自己可能并不是明伍的亲女儿,也觉得自己终于不用背上弑父之名,明伍的名,她必须要取。

但想想自己,因为这所谓的血脉关系,忍了明伍十几年,任由他对自己做了这各种各样的过分行为,从来没有反抗过,明晓的心中就觉得一阵一阵的愤怒。

但明晓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发怒。

心中越生气,脸上就更加平静有了准确的答案,她甚至能笑出来。

明伍很满意地看着明晓乖顺听话的样子,口中又叮嘱道:“府里的事情其实不需要你怎么操心,大部分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鬼侍都会去做的,你只需要在家里看着这些人不出乱子。”

明晓点头,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有时候他们的符篆也会失效,你要记得给鬼侍们续上符篆。我房里还有新在炼制的小鬼,你多去照看一二。”明伍又叮嘱。

明晓点头,又转过身去回了自己的闺房之中,片刻之后从里头拿出来了一些晓晓珍藏的东西,都是一些护体的符篆等物。

“爹爹,这些都是我以前存着的,如今爹爹要出门去了,我心中不放心,这些东西就拿给爹爹吧,望爹爹早去早回。”

明晓低眉顺眼地将符篆递到明伍手里,看上去十分乖巧听话。

明伍伸手摸了摸明晓的头:“晓晓的心意爹爹心领了,只是你这些符篆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帮助。早去早回,那现在就走好了,也省得耽误了回来的时间,难得我女儿这样期待我回来。”

明晓微微一笑,目光之中仿佛有些不舍:“那爹爹去吧,晓晓送爹爹出门。”

两人走着往外去了,片刻之后明晓才回来。

她静静地在自己的软榻上坐着,目光呆呆地看着桌上放着不少贵重的花瓶瓷杯。

时映雪在后院听了不少话,感慨于明晓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她推了推门刚刚走进来想开解她一二,就看见她忽然站起身,一把把桌上所有东西全部推倒了,碎瓷片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明晓往后一倒,抱着被子痛哭了起来。

猜测到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时映雪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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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晓的恢复能力比时映雪想的要强多了,按着既定的演了几日的恩恩爱爱,明晓就开始带着时映雪往明伍的大书房钻。

晓晓在明伍面前是温柔乖顺的小猫咪,在鬼侍面前就不一样了院子里的鬼侍基本都害怕她,积威尤甚。

明伍不在,明晓用着平日里晓晓说话的强调和鬼侍吩咐,自己过两日要去书房找书,让他们机灵点儿,这些鬼侍心里一个个胆战心惊的。

等见了明晓带着她近日新宠,单名一个“雪”字的小面首摇摇晃晃去明伍的大书房的时候,这些鬼侍一个个的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没一个鬼影。

明晓用令牌开了大书房的门,刚推开门,里头就扑出一大片的鬼影,要不是时映雪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会子恐怕就已经拔剑了。

这鬼影大约算是一种咒术,对人会有一定的精神攻击,不过实际上没有多少伤害,基本是用来唬唬人的。

明晓拉着时映雪进了大书房,转身又将门关上了。

大书房确实对得起这个“大”字,书架上摆满了各色书籍,还有密密麻麻垒起来的玉简。

时映雪不敢乱动,只看着明晓打着手势问道:“咱们要找什么?”

其实留给时映雪和明晓的时间并不多。

明伍走之前说,回来之后就要将这具躯壳之中明晓和其他小鬼的灵魂通通驱散,再给青木另寻身体,在此之前时映雪和明晓如果没有找到应对法子,恐怕就麻烦了。

明晓更知道其中的紧迫性,明伍出门,少则三五日,多则十五日,演了两天戏,留给她们的时间简直太少了。

“玉简你读不了,我去读。你去找那些古籍,明伍平常看的是最前面那一排的,你找找看有没有线索。”明晓想了想低声说道。

时映雪点点头,当即就转身去最前面的书架上翻看古籍。

这些古籍同样都是用着最晦涩的古语写着的,时映雪看着有点儿费劲。

明晓看十片玉简,时映雪可能才看一本。

更何况时映雪身上的灵气本来就和鬼气相冲突,她看了半个上午,整个人就觉得头昏脑涨。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接着看。”明晓指了指大书房之中一张巨大的书桌,干干净净的,面料像是用不同颜色的贵重木料拼接而成,大约是明伍平常坐的地方。

时映雪坐下调息了一会儿,准备起身的时候,目光又转回了那书桌之上。

虽然说有钱人可能喜欢把书桌做的非常大彰显自己的豪富,但这书桌大的过分了,桌面的木材更是厚重无比,看上去非常笨重,在整个大书房之中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厚?

时映雪尝试用手敲了敲桌面,只觉得入耳的声音并不正常。

她试探性地用神识一探,却感觉到了极强的反弹性,自己目前的神识根本无法穿透这桌面看到下面藏着什么。

时映雪干脆趴在了桌面上,用最笨的方法,耳朵贴在桌面上,隔一下敲一处,仔细从声音之中辨认下面是不是哪里有空隙。

果然偌大一张书桌,时映雪只听到好几处声音奇怪的地方,再凑上去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拼接的木料之中的空隙稍稍有些大。

时映雪稍加思索,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两片薄薄的金刚玉片这玩意儿轻薄的很,硬度却非常高。

之前时映雪留着是觉得能做几个好看的首饰,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她手上稍稍用力,将两片金刚玉片插进了木料的缝隙之中,随后双手运气,一下子把这木料给撬开了。

果然下面贴着一张邪气横生的符篆,时映雪大约能从文字上辨认出是一张阻挡神识的法术符篆。

时映雪小心地将符篆揭下来,果然在下面露出的一点点凹槽里抠出一本小册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 寻找宝物

时映雪轻手轻脚地将上面的符篆揭了下来,只见下面藏着一本小册子。

时映雪翻了翻,见上头的墨迹都是手写的,不过文字是她根本看不明白的鬼画符。

“晓晓,过来看这个。”时映雪低声喊明晓过来一起看。

明晓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玉简,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我去,那么多玉简,看得我头都大了,你这是有什么发现吗?”

“嗯,我在明伍的书桌上发现的。这样的小册子应该还有好几本,一会儿我把它们都取出来,你先看看。”

时映雪把小册子交到明晓手里,自己又坐到一边去接着撬书桌桌面上剩下的那几个位置。

时映雪一共用刚玉玉片撬开了五块木料,从下面取出来五本不同的册子,清一色都是鬼画符,她一点儿都看不明白。

明晓说那些都是明伍亲自写的,别人都看不明白这些字她每一个拆开都能看懂,但是组合在一起乱七八糟,根本不知所云,恐怕只有明伍自己能看明白。

也正是如此,明伍可能才没有把这些小册子收到自己的身边带着,只是藏在自己的书桌里。

如果只有明伍能看明白,那就很棘手了。

但是这册子既然会被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那里面的内容一定是至关重要的,如果能够破解,对时映雪和明晓来说肯定大有好处。

时映雪接过来看了好久,仔细地辨认写着字的纸上会不会有什么一样,果然发现那纸上很奇怪。

有的字上很新,一点儿灰尘也没有;

有的字上却很旧,可以发现手指摩挲留下来的汗渍和灰尘。

而且这些区域都是非常规整的,边缘也很清楚,就像是一个一个的小方块格子。

并且时映雪还注意到一个特点,每一页纸上形成的区域都是一模一样的,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时映雪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迅速地从书桌上爬了下来,在书桌两侧的抽屉和暗格之中寻找。

果然不出时映雪所料,她在一个暗格之中找到了一块奇怪的瓷片。

这片瓷做的很规整,巴掌大小,就和那小册子的每一页书一样大小。

而且这片瓷片上被挖空了很多区域,每个区域大概就和一个字一样大,一块瓷片上挖空了不少地方。

时映雪把这瓷片夹在书册上,再拿给明晓看,明晓瞬间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那书册上写了不少字,语句不通不能理解,现在用这瓷片一挡,明晓就马上明白过来了。

她低头看着,脸色越看越难看。

而她显然越看越快,额头上都沁出了汗。

“怎么了?”

“雪,我要死了。”明晓叹了一口气。“杀明伍的任务就得交给你了。”

“什么?”时映雪不敢相信,明晓就从一边抓过笔墨纸砚来,按着瓷片,将这五本小册子上的内容全部抄写下来,换成汉文。

五本册子,其中有一本讲的是怎么在明玉之体里养小鬼,还有两本讲的是怎么把其他多余不想要的魂魄从躯体之中赶出来,剩下两本则是关于他自己这样多年来修炼鬼修的感悟和心得。

第一本册子的内容时映雪不是很感兴趣,看了之后就不再多言了;

第二、三本的内容则是时映雪和明晓如今需要的。

时映雪一目十行地看完,只觉得这驱离小鬼的方法未免太过苛刻。

首先需要一个纯铜打造的大缸,上面一共刻有三十三个“”字,底部要阳刻浮云莲花纹路。

然后还需要炼制出两颗稳定魂魄的“定心丹”,一颗暂时在十二个时辰里稳定**保持不坏的“金刚丹”,还有一颗贯通穴位,保证小鬼能够顺利离开躯体的“九阳返魂丹”。

这三味丹药的丹方也已经写了出来。

将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之后,让明晓按顺序服下“定心丹”、“金刚丹”、“九阳返魂丹”,然后让她脱去身上的衣裳,在手脚上各自戴上一个纯铜满刻“”字的手镯脚镯,坐在大缸里。

之后将大缸架起来,用灵火炙烤至铜缸变红,忽然往缸中倒入大量的米水,用米水和烧红的铜缸淬出来的水汽将身上所有的小鬼逼出来。

在最后一只小鬼离体之后,明晓要再次服下一颗“定心丹”,然后在挂满经文幡帐的房中静坐一日左右,即可成功。

看完这些,时映雪就已经眉头紧锁了。

难怪明晓看完了之后会说自己命不久矣了。

“这些丹药你都有吗?”

明晓摇头。

“那么平常明伍收藏东西的地方在哪里?“

“在他的屋子里,我很少去,如果去找的话,估计很难找寻。”明晓脸上不免有点儿颓唐之色。

“那就去找。难不成你还真的想死?既然明伍心里早就打算好了怎么处理你,那么他就有可能已经准备好了药材,甚至是成品丹药。”

时映雪已经站起了身。

自己的命是自己的,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应该去搏一搏,总不能就这样轻言放弃。

“嗯,你说的是。”明晓将所有的书册都重新盖上符篆,一一归还原位,便拉着时映雪往外面走。

时映雪将刚刚明晓写给她的纸都收了起来,毕竟后面还有明伍修炼的心得,回去仔细查看一二,说不定能找出一些祭拜明伍的方法。

明伍的院子看上去和他本人一点儿也不相似他几乎是把所有人世间能够见到的富贵物品堆了一屋子,而除了这些,满屋子墙壁上挂着的都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这女子和明晓没有哪怕一点点相似的地方。

这应该就是明伍的爱妻,他想要复活的人了。

看得出来明伍非常自大,相信自己的屋子里绝对不会被外人翻看,整个屋子里一点防备都没有,也全然没有一些防御外人的阵法。

时映雪和明晓兵分两路,各自翻找可能藏着东西的地方。

时映雪心中暗暗猜测,以明伍这种多疑又自大的个性,他珍藏,又不用随身带着的东西应该会放在哪里?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云蒸霞蔚

时映雪私以为,应该是床头。

离他最近的,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就应当是他最最放心的地方。

时映雪直接往他的床头奔去,小心地在床上翻找一番,果然在他瓷枕的旁边看到一个暗格。

暗格的形状是个扳指,想来应该是被明伍随身带走了。

时映雪放出神识一扫,果然从其中辨认出几个圆圆的形状,应该就是丹药。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圆环状的东西,想来应该是提到的那纯铜的手镯和脚镯。

那事不宜迟,时映雪直接凝出剑气,用剑气强行将这暗格给撬开了,从里面拿出三颗丹药,还有两对崭新的铜制圈圈,都用黑布包了起来。

时映雪从黑布之中拿出圈圈一看,这手镯脚镯确实已经刻满了“”字,看上去金光闪闪的,有些刺眼。

这应该是鬼修很讨厌的东西,也难为明伍了,每一日晚上都要和这种充满正气的东西同塌而眠。

而那三颗丹药,时映雪也一一闻过了。

其中有两颗是定心丹,还有一颗是金刚丹。

这就大大好办了,只差一颗九阳返魂丹。

那边明晓也从明伍的小金库里找到了那个大铜缸,又从平日里明伍会坐着看书的软塌下翻找出了一盒子药材,还有一颗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她不认得这些,直接端过来给时映雪看。

圆滚滚的都是灵火的后天火种,量很大,确实够很长一段时间的燃烧。

而那些药材也都是九阳返魂丹丹方上要的药材,基本上是炼药量的三倍有余。

那时间上就已经迅速缩小了。

写满经幡的房间还好处理,时映雪与明晓抽出一个下午就能写够。

所以逼出明晓身体里其他的小鬼,目前只剩下了一件事炼制九阳返魂丹。

事不宜迟,时映雪随身带有小鼎,现在就应该开炉炼丹。

明晓对于时映雪丝毫没有犹豫就直接开炉感到十分感激她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便将自己的闺房整个让出来给她炼丹,自己反而在外面看着。

明伍的房间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明晓甚至修好了被时映雪撬坏的暗格,也算是给两人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了。

距离上一次炼丹仿佛已经有好久了,上一次时映雪是出于无奈,迫于灵鲛族长的淫威不得不为她炼制无相丸。

这一次不一样,她的心情更为急切,更是知道自己容不得一点失误无相丸牵扯的是兰溪的神智,但这颗九阳返魂散牵扯的是明晓的性命。

说得再真实一点,到了这个地步,牵扯的就不仅仅是明晓的性命了,还有她的性命。

时映雪和明晓都很清楚,在明伍回来之前如果没有妥善处理好,等待她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这种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时映雪的心头,却反而让她心里更为斗志昂扬。

她一定能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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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闭关炼丹三日还未出来,明晓在外头心急如焚,唯恐明伍回来。

她平常就是依着明伍所言,先喂养着他还没有完全炼化的小鬼,其余的时候就都在时映雪炼丹的房间外面静静地等着。

等到第七日的时候时映雪还没有出来,先到达的消息反而是明伍要回来了,现在他已经到了山下的城门口。

明晓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心惊肉跳地收拾了自己脸上的情绪,带着笑容赶紧去家门口堵人。

明伍回来的时候脸上尚有笑意,见明晓在门口等他,心中更是高兴:“晓晓怎么知道爹爹要回来?”

“下人们说爹爹已经到城门口了,所以晓晓来接爹爹呀。”明晓已经对晓晓这个角色熟能生巧了,表演起来得心应手,几乎看不出来一点儿不正常。

明伍摸了摸明晓的头道:“晓晓真乖。爹爹这次出去买了好东西,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他说着就从自己怀里掏出来一大堆小玩意儿让明晓挑着玩,有什么凡间少女会喜欢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手镯头饰之类的,琳琅满目。

这些都是明晓喜欢的,不过明晓知道晓晓是不会这种东西的。

她故意嘟起了嘴巴道:“爹爹好坏,明明知道晓晓不喜欢这些东西。”

明伍摸了摸头:“哎呀,是爹爹忘了,晓晓喜欢的是这些。”

他从自己怀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隐隐约约能看到其中有什么东西在扭动。

这里面是生人的魂魄。

明晓清楚的很。

她必须忍住自己心里的恶心,脸上还要笑眯眯地说道:“哇爹爹,你这是从哪里采集过来的呀,是送个晓晓的吗?”

“是啊,我晓晓每日在家里辛苦了,所以带了些回来给晓晓补身体的。”

明晓笑着接过了:“谢谢爹爹。”

明伍便拉着明晓往里面走,明晓心里急的不行,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勉强。

“晓晓这是怎么了,不想爹爹进去吗?”

明伍看着明晓的脸色,立即就看出了些什么。

“爹爹”明晓心里想了一万个理由,却还是不知道怎么能把明伍拦下来。

明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怀疑,明晓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时映雪还在里面辛辛苦苦地炼制丹药,她可不能掉链子啊!

明晓的脸色越来越古怪,明伍目光之中满是怀疑:“晓晓,到底怎么了?”

明伍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我”

明伍已经弯下了腰,紧盯着明晓的眼睛,仿佛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不对来。

明晓的背上已经全部湿了。

“晓晓”明伍的眼睛已经危险地眯了起来。

明晓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她脸上勉勉强强露出一个笑容,只觉得明伍的目光都能把她捅成筛子了,她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哎呀晓晓,年轻人之间闹闹脾气也是正常的,你心肠软,可是那人不过就是半个鬼侍,你怎么能由着他胡来和你闹脾气?真实的,我晓晓难不成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成?”

明伍忽然就笑了,不过目光之中还是有些责备之意。

第三百六十章 有意义的

明晓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里,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后院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明伍和明晓一同回头看过去,远远看去,后院上空一片云蒸霞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明晓当然看得出来那里是她的闺房,难不成时映雪的丹药炼成了?

那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让明伍察觉了。

“爹爹!你看那云雾好看么?”

明伍脸上稍稍有点儿怀疑,刚想走过去的时候,明晓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蹦蹦跳跳地指着那云雾:“爹爹,你快看呀!”

明伍当然顺着明晓的话说道:“自然是好看的,只是这是什么?”

明晓心中一横,干脆豁出去了说道:“这是前几日一位爹爹的友人送我的宝贝呢。”

“什么?”明伍果然上当,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友人?”

明晓脸上很努力地做出疑惑的样子:“什么!难道不是爹爹的友人么?糟了糟了!”

明伍一看明晓满脸的哭丧相,脸色一下子就严厉了起来:“怎么了这是?你快将所有事情都一一道来!”

明晓尽量地编了个故事,说是明伍离开不久,就有一个身穿白衫的俊秀前辈上门拜访。

明晓见他风度翩翩,手上又能拿出明伍身上的信物,就让他进了屋子,在正厅之中招待他喝茶。

他送了一件正面礼给明晓,也正是刚刚在发光的那件宝物,后来喝了一盏茶,这人才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原来这人风尘仆仆千里来拜访明伍,正是为了请教明伍一个极困难的鬼修秘法去拯救自己相伴多年的小鬼。

可明伍不在,这人当庭就哭了,十分凄惨。

明晓说自己心中实在不忍,就让他去书房之中看看有没有他想要的秘法,毕竟爹爹的收藏是十分丰富的。

这人满脸悲伤地进了书房,片刻之后出来已经是一脸喜色。

明晓在门口等他,见他满脸高兴,问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方法,他果然点了点头。

已经找到方法,此人就说自己事不宜迟,应该尽快赶回去拯救小鬼,就不多逗留了,拒绝了明晓留宿的邀请,当即离去了。

明伍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

“他长什么样子?”

明晓故意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半晌之后摇了摇头:“我没有看清楚,那人带着面具,只记得一双眼睛好像还很年轻。”

“该死!这死人不是应该死了么?怎么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明伍大怒,甚至来不及去管后院那一块儿云蒸霞蔚,脚下一点就出现在了百步之外,那方向正是往书房去的。

还真被明晓蒙对一个?

其实她就是随便一说,尽量模棱两可,就是要让明伍摸不着头脑,没想到明伍印象里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他的哪个倒霉鬼仇人又中了枪。

明晓心中不断吐槽,还是赶紧追着明伍的脚步刚追过去,就看到明伍在书房之中大发雷霆,桌子上的东西被推了一地,而之前时映雪放回去的几块木料又被掀开了。

“该死!该死!功亏一篑!”

其实明伍的脾气并不差,这好像还是明晓第一次见到明伍这么生气的样子。

她怯生生的,连忙道歉:“爹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人不是”

明伍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斥责道:“晓晓,你也太容易被糊弄了吧。随便来个什么人说是我的好友,你就信了?

你知道么,我的秘籍一直藏在书桌里,没想到还是被人看见了,下次鬼修大会我恐怕就不成了,晓晓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明晓很想大笑着骂他“死了活该”,但是她现在是晓晓,不仅不能骂,还要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认错:“呜呜呜,爹爹,晓晓知错了,下次再不了。”

“你在这里跪上两个时辰。”

明伍气得转过身就走。

“爹爹,你去哪儿?”

“逆女!我去追那人去!能追上则追上,否则这次的鬼修大会我必死无疑!”

明伍的声音已经消散在风中。

明晓追着跑了出去,见明伍确实已经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四肢都和虚脱了一样。

刚刚的心里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时映雪就在她的闺房里,如果明伍一进去,恐怕她和时映雪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还好她赌了这一把,就赌明伍把着鬼修大会还有修炼之类的看得比一切都更重要,心中焦急不已,根本不向鬼侍求证就往外头跑。

幸好赌对了这一把。

明晓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缓了几口气就往自己的闺房跑。

那浓厚的云蒸霞蔚还没有散去,明晓推开门,就感觉到了一大股的气流往自己脸上冲来,给她人都冲懵了。

“雪,怎么样了?”明晓迫不及待地问道。

时映雪从大团大团的气流之中站了出来,脸上都沾了些烟火灰,有点儿狼狈的样子:“总算是成了,这丹药的药材用量极难把握,我炸了两炉才炼出一味。不过幸好是上品,对你的身体应该会有极大的好处。”

她说着,就将装着九阳返魂丹的瓷瓶递到明晓的手里去:“晓晓,成了,你有救了。”

她从前为自己努力过无数次,却都付诸东流,今时今日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努力也是有意义的。

她努力地编造故事,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时映雪,她并不知道会不会失败这种背水一战的感觉格外尖锐,如今成功之后,几乎要喜极而泣。

当然,这一切不仅仅有她的努力,还有时映雪的无私帮助。

觉得自己要死了时的无奈不甘、明伍要回来时的惊心动魄、被明伍斥责时的害怕惊惧这种种情绪都无法令明晓的心颤动一点,可此时此刻她看着时映雪微微带着疲惫却闪烁着喜悦的双眼,明晓却觉得鼻头一酸。

她何德何能,竟有人愿意这般帮她?

“雪”明晓想要道谢,可一句谢谢你卡在喉咙,无论如何怎么说,明晓都觉得太过单薄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难以忍受

“不说这些了。”时映雪已经知道明晓的谢意了,这些话就不用说出来了,她揽着明晓的肩膀,就往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挂满经文幡帐的房间走去。

之前两人一起布置的,那口刻满了“”字纹路的大铜缸也正好放在房间之中。

时映雪与明晓对视一眼,眼中有些鼓励:“辛苦你了。”

以筑基五层目前的身体强度,要在一个炙烤到发红的大铜缸里坐不知多久,这属实非常难以忍受。

时映雪想了想药性,觉得能够暂时增加护体真气的“固元丹”和其他三种丹药都不冲突,便取出自己的一份递给明晓:“这是固元丹,你先吃着,在里面虽然很痛苦,但是你一定要想着熬过去,以后就能做一个完整的人了,可一定要忍住,不要前功尽弃啊!”

明晓接过点了点头,直接将固元丹服下了。

之后就按照在小册子上看到的顺序,将“定心丹”、“金刚丹”、“九阳返魂丹”按顺序一一服下。

这些东西刚刚服下去就能感觉到体内的各种小鬼疯狂地到处乱窜,但是现在还缺少了大铜缸的炙烤,这些小鬼还不会轻易出来。

时映雪帮明晓带上铜镯,又帮她除去身上的衣裳,扶着她往已经架起来的大铜缸里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才发现明晓的小臂和小腿上各有两个反写的“”字。

痕迹焦黑,不像是疤痕,倒像是用什么东西刻写上去的一样。

这种反写的“”她已经见过一次了,知道就是鬼修的秘法符篆之一。

明晓说这种东西在她的头皮上还有不少,而在她的丹田之中更是到处都是,这就是豢养小鬼的秘法。

不知道是不是铜缸铜镯和丹药开始起效果了,这四个反写字已经开始向外流出腥臭的黑血,落在铜缸的底部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明晓在铜缸之中盘腿静坐,时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明晓,我要开始了。”

“嗯。”明晓已经下定了决心。

时映雪抱过那一大包的火种,随意点燃几个,放在下面的火槽口之中。

铜升温的速度很快,明晓很快就开始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自己盘腿坐着的地方更是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身上的汗和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然而因为大缸之中的空气不流通,她身上的汗珠还没有来得及流下来就已经被炙烤成了水汽,很快明晓就开始觉得口干舌燥。

这个时候反而是最痛苦的。

时映雪很想去端一盏茶来给明晓喝,可是又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使自己这些天的努力功亏一篑,倒是明晓在其中察觉出了她的心思,反而开口艰难说道:“不,不,我还能忍。”

明晓的心里更为直接确实这让她难受地想要跳起来,可是想想自己过往这么久被一大群奇奇怪怪的小鬼占用了身体,而明伍竟然最后还要把她这个主人的灵魂驱赶毁灭,她就觉得不甘心。

她不想这样。

她想做人上人,她要亲手杀了明伍,告诉他,你做错了。

牙齿好像都已经着火了,肌肤好像已经被烧成了水,骨头里仿佛都刺啦刺啦地冒着火花。

明晓所有的感觉都只剩下了疼。

一个时辰之后,大铜缸还没有烧红。

在大铜缸还没有完全烧红的时候,明晓就已经问过三次时映雪过了多久了,缸有没有红?

时映雪知道她是觉得难熬,所以每次都告诉她已经快了,就怕她信心崩溃,坚持不下去。

她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倒向一边去的时候,半个身子又靠在了烧的通红的筒壁上,皮与肉被灼烧发出焦炭似的气味,明晓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避开这热度了,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雪,好难啊,我好难受啊,我忍不下去了,我好疼啊,我要疼死了”

明晓的喉咙里已经干地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她的话就像是秋天里最干燥的一把落叶,轻轻一挤就碎得到处都是。

时映雪看着都觉得疼,她这一辈子到现在好像顺风顺水,如果明晓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不知道她能不能忍受?

想到自己的明夷阴阳火温度其实要稍低一些,她赶紧把其他的火种都给灭了,又拿出当初在水晶宫获得的琉璃盏,单单用这一点儿火来炙烤铜缸。

明夷阴阳火乃是先天灵火,功效岂是这些后天制作的火种可比?

就算所有的火种都被撤去,明夷阴阳火加热的速度也比它们快多了。

温度稍稍有点降低,明晓的意识就清醒了一些。

大铜缸很快就被烧红了。

这个时候才是最痛苦最难熬的要反反复复地倒入米水,用米水和烧红的铜缸催出来的水汽将小鬼逼出来,之后在烧红,再逼小鬼,直到最后一只小鬼也成功离体。

一直都是热的反而好忍,反反复复,又冷又热,这简直能把人的心灵都摧垮。

但是时映雪肯定是不会说这些的,她安慰地告诉在大铜缸了气息奄奄的明晓:“明晓,缸已经红了,咱们已经成功一半了。”

“好,我还能忍!”

明晓也顿时精神振作了不少,时映雪见状立即将第一桶准备好的米水倒了进去。

冰凉的水浇到她身上,明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来。

大量的水汽一下子就将明晓吞没,大铜缸的温度急剧下降,明晓忍不住打起了抖。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发现明晓的身上已经浮现起了一层薄薄的鬼气,这些被强行逼出来的脆弱小鬼根本顶不住水汽的冲击,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就消散了。

明晓竖起来的头发里也一样流淌出腥臭漆黑的血液,想来这也是小鬼的一种寄生体。

大铜缸之中还没有蒸发的米水已经被明晓身上流出来的黑血染的一片污浊,明晓更是一副不能承受更多的模样。

可是时映雪却必须继续,明晓不想死,就只能捱过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 是你的命

时映雪将大铜缸之中脏污的米水舀了出来,又操纵着明夷阴阳火再次炙烤铜缸。

她低声喊了两声明晓的名字,看她已经有些回应不得,意识涣散的样子,时映雪连忙将自己的灵气探进她的身体。

之前她常常为宫听雨做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明晓身体里的小鬼到处乱窜,所剩不多的灵气和鬼气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而丹田正因如此被灵气忽视,身体无法吸收灵气维继,于是躯体难免抵抗不了这样的高温,意识才会渐渐远离。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明晓极有可能会死。

时映雪衡量了一下自己丹田之中储藏的灵气精粹是否足够明夷阴阳火维继,随后丝毫不犹豫地从自己丹田之中分出一股灵气,将手贴在明晓的额头,强行将自己的灵气渡进去。

她的灵气比明晓身体之中原本有的更为磅礴,而鬼气仿佛害怕这些灵气一般,在灵气涌过来的一瞬间纷纷闪开。

时映雪现在没空管那些鬼气,一路操纵着灵气往明晓的丹田而去。

她的灵气走过之后,鬼气和灵气又重新纠缠在一块儿。

明晓的经脉上下被这样的气团堵塞住不少处,数量多得时映雪都觉得头皮发麻。

等灵气顺利到达明晓的丹田时,时映雪更是惊诧不已。

确实如同明晓所言,她的丹田之中也到处都是反写的“”字,所幸很多已经褪色了一半,鬼气已经从其中出来了,不再牢牢地把持吸收着她丹田之中的灵气。

但麻烦的是数不清的鬼气在她的丹田之中乱窜。

之前出去的灵气和鬼气缠在一起,将她身上的许多经脉都堵塞住了,这些出不去的鬼气焦躁地在丹田之中四处乱窜,如果再不贯通经脉,明晓很有可能因为身体之中的鬼气乱窜爆体而亡。

时映雪想了想,竟然兵行险招,从自己的双目之中分出一股明夷阴阳火进入明晓的经脉。

她已经知道了,明夷阴阳火基本上对鬼气有绝对的压制作用,现在只能希望明晓不要对明夷阴阳火不耐受,更希望她能忍受住烈火灼烧经脉的痛苦。

明夷阴阳火甫一进入明晓的身体,原本已经几近奄奄一息,只能发出低缓呻吟的明晓瞬间一声痛苦的尖叫。

不过明夷阴阳火的效果确实极强,它所过之处将所有鬼气焚烧殆尽,经脉寸寸碎裂,却又很快浴火重生这个愈合速度比时映雪和当初宫听雨要快的多,大约也是明玉之体的一个好处吧。

不过时映雪现在没空关心这些,她必须尽快将明晓经脉里堵塞的鬼气清除干净,否则明晓自己还没有死,却死于丹田暴涨了。

时映雪心中越来越紧张,自己的手都有点忍不住在抖,她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几乎在与死神赛跑。

也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她跑的比较快,还是勾魂的鬼差跑的快?

时映雪觉得是自己。

明晓痛苦地低喘着,不过时映雪烧灼鬼气的速度已经极尽所能之快,终于在大铜缸再一次烧红之时将明晓体内堵住的经脉都全数贯通。

“雪,我要死了”明晓的瞳孔都已经涣散。

“我在帮你,你一定要挺过去。”

时映雪也不禁紧张起来了,她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一点汗珠,紧紧地握住明晓的手,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这一点力度唤醒明晓求生的希望。

但是明晓的身体温度在急剧下降,就算此时此刻大铜缸已经烧红了,她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

“我可能要死了真的太痛了”

明晓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尽管她在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只要能够挺过去,以后身体就是自己的,再也不会被鸠占鹊巢了,可是她仍旧抵抗不了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感带给她的绝望。

这痛感绵延无尽,明晓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了。

“你不能死!”

时映雪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炸响,明晓费力地抬起自己沉重的眼皮,却看到时映雪放大的脸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眼底有着不少红血丝,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为什么一双清澈的眼里会有红血丝?

明晓混沌的脑海里有点想不明白。

是,是了。

时映雪之前为了给她炼制九阳返魂丹,在房间之中几日不曾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明晓觉得时映雪是垂涎明伍手上的资源和财富,但是后来相处久了,她就觉得时映雪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她大可取得自己的信任,就将明伍的收藏全部偷走逃之夭夭,但是她没有;

何况明伍确实比她和时映雪都要强了数倍,时映雪最好的选择其实是抛下她离开明晓相信时映雪有这个本事。

就像她竟然身负灵火,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一样。

但是时映雪却一直留在这里。

她尽心尽力地帮助明晓,直到现在仍然还在帮助着她。

“明晓,你要是死了,你对不起我。”

时映雪并没有说她心里想的那些安慰之语,只说了寥寥一句,话语之中有些疲惫之色。

你对不起我。

对不起

明晓要是死了,怎么对得起这么些天时映雪的努力!

明晓忽然觉得自己身上隐隐约约有了力气。

她一把抓住了时映雪的手,口齿稍稍有些含糊地说道:“雪我不会对不起你”

时映雪粲然一笑,她的一只手还按在她的手掌之上,源源不断的灵气正从时映雪的体内涌入明晓的丹田之中,补充着她流逝的灵气,以抵挡大铜缸的高温。

而她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嘴上咬着木塞子,一口吐掉,自己吞下两颗,又将剩下的丹药倒进明晓的嘴里。

“吃下去,我保你是天王老子和阎王爷一起来了也勾不走你的命!”

时映雪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她倒不是为了明晓而哭,只是想起来无数自己也身不由己的事情。

明晓尚且有法子,她的天残体有吗?

她今时今日这样尽心尽力地帮助明晓,来日她去补全自己的命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人如此帮她?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成功在即

她是不信命的,尤其修炼走上仙途之后格外不信。

就算粉身碎骨,她也绝不认命。

“明晓,命是要靠你自己去争的,我一样,你也一样。”

“好。”

时映雪给明晓的是自己身上最贵重的丹药之一,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大量增加灵气,效果是补灵丹的百倍。

这东西是自己在蒲团的内侧发现的,想来是父母留给她的,一直被她珍藏着,不舍得用。

不过东西是死物,人的性命比东西要珍贵的多。

所以时映雪毫不犹豫地就将它拿了出来。

这丹药两颗灌下去,明晓很快就有了力量,加上明夷阴阳火将她的经脉淬炼过,陡然增加的灵气也没有让她难以负荷。

时映雪看明晓已经能够自己坐直了,她松开了自己的手,又搬来一桶米水,这一次直接从明晓头上兜头倒了下去。

同样是粘稠腥臭的黑血,明晓甚至从喉咙里吐出一口黑气,这一团气甚至有了五官表情,十分不甘地往空中一扑,然后因为失去鬼气支持直接消散。

第八次换水的时候,晓晓的灵魂被逼了出来。

这个是时映雪等待许久的灵魂,她之前就已经依照自己的理解用朱砂黄纸糊了两个巨大的纸口袋,就等着晓晓的鬼魂被逼出。

她虽然已经陷入沉睡,可离体的时候却异常恐怖她就像是一个和人没有多少差别的灵体,从明晓的脊背如同蝴蝶破茧一般抽身而出。

时映雪等她好久了,她一跃而起,抄起一个纸口袋就将晓晓的灵魂给罩了起来。

她的面容安静的很,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像是天使时映雪可不会为此心软。

她将口袋一紧,手上已经燃起了明夷阴阳火,烈火一烧,小鬼晓晓就已经被燃烧成了灰烬。

此时就应该是第九桶米水了。

明晓的精神头已经安全好了起来,时映雪将自己手里的米水往其中倒的时候,明晓便和她说自己体内的小鬼已经全部驱赶了出来,她身上所有的反写“”只差最后一个。

那个是

时映雪稍加思索,就知道那最后一个小鬼应该就是她体内实力最强的青木。

时映雪再重复了两三遍刚刚的流程,还是迟迟不见青木。

出了什么问题么?

明晓的脸上也有些疑惑,片刻之后忽然就惊呼了一声:“惨了”

“什么惨了?”

时映雪下意识问道,却见明晓忽然低下了头。

时映雪正欲上前仔细查看情况,不想明晓忽然扭了扭脖颈,唇角勾起一副邪魅的笑意:“真是谢谢你帮老娘把这具身体里所有没用的灵魂全部给清干净。”

“明晓啊明晓,你的实力还是太弱了。你一心想着重新拿回自己的身体,却有没有想过所有的小鬼全部离开之后,我会失去阻力直接占有你的躯壳?”

这个熟悉的语气,又妖又魅的调调,紫色的瞳孔,显然是青木无疑。

“我要告诉主人,你竟然背着他带着个人类修士在身边晓晓那个小贱人已经死了,以后我才是主人身边最好的帮手!”

时映雪立即后撤,而青木几乎是同时从大铜缸之中跳了出来,十指化为利刃,猛地往时映雪身上扑过来。

时映雪侧身险险躲过,右手在空中一抓,瞬间将意如霜抽了出来。

青木丝毫不惧意如霜,直接往时映雪的身上扑。

之前和青木一战的时候,她身上的境界不过开光一层,而这一次,青木的境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开光大圆满时期的惊人力量。

青木见时映雪皱了皱眉头,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吧,你在外面驱鬼,我就在其中吞吃同类!之前要不是怕惹了主人不高兴,明晓身体里那些小鬼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纳命来吧!”青木再次向时映雪攻来。

时映雪稍觉吃力,再加上她连续数日炼制丹药,之后又为明晓驱赶体内小鬼,明夷阴阳火对灵气的消耗极大,这一战未免有些力不从心,节节败退。

更何况她用的是明晓的身躯,时映雪根本不敢动手,只能侧过身被动躲避,几乎不敢主动进攻。

青木见时映雪不如先前勇猛,攻击更是猛烈如雨点一般,脸上更是狂妄:“你有本事把这小妞的手给砍了啊!你砍啊!”

时映雪仍不出手,甚至收了意如霜,只敢用剑鞘对敌。

青木尖锐的指甲就是用鬼气组成的,时映雪又不敢对着明晓的手直接砍下去,只能用剑鞘抵挡青木的攻势,一边想着如何解决。

不料青木的指甲一挨到意如霜的剑鞘,忽然就化为了十几条长蛇,一下子紧紧地缠绕在剑鞘之上,甚至还顺着剑鞘往时映雪的手臂上爬。

这些蛇张口就吐出黑气,熏得时映雪头晕目眩,狼狈不已。

而青木就看准这个时机,另一只手径直往时映雪的心头掏来。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时映雪并不会因剑鞘被缠住就无法移动,剑鞘直接崩成灵气消失,而时映雪被黑蛇缠住的手臂上直接卷起灵火,将她放出来的黑蛇烧了个干干净净。

青木对这灵火十分敏感,连退数步,衣袖一挥,手里竟然瞬间飞出数百道犹如牛毛细针一般的黑气,密密麻麻地往时映雪身上刺来。

时映雪后跳侧身,有些黑气扎在地上,竟然将柔软的地毯都给腐蚀出点点孔洞。

她手中剑光顿起,竟用剑气为自己筑起一道不可攻破的护盾,将青木飞射来的其余黑气通通反弹开。

叮叮叮叮!

乱射的黑气将房屋之中的摆设砸地一塌糊涂。

空气之中满是焦臭味。

而时映雪所站之处的剑光散去之后,竟然已经毫无人影。

“出来!”青木大吼,可四下寂静,无人之声。

鬼魂并无羞耻之心,她身上赤条条的,不管自己有没有穿衣服,竟狂躁地在屋子里自处乱翻。

刚刚时映雪站着之处后有个大箱子,也不知道其中装着什么。

青木得意一笑,向前踏出一步,直接走到了箱子面前。

第三百六十四章 解决青木

“给老娘出来!”

青木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意一下子把箱子掀开,哗啦啦地把里面的东西往下倒。

没有想到时映雪忽然从大箱子里一跃而出,手上竟然捧着一大堆写满道经的幡帐,劈头盖脸就往青木脸上扔。

小鬼最怕这些,时映雪捧着幡帐往她脸上丢,青木立刻往后退。

她往后退得急,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还有一整个挂着衣裳的架子,背后一撞,时映雪又飞身起来对着她的肩膀上一踢,直接将青木踢了个仰倒。

青木重重地摔倒在衣服架子上,上头挂着晓晓喜欢穿的花里胡哨的衣裳,把她直接给绊倒,衣服乱七八糟地缠在青木身上。

时映雪更是抓着衣裳把她整个人缠了起来。

这些衣服的料子都是特殊的,之前明晓和她提过一嘴。

明伍说晓晓长得好看,特意给她寻来的料子,与凡人的衣裳不同,这种料子用蛮力反而挣脱不开,只能徐徐图之。

青木被紧紧束缚,气地双眼冒火,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却被越缠越紧。

时映雪看准这个时机,抓着衣裳将她反擒住双手按在身上,直接将手按在她后腰上,反探明晓这具身躯的丹田。

丹田还有鬼气,但是已经不见反写“”字。

她的身躯上也洁白如许,刚刚时映雪已经看过了,干干净净的,绝对没有“”字。

那么

时映雪直接将手插进了青木的头发里,手指左右试探,果然摸到一处萎缩的肌肤。

指尖出来的触感清晰地表示,这就是代表着青木的鬼印,最后一个反写“”字。

时映雪的指尖就按在青木的命门上,她挣扎地更加厉害,口中骂骂咧咧的:“滚开!离我远点!不然一会儿老娘把你的脏手砍下来!”

这种时候还在叫嚣未免有点底气不足,时映雪唇角冷冷一勾,指尖瞬间燃起灵火。

她口中默念“嘘、呵、呼、、吹、嘻”六字,明夷阴阳火眨眼间就分出五朵,她一手按着青木的后颈,另一只手狠狠地对着她头皮上的那个鬼印按下去。

小鬼的弱处无非在此,就算她吞吃了同类境界一下子飙升到开光大圆满,可实际上并没有太大作用没有威压强行制裁时映雪,时映雪手上又有明夷阴阳火,青木的胜算其实不高。

五朵火焰之中的四朵顺着“”的四边卷入,最后一朵从时映雪指尖飞出,从青木的眉间迅速隐入。

内体的一朵灵火逼着青木的灵魂离体,外头的四朵灵火极快地将鬼印烧灼,青木退无可退,时映雪更是将大铜缸里烧地滚烫的米水舀出一勺泼在她身上,逼得青木的灵体从明晓的耳窍之中一跃而出。

而时映雪就是在等这一刻,她另一个早就备好的纸口袋已经准备就绪,看着青木灵体离体,时映雪立即把她一把抓住,一手用墨线弹在纸口袋上封口,随后双手大火加持,直接将整个口袋全烧了起来。

青木痛苦地尖叫,火焰上浮起黑烟,逐渐组成一个痛苦不甘的人脸,时映雪抿了抿嘴一笑,轻轻地一吹,就将这一点儿残魂给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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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头要裂开了!”

明晓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时映雪正坐在她床边的软榻上看着书,窗边

还架着药炉子,有隐隐约约的药味飘过来。

听见明晓醒了,时映雪放下自己手中的书倾身过去看她:“怎么样,觉得好点儿了么?”

“头疼”明晓觉得自己后脑勺上火辣辣地疼,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罪,她神智还稍稍有点儿不清醒,口中喃喃地问道:“那煮的是什么药啊?‘

“生发液。”

“?啊?”明晓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手已经升到自己后脑勺上去摸自己疼的地方,没想到自己手摸到的地方一片光秃秃的,一大片头发都没了踪影。

???

“我的头发!!”明晓算是知道为什么熬生发液了,她哀嚎了一声,自暴自弃地趴在床上。

片刻之后她才站了起来,手上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雪,真是谢谢你!”

时映雪受了她这一礼,拱手回礼:“我之荣幸。”

明晓沉默了一下,看着窗边的药炉子说道:“那什么,现在要涂生发液么,我怕我变成秃头,我头发是真的长不出来,以后就只能戴假发了!”

时映雪忍不住笑,走过去端了药过来过来说道:“不是生发液,是九阳返魂散的丹华凝露。我炼丹的时候见满屋子云蒸霞蔚,装了些,听闻这喝了有好处,所以我就留了些给你。”

初闻丹华凝露,还是和宫听雨在一起的时候,不想已经时过境迁这么久了

时映雪眨了眨眼,压下自己心中的思绪,只是将药炉子里放着的琉璃盏拿出来递到明晓面前:“喝吧喝吧,现在吸收你灵气的小鬼通通死绝了,以后你的头发还是会长出来的。”

明晓接过,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如此吧,不过说真的我当真应该去给自己买个假发,不然都没法见人了。”

不过她口中说着打趣的话,人却已经起来了,一边穿着自己的衣裳,一边说道:“也不知道明伍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如何应对?”

时映雪就将自己刚刚看着的手拿到明晓手里:“我已经看过了,这是你后来写的小册子。处理明伍只有一个方法去烧了他的鬼冢。”

她的脸上稍有疑惑,又问道:“鬼冢是什么?”

明晓为她解释道:“鬼冢就是强大的鬼修为自己提前修筑的坟墓。

不过叫坟墓可能不是很恰当,因为这里面埋藏了他之前生而为人的时候最重要的一件东西,上面有他的真魂寄托。

如果遭遇了什么不测,依靠这一点真魂还有可能死而复生。

如果有法子将他的真魂给找到,施以引渡之火将其焚毁,再将他肉身毁灭,明伍就彻底死亡了。”

明晓说完之后,两人都是一阵静默。

明伍这样狡诈的人,找他的鬼冢谈何容易?

第三百六十五章 遭此浩劫

“还有别的方法吗?”

说句老实话,时映雪并不是很把消灭明伍的希望放在寻找鬼冢上,这种毫无音讯完全不知道怎么寻找的东西胜率极低,还是不要把宝押在这一项上为妙。

明晓摇头。

于是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之中。

“对了,明伍回来了么?”时映雪才问道。

明晓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把明伍已经回来了一趟,又被自己诳出去了的事情告诉她,连忙解释了一遍。

不料时映雪听完之后一脸古怪,连声问道:“你假造的那个人你是怎么说的?再和我说一遍?”

明晓就老老实实地说:“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又瘦又高,脸上带着面具,眼睛挺好看,穿着白衫。”

时映雪有些绷不住,又想到明晓说是明伍对这人很是敏感,甚至已经自己在印象之中找到了个对应的人,不禁感慨这世界上竟然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而且她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印象里的某人有点相似。

不是别人,就是自己护送那些镖师押送镖车时遇到的那个鬼修。

此人看上去也是怪里怪气的,时映雪恶意地想这人最好被明伍抓到暴揍一顿,如果是同归于尽那就更好了。

当然心中吐槽跪吐槽,遐想归遐想,时映雪倒是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明伍相关的事情。

“怎么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其实时映雪衡量再三之后,心里已经有了自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不过她并不知道明晓会不会同意这个法子,所以还是想要听一听明晓的意见。

明晓耸了耸肩摊手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就像个笨比,什么事情都是你在做,我是真对不起你。”

时映雪思索了一番,还是说道:“那我这里有个法子,你觉得如何?”

“你说说看!”

“你说的那个人,我兴许知道是谁,之前好像还和他交手过一次。我手上有一个他身上的东西,不如这般这般”

时映雪俯身到明晓耳边一阵耳语。

明晓的脸色变了又变,好似有些勉强:“如果这次不能杀了明伍”

“光靠咱们两个,要杀明伍简直就是做梦。我是没有这个本领,我看着他的实力至少已经在金丹元婴上下,我对上他丝毫没有胜算。”

时映雪严肃的时候,嘴唇抿地紧紧的。

这件事情衣襟很紧迫了,虽然刚才大家还能开开玩笑,但明伍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下一秒就会回来,谁也不知道。

对策应当尽早有,命只有一次,没了就真没有了。

“你说的是,是我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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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伍浑身是伤回来的时候,按照惯例在门口叫了一声晓晓。

以他对晓晓的了解,这小妮子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对他是恭恭敬敬的,说话做事至少能让他觉得心里舒坦。

何况她确实十分善解人意,能够把他身边的东西打理地服服帖帖,在他身边十几年,一直将他的庶务管理地非常好,所以明伍愿意把小金库的钥匙给她,对她也非常信任。

兴许是当年求而不得,就算心里有颗朱砂痣有抹白月光,却还是不免渴望想要一朵婉约的解语花,一朵柔弱无骨的菟丝花。

所以尽管晓晓的实力远远不如青木,他还是乐意多给晓晓几分脸色,甚至让她最后拥有这具身躯反正明晓自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晓晓没有来。

明伍心里本来就火大的很,晓晓又没有赶来他身边伺候着,他起的一下子将自己宅院的门砸了个稀碎,眉目阴霾地喊道:“伺候的人都死绝了么?”

按理说,晓晓不在,鬼侍也应该在。

但是没有。

明伍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宅院之中静悄悄的,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明伍立即放出自己的神识在宅院上空一扫,竟发现整个院子之中的鬼侍已经不知所踪,平常晓晓睡着的闺房之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具穿着丝绸长袍的死尸,脸上已经被挂花了,从身形上看好像是晓晓上回带回来的那个形销骨立的小面首。

晓晓呢?

明伍心中瞬间敲响了警钟。

怎么回事?

他立刻摄身到晓晓的闺房之中,只见那面首脸着地爬在地上,手上还紧紧地抓着什么,往前伸着。

明伍将他的手掰开,只见他的手心里握着一块沾血的碎玉牌。

明伍拿起来仔细看了一眼,果然这块玉牌上有他最近最讨厌的气味。

怎么回事?

那小崽子看上去只是个开光的小后辈,怎么会和自己鏖战如此之久,与自己战平之后竟还会先手一步来到自己的宅院之中,将自己所住之处给毁了?

晓晓又去哪里了?

明伍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在四周感受到了不少残魂,这些魂魄都已经死了,只剩下一点点没有意识到处游动的残缺魂魄。

其中有一点点熟悉的气息,正是晓晓。

晓晓死了?

该死!

晓晓死了虽可惜,可那不是最要紧的,他急急忙忙地往自己的院子而去,最要紧的那件东西

然而明伍将自己寝房的门推开后几乎傻了眼。

他的寝房之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

墙壁上原本挂着的画像基本全被撕毁了丢在地上。

杀人诛心啊!

明伍身上本来就有伤,内息更是混乱不已,他心口受了那小崽子一掌本来就难受地紧,这会儿看到自己的白月光被丢了一地一口血就喷了起来。

这也就罢了,他屋子里的所有摆设都已经被毁于一旦,根本看不出来来人留下了什么痕迹。

而等他有点儿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己院子里的金库前的时候,明伍觉得自己差点要被气的昏过去。

整个小金库里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而那件最要紧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那是他养了百年,就等着这些日子签订血契的小鬼,清清白白,这时候被那小崽子给偷走了?

明伍心中气急,右手握拳在墙上一锤,那墙一下子就塌了半边。

第三百六十六章 烧毁洞穴

若不是当初那鬼修大会的举办者居住在旁边的城中,他说若是自己要在旁边停留,那就不可在屋中设密集阵法等物以免引起某些人物察觉,家中遭此浩劫,他怎么会全然没有察觉?

真是该死!

小鬼也已经被人夺去,家中的东西全数毁了,他多年心血一点都不剩,这次的鬼修大会怎么办?

若是不能夺魁,那自己辛辛苦苦谋划这么久,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伍真是气的差点吐血。

而他一下子想起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来访”之人必然是杀了晓晓,从她手上拿到了自己小金库的钥匙才能偷走小鬼,那么这是否意味着,那人也从晓晓的嘴里撬出来了关于自己在之后小镇里大肆掠夺凡人魂魄炼化小鬼的事情?

如果后面这件事情也被他知道了,小镇一旦被他接管,自己的修炼基本也就难以为继见了鬼!

明伍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极为生气地踢了一脚,随后当即腾空而起,往最近的一个小镇而去。

从刚刚在晓晓房间里看到的那人身体僵硬程度基本能判断还未走远,如果自己现在赶去,说不定还能抓到那小崽子!

前几次都是他大意轻敌,这一次如果抓不死他,他明伍两个字真的要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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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和明晓不在别的地方,她把自己上次莫名其妙被装进棺材带进一个地下洞窟的事情告诉明晓,明晓当即表示应该把那处烧个一干二净,直接再给明伍加一把火。

对此时映雪觉得很妙。

她和明晓各自进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小镇之中,两人就像上次时映雪一样装死,之后果然被鬼化了的镇民装在棺材之中,一路抬往那个地下洞穴。

片刻之后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了洞穴里。

明晓看了半晌,脸上一片厌恶。

时映雪更是基本查探过了,这一大块洞穴里已经没有了活人。

两人将火点燃,把左右的棺材费力堆在一处,随后一把大火滔天,直接将这乱七八糟的棺材都烧成了灰。

时映雪更是绝,她把自己储物戒里保存的朱砂什么的直接撒满了整个洞穴,更是把周围所有的易燃物全部用灵力搬起来,把气孔通通堵死。

她身上有一些自己炼丹失败的产物,正巧有几颗毒丹这毒丹不受火炼,若是遇,则散发出大量的毒烟,原来是存着想当杀手锏用的,现在正好用来此处。

她把这几颗毒丹丢在火中,耳边敏感地传来鬼气波动的声音。

没有那些个鬼镇民沉重的脚步声,步履匆匆,步伐极快,应该是闻讯赶来的明伍!

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几乎是时映雪和明晓前脚刚走,明伍就追了上来。

明晓也感觉到了明伍的步伐,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时映雪抓着明晓的手,一下子拉着她跳进了墙壁之中。

这条路是和明伍来的方向相反的,希望两人不要狭路相逢。

而明伍已经到了洞穴里。

时映雪和明晓已经不敢走动,两人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不敢乱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只希望自己不要被发现。

而明伍已经几乎进入了癫狂状态。

他一进来就感受到滚滚浓烟,迎面而来的竟是熊熊烈火,将他辛辛苦苦存下的灵魂精魄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火烧得正旺,想来那小崽子还没走多久。

可是放弃这些棺材就去追他?

得不偿失的事情!

明伍一只手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拿出几张召水的符篆。

手上一扬,几张符篆飞上洞穴的上方,竟然化作一场大雨,企图将洞穴之中的火浇灭。

火确实很快就被雨水浇灭了,但是一股莫名其妙的浓烟还是从一堆乱七八糟的焦木里飘了出来。

时映雪的心沉了沉,暗自祈祷明伍不要发现。

同时她轻轻伸手捂住了明晓的口鼻,示意她不要轻易地呼吸,两人紧张地肌肉都崩紧了。

但是明伍吸了两口烟尘就觉得不对,多年修炼的本能使他迅速地捂住了口鼻,也不知道手里掐了个什么指诀,竟然舍得将整个一大堆的棺材都变没了。

而明伍的情绪显然已经越来越崩溃。

他先是静静地站在空空如也还充斥着火烧焦炭味的洞穴之中,忽然就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堂堂男儿竟瞬间流下了泪:“凰儿,我只是想救你回来!为何天意偏偏不让!”

明伍在洞穴里疯狂地大喊,又哭又叫,闹腾了近一个时辰。

那凰儿应该就是明伍的结发妻子。

时映雪不禁有些感慨明伍还真是爱重自己这位妻子,不过再爱重,那也不是把自己的爱凌驾在别人的性命之上的理由何况是对天道一无所知的凡人?

兴许是他心里已经先入为主是那小崽子四处点火,再加上他情绪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他全然没有发现时映雪与明晓的存在,闹完之后只是冷笑了一声:“我就算是死,也要拖你和老子一起下黄泉。”

明伍的身影已经消失了,时映雪还是不敢大意,她贴着身后的墙壁仔仔细细地听了半晌声音,直到自己脚都站麻了,外头确实一点声音也没有,时映雪才敢拉着明晓快速离开。

这个时候时映雪和明晓就应该改换身份了,在明伍面前她的那个幻术戒指已经没用了,两人只能另寻他法,在找到迷惑明伍的办法以前,应该尽量离明伍可能会去的地方远一点,规避风险。

两人觉得目前自己是一点本事都没有,何况明晓手上还带着装着明伍那个命根子小鬼,两人最好还是离鬼修远点儿为妙。

二人一商议,干脆暂时远离了这块大陆,准备去海上找个小岛,等到大约半年之后的鬼修大会再前去一探究竟。

时映雪与明晓安顿下来之后,去信给了马丁,问他近况是否安好。

马丁说自己的生意已经蒸蒸日上,一切都好,就是略微忙了些。

他听时映雪说她卷入了一场神秘莫测的鬼修大会之中,当即表示要前来和她一起前往。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会开幕

不过时映雪拒绝了他。

时映雪有一个很有趣的特质,她常常是很乐意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的。

马丁并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他的梦想更偏近似有志向的凡人,而不是和时映雪一样修炼。

他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让马丁过来找自己,少则是浪费大半年,多则许多年,更何况这一趟过去十分凶险,生死未卜,连自己和明晓估计都凶多吉少。

马丁修炼极浅,时映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冒这样大的风险的。

所以时映雪安抚了马丁一二,说自己并不十分凶险,叫他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还打趣说等自己功成身退回来的时候,希望马丁能够已经成为一方巨富,别忘了自己这个雪哥。

马丁考虑再三,确实觉得时映雪说的对。

末了时映雪问马丁,是否有什么方法假装自己是鬼修,马丁说自己并不十分了解,可能需要再查一查当年正派弟子留给自己的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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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间就来到了半年之后。

鬼修大会已经开场。

憔悴了许多的明伍混在众多鬼修之中,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山下的城镇走去。

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主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嘴上说着自己要避开某些人物,自己竟然将鬼修大会的举办放在这样一座不少人的城镇之中。

但是等明伍到了的时候,他才吃了一惊。

也不知这城主是有什么本领,竟然能够在偌大一个城市外下了一个遮天蔽日的黑色圆环状法阵,大约是要借此来躲避某些人物的窥探。

而等验过各自的小鬼进到城镇之中去之后,明伍更是大吃一惊。

昔日还熙熙攘攘的城市,现在竟然已经变为了人间炼狱。

整个城镇上空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黑气,仿佛有无尽的鬼魂在上空环绕尖叫。

所有的活人都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就像是可以随意取用的玩具一样,放眼四处都能看到呆滞行走的凡人,或是已经被鬼修按在地上做吸收魂魄的残骸。

明伍忽然就对这背后之人产生了惧怕感。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这举办者到底是因为什么来举办这场大会,而送出的奖励更是一样比一样好,他到底图什么呢?

明伍是不相信鬼修里会有慈善家的,大家都是一样为了修炼不择手段之人,做事情皆是有目的的,这举办方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伍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总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人在看着他,仔细辨认仿佛有四五双陌生的眼睛。

一处强烈的神识探索来自这城里最高的九重塔上,那一处就是今日鬼修大会的举办地点。

还有几处分别从身边扫过,若有若无的,好像一直徘徊在他的身上。

明伍猛得回头,却看到两个穿着兜帽看不见脸的人。

那是一男一女,男子身材臃肿,看上去还颇矮,只有正常女修的身高;

反倒是那女子瘦削高挑,看上去十分精干的样子。

矮胖男子只有筑基六七层的境界,高挑女修也只有开光初期的样子。

明伍自己已经是金丹大圆满的鬼修了,却仍然战战兢兢,毕竟据他所知,为了这次鬼修大会那些令人垂涎的奖励,甚至有一位元婴大圆满接近化境的前辈也来了。

筑基开光这样的境界来此,难道不是送人头的么?

不过这样的小喽是越多越好,毕竟此等人越多,就意味着自己的胜率越大,踏脚石越多,他就能保证自己还能在战斗之中进步毕竟举办者没有说不允许下死手,那这背后的用意就意味深长了。

一个筑基一个开光,也能给自己增加不少修为。

这两人都还在自己说话,见明伍看过来目光阴郁,都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拱手道:“这位前辈看我们做什么?”

说话的是那女修,声音稍微显得有点儿沙哑。

“没什么,不过是希望你们等下要加油罢了。”

明伍笑了笑,没有多说,转过身随便抓过一个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凡人,手上一用力就将指甲嵌入了那人的头里,大肆吸收起凡人身上的元气。

这个时候明伍才终于觉得自己还有一点点的胜率,要是实在不能收下头筹,那就暂且退场,打斗之中吸收的其他鬼修身上的鬼气灵魂就已经够自己大赚一笔了,说不定还有有望冲击金丹大圆满,一举结成元婴。

明伍笑着走了。

而那两个身着黑袍的人还在原地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明伍的背影。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经过一番乔装打扮,还有时映雪辛苦炼制的法宝伪装的时映雪与明晓。

两人已经从马丁那里知道了假装鬼修的办法,将两个形状奇怪的鬼画符贴在自己的后脖子上,就能营造出一种鬼气绕体的假象,让别人以为自己是鬼修。

而进城的时候,是有鬼侍在门口验信物的,有信物就能进,没有信物就会被城内九重塔上射来的一道剑光直接斩杀。

这信物就是装载着自己小鬼的寄生体。

时映雪手上正好有那个渔女小鬼,而明晓手上也有明伍那个装着小鬼的坛子,两人都很顺利地糊弄过了笨笨的鬼侍。

她们已经来此等待明伍许久,终于见到了明伍。

明伍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瘦了不少,整个人毫无精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骷髅,也不知道他在暗地里做了什么。

两人已经尽量在外观上改换,比如一直是男装示人的时映雪这次终于显露出了自己的女子形貌,而身材丰满的明晓只好在自己身上塞满了衣服,假装成一个臃肿的胖子。

再加上两人身上都有时映雪炼制出来的一个幻术灵宝,比宫听雨当初给她的那个还要好上一些,应该是不至于被人看穿的。

两人见明伍走远了,自己也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

明伍一路往九重塔走去,时映雪和明晓也一样,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往这个方向,所以明伍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跟着了。

他在路上又多杀了一个凡人,时映雪和明晓就先进了九重塔,正等明伍进来的时候,不想他却被鬼侍拦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是不是我?

明伍怎么也没有想到,以自己如今的境界竟然会被拒之门外?

他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守门的鬼侍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他不过是一个背后之人操控的工具人罢了:“主人说了,您不能进,还请回吧。”

什么?

明伍脸上的神情立刻难看了起来:“我凭什么不能进?我堂堂金丹大圆满,虽然算不上什么十分厉害,却也不至于被你这样折辱!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个说法,就休想拦着我!”

鬼侍伸出来的手还是那样坚定,嘴中也只重复着一句话:“主人说了您不能进。”

明伍气急,几乎想动手。

但是想了想自己连被拒之门外的理由都没有弄清楚,还是暂时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好声好气地赔着笑说道:“我是哪里得罪了先生么?”

那鬼侍嘴巴就和闭上了的蚌壳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明晓看的兴起,忍不住笑了。

也不仅仅是明晓一个人笑,就连周围左右的人都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修炼之人的脾气一般都不小,更是自视甚高的,明伍一直觉得自己就算不能夺魁,也是今日会场之中的佼佼者,可现在自己竟然沦为笑柄,还是被一群比自己低了数个境界的小崽子笑?

这些日子他受到的挫折已经够多了,明伍头脑一热,觉得自己已经忍受不了了,当即一把掐住了那鬼侍的脖颈,手上一用力,就把他捏做了一张枯萎的人皮,而鬼气从人皮下飘散而出,很快就上了楼。

其他的鬼侍很快就围了上来,将明伍团团围住。

明伍已经动手杀了一个了,全然不在乎自己究竟要杀几个,手上一动就震出一道鬼气,将围住自己的鬼侍通通震飞。

“我要见你们主子!这不公平。”明伍自以为十分潇洒地一挥衣袖,冷哼一声。

“哟,是哪位大人物,这么大脾气,在我这地盘上撒野啊?”九重塔的塔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一人直接从九重塔顶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明伍身后。

他手上拿着柄折扇,不轻不重地在明伍肩膀上敲了一下。

众人就都回过头去看说话之人是谁。

只见此人身量修长,身着一身花纹精致繁复的黑色长袍,一头墨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挽了挽,脸上带着一个极为浮夸的面具,将他整张脸遮挡地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他面具下一双漂亮的深色眼瞳。

此人说话听声音是个年轻公子,时映雪因为角度原因并没有看到他的正脸,光听到这声音,就直接让她浑身一僵。

这人不是别人,语气之中的轻佻和阴鸷,都是之前在那个人话语里听过的。

正是那一日时映雪互送镖师之时遇见兵打了一架的青年鬼修,这说话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

等他稍稍转过身来,时映雪一眼看到那双面具下的眼,就能百分百断定此人就是之前和自己一战的鬼修。

若是被他认出来了,自己和明晓在这里简直就像两只待宰的肥羊,必死无疑。

明晓感觉到身边的时映雪身上紧了一下,以目光转过头去询问她这是怎么了。

时映雪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问,悄悄地拉着她站远了一点,看着此人和明伍之间究竟会闹成什么样子。

明伍一开始的时候满脸恼怒,可转过头去看到那人的时候,脸色陡然转为了灰败:“怎么是你!!”

是你?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脸色就变了。

明伍和这人难道是旧识?

这人能从九重塔的塔顶上跳下来,会是什么人,大家心里都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而时映雪更是一阵惊愕,之前她恶意猜测明晓胡乱说中的人就是面前这位青年男子,更是希望明伍和他打一架,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果真如此。

更可怕的是半年之前一战,这鬼修身上的境界尚且属于自己的同级,从实力上看两人其实不分伯仲,他的境界已经是在开光三层到五层之间;

但是现在他身上的境界已经直接飙升到了开光九层,这速度简直快的可怕。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映雪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背后都有阴谋了筹谋已久的鬼修大会,令人垂涎三尺的丰厚奖励,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心中还在胡思乱想,明晓却比她想的简单多了,她现在最简单的快乐就是看明伍吃瘪。

那包围着明伍的层层鬼侍转过头来,僵硬而恭顺地抱拳行礼,口中称呼“塔主”的时候,大家瞬间明白过来此人的身份这人竟就是这场鬼修大会背后的举办者!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境界也不过只有开光九层,手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好东西?

已经有人心里开始蠢蠢欲动了。

对于某些做事情并不怎么在意天道名声的人来说,一个境界并不十分高,手上又有那么多好东西的后辈简直就是一个移动宝藏。

而那鬼修塔主的目光只是似笑非笑地在众人身上徘徊了一圈,仿佛把众人脸上形形色色的神情都收入了眼底,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又看回了明伍。

“怎么?现在看到我,你很惊讶的样子?”塔主话语之中全是戏谑。

明伍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竟只能说出一句自己都觉得毫无底气话:“你我认错人了!”

“是吗?”塔主的眼里有了玩味的笑容,他的目光一直在明伍的身上下上看着,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些什么。

等终于看得明伍浑身上下全是冷汗的时候,他才终于收敛了眼中的笑容,眨眼间就转化为浓烈的杀意:“可惜我这双眼睛不会记错人。”

他瞬间伸出了手,就像是刚刚明伍掐着那鬼侍的动作一样,一下子就把明伍给举了起来:“你说,是不是我?”

可能这个动作对于明伍和塔主来说都是一件难以忘却的事情,明伍脸都憋得通红,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什么也不肯说

第三百六十九章 风驰电掣

“说不说?”塔主手上越发用力,好像要把明伍直接活生生掐死在这里似的。

明伍却怎么也不肯说,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愤怒与不甘,半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支离破碎的“你有诈!”

按理来说,明伍已经是金丹大圆满的境界了,怎么也不会被塔主一个开光九层压制成现在这样,可塔主牢牢地握着他的脖颈,明伍就是挣脱不开,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怀疑与恐惧之感。

就像是当初和时映雪一战时这鬼修非要折辱自己一样,塔主仍旧要当着众人的面折辱明伍,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他先是将明伍提得几欲窒息,欣赏了一会儿明伍面目扭曲的样子,一把将他丢在了地上。

明伍趴在地上宛如一条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而塔主半跪下身,一只手握住他的下巴,强行把他的嘴撑开,另一只手从掌心之中凝聚出一股黑气,强行塞进明伍的嘴里。

明伍口中痛苦地哀嚎了一声,随后就没了声音。

他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塔主,嘴上仿佛念念有词,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是谁也听不清楚。

时映雪对唇语并不十分精通,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其意。

明伍惊恐的样子显然取悦了塔主,他笑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去看着左右窃窃私语的各位鬼修:“你们说,这个老头子我怎么处理了好?”

在目前这种诡异的实力对比下,也没有几个人敢轻举妄动,自然是一水儿拱手称是:“当然是随塔主发落了。”

塔主就笑了一声:“那你们谁来,把他给我丢出去?是死是活,都随你们。”

一般人是不肯轻易结怨的,何况众人都知道什么叫做枪打出头鸟。

一时间鸦雀无声,倒是明晓深呼吸了两口气道:“塔主,我愿意一试。”

她一站出来,众人的目光都纷纷聚集在她的身上,见此人不过是个矮胖形容,境界也甚低的小后辈,都纷纷笑了起来。

塔主的目光在她身上好一阵逡巡,唇角也勾起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那好吧,你去吧。”

她便十分兴奋地拉着时映雪的手往外走。

时映雪还在想刚刚明伍最后究竟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就被明晓给拉了出去。

明晓对明伍的恨意时映雪是非常理解的,毕竟一个只是看上自己这副躯壳用处,以女儿之名将自己诳骗虐待甚至用来养小鬼,对自己全然不在意的人,于是说是“养父”,不如说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明晓拉着她往外走的时候,她也只是微微扯了扯自己的帽檐,把脸遮地更严实一些,随着明晓的步子一同往在地上躺着打滚的明伍走去。

身后是塔主探究的目光,如芒在背。

时映雪不禁心里一咯噔,难道是这人认出了自己?

她强自冷静下来,保持自己的步伐和刚刚的速度一样,唯恐被塔主看出不对她连明伍都打不过,别说完全碾压明伍的这人了。

还有这周围虎视眈眈的所有鬼修她和明晓就像是两只在大灰狼家门口散步的小绵羊,稍有不慎就要被一口吞下。

塔主那实力令时映雪又是疑惑又是恐惧,回想起那时塔主也并未被自己打败,而是神色稍显匆匆地离开了,时映雪就猜到他并没有用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那么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直接离开,反正明伍已经到手了,明晓是想要亲手血刃他还是怎么样,都可以一了明晓夙愿了。

至于时映雪她向来对自己有几斤几两非常有数,她又不是什么有通天之能的大人,面对这么多的敌人,难道她要上去无脑冲锋不成?

所以当走则走,何况那塔主自己本身身上就有无数谜团这是时映雪不想去好奇,也不敢去好奇的。

她和明晓一人一只手扯住了明伍的手,就像是拖着个麻布袋子似的往外走去。

刚刚抬起脚步,那塔主似笑非笑令人十分不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丫头们,早点回来。”

小丫头们

时映雪背后的汗毛瞬间全竖了起来,总觉得背后之人的眼光如同刀子一样,一层一层地把她的衣裳全给削去,还要一层一层地把她的皮肉都剥下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已经不再和时映雪有关了,她心底敏锐的直觉已经告诉她,这人绝对是个大麻烦,现在不赶紧走,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听塔主说小丫头,周围的鬼修又开始纷纷窃窃私语,越来越多的目光都聚集在时映雪和明晓的身上,黏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时映雪给了身边的明晓一个眼神,两人脚下的步伐陡然加快,拖着明伍就是一阵飞奔。

已经有人下意识觉得不对准备追上去,却被塔主一把拉住了:“两个胆子小的小丫头罢了,没必要的事情,她们退了也并不影响咱们。大会即将开场了,请问哪位前辈预备着第一个上?”

塔主唇边的微笑缓缓绽开。

他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俊绝世的脸。

若是时映雪还在此,回头一看,恐怕就要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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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和明晓几乎是飞奔而去,明晓的速度并不及时映雪,她原本心里也不是很慌,看着时映雪一副慌张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没了底,干脆拉着时映雪衣袖,两人一合计就祭出了意如霜,一顿风驰电掣而去。

此处往北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可以毫无遮拦地看到那裹着一层浓厚黑气的城镇。

时映雪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那城镇上空悬着的黑色光环像是无数的眼睛,当她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它们的眼里就迸发出像塔主一般难以理解的诡谲笑意,令时映雪识海之中一阵震荡。

而也就是她回头的那一刻,她忽然就看到那光环收缩了,紧紧的将整个城镇都裹住,大量的黑红的气体崩腾而上,将天边的云都染红了。

鼻尖可以感知到残魂逸散的气息,还很新鲜。

第三百七十章 许家平儿

那得是死了多少人,才会有这样喷薄而来的残魂?

时映雪忽然就想起来刚刚走的时候,塔主那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小丫头们,早点回来。”

回来?

回去做什么?

时映雪不免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鬼修。

以诱人的丹药等物,诱引得这么多鬼修齐聚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时映雪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她刚刚一直在想明伍说不出口那句话是什么,现在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明伍想要说的,分明就是“走,快走,这是一场骗局!”



骗局?

明伍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时映雪忽然通体生寒。

难道塔主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这场大会?

那些鬼修想要一口吞下的是那些丰厚的奖励,而塔主想要吞下的,难不成就是这些鬼修?

所以才会放走自己和明晓两个无关紧要,实力也不够高的小角色有那么多好的在前,强行拦着她们并不是明智选择,放走一两个人,反而能够降低其他人的警惕之心。

众人都满怀壮志而来,斗志昂扬地想要一决高下。

他们想的是打败身边的某某某,取得魁首,再拿到一大堆的好东西;

而塔主不过就是把这些人全部聚集在一起,然后一网打尽于是才有了刚刚时映雪回头看到的那一幕,一整个城市都仿佛被撕碎了一把。

高,实在是高。

把一整座城当做一个陷阱,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张开的大口,等着心怀贪婪之人自投罗网。

这等谋划时映雪已经许久不见。

上一次遇到心机如此沉重之人,还是非夜。

这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时映雪低声喊身后的明晓:“明晓,咱们快走。”

一直被两人钳住不能动弹的明伍终于有了反应。

他应该是听到了时映雪喊明晓,瞬间挣扎了起来,嘴巴更是大张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但很可惜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大张着嘴,无声地发泄自己的怒气。

明晓见明伍认出了自己,也不再伪装,将自己头上的兜帽一把摘下,手上一抹,就把自己脸上的妆容全清空了:“是啊,我是明晓,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明伍气的要死,目眦欲裂,手上紧握成拳,往明晓的身上砸去。

可实际上他浑身的鬼气早就在刚才被塔主吸走了大半,别人看不出来,明伍自己是知道的。

所以他才会想要叫其他人走。

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昔日可以在明晓和时映雪面前叱咤风云的金丹大圆满修士明伍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苟延残喘与废人无异的明伍,一个可以被明晓和时映雪随意搓圆揉扁的明伍。

明伍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明晓恨他。

正如他并不喜欢与他并无亲情的明晓一样,明晓对他同样满是恶意。

但是明伍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落在明晓手里的一天。

明晓对自己有多讨厌他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就知道了,所以明伍只能竭尽全力地挣扎起来这世上有谁想死呢?

尤其是明伍这等,越是喜欢杀人的,越害怕死。

明晓等这一天等了不知多少年,看到明伍在自己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明晓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燃烧。

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抬手就给了明伍一个耳光。

这个时候时映雪已经载着明晓到了离那城镇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她知道明晓和明伍之间的事情应该有个了结了,否则心中留下心结,日后心魔滋生,修炼必败。

于是时映雪按落飞剑,落在一处空旷的平野之上。

明晓一把将明伍推倒在地上,穿着硬底皂靴的脚直接就往明伍脸上来了一下。

明伍的五官被她踩得变了形,鼻血哗啦啦地往下流。

时映雪已经不打算再看了。

她拿出一柄匕首,默默地递到明晓的手里,自己就转过身,走到远处盘腿开始调息。

一个人的恨意究竟能有多大?

这个问题对时映雪来说暂且没有答案,她还没有那样刻骨铭心的恨意。

但是对于明晓来说,她的恨意就像是被共工撞倒的不周山,山河大川通通倾颓,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也像是她在平野之上高高地举起匕首,那一抹撒在她鬓角并无多少温度却金光灿烂的夕阳之辉,更像是那一缕从她流出悲愤激动之泪的眼角擦过的,温柔而无情的风。

血流了一地。

时映雪不忍听到明晓几近疯狂的叫喊,也不愿看到她如此疯魔。

意如霜在指尖凝成,时映雪在一声又一声的刀入皮肉的擦声之中走到了明晓的身边。

一剑封喉。

那一团整个早已被划的血肉模糊的东西已经彻底地动弹不得。

随着生命的逝去,昔日在胸腔之中狠狠跳动的恨意也渐渐冷却,分崩离析。

明晓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笑了一声,一扬手,远远地把匕首丢进了草丛里。

时映雪收起剑,缓缓地给了明晓一个拥抱:“从今日起,就是新生了。过往之事,之人,都如同云烟消散,而明日黎明终将到来。”

“雪,我想要一个新名字。”

“你想要什么名字?”

“明是明伍的姓,我今时今日终于摆脱于他。

我好像记得我那可怜的老娘姓许,那以后我也姓许。

晓是我的老鸨妈妈给我起的名儿,我自认我这一生悲惨颠簸,十分的不顺遂,下半生我想过的快活一些,就取一个平字。

以后你就叫我许平儿,明晓已经和明伍一起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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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丝毫不怀疑自己雪哥的魅力,所以看到雪哥带了个柳腰雪肤的小姑娘回来丝毫不觉得惊讶,心里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想笑。

就是他稍稍怀疑以后雪哥要怎么找道侣,难不成娶个压寨夫君回来?

就在他的目光一直在时映雪和许平儿身上转来转去的时候,时映雪一剑鞘就敲在了他的头上:“不劳您费心。”

“是是是,雪哥这是预备着带姑娘回去?”

“嗯,她有心修炼,我便带她一程。”

第三百七十一章 阁下何来

马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许平儿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作为一个同样被鬼修害的很惨的人,马丁对她非常同情。

时映雪还在说许平儿那十万两白银的船票怎么办的时候,马丁就已经自告奋勇地掏了出来。

而且这一次,马丁已经不再是一个管着半城海产收送的小头目了,他已经正式被提拔为通管整个玉屏山及其周边大小城镇海域的总管,生意做的非常大了。

不仅如此,马丁甚至已经在康家的帮助下开展了新的行业。

他好像天生对做生意有着无尽的热情和天分,在他的不懈研究下终于研制出了怎么将海参最大程度地保鲜运输,乃是独一份的。

于是周边的不少海城都来找马丁购买相关技术,马丁和康家五五分成,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现在时映雪在的地方叫“马府”,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康家别苑。

时映雪很惊讶,同时也很欣慰。

可以说在自己认识的所有男性之中,憨憨的马丁反而是和她关系最好的那一个,所以看到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做得蒸蒸日上,她觉得心里很替他高兴。

许平儿本来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和马丁也谈得来,到后面关系甚至比时映雪和马丁还有好,两人甚至认了姐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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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是时映雪已经能够感觉到意如霜觉醒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这件事情她完全不清楚,所以需要尽快回去询问叶清秋,唯恐自己这柄珍爱的神兵损毁。

不过还有一件喜事,就是沧海剑歌的真正第一式她已经基本熟练,假以时日就可以完全熟悉,到时候境界到位,自己与剑法又可同步进步。

黎阳对时映雪的进步表示了褒奖,并且认同时映雪这一次关于明伍的尝试。

譬如明伍这等鬼修,杀人无数,于天道上累积的天谴值已经不可估量。

明伍是比时映雪高了数个境界的修士,而时映雪在斩杀明伍这件事情又上起了关键作用,还是最后将明伍一剑封喉之人,沉血池已经自动记录了。

而且由于时映雪阻止了更多的杀戮,那些被半鬼侍化的镇民,在符篆效用结束之后会渐渐恢复正常,这些东西都能够正面增加时映雪的道心,在以后的飞升渡劫之中能够减弱天劫的威力。

果然,沧海剑歌并不是那样邪恶的要求杀人的剑法,时映雪再一次庆幸自己并没有抛弃沧海剑歌,而是悟得了它真正的道义。

而康老爷也很快就回来了。

他回来的那一日,马丁带着时映雪和许平儿前往康府拜见康老爷。

这康老爷字胜宏,单名一个敏字。

康老爷已经对自己家收下的这员猛将早有耳闻,听闻马丁带着当初推荐他来康家的亲眷小哥前来拜访,竟亲自在府门口等待。

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见到这位本身就是传奇的康老爷。

他比画儿上还要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双目炯炯有神,生得格外俊朗,真是驻颜有方。

是一种极为硬挺的俊朗,不同于谦谦公子的温柔俊俏,康敏的俊朗是就像是一把打磨好的剑,明晃晃地写满了锋利。

时映雪见面拱了拱手,康敏就笑着拍时映雪的肩膀:“你叫映雪对吧,还真要谢谢你,给我康家介绍了这样厉害的人。”

说着康敏又转过头去看马丁:“真是英雄出少年!”

说罢又夸许平儿长得俊秀,真是一家子的国色天香。

马丁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连连轻咳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自然。

许平儿看康敏的眼神都有点儿直,说起来她的年龄和康敏可能差不了多少,兴许是有点儿什么别的意思。

康敏留了时映雪三人用饭,他确实消息灵通的很,招待许平儿和马丁用的是精美的大鱼大肉,并一壶香甜老酒,给时映雪留的却是一小碟看上去素净的很的白香瓜,配了一盏温纯的茶。

康敏的为人处世可见一斑。

用过饭之后,康敏和时映雪说闲话,问她这样年纪轻轻的,怎么不去考取功名,倒想着和他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出海。

说着的时候,有个年纪轻轻的小厮过来给康敏送茶,时映雪分明看见那茶盖下掩了一颗小药丸,神识小心地一扫,发现那是一颗低级的驻颜丹。

驻颜丹

能够吃得上这个东西,还能知道这是什么用处的,多多少少就和修炼有点儿关系了。

但是很显然面前的康敏绝对是个凡人。

时映雪眼色一深,唇角一勾道:“我要去寻一味海上的仙丹。”

古有徐福东渡寻求长生不老丹,所以时映雪说的时候,周遭的侍卫也没有露出什么异色。

但是康敏何许人也?

他一眼就看到时映雪的眼中隐隐约约有些意有所指的笑意,目光微微地在他的茶盏盖子上一停,笑意就深了点。

何况这丹药对康敏来说格外不同。

“原来如此。我倒是有些相关的东西在在书房,可以给雪公子看看,雪公子是否赏脸?”康敏起身,将自己手里的茶盏递到侍从手里。

时映雪知道康敏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却之不恭了。”

马丁和许平儿都是极有眼力见的人,知道时映雪和康敏估计是有什么话要说,各自对视一眼之后,就假装无事发生似的,说起自己的话来了。

三个人长得又好,又如此的聪敏,是不是有什么诈?

康敏心中隐隐约约有了警惕。

他带着时映雪往书房去,路上偶尔问时映雪从前在哪里,从前做什么的。

时映雪想到康敏坚持出海,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于是看上去十分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我从前吃米饭,后来就什么也不吃了。”

时映雪相信以康敏的机智,不会想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康敏果然立刻会意,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屏退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卫,带着时映雪进了他的书房。

一进门,康敏就将门死死关上,开门见山地说道:“阁下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吧。”

第三百七十二章 找个人吧

时映雪拱了拱手道:“康老爷果然是聪明人。”

其实时映雪在获得了六字真言之后,就不必再借助康敏的船出海寻找边界了。

毕竟这个时候的时映雪已经能够使用灵气,御剑飞行的速度哪里是船能比的?

但是她觉得,在出海这方面自己还能再拜访康敏一二,就算不乘他的船出海,自己也能够获得一些地图之类的消息,对自己的出行总有帮助,这也是今天她会跟着马丁过来拜访康敏的原因。

果然自己获得了很大的收获,康敏身上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见时映雪行礼,康敏连忙侧身让开:“不敢当仙人一句老爷,您叫我胜宏就行了。”

时映雪还是行完了礼,微微一笑:“不过是个普通修炼之人,当不得仙人之名,您若喜欢,还叫我雪公子就好。

我也素来不爱直呼旁人之名,何况您是前辈,不如尊称您一句康先生如何?”

“都随您的意思就好。”康敏已经亲手拉过一个圈椅,请时映雪坐下。

“斗胆问一句,雪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按理来说,此处与雪公子的来处之中相隔千里万里,困难重重,雪公子何来?”康敏问道。

时映雪听他意思,估计他是知道修真大陆和这里之间有些难以逾越的界限的,所以斟酌着说道:“先生为何如此问?”

康敏拱了拱手道:“不瞒您说,我在此处这样多年,就是为了等待您的到来。”

这话令时映雪大感意外,等她的到来?

“此话怎讲?”时映雪皱眉问道。

“您可认得此物?”康敏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桌旁,在暗格之中一顿摸索,取出一柄断裂的残剑递给时映雪。

这剑

即使这柄剑已经断裂,却仍然能够看出它是一柄完整的剑时是多么光彩夺目而更令她惊讶的是,这只留下一段剑刃的残剑,其材质竟然和意如霜一模一样。

仿佛是为了响应时映雪心中的震惊,丹田之中一直静静沉睡的意如霜也微微发出了悲鸣之声。

悲鸣?

为这柄剑的断裂而悲鸣?

剑与剑之间,难不成还有惺惺相惜不可?

时映雪觉得好奇。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柄断剑上,指尖微微一挨,顿时感到一阵刺痛。

血已经留在了剑身上,片刻之后如同海绵吸水一般缓缓没入意如霜之中。



时映雪抬头看康敏。

康敏直接将这剑递给时映雪:“这是那一位仙人留给您的信物。”

这一切都让时映雪觉得诡谲。

从她来这个大陆开始,遇到马丁,见到佩文的转世、来到康家受康家庇佑、在荒芜破旧的大殿之中得到六字真言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时映雪感觉冥冥之中有一只手在推动着自己前进,仿佛在保护引导着自己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请先生解惑。”

“雪公子,您知道康家发家多少年了吗?”康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颗驻颜丹,在指尖捻来捻去,目光之中略有一丝深沉。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曾真与我说的是,康家已经发家了三百多年了。”

“我已经三百多岁了。”

什么?

康敏便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三百年前的大陆和三百年后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至少对于康敏来说是如此。

康敏是白手起家,外界都说康敏天生睿智,聪明非凡,这才能够支持着康家发家。

只有康敏自己才知道,他是被仙人选中的使者他的使命不过是为了等待三百年后一个渡海而来的仙人,而他的财富与其他,都是仙人给他的馈赠。

昔日的十八岁少年康敏不过是一个在海边晒粗盐的小子,他日日夜夜地工作,只是想要养活自己可是哪个年轻人没有野心呢?

做活空暇的时候,康敏也会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想想自己有没有一夜暴富的时候。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在梦里见到一位衣袂飘飘的神女。

通身仙乐环绕,康敏想要看清楚她的脸,却只能看到一团迷雾明明好像五官都在他眼前,可他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神女问他:“你想不想要成为人上人?”

有谁不想呢?

何况是在自己的梦里。

康敏毫不犹豫地说想。

神女便微笑了起来:“我可以给你后世流传千古的技术,给你白手起家的财富,给你长生不老的生命,给你万世不变的容颜但我有一个要求。”

康敏下意识问道:“是什么要求?”

“我要你生生世世都在玉屏山与玉屏山周遭的海域,帮我寻一个人。”

这是什么简单的要求?

“要找谁?如果找不到我会死吗?”

神女微微笑了笑,指尖在年轻的少年额头上一点:“不会。我给了你无尽的生命,你一日找不到她,就多找一日,你一年找不到她,就多找一年。”

“她是什么人?”

“她是一个从海外而来的人,可能是男人,可能是女人但是她必定是一个十分出彩的优秀之人。”

“那我怎么去找呢?”

“此事我也不能确定兴许她会在海上的某个小岛出现,兴许会在海里溺水,也兴许就会在你的玉屏山里走来走去,从你身边擦肩而过。”

年轻的康敏觉得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而且康敏觉得自己也是疯了,不过是一个自己日思夜想的美梦罢了,自己还这样较真做什么?

但是这么大的诱惑在前,说不心动是假的就算在梦里过一过成为人上人的瘾,那也比在现实生活里受苦受难舒服。

所以康敏还是问了。

“那我怎么知道谁是谁呢?我总得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或者长什么样吧!这些我不知道的话,我去哪里找人嘛,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康敏看见神女笑了,她笑着挽了挽自己的鬓边的长发,说道:“你见到她,其实就会知道了。她和我一样形容,会是一个顶顶漂亮之人。”

“这件信物交给你,到时候她见了,你自然就知道她是不是你想要找的人。”

第三百七十三章 各有归处

神女的手牵住了康敏的手,她在康敏的手心里放下一物,衣袖在他脸上一扫:“去吧。”

神女很快就消失了。

天亮的时候,康敏醒了。

回想起自己梦里的细节,康敏都觉得自己真是想的太美了。

康敏坐起来一掀被子,就看到自己的身边静静地放着一大堆的东西,竟然还隐隐约约地发着光,就像是梦里那位神女身上的大光相一般。

每一件东西上都标注好了名字与用途,有数不清楚的驻颜丹,还有数不清楚的延寿丸,并一整卷的书册,其中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机缘。

最后一个是用布帛包起来的长条状东西,康敏将布帛展开,发现这是一柄透明的断剑。

尽管它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却依旧拥有着如此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只有这一件东西上没有标明,想来这就是神女所说的信物。

康敏觉得自己又在白日做梦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扇了自己一耳光,清晰传来的痛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于是一个晒粗盐的小哥很快就掌握了比当时垄断水产养殖世家还要更好的技术,甚至横跨几个行业精通无比。

康敏仿佛天降神通一般迅速地积累起了财富,十年内就打败了玉屏山的所有家族,建立了后世如同钢铁帝国一般的康家。

康敏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如果寿命太长会引起怀疑,所以他立下了一条所谓的规矩。

每一任康家家主都应该将自己的继承人养在府外,请人严格教育,不能见到康家之人,直到家主去世,继承人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拿着家主的信物回到康家继承家业。

这样确实稳妥,所以三百年来康敏换了数个身份,世世代代都是自己。

所以他总是喜欢去出海的原因也显而易见了他要找到神女相托付的那个人,也就是要找到时映雪,将自己手上这柄残剑交给她。

时映雪如同听故事一般,整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来自三百年前的神女的眷顾?

这神女究竟是谁?

会是自己那位时家先祖吗?

刚刚这样一样,时映雪就自己否决了。

绝不可能是那位先祖,三百年前时家先祖已经不在此间,从槐精少女的话里完全可以得知。

那不是先祖的话,会是?

“请问先生,那位神女是什么模样的?”时映雪问道。

“我看不见神女的容貌,但是她的身形与您差不了太多,身着一袭白衣,格外飘逸出尘。”

白衣?

又是白衣!

当时自己将饿狼山的匪徒尽数杀光,问过那些官兵,当初自己砍下丢到衙门去的十七个人头在哪转身去寻的时候,自己身边就擦身而过一个白衣人。

同样的高深莫测,同样的难以捉摸。

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在暗中这样静静地帮助自己,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时映雪觉得很是疑惑。

“对了,神女后来还和我说过几次,这断剑您一定要保存好,还有这个,也是神女让我交给您的。”

康敏又从自己的书桌里摸出来一个檀木盒子,薄薄的,里面仿佛装了几本书册。

时映雪接过打开看了,竟是一本叫做“多宝千奇经”的书册。

现在阅读恐怕有所不妥,时映雪将其收好,起身对着康敏就是深深一礼:“多谢先生慷慨告知,否则我并不知这一切,前路更是迷茫。”

康敏扶着时映雪起来:“我康敏能有今日,也多亏了神女与您,若没有您二位,我康敏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个在海边扫盐的小杂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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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对康敏其人颇有好感,在密谈之后,更是对他欣赏不已。

她看过了康敏平日里服用的驻颜丹和延寿丸,数量也都是足够多年了,便将自己在明伍的库房之中搜刮出来的一本凡人强身健体术相赠与。

康敏知道时映雪身上会有自己不懂的大神通,所以当她说自己不用再乘坐康家的大船出海时,他什么也没有问,毕竟时映雪终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她必将离去。

他倒是颇为紧张地问起时映雪走的时候会不会把马丁带走。

时映雪想了想马丁的才智与冲劲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干脆打趣道:“我竟不知道我那兄弟这样得了先生的青眼。”

“那倒不是,我看他年纪轻轻,比我当年厉害多了,假以时日必定名震八方,失去这样的属下,或是至交好友,我心里觉得可惜。”

康敏的目光十分诚挚,细看之下还有点点不好意思。

时映雪也不好再打趣他,笑着说马丁与自己志向不一,他倒是想留在这里的,自己不会带马丁走。

康敏是个至诚之人,当即喜形于色。

时映雪还问起他以后是否还要出海,康敏愣了一愣,笑着说道:“我倒是知道出海辛苦,不过我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出海的颠簸流离之感,我家的家业也一直能够正常维持,就算不用再寻找您,我恐怕还是要接着出海,直到我老得动不了的时候。”

时映雪与康敏在书房之中的密谈谁也不知道内容,马丁不是个好奇心重的并不询问,见两人都是皆大欢喜的样子,他就满意了。

许平儿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目光频频地往时映雪身上转,一副要说话的样子。

康敏见状也不多留人了,只是笑着说自己还有些事情,雪公子等请自便就先走了。

马丁便带着两人回家。

时映雪说是自己要走了,马丁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做要走了,许平儿就吞吞吐吐地问自己能不能不走。

时映雪有些意外,下意识地问她为何,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目光在马丁身上飞快地转了一下,跺了跺脚便跑开了。

马丁还在傻傻地看着时映雪和跑走的许平儿,没想到时映雪大笑了两声,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敲:“痴儿!这都不明白!”

马丁:“???”

又是一个被雪哥双商碾压的悲惨日子。

第三百七十四章 终将离去

不过马丁再不明白,后来还是要明白的。

许平儿是生性非常热烈的女孩,所以她对马丁的喜爱也毫不掩饰。

三人回去后不久,许平儿就一把把马丁抓到自己身边来,凶巴巴地问马丁以后愿不愿意和自己过日子。

她从小在市井之中长大,在男女之情方面通晓地很早,更是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马丁年少有为,长的也很是周正,是小姑娘会喜欢的类型。

何况他有一个真诚的赤子之心,这是许平儿最喜欢的。

马丁破天荒地红了脸,转过头去看在一边窃笑的时映雪:“雪哥,这?”

时映雪先是笑了一句许平儿:“你还说你要跟着我去修炼的,如今竟然是美人难过英雄关了。”

许平儿脸色一红,嘴上还是说道:“雪只是不曾遇到自己的心仪之人罢了!我倒要看看以后是谁能将雪这般的高岭之花折下。”

时映雪想了想自己的性子,这辈子兴许也不会有什么心仪的男儿,只是笑了笑不接这话,转过头去看马丁:“我只问你一句,你舍不舍得我带平儿走?”

时映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这种事情直接问马丁可能说不出口,换个方式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许平儿见时映雪这样问,自己也忍不住起哄:“是啊,你要是舍得,过两日我就跟你雪哥走了。”

马丁马上就去拉许平儿的手:“你可别走了,雪哥也走了,你也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过得也忒痛苦了些!”

许平儿就起了坏心:“感情你要的是雪哥在这里陪你,不是我在这里陪你啊!”

马丁急的不行,嘴巴又拙,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许平儿的话,半晌也就说出来一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般啊,你和雪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是不是雪哥比我生的好看?”

这可真把马丁给急死了,他干脆一把直接把许平儿搂到自己怀里,眼圈红彤彤说:“你哪里都不能去!”

时映雪忍不住大笑两声,十分促狭地说道:“懂了懂了,有了美人忘了兄弟了,舍不得美娇娘,就舍得我这个带你出生入死的哥哥了,了不得的很。”

果然是两个女人一台戏,马丁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奈。

时映雪看了看马丁下一秒就要崩溃的样子,终于收了脸上的调笑,正色道:“好了,不开你的玩笑了。若不是我着急回去,我也想留在这边看着你们成婚。”

她说着,手上华光一闪,已经握着意如霜了:“我这剑稍稍有些问题,急着回宗门去寻我师尊看看,也怕是耽误了。”

对此许平儿对马丁都十分理解,毕竟对于剑修来说自己的剑几乎和命一样重要。

时映雪再和马丁和许平儿吃过最后一餐饭之后,便说要趁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开。

子时刚过,马丁就“开恩”,将所有的小厮婢女都放去休息,不用守夜了。

马府的后花园里有个宽敞的小院子,左右都没有人,等闲是不会被凡人看见的。

马丁就带着许平儿在这儿给时映雪送行。

时映雪依旧是平日里一身白衫的样子,单单这样看是决计不知道她究竟是是男是女的。

万籁俱静。

她是那样一身风华的清俊剑客,月光下的身影挺拔如竹。

时映雪的手中握着意如霜,显然是预备着御剑飞走了。

“不需送,不需送。”

和马丁认识也快五年了,许平儿也几乎是自己一手救下,如今离别难免有些愁绪。

静悄悄地走才果断一些,送别反而勾动心中愁肠,不免伤怀。

不过马丁和许平儿坚持要送,时映雪便还是在后院之中等着他们。

她心中翻涌着许多想要和马丁和许平儿的话,可是回头看到明显十分沉默的马丁,还有红了眼眶的许平儿,时映雪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这样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增心中的分别之愁。

许平儿看着时映雪的样子,抹了抹眼泪道:“这一次离别之后,也不知道我老死之前还能不能再见你一次了。”

马丁异常沉默,偏过头咳嗽了两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想了想,时映雪还是先对着许平儿说道:“平儿,你要记得,就算留在这里,也不要荒废了修炼,虽说来日不知何时能见,可是岁月悠长,只要寿元足够,总是相见有期的。”

许平儿点了点头。

说着时映雪又转过头去看马丁:“马丁啊,你也要记住了,一辈子对平儿好,要是你辜负平儿了,我可是要飞回来揍你的。”

马丁嘟囔了一句什么时映雪也没有听清,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千言万语在心头,最后还是只能说出这么两句话。

“你们愿意听,我心中就十分快慰了。那我走了,各自珍重!”

时映雪竟没出息地觉得鼻头有点酸,她抬起头眨了眨眼,还是瞬间祭出意如霜,都不敢回头看许平儿和马丁的脸上,很快就从夜空之中消失了。

许平儿和时映雪相处日期虽然不长,可她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为人又正直爽朗,很难有人不喜欢她她乍然就这样走了,许平儿一时之间还是觉得心中难过,转过身扑在马丁怀里大哭出身。

“勿失勿忘。”马丁一边拍着许平儿的背,一边看着空中最后一点御剑飞过留下的华光,喃喃说道。

“她还会回来吗?”

“会会的吧。”马丁叹了口气,将许平儿搂紧了。

夜风微凉,卷动了夜空之中的乌云,终于连时映雪留下的最后一点点踪迹都掩藏了。

她已经彻底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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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御剑从玉屏山上空划过,极快地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而去。

烈烈夜风吹散了时映雪心头的忧愁,她抬头感觉能伸手碰到月亮,心头顿时豁然开朗。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聚散皆有期。

若是有缘,马丁和许平儿与自己定能再见;

若是没缘,时映雪也已经尽自己的能力帮助马丁和许平儿了,就算不再相见,她们也会过得很好。

第三百七十五章 莫名恐惧

只要他们能够过的开心,时映雪也就觉得满足了。

这样想着,时映雪心里高兴多了。

她唇边微微地带着一抹笑,握了握拳。

自己此去,是否能够成功回到修真大陆?

想一想这次离开,竟已经五年了!

弹指一挥间,也不知这五年里,自己在意的人过的好不好?

宫听雨当时已经不在宗门里,她孤身一人在外,是否过得还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活泼俏丽的元浅,温吞内敛的元若,这两位师姐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境界是否有所精进了?

自己出事的时候,叶清秋尚在青丘国里,如今有如愿回到云浪道吗?

最担忧的还是涟漪。

数年前,涟漪就因为要了却自己的一桩旧事只身离开,这么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有没有得到她终究想要得到之物,找到她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了吗?

兴许是魂魄之中的联系紧密,时映雪才刚刚这样一想,耳边就模模糊糊地传来了涟漪的声音:“映雪,我一切都好,不日就能回来了。”

时映雪心中一喜,连忙追问她几时能够回来,那边却一片安静,许久之后才回道:“尚且还有一件难事,兴许还要个一年半载,我便能够回到你身边来了。”

她的声音偶尔疲惫之色,不过听起来心情十分舒畅,想来确实没有什么不顺的地方。

“那你自己小心。”

“好。”

说过之后,时映雪也不再打扰涟漪,反而是加快了自己御剑飞行的速度,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回到修真大陆了。

如果还是原路返回,这边出去应该就是东海,她就能够成功地回到云浪道去了。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

时映雪在海面上飞行了近半月,终于在一日日出之时,在目光能及的天边之处看到了陆地。

不过这陆地显然还是很远,时映雪再次加快飞剑,如同一道惊鸿一般嗖地一下就飞了过去。

不过这陆地就有些奇妙了。

离得近了,时映雪就发现这块不小的小岛竟然是绝对对称的,左右两边以一条看不见的线为中间,呈现出一种稍稍显得诡异的对称性。

一模一样。

就像是左边的山岭上忽然窜过一群海鸟,右边的山岭上就必定在同时飞起一群,前后根本无差,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时映雪往自己目测的中线落下,想要查探一二。

果然,在这个绝对中线上,根本就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时映雪甚至能将整个人都贴在屏障上纹丝不动,根本到不了对面。

要是有别人在这里,就能看到时映雪动作简直是非同一般的滑稽。

这就是两块大陆之间的屏障界门吗?

对面是否就是修真大陆?

时映雪还在思索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脚下一阵摇晃,她整个人稳不住身形,直接往后倒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才发现这小岛根本不是小岛,而是一只巨大的海龟。

刚刚的震动,不过是因为那海龟从水里站了起来,摇晃不已。

这海龟是什么珍奇异兽吗?

时映雪放出神识试探,那大海龟却毫无反应,而时映雪面前的沙地上忽然凹陷进去一块,看样子竟然是意如霜的形状。

她试探性地将剑一探,凹陷的沙地忽然精光四射,大海龟竟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旋转?

时映雪若有所思地继续将意如霜放在沙地的凹陷之中,那大海龟转动的动作就越来越大。

周围的海水不停翻涌,传来腥咸的海底泥沙味儿,而时映雪竟发现自己随着大海龟的旋转,已然到了刚刚自己怎么也过不去的另一边。

旋转到位之后,大海龟又一下子坐了下去,不再动弹了,看上去还是一个没有丝毫变化的海岛罢了。

这也太过神奇,难不成又是创造这道空间界限的大能留下来的神迹?

许久之后大海龟还是没有动弹,时映雪就将意如霜拔出,再次御剑飞行。

刚刚面前挡住不能通行的区域已经豁然开朗,时映雪拿出云浪道弟子入门时都会配备的一份海上舆图查看,发现自己现在果然已经在东海之中了。

往西再走三百里,就能够到达离时映雪最近的琅群岛中的小岛了。

之后的路时映雪就很熟悉了,回到听冰岛去也就是轻而易举。

要见到已经阔别五年的师尊和师姐们,心中不免激荡。

她一路御剑飞行而去,不到半日就到了琅群岛最小的明珠岛上。

这个岛乃是云浪道自己的产业,专门产出供修士炼药所需的明珠粉,岛上有不少弟子专门驻守。

时映雪一路奔波,又见天边云色黯淡,恐怕要下大雨,兴许还有雷暴,实在不是出行动身的好时机,干脆按落飞剑,落在明珠岛上。

时映雪比之五年前成熟不少,加上明珠岛上不少还是外门弟子,许多人并不认识她,见她忽然落下,便警惕地聚拢过来,问时映雪是何方人士。

“我是如意侍者。”

至少对于面前的时映雪来说,如意侍者可比时映雪三个字要好使的多了。

她见面前几人脸上稍有怀疑,干脆拿出自己的弟子玉牌,递给众人一观。

“竟然是如意师叔,晚辈失礼了!”

这一群外门弟子见到内门弟子的机会还是不多的,尤其是时映雪这种身份在宗门之中很是高贵的弟子,脸上不禁满是好奇与歆羡之色。

有个小弟子已经急匆匆地去叫了今时今日在明珠岛负责值守的前辈过来,没想到那人看到时映雪之后,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最后变得古怪。

“师兄,这是这么了?何以这样看我?”时映雪还是第一次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神情看她。“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那人连忙赔笑,可是笑过之后又一言不发了。

“师兄?”时映雪轻声相唤,不想那师兄一脸哭相:“如意侍者,您还是快些回听冰岛去吧,我这里恐怕不是很方便。”

何来不方便之说?

再细看他的脸色竟然好像有些惊恐,时映雪就更摸不着头脑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零落成泥

时映雪仔细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刚想说话的时候,那师兄竟推了时映雪一把道:“实在不是我不愿师妹早些回去,就知道我为何这般了。”

身边早就有机灵的小弟子给听冰岛之人发了五行信去,还在时映雪和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天边远远地就传来了喊声:“映雪!”

这嗓音时映雪就熟悉多了,正是阔别五年的元浅。

她当即不再与此人纠缠,立即迎了上去。

五年过去,元浅已经窜高了不少,成为了十七八岁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可是她的脸上消瘦憔悴了不少,双眉紧锁,看上去满腹愁思的样子。

何况她当年原本是个身量颇丰的小娘子,就算是长大抽条也不应该瘦成现在这个肌骨芊芊的模样,看上去令时映雪胆战心惊不已。

“师姐”

元浅本不是易哭之人,时映雪刚刚迎了上去,元浅就一把抓住了时映雪的手,还未开口,眼泪就滚了下来:“映雪,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你在哪里?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她说着都站不太稳的样子,时映雪连忙扶了她一把,见她身上气息紊乱,五年里境界竟然不升反退。

时映雪过的并不算差,甚至有所机缘,见元浅如此愧疚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难受,连忙将元浅扶稳:“师姐我一切都好,只是在一处无法联络外界的地方,如今我也回来了,师姐不必自责。”

她也没有说假话,一开始她不能运用灵气,五行信发不出去,传音符也失效了,什么联络手段都没有;

后来有了六字真言,她也尝试过联系其他人,都是无果,只能给同在那片大陆上的马丁传五行信。

见元浅还是哭着,她只好扶着元浅的手拍拍她的后辈,轻声哄着:“不哭不哭,我回来了,我没死。”

其他人再在这里也是不便,很快就散去了。

那师兄还是不大敢挨着时映雪的样子,觉得天边要下雨了,拿了两柄油纸伞放在两人身边,飞快地就跑了。

元浅的情绪来的猛,等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两只眼睛肿得和核桃似的。

时映雪看得心疼,从怀里掏出一块冷玉放在她眼皮上敷着:“不哭了不哭了,我还在呢。”

元浅欲言又止,终究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师姐,那师兄好似有些怕我,是出了什么事么?”

“此事说来话长,你跟我回去见师尊就知道了。”

元浅的眉目之中已经沾染上了一些忧郁之色,看来这其中必定有些与时映雪有关的隐情。

恐怕此事牵扯不少,时映雪也不再问了,只是扶起元浅,准备御剑回到听冰岛去。

一路上元浅异常地沉默,时映雪好几次喊她她都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到快到听冰岛的时候,元浅忽然低声叹了口气:“映雪,你能不能”

“什么?”时映雪没有听清她究竟在说什么,下意识问了一句。

谁料元浅只是摇了摇头,勉强一笑:“没事。”

两人落在叶清秋石屋前的空地上,只见他门口正对着的位置上还有一小块褐色的血迹,看起来留了好些日子了。

叶清秋之洁癖人人知晓,怎么会任由一块血迹留在他的石屋面前?

更何况此处虽然整洁如初,却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师尊在吗?”时映雪偏头问元浅。

“师尊”元浅仍旧是吞吞吐吐的样子,这令时映雪愈发觉得奇怪。

她不过离开了五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以至于她和元浅之间都不能畅所欲言了?

“你去吧,去吧。”元浅不再多说了,她推开了石屋的门,一下子将时映雪给推了进去。

时映雪踉跄了一下,身后的石门就瞬间关上了。

她能听见门外元浅的低泣。

究竟为何?

时映雪转过头来,屋子之中的昏暗令时映雪一时之间适应不了。

等她的双眼适应了这种昏暗时,终于看见一个角落里盘着一只小小的白狐。

九尾白狐?

能在叶清秋的洞府之中的九尾白狐,恐怕就只有叶清秋一人了。

时映雪急急上前两步,扑通一下跪倒在那阖着双眼的白狐前,含着热泪颤抖开口:“师尊?师尊?”

那白狐好久过了许久才抖了抖耳朵,睁开了眼。

灵气萦绕在身,九尾白狐瞬间在一团灵风之中化身为风度翩翩的男子。

洞府之中原本熄灭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于是时映雪就在骤然亮起的灯火之中看清了他。

这男子昔日绝佳的容貌已经被毁了半边,右脸从耳根到下巴上横贯着一条极长的伤疤,也不知是遭了什么罪。

时映雪记忆之中的叶清秋是那般的倾城绝世,可他的容颜此时此刻却如同被强行碾碎的花一般这伤疤太深了。

即使已经愈合,时映雪也能从这伤疤看出当初留下的伤口有多狰狞恐怖。

“阿雪,你回来了啊。”

时映雪以为叶清秋会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是叶清秋温和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遍,确认了她身上并没有伤势,目光就带了点点笑意。

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在外这样久,一心想着的都是他们好不好,却没有想过他们会不会担心自己。

她一个年纪轻轻实力尚浅的小丫头,被那喜怒无常的女灵鲛给抓去了,尔后又被卷入洪流之中,一去就是五年杳无音信。

她在苦海之中翻滚的时候,记挂她的人心中该有多愧疚伤心?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才忽然觉得自己并非一个人。

她也是有人在牵挂着的。

她鼻头一酸,眼眶里的泪还是掉了下来。

“师尊,让您担心了,是徒儿的错”

时映雪一下子磕在了地上,额头挨着地上铺着的水貂地毯,软绵绵的,带着点儿温暖,反而让时映雪的泪更加汹涌。

“回来了就好,哪里有什么对不起的。”叶清秋将时映雪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阿雪瘦了,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师尊大怒

“阿雪没有为自己想过吗?有时候,还是应当为自己想一想的。你的剑可以保护旁人,可你不过也是人身肉长的说起来为师给你和阿浅养的肉啊,一朝又都不见了,真是头疼。“

叶清秋前面一句话似乎若有所指,可他话锋一转,又说起些看似不正经的话。

时映雪的脑海之中早已变成一团浆糊,她甚至想不出来叶清秋是在和她打什么机锋。

时映雪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会呆呆地站着,眼泪和决了堤似的往外淌。

她想要用手背擦去自己脸上的泪,可是泪越来越多,目光之中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师尊我”

“阿雪傻了。”叶清秋笑着,稍微提高了点声音,“阿浅进来,师尊给你们备了好吃的,快来长点肉。”

元浅在门外压抑的哭声愈发大了。

“两个孩子都怎么这般了,一个个都只会哭,傻呆呆的。”

叶清秋叹了口气,拉着时映雪给她按到平常坐的地方,又去打开门来,拉着蹲在地上哭的元浅进来,按到时映雪的身边。

他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两碗热腾腾的水煮果子,摆在两人的面前。

叶清秋弯腰的时候,时映雪正好抬眼。

也正是这一眼,她差点没喘上气来刚刚自己光顾着哭了,竟然没有发现叶清秋的右眼之中毫无光亮,再细看那道伤疤似乎穿过了他的眼,整个眼球上还有一道尚未愈合的淡色伤痕。



眼睛伤成这样,恐怕是失明了。

那难怪叶清秋看她的时候,时映雪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飘忽没有焦距他只有一只眼睛能视物。

时映雪更难受了,她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叶清秋会这般和自己恐怕大有关系,看着叶清秋摆到自己面前的小果子切得工工整整,更是坐立难安。

“师尊您不必是弟子对不起您”不料元浅的情绪比时映雪崩溃地还要快,她一下子跪倒在叶清秋的面前,哀哀地哭了起来。

时映雪也当即提起自己的下襟跪在元浅身边,默默地咬着嘴唇流泪。

如果是因为自己把师尊害成这般模样,时映雪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叶清秋叹了口气:“你们何必呢,我又从未怪过你们,不过是我实力不够罢了。”

时映雪再也忍不住自己心里的疑问,她转过头又对着元浅一叩首:“求师姐将一切告知于我,若是我的过错,我自当难辞其咎!”

元浅并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眶抱住了时映雪,偏头看向面上有些空白的叶清秋:“师尊,阿若受到的惩罚已经够多了,如今阿雪也回来了,能不能求您将阿若放出来?”

“不能。”叶清秋回答地很快。

他的语气瞬间淡了,转身就往自己平日里坐着的软榻走去:“为师乏了,你们退下吧。”

元浅低头还在哭,时映雪虽然泪眼婆娑,却还能看到叶清秋眉头越皱越紧,脸色并不十分好看。

她当即就将元浅一把抱了起来,低头行了一礼:“师尊,徒儿先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叶清秋回答,抱着元浅就走了。

石门再一次关上。

叶清秋看着两碗并没有动过的水煮果子,眼中有些怅然:“小丫头们总是容易被骗可是这人心,总是难以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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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元浅光顾着哭了,时映雪干脆带了她回了她的洞府。

如果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元浅的府上是还有一两个小丫头的,可此时此刻时映雪分明发现她的洞府之中毫无旁人的气息,就连元浅自己的气息都很淡,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了。

时映雪把她放在院子里的时候,元浅环顾了一下四周,泪又掉了下来:“我已经五年不曾回来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还不能告诉我吗?”时映雪更是痛心不已。

自己不过离开五年,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不是那历练,也不至于如此!”

元浅提到此话更是气急,拳紧紧地握成团。

时映雪再三追问,才终于明白自己不在这五年发生了什么。

一切的变故就从时映雪被那女灵鲛挟持走开始。

元浅匆匆忙忙地赶回了云浪道,先是禀告了云鹤掌门关于此事,随后又立即给叶清秋传了信。

自家弟子被东海的灵鲛族长掳走已经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了,云鹤掌门一边遣了司明净去查探事情,一边严厉询问历练升级之时,元浅和时映雪为何不立即联系宗门。

元浅就将时映雪给元若发了传音符,那边却收而不答的事情如实告知。

元浅只当是传音符出了故障,不想云鹤掌门闻言大怒,当即叫人将元若押解过来,在大殿之上厉声询问元若为何置自己的师姐妹安危于不顾!

元若大呼冤枉,在大殿上连连磕头,说是自己毫不知情,更别提传音符之事了。

云鹤掌门见元若字字泣血,不肯认罪,便压下怒气叫人去查,竟正好撞见元若的贴身侍女小梦上吊死了。

小梦手里握着一张血书,大约是说那一日元若不在洞府之中,她并未携带传音符出门,小梦见传音符一闪一闪,觉得好奇,就随便摆弄了一下,见其不闪了,就无趣地放回原处。

她原本以为什么事情也没有,并未想到就是她这一摆弄,传音符自动传回了“已阅”的讯息回去,元若回来之后更是不查于是便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

云鹤掌门叫人来押解元若的时候,小梦就心中惶恐,想想自己犯下弥天大错无法弥补,惊惧之下选择了一死了之。

那便不是元若的错,同门弟子之间相互倾轧本来就是丑闻,幸好不是如此。

云鹤掌门才松了一口气,那边司明净却杳无音讯。

数月之后司明净才回来,说是自己已经找到了灵鲛族长,可她说时映雪早已不在水晶宫之中,如今已无处可寻了。

恰逢叶清秋匆忙归来,听闻如此噩耗,竟不由分说地将元若关进了诛仙楼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少君不见

所有人都不明白一向温柔的叶清秋怎么会发如此大的脾气。

乃是元若的徒弟自己做错了事情,原和元若是没有关系的,叶清秋却不听云鹤的话,只是说要把元若给关起来,什么理由也不给。

而且这一关,就是百年。

不仅仅元若挨了罚,连元浅都被叶清秋给打发去了仙草田侍弄花草,一罚也是五年。

关于罚元浅,叶清秋就有话可说。

元浅身为大师姐,在彼时那种情况下竟然让境界比自己更低的小师妹留下来做人质,实数懦弱行径,他听冰真人名下容不得这样懦弱的弟子。

只是他偏疼元浅,知道自己舍不得,但是这个教训还是要给元浅的,所以就打发她去了灵鹿岛上侍弄仙草。

但是那地方灵气虽然充裕,但全是寒凉之气,元浅在那里日日饱受她这个境界根本无法承受下来的寒冷,境界是一日日倒退。

时映雪仍旧杳无音讯,就连再次出去的司明净都不知所宗。

于是叶清秋亲自去了一趟灵鲛族的水晶宫。

说起来也可笑,叶清秋当年甚至差点成了灵鲛族的女婿不过那尾美人鱼不曾看上叶清秋,倒是看上了他的父帝,做了青丘帝君的帝妃。

理论上叶清秋和灵鲛族还是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但是叶清秋此去丝毫不留情面。

他一开始先回了青丘,直接点了五千狐兵过去,只身就下了海,叫灵鲛族长把时映雪交出来。

时映雪确实不在水晶宫,可那灵鲛族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捉弄了叶清秋一道她分明不知道时映雪的去处,却模棱两可地告诉叶清秋,时映雪可能在蓬莱。

蓬莱倒不是那个传说之中无处可寻的仙岛蓬莱,而是一个离天道最近的荒芜所在那里处处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降下天劫,无缘无故地就叫人身死道消。

蓬莱传闻是天道惩罚罪人的所在,所以从来没有修士愿意去蓬莱。

但是叶清秋竟然要去。

青丘帝君听闻自己的小儿子竟然要为了一个徒弟去蓬莱寻人,当即发信通晓九州,斥责叶清秋身为青丘少君不顾青丘大局,自恃自己已臻化境,竟要去只身犯险。

青丘帝君甚至放言若是叶清秋一意孤行,就要消了他的少君之位。

叶清秋和青丘帝君的矛盾由来已久,究竟为何已经不可考,只是众人都知道,叶清秋和他父帝的关系属实算不上好,不然叶清秋也不会放着青丘国在不回去,自己一个人呆在云浪道。

所以青丘帝君的话叶清秋丝毫没有在听,他的旨意还没有传到他的手上来的时候叶清秋就已经动身前往蓬莱了。

云鹤携十大长老阻拦叶清秋,求他不可亲自去蓬莱,甚至说是自己一定会派人去蓬莱,死都要将时映雪翻出来可是叶清秋不肯。

叶清秋的态度异常坚决,云浪道中人无人见过他这般模样。

云鹤掌门拿出老祖密令压他,叶清秋便提出要与云鹤掌门密探,一个长老也不允许出席云鹤掌门允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云鹤掌门和叶清秋究竟说了什么,只是后来叶清秋要动身前往蓬莱的时候,云鹤掌门竟如同送人赴死一般,亲自跪地拜别叶清秋。

时映雪是个什么人?

竟然能让这样多门派之中的大能对她如此上心?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叶清秋和云鹤知道了。

所有人都觉得叶清秋是疯了,他一定会死在蓬莱岛上的。

但是没有。

叶清秋活着回来了。

可是叶清秋没有带回来时映雪,时映雪仍旧不知在天涯何方。

而云浪道得到的唯一消息就是,叶清秋重伤。

他身为九尾白狐,此次硬生生失去了一根狐尾,容颜被毁,境界也后退不少。

有消息说是叶清秋在蓬莱岛上境界松动,正欲进阶,却没有想到果然被天罚选中,于是丢掉了自己的一条尾巴,绝世容貌也毁于一旦,进阶也失败了,修为倒退。

云鹤掌门听闻叶清秋成功出来,正派人前去请他回宗门,不料他只身闯入水晶宫,将灵鲛族长毙于剑下。

他亲手将她杀了四海皆惊。

可是他全然不在乎。

要说灵鲛族,如今还确实没有一个能压制住叶清秋的人,更何况世人都知道是灵鲛族长诳骗叶清秋在先,他动手杀她,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就算青丘帝君说不要叶清秋这个少君了,谁又会真的相信呢?

他背后有庞大鼎盛的青丘国,若是青丘国有意发兵将整个灵鲛族剿灭,灵鲛族属实没有一战之力。

所以灵鲛族人还真不敢对叶清秋动手,只能硬生生地将他杀了族长之仇压下,还得恭恭敬敬地送他出去。

叶清秋回了云浪道,谁也不见,闭关至今。

但是叶清秋的少君之位,好似正因他杀了灵鲛族长一事,彻底被消了。

叶清秋也不在意,他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青丘少君身份,有或没有,好像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他甚至回了一封信,告知自己的两位徒弟已经不再需要侍者之称,现在不要,以后也不要。

是的,两位。

被他关在诛仙楼里的元若已经被他开了宗祠除名,此后他的弟子就只有元浅和时映雪。

兴许青丘帝君一开始只是想给叶清秋一个警告,所以才传出消了他少君之位的消息,没有想到他竟反弹地如此厉害,一不做二不休,还真通告九州十六国,叶清秋被逐出青丘,永世不得入青丘。

叶清秋静悄悄地毫无动静,甚至有人说叶清秋已经死了。

也就是时映雪归来那一日,他才终于醒了。

叶清秋昔日温文儒雅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四海九州八荒无人不知晓叶清秋为了自己的徒弟先闯蓬莱岛,再杀女灵鲛族长,不惜与自己的父帝对着干,甚至丢掉了自己的少君之位。

现在提到叶清秋,兴许说的最多的是,他会杀人一言还有些闲的吃饱了撑的,竟传闻说叶清秋是看上了自己的徒弟。

第三百七十九章 数典忘祖

叶清秋也懒得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仿佛真的已经在自己的洞府之中仙逝了一般。

倒是一向温婉的云鹤掌门大怒,亦是发了信通告九州,叶清秋此行乃是宗门命令,他一个修了乾坤忘情道的修士,怎么还会有这些什么男女之情。先前就算是各位笑言,之后若是还有谁再敢说这些没用的闲话,有意抹黑叶清秋的名声,云浪道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云浪道已经很多年没有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了,时映雪的声名更是因为这一次的变故传遍九州。

现在谁听到映雪两个字,都会说一句:“诶,这不就是云浪道死死护着的那个小丫头么?”

元浅将这些尽数告诉她,时映雪才恍然大悟。

这些事情简直就如同做梦一般。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在云浪道之中有这样重要的地位。

不,与其说是云浪道,不如说是自己在叶清秋那里有那样重的地位。

男女之情时映雪是肯定不信的,叶清秋此人见过多少万般绝色,眼界思想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他对时映雪来说完完全全就是一位优秀的师尊;

更何况时映雪和叶清秋的交集绝对没有元若和元浅多,心悦这二字,向来是发乎情止乎礼,要说叶清秋心悦时映雪,简直就是扯淡。

时映雪听得脸都气红了,叶清秋失去少君之位,自己进阶失败修为倒退,失去一条修炼千年才能修出的一条狐尾,容貌也毁了,这些人竟然还在这里想这些龌龊肮脏的东西!

简直可耻!

元浅见时映雪气的双拳紧握大有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红着眼眶抓了抓她的手:“师尊原是不让任何人告诉你的,我倒是觉得,师尊为你做了这样多,我应当告诉你的。”

时映雪心中愧疚不已,同时对那阴险狡诈的女灵鲛恨意空前绝后她原本要自己像是面首一般打扮自己取悦她们,她做了;她要自己炼制无相丸,她也炼制了。

想了想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叶清秋就更没有了,她何必诳叶清秋这一道?

可耻可恶!

时映雪看着元浅的眼,气地一口银牙都几乎咬碎:“我要杀了她!”

“阿雪,你别这样。”

时映雪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各种各样的情绪一下子就占据了他的脑海,让她什么也想不了,愤怒、悲哀、愧疚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一下子跪倒在了元浅面前,深深叩首:“师姐,是我对不起你。”

“你快起来!说的什么话!”元浅大惊失色,连忙将时映雪扶起来,“当时确实是我的错,若是我当时有担当一些,换我留下来,兴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师尊也不会受伤,这都是我该受的罚。”

时映雪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她只觉得自己心里有千般难过纠缠翻涌着,于是她只会摇头:“师姐,师姐,不是的,不是的”

元浅便同样跪下来抱着时映雪的头,无声地叹息。

时映雪的情绪并不是很稳定,元浅见她似乎有些走火入魔的样子,干脆手中掐个清心诀按进她的眉间,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又给她加了一个昏睡诀,直接将时映雪给弄昏了过去。

看着时映雪昏过去仍旧紧皱的眉心,元浅有些不知所措。

她静静地跪在时映雪的身边,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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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过来的时候,时映雪便沉默了。

这些事情其实是可以想通的,但是给人造成的震撼还是空前之大,如果已经无法改变,时映雪觉得自己还需要时间。

但是叶清秋却出人意料地平静。

就像是所有的那一切,听起来十分惊心动魄,非常悲惨的那一切,全数都是别人的故事一般,自从时映雪回来之后,他又活了过来。

脸上的伤疤仿佛对他毫无影响,他仍旧就这个样子出行。

以前那些人以为叶清秋出了事至少要深居简出个数百年,不过时映雪回来的第二天,他就如同往常一般在石台上弹琴了。

也正如从前的每一次一样,他才将将弹了一半,就颇为无奈地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乐曲,温声叫时映雪和元浅出来。

今日所来之意,叶清秋很是了解。

所以元浅还没有开口,叶清秋便说:“关于她的事情,以后不必再和我多说一句。百年之内她要是死在了诛仙楼里,那也算是她对得起我,要是百年之后她还没有死,就亲自把她领到我身边来,我要废去这百年来我教导她的一切,叫她离开。”

元浅的脸色一下子就灰败了下来。

大约是她觉得时映雪在叶清秋的心里比自己更重一些,她扯了扯时映雪的衣袖,想要时映雪说说话。

但是时映雪才刚刚扯动了一下嘴角,叶清秋便甩来两个字:“免谈。”

元浅的脸色就更悲哀了。

“阿浅你去找一趟云鹤掌门,就说上次和她说的话,她可记牢了。”

这根本就是不用说的话,但是元浅知道叶清秋恐怕是要支开自己,所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着叶清秋的背影磕了三个头,便御剑飞走了。

元浅走后,叶清秋将自己刚刚没有弹完的乐曲重奏一遍,转过身来看着神色恹恹的时映雪:“你也觉得,为师对元若的处罚过重了?”

时映雪僵了一下,看着叶清秋澄澈的目光,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为师告诉你,为师早就知道她对你和阿浅有不臣之心,更是知道这一次根本不是阿梦的错,你还觉得么?”

叶清秋走到时映雪的面前,轻轻地将手拍了拍时映雪的头:“徒儿已经二十有余,在别人眼里是大姑娘了,可是也赤诚太过,不知自己身边人竟如此险恶。”

时映雪还来不及震惊,就听见叶清秋轻笑了一声:“其实也是我的错。与其说是你们,云鹤,还有其他人没有防人之心,过于相信她,不如说是我治下不严,竟然教出这么一个数典忘祖、弃自己师姐妹于不顾的白眼狼。”

第三百八十章 回护之心

“何解?”时映雪闻言过于震惊,半晌只憋出一个词来。

“你当真以为是阿梦?”叶清秋将自己面前的琴抱了起来,衣袖一挥,石台上竟然出现一幅还有声音的景象。

画面之中出现的赫然就是元若。

她的年纪看上去还小,应该是五年前的时候,也正是时映雪失踪的左右时间。

阿梦正跪在她的脚边,一脸懵懂的样子:“侍者有何吩咐?”

元若连眼皮子都没有抬,只是看着自己染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微微吹了吹才说道:“前些日子,你偷偷吃了我放在后院的仙露,你当我不知道么?”

阿梦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她连忙开始磕头,满脸都是焦急:“侍者,我并不知那是您的仙露,侍者,我做错了,您罚我吧。”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将此事上报上去,你吃不了兜着走?”元若忽然弯下身去,手上扳着阿梦的下巴,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一般看着阿梦的脸。

阿梦缩了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时映雪又不是傻子,元若其人与她虽然不算什么深交之辈,却也知道她从来不是一个粗心之人,如果是一盏这么重要的仙露,元若是绝对不会放在后院里的。

更何况还要拿着这仙露来威胁一个小丫头。

时映雪心中已经渐渐地回过味来了。

而影像之中的元若还在和阿梦说话。

“阿梦,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师尊?”元若明知故问。

这种事情实在没有必要禀告叶清秋,元若自己有全权处理此事而且叶清秋并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来处理这种事情。

可阿梦并不知道。

她苦苦地磕起头来,求元若原谅她:“侍者我知错了!我只是一时贪嘴,并不是有意的,求求侍者不要告诉真人!”

元若才笑:“我与你情同姐妹,自然不想为难你,可是你也得知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今日你偷我的仙露,来日是不是还要偷了我的机缘去!窥探主子的机缘乃是死罪!”

这话夹枪带棒,简直杀人诛心。

“侍者!我没有啊!”阿梦苦苦哀求着。

元若一下站了起来,将自己被阿梦攥着的衣摆毫不留情地抽了出来:“你自己做的好事,原就是要你的自己承担的,我又没有骗你,你好好在这房中反省!”

不得不说,这里的元若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个乖巧软糯的小女孩相差甚远,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陌生了。

这么吓唬一个婢女,她是为了什么?

阿梦被关在房里不让出来,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一个人越想越怕,后来竟然有点儿神志不清了。

云鹤掌门叫人将元若押解过去的时候,房外人声吵闹,阿梦以为是有人要来抓自己,竟解下自己的腰带当庭上吊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张血书应声而落,飘飘忽忽地落在阿梦的脚边。

画面戛然而止。

谁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呢?

时映雪沉默了。

“阿雪,我徒弟三个里,你的年纪是最小的,但是你比她们经历的事情要多,有些事情我不愿告诉阿浅,她和元若也勉强算得上一同长大,一直对她十分信任,我怕她承受不了,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对她明说。”

叶清秋叹了口气。

他抱着琴转过身来跽坐在时映雪面前,微微低头和时映雪平视一眼:“阿雪,这件事情你我知道就好。旁人都说我护你,对徒弟刻薄,我也不愿分辩。

我到底还是念着这么多年的师徒之情,只是打发她去诛仙楼罢了,要是真落在掌门手里,她恐怕要死的。

阿雪,你会不会觉得为师偏心?”

时映雪心中终于动了动。

偏心?

她从来不觉得叶清秋偏心。

有心之人,必然会有所偏宠,譬如时映雪知道,在三个徒弟里叶清秋最疼爱的绝对是元浅无疑,他甚至连此事都不舍得告知,宁愿让元浅心中存疑。

但是偏心却是没有的。

叶清秋在待遇上对三个徒弟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在出事以前,叶清秋对元若也是疼爱有加。

时映雪可以理解叶清秋对元若的回护,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样也舍不得让她就这么死了。

当然,元若故意忽略自己给她发过去的求救信号,这件事情也绝对是发生过也无法弥补的,叶清秋同样无法容忍,这才打发她去诛仙楼诛仙楼是个什么地方,元浅已经和她讲过了。

此楼里有各种深浅莫测的魑魅魍魉,元婴以下的修士进去就是必死无疑,所谓的关押百年,其实和直接宣判死刑也没有什么大差别,只是稍稍地多了一些些微乎其微的生机。

时映雪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当然她不在意叶清秋对元若的回护,并不代表她对元若没有憎恨。

当时那种情况,已经是十分凶险了,元若就算再看不惯她和元浅,怎么也应该大局为重。

难不成元若以为,这样坑自己和元浅一把,日后她就能出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叶清秋这一次没有查出来,下一次她也不可能逃过去。

而抛开那些大道理不说,时映雪自己不过也是一个人,她扪心自问自己从来没有对不起元若的地方,两人初见面伊始也是相敬如宾的,元若又何必针对自己呢?

时映雪也是恨的。

若是非要说今时今日究竟是谁把叶清秋害成现在这个模样,诚然自己是有一份责任在,可罪魁祸首绝对是元若。

最最可恶的就是,元若当初就算是无视那传音符,时映雪就会联系司明净,事情的结果也不会如此;

她偏偏要将传音符看过了,明明知道元浅和她是在向宗门求助,她却仍视而不见,一边恐吓自己的侍女为自己背锅,一边脸上清清白白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做过,时间一耽误,才会有后面那一系列的麻烦。

现在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时间上稍微一对,时映雪就知道那灵鲛族长根本就不是有意放自己走。

第三百八十一章 新的归处

所以也就是,元浅已经回到云浪道,那边已经开始寻找自己,极有可能灵鲛族长已经听到了风声,一边诳骗了叶清秋离开,一边压榨了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

等时映雪为她炼制好了无相丸之后,就将自己随意抛弃,于是时映雪和众人错过,乱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可是假如自己去的不是那个世界,而是遇到什么诸如蓬莱岛之类她根本无法处理的危险呢?

元若之坏心可大可小,小的便说,一时顽劣,无意之中导致了这样坏的后果;大了就说,元若所作所为实在可恶,若不是叶清秋发觉,还真就被她糊弄过去作为听冰真人手下唯三的弟子之一,元若竟会对自己的师姐师妹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若不是时映雪换了元浅回去,可能遭遇这些的就是元浅。

可耻。

时映雪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得了这样一个词。

实在可耻。

时映雪倒不觉得元若有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她充其量是伤害了自己,可她真正对不起的,是到现在还对她信任不已,甚至还在拜托时映雪为其求情的元浅。

她对不起宗门对她的教育保护,还有悉心教导她数年的叶清秋。

还有她自己。

会生出此心,元若最不起的是她自己,对不起她的道心,对不起这么多年她的修行、

君子行走天地,不求对得起每一个人,但求俯仰无愧于天地可元若做的到吗?

时映雪叹了口气。

叶清秋见时映雪大约是明白了,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右脸上的那道伤疤不可忽视地被牵动了,原本风华绝代的笑容无端多了两分狰狞恐怖。

叶清秋见时映雪躲躲闪闪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疤,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触了一下,颇有些怅然地说道:“阿雪是觉得为师脸上的伤疤吓人么?”

时映雪摇了摇头。

坦白来说她并不恐惧,只是觉得可惜。

这不应该是叶清秋的结局,更何况此事之中有她的一份责任在。

那灵鲛族长当年胁迫她炼制无相丸,原材料并没有全部用完,丹方也在她手上,时映雪有把握再炼制一颗出来。

无相丸能够修复修士残缺的躯体,那这脸上的伤疤应该也是可以的。

时映雪目前暂时挽救不了叶清秋倒退的修为,却可以重新为他炼制无相丸。

“徒弟傻了,哎两个都是傻子。为师要去找一趟杨央,你回去好生歇着吧。”

叶清秋却丝毫不以为意,他起身抖了抖衣袍,轻轻拍拍时映雪的额头,一眨眼就不见了。

时映雪还在原地发愣,叶清秋忽然又回来了:“对了徒弟啊,我记得先前你问我剑气之事,五年过去了,你可有生出剑气来?”

时映雪没想到叶清秋还记挂着自己的剑气之事,她心中一时感慨万千,见叶清秋背后同样卷起五年前请教剑气之时的花海,当即起身跃到叶清秋的身后。

她双手皆在空中,两眼微阖,感觉的腥咸的海风裹挟着花瓣擦过自己的指尖。

时映雪双手忽然一握,于是那漫天飞舞的花瓣之中陡然凝出九柄淡色的剑气。

她睁开眼,学着当年叶清秋的路数,猛然将那九柄剑气往转过身来看的叶清秋身上一掷。

叶清秋眉眼之中稍有惊讶,更多的却是了然,他不像彼时时映雪一般下意识躲开,而是静静地对着扑面而来的剑气,嘴角微微抿着笑意。

那剑气刚到叶清秋面前,就乍然化为一袖春风,还带着花香的花瓣扑了叶清秋满脸。

他伸手捻下一片,夸道:“吾徒聪敏。”

时映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为师要先去找杨央,数日之后才会回来,你且跟着阿浅就好。”

叶清秋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大约是觉得时映雪终究没有辜负他对她的期望。

叶清秋离去之后,元浅才从一侧出现。

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时映雪与她对视一眼,刚想说话,元浅便摇头:“罢了,我都知道了,以后也都不会再提她了。”

她竟然已经听到了,怎么叶清秋都毫无知觉?

“师尊忘了,往年他赠与我一件价值连城的法宝,就是能够隐藏身形气息,令化境及以下的修士毫无察觉的我哪里不知道他让我去找云鹤掌门不过是为了支开我?我以为师尊是要和你说些别的,竟没有想到是要说这些”

时映雪不知该说些什么。

元浅和时映雪从性格上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时映雪知道自己劝诫的作用不大,还是需要时间慢慢疗伤。

所以时映雪也没有多说,只是搂了搂元浅的肩膀道:“你今日可有什么事情要做?”

元浅摇了摇头。

时映雪便说:“那你陪我去寻一趟司明净前辈吧,我与他并不十分对付,不过据说他也是亲自出来寻我数次,理应致谢的。”

元浅的脸色就古怪起来了。

时映雪看出不对,不禁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司先生他”元浅脸上的神情很是为难。

“怎么了?”

“算了,你先答应了,你听了不要激动好不好?”元浅脸上很是纠结。

“你说吧。”

“此事和你那姐妹有关。”

时映雪的姐妹,大约就是说的宫听雨吧。

自从上次之后,宫听雨已经不大理会时映雪了,这时候骤然提起,时映雪还有点懵懵的。

“听雨出什么事儿了?”

“她一人在外面租住,司先生说是自己在外得了一趟大凶的机缘,差点修为尽失,恰逢宫听雨在附近遇到神智全失的司先生,就将其接到自己洞府之中照顾,其中颇有曲折,最后宫听雨代人受过,一身修为全废,丹田尽毁。”

时映雪已经目瞪口呆至极,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就要往外跑,元浅一把将时映雪拉了回来:“你现在找不到她的。”

“怎么说!”

“她司先生说是因为自己,宫听雨的修为才会尽毁,加之他亦觉得千年仙途寂寞冰凉,为求报恩,将迎娶宫听雨为道侣,日子日子就在这个月的十七如今宫听雨住在他司先生的洞府上。”

哈?

什么狗血的发展?

第三百八十二章 容光焕发

时映雪觉得自己当下的脑回路不是很支持自己理解这惊人的发展。

在修真界之中,宫听雨目前的年纪可以说是非常年轻了,她的境界也低,一般是不至于现在就成为旁人的道侣的。

何况道侣这东西,也像是凡间嫁娶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一般,结成道侣的双方一般都是境界差不多的修士。

司明净的境界和宫听雨中间还不知道隔了多少个时映雪呢,虽说道侣也不是非常讲究什么情投意合,但是她和司明净时映雪很清楚,这两人绝非良配。

正如她听闻有人编排自己和叶清秋时一样觉得滑稽荒诞,宫听雨比司明净年纪小了不知多少,在眼界和见识上差距更是大,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几乎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可言的。

就算她能理解司明净是为了报恩才娶宫听雨,她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她知道的这些,宫听雨会不知道吗?

她可是堂堂正正高门世家里出来的大小姐!哪里会不知道自己这样贸贸然和旁人结成道侣根本没有幸福可言?

救命之恩确实重要,可是就用得着以身相许么?

对于宫听雨甚至是司明净来说,这场救命之恩可以用丹药、天材地宝、法宝等等东西来交换弥补,何必去选择一个令所有人都觉得尴尬的方式?

元浅脸上的尴尬可不仅仅是因为时映雪和宫听雨是旧识。

这种消息对于任何一个宗门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司明净比宫听雨高了整整两个辈分,跨越了辈分去结为道侣,还不是所谓的“情投意合”,而是一场荒诞的“救我一命以身相许”,这种结合多多少少是为人所诟病的。

就算旁人不会当面说出来,可大家的反应绝对是如同元浅这般尴尬,再加上宫听雨本身的实力境界、身份地位与司明净差别甚大,这人言背后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宫听雨给淹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见宫听雨一趟。

她与宫听雨不见数年,难道自己印象之中那个睿智可爱的少女如今已经全然变样了吗?

元浅见时映雪听完自己说的话之后更想去见宫听雨了,想了想她自己其实也是好奇宫听雨究竟是怎么想的,便拉着时映雪的手说是一块儿去。

司明净虽然不如叶清秋,并非一岛之主,不过他的洞府也是在一处美丽的岛屿上,岛上人口不多,大多都是和他一样地位的云浪道长老。

兴许是司明净娶妻在即,岛上借调了不少侍女过来帮忙布置准备,从这预备的架势来看,司明净仿佛还十分重视,四周搬来了不少珍贵漂亮的灵木装点会场。

大约是时映雪与元浅两尊大佛太过引人注目,两人刚刚御剑出现,岛下就有侍女发觉,连忙停下自己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见过如意前辈,灵音前辈。”

叶清秋已经不再是青丘少君了,所以昔日的侍者一称已经不能再沿用,有些人还改不过口叫侍者,有些机灵的却已经按规矩来喊时映雪前辈了。

她现在刚刚开光三层,还到不了叫道人的时候,一句前辈就已经是究极尊敬了。

时映雪并没有太在意称呼,只是挥了挥手道:“不许多礼,你们宫听雨在哪里?”

“前辈问夫人么?”那丫头乖巧地问道。

时映雪这才反应过来,宫听雨与司明净的婚约已经奏效,她的辈分就要比自己高了,不得直呼其名。

于是她叹了口气道:“是,你们夫人呢?”

“夫人早就料到前辈要来,故而就吩咐了咱们多关注着前辈,如今真来了,还请前辈跟奴婢来。”

这丫头说话机灵,比时映雪从前身边那个露儿机灵多了不过此人境界竟快到筑基,说话也是聪明伶俐,一看就不是宫听雨的身份能用的,十有**是司明净得用的侍女。

什么时候自己和自己的姐妹说话,中间还要隔着别人的人了?

可是自己的姐妹竟然已经十分愿意嫁给别人为妻,地位又比夫家低上不少,恐怕以后也都是这般了。

“那你带路吧。”

时映雪拉着元浅,正欲跟着那小丫头走。

不料那丫头见时映雪要跟过来,脸上笑意不减,话里乍一听十分绵软的感觉:“侍者,夫人说有话只和您一个人说,灵音前辈可否先去前院喝点儿仙露?”

既然如此,元浅也懒得上次凑这个热闹,何况在出了这档事之后,她也和大部分人一样,觉得这场婚约背后定有所图,对宫听雨也并没有什么好印象,意兴阑珊的摇头,一点儿面子也不给。

“罢了,我本来就是陪我师妹过来的,也不必喝这仙露了,左右之后替我师尊来的时候还有的喝。”

像这等嫁娶道侣的“俗务”,叶清秋是从来不会来的,一般都是元浅代劳。

时映雪回头看了元浅一眼,见元浅摆了摆手,大约是兴致全失的样子,自己心里压抑着的不悦也愈发膨胀起来。

“我去去就回。”时映雪说道,步履匆匆地跟着小丫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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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见到宫听雨的时候,只觉得恍若隔世她的眉目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变,还是从前一样明艳娇媚,却好像什么也变了。

刚刚看到宫听雨的那一刻,时映雪只觉得无比陌生。

刚刚来到云浪道的宫听雨像是蒙了尘的明珠,她的眉目之中多有阴郁,看上去总是闷闷不乐的。

但是此时此刻的宫听雨不一样她仿佛已经回到了当年还是宫家万千宠爱的掌上明珠的时刻,眉目之中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阴郁,反而看上去容光焕发。

毫不出彩的外门弟子服制已经被换下,她如今已经可以穿上内门长老的服制不过大约是出嫁在即,她穿的有些懒散,外袍松松垮垮地一系,一头青丝随意地垂着,时映雪进去的时候她正跽坐着染指甲上粉红的蔻丹。

风华万千。

“映雪,你来了。”好像之前的隔阂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她开心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往时映雪的方向疾步走去。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只一件事

时映雪还记得她上次冷淡的样子,一时间见她这么高兴地过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宫听雨脸上的亲热丝毫没有因为时映雪的后退而冷却,她上来一把挽住了时映雪的小臂,笑着点了点时映雪的脸颊,就像是往日一般:“怎么啦,不说话?”

时映雪心里觉得古怪,还是习惯性地笑:“好久没见你了,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见两人已经说上话了,那送时映雪过来的小侍女往屋里其他丫头脸上递个眼色,所有的丫头就都悄悄退下了,就留了时映雪与宫听雨两个。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时映雪与宫听雨一眼,也不曾多讲,只是静静地把门关上走开了。

宫听雨亲亲热热地拉着时映雪的手坐到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时映雪:“好多年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想来是过的甚好。”

时映雪苦笑了一下,自己受的苦从来没有和旁人说过,她五年失踪在外,云浪道之人皆知,她却丝毫不提。

她体谅宫听雨过的难过,宫听雨这话却有些让她伤心。

任何人都可以这样说,可被她当做好姐妹的宫听雨这般说,她就觉得心里微微有些钝痛了。

“你如今过的好么?”

时映雪也不愿多说那些有的没的,她左右打量着这屋子里各种喜庆的陈设,总觉得刺眼。

兴许有人会说,她这是嫉妒宫听雨了,可是她有什么可嫉妒的呢,是嫉妒宫听雨一下子飞黄腾达了,还是嫉妒她有个不错的道侣?

时映雪向来知足,她觉得自己如今这般已经很好;至于道侣,她更是从来没有那个心思,何况对象还是司明净。

宫听雨听时映雪这样问,当即笑道:“自然是很好的。”

“灵根毁了,丹田毁了,也很好么?”

时映雪见她仿佛丝毫不作伪的笑容,忽然就闪过自己和她还在茶宁坊的时候她满目坚韧,信誓旦旦自己一定要好好修炼,一定要为宫家和父母报仇。

于是她心里的疑惑再也压抑不住,冲口而出。

“不好,当然不好。”

宫听雨收了脸上的笑容。

她也不再牵着时映雪手,反而站了起来,环顾着自己装饰华丽,满屋子描金画凤的寝房,目光从妆奁盒里多的快要溢出来的明珠子上,划到一边白丝绒上静静放着的一对白玉耳铛。

那是一件神器。

乃是司明净为表愧疚,赠与她的。

“我的灵根毁了,我的丹田也毁了,你觉得我会高兴么?可是我有了我曾经没有的一切。”宫听雨将耳铛拿在自己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时映雪看着她葱白似的手指中拿着的耳铛,忽然就觉得面前的宫听雨太陌生了。

是什么时候静悄悄地,在她没有发现的地方变成这样的?

所以那些风言风语的猜测,不是对于弱者的中伤,而是真的?

“值当么?你也不怕他知道?”

时映雪还是没有挑明了说,口中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为一句喟叹。

宫听雨脸上的神情毫无滞涩,她只是弯了弯眉眼:“那是我的机缘,当然值当。”

“你以为他不知道么?他知道,我也知道,什么郎才女貌都是假的实打实的只有,我是真的耗尽了我的天资灵根来救他的命。只要这一件事是真的,那我就能得到一切我想要的。”

“你是高高在上的侍者,你有你的师尊护着,那是多厉害的真人啊就连杨央都比不上他,可他偏偏只收三个弟子,其中还有一个是你。

我抬头看你都觉得冰冷,是我不配站在你身边么?映雪,你不会觉得高处不胜寒吗?”

宫听雨忽然凑了过来,仿佛要把那对耳铛戴在时映雪的耳朵上。

时映雪一别头错开了,抓住了宫听雨的手:“你疯了?“

“我疯了?是啊,我可能是真的疯了。”

她一把从时映雪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力量大的不可思议,“我也想要做人上人我要为我的父母报仇!可是我一日日地只能做些洒扫的活,一年连杨央前辈的面都见不到,我什么时候才能报仇?映雪!我可没有你那样的好运!

九道剑气!你知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叶清秋一出来就告诉了司明净,他的徒弟生了九道剑气,今年的小比必定夺魁,你怎么就有这样好运?”

时映雪哑然,她竟不知如何反驳。

好运吗

原来自己所有的努力,还有自己遭遇的不公平,一切的一切,在自己姐妹的眼里,终究还是两个字。

“好运”。

时映雪有点儿想笑。

她从来没有想过,宫听雨的心里会这样不平衡。

“你想要实力,想要地位,为什么不能靠自己?”

宫听雨精致描摹的眉眼里有着不甘,也有着狂傲:“这命是我的!我总要搏一搏!如今我有的一切,难不成不是我自己搏来的?”

“那你以后怎么办?!你的前途都毁了!”时映雪眼眶红了,一双眼亮的惊人。

灵根,丹田,这都是修士修炼的基础,宫听雨什么都没有了,她怎么办?

时映雪不想怪她,也懒得怪她了。

她只担忧,宫听雨没有灵根,她这道侣之位,当真能坐得稳么?

原本就是冷冰冰的恩情换来的道侣,宫听雨修炼已废,双修必然效果甚微,司明净那样的人能坚持多久?

这样的权势地位,烈火烹油,是不是只有昙花一现?

“映雪,所以我只求你一件事。”

宫听雨忽然就将自己全身的不甘都收了起来。

她就像是当年一样,眼怀纯真地看着时映雪,殷红的唇角带着点笑容:“映雪,你是我的姐妹,你忍心看着我这般沉沦么?”

我只求你一件事。

能有哪件事?

当年时映雪抛却了自己的性命,不顾一切为宫听雨重塑丹田,她这般毫无顾忌地用资质前程来换地位,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那可真是个好主意,她可以放弃看起来如此重要的东西,其实在背地里已经妥善谋划好了一切。

你是我的姐妹,我只求你一件事。

第三百八十四章 恩断义绝

时映雪几乎想放声大笑。

苦苦经营维持的冰山还是瞬间崩塌了。

时映雪还是忍不住笑了,她挑了挑眉道:“我凭什么就一定要帮你?”

“我们是喝过血酒的姐妹,你就这样忍心看着我变成一个废人吗?”

宫听雨好像丝毫不意外时映雪的反弹。

就算面前的时映雪已经很不愉快,她还是做出一副我见犹怜泫然欲泣的神情,眼含热泪地看着时映雪:“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温柔的嗓音,熟悉的眉目。

可这张人皮下的心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心。

真是可笑。

自己还在那个大陆的时候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宫听雨过的好不好,她可真是过的好,把自己也一道算上了,踩着自己的脊梁准备飞黄腾达。

时映雪一甩衣袖,冷淡地说道:“不好。”

她也不想多和宫听雨说一句话,站起身便预备着往外走。

“站住!”宫听雨冷喝一声。

“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我当年与你并称姐妹,乃是你当真要和我做姐妹,如今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时映雪将梳妆台上的铜镜一把抓了过来,用力地丢在宫听雨的脚下。

宫听雨低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是个美人,宫听雨一直都知道。

十年前她还是宫家大小姐的时候,假如有人告诉她将来有一日她将沦落到只能依靠自己的容颜去换取辉煌,她一定撕烂那人的嘴。

可是十年后的她,不仅做了,还做的心甘情愿。

时映雪说的那些她不知道吗?

她知道的,可是她也同样无能为力她太想出头了,从云端跌入泥潭,在阴沟里仿佛一只臭虫一样任人践踏,这种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司明净喜欢不喜欢她重要吗?

不重要。

她要借的是势。

她没有厉害的师尊,没有一心爱护自己的师姐师妹,有的只是一群挤在外门的寝房之中尔虞我诈的同龄人,每个人都想把身边任何一个优秀出彩的苗子给掐死,都想出头。

不然那颗蚌精内丹的悲剧还会再重来一次。

上一次是内丹,下一次会是什么?

她不亲手毁了自己的一切,难不成还等着旁人来替她动手吗?

她来尚且还有局可做,等别人来害她的时候,她再应对已经来不及了时映雪每次都能和蚌精内丹那次一样及时赶到救她吗?

罪魁祸首能不能抓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那时候开始,宫听雨就知道她不能做一块别人案板上待宰的肥肉。

所以这个局她必定要做。

她一步一步做好了谋划打算,得了一切自己想要的,可心中的天平还是在利益与感情之中来回摇摆。

利用时映雪当然是最简单的,也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可是真正说出口,看到时映雪那样难过的时候,宫听雨的心里也是会痛的。

可是她实在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丝毫不在乎,但是还是会在乎的。

时映雪竟然还当真想着劝说她,可是人不在局中,怎么会知道旁人的苦楚?

所以宫听雨垂眸掩住了自己眼里的泪光和苦笑,抬起头来看着时映雪:“你可以再帮我一次吗?求求你了。这屋子里等闲是没有旁人的,那几个丫头虽然聪明,但还是不敢冒犯的,你若帮我,不会有人知道的。”

听起来多么功利!

连宫听雨都对自己嗤之以鼻。

倘若可以,她想说的是:“对不起。”

可是不行。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复仇大计和姐妹情深之中,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于是她一掀自己的衣摆,跪在了时映雪的面前。

这个动作在她脑海之中过过数次,然而尽管她已经做过无数的心理铺垫,最终跪下去的一瞬间,还是觉得恍若隔世。

什么时候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了求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也终究开始不择手段起来了呢?

眼前的人是她的姐妹,可今日以后再也不是。

用友情甚至是亲情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到底值得么?

宫听雨不知道。

但是这个问题要是问时映雪,她一定会说,不值当。

看到宫听雨跪下去的那一刻,时映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动了几下,仿佛在考虑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

“我曾经与你做姐妹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求求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姐妹需要做这些吗?”

时映雪觉得自己的心又受了重重一击。

何必呢?

时映雪想转身就走,可她总觉得自己脚下有千斤重。

宫听雨还在希冀地看着她。

时映雪忽然就觉得这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帮,不帮?

时映雪还是走了。

宫听雨眼里的希望一下子就落空了。

不过她脸上并没有一丝丝的埋怨,更多的反而是轻松和“果然如此”。

但是她没有料到这个时候时映雪忽然转过头来,将她脸上所有的神情撞了个正着。

时映雪心中百感交集,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一步一步地朝宫听雨走了回去。

“宫听雨,我恨你。咱们的姐妹情分往后一笔勾销,恩,断,义,绝。”时映雪一掌扇在了宫听雨的脸上,咬牙切齿地挤出破碎的话语,满脸都是泪。

“只是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警告你,你最好此次得了你想要的,下次你再因此来找我,我与你早已不是姐妹,并不会再出手了。希望这一巴掌能打醒你,拿自己做赌注是最最愚蠢的做法,好自为之!”

宫听雨捂着自己的脸颊,眼泪终究还是滚落了下来。

这时候两个人没有一个心中是真正高兴的,因为两人都知道,在时映雪回头的那一刻,彼此之间就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日后再难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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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来了?”

“她没还手。”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我可不觉得她聪明,要是我,我得牢牢地抱紧了这根大腿,再也不松开,就像您一样。”

“不,她选择了我。”

“那是自然,她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和您比?”

“就你嘴甜。”

温润的男声隐隐约约带着笑。

他握着跪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的下巴,忽然低头吻住了那张樱桃小口,含糊不清地叹息:“你说日后我成仙的时候,天道会不会怪我诳骗了太多小姑娘?”

“怪谁呢?怪咱们?岂不是怪她自己贪心?她赶着趟想往上爬,焉能怪咱们抛出梯子去?真是可笑!

至于我,我自己是心甘情愿了,能追随您,在您身边一日我都觉得甘之如饴,怎么会觉得怪罪?”

第三百八十五章 魄海仙会

“我还嫉妒她堂而皇之地占了您夫人的位置”

少女喋喋不休地说着,脸上有着恰到好处的娇羞。

“安分点,她还有大用。”

男子的目光和他温柔的语气截然不同。

他眼底毫无一丝柔和,全是涌动的阴鸷。

他的手指在少女柔嫩的唇瓣上缓缓摩挲,看上去有多暧昧,他眼中的无情就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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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浅等到时映雪出来的时候都快等的发霉了。

只是时映雪的状态可比她差多了,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就像是从水里被捞起来似的,整个人走路都像是在飘。

宫听雨从时映雪的身后走了出来,看到元浅的时候脸上勉勉强强一笑,却实在维持不住。

但她精致的妆容,毫无瑕疵的蔻丹,甚至她肩膀上站着的白色小猫都是那么的完美无缺,与精疲力尽的时映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大约是想扶时映雪,时映雪侧身躲开了她的手,竟当真如同她说的一般,一句话也不说,连头也不曾回,就快步走到了元浅身边,一头栽倒了。

恩、断、义、绝。

时映雪能说出这四个字,那就绝对说到做到。

宫听雨讪讪地收回了手。

元浅和宫听雨就更没有多少话可说了,看宫听雨竟还十分自责担忧地看着时映雪,她心中更是鄙夷。

见宫听雨好像有话要说,元浅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口呛了回去:“咱还不劳烦夫人与咱们说话,这就告辞了,还望您新婚燕尔,比翼齐飞!”

宫听雨的脸色再如何难看,元浅都懒得看了,她一把将昏过去的时映雪捞了起来,甚至一点礼节都没遵循,当即祭出自己的宝剑微明,御剑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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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醒过来的时候,叶清秋和元浅都坐在她身边。

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看到叶清秋的时候还是觉得委屈。

“我徒儿受苦了。”叶清秋摸了摸时映雪的头,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师尊,我”

“不必多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我想知道的话,还是有法子的。只是我体恤你,是站在你这边儿的。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便是,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叶清秋的大约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稍稍冷了一些,不过转过来看时映雪的时候还是温和的。

“阿浅,你好好照顾你师妹,这几年她在外头呆着,看样子还是吃了不少凡尘俗世的东西,元气损了不少,记得盯着她好好吃东西,为师的事情还紧,就先去了。”

叶清秋最近仿佛很忙,他只是确定了一下时映雪身体情况没什么大问题,交代了元浅两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时映雪只是灵气耗尽浑身无力罢了,休息休息就好了,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还是心上的伤难愈。

元浅转过头来正想扶着时映雪起来喝仙露,叶清秋又仿佛一阵风一般刮了回来,给了元浅两张花里胡哨的花笺:“这个是魄海仙会的门票,你们两出去散散心,修炼又不急于一时,何况我两个徒儿已经很厉害了。”

元浅都还没反应过来,叶清秋又把另外两张玉简塞进时映雪的手心:“阿雪,这个是给你的,我大约知道你到了这个时候要问我些什么,提前预备好了,我此去兴许还有些日子才能回来。”

叶清秋又走了。

时映雪看着玉简,又看了看元浅,心情十分复杂。

元浅也看不得时映雪这个萎靡的样子,重重地拍了时映雪的肩膀一下,又把自己的灵兽放出来给时映雪蹂躏:“小雪儿,给你猫猫玩,别不开心了。”

这就是那只浑身乌漆嘛黑的小猫咪,它被元浅掏出来的时候还在呼呼大睡,憨态可掬。

黑猫浑身上下都肉嘟嘟的,看上去很是可爱。

时映雪伸手戳了戳它的腮帮子,它就很不高兴的伸爪子打时映雪的手指,在元浅手上翻了个身:“莫挨老子,老子困滴很。”

可能是困意十足,它话中的蜀地风味十分浓厚,说起来十分逗趣。

时映雪再勾了勾它肚子上的肥肉,他就更不高兴了:“我说瓜娃儿你听不懂人话蛮?我都说了,你莫挨老子了,你还摸,你怎么莽搓搓的?”

时映雪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见她笑了,元浅也松了一口气。

她勾着时映雪的肩膀安慰地拍拍:“其实你想想我和你也差不多,你那个姐妹看上去也不是个什么好人,我那姐妹也一样,躲在背后给你我捅刀子,说起来我俩也同病相怜。”

时映雪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元浅和元若,自己和宫听雨,其实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自己以为的好姐妹在背后给自己捅了一刀,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来来来,喝仙露,你把这个喝了,咱们养几日身体就和云鹤掌门报备一声,咱们去魄海仙会上玩一玩,我都几百年没去了。”

元浅真像个大姐姐似的,哄着时映雪喝强身健体养精气的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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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海仙会是每十年在东海上举行的一场盛会,类似于凡间的花朝节,不过其中没有凡人,往来的都是东海的世家子弟,还有收到邀请函的各大门派弟子。

本来这种盛会应该是东海的主人云浪道来主办,以彰显大门风范,传扬云浪道的威名。

奈何云浪道向来不喜欢沾染这些,全权委托给了东海的世家举办。

元浅还小的时候就凭着元家的邀请函去过一次,不过后来修炼了就没再去过,毕竟云浪道不是很喜欢,她身为弟子还是投其所好为妙。

不过现在也算是特殊时期嘛,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毕竟也是叶清秋的意思。

再加上叶清秋给时映雪的玉简下了时间禁制,非要她们去完魄海仙会之后才能开启,两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打理好身上的弟子服制,两人便御剑飞去,穿梭过海上云雾,很快就到了魄海。

魄海是东海的一片海域,大大小小共有上百个岛屿,环绕着中间一条深不可测的圆形海沟,一层一层地往外转出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 郎骑竹马

魄海是东海的一片海域,大大小小共有上百个岛屿,环绕着中间一条深不可测的圆形海沟,一层一层地往外转出去。

旅途的开始在魄海的第一站,喵喵岛。

其实时映雪对这个岛屿的名字感到很新鲜,元浅也说这个岛屿是必去的。

不过很显然去的大多数都是女修,很多单身来的男修都直接往第二站去了。

喵喵岛顾名思义,是个岛上有很多猫咪的岛屿。

不过这些猫咪都不是普通猫咪,更不是野生的,而是东海的驯兽世家冥家送来的灵宠。

这些小猫咪多数长得十分可爱,外形你讨喜,虽然还够不上灵兽的规格,但做个乖巧的灵宠已经十分讨喜了。

修士们有看得上眼地大可带走,不需要支付灵石,只需要顺手买两袋喂养猫咪灵宠的小鱼干就好了,也算是给冥家打了个招牌。

时映雪很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可爱,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很忙,洞府里也没有侍女能帮她照顾着自己带回来的灵宠,所以只是看看罢了。

元浅对猫咪的喜爱远超时映雪,不过她已经有了个猫大爷,还是个会说人话的,要是她还敢带小猫咪回去,大爷得把她撕吧撕吧吃了。

于是两人就在岛屿上转来转去看那些不怕人的小精灵,心中生喜,干脆买了小鱼干来喂它们。

这两位身上穿着云浪道真传弟子的服制,加上都是极有辨识度的长相,做生意的这方面消息最灵通,一眼就认出来两人是谁了。

早有人在她两来的第一时间就有冥家的人悄悄地盯着她们了,毕竟这两位可是听冰真人的爱徒,荷包里灵石肯定不少,能招揽下来,绝对就是大客户了。

很显然时映雪和元浅都很喜欢小猫咪,否则也不会买了这么多小鱼干来喂猫猫。

但两人不过就是摸摸猫咪,喂喂食物,从不收走哪一只,冥家人不禁猜测是不是这些小灵宠够不上这两位的眼光。

就在时映雪和元浅把手里的小鱼干都喂完之后,冥家人终于忍不住了。

“灵音前辈,如意前辈,可是咱们这儿的小灵宠看不上眼?”

笑眼盈盈的美少年不知何时就走到了时映雪与元浅的背后,两人刚回头,差点就和他撞了个满怀。

温温柔柔的样子和叶清秋那般萧冷的温和还不一样,就像是一朵独自盛放的夜合欢与三月枝头春意闹的桃花一般不同。

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样子。

尤其是女修。

何况是元浅这种简直可以称为颜狗的女子。

元浅打量了一下,见他衣襟上绣着一个“冥”字,瞬间明白过来他是冥家人了。

但是元浅又偏偏觉得哪里不对。

“我怎么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元浅的目光上下扫着,眉头一皱。

时映雪差点被她这句话笑岔气,就算是当真想要结识,这话也说的太俗套了,登徒子调戏小娘子的时候也每每都是这句话。

那美少年也笑,露出雪白的犬齿:“我也觉得。”

???

时映雪看着这两人对上的目光,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啊,鸡腿子,是你啊。我记得小时候你是个小胖子的!啧啧啧,几百年没见你怎么出落地这么俊俏了!“

元浅一拍手,拉着时映雪就上去给二人介绍:“这我师妹,映雪,你应当知道的。”

那被称为“鸡腿子”的少年就颇不好意思地朝时映雪拱手:“我知道如意前辈的。”

这少年唇红齿白,好像说不到三句话就要脸红,很好逗的样子。

“映雪,这是小时候我家隔壁的鸡腿子额,你大名叫啥来着?”

元浅转过头去理直气壮地问道,仿佛自己忘了他的名字十分正常一般。

“冥邵风,冥家这一代行三,前辈喊我冥三就行。”冥邵风摸了摸头,看上去一团软和。“我一年之中鲜少回家休沐,我爹让我也出来看看家里的生意,我倒想着也能锻炼一二。”

原来是冥家的三少爷,这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冥家驯兽威震半个修真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元家是炼器起家,冥家是驯兽世家,也算得上是名当户对了。

“我不,我偏要叫你鸡腿子,你小时候挨了家法不准吃饭的时候都是我给你送鸡腿的,我就要叫你鸡腿子。”

与这软和的少年一比,元浅身上的痞气不由自主地淌了出来。

她看冥邵风偏头不看他,一跃前去捏住了他脸上的肉,笑嘻嘻的:“我才不信你说的鬼话,你去烈日山庄修了这么多年,说谎的样子一点都没变。我猜你是过来蹲我的,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冥邵风脸都红了,也不见辩驳的样子,眼睛到处乱转,就是不敢看时映雪和元浅:“随您吧,您觉得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哟,怎么还和我客气起来了?以前你也不是这样的啊,抢我的鸡腿抢的可欢乐了啊,你以前不都叫我元姐的吗,怎么就‘前辈’、‘您’起来了?”

“这不是如今境界不比了么,哪还敢叫姐”

“你这就生份了!我当初要去云浪道的时候,你不是抱着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说要我回来娶你的吗,怎么现在说起境界来了?”

“前辈!童言无忌!”

“还叫!你信不信我拿个大喇叭来告诉所有人烈日山庄的小师兄小时候哭着要隔壁姐姐娶他!”

“姐!我亲姐!别,成不?算我求求你了!你是我亲姐!”

“是你亲姐我怎么不见你一点不想我?五百年!你怎么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啊?呸!”

“那不是功不成名不就么,我如今境界还不及你。”

“哎哟,要什么功成名就,难不成你还真要来嫁给我,吃不消吃不消,我元家可买不起那么多鸡腿!”

“”

两人还在吵吵闹闹的,引了不少人侧目而视,他们还浑然不觉。

从这两人相处方式来看,时映雪大约知道这两人是自小就认识的,关系还非常一般的好,从如今两人之中根本插不进第三个人的亲昵之中就可见一斑。

第三百八十七章 冥家三少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被他们当做空气了的时映雪,转过身来的时候,时映雪已经坐到好远去了。

她怀里抱着一只胖乎乎的橘色猫咪,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猫咪的下巴,见两人看过来的时候,时映雪立马就把小猫咪的耳朵堵了起来,嘴里还要絮絮叨叨地念叨:“小孩子不能看大人谈恋爱哦,乖乖。”

“???师妹想挨打了?”元浅立刻炸毛。

时映雪微笑地抽出了意如霜:“师姐想要一战?”

“鸡腿子,揍她!”

元浅立刻怂了,她虽说同是剑修,要从剑法威力上来说,她是比不过时映雪的沧海剑歌的。

何况时映雪杀了多少人,她杀了多少元浅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个傻傻的大男孩,脸露难色看了元浅一眼,竟还真的抽出自己的两柄短刃来,背在身后满脸歉意地挡在元浅面前,直对着时映雪。

哦。

彳亍口巴。

时映雪又微笑着把意如霜插回了剑鞘。

开什么玩笑?

冥邵风虽然境界不比元浅,却显然比自己高,烈日山庄的鬼月双刃更是一绝,时映雪还不想和他打起来这冥三绝对是个憨憨,还是比马丁更死脑筋的那种。

元浅精神上已经在冥邵风那边了,时映雪俨然成了孤儿。

“猫猫,让他们谈恋爱的一块儿,咱们两个单身狗溜了溜了。”

结果时映雪还没说完,她怀里的小猫咪忽然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喵喵叫了两声,树影里就闪过一个影子,片刻之后一只大了一圈的橘猫跳了出来,恩恩爱爱地舔了舔小橘猫毛,又挑衅地看了时映雪一眼。

时映雪忽然觉得自己精通猫语。

刚刚那只猫猫,说的绝对是“我才不是单身狗!我也有对象的!”

时映雪抱紧了剑,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忽然就走到冥邵风背后,一把把元浅揪了出来:“过分了兄弟。”

“嘿嘿。”元浅就开始傻笑。

我这是摊上了个什么活宝啊!

如果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元浅应当是颇为爱慕叶清秋的,这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冥邵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冥家三少对她有意思,她不会还没察觉吧?

“好了好了,两位前辈,原本是想起来父亲托我带着两只小宝贝,为她们寻个有缘人,我觉得两位眼熟,不如就送给您二位吧。”

冥邵风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根,把自己的眼神强行从元浅身上拔下来,说起正事来。

他掌心灵光一闪,左右手就各显现出两只迷你猫咪来,这两只猫咪长的一模一样,浑身毛发雪白,全身没有一丝赘肉,隐隐约约透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这猫咪

时映雪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宫听雨那只小白猫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这是什么猫咪?”

时映雪不禁问道。

“这是一种具有上古血统的大猫,可以算是‘白泽’的后代我冥家耗时六百年才勉勉强强找到残余的白泽,耗了大价钱将白泽血统留下,不过现在数量还少,几年前还莫名走失了一只最接近白泽血线的幼兽,估计还要几年才能多培育出来几只。”

有元浅在,冥三的话可信度估计不低。

“那那只走失的小兽可找到了?”

“她有几分白泽的能力,只是还没成年,能力肯定大打折扣,我家到如今也没有找到它,也不知道还活着么。”冥三有点遗憾地耸了耸肩。

“喔,那么它是灵兽,不是灵宠咯?”

时映雪心底思量着。

“是的。灵宠不过给各位顾客当小宠物养养,除了冰狐这类十分珍稀的灵宠,原本也不值多少。

冥家最拿手的还是灵兽也不是每位修士都有这样的好机缘遇上适合自己的灵兽。

那些野生的,若是温和,大多实力弱小,就算成为伙伴也没有太大作用;

若是强大,那也不是每个修士都能制服。

这个时候还是要咱们驯兽的帮忙了冥家的小灵兽分三六九等,都是千挑万选培育出来的好伙伴,交到主人手里的时候都未开智,皆是由修士自己亲手来的,以保证双方之间的亲密。

两位前辈若是还没有心仪的灵兽,游览了外圈岛屿之后,可去冥家专门租下的‘太阿岛’再看,今次也有压场子的几只荼鹤幼崽,也可看看合不合眼缘的。”

冥三谈起这些就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能滔滔不绝地说上许多,之前身上的温润羞怯感瞬间消失不见了,反而胸有成竹的很,不禁令人眼前一亮。

时映雪转头去看元浅,倒看到她眼里不由自主,不加掩饰,甚至是毫无察觉的惊艳之色。

虽说元浅是个颜狗本狗,但那也不过是大家开开玩笑罢了,她若真如此肤浅,断断不可能今天还在这个位置上。

叶清秋,元浅,冥三

看来个人都有个人的难关要过,元浅这关,恐怕得是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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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冥三是要陪着元浅去的,不过冥家老爷子一通五行信就把他给叫回家去了,也不知是怎么了。

那两只估计十分贵重的白泽猫咪时映雪和元浅都不肯要,冥三也来不及和两人打太极,只好又把猫咪给收了回去。

喵喵岛已经逛腻味了,时映雪和元浅御剑而起,准备去下一个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两人才看到喵喵岛东部三十里左右的海域上竟然有两伙人在对峙。

那一群人里面还有个时映雪认得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常林”,非夜。

五年不见,这厮的境界又是突飞猛进。

时映雪已经不大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非夜是什么境界了,不过这一次他仍旧稳稳地压了时映雪一头,现在已经是融合大圆满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非夜的年龄还不过三十吧。

三十岁的融合大圆满,按着这个速度,他是不是不到千岁就能上朝天阙了?

干,疯了吧?

就算是时映雪都觉得不可思议。

怪不得非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北斗剑派还能留着他。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多余人

非夜在修炼上的天赋比时映雪肯定是要更高的。

抛开人品方面,时映雪心里对于非夜的敬佩还是很多的。

同样是天灵根,非夜比自己可强太多了。

不过时映雪也不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了,所以只是感慨一下,心里也没有太多的想法。

这两伙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公然在海面上对峙起来,时映雪细看左边那一群人,竟从服制上看出那是一伙儿焚魂宫的弟子。

鉴于时映雪对焚魂宫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印象,时映雪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发现确实和传闻之中一样没有几个女弟子,就百无聊赖地转开了眼睛去。

北斗剑派倒是一如既往地都是俊男美女,时映雪倒觉得有点儿审美疲劳了。

这时候北斗剑派和焚魂宫会收到魄海仙会的邀请函也在意料之中。

这两派的恩怨时映雪当年已经听沙陵说过了,当时在极西戈壁里的时候非夜就带着人,把人家焚魂宫的大师兄给砍成了两半,这么多年之后竟然还是这样一见面就掐架。

时映雪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何况还有非夜这个麻烦综合体在,时映雪是一点儿也不想挨着。

不料时映雪好像是个麻烦磁铁,她才给元浅打了个手势,想要到另一边去,不料忽然就有个人喊了她一声:“映雪!”

这嗓音熟的很,时映雪略微想了想,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这他娘的不是应该死了的沙陵么?

这个嗓音她是不会忘了,毕竟作为自己的少年阴影之一,他是化成灰了时映雪也记得。

时映雪忽地一下转过头去,果然在焚魂宫的一众弟子之中看到了一个正在朝她挥手的青年。

从身形上看是个颇为清瘦的男子,脸庞更是和沙陵之前那个平平无奇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这人可以算得上是眉清目秀了。

时映雪知道沙陵的那具身躯是死在元浅的幻境里了,如今出现在这里的这个恐怕是沙陵的另外一个**。

毕竟这人身上有时映雪完全不懂的朔魂之术,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于是时映雪直接装作没听见,转过身就走。

不过在场各位都知道焚魂宫此次来的人里有个少年喊了时映雪一声,可她根本不回头,拉着元浅飞快地离开了。

映雪这两个字虽然算不上名震九州,但是随着上次叶清秋“冲冠一怒为红颜”,大部分人都能在想起“如意”之后,再想起映雪这两个字。

非夜的目光在时映雪离去的背影上转了一下,眸底隐有深意。

时映雪离去之后,那疑似沙陵的少年颇为无趣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没意思,走了。”

他要走,北斗剑派的弟子就蠢蠢欲动地想要上去拦他。

非夜忽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边的弟子不要轻举妄动,一步便追了上去,拍在了此人的肩上:“付君,按理说你才刚刚回来,我没记错的话,清虚界与此界消息不通,你怎么认得她了?”

“我与你不熟,小友若要喊,应当叫我子辉。不过我觉得我与你并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也不必喊我了。”此人回过手就握住了非夜的手腕,脸上的神情既不屑又轻蔑。“至于我与如意小友的事,需要和你说么?”

他凑到非夜的耳边,痞里痞气地轻叹:“你说是不是,小狼崽。”

付君的声音很轻,只有他和非夜能听见。

“付子辉。”非夜并不改口,语气之中反而又多了一丝玩味。“上次我懒得动你,你以为我没看到你,嗯?”

“那你大可试试看。”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就动了,看样子已经各自抽出武器,战在一处难舍难分。

两人既然已经打了起来,后头的弟子就也动了手,一时间海面上全是喊打喊杀之声。

但这些时映雪和元浅都不知道,也丝毫不感兴趣。

两人转了一个方向,想了想干脆直接往冥三说的太阿岛去。

反正这就是叶清秋给两人放的公假,大可玩个尽兴,将心中的忧愁杂念一扫而空,回去之后才能尽心修炼。

其实她们俩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本命灵兽了,虽然时映雪那只还不知在天涯何处不曾归来,但她其实是非常不缺灵兽的;

元浅则是说想要去看一看那荼鹤幼崽,听上去很可爱的样子。

两人本来也没有多少目的可言,想去就去咯。

太阿岛比之前的喵喵岛要开阔很多,同样是有专门的引路小使在等候。

做生意的在这方面总是有很多门道,比如女修,迎上来的就是清纯温柔的少年;男修则是活泼可爱的少女。

本来要来迎接她们的是一个看上去娇怯腼腆的少年,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走上来就被背后一人提起领子丢开了。

果然又是冥三。

时映雪心中忍不住想笑,元浅更是走上头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鸡腿子你不是回去了,你在诳我?”

“没有没有,我亲姐,我爹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喊我刚到半路又叫我回去了,真不关我的事!”

冥三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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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豪华府邸之中的冥家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脸上看着很不高兴的样子,抓起自己身边桌案上的金镶玉摆件就想往地上砸:“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爱花小姐不好吗?”

旁边的几个管事脸上憋笑,左右看了两眼,还是决定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不说。

但是他显然又觉得肉痛,举到半空中的手又落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把它放了回去:“造了什么孽,三个儿子没一个喜欢女的!”

“老爷此言差矣,爱花小姐虽然好,但也比不上三少喜欢的那位啊!”管事一脸揶揄。

“屁话,元家的小丫头有好娶的?你看看李家那位要娶个元家三房的姑娘折腾成啥样了?”

“三少皮厚,挨揍!”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我得去元家多坐坐,探探口风先?”

“属下觉得可,就是元少夫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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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谈话现在正走在一起的时映雪三人是不会知道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两只冰狐

时映雪现在觉得自己像个闪闪发光的多余人。

在并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时映雪终于忍不住给了冥三一个眼神,果断把元浅给卖了。

很显然元浅丝毫不抗拒和冥三独处,见时映雪要一个人去转转,也只是挥了挥手,让她逛够了再回来找自己。

冥三眼中满是感激,悄悄地打了个手势,时映雪离开之后不久就收到了冥家人送来的谢礼。

可能冥三不是很琢磨地透时映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一整箱的上品灵石。

谁会嫌钱多呢?

时映雪笑眯眯地将灵石收下了,心情颇好地在太阿岛上到处乱逛。

路上也有引路小使看时映雪一个人上前问是否要帮忙,她都一一回绝了。

其实她也没有要买的灵兽,这些小使的俸禄其实和每日的销售量有很大的关系,时映雪也不耽搁他们赚钱。

太阿岛应该是常年被冥家租赁的,这里早已依照着山势修筑好了不少建筑,大多数娇贵的灵兽都在各自的屋子之中。

对于狐狸类的灵兽时映雪还是很好奇的,这世上有妖,又有灵兽,这两者都是有自己人形的,从本质上似乎非常相似,又似乎有着根本的区别。

时映雪觉得挺有意思,鉴于自己的师尊叶清秋是只九尾老狐,时映雪对狐族灵兽之中最珍惜的冰狐还是很好奇的。

于是时映雪问清了冰狐小筑的方位,很顺利地到了。

冰狐这里人不少,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修可爱的女孩子好像对毛茸茸的小可爱们没有什么抵抗力。

不过冰狐的价格一直十分昂贵,不仅仅因为供不应求,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

在大部分可以用钱获得的灵兽之中,冰狐其实是最容易化为人形的。

只要修士的境界能够到达元婴以上,冰狐就会生出人形,容貌俊俏,性情也十分温顺,十分忠诚。

而且冰狐的血线非常稳定,其必定拥有的天赋是“宁心”,能够成倍增加主人的灵气恢复速度,在战斗之中是非常优秀的伙伴。

大约是冥三早就给冥家人打过招呼了,时映雪进去的时候丝毫没有遇到阻拦,甚至还有专人上来领着她。

“哎哟,这是冥三少的新宠?”

时映雪从一位浑身粉衣的娃娃脸少女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就听到她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她不说还好,一说话时映雪就听出不对劲来,再仔细看这人两眼,就发觉这涂脂抹粉精致地像布偶娃娃一样的“女修”是个不大的少年。

女女装大佬?

不得不说他穿着女修的衣袍看上去丝毫没有违和感,阴柔的面容配上妆容更是没有瑕疵。

“没有看过好看的女孩子啊!不许看!'

时映雪才多看他两眼,这人就立即炸了毛,龇牙咧嘴地冲时映雪做鬼脸。

看样子年纪不大,时映雪不兴和小孩子计较。

“哎!你怎么不理人的!”小孩子气呼呼地要往时映雪这边走。

结果他还没走两步,身后忽然就伸出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腰身,一把把他举了起来:“皓宇。”

这个嗓音十分低沉有磁性,听起来仿佛鸦羽在耳边轻轻震翅,很轻易地就击中听者的心。

时映雪这才注意到被叫做皓宇的小少年背后有个身长近九尺的伟岸男子。

他长得很是英武,脸上一丝不苟的样子,像个面瘫。

这小少年一下子就泄气了,垂头丧气地说:“是是是,师兄,都听你的。”

“师弟年纪小,性情顽劣,得罪了小友的地方鄙人在此道歉,还望小友既往不咎。”

就算是道歉也硬邦邦的,真是两个怪人。

不过时映雪心情好的很,完全不想和他们计较,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丝毫不在意,便跟着一头冷汗的引路小使走开了。

远远地绕开了这两人,引路小使才和时映雪小声地说道:“如意前辈,这两人您还是绕着走为妙。”

“怎么说?”

“那个儿高的是柯,乃是烈日山庄内定的少庄主,那个小的是他自己捡回来的,说是师弟,其实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名字叫白皓宇,两人”

说到这里,引路小使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时映雪想了想刚才那两人相处的方式,大约也明白过来了,点了点头止住小使的话头,转开了话题:“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您是三少特意打过招呼的,不用在外头看,里头都有雅间的。正巧有一只刚断奶的小冰狐,还未开智,在雅间放着呢,您要看的话,在雅间也清净些。”

小使也不谄媚,只是将事实告诉时映雪。

穿过两三道垂花门之后,外头的熙熙攘攘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小使递给时映雪一只暖手的火符,便将最里间的一道竹门推开。

瞬间冰凉的冷气就扑了两人满脸,手心里的火符已经自动炸开化为一团暖气护住两人心脉,时映雪才发觉这里头竟是一个巨大的冰室。

所有的东西都是用冰做的,放眼望去都是一片雪白。

而这些雪白上,时不时跃动着几团绵软。

有两只成年的冰狐,正懒洋洋地在冰组成的秋千上躺着,还有几只年纪尚小的,正互相追逐打闹着,在冰上又跳又滚,可可爱爱。

它们也丝毫不怕人,见有人进来了还抖动抖动耳朵,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成年了的那两只并不大理会,大约也是见过很多次“大场面”了,只是看了一下就躺了回去,一派佛系平和的长相。

那几只小的幼崽估计很少贱人,见时映雪和小使进来,两只小冰狐就跑了过来,围着时映雪转圈圈,一双墨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它们和叶清秋的本体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小了不少,一团稚气。

时映雪蹲下来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它们就开心地咬着时映雪的衣襟,力气竟还不小,拉着时映雪就往一边走。

时映雪跟着它们走了过去,带头的那只用前爪刨开了地上的冰雪,从里面叼出两颗灵果献宝似地叼到时映雪面前。

第三百九十章 正宫娘娘

它们这样可爱,时映雪忍不住蹲下身来抱起一只。

冰狐是很亲人的灵兽,时映雪抱它们它们也丝毫不抗拒。

这个时候的小幼崽还没有开智,所以简单的抱抱对它们日后选择主人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是平常喂给它们吃的增长修为的小果子,您也可以拿着喂它们。”

小使看着时映雪脚边的两颗小灵果解释道。

时映雪这才仔细看那果子,只见那也是价值不菲的灵果,等闲修士自己都吃不起,冥家却有这个财力买来喂幼崽,可见财大气粗,更可见冰狐之贵重。

她将小果子拿到手里,伸手喂小狐狸吃,不料小狐狸却捧起来往时映雪手心里推,两只白耳朵一抖一抖的。

“它喜欢您呢,冰狐最是灵性的。”

时映雪心里的喜爱一时间满地快要溢出来了。

她爱不释手地抱着一只,另一只没有被抱起来的就不敢冷落地在旁边扒拉她的靴子,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这还争宠起来了!

时映雪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又用另外一只手把它也抱起来。

两只狐狸崽子一同在时映雪怀里拱来拱去,实在是叫人心都要化了。

“您可是喜欢它们?这两只乃是一母同胎生出来的,可是讨喜,不过形影不离的很,咱家也颇为头疼,要是您要的话,不如收了这一对去,也叫他们不分离。”

小使脸上怀着神秘的微笑。

他到现在还真没有见过哪位女修能够抵抗冥家调教出来的小冰狐的魅力。

时映雪几乎是瞬间就觉得心动了。

好像之前想的那些大道理都一扫而空了,什么“没人照顾”,“我又不缺”瞬间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样两只绵绵软软的小可爱在自己的怀里撒娇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妙!

不料她心里才刚刚一动这个想法,耳边忽然就炸响了一个稍稍带着那么一点点哀怨的声音:“映雪,难不成我还没有两只狐狸崽子讨你喜欢么?”



这这这,这不是涟漪么!

时映雪几乎就是一口气没上来,她和涟漪的关系本来就微妙,几乎是瞬间就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意识早先于心理,已经先行一步回复道:“没有,没有,就是看它们可爱罢了。”

声音的那一头涟漪低低地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地就让时映雪心虚了起来。

“罢了,反正你再怎么收,我也是顶头的老大,都依你就是了。”

时映雪荒唐地觉得涟漪的话让她有了一种迫真的“正宫娘娘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对于新来的妖艳小妖精还是要容忍,毕竟本宫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妃”的诡异既视感。

恐怖如斯!

两人心意相通,涟漪怎么会不知道时映雪在想些什么,她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还是正了正色,微微笑道:“我快要回来了。”

“几时回来?”

“不告诉你。”

涟漪很少有这么诙谐轻松的时候,时映雪稍稍觉得有些不适应,又觉得有趣,一时间冷落了怀里两只小可爱,它们又不依地闹腾了起来。

小使见时映雪仿佛有点儿呆滞,温声劝道:“其实都好的,您本来就是三少特意关照的人物,若是这两只都收了,也可给您算个便宜价钱。”

时映雪觉得要是刚刚涟漪不发话,她收了也就收了,冰狐虽然贵重,她可是满口袋灵石的富婆,还愁买不下两只冰狐来?

不过涟漪跟着自己已经是委屈了,虽然修真大陆早就不兴什么一主一仆不许收旁的的规矩了,时映雪还是觉得不应当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于是最后揉了一把两只小冰狐的头,轻轻放回地上。

“我已经有一只灵兽了,收了它们怕是会冷落了它们,也不是一件好事。”

时映雪出言婉拒了。

那小使也不觉得沮丧,只是点了点头:“没关系的,您要是有旁的喜欢的,再收也不迟。”

两只小狐狸还没开智,并不怎么听得懂人话,只是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两人说话,又把地上的灵果自己啃着吃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那小使就问道:“敢问一句前辈的灵兽是?”

时映雪可不能把白鲤二次说出来,唇角弯了一弯:“是条小鱼。”

那小使脸上恰到好处的恭维还没有绽开的时候,时映雪身后忽然扑出一团白气,呼啸着往那小使身上一扑。

也不知那小使究竟看到了什么,他几乎是瞬间丢掉了刚刚身上的优雅,整个人一下子就往后飞了出去,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时映雪一头雾水,她竟都还没察觉那白气究竟是什么,呼啦一下就什么也不见了。

那小使整个人都懵了,左看看右看看,爬起来又忍不住问时映雪:“前辈,您刚刚看到什么了么?”

“没有啊,你看到什么了么?”

“我看到好大一条龙!”

“???”如果可以,时映雪真想往自己头上挂三个大写的问号。

龙?

哪门子的龙?

喵喵喵?

那两只小冰狐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一下子从时映雪身边窜走了,很是惧怕地躲在了冰雪里,就露出狐狸尾巴还在瑟瑟抖动,时不时探出头来看试探性地看时映雪一眼,又一下子躲了起来。

时映雪更懵了。

小使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太过玄妙,估计说出去根本没人信,还是决定忘掉,挂起自己招牌微笑:“那前辈要继续看看么?荼鹤的幼崽在旁的屋子。”

时映雪对荼鹤并无多大兴趣,摆了摆手,那小使就领着时映雪从另一道门出去。

不料又和刚刚那白皓宇和柯撞了个正着。

白皓宇气鼓鼓地看了时映雪一眼,大约是想说什么,柯却准确地戳中了白皓宇的脸颊,把他嘴里的气一下子全戳了出来。

“师兄!过分了!”

时映雪奇怪地看了这两人一眼,觉得可能要话不投机,一语不发地走开了。

小使带着时映雪去了贵宾的休息室,这里人更少些,单间儿都贴了防止神识窥探的符篆,还挺贴心。

第三百九十一章 我的少年

时映雪推门进去了,小使送了茶水仙露下来便下去了,时映雪就坐在里头休息。

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总觉得自己脖颈上微微有点儿刺痛,正是自己挂着玉佩的地方。

她不敢公然掏出玉佩来看,只好隔着衣袍轻轻地抚了抚。

不料这一抚,时映雪觉得胸口一震,领口忽然逸散出来一阵淡色灵气,随着轻微的一声“嘭”,一个修长的人影就出现在了时映雪的面前。

她几乎是瞬间欺身过来,将时映雪逼得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坐在了八仙椅上。

“你这么怕我啊?”

她忍不住勾着唇笑。

时映雪定睛看了这人眉眼一眼,瞬间就认出来这是涟漪。

“涟漪!”

时映雪属实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她比之五六年前离开的时候好似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她眉眼之中显然多了一种当年没有的朝气就像是一个玉雕的完美人偶忽然就活了过来一般。

涟漪见时映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忍不住就轻轻敲了敲时映雪的头:“你傻了么?”

时映雪就嘿嘿笑:“这不是许久不见了,我涟漪还是这般风华绝代。”

“许久不见,你嘴皮子功夫是愈发厉害了。”

涟漪用力捏了时映雪脸颊两下,也坐到一边去喝桌子上的摆着的仙露。

她轻咂了一口,便放下了,轻轻用手指拭了拭唇角的水渍:“这地方还不错,看来我不在,你是走了大运了。”

“哪能啊,我人差点没了。”

时映雪将自己莫名其妙被洋流送去另外一个无法使用灵气的大陆相关事情尽数告知涟漪,丝毫没有隐瞒。

涟漪听罢秀眉微蹙,也不知是为何。

她可以确定那大陆在她认知是绝对不存在的,时映雪究竟是去了哪里?

涟漪倒不会去怀疑时映雪,她和时映雪性命基本是连在一起的,时映雪在这种事情骗她也丝毫没有意义啊。

涟漪也找不到答案,时映雪也就罢了,只是和涟漪商量好了有时间再去那边一趟,毕竟那大海龟还是很容易找的。

时映雪的事情说过了,她还是忍不住问涟漪她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涟漪也不再隐瞒了,想了想道:“我去了边雷城。”

“边雷城是什么地方?”

“是清虚界的中心城市,你以后应当是有机会去的。”涟漪说这话的时候,手不经意地在自己的心口点了一下。

“这个目前还不是你应当了解的,日后我会再与你说。”

时映雪注意到涟漪的小动作,轻声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取我的情骨。”

涟漪喟叹了一声。

“情骨?”

时映雪依稀记得她刚刚和涟漪认识的时候,涟漪就说自己是体会不了人类之间的感情的,情骨又是什么?

涟漪知道时映雪的疑惑,颇为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那原是我随口胡诌的,也不是所有的灵兽体会不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我确确实实是不行的。”

“你的情骨不见了?”

涟漪脸上的神情冷了一下,又转圜成了温柔的笑意:“不是不见了,我的情骨被人给扒了。”

“它原本应当在我胸腔之中,可在过往这不知多少年之中,它不在我这里,反而在此处往极天缥缈几万万里处,在旁人的胸膛里。”

时映雪几乎是感到脊背上一凉,虽说她不知道情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活生生被人扒了,还要在别人的胸膛里,那就绝对不会是什么良好体验。

涟漪看向时映雪,刹那间时映雪仿佛在她霜色的眼底看到呼啸的惊涛骇浪但涟漪还是眨了眨眼,将所有的海浪藏在心底,语气平稳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正如婵当初和时映雪说的,涟漪和他的兄长珩锦都是分尾白鲤。

珩锦还算正常,涟漪不仅仅分尾,她身上还多了一条骨头。

这条骨头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谁也不知道,就连涟漪自己也不知道。

被发现的时候她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幼女,正在自己简陋的小家里玩着七巧。

白鲤族的老族长带着人忽然就冲了进来,说涟漪是祸害,一定要杀。

为什么是祸害?

正是这一条多出来的骨头。

族长说,这条骨头是情骨,乃是天下最最浪荡,最最放肆的聚合,涟漪小小年纪已经倾国倾城,将来必定情孽缠身,引火上身,将所有族人都害死。

族长要将涟漪灭杀,是珩锦以死相逼,带着涟漪居住在远离族人的地方才勉勉强强压住。

正如珩锦会有自己的一生所爱一般,涟漪也遇到过自己心动的少年郎。

那是个很好看的人类修士,在年少无知的涟漪眼里就仿佛温润的谪仙一般,他身上一股子病弱气,身体非常不好,是涟漪救了他好几次。

于是青涩的感情开始生根发芽,一朝长成参天大树。

少年郎知道情骨的事情,却丝毫不因此厌弃涟漪,反而更加疼惜。

老族长便开始唉声叹气,说是白鲤一族的末日将要到了,可他还没来得及想出法子就寿终了。

那就更加没有人能管住这两条野蛮生长的异类白鲤了。

涟漪和珩锦都已经逐渐长成,实力渐增。

人类修士说要远行,涟漪便拜别兄长,跟随他一同远去。

然后他们选了一处大泽,也就是后世的终南山,涟漪天赋卓绝,在这一任泽灵去世之后接任泽灵之位,号八方水灵,十六股灵脉,恩泽九州。

可以说那是涟漪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但上古时代忽然就要结束了,灵气骤减。

也就是这个时候,涟漪的少年郎说自己要走了他说他自己要回清虚界,那才是他的故土。

那个时候的涟漪根本不知道清虚界是什么,只是知道自己一定要和爱人在一起,于是毫不犹豫地预备寻好继承者,抛下一切跟他走。

可她错了。

她此生曾经最信任的人从背后给了她一刀,活生生地将那条孽骨给斩了下来。

她以为的文弱少年比她的境界还要高,昔日的言笑晏晏尽数烟消云散,留给涟漪最后的感觉只有心口的剧痛。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取我的心

那根情骨究竟有什么作用?

彼此情浓的时候,涟漪曾以为那条情骨为自己带来了爱她能够遇上那少年修士已经是她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自己以为的爱情不过是昙花一现,她以为的良人则是一柄来势汹汹的利剑。

他没有要涟漪的命,也没有再管过涟漪。

他带着从涟漪胸膛里剜出来情骨一去不复返,而昔日的泽灵涟漪重伤昏迷在大泽的底部,昏睡了整整万年。

然后她才遇上了时映雪。

涟漪以为自己会对所有的人类丧失信任,但是没有。

那条情骨的丢失好像没有给她带来任何不适,相反是那少年骗她的爱更令涟漪痛苦。

但渐渐地涟漪才发现她一切关于人的感情都随着情骨的丢失不见了。

她的心理其他方面都是健全的,却无法再对任何感情方面的事情感知回应。

不论感情的对象是谁,是来自别人对自己,还是来自别人自身的感情,她都表现出一种令她自己都觉得怪异的费解。

如果只是单纯地丧失了对人的信任,也不应该如此荒诞。

所以这只能和她丢失的情骨有关。

后来在极少数极端的情况下,涟漪终于逐渐触摸到了这个秘密的中心。

所谓的情骨并非什么孽骨,但是它确实不是属于涟漪的。

它是来自清虚界的一件遗失的宝物,这宝物究竟有什么作用谁也不知道。

但是有人要争,其他人就一定会跟着一同争上来。

本来众家争夺,这宝物眼看就要落入其中一位幸运者的手中时,它忽然就不见了。

这突如其来令人很惊讶,可也没有办法。

有些人觉得宝物是不见了,也有人直接猜测宝物应该是落入隔壁的灵虚界了。

那个时候清虚界和灵虚界还很明显,不如现在有手段就能进,所以基本上所有人都当做这件宝物遗失了反正大家谁也得不到,就有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平衡。

说起来也很可笑,当一件宝物在**中心漩涡之中的时候,周围的人能为了它大打出手六亲不认,不管是谁最后得到了它,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看不惯他;

等这件东西不见了,谁也得不到的时候,大家竟又和谐了。

关系好像总是这样脆弱地摇摇欲坠,又好像十分牢固,在几乎崩塌的时候重新构筑在一起。

可还是有人放不下心里的执念。

于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跨越了两个世界之中的界限,来到了被宝物选中的涟漪身边。

那宝物已经化作了一条人骨,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少女的胸膛里。

温柔假象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

甜言蜜语是为了让她放下心防;

出走修行是为了带她远离兄长;

然后才好下手。

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爱呢?

这个问题对于涟漪来说其实很难回答。

以前她最爱,也是最恨他的时候,涟漪觉得他对自己是没有爱的。

但是时至今日,等到她把情骨拿了回来,等到她和时映雪将这件事情完完全全地说出来的时候,她觉得他应当是有爱的。

其实他大可在远离了珩锦之后就立刻将这条情骨拿走,没必要再在涟漪身边陪伴这么多年。

所以他应当还是喜欢过她的。

但是涟漪很清楚,不过这份爱多少与否,都不能阻止他把那条情骨拿走。

时映雪沉默地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条情骨,那个宝物,究竟是有什么用,值当如此大呢?”

涟漪笑了一声,她看到时映雪鬓边的头发乱了,站起来走到时映雪身后为她重新束发,轻声说道:“它呀,它的作用是成为一颗心,一颗完美无缺的,拥有无尽神明,毫无排异的心。”

时映雪有些哑然。

“一颗心?”

“说起来我确实不是一条完美的白鲤。我分尾分鳍,还没有心。大约正是因为我没有心,那法宝才会选中我,做了我的心。”

“他有个亲妹妹,生下来就没有心,浑身都是病,所有的脏腑都为了活下去摘除了,却还是活不下来,只剩下了一张美人皮,只能藏在冰窖之中永久地保存着。他要我这颗心,去换他的妹妹活着回来。”

涟漪叹了口气,手指从时映雪的发梢划过,将它们一丝不苟地挽了起来,指甲和玉簪发出轻微的脆声。

“妹妹?”

时映雪不知该说些什么,木讷地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只能重复了一个词。

“是。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将这颗心拿走,将我的心拿去清虚界,救他的妹妹返回这人世。”



涟漪拿着玉簪将时映雪头发束做高髻,轻轻地将发尾藏起。

“我见了那小姑娘一面。她很年轻活泼,多么天真无邪,多么讨人喜欢。即使没有脏腑,她仍然能够借住我的心活的好好的。”

“我兄长会拼死保护我,她的兄长也会为了救她,把别人的心拿去为她续命。我觉得以兄长的角度,我可以理解。”

她的手落在了时映雪的肩膀上,无法排解心中复杂的情绪,于是翻来覆去地挑着她肩膀上的一点点线头扣着。

“但是我不会原谅他。我终究是我自己,这颗心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生长在我的胸膛里,那就是我的。

所以我把它拿回来了。

旁人没有了心会死,我就不会吗?”

涟漪转过身走到时映雪面前,俯身和坐着的时映雪对视。

她的手就放在时映雪的心口上,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感知着时映雪心脏的跳动。

咚,咚,咚。

生命的律动,她丧失了千年,而今又终于重新拥有。

会吗?

当然会。

时映雪没有说话。

但是她大约可以知道涟漪为什么会一直沉睡在神女泪月牙泉里,就算她的境界极高,实力超强,可她的心被取走了,伤会好吗?

时映雪几乎可以断定,就算涟漪借住自己偃魂空间的力量,也没有办法延缓自己的衰亡,她的实力延缓了她的死去,可她的生命终究有一日要油尽灯枯。

第三百九十三章 虎啸龙吟

那小女孩可怜吗?

可怜的。

可涟漪就不可怜,不无辜了吗?

他们之中是天然对立的,涟漪的做法在时映雪看来完全没有错。

于是时映雪将自己的手放在涟漪的胸口,感知着这颗刚刚归位的心稳定的跳动。

“她会死的。”涟漪轻轻皱眉。

“没有心,你会死。”

时映雪收回了手,指尖在涟漪完美无缺的面庞上划过。

“那女孩,她死又与我何干?”

这时候时映雪骨子里的凉薄便展现地淋漓尽致。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去看远处深蓝的海面,双手负在背后,眼角眉梢稍稍带着冷意。

涟漪刚想说话,时映雪又转过头来看着她:“即便你不是我的灵兽,我同样觉得应当。那是你的命,没有人不会珍视自己的命,他既然能为了自己的妹妹取你的心,你当然也可理直气壮地将你的命拿回来。”

时映雪眼中有些抱歉。“难为你一个人去那么遥远的地方,面对那样的过往与事物,独自一人去取回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

“我没能成功杀了他,几乎算是落荒而逃。”良久之后涟漪叹气。“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暂时远离你,倘若他在寻仇,我恐怕”

时映雪却没有露出她预想的懊恼,反而转过身来止住了她的话。

“今时今日我还不够强,可我总有一日能做你的依靠,我也能够保护你。你的性命早就与我联结在一处,我应当与你同调。他若敢来,我也敢面对他。”

可能是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时映雪眨了眨右眼:“当然目前我还是太过弱小,如果可以的话,还是需要你对我多多庇佑,吓唬吓唬他,在我能够打赢他之前,就像刚刚变成龙吓唬那小使一般。”

涟漪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停住了,就像是化开的冰雪,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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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和涟漪的谈话刚刚结束不久,就听到门外有人轻轻敲门的声音。

因着这里的建筑材料都是特殊的,所以时映雪无法用神识来感知外部是谁,与涟漪对视一眼后,她便极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偃魂空间去,时映雪这才走过去开门。

“映雪!你看!”

时映雪刚打开门,人还没看见,两团白绒绒就扑到时映雪的怀里来了,她只能从这个兴冲冲的声音辨别出说话之人是元浅。

算了算时间,时映雪忍不住说道:“你可舍得回来了!”

元浅啐了一口:“皮痒了昂!”

时映雪笑了笑,不再打趣,认出自己怀里两只小可爱就是之前看到的冰狐,不禁开口问道:“诶,你把冰狐买了?”

“我和鸡腿子的关系摆在那里,冰狐也要买嘛?”元浅十分瑟地说道。

从元浅背后传来一个温和之中还稍稍带着点儿不好意思的声音:“原本就叮嘱了手下要给浅浅留冰狐的,他们做事情不上心,把我原本定下的那只卖给烈日山庄的少庄主了。

我也不好意思叫人家退回来,只好将这两只不舍得分开的送给浅浅了,也算是赔礼。”

时映雪已经注意到了“浅浅”这个称呼,倒是元浅还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样子,憨得很。

“哎呀哎呀,多大点事儿,整这么生份!”

时映雪又觉得眼睛瞎了。

她暗中撇了撇嘴,没想到涟漪也在悄悄地吐槽:“这两人身上好生酸臭。”

时映雪忍不住笑,元浅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起来,不依地把冥三从自己身后推了出去,哗啦一下把门给关了。

“你笑啥!”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时映雪哪里敢真说出来,何况元浅还对叶清秋十分有好感,这种东西真不好说的。

外面还有人在轻轻地敲门,元浅不理,那敲门声才消失了。

可元浅刚和时映雪多说了几句话,那敲门声忽然就又大了起来,这一次敲门声又急又猛,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时映雪将门给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冥三焦急之中带着点儿歉意的脸:“浅浅,你带着你师妹先走吧,这里不大好了”

他话还没说话,时映雪就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儿,伴着一声远远传来的猛兽怒吼,刺得她耳朵都有点儿生疼。

“什么东西跑出来了?”元浅不禁问道,又走过去拉住了冥三的手腕,很担忧地上下打量他:“你有没有受伤?”

两只小冰狐很害怕,紧紧地将头埋到时映雪的臂弯里。

冥三摇了摇头:“我都好,只是那边不大好了,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还没开放的乌云虎馆忽然就死了几个守卫,原本压轴的变异成年乌云虎跑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已经进入了狂暴战斗状态。”

乌云虎是攻击力十足的猛兽,成年的乌云虎温顺时期的攻击力就大约与心动境界的修士相当,一旦发狂进入战斗状态,攻击力就提升到金丹左右,若是变异的乌云虎,实力还要更上一层楼。

这样的猛兽一旦逃逸,那可真是个大麻烦。

魄海仙会的与会者都是些年纪辈分境界都后一些的小辈,大多数都是和时映雪不相上下的,对上这么一只乌云虎根本毫无胜算。

要是那乌云虎的场馆离人多的地方近,恐怕死伤不少。

要是伤亡之人中有前面几个大宗门的,冥家这回可就惨了。

元浅是惊呆了,时映雪却觉得不对头。

她将两只小冰狐交回到元浅的手里,避开冥三就往血腥味的来源跑。

元浅被她吓的半死,惊声叫她回来,时映雪却已经窜了出去。

她只好把冰狐先收进随身的灵兽袋去,三步做两步往时映雪的方向追过去。

虎啸之声越来越近,时映雪已经在浓郁的血腥味之中再一次问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刚刚还在说话的时候,时映雪就感觉自己鼻尖擦过了一丁点儿熟悉的气息,不过淡的可怕,却让时映雪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

那是个鬼修的味道,还是时映雪认识的那一个。

第三百九十四章 冤家碰面

(四千字章)

要说时映雪认识的鬼修,还是真正能让她印象深刻那个,就必定是那一位了。

正是当初与她在外一战,像猫抓老鼠一般玩弄他人的鬼修;

也正是那炼化了一整个城内活人,用整个城来设下一个惊天陷阱的塔主。

时映雪想起来了自己当初和那人打起来后在地上拾到的玉牌碎片,难不成那人在这个大陆上同样有一个正经身份?

或许刚才时映雪经过的时候,大厅之中的某一个修士就是那人。

他披着正派弟子的皮,看上去无比正常,谁又能想到内里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而且这件事情仔细想想其实非常恐怖。

在那片大陆的事情,除了时映雪自己还有涟漪,其实并没有人知道。

叶清秋是还没来得及告知,元浅则是尚不到好和她说的时候,所以只有涟漪一个人完完整整地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

但是涟漪作为一个数万年前就存在于这世间的泽灵,她怎么可能会不知这个大陆之中的构造,可涟漪却说那片大陆从未存在。

倘若这大陆真的不过只是幻境一样的地方,是独属于时映雪的机缘,那那人又是如何进去的?

何况那人还认得她是谁。

倘若往坏的地方想一想,是不是这人早在暗中盯着时映雪的一举一动?

他若是一直如此在暗中窥探跟随,那时家的秘密他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这些事情一旦暴露,给时映雪带来的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也无怪乎她问道那个鬼修的气息就如此激动地往外冲去。

对她来说,这件事情可绝对不能忽视。

时家的秘密她自己都尚不清楚,假如有人比她先行窥探,泄露天机,那就倒了大霉了。

时映雪循着血腥的味道,果然很快就到了那乌云虎还在发威的地方。

原本应该关着乌云虎的房屋已经被破坏了,地上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混着被扯破的衣裳残片,还有点点血迹。

想必那乌云虎的力量很是不容小觑。

“快!往这边走!”

时映雪听见有人招呼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冥家的人已经开始处理这突发情况了。

她跟着说话之人的方向走着,果然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看见了一只浑身黑白条纹的老虎。

这就是乌云虎?

只见它几乎有三人高,光那兽掌看上去就有三个普通人的脑袋一般大小。

最奇特的是它额间的王字花纹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活生生张开的眼睛。

这只眼睛和它其他两只眼睛之间没有任何区别,它怒张着,透露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这就是变异的乌云虎吗?

它身上传来的威压令时映雪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舒服,毕竟这老虎的实力已经有金丹上下了。

冥家的人正在乌云虎的周围不远处围着,却又仿佛顾及着什么,不敢往前去。

时映雪眼尖地看到那乌云虎的大掌下压着一个人,看上去很狼狈的样子,一张玉雪可爱的脸上又惊恐又倔强。

也不知那乌云虎是怎么的,它就像是把白皓宇当做自己的玩具一般,用大掌肉垫躁动不安地把白皓宇推来推去,看的周围人是心惊肉跳,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突然用力,一脚就把白皓宇给踩死了。

那不是白皓宇吗?

他怎么会在这?

白皓宇的境界属实不高,年纪也不大,如果惹毛了那乌云虎,基本是必死无疑。

白皓宇的身份可不一般,他可是少庄主柯的“掌上明珠”,要是他死了,冥家可就真没办法给烈日山庄交代了。

也难怪冥家人明明有制服乌云虎的方法,却迟迟不敢往前去。

就在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刻,一道玄色身影忽然出现。

他飞快地跳到乌云虎旁边大吼一声,话语之间武器已在手,竟是一柄玉笛。

他起手就将那玉笛放在嘴前,轻轻吹出三五个音。

躁动的乌云虎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时映雪认出这人正是柯。

说起来这些宗门之中,时映雪最不了解的就是烈日山庄。

之前她知道的内容就是,烈日山庄是一个武学既杂又精的宗门。

他们会教学上百种不同的武器,和其他门派完全不一样。

比如说云浪道,北斗剑派,真武派,这三大派都是主修剑的,虽然他们麾下也有其他种类修士,但是剑修永远都是最多的。

烈日山庄就完全不是这样的,它有十几种主要流派的武器,偏偏样样都十分精通。

柯的笛声算起来并不好听,可是时映雪看见随着他的笛声一起,他周身迅速地聚合起一层淡色的气体,就像是一层薄膜一样轻轻地包裹着他。

乌云虎不再扒拉掌下的白皓宇,反而转过头去看柯,刚刚大张的第三只眼也不显得那么怒气冲冲了。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道身影加入其中,时映雪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从背影上看很是风姿。

他身影几乎看不清地在乌云虎身边穿梭,手指翻飞,数张法术符篆就从他掌下飞出,在乌云虎身边圈出一个强大的术法气场。

而那乌云虎被层层困在其中,却丝毫不弱。

它大吼数声,巨大的身躯灵活地一转,虎尾如同钢鞭一般,与声波一同竟直直地撞在术法布成的大阵上。

这法术大阵努力抵抗,却支撑不住这强大的力量,在数次撞击之下摇摇欲坠,终究还是四散开来,碎了一地。

白皓宇直接被吓哭了,他小小年纪,本来也就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被一只这么恐怖的老虎抓着“玩耍”,换做哪一个同龄人估计都心惊胆战的厉害。

柯应该是他心里最亲近的人,刚刚吓得不敢说话,这时候看到自己亲近的人来了,不禁就哭起来了。

本来乌云虎渐渐地有了点儿安静的迹象了,不想那白衣人忽然加入战场,再加上白皓宇这一哭,直接把乌云虎给彻底激怒了。

看来是好心办坏事了。

这个时候时映雪也认出来了白衣人正是非夜,想想他那个诡谲的性格,谁知道他此来是为了什么,时映雪对一切都报有保留意见。

“皓宇,安静点!”

柯有些不明白此人究竟为何而来,颇有些埋怨地回头一看,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乌云虎却已经不想再和他们玩了。

它看着被自己压在掌下惊恐不已的白皓宇,虎眼之中出现了深深的不悦,大掌高高举起,竟然是一副要直接把白皓宇拍死的架势。

柯瞳孔一缩,将玉笛往身后一负,眼看着那乌云虎的大掌下落,立即飞身过去想要将它的大掌拦住。

但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柯的身法并不是强项,速度压根比不上乌云虎落掌的速度。

与此同时它甚至大吼一声,音波远远地传出来,竟然将柯都震退两步,连在后方远远的时映雪都被震得耳膜哗啦哗啦地疼。

非夜也动了,可时映雪分明看到他的动作有意慢了两步,绝非真心,不过要演个假象。

他是要白皓宇死?

白皓宇和柯的关系估计也就她这个老不出门的人不知道,非夜这种惯常玩弄心机之人定然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

她心中极快地闪过这些利害关系,心中心念已定,当即用灵气将双耳封住,脚下运起灵气,身影竟然比柯还要快。

她的方向正好是乌云虎的盲区,身快如风,几乎是用尽全力在乌云虎的大掌落下去的一瞬间窜到它掌下,把吓傻了的白皓宇连拉带扯拽了出来。

乌云虎没有想到背后竟然还有人,竟就让时映雪这样把白皓宇抢走了,一时间怒气冲天,转过头冲着时映雪大吼数声。

她背后的衣裳瞬间被尽数震碎,连后背都被震得一片疼痛,不用想都知道是一片血肉模糊。

这时候冥三和元浅才匆匆赶来,时映雪将怀里的白皓宇往他们手上一丢,这才能后背一抚,果然手上全是血色,惨不忍睹。

白皓宇一解困,周围围着的冥家人就敢上去动手了,他们对发狂的猛兽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时映雪后背愈发疼痛,竟觉得后背牵连了脏腑一同难受起来。

她还真不是出于什么爱心泛滥才去救白皓宇,这小孩儿脾气坏又骄纵,她才不喜欢,只是如今她看了冥三才忽然意识到修真界之中除了修炼还有很多功课是必修的,比如势力与人际关系。

救了白皓宇,至少能够获得一个结识柯的机会,甚至还能和烈日山庄搭上关系。

而白皓宇不死,柯就不会迁怒冥家,冥三就得记住她的恩情,不看元浅的面,也得给她几分人情。

势力和朋友,这些无一不重要。

时映雪在修真界之中想要站稳跟脚,这两者都必须拥有。

她早已不是纯真的小女孩儿了,所以她忽然又能有点儿理解非夜的玩弄心计不过她对自己的行为尚有个度,知道凡事不能越过自己的道德伦理底线去的,非夜的作为大多荒诞离谱,时映雪就算能够理解他的出发点,也不会赞同他的行为。

元浅看着时映雪血糊糊的后背,十分自责。

原本是好端端地带着师妹出来散心,没想到又把师妹弄伤了,叶清秋还不得拆了她去?

想到这里她又眼露责备地看了冥三一眼,把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一面又脱下自己的外袍来将时映雪裸露的后背盖上。

非夜转过身来想和柯说话,不料那少庄主只是随意地牵动了下嘴角,什么也不想和他说的样子,径直往时映雪的方向去了。

非夜再看时映雪的眼神就更加晦暗莫名了,他有些冷酷地扬了扬眉。

时映雪从他眼里读出了讥诮的赞美之意,也不甘示弱地一挑嘴角,大有挑衅之意。

非夜也不多说,竟也没有走开,还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十分出乎时映雪的意料。

而这个时候柯已经走到了几人身边,他从冥三的怀里将白皓宇接过来了,一向没有什么神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歉意:“师弟过于顽劣,给几位带来的麻烦实在太多,我深感歉意。”

尤其在关键关头救下白皓宇的是时映雪,柯更是半跪在时映雪身边,满脸歉意地问她是否还好。

时映雪还没来得及说话,柯就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了几瓶子丹药放在时映雪的面前:“这都是我烈日山庄的药物,白瓶子的是外敷止血的,蓝瓶子的是消除疤痕的,绿瓶子的止音波内伤的。

乌云虎的音波最是伤人,你境界还不高,此回恐怕伤及脏腑,我这些都是极品丹药,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你救我师弟一命,我欠你良多,我烈日山庄欠你一条人命。”

他说话也是硬邦邦的,估计天生就不太会,或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时映雪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丝毫不在意他说什么了,只是忍着背上的疼痛将面前的丹药收了起来,微笑点头。

“你还笑!天天不爱惜自己!”

元浅是又气又心疼,又不舍得骂时映雪,气的直掉泪。

冥三是个好脾气的,可是这事情听柯的话仿佛和白皓宇多有关系,又牵连到自己的心上人和她师妹,于是肃了肃眉眼问道:“此事究竟如何发生的?这只变异乌云虎虽然实力超群,可平常性格非常温顺,怎么会忽然就跑出来了?”

柯低头看了缩在他怀里的白皓宇一眼,有些无奈又多有严厉地说道:“你自己和人家说,看看你惹了多大的祸!”

白皓宇将头埋地更深了,话语之中满是愧疚:“是我不好,师兄此来是想带我买一只趁手的灵兽,我嫌弃冰狐没有男子气概,非要去看乌云虎。

乌云虎的场馆虽没开,可是我又想提前看到,这才和我师兄说我腹痛要去出恭,自己偷偷地溜了进去。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还好奇乌云虎是怎么回事,就听到那边有声音,可是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这大老虎就跑出来把我抓住了。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师兄,对不起冥三少和大家。”

他很是诚心地认错,也从柯的怀里起来了,站在大家面前一个一个鞠躬道歉。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四方之人

时映雪大大方方受了他的道歉,唇角笑意不减。

元浅还是第一次见他,看他好好一个男儿穿着少女的衣裙就心生不喜,又把时映雪害成这个样子,冷哼一声就转过头去。

冥三少稍稍侧过身去不受他这一礼,只是摆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你一定要记住了,以后莫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白皓宇有点儿委屈的样子,回头看了柯一眼,见他还没有满意的样子,于是扁了扁嘴还是走到冥三的正面去对他躬身一礼:“本来是自家师兄弟,也是我对不起师兄了,以后一定会对自己严加管教,不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时映雪到这个时候才知道白皓宇和冥三师出同门,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冥三也在烈日山庄修炼,和白皓宇与柯一定有些关系,那她这一救可真是救对了。

他非要,又是柯的意思,冥三也就不避开了,受了他的礼,又恰到好处地伸手将他扶起来,动作温和体贴,也不见谄媚。

果然做人可真是一门艺术。

最后白皓宇走到了一边一直沉默着的非夜面前,又是深深弯腰一礼:“见过常林师兄,多谢师兄刚刚仗义出手。”

“不过举手之劳,何况我方才还险些帮了大忙,受不起你这一礼的,快快起来吧。”

非夜要消融了他脸上的冷峭时,无疑是个极俊的郎君,此时他也是半侧过身去,避开了白皓宇的这一礼。

“也不知道那乌云虎是怎么的忽然就发了狂,所幸没有伤到旁人,你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非夜笑着摇了摇头。

“皓宇,好了。”

柯应该是对刚刚非夜帮了倒忙耿耿于怀,一点也没有之前要白皓宇给冥三再次道歉的样子,白皓宇还没直起身来的时候他就出身喊他回去。

白皓宇很是羞愧地回到了柯的身边,低下了头摆弄自己的衣袍上绣着的小珍珠。

然而柯看向非夜的眼神就不是很妙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晚辈不懂少庄主的意思。”非夜要温和的时候脾气看上去不知有多好,安安静静的,还真能骗人。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人心直口快,也不想和你打什么机锋,我只问你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还问我师弟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难不成是你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躲在乌云虎身边做了什么手脚?”

白皓宇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说不定身上还有伤,柯不能对时映雪冥三这边发脾气,自然要把这腔不悦发泄在非夜身上。

非夜眼底有点儿笑意,他的目光缓缓地在柯身上划过:“我会在这里,不过是追一个人来的。”

他说着就拿出一块沾血的丝帕,递到柯的面前:“我在太阿岛附近的海域追到了一个鬼修,原本想将他抓住,所以一路追到这里。

我错后半步才到,就见到面前惨相,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鬼修恶意伤人,故意杀了守卫,激怒了乌云虎将它放出来,所以我才问的。

鬼修的危害也不需我多说了吧,这人的境界也不低,我才一路追来,方才各位说话我不好插嘴,这时候得了空才问。”

时映雪在那片丝帕上果然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果然是那个鬼修!

他偷偷摸摸地潜伏到了太阿岛附近究竟是要做些什么,还要像上次一个将整个魄海仙会都变成他杀人修炼的陷阱么?

白皓宇一听鬼修脸就白了,怕的不行,言语之间又带了哭腔:“师兄!那鬼修不会还在暗中看着咱们吧?我好害怕!我根本没看到他是谁,长什么样子,他现在会不会就在我们之中?”

“没事的,师兄在。”柯出言安抚了白皓宇一句,就半信半疑地将那丝帕从非夜手中接过,另一只手忽然掐起指诀,将一道灵气弹进丝帕之中。

那丝帕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浮了起来,围着众人盘旋了一会儿,忽然就飞了起来,往一个方向飞快的飞走了。

怎么回事?

“这是追魂术,乃是我柯家的独门秘籍,能够追踪鬼修。你若说的是真的,追着这丝帕去就能找到那鬼修,把他抓起来了。”

柯脸上的神情稍稍淡了一些,算是接受了非夜的说法。

烈日山庄和北斗剑派的关系尚可,在白皓宇没有受到可证实的直接或间接伤害之前,柯是不好和非夜撕破脸的。

想到这里柯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这陆常林可真是个人物,草莽出身,竟也有那般机缘,一路扶摇直上,境界更是一日千里。

就算是伤了合欢神教的女弟子被贬去大荒,陆常林竟还能活着出来,甚至还能帮了北斗剑派副掌教的大忙,功过相抵,恢复了往日的亲传身份。

这可真是个难缠角色。

不过最不巧,柯最讨厌的就是这等心思诡诈之人,所以他也懒怠再多呆了。

正巧那娇气的白皓宇可怜巴巴地牵着他的袖子说背后磨烂了生疼,他便转过头来和大家告别:“追魂术已在,若是冥师弟和各位要去追踪那鬼修,大可一去,我先带皓宇回去了,刚刚他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也不知道身上伤势如何,就不多留了。”

他话音刚落,朝着众人一一拱手,随后就带着白皓宇御剑飞走了。

非夜转过头来也与各位告别:“那我也先去追那鬼修了,留他在人世迟早是个祸害,也不多留了。”

冥三喊了他一声,说是此事既然发生在他家的产业里,他自然也是要去的。

元浅本想带着时映雪回去,不料时映雪掏出几颗丹药来一口闷了,便说自己也要去。

元浅气的直骂她:“你可真是逞强!也不看看你背上多少伤疤,师尊都叫你多考虑些自己了,这一趟浑水你又何必亲自去走一遭!”

时映雪本想坚持,毕竟那鬼修绝不是个简单角色,若是能够抓住他,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得到些时家的消息。

第三百九十六章 雨我无瓜

不料非夜听时映说要去,忽然就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了她一眼。

时映雪心头猛地一突,竟有了个极为可怕的猜想。

要是非夜和那鬼修本来就有牵连怎么办?

虽说人修和鬼修基本是天生对立的,可是非夜此人却决计不能用常理判断。

那鬼修的进阶速度同样是很快的,时映雪可记得与他一战的时候他才比她稍稍高上一些,等下一次以塔主身份再次见面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开光大圆满了。

他和非夜之间是不是有些令人发指的联系?

若是如此,时映雪坚持要去反而不妙。

那鬼修究竟是谁她全然不知道,倘若此人和非夜就是一伙儿的,那她就更不能暴露了至少当下不能让非夜知道她已经认出了那个熟悉的鬼修,也得让他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非夜可不止一次想杀她,时映雪可不知道这个疯子究竟会做出些什么来。

如果这个疯子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疯子队友,时映雪觉得自己还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无事发生过为妙。

于是她脸上看上去还是正经无比,和非夜若无其事地对视了一眼之后又看向元浅,口中说道:“鬼修岂非人人喊打?何况我现在这个样子多半是因他才得的,我也想去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记仇也得记住是谁啊。”

说着她示意了一下子自己血糊糊的后背,好像真的只是因为她想去看看那人是谁一般。

“你不许去!你非要去我现在就给师尊发五行信,看师尊怎么说你!”元浅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时映雪一下,又不敢用力。

时映雪只好顺从无奈地摇头:“好吧好吧,不去就是了。那你陪我去休息室上上药吧,可疼死我了。就希望那鬼修别来休息室这里再引出一只猛兽来了,我这身板可吃不消。”

说的仿佛她真的不认识那鬼修,也没有什么执念一样,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不过时映雪知道非夜多半不会相信。

但是时映雪认为以她对他的了解,至少目前他没有把握去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那样想的,毕竟她演给众人的是天衣无缝的。

所以无论真相是什么,时映雪都决定到此收手为止。

就算按最坏情况打算,非夜是真的和那鬼修有说不清楚的关系,她这样说,也不是真的一定要去,非夜也确定不了时映雪究竟知不知道,在这个地方,他决计是不敢贸然动手的。

所以时映雪也不等别人回答,只是挤眉弄眼地看冥三:“我可借你浅浅一用,你放心去吧。”

元浅此刻心里都乱七八糟的,哪里能理会时映雪的揶揄,自己也只是有些担忧地看了冥三一眼,叮嘱他注意安全,便扶着时映雪往回走。

她背上是真的全烂了,刚刚元浅给她披上的衣裳都被血浸透了,雪白的弟子服制上红津津的,颇为吓人。

“常林小友,那咱们走吧。”

冥三见元浅和时映雪的身影消失了,也就喊身边非夜走,非夜笑了一声,两人祭出武器,风一般地往刚刚手帕飞走的方向追去了。

且说他二人很快就追上了丝帕,它往东飞了大约两个岛屿,就直挺挺地往下一掉,冥三和非夜亦是按落武器,随着丝帕落在了一片树林之中。

丝帕落在一个生死不知的男人身边,他身边还正好站着一个扛着长枪的青年,见非夜和冥三来了,痞里痞气地一扬眉吹了下口哨:“哟,你们来晚了。”

“付子辉?怎么又是你?”非夜看到沙陵不,如今应该改口叫付君了他看到付君的时候脸色就是一暗。

他和此人的关系十分莫名,反正肯定算不上好。

“我来抢你的功勋风头啊,谁叫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个骚包样子呢?”付君将自己手上的长枪往前一送,就把非夜腰间挂着的玉牌系带给挑断了,掉在地上直接摔成了两半。

“那你说是不是啊冥三少?我此回可是给你家杀了扰乱秩序的鬼修,是不是要也给我送点儿什么好东西?”

付君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来熟,明明是和冥邵风的第一次见面,语气之中却还是熟稔地不行,好像两人已经认识十万八千年了一样,人更是整个往冥三的身上靠过去,手揽着冥三的肩膀做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冥三少自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儒雅随和,竟有些应付不来付君这般流氓的行为,眼底已经有些厌恶了,却还是得彬彬有礼地说道:“谢过这位小友,还不知如何称呼?”

他说着就去掰付君搂着他肩膀的手,不料纹丝不动,最后竟得拿出自己的灵气来才能将他的铁手给掰开。

“焚魂宫,付子辉。”

冥三少脑海之中劈过一道惊雷,竟然是付子辉!

付子辉是冲虚真人的大徒弟,乃是焚魂宫第一天才。

不过世人皆知付子辉一千二百年前冲击元婴的时候出了岔子,无奈只好自戕兵解转世,这是他转世又重修回来了?

冥三仔细打量付子辉,见他这具身体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境界竟已经融合六层了,果然称得上焚魂宫第一天才之名。

不过其人实在是不怎么讨人喜欢,冥三只是退了一步,走到一边想去看看那已经死了的黑袍鬼修。

“冥三少,恐怕有诈,这男人并非鬼修,不过一已死的妖物而已。”

非夜却拉住了冥三,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付子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那人和我打了一架,全然无招架之力,于是丢了副臭皮囊在此,人就往东去了。”付子辉掏了掏耳屎,一副雨我无瓜的样子。

“你竟没拦住他?”冥三皱起了眉。

“我为什么要拦住他?我又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他说着这样的话,脸上理直气壮的很,偏偏还要咧开嘴大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也不等两人回答,付子辉直接有恃无恐地吹着口哨离开了。

就算是好脾气如冥三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更别说非夜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道心不灭

时映雪和元浅自然是对此一无所知的。

冥三自然是有自己的路数的,元浅手上有贵宾休息室的玉令,很快就带了她去休息上药。

时映雪背上的皮肉伤还好忍,主要还是乌云虎的大吼声声波对她的内脏造成了伤害。

元浅在她背后给她糊柯送来的丹药粉末,时映雪自己打坐调息着。

只是她觉得喉咙里有点儿翻涌的腥甜气,忍不住握起茶喝了一口,想要将这血给压下去。

不知是不是她喝的猛了,忽然就觉得胸痛难当,结果还是一口吐了出来,夹着点点血迹的茶水喷了一地。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此时此刻这里只有她和时映雪两个人,有些话她也就直说了。“那柯虽然是烈日山庄的少庄主,搞好关系总是没错,可是你去救那小孩儿反倒把自己伤了,那多受罪?”

元浅心疼地看着手下时映雪还在流血的后背,药粉撒上去的时候她不自觉地颤抖,想来还是很疼的。

谁不怕疼呢?

难为她这么小就要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元浅看穿了她的目的时映雪也丝毫不诧异,在某些事情上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傻姑娘,反而十分七窍玲珑。

但她不知如何回复这话。

她和元浅的处境不同,人脉和势力都是需要自己一点点积攒的。

元浅看她不说话,只好叹了口气:“急功近利总是不妙,你若是觉得在外孤立无援,不如先好好修炼,小比万万不可再错过了。

每年的小比都持续三月左右,你尽量提高自己实力,在你觉得尚有实力之后,一定要去参加小比,积累小比点数。

你也不要被那些外物迷了眼,什么天材地宝都是其次,每一年小比点数最高者都能获得一枚兰景山听经的玉令,你将这个拿了,年后再去兰景山。

能进兰景山听经的都是各派的佼佼者,你也可借此结识一二,若是能有善缘,怎么也比你这拿命去搏要好的多了。”

时映雪感激地点点头。

“我毕竟年纪比你大多了,有些事情你想的比我通透,有些事情我却比你了解的多。这一回柯愿意给你这个面子,是因为他确实宠爱白皓宇,可是你觉得他会不知道你救白皓宇是为了和他搭上关系么?有时候反而物极必反。”

元浅一边为时映雪揉开背上的药粉,一边缓缓地和时映雪说这其中利害。

“当然我也不是说我不鼓励这种尝试,有些时候这种努力也是有用的,但是说来说去我还是想告诉你,有些时候用自己的安危来换人情,其实也不是那么划算的。”

她是当真为时映雪着想的,所以这些话说出来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她还是要说。

时映雪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元浅就笑着让她先不要说话:“你都疼的出了一身冷汗了,我看着呢,你听我说就是了,不用回我。”

“还有一条与主动谋求人际同样好用的准则:你大可使自己变强,令旁人来主动结识你,过程更自由愉快的多,也更舒坦。”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虚长你几百岁,其实好像也没有结识到多少自己的人脉,反而都是靠家里的,我也惭愧。

你不在的日子,我也是无能修炼,如今境界倒退,实在惭愧,回去之后我也应当好好修炼。总而言之,咱们一起加油就是了。”

元浅是可以理解时映雪的努力的。

人的出身不一样,很多后天条件就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元浅心里非常明白。

她是元家的嫡出大小姐,金尊玉贵,在整个东海也是赫赫有名。

更何况凭借着这个姓氏,出了东海在中原,元浅行走也是方便的。

所以当时那女鲛人愿意放她走,恐怕也是看在元家的份儿上。

但是时映雪不一样。

尽管她天赋卓绝,十分努力,又是叶清秋的爱徒,可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在先天条件上就有了硬伤。

时映雪出身一穷二白,家族无法给她提供资源和势力,这一切都需要她自己来争,元浅很是理解,也非常心疼。

如果今天的情况换成她,她是不必用这种法子去搏人情的,柯知道她是元家的大小姐,就算元家不如烈日山庄一般,可到底也是炼器大家,烈日山庄必多给她几分薄面。

“还有一件是,你若能在百年之内将境界升到融合,我便向家里要两张桃花源的玉令,咱们结伴去桃花源一趟,也算是我对你的心意。咱们师姐师妹相互扶持,总归是比单打独斗要强上许多。”

元浅的声音其实算不上非常好听,可时映雪却觉得这话仿佛说到了她心里,更是醍醐灌顶也只有元浅会这样细细地和她说,教导她这些为人处世的细致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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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海仙会也没有太多非常新鲜的地方,不过重在十分轻松快乐。

两人买了一些小玩意儿,时映雪给叶清秋和云鹤掌门预备了礼物,元浅却指点时映雪莫要给云鹤掌门送礼,她最讨厌的就是私下收礼。

云鹤掌门也不管别人之间的事情,反正她自己是不会在节日之外的时候收礼的要不是这是云浪道多年来的传统,云鹤掌门恐怕也是不收的。

也趁此机会,元浅将自己这些年了解的各大岛主喜好尽数告知时映雪,时映雪一边仔细记住,一面感慨自己确实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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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期二月的魄海仙会已经结束,时映雪和宫听雨如期返回云浪道,回去的路途上听说柯十分宠爱的那个小少年又失踪了,两人一阵唏嘘之后也不再多管,毕竟她们自己还有自己的事情去做,没有闲暇管这么多了。

这一趟散心玩耍下来,时映雪和元浅都觉得心中松快很多了。

尽管想起宫听雨和元若各自还会心疼,不过也已经不大重要了。

宫听雨可能是不懂时映雪说的恩断义绝是什么意思,时映雪归来之后竟送了拜帖来,说是要见见她。

第三百九十八章 满树繁花

时映雪看着那烫金请帖上落下的“司夫人”上,莫名一笑。

她这样的野心,也肯让自己的姓名屈居于别人的名下?

不过这些和她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与她已经恩断义绝,她喜欢叫宫听雨,还是叫司夫人都和她没有半块儿灵石的关系。

手一扬,拜帖就在明夷阴阳火之中燃为了灰烬。

道心既然不再动摇,那就是修炼的好时机了。

本来还有炼器的课程可去一趟,可是时映雪觉得这些技能还可暂缓缓,元浅说的反而更着急些。

至于炼丹

时映雪听闻谢宁已经被君姑姑收入麾下,自己这个时候去恐怕有点尴尬,不如也先修炼,总归自己手上还有一本《丹心三问》,玉佩空间之中更是不少秘籍,自己先自学也可的。

非夜那进阶效率简直不要太高,自己虽然不及他,也不能太过落后。

这些年时映雪的进阶确实过于缓慢,是时候收收心,好好修炼了。

时映雪和元浅各自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放在叶清秋的洞府之中,分别向云鹤掌门报备了闭关与游历。

元浅修的就是入世的忘情道,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修炼了,最快的方法还是入世红尘之中翻滚感悟天道,累积修为进阶。

时映雪的心法修的什么还十分不详,不过叶清秋不让问,云鹤也懒怠问,她要闭关总归是好的,所以也没有加以阻拦。

两人自此便要短暂分别。

元浅说是自己倒退了两三层的境界,游历短了反而不妙,正好自己与时映雪有个融合的百年之约,干脆直接决定去西海游历一百年。

时映雪在听冰岛送元浅离开,她走的时候笑着捏时映雪的脸,说是自己回来的时候直接去元家把桃花源的玉令拿了,希望时映雪不要让她失望。

当然她对自己也有要求,这一百年最好是突破融合到心动期,离金丹就更近一步了。

百年入融合,这对尚才开光三层的时映雪来说还是稍有压力的。

不过她想了想非夜如今不过三十就已经融合大圆满了,她给自己一百年,难不成还修不到非夜的境界?

自己还有大小周天可修炼积攒修为,还有沧海剑歌能够修炼,目前自己的剑法也尚在剑气境,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如果自己能够成功突破到融合,那么剑法也可由剑气境突破到明夷境,在战斗力上就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

想到这里,时映雪也觉得心中有了斗志开玩笑,非夜已经可以捏死她了,如果她修炼的速度远远不及他,那以后她岂不是能被非夜一根小手指碾死?

所以她笑着和元浅拉了勾,约定百年之后彼此都要更上一层楼。

元浅离去之后,时映雪思索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决定闭关八十年。

剩下的二十年她同样决定出门游历,不去别处,就专杀魑魅魍魉她可没忘了,自己那沉血池之中还空空如也,还有不知多少血气在等着她去填。

只有将剑气境的血气填满,自己又修炼到开光大圆满了,她才能够成功进阶。

她按例拿了云鹤的手书去资源所先预支了这百年的资源和丹药,再用灵石换了不少上品的辟谷丹补灵丹等物,选择在自己的洞府之中闭关。

之前她在明伍的私藏之中得到了一个得用的大阵,于内可以聚灵补气,于外能将整个洞府封死,除了元婴以上的真人能强行打开之外,谁也进不来,正好是闭关所用的。

她将所有都准备妥当之后,便在午夜月阴之灵最重的时候,将大阵启动,将自己关在了洞府之中。

抬头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星光,时映雪就这般踏着一地的星光,走入了云房之中。

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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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不可量北斗,而潭水深千尺,非百尺竿头,不可更进一步。

春去秋来又一冬,冬去春尽复又一夏。

时光总在匆匆之中流逝,在有心人之中它紧地攥不住,在没什么事儿可做的人手上就慢地仿佛滴漏煎熬。

听冰岛最近有了个奇观。

叶清秋已经久不在云浪道,自从上次他执意要去蓬莱之后云鹤掌门对他就更加宽泛了,他回不回来皆是无所谓。

听冰真人的两个弟子皆修炼去也,剩下的几十个外门受两位师姐师妹激励,修炼起来更是用心。

他们都知道时映雪在自己的洞府里闭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映雪的修炼速度相对来说算的上快的,还是因为这个年纪少有坐得住闭关的,他们空暇时候便常来时映雪的洞府上观望。

不过洞府的大门紧闭,加之用上了阵法,其中什么模样谁也看不见。

只是谁走到附近都能感觉到自己身边擦过略显得急促的风,以时映雪的洞府为中心,大量的天地灵气往内涌去。

也不知是这一方洞府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气还是如何,这洞府上下左右竟慢慢生满了不知名的花树,一夜之间就挂满花苞。

时映雪的洞府竟然被这些花树高高地举了起来,而灵气自发围绕其上,形成一股飘云流风之感。

这些花树的枝蔓已经紧紧地将整个洞府包裹起来,于是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紧密的花枝,还有掩在灵气深处的一盏若隐若现的门。

什么时候开花呢?

谁也不知道。

大家都知道时映雪闭关了八十年,作为自己上头唯一的一位年轻弟子,谁都想看看时映雪此回闭关如何。

她被包裹在花树之中,就像是这些花骨朵儿深处孕育的果子一般,众人都想看看这颗果子什么时候瓜熟蒂落。

甚至还有个云鹤掌门拨过来的新来的,卯足了劲在二十年里突破到筑基,也不怕死地选了沧浪剑法,誓要做第二个时映雪。

她每日有空的时候就在时映雪门口练剑,俨然把时映雪当成了自己最崇拜的人。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时映雪的洞府外灵气都似乎有了人形,竟能见一白龙状灵气环绕着个衣袂飘飘的女修状灵气,每日辰时准时出现,姿态凌厉地在花树下舞剑。

有见过时映雪的认出那就是时映雪的形容,皆引以为奇。

那女弟子更是在辰时前准时到达,每日观想那团舞剑灵气。

八十年过去了,这位女弟子已经到了筑基大圆满,剑法更是极佳。

云鹤掌门见她如此努力,又觉个性十分投缘,将其收为内门弟子,决计亲自教导。

这女徒弟更是知恩,说是自己全赖时映雪的倒影指点,否则不可能如此一日千里,非要在正式的拜师礼前对时映雪的洞府行三叩九拜之礼。

也正是她叩首的那一刻,满树繁花盛开,花枝深处射出一道耀目白光,有人踏着满树繁花而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碧海潮生

她身负长剑,背后是漫天飘落的花雨,疏影日斜,于是她从回风飘云的花树顶端珊珊落下,不惊扰一颗尘埃。

这是旁人眼里的时映雪。

时映雪却没有太大的感觉。

她在闭关之中的时候对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所以等她对时间稍稍有所察觉之后,八十年期满,便预备好了出关。

洞府已经被花树顶到了半空之中是她丝毫没有料到的事情,可这花无暇美丽,她又不舍得用剑气横劈开,只能拨开层层叠叠的花树缓缓落下。

八十年过去,时映雪的面容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眉目之中更显舒朗。

时映雪落下之后,云鹤掌门和那位还跪在地上的女弟子皆是一愣。

她出关了。

云鹤掌门平静的眉目之中稍有一丝波澜,下意识去打量时映雪的境界:“可有进阶?”

时映雪摇了摇头。

她脚下道纹已经亮起,比起当年的一丈二,如今已经将将二丈七了。

而神识在她身上一扫,便发觉时映雪的境界已经开光九层了。

离大圆满稍稍还有一些,八十年的闭关,以她的资质,就算是水系天灵根,加上对灵气先天亲和,八十年内一共进阶六重,也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原本不应当这么快的,可她做到了。

云鹤掌门不知心中该有什么想法。

她不是没有见过各般天资,可时映雪这样的,却实在是少见。

北斗剑派出了一个陆常林。

他十几岁拜入北斗剑派,传闻他千日开光,三十岁不到就修到融合大圆满,现在刚刚百岁余,已是心动五层了,这修炼速度简直是令人发指。

云鹤所知的所有人之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陆常林的速度。

按他这个速度修下去,问鼎朝天阙也不是什么难事。

时映雪虽不及陆常林速度如此变态,却已经已经很快了。

百年内就能修到开光八层,离融合也不过就差些许修为和一个契机,时映雪的前途同样不可估量。

云浪道平稳千年,也要再出一个惊世天才了么?

可是天才总是不世出,灵气枯竭这么些年来也很少见到天才了,这一出就出两个?

云鹤总是觉得不太真实。

她接任掌门以来,见过许多天资出众者,更见过不少用功努力者,可愈到后面修炼愈难,时映雪当真能坚持下去?

再加上叶清秋当时与她说的那件事,她更是觉得难以理解。

映雪

那柄剑

这样惊人的修为累积速度,时映雪是不是有了什么机缘?

可是她并不好去问时映雪是不是有什么奇遇,说出来更像是她觊觎一般,她不该的。

但无论如何,作为云浪道的掌门,云鹤都觉得自己确实有这个必要将这朵必然会茁壮成长的幼苗护好,对自己,对叶清秋,甚至对整个云浪道,都决计是有好处的。

所以她微微笑了笑,正如当初她带着两个小童在云浪道的门口迎接新来的她一般,亲自拉起了时映雪的手:“已经很好了,再接再厉。”

时映雪垂眸笑了一下:“如意定不负掌门厚望。”

云鹤和时映雪修的并非一派,所以在修炼上也没有多少能够指点她的,正巧她已出关,云鹤想起来这个要以时映雪为榜样的小弟子,干脆为她引见。

那小弟子从时映雪出来开始就看呆了,一直跪在地上就没起来,云鹤掌门喊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看向时映雪的眼里满是崇拜之色:“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见如意前辈真容!”

时映雪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自认为自己并非如何优秀,如今竟还有人崇拜自己了?

那小丫头见时映雪转过来看自己,也有点儿发懵,半晌又说不出一句话来,都看傻了。

时映雪看看云鹤掌门,又看小丫头,只好主动用了个万年开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晚辈叫凤绫儿!前辈叫我绫儿就好!”

时映雪再仔细打量这小丫头,见她皮肤稍显黝黑,五官虽然生的平平无奇,一双眼却十分清澈明亮,看上去就让人心生好感。

“绫儿,你有什么想和如意说的,就和她说就好了,不日她就要去别处游历二十年,要与你久别了。”

云鹤的目光在时映雪和凤绫儿身上转了一下,隐隐约约含了笑意。

“我我前辈!我还不曾领悟到沧海剑歌的道义,可我观想您的灵气舞剑,心中神往无比,可否请前辈为我演示一遍?”

她一双大眼睛之中满是渴望。

看来确实也是一个勤勉的修炼苗子,时映雪有些想笑,心中喜欢也更上一层,当即将答应下来。

不过意如霜如今有些不好,暂不适合出现,于是时映雪将它留在丹田之中温养,手上攒一把落花,便软和地将其换为剑气。

她在闭关期间,每日有十八个时辰用来打坐调息,吸收天地灵气化为灵气精粹,积攒修为,剩下的时辰都用来领悟沧海剑歌的第一式剑法。

如今她已经将整个第一式剑法吃透,行剑之中仿佛能见江洋波澜壮阔,大海碧波扑面而来。

连黎阳都夸赞她第一式学的极好,只等沉血池血气满,境界上也突破到融合,时映雪便可开始突破剑法的剑气境,进入到明夷境之中,开始尝试领悟沧海剑歌的三大杀意剑诀。

这一式对她来说早已出神入化,不过随心一动,片片剑光便在她周身围绕,连枝头还未盛开的花朵都被剑气吹拂。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除了身有灵风的云鹤掌门,两人身上已尽是扑簌簌落下来的花瓣。

而她有意给这已经不再“年青”的少女留个极深的印象,于是最后一式剑落的时候,她将剑尖往后一收,欺身前去便用剑柄挑起那少女下巴,手上紧紧一握,剑气便乍然化作一袖落花,扑了她满怀。

心有向往才有奋斗之情,时映雪希望她也能好好学起来。

“沧海剑歌到如今也没有一个成仙的,好好练着,说不定你我就是。”

第四百章 风雪魔窟

时映雪不待凤绫儿回话,便拜别云鹤,御剑离去了。

凤绫儿还抱着她一怀的花瓣呆呆抬头看着,待时映雪的背影不见了,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云鹤:“掌门,我想拜如意前辈为师!”

云鹤掌门眼中稍有疑惑之色,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凤绫儿这才连忙解释道:“掌门,我并非不愿做您的弟子,这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只是我”

云鹤笑着打断了她,笑道:“我知道你敬佩她,本来也是因她的关系才拜来云浪道。

只是她现在自己都还小,如何能当你的师傅?

云浪道的规矩,至少是元婴期的真人才有收弟子的能力,如意虽勤勉,可至少还有千百年才能到元婴期。”

“我可以等!”凤绫儿立即说道,双眼之中珊珊发亮,如同坠了一汪水似的。

“你的资质并不差,等她修到元婴的时候,你的境界也不低了,何必如此呢?”云鹤扶她起来,面上有些不解。

“这原本就是弟子的一厢夙愿”

看出凤绫儿实在为难,云鹤也就不步步紧逼了。

“罢了,你实在不愿意说,那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云鹤已经通过测算之术知道凤绫儿是因时映雪来的,个中原因究竟如何也不是非要知道了。

不过这样一个好苗子肯定是要收做内门弟子好好教育的,云鹤掌门可不愿意让这样一个勤勉的后辈因没有师傅提携教导而埋没了。

“若是你不愿意,不如这般。你暂且记在我名下,我带着你学习东西,这沧海剑歌原本也是没有师尊教导的,如意也是一样的,我会教导你旁的东西,你也能好好修炼,不至于荒废了。

等日后如意能够成功修到元婴,我就放你去她身边,届时你再去与她说拜师一事,如何?”

心有执念者,像这般并无坏处的,云鹤掌门想来是倡导顺其自然的凤绫儿都说是夙愿的,若是难偿,对修炼根本丝毫没有异处。

“多谢掌门,多谢掌门!”

凤绫儿大喜,连连道谢。

“嗯,既不做正式弟子,那也不必行什么拜师之礼,只去领了新的弟子服制,将洞府先搬到我那头去。”

云鹤摸了摸凤绫儿的头,目光很是温柔。

“多谢掌门,那我先去了,弟子告退。”凤绫儿朝着云鹤三拜,便暂且下去离开了。

云鹤掌门含着笑目送凤绫儿远去了,又负手回头看时映雪藏在半空花树之中的洞府,伸手接了一片花瓣,轻轻一吹:“未来的”

这话还没说完,就随着被吹飞的花瓣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地上。

云鹤掌门的背后忽然显出一个小童来,正是她麾下那一对容貌可爱的双生子。

“启禀师尊,司夫人求了司先生,要开轮回宫。”

“她去哪儿做什么?八十年的司夫人安安静静,今日终于忍不住了?”

云鹤掌门听到宫听雨的时候神色稍稍有些冷,也难怪她心生不悦,当初她把宫听雨放在杨央手上磨练心性,没有想到她竟另辟蹊径,还真是“剑走偏锋”。

“她说她有了身孕,自上次之后经脉过于紊乱,恐怕是惹了业障。

她怕损了司先生的子嗣,求掌门赐下玉令去轮回宫参见轮回石,驱去身上魔障。”

这就是当初时映雪和宫听雨还在茶宁坊的时候,灵石山庄的掌柜的告诉她们的轮回石。

宫听雨的心魔业障,只需这轮回石就能清除。

小童的神色淡淡,细看眼眸之中隐有嘲讽:“现在的如意都没有这个身份要开轮回宫,她倒敢借司夫人的身份了。”

云鹤笑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了轮回宫的玉令:“她既然是司夫人,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就不可改了,她要开轮回宫就开罢,多派几个人跟着她,别出了岔子就是。

她那底子都毁了,为修士孕育孩子更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可得好好养着她。”

小童接过玉令,恭谨地收了起来,半晌还是没忍住说道:“司先生之前收的那个小丫头不曾有孕,她倒是好福气。”

“是啊。”云鹤掌门显然不是很想提那件事儿,司明净可真是胡来,娶夫人不过十年就收了个侍妾,还是自己用了多年的婢女,传出去都不好听。

“说起来我云浪道也数百年不曾添过新人了,她有功一件,要开轮回宫便开吧,你再代我送点儿安胎凝神的丸药过去,多派两个小丫头伺候着。”

小童点了点头,又问道:“此事是否要通知司云族?”

“云浪道不做出头鸟,司明净自己愿意说自当会传,咱们不用多管此事。”云鹤挥了挥手。

“是。”小童也不多话,很快就退了下去。

他走后不久,另一个小童便出现了,扶着云鹤的手往回走。

“掌门师尊不大高兴的样子?”

“我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只是觉得司明净这回玩过头了。司云族我是不敢惹,可是他招惹这宫听雨是福是祸?宫听雨命里极硬,又贵不可言,我当真是头疼。

他当年来云浪道的时候我便不同意,可是谁能拦得住他要来,我师尊都拦不住。

如今又说什么有孕了,谁知道会不会祸及云浪道?”

云鹤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掌门师尊放宽心,要是他有异心,也不至于在云浪道呆这样久,只是收了个夫人罢了,连道侣都算不上是正经的,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但愿如此罢。”云鹤掌门扶着小童的手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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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自然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早先就预想好了,自己此去就去茶宁密林一趟,当年对刚刚筑基的她来说危险万分的茶宁密林,在已经开光八成的时映雪面前危险性便大大下降了。

虽然中心部分最好还是不去,但是外围已经可以多探索一二。

而且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茶宁密林前后还有一个常常被修士称为“风雪魔窟”的秘境,她准备用灵石换一张入场券,进去好好探索一番。

顺便喂养一下已经开始觉醒的意如霜。

时映雪低头看向自己脚下踏着的长剑,原本玲珑剔透的剑身之中丝丝血线已经愈发明显。

第四百零一章 唯一的少爷

在她开始闭关之时,就将叶清秋留给她的玉简打开看了。

叶清秋说,他大约对时映雪的意如霜有了些了解。

她这柄剑之中封有剑魂,但并不是拥有剑灵的佩剑。

觉醒剑魂能够开启一个截然不同的状态,对此叶清秋暂且还是不清楚其运作系统,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除了典籍以外的地方看见拥有剑魂的武器。

剑魂和剑灵有着本质区别,却都能够让自己给自己的佩剑增加未知的能力,也能强化其锋利程度与灵气操纵运用程度。

叶清秋曾花费过一段时间回青丘取相关的典籍,大约了解到意如霜这等用附肢龙龙骨做成的武器,需要用来附肢龙的血液来觉醒。

刚刚铸成的时候,意如霜剑中的龙魂尚未沾染血腥,之后随着杀戮的增多,血线沁入剑身之中,使剑的形状逐渐变的不稳定,这时候就需要用龙血来觉醒剑之中的本身的龙魂了。

之后的事情叶清秋就不是很清楚了。

他几番钻研也没有研究出究竟要怎么办,只好叮嘱时映雪尽量去寻找强大的附肢龙,用其鲜血觉醒意如霜的剑魂。

另外一张玉简上写的内容就让时映雪惊愕多了。

叶清秋说,他早就知道时映雪乃是“残魂之人”。

这个词和时映雪从槐精少女那知道的“天残体”有些相似,不过叶清秋通篇没有提到,只是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时映雪的情况。

叶清秋说当初念灵书一事,司明净将时映雪拒之门外,正是因为时映雪是残魂之人。

她的魂魄是不全的,于是因此她的精神力上存在很大的缺陷,也正是因此,时映雪在音律等精神力攻击面前会有很大的劣势。

而法术符篆的修习对精神力有着极强的要求,时映雪当下的这种情况想要修习符篆就是不可能的。

叶清秋也对自己没有更多关于“残魂之人”的消息而感到愧疚,说是自己没有成功给弟子解惑。

不过他亦说了,西海里有一位无极老人,传闻他通晓前后数万年的事情,时映雪或许可去西海寻找他一番,看看能不能将自己这残魂之事请教一番。

叶清秋还提点时映雪,无极老人喜欢化身成为各种各样的物什,肉眼是难以辨认的,但他有个癖好,就是喜欢吃风鲮鱼和海椰子做的佳肴,时映雪可以多多留意。

叶清秋的话应当是极有可信度的,时映雪同样是打算在自己这趟游历之中去一趟西海,若是一次不成,先回云浪道去与元浅践行那百年之约,再择日寻找无极老人。

思索之间时映雪已经到了东海的琳琅广场,此处乃是数位前辈用天工磨平了一整座岛屿,在其上修筑了通往所有十五城的传送大阵。

其实原本按理来说云浪道山门和此处应该直接有传送阵连接的,但是从云鹤掌门的师尊,也就是上一任云浪道掌门开始,这传送阵就废了。

前任掌门说是许多弟子整日坐传送阵在东海与琅群岛之中往来,结果连路都记不清楚,有失名门大派风范,便将这传送阵给废了。

时映雪的在东海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一来就有不少修士与她打招呼,虽没一个认识的,却还是极有礼貌地一一见过。

好容易与这些人分别了,她才排出十颗上品灵石,点亮了前往茶宁坊的传送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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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不见,茶宁坊却并无多少变化,年轻活泼的小使还是一样活跃,却已经不知更迭了几代了当年来迎她的那个引路小使,兴许如今已经垂垂老矣了。

这是修炼给她的馈赠,她应当好好珍视。

她还有二十年,即使不能和旁人一样千日开光,三十年融合大圆满,她此行也一定要成功突破到融合。

只是到了茶宁坊之中,时映雪忍不住想去当年的宫家看看。

自她和宫听雨恩断义绝后,时映雪将所有宫听雨赠与她的东西都付之一炬,那幻术戒指也在其中。

她现在用的是自己在魄海仙会上用的品阶更高,实用性也更强的法宝面纱。

这面纱就像是一团雾气,带上之后可以自动隔绝所有窥探神识,除非是有人能当着时映雪的面把她的面纱摘了,否则是大罗金仙也看不见她长什么模样。

此次出来,她还是照常一般穿着男袍,带着面纱稍显奇怪,可她境界也不算低,也没人敢上去随便动她。

时映雪信步走到当年和宫听雨初遇的天工楼,斗角飞檐下挂着的银铃还在,可原本处处可见的“宫”字暗纹早已被磨去,换成了“明”字。

当年宫家的所有产业如今已经更迭了姓名,

记忆就一下子扑面而来。

明和会是无辜的吗?

八十年的时映雪兴许还会觉得可能,八十年后年过百岁的如意却不会这样想。

宫家倒了,明家还这样繁荣昌盛,她信么?

掌柜的也已经换了人,见她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前,连忙打眼色叫人请她进来。

时映雪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她可不想为明家花一分钱。

不过她倒是有些想问的,于是在那陪着她的小丫头问她从哪儿来的时候,状似无意地说道:“我从霹雳城来的。”

果然那小丫头就顺着她挖的坑往下跳:“公子是从真武来的?”

时映雪露出的眉头一皱,那小丫头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可还是忍不住小小声地在时映雪身边转圈圈:“公子可认得我家少爷?”

“你家哪个少爷?”

会说这话,时映雪已经猜到那个少爷是谁了。“

她还想多听点儿事情,于是掏出一小包灵石往丫头手里放。

放过去的时候时映雪小指在她手背上勾了下,那丫头以为她有意揩油,千娇百媚地给时映雪抛了个媚眼,喜滋滋地收了灵石,哪里知道时映雪在她手背上划了个低级的诱引咒。

这咒也没什么别的用处,就是用来套话的,对这种境界低的小丫头来说隐蔽好用的很。

第四百零二章 巨型食人花

果然她嘴巴就闭不上了。

“公子不知道?如今明家只有一个少爷了。明谦少爷失踪许久了,说是被剩下的宫家人杀了呢。

他一直不着调的,还说要继承明家,殊不知明家也没有一个喜欢他的。

大少爷是真武弟子,为人又亲和温柔,谁不想大少爷做家主呢?”

那小丫头叽里呱啦地和时映雪说了好多,时映雪算是知道明家如今的情况了。

那个和宫听雨在拍卖行争莲花的明谦没了,明老爷子就两个儿子,这下子只能让早死了的原配妻子之子明和继承明家了。

明和如今在真武派,已经成功结成金丹了。

明老爷子身体还不错,百年之内也不用明和回来继承家业,所以明和依旧还在真武派修炼。

他的婚事不曾定,不过听闻宫听雨那没死的姐妹已经对他情根深种,自诩非君不嫁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个宫子山,一个庶出妹妹,谁暗通款曲偷偷下黑手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这也算是了结了时映雪的一桩夙愿了,不过她如今已经和宫听雨分道扬镳了,解了自己的疑惑,她也不会去为了宫听雨找明和如何如何,那和她已经没有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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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天工楼之后,时映雪开始向周围的修士打听万雪魔窟的所在。

有人告诉时映雪万雪魔窟如今暴动频繁,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凶兽在其中作乱,这几年已经杀了好多前去修炼的修士。

如今已经没有人管万雪魔窟那一块儿,也没人再去了。

那人还看着时映雪一副身量芊芊的样子,颇为好心地劝她别去。

谁料时映雪闻言不惧反喜,她此来本就为杀而来,若是有神了不得的凶兽,那正好杀它,血祭沧海剑歌。

她战意灼灼,什么也拦不住她,那人也没了法子,给时映雪指了个传送阵,便耸肩离开了,边走还感慨这样的大好少年郎干什么不好,竟然想着去送死。

时映雪懒怠理会,很快就从传送阵来到了万雪地界。

来的时候有修士见她往那边去,还窃窃私语说又是一个来送死的。

时映雪不知怎么觉得心头浮躁,一剑拔出来直指几人叫他们闭嘴。

她的剑上瞬间裹起灵气,道纹一亮,瞬间没一个敢说话的。

传送阵已亮起,时映雪冷哼一声传送离去了。

剩下几个刚刚还大气不敢出的嘴碎修士还在抱怨:“这五六年去万雪魔窟的都死了,他还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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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才懒得管他们在背后说些什么玩意儿,传送阵出来之后扑面而来清冷的风,才感觉瞬间精神清明了不少。

万雪地界在茶宁坊最边缘的地区,其实有点儿算是进入了危机重重的十五城交界处了。

也正是因为城与城之间光怪陆离稀奇古怪,孕生了各种各样的秘境。

危险和机遇并存。

还能在原本的地面上看到残破的万雪魔窟入口,原本用玉令启动秘境的石台都已经倒了。

左右两边都是极高的山,时映雪所在的地方就像是被一刀劈开的裂缝似的,抬头只能看到一点点漏进来的惨白日光。

地上是乱糟糟的冰雪,各种不知是人血还是兽血还是两者皆有的血液滴在上面,都结成了冰,又腥又臭。

有奇怪的吼声从裂谷的深处传来,而那里面就是真正的万雪魔窟。

鼻尖有奇怪的香味,恐怕是某种瘴气。

时映雪事先服下解毒的丹药,随后尽量闭气,往前走去。

不料她才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就一下子踩进膝盖深的积雪里,艰难地将脚拔了出来,又觉得靴子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时映雪用力一拔,竟硬生生带上来一根还没完全腐烂的人手,被万雪地界的冰雪冻得青紫生脆,看上去令人心悸又恶心。

时映雪直接将靴子脱下换了新的,祭出意如霜便一路御剑飞过。

但很快就到了不能御剑的地方。

此地就像当初极西戈壁藏着雾茯苓的那片沼泽一样,仿佛有一种禁制,让人不能御剑而行,只能按落飞剑落在地上行走。

所幸此间开始的地面都是冻得严实的冰雪,时映雪能看到冰雪下面封着死状残忍的尸骸,这些人形状扭曲,早已没有了人形,也不知生前是遭遇了什么。

也正就是时映雪弯腰查看的一刻,一根几乎透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藤蔓忽然缠住了时映雪的脚踝。

这藤蔓立即想把时映雪拉倒,时映雪以剑在身后一撑,神识凝出剑气,瞬间将这藤蔓斩断。

她飞身后撤,谁料被斩断的藤蔓竟当着时映雪的面在冰雪上迅速生根,骤然长成一大朵十几人高的白色食人花。

不仅仅只有这一朵,时映雪环顾一圈,发觉越来越多的巨型食人花已经从冰雪之中站起,露出的獠牙闪闪发光,甚至还在滴着点点腥臭的黏液。

如果这种花缩小数倍的话,时映雪是认得的,这只是一种生活在寒冷地带吃鼠类灵兽的食肉藤蔓。

可它现在几乎大了上百倍,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令人恶心的味道从食人花的花朵之中传出,时映雪轻轻动了动身,离她最近的一朵食人花竟速度极快地朝她站着的地方一口咬下。

时映雪侧身贴着冰雪滑到一侧,那食人花啃下来的时候力道之大竟把地上的冰层都咬碎了,大片的冰碴子扑了时映雪一身。

而另一朵花也动了,越来越多的花把时映雪逼得无路可退,最后一朵便张开腥臭大嘴,朝着被紧紧束缚的时映雪一口咬下。

时映雪将意如霜紧握,神识大开,瞬间九道剑气随剑一同出现。

“破!”

仿佛大海一般雷霆千军的的力量从剑气与剑身上涌出,时映雪几乎是调动了大半的灵气,将所有剑气都往上压去,那泰山压顶式的大花直接被时映雪剑气绞成了千百片碎片。

时映雪踩着周围食人花的躯干往上跃动,剑气收起,又凝出两股明夷阴阳火,将企图追上来的食人花通通驱退。

第四百零三章 她的执念

但是这样仍然不是办法。

时映雪的灵气会耗尽,可这些见了鬼的花却越来越多,如果再不想个办法逃脱,最后恐怕要被缠死在这里。

对了!

时映雪猛然想起来自己的储物戒之中还有不少的灵酒这些是她多年以前储藏的,本来是说要锻炼自己的酒量,一次性买了不少,不过倒是没喝多少,留了太多。

只要是草木类的植物,就算是这种食人花,它也逃脱不了一个“花”的范畴。

“尝尝这个!”

时映雪将灵酒接二连三地拿了出来,拔去封坛随意地往身边挥洒。

倒空了一坛就丢开砸在那些食人花身上,时映雪一边躲开食人花的啃食,一边将自己储物戒之中的灵酒拿出来倒着。

酒精对于食人花来说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时映雪所求也不在此。

直到她将自己储物戒之中的灵酒挥洒了不少之后,忽然以意如霜借力而起,另一只手掌心挥出灵火。

她跃起后便往一边的山壁上跳去,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山壁上凸出来的一块石头。

酒遇火便立即燃烧起来,本来时映雪就倒了不少灵酒在四周,再加上这些食人花本来就是草木,瞬间就是烈火熊熊。

刚刚还在冒出来密密麻麻的食人花一下子被烧融了,而火势还在蔓延,由内而外,沿着有食人花长出来的地方往外烧着。

这些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食人花一下子就萎了,它们的根嵌在冰块上,根本不能走动,只能被动地被灵火灼烧,很快就化成一团团湿乎乎的黏液。

很快所有的食人花都被灵火给消灭殆尽了,时映雪挂在山壁上,竟发觉刚刚还一片平整的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洞。

而刚刚所有的食人花化作的黏液都往那坑洞里流去,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片刻之后地面上就干干净净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但是那个坑洞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光秃秃地出现在平整的冰面上。

时映雪试探性地捏出一团雪球往其中砸去,也只能听到雪球叮叮当当掉下去的声音,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么。

看来是个极深的坑洞。

时映雪隐隐约约觉得这下面有着什么莫大的危险。

“涟漪,请来助我。”

这还是个开头罢了,之后的危险只会更多。

涟漪既然已经归来,她是她的灵兽伙伴,不如请她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时映雪心念一动,还在偃魂空间之中的涟漪便化为一团灵气瞬间出现在她身边。

她环顾了四周一番,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到这种地界来了?”

“我想来此地历练,将我的剑法和境界都提升一番。”时映雪还在抓着山壁半空飘飘荡荡,涟漪看不过去,干脆一把将时映雪抓过来扛在了自己肩膀上,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看上去十分轻松的样子。

她的脚尖刚刚挨到地面的那一刻,周遭忽然就涌起散乱的雪来,涟漪将时映雪的眼睛护住,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你先将眼睛闭上。”

时映雪依言闭上,放出神识来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而涟漪将她从自己肩膀上放下来,双手在胸前迅速地结了个印,双眼再睁开的时候,原本霜色的眼瞳瞬间转成一片血色,雪白长发如同着了火一般化为朱红。

不仅如此,她双颊上平添了两条纹路,左右缀着两片红色的鳞片。

而涟漪的犬牙竟微微长长了,她张口叹气的时候就能看见那两颗尖尖的犬齿。

而她的右额上顶起了一个奇怪的突起,也不知是如何了。

这是时映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涟漪,心中惊愕,却什么也没有问。

那雪朝涟漪和时映雪扑过来,却撞在了涟漪周身的灵风上。

可这雪也比时映雪想的要坚硬多了,明明看上去像柳絮一样洁白绵软,可撞在涟漪半透明的灵风上竟没有融化,反而发出金戈交鸣一般的声音。

化境修士的灵风可不是好惹的,若是时映雪像这雪花一般往涟漪身上扑,恐怕这时候她已经被灵风五马分尸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雪花似乎比时映雪还要强。

但是不应当啊。

如果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尽管是万雪魔窟,之前适合的也正是开光到金丹期的修士来此历练,可刚刚进门,她们遇到的东西就完全不是这个境界之人能够承担的危险了。

涟漪已经体会到了时映雪心中的疑惑,一边拔下自己束发的玉簪往头上抛,在两人身边结出一个牢固的结界,一边回过头来看着时映雪:“这里已经被某种特定的力量改变了,我方才用神识查探了一二,发现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违反了常理,在山谷深处有一股强大稳定的力量源。”

“什么?”

“这一处秘境已经被这力量所统治笼罩,天道已经暂且不适用于此地,所有生物的规则也已经被打乱了,非常危险。”

涟漪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时映雪,她的瞳孔已经如同进入戒备状态的大型猛兽一般竖了起来,浑身上下的气势不自觉地剑拔弩张。

“可以说,以你目前的情况和境界,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为妙。”

那雪还在朝保护着两人的结界上扑来,噪声越来越大。

“你的实力在这里面几乎被压缩了,在其中就是相对性的刚刚筑基的境界,就连我也不过只有金丹左右。我进去都勉强,你恐怕更难。”

涟漪和时映雪这样多年的伙伴了,她说话也不遮遮掩掩了。

“那咱们离开吧。”

时映雪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自己目前最强的战斗力都已经摆出来了,她都不成,自己难不成还去送人头么?

“不。”

涟漪的话语之中带着喟叹。

“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个请求。”

涟漪看向时映雪,血红的眼睛之中闪烁着渴望。

“我的天赋是灵力渡让,即在短暂时间内将我的力量与你的力量融合,使你的境界有大幅的提升。

我请求你继续探索,在必要时刻使用我的力量,带我进入此地。”

第四百零四章 换骨为龙

涟漪的话令时映雪大吃一惊。

白鲤的灵兽天赋令她惊愕,而涟漪的坚持同样让她疑惑她可不是这种喜欢冒险的人。

“为何?”时映雪问道。

“说来惭愧,我在偃魂空间里的时候,私自翻阅了你放在竹庐之中的几册书卷。包括《多宝千奇经》。”

那是时映雪从康敏手上拿回来的,传说中神女要留给她的几册书卷。

那几册薄薄的册子她看不太懂,所以就存放在了竹庐之中,原本是要等以后再看,不想涟漪已经看过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多宝千奇经》乃是讲述强化武器,重铸剑魂的一册高品宝卷。

其上用晦涩的语言书写,乃是上古时代之后就失传的一门秘语,常用来做神灵之间传递机密信件的文字,以免信息泄露。

我仔细阅读之后,已经参悟了其中的主要内容,并译成现今的文字,就在此处。”

涟漪说着便将自己写成的《多宝千奇经》递给时映雪。

“你的意如霜已经进入了剑魂觉醒阶段,我记得它的剑魂应该是附肢龙的残魂。

但是附肢龙嗜血,残暴而迟钝,前期兴许能为你的剑增加攻击度,在后期却显得脆弱无用,乃是致命缺陷,若不尽快更换,恐怕是个致命缺点。

《多宝千奇经》之中就有关于如何替换重铸剑魂的方法。”

说着涟漪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犬齿,阴暗惨白的日光在遮住她的眼睛,却将她殷红的唇照得刺眼。

“这里面有一头真正的龙。”

她回过头去,透过结界看着黑洞洞的万雪魔窟。

仿佛是为了应和她这话,万雪魔窟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时映雪没有听过龙吟,却觉得这远远传来的声音都压得她胸口刺痛喘不过气。

而涟漪更是难耐地嘶吼了一声,时映雪能看到她的发丝都仿佛烧起来了。

“这条可是真正的龙,我已经多少年不曾见过龙了。还是一条被力量更改过的,成仙有望的龙。”

涟漪叹了口气。

“真龙?”时映雪惊了。

“真龙,只是已经死了。”涟漪微微笑。

“它在上古时代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被某些大能锁在此处,与世隔绝。

万年后它灵魂已经涣散轮回,却因为这里的诡异力量留下了尚有残魂的龙身躯壳。

谁也会不甘的,所以即使是残魂也会躁动,再加上这里来了一股新的力量,令它比以前更躁动了。

它早死了,必然挣不脱桎梏,龙威却还在,普通的修士哪里会是它的对手?

所以这些人,都死了。”

涟漪半蹲下身,苍白的指尖在脚底的冰雪上轻点,冰封下都是扭曲的人形。

“它的体内有封有龙魂的龙丹,你只需取了这颗龙丹,就能将剑魂替换。真正的龙魂能保你这柄神兵锐不可当,更不会因强度不够而损毁。

那神女要将《多宝千奇经》留给你,还给你留了一柄与意如霜极为相似的断剑,恐怕就是为了警告你早日重铸佩剑。”

不可否认,这话令时映雪动心了。

没有哪个剑修不爱自己的剑,剑是出生入死永不背叛的伙伴,任何一个使它变得更强克服弱点的机会,时映雪都想抓住。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能怎么办?

白鲤进入化龙期,只有一千年的寿命,可我怎么也不能再继续化龙。

倘若我不能成功化龙,那便要重入轮回,大道从头。

我和我兄长勉力修炼,却难不成没有一个能有善终的?我不甘心。”

涟漪身上的火红如同保护色一般褪去,重回一身霜雪之色。

原本的衣袍渐渐滑落,她转过身与时映雪坦诚相见。

她的一半身躯还是玲珑有致的美人形,另一半身躯被厚厚的银色鳞片覆盖,连她左边的脸上也满是鳞片。

值得注意的是,她已经变的奇怪的额头上已经突出了一个小小的犄角,时映雪走上前去,指尖在那角轻轻一触,便感到涟漪身体一颤。

是龙角?

这个时候时映雪已经明白了,涟漪应该是到了化龙的时候,可是由于一些缘故,她只有一半成了龙,还有一半仍旧是**凡胎。

她同样躁动,即使已经到了化境,可谁不想再往前一步呢?

更何况还是她这样不上不下的情况。

她明明有化龙的实力,却一辈子只能这样吗?

换做是谁都不甘心的。

“我思前想后,大约正如我当初没有心一般,我的白鲤血统并非完整,所以化龙也同样困难。

若我想要真正化龙,便只有一个方法。”

时映雪已经握紧了手。

“换骨。”

什么?

“我要将那条真龙的‘定龙骨’取回来,将我已经修炼了一半的龙身补回来。”

涟漪的眉目里不免有些哀愁:“曾几何时,我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如此可笑,可到了我自己身上,我却不肯顺其自然。

我不想死,我也想为我自己争一把!

真龙在前,我舍不得,也不能走。”

她眼瞳之中迸发出的强烈求生**令时映雪动容。

这人生在世,谁不是为自己而活呢?

涟漪有什么错?

她只是想要自己活下去而已,就像时映雪努力修炼一样,她同样是想活下去罢了。

“那龙已经死了,不过留下还有生机的**与内丹。

何况对于一条龙来说,他原本应当遨游于九天,绝不是被自己的仇人锁在这里,灵魂已经转世,**和内丹还留在这里被长久的羞辱。

若是我,我只希望解脱。”

时映雪走过去将衣服披回涟漪肩上,轻轻拍了拍:“我带你进去。”

灵力渡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为了她的意如霜,为了涟漪,她必须前行。

灵力渡让之后,涟漪便基本陷入沉睡状态,无法与时映雪交流,只有过了时效的时候才会醒来。

时映雪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全然不同了,她的五感全开,神识更是有了大幅提升。

她的境界大约已经到了元婴以上,尽管在此地被压制到了金丹左右。

第四百零五章 变异雪莲

这一条天赋也是涟漪在化龙开始之后发现的新天赋,若是使用得当,在进行某些非公开战斗的时候,对时映雪来说会是极大的助力。

偶尔传来的灵力波动令时映雪额角有隐隐约约的痛感,这也是涟漪之前就告诉过时映雪的副作用。

灵力渡让也并非毫无破绽弱点的,遇到碾压性的威压,涟漪就会被强行逼出时映雪的身体。

如果一切顺利,以涟漪目前的能力来说,她最多能够连续维持十个时辰的灵力渡让,在十个时辰之后必须离体一次,苏醒过来,用两个时辰回复自己的灵气,再重新渡让。

两人已经商议好,灵力渡让的十个时辰里时映雪以自己被提高的实力尽量去历练斩杀,将自己的沉血池渐渐填满,顺便尽量龙身所在的地方靠近。

待到时间快要结束时变找个安静地方,以玉簪先布下结界,涟漪再醒来,将灵力补充回复。

涟漪的灵气在时映雪体内并没有多少排斥,在时映雪使用它的时候非常顺从。

若不是她的血统作怪,涟漪定能成功化龙,而不是现在这个半龙半人的尴尬样子。

此行的目标就是那条已经轮回去的龙身,时映雪的征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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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戮的感觉是什么?

刀刀入肉,剑气横飞?

但是大部分时候,时映雪以绝对性的胜利碾压对方的时候,她的态度反而不像在杀戮,倒如同在闲庭漫步。

从刚刚开始的紧张狼狈,到后来的游刃有余。

时映雪在万雪魔窟获得的第一条益处就是此。

大量的经验在战斗之中慢慢累积,到了后面,与她实力境界差不多的凶手几乎对她够不成威胁。

手一动,手中的剑就已经烂熟于心地出鞘,每一次挥剑都已经演练过千百遍,通常在她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凶兽便已经死在了她剑下。

更何况她的境界在涟漪的灵力渡让下大幅提升,实力更是大增,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变强的心思。

正如此刻,连沧海剑歌的第一式都没有打完,一只有小山包一样般大小的黑脸猿猴就死在了她剑下。

时映雪无比熟练地用神识在它还热乎的尸体上一扫,准确地找到了它的内丹所在,凝出剑气剖开它的身体,将内丹剖了出来。

就在她将内丹拿到手上仔细查看其中属性的时候,剑气已经将皮毛割下,又将猿猴身上的肉切成一块一块的。

这黑脸猿猴的皮坚硬无比,全身上下除了一处弱点之外都硬如钢铁,是制作软甲的好材料。

时映雪雁过拔毛,可不会落了这个,这么大量的黑脸猿猴皮毛,给自己做几套护身都还有无数多余的,送人或是卖给收材料的商人都是极好的。

而燃儿和小蓝蓝准时出现,落在切好的肉边。

大约是时间已到,燃儿也开始换毛了,口味上也有了极大的变化。

她身上原本漂亮的火红羽毛基本脱了个干净,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灰色绒毛。

而她一改之前吃素的习惯,反而要求时映雪给她准备新鲜带血的肉,说是能够增加修为,长成大鸟儿的时候也会更好看。

反正时映雪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杀戮,为她准备这肉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对她和燃儿来说都有好处。

小蓝蓝一开始是不吃的,可燃儿叽叽咕咕不知和它说了什么,它也强忍着不适跟着她一起吃了起来。

小蓝蓝吃的少,燃儿的食量简直大的恐怖。

就在时映雪擦拭佩剑,与神识之中的黎阳交谈询问沉血池状况的气剑,燃儿就飞来飞去,直接把那大猩猩的尸体吃了个七七八八,就留下一些粗糙的肉,没了个形状。

燃儿的身体不过拳头大,也不知道是不是胃里装了个无底洞,竟然能吃下这么多肉。

每次饱餐一顿之后,燃儿就说自己困,要回时映雪的偃魂空间之中睡觉,小蓝蓝当然唯她马首是瞻,做什么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涟漪偶尔清醒的时候也看过燃儿的情况,说是她要进入下一个成长阶段了,到时候和现在会截然不同别的她也不肯说,神神秘秘的。

也不知道自己的灵兽都是什么活宝。

收拾了一个,就可以往下一个去了。

时映雪能够用神识大概确定龙身的位置,确实是在万雪魔窟大裂谷的层层深处。

时映雪稍微查探一番,就能发现整个万雪魔窟基本是呈扇形往内递增的,一共有九层。

每一层地域里头有各种奇怪的植物和凶兽,一圈一圈地变大变强。

没错,字面意义上的变大。

时映雪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走过了五层,遇到了数不胜数的奇怪凶兽。

这也是为什么她才杀戮了五年沉血池就快满了大半的缘故,可见她到底杀了多少凶兽。

这些凶兽基本上都可以在《凶兽集注》找到原型的,植物也是相应的天材地宝。

但个个形体怪异,能力也有了极大的提高与变化。

而它们统一的特征就是体型变的巨大,越往里层,就变得越来越大,实力也越来越强。

就像是自己前几天才在冰雪里刨出来的雪莲花田。

普通雪莲只有人拳头大小,她找到的那一片光怪陆离的雪莲花田之中最小的花也有她两个头大,更别提最大的那朵简直就像是菩萨脚底踩着的莲台。

而且原本人畜无害的雪莲竟会放出瘴气!

这瘴气使误入花田的时映雪产生了严重的幻觉,当即就昏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盖满了落雪,浑身都有一种奇怪的痒感。

时映雪将积雪拂开,就发觉自己的身上有着不少小小的雪莲花,自己浑身的痒感正是这些雪莲花的根系正努力地想在她的皮肤上扎根。

时映雪抖落一身的雪练,又将它们根部下的积雪挖开,几乎大吃一惊。

雪莲花的根部下有无数的白骨堆叠在一起,甚至有些雪莲的根还紧紧地缠在骨骸上,末端的根须都直接长进了那些人骨里,仿佛在用它的骨髓为自己提供能量。

第四百零六章 怪异狼妖

但除了用人做养料,会放出瘴气外,这些雪莲的药效比寻常雪莲还要好了不知几倍。

时映雪随手炼了一两味需要雪莲的普通丹药,发现药效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她所不明白的领域,干脆采摘了不同体型的雪莲并幼小的雪莲幼苗,储存在专门装药材的玉盒之中,放进了储物戒。

此物可以带回去,日后还能请教研究一二。

除了变异的诡异植物之外,还有体型越来越大的凶兽。

时映雪第一次看到箭毒蛙的时候是在极西戈壁,那时候这凶兽是半人大小,时映雪还觉得它已经很大,称以一个“庞大”。

但时映雪又在万雪魔窟之中看到了箭毒蛙。

第一次在第二层遇到的时候,它已经有时映雪高了。

第二次在第三层遇到的时候,它就有三个时映雪高了,腰粗的像是大象腿。

第三次在第五层遇到的时候,它简直就和一栋楼一般高,从时映雪头顶越过去的时候,时映雪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是她肯定是不会看错的。

而这箭毒蛙对比之前的,简直就是高清重制无敌强化版,对于蛙类来说柔软的腹部都和铠甲一样硬。

时映雪目前的剑气对它基本造成不了影响,还需修炼,连用意如霜真刀实枪地劈砍都能显著发现它身上的皮肤硬的难以用语言形容。

一切都颠覆了时映雪的认知。

诸如这箭毒蛙的例子还有很多,比如时映雪刚刚斩杀的那黑脸猿猴。

这东西理论上只有人类大小,可刚刚那个简直就是一座山。

人在它们的面前简直渺小无比。

很怪异的事情。

而且时映雪也觉得自己的身上发生些难以形容的变化,她总觉得自己的指甲和头发生长的速度大幅提升了,这原本是不应当的事情。

金丹元婴期的修士很多生理活动都已经缓慢到几乎停止的状态,但时映雪指甲和头发的生长速度比凡人还要快的多。

她十日就要剪一次头发,半月就要修理一次指甲,否则长长的头发完全无法盘起,落在地上甚至会绊脚,指甲会长到卷曲,令人浑身不适。

难道是这里的诡异力量,不仅仅对植物和生物造成了诡异的影响,连自己也一样受到影响了么?

那就应该加快速度寻找到万雪魔窟中央的龙身,否则自己也发生变异的话,恐怕麻烦就很多了。

但是事情总是不往好的方向而去。

时映雪碰上了一只狼妖。

但准确地来说,他已经不算是狼妖了。

很显然他已经死了,脸上的皮肉都腐朽地垂在下巴上,露出森森白骨,眼睛的地方是两个大大的空洞,里面却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他身上还有异常的生理活动,时映雪用神识一扫,便发现他丹田之中甚至已经结成金丹了。

灵气和原本属于死者的鬼气围绕着他,他的攻击力简直巨大。

正是时映雪的神识一扫,他几乎是瞬间就从漫无目的的随意走动进入了战斗状态,在一大片雪之中准确地找到了时映雪,径直往时映雪身上扑来。

他根本不像修士一样会害怕某些直接的伤害,比如时映雪的意如霜直接将他半个脑袋削去了,他还能坚持不懈速度丝毫没有下降地往时映雪身上攻击。

这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在他的实力和时映雪没有什么差距,**甚至可以无视一切物理伤害的情况下,他对时映雪几乎有着绝对的优势。

时映雪一面要躲过他尖利的爪子攻击,一面还要思索究竟如何才能将他击退,两人对打了近乎两百个来回还没有分出胜负。

时映雪小腿上擦伤了两处,他半个身躯基本都烂了,却还能攻击力丝毫不下降地与时映雪纠缠在一起,全然不知退。

就算时映雪拿出自己当年偷学的“斩妖录”绝学,把他一只手齐臂砍断,他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从体内流出一种胶质的黏液,形成一条拥有手所有功能的触手。

他的速度基本与时映雪持平,所以退走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时映雪也发现他并不会除了直接攻击之外的技能,没有武器,没有法术,就像是一只不会思考只会蛮力攻击的猛兽。

时映雪看着他不,只能称为“它”被自己削去了半边的脑袋,决定收回刚才的话,它的脑袋之中空空如也,确实无法思考。

既然如此,那就应当更换战斗策略。

时映雪一把抓出几张束缚符篆,灵气点燃后往其身上一掷,符篆迅速转化成三道绳索将其紧紧捆在原地无法动弹。

但是时映雪很清楚它的力量,这三张符篆对他的禁锢效果只有不过十秒。

这十秒是时映雪给自己争取的时间,她手上还有一套攻击阵法天雷阵,同样是从明伍的老窝里掏出来的上等阵法。

灵气开满,身法加到最大,时映雪几乎是和飞一样将符篆和灵石粉按阵法图案布在狼妖身边。

就在最后一张符篆贴下去的那一刻,狼妖已经挣脱了时映雪的束缚符篆,大吼一声往时映雪这边扑来。

时映雪指尖弹出一朵明夷阴阳火,火苗落在灵石粉上,瞬间燎原。

整个阵法已经被催动,瞬间生出结界来将扑来的狼妖困在其中。

狼妖砰砰地撞在结界上,还没烂完的嘴正大张着,企图用他锋利的牙齿咬碎这结界。

但是还没等它咬碎,天雷阵之中形成的阴雷已至,第一下就直接劈中它的后背。

狼妖浑身一僵,第二道阴雷就将它整个人炸成了两半。

即使变成两半,它都仍然坚持着要站起来,但第三道阴雷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一道雷下去直接给他炸了个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这阵法之强将时映雪都看呆了,想想自己竟然就这样用掉了不禁觉得有点儿肉疼。

也正是在这一刻,时映雪看到结界之中浮现起一团烟雾,看上去像是一个年轻英武的青年修士。

他朝着时映雪笑了一下,嘴唇说了两个字,仿佛是“谢谢”,随后便砰然消散。

第四百零七章 行尸走肉

谢谢?

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阵法之中要消灭的人已死,它便自动失效,灵石粉和符篆化为齑粉随风扬起,时映雪在刚刚狼妖站着的地方发现了一只金属质地的盒子。

时映雪稍稍拨动了那盒子一下,见它并没有什么异样,便试探性地用神识打探其中有着什么。

盒子之中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有一两支女修带着的玉簪,一些琐碎的小首饰,两朵制作精良的干花,一瓶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瓷瓶,还有一份手写的薄薄册子。

那册子看上去时间不长,应该是进入这里不久才写的。

除此之外盒子里并没有什么毒物,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盒子。

时映雪将它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那两支玉簪通身光亮,应该是很受主人喜爱,时时刻刻被摩挲着。

这些都是那妖修的遗物,时映雪也不愿多看,只是将他手写的册子拿出来细细阅读。

看起来这是一份日记一样的东西,前面不知为何被焚毁了,只剩下从他进入万雪魔窟开始的记录。

从字迹和语言风格上来看此人是个少言寡语的性子,记录的东西也是寥寥数言,看上去十分冷静自持。

此人自称“连心”,乃是万妖阁一堂浮金长老的二弟子,道号“三光”,今年已经五百余岁,境界乃是金丹六重。

连心从前年九月开始进入万雪魔窟历练,目的是为了一种名为“圣龙涎”的药材。

这药材乃是真龙的口涎,如今真龙基本绝迹,所以有价无市。

连心记录自己不知从哪里听闻万雪魔窟内有龙的踪迹,于是怀着碰碰运气的心思来到万雪魔窟。

一开始的记录很普通,无非就是几月几日在哪里见到了什么,其中叙述的万雪魔窟也很正常。

但是很快他的记录就开始诡异了起来。

连心说自己的能力不低,在万雪魔窟之中好一番寻找,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地道入口。

彼时他的手上有珍宝“寻龙玉”,通过那法宝的反应判断出这地道之下就有真龙。

于是他便下了地道。

一开始的时候还算正常,可是到了后来路上机关越来越多,连心也觉得难以维持,受了不少伤。

正当他想退去的时候,却误打误撞进入了地下的龙窟。

关于如何“误打误撞”进入龙窟的地方已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黏液给糊住了,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跳过。

连心记录自己成功找到了一条还在沉睡之中的龙,虽然这条龙很奇怪但却已经没有了活动能力,他很顺利地就收集到了一瓶品质极高的圣龙涎。

不仅如此,连心还发现这条真龙的胸腔里镶嵌了一颗人头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通体漆黑,表面上有些难以形容的光泽,看上去很是怪异。

而且从其中散发出了一股难以用语言叙述的力量。

连心忍不住用手触摸了那石头一下,不想那只半死不活被铁链牢牢锁住的龙忽然大动了起来,一口龙息喷在他脸上,直接将他震飞到墙壁上去,受了重伤。

然后记录就开始传达出强烈的困惑和恐惧。

语言已经十分混乱,时映雪很勉强地才辨认出他大概是在传达“有某种诡异的力量通过他的伤口进入了他的体内”的话语。

然后的记述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令时映雪看了通体生寒。

连心说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从龙窟离开了,身上所有的伤都好了,包括被龙息撞到墙上受的严重内伤。

但是他的胸口出现了一块巴掌大小,形状奇异的黑斑,颜色和那条真龙胸腔里的石头一模一样,一摸就疼。

他的毛发开始变得非常长,无论他怎么剪都难以跟上毛发生长的速度。

与此同时他发觉自己的实力有了极大的提高,**的坚硬程度也达到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况。

而且他逐渐开始失去痛觉和五感,这令他在战斗之中逐渐开始无往不胜。

他本来不是嗜杀之人,但是从龙窟出来之后,他发觉自己难以控制自己的杀欲,对于屠戮和鲜血的渴望前所未有地高涨。

然后他的毛发就开始大片大片地脱落,胸口的黑斑消失,整个人的精神力也迅速流失。

很多时候都发觉自己的意识已经涣散,无法集中注意力,而身体却在自动地做出一些事情,比如寻找同样前来历练的修士,然后将他们残忍地杀害。

连心察觉到了不对,尝试了各种丹药却仍然治疗无果之后,只能痛苦地得出结论,自己应该是被龙窟之中那奇怪的石头所影响,而且药石无用。

最后他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杀害的人类甚至同类都越来越多。

连心意识到自己完了,于是抓紧时间写下了自己最后一点想法和请求。

“吾神魂将消散,不知吾将死在何处,若是有人将吾杀死,吾感激不尽。

藏宝盒之中的瓷瓶之中正是圣龙涎,愿将此物赠与拾到吾之手书者,唯有一愿,恳请汝代吾完成。

藏宝盒之中的玉簪等物乃是吾妻晚晚之爱物,倘若汝欲收下圣龙涎,恳请汝将藏宝盒带回万妖阁交予吾妻,三光遗魂在天也可安息。

另有一事:莫往万雪魔窟深处的第三座峰去,龙窟暗道就在其中,倘若不幸误入,切记速速返回,不可触碰奇石,否则为时晚矣,落到与我一般下场!”

手书到此便已经完全看完。

连心最后的笔迹十分凌乱,看上去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在记录。

时映雪将玉盒收好,一时之间不知心中如何感想。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时映雪想到自己身上出现的奇怪状况,心中就是一紧,连忙将衣襟扯开,发觉自己的心口也已经出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瘢痕。

这是何物?

难道自己也已经受到了那奇怪力量的影响?

刚才那狼妖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时映雪怎么可能不觉得惊惧。

但她还是强自冷静下来,想想涟漪离体的时间也快到了,便用玉簪布下结界,静静等待涟漪出现。

第四百零八章 抵达终点

一个时辰之后,涟漪准时醒来,从时映雪的躯体之中脱身而出。

“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涟漪见时映雪脸上稍有阴沉,坐在她的身边细细问道。

时映雪便将她之见闻告诉涟漪。

涟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拉开自己的衣襟,心口同样位置有一块和时映雪身上一模一样的黑斑,分毫不差。

两人对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这个时候两人的心里同样是不好受的。

怎么办?

龙窟所在已经找到,两人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

可是两人身上同样受奇怪力量的影响,长出诡异瘢痕,前车之鉴时映雪才刚刚见过。

怎么办才好?

这还是时映雪第一陷入到两难之中。

若是什么别的,不成也就不成了,可一条龙,在灵气枯竭的当代太难寻了。

她的剑不好便不好了,没有龙魂也可以用别的什么猛兽来替代,涟漪却会死。

涟漪的心中同样是痛苦的。

己身已经过于困难,然后在窥见希望那一刻忽然破灭。

她自己倒是罢了,如果时映雪因为她的关系折在了这里,那她实在是不知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时映雪想起来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每当她自己难以抉择的时候,就会找出一枚铜钱来。

并非是通过铜钱的正反面来随意掷出一个结果,而是在自己抛出铜钱去的那一瞬间,心里其实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答案。

无论多么两难的抉择,其实自己心中都会有一个更偏向的方向。

于是她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枚铜钱,在涟漪若有所思的目光之中将它高高地抛起。

铜钱都还没有落下的时候,时映雪就一把将它抓过。

“走吧。”

“走吧。”

两人再次对视,开口下竟完全一致。

于是冰雪消融,彼此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倒是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出于什么理由也无所谓。

千言万语也不及彼此一个熟悉的眼神,皆为彼此而战,热血沸腾于身,灵气亦是一本同源。

妙极。

“你怕不怕死啊?”

“怕啊,为什么不怕死?不怕死就不会来这里了。”

“那你说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差不多吧,如果变成了行尸走肉,那应该是我先死我肯定要保护你的,我答应过的。”

“那你记得保护好我,要是你死了,可就没人保护好我了。”

“会的,到时候出了危险你就往我身后躲。”

“你可真憨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怎么就知道咱们会死呢?”

“物似主人型。”

“????”

“你冷静一点,一会儿血流加快,你肯定先变成行尸走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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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两人都下定了决心,涟漪发觉自己灵力渡让的时间有了不少的提高。

再次渡让灵力之后,时映雪便不再耽误了,目标直指万雪魔窟深处的第三座峰。

她一心往此处去,为了最大程度地争取时间,时映雪几乎丝毫没有停留。

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迅速脱身,丝毫不恋战。

但尽管如此,时映雪还是花了五年才走完剩下的四层,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万雪魔窟的深处。

在无数的杀戮和血战之中,时映雪的修为稳定增加着,已臻开光大圆满,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成功突破到融合。

黎阳也告诉时映雪,她这个阶段的沉血池已经满了,只要境界突破,剑法也可以同步突破。

万雪魔窟的深处乃是一处雕琢精致的玉台,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

这里太黑了,抬头只能看见将阳光厚厚遮挡住的云雾,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那第三座峰头在何处。

整个玉台留给时映雪的只有一条通向云雾上方的陡峭云梯,也不知通向何处。

但是时映雪已经能够感受到了诡异的震动,就连在偃魂空间沉睡的涟漪都有了察觉,那条真龙必定就在附近。

到了这里也同样不能御剑,就像之前一样。

不能御剑而来,时映雪是一步一步走来的。

也正是她走到谷底玉台,在一片飘飘茫茫的回风流云之中环顾四周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脚底冰凉。

她原本那双厚底的皂靴已经全部磨烂了,两脚基本是光光地站在冰面上。

意如霜的劣势也已经日益明显,在施用剑法的时候,它总是莫名其妙地放大或减少威力,对灵气的消耗却难以控制,有好几次都差点将时映雪置于险境。

天知道时映雪打了多少场。

她出来的这十年累积的战斗经验几乎是前一百年所有血战经验的百倍有余,也是这十年里她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剑修。

她应当,也必须锋利无比,锐不可当,否则战斗之地就是她与她的剑葬身之地。

这种感觉在前几日尤为强烈。

她回过头看血肉狼藉的谷口。

那是她活着的这一百一十多年最难的一场鏖战。

时映雪与一群极为庞大的蜘蛛遇上,他们死死地堵住了唯一一条进入谷底的路,对时映雪这个不速来客虎视眈眈。

时映雪与这群软硬不吃坚硬无比的蜘蛛苦战半月,灵气所剩无尽,双手虎口都已经开裂。

老茧磨破了长出新茧,反反复复,战到麻木,时映雪终于以损失了浑身几乎一半血肉的代价将大大小小二十余只蜘蛛全数斩于剑下。

此路已通,是时映雪鏖战的荣耀之证。

也全赖那能量的影响,时映雪是当真不怎么能感觉到身上的疼痛。

血都流了大半,整个人苍白地不成人形。

就在踩上那台阶的一瞬间,时映雪终于觉得坚持不住,心念之中勉强默念了玉佩两句,当即消失在了原地。

时映雪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疲倦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涟漪正坐在她身边满脸严肃地给她换药,肩膀上站着同样担忧的燃儿和小蓝蓝。

时映雪动了一下,就感觉巨量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疼得她脸都白了。

涟漪拿了一颗暂时麻痹五感的丹药塞进时映雪的嘴里,继续给她上药。

第四百零九章 休养生息

时映雪将那丹药生吞了下去,正觉得嗓子里火辣辣地疼的时候,涟漪就说话了:“你觉得身上还好吗?”

身上的疼感慢慢地褪去,但时映雪知道这不过是止疼丹药的作用罢了。

识海完整,没有受伤,神识在身上缓缓地过了一遍,经脉和丹田也一切都好,在高强度的作战下甚至有了细微的增长。

修为和沉血池都已经完美到达可以突破的时候,只等时映雪将真龙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便可回云浪道履行与元浅的百年之约了。

但是相对于内里来说,时映雪的**简直受到了莫大的摧残。

战斗的时候她浑身的肌肉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因为没有足够的放松休息时间,此次基本可以算上是严重负荷了,对肌体造成的劳损巨大。

所幸这些都是可逆的,需要一年以上的休息,如果配合丹药时间相应地会减少。

除了肌肉,时映雪浑身的皮肉伤更是惨不忍睹。

她后辈上七八道深可见骨的伤疤,是和那一大群蜘蛛战斗时被其尖利的肢节所伤,肩头被蜘蛛咬了两口,缺了一大块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幸好没有伤到筋骨。

至于她手掌,小臂,大腿小腿上的伤口更是多得不计其数。

而且长期处于万雪魔窟之中,她身上留下了很多冻伤的痕迹,

而且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有对疼痛的高忍耐度了,这疼感便更加真实,刚刚她醒过来的时候稍稍一动,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疼痛一齐涌来,差点又昏了过去。

但这是个可喜的讯号。

所以听到涟漪问自己还好么,时映雪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借着丹药止痛的效果勉勉强强坐了起来,忽然就伸手去扒涟漪的衣襟。

涟漪没有躲开她的手,她对时映雪是全身心信赖的,所以她只是目光稍有疑问地挑了挑眉,甚至有些戏谑地说道:“许是寂寞了?”

就连燃儿和小蓝蓝都不约而同地将头埋进翅膀里去遮住了脸:“娘亲羞羞!”

时映雪差点被呛出一口血来:“我只是要看看那块黑斑还在否!”

她倒是想看自己的,涟漪给她上药的时候几乎把她整个人给缠成了木乃伊,她想也是有心无力啊!

涟漪忍不住轻笑了几声,拍开了时映雪的手:“你还挺聪明的,醒过来就知道疼了。”

时映雪有点儿捉摸不透涟漪的意思,大约涟漪这是怪她鲁莽?

涟漪也没有多说,只是扶着时映雪往后躺,走到一边去熟稔地开那些会自动打开的书柜。

也正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竹庐的屋子之中,涟漪也不知道从哪儿鼓捣出来一张小榻让她躺着,她身边就是成排的书柜。

她倒比时映雪还熟练了,走过去拿出了几张丹方放在时映雪的手上,一边说道:“这偃魂空间一定是哪位大能的遗物,否则这等宝物出世绝对要引起轩然大波。”

“怎么说?”时映雪舒舒服服地躺回了软趴趴的小榻上,享受片刻的舒坦。

涟漪眯了眯眼才说道:“不论这其中存下的书籍典册、丹方等价值无量的东西,就光这偃魂空间,不仅仅对灵兽有治愈疗养的功效,甚至对于你自己都有净化负面状态的能力。”

“什么?”

时映雪真的有点儿傻了眼了。

她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涟漪放在她手心里的丹方,反而瞠目结舌地看着涟漪。

“你没听错,正如你对疼痛的感知能力已经恢复那般,你我身上的黑斑已经同样褪去了,在你昏迷的两个月里,那股能力对你我的影响已经逐步消失了。

这段时间我也翻阅了一些竹庐之中的书籍,其中就提到了这空间无差别净化负面状态的能力。

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你身上的伤在外界可能需要五年才能好,但在此处配合丹药,最理想状态下半年就能好全乎了。”

涟漪自己拉开了衣襟,果然原本有一块儿黑斑的地方已经洁白无瑕,龙窟深处的力量对她的影响已经全部消失。

“你也一样,我天天替你上药,早看过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法宝也太强了些,难怪当初娘亲送她走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她把玉佩一同带走,且一直叮嘱千万不可假于人手,更不可透露玉佩所在。

要知道时映雪已经从玉佩这里受益无穷了,能加速灵植生长的灵土,浓度极高的灵气,各种不知还有多少的典籍再加上一个净化负面状态的能力,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有能力创造出这样一个空间的大能,怎么会升天无望转世轮回去也?

“映雪,你这空间之前的主人究竟是谁?”

“凌轩。我已拜过这位前辈为我的师尊。”

“凌轩”

这两个字在涟漪的舌尖转了一转,最后还是只能化为满腔的疑惑。

涟漪也没有听过此人究竟是谁。

这种事情疑惑也是没有用处的,虽然涟漪知道时映雪有分寸,可她还是仔细叮嘱时映雪一定要把玉佩和空间的秘密守好。

闲谈片刻,涟漪又想起来时映雪与那已经变异的狼妖连心战斗的事情,问起时映雪是否要将他的遗物送回万妖阁去。

涟漪说圣龙涎她已经看过了,品质确实极佳,更重要的是,圣龙涎是能重塑百里健和方无悔肉身之丹药的药引,非常重要。

时映雪本来还有些犹豫,乍一听涟漪说圣龙涎乃是如此重要之药,心念一转就立即决定要将遗物送回。

一是因为此物重要,二则是时映雪已经久没有自己义母蝉女之消息,那明月阁主本来就是长老假冒的,自己可借着交还遗物一事,前去万妖阁打探一二。

她已经有了主意,涟漪也不多说,转而又问时映雪可否能将她刚刚拿来的丹方上的丹药炼制出来。

时映雪之前已经看过涟漪拿来的这三张丹方。

一张丹方上记载的是“闭息和合丹”,时效二十四个时辰,功效是将身体内与外界的所有气息交换全部阻隔,免受一切瘴气影响。

第四百一十章 万全准备

但同样也有一个致命弱点,服用此丹药会导致外界灵气暂时无法进入体内,在战斗之中对自身的灵气储存要求还是颇高的。

此药用来进入龙窟正合适,药材也是十分普通常见的,时映雪身上就有,只是对于炼丹技巧有着极高要求。

时映雪对自己的炼丹水平十分清楚,此丹药对她来说尚在能力之内,并不太难。

第二张丹方上记载的是“凝血丸”,药材千奇百怪,十分繁琐,作用是将全身的血液暂时凝固,抱住心神经脉不坏。

时映雪大约知道这个是涟漪换“定龙骨”的时候要吃的丹药,炼制技巧不高,主要还是难在药材上。

第三张丹方上记载的是“甲乙丹”,丹方上药物数量不多,却都是珍稀难寻之物,药效是修复修士肌体的劳损,加快血肉生成,促进伤口愈合。

这应该就是涟漪所说的,用来恢复的丹药。

这药确实不错,可是上面的珍贵药材她基本一样都没有,只有唯一一朵“栖凤梧桐花”。

这花还是百年之前得来的,一直静静地躺在她的储物戒之中。

也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当初她得到这朵栖凤梧桐花完全是宫听雨所赠,她会关注栖凤梧桐花,也仅仅是因为她当时发现栖凤梧桐花的花瓣上有和涟漪鳞片上一样的波纹。

这也正是沙陵那柄用栖凤梧桐树的枝干做的长枪上浮现的波纹。

当时她要询问涟漪这件事情,却被那乞丐抓了个正着,涟漪为救她手上陷入沉睡,她又误入了极西戈壁,此后事情纷乱,她竟然就这样忘了。

这样一想,时映雪掌心灵光一闪,就将那朵栖凤梧桐花捧到涟漪的面前:“你可认得这个?”

涟漪眉目之中果然浮现出惊愕:“你怎么有这个?”

“此前有一次拍卖的时候偶然获得,可是有什么不妥?”

涟漪已经从时映雪手心将栖凤梧桐花接过去了。

只见这朵原本淡色的花朵在接触到涟漪掌心的那一刻立即变了色,如同着了火似的染上艳烈的红色。

尤其是那和涟漪鳞片上一模一样的水波纹路,此刻它已经全然生动了起来,仿佛有血在其中汩汩流动。

涟漪把它放回时映雪手里的时候,它又很快地变回了之前的样子,看上去毫无不同。

时映雪看涟漪,涟漪也是一脸懵。

半晌之后涟漪才说道:“这个东西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何。

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我还很小,我母亲不怎喜我,偶尔才会来见我,我只有一次在她的掌心见过这朵花的样子。

我问过她一次,不过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之后也不曾来看过我了。

之后我就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它了,直到后来后来我成了你的灵兽,我又觉得仿佛看见了当年我母亲掌心的那朵花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我的鳞片上逐渐有了和花瓣上一样的纹路。

我以为我是得了什么病,但我仔细看过,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处,后来也就不曾在意了。”

时映雪满目的若有所思。

掌心可绝不会平白无故地有一朵花,这朵花会不会就和涟漪与珩锦残缺的白鲤血统,甚至与今时今日涟漪无法化龙有关系?

这栖凤梧桐花肯定和涟漪还有些没人知道的关系,时映雪默默记下,来日一定要花时间去研究一二。

涟漪对此也没有太多执念,反而目前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将这三味丹药准备好,为下龙窟找到真龙做好万全的准备。

时映雪并无异议,不过她的药材属实不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涟漪与她一商议,决定时映雪一个人先留在此处慢慢养伤调养,涟漪离开此处去购买药材,买不到的便买来种子,直接在偃魂空间之中种植。

时映雪问道涟漪该如何出去,要知道这一路上如何危险她已经体验过一遍了,可不想再来第二遍了,

涟漪只是十分轻松地说自己有撕裂空间的大神通。

时映雪还担忧她的情况,毕竟当年涟漪为了将她从那老乞丐的手下救出来,冒险动用了大神通,结果受了重伤,不知养了多少年才好。

涟漪却笑着说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情骨已经寻回来了,身上的伤也在偃魂空间之中养好了,此大神通虽然巨量消耗灵气,但还是可以承受的。

时映雪这才放心她去,燃儿和小蓝蓝也懂事,知道时映雪受了伤不能为它们准备食物也没有任何怨言,还亲热地蹭蹭时映雪,叫她好好养伤。

她如今也就这三只灵兽,皆让她心中熨帖。

不过燃儿很显然是饿的狠了,整只鸟儿蔫蔫的没有生气,时映雪看了都心疼。

之前她有杀过一条巨蟒,因为听说巨蟒的肉能够炼丹卖钱,就收了不少在储物戒之中,此时正好拿出来给燃儿吃了。

不过她浑身都是伤,也不好怎么挪动,便将巨蟒肉放在稍远去,招呼燃儿和小蓝蓝去吃,便疲惫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晃便是一月,涟漪已经满载而归。

时映雪的伤已经有了明显好转,只是她对自己要狠的多,换药的时候常常硬扛,反而觉得自己对于痛觉的忍耐有了增长。

涟漪不仅仅通过各种方式把需要的芝草灵宝准备好了,甚至还不知道去哪儿给时映雪买了一整套的药农大“礼包”。

这里面有上千种灵草种子,从常见的到不常见的,基本囊括了大部分炼丹必须的药物种子,简直贴心至极。

时映雪还不是很能动弹,便由涟漪代劳,将一些种子播种到竹庐外的苗圃之中。

因为那股能量已经对时映雪与涟漪构成不了威胁,两人也不再着急,只等着做好万全准备,再离开偃魂空间,前往万雪魔窟的第三座峰头,寻找龙窟密道。

一年之后,时映雪全身伤愈,该炼制的丹药也全部准备好了。

再次灵气渡让,时映雪踏出了温暖的偃魂空间,重新回到一团风雪的冰凉雪窟之中。

第四百一十一章 庄生梦蝶

这一次时映雪可以说自己势在必得。

她已经足够强,甚至有了万全准备,还有空间在手,简直就是逆天机缘。

此行必定要找到那条真龙,若是可以,连那个影响四周的奇怪石头也要解决,省的那股奇怪的力量影响周围,若是还有人误入此处,又变成行尸走肉,为祸世间,那就麻烦大了。

修士的身体素质比凡人要强,还能抵抗影响,并稍微拖延一下被影响的时间,但一旦这颗石头从龙窟之中掉出来去了凡界,影响到了凡人,恐怕顷刻之间就能将整个凡界变成苦海炼狱,众多凡人必死无疑。

心中心念已定,目标明确,那就也没有什么可耽误的了。

更何况时映雪也已经在空间之中的时候将为叶清秋准备的无相丸炼制成功,她还赶着想在百年之约前回到云浪道,将无相丸交到叶清秋的手里她师尊乃是名动天下的倾城之姿,时映雪既然有这本事为他重塑,就必定倾尽全力。

因为害怕云雾之中还会莫名其妙的生物跳出来给时映雪一击,时映雪将意如霜拿在手上,紧绷着精神踏上了阶梯。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那层看上去飘飘荡荡无比梦幻美丽的云雾根本就不是云雾,全是当初自己杀死的那群蜘蛛吐出来的丝!

不仅如此,那丝上还有蜘蛛分泌出的一种黏黏腻腻的粘液,稍有不慎挨到肌肤便产生烧灼的痛感。

时映雪急退两步,手上挥出两个简单的燃烧符,试图将这一层一层的蜘蛛丝通通烧掉,不料那两个符篆刚刚燃烧起来,就被蜘蛛丝给包裹住,腾的一下就灭了。

看来还真是一层一层的险。

不过如今时映雪已经修养大好,丹田之中灵气充裕,双手结印,两眼之中火种忽然一亮,面前便迸发出一道惊天火光。

她对明夷阴阳火的运用技巧已经在多次的炼丹之中纯熟不少,如今她已经可以不用将火从手指逼出,而单靠忽然叠加的神识精神力在某一点上点燃,直接燎原。

明夷阴阳火好像对这种鬼物邪物有着天生的克制能力,这些刚刚看上去还厉害无比的蜘蛛丝在明夷阴阳火面前简直就是小渣渣,几乎是时映雪伸个懒腰的功夫就被明夷阴阳火给烧了个精光。

但是时映雪注意到,与其说是明夷阴阳火将所有的蜘蛛丝给烧了干净,不如说是它将所有的蜘蛛丝逼着凝结在了一起。

就像是时映雪炼丹的过程一样,火将可燃之物全都烧成了液态,四处散乱的蜘蛛丝被火逼地无路可退,明明刚刚看上去庞大如云一般到处都是蜘蛛丝竟然被火强行聚在了一起。

之后明夷阴阳火就直接将这最后一团丹药大小的东西给包裹住,焚烧了数息后才自动散去。

落在地上的是一枚圆滚滚的银色丸子。

时映雪怕它有毒,用灵力将其摄到面前来观察。

只见这颗丸子比一般的丹药还要小些,半透明的,隐隐约约能够在中间看到有团银黑色的原点。

外层的半透明部分满是一条一条的银丝纹路,迎着光熠熠发亮,所以才会让这个丸子看上去是银色的。

时映雪不知其为何物,也不打算现在研究,于是拿出一个瓷瓶来将其装在其中,为防它有毒,又用水银朱砂封了一层,仔细摆在储物戒里。

蜘蛛丝已经被清干净了,原本被遮挡得什么也看不见的前路忽然就豁然开朗起来。

只见这阶梯有五六百阶的样子,到了尽头又是一个玉台,之后就分了九条不同的阶梯,远远地仿佛通天去了,这回是真的高耸入云,什么也看不见了。

连心的记录是龙窟密道在第三座峰头,理论上就应当是沿着第三条阶梯上去就行。

何况时映雪已经在这条阶梯上看到了几个带着血的狼爪印,想来正是受了伤的连心留下的。

时映雪不再耽搁,动身踏上了阶梯。

然而刚刚踏出百步有余,眼前的景色就忽然大变。

彼时还是一派通天的景象,时映雪眼前一花,就发觉自己并不在阶梯之上,这楼梯反而是在往地底下而去。

左右两边原本苍白肃穆的雪山已经全然变了样,变成了两座高大的塑像。

这两座塑像乍一看是两座慈眉善目的仙尊雕像,不料时映雪多看两眼,这雕像竟忽然鲜活了过来。

原本温和慈祥的眉目一转,怒眉扬起,双眼喷火,青面獠牙。

身上的道袍已经被火烧尽,变成典籍之中只有妖怪才会穿着的破罗衫,腰间脖颈原本的璎珞彩珠已经化为人头骷髅,手中原本捧着的拂尘与玉如意早已变成长刀大斧。

而脚下的阶梯竟变成了活人血肉,他们被砍去四肢只留身体躯干,被活生生地串成一座吊桥。

桥下是翻滚的血海岩浆,无数断臂残肢在其中涌动,偶尔可见一些碎裂的兽类遗体,即使死去也不得安宁。

时映雪就踩在人肉做成的吊桥上,而他们就会转动自己满是血丝的眼睛无神地盯着时映雪,四面八方传来低低的痛苦呻吟絮语:“救救我们”

邪气横生,时映雪心头警惕渐生。

如此大阵仗,顷刻之间就转换了地点还丝毫没有传送时的恶心难受,那就绝对不是空间交换,而是幻境。

此处幻境,还是刚刚的一片雪白为幻境?

是庄生梦蝶,亦蝶梦庄生耶?

那两个巨大的鬼神雕像就捧着好似还沾着鲜血的大刀斧头紧紧地盯着时映雪,时映雪不敢与其对视,唯恐又生什么令人胆颤的变化。

她试探性地在这桥上多走了一步,不料脚上忽然一绊,一股力量将她硬生生拖在此处,不得动弹。

“时映雪,我要你的命!”

这声音已经百年不曾听过了,桃柔作为时映雪此生讨厌的第一个人,也是她亲手杀的第一个人,化成灰了时映雪都记得。

这声音从她脚下传来,时映雪低头就看到桃柔不,准确来说是死在她手下的那一刻的桃柔。

第四百一十二章 退路为生

她浑身躯干皆已经枯萎,只有一张脸还是之间娇美的模样。

她的双手竟然还在,正紧紧地抱着时映雪的脚踝,尖利地叫喊。

时映雪脚下正是她的肚腹,此刻上面正插着一柄短剑,正是当初在死斗之中时映雪所用武器。

是了,她就是用这柄匕首将桃柔的丹田刺穿,直接将她钉死了。

指尖缓缓地蔓延出一股温热的粘腻感,时映雪抬手一看,就看到手上全是血,自己的胸口上也都是血,就和当初她反杀桃柔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时候时映雪就明白过来了。

这绝对是幻境。

不说别的,刚刚桃柔开口喊她时映雪,她心里就觉得疑惑了。

关于她这个姓的秘密,时映雪自认为自己隐藏得还不错,可桃柔这个死了快一百年的人开口就能叫她时映雪,可见完全就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时映雪就觉得并没有什么可怕之处了。

她直接动手将桃柔抱着她的手给砍了,当年她真人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都敢动手,如今不过区区一个幻境,时映雪还会怕她不成?

她的剑还没有挨着桃柔,她便化为了一团轻烟,眨眼再看的时候,就已经是别人的模样了。

但是时映雪心底仍旧有些稍微的不安。

她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幻境不会那样简单,如果仅仅是利用自己的记忆做出一个相关的幻境,又何必这样拙劣,让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幻境呢?

思及此处,时映雪刚刚抬起来的脚又放下了。

她再一次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那吊桥下翻涌的血海之中忽然冒出来一个狼头,在血浪之中打了几个滚,又结出一个人脸的样子,正是连心。

这幻境想要做什么?

时映雪试探性地将一支剑气朝连心的狼头飞射出去,同时将自身的神识放到最广,尤其重点注意着那两尊恐怖的塑像。

果然连心的狼头轻而易举地就被时映雪的剑气所打散,而时映雪的神识果然发现那两尊雕像微不可查地往她所在的位置挪动了一二。

是利用人的松懈之心?

时映雪再走了一步,就发现脚下那具身躯变成了陶致远。

陶致远这个名字已经有些久远了。

当初在永安府的时候,确实也是因为时映雪的介入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这个少年的脖颈都快断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时映雪,虽然并没有像桃柔一样伸出手来抱住她,可他快掉了的头颅一直紧紧地看着她:“你还我命来”

时映雪心中默数这阶梯的层数,大约有上百之距,若是每一步都会出现一个与时映雪有关的死者,不论是人还是兽,时映雪要一一斩杀,那两尊塑像可能就到自己身边了。

他们过来之后会做什么时映雪可完全预料不了,何况他们手上还有着大刀和斧头,若是照着自己来一下,她这小身板恐怕吃不消。

可她不能御剑,若要往前去,就只能继续往前走。

何解?

时映雪将灵气分到双瞳,将明夷阴阳火的火种催动,再一次打量周围。

这幻境好生厉害,就算是明夷阴阳火加注于双眼都无法看穿其真面目究竟为何,甚至一丝破绽都没有,四周所有的灰雾都均匀分布着,完全无法辨认究竟何处是破绽。

而如此,那两尊塑像却显而易见地更加面目狰狞,双眼之中似嗔似怒,就算时映雪不看他们,他们也紧紧地盯着她,目不转睛。

不过脚下的人肉吊桥在明夷阴阳火的加持下已经有了重影,时映雪能发觉它们根本不是真人,而是陶土捏做的假人,额头上贴着时映雪看不明白的符篆。

正如此时化作陶致远的那一个,他额头上贴着的符篆正在散发着幽光。

而回头看到的刚刚化为桃柔的那一个,她头顶的符篆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本贴着符篆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一块裂缝。

时映雪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无论自己怎么样走过这座吊桥,都会在裂缝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遇险。

要不就是所有的陶人全部碎裂,掉入下面的血河之中;

要不就是两尊塑像走到她身边,给她揍个措手不及。

长时间凝聚灵火于眼对于灵气的消耗是巨大的,时映雪收了灵气,开始思索起来。

会关押着真龙的地方一定是千难万险的,时映雪必须走好每一步,走错哪一步恐怕都是万丈深渊。

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破绽也无法突破的矛盾幻境,乍一看仿佛确实无法解决,可幻境必定有所破绽,正如如何厉害的大阵终究会有阵眼一般,这是它的必定构造,绝对不会天衣无缝。

前路仿佛全部堵死了,退又是不能退的等等!

时映雪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来处。

幻境之中是千变万化的,很多时候自己觉得站在原地不曾动弹,其实位置可能变化了许多。

假如看不出任何破绽,外来者就陷在了这个死胡同里。

退?能走到这里来的,有几个甘心退的?

于是只会在一次一次的向前尝试中失败,然后划向毁灭的深渊。

所以一开始的来路,寻宝者眼中的退路,即为这个看上去无比复杂难以解决的幻境之中唯一的生门。

于是时映雪干净利落地倒着走了。

果然在她越靠近背后黑暗的时候,就愈发能发现刚刚还宛如炼狱的地方愈发褪色,逐渐变回之前的雪白模样。

厉鬼重新变回仙尊,血海填平,吊桥消失。

但也正在最后一步将要落下的时候,时映雪发现还没有完全变回原样的吊桥彼岸忽然亮了起来。

那是真龙所在,分明能够看见一条巨大的龙被束缚着,胸口奇石隐有亮光。

心动吗?

那肯定是心动的。

但时映雪觉得自己也不至于这样愚蠢。

那真龙两边正是仙尊塑像,她若直接奔袭过去,保证直接被逮个正着,当场去世是少不了的。

于是她最后一步丝毫没有犹豫,踏入了黑暗之中。

大雪迎面,所有的炼狱一并消失,刚刚的阶梯又重新浮现。

第四百一十三章 还我头发

不过此时此刻时映雪位置已经不是自己刚刚踏入幻境的地方了。

她离那个分了九条阶梯的玉台已经非常近了,看上去只有几步之遥。

但是时映雪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一开始就能将时映雪的记忆读出来造以幻境,这可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陷阱。

所以这看上去只有几步的阶梯,时映雪都觉得有诈。

想了想她掏出一把燃儿已经不吃的鸟食,试探性地往接下去的阶梯一抛。

乍一看落下去的时候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鸟食或许太轻,时映雪想了想,换了一些用处不大的破烂玩意儿往上再丢,重量一加,果然剩下的几阶阶梯就有几个掉了下去。

时映雪顺着阶梯往下落的方向看,只见下面是万丈深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紫色的瘴气翻涌,还有一层一层回荡上来的兽类吼声。

这掉下估计自己人就没了。

剩下几阶时映雪走得更为小心,手上甚至拿出了迫不得已才会用到的龙爪钩,就怕自己掉了下去。

所幸剩下的几阶阶梯并没有什么问题,时映雪一路平稳地来到了玉台上。

九条不同的阶梯往不同的方向而去,时映雪勉强能看到它们在云雾之后通向不同的山头。

时映雪选了从左往右的第三条阶梯,脚刚刚放了上去,就感觉到四周传来机关的咯吱声。

另外八条阶梯直接挪动不见了,只留下了时映雪脚下的这一条。

不仅如此,时映雪身后原本站着的玉台也已经空无一物,回过头去看背后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阶梯玉台,只有浩浩荡荡虚无缥缈的黑夜。

此时此刻分明是白天,可现在后面都是黑夜了。

幻术耶?

管他呢。

时映雪又丝毫没有要退的意思,没了也就没了,她也不再放在心上,反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台阶。

不过这些台阶上什么幻术也没有,好似一片安宁,却反而让时映雪精神更加紧绷起来。

这通天而去的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时映雪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鼻腔里竟蔓延出一股冷香。

这时候能冒出来的香味可绝对不是什么正经香气,思及此处应该是上古时期的某些大能留下的遗迹,恐怕有各种防护的瘴气萦绕。

是时候服用闭息和合丹了。

不过一旦开始服用这丹药,就意味着时映雪必须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将龙窟找到。

因为这药药性猛烈,虽然效果极佳,副作用也是相当明显的。

因为所用药材之中有剧毒的万福草,服用此丹药必定会在服用者体内留下小剂量“暂时”无害的毒性。

这些毒性大约需要半个月才能完全缓解稀释。

这段时间内如不再服用类似丹方的丹药,毒性就会自动散去;

反之,如果在半月之内再次服用此药,万福草毒性累积,极有可能使人当场暴毙。

其实时映雪是不想服用的,毕竟现在连龙窟的密道都还没有找到,若是进了龙窟,肯定更加艰险。现在就把药吃了,留给后面的时间就很紧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冷香已经逐渐使时映雪头脑发昏,若是还不服用,恐怕后患无穷。

于是时映雪立即将丹药服下,稍微调息片刻之后,就感觉那股令人发晕的冷香已经消失了。

再走了数百步阶梯之后,时映雪终于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顶。

此时她已经来到了一块儿悬崖峭壁之上,极目远眺,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雪山,自己几乎与白云并肩。

湿冷的风不断地往时映雪身上吹袭,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应当就是所谓的第三座峰头了,按照连心的记录,密道应该就在自己脚下。

时映雪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阶梯就应声消失了。

看来真是将人所有的退路都切断了。

而也正在此时,脚下原本光滑的石面忽然就显示出一个巨大的八卦盘来。

上面写满了天干地支,仿佛有所规律,七七八八乱七八糟的龟甲散在一起,好似七巧板般。

这其实是个充满童趣的玩法,时映雪以前见秀秀玩过。

不过彼时的她忙着修炼,这还真不是时映雪擅长的方向。

但不擅长也得硬着头皮上,时映雪想着此物怎么说也是阴阳八卦五行组合在一起的产物,怎么也逃不开其中的基本规律,于是按照自己所学,将散乱了一地的龟甲重新排列起来。

但是她绞尽脑汁将自己的所学都拿出来,勉勉强强给拼了个大概,还没想明白其究竟是什么意思之时,忽然就觉得背后一凉。

时映雪的境界已经在涟漪的渡灵加成下有了大幅的增长,这一次背后忽然有杀意袭来,她立马将手上龟甲抛下,迅速就地往前一滚。

也正是她头刚刚好挨到地的那一刻,一股冷意贴着她的后脑勺划过,削了她不少头发下来,险些就让她变成了半个秃头。

“他奶奶的,到底是谁设计的这玩意儿?”

时映雪修养再好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回回都是这样!

之前也是,做个阵法全是死局,谁能想到得倒着从入口出去?

踩个楼梯,快到终点了,整一出空阶梯,走着走着就不小心掉下去了。

现在也是,谁一过来,看到地上的八卦盘就会想着如何解开。

正当人聚精会神想着如何解开的时候,这背后的设计者就安排了一出好戏,趁着人家全身心都在解盘的时候,忽然就从背后就给人来一刀。

靠,魔鬼?

最令人生气的就是,时映雪差点就被他削成了半个秃子!

人人都有爱美之心,时映雪也自然会有,女修都爱惜自己的一头长发,毕竟境界一提升起来,生理活动就会越来越慢,被损毁的头发就很难长出来了。

甘霖娘!

时映雪气的牙痒痒,当即拔剑在手,手在空中一抓,便直接将周围湿凉的空气凝成剑气,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往自己身后挥去。

背后一片杂乱的叮叮当当之声,只见刚刚自己还站着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长相非常可爱的布娃娃,不过与它可爱长相不符的是,它手上提着一柄大刀。

时映雪刚刚抛出去的剑气将布娃娃身上砍得乱七八糟,它身上甚至还有塞在内里的棉花飞了出来。

但这都不重要。

时映雪的目光落在布娃娃手里的刀上。

那刀上还有时映雪可怜的秀发在飘飘扬扬。

我的头发!!!

时映雪真是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就按剑在手,灵气加持于腿,几个冲刺就落在了那布娃娃身边。

第四百一十四章 白衣身影

“你还我头发!”时映雪跳到它面前,竟还觉得用剑把它直接解决了不够解气,手甩了甩就把手上的剑收了,一jio踢在布娃娃的头上,直接把它掀翻了。

淑女形象?

那能我和金贵的头发相比吗?

时映雪几乎是把布娃娃按倒在地上一顿暴打,真是拳拳入肉,打的布娃娃浑身的棉花飞得到处都是。

估计背后之人完全没有想到布娃娃会被人这么摁着揍,所以它很显然愣了好久,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被时映雪打扁了,棉花都快没了。

它手上的刀都被时映雪给折成了两半。

也许在过去现在未来的某一天,这背后的某位大能一定会记住,对于时映雪来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哎,你说没事动女修的头发干什么?

简直是战斗力呈指数级增长,宇宙爆炸式恐怖。

可能此时此刻这可怜的布娃娃心里也只有这想法了。

“你你知道三皈依是什么吗?”

布娃娃竟然还在尽职尽责地按着当年主人留下的话问时映雪话。

三皈依,不就是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么,这有什么难的。

但套路来说,回答对可能会有什么奖励,不过时映雪觉得以这人的尿性来说绝对不会给她一个正常的套路。

什么套路不套路,你动我的头发,我就要把你的头发通通拔光!

于是时映雪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把揪住了这悲惨布娃娃头上用针线织的头发,一根一根往下拔,一边拔还一边喊:“三皈依是吧?”

“是,是是”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时映雪隐约看到布娃娃的脸上快哭了。

哭有什么用,头发会长出来吗?

“皈依佛是吧?”一根头发飘然而落。

“皈依法是吧?”又一根头发惨死离世。

“皈依僧是吧?”再一根头发莫得了。

“你动我的头发,那你今天就得皈依我!”

这就是佛经之中著名的三皈依的故事。

(佛修:?

时映雪:你没头发别看我了,你想皈依也皈依不了。

佛修:???hello?)

哗啦啦,布娃娃所有的头发都没了。

好惨一布娃娃。

棉花全都没了,头发也全都没有了。

秃子一个。

时映雪这才觉得解了气,可是风一吹过感受到自己后脑勺上光秃秃的凉意,时映雪又开始觉得气的冒火。

于是她抓起那布娃娃的残骸,三下五除二给它扒拉扒拉撕了。

她隐隐约约听到周围有个好听的声音笑了一声,可她放出神识打量四周,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太生气以至于幻听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时映雪在一地棉花碎布中找到一张符篆,上面的文字她暂且看不懂,不过能驱使一个鬼鬼祟祟的布娃娃,应该有用的很。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将符篆收了起来,又一jio,把布娃娃剩下的头发踢开。

一缕头发被风开了,时映雪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竟发觉悬崖的边边上有个斜着的洞口。

时映雪的怒火就凉了下来。

她也不是个分不清楚事情轻重缓急的人,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找到龙窟,这洞口往下去是否就是龙窟密道?

时映雪身上并没有寻龙玉,一时之间无法判断,想起来涟漪说龙乃是孤僻之物,就算是死了,它的躯壳也会本能地讨厌其他龙类,于是干脆拿出涟漪身上偶尔脱落的龙鳞往洞口之中一塞。

本来凉风是嗖嗖地往洞口灌,时映雪塞进去的龙鳞却显然被另一股相反的力直接推了出去。

时映雪再换了刚刚布娃娃的碎布棉花,果然它们毫无阻碍地就被风给吹进了洞里去。

那这应当确实就是去龙窟的密道了。

时映雪抓过涟漪的龙鳞,用龙爪钩吊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从悬崖边上下去,斜着一跳,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这洞里。

这洞甚是狭小,看上去是通风所用。

时映雪刚站稳,一股掺杂着黑烟的紫气就从洞中深处喷了出来。

因为时映雪已经用闭息和合丹将所有的气息都阻隔在外了,这股瘴气对她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她贴在洞壁上,待迷眼的瘴气都散尽后,小心翼翼地往其中走去。

凡事有利有弊,若是时映雪没有服用闭息和合丹,那刚刚扑面而来的瘴气就会瞬间侵入她的五脏六腑。

这瘴气乃是毒砂和缓慢腐烂的真龙龙息混在一起,还有各种不知名的毒虫汁液,时映雪恐怕撑不过一刻钟就毒发身亡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时映雪没有闻到这一股瘴气之中显而易见的灼烧臭味那是东西腐烂太久空气不流通时积聚的沼气。

所以在时映雪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觉得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不由自主地将明夷阴阳火亮起之时,眼前就忽然迸发出刺目的火光,随后一股极大的力量将时映雪整个人给掀飞了。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从她耳边炸响,这样狭小的空间之中全是沼气,一有火光,整个都压在一起,然后加倍地膨胀爆炸。

时映雪想了想自己**凡胎还真不可能和这样大的爆炸冲击力相抗衡,只能立即将灵气精粹催动,将护体真气凝聚于身,护住四肢心脉,极快地顺着刚刚进来的路往外飞速退去。

也正是这一刻,时映雪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耳边有人拨动了一下她的耳廓,她身体还在往外跑去,神识却控制不住地回过头去看。

于是她看到一个婉约娉婷的白衣身影,在她身边极快地擦过,迎着爆炸就去了。

明明是这么紧张千钧一发的时刻,她觉得觉得自己能看清那白衣身影的每一个动作,包括她稍稍飞扬的发,微微摆动的衫。

那是谁

脑海之中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但是爆炸越来越厉害,时映雪不得不转过头继续往外头跑。

正在她跑出去洞口那一刻,爆炸的火焰已经喷了出来,灼得她的后背很是疼痛。

爆炸持续了很久,整个洞口都被炸开了,一片狼藉,火势大约过了三四个时辰之后才缓缓地平稳下来。

第四百一十五章 臭气熏天

可时映雪总觉得刚刚那个白衣身影不住地在自己心头晃荡,总觉得自己好像离那个秘密只有一墙之隔。

她又服下了一颗普通的避火丹,踩着一地的焦土和乱七八糟的碎裂瓷片,顺着刚刚的洞口飞快地往里跑。

明明不是什么见过之人,甚至在自己的记忆之中都模模糊糊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时映雪总觉得倘若自己能够追上她,许多自己根本不明白的秘密就会迎刃而解。

于是她越追越快,可她转过好几个弯道后,却丢失了那一抹素白色。

出现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扇青铜门。

这青铜门大约有四五人高,时映雪抬头都看不太清楚最上面的花纹。

很难想象当年究竟是如何在一座山之中建造这样一扇恢弘的青铜大门。

一朵珠花掉在时映雪脚边,看上去是很素雅的款式,白银片上贴着两块儿蝶贝雕的小花儿,缀着两颗珍珠。

这是她掉的?

时映雪忍不住弯下腰想要将它捡起来。

可她的手分明从那朵珠花上穿了过去,挨到了地上湿冷的土。

时映雪有些哑然,她眨了眨眼,却还是看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这朵珠花。

她动了动手指,那朵珠花就渐渐地化为一团荧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青铜门轻轻地开了。

一束光从其中斜斜地倾泻而出。

时映雪能看到这束光照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她静静地站着。

她的背后负着长剑,衣摆随着风微微地动。

正在时映雪看着这影子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来,仿佛是往青铜门这个方向看。

而这身影正如刚刚的珠花一般,就像是湖面上的波纹涟漪,轻轻地波动了一下,便这般凭空消失了。

她就是康敏印象之中的白衣神女么?

她拉着时映雪过来,就是为了引着时映雪往这里面去吗?

如果是的话时映雪愿意去。

她抬头看着青铜门上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她的脸正对的是一团盛开的牡丹花纹,用的并非时下流行的牡丹花样,厚重的时间感扑面而来。

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轻轻地从门的缝隙之中走了过去,而青铜门一下子就关上了。

时映雪能看到那一束刚刚倾泻出来的光不过是一盏油灯,它将周围的大约五张方圆照亮了,再远点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时映雪往那盏油灯走过去,竟发觉油灯旁边站着一个黑影。

他就像是会吸收周围所有的光一般,尽管他的面前就是那盏油灯,可他的脸部还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很高,比一般人都要高,时映雪停下来,隔着一段距离,还是要抬头看他的脸也正是此时,他忽然侧过头来看时映雪。

明明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时映雪却能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你是谁?”他开口了,将那油灯往时映雪那边一丢。

时映雪下意识将油灯接了过来,就发觉光一弱她便看不清那黑影在哪了,浑身神经立即紧绷起来了。

“我是云浪道的弟子。”

未知的危险令时映雪觉得浑身有些冷。

她下意识想要将眼中的火种亮起,可一双冰凉的手将她的眼捂住了。

耳边有冷淡的叹息:“你会死的。”

时映雪不知道这人究竟在哪,但既然时映雪对他的所在丝毫没有察觉,那恐怕他的境界和时映雪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假如我要死,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如果是必死局,时映雪反而觉得豁然一些。

她的语气甚至比刚刚的时候松快了许多。

其实她自己也对这种莫名的放松感而感到奇怪,可她仿佛已经千百次经历过死亡一般,只觉得好像也不过就是那样一回事,放轻松点或许还痛快许多。

“不能,所以你也不会死。”

这回答令时映雪非常意外。

仔细听也分辨不出声音究竟从哪个方向传来,看来自己的境界还是与他差太远了。

时映雪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嗓音之中中气不足虚弱的很,可仍然能用一根手指捏死她。

蒙在她眼前的手已经拿开了,时映雪发觉有一只冰凉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未知的方向走。

“为什么蒙我的眼睛?我也看不见您。”

“刚刚的爆炸难道不是因为你眼中的火种么?”

他应该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嗓音十分沙哑。

也不知道他是何处的人,他说话的音调与时映雪平日里听到的九州通用的官话很有区别,听上去仿佛砂砾轻轻摇动。

他应当也是个温润的人罢?

“为何?”

诚然,失去五感的时映雪并不知爆炸为何,她全然不曾闻到沼气的味道。

“沼气。”

“受教。”时映雪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这种也算是低级错误了。

时映雪被他拉着一直往前走,她什么也看不见,怀里的油灯并没有给她照亮哪怕一件东西。

忽然她感觉自己“嘭”地一下撞在一堵墙上。

“啊”疼倒不是很疼,只是忽然这般令她吓了一跳。

那只握着她手腕的手忽然松开了,有轻微的气喷在时映雪头顶,她才知道自己撞的墙是这人的身体。

他的手放在时映雪的腮帮子上捏了捏,有些烦躁地说道:“你吃了闭息丹?”

时映雪并不习惯太亲昵的接触,急退了两步,含糊地点头:“嗯。”

“难怪这么臭你还闻不到。”

这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法,在他的钳制下时映雪根本动弹不了,他的手在时映雪的喉头一点一按,另一只手在她丹田前一转,时映雪就觉得一股冷流从丹田和经脉之中涌起。

喉头难以抑制的反胃感,她歪头一咳,一颗还点着点儿口涎的小丸药就被吐了出来。

那不是她吞下的闭息和合丹么?

这人究竟是谁?

丹药已经吞下去好几个时辰了,早就融化开了,怎么可能还能如此完整地取出。

但也正是此人此举,时映雪瞬间就能闻到浓浓的沼气味了这里头难不成是什么大型墓葬,腐烂的臭味简直臭气熏天!

第四百一十六章 浮乙

“闻到了吧。”

这可不是个问句!

啊喂,既然不是问句,你问我做咩啊?!

时映雪紧紧地捏着鼻子,不仅仅是因为沼气难闻,更是因为沼气有毒,闻久了毒便侵入血脉,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但怎么可能不呼吸,就算是修士,不呼吸也是会憋死的,没两下时映雪就觉得脑瓜子疼。

想了想还是掏出给以后准备的闭息和合丹,正准备一口吞下的时候,一只大手就伸过来将时映雪手上的丹药给拍飞了。

???

“您不是说不杀我么,我不吃这药我马上就要死了。”

时映雪简直想翻白眼。

这种折腾人的性格简直和她构想之中的背后之人一模一样,难不成这位就是?

但此人没有给时映雪多想的机会,他异常嫌弃地“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颗东西往时映雪嘴里一塞。

时映雪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按着时映雪的下颚,让她强行把这颗东西给吞了下去。

这颗东西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时映雪用尽全力挣脱了他的手,企图催吐将那颗东西给吐出来。

“秃子,你真麻烦。这东西你吃了暂时不会有事的,等你拿了你想要的东西走的时候吐出来还我就好了。”

“???”

我他娘的想当秃子?

“破案了,你就是设计这里的人,一样无聊恶趣味!”

时映雪撇了撇嘴,可算了吧,这人可真是个奇葩反正这人也就这样了,她说啥都无所谓。

没想到那人忽然就不说话了,他的沉默让时映雪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总觉得背上沁出了恐惧的冷汗。

但也正是这一刻,时映雪从他身上感知到了莫大的心伤他身上浓烈的哀伤感几乎要将时映雪给吸了进去。

“若是我有他那般厉害,如今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一句低低的絮语,兴许是时映雪如今听到他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就像是被揉皱的纸被缓缓地放进水里舒展开的声音一般轻微,他的话语之中有感慨失落也有憎恨厌恶,可到了最后都成了哀愁。

好像还挺可怜的。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时映雪还没有来得及品完他话语之中的情绪,这人就一改哀伤模样,又讨厌又嫌弃地拉着时映雪往不知道什么地方走。

时映雪决定收回对他的可怜。

她什么也不想说,不过那人虽然凶巴巴怪兮兮的,可她吃了那东西之后确实不再受沼气影响,虽然鼻腔之中还满是一股挥之不散的臭味。

时映雪觉得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人就是为了让她的嗅觉被这沼气荼毒才故意这么做的。

兴许也有些看她可怜的心思。

“没有,丝毫没有可怜你的意思,我就是想臭死你。”

他头也没回,直接就这般说道。

???

时映雪觉得事情的走向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也不知道他拉着自己走了多远,这才忽然停了下来。

此处比一开始亮了不少,时映雪勉强还能看出一个黑影的轮廓。

“你把灯放到那里去。”

他抬手指了指一侧地上的石像,那是个雕刻精美的人形灯座,做跪地捧等状,手上正是缺了时映雪怀里抱着的灯。

兴许是个什么开门的机关?

时映雪当然没有,也不敢有异议,耸了耸肩便打算将灯放到那灯座里去。

看起来好像不远,但时映雪真正走过去的时候才发觉那灯座离的很远,不过是通过水银镜子一层一层折射过来,其实曲曲折折远的很。

等她走了好远将灯放好回来之后,那黑影就点了点头:“嗯,我们走这边。”

时映雪以为是什么厉害的机关,结果跟着他转了两圈,就看到了另一扇精美的青铜门。

但这青铜门旁边还有个大洞,黑影也不管时映雪作何想法,动作非常不雅地爬了过去。

啥玩意儿?

要不是机关开门,为啥要去放那个灯?

直接爬洞不就成了么?

大约是他已经听到了时映雪的腹诽,头都没回:“我是看你提着累,反正我看你也不想拿着。”

彳亍口巴。

这人绝对和做这一切的人有关系,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的无聊!

一模一样!

时映雪也顺着那洞往上爬,刚刚爬下来,就看到那黑影把青铜门给打开了,语气之中十分无辜的样子:“诶,你怎么不走门啊?”

“?不是你先爬洞的吗??”时映雪觉得她今时今日发出的疑问简直比她过往一百多年之中发出的疑问总和还要多。

这什么人啊?

要不是打不过时映雪真想把他揍一顿。

“女修应当优雅,何必与我一般爬墙呢。”他忍不住笑了,语气终于稍稍正常了一些。

“你比我想的要可爱多了。”

乍然听到这个不正常之人夸自己可爱,时映雪都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他走到时映雪的面前,扬起了手,仿佛是想要做些什么,半晌之后还是放了下来,化为一声轻叹。

“外面的密道里全是孤魂野鬼,你一个小丫头会死的。

那灯是引魂灯,我特意拿着过来给你的,你若不拿着那灯,那些孤魂野鬼往你身上一扑,保证你尸骨无存。”

这么好心?

前后区别太大,时映雪都有些懵。

“谢多谢前辈。”

时映雪低头一礼。

“”他却不再说话了。

时映雪抬头,竟看到那黑影已经逐渐地亮了起来。

这是个金发金瞳的青年,只是他整个人都是透明的,时映雪能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他背后的黑暗。

是令人见之难忘的容色,只是眉目里丝毫没有生气。

他丝毫不像一个活人。

“你到底是谁?”

“我啊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弯唇温和地笑了一下,随即脸上的所有神情都变得生动恶劣起来:“我可以理解为你觉得我太美,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可以。”

果然是正经不过三秒。

“那我要觉得很失落了。”他摇了摇头,忽然就凑到时映雪面前,紧紧地攥住了时映雪的肩膀。

“我叫浮乙,浮屠的浮,太乙的乙。”

第四百一十七章 龙窟深处

他的脸离时映雪格外近,时映雪能看见他纯金色的眼瞳里翻涌的不甘。

而他忽然就松开了手退了一步,十分骚包地一扬自己海藻一般蓬松的金色长发:“你记住我的绝世容颜了吗?”

“”

这叫人怎么回答?!

浮乙见时映雪一脸的不知所措,终于还是忍不住大笑了几声:“活人还是有趣的!”

时映雪从浮乙说过的为数不多关于他自己的话之中能够判断他应当是在此处呆了很久了,否则也不会对这里的一切这么熟悉,就像是自己家一般。



可若是他家,他眼底怎么会这样不甘这样忧愁又毫无生机呢?

恐怕这不是他的家,是他的

巢穴。

亦或是,囚牢。

浮乙的眼神很淡,可他扫了一眼时映雪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所以他退开之后忍不住用力揪了一把时映雪的脸:“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还嫌自己不够秃?”

时映雪一听到“秃”这个字就有点儿难以忍受,后脑勺上不断传来的凉意已经让她有点儿难以接受了,若是还一直提醒她她是个秃子,她可能就要暴走了。

但浮乙一把抓住了时映雪的手,又拉着她向一片浓墨似的黑暗里走。

黑暗没过时映雪双眼的时候,她听见浮乙的叹息:“你一定要记得我,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记得我了。”

“什么?”

黑暗没过双耳的时候如同水一般将耳廓挤的七零八落,时映雪甚难才听到他前一句说的你一定要记得我,后一句晃晃悠悠的,什么也听不清了。

坦白来说,浮乙确实是时映雪从未接触过的一种人他的性格古怪毒舌,使人刚刚和他认识相处便被气的七窍生烟。

但他又意外地不令人讨厌,时映雪大约是能够看到他这看上去十分恶劣的带刺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一颗温柔的心。

那颗塞给她吃的东西,还有引魂灯,其实浮乙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坏。

这一汪黑暗就像是实质一般,若不是浮乙拉着她,她恐怕很难自己走出来。

但时映雪很快就能感受到浮乙的手已经渐渐地不在了。

那股拉着她往前走的稳定力量已经渐渐消失。

就在那力量已经彻底没有,时映雪被一个人留在原地的那一刻,她感觉眼前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鼻腔里已经没有了沼气的腐臭味,反而有一种令人惊奇的龙脑淡香。

她稍微适应了一下光线,左右打量着,几乎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很显然是一个被人工开凿出来的巨大洞窟,四周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却用血在四周写满了时映雪看不懂的符咒。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那些用血写的符咒已经剥落了许多,斑驳不堪。

四周收拾地异常整洁,只有时映雪目光所及的最远处有个类似于绣棚一般的东西。

时映雪忍不住走过去看,却发觉那根本不是什么绣棚,上头用机杼撑起来的不是绢布丝帛,而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就像是他还活着的时候那样,可他已经没有了人形,只留下万古不朽的一张美人皮,灵魂却已经不知去了何处。

时映雪终于知道浮乙为什么要她记住他的脸了。

这张人皮,虽说已经没有生气,却与浮乙长的一模一样。



而这个时候,也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风,这张人皮忽然就被吹了起来,在时映雪身边擦过,往她身后飞去了。

时映雪转过头去它,瞳孔猛的一缩。

远处是这个洞窟的最中央,也是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背对的地方那里是一条巨龙,足足有这个云浪道山门处的镇山石碑一样粗。

而浮乙的皮就落在那条巨龙的爪上。

时映雪能看见那宛如金漆一般的血泪从半闭的龙眼之中缓缓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皮上。

它丝毫没有一条龙应当有的威武霸气模样,整条龙被几条锁链紧紧地捆在一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柱子上,有黄金一般的血液顺着锁链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它身上所有的龙鳞都不见了,光秃秃的,令人望之胆寒。

浮乙

他果然就是龙窟里的真龙。

另一只垂下的龙爪里有一块儿碎石掉了下来,时映雪以发带为勾,极快地将它从空中抓了回来。

这是一块剔透的石头,在刚落入时映雪手中的时候,她眼前分明有刚刚自己和浮乙说话的画面闪过。

最后是耳边轻微的叹息,还有那句故作轻佻讨人厌的问话:“我好看吗?”

有魂魄从这块石头上逸散的气息,时映雪稍微探查了一番,发现这是暂时转嫁记忆的凤血石。

他的余生都是这样,一点点不入轮回的魂魄,仅剩的残余法力,用凤血石为媒介,消耗着自己用一次就少一次的灵魂,痛苦而无望地和每一个进来的人交流吗?

四周都没有灯,整个龙窟之中只有浮乙的头顶上的洞壁开了个八卦型的洞,用彩色的琉璃封住了洞口。

于是外头的雪和外头惨白的日光都透不进来,只有被彩色的琉璃片染的五颜六色的光落在下面一点儿生气也没有的巨龙身上。

彩色的光和了无生息的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总觉得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已经不再重要,唯有那血一滴一滴顺着锁链往下流的声音越来越大。

滴答,滴答,滴答

就像是敲在心上。

时映雪抬头看它,一瞬间仿佛能够想象出上古时代之前这样一条龙会是如何英武不凡,吐息则动天地,吞纳又生九州的。

可他却落到了这个地步。

若这是涟漪

时映雪几乎是想都不敢想。

一条龙被活生生地剐了身上的龙鳞,那该是多么令自己绝望的一件事情?

何况据说它到现在都没有死,还有残魂留在这里,于是肉身也还没腐烂,在某种特定的力量下维持着自己的生命,却只能苟延残喘,挣脱不得。

浮乙刚刚嘴欠又毒舌的青年样貌浮现在她的眼前,一时间唇舌滞涩,让她语塞无言。

第四百一十八章 嘴欠毒舌

时映雪的嘴唇轻轻翕动,片刻之后她跑到了这条龙的身边,大声喊道:“浮乙!”

可是那龙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半张着的眼丝毫没有任何变化,若不是还有血在缓缓流出,还有轻微的呼吸声,时映雪甚至不知道这是一条还活着的龙。

连心提到的那颗奇怪的石头确实就扎在龙的心口,仿佛已经和周围的皮肉长在了一起。

石头表面有奇怪的光,令人不敢直视。

那就是这股诡秘力量的本源么?



几乎是在时映雪叹息的同时,她忽然感受到一阵猛烈的心悸,大喘了两口气,她身上就浮现出一层白雾。

有美人从白雾之中踏雪而出,眸似雪发似霜。

正是涟漪。

只见她满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态,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触碰浮乙的真身,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

“何至于此?”涟漪喃喃说道。

她对着这静默无声的巨龙深深弯腰一礼,双眸几乎是失神的。

时映雪认不出来,涟漪却看得出来。

来之前涟漪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条还未成年,由于某种机缘巧合被困在这里的真龙,可如今看遍了这所谓龙窟的样子,明显就能看出来这场惨剧绝对是人为的。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亦或是什么已经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故事,使得这人非要用如此恶毒的方法将一条真龙禁锢在此?

更何况,倘若这条龙还在,他的境界可比她和时映雪高了不知多少。

如今的修真大陆连化境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更高境界的修士了。

而面前的这条龙,若是涟漪没有看错的话,他的境界至少已经到了大乘。

大乘!

大乘的下一步便是渡劫飞升,从此远远地离开此界涟漪虽说大约有个化境修为,听上去与大乘也不过只是差四五个境界,个中困难却不知有多少。

连涟漪都没有把握,在灵气枯竭的当代是否能成功修到大乘。

是什么人,舍得将这样一条修为高强的龙锁在此处,还折腾成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

涟漪眼中已经有了又气又悲的泪,她手足无措地站在这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巨龙面前,数次伸手想要救他,却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击退。

她是如此冷静之人,如今却也有了疯狂的时候。

可能是出于对前辈的敬仰,又或是出自对同类的怜惜,更可能是因为出于作为一个“人”天生的不忍,出于一颗赤诚之心,就算她根本无法触摸到浮乙的真身,却还是坚持不懈地用手砸着。

手砸不动便用上了灵气,灵气再砸不动便用上了法宝。

时映雪看着动容,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微弱,却也走上去竭尽所能地拍着那一层屏障。

用肉眼根本看不清这屏障,时映雪上去拍了两下便觉得掌心闷闷地疼,甚至能够将时映雪打上去的力量反弹回来。

所以时映雪偏头看涟漪的时候,她的手都已经血红一片了,五个指关节砸的一片血糊糊的,眼也红了,显然是入了魔,今日砸不开就誓不罢休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浮乙那独有的欠揍嗓音忽然在时映雪背后响起。

时映雪一下子就认出来是浮乙了,涟漪在灵力渡让期间没有自主意识,所以并没有见过浮乙,当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可在浮乙面前,不论是时映雪还是涟漪都是小后辈,于是直接一人一只手,非常耿直地提着两人的领子就给把她们从屏障旁边提开了,就像猫妈妈咬着小猫咪一般。

可他的嘴巴却一定不饶人,一边将两人提开到安全范围之内放下,一边还要说个不停:“怎么又是你啊,我带着你进来让你随便看看,你还真看了不走了,真是浪费我的生魂,快走快走,带着你的小鱼鱼一起走,这可不是什么安全地方。”

时映雪却知道浮乙听起来气死人的话里其实是在警告她们这里不安全,要她们没事就赶紧离开。

所以她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涟漪不太认得浮乙,她本是化境修士,却被人提着领子走,免不得觉得有些冒犯。

“你是谁?”

她退了两步,将时映雪护在自己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浮乙的神情在那一刻有一丝空白。

时映雪甚至从他的金瞳之中看到了一瞬间铺底盖地而来的怀念感,掺杂着些许的艳羡,最后转为浓烈的恨意。

“你们快走吧,没意思。”

浮乙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就往真龙肉身的方向走过去。

时映雪一直盯着他的手,这一次果然在他的掌心里看到一点点露出的凤血石边角,更加能确定浮乙的生魂都在真龙血肉上,他只是借用凤血石凝聚自己的魂魄,走出来和来者说说话。

上古时代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万余年,万余年都被囚禁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龙窟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寂寞地等待一个来客,偶尔说说话,浮乙的心中该是如何难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还能充满生机地和人类说话,与正常人丝毫无异,这该是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所以时映雪拉了拉涟漪的衣袖,刚想给浮乙说两句好话,他就走过来用力地揪了时映雪的脸一把:“小丫头不要话多,像个老奶奶。”

涟漪一见这人竟敢对时映雪动手,当即就不悦起来了,兴许是怒气上了头,她半张脸上的龙鳞霎时浮现,牙也一下尖了起来,竖长的瞳孔中满是杀意:“你放尊重些!”

浮乙脸上的空白便更重了,他的目光深深地在时映雪和涟漪身上打了个转,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其实他也是想多和人说说话的吧?

否则也不必抱着引魂灯,在青铜门的后面静静地等着人来。

于是时映雪忽然提高了声调:“浮乙,你认识连心吗?”

“不认识。”

“是个狼妖,高高瘦瘦的,好看男人!”

“没我好看的都不算好看。”

第四百一十九章 灵丹妙药

浮乙嘴上很不高兴的样子,其实已经停了下来。

他闲闲地靠在禁锢自己龙身的屏障上,回过头来吊儿郎当地看时映雪。

涟漪看他和时映雪说话有来有往的,眉头就一皱。

“怎么,你认得他?”涟漪皱眉问时映雪。

时映雪朝着真龙的身躯努了努嘴,又看了浮乙两眼,意思很明显。

涟漪就呆住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了半透明的浮乙几眼,又偏头去看真龙,震惊疑惑几乎溢出了唇舌。

“你是?”

“大名浮乙,不用夸我好看,我心里知道。”

浮乙提着自己的衣摆十分骚包地转了个圈,蓬松的金发衬托得他一张脸当真出尘。

涟漪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她与时映雪对视一眼,已经通过两人之间的联系问时映雪:“他一直都这样?”

“呃,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这样。”

“真龙就这样的?大乘期的真龙?”

时映雪有点艰难地点了点头,又走过去拍了拍涟漪的肩膀,很是安慰的样子。

涟漪确实不如时映雪接受度高。

作为一条将化龙为自己人生唯一目标的白鲤,涟漪一直觉得真龙是圣洁威武的,可面前这人又痞嘴又欠,几次看得她忍不住都想动手揍他。

这就是真龙?

涟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理想山崩地裂。

时映雪见涟漪一副实在不愿意接受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往浮乙那边走去:“前辈”

不料她还没有说完,浮乙就一挥衣袖走了:“前辈前辈,我人都没了,哪里来的前辈,我没有名字吗?”

得,咱不能和这条大龙讲道理。

在大龙面前他才是道理,别人说的都是歪理。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呐。

“浮乙啊,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也可以给咱们个好脸色,好歹咱们也陪你说说话了啊。”

对付这种性格的人还真不能来硬的,他只吃软不吃硬,只喜欢听好听的,不好听的他就反弹,总之就是“你好我也好,你不好我就气死你”。

涟漪还在状况外,有些回不过神来的样子。

浮乙看着时映雪和涟漪,脸上故意做出一副非常嫌弃的神情,“勉为其难”地说道:“行呗,那我再和你们说说话。咱们可以互相问一个问题,轮着来,谁说不出来就输了。”

“我先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浮乙一只手指缠着鬓边的金发绕着玩,一边挑眉看着两人。

时映雪没想到一开始就语塞了。

这要她怎么说?

说自己和涟漪一路所来,就是为了谋取浮乙的龙魂,还有他真身的定龙骨为涟漪化龙铺路?

浮乙会一巴掌将两人都拍扁叭

何况浮乙已经如此可怜了。

涟漪也露出了不忍之色,她偏头看时映雪,时映雪也有些纠结。

如何说?

时映雪觉得自己说不说,其实浮乙都已经知道了。

那不如坦诚一点,总比隐瞒要好。

“我们感知到万雪魔窟之中有一条一条真龙,所以才不远万里而来。

我的剑魂乃是伪龙魂,我心疼我的神兵未来可能会损毁,故而想要来龙窟采集一点点龙魂用于改造重铸神兵。

涟漪乃是白鲤一族,她的血统并不完整,化龙不成终成遗憾,故而来此寻一块定龙骨。”

“唔。”浮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生气,甚至连一点儿不高兴也没有,反而好像因为时映雪坦诚而觉得开心。

“你过来,给我看看你的神兵。”

浮乙向时映雪招手。

时映雪便将意如霜凝出,双手捧到浮乙面前。

意如霜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昔日它蓝光粼粼晶莹剔透,现在其中满是污浊的红血丝,涟漪说是附肢龙的剑魂承载不了这段时间大量的杀戮,内部已经出现崩坏了。

而且剑身上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细碎裂痕。

假以时日,时映雪的这柄神兵必定断裂。

浮乙便很爽快地双手结印,也不知道从哪里凝出一团金色的气体,看上去不过药丸子大小,却能够映照地四周一片金光灿灿。

这就是龙魂?

以时映雪的境界还无法直视这一团金色气体,只觉得双眼灼灼的疼,只得偏过头去。

“喏,你把这个用药瓶子装起来,回去重铸剑去。”浮乙衣服满不在乎的样子。

时映雪惊讶于浮乙的慷慨。

更何况他的生魂绝对不会剩下多少,否则怎么会连这等禁锢都逃不开。

坦白来说,要是有人这样向她谋取生命灵魂,她恐怕很难做到浮乙这般大方慷慨毫不犹豫。

“你就不怕我是诳你的,拿你的龙魂去干坏事?”

时映雪一边拿小瓶子来装龙魂,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和浮乙开玩笑。

“就你?”浮乙直接笑出了声,“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在我这双眼前看起来就和一张白纸一样干净,还干坏事呢,起开起开,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我送你的就是送你的,好好收着啊,别觉得良心不安,要是你炼不好,我削你啊。”

时映雪耸了耸肩,她是说不过这条大龙的,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呐呐,小鱼鱼,她是说你血脉残缺,无法化龙?”

浮乙的目光又往涟漪身上瞟。

涟漪才终于有点回过神来的感觉了,她迟疑地点了点头,在浮乙鼓励的目光下渐渐地放出自己的龙身果然还是如同之前一般,她只有半边身子长了龙鳞。

“啧。”

浮乙朝涟漪走过去,手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光,在涟漪额间、胸口、丹田上各点了一下,脸上就露出“原来如此”。

“你娘亲应当是龙的后代,只是她的血统原就不是很纯,却又与白鲤结合生下你,于是你的血脉混杂,血脉天赋之中‘化龙’这一点发育的不是很好。”

浮乙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你应当谢谢你娘亲,她和你生父的血脉不容,当时孕育子嗣一定非常艰难,生你更是困难。”

涟漪的神情稍显困惑,其后便流露出些许伤心来:“是么”

如果时映雪从涟漪与婵那里听来的故事没错的话,涟漪和珩锦是被自己的父母抛弃的。

第四百二十章 我有法子

如今忽然冒出一个龙之后裔的娘亲?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涟漪脸上已经有了感伤之色,恐怕她自己就已经想明白了。

“来来来,老祖宗给你扎一针,保证你药到病除,要什么定龙骨,那玩意儿也没啥用,都是谣传。”

浮乙才不给涟漪伤感的时间,他手在涟漪周身大穴上点了几处,涟漪就动弹不得了。

她半边身上的龙鳞也没有收回去。

随后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抽出一根有人小臂长的金针,以时映雪看不懂的方式在涟漪身上扎着,速度快地令人眼花缭乱。

片刻之后他在涟漪额头上轻吹一口气,涟漪原本身上的龙鳞瞬间就扑簌簌落了下来,露出雪白的肌肤。

也正是此刻,涟漪才醒了过来。

她看着自己剥落的龙鳞惊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浮乙按着她将她推回时映雪的身边去。

“我将你血脉之中那点儿不融合给贯通了,日后你既会有你娘亲那一族的天赋,也会有你生父那边的,可要好好修炼啊,别辜负了我这一番帮助,可是很贵的嗷。”

浮乙将金针收了起来,很吊儿郎当的样子。

涟漪闭目内视了一番,满目感激地看着浮乙,甚至拱手行礼,为自己刚刚的顶撞行为致歉。

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看到涟漪给别人道歉,可见她心里是当真敬佩。

“好啦,你们所求我也解决了,可以走了吧?这里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好地方,我若不是觉得你们两个小丫头可怜,我才懒得搭理你们。快走快走。”

浮乙脸上的笑容还没多大就立刻变成了凶巴巴,他推着时映雪和涟漪往外走,边推还叮嘱:“一会儿我拿引魂灯给你们,你们两人走一起,别走散了。”

时映雪哪能抵抗住他的力量,只是她总觉得心头闷闷的不舒服,明明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得到了,涟漪想要解决的事情也都解决了,可是她却觉得心里难受。

何况时映雪知道他催着两人走不过是害怕那石头的力量,他应该知道这石头的作用,所以才一直让时映雪和涟漪快走。

这样一想,时映雪心里更加不得劲儿了。

浮乙好像一直都在帮她们,最后还要送她们走,可是他自己呢?

还是这样无望地被禁锢在这里,等待下一个人过来,实现他的愿望,再送他出去?

等到自己最后的生魂已经全部耗尽,然后就静悄悄地死在这里,遂了背后之人的愿望?

没意思。

“连心怎么样了啊?”

“他哎呀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嘴巴真大,快点走吧你,不然你就要和连心一样了”

果然,浮乙是怕时映雪和涟漪也变成行尸走肉,这说明他也不能阻止这石头的力量,甚至有可能如今是被这石头压制着的。

有方法吗?

与其让他痛苦地徘徊在此地,有没有可能解开禁锢,就算是不能救他回生,让他转世轮回去也,也算是脱离这样囚徒的境况?

浮乙推着两人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时映雪又敌不过浮乙的力量,她一时之间想不出处理的方法,可这么带着遗憾就走了真不是她的作风。

反正她和涟漪有偃魂空间,能够无伤清除这石头的影响,呆多久都没问题。

想了想干脆豁出去了,时映雪在涟漪还没反应过来的眼神之中,用尽全力转过头去就在浮乙手上咬了一口。

浮乙果真停了下来。

他看上去好像有点生气。

浮乙松开了涟漪,一双金色的眼瞳已经开始变大,一只手由时映雪咬着,另一只手已经抬起来了。

涟漪惊愕不已,可她的速度哪里比得过浮乙?

浮乙的手高高地扬了起来,唇边仿佛有一丝冷笑:“你当真以为我不会生气,不敢杀你?”

“我赌你不会,不是不敢,是不会。”

时映雪丝毫不怕他的手,反而偏了偏头微微笑:“我和你说了这么多话,还想救你走,你要打我,我就觉得你浮乙两个字要倒过来写了。”

浮乙头第二次在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挫败。

他气的将时映雪往涟漪身上一丢:“倒霉孩子,你到底要干啥?我要是能走早就走了,你没看到我这么大一条龙在那石头面前一点力量也没有,还想啥呢你?!”

“小鱼鱼,快带这倒霉孩子走,我话也说敞亮了,那石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凡人待久了被辐射,逐渐就失去了本心,变成毫无理智的野兽,你们想救我我已经很知足了,但是快走吧,别一栽栽好几个,为了我不值当的。”

浮乙已经走回到了自己的真身下。

他抬头看自己饱受折磨却依然不肯弯曲的龙身,不知为何双眼通红。

忽然他转过头来嘶哑着嗓子吼道:“快点走!老子死了也会记得你们的!”

说着他双手已经开始结印,时映雪能感到之前那股熟悉的黑暗潮水感又缓缓地涌了上来。

“我有法子!你且让我试一试!”

“你能有什么法子,踏他设下来的局,我都破不掉,你哪有法子?他就是要我生生世世在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还不明白吗?

此界根本没有人能救我,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眼看着那黑暗已经快要淹没时映雪的双眼,她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浮乙痛苦地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丝毫没有了刚才嘴欠时候的样子。

她也没有法子,只能用力凝出两团明夷阴阳火,用尽全力用灵气推着它们往前飞去,咚地一下撞在浮乙真身前的屏障上。

时映雪充满希冀地看着它们,可它们缓缓地沿着屏障滑了下来。

这希望骤然破灭,而黑暗已经快要没过她的双眼,让她离开此地,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也就在明夷阴阳火滑下来的那一刻,时映雪分明看见周围的空间有些扭曲,在那两处竟出现了两处扭曲的空间空洞。

这是?

“我有法子的!”

浮乙脸上的忧愁还未褪去,目光之中却已经有了狂喜,他一把将时映雪和涟漪拉了出来,口中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第四百二十一章 浮乙旧事

“我的灵火。”

时映雪眨了眨眼。

“你有法子将其打开?”浮乙的神情少有地激动起来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我可以试一试。”

涟漪与时映雪对视一眼,因为明夷阴阳火对灵气的消耗要求非常高,以她目前的境界,想要完全将禁锢着浮乙肉身的屏障解开还是太难了。

所以涟漪一闭眼,整个人就化作一团烟雾附在了时映雪的身上,片刻之后两人的灵力就合二为一,时映雪的境界便提升了上去。

“渡让术?”浮乙显然是认得的。

他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但还是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解开屏障上。

被禁锢住的龙身何其巨大,如果想要将它的身躯解救出来,这屏障基本要全部破坏,之后还要将牢牢锁住浮乙真身的锁链全部砍断。

浮乙并不会渡让术,略微想了想,不知从哪里吐出一颗金色的小丸子放在时映雪的掌心:“你拿着这个,没有灵气了就从其中获取。”

时映雪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变成了释然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颗小丸子极有可能就是浮乙的内丹。

两人都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帮助她了,时映雪自当尽力一试。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自己惯用的聚灵蒲团,人盘腿坐在其上,便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如何用灵火将这整个屏障破坏。

一开始时映雪只是凝出灵火,用简单的方法尝试着切割屏障,但是很显然那屏障又硬又厚,时映雪已经十分尽力,却仍旧感到力不从心。

于是她只好转换了方式,将所有的灵火都齐聚在一个点上,就像刚刚一样,尽力地用一团灵火对屏障进行专攻猛冲。

很快时映雪就感觉到屏障被打通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想起来连心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屏障的阻碍,他的手书之中甚至完全没有提起浮乙,还成功采集到了圣龙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有什么玄妙在其中?

不料浮乙马上朝时映雪泼了一盆冷水。

“你说的那只狼妖是我这么些年见到的第一个人,你是第二个。

你是因为火种点燃了沼气引发了爆炸,将几个机关直接炸了才能如此顺利进来,他是另辟蹊径,走了一条恶臭难当的谷道过来,直接跌进青铜门前的孤魂野鬼之中去了。

我看他面相正直,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便把他救过来了。

他和我说了一些话,就觉得胸口闷痛,我彼时还不知道那石头会有这样的影响,也没有叫他快走,还和他多说了几句。

他说了些家中妻儿之事,满脸高兴,说是离开此处就能回家了。

我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说想要圣龙涎,我寻思着也不是什么难物,便凝出一切来准备给他,没想到他忽然将圣龙涎从我手上夺去,还与我打了起来,实力竟大幅提高了,人也不大像人了。

我素有读心之术,查探他心中竟已经是一片混沌,根本就是失去了所有理智,成为了一个废人。

此时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可能是一直压制住我的那块落星石有问题,想连忙送他出去。

我又怕他这样失去理智贸然出去会被人利用,届时我之肉身和落星石若是被人获得,用以邪恶之事,势必引发九州动荡,便将他的记忆消除送了出去。

这也是我刚刚一直想叫你和你的小鱼鱼快走的原因,我怕你们也变成他那样。”

那看来是没有什么捷径了。

但时映雪至少知道了一件事情浮乙对那块奇怪的石头是有所了解的。

于是她收手道:“关于石头的事情大可不用担忧,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不然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地在此处晃悠。

只是我需得明白一件事情,那块石头究竟是什么?力量为何如此之大,又如此邪恶?你身为真龙,又如何会在此处?”

浮乙脸上愣了一下:“你非要知道不可?”

时映雪摇了摇头:“只有关于石头的事情非知道不可,其他的便随你了,你若愿意说出来,我和涟漪势必是两位好的听众。”

她倒不是为了窥探浮乙的**,只是想要从浮乙这个真正了解原委的人口中知道一些相关信息,找到解决它的方法。

浮乙有些颓丧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你若是非要听,那你可一定要救我出去。”

“我会尽力。”

“那石头是落星石,乃是天外来的陨石,是我曾经的曾经的主人意外之中获得的,发现若是将它通过某种手段寄生在他人身上,它就能够在不剥夺宿主生命的前提下无限吞噬宿主的力量,而将自己变得越来越大。

当然这种不剥夺生命并不是什么褒义说法,你看我真身如今的样子,也晓得这落星石是多么厉害的东西了。

我的力量足够他吞食万年,所以我一直都被石头关押在此处!

我与你说”

浮乙说话的时候神情非常激动,时映雪能看出他心里是十分不甘,又非常痛苦难过的。

原本这里一开始并不是为了关押浮乙而建造的,反而是浮乙的主人,一位同为大乘期的修士为自己修筑的巨大坟墓。

大乘期的修士已经很难修炼得动了,飞升的契机无处不在,可是自己若是抓不住,就一辈子也飞升不了。

浮乙已经离飞升一步之遥,只是若他提前飞升,与主人的联系就会立即被切断,以后恐怕都难再见面。

他的主人对浮乙有救命之恩,浮乙还是一条小龙的时候就被主人养在身边悉心照料,故而他对主人非常依赖,所以他放缓了步伐,等着主人一同修炼到位,双双飞升去也。

但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

浮乙的主人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瓶颈,一直卡着不能飞升,他的寿元已经全部耗尽,却还是难以飞升,于是他为自己修筑好了一个巨大的坟茕,预备着在寿元耗尽的那一刻圆寂。

修士寿元自然耗尽圆寂的时候,本命灵兽是不会死亡的,所以浮乙准备陪伴主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等他圆寂之后再做飞升打算。

第四百二十二章 赤诚者常被辜负

然后问题来了。

浮乙在坟墓之中守着他的主人圆寂,却没有想到主人在弥留之际喊他喝水。

这本是个令他想不明白的要求,可是他想着主人都要死了,这也算是他最后一个遗愿了,帮他完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便讲主人递过来的水接过一口喝下。

他喝过水之后,主人便圆寂了。

也正是此刻,浮乙觉得自己一直稳定压制住的飞升契机不知为何忽然躁动起来,竟要他立即坐地飞升。

这可是主人的坟墓,他怎可在此飞升!

于是浮乙苦苦压抑着飞升的冲动,缓缓地往外走去,却没想到变故突起。

其实浮乙的能力并不算是顶尖,他走的是修为飞升的道路,所以在实战能力上稍有欠缺。

所以在他明明已经感到背后有诡异的风袭来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料到是有人要对他出手,更何况他背后是他信赖的主人。

一具遗体能做什么呢?

他已经死了,动弹不得。

更何况浮乙对他的主人是如此信赖,他们已经相互扶持互相鼓励了多少年,难不成主人还会害他?

除非他没有死。

所以当浮乙意识到有东西想要害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浮乙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盘腿合眼着的主人遗体竟活了过来。

有东西“噗”地一声打进了他的后心,这个时候他再低头去看,血已经流了出来。

他回头看主人的时候,那人却已经低着头不看他了。

浮乙并不是傻子,他已经知道了,他无比信赖的主人,竟然想要杀他?

为了什么呢?

他不能理解,也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杀了他?

为什么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要杀他,难不成他不知道只需要他一句话他便可为他赴汤蹈火去死吗?

飞升的诱惑有这样大,大到他连圆寂之前都要杀了自己的灵兽为他陪葬,只是为了不让他一个人飞升吗?

浮乙不敢相信。

但是事实远远比他想的还要残酷。

他的主人从原本躺着的玉台上缓缓地走了下来,而浮乙却觉得浑身哪里也动弹不了。

他的主人又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想问我为什么对吗?”

就像平常千百次一样,他看像浮乙的眼神总是纵容而温和的,今时今日也是一样,只是这份温和纵容之中又掺杂了一丝不可违抗与冰冷。

“为什么就是,你是仆,而我才是主。当年我救了你的命,这条命就是我的。

今时今日我要你死,你也只能听我的。

何况我是如此怜惜你,并不舍得你死。”

怜惜……?

主人的手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按在了刚刚被打紧他,血肉之中他在他心脏前一步的石头上。

那颗就是落星石。

浮乙怎么会不知道这颗石头的用处呢?

当年主人用这颗石头在其他的妖兽身上做实验的时候,他就已经了解了落星石的作用。

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颗石头最终会落在他的胸膛里。

落星石会逐渐蚕食他的力量,却能保证他永生不死。

但这种不死是痛苦的,灵魂早已经不完整,散落在五行六界之中。

这等于他的肉身永远不会腐烂,可他却再也无法转世。

为什么?

主人这样大乘期的修士身上有多少神通,浮乙是不清楚的。

他的主人性格向来如此,即使与他也做不到心意相通,而他也从不会主动去窥探主人的秘密。

但也正因为如此,浮乙对主人的打算一无所知。

他知道,假如他的主人想要对他动手,他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

可他心里仍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往日他与并肩作战时与他出生入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生命如何,他只想着他是他的灵兽,要为他赴汤蹈火,要好好保护他。

可被他护在身后的人,今日却要杀他。

为什么?

真的就那么简简单单是一句,我想要你的命吗?

浮乙觉得并不是。

他想了想刚刚主人一定要他喝下去的那一杯水。

刚刚他没有仔细想,如今回过味来了,这才反应过来水中掺杂了不少加剧灵气波动的药粉,他就明白了。

自己飞升契机波动,正是因为这一杯水推动了灵气暴动,原本他有自我控制压抑飞升,可灵气一波动溢出,就再也压不住了。

但他的飞升却硬生生地被那颗石头给压住了。

也正是这石头到了他胸膛里的时候,他才真正发现它的力量多么霸道。

浮乙也算上是大乘期的经营灵兽,怎么会被一颗石头压制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能任人宰割的地步?

他的人身渐渐控制不住了,巨大的真龙肉身已经开始出现当目光撇到他主人手上拿着的那一把小小的刀时,浮乙的心已经彻底凉了。

他明白了一切。

或许他的主人确实寿元将尽,可却不是今天。

他建造好了一个巨大的坟墓,也不是为了埋葬他。

他就是想把浮乙骗过来罢了,可是浮乙悲哀地想道,要他过来一人不过是他的主人一句话罢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嵌在心头的石头已经开始吸收他浑身的灵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锁链锁死,他的主人就如同后院赏花一般,优雅地将他的龙鳞一片片地割下。

是啊,他怎么忘了,他是真龙,龙鳞能帮助修士提高修为,他的主人布此局不过逼他露出真身,再夺取他的龙鳞,增加自己的修为。

落星石能保证他长久不死,所以在主人飞升之前,他决不会因浮乙死亡而同样死去;

在他飞升之后,浮乙也因为灵魂破碎不入轮回,就永世不能轮回后再找他寻仇。

原来如此。

原来主人不过是为了剥了他的龙鳞去积攒修为飞升,而自己不过是被用作一个毫无后患之忧的工具,等他飞升之后,就与他再无联系。

妙。

浮乙说完的时候,他只说了一个字,即为“妙”。

而时映雪听完之后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是该说这天下有人为了飞升什么都可以抛弃,还是该说人心险恶赤诚者常被辜负?

第四百二十四章 落星祸源

浮乙说的时候神情僵硬。

谁能想到那一杯茶就是为了让他境界波动被迫飞升呢?

这样既能使他的龙鳞修为量最大,又能够让他寸步难行,难以抵抗他飞射过来的落星石,任他为所欲为将他困在此处,可真是好算计。

落星石将他的灵魂打的七零八碎,他的主人又设下如此厚重几近神迹的屏障,隔绝了所有灵气,他的龙身一直在半真空的环境之中,毫无力量,挣脱不得。

如何卑微?

而在他说的时候,涟漪又静悄悄地从时映雪体内出来了。

这件事情对时映雪来说兴许是骇人听闻,对涟漪来说却是令人心神大动。

其实对于灵兽和修士来说,最不可亵渎的就是“友情”,亦或是说双方的“忠诚”二字。

这原本是由天道写在骨子里的规矩,于是总是忍不住倾尽所有拼尽全力,只为了帮助扶持对方,无论灵兽还是修士都是一样的。

当然也会有这种背叛利用的例子在,而且还不少可是谁愿意面对呢?

譬如涟漪就是不愿意面对的。

所以她有些疲倦地转过头去揉自己的眉心,兴许是又想起来自己曾经为人附庸又被人利用抛弃的过往,眉目之中很是难过。

时映雪走过去拍了拍的后背,转过头来的时候正撞见浮乙眼中来不及隐藏的羡慕。

是啊,时映雪对涟漪是温柔的,是回护的,可他曾经的主人是如何对他的呢?

他曾也是一身金鳞威风凛凛的真龙,如今被锁在这个地牢之中,失去了所有的威信,也失去了他一生信赖的主人。

不仅如此,从时映雪和他的交流,还有连心后来莫名的变化之中,浮乙也能知道这颗落星石嵌在他心口的落星石究竟害了多少人。

其实这个坟茕的选址非常奇异,它并不在十五城之中任意一处,而是在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危机四伏的“雷池”之中十五城边界相交黑暗里。

这黑暗是众多修士的噩梦,也是不敢踏入的禁地但是对于已经修到大乘期的浮乙及其主人来说,此处是一个危险却完全可以阻隔旁人窥探打扰的地方,是坟墓的绝佳选址。

毕竟以他们的实力,在这黑暗之中还是稍稍游刃有余的。

当然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将浮乙禁锢在这里,就能够保证没有人会进来,会影响到浮乙与他之中的联系。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大陆并不是永远都在一个地方的。

大陆板块是会不断漂移运动的,所以十五城在万年以来还是有些稍微的变化,于是原本藏在黑暗迷雾之中的坟茕被推到了边缘,最终与原本尚可控的秘境“万雪魔窟”相接。

落星石的辐射作用过于巨大,原本在黑暗之中的时候并没有影响旁人,然而在对接到“万雪魔窟”之后,落星石的巨大辐射作用就直接将这片区域给毁了。

辐射改变了这片区域之中所有的动植物的生理结构,产生了诸多畸形的影响。

那些原本弱小无用的小植物瞬间变成了能够伤人的巨型食人花;

小小的温柔兽类变成了大型残暴嗜血的恐怖怪兽

磁场被影响,辐射一层一层递出去,影响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危险。

这也正是旁人说万雪魔窟之中有恐怖巨兽的原因很多修士来此历练,却连门都进不了,便被秒杀。

也正是因为如此,落星石的秘密暂时还没有暴露,辐射和影响也没有巨大。

但一旦有大量的人能够进来,他们就极有可能在完全意识不到落星石影响的情况下被辐射,变成行尸走肉,成为一批杀伤力极强的怪兽。

而假如落星石的辐射再一层一层递出去,影响到茶宁坊甚至更远的地域,那就是一颗隐形的定时炸弹而假如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这落星石就更加可怖。

它绝对拥有将整个修真大陆毁了的力量。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主人的举动。

当年他会想到自己的行为终将变成如此吗?

浮乙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他是会知道的。

回忆辗转来回,终于回到这条年轻的幼龙和这尚小的修士身上。

她们的实力其实相差悬殊,可她们之间的信任是亲密无间的。

她们会有解决这一切的能力吗?

浮乙并不知道。

他的悲痛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本身,而是当年他的主人以“温和柔善”闻名天下,却做下这种杀孽万千的事情,浮乙感到失望和痛苦。

时映雪大约感觉到了浮乙的忧愁,她迟疑了一下,从涟漪身边转过身来,轻轻地将手放在浮乙的额头上拍了拍:“没关系的。”

正是这一声没关系的令浮乙心中所有的茫然与痛苦一下子决堤崩溃,他几乎是瞬间便红了眼眶,又倔强地转过头去挡住自己的脸,凶巴巴地说:“不许摸我的头。”

“我会尽力的。”时映雪轻叹,话语之中有些坚定。

“我也会的。”涟漪站在时映雪身后,微微垂下的雪瞳之中满是细碎的怜惜。

浮乙不知该说些什么,背过去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单薄。

时映雪和涟漪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重新灵力渡让过后,时映雪再一次盘腿坐下。

用灵火彻底将这屏障熔炼开注定是个浩大的工程,时映雪已经做好了持续努力的准备,心中也丝毫不惧。

她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坚持不懈,既然这屏障已经不是坚不可摧的,那她就有信心将这屏障摧毁。

人生就是越过一座又一座看上去十分困难的高山,在这过程之中挑战不可能,超越自我,才能够走的越来越高。

时间比浮乙想的短多了,可对于时映雪来说也属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这样长久的专注的灵火操控与灵气消耗比时映雪平常的炼丹还要难上几倍,尤其对于神识的消耗简直巨大。

时映雪刚开始的时候只能坚持五个时辰连续不断的熔炼,随着时间的增长,渐渐地增加到八个时辰,十个时辰,一天

第四百二十四章 承蒙厚爱

终于在过去一年零一个月后的那一天,时映雪终于听到了一声“咔嚓”脆响。

她收回灵火,就感觉到面前明明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方炸开了一道华光,浮乙提着她的领子将她拉到极远处,就看到那层爆炸的华光渐渐地向上蔓延着,最后“嘭”地一声炸开。

时映雪能感受到铺面而来的血腥味儿,有一层温热的水扑在她脸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却发觉自己半张脸上都溅到了金黄色的粘稠液体。

那是

那是浮乙真身的龙血!

浮乙脸色大变,低呼一声“糟糕”,连忙伸手去擦她脸上的血渍,却越擦越糟,一滴血甚至流进了时映雪的眼中。

时映雪能感受到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从她的眼中涌来,时间极长的灵气运用令她神识疲倦,难以抵抗这汹涌而来的力量,直接让她昏了过去。

原本还在她体内的涟漪都被逼得一下子弹了出来。

“怎么了?”涟漪与浮乙一同扶住时映雪,却发觉她的额头上有金纹若隐若现,刚刚还泼了她半脸的龙血已经沿着她的皮肤被吸收了,就像是海绵吸水一般。

时映雪黑色的瞳孔已经涣散,却能看到她眼底的火苗已经燃起,原本淡蓝的火焰之中漫起一道金光。

“龙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又流进了她的眼眶之中,她现在的境界还是太低,我血里遗留的力量对她来说太过磅礴,极有可能令她爆体而亡!”浮乙惊的语无伦次。

涟漪心都凉了半截:“可有什么法子!”

“这我也不知她这个境界的修士要服用龙血丹提升境界都只能吃龙血含量极微的,这样大量的血溅在她脸上,走承泣穴晴明穴直接进入丹田,我我也拦不住”浮乙手足无措。

“那难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么!”

涟漪简直心力交瘁。

她原本以为自己将时映雪保护的很好,可如今看来却有千千万万个想不到的意外会出现。

但这也怪不得浮乙,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层上来,看浮乙满脸惊惧愧疚,涟漪也只能轻叹一声,强自镇定下来安慰他。

“谁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岔子,说不定这也是她的机缘,你且去将你的真身好好打理一番,这里有我看着她就好了。”

浮乙也只能讷讷地点头。

谁都知道这一趟恐怖是凶多吉少,是吉是凶唯有看时映雪自己的造化如何了。

但也是此时,浮乙和涟漪发现有鬼嘶哑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浮乙,这是如何?”涟漪皱眉。

“我想,恐怕是屏障松动,当年设下的禁制破碎,外面墓道之中的孤魂野鬼不再害怕,终于寻上门来了。”浮乙已经几个跳跃飞到了他的真身身前。

之前在落星石和屏障的双重影响下他根本不能挪动自己的龙身,通过凤血石凝聚出来的半灵体也在屏障之外,丝毫不能触碰。

如今屏障已碎,外界隔绝的灵气重归龙身,浮乙透明的半灵体瞬间消失在龙头位置,而原本半阖的龙眼已经全然睁开。

他怒吼一声,龙息四射,将头顶的彩色琉璃窗撞的七零八落,万雪魔窟的终年不化的雪和冷气一下子涌了进来。

而浮乙直接伸出锋利的爪子将胸口嵌着的落星石一把挖出,摆动摆动自己的尾巴,就将那些粗的可怖的链条全部挣断。

即使所有的龙鳞都已经被剐了,灵气重新聚集于丹田之中的时刻,浮乙仍旧是高不可攀的真龙。

他重新化身成人,双瞳之中金光四射。

即使他的脸上皮肤上遍体鳞伤,可他仍旧高贵到令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我身后有我要守护的人,浮乙,可否一战?”涟漪将时映雪平稳地放在离入口最远的地方,那能生结界的玉簪已经将时映雪笼罩地严严实实。

涟漪的须发皆红,她的尖牙已经探出,整个人如同烈火之中爬出的恶鬼一般锋芒毕露。

“可。”浮乙一舔自己嘴角的伤口,战意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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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是在浑身的疼痛之中清醒过来的,但是她此回已经不在龙窟里,而又是在那一片冰凉的迷雾幻境了。

尽管浑身疼痛无比,时映雪也知道她现在落入到了一个和浮乙当年一模一样的境况之中。

她被迫进阶了。

这里是心剑之境,马上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就会到来,她又得杀己证道。

原本她是想在回到云浪道之后再寻机会进阶,毕竟她进阶方式诡谲,如今虽不会引来天雷却必定困难重重,也不知在外会遇到什么危险。

唯一安慰的是涟漪和浮乙还在她的身边。

她上一次进阶的时候涟漪已经离开前往清虚界,所以她并不知道时映雪是在进阶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担忧。

为了涟漪,她可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身体内痛的厉害,尤其丹田之中总觉得暴涨不已,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叫嚣着冲破阻碍,这可不是之前她进阶时能够感受到的。

这种胀痛令她难以忍受,几乎是寸步难行,连站起来都万分困难。

若是幻境之中的另一个自己此时此刻到来,她哪有抵抗之力?

但是世事总是如此的,所以在熟悉的杀气袭来的时候,时映雪心中一凉。

可战还是要战的,时映雪将意如霜抽出,但如今剑已经分外脆弱,时映雪不敢直接用剑支撑自己站起,只好用剑鞘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怎么这次这么惨?”

果然是自己的声音,迷雾散开之后,她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坦白来说,她和时映雪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她的脸色是冰冷的毫无感情的。

所以她说出来的这句话仿佛是关心,却也毫无温度。

“承蒙厚爱,被迫进阶。”

要不是她还得依靠着剑鞘站着,谁也不知道面上如此谈笑风生的时映雪其实根本站都站不住。

“打?”她已经抽出了剑。

要是可以不打,时映雪真不想打。

她现在这个情况打起来根本就是必死局,她又不是个喜欢送人头的傻子。

第四百二十五章 十三龙血

“你确定你现在这个情况还能打?”

那清俊的女修挑了挑眉。

果然是影,和时映雪丝毫无差的影。

她收了剑坐在时映雪的身边,见时映雪疼得都挪动不了身体还戒备地转了转头看着她,脸上不禁有了一点点稍纵即逝的冷淡笑容:“我知道你疼。”

时映雪并不接话,她的目光之中满是警戒。

“我就是你,你现在的情况我也能感受到。”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丹田前,轻轻地拍了拍:“我这里涨的快要炸开了。”

时映雪相信确实如此,毕竟影完全就是自己的复制品,虽然没有思想,却能和时映雪进行简单的交流。

“我告诉你,你现在没感觉,只是因为龙血的冲击太大,你的五感还没有跟上反应,再过一时半刻你就会发现你浑身经脉已经全断了。”

影确实没有要对时映雪动手的意思,这令她感到十分的意外。

所以时映雪打断了她的话:“龙血?怎么了?”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了,龙血如何到了你这里都得问你,我并不知道。

我和你的身体情况是完全一样的,我知道你吸收了过量的龙血,导致经脉之中灵气暴涨,修为飞速累积,直接超过了你的身体承受能力。

你吸收的龙血乃是大乘期的真龙之血,就算是他的一滴精血对你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何况这么多?

你几乎吸收了你所能承受龙血最大值的上千倍,大量的力量游走在你的经脉之中,将它碾压地七零八碎,再一股脑地涌进你的丹田里去。

你再找不到方法将丹田之中的力量吸收,就一定会因为丹田暴涨而死。

当然,我也一样。你死了,我也就不复存在了。”影的脸色也是苍白的,时映雪也能从她说话时接连不断毫无规律的喘息判断出她确实遭受着时映雪同样的痛苦。

“你怎么知道?”

时映雪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她学着影的样子坐了下来,果然感觉丹田之中的胀痛稍稍缓了一些。

“我是天劫化身啊,这样简单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影垂着眸低低地笑,确实有一种时映雪没有的迤逦风流。

“如果你现在就想打,无非就是你我一通没有实力的胡乱对打,然后等到你丹田炸开了,你我谁都不复存在了。”

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上去很冷淡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给我时间?”

时映雪从其中品出来了一些宽容,影就笑:“你能活下来,我也能;你强,我也强,即使我只能存在一刻,我也想获得稍长的性命和更强的力量。”

时映雪闻言心中略有感悟,总觉得在悟道上仿佛有所精进。

但是现在对她来说当务之急是解决龙血的遗祸。

所以她向影投去了稍稍有些希望的目光:“你既然是天劫化身,一定聪明伶俐,会有什么法子吗?”

“我当然没有了,少和我贫嘴,我一会儿还要杀你呢。”影转过头去,只给时映雪一个背影。“你赶紧地吧。”

但是时映雪知道她给予她的宽容已经够多了。

其实无论如何,影的结局不外乎只是一个死字。

影若是能杀了时映雪,时映雪一死,她也会死;

若是影被时映雪杀了,她当然也死了。

就算影非要现在和时映雪一战,时映雪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自然是没有的,这个时候影如果坚持要和时映雪一战,那时映雪一定是必死局。

但她给了时映雪一个机会这至少说明,她是希望时映雪能活下去的。

到了这个时候,时映雪不禁有了一丝怀疑。

倘若这天劫真是每一个时家儿女必经的痛苦,天劫为什么不要了他们的命呢?

她明明是应当将无法顺应修炼的时家儿女杀死的,可她又给了时映雪一个机会。

影是希望时映雪能够活下来,变得更强吗?

这若有若无的生机,第一次让时映雪生出了疑惑。

可当下的情况并不允许她问太多想太多,她得立即解决龙血的问题。

于是她坐下,先是内视了一番自己体内经脉的情况。

不看还算了,一看简直三魂吓掉了七魄。

她的经脉确实如同影所言已经全部碎裂,简直比当初宫听雨碎的还要彻底。

丹田虽然还算正常,但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裂痕,再不解决,恐怕其中磅礴的灵气就要直接将她的丹田给涨破了。

时映雪不敢大意,经脉断了也就断了,她拿出能够阻断痛觉的丹药服下,以防等会儿自己缓过来之后疼得动弹不了。

待丹药生效之后,时映雪便立即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疏通丹田上。

能够看到丹田之中有数颗金色的水滴状物体悬浮着,这应当就是所谓的龙血。

大量的灵气从其中逸散而出,在丹田之中四处冲撞。

正是这几颗水滴在作祟,如果时映雪还不赶紧解决它们,她的丹田恐怕真的要炸了。

时映雪尝试着引导灵气去炼化龙血,效果却微乎其微。

她能听到耳边传来轻微的“咔嚓”声,丹田竟然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

时映雪心中大动,见灵气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丹田暴涨在即,她顾不得这样许多,连忙将明夷阴阳火催动护住自己的丹田,又分出灵火来直接炼化龙血。

果然明夷阴阳火比灵气炼化龙血的速度要快多了,时映雪能看到龙血在灵火包裹下直接凝出一滴一滴的灵气精粹,接连不断如同下了暴雨似的往下落去。

一滴龙血就让时映雪凝聚了极大的一汪灵气精粹,还有十二滴龙血,这得是多少精粹修为?

时映雪稍稍预估了一番,被这个结果惊地说不出话来。

算上最大程度的损耗,这一共十三滴龙血能给时映雪带来的修为积累是难以想象的这结果甚至是她不敢想的。

但事实如此,时映雪也只能静下心来脚踏实地地凝炼龙血。

她的境界很轻易地就跨过了开光大圆满,进入了融合境界之中。

第四百二十六章 此局何解

境界晋升给时映雪带了众多不一样的体验。

因为境界提升,时映雪丹田也相应地拓宽了,一时之间龙血增加的修为压迫感也不那么强了,也给了时映雪喘息的机会。

从开光到融合又是一种全然不同的境界。

据修炼典籍之中记载,当修士的境界突破到融合之后,身体和修为就会开始结合在一起,这是一个大幅的能力提升阶段。

不仅如此,最明显的变化是修士的丹田之中,由灵气精粹结合成的类似于微型“湖泊”之中会出现一颗“莲子”。

这颗莲子乃是由更高纯度的灵气精粹凝聚而成的,这也是后来金丹期凝聚金丹的最初前身。

莲子圆圆一颗,落在湖泊深处,开始生长发育,并凝聚出一朵与自己的灵根相符合的莲花融合期的修士内视,就能在自己的丹田之中看到一朵刚刚结了朵儿的莲花。

融合期的目标就是累积修为,将这朵刚刚结了花骨朵儿的莲花给催开。

当这朵莲花完全开放的时候,就是该突破到心动的时候了。

在明夷阴阳火的加持下,时映雪刚刚开裂的丹田也已经逐渐愈合。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在自己高强度利用灵火来熔炼禁锢浮乙真身的屏障后,她一次性能够控制的明夷阴阳火也变多了不少。

而且火焰之中还好似多了些许金焰,在实际使用之中能够明显发现明夷阴阳火的排异性更低了,同时威力也更大了。

经脉断裂的痛感还未传来,她身有明夷阴阳火,丹田也没有完全损坏,何况她的灵火火种在双瞳之中,只要她的识海没有崩塌,就能够催动灵火。

说起来时映雪还真不怕自己经脉全断了她帮宫听雨修复过数次,对自己更是得心应手。

于是她一边操控着一缕明夷阴阳火将丹田完全修复,之后又将灵火顺着寸断的经脉缓缓重铸修复,一边又熔炼着龙血。

这种事情可是以前的她完全不敢想,也没有能力做到的。

果然还是“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总是熬过了挫折磨难才能有成长,时映雪已经越来越明白这一句的含义了。

她就看着一滴小小的龙血被她凝练出无数颗灵气精粹,滴滴答答地落在湖泊之中。

那朵原本看上去瘦弱幼小的莲花慢慢地长大,花瓣缓缓开放,令时映雪看得目眩神迷。

融合阶段对很多修士来说都是难以渡过的,那朵莲花需要的灵气精粹和修为简直大的恐怖。

就算是天赋异禀的天灵根,除了非夜那个究极变态,目前有记录的最快修炼者都花了三百九十二年才将将成功他还是那种吃着丹药一路闭关飞升的修士。

更别说其他的修士了,这条路实在过于漫长。

守着一朵肉眼几乎看不到的莲花开放,这对很多修士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很多修士耐不住这等待,有一部分修士的道心便开始动摇,要不停滞不前,要不开始嗑药升级,要不便“另辟蹊径”,顺从心魔堕入魔道。

所以时映雪看着在龙血浇灌下成长迅速的莲花,她都快惊呆了。

不过明夷阴阳火对龙血的损耗也是巨大了,兴许是使用的时间太长,明夷阴阳火之中的金焰越来越亮,于是能够熔炼出的精粹越来越少。

但这少也是相对的,在熔炼完最后一滴龙血前,时映雪丹田之中的莲花已经完全开放。

它通体皆由亮闪闪的蓝色水灵气构成,其中偏偏还有些金色的纹路,看上去美轮美奂。

最后一滴灵气精粹汇入湖泊之中的时候,时映雪的经脉也已经修复完成。

那朵莲花已经全开了,时映雪轻轻地将灵气精粹滴在它的花瓣上的时候,它却不堪重负地弯了下去。

到到顶了?

时映雪有点儿傻了。

一整个需要修几百年的境界,时映雪就因为这龙血直接修到大圆满了?

时映雪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而时映雪发觉这修为正如不堪重负的莲花一般,她的大圆满也呈饱和状态,而且已经蠢蠢欲动,倒退不得,竟是要她直接再突破一个境界的意思。

尽管她的心中充满了震惊,但现下状态下已成定局,时映雪也改变不了。

那不如从善如流罢,总归那龙血是浮乙的,大约也算她将浮乙救出来的机缘。

耳边忽然响起了黎阳的声音。

“剑主,我有话要同你说。”

他的嗓音还是那样冷淡,不过时映雪知道他没有大事是不会喊时映雪的,所以便依言进入剑法的幻境之中与他相见。

黎阳还是那样懒洋洋没有精气神的样子,正坐在沉血池边,雪白的手在那一滩猩红的红色液体之中慢慢搅动。

可血一点儿也不沾他的手,就像是一张听话的丝帛随便他摆弄。

“黎阳,有什么事情么?”时映雪也不去打扰他,只是远远地站着。

坦白来说时映雪一直觉得黎阳身上有一种令她觉得恐惧的气息,并非单纯的恐惧,而是弱者对于强者本能的敬畏。

按理来说,他不过是一张念灵书罢了,只有一点点低级的意识,完全没有自主的思想,只是依靠着制作者预设的知识库和问题与时映雪交流着,可他给时映雪的感觉完全是个活人。

还是那种杀伐气极重,背负着不知多少性命杀孽的杀戮者。

“嗯,我感觉到你进阶迅速,境界之中的壁垒蠢蠢欲动,又要突破了。”黎阳不紧不慢地说道。

时映雪便恍然大悟。

沧海剑歌的要求是剑法与境界同步进步,但是如今时映雪的境界又要精进一步,但融合期的剑法却完全没有修行,沉血池之中更是空空如也。

按照剑法的要求,她是不能进阶的。

“请教黎阳前辈,此局何解?”

时映雪低眉顺眼地恭敬站着。

黎阳仿佛对时映雪这样非常满意,沉默而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时映雪一会儿这实在不应当是念灵书之中封存的简单意识应该做,或者说,能做到的事情。

第四百二十七章 要你的血

“你不知道应当何解?”黎阳挑了挑眉。

时映雪点头。

她确实不知道应当如何解决。

剑法和她的境界早已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以她的认知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但是丹田之中无时无刻不在传来的隐隐胀痛感还在提醒她,她必须立即进阶。

虽然这需求没有刚刚那样强烈,但丹田若是长期处于过饱和状态也会有损害,时映雪是不愿意冒这个险的。

黎阳便撑着头斜斜地看时映雪,他狭长的眼角缓缓地往上一挑,竟漏出两点邪肆的笑意来:“你过来,我可以教你个好法子。”

无疑黎阳亦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绝色,他一头如瀑的长发从肩头倾泻而下,眼角眉梢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

时映雪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才刚刚走到黎阳的可控范围之内,他就忽然起了身,赤脚走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映雪发现他右脚的脚踝上系着一串红绳,上头挂着两个叮叮当当的铃铛,正随着他的动作一响一响的。

莫名其妙地令人头晕目眩。

时映雪看着他走过来,明明是那样瘦削的身影,轻轻地踩着一阶一阶的台阶往下走,轻巧无比,背后却隐有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而她就像是猛兽口中的小绵羊,忍不住胆战心惊。

于是她忍不住退了一步,就看见黎阳轻轻以拳遮唇,一点点细碎的笑声从他喉中溢出:“你当真怕我?怕我做什么呢?我不过是一本剑法,一张薄纸,一个无家可归没有名姓的蠢蛋罢了。”

话语之间他已经走到了时映雪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比时映雪还要高一整个头,时映雪平视只能看到他病态苍白的胸膛。

她的背后已经被无形的力量给挡住了,黎阳已经完全笼罩在她的面前。

于是她只能被迫抬起头看黎阳的脸,于是看到一双冰冷无情又十分兴味的眼。

黎阳低下头来看她,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不定,最终落在她裸露出来的脆弱脖颈上,雪白颈子上的动脉轻微而急剧地跳动着。

他能看到平常这张几乎没有什么神情的脸上有着难以抑制,却尽力掩饰的惊恐。

他见过她还很年轻的时候,一百多年前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脸上有新奇,有好奇,有坚韧,有着对一切灼灼燃烧的希望。

一百多年之后她已经不再如当年一般直白,一张脸一双眼瞳之中好像什么也看不到,可内里却仍然是个纯白的孩子当然,他也知道这双眼睛正在不动声色地逡巡着,企图找出他的意图和弱点。

太熟悉了。

这令黎阳心底泛泛地冷,又在寒冰之中诡异地涌动出不甘与灼热。

黎阳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勾动嘴角笑了一声。

“你把你的血给我,我就有法子。”

他冰凉地仿佛玄铁的手轻轻地在时映雪脖颈的动脉上按了按,立即被时映雪一把拍开:“自重。”

黎阳便收回了手:“我要你的血,你可别想太多了。”

坦白来说,时映雪确实感到了害怕。

这种恐惧一瞬间又无关实力,时映雪第一次如此明显地忽然意识到她是女修。

但黎阳的眼里丝毫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热时该有的欲意,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但黎阳给她的压迫感太重了,时映雪甚至有点难以呼吸。

她很不喜欢这种扑面而来的侵略感,尤其是这种侵略感来自于她的剑仆,即使他并非要对时映雪做什么,却仍然让她感到万分不舒服。

她想伸手推开黎阳,于是黎阳就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时映雪伸出了手。

她的手若伸出去,就要推在他的胸膛上。

她敢?

果然时映雪收回了手。

她低着头,语调平缓地说道:“黎阳,请放开我。”

“若我不”

但黎阳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呢”字还在喉间的时候,时映雪便动了手。

一道剑光从他的面前飞出,腰腹之间传来一股抵抗不得的大力,直接将她从时映雪面前掀退了数步。

时映雪竟拔剑了。

她的剑尖直直地指着黎阳,眉轻轻地皱着。

她的背后还有几道剑气正蓄势待发,丝毫不怯弱。

“您是前辈,我对您尊重不已。若是要我的血,直言便罢了,何故做这般似是而非的事情,对我十分侮辱,对您同样是亵渎。”

是么?

黎阳觉得胸腹之中隐有翻涌感,唇角不由得溢出一点儿猩红。

他才不信。

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生气了。

小丫头也敢拔剑了,了不起。

他用手指揩了揩嘴角的血,仿佛丧失了所有的兴趣:“罢了罢了,我还当真没有那个兴致。”

他转过身去,在自己指尖随便划了一下,挤出一滴血落进空空如也的沉血池之中。

那一滴血却仿佛海一般,时映雪眼睁睁地看着它涌了起来,很轻易地便到了进阶要的要求。

时映雪也不知是该惊讶,黎阳一个剑仆怎么会有血,还是该惊讶自己辛辛苦苦不知要杀多少人才能积攒的血气精气只用了黎阳一滴血便满了。

他杀过人?

杀过这样多的人?

随后黎阳头也不会地饶过沉血池,往更黑暗处走了:“遂了你的心意了,快走罢,我懒怠理你。”

怪人一个。

她当真要去问问师尊了,念灵书是否有成精的能力能够冒犯修习者,还是她这本心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时映雪仍有被冒犯的不愉快感,随意地行了个礼便将神识抽离此境。

黎阳回头看她的背影,妖娆的眉目之中隐有惆怅感慨:“我当年也”

但这话他也不再说了,只是随意笑了笑,转过身离开了。

时映雪再次回到内视之中,发觉自己的境界大关再次开始松动剑法那边给了她晋升的余地,她也不再烦心黎阳的反常行为,专心致志地将全部心神放在进阶上。

那朵不堪重负的莲花已经开始渐渐凋零,重新化成一团灵气。

时映雪以为它要重新成为什么植物,却瞠目结舌地看着它结成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心之悸动

一颗心脏。

一颗灼灼跳动的心脏。

她已经成功进阶到心动境界了若是非夜在她离开的时候并未突飞猛进,那时映雪如今也勉强算是追上他的脚步了,虽然不过将将是个心动一层,但好歹也不会被他的境界威压碾压到动弹不得了。

当然也不应该骄傲自满,自己的实力还是要在实战之中慢慢锻炼。

她的修为全是浮乙的龙血所赠,她可清楚的很,这和嗑药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这颗完全由灵气组成的心和自己的血肉之心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一模一样,正同时跳动着。

这种感觉是非常新奇的,也同样让时映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涌动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奇怪感觉。

她总觉得自己有某种难以抑制的渴望感,可若是问她这究竟是什么渴望感,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动境界是她全然陌生的。

因为她觉得自己至少还有几百年才能修到心动,故而当真没有多仔细地阅读过相关的典籍。

所幸叶清秋给她的书册上有详细记述,时映雪连忙将其从神识之中寻出,仔细阅读。

原来心动期竟是修真之中第一个,也是最危险的一个阶段。

因为大道想要看看修士心灵究竟如何坚韧,是否能够承受接下来的修炼与辛苦,于是故意撼动修士心灵,故而有了这心动界,观其在心悸扰乱下是否还能道心坚定。

丹田之中多出来的一颗灵气组成的心脏正是其表现,这颗心与修士本身的心脏遥相呼应,一同跳跃着,会给人带来极强的生理冲击感。

也正是因此,修士对于各方面的**都会急速膨胀,对真意渐渐产生迷茫感我已经厌烦了这日日夜夜的孤独与修炼,总觉得修炼并无快乐。

于是我要从外物之中追求快乐。

或是醉心貌美容颜;

或是追求灵肉鱼水之欢;

或是沉迷于这红尘千丈柔美;

或是迷恋这钱财万贯。

所以心动算是所有境界之中最难修炼,也最难渡过的一段时间。

因个人心思性格不同,有些修士的渴望会格外躁动。他们为了抑制这种渴望,便常常通过结成道侣来宣泄这多种多重无处排解的愿望,这也是最正常,也最有效的法子,许多人都常用。

也有不愿选择道侣的修士会选择苦修闭关的道路,企图直接冲过这一段令人痛苦的时间,但大部分人会因为心动期避免不了的躁动感而收效甚微,能通过此项修下去的都是道心究极坚定之人。

当然也有很多别的并不值得提倡的应对法子,诸如破罐子破摔顺着躁动心意而行此类等等。

两颗心带来的爽快感和**感都在引诱着修士往歪路上走,而且这种引诱并非外物,而是自己心中生出来的种种渴望,所以格外难以控制。

若是自己不能合理控制这种渴望,走上了这众多歪路,那基本是止步在此,难以进步了。

时映雪看完之后有些呆愣,足足呆了近乎半刻钟才回过神来。

她倒不是害怕这境界,修真之人哪有害怕境界的道理,只是感慨于大道之难与良苦用心。

修真原本就是逆天而行,兴许大道同样是怜惜于世人孜孜不倦,这后面总是越来越难的,便将他们拦在此处偏偏也不是大道拦着他们,而是他们自己的心将自己拦住拘泥在此。

时映雪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拍了拍自己的心,低声说道:“你可老实些,别给我想些实在可怕的,有的没有的东西。”

“好了没有啊,我感觉你已经好了好一会儿了。”

自己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时映雪一个激灵便睁开了眼。

她看到影正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皱着眉。

“战否?”影见时映雪睁开了眼,挑了挑眉。

当然这显然是个多余的问句。

影手里的剑已经抽了出来,根本没有问的意思。

战否?

自然战!

时映雪的境界已经稳定了下来,尽管两颗心的跳动给她带来了些许困扰,但她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心剑之境之中使用意如霜是否会对其造成伤害?

时映雪尚在考虑此时,影已经欺身前来了。

时映雪侧后躲过,鬓边的头发又被削了一缕下来。

“啧,到心动了啊,好久没有这样强了。”

影偏了偏头,看着时映雪被削去的那点儿鬓发,十分挑衅地吹了自己还在的鬓发,意思不言而喻。

时映雪不合时宜地想到自己的头发被布娃娃削了不少,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怎么都喜欢削我头发?

头发也很可怜的好不好?!

时映雪将丹田之中充沛的灵气尽数调动起来,想到自己在心剑之境之中会受伤,说不定自己那可怜的剑也会,故而手在空中成爪一抓,硬生生凝出了九柄剑气。

但她手上尚没有武器,于是时映雪尝试将九柄剑气压合在一处,将其化成一柄剑。

“你的剑法修的还不够,剑气威力远远不如剑,真是愚蠢行为。”

在战斗之中影所有的宽容都收了起来,她眉目之中浮起一丝戾气,伴着两分嘲讽:“看来我刚刚还不该给你这个机会。”

时映雪当然有她的道理,不过她的话想来不多,于是只是抿了抿唇:“你的话太多了。”

“杀你不需禁言。”

她再次执剑消失在风中。

还是这一招。

时映雪估量了一下如今的护体真气,竟站在原地,丝毫不曾移动。

影却不会犹豫,她的使命就是将一切不合格的时家子女淘汰。

于是她自风中隐去,又从风中出现,几乎是一息之间就出现在了时映雪的背后。

一手拍在时映雪后背,令一手握着意如霜裹上灵气,自背后从她的后腰处用力刺去。

护体真气稍有一挡,却没有受到太多阻碍。

“你输了!”

“未必。”

时映雪笑了。

她的手也在瞬息之间擒住了影刺来的意如霜,只用两指,就将意如霜牢牢锁住。

这是她的剑,她对它的弱点简直了如指望。

第四百二十九章 新的方式

“你拦不住我的。”

影嗤笑。

她的剑法与时映雪一模一样,当然确信自己能在时映雪目前的状态下将她完全压制。

时映雪也笑。

她回头看影,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有着截然不同的神情。

或是嗤笑,或是隐忍的无奈。

剑从时映雪的掌心往内擦去,双手上浓厚的灵气给剑的刺入造成了阻碍,可在影的手下,意如霜仍在往前刺去。

“我又不是要拦你。”

时映雪叹息。

灵气乍然从双手之中迸射。

她不过是要借着这一点点的阻碍时间,借着这双手,将所有的灵气都注入意如霜之中。

影并不太明白时映雪此举何为,还以为她是不是进阶糊涂了脑子,把这柄剑当成了自己的意如霜来倾注灵气吧她这样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时映雪微垂的眼尾有点儿遗憾可惜之色。

果然如时映雪所想,这柄剑与她的意如霜完全一致。

一柄身经百战剑魂损毁伤痕累累的剑,时映雪有一万种法子对付它。

她的手指将它牢牢夹住,并不是觉得自己能够依靠两只手指的力量拦住影刺来的剑意,而是要借这一点接触面,这一点机会,将灵气陡然注入意如霜之中。

影虽然和时映雪完全一致,她虽知道意如霜已经残破,却全然不知道意如霜究竟有如何残破。

她仍旧将它当做一柄绝世神兵。

一柄可以和时映雪一战的神兵。

当然这也没错,意如霜虽然已经战伤累累,但一场比试还是能扛下去的。

但是影万万没有想到时映雪愿意,或者说,会想到对意如霜动手她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用意如霜,更甚至于,这次的生死之斗之中她都丝毫没有想用这柄剑。

影当然猜不到时映雪的想法。

这就是时映雪不用意如霜的原因,也是套路影的关键。

她这柄剑在万雪魔窟之中战斗太多,战损已经到了临界点,时映雪一直对其十分注意小心,所以对其还能承受多少灵气了如指望。

她的意图只在于一件事时映雪要影手里的意如霜断了。

剑一失了,剑修的能力便大打折扣。

这就是时映雪早已想好的杀敌制胜之关键。

果然那柄杀敌万千的剑刚刚刺到时映雪的后腰衣襟,才刚刚将腰带割断了一丝丝时,就忽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随后影和时映雪都眼睁睁地看着这柄剑在灵气斑驳之中布满裂痕,又在一声令人不由自主生出惋惜的轻响声之中完全碎裂成了一滩碎片。

最开始时映雪刚刚知道她的剑有致命缺陷的时候,她完全不会料到意如霜会有断的一天;

就算后来她越来越知道她的神兵剑魂有恙,拖累了剑本身之时,她也没有想到如果意如霜再不重铸,竟会在战斗之中碎裂成这般。

碎地如此干净利落,只剩下愣愣的影手里握着的剑柄。

这也警醒了时映雪,自己在成功进阶之后一定要加紧时间重铸意如霜,否则失去了剑的剑修简直就是被人任意宰割的小白兔。

自然,这柄剑也并非什么现世之剑,它不过是心剑战境之中幻化出的一柄剑,时映雪还不至于心软至此,因这样一柄剑就生出什么伤春悲秋的心思来。

她在影手里的意如霜碎裂的一瞬间便收回了手,那柄被她用九道剑气凝成的一柄剑气已经在手里浮现。

同样又是反手一剑,这一次影已经学聪明了,因为时映雪境界已经晋升了不少,她的反应速度也快了许多,将将躲了过去,却被时映雪的剑气逼退了好几步。

而时映雪就踩着这逼退她的一分间隙往后退了数步。

时映雪的速度是影同样拥有的,所以尽管这种情况下乘胜追击是最优选择,她还是担忧自己全力一击被影成功格挡,于是急速往后撤了数步。

影的战斗技巧是精湛的,却完全没有料到时映雪这简直是反其道而行之的行为。

她在错后一息后又追着时映雪的身影上去。

但此回时映雪已经占了先机。

时映雪的身法已经在她所能的范围之内练到了极致,如今她已占先机,自然不会放过这攻击的机会。

她尽量将自己的神识拉到最大,随后隐身于影周围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伺机对影使出必杀一击。

她退的远,完全脱离了影的神识范围,这种逐渐失措感令影也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安。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也学着时映雪的样子凝出剑气来。

这是个麻烦事。

时映雪原本以为她只是拥有自己的实力与武器,但现在看到她毫无阻碍地凝出自己的九柄剑气来脸色还是一变。

影的双手飞快地开始结印,时映雪当然知道这是沧海剑歌第一式的剑语。

剑语乃是学习剑法刚刚开始,对其中内容还不熟悉的时候会使用的几句口诀,配合相应的法印就能够在短时间之内顺利地使用剑法。

但影和时映雪明明是完全一致的,时映雪对沧海剑歌的掌握根本就是炉火纯青,根本不需要用到剑语。

她意欲何为?

时映雪一边想着,也一边缓缓地在双方神识将要交织的边缘缓缓试探。

原本已经预备好的一招剑光也暂时按了下来没错,就是从非夜那里偷学来的,无论是当真用来杀敌,还是用来强行逼退敌人再运其他剑法这招剑法属实好用的很。

也不知道叶清秋知道自己的徒弟偷偷学了人家的剑法会作何感想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时映雪看着影将所有剑语念完,双手法印也已经结成。

随着她缓缓抬手,那原本缓缓围绕着她旋转的九道剑气瞬间从她身上往周围所有方向的迷雾刺去。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九道剑气同时在不同方向打出一整套的沧海剑歌,这对剑主本身的灵气与经验的要求都是极高的。

时映雪还不曾试过究竟如何,但她可以确定假如她要如此,一定要经过很长时间和非常多次的练习。

第四百三十章 飞天仙子

很显然,这般应对在失去目标时成效是非常明显的。

这样打出剑法,剑光交织之间留下的空余就非常小了,时映雪要不往更远的方向退去,要不便只能被迫现身出击,那么隐匿的先机就被破了。

时映雪也没有想过还有这样杀敌制胜的好法子,倒是可以一学。

她并不着急上前杀敌,只是转过身缓缓地往后退去,避开这剑光灼灼。

她也逐渐回过味来了,这心剑战境若是自己一味想着战胜影,就失去了其最重要的意义之一。

影是优秀的对手,当然确实她没有时映雪的思维与多出来的神智,算不上是全胜状态下最强的时映雪,却对时映雪来说有着非常强的警戒和帮助意义。

诚然她算不上聪明非凡,可她在战斗上确实有着极强的能力就譬如这一回,她竟然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之中想到应对如今情况下的招式。

这是时映雪值得借鉴学习的。

甚至时映雪可以想到,自己以后若是有什么明白不了,破解不开的战斗僵局,兴许也能够在影的身上试一试也许不会是最佳的方法,却一定比什么也想不到要好。

时映雪想看看在自己终究不露面的情况下,影又会想到什么。

于是她又退后了数步,完全将自己隐藏在雾气之中。

一整套剑法打下来,影却仍旧没有寻到将时映雪逼出来的机会。

当然时映雪也知道自己不出来,虽然能够逼得影用出别的法子来,但同样有利有弊,她不出来,其余的先机就全由影占了时映雪在衡量自己是否有成功的机会。

五五开吧。

她一方面想要让自己更加强大,想要让从影的身上学到更多。

另一方面也会想自己在这样的影面前,胜算又有多大呢。

有时候时映雪也会感慨,自己终究有时候也是贪心的。

没有最终交手的时候,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胜算。

“你不出来吗?”

影皱了皱眉。

剑气在她的手中又有了别的能力。

她将所有的剑气消散,双手在空中一抓,便又将两柄剑气从手中凝出。

随后她将那两柄剑气握在手中,仿佛全然不曾在意那剑是如何形容不知何处缓缓有仙乐飘来,她身上原本和时映雪一般穿着的长衫陡然变成了另一件敦煌飞天式的蓝红坦领。

她将剑气往天上一抛,落下来的时候,剑气已经化为一条光芒逸散的披帛,她便轻轻跃起将那披帛抓住,随性一舞。

雪白脖颈上的璎珞叮当作响,赤脚却如同精灵。

而漫天的雾气便缠上了她的披帛,随着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天地竟都直接以她为中心,所有的雾气灵气都被她席卷而去。

时映雪依稀记得,自己上一次看到类似乐舞的时候,还是见到溧阳真人杨央那生万物的一舞当时觉得惊为天人,如今和面前此人的一舞相比,却完全云泥之别了。

而灵气雾气被卷动吸收,原本已经退到很远以外的时映雪已经显露出来了。

时映雪还有点在那仙乐与幻舞之中缓不过神来,就看到那浑身气派已经完全变化的影转过头来看她。

她还是那张和时映雪一样的脸,却多了很多圆满与柔和,少了影的讥诮生硬,甚至有了一丝长辈看待后辈时的宽容宠溺:“你为什么不在我舞动的时候来?”

如果她要面对的影是此人,时映雪可以断定,她毫无一战之力她甚至是一瞬间感觉,此人已不再是影了。

是吗?

应当不是。

或许说,这一刻不是。

于是时映雪缓缓地朝她走了过去,语调里有些笑意:“我伤不了您。”

“还挺聪明。”

她将披帛挽回自己的臂弯,将将走出一步,整个人便化为一团雾气,下一秒直接在时映雪的面前出现。

而她的手里高高地举着剑气,要往时映雪的心口刺去。

时映雪眼里有了笑。

她不信她会杀她有这样大神通的人,要杀她任何时候都可以,实在不必是现在。

那剑气扑到她心口的时候,果然乍然化作一团绵软,轻轻地搭在时映雪脖颈上,时映雪低头一看,剑气果然又化作了那一团轻柔的披帛,隐隐约约有点儿檀香气。

“你说说,你有什么感悟?”

她的手搭在了时映雪的额头上。

时映雪想了想,剑气至柔能作丝帛卷动灵气,至刚又能杀敌制胜,于是得了四个字:“至柔至刚。”

她抬眼的时候正好看见“影”笑了。

她的笑很温柔包容,仿佛眼中有盛世万千气象。

“你还小,只有这般感悟已经很好了。”

她将自己的披帛摘下来搭在时映雪的臂弯上,手不知为何在自己的心口轻轻一点,目光之中若有所指地在时映雪胸前一点,便转过身走了。

“影!不战了么?”

那个背影稍稍地停了一下,带着笑的声音便传来了:“我不是影,借她躯壳一用,也省的你和她战这一场了。”

“说起来是我冒犯这位了,原也是上万岁的前辈,借她如今的躯壳一用,也是不尊不过我是谁,她是谁,你日后都会知道的,多问反而毫无意义。”

她转过身再看了时映雪一眼,时映雪能看到灵气在她眼角烙下一颗血红的泪痣。

于是整个人形都剥落成了灵气,原本泪痣的那个位置乍然成了一朵将将开放的海棠,随风飘落。

风里有淡淡的檀香。

而神识已经自动抽离,这意味着此回的心剑之境已经结束了。

时映雪醒来的时候觉得眼睛上轻轻地蒙着一张软软的物什,她下意识伸手去抓,便听到熟悉的嗓音:“你醒了?”

另外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她觉得口中实在是干渴无比,刚刚舔了舔唇,便有水递到唇边。

她喝了一口才睁开眼,眨了眨眼才看到面前一张欺霜赛雪的脸,是涟漪。

偏头也能看到那张臭臭的俊脸,一头金发在阳光下折射出鎏金般的光泽。

“可醒了。”一开口就知道是浮乙。

第四百三十一章 预备离开

时映雪挣扎着坐了起来,发觉自己身边还放着自己原本已经放回去了的那盏引魂灯,有点儿搞不清楚面前的状况。

头脑之中嗡嗡地响,她一边下意识地去扶自己的额头,一边偏头去看涟漪:“这是怎么了?”

“你还说呢,我倒是以为你没了气息。你是怎么了,忽然就昏了过去?”涟漪体贴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替她揉着额头,一边查探她身上的情况。

“龙血溅进了我的眼里,我境界太低承受不了这修为,花了好长时间炼化龙血进阶呢。”时映雪一边放松地躺在涟漪有意放出来的水灵气灵雾之中,一边内视了一番。

体内灵气什么的一切都稳定,碎裂之后用灵火重铸的经脉也牢固通畅,丹田之中跳动的另一颗灵气之心也没有什么异样。

“一切都好。”

浮乙还在,时映雪关于心剑之境的内容还是不好直接这样告诉涟漪,便在心中通过灵魂联系将其告知。

虽然涟漪也不甚明白,不过她确实身上没有什么异样,她也不在意了毕竟时映雪手上连偃魂空间都有,别的还有什么不能有的,她已经觉得时映雪身上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了。

浮乙在一边束手束脚的,兴许他也想帮忙,却什么也帮不上,于是只好坐在时映雪身边一圈一圈地缠着自己的头发玩,一边问时映雪龙血是否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托你的福,我一举升了两阶。”时映雪微微笑了笑,虽然过程凶险,到底结果是好的,何况那位莫名出现的仙子还直接将她避过了此回战斗。

想到这里,时映雪才感觉到手上还有一点儿温软的触感,拿到眼前才发觉那是一条薄如蝉翼的白色丝帛,正是那位仙子手上拿着的。

怎么到了自己手上来了?

“这是什么?”时映雪偏头问涟漪。

“不是你的法器么?”涟漪眉目之中浮起疑惑。

时映雪见状皱眉,涟漪与浮乙对视一眼,同样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完整告知。

也是这个时候,时映雪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在龙窟之中昏睡了近五十年。

她护持丹田、重铸经脉再炼化龙血消耗的时间巨大,因她自己全神贯注毫无知觉,在外护持的她的涟漪和浮乙却十分明白。

因为屏障破裂,落星石被浮乙挖出收起,所有的震慑作用便消失了,原本被震慑在外的孤魂野鬼们便蠢蠢欲动,蜂拥进龙窟,想要尝尝新鲜血肉的味道。

原本涟漪与浮乙已经以他们俩的本事,保护一个时映雪绝对不在话下,两人联手斩杀了数以万计的鬼魂,原本以为已经一切安全,却没有想到外头的墓道之中生出了一只鬼王。

这鬼大约是吸收了不少同类,更有可能还跑到了外间残害了许多前来万雪窟修炼的修士,实力极强,凶恶不已。

浮乙担忧两人无力在对抗鬼王的同时护持时映雪的肉身安危,便设法将墓道外的引魂灯拿来。

不料那鬼王狡猾无比,还是抓住了两人行动之中的错漏处,逼到了时映雪的身边,将涟漪一直惯用的玉簪打碎,结界便瞬间消垮。

鬼王似乎对时映雪很感兴趣,多数攻击都是为了击退与他缠斗的涟漪和浮乙往时映雪身边去,此回正好抓住机会,眼看着他鬼气横生的大掌就要将时映雪一把抓起。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然有个白色的影子将时映雪的身体整个笼罩了起来,将鬼王的爪子挡下。

不仅如此,那白色影子甚至将鬼王的手爪都给震飞了去,让它的战斗力大幅减弱。

那白色影子暗下来之后便化作一条丝帛轻飘飘地落在了时映雪双眼上,将其耳朵也遮住了,省的她被这些孤魂野鬼尖利的啸声所打搅。

涟漪也没有见过这个,自然以为是时映雪自己身上带着的某件法宝,也没有多在意,如今时映雪自己问起来,她也一头雾水。

她和浮乙将引魂灯放在时映雪怀里,加上有丝帛压身,那鬼王就不敢再轻举妄动,可还是屡屡想要进犯时映雪,也不知是图个什么。

鬼王极强,不过断了只手之后进攻速度有了显而易见的下降。

浮乙虽然已经重归龙身,但因为他被落星石压制数万年,身上的龙血已经流失了大半,实力稍有减弱,又加上长期与涟漪并肩斩杀万鬼不曾休息,脸色也愈发难看。

涟漪受他恩惠,不肯让他做主力,自己一人与鬼王正面周旋,让浮乙在侧面袭击。

两人与鬼王缠斗数月,才将其完全击溃其实说是击溃也不对,那鬼王只是化作一团烟雾,原本应该散去,它却从被撞碎的琉璃窗上一下子逃了出去。

这东西并非是浮乙以前的主人所豢养的,所以浮乙也不担忧他跑了会去通风报信。

但总归留在这里总归是不稳妥的,可时映雪迟迟没有醒来。

涟漪身上受了些伤,浮乙身上的伤也迟迟不见好,加上时映雪也还在昏迷之中,她在丝帛下安静躺着,身上的灵气波动却格外剧烈,谁也不敢贸然去动她。

几人暂时脱身不得,便联手先设下一个结界保护自己,各自调息疗伤。

对于修炼之人来说,闭上眼的时候,时间流逝地就格外快。

五十年匆匆走过。

五十年够涟漪将身上的伤完全疗养好,但对于浮乙来说就不过如此了,他是陈年老伤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后天需要的灵丹妙药更不知道要多少,故而也没有什么大的长进。

两人前后醒来不久,时映雪便也醒了。

时映雪听完来龙去脉之后,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一咯噔鬼王这种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墓道之中。

她原本就对鬼修两个字非常敏感,听到此处时心中大动,当即表示自己进阶境界已经稳定,三人不如现在就离开为妙。

涟漪自然毫无异议,浮乙眼中漾起些许惆怅神色,回过头看了一眼龙窟,深吸一口气后也表示要一同离开。

第四百三十二章 自动解除

原本时映雪准备带着涟漪和浮乙告别,却没想到这条大龙竟然准备跟着自己。

浮乙却说他如今不安全的很,大家也看到了,时映雪只是溅了几滴龙血境界便一下子窜了上去。

如今真龙几乎等于绝迹,若是他一个人走,估计走不了多远行迹就要暴露,虽说他境界在大乘这天下没几个单打独斗能胜过他的修士,可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啊。

龙血可以助低境界修士飞速修炼,更可以帮助卡在瓶颈的高境界修士一举突破,这也是真龙在上古时代结束之后数量迅速减少的一个原因之一。

浮乙可清楚的很,自己这样走出来就是一块儿待宰的生肉,他可不愿意出去送人头。

时映雪能藏住一条白鲤,没准也能藏住他。

可时映雪也头疼啊,她能把涟漪瞒下来,还不是全赖了偃魂空间和她们之间的契约,涟漪平常就呆在玉佩之中的空间里,除非她主动现身,还真没人能察觉到涟漪的存在。

但浮乙又不是她的灵兽,她哪能把浮乙藏到自己的空间里去?

浮乙虽然也算半个她救下来的人,偃魂空间却是她最要紧的秘密之一,时映雪哪能就这样和盘托出了去?

见她面有难色稍显沉默,浮乙也没有想到个好法子。

几人一边顺着墓道离开,一边在路上商讨着对策。

浮乙倒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又将落星石找了出来,塞进时映雪的手里:“这个给你,你既然有法子将其负面影响避免,总比放在我这儿,或者流落到外面去危害人间要好的多。”

落星石在手上之中有种生肉般的粘腻温暖感,这令时映雪感到分外不适。

浮乙的话也有道理,也不知道落星石被净化之后是否有什么用处,不如直接把它整个丢进偃魂空间之中,静静等待其变化。

浮乙又想起来当初在墓道之中给时映雪喂的那颗丸子,怕时映雪心里头有隔阂,便解释说那丸子是阻绝毒气还毫无副作用的丹药,丹方已经失传了,他手上还有几颗,也无意藏着掖着,当时给时映雪吃了。

几人还未说完,忽然就听到一阵的声音。

这里浮乙的境界是最高的,他一把将时映雪和涟漪拉到自己身后,手上指诀一掐便设下一个暂时隔绝所有气息的结界,将几个人藏在墓道之中十分黑暗的一处。

有几个看不清神色的人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

这几个人都是元婴上下的修士,幸亏有浮乙在此,否则一旦冲突起来,时映雪这边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能看到这几个人是步履匆匆地从被时映雪炸开的大洞之中进来的,几人脸上都用了遮挡容貌的法宝,看不出来长什么模样。

这几人很少说话,只是偶尔打下手势交流。

时映雪感觉到浮乙的手上一僵,在黑暗之中转过头去向其投出询问的神色。

他却拍了拍时映雪的头,让她在原地等着,时映雪仿佛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浮乙朝涟漪投过去一个眼神,便率先冲出了结界。

涟漪和浮乙也算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了,这点儿战斗默契还是有的。

她将时映雪按在结界之中,身上烈火一卷,便与之前判若两人成了红发的恶魔;

浮乙手上一握,将一柄黑漆长刀从背后凭空拿出,脚尖一点,轻若无声。

两个人踩着焦黑的土直接冲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修士扑了上去。

时映雪也知道自己一个才刚刚坐火箭赶到心动期的修士在这种等级的战斗面前就是个小菜鸡,故而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呆在结界之中,动也不敢动。

一条化境小龙,一条大乘大龙,几个元婴的修士在他们手下就和蚂蚁一样随便就能捏死。

两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几个修士放倒,涟漪原本还有意留一人性命问话,却被浮乙直接一刀杀了。

浮乙将所有人杀了之后,又在其身上摸索一番,却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反而摸出来几个杀伤力极强的大阵符篆。

时映雪见几人已经死了,便从结界之中走了出来,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浮乙正想搭话,却不由自护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神色痛苦地往后靠去。

涟漪扶了他一把,时映雪也跑过来扶着他。

只见他身上忽冷忽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装着个破风箱。

浮乙在喘了数十口气之后忽然咳了起来,一口血骤然从胸口喷出,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也正是此时,时映雪分明看到被浮乙吐出来的那口血之中有一滴血浮了起来,它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飘飘忽忽地顺着风往外飘走了。

“什么?”涟漪神色大动。

浮乙将那口血吐出来之后神情稍显轻松,他一边擦去自己唇边的鲜血,一边冷笑着说道:“真是过了几万年也还惦记着我!”

他低声咒骂了两句,又将那几个死了的修士尸体翻了个遍,还找出来一套用来剥龙筋的剔骨刀,并一根时映雪看不懂的东西。

涟漪说那是捆龙绳,专为降服真龙所用。

时映雪猜到这可能和浮乙未死的主人有关,她刚刚转头过去看涟漪,就听见浮乙说道:“他将我囚了数万年,还是成功飞升了。

他一飞升,天道盟约赋予的契约自动失效,我真谢谢他这个时候还惦记着我,怕我活着日后飞升了找他算账,这时候都派人来杀我。

我好歹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梧桐客,几个元婴拿着符篆和这些破玩意儿就能杀我?还是他如今混的如此失败,连些高境界的都使唤不动了?

可笑。

不过他一飞升,我与他此生之后再无关联,我也算谢谢他了。”

浮乙吐出一口还带着血的口涎,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往挖走,背影格外凄凉。

“冤有头债有主,我浮乙此生不找他算账,浮乙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他的鼻腔里涌出了鲜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格外触目惊心。

第四百三十三章 赴约回归

涟漪走上去扶他,他也呆呆的不说话。

时映雪看着觉得有些难受。

好像她身边接触之人,无论看上去如何风光,亦或是如何强大,背后都有一段令人心碎的过往。

于是时映雪也走上去,扶着浮乙的另外一只手。

浮乙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炸开的洞口外飘着的雪花,忽然抬起手来狠狠地擦了一把鼻腔里的血,抹的自己脸上一片金红交错,狼狈不已。

“你们走吧,快走吧。

若是想不到法子的话,我也不愿意拖累你们。他做事情向来留后手,我即使杀了这波,依然会有下一波。

你们快走吧,我不想当你们的累赘。”

浮乙垂下了眼眸,遮住了金瞳之中的神情。

时映雪觉得心中一紧,又想到浮乙刚刚说的话,心里有个极为大胆的想法就浮上了心头。

她偏头去看涟漪,涟漪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的样子,时映雪就鼓起勇气开了口:“浮乙,你要不要和我”

时映雪想的是,按刚刚她知道的,浮乙的主人应当是飞升去了,他和他的前任主人之间的本命契约已经自动消散了。

他本来就是身受重伤,需要地方疗伤,本来偃魂空间是个绝佳的地方,可又因为其要紧性,时映雪不敢贸然告知。

但是若浮乙和她签订本命契约,那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了,她自己是不会做那般事情,也没有这个本领的,浮乙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小性子更是不会,那就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

当然,浮乙这样一条大乘期的大龙,未必放得下身段来和时映雪这样境界超低的小小小小修士签订本命契约。

再加上时映雪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涟漪,浮乙说不定会觉得“一山容不得二虎”,当即拒绝她还要怒斥她贪心呢。

毕竟浮乙才刚刚才从某种意义上被他的主人完全抛弃,要不是实在想不到什么妥当的法子,时映雪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立马就说签订契约的事情,仿佛自己上赶着去揭人伤疤似的。

没想到浮乙立即抬起头笑了起来,丝毫不见伤心的样子,时映雪话都没说完,他就应得极快:“当然好。”

他甚至一把抓住了时映雪的手,在时映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和时映雪签订了灵魂契约。

这件事情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被时映雪拿出来取笑浮乙;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浮乙才告诉时映雪他是为什么那么干净利落地就答应了她,甚至还稍稍带了点儿自己的小心机来算计时映雪来主动抛出这根橄榄枝。

这个时候的时映雪还是个纯真的小姑娘,故而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看着涟漪和浮乙。

浮乙却已经非常高兴和涟漪套起了近乎。

涟漪对浮乙本就十分敬佩,如今他也直接算是自己人了,她在征询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映雪之后便直接带了浮乙回偃魂空间。

等时映雪回过神来满脸无语地回了偃魂空间里的时候,大龙浮乙已经非常自来熟地跟着涟漪在偃魂空间中逛了一圈,手上还捧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茶杯,里头泡着红红的小果子,看上去是红枣和枸杞。

他不仅要自己喝,还要涟漪和时映雪跟着一起喝。

浮乙的话说,自己流了太多血,需要养生补血。

彳亍口巴!

谁也不能拿浮乙怎么样,他这个性子也就是这个样子,随他开心就是了。

浮乙也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了一棵梧桐树,直接种在了偃魂空间之中。

按他的话说,自己虽然不是凤凰,却也不能栖于凡土,既然他从前的尊号叫梧桐客,不如就种棵梧桐自己住。

对此时映雪没有什么异议,这条大龙简直是条活宝,看到就不由自主地就觉得被气的吐血心里满是无语,又离奇地感到心里轻松多了。

而且随着她这一次的境界进阶,时映雪发现偃魂空间的大小往外拓宽了五丈有余,能够使用的土地宽泛不少,她也就随便浮乙去折腾了。

他看着不着边际的很,却拉着涟漪教她许多化龙的知识,时映雪在一旁听不太懂,却能从涟漪的神情之中判断出他说的确实不错,心中也感激。

光凭这一点,时映雪就觉得其实怎么想都是自己占了便宜,就算自己借偃魂空间给浮乙好好养伤,等日后他重新修炼到位飞升去了,他对涟漪的教导都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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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在偃魂空间之中将身上的负面状态消除之后,便匆匆忙忙地赶回云浪道去。

算算时间,她和元浅约好的百年之约已经超时了几十年,和师门报的历练也超过了很多,她得赶紧回师门去,省的旁人担心。

本来还想着从万雪魔窟之中出来后再去西海找一趟无极老人,看看能不能了解一番自己魂魄不全的原因,现在时间显然不够了,她也不愿做毁约之人,还是先回师门去为妙。

只是元浅也一直没有联系时映雪,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步履更是匆匆。

她来的时候的形容已经被人见过了,意如霜也估计有人认得。

落星石已经被她取走,她虽年轻却知道怀璧其罪,再加上浮乙失踪,几个元婴被人杀死在万雪魔窟之中的事情,时映雪也唯恐被牵连,到时候麻烦不小。

于是她放出风声说是云浪道的如意来万雪魔窟历练,受了挫便早早离开去了西海寻人,又改换了一番形容,拖了人将之前在万雪魔窟之中获得的连心遗物送去万妖阁,躲躲藏藏地坐着传送阵回东海去了。

她即使带了一身法宝隐藏境界年龄容颜,却如何掩饰都难盖身上气派,走之后便有人指指点点地谈论她:“那人是谁?看着身形年轻,身上境界却捉摸不透。”

“谁知道呢,兴许是谁家的小公子吧。”

“你可别说了,明家那位什么时候听得了这三个字了?”

“你说的是”

这些话时映雪当然不会知道,她一门心思回云浪道去。

第四百三十四章 虾仁猪心

与此同时,在万里之外的不知何处。

有个身形修长的俊秀青年正在窗前看书。

多少年过去了,他依旧是那副风华琳琅的模样就算是他自己偶尔对着镜子看到的时候,也不得不感慨这副皮囊当真生的好。

他的背后渐渐地聚集起一团黑雾,片刻之后化成了人形。

这一身黑色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单膝跪在了青年身后,嘶哑地开口:“主上,任务失败了。”

“无碍,只是你此去可确定了没有,她就是那家的人?”青年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面容很是安静祥和。

“可以确定了,主人赐我一双真眼,我已看透了她的血脉,只是不曾杀了她,是属下失职了。”黑影低头惭愧道。

“她家的人若是这么容易便杀了,也就不是她家的人了,这回能确定了她是那家人,也不枉我费尽心思为你养了数百年的一双真眼。”

“可她的境界那样低。”

“她手上的好东西可比我多多了,我原一开始就比不过她。你这次见到她的灵兽了,还是两只?”

青年转过身来将自己身上的书卷放在黑影的手里,一边将自己的外袍脱下。

黑影便立即将书小心地放在一边,闪身到他身边替他换衣裳:“是,她有两只灵兽,两只都是龙,一只已经成年看不出境界,另一只虽然年幼,也看不出境界。”

“当真?”青年忍不住皱眉,“她如今的境界也不见得多高,手下竟有两只龙?你莫不是看错了?龙是从哪儿来了?”

“属下可以确定,两只皆是龙。只是目前属下的境界并不高,就算用了主上的妙法也看不穿他们究竟如何境界,更不知道龙从哪儿来的。

不过那她的境界自然是没有主上高的,她的天资哪里能和主上比?我去的时候她甚至都在昏着呢,全靠她那两条龙撑着。”

青年冷笑了一声,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见一丝诡异的黑气在他的脉搏之中一震,如同蛇一般一下子埋进了他的经脉之中。

“我是怎么升的阶我还不清楚?若不是我我的境界远远追不上她。

世上都道我天资卓绝,可谁知道都是我当了挡箭牌若是我撤了下去,你看看这大陆上还有几个比她修的更快的?

都说是第一天才,可她踩在我的后面从来就没有落下太远过,她可没有我这样的身体。”

说到这里,青年的脸上隐隐约约有了一丝阴暗暴戾。

“我有什么天资,我不过一介残破之身,她才是天资最出众之人。

滚!”

大约是天资这话彻底触怒了青年,他一手便凝出了光,转过身猛地往黑影身上一挥,就将这个影子打散。

“不会说话就好好学着说话,否则就从我手下滚出去,我不需要你这种说句话也惹人厌烦的手下。”

“是。”怯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厢房之中久久无声,青年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太阳西沉,阳光斜斜地照在他脸上,将他的脸分成截然不同的两半。

一半在暖暖的橘色阳光之中,温和高贵地如同神;

另一半在暮色沉沉的晦暗之中,冰凉邪恶如同鬼魅。

而他的嘴角却勾了起来:“听着,去告诉全天下的,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人,她有了两条龙。”

“是。”

四周明明没有人,可却显然有人轻声回答的声音。

暮色忽然深了,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青年亮的惊人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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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刚到东海,就碰见了几个弟子。

那几个年轻弟子都穿着内门的服制,看上去是结伴出门游历的。

时映雪也无意打扰他们,正欲离开的时候却听得他们轻松地闲聊着。

“诶,你听说了,如意师叔有两只真龙做灵兽!”

“当真?如今真龙都绝迹多少年了,师叔虽然厉害,怎么会有真龙在身?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叫机缘,你可别乱嚷嚷。”

“可是机缘再通天,也不能一人有两只真龙吧,这可是多可怕的事情!”

“是呗!”

“等如意师叔回来了,咱们去听冰岛拜见一番吧,就算见不到真龙的模样,沾沾龙气儿,对修炼也是有帮助的。”

“你说的是,不过你有没有听说,灵犀师叔原本与如意师叔约了百年,如今这两位师叔都没回来,云鹤掌门却不肯让人去寻,这是何故?”

“谁知道呢,听冰真人都多少年不曾回来了,如今他名下正经弟子就只有灵犀师叔

和如意师叔,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听冰这一脉”

“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师尊没有和你们说过出门在外不要乱讲话么?冒犯师祖师叔也是你们该做的事情?一个个的皮都痒了!”

“没有没有,咱们也不过是觉得和师姐投缘亲近,左右又没人,这才说说闲话,毕竟在门内什么也说不了,掌门大人可是那样疼爱听冰那一支呢,连咱们师尊都比不上,连带着咱们待遇也不好。”

“那也不是你该说的,冷暖自知,谨言慎行!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禀报师尊去,你怎么话恁多,丝毫不像个修真之人?”

后来再如何熙熙攘攘时映雪也不想听了。

这些年轻弟子嘴碎,大约还是心气儿高,又觉得自己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出门了就难免抱怨一番,时映雪也懒怠和他们计较。

只是他们话语之中提到时映雪有了两条龙,这就很令人值得深思了,到底是谁泄露了出去,都传到云浪道来了,还是只是纯粹胡说八道?

若是说一条,时映雪还能猜测是涟漪的身份不小心泄露出去了,毕竟两人相伴百年由于,哪里出了纰漏也不一定。

但是说两条,时映雪便会觉得此人肯定是知道她的近况的杀人诛心,他恐怕是要叫人用唾沫星子淹了她啊!

更何况龙可非一般的天材地宝,她这还是在东海之中,若是去了十五城,恐怕人都能被人活生生剐下一层皮来,杀人夺宝这四个字可不是开玩笑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谁要害我

时映雪从小见过的阴谋阳谋还真不少,此时候听了这样的事情,也觉得是有人在暗中害自己多一些。

可是时映雪反正也想不到究竟是谁要害她,更何况这流言说的是两条龙。

她与浮乙结成本命契约也不过这一两日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了出去,是谁在一旁瞧见了,还是暗中窥探许久?

想来想去觉得也只有一个可能,毕竟当初浮乙与他是在龙窟之中结成契约的,后来他便与涟漪一同在偃魂空间之中休息,再没出来过,那么传出去这个消息的人至少是在龙窟之中出现过。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逃走的鬼王,兴许他原本就是受人指使而来,如今得了消息便走了;

二则是那几个被浮乙与涟漪杀死的元婴修士,大约他们身上有些不知道的秘法,将消息在他们死前递了出去。

不过时映雪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要稍大一些。

毕竟那几个修士生前绝对只看见了浮乙和涟漪,等时映雪出来的时候那几人已经死透了。

鬼王……

时映雪现在已经对这个字究极敏感了。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身边近来发生的这些鬼事,彼此之间一定有些她想不通的关系。

从自己在那片大陆遇到的第一个小鬼儿开始,到自己在密林边缘与实力尚且一般的塔主决斗,再到为许平儿寻明伍报仇被塔主认出,再到魄海仙会有鬼修放出了那只变异的乌云虎,到如今自己在昏迷之中又被鬼王袭击,最后还传了个这种杀人诛心的消息出去……

要是没有人在背后针对她,时映雪肯定是不相信的。

就仿佛她已经置身在一个漩涡之中,这个漩涡越来越大,凶相毕露,可她还是抓不住到底有谁要害她?

还是时映雪自己疏忽大意了,总觉得危险没有扑到眼前来,就忘了未雨绸缪。

在她上一次意识到那塔主对她颇有熟悉的时候就应该立即着手查探,更应该对自己加以警惕保护,这一次鬼王来袭,是有涟漪和浮乙在她身边保护着她,下一次还会这样好运吗?

想到这里,她的浑身不禁一阵紧绷。

时映雪一边御剑往师门的方向赶去,一边在路上仔细思考究竟这些事情之中有什么是相同的,又有什么是相关联的,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方法来找出这背后究竟是否有同一只黑手。

当初那个小鬼修,时映雪记得他死前曾高呼自己的名字,“曾白”。

这个名字虽然不是什么少见的名字,其实是大陆上叫曾白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这至少也算是一条线索,她应该留心一二。

再者,时映雪记得塔主是认得出她是云浪道弟子的,更甚者晓得她那一招剑诀是从北斗剑派的非夜那里偷学来的,而非云浪道本身所有,这足以证明他对云浪道,对时映雪,对北斗剑派都有所了解,这个人会是谁呢?

这样清楚,他难道还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各大宗门之中的身份吗?

当初打斗的时候,时映雪捡到了此人身上碎裂的玉牌碎片,也可从此入手,查一查这块碎裂的玉牌究竟是什么材质,毕竟各个宗门所用玉令的材质不一,假如时映雪的上一个设想成立,说不定就能摸到此人明面儿的宗门是何处。

还有一条关键线索,就是在时映雪还是开光境界与他一战的时候,塔主的境界分明与时映雪差不多;

而等到鬼修大会,时映雪的境界丝毫没有长进的时候,塔主的境界就已经甩了她几条街,高出去了不少。

就这个修炼速度已经十分诡异,时映雪的印象之中能有这般速度的,只有非夜那个变态。

时映雪不是没有怀疑过非夜。

此人确实一直很针对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仇恨感。

非夜的修炼速度也快的令人发指,当称为今世第一天才。

如果塔主就是非夜,那也可以非常顺理成章地解释,他为什么能够看穿时映雪的伪装,知道她就是个女的;

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时映雪所使的那一招剑诀是偷学的北斗剑派的剑法,毕竟当年非夜在极西隔壁使出这一招的时候,时映雪在一旁偷窥还被他发现了。

但若是非夜,凡事也要讲究一个因果与因缘际会,总不能是因为当年两人一同在百里健手下学习而百里健更喜欢自己,他就心存不满,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吧?

而且那时候时映雪与塔主一战,有仔细地看到此人的双眼与其身上的气质,确实与非夜十分不同。

虽然说时映雪并不喜欢非夜,但不可不承认非夜的皮囊生的十分翩翩君子,他身上大部分时候也没有十分暴戾或是邪肆的气息。

但那塔主就很不一样,虽说他戴着面具时映雪看不清其面目,可他一双眼睛十分漂亮,是一种与非夜截然不同的美丽,他说话也实在难听,眉目之中又很有些从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邪恶感。

再者说,非夜显而易见是北斗剑派的弟子,是个人修,而那塔主浑身鬼气是个鬼修,北斗剑派如此绵延万年的名门大派,怎么会连自己的弟子是个鬼修也看不出来?

除非只有一个原因,他原本是个鬼修,却隐藏了自己的实力,混迹在一群人之中。

但是这个猜想过于不现实,要知道鬼修和人修的界限是非常明显的,很多东西用肉眼就能够分辨,是法宝也掩盖不了的。

再加上连涟漪都说了,非夜是个狼崽子,他体内有狼妖的血脉,人,妖,鬼,三者共存,这得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难以想象,无法理解。

不过非夜本来就是个危险人物,时映雪觉得自己警惕一些也好。

毕竟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她心思重重地回了宗门,没想到刚刚才在历练处报了道说是自己已经回来了,就见掌门身边的小童来寻她,说云鹤掌门要见她,有要事相商。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感兴趣

时映雪与云鹤掌门实在不熟,怎么会这个时候想要见她?

难不成还是因为那两条龙的事情?

这可真是无稽之谈,何况这件事情牵连甚广,若是叶清秋问她,她也就说了,毕竟师尊是实打实的师尊,一直以来对她也是无比的关心,时映雪对他也是十分信赖。

可云鹤掌门……虽说时映雪心中对掌门十分敬爱佩服,可这种要紧的事情她也不好告诉。

脑袋长在自己脖子上,时映雪也慌呀。

于是她心中稍有忐忑地随着小童去了云鹤掌门办公的大殿,路上有些心绪不宁地看着小童扎的整整齐齐的道髻。

说起来这小童好似叫玉凤,虽然与自己同辈,可是时映雪却仿佛从来未见他的容颜变化过。

他的境界如何?

不知。

他的年岁如何?

一百岁还是两百岁,亦或是三百岁?

时映雪心里想着这些话,一路上无言地随着小童去了大殿。

云鹤掌门依然是从前那般模样,温婉依旧,白发红颜。

她见时映雪来了,恰到好处地微笑了一下,将自己手中正在处理的玉简放在一边,神情关怀地问道:“如意,你倒是晚回了许久了,是否遇到什么难缠的事情,亦或是有了什么奇遇?”

果然。

“回禀掌门,我此次前往了茶宁坊附近的万雪魔窟,原本想历练一番,却发觉自己实力实在不够,那里头的凶兽实在太多,晚辈解决不了,实在惭愧,只是在门口稍稍查探,浅尝辄止便离开了。”时映雪中规中矩地回答道,挑不出什么错处。

“那是去了何处,耽搁了这样久的时间?”云鹤温声问道。

但这一次云鹤掌门的温柔并不能打动时映雪,反而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经历过鬼修一事之后,时映雪的心中总是觉得不安稳,也不知道究竟黑手是谁,她总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于是她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道:“我奉师尊之命,去西海游历了一段日子,在荒无人烟的海岛上四处搜寻,想要找到无极老人的踪迹,完成一件我师尊拜托我去做的事情。”

时映雪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不过想到叶清秋和云鹤掌门之间难以用语言说清的关系,便想着此回拿师尊来当挡箭牌。

时映雪想的果然不错,云鹤掌门一听此事乃是叶清秋授意就立马不再追问时映雪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毕竟叶清秋此人做事向来肆意妄为,云鹤掌门在一千年前就知道了。

云鹤掌门微微点头,她的目光落在时映雪身上转了一圈,脸上有了些惊喜之色:“看来你是在外有了机缘,这回境界已经突破地如此之快,竟比你闭关还要快些。这回你出去了不到六十年,竟然升了两个境界。除去北斗剑派的陆常林,你就是如今最年轻的心动修士了,当赏!”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时映雪的境界如何升起来的,她又不是不清楚。

借着龙血冲上来的修为又不是自己修炼的,时映雪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时映雪还在一边想着并非什么大事呢,不想她身边忽然就冒出来云鹤掌门身边那几个小童。

他们手上捧着好几盒子东西,看上去很是精美,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宝物。

小童们的脸上也有着如同云鹤掌门一般的温和笑容,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我原本想着你也是我们门内数一数二用功小辈,再加上因司夫人的事情你受了许多无妄之灾,也是我们拿司云族的人没有办法,只能委屈你了。

我心中过意不去,也对不起你师尊走前说是要好好照顾你的话,便拜托了旁人为你寻一嘉奖之物,如今已经有所小得,你看看可合你的心意?”

随着云鹤掌门的命令,那几个小童就将手里的锦盒一一打开,呈到时映雪的面前来。

云鹤掌门说的事情时映雪心里也有数,当初宫听雨要嫁给司明净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说宫听雨是工于心计,一届外门弟子,境界又低,天资又一般,实在没有办法,又想要往上爬,只能通过勾搭高位长老的方式,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来攻讦宫听雨。

又因为时映雪和宫听雨是一同入门的,常常被人用来对比,现在宫听雨忽然飞上枝头做了长老,大部分人心里都不痛快,又因司明净的关系骂不得宫听雨,正逢叶清秋不在,有些人就在明里暗里说时映雪如何如何,连带着一起骂上了,又翻起旧账来说当年时映雪入门是走了后门云云。

人心就是如此。

但这不代表时映雪不在乎。

旁人说的这些谁都知道,可有人知道她被宫听雨利用,又真真切切地为昔日的姐妹情谊所拘束,痛苦地为宫听雨修复丹田吗?

宫听雨对她的亏欠可不如此。

时映雪的目光落在打开的锦盒之中见,其中放着的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一个锦盒里放着的是厚厚一叠看上去有数十张的法术符篆。

云鹤掌门见她看向那个盒子,便为她介绍说是这里面都是上好的法术符篆。

因为时映雪灵魂有缺修习不了符篆,她也怕时映雪人在外历练的时候遇到危险,便找人做了这些,给时映雪用以防身。

另外一个锦盒里装的是一身薄如蝉翼的中衣,云鹤掌门说是金蚕丝和陨铁石精织就的,这件衣裳虽然不是法宝,却坚韧无比,能够抵挡许多伤害。

剩下的则是一些丹药,有解毒的,有回复心境的,也有增加修为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这个时候不禁让时映雪觉得稍稍有些愧疚。

云鹤掌门从前给时映雪的感觉是温和慈祥却有疏离感的,如今又让时映雪觉得有些可亲贴心。

时映雪接过东西,朝着云鹤掌门深深一礼,感谢掌门关怀。

也是这个时候,云鹤掌门忽然说道:“你不问一问宫听雨如今的近况吗?”

“不甚感兴趣。”时映雪实话实说。“我倒是想问问我元浅师姐如何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可以相信

云鹤掌门见时映雪确实不想听宫听雨的事情,便也不再多说了,只是摇头说道:“你师姐她原本也是要回来的,只是她递了信回师门,说是自己在外遇到了一些机缘,兴许要很多时日才能回来。”

时映雪点了点头道:“道是如此,五十年前我给她传信,她也没有回音,倒是怕她出了什么事儿。”

云鹤拍了拍时映雪的肩膀笑道:“她七十余年前便给我递了信,说是自己要寻机缘的地方比较特殊,之后都难以交流,你给她发信的时候兴许是没有收到呢。不过你也不用担忧这个,她定然现在还好好的呢。”

时映雪见云鹤掌门语气笃定,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故?”

“你跟我来。”云鹤掌门站了起来,一边喊自己的两个小童去把给时映雪准备的嘉奖礼送回她洞府上去,一般亲自拉了时映雪的手,带着她往大殿的后面走。

穿过大殿后堂用贝壳做的垂花门,本来是要直接下阶梯去,云鹤掌门却带着时映雪往看上去是悬崖峭壁的地方一转,便来到了一条非常僻静的小路上。

这一路上几乎没有多少人,时映雪却发觉道路的两旁每隔几步都有一块儿铺在地上的小贝壳,两人走过去的时候那贝壳便忽然一亮,再慢慢地暗下去。

“这是七巧贝壳阵,下头埋藏了几个十分巨大的法阵,只有掌门和高级长老的弟子才能通过,你且牵着我的手,莫要放开了。”

不得不说云鹤掌门给人的感觉是十分温柔的。

就像是天边的云,轻柔而和煦。

若她并非掌门,想来时映雪应该会非常喜爱她。

可她又是掌门,有些要紧的事情不得不瞒着她,时映雪又觉得心里尚有些羞愧。

云鹤掌门却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事情瞒着我,瞒着你师尊,只是每个人都有保护自己和自己小秘密的权利,无论如何,我和你师尊都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我问你是否有两条龙,并非我在意你究竟有没有,而是想要告诉你,如今已经有人在暗中特意针对伤害于你,有些事情我作为掌门是必须要关注保护的,但有些事情我却没有法子帮你。

你和你师姐在外游历,最担忧你们的莫过于我和你们的师尊,我们都是想着,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我们心里就满足了,这也是我们心里最大的心愿。

我自修炼以来,从来没有道侣,我修炼的是玄玉**经,只要我这辈子不嫁人,就可容颜不老。

我从不服用驻颜丹,头发已经花白,却仍有这万古不变的容貌我心里只有一个使命,就是承担我师傅留下的遗命,照顾好这云浪道,将每一个弟子都当做我的孩子一样疼爱。

所以我也是一般关心照顾你的,即使你心里会觉得不需要,会觉得忌惮,那都不重要只要你们在云浪道能觉得如同家一般,能够关怀庇护你们,能以云浪道为舞台大放光彩,那就是我云鹤的毕生追求。”

云鹤拉着时映雪缓缓地往前走去,她的语速如同流水一般缓缓地流淌着,流淌到时映雪的心里去。

她说的确实如此,时映雪在云浪道一直都受到云鹤掌门的庇佑和爱护,她的关爱如同春风细雨,令时映雪早已不由自主地对云浪道产生了归属感。

于是她点了点头,如同蚊吟一般低声道:“弟子明白了。”

“所以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东西,我方才不便给你,这回你可要收好了。”

云鹤掌门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摸出两枚月牙形状的坠子,轻轻地交到时映雪的手里:“这是两枚能够混淆灵兽原型的坠子,只要那人比你的灵兽境界更低,他们便看不透它们的原型。

我也不管你手下究竟收了几只灵兽,更不管收了什么灵兽,我只知道如今有人要将脏水泼到你的身上,将所有的关注点都集到你身上,你可知道众矢之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虽说我有信心,你只要还在云浪道一刻,我便能护你一刻,可你若出了东海,远在千里之外,我即使再有能力,也是鞭长莫及。”

时映雪看着那月牙一般亮闪闪的小坠子,忽然就觉得自己心头一阵酸软。

她抱拳对着云鹤再次深深一礼,满目感激溢于言表:“弟子感喟掌门爱护栽培,唯有好好修炼,践行我云浪道遗风方能报答!”

云鹤闻言失笑:“哪里有那样多的大道理,你只要好好活着,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师尊,那就是好的。”

她鬓边的白发被海风吹得微微晃动,时映雪看着她不禁失了神,又看到她背后重重叠叠的疏影,还有一缕漏下来的灿烂阳光,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就是来自师门的爱意。

话语之间,云鹤掌门已经牵着时映雪到了这小路的尽头。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海边,脚边就是松软的白沙,远处的海面在阳光映照下亮晶晶的,一片潇洒写意。

云鹤踩进了缓缓拍来的浪花里,裙摆被水打湿了,她回过头来看着失神的时映雪,招了招手:“你随我来呀,别怕,这里没有鲛人,偶尔也可以相信他人一次。”

她这样体贴,竟然已经知道因鲛人的事情时映雪心里隐有阴影。

时映雪忍不住笑,走上前去将手搭在她掌心里。

一个大浪忽然扑过来,看上去排山倒海十分可怕。

云鹤掌门看向浪的目光之中满是安静柔和。

于是时映雪也觉得自己有了信心,跟着云鹤站在原地不曾动弹,看着那浪扑面而来。

哗啦。

猛烈的水花撞击声。

潮水退下去之后,两人的身影已经荡然无存。

这个时候,有个清瘦的男子身影出现在贝壳路的尽头。

他唇角冷冷地一勾,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转过身走了。

“还真是我小看了你。”

空气之中只余下了一句略带咬牙切齿的喟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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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可以睁开眼了。”

云鹤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时映雪睁开眼,便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条。

第四百三十八章 突发情况

只见面前并非什么水底景象,而是不知处于何处的一间巨大冰室。

四周整整齐齐地码着一盏盏如同油灯一般的小物,有些小灯是亮着的,其中有各色的灵火静默地燃烧着,偶尔能见其摇动一下;有些小灯却是暗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什么?”时映雪禁不住问道。

“去取听冰岛听冰真人座下大弟子灵犀的魂灯来。”

云鹤对着身旁的某一处说道。

那一处分明没有人,却凭空从地上凝聚出一团人形生物,看上去完全由冰块组成,稍显诡异。

那“人”的喉中发出一种意义不明的嘟囔声,径直从原地消失了,片刻之后手中便捧着两盏小灯重新出现。

这两盏灯之中只有一盏是亮着的,其中一点乃是金色的火焰,正安静燃烧着。

这就是云鹤掌门口中魂灯?

时映雪觉得自己已经大约明白这是什么了,也知道为什么在自己问到元浅近况的时候,掌门会带自己来这里。

云鹤掌门并不随意触碰那小灯,只是转过头来和时映雪说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应当已经知道这是何处了吧?”

时映雪试探性地说道:“可是与本门弟子性命有关的魂灯库?”

“正是,这里是‘储魂阁’,它是侍火人。

这里所有魂灯都对应这本门的某个弟子,能够非常直观地反应出其人的生命状况如何。

若是一切都好,魂灯边如同原本一样闪耀;

若是弟子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魂灯便会晦暗不已;

若是弟子已经去世,这盏用他的一丁点儿灵魂所作的魂灯便会直接熄灭,无论如同都不会重新亮起。

所以你问我为何能确定你师姐还好,你看她的魂灯灼灼,足以说明她尚且还好。”

云鹤微微一笑,便挥手让侍火人下去。

不想他迟迟不走,支支吾吾地捧起另一盏已经熄灭了的灯,递到云鹤的面前去。

“这是谁的?”云鹤微微皱了皱眉。

侍火人便指了指那元浅的魂灯,又指了指那熄灭的,喉咙之中发出的嘟囔声愈发急了。

“这是元若的吧。”时映雪大约已经知道了。

元若竟已经死了啊

时映雪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当然也没有任何想见她的意思只是元若毕竟是她昔日的师姐,是害的自己师尊毁容实力倒退的罪魁祸首之一,骤然听得这件事情,她的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怎么就这样轻易地死了。

时映雪还没来得及亲自问问她心中是否愧疚,还没来得及亲自问问她知不知道因为她师尊的容颜和境界都毁了,还没来得及看看她从诛仙楼中出来的时候多么狼狈多么活该,她竟然就这样死了。

死了多么轻易,而活下来的人心中更是愧疚。

不过至少她已经炼制成了无相丸,只等叶清秋回来,他的容颜就应当是能够恢复的了。

时映雪还在想着,没看到那侍火人闻言一直点头,很是高兴的样子。

“我知道了。”云鹤将那魂灯从侍火人的手中拿了过来,在手中轻轻一握,便将它握得整个粉碎了。

那呆呆的侍火人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沮丧起来,即使实际上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五官,时映雪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难过。

“你下去吧,此人已经不再是我云浪道弟子了,当初也是我疏忽了,忘了将她的魂灯清出去。”

云鹤掌门毫发无伤地将碎裂的琉璃片从自己掌心一片一片地抛开。

时映雪却问道:“掌门,我师尊他知道吗?”

“他早已不在意她了,知不知道又如何呢,何况她还是个数典忘祖的叛徒。我云浪道不留叛徒,谁的徒弟也一样,她死了也算对得起这鸿雁岛了。”

云鹤掌门的神情也冷淡了许多,仿佛提到这少女就十分不悦的样子。

确实,元浅所作事情的真相若是传了出去,抹黑的可是整个云浪道的名声,云鹤也落得一个“治下不严”的错处,又不知道要惹多少口水。

时映雪便收了声,岔开话题去:“掌门,那此处会有我的魂灯么?”

云鹤掌门脸上又漾起了她招牌的温和笑容,仿佛什么异处也没有:“你的魂灯不在我这里,在你师尊那儿呢。”

时映雪却觉得这话不对。

她有两个疑问。

一是,她的灵魂有缺,如今和她亲近的几个人都知道,叶清秋或是旁人,是在什么时候悄悄地取了她的灵魂去做魂灯,还对她这可怜的魂魄毫无伤害的呢?

二则是,叶清秋最宠爱的显而易见是元浅,元浅的魂灯都在此处,她的怎么可能会在叶清秋那儿?

云鹤掌门诳她?

还是自己在叶清秋那里还有别的用处?

毕竟上一次自己流落在外的时候,叶清秋对她也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关注在意度。

她身上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么?

真是个难缠的问题。

时映雪宁愿相信是云鹤掌门诳她,她没有魂灯,更不会在叶清秋那里。

云鹤掌门带时映雪来储魂阁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她指尖出现了一张符篆,灵火一卷,两人便立即从冰室之中到了刚刚的贝壳路上。

她身边的那两个小童正在道路尽头等她,神色之中有些古怪。

“掌门师尊。”那小童的目光有些着急,先是轻轻地落在时映雪身上,又极快地转开了。

“出什么事情了?”云鹤掌门轻轻地在自己裙摆上掸了掸,那原本被潮水打湿的裙摆瞬间干了,神情之中稍显慵懒。

“这”那小童子神色就很为难,目光一个劲地往时映雪身上飘。

“弟子回避。”

时映雪大约知道了,于是立即转过身去,欲将自己的双耳用法诀封住。

“不必,我大约知道是什么事情,你们直接说就是了。”

云鹤掌门制止了时映雪的动作,一边朝两个小童子挑眉。

“师尊师尊,司夫人司夫人滑胎了。”那小童子吞吞吐吐的。

云鹤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几乎是瞬间便走到百步之外,两个小童子也立马跟了上去。

第四百三十九章 给我道歉!

“你先回去吧。”

云鹤掌门又回过头来叮嘱时映雪,还是忍不住低声问自己身边的小童子:“不是一直喊人看着她的孩子,叫她小心养着胎的么,怎么会忽然滑胎了?!”

“传闻是司先生”小童子脸色就更差了,估计这话是不好直说出来的。

“你直说就是了!”云鹤皱眉。

“传闻是司先生不想要这个孩子,您也知道司云族当年的渊源的。他们族人本来就子嗣艰难,孕育时间又久,司夫人的脉象原本一直就不稳固,谁知道这回是出了什么岔子,这不是急急忙忙地就来请您了?”

两个小童子都有些慌了,可见是大事。

如果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所谓的司夫人,应该就是宫听雨吧。

不过宫听雨的这一切难道不是她自己选的吗?

时映雪对她已经没有一丝怜悯。

不论这次是宫听雨当真被司明净落了孩子,还是她心里又有什么了不起的盘算,时映雪都懒怠管。

那是她自己选的路,时映雪已经尝试干涉过了,她既然执意要走这条路,时映雪当然要与她分道扬镳了。

于是她先是跟上了云鹤掌门的步伐安全地走过了贝壳路,之后低眉顺眼毫无波澜地弯腰行礼恭送云鹤,一点儿好奇的心思也没有显露。

云鹤掌门叹了口气,匆匆忙忙地便离开了。

时映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耸了耸肩便离开了。

元浅如今也没有回来,那她们的百年之约应当还有有效的;

加上时映雪确实进阶不久,境界也不是很稳固,想想现在正是七月,可以预备进行小比了。

她要尽可能多地积攒积分,为自己换取那张兰景山听经的玉令。

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她的人脉还是太少太少,出了东海自己简直就是举目无亲,一旦出事恐怕连求援的人都没有。

本来当年的合欢三姐妹是一段极佳的善缘,可是自从时映雪当年与婵离开极西戈壁那时起,时映雪就再也联系不到她们了。

时映雪只敢用定点发送只有本人能看的五行信和她们联系,丝毫不敢送去拜帖。

先前在极西戈壁的出口,时映雪和婵与那假的明月阁主闹了极大的矛盾,虽说她脸上有层层幻术易容阻挡容颜,可谁知道有没有那等狡诈精明如非夜一般的人,在这前前后后这么多事之中认出了时映雪这张脸呢?

若是用自己的名义给合欢神教下拜帖,反而可能暴露了三姐妹的处境。

明月阁主这等阴险狡诈之徒,极有可能不来报复时映雪,反而要报复合欢三姐妹,所以时映雪也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的时候时映雪忙着修炼,合欢三姐妹不回复她,她也作罢了,如今却是应当去将这段善缘给拾回来的时候了。

看来等小比结束,等得了空儿,她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亲自去一趟合欢神教,看看能不能寻到这几位小姐妹。

时映雪很少有无所事事的时候,所以她既然这般想了,便立即付诸行动,预备着往管事处去报名参加今年的小比。

至于君姑姑那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映雪也觉得自己实在不必去讨什么不痛快,《丹心三问》自己都还没看完,其他的,能先搁着就搁着吧。

君姑姑那边明摆着对自己并非多么熟络,她也不愿意上赶着去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以前不是她没有,诸如桃柔佩雅等等等之流,她是不敢,也懒怠有脾气;

如今她境界也上来了,在云浪道也有师尊在背后撑腰,她要是还懒怠有脾气,人家还要说她没点儿心气。

时映雪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扯着唇笑了笑。

也正是她这样分神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个人,将她手里的东西都给撞飞了。

“哎呀!我的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声。

时映雪立即回了神,十分歉意地道歉,蹲下身去帮她捡被自己撞了一地的瓷瓶子。

这些应当是装着新炼丹药的瓷瓶,这时候会在这里,兴许是给云鹤掌门炼的。

所幸这些瓷瓶子没有摔碎,时映雪连忙将其一一捡了起来,手中掐了个法诀,将上头的灰给去了去,又伸手把那还跌坐在地上的女修给扶起来。

这是个十分脸生的女修,身上穿着的内门弟子服制,时映雪在其衣袍口上看到一朵鼎炉的纹样,立即反应过来,这位应该是君姑姑最小的那位女弟子,好像叫燕玉儿。

理论上来说这位应该是自己的师姐,该有的礼节也不该废,于是她将瓷瓶子放回到燕玉儿手里端着的盘子上,十分歉意地说道:“玉儿师姐,是我没有看到你,不小心将你给撞了。”

“你给我道歉!”燕玉儿看上去是个丰满的活泼样子,生气起来的时候也格外生动,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样子。

时映雪因君姑姑对自己有心结的缘故也没有怎么了解过她的几个弟子,对燕玉儿的秉性也十分不了解。

道歉便道歉,只是她这颐指气使十分高傲的态度令时映雪觉得有些不适。

不过本来也是自己走路没看人,将其撞了,是自己的错,要个道歉也不是十分大事。

“师姐,抱歉了。”

“你这道歉一点儿也不诚挚!”她气鼓鼓的样子,很是难缠,“重新道歉!”

时映雪眉头一皱,再次打量燕玉儿,见其眼底一片怒火,显然是对自己十分不满。

她什么时候惹到这位小祖宗了?

难不成是因为谢宁的缘故?

“师姐抱歉,我尚忙,便先走了。”

时映雪想破了头也不知道为何,见她这样胡搅蛮缠,心里不禁觉得浪费时间,拱了拱手便转身要走。

“你别走啊,你师尊不在,你也敢这么眼高于顶!撞了人也不道歉的!”燕玉儿竟然直接伸手拉她。

时映雪轻轻挥了挥手臂,原本是想将她挥退,不想她境界虚浮的厉害,时映雪这样一挥,她整个人就倒着飞了出去,背朝后摔在了地上,活像个倒王八。

第四百四十章 摽有梅

她摔疼了便嗷嗷叫唤,然而更麻烦的是,她手上端着的丹药,这一下子可是真的摔了个稀碎。

最可怕的情况也随之出现了,那摔碎的瓷瓶里装着的丹药全滚落了出来,正好有两个打扫的外门弟子出来,全然不曾看见,一脚便踩在了那丹药上,把它们踩了个稀巴烂。

这下惨了。

燕玉儿果然滋儿哇啦地叫了起来,哭天抢地的:“师妹,你不道歉也就罢了,做什么推我!”

“我可没看到你推如意前辈,只看到你胡搅蛮缠,谁教你这般随意对人家动手动脚拉拉扯扯的?”

一个清亮的少女嗓子,也正出现在大殿门口。

是凤绫儿。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也不知道这场闹剧究竟要如何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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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掌门尚不知道自己大殿门口发生的乌龙,她正匆匆忙忙地往司明净的府邸去。

司明净正面无异色地坐在正厅喝茶,他收了房的那个侍女正跪在她的脚边替他锤腿,两个人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

要是时映雪在这里,她就能认出来这个捶腿的侍女,宫听雨后院的小妾,正是当日大婚前在院子里迎接自己的侍女,也正是昔日被自己判定为司明净心腹的侍女。

他两人真是悠闲,一个喝茶一个捶腿,恩恩爱爱的,我自岿然不动如泰山,左右的侍女都乱成一锅粥了,来来回回地在另一边跑来跑去,空气中满是腻人的鲜血味儿。

有侍女在左右穿梭,手上拿着带血的丝帕水盆换来换去,还有煎药的小丫头正跑着。

云鹤知道,妊娠的孕妇出血量大成这样,就算是神仙在世,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司明净,这是怎么一回事!”

身为女修,恐怕很难不为这样的场面动容。

“我原本就说了,是我司家没福气,要不得孩子,叫她在月份尚小的时候将她肚子里那块肉落了,省的日后月份大了胎死腹中又难以处理,她又不肯,非要生下来。

之前也是掌门大人厚爱,她才能撑到今日,可是这个孩子注定和我司家无缘,到了足月,我叫她好生歇着,她却说孩子胎位不正,非要去外院散步正正胎位,被只小狗儿冲撞了动了胎气,焉能怪我?”

司明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简直和他眼底一样冷。

这件事情云鹤是知道的。

司明净的母亲当年没有子嗣,闹着与司明净的生父和离,却在和旁人结为道侣之后,不足月便生下一个男婴。

两边都不肯认,最后还是司明净的祖母,司云族的老族长忍受不了外界的流言蜚语,这才发话将他带回了司家。

但他的处境丝毫没有因为回了司云族而变好。

倘若他的父母没有和离,他便是堂堂正正的司云族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是司云族求而不得的男婴可现在他的身上,流淌着的是不明的血液,被人贴好了“父未明”的野种标签。

所以他被万人唾弃。

他从小就被自己那些个旁支的兄弟姐妹欺负着长大,活得不如一条狗,谁知道他皮囊下藏着这样的心被人欺负的小男孩儿终究长大了,他将老族长杀了,大权在握。

司云族的人都知道他杀了老族长,可是谁都没有证据。

他将整个司云族搅和地一团糟,最后丝毫不愿继承,独自一人来了云浪道。

兴许对他来说,孩子并非快乐,而是痛苦的回忆之源。

“谁知道是不是您的孩子呢,您怜惜她年纪小,也不曾留宿正房几次,您说是吧。”

那小妾低头笑靥如花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客气,反而刻薄的厉害。

司明净笑了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云鹤看得心底发凉,修真界鲜少有这宠妾灭妻之人,司明净这是要开先河,连带着将云浪道的名声再拉黑一次?

无论如何痛苦,这是他的妻儿,司明净怎可如此?

“你是什么身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云鹤的目光落在了那小妾身上,宛如实质。

那小妾才觉得有些害怕了,可这个时候还忍不住柔弱,往司明净的身边靠了靠。

她知道云鹤是当真动怒了,所以她得靠紧了自己的靠山。

不料司明净忽然站了起来,抱着自己手里的茶走到一边去了,小妾便靠了个空,一头撞在了椅子上。

司明净显然是不管她了。

“那孽畜是你养的?”

小妾这时候才怕得不敢造次了,泪流满面地求饶:“掌门,是我妾错了!夫郎,夫郎!”

她泪眼婆娑,万种风情地看向司明净,指望这昔日的情人救她一把,却没有想到司明净连一个眼神都懒怠分给她,一脸的冷淡。

云鹤便向身后的两个小童轻轻勾了勾手,根本无需多说,那两个小童就封了她的口,拉着她下去了。

“夫君!夫君!这是我和你我和你的孩子您就算,就算不要我,也不能不能要孩子孩子还有救救救咳咳救救孩子,夫君,夫君”

寝房之中有着更浓的血腥味儿传来,随着宫听雨虚弱无力却撕心裂肺的喊声。

云鹤往前走了两步,紧紧地盯着他:“司明净,你还有心吗?”

“我没有。”司明净回答地很快。“要心做什么?”

他干净利落地将自己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乖张地松开手,将自己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司明净,别忘了你怎么来的。你若还想在云浪道多呆一日,便给我进去好好看着你的发妻,若有闪失”

云鹤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司明净微微一笑:“掌门大人,晚了。”

寝房里传来极为吵闹的哭喊声,最后云鹤只听到一句:“司夫人血崩不止,人已经没了!”

宛如晴天霹雳。

她初嫁的时候,巧目盼兮,美目倩兮。

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有梅,顷筐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这颗梅子终究还是落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财大气粗

宫听雨的死讯流传地并不远。

这原本就不是一件令人喜欢的事情,死的也不过是司明净一个不受宠的妻子。

所以时映雪并不知道。

宫听雨死的时候,她正被君姑姑的徒弟燕玉儿纠缠不休。

且说那丹药落了一地,又被踩得细碎之后,燕玉儿就赖上了时映雪,话里话外指责时映雪撞倒了她不但不道歉,还恶意推她,将好好的丹药摔碎了。

她在一边像牛皮糖似的拉着时映雪不让走,正碰上凤绫儿。

凤绫儿本来就是个较真的性子,她对时映雪既崇拜又敬佩,见她被人纠缠不已,当即上去将燕玉儿一把拉开了。

燕玉儿专修炼丹,在境界方面一直不高,故而她虽然比时映雪大了十几岁,境界上却落后了时映雪不知多少,更比不上勤勉修炼的凤绫儿。

凤绫儿在与五十多年前与时映雪初见的时候是筑基大圆满,如今五十余年过去了,凤绫儿的境界已经到了开光六层,算是进步不小了。

而燕玉儿只有将将开光一层,境界大多也并非她自己修炼的,多数是靠提升修为的药物所助,根本不可能是凤绫儿的对手。

凤绫儿轻轻松松地将燕玉儿提到一边去了,燕玉儿气的脸都红了,竟就哭了起来:“我也不知我是造了什么孽了,竟在这儿被人欺负,这云浪道还有门规么?”

时映雪很是看不惯这种说不过没有道理就开始哭的小姑娘,哭得她心烦意乱。

“你倒是和我说说,什么门规?”时映雪给凤绫儿使了个眼神,她立即会意,将燕玉儿从自己手里松开了。

燕玉儿果然也丝毫不愿意起来,就是要赖在地上抹眼泪,根本不像一个一两百岁了的修士:“掌门大人说,云浪道弟子要相互友爱,你师尊是强,可是你也不能将我撞倒了还要走吧!怎么说我也算你的师姐!”

“你胡说八道,我就在一边等掌门大人回来,分明看到如意前辈不小心将你撞倒之后就立即将你扶了起来,又出言向你道歉,是自己纠缠着不肯放,拉拉扯扯间将丹药落了,你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

时映雪还没说话,凤绫儿就看不下去了,出声反驳她。

“谁看到了?你看到了也不算!谁不知道你想拜如意为师,你就是为了讨好她,故意诬赖于我!”

燕玉儿支支吾吾了两声,马上就反应过来,当即翻脸不认人,很快地为自己分辩。

前后左右聚集了不少路过的弟子,都不禁停了下来,想要看看这位最年少有为的师叔和算是君姑姑半个女儿的燕玉儿之中究竟能纠缠出个什么结果。

论身份上来说,两人其实不分伯仲,叶清秋的身份兴许比君姑姑尊贵些,资历上也老些,但君姑姑同样是云浪道的炼丹标杆,也十分受人尊重。

听了燕玉儿的话,时映雪很惊讶。

这还是她头一次知道凤绫儿想拜自己为师,上一次凤绫儿和云鹤掌门说起拜师的事情来的时候,时映雪已经离开了。

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转了转,倒想看看这位敏而好学的弟子会作何反应。

时映雪知道,作为云浪道的弟子,以后若是自己一直修下去,境界高起来之后,难免要收弟子教导的,这也是大宗门常见的规矩。

凤绫儿的悟性和天份确实不错,为人也周正正直,可时映雪不知道她怎么就看上了自己。

她被人算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心中警惕忌惮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凤绫儿听燕玉儿说自己就是为了讨好时映雪,气的都笑了起来:“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我与您素不相识,不过是看到您在这儿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看不过多说两句,您便想当然地觉得我是讨好如意前辈了?”

“难不成不是?”燕玉儿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凶巴巴地看着时映雪和凤绫儿,“你们明摆着是合起伙来欺负我!要不要点儿规矩!”

“您不如直说了,您不过是想问晚辈一句要不要点儿脸,我说的对否?”凤绫儿翻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白眼,丝毫不作伪,“您看好了,什么叫做讨好,我若是讨好要讨好如意前辈,是这般的。”

凤绫儿施施然地在燕玉儿震惊的目光之中走到了时映雪身边,从储物戒之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灵石卡:“如意前辈,这里面有一百万灵石,还请您笑纳。”

燕玉儿惊呆了。

对于厉害的炼丹师来说,一百万灵石其实也不算很多不过燕玉儿手艺还不精,君姑姑不许她炼制精细的丹药,故而也没有炼丹师那日进斗金的本事。

时映雪一下子被凤绫儿给逗笑了,这性子还真是率真,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她轻轻推了推凤绫儿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张灵石卡:“不必了。”

凤绫儿也不是真要给时映雪送灵石,只是想要气气燕玉儿,时映雪不要,她也就收回来了。

“不好意思,我们凤家人要讨好旁人,根本不耍嘴皮子功夫,前辈兴许不明白吧。”

这下子燕玉儿真是被凤绫儿给气的半死,指着她的鼻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围就有小弟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时映雪这才知道凤家的渊源。

凤家并不是东海的世家,反而是万里之外、合欢神教所在的星月城之中数一数二的世家。

凤家经商,乃是大富之家,凤绫儿是唯一的嫡出女儿,原本她这个身份,是要被送去合欢神教做圣女候选的,她却非要来云浪道,谁也拦不住她。

她来了云浪道,便立志要和时映雪修同样的剑法,日日勤勉修炼,只盼着时映雪能早日修到元婴,她好做时映雪的开山弟子。

要是只一个时映雪,燕玉儿还尚能较量一二,加上一个凤绫儿,燕玉儿基本上是输的一败涂地了。

“好了,原也是我不小心撞到了燕师姐的丹药,是我不好。”时映雪皮笑肉不笑地勾动了一下嘴角,燕玉儿更是被气了个吐血。

第四百四十二章 浪费可耻

“你!罢了,别的我也不愿意和你纠缠,只是你打翻了我要给掌门送的药,你自己说说如何解决!”

燕玉儿大约已经知道自己耍心眼估计是耍不过这两位的,自己已经很丢脸了,再多与她们逞口舌之利,肯定会更加丢脸的。

她境界不高,手上唯有丹药强,不如拿丹药说事。

燕玉儿一说到丹药,脸上就自信起来了,目光时不时地往时映雪身上瞟,一下子就傲起来了。

“师妹虽是我师尊收的弟子,可一直也不曾修习炼丹,恐怕不知道这‘凤岐丹’究竟多么珍贵多么难以炼制吧!”燕玉儿咄咄逼人地说道。

凤岐丹这确实好像是个十分难炼制的丹药,作用是平息郁火,调养内气,令人心境平和。

看她这么自傲的样子,这药可能是她炼出来的,更极有可能是她炼丹以来第一次成功炼出的,所以才如此不可一世,觉得自己极强。

不过好巧不巧,时映雪正有凤岐丹的丹方,也着手炼制过,以她目前的控火和炼丹技艺来说,只要不是太过复杂艰难的丹药,丹方在手,她就能炼成。

时映雪本来不欲多说,不过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难以忽略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回头一看,便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君姑姑显得十分严肃的脸。

她来了?

应当是有人通风报信去了。

她撞了人确实不对,可她也道歉了,也帮着将没有摔坏的丹药捡了起来,燕玉儿却不依不饶地胡搅蛮缠,君姑姑会不知道?

如果知道,如今还站着看着她们,她想要看到什么?

时映雪觉得自己的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凤绫儿还没有发现君姑姑的到来,正欲上前再和燕玉儿再理论两句,时映雪却将她护在了身后。

她显得有些乖戾地挑了挑眉,凤岐丹么

她不想管这丹药究竟是谁炼的,更不想管她今日狠狠地打了燕玉儿的脸会怎么样她时映雪,也是有脾气的。

“凤岐丹,陈皮三钱,雨后的龙井新芽半盏,八仙果半两,老盐腌的梅子一颗,新鲜薄荷叶三钱,紫苏叶三钱,梧桐叶三钱,分别用纱袋装起,加上一杯雪水,一杯雨水,一杯海水,一把海盐,反复文火煎制,煎至一钟。

再以此水入鼎炼丹,炼制的时候初丹凝聚必定失败,要反复凝聚七次初丹,依次加入刚刚煎水时用的陈皮、龙井、八仙果、梅子、薄荷叶、紫苏叶、梧桐叶,再凝聚初丹。

出丹的时候必出乳白色馥郁芬芳的丹气,这才算成了。

燕师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时映雪的语气一字一顿,乍一看是说给燕玉儿听的,其实说给谁听的,听者与说者心里都明白。

燕玉儿脸上的神情随着她的话越来越惊讶,最后简直不敢相信。

“你会?”

“在下不才,正巧就会。”时映雪冷笑。

“你怎么会?你是不是偷我师尊的丹方了?”燕玉儿都有些慌不择言了。

“师姐会不会‘巧合’两个字?”

“我”

“今日是我做的不对,不应该撞到师姐,丹药已经毁了,我会重新炼制为诸位赔罪。”

她转过身去,连看都懒得看燕玉儿一眼。

“君姑姑。”时映雪走到君姑姑的面前,拱了拱手,“借一间丹室一用,这是按例的灵石。”

手腕一翻,时映雪手上便拿出了一张灵石卡,斜斜地一插,便放在了君姑姑的手里。

时映雪性子有多坚韧,实则就有多。

当年君姑姑有赠与时映雪一间丹室,可她不想要了,也不稀罕了。

有时候她把浑身的尖刺一竖,谁也近不了她的身。

百余年不曾见了,君姑姑见到这个她刻意回避数年的弟子,在这一刻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有些裂缝早已无法弥补。

“你去吧。”君姑姑手上拿出了一张玉令。

时映雪礼节周全笑容完美地接过了这一张玉令,转过身的时候便一点笑容都不剩了。

君姑姑再看向燕玉儿的时候,又是满目的恨铁不成钢,低斥了一声:“又犯浑了?还不跟我回去!”

燕玉儿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跟着君姑姑走了。

后来的结果不言而喻,大约是因她脾气上来了,不到半日时映雪就依言将凤岐丹炼制成功,她将原本要送去给云鹤掌门送去了,还多炼制了一份。

不仅如此,时映雪还当着众人的面随意倒出一颗来吃了,又将剩下的一整瓶送给了面如土色的燕玉儿。

这脸打的,简直不是一般响。

燕玉儿那颗脆弱的心当场便炸了,她将时映雪给她的凤岐丹往地上一摔,捂着脸哭着跑了。

君姑姑想和时映雪说句什么,她却恍若未闻,蹲下身一颗一颗地将散落一地的丹药捡了回来,然后一颗一颗摆在地上,就如刚刚一般,直接从上头走了上去。

这震地君姑姑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又是揪心,又觉得生气,一口气没上来便觉得头晕眼花。

正巧云鹤掌门刚处理了宫听雨的事情回来,心里头憋了一口气,这边又听说时映雪和燕玉儿冲突起来了。

她匆匆忙忙赶过来,便看到时映雪一步一个脚印将自己炼制出来的丹药给踩碎了,任是她涵养极佳,也觉得一丝头疼。

“映雪,留步。”云鹤喊了时映雪,时映雪便停了下来。

“你去把燕玉儿叫回来。”她又吩咐她身边的小童,小童又追着她跑了。

“你治下不严啊。”

云鹤掌门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痛心疾首的君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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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觉得弟子公然冲突不妙,云鹤掌门决议要将双方惩治一二。

结果却很有意思,云鹤掌门判了燕玉儿故意挑衅,让君姑姑关了她半年禁闭;

凤绫儿则是狂妄自大;

时映雪就有趣了,云鹤掌门判了她一个“不珍惜丹药”。

她让时映雪带着凤绫儿,两个人去东海唯一的一座雪山上挖半年的雪莲,静静心思,也体察一番丹药原料的收作不易。

燕玉儿不服,时映雪却觉得毫无不妥,当即就带着凤绫儿走了,又把燕玉儿气了个半死。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不复相见

很令人意外的是,君姑姑也被批了一份不短的假期。

明面儿上,云鹤掌门说的是君姑姑为云浪道付出不少努力,这么些年也太过辛苦,所以特意批了个长假给君姑姑,叫她去散散心。

夜里的时候,云鹤掌门又在暗地里叫人送了一份厚薄不均的薄饼给君姑姑。

什么意思?

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情,君姑姑也是在晚上没有别人的时候收到的,究竟各种是个什么滋味,恐怕要她自己琢磨清楚明白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但光放假一事,时映雪就知道云鹤掌门对君姑姑的厚此薄彼心里有数了,也不在意了。

经此一事之后,时映雪也彻底熄了去君姑姑手底下学炼丹的心思,一整个师门里有燕玉儿这么一个性格顽劣的小公主搅事精,这还学什么玩意儿,一天天的因为一件小事就被针对,吵的鸡犬不宁,时映雪是敬谢不敏。

再加上云鹤掌门告知她宫听雨滑胎血崩而死,时映雪心中不知为何烦乱非常,一时间心乱如麻,感慨有之,忧愁有之,后悔有之,种种情绪交织,使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云鹤掌门让她立即带着凤绫儿去出产雪莲花的连崖山受罚,她呆呆懵懵地便走了。

连崖山离云浪道的主岛鸿雁岛不远,却不是云浪道的所有。

连崖山是东海所有人都能够采摘雪莲花的地方,但此山道路崎岖,湿滑难行。

连崖山不远处有个云浪道的禁地,乃是个巨大的天坑,埋葬着历代云浪道意外死亡的弟子。

时映雪不知道云鹤掌门特意打发她去连崖山是不是别有所指毕竟血崩死亡的宫听雨的尸体,就应当在连崖山附近的天坑里。

她带着凤绫儿落在连崖山的山脚,这里的路也很简单,向上的唯一一条路是上山的。

天坑在连崖山往东十里,有弟子玉牌就能够进去。

她带着凤绫儿落在连崖山山脚,凤绫儿才看出她神思有些恍惚。

凤绫儿对时映雪和宫听雨的事情有所了解,加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大概知道时映雪为什么会如此心绪不宁,便主动说道:“如意前辈,我们去祭拜一下司夫人吧。”

多么讽刺,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最后死的时候,墓碑上也只能写一个司夫人?

时映雪叹了一口气。

当然,时映雪还不知道司明净做的那些混球事儿,出于对司云族的某些考虑,云鹤掌门将那一日与司明净的对话瞒住了,不许任何人说出去,尤其是时映雪。

时映雪尚不知道这些,却依然觉得不值。

虽然宫听雨与时映雪在生前的时候闹得如此不愉快,可如今她死了,时映雪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话想和她说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天坑一趟,去去就回。”

凤绫儿点头,她本就是通达人情之人,时映雪说她要一个人去,她就不会去打搅她。

时映雪便往禁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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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禁地,其实和乱葬岗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稍稍文雅了一点。

不过也没有那么恐怖阴森,相反这个天坑之中一片青草郁郁葱葱,要不是斜斜地插着写着名字的墓碑,恐怕很难辨认出此处是个墓地。

云浪道不兴奢侈之风,所有人的尸体都是埋藏在此处。

埋葬者在地上挖了一个人体大小的坑洞,将尸体覆了放进去,盖上一层薄薄的土,留下一张昭示身份的木牌子作墓碑,再留下一张加快尸体腐烂的符篆,这就算完事儿了。

云浪道信仰的就是灵肉与自然契合,倘若人死了,就应该更快地将尸体催化腐烂,一面回报土地,为下一季会长出来的植物提供养分。

植物又为小动物提供食物,这也是一个生生不息循环。

最新的坟就在不远处,时映雪走过去扶正歪倒的墓碑,就能看到上面写着的“司夫人宫氏听雨之墓。”

空气之中有掘动土地特有的泥腥味儿,还有极重的血气。

滑胎血崩而死

宫听雨原本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孩子吧?

对她来说,这一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时映雪缓缓地俯身,将墓碑上沾着的碎土一点一点擦去,叹了口气:“宫听雨啊,今时今日,你后悔了吗?”

死人是不会回答的。

时映雪也没有指望有人回答,她只是闲适地坐在宫听雨的坟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雪白的衣衫被土沾得乱糟糟。

“听雨啊,倘若你的魂还没有散,你就听着了,下辈子的时候,不要再轻易地拿自己的身体做筹码去换什么想要的东西,更不要在做了交易之后丢掉了自己的心,你想想,司明净那种人,是你应该喜欢的吗?”

“听雨,我还记得以前你和我说,你说你要给你父母报仇,我先前去历练的时候,曾问过一次明家和宫家的情况,本来想着日后你若是证明了你是对的,我也可以告诉你,可惜如今我等不到了啊。”

“听雨,我是第一次在你的身上尝到被至亲之人利用背叛的感觉,我还是想问你,你骗我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良心疼痛,会不会觉得心里难过后悔?”

“听雨啊,你早早地往生,将这些都忘了吧,执念使人成魔,并非好事。来世愿你一切顺遂,想要的都能得到,想做的都好,与人为善,总不会有坏处的。”

时映雪掏出一坛酒,闻起酒香是一斛女儿红。

女儿红啊

当初时映雪与宫听雨歃血为盟的时候,喝的就是宫听雨的女儿红,如今又是女儿红。

她仰头灌了一口酒,不想喝的太着急,呛地满脸都红了,却还是一口喝了大半坛,随后便将酒坛子打碎在手里,将血和酒水一起倒在宫听雨的坟前。

“我走了啊,再相见恐怕无期了,我曾经如此希冀与你做一辈子长久的姐妹,如今竟然是断然不可能了。”

时映雪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灰,丝毫不像是个心动的修士,反而像是当年还很小的时候一般,动作率性而随意。

第四百四十四章 废话真多

她说完之后果然站起身预备走了。

不过她依然觉得自己没有多少能力能够抵抗这样的烈酒,走了两步觉得头脑之中晕晕,耳边更是有隐约的叮当声,就连背后的坟墓下都仿佛有些响动之声。

时映雪回过头看了一眼,果然宫听雨的坟墓并没有任何变化,那木牌子墓碑又歪了,倒在一边,唯有那张加快尸体腐烂的符篆偶尔随风动一动。凄凉的很。

时映雪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实在敏感,用神识去探查人家的尸体原本就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事情,加上云鹤掌门都说宫听雨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时映雪又不是傻子。

她转过身走了,禁地之中安静了很久,却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崩溃的大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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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再出现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了,凤绫儿果然还是如同之前一般乖巧地在原地等她。

“走吧,咱们上去采雪莲去,去晚了兴许什么也没有了。”

凤绫儿见时映雪神色无异,也不再多说了,神态轻松地说道:“也是,这地儿也不是云浪道地界,兴许咱们去的晚了,都被别的弟子给捡走了。”

东海虽是为云浪道所掌控,但是也还有许多别的大小宗门存在。

譬如实力不弱,门牌上下也有千来号人的楚河派就是其中之一。

昔日的楚河派还能和云浪道一比,那个时候的楚河还不叫楚河派,那时候叫沉舟派。

可惜沉舟派的掌门被人挖走了,剩下高境界修士也跟着掌门走了大半,剩下一群没有人要的小喽,就聚合成了如今的楚河派。

楚河派没有云浪道气派,不曾拥有如此大的一个岛链,只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半岛,加上前辈努力填海造陆造出的三个小岛,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楚河派已经衰落千年了,偏偏他们的弟子还觉得自己能与云浪道一比,傲气的厉害。

这连崖山上的雪莲,就是云浪道和楚河派的“兵家必争之地”。

时映雪还在想自己这么久没有见过楚河派的弟子,刚刚往上走了两步,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时映雪回头看,就看到两个境界大约在开光上下的青年男女,生的一般,身上也看不出多少修仙之人的仙风道骨,正黏黏糊糊地牵着手。

那男修的身上穿着的赫然是楚河派内门弟子的服制,女修就随意多了,明明是出来采摘雪莲花的,却穿了一身十分浮夸的齐胸襦裙,看上去美则美矣,却一点儿也不适合这个场合。

这两人见到时映雪都是一愣,分明认出了这张在东海极具辨识度的脸。

可他们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加快了步伐从时映雪身边走过了,直接把时映雪和凤绫儿当成了空气。

“真不讲礼貌。”凤绫儿撇了撇嘴,声音不大不小。

楚河派的那两人听见了,那女的才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啊,刚刚没瞧见,这不是云浪道的小丫头么?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句师姐。”

“师姐,还不知师姐尊姓大名?”

凤绫儿虽率真,却是个能屈能伸的性子她一旦开始笑眯眯的,便显然是准备算计谁了。

“免贵,道号七妍,这是我道侣,也是我师兄,道号七谨。”

这叫七妍的女修随便拱了拱手,动作快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又拉了拉自己身边的青年。

“见过七妍七谨师姐师兄,我如今还不曾取道号,叫我绫儿就好,这是我师叔如意,你们都应当认识。”凤绫儿姿态标准地行礼,笑着说道,说到如意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明显就是故意在炫耀。

“嗯,知道了,我们先去了,不与你们多说了。”

七妍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即使再次被提醒这是时映雪,却仍旧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随随便便地朝时映雪点了点头,便走了。

而她的道侣七谨真不愧是她的师兄,两个人的神态几乎一模一样的高傲无礼,继续牵着手便往上走。

按理来说,他们境界更低,辈分也更低,应当先来给时映雪见礼,这会子却做出一副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实在是“礼节周全”。

凤绫儿见状悄悄地伸出脚,一脚踩了七妍的下裙裙摆上,那七妍只顾着自己走得婀娜多姿,完全不曾意识到凤绫儿的脚,这一下直接被时凤绫儿踩得往后一拉,顿时摔倒了。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齐胸襦裙原本就是容易松散开的材质,这一脚直接把她整个裙子踩掉了,画面顿时就非礼勿视起来。

而七妍一摔倒,马上就带着身边牵着手的七谨摔倒了,两个人绊在一起,摔了个狗啃泥,很是狼狈的样子。

正巧旁边有两只鸟儿飞过,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在时映雪面前跳了一阵,摇头晃脑了两下便飞走了。

凤绫儿毫不客气地大笑:“连鸟都知道行礼,某些人却不知道,如意前辈,你说是不是?”

她说着还像跳房子一般直接从这两人的身上跳了过去,还笑眯眯地回过头来问时映雪。

时映雪从两人身边饶过,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说的是,人无礼而不生。”

这两个人一个骂的露骨,一个骂的含蓄,把七谨和七妍气了个半死,当即从地上跳起来骂他们:“你们两是不是有病,以为自己是云浪道的就了不起了?”

“小丫头嘴巴这么贱,欠打了?”

七谨一堂堂大好男儿,竟直接上去推搡凤绫儿,七妍将自己的衣服胡乱一裹,跳起来就欲掌掴凤绫儿。

时映雪还能让这两个小虾米在自己面前蹦,尤其她十分厌烦口舌之争,能动手就少说话,手上一抓剑气便凝了出来:“再怎恁的废话这么多?”

她的道纹已亮,神色一旦冷下来就萧冷的吓人,跨越了两个大境界威压一放,七妍和七谨冷汗就下来了。

七妍闭嘴了,七谨脸上还是很不服的样子,脸和眼睛都红了,可见是真的非常生气。

第四百四十五章 表演不错

七妍非常努力地朝七谨使眼色,结果他还是气昏了头,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妻子的眼色,还是不管不顾地骂道:“拿威压压人算什么本事?”

“不好意思,我就是要用威压压人。”时映雪秀眉一挑,“绫儿,揍他们。”

凤绫儿非常兴奋地应了一声,也不拔剑,撸起衣袖就照着七妍的脸打了一拳。

有些女修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动她的脸简直就和要她的命一样,凤绫儿不大则已,一打就是照着她的脸打去,拳拳到肉,不到几下就把七妍给揍成了个肿猪头。

七谨的境界稍微高那么一点点儿,见凤绫儿对自己的老婆动手,浑身都气得发抖。

“你的对手是我。”时映雪现在知道了,有的人就是粗鲁无礼,自己礼让并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可能会纵容他的气焰,他倒是更加嚣张起来。

所以有些人都把脸递到自己手前面来了,这个时候就应该二话不说直接揍他,不打白不打。

七谨对上时映雪,气焰瞬间就萎了。

他怕不怕?

当然怕了。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就是时映雪现在直接杀了他,他也无处喊冤去。

云浪道什么样子,楚河派什么样子,七谨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

时映雪杀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简单单。

他在楚河派也不是什么举足若轻的人物,楚河派是不敢为了一个他去和云浪道硬碰硬的再说了,就算楚河派想硬碰硬,他们也碰不过啊!

时映雪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觉得心中兴味,一边的凤绫儿已经将七妍给揍成了猪头,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你是不是想走?”时映雪看着七妍,又看看七谨。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起来。

虽然时映雪能看出来这两人的眼中都很是不服,但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们就是不服也没有任何用处。

“来,绫儿,你给他们想个可以离开的法子。”时映雪笑眯眯的,颇有小恶魔凤绫儿的样子。

“你您说!”七妍脸上都肿了,却还是努力地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非常艰难地摆出一个笑容。

“你和你道侣互扇耳光,谁扇的响,我就让谁走。”

凤绫儿嘴一咧,露出一口的大白牙。

“当然啦,不仅仅是让赢的人走,我这里还有一百万灵石,谁把对面的脸彻底打烂了,这一百万灵石就归谁。”

凤绫儿又拿出之前羞辱燕玉儿的时候的那一张一百万灵石卡,哗啦一下就丢到这两人的脚下,一脸的傲气。

金钱砸在地上的声音是很响的,耳朵听起来不响,可砸在心里的时候那一下是沉甸甸的,余威犹在。

一百万

七谨越发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但是七妍的眼神已经开始动摇了起来。

一百万灵石是多少灵石啊?

他们一辈子都没有拥有过那样多的灵石。

时映雪真是快被凤绫儿给逗笑了,这丫头真是财大气粗,她还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有钱而了不起,而是知道人性的弱点绕不过一个钱字,她根本不在意这点钱,反而是为了羞辱气死旁人。

还是个真性情的小丫头。

时映雪看到七妍那垂涎欲滴的眼神便觉得想笑,于是她也拿出一张灵石卡,往七妍面前一晃,微微笑道:“那我也随一份礼。”

七妍的神情就更加贪婪了。

时映雪觉得已经到了火候,便将自己放在七妍身上的威压给解开了。

七妍一把就将凤绫儿刚刚丢过来的灵石卡收到怀里,还真就跳起来扇七谨的脸,丝毫没有刚刚恩恩爱爱的样子。

七谨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大男子主义者,时映雪又有意将放在他身上的威压稍微放长了那么一会会儿,使得他根本没有机会躲开七妍这一巴掌。

被自己的道侣当着别人的面儿扇了一巴掌,七谨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他脾气本来就差,时映雪将他身上的威压解开了,他便一把掐住了七妍的脖颈,真动手对着七妍的头就是一拳。

七妍没有想到七谨会还手,还是如此的认真用力,一下子自己的脾气也上来了,尖叫着和七谨厮打在了一起,用自己尖利的指甲去抓七谨的脸,抓得他脸上一道一道的血印子。

七谨毫不示弱,直接抓住了七妍的头发往后死命一扯,扯得她连声尖叫:“七谨!你敢打我!你个没人要的白斩鸡,要不是我看上你,你还有道侣!我要杀了你!”

“臭娘皮,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长又长的丑,脾气又差,见钱眼开,咱们半斤八两,梅香拜把子的都是奴才,谁看不起谁呢?”

“我干你大爷,你再说一遍!”

“你耳朵聋了?还要老子再说一遍?真是个贱人!”

“xx!”

这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恐怕这两人冷静下来之后也不可能和好了。

时映雪觉得花钱看戏挺有意思的,在两人已经浑然忘记旁边还有人的时候走上去在两人身边丢下了几袋灵石,大约有几百之数。

给他们几百万灵石简直是侮辱灵石本身,他们两这即兴本色演出也不见得多好,太过吵闹了。

凤绫儿就更绝了,她走上去直接从七妍的衣带里将那张一百万的灵石卡拿了出来,耸了耸肩,拉着时映雪就往山顶走了,留下两个人衣衫凌乱地四处厮打。

“绫儿,你卡里真有一百万灵石?”

“没有啊,拿出来气人的。我的钱都是我爹娘辛辛苦苦挣的,拿出来给他们摸了都是侮辱我爹娘。”

绝了!

这可真是个活宝!

时映雪愈发觉得这人厉害,同时也更觉得凤绫儿来自己身边一定是意有所图的,只是她的目的是好是坏,她还没有概念。

“绫儿啊,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时映雪看着漫不经心,却忽然问道。

凤绫儿心里一紧,忽然狡黠一笑:“前辈,你带我挖一朵雪莲花,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对于她这回答时映雪丝毫不意外,于是也只是失笑点了点头,人影陡然消失:“那你可得追上我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油然而生

时映雪很快就到了道路的尽头。

一路上能看到植被迅速地减少了,密密麻麻的树林子换成了荒芜的草原,然后渐渐地覆盖了积雪,上面则毫无植被,只有越来越厚的雪,还有偶尔出现在其中的几朵雪莲花。

雪莲花生长在悬崖峭壁上,这些地方都没有道路,只能攀爬,或者是御剑飞行至非常高的地方,稳住自己的身体采摘雪莲花的成株。

时映雪觉得这个任务看似简单,但一边御剑浮在空中控制飞剑的稳定,一边采摘雪莲花保证雪莲花成株的完整性其实还是非常困难的。

反正她和凤绫儿的任务就是采摘雪莲花,她略微想了想,便放弃了御剑的选择,预备着攀爬上去。

她的身法很轻巧,这悬崖峭壁上也不是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

所以第一朵雪莲花很容易就摘了下来。

时映雪将第一朵雪莲花摘下来的时候,凤绫儿正好追过来。

时映雪将这朵雪莲花放进了专门储藏雪莲花的小玉盒里,递到凤绫儿的手里,偏过头说道:“雪莲给你,如今可以说了吧?”

其实时映雪也不是非要她说不可,更是没有指望过她一次就说出来,所以她一开口的话直接就将时映雪给惊着了。

“我有个小名,叫致远,如果没错的话,是一位仙子拜托我来寻您的。”

凤绫儿说道。

致远

仙子?

时映雪觉得心中警觉,立即挥手将涟漪的玉簪拿出设下一道结界,保证二人的谈话不会被他人听见。

这个名字其实已经有些久远,但是时映雪依然记得,并且同样抱有愧疚感。

当年她在永安府附近搜查那件要了整个藏锋谷小命的法宝的时候,她曾询问过一个渔人的儿子,那个少年叫陶致远。

其实如果时映雪那天不去问他,兴许陶致远就不会无故惨死了。

陶致远是因为时映雪死的,就算百里健和她说是因果轮回,她作为一个人,心里同样会有愧疚感,也是后来藏锋谷的人将陶致远的灵魂收敛,让他往生去了。

致远

面前的鬼马少女凤绫儿,就是当初的那个少年陶致远吗?

时映雪问道:“你记得你上辈子的事情?”

凤绫儿干净利落地摇头:“并不记得,我的记忆是从一片浑浑噩噩之中开始的,我记得我在梁父山要转世轮回,有个白衣的仙子将我救了下来,说是要送我一处富贵人家,免得我受苦。”

白衣仙子?

又是那个给时映雪处处提示,处处保护的白衣仙子?

“然后呢?”

“然后仙子让我帮她一件事情,我答应了,便转世去了凤家,做了嫡出的女儿,受尽宠爱。”

凤绫儿说着,就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书信:“我答应那仙子帮她报答一个人,仙子便送我转世去了。

我出生的时候天降大雨,有个木盒子掉在了我娘的产房旁边,打开木盒子就从其中看到致远二字。

因我还有一点儿记忆,生下来不久就能走能跑会说话,我家人引以为奇,便觉得是上天赐福,便以那木盒之中的二字作为我的小名,又把木盒子交给我自己保管。

后来我将木盒子自己打开,那写着“致远”的纸条便渐渐变成了一封信,即为这封信,信中让我去云浪道寻一个人,她的道号叫如意,修行的是沧海剑歌,乃是以后万万人之中万中无一的大剑修。

仙子让我去做如意的徒弟,还给了我一块东西,让我交给如意,也就是您。”

这仙子每次出现的时候,相关的事情便玄之又玄。

时映雪接过信看了,那信上的字体果然与自己看到过的康敏手上的字体如出一辙,更与用古语写的《多宝千奇经》的字迹完全一致。

这应当是不能作伪的。

那仙子又是来帮助自己的?

上次为自己送来了重铸意如霜的《多宝千奇经》,这一次又是什么关键的救命之物?

难不成这人和自己的父母有些关系,所以一直在暗中默默地帮助自己?

可这也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也让时映雪觉得非常的不真实。

这位仙女如此神出鬼没,法力通天,她为什么不直接与自己见面,甚至是直接将自己带去父母的身边,而是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时映雪觉得很疑惑,也十分的想不明白。

“如意前辈,我此次出来,就是为了来云浪道找您,那仙子说了您在的方位如何,我便亲自带着信件,还有她拜托我给您的东西一并来了。

不过我并不因为单纯地想要完成仙子给我的使命而做您的徒弟,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

我到了云浪道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与您相见,加上多方询问,都说您已经开始闭关了,所以我心里也没有底,想着要不我也修行和您一样的剑法,看看能不能以此接近您,做您的徒弟,将我的使命完成。

后来我见了您的洞府外灵气舞动的仙姿,一瞬间便顿悟了仙子指引我,兴许并非仅仅是为了引领我来成为您的徒弟帮助您的,只有真正见过仙人舞剑的模样,我才真正觉得修炼是一件如此令人着迷的事情。

您不知道,那灵气舞动之姿态是多么的灵动飘逸,我终于开始相信,您以后一定会成为仙子口中的,万万人之中万中无一的大剑修。

也是那一刻开始,我觉得我的人生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使命,不仅仅是做一个富贵之家的女儿,到了年纪便出嫁,碌碌一生。

我想要做我想做的事情,想要如您一般,所以我也想要成为您的弟子,追随您,帮助您,想要成为和您一样优秀的剑修那样的未来,是我真正想要的。

所以我恳请您,也等待您,在您修炼到元婴之后,一定要收我为徒!”

凤绫儿说到这里,便一掀衣袍跪在了时映雪的面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膝盖下是如何的冰雪。

时映雪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修炼,自己的姿态对别人的影响如此之大,甚至成为引领旁人走上仙途的契机。

这种感觉很玄妙,心中也有一种奇异感与成就感油然而生。

第四百四十七章 闷闷不乐

她将跪倒在地的凤绫儿扶了起来,轻声叹道:“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只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地修炼到元婴,这其中要你一直等着我,耽误了修炼,我心里一定过意不去。”

“您不用担心这个,掌门大人说我可以先跟着她修炼,等您修到元婴了再与您商讨收徒拜师的事情,这也是您此回问我,我想着这个中缘故本来就玄妙,干脆直接告知您了。”

凤绫儿说着,就将那件仙子拜托她交给时映雪的东西呈到时映雪的面前。

那是一个小布包,时映雪的神识在其上一扫,却发觉上面下了禁制,要时映雪在一个人的时映雪打开读取。

时映雪将小布包收下了,对其道谢。

凤绫儿很是大方地一笑:“其实我还一直以为,前辈会讨厌我这样的人毕竟云浪道的很多人都觉得我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有钱背后有一整个凤家就横行霸道。”

“别人的想法并没有多重要,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何况我也不曾见你如何横行霸道,除了做事情稍显意气之外,其实还是非常进退有度的,我觉得便很好。”

时映雪一边将玉簪摘回来,往自己头上的发髻上斜斜一插,便又几个起落,爬到峭壁上去寻找采摘雪莲花去了。

凤绫儿也不落后,她虽然追不上时映雪,却也算是手脚麻利。

时映雪有意将简单一些的雪莲花留给了凤绫儿,自己往一边困难度稍高的边边角角去,忽然笑着说道:“其实我这人做事情,只相信一句话,也只做一种人。”

“噢?是什么?”凤绫儿说话也不影响她采摘的速度,两个人配合地非常默契。

“那句话是‘无愧于心’,那种人是‘睚眦必报’。”

两人的腰上都已经系好了在攀爬时暂时装雪莲花的小篮子,故而采摘的效率并不低。

凤绫儿很快就将容易采摘的几朵给摘了,又努力地挪到时映雪身边,帮助她采摘那些难以采摘的。

“你不觉得不好吗?”时映雪问道。“不觉得我心胸狭隘,与你想象的仙风道骨不一样?”

这也是一句调笑,时映雪脸上带着轻松闲适的笑容。

“不觉得啊,有什么不好的。修真之人也是人,只能控制自己是否做的好,却不能控制别人。

有些人就是自己欠揍,就是自己没有礼节,难不成揍他们就是心胸狭隘了?”

凤绫儿帮着时映雪将一朵雪莲花的根完整地挖了出来,一边说道,“我反而觉得,这是成全了他们,毕竟是他们自己叫嚣着挨打,我怎么能不好心地帮助他们完成他们的心愿呢?

我不想做圣人,我只想做一个开心的人。”

这话说的有趣,仿佛有些无耻,可这无耻之中透露出些许真实,又透露出些许可爱。

是的,坦坦诚诚才为真,说的那样虚怀若谷,可当真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反正时映雪觉得自己做不到,也不要求别人做到。

时映雪转过头看凤绫儿,正巧凤绫儿转过头来看她,两人相视一笑,露出了十分心照不宣的笑容。

“前辈,一会儿咱们回去看看楚河派的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吧?”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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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峰头能够采摘到的雪莲花有限,时映雪和凤绫儿忙活了大半日,也就摘了不到十朵。

这些雪莲花都被精心地装在盒子之中,整整齐齐地码在两人的储物戒之中。

云鹤掌门让两人在这里挖半年的雪莲,这倒也不着急两人都想去看看楚河派的那两个“恩爱夫妻”究竟打成什么模样了。

到了一开始的小路上,原本两人厮打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只是地上乱糟糟的,有些被扯落的头发,还有撕烂的衣裳,地上还有点点血迹。

看来打的很是尽心。

时映雪丢在地上的灵石不见了,看来还是有胜者将它们给带回去了。

时映雪不禁想抚掌大笑,凤绫儿也觉得有意思,大笑着说道:“下次见了他们俩,在给他们赏两三百灵石,叫他们再演一场!”

两人还在说话,忽然又听到了七妍和七谨的声音。

这次不仅仅有他们两,还有好几个听上去尚年轻的小丫头小少年嬉嬉笑笑的声音,言语之间对七妍七谨十分尊敬的样子,都称两人为师兄师姐。

这些小丫头和小少年都很年轻,境界不过在炼气上下连崖山上并没有多少猛兽,这些小辈儿们过来走走逛逛也是好的,不过雪莲花对他们来说就太难了些。

时映雪与凤绫儿不欲在几个天真无邪的小辈面前与他们的师兄师姐发生冲突,便准备离开了。

但是恰巧是这个时候,七谨那极有辨识度的嘶哑嗓子又响了起来,带着令人讨厌的洋洋得意与浮夸:“我和你们说,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与你们师姐奉命来连崖山查探,为你们的历练排除一些危险,遇上了两个云浪道的弟子呢。”

“云浪道是什么地方?”有个听上去恐怕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忽然问道。

“就是个东海里的小宗门,还没有咱们宗门的一半强。”七谨十分大言不惭地说道。

时映雪觉得有趣,正好这些人的境界也没有她高,于是随意地往自己与凤绫儿身上挂了个隐身符,手中握了个留影石,悄悄地往声音来处走去。

转过大约两三棵有四五人合抱一般粗细的大树,果然就清晰地看到了七妍和七谨带了六七个小小孩子走着,留影石清晰地记录下来七谨一脸的得意和七妍满脸的闷闷不乐。

这两人脸上的伤都已经经过了处理,不过看上去还是有点惨。

“七谨师兄,为什么我听别人说云浪道是东海的第一宗门啊,咱们楚河派比第一宗门还要厉害吗?”另一个小女孩一边吃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怯生生地说道。

“那当然了!云浪道那种垃圾宗门也能和我楚河相比?”七谨满是淤青肿胀的脸上挤满了丑陋的洋洋得意。

第四百四十八章 人尽可夫

第432章

这种话自己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毕竟也要给弱者自我意淫的机会。

毕竟除了在他们的白日梦里,他们是没有机会像自己吹的牛逼那样厉害的。

但这话说到了时映雪和凤绫儿面前,七谨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了。

时映雪带着隐身符,一步一步地跟在了七谨身边,用那留影石将七谨的一言一行全部记录了下来。

七谨只觉得自己身边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微香,又觉得是自己神经质想多了。

“哇,师兄,你真厉害,你知道的真多!”

小孩子再纯真不过,对自己信任的人简直就是无条件地相信他说的一切话,于是他们果然觉得楚河派比云浪道要强上不少。

但实际上,楚河派与云浪道之中还不知道差了多少个鸿雁岛。

他们的人明明知道云浪道之庞大不可撼动,却非要在自己的心中给自己一层一层地催眠,又给自己的弟子们一代一代地传输这种说出去笑死人的思想,怕不是疯魔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究竟强不强心里没有点儿数么?”七妍在一边暗自说道,小孩子们没听清,注意力就被道路前面的花朵给吸引了,很快就跑到前面去了。

七谨就立马转过来拉着七妍走到一边的隐蔽地方去,时映雪跟着走了上去,凤绫儿也跑着想要继续看看这两人究竟能闹出什么笑话来。

孩子们都在前头玩看不见他们,七谨立马就给了七妍一巴掌:“你能不能给自己长点儿脸!难不成是今日我还没有打够你?”

七妍气的要死,手握的紧紧的,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是脸涨的通红,用力推了七谨一把:“你也知道你今天竟然敢对我动手了?我回去就和你通告全派,我与你感情破裂,自此和离,解除道侣关系,你也不用对我这么颐指气使!”

七谨冷笑,按着七妍的脖子就把她按到一边的树上:“和离?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不愿意当烧火丫头,故意爬了我的床才做的内门弟子,还是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境界全是我将元阳分你你才晋升的?”

“你无耻!”七妍大骂,气焰却已经不由自主地萎靡消失了。

“对,这样才乖,你要知道你自己本来就是个下贱东西,你自己好好地伺候我,别惹了老子生气!”

七谨压低的嗓子,满脸的厌恶。

而他的目光又故意地顺着七妍的脖颈往下看去,目光落在她的齐胸襦裙的裙头,看着那挤出来的一片雪腻之色。

七妍虽然长的不好看,身材却很好。

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有好几个相好的都对她恋恋不舍的缘故。

“是”七妍低下了头。

“你想和离也可以,我知道你老娘死之前给了你一个手镯,你将那手镯给我,我兴许就放过你了。”

七谨忽然笑了。

“不行!那是我娘的遗物,你怎么能垂涎我娘的遗物!”七妍又挣扎起来了。“你怎么这样无情!就算我当年算计你,可这么多年我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别的东西我都可以努力去拿,只有这一样不行!”

“好啊,那你去偷华严长老的化华珠,你把这个偷给我了,我便放你走,你愿意不愿意?”

化华珠?

时映雪在《药经》之中见过这东西,化华珠乃是炼丹师的鼎炉之中,各种残余的药渣药液自然和合成的一颗似玉非玉的小珠子,传闻化华珠能够解剧毒,而且根据炼丹师的炼药习惯还会有各种不同的作用。

但是化华珠的形成太过漫长,往往需要数千年才能从鼎炉之中凝成一颗,所以这东西一直都是有价无市的,因为主人常常不愿意脱手。

而且她没有记错的话。化华珠是炼制重铸躯干之丹药的重要材料之一,这是涟漪以前告诉她的。

重铸躯干的丹药一共要二十种原材料,每一种都千难万难获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只在各种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味“圣龙涎”,还有包括“化华珠”在内的另外十九种原材料,每一种都究极难以寻找。

她日后要重铸百里健和方无悔的躯体,那就至少需要两颗化华珠。

“你疯了?!那东西早就被贵人买走了,我去哪儿给你偷?”七妍不敢大声嚷嚷,只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七谨。

“真蠢。”七谨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要是化华珠已经被买走了,华严长老还会每天躲在他那被重重大阵保护的洞府里不出来?他不过是觉得那东西奇货可居,无论他开多少钱都有人愿意买,所以出尔反尔,不肯卖罢了。”

时映雪听到这里心头一动。

虽然她也炼丹,可是她想要在自己的鼎炉之中生出一颗化华珠需要的时间太长太长了,两颗化华珠可能需要几万年,她的寿元根本没有那么长。

如果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时映雪觉得自己可以去试一试。

“你要化华珠干什么?还是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去那老狐狸的洞府里把化华珠偷出来?我又不见得多聪明厉害,你心里不明白?”

七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七谨就莫名地笑了起来:“你自己的长处你心里不明白?华严长老喜欢什么,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

七妍的神情顿时一片空白,片刻之后转成羞愤:“你疯了!我好歹如今还是你的道侣,我还要不要脸了?”

七谨就一把捏住了七妍的下巴,冷笑道:“你的脸早在你爬我床的那一刻开始就丢尽了,门派上下还有谁不知道你人尽可夫!你不是要我和你和离么,这会儿又以道侣自居了?贱妇!你若不去我便活生生打死你,老子说到做到!”

七妍顿时崩溃地哭了起来。

时映雪满脸无情地将这一切都留在了留影石之中。

凤绫儿在一边连连摇头,满脸唏嘘。

七妍哭过之后便失了神智似的,满脸的心不在焉,七谨拉着她往外走去找那群小辈,她也只是木讷地跟着走,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第四百四十九章 心悦诚服

时映雪看着觉得没有意思,便看向凤绫儿。

凤绫儿也觉得没趣,摇了摇头耸了耸肩。

时映雪和凤绫儿看着渐渐离开的七妍和七谨,脸上有些唏嘘。

凤绫儿只是觉得这两人结成道侣不过是相互折磨,都不是彼此的良配不过这两人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非常相配的。

时映雪却愈发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找道侣为妙,甄别旁人是否是良人,每日都要想着他是否会对自己不利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痛苦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很好。

“如意前辈,咱们是继续回去采摘雪莲吗?恐怕我们走这条路再上去,就会碰见他们了,我可不想再听到他们吹这些没有意义的牛逼了,听着可搞笑。”凤绫儿百无聊赖地耸了耸肩。

时映雪心里记挂那颗化华珠,可是她对楚河派的所在并不清楚,但如果在这里再采摘上半年的雪莲花,这颗难得的宝贝兴许就被利欲熏心的华严长老卖给其他人了,这可要不得。

可是叫她现在就去楚河派找化华珠,时映雪就必须隐藏自己的身份不被旁人认出来,那就不能带上凤绫儿,毕竟她年纪不大,临场应变能力恐怕也不足,带着她很有可能给两个人都带来危险,时映雪也不想让小少女儿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

可让她把凤绫儿一个人丢在这里,她又觉得心里头愧疚,凤绫儿境界不高,时映雪身为长辈,又是带着人家出来的,怎么能把人家一个人丢在外面?

大约是涟漪和浮乙察觉到了时映雪心里的纠结,那条整天抱着枸杞热水喝的大龙忽然出声说道:“小雪啊,你要去别的地方,又不能带小丫头走,也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那我替你留下来照顾她,等你回来就好了。”

这当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是浮乙怎么适合露面在人前,更何况他还是如此一条罕见珍稀的大龙?

“这个你不用担心,方圆百里之内也没有比我更强的修士,再加上上次你给我的月牙坠子,旁人很难看出我的原型,更加难以辨别我究竟是灵兽还是修士。

我有一道天赋就是模仿复制主人的容貌,我可以模仿你的样子待在这小丫头的身边,只是时间久了未免不好,你最好早日回来。”

浮乙语气十分吊儿郎当地说道。

这样确实不错。

只是时映雪心里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当。

“哪有什么不妥当的,再不妥当的事情在我这里也会变好,你可别忘了我是谁。”浮乙洋洋得意。

“更何况你也要知道,化华珠这东西并非等闲就能遇见的,你如今遇到一颗主人愿意出手的化华珠已经算是运气好了,下一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

涟漪已经将你的师尊和师叔的事情告诉我了,他们俩的灵魂如今在养魂灯中一切都好。

虽然养魂灯能够蕴养魂魄,将他们的性命留住,他们的存在与涟漪同生同死,但养魂灯之中的魂魄终究是不能违抗天道的,还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丧失其活力。

若是他们等待的时间太久太久,到最后这些灵魂很有可能会失去自己的记忆,甚至失去智力,成为一个废人。如果你不能尽快将那丹药的原料找齐,恐怕他们最终还是会活力殆尽,到时候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浮乙语气稍显凝重。

“涟漪虽然年纪不小境界也不低,可她常年做泽灵,在这些事情上经验还是稍轻了些,以后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你也是一样,虽然你天赋和心性都是极佳,可是在很多事情上,你还只是初出茅庐,如同白纸一般,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教导你,你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好,只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是故意羞辱于你,卖弄学识就好了。”

“当然不会!”时映雪受宠若惊。

在时映雪用意识与浮乙交流的时候,凤绫儿也正好在与他说话,她一心不能二用,便有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凤绫儿看出时映雪心不在焉,心中已经猜到她是在与自己的灵兽说话。

她是聪明人,不会去问最近大家都在讨论的真龙,更不会去打搅时映雪,只是默默地不再说了,等时映雪将自己的事情说完。

凤绫儿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毕竟从前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对旁人如此言听计从的人。

大约是心悦诚服?

其实一开始,那位仙子让她去寻一个人,做她的徒弟的时候,凤绫儿心中是有所不满的,虽然她的性格使她一定言出必行,也知道这富贵人生是仙子给她的,可她总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心不甘情不愿。

毕竟仙子说的是,不需要她修炼如何刻苦,也不需要她如何厉害,更不需要她如何跟着学习,只需要她能够安安静静地在时映雪的身边,在她将她的一切琐碎之事照顾地井井有条,打理好她的生活就够了。

凤绫儿又不是傻子,这不就是下人干的活儿吗?

一辈子跟着她,听着她的话,这得多憋屈

可等后来她亲自见到了时映雪,知道了这是一个如何样的人,看过她舞剑修炼的样子,凤绫儿忽然觉得她自己愿意了。

这样的一个对修炼如此认真,剑法又如此有造诣的人,确实不应当将心思花在一些无意义的事情上。

更何况时映雪的性子虽然萧冷,对身边的人却是挺好的,这种性格很容易被亲近之人伤害背叛,凤绫儿在自己母亲身上已经看够了兴许这也是仙子找她来给时映雪做徒弟的一个原因。

当然了,凤绫儿对自己的要求可不仅仅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徒弟,她对她自己有更多的要求她不仅仅想要照顾好时映雪,更想要成为和时映雪一样的人。

有些人的师傅极其无名,徒弟却优秀出众;

有些人的师傅名声大噪,自己却默默无闻。

凤绫儿想和自己的师傅一起成为闻名天下之人。

第四百五十章 华严长老

凤绫儿还在想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时映雪和浮乙已经谈好了。

两人已经将如何李代桃僵,又如何在凤绫儿难以发现的前提下保护的凤绫儿事情商讨成了。

时映雪走的时候还再三叮嘱浮乙一定要照顾好凤绫儿,毕竟她只是个年轻境界低的小辈,可千万别让她受了伤。

自己奉命带她出来,她要是受伤了,到时候自己也难辞其咎。

浮乙自然答应下来,还说他好歹也算是大乘期的大手子了,怎么会连保护一个小娃娃都做不到。

时映雪其实也不是不放心浮乙,只是自己跑掉未免有些不厚道,但是她确实也舍不得这颗难得的化华珠,良心与理性两项交织,她心里难免有点儿愧疚。

凤绫儿却完全没有认出来浮乙假扮的时映雪。

浮乙的天赋简直可怕,而他的身上肯定还有更多时映雪并不知道的能力。

大乘期的大龙啊,自己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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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乙化身成的时映雪带着凤绫儿去了山头的另一边采摘雪莲花,而真正的时映雪已经用上幻术乔装打扮成了另外一个人,看上去不过是个十一二岁年纪轻轻的小丫头。

她特意带上了法宝将自己身上的境界掩藏了,悄悄地跑到了刚刚的七妍七谨身后去,假装自己是个慕名而来想要去楚河派修炼的普通人。

七妍应该是心里还在记挂着七谨让她去华严长老那里偷化华珠的事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七谨倒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见时映雪上来问,也丝毫没有去想时映雪是怎么一个人到连崖山来的,非常轻易地就被时映雪用借口糊弄了过去,几乎是时映雪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丝毫没有保留。

时映雪也不禁感慨,这男人外强中干,平常估计也就是凭借着武力和当初七妍爬他的床的把柄才能在七妍面前耀武扬威,其实他自己要是一个人,根本什么也算不上。

她三言两语就从洋洋得意的七谨口中套出了楚河派究竟在哪个方向,本来七谨还想逞逞能,在他以为的“没有修为的小辈”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厉害,见时映雪没有谄媚的意思,他也只能作罢了。

可七谨也不知是不是精虫上头,对着时映雪这个豆芽菜的样子还能一脸色眯眯的,这令时映雪心中十分作呕,便寻了个借口,立马告辞了。

时映雪走的时候,七妍忽然又回过神来,见七谨还在满脸不怀好意地看着时映雪,她忽然就发了疯似的冲上去厮打时映雪:“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当着我的面儿勾引我的道侣?”

时映雪也不知道她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刚刚还在歇斯底里地叫唤自己要和七谨和离,怎么这会子又道侣上了?

那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个神经病,配一个受虐狂,绝配!

那不得还祝他们一句百年好合?

“看来师兄和师姐的感情甚好的样子,我便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七妍和七谨丝毫没有发现,这个看上去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七妍的厮打下丝毫没有被摸到一次,她就像条泥鳅一样钻来钻去,很快就脱离了七妍的双手,在很远的地方了。

时映雪懒怠和这样的受虐狂动手,于是她干脆一句话都懒得多说,带着记录着两人刚刚对话的留影石就往楚河派的大本营,御剑往刚刚得知的“沉舟半岛”方向而去。

时映雪在东海上御剑飞行了四五日左右,便远远地看见了沉舟半岛。

之所以叫沉舟半岛,正是因为那附近的海域非常的复杂,常常有各种难以发现的暗礁,还有很多捉摸不透的漩涡。

很多出海的商船到了这里,基本就没了活路,只能被动地随着漩涡打着转转,然后一头撞在某个暗礁上,变成这里的难以计数的沉船之中的一艘。

时映雪将自己刚刚与七妍七谨说话的一身行头舍了,又在自己的身上下了层层幻术,甚至拿出了当初在婵的身边获得的最好的一件一次性使用的法宝。

这件法宝能够完完全全隐藏自己的境界容貌,而至于年龄、性别这些,更是同样可以无差别隐藏。

时映雪觉得自己这次前去楚河派求购化华珠,倒不是为了对那位华严长老,甚至是对整个楚河派的弟子隐藏身份,而是应该对各位前来求购的人隐瞒一颗愿意出售的化华珠,恐怕有不少人会闻风而动。

她现在可引人注目的很,可得把自己藏好了。

楚河派远远看上去还挺威风,毕竟当年沉舟派的遗存还在。

但他们的守卫远远没有云浪道严密,若是时映雪想,只需要耗费些许功夫就能够轻轻松松地潜入他们的山门。

不过她这次是“光明正大”地来买东西的,完全不需要偷偷摸摸地潜入山门,只是往那山门处大剌剌地一站,引了别的弟子前来询问,便直接说自己是来找华严长老的。

几个小弟子闻声去了,片刻之后回来,却说华严长老是在闭关,谁也不见。

可时映雪从七妍七谨那里得知的可不是如此。

兴许是觉得时映雪没有名姓,也不见得有钱买化华珠,所以懒得搭理她。

她随手掏了几百灵石往这几个弟子手上一放,又拿出一张十万灵石的灵石卡,也不多说,只说自己是来找华严长老的,这是给华严长老的见面礼,希望他能给个面子见一面。

那位华严长老也是个人才,立马就改了口风,甚至还派了自己的徒弟过来,请时映雪过去。

不过这人虽然爱财,可确实严谨。

他的洞府独有一座峰头,从山脚下就开始布满了各种密密麻麻防止闯入的阵法,等到了他的洞府附近更是危机密布,时映雪要是想要偷偷溜进去,恐怕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看来华严长老还真是看重这颗化华珠,时映雪觉得自己这次恐怕得大出血一次。

华严长老的徒弟带着时映雪,用他手上一大串看上去完全相同的玉令将周围的阵法一一解开,而华严长老的声音才远远地传来:“你所来为何啊?”

第四百五十一章 帮我个忙

华严长老的声音意外的浑厚,和时映雪想象之中的爱财好色老人完全不一样。

看来是七妍七谨话语之中十分有误了。

不过他这明显就是明知故问了,收了时映雪的灵石卡才问时映雪来干什么,这个时候带着钱过来,除了求购他的化华珠,恐怕也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了。

时映雪朝着声音的来处做了个揖道:“长老,我为化华珠而来。”

“化华珠啊我原本也是想要另外一件法器才要将我这颗心爱之物出手,可是它已经被旁人给定下了,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华严长老看似不肯地说道。

这话其实说的就留有很多余地了。

被旁人给定下了,却没有说已经交到了旁人的手里,这没有成定局的事情,时映雪就想努力一番。

于是时映雪说道:“实不相瞒,我的至亲手足中了剧毒,需要化华珠救命,人命无价,我是真心想要这些化华珠,恳请华严长老垂怜!”

那长老半晌没有说话,又慢悠悠地说道:“人命关天,天道惜生啊。”

可这么一句假大空的感慨并不能改变什么。

见他又不说话,时映雪大约知道这位长老是什么意思了,她又从怀里拿出一张五十万灵石的灵石卡,往自己身边的修士手里一递,微微笑道:“一点茶水钱,权当给两位仙师尝尝今季的梅花仙露了。”

今年的梅花收成不是很好,梅花仙露的价格也一直居高不下,时映雪说是梅花仙露,这灵石卡里的灵石恐怕不少。

这小弟子也忍不住笑开了花,连连对着时映雪点头:“是,我这就去交给师尊,小友的心意师尊一定能够感知到的。”

这还没见着人已经花了几十万灵石了,时映雪怎么可能不肉疼,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买化华珠,这之后要花的灵石只会更多不会少。

这么多年算上所有的身家,时映雪身上有两千万不到的灵石,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把自己全部底牌掀开,这回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将这化华珠拿下。

片刻之后那小徒弟就回来了,这回他也是满脸的笑容,迎着时映雪就往阵法之中走。

时映雪跟着他转过了个数个大阵,非常意外地看到一处清雅简单的小竹庐。

那般爱财爱色之人竟是如此的清雅?

时映雪愈发觉得自己不能先入为主了,七妍七谨这种人说的鬼话,十句有九句大约都是扯淡。

不过这样的长老要这样大量的钱兴许也是有了什么难处,才会把化华珠这样珍贵的东西出手,也才会如此想要大力敛财。

时映雪随着小徒弟往竹庐里去,便看到一衣着朴素的瘦削老人正坐在蒲团上喝茶。

他的境界看不出来,但是看上去大约在元婴上下,并不算低,怪不得是楚河派的长老。

他的神情有些难以抑制的抑郁,看到时映雪的时候又马上变成一种栩栩如生的势利样子:“你是要来买化华珠的吧?要出多少钱?”

那个小弟子的神情马上就垮下来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师尊,哪能如此谈生意!”

“你懂什么,我来不及了!”华严长老转过头去斥责那小弟子,一双略显浑浊的眼又转过来盯着时映雪。

“我就不和你多说废话了,开门见山吧,化华珠很多人想要,我这颗也是我炼丹四五千年才出的一颗。

我如今非常缺钱,所以想要将它出手,最近有很多人来,讨价还价的,我已经十分累了,你只说你能出多少,我若能接受我便直接卖给你了。”

华严长老的手在茶杯上摩挲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时映雪。

时映雪注意到他的指尖有着厚厚的一层老茧,还有常年炼丹留下的火燎痕迹,手上有些变形,应该是常年使用火种,挑拣药材原来而成。

时映雪觉得他说的应当是真话,但她还是斟酌了一二才开口道:“长老,我可否一问,是否真的有人定下了化华珠,又开价几何?”

她现在手上确实是不缺钱,何况化华珠可遇不可求。

“那人出了八百万,好像也是说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有人中毒了。我寻思最近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都中毒了?”

这个时映雪并不是很感兴趣,每个人挂在嘴上的说辞都不一样,正如时映雪说的也是假话一样。

于是她干净利落地拿出了十张灵石卡往指尖一夹,在那长老的面前一晃:“长老爽快人儿,我出一千万。”

一千万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天文数字了,尤其对于大部分清苦的修真人士来说。

时映雪的这些灵石,有些是当年宫听雨帮她卖明珠子的时候换来的,有些也是自己这些年零零碎碎攒着的,当然大头都是当初钻了明伍的空子,把明伍小金库里的灵石都搜刮一空,后来才去灵石山庄兑换存卡的。

时映雪这次直接花了一半多,之后也不知道以后要存多久才能存到这么多。

但是复活百里健和方无悔是时映雪的初心,他们的性命是用钱也换不回来的,时映雪舍得!

其实八百万已经很多了,时映雪出一千万也是希望他能够爽快点儿将化华珠直接卖给她,她也省的这些讲价砍价的功夫。

华严长老很明显就心动了,他站了起来,走到时映雪面前正想将她手里的灵石卡拿过去的时候,又忽然收了手。

“你能一次性拿出来这样多的灵石,那身份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我有个忙,若是你能够成功帮了我,这化华珠,我直接送给你就是了。”

华严长老忽然说道。

时映雪来了兴致,她将灵石卡一收道:“什么忙?”

“你跟我来。”华严长老便拉着时映雪往后院走去,他朝自己屋子里的几个小弟子使了颜色,果然在时映雪和华严长老走进后院的那一刻,阵法就将两人笼罩,外面的人看不见,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

“你能不能帮我寻一张无相丸的丹方?”

第四百五十二章 离开此地

“无相丸?”时映雪有些惊讶。

“是的,无相丸。我不求一颗无相丸成丹,我只想要无相丸的丹方,就算是残页也好!”华严长老双目之中陡然迸发出强烈的渴望。

“我觉得你既然肯出一千万买我那颗化华珠,估计同我一样,是真的救人心切。”华严长老将自己身后的纱帐轻柔地掀了起来,露出纱帐里笼罩的小床上躺着的一个小女孩。

纱帐一掀起来,就涌出浓浓的药味,那小女孩即使正沉沉地睡着,也满脸的不安稳痛苦之色。

这个小女孩看上去才五六岁,本该是天真可爱的年纪,可她的双腿从膝盖处齐齐断了,露出的伤口能看见骨头,已经开始溃烂了。

华严长老脸上的憔悴疲惫一下子就重了起来,他老泪纵横地握住了小女孩的手,一脸的痛苦:“这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一生没有道侣,只有我曾经的婢女与我情意相通,为我生下了一个女儿。

可她一介凡人,为修士绵延子嗣本就是困难至极,生下女儿不久就大病缠身,很快就去世了。

女儿养到四五岁,活泼可爱,可是我平常要为门派炼丹,很多时候照看不好她,于是设下重重大阵保护她不要跑到外面去受伤了。

可没有想到那一日我小徒一时疏忽了,她又聪明,偷了玉令自己跑到海边去了,被小型的鲨鱼给咬住拖到海底去了,我匆匆忙忙赶回去,她的一双腿已经被咬碎了。

可怜我一生自诩炼丹奇才,却没有办法重生她的双腿,我就算能留下她的性命,可她的腿却再也不能回来了,伤口更是随时可能恶化

我左右打听,只听说有无相丸能够挽回小女的性命,可是无相丸丹方已经失传,我这楚河派早已不是当年的沉舟了,哪能换得一颗无相丸?

我攒着灵石,就是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去哪里购得一颗成丹,或是丹方,我这女儿如同我的眼珠子,如同我的姓名,我不能看着她一辈子都没了腿,就这样死了啊!”

兴许这是华严长老第一次对别人说这话,他浑身都在颤抖,几次都泣不成声。

“若是你有法子,化华珠便直接赠予你做报答,日后有事情,喊我华严一声,我也赴汤蹈火!”

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时映雪忽然想到自己已经百年未见的父母。

他们对自己也是这样的爱护,父母对儿女的一片怜爱之心怎么不叫旁人感动?

父母的爱除去大部分不配做人父母之人他们对儿女都是无私奉献的。

“可楚河派如此大派,就算是百足之虫也死而不僵,当年众多长老离开沉舟,您也留了下来,如此炼丹之人,必定是全门派之栋梁,他们如何不肯为长老寻找无相丸?”时映雪发问道。

这确实是令人疑惑的。

倘若倾尽全门派之力为华严长老寻找无相丸,就算没有找到,这样能生出化华珠的炼丹师也会对门派鞠躬尽瘁,如何不护着呢?

七妍七谨这样的内门弟子都能对华严长老随便评价,甚至还在背后妄想着偷了他的化华珠,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严冷笑,脸上的神情渐渐地绝望起来:“他们说今年楚河派的开支已经太大了,无相丸这样的东西花费太多,我的囡囡已经回天乏术,不如送她去了,再另结一门道侣,一定会再有子嗣的。

可他们有没有想过,我如此白发苍苍之人早已没有这等心思,再结道侣更是要惹人嘲笑,何况我的囡囡,那也是一套活生生的生命,我怎么忍心活生生地看她死了!

当年沉舟解体,旁人都说接任的楚河宗主并非好人,我偏不信,留在此地,这多年给我每年的份例也渐渐减少,我也不曾怨言一句,只当为养育我的宗门效力,却没有想到他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时映雪觉得心头有些酸软,看着面前痛苦的父亲,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决定。

给叶清秋准备的无相丸可不止一颗,她现在可以匀出一颗来。

楚河派对华严长老如此恶劣,经小女儿此一事之后恐怕更加离心,时映雪正好可以以这颗无相丸说动他离开,就算不去云浪道,带着女儿去旁的宗门,也比在楚河派受着窝囊气好。

“前辈,我手上前段时间正好有了一颗无相丸的成丹,还是新丹,药效应该很好。”

时映雪说话的时候,华严长老都快绝望了。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时映雪会说自己手上有无相丸成丹,这令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什么?你说什么?”

华严长老激动地抓住了时映雪的肩膀,脸上还有泪,却满是不可置信。

“长老您先冷静一下,我是说,我手上有一颗无相丸的成丹,我可以给您去救治您的小女儿。”

“当真!?”华严长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好运气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只是随随便便地在来的所有人里选了一个自己看得最顺眼的,没有想到她身上真的会有无相丸。

“你有什么要求?无相丸的价值远比一颗化华珠要高,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我都愿意去做!”

华严长老已经摩拳擦掌,他转过去看自己的小女儿,已经忍不住浑身都抖了起来,时映雪能从他握住自己肩膀的双手上感觉到他现在有多么激动。

“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觉得楚河派不配拥有您这种有情有义之人。您一会儿将无相丸给小姑娘服下,将这个消息瞒好了,等小姑娘双腿长好了,您便带着小姑娘离开吧。”

无论华严长老去哪里,对时映雪来说都是多了一条人脉和路子可走。

“你说的是,你不说我也已经看穿这群人的真面目了,不过是觉得我木讷好欺负,可以一直榨取我罢了。”

华严长老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整个人却已经有了精神起来。

时映雪便笑了笑,取出一颗用木盒装好的无相丸,递到华严长老的手里:“您喂小姑娘服下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我愿信你

华严长老满脸是泪,一边高兴地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一边碎碎念着:“囡囡,我的囡囡有救了”

可他即使如此激动,还是记挂着自己女儿的安危,手在空中抖抖索索地一捏,便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地在那颗无相丸上一刺,取下丁点儿碎末在舌尖一场,感觉确实成分新奇细微,但属实没有毒性。

“你可确定这是无相丸?”华严长老慎之又慎。

他当然愿意相信面前之人没有骗他,可是他并不敢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也害怕此人用一颗随便什么药丸子将自己的化华珠给骗走了。

“可。”时映雪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表诚意,略微思索之后她又说道:“我见长老对女儿如此疼爱,当是信得过之人,无相丸毕竟珍稀之物,长老不敢确定也实属正常。若是长老心里存疑,我愿在此处陪同长老等到您的女儿双腿重新长回来,彼时长老再将。”

她的目的是化华珠,拿不到这颗珠子,她绝不肯走。

“好!好!好!赤子!我信你!”

华严长老连叹三声,捧着无相丸转过身去,取出银针在她耳后的穴位上轻刺两下,将小丫头唤醒。

小丫头揉了揉眼睛,一张脸已经瘦地没了样子,一双大眼睛恹恹的没有什么精气儿。

她看了看时映雪,有些害怕地往华严长老身边靠了靠,小小声地问道:“爹爹,阿瑶又睡着了吗?”

“是啊,睡着了身上就不会疼了。”

华严长老看向小女儿阿瑶的眼神满是疼爱与怜惜,厚重地仿佛要滴出来似的。

“爹爹,那阿瑶可以再睡一会儿吗?我的腿好疼”

“乖,爹爹给阿瑶带了糖糖,吃了糖糖再睡觉。”

时映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感慨,不禁转过头去不再看了。

她已经离开自己的父母几百年了,有时候骤然想起来,自己并不是一个孤儿,幼时记忆里温柔可爱的娘亲,温文尔雅的父亲

可他们与自己已经相隔千里万里,她在此处看着旁人父女情深,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在哪里,究竟还好吗?

这么多年她不曾承欢膝下,不曾为他们分忧,时映雪的心中也是愧疚的。

倘若她的父母也在她的身边,那应当也是会这样爱护心疼她的。

时映雪一个人愣愣地想了好久,身后的父女还在说话。

“爹爹,吃了这个糖我的脚脚就会长出来吗?阿瑶的腿好疼,感觉有小虫子在吃我的肉一样。”

“会的,阿瑶乖乖的,马上阿瑶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到处跑了。”

“嘿嘿,爹爹最好啦,我爹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我相信爹爹!阿瑶以后不会乱跑了,不会再惹爹爹担心了。”

小女孩的话语之中有愧疚有难过,也有对未来的懵懂与希望。

她充满童真依赖的稚语让时映雪心中更是喟叹,小小年纪有亲人在身边,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阿瑶,你吃了糖之后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你的腿就能长出来了,好不好?”

“好,阿瑶听爹爹的。”

无相丸修复肉身的过程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过程,断裂的骨头重新连上,丢失的皮肉再次生成想想都是个疼痛难忍的恐怖过程。

更何况小阿瑶的双腿已经完全没有了。

华严长老应当还给了她昏睡和止疼的丹药,希望她能够在沉睡之中渡过重新生长双腿的痛苦过程,果然是做父亲的一片良苦用心,不舍得女儿再多受一点点痛苦。

时映雪叹了口气。

这时候华严长老轻柔地将纱帐放下,将小阿瑶睡着的小小身影遮挡住了,轻声说道:“大恩无以为报,这位恩人,咱们出去再说吧。”

时映雪自然顺从,小丫头已经非常可怜了,让她好好地休息,一觉醒来之后,世界就又是完整的了。

华严长老在前面带路,对身后的时映雪丝毫不设防。

他在掌心结了几个印,片刻之后,两人就不在此处了,又出现在另一间摆设朴素的雅室之中了。

“此处是我寻常打坐休息的云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咱们就在此处呆一会儿吧,外头的那些人,吵的我头嗡嗡疼。”华严长老请时映雪坐下,自己便走到一边去了,片刻之后才拿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回来了。

“这即为我的多年才炼成的化华珠,今日小友出手相助,毫不犹豫地赠与我无相丸,华严心中感念,化华珠便赠与小友。”

他一边将化华珠递到时映雪的手里,一边有些愧疚地说道:“之前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友既然肯先将无相丸给我,又肯在此处与我一起等待无相丸生效,那定然说明无相丸没有问题。

小友急忙要化华珠,也是说家中有亲眷中毒,此事也同样着急,等不得的,小友既然如此信任我,我也同样信任小友。

小友今日便带着化华珠去吧,剩下之事,也希望小友能够留下名姓,来日华严也好联系报答一二。”

时映雪接过那木盒子,果然在其中看到一颗圆滚滚的青绿色丸子,涟漪兴许是修炼闲暇,也用神识扫过那丸子,确认这正是一颗品质优良的化华珠。

“太感谢了。”时映雪毫不推拒地将化华珠收下。

这也不是她贪,若是她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她也就在此处等着了,也想亲眼见见她炼的无相丸有什么样的神奇作用,可凤绫儿还在那头被浮乙带着,她到底是不放心的。

半年根本就是一转而过的时间,若是延期了,云浪道恐怕要着急了。

再加上化华珠原本就是要紧的东西,一日不在她的手里,她也不得安稳。

不过华严长老说的联系

时映雪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她只是抿着嘴笑了笑:“长老可会去明年后年的兰景山听经?”

“原本是不会去的,小友要去?”

时映雪的目光里带了笑意:“自然要去,更何况阿瑶已经是可以修炼的年纪了,到时候不如带阿瑶去兰景山走走见见,也可看看能否结识一二姐妹。”

第四百五十四章 果然如此

“小友的意思是”华严长老眼中划过一丝若有所思。

“旁的我也不问了,大约是小友的身份如今不好暴露,我也明白的,只是我有件事情想要确定一二。”华严长老问道。

“何事?”时映雪挑眉道。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要知道,小友是人还是”

时映雪知道他是在担忧自己是正派弟子还是魔道之人,于是微微笑道:“能去兰景山之人,您觉得呢?”

“那也是,总归是我想岔了。”

能去兰景山听经的都是几大宗门里的佼佼者,那就都是正派弟子,基本上来说不存在魔道之人的。

当然譬如非夜这类的,他是个什么东西时映雪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真正纯洁的正派弟子呢。

于是时映雪笑道:“长老既然已经明白了,那我便先行离去了,家中还有急事。”

不过走之前她忽然想到自己记录着七妍七谨密谋着要偷华严长老化华珠的留影石,便将它取了出来,递到华严长老的手里。

“长老,这里头的东西您可一看。这楚河派上下究竟有多腐朽我不知道,只是有些人,长老在离开之前可要警惕一二了。”

时映雪若有所指地说道。

她也聪明,并未直接将这留影石放出来。

毕竟人家门内的事情,在完全撕破脸之前,她还是一个外人被自己的两个小辈在背地里诽谤算计,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严重的丑闻。

彼此之间留一线,这一线便是结交与做人的空余了。

“我送小友。”华严长老虽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时映雪会走前交给他,又提到让他多注意楚河派内的人,那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将留影石收下了,便领着时映雪往外走,倒是还没走两步,两人就听到有一人嘶哑晦涩的声音。

“我家主子问我来取上次的化华珠。”

听到这个声音,时映雪下意识地觉得讨厌。

她又明明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却从心底涌现出一种厌恶与恶心。

华严长老脸上的神情也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一看就是不大喜欢的样子。

他快步走上前去,掏出一张灵石卡,往那人的手里一拍,便推着他往外走:“我如今不愿卖了,不要了。”

那人也同样是看不清长相的样子,又是一个遮掩了自己身份之人。

他语气十分不悦地说道:“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当日是您说要八百万的,我一时之间没有带齐如此多的灵石,便先给了一百万灵石的定金,这不过几日我回去问主子将灵石凑齐了,您如今说不卖就不卖了?”

华严长老一看就是性情乖僻之人,是最吃软不吃硬的类型。

他兴许本来就不怎么愿意出让自己这颗化华珠,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攒大量的灵石去求购无相丸,华严长老是绝不出让化华珠的。

如今小阿瑶已经有了一颗无相丸了,化华珠也已经给了时映雪,这时候再来几个人,也多不出一颗化华珠。

“我的东西,我想买就买,想卖就卖,怎么,你一个小辈还想强买强卖?”

华严长老根本不吃这一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性格的人是真挚守信十分讲道理的,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性格的人也是最固执讨厌最不讲道理的。

“长老?您这意思就是,要绝了我主子这门生意?”时映雪感觉这看不出身份的人已经动了怒了。

“没错,你快走吧,我不愿意卖了。”

他很不耐烦地挥手让这人快走,时映雪便看见他的拳头一下子握紧了。

“您的化华珠卖给这人了?”他一眼就看到华严长老身后的时映雪。

他倒是猜对了人,可猜错了方式。

“可没有卖给他,你怎么这么烦人?难不成还要在我这儿撒泼不成?”

华严长老就像是浑身的尖刺都梳起来了的刺猬一样,时映雪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人再多废话一句,华严长老恐怕就要动手了。

他的拳头握紧了许久,片刻之后又松了,一言不发地拿着灵石卡离开了。

时映雪因觉得这人给她奇怪的令人厌恶感,目光便一直在他身上逡巡着。

也不知是不是华严长老的这几个弟子都是冒冒失失的性子,这人才刚刚转过去预备着出门,有个小弟子就一下子冲了出来,结果他跑的太快,直接与人直接毫无防备地撞在了一起。

这黑衣人被撞退了好几步,也不知是从他身上哪个地方掉下来一块儿玉牌,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粉碎。

“干,真晦气。”

时映雪听到他骂了一句,他忍不住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片,又只能蹲下身来收拾。

可那玉牌摔了没有一百也摔成了几十片,他一时间收不清楚,本来就因没有成功将化华珠取得气的厉害,收拾这种小东西更是气的烦上心头,本想一拂袖将所有的碎片都收起来,却没有想到动作太大,有些没有收起来,有些收好的又掉了下来。

这回可真是把他气疯了,时映雪听到他低吼了一声,站起来用力推了那撞到他的小徒弟一把,骂道:“粗野蠢笨,给爷爬开!”

那小徒弟也委屈,可不敢辩解,连声道了几句歉便唯唯诺诺地离开了。

两人推搡之间,有些碎片便到了各处。

时映雪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摔了十几片的碎片的玉牌上,总觉得哪里有些眼熟,便走到离她最近的一块玉牌旁边,脚踩在那碎片上,将其挡住了。

那人恐怕是觉得自己丢了大脸了,气呼呼地将周围的碎片收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呸!”

华严长老可看不惯这种在旁人地盘上撒野的人,他身影一消失,他便啐了一口:“买个东西和自己是大爷一样,一个小小的奴仆也敢对我府上的人叫嚷,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看上去和没有神智的野兽一样,还装什么呢!”

时映雪安抚了他几句,趁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将脚底的碎片捡了起来。

神识在上头一扫,时映雪的心中便咯噔一下。

果然如此。

第四百五十五章 生气何用

她的神识能够感觉到这块玉佩碎片和当初她在塔主身上得到的完全一样。

一模一样的玉佩质地,一模一样的灵气含量。

此人与塔主一定有什么关系。

当时华严长老说的是,那下了定金的人也是中了毒,塔主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又不敢大声宣扬,更不敢自己露面,只能偷偷摸摸派人来过来买化华珠。

说起来,那人身上给时映雪的厌恶感,正是时映雪对鬼修那般难以抗拒由心而生的讨厌这人,也是鬼修?

那可了不得了,光明正大地跑到人类修士的宗门里头来,受了好一顿辱骂,向来睚眦必报的鬼修会忍得了?

这也是想不明白的事情。

不过无论如何时映都不敢打草惊蛇,她将那玉佩碎片先行收了起来,神色无异。

等那人确实已经出门去了,时映雪便偏头问道:“长老可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我管他是什么东西,买个东西在我府上叫叫嚷嚷,换了我年轻的时候不给他打出去我华严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华严长老翻了个白眼。

“灵芝,将窗户都打开,散散气,我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都难受。”

华严长老忍不住多抱怨了两句,又转过头去看时映雪:“小友先去吧,我便不耽误小友了。”

他又拿出之前时映雪来拜山门的时候“孝敬”的灵石卡,通通交还给时映雪。

时映雪知道他指的是化华珠已经给了他的事情,见他又将自己给的灵石送了回来,不禁用手推了推:“一点茶水钱罢了,给阿瑶买点儿小玩具也好。”

见她还惦念着小阿瑶,华严长老也不推辞了,只是心里的好感又多一层,便点了点头收下了:“阿瑶会觉得小友对她的好的。”

时映雪本欲走,又想到了七妍七谨之前的所作所为,算了算时间,他们带小弟子出去恐怕也快回来了。

倘若七谨当真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指使七妍来偷化华珠,那恐怕就在这段时间了。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问道:“在座的各位,你们可认得你们门派的七妍和七谨?”

华严长老一副“你在说什么”的懵懂表情,倒是之前带着时映雪来的那个机灵徒弟马上说道:“七字辈的,应当是楚河掌门的弟子,掌门的弟子众多,我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过他的弟子也没有几个正常人,虽然境界不高,个个都狂妄不已。”

他们是掌门的弟子倒是令时映雪有些意外,这样眼界,这样的涵养素质,也是掌门的弟子?

想了想云鹤掌门身边那两个简直算是完美人的小童子,这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了想他们字里行间对云浪道的抹黑蔑视,这大约正是他们师尊楚河的意思,所以才这么嚣张,公然挂在嘴上。

要不是时映雪懒得轻易动手给云浪道带来麻烦,这两个小小修士还真是随手就能杀了的东西。

于是时映雪又说道:“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来的路上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对楚河派并无所少好感,对掌门和其弟子为人也已经略懂其狂妄了。”

她转过头去看长老,很有深意地说道:“长老,这留影石里恐怕有些有趣的东西,您最好尽快看了。”

她又问七妍七谨,又说掌门,就算是傻子都能猜到留影石之中装着什么。

几个徒弟的脸色就已经难看起来了,倒是那华严长老还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他们和咱们”

但毕竟华严长老也并非真的傻,他话还没说话便沉默了下来,目光渐渐尖锐。

“那晚辈先告退了。”

见提醒的目的已经到达,时映雪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她才刚刚离开,华严长老便当着众弟子的面将留影石催动,一言不发地将留影石记录的内容看了个遍。

“这两人还是人?想钱想疯了,他还有这本事来咱们的洞府?”

“靠,看到这张脸我便知道了,这个七谨先前还垂涎隔壁丹霞峰头的女修,被人家拒绝之后还纠缠不休,那女修性情也是个爆烈的,当即传令九峰,请七谨不要再来骚扰自己。

这七谨被骂了,便立即反咬一口,说人家是荡妇婊子,私下里与他私相授受,可惜人家根本懒得理他,他也拿不出证据来,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何止是他们疯了,掌门也疯了吧?骚扰女修这样的事情还不赶出去?楚河掌门怎么想的?我要去告掌门!”

“他能怎么想的?告他有什么用?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身为掌门,丝毫不顾自己宗门的名声,在身边养十个貌美如花的侍女,谁不知道是他的炉鼎?他的徒弟上行下效也是正常的,你去告他他会理你?”

“你说的也是,可是怎么能这样?他们喜欢怎么样与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他们不该算计到咱们师尊身上来,还偷化华珠,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呸!”

这几个弟子和华严长老一样,对楚河派早已不满良久,这会儿看掌门的弟子竟然在外人面前如此粗鄙,言语之中仿佛还提到什么因着灵石的事情打了起来,竟还异想天开想要偷化华珠?

几个人顿时都气的义愤填膺,看样子是想抄家伙去揍那七妍七谨一顿。

“好了,咱们这个样子过去,气冲冲的,说出去还平白无故惹别人笑话,何必呢。”

华严长老却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将那留影石一收,慢悠悠地说道:“那小兄弟还挺聪明的,知道这东西不好直接打开,留给我自己开,给老夫留点儿面子,是个人精。”

“师傅,您就一点儿也不生气?这时候说这些又没有什么用处,谁知道她从哪里弄来这东西的。”

小弟子尤有气,这个时候和他说什么恐怕都不会听。

“她不给我这个,咱们会知道门派里已经这么容不得我们了?”

华严长老虽冷静,眼底却是浓浓的嘲讽之意。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故作无事

“你乍一看乍一听,仿佛是七谨财迷心窍又胆大包天,非要偷我的化华珠,可是你想想,这东西他拿了要做什么?他敢做这种事情,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不然这样嚣张?

我们为楚河派做了多少,当年所有人都弃之而去,众多长老只有我一个人留了下来,楚河这狗贼当年说什么会将报答咱们的一片心意,可他是怎么报答的?

阿瑶本就是我的心头肉,她受了重伤,我知道无相丸难求,可是我这样几千年为楚河派炼丹勤勤恳恳,难不成我这些贡献还比不上一颗无相丸?

他但凡是为阿瑶,为了我问一问,帮我找一找,就算是找不到,我也感念楚河派心中记挂我们,可是他怎么做的?

他和我说没有钱,让我再娶一个,再生一个,他以为我是他,见了好看的便收用,真是人面兽心。

楚河派得多穷啊,会和我说没有钱?

你信么?鬼都不信!

没有钱他那貌美如花吃穿用度比我好了数倍的炉鼎是怎么养着的,当我是傻子不成?

最可笑的是,那男弟子竟然说我最喜欢女色,这可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说他不是对我怀恨在心,我可一点儿也不相信。

此回我一说要出手化华珠,当时楚河就来找过我一回,问我能不能便宜一些将化华珠出让给他,说是他老娘中了毒不行了。

我信他个鬼,他老娘尸骨都化成灰了和我扯这种没边没际的淡?当真当我是傻子?

要买也成,他给我开价三百万,我当时便笑了,三百万灵石买化华珠?我给他一千万去给我买三颗剩下有多的不用还我!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你们觉得楚河是会善罢甘休之人么?

七谨这人看上去就又蠢又笨,却是最最功利,最最好应付利用的,楚河随便许他一点小利,他就能上房揭瓦了。

只是我倒真想看看,他们能用出什么好法子来偷我的化华珠,正好用这个理由,咱们光明正大,彻彻底底地脱开这鬼地方去,好好的宗门,竟垂涎自己长老的化华珠?”

华严长老平常并不是话多之人,这回破天荒说了这么多话,可见是真的气的狠了。

不过这也是个好法子,几个徒弟相视一眼,觉得确实不错。

自己作为华严长老的弟子,常年在门派之中也不甚受人重视,这憋屈了这么多年,师傅终于彻底有了离开的心思,这不失为一件极美之事。

“师傅,只是还有一个疑问,化华珠如今在谁处,在您的手里,是否会有危险,毕竟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处?”

“化华珠,他一辈子都别想得到。”

华严长老冷笑一声。

他将几个弟子叫到自己身边,几人交头接耳一阵,脸色上便多了些恶劣和揶揄。

“去吧。”华严长老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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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映雪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按着来的路往外走去,来的时候阵法重重,走的时候却感觉什么也没有。

看来华严长老还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他继续呆在楚河派,只会埋没了自己。

时映雪本想离去,鼻尖却又飘来了那一丁点儿难闻的气息。

她集中精神再多嗅了两下,发现这气息乃是从自己东侧传来,转过头去看的时候,便见那处原本是一弹琴的石台石鼎。

大约是主人已经很久没有来了,那一处显得有些灰尘。

乍一看确实没有什么,时映雪多看了两眼,便看到那石鼎之中好像有什么在摇动着。

仔细定睛一看,竟从漏烟香的孔洞之中看到一双眼睛一闪而过。

眼睛!

有什么人躲藏在其中?

神识是万万不可动用的,这人身上的境界时映雪看不穿,若用神识,他一定会察觉到。

时映雪心中一跳,这个时候却是最不应该慌张的时候,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叹了一声道:“看到这个焚香的鼎炉便想到丹炉,此回想过来求购化华珠,却什么也没有买到,可怜我那胞姐了。”

她这样说着,眼神就移开了,一脸哀怨地走开了。

背后仍然有一股强烈的视线,时映雪知道他已经警觉了。

时映雪甚至感觉有一双手在背后已经张开,假如她再回头多看几眼,这眼神便不是警觉,而是确定,绝对要动手杀她的。

于是她仍旧顶着这眼神,如常一般步伐缓缓地走去了。

这人境界不明,可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可是危险的他现在在这里不走,是为了杀自己夺取化华珠,还是为了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溜进华严长老的洞府之中,伺机偷取化华珠?

还是因为华严长老辱骂于他,他心中不悦,便躲在此处等一个好时机,进入洞府之中“报仇雪恨”?

无论是哪一种,时映雪都觉得不妙。

华严长老是她欣赏的人,也是她预备交往的人脉之一,时映雪若能帮忙,那再好不过,半年还有好几个月,时映雪尚且有些空闲在外。

但是现在调头,此人必定发现自己,更是会觉得自己身上有化华珠才如此心虚鬼鬼祟祟。

她略加思索,决定还是暂时离开。

离开和进入洞府貌似并非同一个大阵,时映雪觉得自己可以一试,也不一定会和此人碰上。

于是她慢慢离开了,神识虽不敢放出去,却一直紧绷着,生怕背后忽然跳出一个什么玩意儿偷袭自己。

所幸他并未追出来,时映雪踏出最后一重大阵,所有的屏障都仿佛又关了起来。

时映雪寻了个隐蔽处给华严长老发了一封简短的五行信,大概请他小心四周可能会有报复之中,也不敢多说什么,寥寥数语。

她原本准备离去,走了一段时间,绝对脱离了那人神识范围之内之时,忽然就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之中有奇怪的声音。

时映雪走过去,竟看到有两个应该是负责华严长老洞府打扫的弟子随随便便地躺在灌木的后面瞌睡偷懒,一看就是十分不上心的样子。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可谢谢你

这回还真谢谢他们了。

时映雪很容易地就对两人下了一个二十四个时辰的昏睡咒,使用幻术将自己变成了其中一个弟子的模样,又将两人放在隐蔽处,一人额头上贴了一张二十四时辰的隐身咒。

她拿起一人手中的扫帚等物,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令自己看上去像个懒散的弟子。

其实打扫洞府这种事情,主人随便弹弹手指一个小法诀就能解决,但是大多数宗门都将打扫作为磨炼弟子心性和忍耐能力的必要手段,所以基本上每个长老的洞府,还有大殿宗祠等,都有不同的外门弟子打扫。

她拿着扫帚往来路转回去,到了阵法前的时候果然动弹不得了,看来阵法又已经锁死了。

但是时映雪必须进去。

所以她故意站了好一会儿,等了好久才看到之前那个来接她的小弟子很是不耐烦地过来了。

小弟子的境界并不算高,压根没有发觉这“洒扫弟子”就是之前见过的时映雪,只是一脸嫌弃地说道:“哟,也劳动您的大驾,多少年没有过来了,怎么,这回要巴结我师傅了,就开始上门打扫了?”

语气之中尽是嘲讽。

时映雪刚想说话,那小弟子就将时映用力地往旁边一推,很是不悦地说道:“我们可使唤不动您,您还是回楚河掌门那去吧,啊?别来我这儿讨嫌!”

他根本不愿意和时映雪多说话,将时映雪推开之后就转过身准备走了。

眼看着阵法入口又开始慢慢地缩小了,时映雪也不管着三七二十一了,脚下灵气运作,一脚就追了上去。

那小徒弟还讶异时映雪一个洒扫弟子怎么进来的,便感到一点尖锐的东西刺进了他的衣裳,一点点冰凉的感觉。

是剑。

是剑!

他要做什么?

小徒弟又惊又怒,却发觉自己丝毫躲不开时映雪的禁锢,他开口想要喊叫,时映雪的另一只手却直接将他的嘴捂上了:“莫要出声。”

她特意用了自己的声音,这小徒弟也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听了出来,眉目之中还惊疑不定,时映雪却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比划了几个手势。

小徒弟大约看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见她眼中也有严肃,便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疑惑地看着时映雪。

“有危险。”时映雪并不出声,只是缓缓地默然说道。

小徒弟辨认出时映雪的唇语:“我留下来,保护小阿瑶。”

与此同时,时映雪也将刚刚凝出的剑气散去,不再威胁这小徒弟。

不过他还是不信,时映雪想了想,便将装着化华珠的锦盒拿出来在小徒弟的眼前飞快地一现。

小徒弟怎么会不认得自己师傅的东西,这下便相信时映雪的身份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小徒弟对时映雪还是有点儿好感的,见她没有要造次的意思,稍稍放松了一些,只是他看时映雪警惕,于是自己也默然地说着,两人只靠唇语交流。

“先前那个给你师父下定的修士,他没有走。”

时映雪说道。

没有走!

这可是一件非常惊悚的事情。

他明明应当离去,这时候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做什么?

小徒弟虽然疑惑,却还是说道:“你是害怕他会对我师父不利?”

时映雪点点头。

那小徒弟就一笑,也不再用唇语说话道:“你不用担忧的,这阵法是我师祖留下的,出来是一套阵法,进去又是一套,出来的阵法只能出来,进来的也只能进来,他躲在那处根本无用,回不了的,若是他要强行逆行,他便会被传送到海底去,那就是他自找的了。”

“这阵法能够抵挡多少攻击?”时映雪问道。

那修士的境界她根本看不透,要是那鬼修发现不对,强行攻击阵法,也不知这阵法能不能撑住?

“元婴以下的攻击对这阵法根本无用。”

这听上去还是有点儿悬乎。

不过至少知道了,时映雪现在不在之前出来的那个大阵之中,那说话便可不用这样小心。

正当时映雪与小徒弟交流时,两人忽然又听到外面有个娇滴滴的嗓音在喊:“青云哥哥,给我开开门!”

时映雪可认得这个声音,可不正是七妍么!

这女子装起娇柔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时映雪都快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谁啊?”这小徒弟并不认得七妍这种和他并不应当有什么交流的人,一脸的烦躁。“谁叫我的名字?我和你很熟吗?”

“是七妍。”时映雪提醒道。

那小徒弟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和吃了屎一般难看,一下子就将自己的衣袖撸了起来,满脸大怒:“这不知廉耻的女人还真敢来?还叫我的名字?她也配?”

时映雪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你这样只会打草惊蛇,相信华严长老也是吩咐你们,看看他们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的吧。你看她与你素不相识却知道你的名字,可见是有备而来。”

不得不说时映雪说的分毫不差,那小弟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将脸上的血气压了下来,脸上还是有些僵硬难看。

从时映雪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神仙,听声音年纪轻轻的,做事情和我师傅一样老成。”

时映雪微微笑了一声。

小徒弟没好气地将那阵法打开,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团白花花的肉将朝自己扑了过来。

“何方妖魔!”

被七妍叫做青云的小徒弟直接就躲了开去。

七妍身上穿着轻纱做的衣裳,身上精心修饰过的雪白肌肤露了个七成,还颇为香艳。

她脸上被七谨打的包也都消了肿,此事涂脂抹粉,看上去还颇有几分姿色。

若是寻常,青云可能还兴许乐意与她说连两句话,可是刚刚看过了那留影石,他对七妍七谨只有满满的恶心感。

七妍直接摔在了地上,时映雪和青云都不愿意去扶她。

半天也没有人说话,除了青云大吼的那一句妖魔鬼怪,两人都懒得说话。

第四百五十八章 暴打七妍

七妍看两个人都不理她,眼中有些尴尬生气,却还是得自己爬起来,动作甚至刻意地十分柔媚。

殊不知自己在时映雪和青云眼里就和跳梁小丑没有什么两样。

时映雪忽然动了歪心思。

她就像是后知后觉似的,也大叫道:“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怎么还敢到华严长老的洞府来!”

她说着,就直接操起自己的扫帚,冲了上去,对着七妍就是一顿暴打。

她要打七妍简直就是简简单单,时映雪几扫帚下去,她就直接没了脾气,只会嗷嗷地哭叫。

青云看得想笑,觉得自己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双手了,于是也当直接认不出的样子,撸起衣袖上去就对着七妍一顿打。

七妍头发被打散了,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已经全花了,原本缥缈妖媚的纱衣也被撕的和蚊帐一样,一下子就从一个有两分姿容的美人,变成了一个落魄难看的乞丐。

“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是华严长老的另一个弟子,叫青峰。

其实刚刚七妍来的时候,华严长老就有所察觉了,便让他去门口接着,别让青云直接把七妍给打跑了。

不过他看着七妍被打,只觉得心里高兴地不得了,和青云一起揍人的那个他虽然认不出来,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你和青云一起打七妍,我和你就是好朋友!

眼看着七妍被从刚刚的样子打成现在的狼狈样子,青峰觉得自己心里简直不要太爽。

不过后来的局还需要七妍,这时候把她给打跑就没意思了。

时映雪心里也是有数的,她不过是给七妍一个下马威,要真动手,七妍早已经死在这里了,故而她觉得七妍也差不多这样凄凉了,便停了手。

时映雪停手,青云也停了手,青峰马上就开口喊了,默契十足。

七妍都被打懵了,身上无一处不疼,脸上也疼。

她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羞辱,怎么说她的皮囊在大部分男人面前都是所向无敌的,怎么这次就吃了亏?

要是时映雪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定然要对她嗤之以鼻不过是见了几个贪恋**的男人,就觉得自己魅力超群,也未免太过自信。

“七妍师妹,你来这儿做什么?”

青峰年长些,显然更沉得住气的多。

他贴心地走到七妍身边,看上去很是温柔地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衫,将她身上的一身狼藉挡住。

“我你是青峰哥哥吧,我师兄这回带小师弟小师妹出门历练,得了一朵绝佳的雪莲花,便让我过来送给华严长老,以慰长老这样多年对我宗门的一片拳拳照顾之心。”

七妍声音越发嗲了。

她可能很是享受这种为众人所环绕的感觉,被男性生物以这种温柔的眼神看着,她的心都仿佛被抛上了云端,沾沾自喜,柔软不已。

要是七妍再冷静一点,她恐怕就能看出青峰眼角眉梢的嘲讽冷意了可惜她这时候根本不舍得从她自己心里臆想的云端里下来,只觉得自己在七谨身上得不到的快乐又重新回来了。

时映雪其实能看明白,青峰的衣裳洗的极为干净,一点儿脏污也没有,甚至因为洗的太多,布料已经变薄泛白了他是个有点儿洁癖的。

所以他应当是看不惯七妍这个样子,觉得她脏的不得了,站在他身边都是伤害他的眼睛了。

要是可以,他估计想把整件衣服都丢到七妍的头上,直接将整个人裹起来,眼不见为净。

果然七妍自以为娇滴滴地往青峰身边一靠,嘴上还说着:“青峰哥哥对我真好。”

果然青峰直接就避开了,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七妍又一次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这回七妍是真的觉得有点儿委屈了。

“闹什么呢?什么事儿耽搁了这样久?”

华严长老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青云和青峰都不再多说,直接就走了。

因着时映雪还要扮演一个洒扫弟子的身份,她也不便直接跟上去,于是握着扫把开始装模作样地在左右扫地,也丝毫不管七妍,

七妍恨恨地在地上用力锤了一下,只能极为丢脸地自己站了起来,追着青云和青峰的背影跑了过去。

可惜她丝毫不长脑子,青云青峰走远一些了,她就忍不住对时映雪恶语相向:“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不敬?”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妖怪或者垃圾呢,师姐让让。”

时映雪才懒得给她什么好脸色,一脸冷淡地说道,还拿着扫帚在她脚边用力扫了记下,扫了她一身的灰。

“你!”

时映雪却不想多费口舌了,直接转过身就走了。

七妍又想追上去骂她,可是青云青峰已经完全走远了,她再不跟上去,恐怕阵法又要闭合,她一个外人是会自动被传送出去的,于是只能气得要死地离开了。

其实时映雪还是有些疑惑的,华严长老竟对她的存在毫不知情,连青峰也对一个洒扫弟子出现在这里如此“视而不见”?

难不成华严长老已经看穿了她的伪装,知道她又折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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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严长老和几个弟子究竟如何折辱七妍时映雪不得而知,只是她悄悄地潜入躲在一年隐蔽处偷窥的时候,正好碰见七妍忍不住沾沾自喜地快步离开了。

她得手了?

可真正的化华珠已经在时映雪这里了,她自以为得到的化华珠究竟是什么?

时映雪还在想,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师傅请您过去一趟呢。”

是青峰。

那看来,华严长老早已经看穿她的身份了。

时映雪耸了耸肩道:“长老是如何看穿的?青云告知的?”

青峰才笑:“您一来,大家就都知道了。毕竟洒扫弟子得了楚河的指令,根本不打扫咱们这一处的。

何况我家师傅炼丹,尤其对人身上的气息感知灵敏,故而直接认出了您;那时候青云正巧在外头等七妍,故而并不知道是您。”

原来如此。

时映雪与青峰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又到了正殿之中。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最佳选择

(4000字章节)

“长老,给了她什么?”大家都知道她是谁了,不过若是她解了自己身上的幻术,露出的并不是之前的样子,而是原本的时映雪,故而她暂且也不动,只是言行如常。

“我观这女子举止轻浮,境界虚浮,根本不是自己认认真真修炼起来的模样,便给了她一颗‘灵龟丸’。”

华严长老说道。

“灵龟丸?!”时映雪熟读药经,知道这一味丸药是什么。

这个东西,换个简单的词来说,就是壮阳药。

虽然它原本是为了增加精神维持强壮而研制的,但后来它在别的方面展现出了难得的作用,最后就被用作壮阳了。

“噗嗤。”

时映雪忍不住想笑。

虽然刚刚华严长老和诸位弟子说话的内容她并没有听到,但这一趟她已经看明白了楚河派与华严长老之间的关系,也猜到以七妍七谨的本事估计是不敢来偷化华珠的,这背后应当会有楚河掌门的缘故。

那么这颗丸药,应当不会落在七谨的手上,反而会落在楚河的手里。

养着十个貌美鼎炉的楚河

那这“灵龟丸”还挺适合他的。

“那长老还当真贴心。”

时映雪微笑。

华严长老愈发觉得时映雪有趣,她聪明的厉害,很多话根本不必他多说,稍微说一点点,便一点即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交流轻松。

若不是时映雪明显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华严长老甚至想现在就与时映雪结为好友。

“你能明白,就已经很好了。我这几个弟子傻乎乎的,不点通他们他们还不知道。”华严长老撇了撇嘴,仿佛对自己的弟子很是嫌弃。

青云青峰还有另外两个时映雪并不知道名字的弟子皆露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对华严长老如此已经十分习惯了。

“话说,你倒是为何去而复返?”华严长老问道。

说到这个,时映雪脸上的神情不由得一凛。

她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并未直接说出原因,反而拿出刚刚捡到的碎裂玉牌问道:“长老,你可知道这是哪个门派的玉令?”

华严长老年龄是时映雪的不知道多少倍,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时映雪要多得多,这也是时映雪选择直接问他的缘故。

华严长老将碎片接过,查看了半晌说道:“这是北方的玉,质地稍稍硬些,水头灵气上要差些,却已经不错了,应当是北方的顶级宗门所有。”

时映雪又将之前在塔主身边捡来的玉牌碎片拿了出来,问道:“那这块儿呢?”

华严长老看过之后,给出了和之前一样的答案。

这两块玉都是来自北方的顶级宗门,在很大概率上乃是同一个宗门。

而且第二块玉牌的玉质比第一块要好上不少,这至少能说明第二块玉牌的主人在自己的宗门之中身份不低。

他并不能给出准确的回答,却已经给了时映雪一个明确的查探方向北方的顶级宗门。

北面的顶级宗门并不多,从最广义上的北来说,除了真武派和北斗剑派,还有万妖阁、合欢神教,这些都是北方的顶级宗门。

北斗剑派!

和时映雪一开始的猜测产生了一个交集。

虽然时映雪的猜测不一定是准确的,但是这个交集的可能性还是一下子大了不少,大到令时映雪一下子就警觉起来。

北斗剑派

当真是非夜?

那看来,时映雪以后要更警惕一些了。

上一次在魄海仙会的时候,按非夜自己说的话,他就是追着一个鬼修就是时映雪口中的塔主来的。

假如他就是那塔主,那当时看上去扑朔迷离的事情就一下子明朗了不少。

非夜还特意问白皓宇有没有看到什么,是不是就是害怕自己被看到了?

当时他一定就是在变异的乌云虎身边,对那乌云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把乌云虎给激怒了。

正巧白皓宇过来看乌云虎,非夜并不能确定白皓宇有没有看到自己。

但他可以趁机将这整个锅都丢到白皓宇头上,让白皓宇做激怒乌云虎的那个人毕竟白皓宇说的那些话,完全可以证明他还来不及做什么,乌云虎就发了狂。

而后来白皓宇被乌云虎抓住的时候,非夜的所作所为更是仿佛在有意引导乌云虎杀死白皓宇。

他后来的阻拦也是慢了一步的,显然是在演戏。

以非夜的心机,现在连在一起想,他根本就是设下了个大陷阱,一边将激怒乌云虎的锅丢在白皓宇的头上,一边又想要借乌云虎的手将白皓宇杀死。

但非夜没有想到白皓宇在柯少庄主心里的分量如此重,更没有想到时映雪忽然插手,将白皓宇救了下来,非夜只能住手,还装模作样地和冥三少去追那根本就是他自己的鬼修塔主。

难怪后来冥三和元浅传信,叫她近日小心,说是那鬼修已经逃了,他和陆常林没有成功追捕到他。

那这样一想,白皓宇后来的“离家出走”就更耐人寻味多了。

会不会是非夜第一次下手失败,便在魄海仙会散场之后,又对白皓宇下了手。

时映雪想到这里不禁一身冷汗。

她竟然在与这样的人为敌那以后更是要愈发小心了。

她有些坐不住了,想要立即去信给冥三,问一问那变异的乌云虎的尸体上有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伤口,有没有查出来那乌云虎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发了狂;

她也想立即给柯去信,告诉他白皓宇极有可能并非离家出走,而有可能被北斗剑派的陆常林抓走了更坏的后果,柯应当自己也会想到。

华严长老见时映雪的脸色一下子就凝重起来,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便挥了挥手让她先去偏殿休息。

时映雪到了偏殿,发觉此处安静非常,也设下了禁制,外界不能窥探,便知道华严长老已经看出她的心不在焉,这也是对她先前做事妥帖的回报。

看来她决定回头和华严长老一起是个正确选择,华严长老这样知情识趣又知恩图报之人,一定会是极好的朋友。

时映雪飞速地撰了两封五行信去,分别给了柯与冥三。

冥三应当是在忙,并未回复;

倒是柯迅速回应了,并请时映雪尽快去烈日山庄一趟,他想和时映雪详尽谈论关于白皓宇失踪一事。

时映雪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应当也来得及,便答应下来。

这两件事情解决了,时映雪暂且觉得安心一些。

但是她仍觉得奇怪。

抛去这些事情,这一次非夜要化华珠,又要做什么?

时映雪觉得,她能够想出两种可能。

一,那人口中说的就是主子中了毒,急需化华珠续命,难不成非夜现在就是中了毒?

那看来自己可以最近打探打探非夜的消息若是他确实身体状况不佳,那基本就能石锤非夜就是塔主,与这些鬼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二,中毒也是一个借口,他和时映雪一样,缺化华珠炼丹。

从自己偃魂空间之中书架上的书之中,时映雪了解到目前以化华珠为原料的丹药只有三种。

这东西药性非常不稳定,万年用来不同的炼丹师都试验过,如今就只有三张与化华珠有关的丹方。

第一味是目前已经失传,连偃魂空间书架上的秘籍里都没有记载丹方的神丹“千秋岁引”。

这味丹药的丹方一直攥在已经飞升的炼丹祖师“鸿鹄子”手里,随着他的飞升,直接断代失传。

第二味同样是已经失传了的“紫金大还丹”这就是时映雪要用来重塑肉身的丹药,也是她的幸运,涟漪正巧知道。

第三味则是,“乘兴大梦”。这一味丹药,在秘籍之中也只有残页,许多药材成分已经丢失了,作用也并不明确。

非夜要炼丹?

难以想象。

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秘密。

而时映雪已经初初将这个秘密的一角揭开。

时映雪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又觉得安定一些她至少已经将一切她能够想出来的可能都想出来了,这样好歹对非夜的所作所为也有了一些揣测,也能做出些许应对。

她定了定神,便从偏殿之中走了出去。

如今当下的问题并不是这些,而是那个躲在暗中窥探的鬼修。

时映雪刚走了出去,便差点和青云撞在了一起。

青云的脸上有些激动,他看到时映雪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好一会儿才想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说道:“果然被您猜中了,那躲起来的修士确实想要返回来,他发觉自己陷入迷雾之中,便直接动手想要将阵法摧毁。

他的实力不低,直接惊动了我师傅,我师傅直接动用阵法,将他直接传去了东海海沟里。

那海沟里有东海里最凶恶的巨兽,‘巨齿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本事脱险咯!”

巨齿鲨的实力不低,能被青云形容成“最凶恶的巨兽”,恐怕境界就十分不低了。

这样就稳妥了么?

时映雪也并不知道。

这个人始终是个极大的隐患,不能直接将他杀死,一定会留下后患。

可时映雪并没有这能力将他杀死。

这时候时映雪也感慨,自己的修炼还是太慢了她又一次对变强产生了极强的渴望,可她又知道这事情本来就是着急不得的,非要着急,那就只能走入歧途了。

那人直接攻击阵法也引起了华严长老的警惕,他并非不懂大局之人,和时映雪稍微商量一二之后,便直接抛下了自己原本算计七妍七谨和楚河的大计,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径直预备离开了。

时映雪便问华严长老有什么想去的门派,没想到他变出一个写满了门派的骰子,准备直接随意投一个。

之前时映雪觉得华严长老去哪里都无所谓,不过如今非夜的嫌疑愈发大,时映雪觉得不如让华严长老带着徒弟去烈日山庄为妙。

一来烈日山庄至少还有冥三这半个熟人,因着元浅的缘故,民三对时映雪算是十分礼遇;

二来柯虽然算不上时映雪真正的朋友,但他身份贵重,假如白皓宇被陆常林所害,他至少就和时映雪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在当下那修士动手的情况下,柯与华严长老也算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应当就会对华严长老多照拂一二。

三来,烈日山庄在东南,不在北方,应当不在塔主的控制范围以内。

再说了,云浪道虽好,可时映雪在那,那就是非夜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很有自知之明,目前的自己压根没有这能力能够将华严长老紧紧护住。

这样一番思考,时映雪觉得与其让华严长老随便去哪,不如就让他跟自己一起去烈日山庄。

时映雪先去信给柯,问他自己是否能带个元婴期的炼丹师长老,并他麾下的弟子过来投奔烈日山庄。

她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和柯说这长老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况且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带长老回云浪道压根没有保全他的能力。

柯见她坦荡,心中多了两分好感,直说是求之不得。

光上次救白皓宇的恩情,时映雪想送几个弟子进烈日山庄都已经无所谓,更何况是这种很有本事的炼丹长老上次的人情甚至没能还了,还又多出来不少。

他甚至问了下几人的情况,便在时映雪与华严长老等人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为华严长老单独划分了峰头洞府,一应新的炼丹器材,还有他和青云青峰等人的玉牌服制,通通给安排好了。

可见柯这个少庄主做的极好。

而且因着这事儿,柯对时映雪的态度软和不少,也显然对她尊重多了果然元浅当初和她说的都是对的。

恩情并非什么相交的长久之计,时映雪境界飞速提升,这次还“拐带”了人家的长老过来,在实力与能力上都有着极佳的表现,这便会让被人不由自主地对自己产生好感,继而刮目相看。

因着时映雪的身份不便暴露,柯甚至亲自轻装简从乔装出现,在烈日山庄所在的福林城的传送点附近接时映雪一行人。

第四百六十章 不知廉耻

柯的神情与上一次初见时候的冷淡截然不同。

他的眉目之中多了不少温度,看向时映雪的眼神也有了许多看青年才俊的欣赏之意。

那才是平辈相交的欣赏,而非先前的少庄主对旁的门派的小弟子的漠然即便她是听冰真人的小弟子,即便她救了白皓宇,即便她的名声已经渐渐传扬,在柯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无法令他动容的人。

但时映雪上次传来的一封五行信却让他心中改观了说起来,柯并不怎么喜欢与女人打交道,他心里确实存在一种并不怎么看得起女修的偏见。

五行信之中的内容确实要紧,而且这寥寥数言,柯已经能够从其中看出时映雪的聪明机敏,做事之果断干净她好像不仅仅是一个敢用自己去做筹码换取一个人情的心狠之人。

倘若一个人的心既狠又坚韧,既玲珑七窍又颖悟绝伦,她既在修炼上颇有天赋又后天努力,又在为人处世上灵巧非常,此人必定可以深交。

若不是他玩儿不过那位发起疯来谁也不认的青丘少君,他真想将时映雪从云浪道抢过来。

不过柯也知道目前自己不过是个少庄主,他还没有能和叶清秋抗衡的力量。

衡量过时映雪身上的能力价值之后,柯也不免落入俗套,从一个男人打量女人的最基础角度来看几十年不见,她的气度已经愈发从容不迫,浑身气质更显萧冷。

于是她原本就出众的容貌反而不显,只注意到她的清冷,就像是一点点照在指尖的月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温度,却终究不会属于谁。

那看来那位的心思还是趁早绝了为妙。

柯的目光复杂却并不冒犯,时映雪虽不知缘故,也懒怠打搅他。

柯在看她的时候,时映雪也认真地打量他。

如今她的境界已经缓缓起来了,她也觉得之前自己的谨小慎微实在不必,要与人真心相交,那必须先自立。

柯仍然是那副年纪轻轻却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仿佛还是目下无尘的少庄主,境界仍然是那般的捉摸不透。

但是他已经从神坛上走下了,将自己的身份摆到与时映雪一般的地位上,想要与时映雪相交了时映雪并不觉得多么荣幸,若只是相互利用,如何样也不重要,可如今他想要相交,那他若是还高高在上,那恐怕算盘要落空了。

倒也是知情识趣的聪明人儿。

不过时映雪也不后悔当初的挺身相救,若没有当初对白皓宇的相救,她也没法与柯搭上话,如今给他去信,柯也未必会理会她。

有些交集顺其自然便好,有些交集却需要自己主动去创造机会,这想起来极为复杂,人际交往可真是一门复杂的学问。

几人不说话,华严长老也不说话。

华严长老早已经知道时映雪要带他去烈日山庄,他本来就对自己的去处丝毫不在意,时映雪有意为他安排一二,询问他意见的时候,他也乐得一口答应下来,总归没有地方会比楚河派更差劲了。

华严长老当然也知道与他们接头的人是烈日山庄的少庄主。

他脾气古怪,向来并不因别人的身份地位而折腰,所以即使柯是烈日山庄的少庄主,华严长老也懒得主动去同他打招呼。

他身为有千年炼丹经验的炼丹师,即使境界算不上顶尖,也实在不必自降身份去讨别人的喜欢。

华严长老不出声,他那几个弟子也不出声,倒是令柯觉得新奇。

他已经习惯了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的目光,譬如华严长老这等对他不假辞色的人,柯还是少见。

看来时映雪确实给他送了个妙人过来。

如今烈日山庄确实缺他的人,时映雪送来的人又是这种不为权贵折腰的性子,正可培养一二。

柯倒不在乎时映雪是否是想要往自己手下塞眼线,若是他无心归于自己麾下,那不过是随意养个清闲长老,烈日山庄还不至于没有这能力;

重要的是柯是否有这能力将这块儿硬骨头给啃下了,若是啃下来,他身边的能人便又多一员。

个人心中有个人的想法,一时间静谧无声。

福林城的气候常年湿润温暖,明明天上还出着太阳,一转眼日光还粲然,雨点子却已经落了下来,激起空气之中一层淡淡的泥土味。

有的修士爱雨,丝毫不在乎地在雨中漫步;

有的修士则讨厌这些,却又不想动用法术,便撑着油纸伞在雨水之中走过,远处青山如黛,日光与雨水交织在一起,于是远处的山头上很快就浮现起一道霓虹。

时映雪已经看腻了柯,不动声色地转眼去看霓虹的时候,柯才笑着出声:“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咱们先往给长老安置的峰头去可好?”

几人都无异议,便一同离去。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楚河派可谓是遭遇了一场浩劫。

自以为偷到化华珠的七妍满心欢喜地带着盒子去找七谨,七谨不认得化华珠,见盒子之中确实有一丸药,欣喜若狂地将其收下了。

七妍自以为自己已经能脱离七谨的魔爪了,那人也难得温柔地端茶叫她喝,令七妍心中的虚荣心一下子膨胀起来,话里话外夸的她不知所云。

可渐渐地丹田之中传来一股难言的羞耻酸胀感,这大白天的七妍还不至于有这等羞耻需求,却见七谨已经一把将自己的腰封扯开。

她惊愕地去推他,不料七谨十分粗暴地掐住了她的脖颈,粗鲁将她按到一边的软榻上去,语气十分讥诮:“爷喂了你这样多年,你如今也没甚用处了,不如死前将我这些年哺给你的元阳还回来。”

七妍这才知道七谨是要将她当成采补的鼎炉,还是要她命的那一种她刚刚喝下去的茶水里有那邪恶的药,就是让她抛却最后一丝道德廉耻,不知疲倦劳累地

七谨要将她浑身所有的修为元气都采补去。

第四百六十一章 楚河变故

“七谨,你不知廉耻!你说好要放过我的,唔!”

七谨已经一把将七妍的嘴给堵上了,他颇为厌恶地看了七妍因惊惧扭曲变形的脸,骂道:“也你就这蠢妇相信我当真要放过你,掌门委托我去偷化华珠,我可不去送死,不过你运气不错,竟当真能偷到。

可是你觉得我会留你个蠢妇来分我的荣华富贵么?掌门已经许诺赐个新的道侣给我,谁要看你这蠢钝如猪的蠢妇!”

七妍还想再叫,七谨却已经动作起来,很快她便精力全失,多年的修为如同开了闸一般滔滔不绝地被人夺取,丹田承受不住这种霸道的索取,已经开始缓缓开裂,大约数个时辰之后便全数碎裂萎缩。

而七妍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

七谨洗漱一新,正居高临下地打理自个儿身上的衣裳,脸上满是不屑。

七妍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她觉得四周的声音或大或小并不能听清楚,却唯独没有漏掉七谨的那句嫌弃之话:“这女人受了我与旁人不知多少元阳,如今反哺给我竟只能增长我一个小境界,可见确实是废物一个。”

七妍还想如同生前一般叫骂不休,想要跳起来去撕烂七谨的脸,可她什么也做不到了,她连抬起手指来都做不到,只能渐渐地等待她的死亡。

七谨高高兴兴地带着“化华珠”去找楚河掌门,开开心心地幻想着他的荣华富贵,垂涎欲滴地等待着他的美人,却没有想到楚河掌门将化华珠接过之后,面色忽然就变了。

七谨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耳边闪着的是“七谨私自杀害同为弟子的道侣”“七谨擅自偷盗华严长老的化华珠”等等。

再加上忽然有人冲进来,禀告掌门,华严长老因化华珠失窃不告而别,留书一封痛斥楚河掌门如何如何疏漏,并表示自己这千年来的奉献已经疲倦,此后与楚河派划清关系,再不相逢了。

楚河掌门立即大发雷霆,说是七谨此为将华严长老逼退,枉为掌门弟子,现立即将七谨从楚河派之中除名,先废去全身修为,再赶出门派,终身不得入楚河地界。

七谨整个人都懵了。

若非出了变故,七谨根本没有法子,立即就会被堵上嘴拖出去打一顿,极有可能根本熬不到被赶出楚河派就死了。

他被楚河利用,如今就算反应过来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楚河卸磨杀驴。

但不幸之中的万幸是,七谨还没来得及被处以极刑,楚河派的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有人从东海海沟的深处翻滚而上,夹带着大量的血气和海水的腥咸味。

他离开之后,海面上陡然涌起**,翻滚的血水恶臭不已,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那巨齿鲨的碎块漂浮在海面上。

原本有新鲜血肉,鲨鱼虎鲸之类的必然会出没食用,可如今海面上什么也瞧不见,可见它们也知道趋利避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惨剧。

他看不清容貌,浑身修为难以试探,却雷厉风行地赶到楚河派,不由分说地抓了个弟子问道:“华严去哪儿了?”

那弟子尤不知自己面前之人是为何而来的,他被抓住还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是哪里来的破落户儿,这样不讲礼貌!”

这人一把就将他掀翻了踩在脚下,咬牙切齿地骂道:“我再问你一次,华严去哪儿了?!”

那人被打跌在地上,头破血流的,才反应过来,唯唯诺诺的说道:“华严长老已经离开了!因着化华珠被偷了一事,华严长老大感失望,掌门已经将偷盗化华珠的弟子抓住,正要逐出门派!”

于是上一秒还在欣赏自己得来的“化华珠”的楚河,还有痛哭流涕破口大骂楚河狼子野心的七谨,瞬间就被摄入到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空间之中。

两人仿佛浮在了楚河派的空中,能够看到下面有各色弟子惊慌失措的样子,恐惧的杂乱喊声并不真切。

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此人便开了口。

“化华珠呢?”

那来路不明的人并不多说,伸出手便问化华珠的去处。

楚河掌门还在嘴硬,七谨刚刚被他利用又抛弃,心中正是怒火中烧,也顾不得这人究竟是谁,直接说道:“就在他手里!他让我去偷化华珠,我将化华珠交给他,他却要我死!”

那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随后右手一动,七谨脸上的洋洋得意还没来得及放出来,整个脑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捏碎了。

楚河已经被吓得说不出声了,他原本还想抵赖一二,可眼睁睁看着这人如此喜怒无常,七谨都直接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往日的掌门威风已经荡然无存,他哆哆嗦嗦地将化华珠交了出来,便被那人劈手夺过。

“这位这位前辈,可否”

楚河的求饶还没能说出口,便看到那人轻蔑的眼神瞥了过来。

随后他感到自己的四肢陡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直接让他的身体仿佛一块碎布一般,撕拉一声便直接变成了碎片。

下面的弟子又惊声尖叫了起来,那人将“化华珠”拿到手了,脸上一阵烦闷,正欲动手,却仿佛想起什么来了,不屑地看了这些人一眼,随意一挥手,便杀死了数百个普通弟子,之后便瞬间离去了。

楚河派的掌门瞬间便死了,弟子也死了一大堆,楚河派可谓是遭受重创。

楚河派掌门死亡,势力更迭便是常态,不过这些都不在时映雪等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她也并不知这些,柯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了已经先行安排好的峰头,华严长老知道时映雪与柯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带着徒弟们先去了偏殿。

小阿瑶一直被他放在一个柔软的大箱子里,如今也正好将昏睡的小阿瑶抱出来了。

她的双腿已经开始痊愈,可华严如今连时映雪的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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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宇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三人会晤

果然,这位少庄主最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小师弟。

时映雪也不打趣,而是拿出那两块玉块,将自己和塔主的前事稍稍带过,只是说自己曾与一位形迹可疑的鬼修交手,彼时从他身上捡到了第一块碎玉。

至于第二块碎玉的来历,时映雪更是没有隐瞒,直接就说了这是自己去楚河派求购化华珠的时候遇到的另外一人身上掉出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柯便将两块碎裂的玉拿过去看了看,一眼就说道:“这是北斗剑派的玉牌。”

“当真!?你可确定?”时映雪惊愕。

“这玉质又软又棉,也就北斗剑派喜欢用这玉做玉令了。”柯的语气有些冷。“你说的皓宇失踪一事和陆常林相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希望我给予你如此大的尊重,你也能够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事情牵扯到他的心头肉了,怎么能不着急。

时映雪便毫不耽搁地将之前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前头的时映雪如何推测是非夜的相关,柯脸上是一点儿神情也没有。

但一说到那乌云虎发狂,白皓宇无辜躺枪那里,柯脸上的神情果然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你觉得,以陆常林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与心机,他会不知道贸然出手激怒乌云虎就极有可能伤到白皓宇的性命么?”

时映雪能够肯定,尤其后来的后来,众人还在说话的时候,非夜远远地给他抛过来一个既似挑衅又似深情的眼神。

深情?

把时映雪杀了她都不相信非夜这等只爱自己的人会有什么深情。

他不过是看着众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被他耍的团团转。

柯许久都没有说话。

也正是此刻,时映雪觉得自己一直摆在手边没有喝的茶水之中咕咚咕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一般。

神识一扫,原来是冥三少的回信已经到了。

他许久不曾回信,难不成是查出结果来了?

时映雪也不避着柯,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冥三少要和她说什么,这件事情也是她要说服柯的理由之一。

遂展信一读。

“师妹言语之中提及乌云虎可能是被人故意刺激才发了狂,我便连夜派人回去查探。

正巧乌云虎的尸体还有许多作用,所以当初处理之后,我冥家也没有随意将它丢弃,虎骨虎皮虎牙都是珍贵的,找了专人去剥落炮制。

我找到了当初负责炮制变异乌云虎尸体的人,他说乌云虎的内脏被一种黑色的气体腐蚀了大半,很难想象这样一只基本没有内脏的大虎是怎么在死前还差点杀了人的。

本来这属于严重失误,这种异状是要往上报的。但也是我冥家狂妄自大,以为一切尽数掌握手中,这件事情上报并未引起重视,只是记载在日常的卷宗之中,岂料被人回头摆了一道。

幸而那人是第一次见到腹中空空的乌云虎,所以很有印象,时隔几十年我再去调问,他仍旧能对答如流,和数年前卷宗之中写的一模一样。

当时炮制乌云虎相关药物的时候,靠近内脏的部分被浓厚的鬼气侵染,这一部分也不曾丢弃,我已派人将相关物件收拾齐整,与当年的卷宗一起封好,不日就将送达云浪道,希望可助你一臂之力。

我家那乌云虎是为鬼修所害,如今也不知那鬼修去处,那日我与北斗剑派的陆常林一同追踪,却被焚魂宫的付子辉给拦住了,后来此事也没了下文,我找人调查,也没有什么进展。

若师妹有什么消息,望师妹告知一二,我冥三也至少知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人要对我冥家下手。”

冥三少跟着元浅一般,喊时映雪一句师妹。

他果然心细,许多东西不必时映雪说他就已经调查清楚。

时映雪看柯一眼,柯已经将这长长长长的五行信看完了。

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半晌之后才说道:“你叫他不必将东西送去云浪道了,直接送来师门就好,冥三如今还在我门中,不若我们三个见一面,也好商讨对策。”

时映雪正有此意,只是碍于东道主柯的意愿,他现下主动,那再好不过了。

倒是第二日时映雪休息好的时候,华严长老双眼濡湿着牵着小阿瑶来和时映雪道谢。

小女孩的双腿已经完全长好了,丝毫看不出她先前的伤口。她走路还不太利落,看起来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走路了。

她虽然不认得时映雪,却从自己的爹爹那里知道了她是吃了面前这个“哥哥”的糖丸子才好的。

所以她人小鬼大地朝时映雪鞠躬道谢:“谢谢前辈帮阿瑶。”

时映雪笑着摸了小阿瑶的头说道:“阿瑶真乖,好好休息,以后都会好的。”

华严长老见时映雪神色稍显紧绷,眉目里有一丝不可忽视的英气,不由得就压下了自己嘴里的问句。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乔装在身,等周围已经没有闲杂人等,时映雪对上柯的时候,出于尊重便将自己浑身的幻术给解开了。

所以华严现在看到的这张脸是原原本本属于时映雪的,觉得惊艳,也觉得感慨,也更加容易地就从这张极具辨识度的脸上辨认出她的身份。

听冰真人唯二的弟子之一,如今不到两百岁就已经修到心动期了。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疾不徐,就像是最容易就散去的一团云。

但她终究不会是云,她的光芒将在云雾散尽之后忽然刺目而来,于所有人面前,不由得令人臣服。

时映雪也不想再瞒华严长老了,只留下一个微微笑着略带深意的眼神:“长老,我师门如今并非好去处。明年兰景山听经,我要去,希望长老也能去。”

然后她便走了,只留下华严长老一个人在咀嚼她话里的深意。

兰景山听经与会者不外乎听经者、讲经者。

他这个年纪去听经已经不大合适了,可叫他去讲经,他仿佛又差那么点儿。

第四百六十三章 山雨欲来

原本他先想要当个清闲长老,可时映雪的意思分明是要他继续努力。

华严长老本来觉得,离开了楚河派他也没有什么发光发热的心思;

直到阿瑶忽然出声:“爹爹,她已经走了很久啦,今天爹爹也是带阿瑶认草药,下午修炼琴音吗?”

稚嫩的孩童话语,和刚刚时映雪的微笑交织在一起,华严长老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

虽然楚河派给他的挫败感如此严重,令他甚至都有些想从此封炉不再炼丹,可是时映雪和阿瑶的话忽然就让他觉得可惜。

他还有小女儿阿瑶,阿瑶的腿已经长出来了,他虽然算不上什么顶尖的炼丹师,也不是厉害的大能,可是他还能够亲手教育他唯一的小女儿。

她只要好好修炼,一定会有比他更快活的人生更何况,这里是底蕴万年的烈日山庄啊。

不是什么烂七八糟的楚河派,更没有什么令人压根不想理会的腌事儿,这里是烈日山庄。

他应该对这名门大派抱有一丝期望,更何况他还不仅仅有阿瑶,他还有青云青峰好几个弟子,他们更不应该就这样年纪轻轻地烂了。

不仅仅他要去兰景山,他这几个弟子,也应当好好修炼,一同去兰景山!

华严长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渴望了,时映雪带他离开了楚河派,给了阿瑶双腿,这是他的新生。

他不应当觉得消沉难受,他明明可以选择重新开始。

时映雪已经走了。

她其实早就料到华严长老会在离开楚河派之后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这也很正常,人之常情。

但是时映雪却不想自己救下来一个无欲无求的人,阿瑶怎么办,他的徒弟怎么办呢?

他永远不是一个孤单的人。

对阿瑶而言,华严长老是她顶天立地的父亲;

对青云青峰等人而言,华严长老是他们可敬可亲的师尊;

对时映雪而言,这也是她的一个朋友。

所以时映雪希望,她的话会有一些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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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时映雪已经比约定的时辰来的要早,但是柯和冥三也都已经到了。

这两个男人一个冷峻寡言,一个温润如玉,坐在一起便十分赏心悦目。

当然,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时映雪的容貌无疑更为出众。

冥三对时映雪的出现毫不意外,他如今对时映雪是个什么人已经有所了解了,她聪敏机灵还要在元浅之上,行事作风也令人赞赏不已,这次她无声无息地就来了烈日山庄,也丝毫不令他感到惊讶。

冥三少会对这次的事情如此上心,不仅仅出于元浅是她师姐的缘故,也不仅仅出于想要保护冥家找到那件事情元凶的缘故,冥三少想以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地与时映雪相交。

相较之下,柯倒显得更为讶异一些。

昨日见面的时候,柯还未看穿时映雪的幻术,那张脸的气质就已经十分斐然,如今真容一出,就算柯对时映雪没有什么大兴趣,也不得不感慨某人的眼光甚好。

不过时映雪就是个冰木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辈子也开不了花,某人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为妙。

时映雪早已注意到了柯这种又像是打探又夹杂着可惜的眼神,于是忽然问道:“少庄主,是不是有人拜托你这样看着我了?”

她这话听起来像玩笑,可细细品品又不像玩笑。

柯再想细究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看他了,反而坐下来专注地看着一边的冥三,在与他一同研究那一包乌云虎的骨骸。

算了,和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这女人敏锐地可怕,多看两眼都不行。

三人在一起讨论了许久,对于某些细节也进行了敲定,尤其冥三还带来一个有趣的消息。

他已经发过拜帖,说是想就上次乌云虎发疯的事情和陆常林见个面。

但是陆常林推拒了。

理论上来说,陆常林与冥三少还算不上有交情,本来是个两全其美的事情,他却推拒了。

那就必然有些耐人寻味的地方了。

虽然冥三少没能如愿见到陆常林,但他的人给他带回来了一个消息陆常林身边有个小伴读,是他前些年带回来的,这几日不见了踪影,说是打碎了陆常林一盏心爱的砚台,被陆常林打发去扫大殿去了。

时映雪觉得想笑,如今基本可以句句实锤非夜就是塔主,那个所谓的伴读,十有**就是没有成功取回化华珠,被非夜惩罚了的属下。

他厉害是挺厉害,不过脑子却不太好使,不然恐怕也不会屈居目前的非夜之下了。

但很可惜这个笑话不能和柯与冥三少分享。

毕竟关于塔主的事情,时映雪是不好告诉其他人的,那片大陆,时映雪倒现在都没有怎么搞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包括那个时不时就会出现帮助时映雪的仙子,这都是个不应告诉旁人知晓的秘密。

柯和冥三少以为时映雪说的已经够多,可谁能想到那种仿佛讲故事一般的事情呢?

所以她说,她偶然和一位鬼修交手,获得第一块碎玉,并没有人不信。

时映雪眼中晦暗莫测,冥三和柯也知道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但其实,这场局里真真正正与非夜是对手的,只有柯与时映雪。

冥三不过是个无辜牵扯进来的小可怜,冥家目前还不是陆常林的目标,谁都知道。

时映雪和非夜的账都已经多到烂了,总有一天该算一算了;

柯的账,就是他莫名其妙失踪的小师弟白皓宇。

白皓宇一直都很依赖柯,他的性格也被柯宠的无法无天,但他并不是一个十分骄纵真正愚蠢的孩子,所以当时他的“离家出走”令柯十分不理解。

这同样令白皓宇感到羞愧和自责,这是他做的不好。

但也正是所谓的“离家出走”,让他已经错失白皓宇一百多年一百多年,他一个被宠坏了的,境界也不高的孩子能活下来吗?

那一次魄海仙会,竟已经是时映雪闭关前,一百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分一杯羹

一百多年前,那个时候的白皓宇才多大?

想到这里,柯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白皓宇还不一定真的看到了什么,他却真的要下死手,这个梁子,柯和他结下了。

时映雪也不说话,她同样心里有着诸多感慨。

非夜身上的天赋着实恐怖,恐怕过不了多少,这位“第一天才”就能上朝天阙了。

多么讽刺?

他做人的时候,是威风凛凛的天灵根剑修,天赋卓绝;

他做鬼修的时候,同样是有这张狂和胆量,将一大群比自己境界更高的鬼修聚集在一起,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真是强。

不过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就比不上他。

从前她也偶尔会想,自己和非夜的天赋明明差不多,自己还多一条时家血脉在身,怎么就修不过非夜?

如今她已经明白了非夜修炼,兴许并不靠自己做人修时候的本领进阶,而是靠他做鬼修的时候那本领进阶。

可是他做人时候的天赋还不好吗?

他勤勤恳恳修炼,一定不会比时映雪更差,何必要去沾染鬼修那行当?

但这个问题终究是没有答案的。

时映雪不知道,恐怕知道了之后也难以苟同。

她现在只有一个大问题。

非夜既然能够将他鬼修的身份藏的严严实实,又敢混迹在人群之中,定然是有对策的,就算她现在基本可以判断非夜就是鬼修,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修真界之中的规矩,不外乎你杀我我杀你,可时映雪现在的境界比非夜要稍低几层,要杀他并不容易,更何况还不知道他手下到底还有多少个境界不低的修士。

时映雪并不敢去硬碰硬,她知道自己目前并没有这个实力,也同样没有这个人脉。

所以她侧头去看柯。

冥三少大约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大关系,脸上轻松了一些,却仍然没有走。

时映雪看他,他就抿着唇笑一笑,既矜持又克制:“你是阿浅的师妹,她如今不在,我自然应当照顾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时映雪看着冥三少,大约都把他看心虚了才收回了眼神:“我师姐若知道你这样帮助我,一定感念在心的。”

冥三少腹诽自己并非是为了元浅,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交时映雪这个朋友,不过这个档口说这理由反而不合适,他也就笑笑没有再说话了。

“你有万全之策么?”时映雪看柯久久没有说话,忍不住问道。

柯掀了掀眼皮,正想说话的时候,忽然眉头一皱。

他的耳边有风声传来,双指一夹,就夹出来一封五行信。

这应当是柯自己的人脉,时映雪和冥三少都默契地转过去头去,让柯自己看那信上的内容。

片刻之后他将五行信收起,语气之中有些冷凝:“如果你是指要应对陆常林,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他喜欢玩儿阴的,我就直接给他来明的。你说他是鬼修,我们就去找人验他是不是鬼修就是了。”

直接正面刚?

好像也可行,非夜喜欢躲在背后玩儿些小九九,如果直接正面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确实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柯却又说了:“但我身为烈日山庄的少庄主,若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苗头去验他,我背后宗门必定受人指责。我不可正面出现,正如你现在一样,瞒着自己的身份,不可让他人知道。”

“但若师出无名,我们同样没有理由去验他,这也正是陆常林心思诡诈之处,我们拿什么去指证他呢?一块儿玉?”

这也正是时映雪担忧的地方,柯的话音刚落,时映雪便这般回道连她自己都知道,直接去找非夜对峙的可能性太低了。

“你们兴许不知道,陆常林如今在北斗剑派的地位十分牢固。

当年他伤了合欢神教的那两位女弟子,本来是惹了掌门大怒的,将他打发去了大荒。

陆常林却在大荒之中找到了一处神迹‘剑冢’,那里面有数不清楚的武器可供北斗剑派弟子挑选,剑冢的旁边还有两条伴生的灵石矿,这给北斗剑派立下了大功,掌门便叫他提前回来了。

他做事情滴水不漏,除了合欢那件事情外也没有被人抓到什么错处,更何况还有许多北斗剑派的小辈压根不信。

当初和他有矛盾的先师也寿元耗尽去世了,陆常林本来天赋就强,修炼又快,没过几年清贫日子就又拜了更加厉害的长老为师,如今派中几乎人人爱戴,倘若要出手找他,北斗剑派便先不肯。”

冥三少看两人脸色不佳,还是斟酌着开了口。

柯便有些疲倦地揉揉自己的眉心道:“不仅如此,我怀疑的是他杀害白皓宇,如今皓宇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没有证据,绝不能就这般上去找他倘若皓宇并没有死,而是落在他的手里呢?我直接找他反而是害了他,我不能冒这个险。”

“少庄主为何不去找找小师弟?”冥三少适时开口道。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一百多年了,丝毫没有消息。”柯苦笑一声,“我也想亲自去找,可半个烈日山庄的责任都在我肩上,我放不下。”

于是冥三少就沉默了。

他其实也是很能理解现在柯心中的情绪的,正如他心里多么喜爱元浅,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有时候却还是不得不受家族桎梏,要被现实磕绊脚步。

柯的身份和责任使他不能离开,守护烈日山庄是他的使命。

“刚刚给我的就是我的人传回来的,我已经派人在整个修真大陆上找过一大圈了,可是皓宇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时映雪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荒去过吗?”

“自从剑冢和灵石矿脉被陆常林发现,现在整个大荒都是北斗剑派的地界,陆常林更是常去那边,我的人进不去,也没有找过。”

时映雪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忽然说道:“这样的好地方,就没人想和北斗剑派分一杯羹?”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一群大佬

柯忽然就明白过来时映雪的意思了。

她想说的是,这个地方正是因为独属于北斗剑派一家,所以才会安插不进人进去看看,但是这样大的利益,北斗剑派已经占据一百多年了,会有其他宗门不眼红吗?

她说的温吞,柯和冥三少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只要能师出有名,做事情便简单多了。”

时映雪微笑。

柯若有所思了起来。

冥三见两人都不说话,他也不大说了。

时映雪也知道,目前要制裁非夜实在太难,也不能急于一时,打草惊蛇绝对不妙。

那这场谈论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几人的消息已经相互交换,在没有办法更进一步的前提下,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了。

所以她率先站了起来:“咱们的准备尚不充分,这件事情也不能光明正大。我师门还有事情要做,恐怕不能再多逗留了。”

柯理解,便站起来送她:“华严长老我会好好安置的,绝不会亏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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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已经在外逗留了将近两个月,她担忧那边浮乙的情况,便一边急急忙忙地回东海,一边问浮乙。

浮乙倒是回的很快,他说一切都很好,除了凤绫儿属实很喜欢时映雪,整天都跟着他这个假时映雪问东问西以外,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时映雪这才放下心来。

她在东海海面上御剑前往连崖山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当初凤绫儿给自己的那件东西,现在自己正好是一个人,可以解开看看究竟为何。

神识一扫,上面的禁制就自动解开了。

小布包一打开,时映雪就在其中看到了两块分不清材质的骨头,她还在仔细琢磨其为何物的时候,涟漪忽然又说了:“这是凤凰骨。”

“凤凰骨为何物?凤凰的骨头?”时映雪问道。

“是的,这也是重塑肉身之丹药的原材料之一,非常难得,是所有材料之中最稀缺的一种。这两块凤凰骨的分量已经很多了,容许你有好几次失误。”

涟漪答道。

时映雪更觉得奇怪了。

若是之前送的是意如霜的重铸法则,还可以解释为意如霜本身的缺陷明显,被仙子一眼看穿;

但这重塑肉身的事情,这世上绝对只有时映雪还有她的灵兽们知道,那位仙子怎么可能知道?

难不成是有什么读心术?

这太奇怪了。

而且想到意如霜,时映雪也是一阵头疼。

她已经看过涟漪给她重新翻译一遍的《多宝千奇经》,其中提到的重铸剑魂之法并不算复杂,但是时映雪还需要找到一块儿晶莹剔透的高品“陨火石”,还有相对剑身重量大小的“星雷石”,加上浮乙分给她的一点龙魂,才能重铸。

陨火石并不稀少,但是每年只出产十块,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星雷石也是一样,它的产量比陨火石要多,价格稍微低一些,却架不住用量大。

这两种东西都是炼器师炼制神品武器提升品质和成功率必须的材料,因为产量一直被控制,所以并不好到手。

这两种石头都被“惊奇石行”所垄断,一年只开一次张,在合欢神教的星月城之中举行拍卖会,每次都抢的头破血流。

最近的一次拍卖会就在自己这次惩罚结束之后。

时映雪必须要赶上这次星月城的拍卖会,然后回来踩住小比的最后一个月尾巴,努力累积积分。

她已经将自己接下来大半年的行程安排妥当了,回到连崖山和浮乙成功接头换回自己之后,时光就过的更快了。

采摘雪莲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凤绫儿跟着时映雪大半年,也学了不少剑法上的技巧,对时映雪更是崇拜不已,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炼。

时映雪护送凤绫儿回到北斗剑派之后就匆匆往星月城去了,意如霜的重铸工作已经不能再拖了。

惊奇石行只认钱不认人,时映雪完全没有想到身上的两千万灵石在买下两颗陨火石和一大堆星雷石后寥寥无几。

就在她有些感慨囊中羞涩的时候,有乖乖巧巧的小丫头来请时映雪上楼喝茶。

时映雪抬头,便发觉那是顶楼的贵宾室,稍微想想,就知道那是刚刚与自己争夺陨火石和星雷石的人那就必然是炼器师了。

所有敢来拍卖陨火石和星雷石的都是极有名气的大炼器师,彼此都互相认识的,本来都私下里商量划分好了谁买多少,怎么也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出手阔绰的时映雪。

要是别的什么东西,时映雪或许还想着交情的缘故礼让一二,但意如霜是她的爱剑,这个就没得商量,何况拍卖本来就是价高者得的事情。

于是就有那么一两位大炼器师被时映雪截了胡。

时映雪去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隐藏身份,这几位都认出了时映雪,知道这是云浪道最近名声大噪的如意,便请她上去说说话儿。

他们喊时映雪倒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他们这个等级的人也没必要和小辈争,今年的没有就没有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只是炼器师越来越少,碰到一个买材料的小辈,就不禁想叫她上来说说话,看看水平如何。

时映雪也不害怕,她也是心头滴着血才拍下的原料石头,又不是偷又不是抢的,便跟着小丫头上了楼。

刚推门便听到一个温温柔柔的嗓音问她。

“如意,你买材料也是回去炼器吗?”

这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左右风韵极佳的女性,时映雪并不认得,见面时称呼不了,不免有些尴尬。

“回前辈的话,我是替师尊买的。”

时映雪直接把锅往叶清秋身上推。

《多宝千奇经》是高品秘卷,又是从仙子手上得来的,时映雪也不敢贸然暴露,怕连累了仙子。

再加上她根本没有学习炼器,如果这时候打肿脸充胖子,在这些炼器大手子面前简直就是自动送人头。

叶清秋真是绝佳背锅侠。

“喔,你说听冰真人,你师尊倒是兴趣广泛。”前辈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兴许不认得我,我是合欢神教的掌教逢月。”

第四百六十六章 开个玩笑

毕竟都是地位超然的前辈,见时映雪乖乖巧巧的,叶清秋的名声也一贯很好,便都不再多问了。

她倒说自己是合欢神教的掌教。

时映雪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探月正是那位最有名的圣女,如今做了掌教她的道侣是梦白真人,是从真武派掌门浮华真人手上抢过来的。

当年真武派和和合欢神教之间的矛盾正是因探月圣女而起,时映雪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下与这位大名鼎鼎的掌教见面。

她不知这位仙子竟果然是如此美丽,也不知她竟然也是炼器方面的大手子,会亲自来惊奇石行的拍卖会上挑选原材料。

她再打量这位面前的仙子几眼,只觉得风韵属实极佳,她没有像别的女修一样服用驻颜丹,将自己的容貌保持在二八年华时最俊俏的模样。

但岁月从不败美人,探月仙子的容颜看上去稍沾染了风霜之色,但她从容不迫,云鬓高挽,凤眼丹唇,紫襦金裙,臂弯之中挽着一条玄色为底缀满弯月图样的丝帛,仅仅是坐在那儿,便铺面而来一股绝色气象。

而且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合欢三姐妹,正是这位掌教麾下的徒弟。

探月仙子见时映雪看她,红唇微微勾了勾笑道:“我那徒弟去转生前,总挂念着你当年与她在极西戈壁之中相互照应的情谊,如今看到你甚好,她兴许也觉得好了。”

其余几位前辈见探月仙子与时映雪还有话说,便十分知趣地坐到一边去了,将这边的空间留给时映雪和探月。

探月便朝时映雪招了招手,叫时映雪坐到自己身边来。

徒弟?

时映雪浑身一震,立即反应过来,探月仙子说的应当是被毁了容貌的玉楼春。

只是她闻言疑惑,当年在极西戈壁之中与合欢三姐妹相交的时候,她用的身份和皮囊都不是现在这副,探月仙子怎么会认出她是谁?

探月仙子仿佛有读心术,她看时映雪只消一眼,便微笑道:“有心查探也并非难事,只是常人仇怨出了极西戈壁不再查,我多查了一手罢了。”

“仙子说的可是玉楼春师姐?”时映雪虽已经确定,还是这般问道。

“正是阿玉。我麾下徒弟不少,却只属意阿玉一人做圣女,可惜她的容貌被北斗剑派的那个后生毁了,做不得圣女了。”

探月仙子话语之中不无遗憾,时映雪却觉得揪心,忍不住说道:“仙子说玉师姐转生去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探月仙子脸上的微笑稍稍有些凝滞,却仍微笑着说道:“北斗剑派那个后生当年将她修炼的根本伤了,丹田有恙,不能再修炼了,几经辗转不得好,便从我合欢神教的圣水泉之中转生去了。”

时映雪并不是很明白这种转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深恨非夜当年为何要伤害这与他毫无干系的无辜少女,眉目之中不禁带了两分担忧两分悲愤起来:“那玉师姐如今还好吗?北斗剑派就这般纵容弟子行凶?”

“北斗剑派那头我也交涉过了,打发他去了大荒,他能活着出来,我也没有料到,大约是我这徒儿命不如他好吧。”

探月仙子笑容之中有一丝冷色,稍纵即逝。

“阿玉如今尚好,她是我最喜欢的弟子,我并不舍得她吃苦,刚刚转生出世我便去她这一世的父母那儿将她抱回来了。

她如今比你小上一些,修炼也刻苦,只是圣水泉保留不了她从前的记忆,她前世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探月仙子笑容亦是温和的,但这种温柔和云鹤截然不同时映雪总觉得那双描摹精美的双眼之中有些令她毛骨悚然的神情。

难怪给她发五行信并无回复,原是与她相识的那个玉楼春已经不在了。

听闻玉楼春还好,时映雪心中的担忧便放下来一些了,记不住之前的事情也好,当年非夜是如何伤害她的绝对不是什么美好记忆,忘了便忘了吧。

“那青龙墨和洛阳锦师姐呢?”除去玉楼春,另外两个小姐妹时映雪也仍记挂着。

“她们护佑师姐不利,已被我贬作普通弟子了。”

探月仙子说着,又端起一边的茶水轻啜一口,金色的蔻丹和雪白的瓷映在一起,便显得肌肤更是白腻,十指芊芊。

时映雪也不知该说什么。

当年的事情究竟为何已经随着留影石的粉碎消失了,谁也不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能说对青龙墨和洛阳锦的处置是不妥当的吗?

她没有这个立场,更何况面前是朝天阙上赫赫有名的探月仙子,一位与自己的师尊境界相差无几的前辈。

于是她只能牵强地笑了一笑,并不回应了。

当年的事情多多少少是因为雾茯苓的事情合欢三人才与非夜结了梁子,那件事情有几分是冲时映雪来的,只有非夜自己心里清楚。

青龙墨和洛阳锦都是修炼认真的小徒弟,何必将他们贬作普通弟子?

探月仙子已经将时映雪脸上所有的挣扎都看了个明白,她忽然俯身过来,在时映雪耳边问道:“你是不是想替她们说几句好话?”

时映雪并不回答,探月仙子已经低低地笑了起来,她将时映雪鬓边的长发往她耳后一拢:“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我这里有件东西想要交给你师尊,你若帮了我这个忙,我就将她们带回身边,如何?”

这倒是好算计!

若是什么好东西,何必不自己去交给叶清秋,要拜托时映雪?

时映雪心里不禁冷笑一声,算计她就罢了,时映雪乐得被算计,可要把算盘打到叶清秋的身上去,请恕她难从命。

师尊就是师尊,时映雪受师尊无限恩惠,就算想要搭救青龙墨和洛阳锦一把,时映雪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师尊来做交换的筹码。

但她脸上的神情并不显讥诮,而是有些诚惶诚恐。

她正好挣脱了探月仙子的臂弯,十分惊慌似的退了两步:“恕难从命!”

“不成便不成罢,原只是开个玩笑。”

第四百六十七章 风华斐然

探月仙子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她云山雾罩的双眸之中,难以一探究竟。

“给她们的惩罚也已经到时候了,过两日她们就可以回我身边继续修炼了。”

探月仙子很不在意地说道。

她站了起来,大约是要离去的样子。

周围还在闲谈的其他大佬连忙停下自己的话头,与探月仙子道别。

“不需送,我派里还有些事情。”

她微微笑着和周围的人道别,又转过身来看时映雪:“如意,下回得空了,来我派里看看阿玉阿锦还有阿墨呀。”

说着也不等时映雪回答,便如同一阵香云一般飘走了。

看着探月仙子离开的背影,时映雪只能拱了拱手,做恭敬状。

倒没有想到合欢神教的掌教是这个样子的当真令时映雪觉得意外。

叶清秋也不知在哪儿,时映雪等闲也不想打搅了他,只希望最近他能记得自己还有两个弟子,回来看看她们时映雪也正好能问问他这些事情。

探月仙子离开之后,这厢房之中的气氛便一下子欢快了不少,时映雪不认得其他人,但能判断出这些人的境界和地位离刚刚的探月仙子都差了不少。

当然,个个都比她高。

她在其中总有一种小菜鸟混进了大佬群之中的感觉,坐立难安,便想着与大家说声告辞,拱了拱手便预备走了。

不料她刚刚挪到门边,又被人叫住了。

“诶,你是如意吧,你师姐的微明如今用的还顺手吗?”

有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忽然就从时映雪身后如同炸雷一般响了起来,吓了时映雪好大一跳。

她回过头来,只见背后站了个浑身肌肉鼓鼓看上去非常强壮的大汉,他一身古铜色肌肤,留着一脸的络腮胡,看上去力量蓬发。

微明?

时映雪想起来了,元浅的武器是一柄木剑,乃是出自大佬之手的神器,取名叫“微明”。

难不成就是出自面前这男子之手?

她记得元浅的“微明”,元若的“凤鸣”都是出自叶清秋的一位后生晚辈之手,是大陆上极有名的铸剑师。

“师姐的剑甚好,师尊不止一次夸过前辈厉害。”

时映雪并不认得他,想到他这样问,便美言几句。

不料那男子脸上竟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嫌弃:“你就别替你师尊遮遮掩掩的,那老狐狸对我做的东西就没有一件满意的,要不是当时你师姐没有趁手的武器,他又急着要,微明就得烂在我手里了。”

听他这话,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后生晚辈了,他和叶清秋的关系简直不是一般的好,不然也不能说的如此轻松,一口一个“老狐狸”。

时映雪觉得,以叶清秋的脾气,要是和他不熟的人以这种口气叫他老狐狸,他肯定会微笑着把这人的头盖骨拧下来,就像是闲庭漫步,提笔作画一样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他这样说,周围其他的前辈就都忍不住善意地笑了起来,此处应当有不少人与叶清秋是熟识,打趣道:“听冰前辈挑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师尊帮他炼的剑他还直接送回来了呢。”

时映雪在一边听,觉得这确实是叶清秋干得出来的事儿。

他做事情精细,对别的事情也十分挑剔,也正是如此,他是适合做一位师尊的。

“啊对了,你师尊叮嘱我,要是我在外面遇到你,有个东西要给你。”面前这位大佬丝毫没有大佬的架子,他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一根长条状的东西,交到时映雪的手里。

时映雪接过来,只觉得上面的气息有些熟悉。

神识微微一探,时映雪的瞳孔禁不住一缩这里面装的

是元若的凤鸣。

元若现在应当是不在人世了,凤鸣失了主人,应当是遗落在了诛仙楼里了,没想到这时候又会在这里出现。

“诶你们别看了,老狐狸叫我照顾他的弟子,我们要说悄悄话,你们别跟着我啊。”

男子回头佯装凶狠地巡视了一圈,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就立马拉着时映雪出了厢房。

一句淡淡的话飘了出来:“探月仙子与你不是一路子的人,你以后离她远一些。”

这声音?

时映雪怎么会不认得叶清秋的声音!

这位师尊已经有一百多年不曾见面了,时映雪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立即开始谨慎地打量四周。

“来了来了,给你带过来了。”男子拉着时映雪也不知转了几个圈,两人忽然就出现在另一个厢房之中。“我是不懂你,找个徒弟还偷偷摸摸的,要我帮忙,诶我说,你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

男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话,时映雪却安静下来了。

数年不见的叶清秋就在厢房里,他随意地坐在竹椅上,手指上端着一杯茶,听闻有人进来便微微侧脸看人,外头拍卖行琉璃灯的华光漏在他身上,一身风华。

叶清秋仍旧是风华斐然的模样,只是时映雪看着他脸上的伤疤还有黯淡无光的右眼,心中还是一酸。

当下她也顾不得别的,原本准备好的无相丸早就烫手了,时映雪直接就将自己剩下的无相丸一股脑拿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几步跑上前去,全部塞进叶清秋的手里:“师尊,给您。”

叶清秋神识一扫就知道这是什么了,他脸上有点儿温和的笑意,也不见惊讶:“徒儿记挂为师,为师心中甚慰。”

他对时映雪好像一直都抱有某种信任感,仿佛一直都觉得,在时映雪身上出现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是可能的,他也从来不问时映雪的本事从何而来,也不干涉她的所作所为。

正如他宠爱元浅一般,他对两个徒儿一直都抱有无限的期待,并将自己作为平台,尽最大可能让两人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不论过了多少年,叶清秋的容颜都没有任何变化,岁月都仿佛格外偏爱他,他另外半张没有受伤的脸上还是当年一般的清俊。

“师尊,这是”

时映雪也不再纠结无相丸的事情,反而打开包裹着凤鸣的布条,将凤鸣捧到叶清秋面前。

第四百六十八章 无锋

“师尊,这不是”时映雪的话还没说话,叶清秋便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手指在凤鸣的剑身上轻轻搭了一下。

“当年我也是拜托旁人为她铸造武器”不料叶清秋话还没说完,那个汉子就又很不服气地叫了起来。

“诶诶诶,什么旁人!我有名姓!我叫方兰芝!”

方兰芝!

他一说自己的名字,时映雪就知道他是谁了。

方兰芝并不是大陆上最有名最厉害的炼器师,他一生只铸剑,别的武器一概不碰。

经他手出来的神器不少,诸如“微明”“凤鸣”这等便有十几柄,甚至还有一柄“圣器”。

这圣器是大约五千年前年轻的方兰芝为一位身份不明的来客炼制,出世之时东方正破晓,霞光满天,万鸟齐鸣,便赠名“啸白”。

方兰芝并未贪昧这柄圣器,如约将其交给来客。

“啸白”一战成名,虽方兰芝再不曾铸出圣器,却依然在大陆上留下了“啸白”的传说他的神器同样各有千秋,绝不逊色。

虽然时映雪无法把这样恢弘的过往与面前这个幼稚又可爱的汉子联系在一起,却也不得不感慨,这些闻名天下的前辈定然有自己的厉害之处。

最厉害的还是,他竟然敢打断叶清秋说话。

时映雪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打断叶清秋说话。

叶清秋停了下来,他冰冰凉凉的眼神在方兰芝的身上轻轻停留了一下,殷红的唇角微微一勾:“聒噪。”

他指尖微光一点,嗖地一下就飞到了方兰芝的嘴上,方兰芝躲闪不及,吃了个“噤声咒”,嘴直接被叶清秋给封住了。

方兰芝还想说话,可惜他嘴巴完全张不开了,于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原地干瞪眼。

“要不是我小徒儿在这儿见不得血腥场面,今日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果然!

时映雪刚刚想的“把你的头盖骨拧下来”直接成真了。

“为师拜托这位不着调的方兰芝为与阿浅与她铸造武器,因着她年纪小些,我也知道她偏好金银富贵之物,方兰芝便铸造了这柄描金画龙的长剑。”

叶清秋不再说闲话,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他将凤鸣上头覆盖的锦布完全掀开,露出下面那柄安安静静的火红长剑。

时映雪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火灵气铺面而来,隐隐约约之中仿佛能看到一只飞凤腾空,轻啸长鸣。

方兰芝的本领可见一斑。

凤凰血

叶清秋与方兰芝当初为了这柄剑绝对付出了不只一点心血。

可惜元若已经香消玉殒,这柄剑也失了自己的主人。

叶清秋此时将凤鸣拿出来,是为了?

“为师听说你来惊奇石行买东西,一开始怕你身上灵石不够,便拜托了方兰芝照看你一二,倒是你令为师惊讶,我原本以为你是想要买些原材料回去学习炼器,却没料到你一买就是陨火石和星雷石。”

叶清秋苍白的指尖在凤鸣的剑身上轻轻一点,那剑便发出铮铮鸣声,一如当年锋利。

“我想起来你那剑的劣处,猜到你大约是要修复重铸,只是我也不知你有没有成功找到新的剑魂,想起来这其中有一点凤凰血,虽不比剑魂精贵,但也是上好的材料了。”

时映雪立即明白过来叶清秋是什么意思了。

叶清秋不过是说,要把元若这柄凤鸣融了,给时映雪用来重铸意如霜。



时映雪知道叶清秋的主意不是她能够改变的,便将疑惑求助的目光投向一边的方兰芝:“方前辈,这”

“唔唔唔!”方兰芝还被噤声咒给封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清秋“大发慈悲”给他解开了,他便立即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和时映雪说道:“我听你师尊说了你的剑,说是剑魂不好,要替换剑魂,你那剑再用附肢龙的龙魂并没有什么好处,以后还要换,只能对剑产生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凤鸣如今也成了无主之剑了,那丫头自己不学好,现在她的剑还能有点儿用,就已经是她对得起我了。”

时映雪皱眉。

拿元若以前的剑来补自己的意如霜,时映雪未免觉得膈应;

何况她手上已有龙魂,凤凰血在真龙的龙魂面前压根就不够看。

再说元若已经死了,她生前造了恶,可剑并未做错什么,留着它总比将它用作另一柄剑修复的原料要好的多。

剑是剑修的魂,元若将它的气节全数丢掉了,时映雪却想对它给予最后的尊重。

叶清秋看明白了时映雪的神情,他大约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化为了一声浅笑:“阿雪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法子了?”

见时映雪闻言点头,叶清秋便将凤鸣一裹,远远地抛回了方兰芝那边:“那你带回去罢,这剑放在我处只是徒增失望罢了。”

方兰芝扁着嘴将凤鸣又收了起来,看着时映雪在一边垂眸不知想什么的样子,转了转眼说道:“小如意,你师尊以前与我说你的剑没有品级,可否给我开开眼界?”

方兰芝是叶清秋的好友,时映雪也不小气,当即将意如霜抽出,双手捧着奉到方兰芝的面前。

见方兰芝仿佛想要握上剑柄,时映雪连忙出声阻止:“不可握剑柄!”

方兰芝依言停了下来,却还是好奇地伸出一只手指想要触一触剑柄。

时映雪和叶清秋都清楚地看见一道浅色的光波从剑柄上往外一弹,方兰芝极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指,却还是被那光波所伤,指头上多了一条不深不浅的伤口。

“好厉害的禁制!”

方兰芝非但不觉得奇怪,脸上反而露出欣赏的神情,他爱不释手地将意如霜捧在怀中左看右看,忍不住问道:“你这剑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前辈不曾看出这剑没有品级吗?”

时映雪不禁问道,哪里有什么大家,不过是当年自己炼的剑罢了。

“什么没有品级,只是你们不认得罢了。”

方兰芝的目光之中迸发出狂喜的神情。

“这是‘无锋’,是‘无锋’啊!”

第四百六十九章 无锋(二)

“‘无锋’?”

连叶清秋万年不变的语气之中都带了一些惊愕,他站起身,堆叠起来的衣袖也缓缓地划下,连衣角的褶皱上都写满了惊讶。

“是‘无锋’,绝对是!”

方兰芝拿着意如霜的动作一下子就轻柔下来了,他甚至不敢直接用手捧着它的剑身,反而拿出了一块崭新的拭剑布。

对于所有的炼器者来说,一件了不得的法宝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直接用双手接触它们仿佛都是一种亵渎。

“你的剑,是不是只能在丹田之中温养,和别人的剑都不一样?”

方兰芝转过身来看着时映雪,见她毫不迟疑地点头,立即疯了一般地又笑又跳:“我这辈子也见过‘无锋’了,叫我立刻死了也值得了!”

他语无伦次地苦笑起来,一半脸上是抽搐的泪水滴滴落下,一般脸上是激动的笑容抖抖索索。

这种激动时映雪无法感同身受,一时之间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她看着眼前方兰芝的样子,只觉得这个人是当真热爱铸剑,可能泰山崩于面前他也会面不改色,但一柄只有典籍之中才存在的剑却能令他大哭大笑。

天真赤子,满腔热血。

但时映雪并不知道无锋是什么。

她在剑法上的精湛皆是大量的时间和练习促成的,炼器则正好相反。

除去当年在义母的监督下自己动手误打误撞炼制了这样一柄漂亮的剑之外,时映雪连炼器的门都没有入。

“师尊,什么是‘无锋’?”时映雪问叶清秋。

“我师傅告诉我,无锋乃是传闻传说之中登峰造极的炼器师才能炼制出的一种武器之名。

只有铸剑才能炼成无锋,其他品类的武器皆没有。

之所以叫无锋,是因为这武器并非如同它的外在形态一样,若是自己已经生出真眼,再看它便完全不是现在的形态,而是一块璞玉一般,没有开刃的长剑,简单朴素,毫无特色。

到了这个概念上,这武器就已经不再像是武器了,它更倾向于一种由炼器师的本体、心、或者是意念生成的共同体,与炼器师的意念完全同步存在,所以没有可以判断的品级。

但无锋能够和法宝一样收在丹田之中温养,是与主人一同进步的武器。

到了一定境界,无锋本身更是直接脱去了剑的范畴,能随着主人的意愿千变万化,乃是世间最难得的利器。”

叶清秋还来不及回答,抱着意如霜疯疯癫癫又哭又笑的方兰芝又转了回来。

他激动地看着时映雪,将无锋的概念尽数告知时映雪。

“无锋啊,这就是无锋啊,一定要告诉我,究竟是哪位大手子,竟还能在如今炼制出无锋,请务必告知于我!”

方兰芝将意如霜还回时映雪手里,又一把抓住时映雪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

时映雪听得云里雾里,无锋的存在简直颠覆了她对武器的认知,方兰芝这种浑身腱子肉的肌肉男差点把她晃晕了。

她自己都不信,于是忍不住皱着眉问道:“这难道不就是一柄没有品级的普通剑么”

“绝对不是!能收进丹田淬炼的只有无锋!”方兰芝信誓旦旦。“快快快,告诉我是哪位大手子帮你炼制的!”

“方兰芝,你不觉得你说的太过花哨了么。”叶清秋凉凉地一抬眸,那冰碴子冻得方兰芝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我劝你好好想想你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再抓着我小徒儿,我就把你爪子给剁了。”

方兰芝的思想上还没回过神来,双手却和触电了一般连忙松开时映雪。

叶清秋是什么人?

他说剁爪子是真的敢剁!

方兰芝憋屈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明明看上去是个超凶猛男,被叶清秋吓的都有条件反射了。

他看着叶清秋横过来的眼神,连忙离时映雪好几米远,眼神还是离不开意如霜,却只能被迫回想他刚刚说了什么。

可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有说错什么,脸都快憋红了:“我就是想知道谁铸的剑,没想对你徒弟怎么样!”

“无锋怎么来的?”叶清秋并不回答,却大发慈悲地提醒道。

时映雪已经渐渐地回过味来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常常觉得叶清秋过于仙人,现在想想他也是有恶趣味的。

师尊从前都是清风流云的样子,难得见他如此鲜活,可见与方兰芝绝对是真心相交。

“就是铸剑师铸剑师自己的本心所化啊”方兰芝简直一头雾水。

“那心随意动,随的谁的心?”叶清秋唇角已经有了微笑。

“剑主的心啊。”方兰芝完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刚刚说谁的本心所化?”叶清秋侧过身去喝茶了,大约是不想看到方兰芝这个憨憨的样子。

“铸剑师啊!你这人有话直说啊!急死我了!”方兰芝都快被叶清秋整疯了。

“我原本就不是人。”叶清秋可好整以暇的很,他倒了一杯茶塞进方兰芝的手里,“你不是问我徒弟的剑谁炼的,你现在还不知道吗?”

方兰芝眉头还皱着,脑海之中却仿佛劈过一道惊雷。

他反应过来了。

于是他不可思议地看了时映雪好几眼,一脸惊愕:“你的意思是,是你徒弟炼的?”

叶清秋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他一个眼刀立马就飞过去:“你看不起我徒儿?”

“没有没有”方兰芝立马赔笑。

但是已经晚了,叶清秋又是一个噤声咒过去,把方兰芝的嘴巴给封上了。

“我记得青丘曾有一位长辈,手上就有一柄仿佛是无锋的剑,稍等我片刻。”

叶清秋手上已经开始结印,他双眼微阖,应当是在与人传递五行信。

片刻之后回信已到,他在时映雪呆愣的眼前一夹,便取出一封五行信来。

“无锋并非所有铸剑师都能够炼成,炼器原本就是看脸吃饭的事情,铸剑师自己身的灵体神识与精神力与天道自然的契合度越来,才越有可能铸出无锋之剑。

方才我让人去查了,古往今来这样多的铸剑师,只有三人炼出了无锋。”

第四百七十章 无锋(三)

这三柄无锋都是剑,外貌不尽相同。

另外两柄都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这两位前辈已经飞升多年,佩剑已经随身带走;

而我那位长辈已经亡故了,这柄剑已经陪葬在他的墓葬之中。”

叶清秋话音刚落,四下就静地可怕。

时映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本一柄自己随手炼制,连品级都没有的剑,如今忽然就变成了厉害的代名词。

无锋

她手上的这柄无锋,即为修真大陆出世的第四柄无锋。

“无锋之剑不需要滴血就能够认主,除了剑主,别人都无法拿起它。”叶清秋嗓音淡淡。

方兰芝惊愕:“难怪刚刚有那么强的禁制!”

“不是禁制,是排斥。”叶清秋轻笑一声。“元若曾经拿过它,当年它还不如现在这样杀敌万千,只是将她双手给割开了上千个小口子。”

“上千个!那我现在去握它”

“你的手可能就没了。”叶清秋忍不住想笑,他的目光之中微微带了一些喟叹,看向时映雪的神情之中有些无奈。

“我靠,它是觉得其他人不配握它吧。”方兰芝扁了扁嘴,又不敢说什么不好听的,只能眼巴巴渴望不已地看着时映雪怀里的意如霜,手痒痒却又不敢动。

时映雪低头看意如霜。

它仿佛感知到了时映雪在看它,剑身上原本缓缓流淌着的淡色华光忽然就闪烁了一下。

是她的本心,是她的意念吗?

难怪它这样顺手。

从她最低微无人认识的时候意如霜就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路披荆斩棘,饮过鬼修的血,也砍过凶兽的头,到如今因为剑魂拖了后腿剑身上布满裂痕,它却依然陪伴在时映雪的身边,要陪伴到她最后一刻。

是了,这就是剑修的剑。

无论如何都会在剑主的身边,而无锋更是如此。

“老叶子啊,那你这不是诳我么,我都不能握这柄剑,我怎么帮你徒弟重铸剑魂啊,就算融了凤鸣将凤凰血取出来,我也没办法握住这柄剑了。”

方兰芝滋儿哇啦地在一边垂头丧气。

时映雪稍感意外,听这话,叶清秋是拜托了方兰芝来替自己重铸意如霜?

“让她自己来,她能成的。无锋就是她,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叶清秋沉默片刻之后便直接盖棺定论。

他转头看时映雪,见时映雪稍显躁动不安,便微微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惊惶。

“她什么都不会啊,怎么重铸?”

方兰芝明显就着急起来了,在他的心里,剑是排在第一位的,无锋这等无价之宝,就算并不属于他,他也害怕它会损毁时映雪连炼器入门都不会,这叫他怎么放心!

“你教她啊,你的本事我一向是推崇的,不然也不会收了三个弟子都眼巴巴地求到你这里来。”

叶清秋看时映雪也是一脸担心,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从前时映雪还是个小小少女的时候一模一样。

“教她等等!老叶子,你的意思是,叫你徒弟来跟着我学习炼器?”

方兰芝还有点没反映过来,脸上又不受控制地露出狂喜的神色来。

叶清秋实在看不惯他这个喜形于色的样子,惨不忍睹地皱了皱眉:“你冷静一点,吓到我徒弟我就带她回去了。”

“别!老叶子,不不不,叶哥哥,算我求你了,别!我还想把我的衣钵传下去!哥哥,喝茶!”

方兰芝马上换成一副赔笑的嘻嘻模样,捧着茶眼巴巴地递到叶清秋面前去,狗腿地不行。

开玩笑,好不容易可能有个徒弟,方兰芝怎么可能愿意放过时映雪?!

本来叶清秋叫他出来帮忙,他才懒得挪窝,倒是叶清秋告诉他,他那个小徒弟身上有灵火,炼丹也炼的好,说不定在炼器上也有别样的天赋。

方兰芝马上就来了,急的仿佛屁股着了火。

也不是他没有徒弟,实在是方兰芝自己的眼光太高了。

没有灵火的不要,不聪明的不要,境界低的绝对不要,这么多人来拜师,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谁也没有留下来。

结果现在人人都知道方兰芝又凶又挑剔,许多人就不来了,方兰芝年纪不小了,却一个徒弟都没有收到。

他收不到徒弟,空有一身技艺也传不出去,看看自己那个几个对家,一个一个的都收了小徒儿,简直能把他自己活生生给气死。

叶清秋就更厉害了,他的眼光简直刁的可怕,不然也不会到现在就收了三个徒弟,这个叫如意的并不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却肯定是他徒弟里天赋最好的那个,方兰芝都知道。

这次叶清秋拜托方兰芝去一趟惊奇石行将他的小徒弟拦下来,说是答应他如果他能够成功帮时映雪重铸意如霜,他就花精力去帮他找个好徒弟。

方兰芝一听叶清秋肯帮他找徒弟,又听时映雪修炼又认真身上又有灵火,方兰芝想着见见小辈,也就答应了。

见了面发现时映雪确实聪明机灵,方兰芝心里这酸水就没停过,到后来“无锋”意如霜一掏出来,方兰芝就快酸死了。

怎么叶清秋这条臭狐狸就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一个徒弟都收不到,叶清秋这边两朵金花一个比一个好?

他娘的,为什么?

结果没有想到,叶清秋忽然就这样说了。

时映雪也听懂了叶清秋的意思。

其实要是换了别人,可能以为叶清秋就是客套一下,但时映雪已经做了叶清秋几百年的徒弟的了,方兰芝和叶清秋更是认识上千年了,知道叶清秋从来不说废话。

叶清秋说“你教她”,意思可不仅仅是叫方兰芝帮助帮助时映雪重铸意如霜,而是让方兰芝好好将自己这一身技艺教给时映雪。

方兰芝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和叶清秋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臭狐狸脾气差性格冷,对自己的宝贝们都小气的很对,不论是东西,还是徒弟算来算去这么几千年,叶清秋愿意把自己的徒弟分出来,这可是他最最大方的一回了。

“哥!我记得你的好了,你可不许反悔!”

第四百七十一章 她不会死

方兰芝已经喜形于色,看时映雪的目光简直叫一个“亲亲爱爱”,令时映雪觉得毛骨悚然。

“你也别急着高兴,我徒弟的主意比我还要大,她平素里要修炼,自己的事情也多,你好好和她商讨就是了。”

叶清秋站起身弹了弹自己的衣袖,竟是一副要走的样子。

“我知道我徒弟的天资厉害,所以请你来替我教导她,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对你和她的指望啊。”

时映雪却着急了。

她不是不愿意学炼器,更不是对方兰芝有什么意见,可她没忘啊,她的灵魂有缺!

符篆和炼器都是对精神力要求极高的,符篆她都没了可能,炼器肯定也是一样的。

见叶清秋已经预备着往外走了,时映雪一把捞住了他的衣袖,有些为难地问道:“师尊,弟子前些日子太忙,还不曾去找无极老人,不知自己身上这残破身躯究竟如何解决,怎么能够心无旁骛地跟随方前辈修炼炼器?”

叶清秋脸上就有了一点儿“果然如此”的奇异笑容,他笑眯眯地看着时映雪:“为师知道你兴许太忙,找不到无极老人,前些日子顺手帮你寻了他。你不问,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这回事儿。”

灵光一闪,时映雪的怀里又多了两卷薄薄的用鱼皮写的纸卷,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内容。

“这里头是无极老人给你的批注,为师为了哄他高兴,蹲在东海给他钓了整整五十年的鱼,这老头子嘴巴叼的很。”

说到无极老人,连涵养甚佳的叶清秋都忍不住无奈起来。

他的语气就像是自己出门散了个步,买了点东西似的简简单单,可时映雪知道找无极老人绝不可能是他说的那么容易。

时映雪感激不已,叶清秋总是这样在她背后,默默无闻地就帮助她解决了一桩又一桩困难的事情。

她将两卷鱼皮暂且收了起来,想要说谢,喉咙却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阿雪好好修炼就好了,为师已经很满足了。”

叶清秋指尖的无相丸一晃,脸上带了一点点软绒绒的笑意,就像是雪后初霁,几近雪白的日光轻轻地撒在雪面上,熠熠发光。

“是,弟子知道了。”时映雪乖巧地点头。

须臾她又想起来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手上不敢松开叶清秋的衣袖,生怕神出鬼没的叶清秋一松手就没了踪影。

“阿雪有什么事情吗?为师倒不着急走。我本就是想要去迎一迎你师姐出关,她还有大半年才出关,我不着急走的。”

叶清秋对自己的小徒弟们甚有耐心,他低头唠唠叨叨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在方兰芝面前的傲娇苛刻。

“师尊,弟子有事情想要单独和你说一说。”

时映雪有些为难。

并不是她信不过方兰芝,只是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云浪道,时映雪不得不谨慎。

“你去给我买两串糖葫芦回来。”

叶清秋很快就明白了时映雪的顾虑,方兰芝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被叶清秋点了名。

买糖葫芦?!

名动大陆的方大师竟然要被打发去买糖葫芦!

这可真是

叶清秋的眼光一横过来,方兰芝彻底没了脾气,只能认怂地去买糖葫芦。

能咋地,自己叫的哥,哭着也要好好捧着,不然下一秒自己的天灵盖就保不住了。

方兰芝离开之后,叶清秋便重新拉着时映雪坐下,神态温和地告诉她如今四下里已经没有旁人,她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难处,直说便是。

时映雪便将剑仆黎阳的失常一五一十地转告叶清秋。

“师尊,剑仆真的没有自己的灵智吗?我只觉得我面对的并非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念灵书,反而觉得他心里藏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他说他要我的血,他一本念灵书,连灵体都算不上,他要我的血做什么?”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时映雪最为疑惑的一件事情。

黎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清秋沉默了片刻,叫时映雪凑上前来。

他将掌心贴在时映雪额头上,缓缓地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挤进时映雪的识海。

识海伸出传来尖锐的疼痛,时映雪的背上几乎是瞬间就沁出了冷汗。

“阿雪,忍忍。”

叶清秋的声音仿佛带着镇静剂,时映雪觉得自己的五感一下子化为粘稠的水,混乱地碰撞在一起,顷刻之间就昏了过去。

叶清秋眉头紧皱,立即将手从她额头上抽了回来。

“滚出来。”

叶清秋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平素里的时候温柔地不像话,生气的时候却如此可怖。

那双眼之中仿佛盛满了怒气,阴暗地沉在他眼底的最深处,仿佛一触即发。

“这么生气做什么?”

一层雾气从时映雪的额头上浮起,在空中一扭,便变成半透明的黎阳。

他太好看了,侵略性的美如同他身上的危险一般灼灼盛放。

“风絮。”叶清秋只消一眼就认出了她。

“哟,多年不见,小狐狸长这么大了?”黎阳不,现在该称为风絮了。

风絮见到叶清秋并无多少尊敬之意,双眸冷淡,锋芒毕露。

“风絮前辈,我既尊称您一句前辈,可否问您一句,何必为难一小辈?”

叶清秋的手已经握紧了。

“我为难她?”风絮的语气夸张而乖戾,“我要是想为难她,她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你不会不清楚吧?”

“前辈,您所求何物?”

叶清秋咽下一口气,重新冷静地和这位前辈对视。

“我,我能求什么,我死了几万年了,旁人都飞升去了,而我连名姓都没有留下。”

风絮冷笑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时映雪身上的时候稍显温柔,却很快转成了锐利。

“那是您的心血。”叶清秋很显然认得他。“您的名姓记载在云浪道的宗祠之中,流传后世,提起沧海剑歌,人人都记得风絮。”

“可我死了,我死了,你不明白吗?”

风絮看着自己半透明的双手,讽刺地一笑。

“但她不会死。”

第四百七十二章 向天再借五百年

叶清秋的语气很坚定,就仿佛他已经将时映雪的未来看穿了一般。

“你就这样确定?”风絮双手抱胸,垂眸看了倒在叶清秋怀里不省人事的时映雪。“我只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罢了。”

“这件事情,风絮前辈不是更应该清楚么?”叶清秋含笑微微侧了侧头。“至于前辈本身,我只知道,前辈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之一。”

风絮皱着眉头看了时映雪一眼:“她的天赋确实好,可是当年连我都修不成,你就确定她能修成?”

叶清秋将时映雪抱到一边的软榻上去,倒了一杯茶递到风絮的面前,见风絮无能为力,便微笑着一口饮尽:“如果就他一个人,她再优秀也翻不了身。可若是有前辈在她身边帮衬着,就如同之前的数次一般,何愁她不能将您的沧海剑歌发扬光大?”

“你也太过肯定。”

“沧海剑歌是前辈的心血,当年可能太过仓促没能成功,可如今还有一次新的机会,前辈是云浪道之剑道之中最特别的存在,何必这样否定自己?”

叶清秋对风絮虽然算不上了解,却也知道他的事情,知道是他在时映雪的剑法里作怪,心就已经放下一半了。

风絮,正是沧海剑歌的创始人。

当年他就是云浪道之中剑法最精深的弟子,可他修了一半原本的剑法就不再修了,为此还和他当时的师尊闹翻了他自恃剑法高超,在剑道上的天赋非常人可比,便不想再学别人的剑法。

风絮要创造自己的剑法。

他潜心钻研数年,终于慢慢地将自己多年以来对剑道的感悟编纂成一本剑法,即为后世的《沧海剑歌》。

但《沧海剑歌》的性质一直非常不稳定,风絮为修炼完善自己的剑法,曾走火入魔九次,每一次他都能找出剑法之中的错误,将剑法变的更好。

风絮的天赋非同寻常,修炼也是刻苦的,终于在勤勤恳恳之后修到了飞升的前一刻。

可谁也没有料到,风絮为钻研《沧海剑歌》,满身杀孽太重,引来了数重雷劫。

他苦苦支撑,可剑法的威力似乎已经退步,风絮还是没能熬过天劫,受了重伤,没有熬过几日便死了。

他自然是不服气的,可是他还是死了。

风絮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死,他以为自己最多是飞升不成功,以后还能再次修炼飞升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因为钻研剑法时留下的杀孽而死。

在病榻上痛苦挣扎了几天之后,风絮的情绪和想法有了极大的改变。

从前他觉得,《沧海剑歌》一定是世上最好的剑法,没有剑法会比它更好;

可他如今只能躺在病榻之上等死,这就是他付出了一切心血剑法给他的回报?

意识已经快要涣散的风絮将剑法最后两卷撕毁丢弃,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若有来世,风絮一定不想再和剑有关系。

或许是造化弄人,或许是风絮心底对剑的执念太重,他的灵体迟迟不肯投胎转生。

他的一点儿残魂依附在随便一本沧海剑歌的誊写本上,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后,他才重见天日。

这一次想要学《沧海剑歌》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少女。

他还在剑法里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师姐劝她不要学《沧海剑歌》。

是啊,谁都知道,沧海剑歌没有成仙的前辈。

就算有那么多人学沧海剑歌,可还是没有一个能成功成仙的。

这就是他付出一生的剑法,他心里既觉得仇恨又觉得难过,仍旧还有深深的不甘心。

为什么?

到底差在哪里?

可是知道差在哪里,他就会知道怎么改进剑法,让自己能够成仙吗?

答案很肯定,风絮心里也清楚。

可这个少女说,她就要学《沧海剑歌》,她一定要学,谁也拦不住她。

风絮很想告诉她,你选的是一本没有用的废物的剑法,你再怎么修炼,最后都无法成仙的,可他心里还是残存一点点的希望。

有没有可能,她能成仙?

风絮不知道,反正他也阻拦不了时映雪学习剑法。

原本的念灵书早因为风絮的灵体灰飞烟灭了,风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不会吓到这个看上去纯纯白白的小丫头,于是干脆假装自己就是念灵书黎阳。

风絮自暴自弃地想,自己的剑法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指导时映雪沧海剑歌怎么就不好呢?

明明舞动的时候剑气横飞,剑光横亘,若是当年他手里最强的时候,剑气横亘三万里,无人不知是他风絮到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个数不清的日月,风絮再次见到沧海剑歌的时候,他仍旧像当年一样深深为它着迷。

那是他辛辛苦苦用尽心血的成果啊,每一招每一朵剑光他都记得什么样,就算当年它算是个失败产物,那也不容旁人质疑。

他成不了,那是他不行,绝不是他的剑法不行他也相信,时映雪能成的。

时映雪在剑法上的造诣和刻苦都令他动容,很多时候一点即通,若是通不了,她也从不自暴自弃,反而会再次学习,反反复复地在战斗之中寻到成功的窍门。

叶清秋的话确实令他心动。

当年他还没来得及对沧海剑歌改良就溘然长逝,如今他又有了个机会,还有一个绝佳的践行者时映雪,不如再试试看?

“老狐狸,你说认真的?”风絮冲到叶清秋的面前,看动作好像想一把将叶清秋的衣领抓起来。

不过很遗憾,目前在时映雪识海以外的地方风絮都无法以实体出现,他就是再想威胁叶清秋,也根本无法抓起叶清秋,哪怕是叶清秋的一揪头发他都挨不到。

“自然是。”叶清秋轻轻叹了口气。“就算是凌云碧也一直对你有希望。”

“是是吗?!”

这位仙子的名姓很少被提及,却仿佛惊雷一般劈中了风絮。

“是,她从前常和我说起你的事情,言语之中不无遗憾,若是向天再借五百年,这剑修界定会多一位声名显赫的人物。”

第四百七十三章 完美无瑕

“她当真这么说?”

风絮的脸色有点晦暗。

“是啊,她说很遗憾,自己不能再多留一段时日了,不然你转生再修,一定是比她更厉害的修士。”

叶清秋与凌云碧交情不浅,自然没有人会怀疑他说的话。

“她不觉得我是个连修炼也不成,成仙也不成的废物吗?”风絮低下了头,目光沉沉。

“她从来不觉得,她甚至和我们几个小的说了,若是以后有缘遇到你转生之人,一定要好好帮扶,她在上界等你。”

叶清秋看着风絮的样子,仿佛又想起来了当年那时候,面目之中有些柔软,又带着几分喟叹。

“她”风絮想要说什么,终究化为了一声叹息,“我知道了。”

他一语不发地重新回到了时映雪的身体里,也正在这一刻,被打发出去买糖葫芦的方兰芝回来了。

“我是不懂你,是你还是你小徒儿要吃糖葫芦?这都多大人了?”

方兰芝还是咋咋呼呼的,叶清秋却纵容了他的话语,半晌之后才颇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徒儿不喜甜食,我也不喜,你自个儿吃罢。”

方兰芝只能满头问号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

一颗颗圆滚滚的山楂,外头烫着一层透明金黄的糖衣,洒了一层芝麻,看上去香香甜甜。

也不是不行,方兰芝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他的师尊就喜欢用糖葫芦哄他学铸剑,不想时间一晃就过去这样多年了。

方兰芝在叶清秋面前向来没有脾气,于是干脆就坐下真的开始吃糖葫芦了,目光一飘落在昏过去的时映雪身上:“诶,小徒弟困了?”

叶清秋没有回答。

他不想说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问不出来。

方兰芝只能在一边默默地吃糖葫芦,融化的糖衣糊了他一脸。

“诶,老叶子,我刚刚出去,听人说无极老人死了。”

大约是想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方兰芝想要找些话茬和叶清秋搭搭话。

“”

叶清秋还是没有说话。

方兰芝忽然想起来他这位朋友前段时间去干什么去了,于是这糖葫芦也吃不下去了。

方兰芝一下子跳到了叶清秋的身边,面色古怪地说道:“你干的?”

叶清秋的瞳孔危险地一缩,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他寡言地令人觉得奇怪,只见他先看了一眼床榻上躺着的时映雪,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杀人?老叶子,你都多少年没杀人了!”方兰芝又怕吵醒了时映雪,只好压着嗓子惊愕地问道。

“不是我。”

叶清秋嗤笑了一声,他看着自己这双手,清清白白,一点儿血迹也没有。

他看了一眼满脸惊讶的方兰芝,无声地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方兰芝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一块儿雕花描金的天花板,方兰芝什么也没看到。

“你和我打什么哑谜呢!”

方兰芝简直一头雾水,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叶清秋了。

叶清秋却站起了身:“我要去接阿浅了,阿雪留给你照看,你务必指导她重铸意如霜,若是无锋在你手上损毁,我看你以后怎么下去见你师尊。”

无极老人的死并非他所为,却和他有关系。

他心中没有愧疚是绝不可能的,可那位老人早在他来访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来的目的当时他还在海边钓鱼,那老人站在他身后忽然出现,问了他一个如今他也没有想明白的问题。

“你说,拥有无尽的生命,通晓这世上一切生命的起源,如今和未来,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叶清秋并不知道,于是他只好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风鲮鱼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那老人忍不住大笑,眼神莫名,却补了一句:“我倒是觉得还要加上海椰子。”

老人就坐在了他的身边,等他钓上来一条风鲮鱼。

“你的钓钩是直的,哪里钓得起鱼呢?我看你在这里钓了五十年鱼了,好像你一条都没有钓上来。”

老人笑眯眯的,叶清秋偏头看他,觉得他和他见过的那些普通老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愿者上钩。”叶清秋微微一笑,看着一尾鱼儿将他直钩上粘着的鱼饵吃了,摇头摆尾地游走了,便将钓竿和鱼线都收了起来,“今天不是就钓上了吗?”

“不愧是狐帝啊。”

后来的事情,后来关于时映雪的谈话,叶清秋决定不告诉任何人,让它们全烂在心里最好。

这个结果可能不是最好,牵扯的一些人或许不会有得偿所愿的结局,但叶清秋觉得,如果能这样,也已经算是最好了。

他觉得有些遗憾,老人却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想说的都说完了。

他邀请叶清秋留下来和他一起吃一餐风鲮鱼和海椰子做的大餐,叶清秋没有拒绝。

叶清秋没有吃过风鲮鱼,刚入口的时候差点吐了出来。

出于良好的教养,叶清秋平静地将这一口风鲮鱼肉咽了下去,炸裂开的酸涩苦味让叶清秋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却仍然还是什么都没说。

“小狐狸,你还挺有趣的,如果你早点儿认识我,我的生活可能不会这么无聊。”

老人将那其苦无比的鱼肉大块大块地放进嘴里,用力地嚼着,嚼的脸都红了。

海椰子的淡淡甜味与风鲮鱼的苦味交织在一起,更衬托得那肉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吞下去就想把胃酸都吐出来,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叶清秋没有问老人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味道,兴许是只有这样极具刺激性的味道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叶清秋问老人:“我在她心里仍然像从前一样完美无瑕么?”

老人笑:“不,她已经忘了你。”

这是叶清秋预料之中的答案,他也早就知道了。

于是他笑着向老人请辞,那老人站在他身后目送他远去,忽然喊道:“谢谢你来,我早就料到了今天。”

叶清秋回头的一瞬间,忽然明白了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有些愧疚,心中忍不住颤抖,老人却微微笑:“是你给我带来了解脱。它曾赐我力量,却让我陷于难以摆脱的痛苦,今日又由它带我死去,我已经很满足了。”

叶清秋并非什么也不知道的青涩修士,他活了几万年,已经知道老人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对他来说,能摆脱这种无限的痛苦,应该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天道

它高不可攀,冷淡无情,赐予你举世无双的力量,又同时给你带来难以忍受的悲哀和痛苦。

天平的两侧曾经摆满了令他难以抉择的砝码,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会给他带来生离死别的悲伤。

第四百七十四章 并非难点

“小狐狸,我不叫无极老人,我叫”

后面的声音便直接淹没在忽然刮起的猛烈大风之中,什么也听不见了。

叶清秋觉得遗憾,又觉得心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解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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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再醒过来的时候,厢房之中已经没有了叶清秋的身影,她身边坐着还拿着一串糖葫芦的方兰芝,见她醒了看过来,便笑嘻嘻地拿着糖葫芦叫她尝尝。

时映雪还觉得识海之中一跳一跳地疼,下意识地接过了糖葫芦,呆呆地问方兰芝:“我师尊呢?”

她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就记得自己和叶清秋说了黎阳的坏话。

叶清秋要帮她看看,她就觉得头疼,直接就昏了过去,后来的事一概都不记得了。

“你师尊你师尊说他要去接你师姐出关,耽误不得,便先走了。”

方兰芝想了想,干巴巴地说道。

时映雪差点笑了起来,之前叶清秋还说元浅还有大半年才出关,方兰芝真是撒谎都不会。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叶清秋既然忽然离开,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时映雪也不想多问。

再说了,黎阳也不能从她的识海之中跳出来揍她一顿。

“方前辈,那咱们走吧。”时映雪并没有出现方兰芝猜想之中的泫然欲泣感,她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的灰尘,便将自己收拾好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向他,很是澄澈温柔的样子。

方兰芝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张了张口,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便连声说道:“对了,你师尊让我叮嘱你,以后没事儿不要来星月城,合欢派的掌教探月仙子并非好人。”

时映雪点了点头,她向来是听叶清秋的话的。

但是她又忍不住问道:“方前辈,我师尊以前与探月仙子是旧识吗?”

方兰芝刚想说是,脑海之中又自动浮现出叶清秋那恐怖地能杀人的眼神。

“没有,他只是说你离她远一些为妙。”方兰芝说道。

可惜方兰芝每次撒谎都不像那么一回事,时映雪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说的不是真话。

不过那些也不重要,叶清秋让她离探月仙子远一点,她也觉得没错。

那女子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时映雪也自觉与她气场不和,日后若是没有什么必要,还是不要见面不要打交道的好。

“还真乖。”方兰芝嘀嘀咕咕地说道。

时映雪没听清他说什么,抬头看他,见他并不说话,便自己掏出刚刚叶清秋给她的鱼皮看了起来,安安静静的。

那卷鱼皮上的字体看上去倒有些熟悉,不过时映雪也没能想起来这字究竟像谁,便抛到一边去了。

无极老人不亏是通晓所有过去现在未来之事的大手,他非常详尽地描述了时映雪如今的魂魄状况。

时映雪的灵魂从出生开始就是残缺的,她的赤子之心、战斗之心、信任之心、坚韧之心都被留下来了,可暴戾之心、爱人之心等等这些,都已经遗失到了别处。

无极老人已经将时映雪遗落的心和魂魄各自标注了位置,要时映雪一一去将它们都取回来。

等时映雪能将这些遗落缺失的魂魄补回来,时映雪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音律的攻击毫无抵抗力,也修炼不了符篆和炼器了。

到时候,就又是时映雪的一次新生。

不过时映雪看着那纸上一小半的“清虚界”,时映雪都觉得头疼。

她更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将她的魂魄四散到天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可惜无极老人并没有在鱼皮上留下任何相关的信息。

是叶清秋没有问,还是不可说?

鱼皮上目前告诉她的消息,是不是也是不可说的呢?

时映雪若有所思。

方兰芝倒觉得时映雪这个乖乖巧巧的样子很讨他的喜欢,戳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想想她也算是自己半个弟子了,心里又觉得美滋滋地开心。

“走吧,咱们去重铸你的无锋。”

说到无锋,方兰芝又露出那种蠢蠢欲动的垂涎感。

“咱们却哪里重铸?”

“呃,你师尊说这样吧,你带我去听冰岛,咱们就在那儿。你师尊说你要去参加小比,短日内应该不会离开云浪道了。”方兰芝略加思索后说道。

“您去云浪道会不会有些不方便?”时映雪倒不是看不起方兰芝,只是叶清秋如今不在,她也不敢缏作云浪道的主。

“我和你云鹤掌门是旧识,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听冰岛我以前也常去,上头还有我的闲置洞府呢。”方兰芝大笑。

“好。”时映雪点了点头,想想元浅也快出关了,心中不禁轻松了一些。“那如意在这里先谢过前辈。”

“咱们回去先将你的意如霜重铸了,然后你平日里就去参加小比,得空了就来找我,你师尊让我教导你炼器的知识。”方兰芝说道。

时映雪顺从地点了点头。

“诶,你不觉得时间不够用吗?又要小比又要修炼,还要学习炼器?”方兰芝见时映雪毫无意见,心里又嘀嘀咕咕了起来。

这也太乖了吧?

“会觉得不够用呀,但是一个时辰又不能被我掰成两个。如今有学习的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学习,尽可能多地努力,总归自己不觉得后悔就行了。”

时映雪如是答道。

她说的确实也很有道理,如今累是累些,等以后就好了。

怪不得叶清秋这么宠她,这么上进的小徒弟,这世上应该还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前辈,我师尊有没有和你说,我的魂魄有缺,暂且不能真的修习炼器。”时映雪不怕苦不怕累,她只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机会就在面前,她却因自己的无能而错过。

“啊说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个,你既然能炼出无锋,自然说明你的天赋是极高的,炼器最基本的东西也不过就是照本宣科的理论知识,你先记住这些理论,等来日你的灵魂好了,就自然能炼器了。”

方兰芝并不觉得魂魄有缺是什么难点。

第四百七十五章 等不及了

时映雪却觉得遗憾。

当初司明净看出她的魂魄有缺,就说什么都不让她修炼符篆。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不过司明净和她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时映雪还谢谢他当年不肯教自己修炼符篆的“恩情”。

要是真在司明净手下学习修炼,时映雪估摸着自己得被他呕死。

何况宫听雨是因他而死,时映雪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开始听到宫听雨的死讯时还能对司明净有什么好脸色。

想到宫听雨,时映雪又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无论如何,当年宫听雨曾与她约定要一起上朝天阙,可如今却已经早早地香消玉殒了。

为什么呢?

当初时映雪是不是拉她一把,她就不会死?

时映雪也不知道,可是宫听雨终于还是和百里健方无悔一样,成为了她心头一颗一触就疼的朱砂痣。

方兰芝见时映雪忽然沉默了下来,猜测她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便也不再和她说话了。

两人只是无声地收拾好自己,准备从此处离开,前往云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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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北斗剑派。

非夜正静静地在窗前打坐,他的身后跪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衣人,正是和时映雪争抢化华珠的那个鬼修。

“主上,我”黑衣人诚惶诚恐。

“你的玉牌掉了?”

非夜也并不问别的,一开口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腰间。

“玉牌在那老头子那摔碎了,用不得了。”黑衣人说道。

“蠢货!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愚蠢,我的算计差点就全毁了!”

非夜站起身回过头便是一脚,直接踩在了那黑衣人的心窝上,将他踢翻到一边去。

“主上,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蠢钝如猪!你改换了身份过去取化华珠,做什么要带北斗剑派的玉牌去?”非夜真是快要被他气的吐血了,次次都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怎么也无法强迫自己再对他摆出什么好看的脸色来。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玉牌掉了,如今不只一个人怀疑我?你叫我如何在北斗剑派立足?烈日山庄的少庄主已经连续约了我多回了,我和他一点儿交集也没有,他那人性情寡淡的很,怎么会主动联系我?”

非夜很少一次性说这样多话,他的脸色极为难看,一双黑沉沉的眼之中满是戾气。

他常常告诉自己不要动怒,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个人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他知不知道,他总是这般,总有一天会将他给害死!

非夜气的头疼,转过身连连捏着自己的眉心,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主上不要为了属下生气,是属下愚蠢。”

这样的场面话对非夜丝毫没有帮助,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突一突地跳动着,叫嚣着更大的不悦。

非夜强自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问起另外一件事:“那小子还没有找到?”

黑衣人知道他问的是白皓宇,当初杀白皓宇的差事是落在他手上的,谁也没有想到那小子手上的好东西多的很,滑不溜手地像条泥鳅,竟就让他跑了。

找了这样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

“”黑衣人心虚不敢说话,低着头沉默不语。

非夜回过头看到他这个样子,只觉得自己被气的快要升天了。

“那小子细皮嫩肉又娇生惯养的自己跑出去多半是活不下去的吧”他也只敢小声地说这些。

非夜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要爆炸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问了最后一件事情:“北荒那边怎么样了?矿脉之中的灵晶石拿到手了吗?”

灵晶石是矿脉之中的出产的极品,其中蕴藏的灵气含量是一般灵石的成千上百倍,用来修炼是极佳的,也是炼制极品丹药与铸造极品武器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黑衣人的脸上就显露出为难的神色,头垂地更低了:“主上,北荒的事情烈日山庄与真武派来横插了一手,连合欢神教都听说了灵脉出产灵晶石的消息,如今也在不断骚扰,长老已经十分不悦”

“别说废话,灵晶石拿到了几块?”

非夜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殆尽了。

“三块。”

“三块!”非夜简直要被气笑了,北荒的那两条灵脉之中的灵晶石至少有上万颗,若不是当初合欢神教玉楼春的事情闹的厉害,他也不会拿出这两条灵脉来换自己从北荒回来。

但是即使灵脉拿出来换自己的归来,灵晶石的存在非夜也一直没有告诉北斗剑派,至于灵晶石的位置更是只有他知道,现在只有他自己手里的人在秘密开采。

如今开采,至少已经出产了上百颗灵晶石,算上损耗,还有某些不可控的因素,到非夜手里的至少还有一百多块,如今只有三块?

“废物!我要你做什么?”非夜眉目之中的戾气还是炸裂开了。

他双眸之中有诡异的光华在流转着,随后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一变,俨然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若是时映雪在这里,应当立马就能认出来,这个不是她熟悉的非夜,而是那个充满邪恶的塔主。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非夜脸上的肌肤如同腐烂一般溃烂起来,皮肉滴滴答答地化成水滴在地上。

“主上,饶命!主上饶命!”

非夜的脸已经完全成了一团雾气,他的嗓音破碎地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我已经等不及了,再等下去,我的躯壳就要完全腐烂了,我让你做的事情你一件都做不成,当年就不应该保你。”

那黑衣人立马跪在非夜面前不断磕头:“主上,是属下办事不利,求主上饶属下一命,化华珠虽然没有,属下属下还有别的法子。”

“说来听听。”非夜的面目又从迷雾之中重新出现。

他的手在自己苍白的脸上轻轻拍了拍,这皮肉还算结实,却很显然越来越不像活人了。

非夜的目光十分冷淡。

“化华珠并非不可代替,属下听闻”黑衣人抖抖索索地说着。

第四百七十五章 要加油啦

这确实听上去是个好方法。

不过非夜早就知道了,只是这件事情做起来总是要比找化华珠难上一些的。

现在没了法子,那就用这个法子吧。

非夜的脸色渐渐回暖,看上去已经消气了一般。

黑衣人心中一喜,觉得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

他毕竟是主人的左膀右臂,只要好好认错,彰显自己的价值,主人就不会杀了自己。

“主上,属下这回绝不”

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只手忽然就从他的胸口穿了过去。

黑衣人脸上的神情还停留在稍有喜悦上,眼中却已经翻滚出了痛苦。

“主上,为什么”

非夜已经不再需要这个做事一事无成的废物属下了,他脸上的神情还很平静,却满是残忍和冷淡。

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回应黑衣人这又愚蠢又无聊的问话,他一次一次弄砸了自己交给他做的事情,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与其驱逐他,不如让他发挥他的最后一点价值。

大量的鬼气从黑衣人的胸口逸散,而非夜也已经化为一团看不清形状的虚无。

他将所有的鬼气都纳入自己的形体之中,那一团虚无已经膨胀到了整个屋舍一般的大小,乍一看只能看见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在其中闪烁,无端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威慑感。

片刻之后黑衣人的躯壳已经完全消散,只剩下了一地的衣裳。

非夜从虚无之中摇身一变,又成了翩翩风流的清冷剑修。

他饕足的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脸上满是邪气。

随后他双手结印,竟直接又在那衣裳上捏出一团人形,片刻之后那人形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和刚刚的黑衣人没有半分差距。

但是他脸上的神情显然要比刚刚那个机灵不少,眼神一脱离混沌,便立刻跪在了非夜面前:“主上,召唤属下有什么事情?”

“有件要紧的事情要拜托你去做。”

非夜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语气生冷。

“是,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忽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一个生嫩的小嗓子:“师兄怎么了?刚刚仿佛听到您房内有奇怪的声音。”

瞧瞧,这声音听起来多么可爱多么天真,谁能知道这是他的好师尊放在他身边最听话的一条狗,时时刻刻盯着他的一切,唯恐非夜超出了他的控制。

非夜冷笑,语气却十分温和:“师弟,方才我梦魇了。”

“哦~原来是梦魇了,那师兄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师兄啦。”脚步声蹦蹦跳跳着渐行渐远。

怎么可能渐行渐远呢?

这小师弟现在就趴在他的房顶上,想要窥探他的一切,仿佛一条令人恶心的蚂蟥,沾上了甩都甩不掉。

不过很可惜,就算他的师尊做这样多,最后也要败在他的手下。

他整个屋舍外都是他早就布置好的幻境,那条狗无论怎么偷窥,也只能看到他想让他看到的画面。

非夜看着他的掌心,一条黑线若隐若现,便微微笑了一笑。

“师弟也是,好好休息。”

最好是在睡梦之中,缓缓地,悄悄地,无声地便死了。

非夜觉得这件事情要做到总比找一个化华珠的替代物简单,不过目前并不是动手撕破脸的好时候,便再留那小狗儿过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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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和方兰芝很快就回到了云浪道。

时映雪算了算时间,元浅应当也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方兰芝暂住的洞府离时映雪的洞府并不远,两人一番商量,便说好上午记忆力好的时候时映雪前来跟他学习如何重铸意如霜,下午时映雪便去报名参加小比。

时映雪并不觉得这回小比会很难。

云浪道下半年季度的小比是计分排名制,排名低的主动找排名高的挑战,战胜则可获得相应的分数点和排名,战败则扣除分数点,排名下降。

一整个季度的小比结束时,分数点以二比一的比例结算最后的成就点,然后使用成就点在宗门长老处兑换相应的丹药、秘籍或者是一些特殊的物品。

时映雪要兑换的正是明年兰景山听经的入场券,这意味着时映雪要在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积攒将近五千的成就点。

是个有点点困难的任务呢,不过时映雪也不觉得心里有压力,人总是要有压力才能前进。

因为往年时映雪一直没有参加小比,所以她是没有排名,时映雪算了算目前自己的境界,觉得自己想要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应该不难,毕竟很多排名比她前的弟子境界比不过她,就已经输了一半。

云浪道这样的筛选机制令时映雪稍显意外,以前她知道的比试都是公平的,相同境界的一起同台竞技,就不存在威压碾压的情况。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云浪道的良苦用心。

真正的战斗并不是公平的,这样几近残酷的小比机制反而能够督促境界更低的弟子好好修炼,提高自己的境界,这样以后出去独当一面的时候,就多了许多胜率。

若是想要公平的竞技,云浪道也有五年一次的云浪大会,那时候也是一展身手的好时节。

这次小比的下限是五千的排名,长老堂的大厅之中有一块实时更新的巨大水幕,所有弟子都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排名变动。

时映雪现在的境界是心动一层,她在长老堂看过最新的排名,五千到两百之内全部都是比她境界更低的弟子,她只需要直接战胜排名两百的那位弟子,就能够获得四千八的分数点,折算下来就是二千四的成就点。

排名更新到两百名,时映雪又能获得相应的四百成就点,兰景山听经的入场券便有了一半了。

两百名往前有十几个和时映雪境界差不多的年轻弟子,时映雪境界稍低几层,但也可挑战,时映雪若能将他们一一战胜,就又能获得不少成就点。

这样算起来确实不容易,时映雪要加油啦。

也是这个时候,时映雪丹田之中结出的另一颗灵气心脏格外猛烈地跳动起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 胆大包天

瞬间,一股突兀又仿佛理所当然的疑惑感袭上了时映雪的心头。

时映雪忍不住也想,真的要去兰景山听经吗?

辛辛苦苦打两个月的竞技场,还不一定能攒够那么多成就点,真的要打吗?

这样想,好像就陷入一种走不出来的怪圈之中。

时映雪呆呆地站在水幕前,看着水幕上不断刷新的排名和名字,莹莹亮光在她的眼睛之中跳动,愈发令她头晕目眩。

身上忽然涌现出一大股的疲倦感。

时映雪不免觉得空洞,她当初是为了什么要修炼的?

是要找到父母,回到娘亲和爹爹的身边去;

是要为百里健和方无悔重铸肉身;

现在她还要努力提升自己的境界,要去补全自己的魂魄,甚至还要去清虚界走一遭

可是已经过去了快两百年了,人间的性命都更迭了快两代,她想要做到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完成。

父母究竟在哪里,时映雪一点头绪都没有;

重铸肉身的丹药连材料都没有集齐,她当真能够在自己老死以前全部找到,炼出丹药来复活百里健和方无悔吗?

而她,她的魂魄都碎成了那么多片,她真的能全部找回来吗?

时映雪不知道。

她心中满满的都是困惑和无力。

她觉得格外的倦怠,忽然感觉这一切好像真的已经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

丹田之中的那颗灵气心脏越发亮了起来。

时映雪呆呆地站着,也不知自己究竟放空了多久,直到那长老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惊醒:“如意,你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你不是来报名小比的吗?”

时映雪下意识想答是,可是话到了嘴边又怪拐了弯,不知怎的她只嗫嚅出一个“不,不想。”

那长老觉得奇怪,还想和她再说两句,就见她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神情上满是茫然。

这是怎么了?

这位在全宗门之中都排得上名号,一贯十分努力的小弟子怎么会出现这种神色?

再仔细看看她的背影,神识一扫,发觉她的境界在心动一层,长老就觉得自己已经反应过来了。

心动啊

这是一条最最难以跨越的鸿沟了,他已经猜到了时映雪心里想的什么的,在座各位长老当年都经过同样的时段。

这件事情恐怕没有办法靠别人走出来,只能看她自己是否有这调整自己心态的能力了至于找道侣,那本来就是下下之策,没有人会真的去劝一个陷在新动静界之中的倦怠修士去寻找自己的道侣。

“长老,我来报名。”

这长老还在想,忽然传来一个已经十分成熟的男子声音。

长老抬头,就看到一张平平无奇却令人望之不俗的脸。

“玉宁,你来报名参加小比吗?”

长老回过神来,接过这被他称为玉宁的男子手中的玉牌,熟练地帮他处理相关的手续。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容貌娇美的女修,正是君姑姑的小徒弟燕玉儿。

此时她脸上带着得体的温柔笑容,和上次与时映雪争吵时咄咄逼人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是了,她的半年禁闭已经结束了,她可以出来随意走动了。

君姑姑因当年云鹤掌门给她的“假期”沉寂了许久,说是去真武派切磋炼丹去了,恐怕得要好几年才会回来。

君姑姑不在,燕玉儿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言笑晏晏的,一点儿也不思念。

燕玉儿

既然是她,那她身边的这位玉宁,应当就是谢宁了。

谢宁的资质虽然很不好,可他在炼丹方面展现了令人惊异的天赋,在君姑姑的教导下更是进步神速,如今云浪道之中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姓。

燕玉儿对他更是照顾有加,基本时时刻刻都和他呆在一块儿,连他这“玉宁”的道号,据传闻都是燕玉儿替他取的。

左右都是活了这样多年的人了,谁不知道燕玉儿是什么意思呢?

玉宁,宁是谢宁,玉不就是她燕玉儿么?

君姑姑不在,这种事情旁人也懒得多说什么,见了他们非但不觉得奇怪,还往往夸他们郎才女貌。

谢宁一个外来的修士,境界不高,资质更差,能得到燕玉儿的青眼,也是他的福缘。

谢宁点了点头,他回头看着刚刚时映雪离开的方向,出声问道:“刚刚那个是听冰岛的如意?”

他这话一出口,燕玉儿的脸色就一下子拉了下来。

“是,她如今修炼到心动了,进入了倦怠期。”

长老知道谢宁和时映雪有旧,便多说了两句。

燕玉儿的脸色就更黑了,忍不住扯了扯谢宁的手臂。

谢宁冷淡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出现了不耐烦,却没有甩开燕玉儿的手。

长老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猜测这两位别人口中的郎才女貌兴许也不是那样和谐。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燕玉儿见谢宁懒得理她,眼圈就红了,她用力拉了谢宁的手臂两下,娇声喊道:“玉宁!你关心她做什么!当初正是因为她,我和师尊才会受掌门的处罚的!”

“师姐,若是可以,不如叫我谢宁,我已经习惯了做谢宁,不习惯做什么‘玉宁’。”谢宁对燕玉儿早已难以忍耐,他见燕玉儿被关了半年禁闭还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错处,心里更是不喜。

“当时的事情掌门已经有了决断,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是何必?师姐请回吧,我没空将时间浪费在口角上,我也说不过您。”

谢宁极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说完这些脸都红了,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燕玉儿,直接就转身走了。

他已经踏上了去竞技场的传送阵,化作一道白光飞走了。

燕玉儿脸上窘迫不已,大喊了一声“谢宁你等着!”便转过身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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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离开长老堂之中,只觉得心中乱七八糟杂陈五味,见峰头右侧有一处天然悬崖,水流涓涓,银涛迸溅,十分天然野趣。

她走到一边去看瀑布,只觉得脚下湿滑,石头上一层青苔,十分滑腻。

她心中不宁,又觉得没来由的烦躁,站在青苔上抬头看瀑布,不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直接把她从瀑布上推了下去。

时映雪从高处飞速坠落,竟还觉得死了一了百了,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去想是什么东西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时映雪,你给我清醒一点!”

脑海之中忽然炸裂出一声怒吼,时映雪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便卷起一股灵气,水汽汇聚在她的身上,竟形成一条银鳞长龙,尾巴一卷,就将时映雪拢在怀中。

第四百七十七章 直接抓起来

时映雪被这一声怒吼一惊,顷刻之间就醒了过来。

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从万丈之高的悬崖边推了下来,若是涟漪晚一点出现,她直接摔下去,就算不死,浑身的骨头也保不住几根。

这就是心动时期总容易出现的困惑迷茫感,时映雪一不小心就着了它的道,方才又无足以对她心灵产生震撼感的亲友将她吼醒,整个人瞬间就迷迷瞪瞪的。

她站在悬崖旁边想看看水,却被人一把推了下来。

是谁这样胆大包天?

她抬头只能看到满天的水汽在眼前炸裂,远远地也看不见刚刚自己站着的位置上是否有什么人。

可见这深渊实在是深,都超出了目前时映雪的五感范围之外。

不过一声声嘶力竭又得意洋洋的喊声远远地从头顶传来,大约能辨认出喊的是“去死吧!”

哟,云浪道里还有人对她这样仇恨?

时映雪忍不住一笑,她从这声音之中已经能够辨认出来人了,不正是那嚣张跋扈又爱哭的燕玉儿么。

她再一次十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君姑姑,自己也没做成弟子,后来还和她的小徒弟搅和地一团糟,如今还受了这无妄之灾。

燕玉儿是动了杀心的,否则也不会直接将她推下来,还站在原地张狂大笑。

只是时映雪毕竟没摔死,她如今性子愈发随意,只觉得有人在背后这样暗算自己,不讨回点利息来,真不合她的心。

她既然已经醒来,就不必涟漪托着她。

灵气在双脚一运,意如霜便在脚下凝结,载着她重新回到那峰头之上。

涟漪也由水汽消散,重新从一边的瀑布之中踏出,顷刻之间便成了雪肌霜发的美人。

时映雪往上走,她自然跟随。

两人一前一后地落在悬崖边,时映雪几乎是能看到燕玉儿脸上的张狂的得意还没来及散去,便被她惊吓成了尴尬与惊恐。

“啪!”

涟漪直接抬手给了燕玉儿一个耳光。

她的脾气其实并不算大,除了当初与蝉女见面的时候,因事情牵扯到将自己养育长大的兄长,她言语行为之中有些激动,其后就很少见到涟漪发脾气了。

此回她竟一言不发直接动了手,可见心里是真的生气了。

“一个宗门之人也可随意暗算自己的同门师妹?”

涟漪境界不低,身上的灵风已经自动聚集,将燕玉儿排斥在三步之外,又用威压将死死地压在原地。

涟漪的灵风对境界不高的燕玉儿来说简直如同利刃一般,几乎是涟漪倾身过来扇她的那一刹那,便将她脸上身上割了数千个小口子,连身上原本整洁的衣裳都割的破破烂烂。

她厉声质问燕玉儿,燕玉儿抵御不住涟漪声音之中暗暗隐含的威压,几乎是瞬间就呕出了一口血。

涟漪动动眼神,燕玉儿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人,时映雪扯了扯她的衣袖,安抚她莫要这般生气,便走到了燕玉儿的面前。

“燕玉儿,你要杀我?”

时映雪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冷的如同瀑布上迸溅的水汽一般。

她勾着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轻瞥了燕玉儿一眼,目光之中满是不耐杀意。

她也不愿意说什么漂亮的场面话,这要是别的宗门的弟子,她恐怕就直接动手了。

“我,我”

燕玉儿原本就不是聪明之辈,她刚才还沉浸在推了时映雪的畅快之中,结果异变忽至,尤其是时映雪身边那看不出境界的白发修士,给她的压迫感简直如同山一般而来,令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说,便跟我去见掌门。”

见燕玉儿也说不出话,时映雪也不想废话了,这样的小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就如同当年的桃柔。

这种人并不是避开就可以避免的,就如这次,时映雪压根不知道自己站在瀑布旁边是碍着她哪儿了,竟使她起了杀心,要将自己直接推下去杀死。

她这次不管她,她心里反而更加得意,下一次说不定又要故技重施,若是时映雪并未注意,恐怕死的就是她了。

她刚刚被心动所桎梏,心中本来就烦闷不已,燕玉儿在背后对她捅刀子,令她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掀了起来。

她直接掏出一条缚仙索,将燕玉儿如同粽子一样捆了起来。

燕玉儿刚刚还在想自己是君姑姑最宠爱的小徒弟,时映雪哪敢真带着她去见云鹤掌门?

没想到时映雪这般说的,也要这般做,她几乎是瞬间就腿软了,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云鹤掌门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同宗门之人相互倾轧,元浅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她如今已经在诛仙楼之中死了,全云浪道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燕玉儿上次胡搅蛮缠故意找茬已经令云鹤掌门对她十分不悦了,这回她心头一热,见时映雪在悬崖边愣神,便恶从胆边生,想将时映雪直接从悬崖上推下去。

这件事要是被捅到云鹤掌门面前,恐怕她就要倒大霉了。

“映雪师妹!我知错了!我不该推你的!”

但一如时映雪修炼时的坚持固执,时映雪做事情同样是十分固执的。

刚刚问她,她不肯说话,便已经错过时映雪的机会了。

这会子无论燕玉儿说什么,时映雪都不会再理会了。

燕玉儿要杀她!

时映雪觉得自己已经给予她十足的耐心了。

难道这时候相信她的话,她就会消停了?

根本不可能,她只会觉得自己逃过一劫,下一次出手兴许更加狠辣。

涟漪在时映雪身边,见燕玉儿开始口不择言,便直接拿出留影石来将燕玉儿此时的样子录了下来。

燕玉儿尚不知自己要倒什么大霉,还在想自己此时风度尽失,又被留影石录下来,若是被旁人看到,自己的声名就全毁了。

尤其是谢宁,若是看到自己现下的狼狈样子,恐怕要更加讨厌自己了。

燕玉儿于是不断挣扎着,全身的小伤口不断地流出血来,很快整个人就成了一整个血人。

几人闹出这样的动静,长老堂之中已经有人出来看究竟发生什么了。

涟漪不便露面,将留影石交到时映雪手中,便直接消失了。

刚刚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时映雪因心动迷惑跌跌撞撞地离去,随后燕玉儿和谢宁因时映雪在长老堂里吵了起来。

谢宁离去之后,燕玉儿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直接闹将起来了。

时映雪现在一身水汽满目冰冷地从悬崖边拉着燕玉儿回来,脚底的皂靴上满是青苔,众人就基本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那悬崖本来就是个危险去处,风景虽佳,但赏玩要格外小心。

第四百七十八章 叫她回来

大约是燕玉儿与谢宁争吵,出来见到时映雪在悬崖边,便动了手。

燕玉儿的脾性一直不佳,也是君姑姑宠着她,不然这岛上还没有哪个长老消瘦得了她这个骄矜性子!

时映雪刚刚那状态确实不好,若是真的从那悬崖上摔下去,恐怕长老堂都要受牵连,说是明明知道时映雪状态不佳,却不看顾一二。

刚刚和时映雪说话的那个长老便直接跟了上去,正想与时映雪多说两句话,不料她浑身冰霜,可见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可燕玉儿身上多了这么多伤口,若是不给她止血,兴许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但长老说话,时映雪并不理会。

她一看到这个和桃柔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人就想到后来倾颓灭门的云浪道,心里忍不住地烦躁。

长老也没有办法,只好就这样一路看着时映雪抓着被她捆成一团的燕玉儿往鸿雁岛的正殿去。

时映雪来正殿的次数不多,门口的小童远远地就看到两道剑光驶来,近来便发觉是时映雪,手上还提着一团血人。

小童自然可以认出那一团血人是燕玉儿,大惊不已,一个往正殿里去寻云鹤掌门,一个已经拿了止血的丹药往燕玉儿的嘴里放。

时映雪正在气头上,让她给燕玉儿喂止血的丹药根本不可能,她也不拦着小童给燕玉儿喂丹药,只是松了手,冷眼旁观着一切。

如意是云浪道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大半年前她刚和燕玉儿起了冲突,今日又起,这两人是天生八字不合?

一瞬间左左右右的弟子也围观起来了。

时映雪便如同一株落满了雪的松树,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身冰凉,谁问她她也懒怠说话,一见就是当真生气了。

上回和燕玉儿因丹药的事情吵闹起来,时映雪也不曾生气,这回竟气成这般,也不知燕玉儿是做了什么。

不过燕玉儿现在这个样子也挺惨的,围观者发出各式各样的感慨声,间以多种复杂的眼神交缠在一起。

须臾云鹤掌门便亲自出来了。

时映雪的目光落在云鹤掌门的身上时稍稍回暖了一些。

还不等云鹤掌门开口相问,时映雪便将一开始的留影石打开,让所有人都与她一同再看了一遍燕玉儿狼狈认错的样子。

“好了,你们先散去吧,今日没有要修炼的课程么?”

云鹤掌门的目光也稍显冷淡,上回那吵架的事情就已经闹得多不和谐,这回又来,没得让宗门之中这样多人看了笑话。

掌门开口,好事弟子也不得不离开了。

“来,进来吧。”

云鹤掌门喊丫头将正殿的门帘打起,时映雪便率先走入了大殿之中,那小童没办法,便喊了人将已经半昏迷的燕玉儿抬了进去。

那仿佛一个多余人的长老脸色也不好,连忙跟了进去。

刚刚的留影石已经看过了,她只消一眼就知道燕玉儿做了什么好事。

不过这样的事情都是需要求证的,若是冤枉了任意一方都不妙。

于是云鹤掌门手上掐了几个指诀,身旁的小童又不知从哪里捧了留影石来,她将留影石催动,投影出的画面赫然正是那悬崖边的画面。

先是时映雪跌跌撞撞地走到悬崖边,呆呆地站着看那瀑布,然后燕玉儿忽然出现,走上前去对着时映雪的背影就是一推。

时映雪摔了下去,燕玉儿大笑不止,时映雪却又立刻飞了身上,身边跟着个白发的女修,抬手便给了燕玉儿一巴掌。

云鹤掌门的目光落在那女修身上时目光有些滞涩,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将留影石收了起来,目光冷凝,放下去的吩咐也十分无情:“来人,把她给我弄醒。”

小童拿了清醒精神治疗伤势的丹药过来,喂了燕玉儿两颗,却见她的身体根本不会自动将丹药融化吸收。

“师尊,这”

小童看向云鹤掌门的眼神有些为难。

“你替她催动吧。”

小童点头,便将灵气压在指尖,在她喉头一点一按,将丹药压入她的喉咙之中,又用灵气替她化开药丸,这才能让药性流入脏腑丹田经脉之中。

片刻之后燕玉儿才醒过来,她一抬眼就看到一脸冷淡的时映雪,转头又看到了一边脸色十分不虞的云鹤掌门。

“掌门大人!”

燕玉儿脸色陡然难看起来,出口的嗓音便抖抖索索起来,四个字说到第三个字就哭了起来。

“燕玉儿,我问你,云浪道的道义是什么?”

云鹤掌门以为燕玉儿至少能背出那一句简简单单的“一为尊敬师尊,二为礼让长辈,三为爱护同辈,四为怜惜小辈”,谁都没有料到燕玉儿就背出一个“尊敬师尊”,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云鹤掌门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一边的时映雪:“如意你说。”

时映雪面无表情地将道义复述一遍。

燕玉儿也不听,只顾着在一边哭,口中呜呜咽咽的,说的不外乎是那些为自己找的借口。

诸如“我并非有意,只是临时起意”之类的话不断地往外冒,却没有将道义再说一边。

云鹤掌门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她将自己手中的玉令往桌案上重重地一放,偏头看向自己的徒儿:“去,把君姑姑给我叫回来。”

燕玉儿眼泪糊了一脸,只听到云鹤掌门要将自己的师尊叫回来,心中就是一颤,又怕又喜。

怕的是师尊回来要打骂她,喜的是师尊回来之后一定会保她,大不了是禁足一段时日,那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时映雪已经看到燕玉儿眼中的窃喜了,只觉得此人已经无药可救,云鹤掌门更是已经洞悉一切,双眸之中满是冷淡。

云鹤掌门此回发的是掌门急召,乃是最正式的召集,她此回是当真想问一问,君姑姑是怎么教养出来这么个又蠢又没良心的白眼狼的?

云鹤掌门虽不说,众人却已经知道她动怒了,大气都不敢出。

她不动,时映雪也不动,俨然是要等君姑姑回来,将这件事情了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如此蠢货

燕玉儿还在犹自窃喜,实在可笑。

也不知道这回,君姑姑还能不能保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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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掌门发了掌门急召,君姑姑没了法子,问小童又问不出来,心中也着急,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云鹤掌门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她,她便已经觉得有哪里不妙了。

君姑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好徒儿竟然会想谋害时映雪。

她走到正殿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地疼,她立在门帘前,竟有些不敢进去。

小童也烦躁这燕玉儿一日两日地只会惹事,不给她师尊一点儿喘息的机会,见君姑姑不敢进去,语气之中已经带了些许催促:“长老还是快些进去吧,师尊已经等了您一整日了。”

一整日?

君姑姑心中已经是一惊,云鹤这样急匆匆地叫她回来,又一直在等着她,估计这麻烦就很大了。

小童已经将帘子打起来了,君姑姑就听到里头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出来。

是燕玉儿。

她中气十足的很,虽然好似有点儿畏缩,却依然十足的理直气壮:“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亏你还是我师尊后来收的弟子,你怎么这样不依不饶?”

这话已经让君姑姑心惊不已,而时映雪的回话更是差点让她晕过去。

时映雪说:“你不是有意,只是临时起意,那就能改变你不是想杀我不是想摔死我的事实了?”

她等闲不与人较量嘴皮子,一般她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击必杀。

燕玉儿被时映雪一句话堵的什么也说不出来,憋了半晌竟说了一句:“那我也没杀了你呀,你不还是站在这儿和我好好地说话么!”

这理直气壮,这中气十足,仿佛是时映雪要杀她一样,可真是令听者失笑。

君姑姑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她心中不禁大骂道,燕玉儿究竟是什么蠢货!

她已经从几人的话里听出来了,燕玉儿也不知是哪里犯了混,估摸着是趁时映雪不注意想要暗算她,不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时映雪捉住,直接被送到了云鹤掌门面前。

这时候竟还如此蠢笨,叫叫嚷嚷自己并非故意,还说什么她也没有杀她,这难道不是已经承认自己有意要害她么!

究竟是什么蠢儿,竟愚蠢至此!

不论出于什么情面,她倒是想要拉燕玉儿一把,可是她自己又蠢的要死,一个劲儿说着这东西,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更何况,这逆徒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没得想暗算时映雪?

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本来叶清秋这一支就少了人,云浪道亏钱他的,云鹤掌门对他多有包容本是正常,时映雪作为如今小辈里风头无二的第一人,云鹤掌门更是爱护不已,她是觉得自己有什么本事儿去和时映雪较劲?

说句难听的,时映雪要是想动手,当时即刻杀了她也不碍事,她竟不知是时映雪懒怠动手,还在这叫唤不已。

君姑姑已经气得胸口一跳一跳地疼了,她抖抖索索着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定心的药丸,一口气吞了两颗,脸上那金纸一般苍白的颜色才好了些。

“君姑姑,请罢。”小童已经非常不耐烦了。

君姑姑也没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只能往里走。

燕玉儿还在缠着时映雪,时映雪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她的境界已经不低的,周遭的水灵气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她手里甚至已经凝出一块儿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糟的冰片了。

“映雪!你对的起师尊吗!”燕玉儿见时映雪软硬不吃百毒不侵,气得又哭了起来。

这个蠢货,除了哭还会做什么!

孰料时映雪最最讨厌她没事哭哭啼啼,手里的冰片一转,直接就化成了一柄尚有实体的剑气,眼皮子一抬,眼底已有杀意:“离我远点儿。”

云鹤掌门面目晦暗地坐在一侧,君姑姑进来的时候正好和她的眼神撞在一起,只感觉一桶冰水兜头罩下,直接将君姑姑浑身都给冻住了。

“掌门。”

君姑姑一进来便朝云鹤掌门鞠躬行礼,已是惊恐不已。

“我教徒无方”

君姑姑话还没说完,燕玉儿就已经扑了过来,跪在她的脚边嘤嘤大哭:“师尊,我不过是一时糊涂,映雪她死抓着我不放,师尊一定要救我啊!”

君姑姑被燕玉儿搅和地心情大落,顶头还顶着云鹤掌门幽冷阴暗又似笑非笑的眼神,只觉得一切都完了。

“师尊,师尊,您说话”

燕玉儿还在不断哭喊,时映雪在一旁冷眼旁观,只觉得这副场面既惹人心烦,又格外地大快人心。

君姑姑还没回来的时候,云鹤掌门就已经懒怠处理理会她了,她倒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了,还一直吵着时映雪。

君姑姑一回来,她倒以为自己的靠山回来了,总觉得靠着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夫就能将自己留下。

“掌门,是我教徒无方,日日辛勤教导,竟教导出这样一个胡搅蛮缠心如蛇蝎的弟子。”

君姑姑看着燕玉儿的泪眼,又是心疼又是厌烦,她硬下心肠,将身边的燕玉儿一把拨开,转身就走。

“师尊!”燕玉儿的声音都惊惧地变了形。

云鹤掌门仍旧什么也不说,目光之中仿佛藏着一泓冷淡的冰泉。

片刻之后君姑姑已经回来了,她的手上端着燕玉儿的魂灯,还有她的宗祠玉碟等物。

燕玉儿惊呆了,随后发了疯地摇晃着君姑姑的身形:“师尊!师尊!”

君姑姑岿然不动,脸上全是惭色:“燕玉儿残害同门,理应废去一身修为,逐出云浪道。从今时今日开始,燕玉儿不再是我的徒弟,与云浪道,再没有一丝丝干系。”

话语刚落,她便将那盏魂灯砸地上,琉璃碎片四处迸溅,而她又紧接着打破魂灯的动作,将那玉碟往地上用力一甩。

咔嚓。

一缕青烟从玉碟之中逸散。

君姑姑转过身来,眼眶之中已经有泪,她看着已经吓傻了什么也说不出口的燕玉儿。

第四百八十章 毫不留情

“师尊不要!”

燕玉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君姑姑甚至懒得和她有一点儿眼神接触,直接就将她的魂灯和玉碟都给摔了。

燕玉儿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遭遇这样石破天惊的变故,她心里头恨透了造成这一切的时映雪,却丝毫不反思若不是自己想着推时映雪一把,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我不是你的师尊。”

君姑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句话说出来的,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仿佛随着这话消失了。

君姑姑颤抖着将灵气聚在指尖,往燕玉儿走去。

燕玉儿知道自己完了,她放开了君姑姑,转过身就往外跑。

云鹤掌门岂能让她这么简单地跑了?

“给我拦住她。”

她的语气已经不再激动了,仿佛已经见到了这件事情的结局。

掌门的两个小童立马将燕玉儿牢牢抓住,不许她乱跑。

燕玉儿怎么也挣扎不开他们的手,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师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若不是你自己作死,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君姑姑实在气的头晕,忍不住说道,眼角一滴泪已经落了下来。

要她亲手了结自己的徒弟并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可是她也不能不做。

她丝毫没有怀疑这件事情,可见她心里对燕玉儿究竟是个什么人也非常了解。

可她了解,明白,不代表她不会心痛。

燕玉儿只是摇头,兴许是知道自己已经玩了,转过头边哭边骂时映雪:“都是你这个祸害!你没来的时候什么都好,你来了我便没有一日好日子过!”

“不是你没有好日子过,是你自己心眼太小,什么事情都想横插一手,心思全然不在修炼上。”

门外传来另一个冰冷的声音,有人踩着月光进来。

是谢宁。

他先是朝君姑姑拱了拱手,又转过脸无情地看了燕玉儿一眼。

其实谢宁已经来了很久,他在门外踌躇许久,最后还是走了进来。

他知道自己进来,并不是为燕玉儿说话的,君姑姑兴许不高兴,可他也管不了这样多了。

谢宁一心只想修炼,丝毫不想玩儿那些花花肠子,燕玉儿整日在他身边骚扰,他早已不厌其烦。

何况今日这件事情也有一半是因他而起,故而他打了今日的竞技场,在长老堂听说时映雪和燕玉儿又起了冲突,便急急忙忙过来了。

“谢宁!我一心爱重于你,不是我,你当年怎么能炼制出清净丹!”

“你就是喜欢你那师妹,和我装什么清高!是,我是没有映雪好看,没有她资质好,可我对你一片真心,真心,她有吗!”

“当年你就是因为她放弃了炼丹,让她白白得了个好位置,却又不肯来师尊处炼丹”

对燕玉儿来说,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恐怕就是谢宁她一厢情愿地喜欢他许久,就算被拒绝了一万次,也要死乞白赖地呆在谢宁的身边,幻想自己的喜欢能够开花结果。

她压根接受不了谢宁说的话,整个人就已经疯疯癫癫起来,嘴里什么有的没有的都往外乱说。

清净丹的事情其实当年只有君姑姑和燕玉儿知道,谢宁是正好来找君姑姑,听见了燕玉儿与君姑姑的争吵,才知道自己是走了后门的。

他不想走后门,炼丹和修炼一样都不是走后门就能获得成功的,所以他当即将自己炼制出的丹药给砸碎了,拒绝了那一年君姑姑邀约,而是在第二年重新考校炼丹,成为了君姑姑的弟子。

现在燕玉儿这样大喊大叫,周围人的眼神不禁就深了许多,连时映雪眼里都带上了一点儿沉思。

不过君姑姑和时映雪已经没有关系,这件事情时映雪也并不在乎。

她只是觉得燕玉儿真是疯了,她和谢宁几十年没有一点儿联系,当年炼丹的事情也是各凭本事的,怎么到了燕玉儿眼里就成了什么“故意礼让”“走后门了”?

何况当年炼丹的事情,也是君姑姑对她没有几个好脸色,时映雪不想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后来才不了了之。

君姑姑既不稀罕她这么个徒弟,她也不会巴巴地上去讨没趣。

只是可惜了谢宁,他原本就是个清净老实的性子,一心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人生价值,燕玉儿从前百般纠缠,如今发疯攀咬,都令他觉得厌烦。

“够了!当年清净丹的事情我早已知道,这才放弃了那一年的成绩,你白白害我耽误一年,如今还要胡乱毁坏别人的名声!”

谢宁被燕玉儿的胡言乱语激的满脸通红,一贯平静的眼里都忍不住有了杀意。

他清清白白的,不喜欢燕玉儿,也不喜欢时映雪,怎么到了燕玉儿这儿,就成了那般不齿的样子?

“好了。”

君姑姑简直被自己两个弟子吵的心力交瘁。

她轻轻拨开了谢宁,走到燕玉儿的面前,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你但凡再聪明一些,宽容一些,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你会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

燕玉儿不敢直视君姑姑,又只会呜呜咽咽地哭了。

可惜泪水不能改变一切,君姑姑的手已经举起,用力在她额头上一按。

识海之中炸裂开天崩地裂似的疼痛,燕玉儿已经承受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君姑姑更是抖得不成样,就算她提前吃了心悸的丹药,这会儿还是觉得心头一颤一颤地难受。

谢宁扶了君姑姑一把,却被她一把拂开了。

“掌门,是我错了。”

君姑姑转过身去,再次对着云鹤掌门一礼。

云鹤掌门却仍旧不说话,只是看了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的燕玉儿一眼。

是,她的修为已经全部没了,可她不会死。

她最多是成个废人,可她毕竟曾是君姑姑的亲传弟子。

她带着满脑子的知识和对云浪道的仇恨离去,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

君姑姑和云鹤掌门认识多年了,须臾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她怎么舍得,这叫她怎么舍得!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为了什么

亲手毁去她的修为已经是极限,还要将她所有的所学都抽走,这等法术一定会损伤到根本,燕玉儿此后极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痴痴呆呆的傻子。

君姑姑心如刀绞,脚下已经站立不稳,倒退两步,倒在谢宁怀中。

“她还有性命,若是不惩治她,如何正我云浪道宗门之风?”云鹤掌门见君姑姑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痛,却仍冷声说道。

“我云浪道也是流传万年的大宗门,若是弟子到了我一代,左右都是相互倾轧,咱们云浪道的名声就已经全都毁了。当初元若那件事情还不够吗?”

元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令云浪道很是颜面扫地。

云鹤掌门原本一直以为,至少云浪道交到她的手上并没有倾颓下去,可是接连好几起倾轧的事情放在一起,她甚至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宫听雨被倾轧,时映雪和元浅被自己的师姐暗算,如今又直接来了个想杀自己同辈的事儿,这事儿若传出去,明年兰景山听经的时候,云浪道弟子连头抬不起来。

这是她的责任,她不仅仅怪罪君姑姑没有将燕玉儿教好,更是自责。

自己做掌门这样多年,竟将云浪道带至今日的地步,她也有错。

君姑姑见云鹤掌门同样痛苦,她的话就卡在喉咙之中说不出来了。

云鹤没有哪怕一个字说错。

本来就是燕玉儿做错了,她若不动歪心思,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君姑姑心灰意冷地从谢宁的怀中站起,转过身看着地上躺着的燕玉儿。

她失望至极,也心痛至极。

当年燕玉儿刚刚在她身边的时候,明明是那样乖巧活泼的,怎么到今日,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燕玉儿会成这个样子,与她自己一定是脱不开关系的,她也应当反思自己。

君姑姑深呼吸了一口气,蹲在燕玉儿身边,目光之中满是心碎。

她轻轻抚了抚燕玉儿苍白的脸,看到她脸上被灵风所伤的那细细碎碎的伤口,只觉得心中已经伤痛到麻木了。

“需要我亲自来吗?”

云鹤掌门已经站了起来。

不要逼她,不要逼她啊!

可君姑姑也没有办法,她双手紧紧一握,还是狠下心来,手上掐了两个术法,在燕玉儿的太阳穴上轻点数下。

她依稀记得,燕玉儿在她身边,那个时候她才几岁,矮矮的,还不到她的大腿高,每日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团团转;

她也记得,燕玉儿初长成少女的时候,十分娇羞,她的炼丹学的不好,却依然十分热衷学习,君姑姑问她为什么要学,她说自己是君姑姑的小徒弟,当然要将君姑姑教授的知识都学好。

往日的记忆在眼前闪过,君姑姑的视线已经被泪糊住。

这样可爱的孩子,是她没有教好啊

燕玉儿在昏迷之中也感觉到了被强行清理识海的感觉,她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口中口齿不清地喊道:“师尊师尊玉儿知道错了,师尊不要不要不要玉儿”

君姑姑也随着燕玉儿一起流泪,时映雪在一边看着,竟觉得不是滋味。

待最后一道法诀打入燕玉儿的识海,君姑姑已经浑身抖如筛糠。

她泪流满面地转过来看云鹤掌门,勉勉强强地拱手:“掌门,已经好了。”

大约是杀人诛心,君姑姑连站都站不住,脚下一软,便捂着自己的心口往一边倒去,谢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云鹤掌门的脸上不掩疲倦之色,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边令谢宁带君姑姑回去,一边吩咐自己的两个小童:“你们把她今日的所作所为,还有今日所得的惩治,通通告诉门中弟子。”

小童点头称是。

“如意,这般处理,你觉得如何?”

时映雪觉得能做到这般已经是极好了,燕玉儿虽要害她,却罪不至死,如今被废去修为和一身炼丹技巧,也算是极严厉。

“掌门公正,如意心服口服。”

云鹤掌门不大想说了,招了招手,让时映雪下去。

时映雪走后,云鹤掌门一个人坐在远处,脸上的衰老与疲倦感愈发之重。

她喃喃自语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后堂。

后堂挂满了历任掌门的画像,云鹤掌门取了香来,一个一个地敬香,最后跪在了自己师尊的画像之前,深深叩首:“师尊,弟子对不起您的殷切盼望。”

“如意啊,她师尊和我说”

接下来的就是窃窃私语了,云鹤掌门也不知是想说给自己师尊听,还是想说给自己听,只是为了排解自己心中的忧郁与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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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披星戴月地回了洞府,正碰见方兰芝在她的洞府门口等她,见她满脸疲倦地回来,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方兰芝是典型的糙汉,他全然不知如何安抚一个疲倦的小徒弟,更不知时映雪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这时候他就格外想念叶清秋,他带徒弟如此有经验,应当瞬间就能让时映雪开心起来吧。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见时映雪回来之后只是几个轻跳,落在了那棵大树的树枝上,静静坐下,一语不发。

方兰芝想破了头,忽然想到他之前买的糖葫芦。

他还没吃完,那根串上还有两颗完整的糖葫芦。

听说小孩子都喜欢吃糖葫芦,他也不知道时映雪会不会喜欢。

方兰芝试探性地将糖葫芦递到时映雪面前,却发觉她垂着头,一滴晶莹的水珠正好落在糖葫芦上。

“诶,你哭什么呀,别哭别哭,若是你师尊晓得了,我这天灵盖就保不住了!”

方兰芝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料到时映雪会哭。

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大的人怎么还哭,可是她想着今天这一遭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忍不住觉得委屈。

燕玉儿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君姑姑哭诉,她又能和谁哭泣呢?

她修炼这样久,生活又过的这么委屈,那修炼又有什么乐趣?

心动期的迷惘感又浮上心头,夜里这迷惘痛苦感比白日里更甚,她只能狠狠地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抬头去看那大如银盘一样的月亮。

第四百八十二章 遭不住遭不住

“方师傅,你修炼是为了什么?”

时映雪问道。

方兰芝不知道时映雪怎么问他这个问题,干脆坐在了时映雪的身边。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树枝上,一起抬头看着大大的月亮。

半天他才说道:“啊,我就是想铸剑,想一辈子都铸剑,最好有一天也能铸成一柄无锋。

假如我不修炼,我的寿元很快就会耗尽,死前我也不能炼成无锋,我想想都觉得难过,所以便一直修炼。”

“无锋吗?”

时映雪将意如霜凝出,剑身凉凉地贴在她掌心,仿佛给予了她些许安慰。

这个时候她会想自己不知道在哪里的爹爹娘亲,也会想已经去世的百里健方无悔,也会想静静躺在自己的坟茕之中,不知是否往生去了的宫听雨,还有不知道在哪里的叶清秋和元浅,甚至还会想想非夜。

当年还在藏锋谷,还在茶宁坊,还在天涯各地互不相识的时候,大家还是那样年轻那样稚嫩,那个时候的他们会想到百年之后的自己,会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想到自己会沉浸在这样的自我怀疑之中吗?

“对啊,是无锋。我做梦都想炼制出一柄无锋,这样我也死而无憾了。”

方兰芝眼馋地看着时映雪的意如霜,打断了时映雪的回忆。

时映雪便将意如霜交到他的手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呢?”

“人若是没有执念,那活着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方兰芝轻轻地在意如霜的剑身上抚摸着,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或者说,你活着若连一件想要坚持下去的事情都没有,那还不如不活着呢。”

方兰芝刚说完,又意识到现在的时映雪是在心动境界之中最最忧愁的时候,又立刻改口道:“我就是说说,你别真的去死了啊,你要是死了,你师尊能把我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刨了你信不信!”

时映雪被他逗笑了。

“我和你说,以前我师尊带我,我修炼不认真,被一只狼咬断了一只手,差点流血流死了。

那时候我也想,求生真累啊,我也好想去死啊,然后我躺着躺着,感觉我好像真的要死了,却又觉得不甘心。

我还没有成为闻名大陆的铸剑师,还没能炼出无锋呢,我怎么能死?于是我就把我的断手找了回来,把那头狼给揍了一顿,活了下来,后来还找人把我的手给接了回去。”

方兰芝把自己的左手衣袖撸起来,时映雪就看到他上臂上一整圈的狰狞伤痕。

“后来我就格外庆幸啊,自己没有死在那里,左手虽然不怎么需要用,可是铸剑无论如何都需要两只手,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要死了。”

被咬断手的方兰芝一定比时映雪现在还要更绝望吧,但现在方兰芝说出来,也不过是轻飘飘几句话。

如果还有以后,时映雪说起现在的痛苦纠结,是不是也会像方兰芝一样轻轻松松?

她低头看自己脚下,只看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格外长,小小一只,身边是身形伟岸,一大团的方兰芝。

不过他现在也陪着自己,蜷缩在树枝上,看起来又滑稽又搞笑,却令时映雪觉得感动不已。

时映雪觉得在这个月夜里,她对方兰芝的心防已经彻底放下了,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的迷惘说出口。

“可是我最近总觉得,修炼真的太累了,我什么也做不成,什么也做不好,感觉自己像一个废物一样。”

时映雪伸出自己的手,清亮的月光下,她双手上因练剑生出的茧子看得一清二楚。

“你还废物!”方兰芝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要是废物,这世界上一大半的修士岂不是都应当立刻去死了?你说这话,叫别人怎么活!”

方兰芝说的话和时映雪想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他说的话并不好听,也不是安慰,却让她无助的心渐渐地安定下来。

“我和你说啊,这世上多少人修一千年可能都到不了你这境界,你说你自己是废物,那些人听到都得去跳崖,还是排着队的那种。

你这话传出去,这世上一半的修士要来杀你,还有另外一半都在以各种方式了结自己,我估计东海里得飘满尸体,悬崖上跳崖都还得提前预约。

诶,到时候我就去悬崖旁边拉个围栏,想跳崖先给我把过路费交了,马上我就有钱了,到时候我分你一半怎么样?

到时候这世界上的修士全死光了,诶我当老大,不是不是,你师尊当老大,我当老二,你就当小弟,生活贼滋润!”

方兰芝越说越离谱,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佯装严肃地叫时映雪不许告诉叶清秋。

这把时映雪一下子就逗笑了。

她不哭了,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虽然方兰芝是开玩笑,但时映雪觉得好像生活确实也没有那样悲惨了。

想想她其实已经拥有了这世上多数人没有的东西,她有偃魂空间,也有令人艳羡的资质,还有极好的师尊师姐,还有一整个为自己做后盾的宗门,还有很多很多好东西。

自己过的是有点儿不如意,但是比自己更不如意的人多了去了,要是个个都和自己一样坐在这儿掉泪,想着想着就自闭了,想要去死,那世上的人可能真的死光了。

虽然这件事情她是挺委屈的,但云鹤掌门已经给出了她能给出的最好解决办法,时映雪也不应当觉得这么难过。

若是时映雪都觉得难受,旁人更不知难受到哪里去了。

这样一想,时映雪觉得自己刚刚想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心动期的迷惘总是这样的,可能会在任何一个令人动摇的当口占据你的心灵,让整个人就陷入一种走不出来的痛苦之中。

但忽然一下子想通了,就会觉得自己之前想的完全都是扯淡。

难就难在这两种状态总是交替出现,有时候对变强会有极强的渴望,有时候整个人又十分颓废,喜怒无常,情绪大起大落,多来几次,整个人可能就遭不住。

时映雪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颓废什么时候出现,她只觉得自己应当赶快提升境界,可不要留在这心动期再接受这样的天道毒打和折磨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觉得干劲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时映雪从枝头一跃而下,吓的方兰芝心差点跳出来。

“祖宗!你这是干什么!我人老了,不经吓!”

方兰芝看到时映雪稳稳地落了地,这才把心放回自己肚子里,也跳下来落在时映雪身边。

时映雪看了看他浑身的肌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三章 颇有差别

可算了吧,就方兰芝这一脸的横肉,一身的肌肉,他说他是老人,就没一个人能信他的。

时映雪笑完了,将意如霜从方兰芝手里接了过来,忽然问道:“方师傅,你有没有见过无锋出鞘时的风姿?”

方兰芝当然没有见过,故而摇头。

于是时映雪将意如霜的剑鞘也取出。

她缓缓地将意如霜插回剑鞘之中,所有的光华便被挡住。

时映雪急退数步,手中握着意如霜,一声轻喝,竟就在灼灼月华之下将意如霜出鞘。

月光流泻了她一声,映照得时映雪的眉眼更是风华无双。

她好像属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舞动意如霜了,可今时今日她想报答方兰芝陪在她身边开解她,便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时映雪将剑握在手中,身上的灵气便不由自主地倾泻而出,在她的身上一卷,竟隐隐约约显出两条龙的样子来。

时映雪自己看不见,方兰芝却看得一清二楚。

方兰芝当然也听说了时映雪的传闻,不过关于这两条龙究竟是不是灵兽之龙,他选择三缄其口。

当下他想看的是剑,是意如霜,是无锋。

至于有没有龙,那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即使意如霜还没有重铸,缺陷还如此明显,却依然不挡其灼灼风华。

时映雪的剑法十分纯熟,她在月色下舞剑,天地左右的水灵气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在她身边聚起,如梦似幻,不似真实。

灵气随她流转,她微微阖着眼,剑法却一丝滞涩也没有。

其实方兰芝鲜少听叶清秋夸时映雪或者是元浅,但总的来说,在他这里,他听到的关于时映雪的夸奖,还是要比元浅稍多一些的。

他记得叶清秋有一次说,时映雪最终一定会比他更高,方兰芝还觉得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一个师尊对自己徒儿的无脑吹捧罢了。

但今时今日他看过了时映雪,方觉得,叶清秋说的兴许不是假话。

最后收剑的时候,时映雪有意往方兰芝面前俯冲两步,方兰芝不由得被吓退一步,却见时映雪收剑,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双手将意如霜捧到方兰芝身前。

四周的落叶忽然纷纷落下,方兰芝看到时映雪抬头,一双眼正好映在意如霜反射的月光之下,满是坚毅。

“求方师傅指教我重铸意如霜,我既有这天资,又有师傅和师尊帮扶,便不可辜负这岁月,就算最后不成,也当对得起我走这人间一遭!”

方兰芝也觉得心中大动,他将时映雪浮起,一双圆溜溜的眼中精光四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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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既然时映雪和方兰芝都有此心意,便干脆直接回去开始重铸之事。

时映雪的洞府灵气充裕,两人在那株大树上踩踩踏踏,很快就回到洞府之中。

方兰芝将意如霜的情况仔细查探之后,觉得重铸工作确实有些棘手。

意如霜其中的剑魂基本已经全部崩溃,剑身上也多有损毁,若不再重铸,不日就得断裂。

不过他也不能亲自来,只能在一边仔细将要点告知时映雪。

幸好时映雪机敏,她听不懂的事情便多多发问,大约花了三个时辰终于将左右步骤理清楚。

方兰芝也将凤鸣取出。

他对元若此人并没有什么大印象,只是出了手的剑最后又被送回了自己手里,剑主还是因为宗门内部倾轧被处罚而死,对于所有铸剑师来说都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所以他很想将凤鸣融了,取出当年的那一点凤凰血。

时映雪却说不用。

方兰芝觉得奇怪,时映雪只说她有比凤凰血更好的剑魂。

这世上最好的两种剑魂不外乎龙凤,龙早已绝迹,凤凰也是一样,凤凰血已经算是能够找到的剑魂之中最好的一种。

但是方兰芝又想到之前他看时映雪舞剑的时候身上灵气浮动形成的两条龙,方兰芝还是将自己的疑问咽下了。

说来说去,无锋是时映雪的剑,自然是她自己选择怎么样就好。

重铸的过程其实说起来也就寥寥数语,但是其中的困难只有操控灵火之人才知晓。

因时映雪的意如霜基本算是全盘损坏,所以要从最一开始的地方就开始重铸。

理论上来说,重铸一柄剑,便要在保证其物精物形都不变化的前提下,将其中的一部分可以改变的成分全部熔炼,又要用神识将其中已经损坏的一部分尽数取出来,再填进相应的成分。

《多宝千奇经》之中的所述与方兰芝说的相差无几。

但是下一步就有了极大的分歧。

《多宝千奇经》之中要求时映雪使用“陨火石”和“星雷石”重铸意如霜。

但方兰芝完全没有提到这个步骤,他直接让时映雪将凤鸣熔炼,提取其中可用的部分,填到意如霜缺失的部分去。

时映雪觉得奇怪,还试探着问了方兰芝是否可以将她买的“陨火石”和“星雷石”用于重铸意如霜,方兰芝却直接否定了。

在方兰芝系统学习的铸剑知识之中,“陨火石”和“星雷石”都是在第一次铸剑的过程之中使用的,目的是为了提升成品品质和成功率,在重铸过程之中,这些类似的材料都没有作用。

虽然方兰芝确实对凤鸣并无多少好感,但目前的炼器知识之中,重铸一柄剑的最佳方法就是使用另一柄完整的成品剑器。

在这件事情上,时映雪便觉得奇怪了。

但是跳过是否需要“陨火石”和“星雷石”这件事情,接下来的步骤《多宝千奇经》和方兰芝的意见没有多大差别。

《多宝千奇经》让时映雪一心两用,一边用灵火将意如霜之中可以被替换的部分熔炼出来,一边用灵火将“陨火石”和“星雷石”炼化成液态,填补进意如霜之中。

方兰芝的指导则是,先将凤鸣全部熔炼,再寻找意如霜的损坏之处,再将其添补,和《多宝》的方法并没有什么差距。

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这只是个开头。

第四百八十四章 事不宜迟!

无论是使用“陨火石”还是“星雷石”,接下来就是最大的考验了。

就像是炼丹之中初丹凝聚的过程一样,将外来的物质填补进原本稳定的一件物品之中,势必会引起非常严重的排异反应。

这排异反应或大或小,与铸剑师本身的铸剑技艺与灵火操控能力都有直接关联,甚至与当日的天气、铸剑师的运道都有极大的关系。

就像是炼丹炸炉一般,重铸一柄剑引起爆炸式排异的概率也是存在的。

初丹凝聚的时候,若是药性相斥严重,还有可能弥补一二,但重铸武器的时候,一旦排异严重到爆炸的程度,就已经完全无法挽回了,这柄剑已经注定了报废的结局。

所以这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成功就是失败,不会存在第三种情况而一旦失败,时映雪的这柄神兵就不复存在,就算是无锋,也难逃变为一堆废品的命运。

而且重铸武器的排异一旦爆发,引起的后果比炼丹要严重百倍。

意如霜是无锋,乃是时映雪的心意所化,排异便不至于大到伤害她自己,但仍有可能引起将方圆十里全都夷为平地。

到那个时候,时映雪可能需要壮士断腕的勇气意如霜可能连一点残渣都不会留下,而会在一声巨响之中湮灭,再也寻不到一点痕迹。

这是最困难的部分,若是熬过了排异阶段,待剑之中的所有成分都稳定下来之时,便应当将自己实现准备的“点睛之笔”添入其中。

譬如元浅的微明,方兰芝当初准备的就是一块儿用铁水和金石淬炼过数百次的宝玉,而元若的凤鸣,就是那一滴凤凰血。

决定剑本身剑魂的关键步骤就在此处。

时映雪准备的剑魂是龙魂,她就应当找到最为微妙稳定的一个平衡点,将当初浮乙给她的龙魂加入其中。

待将材料成功重新融合在一起之后,便需要将灵火渐渐撤出,等待其自然冷却。

从过程上来说,重铸的过程已经结束,但对于完整的重铸来说,做完这些还不够,还需要重新测试它的相关性能,若是性能已经变化,就算重铸的过程成功了,这个结果也是失败的。

时映雪的无锋乃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所得,重铸改变了剑本身之中原本稳定的成分,谁也不知道它是否会发生功能变化或是失效,甚至还有可能变成一柄普通的剑,再也不是无锋。

因为相关典籍之上确实没有关于无锋的重铸,算起来,时映雪与方兰芝极有可能是第一个重铸无锋的人。

这件事情的风险之巨大,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方兰芝也觉得没底,时映雪更是觉得惶惶然。

意如霜对时映雪来说简直是自己最难以割舍的物什之一甚至不是物什,而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另一面,是另一颗心,是自己。

方兰芝将所有的步骤都告诉时映雪之后,便等她自己做一个决断。

其实两个人都知道,目前的时映雪想要重新铸造意如霜,成功率简直低的可怕。

方兰芝那般不知铸造过多少神兵利器的铸剑师都觉得难以下手,白纸一张的时映雪更是困难。

时映雪对自己的水平有几斤几两还是非常清楚的,若是炼丹,她对自己还有几分信心,这炼器,她是根本不会。

出于一个铸剑师的私心,方兰芝是不愿意看到一柄这样的惊世之剑消失的。

只要时映雪愿意,他甚至可以重新为时映雪铸造一柄宝剑,他一定会拿出自己最精湛的技术,打造一柄令时映雪满意的剑。

于是他看时映雪。

时映雪从方兰芝的眼中看出了他的意思。

她也是害怕的。

意如霜啊,要它毁坏的话,时映雪确实不舍得。

即使它已经是伤痕累累,却至少比它不复存在要好,时映雪甚至可以不用它,只是将它留在自己身边。

她重新将意如霜捧出,它静静地呆在剑鞘之中,无声地与时映雪对视。

放弃吗?

时映雪是心动的。

她不想让这样一柄与她相伴了近两百年的剑就这样消失,真的不想。

这简直就是断舍离一般的事情。

时映雪看意如霜,却从剑身之中感到一阵由内而外的震动感。

它有什么想和时映雪说的吗?

它是它的心意所化,为什么时映雪不知道意如霜想要告诉她什么?

可很快,时映雪的脸色就变了。

她总觉得自己的心中传来一种难以言表的疼痛感,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逝。

时映雪觉得不妙,立即一把将意如霜从剑鞘之中拔出,赫然发现它的剑身之中已经出现了一条极长的裂痕。

这裂痕还在继续,若是时映雪再不重铸它,它马上就要变成一整儿的碎片。

这?!

时映雪终于觉得焦灼了起来。

她不由得抬头去看方兰芝,方兰芝也是脸色大变。

这就直接将第二条路给堵死了。

不重铸,意如霜也已经碎裂了,注定死局;

重铸,意如霜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重铸!”

“事不宜迟!”

时映雪与方兰芝几乎是异口同声。

时映雪害怕排异将自己这一块儿炸开,波及到旁人,干脆带着方兰芝出了洞府,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整个听冰岛上最空旷的一块地儿,正是悬崖下的花海。

重铸不似第一次铸剑,但最好还是在安静的环境下重铸。

现在再拿弟子玉令去申请静室已经来不及了,花海左右并无人居住,已经算是不错的地方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雨来了,时映雪将涟漪的玉簪拿出用以布置结界免受打扰。

方兰芝也知道自己已经把所有能说的都告诉时映雪了,他呆在结界之中也只是打扰时映雪罢了,于是静静地走到一边去了。

“加油,我为你护法。”

方兰芝也不知自己心里作何感想,也不是他对时映雪没信心,这几乎已经是必输局,他只想着一会儿若是炸开,他一定要将时映雪保住,不然叶清秋非杀了他不可。

时映雪点了点头。

第四百八十五章 在吗?

她看着意如霜,剑身上的裂缝已经横亘整个剑身,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了。

为什么呢?

月光下的宝剑上仿佛蒙了一层朦胧的阴影,看上去极美。



时映雪不禁觉得,它是为了逼自己将它重铸。

若非如此,一柄好好的剑怎么会在没有任何外界刺激的情况下开裂?

时映雪忽然觉得,若是如此,时映雪是可以理解的。

这柄从小就和她在一起,既然是她的心意所化,那应该和她的脾性一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剑乃是为了出鞘而生,这才是它身为剑的使命。

假如一柄好好的剑连出鞘都做不到,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它作为剑的本质意义都已经被磨灭了。

它不出鞘,那么它是否存在也不重要了。

既然剑的心意如此,时映雪选择尊重。

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意如霜重铸好,既然意如霜想要重铸,不想要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更不想成为一个废物,那时映雪就会尽力达成她的心愿。

然而一开始的时候,时映雪就觉得棘手了起来。

一开始的问题就没有解决。

凤鸣刚刚方兰芝已经交给她了,她到底是用“陨火石”和“星雷石”将意如霜重铸,还是用凤鸣来重铸?

时映雪的心里是不想用凤鸣的。

一柄丧失了主人的剑,要是它有意识的话,应当是不愿意接受别的剑主的。

剑就像人一样,不同的剑都会自己不同的品格,用凤鸣来重铸意如霜,无论是对凤鸣,还是对意如霜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公平的处理方式。

时映雪想了想,她想要相信仙子给她的《多宝千奇经》。

虽然她同样信任方兰芝,可是仙子对她来说,是与她的性命更加贴近的人。

仙子一直都在时映雪的背后,这本《多宝千奇经》必定是时映雪,甚至有可能是这一整片大陆上无人知晓的万中之秘。

方兰芝本来在关注着结界之中的时映雪,好奇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便看到她将凤鸣取出来放在了一边,手上还是将“陨火石”和“星雷石”拿了出来。

方兰芝大惊失色,可他不敢靠近时映雪的结界,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时映雪隔着结界给了方兰芝一个安抚的眼神,手上已经召出灵火。

明夷琉璃火一现世,周遭的光亮一下子就被压了下来,月光之下只能看见最最明亮的明夷琉璃火。

天地灵气都开始以时映雪和明夷琉璃火为中心聚集。

时映雪操控着灵火,一边将意如霜抓在手里,试图用她的神识去将其融化。

意如霜果然是无锋,时映雪向它传达融化的心意,便感觉到意如霜已经渐渐地软下来了。

它深陷在一片的白光之中,已经分辨不出哪里是剑柄哪里是剑尖了。

时映雪用神识一寸一寸拂过已经被软化下来的意如霜,果然在一片绵软的虚无之中,看到了一点金色的光点在四散挣扎。

略微用神识查探一番,就能发现那些四处乱窜的金光正是已经没有了用处的附肢龙残魂。

时映雪心下了然,猜到应当是那附肢龙的魂魄已经彻底崩溃,她只需要将附肢龙的残魂取出,就能将修补剑身的“陨火石”与“星雷石”熔炼进原本的剑身之中了。

她缓缓地将灵火降了下来,也不知道剑身之中的物质是不是因为温度下降,左右涌动的感觉已经稳定了些许。

剑的兴致一旦稳定下来,时映雪便开始尝试着剔除崩溃的附肢龙魂。

四散的龙魂难以寻找捕捉,时映雪用了极大量的时间才将所有的附肢龙魂收集在一起。

随后时映雪将这些劣质的魂魄尽数取出,神识一松,所有的残破魂魄瞬间逸散在四周,了无踪迹了。

残魂已经剔除,就应当立即开始修补意如霜剑身之中缺失的部分。

时映雪取出数颗清心丹服下,稳定下自己已经开始狂跳的紧张心跳,这才开始用另一份灵火熔炼已经拿出来了的陨火石和星雷石。

这确实很难做到一心二用,时映雪坚持了近半个时辰,就已经开始觉得精疲力尽。

意如霜在时映雪的神识下软化了不少,可陨火石和星雷石却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丝毫不见有软化的样子。

时映雪将大部分心神都放在熔炼石头这一边,一个不差,仔仔细细。

这件事情甚至比剔除崩溃的附肢龙魂还要困难,不过半个时辰,时映雪就觉得识海之中开始传来疼痛感,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竟已经完全消耗一空。

但她不能停下来。

她的经脉丹田之中,大小周天已经开始自发地流转,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结界虽然将外界的活物都挡在了外面,却不阻止灵气的沁入。

方兰芝甚至能够看清楚,周围所有的灵气都在一瞬间朝时映雪涌去,她吸收灵气的速度快的可怕,几乎是瞬间就将周围所有的水灵气全部吸收一空。

时映雪的身边甚至出现了一种近乎真空的无灵气状态,方兰芝惊愕地发现,时映雪不仅仅开始吸收水灵气,甚至直接使用周围的混沌灵气。

混沌灵气收续不济的时候,时映雪甚至开始直接使用头顶月华之中的正阴之灵。

方兰芝看得瞠目结舌。

他从来没有见过人能将灵气使用地如此之快,更没有见过人恢复灵气的速率有如此之快。

方兰芝常年铸剑,对灵火之类的甚有研究。

他能够远远地判断出明夷琉璃火的温度,虽然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什么灵火,却能知道这火一定是极适合炼丹铸剑的。

但理论上来说,这个温度的火焰原本明明不应该有这样大的灵气消耗度,他见时映雪的灵火蓝光幽幽,这蓝光之中又掺杂着一丝丝的金光。

方兰芝见过各种各样的先天后天灵火,却从来没有见过时映雪这灵火的同款,这是什么火?

时映雪还不知道方兰芝已经开始惦记她的火焰了,她一门心思在苦苦维持着灵气的收支,一边让意如霜不要凝结,一边让加大了右边熔炼陨火石和星雷石的火力。

再过了半个时辰,时映雪手上的陨火石和星雷石才开始融化。

它们一旦开始融化,融化的速度就十分快速,几乎是瞬间就从一块坚硬的岩石形态变成了一滩粘稠的水状物质。

星雷石融化的液态物质往时映雪手上一滴,她下意识想要躲开,又害怕因为自己的这个行为可能会牵动自己另一只手,将意如霜完全破坏,只好等着那液态星雷石往自己手背上一滴。

手背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可见炼器的温度实在太高,时映雪硬生生地让自己没有移动手臂,只是咬着牙忍住了自己,接了这一滴液态星雷石。

时映雪原本雪白的手背瞬间就肿了起来,估计一会儿得生出一个大水泡来。

炼器师最应当忍受的就是烫伤,灵火对修士的躯体极容易造成伤害,而融化的原材料因温度实在太高,更是容易直接将人烫伤。

时映雪没了法子,只能忍着那手背上的疼感,继续重铸意如霜。

星雷石和陨火石都已经达到了熔点,时映雪先是取出一部分液态的陨火石加入意如霜的空缺之中。

时映雪见意如霜并没有什么反应,便将剩下的陨火石和星雷石全数加在其中。

虽然没有出现她最担心出现的排异反应,但意如霜原本的成分和后来加进来的成分没有聚在一起,呈现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时映雪便尝试着将灵火的温度升高。

随着灵火的温度升高,原本泾渭分明的两种成分开始混合在一起。

时映雪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十分害怕出现难以预料的排异反应。

但一切都比时映雪想的要好,虽然融合的速度非常慢,但两者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十分平静和谐,这令在一旁旁观的方兰芝都觉得惊讶。

时映雪觉得提心吊胆,但一切都令人意外地顺利。

意如霜之中的所有成分都没有抗拒时映雪改变成分的尝试,时映雪甚至能用自己另外一颗心感受到意如霜上传来的欢愉感。

剑的情绪在这一刻离时映雪格外近。

她一边操纵着灵火将陨火石和星雷石加在其中,意如霜便无声地包容这这一切,时映雪还能感受到一种玄妙的感情。

是感激。

感激?

意如霜是觉得,时映雪做的好?

时映雪不知该作何感想,却觉得,至少自己的努力并不是白费的。

所有成分都缓缓地混合在一处,待你我彼此都分不清了,时映雪便拿出当初浮乙赠与她的龙魂。

她一动那龙魂,养生大龙浮乙马上就察觉到了。

浮乙丝毫不怕自己会暴露,直接就从时映雪身上浮现。

他静静地站在时映雪背后,时映雪倒没有发现,却把结界外的方兰芝吓了一跳。

方兰芝面上浮现出巨量的惊愕。

能这样凭空出现的,无非是灵兽。

可浮乙出现的时候,乃是一整个人形。

人形灵兽?!

如今这片大陆上能修成人形的灵兽简直少的可怕,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但时映雪身上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可不止这样一件。

方兰芝还沉浸在浮乙给他带来的巨量惊愕之中,就看到时映雪身上又聚起出一团灵气,片刻之后,那灵气之中又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倾城女子。

这女子正是涟漪。

这可真是好事成双?

方兰芝大概知道这两个凭空出现的“人”是谁了。

之前他就看到时映雪舞剑的时候身上浮现出两条龙这两条龙,应当就是时映雪现在身边的两个人形修士。

两条龙啊

亲眼看到和听别人语焉不详地传闻完全不一样,方兰芝觉得自己都快傻了。

时映雪的运道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这世上有多少修士,从生到死都不能见到真龙一面,时映雪身边不仅有,还有两条?

方兰芝觉得自己非常的嫉妒。

无锋,真龙,还有叶清秋这样护短疯狂的老师尊,方兰芝觉得自己满肚子的酸水已经抑制不住了。

她仿佛是上天注定的天之骄子,天赋又好,资质又好,为人努力,运道更是几乎好的逆天。

天道,在吗?人和人为什么不一样?

方兰芝还陷入深深的羡慕嫉妒之中,涟漪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方兰芝的身上。

她眼中立刻就浮现出杀意,浮乙拉了涟漪一把,示意她稍安勿躁。

浮乙直接无视了涟漪的玉簪留下的结界,一脚就从结界之中踩了出来,丝毫无所,那结界也是一样。

方兰芝见浮乙朝他走来,心中不禁一震,隔着结界的时候还看得不那样真实,这会儿他真的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便能够感觉到不自觉的威压漏在了自己身上。

“诶诶诶,你要干嘛?”

浮乙光风霁月的美好皮囊上勾起一个笑容,一双金灿灿的瞳孔之中不禁露出恶恶劣的邪肆。

“怕你出去和别人乱说啊。”

“喂,不是吧,要杀我?”方兰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很希望自己理解错了浮乙话里的意思。

浮乙分外无辜地点了点头:“你说出去的话,我会死的啊。”

方兰芝的脸上不禁划下两道黑线。

“我不想死啊!我和她师傅是好朋友,我和她也,也是好朋友!”方兰芝就学着浮乙的样子超级无辜地点点头。

但是问题就出在,浮乙那般精致长相做这个神情就赏心悦目,方兰芝长的粗犷,做这个神情就令看客非常难受,只觉得肚子之中疯狂翻涌。

浮乙一下子就收起了自己满脸的神情,一把揪住了浮乙脸上的肉:“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欠揍?”

方兰芝:“???”

方兰芝的脸被抓住了,竟也动弹不得,他意外地觉得并不生气,嘴巴又合不上,只能咧着嘴说道:“雨我无瓜啊,似李自己冒出来滴。”

这回轮到浮乙觉得无话可说了。

他想了想自己的来意,一双金瞳忽然一沉,方兰芝本转头去看他,却感觉魂魄猝不及防地被这双金瞳一阵,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我成了

“你真把他给杀了?”

涟漪到没想到,浮乙平素里看上去就是个嘻嘻哈哈的样子,这回竟然直接就动了手。

她刚刚只是想过去施个小法术叫方兰芝把他们忘了,浮乙竟就动手了。

方兰芝和叶清秋、和时映雪的关系两人都很明白,杀了方兰芝,时映雪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浮乙便做哭丧脸状:“那怎么办啊!”

涟漪不禁翻了个白眼。

浮乙除了在教导她化龙的知识时像个老师长辈,旁的时候就像个憨憨的大孩子。

他若是满脸冷淡地说:“那怎么办。”涟漪兴许还相信他杀了方兰芝,若他哭丧下脸来问怎么办,那他十成十是开玩笑的,绝对没跑了了。

估摸着他是在偃魂空间里憋的无聊了,想出来和人说说话,找找乐子,吓唬吓唬旁人。

果然仔细一看,方兰芝只是躺在地上睡着了,他还睡的真香,一边打呼噜,一边还翻了个身。

浮乙的性子并非那等坐得住的,他又不想打扰时映雪,耽搁她修炼学习,这回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逗逗的活人,肯定忍不住了。

看样子只是给方兰芝下了个昏睡咒,兴许还有篡改记忆的小法术,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让方兰芝忘记看到他们,而不是让方兰芝去死。

“不怎么办,你要是真要问我,我觉得你可以凉拌黄瓜炒鸡蛋。”

这是涟漪前段时间在清虚界学到的损话,这时候说说还挺有趣。

浮乙撇了撇嘴:“无趣。”

涟漪想笑,却还是佯装正经地说道:“那我给你支个招,你看他倒在地上多惨,你给他放个枕头,盖个被子吧。”

从前的涟漪性情冷清,也不怎么爱开玩笑,如今被这条恶趣味的大龙带坏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他们出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开玩笑或者拌嘴,他们只是想要为时映雪护法一二。

他们是时映雪的灵兽,重铸意如霜算是头等的大事,他们怎么会袖手旁观。

因意如霜没有品阶胜似有品阶,需要消耗的灵气是巨量的,涟漪和浮乙都能感觉到时映雪身体里的灵气已经完全难以接续,就算是她自身吸收灵气的速度极快,一时间也补不上来。

这也是他们出来的原因。

周围的灵气浓度已经骤然下降了,若不是灵气不能接续,时映雪也不会选择使用正阴之灵。

“你去,把我昨日教你的试一遍。”

浮乙已经在时映雪的背后盘腿坐下了。

他一旦肃穆了神情,身上那种懒洋洋的半吊子感觉瞬间便消失了,独属于大乘期大龙的气势瞬间强了起来,连月华都不得不避开他的光辉。

浮乙将气沉与丹田,微微合眼,再睁开的时候瞳孔便已经变得亮如日辉,大量精纯却温柔的灵气从浮乙的掌下浮现,被已经沉浸在重铸过程无法自拔的时映雪瞬间吸收。

浮乙丹田之中储存的灵气含量是巨大的,但谁也不知道时映雪究竟要消耗多少灵气,所以浮乙让涟漪去。

去做什么呢?

涟漪脸色不是非常好看,但为了时映雪,她就豁出去了。

蓝光之中,涟漪的人形已经不见了,从灵风和灵雾之中钻出来一条摇头摆尾的小龙。

涟漪的龙形已经完全修成,假以时日,定然也可修炼成浮乙一般的大龙。

龙吟长啸,一颗此时此刻应当被称为“龙珠”的内丹被涟漪从口中吐出。

她衔着那颗龙珠猛得往天上的云层一扎,瞬间月亮就被涌现的乌云遮住。

浮乙教给涟漪的是一些上古时候的龙才需要做的事情,比如给刚刚诞生信仰的凡人施云布雨,成为他们的守护神与图腾。

涟漪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她做泽灵的时候,想要呼风唤雨不过是掐掐指诀,使个小法术的功夫,浮乙却要她学化为龙形施云布雨的本领。

本来涟漪觉得这完全属于一条不必要的技能,浮乙却叫她自己去试试看就知道了。

脱了衣裳褪去人形在天上衔珠而舞?

涟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想做这件事情。

但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过来浮乙的良苦用心了。

衔着自己已经化为龙珠的内丹在天空之中翱翔的时候,涟漪才能体会到褪去人身鱼尾化而为龙时的那般自由。

那是人永远无法达到的感觉。

乘奔御风,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浮乙是想要她知道,她不能够仅仅满足于一个修成的人形,满足于修成的龙身,更要真正去知道,什么是龙,去做龙应当做的事情只有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是真龙。

涟漪在云中一转,所有的云雾流岚便都附着在她的身上。

月色已经看不清了,于是很容易在心中滋生出一种蠢蠢欲动的豪迈控制感。

龙珠和龙,原本就是与**一同而生。

她的尾翎能够化云,手爪能够在空中幻化道道雨丝,喉中藏着电闪雷鸣,这一刻,天穹便独属于她。

而龙珠更是能够成为这一切**的中心,随意听她的使唤,更能够在吞吐的过程之中更容易地吸收灵气,这是人类修士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

龙化**,生万物,始轮回自然。

就算世间掌管水灵脉的泽灵,在见到真龙施云布雨的时候都要避让。

他们泽灵的法术口诀不过是参见了真龙化雨的过程,领悟了天道,得到了那般一点点小小的遗惠。

若说天地自然之祖,当有龙凤。

雨丝从天穹之中簌簌而下,因雨的到来,天地之中瞬间充满丰沛的水灵气。

这种雨与泽灵代代相传的口诀召出的雨全然不同,给涟漪带来了全新的体验感那一刻,涟漪才觉得自己过往几万年做的事情都不过如此。

她一直将化龙作为一件成就一般的事情,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把自己当成龙过,她的胸怀还不够宽广。

这便是她与大龙浮乙最本质的区别。

这时候,涟漪便知道大龙永远是大龙就算他看上去格外不靠谱,可他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外表下藏了一颗柔软而包容万物的心。

涟漪明白了。

浮乙与涟漪同为时映雪的本命灵兽,他们的思想在某种程度上全然是共通的。

浮乙很高兴涟漪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他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同为龙,还是稀少的龙,浮乙只希望涟漪会越来越强,而不是在原地故步自封。

浮乙和涟漪现下作何感想,时映雪并不知道。

他们两忽然冒出来,沉浸在修复意如霜之中的时映雪毫无所知,甚至连浮乙坐在她的身后为她输送灵气她都毫无知觉。

身体经脉在自发吸收灵气,她整个人所以的心神都在重铸意如霜上,全然没有别的想法。

即使过程之中没有出现任何的排异反应,时映雪却仍然害怕出现什么变故。

时映雪对意如霜的在意完全不是因为它是什么无锋,就算它是一柄随随便便的什么破剑,就算时映雪根本不知道它是无锋这样厉害的东西,时映雪也想保住它。

大约是年少时的一点见证,成长时的一点依靠,在格外多的磨难困难面前的一点帮扶那种心意全然相同,是你非我,无你无我,无二无别的情感共鸣和交融,使得时映雪放不下,割舍不得。

也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意如霜才是意如霜,才是她的心意。

是她一个人心随意动,只能养在丹田里的娇气鬼儿;

也是她能拿在手上,出生入死并肩战斗保护她的神兵利器。

是她的意如霜。

涟漪施云布雨一夜,待到天边已经翻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和浮乙才感觉到时映雪已经不再那样疯狂地吸收灵气了。

周遭的天地灵气已经可以与她趋缓的需求相补,涟漪也担忧被旁人看到,便按落了云头,摇身一变,又化为绝世的少女。

浮乙已经从时映雪背后站起。

一夜的施云布雨非但没有让涟漪觉得疲惫,反而让她觉得精神振奋不少,连久久不动的修为都仿佛有些前进。

而时映雪终于睁开了眼。

她的眼中正藏着瀚海碧波,睁开的那一刻恰逢天边破晓。

日辉从她的额头擦到下巴,一双墨瞳之中安静柔软。

涟漪回到她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如何?可顺利?”

浮乙只消看一眼,唇边便有了笑意。

意如霜已经在它的剑鞘之中,时映雪的脸上不悲不喜。

涟漪没有看到背后浮乙脸上的笑意,便害怕时映雪并未成功。

时映雪便站起身,缓缓地将意如霜从剑鞘之中抽出。

煌煌七星文,照曜三尺冰。

涟漪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剑。

昔日意如霜剑身上的裂痕已经完全消失,剑身之中充盈的浑浊血线也已经尽数褪去。

它好看地甚至不像一柄剑,在日光的映照下,灿灿然不似兵器,反而像是一件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天工匠心。

时映雪将意如霜捧在掌心,将它完全暴露在太阳之下。

日辉毫无障碍地穿过透明的剑身,影子落在地上,竟能看到一抖一抖的水波。

就像是其中藏了一泓清泉不,不是清泉,是沧海云浪,是碧波惊涛。

“成了。”

时映雪刚刚如何平静,此时此刻心中便如何激荡。

她一开口,竟就落了泪。

没有人知道她,也没有人会像她一样害怕意如霜会损毁。

就算是爱剑如痴的方兰芝也不会。

无你无我,无二无别,直到刚刚一切都停下来的那一刻,时映雪才知道这句话究竟含义有多么深刻。

那一刻灵气在她眼前忽然迸现,她看不见意如霜在哪里,只能看到流星纷纷坠落,到处都是剑,却看不到她的剑。

她当真觉得自己遗失了自己的心,惶惶然,也不知去哪里寻找。

但有亮光破空而来,她不害怕,反倒迎上前去,于是那道灵光穿过了她的身体,却仿佛落入一个温凉的拥抱之中。

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时映雪手里的剑。

时映雪觉得,自己应当是成了。

她睁开眼,虽不曾看到剑鞘之中的意如霜究竟如何,心中却已经知道了,平静了下来。

她成了,定然是已经成了。

涟漪欣喜,浮乙早已料到。

可他又不习惯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于是只是扁扁嘴伸伸懒腰道:“我就知道我出来做无用功,倒是我自己巴巴地跑出来看这显然已经写好的结局。”

时映雪和涟漪都已经习惯了他了,自动翻译成了“你做的好。”

浮乙便觉得,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两个女人凑在一起更可怕。

溜了溜了,那个还躺在地上的胖胖一点儿也不好玩,还是回偃魂空间的梧桐树上睡觉舒坦。

浮乙一下子就化为灵气,窜回偃魂空间去了。

涟漪倒是由衷地为时映雪觉得高兴,又觉得自己应当把昨日浮乙的帮助和时映雪一说,时映雪却早已满目了然:“他定然是会来的,正如你也会来一样。”

“我如今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你们是我最后的亲人,会这样管我了呀。”

这种理解与“早就知道”,与已经写入骨髓血脉之中的“亲情感”,反而令涟漪觉得心酸不已,只想落泪。

时映雪心神一动,意如霜便和往日一般,直接回到她的丹田之中。

她抬手拍了拍涟漪的肩膀,轻声说道:“蛟龙偃蹇,观阙嵯峨,缥缈笙歌沸。涟漪,你当真是龙了。”

涟漪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知道她与天际化龙,为她施云布雨之事。

时映雪笑,她便也笑。

只可惜这样美好的早晨忽然就被一声叫喊打破了:“什么?什么成了!”

时映雪转头去看,之间方兰芝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他的背后还有个软绵绵的枕头,身上盖着被子,一脸的懵比。

涟漪顷刻化为灵气回到偃魂空间之中,时映雪却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看就是浮乙的杰作了,她心里觉得好笑的很,抬手便将头顶布施结界的玉簪摘下,斜斜地插在鬓角,便走过去扶睡懵了眼睛都没睁开的方兰芝。

第四百八十七章 生活继续

“前辈,我成了。”

“啊?什么成了?”

方兰芝一副失忆了的样子。

时映雪和方兰芝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他忽然就一跃而起,惊讶地下巴都合不上了:“你再说一次?!”

“方师傅,我成了。”

时映雪的手便就这般在方兰芝面前一握,灵气剥蚀之中,意如霜已经出现。

她就如同刚刚一般,当着方兰芝的面,缓缓将意如霜抽出。

她的手背上一块儿火烧火燎的水泡,可那柄剑却光亮夺目到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方兰芝看了一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可当真是个天才!若非,若非你是老叶子的徒弟,我决计要和他一刀两断,把你抢回去!”

时映雪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又赌对了一把。

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是天才。

与其说是她有天赋,不如说是《多宝千奇经》给了她巨大的帮助。

仙子究竟是哪里来的仙子,为何如此神通广大?

方兰芝高兴地快疯了,当即抱出传音符来,对着叶清秋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叶清秋很快便回了消息,时映雪便听到了元浅久违的笑声:“小雪儿真厉害!等我回来找你玩儿呀!”

叶清秋语气尚且冷静,也带着点儿微笑:“徒儿果真不曾辜负为师期望。”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方兰芝的:“你给我把你的心思放好了,我徒儿是记在我的玉碟上的,你要造次,可小心你的天灵盖。”

叶清秋竟然已经料到了方兰芝之前说过什么。

真是神机妙算叶清秋。

他这样说,不免忍得他身边的元浅也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满是快乐,极易感染旁人,时映雪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憨憨的方兰芝站了一会儿,结果自己没绷住,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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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元浅和叶清秋都要回来了,时映雪之前因燕玉儿的相关事情低落的心情终于高兴了起来。

谢宁因担忧她心情抑郁,还约着她一同去打竞技场,还说当年在藏锋谷的时候曾有切磋一场的约定,只是后来变故太多,便没成,如今有了机会,还请时映雪收了威压,认认真真地与他打一场。

时映雪并未拒绝。

她踏入小比竞技场,挑战的第一个人,就是谢宁。

虽然毫无意外,谢宁惨败,但他却十分高兴。

时映雪才知道,谢宁一直都想要与自己切磋一场。

他幼时的时候就将时映雪当做不可翻越的高山,他的天资不好,藏锋谷之中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成功修炼,但是他偏偏想要修炼。

而所有弟子之中,天资最为卓越的无非非夜与时映雪。

谢宁也曾与非夜交谈,不过非夜并不如何愿意与他切磋,并表示自己很忙,以后不要再来打搅他了。

那就只剩下一个时映雪了。

谢宁爱恨分明,一心修炼。

他因自己天赋不及时映雪,对她并没有好感,但他也不讨厌时映雪,只想与时映雪一决高下。

虽然他知道自己肯定打败不了时映雪,但能够与自己心里的高山一战,知道自己与它的差距,谢宁心里就舒坦多了,也能给自己定下一个更合适的目标。

谢宁的实力也令时映雪觉得惊讶。

以他四系伪灵根的资质,如今能有现在的境界水平,已经算是非常令人惊讶的,而且他和当年的时映雪一样,并不急于进阶,而是尽量累积自己的灵气精粹和修为。

时映雪将自己的威压收起与谢宁一战,本以为十招之内就能将低于自己好几个境界的谢宁打败,但两人还是过了近三十招,以谢宁被时映雪打出擂台而告终。

谢宁心服口服,时映雪也对他敬佩不已。

打败谢宁之后,每一天的上午,时映雪开始跟随方兰芝学习炼器的技巧。

云鹤掌门与方兰芝也见过一面,一番交谈之后将一间设备齐全的静室赐给时映雪与方兰芝学习炼器。

时映雪将自己身上剩下的所有灵石都给了方兰芝,说是学习炼器需要购买的原材料实在太贵,她也想要出一份自己的力。

她身上的灵石已经全部花光了,于是也想出继续赚钱的好法子。

她的偃魂空间之中的灵土上种植了不少天材地宝与灵植,她可以时不时炼制一些贵重的成品丹药,存储起来。

方兰芝前去拍卖行购买炼器的原材料时,可以顺便将她炼制的丹药拿去寄售。

时映雪还顺便拜托方兰芝,若在拍卖行见到一些珍贵的灵植,还有珍稀药材的种子,都可帮她购买一二。

方兰芝觉得是个好主意,他虽看起来十分憨憨,但在很多事情上却三缄其口,并不会去多问时映雪的丹药从哪里来的,正如他绝不会问时映雪是不是有两条龙,这两条龙从哪里来一般。

不仅如此,方兰芝觉得时映雪既然炼丹极强,不如另外拟一个假名,每次寄售丹药都用一个名字,长久日积月累下来,时映雪便可积攒不少名声,寄售丹药的价格也会更高。

时映雪觉得不错,她时映雪这个身份实在太过惹眼,在外面行走多有不便,就像上次那探月仙子等人一样,诸人都知道她是时映雪。

依靠炼丹独自拥有一个身份,以后去办一些棘手事情的时候,时映雪也可以用这个身份。

于是她给自己取了个假名。

但是时映雪的取名水平

她的取名巅峰在意如霜身上已经出现过了,除此之外的名字就没有一个好听的。

这个假名究竟叫什么现在已经不可考了,在涟漪、浮乙、方兰芝甚至还有陷入沉睡之中的燃儿的多番劝阻下,这个假名最终成为了“流霜”。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名字好听,是取名废时映雪永远够不到的好名字。

她倒是打趣方兰芝:“方师傅,我见你好像没有宗门,你这样随随便便地来了我这里,你是不是也有好几个身份啊?”

方兰芝闻言大笑:“我原本就没有宗门,难不成不允许这世上有散修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云海拍卖

生活还在继续,时映雪已经不再关心失去了心智的燕玉儿去了哪里,逝者的棺椁之中也早已空空如也,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之中了。

果然,小比和时映雪料想情况一模一样。

后面排名的弟子,境界和她相差的实在太远了,她轻轻松松就能获得胜利。

时映雪的加入给了所有人极大的刺激。

她的实力超强,境界也高。

本来像她这样境界的,基本每年都会参加小比,排名的变动不会很大,而时映雪身上并没有排名,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小比,排名上升的速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她战胜了小比四千五百一十六名的谢宁,就从这里开始,名字疯狂地在长老堂的水幕上出现,一次比一次的排名更靠前。

时映雪并没有如同她之前给自己制定的计划一样直接去挑战两百名的弟子,而是从她起步的地方开始,每隔三百名挑战一次。

谢宁给她的惊讶很大,她觉得自己应当多与人切磋。

这其中确实遇到不少厉害之人,也让时映雪在与真人切磋竞技的过程之中学到了很多实战知识。

但时映雪并不差,她一路打到两百名的时候,这前头所有的对手,甚至连一个让她拔剑的对手都没有。

她的剑法诡谲不已,许多人慕意如霜之名前去看时映雪打竞技场,却从来没有见她拿出意如霜。

她只用自己的剑气,那柄已经在弟子之中传得神乎其神的意如霜却丝毫不见庐山真面目。

诸人也不是傻子,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她的对手大多都是被她碾压致胜,她就算凝出剑气,实际上好像也没有怎么使用,若是让她拔剑,也只是让战斗结束地更快罢了。

她一路打上来,毫无败绩。

连胜几十场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荣誉,连长老堂都给她额外增加了可以获得的成就点数。

今日却稍稍地有些不一样。

心动一层的时映雪已经站在了心动境界的排名里,她今天要面对的对手,是两百名的心动一层弟子衡音岛的玉衡。

这同样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女修。

时映雪刚来云浪道时候就听说过,衡音岛的玉衡师叔,凤凰岛的玉隐师叔,还有她的师姐元浅,这三位极为优秀的女修并称为云浪三娇。

其中玉衡乃是三娇之首,她生的如同玄冰一般清冷不可直视,性情也如同冰一般冷淡。

玉衡的师尊是衡音岛的岛主清音长老,衡音岛主修音律琴修,玉衡修的乃是琵琶。

她手上那琵琶是清音长老的师尊留下的一柄神器,早在她二十岁的时候就被赐予,一直相伴至今。

玉衡现在三百余岁,身负木系单灵根,如今已经修到心动一层,算是十分优秀了。

这就是时映雪这一次要面对的修士。

两人同境界,时映雪其实并不虚。

但唯一的问题就出在,时映雪的魂魄不全,她在面对修习音律的修士时,是非常难以抵抗音律的伤害的,这一局她的劣势非常大。

但是时映雪目前的成就点还不够,她至少还需要打败五个排名比自己更靠前的修士才能够兑换兰景山听经的门票。

所以她不能退缩。

而且她的魂魄原本就是有缺陷,这是不可避免的。

就算这次小比切磋,她停在这里不再切磋,可以后出了山门,若是和人起了冲突真的交起手来,遇到极擅音律的对手,自己就真的一点应对之策也没有。

时映雪不怕输,她只怕自己不够强。

时映雪这样势头极猛的新人,与一直稳定在两百名上下的玉衡撞上,这摩擦出的火花简直不知多少。

甚至还有好事者在背后悄悄议论,究竟是新人势如破竹一路攻先,还是踢不动的铁板再次拦下所有人?

若非云浪道门规森严,不许弟子私下里设赌局,就是依着目前纷纷扰扰的争吵程度来看,这都不知赌成啥样了。

不过时映雪却一连好几天没有出现在长老堂参加竞技场了,许多人都猜测,时映雪知难而退了。

等到月底,小比只有还三日结束的时候,时映雪都没有来。

众人最期待的切磋没有打成,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没劲。

其实时映雪倒不是知难而退,她知道自己在应对音律攻击时不可避免地有致命缺陷,所以她花了几日时间炼制了一批并不繁琐却极其需要技巧的驻颜丹,与方兰芝一起偷偷离开了云浪道。

云浪道的切磋,除非是法修场,否则是不允许使用法宝符篆的。

不能用法宝符篆,就意味着时映雪不能依靠这些来阻断精神攻击。

时映雪暂且没有想到好的对策,便想着跟方兰芝一起去东海最大的拍卖行“云海拍卖行”赶一趟大型拍卖会,看看能不能撞撞运气,购买到一些有用的防御类心法等物。

这一次她带出去的丹药有足足二十瓶,流霜这个身份在云海拍卖行已经小有名气,不出意外的话,按市场价,刨去云海拍卖行要收取的费用,这二十瓶驻颜丹保底应该能够拍到一百八十万灵石上下。

也是这段时间,时映雪才体会到旁人说的炼丹师赚钱之说。

炼丹之事,说起来完全就是靠老天爷赏脸吃饭的事情。

天赋好,技巧强,灵火上乘,炼制出的丹药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反而供不应求。

说起来拍卖行真是大赚特赚,像时映雪这一批驻颜丹,他们就能收入五十万左右的中间费用。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怀璧其罪,委托拍卖行进行寄售至少可以保证安全,少一些灵石也没所谓,时映雪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流霜”本人一直没有露过面,方兰芝对外也如是说,流霜前辈并不乐意出席拍卖会,并默认了自己是流霜前辈的属下这等身份。

所以这一次时映雪乔装跟着方兰芝一起前往拍卖行,其他人也只是把她当做和方兰芝一样的下属。

叶清秋从没有带时映雪去过云海拍卖行,因为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乱七八糟的很。

第四百八十九章 堕入黑暗

他怕徒弟年纪还小,在那里被人害了,怎么也不会想到方兰芝会带着时映雪去那里。

说起来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去云海拍卖行。

她如同从前一样,一身素衣简单打扮,身上穿着宽大的男袍,面上覆着改变容颜的面纱,再戴上了帷帽。

方兰芝就简单多了,他换了一身乱七八糟的衣裳,脸上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还是个法宝,将自己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本以为这样的打扮会很奇怪,等到了云海拍卖行,发现里面基本都是这般认不出来处的人,人人都遮遮掩掩,不知是何方神圣。

大家都不想让别人认出自己是谁,时映雪这样重重保护自己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等时映雪和方兰芝进了云海拍卖行,她就明白了这里基本什么都有,有些东西在外界不好定性,可能会引起多方猜忌争夺;有些物件来处显而易见,他也敢公然拿出来售卖。

看来这云海拍卖行也是黑白通吃的类型,这样的钱也敢赚,足以说明艺高人胆大,背后的势力也绝对不会小。

时映雪咋舌不已,也知道这事情不是自己应该管的,她老老实实地和方兰芝将自己的驻颜丹卖了,然后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买了早早走就是了。

不过她倒是好奇,方兰芝看上去是个正经人,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方来?

她问方兰芝,方兰芝不肯说,她就故意拿叶清秋来压他,他才一脸便秘似的说道:“小祖宗,我又不如你师父一般手段通天,有些东西外面搞不到,只有来这里才能搞到。你以为凤鸣里的凤凰血怎么来的?”

时映雪大概明白了,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妙。

她抱着自己的丹药,扣扣搜搜地跟着方兰芝轻车熟路地往拍卖行的三楼走。

有人拦方兰芝,方兰芝便拿出一块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铸造的铁牌牌来。

那牌牌上竟然附加了不少法术效果,上头写着“流霜”两个大字,看上去厉害的很。

那些人显然认识方兰芝,放他过去了,又把时映雪拦了下来。

时映雪将自己手里的丹药瓶子晃了晃,加上方兰芝回头看她,那些人才把时映雪放过去。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胆战心惊,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些拦住她的人,竟没有一个比金丹更低境界的修士,刚刚把她拦下来的时候,那威压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金丹修士都只能在楼梯上守人,时映雪大概知道这背后之人多有本事了。

于是她非常乖巧地闭上了嘴,跟在方兰芝背后和小尾巴一样,丝毫不赶造次。

三楼比别处都要黑些,时映雪走在方兰芝的后面,只觉得脚下好像在下坡,光亮逐渐消失,而自己仿佛在堕入黑暗之中。

左右的光亮越来越少,墙边明明没有人,墙根却有奇怪的影子,也不知是人是鬼。

时映雪觉得汗毛直立,总觉得那些影子里有千万只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她看,这般的精神压力她几乎抵抗不了,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沁了出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方兰芝走进了拐角的一间房间。

那房间里也没有人,方兰芝只是从时映雪的手里接过了那一大堆丹药,往房间中间唯一的一张小方桌上一放。

片刻之后,那方桌边浓墨一般的黑暗里伸出一双枯瘦如树枝一般的手,除了这双手,根本看不到桌后有什么人这个画面实在有点儿诡异,时映雪还真没见过这场面,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双骷髅一般的手轻轻地将丹药拿起,一瓶一瓶地打开查验药性。

时映雪的丹药炼的极好,这批驻颜丹基本是她炼制过最好的驻颜丹,药性都不错。

片刻之后,房间之中便响起一种如同枯枝败叶相互摩挲的刺耳声音,时映雪极为勉强地才辨认出它说的是:“这批丹药不错,可以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二十万灵石。老规矩,直接换现钱,还是等拍卖完之后按比例分灵石?”

方兰芝毫不犹豫地说道:“直接换灵石。”

那双手就将慢慢一桌子丹药收了下去,随后两张没有姓名的灵石卡往桌上一甩,发出清脆的“啪”声。

这种灵石卡,开出之后就算是离手了,没有编号,也查不到灵石的去向,算是非常保护卖家的**了。

方兰芝将灵石卡接过,查看过其中灵石一共有两百万,确实不少,便微笑道:“谢谢七爷。”

那双手挥了挥,便不见了。

方兰芝正要走,那个嗓子忽然又说道:“主子说,流霜前辈的丹药炼的很好,他想和流霜前辈见一面,请他办一件事情,报酬不是问题,你看看流霜前辈什么时候有时间,可否见一面?”

方兰芝不卑不亢地说道:“这件事情我要回去与前辈商量,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个被称作七爷的男人怪声笑道:“无论是否前来,主子的耐心都有限。如果流霜前辈不愿赏脸前来,以后云海恐怕没有办法和流霜前辈合作了。”

方兰芝点点头,面具下的脸什么神情也没有。

时映雪实在觉得毛骨悚然的很,方兰芝将灵石卡放进了她的手心,一语不发地带着时映雪往外走。

很奇怪的是,来的时候,时映雪就觉得自己是在下坡,走的时候时候,明明是原路返回,她却同样觉得自己在走下坡路。

无论是来还是走,时映雪整个人都沉浸在浓稠地如同实质的黑暗之中,喷薄而出的冰冷气息让她浑身难受。

走的时候,那几个木头人一般的修士阴鸷的目光在时映雪和方兰芝的身上一扫,仿佛在确认什么一般,片刻后才让他们回到一楼的拍卖大厅之中。

到了一楼,周围有了人声,这才觉得仿佛从地狱回了人间。

时映雪背上汗涔涔的,方兰芝见她这样害怕不禁失笑:“你年纪小,第一次来没吓哭已经是最好了。”

吓哭

时映雪只能勉强一笑。

第四百九十章 大战前夕

她觉得自己和这里气场不是很相符,就算坐在柔软舒适的厢房之中,时映雪仍然觉得身上很不舒服。

时映雪总觉得,这里四周上下,到处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承受不了这种诡异的眼神,加上灵魂对精神攻击天生有缺陷,不一会儿就浑身冰凉,湿漉漉的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缩在一边哆哆嗦嗦的,脸色都白了好几分。

方兰芝见她如此不适,又不敢叫她一个人出去避避,心急如焚。

他心中也暗骂自己实在是不体贴,明明知道她的体质不好,也不想想她能不能受得了这里的环境,就这样给她带来了,好好的小姑娘吓成了这个模样。

之前兴许是害怕叶清秋因为他照顾不好时映雪,才对时映雪格外尽心;

现在他和时映雪相处的时间多了,她又认真又努力,尊敬师长,对他也非常礼遇,便不禁从打心底地喜欢这个小姑娘。

现在看时映雪这般,方兰芝实在是非常自责。

好在时映雪想要的心法很快就出现在了拍卖会场。

也是她运道超然,竟第一天来就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本心法据说是合欢神教的不传之秘,只有半册。

但这半册里的内容就足以让修炼之人掌握一门绝学,能够用灵气生出如同金钟罩一样的护体真气,在一定的时间之内大幅减弱音律和精神攻击的效果。

这本心法一出现就引起了众人的热情,光其拍卖底价就是两百万。

喊价的声音一个比一个高,方兰芝自身的灵石并不少,他心中愧疚,想着重铸意如霜自己也并没有提供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便想将这心法拍下,借花献佛了。

时映雪已经非常虚弱了,看上去意识都开始混沌了。

方兰芝眼都没眨,直接将那心法以八百万灵石的价格拿下了,火急火燎地将东西拿了回来,便背着已经昏昏沉沉的时映雪往外跑。

他们离开云海拍卖行不久,时映雪的驻颜丹就开始拍卖了。

和往常一样,时映雪的驻颜丹以“流霜”为名,八十万的底价,在好几轮的喊价之后翻到了三百万,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子全数买下。

他将驻颜丹拿到手之后,也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这男修身边还带着个几个下属,一路朝时映雪和方兰芝离开的方向摸去。

离开了云海拍卖行,时映雪便开始逐渐苏醒。

她刚刚几乎是无法抗拒昏厥的感觉,即使空有一身灵气,她也一点儿也用不出来。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之前时映雪还没有觉得补全魂魄有这么重要,现在危机感直接就逼到门前来了。

这几乎就是她的致命缺陷,若是被仇敌知道了,她百分百必死无疑。

等最危险的心动期过去,时映雪就要离开云浪道了,她一定要把自己的魂魄先补齐!

方兰芝见时映雪已经醒过来了,便偏头和她说道:“是我不好,不应该明明知道你去不得那种地方还带你去。”

时映雪摇了摇头:“没事的,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方兰芝的背非常宽阔。

这是除了百里健之外,第二个将她背在背上的人。

月夜里的谈话,后来每天的教导,还有今日的带她离开,时映雪都记得非常清楚。

一开始的时候,方兰芝有点像是叶清秋强行塞给她的师傅,时映雪没有拒绝的份,当然也不会拒绝。

但是时间渐渐地过去了,时映雪发觉到了,方兰芝虽然看上去傻乎乎的,心里却非常朴实,对她更是非常的好。

他给了时映雪很多的安全感,此时此刻宽阔的背令时映雪心安不已。

虽然时映雪没有娘亲和爹爹,可是她成长至今,从来不是孤独的。

有百里健,有叶清秋,有方兰芝;

还有好朋友,时映雪并不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

她心中觉得感慨,正想说话,却觉得背后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觉。

时映雪慢慢地探出神识,发觉背后有三股鬼鬼祟祟的气流。

“方师傅,背后有人在追我们。”

时映雪小小声说道。

“我知道,三个小鬼儿罢了,想追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方兰芝已经召出了自己的剑,他将时映雪放下,与时映雪同乘一柄剑,宛如流星一般从天空飞过,瞬间就将几人甩在了身后不知多远的地方。

跟丢了的人也不气馁,转身就离开了。

“方师傅,他们为什么要跟着咱们?”

“不外乎是看上了你的丹药,有可能是想要在别人之前将‘流霜’拉拢进他的麾下,也有可能是得不到就毁掉的人。”

方兰芝的心里很清楚。

“小雪,你现在境界还是太低,日后丹药寄售就由我一个人来,想买什么拜托我买就好,你就不要跟我一起去云海拍卖行了,太危险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她并不是喜欢逞能之人。

云海拍卖行内一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精神禁制,时映雪此次前去简直就是大伤了心神,她目前完全抵抗不了这种感觉,去云海拍卖行简直就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

在补全魂魄之前,时映雪都要对这云海拍卖行敬而远之。

“方师傅,谢谢你。”时映雪说道。

方兰芝大笑:“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傅,我就应该照顾你啊,你现在还小,我就照顾着你,等你长大了,就轮到你照顾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时映雪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却暖暖的。

“那个心法我给你买了,你回去好好修炼,别丢了我的脸啊!”

“多少灵石呀,我那时候都昏了,什么也不知道。”

“一毛钱没花,我只往外一站,大吼一声,那些人就吓的屁滚尿流,让我买了。”

“又诳我了!师傅过分了!”

“你好好学,我就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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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浪道之后,离小比结束就只剩下不到半月。

外头有些风言风语,说时映雪不敢应战,她都懒得理会,而是拿着方兰芝给她买的心法,一头扎在了自己洞府之中,开始修炼。

第四百九十一章 琵琶天音

那心法名为《封耳》,方兰芝之前已经看过了,他怕时映雪多想,将其中合欢神教留下的印记已经全部损毁。

时映雪在自己的洞府之中修炼,虽然不知道它从哪里而来,却能发现心法写的非常浅显易懂,深入简出,很容易就能理解看明白。

唯一可惜的是它的下半篇被撕掉了,时映雪只能修炼上半篇。

不过时间实在有限,时映雪不仅仅想要挑战两百名的玉衡师姐,还想要挑战一百九十九名,心动二层的慕仙师兄。

所以时映雪修炼了《封耳》十几日,感觉自己已经能够在某些关键时刻凝聚灵气抵御一些特定的音律攻击之后,便出关前往长老堂。

这个时候距离小比结束只有最后两天了。

所有人都觉得好久没有露面的时映雪已经不会来了,却没想到时映雪在长老堂出现了。

最后几天,大家都想要抓紧时间再获得一些积分和成就点,长老堂之中熙熙攘攘。

有人远远地就看到一道蓝光飞速而来,落在长老堂门口的时候化为一个眉目萧冷,身着雪白衣衫的年轻女修。

正是听冰岛的如意师叔。

众人向她问礼,有的小弟子按捺不住,便问时映雪今日想要挑战谁。

其实谁都知道时映雪想要挑战的是玉衡,只是不敢直接问罢了。

时映雪对小辈都十分温柔,微微笑了笑道:“尽力而为,能胜到哪里,便到哪里去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便看到另一道凌冷出尘的曼妙身影落在自己的身边,一看正是抱着那柄琵琶神兵的玉衡师姐。

她看上去果然如同传言之中美丽不可方物,怀中抱着的琵琶通体洁白,竟是一根完整的象牙所铸,其上雕刻祥云纹,隐隐约约能见到琵琶周围的灵气化为朵朵青绿色花瓣,实在动人。

“玉衡师姐。”

“如意师妹。”她没甚么神情的脸上微微有点儿优雅笑意,对时映雪竟意外地友好。

不过想想,其实云浪道之中的弟子大部分都是性情极好之人,譬如燕玉儿那等实在是少数,时映雪实在不必因友好而感到意外。

于是她也笑了笑,两人一同并肩往传送阵走去。

时映雪感到自己丹田之中久未出鞘的意如霜开始蠢蠢欲动。

不仅如此,时映雪也从玉衡师姐的身上感到了极强的威胁感,她身上的好战血液也开始翻滚沸腾。

这可是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

时映雪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起鼓相当的对手一战,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开始这场竞技。

这场众人期待已久的切磋终于要开始了,能够观摩如今心动期最风头无二的两位师姐一战,乃是平生一大快事。

很多弟子放弃了自己原本的竞技场,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令人往传送阵走去。

“如意,你可要强一些啊。”

玉衡师姐与时映雪一同跨入传送阵,清冷的声音之中看似不带一丝感情,却没有任何的轻视之意,反而好似在鼓励时映雪。

时映雪点点头道:“我会努力不让师姐失望的。”

白光乍现,待眼前白晃晃的明亮散去之后,时映雪便到了她每日都要来的竞技场。

竞技场其实一共有很多个,每个都一样,不过每个竞技场都在不同的位面之中,可以供很多弟子同时竞技。

竞技场的战胜条件很简单。

要不然将对手从擂台之上击落,仍在擂台上的一方获胜;

要不然将对手打倒,若是对方已经失去一战之力,则站着的一方获胜。

时映雪已经对这里无比熟悉,她侧手一翻,便干净利落地翻身到了擂台之上。

玉衡师姐同样如此,她脚尖一点,仪态翩翩,怀抱琵琶,仿佛九天遗落凡尘的侍乐天女。

两人对视一眼,行下切磋之礼。

天道盟约已经结成,二人话不多说,气氛一瞬间便紧张了起来。

擂台旁边聚集着不少弟子,众人也不敢说话,只是悄悄地看着时映雪与玉衡的动作。

时映雪在之前的竞技场之中,已经很很多琴修交过手了。

剑修与琴修对上,很难说哪一方拥有绝对的优势,但总的来说,剑修的优势是要更强的。

在双方的境界和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琴修对剑修的优势表现在,能够在逃出剑修的攻击范围的情况下,对剑修进行精准攻击;

而剑修对琴修的优势也很明显,剑修的攻速要比琴修快太多,一旦能够近身攻击,剑修的转圜反抗余地其实很小。

琴修的攻击主要依靠附带精神攻击的音波进行攻击,配合修士本人的身法与隐匿能力,倘若修炼得当,能够打出非常流畅的连招,杀敌制胜于谈笑之间;

但琴修的施法蓄力非常难以控制,这就导致很多音技施展非常僵硬,对琴修本人的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

琴修与剑修对上,对于先机的抢占就是非常重要的。

琴修如果能抢占先机,便能先手将剑修禁锢,时映雪早已知道,玉衡最强的就是先手起“八仙谱”,随后打出一套完整的“弦九音”。

弦九音的杀伤力并不大,却胜在它能够消耗被打中修士身上的灵气,在短时间之内降低修士的移动速度。

而这样又为她最强的杀意技“百花杀”留下了极长的蓄力时间,百花杀的威力极强,基本能够一招制敌,完全使对手丧失战斗能力。

八仙谱的演奏极难,但倘若能够成功演奏,它是所有先手禁锢音技之中蓄力最短的一招。

她丝毫不怀疑,能够凭借心动一层的境界,牢牢卡在两百名,不放进一个人的玉衡师姐对这一招的掌握程度,她极有可能先手瞬发“八仙谱”。

时映雪的浑身血液已经流淌起来了。

意如霜已经到了出鞘之刻。

唰!

在玉衡的手指刚刚搭上琴弦的那一刻,时映雪立即就动了。

剑影纷纷,时映雪的身影快到在身前留到一道残影。

她瞬间就出现在玉衡的身前,以肘为刃,往她肚腹上一击。

第四百九十二章 陷入窘境

果然她弹奏八仙谱的动作当即被打断,手指在琵琶琴弦上一扫,铮铮乐音立刻挥出一道音波,将时映雪的肘击挡下。

时映雪已经不妙地感觉到了耳畔的眩晕。

玉衡的琴音竟从先手禁锢技上就带有了精神攻击的效果。

精神攻击在短时间之内是会累积的,当累积到一定层数,音波的攻击威力会骤然放大,造成成倍的伤害。

时映雪知道自己抵御不了,不得不防。

她心中运转起《封耳》,将原本应该护持于周身的金钟罩加持在双耳上。

时映雪已经想好对策。

面对玉衡这种依靠累积性精神攻击,意喻累积之后直接爆发杀敌制胜者,她只有一个应对方式即为打断她所有的音技蓄力,消耗其战斗耐力与精神耐性。

但正是这样一息不到的时间,玉衡已经抱着琵琶急退数步,手已经搭在了琴弦上。

她葱白一般的手指一拧,时映雪甚至看不清她是如何动作,耳边就窜过八个流水一般的音符。

八仙谱已成。

另一道音波急速地往她的面门袭来。

时映雪心中暗念口诀,整个人竟然直接从原地消失,玉衡的八仙谱直接穿过了空气,打在擂台边的红绳之上。

时映雪早就料到这一点,早在刚刚就已经把巨额的灵石凝聚在脚下。

剑修那白昼流星一般的身法是琴修远远不能及的,玉衡还是低估了时映雪的闪避速率。

一击不成,玉衡已经知道先手已失,当即不再演奏“弦九音”。

神识在面前扫过,锁定了风中一处,双手高举琵琶过顶,指甲重重一扫,直接在身前形成一道极厚的灵气屏障。

下一刻时映雪已经从面前浮现,手中灵气凝聚,竟直接往玉衡凝出的屏障上迎来一掌,丝毫不躲。

玉衡的反应速度虽快,就万万没有想到时映雪不会收手。

时映雪虽是剑修,她的普通体术却也不差,这仿佛蕴含着雷霆之力的一掌下去,虽未将这屏障直接拍散,却将玉衡直接拍退数步。

玉衡借力后撤,却不料时映雪身影再次消失她最擅长的就是躲藏在风中,玉衡的神识能够追随到她的身影,这时候较量的就是双方的应变速率。

一道清淡蓝光呼啸而来,玉衡已经来不及辨认究竟这道光是时映雪的攻势还是虚晃一招,已经闪身后撤,手上在琵琶上揉弄出几个单音,与蓝光撞在一起。

时映雪猜到玉衡要接自己这一招,所以她放出的那道蓝光不过是意如霜的剑鞘,并非意如霜的本体。

意如霜在她的掌心,已经蓄势待发。

意如霜的剑鞘虽然很少被时映雪用于战斗之中,但是与意如霜一本同源出自她手,在外形与颜色身上与意如霜十分相似,在某些战斗时刻之中总是可以混淆视听。

玉衡果然上当,时映雪早已料到了她的几条退路后撤方向,几乎是在玉衡后撤的一瞬间,时映雪就出现在了她的背后,手中意如霜瞬间裹起层层灵气,用力往玉衡抱着琵琶的右手斩去。

玉衡将琵琶松开,整个人往后一仰,堪堪躲过时映雪这一剑,鬓角的头发被削掉半条,却脚尖轻点,将那琵琶整个儿回旋着踢了出去。

她比时映雪想的要机灵,如今琵琶脱手,她双手之中灵气一闪,手指的指甲竟一下子尖锐起来,寒光闪闪着往时映雪的面门直接而去。

时映雪已经感到一股厉风袭来,她反而不惧,将自己最擅长也是最熟练的同一套剑法打出。

玉衡身法不及时映雪灵活诡谲,吃了好几下剑气,脸上的神情有些松动。

时映雪还要乘胜追击,却觉得背后再一次有劲风袭来,裹杂起周围所有的灵气,竟给她带她难以言喻的危险感。

玉衡的琵琶还在空中回旋,裹杂着打量的灵气,此时已经到了最远处,倏忽一下,便转过来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砸来。

这就是她的目的?

那柄琵琶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武器,若是这样砸过来,时映雪的肉身不一定能吃得消这伤害。

她当机立断不再与玉衡斗在一处,一个侧身躲过玉衡刺来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借力打力,竟将她整个人推到了三四丈之外。

这不过也只是一息之间的事情,那琵琶几乎是瞬间就到了时映雪身边,她的腰肢一拧,将琵琶躲过。

却不料玉衡的目的并非如此!

她将自己的身体稳定在擂台边缘,双手操控灵气,竟隔空将琵琶留在了时映雪身边,双手一震,竟已经将弦九音奏响。

这音技顷刻生效,玉衡对琵琶的掌控果然是极为精纯,就算是隔空将琵琶奏响,指法也丝毫不乱,只在时映雪调息灵气、鼓动护体真气的一瞬间,就将弦九音催动。

时映雪不曾成功破坏弦九音的演奏,只见擂台之上顿时卷起几道有她两人粗的水龙卷,以摧枯拉朽之势往她身边冲来、

这水龙卷之中丝毫没有给她留下退路,而弦九音的音调也一下子往时映雪的耳边钻,隐隐约约能够震动她的识海,令她心头大震,心中已经觉得难受起来。

就算《封耳》的金钟罩将时映雪的双耳遮住,已经为她削减了大部分的精神攻击,时映雪却仍然觉得耳膜仿佛遭受了撕裂般的痛苦。

那旁人听起来美妙无比的乐音,在她耳边和催命符没有任何两样。

不仅仅是刚刚玉衡隔空弹奏的乐音,就连那水龙卷之中都有一遍一遍重复的“弦九音”,宛如厉鬼念经一般。

水龙卷往时映雪面前逼来,她仿佛已经没有了退路,除非主动从擂台之上跳下去。

她不会认输的!

时映雪立即重新调动《封耳》的秘技,将耳边的灵气加厚,双手同样快速掐起指诀,瞬间召唤出自己的九道剑气。

这九道剑气已经比当年她刚刚生出剑气的时候光亮不少,那剑气在她身边环绕,如同茧子一般严严实实地将时映雪保护在其中。

第四百九十三章 败局已定

玉衡见时映雪并不肯主动放弃,玉手在空中一招,那琵琶便如同什么暗器一般直极快地飞回她手中。

她双眼微阖,凌空坐下,手上已经开始弹奏另一首截然不同的曲子,竟是已经开始蓄力杀意技“百花杀”。

时映雪知道,如果让玉衡将百花杀凝聚成功,她的败局基本已经注定。

剑气将时映雪牢牢地护在原地,而那水龙卷瞬间将她吞噬。

四周围观的弟子已经惊呼起来。

时映雪这是凶多吉少了,玉衡的水龙卷已经是弦九音能够衍生出的法术攻击之中最强的一项,时映雪就算是能从水龙卷之中成功脱身,身上的灵气也已经消弭大半,接下来的战斗就会吃力许多。

耳边满是剑气与水龙卷撞击在一起的叮当脆声,与弦九音的催命符声合在一起,时映雪耳边苦苦支撑的《封耳》屏障已经开始松动产生裂痕。

嗡嗡嗡的耳鸣之声,而时映雪身上的雪白大氅已经被水龙卷给卷了个稀碎,她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被水龙卷的音波割伤的道道伤口。

时映雪将意如霜握在手中,固定住自己的身躯,远远地将神识铺了出去。

乍一看,她前后左右都是严严实实的水龙卷,就连退路都仿佛被封死了一般,但时映雪相信这世上不会有什么完美无缺的招式。

这一招既然会产生,就一定会有生门留在原地,时映雪要做的,就是将生门找出来。

神识一寸寸地铺出,时映雪飞快地找到几个可能的破绽找出,而水龙卷已经到了她的面门前。

时映雪将明夷阴阳火凝聚在眼中,骤然睁开。

她双眼之中蓝光熠熠,又夹杂着丝丝金光,背后忽然涌起巨量的灵气,与水龙卷撞在一起。

灵气相撞,爆发出惊天的响声,同时产生出足以将人掀开的气波。

时映雪原本束得整整齐齐的发冠已经碎裂,她的头发在灵气卷动之中到处飘扬,而在灵火加持下的双眼,已经顺利地在自己的灵气与水龙卷的交界处找到了唯一的那处生门。

“破!”

时映雪终于挥动了意如霜。

她将所有的灵气都附着在意如霜上,就算是在烈烈卷动的水龙卷都不免被她的力量所搏,被迫卷在意如霜上。

一道亮得惊人的剑气从她的剑下被横亘劈出,直接撞在最薄弱的生门上。

生门抵抗不了这样猛烈的剑气冲击,在四周的弟子看来,那吞噬了时映雪,不断扭曲着的水龙卷之中忽然炸开一处光亮,足够灼伤人眼的光亮从炸开处射出。

随后,越来越多的缺口从水龙卷上迸现,就仿佛在一瞬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水龙卷已经完全炸裂,数道剑光从水龙卷下飞出,将整个擂台表层的一层青石都给震碎了。

时映雪耳边的金钟罩已经完全开裂,她的耳孔里有血流出来,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流到衣领之上,身上的衣衫也凌乱不已。

她却丝毫不曾在意,尽管她的耳边嗡嗡,却仍然稳稳地立在原地,更是将身边原本护体的九道剑气散开,手面一翻,那九道剑气就裹挟着被炸开的青石碎片往玉衡冲去。

这九道剑气速度快得玉衡难以躲避,甚至越来越快,在她的眼中化为九只张牙舞爪的巨龙,呼啸而来。

玉衡没有料到时映雪竟能将她的水龙卷破去,原本已经蓄力大半的“百花杀”只好放弃。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杀招会被时映雪如此简单地破去,玉衡只觉得心中羞愧。

她已经躲避不开这呼啸而来的剑气了,只能硬生生地在琵琶上演奏一番,双手快如惊鸿残影,在琵琶上奏出一曲入耳铮铮的雷霆之声。

她同样将自己面前的青石炸开,用音波将其裹挟而起,在自己的面前形成一道厚厚的石墙,想要拦截时映雪催来的剑气。

顷刻之间剑气已至,双方撞在一处,爆发惊天之声,碎石撞的乱七八糟,甚至有人能从双方交集的地方蔓延出一道透明的音波,往擂台外延伸而去。

弟子们连连退后,生怕被波及。

玉衡将琵琶悬于头顶,以琵琶的阴影将自己牢牢护住,双手往前一伸,催动浑身上下所有的灵气来维持这石墙,心中已经心惊不已。

时映雪的剑气裹挟的灵气比她想的要厚重太多了,她丹田之中的灵气恐怕不能坚持多久。

十息之后,玉衡果然已经抵抗不了时映雪的力量,维持的石墙应声而倒。

玉衡被时映雪的剑气掀开,连琵琶都落了下来,她只能抱着琵琶退后数步,背后已经挨到了擂台的红线。

在多退一点,她就输了。

入眼漫天都是飘散的烟尘,玉衡却失了时映雪的所在。

时映雪在哪里?

玉衡再站起的时候,只觉得胸腹之中一痛。

是了,她忘了,剑修的剑气不仅仅靠直接攻击伤人,一样能和音波一样造成内伤。

玉衡失神一息,唇角已有一点猩红,她舌尖一舔抹去,却发觉自己前后左右处处都有剑光。

剑光阵阵,时映雪有九柄剑气,加上她手上还有意如霜,耳边呼呼的猎猎风声之中仿佛到处都有时映雪。

但理论上,只有一个时映雪,这些影子之中,究竟哪一个才是时映雪?

玉衡将琵琶反抱,手上重新演奏出数个八仙谱,往所有的时映雪身影激射而出。

她没办法能够抵抗时映雪那如同排山倒海而来的剑气,只想着面面俱到,将时映雪拦下。

但她颓势已显,已经没了法子。

玉衡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的身影从她头顶上浮现,她的双手之中紧握意如霜,飞快地从上往下刺来。

剑气还在令玉衡紧张头疼不已,待她意识到时映雪已经在的时候,抬头一看,只看到日光之中熠熠发光的意如霜,有水波倾泻而下,真实令她感到害怕,却只能侧目而视。

她输了。

玉衡已经完全抵抗不住时映雪的攻击,前后左右更是源源不断的剑气。

第四百九十四章 元浅归来

胸腹之中的内伤让她难以继续弹奏,与其狼狈地被时映雪打下擂台,不如自己退下。

玉衡抱起琵琶,退后一步,已经落在了擂台旁边。

琴修的身体强度比起剑修来说还是脆弱了一些,玉衡从前和别的剑修打竞技场,还没有遇到过时映雪这般,剑气如此浓厚,身法却修的这样诡谲的。

说到底还是她轻敌了,吃了这样大的亏,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还不成,实在是轻视了这位短短两百年不到就修到和她一个境界的小师妹。

她抱起琵琶,将喉头的一口血吞了下去,朝着时映雪躬身:“如意师妹,我败了。”

时映雪收回剑势,那九柄剑气也如同刹了车一般回到她的身边,服服帖帖,丝毫不见攻向玉衡时的凶光毕露。

她同样抱拳向玉衡躬身行礼:“师姐承让了。”

玉衡笑着摇了摇头,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切磋结局已定,天道盟约即刻结束,两人身上因切磋产生的伤痕瞬间褪去。

这一局打的时间不长,却十分精彩,连周围围观的弟子都大呼过瘾,两人战斗意识与战斗技巧都算是个中翘楚,观其一战,便能学到不少只是。

时映雪将意如霜收剑入鞘,她的剑虽十分美丽,入鞘之后便将所有的光华都隐藏,丝毫不见之前大海碧波威风凛凛的模样。

她也不想惹人在意,更不想暴露它是无锋的事实惹人觊觎,便将意如霜握在手中,并未急着将其收到丹田之中去。

时映雪翻身从擂台上跳下,玉衡便抱着怀里的琵琶往时映雪走去:“从前我也是一心修炼,鲜少离开我的洞府,若是师妹不嫌弃,我愿意与师妹结识,日后切磋相关,我也可与师妹一同探讨。”

面前的玉衡丝毫没有战败的气馁感,她周身的冰雪消融之后,便显得温柔起来。

时映雪对温柔之人基本没有抵抗力,玉衡想与她结识,她还求之不得。

她身边还没有一个厉害的琴修,若是两人可以常常切磋,她也可以了解到更多对战琴修的技巧,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

这一场竞技场打的酣畅淋漓,双方更是结为好友,一时之间还传为佳话,广为云浪道弟子口口相传。

玉衡与时映雪多寒暄了两句,便说要先走。

她的琵琶太娇气了,这一番比试下来,琴弦有些松动了,她要回去调试一番。

时映雪同样爱重自己的意如霜,自然能够理解玉衡对自己琵琶的心疼,便送她先走了。

刚走出传送阵,时映雪就不小心迎面与人撞了一下。

“对不住,方才不曾看清人,不小心撞着你了,可有哪里损伤?”

时映雪将被自己撞倒的那人浮起,见是个身量纤纤,十分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唇红齿白的,只是有些病弱,看上去形销骨立。

“没事没事。”

他连忙摇头,手在时映雪的衣袖上搭了一下便放开了,微微笑道:“多谢如意前辈,我先告辞了。”

时映雪点点头,他便走了。

“小雪儿,你可真厉害!”

才目送那少年走进传送阵,时映雪身边就响起一个亲亲热热的声音。

是元浅!

她立即转过身来,果然看到元浅笑成月牙的眼睛。

“师姐!你回来了!”

元浅雪白的肌肤稍稍晒黑了一些,有些粗糙,眉目之中却刚毅不少。

“是啊,我回来了!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儿的给你,走走走,咱们回洞府去!”

元浅笑嘻嘻的,拉着时映雪的手就往外走,一路上不少人认出听冰岛这优秀的双姝,与她们打招呼,时映雪与元浅也一一点头回应。

她的身上总是有着这样多的活力,很容易就感染周围所有的人。

不过时映雪观她身上气质沉稳许多,步伐更是比以前更加稳重,忍不住惊喜问道:“师姐,你此去进阶了?”

元浅一如既往地将自己那个大玉盘子似的飞行法宝召唤出来,笑眯眯地说:“你猜猜?”

“我猜定然是成了!”时映雪在元浅面前也收起了自己一身的萧冷,有些依赖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元浅那爱俏的毛病就好不了了,她一面爱不释手地去摸时映雪的脸,一边说道:“自然是,我与你有约,怎么会食言而肥?本来就够胖了!”

时映雪失笑,元浅又说道:“我这回去可没将我晒化了,那儿的日头毒的很,和云浪道全然不可比,我生怕我要被晒成一个煤球儿才能回来。”

“不怕,东海气候养人,师姐再多养一阵子便白回来了。”

时映雪拍拍她的手,想起来自己好像为云海拍卖行订制过一批女修极爱的珍珠丸,吃了通体香风,更能使肌肤雪白。

当时她把其中品质最好的几瓶留了下来,就等着送给元浅呢,这会儿正好有了它的用途。

时映雪将珍珠丸拿出来放在元浅手里,哄她是糖丸,叫她吃吃看。

元浅毫不犹疑地就吃了下去,忍不住惊呼:“这是什么?竟这样香?”

“用八十八种不同的花儿炒制出的香丸,再配以东海最好的珍珠粉,自然是香的。”

这珍珠丸基本是时映雪目前出手最好卖的丹药,供不应求的厉害。

旁的炼丹大师不稀罕做这种像是女儿家玩具似的丹药,工序又繁琐,说起来好像对修炼也没有什么帮助,故而产量不高。

但“流霜”炼制的珍珠丸品质极高,效果也是出类拔萃的,几乎是日日都有人去云海拍卖行求购珍珠丸,时映雪原本就是为了求钱,最近炼制的都是珍珠丸。

珍珠丸一粒起效,不出十颗就能有明显的效果,这也是女修们都爱它的缘故。

时映雪拿出来的这些,足够把元浅变回之前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了。

至于云海拍卖行的主子说的事情,方兰芝与时映雪也已经商量过了。

他要见面自然是不行的,但时映雪还需要借着云海拍卖行寄售自己的丹药,只能先推脱一二。

等叶清秋回来了,便择日把这件事情告诉叶清秋,看看他是怎么说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暂存温情

“这是珍珠丸罢!我回去拿桃花源的玉令,就听我母亲说,如今东海的世家夫人都爱用这个,还问我有没有门道,认不认识流霜前辈,多买一些回去给她。”

元浅没有将流霜和时映雪联系在一起,只当师妹爱美,自己买了一些。

时映雪和元浅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除了自己身世最最要紧的那一项,其他的都可以和元浅说。

故而她凑到元浅身边,轻声细语地把自己就是流霜的事情说了一遍,引得元浅惊呼不已。

“哇,小雪儿,我离开百年有余,你竟如此厉害了!我尚且还在用家里的钱财让爹娘操心呢,你倒已经自己赚起来了!”

时映雪吐吐舌头道:“我开销实在巨大的很,如果还不去好好地赚点儿钱,估摸着以后就要吃不起饭了!”

想了想,她又说道:“我当年去元家的时候,伯父伯母也待我极好,日后的珍珠丸,伯母要多少,你都从我这儿拿就好了。”

末了仿佛又怕元浅反悔:“你不许拒绝,也不许给灵石我,给了你就不是我师姐了!”

元浅大笑,滚到时映雪的怀里躺着:“那我娘亲岂不是欠了你许多人情了!”

两人笑了一阵子,才说起正事:“小雪儿,百年不见,你可还好?”

时映雪想了想自己过去的事情,只觉得如同在雾里看花一般,过去了便也觉得过去了,不过如此,便笑:“都好,师姐呢?”

“我也不知道算是好还是不好,你看我如今境界。”

元浅将自己的道纹亮出来,时映雪辨认出元浅的境界。

之前她没有成功辨认出元浅的境界,这回一看才明白元浅走的时候融合七八层,这一百多年间她已经成功突破,修到了心动大圆满。

“我在那儿得了非常了不得的机缘,仿佛是一位从前陨落的大能的坟茕。我在坟茕之中找到了一本了不得的心法,修炼之后与自己的心法毫不冲突,修为水涨船高,一路飙升。

不过我修的忘情道,由心动进入金丹期,必须走轮回进阶才能成功结成金丹,我修为太慢,几乎是瞬间就要轮回去也。

你也知道,我若在那处进阶,肉身就会留在原地,那里危机四伏,若是我灵魂轮回去了,肉身却被人毁掉,我就会死了。

是师尊预料到我会有不测,便急忙赶到我的身边,将我的修为稳定在心动大圆满,让我暂时不能去轮回,把带我回来了。”

元浅有些闷闷不乐的看着自己的手。

“其实我总觉得,我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忽然就要进阶了,一百多年也一下子就过去了,还耽误了与你相见的事情,咱们的百年之约也能成。

我也不是害怕轮回,只是感觉自己一直在外面,我才刚刚与你见面,如今境界松动,又要轮回去也,与自己身边之人便没有多少相守之日,便觉得有些难受。”

元浅躺在时映雪的膝盖上,一勾一勾地玩着她腰带上挂着的一个小香囊。

这香囊她还认得,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送给时映雪的,时间竟然过的这样快,这鲜红的香囊已经褪色成了桃红,上面的绣花也有些斑驳了。

元浅的性格虽然乐观豁达,却格外依赖自己相熟的人。

去轮回可不是和出去历练一样简简单单,她可能此去不知要多久,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也不怪她觉得忧虑。

时映雪将她的手握住,拍了拍说道:“无须这样忧虑的,师尊宠你,他也从不赶着趟叫咱们修炼进阶,你要是想留个一两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元浅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不过这件事情终究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轮回不可避免,元浅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依赖而一辈子龟缩在云浪道。

元浅耸了耸肩,一把坐了起来,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一大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有些看不出用途小法宝,还有各种各样的药材,还有些时映雪没见过的小玩具,琳琅满目,可见元浅对她的记挂。

不仅如此,当初两人百年之约的时候,约定好进阶了之后便一同去桃花源历练,如今这块儿桃花源的开启玉令,也摆在了时映雪的面前。

元浅从不会忘记自己答应时映雪的事情。

“呐,都是送给你的!”元浅将它们都推到时映雪的面前。

时映雪也不客气,收下之后,便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拿出之前为元浅准备的一些丹药。

她也不知道元浅缺什么,元家金贵的嫡女,自然是不会缺着她的,所以时映雪只能别出心裁,为元浅炼制了许多丹药。

这些丹药基本都是为元浅量身定制的,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丹心三问》之中的秘密丹方,这些丹方已经失传了,却有很多了不得的效果。

元浅一直觉得自己不够瘦削,她想要和时映雪一般冰肌玉骨,时映雪便从《丹心三问》之中拿到了一些纤体的丹方,为了元浅炼制了不少。

除此之外,时映雪知道元浅修炼的剑法和心法在攻击性上都有所欠缺,她也害怕元浅一个人外面的时候受到伤害,便给她炼制了一大堆对身体无害却能在短时间之内增加攻击力的丹药。

这其中最贵重的一颗,是“旋拟丹”,只要修士还有一口气在,把这丹药吞进肚腹之中,就能护住自己的心脉丹田,直到自己脱离了外界威胁。

这是一颗保命的丹药,价值无量。

这颗丹药是目前明确已经失传的丹药,时映雪、涟漪和浮乙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弄来了各种原材料,在炸炉两次之后才得了不到十颗。

她给叶清秋、方兰芝、元浅、涟漪、浮乙还有自己,一人留了一颗旋拟丹,其他的都藏起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丹药的名字若是都写出来,恐怕元浅要被吓呆,所以时映雪只是将其用处详细地写在了玉简之中,瓷瓶也一一按品种分开了,以便辨认。

第四百九十六章 客座长老

元浅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会如此记挂她,一把将时映雪狼抱到自己怀里。

“你这娃儿怎么这样招人稀罕呢!”

元浅说话,声音之中却已经抖了起来。

她是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

时映雪被她抱着,心中有些感慨,拍了拍她的头发道:“你是我的师姐,便应当如此。

我如今在世上,论真正亲近,不过只有你,师尊们,还有我的灵兽们,咱们是最应当相互扶持的,当年师姐对我的恩情与提点,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元浅吸了吸鼻子,佯装用力地拍了拍时映雪的后背,下手终究还是轻轻的:“打死你,总叫我哭。”

“我的错,是我的错。”

时映雪自然是顺着她的。

元浅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当年要自己教导人生道理,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师妹已经长大了。

她光顾着和时映雪诉衷情了,却忘了问她的修炼如今如何了。

她仔细打量时映雪,神识一扫其境界,差点吓的跳起来。

她得了机缘,这才疯狂进阶;

而时映雪一百多年不见,直接就飙升了两个境界,现在竟和她同在心动了。

“小雪儿,你可太厉害了!”

时映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轻笑:“我也是得了机缘,原不是自己修炼的。”

是龙血助了她一臂之力。

“机缘也是你的,能找到机缘,能进阶,那就是你的本事儿。”元浅并不在意时映雪究竟是如何境界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小师妹真的厉害,对她更是激励不已。

“诶,刚刚你是从长老堂出来,我忘记看水幕了,你如今小比的排名多少了?”

“刚刚与玉衡师姐打了一场,如今应当是两百名。”

本来元浅还在把珍珠丸当糖丸子含着吃,这会子差点被把她呛死,好在那珍珠丸入口即化,她大喘了两口气才说道:“你说什么?两百名?”

时映雪点头道:“你刚刚来接我的时候,不曾看到先走的玉衡师姐么?”

元浅惊呆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捧起时映雪的脸,仿佛在欣赏什么不了的的宝物一般,双眼亮晶晶的满是惊叹:“小雪儿,你究竟是什么宝藏女孩儿呀!

玉衡师妹也是个修炼狂,我从前和她境界差不多的时候曾与她交手过,几乎是惨败而归,你也太厉害了吧!”

时映雪实在是吃不消元浅这般夸奖,脸都红了半边,红扑扑的如同苹果一般。

“那你兰景山听经还差多少?”

这也是当年元浅指教时映雪的一件要事。

“若是明日能够战胜一百九十九名的慕仙师兄,加上连胜的成就点,换兰景山听经的门票应该不难。”

元浅觉得自己今日在时映雪这里收到的惊吓比自己这辈子前些年所有的惊吓还要多。

“多,多少连胜啊?”

元浅生怕自己昏过去。

时映雪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地将自己连胜的场数说出来。

元浅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自己的口水猛的呛了一下:“真的?”

时映雪点头。

“人比人气死人嗷!”

元浅惨叫。

时映雪又是一顿好哄。

两人笑笑闹闹的,很快就到了叶清秋的洞府。

这洞府两人已经非常熟悉了,上回两人一起来的时候,气氛还不是那样美妙,这一次已经截然不同了。

因叶清秋已经不再是青丘少君了,时映雪从前见过的那里两位有趣的家臣早已不在了,洞府之中只有叶清秋一个人。

不过叶清秋似乎并不陌生没有人伺候的日子,他一个人在洞府里也能把四处都收拾齐整。

不过老狐狸们的兴趣爱好也越来越明显了,叶清秋就像是喜欢收集财宝的巨龙一般,他把他自己收集好的好东西就直接堆在内室的地毯上,时映雪和元浅走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把眼睛给亮瞎。

“阿浅和阿雪来了,快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们。”

叶清秋稍有地表现出兴奋,他连自己的靴子都没穿好,光脚踩在地毯上,见时映雪与元浅走进来,飞快地跑到了两人身边,将她们两拉到内室更深处去。

元浅都懵了,时映雪倒还好,而且借着光,时映雪已经看到了叶清秋的脸。

那一道可怖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叶清秋的侧脸依旧那样洁白无瑕,倾城绝色,原本受伤毫无光亮的眼睛也有了神采,顾盼神飞,又是当年初见时极为动人的听冰真人了。

“师尊容颜已经恢复,可喜可贺。”

时映雪微笑道。

“是该谢你。”

这时候叶清秋已经拉着时映雪与元浅进了内室最边边上的地方。

那里放着个两个小盒子,叶清秋将小盒子亲自交到两人手里,有些神神秘秘地说道:“回去再打开哦。”

那时映雪再好奇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动,倒是元浅撇了撇嘴:“师尊惯会吊我们胃口。”

元浅与时映雪过来,无非是与叶清秋阔别甚久,这一次才算是真正地回到了自己的师门之中,师徒齐聚,想要说说话,也算是给彼此接风洗尘了。

元浅带了一些西海产的好酒回来,叶清秋却不让时映雪与元浅喝,说是徒弟们还是小孩儿,不能喝酒。

这就是无稽之谈了!

可谁又能拿叶清秋怎么办呢,叶清秋总是这般的。

师傅要公然把你的酒都拿走,那谁也没法子。

元浅苦哈哈地把就都给了叶清秋,叶清秋就拿出各种清淡却有用的药膳来给两人吃,一切都仿佛没有变。

方兰芝倒是来了,他见面和叶清秋就是各种互损,什么骚话都往外蹦,两人直接放下两个小徒弟不管了,提着刚刚从元浅手上没收的酒就去了外头,说是要对月吟诗。



时映雪和元浅不想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元浅见过方兰芝,她小的时候炼器还是方兰芝带着入门的,见方兰芝来了云浪道,便问他是不是来带时映雪学习炼器。

方兰芝说是,元浅就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做云浪道的客座长老。

第四百九十七章 似曾相识

不过方兰芝还是拒绝了。

他说自己做散修,自由自在四海为家惯了,若是留在云浪道,虽说是客座长老没有那样多的规矩,却还是觉得受到了束缚。

方兰芝不过是来教时映雪,顺便在炼器上指点指点元浅的,要他留在云浪道,那还不如杀了他快活。

元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自然方兰芝自己觉得高兴快活就好。

倒是方兰芝和叶清秋喝酒喝到了大半夜,两个人喝的酩酊大醉,时映雪和元浅溜出去喝了半杯,却觉得酒味甘甜,并不容易醉人。

叶清秋喝醉了,眉目柔和了许多,他歪歪斜斜地趴在自己的琴台石座上,仔细听好像还在说胡话。

大约是什么“她们都好,我会保护好她们的”“父帝最烦,莫要与我提他”等等,不过叶清秋的眉目是十分轻松的,可见高兴。

方兰芝也是一样。

兴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两个醉汉喝的醉醺醺地倒在地上,时映雪与元浅一人一个带回了叶清秋的洞府,将阵法都归于原位之后便离开了。

元浅与时映雪久未见面,所以去了时映雪的洞府,倒碰见凤绫儿趁着月色过来请教她沧海剑歌的相关诀窍,便看了时映雪和凤绫儿一同舞剑的身姿。

多年未见,自己进步了,师妹也进步了。

每个人仿佛都有了自己的道路,这种感觉确实很妙。

凤绫儿走后,两人便商量好,时映雪明日继续小比,若是成就点足够,时映雪便兑换兰景山听经的入场券。

元浅这些年存着的小比成就点也可以兑换兰景山听经的入场券了,来年两人一起去兰景山,元浅带着她走一遭,日后自己便熟练了。

斗转星移,又是新的一天。

宿醉的两位师傅还没有醒过来,时映雪也懒怠去打搅他们,他们为人师表,身上顶着的压力比他们小徒弟重的多了,难得休息一日,时映雪才不去当煞风景的人。

元浅早早地等着时映雪一同去小比,为她整理衣裳的时候,忽然发现衣袖里面掉出来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用最最公正,也最最看不出究竟是出自谁手的字体写着:“小比顺利,一切都好。”

这是什么?

时映雪觉得奇怪。

这张纸上干干净净,她甚至放出神识来查探都无法看出这张纸究竟来自何方,上面的气息更是干干净净,只有时映雪和元浅的气息。

“小雪儿,这是什么?”元浅也觉得奇怪。

时映雪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张纸条来自何方,甚至不知道这张纸条是从什么时候到自己衣袖里的去的。

这身外袍大氅是时映雪昨日小比前换的,打了一场回来,今日想着还要小比就没有另换。

时映雪仔细想了想自己昨天一整日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忽然脑海之中电光一闪。

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她当时从传送阵出来,没留神和旁人撞在了一起,当时她将人扶起来之后说了两句话,也没有多留心就和元浅走了。

今时今日这样仔细回想,却想起来,时映雪扶他的时候,只感觉他的手在自己的衣袖上搭了一下就极快地松开了,那时候还以为是他站不稳借了力,这时候才觉得这纸条极有可能就是那时候放进去的。

这样一想,时映雪便心惊不已。

因为时映雪压根回想不起来,和自己撞到一起的那少年身上是什么境界,也不记得他身上究竟穿了哪一峰的弟子服制。

“师姐,我一个人去小比罢,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为我查探一二。”

时映雪将那于自己撞在一起的少年形容大致描绘了一般,元浅便一口答应,转头去了专门管理弟子玉碟的宗门堂去。

她和那少年全然不认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祝福自己小比顺利?

更何况,他若是想说,直接和自己当面说就是了,何必这样遮遮掩掩地用小纸条来说,还把自己的气息都清了个一干二净?

时映雪心中有事,去长老堂的速度未免慢了些,等她到时候,就看见慕仙师兄已经到了。

时映雪昨日说“战到哪就是哪”,谁都知道今日是小比的最后一天,时映雪为求稳妥,应该会挑战一百一十九名的慕仙师兄。

慕仙也同样知道。

他们这些排名靠前的,每年等级变化不大,所以来竞技场的次数并不多,每次来都容易引起后辈弟子围观。

慕仙的道号虽然如此飘逸出尘,人却不是如此。

他生的平平无奇,身上却格外强壮,就算是量身定制的衣袍都遮掩不住他身上块块饱满的肌肉,远远看去整个人如小山一样。

而他双眸之中沉稳非常,背后一把巨大的剑,那剑从中间断开了,却丝毫不折损剑本身的凌冽气质,时映雪就是看一眼,就觉得有烈烈罡风袭来,想要将她的头砍下去。

时映雪非常渴望与慕仙一战。

她走上前去和慕仙师兄见礼,他也十分温和地与时映雪寒暄一番。

两人同样相携来到竞技场,正当时映雪与其结成天道盟约之时,慕仙却往后退了一步,直接落在了擂台之下。

天道盟约已经直接判定时映雪胜利,长老堂的水幕也实时刷新,成就点即刻到账。

时映雪懵了,周围的吃瓜群众也懵了。

那大块头师兄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切磋而已,我并不如何在意结果的,师妹肌骨芊芊,我怕伤了师妹。”

虽然结果是好的,可时映雪却觉得不甚舒坦。

要是别人来说,换种嚣张语气,时映雪倒以为对面看不起她,可这师兄言语眼神之中属实真诚,也没有故意折辱的意思。

但这还是让时映雪非常不爽。

“当真如此?”时映雪皱眉。

慕仙点头,背上自己背后的巨剑就准备走。

时映雪深深地打量着慕仙的背影,却总觉得此人在哪里见过更何况他这背影,总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时映雪觉得他们认识。

于是时映雪喊:“师兄留步。”

第四百九十八章 磨磨唧唧

“不了不了,我还是先走了。”慕仙师兄已经一脚踏入了传送阵。

时映雪眼睛一眯,她看到那师兄行动之中衣袖摆动,露出一个金灿灿的圆环。

她认得这个圆环,毕竟她也有一个。

很多年前她一直戴着这个圆环,后来后来她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和她一起戴着圆环的人,便收了起来。

于是她脚尖一点,起落之间很快就落在了慕仙师兄的身边,与他一起踏入了传送阵。

“慕仙师兄亦或者,我应该叫你,茗生师姐。”

两人在传送阵之中,时映雪却没有闭上眼,反而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慕仙师兄。

“你认错人了!”

慕仙师兄的脸上漏出一丝尴尬,他连连摆手,想要离时映雪远一点。

时映雪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仙师兄便开始装死,谁也没有料到时映雪竟然会忽然动手,将他的衣袖一把撸了起来,露出他手腕上带着的那个金灿灿的手环。

“你莫要抵赖,我都看到了。”

时映雪将自己的那个金环取了出来,与慕仙师兄手腕上的金环一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怎么说?若你不认识我,怎么会有我和茗生师姐都有的金环?”

时映雪眯着眼紧盯着慕仙的双眼,不放过他双眼之中的一点点情绪。

慕仙师兄的眼里果然涌现出无奈,他将时映雪从自己身边拨开,一边死不承认道:“这个金环是我随随便便在外头买的,怎么就和你的是一对了。”

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人,怎么这样滑不溜手?

“撒谎也不觉得脸红的?”

时映雪直接将慕仙师兄手腕上的金环一把拿了下来,当着他的面在金环上一阵摩挲。

指尖果然感觉到一点突起,时映雪集起灵气在突起上一按,那金环便变为两个半圆,在金环之中竟有一段是中空的。

“你看看,这是什么?”

时映雪从中空的部分取出一张字条似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一张被撕破的纸,上头歪歪斜斜地写了一半鬼画符。

她也不多说,对自己那个金环如法炮制,果然也取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条,上面一样有着看不明白的鬼画符。

这纸条正好能与慕仙师兄金环里的那张拼在一起,两张看不懂的鬼画符也拼成了一个能够增加空间拓展能力的小符篆。

“这我怎么知道。”

慕仙只能死鸭子嘴硬。

“你不说也行。”时映雪实在想笑,她当即就在慕仙的面前给茗生用水灵气发了一封五行信。

两人这时候正好出传送阵里出来,今日长老堂之中的弟子实在太多,他二人以这诡异姿势出现在长老堂之中,把周围的弟子都给吓了一跳。

甚至有个弟子正在喝水,都被吓得没端稳瓷杯,那杯子眼看着就要落地了,慕仙下意识就去接。

然后那封五行信就躺在了他的掌心。

“茗生师姐,要不要给我解释下?”

时映雪收回了提着慕仙衣领的手,双手抱胸说道。

“”

----

寻了个无人处,时映雪很快就听完了慕仙的话。

他是男儿身,但当初在终南山的那个使大锤子的少女茗生也是他。

时映雪无法将面容娇俏活泼的少女与慕仙联系在一起,若非刚刚慕仙背着那柄短剑跳下擂台的样子和记忆之中的茗生一模一样,时映雪未必会觉得两人是同一个人。

他那时候是接了宗门任务,简简单单,就是去终南山参加小比,获得某一件指定的宝物。

那时候还未发育成长的少年看上去和少女相差不大,声线也并无多少差别,稍作修饰,加上幻术和符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慕仙第一次接宗门任务,格外谨慎,便在几个没良心的怂恿下装成了个少女。

拿了东西之后,慕仙就赶着回宗门了,这也是那时候的茗生急急忙忙要走的缘故。

但慕仙本人对男扮女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以茗生身份与时映雪结识完全是个意外。

两人分头之后,慕仙就不想再碰这身份哪怕一次了。

当时他也有所顾虑,故而没有直接和时映雪结识,后来自己也有修炼的事情,忙起来后便各自错开了。

一拖就拖到了今日,慕仙仍然不是很想面对自己用女儿身与时映雪结识的事实,对他而言这是一件难以回首的童年黑历史,如今真的见到时映雪了,他更加不想承认了。

没有想到时映雪就凭着他手腕子上那个金环将他认出来了,这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真是个令时映雪都觉得奇怪的故事。

不过时映雪的友情并不会因对方的性别而改变,不论是茗生还是慕仙,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除了一点,时映雪还是比较喜欢活泼可爱的茗生,面前这个大块头未免让她有些适应不了。

时映雪没有生气,慕仙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

“当年你让我,今年你又让我,这叫我好生憋屈。”

既然是熟人,时映雪说话也不是那般顾忌了,她本就是因自己无故被让而觉得心里不爽。

“这有什么的,我只是知道我与你打在一起,我必然战胜不了你,不如懒怠打这一场,何况你缺成就点,也省的你辛辛苦苦一层一层打排名。”

慕仙丝毫不在意。

时映雪在意的却和他不在一个点上。

她只是不想胜之不武,何况她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竟然会是自己久久联系不上的青梅之交,更应该打一场了,直接让是怎么回事?

“拔剑。”

时映雪的意如霜已经出鞘了,她剑尖一喂,离慕仙的心口只有不到一寸。

“你若还当我是朋友,便起来像个男人一般与我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我不喜欢打女人。”

“那你把我当男人,麻利点儿!”

意如霜剑身已经涌起汹涌灵气,这灵气瞬间就将慕仙的脖颈刮出几道血痕。

慕仙叹了口气,手在背后一按,那柄斑驳的残剑竟如同浴火重生一般慢慢浮现。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小鬼上身

叶清秋扫了扫时映雪洞府正厅里的太师椅,直接坐下了。

他看着一点儿也不生气,脸上还有笑意,可谁都知道,他定然是气着了,还气的不轻。

“来,过来。”叶清秋招手,叫时映雪过去。“这两天过得踏实么?有没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

叶清秋此话显然意有所指,时映雪自然往之前自己疑似撞鬼的方面想。

可叶清秋不说明白了,又是生气的样子,时映雪没法子,不敢顶嘴更不敢乱说话,只好乖乖巧巧地过去。

什么小动物炸毛了都不能逆毛撸,狐狸也一样。

叶清秋见时映雪乖顺,心里的气就去了一半。

他刚刚把自己的手一伸出来,时映雪差点以为叶清秋要打她,吓得眼睛一闭直接退了半步,惹得叶清秋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我是会打你还是怎么的?”

“没有,不是,不是。”

炸毛狐狸真可怕,一言不合就咬你。

时映雪心中无语望天,只好一步一步地挪回叶清秋的身边去。

元浅看叶清秋是当真心里不痛快,赶忙儿地变出一壶叶清秋最爱的茶来,递到叶清秋面前:“师尊莫要生气,喝茶先。”

叶清秋没说话,喝了茶之后看上去冷静了不少,却一把抓过了时映雪的手腕。

如同凡间中医望闻问切一般,叶清秋闭目在时映雪的脉搏上搭了片刻,指尖灵气聚集,忽然用力在时映雪手下一按。

那个穴位原本不应当是有痛觉的,可时映雪却觉得一股极为尖锐的痛感从那处传来,随后经脉之中流淌过几大股冰冷的诡异力量,“咻”地一下往时映雪的丹田而去了。

叶清秋松开了时映雪的手,问道:“这几日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时映雪意识到恐怕是有些东西确实不妙了起来,便肃了眉眼说道:“我前些日子打竞技场,在长老堂撞着了一个小少年,是个眼生的模样,彼时我扶了他一把,也没有多在意。

只是翌日我衣裳里掉出一张小纸条来,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时映雪如实说道,又把那小纸条拿出来给叶清秋看。

“然后呢?你可去查了?”叶清秋接过那纸条看了,满目了然之色,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块儿仿佛是水晶大镜子一般的东西,捧在自己的手里不断把玩。

“去查了。”时映雪又将留影石递到叶清秋的手里,“这是长老堂那日的留影石,其中并未见着什么小少年,倒是我仿佛白日撞鬼了一般,一个人呆着在那儿。”

元浅立即接话道:“是,我彼时也在那儿等小雪儿出来,我明明一直看着那头的,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看到什么少年,也没有看到呆呆的小雪儿,仿佛我脑子里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似的。”

叶清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又勾起唇笑:“阿雪,你觉得是为何?”

时映雪哪里知道是为什么,耸了耸肩说道:“兴许是真的白日撞鬼了吧。”

“嗯,好歹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叶清秋将那镜子翻转过来,一边交到时映雪的手里一边说道,“我不知道方兰芝竟有这个胆量带你去云海拍卖行,那地方满是精神禁制,你魂魄有缺,去那种地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时映雪点头:“是,我在那处觉得头晕脑热,整个人几乎不省人事。”

“你若只是不省人事便罢了。”叶清秋叹气,指点灵光一现,一弹就将那一点灵光弹到时映雪的大镜子上。

灵光如同落入水面的羽毛一般轻轻落在镜面上,片刻之后竟融化开来,在镜面上形成一层一层的涟漪。

有水波在镜中闪耀,时映雪低头,竟能从那水波之中看到自己的样子。

“你那魂魄不全的身子,极易招惹魂魄同样不全的孤魂野鬼上身,一般的小鬼儿也就和你开开那一日的玩笑,若是修为高深的小鬼,你已经被夺舍了,这会子都不知道死在何处了。”

叶清秋声音陡然冷厉了下来,时映雪手上一抖,忍不住将那水晶镜子一翻,竟直接看到正面镜子里的自己。

自己是自己,可自己的肩膀上竟坐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时映雪看他,他也低头看时映雪。

正是那一日在长老堂与她撞在一起的小少年!

时映雪脸色大变,侧头看自己肩膀,明明空无一物。

而镜子里那个少年也跟着时映雪转头的样子转头,看上去温柔可爱,却格外地令人觉得恐怖。

时映雪再一次看回镜中,便瞧见那少年勾唇朝她一笑,病弱而秀气,在云浪道遍寻不见的容貌竟然在镜中看清,让时映雪觉得心头大动。

并非是心动的动,这哪是好看,这简直就是惊悚!

任是谁,肩膀上坐着个小鬼恐怕都得吓掉半条命吧。

而那镜中的情况还在变化,刚刚看上去还十分文秀可爱的少年逐渐面目扭曲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颈,不给他一点儿活下去的机会。

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就滴在镜中的时映雪身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啪嗒。

整个头颅掉下来的那一刻,时映雪觉得自己的心都仿佛被碾碎了一般。

这这镜中呈现的难道是鬼魂生前的模样吗?

叶清秋见时映雪吓的脸色发白,便将镜子收走,手在她心口轻轻点点,将她满身流动的躁郁惊恐之气压了下来,轻声倒:“不怕,师尊在呢。”

他还没说完这话,手便凭空在时映雪的肩膀上一抓,用力一握,众人便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待他松开手来的时候,果然有一片白纱飘飘扬扬地从叶清秋的掌心落了下来,还没落到地上就变成了灰,正是留影石之中记录下的那块。

想来这白纱应当就是鬼魂寄托灵魂的一件物什,鬼魂在它便在,如今鬼魂已经亡了,它自然也就失去了自己的意义。

“我原本以为你的情况不至于如此严重的,也是怪我,没有想到这一层面,更没有提醒方兰芝不能带你去那怨气冲天的云海拍卖行。”

第五百章 再待重逢

叶清秋的气头下去了,便显示出他的怒火下掩藏的愧疚来:“若是我早些告诉方兰芝,也不至于你受这份苦楚。

那云海拍卖行的主子是个要钱不要面儿的家伙,他要借死尸魂魄的势来助长他发财的财运,便将整个拍卖行建在一座完全由死人尸骨堆积起来的小岛上。

小岛怨气冲天,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他只能用那些精神压制类的阵法将这些小鬼压住,也难怪你一个魂魄不全之人走进去便觉得昏昏沉沉。”

方兰芝也苦哈哈地说道:“是我脑子一根筋了,没有想到小雪不能去那里,我知道错了,以后必不会再犯了。”

他倒真不觉得疼,叶清秋和他感情甚好,见面打一打也是常事,一开始不过是为了配合着他教育徒弟,这会儿倒无所谓了。

叶清秋摆摆手,显然也不是真的很在意的样子。

时映雪倒不觉得叶清秋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连忙说道:“两位师尊已经做的极好了,是我自己身上有缺陷,反而连累两位师尊。”

叶清秋便摇头:“你这身体我也和许多前辈讨论过了,皆说没见过游魂有你这样严重的。随着你年纪日益长大,这魂魄不全的弊端会越来越多,你自身的魂魄也并不稳定,极容易引来各路小鬼。”

他这般说着,手里却不曾停下,刚刚还有两个人头大的小镜子在他的手里顷刻之间就缩到了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叶清秋将那小镜子挂在了时映雪腰间,叮嘱道:“这小镜子是我托人用南海的岫玉与水晶做的,有辟邪定魂的功效,你且记得日日戴在身上,若是在外镜子忽然破损,必定是有鬼魂魑魅想要近身,一定要多加注意。”

时映雪感激不已,叶清秋却笑着揉揉她的头,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叶清秋带着方兰芝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时映雪的游魂之事,还有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

当年元浅的炼器就是方兰芝带着入门的,如今他正好预备留在云浪道几年,将自己的手艺都传授给时映雪。

叶清秋想着教一个徒弟也是教,两个也是教,更何况论炼器,元浅在这方面的天赋要比时映雪强上不少,基础也更牢固的多,便让方兰芝带着时映雪和元浅一起学习炼器。

方兰芝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这回也只是过来问问元浅的意思。

元浅同样敏而好学,对方兰芝的教导求之不得,连声道谢。

----

有了叶清秋的辟邪宝镜,时映雪确实觉得自己的灵魂之中安稳许多了,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前类似的情况。

至于之前所谓的九爷要流霜与他见一面的事情,方兰芝也硬着头皮说了,叶清秋已经准备亲自出马。

反正要时映雪去那是不可能的,叶清秋这把老骨头还健在一日,就不可能让自己两个年纪小的小徒弟犯险。

时映雪心中感激不已,也不知如何报答,只能借机将自己之前为诸位炼制好的旋拟丹一一送出。

方兰芝自然是认不出来的,叶清秋脸上的神情难以揣测,时映雪也不知道叶清秋有没有看出来。

看不看得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也没有拿这些了不起的丹药来做坏事。

自从那一日小鬼上身之后,时映雪在外格外注意魑魅魍魉的气息,心中愈发觉得,补魂一事应当尽快提上日程了。

元浅也明白,她只是感慨自己与时映雪年年相见未有期,时映雪此去补魂,元浅也要为了进阶而再入轮回,一别又不知是多少年。

本来元浅还从家里拿了桃花源的玉令,如今看来也是用不上了,一切事情都没有时映雪的人身安全重要。

几见桑田成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

时间并不会因人的想法而停留,小比已经结束,时映雪已经成功用成就点兑换了兰景山听经的入场券。

这原本就是她和元浅百年之约之中最重要的一环,虽然到了今时今日,时映雪忽然觉得去不去听经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她却仍然想要完成和元浅的约定。

不过兰景山的经会在明年,时映雪已经不想等,也没空等了。

方兰芝已经将他能够教导时映雪的相关知识都传授于她了,在时映雪补齐所有的魂魄真正开始炼器之前,再多的教导已经没用了。

她觉得自己再留在云浪道,只是给其他的魑魅魍魉更多的机会。

元浅听时映雪要走,自己便也不肯多留了,说是自己收拾收拾,便去轮回了。

之前与时映雪一番对话,她也知道自己也不能停下了。

时映雪在努力,她也不能落后呀。

于是这成为两人百年来最大诺言的两张入场券反而没有了用处。

不过两人为了这张券所做的努力已经非常值得,而今结果倒并不是那样重要了。

时映雪与元浅讨论一番之后,便将兰景山听经的如入场券,还有她从家里求来的桃花源玉令都交给了叶清秋,说是再约下一个百年。

徒弟勤奋,做师傅的自然也没有说不的道理。

他倒是问时映雪和元浅,有没有打开上回他赠与她们的小盒子。

元浅已经看过了,那里头是一盒顶级的引魂香,能保证她留下肉身去轮回转世时不迷路,归来的时候也不会那样迷迷瞪瞪,而能顺着冥冥之中的香意回到云浪道来;

而时映雪的是一沓浅黄色的明纸,上头画满了时映雪看不懂的符篆,放量却极大。

叶清秋说这些都是能够暂时充当时映雪缺失的某一魂魄的符篆,在某些必要时刻甚至能够保护时映雪的性命。

叶清秋说他早已料到两人在云浪道呆不了太长的时间,所以早早地就备好了这些。

元浅要轮回进阶,引魂香再好不过;

时映雪要外出补魂,叶清秋自然不会跟随,他不能时时刻刻照看时映雪,只好搜罗来许多为她量身定做的符篆,只希望她一人在外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性命无虞。

师尊的一片细腻之心表露无疑。

相聚不过几日,时映雪又要与大家再次分别。

不知这一去究竟几年,但时映雪希望彼此都好。

她先帮着叶清秋在元浅身上施展了离魂之术,看着那一小团儿气息慢慢地飘远,她才放下心来。

这一去不比之前的历练,按叶清秋给她的图纸,她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也不知回来能是什么时候。

于是她分外敬重地给叶清秋与方兰芝都敬了一杯茶,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踩着一道剑光,倏忽从天边离去了。

第五百零一章 归期未期

叶清秋的气头下去了,便显示出他的怒火下掩藏的愧疚来:“若是我早些告诉方兰芝,也不至于你受这份苦楚。

那云海拍卖行的主子是个要钱不要面儿的家伙,他要借死尸魂魄的势来助长他发财的财运,便将整个拍卖行建在一座完全由死人尸骨堆积起来的小岛上。

小岛怨气冲天,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他只能用那些精神压制类的阵法将这些小鬼压住,也难怪你一个魂魄不全之人走进去便觉得昏昏沉沉。”

方兰芝也苦哈哈地说道:“是我脑子一根筋了,没有想到小雪不能去那里,我知道错了,以后必不会再犯了。”

他倒真不觉得疼,叶清秋和他感情甚好,见面打一打也是常事,一开始不过是为了配合着他教育徒弟,这会儿倒无所谓了。

叶清秋摆摆手,显然也不是真的很在意的样子。

时映雪倒不觉得叶清秋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连忙说道:“两位师尊已经做的极好了,是我自己身上有缺陷,反而连累两位师尊。”

叶清秋便摇头:“你这身体我也和许多前辈讨论过了,皆说没见过游魂有你这样严重的。随着你年纪日益长大,这魂魄不全的弊端会越来越多,你自身的魂魄也并不稳定,极容易引来各路小鬼。”

他这般说着,手里却不曾停下,刚刚还有两个人头大的小镜子在他的手里顷刻之间就缩到了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叶清秋将那小镜子挂在了时映雪腰间,叮嘱道:“这小镜子是我托人用南海的岫玉与水晶做的,有辟邪定魂的功效,你且记得日日戴在身上,若是在外镜子忽然破损,必定是有鬼魂魑魅想要近身,一定要多加注意。”

时映雪感激不已,叶清秋却笑着揉揉她的头,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叶清秋带着方兰芝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时映雪的游魂之事,还有另外一件要紧的事情。

当年元浅的炼器就是方兰芝带着入门的,如今他正好预备留在云浪道几年,将自己的手艺都传授给时映雪。

叶清秋想着教一个徒弟也是教,两个也是教,更何况论炼器,元浅在这方面的天赋要比时映雪强上不少,基础也更牢固的多,便让方兰芝带着时映雪和元浅一起学习炼器。

方兰芝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这回也只是过来问问元浅的意思。

元浅同样敏而好学,对方兰芝的教导求之不得,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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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叶清秋的辟邪宝镜,时映雪确实觉得自己的灵魂之中安稳许多了,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前类似的情况。

至于之前所谓的九爷要流霜与他见一面的事情,方兰芝也硬着头皮说了,叶清秋已经准备亲自出马。

反正要时映雪去那是不可能的,叶清秋这把老骨头还健在一日,就不可能让自己两个年纪小的小徒弟犯险。

时映雪心中感激不已,也不知如何报答,只能借机将自己之前为诸位炼制好的旋拟丹一一送出。

方兰芝自然是认不出来的,叶清秋脸上的神情难以揣测,时映雪也不知道叶清秋有没有看出来。

看不看得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也没有拿这些了不起的丹药来做坏事。

自从那一日小鬼上身之后,时映雪在外格外注意魑魅魍魉的气息,心中愈发觉得,补魂一事应当尽快提上日程了。

元浅也明白,她只是感慨自己与时映雪年年相见未有期,时映雪此去补魂,元浅也要为了进阶而再入轮回,一别又不知是多少年。

本来元浅还从家里拿了桃花源的玉令,如今看来也是用不上了,一切事情都没有时映雪的人身安全重要。

几见桑田成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

时间并不会因人的想法而停留,小比已经结束,时映雪已经成功用成就点兑换了兰景山听经的入场券。

这原本就是她和元浅百年之约之中最重要的一环,虽然到了今时今日,时映雪忽然觉得去不去听经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儿了,她却仍然想要完成和元浅的约定。

不过兰景山的经会在明年,时映雪已经不想等,也没空等了。

她也没有忘记与华严长老的约定,连忙去信告诉他明年的兰景山之约,她有要事不会出席了,待来了有空,再去烈日山庄拜访他。

方兰芝已经将他能够教导时映雪的相关知识都传授于她了,在时映雪补齐所有的魂魄真正开始炼器之前,再多的教导已经没用了。

她觉得自己再留在云浪道,只是给其他的魑魅魍魉更多的机会。

元浅听时映雪要走,自己便也不肯多留了,说是自己收拾收拾,便去轮回了。

之前与时映雪一番对话,她也知道自己也不能停下了。

时映雪在努力,她也不能落后呀。

于是这成为两人百年来最大诺言的两张入场券反而没有了用处。

不过两人为了这张券所做的努力已经非常值得,而今结果倒并不是那样重要了。

时映雪与元浅讨论一番之后,便将兰景山听经的如入场券,还有她从家里求来的桃花源玉令都交给了叶清秋,说是再约下一个百年。

徒弟勤奋,做师傅的自然也没有说不的道理。

他倒是问时映雪和元浅,有没有打开上回他赠与她们的小盒子。

元浅已经看过了,那里头是一盒顶级的引魂香,能保证她留下肉身去轮回转世时不迷路,归来的时候也不会那样迷迷瞪瞪,而能顺着冥冥之中的香意回到云浪道来;

而时映雪的是一沓浅黄色的明纸,上头画满了时映雪看不懂的符篆,放量却极大。

叶清秋说这些都是能够暂时充当时映雪缺失的某一魂魄的符篆,在某些必要时刻甚至能够保护时映雪的性命。

叶清秋说他早已料到两人在云浪道呆不了太长的时间,所以早早地就备好了这些。

元浅要轮回进阶,引魂香再好不过;

时映雪要外出补魂,叶清秋自然不会跟随,他不能时时刻刻照看时映雪,只好搜罗来许多为她量身定做的符篆,只希望她一人在外的时候能够保护自己性命无虞。

师尊的一片细腻之心表露无疑。

相聚不过几日,时映雪又要与大家再次分别。

不知这一去究竟几年,但时映雪希望彼此都好。

她先帮着叶清秋在元浅身上施展了离魂之术,看着那一小团儿气息慢慢地飘远,她才放下心来。

这一去不比之前的历练,按叶清秋给她的图纸,她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也不知回来能是什么时候。

于是她分外敬重地给叶清秋与方兰芝都敬了一杯茶,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踩着一道剑光,倏忽从天边离去了。

第五百零二章 追魂引出

“诶,老叶子,你就这么放心你徒弟一个人出门啊?”方兰芝可做不到叶清秋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与时映雪亦师亦友,时映雪这一走,他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们终究不会一直留在咱们身边的。”叶清秋脸上的神情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可细看他的眼底,仍然是有一份失落的。

怎么会不失落呢?

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两个女孩儿,如今终于要成振翅高飞的雄鹰了。

若是元浅此去顺利,以她的天赋和资质,至少能够结成一个上三品的金丹回来;

若是时映雪此去亦顺利的话,只要她能够将自己的魂魄补齐,等她日后结成金丹突破的时候,也同样能出一个上三品的金丹。

这般,这两个弟子才算是成仙有望了。

叶清秋不怎么喜欢带孩子,元浅和时映雪是他膝下唯二两个看着长大的娃娃,虽说他对成仙并没有多少追求,可他知道这两位的追求都在青云仙路上。

只要她们成仙有望,叶清秋便满足了。

叶清秋回头往自己的洞府走,方兰芝便在后头跟着,口中说道:“老叶子,你这么着急地叫小雪去补魂,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体质会吸引小鬼吧?”

叶清秋轻笑:“果然是方兰芝啊,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什么也逃不了。”

他的手掌一翻,竟就从掌心抽出一条白色的丝帕来。

这丝帕不是旁的,正是那个之前纠缠作弄时映雪的小鬼儿。

当时它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和我认识多少年了,那起子小障眼法,骗骗两个小姑娘还可以,骗我就是实在没用了。”

方兰芝得意洋洋。

“老叶子,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方兰芝虽然知道叶清秋手里还有别的东西,却没能揣摩透他的意思。

元浅和时映雪都已经各自修炼去了,方兰芝才敢问出口。

叶清秋的脸色有些凝重:“这是追魂引。”

“追魂引?!”方兰芝眉头一皱。“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招惹到这种东西?”

追魂引乃是鬼修或者受心魔指引堕入魔道的修士才能有的一种特殊的追踪手段。

此人必定是获得了时映雪身上一件重要的物品,譬如她常穿的衣衫,或是她的头发等物,用这等关键亲密的物品,在千里之外做法,就能驱使一只小鬼过来,对此人造成一定的影响。

但凡是能够使用追魂引的修士,必定是极为强大的修士。

譬如全胜时期的明伍能够做到,而之前的那个小喽曾白就不行。

时映雪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样强大的鬼修?

“是在云海拍卖行的时候么?不应当啊,一个流霜难不成能引得这种等级的鬼修觊觎?”方兰芝是想不明白的。

叶清秋沉默了良久才说道:“能够炼制旋拟丹的炼丹师,你说够不够格?”

方兰芝没听清叶清秋说的这句话,脸上满是不解,又缠着他问,叶清秋却不肯再说第二遍了。

方兰芝只有退而求其次,问道:“老叶子,你这么神通广大,能查到这追魂引是谁送过来的么?”

“这便是我觉得疑惑的地方了。”

叶清秋将之前时映雪给他的那块儿小纸条拿出来,叫方兰芝再仔仔细细地看一遍:“你看看,仔细看看。”

但很可惜方兰芝天生不适合做这件事情,他上下左右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一头雾水地“不耻下问”道:“我也没有看出哪儿不对啊,老叶子你有话直说。”

“我问你,你若是能用追魂引,你把这个东西用来做什么?”叶清秋兴许是觉得很难与方兰芝交流,脸上实在是无可奈何。

“废话么不是!这种能决胜千里之外的东西,我指定是让他帮我把我的仇人杀了啊!”

方兰芝一着急,家乡的口音都出来了,整个人又陷入了极度的自我怀疑中。

“那你说,为什么这个小鬼过来,什么也没有干,就为了给阿雪留下这么一张纸条?”

这正是叶清秋觉得难以理解的地方。

若是这样强大的鬼修与时映雪结了梁子,花大力气将追魂引送来,肯定不会是送他过来云浪道旅游观光逛逛街的,可这小鬼确实什么也没有做,只给时映雪送了一张恭喜鼓励的字条,一点儿攻击性也没有。

当然,这一次没有攻击性不代表下一次没有,这也是叶清秋急急忙忙地叫时映雪离开云浪道去补魂的原因之一。

因为构筑一道追魂引必然是非常复杂繁琐的一件事情,而且要求被追魂索命的对象呆在一块儿固定的地域之中,不能随意走动。

时映雪此去寻找自己的残余魂魄,要走遍的地方何止十几个,就连清虚界都还有她的魂魄,就她这运动行进路线,那鬼修恐怕就得绕晕了,更别说继续施展追魂引了。

“不知道啊,难不成是小雪儿在外头遇见什么友人了?”

方兰芝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这般说道。

叶清秋差点被他气了个仰倒:“鬼修!鬼修和人修是天生对立的,它不把小雪儿生吞活剥了都是好的,你还指望着有鬼修能和小雪儿结为好友?”

方兰芝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尬笑。

“我回头还是要好好查查这小鬼儿的来处,无论这构造追魂引的人是谁,我倒要看看他在暗中想玩儿什么花样。”

叶清秋将手里的白纱和纸条一起紧紧地握在了手里,转过身便若有所思地走了,只剩下方兰芝一个人在背后大叫:“诶!老叶子!你就这么抛弃我了!”

“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要做什么都自便。”叶清秋理都不理他,

方兰芝实在是没了脾气,又听到叶清秋说道:“正巧两个徒弟都不在,你要是愿意,不如留在云浪道当当客座长老?”

“我呸!我才不!可真是你亲徒弟,问的话儿都一样的。”方兰芝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元浅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做客座长老的事情,立马就吹胡子瞪眼,转过身就往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

“叫我留下来做客座长老?没门儿!”

第五百零三章 倔强男孩

师傅们说的这些,还有提到的那小鬼儿,时映雪自然全然不知。

她拿着之前从叶清秋手上获得的地图,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茫茫补魂之旅。

时映雪的魂魄散落的地方实在是太散太零碎了,这都让时映雪不禁怀疑,天道在创造她的时候是否故意将她的灵魂碾碎,随意地丢到它能够触及到的乱七八糟的地方去,还把这当做一个考验,让时映雪自己去补?

如果可以,她真想骂人。

补个大头鬼!

当然,抱怨归抱怨,该找该补的魂魄还是要去补回来的。

所以这就是时映雪为什么现在会在东海边缘一个十分偏僻的渔村的原因。

按照地图的指示,目前离时映雪最近的一块儿残魂就在这个叫做“鹿头岛”的岛屿上。

时映雪原本以为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岛屿,等她走近前去,才看到这岛屿上密密麻麻地都是凡人。

这些都是依靠捕鱼为生的渔民,他们的唯一生活来源就是鱼。

这村子里到处可以看到穿着破破烂烂双手双脚被泡得发白粗糙的人,赤条条什么也没穿的小孩儿正开心地在沙滩上打闹。

远处还能看到有小船在不断地起起伏伏,那些就是一起合作捕鱼的渔夫渔娘们。

时映雪这身打扮进去实在惹眼,于是她在手上掐了个简单指诀,将自己幻化成一个和周围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小少女,赤着脚走进了这群渔民之中。

被太阳暴晒着的沙子属实烫的很,就算时映雪如今的境界不低,都能感觉到那层烫意透过层层屏障往自己的脚心涌来。

很遗憾的是,无极老人给出的底图虽然已经明确的将时映雪的魂魄都散落在何处的地址标明了,却没有指出时映雪究竟应该如何去找到它们,又如何将它们补回到自己的魂魄中去。

正在时映雪十分发愁的时候,脑海之中的涟漪忽然说话了:“映雪,你还记得我双眼之中的养魂灯吗?”

时映雪点头,涟漪便又说道:“你师父和师叔的灵魂原本是一人占有一个养魂灯,但是他们的灵魂属性不同,就算放在一个养魂灯之中也没有什么干系。”

时映雪已经明白涟漪的意思了,与她说道:“那不如先将师傅和师叔的灵魂放在同一个养魂灯里,而我多余出来的灵魂便通通放在另一个养魂灯之中,等全部的灵魂集之后咱们再做打算?”

涟漪赞同,须臾间她已经化为一团雾气,在时映雪的身边“嘭”地一声变成一个和她一样装束打扮的普通少女。

她的手里还抱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破烂簸箕,时映雪一眼就看出这个簸箕正是那件了不得的法宝“养魂灯”。

要是被那些大能知道,自己千金万金求不来的稀世珍宝,此时竟被变作一个装臭鱼的簸箕,会不会活生生气的吐血?

两人还站在那里,时映雪还在心中想着吐血的事情,便在不远处看到有个小男孩真的被人打到吐血了。

那男孩子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头发和枯草一样稀疏枯黄。

他一身上下瘦削不已,看上去如同一把枯柴一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更都是疤痕,还有很多伤口正在流血,显然是经常挨打。

他被三四个比他高胖不少的男孩子围攻,旁边还站着好些个看笑话的半大孩子,可这些人之中没有一个帮他的。

即使他被打的口吐鲜血了,眼中却仍旧倔强不已,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就不走开。

“哑巴,你说话啊?”

“你是不是傻,你怎么能叫哑巴说话?”

“哑巴要是会说话,哑巴还能叫哑巴吗?”

“小哑巴,你趴在地上,给我们几个学学狗叫,我就给你两文钱,让你给你娘买药,怎么样?”

“喔!学狗叫,学狗叫!哑巴学狗叫!”

“快学啊,小哑巴,你不学信不信我打死你!”

几个大男孩一直围着瘦小的小男孩,天真无邪的口中却说出如此恶毒的话,令时映雪都不忍再听。

她刚想走过去,就见那一直被打却一声不吭的小男孩趴在了地上,学着小狗走路的样子在地上爬来爬去。

他大张着嘴,兴许是真的想发出声音,可什么也发不出来,配合他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动作,简直是滑稽不已。

时映雪看着,只觉得心头火辣辣地疼。

“你们怎么回事,这样欺负一个小孩子?”时映雪走过去,将几个高个儿推开,一把将还在地上学狗爬的小男孩抱了起来。

“关你什么事儿啊?你谁家的,竟敢来这儿管闲事!”

最高的那个少年看上去也十五六七了,个子倒是挺高,长的也算周正,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心里头如此肮脏。

时映雪懒得和他说话,涟漪便走了上去。

少年还想再骂,却看到面前面目普通的少女双眼蓝光一闪,顷刻之后他就如同呆了一般,痴痴傻傻地笑了起来,还如同婴儿一般吃自己的手指。

时映雪手上还抱着那小男孩儿,岂料那小男孩儿丝毫不领时映雪的情,一直在她手中挣扎不已,力气还大的不可思议。

他见时映雪并不放手,竟直接低头在时映雪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时映雪吃痛,禁不住松开了他,就见他还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

“哈哈哈哈,我没说错吧,这个小哑巴,你只要给他钱,他就会在地上学狗叫!”

“今天看到了什么叫做不会叫的狗,你看他真是条疯狗,人家来救他,他反而不领情!”

几个孩子指着地上还在不断爬着的小男孩大笑不已,笑到最后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两块铜板,就如同施舍乞丐一般往小男孩的身上砸。

“明天再来看你学狗爬,今天看腻了!”

噼里啪啦二十多个铜钱都砸在了他的脸上,他也不管这么些,全程毫不在意时映雪和涟漪如何,只是擦了一把自己还在流血的额头,狠狠地往旁边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将地上的铜板都捡了起来,转过身就跑。

第五百零四章 出手救人

时映雪脚步一动,便追了上去。

涟漪也追,两人跟着那小男孩的步伐,一路跑进了偏僻的岸边山林里,最后在一堆杂草丛生的地方看到一栋歪歪扭扭的小茅屋。

这小男孩将自己刚刚做狗爬状获得的二十几个铜板都放在那茅屋前,片刻之后一双手便丢出来一包草药,他又急急忙忙地拿着草药走了。

时映雪与涟漪对视一眼,涟漪会意,当即跟着小男孩走了,时映雪却留了下来,也如法炮制地拿出一些铜板放在茅屋的前面。

同样还是一双手,丢出一包和刚刚小男孩拿走的那包一模一样的草药,时映雪随意用神识扫了一眼,便能知道这一包草药根本什么用处都没有。

时映雪也不想再废话了,直接在指尖掐了一个真心诀,往茅屋上一打,露出那里头坐着的一个奸猾老人,开口问道:“刚刚那个小男孩是谁?”

“是村口李大娘的儿子春生。”

“李大娘又是谁?”

“一个死了丈夫儿子的寡妇,只留下这么一个小儿子,又是个哑巴,什么也不会。寡妇得了病要死了,家里早已穷徒四壁,只有这傻小子每天拿着钱来买药。”

“这药有用吗?”

“当然没有了,要是有用,他娘早就好起来了。”

时映雪听得只觉得心头火起。

这等庸医竟还在世上!

只是她不好与凡人动手,只好忍气吞声,含怒离去。

另一边的涟漪也已经跟着小男孩春生到了他家。

他家是一栋非常破烂的海边小屋,屋顶已经烂了一大块儿,架在水里的木头地基也已经腐朽得差不多了。

那小男孩一溜烟儿地往里头跑,整栋木头小屋便仿佛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发出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声,好似下一刻就要倒塌了似的。

“”

“儿啊,咳咳咳,你怎么又拿药回来了”

“”

“儿啊,那几个混球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咳咳咳咳,我找他们拼命去!要是要是从前,咳咳咳,你爹和你哥哥在,这些混账玩意儿也不敢随意欺负你,咳咳咳”

说话的妇女嗓音十分有气无力,整个人的步伐更是颤颤巍巍,她每说几个字就要大喘几口气,咳嗽声更是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了一般,可见当真是病入膏肓了。

李大娘凌乱的脚步声,激烈的咳嗽声与老房子晃动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无端给人的心头罩上一层冰凉又悲凉的哀愁感。

春生说不了话,于是涟漪只能听到春生的母亲李大娘痛苦的哭声:“儿啊,为娘真的好痛苦啊,你爹和你哥哥怎么就抛下咱们娘儿两在这世上了”

涟漪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当年被父母亲抛弃,只有哥哥珩锦一个人带着她的模样,禁不住转过头去抹自己眼角的泪。

这世上感人至深的便是情,是亲情爱情友情;

这世上伤人最深的还是情,仍旧是亲情爱情与友情。

时映雪已经从卖假药的那个老人那儿回来了,正好看见涟漪独自垂泪。

尤其通过两人之间特殊的联系,时映雪已经感受到了涟漪心中的难过和失落,不禁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

屋子里的李大娘已经不再说话了,她陷入了一种长久的咳嗽之中,每一次咳嗽都比上一次更急更猛,随后两人都听到一阵呕声,隐隐约约有血腥味儿飘来。

时映雪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这样多了,双手灵气运于掌间,往前一推,就将整个摇摇欲坠的小木屋都给罩了起来,随后踩着那破破烂烂的木板子就往小木屋的中间跑。

她一跑,涟漪自然也跟着跑,两人冲进木屋里,就看见李大娘已经咳嗽地快断了气,她的半边脸上全是血污,而那个倔强的小男孩春生在一旁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刚刚在众人的围殴之下,在各种难听的恶毒话语里都没有落下一滴泪的小男孩,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而他恰恰就错在是个哑巴,于是到了这样难过悲哀的时刻,他的悲痛都无法通过语言和声音来传达,只能紧紧抓住母亲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母亲留在身边,让她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时映雪也顾不得什么身份暴露不暴露的了,她是一心想要救人,倘若如此天道还要记她一笔,那她也大大方方地受了。

她从春生的手里将妇人夺了过来,春生马上就要发疯,涟漪一把将他抓住,惊讶地说道:“他身上有灵气!”

时映雪闻言也惊讶不已,但现在并不是交谈的好时候,只好回头喊道:“你将他抓住,叫他莫要打搅我!”

涟漪会意,她一个化境修士,要抓个半大孩子还不是简简单单。

时映雪将灵气凝于指尖,双眸之中灵火乍现,在那妇人身上一扫,就发觉她浑身都是浓浓病气,喉咙之中更是病气积累,双肺黑的如同墨水一般。

凡人的普通病症,用些仙草灵芝就能治好,但这妇人已经奄奄一息,身上的生命体征也在快速消失。

时映雪迅速将李大娘周身大穴用灵气封住,手指带着灵气在她喉头到嘴间一扫,把她最后一口气封在喉咙里。

她的病症在肺部,时映雪便将她胸口的破烂衣裳解开,双手食指各割开一道小口,用血在她的肺部画满了一个巨大的“百病必消符”。

若是她会符篆,现在便做法一张,用灵火将符篆明纸烧作一团灰烬,即刻服下,就能保证李大娘百病全消。

可她根本不会符篆,这百病必消符还是她偶尔见元浅画符时记下的,也不知哪里有没有错。

时映雪只能暗暗在心中祈祷她没有记错,一边将整个符画好。

刚刚挣扎不已的少年已经安静了下来,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时映雪,大约是感知到了时映雪是在挽救他娘的生命。

血画的符已经画好,时映雪将灵火往上一灼,整个符便燃烧起来,这闪着蓝光的字符便立即隐入李大娘的胸腹之中。

一,二,三。

时映雪默数三个数,瞬间将李大娘周身的大穴解开,手在她背后轻拍一掌,便逼得她呕出一大口腥臭难闻的污血。

第五百零五章 绝不会的

凡人肉眼看不见,时映雪和涟漪却能看见那一大口污血之中全是病气。

李大娘的气终于开始畅通,时映雪将她扶到一边的床上去,又从怀里拿出两颗药性温和的丹参丸,捻出一点点用大碗水化开,让李大娘渐渐服下。

丹参丸的药性已经是相对温和的,但凡人的**还是太过脆弱,时映雪不敢拿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冒险。

李大娘已经渐渐转危为安,时映雪摸了摸她的脉搏体温,发现一切都在变好。

时映雪终于松了口气,而涟漪却低声惊叫了起来:“映雪,你快来看!”

时映雪回头,竟看到刚刚还被涟漪紧紧抱在怀中的小男孩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时映雪心头急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看到那小男孩的眼眶里还带着泪,却朝她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

他聚起了手,向时映雪伸过去,时映雪摊开自己的掌心,便看到一团乳白色的气体被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小男孩已经完全不见了。

时映雪惊愕至极,涟漪却已经认出,时映雪手里的那一团气体正是灵体。

“映雪,这是你的残魂!”

这灵体上有两人都非常熟悉的气息,果然和时映雪给人之感一模一样。

涟漪连忙拿出养魂灯来将它装入其中,便听到床上的李大娘发出呻吟声,竟然已经醒了。

她一醒来就看到时映雪与涟漪,满脸疑惑地说道:“我怎么还活着?”

时映雪与涟漪对视一眼,正想说话,就听到李大娘已经哭了起来:“我一个死了丈夫死了儿子的老婆子,竟然还有人惦记我,没有让我一个人病死在床上。”

她颤巍巍地从床上翻身下来,朝着时映雪和涟漪的方向不断磕头:“谢谢你们了,丫头们。”

李大娘这这一番动作,就发现自己浑身的病痛都已经好了。

加上她发现面前这两个丫头,虽然面目普通衣着朴素,周身气质却和周围的渔人截然不同,人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什么想以前不相信的事情都愿意相信了,登时就把时映雪和涟漪当成的了下凡的神仙。

“两位仙人,谢谢你救了我老婆子!”

李大娘站起身来,又张罗着给时映雪和涟漪倒水喝,虽是行为正常,却有一个显而易见的诡异之处春生呢?

作为春生的娘亲,她大病初愈,却丝毫没有提自己的孩子们一句?

尤其春生刚刚消失,还给了时映雪缺失的灵体。

这可不同寻常。

涟漪试探地问道:“李大娘,您还有亲人吗?”

“我就一个儿子,早和我丈夫淹死在海里了,哪还有什么亲人!”

提到伤心事,李大娘不禁泪流满面。

时映雪坐到她身边为她顺气,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既没有春生,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卖药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朝涟漪使眼色,涟漪会意,风一般地出了木屋,往刚刚时映雪去过的卖药人处寻去。

时映雪又将刚刚看到的欺负茗生之人长相年龄一一描述,李大娘却都没有印象,说鹿头岛上没有这样的人。

时映雪心中满是疑惑,却不敢问出口,斟酌半晌才说道:“李大娘,您认识春生吗?”

“不认得,老婆子我半生都躺在床上,并不认得。”

李大娘的眼神丝毫没有作伪,时映雪一个修真之人,自然能够看出来她并未撒谎。

这时候涟漪的回音也到了,通过两人之间特殊的联系,时映雪已经得知,刚刚那卖假药的小茅屋早已没有了,那一处甚至根本没有人住,到处都是湿漉漉的红树林,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不过李大娘刚醒,到底还需要休息,没和时映雪说几句话又困了起来。

时映雪替她捏了个昏睡诀,让她好好休息,自己也好悄悄离去。

她离去前将李大娘屋子里的大水缸里的水全换成了掺有药粉的水,等她将这些水喝完,身上的病便好全了。

时映雪静静地站在海边想着春生的事情,涟漪却已经回来了。

两人都并不明白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倒是久未露面的大龙浮乙懒洋洋地说道:“映雪,那是你的‘倔强之魂’。”

“倔强之魂?”时映雪疑惑道。

“你的身上缺少了太多的零散魂魄,我刚刚已经看过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唯有那个孩子,还有其他的孩子,还有卖假药的老人,都是假的是别人给你留下的。

那孩子倔强非常,一心只想着救自己的娘亲,又是你的倔强之心所化,自然力气巨大,连你的都能挣脱开。

但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除了李大娘是真的,其他的却都是假的。

若是你发现不了,不想搭理这孩子,那你就要与自己的魂魄擦身而过了。

我觉得你之后的魂魄应当也是如此,你倒是要细心一些了,也免得和自己的魂魄擦肩而过。”

浮乙懒洋洋地说道。

时映雪却若有所思起来。

她隐约记得,之前叶清秋就和她说过,她的爱人之心,还有杀戮之心等等都遗失了,这些是不是就是她丢失的魂魄?

“孺子可教也,那本大龙就接着睡了。”

浮乙笑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其实时映雪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他一直都在静静地看着时映雪,虽不会和涟漪一般时时刻刻出现在时映雪身边,却还是一直看着她的所作所为的。

他不会让时映雪就这般轻易地落入歧途之中,在很多涟漪都不明白的时候,是浮乙跳出来向时映雪指一条明路。

时映雪暗暗地在心里说谢谢,没想那大龙发出类似抱怨的嘟哝声,却没否认。

想起来,自己这一路走来,实在算不得多聪明,但涟漪浮乙,还有叶清秋等人,都是自己前进路上的一盏明灯。

多亏了有他们,时映雪才能一直走下去。

这一条补魂之路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途一定会越来越难,涟漪和浮乙对她如此不离不弃,她也绝不会放开他们的手。

绝不会。

第五百零六章 狭路相逢

时映雪带着自己收集到的第一个魂魄,离开了鹿头岛。

她虽然很着急将自己的灵魂补全,但想了想自己如今在何处,她又决定先去一个地方东海的最极处。

上次她从彼岸的那个世界回来,遇见那大海龟,就在这附近。

涟漪说那片大陆并不存在,时映雪却还想去看看。

上一次涟漪不在,这一回她有了涟漪还有浮乙,倒想去一探究竟。

只可惜她的想法是好的,却没有料到自己会和某些实在不愿意看到的人狭路相逢。

是灵鲛族的人。

而且不是什么旁人,是曾经被她解救的,如今的灵鲛族长兰溪。

那时候兰溪是被割去舌头禁锢的可怜少女。

她坐在笼子里,抬头看时映雪的目光清澈无暇,即使受到了那样多的伤害,她却仍旧天真无邪。

那个少女不能说话,却给时映雪留下了最初对天真无邪的印象。

孩子都不及她纯净,而兴许是母亲的死,令兰溪迅速地成长起来。

若是没有发生那些糟心的事情,时映雪甚至很想和兰溪说说话,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们的立场,已经天然对立。

兰月出尔反尔,随意丢弃了时映雪,诳骗了叶清秋,害得他去了蓬莱,修为大退,容颜损毁,失去狐尾,也丢掉了青丘少君的位置,时映雪怎么可能不厌恶灵鲛族人?

但对于兰溪来说,叶清秋和时映雪,是导致她母亲死去的人,而他们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敢说,可疼爱她的母亲真真实实已经死了更煎熬的是,无相丸不仅仅修复了她的唇舌,还修复了她的神智,而这颗无相丸,是面前的仇人炼制出来的。

她纯真无邪如同孩童一般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如今她的眼神之中满是种种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后悔,也有深深的恨意。

双方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看到彼此。

时映雪动了动手,压抑住自己心中拔剑的冲动,告诉自己兰月造下的孽并不应该让兰溪来偿还可另一方面,她又会想当初叶清秋脸上可怖的伤疤。

师尊无光的眼神已经成为她心里的疼痛,她时时刻刻都因此而内疚。

兰溪尚能控制自己,她身边的两个侍从却显而易见地愤怒非常。

可是谁也不敢动,谁也不知道叶清秋还会不会发疯。

他是当真会为了自己的徒弟杀人,若是正面冲突,就算他们三打一能胜过时映雪,灵鲛族也必定遭受一次比之前更为可怕的灾难。

“告辞。”

最终还是兰溪先说了话。

她海藻一般柔软的头发在空中打了个转,两百年不见,这位少女也已经迅速成长了起来。

灵鲛不能没有族长,尚在丧母之痛中的兰溪被迫成为族长。

她少女的快乐已经完全丧失,每日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乱,令她发了疯一般地思念自己的母亲,心中的仇恨也越来越深。

可是她不能,她恨叶清秋无情,可她不能恨时映雪。

若没有时映雪,她还是个不能说话的白痴。

这重重交织的矛盾,难以排解的煎熬痛感令她难过无比,于是她率先想要逃离这场令人窒息的会面。

时映雪也转身离开,可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兰溪身边的一个侍从到底没有忍住自己内心的仇恨,忽然就动了手。

一旦仇恨压过理智,那所有的惧怕都被熊熊恨意燃烧,所有的情绪裹挟着自己的性命冲到顶峰,再在天穹炸开,如同夏日最最眼里的烟火。

那侍从的境界并不高,时映雪已经意识到了这攻势,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心动的负面影响竟在此刻如约而至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做出应战的准备,心里竟还沉浸在仇恨和悲伤的种种煎熬之中。

身体和心理的差距甚至令时映雪产生了灵魂离体的痛楚,她想起来叶清秋给她准备的那些符篆,立即抓起一张燃烧,强行将自己的灵魂定在体内。

时映雪已经转过了身,那侍从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一双眼中满是通红炽热的恨意:“你害死了我们的族长,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的手上高举着透明的三股叉,用力地往时映雪的胸腹插去。

时映雪意如霜已出鞘,这还是意如霜重铸之后,第一次与灵兽正面相对但很显然,它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也更加锋芒毕露。

时映雪只轻轻一挥,就将那侍从的三股叉给砍断了。

她本不想杀人,也无意在这场注定无法解开的痛苦仇恨之中驻足,却没料那灵鲛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往意如霜的剑锋上一扑。

扑。

剑锋已经穿过了她的胸腹丹田,灵气瞬间流逝,这灵鲛甚至来不及痛呼一声,眼角滚出两颗眼泪,化成珍珠落在海面上,便化为了泡影。

“你杀了她!你竟又杀了她!”

兰溪身边的另外一个侍从明显被自己同伴的死所激怒。

先前的痛苦仇恨原本就苦苦维持着,最后一根稻草压来,所有的堤坝都瞬间决堤溃散,恨意汹涌而出。

“纳命来!”

她们并非时映雪的对手,甚至连兰溪都不是。

但兰溪的脸上苦苦维持的冷静也再也维持不住,她的眼泪终于涌了出来,双手也开始结印:“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再招惹我们!”

时映雪心里同样有火气,当年的事情若非兰月失言,绝不会闹成后来这般,更何况刚才那侍从要杀她,她出于自保拔剑,她却往剑锋上扑来,当即就死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时映雪的眼眶也红了起来,人人都知道当年师尊因为她的事情大发雷霆,可谁知道她的心里有多愧疚多难过?

若是可以,她同样想要杀了罪魁祸首。

可是她不能,她太过弱小,也不能让自己的师尊因她陷入一些难听的口舌舆论之中。

可这不代表她没有火气!

从她和兰溪见面的伊始,这场会面就已经成为解不开的枷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心动期独有的暴戾和失控已经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奔腾,时映雪手上的剑光已经亮了起来。

第五百零七章 浑水摸鱼

这鲛人比刚刚那个强上一些,她同样想着杀了时映雪,与时映雪缠斗在一起。

可她终究不会是时映雪的对手,不过十招,她也同样死在了时映雪的剑下。

心动让时映雪格外嗜杀起来,而时映雪已经来不及想,她刚刚燃起填补灵魂的那个符篆,乃是暴戾之魂。

兰溪的手印已经完全结成,她背后的海面忽然涌起惊涛骇浪,竟瞬间凝出一道有十丈高的水墙,刹那间以排山倒海之势头往时映雪的身上拍来。

不仅面前也是,左右也是,身后也是。

兰溪的头发已经随着疯狂波动的灵气舞动起来,她的双眼哭的通红,少女的崩溃和脆弱瞬间一览无遗。

两百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可以强迫她成长,可她仍旧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少女,是一个瞬间失去两个亲近侍从的卑微主人。

她们的死亡反复在面前闪现,海面上的泡沫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的仇恨。

兰溪太想从仇恨之中解脱了,可她的仇恨除了时映雪和叶清秋,无人能解。

叶清秋她杀不了,但时映雪可以。

水墙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灵气,兰溪甚至在结印的过程之中透支了自己的一部分寿命,只希望时映雪能死去。

这强大的恨意与时映雪不相上下,从究极的某一刻来说,这两位少女也没有什么分别。

时映雪被瞬间逼近的水墙包围,她惊讶于这水墙海浪袭来的速度,也毫不怀疑兰溪想要让她必死的决心。

于是她也烧红了眼,手上剑光一闪,九道剑气瞬间从她剑下劈出,直接击中了兰溪。

嘭!

四面而来的巨大海浪已经瞬间将时映雪吞没。

兰溪的灵气已经完全透支,她勉强躲过了两道剑气,剩下的七道剑气却直接击中了她。

她的喉咙之中瞬间喷出血来,往后飞了百丈,直接落入了水中。

无限接近死亡,兰溪才觉得获得了解脱。

她不想做什么族长,也不想嫁人,她只想要自己的母亲。

她身体上的道道伤口已经溢出鲜血,将周围的海面染的通红。

兰溪当然知道,鲜血会引来暴虐的凶鲨,她很有可能被鲨鱼咬成碎片。

可她不怕死。

那水墙的力道极大,就算是金丹的修士也难以抵抗,时映雪不过堪堪心动,她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了水墙的力道,必死无疑。

只要时映雪今日必死,她便死而无憾。

她也不想去召唤灵鲛族的人,更不想求生,她想去见自己的母亲两百年过去的,她在水晶宫之中的每一日都是煎熬,她想死,却没有这个勇气。

灵鲛族的责任时时刻刻压在她的肩膀上,她不能死也不敢死。

但时映雪给了她这个机会,想起来,其实她竟还是要谢谢时映雪的。

兰溪闭上了眼,安静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但她没有想到,有人来得比凶鲨还要快。

兰溪还没有来得及看到是谁来了,就感到一阵撕裂的痛苦从她的丹田之中传来。

灵兽的内丹并不像修士的金丹一样,必须要到金丹期才能凝聚成功,有些高等级的灵兽从一开始就会拥有自己的内丹,依靠着这内丹,就能越修炼越强。

兰溪的内丹已经被一只手直接挖了出来,这痛感比时映雪的剑气击中她还要痛十倍,她几乎是感到眼前一白,便瞬间死了过去。

生命有时极为顽强,有时却那样脆弱。

来人将兰溪的内丹取出,饶有兴趣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却没有找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死了?

也不知道死没死,无论死没死,都对他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

但他不明白的是,主子竟为她着想。

也不应当说,是为她着想。

他只觉得,主子越来越像个人了。

主子越来越有一些在他看来十分“妇人之仁”的想法,做一些他觉得没有必要的事情。

其实若是要他来,杀死灵鲛族长的罪名,他完全可以放在刚刚与兰溪对打的时映雪身上。

只要将伤口再扩大一些,直接横亘整个丹田处,就能造成剑气将整个丹田损毁的假象。

水一泡,凶鲨一咬,天王老子来了也看不穿兰溪的内丹是被人拿走了,最多只能查到兰溪残骸上的剑气伤害。

有了剑气,要查可太简单。

今日之局本就是他们一手构造,只要他们这边随随便便漏点消息出去,事情的风向就能如同他想的一样发展。

连续死了两任族长,一任被叶清秋所杀,一任被时映雪所杀,灵鲛族必定要和云浪道闹起来,这对他们来说有绝对的好处。

但主子却说不用。

他其实是在想,主子是想放过她吗?

仔细想想,主子与她交手太多,但她却始终没有死。

可是没有道理,他们之前的仇恨已经太深太深了,虽说并非是他们两人一手造成的,可他们之间的立场已经完全对立的,难以解脱。

就像是今时今日的兰溪和时映雪,他们的仇恨已经难以解开,已经成为了一团接不断理还乱的乱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主子没有道理放过她的。

但是他并不明白。

他尝试着与主子说出过自己的疑问,这是第一个疑问,也是唯一一的一个,也肯定是最后一个。

他以为主子动怒,但他只是静静站在那儿。

主子冷冷地站在窗前,沉默了许久才说:“她与我不一样,生来光明坦荡嫉恶如仇,只做磊落之事,我与她的账早已不差这一点,最后要算,也不差这一点儿。

灵鲛族算什么东西,我需要借他们的力?灵鲛族长的尸体你就地毁了便是,让他们查不到是谁做的便罢了。”

他觉得自己也是不明白主子的,虽说灵鲛族确实不算什么东西,但多一些助力总比没有好。

更何况,搅乱了这池水,浑水摸鱼总是好的。

插进来的手越多越乱,便越难以发现幕后之人究竟是谁,他们也永远不会暴露。

不过他并不会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才是最聪明的。

第五百零八章 破壳而出

他从来不喜欢忤逆主子的意思,他知道主子喜欢听话好调教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懒得去找时映雪在哪里的缘故,主子没有吩咐,也没有说要对时映雪如何,没有说一定要杀了时映雪,更没有说要救她。

所以她究竟死没死,去了哪里,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很明白,他要做的就是乖乖地听主子的话,一言一行都按主子的意思做好,便不会和上一个蠢蛋一样,死了连个名字都留不下。

来人吹着口哨,手上凝结出一团难以言喻的黑气,那黑气瞬间就将时映雪和兰溪刚刚战斗过的海面给笼罩在了一起,片刻过后,海面上的鲜血已经完全消失,连兰溪的尸骸也已经不见了。

他摇身一变,竟凭空从原地消失,带着兰溪的内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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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确实抵抗不了这扑面而来的巨大水墙,她只在心中暗自后悔,在一开始看到兰溪的时候她就应当掉头就走,如今闹成这个样子,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她的剑气极为锐利,对灵兽凶兽更是有成倍的杀伤力,若无意外的话,兰溪也必死无疑。

事情已经做下了,她虽懊恼自己下手太重,可彼时那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她不可能不对兰溪动手。

在那九道剑气激射出去的时候,时映雪已经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灵气都用于抵御水墙,但尽管她的护体真气要较旁人坚韧不少,却依然无法抵抗这排山倒海而来的水波。

时映雪深知抗衡并无作用,不如随波逐流,于是她将自己所有的灵气都牢牢地护住自己的心脉和四肢,在水墙包围自己的一瞬间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水流瞬间将她淹没,她的保护措施还算做的得当,可浑身上下一瞬间传来的疼痛感还是淹没了她的五感。

水直接就将她打入了海底最深的地方,时映雪无法在水中自由呼吸,双眼也难免觉得刺痛,更难受的是这海底深处的压力让她无所适从。

喉咙之中已经不免有血涌出,时映雪牙关一咬将血吞回腹中,将刺痛的双眼闭上,心中已经开始默念击水凌空术的口诀,尽量降低自己浑身的疼痛感,也缓缓地在水底呼吸,避免自己因闭气窒息在水下。

涟漪已经察觉到时映雪目前的危险处境,她立即化身为龙,将时映雪团在她的龙身之中,呼风唤雨的本能已经即刻施展。

她曾是鱼,如今也是龙,在水中自然比时映雪要熟练自如的多。

这水波虽说还不至于伤到她,但到底有些阻力。

时映雪的真气已经将她的心脉丹田护住,但四肢传来的疼感已经将她晃晕,涟漪团着她在一瞬间乱起来的海底洋流之中缓慢前进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时映雪才终于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暖了一些,她一瞬间睁开了眼,便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沙滩上。

涟漪正在她的身边调息着,见她醒来便一脸关切问她身上尚可否。

时映雪已经努力将身上受到的伤害降低了,再加上有涟漪的帮助,她受到的致命伤并不多,只是身上的灵气消耗过大,四肢的骨节和身躯上有些损伤。

两人一同在四周布下结界,一齐调息起来。

时映雪身上有伤,她便吞下一颗治疗**伤害的丹药,缓缓地开始重新运转大小周天。

两人在海岛上调息半月有余,便感觉伤势痊愈,浑身轻盈起来。

这一处确实是个毫无人烟的小型海岛,难得没有人打扰,时映雪便与涟漪闪身回到偃魂空间之中,将早前种下的一批药材收获,换上新的种子。

大龙浮乙如同没有骨头似的躺在他种的梧桐树上,见时映雪和涟漪进来也没有一丝反应。

时映雪想走过去看看他近况如何,没料到他忽然一吹,一整张美人皮就落了下来,露出一身森森白骨。

她怎么也没料到浮乙仍旧如此爱玩,乍然被吓了一跳,退了两步,又被身后放着的浇水石桶一杠,整个人直接往后一仰,瞬间掉进了偃魂空间的唯一一口井里。

涟漪全然没有料到这等变故,浮乙也是一下子收起了玩闹的心思,两人闪身到水井前,却见其中波光粼粼,丝毫不见有人的样子。

“映雪!”涟漪趴在井口大喊,可整个井里只传来悠悠回声,时映雪杳无踪迹。

“你要玩闹怎么也不看看时辰!”平素里玩涟漪也不怎么管着他,这回直接将时映雪给吓得掉进了井里,她就觉得十分头疼了。

浮乙也没有想到会这般,他双眉垂了下来,十分愧疚的样子:“我并非有意的。”

话音刚落,他便也跳了下去。

哪料那井里竟然还有禁制,就算是大乘期的浮乙都无法破除,直接被弹了出来。

涟漪在他身后接了他一把,两人再度在井边查探,发觉那禁制仿佛就在水面上,两人的神识都无法穿过。

但这禁制并非攻击性禁制,只是阻碍了两人的神识,也不让两人下去。

这可如何是好?

涟漪心中已经焦急不已,她不断地试图用精神上的联系与时映雪对话,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涟漪与浮乙的焦灼情绪很快惊醒了沉睡的燃儿。

燃儿已经沉睡多年,她栖息在偃魂空间的另一个角落里,五十年前就化作了一个孩童高低的红色大蛋,不再进食也不再言语。

小蓝蓝也沉睡在了她的蛋壳之中,也不知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此时此刻那大蛋忽然发出皲裂的声音,一道红光从其中激射而出,片刻之后所有的蛋壳都已经碎裂,竟有个不着寸缕的孩童从中走出。

她看上去才五六岁的样子,玉雪可爱,一头火红的长发垂到了脚边,肩膀上正站着一只蓝光熠熠的小鸟儿,倒是和她一起沉睡的小蓝蓝。

但她的眼神却一点儿也不童真可爱,如同成人一般满是紧张的焦急。

“涟漪,浮乙,娘亲怎么了?”

这声音之中夹杂着丝丝灵气,一开口,连涟漪和浮乙都觉得头晕目眩。

第五百零九章 仿佛一生

她一开口,所有人便知这玉雪可爱的小娃正是燃儿。

来不及询问燃儿究竟是怎么化身成人的,涟漪连忙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燃儿几步走到井边,灵气已经为她穿上了衣衫,她趴在井边,眉头紧锁。

“映雪落进去了,如今已经找不着人。”浮乙垂眸说道。

他很愧疚。

浮乙只是想和映雪开个玩笑,怎么也没有料到她竟就这般摔了进去。

燃儿并不责怪他,她趴在井边,双眸一闪,整张脸上竟腾起烈烈红光,一声震耳欲聋撕裂耳膜般的尖啸从她口中传出。

这尖啸逼得涟漪都不仅捂住了耳朵,浮乙都皱了皱眉。

他们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时映雪这只小小的灵兽究竟是什么种类,算上所有灵兽的成长形态来说,燃儿化形已经算是非常早了她开口即能说话,尖啸更是刺耳无比,隐隐约约能从这啸声之中听到强烈的精神威压。

但燃儿的尖啸攻击也没有任何作用。

古井无波,将所有的尖啸都吞了进去,连水波都没有动一下。

奇怪。

燃儿脸上的焦急愈发浓重,她也想往下跳,涟漪却拉了她一把:“水面上有极强的禁制,你下不去的。”

“那怎么办?难不成咱们只能在这里干等吗?”

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偃魂空间里乱成一团,丝毫没有察觉时映雪和涟漪刚刚在的海滩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他痞里痞气地扛着长枪,落在时映雪感刚刚打坐的地方,手上在沙地里一掏,面目就阴沉了下来。

“她方才明明就在这里,怎么人不见了?”

---

所有人寻找的中心,也就是无意之中落进洞里去的时映雪,正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在跌入井里的一瞬间便觉得整个人仿佛浮在了空中,随后铺天盖地的水从四周涌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灵气仿佛都已经停止了,她反复地念击水凌空术的口诀都没有任何作用,总感觉有千万只手拉扯着她往下沉,最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一只竹板一下子拍在了她的头上,直接把她惊醒了:“顾笑生,怎么就你听经的时候睡着了?”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一片混沌,她抬头一看,之间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峨冠博带的白衣女修,正手握竹戒尺皱着眉头看着她。

她的记忆并未丢失,明明记得自己是被浮乙吓得不小心掉进了井里,怎么一醒来自己就换了个身份?

时映雪快速地打量了自己身上上下,只见自己小胳膊小腿,看上去竟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和女博士款式一致的白衣道袍,还是个小男童!

她心中一咯噔,四下打量,发觉自己正坐在一宽敞的大殿之中。

这大殿之中和她一样穿戴的弟子不少,放眼望去有七八十人之众,个个面前摆着几卷书卷,看上去仿佛正在学习的样子。

大殿正前方还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身上气息浓厚,一看便是境界高深的前辈。

时映雪不敢与他直视,只好低下头来认错:“弟子知错了。”

周围的人皆是幸灾乐祸的样子,唯有时映雪前排的一个小小女童回过头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时映雪的目光与她对上,脑海之中却一瞬间多了巨额记忆。

她难以负荷,心中又着急与涟漪浮乙联系,可她传出去的讯息都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音。

时映雪满心想的都是自己为何会在此,就连那老先生和女修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清,只听到周围的弟子又大声哄笑起来,那满脸严肃的女修直接提着她的耳朵把她往外丢。

“你给我去外面罚站!每月听经便是你最懒怠,回回来的晚,听经又打瞌睡,哪里像个修真之人!”

时映雪哪里敢多说,只能出去了。

她脑子里的回忆乱七八糟的,也不敢乱走,只好站在大殿外头静静地梳理自己刚刚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回忆。

片刻之后,时映雪才明白了这被称为“笑生”的小弟子所有的回忆,也知道了一切讯息。

她现在在的地方是凌云派,在一个叫“普陀山”的地方,再远了便什么也不知道。

这弟子叫顾笑生,是凌云派的众多普通外门弟子之一,今年十三岁,炼气一层。

凌云派在顾笑生的印象中是个很大的宗门,他这一辈子都没能突破筑基,更没能修成仙。

是的,一辈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什么原因,时映雪已经看完了这顾笑生的一生。

顾笑生虽然一辈子都没有修炼成功,但他的生活比起时映雪日复一日的修炼来说要更快乐的多,也更有凡尘气息的多。

顾笑生修炼极不认真,却过的很快乐童年的时候门规森严,他却用尽了各种法子自娱自乐。

成年后他有喜欢的姑娘,有过命的好兄弟,有一辈子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也有烂在衣裳上的米饭粒;

有为了兄弟两肋插手,也有为了爱人千金一笑的所有经历。

顾笑生的经历太过鲜活,时映雪站在大殿门口静静品味,竟也觉得看过了人生百态。

这是一种非常玄妙的感觉,时映雪仿佛是旁观者一般阅读着他的记忆,又在某些难以忘记的时刻获得感同身受的种种情感。

有时候痛苦足以落泪,有时候又开心十足,时映雪呆呆地站着,只觉得时间长得仿佛过完了他的一生,又觉得时间太短,只在一瞬。

“笑笑,你怎么了?”

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嗓音,将时映雪从顾笑生的回忆之中惊醒了。

转头一看,就发觉自己身边站着一个比她还矮半个头的小姑娘,正是刚刚她被女修大骂的时候回头的前桌小姑娘。

“没事。”时映雪摇了摇头。

小姑娘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把一个糖果塞进时映雪的掌心:“笑笑,我娘亲是凶了些,她也是想要你能够修炼好,不是故意骂你的。”

第五百一十章 炸开了锅

时映雪看着掌心的糖果,想起来这小姑娘正是顾笑生一开始烂在衣裳上的白饭粒,也是他后来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杜月明。

杜月明出身高贵,本不应该出现在每月一次的外门听经里。

她从小就喜欢顾笑生,才死乞白赖地跟着自己的娘亲来听经杜月明的娘亲就是刚刚叫她滚出去的那个女修,是如今凌云派的长老之一。

杜月明一直喜欢顾笑生到二十岁,可惜顾笑生太过幼稚花心,明明心中对杜月明暗含情愫,却一直对她不假辞色,却屡屡伤害其人。

大约是顾笑生以为杜月明永远都会跟在他身后,永远不会放弃他,永远不会与他分离,于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杜月明对她的好,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的心。

顾笑生现在已经生的出挑俊俏,等他生到十七八岁少年最风华正茂的时候,乃是凌云派最俊俏的少年郎。

顾笑生虽修炼不用心,说话却极好听,极容易就哄骗了少女的一颗真心去。

那时候他鲜衣怒马风华正茂,竟当真觉得杜月明脾气火爆长相不佳,原是配不上他的,却迟迟未想,杜月明双灵根天赋不错,十六岁便已到炼气大圆满,只是为了他一直停在原地。

顾笑生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旁的女弟子**,终于令杜月明心碎不已。

杜月明将自己一颗爱人之心流放,喝下了天山老母的忘情水,将顾笑生忘了个干干净净。

此后她一心修炼,与顾笑生形同陌路,再无瓜葛。

少年的轻狂终于褪去,到那个时候顾笑生才意识到自己后悔不已可若是后悔有用,这世上也没有那样多的求而不得与幡然醒悟。

杜月明已经成为顾笑生难以触及的痛。

所以时映雪这时候回头看杜月明,心里就不由得一颤她从顾笑生的灵魂之中品到了疼痛和后悔。

时映雪这个时候隐隐约约有点回过神了。

她仿佛是进入了别人的身体之中,拥有了原主的所有记忆,还要帮原主完成他所有后悔的遗憾。

若是以前的顾笑生,他是懒得理会杜月明的,但是此刻的时映雪从顾笑生的记忆之中感知到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愿望顾笑生让时映雪不要留下遗憾。

于是时映雪试探性地点了点头,有些不适应地笑了笑:“谢谢你。”

杜月明显然是没有见过这么认真模样的顾笑生,她的眼睛里瞬间溢满了开心,仿佛坠满了星河一般亮闪闪的。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顾笑生可能想不到,但时映雪却知道,杜月明一直都是乖乖弟子,除了爱上顾笑生这个变数,她本该是极为优秀的存在。

所以她本不应该也出来罚站。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她故意在课堂上犯了错,被自己的娘亲赶了出来,只为了出来看看顾笑生,希望他不要难过。

时映雪觉得感慨,杜月明如此关心他,也难怪他失去杜月明之后会那样痛苦。

这是否也是一个考验,倘若时映雪能够圆满的解决,完成顾笑生的遗憾,她就能够回去?

时映雪便觉得,若是如此,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丹田之中的灵气只有当年炼气的时候一般稀薄,而且她身上所有的东西也都消失了,没有意如霜,没有厉害的涟漪和浮乙,没有自己曾经拥有的巨额灵石和灵火她仿佛只有自己的意识留在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在身边。

她回不去偃魂空间之中,也无法联系到自己曾经的朋友们。

这好像是她唯一一个能够想到的,获得解脱的方式。

杜月明当然什么也不知道,她年纪尚小,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师兄终于愿意和自己说话了,她很开心。

时映雪也一直扮演着顾笑生的身份,但她也开始思考,假如顾笑生的愿望是重新和杜月明在一起,不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那要付出的努力是非常多的。

倘若他无法跟上杜月明的修炼,就会活生生拖累杜月明的步伐,而且杜月明严苛的娘亲也会因为顾笑生的落后而对他十分厌恶,并不会同意杜月明和顾笑生的结合。

顾笑生修炼许多没有成就,不仅仅是因为顾笑生修炼不认真,更是因为顾笑生的资质本来就不好。

杜月明是双灵根,而且她修炼非常认真,而顾笑生是三灵根,时映雪若想要让顾笑生能够一直跟上杜月明的步伐,那他付出的努力应当是杜月明的数倍。

好在时映雪早已努力过了许多次,这一辈子要她继续努力,也并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至少这给她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曾经的她是天之骄子,她有着旁人可望不及的天灵根,有些无锋之剑,还有厉害的师尊,但这些顾笑生通通没有。

他就像是这万千修仙路上最最普通的一个人,能够修炼,但总是一事无成。

时映雪仿佛悟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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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岸的不知道哪个世界里,时映雪还在扮演着顾笑生的身份,而修真大陆早已炸开了锅。

原因无他,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各大门派已经有数十位高境界的修士身死或者失踪,第一位就是兰溪。

这些修士都在金丹以上,基本境界是在元婴左右,他们都莫名其妙地死去或者毫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这些修士里,只有一位是例外的。

他是北斗剑派陆常林的小师弟,境界在心动上下,原本可以结成金丹,却在心动中期的时候直接失踪了,遍寻无果。

而就在陆常林的小师弟失踪之后,陆常林的第二任师尊,也就是如今北斗剑派的林冰长老,几乎是尸骨无存。

为什么说是几乎,因为他的尸骸完全没有个人形了。

林冰长老奉北斗剑派之命在北荒搜寻矿藏,却不料出了意外。

他仿佛遭受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凶兽袭击,整个人的皮肉都被剐了下来,什么也没有剩下。

而那凶兽甚至将他整个身躯打乱,随意地拼在一起,摆在了北荒的入口,吓了所有人一跳。

第五百一十一章 诡异蔓延

这暗中究竟是有什么缘故?

一时之间发生这样多的杀害,虽然境界都不是这大陆的顶尖高手,却也不是什么没有实力的泛泛之辈,难不成是有什么邪恶之徒在背后对修真大陆蠢蠢欲动?

有人怀疑此事与北斗剑派的陆常林有关,毕竟偌大一个北斗剑派这样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死了陆常林的师尊和他的师弟?

尤其是有人联想到,陆常林的上一位师尊丹阳长老也是死于非命,便一时间惶恐起来,纷纷猜测陆常林是这背后的凶手。

北斗剑派将陆常林暂时囚禁在地牢之中,预备审问一二。

但谁也没有料到,陆常林被几大长老轮流看管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真武派又死了一位元婴期的长老。

与此同时,仿佛有什么东西杀入了地牢之中,所有看管地牢的长老一瞬间便暴毙而死,而陆常林也受了重伤。

陆常林已经不能说话了,他的心神仿佛受到了巨大撼动,整个人只剩下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重大,已经惊动了北斗剑派的掌门,掌门亲自查看过了陆常林的伤势,发现他确实已经奄奄一息。

陆常林尚且如此,那基本可以排除之前的事情都是他所作的可能性,而凶手仍藏在背后潜伏着,每过一两个月便有人忽然死亡。

各大门派都有人死亡,譬如云浪道,死的是最意想不到的一个人司明净。

云浪道如何乱成一团暂且不说,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

于是有些人又想了起来,陆常林仿佛是这一层恐怖阴影里被凶手袭击过之后的,唯一一个还没有彻底死亡的修士。

北斗剑派几大高手同时出手,齐心协力地想要将陆常林救活,可终究还是无力回天,陆常林挣扎许久,还是死了。

谁都没有想到陆常林还是死了。

他死了之后,阴影还是没有停下,甚至有越来越凶的趋势之前大约是一两个月才有修士忽然死亡,陆常林死后,甚至有一个月里一共死了四个了不得的元婴修士,这四个修士之中,甚至还有两个人死亡的时间及其接近,前后不超过两个时辰。

这几乎可以说明,杀人凶手并非一人,很有可能是一股力量极强的不明邪恶势力。

最可怕的是,发生了这样多的恐怖死亡事件,每个宗门之中的留影石却没能留下一点点和凶手有关的讯息,很多留影石都在凶手到来的那一刻直接炸裂,甚至那些藏在最隐蔽处的留影石都难逃其手。

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

各大门派绵延万年,手里自然有数不清的厉害阵法,可这些阵法没能留下来人的一点点讯息,被重重保护的修士仍然有人忽然死亡。

那些完整的,甚至没有被触动的阵法,仿佛在嘲笑各大门派的自傲。

所有人都害怕自己会是被选中的那一个,往日绵长的生命在这一刻开始已经短暂起来,没有人不害怕自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原来所有人都是怕死的。

这时候已经没有人怀疑陆常林了,他不过一介小小的心动修士,怎么可能会有这通天的能力?

一开始不过是以为有什么势力作祟,如今这般诡异结合在一起,总让人心中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盯上,成为下一个死人。

修真大陆已经开始人人自危起来,有些原本的秩序被打破,连一直被北斗剑派牢牢把握着的北荒都乱成一团,最后被好几家共同占有。

许多门派已经开始严令禁止门中的低境界修士出门游历,不断加强自己山门周围的阵法强度,生怕这条黑手伸进自己的门派之中。

元婴的修士尚能莫名其妙被杀,那些年轻的弟子更是难以抵抗,谁都害怕自己辛辛苦苦养育的苗子被人一锅端了,整个修真大陆之中弥漫着恐怖紧张的诡异气氛。

接连不断的死亡终于停在了第五年的元月,最后一个修士是真武派的一位新锐师兄,说起来竟是熟人,乃是茶宁坊的第一世家明家如今的家主明和。

算起来,仿佛已经死了九百九十九人。

九百九十九这并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更何况死的人数如此惊人。

擅长龟卜之术的真武派大长老为天下运势算了一卦,竟是下下大凶之像这世界恐怕要天翻地覆。

并不知道这卦象究竟是否正确,但大长老死在了他卜卦的第二日。

他静静地坐在天尊塑像前,仿佛还在打坐,小童子照例为仙师送上仙露,却没料静静坐着的仙师,在他的面前忽然倒下,尸首分离。

一千个活生生的性命。

这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联系,可是谁也想不通这联系究竟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这股恐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若是非要算起,恐怕正是从灵鲛族族长兰溪的莫名失踪开始。

但此后再也没有人死亡,仿佛为非作歹凶残暴虐了五年、杀害如此多人性命的黑手一瞬间便悄然消失,冰封的宗门渐渐开始复苏,缓缓地有了生机。

恐怖仿佛已经停下了,但人们心中的阴影却从未停止。

在这种情况下,最焦急的莫过于叶清秋。

他两个弟子,一个已经轮回去也,要是在轮回的过程之中碰上这股势力,已经是凶多吉少。

还有一个竟是出了门,她四处补魂,乱七八糟的什么地方都要去,她会不会就在某个角落里碰见了最可怕的人?

叶清秋并不知道这些,问题存在心中,总是越想越恐怖。

连一开始离开了的方兰芝都回到了云浪道,与叶清秋呆在一起,生怕他在这样的境况之中先将自己逼疯。

他与叶清秋相识多年,知道叶清秋曾为一个人疯过一次,他这辈子不想看叶清秋再崩溃一次。

叶清秋却比他想象的冷静的多,他并没有贸然离开云浪道,却已经发了数百封五行信给元浅和时映雪。

元浅本在轮回,叶清秋最好还是不要插手,这会严重影响到元浅的轮回成果。

第五百一十二章 星辰烟火

可是他终究太过担忧,徒弟的性命和轮回成果想必孰轻孰重十分明显,叶清秋还是告知了这一世轮回的元浅相关讯息,让她早日回来。

元浅也时时刻刻报了自己的平安,归期已在来日。

但给时映雪的五行信,却没有一封得到回应。

若非时映雪的魂灯还亮的好好的,元浅的魂灯也仍然常亮,叶清秋一时之间失去两个弟子,他恐怕要急疯了。

倒是青丘国那边,狐帝已经消了气。

无论他和叶清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狐帝终究还是他的父亲,他同样害怕自己最小的这个儿子在如今的乱世之中遭人毒手,便重新派了些家臣到云浪道,希望叶清秋不要乱跑。

叶清秋这回没有再拂父帝的好意,他知道如今这个情况容不得他自大几万年了,除了之前那一次最可怕的心魔鬼修集体反扑的人魔大战,修真大陆上还没有出现过这样可怕的事情。

五年如此绵长,又仿佛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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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秋也不是神,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会严重成什么样子,时映雪依旧联系不上,时间一过就是十年。

元浅已经从轮回之中回来,她回的仓促,修为上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进步,只是突破到了金丹一层。

但她身上没有任何损伤,也没有碰到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便是最安慰的事情。

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是元浅在这仓促的轮回之中还是成功地结成了金丹归来,她的金丹乃是一品金丹,日后进阶事半功倍。

元浅已经回来,时映雪还是毫无讯息。

所有人都在给她发五行信,时映雪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更何况叶清秋在多年的调查之中,终于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当年给时映雪下追魂引的人,与这股诡异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但随着这五年极为黑暗的时期过去,再也没有高境界修士莫名其妙的死亡,而发出追魂引的人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叶清秋查到的所有线索都中断了,功亏一篑。

再等了十年,时映雪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叶清秋还是坐不住了,当初他从无极老人的口中并没有听说这一切相关,可如今这件事情就像是凭空跳出来的一般,打乱了叶清秋已知的所有一切。

他曾记得无极老人说的一些地址,便派了人在哪里日夜搜寻,期望能够找到正在补魂的时映雪,但很可惜,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云鹤掌门早已知道这些,门中不少弟子认为时映雪已经离世了,就连云鹤掌门也相信就算时映雪的魂灯还亮着,可是她遍寻不至,杳无音讯,和死了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仍然有人不相信时映雪就这么死了的。

叶清秋和方兰芝相信,他们的徒弟不会就这样死亡;

元浅相信,她的师妹是世上顶顶厉害的人物,她只是又和上次一样,被迫留在了一个无法与人交流的地方,她还会回来的。

慕仙相信,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一个光华耀眼的时映雪,她是那样厉害的修士,绝不会这样容易就被打败。

凤绫儿也相信,当年的灵气幻化,当年的月下舞剑,还有时映雪给她留下的收徒诺言她相信时映雪会成功地回来,会修炼到元婴,收她为徒。

这一切的一切,她们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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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彼岸的某个世界之中的时映雪并不知道这些。

她还在艰难地维持着顾笑生的修炼。

天资给人的局限实在是太大太大了,时映雪真的没有想到三灵根的修炼会如此困难。

而且顾笑生的行动并非完全由时映雪掌控,可能随着时间变长,时映雪觉得她的性格已经难免受到了顾笑生的影响。

就算她想努力修炼,顾笑生仍然会去与上辈子的兄弟相识,去体会一些人生,而有些上辈子注定的事情,这辈子仍然会发生。

时映雪一方面被日益增大的修炼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她另一方面又被顾笑生的性格部分强行拖住了,逼着她去做一些她以前不会享受的快意恩仇。

一开始时映雪会觉得有些烦躁被动,可是到了后来,她竟也渐渐觉得,做人是有快乐的。

她被动地走到了顾笑生与杜月明上辈子记忆最最深刻的一件事情上这也是顾笑生为杜月明做的唯一一件值得说道的事情。

杜月明爱花,极爱花,可顾笑生有严重的花粉过敏,无论是什么花,他只要稍稍挨到一点点,便满身长满红疹子,整个人肿成一个猪头。

杜月明十六及笄,顾笑生想要给杜月明一个记忆深刻的生辰礼。

他穿的严严实实,花了大半年的时候,在凌云派山脚下的一个小山谷里,建起了一个花房,在里面种满了杜月明喜爱的花。

时映雪为顾笑生学来了很多口诀法术,于是保证了这些花期完全不同的花儿能够在一时之间开放。

顾笑生故作迟钝,仿佛忘记了杜月明的生辰。

杜月明心中失望失落,却还是暗示顾笑生她对顾笑生的爱情总是那样浓烈的,只要顾笑生愿意为她停下回头走一步,不论是杜月明叫他走,还是他自愿往杜月明面前走一步,她都愿意一个人往前走,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

但是顾笑生还是在假装自己不知道,终于在杜月明生辰的最后一个时辰,杜月明哭泣着离开了凌云派,漫无目的地下了山。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却不料顾笑生忽然拉着她一同下了山。

顾笑生的兄弟们早已经在花房等好,他们用自己的灵气在空中炸亮,将整个花房周围的天空染的亮如白昼。

而顾笑生口中催动了花开的口诀,那一刻漫天的星辰烟火下,满花房的花朵齐齐绽放就算这一切都有时映雪的参与,她仍觉得心中一颤。

满天星辰烟火,刹那百花齐放,都不及有情人眼中的相视一笑。

杜月明在顾笑生的怀里大哭不止,而顾笑生也因为花粉过敏浑身长满了大包,真的变成了一个肿猪头。

第五百一十二章 凌轩师尊

譬如如此的快乐真的很多,这都是顾笑生想做的,也愿意做的。

时映雪觉得,自己可以在修炼和做人的快乐之中获得一些平衡她有了很多新奇的感受,譬如与好兄弟之间亲密无间的感情,譬如与白月光杜月明之间小心翼翼青梅竹马又酸甜青涩的爱情,还有拔剑时候的热血沸腾。

这些很多的感情都是时映雪从前没有体会过,也无法体会到的时映雪当真觉得,在顾笑生的生命里,她不仅仅做了一个帮助顾笑生和杜月明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推手,也做了补全自己魂魄的努力。

她完整地经过了顾笑生丰富多彩的一生,这是她作为时映雪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

如此完整地经历,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手做成时映雪甚至当真能够感受到自己昔日残缺的某些魂魄在渐渐补齐,向着最为圆满的一个过程前进。

灵魂充实的快乐,时映雪觉得自己终于体会到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在顾笑生的身体里呆多久但是她意外地觉得,在断绝了所有联系,什么优势都没有的情况下,她却仿佛获得了更多的成长。

最后的最后,乃是顾笑生在五百岁的时候终于成功结成金丹。

他一个三灵根的修士,结成金丹简直是千难万险。

所幸在这修炼的过程之中,时映雪从来没有放弃过,杜月明也没有放弃过顾笑生。

杜月明的娘亲终于肯松口了,顾笑生终于能娶得杜月明归。

那一月风光正好,顾笑生终于成功将杜月明变成了自己的道侣。

她替顾笑生将杜月明牵到前世两人断绝往来的悬崖边上,将一支发簪簪在她的鬓边。

顾笑生说:“月明,此生我不负你。”

杜明月的笑里有泪,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光,转过头来看着顾笑生:“我知道,从你在大殿门口接了我的糖果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

这话之中仿佛有些隐隐约约的寓意,但时映雪还来不及想清楚,却感觉一股大力将自己从顾笑生的躯体之中抽了出来。

面前的顾笑生,杜月明,还有背后成为远景的凌云派,忽然都成了一团,时映雪只感觉面前尽是混沌。

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问她:“你觉得这辈子如何?”

时映雪不知这声音是在问她她做时映雪的这辈子如何,还是做顾笑生这辈子如何,只好含含糊糊地说道:“我觉得尚可。”

于是那声音的主人忽然笑了,时映雪只觉得有只手将她往下一拉,她便落在了偃魂空间里。

空间之中气息还一如往昔一般灵气厚重,但时映雪再仔细看,却发觉这偃魂空间比她的空间要大太多了,神识探出去丝毫望不到边。

而且竹庐周围的景致也有了很大的变化,除了那一口她掉进去的水井,几乎没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时映雪的空间里原本是种满了灵植宝物等的,而这竹庐周围只种满了洁白的花朵儿,灵气浮动的时候,一片细细碎碎的光华从花瓣上倾泻而下,竟是那般绝美。

没有涟漪,没有浮乙,没有燃儿,什么也没有。

这令时映雪觉得奇怪,她左右动了一下,却发觉自己面前的画面又是一变她已经站到了竹庐边的那棵大槐树下。

大槐树下的桌椅和她接受空间的时候并没有多少区别,时映雪依稀记得自己常常在那槐树下写给凌轩师尊的信件。

想起凌轩,时映雪才后知后觉地惊觉,她莫名其妙地落在水井里进入到顾笑生的身体里去走完了他的一生,是不是就和凌轩师尊有关系?

正当她这般想着的时候,大槐树下的桌椅上忽然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半透明人影。

他一身天水碧青的道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正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时映雪,仿佛在打量,又仿佛在笑。

“你是时映雪?”他抿着唇微微地笑,十分风雅。

时映雪惊异他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而面前的儒雅男修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已经看穿了时映雪心中的疑惑,又开口说道:“你不要觉得疑惑,你想知道的事情,日后都会知道的。”

时映雪惊讶不已,她忍不住退了两步,再一次仔细打量面前光风霁月一般的男修,一个答案在心中浮动,不禁脱口而出:“您是凌轩师尊?”

那男修便微微笑,一双眼之中缀满了细细的阳光。

他一抬手,槐树便索索作响,灵气就在他指尖这般凝聚在一起,仿佛一副隽永的画。

须臾他的手边凝出两盏香茶,他的声音仿佛轻轻磕碰在一起的碎玉新瓷,好听的不像话:“阿雪,来坐。”

时映雪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面前这位风华绝代的男修正是凌轩。

有些前辈的书卷气质扑面而来,根本不需要回话,就能想起来他是印象之中的谁他就那般坐在树下,状态平和却一丝不苟,与时映雪往日参看的典籍之上批注的字体一般娟秀深刻。

时映雪唯一一件觉得奇怪的事情是,她拜凌轩为师的时候,凌轩留下的术法告诉她的是他已轮回去也,怎么会还在偃魂空间之中?

时映雪满腹疑问,又觉得凌轩师尊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于是一言不发地往他身边走去。

说起来凌轩师尊留下来的书册典籍对她的帮助丝毫不比叶清秋少,那些惊才绝艳的丹方,尽是凌轩留下的。

他喊时映雪来坐,时映雪自然依言坐下。

她就在槐树下,在树影里漏下来的阳光落座在男修的对面,略带疑惑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修。

他举手投足都仿佛有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清贵之气,时映雪多看两眼都觉得自相形惭,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阿雪,喝茶。”他叫时映雪喝茶,时映雪便忙不迭地喝一个几百岁的人了,在前辈的面前还是像个小孩子一般。

他仿佛一点儿也不着急,静静地将茶喝了几口,才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疑惑?”

时映雪点头,他便笑:“若是你想知道的话,我的名字并不叫凌轩或者说,我的名字不仅仅叫凌轩。我有一个特别的姓,与你一样,乃是被天道诅咒的姓氏。”

时映雪端着茶杯的动作一顿,她原本还在回味嘴中的清茶究竟是如何甘醇清甜,怎么也没有料到凌轩会这般说。

“您的意思是,您”

“我是时凌轩,是你往上数七八辈儿的一代长辈。”

凌轩看时映雪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是极其温柔的,他说话不疾不徐,一开始时映雪还惊地有些急躁不已,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声音平静下来。

第五百一十三章 原来是你

原来是时家的长辈。

那便难怪,他早已知道自己是时家的子女,才让她随意地拥有这偃魂空间,又将所有珍贵的手书典籍与丹方都留下来给她若是旁人,恐怕不会如此大方,

“时家并非什么大家族,人更是越来越少。”

凌轩叹气。

“为什么?”时映雪忍不住问道。

“时家的老祖宗说,流淌着时家血脉的弟子修炼都是极快的,与生俱来的天赋高悟性好,天道给了时家馈赠的同时,也给时家留下了灾难时家之人并不能暴露自己的血线,一旦暴露,便会即刻被天道抹杀。”

凌轩看着时映雪,眼神之中有些可惜。

“你以为我去轮回去也,那是我一开始骗你的。

时家子女,只要死亡,便没有轮回的机会,旁人修的不好,还可以尸解转世,时家子女却没有这个机会。

一旦死了,那便永远死了。

修士孕育子嗣原本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如今时家的血脉越来越少的缘故。

我早在数万年前便死了,心中实在不甘。

我这样辛辛苦苦几千载,问鼎朝天阙,最终要落得个魂消魄散的结果?我是不肯的。

所以我用我最后的力量,创造了一个与修真大陆完全不同的小世界偃魂空间,将自己的魂魄封在了空间里的那口井里,只待日后再遇一个时家子女。

只要有一个能成,那我这口吊着的气也能咽下去了。

在你之前我也曾遇到不同的人,尽是普通的修士,可见时家子女属实太过稀少。

不过天道并不允许我苟延残喘,我只能藏身在井里,若非你不小心掉了进来,我兴许也不敢见你你看这四周,是偃魂空间,又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这是水下的世界。

外面的空间是我留给你的,这里才是我自己的。

我若是和你说实话,你恐怕不肯踏上修真的道路。

可时家子女有哪个不修真呢,即使你不愿意,最后仍然会修真。

与其让你抗拒,不如先让你体会到修炼的快乐。

自然,你拜了我做师尊,我也是愿意好好教导你的,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要问我,只需往井里来,我永远都在这里等你。”

凌轩安静地如同一团儿日光,他琥珀色的瞳孔之中有喟叹,也有一丝丝她看不懂的悲哀。

时家的宿命和天道的诅咒,时映雪早已猜到,她有些唏嘘,并没有说话。

其实这是非常可笑又可悲的一件事情。

若是天道不愿意让时家子女修炼,不如直接让时家子女做普通的凡人,又何必传承下这样一身极佳的天赋资质?

更何况凌轩师尊和娘亲都说过什么“时家天命与修真大道丝丝相系”的话,简直就是相互矛盾。

一面留下资质,一面又留下诅咒狠狠镇压,仿佛巴不得时家亡族灭种才好,多么可笑?

“我不后悔。”

时映雪知道凌轩是在等她表态。

凌轩不甘心,他一定要看着时映雪成功修炼,所以一直不肯散去,时映雪早已经踏入这条修真之路,宿命灵魂和修炼已经死死纠缠,早已放不开了。

她没有什么后悔的。

凌轩听时映雪这般说道,眼中才终于有了点欣慰之色。

可时映雪须臾又想到一个人。

非夜。

倘若时家的血脉已经是修炼极快的,那非夜又是如何?

凌轩见时映雪仿佛在想着什么,便微笑着说:“你若是有什么疑问的,直说便是了。”

“我曾认识一个人,他是我的师兄。同样是天灵根,他修炼的速度竟要比我快多了。”

“原本是不应当的,除非他走了什么旁门左道。”

时映雪想起来非夜身上那些不得了的事情,还有她曾经猜测的有关非夜是鬼修的事情,斟酌了一番措辞之后才告诉凌轩。

凌轩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下,才说道:“兴许是练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罢他可是非常针对你?”

“尚可他确实多次想要杀我,但我总觉得他有时候手下留情了,他若想杀我,我应当死了许多次了。”

这是实话,非夜实打实想要杀时映雪的时候唯有一次,就是当年还在极西戈壁里的时候,非夜因为照梦莲花和雾茯苓和时映雪动了手,那时候他是动了杀心的。

但后来的许多次,非夜都没有杀她,无论是作为陆常林,还是作为塔主的时候,非夜都放过她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这是为何,她和非夜之间的事情太过扑朔迷离,她自己都不明白。

其实原本好像也没有苦大仇恨,可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后来那个样子。

凌轩见时映雪忽然沉默了,大约知道她是在想些自己的事情,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转说道:“你知道,这一次为什么给你看顾笑生的过去吗?”

凌轩提到顾笑生,时映雪才回过神来。

确实,她是觉得奇怪的。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落到什么小世界去了,可是后来她觉得顾笑生的世界引导太过明显,再加上又看到凌轩师尊,发觉自己还在偃魂空间里的时候,便已经猜到这些是凌轩师尊想要让她经历的。

但她并不是很明白凌轩师尊为了什么。

“你猜猜看?”

凌轩的笑容一直都是温和的,纯白而无暇,仿佛什么也不能留下踪迹他虽时时刻刻都在说自己不甘心,但他身上的气质还是太过干净,不染尘埃,什么也没有。

“大约是,凌轩师尊知道我的灵魂有缺,有些灵魂我不曾拥有,有些事情我也无法感同身受,故而特意让我体会?”

时映雪这般说道。

她刚刚说完,便见凌轩失笑:“倘若有这个结果,那也算它有自己的作用了。你把我想的太过伟大了,其实那并非是我故意设下让你体会的,而是”

凌轩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顾笑生就是我,那是我一生所经历,有些兴许不一样,有关她的却完全一致。

我的灵魂封在水井里,只因我太过不甘,即使我已经与她天各一方云泥之别,却仍旧感到难受,记忆也糅散在水中。

你甫一掉进来,便不免受我灵魂影响,沉沉睡去,走了我的一生。

你选择的道路很好,可惜人生只有一次,即使我再后悔,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凌轩的话令时映雪惊愕不已,她再仔细打量面前的凌轩师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俊秀温和的面容和顾笑生有八分相似。

只是今时今日的凌轩已经没有了少年的桀骜不驯,也没有了那勃发的蓬勃朝气。

第五百一十四章 老酒一壶

所有鲜活的情绪都仿佛被他融化在了水里,他的少年梦,他的白月光,还有他的一切,都随风逝去了。

“若非你忽然掉进井里,我也不知道,原来我还忘不了她啊”

凌轩微笑,可他的眉目之中终于还是有了一些波动,隽永的目光之中有些悲哀的快意。

情之一字,伤人最深。

时映雪虽没有切身体会,可她见过了珩锦和婵,又见过了涟漪和她的少年郎,还有这许许多多的世间爱意,便很能懂的凌轩此事话语之中的喟叹。

若非此爱当真彻骨,怎么会过了这样多年还历历在目?

说起时家的宿命,凌轩的神色都没有任何波动,他口口声声说着不甘,可连眼神都是安静的。

可说起杜月明,他的眉目里便后悔挣扎起来,仿佛一张空白的纸上泅染了水迹,水被打湿而变得透明,下面藏着的内容才渐渐显示出来。

隔着一层半透明的纸,她跃然纸上,娇美的样子一如当年令他心动的时候,刻骨铭心,却又朦朦胧胧。

这才是他最痛苦的地方。

时映雪做顾笑生的时候,呆呆地站在大殿前。

那时候漫天的日光倾泻而下,身边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糖果递给她,目光之中半分羞涩,九分半担忧,回头看到她的瞬间,心里属于凌轩的那一份后悔几乎是刹那决堤。

说来可笑的后悔,近乡情怯的颤抖,再别重逢的激动,种种情绪在凌轩的心中翻涌可这一份再别重逢,也是他私心里自己偷来的半晌快活。

后来,即便自己问鼎朝天阙,万人齐贺,也不过如此。

自分别之后,算起来和她最近的距离,兴许是朝天阙上两个名字之中的距离罢,他再也无法触碰到她,哪怕一次事实冰冷地像是朝天阙上笼罩的寒云,自己假设的半晌快活一晌贪欢,顾笑生和杜月明的破镜重圆,终究还是假的。

时映雪不能说出口,但她确实感同身受到了凌轩的后悔和渴望倘若能够重来一世,他想做的竟不是好好修炼,不是拜托宿命的纠缠,也并非更改自己的命运,而是想要和杜月明重来一次。

有些遗憾,往日都深埋在心中最深的地方,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一遍一遍想起,成为将自己的灵魂紧紧束缚的枷锁。

想起时觉得呼吸都疼,可仍然觉得高兴,想要抓住她的心,就仿佛要在一丛乱蓬蓬的刺之中摘一朵玫瑰一般,手上已经被刺得鲜血淋漓,可这与饮鸩止渴有什么分别?

大约便是一个,千金难买我乐意罢。

时映雪没有打扰凌轩,她静静地坐着,须臾才听到凌轩问她:“要喝酒吗?”

喝酒?

前程往事落在最后,也不过闲谈半宿,老酒一壶。

“好。”

时映雪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是,若是往日的自己,她还不至于这样情感波动,也不会如此感性可心动期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不过即使她这会儿会反应过来,也只会觉得并没有什么关系正如凌轩的话里说的那般,虽说这不是他的意思,可若能帮到时映雪,也算是有自己的价值。

虽说顾笑生的半晌贪欢并非是真的,但时映雪却当真走了完完整整的一遭。

时映雪感觉自己当真做了一个完整的人,即使她知道自己的魂魄还没有补全,但她仍然觉得,这世间需要鲜衣怒马,需要快意恩仇。

之前若是说她为何要去补全魂魄,她只是怕死罢了。

她怕自己灵魂不全,修炼不了符篆和炼器,怕自己抵挡不了精神攻击,更害怕自己魂魄不齐被小鬼所害她从前并不觉得魂魄有缺有任何不好,出来补魂更有一种被逼无奈的感觉,可如今她想了。

顾笑生的肆意恩仇她明明白白地走了一遭,她才恍然觉得,原来做人也是痛快的。

自此以后,她是想去补魂的不是为了自己能够修炼符篆和炼器,不是为了抵挡音律和精神攻击,也不是害怕自己魂魄不齐全被小鬼所害,而是为了,做一个完整的,真正的人。

时映雪既这般想,所以送上来的酒也想喝了。

也许做人会有遗憾,可兴许这也是那些无情无欲的神仙总是忍不住想要下凡的缘故吧做人,总归是更完整的。

她不想做什么完美无缺的仙子,她也想要做人。

凌轩送上来的酒自然是好酒,一杯接一杯,从小醉微醺到酩酊大醉也用不了多久。

时映雪很快就醉了,她看着面前的凌轩师尊一个变成了三个,忍不住嗤嗤地笑:“师尊,你怎么有好几个?”

她喝酒喝的兴起,感觉看谁都觉得高兴。

时映雪的童年过的并不快乐,流浪,孤独还有无尽的担惊受怕让她过早地成为了后来早熟的模样,可在凌轩温柔的目光里,在柔软的酒香里,时映雪醉的很彻底。

她忽然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凌轩的身边跑,又一下子跌倒在凌轩的脚边,槐花落了她一身,惊艳地仿佛梦中。

时映雪伸手去抓凌轩的衣袖,吃吃地问:“师傅啊,那你见过我娘亲和爹爹没有?”

“我和你说奥,我娘亲是极好看,我爹爹也是。可惜我不知道我娘亲的名字,也不知道我爹爹的名字,否则可问问师尊是否见过他们”

在凌轩这里,时光都仿佛是温柔的,她抛却了往日的压力和孤寂,在酒香里仿佛在找到了自己。

她躺在满地的槐花里,抬头看着凌轩的脸,又看着树叶疏影里漏下来的日光。

“痴儿。”凌轩低笑,他叹气,将在地上躺着不肯起来的时映雪一把拉了起来,“我是你前辈,自然是见过你爹娘,都是世上极好的人儿。”

凌轩将时映雪扶起来,她又躺倒在一边的石桌上,怎么也不肯醒了,非要拉着凌轩和他说自己的另外两个师尊,凌轩静静地听着,忍不住想笑,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想起来当年杜月明也是这般,喝醉了酒拉着他说胡话,抱着他不肯他走,他终究还是嫌弃她烦人可这些事情,已经成为他记忆之中不可触碰的疼痛。

至于凌轩的回忆究竟如何疼痛难以触摸,时映雪并不知道。

她只勉强记得自己喝的烂醉如泥,一个人躺在那儿嘻嘻笑,凌轩便在一边坐着,一杯接着一杯喝,喝到月上中天的时候,才终于笑出了声。

后来凌轩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很久,最后才叹气:“他们等你很久了,你回去吧。”

记忆流逝地很快,时映雪很快就在醇厚的酒精麻痹下睡了过去。

第五百一十五章 这位妹妹

哗啦。

在一个寂静又焦灼的午间,一直在偃魂空间之中苦苦等待束手无策的涟漪等人,终于在水井边等到了时映雪。

她整张玉白的小脸上全是酒醉的酡红色,双眸看上去十分不清醒。

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从又湿又滑的水井里爬出来的,她手脚并用地坐在水井边上,也不认得周围的人,只是顾着一个人嘻嘻傻笑。

更不知道是谁教了她一些乱七八糟的歌,她借着酒劲一个劲地扯着嗓子干嚎她修炼的好,剑法也极佳,唱歌却极为跑调可怕,唱的歌和鬼哭狼嚎没有一丝区别。

涟漪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捂耳朵,浮乙却已经皱紧了眉头:“我的天我以为她事事专精,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唱歌唱成这个样子。”

燃儿已经大笑了起来:“我原以为我是最聒噪的,不料娘亲比我更聒噪。”

时映雪才不知道往日自己最宠爱的这些灵兽怎么评价她,她只顾着唱歌。

这些歌是她做顾笑生的时候学的,顾笑生唱的好听,她就以为自己也唱的好听,唱到兴起的时候还手舞足蹈,不料整个人坐在井口边儿上,坐的一点儿也不稳,差点一翻身就又摔回水井里去。

涟漪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第二次?

她一把将时映雪抓到自己身边来,没料自己根本按不住时映雪。

涟漪甚至怀疑时映雪是去酒水之中游泳了,她浑身都是酒香,整个人言语呼吸之中都是浓厚的酒气,也不知道她那点儿酒量,怎么就想不开去喝酒,更不明白她是怎么喝成这个样子的。

涟漪轻轻拍了拍时映雪的脸,想要叫她清醒一些,不料她一把就挣脱了,力气大的可怕,整个人仿佛小孩子一般在偃魂空间里跑了起来,边跑边唱着那些“惨不忍听”的歌,一个人自娱自乐地开心。

涟漪在后面追她,这喝醉了什么也不管的臭丫头在整个偃魂空间里到处乱跑,有些药田里刚刚栽种下去的灵草都遭了她的毒“脚”,被踩得东倒西歪。

“站住!”涟漪大喊,没料时映雪回过头来给她做鬼脸,涟漪哭笑不得,就看到时映雪因回头笑得得意忘形,一头撞在了浮乙的梧桐树上,直接给撞倒在地上了。

撞倒了便罢了,时映雪还挺会挑地方,一头栽进了旁边刚刚挖好的预备着种芝草种子的坑洞里,给自己弄了一身乱糟糟的,偏偏还在这个时候自己睡了过去。

时映雪抱着一边浇水的水桶睡地开心,梦里还在傻笑,还要砸吧砸吧嘴。

“映!雪!”涟漪当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时映雪,她只见过她英姿飒爽大杀四方的样子,这样的时映雪真是让她觉得自己的认知都被颠覆了。

“大龙前辈,涟漪前辈好恐怖嗷。”

燃儿瑟瑟发抖地看着几近崩溃的涟漪蹲在地上挖快把自己当一棵草埋了的时映雪,小小声地和浮乙抱怨。

“嘘,被她听见你鸟毛都得被拔光。”

浮乙话说的更绝,燃儿连忙闭紧了嘴,什么也不敢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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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映雪下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痒痒的。

不仅脸上有些痒痒的,额头上好像还很痛,仿佛肿了个大包。

时映雪一下子睁开了眼,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衣裳早已换好了,身上的脏污泥土也都被洗掉了,光注意到自己正与一个精雕玉琢的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时映雪,手上正拿着一根红色的羽毛,刚刚脸上的痒意恐怕正是这羽毛搔刮传来的。

这倒不是问题,只是时映雪觉得,自己应当是不认得这小姑娘的。

“你是?”

小姑娘脸上的神情便凝固住了。

时映雪几乎是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由高兴变成了惊讶,然后哗啦一下变成了难过。

“哇哇哇,娘亲不认识我了!”

她一哭,整个人身上便裹起一层火焰,随后在一声“biu”之中,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小鸟。



时映雪只觉得宿醉让她整个脑子都不太清醒,她与那小鸟大眼瞪小眼半晌,还是感觉整个人懵懵的。

“哇哇哇,浮乙哥哥,娘亲真的不认识我了。”

小鸟儿一下子飞了起来,哭声更大了,时映雪几乎可以看到两行亮晶晶的泪珠从小鸟儿的身上流下来。

有这么真实?

时映雪坐起来,一脸的茫然,便看到两个高挑修长的身影打了帘子进来。

这两张脸她倒是十分熟悉的,但时映雪愣是半晌没有想起来是谁。

“谁给她喝了这样多的酒啊”

白发少女的语气里尽是无奈。

她半跪在时映雪身边和时映雪对视,时映雪也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她,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

少女伸手去摸她额头的温度,低声嘀咕:“人倒也是正常的啊,难不成那酒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把她脑子给喝坏了?”

“我也不明白,她一身酒气湿漉漉地从水井里爬了出来,什么也不说,人也不认得了,只会嘻嘻笑,我还以为她摔进水井里撞着了头。”

有些底气不足的青年嗓音,时映雪倒也觉得耳熟。

可她总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整个人昏昏的仿佛在云端漫步,又觉得这种体验新奇有趣。

“你也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非要吓她,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掉进那井里?那井里咱们谁也进不去,谁也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十五六年人才回来,人能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还好意思讲!”

少女发脾气的样子可怕的很,那个比她整整高半个头的金发青年被她骂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刚刚还在嗷嗷大哭的小鸟儿躲在他的金发里,同样是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时映雪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周遭,眼睛在涟漪的脸上停留地最久,半晌才忽然嗤嗤地笑:“这位妹妹我见过的。”

这位妹妹我见过的?

她这是去哪里学来的俏皮话?

第五百一十六章 醒酒丹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就仿佛凝固了一般,四下静的可怕。

浮乙不敢说话,倒是燃儿绷不住,半晌忽然大笑,笑着笑着又没续上气,猛烈地咳嗽起来:“那水井里装的全是酒吗?否则也不能一喝就喝了个十五六年,如今喝了出来半个月了,人还没醒,整个人都傻了诶。”

白发少女满脸的无奈,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颗丹药,一下子塞进还在傻笑的时映雪嘴里,在她喉头轻轻一点一按,那颗丹药就顺着时映雪的喉咙滑了下去。

时映雪脸上的傻笑戛然而止,整个人仿佛挺尸一般动了两下,吧唧一下又倒了下去。

“涟漪前辈,你给娘亲吃了什么?”

“醒酒丹!”少女咬牙切齿,又十足的无奈。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又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酒里头的灵气正灼灼地在她的经脉之中流转,最后自发地化为灵气精粹,汇入她的丹田之中。

她丹田之中生出来的那颗灵气之心已经越来越来亮了,细看整颗心圆润了不少,竟是要往一整个圆变化的样子。

涟漪、燃儿和浮乙都摸不着头脑,可那水井里的禁制他们实在是破不开,至少如今时映雪的生命体征是非常稳定的,她的症状完全就是酒喝的太多了,整个人宿醉不醒。

时映雪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涟漪和浮乙也没有法子。

如今偃魂空间之中的灵气很充足,时映雪要睡会儿,她们紧张了一两日,干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左不过之前时映雪掉进井里去的时候,众人都已经等了十五六年了,时映雪已经出来了,要多睡几年,也不是大事儿。

反正她睡着,总比她在偃魂空间里毫无形象地跑来跑去大笑着唱歌要好。

涟漪表示自己再也不想将时映雪从土里挖出来了,关键是这人丝毫不配合,还坚称自己就是一朵土生土长的大蘑菇,现在要回土里睡觉了。

当事人只有一句心得: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涟漪实在是觉得心很累,很想问一问老天爷,这是他娘的什么人间疾苦?

时映雪这一睡又是数年,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涟漪正在照料她的那些灵草,浮乙照例在梧桐树上睡大觉,燃儿正在和小蓝蓝说话。

小蓝蓝没有化成人形,感官却依旧非常灵敏。

时映雪醒过来,小蓝蓝竟是第一个察觉的。

它一下子从燃儿的怀里飞了出来,咻地一下飞到了时映雪的身边,啾啾啾地叫了起来。

小蓝蓝一叫,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了过来。

竹庐的帘子被打了起来,竟是时映雪自己打了帘子走了出来,小蓝蓝正站在她的肩头,就仿佛当年燃儿还小的时候一般。

“娘亲!”燃儿还是五六岁小女孩的样子,她见时映雪醒了,激动的不得了,一下子丢在自己手里的东西,疯狂地往时映雪跑去,一把扑进了时映雪的怀里。

时映雪还是有些懵,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肉乎乎白白胖胖的小女娃是谁。

只是她稍微想了半刻,便能想到,此时此刻能出现在偃魂空间里的,除了小蓝蓝,涟漪,浮乙,就剩下一个燃儿了。

这样一想,再打量这小姑娘,就发现她一头火红头发扎成两个小揪揪,看上去十分童真可爱。

这头发就如同燃儿的羽毛一样光华流转,标志性极为明显。

时映雪叹了口气,抱住了燃儿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一觉醒来燃儿竟然都长大了。”

燃儿嘻嘻一笑:“娘亲睡太久太久啦。”

涟漪年纪比燃儿大多了,她自然不会和燃儿一样纠缠着时映雪撒娇卖痴。

但她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时映雪身边走去,言语之中轻松了许多:“浮乙那厮实在顽劣,你不小心从那水井里掉了进去,过了十五六年才满身酒气地从水井里爬出来,后来又睡了五六年才醒。”

至于她如何傻兮兮地大笑,如何把自己埋在土里不肯出来,还和个三岁小孩一样做鬼脸的事情,涟漪决定忘记。

谁也不想看到一个往日成熟稳重的人和失了智一样到处乱跑。

时映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总觉得自己头上隐隐作痛。

涟漪看到她这个动作,不免想起那天时映雪到处乱跑,光顾着回头做鬼脸,结果一头撞在了树上的傻样子。

她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头痛,憋的十分难受。

“那水井里有个幻境,是凌轩师尊留给我的,我用了些灵酒,不小心喝多了些。我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罢?”

时映雪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的酒品那样差,而那般傻兮兮的样子,若是被她自己知道了,恐怕要羞的无地自容。

“没有。”涟漪叹了口气。“只是你日后还是少喝些酒为妙。”

听到她叹气,浮乙和燃儿就忍不住笑。

涟漪一听这两个不靠谱的笑就觉得头大,又想起来时映雪笑的像个憨憨还抱着她的手说“这位妹妹见过的”的傻样子,头上便满是无奈。

她心里不快活了,那两只便别想独自快活,涟漪忍不住冷哼一声:“浮乙,过来认错。”

昔日威风凛凛的大龙已经见识过了涟漪的可怕之处,毕竟能成功应付一个喝醉酒耍酒疯的时映雪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令人肃然起敬。

于是大龙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金毛鸟窝走到了时映雪的面前,乖乖认错。

“映雪,我不应当吓你的。”

“没事的。”时映雪实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她总觉得涟漪三人之间的气氛实在诡谲,但直觉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可能不是很美妙,她最好还是不要去刨根问底的好。

至于浮乙说的话,她并不如何在意。

若非浮乙这一下,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往那水井里去。

她不往水井里去,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水井之中还别有洞天,自己以为的师尊其实与自己同姓,乃是自己的前辈。

如今她已经明白这些了,更知道自己补魂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仅不觉得浮乙做的不好,反而要感谢他自己因祸得福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多方寻人

时映雪不计较,涟漪便也不计较了。

她与自己这些灵兽们也许久不曾见过了,如今倒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

“燃儿,你如今怎么样了?我与你也数年不见了。”

方才涟漪来了,燃儿便化为小鸟儿,躲在了浮乙的头上她还是有些害怕涟漪生气发火的样子。

时映雪朝躲在浮乙头顶的燃儿招了招手,那胖鸟儿终于开开心心地往她手上飞。

她化为鸟身在时映雪的肩头跳了一会儿,须臾又变回人的样子,在时映雪的怀里钻:“燃儿好想娘亲。”

时映雪揉揉她的头发道:“娘亲也想你。”

燃儿在她怀里好一阵撒娇卖痴,才终于安静下来。

“燃儿,怎么就化形了呀?”时映雪抱着燃儿,觉得心里十分满足。

涟漪如同姐姐一般照顾自己,浮乙倒像个顽劣的大哥哥,燃儿乖乖巧巧的,就当真像她的孩子。

几人也算是从小就在一块儿彼此长大的,也没有什么小秘密。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啦,就是之前觉得很饿,想吃东西,后来东西吃的太多了,就觉得困,想要睡觉了睡着睡着便成了个一个大蛋,等我出来的时候,就和娘亲还有大家一样啦!”

燃儿手舞足蹈地形容了一番,傻乎乎的,令人见之心喜。

但涟漪和浮乙可记得,燃儿之前冲着水井吼的那一嗓子,响亮的不得了她若是个平平凡凡的小灵兽,绝不会有那样大的力量,也不可能这样早就化形。

可是谁也不知道燃儿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灵兽,浮乙虽觉得眼熟,却也一直不曾想起来。

时映雪倒没有想过燃儿的品种,她将燃儿养在身边,是当真如同女儿一般疼爱养育她,并不是为了让她成为自己的助力,这会儿也并没有想到燃儿化形意味着什么涟漪看着她满目慈爱的模样,忍不住感慨,有时候她聪明的厉害,有时候又傻乎乎的。

可这样的时映雪才当真像个人呀。

她心里有她自己想要的东西,在成长起来之后受她的保护,也保护着比她弱小,需要她保护的小人儿。

涟漪觉得欣慰。

几人如何闲话不提,时映雪也惊觉自己已经在外耽误太久,与涟漪重新将偃魂空间之中的灵草之类的药材重新整理播种一番,又炼制了许多得用的丹药,准备重新踏上自己的补魂之旅。

不仅如此,时映雪惊觉自己的境界又有了飞一般的进步。

她先前不过是心动一层的境界,如今竟有了心动六层算来算去,她也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事情,唯有那一日与凌轩师尊喝了酒。

但想想也是,凌轩师尊能拿出来的灵酒绝非凡品,恐怕是能够提升修为的上等灵酒。

时映雪全然不记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只是看看自己丹田之中白白多出来的这样多修为,她都觉得自己汗颜。

她可很明白自己那见鬼的酒量,从一开始来云浪道的时候就是那般差劲,后来也没有什么长进。

之前说起自己喝酒的事情,涟漪几人气氛微妙,后来补种芝草的时候,也见园子里有不少原本应该成熟的芝草莫名坏了现在一想,那泥土上的脚印,不正正与自己一般大么?

时映雪心中实在愧疚,恐怕她是喝了太多酒了,在偃魂空间之中耍酒疯,才会让左右都这般尴尬。

她再次感慨美酒害人,日后若是没有什么必要,实在不应当挨灵酒了。

不过在时映雪离开偃魂空间之前,时映雪还是去了一趟水井里,拜别凌轩师尊。

涟漪看时映雪又要往水井里跳,脸色都变了,听她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喝酒,这才放她下去。

时映雪已经能够从涟漪这般抗拒之中想到自己喝醉之后干了什么天怒人怨惨不忍睹的事情了,心里也是汗颜。

凌轩师尊并没有提及那一日的事情,只是叮嘱时映雪,外出补魂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言语之中很是平静。

时映雪也不会去主动提杜月明,只是她早已从那一晚与顾笑生回忆之中的痛苦里品出凌轩的后悔与痛苦,心中暗暗想,自己是不是有可能,代替凌轩师尊去找找杜月明的相关消息,看看日后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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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如何,外界全然不知。

在此地以北万里之外,层层冰封之下,有一群人已经乱了。

“你可见到主上了?”说话之人嗓音喑哑,开口却漏出丝丝邪气。

“不曾。”两个小鬼侍单手扶胸站在一旁,言语之中有些愧疚。

“该死!主上才刚刚醒过来,你们是如何守着主上的!”

两个小鬼侍对视一眼,有个才刚刚想说话,便觉得胸中一痛,脸上瞬间便白了,已经开始奄奄一息起来。

另外一个还有开口的能力,深呼吸数口气,无力地依靠在一边的冰壁上,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主上醒过来便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如今外界风声鹤唳,主上却非要出去,我等拦不住主上,一人受了主上一剑。”

他松开自己捂着心口的手,只见他胸口一个巨大的空洞,丝丝鬼气已经开始四处逸散。

训话之人心中已经暗道不好,心中已经猜到两分,口中下意识问道:“主上什么模样?”

“与从前一般模样,只是眼中颜色有些混乱,难以辨认。”另一个鬼侍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昏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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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时映雪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还在那光秃秃的沙滩之上。

她并不知先前有那样多的人寻她,心中还开开心心地预备着去继续自己的补魂大业。

只是她从兰溪的事情之中痛定思痛,实在不想再在补魂的过程之中遇到什么仇家了,干脆将自己的容貌重新用幻术隐藏起来,又带上了各色法宝,直叫涟漪都有些认不出她是谁,这才放心上路。

她离去之后不久,便有个小鬼儿从她刚刚站着的地方忽然浮现,看上去唇红齿白的,与被叶清秋逮住的那个生的有八分相似。

第五百一十八章 采虫草花

这小鬼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仿佛在摸索时映雪究竟去哪里,片刻之后才离开。

也不知这片荒无人烟的海滩是有了什么奇遇,在时映雪、长枪少年还有小鬼儿之后,又迎来了第四位客人。

来人一身凌乱,也不知是从何处千里迢迢而来。

他一身玄色的长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雪白的脸上满是汗水。

额前的碎发上滴滴答答地落着水,唇上也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在时映雪方才站着的位置静静地立了一会儿,须臾唇边便漾起了一抹笑。

“我千年难得出来一回,这回我不会让你走了的”

他仿佛也不着急似的,而是静静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

“闭嘴!从前日日夜夜都是你,我丝毫不愿掺和你的事情,也从不管你,如今好难得有一回我能做主的时候,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在与谁说话,言语之中一下子就激烈起来,目光之中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也不知为何,他忽然出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用力一点,脸上终于有了平静的神情,他诡异地一笑,人却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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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按着无极老人给她的地址,往下一抹残魂的所在地而去。

这一抹残魂,在永安府,想来也是故地重游了。

终南山藏锋谷就在永安府的附近,说起来,这也是个时映雪的伤心地。

涟漪问时映雪可想再回终南山一趟,时映雪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拒绝了。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连终南山都不知是否存在了,何况一个已经覆灭多少年的小宗门?

藏锋谷早已覆灭,这样的小宗门后继无人,就算是覆灭也没有旁人能够重新振兴宗门。

更何况百里健和方无悔已经离世,就算如今的藏锋谷还存在,对她来说也没有了意义她在意的人早已经不在原处,她回不回去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时映雪的残魂就在永安府往南一百余里的荒原上。

时映雪也不明白自己的残魂为何会在荒原上,可无极老人就是这般标注的,她也就这样去了。

如今正是凡间的夜晚,时映雪御剑从天际飞过,掠过脚底的万千灯火,心中还是有些怅然。

怎么可能忘记当年的惨案呢?

可即使是现在的自己,对上当年那位夺舍者也毫无胜算,她再怎么想,也只是平添烦恼罢了。

一百余里对时映雪来说也并非一个极远的距离,很快她就到了无极老人标注的残魂所在地附近。

前后左右都是荒原,不过荒原之上还有点点灯光,左右竟然还有些小村庄。

时映雪悄悄按落飞剑,落在荒原上。

略微思考之后,时映雪将自己幻化成一个提着灯在荒原上寻找虫草的少女。

这样的少女并不少,时映雪将神识放出去,能够发现百丈之内还有七八个和她一样的少女。

这荒原上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沙土浑浊的土地肥力贫瘠,什么也种不了,荒原上的人家只能够靠畜牧养活自己。

近些年这种被称为“虫草花”的草药在凡间很是紧俏,说是有些延长寿命的功效,很多荒原上的人家便在夜晚打灯寻找虫草花,采摘之后带上永安府的集市上去售卖,或是直接卖给药店,换成银钱。

其实这虫草花是一种喜欢光又怕热的小小灵兽,胆子又很小,没有什么攻击性,被人一抓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他们的身体之中稍微藏着一些微量的灵气,能够让凡人的身体畅通健康一些,对凡人来说确实是不错的药材。

因为这些村庄之中的男人们基本都去永安府的城镇里做工换取银钱了,留在家里的都是老弱妇孺。

晚间光线太暗,即使有灯,年纪大的人都看不清虫草花的踪迹,所以做这件事情的都是年轻的小姑娘,或是刚刚出嫁的新媳妇。

时映雪混在其中并不突兀,手中提着的灯摇摇晃晃的。

这左右都是荒原,时映雪猜测自己残魂很有可能将藏在哪朵虫草花之中,或是就藏在这些采摘虫草花的小姑娘里。

她手上提着的灯还是涟漪的养魂灯,其中一小团之前寻得的“倔强之魂”正在悄悄发着光,远远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时映雪悄悄地查探着四周,荒原上的风有些冷,也不知是哪位少女唱起了歌,一时间周围都是飘扬的轻灵歌声。

时映雪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音乐天赋,只是静静地听着她们唱歌,寻找自己的残魂。

今天倒是意外地顺利,时映雪不过寻找了一个多时辰,便在一块儿光秃秃的地方感到了心头悸动,而养魂灯之中的倔强之魂也变得更亮了,足以说明她的下一块残魂就在这土下。

时映雪蹲下身,看样子是在用小铲子认真铲土寻找虫草花,其实手上已经捏了数个遁土诀,瞬间就将这一小块儿地融了好几丈深。

左右都黑的很,只有小姑娘们手里的灯火明明灭灭,谁也不知道时映雪蹲在地上掏自己的魂魄。

时映雪很快就在土的深处看到一小团光亮,已经辨认出那并非是什么小灵兽,手上一招,它果然就服帖往时映雪掌心飞来。

今日倒是顺利,时映雪将残魂放进了养魂灯之中,将被自己挖出来的大洞填埋好,拍了拍自己身上沾着的泥土正欲起身,却听到少女们的歌声之中混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由远及近,混着些许重物在草皮上踩踏的声音。

“嗷呜!”

是狼!

而且不是一只,而是训练有素,有头领带领的狼群!

是了,如今天气转凉,很多狼群都猎不到小动物果腹,只能将目标转向落单的人类。

这前后左右基本都是年轻的小少女,零零总总可能有十几个。

就算是一群强壮的成年男子对上狼群都凶多吉少,别说这些娇娇弱弱的少女了。

她是修道之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多的生命丧生于狼嘴之下。

第五百一十九章 勇敢少女

时映雪的五感比凡人要强上太多了,她当即将自己的东西全收了起来,大喊道:“狼来了!大家快跑!”

她的声音顺着灵气远远地飘出去,荒原上又空旷,没有人听不清。

凡人还听不见狼群跑动时的粗喘声,闻不到空气里传来的腥臭和饿狼口中的涎水臭味,于是时映雪这样喊,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啊,你看今晚月亮这样大,狼是不敢出来的!”

“就是,你不会是自己害怕,故意说出来壮壮胆吧!”

少女媳妇们嘻嘻哈哈的,一点儿也不相信时映雪的话。

时映雪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说假话,她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我没有撒谎,你们快走吧!狼群真的追上来了!”

她心中急躁,却没有想到旁人并不相信,甚至有人嘲讽她脸生,别是别的村庄过来的,故意杜撰出这等谎言过来,想要将她们骗走,自己霸占这样多的虫草花吧。

时映雪没料人心如此,她常年修炼,怎么也没有想到凡人比她想的还要现实。

“我没有说谎,是真的!”

时映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有一天被一群凡人说的词穷:“我已经听到狼群的声音了!”

可这些少女姑娘,没有一个相信她的,反而不少人相信那人的嘲讽之语,认为时映雪是故意想要支开她们的。

时映雪叹气不已,心中正心急之时,有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姑娘忽然说道:“她,她说的是真的!我,我相信,相信,她!”

这声音十分沙哑,话也说得结结巴巴,十分不清楚。

时映雪朝说话之人看过去,只见那是个瘦高瘦高的姑娘,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身上的小布包里的虫草花更是少的可怜。

她正往时映雪的方向看过来,一双眼在黑暗之中竟有些隐隐发绿。

“切,你个狼姑娘的话更不能信,要说这里哪里有狼,就是你这个被狼养大的野姑娘!”

“哈哈,那你不是盼着狼群过来,将你带回去!可惜你那狼老娘被你老子抓了个正着,活生生打死在院子里了!”

“小狼,听说你爹把你狼老娘打死了还剥了皮,用那皮给你后娘的儿子做了一身袄子,是不是真的啊!”

“还真是狼养大的,不然怎么这样静悄悄地还能感觉到狼来了?我嫁过来之前还不信呢,果然是同类!”

各种难听刻薄的话瞬间决堤,调笑和嘲讽暗流涌动,将别人的伤疤和痛苦活生生地剖出来,摆在众人面前肆意玩闹。

若是这世间言语和思想之中的恶意能化成实质,恐怕这少女都被刺伤地体无完肤了而这少女,刚刚还在提醒她们快走,狼来了。

也难怪曾有圣人说过,这世间最纯洁的便是人心与思想,最脏脏的也是人心和思想。

言语最犀利的就是刚刚嘲讽时映雪的女子,她丝毫不信时映雪,更不会相信这瘦高的少女,只是将她悲惨的过往一股脑抖落了,还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没有一丝丝同情心。

原来这姑娘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母亲,被狠心的父亲骂作赔钱货,被丢在荒原之上,爷爷奶奶也默许了这一切,就等着她晚上被饿狼叼走吃了。

但没有想到,确实有一头离群不久,刚刚生产的母狼将小婴儿叼走了,却没有将她吃掉,反而把她和自己的狼崽子养在一起,让她喝自己的狼奶长大。

小婴儿长到五六岁,又被母狼送回了自己的村庄里。

她没有名字,因她瘦骨嶙峋不会说话,只会和狼一样呜呜地叫,一双眼却蒙着一层绿油油的暗光,看上去和狼一般,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母狼养大的,便叫她狼少女。

狼少女的爹爹早已续娶了别的女人,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全家人正高兴地不得了,看到脏兮兮一双眼睛绿油油的狼少女吓了一跳,差点活生生将她打死。

是狼少女的奶奶觉得少女已经长到五六岁,可以做事情了,狼都能养活的硬命一条,给她一口饭吃就饿不死,能换来一个便宜的劳动力,等她长大了又可以卖钱,何乐而不为呢?

大胖小子日日吃肉汤,狼少女只能吃馊了的饭菜和谷糠,所有人都任意地压榨着这可怜少女的人生,随意地呼来唤去。

她就像是家里一条养着的看门狗,瘦得皮包骨头,没有一点儿人形。

有一个冬日的夜晚,外头下着大雪天寒地冻,狼少女的一家人在家里烤着炭火,却把狼少女锁在院子里,不让她进屋。

狼少女差点就在这样的夜晚活生生冻死,是把她养大的母狼不知如何发现了这一切,在这个雪夜里蜷缩在狼少女的身边,用自己的体温保护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以至于她不被冻死。

雪终于停了,母狼看着饿得毫无力气的少女,咬断了院子里养着的老母鸡的脖子,示意她把血喝下去而这狠心的一家人早就发现了母狼和狼少女,趁着母狼和少女不备,虎背熊腰的几人按着母狼,活生生将其打死了。

狼少女被打了个半死,却还是活了下去;

而母狼的命并没有自己养大的丫头硬,它挣扎了一会儿,身子便冷了,而这家人当着狼少女的面,活生生地将母狼的皮剥了下来,给家里的大胖小子做了一身皮草袄子。

这些人就这样肆意地说着,让自己的恶意在黑夜之中疯狂流淌。

故事里的母狼是畜生,却有人性,而这些人甚至连人性都没有。

一开始笑骂嘲讽的只有一两人,可是说着说着,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

时映雪并不明白,拿别人的痛苦和伤疤出来嘲讽取笑是一件如此快乐的事情吗?

她偏偏不觉得快乐,反而觉得恶心。

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划过,时映雪记得每一个丑恶的嘴脸,或笑或叫,却没有一个无辜的。

而刚刚勇敢站出来的少女已经泪流满面。

但她仍然没有退缩,甚至往时映雪身边走来。

第五百二十章 人心如此

狼少女站在时映雪的身边大声地说道:“真的真的有,有狼!大家快走”

她的眼泪淌了满脸,整个人如同在狂风之中摇摆的枯树一般瑟瑟发抖,却还在徒劳地想要让人离开。

这些人笑得更大声了,甚至还有人上来对时映雪和狼少女动手动脚,想要推搡她们。

“你们一个外来的,一个狼养大的,还真是臭味相投!狼来了,第一个就把你们统统咬死!”

时映雪简直觉得这些人都疯了,她的目光在每一张脸上来回地逡巡,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狼的尖啸声已经在时映雪的耳边了,她几乎可以断定,不出片刻,这一大群饥肠辘辘的狼就会扑上来,将她们统统咬碎。

刚刚时映雪想要救人,可她现在只觉得这些人都罪有应得。

天道若要罚她见死不救,那就罚吧,时映雪不愿意救这种人。

她怕手脏。

她转过身,攥住了狼少女的手,说道:“咱们走吧。”

“我,我们,我们不,不救她们吗?”

狼少女结结巴巴的说道,看着时映雪的目光有一些犹豫。

“走。”

时映雪已经的脚下已经运气了,她悄悄地将一些灵气分到狼少女的脚下,拉着狼少女飞快地在荒原上奔跑。

她们离开的速度比这群狂笑的人想的快太多了,以至于每一个人都不由得在心中产生了疑惑她们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呢?

然而命运在怦然到来的一瞬间,从来不给人任何疑惑和思考的机会。

狼群已经逼近,黑暗之中一双又一双亮起的绿色眼睛昭告着接下来的杀戮和死亡。

狼群兴奋的低喘与人类心中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滴滴涎水从狼的嘴角淌到胸前的刺毛上。

对久未进食的狼群和跑不掉的人群来说,今夜注定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刚刚还能够伤人于无形之中的唇枪舌剑已经失效,厉害的口舌丝毫不能将她们从死亡的命运之中拯救,等待她们的只有尖锐的犬齿,还有一层一层带着倒刺的腥臭长舌。

尖叫声瞬间就从荒原上响起,刚刚用来唱歌的温婉嗓子,用来大笑嘲讽的“铿锵”唇齿已经变成了恐惧和害怕后悔的载体,但时映雪如今已经深深明白了一件事,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刚刚已经给过她们机会,是她们自己不要的狼少女也给过她们机会,她们同样不要。

那便由不得宿命要给她们开这样一个玩笑了。

时映雪叹气,却并不觉得后悔。

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便从不觉得后悔。

狼少女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滴滴下落,时映雪发觉她仍然在哭泣。

“你在哭什么?”时映雪原本以为她是在为自己感到气愤委屈,可她的情绪之中显然没有这些,甚至像是因为自己没能够成功将那些人救下来而感到愧疚心痛。

“她们原本可以离开的。”狼少女的嗓音已经沙哑地不成样子,时映雪在月光下看着她绿莹莹的双眼,忍不住叹气。

“她们那样对你,你竟还为她们感到难过?”

时映雪觉得异常不解。

“可那是众多的人命。”时映雪能够感受到,狼少女的情绪已经几近崩溃。

她紧紧握着时映雪的手,泪流了满面。

“她们不相信你,糟践你,伤害你,从那一刻起,她们便与你再无关系。

你不需要为她们的生死感到负担,更不需要救她们因为她们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你的想法与你的死活。

这世上并没有人是救世主,你不是,我也不是。”

时映雪原本不想说出来的,可是事情确实如此,与其看着狼少女自责,不如将血淋淋的真相丢在她的面前。

时映雪运气飞走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她们就离背后的修罗场数百丈之外,却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狼群兴奋的嘶吼声,血腥气已经远远传来。

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周围的村庄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时映雪能够看到,有的屋子已经吵闹了起来,可是人终究是怕死的这样的夜晚,能闹出如此大动静的,绝对是一大群狼。

人们都默认了,那些人遇上狼群,就已经是必死无疑毋庸置疑,所以不如关紧了自家的门,用更多的桌子凳子大米缸将窗门都给封死,在屋子里燃起火堆,以防狼群进犯。

就像是刚刚那些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狼少女一般,因为那不是她们亲身所受,所以就算狼少女和她们一直住在一个村庄,日日夜夜与她们一同劳作,她们还是可以随便地用道听途说的话来说笑,将自己的快乐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只要自己觉得开心。

这些人也是一样的,她们不能亲身所受被狼群吞噬的花季生命究竟有多么疼痛,就算她们是自己朝夕相对的亲人,她们还是可以如此“冷静”、“理智”、甚至于“冷漠”地放弃她们,将所有的可能性都灭杀只要不出门,她们就不会遇到狼群,也不会死。

时映雪在感慨之中也忽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很多的修真功法都要求人入世,在红尘之中来回走过,感悟天道时映雪忽然明白了很多。

正如这一个普通的夜晚,时映雪忽然就明白了太多太多。

就算是凡人,他们的心里也是只有自己的,只是有时候外面有着太多的花团锦绣和花言巧语粉饰着太平。便看不出什么来。

可到了危难之际,到了与自己的利益性命息息相关的时候,人性的本质便暴露出来。

人性是真实的,是温暖的,亦是丑陋的。

修真之人从某些方面来说比凡人要强很多,要知道的也更多的多。

但是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常年都在自己的宗门之中修炼,在自己的师尊庇护下,与凡尘俗世不再相关,更不用和凡人一样蝇营狗苟,为自己的性命和一息小利拼搏。

很多年轻弟子并不明白,原来一个人剖开了,如狼少女,心可以是最诚挚温和的;

也如刚刚的那些人,心可以是最冷漠自私的。

这兴许也正是许多修炼功法要求弟子入世红尘的缘故,这样丑恶而真实的真相,若非是自己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时映雪以前知道这些道理,但总觉得事情的真相也不至于会这样惨烈真实,可今时今日,时映雪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人性如此,人心如此。

她忽然也觉得心寒难受,与狼少女一同沉默在月光之下。

“你要带我去哪里?”狼少女忽然问道。

时映雪感知到她话里的小心翼翼,便停下了脚步反问道:“那你想去哪里呢?”

第五百二十一章 食言不悔

狼少女茫然地摇头,又回头往家的方向看去。

“你想回家?”

时映雪有些惊愕,她竟想回去那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臭之地?

狼少女却摇了摇头。

其实她的长相并不好看,可一双绿莹莹的眼中却比时映雪见过的大部分人都清澈而纯真:“我不想回去,但是我的娘亲还在那里。”

时映雪默然。

她知道,狼少女说的娘亲并不是那个给她生命却早早撒手人寰的可怜女性,而是那个没有吃她,却将她养育长大,还为了她而死的母狼。

“那袄子还穿在我的弟弟身上,我想要把娘亲带回来。”

狼少女目光之中的所有情绪忽然全盘决堤。

刚刚被人那样说,被人将所有的痛苦都**裸地丢在面前,怎么可能不觉得心中难受?

当年百里健惨死,时映雪想起来都觉得心口疼痛难以触摸,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没有一个主动在她面前提起;

而今天这些长舌妇如此娴熟的嘲笑,如此熟练的搭腔,足以说明这些人不止一次这般聚众嘲讽过这可怜的狼少女了。

兴许在时映雪到来寻找自己残魂之前,在之前的每一个沉寂的夜晚,这些女人百无聊赖地寻找着虫草花,就像是今天晚上一样,在摇晃的灯火光明之中,将狼少女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变着法子拿出来嘲笑,就像是什么有趣的谈资一般。

时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比心,若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恐怕意如霜出鞘,非死即伤。

“我替你回去拿回来。”时映雪停在了原地,拍了拍狼少女身上的灰尘,却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张护身的符篆贴在狼少女的背后。

“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那符篆可以保护她直到自己回来,其上有时映雪的威压,左右的普通猛兽并不敢近身。

狼少女呆呆地点头,又局促地说道:“你是故事里说的神仙吗?如果神仙想要救我,那请神仙放过他们吧。”

她一下子跪在时映雪的脚边,虔诚地仿佛信徒一般。

时映雪觉得心头密密麻麻地漫上一层刺痛,她如鲠在喉,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不杀他们。”

时映雪转头便走了。

她原本想要如同约定的那般,直接将母狼的狼皮袄子拿了就走,可她一番寻找确定了目标之后,才刚刚落在那小院子里,用神识看到一家人在屋中围着篝火,听到他们正在小声地说话,心中的火却怎么也压不住了。

“爹爹,外面是不是有狼啊?那赔钱货在外面,这回应该死了吧。”

这是一个尚有稚气的男童声音,想来应该就是狼少女的继弟,但他虽然没有年纪还小,语气之中的漠然和嗤笑竟如此明显,比起刚刚那些恶毒的女人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明明是狼少女的弟弟,身上和她有着一样的血脉,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应该死了吧。不过还挺可惜的,这赔钱货虽然长得难看,但吃饭吃的少,在家里话也不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做事情也麻利,真是可惜了,以后没人伺候我了。”

“是啊,家里每月本来可以通过虫草花换来不少银子的,本来家里这几个月的钱都是小扫把星在赚,她死了,也不知道谁来养活这家里。”

这是一个老气横秋的老妇之声,应和的是一个同样苍老的男声,想来应该是狼少女的奶奶和爷爷。

就是那两个冷漠的老人,知道自己的孙女即将要被丢去草原上喂狼,却没有任何的可怜和同情阻拦,只想着把她丢出去之后家里能够少一张口吃饭刚刚那些女人说出来的时候,时映雪听着还觉得不可思议,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冷漠的爷爷和奶奶?

可如今亲耳听到了,时映雪才知道,原来不是没有,只是她的见识太少了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这样的人渣败类。

他们的语气之中同样没有任何亲情的温暖,言语之中提到狼少女,也丝毫没有任何怜惜之情。

她的话语之中,并不将狼少女当做自己家里的孩子,反而将狼少女当做一个呼来唤去的工具,是一个伺候自己的机器人,是一个赚钱的玩意儿,而不是自己的亲人,不是自己的孙女。

她死了,他们却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孙女死了而感到难过,而是因为自己以后没有人照顾、因为以后家里没有了人赚钱,因为他们不能享福了而感到悲伤这是什么道理?

时映雪的心里翻涌起了熊熊怒火。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食言的人,可是回想起那双温柔的绿色眼睛,她又觉得所有的怒气往自己的头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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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回来的比狼少女想的要晚一些。

少女很乖,非常听时映雪的话,乖乖地站在原地没有乱走,见她来了,也十分乖巧地点点头。

时映雪将那张还带着人体温的狼袄子交到狼少女的少女,不小心和狼少女的手碰了一下。

狼少女这时候才发现时映雪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她身上有湿凉的水汽儿,手上也冷的厉害。

但她并没有去想时映雪究竟做了什么,狼少女的情绪已经完全停在了那张暖洋洋的狼皮上,双眼之中的泪水汩汩而出。

“娘”

狼少女是当真把那条如同人一般的母狼当成自己的娘亲,她抱着那袄子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时映雪听得难过,只能在她身边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哭了大半晌,那少女忽然就跪在了地上,用自己的手用力地挖起地上的坑洞。

时映雪看出她的目的,便蹲下来与她一起挖洞,狼少女在地上挖出一个成狼大小的坑,将狼皮放在其中,又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深深地跪在坑洞边上,对着狼皮袄子磕了三个响头。

时映雪看得心酸,转过身去悄悄地擦自己眼角的泪,又发觉自己手掌上仿佛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也不知道狼少女有没有闻到。

她食言了,却不后悔。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一个麻烦

时映雪想要将狼少女带去别处,消去她这些痛苦的记忆,重新生活。

不料平常沉默寡言的少女这次却很坚定,她说自己已经受够了做人的生活,时映雪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时映雪不嫌弃她,她愿意跟着时映雪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愿意。

时映雪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无法改变这倔强少女的心意,倒让她想起乖巧又倔强的凤绫儿。

当年她也是这般,坚持要留在时映雪的身边做她的徒弟。

想到这里,时映雪的心中不禁柔软了下来。

一开始的时映雪还是默许了狼少女的跟随,为她洗干净了脸,却发觉狼少女竟生得如此柔弱美丽。

大约是天底下的美人都是相似的,时映雪竟荒唐地觉得狼少女她曾在哪里见过,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将这种感觉归于错觉一类。

时映雪为狼少女取了新名字,狼与良相通,狼少女以后就不是人人讨厌任人欺凌的可怜狼儿,而是阿良了。

狼少女很喜欢这个名字,却不料涟漪和浮乙等人都对阿良喜欢不起来。

时映雪问过涟漪,涟漪只说自己心中不喜。

浮乙也同是如此,他只觉得阿良身上有一种令他讨厌的气息,就仿佛是普通的狼族身上令他难以容忍的骚臭一般。

燃儿便说的更直接了,她潜意识里觉得阿良身上有一种她难以忍受的诡异感觉,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一个人日日夜夜跟在自己的娘亲身边。

就连小蓝蓝都对阿良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时映雪也觉得奇怪,涟漪和浮乙,算上燃儿和小蓝蓝,她的这些灵兽虽然脾气千奇百怪,却都不是难以相处之人,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旁人怀有这样大的恶意。

燃儿更是有一日睡觉做了噩梦,说她梦见阿良变成了狼,在月夜下将她活生生地给咬死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若非时映雪此时此刻不能进到偃魂空间之中,她一定能看到燃儿眼中丝毫不作伪的恐惧。

这是一种天生的害怕,时映雪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从她的多次语句之中感知到了。

更何况,一开始有人跟着的时候,感觉倒是新奇,可时间长了,时映雪也觉得不自在起来。

有很多事情和秘密是她一个人拥有的,可阿良跟她跟的太紧太紧,有时候她根本没有办法做自己的事情。

这令时映雪也觉得十分不方便。

而且时映雪已经看过,阿良虽然一双眼睛是绿油油的,可她并不是狼,身上没有一点儿狼的血脉,是个活生生的人类。

她跟着时映雪,迟早会被时映雪连累修士的战斗是非常频繁的,若是有仇家寻上门来找时映雪开刀,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阿良。

正当时映雪在心中斟酌究竟要如何开口才不会伤了阿良的心的时候,她的预言就成真了。

倒也不是成真,她没有遇上什么仇家,却遇上了一个她万万不想看到的人。

付子辉。

这人已经完全长成了,少年时候的英气还在,双眼之中却阴沉沉的,偏偏脸上要挂着一抹痞痞的笑意,令时映雪觉得浑身难受。

他的阴沉与非夜不一样,是令她完全厌恶的一种。

“映雪,你来摸摸我身上衣裳的料子啊。”

时映雪丝毫不想管他,没料付子辉直接抓着她的手往身上按,时映雪如同火烧了一般收回了手,就见付子辉一个人大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身上的料子是什么?”付子辉非要拦住了时映雪的去路,勾着唇角痞痞地笑。

“与我无关。”

时映雪当真很想拔剑,可最麻烦的是,付子辉的境界比她高。

时映雪真的很讨厌这个如同牛皮糖一般的人物,若是在十五城的繁华之中,时映雪与其偶遇,倒还觉得有些可能。

现在她遇到付子辉的地方简直偏远非常,若说他当真是碰巧路过,时映雪干脆把头割下来给他踢。

当年还是沙陵的付子辉便已经很难让时映雪招架得住,可如今他的境界已经到金丹,比时映雪还要更高,稳稳地压了她一头,时映雪实在没法子。

若是可以,时映雪真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在极西戈壁里直接将他捏死,省的此人如今来祸害她,她如今也打不过付子辉了。

“哎,你我怎么说也是旧识,怎么着也不必这样对我啊。”付子辉没有再动手动脚,反而欺身上前来,竟是用出了威压,牢牢地将时映雪压在原地。

随后他仿佛看待什么珍宝一般,双手轻轻地捧起了时映雪的面庞,轻轻吹了一口气,就将她脸上的遮挡容貌的幻术给解开了。

付子辉看着她那双因怒气聚集而渐渐变蓝的眼睛,目光之中的如痴如醉与偏执渐渐掺杂在一起,又阴又冷。

“我身上的料子,是做你道侣的料子啊。我知道你在心动期压不住自己心里的**,不如与我结成道侣,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时映雪简直要被他说的这等轻薄的话气死,涟漪等人更是大怒,这付子辉究竟是什么意思?

道侣?

涟漪气的牙根子痒,他一个吊儿郎当的东西,也配做时映雪的道侣?

都不用浮乙动手,涟漪一个就能把付子辉给打趴下。

时映雪何尝不想直接将付子辉砍死在此处,可是她没记错的话,付子辉身上有“朔魂之术”,她就是将付子辉砍死在这里,他也八成会回到下一个躯体里去,就如同当初被老鬼元浅杀死的沙陵一般。

她并不害怕与付子辉结怨,他们如今这个样子,没仇也有仇了,杀了便杀了但她并不想暴露涟漪和浮乙的存在。

若是涟漪出手,基本就可以坐实了先前的流言本来时映雪很久都没有理会那两条龙的流言,外人也不曾见过,流言已经渐渐压了下去,可她若借涟漪的力量杀付子辉,付子辉一旦换了躯体重生,这条流言恐怕马上又要旧事重燃。

她连放出这消息的人都还没有找出来,并不敢和付子辉硬碰硬。

第五百二十二章 分别之后

更何况,朔魂之术是连婵都忌惮的东西,时映雪更不知道付子辉背后还有谁,还有他背后那位敢在北斗剑派杀进杀出随意惹怒镇山老祖天仙子的冲虚真人,时映雪并不敢贸然动手。

“抱歉,我与你并无私情,道侣之事,实在不必再提。”

时映雪显然已经动了怒气,她身边天地之间的水灵气已经被她身上的怒气冻成了冰碴子,噼里啪啦地在她身边落了一地。

付子辉见时映雪气成这个样子,竟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你别生气啊,我是认真的,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我是当真心悦于你的。”

时映雪一句嗤笑冲破了喉咙,不再说话了。

情?两人争锋相对至今日,哪里来的什么情!

阿良在时映雪身后看着两人的交锋,脸色也冷了下来。

时映雪看不到身后的狼少女双眼越来越绿,她乖戾地张开嘴舔了舔自己的犬齿,望向付子辉的眼神全是冷厉。

“你放开她!”

付子辉全然没有将时映雪身后的人类放在心上,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类如此自不量力,竟敢往自己身上扑。

她往付子辉身上扑,未免使他有些分心,时映雪便抓紧他这神思松动的时刻,从他威压下一挣,脱离开去。

付子辉大怒,一巴掌便将阿良扇到一边,阿良**凡胎,如何受得了付子辉一掌,整个人如同破布一般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阿良身下有血缓缓流出,唇角却微微一勾,又又不服输,看得付子辉心中更是生气,竟想将她直接毙于掌下。

时映雪指尖剑诀一掐,九道剑气在她背后瞬间凝出,宛如游龙鸿光一般往付子辉身上刺去。

付子辉避开剑光,还要拿威压来压时映雪,却不料她已经一把抱起阿良,御剑而去。

付子辉追赶未及,脸色黑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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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害怕付子辉再次追来,抱着已经昏死过去的阿良飞驰数百里,才停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用涟漪的玉簪布下结界后,便探出灵气进入阿良的体内,想要为她查看伤势。

却不料阿良体内仿佛有什么屏障一般,时映雪的灵气刚刚进入她的经脉便被弹了出来。

她还来不及再探查,便发觉阿良已经醒了。

阿良大声地咳嗽着,浑身痉挛着吐出猩红的血来,七窍之中也涌出大量的鲜血。

时映雪立即将她周身大穴全部封上,又拿出治疗内伤的丹药喂她服下。

阿良这才止住自己不断呕出来的血,时映雪的丹药不愧是灵丹妙药,只四五个时辰天边既白的时候,阿良就已经恢复了之前生龙活虎的模样。

时映雪思虑着阿良体内的屏障,又想着她这般强悍的恢复能力,心中不禁若有所思。

若是阿良再跟着自己,这样的事情日后肯定还会发生很多次,阿良一介凡人,恐怕凶多吉少她就如同时映雪的软肋一般,时映雪不敢再将她带在身边。

阿良这般特殊的身体,是不是能够考虑将她送去某些宗门修行?

这般她也不必如此无为地走过一生,时映雪也不用担忧思考究竟让她去哪里比较好。

于是她找了阿良,问她是否愿意去哪里修炼兴许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了,她并没有再拒绝时映雪的提议。

时映雪对于阿良的听话十分欣慰,她的境界虽然已经不算低,但在外头行走还是危险不少,带上一个阿良,她实在是照顾不来。

时映雪也知道,以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将阿良送去哪个大宗门定是不成的,两人商量一番,便在这附近寻了一个小却精巧的宗门,送了她去。

时映雪并没有显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她的境界已经不低了,她亲自去送阿良,又送上了不少灵石,那宗门定然求之不得。

那宗门的副掌门亲自为阿良测定了灵根,乃是不错的水木双灵根,日后好好修炼,未必没有成仙的机会。

时映雪这时候才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

阿良问了时映雪的宗门,说是自己日后如果好好修炼,能不能去时映雪的宗门拜访她时映雪并未拒绝,爽快告之。

时映雪陪着阿良熟悉了一番宗门的事宜,指点了她修炼一二,转眼便到了分别的时候。

阿良送时映雪到山门下,泪眼婆娑。

她生的柔弱白净,泪涟涟的模样连时映雪都吃不消,仿佛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时映雪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与她说了几句话,这才狠下心离去。

唯有阿良一人站在山门前双目泪垂,她仿佛石头一般看着时映雪遇见离去的身影,一双绿光隐隐的眼越来越沉。

她这般容貌,自然是容易引人喜爱的,这刚来的几日有时映雪陪着,更是万众瞩目。

有那么一两个心中蠢蠢欲动的,见了如今美人泪垂,自然英雄气概上头,鼓起勇气想要上来安抚一二,也好发展发展感情,刷个脸熟。

没料他们还没走到阿良的背后,那美人便转过身来,一双眼之中满是狠厉:“滚开!”

这声音无端令两个已经炼气的弟子害怕不已,退了两步,再不敢进前。

阿良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走过,一个人上了峰头。

她打开从刚刚一直紧紧握着的掌心,赫然是一颗姜黄色的丹药。

竟是前几日时映雪喂给她治伤的那颗。

阿良垂眸看它,不知为何忽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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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自然是不知这些的,她自以为已经将阿良安顿好了,便不再担忧,继续风尘仆仆地往下一个补魂之地而去。

她上回被付子辉堵怕了,此次换了另一身幻术,却没料还是被付子辉认出。

阴魂不散!

时映雪冷冷地看着拦着自己的人,一言不发,径直转身离去。

“你知不知道,陆常林死了。”

时映雪转身欲走,却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脚下步伐不免一滞,却没有停。

非夜死了这仿佛原本应该是令她高兴的事情,可她还是觉得有些怅然。

第五百二十三章 战斗(一)

非夜原也是一个自幼就相识的人,他仿佛对自己抱有那样大的恶意,与自己处处相对,可还没来得及杀了自己,就死了吗

宫听雨也死了,非夜也死了,沙陵与自己闹成了现下这般模样。

时映雪觉得心底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可生死原本就是不可逆转之事但她仍旧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她被姚琳琳罚站的时候。

她晒得快死了,非夜撑着伞走到了她的身边,告诉她,是她不够强,才会被人磋磨成这个模样。

那是她最早关于力量的渴望她也想要做人上人,想不被旁人搓圆揉扁。

所以非夜后来做的那些事情,也是想要变强,不被人肆意欺侮吗?

时映雪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只是在她脑海之中转了一转,便也都沉下去了。

付子辉分明看见了时映雪滞了的那一步,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

他裹挟着威压一步一步地往时映雪走去,时映雪能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大力,直接将她撕扯到了付子辉的身边。

时映雪不想回头,付子辉却紧紧地攥住了时映雪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

时映雪看到他阴沉的脸,一张脸上仿佛覆盖了阴郁的流火,满是濒临临界点的崩溃。

“你是不是心悦陆常林?!”

时映雪已经很懒怠听他这张嘴里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来,却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种东西来。

“你疯了?”

她和非夜虽说关系微妙,却从来都站在彼此的对立面,见了面也是剑拔弩张的,怎么可能心悦于非夜?!

“你不愿做我的道侣,不喜欢我,不就是喜欢非夜么?”付子辉紧紧地攥住了时映雪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她,“你喜欢他哪一点?是,他长的比我俊俏,可是如今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世上并非每一件事都是非此即彼的,我终其一生也不会有寻找道侣的想法。”

时映雪不明白为什么付子辉会觉得自己心悦非夜,更不明白他口中她厌恶付子辉就是心悦非夜的道理。

她的脾气在心动期并不稳定,手上已经蠢蠢欲动。

付子辉却一副要发疯的样子,大有时映雪不答应他,他便要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一般。

时映雪一口银牙咬得紧紧地,再一次万般后悔当年还在极西戈壁的时候,应该直接将他完完全全给弄死。

耳边忽然传来浮乙的声音,不过寥寥数语,时映雪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付子辉还在抓着时映雪说那等没有意义的废话,没有发觉时映雪右手上已经泛起了金光。

那道金光越来越大,时映雪忽然低喝一声,一股大力就将付子辉给逼退了。

刚刚浮乙用特殊联系给时映雪递出来一件法宝,就如同当初桃柔用的那件法宝“方天万华镜”一般,能够在短时间内增加时映雪身上的威压,可以在越境界战斗之中发挥极大的作用。

这件法宝是浮乙用自己的一片龙鳞所做时映雪知道他那一身龙鳞被他的前任主人全剐去了,如今身上有没有长回来十片都未可知,他如今肯递出一片来,属实不易。

时映雪心中感念,越发厌恶面前胡搅蛮缠的付子辉,将那龙鳞往自己手心一拍,手中意如霜已经出鞘。

“我实在不欲与你多说,你若非要纠缠于我,便不要怪我下手不客气了。”

她背后的灵气已经烈烈鼓动,卷起她的长发飘飘荡荡,手中意如霜亮起灼灼灵光。

付子辉第一次见到对这般直接对自己拔剑的时映雪,一双更是暗流涌动。

“你跟我回去,我会好好对你的。”

付子辉低声喑语,时映雪却觉得分外不屑一顾。

爱恋并非是强迫与禁锢,付子辉说这么多话,时映雪一句也不相信她甚至愿意相信,付子辉逼迫她至此,只是为了逼她翻开底牌,亮出自己的两条龙。

可他必定是失策了,如今浮乙龙鳞在手,时映雪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时映雪已经不受付子辉威压所控制,转身便想走毕竟此处离凡人聚居的群落很近,若是非要打斗,可能会引起凡人惊觉,更可能伤到这些脆弱的生命。

付子辉却上来攥住时映雪的肩膀,不期然看到转过头的时映雪满目怒火,横手一挑就用剑将他的手挑开。

“你这是要和我动手?”付子辉的语气之中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时映雪懒怠和他废话,浑身上下已经写满了剑拔弩张。

付子辉的脸上有些受伤:“你从前不是这般的,从前你再烦我,也不会对我动手,只是叫我走。”

时映雪简直要被他逗笑了,除了极西戈壁里的相互利用,难不成他二人之间还有什么过往不成?

偃魂空间之中的几人都密切关注着此事,燃儿更是嗤之以鼻:“这男人好生没趣!我娘亲显然不喜欢他,做什么还满嘴屁话,我听了都知羞。”

涟漪深以为然,浮乙也是漏出一声十分不屑的嗤笑之声。

若非时映雪不想暴露他们的存在,浮乙如今探出头去一口龙息就能将这么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给吹飞了,还容得他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我叫你现在滚,可以么?”

时映雪说出来又觉后悔,付子辉的脸皮哪里是一般的厚,她说这些,也和废话没有什么区别。

果然付子辉任不肯走,还要走上前来动手动脚。

时映雪手上数个指诀掐下,一把符篆瞬间出现在她的手中,哗啦一声,便得了她的令,齐齐往付子辉身上飞去。

这些都是上品的火雷符,时映雪还掺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进去。

付子辉看着那些朝自己飞来的符篆,面上虽不显,身体已经提前察觉到这些符篆的可怕之处,立即连退数步。

他忙着躲避,时映雪又如同不要钱一般撒下一大把禁锢符篆。

付子辉脚步鬼魅,躲过那些符篆,往时映雪身上一扑,却没料扑了个空。

原来那一处留在原地的身影已经不是时映雪了,而是她特意留下的幻术,她人早已不知去向何方。

付子辉脸上浮起一个阴森森的笑意,手上忽然一动,那柄长枪已然出手,往旁边一刺,竟是从一片虚无之中直接找到了时映雪的身影。

时映雪冷哼一声,他竟然猜到自己没有离去,手上挥剑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停滞,只是越来越快。

付子辉已经修到金丹,实力自然不弱,即使时映雪有浮乙递给她的龙鳞,她应战却还是有些吃力。

时映雪知道自己当下与付子辉直接战斗,成功的概率并不高,但她若不给付子辉一些苦头吃,他必定还会跟在自己背后阴魂不散,那自己补魂的过程将会一下子艰难数倍。

第五百二十四章 战斗(二)

付子辉此人自负不已,更是十分自我,并不理会别人的想法,时映雪可以笃定,就算她放下怒气与他好好交涉,他也根本不会听,只是变本加厉地尾随骚扰。

时映雪已经打定主意要与付子辉一战,故而没有保留,出手越来越快。

她只能尽可能地将两人的战场往人迹更加罕至的地方引去,祈求不要与凡人撞在一起。

付子辉并不察时映雪将他往人少的地方引去,他只是满心怒火,不明白为什么时映雪对他下手如此狠厉,眉目之中愈发阴郁,竟也起了火气。

“映雪,你变了。”

付子辉眼中噙着时映雪看不明白的指责之意,令时映雪讥讽不已。

“我从未变过,只是你从未看明白我是个什么人罢了。我与你从来没有关系,只是你非要与我纠缠在一起。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做,没空和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付子辉也来了火气,他自是不会听时映雪在说什么的,他只想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他当然觉得自己是在表达自己的爱意,可这爱意在时映雪面前一文不名,被她说成浪费时间。

“你不要咄咄逼人了!”

“难不成是我拿剑逼着你跟在我后头的?”时映雪真是开了眼界了,他一直对自己骚扰不已,如今竟怪时映雪对他咄咄逼人?

付子辉已经拿出那柄时映雪熟悉的长枪,剑柄的凤栖梧桐木上花纹斑斑,煞气扑面而来。

当年她问付子辉要长枪一观,心中并没有任何龌龊想法,更不会想到日后会有与付子辉拔剑相对的时候。

时映雪不免觉得造化弄人,手下却没有丝毫迟疑,一击更比一击强。

付子辉与时映雪战在一处,发觉遇到的阻力比他想的要太大多了。

他早已猜到,时映雪此回敢与他动手,定是有了依仗,却怎么也没有料想,她竟已经完全不受他身上的威压压制。

她手上挽出的剑花灼眼,背后那九道剑气更是扑面而来,见缝插针一般地寻找着他攻击之中的漏洞。

付子辉一面要抵御时映雪竟在眼前的攻击,又要分神去应对她的剑气,一时间竟到了下锋。

时映雪的沧海剑歌已经十分纯熟,融合的明夷境之中她没有领悟到杀意剑诀,那剩下的心火境,丹火境,人火境她应当会各自领悟一篇杀意剑诀。

若是不出意外,她能够在当下心动境界对应的心火境之中之中领悟自己的第一份杀意剑诀。

她更在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今日与付子辉一战,她很有可能会摸到三大杀意剑诀中的一册,故而丝毫没有懈怠。

付子辉刚刚还在口口声声地说着心悦时映雪,要和时映雪结为道侣,如今却杀红了眼,一副要将时映雪置于死地的模样。

他手上也掐出指诀,时映雪已经发觉不妥,从他身边急退数步,使出一招“七星拱瑞”,脚下踩着北斗七步,飞速往后退去。

而付子辉的指诀下竟飞出数十道黑芒,瞬间幻化成铺天盖地而来的大掌,从时映雪头顶瞬间拍下。

好险时映雪的“七星拱瑞”早已熟练,她退到边缘去也,堪堪躲过付子辉这一击。

而付子辉也已破空而来,他将灵气催动到最大程度,一下子便飞身到时映雪身前,将手中的长枪用力往时映雪的胸腹部插去。

时映雪拧腰一躲,双眼之中的明夷阴阳火已然亮起。

时映雪的另一只手飞快握住剑气,用力往付子辉的肩膀刺去。

付子辉躲开了这一道剑气,又重新拔起那长枪,以力拔山兮的劲道往时映雪的脖颈插去。

时映雪左手上已经裹起浓厚的灵气,一把将付子辉的长枪抓住。

那刺来的力道陡然被阻,付子辉没有料到时映雪竟敢直接用手去握刺来的长枪。

她的护体真气并不如付子辉长枪上裹杂的灵气浓厚,只能堪堪将那长枪阻住,掌心的皮肉却完全被那尖利枪刃割破,血顿时顺着枪刃往下滑去。

付子辉更用力地握紧长枪,不顾一切地往下压去,枪尖已经迫近了时映雪脖颈上的动脉,灵气割破了她的肌肤,时映雪却凌然一笑。

付子辉怎么也没有料到时映雪是以这来转移他的注意,他顿时感觉自己浑身的灵气凝固,而冰凉从脚底瞬间蔓延时映雪竟将周围的水灵气瞬间凝固成冰,他的下半身已经被时映雪用冰冻住。

冰柱瞬间从他脚下窜起,他周身大穴只觉一股凉意穿透,他所有的动作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而却不料时映雪径直将他掀翻,意如霜用力往前一喂,付子辉身上的层层护体真气便被意如霜锋利无比的剑尖穿透。

时映雪面色不改,握着长剑直接捅进了他的肩膀,付子辉吃痛闷哼一声,抬眼正对上时映雪无情无欲的眼。

时映雪与他对视,眸中冰冷,手下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意如霜拔出。

倒拔出的痛感更甚,付子辉甚至能感觉到剑身与肩胛骨摩擦传出的闷声,一层一层的痛感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他的心头。

剑刃上沾着的血溅到时映雪脸颊上,越发衬得她的肌肤如雪,而她用自己还沾着血的手轻轻地往付子辉脸上一滑,抹了他半边脸的血,森森一笑:“我劝你日后离我远点儿。”

付子辉疼的感觉牙齿都在打颤,他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这般的疼痛了,而这般冷漠萧冷的时映雪反而激起他心底的戾气来:“我偏不。”

他拿出一颗不知名的丹药服下,身上的灵气忽然暴涨,威压瞬间成倍整张,将禁锢住他的冰柱尽数炸开。

时映雪暗叹自己大意,再退却已来不及,付子辉的身影千变万化,枪出如龙,往她的胸口刺来。

威压铺天盖地,时映雪难以躲开。

她知道这一枪自己大约是躲不过去,只能往右稍一拧身,以期剑尖避开心脏,避免造成穿透心脏的致命伤。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刻,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感觉面前的付子辉出枪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她甚至能够看到付子辉脸上极为细微的表情变化。

而她自己出剑的速度也非常慢时映雪在两人的灵气交织处看到了灵气冲击留下的小小漩涡,这些漩涡仿佛能够连成一线。

时映雪忽然觉得心中灵光一闪,她上次与玉衡师姐的水龙卷战在一处的时候,也是通过灵气相撞,找出灵气缝隙之中的生门得胜。

两次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这灵气相撞,两股不同的灵气交织,背后肯定有脆弱与生门!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不要讨厌我

时映雪已经领悟到这一点,手中意如霜更是裹挟着巨量的灵气,一股脑地往灵气相撞的漩涡上挥去。

一道惊天剑气从两人之中迸现,付子辉只感觉自己面前蓝光一灼,自己整个人便被掀飞,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他只觉得自己右肩上传来令他难以自持的疼痛,手上一抹,竟已经摸到了自己胳膊上的骨头。

付子辉不是没有受过这样严重的伤,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伤会来自时映雪。

她的境界明明并不及自己,他刚刚也已经服下了能够提升威压的丹药,竟没有想到时映雪在这般威压下还能够反抗。

即使这疼痛感让他一时之间还爬不起来,付子辉的脸上还是一抹邪肆的笑意:“映雪,你可真狠啊。”

付子辉摔倒在地上,他压在时映雪身上的威压便减弱了不少,时映雪能够松动松动自己的身躯,可还是有些艰难。

她拖着意如霜,意如霜的剑尖在地上划过,她手上的血和意如霜剑身上沾着的属于付子辉的血滴在一起付子辉看着这一切,竟觉得自己心里浮起诡异的快乐感。

他想自己是疯了。

这女人比他想的还要凶悍,可他竟觉得自己心里越挫越勇。

刚才心里翻涌的各种灼热情绪已经冷了下来,付子辉却觉得自己并不后悔。

他不愧是兵解转世数次之人,也担得起焚魂宫第一天才的名号即使他半个身子差点被时映雪削去,他还能躺在地上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神情与时映雪谈笑风生。

“映雪,打个商量,我是当真想和你结为道侣。”

只是可惜了时映雪并不想与他谈笑风生,她甚至连理会都懒怠,提着剑已经到了付子辉的身边。

付子辉感觉不到,时映雪却知道,浮乙刚刚递给她的那一片龙鳞已经融在了她的掌心,灵气顺着她的手掌往经脉里涌若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婵与她说过,一片龙鳞,就代表了时映雪不可预估的修为。

这一片龙鳞融在自己的经脉里,恐怕和上次的龙血一样,又能助时映雪大幅进阶。

浮乙大约是已经知道这场战斗没有善终,但他知道,若是一定要分出一个赢家,今日能活着离开的,只有时映雪。

一片龙鳞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实难舍,但他舍得。

时映雪的境界已经开始飞速增长,从心动六层开始蹭蹭地往上涨,若不是她还有意压抑,恐怕她会直接冲到心动大圆满。

但现在不是结丹的时候,时映雪要结只结一品金丹,如今面前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疯子,时映雪可不敢拿自己冒险。

她只想速战速决,付子辉一个冒出来阻挡她道路的变数,时映雪丝毫不想手软。

“你想杀我?”

时映雪已经提着意如霜到了付子辉的身边,付子辉看着时映雪手里的剑,挑了挑眉。

随着她境界的层层攀升,付子辉的威压对她来说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她已经站在付子辉的身边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付子辉用长枪支起了自己残破的半边身子,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如何狼狈,也不管自己的骨头已经露了出来,整个人俨然成了个血人。

“我知道你想杀我,那你杀吧。”

付子辉在时映雪的面前张开了双手,目光之中一片邪性。

“映雪,我是当真中意你,若是你想杀我,便杀罢。”

他这般张开手,将自己柔软的胸腹和丹田都袒露在时映雪的面前。

时映雪稍有迟疑她并不知道付子辉这般是为了什么。

有诈?

可是她看着他大张的双臂,又不知道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付子辉见时映雪不动手了,脸上的笑意便更大了:“你是心疼我?”

“闭嘴!”时映雪身后一道剑气已经横亘而来,击中了付子辉的小腿,在上头留下了另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付子辉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我知道,你觉得我烦人,那你大可现在就动手,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再烦你了啊,下辈子可保不定。”

付子辉往自己的胸腹示意,仿佛丝毫不在意似的。

“你只需往这里一剑,我至少百八十年不能再来见你了。”

付子辉的眼角有一点猩红,他这一世的皮囊生的很是清俊,仿佛哭了一般。

“你往后想做什么,我都不再打搅你了。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以后不会这般了。”

付子辉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他一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所有威压,仿佛收起了所有尖刺,又因强行压制刚刚服下的丹药药性,脏腑之中血气倒行,一瞬间七窍都流出血来。

时映雪并不吃他这一套,付子辉发起疯来比非夜还更可怕,他这满嘴说的话更是令时映雪浑身毛骨悚然。

“映雪,你应当知道我就是沙陵吧。”

看着不断往自己走来的付子辉,时映雪竟罕见地觉得头疼。

付子辉这般,到底所求何物?

所求为爱?

他们两人之间丝毫不存在这种感情,时映雪不相信。

他见时映雪不说话,唯有一双灿如星辰的眼中更显不耐,脸上的笑意便更大了。

付子辉知道自己站不住了,于是将长枪深深地插在原地,整个人倚靠在长枪上,勾动嘴角:“我知道你明白我是谁的,否则不会这般厌恶我。”

时映雪勾眉:“朔魂之法?”

付子辉失笑:“你果然知道。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有,我也有。你杀了我,我便不再来打搅你了,如何?”

若当真是这个结果,时映雪求之不得。

付子辉看着时映雪眉目之中丝毫没有融化的坚冰,不禁苦笑了一声,他用手擦去自己脸上的血,努力地将自己的脸变得干净起来,一双眼里所以的阴鸷和戾气都仿佛消失了一般。

“我只求你,不要讨厌我。”

付子辉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站姿,他缓缓地跪在了地上,闭上了眼他并不怕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永生都不会死。

不过朔魂之法再重塑一世肉身还是需要时间的,再重修起来,更需要时间。

第五百二十六章 冰封千里

确实,只要时映雪将他杀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来找时映雪了。

付子辉少见地感觉到了愧疚,这大约也是他如今希冀着时映雪能够亲手杀了自己的一个缘故。

时映雪却觉得自己全然是浪费时间,她并不想听这等废话,何况她已经感觉到了疲惫。

她的时间还有很多,但并不想浪费在现在。

左手掌心几乎被刺穿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时映雪不想再耽误时间了。

付子辉闭着眼,预料之中的疼痛果然传来,但很遗憾的是,并不是他预料的心腹或者丹田。

时映雪只是在他方才肩膀上的伤口上再刺了一剑。

她如今的境界尚可,何况付子辉全然没有反抗之力,她直接掏出几枚铜钱结成七星剑,往其中灌注了大量灵气,狠狠地将付子辉钉在地上。

那剑钉得实在是紧,付子辉挣扎不得,而时映雪已经开始双手结印。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操控天地灵气,但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不管付子辉说了这样多的话是为了什么,也不管付子辉是不是真的在时映雪面前一心求死,但坦白来说,她确实很想了了付子辉的夙愿,让他尝尝死在自己剑下的滋味。

正如付子辉所言,就算他会朔魂之法,在这一世的肉身死亡之后,他需要很长的时间重塑自己的肉身,那便没有空闲时间再来打搅时映雪。

至少在时映雪留在修真大陆灵虚界之中补魂的过程中,付子辉应该是没空再来骚扰自己了。

但是时映雪想的不仅仅是这些。

她一直记得,付子辉背后还有一个敢对北斗剑派的镇山老祖天仙子动手的冲虚真人。

朔魂之法这般可怕的东西,时映雪大胆猜测和冲虚真人有脱不开的干系。

此人她在修真界之中听闻甚少,却仿佛一个禁忌一般旁人说到他,神色多有忌惮,甚至称他一句冲虚老怪。

连叶清秋都说过冲虚真人不是什么好惹之辈,冲虚真人早前也已经在朝天阙之上,如今更不知是什么境界了。

时映雪若当真把付子辉砍了,冲虚真人恐怕会来找她的麻烦一个付子辉就已经足够让她头疼的,再来个冲虚真人,她这条小命当真难保。

谁知道付子辉说这样多激她的话,是不是就是要逼时映雪杀他,到时候冲虚真人一动手,那牵连的恩怨就不仅仅是她和付子辉了,极有可能变成听冰真人和冲虚真人的恩怨甚至变成云浪道和焚魂宫的恩怨。

所以,至少目前来说,付子辉还不能死。

他的小命还有大用,时映雪可不能让他这般死了。

但是付子辉不死,对于目前小命去了一半的付子辉来说,时映雪也有一个让他暂时不能脱身再来找自己麻烦的好方法。

这便是时映雪目前正在做的。

她周围方圆近数十里的天地灵气正迅速地朝她涌来,付子辉看着她双眼微阖的模样,只觉得目眩神迷。

而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这一片天地,正以时映雪为中心,往外漫开一层冰霜。

冰霜所到之地,齐齐变成冰寒之地付子辉眼睁睁看着这一层灵气将周围还绿意盎然的植被全裹了起来,连叶片都没有放过。

近处能够看到的一切都被冻了起来,连枝头的小鸟儿都被冻了起来,它振翅欲飞的模样还栩栩如生,却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小的冰雕,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远处的山峦也被冻了起来,而天地之间落起了大雪。

一切都被冻了起来,而这灵气也越过了付子辉,将他整个人,与那柄将他钉死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金钱剑一起冻在了冰霜下。

她用了封印之术。

冰霜能够将付子辉冻在此处,而付子辉也暂时不会因为身上严重的伤势死亡。

在灵气消耗完之前,一切都会被维持着,被冰冻封印住的一切生物都不能逃脱,包括付子辉。

这般,付子辉就不会提前死亡,也不能给自己的师尊冲虚真人发任何相关的消息,没了付子辉这边的麻烦和威胁,时映雪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补魂之路会容易许多了。

这冰封大雪的温度是凡人不能忍受的,故而她将付子辉冰冻在这里,虽然离凡人聚集的村落有些近,却丝毫不担忧有凡人会前来解开她对付子辉的封印。

而且这几十里的范围也并不广,对于修真者来说不过是小小一圈,与宝物出世时的天地变化全然没有可比性,并不会引来修真者的注意,只会自发地将它归为大陆变动,五行变化所致。

修真大陆上总是这样的,所有事情都能够找到合适的解释。

操控天地灵气来形成这样等级封印对目前的时映雪来说还是太难,她几乎耗尽了浑身的灵气,才能够将这周围方圆几十里全部冻起来。

封印付子辉她更是谨慎,那冰霜她是覆了一层又一层,唯恐冻不住付子辉这个祸害。

这还不够,她还需要大量的灵气供应,来确保这一处的灵气源源不断维持着自己的封印。

但这也并不是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映雪身上别的不多,灵石最多她流霜这个炼丹师的身份为她敛财众多,她手上甚至还有上万的极品灵石。

如今这灵石正好有了用处。

极品灵石一般是不作货币流通的,因为极品灵石的出产甚少,其中蕴含的灵气更是多的可怕,一般都是用作构筑大型法阵,或是用来修炼后期的修为积累。

时映雪看着已经被冻起来的付子辉,忍不住一声嗤笑。

“真是便宜你了。”

她之前还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启用这些极品灵石,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在如今这个情况下。

不过好刀要用在刀刃上,这灵石用来封印付子辉,保证自己的补魂之路不会被打搅,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付子辉所有的意识在脱轨前,只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她”。

时映雪对不上心的人向来心狠手辣,这一点,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付子辉唇角甚至有笑。

他仿佛并不在意自己被禁锢,眉目里甚至还有一丝跃跃欲试。

时映雪最讨厌他这模样,直接将数十颗极品灵石以太极八卦的阵法摆在付子辉的周围,竟是直接用极品灵石写了个休止符。

若是这般行径被旁人看到,恐怕要骂她一句败家。

时映雪引导着灵气,将整个极品灵石铺陈的休止大阵激活,手上便掐起了指诀,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冰雪的帷幕瞬间落下,将周围的所有都一起冻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结成金丹

某年某月某日,修真大陆众多的奇闻异事之一,某处忽然冰封数十里,凡人不可近,不知为何。

这不过是修真大陆上的一个小小插曲,十五城周围地壳变化,每一日出现消失的这般地界不知凡几,无须上心。

没有了付子辉的打搅骚扰,时映雪就可以继续补魂了。

但她的问题并不在于补魂,刚才在与付子辉战斗的过程之中,时映雪的修为已经到了瓶颈,她应该寻个地方结成金丹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暂且有些空闲时候了,便给叶清秋和元浅等人各发了一封五行信。

元浅并未回复,时映雪也不在意,值当她还在轮回修炼;

叶清秋和方兰芝倒回的极快,叶清秋并未多说,只是对于她要准备结成金丹的消息稍显惊讶,随后劝慰她也不用太过紧张,放宽心便好。

方兰芝言语之中却激动不已,仿佛恨不得将时映雪藏起来再也不叫她出去,时映雪大约猜到有事发生,便多问了几句。

方兰芝却没了回音,许久之后才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时映雪想了想方兰芝的性子,片刻之后猜到应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叶清秋怕自己晓得了心中不稳,对结成金丹造成不良影响。

时映雪虽好奇,却万分相信叶清秋。

叶清秋是不会害她的,时映雪从小到大都笃信这一点,既然叶清秋认为她不应当知道这些,时映雪便不去了解。

她与自己相熟之人通过气之后,便安定下心来,预备着结成金丹的事宜。

说起来最安全的地方应当就是时映雪自己的偃魂空间,但是结成金丹需要的灵气乃是巨量的,偃魂空间的灵气接续不上。

大部分结金丹的弟子都是在门派之中结成,毕竟宗门可以给弟子提供很好的保护结金丹的时间漫长无比,如果一人在外,极有可能受到旁人的攻击,

但是如今时映雪显然不能回云浪道去,她已经在离云浪道非常远的地方了,她的灵气在丹田之中蠢蠢欲动,进阶已经刻不容缓,她等不及了。

对于目前的时映雪来说,冲击金丹,首要的就是一个至少得是相对安全的区域,这个区域不能有其他人存在,更需要灵气充裕。

她心中并没有什么极好的地方,却想起来涟漪曾经的身份她是泽灵,号八方水灵,掌百股灵脉。

于是时映雪请涟漪在附近为自己勘察水灵气最浓厚的灵脉,也开始与浮乙商量,能否请他在自己结金丹的时候护法一二。

浮乙自然不会说不,对他来说照顾时映雪已经算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偏偏这小丫头又,难得有她主动请求的时候。

燃儿虽已化形,她的境界却还不高,不能承担起为时映雪护法的任务。

结金丹乃是修士最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可以说是在所有修炼过程之中,除去引气入体之外最重要的一环。

若是能够成功结成一颗一品金丹,时映雪以后修炼的速度还会翻倍增长。

金丹开始,所有的境界都如同天堑一般,一层更比一层难,但修炼已经开始腾飞,与其他的修士区别开来。

下三品金丹已经没有成仙机会,连修成元婴都千难万险;

中三品的金丹尚有一线仙机,但仍然非常困难;

上三品的金丹已经初窥天道,摸到了成仙的门径。

时映雪马虎不得,得将这件事情当做自己的重中之重。

若能成一颗一品金丹,时映雪便也就安心了。

即使她知道自己天赋卓绝,已经算是难得的天才,却仍旧对自己没有多大的信心,结成金丹,这还是自己小的时候难以企及的境界。

竟然也就这样修着修着,也修到了结成金丹的时候了。

想想那时候自己刚刚到藏锋谷的时候,听闻两位老祖都是金丹修士,心中艳羡感慨不已,如今几百年时光匆匆过去,自己竟然也将将成了半个金丹修士了。

尽管心中感慨不已,时映雪还是与乔装打扮好的涟漪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昆仑山脉的附近择了一处藏在水帘洞后的水灵脉。

那一处地势险要,乃是一被自然冲击成三环绝地。

那绝地仿佛是瀑布下一个巨大的水洞,其深无比,时映雪的神识探不到底。

但涟漪和浮乙出手,很快就发现这水洞下并非全是水。

顺着水龙往水洞的下方下沉不知多少里,就能够达到这个三环绝地的最深处。

那里乃是所有的水流汇集之处,但偏偏有一处自然形成的溶洞,溶洞之中有一个大约能够容纳一人盘腿而坐的石块,左右也有足够的空气,能够让时映雪能够在此处修炼。

流动的水永远是不会枯竭的,这也正是许多大江河流就是水灵气灵脉的缘故,时映雪在这溶洞之中不用担忧涨潮落潮将自己淹没,更不用担忧没有空气自己会窒息而死。

这正是涟漪与浮乙一同选择此处的缘故。

此处只有水流,并没有什么伴生的五行灵脉,一般来说是出不来什么天材地宝的,这也意味着此处对于修真者来说不过就是一处贫瘠的密洞,不值当放下性命来查探。

更何况,此处如此隐蔽,涟漪和浮乙可以直接现身为时映雪护法,保护她结成金丹而不被打扰。

时映雪在此处结成金丹,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体内的修为已经完全圆满了,如同一杯满满的水,再也多不了一滴就算是小小的一滴,也足以让这一杯水溢出来。

可如今周围的水灵气如此丰沛,时映雪已经开始忍不住了。

时映雪当即盘腿坐下,手上掐过几个指诀,身上的所有毛孔便放开,毫不克制地吸收周围的水灵气。

涟漪与浮乙已经双双现身,在浮乙的指导下,涟漪化成龙形,与浮乙分别占据了时映雪周围的乾坤正逆位,以保自己的灵气能够护住时映雪稳定,又不阻挡天地之间灵气的补充。

两人的境界已经非同小可,就算化为龙形,周围却已经被真龙气息所熏,那水底之中但凡有些精怪意识的灵兽都浮动在周围的一个安全距离之内,并不是为了打搅时映雪,而是为了蹭一蹭这满室龙氛与铺天盖地而来的精纯灵气。

这些灵气对时映雪等人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这些苦苦修炼的小东西却算是难得的。

就算是能够稍稍地沾上那么一点点龙氛精纯,就抵得上这些小东西自己辛苦修炼百年修为的。

这是一种来自心底的自发吸引,并不怀有任何恶意。

修真界便是如此,有时候强者随随便便漏下的一点茵氛,都是弱者的福祉。

第五百二十八章 预备金丹

真龙本就是这天地精纯所化,对世间万物也多抱有包容泽被的态度,这些小东西并没有恶意,涟漪和浮乙也并不在乎他们借借自己的荣光。

更何况这些小动物小灵兽聚集在一起,它们也在自发地凝聚灵气,这满腔溶洞之中的灵气更是精纯,对要冲击金丹进阶的时映雪来说好处不少。

时映雪已经开始结丹,涟漪紧张地不行。

涟漪也曾守过一个少年郎,见他修行,盼他早日得道。

曾经她的喜怒哀乐都与他相关,如今她想起来,只觉得恍若隔世她已全忘了。

今时今日他有没有求得自己的道,涟漪已经不在乎了,她心中唯有一愿,就是希望时映雪能够成功。

浮乙见涟漪如此紧张,不禁笑了起来,让她轻松一些。

两人的龙氛威压在外,等闲修士不敢靠近,就算是贸然闯入,恐怕也会被两条化境大乘的真龙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两人在下来之前就已经在唯一的入口下布下层层禁制,除非是大乘期的大手子对此处出手,否则还当真破不开此处的禁制。

如今时映雪正在结丹,涟漪也可以与她一同修炼。

两人乃是过命的灵契,涟漪更有那般厉害的天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涟漪和时映雪身上的灵气更有一本通源的意思,她们俩一起修炼进阶,只会事半功倍。

涟漪在修炼一事上向来是听前辈话的,浮乙从来不会骗她,前辈一席话,往往能让她少走许多弯路。

涟漪也静下心来开始修炼,剩下一条大龙浮乙百无聊赖地用自己的尾巴轻轻地凫水,将那些“慕名而来”的小灵兽轻轻地用水流推远一些,仿佛在玩闹一般让它们随波逐流。

但他并不是在玩闹,而是在通过这样的动作将周围的灵气轻轻拍散,这对这些小灵兽来说更好吸收炼化的多,这对它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浮乙的心,在层层坚冰和假象的包裹下,仍旧是十分温柔的。

当然时映雪并不知道这些,她已经将全身心投入到紧锣密鼓的结丹之中。

她先是内视自己的丹田,只见灵气精粹几乎将自己整个丹田填满,而原本心动期生出来那颗“多事之心”已经整个涨得圆鼓鼓,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了一般。

那颗心动的心,正是日后结丹的载体,也是之前融合期看到了莲蓬之中的莲子所化。

比起之前的进阶,结成金丹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困难。

它仿佛是一切都在顺其自然。

缓缓地,缓缓地,仿佛在天道的照应下,一颗金丹便跃然而出。

时映雪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还在鼓鼓跳动的“心”炼化出来,将它凝聚在一起,一遍一遍地淬炼,将其从一颗“心”,锤炼千万遍,锤炼成一颗“金丹”。

但结成金丹的“难”也正巧就出在这“顺其自然”上。

因大部分修士,总是自然着自然着,便发觉自己的灵气已经中断,自己要不丹成失败蹉跎年华,要不便是结了一颗品级不高的废丹。

把握一个巧妙的“自我意识”与“顺其自然”的度,便是结成一颗上品金丹的关键。

至于结成的金丹具体的金丹品级与自己从前的功过有些扯不开的关系,更与自己结丹过程之中能够凝聚的灵气多少有关。

结丹时间越长,便意味着吸收灵气的时间越长,丹成的品级就会越高。

越高品级的金丹,日后炼化调动灵气的速度就会越快。

一般来说,结成一颗下三品金丹,一两个月便能成;

一颗中三品的金丹,则需要十年左右的时间。

而一颗上三品的金丹,非五十年不能成。

当然,这吸收天地灵气结成金丹的时间并不是自己想要延长就能够延长的,若能随心所动,这世上的修士就都是一品金丹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修士在结成金丹这件事情上仿佛已经与玄妙的“道”纠缠在了一起。

仿佛在开始准备结成金丹的那一刻开始,冥冥之中就已经有了定数,有时候自己已然尽力,却就在那一刻与周围的天地灵气失去了灵气,一刻金丹刹那之间就在丹田之中结成。

时映雪并未接触过结丹,并不知道这其中究竟要如何实现“锤炼”这个目标,更不知道怎么去把握这其中微妙的“道”。

她还有一些奇思妙想。

时映雪已经炼丹数百年,在凌轩师尊留下的各色丹药书籍指导下,她对丹道的参悟并不比其他炼丹大师少,在结成金丹这件事情上,她有些自己别样的理解。

金丹与丹药都是丹,虽说除了形状都是圆形,名字里都带一个“丹”字,也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时映雪还是觉得有趣她身有灵火,在结成金丹的时候,是否能够参照自己炼丹之中的体悟?

这些都是闲碎的猜想,哪个修士到了结丹的时候心中都未免有些惶恐茫然,原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想了这样多,时映雪好像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每一个修士到了这一步,心中总会自然而然地学会究竟要如何结成金丹,时映雪已经开始尝试结丹。

但到底她还处在心动的余韵之中,什么东西总是喜欢垂死挣扎的,心动也一样。

时映雪到了结丹的时候,又开始想些闲话来。

时映雪就在那胡思乱想,想自己有没有猜到自己会这样快就到了结丹的时候。

她还不到三百岁若能成功结丹,恐怕又是风头无二。

时映雪并不害怕这等高处不胜寒,她从来害怕的是自己不够强,配不上这等荣誉。

时映雪心中稍稍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定下心来。

现在想这些倒没有什么大用,不如好好地结丹,瞧瞧自己究竟会结成一颗什么样的金丹,是否能够一偿宿愿。

叶清秋并没有告诉她元浅已经结了一颗一品金丹归来,乃是不想给她压力。

时映雪缓缓地闭上了眼。

第五百二十九章 浮乙之心

俗话说,洞中方一日,地下已千年。

但实际上并没有这般夸张,时映雪静静结丹,涟漪也在修炼,浮乙百无聊赖,时间过得如同滴水静静。

浮乙看着涟漪,又看着时映雪,总觉得心里无奈。

其实他已经到了大乘,就算一身的龙鳞都被剐了,他离渡劫飞升成仙也不过是一步之遥,时映雪将他从锁龙柱上救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恢复元气。

一旦他想,他马上就可以呼风唤雨,即刻飞升。

但浮乙心里不想。

浮乙也不知道涟漪和时映雪知不知道,他自己是知道的。

他明明离成仙也不过就那临门一脚,却迟迟没有。

为什么没有呢?

浮乙知道自己的原因。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去面对自己的旧主浮乙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但旧主曾那样与他有信誓旦旦的过往,更有剥皮欺骗的仇恨。

大仇在前,浮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

浮乙一方面想杀了他泄愤,一方面又觉得不肯,觉得心里头有深深的疲倦,有些对世间一切失去快乐的痛快。

就算是灵兽,当有了人的情感,心中的所有情绪也是复杂的。

浮乙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心乱如麻,也不知自己要怎么面对飞升之后的旧主。

但他并不是一个幼稚只重感情的人,浮乙知道自己还有许多别的缘故。

浮乙一直以为发生了那件事情后,他会对人类失去信任。

但他没有,不仅仅没有,还做了别人的灵兽并非唯一的一只。

他昔日大龙,不仅做了人的灵兽,还教了她的别的灵兽如何去做一条真龙。

龙不是有傲气的吗?

曾经的浮乙也是有着铮铮傲骨的,他自居“梧桐客”,非梧桐不居,除了自己曾经信任的旧主,他一个好脸色都懒怠给别人,今时今日又为何成了这般呢?

为什么呢?

浮乙不明白。

他直觉里觉得,自己不想飞升,还有一些别的缘故。

时间轻软,浮乙不想修炼,涟漪和时映雪都在做正事他自不好打搅,花在思考之中的时间便格外的多。

一开始浮乙并不明白,他想着想着,思想便溜到从前去,一会儿怀念自己与旧主的情谊,一会儿又想到自己被捆住刨去所有龙鳞缩在龙柱上不能动弹半死不活的日子。

是那样的日子磨平了他的棱角吗?

不,浮乙觉得不会。

除非他自己愿意放下自己的傲气,龙是不会自己磨去自己的棱角的就算是死,被自己的旧主牢牢地捆在龙柱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浮乙也从来没有丢掉自己的傲气,忘记自己是一条真龙。

但到了这个时候,浮乙又觉得,不忘记自己是一条真龙,和自己丢掉了傲气,仿佛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他忽然就想到之前时映雪斥责付子辉说的话。

她说什么来着?

她说,这世上的事情并非是非此即彼的。

非此即彼这种人类口中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有时候是最意味深长难以理解的。

浮乙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忽然想通,他是一条真龙,和他丢掉了自己的傲气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而且他的傲气也并非丢失了,他知道自己对除了时映雪和涟漪之外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容忍之意。

譬如令时映雪都头疼无比的付子辉,浮乙都觉得对自己没有什么困扰。

那既然傲气也没有丢失,自己也还是真龙,为什么甘愿留在时映雪的身边,又教导涟漪呢?

浮乙一开始只得了一个答案,他觉得自己兴许是不想去上界面对那见了鬼的旧主。

但这显然不是唯一一个的缘故。

浮乙想了很久很久,久到一只顺着灵脉底部洄游而上的小鱼精路过他的时候,满怀敬意又不失天真可爱地问他:“前辈,你在这里做什么?”

浮乙不想“自降身份”和小鱼精说话,却又不由自主又十分自然地回答道:“我在守护她们啊。”

他的龙尾巴轻轻地在水中一拍,水波将那小鱼精一卷,它便转过头看到一条还未长大的白龙,还有一个年纪不够她一半的人类修士。

“守护人类吗?我以后如果可以,也想要有守护的人类。”

小鱼精笑眯眯地说道,却快活地游走了。

浮乙却若有所思地想了起来。

他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想飞升了浮乙开始回想起自己一开始为什么盯上了时映雪。

那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不是出于任何一种正面的原因,乃是他的私心,说出口也并不好听。

但时映雪没有多问过,就那样大方地接纳了他,她的所有的小秘密,也丝毫没有隐瞒。

浮乙惊异于她的温和坦诚,与别的灵兽住在一个大空间里的感觉也很新奇。

涟漪温和却天真纯洁,燃儿更是稚气纯真,她们从来没有抗拒过他,很顺从乖巧地将他当做了自己人,关爱他,与他呆在一起。

一开始浮乙觉得奇怪,后来又慢慢地感觉到了这其中的微妙,到了后来他已经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开始如同涟漪和燃儿一般,一门心思想要帮助时映雪。

于是到了这个时映雪,浮乙忽然就发现,自己仿佛已经忘却了旧日的仇恨。

忘却了旧姓名,忘却了被欺骗迫害的浮乙,已经成了另外一条大龙。

这条龙已经不如往日,却仿佛过的更为高兴。

说起来,他恨旧主吗?

自然是恨的,他被无情抛弃在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坟茕里,变得多疑古怪,变得孤僻冷漠,变得喜怒无常。

所以其实那时候他的傲气早已不见了,毕竟,真龙从来胸怀宽广,他是不屑做这些的。

那时候,他作为真龙的价值早已死亡。

后来他被一个小辈看走了一切的耻辱,但意外地并不觉得屈辱。

陪伴在这些小辈的身边,指导她们,保护她们,自己作为大龙的守护者身份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对比起仇恨,浮乙更觉得自己喜欢守护和教导一门心思去修炼飞升到上界,就算找到旧主拼个你死我活,又有什么价值吗?

生活却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浮乙明白了,他的问题不在什么傲气上,而在于他更像一个人了。

浮乙重新有了自己牵挂的东西,有了软肋,有了念想,于是才能够拥抱自己的新生,于是放下了仇恨,停下脚步等等落在自己后面太多的小女孩们。

浮乙又有了新的感悟。

他觉得灵兽修炼,终其一生到飞升,最终不过是追求一颗如同人一般的心,追求自己作为守护者的身份得到肯定与升华反正他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他肯定是就没错了。

第五百三十章 双龙戏珠

浮乙觉得自己从没想过这么多,就算是参悟天道的时候也没有。

长久的思考让他觉得精神疲惫,心里却已经放松了起来。

想明白了,又觉得有点儿困。

大龙觉得,自己可以稍稍地打个盹儿。

浮乙觉得自己早前心里一直苦苦压抑着的疲倦,仿佛决堤了一般涌动了起来。

睡完这一脚起来,浮乙觉得自己恐怕永远不会觉得疲倦了。

他还要做涟漪和时映雪眼里最威风不过的大龙呢,这两个小后辈时时刻刻看他的眼里都应该有着敬重,真龙自然是要稳重可靠的浮乙想要长久地守护自己的小女孩儿们。

浮乙抖了抖自己金灿灿的龙须,微微阖上了眼。

也正仿佛就是这一刻,从头顶的三环绝地之中漏进来不知哪一日的清晨熹光,那光落在浮乙的龙身上,仿佛为他金灿灿的龙身镀了一层金。

浮乙微微笑了笑,而正是那笑容从他心底里出现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他的皮肤在发烫。

咕嘟嘟不断漫出来的痒意,几乎是蜉蝣撼海一般汹涌而来,浮乙睁开眼,便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他的身上,而周围更多的天地灵气静静地将他覆盖包裹。

阳光在他的龙身上烙下了印记,远远看上去,他光滑的龙身上似乎又有了层层叠叠细密的网格。

也正是某一刻,浮乙好像感悟到了什么,便察觉到那网格忽然就从皮肤下刺了出来,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

浮乙原本是在水中的,可从这一刻开始,浮乙感觉到自己与水的接触感之中多了一层模模糊糊的屏障。

浮乙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这般动静终于惊动了他想要守护着的小小白龙。

“浮乙,你的龙鳞”

“全长出来了。”

饶是浮乙,走过大江大浪,见过千万般世间奇景,看过各种天道感悟下忽然出现的奇迹,也比不过此时此刻他自己的心情。

水波盈盈,浮乙看到水面上隐隐约约倒映着的自己他一身金光熠熠,当年被旧主尽数剐下来的龙鳞已经完完整整地长了出来。

从头到尾,无一不缺。

当年他修炼了数万年才修到了这一身宛如金光灿灿的盔甲龙鳞,后来他在一夕之间又全部失去了它们,却没有想到,自己竟在此时与自己错失的过往久别重逢。

浮乙一时失语,他竟也会害怕水面之中的倒映并非真实。

但涟漪看的清清楚楚,并由衷地为浮乙感到开心。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丹田之中沉寂许久的内丹在蠢蠢欲动当然,她是白鲤的时候,那叫内丹,如今她做了真龙了,那就不应当叫内丹了。

而应该叫龙珠。

当然了,真龙也是可以如同其他所有的精怪灵兽一样,将自己的内丹龙珠吐出体外,一同裹动灵气的。

于是涟漪顺从了自己作为真龙的意愿,将自己的龙珠吐了出来。

小小一颗,比寻常的珍珠要大不少,可其中光华万千,岂是珍珠能够比拟的皓月之光?

涟漪将自己的龙珠吞吐了出来,便瞧见浮乙在一边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向来不因请教别人而感到羞耻,于是不由自主地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浮乙,询问他这是为何。

浮乙有些无奈,他手上一动,涟漪那颗对他来说实在太小的龙珠便飞到了他的手中,在他的手中散发莹莹光辉。

于是浮乙也觉得自己浑身古怪起来。

两条龙对视一眼,齐齐皱了眉。

下一刻,涟漪和浮乙都在一阵灵气环绕之中恢复了人身,浮乙扬手将涟漪的龙珠丢回了涟漪手里,有些古怪地说道:“收起来。”

涟漪虽不明白,但还是收了起来。

也正在这一刻,她看到浮乙捂着嘴轻轻咳了咳,然后一颗直径几乎有碗口一般大的明珠落在了二人的面前。

这珠子更是耀眼,几乎与天边的金乌一般,比之涟漪之龙珠更加夺目。

浮乙心里还在想,嗯,大龙果然应该具有更大更好看的龙珠。

浮乙的面色更加古怪了起来。

涟漪也慢慢地察觉到奇怪来,她看着那颗巨大的龙珠,满目的诡谲。

讨论谁的龙珠更好看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话题,更何况时映雪还正在两人的守护正位上静静结丹。

于是浮乙立即将自己的龙珠抓了回来,一口塞了回去。

但大约是因为浮乙并没有想到自己现在还是人身,于是那龙珠好险没将他呛死。

这时候涟漪才觉得心里获得了平衡,大的龙珠当然光彩夺目,但自己的龙珠小也有小的好处。

看着险险要将自己呛死的浮乙,涟漪由衷地感慨。

虽说龙珠小,也不会将自己活生生给呛死罢。

浮乙怎么会不知道涟漪心里在想什么,他少见地觉得心里呕血,只觉得自己刚刚辛辛苦苦建设半天的心理状态,还有对小辈的慈爱包容感一瞬间飞了个精光。

这样不威武高严的模样怎么能被涟漪看见?

浮乙浑然已经忘了自己在偃魂空间的时候,因自己作怪将时映雪吓得掉进了井里,遭了涟漪如何的斥责。

浮乙还在自顾自地与自己的龙珠作斗争,以保自己作为大龙的可怜尊严。

可他又不想变回龙形去助长某种奇怪的念头,整个人卡得不上不下,差点气死。

“浮乙,你可以化成龙头的。”

涟漪有些无奈地说道。

浮乙眼前一亮,顿时觉得这果然是个极好的念头,于是一顿金光灿灿之中,多番变化的大龙终于将自己的龙珠给吞回了肚子里去。

两条龙开始大眼瞪小眼,各自唾弃自己心中刚刚涌起的冲动。

这种诡谲的冲动当然不是凭空出现的,甚至于之前某两条真龙的所作所为正巧被柔弱的凡人瞧见,于是还被当做祥瑞画了下来,至今在凡人王朝的皇宫,在那些精巧的雕梁画栋上里还常常可见这种祥瑞之像。

坦白来说这种事件的形成需要几个必要条件。

两条龙,一颗龙珠。

又或者换一个凡间的词来说,二龙戏珠。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还是成了

自然,作为高贵威严的真龙,即使心中会有关于戏珠的天生冲动,却也不会真的容许自己戏珠。

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并非是戏珠的好时候。

若是真要戏珠,应当找一个开阔的海面,天穹之上白云滚滚,海面上凉风习习涟漪和浮乙心里已经不可抑制地想了起来,又一同气闷地掐灭自己心里的想法。

作为威压的真龙!不应当这样想!

但是戏珠仿佛对于龙来说拥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就算他们心里头告诉自己不应该去想这种幼稚的念头,但还是不可自抑地觉得。

这辈子/如今好像很久没有戏珠过了,难得有两条龙了,要不要尝试一番?

若是时映雪知道这个时候涟漪和浮乙心中的念头,恐怕整个人要笑得一个仰倒。

不过她向来是体恤的修士,不会公然取笑自己两条可怜真龙发自心底的小小娱乐活动。

毕竟这是血统注定,否则也不会如此“情难自已”,被最初瞧见二龙戏珠的凡人瞧了去,至今还被当做祥瑞的图腾画在各种地方。

若是涟漪和浮乙想要尝试戏珠,时映雪自然支持当然,她无条件想要旁观一二。

原本还十分肃穆的气氛果然开始变得古怪起来,涟漪和浮乙陷入了长久的挣扎和沉思之中。

时映雪却并不知道这些。

时间就在这样的纠结和灵气流淌之中飞速流转而去。

而作为真龙的涟漪和浮乙仿佛在某一刻达成了诡异的一致。

于是等花费了近百年结成金丹的时映雪睁开眼,便看到自己的两条龙正一脸冰冷毫无表情地互相丢着珠子。

一大一小,光彩夺目,差点将她亮瞎了。

涟漪和浮乙脸上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两个冷酷无情的丢珠机器。

珠子一甩,谁都不爱。

时映雪看得离奇,甚至连查探自己丹田之中刚刚已经结成的那颗金丹究竟如何光华璀璨都没有来得及,更没有查探金丹究竟是何品级,便已经津津有味地看着两条龙丢着珠子。

要是这个时候她的手里还有些瓜子就好了,时映雪一定非常开心地嗑着瓜子看着两位冷酷地互相丢珠。

若非时映雪能够通过她们之中的特殊联系知道涟漪和浮乙此刻是非常快乐的,她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在结成金丹的时候走火入魔,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梦魇之中。

她看着实在觉得离奇,还没想明白过来涟漪和浮乙究竟在做什么,却在两颗珠子的交错之中感觉悟到了一丝天道,那光辉耀眼无比,时映雪便立即重新打坐起来,一定要抓住那一丝丝天道的尾巴。

一个憨憨主人,两条旁若无人丢着珠子的憨憨真龙,竟就这般快活了起来。

若是被外界知道此事,时映雪恐怕要被抓起来好好研究一番。

一位有缘能够见到真正的双龙戏珠、并参想这其中奥秘的修士,自上古时代之后,已经很少很少了。

当然涟漪和浮乙也丝毫没有发现时映雪已经结丹成功了。

涟漪也压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和浮乙互相丢起自己的龙珠来了,但很显然这件看上去没有多少意义的事情令她的心中感到了加倍的快乐。

很显然浮乙也是同感,两人丢着珠子,脸上虽还矜持地维持着自己作为真龙的威压大方,心中却快乐的很,几乎快乐地要飞到天上去。

兴许对他们来说,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处地底深处的深处并不是一个戏珠的好场所,而他们又不能化为真龙。

倘若当真化为龙身一同戏珠,无论是两人谁的龙珠,都足以令天地变色,灵气翻涌,引为奇观。

二龙戏珠,乃是众多祥瑞之中最难以见到的一种。

时映雪正在冥想之中回忆方才看到双珠涌动的光华,便感觉自己丹田之中的金丹隐隐有律动之感。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结丹之后仿佛好像还没有看过自己的金丹究竟如何,便暂且放下冥想,小心翼翼地打量自己丹田之中的金丹。

只消一眼,时映雪便能确定,自己的梦想没有落空,她果真已经练成了一颗一品金丹。

金丹静静地悬在她的丹田之中,下面是一汪深蓝的灵气精粹,它便自动地从灵气精粹之中抽出灵气来温养自己,又将自己作为金丹能够转化的修为反哺进时映雪丹田之中。

这般循环,又引导了时映雪整个周围大小周天的灵气一同涌动起来,经脉自主地开始引气炼气,如此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就是结成金丹的感觉,脱离了心动期的跳脱,失去了彼时那般仿佛无时无刻心绪都在波动不宁的感觉,时映雪能够感觉到了只有稳重和可靠。

时映雪知道自己成了。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开始后知后觉地斥责自己剑走偏锋,实在大胆。

她方才在结成金丹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中骄傲自满还是十分笃定自己不会失败,竟一边吸收着灵气而去,一边将双瞳之中的明夷阴阳火引到自己的丹田之中去。

时映雪当真如同用灵火去炼化丹药一般,将自己那颗初具雏形的圆形金丹反反复复地烧了起来。

这种感觉实在疼痛,但时映雪却发觉在自己的灵火交织下,金丹吸收灵气的速度快得多了她几乎是数次感觉到,她丹田之中的金丹吸收灵气的势头已经慢慢疲软下来,而在明夷阴阳火的作用下,它又重新开始吸收灵气。

一遍又一遍,直到灵火炙烤金丹再没有任何疼痛感,也不再疯狂吸收灵气了,时映雪便知道自己这一趟结丹已经完成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时间吸收灵气直到丹成,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

无论这颗金丹品阶如何,时映雪都觉得自己已经努力做到了最好,便不会感觉失望了。

这颗丹田之中的金丹给她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玄妙,令她放下了最初所有的关于品阶的念头。

如今看到它果然是一颗一品金丹,时映雪忽然便笑了起来她到底还是成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我相信你

无论她如何胆大妄为,时映雪都成功了。

看过金丹之后,时映雪又重新开始参悟刚刚看见双珠飘动时的心中所想。

一时间思绪仿佛乘奔御风,时映雪在双珠的环绕转动之中,仿佛看到了无限浩瀚星空,这浩大的宇宙寰宇竟仿佛也在她眼底一瞬。

时映雪呼吸一滞。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不过在一个极为微小的小世界之中,而小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左左右右都是无穷的世界,其中夹杂着星辰点点,彗星拖着长长的扫尾在世界与世界之中漂流。

而那之外,便是亘古永恒,安静无声,却神秘又令人冷静的寰宇。

一切都是静静的,没有声音。

但时光的流转,小小世界的诞生和消亡仿佛瞬间就在她的指尖,她只需要左右看看,仿佛就能够看清楚看明白这一切。

这般的世界却给了她极大的震撼,虽然仅仅只是那般一瞬,时映雪便已经感到了心灵的巨大撼动。

她生平第一次感觉思绪超出了五行六道之外,在了一处她难以企及的地方。

而她的耳边忽然就浮现了一个熟悉的寡淡嗓音。

“是你呀。”

她仿佛在笑,话语之中有些惊愕,又有些了然,带着一丝“果然如此”“早已料到”的微笑喟叹道:“你还小,如今不该来这里,快先回去罢。”

时映雪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声音!

这是那位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帮助匡扶自己的仙子,时映雪记得清清楚楚。

她竟在这世界与世界的之外,在宇宙尘寰之中吗?

意识开始飘飘荡荡,无数的星光从她的手边滑过,而她感觉到那双柔软却带着老茧的手轻轻捧起了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温柔的轻吻。

并无冒犯之意,却是全然的安抚。

“我一直都在这里,直到你来。你总会来的,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努力,知道你一直不曾懈怠,我都相信你的。”

她平和,温软,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仿佛带着对她的无限宠爱。

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爱落在了时映雪的身上。

这位仙子的声音之中满是对时映雪的信任感,只叫时映雪觉得发了疯的熟悉,这种亲昵感自骨子血脉里而来,又分明不是亲人父母之中的亲昵熟悉。

等我?

等我做什么?

时映雪想要挽留,想要再和这位仙子多说两句话,而那双手却已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于是瞬间天旋地转,意识已经不知流转到了何处。

“谢谢。”

时映雪最终只来得及说出这样一句话,也不知道仙子有没有听到。

但仙子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映雪有些沮丧气馁,却也清清楚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与仙子之间兴许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刚刚因为成功结成金丹留下的最后一丝丝自豪骄傲感忽然就冷了下来时映雪想了想,自己还有很多路要走呢。

金丹是她成功的一步,日后还有更加艰难的数步,时映雪都明白。

仙子既然说她会等待自己,时映雪便安心下来。

她总是相信的。

时映雪丝毫没有发现,平日里对旁人多有戒心的时映雪对这位连真实容貌都没有见过一面的仙子竟如此的信任,由心底而来的相信,以及不由自主的依靠。

时映雪并不因自己这回没有成功见到仙子一面而觉得沮丧气馁,反而觉得快活。

终点有人在等待自己的感觉,总比从来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摸索要好的多。

时映雪再次坚定了好好修炼的决心。

她相信自己能够走到那一日,不辜负这位仙子对自己的所有期望。

时映雪便感觉自己还在乘奔御风,在星河之中穿梭流转的意识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她的耳边是水流声轻轻,有涟漪和浮乙温温的说话声。

“映雪的境界已经提升了,只是我没法子看到她炼成一颗什么品阶的金丹,也不知她有没有得偿所愿。”

“你要信她,她是何等人,你与她陪伴数百年,应当十分明白了。”

“说的是。且,你有没有察觉,映雪感悟天道的时候,身上格外平静。”

“她的血统如此,注定与天道亲近些。”

“嗯。你说,方才我们丢珠子的时候映雪有没有瞧见?想起来总归是有些丢脸。”

“应当没有罢?只是她素来温和包容,就算是瞧见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关系。”

“下回咱们去何处再顽一回?”

“小小年纪怎么就只惦记着玩闹的事情,好好修炼去。”

水流里又仿佛夹杂了许许多多的小小说话声,或是清楚敬畏,或是稚气可爱,也还有连话都说不全的。

时映雪的周围很热闹,让她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但她又不免回头想,仙子一个人在遥远的寰宇星海之中,没有这般声音在耳侧,会不会觉得孤单。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见到的听到的一切是假的,更不会怀疑那样的仙子会是自己的臆想。

那样的时光洪流太过震撼,远处一片浓黑的寰宇更是不能造假,时映雪知道自己是不能够将这样的光景给臆想出来的。

所以仙子一个人在静静的寰宇之中,周遭除了时光滚滚,便丝毫没有别的声音,她会觉得孤寂吗?

这样的念头在心中忽然浮现,有些突兀,时映雪又忍不住笑自己。

仙子有那般厉害的手段,若她觉得孤寂,便是随手揽一捧星光,将衣袖在星河之中轻轻挥舞,便能将所有的璀璨都聚集在自己的身边,再创造出一个她想要的小世界呢。

仙子是不缺人陪伴的,但是时映雪觉得,自己的众多目标之中,仿佛又又又又多了一个遥远的小目标。

她想要去见一见仙子。

这位仙子,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时映雪丝毫不怀疑仙子说要等自己的事情,那样的嗓音必定是说不出什么谎言的,时映雪由衷地相信,会对她如此帮扶包容的仙子,一定就在某处静静地等她。

第五百三十三章 金丹已成

到时候,时映雪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样平和仿佛世间万物变幻都不能令她惊起一丝波澜的仙子,会觉得有一丝丝的开心吗?

时映雪这般想着,自己的唇边便有了笑意。

生活仿佛还是十分有趣的。

她睁开了眼。

正如同浮乙重新长出龙鳞的那一刻一般,这一刻天边正好也是日出之时,那一抹光浅浅地落在她的眼上,她的双眼之中微光粼粼,于是天地倾覆,万物失色。

即使很多很多年以后,这绝地地洞的深处之中的小小精怪灵兽有的修成了灵智,走出了这方小世界,去了外头的时候,他们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日。

两条气势恢宏的真龙前辈在她的身边坐着,悄悄地说着话,气氛融洽,而这位如同上天造物之中最独具匠心的那一个美人缓缓地睁开了眼,带着满地的星光与乱坠的天花转头看向他们,露出一个平静而颇富有期许的笑意。

她身上的气息既温和又恬淡,于是满室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小生命都安静了下来。

她兴许是不想打搅一切,便安静地看着两位前辈交谈,始终噙着一抹柔和的笑。

而众生便都瞧见了,那一抹日辉金光从她的眼睛里缓缓地落下,划过她安详默然的面前,最终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大约是坐累了,也大约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便终于站了起来,脚踩着那一地的金光,往涟漪和浮乙走去。

于是水波逸散,荡荡漾漾地仿佛打碎了一池子的金箔,留下了惊心动魄的美。

很显然,这里所有的生命便觉得,她合该能叫天光都躺在她的脚下,叫这原本高高在上的金乌心甘情愿地落在她的脚边碎成一地,还带着落日的余晖轻吻她的脚尖。

她是天之骄子,从头至尾,都是上天费尽心思的宠儿。

那一个清瘦的背影,与不远处坐在水中抬头看她的白发少女与金发青年交织在一起,成为这满室生命或长或短的生命之中最光耀最惊艳的一副画卷。

就算不能记录下这个模样,却能够口耳相传,远远地流传到后世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灵气四散开来,又不知能养育这些极容易满足的小精怪小灵兽多久。

这是自然的福泽,但丝毫不影响这些小精怪对时映雪等人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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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自然发现了涟漪和浮乙身上的变化。

涟漪变得更为爽朗剔透,仿佛那个给她造成了无上伤害的少年郎已经不能再给她带来阴霾;

如今她不再是被欺骗伤害的少女白鲤,也不再是被挖去情骨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神女泪里的旧日泽灵,而是一条已经完全新生的小龙。

她的龙角还鲜嫩,身上的鳞片也还柔软,但她只需要好好地学习修炼,日后就能与那些痛苦的过往全然分别,做一条真正无忧无虑的真龙。

而浮乙也终于抛去了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作为真龙的气派已经展露无遗,即使他就是那般静静地坐在原地,也能看出他一身的光华璀璨与从容气度。

时映雪觉得,自己这趟结丹,无论对于自己还是对于涟漪浮乙来说,都是极好的。

对于两人的变化,时映雪还是有些疑问,当然,她也自然联想到了那个“二龙戏珠”的典故,便不曾多问。

她是在凡尘之中过过日子的,自然知道的所谓“二龙戏珠”背后的祥瑞之意,也已经明白自己方才于天道的轻微一点触碰应当就是观想二龙戏珠才成的。

虽然画面有些古怪,但至少对在场三个人来说都没有造成任何困扰。

时映雪甚至还在话语之中暗暗地鼓励涟漪和浮乙多进行一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带涟漪与浮乙去浩瀚无际的西海一趟。

关于时映雪的这个想法,两位冷酷无情的丢珠机器表示了极大的赞同。

自然,在快快活活地重新丢一次珠子之前,已经成功结成金丹的时映雪还有事情要做。

她的魂魄尚未补完,应当尽快去也。

时映雪在修炼之中,并不能察觉自己究竟花费了多少时间,于是乍然一听自己结丹观想天道大约花费了百年,整个人都有些不妙。

于是她立即去信师门,告知自己的两位师尊和师姐,自己已经成功结成一品金丹,如今已经在继续补魂的路途之中。

叶清秋赞她沉稳大气,方兰芝倒是快活的很,言语之中将所有赞美之词都用上了,仿佛时映雪能够结成一品金丹,他十分与有荣焉。

元浅仍无回信,时映雪才从叶清秋处知道前些日子修真大陆不太太平,元浅轮回结了一颗一品金丹,修为却并不太稳固。

如今百年过去,世道已经日渐稳定,元浅便又投身轮回之中去也,兴许还要个百八十年才能回来。

时映雪已经颇为想念自己的师尊师姐等人,却也知道自己补魂尚是正事,不应当辜负了大家对她的期望。

不过她也做了一件麻烦事,即为付子辉的相关。

时映雪也不隐瞒付子辉对自己求爱不成最终两人大打出手的事情,对叶清秋和盘托出,询问他自己这般作为是否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是否会给大家和宗门惹麻烦。

叶清秋还未回信,方兰芝的五行信就到了,言语之中十分激烈,直接就将那付子辉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是日后见到那小兔崽子见一次打一次,十分维护时映雪。

方兰芝如此,叶清秋更是护短。

他语言之中虽不如方兰芝血气上头,却也是字字杀伐果决。

他说是此事做的甚好,没将他直接杀了,那就是给焚魂宫和冲虚老怪一个面子。

叶清秋说,这世间道侣不讲究一个情投意合也至少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付子辉这般强迫,与无耻之徒无异,以后也是要见一次打一次的。

两位师尊如此,时映雪心中才终于安定下来。

她总是害怕自己会给师尊们带来麻烦,却不曾想所有人都在坚定地保护维护她。

第五百三十四章 风絮现身

这令她的心中更加高兴,直叹这世间没有比自己更和睦的师门了。

但偏偏就在所有人都十分快活的时候,时映雪见了一个不太想见的人。

风絮。

她自从上次与风絮不欢而散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了。

不过时映雪还并不知道风絮就是风絮,只知道黎阳这个姓名罢了。

之前结成金丹的时候,风絮也没有出现。

所谓的沉血池之类的事情并没有对时映雪的进阶造成阻碍,不过她明白这是风絮给自己开的后门。

沧海剑歌和修真境界的相辅相成她早已明白,若不是风絮有意给她让路,她其实是进不了阶的。

所以风絮忽然出现,还是在时映雪身体以外的地方出现,时映雪十分意外。

他出现的时候,时映雪正在补魂的路上,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

杀野猪。

嗯,无极老人的指示之中,时映雪的这一份残魂在一只猪的身体里。

时映雪猜测这魂魄兴许是“口腹之欲”?毕竟从前她确实也不太喜欢吃东西,对美食也没有什么强烈的追求。

当然,无论是要补什么魂魄,自己刚刚宰杀了一只野猪,正在甩剑身上的血迹的时候,身边忽然冒出一个半透明的灵体来,谁都会害怕吧。

风絮不说话,时映雪也不说话。

随着她心动境界的过去,加上年纪的日益增长,时映雪比过往沉稳了许多,于是尽管心里对风絮还是颇有些许微词,但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我朝你道歉。”

最终还是风絮先开了口。

时映雪觉得意外,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说道:“哟,前辈竟要对我道歉了?”

“上回是我做的不对。”

风絮揉了揉眉心。

时映雪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风絮既已经道歉,她也并不十分在意。

于是她勾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太乐意与你继续纠结从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黎阳前辈,你并不是念灵书,也不是剑仆吧。”

“我叫风絮。”

风絮痛快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风絮是沧海剑歌的创始前辈啊。”时映雪当然知道风絮是谁,作为修行剑法的弟子,若是连自己剑法的师祖都不知道,那她真是不用修这剑法了。

风絮勾了勾唇,算是承认了。

时映雪也并不去问一位剑法的创始人怎么会在自己的剑法之中出现,更不会去问风絮为什么取代了念灵书。

这肯定不是十分令人开心的话题。

也正是这个时候,时映雪发现风絮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原本整个人便呈现出一种白森森的模样来,但这一次相见的时候,时映雪只发现他的神情更加萎靡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与自己数次进阶都没有填满沉血池有关?

风絮仿佛是已经看明白了时映雪心里在想什么,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也懒怠隐瞒,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的灵魂原本就是依附着这念灵书的,但是沧海剑歌的进阶硬性条件便是沉血池之中的血气积累。

你数次进阶沉水池之中的血气都未足够积累血气,是我耗费了灵魂之中的力量将沉血池之中的血气补全,帮助你进阶。

但我原本就是一条残魂,实在没有法子再提供多余的力量,若你再不将沉血池之中的亏空填补,恐怕日后我这一点点魂魄都留不下来了。”

时映雪闻言惊愕不已。

她竟不知道风絮前辈为自己付出了这样多,难怪他现在的神色如此差劲。

毕竟残魂与原本的魂魄不能相比,原本的力量更是随着躯体的消亡消失了大半,他竟还一直帮助着时映雪。

“前辈,我现在就是增加杀戮,是否能够增加沉血池之中的血气,对您现在的情况会有帮助吗?”

时映雪明白过来,急忙问道。

风絮点了点头,神情更是萎靡了起来:“我并不是故意在此时出现与你道歉,恐怕你会觉得我是怕死,才故意出来与你消除其中的仇恨和过往,希望你能够帮助我,让我不要这样简单地死了。

但是我属实已经没有了法子,上回你师尊将我调动出你的身体,我才发现我的力量已经消散了许多,帮助你进阶数次之后,我很多时候都难以维持自己清醒的状态。

这回还是你在冲击金丹,我强行醒过来将沉血池填满,这才有空出来与你道歉。

先前那件事情也是一样,我身上的力量已经实在所剩不多,所以想要向你讨一滴血。

生人的精血比沉血池之中的血气对我的帮助会更大。”

确实,时映雪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这样想,但在与付子辉战斗过一场之后,时映雪便觉得自己拿出来说付子辉的一句话,同样也适用于目前这个情况。

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非此即彼的。

诚然,无论风絮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确实是在这个时候从时映雪的身体里出来,将道歉与自己即将灵魂消散的事情说了出来。

但其实时映雪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纠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前后关系和因果轮回,既然她与风絮之间的恩怨也已经算是一笔勾销了,她便不是十分在意事情究竟是如何如何了。

上回的事情,风絮确实做的过分。

但是她可以理解,风絮作为从前叱咤风云的剑法创始人,如今沦落到向一个后辈求一滴血的境地,心中无法接受也属实正常,故而他上回并未将事情说明白,时映雪也可以明白。

更何况风絮对她的帮助是十分长久的,也与她道歉了,时映雪便愿意原谅他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并未表现出风絮早前预料的一切不满或是愤懑的情绪,只是十分痛快地在自己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手腕对凡人来说确实是十分要命的地方,不过金丹的修士已经可以对自己的身体有些绝对意义的掌控了,在手腕上采一些血去,也并非一件难事。

第五百三十五章 后悔之酒

风絮从时映雪手腕的伤口取了数颗血液,片刻之后脸上的气色便好看了许多,时映雪便知道自己的血奏效了。

“我好多了,便先回你的识海之中去了。”

风絮从原地一闪,其后声音远远地从时映雪的识海之中传来。

“我观你先前的修炼境界,与你之前的战斗状态,发觉你已经领悟了剑法其中的一套杀意技。”

时映雪听闻此话,精神一震道:“是么!”

果然被她猜中。

风絮便答道:“确实如此。你在战斗之中已经自主地摸索出了杀意技《风花》,战斗杀意技的奥秘便在于辨认出彼此与敌人的灵气交织之中找到一片灵气漩涡,寻找出这灵气汹涌之中的生门,你已经掌握了。”

这与时映雪方才想的相差无几,风絮对时映雪的想法也表达了赞同。

但他还多多叮嘱时映雪,《风花》乃是杀意非常重的杀意技,若非在性命受到巨大威胁的时候使用,杀伤力便会大幅降低,使用成功的概率也会有下降。

若是想要提升《风花》的成功概率与使用威力程度,则需要多多进行越阶挑战,只有在生死之间压力最大的时候,才最有可能将《风华》的杀意熟练度提升起来,修炼结果才是事半功倍的。

越阶挑战

时映雪想到自己与付子辉的那一战都觉得汗颜。

越阶挑战,光是威压一项就能够让时映雪头疼不已了,上次是借了浮乙的龙鳞才能够不受威压压制,可她如何能够一直借住龙鳞来战斗,那她自己作为剑修的意义便不复存在了。

风絮也知道越阶挑战对于每一个修士来说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但这项杀意技的修炼原本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当年他也是在各种九死一生之中生生锤炼,利用自己对于生的渴望硬生生逼迫自己将杀意技熟练掌握。

时映雪思虑许久,一开始想的是与涟漪进行灵气互换,将自己的境界暂且提升,这样就可以不受威压压制。

但时映雪又想到一件事情,那即为先前风絮所说,修炼《风花》必须是在生死相交的情况里,若她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境界提升起来,躲避威压的控制,那实际上她并没有处于离死亡最近的时刻。

那这个方法就是没用的,不离死亡最近,时映雪实际上是不能练习《风花》的。

于是浮乙又提出一个建议。

她可以一直寻找相近的人切磋,切磋的时候有天道盟约相互护持,就像是上一次和玉衡师姐一战的时候,无论最终谁被打败了,身上的伤痕也会在胜负既分的那一刻开始全数消除。

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但也存在一个问题。

时映雪去哪里寻这样一个免费陪练的沙包?这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于是在时映雪的一筹莫展之中,时映雪来到了自己第七个残魂的所在地。

此处又在星月城里,还是在熙熙攘攘的城中。

时映雪不想惹是生非,便将自己的容颜全数隐藏,身上带着种种法宝,甚至还花了重金买来一个模糊修士性别年龄的法宝,只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看不见容貌的普通男子。

果然,这般下去,便没有什么人会忽然冒出来骚扰时映雪了。

时映雪还记得自己上回在星月城在“惊奇石行”之中参加拍卖的时候遇见了合欢派的掌教探月仙子。

她与探月仙子不欢而散,更是希望自己快快将星月城的事情结束。

这一抹魂魄非常好找,无极老人的地图之中指示它就藏在星月城之中最大的灵酒酒坊里,时映雪信步一走,就在一间酒坊的旁边感受到了熟悉的灵魂波动。

她只需要花一些钱,将自己看上去最顺眼的那一瓶灵酒购入,便能够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的灵魂收起来。

但她付款的时候,才发现这灵酒乃是灵酒酒坊之中最贵的一款灵酒,售价需要十个极品灵石。

十个极品灵石!

时映雪还没有听闻过这样贵重的灵酒,但时映雪左右看了看,这间灵酒酒坊之中的装潢都是极风雅的,大约是这灵酒之中确实有些别人难以企及的地方,于是也不多纠缠,将那十颗极品灵石排了出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这瓶灵酒的名字叫做思雪。

思雪

时映雪不知为何觉得心头一跳,她又控制不住回头去看着灵酒酒坊之中的其他酒。

这酒坊之中,最贵重的酒都摆放在同一个酒柜子里,时映雪将每一款售价以极品灵石为单位的酒都看了一遍。

“念雪”、“愁雪”、“聆雨”

这些名字之中仿佛都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义,尤其是时映雪看到最后一罐灵酒的时候,时映雪心中的奇异感觉越发明显。

那灵酒乃是用女儿红为基,名字叫做

“悔”。

悔?

时映雪来了兴致,她总觉得这酒背后可能藏着许多小秘密,于是她打开了那罐女儿红。

与此同时,不知天地之间的某处,有一人睁开了眼。

四周仿佛都是黑暗,她睁开了眼,才觉得周围仿佛有了些光亮。

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捧到了她的身边,将这屋子照亮了但这照亮也不过是左右一丈见方,但更远处,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化不开的浓墨,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她睁开眼,身边便立即有人上前来伺候,言语十分关切地问道:“夫人,怎么了?”

这女子生得明艳妖娆,但兴许是挫折磨平了她容貌之中所有的意气风发,她的眉目之中时时刻刻弥漫着阴郁,难以散去。

“没事儿。”

女子从自己的软榻之中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那颗散发出茵茵有光的夜明珠上,眉目之中流露出忧愁,整个人仿佛一尊疲倦的石像。

片刻之后,有人匆匆来报:“夫人,您亲手酿的酒,今日有人买走了。”

“有人买走了?”

女子眉目之中微微漾出了惊讶之色,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竟是有人买了么”

第五百三十六章 若有来生

但她又忽然激动了起来,问道:“可有见到买的人是什么模样?”

那来报之人便捧了一面巨大的水晶镜子前来,手中夹杂着灵气在镜面上点了点,于是紫气弥漫,片刻之后,镜面上便显示出一位平平无奇的普通男子来。

那男子站在酒坊之中,手里拿着一瓶“思雪”,目光落在“悔”上,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正是方才在星月城之中购买灵酒的时映雪,她身上裹着重重的幻术与法宝,即便是显示在这镜中,也全然看不出她的容貌究竟如何,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十分寻常的男子,与左右走过的旁人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夫人眼中的惊喜便一下子没了下去。

她挥了挥手,十分兴致缺缺的模样:“拿下去罢,也并非什么故人。”

那抱着镜子的侍从便忽然发问道:“夫人曾有什么故人吗?”

“曾经有的。”夫人的眉目里有了些轻微的哀伤,她拢了拢自己鬓边的长发,指尖雪白冰冷。“只是后来因我自己的缘故,活生生将我的故人推开了。”

那侍从应了两句,不再多说了。

夫人正欲转身离去,那抱着镜子的侍从便准备退下。

但他的目光落在镜子之中的时映雪身上,便发觉他已经走动了起来,周身有些隐隐约约的光华,仿佛是空间扭曲一般。

在这镜子之中会出现的空间扭曲只有一种,便是说明镜子中出现的人身上附有变幻容貌的幻术和法宝,连这镜子都骗了过去,连谁也瞧不见。

于是这侍从便开心地说了起来:“夫人,这人兴许就是您的故人呢!”

夫人却并未回头,她的语气之中满是苍凉:“无论是不是,过往也早已成过往了。”

她又重新疲倦地躺回了自己的软榻上,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

她在怀念自己的过去,怀念自己很多很多年前还是家中的小公主的时候。

那时候无忧无虑,仿佛什么也不会成为她的枷锁,没有什么能够让她觉得难过,更没有什么人会让她觉得伤心。

她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会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最后一个一个地离开了谁也没有留下,连最后一个她喜欢的人,也被她自己活生生推离了自己身边。

那些快活的过往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来回浮动,夫人只觉得疲倦。

好时光总是记忆之中最美的,可好时光总难再得。

外头忽然一声惊雷,这雷声轰隆,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天边更是滚过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刹那间就将床上的夫人照亮了。

她果然是个眉目风流娇美的美人,可她的四肢上下都是浓浓的黑气流淌,将她整个人都重重地包裹在一起,只有一张脸显现出来。

这黑气从这屋子里的四面八方而来,将她整个人包括她的软榻都裹在了一起。

这已经不再年轻的美人脸上落出了泪,如同窗外已经砰然而至的大雨一般,滴滴答答。

屋子里涌起奇怪的腥气,不知是外头的泥腥气儿,还是这女子身上的血腥味儿。

到处都是浓浓的腥味,细碎的痛苦呻吟逐渐在安静的黑暗之中响起。

她终究还是哭了起来,但所有人仿佛已经习惯了这哭声,仿佛石头一样站在原地并不动弹。

甚至还有一个冷淡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劝她不要哭泣:“熬过去了,你便是人上人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你都能够做成,现在哭泣,便要前功尽弃。

你想杀的人,不是已经杀了几个吗那个时候的你,不够强大吗?那样的力量,你不想要了吗?”

人上人啊力量啊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

她究其一生,仿佛都在追逐这个人上人,追逐旁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做了人上人,有了旁人无法拥有的力量,究竟又能如何呢?

她早已开始觉得茫然。

可她的仇恨,她的执念一直在推动着她往前走着,不允许她停下,哪怕一分一秒。

但她已经开始逐渐忘记,究竟是自己想要做人上人,还是那些仇恨想要让自己做人上人。

她开始感到了后悔,在无边吞噬的疼痛之中放声嚎哭了起来。

她后悔了,她不想要这一切了。

可她就算这个时候停下,她也已经将自己置身与万丈黑暗与深渊之中。

没有人能够帮她,没有人,谁也不能。

她再也无法救赎自己了。

但刚刚那个发出冷淡劝说的声音已经来了她的身边,十几双不知从哪里伸出的冰凉大手将她狠狠地按在了那团黑暗之中,将她所有的后悔和泪水都一同按了进去,不允许她有任何回头的机会。

“堵上她的嘴。”

于是破布还是什么腥臭的东西被塞进了她的嘴,将她所有的哭声都压回了她的喉头。

终于她还是停止了反抗。

既然反抗并没有用,后悔和泪水也没有用,她也只能强迫自己继续走下去这条路。

她依稀记得,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小姑娘很开心地跟着她一起买衣服,和她说,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咱们可以一起玩儿一起修炼;

她依稀记得,很多年前有个对她十分温柔的女子,就算对她已经万般失望,却还是看在了她口中说出的情分之上,将她拉了最后一把;

她依稀记得,自己躺在冰冷的棺椁里,那个已经与自己形同陌路,被自己远远推开的少女静静地对着她的牌位喝酒。

她说了什么来着?

仿佛是在说,这是你走的路,你自己选的,你要自己走完。

不,不是。

这句话确实是她和自己说的,但不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的语言之中混杂着浓重的酒香。

她说的是:“若有来生,不要再这般了。”

不要再这般了

她终究有没有原谅自己?

她实在是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那一日的酒,是女儿红。

女儿红啊,是她曾经与她结拜的时候一同饮的酒,也是她曾经最爱的酒,也是她如今最不敢碰的酒,更是她亲手酿的酒。

第五百三十七章 新的鬼王

她最痛苦的时候并不是现在,最黑暗的时候也不是现在。

最痛苦的时候,是她刚刚到这里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拖着腐烂的身躯,只能用几乎已经变成白骨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酒曲,打翻了一瓶又一瓶酒,终于酿成了一瓶酒。

她将那酒埋在外头坟茕的桂花树下,埋了一百年,前天终于挖了出来。

她想眼不见为净,最终却还是叫人将这酒送到了外头去,希冀着寻一个有缘人。

她知道这是女儿红,是上等的女儿红,也是她所有的后悔的眼泪与发霉的恐惧中所有的怨念结晶。

于是她给它取名为“悔”。

悔,后悔,后悔不已。

她也想要那酒被她记忆里的姑娘拿到,可最终还是并非是她。

但她终究不想去想念这究竟是不是她,能不能遇到她了。

从她走出一步开始,她的每一步就已经走错了,她和她之间的所有缘分都已经被她一手斩断,并没有什么“缘”,也没有什么“思念”,也更没有“后悔”了。

即使这一份,最后一份还存在她如今心里的“思念”是她过往几百年暗无天日的生命之中的唯一一束曙光,她也觉得自己不配再拥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黑暗之中被浓稠如墨的黑气纠缠了多久,意识浑浑噩噩,她早已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这一切终究还是要结束了。

结束她的意识之中。

巨大的疼痛仿佛已经逐渐远去,眼前隐约有光在亮起。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听到自己的胸腹开始吸气吐气,最终缓缓地说起了话。

那原本属于她的声音,说了她想说也最不想说的一句话。

“我院子里的酒,全倒了罢,原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以后也不用再送出去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之中夹杂着的是连她的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威压,她的浑身上下都已经充满了她往日难以企及的力量。

力量力量!

有了这世上旁人无法拥有的力量,她便已经成了人上人。

她想要的,过往的痛苦、仇恨、执念,如今已经可以尽数血债血偿!

她听到自己笑了起来,可她分明感觉自己的心是痛的。

原来她一直苦苦追求的的就是这些,可这些真的有什么快乐可言吗?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丝的温暖。

没有任何温度,自己的手和自己的心口一样冰凉。

而那其下,肌肤下,脏器下,骨骼下,原本一颗灼灼跳动的心,早已不见了。

她想要流泪,可她的眼角如同火在灼烧一般,什么也流不出来。

而那个冷淡的声音如今仿佛终于有了笑意:“你在找什么呢?”



“你在找你的心吗?没有了,早就没有了。在你愿意对我低头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心便早已经不属于你。

你不再是人了,而如今,你应当叫,我最亲爱的,新一任鬼王。”

左右周围仿佛听到一个声音,是她十分陌生的。

她开始机械张皇地四处张望,可周围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她仿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吗看不见了也好。

她想要苦笑,但自己的脸上终究只能勾起一个应和说话之人的完美笑容:“您说的是。”

最终她还是看见了一束绿光,仿佛有人走到了她面前。

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最后一只冰冷的手钳制住了她的下巴,狠狠地捏着,没有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这冒犯的动作丝毫没有令她这具身躯感到任何不快,反而令她觉得,自己活该如此。

是啊,需要什么怜香惜玉呢。

她早已经不是人的,如今她是鬼王是旁人无往不利的利器。

她的所有思想,如今也不配在这具躯壳之中存在了。

她的身体终于跪在了来人的面前,俯首称臣,柔软乖顺,仿佛是这世上最听话的一条狗。

那个人笑了笑,道:“也不知主上看到你是否会觉得高兴。”

高兴?

这世上还会有人因看到自己而感到快活吗?

周围有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音,刚刚那个抱着镜子仿佛格外话多好奇的那个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主上与夫人有什么关系么?”

“没有关系,也有关系。”

一句轻飘飘的话,什么也没有听懂。

来人已经走了,她终于开始随意在这个自己从前根本不能走出去的院落里左右走动着。

但这具躯体做的一切都并不是和她的抑郁相关的,“她”只是仿佛领主一般地四处逡巡了一番,便安静地坐下了。

她坐在了院子里,周围便再也没有人敢靠近。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心中还有什么涌动着。

新一任鬼王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思想,也有些嫌弃自己这目前来说过分柔弱的身躯。

鬼王总觉得自己的意识之中仿佛还有一个薄弱的几乎快要消散了的灵魂。

自然,那个灵魂与伟大的鬼王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鬼王并不在意这样一个对自己来说丝毫没有威胁的灵魂。

所以她还是十分宽容地观察了一会儿自己脑海之中的这个灵魂,有时候也顺从她的意思做出一番动作。

比如现在,鬼王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抬起了手,红唇之中吐出一段低沉鬼魅的喑语,随后她的掌下浮现起层层黑气,在黑气剥蚀之中,出现了一只白衫小鬼。

好像是追魂引?

不过追魂引对鬼王来说不过是小儿科一般的东西,也不知从前脑海之中这个分外可怜薄弱的灵魂为什么会用追魂引,更不知她要用追魂引做什么。

小鬼仿佛对鬼王的出现非常惊讶,它为数不多的意识在辨认鬼王上已经毫无作用,最终只能呆呆地看着鬼王,道:“您要让我找的人,我又跟丢了。”

跟丢了?

鬼王并不能想起来自己曾经让小鬼去寻找过什么人物,不过这也不重要,鬼王以后也不再需要去找这个人了这具身躯如今是全新的鬼王所有,而不是从前那个懦弱自私的灵魂。

第五百三十八章 因果安排

从前那个灵魂想要寻找的人,如今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您能否帮我,我的灵体还有一部分留在了当初那里”

小鬼斗胆开了口。

那鬼王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对小鬼提出的这个要求十分困惑。

“鬼王”

小鬼还要说话,鬼王却忽然笑了一笑。

鬼王并没有理会这曾经为它的旧主苦苦追踪数百年的可怜小鬼,只是抬起了手,在小鬼骤然变得惊恐的眼神之中,直接将小鬼击散,不费吹灰之力。

小鬼消散之后,鬼王冷眼看着院子里的侍从将院子里放着的各色酒缸抬出去。

也不知是什么触动了她心中的不悦,她忽然就抬起了手,用力一捏,所有的酒便都炸了开来,酒水淌得到处都是。

很意外的是,这酒水之中并没有多少酒香,反而荡漾着浓厚的苦味。

鬼王只觉得这苦味让她的心里狠狠地一震,随后不受控制地落出了泪这酒水,仿佛比她的泪还要更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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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秋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面前摆在玉台上已经观察了数百年的一张白丝帛,忽然就自己卷曲在了一起,化为一团烧焦的灰烬。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担忧时映雪在外还被追魂引纠缠不已,故而一直有关注这追魂引背后的小鬼究竟做出了什么举动,是否有伤害到自己的徒儿。

原本追踪就非常困难,叶清秋的神识早已被分出一缕,一直用来跟随这小鬼。

饶是叶清秋,跟随这小鬼也跟丢了数次,可见背后操控之人的力量,这一回总算层层抽丝剥茧,仿佛已经离真相最最接近的时候,小鬼本体却忽然分崩离析了。

遭了谁的伤害?

叶清秋并不明白,他平素里很少会有情绪不稳的时候,可今日他却觉得自己心中格外有种不安的感觉。

但愿时映雪在外不要遇到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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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被好几方人都牢牢盯着了,她还站在原本的那灵酒的酒坊之中,也不知心中所想何物,最后竟把那些命名奇怪的灵酒每种都买了一瓶。

她并不是喜欢喝酒之人,但也不知心中所想为何,将自己的残魂收集出来之后,还将每种灵酒每样浅浅地小酌了一口。

时映雪原本以为这些酒分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名字,口味必定是十分丰富的,但令人意外的是,所有的酒入口,都只剩下苦味。

一点点酒水应当有的甘醇味道都没有,入口便是冲脑的苦味,带着阵阵强烈的辛辣感,仿佛催的人泪都要涌出来了似的。

时映雪一开始觉得自己实在是上当受骗,这样贵重的酒竟然是这般口味,但后来时映雪竟也品出这酒之中的滋味来了。

每一种都是苦,但这些苦仿佛是不一样的。

时映雪还是第一次喝到从头苦到尾的灵酒,但这灵酒之中属实蕴藏了不少灵气修为,时映雪喝过之后,只觉得经脉之中灵气加速流转起来了。

想了想这些酒独特的名字,时映雪只觉得酿酒之人心里应当也是有想着自己的事情罢,兴许背后有许多自己并不明白的故事,只是她自己无法感同身受,便欣赏不来了。

时映雪将所有的酒都收了起来,想着下次可以带给爱酒的方兰芝尝尝看,看看他怎么说。

收集了自己的残魂碎片之后,时映雪便准备离开星月城了。

下一个城是真武派的霹雳城了。

霹雳城与星月城之中有传送阵直接相连,时映雪便准备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走着走着,便感觉自己经脉之中的灵气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她再挪动一下自己的四肢,便感觉疼痛从四肢百骸齐齐涌上而且不仅仅是四肢百骸都觉得疼痛,时映雪连脏器都在隐隐作痛,丹田之中更是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时映雪暗叹不妙,内视一番,竟发觉自己脏腑之中都是弥漫的黑气黑气!

那是鬼气!

时映雪对鬼气简直再熟悉不过。

她是在哪里招惹了鬼修?

时映雪并没有想起来自己在何处招惹了自己不能惹的,但她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刚刚喝了几瓶来路不明的灵酒,心中顿时惊愕不已,再回头往刚刚买灵酒的酒坊奔去,竟发觉那偌大一间酒坊竟已经人去楼空。

什么人也没有,一点点生气都无。

时映雪忍着丹田之中的疼痛走到刚刚自己购买酒水的架子旁边,将那架子猛地一推,大片大片的灵酒便翻到在地上。

明夷阴阳火一亮,时映雪便看到那酒水里竟或多或少都有鬼气蔓延,双眼一看过去,那地上流淌着的酒水之中已经满是黑气,张牙舞爪地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鬼气!

在这十五城之中,竟有这样多夹杂鬼气的灵酒恐怕事情麻烦了!

时映雪转过身欲跑,却发觉门口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修士团团围住,有人在门口窃窃私语:“这酒坊之中的人竟都没有了?”

“喝出事儿来了呗,你不知道,探月仙子的道侣喝了这酒,差点去了半身的修为。”

“这么可怕!”

“那可不,我听说这酒水之中有猫腻!”

时映雪已经反应过来,心中开始猜测这是一个一开始就瞄上了她的局的概率究竟有多大她的魂魄在此,如若不是一开始就既定的局,那便是因果轮回,注定如此。

但她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额头上竟已经出了冷汗,面前更是有层层重影在眼前摇晃,竟是连人都看不清了。

她退了两步,只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住,一个仰倒便落在了地上。

涟漪见状正欲冲出偃魂空间将时映雪救下,却不料浮乙一把将她拉住了:“你稍等等,咱们现在出去,恐怕要坏事。”

涟漪正皱眉不已,便借由神识看到有几个身穿合欢派服制的弟子拨开人群而来,为首的那个,竟是熟人。

浮乙没有见过这女修,涟漪却见过她想了想,若冥冥之中是这般安排的,那恐怕早有因果在此,需时映雪一解,便也安静下来。

第五百三十九章 并不在乎

隐隐约约有环佩叮当的声音由远及近,更是香风阵阵,令人望之心旷神怡。

七八个修士皆是世间难寻的上等姿色,尤其那为首的女修神态冷艳,容颜更是倾国倾城,左右立即有人认出此人是谁。

“合欢神教的大弟子!”

“我去,竟是个这般的美人,我还以为是个男修。”

“你疯了吧,难不成你不知道这位大弟子的道号为‘玉楼春’?有谁家男修叫这个名字?”

“我怎么知道,隔壁厨娘的儿子还能叫春花呢,人可一魁梧雄壮的大老爷们。”

“你可拉倒吧,合欢神教哪里有五大三粗的男修,你我这个模样的往合欢神教门口一站,恐怕都要活生生将自己羞死了。”

“人比人气死人呗。”

“就是咯。”

诸多吵闹之声缓缓地漏进了这姿态冷艳的女修耳中,可她神色丝毫不动,神情更是冷淡不已。

这个容貌,果然是涟漪熟悉的玉楼春。

当年时映雪与玉楼春在极西戈壁之中相识,后来在极西戈壁的出口,合欢三姐妹也帮了时映雪一把,也不知这回她是否能够看出来面前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就是时映雪?

“将他带回去。”

玉楼春并没有多看地上的“男修”时映雪一眼,她眉头紧皱着,看上去比当年在极西戈壁里的时候还要冷漠许多,甚至掺杂着许多并不掩饰的厌恶,明晃晃的。

她仿佛已经失去了当年长袖善舞的模样,眉尾多出来的两分戾气挥之不去,左右有那样多的人与她说话,她也从来没有理会任何一位,甚至连眼神都懒怠多分一个出去。

周围其他的合欢弟子便将时映雪扶了起来,见她经脉之中内息紊乱,便拿了一些丹药出来喂她,将她扶在自己怀里。

玉楼春转过身要外走,也不知从哪里忽然跑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修,瞧着眉清目秀的样子,谁也没有料想他竟敢直接往玉楼春身上靠。

“阿玉师姐!我心悦你许久了!”

那男修看上去还十分年轻的模样,却不料玉楼春连话都懒怠多说一句,挥手直接将这男修从自己面前掀开,叫他一下子就滚到了旁边。

那男修还要起来多说,十分锲而不舍的样子。

玉楼春一个冷硬的眼刀便飞了过去:“滚开,莫要耽误我做事情。”

那男修原本脸上兴致勃勃的神情一下子就凝固了。

但玉楼春并不在意这些人脸上究竟有什么神情,更不在意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直接转过身就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大弟子怎么如此冷淡”

“谁知道呢,散了散了,一会儿事情落在你我头上,咱们就笑不出来了。”

围观人群一下子就做鸟兽状散了。

这些话合欢神教的弟子都听见了,但谁也没有做出反应,玉楼春甚至连眉头都懒怠动一下。

那男修也不知从哪儿来了勇气,兴许是周围还有人给了他勇气,于是他一下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往玉楼春面前扑:“阿玉师姐,这是我替你购得的金蝉玉衣,你瞧瞧可合你的心意?”

那男子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套五光十色的玉衣来,看上去确实精致非常,并非凡物,其上甚至还有灵气流转。

玉楼春脸上不耐烦的神情便愈发重了,甚至连左右合欢神教的其他的弟子都忍不住露出一个不忍多看的神情。

“阿玉师姐,我都想好了,我想要与你结成道侣,日后咱们”

男修的脸上满是笑意,虽说他生的并不多么好看,但胜在面容真诚,一双眼之中更是熠熠发光,仿佛已经对未来的生活早已设想好了一切。

“你算什么东西?”

玉楼春终于将自己的第一个正眼放在了这男修的身上。

她勾动眉眼的时候格外显露出风流颜色,可惜她周身气质实在萧冷,即使是这般好颜色,左右之人也不敢多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生怕惹了她不悦。

那男修满脸的笑意一下就停住了,却还强自维持着自己的风度,继续说着。

云楼春手中的双剑已经出鞘,冷冷的剑光映照着她的眉目十分冷淡,一双眼中毫无任何情意。

“我说最后一遍,滚开。”

合欢神教的弟子已经齐齐退开了四五丈的距离,连将时映雪扶起来的那两个弟子都抬着时映雪退到了极远的地方去,大约是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那男子脸都白了,却还是要说道:“阿玉师姐,我是当真心悦”

但可惜这话已经没有了出口的机会,玉楼春的手中剑光灼灼,仿佛头顶的日光一样令人眩晕。

天旋地转,然后一地血光。

玉楼春甩了甩剑身上的血珠子,丝毫没有在意,转过身便御剑离去了。

合欢神教的弟子早已经见多了这般境地,只是站起身来几个人走过去将残局收拾了。

人身已经瞧不见了,地上的血也被清理干净了,唯有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儿,昭示着方才此处一条生命的流逝。

合欢神教的弟子离去之后,许久周围之人才敢说话。

有人的地方便有八卦,总有人是好奇的,心中的话总归不吐不快,若是周遭有人能和他多讨论一二,便立马觉得有了知音,又满足了自己心里那点儿可怜的求知欲。

“这大弟子怎么如此暴戾?”

“你不知道,她转生重修之间遭了大难,修炼根基都损毁了,如今转生回来身上已经成了单灵根,行事愈发乖张。”

“从前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么?”

“北斗剑派的陆常林,你知道么?”

“啊,就是之前那个,吊着口气却还死了的男修士,所谓的第一天才?”

“嗯,当年还在秘境之中比试的时候,听闻陆常林伤了她,将她的容貌全毁了,还斩了她的仙骨。”

“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死有余辜?”

“嗯,故而大弟子如今对所有男修都不加辞色,甚至是厌恶至极。”

“可怜可叹!”

这些讨论向来不在玉楼春的考虑范围之内,与其说她没有听到,不如说她压根不在乎。

第五百四十章 重见探月

玉楼春也并不在意今日在酒坊之中救回来的那个“男修”,所以她直接将时映雪丢给了自己同行的师弟师妹们,便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洞府。

“阿玉回来了。”

妩媚轻灵的声线,甫一开口便让周围人都觉得自己身上有些痒痒的,仿佛是有猫爪子在自己的心中一挠。

玉楼春的眼底不可抑制地漫起冰凉的讽刺,眨了眨眼,便又将那讽刺压了回去,换回方才的漫不经心与目空一切。

“师尊。”

玉楼春朝着自己的洞府之中作揖,果然下一秒便有个紫衣仙子飘飘而来,将她的手牵到了手中。

竟是探月仙子。

探月仙子仿佛对玉楼春十分宠爱,甫一见她,便牵着她的手问长问短,不过是出了宗门半日,就仿佛三秋不见。

“阿玉,听闻你今日在外头杀了人?”

探月仙子一边拉着玉楼春往她的洞府走去,一边笑眯眯地问她。

她大半个人都仿佛挂在了较她更为高挑的玉楼春身上,说话也是耳鬓厮磨的,若非玉楼春是个女子,恐怕旁人都以为她们是情人,这般亲昵不已。

“嗯。”

对比起探月仙子的亲昵宠爱,玉楼春的神情却格外冷硬,她连对探月仙子都不假辞色,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师尊如何想。

“阿玉,你怎么对师尊如此冷淡。”

探月仙子嘟了嘟自己的红唇,很是不平的样子,却多有撒娇的模样:“阿玉,阿玉,阿玉,你别忘了,是师尊将你救回来的。”

她仿佛幼稚少女一般挂了半个身子在玉楼春身上,言语虽可爱娇气,话语里却仿佛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芒。

玉楼春便僵硬地勾动勾动自己的嘴角:“是,玉楼春永远不会忘记,是师尊将云楼春重新带回了轮回,是师尊给了玉楼春新生。”

但她说着这话,神情之中也丝毫没有软化的模样,也不见得多么感激,整个人眼底一片虚无,十分冷淡,于是便显得这句原本应当承担了许多感激的话语显得格外僵硬突兀起来。

“你要笑笑,笑笑才好看。”

探月仙子便不依了,她伸出自己的手去肆意揉搓玉楼春的脸,仿佛将她的脸当做一团沙袋一般,随意地将她的神情按着自己的意愿摆弄。

最终玉楼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个看上起还勉勉强强过得去的笑容,探月仙子才终于笑了起来:“这样才是我的好徒弟嘛。”

玉楼春便保持着那个僵硬的笑容,看上去诡异丛生。

在探月仙子转过身的那一刻,玉楼春的脸上不由得漫出了仇恨,以及浓浓的杀意,但这些情绪也不过是存在了一瞬,便转了过去,什么也不剩了,就仿佛她一直都毫无神情。

是了,玉楼春的身上丝毫没有温暖之意,她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整个人虽然还有心跳还有温度,却丝毫没有一点做人的生气。

“阿玉,今日叫你去查探的那酒坊你可看过了没有?”

探月仙子妩媚一笑,她专注而炽热地看着玉楼春,神情之中很是好奇的模样。

她十分熟悉地从空气之中捏出一盏香茶,轻轻抿了一口,一边问道。

“看过了,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一个喝了酒昏在原地的男修。”

玉楼春却只是随意地找了个椅子一坐,也不看探月仙子的神情,更不看自己她的目光涣散虚无,没有焦点,冷淡而机械地将回答告诉探月仙子。

“男修啊”探月仙子故意拉长了自己的音调,忽然就凑到了玉楼春的面前,问道:“你不是最讨厌男修吗,怎么,今日这个你不杀了?”

“师尊要查酒坊的事情,弟子不敢随意杀了。”

玉楼春冰冷的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却低下了头,鬓边的长发将她半张脸遮挡住,也挡住了她凶气四溢的双眼。

探月仙子笑了一声:“你说的是。”

随后长久的沉默便在玉楼春的洞府之中蔓延,探月仙子不再说话,玉楼春也不想说话。

她有些喟叹地打量起自己的洞府,目光在四处划过,落在院子中央一个大水缸上的时候,有些阴鸷的神色在双瞳之中闪过。

那大水缸之前也并非是水缸,而是种着牡丹花。

整个院子之中一共有三个大缸,分别种满了玉楼春、洛阳锦、青龙墨。

三种截然不同的牡丹一同开放的时候,满园春色,美不胜收。

而如今这三个大缸已经荒芜了两个,其中盛满了淤泥,还有下雨时积聚的脏水,昔日的盛景早已消失了。

就算是最后一个还种着玉楼春的大缸之中,原本郁郁葱葱的玉楼春也早已进入了苟延残喘的状态,整株牡丹花都半死不活的,叶子枯黄了大半,更是一朵花都不见。

当年玉楼春层层叠叠,洁白如雪,如今也什么都不剩了。

玉楼春看着那一院子的破败荒芜,目光之中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

探月仙子叹了口气,忽然就走到了那种着玉楼春的大缸前,手中灵气乍现,手腕上系着的银铃更是随着她手腕的抖动倾泻出阵阵悦耳的铃音。

大缸之中半死不活的玉楼春却在这铃音之中恢复了生机,在灵气的催动下,竟结出了一朵花骨朵儿,仿佛在下一刻,这朵珍贵的牡丹花儿就能开放,重新带来满园香。

玉楼春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讽刺一笑。

然后那原本还在灼灼开放的花骨朵儿瞬间就枯萎下来,还未开成,便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师尊,阿锦和墨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声音终于打破了长久的静寂,玉楼春的话语之中仿佛带着难以自抑的痛苦,她吐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疼痛。

“她们啊”

探月仙子回过身来,踩过那早夭的花苞,毫不留情地将它碾成一团脏污,走到了玉楼春的面前。

“你听话一些,她们自然会有回来的时候。”

探月仙子微微笑了笑,手却用力地捏住了玉楼春的脸颊,将她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捏成一个完美的笑容。

第五百四十一章 你乖一点

玉楼春脸上的灰败之色愈重,却还是什么没有说。

她站在原地仿佛一尊雕像,探月仙子便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脸,用力之大,将玉楼春右侧的脸颊都扇得一片红肿。

“你听话师尊的话,师尊自然什么都愿意给你。”

探月仙子的手在空中虚虚一捏,竟就将自己刚刚喝的那盏茶从桌案之上拿了过来,然后她拿着那盏茶压在了玉楼春的唇边,笑如鬼魅:“喝了。”

旁人喝过的茶还是探月仙子喝过的茶。

玉楼春感受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汩汩流动起来,而探月仙子却已经用力捏住了她的下颚,将这一整盏茶从她口里灌了进去。

“我叫你听话,你就老老实实的。”

这原本浓香四溢的茶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一盏猩红的血,探月仙子按着玉楼春,强行将这一盏血全灌进了她的口中。

她丝毫不在意血是否会呛着她,更不在意玉楼春的神情都扭曲了起来,来不及吞咽的血从她的鼻腔之中迸溅出来,顺着她洁白的下巴,滑过她修长的脖颈,最后滴在她胸前的衣襟上,猩红一片,仿佛开放的花朵。

这杯血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喝完,玉楼春胸前的血越来越多,整个人都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探月仙子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满意地看着玉楼春大口喘气的样子,这才松开了对玉楼春的钳制。

“为师早说了,叫你听话一些,就不用受这苦楚了。”

探月仙子妖冶的容颜之中仿佛浮起了鬼魅一般的诡异,若非此处并没有别的弟子,恐怕都要大惊失色他们如同九天玄女的师尊,竟是这个模样的。

玉楼春并不理会她,只是用力地握住自己的脖颈,大口地咳嗽起来。

可她什么也咳不出来,脸上终于有了些愤恨的神色。

探月仙子却将手里的瓷杯随意地往地上一丢,在清脆的碎瓷声之中娇声轻笑:“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更像个活人了。”

还不等玉楼春回答,探月仙子却将地上的一片碎瓷拿了起来,一步一步又走回了玉楼春的面前,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脸,用那尖锐的碎瓷在她的脸上用力一划。

玉楼春闷哼一声,并没有叫出声。

一条可怕的伤口从她的右脸蔓延到了下巴上,鲜血滴滴落了下来,可这伤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在一起,最终竟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除了刚刚流出来的血液,那肌肤却光洁如旧。

“你乖一点,否则你那两个妹妹,我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不会忽然出了什么意外。”

探月仙子仿佛在与她调笑一般,丝毫不在意面前的玉楼春这一身狼藉是谁造成的,反而还伸手将她身上的衣襟理顺,又拿了手帕来将玉楼春脸上手上脖颈上的血液一点一点擦干净。

玉楼春低下了头,一滴泪顺着她的脸屈辱地落下:“我知道了。”

这是她自轮回以来第一次对探月仙子低头。

探月仙子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上的手帕随意一丢,扬长而去。

“听话,闭上嘴,好好地跟着我,你那两个妹妹就会活得比谁都好。”

探月仙子的语气仍旧是娇媚的,可语气之中露出的杀机与嘲弄却与她脸上妖媚的神情截然不同。

探月仙子将这话抛下后,便直接离开了,不再看身后脸色苍白的玉楼春。

玉楼春双手握的死紧,她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可她拿探月仙子没有法子。

自己的两个妹妹被探月仙子牢牢地握在手里,她甚至连探月仙子将她们藏在何处都不知道,就算恨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烧了起来,她还是没有法子。

玉楼春从未感觉到自己像今日一样无力,她就算重新来过,有了自己想要的单灵根,做了合欢神教的大师姐,自己的生命却仿佛更加渺小。

她仿佛是探月仙子手里可以随意摆弄的一只蝼蚁,而目前的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玉楼春跌坐在地,看着那一朵被探月仙子踩得稀巴烂的花骨朵儿,脸上半是刻骨的恨意半是迷茫的无助。

她终究还是捂住了自己的脸,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可外头守着的两个人并不会在意她究竟如何哭,她就算是将左右的东西通通打砸一空,那两个人恐怕连眉头都不会抖动一下。

她们是自己师尊探月仙子的人。

半晌之后,玉楼春重新收拢了自己脸上所有的神情,麻木地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将自己左右乱糟糟的洞府收拾干净,又为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沉默地往外走去。

“师姐去哪里?”

她才刚一只脚踏了出去,两只手就将她拦在了门口,一左一右生得和探月仙子毫无区别的两个少女转过脸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看到这样一张脸,玉楼春心里只有翻滚的恶心,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却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师尊让我追查酒坊鬼气的事情,我要去月华台看看那男修。”

月华台乃是合欢神教之中如同义庄一样的地方,弟子救回来修养的外门人一般都在那里治病修养,所以因鬼气昏迷的“男修”时映雪也在那里。

因她牵扯到这桩合欢神教追查许久的事情之中,左右有数十个弟子守着她,甚至将她迁到了一处干净的厢房之中。

不过与其说是看护,不如说是囚禁。

时映雪并不知道这些,加之浮乙与涟漪已经见到玉楼春,都认为此事是需要时映雪亲自解开的一劫,便皆未动手。

时映雪却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浑身上下又冷又热,仿佛进入了一种极为煎熬的境地之中。

一位面目清秀的女修正半跪在时映雪身边,想要探查一二她身体之中的情况,却不料手指才刚刚搭在了时映雪手腕上,她体内便涌出一股巨大的能量,直接将她弹开了去。

那女修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随后十分痛苦地吐出了一口血:“这人,这人已至金丹期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炼化鬼气

此话一出,周围之人皆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金丹期!

一般的金丹弟子,皆是各门派之中的终点培养对象,譬如玉楼春,她的境界已经在心动大圆满,离金丹正是一脚之隔,若非她境界如此之高,也做不得如今合欢神教一派的大师姐。

金丹的弟子基本都有了名声,可左右都是合欢神教的精英弟子,却没有一人认出来如今静静躺在石床上的时映雪是谁。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又为何会这样机缘巧合出现在了那合欢神教一直在追查的灵酒酒坊之中?

有人匆匆忙忙地扶着受了内伤的女修退了下去,左右的弟子皆没有时映雪境界高,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咱们去请大师姐过来瞧瞧看吧!”

“是,大师姐见多识广,大师姐说不定知道怎么办!”

一大群弟子便鱼贯而出,就剩下两个弟子守着时映雪,皆不敢贸然靠近她,生怕自己也如同刚刚那位女修一般,直接被时映雪给震飞出去。

要知道金丹对这些年轻弟子来说几乎是难以企及的境界,也不怪他们这样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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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丝毫不知这些,她自喝下灵酒昏迷在灵酒酒坊之中便觉得意识浑浑噩噩起来,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自己经脉之中上上下下已经被鬼气给占领了,若自己再不将经脉之中的鬼气给驱逐,恐怕自己顷刻之间就要变成鬼修,再不能回云浪道去了。

于是她强自令自己清醒下来,心中不断默念清心诀,甚至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于识海之中点亮,护住自己心中最后一丝清明。

在明夷阴阳火的加持下,时映雪的意识已经暂时稳定下来,她内视自己丹田之中,便见自己那一颗金光闪闪的金丹正被浓浓的鬼气缠绕其中。

那鬼气仿佛想要将金丹同化,再将时映雪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尽数夺取,但时映雪的金丹却格外强韧些,即使是在众多鬼气的围攻之下也丝毫没有落於下风,只是在与鬼气苦苦缠斗。

这也正是为什么时映雪已经陷入昏迷如此之久却还没有被体内浓厚的鬼气同化成鬼修的缘故。

这鬼气比时映雪之前见过的所有鬼修身上的鬼气还要浓厚可怕,甚至比起当初已经金丹的明伍来说都不逞多让,其中蕴藏的能量甚至更为浓厚磅礴。

难道是那一直在追寻自己的追魂引所为?

时映雪心中刚刚浮现起这样一个怀疑,顷刻间便被自己强行按了下去。

决计不可能会是那追魂引之人,修士对力量是最为敏感的,以时映雪目前的金丹之力来看,这鬼气都厚重可怕地令她有些难以招架,足见使用这些鬼气的人实际实力会有多强。

看来自己还真是一个鬼气吸引体,如今她遇见的鬼修真是比旁人多多了,还一个个的都想将自己杀了。

若不是知道如今修真大陆上的鬼修并没有这样多,时映雪几乎要以为自己在人群之中随手一抓就能抓来一个鬼修了。

不过当下并不是思考纠结这些的好时机,当务之急是将自己体内所有的鬼气尽快祛除。

之前鬼气来势汹汹,鬼气之力量浓厚无比,又占了先机,时映雪无法妥当将自己的神识护好,这才昏迷过去。

如今她已经护住自己灵台灯火,三华齐聚,已经牢牢稳住了自己的意识和神识,清除鬼气,抢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并不困难。

明夷阴阳火对鬼气有天然的克制之用,时映雪将灵火在自己的识海之中直接点燃,引导其将周围的鬼气先行祛除。

但也正是时映雪将明夷阴阳火从识海之中引导出的那一刻,丹田之中的金丹也仿佛感应到了一样,瞬间金丹竟自发地裹上了明夷阴阳火,将周围一直苦苦纠缠的所有鬼气都尽数焚烧殆尽。

不仅如此,金丹甚至借助自己身上裹杂的明夷阴阳火将所有的鬼气都引到自己身上,竟直接将鬼气净化吸收,将其中的修为转为己用,化成灵气精粹滴落下去。

时映雪心中灵光一闪,这鬼气恐怕于她而言并非一劫,这鬼气来势汹汹,但其中蕴含的力量不可估量,只要借助金丹和明夷阴阳火就能将些鬼气全数净化。

这蕴藏着极大能量与修为的鬼气对自己来说恐怕会有极大的帮助。

时映雪引导着一抹灵火,在经脉之中缓缓地运转着一个大周天,同时仿照着金丹净化周围鬼气的模式,用灵火将来不及逃窜的鬼气牢牢包裹,将所到之处所有的灵火都转化成灵气,滴滴涓流,最终与奔腾的灵火灵气一同汇入丹田之中。

而丹田之中同样有金丹坐镇,很快就将所有的鬼气都净化成了灵气精粹。

很快时映雪就将自己浑身的鬼气都全数净化成功,全部化为了灵气精粹和自己的修为,更何况那原本苦涩的灵酒之中也含有修为,这样一来,时映雪的境界竟直接从金丹一层到了金丹二层。

连时映雪自己都为这进阶速度咋舌不已,不过在她晕倒前还有最后一口灵酒卡在她的喉管之中并未吸收,时映雪还没来得及引导着灵气灵火到达目的地,便感觉到一股大力从自己背后传来。

竟是有人用力地挥来,一掌就拍在了她的后背上。

这样的大力几乎将时映雪都拍懵了,不过并未伤害到时映雪的根本,倒是将自己喉咙之中的最后一口灵酒直接给震了出来。

“咳咳”

时映雪用力一咳,便将那一口混杂着少许血液的灵酒给磕了出来。

她瞬间就听到自己耳边响起了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仿佛是有许多人围在了自己身边,这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之中仿佛多有惊愕,还夹杂着些许害怕与幸灾乐祸。

时映雪一下子就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容貌,便感觉到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领,直接将她从石床上掀了起来。

此人身上迸发出严重的杀意,竟仿佛是要直接将她杀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速速离开

时映雪借力在旁边的墙壁上一跳,便以极为灵动的身法落在了墙角。

与此同时她终于看清楚了动手之人,自己也不禁睁大了眼。

对面皆是一群环佩叮当容貌惊人的红男绿女,尤其是刚刚对自己动手的那人,面目冷淡苍白,却丝毫不掩倾城绝色。

更令她惊讶的是,这人是她的老熟人。

“玉楼春?”

时映雪当然认得她。

她比当年初见的时候乖戾多了,整个人也瘦了太多,看上去竟有了些形销骨立的意思。

时映雪才看到她胸口原本干净的衣襟上沾了一团黑褐色的污渍,想来就是刚才她一口咳出去的最后一点灵酒。

还不等玉楼春说话,时映雪便听到周围的弟子窃窃私语起来。

“我的妈呀,他不要命了,竟敢把血吐在玉师姐身上,谁不知道玉师姐有洁癖啊!”

“不敢看了,估计一会儿又是血案现场!”

“真愁人啊,这人可能是灵酒酒坊之中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人,若是师姐直接将她杀了,这下子恐怕要麻烦了。”

“也不一定啊,这位师兄可是金丹境界呢,也还不知道这位师兄是谁家的弟子,师姐应当不是不顾大局之人。”

“谁知道呢。”

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令时映雪意外。

玉楼春如今竟是这个样子的么?

再看玉楼春脸上的神情,果然黑云滚滚,一副要将时映雪扒皮抽筋的模样。

玉楼春的双剑果然出鞘,她往前一步,竟当真是要往时映雪身上攻来的模样。

时映雪眉头一皱,身上的威压便漫了出去,将玉楼春牢牢地压在了原地,她可不愿与玉楼春莫名其妙地就打起来。

她的威压一出,左右的其他弟子便远远地退了开去,竟没有一个愿意护在玉楼春身边的。

时映雪忽然就突兀地想了起来上次自己与探月仙子见面的时候,她不过是多问了一句青龙墨与洛阳锦,便得了几句莫名其妙的回答,难不成那探月仙子竟如此丧心病狂,对洛阳锦和青龙某两个小辈下手?

这样想,时映雪竟是觉得愈发可能起来,那三姐妹感情甚好,向来是在一起的,怎么会如今只有玉楼春一个?

更何况玉楼春这般冷淡神情,结合上次探月仙子说的话,时映雪恐怕青龙墨与洛阳锦的处境不妙。

时映雪看玉楼春恐怕是没有认出她的模样,但时映雪观其左右,还有这些弟子身上极具代表性的服饰,加上一个冷淡非常的玉楼春,很容易就能认出来这里是合欢神教。

时映雪可记得合欢神教的掌教探月仙子呢,她与她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话可说,若是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又如同上次一般让她交东西给叶清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恐怕她是拒绝不了的。

看着玉楼春脸上显而易见的愤怒神色,时映雪有些若有所思。

玉楼春如今这个模样显然不是很快活的,她左右甚至连个愿意护在她身边的过命朋友都没有,可见处境之艰难。

思前想后,于是她挑了挑眉,说道:“玉师姐,我是特意来寻你的。”

时映雪思前想后,便一步踏到了玉楼春的身边,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凑到她的身边,手却极快速地将自己云浪道的弟子玉牌塞进了玉楼春手里。

“啧,竟又是我们师姐的裙下之臣,不知道我们师姐高岭之花,此生最恨这种油嘴滑舌的人么!”

“这可不是说谎话不打草稿么,他明明是昏迷在灵酒酒坊之中,如今一醒过来便说自己是特意来寻师姐的,简直就是满嘴扯淡!”

“我看他估计要倒大霉了,玉师姐最讨厌这种男人了。”

“你看他那个平平无奇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出类拔萃之人,还想追求我们玉师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群人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以为站的远了时映雪不敢对他们动手。

若非是在合欢神教的地盘上,时映雪恐怕非常乐意教教这群小孩儿什么叫做好好说话。

原本玉楼春脸上满是不耐,这种类似于搭讪的话她听了不知多少,尤其她在心动期,许多男修都知道,求上门来结道侣的男修不知凡几,她耳朵都几乎听得要起茧子了。

但这一次玉楼春总觉得心中哪里不对,看着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修,意识之中竟然泛起了些许奇异的熟悉之感。

他是自己的熟人?

玉楼春可以确定自己不论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面前的“时映雪”,但看着时映雪的眼神,她仍然觉得熟悉,甚至越来越觉得熟悉,甚至心中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

所以她极快地在那块弟子玉牌上看了一眼,心中果然泛起了惊涛骇浪。

手中的弟子玉牌货真价实,更何况这些年她也并不是没有见过云浪道其他弟子,当然能够看出这块弟子玉牌毫无破绽,甚至知道如何读取玉牌的方法。

神识一扫,玉楼春的面前便浮现起一个高挑瘦削的女修,她的轮廓逐渐与自己印象之中的时映雪合在一起。

时映雪!

果然是时映雪!

竟然是时映雪!

她怎么会找到合欢神教来了?

想到数百年前自己三姐妹在极西戈壁之中与时映雪相互帮扶的日子,玉楼春都觉得恍若隔世了在合欢神教这越陷越深的泥潭之中,玉楼春从最初的挣扎不甘到如今麻木,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也有那样自由自在的时候了。

如今三姐妹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可看着面前眼露安抚的时映雪,玉楼春只觉得心中大动,若非左右还有这样多的人,自己背后可能还会有探月仙子的耳目,玉楼春几乎都想落泪。

但她不能,她也不敢。

她自己烂命一条,若是死了还是解脱,可她不能拖累时映雪。

所以她深深地看了时映雪一眼,却将那玉牌丢回了时映雪怀里,脸上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神情:“什么人也追到我这里来了,我不认得你!识相点便早些离开,我也不欲与你结怨!”

第五百四十四章 油嘴滑舌

时映雪皱起了眉头。

刚刚那个角度,玉楼春是背对所有人的,她分明看到玉楼春眼中流露出种种情绪,显然是认出她是谁了。

但她瞬间又变化了神情,如同陌生人一般。

面前的玉楼春还是恢复了之前那个冷淡非常,又冷又讥诮的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能冲过来将时映雪打死一般。

时映雪刚刚还只是猜测,如今却可以确定了,玉楼春定然是有苦衷,甚至与左右的人,甚至是这所有的合欢神教都有关系。

她连与自己相认都不敢,究竟是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她?

时映雪立刻就想到了那个仿佛九天玄女一般倾国出尘的探月仙子从第一面见面起,时映雪便对她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感到一种奇怪的忌惮感。

于是她手上微微一动,直接隐秘地给叶清秋发了一封五行信,询问了师尊关于探月仙子的事情,面上却不显,露出了一副懊恼的神情:“好吧,玉师姐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是我唐突了。”

玉楼春见时映雪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暗叹一声,却也十分配合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若是没事,你便快滚吧。”

玉楼春虽未动手,说的话却与她在大家心中的模样并没有多少区别,故而大家也并不觉得十分违和,大约是认为时映雪背后的宗门令人忌惮,连玉楼春都不敢随意动手杀了。

但还是有人提醒道:“师姐,这位师兄恐怕和灵酒酒坊的事情有所牵连,如今就算好了,也不能就这般离去罢,掌教恐怕要过问其中关窍。”

这弟子说道,玉楼春便十分敷衍地勾了勾唇角道:“嗯。”

自己会在这里的原因果然与时映雪猜测的差不多,虽然她醒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到玉楼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合欢神教之中,不过她左右想了想,便在心里推算了**不离十。

弟子和玉楼春说话的时候,时映雪一直都紧紧盯着玉楼春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脸上的所有冷淡敷衍都并非作伪,时映雪甚至看到她在听那弟子说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不耐和烦躁。

诚然,周围的其他弟子恐怕都默认了玉楼春这样的说话方式与态度,可时映雪却知道她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是在极西戈壁之中被非夜伤害了,她也并非如今这个死气沉沉的模样。

昔日风华无双的玉楼春,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时映雪与她交情一场,当年在极西戈壁之中的时候合欢三姐妹甚至对她屡次伸出援手,她并非忘恩负义之中,如今既已经直接到了这趟浑水之中,时映雪想要尽力一试。

于是她深深地看了玉楼春一眼,转而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看着周围的弟子,露出一个十足无赖的神情:“你们这样说就不对了,虽然我是喝醉了酒昏倒在灵酒酒坊之中,但我一醒过来看到的就是你们貌美无双的师姐啊。

这世上原本就是这样的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们师姐如此风华绝代,我也甘心做裙下之臣,我身为一个色心萌动的男人,说出那样的话来也不过分嘛。

我想要追求自己心爱的姑娘,说些谎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时映雪在凡间补魂行走的过程之中见过了太多这样的纨绔子弟,于是她故意扮成这个样子,说的话十分不着调,简直一模一样,丝毫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她这样一说,左右之人果然就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起来,大约是没见过时映雪这么脸皮厚的人,说起骚话来完全不带停的。

玉楼春脸上的神情松动了起来,她其实也是想笑的,可她什么也不能说,想到自己如今背上重重背负的痛苦,只能又重新垮下一张脸来,说道:“若非师尊要留你询问灵酒的事情,我今日定不留你。”

时映雪便展颜一笑:“玉师姐,我这条命从见你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要牢牢跟随你,你不肯见我也好,不与我说话也好,我这颗心从今天开始就永远属于你。”

这话可太可怕了,就算是合欢神教的弟子皆见识过追求玉楼春的狂蜂浪蝶都是什么模样,也从来没见过时映雪这般说话既肉麻又不要脸之人。

浮乙在偃魂空间之中对外界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还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瓜子儿来,递给身边的涟漪和燃儿一人一把,饶有兴致地看着时映雪在那睁眼说瞎话。

“不得了,她平日里并不怎么说话,如今一开口,竟能说出这么多东西来。”

浮乙是真的被时映雪震惊了,果然女人善变,一人千面。

涟漪甚有同感地疯狂点头,她被时映雪肉麻地浑身起鸡皮疙瘩,甚至连额头的两条龙角都控制不住,可见时映雪这回将自己偃魂空间的大龙小龙吓成了什么模样。

“了不得,娘亲竟有如此口才。”

燃儿崇拜不已,她甚至还剥了几颗瓜子儿给自己肩膀上的小蓝蓝吃,一边感慨地说道:“涟漪前辈,浮乙前辈,你们若是能和娘亲一样,恐怕世间的真龙不会如此稀少了。

浮乙、涟漪:???

在吗?现在暴力殴打儿童会积累天劫吗?

时映雪并不知道偃魂空间之中发生了什么,她还在笑眯眯地说着话,誓要将自己的牛皮糖深情人设坚持到底。

玉楼春实在是招架不住,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勉强维持住自己脸上的神情,一股脑地将所有弟子都从这厢房之中赶了出去,啪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而时映雪在这一刻直接将八张阻断符篆直接贴在八个方向左右,将外界所有的喟叹都阻拦了起来,让外头的弟子暂时以为左右厢房之中的人只是说些普通的话罢了。

外头还有弟子在感慨:“我要是有这口才,日后恐怕就不用害怕自己打光棍了。”

“太可怕了,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难为大师姐还要一个人审问这样一个油嘴滑舌的人。”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不能旁观

这些话并没有影响已经处于一个相对的安全空间之中的时映雪与玉楼春。

时映雪将自己腰上挂着的几个玉佩法宝摘了下来,手也在面上一点,将自己脸上的层层幻术解开。

露出来的果然是时映雪的脸。

玉楼春已经在脑海之中预想过很多次时映雪成年之后的模样,如今见到,也不觉得多惊讶。

“映雪,你怎么来了。”

玉楼春的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了的疲倦,她是当真很倦怠了,身心俱疲。

时映雪看着这样的玉楼春,心中不禁一疼,考虑再三还是说道“玉师姐,你如今这般我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玉楼春并不说话,她有些崩溃地捂住自己的脸倒在一边的墙根里,用手擦掉自己眼眶里不断涌出的泪水,有些哽咽地说道“实在不必了,我这里头的事情,实在一言难尽。”

时映雪走到她的身边,想要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却见她十分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是在躲避什么——躲避已经成为了她刻在骨子里的害怕感,她仿佛已经形成了躲避的习惯。

时映雪意识到了这一点,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有谁对玉楼春造成了这样深刻的伤害么?

是非夜?

“陆常林已经死了。”时映雪叹了口气。

却不料玉楼春嘲讽似地勾起唇角,双手握得紧紧的“若他当年能直接将我杀了,我倒还感激他。”

“无论如何,也比在这里生不如死要好。”

玉楼春在时映雪担忧的目光里,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绝望感,她大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顺着墙跌坐在地上。

不是陆常林,那便是她身边能很容易接触到她的人——合欢神教之中有这样可以肆意伤害欺侮她的人么?

时映雪的心中仿佛已经有了答案。

但她不敢置信,而自己之前考虑到的洛阳锦与青龙墨,处境恐怕会比玉楼春更可怕些。

“是她?”

时映雪恐怕隔墙有耳,她的手在空中一转,用灵气描幕出一条随风舞动的紫色飘带,仙气飘飘。

果然玉楼春落在上头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仇恨冷厉了起来。

那果然是她,探月仙子。

她究竟是如何丧心病狂,竟对自己的弟子下手?

“我是说认真的,我与你交情一场,如今见你这般悲苦,是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的,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如与我说说,我也好与你一同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时映雪叹了口气。

这样身上毫无生气的玉楼春让她觉得心中尤为疼痛,她静静地跌坐在地上,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破布娃娃。

“不行的。”玉楼春仍旧不肯说,甚至一副转身要走的样子,“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心中已经十分感动,却绝不能将你也拖入这浑水之中。你快走吧,我就说我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她甚至要用力量将时映雪从这件屋子之中推出去。

“告诉我,洛阳锦和青龙墨身上发生了什么。”

时映雪却拦住了玉楼春的去路。

她实在做不到看着这样一个连人气儿都没有了的姑娘就这样走出去,焉知这回将她放走,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时映雪心中微微一沉。

她做不到这些,所以这些事情假如还有一丝丝的可能性,时映雪都想要帮忙。

“我早已在外头见过你师尊了,她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你也不用骗我。”

时映雪轻轻皱起了眉头。

其实她的语气算不上委婉,甚至还十分强硬,但玉楼春正是因她这硬邦邦的话鼻头一酸,几乎嚎啕大哭。

“我我不能。我若告诉你,那才是真的害了她们。”

玉楼春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突然转过身来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道“我是个废人,我保护不好自己的妹妹,我是个没用的东西!”

时映雪见她这个模样,心中一惊。

她的精神状态很显然并不稳定,尖叫的时候双眼之中一片混沌,看不到一丝清明。

时映雪指尖瞬间浮现起灵气,她飞快地在玉楼春头上几处大穴点击几处,双手飞快地结出一道清心咒,打入到玉楼春的识海之中。

但玉楼春的情况很显然非常不妙。

时映雪的清心咒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玉楼春倒在地上,整个人脸色十分苍白,全身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在一起,仿佛连骨头都融合在一处。

她全身抽搐了起来,脸上更是一片扭曲,眼泪和鼻涕齐齐混在一起,口中更是呕出大口大口的腥臭血液,与当年时映雪印象之中风华绝代的玉楼春相去甚远。

时映雪心中十分自责,若非她执意要提到洛阳锦与青龙墨,玉楼春就并不会受到这样大的刺激,恐怕她和两个妹妹身上发生的事情比时映雪想的还要可怕百倍。

时映雪将玉楼春抱在自己怀中,掏出手帕将她脸上的秽物擦干净,省的她被堵塞窒息,更是掏出一颗救命的旋拟丹来,直接塞进玉楼春的口中。

玉楼春却十分警惕,她仿佛已经认不出此时抱着她给她喂丹药的人是谁,就算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却还是用尽全力狠狠地咬住了时映雪的手。

时映雪一心将要将这旋拟丹喂进玉楼春口中,即便是被她这样紧紧地咬住也没有放手,手指用力一推,顶着玉楼春的抗拒和干呕之意,终于将旋拟丹压进了她的喉中。

时映雪操纵灵气硬生生地将这旋拟丹推进她的食道,随后帮助她将旋拟丹化开,药力已经渐渐散开,往她的四肢百骸与丹田冲去。

如今并不是治病的好时候,时映雪呼唤了心中的涟漪一声,请她帮忙。

涟漪在浮乙的教导下已经可以更为纯熟地操作自己割裂空间传送的能力,此时时映雪求助,她立即催动自己的天赋,将时映雪与她怀里的玉楼春直接转换到了星月城之中的另一处。

时映雪与玉楼春消失的一瞬,屋子之中原本贴着的符篆便齐齐燃烧起来,一瞬间便烧了个干干净净。



第五百四十六章 紫色蝴蝶

稳坐大殿之中的探月仙子眉头一皱,竟是捂住自己的胸口,唇角有猩红血液蜿蜒而下。

她低声咒骂一句,手腕抖动,系着的铃铛齐齐响动,两只环绕着紫气的蝴蝶瞬间从她的袖中飞出,在探月仙子的头顶盘旋片刻,便顺着雕花窗飞了出去。

探月仙子勾起唇角,将自己唇角沾染的血液轻轻擦去,眼中染上了嗜血的疯狂之色“玉楼春,你竟有这本领,可你注定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探月仙子的脸上丝毫没有紧张之色,仿佛她刚刚胸腹之中的剧痛丝毫不存在一般。

她将自己的衣襟解开,雪白一片的前胸毫无瑕疵,可探月仙子就这般以手为刃,将自己的胸膛剖开。

大殿之中回荡着似癫似疯的轻笑声,混杂着许多难以言喻的古怪气味,远远地从窗中飘了出去。

摇摇晃晃的灯光下,影子层层叠叠,仿佛掩映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巨型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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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城往北约三百里外的一处悬崖峭壁下,涟漪将时映雪与玉楼春转移到了悬崖下一处难以寻找的壁洞之中,外头有厚厚的层层藤萝掩映,从外面很难看出有人躲藏其中。

玉楼春并未醒过来。

旋拟丹的效用很强,玉楼春刚刚抽搐痉挛的症状已经消失了,生命体征也开始渐渐地趋于平和,但她一直昏迷着,不曾苏醒。

时映雪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中,强硬地渡了一丝灵气进去,想要查探她体内的灵气与经脉情况。

这一看,竟是将时映雪都给惊地说不出话来。

玉楼春的身体之中到处弥漫着一种分辨不出的紫色黏液,将她的所有的血管经脉都层层包裹其中,就算是内脏器官也一样,仿佛血液都被这种奇怪的黏液代替了。

这种奇怪的黏液在她的心肺部分是最多的,不过时映雪的旋拟丹的药力正在与这种奇怪的紫色黏液对抗着,一时之间分不成上下。

更可怕的是玉楼春的丹田之中竟有一颗圆滚滚的金丹。

时映雪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玉楼春的境界并未到达金丹,那她丹田之中的这颗金丹是从何而来?

而这颗金丹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是金丹了,它上头满是妖异的紫色纹路,丝毫看不出一颗金丹原本的样貌。

时映雪的灵气渐渐地往那金丹靠去,竟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金丹上传来,险些将时映雪的神识都给吸了进去。

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金丹!

时映雪的神识在刚刚那快要被强势吸入的力量之中感到一股令她十分厌恶忌惮的气息,与探月仙子相差无几。

她刚刚将自己的灵气从玉楼春的体内抽出,玉楼春便一动,仿佛行尸走肉一样站了起来。

时映雪将她懒腰抱住,她竟睁开双眼,一双眼瞳之中满是妖异紫气,丝毫不见先前的模样。

时映雪恐怕是她丹田之中那颗金丹作怪,立即将自己身上的威压催动,意图将玉楼春牢牢地按在原处。

但苏醒过来的玉楼春竟已经不害怕时映雪的威压了,她紫色的眼睛在时映雪的身上一瞥,露出诡异的笑容。

属于玉楼春的双刃已经在她的手中浮现,但她却没有将这双刃用来攻击时映雪。

时映雪不敢轻举妄动,便看见这“玉楼春”举起了手中的双刃,随后往背后一别,竟是硬生生地将自己后背给剖开了。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时映雪完全没来得及阻止,便瞧见她背后仿佛探出了一丝黑影。

耳边响起了滴滴答答的声音,时映雪分明看到玉楼春身后并没有鲜血,反而是滴落出一滩一滩的紫色黏液。

这黏液与刚刚时映雪在玉楼春体内看到的紫色黏液一模一样。

玉楼春背后的阴影越来越大,时映雪听到了一种奇怪的震动声,连呼吸都差点停了下来。

玉楼春的背后那团阴影已经膨胀到了将近十个人之大,然后在一声奇怪的“噗”声之中,那一团分辨不出形状的阴影便忽然炸了开来。

时映雪看到那是一团几乎完全由紫色黏液组成的巨型蝴蝶,没有漂亮的纹路,完全由紫色的骨骼组成。

在这蝴蝶张开翅膀的一刻,时映雪便感觉到有些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立即闪身躲开,便看到刚刚往自己身前扑来的腥臭东西正是那种奇怪的紫色黏液。

那黏液落在地上,便发出腐蚀一般的嗤嗤声,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腐烂怪味。

时映雪强忍住腹中的呕意,便看到玉楼春背后的那只紫蝴蝶已经完全形成,而玉楼春双眼之中的紫色更是浓重,甚至好像没有感觉到活生生将后背剖开的痛苦感。

“别动,我来。”

浮乙的声音很少出现这种纯粹紧张的情绪,看来这骨蝶十分棘手。

时映雪便定定地站在了原地,而那已经完全成型的紫色大骨蝶已经转了过来,被它强行拖住的玉楼春就像是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形傀儡。

那骨蝶的身上忽然就浮现出数只眼睛,齐齐睁眼,竟射出无数道光亮灼眼的亮光,将时映雪的眼睛都灼痛了。

而浮乙正好在这一刻出现,他从时映雪的背后探出整个龙头,张口便是一口浓重的龙息,直接将玉楼春整个人吹拂到壁洞的深处,“咚”地一下撞在了墙壁上。

那骨蝶便仿佛触手一般,在感知到了外头浮乙的强大力量之下立即缩回了玉楼春的体内。

她裸露的后背正好对着时映雪,时映雪便看到那一道几乎能够见骨的伤口飞快地愈合了起来,皮肉纠缠在一起,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皮肉下涌动,片刻之后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这可不是旋拟丹的作用,时映雪很清楚。

浮乙已经化成了人身,连涟漪与燃儿也纷纷化成了人身,走到了时映雪身前。

“这是寄生蝶,明明应该绝种数万年的妖邪之类,怎么会在她的身上?”

浮乙蹲下身,在地上用手指揩了一点紫色的黏液,又立刻十分嫌弃地将手上沾着的黏液甩脱。



第五百四十七章 开膛取珠

寄生蝶?

时映雪将问询好奇的目光投往浮乙,浮乙便尽职尽责地为时映雪解释什么叫寄生蝶。

原来这寄生蝶乃是一种奇异的妖类,但是这种妖类十分奸恶,它们幼年的时候不能自己修炼,只能寄生在人修的身上。

上一代成年寄生蝶将卵产在自己选中的宿主体内,等卵渐渐发育成熟,被埋藏在宿主体内的卵就开始孵化,变成幼年的寄生蝶。

幼年的寄生蝶会将整个庞大的身躯藏在人的躯壳之中,靠疯狂地吸收宿主身上的灵气修为存活,以长成成年体。

但这种寄生蝶长到成年并不容易,因为很多宿主很难扛得住这样大量的汲取,往往都在寄生蝶还没有长成成年体的时候,宿主就因为灵气和修为的大量流失死亡了。

宿主一死亡,寄居在宿主体内的幼年寄生蝶也会死亡。

更何况,寄生蝶寄生的过程中会在宿主的体内逐渐产生一种紫色黏液。

这种黏液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在躯体之中活动,但随着时间的变长,它们便逐渐将人血管之中的血液全部吸收,甚至将宿主体内的血液与脏器全部变成黏液。

这个阶段之中的宿主会渐渐出现刀枪不入的状态,就算被伤害,他们的身体也会呈现出极强的修复和愈合能力。

一旦能够成功将宿主体内的所有血液脏器都粘液化,宿主的意识就已经全部死亡,整个身躯都为原本的寄生蝶所有,成为成年的寄生蝶。

成年的寄生蝶占有了宿主的肉身和修为,还能够灵活地躲在这层皮囊下控制宿主的行为,直接用这皮囊与人说话交流,神鬼莫测,难以分辨。

但能够熬到这个程度的寄生蝶十分稀少,熬过了第一轮灵气和修为吸收的宿主已经寥寥无几,剩下的也很容易在全身黏液化的过程中死亡,所以寄生蝶的数量越来越少,如今几乎约等于绝迹了。

这种东西实在恶心无比,浮乙以为他沉睡了这么久,寄生蝶已经全部灭绝了,竟没想到又会见到。

“我以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修,恐怕是有人对她下了毒手,将她用作饲养幼年寄生蝶的宿主了。”

涟漪蹲在了昏过去的玉楼春身边,轻柔小心地将玉楼春转过来。

果然刚刚浮乙的一口龙息直接将玉楼春给吹了出去,她重重地撞在山壁上,尖锐的碎石将她的上半身和面容都给割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而这些伤口,如今就在时映雪等人面前,直接愈合了。

浮乙也蹲在了玉楼春的身边。

也不知他手上结了一个什么印,他在玉楼春的身上好一番查探,面色便露出些若有所思来:“这具身躯恐怕并不是你先前见到的那个。”

时映雪立即应和,她是知道的,之前探月仙子与她初见的时候就提过一次,如今的这个玉楼春并不是被非夜毁了容貌和修为的玉楼春,而是转生了一次的玉楼春。

“我记得探月仙子说,现在的玉楼春是通过圣水泉转生的,应当已经已经换过一具肉身,重修了一次的。”

时映雪说道。

但浮乙皱紧了眉头,他再次仔细地用神识查探过了玉楼春身上的情况,几乎可以确定玉楼春并不是转生去的。

他口中暗念得罪,便将玉楼春翻了过阿里,将她后背上已经被自己割开的衣襟轻轻掀开,竟在那裸露的背上看到一个奇怪的图案。

这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火烧留下的疤痕,扭扭曲曲的,看上去总令人觉得心中有些反感。

“你们不认识这个图案,这是强行被留下的灵魂与肉身不契合出现的‘扭曲之迹’。这具**是通过强行移魂塑造出来的一个肉身。”

浮乙皱着眉头说道。

“朔魂之术?”

时映雪下意识答道。

浮乙点头:“你怎么知道?这乃是禁术,但我观如今这个情况,这朔魂之术恐怕是探月仙子使用的。探月仙子作为合欢神教的掌教,做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恐怕要遭受讨伐。”

“从前我义母告知我的。”时映雪叹了口气,却又说道,“我还认识一位会使用的朔魂之术的人。”

“是那个付子辉吧。”

浮乙虽然是在询问,可他的语气之中满是肯定,并没有疑问之意。

不过浮乙还是抿着唇笑了笑说道:“他身上的那个,与玉楼春身上的那个并不一样。只是我如今不能与你说,恐怕违反天道。”

时映雪点头,她并不喜欢强人所难,更何况,当下要解决的并不是付子辉,而是她的好友玉楼春。

“浮乙,可有什么法子能够将她体内的寄生蝶给逼出来?”

时映雪问道,眉目之中不掩焦急后悔之色。

若是她早点意识到玉楼春身上的不妥当,恐怕还能更早一些救助她——看着她如今这个奄奄一息的模样,时映雪心中满是心疼。

恐怕自己当年一直发的五行信并不是玉楼春不想回复,而是自己已经被饲养寄生蝶的人掌控,加上背后还有探月仙子,所有发给她的五行信她都不能回复,甚至可能连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有,但是会很麻烦。”

浮乙的目光落在了玉楼春平坦的小腹上,“需要开膛,直接取珠。”

浮乙口中说的“珠”,正是那幼年寄生蝶的卵鞘。

它刚刚从玉楼春的身体之中出来预备大发雷霆,却遭受了猛烈的龙息攻击,恐怕这会子已经躲回到丹田之中的卵鞘之中,汲取着玉楼春体内的灵气和修为为自己养伤。

开膛!

时映雪光是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时映雪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这个血腥暴力的法子。

“没有。开膛取珠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还要祛除她身上所有转化成黏液的脏器和血液,如果不清除干净的话,取出卵鞘的作用也不大,这些黏液之中也有寄生蝶的组织成分,能够重新在她的体内形成新的寄生蝶幼体。”

浮乙皱了皱眉。

这确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他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也正是因为之前他的旧主也曾被寄生蝶盯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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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清除黏液

但是他的旧主很早就发现了自己体内的异样,他和浮乙也同样拥有巨大的力量,那个时候他被寄生蝶同化感染的程度也并不高,很容易就能够完成上述的这些。

玉楼春如今的状态其实很不妙,他刚刚也已经看过玉楼春的体内了,体内乱七八糟,整个身躯都快要被黏液所占领。

玉楼春的心肺处还有时映雪刚刚喂下去的旋拟丹正在与其对抗,否则在刚刚那种程度的刺激下,玉楼春的感染状况可能会更加严重。

而且她目前受感染的程度非常不理想,就算能够成功地将玉楼春体内所有被感染的黏液都清除成功,玉楼春也可能因为脏器与血液的丢失当场死亡。

浮乙将这些风险都告诉了时映雪,幸而时映雪手上还有能够救命的旋拟丹成丹,在面对如今这个情况正好合适。

旋拟丹能够再生脏器,对于时映雪来说,她最不缺的就是自己能够炼制出来的丹药。

“那我们开始吧。”

时映雪是铁了心想要把玉楼春救下来。

当年玉楼春在危难之中对自己伸出数次援手,今时今日面对这种情况,时映雪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嗯好,涟漪和燃儿,你们去洞口为我们护法,我和映雪一起来做清除净化的步骤。”

涟漪依言而去。

她将自己的玉簪取出,这玉簪已经分别由浮乙和时映雪重新锻造加成过,在作为结界的功能上有了巨大进步,若非是化境以上的修士,就算是从他们的结界旁边走过也发现不了他们。

燃儿兴许也是发现了如今洞中紧张非常的氛围,她不在如同往日一般嘻嘻哈哈,而是坐在了涟漪身边,与涟漪一同护住洞口。

燃儿也不知怎么,她呆呆地想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满脸肃容的时映雪,小声地说道:“娘亲加油,燃儿相信娘亲一定可以的。”

说完之后,燃儿用力地在自己一头火红的头发之中挠了又挠,竟是从自己头上拔下来七片形状不一的羽毛。

燃儿将其往洞口一抛,竟是直接将这七片羽毛排列组合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以守卫正位的姿势,牢牢地将这处洞口护持住。

涟漪也从这七片羽毛上感知到了非同寻常的力量,心中欲言又止。

不过燃儿眼神纯澈,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色,涟漪也渐渐放下心来。

总归无论如何,燃儿和他们一样,都是时映雪的本命契约灵魂,是决计不会伤害时映雪的,她手上有旁人都不知道的底牌,对时映雪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清除工作很快开始了。

这件任务以浮乙为主导,毕竟时映雪是完全没有经验的,只能听着浮乙的安排,被动地辅助着浮乙。

第一步就是开膛取珠。

那卵鞘就在玉楼春的丹田之中,两人方才都已经看了个明白。

但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可不会如此简单,时映雪知道一个稍有不慎,玉楼春可能就会变成丹田尽毁的废人。

于是她将自己的灵火汇聚于指尖,在浮乙用自己的一片龙鳞轻轻松松地割开她丹田附近的肌肤时,便立即将灵火从割开的口子汇入。

时映雪已经数次帮助过宫听雨重铸丹田,所以对于如何用明夷阴阳火保护好玉楼春的丹田得心应手。

反正浮乙也只是需要她的帮助,如今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护住玉楼春的丹田,不能让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和修为毁于一旦。

浮乙下手非常沉稳老练。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以前若是碰到与旧主有关的事情,他的心绪都非常不稳定,不过之前他在那三环绝地之中已经想明白了,如今再想起旧主还有从前守望相助的日子已经恍若隔世,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时映雪全神贯注地保护好玉楼春的丹田,却没有料到玉楼春可能受不了这种灵火炙烤丹田的痛苦。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关,时映雪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当场死了,只好掐出几个指诀来安抚她。

但从前时映雪对旁人无往不利的清心诀如今仿佛失去了效果,玉楼春的牙关还是咬的紧紧的。

刚刚闹了如此大的一场,而她体内的寄生蝶也正好在吸收她的灵气和修为,玉楼春身上当真一点力气也没有,若非如此,她恐怕已经剧烈挣扎了起来。

时映雪没法,只好将自己的衣袍卷起来,用力地塞进了玉楼春的嘴里,生怕她自己咬死了自己。

但衣袍很快就被玉楼春咬碎了,晏昭昭没了法子,片刻之后心下一横,直接将自己的小臂取而代之。

金丹修士的肉身还是足够坚韧的,不至于被玉楼春这样一咬就粉碎了。

清除工作已经开始,有浮乙在,时映雪的心态便很稳。

果然很快之后,浮乙就将那一颗有碗口大小的寄生蝶卵鞘给拿了出来。

在神识之中看的时候只觉得光华璀璨,上头的紫色暗纹妖艳非常,如今拿出来一在空气之中,它就立即失去了灵气与修为的来源,上头的所有纹路齐齐消失了下去,什么也看不见了。

浮乙将卵鞘丢在一边,时映雪立即福至心灵地纵起明夷阴阳火,直接将那颗卵鞘给烧了。

果然,灵火一裹在那卵鞘上,它便开始剧烈地滚动起来,仿佛还有尖叫的悲鸣声,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但时映雪却丝毫不动容,甚至加大了明夷阴阳火的用量,直接将整个卵鞘都给烧成了一团灰烬。

果然,卵鞘离体之后,玉楼春的身体便柔软了不少,那刚刚只能被龙鳞割开的伤口,如今已经软化了不少。

浮乙将自己的龙鳞收起来,手上金光闪闪,在刚刚割出来的口子上一抹,皮肤便光洁如初了。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苦难的第二步了。

这一步实在太过惊愕,时映雪全程都出于强忍恶心的状态,浮乙却让时映雪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修真界之中只有比这更加恶心的事情,时映雪必须自己习惯。

第五百四十九章 成功

浮乙将灵气凝聚在自己指尖,一瞬间双手便结出众多结印。

他将这些结印一一打入玉楼春体内,所有口中默念口诀,将结印尽数催动。

玉楼春顿时如同脱了水的鱼一般在地上挣扎跳动着,时映雪将她按在地上,更是一遍一遍地将清心咒画在她的额头上,希望她能够冷静下来。

但这用处并不大,浮乙的双手却还在动作。

大约是旋拟丹已经起了作用,玉楼春体内的黏液已经开始渐渐变回血液,浮乙的动作之间将许多黏液拉到了外间,血液也裹杂在其中,虽说看上去十分可怕,但至少说明情况已经开始好转。

“你将她周身大穴全部封上。”

时映雪依言照做,便看见身边的浮乙忽然站了起来。

他袖袍一挥,手下竟飞出数十根牛毛粗细的长针,仿佛是精纯的灵气汇聚而成。

这些长针很快就直接插入了玉楼春身上各处的大穴之中,而浮乙将在地上瘫倒痉挛挣扎的玉楼春扶了起来,将她摆成一个盘腿的坐姿。

玉楼春哪里有坐起来的力量,她坐也坐不住,时映雪一松手,她便软软地往一边倒去,时映雪只好咬紧了牙关,坐在她前,用上灵气将她固定在原地。

“你的琉璃盏。”

浮乙口中的琉璃盏正是当初时映雪还在水晶宫中的时候获得的那盏,时映雪依言取出,浮乙便在自己指尖割出一道伤口,将金黄色的真龙血液挤在了琉璃盏之中。

“上明夷阴阳火。”

时映雪便将明夷阴阳火燃在琉璃盏之中,随后浮乙捧琉璃盏围绕着玉楼春走了一圈七星步,用自己的威压将玉楼春死死地压在原地,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只毛笔。

浮乙以左手执笔,飞快地在还燃着明夷阴阳火的琉璃盏之中一沾,随后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就着这血液和灵火在玉楼春的背后写下一长串的咒文。

真龙的血液上还有明夷阴阳火,也不知那毛笔是用什么做的,竟没有被明夷阴阳火吞噬,还将所有浮乙刚刚写下的咒文迅速点亮。

而玉楼春就在这一刻开始疯狂抽搐起来,浮乙却低喝一声,手中指诀如飞,随后那裹杂着明夷阴阳火的咒文直接从玉楼春的后背肌肤进入到了她的体内。

玉楼春双眼猛睁,乍一看双眼之中连眼白和眼瞳都变成了紫色,但她却因体内那些被浮乙打进去的咒文张大了嘴,仿佛呕吐一般,被迫将体内已经粘液化的**脏器与黏液一同吐了出来。

直到最后吐出来的都是鲜血,玉楼春仿佛美人皮一般形销骨立,浮乙才将默念口诀,将她体内的咒文停下。

玉楼春蔫蔫地倒在时映雪怀里,一双眼怒目圆睁,一片紫色弥漫。

浮乙双手在玉楼春眼前一晃,竟是将她这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美目直接剜了下来,与刚刚吐出来的污秽丢在一处。

血液的味道迅速在四周蔓延,连没有意识的玉楼春都呜咽了起来。

浮乙的眼神往时映雪身上一扫,时映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抱起玉楼春,将她转移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又取出另一颗旋拟丹,用刚才的方法直接将旋拟丹按进了玉楼春的喉咙里。

这一次玉楼春的身体并没有多么抗拒,时映雪拿出的旋拟丹更是所有旋拟丹之中品质最高的那一颗,几乎在化开的一瞬间,就开始重建玉楼春体内的所有脏器与血液。

而时映雪看着云楼春空洞的双眼,心下不忍,将自己最后两颗无相丸都碾为碎末,轻轻地撒在其上,用灵气努力将无相丸的药性直接从伤口上渗入。

这两者都是世间难得的上好丹药,玉楼春干瘪的身子缓缓鼓胀起来,血肉重新丰满,双眼也在时映雪的帮助下重新生成。

就像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土为人一般,时映雪看着一具几乎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身体在面前重新为人,心中竟又再次感悟到天道。

她的修为竟是又再进一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玉楼春已经恢复了先前的绝世美人之模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而浮乙也将刚刚并没有用完的龙血灵火直接倾倒在了替换出来的一地污秽之中。

明夷阴阳火天克所有煞气阴邪之物,龙血更有压制之用,星星之火也可燎原,瞬间就燃起了一人高的火焰,将所有的罪恶与不劳而获之物尽数烧毁。

一时间山洞之中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

燃儿脸上刚刚绽开一个开心的笑意,身体却骤然一僵,话语已冲出喉咙:“娘亲,外面还有这些东西!”

涟漪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几人纷纷回头,果然透过透明的结界看到外面有几只紫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它们仿佛是迷失了方向,并未找到玉楼春等人究竟在何方,所以在结界附近不停地徘徊着。

而时映雪分明看到这两只寄生蝶的肚腹都是鼓鼓的,仿佛藏了一颗圆滚滚的丹药在中间。

浮乙脸色沉了下来:“这两只寄生蝶都已经成年,并且怀有卵鞘。成年寄生蝶在没有宿主的时候并没有攻击能力,但是伪装的能力很强。

如果我们现在就出去,它们马上就会伪装起来,肉眼难以分辨,神识也容易被迷惑,极有可能直接被寄生。”

寄生蝶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可小东西也同样给人造成极大的麻烦,连浮乙都觉得头疼,更别说时映雪了她对自己向来有自知之明。

不料燃儿却轻松一笑,她眨了眨眼道:“平常都是浮乙前辈和涟漪前辈在帮助娘亲,如今终于有一件我可以做的事情啦!看我的!”

她一脚就从结界之中踏了出去,拦也拦不住,果然那两只已经怀有卵鞘的寄生蝶瞬间就消失了,仿佛隐身了一般。

时映雪一颗心马上就提了起来,却不料燃儿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她嘟起唇呸呸呸了几口气,仿佛又清了清嗓子,随后仰头一啸。

第五百五十章 燃儿的血统

对于燃儿这样小的灵兽来说,啸其实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词汇,尤其燃儿还是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鸟儿。

但是实际上,在山洞之中的另外三人都能够察觉,以燃儿那小小身躯之中迸发出的极大力量而言,这就是啸。

她仰起脖颈,初时声音细细,却逐渐越来越大,渐渐地从细若蚊吟的声音逐渐变成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是裹杂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层层而来,连山洞洞口封着的结界都被震动得发抖。

透过结界,时映雪甚至能看到外头的悬崖峭壁上的石壁都纷纷分崩离析,大块儿大块儿地往下掉。

时映雪已经开始耳鸣了,而涟漪和浮乙也皱起了眉头。

这是时映雪第一次见到燃儿发威的样子,不知为何便觉得心中一震,渐渐地想起来当初燃儿刚刚破壳而出在她身边的时候。

那时候她哭喊的声音格外令人讨厌,有时候说话也难以控制自己的声音,总让脾气温和的自己感到一阵一阵的烦躁。

但随着燃儿的长大,时映雪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燃儿了这时候她便反应过来了。

恐怕燃儿是以声音为力量之源,她的声音还能达到更高攻击力的境界,只是目前年纪尚小,境界也不高。

时映雪又重新开始思考,当年自己随缘在极西戈壁里捡回来的小鸟儿燃儿,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结界外的燃儿却并不知道这些,她的长啸杀伤力显然不低,刚刚那直接隐身了的寄生蝶一下子就被燃儿的声音给震了出来,而燃儿手中红光一现,竟是凭空在袖中生出两股飓风来,直接将两只没有反应过来的寄生蝶给卷成了碎片。

燃儿直接朝着寄生蝶的残骸翻了两个白眼,小声地骂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来骚扰我娘亲,滚滚滚。”

说着燃儿便轻轻松松地往洞口返回来,时映雪正想迎上去,瞳孔一缩,竟是瞧见那刚刚被飓风卷成了碎片的寄生蝶又重新组合在了一起。

“燃儿小心!”

时映雪惊叫出声。

与此同时,燃儿十分不耐地一皱自己秀气的眉头,低喃道:“真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燃儿陡然回身,左右手上各燃起一团火焰,竟是直接将那火焰往两只寄生蝶身上挥去,那紫色的骨蝶沾了火,终于逃不掉了,只能在惨叫之中化为灰烬。

涟漪脸上的神情有一丝滞涩,浮乙的俩上有些若有所思,而时映雪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知道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了。

燃儿却不管这些,她开开心心地跑了回来,蹲在时映雪的身边邀功,仿佛只要时映雪肯伸手揉揉她的发顶,她便能十分开心死了。

“燃儿真厉害。”

时映雪自然顺从她心里的意愿。

燃儿果然高兴起来,心儿飞到天上去找不着北了,耳边就听到时映雪轻飘飘的一句话:“燃儿,你是百鸣?”

“对啊,娘亲才知道呀。”

“那以前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呀。”

“不想说。我生父生母将我生下来之后从未喂养过我,没有做过我一天的父母,我宁愿不要他们的血统。”

时映雪的声音里的笑声一下子就停住了。

她说的确实也没错,时映雪早先就问过很多次燃儿的种族,但是燃儿对此十分抗拒,每次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说些别的东西,时映雪便再也没有问过了。

反正时映雪并不将燃儿当做自己的战斗力之一,只希望她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但是骨子里的血脉是不可改变的,燃儿就算如何掩盖她的天赋与力量,最终还是在不由自主之中悄悄地漏了出来。

时映雪早读过《山海经》,对于龙族与凤族的后代了解得非常清楚。

凤育九雏,除去时映雪的义母婵女的火凤族外,还有一雏便是百鸣鸟。

百鸣的属性为音,其色鲜红艳丽夺目,其形如雀,继承了其母雏鸟鸣唱的能力,鸣声悦耳,能够使听者舒心放松警惕,从而迷失自身的意志;

也能够十分轻易地改变听者的心情,随其心随意地使听者情绪低落心智失控,或是狂躁不已言行无状;

更可怕的是,百鸣鸟一旦成年天赋定型之后,其音属性能力会大大加强,其鸣声尖锐不已,顷刻之间就能造成环境动荡,从而破坏物体,杀伤力简直惊人。

而看刚刚燃儿出手的样子,燃儿不仅仅继承了母族的音属性,还继承了父族凤凰的灵火。

那样的灵火甚至能够与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一争高下。

难怪燃儿从小就具有那样的能力,只是她以前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等后来渐渐长大了,便知道收敛如今她已经成功化形,从生物角度来说,燃儿已经初步到达了成年体的范畴。

燃儿被时映雪摸摸头摸的晕晕乎乎,一下子把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时映雪面带歉疚地看着她,周围的涟漪和浮乙神情也十分复杂。

不如龙族后代众多,虽说凤育九雏,但这九雏很多都很难活下来,族人一直都非常稀少,很多如今都难以再见了故而真龙见到凤族后代的机会也是非常稀少的。

“这原不是你父母的错,是我的错。

我当初在火焰山附近修炼,你父母将我当成了草人,将蛋留在了我的头顶,后来我不小心拿了你,沾染了我的气息,你父母才不要你的。

你若是要怨怼,那便怨怼我吧。”

时映雪不知道燃儿心里对她的生父生母竟然怀着这样大的怨恨之意但恨之深,同样可以体现燃儿从前对父母的期望有多高。

若是当初时映雪不碰燃儿的蛋,她应该还过的好好的。

“不,凤族不喜欢养育后代,你从婵身上就能看出来。当初你就是不碰燃儿,她的父母也不会管她的,是你救了她一命。”

涟漪耸了耸肩,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燃儿却并不很在意,她亲亲热热地一头扎进了时映雪怀里,念叨着自己的娘亲只有时映雪一个人。

正在此时,一直静静躺在时映雪腿边的玉楼春醒了过来。

第五百五十一章 安排计划(四千)

“嘶,头好痛。”

话音刚出的时候,浮乙与涟漪,还有一直在撒娇的燃儿便立马反应了过来,立即化为灵光奔腾回到偃魂空间之中。

如今的时映雪可是“龙凤双全”的人,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时映雪和他们的下场一定都不会好过,就算面前这人是时映雪可以信任的玉楼春,三位也不想拿时映雪和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玉楼春喃喃出声,她茫然地坐了起来,有些一头雾水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你是”

玉楼春看向自己身边一身凌乱却仍然不改浑身清贵气质的女修,有些懵懂。

她明明觉得面前的时映雪很熟悉,但是偏偏想不起来她是谁。

玉楼春不仅想不起来时映雪是谁,甚至连她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她就这样懵懵地坐在原地,发觉自己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顿时尖叫了一声,恼火地用周围的破烂衣裳将整个自己给裹了起来,随后退到山洞的一个角落里,非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时映雪。

时映雪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不过她也并没有在意这些,面前这个懵懵懂懂的玉楼春显然比之前那个死气沉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玉楼春更像一个大活人,她倒觉得玉楼春失忆了也比她还记得之前那些可怕的事情要好。

浮乙的声音在时映雪耳边悠悠响起:“旋拟丹药性太重,刚刚为她重建内脏与经脉血液,但恐怕有一部分淤血留在了她的脑海神识之中,压迫了她关于记忆的神经,你过去给她一拳,她就想起来了。”

打一拳?!

“这样娇娇弱弱的女修,打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吧。”

燃儿哼哼唧唧地说道。

天真无邪最为致命,时映雪都觉得自己无法直视一边呆呆的玉楼春了。

嗯这个方法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具有“浮乙”的风格。

但是浮乙既然会说出来,恐怕就不是他话里那样的跳脱了,他既然会说,一般都是事实。

而涟漪也接着说道:“虽然我知道你心疼她受了这样多的苦头,但是拥有记忆对人来说才是公平的事情。

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师妹不知去向何方,若是她忘了这一切,日后又再次想起来,她自己也会恨死自己。

沧海桑田,她恐怕无法原谅忘记师妹亲人的自己。”

涟漪说的也很对,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太过狭隘。

诚然没有过去痛苦记忆的玉楼春是鲜活幸福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和浮乙已经努力将玉楼春身体里的寄生蝶清除干净了,重获新生的玉楼春对于自己的生命也一定会有别样的感悟。

更何况时映雪也来了,她就在玉楼春的身边,能够帮助她就算是帮助玉楼春去找回她那两个丢失的师妹,时映雪也万分乐意。

这样的玉楼春,应该不会如同之前一样觉得生活绝望吧?

她就算失去了一切,身边却至少还有一个时映雪,时映雪是会永远帮助她的,就像上一次,上上一次,还有今天这一次一样。

于是时映雪也不多和失去了记忆仿佛三岁小孩的呆萌玉楼春多说,直接用自己的神识压住了她,手上一道灵光乍现,直接走到了玉楼春的面前,将这一道灵光打竟了玉楼春的神识之中。

片刻之后,玉楼春的双眼之中终于有了除了茫然之外的种种情绪。

或是懊恼,或是害怕,或是惊愕,或是欣喜。

这种种情绪最后都汇聚在一起,化成了一个带着点点泪光的感激。

“映雪,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你。”

玉楼春深深地在时映雪面前鞠了一躬,若非她怕折了时映雪的修为道行,她真的很想直接对着时映雪深深重重地磕三个响头。

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

想到救命之恩,玉楼春不免便想到了自己那位师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可探月仙子所作所为哪里是为人师尊应该做的?

回想起来她对自己做的一切,玉楼春都不免觉得齿冷。

探月仙子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

当初她被陆常林所伤,所说灵根和丹田受了影响,却并不是不能修养的,假以时日她同样还能继续修炼而至于那些所谓的“毁了容貌就不能继承圣女”的规定,她从不在意。

玉楼春从未想过当什么劳什子的圣女,更加没有觊觎过所谓的掌教之位。

甚至而言,她当初会留在合欢神教,不过是因为认识了洛阳锦和青龙墨这两位姐妹。

玉楼春好好修炼的唯一动力,就是将自己的两个妹妹好好守护在身边,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竟也破灭了。

探月仙子说她伤了容貌,有秘药可以将她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

她从前从未见过探月仙子那张美丽的容颜背后藏着什么样的恶毒灵魂,更不会怀疑自己的师尊对自己会抱有巨大的恶意。

一切罪恶的来源都是那瓶她从未怀疑过的伤药,她将紫色的药液敷在自己的伤口上从那以后,她的身躯便再也不由自己的意愿行动。

永远不会受伤的躯体让她对于自己的生活愈发厌烦,探月仙子虽没有明说,她也隐隐约约能猜到自己体内藏了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

她不怕鱼死网破,可她怕投鼠忌器。

探月仙子将洛阳锦和青龙墨藏了起来,要她好好听话,不然就杀了她们。

她这才将自己满腔的怒火藏了起来,但这不代表她心中愿意接受这一切,但凡有机会,她便要伺机复仇。

只是玉楼春从前想的还是太过幼稚,她在探月仙子的辖制下连五行信都难以回复,更何谈找到自己的两个妹妹,对探月仙子复仇?

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时映雪的到来。

她从前用自己这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两位妹妹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她是实在没了办法才会被她钳制;

时映雪到来之后的记忆停在了她们在房间之中的交谈,后来的记忆她已经记不得了,可她能够体会到自己身体里的原本桎梏已经完全消失了,而自己被吞噬掉的灵气和修为也已经补上了。

醒过来时映雪就在眼前,是时映雪帮了她。

她的境界反而比起之前来说,不降反升,如今竟也已经是大圆满最最最圆满的境界了,只差一步,便可结成金丹。

往日的玉楼春对于这些痛苦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可今日的玉楼春绝不会再忍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

从前所有的虚与委蛇都已经烟消云散,如今的玉楼春,只想对造成自己这般痛苦和煎熬的探月仙子复仇。

于是所有的话都凝固了起来,玉楼春所有感谢之话都排在了如今她心中唯一一个如此强烈炙热的念头之中。

她想要尽快结成金丹,再返回合欢神教去,找回自己的两位妹妹,再行复仇之事。

“映雪,你能帮我护法吗?我想要冲击金丹。”

玉楼春垂下了眼,期期艾艾地看着面前的时映雪,时映雪爽快地点了头,心中却问浮乙道:“浮乙,我记得你说她现在这具身躯是‘朔魂之术’所造,会影响她的修炼吗?”

“不会,她这具身躯只是与她的灵魂有些不融合,但金丹结成之后,她的灵魂就会沉下来,不会再如同之前一般了,‘朔魂之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有助于修炼。

你别看她这具身躯比你的年龄小了不少,若不是之前她的体内有寄生蝶,她的境界很有可能已经金丹了。”

浮乙思考了一番才说道。

那既然没有影响,时映雪就并不在意了。

“你就在此间结丹,我布下结界为你护佑。”

时映雪对自己认可之人,向来是十分大方的,见玉楼春已经闭眼开始结丹,她便拿出自己的极品灵石来,在玉楼春身侧布下一个小型的聚灵阵来。

上回封印付子辉,这些含有巨量灵气的极品灵石就帮了大忙了,时映雪虽相信玉楼春的能力,却也想要给她创造一个更好的结丹环境。

玉楼春感念在心,两相对比,对探月仙子更是憎恶无比,恨不得生啖其肉。

时映雪将一切都布置好了,便将涟漪的玉簪留在门口为她布下结界,自己则也在这峭壁洞口的一块大石头上盘腿精心调息。

因浮乙三人都担忧探月仙子还会驱使别的寄生蝶前来骚扰伤害时映雪,燃儿终于如愿成了时映雪的专属护花使者,拥有了贴身保护时映雪的机会。

斗转星移,一个月眨眼便过去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从之前的一次试探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寄生蝶再过来查探情况,时映雪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过暂时的危机确实没有,可谁知道探月仙子在背后还会做些什么,虽说玉楼春没有将其中的事情告诉她,时映雪也能够自己猜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儿的。

但是着急也急不了,首先要做的就是等玉楼春成功结出金丹来。

等待的过程如果什么也不做也太过无趣,时映雪也同时在调息自己丹田之中的修为,并调整自己的心态。

对于已经金丹三层的时映雪来说,打坐调息对她的修为并不会有多大帮助,不过她之前的进阶过于迅猛,如今静下心来,正好趁此机会将自己体内躁动的灵气和修为一一安抚好。

一个月过去,时映雪感觉自己体内的修为已经基本梳理清楚了,更觉得最近自己匆匆奔波四处躁动起来的心态已经安稳下来。

前路还长,她也不必将自己逼得太紧,未来总还有机会的。

时映雪从大石块儿上站起了身,走到洞口的结界前,匆匆一瞥。

玉楼春还在山洞深处静静结丹,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安详,看样子进度平稳,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时映雪再看,玉楼春四周的灵气收支还算平衡,加上她之前为她设下的极品灵石聚灵阵之中的灵气还非常充裕,料想短时间之内也不需要时映雪再增添灵石。

玉楼春尚在结丹,时映雪也不敢随意走开。

这一等,便又是十个日月。

在一个倾盆大雨乌云蔽月的夜晚,玉楼春终于结丹完毕。

时映雪听到洞中隐约传来声音,遥遥看一眼,发觉是玉楼春已经从原本的盘腿坐姿站了起来。

她连忙走上前去,将洞口的封印解除,随手将玉簪别在鬓边,匆匆走进山洞:“玉师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结丹过程可顺利?”

玉楼春的脸上有些疲倦,但她的双眼之中满是神采奕奕:“我成了!虽是二品金丹,却也已经远超我的意料!”

二品金丹虽不及一品金丹好,但同样成仙有望,这同样是一件值得贺喜的事情。

两人草草地庆祝了一番,时映雪便开门见山地问玉楼春接下来的计划和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玉楼春对探月仙子的仇恨有目共睹,如今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玉楼春太过冲动,不管不顾地就想要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玉楼春却并没有多少已经成型的想法,但她也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说是比起对探月仙子复仇,她最想做的事情还是先将青龙墨和洛阳锦救回来。

时映雪赞同了她的这个念头,毕竟探月仙子怎么着也已经是朝天阙上的前辈,不说光凭时映雪和玉楼春两个能不能敌过她,就凭探月仙子背后还有一整个合欢神教,这仇恨就得暂时压一压。

虽说探月仙子毋庸置疑是做了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的,可说出去,不是受害者,谁愿意相信呢?

比起直接和探月仙子对上,寻找拯救青龙墨洛阳锦的难度就要更低很多了。

“你可知道她们在哪里?”

时映雪问道。

玉楼春摇了摇头,有些疲倦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在师尊我只在探月仙子的镜中见过她们一次。”

“什么镜子?”

“一面可以用于映照影像的镜子,大约是与某些留影石相连。”

“那你可记得两位师妹周围的环境是什么样的?”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万金悬赏

“黑洞洞的难以描述,四周没有光。但一抬头,竟仿佛能在她们的头顶看到蓝光熠熠的波纹,甚至还有巨大的鱼影在水波之中游曳,大约能辨认出仿佛是巨型的鲸鱼与鲨鱼。”

玉楼春一番思索后说道。

头顶有水光,又有巨大的鱼影,难不成这处是在水下?

“可还有什么旁的特征?”

玉楼春摇了摇头。

这时候一直静静听着的燃儿忽然说道:“娘亲,让我来。”

燃儿轻飘飘地在玉楼春的背后浮现,她轻轻地朝着玉楼春吹了一口气,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开始轻柔地吟唱歌曲。

百鸣鸟的天赋自此显现,她的歌声悦耳而深沉,具有极强的诱导性,精神压迫力也极高。

当年涟漪也曾在她面前露过这样一手,但涟漪的歌声运用的是天地的力量,燃儿的歌声,运用的却是人心的力量。

时映雪大约能够猜到,燃儿是用自己的天赋将玉楼春催眠了,将她记忆之中迷失在角落里的回忆碎片重新唤醒。

这首听不清歌词的歌曲还未唱完,玉楼春的双眼就已经失去了焦距。

她目光无神地看着时映雪,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偶娃娃。

“娘亲,你问吧。”燃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时映雪身边,偷偷地在时映雪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便跑回了偃魂空间之中。

“玉师姐,你可记得,那周围的环境,除了头顶的水波,还有什么别的模样么?”

玉楼春的脸上逐渐从空白变成了茫然,在几息挣扎之后,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悲伤。

“她们她们被捆在一条一条的冰柱上,冰凌从她们的四肢穿过,牢牢地将她们定在身后的柱子上。

血到处都是血

左右是一地散乱破碎的灵石,多种颜色的都有,最引人注目的是,有一块碎裂的灵石碎片,即使只有拇指大小,却仍旧能够散发出极强的力量。”

玉楼春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她的脸上出现了莫大的惊恐和愤怒混合在一起的扭曲神情,燃儿连忙又跳出来在她背后一按,又是一口气息,玉楼春这才稳定下来,又变成了刚刚那种面无表情的呆滞状态。

等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玉楼春才仿佛大梦初醒似的,看着时映雪:“我方才好像睡着了?”

时映雪摇了摇头,却说道:“我大约知道她们在哪里了。”

“当真,她们在哪里?!”

玉楼春急切地问道。

“北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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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映雪之所以可以如此确定那里是北荒,正是因为玉楼春口中所说的那力量极强的碎裂的灵石。

准确来说,那东西不能算是灵石,而是灵晶石。

时映雪手上有一块灵晶石,还是她之前在云海拍卖行之中用丹药以物易物的时候获得的。

时映雪用了一大箩筐的极品丹药,从一位多次交易的主顾手里换了这么一颗灵晶石。

灵晶石的灵气含量是极品灵石的数百倍,更可怕的是灵晶石与修士的丹田经脉基本没有排异性,在极为艰苦的战斗环境之中,灵晶石是续命再战的良药。

虽然灵晶石的来源不明,但实际上黑市里已经渐渐有一小部分灵晶石开始流通了。

因时映雪与那位老主顾交易过多次,他对“流霜”大师手下出品的丹药也十分信赖倚重,便当做一个人情一般,将灵晶石的来源告诉了她。

现在灵晶石只有特定的矿石产区,全修真大陆,也只有北荒有一些矿藏。

北荒的灵石储量巨大,时映雪猜测是在新发现的灵脉附近伴生了一些灵晶石,而背后也有人已经发现,开始开采了。

北荒乃是极北之地,苦寒非常,金丹以下的修士若贸然进入其中,皆会直接被冻成一块块的碎片,尸骨无存,随北荒猛烈的风而化。

而北荒旁更有一块极为寒冷为从未凝结的北海。

时映雪听玉楼春的描述,直接大胆猜测洛阳锦和青龙墨是被探月仙子藏在了北荒与北海的交界之处。

海面往下,透明的冰层将海水与下面的冰室隔开,那些冰柱很有可能并不是冰柱,而是开采灵晶石的矿床。

地上乱七八糟的灵石碎片和碎裂的灵晶石正是开采矿藏的证明,那一处灵石矿可能已经开采完毕,只留下一个废弃的矿洞。

将人藏在废弃的矿洞里实在是一件非常高明的决定,更何况是北荒这样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苦寒之地竟然还能用来藏人。

而且现在的北荒可谓是乱成一团,之前烈日山庄的柯少主为了寻找自己的小师弟已经将北荒的局势完全打乱,现在的北荒可谓是修真大陆上危险最多的最乱的地方。

北荒才刚刚开始开采,其中的各种资源也是十分丰富的状态,谁都想去分一杯羹。

北荒当前的局势错综复杂,势力盘根错觉,杀人夺宝与一夜暴富在北荒简直是最最常见的事情,除了天生的冒险家,恐怕其他的修士并不会去其中浑水。

将青龙墨和洛阳锦藏在这里也算得上是一件万无一失的事情但唯一的一个问题同样在时映雪与玉楼春的心中萦绕。

两个境界不高的师妹,如今究竟还活着吗?

没有答案。

但是既然还有一些可能,玉楼春就想要去试试看。

时映雪原本就还要去北荒收集一趟自己的残魂,正好与玉楼春同去。

不过在去北荒之前,时映雪与玉楼春还需要重新做一些准备,北荒对于两个单独的女修来说还是太过危险,她们需要重新置办一些随身的法宝和符篆,在前往如此危险之地前,要确保自己进行一波大补给。

时映雪与玉楼春好一番乔装打扮,便一同离开了这山洞,预备从星月城坐传送阵,前往相对比较安全的城池进行补给。

果然星月城之中已经传开了,一位男修将合欢神教的大师姐玉楼春掳走了,如今合欢神教发出了万金悬赏令,只求玉楼春与时映雪的下落。

第五百五十三章 进入之前

看着那些奔走寻人的弟子,时映雪的眼中不禁溢出了一些冷笑。

若是这些弟子知道自己的师尊做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如今悬赏寻找时映雪和玉楼春也不过是害怕两人离开将事情败露,他们还会如此拥戴这位美若天仙却心如蛇蝎的掌教么?

好在时映雪当初并没有暴露自己的长相和容貌,两人身上的幻术也足够牢固,一路走出来也并没有被旁人发现。

星月城果然不再适合久留,时映雪和玉楼春匆匆离去,坐传送阵去到了离北荒最近的逸都。

逸都同是十五城之一,乃是万妖阁的大本营,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遍地,人迹罕至人烟稀少,并不为世人所喜爱。

不过如今北荒日益火热起来,逸都的人也多了不少,奇装异服的时映雪和玉楼春和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逸都真是混乱非常,时映雪刚刚走出传送阵,便瞧见有人在当街斗殴,一大团的火球直接从她的头顶飞过,险些将她的帷帽都打翻了。

刚刚在来的路上,时映雪就已经加固了两人脸上的幻术,加之两人在星月城算得上是被全城通缉,时映雪担忧自己和玉楼春会在嗓音上露馅,便提前给两人炼制了改变声音的丹药,把两人的嗓音都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男子嗓音。

来到逸都的第一站,便是前往黑市。

时映雪要购置的是能够暖身提供热量的火蟾珠,虽说她和玉楼春都已经到达了金丹境界,但金丹境界只是进入北荒的一个基础下限,如果想要让自己在寒苦的北荒之中过的舒坦一些,这能够无限提供热量的火蟾珠乃是必备之物。

因近年来北荒日益火热,火蟾珠的价格也是一路高涨,也供不应求,几乎算得上是有价无市,难以购买。

时映雪手上原本是有一张云海拍卖行开给流霜的贵宾卡,能在全大陆上的黑市享有特殊待遇,此时拿出来正好可以在黑市之中第一个购买火蟾珠。

但这张卡的持有人乃是流霜,时映雪若是拿出来,估计云海拍卖行背后的人很快就追上来了。

时映雪和玉楼春有要事在身,并不想要将事情闹大,更不想招惹云海拍卖行背后的人。

所以她想了想,竟弯着眼将这张写着流霜的贵宾卡直接丢在了黑市里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

两人在黑市附近租住了一间洞府,在这期间不停地购买了相关的物品,同时等待火蟾珠的出现。

时映雪和玉楼春很快就将自己需要的其他物品和符篆购齐了,基本都是时映雪出资她能拿出来的灵石量大到令玉楼春咋舌不已,心中暗叹若是没有时映雪,自己就算是知道妹妹们在北荒也没有办法。

新一批的火蟾珠已经到货了,价高者得,时映雪一口气买了两颗,令场上诸人侧目不已。

将自己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二人就准备开始进入北荒了。

玉楼春的想法是二人分开,分别进入北荒,再约定一个地点汇合,毕竟两个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

但时映雪直接否定了她这个想法,两人近日拿出来的灵石太多,早已成为了某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眼中的香饽饽,两人一旦分开进入北荒,很有可能马上就会被杀害。

时映雪的想法是,逸都城中有很多想要闯荡北荒却不敢贸然行动的修士,这些修士会组成冒险团队,增加团队的实力,她们可以给出一些灵石,加入其他修士组成的冒险团队。

十几二十个人结伴而行,反而能够混淆视听,让追捕两人的探子摸不着头脑。

更何况那些冒险团队之中一般都会有几个非常正义境界也不低的领头者,这些领头者一般都已经进过北荒不少次了,有一条固定的路线,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也会有更多的经验。

对于经验与安全的获得,时映雪向来不吝啬。

在一整个团里,虽说不能保证同团的人不会对自己下毒手,但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自己受伤的概率,遇险的时候也能一同应对。

玉楼春感慨时映雪确实想的比自己要周全,两人便在逸都之中寻找一番,果然发觉了几个合适的冒险团队,随意选了一个加入。

这个冒险团队的人并不多,加上时映雪两个也不过十三个人,算起来时映雪和玉楼春的境界还是其中最低的,个个看上去都非常沉默寡言的样子,唯有为首的团长看上去是个十分热情豁达的男修。

团中倒是有几个人激起了时映雪的兴趣。

一个是一对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师徒,他们比时映雪来的还要晚些,境界却看不透,除了找团长说话的时候问过价钱,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还有一对仿佛是道侣的年轻男女,花容月貌,境界已到金丹中期,为人活泼,对境界较低的时映雪两人也颇为照顾,听说这两人是真武派的。

其他的人也都没有显露身份,并不显眼。

还有一个有趣的人。

时映雪从进入这个团开始就对他展现了不低的关注度,连玉楼春都感觉到了。

“雪,你在看什么?”

时映雪正静静地看着那个高瘦的男子,看他十分振振有词地在众人面前高谈阔论,目光之中漏出一两份兴味来。

“没看什么。”

时映雪突兀地笑了一声。

玉楼春觉得奇怪,时映雪从不是一个过于好奇的人,她知道其他的人只要不对时映雪造成伤害,在时映雪眼里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正常人,丝毫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时映雪看他,必然有某些玉楼春不知道的原因,不过时映雪既然不说,玉楼春也不会自找没趣去询问。

她回过神来,和玉楼春一同离开了大家暂时聚集的大厅,往自己的临时洞府走去,做最后的准备。

那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男人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离去的时映雪和玉楼春一眼,目光之中有些莫名其妙,却转过头来继续神神秘秘地说道。

“你们也莫要看不起我,看看这是什么?”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为爱停留

有银光在熠熠发光,听到这一句话的时映雪唇角的笑意又忍不住扩大了。

团队的领头人称自己的名字是阿照,若是不嫌弃,大家可以叫他一句阿照。

阿照的境界不算很高,只有金丹四层,但据他所说他已经进入北荒数十次了,大家会加入他的团队,也是看在他的经验相对丰富上。

阿照决定在前一夜的半夜开始离开逸都,前往北荒。

不为别的,而是因为北荒的入口处有厚厚的一层昼荆棘,这些荆棘身上有光感的器官,白天的时候身上的尖刺纷纷树立,就算是铁质的软甲也会被刺穿,更别说修士的身躯了。

在这种情况下,众人只能够在夜里出行,而且为了不激起那些昼荆棘的应激反应,众人都不允许点亮任何能够照明的法宝,就连最简单的光源都不允许出现。

而也正是在出发的最后一刻,团队之中又加入了一个新人。

这是一个看上去年纪非常小的女修,不过她的境界竟已经到达了金丹大圆满,看上去也应当是哪家有名的弟子不过在场的诸位都是隐藏着自己身份的人,也不会去主动打探此人是谁。

十四人就在月光的映照下,悄悄地往北荒的边境挪去。

时映雪和玉楼春不想做引人瞩目的那个,于是两人就走在队伍的中间,平平无奇,和周围的人也没有什么两样。

那个最后出现的女修一马当先地在前面走,走在阿照的身边。

那对道侣在其后,妻子的身体看上不并不太好,境界也不高,只有金丹四层,虚虚地靠在她夫君的肩膀上;

她的夫君境界便高了,已经到了元婴的样子。

其他人普普通通,时映雪没有注意。

之前高谈阔论的男修金丹六层,此时看上去竟还颇受欢迎,周围的人都围着他,与他说话。

而那一对师徒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静静地走在最后,与前面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师傅的境界看不出,恐怕已经在元婴往上,而小徒弟的境界稍次,只有金丹一层。

时映雪和玉楼春静静地走着,在阿照的带领下,大家很快就成功地走过了昼荆棘丛,来到了北荒。

刚刚跨过逸都的地界,寒冷就一下子从四周漫了上来,团队之中的人大多都备好了火蟾珠,也有几个没有购买火蟾珠的,硬用自己的肉身扛着,不消半刻就冻得颤抖起来,在静寂的夜里,牙齿打架的声音格外响亮。

时映雪和玉楼春的胸口都挂着了用火蟾珠做的项链,早在进入北荒的那一刻开始火蟾珠就开始漫出滚烫的热意,将心肺附近的经脉都暖了起来,并不觉得寒冷。

果然还是一分钱一分货,时映雪选购的这两颗火蟾珠乃是那一批里品质最好最大的两颗,抛出去了无数灵石才换了这么一颗,自然物有所值。

倒是那对道侣之中的女修眼见着脸色便苍白了起来,她显而易见地走不动了,她的道侣便将他背在了背上,负重前行着。

时映雪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小块火铜原石,递了过去。

火铜原石的热量原本也是很高的,但很可惜北荒实在太过寒冷,原本在外界能将周围都点燃的火铜原石也冷了下来,不过虽然比不上火蟾珠的热量,也至少能够提供一部分温暖,聊胜于无。

那男修脸上的神情停了停,连声对时映雪道谢,只是女修的神智竟仿佛有些不清醒了,口中喃喃着什么“九极脂花”。

男修连声朝时映雪道歉,说是下次再道谢,便抱着自己的伴侣去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拿着丹药给她吃。

时映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身边的道侣感情如此深厚,但阿照和团队之中的其他人显然没有被这份感情感动。

阿照的语气很冷淡,也很抱歉:“两位,咱们实在不能等了。现在离午夜还有两个时辰,我必须带着大家往下一个补给站点过去,如果在午夜之前无法成功到达补给站点,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那男修并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妻子,看向阿照的目光也很平静:“你来的时候可没有说这些,我给了你钱,你现在抛弃我,不怕我将你杀了?”

阿照惹不住嗤笑了一声:“我当然怕被杀,可是我们团队里没有人知道怎么前往下一个补给驿站,如果你杀了我,这些人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北荒午夜的寒风能将所有金丹期的修士直接摧毁。”

说到这里,阿照回过头来看着自己背后的其他人,挑了挑眉说道:“你们说,我们要不要继续等?”

人都是自私的,在自己的生命和其他人面前,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

阿照的问题其实很不必问,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人会去选择继续等那对可怜的道侣。

但时映雪却罕见地觉得自己的心动了。

到现在,时映雪还没有见过真正令人动容的爱情,但就在这样一个午夜,在生与死交际的时刻,时映雪却看到了。

“浮乙,涟漪,今晚可能会有些麻烦,需要你们护佑我一二了。”

“没问题。”

浮乙爽快答应了。

所以时映雪成为了这些人之中唯一一个选择留下来继续等的人,玉楼春被时映雪救了一命,更是以她为马首是瞻,所以也直接走出了团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时映雪和玉楼春的身上,就连那被抛弃的修士也觉得很意外。

阿照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给脸不要脸找死就自己死这儿吧,我们走。”

阿照压根不理会时映雪这边的人了,转过身就走了,其他人也很快跟着离开了,连那喜好高谈阔论的男修都给了时映雪一个白眼,趾高气扬地走了。

倒是那一直没有说话的师徒给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时映雪身上,师傅仿佛还想多看时映雪几眼,倒是他那个徒弟,直接拉着他走了。

他们一离开,雪就落了下来。

第五百五十五章 阿苑师姐

北荒的雪是大团大团的鹅毛雪,但它不如同时映雪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场雪一样柔软轻盈。

相反,这些雪花每一片都如同刀刃一样尖锐,时映雪刚刚伸出手去想要接一片雪花,那雪花就狠狠地在她的手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快走!”

时映雪也不多说,立即脱下自己的大氅,兜头丢在了那男修怀里抱着的女修身上,拉着玉楼春便往道路一边的森林里跑去。

这里有很多高大的针叶林,至少能够将这些雪花遮挡一二,若是只有他们三人还能应对一二;

但是现在还有一个几近昏迷的女修,她们不能直接奔走,更害怕剧烈的运动会将女修颠簸到,让她的健康状况变得更糟。

时映雪在前头开路,玉楼春也将自己的一件伞状的法宝撑开,往大家的头上一丢,这伞便张开了伞翼,将大家都护在了其下。

玉楼春用灵气支撑着法宝,大家逐渐进入到了森林之中的一块空地上,时映雪想了想自己从前在图书上看到的内容,双指之间瞬间就夹了十张雷系的爆炸符篆,劈来啪啦地在周围一贴。

“破!”时映雪轻喝一声,这十张符篆便同时炸开,将周围的雪全数炸起。

玉楼春护着修士后退,时映雪便已经动了。

她的身影在四溅的雪花之中穿梭,玉楼春都看不清楚,倒是那男修眯了眯眼,发觉时映雪是在雪之中穿梭,飞快地用灵气将四溅的雪花凝聚在一起。

唰唰唰!

时映雪的速度很快,她几乎是立刻就运用符篆和法术将四溅的雪花给组合在了一起,凝结成了一个冰雪构筑的小屋。

雪和雪毕竟是共通的,就算这些如同“下刀”一样的雪花能割伤人,它落在自己的同类上,也就不能伤人了。

时映雪回头给了玉楼春等人一个眼神,那男修便立即会意,抱着自己的道侣进入了雪屋之中。

玉楼春也跟随其后,进屋的前一刻,玉楼春贴心地操控着大伞法宝罩在时映雪头上,生怕她受了伤。

时映雪再次炸起了一部分雪花,将这座小雪屋的墙壁加厚了一些,直到她觉得满意了,便凭空变出一桶水来,呼啦一下就浇在了雪屋上头。

因为现在的天气实在太过寒冷,水一挨到冰雪就立刻凝聚成了冰块,将所有的雪都冻在了下头。

时映雪这才觉得满意,也通过特意留出来的小门进到了小屋之中。

“雪,为什么这么做?雪屋不会更冷吗?”

“我曾在书上看过,雪屋可以阻挡外面的大风,还能够将雪屋内部的空气和外面的冷空气隔开,因为留出来的门很小,里面的热空气也不会流逝浪费。”

时映雪一边说着一遍又如法炮制出一块冰砖,将充当门的洞口堵上,只留了了一些缝隙当做空气流通的通道。

那男修立刻会意,在雪屋的中间挖出一个小洞,手上一挥,竟就在那地上的坑洞之中点燃起一团火焰。

火焰很快将周围的寒冷与黑暗驱散了,众人的脸色都很快好了起来。

时映雪想了想,干脆摘下了自己脖颈上的火蟾珠,递给了那男修,示意他拿去给他的媳妇取暖。

“你们为什么要留下帮我们?”

那男修的神情有些警惕,他如同抱着孩子一般哄着话里不断低语的女修,并没有接过时映雪递过来的火蟾珠。

“如果我说,我被你们的感情感动了,你可相信?”

时映雪确实没有什么别样的目的,她做事情向来随心,更何况她身上有龙有凤,保全自己问题并不大。

“我相信,但我更相信人都是怕死的,就像刚刚走掉了的那些人一样。”

男修脸上冷硬的棱角有些软化,但他仍然并不相信时映雪。

时映雪便直接将火蟾珠丢到他怀里的女修身上。

女修有了热源,整个人的脸色立马好看了许多,男修观它确实是一颗正常的火蟾珠,并不是什么其他的有诈之物,便叹了口气,浑身这才松懈下来。

“我敢离开,当然有我敢的理由。”

时映雪耸了耸肩。

她没有了火蟾珠,确实也觉得冷,不过也不至于和那女修一样被冻得神智都不清醒了。

浮乙又在心里暗暗骂时映雪,手上却已经行动起来了,他毫不小气地在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块儿龙鳞,通过意念传到了时映雪的手心里:“拿着哥的鳞片取取暖,哥实在不想看到你被冻成冰块。”

时映雪忍不住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

浮乙这个傲娇,每次想对人好都别别扭扭的,时映雪早就看透了。

时映雪攥紧了手里的龙鳞,热力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来,竟和自己那颗大价钱得来的火蟾珠效果相差无比。

那男修才软和了下来,主动说道:“在下真武派扶山真人江镇,这是吾妻阿苑。”

时映雪能看出他是真心相交,何况她行走历练的时候也听过江镇的名字,知道他乃是真武派某座峰头的大弟子,与自己的师妹结为了道侣,真心相爱,情深甚笃。

于是时映雪也拱了拱手道:“在下云浪道如意。”

云浪道如意那确实是个大名鼎鼎的弟子,江镇简直算得上是如雷贯耳。

不过他很意外,面前之人身上明明裹着这样多的幻术,让他连境界和年龄都看不出来,时映雪竟会直接将自己的来处说出。

这样的坦诚让他甚至放弃探查时映雪身边另外一个修士的身份他只知道一个,也算是信任了。

反正这时候会来北荒的,心里一定是有些目的的。

修士的相交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

几人随意说了说话,话题就到了江镇怀里的阿苑身上。

“恕我多嘴问一句,阿苑师姐这是怎么了?”

在火光的映照下,阿苑的脸色却还是非常难看,时映雪能看出她已经是病入膏肓了,身上满是病气。

时映雪甚至辨认不出这些病气究竟从何而来,仿佛她从头到脚都已经病了,根本没有病灶可言全身都是病灶。

第五百五十六章 面带桃花

江镇的脸色同样十分灰败。

“我与她苦恋数百载,原本以为一切风浪都已经走过,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你不知道,阿苑她的资质并不好,以她的灵根,能在如今的寿元之内修到金丹大圆满,对她来说已经是格外努力了。”

时映雪敏锐地听到了那个“金丹大圆满”。

但很显然,面前的女修并不是金丹大圆满。

难道?

江镇看时映雪的脸色,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叹了口气说道:“是,阿苑原本在寿元将要耗尽前终于修到了金丹大圆满,可是她结元婴的过程太不顺利。

她的金丹原本就是一颗中三品的金丹,增加的寿元并不多,她迟迟结不出元婴,眼看着寿元就要耗尽了。

我是天灵根,修炼一直都比她快,她苦苦追逐我已经过于困难,如今更是一心想要结成元婴,更是事倍功半,毫无成效。

阿苑尝试过四五次结成元婴都失败了,多次的失败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修为不进反退,如今竟几乎是已经倒退了一大半。

阿苑的寿命还有十年就要结束了,我们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法子,阿苑更是走火入魔一般想要结成元婴,再与我做百年道侣。

不知是谁与她说了,北荒之中有一种魔花叫‘九极脂花’,只要能够取得一朵九极脂花,用其入药,就能炼出一路直升的丹药,令她成功结成元婴。

这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可是我无论如何也劝不住阿苑,可我同样不愿让她心碎,她有希望,也无论如何都比她每日形容枯槁地等待自己死亡的到来要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江镇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

正逢此时,他怀中昏昏沉沉的阿苑仿佛清醒了一些,费力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抱住了江镇的头,傻兮兮地说道:“我的小江儿,等我找到了九极脂花就能成功修到元婴了,你一定要等我哦。”

不知玉楼春想到了什么,她紧紧地坐着已是泪流满面,时映雪也觉得胸口闷闷的。

大约是在这漫无边际的沉默之中,在这四周外头呼呼的风声之中,江镇一直久久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他紧紧地抱住了阿苑,仿佛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都说这世间的另一半是取了自己的肋骨所造,若是阿苑是我的肋骨,我也只希望阿苑离去之后也能忘记我。

下辈子再也不要做我的肋骨来我的身边了,因我受到的这诸多痛苦,也希望她不再受了。”

涟漪和燃儿都忍不住在一边擦泪了,尤其是涟漪,她大约是想起了自己同样有苦衷却也无疾而终的唯一一段恋情,更是在一边不停地抹眼泪。

在这种悲戚的气氛之中,浮乙实在是觉得不适极了,他忽然就开口说道:“你看这江镇,其五官清秀,眼带桃花,身边的异性便一直不会少;

鼻梁挺直,山更高,准头带尖且有下水,加之嘴唇鲜红,乃是红尘孽根最重的一类。

他从前身边恐怕有几朵有毒的白莲花,与这位阿苑在一起之前恐怕是几起几落,很是艰难,如今就算是在一起了,他们的命格也并不合适,最后恐怕只能以分开收场。

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九极脂花,但是我觉得那把她骗来北荒的人也正是这位江镇身边的另外一个解语花。

只有人在争抢心上人的时候,才会以爱为诱饵,编造出这样狠毒的话,偏偏人也正是相信爱,才会上这样的当”

浮乙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终于惹得泪眼汪汪的两位女性大声抨击:“闭嘴!”

燃儿更是骂他:“浮乙前辈,你也太过分了,你没看他现在这么惨吗?呜呜呜呜,阿苑师姐也好惨。”

浮乙忍不住嗤笑嘲讽道:“他若是当真有心,未必不能查到是谁在阿苑身边胡言乱语的。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其心可诛。

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着爱,却在过往让她吃了那样多的苦,如今好不容易破镜重圆,竟还是护不住她,还要让她受这般的苦,这算哪门子的爱情哪门子的男人?

我恐怕这位阿苑师姐是来历情劫的罢,如今寿元要走完了,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对这江镇来说更是活该!

如今来哭,哭有什么用?

哭就能将她哭回来了?

这样的感情对我来说可没有任何值得艳羡的地方,我反而觉得可笑,只为那可怜的阿苑觉得不值当罢了。”

浮乙的话虽说十分尖锐,但仔细想想也说的是实话。

若是不能将自己的心上人好好护住,如今这般,也属实是有些可怜了。

时映雪沉默地听着,也不禁叹气。

确实还是浮乙想的透彻些。

正在几人陷入诡异沉默中的时候,江镇怀里的传音符忽而又震动了起来,江镇有些懵地将那传音符打开,就听到里头传来又娇又弱的哭喊声。

“镇哥哥,你在哪里,峰头又落雨了,我害怕!”

“镇哥哥,你不用太为阿苑师姐担忧,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切都会好的。阿苑师姐会一直陪着镇哥哥,白白也会一直陪着镇哥哥的。”

“镇哥哥,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白白真的好想你。”

“镇哥哥,阿苑师姐一心想要找九极脂花,可是北荒是什么地方,她不要命了也就罢了,怎么能带着镇哥哥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哎,她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她。”

“听听,解语花是不是来了!”

浮乙简直气笑了。

这话又酸又臭,虽说语气里没有一丝对阿苑的妒意和恶意,但是个正常人就能听出来这自称白白的女人心里想的什么东西。

可是有些臭男人偏偏放着宝珠不要,去相信那些劳什子的鱼目。

很显然阿苑即使昏了过去也对这个声音非常讨厌,她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皱眉神情。

“阴魂不散!”

阿苑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那江镇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作弄一番

“烦死了,怎么到哪里都能听到这个不要脸的声音你不是说不与她交际了,怎么还有她的声音啊咱们不是在,在北荒吗?”

江镇皱眉道:“阿苑,为人善良。”

他显然是生气了,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刚刚的温柔了。

他竟然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对所谓与自己排除万难才破镜重圆的妻子,自己相伴一身爱他如命的道侣生气?

涟漪的泪卡在了眼眶里,连燃儿的哭喊都冻在了喉咙里。

简直就是浪费感情,浪费眼泪,浪费时间,浪费表情。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浮乙十分冷漠地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非常不好看的讥诮笑容来。

外间的玉楼春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呆,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会是这个样子。

一口一个镇哥哥,亲昵非常,到了阿苑这里就是阿苑师姐了,川剧变脸也没有她这样快而自然吧!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时映雪就更加不是了。

时映雪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她甚至觉得江镇嘴里的那些话并不可信了,唯一一件可信的事情就是,阿苑是当着心爱这个男人,甚至不惜为了他强行续命。

可是寿元原本就是天道规定,她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怎么能和天道作对?

时映雪甚至有些后悔留下来了,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种男人就应该直接让他活生生地被冻死,被雪花刮死在雪地里,可是阿苑若是也跟着他一同冻死在这里,那也太过可怜。

江镇也感受到了雪屋之中的诡异气氛,他也显然不是个蠢人,一眼就将其中的关窍看了个明白。

他苍白的脸色红了起来,也不知是羞窘的还是气愤的,半晌之后才嗫嚅着开口道:“其实也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白白是我的妹妹”

还没等他说出下一句,玉楼春就冷冷地问道:“亲妹妹?”

江镇的神情难堪起来,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我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不牢你费心。你不该怀疑我对阿苑的一片真心,若非我当真心疼爱怜她,此事我也不会在这里陪她胡闹。”

那看来玉楼春的问题不需要回答也能得到答案,那位白白多半不是什么亲妹妹,不过是一朵甜蜜可爱难以割舍的解语花,甚至也有可能是朱砂痣白月光。

而怀里为了他不顾一切的阿苑,也不过就是一颗不重要的白饭粒,一点油腻而惹人嫌弃的蚊子血了。

所以她不顾一切,如同饮鸩止渴飞蛾扑火一般的努力行为在江镇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场胡闹,而他那个娇弱可爱连“下雨打雷”都会害怕的白白才是最乖巧最听话,还会担心他身体的好人。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时映雪还没开口,江镇就将自己怀里的阿苑放下了。

他推开了门口堆着的冰砖,走到了外头,看样子是想回复那位白白的传音符。

刚刚还在这里说自己多么浓情蜜意,多么爱重怀里的阿苑,下一秒就往外走去。

时映雪还听到江镇一个人在外面自言自语:“阿苑不愿意听到你的声音,我在外面与你说吧。

虽说阿苑此行确实不够理智,但是阿苑怎么说也是为了我才来,你就算心里对此颇有微词,也不该说出来。

知道你担忧我,我晓得了,我会早早回来的,若是你害怕窗外的雷声,便将耳朵暂且堵起来吧。

白白听话,乖乖的,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浮乙那充满了讽刺的嗓音又在偃魂空间里响了起来:“看看,这就是你们刚刚心疼不已的男人。

哟,这说话的语气,这温柔这宠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边躺在地上的阿苑是个陌生人,那隔着一个传音符的小姑娘才是他媳妇呢。

我呸!”

浮乙真是觉得太可笑了。

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今晚的火气显然是一下子就大了起来,甚至开口问映雪自己能不够出去作弄他一番。

时映雪不置可否,浮乙就知道她也对这江镇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于是吹了个口哨,直接就从偃魂空间里蹦了出来。

那头的江镇还在言笑晏晏地和传音符说话,浮乙直接就蹦到了他的身后。

真龙的气息哪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加之浮乙本就是气冲冲而来,他换了一身装束,看上去竟仿佛下凡的谪仙一般,飘飘然不似常人。

他行走在雪地上,却没有留下一点足迹,仔细一看竟是直接在空中行走一般。

那些刚刚能够将时映雪划伤的雪花直接绕过了他,在他的身边仿佛形成了真空层再换句夸张的话来说,浮乙的身上仿佛有一层凡人无法直视的光。

时映雪没有见过这样的浮乙。

浮乙自从在三环绝地顿悟的那一刻恢复了浑身龙鳞开始,便重回了自己作为大龙巅峰的修为,他这样一步一步往江镇走去,特意作弄的威压竟直接一点一点将江镇这个小小的元婴修士给压死在了地上。

不过他的脖颈上还带着时映雪当初在云鹤掌门那里得来的月牙项链,这项链将他身上所有的真龙气息都给模糊了,江镇虽大惊,却完全没有察觉面前这人形的金发男子是一条真龙。

浮乙停在了江镇的面前,而江镇已经被他故意折辱地跪在了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被迫低头看着一双朝自己走过来的金纹云底皂靴。

“我是这四方的冰原之神,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贸然闯入我的领地?”

浮乙就这样懒懒地往背后一倒。

真龙乃自然天地之造物杰灵,他往后一倒,即使不特意,这四方的灵神也不会就让他就这样倒下去。

雪花和落叶皆仆仆来赴,就在浮乙这样往后一倒的那一刻,径直在他背后形成了一张吊椅形状的东西。

浮乙就这样懒懒地坐在吊椅上,不尽凡尘地像是偶然误入人世的精灵。

他金色的双瞳实在太过好看,而此时浮乙已经解开了部分压在江镇头颅上的威压,让江镇抬头看他一眼。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人间真实

这样令人震惊甚至于恐惧的容色实在太过惊人,江镇甚至说不出话来。

“你算什么东西?”

浮乙轻轻地蹭了蹭自己放在唇前的手指,忽然冷淡地笑了笑:“你说,我怎么处理你这个乱入者呢?”

浮乙的手也就那样轻轻一动,一股劲风就直接将江镇给吹了出去,偏偏以江镇元婴期的修为,他竟完全无法反抗这股劲风,一下子就被浮乙的风给吹到了一遍的树干上,猛力一撞。

这股大力仿佛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给撞了出来,江镇刚刚张开嘴,便“哇”地一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哇!!!浮乙前辈好帅!!!!”燃儿仿佛烟花一样在偃魂空间里直接炸开了,她开心地在偃魂空间里化成原型疯狂地飞来飞去,还拉着涟漪的手,一遍一遍地说道:“我的天呀,这个人真的是平常和我们一起吃瓜子的大龙吗?”

涟漪也有些尴尬,不过她是知道浮乙的能力的,更知道浮乙平常虽有些不着调,但他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是你浮乙前辈。”涟漪好不容易将躁动的燃儿安抚了下来,有些头疼地教育这只咋咋呼呼的小鸟儿:“所以你要记得他是这样厉害的一个前辈啊,你以后若是还去动不动去招惹他,他真的有可能把你的鸟毛全拔光的。”

“哇!太可怕!”燃儿果然浑身汗毛直立,她一边偷看着外面仿佛气场全开有两米八的浮乙大佬,一边瑟瑟发抖地想自己的火红羽毛如此美丽,可绝不能就这样被拔掉了。

但她又忍不住自己爱俏的心,毕竟浮乙的那张脸也是世间仅少的绝色,燃儿一边叫唤,又偷偷地继续看着外间的浮乙,感觉自己一颗刚刚生出来的少女心仿佛在油锅里又煎又炸,由内到外都熟透了。

燃儿在心里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她以后就要认浮乙做老大了,以后她就是浮乙大佬的头号粉丝!

时映雪简直对这位活宝的内心活动哭笑不得,却也饶有兴致地看着浮乙的所作所为。

浮乙难得有这样像是个人的时候,于是时映雪简直如同看戏一般看着,忍不住勾唇想笑,甚至也想像已经掏出瓜子来吃的涟漪一样边看戏边吃瓜子。

且说悲惨戚戚的江镇这边。

江镇被浮乙这般一震,当真是心神俱焚。

他原本就是不是一个胆子非常大的人,也远远称不上勇敢,在真武派的时候也多以温和平静著称这时候他学的那些道义仿佛直接被他忘了个精光,两股战战,竟仿佛只想要活下去似的。

江镇仿佛已经忘记刚刚时映雪帮助他的行为,竟直接说道:“是是她们带我来的在下并非并非是有意打扰前辈尊神的”

玉楼春虽然不明白突然冒出来的浮乙是谁,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人竟然能如此无耻,她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时映雪就拉住了她。

对比起玉楼春的激动来说,时映雪要冷静地多了,她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旁人的,刚刚见了江镇这一手态度变化的“绝活”,时映雪就知道江镇并不是一个如何磊落正直的人了。

江镇此人欺软怕硬,骨头极软,别说在这样的时候直接将她们卖了,那冰屋之中还有他所谓的一生挚爱阿苑呢,他也不想想,所谓的“山神”会不会动怒直接出手,直接把小雪屋给夷为平地了。

到时候屋子里的人无一幸免,包括阿苑但很可惜在江镇的思维之中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想到自己的性命,想要活下去。

浮乙嘲讽地笑了。

他没有再动手,却是语调温柔地问到:“刚刚那个是你妹妹?”

很显然,他问的是白白。

江镇连忙点头,浮乙脸上的神情就瞬间冷了下来,他一伸手,就将远处摔倒在地的江镇一把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脖颈,轻声道:“若是你亲妹妹,我便直接将你杀了,把你的头直接拧下来。”

这仿佛魔鬼的低语直接将江镇都给吓懵了,他呆了许久才疯狂地摇头道:“不是亲妹妹!”

浮乙就一把又把他丢在了地上,换了一种仿佛兴高采烈的语气说道:“九极脂花我正好有一朵,我给你,你回去救你的发妻可好?”

江镇连忙点起头来,双眼之中迸发出希望道:“如果可以,我一定为您立金身塑像,日日参拜!”

浮乙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旁人没有听清楚,时映雪倒是听了个明明白白。

浮乙分明说的是:“你这般的黑心人为我立金身塑像,恐怕你参拜我一次我都得减寿百年。”

江镇没有听到,他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他甚至跃跃欲试地问道:“九极脂花能够有这样的好处,能不能分为多份?”

这可真的太真实了,在一种设想之中的事物成真的时候,他想的并不是这东西终于能够救回自己的妻子了,而是这东西能不能分成多份,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当然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浮乙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语气骤然一沉:“我要你亲手杀了你的妹妹,你肯不肯?”

江镇愣住了。

杀了白白吗?

时映雪几乎能从他的表情之中推测出他的心路变化。

江镇脸上的神情初时有些惊愕,继而开始复杂起来,拒绝之中混杂着种种复杂的情绪。

杀白白吗?

江镇下意识是拒绝的,为了救阿苑就杀白白,他究竟算什么?

难不成面前的这位神明是想要试探证明他对阿苑的爱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江镇是不肯的。

凭什么呢?

江镇分明知道自己心里是怜惜是舍不得白白的,但是他还要用那些大道理来粉饰太平,来告诉自己爱情并不是通过杀另外一个人来证实的其实他根本就知道,他不过就是不肯,不舍得白白罢了。

但如果杀白白就能获得九极脂花这样神奇的东西,江镇忽然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九极脂花,这原本他觉得不过是被旁人编造出来的东西,如今竟是真的那这样的宝物对他的前程和修炼来说定然是十分有用的。

阿苑是他的妻,一直以来都是爱着他、为他付出的,那现在为了他舍弃一些东西也在情理之中就算用九极脂花为她炼制了丹药,让她成功修到元婴,下一个境界,阿苑还是会失败的。

阿苑终究无法陪他走到朝天阙的尽头,于是这样比起来,九极脂花反而是最重的他大可将白白杀了,获得九极脂花,为自己的修炼再进一步,再上一层楼。

至于阿苑,阿苑若是死了,他一定会为阿苑选择一风水上等的墓穴,再帮她祈愿,来世重修的时候能获得一些更好的天赋罢。

这样的神情被时映雪看了个明明白白,时映雪真是觉得自己对于江镇的认知不断被刷新了,甚至看着他如今那个还道貌岸然的样子,她都觉得齿冷。

“好,我愿意。”江镇果然同意了。

“他疯了吧?丧心病狂?方才还与那白白言笑晏晏,如今竟然愿意了?”

玉楼春看得不如时映雪透彻,还以为江镇当真是为了获得九极脂花来救治自己的妻子,心里还有些想不明白,摸不着头脑。

时映雪却冷笑了一声:“他是为了白白吗?不,他是为了他自己。”

玉楼春旋即就明白过来,露出了刚刚时映雪脸上的惊愕神情这样的人,如此自私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时映雪状似嘲讽地笑了一声,回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火蟾珠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阿苑。

她还如此的神志不清,是否知道自己的丈夫如今要为了一朵完全就是捏造出来的天材地宝,直接放弃自己的生命?

时映雪忽然觉得实在是大开眼界了。

浮乙也显然感觉到了,他皱起了自己好看的眉头,满脸忽然就溢出了嘲讽之色。

但他却还是一瞬间就恢复了一开始的玩世不恭模样,轻声问道:“你要九极脂花去做什么?”

江镇笑了一笑,只是那原本风雅无比的笑容,在现在的时映雪等人看来实在虚伪恶心无比。

“我的妻子重病,我需要九极脂花来为她治病。”

毫无新意的回答。

这回答果然惹怒了已经蠢蠢欲动的大龙。

浮乙一伸手,就将面前的浮乙一把抓在自己的手中,手上用力收紧了,竟是直接将江镇捏得喘不过气,七窍之中都涌出鲜血来。

“你在撒谎。”浮乙冷笑。

他身上的威压之中哪里是一个元婴修士能够承受的,江镇的脸色已经究极难看了起来,却仍然是什么都不能做。

浮乙像是随手丢弃一个垃圾一样将江镇丢在了地上,重新轻飘飘地说道:“你说实话,我兴许还考虑饶你一命,顺便也将这九极脂花赠与你。”

浮乙手中灵气逐渐凝结在一起,凝聚出一朵看上去十分美丽七色虹光的花朵江镇的目光落在那朵似乎吸引了他所有心神的花朵上,又溢出了不由自主的狂喜。

时映雪当然知道那朵花并不是什么九极脂花,而是她在偃魂空间的药田之中种植的一种剧毒花朵,叫做“丧魂引”,乃是用来入药激发药性的一味重要药材。

这丧魂引全株都有剧毒,尤其是这种浑身上下已经散发出了七彩虹光的成株,其中的毒性甚至能够毒死十个元婴修士。

江镇若是将这花朵服下,恐怕不消一时半刻就直接七窍流血,经脉之中的灵气到处乱窜,丹田暴涨而死。

普通的修士身躯根本扛不住这样大的药量,他基本是必死无疑的。

而江镇就如同见了血的蚊子一般亮起了眼,跌跌撞撞地跑到浮乙的面前,大声地说道:“不,并不是为了救阿苑,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自己!”

贪欲足够让人变得疯魔而失去自我,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但已经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的人并不明白。

浮乙便露出了刚才到现在堪称最最温柔的一个笑意:“你说的对,那这朵花我便赏给你了。”

他的话语之中都没有提到九极脂花,若是这江镇心中再多一点点警惕,他都会想到自己拿到手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惜他现在满心都已经是自己一路飞升的康庄大道,哪里会去考虑这些事情?

浮乙微笑,眼睁睁地看着江镇从他的手中接过那朵剧毒的丧魂引。

正在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空气之中有了血的味道,而这血的味道正好又是阿苑心中心心念念的夫君,被江镇放在地上的阿苑忽然就醒了过来。

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顾不得管自己周围的时映雪和玉楼春是谁,也不问自己究竟为什么在这里与大部队脱离了,只是推开了还在门口看戏围观的时映雪和玉楼春,用自己发软的四肢双腿往浮乙跑去。

“夫君你快跑!我为你殿后!”

阿苑身上发生的变故令大家都惊呆了,想想刚刚江镇那毫不犹豫可以放弃白白和她的样子,再瞧瞧阿苑如今实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是要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心上人的样子,时映雪竟当真觉得浮生可笑。

“阿苑,你真是我的好妻子,我会记得你对我的恩情的。”

江镇在面对阿苑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愧疚,他看着阿苑努力跑来的时候,心中仿佛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挣扎,最后却还是被自己心中的狂喜和贪欲给占领了。

“阿苑,吾妻!”

江镇的口中说着这样深情的话,所作所为却完全背道而驰。

江镇直接转过身就走,丝毫不在意阿苑会不会因为这样的行为惹怒浮乙,被浮乙杀死。

他只是脚下生风一般地迅速离开了,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而浮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情莫测。

他甚至已经不在意身后的时映雪与玉楼春反正在他的心里,今夜的寒风必将这里两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摧毁,更何况还有一位脾气如此怪异的山神在此。

第五百五十九章 幻想破灭(四千二)

诚然,他是找不到下一个驿站补给在哪里,但他可以原路返回,直接回到逸都去啊。

反正今日所来,他已经成功拿到了九极脂花,他也不需要再进入危险的北荒,这些什么时映雪啊,如意啊,甚至是阿苑都可以舍弃,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江镇觉得自己来的这一趟已经物超所值了。

这可真是他的运道好,虽然惹怒了那位山神,却还是没有死,甚至拿回来了厉害的珍宝。

江镇心中没有一点点愧疚,他已经被自己满心的快活冲昏了头脑。

阿苑看着江镇离去的背影,泪流了满面,却还是一副心意不悔的模样。

时映雪看得心中一哽,而就在江镇的身影彻底消失看不见的那一刻,阿苑身上所有的力气也都消失了。

她连自己怀里的火蟾珠都握不住,如同一个失去了生气的破布娃娃一般倒在了雪地里,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时映雪连忙冲了出去,将阿苑扶到了自己怀里她现在心里关于要救治阿苑的想法已经愈发强烈。

阿苑不应该就这样死了,她甚至连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的性命就这样白白地浪费了,自以为自己感天动地,可被她奉献之人甚至没有一丝感激和愧疚,已经将她抛在了脑后。

她若就这样死了,那她的性命就当真是十分不值当了。

时映雪出手抱着她回到刚刚自己的冰屋前,却发觉天色忽然就变得更黑了,甚至连天上一开始的月色都黑压压了起来,仿佛乌云闭月,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有东西来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风,时映雪甚至觉得是有什么昼伏夜出的可怕凶兽开始出没了。

这样也解释得通,为什么是一到午夜的时候就开始作怪,金丹修士甚至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

时映雪担忧自己怀里的阿苑会受到伤害,毕竟自己这边几个都还算是全胜状态,若是当真打了起来,她们也还能自保,而已经昏了的阿苑就没有这样好的事儿了。

所以时映雪赶忙趁着那风里的东西还没来的时候,一把抱起了阿苑,将她又重新抱进了那小雪屋之中,还在雪屋的外围轻轻设下几个阵法,以保证她在小雪屋之中不至于乱跑,更不至于因此受到伤害。

等时映雪出来的时候,那风已经刮得越来越大了。

确实如同阿照所言,周遭忽然就刮起了猛烈的大风,时映雪和玉楼春都差点被直接吹飞了出去。

好在浮乙一手一个提着领子抓了回来。

乌云之中仿佛是有什么威压在蔓延开来,这是目前的时映雪还难以应对的威压,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开始鼓动起来,嘴巴里也漫起了血腥味。

仅仅是这样一下,时映雪就觉得自己受了内伤,看来阿照口中说的“金丹修士必死无疑”也不是假话。

不过有浮乙在,时映雪和玉楼春就不至于受伤。

浮乙的眼中甚至漫出了一丝跃跃欲试,他随意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长袍,摊开了盖在缩成两只鹌鹑的时映雪和玉楼春身上,目光就在乌云之中搜索起来。

浮乙这衣袍也实在是厉害,时映雪和玉楼春刚刚还被吹得差点飞走,现在躲在他的衣袍下,竟仿佛岿然不动如泰山了。

到了这个时候,若是玉楼春还看不出来浮乙与时映雪原本就是一伙儿的那可太傻了,她睁着一双眼十分惊愕地看着时映雪:“这位是?”

实在不是玉楼春孤陋寡闻,她当然知道灵兽能够化成人形,只是这样厉害的灵兽如今都能在世间排上名号了,她怎么会往时映雪的身上想。

她只当是时映雪的哪位老友,正好路过所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时映雪知道玉楼春的疑惑,不过她也实在不能将浮乙的来处暴露,只好语焉不详地说道:“他是来帮我们的。”

玉楼春果然就相信了,并没有多说。

若是被她知道,这外头作威作福,把一个元婴修士如同泥丸子一般搓圆揉扁的浮乙,已经到了大乘期,而他这样厉害,不过是时映雪的灵兽,她恐怕震惊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且说浮乙在外,他的目光十分随意地在乌云之中逡巡了一圈,便过于不屑地啐了一口:“滚出来罢,还认不出你爷爷我?”

浮乙之狂妄令玉楼春再次大吃一惊,时映雪是早已知道了浮乙的秉性,故而也并不十分在意,反正她也基本等于免疫了。

果然浮乙这话一落,时映雪就能感觉到外头的风声直接就停了。

乌云之中一片静谧,半晌都仿佛没有什么声音,浮乙却又是一声很不耐烦的长叹:“要滚出来参拜就早点滚出来,我已经设下神识了,旁人都看不到。你若再磨磨唧唧的,爷爷我就走了。”

爷爷

玉楼春真是觉得自己近来的眼界实在是大大拓宽了,跟着时映雪她总是能见到这样多的奇闻轶事,简直有趣非常。

时映雪也觉得有些奇怪,听这话,浮乙仿佛还和那乌云之中的东西有旧,甚至还有有些沾亲带故的感觉。

难不成不是什么凶兽,还是什么龙了?

玉楼春已经完全懵了,浮乙却已经回过神来,将玉楼春两人头顶罩着的衣袍给直接拿开了。

浮乙的事情自然无所谓叫不叫时映雪知道,不过玉楼春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外人,所以浮乙在她额头一点,就叫她直接这般昏了过去。

“有屁快放。”

浮乙甚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那乌云之中还是轻飘飘地没有动静,他干脆直接一口龙息啐到天上去了。

果然那乌云呼啦一下就被风给吹散了,一条光秃秃的长条东西就在时映雪面前忽然出现。

是龙?

时映雪再仔细一看,果然是龙!

只是它比如今的涟漪的都还要小些,更别说比起浮乙的那般气势恢宏气象万千了。

“毛都没长齐的小奶龙,有什么可挡住的。”

浮乙的毒舌功力又开始显现。

他完全不在意那条龙听到了会作何感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条长条状的青色长龙发出了类似羞愤的悲鸣,但很快就直接召唤出一团新的云来,将自己裹住了。

片刻之后,时映雪就看到了那一团乌云之中的亮起了点点青光,然后忽然就如同流星坠落一般落在了地上,化成了一个墨绿色长发的小少年。

果然还是小奶龙啊

时映雪不合时宜地这般想到,那条小龙就果然已经看到在一边开始偷笑的时映雪,开始龇牙咧嘴。

不料他那个凶狠的神情还没有做个完全,脸上就挨了浮乙一拳。

浮乙对于小少年完全没有对于燃儿时候的耐心,他甚至直接动手把小奶龙扛起来,随后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直接将小少年插进了雪里。

“给爷爷放尊重点。”

时映雪终于大笑出声了。

那条龙果然挣扎起来,青涩的嗓音之中满是羞恼:“爷爷,你干什么!你欺负小龙啊!”

时映雪的笑一下子就噎在了喉咙里。

感情她猜的没错,果然是沾亲带故,是真“爷爷”啊。

但是时映雪没看错的话浮乙乃是一头金发,化为真龙龙身的时候也是一身金灿灿的,这少年分明一身青色,头发也是墨绿的,这应当不是一个品种的叭?

更何况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浮乙乃是实打实的黄金单身汉,他从哪里来的儿子,又从哪里来的儿子的儿子?

浮乙已经感受到了时映雪心里的懵比,咳了俩声,说道:“我是金龙,金属天灵根,这熊孩子是青龙,木属性天灵根。”

这样一解释,时映雪就大概明白了。

金龙和青龙确实在祖上有联姻之举,联想一下如今浮乙的年纪,他确实有可能是这条小龙的爷爷,只是不是亲的罢了。

那小龙好不容易从雪里钻了出来,就被浮乙一把揪住了耳朵,提着耳朵尖儿说教起来:“小小年纪好事不干在这里吓唬人?”

他甚至凑到那小少年面前轻轻闻了闻,随后十分讨厌地将他直接从自己身边丢了出来:“学坏了,居然会吃人了,这一身的人肉臭味。”

那小少年邪里邪气地舔了舔自己的牙齿,又很不服输地说道:“这原本就是我青龙一族的领土,前些年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大群人,还抓了我一个族妹去。

虽说老子也不太喜欢那浮夸的妹妹,怎么着也是老子的族妹,如今世道还有几条龙,老子不吃他们,还给他们脸了?”

浮乙不置可否。

“你也敢在爷爷面前自称老子?”

“不敢,不敢,成不?”

时映雪当然知道浮乙并不是那种非黑即白之人,他不吃人,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吃人没有什么用处,自己的修为已经非常圆满了;加之人肉又不好吃,他何必去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就是单纯地嫌弃面前的小少年反正以浮乙的眼光来说,他在这世上也很少有看得上的人,换句话来说,他也有看不起这世上大多数人和生物的资本。

那小少年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虽然显而易见地看出来了时映雪和浮乙之间的关系,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一直蠢蠢欲动地舔着自己的后槽牙,说道:“这女修乃是纯净的水灵根啊,爷爷,你养着来吃的?”

浮乙听了头上青筋暴起,又是一拳直接把他打飞了,这一次就更惨了,浮乙直接把他摁在地上,召出一大团雪来往小少年身上一埋,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他甚至还直接坐了上去,嗤笑道:“你别以为叫我一句爷爷我就忍你了啊,爷在这世道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敢在爷爷面前狺狺狂吠?”

“爷爷,咱是龙啊,怎么会狗叫呢?”

那少年大约是化成了龙身,直接在雪下窜了一道新的道路出来,“噗”地一下在远处冒出了头。

“有一说一,她身上是真的挺香的,地上那个沾了扑棱蛾子身上的骚臭味,实在不好吃。”

少年站得远远的,十分不怕浮乙地开口。

浮乙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当年给这些小辈太多善意了,如今纵得一个一个都不怕自己。

浮乙双眼终于亮了起来,金光逼人,先是准备动真格的了,那小龙便终于开始害怕了,忙嗷嗷叫唤起来,说自己知道错了。

浮乙才懒得听他这满嘴胡言乱语,一把直接抓住了他的小尾巴,硬生生地拖到了时映雪面前,说道:“道歉。”

那少年也真就没骨头,给面前的时映雪嬉皮笑脸地道起歉来:“对不住对不住您,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嘴贱。”

这小龙身上的境界其实比时映雪高多了,时映雪懒怠和人结怨,再加上她确实并不怎么在意这种多半是玩笑的话语,便摆了摆手,浮乙这才把他放开了。

“要不我叫您一句祖奶奶?”

小龙大约是已经看穿了时映雪身上的幻术,加之龙族本来就是好美色好得极为厉害的一族,便直接忝着脸上去套近乎,又被浮乙逮了个正着,远远地丢到一边去了。

“起开,给爷爷我有多远滚到多远去。”

小龙这才委委屈屈地不敢过来了,如同耍赖一般坐在地上,抱着胸看着时映雪:“爷爷,这是你的新主儿?”

“知道就闭上你那臭嘴,少说些爷爷不爱听的。”

浮乙虽说这般说着,但他也很显然很久没有与自己的族人说过话了,神情之中已经放松了下来。

那小龙就咧开了嘴,少年人的脸一笑便如同雪后初晴一般,阳光灿烂:“好看,比你原先那个糟老头子好看。”

这话说的应当就是浮乙的旧主了。

显然这小龙也并非当真是个蠢的,他并没有主动去提及浮乙和他的旧主之间发生了什么,更不会去问为什么浮乙竟换了主人,而是一边团着手中的雪,随意地和浮乙闲聊起来。

浮乙和他说了些话,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将自己的手朝着小龙一张。

“咋地?”小龙的眉头挑了起来。

“老规矩,见了爷爷要上贡。”

浮乙十分冷漠无情。

小龙的脸就垮了下来,很委屈地小声哼哼:“这么大的龙了还欺负小龙,不给红包就算了,居然还要上贡。”

燃儿已经笑了个仰倒。

涟漪也觉得心情复杂对于白鲤一族来说,化龙原本就是一件十分苦难的事情,在他们的心里真龙是不可亵渎的,可如今见了这小龙撒娇卖泼的样子,涟漪只觉得所有的想法都幻灭了。

可见还是眼见为实的好。

第五百六十章 是他?!(四千二)

“废话怎么那么多!叫你给,你给就是了!”

浮乙大约是知道小龙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又是男孩子,便直接上手摔摔打打的。

大约这也算龙族之间的一种莫名其妙的相处方式?

小龙扁了扁嘴,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爷爷的东西自然比我手里的要好,我那点东西拿出来,也不过是在爷爷面前贻笑大方罢了。”

浮乙皱了皱眉,又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谁说了是给我上贡了?给她弄点好东西来,怎么说也不能在你这儿白走一趟吧!”

小龙有些惊愕地看了时映雪一眼,看浮乙的神情也完全不似作伪,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好,明白了,我马上就去。”

小龙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才回来。

他的手里抱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看上去什么东西都有。

浮乙却还是非常不满意的样子,他皱了皱眉说道:“就这么点东西?”

小龙的脸都垮下来了:“这还少啊,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灵气越来越少了,这些天材地宝更是难找,更何况还有人类在咱们的地盘上偷东西,这不怕贼偷还怕贼惦记呢,好东西也越来越少了。”

浮乙这才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时映雪仔细看了一眼,差点连呼吸都停了。

这些都是上等的天材地宝,有些东西甚至是早已在外头绝迹了的草药,时映雪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目不暇接。

要知道有些东西在偃魂空间里的药田里都种不出来,而小龙捧出来的这些量十分不少,要是在外头的黑市里,也不知道价格能炒到什么天价去。

甚至连涟漪都说道:“这里面有好几样都是重塑肉身的药材。”

时映雪眼睛都亮了,左右看了看浮乙,又看着那小龙手里的东西,有些呼吸急促地说道:“这些真的都可以给我吗?”

“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着。”

大约浮乙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儿,那小龙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浮乙的脸上就显得更加不自然了。

时映雪这才明白过来,知道浮乙这是“假公济私”了,这才叫着小龙去将一些外头难以获得的东西都送到时映雪手里来。

“谢谢。”

时映雪走上前去拿那些草药,满心开怀地收拾起来。

浮乙知道时映雪和玉楼春是来找人的,所以也不和那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小龙废话,而是眨了眨眼说道:“你给我说说,北荒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小龙捧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时映雪,一边叹气道:“如今这边青龙一族就剩下我和我一个远方表哥了,我那表哥也不在意这些什么领地的,早几千年就离开了,整个北荒如今就我一条龙。”

“我什么本事你也知道,我就单枪匹马的,哪能守住这么大一块儿北荒?能守住老祖宗留下的这西边半块儿就已经十分了不得了了。

其他的地方我实在力所不能及,如今也有旁的灵兽在那头搅和浑水,乱的很。”

浮乙点头表示明白了,并不废话,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们是来找人了,那两条灵晶石的矿脉你知道在哪里么?”

小龙点头:“在最北面,不过如今那一块儿不是我管着的,乃是一条臭狗。我也不知道那狗子从哪里来的,臭又臭的很,脾气更是差的很,我恐怕我这小身板过去,他一口就能给我咬死了。”

狗?

浮乙仔细看小龙的神情,仔细判断了一番,觉得应当不是狗大约是狼。

龙族一贯是看不上狼的,如今抢了小龙的地盘,难怪小龙要说他是狗。

“其他的呢,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么?”浮乙皱了皱眉。

“了不得的东西肯定多是多的很的,不过在咱们爷爷面前,啥也算不上了不得对不对。”

小龙十分谄媚地笑,虽说大家都明白,但是他还是要拍这个马屁。

不对,应该叫龙屁。

浮乙叹气了:“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废话?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那小龙便夸张地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十分不依的模样:“那我能怎么办呢?我的水平您老人家也知道,再怎么说我也不敢和人家硬碰硬啊!

要是我能做那些了不得的事情,我如今也不至于一条龙在这儿守着我这一亩三分地,什么也不干吧。”

浮乙惨不忍睹,实在是受不了这小龙扭股糖一般的撒娇。

“不过你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我倒是能和你说一个。

就在咱们这儿和那条臭狗之间,仿佛还来了一条半龙,还带着个人类的小屁孩儿呢。”

浮乙并不十分感兴趣,反倒是还在分门别类的时映雪忽然出声问道:“半龙?什么是半龙?”

“就是那些能化为龙,修为什么的都已经到了,但是还差一个契机,暂时还没成龙的种族咯,诸如蛟,蛇,白鲤等都算是半龙。”小龙说道。

时映雪想了想,那自家的涟漪也大约算的上是半龙。

“对了,那个半龙乃是条白鲤。白鲤族的男人也太少见了,更何况生得那样倾国倾城的,简直好看,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抓过来吃了。”

小龙遗憾叹气。

时映雪倒向偃魂空间里的涟漪玩笑道:“你瞧他说是白鲤呢,咱们要不要路过的时候去瞧瞧?”

涟漪并不如何感兴趣,倒是那小龙恐怕对吃人吃龙吃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十分上心,明明周围都没有人理他了,他还一个人说个不停。

“你看看啊,快来看看啊,我倒是头一回见到生得能与爷爷媲美的半龙呢,也不知道成龙的时候,能不能胜过我爷爷啊!”

那小龙显然是想引起浮乙的在意,话语之间十分挑衅的模样。

浮乙也当真愿意上他的当,一手夺过了他手中的留影石,随意打开一看。

他原是一个人看的,时映雪也没见过除了涟漪之外的白鲤,便也忍不住凑过去看看。

起先也并没有多在意,但两人看着看着,脸上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起来。

这白发霜瞳,半张脸上沾着些许龙鳞的男子,怎么看起来和涟漪如此相似?

更令时映雪惊讶的是,这留影石虽然是远远地录着的,她甚至在这白发双瞳的半龙身边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英气少年郎,也同样十分眼熟。

这个人是?

还没等时映雪想明白,涟漪便直接从偃魂空间之中钻了出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留影石,喃喃了两句,脸上的泪就滚了出来:“哥哥!他是我哥哥!”

刚刚冒出来的涟漪让小龙吓了一跳,左右打量一番,便发觉这是一条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的小小龙。

不过她的年纪显然已经不小了,符合这种情况的,也只有半龙族才具有了。

而涟漪的容貌更是极有力的佐证。

几乎是个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留影石之中记录的那个人,与涟漪生得确实有八分相似,尤其是微微皱眉怒目而视的样子,更是完全一模一样。

“他在哪里!我要去找我哥哥!”

涟漪已经完全激动了起来,她已经与自己的哥哥阔别数万年,如今终于看到了自己哥哥的踪影,实在忍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惊喜之情。

但时映雪是知道的,涟漪的兄长珩锦早已死了他那半龙的身躯已经化为了极西戈壁,若非如此,自己的义母婵女也不至于在那极西戈壁之中蹉跎多年,就是不肯离开。

那既然珩锦早已经去世了,面前这个生得和涟漪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半龙族是谁?

“涟漪,你冷静一些,这个有可能不是你的兄长。”

时映雪还是不愿意直接将事情直接说出来,要谁去接受自己寻找多年的兄长已经死了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何况面前还已经出现了一个与自己的兄长长得完全一样的人。

“不,他一定是我的兄长!刚才他也已经说了,他乃是白鲤,白鲤!这世上不得旁人帮助就能修成龙身的白鲤,绝对只有我哥哥一个人!

映雪,我一定要去找我哥哥!”

涟漪骨子里的坚韧和固执便显示出来,她是绝对不肯把这样一个机会放下来的。

“是你哥哥啊,我就说呢。不过你都已经成龙了,你哥哥怎么还是个半龙?不应当啊,别不是你认错了吧。”

涟漪却完全没有听小龙在说什么,她的心思已经完全被留影石之中匆匆一瞥的那个白色身影给占领了。

在她的心里,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她的兄长,她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已经找他找得快要放弃了,可如今希望重燃,你叫她怎么去听旁人讲的道理?

“我哥哥一人在外漂泊数万年,一定是吃了极多的苦吧。”

涟漪的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去,这世上除了时映雪,她就只剩下她哥哥珩锦这样唯一一个血亲了。

当年自己被那人百般欺骗的时候,只有哥哥一个人护着她。

时映雪看着涟漪这个疯魔的样子,终究还是觉得自己之前的私心不对,她早应该告诉涟漪珩锦已经死去,甚至连尸身都被造成了幻境之事。

于是她终于还是一把攥住了涟漪,在她激动又不解疑惑的目光之中将当初的事情讲了一遍。

涟漪脸上的神情果然由不敢置信变成了惊愕愤怒,最后变成了灰败而痛苦的神情。

“我我竟不知道,原来那时候,我修养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我哥哥的身体之中了么?”

可随后她的眼里又迸发出浓浓的恨意:“皆是怪婵女!若非她太过愚蠢,我的兄长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虽说涟漪这般模样,时映雪却依旧庆幸她至少知道了这件事情,至少她不会再这般疯魔的想要去见这个留影石之中不知是敌是友的男人。

但时映雪显然低估了涟漪对于自己兄长的执念。

她虽刚刚还在为珩锦的死亡而感到痛苦,但旋即她又转过身去看那留影石画面之中的“珩锦”,眼带希望地说这话。

“哥哥可能死了,可他还能转世啊我觉得哥哥是转世而活了,这世上不可能再有人与我哥哥生得这般相似了,他就算不是我哥哥,也定然会知道一些和我哥哥有关的事情。”

时映雪被涟漪这话说的哑口无言,正在绞尽脑汁想要反驳的时候,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在那画面上滑过,又定睛在左下角那个小小的少年身影上。

不过他也很显然算不上少年了,应当算得上是个青年虽说脱去了繁复的女装,洗去了脸上的精心描绘的脂粉,昔日精心打理的头发也只是草草束起,身材也一下子窜高了起来,时映雪却还是认出了他。

这正是之前多方都在苦苦寻找的人,更是柯的掌上明珠,白皓宇。

“那个是白皓宇!”时映雪忍不住惊呼道。

小龙见时映雪和涟漪都如此惊愕,忍不住兴味地说道:“哟,感情都是熟人啊,怎么说,要不介绍介绍给我认识?”

浮乙看出来现在时映雪和涟漪之间的气氛十分不对劲,连忙将小龙拖到一边捂住了他的嘴巴,任由时映雪和涟漪争执了起来。

这种女人间的争执大龙从不参与,反正无论她们讨论出个什么结果,大龙只需要负责保护好两位小姑娘就是了。

涟漪和时映雪还在争吵,不料那小龙趁着时映雪没注意,竟是直接一把将时映雪拖倒在地上,仿佛小狗儿一般在时映雪的身上嗅了嗅:“真香啊”

涟漪和浮乙的脸瞬间就黑了。

“好了,你可以滚了。”

浮乙直接从背后抓起了小龙的领子,用力地把小龙给揉成了一团,仿佛踢足球一般,直接一脚就把小龙给踢了出去。

“啊爷爷!你干什么啊!你要是踢断了我这根龙骨头,我马上就去找奶奶告状!”

“你去,你尽管去,你不去你就不是我孙子。”

浮乙磨了磨牙,一直在心中反反复复地告诉自己不能殴打后辈,但是小龙如果还在他身边一直这样,浮乙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把他暴揍一顿。

小龙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极美的弧线,直接从天边划过了,最终连根龙毛儿都瞧不见了。

“咱们走吧,再在这儿多留一会儿,我恐怕不能保证青龙这一代会不会在我手里绝种。”

浮乙忍不住翻了两个白眼。

他果然不适合和青龙族的人打交道,尤其想想当年的时候竟有人想让他与这条小龙的奶奶联姻,他更是觉得可怕的很。

第五百六十一章 不想后悔

第547章

小龙被浮乙打发了,时映雪和涟漪之间又争吵起来。

浮乙并没有插手时映雪和涟漪的争吵,反而走到一边去看着在地上昏着的玉楼春。

无论如何,玉楼春都是不能留在这里的。

而实际上,若是要浮乙来对这件事情做出一个猜测或是评价,他觉得时映雪应当最终还是会对涟漪妥协的时映雪的个性总是这样的。

那么玉楼春究竟要放在哪里?

如果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兄长”,那必定是不能带着玉楼春一同去的,这其中牵扯到众多秘密,更何况涟漪和那位,还有北荒之中的各种事情,其实是不好直接让玉楼春知道的。

正当浮乙还在头疼思考的时候,涟漪和时映雪果然还是决出了最后的决定。

涟漪果然要去寻找兄长,但是她们要在将玉楼春的师妹们找出来之后再去寻找兄长。

因为假如将两件事放在一个水平面上思考的话,至少目前来说,“珩锦”带着白皓宇的安全性是要更高的。

因为小龙才说了,珩锦目前的实力是不低的,他甚至还在北荒之中占领了一块儿属于自己的领地。

但是对于玉楼春来说,她的两个师妹目前是处于一种不知生死的状态之中的,如今时间紧迫,大家不如飞速往那边去,先行将洛阳锦和青龙墨找到,再将三姐妹寻一个妥善地方安置。

等这些都完成之后,时映雪就再与涟漪一同去寻找“珩锦”。

涟漪原本是不同意的,甚至提出自己要一个人去寻找兄长。

时映雪知道她心里按捺不住,可是若让涟漪一个人去,那危险可简直太多了。

若是那原本就是一个陷阱呢要知道,万妖阁的大本营逸都可就在北荒附近。。

那假阁主原本就对珩锦虎视眈眈,还有之前自己和义母在极西戈壁的出口闹出来的大事儿,也不知道那假阁主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时映雪当然可以体谅涟漪对寻亲的执念,但是有时候做事情也要理智一些,又不是不让她去,可是总要将危险性降低一些反正在时映雪等人来之前很久很久,那“珩锦”就已经在北荒了。

作为百鲤一族,如今除了涟漪之外唯一一条能够化为龙身的半龙族,涟漪应该相信自己兄长的实力,他是不会这样简简单单就有危险的。

这话总算将涟漪勉强给安抚好了。

既然有了决定,诸人目前就不用担忧玉楼春的去处究竟要怎么处理了,反正计划也没有太大变化。

本来这所谓的午夜飓风就是小龙弄出来的,小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自家人,浮乙也已经把他打发了,这第一段路程之中的最大已知伤害就已经解决了。

更何况那小龙刚刚也说了,这一整块儿地都属于青龙的属地,时映雪也大可不必担忧自己在浮乙这条与青龙沾亲带故的大龙庇护下能出什么岔子。

夜里看不清楚也就罢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因此自大又遭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暗算,这反而是不必了。

如今大家也没有必要趁夜赶路,等明日的日光出来之后再上路也是极好的。

时映雪第一个回到了小雪屋之中。

小雪屋之中还暖洋洋的,时映雪捡了自己那颗火蟾珠,重新放回了还在一旁昏迷的阿苑怀中。

阿苑的脸上有泪水,也不知她是因什么而流泪时映雪猜大约是因为江镇那个负心汉,不禁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浮乙当然不会在这样冰冰冷冷的空间里待着,他把昏过去了的玉楼春给带了进了小雪屋,便伸了个懒腰,一下子就跑回了偃魂空间之中享福去了。

涟漪心里装着事儿,也没心思在外头待着了,闷闷不乐地回了偃魂空间。

燃儿已经化身为大龙的头号粉丝了,浮乙才刚刚回来,她就十分殷勤地开始鞍前马后。

这样来自小辈盲目的崇拜让浮乙十分受用,他甚至觉得自己家原本那些臭屁哄哄的小龙崽子要是有燃儿一半的“乖巧可爱”,如今龙族也不至于如此人丁凋敝,连活着的大龙都找不到几只了。

偃魂空间之中如何一片热闹且不提。

时映雪先是将玉楼春唤醒了。

玉楼春刚才只是被一个小小的昏睡诀给击中了,她倒是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将浮乙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只以为自己刚刚恢复的身体不太好,在小雪屋之中睡了过去。

她并不记得江镇去哪里了,毕竟她的记忆还停在江镇往外走去回复白白的传音符的时候,后头戛然而止,应当是她自己太累了,眼皮子打架,一阖上就睡着了。

所以她便问时映雪:“怎么,那妹妹还如此甜蜜,我都睡了一觉了,江镇还不舍得回来?”

时映雪知道这估计是浮乙将他自己的存在在别人的脑海之中消除了,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顺着玉楼春的问话答道:“江镇觉得阿苑不好,原本就是带着个病妻,如今觉得累赘,就趁着刚刚仿佛有凶兽出没的时候直接将我们都丢下,卖了我们。”

虽说有些夸张在,但江镇直接抛弃阿苑,反手将时映雪和玉楼春卖了乃是不争的事实。

玉楼春对这个结果倒并不讶异,反而觉得这果然是懦弱而没有骨头的江镇做得出来的事情。

她没有再多关注江镇这边的事儿,反而和时映雪一样,开始担忧地上尚在昏迷之中的阿苑应该怎么办。

时映雪是想动手救阿苑的,可是阿苑脏腑之中已经全是病灶,多次冲进境界失败的经历给她浑身的经脉都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阿苑的经脉和丹田就像是在门口风吹雨打逐渐丧失了红色的楹联,轻轻用手一碰,就碎成了粉末渣渣。

更何况若只是经脉丹田受损也就罢了,阿苑如今大限将至了,她的寿元已经快要消耗一空了。

时映雪就算是有回天之力,能通过丹药和灵火将她体内的经脉都修复好了,也没法将她已经快要走完的寿元给补回来。

丹药就算再逆天,有些规则还是很难打破的,尤其是生老病死的人伦纲常。

强行续命,便必遭天道反噬。

这令时映雪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困境之中。

倒是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的时凌轩师尊忽然开口了:“若是要延长她的寿命也不是没法子,只是对一个修士来说,这恐怕并不是什么好法子。”

时映雪知道时凌轩在这方面比自己要强多了,他炼的丹甚至比时映雪从前吃的饭粒还要多,于是十分好奇地问道:“什么法子?”

“返璞归真丹。”

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神神道道,时映雪听得若有所思,而时凌轩却已经主动解释道:“返璞归真丹,一如其名,就是将修士其浑身的修为皆散去,用其苦苦积攒的修为重新为她续命,使她成为一个普通的凡人,还能拥有近百年的性命。

但这丹药也有很重的副作用,用返璞归真强行续命的代价就是修为的迅速流失,以及丹田、经脉和灵根的全盘损毁。

一旦服下返璞归真丹,就要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修炼了。”

这回答令时映雪确实沉默了。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修为散去之后还有重修东山再起的机会,但是如果灵根和经脉已经全部毁坏,这辈子的仙途便算是走到头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替昏迷的阿苑来决定自己的去留。

于是她也只是拿出了一些增加元气平心静气的丹药,还有一些减轻身上的伤势和暂时减弱病气的丹药,一同喂阿苑服下,准备等阿苑醒过来之后亲自问问阿苑的想法。

时映雪的丹药效果很好,更何况阿苑本来就是因为进入了这极为苦寒的北荒才难受非常。

现在时映雪将丹药喂到了她嘴里,又将她自己用来暖身子的那颗火蟾珠递到了她的怀里,让她一直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将身上的冰冷驱散,不过半个时辰的样子,阿苑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阿苑是认得时映雪和玉楼春的。

她对自己进入北荒就因苦寒而感到浑身难受继而牵动旧疾而渐渐昏迷的事儿还有印象,但是她并不明白陪在自己身边的为什么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两个仅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同行人。

看得出来阿苑是个性情爽利又不失爽朗大方的女子,她虽然并不是倾城之貌,却生的十分莹润温柔,是那种第一眼就会使人心生喜欢的长相。

她对于自己昏迷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也因浮乙的法术不记得自己为了保护江镇撤退冲出来之事,却能通过自己嘴里淡淡的丹药味儿和怀里滚烫温暖的火蟾珠判断出,刚刚一定是时映雪和玉楼春救了自己。

更何况在她还没完全昏迷的时候,江镇就从时映雪的手上接过了一块儿火铜原石,给了她些许的温暖和舒适。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阿苑并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

所以她当即从自己的身上取出一件十分珍贵的法宝,想要赠与时映雪和玉楼春,以表感激,并与时映雪交换这颗品质上乘价格不菲的火蟾珠。

时映雪想了想,便收下来了。

她并不是一个随意挥洒自己爱心的烂好人,更何况她能看得出来,阿苑的性格也不允许她自己欠下人情,所以在尽力弥补这件事情上时映雪对她帮的忙。

她言语之中总是不自觉地提及江镇,看得出来她是当真喜爱江镇。

将人情还上之后,阿苑便开始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认为自己睡了半程的玉楼春并不想多说,两人在目光之中达成了一致,同样认为,在目前身体还很虚弱的阿苑师姐面前最好不要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生怕刺激到了这位身体已经非常脆弱的女修。

更何况,那样和阿苑自己感觉之中完全不一样的事实,就算是说出来,阿苑恐怕也不会相信。

于是便由时映雪主导,编了一个小故事,说是江镇将阿苑放下来之后,便仿佛去接了谁的传音符,然后匆匆忙忙地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阿苑不疑有他,显而易见地表达了担忧,并且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准的,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那发传音符的女子是白白。

玉楼春忍不住问她对白白的观感,阿苑便皱起了眉头,言语之中果然对这位白白多有愤懑之意。

今次更是猜到,白白大约又是拿什么峰头打雷下雨的事情来骚扰江镇,令她满心不悦。

但即使如此,阿苑还是在谈话之中屡屡表达出自己想要出去寻找江镇的意念她对江镇仿佛是全然信任的,这让时映雪愈发觉得心情复杂。

江镇不仅仅是和那白白不清不楚,还十分自私,直接放弃了她的生命,一个人远走高飞了,阿苑竟还这般言笑晏晏,甚至不思其反。

当真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玉楼春想起来了什么,在谈话之中不经意地问了阿苑为什么不购买火蟾珠。

阿苑的脸上露出一个轻微尴尬的笑意,说是自己和江镇出门得匆忙,身上的钱财并不够,火蟾珠并不好买,他们只得了一颗。

那颗火蟾珠显然不在阿苑的身上。

时映雪顿时觉得自己刚刚将火蟾珠拿出来给她暖的时候有多可笑了江镇一个全须全尾,甚至比阿苑的境界直接高了一个境界的青壮年男子,竟将火蟾珠独占,还让自己病入膏肓的妻子受寒受冻!

更何况时映雪一看便知,以阿苑的性格,当初买火蟾珠的时候她一定也出了不少灵石,那江镇竟是如此不要脸,竟就这样理所当然地独占了阿苑也出了资的火蟾珠?

果然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次比一次更过分。

阿苑似乎也对这件事情十分为难,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微微笑了笑,将话题转到别的事情上去。

如此说过许多话,阿苑才问时映雪和玉楼春的门派时映雪也不怕阿苑会将自己的行踪告诉旁人,便坦然告知自己的身份,并告诉阿苑玉楼春是自己的师妹,她们是来北荒之中历练的,希望她不要说出去。

阿苑果然点头同意,几人之中的气氛十分随和。

时映雪想了想,便又试探性地问了问阿苑的身体,阿苑倒十分坦然:“我知道我这条命活不长久了,其实九极脂花究竟存在与否我也不知道,但我还是想要来试试看。不尝试我永远也不知道,但尝试之后我就不会后悔。”

第五百六十二章 金身塑像(四千二)

这话却与时映雪的想法不谋而合。

时映雪思索再三,便直接告诉阿苑,她辛辛苦苦想要寻找的九极脂花并非真实存在之物,反而是被有心之人杜撰而出的,北荒根本没有九极脂花。

阿苑却果然不相信。

时映雪便不再多言了。

其实这个时候,她便发觉自己先前的纠结都是没有必要的。

尽管她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江镇不过是个负心汉,但阿苑并不清楚明白。

时映雪原本想要告诉她,让她知道这一切,但这些如今似乎并非是她想要知道的。

那既然她的心里已经想好了,时映雪便不再想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至于是否还要相救,时映雪又有了新的体悟。

阿苑既然觉得不后悔,那便随她自己去吧。

人的路是自己走的,时映雪已经尝试过规劝,倘若她并不听规劝,那再多的规劝也没用。

几人在这谈话之后便不再说话了,各自寻了小雪屋之中的角落开始调息休息。

很快一日过去,天光乍破之时,时映雪与阿苑便开始重新上路。

时映雪并没有义务照顾阿苑,两人不过萍水相逢,时映雪可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圣母。

她将自己的一些丹药赠与阿苑,便与玉楼春先行离开了。

阿苑想要去寻找九极脂花,那便去找吧。

此事不提。

时映雪与玉楼春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如何去寻找洛阳锦和青龙墨,路上便不再耽搁。

加之时映雪对北荒的了解已经不少,她直接带着玉楼春御剑飞行,很快就将北荒之中属于青龙的领地给走完了。

小龙在早上的时候还来找了时映雪一趟,给了她一份图纸,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却大约是这小龙亲手所画。

时映雪感念小龙心意,想了想,将自己原本准备用来炼丹的一颗硕大的南海东珠相赠龙族对这些亮闪闪的金贵之物很是喜爱,小龙果然高兴。

按照地图上描绘的,时映雪和玉楼春接下来要进入的地方,是属于一棵大榕树精的领地。

这榕树精年岁已经不可考,也同样喜欢抓人来吃。

加上榕树有许许多多的的枝桠根系,这成了精的榕树能够幻化出众多的人形来迷惑修士。

更可怕的是,这榕树精地下的根基已经在土壤里绵延了不知多远,他的根系甚至能够在悄然之中散发出能够影响人心智的气息,这般的效果甚至比幻境还要可怕些。

时映雪和玉楼春各自在心上贴上一张能够持续提供清心效用的符篆,便踏入了他们进入北荒的第二站。

这里的气候感觉要比上一段冰雪覆盖之地暖和不少,时映雪甚至都不需要浮乙给她的龙鳞,就能够维持身上的温度。

玉楼春的身体乃是新生,还虚的很,需要火蟾珠来维持自己体内的温度。

时映雪在进入之前就知道这榕树的威力,也已经告诫过玉楼春一定要跟紧自己,千万不要因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一个人贸然离去,说不定就中了那榕树精的圈套。

但玉楼春的定力显然还是没有时映雪好。

两人在进入这一块儿奇怪的地盘之中,就看到了两个与青龙墨和洛阳锦十分相似的女修。

玉楼春当即激动起来,而时映雪却一眼看穿那不过是榕树精的小把戏。

且不说这两人如今还被关在地牢之中,光凭这两个身上穿的衣裳就能判断出事情并没有那么理想化。

她们阔别这样多年,怎么还会是当年时映雪认识她们时候的模样?

时映雪拉了玉楼春两把,她却还是有些不清醒,她只好在手上点出数个法术口诀,在玉楼春的额头用力一拍,将她的心神神识强行稳住。

玉楼春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在进入这一块儿之后,玉楼春的脸色便很显然地开始不好起来。

时映雪还尚且没有什么知觉,但已经意识到,这榕树精很有可能已经开始对时映雪等人出手了,就是要迷惑他们的心智,将她们变成它的下一份口粮。

就在这样迷惑而诡谲的气氛之中,两人到了一片落叶厚厚的森林边缘。

这森林看上去并不是榕树,但时映雪知道万物不可貌相,说不定这也是幻术之一,便提议与玉楼春一同御剑从这些森林的头顶飞过。

但是时映雪和玉楼春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森林看上去不高,但真的御剑上去,想要从森林的头顶越过去的时候,便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死循环之中。

这森林高的仿佛没有尽头,就算时映雪如何加速御剑飞行的速度,都没有办法越过这一片森林。

而以她目前的本领,竟然完全无法看穿这森林上究竟有什么幻术。

而时间就在这样的探索之中匆匆过去。

时映雪知道黑夜到来之后恐怕会更危险,于是她也终于没有了法子,只好带着玉楼春按落飞剑。

果然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是无用功,时映雪明明和玉楼春在森林边缘左右横飞,但是落下来的时候,她们都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森林之中难不成有什么非要她和玉楼春看到的东西?

而也正是此刻,时映雪感觉到了自己对于那一块藏在北荒深处不知何处的残魂仿佛有了些反应。

她的残魂,好像就在这一片不知有什么诡怪的森林之中。

时映雪知道,自己这一趟,非进去不可了。

时映雪拉着玉楼春的手,刚刚从这森林之中踏入,便感觉自己周围的环境瞬间一变,甚至周围的气温都仿佛直接升高了。

这有些不同寻常。

而玉楼春更是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时映雪的目光往她的脚下看去,竟看到那里有着一大滩的白骨,玉楼春更是一脚踩在了一具枯骨的胸膛上,那骷髅的肋骨被她踩断了,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这些白骨都藏在厚厚的落叶上,若非玉楼春刚刚一脚踩了上去,竟是看也看不出来。

时映雪再仔细一看,那一堆白骨之中几乎半数都是青壮年的男修,心中就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觉。

而正在时映雪和玉楼春看着那些白骨的时候,头上忽然就传来惊雷炸响的声音。

时映雪匆匆抬头,竟看到头上抬头就能看到天空,与刚刚在外面根本看不到天空,被无尽的森林给挡住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看来这森林果然是有些不同寻常。

而时间和天气却不会给时映雪和玉楼春这样多的思考时间。

豆大的雨点瞬间倾盆,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竟是直接将时映雪和玉楼春淋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这雨水却也果然带了北荒的寒冷,落到身上竟是直接开始结冰了。

那厚厚的冷意直接透过身上的衣裳传到肌肤上,若非时映雪和玉楼春的身上还有火蟾珠,恐怕要直接被这雨水给冻住了。

两人匆匆忙忙地往前奔去,时映雪甚至娴熟地放出自己的护体真气来抵挡这些雨水,却没料自己的护体真气在这些看起来状似无害的雨水面前压根不堪一击,直接被雨水冲刷成了筛子。

那这是在是没有办法了,时映雪和玉楼春只能另外再寻找避雨之所。

所幸两人一路飞驰,果然在森林的深处找到了一处森林古刹。

不过那寺庙看上去已经荒废了非常久,整个寺庙看上去都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一整风过来,这寺庙就会被直接吹散了一般。

甚至连寺庙的院门都破破烂烂地掉在地上,被各种**的枯草和落叶给掩映了。

在这样的大雨之中,破败阴森的寺庙更显得恐怖非常。

时映雪觉得不妙,正想转身离去,却发觉自己与自己的残魂碎片的感应愈发紧闭。

竟仿佛是在告诉她,她的残魂碎片偏偏就在这个破旧的古寺之中。

而且目前的情况也实在是不容时映雪多想,两人身上虽然有火蟾珠,可是火蟾珠也不过只有那样大,这雨水可是无穷无尽地铺天盖地而来的,就是为了就将时映雪和玉楼春两人给冻成冰雕。

现在唯一的,也是最稳妥的选择就是进入古寺之中,暂时躲避一下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天降大雨。

两人走进寺庙,更是感觉此处阴冷潮湿不堪,寒意仿佛是从心底最深处的地方一层层蔓延上来的。

时映雪将明夷阴阳火在自己的掌心点亮。

灵火的出现终于给了时映雪和玉楼春些许温暖,也将这阴暗的古寺给照亮了。

这古寺的装潢是最常见的魏晋佛教古寺,看得出来规模很大,左右甚至有高大的十八罗汉金身塑像。

但是很可惜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很久,这些金身塑像身上所有的金漆都已经掉了。

这样的景象竟是格外地增添了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和破败,时映雪看着,也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就难过了起来。

也正在这一刻,时映雪和玉楼春忽然就听到了古寺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哭泣之中。

时映雪瞬间就警惕了起来,玉楼春经过了之前的事情之后更是极为害怕一个人呆着,几乎是瞬间就窜到了时映雪的身边,紧紧地贴着她,不敢一个人乱走。

时映雪走到边上去,本想绕过那哭声,直接往相反的方向走过去,但万万没有想到那哭声竟是也是相应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来又是有“东西”在搞鬼!

时映雪的手中已经拿出了意如霜。

她向来是不害怕这些假鬼假怪的东西的,就算是真鬼真怪她也从来没有害怕过,魑魅魍魉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一团乱七八糟的鬼气,她是绝不会害怕的。

意如霜上的蓝光闪闪,逐渐将面前的景象照亮,竟看到一个白衣的女子正跪在一尊金身罗汉的塑像前哭泣。

她本来生得极为美艳好看,脸上也精心地描幕了精致的妆容,可她脸上的妆容早已被她满脸的泪水给浸透了。

她一个人静静地瘫坐在那金身罗汉面前,一边抹着泪,一边从自己身边的小篮子里取出香烛等物,静静地将这些东西都投入到一起去,又用火信子点燃了这一堆的香烛。

在香烛的火光明明灭灭之中,这女子忽然就又大哭起来。

她应当是十分想念一个人,时映雪就算是这样在一旁以旁观者的态度看着,都觉得这女子应当是痛失了自己的爱人。

但旋即时映雪又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是不由自主地着了面前这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的道了。

说不定这女子就是小龙口中说的老榕树精凝结出的分身之一,这一切都是她幻化出的假象,只要时映雪的注意力被她夺去了,就要沦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时映雪将身边的玉楼春推醒了,两人就在一边看着那哭泣的女子。

这女子也真是奇怪,时映雪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点的人气,也感觉不到灵气,感觉不到鬼气,也感觉不到妖气。

她仿佛就是一团透明的空气,若非时映雪睁眼能够看到她,都恐怕以为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

更令人奇怪的,这女子身上甚至连生命活动都没有。

她究竟是什么?

玉楼春的感觉也和时映雪完全一样。

她连用神识来辨认出面前的女子究竟是什么都十分困难。

这女子身上仿佛能够吸引旁人的神识,时映雪和玉楼春的神识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掉进了黑洞里一样,什么也看不清了。

而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丝毫没有遮掩自己,那女子也竟就像没有看到时映雪等人一样,一个人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时映雪尝试着开口喊她,她也果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时映雪觉得奇怪,便从自己的身边随意地捡起一个石子,往那女子身上一丢。

她原本以为那石头会直接从女子的身上穿过去,不料那石子竟仿佛和真的打到了一个活人身上一样,往旁边一弹。

但这个动作也没有让那个女子有任何反应。

她还在那里一个人静静地哭着。

她的哭声并不像鬼魂哭泣一样怨气深重,却能够让听者伤心闻者流泪,令周围的人都深深地被她身上流露出的悲伤和痛苦感染。

时映雪试图将自己之前学的《封耳》使用出来,但是发觉应对那些精神攻击法术十分有作用的《封耳》,竟完全无法阻挡这哭声。

那哭声已经从时映雪的耳孔之中渗透进来了。

渐渐地,这哭声越来越响,而那女子的身影也仿佛无处不是了。

时映雪不论往哪个方向看都能看到一尊破旧的金身塑像,还有它前面跪在地上在火堆前痛苦大哭的女子。

第五百六十三章 进入幻境(四千)

这是一个阵法?

时映雪还在思考就究竟要怎么将这个阵法解开时候,事情就出了变故。

身边的玉楼春忽然就昏了过去。

时映雪用力地掐她的人中,玉楼春却还是毫无反应的样子。

时映雪还是没能想明白究竟这阵法是个什么路数,就看到那个刚刚一直在哀哭的女子消失不见了。

时映雪大惊,她立即将涟漪的玉簪取出,遥遥地往自己和玉楼春的头顶一抛,同时手上取出数张符篆,以天罡之势立即贴在头顶周身,灵气一焚,便立即在周身布下一个巨大的结界。

就在时映雪的结界生成的那一刻,时映雪的背后结界上就传来一声惨叫。

她回过头去,便看到背后的结界上隐约扑出了一个人形的身影,而那张刚刚还看上去娇美十分的脸蛋此刻已经在面前的结界上挤压地变了形,正满目怨恨地看着时映雪。

她好像张口想和时映雪说什么,但时映雪还没来得及听清她说什么,这女子就立即化为了一团火焰,顷刻之后竟是直接燃成一团,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不仅仅是这女子燃烧了起来,连时映雪的结界外也忽然就燃起了一团烈火,左右处处都是熊熊烈火,将目光所及之处都变为一团火红。

时映雪惊愕至极,却发觉自己周围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

结界外的古寺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破败的金身塑像重新闪闪发亮,而供桌上的供果也放得满满当当,正殿之中最大的一尊如来佛祖的塑像前挤满了各色花朵,崭新鲜艳的经幡正微微随风摇晃。

看上去一切都十分正常,与时映雪在俗世之中能够看到的寺庙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正殿之中缓缓弥散的香火尘烟之中,走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

那女子正是时映雪刚刚看到的那个哭泣的女子,但那时候的她,比现在时映雪面前这个要虚弱悲伤的多。

这个走进来的女子身上浓妆艳抹,脸上没有一丝温柔恭谦的神情。

这女子穿的火红艳丽,眉心生了一颗观音痣,神情倨傲,姿态矜贵。

时映雪的神识缓缓地探出去,却发觉面前的一切都仿佛镜面一样,时映雪的神识直接就被镜面给弹开了,她好像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面前的一切。

起初是这位倨傲的女子偶尔来古寺之中参拜,她看上去神情快活,来古寺也不过是临时起意。

但渐渐地,她仿佛就恋上了这古寺之中的一尊罗汉金身。

那尊罗汉的金身塑像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时映雪对佛教并没有什么兴趣,故而甚至认不全这些罗汉究竟谁是谁,只能看着那女子开始一日日地对着那罗汉塑像献殷勤。

她脱去了自己艳丽张扬的红妆,换上素净的衣袍,洗去了脸上放肆的妆面,逐渐成为了之后时映雪看到的样子。

这位女子将自己所有的金钱都用于奉养金身罗汉了,很快就开始一贫如洗,但她看着金身罗汉的眼神仍旧如同往日一样恋恋不舍。

时映雪大约能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出,这尊金身塑像就是她的精神支柱这时候她便觉得奇怪,这里的一切究竟是要让她做什么?

企图通过这个故事感化她吗?

时映雪又觉得不像。

当然无论她心里是想着什么,面前的景象都没有变化。

画面之中终于出现了除了女子之外的人。

这仿佛是古寺之中的和尚,他贼眉鼠眼,满脸蜡黄,就算穿着法相庄严的僧袍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猥琐气息。

这人一直都紧紧的跟在女子身边,有时候就藏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摸摸地瞧着女子在罗汉金身面前参拜的模样,时不时露出些许露骨淫邪的目光。

时映雪大约已经料到了这个故事的结局。

其实最后,果然和时映雪看过那些话本子或者是听说的一些故事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那女子虽然看上去十分雷厉风行,实则是个十分好捏的软包子,更是容易被欺骗。

那和尚用了一些十分可笑的理由就骗去了这位女子的信任,大约是这和尚的满嘴谎言说的甚好,也大约是这和尚的佛法讲起来也显得不错,这女子竟当真相信了这面目猥琐的僧侣就是自己一直苦苦追随的金身罗汉。

后来这罗汉就常常过来,将这女子叫到偏远的茶室之中为她讲经,因他说的头头是道,刚刚开始的时候也十分克制有礼,那女子便相信他果然是个好人,于是便常常与他私下相会讲经。

后来这和尚终于按捺不住,在女子的茶水之中下了迷药。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如后头惨烈,最令人难以接受的就是,这和尚竟趁夜色,将那女子搬到了她平素里最为尊敬喜爱的金身塑像之前,强行将她占有了。

大约是那药的药性不够好,女子在途中就醒来,可她对于自己的悲惨遭遇无能为力,甚至完全无法改变自己的情况,只能被动承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清白在威严的金身罗汉面前受到侮辱。

女子不止一次祈求那目睹了一切的罗汉为自己主持公道,可最终她什么公道也没有等到佛在上,无情而空空,她往日的痴恋是过眼云烟,她的祈求和恐惧害怕也一样是过眼云烟。

于是她一开始的满目祈求逐渐变为绝望,最后化为熊熊燃烧的仇恨烈火。

落红呜咽,为谁把红妆减?

发泄了自己兽欲的和尚甚至将女子藏在这古寺之中的偏僻之处,将她霸占为自己的禁脔。

但扭曲的人性终究会暴露出来,堆叠的仇恨甚至足以将自己与旁人一同焚烧殆尽。

这女子的灵魂已经完全支离破碎,而心魔趁虚而入,在女子疯狂滋长的仇恨和后悔之中大肆横行。

心魔给了女子逃脱的力量,她从被禁锢的地方逃了出来,将那和尚从讲经之处诱了出来,一刀便将他捅死在树下。

女子满面冷漠地将他浑身肢节,正好分成十八块肉块,也在一个如同她被玷污的夜里一样的深夜之中,将这十八块肉块一一奉到十八尊金身罗汉前。

第二日早上,她将所有在大殿之中做早课的和尚都关在了大殿之中,将早已准备好的水酒等物洒了一圈,付之一炬,随后也投身在这烈火之中,消失无际。

时映雪不知应当如何反应,但仿佛这古寺就是为了让时映雪看这么一个无常的小故事一般,在一切都被烧毁火焰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那原本看上去破旧不堪的古寺也成为了一团焦土。

时映雪不敢轻举妄动,仍旧呆在结界之中,静静地打量周围。

但很显然周围还是没有变化,时映雪再仔细观察,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到达的古寺原本就只剩一堆焦炭,而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幻术。

这一切都是那白衣女子所为?

倘若是个回忆局,这女子要时映雪解开的问题关键又是什么?

换而言之,时映雪究竟要做什么才能从这困境之中脱身而出?

正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时映雪感到心头狠狠一跳。

已经烧成的焦炭的一尊罗汉后仿佛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一闪,而那东西上显然传来了时映雪残魂的气息。

这是时映雪的残魂载体?

残魂一出现,时映雪便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的魂魄是她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取回来的东西。

时映雪一手将玉楼春放在结界之中,自己便一步踏出了结界,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团白色奔去。

那一团白色还在罗汉塑像的背后淅淅索索,她手上的定身符篆从指间激射而出,却在落在目标身上的时候化成一团火焰,竟是直接被目标给躲开了?

自己这一次的残魂碎片,竟又是有自己的意识的么?

那难不成,自己刚刚看到的这一切,包括这古寺也并不是榕树精搞出来的幻术,而是她的残魂碎片给自己留下的难题。

若是自己不能成功地将这道难题给解开了,恐怕这块残魂碎片就不能收回了。

时映雪仔细想了想,这个局的关键正是那投身火焰的女子,要解开此局,必定只能从这女子的身上下手。

她闭上眼,心中默念了数十遍清心诀,便看到面前的场景竟直接变回了先前女子还没来古寺的时候那富贵平和的样子。

而时映雪也换了一身打扮,甚至连容貌都变成了别的人,看起来她大约是个容貌一般的丫头。

时映雪想起来这是一个经常在古寺附近乞讨的小乞儿,是一个与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的小角色。

不过她也记得,这小乞儿在之后撞见过一次花和尚欺侮女子,女子还向她求救。

她明明可以报官,却选择了视而不见,害怕自己也被牵连,一跑了之。

这恐怕是个苦差事,时映雪想到自己每次在类似的幻境之中都无法获得一个好的身份,便忍不住想笑。

她的灵气皆被封住,甚至无法与自己偃魂空间之中的浮乙和涟漪联系。

看来此局已经开始,时映雪已成局中人。

大约解开这局的关键,就是将那含恨而死的女子给救下来?

齿轮转动,第一轮考验已经开始。

无论时映雪有没有想明白究竟要如何解开此局,事情都已经开始了。

如今大约明白此事究竟是个缘故,她也不觉得害怕了不就是解局么,时映雪还不曾怕过!

不过如今她的灵气皆不在了,她仅仅是个普通的凡人,甚至她除了能在这古寺之中活动,连去旁的地方都不可以。

那究竟她要做什么,才能将未来的女子痴恋罗汉的念头给扼杀在摇篮里?

就在这样的思索之中,时映雪与那女子相见了。

她果然是个凤眼丹唇的美人,风华万千。

时映雪不知这局究竟是不是只能解一次,故而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翼翼。

这时候的女子还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她出门前呼后拥,众多丫头都跟着她,时映雪要近她身都不能。

她只好想了个最最简单粗暴的法子,装作没饭吃饿的厉害的模样,直接就往那女子的脚边滚。

时映雪将她的性子猜了个十成十,她虽面上显得十分嫌弃,却还是叫了人来将时映雪抬到一边去,叫了大夫来替时映雪看看。

大约那大夫也是幻境之中所产生的,所以他对时映雪的所作所为十分配合,与那女子说时映雪是太久没有吃饭,这才饿晕了。

女子叫人买了食物来给时映雪吃,时映雪便“适时”醒了过来,表示自己无父无母,以后一定要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做牛做马结草衔环都可以。

女子有些惊讶,但大约是时映雪看上去太过面黄肌瘦,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便也勉强接受了她的“自荐”,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做丫头,给她一口饭吃。

时映雪跟着她,这才能去到寺庙之外的地方。

时映雪大胆猜测,这幻境既然会让她到外头去,那便不会是作无用功,外面兴许还有些她可以获得的道具毕竟现在的时映雪是个毫无灵气的凡人,她想要将女子从那花和尚手上救下来,只会耍耍嘴皮子是没用的。

跟着女子出去,时映雪用自己的俸禄换了一些辛辣提神的薄荷草,还有一柄可以藏在琵琶袖里的小匕首。

尽管她没有了灵气,但她没有忘记自己剑法的基本招式,若是产生了冲突,对比起手无寸铁的女子,时映雪还有有一战之力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女子要见到那尊面目清俊的金身罗汉的时候,这时候的时映雪已经凭借着自己的伺候周到与说话贴心当上了女子的贴身奴婢,拥有了和她同进同出的资格。

时映雪没有尝试去拦着女子不喜欢那罗汉。

这种感情上的执念往往是最不可拦着的,时映雪才不想因此失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混上的贴身侍女之位。

她觉得自己的唯一的使命就是要将那花和尚揪出来,还是以最大快人心的方式,这样那女子的心中可能会有痛快之感,将时映雪的这局解开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幻境之中(四千二)

时间逐渐推移,很快就到了时映雪记忆之中那女子遇上花和尚的时候。

那和尚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时映雪之前跟着女子在寺庙之中敬香侍奉金身罗汉的时候,时映雪也仔细注意过了,分明没有见过那般模样贼眉鼠眼的和尚。

既然如此,时映雪也没有了法子,只好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刚刚入寺庙的小沙弥,还有别的寺庙过来的大和尚的身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时映雪终于找到了那个和尚。

原来他并不是这寺庙里的和尚,相反,他不过是寺庙里收养的一个孤儿,在庙里头长大,也就跟了庙里的习俗,剃了光头,但没有烫和尚们才有的戒疤。

他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整日无所事事,寺庙里的和尚觉得慈悲为怀,见他可怜,便叫他来庙里做些事情,也省的他一个人在外头饿死了。

他从小就在这寺庙里面为诸位和尚做素斋饭,平素里只能在后厨,哪里也不能去。

那一日他能跑出来,是他偷了一件常常来找他贪嘴喝素酒的大和尚的僧袍,将自己收拾地人模狗样的,用锅底灰在自己的头上抹出来几个假的戒疤,就这样直接大摇大摆地溜了出来。

因这一段时间庙里头盛会不少,庙里有很多不同寺庙来的和尚,他特意将自己的容貌修理掩饰了一番,换了道貌岸然的僧袍,也难怪旁人看不出来他就是平常只能在后厨里做饭的胖子。

这可恶的登徒子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在前殿后院之中来回走,他也聪明,不去惊扰那些带着丫鬟前呼后拥的大家夫人或是小姐,反而一路低眉顺眼地进了正殿。

时映雪的顶头上司,那小姐正就坐在金身罗汉的塑像前烧香烛呢。

她垂着眉眼那,角色容颜在袅袅香烟火之中显得格外脱俗出尘,一下子就将那猥琐的登徒子给吸引了个正着。

因为时映雪正巧讨了这位小姐的欢心,她是有资格跟着小姐在大殿之中供奉金身罗汉的。

时映雪可是一直注意着左右,就怕那该死的花和尚躲在哪里窥探了小姐的容颜,心中记挂起来,就开始满肚子的淫邪虫子。

那假和尚一出现,时映雪就在一尊金身罗汉旁边的隐蔽地方看到了那和尚。

时映雪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这幻境之中死亡,做事情便显得小心翼翼了许多。

她不敢叫小姐一个人在正殿之中,唯恐她一个人呆着,那色胆包天的混账就敢直接上来轻薄于她,左思右想,便凑到小姐身边去,青丘帮她一同点香。

她做这件事情也十分熟练,小姐也放心她点香,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这一回失了手。

她的手直接就在小姐的面前一抖,竟是直接就将旁边那尊高高的海灯给撞翻了。

这海灯架子上可放了不知道多少大大小小的银质油壶,里头的灯油呼啦一下子倒了下来,浇了时映雪半个身子。

时映雪的身上如今没有灵气和修为了,她的肉身也不过是凡人的肉身,这一大半的滚烫灯油顿时就直接浇了时映雪半个身子,将她整个人都浇湿了。

幸而这个季节身上穿的衣裳厚,时映雪只有手臂上烫的最狠。

时映雪的皮肉立马就红肿了起来,小姐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会这样冒冒失失,她口中轻轻斥责了时映雪一声,眉眼之中却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十分担忧,手中轻轻地她的衣袖撸起来,省的皮肤生了水泡,和衣服粘在一起。

小姐一边看着时映雪伤势,一边惊声呼唤着外头的侍从。

“来人,快来人啊,阿雪的身上弄着灯油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烫伤我这姑娘!”

小姐带的其他的婆子都在正殿外面,平常没有得到小姐的吩咐都是不能进来的,如今小姐喊她们,她们自然是连忙进来。

那大和尚正看美人看得津津有味,没料到突生变故,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躲在暗处看着时映雪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时映雪直接剐了。

但他看着看着,竟也发现,时映雪如今这个身躯虽然容貌生的不怎么好看,身材却瘦削柔媚,身上被泼了半身灯油,却更是显得肌肤细腻油滑,叫他看着口中涎水哗哗不止。

这大和尚其实这时候还没有那样色胆包天,只是觉得美人好看,忍不住想看,控制不住自己那双下贱的招子和脑子。

但他还知道,这小姐如今是个富贵命儿,他是不敢去招惹这小姐的,看看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敢去招惹,恐怕这家小姐里的人就能直接叫官府来把他生吞活剥了。

但小姐不能沾染,小姐身边的小姑娘奴婢却是有法子沾染一二的。

这假和尚满肚子想着这些淫邪之事,一边灰溜溜地走开,走的时候还一直频频回头,忍不住地去看时映雪身上雪白之中透着粉红的皮肤,简直是垂涎三尺,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那简陋的柴房之中去做些指头儿消乏之事。

他光顾着自己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全然没有发现时映雪看着他的目光简直如同淬了毒一般的阴冷。

若非时映雪不想在佛祖塑像和罗汉金身面前动手,也不想带累了自己身后这个傻乎乎却纯真非常的小姐,她恐怕上去就要将这满脑肥肠的死胖子掀翻了。

时映雪身上疼的厉害,忍不住将这满肚子不平都撒在了那假和尚身上,若是最后能有她动手的机会,她倒是要用从前某些凡间才会使用的侮辱法子,将他这一身的脂肪肥肉都给刮下来,直接把他整个人做成那样一个大大的海灯!

当真可恶!

虽说这一次这假和尚悻悻离去了,但时映雪并不觉得这般猥琐之人会因为被时映雪吓走了一次就放弃,这种色胆包天精虫上头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时映雪还得时刻提防着他。

小姐倒是完全没有发觉这些,她很担忧时映雪身上的伤势,也完全没有了心情再奉养祷告了,急急忙忙地就带着时映雪回府了。

时映雪在府里修养了一阵子不能动弹,心中十分担忧小姐会忍不住一个人去寺庙之中参拜那金身塑像。

不过小姐显然比她想的要理智多了。

她一直都守在时映雪身边,并没有一个人去寺庙之中祭拜罗汉塑像,倒是很让时映雪受宠若惊。

她的凡人身躯被那海灯灯油烫着了,那条手臂胳膊都是密密麻麻的水泡,身上也是一片红肿,一动就钻心地疼。

也不知那小姐是不是看多了佛法,直念时映雪就是上天派来为她挡这一劫难的,从此之后待时映雪更是精心。

她甚至为时映雪请来了很多厉害的大夫,让他们帮时映雪看过了身上的水泡烫伤,还托人从药铺里购买了许多售价高昂的药材,舍得直接花在时映雪的身上。

时映雪的身子调养了好一阵子才调养好了,不过这副身躯的皮肤算是完全毁了,上头留满了细细密密的疤痕。

不过时映雪已经非常庆幸了,这样大面积的烫伤,若不是小姐一直在请医术精湛的大夫来替时雪看着,恐怕她很有可能因为大面积的烫伤而浑身溃烂感染而死了。

时映雪好了之后,小姐几乎是喜极而泣,并且也同样将时映雪的好转归结于自己的诚心祈祷与佛寺之中的罗汉保佑,在时映雪病好之后,小姐便又带着时映雪一同去了寺庙之中,说是要替时映雪还愿。

时映雪觉得这正好是个大好机会。

她便趁机和小姐说,自己受了伤,恐怕不能一个人在正殿之中伺候小姐了,还请小姐另外再叫一个孔武有力的丫头进来伺候着。

若是下次还发生这样的事情,烫着她倒不打紧,烫着小姐就麻烦了,那般孔武有力的丫头也能够帮小姐将将挡住一下,也省的小姐的金贵身躯被烫伤了。

自然,时映雪是怕自己分身乏术,而孔武有力甚至有些武术底子的丫头不仅能够帮助她做事情,更能够看着周围,不让那假和尚有可乘之机。

时映雪对小姐的关心令小姐非常受用,更何况时映雪的话说的温柔,几乎是无可挑剔。

她果然听从了时映雪的话,从自己的丫鬟们之中挑了一个膀大腰圆的进来,帮衬着时映雪和她做法事,时映雪也算是有了一个得力帮手。

那个丫头也觉得时映雪过来之后非但没有故意在小姐面前争宠不休,反而一直将小姐的目光引到她们身上来,使她们这些低等级的丫鬟生活过得好了不少,便在心里对时映雪恭敬有加。

时映雪在暗中叮嘱她在宫殿之中一个看上去比较隐蔽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小姐,让小姐不要被什么不长眼的贼人给冲撞着了。

那丫头也十分实诚,什么也不说,就依着时映雪的话悄悄地过去了。

那个地方已经被时映雪观测过好多次了,正好是那个花和尚的观察死角,他就算又来偷窥,也看不到时映雪和那丫鬟究竟在哪里。

等了好几日,那假和尚终于又“如约而至”了。

时映雪有意诈他,便故意与那丫鬟走到那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那假和尚一看两个碍事的丫头走开了,果然就上来和小姐说话,自称自己是寺庙之中的大佛子,若是小姐想要更好地侍奉金身罗汉,他便有些厉害的佛法可以讲给小姐听听。

小姐是个天性纯真可爱的女子,她果然和时映雪看到的幻境之中显示的一般,几乎是立刻就相信了大和尚是佛法精深的厉害人物,同意下回要摆脱自己外头那些乌泱泱的一大片人,与这大和尚在私下里单独见一面,探究探究佛法。

不过自从时映雪救了她之后,她对时映雪就格外地依赖,所以这一次的私会,她没有傻乎乎地和幻境里一样直接就答应那和尚一个人“单刀赴会”,反而说自己一定要带一个熟悉的丫头一同去,如果不能带自己的丫头去,她就不会一个人去。

所谓的自古男女授受不清,就算对方是佛法精深的厉害和尚,小姐也不打算单独私下里和他见面。

不过也就仅仅仅限于小姐愿意带时映雪一同去,她这样满怀着对佛法希冀的人,是万万不会错过这样一个对她来说价值无量的会面的尽管时映雪知道这完全就是一个低劣的骗局。

原本那假和尚很不悦,但是怎么也还是忍了下来,又转念一想,只要小姐肯去,带一个软绵绵柔软无力的小丫头过去也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对他来说都是坐享齐人之福了,简直意外之喜,当时便喜不自胜起来。

时映雪看着那大和尚垂涎三尺,恨不得直接将面前的小姐给一口吞到肚子里去的样子,目光之中不禁露出了嘲讽之色。

她只需要一眼,就能看穿这和尚心里究竟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那小姐究竟为什么看不出来。

不过小姐看不看得出来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对于近日这场不怀好意的私会,她已经有了万全准备,丝毫不害怕这假和尚准备弄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时映雪因为身上被烫伤的养病期间,她就用自己手上的其他钱从大夫的手里换了一些能够保持头脑清醒的辣油,以备不时之需。

映雪丝毫不介意在自己和小姐使用辣油清醒之后,给那该死的假和尚来一下,十分乐意帮他一把,送他以后去做阉人,顺便附赠一个终身断子绝孙的大礼包。

很快就到了与那花和尚约定的时候,小姐果然乔装打扮,带了时映雪,一同从府里的侧门偷偷溜了出去。

时映雪将那一滴就能将人辣得浑身着火,瞬间清醒过来的辣油装在了一个小小的鼻烟壶里头,系在腰间。

小姐倒好奇那是什么,时映雪便对小姐说是预备着给她用的,以防她被旁人的香火烛火烟尘气给冲撞了,用这鼻烟壶里的药水发发汗,打个喷嚏便好了。

这个小小的鼻烟壶果然就瞒天过海,甚至连那有些精明的假和尚也完全没有怀疑时映雪腰间挂着的鼻烟壶是用来干什么的。

反正他也见过那些弱柳扶风的夫人小姐腰间也挂着这么个小小巧巧晶莹剔透的小瓶子,有时候也能见到小丫鬟们捧着给她们嗅嗅,便自己认为这小瓶子大约就是个富贵人家的玲珑精巧物件,用来装饰的,装着香膏一类的物什也不一定。

他果然依照着时映雪看到的幻境之中看到的那样,将小姐和时映雪带到另一间偏僻的茶室。

第五百六十五章 恐吓

这间茶室已经荒废了非常久了,平素里根本没有其他人会经过,这该死的登徒子为了自己那满肚子的欲火还真是绞尽了脑汁,能想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字面意思,对已经虎视眈眈的时映雪来说也是个好地方。

时映雪和小姐进入到了茶室之中,那和尚就拿出两盏茶来,竟是全然不掩饰脸上的喜悦之色,就要时映雪和小姐喝。

小姐这个时候尚有戒心,哪里会去喝一个也就见过不到一次面的和尚斟的茶水,于是也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在嘴唇前轻轻地挨了一下,甚至连抿都没有抿一口,看上去都仿佛只是挨了一下。

甚至小姐喝完之后,这整杯水里的茶水都没有变少哪怕一点点,也可见小姐也不是完完全全傻乎乎的。

小姐用手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唇角,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其实实际上不过是要将不小心沾到唇上的一点点茶水用手帕子给擦干净。

时映雪倒是接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喝了一口,只是脸上神情看起来有点儿可怕。

她端起来茶盏,也做出一副自己已经喝到了茶水的样子,然后找了一个机会,直接将自己面前和小姐面前的茶盏给打翻了。

那假和尚露出了非常惊愕的神情,嗫嚅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就这样默许了时映雪和小姐的行为。

反正这假和尚认为自己已经高枕无忧了。

为了染指这两朵他垂涎许久的黄花儿,他自己以为自己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花了重金买到了这药力极为强劲的蒙汗药,就算是小小地喝一口,也会立刻就感觉浑身发软。

到时候,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了?

这假和尚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霸占两人,如今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得手,脸上已经漾起了各种按捺不住的笑容,看上去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小姐因为嘴唇上微微沾了一点茶水,虽然很快就擦掉了,却还是觉得有些头晕起来,片刻之后就昏倒在了时映雪的怀里。

时映雪也学着刚刚小姐的样子,十分配合地昏倒了过去,但她已经借着衣袖的遮挡,扯开了自己腰间系着的鼻烟壶,将里头的辣油滴了一滴到自己手上,往鼻尖一凑,立马就将蒙汗药的药性给冲到了九霄云外。

那一直维持着自己脸上彬彬有礼的假和尚几乎是立刻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手上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甚至是嘴边都有了亮晶晶的涎水,忍不住说起一些十分污秽甚至难以入耳的东西,看来真是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时映雪听到那假和尚往自己和小姐走来的脚步声,他沉重又时刻透露出兴奋的声音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却没有立即就动手。

很显然这假和尚竟因要先对谁下手而犹豫了起来,他一直在时映雪和小姐的身边转圈圈,大约是还在思考。

最终他想好了,也终于做好了决定,便将时映雪给一把抓了起来。

时映雪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立刻就以自己诡谲的身法,腰身一扭,便直接从那该死的假和尚手里给逃了出来。

虽然她没有灵气,做不出之前那样十分灵动诡谲的模样,但她一直以来训练养成的习惯已经足够让她顺顺利利地从假和尚的手里逃离出来了。

时映雪从那假和尚的手里逃了出来,便立即欺身上前,手中的一直藏着的匕首立刻就出鞘,直接就抵在了假和尚的胸腹上。

“你要对我家小姐做什么!”

时映雪眉眼之中染着浓浓的煞气,那假和尚甚至觉得时映雪脸上的神情比他从前在别的高位达官贵人脸上看到的神情还要令他恐惧三分。

他不由得觉得到了害怕,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可时映雪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一下子就跑到了茶室的门口,一把就将门给拴住了,手中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正是这门的钥匙,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

那钥匙正是原本假和尚自己带着的,他见状,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一摸,果然发觉那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知不觉地到了时映雪的身上。

时映雪就这样看着他,手里捏着那块小钥匙,抖了抖眉毛,道:“你想出去?”

假和尚估计自己这回是踢到铁板了,看着时映雪手里寒光闪闪的匕首,终于算是明白过来色字头上一把刀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干脆直接就毫无骨气地一下子就跪在了时映雪的面前,甚至还想要上手抱住时映雪的大腿,求时映雪饶他一命。

时映雪直接将他肥胖的身躯从自己的身边一脚给踢开了,目光之中十分冷漠厌恶。

她对人体的穴位非常了解,只是随意地用脚尖在那个该死的假和尚身上左右点了点,那胖子竟然就感觉自己竟然起不来了。

然后痛觉忽然猛烈地袭来,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尤其是他背上的脊柱骨,一动简直就疼的要了人的老命了,他知道自己还不至于七老八十,可他怎么会连爬都爬不起来?

他哪里想得到时映雪是什么人物?

假和尚看向时映雪的神情愈发地惊恐害怕。

但时映雪哪里会给他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东西的时间,她已经蹲下身来,手中拿着那把匕首,十分阴狠暴戾地将自己手里的匕首往那假和尚的脸上一拍。

血立马就飞溅了出来,而假和尚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不断逼近的刀越来越近。

这样紧迫的感觉令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一开始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如今又落得个寻死觅活的地步。

而时映雪就拿着那匕首,又浪荡又无情地用匕首的刀刃在胖子满脸油光的脸颊上用力地拍了又拍。

锋利的刀刃难免会碰到假和尚的脸颊,这刀刃十分锋利,在时映雪的动作下将假和尚的脸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不断涌了出来,将那假和尚吓得够呛。

第五百六十六章 大音希声

他刚想开口尖叫,甚至想要破罐子破摔,至少现在叫起来,也能将外头的人给喊进来,叫他们都看看小姐和时映雪的模样这世道对女子何其残忍,就算什么也没有做,但她半夜在此处和外男相见,只要被旁人看到了,她的名声便完全毁了。

但时映雪怎么会令他如意?

时映雪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就直接将他的哑穴给点上了,让他什么身影都发不出来,只能顶着满脸的血一脸惊恐地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惜,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只想直接杀你。”

该死的假和尚虽然色胆包天,但他也知道美色不如自己头颅上那顶脑袋贵重,于是不断地开始痛哭流涕,虽然可也哭不出来,发不出声,被时映雪打翻在地动弹不得,却还是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让时映雪看到他眼里的后悔。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转圜余地,那假和尚只能赌时映雪这么一个普通的下丫头,就算身上有几分武艺,应该也不敢直接在这里对他动手杀死,便一直后悔地看着时映雪。

看来这假和尚也不算完全的蠢货,却可惜了他身上的唯一一点聪明竟然就只用来在究竟怎么样囚禁占有一个美人和如何求饶上了。

这样的聪明还不如不要呢,时映雪看着这样下贱油滑的人,当真只想直接给他来一刀,叫他尝尝刀刃割肉的痛快。

假和尚见时映雪丝毫没有动容的样子,竟是努力地从眼眶之中挤出了泪水,大约是想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叫时映雪放过他。

时映雪看那假和尚还在哭着,完全一副只顾着流泪求饶的样子,心中已经不耐了起来:“倘若求饶有用,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无辜惨死的人了。我只问你一句,若你今日得手了,我家小姐向你求饶,你会放过她么?”

那假和尚脑海之中果然顺着时映雪的话语不由得一荡,心猿意马地想着那个场面,一双眼之中果然又不由自主地蠢蠢欲动了起来。

时映雪看他这个样子就能想到他心里究竟想着什么,知道此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用力地拿起了自己手里的匕首,高高抬起,便猛力地往这假和尚的腿上一扎。

血液立马就飙了出来,直接就溅到了时映雪的手上。

这本是剧痛,那假和尚都痛得浑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了,却因哑穴被时映雪封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浑身瞬间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时映雪可不想听他的惨叫声,聒噪就罢了,又容易将这寺庙之中的其他人引来。

更何况她心里所有的戾气都已经积聚了起来,自己被困幻境不得脱身的焦躁,还有上回被海灯灯油烫了半身肿胀的难受,通通被她发泄在了自己的匕首之下。

她手上没有意如霜,却将一柄平平无奇的匕首舞地比意如霜还要气势宏大些,就仿佛是渔夫片鱼脍一般,直接就将他双手给废了。

血流地到处都是,瞧上去十分可怕,时映雪却仍旧没有收手。

时映雪如法炮制地将他的双腿给废了,最后站起身来,一脚便往假和尚的胯间跺去,直接将那条丑恶罪孽的肉虫给踩了个稀烂。

这假和尚实在扛不住这浑身上去无一处不疼的感觉,直接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这个样子,多半是活不成了。

时映雪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了了小姐心中的怨气,不过看着自己目前还在这里没有回到自己身躯之中去,便晓得估计她并不是十分满意,还有时映雪应当做的。

时映雪便将匕首塞进了假和尚的手里,做出一副他自己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的形容,又把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裳直接脱了下来,丢在了那假和尚身上,掰开他的手,将自己的衣裳给塞进了他的手里。

随后时映雪便站起来,将小姐直接背在了自己背上,然后将门打开,找了一条最为僻静无人的路,快速将小姐背了出去,又将她放在了那金身罗汉前,用辣油在她鼻尖晃了晃,将她晃醒了。

小姐的神色之中还十分迷茫,时映雪便长话短说,将这件事情简单地和小姐说了一遍。

时映雪还叮嘱小姐就在这里不要走动,若是有人问起,就说自己带了丫头过来上香,参拜礼佛一时间忘了时间,自己的丫头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人不敢乱走,只好在佛前祈求庇佑。

小姐闻言,瞬间大怒,她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知道时映雪为她将那假和尚杀了也并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觉得时映雪忠贞护主,表示要和时映雪一起回去。

她到底是个弱女子,时映雪哪里敢叫她当真跟着自己回去若是回去了,恐怕她会是个累赘,不如在佛前假装自己什么也不明白的好。

时映雪将小姐安抚妥当了,便一个人又匆匆忙忙地跑了。

大约片刻之后,佛寺之中的和尚们都听到了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尖叫,随后有女子大声求饶的哭喊声。

这些和尚都是善人,便立即循声找去,果然找到了在一滩血泊之中衣裳破烂的时映雪,还有一边被几乎片成了个人脍的假和尚。

时映雪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这里,而那和尚身上的血虽然还是冷的,却已经死了,毫无气息。

这副场面实在太过可怕,连和尚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时映雪哭得实在伤心可怜,那些和尚也见不得她这个衣衫破烂的样子,便立即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罩在时映雪的身上,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映雪一边抹着泪,一边颤抖着说道:“我家小姐带着奴婢来上香,期间这和尚便说想要给我家小姐备一些香茶,就把奴婢叫到了这里,欲行不轨之事”

时映雪说到这里,故意做出一副嚎啕大哭难以继续的样子,左右围观的和尚脸上果然出现了难以抑制的义愤填膺感,连声怒骂。

不过也有人一眼就认出了这地上的尸体并不是他们之中的和尚,甚至知道这和尚乃是后厨那个做饭的秃子。

几人叽叽喳喳起来,这些人话语之中多半骂的都是这后厨秃子实在可恶,竟然假扮旁人的身份欲行不轨之事!

“那他怎么成这样了?”也有人觉得面前的场景十分令人疑惑,不禁出声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时映雪双眼哭得红彤彤的,看上去当真是十分可怜了,“他原本十分得意,奴婢心中一直在对着我家小姐常参拜的金身罗汉祈祷,隐隐约约之中听到一声斥责,他大叫一声,就拿着匕首在自己身上乱割,便成了这个样子!”

四下果然有和尚面面相觑,忍不住惊呼道:“竟是罗汉显灵么!”

有些和尚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跑,也有人去看那假和尚身上的伤势,还有人问时映雪听到的斥责究竟是个什么声音的。

时映雪记得小姐日日参拜的罗汉塑像座下有一只大象,便抽抽搭搭地说道:“声音并不明白,可奴婢听到了一声象的吼声。”

“正是罗汉的坐骑希声!”

第五百六十七章 何故叹气

而也有和尚发现那假和尚身上的伤口十分整齐,就算是经验最多的屠夫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么整齐划一,面前的小丫鬟更是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她哪里来的本领独自杀死一个大胖子,还是用着这样厉害的刀法?

这世上最难以解释的事情便常常以神迹来解释,再加上有人已经在金身罗汉的前面找到了坐立不安的小姐,小姐已经和时映雪串供过了,与时映雪说的也差不多了,所以庙里头的和尚都觉得此事一定是罗汉显灵,直念佛号。

没有人再怀疑时映雪。

相反,庙里头的诸多和尚都觉得这假和尚实在是禽兽不如,庙里给他一口饭吃,叫他不至于饿死,他竟然在庙里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纷纷自告奋勇地将他的血淋淋的尸体抬了起来,说是要送官去。

这整件事情都和小姐没有关系,小姐却知道祸事原本是冲她来的,对时映雪更是感激不已。

和尚们连夜将县衙的门给敲开了,将事情如实禀告给县官大人,众人说法都一致,甚至还有最大“苦主”一身狼狈的时映雪,事情几乎是立刻就定了下来。

这时候小姐的家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已经四处找了起来,正好在衙门之中碰了个正着,小姐一晚上担惊受怕,如今终于觉得劫后重生,便一头扎在自己乳母的怀里,大哭起来,这就回家去了。

不过她也担忧时映雪,便留了两个婆子下来照顾时映雪。

时映雪被县官等人留了下来做了口供画押等,忙碌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天边将白的时候,县官便布置好了一切。

因为这等在佛寺之中意图行不轨之事还被佛祖显灵惩戒的事情太过恶劣又太过神奇,县官为了告诫百姓,便将这所有的一切连夜写好文书告示,张贴于城墙之上,将假和尚的罪行逐条列举,昭告天下。

又将假和尚的尸首直接悬挂于城墙之下,叫他整日受风吹雨淋,为自己的恶行赎罪。

事情到此,时映雪觉得怎么也应当告一段落了,怎料自己被婆子们迎回小姐府里的时候都还没有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之中去。

小姐娘家已经和小姐了解过了,小姐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将其中一些关键隐瞒了再一一告知。

小姐的家人果然知道了时映雪乃是替小姐受罪,时映雪这一回可是真的救了小姐的名声和清白,全家上下都将时映雪当做她的救命恩人,对时映雪顶礼膜拜。

小姐的家人甚至拿出黄金百两出来想要奖赏时映雪,甚至做了满满的一桌酒菜,嘉奖她救主有功。

时映雪难却盛情,便只好陪着大家一同用酒用菜,觥筹交错之中也不知怎么回事,喉咙之中一哽,竟是被一根长长的鱼刺给卡在了喉咙里,竟然直接被这鱼刺给活生生噎死了!

这是什么道理!

时映雪简直满肚子气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些什么,只好任由自己的意识摇摇晃晃地从丫鬟的身躯之中抽身而出。

她低头看着乱成一团的酒席,看着那个因她忽然死亡而满脸流泪的小姐,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小姐也太过天真,时映雪和她相处这么一段时间竟仿佛有些感情了,心中直想着,自己走了之后小姐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再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了。

正当她叹气的时候,她的耳边忽然就响起了一个柔媚的女声:“怎么啦,为什么叹气?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是个蠢蛋,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被我最后弄糟?”

这声音之中仿佛有些怨气,时映雪猛得一转头,竟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躯之中。

自己的头顶还是涟漪的玉簪,左右仍然是结界,幻境和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而说这话的分明就是小姐的声音,时映雪看到她正坐在自己身边,身上华美的衣裙如水一般缓缓地铺开了一地。

小姐的手上拿着一块儿亮晶晶的东西,她的脸上看上去还是那样纯真,手上捏着的东西却正尖锐地抵在昏迷的玉楼春脖颈上。

那一块儿亮晶晶的东西分明就是时映雪的残魂!

小姐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那张时映雪已经非常熟悉的脸上满是嘲弄她并非嘲讽时映雪,反而是嘲讽自己。

时映雪已经和小姐相处了一段时间了,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便直接接话道:“并非如此,只是觉得小姐天真可爱,我不在的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被旁人欺负了。”

小姐的手抖了一下,十分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与她对视,双目之中满是坦然,还微微地带着安抚之意。

这话令小姐十分吃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会这么说。

“那些人啊以前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说的。”

小姐放开了玉楼春,手上张张合合地握着手里的那块残魂碎片,目光之中又冷静又怅然。

“有人说我太蠢,活该去死,也有人说我过于狠辣。”

小姐抿着唇笑了笑,殷红的唇微微地一勾:“不过说这些话的,我都叫他们去死了。”

她的手指遥遥地往外面一指,时映雪大约想起来那个方向正是时映雪和玉楼春进来森林的时候刚刚到的地方。

那时候她和玉楼春的脚下垒了一堆森森白骨。

时映雪吃了一惊。

她并非是因小姐杀了人儿感到疑惑,自己的**和灵魂都被这样苦苦磋磨,在人世之中苦苦徘徊不得离去的人儿,杀了人又有什么不对呢这世间事不外乎如此,弱肉强食,因果轮回报应罢了。

她疑惑的是,怎么会有人叫这样一个柔弱而天真的女子去死?

时映雪十分得疑惑。

小姐仿佛很开心地看着时映雪脸上的种种情绪翻滚,目光之中含着一些释怀。

她见时映雪还是没有想明白,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不再给她疑惑的时间了。

大约她心里的夙愿已经了了,留在此地也并非她所愿,性命和灵魂便已经可以消散了,一切也可以不再执念。

时映雪看着小姐身上原本一团浓墨似的衣裳缓缓地变了色。

一开始还是浑身的玄色,如今却在时映雪的面前从这玄色缓缓荡漾开,渐渐地,竟俨然变成了一整块儿的白色衣裙。

刚刚小姐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因罪行累累而见不得天日,浑身都是黑暗的恶魔,她脸上用浓厚的脂粉描摹着自己苍白的眉目,将一切感情都藏在了这厚重的如同面具一般的妆容下。

第五百六十八章 完整的生命

而这个时候的小姐满身都雪白了起来,脸上的妆容仿佛已经洗去,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洁白无瑕,仿佛没有一丝污垢,什么污秽也沾染不到她的身上,叫她如此纯白无瑕,仿佛是误入人间的天使。

时映雪忽然就失语了,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隐隐约约从面前的小姐变化之中体悟到了什么,但脑海之中的思绪过于纷乱,叫她一时之间什么也没能想明白。

小姐将掌心向时映雪张开了,躺在她掌心里的就是时映雪的残魂,正在她的手心之中熠熠发光。

“呐,这个给你啦,这个应该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吧。”

小姐的手上白纱与光芒笼罩在一起,那光芒之中仿佛有了涟漪,在光芒之中逐渐凝结出一小块儿乳白色的灵魂碎片。

“我原本早就应该死了,若非我有这东西,如今也不能在这里为非作歹,不过我现在心愿已了,也不想做这些事情了,这个就给你吧。”

这就是时映雪的灵魂碎片,她当然能够对自己的灵魂产生回响。

她刚想要伸手接过那碎片,小姐却一下子收回了手。

时映雪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小姐便笑了起来,竟是当着时映雪的面将自己的的双臂张开了。

时映雪忽然就在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要一个拥抱。

大约是在要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小姐还想要拥抱一下最终将自己解放的恩人。

时映雪将她抱住了,小姐便瞬间流下了泪:“谢谢你啦,我原以为我这一辈子也不能了却心中夙愿了,谁也不能救赎我自己,只有你帮助了我。

我也曾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丝好意,可你给了我很多,让我在彻底消散之前感受到了很多,如今也不枉为人坏事做尽了。

真的很感谢你,若是以后还能相见的话,我还希望能看到你。”

她的年纪终究不大,在幻境之中好像做的也是杀人,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当年痛苦的记忆,时映雪给她这样一点点的温暖,她竟如此记挂。

小姐把灵魂碎片还到时映雪手里,含着笑意最后拍了拍时映雪的脸颊,就像是在幻境之中与阿雪相处的时候一样。

“再见啦。”

“我最感激你的事情,并不是你救了我,而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破坏我的信仰正如你所言,现在假如以前的我还存在于那个世界中的话,我也不会举步维艰了。

‘我’的家人都还在,你已经教会了‘我’不要轻易地相信别人,‘我’也还相信那位罗汉。

你既然已经将神佛都留在了‘我’的心中,那‘我’以后的生活也不至于过的不好。”

然后雪花从她的胸口绽放,在一瞬间往外迸发,时映雪眼前尽是一片茫茫大雪时映雪甚至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

时映雪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怅然之中。

玉楼春并未醒来,时映雪握着自己的灵魂碎片,胸腹之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喟叹。

“人事难偿啊。”

时映雪守着玉楼春,不由得想起来自己进过的种种不同幻境。

元浅的幻境,杜月明的幻境,小姐的幻境,还有种种不同形形色色的幻境,她已经走过了很多了。

每一次进入幻境,时映雪总是在其中看到别人的完整性命,在别人的生活之中看到种种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这诸多以“时映雪”的身份和性命是时映雪自己决计难以体会的,但正是在这些旁人的生命之中,时映雪才能经历体会从前自己无法体会到的一切。

仿佛见过了其他的生命过程,又选了自己的结果,从这些差别之中体会到一种旁人体会不到的人生真谛与生命体悟。

时映雪从前走幻境都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可现在她忽然也从这原本算是枯燥无聊的修炼过程之中领悟到了一种玄妙的“道”。

是一种既属于生命原主的道,也是属于自己后来体会者的道。

大约这体会“道”的过程也是天意冥冥之中已经注定的。

这原本就是她要补全自己的灵魂必须的使命,也是她想要让自己的性命便等更加完整的必须过程。

时映雪的灵魂从一开始就有着众多缺少,将自己缺少的残魂补全回来原本就是一桩匪夷所思却实在有必要的事情时映雪能够亲手将自己的灵魂给补全,那也是她与旁人截然不同的一种运道。

她在补全灵魂的过程之中,会见到比其他修士更多得多的人和事物,进入比其他修士多得多的历练和幻境之中,获得几乎是旁人成倍的经验和领悟。

而时映雪也不禁开始怀疑,这世上当真只有一个自己人的灵魂缺失了吗?

是只有时映雪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全部灵魂究竟在何处,所以到处去寻找吗?

时映雪现在觉得,应该不止是有她一个这样的人。

有些人和自己一样,灵魂之中有些碎片不小心丢失了,于是因灵魂碎片的不齐全,有些人的心中也产生了各种各样与健全之人不一样的感觉。

但是可能这些人缺失的部分并不是很多,于是也很难感觉出来自己与健全之人有什么不同,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灵魂有缺的修士一辈子都不会去将自己的灵魂补全了,更不能将自己从这种是不是略有缺失的怅然感之中解脱出来,便显得自己心中格外地难受伤感起来。

就像是时映雪一样。

时映雪并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有缺,有些事情并不是她在一个健全的灵魂状态下会做出的选择,后来回头想起来的时候,便难免觉得难受。

就像是当年藏锋谷之中的很多事情,若是一开始就有迹可循的时候就发现,便不至于到后来那个地步自然,现在来后悔,意义便并不大了。

无论如何,倘若一个人的灵魂有缺抱憾,便终其一生都难以体会到作为健全之人的完整感。

时映雪从这一幻境之中已经最终了悟了这一“道”。

也正是如此,时映雪才愈发觉得,这上天或是天道,恐怕是主动叫她来这凡尘俗世里走一遭的,就是为了让她去完完整整地体会作为一个完整之人的感觉,行时间百事,品万般滋味,阅历与想法便与旁人不可同日而语。

而更因为自己的灵魂是自己一片一片亲手补齐的,于是难免会对自己这份完全完整而崭新的生命和灵魂感到格外新奇,更会觉得对自己负起责任来这责任感会令她谨言慎行,叫她不再随意地侮辱抛弃自己的生命。

第五百六十九章 水酒一杯

有了完整的生命,看周围便不再是单调而无趣的色彩,也不会再觉得包括自己的性命在内的所有一切都黯淡无光。

时映雪从未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此贵重。

她并不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她的性命和灵魂既然已经如此来之不易,时映雪便不想再将自己的好不容易得来的灵魂和性命抛弃挥霍,也不想交到旁人的手里去了。

她只想自己好好地保护自己,在保护自己的基础上,再保护自己想要好好保护的人,

她心里这样一想,更是瞬间就觉得豁然开朗起来。

小姐说要谢谢时映雪,时映雪却还想感谢她若非她将这些告诉她,她永远不会悟到这一“道”。

而小姐甚至从侧面之中也告诉了她一个道理人活着要有信仰。

人若是没有信仰,便容易陷入到迷失和崩溃的境地之中去,这是她教会她的第二个道理。

自己身边的玉楼春还在昏迷之中,时映雪轻轻地掐着她的虎口和人中,却还是没能够将她从昏迷之中唤醒。

而刚刚已经直接消失了的小姐忽然又说话了,她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在时映雪的耳边响起。

“其实她现在在经历的是和你一样的幻境,不过她现在还在幻境之中,因为她的选择和你做的选择不一样。

她的选择很令我意外,虽然是普通人都会做的选择,但是她好像做的比其他人,甚至包括你都要做的更好,甚至将很多你都没有顾及到的细节都照顾到了。

所以她的时间稍微要比你久一些,你可能还要等她一会儿,等幻境结束了,她才能醒过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的啦,她的幻境也快要结束了。

她与我都是这世上的可怜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她动手。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直接魂飞魄散,只好继续在这里和你一起等着了。

你刚刚成功了,我将我的力量之源送给了你,等她醒过来之后,我便将我的灵魂剩下的所有力量都给她吧。”

她既然这样说,时映雪又查看了一番玉楼春现在的情况。

玉楼春现在确实情况尚可,她的生命体征都十分平稳,看上去不过像是睡着了一般,这也正是正在幻境之中的表现。

时映雪松了口气,那也看不见人在何处的小姐大约也是觉得无聊,竟又与时映雪说起话来了。

因时映雪如今进过的幻境之主大多都非无名之辈,她甚至觉得面前的小姐极有可能也是哪位有名的前辈,因卡在境界上无法突破,故而“下凡”来历劫了,便主动开口问那小姐的名字。

“我又不是什么有名的人。”小姐忍不住想笑,“如果你非想要知道的话,我的名字叫春江。”

春江?

时映雪确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故而也只当自己是感觉出了错误,不过也有可能和那个时候的元浅一样,并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与真实身份是谁。

时映雪又想到自己几百年前的那个朋友,秀秀啊她可是仙子的徒弟呢,做秀秀的那一世是不是也是入红尘来历劫,如今已经回去了?

时映雪的思绪乱飘了一会儿,便不多想了。

“你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

春江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

时映雪随口答道:“只是想要知道而已,哪有那样多的理由。”

春江“唔”了一声,又说道:“我这幻境里走过了这样多的人,你也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倒是引得时映雪来了兴致。

春江人忍不住大笑道:“我的姓名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性命,在以前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又十分无用,你知道它也没有什么用啊。”

时映雪觉得春江实在人有趣,抛去外头的很多层外壳而言,这春江的内里是她见过最纯真无暇的女子。

“不过遇到你和阿春,我也觉得我的姓名和性命都是有用的了,我也同样是一个有意义的人。

我的力量对我来说并没有用,放在我的手里反而叫我做出无尽的坏事来了,还不如赠给有用的人。”

时映雪才想起来春江的力量明明是心魔赠与她的,这力量之中难免有些寻常修士难以承受的力量,她如今赠予玉楼春,是否有些不妥当?

大约是春江还能看到时映雪的神情,她笑了很久才解释道:“力量是我自己修炼的力量啦,心魔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我重新修炼的时候,早已将心魔从我体内驱逐出来了。”

时映雪这才放下心来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躺在一边的玉楼春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嘤咛声,时映雪喊她,她便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

大约是辨认了很久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时映雪,她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浑身上下忽然就包裹在了一层厚厚的暖意之中。

仿佛是有什么正从她的四肢百骸往她的浑身经脉与丹田之中涌去,玉楼春才张了张嘴,就差点被这种奇异的感觉夺去了所有的心神。

而时映雪却听到了春江的声音,她大约是长叹了一口气:“哎呀,力量都没有了,我真的要死掉了诶。”

虽然这话说的是自怜自艾的话语,可她的语气之中却没有一点儿怅然之色,甚至因自己终于要死了还觉得高兴起来。

时映雪的话语不由得冲出了口:“我能救你”

“我走啦!”春江的声音逐渐地变小了,所有的声音都在最后一个字上戛然而止。

而结界外也同时刮起了大风,落叶纷飞,等外面都平静了下来的时候,时映雪才发觉外面已经不再是佛寺了。

不再是破破烂烂的佛寺,也不是被烧成了焦炭的佛寺,而只是一片落英缤纷的树林。

落叶打着旋儿缓缓地落在地上,寂静又无声,雨也早已停了。

时映雪将玉簪摘下,玉楼春这个时候也才刚刚回过神来。

她的神情之中也多又怅然,喃喃道:“她已经走了啊”

时映雪知道时映雪和春江应该也是有些交流的,不过她看玉楼春神色萎靡,显然是心神俱疲的模样,便暂且不问了。

两人相携站了起来,时映雪便发现玉楼春身上的境界确实提升了不少,在金丹期境界的提升已经非常困难,但在这一次幻境却给了她很大的帮助,玉楼春的境界已经提升到了金丹三层。

这是个人有个人的机遇,时映雪也不眼红。

不过春江给了两人很多体悟,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为春江立碑,于是两人以落叶为春江做了一个衣冠冢,时映雪亲自为春江写了碑,为她敬上水酒一杯。

第五百七十章 月色作怪

两人做完这一切之后便从原地离去,继续摸索如何前行的道路。

殊不知在两人都离开许久之后,又有一人风尘仆仆而来。

他身上穿着浆洗地发白的僧袍,头上戴着僧帽,看上去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僧人。

他的手里捧着个化斋饭的钵,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

和尚的手里拿着禅杖,那禅杖看上去也同样十分朴素,仿佛他是个刚刚从灰尘里刨出来的人一般。

和尚在周围转了一圈,走到了时映雪与玉楼春为春江立的墓前,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他口中不知念念有词了些什么,随后将自己手中的钵虚虚往空中一抛,将那钵一下子翻了过来。

那钵并没有从空中落下,看样子竟是有力量加持着,和尚双手合于胸前,对着那钵躬了躬身,又拿出来一片仿佛是衣裳碎片的东西,轻轻放在钵的钵口晃了晃。

钵就一下子飞了出去,在他的头顶盘旋了三圈之后,就准确地落在了一棵树下。

那是一棵看上去根深蒂固的老树了,枝叶斑驳,和周围其他的树也没有什么区别。

“叫你出来历练一趟,竟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模样。”

和尚单手在面前,手持佛珠,喃喃念了几句口诀,便猛地将自己手里的禅杖在地上一划,瞬间金光在地面迸溅,将地面所有的落叶和下头干燥皲裂的泥土一同给划开了。

泥土下露出一具干枯的女子尸骸来。

若是时映雪还在这里,恐怕能认出来这正是春江。

和尚的手轻轻在她的眉眼上点了点,双手之中有灵气缓缓涌出,最后竟当真化为一朵花的模样。

和尚将这朵花轻轻地放在了女子的胸口,随后所有的颜色便从这朵花的花瓣枝叶上缓缓往外蔓延而出。

女子枯瘦的身躯渐渐地有了灵肉,就像是吹了气一般,慢慢地从一具干枯的尸骸变成了灵肉丰腴的美人。

她猛地一下子从原地弹了起来,睁开了眼,喉咙之中发出嘟囔的抱怨声:“我不是死了么”

“没死,还好的很。”

和尚将自己的禅杖从原地拿了回来,眉目尤其平静地转过了身,直接走了。

“师兄!你怎么就走了!”

“春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真的很傻。”

这样半是嫌弃半是揶揄的话语与出家人的形象并不是很相符,却在某种程度上又与和尚的形象出离地和谐。

春江?

春江!

春江尚混沌的意识瞬间回笼。

她还有些不熟悉自己这具身躯,她左右扭了扭脖子,大约是在消化自己的脑海之中忽然多出来的记忆。

片刻之后她才想起来所有的一切,包括她是如何离开了师门外出游历,又是如何在这北荒之中被槐树精给暗算丢掉了小命,只因自己无意之中得到一块儿亮闪闪的碎片,便保留了自己的灵魂在这附近游荡的事情。

其实有关小姐的一切,皆并非是她这具身躯真实经历过的事情,反而是槐树精将她杀死之后,她的灵魂受困难以逃脱,沉在槐树精的毒瘴之中,不可自拔地深陷各种噩梦之中。

加之她身体内的力量并未消散,毒瘴和幻境层层套在一起,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不由自主地杀了许多人。

若非时映雪将她最终的杀意都消散了,恐怕春江的灵魂也没有这样容易就回到自己的身躯之中。

春江知道自己手上杀孽深重,回去要如何超度自己已然是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的眼前闪过了很多很多人,有金身罗汉亘古不变的面容,还有时映雪与玉楼春似哭似笑的种种神情很多人的脸都在她的脑海之中转来转去。

春江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和尚看着她这个呆呆的样子,大约明白过来她这是刚刚回魂,身上还有些离魂的症状,便用手在自己的陶钵上一抹,瞬间在陶钵之中变出了一碗水,递到了春江的面前。

“喝了。”

春江便十分顺从地接了过来,依言将水一口饮尽。

片刻之后春江便回过神来了,她将自己的脸蛋揉了揉,才发觉和尚已经走去了很远的地方,连忙举步追了上去。

“师兄,等等我啊!”

春江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一点儿阴霾之色也没有。

其实若是没有时映雪,她兴许不会想的这样通透,不过现在所有属于她的记忆都已经回笼,过往的所有事情都交杂在一起,反而叫她冷静了很多。

“等你做什么,一日日的只会气我。出去历练还能将命给交代了,若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你小命早就没有了。”

“没有啦,这次是真的有事情想和你说。”春江的眉目之中有飞扬的笑意,“今次我遇到两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春江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和尚手里的禅杖晃晃悠悠的,上头挂着的小环叮叮当当地碰撞在一起。

“是你的贵人。”和尚安静地听春江说完了,这般说道,“你们还会再见的。”

春江几千年来一直对自己的师兄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且说时映雪和玉楼春。

她二人从原处离开之后,并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

不过并不凑巧的是,时映雪和玉楼春刚刚走进森林的深处,左右便弥漫起厚厚的雾气,浓稠地看不清周围究竟有什么。

时映雪心里已经警惕起来,唯恐是槐树精在这里作怪,连忙抓紧身边玉楼春的手。

“哎呀,抓奴家做什么。”

娇媚动人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清脆动人。

这俨然不是玉楼春的声音,时映雪一把将她推开。

时映雪竟完全没有察觉到玉楼春到底在什么时候从她身旁离开了,正当她满心疑惑的挥手,便感觉刚刚自己推出去的那个柔媚嗓子又出现了。

“你推疼奴家了,这样着急做什么。”

仿佛有水蛇一般柔软的双手直接箍上了时映雪的脖颈,耳边有人吐气如兰,芬芳馥郁。

但时映雪哪里消受得了这个?

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猜到估计是趁着月色,榕树精出来作怪了,便立即将自己的护体真气撑起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喜欢你?

时映雪心中担忧玉楼春究竟去了哪里,一面与自己身边这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女子”缠斗。

时映雪的那些掌法腿法到了这女子这里就仿佛完全没了用处,她死乞白赖地趴在时映雪的手上,就是不肯松开手。

时映雪也尝试用手上的掌风将她拂开,可她的手掌打在那女子身上就和拍在棉花里一样,她没有反应,也不肯松开反而还要娇娇俏俏地笑:“你拍人家身上做什么,着急什么呀。”

时映雪怎么也挣脱不了,而忽然又从那女子身上涌出一股巨大的吸力,时映雪站立不住,竟是直接被那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拉扯到了一边去。

她只感觉自己的身躯呼啦一下就被拉走了,身后左右都是呼呼的风声,竟是直接被这女子拉得在雾气之中跑了起来。

时映雪大感意外,而那女子却忽然放开了自己,嗓子十分黏黏腻腻。

“嗨,刚刚还拉着奴家这样紧,在奴家身上又拍又摸的,果真是到了咱们这儿,见了这些漂亮的姐姐妹妹,便看不上我这庸脂俗粉了。”

时映雪都没站稳,她刚刚被扯着在风里头好一顿风驰电掣,眼前都晕头转向了,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定睛一看,竟是忍不住皱眉。

她仍然仿佛泡在厚厚的雾气之中,但这雾气左右并不如刚刚那样浓稠,除了自己背后的来路看不清楚,面前的景色却已经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这大约是一处十分精致的楼阁亭台,雾气缓缓在其中萦绕流动,左右能看到很多若隐若现的人影正在雾气之中,都好像正在静静地看着时映雪。

而刚刚拉着自己的那人,时映雪也终于看清楚了。

她生的瘦削清纯,一双眼睛却描摹地格外妖艳这与她的容色原本是十分不相符的,可她却当真是带着这样的妆容,用一张清纯甜美的脸说着刚刚那些妖冶的话语。

时映雪注意到她身上穿的非常单薄,若隐若现,身上的衣料也仿佛是半透明的,一览无余。

而她的脖颈上系着一条绿色的项链,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时映雪多看两眼,便觉得双目生疼,难以自持。

“妹妹们,出来了出来了,接客了~”

这女子双手轻轻拍了拍,于是刚刚隐在雾气之中的所有人影便果然鱼贯而出,一下子就把时映雪给簇拥起来了。

???

这个画面也太过荒诞,时映雪若是个男修,她还暂且能够理解,可她分明是个女儿身,这些小精怪们作出一副秦楼楚馆的样子来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自己身上还有男修们身上的元阳不成?

时映雪被香饽饽一般地簇拥在其中,叫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女子之中无一不妖艳美丽,个个穿着暴露,连湿润的空气之中都仿佛藏着甜香,叫人不禁头晕目眩心猿意马起来。

也正是这时候,身后忽而又传来细细索索的声音,竟又是个娇柔妖媚的嗓音:“姐妹们,还有个呢!”

“唔唔唔!”

身后传来少年人口齿之中溢出的不满之声,时映雪回过头去,便瞧见一个身量高挑精瘦的少年人被一个同样衣着暴露的女子缠抱着而来。

那少年人的嘴上被女子紧紧捂住,叫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时映雪觉得这少年人有些眼熟,不过他看上去颇为憔悴的模样,满脸的胡子拉碴,脸上也磕磕碰碰地有好几道疤,时映雪一时之间都没能想起来这人是否是她认识的。

他有些恼怒地挣扎着,那女子也就任由着他挣扎,一边将自己臂弯里的丝帛缓缓一抛,抛到了将时映雪带回来的那个女子身上,半是挑逗半是挑衅。

“怎么,绿邀,今日没有收获,便带个女的回来,身上境界是不低,可也只是个女子,你以为这个样子,姆妈就会饶过你了?”

那女子松开了自己怀里的少年人,任由周围虎视眈眈的其他女子一把涌了上去,自己却走到了绿邀的面前,语气之中满是幸灾乐祸:“本就是做娼的出身,到了这儿还要装什么清纯,不为姆妈收集元阳,到时候姆妈定将你送给隔壁的大王做洗脚婢。”

“红扶,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不要脸?”

绿邀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我愿意带谁回来那是我的事儿,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她便将面前的红扶一把推开了,竟是走到了时映雪的面前,将时映雪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一边对着惊诧的红扶挑眉:“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以对姆妈讨好而为荣,就算是被嫁给隔壁的大王做洗脚婢,也比在这儿好。”

说着,这绿邀便将时映雪提着领子拉了起来,一顿腾云驾雾,也不知为何,又拉着时映雪,将时映雪丢到了这雾气的外围。

“你快走吧,本就是抓你回来凑个场面的,若是我什么也带不回来,那红扶恐怕要把我耳朵都吵炸了,快走快走。”

时映雪全然没有看明白绿邀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她感觉自己也不过是左右被一顿推搡,最后又回到了原处。

她大胆猜测这些人口中说的姆妈正是这森林之中能发出毒瘴的榕树精,她们这些小的乃是老榕树精豢养出来的小辈和孤魂野鬼,专门驱使她们为自己采集元阳和灵气,以供修炼。

不过时映雪可不觉得自己能对付她们,若非那叫绿邀的愿意放自己一马,她一个人恐怕是没法子从那一大堆的小精怪之中跑出来。

时映雪遥遥朝着绿邀离去的背影拱了拱手,随即转过身去,又在一片茫茫雾气中寻找玉楼春。

但可能这附近已经快要渐渐接近老榕树精的藏身之处,时映雪竟是直接迷失了方向,抬头也是一头的雾气,全然看不见星辰。

时映雪掏出指引方向的罗盘,指针也同样乱转着,完全无法辨别方向。

她左右转了很多圈,最后竟又回到了原处。

时映雪有些挫败,正想御剑而起,去别的地方的时候,又听到身后隐隐约约地传来争吵打闹的声音。

“绿邀,你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见你抓个人回来,就算是女的,勉强勉强将她的灵气都吸走就算了,你怎么还把她送走了?”

“我乐意,关你什么事儿?你要有本事也叫姆妈最喜欢你,你也可以想放谁走就放谁走。”

“你!”

“我什么我,没瞧见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识趣点儿,就自己一个人走开去,我不想和你说话。”

“你说什么呢!姆妈喜欢你,姆妈喜欢你什么?”

第五百七十二章 红扶绿邀

“喜欢我什么,你心里不清楚?”

绿邀的声音之中满是闲适。

时映雪站在原地听她们争吵,只感觉红扶已经被绿邀气的头冒青烟,而绿邀却还我自岿然不动如泰山,丝毫不在意红扶究竟要和她说什么。

“我清楚,我清楚什么?”

大约是两人吵着吵着又动起手来了,时映雪已经能够从风中感受到力量的涌动。

“你不清楚?你不清楚为何不敢对我动手啊?来,照着我的心头捅进去,或者去姆妈的床头把我的骨灰偷出来,在天亮的时候将我的骨灰扬一地,叫我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啊!”

时映雪从绿邀的嗓音之中听出一点儿疲倦,甚至是兴奋来她好像真的很希望绿邀能够将她杀了。

为何想要死亡?

大约是现今的生活叫她觉得无趣甚至是煎熬痛苦,可死又求而不得,只好万分去怂恿旁人,叫旁人将自己杀了。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不就是仗着自己身上有姆妈的内丹么,你别以为自己养着姆妈的内丹就了不起了,等姆妈要开蚌取珠的时候,你第一个就得死。

你生前在人间做娼妓,死后定然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就算能够投胎转世,恐怕你也只能做人家家门口的铁门槛,千人骑万人踏的份儿。”

红扶大声嚷嚷着骂绿邀,言语极尽恶毒之能事。

可惜那绿邀丝毫不在意她这话,反而还打了个哈欠:“你废话说完没有,说完就赶紧回去啊,明日我们还得一同出去做娼,反正也没差。”

红扶又气急败坏地大声叫嚷起来,时映雪又听到数声斗法的声音,不过都仿佛是打在了树叶子上,没有伤到人。

“绿邀,等姆妈要杀你的时候,我一定头一个去把你的骨灰都给你扬了!”

“那我恨不得姆妈赶紧将我杀了,这人间世才是世上最无趣的所在,你记得你这话啊,到时候你一定要去把我的骨灰扬了,最好把我装骨灰的陶钵也给摔烂了。”

这两人说的话就压根不在一个量级上,红扶再说下去,恐怕也只有被绿邀气到吐血的份儿。

红扶可能还有一点儿自知之明,最终还是走了。

时映雪听完了墙角,有些无趣地准备偷偷溜走。

“听完墙角就想跑啊,小妹儿未免没有良心。”

绿邀笑嘻嘻的声音一下子就在时映雪的耳边浮现了,时映雪自以为自己躲的还算隐蔽,结果一双手立马就箍到了她的脖颈上。

绿邀直接就将时映雪从藏身之处救了出来,笑眯眯地抱着时映雪捏她的脸:“怎么说也好歹叫你看了一场笑话,你的命我先前就留给你,又替你做了一场秀,连一句好都不叫,这就要走啦?”

时映雪受不了她这自来熟的黏糊劲,孰料那绿邀在她脸上揉揉捏捏,竟是直接将她脸上的幻术给解开了。

绿邀吃了一惊,随即又眉开眼笑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好看的小妹妹,给姐姐摸摸看。”

绿邀忍不住地揉了揉时映雪的脸颊,随后便从她身上下来了:“走吧走吧,好处我收过了,没事就不要来了,你要是走不出去啊,往这个方向,左转三圈,右转六圈,往前三步七星步,外后三步,转过头,这就出去了。”

时映雪便忍不住问:“绿邀姐姐,方才你来抓我的时候,可有见到我身边的另外一个小姑娘?”

绿邀想了想,拍了拍手道:“应当是被哪个姐妹给抓住了,不过一般是不会对女修行采集元阳之术的哎呀!恐怕不妙,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把她带回来给你。”

时映雪没料到绿邀应得这样爽快,她都还没来得及说话,绿邀就一下子从面前消失了。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绿邀便抱着昏过去的玉楼春匆匆忙忙地从天而降:“快走快走,带了就走,走的晚了,恐怕一会儿你两都被抓回去了。”

时映雪刚刚接过了玉楼春,见她身上都还齐整,除了衣襟有些乱,倒没有什么别的不妥当绿邀才不让时映雪再耽误了,她直接就推着时映雪,如此这般地左转右转,然后按着时映雪的后脊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将她推了出去。

时映雪只感觉面前一片眼花缭乱,果然景色一变,竟就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刚刚的树林之中,而不远处就能看到一片茫茫,远处天空一片明月,竟然是已经快要从树林之中走出来了。

这时候她心里却觉得十分五味陈杂,刚刚拿了丹药将玉楼春唤醒,便听到久久没有说话的浮乙忽然开口道:“你将玉楼春封住神识,两人立即到偃魂空间里来,她身上有了不得的东西,那老榕树精要追出来了。”

浮乙会这样说,时映雪自然应声,只是她并不明白究竟要怎么将玉楼春送进自己的偃魂空间。

浮乙便直接从偃魂空间之中钻了出来,手在玉楼春的脸上轻轻拍了拍,也不知在她身上施了什么法术,竟是直接将玉楼春装进了他的衣裳口袋里,然后他也直接把时映雪扛到肩膀上,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了。

而送走了时映雪和玉楼春的绿邀却全然没有她之前在两人面前表现的闲适,她脸上冒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哪儿也没去,竟是一直在原地转来转去。

“把她给我抓住。”

一声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声音忽然就在雾气之中响起,随后空中传来破空之声,绿邀的头顶竟是忽然就生出数道枝条。

这些枝条迅速地接连在了一起,雾气之中有七八个貌美女子抬着轿辇,踩着那枝条自远处而来,缓缓地顺着枝条铺成的道路走到了地上。

轿辇被放下,有人打起轿帘,从其中扶出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孩子。

这孩子看上去年纪很小,玉雪可爱,眼中却邪气横生,开口说话的嗓音一会儿是女声,一会儿又变成了男声,叫人觉得十分诡异。

“姆妈,就是绿邀刚刚从我手里将那个臭丫头抢走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骨灰坛子(四千)

另外一个时映雪没有听过的声音忽然就出现了。

雾气之中又走来一个女子,生的也是花容月貌,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她一下子就跪在了那雌雄莫辨的小童身边,满脸的委屈之色,继续说道:“姆妈,就是绿邀,她一日日地仗着您宠爱她,在咱们身边为所欲为。”

刚刚说话的正是这个女子。

看来刚刚绿邀就是从她手上将绿邀抢了过去。

小童便转过头来,目光之中带了笑:“绿邀,她说的可是实话?”

绿邀十分无所谓地靠在一边的树干上,点了点头:“是又如何,姆妈,您不会因为我随便放走了个人就朝我发脾气吧。”

她故作骄矜,十分的恃宠而骄。

姆妈笑了笑:“确实不会。”

他这样说道,跪在他脚边的那貌美女子脸色就一下子灰败了下来,满脸的沮丧之色。

随后女子一下子就磕起了头:“姆妈饶命,姆妈饶命啊。”

可惜那小童看向她的目光之中有没有一丝的怜悯之色。

他只是张开了嘴,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随后大半个头都如同裂开一样,竟是从那人皮的下头一下子就伸出来了数条榕树枝条触手一样的东西,瞬间就将还跪在自己脚边哀哀求饶的女子给包裹了起来。

几条触手一下子就将女子的四肢给捆了起来,有血液从枝条交错的地方缓缓地流出到外头的泥土上。

“啊!姆妈不要啊!女儿知错了,求求姆妈饶女儿一命!”

惨叫瞬间就从枝条之中传出来,可那将她紧紧缠绕的纸条丝毫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反而越收越紧,最后竟是将那里面所有的声音都挤压成了一团,叫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片刻之后,所有的枝条才从那女子的身上扯出来,地上还有滴滴答答的鲜血,可刚刚还在哭的一个大活人瞬间就消失地干干净净,竟是只剩下了一件刚刚她身上穿着的衣裳。

而枝条又瞬间收回到了那小童的嘴巴之中,而人皮却无缝地又重新融合在一起,显现出刚刚那小童人畜无害的模样来。

“守不住原本要你守着的东西,那要你还有何用?无论是谁来抢,只要守不住,那便是罪大恶极,不如以死谢罪罢了。”

小童甚至将手抬到自己面前来,故意做了一个捂唇哈欠的动作,却响亮地打了一个饱嗝,竟是毫不掩饰自己打嗝的样子——看来他竟是直接将那女子给吃了!

周围的女子都一下子静默下来,大气不敢出。

果然只有绿邀一人才是姆妈的心头宝,无论是抓人最努力的红扶,还是最新姆妈的新宠碧玉——正是刚刚那个直接是那个直接丧命于姆妈嘴下的女子——无论她们说什么,只要是对绿邀不利,姆妈都不会在意她们的生死。

绿雅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毫不在意的样子,耸了耸肩,便想要转身离去。

“姆妈,没有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你等等。”

小童忽然伸手,他的手立即就化为一条长长的枝蔓,竟是直接就将绿邀捆了个严严实实,一把抓回了他的面前。

而绿邀却满脸的并不在乎:“姆妈,若是没有什么事儿,我想先回去歇着了。”“绿邀你不要以为我宠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可知道,你刚刚放走的那个人,她才刚刚从我身边偷走了东西。”

那小童将她一下子就拖倒在了地上,绿邀也十分无所谓:“偷了便偷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若是姆妈丢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就杀了我谢罪好了。

姆妈,若是你要杀了我,那赶早便是,左不过这人间一点儿趣味也没有。”

谁也没有料到绿邀会说这样的话。

小童冷笑了一声:“我不杀你,你是我最宠爱的女儿,我怎么舍得杀了你?不如我告诉你好了,那人偷走的是你妹妹的骨灰坛,若是打翻了这骨灰坛,那你妹妹一辈子也不能投胎了。”

绿邀脸上的神情有了一丝皲裂,她听懂小童口中说的“最宠爱的女儿”,眉目之中不禁漫上了一丝嘲讽之意。

姆妈?

这么一个榕树精当然不会是自己的生母,可迫于他的淫威,这里所有的孤魂野鬼,都得叫她姆妈,以示她对自己的绝对统治性。

连红扶都知道,自己被姆妈留下来,不过是被姆妈当做了养丹的容器罢了。

前些年,姆妈废了大力气,在这榕树林之中诱杀了一位功力高强境界深厚的修士,从他的丹田之中剖出来的一颗内丹,想要通过秘法将这内丹之中蕴藏的能量据为己有,增强自己的势力,雄霸整个北荒。

可惜姆妈的秘法失败了,那颗金丹完全没有办法为他所用。

但精怪同样也是贪婪的,他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这一颗蕴藏着巨大能量的内丹。

可是脱离了肉体的内丹很快就会失去活力,姆妈便从自己掠夺来的孤魂野鬼之中挑中了她,叫她成为了蕴养内丹的容器——鬼魂的身上还有魂魄,能够欺骗模糊内丹对于处境的认知,而鬼魂身上的鬼气也能够滋养内丹的能量,叫它不至于失去活力。

绿邀被姆妈抓来的时候才刚刚死去,魂魄十分完整,蕴养旁人的内丹再合适不过。

在姆妈找到炼化内丹的方法之前,她绿邀的生命安全都会受到姆妈的保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姆妈确实不舍得她死,她要是死了,这颗内丹也就没有了用。

但谁甘心一辈子被拘束在这里?

明明鬼魂还能入六道重新轮回,就算下辈子投到畜生道里做牛做马,也比在这里日日抓人的好。

可她的骨灰坛被姆妈藏在了自己的卧房之中,那里机关重重,还有好几个与她一样被姆妈用作必要用途的姐妹的骨灰坛也在那里,姆妈要把她们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便不能叫她们的骨灰坛离开自己。

那些骨灰坛都是姆妈炼制的法器,能够将她们限制在这榕树林之中,叫她们哪里都不能去,要想要离开前往梁父山投胎,必须破坏掉那骨灰坛。

可是那里是她们一辈子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绿邀当然有很多种方法能够寻死,可她还有一个孪生的妹妹,当初两人尚在人世的时候便形影不离,就连被生母卖到青楼里头去做妓子的时候也始终是在一起的。

死的时候,两人也是因为生了一样的病,同一日一起死了,葬也葬在了一处,同样被姆妈给抓了过来。

不过她妹妹的灵魂和骨灰坛一直被姆妈藏了起来,就是为了牵制绿邀,叫她不敢贸然去死,让她一辈子都得心甘情愿地为她蕴养那颗内丹。

这样重要的东西,姆妈怎么会随便乱放,以至于叫一个刚刚抓回来的女人给偷走了?

要知道,姆妈的卧房连她都没有办法涉足,玉楼春那样一个瘦瘦小小的金丹修士,哪里有什么本事儿?

故而绿邀皱了皱眉头,全然不相信小童口中说的这话:“骨灰坛明明都放在姆妈的卧房里,姆妈不要与我说笑话了。”

而小童却松开了自己的枝条,拖着绿邀的手将她一把从地上拖了起来,另外一只如同枯瘦树干的手轻轻地覆上了绿邀的脸,仿佛情人之间一样爱抚摩挲。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笑话呢?你觉得你的姆妈,会同你开玩笑?你妹妹又不是如同你一样重要的东西,我想要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

这话究竟是不是真假,谁也不知道。

而小童又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当然以为没人能够进我的卧房将骨灰坛偷走,可若是那人身上有佛印的传承,险些将我都伤着了,那该怎么办呢?”

说完这话,那小童也完全不在乎绿邀究竟会怎么样想,直接扬长而去了,只在风里留下了一句话。

“若是你有本事,不如早点儿去将那女人抓回来,佛印传承对鬼魂的压制作用究竟有多强,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

绿邀被小童留在了原地,刚刚呼啦啦一大串人也一下子就跟着小童离开了,左右瞬间寂静下来,只剩下绿邀一个人在原地沉思。

她会一直这样留在姆妈的身边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妹妹的骨灰坛和自己的骨灰坛都拿回来,再一同去投胎。

但假如当真如同姆妈所说,自己刚刚放走的那个女人身上有佛印传承,自己妹妹的骨灰坛在她身边,灵魂也定会跟着她一直走,可佛印的力量却是极强的,恐怕不消一夜,自己的妹妹就会魂飞魄散了。

绿邀叹了口气,原本她想要做一个好人,可是如今事实就摆在她的面前,她就是不想要去将玉楼春时映雪等人追回来,也不得不去了。

至少要将那骨灰坛取回来,那可是她的妹妹。

绿邀手下浮现出一道缥缈的鬼气,她的双手在那鬼气之中略略转了转,随后了悟过来,人便从原地消失了。

而那原本早早就应该离去的小童忽然就从榕树林之中的某一个角落了走了出来,对着自己身边另外一名艳丽的女子说道:“你去跟上她。我倒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人,竟然敢偷我的东西。”

“是,姆妈,女儿这就去了。”

而这一切,却全都被躲在偃魂空间之中的时映雪等人,如同“开天眼”一般地看完了。

时映雪看了看自己身边还被裹在浮乙衣袍下的玉楼春,伸手小心地掀开衣袍一看,果然在玉楼春紧紧抱着的怀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骨灰坛。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想来她身上的佛印传承,多半就是在和自己一同寻找灵魂碎片的时候由春江所传。

她倒是厉害,怎么就将人家的骨灰坛都给偷回来了?

等榕树林之中所有的人,包括那名境界看上去竟然已经有了化境大圆满的榕树精姆妈都离去了之后,时映雪才抱着还在昏迷之中的玉楼春一下子闪身而出。

她探了探玉楼春的脉息,见她只是暂时闭气了而已,便用灵气将她的气卡冲开,玉楼春果然悠悠转醒。

“映雪,你还好么!”

玉楼春一把抓住了时映雪,目光之中有些焦急地问道。

时映雪便将自己与玉楼春分开之后的遭遇一一告知。

“竟是如此!我也一样,有个我根本难以挣脱的女子把我打晕了,一下子就将我抓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榕树精的大本营。

“我醒过来之后,便发现我与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人关在一起。

那青年人看了我两眼,便忽然开口问我是不是人,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问我是不是走了什么奇遇。

我并不说话,他便说出我得了一颗佛子的心头血,其中拥有极强的力量一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将我的双手扎破。

我双手掌心之中涌出血液,却在掌心之中流淌出一个‘卍’字。

自那‘卍’字出现之后,左右之人便对我很是忌惮,我将双手一露出来,那些小精怪之类的女子皆吓得花容失色,不敢再靠近我。

我略微挥了挥手,就将看守我和那男子的精怪直接给打死了,她们死后,身躯立即化为两段木头,看来正是那老榕树精的化身。

而那男子神神道道地掐指一算,又悄悄告诉我,若是想要逃出去,不如凭借着自己手心里的佛印,直接闯入这榕树精的老巢之中,随意偷走一件东西,便能够立刻出来。

我也不知怎么的,便信了他的话,凭借着手心里的佛印一路乱跑,当真找到了那老榕树精的巢穴,在她的床头看到一瓶东西,这便拿了出来。

可这时我掌心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佛印消失之后,我便立即被一个女妖捉住,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另外一个女妖给抢走打晕了,等我醒过来之后,竟就瞧见了你,真是难以理解。”

玉楼春一口气将自己的经历说完了,眉头紧紧地皱着,大约也是觉得事情太过离奇,怎么会忽然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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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奇怪青年(四千)

时映雪便想起来,自己当时在老巢门口与人纠纠缠缠的时候,分明也曾见过一个青年,彼时她还觉得那青年有些眼熟。

难不成那青年,就是和玉楼在榕树精老巢之中算计旁人的青年?

更何况,时映雪却不觉得事会那样简单,那青年被俘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儿反抗之意,难不成是个故意来老巢之中夺取物什的?

那么他和玉楼说话,又是为了什么?

当真是为了让玉楼顺利逃出来么?

时映雪又想到之前在偃魂空间之中看到的,那老榕树精将绿邀耍得团团转,言语之中也没有任何着急的意思。

要是玉楼真是拿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老榕树精肯定早就亲自找出来了,怎么会叫绿邀一个人出来追。

这其中一定有些时映雪尚未明白的缘故。

她便问玉楼讨要她怀里的东西,打开一看,那瓶子之中装着的却不是什么骨灰,而是一块儿又臭又长的裹脚布。

裹脚布?

时映雪登时反应过来,那青年恐怕心中早有别的意思,只是他无意将玉楼牵扯到这件事之中来,便随意将玉楼给推出了这个局。

而老榕树说的一切,恐怕也是为了诳骗绿邀出来而已。

将绿邀骗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那青年与老榕树精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发生,不好叫心有反骨的人与外人瞧见,事发突然,便只好叫人走开?

时映雪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手里的骨灰坛子给盖好了,刚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后却忽然袭来一震劲风,将她整个人吹拂地站立不稳。

“妹子,这东西我且拿回去了,劳你先抱这么一会儿,多谢。”

绿邀的声音果然从风中传来,她一下子就从时映雪的前拂过,手在时映雪的怀里一抓,便将那个骨灰坛子给拿走了。

绿邀刚想要走的时候,时映雪却直觉哪里大事不妙,便瞬间感觉到一张天罗地网从头到脚一下子就罩了下来,将她整个人都给紧紧地束缚在了原地,根本挣脱不了。

怎么回事?

时映雪连忙偏头去看绿邀,却看到没有被罩在这天罗地网下。

但她的神也显然非常惊讶,她刚想要伸出援手将时映雪和玉楼从这天罗地网之中扯出来的时候,便忽而感到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给拉了出去。

“绿邀!”

时映雪惊叫一声,便看到绿邀整个人被一大圈的藤蔓给缠住了,几乎是瞬间就被拉扯得腾空而去。

“怎么回事?”

玉楼也没有反应过来,她的上也同样被天罗地网给包裹地严严实实,几乎是喘不过气来。

“姆妈!你竟在我的上下追魂引!”

绿邀气愤的说道。

她上被藤蔓紧紧地束缚着,连呼吸都觉得疼痛,那藤蔓上生出来的尖尖长刺将她刺得动弹不得,却感觉浑的力量都在往外涌去。

“不下追魂引,怎么能这样快得找到你,又怎么能抓到这个上有佛子心头血的女修呢。”

果然,藤蔓伸出来的迷雾之中隐约传来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正是时映雪刚刚听到的老榕树精的声音。

“哎呀,竟然还有一个,还是水系天灵根的,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拿来炼化成我的肥料,想来也十分不错。”

老榕树精正提着被自己抓在手中的玉楼从迷雾之中走了出来,后果然跟着那个时映雪觉得面熟的青年。

“容儿,你刚刚说的可只有一个人,我原本只是顺手过来将她替你解决了,怎么忽然又多出了一个?”

大约那原本的一个就是跑出来的玉楼,老榕树精恐怕是惧怕玉楼手上的佛印,不敢乱动,只好求助于边的青年。

那青年的目光落在了时映雪上,原本只是略略地就从她上划过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将目光凝聚在她的上,随后皱起了眉头,目光之中泛出疑惑的神来。

时映雪看他的时候,更觉得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越来越重这青年的上有一股她难以形容的熟悉气息,他的眉目之中也有些令她难以言喻的熟悉,可这张脸却分明是她不熟悉的。

而他如今这副定定看着她的模样,时映雪更是立即觉得,她一定认识此人。

青年忽然就走到了时映雪的面前,他伸手将捏住了时映雪的下巴,强制将她的脸抬了起来,指尖夹着一点灵气,在时映雪脸上的大上左右揉捏了一会儿,竟是直接就将她脸上覆盖着的幻术给解开了。

“是你。”他脸上出现了那种“果然如此”的神,却叫时映雪觉得莫名其妙。

他又转头去看一边的玉楼,原本是在看个陌生人的神,双目之中却忽然闪过了一道光芒,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许多的记忆碎片一下子就从他的眼前飞过,一刹那这男子上的气息就仿佛变化了。

他睁开眼之中,转头看了看时映雪,又看了看玉楼,唇角终于勾起了笑意:“原来是你们啊。”

这种原来是时映雪完全不明白的。

面前的这青年,和她们究竟有什么关系?

那老榕树精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青年与时映雪两人低声说着的话,还在说着。

“没错,我原以为只有一个的。不过这个看起来是个上等的水灵根,对你我修炼也有裨益,抓起来,又何乐而不为呢?若是你想要,我分一个给你就是了。”

老榕树精挑了挑眉,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这青年忽然就对时映雪注意了起来。

这青年却回过了头:“容儿,你要知道,你没有能和我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的话说得清淡,语气之中也没有一丝丝的态度变化,时映雪却从这话之中感受到了浓厚的蔑视。

时映雪转过头去看玉楼,见玉楼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大约是在想刚刚还在教自己怎么逃出去的青年,怎么转头就和老榕树精成了相识之人。

“这个人我要带走。”

青年回过头来,目光落在时映雪充满屈辱和疑惑的脸上。

他笑了笑,捏住时映雪的下巴的手轻轻松了开,却将手指放在她的红唇上轻轻地点了点。

时映雪很不喜欢这种暧昧过分的动作,但周围所有的人,包括老榕树精还有面前这认不出到底是谁的男子,这些人的境界都比她高了不只一星半点,她不敢轻举妄动。

时映雪安静了下来,她眨了眨眼,刚刚眼中的屈辱愤怒之色几乎是在一瞬间之中就变成了死水一般的平静。

她听到面前男子缓缓叹息的声音:“你不必这样的。”

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这青年也指了指时映雪边的玉楼,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却又说道:“这个我也要带走。”

老榕树精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当初明明说好了,我将我和你的领地交界的地方分两百里给你,你帮我将那颗内丹炼化成我可以吸收的丹药。

当初也是你说的,这女子的上还有佛子的心头血,若是将她留在巢之中,定然会对你的作法产生影响,说是用二十里领土换你帮我解决她,一同炼化,怎么如今又变卦了?”

“是啊,当时是这么说的。”青年站了起来,他松动松动了自己的手,背对着时映雪,脸上便浮现起邪肆而冰冷的笑意。“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老榕树精的神色立马大变,他将手里一直紧紧抓着的绿邀一下子抛了开来,手上的藤蔓立即铺天盖地而来,竟是要将那青年给包裹在其中的样子。

“言而无信!”老榕树精皱眉道。

“谁言而无信,容儿,你心里不明白么。当初说好是请我过来与你谈判,你竟叫人将我半路直接给抓过来,毫不尊重。

这就是容儿你对我的言而有信?”

“胜者为王,既然你非要争辩这些有的没有的,不如直接战一场,也免得我与你多费口舌,只觉得无趣!”

老榕树精无法回答这句话,但是这修真世界之中从来都是弱强食的,当一个人不愿意履行自己的诺言的时候,直接毁约战斗便是最最简单的方式。

青年也完全不躲避榕树精往自己上激而来的藤蔓,只是站在眼底,抬起眼远远地看了那老榕树一眼:“好啊。”

这青年丝毫不怕老榕树精的做派。

他不过是扬了扬手,对着那些往他上卷来的藤蔓随意地挥了挥衣袖,竟直接将这些藤蔓给炸得粉粹。

这些藤蔓如同下雨一般落得哪里都是,断裂的部分之中还淌出血液来,竟是伤到了那老榕树精的本体。

老榕树精也没有料到面前的青年上迸发出了这样强的力量,他因轻敌被这力量给打了个正着,压根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了这一波攻击,后退数步,才将这力道卸去。

这青年究竟是个什么境界,竟能够将老榕树精的本体伤成这样?

“是不是我的臣民平里对你太尊敬了,叫你忘了自己的实力,如今都敢和我谈条件了?”

青年的语气一直都很平淡,他没有如同时映雪想的那样发脾气,也没有更进一步地对老榕树动手,只是这样轻轻地说着。

但他的双眼颜色却变化了起来。

青年的一只眼睛变成了绿色,另一只眼睛却浮起了诡异的紫色,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紫雾。

“怎么了?”老榕树精果然感受到了青年上浮现出的气息变动,脸色变了变,说道,“原来大王已经闭关成功了,那臣下与大王谈条件已是妄言,请大王饶恕臣下的冒犯之罪。”

大王?

时映雪记得之前红扶骂绿邀的时候就曾经提到过隔壁的大王,难不成就是之前小龙口中说过的,那条狼王?

能活到这个年岁的老榕树精自然也是人精儿的,他知道自己的境界太低了,恐怕是打不过面前的青年的,先前对他的羞辱原本就是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叫他不要因为自己狼王的份便目中无人,那时候他的实力还稍强一些,当然可以为所为。

但没有想到狼王竟然已经突破成功,那就已经甩了他好大一截,他已经是毫无胜算。

所以榕树精便立即单膝跪地,请求青年的饶恕。

青年也没有多说,他只是对着绿邀忽然猛地一伸手,双手在空中也不知结了什么印,双手往回一转。

绿邀的腹之中立刻被隔空挖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一颗有鸡蛋大小的内丹便立即从绿邀的体里被挖了出来。

青年随后将那内丹给摄到了自己的面前,口中缓缓地吐出一股气,往那刀枪不入的内丹上轻轻一吹,竟是将上头的一层浅红色血液给吹了干干净净,甚至从上头垂下来一层薄如蝉翼的皮来。

时映雪并不关心这是什么,一边的绿邀已经瘫倒在了地上,自从那颗内丹被从她的口被挖出来了之后,她整个人就开始变得透明,竟然是要直接灰飞烟灭了的模样。

“绿邀!绿邀!”时映雪忍不住开口喊她。

“你要救她?”

青年转过头来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这才看到他眼中变了颜色的双瞳她不由得想起来阿狼的双眼,那个少女的绿眼睛之中满是孤勇,带着分秒必争的凶狠,可面前的狼王眼中仿佛什么也没有。

他没有绪,但看着时映雪的时候,他的眼神之中仿佛缓缓地蔓延出一种堪称为“温和”的绪。

时映雪觉得奇怪,却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于是青年便毫不犹豫地将内丹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在空中写了一道符咒,轻轻地往前一推,就没入到快要完全变成透明的绿邀上。

绿邀很快又幻化成实体,躺在了一滩血泊之中,脸色却已经开始好转。

“拿去吧,我如今不想开战。”青年将自己手里的那颗完全变了个模样的内丹远远地抛到了那老榕树精的手里,眉目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说好的土地,二百二十里一点儿也不能少,这两个人我都要带走。”

“是。”

“不仅仅是这两个人,这个绿邀,还有她的妹妹,我都要带走。”

“是。”

老榕树精诧异于这位大王的脾为何忽然就变了,要是以前,这样的冒犯,足以叫他死一百次了。

但他如今只多要了两个人和两个鬼,对老榕树精来说却是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但他知道自己如今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十分不易,便立即答应下来,将自己手里的内丹收好,匆匆忙忙地走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狼王信物

而这时候,束缚在时映雪和玉楼春身上的天罗地网也已经松开了。

片刻之后老榕树精才捧着两个骨灰坛子匆匆忙忙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生得和绿邀十分相似的女鬼,神情有些怔忪,大约是还没反应过来。

这应该就是绿邀的妹妹,手里的两个骨灰坛子,一个应该是绿邀的,另一个则是绿邀的妹妹绿清的。

“大王,您要的东西。”

老榕树精将骨灰坛子交到了狼王的手里,便又马不停蹄地走了,恐怕是生怕狼王变卦,将他这一身老榕树皮都给他撕下来。

绿邀养内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留不留在他身边都无所谓,绿清更只是一个钳制绿邀的工具人,一齐送给狼王也没有什么不好。

老榕树精离去之后,时映雪便立即跑到了绿邀的身边,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见她迟迟没有要醒来之意,眉目智慧总不免有些焦急。

“你要她醒来吗?”

狼王也同样蹲了下来,毫无架子的样子。

时映雪忍不住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面前的青年与自己印象之中的一个人过于相似但又仿佛完全不一样。

于是狼王便弹了弹自己的指尖,一小团灵气从绿邀的口鼻之中没了进去,片刻之后就见她吐出一口鲜血,竟是已经醒了过来。

“您是!”

绿邀一睁眼就看到了时映雪一边的狼王,她当然知道这位是隔壁闭关许多年的狼王,于是还顾不得站起来,便连连向面前的狼王磕头作揖。

但狼王却百无聊赖地站了起来,他指了指一边呆呆的绿清道:“你妹妹。”

绿邀都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道凉意在自己身边一贴,转头一看便瞧见一个与自己生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她还是有些呆滞的模样,仿佛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去抱住绿邀,但她还是这样做了,甚至眼眶之中都下意识地带了泪光。

“清儿,你怎么在这里?”

姐妹两恐怕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绿邀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同样是双目泪垂。

绿清却还是呆呆的样子,虽说一双眼中泪光涟涟,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动容的神色,叫时映雪看了都觉得奇怪。

“榕树精为叫她言听计从,便将她的神智给毁了一些,如今恐怕认人都认不全了。”

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狼王的神情一直都很寡淡,他的目光里没有温度,也仿佛并不是很乐意开口解释。

尔后他又直接把手里的两个骨灰坛子给了时映雪,一副让她自己来处理这两个女鬼的模样。

时映雪觉得甚是奇怪,她原以为狼王要这两个女鬼是为了别的,竟没想到是因为自己担忧绿邀,所以才有意将这两个女鬼给讨要了过来。

大约是感觉到了时映雪在看他,那背过身去的狼王忽然转了过来,目光之中稍有一丝宽容。

“原本就是讨要给你的,你要这两个女鬼继续跟着你做事,便将骨灰坛藏好了,若是想放了她们,将这骨灰坛子毁了,她们的灵魂就能离开此间,往梁父山投胎转世去了。”

脱离桎梏,投胎转世。

这对一直被榕树精当做养内丹之容器的绿邀来说简直是难以触及的梦想之一。

她们早已厌倦这种被人呼来喝去当做工具一般的生活,故而听到这话时立即将目光希冀而祈求地投向了时映雪。

时映雪也没有将别人变成自己所有物呼来喝去的癖好,更何况绿邀刚刚一直在帮助自己,便立即将那骨灰坛摔在地上,又掏出了两枚超度灵魂的符篆,左右各贴一个,便将这两个桎梏灵魂的法器给毁去了。

绿邀和绿清果然神情一松。

两个女鬼对着时映雪各自磕了三个头,随后携手,飘飘忽忽地就往梁父山的方向飘去了。

时映雪便转过头来看着狼王,拱了拱手:“替她们谢过您,也同样替我们谢过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玉楼春也走上来道谢,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可有什么稀缺的?”

大约是想要通过珍宝一类的,将救命之恩相抵,也懒怠两厢欠下人情。

狼王却微微笑了笑。

他深深地看了时映雪一眼,却说道:“我什么都不缺,唯独丢了一颗心不知道在何处。

可惜我那颗心到处乱跑,如今也找不见它在哪里。如果你们曾见到它,便叫它早些回来。”

狼王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拍了拍,神色却很轻松。

这话意有所指,却叫时映雪十分摸不着头脑。

而狼王已经不再说了,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双手在手中一掐,片刻之后松开了眉头道:“我认得你。”

狼王的思维仿佛非常跳跃,他忽然又不接着上一句话说了,反而只是在衣袖之中一顿摸索,随后找到了一条用穿着一块儿利齿的项链,递到时映雪的手里。

“我的臣民大多暴躁易怒,你们若要再往东北去,必定有所交集,这是狼王的信物,若有危险,拿出来叫他们一观,便可安全无虞。

相逢恨晚,不过今日并非叙旧之处,便先告辞了。”

说着,他也不等时映雪反应过来,身影一闪,竟是直接就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映雪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分明上一秒还在说自己,下一秒又说两人相视,再下一秒则又说自己相逢恨晚,偏偏又用了个熟人之间才能用的叙旧?

她是没弄明白,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确定时映雪决计没有见过之前的这位狼王。

当真是自己心中认识的那位吗?

时映雪还是持怀疑态度。

倘若是那位,恐怕早就和她打起来了,怎么可能还与她言笑晏晏,还替她救了两个女鬼下来?

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狼王已经离开了,时映雪就算是想求证也已经失去机会了。

看着自己手中那一条狼牙做的项链,时映雪皱了皱眉,刚想随手收起来的时候,浮乙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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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见过吾王

“这个上面有狼王的威压印记,你就戴在身上,能避免很多危险。

刚刚那位狼王的境界已经至少有分神期了,其部下的境界也一定不会低,在北荒之中,能少遇到麻烦就少遇到麻烦。”

浮乙的声音之中不无严肃。

诚然,他当然能够应对一个分神期的狼王,但狼是群居动物,狼王的群落更是人员众多,若是招惹上了一个,很有可能就会招惹到数个,到时候群起而攻之,时映雪这边是占不到便宜的。

浮乙这样说了,时映雪便也不再推拒,将狼牙戴在胸前。

老榕树精不敢再对时映雪等人作怪,于是时映雪与玉楼春很顺利地就离开了榕树林的地界,来到了狼王的地盘。

远远地两人便看到远处有休息的驿站,那驿站在荒芜的冰原上看上去格外显眼,也格外地孤独狭小。

不过这一块儿地界应该算是非常偏远的,左右也没有见到狼群,驿站附近也有阵法保护,不用担忧忽然就被大量的狼群袭击。

时映雪与玉楼春已经一路奔波许久,在佛寺之中进入幻境的时间也很长,两人还是需要休息一二,将体内的境界调息一二。

时映雪与玉楼春将身上的幻术再次重设,随后往驿站御剑而去。

不过说是驿站也太过美化了,就是一群在冰原上搭起来的帐篷和蒙古包,十分简陋。

有些丹药师会在其中兜售一些战斗和疗伤的丹药,也可以租赁蒙古包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之中休息一二,不过安全性就不能保证了。

丹药是时映雪最不缺的,她拿了一些灵石出来,给自己和玉楼春一起租了一个蒙古包,两人开始重新调息,稳定自己体内浮动的灵气和境界。

玉楼春得到了奇遇传承,境界大幅进步也十分正常;

但时映雪开始内视调息的时候,竟也惊觉自己的境界有了巨量的增长,她现在竟然已经到了金丹六层了。

要知道这一段时间她几乎没有怎么修炼,都忙于赶路了,战斗更是寥寥,怎么会有这样大的提升?

北荒之中的灵气确实很充裕,但是也不至于让时映雪的修炼速度这样快吧?

境界进步是好事,虽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到底是喜人的。

时映雪也重新开始调息。

现在几乎是北荒最冷的时候,就算玉楼春的身上有火蟾珠,时映雪还有大龙的各种宝物,离开能够御寒的蒙古包还是觉得冷的不行。

见左右跋涉而来的冒险团也没有准备贸然离开的意思,时映雪和玉楼春也准备留下来,等待明年开春天气稍微温暖一些再动身。

时映雪和玉楼春平素里就在蒙古包之中修炼,有时候出去活动活动,时间也过的很快。

驿站之中的负责人也同样叮嘱,在这里歇脚的修士左右活动的时候,若是见到了狼群,千万不要主要进攻。

如果非要干这种蠢事,那就一个人滚到远处去,若是敢把狼群引到驿站附近,整个驿站之中的修士都可能会死。

北荒的狼群与别处不一样,北荒的狼群格外凶猛,战斗力也非同一般而且北荒的狼,很多已经是介于半灵兽半凶兽的状态,同时也具有妖族的特点。

他们拥有凶兽的凶性,也同样拥有灵兽的高等灵智,行为受拘束,与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一般情况下也是绝不会主动去攻击北荒的修士的。

而且,北荒的狼族修成人形的比例是非常高的他们能够在人形和狼形之间随意转换,力量也比一般的狼类要强了不只一倍。

上述全部都是警告驿站的修士不要去招惹北荒狼族的话,尤其最近天气愈发严寒,虽说北荒狼族不会主动攻击修士,但若修士敢对他们动手,很有可能会变成群狼的口中餐。

时映雪已经见过了那位能够碾压老榕树精的狼王了,所以对负责人的话十分赞同。

但是没有料到就是有人要作死。

那一日正是十二月底,时映雪实在是觉得以自己的金丹境界难以应对这等寒冷,每日就和玉楼春两个人抱着火蟾珠和浮乙的龙鳞在蒙古包之中瑟瑟发抖。

就在这样冷得她觉得自己的思想都要被冻住了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有人喧哗的声音传来,而鼻尖更是有大量的血腥气儿扑面而来。

她动了动自己僵硬的四肢,推了推身边的玉楼春,两人这才警惕起来,将神识先探了出去。

神识在外头一转,两人便立即警觉起来,从原地站了起来据神识所得,远处雪原上有一队七八人与狼群战在了一处,双方互有伤亡。

这七八人正是昨日才来的,时映雪记得他们,一来就十分聒噪,吵闹非常,没想到来的第二天就惹祸了。

眼看着狼群渐渐不敌,也不知是不是杀红了眼的狼群认为远处的驿站与这伙儿与他们战在一处的人群是一伙的,头狼立即从战场之中撤出,带着身后的几个部下,就着身上的血在雪地上一滚,竟是变成了三五个健硕强壮的男子,直接往驿站冲来。

他们的速度比人类修士要快得多了,这三五个狼族之人飞速掠来,一瞬间便到了靠前的几个蒙古包前面,一把就将几个脆弱的蒙古包给摧毁了。

那蒙古包之中是两个瘦削的男修,狼族之人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左右手一抓一个,竟是直接将两人从原地抛了起来,爪光一亮,直接将两个男修给撕成了碎片。

远处的那些人修见驿站遭此横祸,竟是直接转身就跑,丝毫不在意这些祸事可是他们惹起来的。

驿站之中的人何其无辜,时映雪估计了预习下那三五个狼族之人的攻击力,觉得自己和玉楼春压根没有一战之力,若是逃跑,可能也跑不过这些狼族的速度,干脆拿着狼王赠与她的狼牙项链一跃而出。

“暂且住手!”

时映雪的声音清越,在众人的惊叫之中格外明显。

已经杀红了眼的狼族嘶吼一声,猩红的目光落在时映雪身上,咆哮一声,三五个都往时映雪这边冲来。

时映雪一手握着项链,另一手中宝剑已经出鞘。

意如霜已经算是江湖名剑了,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在北荒之中一般都使用另一把锋利的宝剑。

三五个狼族一下子跃到了时映雪面前,玉楼春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直接挡在了时映雪面前。

却没料到那几个狼族已经奔到了时映雪的面前,三五个围着她,在漫天的雪花之中呼啦一下跪了一地。

“臣下见过吾王。”

狼族是认信物的,所以在那狼牙项链拿出来的第一刻,他们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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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人群吵闹

“吾王?”

玉楼春都惊呆了。

不过她旋即想起来,之前狼王就是这样说的,这一枚狼牙是他的信物,大约这些狼族之人已经从狼牙项链上感知到了狼王的威压,纷纷服从。

时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猛烈跳动的心稍稍安抚了下去,见左右有许多人都朝她看过来,便连忙将项链收了起来,将自己周围跪了一地的狼族站起来。

这些狼族才将目光放在时映雪的身上,为首的头狼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周围几个年纪看上去也不大,人形俱是年轻的少年郎,目光之中满是沾了血的桀骜,脸上和身上也都有伤口,却毫不在意。

大约他们第一反应是对狼王的威压低头,第二反应才是看着手持狼王信物的时映雪。

也正是如此一看,这些小狼脸上马上就有了不敢置信:“王怎么会将信物交给人类?”

“不知道啊,不是说王闭关千年,终于醒了过来,境界大进,还夺了隔壁那棵老叔精两百多里的领地么?”

“不懂,不会是从王手上偷来的吧?”

“有可能。”

小狼们也不在意被议论的时映雪就站在他们面前,还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着。

时映雪还没说话呢,那头狼脸上的神情便愈发无法忍耐,转过头去一人赏了一个爆栗:“你们是蠢货吗,王能被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偷东西?”

时映雪和玉楼春都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可惜她们在强大的狼族面前确实只是小小的金丹修士,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

左右远远偷看的人越来越多了,时映雪大感不妙,忙拉着小狼往远处隐蔽处走。

她并不喜欢被人窥探,手中符篆呼啦一下飞出,顿时将自己和几只小狼都给圈了起来,一下子弹起一道暂时的结界,将周围所有窥探的视线和神识都挡住了。

孰料那几只小狼根本不明白时映雪设下的结界阵法是什么,一个个的都炸了毛,还有个直接就惊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要将我直接杀死在这里吧!”

几只没见过世面的小狼滋儿哇啦地嗷嗷叫唤起来,颇有些叫人头疼的感觉。

玉楼春在一边看得无语,忍不住小小声吐槽道:“这哪里是狼啊,是哈士奇吧”

北地有人豢养灵宠哈士奇,外形上与狼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却古灵精怪活泼可爱,唯一的问题恐怕就是——太蠢了。

“小妹妹,你说啥呢!”

“放尊重点!”

“爷是狼!狼!你才是哈士奇,你全家都是哈士奇!”

这些小狼一听,马上就不干了,龇牙咧嘴地冲着玉楼春一顿呲牙,没料首领狼一个眼神横过去,就叫他们齐齐闭嘴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唯有一双双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

这些小狼活泼生动,与刚刚他们暴怒杀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时映雪有些头疼,她其实只是想问问狼群为什么和人群冲突起来了,若是有仇,那有怨报怨有仇报仇,驿站里的自己和旁人都是无辜的。

玉楼春看出时映雪的心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刚刚为什么和他们打起来了?”

提到这个话题,小狼们脸上的神情便逐渐仇恨扭曲起来:“我们有个兄弟前些日子受了伤,行动略慢,今日他离群狩猎,却被那群人围猎,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人剥了皮取了内丹了,我们便一路追了过来,这才与他们打了起来。”

这种事情时映雪没法说谁对谁错,但她也是自私的,好歹自己这段时间都要居住在驿站之中避寒,能解开与狼群之中的矛盾当然是最好的。

于是时映雪便如实告之,说是这群人是昨天才来的,最不听话,驿站的负责人已经叮嘱过不要对北荒狼族动手,他们却一意孤行,与驿站中人无关。

小狼们便把目光投到首领狼的身上,他便舔了舔自己还带着血的犬齿尖牙一笑:“你手上有吾王信物,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叫我们不要攻击驿站,我们也可以现在就调头去追那群人。”

说着,那头领狼忽然吐出一口血水,落在雪地上的血水之中显然落着两颗断牙。

“但是我告诉你,虽然你的手上有吾王的信物,叫我等不得不臣服,但我在这世上最讨厌最憎恶的也是人,人心虚伪且善恶,你应当会明白的,你现在叫我们走,还不如让我们将他们全杀了。”

说着,那看上去年纪也不大的少年郎挥了挥手,一下子就带着自己身后咋咋呼呼的小狼们走了。

时映雪眯了眯眼,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明白这少年郎究竟为什么能做头狼了。

玉楼春还有些没明白过来,时映雪却已经叹了口气。

她将周围的阵法结界解开,果然神识与各种目光一下子就从四面八方涌来,负责人见几个狼族已经走远,一下子就走到了时映雪的面前。

“这些狼和你有什么关系?”

来势汹汹,仿佛刚刚将这些狼拦下来的人不是时映雪一样。

时映雪眯了眯眼,忽而就生了些戏谑的心思:“有没有关系,和你们又有什么干系?”

那负责人的境界比时映雪高了一整个有余,大约是没有料到时映雪敢这样和他说话,脸上的神情都凝固了。

他还没说话呢,那边死了同伴的修士已经开始高声嚷嚷:“说不定她与那狼就是一伙儿的,不然这些狼为什么不攻击她,却将我的同伴都杀了?”

玉楼春皱了皱眉头,她感觉自己好像明白过来刚刚那些狼为什么要这样说了,下意识反驳道:“不过是你们首当其冲罢了,若是换了旁人在前,也一样会受伤的。”

这样一说,那后面那些没有受伤的修士就十分不乐意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也正想说呢,你们两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怎么也敢冲出去拦截那些狼,还叫那些狼都乖乖地走了?”

“就是啊,我刚刚也分明看到她手上拿了什么东西,那群狼还称她为王呢,难不成你是狼假扮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 危险边缘

“你们疯了,连是人是狼都看不出来?”

玉楼春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时映雪的沉默却让周围的人愈发觉得她与那群狼早已勾结在一起了,若不是她,今日就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们刚刚难道没有将神识探出去看看吗,刚刚与狼族战在一处的,究竟是谁?”

时映雪只这样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众人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这些人当然都用神识看过了,知道刚刚与狼族战在一起的是之前来的那个最不听话的冒险团,也知道他们刚刚直接跑了,这才使得这狼族直接转而攻击他们。

刚刚被杀了同伴的几个人立马就不干了。

这凭什么?

于是他们又嚷了起来:“就算是他们惹来的麻烦,可你与那些狼分明也是认识的,不然为什么要躲起来与他们说话,不肯叫我们听见?”

“就是就是啊,你们刚刚说了什么,不如与我们都说说看!”

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更是想将事情都推到时映雪身上去——这些人之间分明有好几个与时映雪都说过话,勉勉强强都算是认识了,如今却都翻了脸,张口就说是时映雪如何如何。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时映雪的耳边不断地响起,而刚刚头领狼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他说这世间人最令人厌恶。

果然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时映雪真是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时候脾气太好了,好到这些人觉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侮自己了?

那她倒是很不介意叫这些看看自己发脾气的时候的模样。

时映雪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拦住了一边还想要辩解的玉楼春,深呼吸了一口气,转眼看向那几个叫的最凶的修士。

“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时映雪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话语之中仿佛还掺了冰碴子一般,冻得人耳朵都发凉。

有两个立马就闭上嘴——他们看到了时映雪眼中迸溅出来的杀意,星星点点,虽不多,但也足以燎原。

而还有两个,仗着境界比时映雪高一两层,叫得最凶,甚至还走到时映雪的面前来,抓住了她的衣领,恶声恶气地说道:“我说,问你刚刚和那些狼说什么了!你敢不敢告诉我!”

“敢,怎么不敢。”

时映雪的唇角勾了勾。

她鲜少这样笑,笑意里一点儿温度也没有,甚至带了点儿残忍的嗜血之意。

“你不是就觉得我和他们暗通款曲,说是我们勾结在一起么,是,我就是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又怎么样了呢?”

时映雪任由这人抓着自己的衣领,眸光越来越深。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你赔我同伴的命来!”

时映雪的声音带了讥讽之意:“好啊,你既然与你的同伴这样‘情深’,我送你去与他们相见好不好。”

“什么?”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映雪说了什么,便看到时映雪身后逐渐凝聚起了九股剑气。

“我杀你,连剑都无须出鞘。”

她出手的速度太快了,当真连自己的剑都没有拿出来,身后九道剑气便在她的手里陡然亮了起来,瞬间如同鸿钧利刃一般从这人的身躯之中瞬间穿过。

她的剑气几乎令人目不暇接,比众人见过的所有人的剑气都要凌厉凶横,带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煞气——这是一招必杀技,剑气如虹,光耀人眼,若动手,便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誓要将对方彻底杀死才止。

时映雪几乎没有多少在意自己对剑气的控制,她的心中此时已经被浓厚的杀意占领,这令她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要杀了面前的这人。

人是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的,时映雪想要让他,让这周围的所有人都明白,将她惹怒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算起来,这好像是时映雪第一次主动杀人——没有人逼着她动手,但她好像已经逐渐明白了一些自己往日不懂的道理。

有人是会因自己的良善而欺在自己头上的,他们肆无忌惮,毫无道理可讲——而这乱世早已经赋予了自己叫他们闭嘴的能力。

时映雪才深刻地明白过来。

她是已经有动手的能力的了,金丹期虽然并不高,可怎么也算得上是有自保能力了,有些人就是嘴臭又不讲道理,随性叫这乱世唯一的道理教他们做人。

实力,便是这乱世的道理。

时映雪感觉自己心里忽然就了悟起来了。

灵魂逐渐补充,她也越发反地觉得自己对于很多东西都有了长足的了解,在为人处世上也有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很多见解。

譬如现在,她就很乐意教在场所有想要趟这一趟浑水的人做人——她就是仗势欺人怎么了!

她身后有小龙大龙,想杀谁杀不得?

就是这驿站里的所有人,想要全杀了也并无不可。

唯一能拦住时映雪的就是天劫——杀这样多的人,原也是没有必要的。

她心里划过了很多很多关于杀戮的念头,有些是正常的,有些便不免往极端去了。

风絮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点到为止!”

他的声音冷厉,立即将时映雪阻在了此处。

这是当年风絮也曾犯过的错。

这就是沧海剑歌之中金丹期对应的丹火境之中的杀意剑诀《如虹》。

剑气如虹,出鞘必要人性命,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沧海剑歌之中杀伤性最高的一招,对剑主本身的锐气有极高的要求,当年风絮在领悟《如虹》的时候更加暴戾,直接屠了一整个城的人。

若是他这时候不出声将时映雪拦下来,这里所有她能杀的人都得死——包括某些正常状态下她打不过的人。

《如虹》能够陡然拔高剑主的剑气锐意,锐不可当,实战之中实用性比《风花》要高很多。

但也同样因为《如虹》的戾气太重,极容易让剑主走火入魔,甚至有可能变成一个杀人机器。

等时映雪回神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仅仅将这个人杀了,还将所有刚刚在她面前喋喋不休的人都杀了。

时映雪下手的速度太快太快了,第一个人几乎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时映雪秒杀,剩下两个境界与时映雪相当,却被她那极为紧迫凶恶的剑气逼得退无可退,最终战败。

时映雪满身是血,甚至指尖都还在滴滴答答落着血,一双眼睛却比血还红——她脸上写满了桀骜,就算已经被风絮叫停了,却还满是杀意。

她这时候确实觉得自己刚刚有些想法太过离经叛道了,但杀这些人她丝毫不悔,这时候如果还有谁想要开口叫她再说一遍,她丝毫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请求帮忙

主动动手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修真界之中原本就是这般弱强食,她要维护自己的名誉,动手也就动手了。

杀你就杀你,难不成还需要挑子吗?

时映雪哗啦一下将自己的剑气一字排开,目光十分冷淡地看着周围的人。

“还有谁要来与我说道说道的。”

周围的修士大多都是金丹元婴者,个个都披着种种幻术,谁也瞧不出这张人皮下的是人是鬼。

时映雪刚刚动手间暴露出的实力已经将周围之人尽数震着了,她刚刚杀的那几个甚至有个金丹期的大圆满,却被她压迫地节节败退,战意溃散,须臾之间就战死了。

元婴期的几个倒是觉得没有必要与时映雪动手,她摆明了不怕动手,后还确实可能与北荒狼族有关系,何必为了这样一时的口舌意气就对时映雪动手呢?

而一边驿站的负责人脸色也并不好看。

不是没有人在驿站之中内斗过,但像时映雪这般狂傲连杀数人的实在是少数她刚刚动手的样子分明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大多数剑修的脾气都是说来说来的,一言不合就拔剑在剑修的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像时映雪这样丝毫不在意杀戮是否会将自己一都沾染到血的剑修实在少之又少。

前些时时映雪待周围人彬彬有礼,今忽而大开杀戒这种危险的大佛,负责人并不是十分愿意供着。

更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时映雪刚刚使用的剑法他完全没有见过。

剑修的流派是可以很鲜明地从用剑的招式和路辨认的,统共也就那么几个大流,万变不离其宗。

但他同样作为剑修,却完全没能看明白时映雪刚刚使用的剑法究竟是什么路数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时映雪对他动手,他压根应对不了时映雪手上这种他全然没有见过的剑法。

他不能又激地时映雪动怒,只好斟酌着究竟要怎么开口。

孰料他还没开口,时映雪便冷笑了一声。

她施施然在手中掐了一个指诀,将自己一乱糟糟的血衣都给换了下来,一双眼格外地冰凉:“不牢您请,我自个儿走。”

她转就走,后的玉楼也匆忙跟上,甚至回过头来啐了一口:“一个个地装作什么正人君子,连狼都不如。”

虽说现在仍旧还很冷,但距离开也不过只还有一个多月,彼时虽说冰雪仍在,气温却已经有所回暖了。

离开驿站之后,外头的风愈发凌冽。

时映雪的储物戒中有一张火狐大氅,她见边的玉楼冻得浑瑟瑟发抖却还是坚持跟着自己走着,便将那火狐大氅一下子披在她上。

这种况下,玉楼实在是没本事推开时映雪的手了。

北荒的寒冷她实在抵抗不了,却还是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她:“雪,你不冷么?”

她自然是冷的,不过她还有一块儿浮乙的金鳞,便觉得不如何冷了。

更何况玉楼的体比她要差很多,本来就是刚刚重塑之后的体,又跟着她在这北荒来回奔波,时映雪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她。

只是这风难免吹得人头昏脑涨,时映雪不由得掏出了之前小龙给她的地图,展开一看。

不过那地图也不过是匆匆忙忙之间手画的,远远没有法宝的实时定位指引功能,时映雪勉勉强强才在地图上找到了如今自己和玉楼的位置。

要去解救洛阳锦和青龙墨,就还需要往东北的方向前进数千里,北荒之广袤难以用语言形容,其中还有很多不能御剑通过的位置,只能靠双脚走。

继续在寒风之中被吹成人棍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时映雪大胆地翻开地图,看向目前自己的这个方向往正北方去一百余里的一个地方。

地图标注,往正北方一百余里,将会碰到一条开在冰层往下的暗河。

那条暗河偏偏与熔岩共生,所以周围的气温并不低。

时映雪大胆猜测,北荒的酷寒与熔岩暗河互相抵消,气温应该会好受很多。

更何况,以玉楼目前的体状况,在熔岩的附近行动,也会比两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静静等待开要好。

那起子小人会不会在背后动手动脚时映雪不知道,但是她可以确定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在往这个方向走的路上,还会有一个规模稍大的驿站,因为那附近有一种炼丹十分稀缺的原料“无觅子”,近年来有很多炼丹师会前往此处寻找无觅子,久而久之便也形成了驿站。

时映雪和玉楼可以再次改换自己的形貌,在驿站附近重新补给一番。

玉楼对时映雪的决定没有异议,两人便将自己上的幻术再次改变,又变成了另外两个全然不一样的人,便准备往暗河的方向进发。

因为这个时候天上还在飘雪,这里的雪花虽然不像之前还在森林里的一样棱角尖锐甚至能伤人,却同样能将金丹修士的躯体冻成一团,伤及内腑。

时映雪见玉楼傻乎乎地将整个人罩在那火狐斗篷下不知道动弹,忍不住伸手将她的兜帽给她戴上,随后自己也掏出来个帽子,将自己的头给挡住了。

两人的影一下子就在风雪之中消失了。

殊不知她的前进方向,正与刚刚逃窜的那几个人的方向一致,所以毫不意外地,时映雪和玉楼在行进了不到半天,就撞见了狼群与他们的再一次激斗。

这一次狼群比上一次要多多了,看来头狼是回去找了同伴,这一次誓要将他们彻底杀死。

时映雪和玉楼完全就是路过,她又不是个见了谁都会救的傻子,远远地看到了一眼,就当没见过了,转就走。

之前这群人在驿站旁边的时候还稳稳地占了上风,可惜这一次狼群的数量已经有了压倒的优势,时映雪到的时候,他们的人几乎已经快要死光了。

这些人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时映雪才会离开驿站,此时见到有人来了,慌不择路地便开始喊她,请求她的帮忙。

第五百八十章的驿站

可时映雪一点儿也不想帮忙。

帮了又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那该怎么办?

时映雪再也不想当烂好人了。

所以任由后那些人怎么喊了个震天响,时映雪都不想理会他们。

那些人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来,反而是那头首领狼回头看了看时映雪的方向,灰绿色的眼中缓缓地有了笑意。

狼群究竟如何将那些人给屠戮了时映雪也并不感兴趣,她也管不着,她与玉楼还在茫茫雪原之中走着。

却不料背后忽然有腥臭的味道一下子袭来了,伴随着哒哒哒的沉闷脚步声。

时映雪一回头,便看到化为狼形的头领狼飞速地向她奔来。

它跑过来了,在她的面前就地一滚,又化成了年纪轻轻的少年。

他也不多说话,只是用手背揩了一下自己脸上在战斗之中的擦伤,微微露出的犬齿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还沾着血迹。

时映雪辨认出少年脸上的神是一个很干净纯粹的笑容,是十分善意的,而他分明还是认出了改换了脸上幻术的时映雪。

大约是通过气味?

时映雪知道狼族的嗅觉很灵,所以在稍微的惊讶之后便化为了然,不再纠结于此。

他的兄弟们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个方向,有的化作原型tiǎn)舐着自己的伤口,有的化为年纪轻轻的少年模样,见自己上的伤口一一包扎起来。

面前的少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紧握着的手心忽然递到了时映雪的面前。

在时映雪略微有些疑惑的眼神之中,少年将掌心张开了,露出了他掌心里的一朵小小的黄色花朵。

这种花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花朵,时映雪还在凡间的时候,她的小破房子左右就经常会开这种花,有些是黄色的,有些是粉红的,也有紫色的,远远看去熙熙攘攘一片,很是生机勃勃。

孩子们都叫它太阳花。

太阳花的生命力坚韧顽强,但它再坚韧顽强,也应该不能在北荒这样的极苦之地生存,少年手里的太阳花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少年见时映雪略有迟疑,tiǎn)了tiǎn)自己开裂的唇角,又将那花朵在掌心之中握了一下,再张开手的时候,便将整个花朵变成了一枚针。

他也不等时映雪说话,更不让时映雪拒绝自己,只是将手里的花朵针直接就别在了时映雪的领口上,又一溜烟地跑走了。

一群小狼聚在了一起,很快便离开了,时映雪再想开口喊他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的同伴跑了个无影无踪。

时映雪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她用神识一扫的时候,便发现别在自己衣襟上的针并不是一朵普普通通的小花。

这朵小花之中被施加了平心静气的法术,力量不弱,如果能够时时刻刻带在上,能够减弱很多精神法术对她的影响。

算是礼物?

时映雪看着小狼们离去的方向,将这朵小花针收了起来。

顿时她觉得自己刚刚在人群之中受到的气已经缓了下去这世上之大,无奇不有,有的人就是那个模样的,说话惹人生气,行为更是如此。

动手也可以,但是为了这样的人生气,其实也有些一文不名。

时映雪的心好了很多。

但她还是不免觉得喟叹。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念道经的时候,自以为等自己境界高深起来的时候,以后自己也能够做到经文之中的前辈那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但真的当自己的境界渐渐地修到了现在这一步,时映雪也不觉得自己的能做到道经之中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感觉自己无论如何,好像修真都没有使她脱离一个作为人的范畴,仍然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而感到伤心或是愤怒。

都不仅仅是时映雪一个人,她感觉自己遇到的所有人,无论境界高低,好像都并不能脱离一开始作为人的本质,仍然拥有众多的负面绪。

金丹不够吗?

那么究竟要修到那种境界才能到达道经之中的境界呢时映雪仍不能明白。

算来算去,时映雪到而今已经快要四百年了,在人间四百年都可以是一个王朝的兴盛和衰弱了,而在时映雪这里好像也是弹指一瞬。

世间沧海桑田变化,而时映雪却仍然是当初的模样。

难不成自己的境界变化并不能够将自己作为人的初心改变只要是人,终究难逃七六,境界究竟有多么精深并不能够影响自己对于一些事物的看法和反应。

这种看法和反应仍然需要通过自己来调节自己本的看法,在某种事忽然领悟到其中真理,大约就能够顿悟,到达道经之中所说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罢。

时映雪是这样猜测的,不过她觉得目前自己好像还是离顿悟太远,思虑一番之后,终究还是放下了。

她和玉楼在静静的雪原之上行走,也不知走过了多少岁月,终于摆脱了大雪纷飞之地。

雪不再下,时映雪和玉楼就可以御剑而行,匆匆数月,终于来到了自己在地图之中所知的驿站。

大约是离熔岩暗河距离要近很多了,加之北荒也已经开了,温度相比以前要提高了不少,至少玉楼光靠着火蟾珠就能够维持自己上的体温,并不觉得难受就是了。

这附近乃是珍惜材料“无觅子”的出产地,也还有很多品质上佳的贵重药材,所以经常可见怀抱着药匣的炼丹师在寻找材料,还闹。

算了算见过的炼丹师,时映雪觉得很有可能这修真大陆上过半的炼丹师都已经齐聚在北荒这块宝地上找原材料了。

但这些炼丹师时映雪并没有见过多少,虽然她本人是赫赫有名的流霜大师,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去参加过修真大陆的炼丹大会,更别提斗丹术之类的争丹论道了,故而这些炼丹师她还真是一个都不认识。

时映雪和玉楼到的时候,正逢有人在驿站之中夸夸其谈,她听到此人声音之后便觉得十分耳熟,仔细一想便不由得笑出声来。

第五百八十一章 故弄玄虚

玉楼觉得奇怪,随手拦了一个匆匆奔走的修士,问道:“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那修士是个好脾气的,被玉楼拦下来了也不见得生气,只是抿了抿唇道:“大师在讲炼丹的要道,我想要赶过去听听。”

“哪个大师啊?”

玉楼觉得时映雪不会是个随意笑的子,便又问道。

“流霜大师啊,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啊!”

“那真是鸡同鸭讲,告辞告辞。”

这也真不怪玉楼,此人原本在合欢神教的时候每天都被自己的师尊整得十分自闭,她对丹药也没有什么兴趣,还真就不知道流霜大师是谁。

经由云海拍卖行一手捧出来的流霜大师如今也算是名声赫赫了。

毕竟这么一个从来不参加炼丹技术交流大会,犹如半路杀出来的黑马一般的炼丹师,谁都觉得好奇。

不是没有人试图从云海拍卖行那里打听流霜大师究竟何许人也,不过云海拍卖行虽然东西做的黑心了点儿,对卖家买家的信息保护还是做的很到位的,至今还真就没有人知道流霜大师究竟是谁。

之前这件事交由了叶清秋处理,时映雪也全然不知道师尊大人的处理过程究竟怎么样,反正后来云海拍卖行没来再找过时映雪的麻烦至少是明面儿上。

时映雪已经很久没有将自己的丹药交给云海拍卖行寄售了,也不知道云海拍卖行最后是怎么和流霜大师的忠实拥护者交差的。

她的丹药要价并不高,品质却格外优秀,已经有了很多熟客,几乎次次地指定要她的丹药,这也是为什么云海拍卖行会一直和时映雪合作的原因。

但遗憾就遗憾在,当初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并不成熟,虽说名声是打出来了,如今声名显赫说出来也是业界高手,却不能拿出来用。

毕竟现如今她的境界显然远远跟不上她的炼丹技术,如果当真拿流霜大师的份在外历练,估计没多久就被人给抓起来了。

不过如今冒出来一个流霜大师,作为流霜本人,时映雪还是很想去看看这位流霜大师究竟是何许人也,怎么忽然就能做自己呢?

不过她分明是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了的,心中已经知道是谁了。

唯一令她好奇的就是,他究竟是怎么堂而皇之地敢用流霜的份的,就不怕被戳穿吗?

要知道可怕的并不是冒用旁人的份,而是那些在寻找此人的人,毕竟有个云海拍卖行,还有很多时映雪不认识却分明在背后虎视眈眈的人。

她颇为闲适地拉着玉楼往夸夸其谈的方向走去,便见到有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简直可以用一个水泄不通来形容。

时映雪也不去与那些人挤来挤去这倒也不是,只因她知道里头不过是个枪头,压根就是个不顶用的冒牌货。

若里头真是个什么有真才实学的大师,时映雪倒也很乐意去里头挤来挤去,能听到一点经验都算是千金难求的。

可这世道就是如此,愿意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炼丹的经验无偿传授给旁人的大师寥寥无几。

谁的经验不是自己花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才琢磨出来的呢,传授给自己的弟子也就罢了,凭什么传授给自己都没有见过面儿的人?

就算是时映雪,她也不愿意。

这倒是题外话了。

反正时映雪有意看笑话,干脆烧了个飞行符篆,和玉楼两个人舒舒服服地飘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男子。

这人倒也不算是蠢得无药可救,至少他还知道用幻术改换一下上的容貌,再用头纱斗笠将自己的容貌挡住,叫人看不清摸不透自己究竟是谁。

但很可惜时映雪早已经见过他了,这人正不是别人,正是时映雪之前加入的第一个冒险团里头的男子。

那个最最喜欢夸夸其谈,如同一只骄傲的公孔雀一般显摆自己的男子。

来之前时映雪就隐隐约约听到过一次此人与旁人悄悄地说他就是流霜大师,惹得时映雪十分想笑,没想到这人进了北荒竟还是如此的不着调。

“我与你们说啊,”

这男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东西,吐沫横飞,说道兴起时还手舞足蹈,听起来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时映雪也跟着听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有些东西说的不错,听得出来这男子其实也有两把刷子,应该确实是个有所心得的炼丹师。

但是很可惜,这些东西里面一点儿干货也没有,说的不过是一些口水话,加上一些故弄玄虚的似是而非,真正的经验就完全没有了。

时映雪听了半晌只觉得狗不通。

她本人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金丹修士,但是如果炼丹也有品级的话,她觉得自己的炼丹水平无论如何也能勉勉强强够到一个化境出窍,而这男子至多只有一个金丹罢了。

算不上一窍不通,但是完全没用,更何况他只是在卖弄自己作为流霜大师的份,而不是真的想要传授技巧。

若真是想要传授技巧,时映雪倒是乐意将流霜的份拱手相让,甚至还乐意指点一二,但此人并非如此心思,时映雪干脆作罢。

而转头观左右还在听的炼丹师,其人面上的神几乎是一目了然。

有些和时映雪一样,听了几句就回过神来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脸上大有一副“这是什么狗大师!”、“能炼出那样好丹药的炼丹师竟然是个这个样子?”、“不会是个招摇撞骗的吧?”等等神。

也有那些对丹道还不算精通,可能只是将将入门不得要领的弟子,脸上就一副“啊,确实是这样。”、“没错没错,果然如此。”、“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但也不尽然。”的神。

当然也会有那种根本不明白炼丹的修士,凑过来完全就是来凑个闹,毕竟北荒之中其他地方几乎都见不到人,也就驿站附近还能找到几个人类的踪影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文明观猴

这些修士脸上就是一副“哇塞这也太厉害了!”“崇拜羡慕,炼丹也太难了吧!”等等神。

左右一看,时映雪简直觉得这就是自己枯燥生活之中小小的调味剂兼之快乐源泉了,实在是太有趣了。

文明观猴的第一宗旨是文明,看完了就算了。

时映雪准备按落飞行符篆的时候,大约是她脸上想笑的神太过明显,又是她一个人如此鹤立鸡群堂而皇之地坐在飞行符篆上,令还在下面口水横飞的男子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当即就皱起眉头,大约是要生气了的样子。

“上面的这位道友,你在笑什么?”

他毫不客气地开口就将时映雪给直接点了出来。

时映雪小小地惊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有些吃惊地说道:“你在说我?”

时映雪的后知后觉让男子十分不悦,但他的不悦又恰巧取悦了那些看不惯他的人。

周围那些一眼就看穿中间的流霜大师是菜人多作怪的炼丹师一下子就哄笑了起来。

这哄笑反而令这男子更加生气,他霍然从原地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质问时映雪:“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流霜历练至今,虽说境界并不高,却也一直礼貌待人,你何故如此嘲讽于我?”

时映雪觉得这话没法接。

她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与这样的人多费口舌,文明观猴,猴子这也看完了,她也就算了流霜他想要当,那就拿去罢。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玉楼是完全不明白炼丹相关,刚刚听完还真就觉得面前之人是个厉害的炼丹大师了。

她本是个喜好学习的人,故而刚刚听的还认真,浑然没有看到时映雪脸上写满的戏谑和好笑。

“您误会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玉楼才刚刚来到这个驿站,也实在是不想再惹出什么事来了,冲着那男子说了几句好话,便拉着时映雪跑了。

时映雪也就由着她拉,两人远远地跑了。

这个驿站的规模真的比之前的那个要大太多了,大约是环境和温度都要更加宜人,所以直接也建成了如同城镇一样的聚居区,还有很多流动的小摊贩。

时映雪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寻找无觅子上,她也不想去和人争抢价值连城的无觅子成株,于是便左右在小摊上东看西看,想要看看有没有人出手无觅子的幼体,或者是种子。

毕竟她有灵土田,还有灵泉一捧,只要能够获得种子或者幼体,就能够繁衍出一大堆的成株来。

玉楼在这样近似于人类社会的地方放松了很多,她也在左右看,大约是心里头担忧自己的两个妹妹,所以买了很多不错的伤药。

两人边走边逛,倒又意外地看到了两个熟人。

这两个熟人不是旁人,正是已经和时映雪分头行动了的阿苑,还有她的负心人道侣江镇。

阿苑的神显然更加憔悴疲倦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找到江镇的。

江镇倒是容光焕发的样子,竟是还没有服用那要人命的“九极脂花”。

一看他俩现在的样子,就知道阿苑和江镇还没有闹翻。

两人都没有认出已经改换了幻术和形容的时映雪与玉楼,匆匆忙忙地就她们边走过了。

个人自有个人的福气,时映雪只觉得事与她已经毫无关系,她并不想管这件事,倒是玉楼有些生气。

两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动作说话,就听到江镇和阿苑之间爆发了低低的争吵。

大约是江镇斥责阿苑太过小气,竟不愿意拿出上剩下的钱财来在驿站之中寻找一个厉害的炼丹师将那个东西炼成丹药,要知道北荒这里的炼丹师真的很多,就近就能够找到很不错的炼丹师。

而阿苑也只能满脸通红有气无力地反驳,说是驿站里的炼丹师确实不少,但是这些炼丹师的要价也同样很高,分明就是一件不划算的事。

更何况,两人之间的矛盾逐渐从请炼丹师为他们炼制丹药转到了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上。

阿苑说那东西本就是为了给自己续命才找到的,她现在也不急着用,为什么非要现在就去炼制,她的灵石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江镇大约是被戳中了心事,眼中闪动着些许心虚。

但离奇的是此人竟是立即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倒反过头来训斥阿苑不懂得顾全大局,说是药材本的保质期并不长,等到两人成功离开北荒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但炼成丹药就能够长时间保存。

两人吵吵闹闹的,引得道路两旁不少人都看向他们,不过请炼丹师代工炼丹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所以周围之人也没有多在意。

时映雪竖起耳朵来听了半晌,也没听到两人究竟吵闹出个你我所以然来,正想作罢转就走的时候,竟听到另外一道声音横插了进来。

好巧不巧,正是刚刚还在夸夸其谈的流霜大师。

流霜大师开口便喊道:“江兄,竟能在此处见到你!”

江镇正被阿苑吵闹地心烦意乱,陡然被人一惊,心头更是火大,转过头去一看,便从声音和形上辨认出此人还是自己的熟人,便更气了。

他可记得,当时冰天雪地的,自己被阿苑拖累了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丢下她,他们竟也不等等自己,就这样抛弃他们走了。

不过江镇是不会承认自己当初是想要将阿苑抛弃的,所以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将自己心里的火气都压了下去,迎上去倒:“王兄,你怎么在这里。”

时映雪这才知道这个男子姓王。

既然此人这样喜欢当流霜大师,时映雪很不介意就直接称呼他为王流霜了。

眼见着王流霜因为江镇将他的姓喊出来而有些不太高兴,他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江兄,我适才听你与嫂嫂说炼丹之事,可是需要炼丹师?”

江镇正在瞌睡呢,没想到送来了枕头,干脆直接先斩后奏,反正阿苑是他的,无论他做什么,阿苑最后都会为他买单的。

第五百八十三章 身有灵火

于是江镇立马点头:“正是如此,王兄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

想着他又立马补了一句:“代工费自是不成问题,只是我的原材料贵重,务必要上好的炼丹师。”

江镇全然不在乎自己身边的阿苑会怎么想他,而阿苑虽然脸色愤怒却毫无反应,显然是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了。

逆来顺受?

时映雪不敢苟同。

要是这种事儿落在她身上,她很乐意教这种人做人。

“江兄,你若说修炼之事,我倒并不强,但是要是说到炼丹,我却十分擅长了,你要找的炼丹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王流霜必然是想要为自己将这桩生意招揽下来的,毕竟他之前一直在那夸夸其谈,也不过就是为了借流霜大师的身份接接代工单子,也好从其中赚取一些灵石。

呸呸呸,什么叫借!

他现在就是流霜大师!

江镇却明显对面前的男子并不信任,要知道他这个滑头的模样显然是个靠不住的样子,换了谁也对他相信不起来。

“我这丹药工序复杂,不敢劳烦王兄。”

江镇自然推脱不已。

但即使他说的再漂亮,王流霜都知道他是不愿意将这灵石送进他的口袋里的。

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这如何使得?

王流霜见他如此滑不溜手,大约也是心头火气,竟是开口说道:“江兄你不要看不起人,你且瞧瞧我是谁?”

王流霜大手一挥,衣袖之中霍然出现一张黑色的晶石卡,这晶石卡在阳光下一照瞬间便熠熠发光起来,简直亮若辰星。

“这是什么?”

江镇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见王流霜显然是一脸的洋洋得意,不禁问道。

王流霜轻哼一声,大约是江镇的呆滞令他心中的虚荣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忍不住说道:“这可是云海拍卖行的贵宾卡,你可知道我是谁?”

江镇摇了摇头,刚刚那惊鸿一瞥,整张卡上都散发出了极强的灵气,一看就是造价不菲原料极佳的晶石卡,这等卡的主人都是非富即贵的。

所以江镇不禁在心中来来回回地想云海拍卖行之中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果然一下子就想到了最近名声大噪的流霜大师。

“你是流霜?”江镇有些吃惊。

流霜大师的丹药确实一战成名,就连江镇也曾辗转从多人手上高价求购到一瓶出自流霜大师之手的丹药,确实品质超群,令人用过不忘。

能够炼制出这样高品质的丹药,所有人都认为流霜会是个年纪不小的厉害师傅,可面前的王流霜也太过年轻了,哪里能够炼制出这样厉害的丹药?

这样的疑问在王流霜显摆的这几天已经被质疑过很多次了,所以江镇也丝毫没有慌张,只是神神秘秘地将自己手里的晶石卡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是你先瞧瞧,这是什么。”

王流霜的双手猛地一拍,周围之人都不免被他这猛的一拍吸引了注意力,转过去看他的时候,便看到他张开了双手,双手之中竟是直接亮起了亮光。

须臾他的掌心便浮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苗。

这火苗颜色正阳纯粹,一看便是十分上等的火种——而王流霜分明是将这火苗从身体之中召唤出来的,这就说明王流霜的体内具有先天灵火!

这世上的炼丹师不知凡几,但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灵火的炼丹师简直寥寥无几,自己的先天灵火作用可比一些后天的火种要有用得多了,一般来说也确实能够提高成丹的品质和出丹的概率。

时映雪倒是觉得惊讶,不想这王流霜的体内还真有先天灵火——他若是有先天灵火,也难怪他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假装自己就是流霜了。

这灵火确实是上等的灵火,时映雪常年与火焰丹药打交道,有时候只需要遥遥一眼就能够辨认这火的纯度和温度究竟是否足够。

既然这灵火不错,若是王流霜好好钻钻,还真未必不能成为厉害的炼丹师,为什么要假借流霜的身份在这里招摇撞骗?

时映雪不是很明白。

不过她也觉得自己的热闹已经看完了,反正结果不过就是江镇将有毒的九极脂花交给王流霜,王流霜趁机狠狠地敲诈他一笔,最后炼出一颗带着剧毒的丹药。

江镇为了自己的利益很有可能会直接私吞这颗丹药,到时候他直接毒发身亡,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王流霜。

但是这些和她时映雪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时映雪耸了耸肩,便拉着玉楼春离开了。

她觉得去寻找一棵上等品质的无觅子幼苗都比在这儿看热闹要有趣,玉楼春对江镇也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恨不得叫他立即死了,故而时映雪一拉她,她也就转过身跟着时映雪走了。

一开始道路两旁的摊位都没有什么令时映雪满意的无觅子,不过还有些品质不错的药材,时映雪也都大大方方地将这些药材买下了。

玉楼春也看上了一些不错的丹药,时映雪一看这些丹药确实炼制麻烦,价格也算公道,干脆直接买了下来赠与她。

两人一路沿着道路两边的小摊往中间走着,边走边买,直感慨果然危险之地就是发财之地,只要有运气,能找到不错的原料,再还有命回来,就能够将这些东西统统换成大量的灵石。

时映雪的目光既精又刁,这些常常在北荒之中寻找东西来售卖的修士一下子就看出她是个身上不差钱又有眼光的主顾,连忙将自己的摊位上一些价格贵重卖不动的东西递到时映雪的面前。

但时映雪很快也觉得足够了,实在是不需要多买些什么,便问自己身边正在一脸喜滋滋地收拾东西准备走的修士:“你可有无觅子幼株或是种子?”

见他摇头,时映雪又问道:“那你知道这附近有谁出售无觅子幼株的?”

时映雪在他这儿花了不知多少灵石,所以他也乐得告诉时映雪,手指往再远处指了指,说道:“那边都是卖无觅子的。”

第五百八十四章 争丹论道

“无觅子价格贵重,获取凶险,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没这好运气和好本事能够得到无觅子。你可以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倒耿直,丝毫没有藏私。

映雪谢过他好意,又与玉楼春再往远处走。

诚如此人所言,再往远处走,就果然有售卖无觅子的了,不过这些无觅子要不价格太贵,要不残根断叶,都不是时映雪想要的。

左右寻找,都没能找到时映雪心仪的无觅子。

她稍稍有些灰心,只想着买东西也是个碰运气之事,还真不是自己有钱就能够买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了。

东西既然没有买到,时映雪也不预备多留了,便打算打道回府,再逗留两天,若是还不能买到,就自己亲自进入无觅子的生长区域去寻宝一趟。

也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这些摊主见时映雪并不满意他们手上的,兴趣缺缺,干脆多问两句。

听闻她想要的是完整的幼株,便指了指一个角落,说道:“那里兴许有你要的东西,你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拿到。”

时映雪来了兴致,她与玉楼春走过去一敲,还真看到角落里坐着一个黑袍老人,面前摆着一株蔫不拉几的小草。

从茎叶上看,这确实是一棵无觅子的幼苗,不过无觅子的茎叶本来就是呈序列状对称生长的,面前的无觅子却不是如此。

它的叶子只生长在茎的一边,间次分布,左边的九朵叶子乃是白色的,右边的九朵叶子却是黑色的,看上去与时映雪见过的其他无觅子全然不同。

时映雪刚刚想要将这株与众不同的无觅子拿到手中细观一番,孰料手还没有伸出去,面前的老人就一下子睁开了眼,轻轻地拍了一下时映雪的手背。

“这东西不卖哦。”

老人的态度倒还和善,话语之中却很不容置疑。

时映雪也不是个喜欢强买强卖之人,老人不愿意将这无觅子卖给她,那也是她和这无觅子没有缘分,无伤大雅的事情。

不过她向来是个乐于请教之人,她还真就没有见过这样的无觅子,于是恭敬地低声问道:“老前辈,请问这是什么无觅子,我炼丹多年,还从未见过呢。”

这老人一听时映雪会炼丹就来了兴致,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之中精光四射:“哟,你会炼丹?”

时映雪不喜卖弄,便点头道:“略懂一二罢了。”

老人见时映雪态度不卑不亢,心中满意,脸上的笑意又大了几分:“既然同为丹道中人,后生你也算态度不错,老朽就托大教你一次。”

“晚辈洗耳恭听。”时映雪连忙拱了拱手,礼数周全。

那老人家便将这药草的功效等等尽数告知时映雪。

原来面前的这形状奇怪的药草并不是普通的无觅子,而是一种能够被称为“九星连珠无觅子”的药草,是生长在灵脉附近的无觅子,因被灵脉之中磅礴的灵气所影响,故而在性状上有了很大的变化。

不仅仅外观有了变化,在炼药上也有很不错的表现,比一般的无觅子药性更强,也更加温和,在炼丹的时候不容易炸炉。

老人家与时映雪说着说着,便伸手去揪那无觅子的叶子。

时映雪大惊,刚刚想要拦住老人家的动作,便看到老人家揪下来的那一片叶子迅速在他的掌心枯萎,而原株就算已经被从泥土之中挖了出来,却仍然生机勃勃,竟是飞快地又生长出了一片叶子。

就在原本的地方,分毫不差。

时映雪大感神奇,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与老人从无觅子聊到了很多不同的药材原料之上,更是提到了很多和这九星连珠无觅子一样的变异药草。

她对于炼丹原料的研究也是十分长足的,加上她偃魂空间之中的灵土田之中也还培育着一些变异草药,所以对这个方面的了解不少。

老人家却拥有更加大的知识量,时映雪与老人家说着,原本以为自己还能有来有回,却没料到被老人的深厚功底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大多数时候都在认真聆听,偶尔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老人显然也是炼丹师之中的佼佼者,他所说的内容很多都非常偏僻艰涩,时映雪所知都不多,他却格外了解,与刚刚完全就是吹牛的王流霜截然不同。

时映雪与老人一番谈话下来,只觉得受益匪浅,意犹未尽。

一边的玉楼春完全没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但她虽是不懂药材丹药这些的,却还是一样惊叹不已。

时映雪对这样神奇的无觅子动了心,很想要将它收入囊中,可惜老人方才已经说了不愿售卖,她也不想强人所难,甚至还从自己的偃魂空间之中随手取出一株变异的雾茯苓,算是今日与老人谈话收益的礼物。

老人不愿意收,笑眯眯地推辞,倒是时映雪言辞恳切,说是与君相谈一场都胜过苦心钻研十年,这雾茯苓也权当是自己与老人一见如故相逢恨晚的赠礼罢了。

她这样说,老人这才收下了。

时映雪带着满肚子的知识,和对那株九星连珠无觅子的求而不得的遗憾起身,准备离去。

不过玉楼春的想法却和时映雪不一样,她是觉得,虽然老人不愿意卖,可知道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呐。

她知道挚友很想要这株无觅子,便开口询问老人为什么不愿意售卖无觅子,岂料老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时映雪明白过来老人是觉得缘分不到,当即微微笑过,拉着玉楼春转身里去。

时映雪以为自己和这位厉害的神秘老人家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却不料没过几日又在集市上遇到了他。

这一次他还是之前的颓废打扮,但却在道路中央高铸了擂台,竟是将那株厉害的九星连珠无觅子作为奖品,说是要在此地争丹论道一番。

所谓争丹论道,通俗来说就是斗丹比赛,在限定的时间之中规定一个主题,与会者一同炼丹,最后谁炼出来的丹药品质最高,就算是优胜者。

第五百八十六章 郭柑

不过老人家自己并不参与炼丹,他只是想要通过这个方式找到一个厉害的炼丹师,想要委托他帮忙炼制一份未知的丹药。

胜者可以获得九星连珠无觅子,而只要愿意帮忙炼丹,就能够获得另一份珍贵的药材。

而若是能够炼制成功,他会帮忙将此人推荐到炼丹大师冯明的手下,说不定有机会能够得到大师的指点。

他这样说,有些炼丹师并并不相信了,因冯明大师已经封炉多年,很久没有炼丹了,更别提指点旁人。

岂料老人家直接掏出了传音符,千里传音,将那冯明炮轰了一顿,说是他的名气一点儿用也没得。

冯明一个大师被他骂得如同孙子一般,却还是什么都不敢反驳,直说是自己想岔了。

冯明大师的嗓音极容易辨认,他的声音带着威压从传音符之中漏了出来,顿时将周遭怀疑之人震住,不敢多说。

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连常常在时映雪的识海之中徘徊并不说话的时凌轩师尊都觉得时映雪可以去尝试一二。

因为时凌轩师尊认为博采众长才是最妙的,时映雪虽在自己的指导下炼丹有了极大进步,却还是可以尝试学习一番旁人的炼丹技术,从其中获得一些经验和别样理解,能够进步,就是最妙的了。

时映雪也十分赞同。

因她本就对这位老人家非常尊敬,想要交往一二,再者她也很想要那株九星连珠无觅子。

连玉楼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时映雪可以去试试看。

玉楼又不是个大傻瓜,从前时映雪上就有各种上好的丹药,这几又各种购买炼丹的原材料,还与旁人滔滔不绝地讨论炼丹的知识,一看就知道时映雪会炼丹。

但至于时映雪会不会很精通炼丹,玉楼就不知道了。

反正去试一试也不丢人嘛,两人现在也用的不是自己的份,脸也不是自己的,随便乱丢都没所谓。

时映雪却觉得,既然她决定参加了,那就预备着拿出自己最强的实力来,与这些人一争高下。

时映雪没有急着就去参加炼丹,她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也算是弄明白了老人这争丹论道里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参赛形式。

他也没有规定一个特定的丹药品名,只是将一大堆的药材都丢在了炼丹台上,这些药材之中大多都是品质不错的药材,琳琅满目,品种繁多。

周围围观的炼丹师并不少,参加的却不多,大多数也是冲着那株珍稀的九星连珠无觅子而去的。

这些药材都任凭参赛者随意发挥,最后炼出的丹药再交给老人家过目,若是可,便留下来,等下一个人来打擂。

这样对灵气的消耗是很大的,时映雪又不是个傻瓜,自然准备保存灵气,等到天光将黑的时候再上台一战。

时映雪心里既然已经想好了,她便准备好参加这场别开生面的争丹论道了怎么说,虽然自己觉得自己很厉害,也应当时不时参加一下这种技术交流大会嘛。

诚如玉楼所言,脸也不是自己的,丢了就丢了,没甚么问题。

上一个留下来的擂主是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上的境界却已经金丹一层了,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新秀。

时映雪刚刚围观了她好几场,她对药材的挑选精准且毒辣,同样有灵火,控制灵火的能力也很强,加上有个不错的炼丹鼎炉,所以将好几个来打擂的炼丹师都给击败了。

时映雪客官衡量了一下自己和这小姑娘的实力差距,觉得两人差别也不大。

眼见着很多炼丹师上来挑战小姑娘,却都铩羽而归,周围许多炼丹师便不准备再上去找不自在了,那小姑娘脸色里也没有一丝丝骄傲,只是偏头看向老人家,询问自己是否已经算是赢家了。

岂料老人家的目光落在了时映雪上,显然是看穿了时映雪的意图。

时映雪看自己早已被发现了,便也不再藏藏掖掖,拱了拱手,轻轻一跳,落在了炼丹台上。

那小姑娘一看有人来踢馆儿来了,双眼猛地一亮,同样与时映雪拱了拱手。

两人话也不多说,老人也只是如同前几坐在角落里的时候一样蔫蔫的,见时映雪来了也只是抬了抬眉毛,权把此当作打招呼了。

时映雪猜测这大师恐怕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所以也没有多说,站在了那小姑娘的右边。

不过说是炼丹台,其实什么特殊的也没有,老人家并没有为两人准备丹炉之类的,全看两人自己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时映雪知道自己边那小姑娘手上有一个绝佳的紫金好鼎,不过自己惯用的那个小鼎炉乃是出自炼器世家元家家主的手笔,恐怕比她的还要好。

小姑娘点火的架势极为绚丽,她的手在空中打了个花手,一朵莲花状的紫色火苗就从她的掌心之中飘了出来。

这就是她的灵火,时映雪对灵火多有研究,知道这是十大先天灵火之一的“锦葵”。

锦葵乃是为逸都世家郭家独有,代代只传嫡系,面前的小姑娘恐怕就是郭家的嫡系老大,算算年纪,应该是郭家的郭柑。

郭柑今年七百余岁,虽然修炼稍次,在炼丹上却极具天赋,乃是依靠着炼丹一战成名的,名气兴许比神秘的流霜大师稍次,却也是北地里有名的炼丹新秀。

时映雪觉得这块儿骨头恐怕有点硬。

她不再看边的郭柑如何炼丹了,定下心来仔细挑拣手边的原料。

大约是郭柑的原材料已经入炉了,时映雪才将将搭配好了一药材。

她手下一转,便将自己那个小鼎炉给召了出来因这鼎炉的材质特殊,长期使用更是漆黑如墨一般,上头的元家家印都瞧不见了,引得台下几个小辈笑了起来。

郭柑的动作迅速,与她一对比,时映雪便显得格外不紧不慢,连在台下看着的玉楼都为她着急,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实在不应当撺掇时映雪去参加则个。

第五百八十六章 后生狂妄

时映雪也没有那等绚丽的唤火手势,只是将小小一朵明夷阳火在指尖点亮,轻轻一弹,便叫它乖巧地飘浮在鼎炉下方。

因明夷阳火并不在十大明火之中,世家认识之人少有。

这些人虽也惊讶时映雪有灵火,却并不觉得这名不见经传的火焰能胜过世间赫赫有名的锦葵,故而只是看了时映雪两眼,就不再多看了。

周围之人都并不看好时映雪,时映雪却早已经习惯了周围之人的怀疑目光,还在不疾不徐按次序添加药材。

而等到了天光将落之时,郭柑那边便将要开炉了,只见她丹炉下的那团紫莲锦葵火呼啦一下变大了,将整个丹炉都包裹在其中。

天边竟是紫气东来,祥云朵朵祥瑞已到,恐怕这郭柑手下一炉丹药之中出了一颗了不得的上等丹药。

台下之人已经开始欢呼起来了,落在时映雪上的目光简直寥寥无几。

而正是这个时候,时映雪的耳边分明听到一声细微却十分清脆的咔嚓声。

台下之人都在欢呼,恐怕没有几个听清这小小声音的,时映雪是一个,自己在炼丹的郭柑也是一个。

不好!

恐怕是郭柑的紫金丹炉今使用太多,炉体出现裂痕,若在不停手,别说是这上品丹药保不住,炸炉的威力恐怕都能将这整个台子给掀翻了。

时映雪想起来刚刚郭柑选择的药材,尽是一些剑走偏锋药力凶猛的药材。

这样的药材炼制难度颇大,若是能够成功,炼制出的丹药便非常惊艳,恐怕郭柑也是今苦战一天,心中疲倦,才选择了这样的药材,想要将时映雪一举击溃,将今的斗丹结束。

但这样的药材也同样意味着,如果炸炉失败,这炸炉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锦葵之火原本就是温度颇高,走的迅捷流的灵火,一旦炸炉,加上药材本的攻击太强,极有可能全盘爆炸。

普通修士的**恐怕抵抗不了这样的爆炸。

郭柑也恐怕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立即降低了自己的锦葵温度,缩小火焰,但实际上的作用并不大,因为丹炉之中的温度基本已经达到顶峰,猛然降低火焰温度也不能降低炸炉的几率,整个炉子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了。

时映雪的神识迅速地划过了这周围所有人的境界,便立即果断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丹炉,手上猛然扯下自己上穿着的外袍,一下子就将整个丹炉给罩在其下。

锦葵已经被郭柑收了起来,时映雪一步走到她的前,用自己的外袍猛力一挣,立即将大量的水灵气都裹挟在外衣上,随后将这一切都揉成一团,猛地一丢,就将这一大团危险品直接从众人的头顶丢了过去。

事发展太快,几乎是在瞬间时映雪就已经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时映雪丢出去的那一包东西已经远远地落在了远处一块空旷的雪地上,崩地一下炸了个粉碎。

雪浪呼啦一下就往周围奔涌开来,左右树叶上积着一些雪花都纷纷落了下来,若不论危险,这个场面还是非常好看的。

那炸炉的力道大的直接将地面上厚厚的冰层都直接给轰开了个大洞,所幸离众人都还比较远,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炸炉的危险已经接触,众人都才明白过来时映雪刚刚这一下救的可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时映雪的丹炉上也缓缓地飘起来一股烧焦的味道,时映雪就这一下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她的丹炉之中的药材就已经烧焦了,这一炉子丹药就算是毁了个干干净净。

时映雪眨了眨眼,一边的老人家就开口道:“乃是突发况,可以再比一回。”

岂料郭柑却并不接受。

她脸上有些局促,一张被冻得红彤彤的脸上不由得带了笑容:“我不比了,我想要公平一些的。今炸炉本来就是我技艺不精,没有什么突发况不突发况之说。

若是要炼制别的只有一份原料的丹药,我已经算是彻底失败了,这位小友还是要技高一筹。”

郭柑如此说,那老人家也就点了点头:“你既然这样想,也再好不过。”

郭柑对时映雪印象不错,便又与时映雪再说了几句话,说是谢过时映雪今的解围之举。

她又很大方地留下了一块儿玉佩,说是她的信物,若是以后时映雪想要去郭家找她切磋丹技,拿着这块儿玉佩去就行了。

时映雪对郭柑也颇有好感,觉得她大胆活泼又粗中有细,便也拿出一块儿自己的玉佩相交,小声告知自己在云浪道,等得空了两人也可相交一二。

随后老人家就懒洋洋地站了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开口问道:“你们可还有要上来挑战的?”

如今天色已晚,月华已经落在了雪原之中,灵气重,并不适合继续炼丹,台下的炼丹师都纷纷摇头。

老人家便准备宣布时映雪乃是今争丹论道的胜者时,远处却有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地跑来了:“我不服!我要与她一较高下!”

时映雪眯了眯眼睛,唇角不勾了起来。

来人竟然是王流霜。

看来王流霜还真是急着证明自己,竟然想和时映雪一决高下。

郭柑和王流霜都不是一个量级的,在时映雪眼里,她甚至可以与郭柑一战,怎么会害怕花架子王流霜。

“流霜大师,您来了?”

时映雪挑挑眉。

王流霜刚刚还没有认出来这人是谁,他只是想要和半信半疑的江镇证明自己并不是个招摇撞骗的大骗子,便想要占占快要结束的便宜。

只要他能胜利,他就能从江镇手上得到一大笔灵石,这还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他若能成功,听说就能得到冯明大师的指点,这怎么能叫他不欣喜若狂?

所以王流霜毫不犹豫地叫了出来,待时映雪出声,他又认出这个人分明就是之前在飞行符篆上嘲讽他的修士,当即就火冒三丈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七章 让你先选

“我要与你争丹论道,只是我也不好欺负你这么一个小辈,就让你先选罢。”

王流霜看时映雪浑上下普普通通,不洋洋得意地说道,仿佛他十分大方一般。

他好像已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厉害的流霜大师,觉得可以碾压时映雪了。

大约也是觉得这样的话可以激怒时映雪,毕竟有些骨气的人恐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话,什么不好占你便宜,不过就是瞧不起你,觉得你就算先挑先选也赢不过我,所以才在这里大放厥词。

但他并不知道时映雪才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映雪是睚眦必报甚至十分小心眼的人。

假流霜对真流霜?

时映雪觉得有趣。

她怀着促狭的心思朝王流霜拱了拱手道:“前辈大师让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说着,还真就从自己的那边走到了另一边的台面上,好一顿翻找,竟是当真将他台面上放着的好药材给挑了个精光。

时映雪如此施施然,一点儿也不推辞,打了王流霜一个措手不及。

“你怎么这样?”王流霜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跳上了台,目光在台面上扫了一眼,还是冷静了下来,“小子狂妄,罢了,这些好药材都让给你,我经验丰富,还是能够成功炼制。”

他也不管现在时映雪的境界已经与自己一样了,张口闭口就是小子后辈什么的诚然,如果要论年龄,那他确实是要把自己的年龄打个折儿才和时映雪差不多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时映雪留在台上的药材确实可以凑成一副丹方,还是那种难度不高的丹药。

王流霜还真就十分擅长这个丹方,上品丹药也炼出过好几颗,觉得自己已经是十拿九稳了,脸上还是要维持着自己的端庄沉稳。

时映雪宛如笑面虎一般,王流霜说什么她也不生气,点点头,什么都应了,一副脸皮子超厚什么也不怕的样子。

眼见着两人果然就掐架起来了,气氛之中满是火药味,仿佛一点就着。

这样的争斗可比时映雪刚刚和郭柑那不言不语最后甚至握手言和的争斗有趣多了,刚刚走了不少的修士一下子又调头回来了。

刚刚时映雪挑战郭柑获胜,其实左右也有人觉得十分不服。

郭柑刚刚祥瑞都出了,若不是炸炉那一下子,恐怕能出一颗上品甚至是极品丹药;

相反时映雪的丹药什么也没露出来,最后还直接焦了,说起来时映雪简直和占了大便宜一样,运气也太好了。

要是郭柑刚刚没有炸炉,时映雪能炼制出来什么,会不会焦炉子还不一定呢!

换而言之,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有落到他们的头上,要是刚刚他们上去挑战郭柑了,也一样能够战胜郭柑,简直就是躺赢。

与王流霜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自己心里不甘心不服气,这样的好事儿没有落到他们的头上。

何况这些人里还真就有被前几天夸夸而谈的王流霜洗了脑的小后生,对他可是崇拜不已,卯足了劲想要看看王流霜究竟是怎么出手,神乎其技地将这个只是运气好的时映雪打败的。

而这些炼丹师里也有看出王流霜是个花花架子的,他们对打败郭柑的时映雪究竟是个什么水平也非常好奇,故而同样留了下来。

天光都黑了,左右还有这样多的人在围观时映雪与王流霜争斗,也算是奇事一桩。

时映雪也不急着动手,她倒气人,就站在那看边的王流霜怎么做,见王流霜又是献宝一般地将自己的先天灵火呼啦一下唤了出来,引得满堂喝彩,忍不住想要笑。

她就是故意留了那些药材给王流霜的,要是这样简单的丹药他都不会,时映雪觉得自己也大可不必将这样的人放在心上。

不过看王流霜加药材的时候动作娴熟,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时映雪觉得自己这一比还是有点作用的。

于是她就慢悠悠地从自己的药材里挑出来自己要用的药材,左右之人有人也在关注时映雪,见时映雪挑出来的药材,竟是和王流霜所用的那些一模一样感她刚刚从王流霜那里拿走了这么多的药材也不用,就是为了恶心恶心王流霜?

是个狠人。

王流霜的拥趸对时映雪的所作所为简直嗤之以鼻,也更加相信时映雪根本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刚刚不过是运气好,这回一定会被王流霜给碾压致死。

不过众人也因此对时映雪究竟能炼制出什么样的丹药更加感兴趣了起来。

她故意选择和王流霜一样,炼制这样简单的丹药,是因为自己的技术果然不过关,还是就是要与王流霜针锋相对?

众人对时映雪的炼丹结果愈发地感兴趣起来。

时映雪微微笑了笑,并不因这些人的想法而变化自己手中的一点速度。

诚然这丹药对王流霜来说是很简单的,但对时映雪来说,这丹药也同样是简单至极的。

看刚刚王流霜脸上的神,她就知道王流霜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可时映雪兵不乐意给他这个机会。

她的动作娴熟至极,台下都是炼丹师,自然看得出两人都是炼丹经验极为丰富的炼丹师。

时映雪比王流霜动手要晚,动作也慢悠悠的,那边的王流霜憋着一股子气想要与时映雪一争高下,速度如同坐了火箭一样一样直线往上飙升着。

虽说王流霜觉得自己已经稳了,心中却不免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他时不时就回过头去看时映雪一眼,见时映雪连头都懒得抬,态度十分倨傲,手下的进程却比他慢了不只一个度,心中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这样的小菜鸟,就算是真会一点儿炼丹,也不见得多厉害,这么简单的丹方,看这慢的,真是令人发笑。

半个时辰之后,王流霜的丹炉上就浮起了一层绚丽多彩的丹气,他有意炫技,便一脚将自己面前的丹炉抄起,如同耍杂技一般将这整个丹炉顶到空中。

丹炉盖子一开,大量的丹气就涌到了众人的面前,一片白茫茫的丹气之中,众人都看到了一道莹润的白光,而王流霜欣喜若狂的声音立即从这丹气之后传来了。

“一颗极品丹药!”

王流霜献宝一般地将这丹药碰到老人家的面前,又忍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去看,口中洋洋得意:“小后生,你还是放弃吧,我已经炼制出了一颗极品丹药。”

台下之人也开始起哄,让时映雪放弃。

“是吗?不要着急嘛。”

时映雪笑了笑。

第五百八十八章 七颗丹药

时映雪的笑声很轻,却不知为何仿佛重锤一样在王流霜的心上狠狠一击。

但随即他又想,自己分明已经炼制出了一颗极品丹药,几乎已经是稳压局的胜利,难不成时映雪也能够炼制出一颗极品丹药么?

王流霜心里这样想的,又有意使坏,便故意扬着声音说道:“小后生,难不成你也能炼制出一颗极品丹药么!我劝你不要太过自信,小心最后跌的自己鼻青脸肿!”

时映雪哪里会被他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刺到,只是挑了挑眉,忽然问道:“流霜大师,您一共炼制了几颗丹药啊。”

下面就有人喊:“七颗,七颗丹药出一颗极品,已经是极厉害了。”

诚然王流霜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但是这在时映雪面前也不大够看,她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多说,继续慢吞吞地炼制丹药。

那王流霜见挑衅也挑衅不动时映雪,只好收了自己挑衅的心思,一边有些悻悻地将自己的丹药呈到老人家的面前。

那老人家十分挑剔地用小瓷铲将丹药拿到面前,又用手指随意揉搓了下,然后tiǎn)了tiǎn),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你做的不错,这确实是很好的极品丹药。”

台下之人甚至都开始欢呼起来了,时映雪却还是一副我自岿然不动如泰山一般的神。

王流霜在一边看着,心头得意洋洋,言语之中不免有些轻佻:“小后生,要是你炼不出来,不如回去好好钻研些时再与旁人争丹论道罢!”

时映雪也没有多说,她只是忽而动了动手指,将灵火自小鼎之下收了起来。

哦?

看来是丹成?!

时映雪的手指刚刚放在鼎炉盖上的时候,忽而狂风四作,竟是惊雷,随后猛烈地下起了雪。

成极品丹药,往往以出祥瑞否为判断依据,有些祥瑞乃是天边祥云滚滚,霞光漫天,可鲜少有人成丹的时候出现这样天降大雪的样子。

这到底算不算祥瑞?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时映雪就在这样的雪光之中,轻轻地将丹炉的鼎盖打开而数道银光从丹炉之中激而出,仿佛是在黑夜之中不小心打开了一个盛满了光华的盒子,里头的光线霎时倾泻而出,缓缓地将周遭都点亮了。

时映雪的手轻轻一挥,便将丹炉之中还裹杂在白色的丹气的丹药悬浮而起,玉指轻轻一挥,那丹药便越过了洋洋得意的王流霜,落在了老人家的面前。

七道混在雪色之中的光华落在了老人家的面前。

七颗雪白毫无杂质的丹药静静漂浮在老人家的指尖,他一一点过,眉目之中终于带了敞开的笑意:“小子,了不起啊,七颗都是极品。”

七颗都是极品丹药!

刚刚还在躁动的人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什么

七颗?!

时映雪施施然地将自己的丹炉收了起来,手指上沾了一点儿药液,而那药液上将将一亮,双眸与指尖都划过了一道幽蓝幽蓝的光。

她的眉目在雪色与月华的映照下明明灭灭,竟是都分不清她脸上这张平平无奇的容颜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王流霜都惊呆了。

他万万没有料到时映雪能够炼制出七颗极品丹药虽说这丹药确实简单,可是炼出七颗极品丹药对炼丹师本人的技巧要求简直高的令人发指。

王流霜忽然大喊道:“你一定加了成倍的原材料,否则怎么可能成丹率如此高?”

“那你自己看嘛。”

时映雪大大方方地将自己后的台子展示给王流霜看,诚然,她用的原料数量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候王流霜才猛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刚刚炼丹的时候,时映雪问了一句,自己一共炼制了几颗丹药。

他说七颗,所以时映雪如今能够拿出来七颗极品她分明那个时候就已经成竹在,看他宛如看一个跳梁小丑。

时映雪却没有他意料之中的任何讥讽嘲笑之语,老先生肯定了她的丹药之优秀,她也只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别的神。

没有辱骂,没有挑衅,甚至连一点点不屑都看不见但这种无声的静默却反而更加像是一种无声的侮辱。

时映雪从一开始到现在看王流霜的目光都是平静的,略带兴味,还有一丝丝的失望之色她对什么失望了?

对自己的技艺失望了?

可他已经能够炼制出一颗极品丹药,早已比其他的炼丹师优秀了,她又凭什么对自己失望。

这时候时映雪才拱了拱手,微微一笑:“流霜大师,承让了。”

王流霜却从这话之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她,她仿佛已经识破了自己不是流霜大师!

但旁的时映雪也没有再多说了。

可这人这人究竟是谁?

王流霜满腹怀疑。

王流霜分明没有听说过炼丹界有这样厉害的新秀。

再次打量面前的人,才发觉她浑上下都仿佛蒙着层层迷雾,看不穿年龄,也看不穿容颜别,除了对她上的境界大约有个了解,其他的却一概不知所有的神识试探都被她拒之门外。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只有金丹六层,境界算不上高,高不成低不就的一般来说,这种不是万年突破不了的老乌龟,就是年轻的后起之秀了。

那么这个人上披着的这层皮下,究竟藏着的是谁家的弟子?

难不成是那些大佬的关门弟子,自己跑出来历练来了?

王流霜不有些疯狂地想,若是当初他说十颗,是不是时映雪也能炼制出十颗来?

其实时映雪也没有旁人想的那样轻松。

五颗尚在她能力范围之内,七颗其实已经超越极限了她一开始问丹药数量,其实也不过是想要将自己的成丹率超过王流霜而已。

其实刚刚要出丹开炉的时候,时映雪可以确定自己的鼎炉之中只有五颗极品丹药,这已经是她耗费所有心神和功力炼制出的五颗极品。

但就在天边大雪降落的那一刻开始,时映雪感觉到她丹炉之中残留的灵火气息开始变化。

第五百八十九章 摸黑炼丹

这种灵火的忽然变化,时映雪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了。

也正是灵火的变化,才使得性状其实已经稳定下来了的丹药性质忽然发生了巨变。

原本剩下的两颗普通丹药,瞬间就变化成了两颗极品丹药,究竟为何?

很奇怪的事情。

而时映雪也已经发觉到了,不仅仅是灵火在炼丹之中会随北荒的天气变化而动,自己近来在北荒之中也已经遇到了越来越多奇怪的事情。

譬如时映雪的修炼进度在北荒获得了极大的进展,仿佛天气越冷冰雪越多的地方,时映雪自身对于灵气的亲和性就会获得大幅的上涨。

不仅仅如此,时映雪发觉到当自己的身体自动运转大小周天的时候,纯粹的水灵气之中总会沁出一些颜色稍深却难以辨认成分的灵气精粹。

而这些灵气精粹让时映雪的修为进步迅猛,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时映雪的修为就已经快要到金丹七层了——时映雪觉得自己在离开北荒之前甚至都可以开始冲击元婴了。

不过现在不是一个思考这一点的好时机,那台下的人遥遥地看着她,各种交头接耳,大多都是在猜测她的身份,甚至有人已经猜到云浪道的君姑姑身上去了。

那老人家见时映雪神情之中并没有炼出七颗极品丹药的骄傲自满感,甚至还有两分焦灼,便将那株九星连珠无觅子交到时映雪的手里,目光之中闪了闪,微笑道:“你先去罢,我若有事再寻你。”

时映雪不想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便朝着那老人家拱了拱手,一挥袖将七颗极品丹药收入袖中,随即预备转身就走。

反正时映雪来参加斗丹的第一个原因是为了九星连珠无觅子,第二个原因是想要在补魂结束之后再精进自己的丹道,第三个原因是想要看看顶着自己名气的王流霜究竟有几斤几两。

确实是个还不错的炼丹师,只是他的品性还有些浮躁,时映雪见过之后就觉得索然无味,不愿意多打交道了。

却不料台下之人通通将时映雪拦了下来,大约是有人对时映雪神乎其技的炼丹技术心生向往,想要问一问时映雪究竟是怎么炼出这样厉害的丹药的;

也有人是想要重金求购时映雪手上的这丹药,倒不是因为这丹药真的价值如此,而是因为想要看看时映雪手上炼制出来的极品丹药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如果能从时映雪的成品丹药之中窥见一两分炼制丹药的秘诀,就算是这钱花的值当。

时映雪知道丹药是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炼制技艺和炼制习惯的,她流霜身份散出去的丹药不知其数,要是手上这几颗丹药散出去了,恐怕很快就被人认出自己就是流霜了。

这也是为什么王流霜都不敢将自己手里的丹药拿给台下他的拥趸看一眼的缘故。

所以时映雪婉拒了,她飞快地拉着玉楼春从原地直接烧了个飞行符篆起飞了,当即逃之夭夭。

也正是如此,众人愈发觉得时映雪的身份隐秘——若不是足够隐秘,为什么不拿出自己的武器来御器飞行?

众人对于时映雪身份的猜测愈发水涨船高,只有被留在原地的王流霜一脸的若有所思。

而那老人家也觉得今日的挑战之局已经令他感到疲倦,时映雪这一手亮得极佳,他已经开始期待时映雪能帮他炼制出什么厉害的丹药了。

此话不提,在时映雪一手炼丹绝技的风头过去之后,老人家便重新找到了时映雪,拜托她为他炼制一味丹药。

而等她来到老人家不知什么时候搭建好的冰屋丹室之中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优胜者。

那一天与她比试却输在丹炉炸开的郭柑也在。

老人家的意思也很明显,需要她和郭柑再次同台竞技,只要能够炼制出他想要的丹药,就能够获得所有最后的奖励。

时映雪大约明白老人家的想法了,所以她只是与郭柑打了打招呼,两人各自在冰屋之中占领了一个角落,开始做炼丹之前的准备工作。

老人说自己去取炼丹材料了,冰屋之中就一下子安静下来,郭柑大约是个耐不住安静的性子,一边席地坐在了地面上,一边捧着脸颊看时映雪:“我晓得你是谁了。”

时映雪也不讶异郭柑会知道自己是谁。

她想要与郭柑相交,所以之前就已经说过自己是云浪道的弟子了,郭柑随意想一想,几乎就能根据她的能力程度和灵根来判断出她究竟是谁。

所以她点了点头:“劳烦小友不要说出去。”

那小姑娘皱了皱鼻子,笑道:“我可不会说出去,既然已经答应过了,也只是与你说一声,我日后去寻你应当会顺利很多。”

时映雪拱了拱手。

须臾老人家便回来了,分别交给两人一个玉匣子。

这种匣子一般都是用来装珍贵药材的,炼丹师都很常见,但是令时映雪讶异的是,这玉匣子上加了禁制,不可用神识窥探其中的内容。

老人的嗓音之中有些抱歉:“这乃是老朽家中的重要丹方,在老祖宗的面前发过誓不能流传出去,所以还请两位小友将这个戴上。”

他的手一挥,两人面前的桌案上就出现了一副如同眼罩一般的法宝。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法宝恐怕也同样是用来阻挡神识的,因为这玉匣子之中的药材一定是分好了分量的,就是为了让她们无法窥探药材为何,这样也不至于窃取了丹方。

但是阻挡了神识,对药性的控制就过于困难了,这和抓瞎摸黑炼丹没有区别,假如时映雪原本的成功率有七成,这样下来,她的成功率就连三成都不到。

太难了。

时映雪不想这老人家失望,便直接说道:“我恐怕难成,药材珍惜难以收集,若是失败,恐白白浪费药材耳。”

郭柑也一样。

两人都没有料到这一回是要抓瞎炼丹。

不想那老人家只是摆了摆手:“原本就是家中无人能炼出来了,可这丹方又不能告诉旁人,只得在这茫茫雪原之中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帮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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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首次失败

“这些药材也不算太难收集,分量也都分好了,你们俩都是这些日子里见到的个中翘楚,试一试也无伤大雅。”

老人家的语气软化了一些,虽说并不见得多么祈求,却已经比之前的时候柔和了许多。

若是时映雪自己,她当然不害怕自己会将这些药材给炼毁了——但这些药材是老人家的,若是炼制失败了,就功亏一篑了。

再说些阴私的话,若是自己炼毁了,那老人家要是生起气来,将自己砍了怎么办?

时映雪与郭柑对视一眼,这位郭家的小姐眼中也有与时映雪一样的担忧。

那老人家也看出来了时映雪与郭柑的担忧,转了转眼睛,竟是直接对着心魔发誓,说明自己一定不会因丹药的结果伤害二人。

说着,他也将之前答应好了的珍贵药材给了时映雪与郭柑一人一份。

时映雪看了一眼老人家给自己与郭柑的药材,确实都是世间难寻的药草,也兴许是因时映雪那一日与老人家相谈甚欢,他给自己的是一株变异的七子白鬼伞,也是极其难以寻找的珍贵药材。

时映雪想了想,既然老人家如此坚持,她也就不再推辞了,便答应下来。

郭柑倒显得有些犹豫,片刻之后也应了下来。

老人家便从临时构筑的丹室之中走了出去,将整个丹室都留给时映雪与郭柑。

两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各自取出丹炉,将眼罩戴好,随后准备抓瞎炼丹。

时映雪照旧将自己的小丹炉拿出来,郭柑那头也换了全新的丹炉。

眼罩果然自动地覆盖在了两人的双眼上,不仅仅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甚至将两人的大半神识都完全抵挡住了。

留下的一点点神识也只能在炼丹之中起作用,想要窥探可能已经被预处理过的药材原本是什么恐怕有点儿困难。

时映雪猜测这眼罩恐怕在丹药炼成之前都无法顺利摘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境稳定下来,开始一件一件地检查药匣之中的药材。

因为丹方紧要的缘故,这些药材果然都已经经过了半处理的,光靠手感和细微的神识试探完全无法知道这些药材原本是什么,确实保密。

大约是老人家也已经考虑到了抓瞎炼丹的不易,所以在每一个药匣上都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对应药材本身的药性特征,以及相关炼丹的注意点,用仅剩的神识那么一扫,就大约能够明白过来这些药材的特性。

时映雪没有着急将所有的药材都炼化成药液,而是一个一个地过了手,从指尖逼出灵气,将其中的每一块药材都尽可能地打探清楚其中的结构特点。

须臾时映雪便看明白了,虽说不知道原料是什么,但至少已经探明白了这些药材大多数都是草药和金石。

这两种也是时映雪经常接触的药材原料,便觉得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令时映雪奇怪的是,这些药材之中有一种她没有完全没有“看”懂的东西,入手触感冰冷无比,是一种介于软和硬之间,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材质。

而更奇怪的是,这一块儿东西外层还有一层稍硬的壳儿,壳儿外表干燥无比,里面却好像有液体一样的东西在壳下面流淌。

而且这东西,甚至还有一跳一跳的脉动。

活物?

时映雪没有试过用活物炼丹,因活物会在炼丹的过程之中疯狂挣扎,在丹炉之中是最不稳定的,很有可能将一炉子将要炼成的丹药给搅和成一团糟。

手中的这一块儿东西摸上去好像是静止的,时映雪轻轻用力捏它,也没见它有什么反应。

那就姑且先当它是死物吧,时映雪将所有的原料都按照自己打探所得的性状分别排列。

性情温和的放在一块儿,药性猛烈性状极其不稳定的放在一堆,药性比较和合的就与专门用来和合药性的药物放在一起,这样才算是分门别类好了。

因为是眼睛瞧不见的,时映雪知道自己的成功率可能不高,所以她再三思虑下,还是准备用灵火先将所有的药材都燎一遍,至少这样能够提升药材本身的品质,也能够提升炼丹的成功率。

不过时映雪也怕人看着自己,所以只是将灵火炙烤药材的动作放到最小,只是在手指与药材接触的那一点点小小的面积上逼出灵火,悄悄地炙烤。

因为要用明夷阴阳火将所有的药材都重新过一遍手,动作又不能太大,所以耗费的时间巨长。

时映雪隐约能够从空气之中辨别出郭柑那边已经开了火了,她刚刚不慌不忙地将所有的药材原料处理了一遍。

之前那一块儿触感特别的原料,时映雪也有特别注意,因为外层的壳太薄了,时映雪很怕灵火这一炙烤,直接就把整个外壳给烤散了,这般如此,叫里头的液体流出来恐怕就麻烦了。

不过幸而她动作也算十分轻柔,灵火没有将那块儿东西给烤坏。

东西都处理好了,就应该开始炼丹的大头戏了。

时映雪还是不着急就直接下手。

她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尝试过抓瞎炼丹究竟是怎么样的,所以干脆自己从储物戒会中取出一些普通的药材,开始事先练习一二,希望自己能够趁机掌握一丁点抓瞎炼丹的窍门。

时映雪尝试炼制了最简单的“风寒丹”。

这种丹药只用五种初始药材,药材的药性相对来说也都是很温和的,对于睁开了眼的时映雪来说几乎是随便乱炼都能够成功。

但是对于闭上眼,神识也消失了大半的时映雪来说,抓瞎炼丹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所以毫不意外地,时映雪的第一颗风寒丹失败了。

因为时映雪被眼罩法宝遮挡了神识,没有办法通过神识来自如掌握丹炉之中的药液情况,她那点细微的神识最多只能做到监控,连改变都做不到。

所以即使是这样简单的丹药,时映雪的第一炉就失败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惨败。

这一炉子的风寒丹甚至连个圆形的形状都没有,药性散乱,凝固的药液连结成丹都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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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垫刀成功

但是至少通过第一次的经验,时映雪大概明白过来自己抓瞎炼丹的失败点在哪里了。

第一,没有神识,难以自如掌控丹炉之中的药液情况,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时映雪都甚至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改变药液的凝固方向,更别说控制药液在什么时候凝固在一起。

第二,神识微小而迟钝,时映雪没有办法及时了解到丹炉之中的药液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将炼丹加药材的这一步把握到绝对精准。

第三,神识缺失了,时映雪心中难免有一种没有把握的踏实之感,心境不宁,炼丹就很容易失败。

时映雪也不着急进行下一次尝试,反而在心里默念了数个平心静气的清心咒,甚至为了强行祛除自己体内对于神识缺失而产生的无安全感,还掏出一颗“六根清净丸”服下。

这六根清净丸是个有趣的东西,服下之后就能立即将人的七情六欲通通断绝,时效大约在六个时辰左右,直接叫服用者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时映雪以前还是用这药炼着玩儿的,没有想到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场。

六根清净丸一下肚,时映雪立马就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所有嘈杂纷乱之感没了个干干净净,心境何止是平和,简直就是一潭死水——当然,这也有一个问题,就是时映雪觉得自己完全无欲无求起来,甚至对自己一贯喜欢的炼丹都没有了多少快乐感。

不过这也不重要。

时映雪将心境稳定下来之后,再次尝试炼制一颗风寒丹。

这一次,时映雪已经加倍小心翼翼了,不过还是败在了难以专注神识凝聚药液上,叫她觉得十分的挫败。

时映雪便又想,怎么样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将神识的作用最大化。

她完全不着急炼丹,只是在一遍一遍地垫刀,一遍一遍地失败,失败之后又累积经验,然后再次尝试。

终于在失败了数十次之后,时映雪才感觉到自己对于抓瞎炼丹有了一些体悟。

随后时映雪又开始拿出自己的药材,反复地再次尝试炼丹。

她一点一点地给自己加难度,一点一点地失败又总结经验,在反反复复的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之间一点一点地进步,甚至还感觉到了一些抓瞎炼丹的好处。

时映雪感觉,虽然神识和眼睛都看不见了,但反而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就会对药材的本身倾注更多的注意力,虽然说失败在所难免,却很容易进入到一种忘我的炼丹状态之中。

没有了神识和眼睛,很多摩挲都只能通过手部的肌肤来进行,随后又能够通过这样加强双手对于炼丹原料的理解,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甚至还巧妙地提高了炼丹的成功率。

在终于炼制成功了一颗以繁复困难闻名于炼丹界的“晚香玉”之后,时映雪才终于开始尝试炼制老人家给自己的药材原料。

因时映雪现在对于抓瞎炼丹已经非常有经验了,所以这一次炼丹受到的阻碍比她自己想的要小很多。

她的手已经逐渐熟练地淘选药材,熔炼药液,一方面又用另外一只空下来的手,不停地用手背相对更叫娇嫩敏感的肌肤去试探丹炉炉身的温度,用以判断丹炉之中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

时映雪为数不多能够使用的神识也被她捻成一条细细的线一般,企图通过丹炉顶盖上的排气口试探丹炉里的情况,虽说非常困难,能够试探到的情景也非常模糊,但至少来说比什么也看不见要的多了。

药材很多,时映雪慢慢地逐样加入丹炉,一边小心地用灵火将其化为药液,一边在心中计算药物的和合相性,随后再从一遍的原料堆之中取用对应的药材,逐个熔炼起来。

时映雪的动作非常小心,她深怕自己此回功亏一篑,所以炼制的过程异常缓慢谨慎。

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各自体内的灵气精粹了,时映雪胜在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众多,还有之前凝聚出来的,难以辨明来历的灵气精粹也能够派上用场了。

这种不辨来历的灵气精粹与明夷阴阳火却意外地和谐,能够比一般的灵气精粹更加稳定地供给灵火的燃烧与使用,甚至能够让灵火外层的温度稍微地升高一些,对于炼丹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时映雪有条不紊,秩序井然,炼丹的手法老到成熟,一步一步走来,脚踏实地,安稳非常。

郭柑倒下手大胆,她基本没有怎么垫刀,就直接炼制起来,锦葵在她的手下被她用的出神入化,过程也很意外地成功。

两人是截然不同的炼丹风格。

时映雪和郭柑都在各自认真炼丹,没有关注彼此的状况,而刚刚消失了的老人家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的炼丹手法。

郭柑对那块儿软硬适中的东西处理方法就更加粗暴了,她一只手在丹炉下操控着锦葵炼丹,另一只手直接在掌心之中凝聚出一朵有她半张手掌大的锦葵火焰,将整块儿东西都握在手心里。

手掌之中的火焰陡然加大,她将整块儿药材都用锦葵加热,就在那一块儿东西即将要破裂的时候,便用手将其中的液体一拢,加入到丹炉之中。

这东西的加入给丹炉之中原本药材的性状带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催动着丹炉之中的已经快要凝聚在一起的药液直接分崩离析。

眼看着炸炉就在一瞬间,郭柑又如法炮制,将刚刚那些用来药性和合的药材直接抓到了掌心里,锦葵的火焰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将郭柑手里的药材原料直接融成药液。

郭柑竟是直接将自己的一只手也当成了小型丹炉!

她对药物的药性把握同样出神入化,总是能够把握好将手里那些药物处在一个将要质变的临界点上,再将这只手里的药物及时地放进丹炉之中。

两厢比较下,郭柑这边简直是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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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高歌猛进

每次都是在丹炉将将要面临炸炉的那一刻,郭柑就将关键的药性成分猛然加入,一瞬将局势都扭转到自己的手里,手法狂妄大胆又自信。

对比起郭柑,时映雪这里简直就是一点波澜也没有。

她对药性和合的掌控几乎是精确到了一种令人感到可怕的程度。

时映雪的心里仿佛有一杆秤,将这些药材的所有属性成分都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简直详细到可怕。

每一次加入新的药材,换别人总会因为药性的冲突而手忙脚乱,可在时映雪这里几乎就完全没有这种顾虑,她加入新的药材,不禁不会给自己造成困扰,甚至还仿佛锦上添花一样,一步一步地将整个丹炉里头的药液变得越来越好。

老人家看过了这边看那边,只觉得两个都是令人十分意想不到的新秀,截然不同南辕北辙,却都是个中翘楚鬼才。

时映雪对炼丹是全心全意的。

因为她事先练习垫刀的时间有点儿长,又因为她的过程比郭柑要慢很多,所以她的步骤比郭柑大概慢了一半有余。

很快时映雪也到了要炼制那一块儿最难以形容的东西的部分了。

比起郭柑简单粗暴大刀阔斧的行为,时映雪就要显得更加小心翼翼地多。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奇思妙想,竟是将灵气直接在自己的手中为刃,另一只手捏着那一团儿东西,随后手快得如同在片肉一样,唰唰唰地就将那一整块东西直接给片成了千百片。

时映雪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觉得相对于她的丹炉之中已经加入过的药材来说,这一块儿东西是最难以捉摸的,所以直接加入其中很有可能会引起她无法处理的后果。

大约是受这冰天雪地动不动就能将时映雪和玉楼春冻得瑟瑟发抖的北荒气候所启发,时映雪将自己手中灵气凝聚出来的小刀温度控制在一种非常冰凉的状态下。

每当她下一刀的时候,她手里的东西就被她割开。

其实按理来说这种时候那东西应该是会直接破裂变成一大滩不可描述的液体的,时映雪的手速却已经快到了肉眼难以看清。

加上灵气结出来的刃是极寒冷的,所以每一片在崩开的那一瞬间,水还没有来得及涌出来蹦出去,就直接被冰冷的灵气之刃给冻成了薄薄的一片冰。

因为每一片冰的体积并不大,就算落进了丹炉之中,也不会在一瞬间就直接将丹炉里的其他成分都给弄得激动冲突起来。

而且冰块会慢慢地因为灵火的温度融化,这时候药液再缓缓地流入其中,给其他药液带来的影响都并不严重,一整块的东西被片片分解,最终落在丹炉之中,就像是雪花落在湖面上一般,居然还算得上十分平静。

所以时映雪此举还算得上颇有成效。

而她还不仅仅有意识地将最大的变数给化繁为简,时映雪甚至直接放弃用神识来控制药液了,只是将更多的神识凝聚在了丹炉的周围,随时都紧紧地关注着丹炉里所有药液的情况和动向。

一旦丹炉之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时映雪就立即停下自己目前的动作,降低明夷阴阳火的温度,重新小心翼翼地调整丹炉之中的药液情况。

双方都在有条不紊地炼制着,锦葵的炼丹加成极高,加上郭柑剑走偏锋,大开大合,不过一会儿就将所有的药物都给熔炼到了一起去。

郭柑双手一合,将左右掌心的两朵锦葵都合在一处,她的背后猛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灵气,然后一朵巨型的锦葵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可能这就是郭柑的炼丹习惯,她将这一朵巨大的锦葵整个包裹住了丹炉,竟是将丹炉本体直接当做了炼丹的一个部分,火温陡然身高,烧得那丹炉都变红了。

坦白来说,她这个方法有点厉害。

别的不做评价,有一点却是肯定的——这炼丹的法子有点费炉子。

若是时映雪看到了,估计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郭柑的小炉子居然会炸炉,这样大火熔炼,谁顶得住啊?啥好炉子恐怕都顶不住她这样炼丹,炸炉简直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郭柑的进度估计已经快要到炼丹中了,时映雪才将将将所有的药物和合完毕。

不过她前期准备做的很充足,药物和合到了一处,时映雪也没有别的顾虑了,开始一心一意地炼丹。

要是说郭柑走的是高歌猛进的路数,时映雪走的就是小火慢炖温水煮青蛙的路数,一个灼灼然盛放如春日花朵,一个安静平稳如空谷流溪。

时映雪的速度也一下子就提高了上来。

她的药性都已经在刚刚慢吞吞的时候和合完毕了,在接下来的所有过程直到初丹凝聚之中时映雪这里都应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了。

明夷阴阳火的作用在这时候就凸显出来了,时映雪对这火的掌控简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甚至都不需要神识,就能够随心控制明夷阴阳火的火量与灵气消耗。

郭柑的劣势也渐渐地凸显出来了。

她的境界到底没有时映雪高,对灵气的消耗更是排山倒海一样重,锦葵更是吃灵气的灵火,只是这样一时半刻,郭柑的脸色就已经开始渐渐苍白透支了起来。

不过她显然已经料到自己这样的情况,早就随身备好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专门用来补充自己在炼丹过程之中流逝的大量灵气。

看得出来郭柑是个路数清奇的女子,她身边一下子就出现了一大堆瓶瓶罐罐,眼睛都没睁,神识就控制那瓶瓶罐罐里头的灵药药液和喝水一样往她的嘴里灌,喝完了这一堆就收起来,立马又换一堆。

这药液也不是什么贵重药液,里面是有一定的灵气含量。

人家拿来最多是在体力不支的时候喝一口续续精神,价格也非常便宜,这样一大堆也算不了几个钱,谁能想到郭柑会买这么一大堆,直接和和白开水一样喝来补充灵气?

简直奇观,连一边的老人家都被郭柑此举震惊到了。

可再仔细想想,偏偏还真就没有什么问题。

炼丹的时候并不怎么需要在意别的东西,唯有灵气的消耗是最巨大的。

灵气消耗巨大,吃补灵丹又不划算,直接用神识一口接一口地喝这种便宜的补灵液来补充灵气,不仅不会影响到炼丹的进度,反而还是一种非常不错的低成本补灵方法。

郭柑在那边补边炼丹,一边静谧无声的时映雪进度却已经陡然提上来了。

药液和合的作用此时提现地非常明显是,时映雪毫无阻碍,甚至比郭柑都先一步到达凝聚初丹的步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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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金环法宝

郭柑还在那头苦苦熔炼,时映雪却已经带着药性和合的药液一路到了初丹凝聚的阶段之中。

这一个阶段反而是最繁琐复杂的阶段,时映雪因为神识太过细微的缘故,只能尽量地放慢自己炼丹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将丹药凝聚。

但也不知道是这些原材料之中的哪一个成分太过于顽固而不稳定,时映雪感觉自己就算将自己的速度放到了最慢,炉子之中都一片翻江倒海之声,若非时映雪的鼎炉十分坚硬,恐怕都要被炸开了一般。

到了这个地步,时映雪也顾不得什么了,她将明夷阴阳火霍然在眼中点亮,灵活火种的威力一下子盖过了眼罩法宝的能量,竟是让时映雪的神识瞬间恢复了大半。

时映雪猛地用神识在丹炉之中一扫,这时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丹炉的底部竟是多了一层密密麻麻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的微小虫子。

这些小虫子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缓缓地在丹炉的底部蠕动着,看上去十分恶心。

这些虫子究竟是哪里来的?

时映雪几乎是片刻就反应过来,这虫子难不成就是之前自己拿在掌心里感觉尚有生命的活物?

再往宽了想想,那样一个圆滚滚又仿佛带着壳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活物的卵鞘,里面的液体里就藏着这些小虫虫,现在在丹炉之中灵火一加热,温度陡然升高,这些虫子就立马孵化出来了。

时映雪不敢大意,虽说她的神识在短暂之中获得了加强,却仍旧对炼化活物没有心得。

她偏过头去,提醒了一句旁边的郭柑,说是丹炉之中有活物,叫她小心应对。

郭柑出声致谢,两人又开始继续炼制丹药,但很显然两人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更加严肃了。

带着活物的丹药,还是在初丹凝聚这个阶段,对炼丹师来说带来的挑战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时映雪猜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可能还有一些了不得的力量,于是更加不敢将灵火的温度陡然升高,只能一点一点地调试着,希望这些小虫不要对温度太过敏感。

但是灵火的温度到底是堆叠着的,温度一层层升高,那些小虫子很快就开始躁动不安了,时映雪用神识看到这些小虫子的体积甚至迅速地开始膨胀起来,在丹炉之中很快就将所有的容量给占领地满满当当。

再这样下去,疯狂压缩的容量与不算混乱无序的药液冲突在一起,炸炉几乎是百分百的事情。

时映雪的心头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不敢说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控制住炸炉的过程,时映雪脑海之中急速地旋转着自己学会过的炼丹知识。

时映雪尝试将灵气逼在指尖,直接将丹炉当做载体,想要在丹炉上写上一个圆满的禁锢符咒,但是丹炉的温度太高了,时映雪指尖的灵气才刚刚落在丹炉上,就瞬间被丹炉的温度给蒸发了。

这种方法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但是时映雪没有办法将灵气维持在丹炉上,更不能保证如今灵气能够坚持到整个符写完生效的时候。

那怎么办?

时映雪眼看着丹炉的顶盖已经快要按不住了,心中已经愈发着急起来。

一边的郭柑同样面临着这样的情况。

又因她之前的炼丹风格,这一炉子丹简直一直就处于一种要炸炉与不炸炉的临界点上,若是没有那虫子的忽然出现,她兴许是没有什么风险的,只要能够控制体内灵气的收支,就能够成功熬到初丹凝聚的时候。

她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看起来也已经是在强弩之末了。

但旋即郭柑又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了一件时映雪看不明白的法宝,那东西看上去仿佛是个圆环,金灿灿的,上头雕刻着繁复看不明白的花纹。

她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沿着那金色圆环转了一圈,便将这圆环套在了丹炉之上,口中念念有词,那圆环整个就勒在了丹炉之上。

郭柑如法炮制,不知拿出来了多少个圆环,将那丹炉紧紧地箍了起来,看上去都看不出原来的丹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

也正是在所有的金环将丹炉都给覆盖起来的那一刻,这一团东西之中就传来了轰然一声,果然是炸炉了。

但是这金环猛地往外一涨鼓,又猛地收了回去,竟是全然不曾炸炉。

唯有一层气浪从金环外缓缓地扑了出去,掀起了些许雪花,却再没有别的反应了,这一次炸炉竟就这样被阻挡了。

时映雪用神识旁观了这一切,感慨果然还是大世家出来的大小姐,这身上的东西简直不知道有好。

她当然认得这一套金环,五十年前在某场拍卖会就已经见过它,晓得这是一套功效极强,几乎能够无差别抵挡一切伤害的法宝,一共九九八十一个,全部套上之后,甚至能够抵挡住约等于一个化境大佬的实力攻击。

而这套金环也不是一次性的,能够反复使用,只是充灵的过程有些缓慢,但也已经超值了。

当时这套金环拍出了二十万极品灵石的价值,简直是一时天价,但即使是二十万也依旧非常值当——二十万极品灵石能换自己一条命时映雪彼时囊中羞涩,只好看了看过过眼瘾。

郭柑这边的危机已除,她重新冷静下来,依旧如法炮制,将整个金环所套当做了鼎炉一般,锦葵灼灼,光耀人眼。

时映雪想起时凌轩师尊给自己的手书里曾经提到过的一种炼丹之术,在心中盘旋了片刻,便立即决定使用这种炼丹之术来强行稳定下如今丹炉之中的情况。

时映雪不再控制着灵火的燃烧情况,双手猛地一合,中指与拇指轻轻一点,便强行地将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调动出来,逼到指尖上。

她玉白的指尖上蓝光一点点莹莹,看上去美轮美奂,这是修士丹田之中最为宝贵的所在,也带着整个修士身上最为精纯的力量,时映雪将它逼出来了,也正是和郭柑被逼得拿出那套金环出来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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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龙生艰辛

时映雪用指尖在丹炉之上转了一圈,指尖的灵气精粹立刻就乖顺地贴服在了丹炉上,并没有再被丹炉上的高温给立即蒸发掉。

灵气精粹其上所含的灵气含量巨大,时映雪用这些灵气精粹沿着整个丹炉画满了一个巨大的整个天罡符,口中口诀一念,手中指诀也同样掐好,顿时蓝光大作,立即就将整个丹炉笼罩在其中。

丹炉之中原本已经蠢蠢欲动,而这蓝光将它笼罩之后,它立马就不能动了。

但灵气精粹到底是会被消耗的,明夷阴阳火也一直在消耗着时映雪丹田之中的灵气,她就算丹田之中的灵气众多,也架不住这样的消耗。

时映雪不想因为灵气不济而功亏一篑,她知道补灵丹恐怕无法立即生效,但她已经要抓紧当下这个机会赶紧促成初丹凝聚的过程,干脆取出所剩不多的一块极品灵石,用力一捏,将里头巨量的灵气吸入到丹田之中。

一般来说金丹修士的经脉是承受不了一整颗极品灵石之中的灵气含量的,但所幸时映雪的经脉早就经历过多次这样的“摧残”了,畅通无阻,也比一般的金丹修士的经脉宽度要宽上不少,一时间也能源源不断地接受到这些灵气,不至于叫灵气被堵塞在了经脉之中。

她一边立即催动着心神运转着大小周天的调息法,将这些巨量的灵气迅速地转化成灵气精粹为灵火与天罡符所用,一边努力地将神识都聚集在丹炉之中。

那些小虫子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若是刚刚炸炉了,这炉子里头所有的药液都会流失浪费,时映雪也学着郭柑的做法,双手之中都燃起了一大簇的明夷阴阳火。

她将双手沿着人中与丹田之处划了一个太极八卦图,随后猛地往前一推,将整个丹炉包裹在其中,明夷阴阳火被时映雪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里。

灵火灼灼燃烧着,时映雪也知道自己这个丹炉有一个了不得的妙用,便用神识将丹炉顶盖兽耳上的一处机关上轻轻一按。

这机关被时映雪触动了,顿时便在丹炉上出现数十个无法用肉眼看清的小孔洞,时映雪将明夷阴阳火从这些小孔之中探入,直接就逮住了那些无处可逃的虫子。

明夷阴阳火虽然并不是当世有名的名火,却仍然具有叫人都觉得可怖的温度,时映雪这样大胆的行径,竟是在丹炉之中又燃起了灵火,直接将所有的虫子都给烧在了一起。

时映雪有意用明夷阴阳火直接将这些虫子给烧成浓稠的药液,所以将明夷阴阳火的温度猛得提升了起来,在这些虫子还没有来得及被烧成灰的时候,便将它们通通给炼化成了一滩浓稠黏糊的黏液。

坦白来说这黏液漆黑如墨,又浓稠黏连,与周围乳白色的药液都截然不同,时映雪看了都未免觉得心头作呕,但还是稳定住心境,将这些浓稠粘腻的药液都与周围的药液和合在一起。

这时候再将灵火的温度缓缓地降下来,时映雪再将丹炉上的天罡符消去,再将神识探入其中,用神识控制着初丹凝聚的过程。

但即使是短短的这样一下,时映雪体内的灵气和神识消耗都是巨大的,一整块儿的极品灵石提供的灵气都已经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中被消耗一空了,丹田此时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识海深处也同样疼痛起来,叫时映雪有些精神不济。

这时候再服用补灵丹就已经不着急了,时映雪一手补服补灵丹,另一手将明夷阴阳火在丹炉下拨弄成三分——时映雪已经成功地将丹炉之中的药液和合到了一起,已经可以开始准备最后的分丹步骤了。

经过明夷阴阳火的灼烧,原本丹炉之中的所有小虫子都已经被死了个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任何死灰复燃的迹象。

时映雪猜测这东西可能是什么厉害妖物的卵鞘,明夷阴阳火对妖物正好具有极强的克制作用,叫他们直接化为乌有了。

时映雪用三团小小的灵火贴在丹炉的底部,神识也开始控制着丹炉之中混合在一处显露出一种碳灰色的药液分成三团。

很难想象刚刚加进去这样多的药材,最后只能炼出来三颗小拇指大小的丹药,这丹药之中还极有可能会有废丹,若是三颗都是没有用的废丹,时映雪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时映雪所学的丹法之中还有一招,叫做“坐丹”,即为在对出炉的丹药品质没有信任的时候,将凝聚初丹和最后的所有步骤都尽可能拉长,重新用灵火细细熔炼,将药液的成分都融合到最好的境界。

时映雪从前很少需要用到坐丹这一技能,因为很多丹药对时映雪来说都并不困难,何况坐丹需要非常长的时间,这个时间可不是几个月几年,动辄都是用几十年百年为单位的。

用延长的时间和大量的灵气作为后盾,基本能够保证这一炉丹药之中至少能有一颗成品丹。

时映雪没有尝试过坐丹,今日却觉得这趟十分的凶险的炼丹经历用到了很多她以前就学会了却从来没有真正用过的炼丹技巧,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

但时映雪还记得玉楼春还在外头等她呢,她转念一想,便轻声呼唤浮乙,将自己的想法一说。

大龙现在在偃魂空间里的日常就是教导毛刚刚长齐了的小燃儿使用各色法术,顺便指导指导涟漪修炼。

倒是有一个好事,涟漪一直卡在化境的境界终于开始松动了起来,这一回北荒之行结束之后,为涟漪寻一个僻静灵气充足之处,涟漪就可以开始冲击出窍境界了。

虽然对于浮乙来说涟漪还是小小龙,但是浮乙也终于觉得涟漪目前也大约可以独当一面了。

浮乙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便听时映雪说她想要将玉楼春托付给她,接下来寻找洛阳锦和青龙墨的事情想要拜托给他了。

浮乙撇了撇嘴,碎碎念地说道:“我是保姆吗,上回带你的徒弟,这次带你的朋友,龙生艰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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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坐丹

时映雪没说话,微微地透了一些祈求的绪过去,浮乙就立马软化了下来。

浮乙当然也知道目前的机会对时映雪来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他本就是个喜欢打嘴炮的大佬,嘴上碎碎念罢了。

叫玉楼在这里等着时映雪确实是个不妥当的事,洛阳锦与青龙墨的命都不知在哪儿悬着呢,耽误几十年,玉楼恐怕急都能急死。

谁叫大龙浮乙是时映雪边最强的灵兽呢,燃儿浑上下都写满了傻乎乎的气质,涟漪境界不稳,孤一人带着玉楼走,这北荒遍地危险,还有个境界不低的狼王,确实还是浮乙更适合托儿所的工作。

所以他从自己的老梧桐上跳了下来,轻声对燃儿与涟漪叮嘱了一番,叫她们务必要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保护好时映雪,便摇一变,变成了时映雪的模样,化作一道流光从时映雪的偃魂空间之中跑了出来,冲着玉楼去了。

对于浮乙来说,假扮时映雪他已经非常熟练了,凤绫儿没能识破他的伪装,玉楼也不能。

浮乙去了不久,片刻之后便通过两人之中的特殊联系告诉时映雪自己已经成功将玉楼骗走了,他们已经开始往最东北处走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青龙墨和洛阳锦了。

时映雪便定下心来,专心致志地准备开始坐丹。

郭柑那边大约也准备打持久战了,她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补灵液了,更是因为这样大量的灵气收支与不断补给,郭柑的境界都已经提升了一些。

时映雪知道自己这次坐丹估计有的熬,她数了数自己储物戒之中的补灵丹,感觉数量大约完全够自己这趟炼丹,便完全定下心来,将一颗补灵丹压在自己的喉头,又用极品灵石磨成的粉末在自己的边点出一个补灵阵。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时映雪闭上了眼,开始自己漫长的坐丹。

这一坐就是十年过去。

郭柑到底灵气供给不上了,她大约也是觉得这丹药的火候已经到了,便将锦葵一收,待那九九八十一个金箍圆环都冷了下来,又一个一个念咒语将其收起。

这样的时候,也恐怕没有炼丹师会再追求什么祥瑞与否了,能炼出丹药来都是厉害的,一炉丹之中有一颗能够成功,就算是十分厉害了。

郭柑将金环收起来了之后,果然露出下面那个已经四分五裂满是裂缝的丹炉来。

这时候她的炼丹过程就已经算是完全结束了,老人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中指诀一掐,就将郭柑脸上的眼罩法宝给收了起来。

郭柑重见天,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才去看自己的丹炉。

果然那丹炉实在是千疮百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丹炉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郭柑轻轻一拍,那丹炉就直接摔了一地,她在灰烬之中扒拉了一会儿,刨出来了大约十颗丹药。

这十颗丹药之中有八颗废丹,还有两颗都是成丹,郭柑才终于送了一口气。

郭柑以为自己一颗都炼不出来,甚至在炼丹过程之中的数次都以为自己不中用了,炼丹恐怕是已经失败了,见自己竟然能够炼成两颗成丹,一贯老成的脸上也忍不住有了些喜色。

老人家怕他与郭柑的交谈打扰到一边的时映雪,便点了点头,示意郭柑与自己一同出去。

两人走到了外头,老人家才一一查验郭柑手中的丹药,见那两颗果然是状稳定的成丹,用神识细细品了片刻,也分析出这成丹已经有了八分药,对郭柑这样的年轻炼丹师来说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他轻轻拍了拍郭柑的肩膀,脸上也有些喜形于色,正带着郭柑离去的时候,郭柑却停下来指了指冰屋之中还在炼丹的时映雪。

郭柑不是个狼心狗肺之人,她知道自己的成功与时映雪有脱不开的关系,毕竟是时映雪提醒了她这丹药之中有活物,她才能够这样快地反应过来做出应对措施,否则可能早就炸炉了。

时映雪还没炼成,她想看看时映雪能够炼制出什么样的丹药。

实际上郭柑是个十分醉心于炼丹之人,她这次炼丹,一直分了一分心思在时映雪上。

从前她也自诩自己炼丹经验丰富,可如今见过了时映雪,她才觉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时映雪的熟稔简直是练习过千百遍的,所以她非常地向往。

更何况在时映雪还在炼丹的时候就离开,岂非将时映雪一个留在此处。

她当初会应老先生之邀请前来炼丹的一个缘故就是要与时映雪同台竞技,并不是全然为了那些奖励,上回炸炉,她也对时映雪的水平有着好奇,所以非常想要公平地进行一次切磋比试。

她不肯走,竟是一副要给时映雪护法的模样,老人家也拗不过她,两人便又重新回到冰室之中,静静地看着时映雪炼丹。

时映雪已经进入了一种宛然老僧入定的状态之中,她悄无声息,看上去十分平静,若非是她面前的丹炉上偶尔有丹气溢出,丹炉下的三朵小小火焰还在缓慢地摇晃着,恐怕旁人都以为她是睡着了。

老人家在一边看着,也不住地点头,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因为一时激动就离去,将这么一个好苗子丢在了这里。

炼丹实际上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无聊枯燥的事,时映雪能够静下心来炼丹,属实不易。

只是她这样长时间的炼丹确实非常少见毕竟这种小型的炼丹很少有这样多年的,唯有cāo)控那种门派之中的大型炼丹炉会需要这样长时间的缓慢炼丹,时映雪所为也令老人家与郭柑若有所思。

郭柑观察时映雪的每一个动作,观摩她炼丹的过程,也感觉时映雪确实比自己要强不少,她一直都是很难静下心来炼丹的一类人,这才会常常炸炉,前期倒还好,但个中劣处,郭柑的心里很清楚。

老人家和郭柑都在等待着时映雪的这一炉丹出炉。

第五百九十六章 传说

终于在一个北荒的风雨交加之夜,时映雪上仿佛有了动静。

她脚下渐渐浮起一层白色的光华,仿佛像是月光,但是窗外分明风雨飘扬,月亮都躲藏在了厚厚的乌云之中,哪里还有月光能够撒在时映雪的上?

这种疑问没有人能够解答。

而随着这一层淡淡的光华而来的是从时映雪脚底渐渐弥漫起的一股冰霜。

与冰不同,大约能算是霜的一类,缓缓地覆盖在了时映雪的上,将她整个人装点地如同白雪仙子一般。

她的所有灵气动作都仿佛放的非常缓慢,灵火也更是奇怪,上头仿佛覆盖了一层冰盖,可这一层冰的下头分明还有火苗在跳动,叫老人家和郭柑都觉得一头雾水。

就在这样的迷惑之中,时映雪忽然就睁开了眼。

在她睁眼的一瞬间,窗外忽然刮起猛烈的狂风,随后在这样的呼啸飓风之中,下起了这个季节完全不应该有的雪花。

每一片雪花都大如鹅毛,郭柑不由得又想到之前时映雪与王流霜同台竞技的时候。

那时候其实她并没有走,而是在远处偷偷地看时映雪与王流霜同台竞技,当时也正是在时映雪揭开丹炉盖子的那一刻,天地之间忽然天降大雪。

随后时映雪就令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她从那一炉丹药之中掏出来了七颗极品丹药。

天降大雪是否就是时映雪的祥瑞之兆?

郭柑没有听说这样的祥瑞。

她是火系天灵根,自然知道时映雪是水灵根,水灵根负灵火本来就是非常令人惊讶的事,她却仿佛意外地对这灵火有超高的cāo)控度,也是一桩奇事。

时映雪的上仿佛有很多很多郭柑不懂的秘密。

也正是在这样的百无聊赖之中,郭柑只得去看那层仿佛在冰霜下燃烧的火苗,越看越摸不着头脑,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家的古书之中曾经提及过的一种火焰。

锦葵是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先天灵火之一,代代相传,只传郭家嫡系子女,这一直都是郭家引以为傲的事。

郭家是修真大陆上鲜少的从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修真大家,锦葵也是因此才能跻于十大名火之列中,叫无数炼丹师心生艳羡。

但是郭家的古籍之中还提到,除了从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十大名火,还有四种天火,天火的能量更比名火强,一直都凌驾于十大名火之上,却早已销声匿迹。

传说洪荒时期女娲娘娘炼五彩石补天,女娃娘娘的神火将很多很多的五彩石都熔炼为了补天的原料。

但唯有一种有趣的水生石,这种石头乃是从海洋与冰川的深处结出来的,乃是灵鲛族代代守护的珍宝,石头原本属于土属,但是这种水生石之中却蕴藏着大量的水灵气与变异的冰灵气。

水生石乃是水灵气与变异的冰灵气的结合体,在女娲娘娘补天的过程之中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补天结束之后,女娲娘娘就收回了自己的神火,将剩余的水生石重新放回到哈海洋与冰川的深处,让这大海的馈赠重新被海洋与冰川之灵蕴养。

传说是传说,有时候并不可靠。

但是可以确定是,水生石是真实存在的。

但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候,有一颗水生石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海洋与冰川的交界处忽然崩生出了一种淡蓝的火焰。

这种火焰能够在水下燃烧而丝毫不被影响,是四大天火之中唯一一个能够与水兼容甚至能将水灵气当成助力的火焰。

这火焰十分暴戾,能在海面下形成一道流火,蔓延数千里,将很多彼时能够在上古时期横行霸道的上古凶兽焚烧殆尽,乃是彼时赫赫有名的凶火。

这火种世间只有一朵,无数的修士为了这厉害的火焰前赴后继,想要将这火焰占有己有,却葬在冰川之中,被这天火给焚烧成了一滩灰烬。

凶名赫赫,杀人无数,叫许多修士望洋兴叹,不敢再对其动歪念头了。

但在数万年前,曾有一位大能将这种火焰引为己用,采下了这天地之间的唯一一朵火焰,为其取名,将其使用的出神入化,甚至叫当初灵鲛族的第一位族长成为了自己的灵兽。

这位大能在彼时的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背后的家族也同样能人辈出。

但郭柑后来还阅读过更大量的古籍,发现这位大能的很多事迹与所作所为都被不可磨灭的力量给抹去了。

后人无法再从各色古籍之中找到与这位大能与其后家族相关的只言片语,大能与其背后的家族也仿佛在某一时间点忽然销声匿迹,从修真大陆上彻底消失再无踪影了。

同样,这令郭柑十分向往的天火之名也已经被不可扭转的力量抹去,郭柑就算再想了解,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此时此刻,郭柑看着那簇小小的火苗,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火焰?

郭柑没有答案,不过她想要等时映雪结束炼丹之后再小心地询问一二。

郭家作为从上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家族,对于天道和忌当然有所了解,这位大能,还有很多其他以同样方式消失在了历史舞台上的大能,肯定是被天道直接抹杀了,若是时映雪当真与其有所关联,郭柑不想连累她。

天道是冷酷无的天道,但是郭柑是活生生的人,她不会因自己心中的一时好奇就将时映雪给害死了。

她在等时映雪炼丹成功。

老人家也一样。

在窗外的风雪最大声的时候,时映雪上的冰霜忽然就一瞬间消融了开来,时映雪的手一开,便有一道可堪称为月华的光华从丹炉之中流泻而出。

七彩的丹气裹扎着浓厚的灵气往外翻涌着,时映雪却仿佛没事儿人儿一般将小瓷铲取了出来,在小丹炉之中一番寻找,最终铲出来了两颗深蓝色的丹药,一颗淡蓝色的丹药。

郭柑没看明白,一边的老人家却已经狂喜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七章 饕餮现世

“居然有两颗极品,两颗极品丹药!”

老人家一个箭步就走到了时映雪的面前,他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摸时映雪的小瓷铲里头盛着的丹药,只敢用自己的神识在丹药上扫了扫,根本抑制不住脸上的狂喜之色。

一边的郭柑也仔细看了看,半晌之后长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自叹弗如。

她刚刚炼出来的两颗成丹,颜色是一灰色为重,蓝色非常浅淡,几乎可以约等于没有;

如今听老人家的话,恐怕时映雪炼出来的这两颗深蓝色的丹药就是极品丹药了,那颗浅蓝色的虽说不是极品,却已经比郭柑刚刚能够炼制出来的那两颗八分药的成丹品质高了许多,至少应该算是上品丹药了。

这炼丹技巧简直叫郭柑瞠目结舌。

她下意识地想要问时映雪这般出神入化的炼丹技巧师承何人,又想起来自己刚刚想到的那些东西,恐怕连累了时映雪,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用充满了惊叹与崇拜的目光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第一次尝试坐丹竟然能够将炼丹加成到这样的地步,也叫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她刚想说话的时候,忽然就听到窗户外传来了不少惊呼,带着一种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动出来的轰隆声,实在有些吓人。

不仅如此,时映雪的鼻尖仿佛有浓厚硫磺气息飘过来,心下就是一紧。

“熔岩暗河暴动,熔岩暗河暴动,熔岩暗河暴动,快走吧大家!”

有人在外头喊,恐怕是这个驿站的负责人在喊。

也可惜了这北荒之中的驿站,这一个驿站恐怕是耗费了很多修士的人力物力财力才建成的,这时候竟然要被毁坏了,也实在可惜。

但现在可不是可惜驿站的好时候,时映雪心中已经开始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熔岩暗河暴动,那确实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也难怪有这铺天盖地的轰隆声了。

但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这里离地图上标注的熔岩暗河应当还有上百里的距离,熔岩暗河就算忽然暴动,也怎么会忽然波及到驿站这里?!

老人家脸上的神凝固了一下,便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熔岩暗河爆发他也知道,危险简直非一般地高。

不仅仅是熔岩毁天灭地,大部分修士的根本无法在温度极高的熔岩之中存活下来,更因为熔岩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会产生一股有剧毒的气体,这种气体很容易叫修士行动迟缓,甚至影响到修士的体内机能,造成慢中毒现象。

所以老人家当机立断,一手抓了郭柑,一手抓了时映雪,大喊一声:“快走!”

老人家的脚下灵气顿起,竟是召唤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柄巨盾瞬间从几人的脚下浮现,载着三人要飞速离开的时候,时映雪后的雪地忽然寸寸裂开了。

这雪地下都是厚数层的冻土和冰层,这容颜的力量果然实在可怕,若非老人反应及时,恐怕时映雪和郭柑刚刚就被熔岩给吞没了。

背后的雪地直接开裂,随后大量的岩浆瞬间从地底下崩了出来,岩浆与雪地交织在一起,激起了巨量的水汽烟雾,若非是在这样的危险境地之中,甚至还有点儿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的意思。

但时映雪却知道这样的美背后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事,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头颤抖起来了,竟是觉得危险已经来临,自己仿佛要大祸临头了。

时映雪很少会这样猛烈地觉得自己可能要倒大霉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极为炙的力量瞬间袭来,她猛地一躲,竟是看到一道岩浆从自己的腰侧擦了过去。

“不好!这岩浆下面恐怕有东西!”

老人家脸色一白,眉头紧锁。

他见识过的东西可比时映雪知道的多多了,他已经隐约感受到了这寸寸崩裂的雪地下面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甚至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一般的熔岩。

若不是熔岩本,就说明这熔岩下面恐怕有凶兽。

能够生活在熔岩暗河之中,又能产生这么大力量的,恐怕就只有!

老人家不敢再想了,北荒开发这么多年,几大势力都已经基本探明了,谁也不知道岩浆下面竟然藏着这种可怕的东西,若是别的,他还勉强有一战之力,这东西恐怕扫过来就能叫他三人都一同立即死了。

老人家将自己的灵气加到最大,架势着盾牌飞快地往外窜去。

背后是漫天而来的雾气,这水雾之中时不时激出几道熔岩,十分有目的地往时映雪几人的上扫来,老人家cāo)控着盾牌,好不容易才躲过去好几次,惊心动魄至极!

时映雪隐隐于月觉得头皮发麻,她甚至觉得这东西恐怕是冲自己而来的,心里头的不祥之感越来越重,她立即将自己从云鹤掌门那里收到一玄金软甲穿在上,口中口诀与手中指诀猛窜,瞬间就在自己的上加持了数层重重保护的真气。

而事实证明,时映雪的猜测果然不是错误的。

她才刚刚将这一切做好,后的一大片土地竟然瞬间崩裂,随后七八股巨大的熔岩触手从这崩裂的地块下冲了出来,速度之快,直接就将躲无可躲的时映雪从盾牌上给扯了下来。

时映雪早已料到这一切,她将手里刚刚给老者炼制好的丹药猛地往两人的方向一抛,只来得及做完这个动作,就被那熔岩触手给扯到了碎裂的地块底下。

“怎么会这样!”

郭柑脸色剧变,她还想动作,那老人家就拉住了她的动作,脸色比她还要难看,语气忍不住颤抖道:“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饕餮。是饕餮啊!”

郭柑被饕餮这两个字给震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然知道饕餮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这样的上古凶兽竟然就躲藏在这冰层雪地的岩浆之下!

第五百九十八章 刻舟求剑

那时映雪被这种上古凶兽给抓走了,岂不是凶多吉少?

郭柑还想着自己要与时映雪相交,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海之中一,竟是趁那老人家不注意,直接从他的盾牌上跳了下去,瞬间就没入了地上的裂缝之中。

“你去做什么!”

老人家目眦裂,却还是拦不住郭柑往裂缝之中跳下去的动作。

他心中不十分遗憾,郭柑与那不知道名姓的年轻人都是最近他在各种找到的炼丹翘楚,若是她们有缘有分,他也非常愿意将她们送去自己的好友那里学习炼丹。

这张丹方确实是他家的祖传丹方,作用极重,药效也是非常显著的,老人家已经找过了自己的好友,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好友一直没有成功将丹药炼制出来,还将他原本辛辛苦苦收集到的药材都用完了。

也正是如此,老人家才会在这北荒之中寻找原料,顺便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起来,想要在这些同样都是在北荒之中寻找炼丹原材料的年轻人之中找到一个有能力将这张丹方炼制出来的。

可如今这两个,一个被饕餮给抓去了,还有一个居然自己跳了下去。

饕餮!

那可是龙生九子之一,上古至今都一直赫赫有名的凶兽!

要知道典故上写,当年一只饕餮就能够与十几个化境期的大佬鏖战不止,目前这一支饕餮虽然看不出来究竟有多大实力,可是看这地动山摇的吓人架势,老人家都知道自己肯定承受不了。

他刚刚在逃走的时候能够记得带上她们两,完全是因为她们两的炼丹才华确实非常出众,令人心中喜欢,他也不由得生了惜才之心。

但是老实说,带着她们两个想要全而退都有些困难,老人家对于自己的实力究竟又几斤几两还是非常了解的。

而郭柑就更加了,就算她出再高贵,上有多少了不得的珍宝,她一个不过金丹初期的修士,在饕餮的眼里恐怕塞牙缝儿都不够,她怎么会这样自不量力地就从自己的势力范围跑了出去!

时映雪在老人家的心里已经被判了死刑,而这样巴巴地从盾牌上跳下去的郭柑更是凶多吉少,老人家虽然是心中惋惜,但万万不会将自己的命拿来开玩笑,更别说他也如同郭柑一样从自己的盾牌上飞下去救助她和时映雪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这样厉害的炼丹师确实很少见,但是什么少见也比不过自己的生命重要,更何况老人家自己已经拿到了时映雪手里炼出来的几颗极品,这几颗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所有人在命面前都是自私的,所以老人家选择放弃时映雪与郭柑也无可厚非。

老人家心里这般想着,影果然丝毫没有停留,很快就从原地逃窜了。

他这一路逃的都磕磕绊绊,等从饕餮的势力范围之中成功逃脱的时候,老人家背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整个人上都是**的,全是他的冷汗。

更别说那块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盾牌直接被时不时从地面下伸出来的饕餮残肢击中,将他的整块儿盾牌都砸得七零八落,已然是不能再用了。

饕餮乃是上古凶兽,更是那等食极其之大的凶兽,传闻它常年居于岩浆之中,烈火灼灼,甚至因为过于饥饿,将自己的体都给吃掉了,只剩下了自己的一颗大头,剩下的那些如同触须一般的残肢,都是饕餮的力量元神与意念所化。

饕餮之危简直如雷贯耳,修真大陆上哪个年纪大一些的修士不知道当年十大门派为了封印饕餮,几乎折进去十几个出窍期的高手,死掉的化境修士更是不胜枚举,普通的修士在饕餮面前根本就不够它塞牙缝儿的。

老人家没有想到饕餮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厉害,这种听人说的恐惧与自己真的直面死亡的恐惧远远不能相比,在这样巨大的恐怖力量面前他确实是什么也做不了,自己这条命能够捡回来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饕餮现世,是不是就意味着当年的动dàng)又要重新开始?

那是一个老人家没有经历过的时期。

他也只能够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只饕餮并不是成年饕餮,更希望它只是这样暴动一次,千万不要再次发威饕餮的可怕,修真大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承受一次。

当年是诸仙皆在的时代,如今灵气枯竭,朝天阙上的大手子都不知道在何方,是否还能够扛起饕餮一击?

谁也不知道。

此话不提。

时映雪被饕餮的残肢从老人家的盾牌上击落,速度之快让时映雪都有些消受不了,只觉得后烈风滚滚,混着从地底冒上来的滚烫气,若非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护体真气,恐怕此时此刻都已经被烤熟在空中了。

她在掉下去之后就很快落入到地面的裂缝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样“好运”,竟是落在一条非常深的裂缝之中,飞快地下坠着。

时映雪并不知道在自己掉下去之后郭柑也跟着自己跳了下来,但饕餮的力量已经将这附近所有的地面给掀翻打烂,到处看上去都是一片的雾蒙蒙,混杂着被震飞到空气之中的泥土,郭柑跳下来之后也很快失去了时映雪的踪迹。

她也同样掉进了一条裂隙之中。

郭柑平常并不是一个好奇心甚重的人,但是这一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冲动,甚至不顾命地跳了下来,只为了触碰天道那不可言的机密。

郭柑只知道,在刚刚那一刻,有一个声音在冥冥之中告诉她,时映雪不能死,也不会死,这一趟虽然危险,却一定是大机缘。

两人虽然跳下来的时间相差无几,但实际上彼时盾牌正在飞速飞行着,时映雪从这里跳下去之后,她再从同一个地方跳下去也只是刻舟求剑,很难再遇到时映雪了。

但时映雪的危险,其实才刚刚开始。

第五百九十九章 急速下坠

时映雪在裂缝之中不断地往下落着,她下降的速度太快,加上温度极高,身上重重裹起来的护体真气甚至都护不住她。

而时映雪甚至感觉到背后一直有一条类似于触须一般的东西拉扯着自己往下掉着,那东西蠢蠢欲动地缠在她的肩膀和腰身上,坚持不懈地将她往地底下拉。

时映雪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是她发觉自己完全无法挣脱这几条触须,无论是涌上了什么样的力量都被纠缠得紧紧的,毫无反抗的能力。

时映雪甚至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燃起之后都没能够将身上的触须给驱散,反而让它更加兴致勃勃地缠住了自己。

但是它仿佛又并不着急将时映雪杀了,只是牢牢地勒住了时映雪,这些触须上长出了类似于尖刺一般的毛毛,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时映雪的真气和身上的软甲,扎在时映雪的身上。

这些尖刺的顶端显然会分泌出一些奇怪的毒素,时映雪只觉得那些尖刺将自己肩膀和腰身上扎得千疮百孔,一股她抵抗不了的凉意从这些细细密密的伤口往时映雪的体内渗去,叫时映雪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东西?

随后时映雪便感觉到从伤口处蔓延出了一种奇怪的冰冷,这种冰冷还没有叫时映雪察觉出究竟是因为什么,就觉得浑身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太冷了

仿佛时映雪体内的经脉和四肢都被冻成了冰块一样,她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都僵硬了,冷到了骨子里去。

时映雪试图再次将体内的明夷阴阳火给燃起,但是以往一直非常听从时映雪意愿的灵火这一次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

时映雪觉得心底开始发慌,她手上掐了两个灵诀,想要将意如霜唤出,却不料自己的灵气也仿佛被冻在了自己体内一般,灵气操控不了,更别提将意如霜召出了来了。

她努力地将双手合十,心中一直在默默念诵着能够暂时荡涤经脉的洗髓诀,却发现连洗髓诀都不能将体内这股奇怪的寒冷洗去,甚至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时映雪并不是个喜欢逞强之人,她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办法光靠自己熬过这一次危机了,只好在脑海之中缓缓地召唤涟漪。

涟漪的回应非常模糊,倒是燃儿的声音十分害怕惊愕:“娘亲,涟漪前辈不知为何抗拒不了体内的灵气波动,已经开始准备进阶了!”

涟漪竟然在进阶!

时映雪自己是修士,自然知道在进阶的时候打扰涟漪是一件非常不好,甚至对涟漪来说十分有害的事情,要知道在进阶的时候打断修士,很有可能让她受到严重的惊吓,从而使经脉之中的灵气停止甚至倒行。

更何况如今的涟漪是在冲击出窍期,她这样的高境界更加容易走火入魔,甚至因此身死道消。

于是时映雪也只好按下心头浮起的一丝淡淡惶恐和疑惑不安,尽量小声地叮嘱燃儿:“那你将涟漪前辈照顾好了,万万不可叫她在突破期间有任何损失。也暂且不要叫她过于忧心我目前的状态,我能够好好地保护自己的。”

燃儿乖乖巧巧地应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为什么涟漪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选择突破境界,虽然说偃魂空间之中灵气充沛,是修炼和冲破的好地方,但是分明现在涟漪的突破并不着急,她怎么会选择这时候?

时映雪心中愈发焦急。

这里太奇怪了。

而且有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

若是平日,她最合适的躲过危险的手段就是直接进入偃魂空间之中,可这里也不知道有什么禁制,时映雪根本不能催动灵气与心念叫自己进入到偃魂空间之中去。

甚至连时映雪身上的法宝都没有回应,好像到了这里一切都已经失灵了,就只有时映雪的的意识还能动弹,连她的四肢都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

须臾她经脉之中的那股冰冷之感忽然就消失了,时映雪还没来得及内视一番,就霍然感到这种冰冷转化成了炽热。

这种炽热并非时映雪以前感觉过的炽热,与那种平素里感到的温度炎热完全不同,这种温度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架势,几乎是瞬间时映雪就觉得自己的经脉开始寸寸融化,连一直死守的丹田也开始颤抖!

时映雪强行凝聚神识查看自己体内的情况,几乎被吓了一跳,只见自己体内的灵气几乎已经枯竭,原本宽阔通畅的经脉也仿佛被什么燃烧摧毁过了一般,看上去光秃秃的,宛如一片焦土。

而不仅仅是时映雪的经脉,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丹田之中也开始翻江倒海一般地燃烧着,神识才刚刚勉勉强强地到了丹田之中,就发觉识海之中传来一阵疼痛。

这种疼痛差点将时映雪的头都给炸裂了,叫她甚至都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意识,差点就昏了过去。

看来自己目前的状态已经算是差到极致了。

好在虽然四肢不能动,时映雪的神识勉勉强强还有用处,她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一颗能够保护住心脉的丹药服下,才刚刚做完这一切,就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大力,将她整个人震得吐出一口血来。

这股力量完全不是目前的时映雪能够抵抗的,她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腹中脏器传来的痛感,连呼吸都差点维持不住。

时映雪的掉落终于好像到了尽头。

她急速地砸在了裂缝的底部,因她现在动弹不得,只能够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撞,口中又是涌出一口血液,眼前都一片血蒙蒙的。

时映雪用力地想要支起自己的身体,却发觉自己的后背传来各种火辣辣的疼痛,仿佛不仅仅是摔断了肩膀上的骨头,更因为自己身下的土地也是一片焦灼,她甚至都能够闻到空气之中传来的一股皮肉烧焦之味。

这种疼痛已经超过了时映雪的承受能力,更何况空气之中还弥漫着自己的皮肉烧焦味,时映雪算是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有多么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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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经脉尽毁

她的肉体上传来莫大的痛楚,体内也是一样疼痛,那种烈火焚烧的滋味叫时映雪愈发承受不得。

这种情况下时映雪已经完全丧失了从原地站起来的能力,她甚至连手指头都勾动不了,只能缓缓地蜷缩在一起,让自己的浑身不要如此疼痛。

但是疼痛显然并不想要让时映雪好过,而那几条不知道从哪里蔓延出来的触须也没有放过时映雪。

它们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看着面前的时映雪如此凄惨,也不知道从里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随后一道一道地将时映雪身上的皮肉给割开,活生生将她整个人给变成了一个血人。

若非一开始时映雪在紧急情况下吞下的丹药,时映雪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已经死了,她的神识也开始模模糊糊起来,只感觉到意识在逐渐离自己远去,叫时映雪有些承受不得。

意识所指之处都是浓烈的痛感,时映雪的呼吸越来越轻,竟是要活生生昏死过去一般。

那些触须见时映雪仿佛要死了似的,一下子拧住了时映雪的手指尖,细细密密的尖刺一下子从时映雪的指尖扎了进去,变着花样子折腾时映雪的手指,将她的手指刺得满是血洞。

猛烈的疼痛又瞬间将时映雪给唤醒了,她再疼的没意识,也想得过来这会子一定是有什么鬼东西故意在作践报复自己。

这样想着,时映雪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精气神,反正这东西摆明了是想要将时映雪置于死地的,所以她也不在乎,猛地啐了一口血沫子,粗喘地说道:“什么东西杀个人咳咳竟也这样躲躲藏藏连连面都不敢露”

她的脸上沾满了自己的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后背更是被灼烧得黏连在一起,焦黑的皮肉和血液交缠在一起,即使时映雪自己看不到,也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凄惨。

她吐到一边的那一口血沫子落在地上,瞬间就燃起火来。

原本她所在的这个空间灰蒙蒙的,就在时映雪这句话话音刚落的时候忽然亮了起来。

时映雪看到自己面前还一片漆黑的深处忽然就亮起了一束灼眼的光,她眯了眯眼睛才适应过来这光源,方才看清楚这光源是由一只巨大的眼睛发出来的。

这只眼睛分明是在泥土之中的,它却大的可怕,时映雪在它的面前分明渺小地像是一只蝼蚁。

它霍然睁开了眼,瞳孔左右转了转,随后就聚焦在时映雪的身上。

时映雪的耳边又想起了那种怪异的桀桀笑声,她却知道这笑声恐怕与这只单独的眼睛有关系。

它不说话,只是笑。

时映雪也不说话,此时此刻的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痛感稍稍有所减退,便努力地站了起来,靠在一边的石壁上,叫自己不再被地上的灼热疯狂灼烧。

时映雪试图调动起自己的灵气,却发觉自己体内的灵气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没有了灵气,意如霜也在丹田之中,她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她现在不用看也知道,自己体内的经脉恐怕已经完全毁了,丹田之中如何还未可知,但时映雪的修为很有可能从今天开始就毁于一旦。

修为是修士的基础,若是过去有人告诉时映雪有一天会灵气尽失,修为也尽数被毁,她恐怕会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但是真到了这样的时刻,即使时映雪感觉自己一点儿灵气也榨不出来了,浑身上下都是疼痛,时映雪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很平静。

踏上这条修真路的时候时映雪就猜到自己很有可能有这一天,所以情绪竟然十分地平稳,只是努力地靠在石壁上,缓缓地呼吸,尽量地忽视自己体内越来越重的疼痛感,维持着自己的站姿。

那只血红的眼睛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时映雪,眼光之中满是不屑。

但时映雪在它这样的目光下毫无反应,没有被凌虐的恐惧感,与它原本预想的很不一样。

所以它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那只血红的眼睛之中忽然走出来一个模模糊糊的阴影,勉勉强强能辨认出是个人的形状,不过身影是半透明的,也没有人的鼻子眼睛。

时映雪看着这个影子,那个影子忽然就伸出了手,它还在原地,手一伸却伸到了时映雪的面前,直接扼住了时映雪的喉咙,用力地将时映雪拖到了它的面前。

经脉尽毁不能使用灵气的时映雪在她的面前还不如一只蚂蚁,它很轻易地就将时映雪拉到自己面前,看着这张脸,看着时映雪眼底隐约跳动的两簇小小的火苗。

“时家的后人啊,万年不见,竟然弱小成了这个样子。”

这影子紧紧地抓住了时映雪,时映雪仅仅残存着一点儿意识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影子,她的瞳孔都已经开始放大了,却还是看着面前的影子。

这样的一双眼睛忽然让影子想到了它记忆里面很多不可说的东西,一瞬间就叫它暴怒了起来。

它握住时映雪脖颈的手上裹起了一层烈火,时映雪还算完好的脖颈上又再次被烈火焚烧着,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又很快被这四周灼热的空气给蒸发了。

时映雪其实已经丧失了意识,但时映雪还是睁着自己的一双眼睛,意识涣散地看着面前的影子,一双眼之中没有情绪,却叫这影子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种嘲弄。

与此同时,之前不足会掉什么时候消失了的触手又出现了,它们直接从时映雪的双肩穿过了,将时映雪整个人一下子给扯到了远处,“嘭”地一下子撞在了石壁上,用力之大将整个背后的石壁都给撞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时映雪已经快要感受不到痛了,她的唇角不断有鲜血涌出来,一滴一滴,鲜血滴落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之中格外明显。

“这双眼睛”

那影子一步一步地又走到了被牢牢地扯在石壁上的时映雪面前,狞笑着从掌心之中凝结出两团火焰,一下子就将那两团火焰给塞进了时映雪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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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绝处逢生

这两团火焰被从时映雪的眼中硬生生地塞了进去。

那影子欣赏着时映雪脸上的疼痛之色,竟伸手出掏时映雪的衣领,从她的脖颈上硬生生将承载着偃魂空间的玉佩给扯了下来。

“啧啧啧,时家人真是一代代都有好东西。”

影子的手里抓着那块玉佩,玉佩大约是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离开了时映雪,忽然弹出一层剧烈的光辉。

这光辉极耀眼,那影子瞬间就被驱散,甚至连后面那只睁大的血红眼睛也缩了一下,避其锋芒。

玉佩一下子落在了地上。

那眼睛左右转了转,大约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从原地消散了,那只大大的眼睛也一下子闭了起来。

仿佛是有什么危险来临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

她甚至无法察觉到自己已经短暂地脱离了危险。

那两团火带给她的疼痛远远要比身体多。

时映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再也不会疼痛了,但是在这样两团火焰活生生被塞进眼睛里的时候,时映雪还是感到了一种莫大的痛苦。

她的生命在强大之人的面前如同蝼蚁。

可弱小就是原罪吗?

时映雪扪心自问,自己的生命从来到了修真大陆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

她知道自己在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很多修士出身世家,譬如郭柑,她天生就能够接触到更好的资源,但时映雪却从来没有羡慕过他们。

时映雪一直都是在靠自己的努力,很少有停下来固步自封的时候,甚至自己已经算是同时代的佼佼者,却也鲜少骄傲自满,一直都在为自己的进步而努力。

她与别人不一样。

时映雪越修炼,越知道自己不努力就会死。

可是自己弱,就是这样被无缘无故地侮辱和伤害的缘故吗?

时映雪不知道。

天道何必允她性命,又叫她这样遭人践踏?

这是一件令时映雪完全想不明白的事情。

灵魂和肉体都在承受巨大的瞳孔,时映雪往日里一双眼睛已经全是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她半张脸已经被灼得焦黑,往日的娇美已经全然无迹可寻。

即使影子已经离开了,时映雪却仍然被那直接从她肩膀上穿过的触须狠狠地钉在了墙上。

时映雪仅存的意识只剩下一个疼字,随着疼字涌起来的是一层又一层的不甘心。

这样强烈的情绪波动让涟漪和浮乙都感受到了,时映雪能够让燃儿不要告诉涟漪,却不能让涟漪感受不到。

但涟漪的进阶化龙已经开始,她已经停不下来。

万里之外正带着玉楼春的浮乙也很快感受到了这一股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他尝试着与时映雪沟通,却发觉时映雪那边毫无回应。

于是浮乙开始与涟漪沟通,却发觉自己与涟漪之间的精神联系似乎被什么阻碍了一般,甚至不仅仅是涟漪,还有燃儿他都无法联系到。

浮乙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他身经百战,自然知道时映雪这样绝对是出问题了。

玉楼春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时映雪一下子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她才刚刚开口询问,就看到面前的时映雪脸色一淡。

照顾玉楼春去寻找洛阳锦和青龙墨本来就是时映雪拜托浮乙所做,可是浮乙与时映雪之间的联系何止一个简简单单的拜托之关系?

且不说本命契约很有可能影响到浮乙自己的性命,就单论浮乙早已经习惯照顾时映雪这一点,他就觉得不会抛下时映雪一个人。

所以他的手在玉楼春的脸上一拂过,手上瞬间凝出一整个法诀,竟是直接将地面给凿出来一个大坑,将已经昏过去的玉楼春给藏在了坑洞之中,随后仔细掩埋好了,直接化为龙身迅速地往时映雪的方向追去。

因为已经失去了精神联系,浮乙没有办法直接探查到时映雪究竟在哪里,他只能依靠着模模糊糊的一点点联系,迅速地去寻找时映雪究竟在哪里。

不能怪浮乙自私,对浮乙来说玉楼春不过是时映雪的朋友,这样紧要的关头,时映雪的性命才是浮乙最在乎的。

他匆匆而去,却没有发现一个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他蹲在刚刚浮乙离开的地方以手查探了一番,须臾竟将浮乙刚刚设下的法阵直接解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沉睡的玉楼春,又依法炮制,将其掩埋住了。

这一切都进行地非常安静,安静到终于又有第三个人来了。

如果时映雪还在,玉楼春还醒着,应该能够认出来这第三个人是后来加入自己冒险团里的最后一个人。

这个少女今天没有带着面罩等物,她的面容大剌剌地露在了寒冷的空气之中,如果仔细一看,就能看出少女的双眼之中泛着幽幽的绿光。

是谁

是阿良呀。

只是彼时时映雪送出去的阿良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任谁也想不到今时今日出现在这里的阿良居然已经比时映雪的境界更高了。

她也同样走到了被埋起来的玉楼春面前,居然也用同样的方法将这法阵给解开了。

她停留的时间要比第二个人还长。

她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了玉楼春的脸上,有冷淡有厌恶,最后甚至眼露凶光,几乎是瞬间就想要出手。

但是阿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她的目光缓缓地停在了玉楼春的脸上,大约是闪过了很多情绪,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嗤笑,最后还是将法阵给埋了回去。

时映雪并不知道浮乙已经千里迢迢地追着自己回来了。

她的意识里的不甘已经越来越重,时映雪双眼原本的位置都已经成为了两个空洞洞的血洞,她浑身上下的血都要干涸了,看上去无比凄惨。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凄惨,整个人被挂在石壁上,像是苟延残喘的将死之人,胸膛却还是在轻微地起伏着。

随后有一个脚步声缓缓地走了过来。

是一个浑身雪白辨认不出面容的女子,她身上仿佛有一层天然的光华,于是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扭过了头。

而她也同样并不是一个实体。

她的身影有些浅淡,甚至算得上是非常的薄,薄到透明,薄到仿佛风一吹就能将她给直接吹散了一般。

她看了一眼被挂在石壁上的时映雪,轻轻叹了一口,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是将那块玉佩将从地上捡了起来,重新走回到了时映雪的面前,将那块玉佩挂回了时映雪的脖颈上。

“要挺过去啊。”

这是一句类似于鼓励却又完全不是鼓励的话,她甚至能够将刚刚的影子和眼睛都吓走,却完全没有帮助时映雪的意思,只是重新将玉佩挂回时映雪身上,目光之中有些不忍,却仿佛又是在透过时映雪看另外一个人。

时映雪不知道这一切,她对于外界的五感基本已经完全丧失了,完全感觉不到面前有人又对她如何如何。

白衣女子看了很久很久时映雪如今这副凄惨的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会好的,这个东西,你也会杀掉的。”

也正是她低头看时映雪的那一刻,她身上笼罩着的光华忽然就淡了,于是露出来她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与时映雪多有相似之处,只有她右边的脸上戴着一块儿单边眼镜,这块眼镜后的眼瞳透明之中泛着一股冰蓝之色,与另外一只黑眼睛完全不一样。

金链子顺着她的鼻梁缓缓地滑了下来,有一种极强的不真实感。

须臾这女子就直接从时映雪的面前消散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有什么神祇兴许会落在自己的面前,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大约是要被铺天盖地的疼痛感直接撕扯成碎片了。

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也不知道时映雪是怎么挣脱掉穿过她肩膀将她整个人挂在石壁上的触须的,时映雪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但她没有呼痛,甚至一点儿喘都没有,只是一步一步十分缓慢却格外坚毅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将自己脖颈上的玉佩给扯了下来。

这完全就是无意识的动作,现在的时映雪只能够感觉到浑身的疼痛,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胸前的玉佩仿佛还能够给她一丝丝的安抚,所以不由自主地将玉佩给扯了下来。

而随后,时映雪的双眼之中再次传来迸裂的痛感,她抓着玉佩的手狠狠地一握,就将整块玉佩都给握成了碎片。

而玉佩在碎裂的那一刻,直接在时映雪的手心里化为了一滩粉末,这些粉末融化在了时映雪的掌心,随后直接化作一股清凉的力量,进入了时映雪的身体,缓慢却坚定地一寸寸推过时映雪的经脉。

而正是这一股清凉将时映雪的意识给唤醒了一些,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双眼空洞无法视物,大约是知道刚刚那影子对自己动手动脚,直接叫时映雪的眼睛瞎了。

瞎了?

时映雪笑了一声。

他还没有弄死她,时映雪就觉得自己还有翻身的本领。

即使时映雪已经没有灵气,经脉寸断了,她仍然还有比旁人更加大的力气与能力。

时映雪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够动用灵气了,但是她的识海还未坍塌,她仍然还有神识。

这个时候的时映雪开始感激自己接受了那老人家的邀约了。

她要炼制一颗最了不得的丹药,没有人能够来救时映雪,时映雪准备冒险自救。

她将自己的丹炉取出,又用符篆费力地在自己的周围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防御阵法,随后脱力地靠在了背后的石壁上,又取出一颗后天的火种,点燃在丹炉的下方。

时映雪还算对自己的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已经调动不了明夷阴阳火了,这个时候,后天火种倒是也有了用处。

时映雪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搏不搏都是命悬一线,不如放手一搏。

因为时映雪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强磕丹药来提升修为的方法,所以她的丹药库存之中完全就没有这一类的丹药。

但是现在的时映雪需要,而且越快越好。

所以之前老人家让她抓瞎炼丹的好处就出来了,时映雪已经开始缓缓地将自己需要炼制的丹药原材料一点一点地加入丹炉之中。

时映雪要炼制的,是丹方早已经失传炼丹的“千机丸”。

千机丸能够强行提升三个境界,无视当前的基础境界与修士资质,强行提升。

代价是损耗五千年的寿元,并且大幅增加天劫值,而且在服用丹药之后进阶走火入魔的概率会大幅上涨。

这个大幅可非一般的大幅,这意味着时映雪飞升的时候要受的天劫会疯狂呈几何数上涨,一会儿突破的时候,时映雪死亡的概率也可能会趋近于无限大。

但先时映雪都要死了,她还会在乎天劫值,在乎未来的那个自己可能会死?

不可能的事情。

这世间的修士也一样。

所以千机丸的丹方究极绝密,乃是一直为人所藏,如今早就失传了,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时凌轩的手里。

如果她能够直接提升三个境界,按她如今来说,金丹,元婴,化境,出窍,时映雪如果能直接靠千机丸一举冲到出窍,时映雪的就不会死。

因为修到化境时,修士的肉体基本已经开始金刚不坏,而到了出窍,更是会再一次洗筋易髓,甚至重塑肉身。

重塑肉身啊,对目前的时映雪来说简直求而不得。

时映雪就算现在已经经脉寸断,却还是能够重新淬体,那时候她体内乱七八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疼痛都无法再伤害到她的心脉,时映雪有信心将自己体内修复。

就算是此时此刻瞎了的眼睛也能够恢复如初。

不过还有一个致命问题,千机丸的奏效需要五千年的寿元。

时映雪当然没有五千年的寿元,金丹修士的寿命上限最多两千有余,时映雪的寿元不够。

但是时映雪记得郭柑那边补边输出的做法。

时映雪的寿元是不够,但是时映雪有增加寿元上限的丹药啊!

第六百八十二章拔苗助长

虽然这些丹药的副作用是短暂失明与大幅增加天劫值,但是理由也和前面一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时映雪不想死。

她的眼睛已经被那两团火焰给毁了,时映雪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些药性猛烈的药而失明——反正她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时映雪想过是否要用之前自己用来保命的旋拟丹,但是实际上旋拟丹的施用至少需要体内尚有灵气,时映雪现在体内已经经脉全断三花乱聚了,她服用旋拟丹不禁保不住自己的命,还有可能会因为药性散乱冲撞而死。

现在的时映雪不是以前的金丹修士了,她过往的所有修为都已经付诸东流,她现在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甚至比凡人还不如。

有哪个凡人会和她现在这般凄惨?

身上一点儿灵气也没有,浑身是血,丹田都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时映雪晓得自己没有冒险的机会了。

这一次的时映雪想的非常清楚,她不想死,不想因为任何原因无缘无故地死去,就算是有这时映雪都不知道的东西对自己下手,时映雪都不想死。

她控制着自己快要溃散的精神,在失败两次之后终于成功地将千机丸给炼制了出来。

时映雪的喉咙里全是焦糊的血味儿,她甚至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只能狠下心来将这一整颗丹药直接按进了自己的喉头。

一股温热的力量逐渐从时映雪的脏腑之中缓缓而出,她眨了眨眼,便立即费力地坐在地上,开始服用自己以前炼制的一些强行增加寿元的丹药。

即使时映雪知道自己是在拔苗助长,可是时映雪真的不想死。

天劫便天劫罢,反正时映雪如今头顶上还顶着一个天道之诅咒在呢,时映雪觉得天道本身就不会放过她,小小一个天劫算什么!

更何况倘若自己这一次都熬不过去的话,根本不需要再提什么天劫不天劫的事情了,时映雪的生命都已经没有了,还谈何修炼?

所以即使这些药物的药性非常猛烈,时映雪也没有放弃。

时映雪的眼眶开始火辣辣地疼,她的五感和最后一点神识都已经完全焚烧殆尽,只能寄希望于千机丸的能量能够暂时遏制住体内乱蹦的火焰,将自己的境界提升起来。

她坐在地上,顾不得保护自己。

玉佩已经被时映雪捏成了粉末,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偃魂间里的涟漪和燃儿,可是她顾不上这些了,至少她知道自己和涟漪已经签订了本命契约,现在她并没有死亡,就说明涟漪的处境也是安全的。

玉佩捏碎的粉末还不知道能支持时映雪多久,她现在浑身的痛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晰,恨不得痛得晕过去,可是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就这样晕过去。

偃魂空间也不知道还存不存在,自从时映雪被那怪异的影子攻击了之后时映雪就不能与涟漪还有燃儿交流了。

浮乙也没有消息,时映雪根本联系不到他们。

时映雪基本已经算是失去了所有的庇佑。

所幸那怪异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了。

时映雪任由自己最后一抹意识沉浸在体内,她需要牢牢地维持住自己的魂魄和意识,承受着进阶与修为飙升的痛苦,苦苦维持住生命和身体的完整性。

使用丹药来强行进阶,对灵魂和神识的要求是非常高的,虽然时映雪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乐观,但时映雪一直对自己有一定的要求。

假如她熬不过强行进阶的痛苦,那她就无法真正地将自己的境界晋升到出窍。

她并不知道这种痛究竟要维持多久,可是假如她被痛死了的话,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时映雪闭着眼静静的坐在原地。

理论上来现在时映雪体内经脉寸断,她其实是已经无法感受到外界的灵气了的。

那么境界的晋升只能单纯地依靠丹药之中蕴含的灵气,以及千机丸之中的修为成分来强行提高自己的境界。

但是实际上,如果有人还在这里的话,就能看到空气之中,包括这地洞之中所有的灵气都一股脑地朝时映雪涌去。

强行拔高自己的境界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情,而且提升之后的境界基础也是非常低的。

虽然威压和神识都已经拓宽到了目标境界,但实际上的战斗能力和对灵气的琢磨理解都远远不够,只停留在自己以前的境界,需要后天再来补齐。

好在时映雪对疼痛的忍耐力较强,即使她如今已经双眼疼痛,肉体残缺,意志力却仍然是完整的。

灵气从四面八方朝时映雪涌来。

它们将时映雪牢牢地包裹在其中,仿佛有一双手在空气中凝结出了一张灵气支撑的大网,紧紧地将时映雪保护在这张网下,看上去欲言又止,实际上却又十分牢固。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层网越来越厚,起初的时候它薄薄的,能看见被笼罩在其中的时映雪是什么模样的,但现在它已经厚如蝉茧,时映雪整个人就像是被包裹着蚕宝宝,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地上,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蚕蛹。

那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忽然出现在了黑暗深处,那双血红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包裹着时映雪的蚕茧,目光之中又阴冷又忌惮。

随后四面八方一瞬间就又有了巨大的影子,这些影子之前的要大很多,一下子都扑在了蚕茧上,仿佛是想要把保护网撕开。

但是忽而又从这蚕茧上弹起一层厚厚的灵气,这灵气如同绚烂的火焰,一下子将周围的黑影都给烧了起来。

那些黑影尖叫着后退,扭曲着成为一团团的黑气,最后消散在黑暗的空间之中。

而那只大眼睛的瞳孔见状猛一收,对被包括在其中的时映雪却越来越忌惮,不敢再贸然将这些小鬼影放出去。

而被包裹在蚕茧之中的时映雪,却对这一切都无所察觉。

她的意识已经缩小到了最极致,只能依靠着自己作为修士的本能引导着体内的灵气,逐渐到达丹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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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意识觉醒

时映雪的意识是沉默的。

她已经分辨不出来自己的体内此时已经如何千疮百孔,只能尽量的按照自己对于求生的本能,将修为和灵气往自己的丹田之中去,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千机丸之中蕴含的大量灵气一直冲击到出窍境界。

而这时候的时映雪已经开始有一些疲倦了。

但毕竟时映雪已经遭受如此重创,即使她以前也经历过非常多的挫折,但她仍然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虐待和打击。

这种事情要是换了旁人,魂魄都已经消散了,却没想到她居然能坚持这样之久。

但是这样的坚持是并不够的。千机丸的药性是猛烈而绵长的,它源源不断,需要一直一直加以引导。

但时映雪如果想要成功冲击到出窍境界,至少需要维持这个打坐的类似于冥想的状态几十年甚至a是上百年。

毕竟人家修几百年上千年都无法修炼到的境界,一颗丸药就能解决,从客观要求上来看,时间上已经算是大大缩短了。

时映雪静静地躺在蚕茧之中。

原本时映雪的意识只是在苦苦维持,但千机丸之中的灵气仿佛已经重新将她的意识唤醒,支持着她继续思考。

时映雪渐渐感觉到自己原本已经非常疼痛而麻木的身躯,又开始逐渐的有了其他感觉起来。

体内原本如同翻江倒海的岩浆,叫嚣着寸断的经脉也逐渐安定下来,而之前时映雪服下的丸药药性也逐渐显现出来。

时映雪的心脉好歹已经被护住,虽然一直受到冲击,但她的体内仍然还算是牢固的,并没有受到毁灭性的损毁。

心脉没有损毁,就意味着丹田之中的金丹和灵气精粹也一定都还在。

只要丹田之中的金丹和灵气精粹还在,时映雪就有把握不经过寸断的经脉,而是通过微末的神识将自己原本的明夷阴阳火点燃催动。

而只要火种还在,时映雪就有把握能够将灵火重新点燃,重塑自己的经脉与丹田。

但是映雪刚刚将灵气重新挤出的时候,就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时映雪原本的眼眶被那影子直接用火灼烧了,她双眼之中的皮肉和原本的眼球已经萎缩。

但明夷阴阳火的火种一直都在时映雪的双眼之中。

这样的情况下,时映雪还能找到自己的明夷阴阳火吗?

不知道,很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个未知数。

但是时映雪还是想要尝试一下。

她知道,假如自己连尝试都没有尝试过,那等待着她的一定是死亡。

时映雪仔细地用灵气在原本双眼的位置之中搜寻,果然自己的眼眶之中已经没有灵火的火种了。

明夷阴阳火去了哪里?

是否还存在?

时映雪不知道。

她静下心来,重新在自己已经萎缩的眼眶之中细细地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时映雪在自己左眼眼眶之中还残存一点点皮肉的地方,寻到了一小点残余的火种。

火种还在,时映雪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灵火尚存,那这样一来,灵气就还有复苏的机会。

灵气还有复苏的机会的话,时映雪就能够用自己的灵气主动配合千机丹之中的修为能量,大幅提高自己吸收灵气和修为的速率。

时映雪体外的损毁太严重了,无相丸都已经无法重新塑造她身上这样大量烧伤和缺失的皮肉,更无法重塑时映雪瞎掉的眼睛。

唯有一路向前,才能够重新塑造自己的身体,保护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想,时映雪就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越来越多了。

时映雪并不觉得这些疼痛就能将自己的意志力摧垮,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疼得恨不得昏过去,但现在她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这一切的方法,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了。

天劫她都不怕,还怕这样区区一个小事儿?

时映雪总是对自己充满着信心。

她静静地在自己体内寻找微乎其微的灵气,想要通过找到灵气重新点燃残余的火种。

她全神贯注地将心神放在了如何凝出一点儿神识和灵气上。

所幸时映雪很快就做到了,虽然灵气只有一小团,神识更是萎缩,但已经聊胜于无。

时映雪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自己来之不易的灵气,慢慢地在体外用自己挤出来的微小神识,配合着灵气到达自己刚才发现残余火种的地方。

时映雪总感觉残余的火种好像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却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时映雪尝试着点燃火种,却发现了自己的火种上纠缠着一团灵气。

这一团灵气与自己之前难以分辨、不知如何解释的灵气仿佛是一样的。

时映雪骤然将灵火点燃的时候,灵气马上就交缠到了灵火之中,而亮起来的这一点小小火焰竟然与自己平日里的明夷阴阳火完全不一样。

灵火的颜色变得更浅了,浅蓝之中同时包裹着一些白色,就像是冰雪的颜色一样。

时映雪分明记得以前的明夷阴阳火不是这样的。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救己要紧。

就在她牵引着灵火缓缓往下想要重塑经脉的时候,忽然就从这不同往日的灵火之中迸发出一股能量。

这股能量冰寒无比,竟是直接将时映雪的经脉完全冰冻了起来。

时映雪之前还能察觉到自己体内还有那种滚烫如流火一般的温度在乱窜,但就在这一刻,在自己仿佛与往日不同的灵火进入经脉的第一刻开始,所有的炽热和躁动都直接化为了灰烬。

这一股冰寒的灵火与能量甚至都不需要时映雪自己操控就有意识地往体内如同岩浆在翻江倒海一般都的地方涌去,叫时映雪体内体外的疼痛忽然就停了下来。

而仿佛被冻住了的经脉竟然可以开始承载灵气了。

时映雪顾不得想为什么,急急忙忙地将灵火和全新的灵气往自己的丹田之中引去,希望自己马上就能够通过千机丸之中蕴含的大量灵气,一举冲击到出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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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寻找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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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田之的修为果然已经层层叠叠地累积了起来,时映雪引导着灵气,围绕着自己原本的经脉丹田一点点渡入。

就像是时映雪当年最开始引气入体的时候一样,现在的她丹田之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摧残和损害,时映雪只能一点点地将灵气渡入,以期不要伤害到了自己。

她的心有些冷,只想着自己一定要成功。

但这带来的疼痛依然是巨大的。

时映雪现在谁也联系不上,不论是自己的灵兽们,还是风絮与时凌轩,一个都联系不上,只能依靠自己。

时映雪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疼痛,重复再重复自己将灵气bi)入丹田之的动作。

所幸这一股灵气比时映雪想的要强很多。

初时时映雪能够引用得动的灵气只有一点点,但是时间渐渐长了之后,时映雪就发现自己能够cāo)控起的灵气越来越多。

不仅仅是她能够引用的灵气,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徘徊在自己周围的灵气,就像是从一个普通的凡人逐渐变成一个能够感受到灵气的修士一样。

这种灵气不仅仅是时映雪从前能够用来xiuliàn的混沌灵气或是水灵气,而是一种时映雪暂且分辨不出来源的灵气。

这灵气并不多,却能够给时映雪的体内带来源源不断的清凉感,配合着已经发生了明显异变的明夷阳火,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之的痛感越来越轻了。

破败的丹田逐渐重塑,而被明夷阳火滚过的破碎经脉也开始重新融合,上体内数千道裂缝齐齐融化,时映雪疼的满头大汗,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叹过一口气,更没有呼喊过一声疼痛。

她上的皮肤却越来越黑越来越焦,就像是时映雪整个人都已经快要被烤熟了似的。

明夷阳火已经从时映雪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涌动了出来,顺着时映雪的手指逐渐裹上了她的全,将她包裹地严严实实。

灵火和灵气都已经开始自动运转,时映雪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之又传来一种与众不同的触感。

仿佛是眼眶上被一层轻柔又冰凉的雾气给包裹住了,这种雾气比时映雪曾经见过的那些雾气要温柔很多,像是一只手轻轻地捧着了她的脸,轻柔地将雾气充盈在时映雪的眼眶之。

雾气逐渐在时映雪的眼眶之充盈,而时映雪感觉到自己只有左眼之还有灵火在闪动。

原本时映雪的双目之都有明夷阳火的火种,但此时此刻残余的火种是在左眼的眼眶之发现的,右眼之一直都是空空如也。

所以左眼之除了有雾气充盈包裹的感觉,还有一种独特的冰凉感,时映雪猜测这种冰凉感就是新的灵火之感。

而之后有一段时间,时映雪都暂时失去了对自己体的控制权,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只能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体在飞速地进阶。

她把那些增加天劫值的药丸子当喝水一样吃,整个人上都卷起了灵气漩涡,将她整个人包裹在灵气漩涡之不得动弹。

这种拔苗助长,时映雪恐怕一辈子也只会一次。

她倒是在担忧,如果自己成功渡过了这一次危机,如果旁的人问起自己的境界,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毕竟从金丹修到出窍,不知道有多少修士会止步于此,更有甚者耗费数千年,甚至好几世都一直在为突破和进阶做准备,可还是最后败北。

时映雪可不敢说自己手上有千机丸的丹方,要知道这些丹方都是时凌轩以前辛辛苦苦收集的,现在早已失传,时映雪说出来也不过是怀璧其罪,给自己招惹了不少麻烦罢了。

所以她决定告诉别人自己在北荒的地底下得到了大能的传承,否则根本无法解释自己究竟是怎么在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就进阶到出窍。

那可是出窍!

时映雪的名字直接跳过了的元婴和化境,已经可以排在某一块朝天阙的上头了。

这个时候时映雪不敢心神松懈,虽然她大约是想起来了自己当年与玉楼口说的那些欢声笑语的话,可如今她好像要食言了。

时映雪心有些喟叹,却还是将大部分的精神都放在了自己的上,毕竟时映雪要是不能进阶成功,她直接就死了,哪里还有命能够去伤悲秋?

玉楼是可怜人,时映雪也一样。

所以时映雪不再去想这些了,她摇了摇头,重新将自己沉浸在升段的疼痛之,继续将增加寿元的丹药如同喝水一样强行bi)自己喝下去。

时映雪的感觉不大,但其实外界的浮乙等人对时间的感受可谓是十分敏感,这么一小会儿,其实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饕餮出来作怪的时候就已经把这周围所有的土地都给毁了一干二净,方圆将近数千里都成为了一片焦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根本看不见往的自然景观。

大自然的造物是缓慢的,一年时间并不能够将这一片已经被毁的土地给恢复原样。

浮乙对时映雪的联系指引只能将自己带到这附近的焦土上,却再也没有办法让浮乙找到时映雪的具tièi置。

但浮乙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偃魂空间游离在这附近,他便神识一动,模拟着自己从前随意进出偃魂空间的方式,尝试将自己送进时映雪的偃魂空间之。

没有想到竟是歪打正着了。

浮乙直接就进入了偃魂空间之。

偃魂空间虽然厉害,却不是能够无视一切距离随意传送的,这说明时映雪应该就在这附近,但是浮乙这一年之几乎将整块地都翻过来了,却连时映雪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找到。

偃魂空间之景色倒是依旧,但燃儿和涟漪的脸色都很难看,浮乙的脸色也越来越臭。

他连忙问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的燃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燃儿便将时映雪遇到危险被人凌虐的事如实说了一遍,还说自己与时映雪之间的联系不知道被什么切断了,自己和涟漪也不能从玉佩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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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狼王

涟漪的神识受损,现在还在休息,浮乙和燃儿也不准备打扰她,只是拉起燃儿的手,将她带着往这一道空间裂缝之中走去。

浮乙的境界几乎已经问鼎修真大陆的巅峰,虽然空间裂缝之中灵气横流到处乱飞,他还是能够护着燃儿全身而退。

浮乙作为活了几万年的大龙了,他和饕餮自然是有过交集的,知道饕餮的一些能力和捕食习性。

这种凶兽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这一只捕猎时映雪的饕餮一定不会是全胜时期的饕餮,充其量是一只受了重伤被封印的,或者是还未成年的小饕餮。

涟漪所说的禁制就是饕餮设下的禁制,一只被封印的或者是还没有成年的小饕餮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捕食人类修士的,所以会在自己的栖息地周围设下禁制,保护自己不被经过的修士所发现。

也应该就是这种禁制起了作用,导致偃魂空间和时映雪之间的联系中断,毕竟偃魂空间虽然算是随身空间的一种,但从本质上来说仍然是前辈大能使用能力单独创造出来的一块儿空间,通过血脉和精神的联系来创造连接的桥梁与纽带。

饕餮设下的禁制导致这样的桥梁与纽带毁坏了,所以涟漪没有办法顺利地从偃魂空间之中到时映雪的身边来。

这种禁制同时也导致了时映雪和自己灵兽之间的联系中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怪时映雪无法与自己的灵兽及时交流。

但是唯一的疑点是,这样的一只饕餮,为什么要捕食时映雪这样的小修士?

虽然饕餮对于进食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但是金丹修士对于饕餮来说也不过是塞牙缝儿的而已,如果饕餮是饥不择食,其实一般来说是不会捕猎中等级修士的。

浮乙对时映雪的天命比涟漪了解地还要多一些,是以他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时映雪和涟漪等人哪怕一句,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时映雪头顶究竟挂着哪一家的姓氏——他甚至还见过当年时家几位极为出色的后辈。

这只北荒的饕餮高概率是被时家前辈封印下来的某一只,对时家深恶痛绝,这才会对时映雪动手。

不过时家背后背负的可不是一般的天命,这是浮乙都觉得并不可说的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还是要瞒好了,浮乙知道这些天命之类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从自己的嘴中告诉时映雪。

他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便握紧了燃儿的手。

时映雪还是个没有长成的小修士,如今单枪匹马地对上了饕餮,恐怕情况并不妙。

难怪那时候她的心中传来如此猛烈的情绪波动,浮乙叹息,只自责自己没有留在时映雪身边。

玉楼春究竟怎么样了已经不在浮乙的考虑范围之中了,浮乙想要知道的是时映雪现在究竟在哪里。

所幸饕餮的习性浮乙也还算熟悉,他带着燃儿从空间裂缝之中走出来,很快就在一片焦土的土地上找到了饕餮分别设下的四处阵法。

浮乙用很快的速度将这四处阵法全部给毁掉了,果然就感觉到自己与时映雪之间的联系一下子就强烈了起来。

有了这道精神联系,浮乙就能够很快地找到时映雪目前究竟在哪里。

精神联系的另一端指引的方向是地底非常深的地方,而浮乙的五感也放地前所未有的大,很快察觉到时映雪现在确实可能在饕餮的肚腹之中,与涟漪所说的一样。

这饕餮躲的很深。

时映雪与他的距离已经在百里以上,而他的神识渐渐放出去,一层一层地往下探,发觉这饕餮的藏身之处更是躲藏在层层阵法之中,还真是将自己的藏的深。

浮乙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冷。

很好,饕餮真敢对时映雪动手。

从前龙族与饕餮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境况,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冲突,但要是饕餮真对时映雪动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浮乙很乐意叫这一组灭族。

浮乙护短,究极非常的护短。

他眉目里结了厚厚的冰霜,松开了握着燃儿的手,微微阖了双眼,单膝跪在地上,右手的掌心之中渐渐凝结出一圈儿金色的纹路。

浮乙将这只手掌缓缓地往下压去,瞬间四周就弥漫起尖锐刺耳的声音,而周围倏忽就爆出尘土四处飞扬,几乎是以浮乙为中心,哐当一下转出一圈巨大的圆形气场。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到了一起去一般,嘭地一下,这一圈圆形气场猛地就往下一撞,直接就将周围方圆几里所有的土地全给炸开了。

这种猛烈的爆炸还一直在持续着,浮乙没有收回手,爆炸的响声就越来越重,最后竟是直接将他与燃儿脚下所有的冻土都给炸开了,露出下面黑黢黢的地底来。

他看了一眼这地底,抱住了一边的燃儿,直接就跳了下去。

而正也是在这一刻,浮乙忽然回过了头,他的目光微微缩了缩,看到一抹银灰色的衣袍从两人头顶的洞口裹了过去。

“阁下跟了我一路,怎么不敢露面?”

浮乙竟是直接从急速的下落之中忽然就停了下来,燃儿更是双目通红,手下一一挥,两道灵火猛然扑了出去,竟是将刚才的那个洞口给炸开了好几圈,露出一张如冰似雪的脸。

这张脸大家都很熟悉。

浮乙没有说话,他轻哼了一声,语气算不上柔和也算不上嘲讽,微微带着一点点哂笑:“这北荒狼王,竟也这样畏首畏尾了。”

来人正是之前莫名帮过时映雪的狼王。

他被认出来了也没有丝毫局促,只是勾了勾唇道:“朋友有危险,我来相救也算正常之事。”

浮乙还没说话,燃儿便很不高兴地扯了扯浮乙的衣袖,显然是很不想与狼王见面的样子。

浮乙感受到了燃儿的情绪,低声问她怎么了,燃儿露出显而易见的嫌弃之色,轻声说道:“这个人,与娘亲的阿良一模一样的。”

阿良?

第六百零七章 死生不忘

阿良就是之前时映雪救过的狼少女。

狼少女由狼养大,身上确实有狼的气息,与狼王从某种意义上也大约算是有点相似。

燃儿却又说道:“我的天赋是洞察灵魂,这个人的灵魂,和阿良是非常相像的。”

狼王闻言挑了挑眉,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倒是燃儿催着浮乙快点走,浮乙的目光在狼王的身上停了一下,也没有多看。

这狼王虽说在北荒也应该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不过很可惜在浮乙的眼里也不过如此——他是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距的大龙,区区狼王,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够看。

狼王并没有浮乙的轻蔑做出任何反应,也没有回应燃儿说自己与阿良一样究竟是为什么,他一掬衣袍,竟是也从洞口直接跳了下来。

“看来狼王也是份清闲职业,一而再再而三地玩忽职守。”

浮乙不软不硬地刺了他一句,没有多理会他,抱着燃儿很快就离开了,狼王的境界不及他,他就是想追也追不上。

两人都消失在洞口不久,那个黑袍少女也匆匆赶到。

若是燃儿也在,恐怕就能认出这一双微微泛着绿光的双眼。

少女的境界并不如之前的两位高,一路追来恐怕也受了不少伤,一身衣袍破破烂烂,脸上也好几道血痕,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冒出血水。

但她似乎混不在意这些,因她境界不够,不能任性地和前面两位大佬一样直接做自由落体动作,只能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如同带钉的绳索,缓缓地顺着洞口往下落着。

时映雪是感觉不到这一些的。

她在保护自己的大茧之中安然沉睡,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原本还在坚持着熔炼灵气提升修为,自己左眼之中的灵火却缓缓地又漫开一股叫她浑身上下都有些暖洋洋的力量,叫身心俱疲的时映雪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被包裹在大茧子之中的时映雪被一种无法形容的乳白色灵气包裹着,颇有一种小孩子还在母体之中的样子,周围如同羊水一样的灵气缓缓地补给着时映雪,叫她不会因睡了过去而灵气不济。

时映雪被烧坏的身躯此时看上去更加接近于一层半透明的烧焦外壳,惨不忍睹地缩在一起,外壳之中隐隐约约有无数灵气光点在四处旋转。

大约是新生?

没人知道,时映雪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这一回应该是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了。

这种安心是从她心底之中蔓延出来了的,无端地多了一种安全感。

大茧子外看不清什么,偶尔会有四射的红光照来,也会有黑影围绕着大茧子走来走去,兴许也会有重击,但是时映雪没有感受到任何重击。

这大茧子看上去纯白柔软,却始终没有被地上四处流淌的岩浆给烧坏,越来越高的温度也对其丝毫没有影响。

岩浆越来越多,逐渐将这大茧子给淹没了,它却仍然将包裹在其中的时映雪给保护的好好的,即使被毁天灭地能够摧毁一切的岩浆灼烧,也丝毫没有要燃起来的样子。

时映雪在其中安然沉睡,丝毫不知外界之险。

且说郭柑为了时映雪直接从盾牌之上跳了下来,她同样落入了地底,却没有被饕餮给抓走,故而情况其实比时映雪要很多。

她落入了暗河之中,虽说高速坠落对她的身体也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不过她身上也有不少好的丹药,服用了一些就感觉身上的伤势好多了。

昔日传闻之中令人文芬三单的岩浆却已经所剩无几,郭柑小心地在熔岩暗河的河道之中行走,竟是找到了许多价值无量的宝贝。

其实对郭柑来说,没有受到致命伤,没有和时映雪一样直接被饕餮给掳走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她这时候完全可以寻找一条离开这里的道路,赶紧离开北荒回家去,就是收益最大也最安全的一个选择了。

但是郭柑却还是想要走下去。

光说去找时映雪确实太过虚伪,郭柑也不想自诩自己多么伟大,这些宝贝很多,即使对于出身修真世族的郭柑来说也非常珍贵,她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了。

而且她也确实想要找时映雪。

不为别的,其实郭柑有一个小秘密。

郭柑这样大开大合的炼丹技巧其实并不是郭家所传授的,郭家炼丹走的是沉稳之路,与她的炼丹风格截然不同。

她第一次跟随厉害的前辈来北荒的时候就已经来过了这一块,独自行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触动了什么神迹,见到了一位前辈的残魂。

那位前辈传授给她很多厉害的知识,不仅仅是修炼的相关知识,也还有一些与这个大陆上所有的炼丹技巧都完全不同的炼丹丹道,让她大为惊讶。

郭柑是尊师重道之人,这位前辈既然指点过她了,对她来说就算是自己的长辈,所以一直讯问这位前辈的出身,想要为前辈立碑,令其永享香火。

前辈一直不肯说出口,郭柑也没有放弃,一直在旁敲侧击地询问。

在前辈魂魄将要散尽之际,她终于被郭柑所感动,说了一些关于被天道抹杀的时家之事,也提到了只传时家嫡系的明夷阴阳火。

时家是瞬间被天道抹杀的,几乎是全员死绝。

她并不是时家嫡支,却一样受到了波及,也是福大命大,出事的时候她正在北荒帮助时家几位前辈封印一只饕餮,各种机缘巧合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留下了些许魂魄。

师长口中所说的时家简直惊才绝艳至极,即使是上古世家郭家,在时家面前也不值一提。

时家并不是枝繁叶茂的大族,从开山老祖到彼时最年轻的一辈,加起来不过数十人,却个个都是这修真大陆上有名有姓的大能。

郭柑的这位师长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紧紧地握住了郭柑的双手,力道大的不可思议,一贯平淡的双眼之中迸发出明亮的神情。

郭柑永远不会忘记师长提起时家的眼神。

“浩然正道,死生皆不忘我是时家人。”

第六百零八章 灵火变化

郭柑的这位师尊已经离开了人世,她如今对这一切好奇,也是想要知道时家究竟是什么样的,更何况,郭柑也想要完成自己师尊的最后一个愿望。

郭柑的这位师尊想要知道时家究竟怎么样了,她遭到灭杀的时候已经远离了时家的本家,并不知道时家的嫡支究竟怎么样,如果可以,她也很想知道时家究竟有没有留下后辈。

郭柑原本也只敢将师尊这样的愿望深埋在心中,毕竟时家这样的情况,有没有后人幸存都是两说,如今被她遇上一个很有可能姓时的人,郭柑很想要再了解一二。

她重情重义,师尊竟然指导过自己这样一回,她就不会将师尊抛在脑后,时家的本家和族人,若是可以,郭柑也想要了解一二。

所以她一边在路上捡着珍宝,一边尽量地依靠着自己的方向感判断,想要找到时映雪现在在哪里。

郭柑的思路也很清晰,她知道时映雪应该是被饕餮给抓走了,也已经猜到了,时映雪会被饕餮如此有目的的抓走,十有**是因为时映雪的时家血统。

她师尊当年封印的那一只饕餮有很高的概率就是这一只将时映雪给抓走的饕餮,因年代久远,封印松动,饕餮的实力逐渐恢复了,正巧碰上时映雪从附近经过,所以处于心头怨气,将时映雪掳去了。

既然如此,郭柑干脆又从自己的包袱之中取出一些了不得的法宝,开始探查打量的灵气波动究竟在哪个方向,这饕餮既然会有这么强的力量,那就应该能够从灵气的波动方向来判断这饕餮究竟藏身在何处。

从法宝之中探查出了时映雪应该是在地底之下,郭柑便将星盘给收了起来,片刻之后取出一杆如同金刚杵模样的东西,只是这短短的金杵在她的手中一转,便机关松动,变成一条带着十八条短尖刺的长杆,看上去造型奇特。

而郭柑将这长杆往自己刚刚探查得出的方向一插,双手之中飞快地结印,猛地往地上一插,手中又转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着什么,那长杆竟是立即就旋转起来,地下的土地岩石应声而碎,片刻之后,露出一条斜斜的甬道。

长杆还在前头将甬道不断地拓宽,打出来的甬道成螺旋状缓缓地往地底而去,郭柑便穿上自己保护身体的软甲,随后走进了甬道之中。

几方人士都在寻找时映雪,时间也过的极快,在几人都在不断通过自己的方式逐渐地往时映雪的方向靠近的时候,时映雪终于成功地突破到了出窍境界。

三个境界的横亘其实是时映雪吃不消的,时映雪几乎将自己所有增加寿元的丹药都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才免于寿元被耗尽而死的僵局。

大茧子还在岩浆之中丝毫没有被岩浆摧毁的情况,而里头原本如同母胎之中的羊水一样的灵气已经稀薄了不少,露出蜷缩成一团姿势的时映雪。

缩成一团的姿势是人潜意识里最安全的动作,而此时蜷缩在大茧子之中的时映雪已经宛如一只将要脱壳的昆虫,浑身上下的皮肉都纠缠在了一块儿,就像是一层轻薄而坚韧的壳。

不过时映雪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将千机丸之中蕴含的修为和灵气都吸收了个一干二净,她也惊讶于自己的速度,要知道千机丸在记载上说,炼化一颗千机丸至少需要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功夫,时映雪竟然在仅仅几天之中就将千机丸之中所有的修为都给炼化成功了,可见时映雪的本领。

但是时映雪却并不觉得是自己厉害,她的意识逐渐从昏睡之中缓缓觉醒,等她完全清醒下来之后,她便已经明白,这次自己竟然能够这么快就将千机丸给炼化成功,原因只有一件,就是自己左眼眼底之中的新灵火。

时映雪也不知道这一道灵火究竟应该叫什么,还是以前的明夷阴阳火么?

应当算是吧?

时映雪在自己体内对于这两种灵火的观感没有差太多,若是非要说出一个不同来,时映雪觉得这灵火对于灵气的炼化程度简直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可怕的。

千机丸这样的丹药,往日时映雪用明夷阴阳火,开最高速率来炼化,想要完全炼化成功可能不会低于数十年,在全新的灵火帮助下,竟然在短短的这段时间之内就完全完成了,不可谓是不可思议。

而不仅仅是对于炼化灵气来说,时映雪发现新的灵火对于重塑经脉和丹田的作用更是效果可怕至极。

要知道时映雪之前体内所有的经脉都被毁了个干干净净,连承载灵气都做不到,丹田和心脉虽然被保住了,却也一样是千疮百孔,离全线崩盘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在自己炼化千机丸之中的修为之时,眼底的灵火已经自己动了起来,自发地沿着时映雪的经脉将时映雪体内破碎的经脉与丹田尽数修整好。

这灵火重塑经脉与丹田的速度比时映雪想的快太多了,时映雪简直没有办法令其停下来,新的灵火就好像比之前的明夷阴阳火还要顺心顺意,与时映雪的灵魂契合度甚至更加厉害。

时映雪甚至发现了这新的灵火,与之前的明夷阴阳火相比,除了在威力上已经大幅提高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与明夷阴阳火在使用之中的技巧也基本完全一样。

灵火本身具有的特性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这全新的灵火完全就可以当自己之前的明夷阴阳火的升级版来使用。

这一点莫名叫时映雪松快了一些。

唯一一点叫时映雪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的是,她藏着火种的左眼总是觉得隐隐约约的疼痛,不过在饕餮这样大的攻击之后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能重塑自己受到重创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时映雪也不是个贪心之人。

这疼痛若有若无,并不是不能忍受的痛感,时映雪也不放在心上。

想清楚了这些事情之后,时映雪才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不适。

第六百零九章 眼中雪色

自己身上之前坏死没用了的皮肉正紧紧地勒在她的身上,又干又硬,叫时映雪觉得很不舒坦。

原本身上穿着的衣裳也已经与老的皮肉粘在了一起,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但实际上,在这张半透明的软壳下正藏着时映雪全新的身体。

因时映雪已经成功晋升到了出窍境界,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重塑了,之前受伤严重的躯体都直接被化为了一张硬干的人“壳”,牢牢地将时映雪包裹起来。

时映雪的指尖逐渐蔓起了灵气,她在自己的硬壳上划了一划,就直接将整个壳儿都给剖开了,随后白光一闪,时映雪就从那壳儿里头出来了。

浑身的皮肉都雪白无暇,之前被饕餮所凌虐的伤口都留在了旧皮上,而之前被饕餮活生生烧没了的一双眼睛已经重新生长了出来。

她一开始是闭着眼睛的。

失去了眼睛太久,时映雪有些不适应看光的感觉了,她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先掐着指诀变出一身衣裳,将自己裸露出来的身躯包裹起来。

随后时映雪便感觉到自己左眼眼底又蔓延起一丝自己熟悉的疼痛,她眨了眨眼睛,这才终于睁开了眼,方发觉自己处在一个圆滚滚的白色物体之中。

外头隐隐约约有压迫感扑面而来,也还能感受到灼热的温度,不过这白色物体将时映雪包裹地严严实实,没有叫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她正在用神识观察大茧子之外的情况,左眼眼底的疼痛竟是越来越疼了。

疼痛令时映雪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沁出生理性的眼泪,她的泪珠子顺着时映雪的脸颊往下滑着,看上去颇为唯美,实际上却叫时映雪很不好受。

这种疼痛可不是开玩笑的,时映雪干脆收回了神识,轻轻地用手揉了揉左眼。

却不料这一揉,时映雪就立马感觉自己揉眼睛的那只手指上的皮肤传来如同灼烧一般的痛感,猛地将手抽了回来,便看到这一块儿皮肤上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不过出窍修士的**自愈程度也是非常高的,这样一道口子看上去很深,其实过上一会儿就会好了。

对比起自己受的这点伤,时映雪更感兴趣的是自己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手中灵光一闪,就从储物戒之中随便取出了一块儿硬度算得上极高的矿石。

她将目光落在这块矿石上,只转过眼神去看了一眼,便看到那块矿石的表面忽然就蔓延起一层如同流火一般的光芒,随后在三息之内,整块儿矿石就直接在时映雪的掌心炸了开来。

那都不是普通的炸开,是整块儿矿石从表面到中心都直接开裂,在时映雪的面前眼睁睁地变成了一滩粉末。

要知道这种矿石的硬度极高,是炼丹的一种原料,一般的解石刀都没有办法随意将它打开,威力较小的符篆和法诀也对它没用。

以前时映雪要炼丹的时候,只能用各种雷系的符篆将它整个儿给炸开,没想到时映雪这一次竟然是只看了它一眼,它便直接炸成了灰。

???

这是什么道理?

时映雪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心中已经若有所思了起来,一边不忘将手心里的矿石粉末装起来以待下次炼丹使用,一边又拿出来一块儿新的矿石。

这一次她直接怀疑是因为自己的眼睛,所以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只用左眼看它。

果不其然,时映雪掌心里的矿石又是直接炸成了一团粉末,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完全没有时映雪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那样坚硬顽固了。

欺软怕硬?!

时映雪有些想笑。她将手里的矿石粉末再次收了起来,这一次她闭上了有些刺痛的左眼,又如法炮制了一遍。

果然这一次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时映雪再将左眼睁开的时候,矿石又干净利落地炸了。

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了“看谁谁死”的技能!?

那真是有点了不起

时映雪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的眼睛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手中又用灵气幻化成一块水镜。

不过说是水镜并不正确,之前时映雪乃是利用水灵气,凝聚出来的是水镜,但是这一次时映雪手里凝聚出来的镜子并不是一团流动的水,而是一块儿光洁的冰。

时映雪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心里疑惑重重,不过还是暂时把心中的疑惑按捺了下来,对着冰镜看着自己的左眼。

果然时映雪的左眼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右眼仍然是黑色眼瞳,左眼之中却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

这雪白又与涟漪的霜色不一样,涟漪的眼瞳偏向银霜色,时映雪的左眼却是一种如雪的纯白,乍一看甚至连瞳孔都看不见了。

似乎是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雪白——一种复杂而难以用语言描述的颜色。

时映雪的视力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过时映雪也感觉到她的左眼有些畏光畏热,这疼痛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时映雪睁开眼睛才有的。

而很快那块镜子也吃不消时映雪这样看着了,咔嚓一下在时映雪的手里碎成了粉末。

还真是看谁谁死?

这简直是无敌了——无视观看对象,直接叫它化成一团粉末,简直就是逆天一样的技能。

不过时映雪还是觉得如果自己看见旁人也造成这样的结果的话,还是将这只眼睛暂且遮挡起来为妙。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样短的时间之中连续两次用左眼看得东西粉碎,时映雪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左眼之中传来剧烈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她不得不将眼睛闭上,才能暂且将眼中的疼痛缓缓按下。

技能是个好技能,就是不能常用。

时映雪想了想,只好从自己的衣摆上撕下一条布条,将自己的左眼给彻底遮挡了起来,失去了光线,时映雪便感觉左眼的感受好多了。

一只眼睛看东西难免有些不适,不过怎么着也比眼睛疼好,时映雪适应了一下,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眼睛解决了,时映雪就想解决自己最担忧的问题了——她的灵气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第六百一十章 灵根变异

时映雪从醒过来第一次仔细打量自己的经脉与丹田。

经脉确实已经完全被修复了,灵气在经脉之中畅通运行毫无阻碍。

丹田之中也一切正常,因她是忽然拔高进阶的,所以体内的修为和灵气精粹数量与出窍时期应该有的大不符合,显得稍微少了一些,不过这问题也不大。

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颜色偏向于银灰与浅蓝之中,与时映雪之前的灵气精粹颜色截然不同。

丹田里原本已经结成的一品金丹仍然在其中维持着主要的灵气运转。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颗一品金丹并不是金丹了。

本来在元婴境界的时候,金丹会逐渐转化成一个小小的婴孩模样,这就是元婴境界的标志。

然后进阶到化境的时候,因为境界的提升,金丹转换成的元婴原本的面目就会清晰很多,小小的婴孩在丹田之中掌控所有的灵气变化,更会自发地控制灵气精粹的凝练与灵气在经脉之中运转的速率。

元婴比金丹原本占用的丹田体积已经变小了很多,再等化境进阶到出窍境界的时候,元婴孩童的面目会显得更加明显,而出窍境界特有的灵气漩涡也会在丹田之中时不时出现。

时映雪丹田之中的元婴小巧,比起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来的出窍修士来说她的元婴是有些不够看的,不过好在小小婴孩的面目也已经非常清晰了。

丹田之中时不时出现的灵气漩涡告诉着时映雪她的境界确实已经到达出窍了。

境界虽然有些虚浮,真的和踏实修炼上来的出窍修士比起来可能有些弱,不过也至少算是真正的出窍修士了。

时映雪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再次打量自己的丹田之中的其他细节。

而不仅仅是灵气精粹有变化,时映雪也发现元婴上原本有的纹路和颜色也发现了非常大的变化,甚至连灵气属性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种灵气并非时映雪熟悉的水灵气,但又带着一些水属性。

而她的金丹原本是萦绕着金色纹路,周围自发地运转着大量精纯的水灵气的,但是现在时映雪再看,那元婴上原本应该和金丹一样的纹路已经完全变成了雪色,颜色浅的几乎有些看不出来。

若不是时映雪将自己的灵气缓缓引过去,那雪色纹路猛得一亮,她差点以为自己元婴上的纹路已经完全消失了。

灵气精粹之中的深色,元婴上几乎完全转换了属性的纹路,时映雪的脑海之中忍不出蹦出来各种各样的猜测。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自己体内的灵根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甚至有可能是经此一役产生了灵根变异。

虽说时映雪身上并没有带测定灵根的星盘,但能够修到她们这个境界的修士哪个不会些随身神通,她随意将一块儿上等灵石握在手中,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自己的灵气往那灵石上一注。

时映雪顶着手里的灵气,呼吸都有些放轻了。

无怪乎她紧张,灵根变异是修真大陆上非常罕见的事情。

有可能是出生的时候体内的灵根就因周围环境灵气的变化而使灵根发生了变异,也有可能是后天因为什么刺激导致变异出现。

不过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发生了灵根变异,都会引起体内灵气的完全断绝与经脉倒转,就算修士能够熬过最开始的经脉重塑,也很容易死在身体与新的灵气发生的排异情况上。

一旦灵根变异成功,修士体内所有的灵气都会被替换成全新的灵气,这些灵气很有可能叫修士难以承受而爆体而亡。

不过灵根变异成功的修士一般来说都会附带一两个极了不得的神通,时映雪猜测自己看谁谁死的眼睛就是灵根变异留下的后遗症。

不过说到底还是时映雪不相信自己这么容易就挺过了灵根变异。

她掌心的灵石终于开始变化。

若是往日时映雪如此操作,手中的灵石很有可能会直接在她的掌心之中化为一滩灵液,最直观地告诉时映雪她的灵根和灵气是水属性的。

但今时今日时映雪掌心的灵石上很快就浮起了一层淡淡的冰霜,这冰霜很快就将整个灵石都给包裹了起来,周围有灵气经过,便也很快被这冰霜冻结起来,在灵石的表面产生大量的结晶。

这些结晶全都是冰。

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了时映雪的面前,时映雪却还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消化过来自己的灵根已经变异成了冰灵根的事实。

冰灵根

修真大陆上只有三种最精纯的变异灵根,乃是风、雷、冰,这些变异灵根全部都是属性单一且资质极佳的天灵根,比之五行天灵根,修炼的速度还要再更上一层楼。

时映雪仔细思索自己的灵根变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猜测自己的灵根变异很有可能从她进入北荒就开始了,至于变异的原因,时映雪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彼时她就发现了自己进入北荒之后境界直接开始自发地突发猛进,而她打坐修炼的时候周围也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冰的结晶。

那时候她以为是北荒太过寒冷,现在再想,分明就是灵根发生变异的前兆。

而后来炼丹的时候,北荒之中大量存在的天然冰灵气对她的帮助也是显而易见的,之后好几次炼丹出现的祥瑞征兆也是大雪纷纷。

其实那时候的变异前兆已经非常明显了,可惜时映雪完全没有想过。

时映雪是水灵根,变异成冰灵根其实阻碍并不大,水灵气与冰灵气本来就是一本同源的,所以从根本上来说由水灵根变化成冰灵根,并不存在灵气相对完全的排异性。

加之她灵根变异的变化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循序渐进的,时映雪确实很难察觉到自己体内出了什么问题。

若非这一次横遭凶兽掳掠凌虐,她求生的本能迸发,灵根的变异进度应该不会这么强烈而明显。

那这一次自己能够如此轻松地炼化千机丸冲击到出窍境界,灵根变异应该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第611章 天地神通

因为灵根变异的过程之中会附赠大量的灵气,帮助变异的灵根重新塑造稳固。

加上时映雪当时的经脉却是已经几乎没用了,对于汹涌而来的冰灵气都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倒是更加方便了新的灵根迅速地在她的身体之中站稳了脚跟。

至于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时映雪也猜到很有可能正是因为自己开始变异的冰灵根在双眼受到灼烧的时候强行保住的一点火种。

但因明夷阴阳火原本算是水属性的火种,这般一变异,恐怕就兼有了冰灵气。

难怪时映雪的眼睛疼,这种情况下她眼睛不瞎了都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说起来还算是因祸得福了?

木已成舟,变异成冰灵根反而没有叫时映雪觉得沾沾自喜,只觉得劫后余生,感慨天机巧合,自己的情况实在太过艰险,稍有不慎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唯一一个稍稍显得有些遗憾的事情就是,玄水诀的根基是立在水灵根的基础上的,时映雪已经变异成了冰灵根,恐怕以后不能再修炼玄水诀了。

时映雪依稀记得娘亲说玄水诀能够帮助自己隐瞒自己的时家女儿身份,只希望这种隐瞒效果从修炼开始就存在,如今不能继续修炼也能保护自己的身份吧。

不能保护也没有法子,时映雪确实没有别的方法,她离自己的娘亲不知道还有十万八千里之远,只能说是日后多加注意,好好保护自己就算了。

时映雪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旧日已经完全毁坏了的躯壳,手上一挥,一道灵气就很快地将其包裹起来,手中一捏,它便已经化为了一团冰块。

正当时映雪想要离开这大茧子的时候,又感到脑海之中传来的一阵眩晕,片刻之后,时映雪就看到了自己好久不见的老熟人风絮。

风絮懒洋洋地坐在沉血池旁边,见了时映雪就笑,苍白白的脸上没点儿生人的气息:“你的血气呢?没良心的,不顾着我没血气就要魂飞魄散了?”

他的手一指旁边空空如也的沉血池,目光便斜斜地往时映雪身上瞥去。

风絮的皮囊是好看的,这样一瞥也算风华万千,不过时映雪也知道自己现在没空欣赏风絮的美色。

她又又又又犯了同样的错误,没有累积到足够的血气就开始进阶。

风絮的反问也果然是在问,时映雪的境界一路飙升,沉血池理论上也是要同步提升血气容量的,否则难以进阶。

不过时映雪知道这次肯定又是风絮给自己的开绿灯了,若没有他的帮忙,时映雪恐怕难以进阶。

风絮其实也知道时映雪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多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毕竟你上回杀了七八个修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不上是完全没有血气收入。”

时映雪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自己在驿站之中大杀四方的事情,抿了抿唇:“杀修士增加的血气很多吗?”

风絮勾了勾唇,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多,多的很,杀所有会积累天劫的事物,都能大幅度增加沉血池的容量。”

不过时映雪也不是一个杀人机器,这话听听也就过耳了。

“叫你过来没什么事情,就是想告诉你,三大杀意剑诀你目前只领悟了两个,元婴境界之中要领悟的《隐月》你还丝毫没有头绪。

《隐月》不领悟,你的剑法是没有办法突破的,我就算能够帮你跨过沉血池的要求让你提前一步进阶境界,也没有办法叫你直接去领悟杀意剑诀的,所以提醒你一下,你最好在最近将《隐月》领悟一下,省的你的剑法毫无进步。”

风絮说的是正事,时映雪便连忙严肃了神情,仔细地听风絮的话语,将事情记在心里头了。

是个头大的事情,不过比起之前自己差点死掉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风絮见时映雪没有被自己吓到,忍不住笑着朝她招手:“来,你过来。”

时映雪破有些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风絮就将手放在了时映雪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不过剑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虽然《隐月》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摸索修炼,但是化境界你已经算是修到了,我直接把化境界的天地神通传授给你。”

天地神通?!

时映雪修炼到现在,虽然她也勉强算是半个了不得的出窍大手子了,但是实际上时映雪还真没有其他的大能那种出手就了不得的神通。

她记得《沧海剑歌》确实会在修士进入化境界之中附赠剑法的第一个天地神通《造化阴阳》,时映雪忍不住心里的激动说道:“是《造化阴阳》吗?”

风絮点了点头,他手中掐出来一个指诀,往时映雪的头顶轻轻一拍,时映雪就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之中多出来好一股能量,在她的识海之中徘徊。

时映雪几乎是忍不住想要马上去领悟这一套天地神通,风絮看出她是坐不住了,有些嫌弃地说道:“去去去,我耗费精神之力来教你,你反倒一心只想着修炼,那你快去修炼罢,看到你就烦得很。”

时映雪还没来得及和这个天性傲娇的剑痴多说两句,直接又被风絮从他的地盘里给踢了出去,和当初故作冷冰冰的黎阳一模一样。

她可记得那时候自己热血沸腾地想要学习剑法,万万没有料到黎阳居然一脚把她从神识之中弹了出去,还告诉她自己心神耗费太多不适宜立刻开始修炼。

时映雪不禁撇了撇嘴,指不定是黎阳压根就不想教自己呢。

“老子没有!不要血口喷人!”

风絮抓狂的声音从识海深处忽然传了出来,时映雪忍不住想笑,不过到底还是憋住了。

这位大佬是个傲娇狂,不能逆毛撸也不能暗暗腹诽的。

不过风絮对自己已经算是非常好了,不然也不会在剑法从硬性要求不能进阶的时候把天地神通传授给她,分明是害怕她贸然进阶到出窍,身上也没有什么保命的本事。

第612章 造化阴阳

嗯,刀子嘴豆腐心。

时映雪已经习惯了。

所以她笑了一会儿,便又盘腿坐了下来,开始根据自己识海之中的那一股力量,开始领悟这一道天地神通。

开玩笑,这可是时映雪的第一道天地神通,怎么可能不觉得激动。

不过她也一面想,同样是出窍期的大手子,旁人都能够自创厉害的大神通了,自己却只能在原地摸鱼,还是有差距的。

还是要好好努力啊。

时映雪点了点头,静下心来重新领悟《造化阳》。

待将脑海之中所有的理论知识都理解下来之后,时映雪果然还是忍不住咂舌,果然是极强的神通啊,难怪叫这样磅礴大气的名字。

对比起时映雪原本想的来说,造化阳其实并没有时映雪想的那么大杀四方,但是这一条天地神通确实非常精细,叫时映雪看了都不免觉得暗暗心惊。

造化阳对比起之前的《风花》和《如虹》来说少了很多必要的先决条件,可以说是随时随地都能在战斗之中使用。

《造化阳》是在战斗之中从头到尾都能够使用的一具体的剑法,威力取决于剑主在战斗当时对周围环境的契合度,能够大幅地将战斗景下周围所有能够使用的灵气都收拢起来,将剑法的威力瞬间提升到一种可怕的高度。

而《造化阳》为什么叫造化阳,正是因为它可以配合剑主当时的战斗景,直接扭转周围灵气,将况转化成适合剑主战斗的灵气气场,来百分百保证周围的灵气对剑主来说是充足的。

虽然造化气场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十息,但是十息之中能够变化出多少招式和剑诀?

很多战斗在十息之中就已经可以决定胜负了,所以造化阳的这一技能简直就是逆天一般的存在了。

而提升威力不仅仅是《造化阳》唯一拥有的作用,更有一点,它能够使剑主在使用这一天地神通的时候,令剑主慧眼独具,消耗大量心神瞬间看出对手的破绽究竟在何处。

一旦找出破绽,就可以无视一切格挡与闪避,只要能够击中,破甲与御气的效果会立即提升两倍。

接下来究竟要如何动手,如何一击必杀就要看剑主自己的本领了,《造化阳》作为能够顷刻扭转自己战斗局势的大神通,施用间隔显然也是很大的,基本一次战斗之中只能使用一次,否则也太过逆天了。

但是这样能够赋予剑主的富余就已经非常大了,时映雪作为资深剑修,当然明白这样一技能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

难怪是天地神通,时映雪看得忍不住咂舌,她本也是个剑痴——想到这里,时映雪忍不住眯了眯眼。

那饕餮之前时不时萦绕在她边的威压如今对时映雪来说也不过如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时映雪就等着自己将这一剑诀完全熟悉之后将它再次击败,甚至是再次封印。

也不知道封印/杀死一只饕餮会加多少沉血池之中的血气?

能不能叫风絮满意了?

时映雪觉得应该勉强可以,毕竟算是上古凶兽。

看完剑诀之后,时映雪的体周围果然又开始变化了,然后马上就又见到了另外一个老熟人。

心剑之境,影。

不过这个影显然还没有同步与时映雪一对一对应,她的境界虽然也是已经到达了出窍境界,但周的灵气仍然是纯粹的水灵气。

影之前在金丹结成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时映雪还以为心剑之境发生了什么变化,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又出现了。

影的神与之前每一次一样,并没有太多的绪波动,时映雪一出现,她便提了剑来,要与时映雪一战。

但尽管她并没有与时映雪同步变化,实力却仍然是很强的,不容小觑。

时映雪也是很久没有与人一战了,她手中一握,也很快将意如霜从灵气之中凝练出来。

在北荒之中时映雪没有很多机会使用自己的佩剑,如今终于又有了动手的机会,更何况时映雪才刚刚又学会了一道了不起的天地神通,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战斗之中尝试一二。

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时映雪知道自己这一次进阶算得上是突飞猛进,境界根基完全没有打稳,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战斗之中会有多少破绽,影就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对手。

时映雪就把自己当做对手,影就是自己,站在对手的角度,更容易看出自己如今的缺点破绽究竟在哪里。

时映雪与影交手之后,便很快感觉到了影的缺点在哪里。

因为已经到达了出窍境界,所以每一击的威力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威力的提升也同样意味着对于灵气精粹的消耗是大量的,影如今丹田之中的灵气精粹吃不消这样的长时间消耗。

影如此,时映雪也基本一致。

她能够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但是由于丹田之中的灵气不济,时映雪出剑的速度越来越慢。

不过两人战在一处,时映雪还是占在上风了,影大约是吃不消这样的压迫,便提前将《造化阳》催动。

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自己周所有的灵气气场有了极大的变化,然后原本就非常不够用的灵气马上全部被影吸了去,她上的灵气漩涡越来越大,显然是要对时映雪使出必杀一击的模样了。

时映雪能够感到从影上传来的剑气压迫非常明显,自己的四肢上仿佛被捆住了重重的沙袋,时映雪没有办法摆脱这些重量,法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影提前催动造化阳,时映雪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到了这一步仍然想不到要怎么样应对。

既然是看穿破绽增加破甲御气,时映雪就不应该去依靠着自己的与影硬碰硬。

相反,时映雪大可将自己现在全所剩无几的灵气全部加到增加法和移速上,尽量躲开这致命一击。

第613章 主动气场

必要时刻也不是不能舍弃自己的一部分**,受伤也是可以在战斗许之中的,时映雪没有必要一味地去想怎么让自己不受伤,因为这基本是不可能的。

既然容忍受伤,那么唯一的问题应该就是时映雪应该尽量减低受到的伤害,保存自己最大的战斗力。

保存住了战斗力,时映雪才能够有反击的机会,只要能够在十息之内尽量耗尽影的所有攻势,时映雪就有绝地翻盘的机会。

既然想的清楚明白了,时映雪立即将自己所剩无几的灵气全部加持在双脚之上,拉着自己的影猛然后退。

影的第一击果然而至。

因为时映雪没有主动使用任何的攻击技能,所以没有灵气碰撞的漩涡,影就没有发动《风花》的先决条件。

现在显然也不是在生死之间最难分难舍的况之中,也不符合《如虹》的先决条件,影至多是用自己出神入化的剑术来给时映雪造成伤害。

时映雪脚尖轻点,尽管上被影的剑气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影却仍旧是十分快的。

影的速度果然更快,看来在《造化阳》创造出的气场之下,还能对地方造成僵直和减速的效果,这比时映雪想的还要更强。

第一息,影已经欺到了时映雪的面前,手中剑法直接奔时映雪的右手而去。

看来影的目的是废掉时映雪执剑的右手。

时映雪将自己的护体真气全数加在了自己的右臂上,手腕一翻,将意如霜往左手一递。

恐怕影没有料到时映雪居然会用左手执剑,时映雪左手喂出剑招,影果然下意识地躲避时映雪的这一击,往时映雪右手攻去的攻击马上就稍停了下来。

这一击还是如约穿透了时映雪的护体真气,直接刺进了时映雪的小臂之中。

而这时候时映雪体内的冰灵气就起了作用,时映雪早就等着她这一步。

大量的冰灵气直接凝聚在了刺过来的伤口去,直接将影刺进来的意如霜给冻在了时映雪的小臂之中。

意如霜本就是水灵气所化,冰灵气与水灵气交织在一起,意如霜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影拔剑的攻势果然一滞。

影的速度慢了一步,这时候就已经到了第二息。

第二息影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她发觉自己的剑无法正常拔出来,就直接放弃了拔剑,手中灵气一松,直接让意如霜崩成了灵气,然后左手之中灵气重新凝聚。

但影已经耽误了一息,时映雪的左手直接出拳,一拳就打在了影的小腹上。

时映雪虽是剑修,体术虽然算是不太强,但是好歹她也算是半个勉强的出窍修士,这一拳直接打在影的小腹上,叫她应变不得,已经退了一步。

第三息,时映雪仍然没有主动出击,她口中默念发觉,手中指诀翻飞。

既然时映雪没有办法摆脱《造化阳》主动创造出来的气场,正面刚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如直接隐匿影。

这法诀是出合欢神教的玉楼传授于她的,乃是合欢神教的不传之秘。

合欢神教在法和隐匿上极有一,这一法诀能够保证时映雪无视境况,直接原地隐三息。

不过这一法诀的引导时间稍长,时映雪没有办法立即使用,只能尽量地避开影的攻击,将自己的影尽量隐匿。

第四息,影还是找到了时映雪,这一击时映雪硬生生吃了下来,她迎面握住了影手中的意如霜,双手之中伤口深可见骨。

第五息,影变幻了剑法招式,往时映雪的腰上横着劈来,时映雪扭腰躲开,就感觉到影手上灵气一闪,九道剑气瞬间往时映雪的四肢百骸袭来。

时映雪在《造化阳》之中的主动气场之中基本已经失去了主动移动的能力,更随着时间的增加,主动气场的作用愈发明显,她的四肢如同有千斤重,必定是躲不开这一击的。

九道剑气的威力时映雪是知道的,所以她干脆立即判断出了自己究竟哪里受伤会比较合适一些,舍弃了肩,大腿,小臂与腰腹,其余的灵气都裹在了执剑的手腕关节与心脉处。

剑气攻击打在时映雪的上,她整个人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

第六息已至,时映雪的隐匿口诀已经念成,整个人登时从原处消失。

影陡然失去了攻击目标,她眯起了眼,企图在灵气气场之中重新寻找时映雪的影。

可合欢神教的不传之秘显然不是这样容易就会被察觉到的,时映雪已经成功熬过了三息。

影以为和时映雪会走风筝流往远了跑,便径直往气场最薄弱的边缘奔去,却仍旧没有找到时映雪的影。

最后一息已至。

影仍然没有找到时映雪究竟在哪里,但她已经感觉到了后有猛烈的灵气波动。

她下意识地回头,不料已经来不及了,腹上传来猛的一击。

时映雪在刚刚在这三息之中并未做旁的。

影以为她在逃窜,却没有料到时映雪其实一直在她的背后,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努力吸收着属于影的主动气场之中为数不多的散逸灵气。

这三息之中能够恢复过来的灵气并不多,所以时映雪直接将所有的灵气加持在自己的双脚之中,直接踢在了影的腹上。

正如影攻击时映雪的时候威力极大,时映雪作为出窍修士,这一脚的力量也已经不可同而语,直接就把影从原地给踢了出去。

这时候时映雪也发觉到《造化阳》的主动气场唯一一个破绽之处。

虽然主动气场范围不小,但是很显然这个主动气场并不能随着剑主的所在移动。

正如此时此刻时映雪一脚就把影从主动气场之中踢了出去,随后失去了主动气场的影立马失去了优势,而时映雪猛地从主动气场之中出来,瞬间周围所有的灵气都能够为时映雪所用。

大量的灵气补充,出窍修士的**修复度已经大幅提高,时映雪刚刚上被影造成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第614章 反客为主

原本狰狞的皮开始重新愈合,除去衣裳上沾着的血液,几乎看不出时映雪刚刚受到的伤口究竟有多少可怕。

她上开始裹起灵气,后属于影的主动气场已经消散,从现在开始,则是时映雪的主场。

她的剑在手,影被她击退也重新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

时映雪并没有急着催动《造化阳》来为自己掰回一成,而是将意如霜握在在手中,左手手中同样凝练出灵气,在意如霜的剑上一抹。

片刻之后时映雪竟的左手竟从意如霜之中抽出了另外一柄意如霜,尽管这一柄意如霜完全是由灵气构筑而成的,却仍然裹杂着叫人心悸的力量。

时映雪双手之中各执一剑,后的九道剑气也同时出现。

双手手腕一转,时映雪的剑尖上就裹起了全新的明夷阳火,她脚尖轻点,几步迫到影的前,法速度显而易见地提了起来。

她手中一挥,裹杂着灵气的剑尖在影的面门上险险擦过,影才刚刚来得及避开这一击,另一击就已经到了。

不如她人的浅淡,时映雪的剑法简直算得上是咄咄bi)人的,她的步法与剑法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加上如今她手上有两柄剑,影几乎是被她bi)得只能后退。

影一直在后退避让,被时映雪锋芒毕露的剑法给bi)得动弹不了,完全没有出手的机会。

时映雪打的也是别样的放风筝流,她这样出手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消耗影的灵气,bi)得她原本就所剩无几的灵气几乎已经完全消耗干净。

影确实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会如此出手,可是她确实没有办法避开摆脱时映雪这样咄咄bi)人的剑法,尤其是时映雪手上如今有两柄意如霜,还夹以后九道灵气的攻击,影简直避无可避。

尽管心中下意识地觉得这样不对,还是被时映雪bi)的出不了手,丹田之中原有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上更是添了许多伤口。

加上时映雪有意识地吸收着影周的灵气,影难以补充为济,已经开始落在下锋。

这时候,时映雪上的所有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她手上一挥,一道白色的流火瞬间将影给包裹起来。

她无意用灵火将影烧死,如今她所有的灵气精粹也显然不许她这样动手,所以不过是将手中灵火用来打个幌子。

影果然被这灵火扰乱了心神,而时映雪手中已经开始掐起了《造化阳》的指诀,在影刚刚驱散明夷阳火的那一刻,时映雪的指诀已经完全掐好。

属于时映雪的主动气场已经到来,时映雪果然感觉到大量的灵气开始补充自己的经脉与丹田,自己的法也开始愈发变得轻捷,而影也已经陷入到时映雪刚刚动弹不得行动困难的境地之中。

这时候就应该开始速战速决了,放风筝流的打法已经完全不适合时映雪目前的况了。

时映雪将所有的灵气都灌注在一把意如霜上,她出手极快,脚尖一点,就如同破空而去的箭一般直接穿过了面前与影的距离,手中意如霜直接使出一剑法。

影已经没有闪避的机会了,她下意识地将自己丹田之中少的可怜的灵气全数用于反击,手中剑法与时映雪相接,灵气碰撞,发出刺耳的低鸣声。

好机会!

时映雪心中喝彩一声,她等的就是这一步,灵气相接,漩涡滚动,她已经在灵气之中看到生门,流火裹在剑之上,时映雪果然直接挥出一道惊天剑光,瞬间便是一《风花》。

《风花》的压迫力显然比普通剑法要大的多,影脚下的泥土已经完全松动,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好几步,已经吃了时映雪结结实实的好几击。

影反手还要与时映雪交战,但浑灵气混乱,时映雪因失了双眼的明夷阳火,此时左眼也已经被挡了起来,没有办法用眼睛再辨别敌方的破绽,而《造化阳》就直接弥补了这一点。

就算没有破绽,时映雪也可以依靠《造化阳》给她创造的主动气场,很快就能辨认出此时影上的破绽。

影上已经是破绽重重,时映雪箭步而上,又是一行云流水毫无滞涩的剑法,威力在主动气场的加持下成倍增长,影只来得及看到惊天剑光从四面八方涌来,灼得她双眼生疼,浑上下都是剑痕之伤。

而时映雪脚尖轻点,整个人瞬间欺前来,手中不再施用任何花里胡哨的剑法,只是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意如霜,随后猛地一挣,剑尖直接贯穿了影的头颅。

影只感觉到大量的疼痛感击中了她的识海,随后四肢也开始僵硬难以动弹,叫她一瞬间都难以反应了过来。

这种疼痛感很快就将影整个儿给包裹起来,随后识海开始片片模糊,最后什么也不剩下了。

战局已定,影已经输了。

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时映雪也浑汗涔涔地离开了心剑之境。

《造化阳》的威力时映雪算是体会到了,难怪这算是沧海剑歌的第一大天地神通,果然出类拔萃,惊世至极。

经过这样一场战斗之后,时映雪出窍的境界也稍稍地稳定了一些。

她将自己上的汗重新清理干净,环顾了这大茧子一圈,没来由地觉得心底生了一些眷恋之色。

是这大茧子给了自己庇护,不过现在也是应该离开的时候了。

孩子不可能在母亲的腹中呆一辈子,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时映雪已经算是非常明白这一句话的意思了。

她手中一挥,三道尖锐的冰凌就将面前的大茧子给割开了。

果然扑面而来一股深厚的意,随后大量的岩浆便涌了进来。

不过对于现在的时映雪来说,这些岩浆已经算不上以前那样危险了。

虽说这岩浆仍然非常滚烫,但时映雪还是能够忍受的,她微微阖了眼,手中指诀掐的飞快,随后整个人上就浮出一层冰灵气构筑的护体真气,远远看去宛如上披着一层冰。

第615章 准备好了

时映雪直接施施然地一脚踏进了岩浆之中。

她对这些岩浆已经完全不惧怕,神识一扫,就很快明白了自己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之中。

她现在在一个圆圆的环境的最底部,前后左右都是岩浆,自己也正沉在岩浆的最底层,头顶都是翻滚的岩浆。

之前时映雪被饕餮殴打的时候神识基本都溃散了,她无法察觉彼时的环境,更何况那时候周围也没有岩浆,她无法判断自己在昏过去之后有没有人移动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这一块儿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安全的好地方就对了,在岩浆的底部一直呆着毕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时映雪在脚底也加持了灵气,猛地一挣,竟是直接就从岩浆之中跃了出来,还颇有些鲤鱼跃龙门的意思。

时映雪从原地跳了出来,手中再掐指诀,就直接凭空给自己捏出一层薄冰,整个人直接立于薄冰上,垂眸打量这涌动的岩浆。

她在寻找之前那影子。

周围的威压并不多,但也不少,足以说明那影子和眼睛就在附近。

这些岩浆就想要将时映雪给拦住?

时映雪冷笑了一声,她低声喃喃了两句什么,随后双手立即开始结印。

进阶到出窍之后,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敏锐程度提升了不只一倍,很多细微的变动在她的眼前耳边都清清楚楚。

结印的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样叫人眼花缭乱,时映雪的影站在原地,一双洁白莹润的手上开始渐渐浮现起一层雾蒙蒙的冰霜,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楚原本的轮廓。

最后时映雪往下猛地一推手,手上附着的冰霜很快就脱离了她的手,一点儿冰霜落在岩浆之中,乍一看如同落进了火堆之中的鹅毛一样瞬间被火舌给吞没了,可三息之后,岩浆就已经开始不再冒泡了。

时映雪闲闲地坐在自己脚下的冰层上,脚在空中一dàng)一dàng)的,而她脚下的岩浆已经开始不再滚动。

因为时映雪的灵根已经变异为了冰灵根,她对寒冷的下限已经低了很多,此时滚烫的岩浆渐渐冷却下来,时映雪不由得觉得周围的环境叫她舒服了很多。

她的上绕着一圈一圈的灵气波纹,尔后脚下的岩浆忽然就变了颜色,最后从刚刚冰霜落下去的地方开始逐渐往外凝固。

就像是严寒的冬季池子里的水会冻结成一池子的冰一样,这里几乎填满了大半个空间的岩浆也已经开始逐渐凝固。

岩浆的本质并不是水,所以最后并没有凝固成一大团的冰块,而是凝固成了一大块儿黑黢黢的岩石,周围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烧焦气味,叫时映雪颇为不喜。

她从冰层上走了下来,脚在已经凝固冷却下来的岩石上碾了碾,想到自己之前被这岩浆折磨地死去活来,后背的肌肤几乎被这岩浆给烧的没有一块儿好,时映雪的唇角就有些冷冰冰地一勾。

时映雪有些并不是非常在意地垂眸看了看自己脚下的岩石,忽然就用力往脚下一跺。

一圈气浪就围绕着时映雪转了出去,时映雪在气浪之中微微阖了双眼,双手之中凝聚出两团灵火,轻飘飘地往地上撒了撒,气浪便裹挟着灵火,瞬间燎原。

这些已经冷却下来的岩石其实还是非常坚固的,但是时映雪bi)出来的气浪与灵火也同样是破坏力十足的,几乎是在这岩石上滚了一滚,表面的岩层就已经完全被破坏掉了。

时映雪并不在意这些,她上原本平稳的气息猛地一变,随后上的灵气漩涡更加急猛了起来,势不可挡,竟是在十息之内就将所有的岩层都给吹得一片粉碎。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映雪有意,她将这些坚硬的岩石都给吹的一片尖锐,看上去就像是千万片尖锐的戈头一般。

时映雪做完这一切之后,状似无意地挥了挥手,边的戈头便立即往周围天女散花一般地到处激,唯有在时映雪立足之地仿佛是一片真空,什么也印象不到。

这些尖锐的岩石碎片在周围如同墙壁一样凹凸不平的内壁上疯狂地刺着,一开始这些内壁还能抵挡住岩石碎片的磋磨,可到了最后还是被时映雪磨去了一片外壳,露出柔软的内在来。

岩石碎片将这柔软的粉红内壁给割得全是细小的口子,竟有血慢慢地从其中流出来。

联系到之前的大眼睛,时映雪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被饕餮一口吞了,现在自己就在饕餮的体内。

饕餮一个吃的只剩下一个头的凶兽,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在饕餮的哪里,不过肯定与饕餮有关就是了,否则那影子也不会与饕餮的触须一起殴打自己。

不过时映雪福大命大,并没有死成。

既然是如此,时映雪唇角就掀起了一抹十足冷淡的笑容,右手一握,手上马上就凝聚出了意如霜。

她提着剑走到了已经褪去了外壳的内壁前,先是试探地用剑尖戳了戳,见这内壁确实柔软,没有她想的那样坚韧,便干脆直接提起剑来,一剑就捅了进去。

果然周围粉红色的软被意如霜猛地捅穿了之后开始小幅度地抽搐起来,有血液缓缓地顺着伤口流了下来,而时映雪却没有停手。

她丝毫不在意这淌出来的血液,将剑猛地往旁边拉了一长条,瞬间就切出来一条几乎有三丈长的伤口,大量的血液混杂着岩浆往外涌着,时映雪抽了剑出来,便感觉到周围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看来是饕餮感受到了疼痛啊,是不是要像之前一样来找自己,对自己动手呢?

时映雪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她的境界已经提升起来了,这个时候完全不害怕与饕餮再正面相对——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凶兽,怎么会龟缩在北荒里头,不到外面去逞凶动手呢?

她一边擦着剑尖上缓缓淌下来的血,另一只手之中已经燃起了明夷阳火。

时映雪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第616章 浮乙出手

时映雪不知道的是,这一只饕餮,刚刚才与找上门来的浮乙狭路相逢。

浮乙的子看上去温和,实际上是最暴戾难控的,时映雪莫名其妙被伤了,浮乙心里已经压了很重的怒气,只待一个契机。

时映雪怎么说也是他大龙罩着的人,这饕餮有没有长脑子的?

分明吃的只剩下一个头了,还没点儿思想见识,看来真是一辈子只能当凶兽的废物。

浮乙与那饕餮见面,手上便浮现出一圈儿金光,陡然一罩,便将手里的燃儿放在了一边,将她护在其中。

神识一扫,果然发现这只饕餮上有伤,它的境界大约是在出窍中期的样子,加上同境界的凶兽威压确实比灵兽和修士要强些,难怪它的威压伤人。

怪不得涟漪刚刚突破的出窍境界在它面前这样不值一提,强行将元神bi)出体外之后就受到它的威压伤害,如今还在休息。

但是这种东西也不过就是在涟漪这些小辈面前耍耍威风了,别说如今受了伤的它,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它在浮乙面前也不值一提。

饕餮的本体是一颗硕大丑陋的头,但是在地下的熔岩暗道之中行动的时候,饕餮往往化成一个没有面目无关的黑影快速行动。

他与浮乙一撞上,马上就发觉面前的这是一条与自己稍有相似血脉的灵兽,它当即就要跑。

浮乙怎么可能会叫他这么简单轻松地就跑了?

燃儿在一边用自己的灵火迅速吸收周围熔岩之中的火之精元,饕餮的力量根本来源就是熔岩之中的火之精元,这样一来,它的速度就大幅开始下降了。

正面与浮乙缠斗它只有一个输字,所以下意识地开始往一边的岩浆之中撤去,在岩浆之中饕餮的移速有了大幅的上涨,它便迅速地往岩浆之中遁去,想要借此逃脱。

浮乙直接一脚踏入岩浆之中,那饕餮正在心中暗喜,却发现滚烫的岩浆在浮乙的脚下直接凝固,浮乙飞速地从岩浆表面飞掠而过,脚下的岩浆就应声全部凝固起来,还隐隐约约有扩大的趋势。

那饕餮连忙躲闪,却察觉到背后一道金光忽然大量,随后自己藏的岩浆就立马迸溅开来,露出了饕餮原本的影。

浮乙手遥遥地往前一伸,直接就将饕餮抓在了自己手种,那饕餮挣脱不开浮乙的手劲,一时片刻竟是没有了法子。

浮乙将他扯到自己的面前,目光金光一闪,另一只手里便以灵气凝结出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长枪,对着饕餮这黑色人影的心窝部分用力刺去。

死亡的恐惧让饕餮的战斗力小幅地提升了,他费尽全力地用力一避,这才将自己的致命部位从浮乙的长枪下避开,随后整个黑影上裹起一层猩红色的火焰,长啸一声,直接从口中喷出艳烈的大火。

浮乙全上下可能唯一的弱点就在双眼之中,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而饕餮立即抓住这个机会,用力从浮乙的手下挣脱,浮乙错失良机,又立即追赶上去。

但是狡兔三窟,浮乙在这地下的熔岩暗河之中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它对这里的所有地形和暗河流向都再清楚不过。

浮乙苦苦追寻,险险要追上之时,这饕餮竟是自断一臂,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直接躲藏在这熔岩暗河之中数以千计的洞之中去了。

此处应该是越来越靠近饕餮的老巢了,周围仍旧有残余的封印力量,而这种力量也好巧不巧地影响了浮乙的神识,叫他一时之间难以辨认饕餮究竟往哪个方向躲去了。

他眉头微皱,片刻之后才往之前燃儿所在的位置转圜回去,继续抱起燃儿寻找饕餮的踪迹。

而正在这时,一直远远地跟在两人后的狼王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轻声说道:“我知道它在哪里。”

狼族的嗅觉是及其敏锐的,尤其这一块儿领地其实应该算得上是狼王的属地,他出声这样说,浮乙也没有反对,而是让了让子,让狼王走到刚刚饕餮消失的地方。

狼王却并没有直接用神识查探,他反而是从自己的项链上解下另外一条项链,轻轻地将这项链在岩浆上敲了敲。

他解项链的时候浮乙轻轻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而燃儿却抱着浮乙的脖颈,偏过头看到狼王露出来的一段脖子上分明有一条细细的伤疤。

这条伤疤看上去很圆滑,就像是被什么利器给一刀贯穿所致。

这伤疤在衣袍的掩映下有些若隐若现,大约能看见伤疤不只这样一段,燃儿心中生了好奇,还想再看的时候却已经被衣服给挡住了。

随着狼王的动作,那狼牙项链就轻轻地从他的手中飞了出来,随后在天空之中稍稍地盘旋了一会儿,竟是直接朝着与饕餮刚刚逃跑的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飞去。

狼王直接跟着项链跑了,浮乙在背后愣了两秒,也很快跟了上去。

燃儿的目光一直落在狼王的脖子上,微微皱着眉头,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这时候,一路跌跌撞撞而来的郭柑也已经渐渐靠近饕餮的所在,她与黑袍少女撞了个正着。

黑袍少女脸上有几道血痕,看上去一路艰难,也是吃了不少苦。

两人冷冷地对视了一眼,见彼此境界都差不多,便不再多话。

郭柑不是个喜欢和人打招呼之人,她转过便准备要走,却不料那少女忽然就跟了上来,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去找映雪的?”

郭柑不理会,那少女岂会善罢甘休,还要再来抓郭柑的肩头,郭柑哪能容忍这个,两人当即打了起来。

这些事时映雪统统不知道。

饕餮一路逃窜,其实确实是使了个障眼法,并没有回自己的老巢,而是往外逃去。

他才不害怕那些人会摸到自己的巢去,巢里头什么也没有,这些人压根抓不到自己。

饕餮还在沾沾自喜,不知为何却感到腹之中传来一阵剧痛。

第617章 饕餮之死

这剧痛正是时映雪所致。

时映雪不在饕餮的老巢之中,她在饕餮的脑海里,类似于食囊一样的地方——大约算是一个虚化空间,但是与饕餮的本体还是相连的,对这个空间造成的伤害会同等对饕餮造成伤害。

但这就是一件令饕餮非常想不明白的事了。

被它吃掉的那个时家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被它那样凌虐,竟然还没有死?

源源不断传来的冰冷和疼痛一直在告诉饕餮,时映雪恐怕真的没有死。

那这恐怕就很麻烦了。

饕餮的人影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了下来,尔后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时映雪正在饕餮的体内大肆破坏,就是等着饕餮的现。

果然饕餮“如约而至”。

它看到并没有死去的时映雪果然十分惊愕,怒目而视之时,时映雪就已经欺前来。

这个虚幻空间之中原本应该有的岩浆竟然全部都被时映雪给弄没了,这使得饕餮一时之间完全无法恢复原本的血之精气,刚刚与浮乙一战已经负重伤。

时映雪的手在后一抹,立即就将意如霜抽出,迎面便给了饕餮一紧密的近剑法,饕餮大怒,一把将时映雪拉扯住,却发现自己的威压对时映雪的作用竟然直接下降了许多。

之前他的威压能把低了三个境界的时映雪给压的七窍流血,可现在他的威压只能算是叫时映雪稍微行动不畅了那么一点点。

这么一点点,其实就已经能够叫时映雪占很大优势了。

果然一看,时映雪的境界居然在这样一段短短的时间之内晋升到了出窍,简直叫人惊愕无比。

饕餮有意出手将时映雪抓住,它的影子开始无限膨胀开来,只是这种无能狂怒并不能叫饕餮对时映雪的控制力有所上升,它疯狂出手了好几次,却还是抓不住时映雪。

要是说之前的时映雪是饕餮随便就能捏死的蝼蚁,如今这个时映雪就是饕餮怎么抓都抓不到的泥鳅了。

时映雪的实力其实与这只负重伤的饕餮相差不大,更何况时映雪手上还有真武派的真传《斩妖录》,饕餮对上不受它影响控制的时映雪其实是非常没有优势的。

要是它有思想,这个时候走为上策,可是它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只觉得时映雪滑不溜手难以控制,这怎么能叫上古凶兽饕餮咽下这口气呢!

两人竟是果真就如此打起来。

之前饕餮对时映雪的所作所为,时映雪今就要加倍奉还。

她并不着急直接将饕餮斩杀,而是如同猫抓老鼠一样引得饕餮围着她团团转,不断地消耗着饕餮已经为数不多的血之精气。

等饕餮气喘吁吁动弹不得的时候,时映雪忽然又出剑刺他一刀,这影子看上去是半透明的,却依旧有实质,时映雪的剑刺入影子体内的时候,明显能够听到饕餮的怒吼之声。

她就像是在放风筝一样肆意地侮辱它,这叫饕餮越来越生气,却仍然没有办法对时映雪产生有效打击。

只是渐渐地时映雪就对这种侮辱和凌虐失去了兴趣,她本并不是一个钟施暴者,对待饕餮如此,也不过是因为饕餮之前这般侮辱了她。

等时映雪完全失去兴趣的时候,时映雪直接就将《造化阳》的主动气场召出,饕餮也和之前的影一样,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移动速度大幅下降了,也不如之前一样灵敏。

“我本与你无冤无仇,昨你如此凌辱于我,今时今也要叫你尝尝这般屈辱滋味,纳命来!”

饕餮正在苦苦挣扎,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息陡然一变,时映雪带着杀意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

时映雪将左手在剑尖上一抹,咬破舌尖便一点儿血喷在剑上,随后口中默念《斩妖录》之真诀,欺而上,冷眼看着在《造化阳》的主动气场之中动弹不得的饕餮左右挣扎着。

这一次时映雪没有使用近剑法,为保证这只负隅顽抗的饕餮百分百被封印,时映雪先是召出了自己的九道剑气,每一道剑气都作《风花》剑法与饕餮缠斗。

此法虽然耗费心神,但是时映雪仍然可以游刃有余地cāo)控着这些剑气,出窍期的实力晋升是巨大的,时映雪差只差在剑法没有同步与战斗技巧并没有稳固上。

饕餮着急脱,不断地与这些剑气打斗在一起,时映雪眼睛一眯便从灵气交织之中看出灵气的漩涡与轨迹,随后手中剑光陡然一亮。

意如霜施用的《风花》威力比剑气还要大,她这一次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用意如霜打出一整完整的远程气剑,在击中饕餮的那一刻之后才近到前,用附着着血和《斩妖录》的意如霜直接捅进了饕餮的天灵盖之中。

这一块儿虚幻空间本来就是依附着饕餮的意识而存在,时映雪对饕餮几乎算的上是造成了致命一击,它的意识开始涣散,这原本依附着它才能存在的虚幻空间也开始片片坍塌。

时映雪左右一看,便看周围看到数道空间裂缝,她不知何去何从,只担忧自己踩错裂缝,一朝就到了另外一个危险的区域之中。

正在这时候,时映雪却听到有一道裂缝之中传来了浮乙的呼喊声,她仔细再听,确定这声音确实是浮乙在召唤她,便立即收起剑来,顺着声音的方向踩进一道空间裂缝之中。

时映雪常年在偃魂空间和现实世界之中来回穿梭,空间动dàng)给她带来的副作用并不大,她护好了自己的心脉以免被空间穿梭之中的灵气乱流所伤,不一会儿就重见光明。

时映雪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眼前飞过一道血雨,眯了眯眼才看清楚原来是浮乙正在动手。

他手持长枪,一枪就刺在了时映雪面前不远处的一团大块上,血液迸溅地到处都是,饕餮痛苦的低鸣不断回dàng)在耳边,片刻之后就了无生息了。

第618章 全部到齐

这一大团令人作呕的粉红色肉块想来就是饕餮的本体,上边遍布着各种伤口,其中许多就是时映雪刚刚给它造成的创伤,但也有很多是时映雪不熟悉的伤口,上面有一些浮乙的气息。

原来如此,难怪刚刚与饕餮交战的时候发现饕餮已经身受重伤,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将饕餮打败。

时映雪猜测是饕餮无意之中碰上了起来寻找时映雪的浮乙,与浮乙打了一架,身受重伤。

正逢时映雪在它的虚幻空间之中作乱,又引地饕餮与她一战。

这一次交战饕餮直接命悬一线,差不多要死了,出来又碰上了追击过来的浮乙,于是直接死在了浮乙的手下。

那也不错,至少死的干净利落,省的时映雪追出来还要再杀它一次,那就很无趣了。

团团黑气从那粉红色的大肉块之中逸散而出,竟是许多不同种类的生魂,想来正是从前丧命于饕餮口中的种种无辜生物。

浮乙的脸颊上沾了一点儿鲜血,他混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了,一边的燃儿已经看见时映雪的身影了,立即跑到了时映雪的身边,惹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娘亲!燃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燃儿是真的哭的撕心裂肺,对于她来说这世上最亲的人莫过于时映雪,若是时映雪死去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来的路上燃儿的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这时候终于见到了时映雪,满腹的担忧和委屈忍不住喷薄而出,一双眼睛都哭红了。

时映雪抱着燃儿轻声哄了两句,一边转头去看浮乙的情况,见浮乙毫发无损,心里头才安定了一些。

不过浮乙不是去送玉楼春了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浮乙知道时映雪心中所想,他捏了捏眉头,暂且与时映雪说:“此事之后再议。”

他总不好说自己察觉到时映雪要出事,所以就直接把玉楼春给丢在了原地吧?

话是不好这么说的,但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恐怕都会选择调头就回去找自己的主人的,虽然不道义,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浮乙还是会这样做的。

他仔细打量时映雪,发现时映雪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境界更是如同坐了火箭一样直线上升——几百年前时映雪在他面前还是个小小小小修士呢,现在居然就已经变成和涟漪能够肩并肩的修士了,这怎么能不叫浮乙感到奇怪?

这种晋升速度绝对是不正常的,高概率是吃了强行提升境界的丹药所致。

但是那些能够强行提升境界的丹药,不论是失传了还是没失传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副作用简直大的可怕,时映雪怎么会这么糊涂呢?

浮乙也注意到时映雪的一只眼睛用布条包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用神识去扫,却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忽然从时映雪被挡住的那只眼睛下涌了出来,连浮乙都下意识地赶紧将神识移开。

“怎么了?”

浮乙点了点自己的左眼,示意时映雪的左眼究竟怎么回事。

时映雪摇了摇头道:“此事之后再说。”

眼睛的事情确实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时映雪说完这句话之后才发觉自己这句话与之前问浮乙玉楼春怎么样了得到的回答一样,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却也已经猜到以浮乙的个性会做什么了。

玉楼春既然不在身边,那恐怕是被浮乙用某种方法留在了某处。

既然如此,那饕餮这边的事情就应该速战速决才好。

虽然两人心中都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问问题的好机会。

饕餮的残尸还在原地,虽然这一大团血糊糊的碎裂肉块看上去有些恶心,但确实在其中蕴藏着很多的好东西,有些对于时映雪的修炼确实是有帮助的,有些也是珍稀的炼丹原料。

浮乙在心中默默告诉时映雪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时映雪便蹲在饕餮的残尸旁边,仔细地用匕首在残尸之中寻找可用的部位,不放过一丝一毫。

浮乙的目光往一边藏在黑暗之中的狼王扫去。

说起来,这条狼浮乙从头到尾也没有看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分明好像是来找时映雪的,但是如今他找到了时映雪也并不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使出狼族特有的隐匿天赋,让时映雪察觉不到他。

若非浮乙知道他在哪里,其实也很难察觉在那样的黑暗之中竟然会藏了一个人。

狼王见浮乙看他,抿了抿唇友好地笑了一下,却还是站在黑暗之中,没有走出来。

浮乙便挪开了目光。

无所谓这条狼想要干什么,反正有浮乙在时映雪的身边,这条狼就伤害不到时映雪,完全不用担心。

时映雪还在非常努力地寻找自己要带走的原料,忽然就听到了背后传来数道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这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两个人,而且境界并不算非常高,不相上下,而且两人的身上都有伤。

时映雪转过头去瞥着一边的浮乙,浮乙也显然也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方向的来人,他的手已经从身侧抬了起来,做出了防御姿态。

随后两个身影一下子就从黑暗之中窜了出来。

高高瘦瘦的两个少女,正是之前狭路相逢又打了一架的郭柑和黑袍少女。

郭柑一眼就看到了蹲在一团肉块身边手拿匕首的时映雪,愣了一下。

时映雪现在的身躯乃是晋升到出窍之后重新生成的身躯,那时候她身上大多数带着的掩藏身份的法宝都已经被饕餮给毁去了,所以她现在乃是完全的原本容貌,身上的气息也完全变化了,郭柑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来。

跟着她身后的少女错后半步追了上来,还要再对郭柑动手的时候,一直隐匿在黑暗之中的狼王忽然就一跃而出,他的手中长开了一张与之前捕捉时映雪和绿邀时用过的大网。

这张大网并不是冲着郭柑去的,在座各位没有一个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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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我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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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直接被大网给兜头罩住了,双眼之中的绿光陡然一亮便龇牙咧嘴起来。

狼王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拍了拍,语气不见得多么生气,只是说道“痴儿,我也不认得了!”

少女听到这个声音竟是直接呆住了,她愣了一会儿便开始发了疯一般地挣扎起来,孰料她上裹着的大网压根不让她如意,她越挣扎就裹得越紧。

时映雪挑了挑眉看着这接二连三跑出来的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全到我这儿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郭柑上,郭柑分明感到不过分别数月,时映雪上的境界就有了大幅度的变化,如今对她来说已经是深不可测了。

郭柑的神凛了一下,立即说道“我担忧你出事,从那老者的盾牌上跳下来找你了。”

时映雪看郭柑神不似作伪,加之她确实知道郭柑不是那样的人,便点了点头。

她又调头过去看那被捆在大网之中动弹不得的黑袍少女,眉头皱了又皱——她记得这个人啊,原本就是自己之前那个冒险团之中最后一个加入的人,之后也见过几次,怎么会一直跟着自己?

狼王看到时映雪的目光,见时映雪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手上一挥,就将少女头上戴着的兜帽个摘了下来,手指在少女的脸上轻轻点了几下,少女的容貌就开始变化。

最后所以的伪装褪去,露出她一张清丽洁白的脸来——这张脸算不上多么好看,但是令时映雪惊愕的是,这个少女是自己曾经帮助过一次的阿良!

阿良怎么会在这里!

更何况时映雪分明记得她送她去修炼的时候她才刚刚引气入体,怎么现在在时映雪的面前就已经是金丹期了?

郭柑见时映雪对那少女感兴趣,忍不住擦了擦自己脖颈上被她抓破了一块儿的皮肤,说道“看上去寡言寡语的,打起架来还狠。”

阿良察觉到时映雪在看她,只想要低下头去,狼王却在她的上施加了法术,叫她动弹不得,只能僵僵地昂着头,任由时映雪看着她。

时映雪皱了皱眉头,直接喊道“阿良?”

那少女并不说话,一直跟着时映雪做道“娘亲,就是她,她就是阿良,她上的味道我不会记错的。”

燃儿是不会撒谎的,她与阿良之间也没有必然的矛盾和冲突,足以说明燃儿说的不是谎话。

可这人若是阿良,她怎么会在这里,上的境界还这样猛地升了起来?

浮乙知道时映雪心里的疑惑,他笑了笑,掐了掐手指,片刻之后就说道“你当初送她去的门派,全门上下无一存活。”

时映雪心中大骇。

无一存活?

浮乙的目光有些挑剔地落在了阿良的上,说道“其实一开始这个人就不是人,只是你救的快活,我懒怠说罢了。”

他哼了一声,若是往他早回偃魂空间之中去吃瓜喝茶了,不过现在涟漪还在偃魂空间之中休息,再加上他也感觉不到了本与偃魂空间之中的联系了,也只能被迫站在这里看如今的修罗场。

“你把他们全杀了?”

时映雪想了想,实力的大幅提升与无一存活联系在一起,无非是阿良将那里所有的人都杀了用来晋升境界了。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心智不坚定的小少女时映雪了,所以也只是挑了挑眉,神之中带着一丝惋惜。

这件事确实是她做过的,可是那时候时映雪怎么会知道阿良会这样动手?

时映雪的目光之中有一点点的失望,不过还是很快晃了过去,并不十分在意了。

“你的族人?”

时映雪反而将目光投在一边的狼王上,有些好奇地问道。

狼王有些莫名地笑了笑,说道“我的族人算不上,不过确实和我有点儿关系。”

时映雪一直觉得狼王在某件事在与她打哑谜,她如今境界起来了,边也也有浮乙,并不在意别的了,所以直接问道“我们以前,在北荒以前,是不是见过?”

时映雪这句话问的有点儿没头没脑,但是时映雪知道狼王应该听得明白她的意思。

狼王抿着唇笑,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绪都是这样平淡温和的,并不为旁的事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见过,不过不能算是我,算是她他。”

狼王将阿良拉到自己边,这时候的阿良看上去已经完全蔫了下来,她的目光有时候会往时映雪的上飘,但大多数时候是低垂的时候。

无论谁说什么,阿良都不言不语。

狼王的手在阿良的额头上狠狠地一按,时映雪看着狼王的双手极快地结出来一个印,随后“啪”地一下从阿良的额头上拍了进去。

阿良的体不自地抽搐了起来,她口中时不时溢出两句低吼,随后在一片茫茫的白光之中,赫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人一头墨发,低垂着脸,上也穿着破破烂烂的玄色长衫,时映雪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与她针锋相对许多人却最终还是没有对她下死手的陆常林,墨非夜么!

时映雪觉得惊讶,她上前了两步,最终还是退回了原地“是你啊。”

原来是这位与她纠缠许多年,初时做了她的引路人后来做了她的仇人的大师兄,最终听闻死在了妖魔之手的昔大师兄啊。

时映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眉头皱了又皱,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阿良就是非夜这个事实——只是这样一想也确实如此,若非是非夜,什么人还能在刚刚突破炼气的时候就将全门派的人都给屠戮干净?

时映雪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非夜跟着自己做什么?

他做阿良的时候分明有很多个机会能对自己动手,但终究还是都忍了下来,并没有伤及她的命,那他跟着自己做什么?

时映雪想不明白。

狼王的目光落在非夜的上,轻声叹道“他就是我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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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宿命因果(4000)

狼王的心?

时映雪记得之前与狼王第一次相见的时候,狼王就问了一句自己有没有见到过他的心。

他的心就是非夜。

狼王分明是知道什么的。

兴许他早已知道阿良就是非夜,也知道时映雪与阿良已经有过很多交集。

这叫时映雪有些气闷。

但是她终究对非夜也不是非常在意的,往事已经匆匆不可追,不论是非夜还是阿良,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已经无法追回了。

于是她转过身去,心中稍有波澜却也很快平静了下来,只是继续着刚刚郭柑进来之前的动作——她继续蹲在了饕餮的残尸旁边,一点一点地重新挑拣着自己需要的部分,就像是浑然没有发觉身边还有狼王等人一般。

狼王的神情稍微停了停,正欲开口的时候,就听到浮乙说道:“跟了一路了,不就是想要借她抓住这个小尾巴么,今日已经得偿所愿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狼王笑了一笑,他最后看了一眼时映雪,轻声说道:“那再见了啊。”

再见再也不见。

这再见究竟是再见还是再也不见,只有说话之人心里清楚了。

狼王将同样一语不发的非夜一把抓了起来,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郭柑不懂这其中的缘故,看得目瞪口大,却还是一句没问。

她都还没有想清楚谁是谁呢,不过直觉告诉他面前那个欺霜赛雪的女修应该就是之前与自己斗丹的时映雪。

当时跟着时映雪一起跳下来的勇气在面对时映雪的时候就已经化为了灰烬,时映雪重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抖了一抖。

“你来做什么?”

这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不熟之人了,时映雪又重新将这问题问了一遍,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可称得上非常温和。

她当然相信郭柑是为了来找自己才跳下来的,但是这个目的之外还有没有目的呢?

她也想知道。

郭柑顶不住时映雪的视线,先是开口说了一个“时”字,便见时映雪脸上的神情微微变了。

这微微的一变瞬间就被郭柑捕捉到了,她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想法确实是对的,时映雪肯定与她印象之中的那个时家有些关系。

所以她立即收了声,这件事情之机密并不是能直接宣之于口的,便将自己之前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写好的一封密令交到时映雪手里。

郭柑已经将自己的师尊相关的事情都写在了密令之中,时映雪将密令接过,神识一扫,片刻之后就反应过来,看郭柑的目光之中就带了一点儿暖意。

原来是与她稍稍有关的人——但其实这种暖意也是虚无缥缈的,时家的人应该是真的和郭柑写在密令之中的那样直接在一朝一夕之中就被天道给抹杀了。

这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时映雪觉得有点儿遗憾,但还是不能言语。

她一时之间又觉得心里压抑地沉甸甸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叫郭柑过来和自己一起剔除饕餮的残尸。

东西珍贵,但时映雪也不是真的就差这样一点儿了,分给郭柑也没有关系,毕竟郭柑这样一路过来找自己,其实也算得上是非常艰险了。

她偏头又打量到郭柑身上其实有不少的伤,叹了一口气,手上浮起了一层灵气,在郭柑的身上扫了一圈,就叫郭柑这一身伤全消了下去。

郭柑和时映雪两个人在那儿埋头苦干,浮乙在一边看着日益觉得无聊,燃儿也觉得难受,毕竟这地底的灵气确实没有偃魂空间之中充裕,呆着并不觉得舒坦。

“映雪,你的玉佩呢?”

浮乙想念自己的枸杞红枣茶,想念自己的梧桐树了,于是满含怨念地悄悄与时映雪说话。

时映雪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快疼死的时候一把将玉佩给捏碎了,这时候才觉得后怕起来,浮乙见她这个惊愕又冒冒失失的样子,忍不住又笑。

都已经到出窍的修士了,看上去成熟了很多,其实揭开表象也还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罢了,和涟漪一模一样。

“那玉佩不过就是个连接现世和偃魂空间之间的棋子罢了,若非我不是偃魂空间的主人,随意创造一个就完事儿了。”

棋子?

这是个新奇的说法。

“棋子也就是枢纽,你的偃魂空间是早就被人创造好了的,我将创造枢纽的方法告诉你,你随手捏一个枢纽,将枢纽和已经存在了的偃魂空间连在一起就完事儿了,我和燃儿就能回去了。”

这时候燃儿也转过头来巴巴地看着时映雪,一双大眼睛里委屈巴巴的:“娘亲,我困了。”

浮乙将一道金光打进时映雪的脑海之中,将创造棋子的相关技巧传授给了时映雪。

时映雪手下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一边装模作样自己好像还在收拾东西,实则脑海之中已经开始读起了浮乙给自己的棋子创造技巧。

确实不难,只不过时映雪以前不知道而已。

创造棋子可以使用一切物件作为载体,譬如玉石金石都可以作为偃魂空间与现实之间的纽带。

不过为了方便携带,时映雪还是想要用玉石来做棋子,到时候也能够伪装成自己身边携带的饰品,也不引人注意。

郭柑已经沉迷在收拾饕餮的尸体之中了,她渐渐地转了过去,时映雪便从储物戒之中取出来一块儿不大的翡翠。

人间的翡翠其实也算是灵石的一种,不过比灵石多了一些颜色,时映雪当时留了一些翡翠挂件在身上,也是想着等自己补魂成功回云浪道去的时候能够用来赠予相熟之人。

如今正好也派上用场了。

翡翠在时映雪的掌心之中转了一圈儿就被时映雪磨成了一小块儿水头晶莹的平安扣,随后时映雪按照浮乙传授的方法将自己的一缕神识逼到了平安扣上,轻轻地打下了一个灵魂烙印。

在烙印打下去的那一刻,时映雪就感到了自己已经和这块玉佩有所联系,随后她努力地将自己脑海之中与偃魂空间的联系压在那灵魂烙印之上,片刻之后,时映雪才重新感觉到自己与偃魂空间之间的联系强了一些。

“好了,那我和燃儿就先回去了,一路舟车劳顿,有点困。”

浮乙现在也已经学会了燃儿的撒娇卖萌了,时映雪恶寒了一阵,便请这尊大爷赶紧回去了。

浮乙和燃儿一下子就在原地消失了,一边的郭柑还浑然未觉。

两人将饕餮的残尸直接给瓜分得一干二净,郭柑也不好白拿时映雪的东西,便将一些之前在来找时映雪路上获得的珍宝都拿出来赠与时映雪。

时映雪也不矫情客气,将这些统统收下了。

临分别之时,郭柑问时映雪要往哪里去,若是时映雪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跟着她一同出北荒,回郭家去。

郭柑已经离开郭家十年了,北荒历练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了,这一趟收获满满,也感觉在与时映雪斗丹炼丹的过程之中有了很多感悟,准备回郭家去突破炼丹。

不过时映雪还记着去找玉楼春呢,她还要把玉楼春和她的姐妹两个带回来,顺便还要去见一见涟漪的那一位“兄长”,所以婉拒了郭柑的邀请。

郭柑虽然觉得遗憾,不过自己来这里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何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时映雪和自己都还活着呢,何愁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

两人痛快地分别了,约定了日后有机会再见,便各自奔赴自己的前程去了。

时映雪在浮乙的指引下一路往玉楼春所在之处飞驰而去,路上听浮乙少有地吞吞吐吐之语,竟是说他在冰面上挖了个洞,把玉楼春藏了进去,时映雪差点吓得一个仰倒。

幸而两人一路找过去,玉楼春还在沉睡之中,时映雪赶紧将她唤醒了。

玉楼春是真的有些懵懵的,她被浮乙施过两次昏睡诀了,整个人对时间都有些摸不透,不过她也并不十分在意。

时映雪身上的境界猛得提升了许多,这叫玉楼春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境界已经提升到她已经看不透的程度了,可见已经不是一般之高了。

不过自从时映雪上次将她救了下来之后玉楼春就对时映雪有十分之高的信任,所以就算已经猜到其中可能发生了什么,对时映雪也没有任何猜忌或是不信任之心。

对于玉楼春来说,时映雪的境界提高了完全是一件好事,反正时映雪不仅不会伤害她,反而还会保护她。

浮乙平素里没有什么危险的时候都是懒洋洋地窝在偃魂空间之中不动弹的,时映雪也知道涟漪因为担忧自己强行与饕餮的元神起了冲突受了伤,不过并不严重,在浮乙的帮助下大概休息两月就能好起来。

时映雪带着玉楼春一路往原定路线走去,因原本熔岩暗河已经因为饕餮这一次的暴动完全毁了,沿途的危险性已经大大降低。

就在时映雪和玉楼春正在苦苦地往洛阳锦和青龙墨的关押所在地赶去之时,另一个方向的狼王雪宫之中也上演着一出好戏。

在狼王手里,即使是之前作天作地的非夜也没了脾气,非夜就算之前能力再怎么超群,在与自己一本同源的狼王面前压根就没有还手之力。

是的,一本同源。

其实非夜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过是狼王被迫转世的一抹精元罢了。

狼王在若干年前因狼族内忧外患而身受重伤,将狼族内乱匆匆解决之后便闭关疗伤,以期报仇雪恨。

但北荒狼族一直都是修真界高层之中的香饽饽,狼族的至宝和狼王的狼首都一直是某些修真者眼中超凡脱俗的稀世珍宝。

那一次狼族内乱给了旁人趁虚而入的机会,几大门派联手攻之,将还在闭关之中的狼王大创,偷走了狼族的至宝,又将狼王的首级砍下。

但北荒狼王好歹是狼王,即使丢失了首级仍然没有死亡,而是使用了秘法将自己的大部分灵魂和元神拢住,使用了多种狼族秘宝,缓缓重塑肉身。

但身受重伤的狼王还是有一部分的精元和魂魄不幸离体,依照天定阴阳造化五行的规矩,这一抹拥有一定意识的精元和魂魄缓缓地往梁父山飘去,等待投胎转世的机会。

但这一抹精元和灵魂都是残缺的,即使它在梁父山飘飘荡荡辗转多年,终究不能转世。

机缘巧合之下,这一抹灵魂与一些穷凶极恶又未能转世超生的鬼魂与妖魂碎片结合在了一起,终于勉勉强强凑得了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

转世投胎的这一抹灵魂是各种灵魂的杂糅结合体,在一个普通的凡人家族出生,却很快就因为控制不住自己体内乱七八糟的力量而将自己的生父和生母通通杀死。

而就是在这时候,百里健从附近路过,看到一片血腥,还以为是有妖魔作祟而非夜侥幸存活,对一切都毫不知情的百里健怜悯这无父无母的孩子,于是就将他收为了自己徒弟,带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非夜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得已而死的狼王——他以为自己飘到了梁父山成功转世投胎了就意味着狼王的生命已经结束,所以从一开始修炼的时候非夜就牢牢地记得自己的仇恨和使命。

不仅仅是当年造成狼族内乱的人,还有许许多多的自诩自己是正派人士之人——站在他的立场上,将狼王杀死的人,就通通都是他的仇人。

非夜身上拥有的狼王残魂是他的暴力之魂,再加上与他融合的妖魂和鬼魂碎片都是阴暗暴戾之辈,非夜从小就冷酷无情至极。

当然,他偶尔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时候做错了什么,但是心中一直与生俱来的仇恨让他没有办法忘怀,即使有时候觉得后悔遗憾,却仍旧没有办法停下。

有时候一条路一旦开始,就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非夜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从一开始来说,非夜几乎就已经注定成为了悲剧,而他身在局中,却不知道自己的宿命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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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真正为人

就是因为非夜就是当初的狼王,所以他才会对北荒之中究竟有多少灵脉了如指掌,甚至能够联系到之前的一些旧部,拿出一些能够叫他们信服的证据让他们臣服于自己,为自己办事。

正是有了这样的便利,所以北斗剑派一开始开采北荒的灵脉时才会那样顺利,没有人阻拦,而非夜就是发现北荒灵脉的最大功臣。

当所有的事情都逐渐开始走上正轨,非夜的野心也开始越来越膨胀而得不到满足。

他想要当年的那些仇敌全部去死。

当年围剿狼王的人非夜都一个一个找到的,如若有飞升去的,非夜便将他们的后代一一记住,发誓要有一天叫这些人血债血偿。

时家的一位小辈也是当年曾经一起与那些名门大派一起讨伐伤害过狼王的,非夜身上兼具三种不同的灵魂,很多情况下他都是超越于三界五行之外的——这种超越天道给了非夜很多逆天而行的能力。

比如强行修炼,比如身跨三界,比如一具身体之中可以使用三种完全不同的力量,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能力,对别人来说想都不敢想,但对于非夜来说简直轻轻松松。

但这种随心所以的切换与变化很快就产生的巨大的副作用——非夜的一具身躯之中逐渐产生了两个不同的灵魂。

一个邪肆而温柔,一个暴戾而冷酷,但这两个灵魂都嗜杀,交织在一起之后常常让整个非夜都觉得痛苦无比,失去理智——而理智丧失之后的非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再去想,就往往坐下很多难以挽回的事情。

非夜其实自己都知道,但他一直在麻痹自己——非夜一直觉得自己的意义就是复仇。

所以他处心积虑地摸进了北斗剑派,一步一步地培养安插自己的鬼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付出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所幸非夜做到了,他成功地杀掉了很多很多和当年那些人有关的人,却迟迟发现自己无法对时映雪下手。

为什么呢?

是因为当年那一场无疾而终的师兄妹缘分吗?

不知道,这对一向缺乏感情的非夜来说是个难以回答的未解之谜。

非夜只知道他越来越对时映雪无法下手,以前还能当真对她动杀心,后来竟是一点儿也做不到了。

兴许有些事情就是没有结果的吧,非夜苦思无果之后只能放任这种例外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存在,多一个少一个时映雪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似乎确实没有,但非夜感到了深深的疲倦,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要知道很多与她有关的消息,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她的身影,即使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这一点,他仍旧一直做着这样一件事情。

非夜最终还是在北斗剑派的密窟之中找到了当年被北斗剑派的掌门人割去的狼王首级。

他昔日的头颅被挂在北斗剑派的密窟之中当做战利品一样放着,这让非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气愤和痛苦——但这种痛苦和气愤还没有来得及终结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曾经已经联系上了的北荒狼族旧部已经开始倒戈相向。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本狼王并没有死,自己只不过是狼王的一抹少的可怜的精元之一——狼王已经闭关成功,自己见到的那颗头颅原本是使用秘法封印在北斗剑派的密窟之中,因自己触动了它,使它染上了狼王的气息,于是直接就重生回到了狼王的身边。

听起来是多么可笑又令人讽刺的一件事情,可是事实就是如此——非夜才发觉自己做了那么多义愤填膺的事情,好像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意义。

这种认知让非夜感到了信仰的崩塌和绝望,非夜甚至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应对这件事情。

这原本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情,他作为一抹残魂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自己独立的生命,结果蝇营狗苟了这样久才发觉自己的努力都是笑话,自己曾经的一切实际上都并不是为自己所拥有的,这叫非夜如何接受?

但很快非夜就不需要应对这件事情了。

狼王本尊的真正出关和醒来直接用一种粗暴的方式了结的非夜的存在,因为他原本就是狼王的魂魄之一,狼王闭关之时意识涣散他才能在外随意游离,而等狼王真正出关意识恢复的时候,非夜的性命其实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仿佛才刚刚开始宏图大业,但这一抹原本是他又不是他的灵魂终究要回归到它原本的地方去,所以一切从前的努力也不过如此。

非夜悲愤不已,可他压根没有力量去摆脱来自狼王灵魂的召唤,他必须离去。

等他的灵魂真正回到了狼王的身体之中之时,就是非夜这个生命消逝而宣告终结的时候。

于是属于狼王原本的魂魄被硬生生从非夜这个统一体之中割裂,而作为主人格的非夜离去之后,副人格也开始逐渐死亡——陆常林,墨非夜,这个人已经真正地宣告了死亡。

但是非夜怎么肯呢?

他不肯,不甘心,更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非夜想要抗拒,但他找不到一个真正能够使他摆脱狼王的方法——信仰已死,执念也已经崩溃,非夜还有什么方法能拿出来应对这不可抗拒的宿命召唤?

但逐渐非夜想起来了他生命之中另外一件堪称执念的事情,那就是时映雪。

他无法对时映雪下手,也没有办法对时映雪视而不见,这种纠缠的情绪让渐渐已经失去自主力量的非夜又萌发了新的执念——他不要消失,不要死,他还想去见一见时映雪,探寻那个他终究无法下手的力量。

所以非夜终于还是挣脱了来自狼王本体的召唤,他一路往时映雪的身边而去,终于设下了一个局,化为少女阿良,想要跟在时映雪的身边。

从墨非夜这个身体之中剥离出来的灵魂即使已经脱离了妖魂和鬼魂的影响却仍旧暴戾,兴许是因为他这样的人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所以最终罪无可恕的缘故罢。

但这个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个计划对墨非夜来说并不是长久有效的,阿良的能力太低太弱,并不能长久地跟在时映雪的身边而不成为累赘。

所以阿良还是被时映雪放弃了。

但非夜并不会止步于这种放弃。

实力低又弱有什么关系,强杀,以旁人为鼎炉,就能够重新到达往日巅峰——毕竟他做墨非夜的时候拥有的许多邪法现在他仍然清楚,即使会累积大量的天劫,对非夜来说也不过如此。

天劫——天劫算什么呢?

如今的墨非夜连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他早就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修炼了,还在意什么天劫不天劫?

对现在的非夜来说,生命不过只是为了在时映雪的身边多停留一秒,即使不知道不明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停留这一秒,但这种坚持与执念却仍然让非夜觉得新鲜。

所以阿良又换了一个崭新的身份,这一次他没有匆匆赶赴,只是想着有没有什么比上次更好的法子能够成为时映雪的伙伴。

即使北荒对于非夜来说是一个禁忌而不可来的地方,但是非夜还是来了。

但很可惜重新乔装打扮过的时映雪让他难以分辨,而越来越靠近北荒之后狼王本体对于他的召唤和吸引力也越来越大,这种召唤打乱了非夜原本的步调与念头,也扰乱着他的判断能力。

非夜只能勉强判断出时映雪在北荒,可是他遍寻无果,甚至没有意识到时映雪与他数次失之交臂。

真正让他意识过来的是浮乙的出现。

作为昔日的狼王残魂,非夜也同样拥有北荒狼族敏锐的察觉力,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出那个带着玉楼春行走的人就是一条真龙,加上一个他可以确定是玉楼春的女修,非夜瞬间就可以确定时映雪一定在附近。

于是他这才跟着浮乙一路而来,以期能够重新找到时映雪——他对郭柑动手,是恰巧正好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来接近时映雪,而杀掉郭柑之后他就能强行夺舍,以郭柑的身份继续留在时映雪身边。

又是一个听上去天衣无缝的好计策,可惜非夜却万万没有想到狼王早已在他进入北荒的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也很快就因为他对时映雪的特殊关注注意到了时映雪。

狼王随意使一个小法术就能让他拥有自己的残魂非夜曾经有过的记忆,这种执念的感觉对狼王来说非常新奇,这也是为什么狼王并没有直接动手,反而是一直跟着非夜,在这附近观察他究竟要做什么。

但这也是残忍的。

因为新奇的新鲜感终究会过去,而新鲜感结束之后,狼王便想要将自己这一抹一直没有回来的残魂召回了来了。

因狼王已经非常了解非夜的移动路径,他只需要跟着时映雪就能直接找到非夜,所以在最后一次的时候,狼王只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等非夜自投罗网便是。

------题外话------

我的妈呀,今天坐绿皮火车整整坐了十三个小时,刚刚才到家,天耶!

累死了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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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非夜的尾声

北荒的狼王可从来不是一个暴戾的性子,对于非夜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能苟同,而非夜对时映雪的执念对他来说也是新奇却并不体谅的。

他看着非夜就像是纵容一个年轻又胡闹的小辈,他做错了事情并不会受到严厉的责罚,但绝对不会就这样让他出去胡作非为。

这么一大圈儿的逛下来,狼王觉得给小辈儿的宽容和宠爱已经够多了,所以他这一次已经可以将非夜收回来了——非夜不过就是他的一缕魂魄,由着他从前为非作歹已经算是十分容忍了,如今将他收回来,也不过是顺理成章。

非夜也在刚刚就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反抗不了狼王的——一本同源而又远远能够超过自己的力量,非夜没有能力也完全无法抗拒。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其实想一想,非夜还是心有不甘。

为什么自己不能和一个正常的人类一样拥有完整的一生,好好地修炼好好地追随,好好地守护?

这简直就是个未解之谜。

但是在已经注定了的结局面前,非夜忽然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念头。

想那些没意义,在彻底失去生命之前,自己想要做的,心里执念的,最终实现了吗?

非夜问自己最终是否实现了,他想了想,自己已经尽力过了,所以大约也算是实现了罢?

可是自己最终弄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了吗?

那似乎也没有。

为了什么,为了时映雪?

不像,终究是不像的。

无法理解的一件事情,非夜想这可能是他生命结束最后一刻还会拥有的遗憾吧。

这一生到结束的那一刻开始他想做一个普通人,尽管他没有办法,但人生仿佛就是如此充满遗憾,那是不是也能算自己在死之前已经算是做了一回人呢?

非夜最终没有获得答案,不过狼王大约能够感受到最后他是愉快的。

而上位者对于回收自己的魂魄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生离死别之感,毕竟对于非夜来说是死亡和新生,而对于狼王来说不过就是补全一个自己身上的小小缺口罢了。

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公平,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却并不公平,兴许这也是人本身存在于这世上的意义之一罢。

而终于完满的了的狼王也已经获得了满足——当所有的缺陷都已经补全之后,要完成的就是自己上辈子未尽的遗憾了。

狼王与非夜的极端不一样,有些人动过手,那确实是该死的,但做错事情的是他的祖先,既然他的祖先已经飞升去了,罪责又何必牵连到一些无辜的小辈身上去呢?

有的人血债血偿,有的人便就罢了罢,冤冤相报何时了么?

所以狼王放了时映雪走。

一个人的生命如果一直被仇恨紧紧压迫着,那生命本身就是疲倦而没有劳碌的——在世上走这一遭,快活一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狼王的目光遥遥地送往时映雪离去的地方——他已经将之前安排在灵脉周围的许多小狼都撤走了,希望她也能够成功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罢。

第623章 继续上路(4000)

狼王猜测,假如非夜还在的话,也不会想要像最开始那样将时映雪给杀死了罢。

他从来都是一个孤寂的王者,所以观看非夜这种态度的想法也和旁人不一样——有的下属说,非夜兴许是对时映雪存了什么人间风花雪月的心思的。

但狼王觉得不是。

他以他的角度来看,只觉得是时映雪身上与很多人不同的特质让非夜觉得好奇而心生向往。

非夜是一个狂妄而离经叛道的性子,但时映雪就与他截然不同——时映雪身上还真就写满了一些正派弟子才有的良善之心,也有一些与正派弟子不一样的特质,这对非夜来说是很新奇的。

非夜的后半生都不在为自己而活,而时映雪又偏偏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宿命活的格外用力格外真实的一个孩子,而难免叫非夜觉得她像是一束与众不同的曙光。

不过这束曙光从来就没有照进过非夜的心里。

有些意思,不过狼王并不觉得这能让他改变什么,譬如将非夜又重新剥离出来,让他再重新将自己的生活过一遍,惋惜归惋惜,而人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

诚然是非夜将他的头颅触动了,但实际上狼王那个时候已经快要出关了,他的境界已经到位,到时候一旦突破就能够重生狼首——无论是否将他的狼首封印,都无法阻止狼王的重生。

所以很残酷,对于狼王来说这并不算得上是恩情。

而狼王与时映雪已经不会有交集了,这是最后一次。

已经闲暇了许久的狼王终于将自己脑海之中这些乱糟糟的念头全赶走了,随后展开了桌案上厚厚的一大叠文书。

时映雪有她的责任,狼王也一样有。

当年北荒狼族受过的苦和屈辱,今时今日也应该还回来了。

且说时映雪带着玉楼春一路远去寻找青龙墨和洛阳锦,倒是发现自己这一路上进展非常顺利,仿佛是有人提前将场清好了,很多潜在的危险已经被人为地清扫干净了。

时映雪联想到了狼王,心有感激之意。

她知道狼王回去不久恐怕就要对修真大陆开战了,所以时映雪只想着自己赶紧将玉楼春与洛阳锦等人带走再寻个妥当之处,然后将涟漪的“兄长”之事给解决了,不给这位知情识趣又给时映雪行了不少方便的狼王添麻烦。

有浮乙大龙在手,加上时映雪之前从小龙手里获得的简略地图,还有狼王提前的清场,时映雪在北荒的最后一段冒险算得上非常非常的顺利。

左右都没有旁人,时映雪终于在一月之后找到了海底矿脉的入口。

灵脉附近确实已经被开采一空,左右还稍有腐烂之气,冰雪掩埋之下尸骨累累,恐怕是之前为了寻找灵脉争抢资源大打出手之时留下的尸体。

时映雪先是放出神识试探周围是否有设下的阵法陷阱等物,发觉确实还有许多,不过等级算不得非常高,时映雪用神识很快就将周围的一些阵法都给破坏了。

海底灵脉的入口处在陆地上,但是缓缓地从入口进入海底,就会发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竟然比之前下雪的时候还要冷。

但是进入了海底的灵脉,这时候时映雪才发现地下如同迷宫一样,左右只有石壁上镶嵌着一两站灯光微弱的灯在穿堂风之中瑟瑟发抖,几乎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该往哪条路走呢?

时映雪有些疑惑,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法。

她在心中轻声呼唤燃儿,燃儿很快就开心地回应了:“娘亲有什么事情呀!”

“需要借你的小蓝蓝一用。”

“好嘞,我这就去叫小蓝蓝。”

有一件事情倒是凑巧,之前燃儿陷入沉睡进阶长大的时候,小蓝蓝也与燃儿一起沉睡了,他醒的比燃儿还晚,就是前段时间才醒过来的。

小蓝蓝好像比以前变得更加害羞了,平常很少说话,但是时映雪惊喜地发现他居然能够化成人形——这可是修真大陆上都没有前例,要知道寻香鸟并算不上什么高阶灵兽,化为人形的可能性简直低到不行,但小蓝蓝竟然真的做到了。

而且神奇的是,时映雪一直以为小蓝蓝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却没有料到化形了的小蓝蓝居然是个看上去白白胖胖娇软害羞的小正太,唯有一双眼睛水蓝水蓝的,大约还和以前娇小的寻香鸟稍有相似之处。

时映雪找小蓝蓝的时候,这害羞的孩子反应总是慢半拍,而且他仿佛很粘着燃儿,总是想要和燃儿赖在一块儿,不肯离开,所以时映雪这次干脆直接从燃儿那儿开始寻找小蓝蓝的。

小蓝蓝很快就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了。

尽管小蓝蓝为人腼腆害羞,但他却格外的聪明,这一次直接就明白了时映雪想要做什么。

他有些害羞地躲在了时映雪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看着一边的玉楼春,眨了眨眼,软绵绵又慢吞吞地问:“姨姨,你有你妹妹的旧物吗?”

小男孩的声音又软又甜,缓慢的语速反而叫他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了,他眨巴眨巴的蓝眼睛简直无懈可击。

玉楼春被突然冒出来的小男孩吓了一跳,不过小蓝蓝实在太可爱了,玉楼春忍不住蹲下身来揉了揉他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翘起来了的呆毛,一边笑着说道:“你叫的姨姨是我吗?”

小蓝蓝点了点头,抿着唇笑了笑,笑不露齿,倒是很文静乖巧,尤其脸颊两边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简直萌到犯规。

玉楼春被小蓝蓝可爱到不行,“你说的姐姐是谁呀?”

“就是”小蓝蓝抬头看了一眼时映雪,得到了时映雪的首肯之后才轻声说道:“就是洛阳锦和青龙墨两位姨姨。”

玉楼春有些惊讶,然后反应过来这会突然就出现在时映雪身边的小孩儿无非是时映雪的灵兽,他会知道自己的事情也很正常,便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两枚已经碎裂了的玉戒指。

这戒指娇小纤细,看上去就是女孩儿才会戴着的,不过现在的玉戒已经碎裂成了好多瓣,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和干燥的泥土灰尘。

这应该就是洛阳锦和青龙墨的戒指。

时映雪看了一眼,觉得心里头有些压抑的疼痛,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只是静静地看着小蓝蓝的动作。

小蓝蓝没有多说话,他的目光立刻落在了玉楼春手里的碎裂玉戒指上,片刻之后踮起脚尖凑过去闻了闻,闭上眼片刻之后就转过身在周围乱糟糟的甬道之中指了一条。

“娘亲,姨姨,走这边。”

小蓝蓝一只手牵着时映雪的衣摆,一边很努力地想要往旁边飞去。

时映雪心疼他小胳膊小腿还要走路,尤其这地下的甬道又黑又暗,看也看不清究竟周围有什么,便一把将小蓝蓝抱了起来。

小蓝蓝心中有些高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会儿时映雪,干脆抱住了时映雪的脖子,一边小声地指挥着时映雪往前面走。

周围太黑了,时映雪便干脆将一朵明夷阴阳火在几人的面前点亮,照亮了周围的道路。

但因海拔越来越低,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就像是凭空掉进了什么洞窟之中一样,时映雪看小蓝蓝都冻得瑟瑟发抖了,连抱着时映雪的小手都冻地起来,心中实在心疼,干脆叫小蓝蓝回到偃魂空间之中去。

但是实际上寻香鸟对于寻找东西和人并不是依靠神识而是依靠天赋嗅觉的,如果小蓝蓝回到偃魂空间之中去,他就没有办法再为时映雪指路了。

小蓝蓝不肯回去,小小声声地说道:“燃儿姐姐对娘亲来说是有用的,我也不想做一个没用的废物。”

时映雪对自己这几个小宝贝的喜爱哪里是因为他们有没有用才喜欢的,她叹了口气道:“没有的,小蓝蓝已经指好了方向了,我和你姨姨一起去找,肯定能够找到的。”

“我不回去。”

小蓝蓝看上去娇软乖巧的要命,没有想到倔强起来竟然这么倔强,时映雪怎么说好说歹说他都不肯暂时回去。

燃儿倒是着急地要命,她想了想,忽然就从时映雪的偃魂空间之中跳了出来。

“来,变回小鸟,我来抱你。”

燃儿的突然出现又把玉楼春吓了一跳。

她的目光在一蓝一红两个小孩子的身上转来转去,只觉得这两个简直金雕玉琢可爱的不行,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映雪身边怎么会带着这么两个宝贝。

因小蓝蓝的境界其实并不高,虽然能够化形,天赋也不错,但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高等灵兽,所以燃儿下意识地以为这两个都是时映雪的灵宠。

说起来时映雪对自己的小灵宠还真是好,要知道世人都是将灵宠如同宠物一样养着,只是这两个一看就吃穿地甚好,显然是时映雪好好养着的,言语里对时映雪也很信赖,喊的都是娘亲,可见关系十分亲昵。

不过玉楼春也担心实力弱小的灵宠在这样艰苦卓绝的环境之中受伤,便蹲下身来好言好语地哄他们:“乖乖,你们在这儿会受伤的,听你们娘亲的话,先回去好不好?”

小蓝蓝最听谁的话——莫过于燃儿,燃儿喊他的时候,他就真的已经化为小小的寻香鸟,躲在小燃儿的衣袖里了。

燃儿是百鸣鸟,自带本命灵火,这种温度对她来说还算不错,并不会被冻地受不了,小蓝蓝在她衣袖之中也很快暖和了起来,并不觉得寒冷了。

“你不要小看我哩。”

听了玉楼春的话,燃儿有些不高兴地嘟了嘟嘴,不过并没有对玉楼春发火,竟是将手捧到面前来轻轻一吹。

就想是吹开了掌心的一捧羽绒或是一朵蒲公英一样,红色的星光点点一下子就飞满了周围,这些红色的点点附着在周围的石壁之上,竟是直接将周围的环境给照亮了。

而且这星星点点还带来了很大的暖意,连玉楼春都觉得确实暖和了不少。

细看那星星点点的红色,竟都是一小朵渐渐燃烧的可爱灵火,也不禁感慨这小姑娘看上去古灵精怪,心思也是玲珑剔透,真是可爱。

时映雪看他们两确实靠在一起并不觉得冷,便由着他们这般了。

周围越来越静谧,不免叫人觉得心里头有些紧张。

黑暗之中仿佛一直蛰伏着危险,叫人心里非常的不踏实。

小蓝蓝在燃儿的衣袖之中继续指引着方向,时映雪为保护大家一个人走在前面,手中意如霜已经出鞘,正全很关注地看着周围的情况,小心不要有什么危险。

实力最弱的燃儿抱着小蓝蓝走在中间,倒是蹦蹦跳跳的,有些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意思。

玉楼春走在最后面,她知道时映雪已经将更安全的位置留给她了,心中有些感激。

一行人不快不慢地往前走去,正跨过一道仿佛溶洞的地下通道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时映雪只听到耳边一片叮叮当当的碎裂之声。

时映雪心中警铃大作,回过身来直接将燃儿抄到自己怀里,一边一路狂奔一边大声喊道:“阿玉,跟上!”

时映雪猜测是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加上在海底之下,周围的环境其实已经非常脆弱,几人的出现在他们眼里看起来简简单单,但是在这个脆弱的环境之中,时映雪几人的出现简直就是添了一把火,直接把周围的脆弱平衡给毁了。

头顶和脚下果然都已经开始崩塌,几乎是瞬间大大小小的落石就从头顶往下落着,差点将时映雪怀里的燃儿给砸了个正着。

时映雪直接强行将这两个人给收到了偃魂空间之中,回过身将有些吃力的玉楼春拉到身边,手在头顶一挥动,就在两人的身上构筑起一道厚厚的真气屏障,减缓那些落石下落到两人身上的速度,一路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去。

落石尖锐又沉重,不过时映雪实力尚佳,两人这般如此,也觉得尚为游刃有余。

第624章 龙潭虎穴

大约这样奔跑了半个时辰才感觉周围的崩塌缓缓地停了下来,时映雪才猛然发觉自己的面前是一个死胡同,而背后的去路已经被落石给堵得严严实实了。

时映雪用神识一探,自己刚刚奋力狂奔出来的距离起码有数十里,而这一整道都已经被碎裂的落石给堵的严严实实。

若是现在把背后的落石炸开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一个惊雷符篆就能够解决,但是问题在于这些落石上面的海底淤泥和岩层都已经摇摇欲坠。

这一段灵脉离海底并不远,之前的开凿已经破坏了海底的平衡,已经是处于一种非常危险摇摇欲坠的情况了。

要是时映雪敢动惊雷符篆之类的大力的符篆来破坏落石,恐怕直接会把上面的岩层给炸开,到时候海底会直接坍塌。

彼时还没有完全将退路给清理干净,海水就已经顺着岩石之间的缝隙渗透进来了,而自己这个小小的空间就会瞬间被海水给淹没。

这就非常危险了,密闭空间之中忽然被海水淹没,到时候空气越来越少,两人很有可能会因此窒息而死。

不仅仅有海水这个威胁,时映雪知道这里很长一串都是在海底的,如果一段坍塌,很有可能会引起一长串的海底都全部崩塌,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引起海底的地动,那简直和上古凶兽出世一样是噩梦级的场景。

即使她是个出窍的修士,目前也还没有拥有传说之中那种神乎其技的移山填海之类的本事,一旦引起了海底的地动,时映雪觉得自己可能会死的不能再死了。

时映雪不敢轻举妄动,玉楼春也在心里头想着办法。

时映雪是觉得自己是不可能从背后这条路出去了,不论是海水还是海底的地动对她和玉楼春来说都是很危险的。

那么只能从自己面前的这条死胡同下手了。

时映雪害怕刚刚那种不断崩塌的情况又出现,她轻轻地将耳边靠在了石壁上,不敢用手去直接敲石壁,只能将神识非常缓慢地探出去,一层一层地判断自己面前究竟有多少岩层。

而随着时映雪的探究,她的一颗心却还是缓缓地沉了下来。

神识仿佛探不到头,这意味着面前也是思路一条,这岩层简直厚的不能再厚了,想来当初开采灵脉矿之人也肯定是发现了挖下去全是岩石,完全没有矿藏,所以就挖到这里就停了,没有再继续挖下去。

那可如何是好?

时映雪轻轻地弯下了腰,这一次她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头顶。

头顶果然也是一层不厚的岩层,再往上也还是海底的岩层和淤泥,自己和玉楼春如果走头顶出去,被淹死的概率也不低——要知道北荒的海哪里与寻常的海一样!

北荒的海水与其说是水,不如说是粘稠而冰冷的流动寒冰,时映雪也就罢了,就玉楼春目前这个境界,一进北荒的海底,很有可能就直接被冻成了冰雕,然后海底洋流一吹,她就要化成冰棍碎片了。

前后上已经都被堵死了,时映雪再锲而不舍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脚下。

神识往下探去,时映雪确实发觉往下仍然是岩层,但是这个方向斜斜地往前大约十公里能够连通到另外一条矿道之中。

但这也不是一个万全之计——如果准备走这个路线,大概率会这与一条浅表的海底岩浆暗河相撞。

但是这已经算是最佳道路了,时映雪目前对岩浆也并不是很害怕了,尤其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岩浆甚至还能够救时映雪一命。

她心中精密地计算了一番自己打通到海底矿道究竟要多少时间,反反复复地估算了很多次,终于为自己敲定了一个最合适的方案。

“阿玉,跟我来。”

时映雪叮嘱玉楼春一定要跟好她,又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地与玉楼春讲解了一番自己的计划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玉楼春很快就理解了时映雪的意思,她能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就想到了一个这么好的解决方案,玉楼春只觉得心中敬佩不已。

时映雪取出两张下等的惊雷符篆,说起来这种下等的符篆对时映雪来说还是挺少的,毕竟她会买的都是上等甚至极品的符篆。

下等的惊雷符篆催动力量并不强,只要时映雪想的话,她能够用自己的灵气和神识将惊雷符篆的力量控制到一个非常精准的度,刚刚好将这一段石壁直接炸到岩浆暗河的附近。

她一只手拉着玉楼春的手以防她跟不上自己,另一只手将惊雷符篆贴在了石壁上,随后指尖一弹,将灵气注入到惊雷符篆之中。

“轰隆!”

果然面前爆发出剧烈的响声,破碎的石片到处乱飞,两人将衣袍一下子护在头顶,同时身上裹起护体真气,不仅不避开这些乱飞的石片,反而直接逆着石片飞来的方向,一股脑地跳了进去。

这惊雷果然牵动了海底的岩层结构,但是力量并不强,并没有立即引发剧烈的崩塌,刚刚已经发生过一次大型崩塌,这一次会稍微地慢一些。

这一段时间是时映雪争取出来的,她拉着玉楼春两人一顿狂奔直接到了这一次炸出的坑洞附近,而这时候地动与崩塌也已经承受不住力量,如约而至。

两人头顶上不断传来崩塌的声音,时映雪已经能够听到耳边有海水涌进来的咕咚声。

就在这一刻,时映雪又将一张惊雷符篆贴在了背后偏往下的方向,又将另外一张贴在了身边已经预算好了的岩浆暗河出口处。

她在心中倒数着计算时间,在看到头顶的岩层终于崩溃,而海水也开始在面前视线尽头出现的时候,直接将两张惊雷符篆同时引爆。

岩浆果然喷涌出来,时映雪带着玉楼春急速后退,顺利地跳进了之前已经勘察好的矿道之中,另外一只手直接凝聚出大量的冰灵气,在两人的面前头顶凝聚出一股厚实而坚固的冰层。

时映雪用灵气支持着这冰层,然后涌出来的岩浆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在了冰层上,与周围冲过来的落石还有海水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时映雪拿出自己全部的出窍实力来与这冲击的力量相对,虽说并不轻松,但也不算非常困难,她很快就维持住了这一层冰层。

玉楼春只觉得这低沉又巨大的轰隆声不断地刺着她的耳朵,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岩浆究竟要怎么运动。

与时映雪计算地分毫不差,那岩浆喷涌出来的时候直接靠在冰层之上,然后拐了个弯,与落石海水撞在一起,迸发出明亮的火光。

就在玉楼春不敢置信的目光之中,大量涌出来的岩浆与水撞在一起,竟是直接凝固成一种黑黢黢又坚硬无比的石头,这些石头几乎是瞬间就依靠着时映雪撑起来的厚重冰层凝固起来。

一层叠一层的黑色岩石逐渐地凝固在一起,将外头的石头和海水给挡得严严实实,也与周围的石头凝固在一起。

岩浆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外头的水也一样。

若是时映雪没有算错,这些岩浆会和海水一直干到天荒地老,直到双方之中有一方流尽了。

海水与岩浆激烈地撞在一起凝结出来的石头是最坚硬不过的,时映雪心里很清楚。

现在面前这些凝固出来的石头就能够将时映雪和玉楼春这一块给保护起来了,无论是外头继续崩塌的落石还是海水都无法威胁到她们了。

不过唯一的问题应该是,时映雪和玉楼春无法原路返回了。

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会儿看上去已经没了归路,到时候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听着外头轰隆隆的声音离时映雪越来越远,震动也越来越小,时映雪这才安心下来。

这一关难关算是已经解决了。

就在两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时映雪又听到周围传来一种奇怪的嘶嘶声。

仔细听像是蛇在石壁和地上游动发出的声音,伴随着蛇时不时吐舌头的嘶嘶声,叫人毛骨悚然。

坦白说,时映雪真的很不喜欢蛇,尽管蝉女现在也被迫屈居在一条蛇身之中,但是时映雪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蛇。

蛇冰冰凉凉又粘腻的触感实在是给时映雪带来了很多阴影,而现在听到这由远及近还不只一处的“嘶嘶”声,时映雪简直头皮发麻。

她带了神识一扫,发觉自己这真是选了个“好地方”,这可真是刚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啊!

不,不是虎穴,是蛇窟!

这周围密密麻麻,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条蛇,而且身躯都不小,全部长有尖锐的獠牙,那无处不在的腥臭味道时时刻刻告诉时映雪这些蛇恐怕有毒。

而更甚的是,这些蛇身上全部有黑沉沉的凶气,连双眼都是红彤彤的。

乖乖,全是凶兽。

这简直和小时候捅了一个巨型马蜂窝时候的难受恐惧又无助完全一样,时映雪忍不住觉得自己脑阔发晕。

这完全就不讲道理啊,蛇不是要冬眠的吗!

这海底简直快要把人都通通给冻死了,这些蛇居然还如此有活力,一副千年没有见过食物的样子。

还真不是开玩笑,时映雪发现这周围确实有好几具尸骨,整个人的骨架都被压散了,骨头上当真是一点儿肉渣渣都没有了,全被这些蛇给吃了个干净,啃得油光水量。

不仅仅是这些人,四周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蛇骨,恐怕是有时候这些蛇饿极了便自相残杀,连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

“蛇!”

玉楼春脸色也有些发白,这世上恐怕没有不害怕蛇的女子了罢。

时映雪脸色不好地拔出了剑,而玉楼春也取出了自己的剑。

这肯定是要血战一番了,时映雪简直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这些蛇还不是无脑地攻击两人,仿佛是一波一波而来,不记伤亡,却一定要将时映雪和玉楼春的灵气都通通给消耗掉一样。

时映雪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若是两人还这样打下去,必定会慢慢地处于劣势,干脆拉着玉楼春退了几步。

蛇怕雄黄,时映雪记得。

但时映雪的储物戒之中没有雄黄之类的东西。

看着越来越多好像没有穷尽的蛇,时映雪不禁感慨,这还真是天要亡我?

可惜了,若是天要亡我,时映雪绝不会这样顺从天的意思。

她想了想,心里又很快想出来一个法子。

既然这些蛇是饿疯了,誓要将时映雪和玉楼春变成他们的盘中餐,时映雪也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得手。

时映雪从偃魂空间之中燃儿的手上要了一些她平常吃的活物,随后将他们的脖颈通通割断,故意将血弄得到处都是。

那些蛇显然闻到了血的味道,简直发了疯一般地往时映雪的面前涌来,但又因时映雪的九道剑气将两人护得严严实实,无法再进一步,反而被剑气砍得七零八落。

而有些蛇当真就停了下来,大快朵颐地吞咽着那些死去之蛇的尸体,场面简直可怖至极。

随后她从迅速地自己的丹药库之中取出一些口感甜腻、味道清淡、毒性却大得令人发指的毒丹,一股脑地塞进了那些肉之中。

这些丹药很快随着肉的温度与血液逐渐化开,在浓厚的血腥味掩盖下几乎已经完全发现不了。

时映雪将这团带血又带药的血肉给远远地抛了出去,果然那些饿疯了的蛇大部分都直接调头回去追那些肉,甚至还有蛇为此自己打了起来,刚刚的秩序井然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很多蛇调头就走,时映雪的压力一瞬间小了很多,玉楼春看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便与时映雪一起,如法炮制了不少毒饵,朝着四面八方抛过去。

出窍期的修士布结界的能力已经大幅提升了,现在也没有多少蛇开始攻击她们了,时映雪直接在两人周围布下一圈火焰,然后在两人身边设下一圈厚厚的结界。

为数不多的蛇还在贪着时映雪与玉楼春,却完全靠近了不了两人,有些蛇在越过灵火的时候就直接被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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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难以脱险(4000)

时映雪刚刚心里的紧张已经完全消了下去,她甚至有心情拍了拍一边还有些紧绷的玉楼春,示意她和自己一同坐下来。

玉楼春有些僵硬地坐下来了,她手上还有些刚刚宰杀活物的血,脸上又苍白白的,看上去实在有些凄凉。

时映雪便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说道:“你不用太紧张的,凶兽尚且不及人,咱们之后要面对的,恐怕比凶兽更可怕。”

她显然是意有所指。

玉楼春马上反应过来时映雪说的恐怕是她的师尊探月仙子。

是啊,若是今天这一趟顺利,玉楼春心中最忧心的一件事情就要解决了。

但是无论是能够还是不能够成功将洛阳锦与玉楼春给救回来,玉楼春都有一件严峻的事情要面对。

——能够用来关押洛阳锦和青龙墨的地方,说不准就会有探月仙子的耳目在附近,时映雪与玉楼春这样大动干戈,探月仙子百分百能够猜到是已经失踪许久的玉楼春动的手。

时映雪看着结界外头的一片血腥,叹了口气问道:“阿玉,你有没有想过将你姐妹们都救回来之后要做什么呢?”

玉楼春愣了愣,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唇,轻轻地摇了摇头:“想过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你不想报仇吗?”

时映雪问道。

报仇是个永恒的话题,玉楼春三姐妹身上承受的事情无法用一般的言语来形容,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血海深仇,若是放在旁人的身上,说不定要怎么不死不休。

时映雪想知道,难不成玉楼春不想要报仇?

“想啊,可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玉楼春的目光有些气馁地落在时映雪的脸上,手指无意识地纠缠在一起,都没有顾得上将自己手上沾着的血给擦掉。

时映雪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错了,玉楼春这个情况并不乐观,时映雪问她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究竟要怎么处理怎么解决,决计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想明白的,时映雪知道自己这个文化不妥当了,于是又立即话语一转,问玉楼春是否认识万妖阁的人。

她一开始只是想要转移一下话题,没有想到玉楼春竟是当真认识万妖阁的人。

玉楼春会认识她也是因为自己曾经在无意之间救过这位长老的孩子,所以两人之间还有一些联系。

她说她认识的是一位万妖阁的分堂长老,是个性情温和的鹿妖,平素里深居简出,平常管束的也是自己分堂之中的事物,也算得上在万妖阁之中有些地位,更何况这位前辈也已经与明月阁主共事过很久了。

毕竟这位前辈一直兢兢业业,也并不对大陆之中的其他门派怒目相向,并没有像万妖阁之中其他的妖修一样不将人修的性命当一回事。

“那现在是否能够联系到这位前辈呢?”时映雪来了兴致。

想不到玉楼春果真认识万妖阁之中的人,还是这样在万妖阁之中有话语权的长老。

当年婵女的事情,时映雪也想过若是有机会,也想要帮助自己的义母将当年的遗憾与仇恨给解决了。

“联系是能够联系到的。”玉楼春叹了口气,目光有些轻微的遗憾。“阿雪是想要去万妖阁之中寻求助力么?只可惜我这位相熟之人已经渐渐生了不再为万妖阁修炼的心思了,恐怕这两年就会离开。”

玉楼春叹了口气,她并不知道时映雪身上还有与婵女明月阁主之中等等的恩怨仇恨,只当时映雪是想要借万妖阁的势头来帮她对抗探月仙子。

毕竟万妖阁与合欢神教确实关系也算不上好,如果能够挑动万妖阁,以万妖阁为助力来对付探月仙子,也能够叫她那位好师尊焦头烂额好一阵子了。

但是事情哪里有这样容易呢?

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倘若一切事情都顺顺利利的,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

“倒并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是我的事情,我也同样有私心。”

时映雪没有保留地告诉了玉楼春自己并不是想着她以为的那样,尽管实际上如果顺着玉楼春的心意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区别还能叫玉楼春高兴一些,但是时映雪不想欺瞒自己的朋友,更不想在自己的朋友身上玩弄心计。

她虽说觉得有些郝然,却还是觉得欺瞒并不是一件好事。

“与万妖阁的人有关么?”

玉楼春微微睁了睁眼睛,有些意外,但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善意地一笑:“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觉得羞愧,原本就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阿雪千里迢迢辛辛苦苦陪我前往北荒,九死一生,已经很了不起了。”

时映雪红了红脸,没有再纠结这个,只是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那长老为何要离开呢?”

时映雪下意识地追问道。

她听到“与明月阁主共事过很久了”便觉得眼前一亮。

要知道婵才算是真正的明月阁主,那假阁主冒领婵的身份这样久,与她朝夕相处的人应该最有感觉。

时映雪总觉得这位将要离职了的鹿妖长老也算的上是一个关键人物。

时映雪如今与万妖阁的联系实在少的可怜,除去之前在万雪魔窟之中的狼妖亲眷,时映雪完全不认识万妖阁的其他人。

那位狼妖亲眷也并不是万妖阁之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在这种事情上,实际作用其实并不大。

而时映雪与其他的万妖阁众人不仅仅是没有交集,更是因为时映雪有意避开了。

因她一直害怕自己与万妖阁之中的其他人有联系,会很容易被那位诡诈的假阁主发现,那时候自己尚未修成,还不过是那明月阁主眼中可以随便捏死的一只小蝼蚁。

不过时映雪觉得,现在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时间和机会——虽说她的实力还没有真正踏实修炼上来的出窍修士那样高,但也决计不是之前那样可以随意被高阶修士搓圆揉扁的可怜后辈了。

所以时映雪还是颇为希望能够与玉楼春认识的这位长老联系一二,说不定就能够从其中探究出一两点蛛丝马迹。

她想的正好,而这时候玉楼春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知道,若是要借她的力其实非常不容易,因为她年前还与我互通过五行信,说是自己疲倦了,想要带着孩子过一过散修的日子,所以实际上她应该是想要与万妖阁脱离关系了。”

时映雪却反而更加高兴。

这样准备脱离的人物,反而是更加容易接近的。

这样仔细想一想,一个会因为玉楼春救过自己孩子一命便十分感激的高位长老,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视孩子的人,这样一个人,原本是可以将自己的孩子顺利地安排进万妖阁修炼的,也一定会有一个良好的起点和前程。

但是这位长老却偏偏放弃了这样的起点和前程,居然说要准备去过过散修的日子,可见这位长老十有八九可能是与万妖阁之中的某人生了龃龉。

时映雪大胆猜测,能够与这位长老生了矛盾还能将她给挤走的人,无非就是比长老身份地位要更高的人。

这位长老自己的身份已经不低了,那么能够将长老给挤走的人,还能有谁呢?

无非是与这位长老一起共事过的明月阁主罢了。

不过这位明月阁主是假阁主,时映雪觉得假如这两人之间生了龃龉,她就会有更大的机会从长老这边获得更多的消息和情报。

玉楼春不知道时映雪的目的算是想要将明月阁主的墙角给挖了,所以见时映雪这般高兴,还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若是想要接近万妖阁之中的人,咱们还能够换个旁人,好好地相处一二,未必不能成了知己。”

玉楼春的想法是没错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想法其实非常稳健,但是时映雪有时候又是个大胆的冒险家,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一定能够从这位长老身上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消息。

那么是什么消息呢?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偏头看向玉楼春:“等咱们出去之后,阿玉是否能够帮我引见一下这位长老?”

“当然可以,没问题的,这位长老是个心善之人,倘若你有所求,仔细与她说一说,未必没有机会。”

玉楼春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之后便又就万妖阁说了很多。

之前以时映雪背后的云浪道之正派中流砥柱的立场来说,时映雪知道的万妖阁是一个样子的;

但是以合欢神教这等中立之亦正亦邪的立场来看,万妖阁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的。

时映雪与玉楼春这样一谈,玉楼春因心中感激知无不尽几无不言,令时映雪果然知道了更多与万妖阁的相关。

两人匆匆谈论,一边注意着结界外面的情况。

只见时映雪刚刚被丢出去的那些毒饵已经被吃了个干干净净早无踪迹,而有些蛇因为已经吃饱了,盘踞在原地不再动弹了。

时映雪算了算自己那些毒丹的发作时间,一直在心中默默地倒数着。

这种毒丹不仅仅毒性猛烈,能够让这些服用了毒丹的凶蛇马上毙命,还会在它们的体内形成一种膨胀开来的毒气,一旦气体的体积超过了蛇身原本的承受能力,就立即会炸开。

蛇身炸开,带着毒气和有毒的液体的蛇肉和血液就会到处洒落。

这些凶蛇可是些了不得的东西,见了血和荤腥肯定会一拥而上,不管这些东西之前是不是自己的同类,此时此刻只要炸成一滩血肉,就是这些凶蛇眼中的香饽饽了。

随着时映雪心中的倒数归零,外头果然传来几声巨大的响声,玉楼春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血肉横飞的场面,偏过头去不看,时映雪却眼睛都不眨地看着。

时间渐渐流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映雪觉得外头的情况基本已经算是完全安静了下来,神识一扫,果然能够感觉到这蛇窟之中的所有凶蛇都已经全部死了,毫无声息。

他们因自己的饥饿和欲望而来,就像是想要满足自己无尽贪欲食欲还有心中的报仇之欲望的饕餮一样,最终也死在了自己的欲望之下。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还有一股难以辨明却十分难闻的味道,那是时映雪的毒丹化开之后炸开的气体。

这种毒气对蛇来说是剧毒的,对人来说也是一样的,时映雪取出两枚避毒丹给自己与玉楼春服下。

不过这个场面属实是有些血腥暴力的,到处血糊糊的,玉楼春目光四处飘忽,就是不看周围。

时映雪知道玉楼春心里有些接受不了,却还是意味深长地说道:“这种东西你看得的,旁的更可怖的你也看得的。”

这句话不知叫玉楼春想起来了什么,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有了些坚毅。

紧绷的精神缓缓地松弛了下来,时映雪刚刚想召出小蓝蓝继续寻找青龙墨与玉楼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顶被滴了一滴冰凉的液体。

难道是两人头顶的矿道也崩裂了,外头的海水滴了进来?

两人的感觉都一样,玉楼春下意识地用手指沾了沾那液体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腥臭地差点吐出来;

而时映雪却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头顶一片黑黢黢的,唯有两团仿佛是大红灯笼一样的光亮正安静地亮着,时映雪用神识扫了扫,却觉得神识也辨认不出头顶究竟有什么。

头顶仿佛还有什么在舞动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液体一滴滴地落下来,时映雪也闻了闻那液体的味道,脸色就是登时一变。

这是分明是毒蛇的毒液!

时映雪庆幸自己与玉楼春已经服用了避毒丹,否则这会儿人都已经没了。

但现在分明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时映雪猛地拉着玉楼春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就在时映雪拉着玉楼春后退的那一刻,头顶忽然传来皮肉与石壁摩擦才会传来的梭梭声。

时映雪暗叹大事不妙,刚刚那两团红光才不是什么光源,恐怕是一条巨大的凶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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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小宝贝(4000)

乖乖,眼睛都有箩筐大了,这条蛇该多么大?

时映雪知道恐怕要大祸临头了,这条巨蟒在自己的神识之下都难以分辨,境界肯定不会低。

玉楼春苦笑道:“北荒真是卧虎藏龙!”

“说的什么话,北荒那条小狼算不得虎,这东西也算不得龙。”

也不知道玉楼春这句话戳中了浮乙的哪个不爽点,他忽而就说了起来,然后直接就从偃魂空间之中蹦了出来。

时映雪赶紧将玉楼春的眼睛给捂了起来,浮乙就已经举步往声音传来之处走去了,口中还在轻声嘟囔着:“什么东西也配叫龙了,龙他同意了吗?”

“???这只是个成语啊!”

“我不管,这成语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我不同意这条小虫就算是龙了。”

“彳亍口巴”

时映雪有些无奈,不过也反应了过来,浮乙恐怕并不是因为玉楼春的这句话戳中了他的什么不爽点,只是单纯地跳出来保护时映雪罢了。

毕竟浮乙也是嘴炮之王,性情也傲娇地不行,他分明是主动出来帮助保护时映雪等人,却还是要为自己找一个借口。

玉楼春再迟钝都已经反应过来这忽然冒出来的应该是时映雪的灵兽,只是时映雪怎么会有这么多灵兽,还通通会说人话?

尤其是浮乙,她总觉的浮乙的声音她听起来有些熟悉,不过还是没有办法想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过浮乙的嗓子了。

玉楼春在极度的惊恐之下脑海之中反而开始天马行空地乱想了起来,时映雪忙着捂住玉楼春的眼睛,也没空过去看浮乙究竟干了什么。

时映雪只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那条愤怒的大蛇正有些可怜地被单方面殴打,大约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浮乙就回来了。

“自己去处理一下,皮和角都有用。”

浮乙说着伸了个懒腰,好像刚刚把那条巨蟒给解决了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时映雪还没反应过来,浮乙就已经一下子回偃魂空间之中去了。

大大佬

时映雪还是日益觉得自己还是个亟待发展的小菜鸟,也不知道自己到浮乙这个境界的时候能不能和浮乙这样厉害?

时映雪有些哭笑不得,耳边又听到了燃儿这个小冤家痴痴缠缠的声音:“娘亲,它的肉好香,燃儿想吃~小蓝蓝也想吃,娘亲帮可爱的燃儿宝宝收一下好不好呀。”

时映雪能说不行么?

时·娘亲·托儿所·保姆·所有灵兽心中最喜欢的人·映雪已经任劳任怨地过去了,她觉得玉楼春恐怕有些承受不了,原本准备一个人过去处理的,倒没想到玉楼春竟然追了上来。

时映雪看了她几眼,见玉楼春的眼中还是有些亮闪闪的坚毅神情,便知道她恐怕是想通了,想要克服自己心里头的恐惧了,便笑着给她让了个位置。

来到刚刚的“案发现场”,之前还怒气冲冲仿佛十分厉害的巨蟒此时已经被迫躺在了地上,远远看去身躯仿佛一座小山一样。

它的七寸处几乎被撕裂成了两半,这恐怕正是这凶兽的致命伤,再看它如同小山包一样的额头,上头更是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也不知道刚刚浮乙对这条可怜的巨蟒用了什么非人类的手段,将它揍成了这个模样。

不过这时候就不应该说是巨蟒了,时映雪分明看到它的额头上还生着一对角——这样的巨蟒,其实和龙已经具有了一定的相似性。

不过这个阶段的巨蟒应该已经算不得蛇或者是蟒了,反而应该算是蛟了,也难怪刚刚浮乙说这算什么龙,大约是叫这条大龙觉得心里头十分不愉快了。

每个人都是具有自己的私心的,无论如何都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绝对意义上的正直与善良,所以时映雪也不觉得浮乙做的有什么不对。

若是觉得浮乙不对,那现在已经蹲在地上开始剥皮抽筋甚至砍蛟龙的龙角的时映雪不是更不对了?

她心中少有地想了些这些有的没有的,玉楼春在一边跟着时映雪的动作有样学样,两人很快就将这蛟龙的尸首给瓜分干净。

因时映雪不想独吞这条蛟龙,于是将一些对玉楼春来说或许有用的东西也通通分了一半给她。

解决掉这条半路冒出来的拦路虎之后,时映雪和玉楼春这才将小蓝蓝和燃儿放了出来,继续寻找青龙墨和洛阳锦。

燃儿玉雪可爱,玉楼春见之心喜,尤其见时映雪与燃儿交流毫无障碍,可见这叫燃儿的小灵兽绝对是具有灵智的高等灵兽,心中忍了许久的疑问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阿雪,你有几只灵兽啊?”

“四只。”

时映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是最可爱的小可爱小宝贝哦!”

燃儿愉快地插了一句自卖自夸的话。

若是她此时是化为原形的,恐怕尾翎上的羽毛都要通通竖起来了。

时映雪确实是有四只小可爱等等,涟漪这个大美人勉勉强强算是半个小可爱,浮乙这个傲娇毒舌大龙恐怕就算不得的小可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映雪心里这腹诽叫浮乙听见了,他十分大声地冷笑了一声:“爬爬爬!都给我爬开!一个个的,平素里得了我的好都不记得,本大龙再也不帮你们了,过分。”

谁不是小可爱了咋滴!

时映雪被浮乙这反应逼得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一笑,浮乙就更加炸毛了,直接单方面宣布切断了与时映雪的联系,然而就没得声音了。

真是想不到啊,活了几万年的大龙,居然会因为一句小可爱而生气。

不过时映雪觉得,浮乙可爱是可爱的,只是小并不合适,大约要换个大可爱才合适,毕竟自己这里四个宝贝,浮乙是最大的那个。

大约是大可爱这个称呼勉强得到了大龙的认可,他才轻哼了一声,又傲娇地不说话了。

玉楼春不明白她这忽然迸发的笑意,时映雪好容易才收了脸上的笑,亲昵而熟练地摸了摸自己怀里燃儿的小脑袋。

燃儿超开心地趴在时映雪的肩头,任她揉捏自己的头发。

玉楼春看得羡慕,忍不住问道:“燃儿是从何处得来的?”

说来凄凉,作为合欢神教新一辈昔日的大师姐,玉楼春手上居然没有一只灵兽,原本没有见过燃儿这样可爱的崽崽也就罢了,如今见过了,不免心中也生了向往之情。

“我啊,我既然叫我娘亲为娘亲,自然是我娘亲亲生的!”

燃儿嘻嘻一笑,转过身抱住了时映雪的手,就赖着撒娇,非要时映雪抱抱。

小姑娘痴缠着要抱抱简直杀伤力巨大,玉楼春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目光愈发热切。

时映雪受不住小冤家痴痴缠缠,于是就应声抱了,小冤家搂着时映雪的脖颈,冲着自己身边羡慕不已的玉楼春眨了眨眼睛:“姨姨也可以自己去生一个呀。”

“那你娘亲是和谁生了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呀?”

玉楼春当然知道时映雪不可能生出个灵兽来,却还是顺着燃儿的话说着,忍不住想要逗一逗这个可爱极了的小姑娘。

“唔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自己一个人生的罢。”

时映雪忍不住笑出了声,有些嗔怪地看了燃儿一眼,说道:“我一个人哪能生出来个什么!机缘巧合下见了面,是这小冤家痴痴缠缠地赖上了我。”

听闻此语,燃儿不以为羞反而引以为傲:“是呢,若非我聪明,紧紧抱住了娘亲不肯松手,如今就没有我这样可爱的小宝贝啦,我这样可爱的小宝贝就没有娘亲这样厉害的娘亲了。”

瞧瞧这小嘴,甜又甜的很,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一套套的!

大约是时映雪脸上的无奈与玉楼春脸上忍不住的笑意太过明显,燃儿有些不服气地轻轻挠了挠衣袖里的小蓝蓝,气呼呼地说道:“小蓝蓝,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没有娘亲,就没有燃儿这样可爱的小宝贝。燃儿是最可爱的小宝贝了。”

小男孩儿格外软糯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而且不仅仅是回了一句,还特意再补上了一句,以显示自己话语之中的真实性。

小蓝蓝之前一直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一般,这样却意外地有了反差萌,叫人乐不可支,又觉得他可爱,不免引得周围几个都大声笑了起来。

“嘿嘿,姨姨,你看本小宝贝没有说错罢。

姨姨也可以去生一个呀,虽然可能没有本小宝贝这样可爱,却也绝对只差这么这么这么一点点,也非常可爱的!”

燃儿非常努力地用手指比出来一个十分细微的距离,大约这就是她口中说的一点点,脸上的表情还无比认真,大约是为了示意玉楼春自己绝对没有说谎,只要玉楼春肯去生一个,就一定有这样可爱,但是最可爱的当然还是自己啦!

简直臭屁又自恋!

可偏偏这样的小姑娘实在是可可爱爱,就算话题都被带歪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想要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燃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之中满是笑意。

哼!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被两个没有责任的鸟爸爸鸟妈妈给丢在了巢穴里头呢!

有了燃儿这个活宝,加上小蓝蓝这个一本正经却可爱地不自知的小宝贝,这一路上的气氛显然轻松快活了起来。

这一路上也非常安全,再也没有碰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知走了多久,时映雪等人终于顺利地到了一个死胡同的矿道之中。

还不用小蓝蓝提示示意,时映雪就自动地放出了自己的神识,稍稍一扫,大约就反应过来。

这死胡同的矿道看上去是个矿道,其实还是用了一个非常精巧的天罡障眼法。

玉楼春对阵法一窍不通,只能看着时映雪左右摸索,最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弄明白了这阵法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解开。

“一会儿咱们触动阵法,探月仙子恐怕马上就会发现,所以咱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受影响,谨记咱们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洛阳锦与青龙墨救出来。”

时映雪轻声叮嘱,燃儿和小蓝蓝也知道自家娘亲要做正事了,乖乖巧巧地回偃魂空间之中去了。

玉楼春点点头,时映雪便开始解阵法了。

这阵法确实十分精妙复杂,时映雪即使非常小心还是踩错了一步,所幸问题并不大,时映雪凭借着自己对于阵法的精湛研究还是成功将阵法给解开了。

面前的景色果然一变。

刚刚看上去还是一个死胡同,如今一看,分明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瞧不见深处究竟有什么,连用神识扫了一扫,都无法看明白其中究竟藏着什么。

未知也等于危险,时映雪和玉楼春已经警惕了起来。

有一股气体涌了出来,时映雪因常年炼丹对气体之类的东西算得上十分敏感,瞬间就判断出来这是能够致幻的毒气,立马闭了息,又重新服下避毒丹,然后让玉楼春如法炮制。

两人准备充分之后再次踏入洞口,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人间天上行走一般,脚下软绵绵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大约是刚刚服下的一点点的微量毒气在作祟,时映雪觉得头脑有些发晕,总是能够看到奇怪的人影在自己的面前飘来飘去,不过影响并不大,时映雪还能够自如地活动自己的身体。

但玉楼春就没有这样好了,虽然时映雪已经叫她闭气又服用避毒丹了,玉楼春还是幻觉横生,看哪里都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时映雪拉着她,她恐怕一下子就摔到地上去了。

玉楼春看地上,就看到自己踩在数以万计的尸体上,抬头看天空,就看到北斗七星在自己的头顶疯狂地转圈,左右四处张望,竟是看到各种人影左右横穿。

他们不是那种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反而个个面目清晰,面容恐怖死状凄惨,而这些人影之中,还分明有许多玉楼春从前的熟人。

第627章 探月之痛(4000)

玉楼春心中分明知道这些不是真的,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又拖累了时映雪,一方面又害怕激动地瑟瑟发抖,根本维持不住自己的身子,走两步便滑一跤。

她似乎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时映雪拉得吃力,见玉楼春愈发发昏,知道她恐怕是走不下去了。

但将玉楼春一个人留在这里未免太过禽兽,时映雪害怕一会儿出了什么特殊状况,自己和玉楼春会被迫分开,眼睛转了转便心生一计,取出一条陨铁锻造的锁链,一头系在玉楼春的腰间,一头系在自己的腰间。

就算拉直整条锁链,中间的距离也并不远,时映雪又在锁链上倾注了一些灵气,叫它能够自发地系在两人腰上,坚韧度也有了飞跃的提升。

然后时映雪直接将玉楼春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开始寻找青龙墨和洛阳锦。

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时映雪当真不敢贸然就将燃儿和小蓝蓝放出来寻找道路,

她仔细地顺着地上碎裂的矿洞痕迹开始寻找,又将自己的神识缓缓放开。

与此同时的千里之外,一直在星月神殿之中的探月仙子霍然一下睁开了眼。

即使过去了很久,探月仙子却丝毫没有变得衰老难看的迹象,她的眉眼仍旧温柔美颜,带着一种旁人难以模仿的飘飘仙气。

但探月仙子的眼中分明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疲倦之色,此时此刻她忽然将眼睛睁开,眼底的晦暗和烦躁之色一览无遗,而这晦暗和烦躁之中,仿佛还掺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担忧和烦恼。

探月仙子的手中灵气一闪,随后在面前转了一圈,画出一个圆来,那圆之中便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镜子模样的灵气范围,而探月仙子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镜子就瞬间亮了起来。

片刻之后,那镜子上就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空间,探月仙子的手指在镜面上轻轻点了点,就看到青龙墨和洛阳锦两个人还好好地在原位没有动弹,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缓缓地倒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但是片刻之后探月仙子又坐起了身,在面前的镜子上点了点。

镜子的画面逐渐发生了变化,随后就看到了两个相互搀扶着——不,是两个交叠着的身影。

一个高挑而瘦削的修士背着一个身量稍矮一些而陷入昏迷之中的修士正艰难前行着,探月仙子虽然认不出这两个人,心中却已经警铃大作。

这两个人是谁?

难不成就是已经失踪许久遍寻不至的玉楼春和那个据说和玉楼春一同失踪了的男修么?

可是自己这里分明一直都在调查,完全没有发现玉楼春的踪迹,难不成玉楼春还会飞天遁地,避开了去?

探月仙子心中的疑惑之感越来越重,她烦躁地从原地站了起来,再次仔细思索当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先是自己外头的弟子在查探鬼王的事情,然后在涉及鬼王的一间可疑酒坊之中带回来一个被鬼王之酒给毒害了的男修。

那男修仿佛是中了毒,所以那些弟子没有了法子,就将作为大师姐的玉楼春给请了过去,想要叫玉楼春帮忙看看那个男修还有没有救。

但是没有料到那个男修居然敢出言调戏于玉楼春,而玉楼春果然大怒,两人发生了口角,最后玉楼春因为害怕那男修伤人,决定和这男修单独谈一谈,所以两个人就独处了一会儿;

正是在这独处的时间之中,好端端的,甚至是身上带着她的禁制绝对不可能离开的玉楼春就从被封住的密室之中消失了,而那个油嘴滑舌的男修也不见了。

难不成是玉楼春找来的帮手?

探月仙子当然知道玉楼春心里对她非常不服气,但是这种不服气又没有什么用处,玉楼春一个人是绝对不具有这种单独离开的能力的,要是她有这个能力,早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会不会是玉楼春在离开之前获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机遇和法宝,所以可以破坏她留在玉楼春身上的禁制?

探月仙子才刚刚这样想,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玉楼春在去看那男修之前才刚刚被自己哺育了一口不得了的培养液,她若是有能力,那个时候就能够动手离开,以玉楼春心中对她的恨意,但凡是能够离开的机会,她都已经忍不得了,绝对会在那个时候就动手离开的。

可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难不成还真是那个男修?

可是当时的弟子们来报的时候,那男修也不过是个金丹期的样子,一个区区金丹,在她探月仙子面前也是完全不够看的,绝对是没有能力解开玉楼春身上的禁制的。

但是玉楼春还是离开了。

不仅仅离开了,甚至连之后探月仙子派出去追踪她所在的骨蝶都杀死了,还将自己体内原本已经孕育成型的一只大骨蝶都剔除干净了。

从那以后,探月仙子就完全失去了对玉楼春的掌握,不知道玉楼春究竟去了哪里。

她是一个掌控欲望很强的人,如今掌控不了自己已经掌控了许多年的玉楼春,这叫她烦躁不已,又在冥冥之中总觉得兴许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探月仙子烦躁地走来走去,又点了点那镜子,仔细地打量那两个人影,眉头越皱越紧。

探月仙子当初将青龙墨和洛阳锦藏起来的时候是下了功夫的,她会挑中那个残缺的矿道就是因为那里人迹罕至又危险重重,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还会有人找到那里。

是巧合吗?

探月仙子心中拿不定主意。

不过探月仙子还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无论这两个人和失踪了的玉楼春与那个男修有没有关系,探月仙子都不想让他们发现被藏在深处的青龙墨和洛阳锦。

所以她的手上紫光一闪,竟是拿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骷髅头。

那骷髅头的眼眶部分并不是黑黢黢的,相反那眼眶之中甚至似乎还有紫光隐隐,仿佛是有生命一般。

探月仙子的手在骷髅头的头顶点了点,随后眼眶之中的紫光忽然光芒大盛,然后直接就化为两道紫色光影“哧溜”一下钻进了灵气构筑的镜子之中。

这种遥控千里甚至似乎带着一些空间撕裂传递的法术叫探月仙子精神不济,她有些痛苦地咳了咳嗽,咳出来的却不是涎水或者痰,而是一滩一滩的紫色黏液。

要是时映雪和玉楼春在,一眼就能认出这些紫色黏液就是骨蝶在人体之中会留下的东西。

探月仙子衣袖一挥,很快就将地上的星星点点黏液给收了起来,眉目之中洋溢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阴郁之气。

她有些脱力地倒在椅子上,几乎是用力地锤着自己的心口,随后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起来,仿佛胸腔之中装着的不是心脏和肺,而是一个破旧的风箱一般,每呼吸一口气就如同老年拉破车一般呼呼地喘了起来。

而探月仙子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痛苦,她整个人用一种人体不能达到的柔韧度纠缠在了一起,面目表情完全扭曲了,身体的骨骼也像是麻花一样缠在一起,看起来完全不像人了。

所幸星月神殿之中一般除了探月仙子也没有别人了,她这样痛苦地在椅子上翻滚也并没有旁人瞧见。

探月仙子的身上浮起一层又黑又紫的诡异气体,而她忽然长大了口,口中仿佛有一对奇怪的触角伸了出来,稍稍扭动了一番,又从探月仙子嘴里的阴影缓缓地隐了下去,再也看不见了。

不仅如此,探月仙子刚刚看上去无比莹润甚至比年轻少女还要洁白柔嫩的肌肤马上就开始发黑发皱,仔细一看,脸上和手背上甚至都生出了一点一点的老年斑,竟仿佛是在顷刻之间就由一个风华绝代的仙子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太婆。

而探月仙子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她还是痛苦地蜷缩在角落之中,不住地翻滚扭动着,低沉又嘶哑的声音从嗓子喉咙深处缓缓地传了出来。

“该死该死!为什么你要跑!明明是我给了你性命,不过是叫你帮我养着它给我血,这就叫你如此难受飞要离开我了吗?!”

痛苦让平日里在别人面前再精致娇美不过的探月仙子已经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端庄,她整个人都不禁大骂了起来,言语之中仿佛骂的就是离开了的玉楼春。

当真可笑,玉楼春又不是她的什么附属品,就算确实是她重新给了玉楼春性命,但这也并不代表玉楼春就有义务成为探月仙子豢养骨蝶为非作歹将她肆意践踏侮辱的原因。

但是探月仙子却显然意识不到这一点,甚至觉得自己对于玉楼春的控制和统率理所应当的。

探月仙子痛苦地大骂着,因疼痛她不断地改变着自己蜷缩的姿势,却不小心撞在一边的桌案之上,将桌案之上一块儿原本她寻常用来照见自己花容月貌的水银小镜子给撞倒在了地上。

探月仙子听到声音,有些无意识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好与镜子之中的丑陋无比的自己撞了个正着。

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沟壑皱纹,昔日的貌美已经完全垮了下来,皮肤松弛地挂在瘦削的脸上,而一双眼睛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甚至连她昔日能够被称为秋水一般明亮清澈的眼睛也已经浑浊不已。

探月仙子又下意识地举起了自己手,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到处都是老年斑,还有自己垂落在身边来的半黑不白失去光泽的头发,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样不堪而丑陋的样子将探月仙子给吓了一跳。

她太久太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了,于是忍不住一声尖叫,手上狠狠地一握,那照出她丑陋模样的镜子就碎裂成了千百片。

但是这也同样无济于事。

就算镜子碎裂成了千百片,探月仙子都仍然能够从这些碎片之中看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丑陋的自己它一直紧紧地围绕着探月仙子,无论探月仙子的目光看向哪里,她都能够看到一张丑陋无比的脸,深深映照着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叫她头脑之中所有的担忧和烦躁齐齐炸了开来。

都怪玉楼春!

都怪她!

若不是玉楼春离开了,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找一个移动血包来不及自己都做不到,只能这样痛苦而又无助地躺在地上,被自己难以接受的老态与丑陋逼得不得不闭上自己的眼睛。

但是闭上眼睛也还是一样无济于事,探月仙子的神识还围着她的身边到处转着,那些镜子之中的画面一点儿不查地传回了探月仙子的脑海,叫她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尖叫起来。

而更可怕的是,她昔日好听的嗓音也已经变成了枯树一样的咔嚓声,听起来嘶哑年老,叫探月仙子完全接受不了。

老,老,老!

仿佛现在她耳边心里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字,全世界的人都好像在告诉探月仙子她已经老了,以后就再也没用了。

探月仙子连续不断又高亢非常的尖叫声终于引来了过路的弟子,那人没有等探月仙子的吩咐就走进了星月神殿,而等探月仙子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弟子已经快要走到她附近了,口中还关切地说道:“掌门师尊,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他大声地说着,失去了理智的探月仙子忍不住大声喊道:“闭嘴!谁叫你进来的,滚出去!”

探月仙子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说话,她的声音之中全是尖叫,低哑的嗓音听起来刺耳的厉害,那弟子都比她吓了一跳。

但那弟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根筋的厉害,探月仙子都开口叫他滚出去了,他反而还做出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来,自作聪明地以为探月仙子是遇到了麻烦,更是加快了脚步往探月仙子走去。

现在探月仙子浑身的脏器和关节都已经大幅老化起来,她的经脉就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般,灵气流通不畅,完全没有办法做出相应的反应。

第628章 爱与执念

她费力地转过身去,想要叫这个弟子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是那弟子却比她的动作快多了,已经是走到了她的身后。

因探月仙子今日穿的衣裳繁复厚重,如今她这样跌倒在地上,身上的骨骼又纠缠在一起十分扭曲,那弟子竟是一时之间没有看出来探月仙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那弟子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蹲下身来,准备伸手将探月仙子扶起来。

这种拳拳之心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然是一桩好事,可是探月仙子如今的状态根本不能见人,她怎么可能顺了这可怜弟子的意?

探月仙子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怒杀机。

叫你走开你不走,天堂有路你不去看,地狱无门你自来,就别怪她探月仙子心狠手辣了!

那弟子全然没有意识到探月仙子已经敢对自己动了杀心,他已经半蹲下来了,手搭在了探月仙子的后背上,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

这弟子还在兀自疑惑为什么掌门师尊的身体这样轻,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老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面前的女子实在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十分丑陋,身形消瘦至极,站在自己面前简直如同骷髅披着人皮一般可怖。

“你是谁!”

这弟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探月仙子,忍不住低喝了一声,退了两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受惊之色。

而探月仙子冷笑了一声,没有应和这句话。

她强忍着自己身上的剧痛,手上挥了挥,灵气就很快起了作用,将一边的门给封死了。

星月神殿从很久以前就是她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的根据地,今次会被这个弟子贸然闯进来,实在是她一时之间疼的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也没有想到会这般。

但这个人既然进来了,瞧见了这样的她,便不要怪她杀人灭口了。

“我是谁不重要,刚刚叫你离开你不走,那如今你既然已经看到了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下来吧!”

探月仙子脸上的神情究极生冷。

她大约记得面前这个弟子是谁,年纪轻轻,天赋也还尚可,若是刚才叫他离开不要来管这道闲事,他以后的发展应该还不错。

但是谁叫他来管闲事呢?

探月仙子一直都告诉自己的弟子,若不是必要的情况,闲事是最没有必要去管的,若是自己非要管闲事,就要做好被牵连的准备。

可惜这弟子好似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当然,尽管现在这个麻烦可能是自己,是她对他动了杀心要送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探月仙子仍然有空在这样的时候稍稍评价并怜悯一番这个弟子的所作所为。

探月仙子已经想好了,她丝毫不想给这可怜又无辜的弟子一条生路,几乎是手上瞬间发力,灵气迸现,直接就将这可怜而无辜的弟子给活生生地杀死在了自己面前。

那可怜的弟子分明上一秒还在想自己的师尊在哪里,而面前这个如同老妖婆一般的人物又究竟是谁,就感到自己的心头忽然一痛。

这个痛感太过明显,以至于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涣散了心神,神识被大量的疼痛击溃,而他只能呆呆愣愣地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心口。

只见一双如同九阴白骨爪一样的手直接就从自己的胸膛之中捅了进去。

皮肉之间传来难以抑制的疼痛感,而体内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伤口和那女子的手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淌得她和他的衣裳上都是血印。

那可怜的男弟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灵气攻击造成的伤口带来的伤害远远比一般的伤口要疼,他的脸色陡然苍白了起来,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探月仙子,张了张嘴说道:“你你是”

能够瞬间迸发出这样将他瞬间秒杀的力量,用的招式还是自己的师尊探月仙子会的招式,这个人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但是这样的刺激仍然是巨大的,谁能够接受自己印象之中一贯温柔善良的师尊忽然就对自己出手了呢?

这弟子眨了眨眼,身影却已经开始站立不住了。

“无论我是谁,这句话你都应该留到阴曹地府去找阎王爷说了。”

探月仙子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手从这可怜少年的胸膛之中拔了出来,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看上去无比血腥残暴,探月仙子却毫不在意,一脚将面前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弟子给踢到了一遍。

刚刚还将她扶起来的弟子顷刻间就在探月仙子的手下毙命,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有些残忍的笑意,枯黄消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格外浑浊,却跳动着诡异的兴奋。

探月仙子的右手之中仿佛攥着什么,她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打开,只见那手中分明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痉挛抽搐着的心脏。

这是刚刚那个男弟子的心脏!

而探月仙子却丝毫不因自己做出了这样恐怖的事情而感到愧疚恐惧,反而有些兴奋地将那颗心脏捧到了面前。

那双浑浊的眼中紫光一闪,一双眼瞳竟然渐渐地亮了起来,变成了一双几乎是纯紫色的双瞳,验上去十分妖异。

她像是看着情人一般将手心里的心脏捧到了面前,目光之中十分缱绻柔情,好像这并不是一块儿别人血淋淋的脏器,反而是世上的什么无价之宝一般。

当然,对于现在的探月仙子来说,一颗送上门来的新鲜心脏,恐怕确实是无价之宝,至少能够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探月仙子没有考虑这颗心脏究竟属于谁,更没有考虑到那个可怜死去的弟子还在自己的星月神殿之中凄凉地躺着。

她仿佛丝毫没有人伦道德一般,兴奋地将那心脏捧到了自己面前,用力地嗅了嗅上面的味道,满脸疯狂的贪婪之色。

“啊新鲜的心脏啊好久没有吃过了”

这话实在太过惊悚,加上她的声音苍老沙哑,陡然在安静的大殿之中响起,悠悠回荡着,更是添了好几分的妖异与可怖。

探月仙子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嘴里的两颗原本正常大小的犬齿忽然就变得尖锐起来。

随后她就像是那些得了异食癖的饥饿患者一般,疯狂地将手里这颗还带着温度缓慢跳动着的心脏用力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去,不顾自己的脸上手上到处都是血,反而像是在吃是什么美食珍馐一般大快朵颐着。

这个场面若是有旁人看到,未免觉得太过恶心,与探月仙子平素里的高洁清冷完全不一样,几乎是幻灭。

看探月仙子的神情,看上去好像非常享受。

随着她一口接一口的吞咽,探月仙子捧着这颗心脏的双手开始渐渐地恢复了之前的颜色。

一双原本如同枯败树枝的双手慢慢地丰盈了起来,就像是吹皮球一般,双手上的老年斑渐渐地消失不见,肌肤越来越莹润,而枯瘦的手臂也渐渐有了肉。

探月仙子原本散乱到四处乱糟糟的灰头发也开始渐渐地恢复了原本如同墨一般浓黑的颜色,枯瘦的没有一点儿形状的扭曲身躯也渐渐的恢复了之前的高挑丰腴模样,与之前风华绝代的模样越来越相似。

她眼睛之中的紫色还没有褪去,但是这张丑陋的脸已经逐渐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就像是所有弟子之前见过的那样倾国倾城,也像是当年能够勾引抢走别人的道侣时那样好看绝艳。

恢复了往日美貌的探月仙子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她好像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眼前一片血红,掌心和脸上都是黏腻腻的血腥味。

她静静地站了很久,思索了很久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修为,境界,圣女甚至如今的合欢神教的掌教之位是她想要的吗?

不,这些都不是探月仙子想要的。

美貌,年轻,这才就是探月仙子最喜欢也最为珍重的力量。

这是她的力量和信仰本源,是探月仙子一辈子都引以为傲并以之为利器的东西。

清纯与高洁的皮囊下涌动着的是不甘的贪欲,而美貌也能化为利剑,为探月仙子得到所有她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最为重视的也就是自己脸上这一层美丽的皮囊,只要能够永葆青春,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无论是成为骨蝶的傀儡,还是要活生生地喝人血、吞吃一颗还在抽搐跳动的活人之心,对探月仙子来说也不过尔尔,都是可以付出的代价。

探月仙子知道自己是疯魔了,可是她想要容颜不老,想要做这世上最好看的女修,并乐意为了这个目的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

所以体内养着骨蝶精髓的玉楼春不能离开,一定要留在探月仙子的身边任由她随意予夺欲求,即使是死了,探月仙子也想要找到她的尸体,从她的尸体之中榨取出最后能用的价值。

毕竟玉楼春可是她养着的最好的一颗心脏啊。

她身体之中寄居的骨蝶告诉她,一直这样喝别人的血并不是一个长久的方法,她的容貌终究还是会老去。

但是如果探月仙子能够找到一具完美的躯体,用骨蝶给她的内丹完全改造这具躯体,就能用这具躯体养出一颗能够与骨蝶共生的心脏。

探月仙子知道自己因为被骨蝶寄生,体内的脏器已经坏了大半,尤其是原本一颗还能够灼灼跳动的心现在完全已经不能再动了,距离坏死也不过一线之隔。

假如不将自己体内那颗已经坏死的心脏尽快换去,探月仙子很有可能会死去。

但探月仙子惧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自己死去的时候容颜不够美丽,所以她听从了骨蝶的话,将自己以前最宠爱的徒弟玉楼春给当做了养育全新心脏的容器。

玉楼春的躯体已经在极西戈壁之中的时候被毁坏了,如今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帮送玉楼春去往生,趁机在轮回的途中将骨蝶的精髓给偷偷地放进玉楼春的躯体之中。

只要时间到了,玉楼春体内养育着的心脏已经完全成熟,到时候就能将她已经坏死不能的心脏给摘去,再用玉楼春的心脏续命,这就可以完全避免容颜变老又变丑的天命。

这就是探月仙子的打算。

即使最开始的时候探月仙子会觉得心中有所不妥当,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做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心中怎么想的,都已经不能停下了。

一开始可能会有歉疚,到了最后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利用与控制,成了浑然不在意。

可见所有的情感和关系并不坚固,真的到了与自己到了利益相冲突的时候,大部分人最后会选择的就是自己。

到最后玉楼春体内的心脏成熟之后,探月仙子就能够将自己的心脏换去,时候她探月仙子就是这世上最美貌的女修。

其实为什么探月仙子会拥有如此甚重的执念呢?

无非是因为,就算是修炼提升境界能够让容颜衰老的速度降到极低,但女修也仍然会有容颜老去的那一天。

探月仙子不想看到一个容颜老去的自己,她接受不了这一切。。

色衰爱弛这个道理探月仙子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旁人说什么探月仙子与她的道侣鹣鲽情深,他们的情事在修真大陆上流传地飘飘扬扬,谁人都说是因道长真人对她一见钟情,与她情比金坚情深甚笃,可是只她知道内里真正的秘密。

当初并不是真人对她一见倾心,而是她对真人动了心思,想要将这样清冷无情的人拉入凡尘虹软之中。

执念兴许不能够称为爱,但一旦爱与执念纠缠在了一起,事情便很难善终了。

她用了千般手段也未能成功,万万没有料到最后是通过最下作的手段将真人与自己绑在了一起。

兴许是从那一刻开始,探月仙子就知道自己的姻缘是因这副美貌曼妙的皮囊而来,若没有这副美貌曼妙的容颜,真人连多看她一眼都不肯。

她费尽心思从别人身边抢来的道侣不是因为喜欢她才和她在一起的,反而是因为看中了她的容貌绝美,又看中了她日后必定能够掌管合欢神教的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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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糊弄过关

即使探月仙子不愿意承认,事实却就是如此。

这就是探月仙子的心中最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真人虽然从未说过,可道侣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探月仙子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处境和缘故究竟是为什么。

旁人以为他们情比金坚,记得他们当初为了结成道侣抛却了种种,可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丝毫不爱她,肉欲可能有,双修也会有,可感情从来没有。

他的目光偶尔停留的时候,不过是因为后来她的容貌好看,有时晃了晃神,不免被吸引,可最终还是将目光移开了。

探月仙子永远也忘不了,不过那么一次自己的容颜出现了一丝丝的损毁之时,这个男子就像是当初抛弃原配道侣与她走了一般抛弃了她,甚至完全抛弃了她,转而怀念起自己从前的道侣。

他不住地说是缘分已尽,是时候离开了,可这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下面藏着的不过是对她容貌有损的嫌弃,是欲望破灭之后的空虚与无尽贪欲。

所以最后贪欲将他吞没,也将探月仙子吞没了。

尽管昔日如何求而不得,如何爱重则夭折,探月仙子还是将真人给杀了。

无论是谁,都不能离开她,就算是死了,也不能。

所以她如同往常一样温柔地告诉旁人,副掌教大人已经闭关了,恐怕要百年才能出关,而实际上她却一把火将这个自己昔日痴恋的负心人给挫骨扬灰了。

可即使是挫骨扬灰,探月仙子也要他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反正她的脏器已经损毁,干脆一口酒就着最后的一点儿灰烬,永远地将他留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想到这里,探月仙子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上,仿佛是想要触碰到什么,但是心口没有一点儿生机波动,旁人所拥有的温度和心跳她完全没有,只能够感受到一片毫无起伏的冰冷胸膛。

这叫探月仙子忽然大笑起来,疯疯癫癫地笑了好一会儿,脸上却又有了泪。

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呢?

以她的聪明才智,会不知道当初的骨蝶就是诳骗她的吗?

她其实是知道的。

如今自己为什么会一没有心没有血就变得垂垂老矣,正是因为成为了骨蝶的傀儡无法挣脱之故,她中了骨蝶的计。

可是就算知道自己是中了计又如何呢?

完全改变不了什么。

因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既然已经走了,便要一条路走到黑,无论她知不知道,有没有反应过来,她都要这般一直走下去。

探月仙子笑着笑着又有了泪,她的眼瞳缓缓地恢复到了之前的黑色,手上便掐了个指诀,将自己的面容给收拾回了之前的干净整洁模样,最后将目光投向那个被自己杀死的弟子。

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丝的怜悯,甚至连一丝后悔和悲哀都没有,就像是一块冷酷无情的石头一般毫无波澜,手上轻轻点了点,就弹出一大股的灵气,将地上的弟子包裹起来,片刻之后就叫他从原地直接消失了。

这个弟子已经算是完全死去,而探月仙子也丝毫不在意他究竟还有没有性命又会去哪里轮回,只是将周围的一片狼藉给整理完毕,重新风华万千地款款落座,就像是无事发生过一般。

半晌之后,探月仙子又烦躁了起来。

一颗新鲜的人心并不能将她的容貌维持多久,若是还不能将玉楼春给找回来,她发作的时间可能会越来越短。

一开始可能是半年半年,但最后会变成一月一月,甚至变成几日几日,她想要再变回去需要的人心和鲜血就会更多,而如果没有人心和鲜血的话,她就会越来越衰老,直到老死。

探月仙子也没有办法,她不能放过玉楼春。

即使不知道玉楼春的这颗心会不会有用,可是如果不走这个路子,探月仙子就一定会死。

既然竟然如此,不如努力寻找玉楼春,至少将她抓回来,就能够弄清楚究竟事情是不是如此,谁会对死亡坐以待毙呢?

探月仙子重新打开了之前面前的那面灵气镜子,将目光缓缓地投入其中,仔细地寻找其中的人影。

片刻之后她就看到了自己投进去的那两道紫光,果然正与时映雪等人缠斗在一起。

时映雪带着一个,看上去有些分身乏术,甚至被一团力量给远远地击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看上去脸色非常难看的样子,可能是受了重伤。

探月仙子尖锐地笑了笑,脸上竟是有些高兴的样子,大约是旁人的苦痛在她面前也同样可以是快乐的源泉。

探月仙子已经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看法,这么一个毫无战斗之力的人,怎么可能能够带着玉楼春从自己的掌控范围之中逃出去呢?

可见这个高瘦的修士不过是个走错了路的可怜虫了,他背上背着的那个可能是与他一起来的同伴,危难之时还记得照顾自己的同伴,也算得上是有情有义了。

不过有情有义又有什么用呢?

探月仙子信奉的是宁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原则,那两团力量已经放出去了,看起来这个境界不高的小修士很有可能马上就会死在她的力量之下了。

这样的小弱鸡在自己的骷髅念灵面前不过是小菜一碟,探月仙子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再看下去的必要了,于是收起了自己面前的镜子。

探月仙子的脸上很疲倦,大约是刚刚才吃了一颗人心,恐怕是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二,保住自己的容貌罢了,她可没有空去看两个小可怜被杀死的场面。

那太过血腥了,对于她这样的优雅教主来说并不相配。

探月仙子心里这般想着,仿佛刚刚直接将自己的弟子给杀了茹毛饮血的自己不血腥一般,不过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呐。

且说时映雪这边。

她的时间要往前推一推,推到之前探月仙子第一次看灵气镜子的时候。

她原本颇为顺利地在这空间之中四处走动,到处寻找青龙墨和洛阳锦的位置,却没料到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两团难以辨明形态的紫气,一直与时映雪缠斗在一起,散发出来的灵气更是来势汹汹,一副誓要将时映雪杀死的模样。

不仅如此,时映雪总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人在幽幽地看着他,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之中悄悄地窥探一切。

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实在太过可怕,时映雪不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猜测应该就是将洛阳锦和玉楼春关押在这里用来牵制玉楼春的探月仙子正在通过某种手段窥探时映雪的所作所为。

她用灵气加固了一下脸上的模样,又调头分出一半神识去,叫玉楼春身上的幻术更加坚固一些。

要知道她的容貌被看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是自己一个人来北荒历练,碰巧掉进了鲸鱼的大洞而已,咬死了这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要是玉楼春在醒过来之前就被在另一端窥探着两人的探月仙子发现,恐怕会有些难受的情况发生。

所以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唯一的目标就是将玉楼春的容貌给挡住的严严实实,将自己和她的身份伪装成两个不小心进来的冒险历练者就是了。

时映雪努力忽略背后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厚重视线感。

那视线短暂地消失了一下子,又马上出现了,再次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是探月仙子当真发现了她还是如何,时映雪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和气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难免叫时映雪的心里产生了些微微的紧张感。

探月仙子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了?

时映雪想了想,干脆故意做出各种非常笨拙滑稽的动作,就像是自己只是一个十分普通境界低下的弟子,只是因为误入了这里而迷路了,现在只能到处乱转转。

“好难啊,我怎么都出不去,怎么办啊?我不会今天死在这里吧?”

时映雪故作不知地轻声哼哼,声音经过了变化,探月仙子完全听不出来是谁。

她目光犹豫地看着时映雪,而时映雪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脚下没有站稳还是故意如此,脚底打滑竟是结结实实地在地上摔了一跤,连带着背后背着的玉楼春都摔得醒了过来。

“啊”

时映雪身边的玉楼春有些头疼地轻呼了一声,声音传了出来,多亏了时映雪之前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早就将玉楼春的嗓音也给改变过了,希望那探月仙子会发现他们的声音截然不同,放过她们。

时映雪从各种玉楼春与她所说之中,能够推断出探月仙子其人是个没有耐心的人,她已经看了这样久,心中应该还是没有判断,这时候应该觉得没趣,不再看了。

果然随着两人的出声,那股奇怪的视线马上就消失了。

时映雪刚刚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却立刻又就感觉到那股视线一下子回来了,随后两道奇怪的力量闯进了时映雪的神识之中,正在极快地往她这边逼来。

怎么回事?

时映雪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已经从自己身边消失了,她不是觉得不耐烦了,可是怎么会忽然又会将奇怪的力量驱使到自己的身边来?

时映雪摸不着头脑。

但是现在不是疑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两道力量看起来来势汹汹,时映雪背上还背着一个玉楼春,如果她不好好处理,恐怕没有办法将玉楼春保护好,自己也有可能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这样想了想,时映雪干脆直接将玉楼春身上的锁链给捆在了自己身上,将两人绑得紧紧的,以免散开了去。

时映雪努力将玉楼春的重量给平衡地分配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争取能够将两人的重量放在一起,等一下如果被迫战斗的时候也不至于被迫失平衡。

果然那两道力量已经开始飞快地往时映雪的身边飞来,时映雪想了想,立即往力量过来的方向跑去。

她其实想的很清楚,这两道力量必定是探月仙子放出来追杀自己和玉楼春的,她一定不会想要自己和玉楼春将青龙墨洛阳锦给救走。

所以这力量一定会努力地将时映雪等人往外头敢,叫她离洛阳锦和青龙墨的囚禁之处越来越远。

这样想着,时映雪觉得自己可以大胆猜测探月仙子就将这两位小师妹藏在力量来处的那个方向!

她脚下加注了灵气,左右托着背后的玉楼春,另一只手之中握着意如霜,丝毫不惧怕那一道力量,而是迎面而上。

很快时映雪就与这两团摸不清楚套路的力量狭路相逢了。

这两团力量果然就是冲着时映雪来的,一见时映雪马上就一拥而上,朝着时映雪的下路攻去。

时映雪与这两团力量缠斗在一起,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在面对这两团力量之时并不弱小,还是拥有一战之力的。

看来之前自己的伪装和示弱探月仙子至少是看到了眼里去的嘛,不然也不会给时映雪这么大一个机会,放出来追逐她的力量并不是十分强。

时映雪手上才刚刚燃起两团明夷阴阳火,就感觉到那股奇怪的视线好像又来了,她虽然不知道探月仙子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能够在千里之外看到自己的动作的,却还是快速地做出了反应。

她迅速地将自己掌心原本已经燃起来的明夷阴阳火给收了起来,然后做出一副被那两团力量给追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看上去又滑稽又可怜。

那股眼神果然愉悦了一些,片刻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时映雪还继续着自己刚刚被揍得无法还手的样子,那股眼神也再也没有出现了,时映雪心中一喜,猜测是探月仙子几次没有看出自己的破绽,恐怕是无聊地不再看了。

既然如此,就到了时映雪的主场了。

时映雪可不会对这两团一直在拽住想要杀掉自己的力量下轻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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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近乡情怯

时映雪身上弱弱的气质猛的一变。

她的掌心之中明夷阴阳火骤然亮起,那两团力量还要往时映雪身上攻来,时映雪已经摸清楚了他们的套路,知道他们本质上也不过是灵气的集合体,对时映雪的肉身其实难以造成伤害,便直接将双手之中的灵火往上一罩,将其罩得动弹不得。

它们在时映雪的掌心不断地挣扎扭动着,而时映雪眉目之中可没有一丝怜悯,几乎是瞬间就催动了灵火的火势,强硬地将这两团力量给直接用明夷阴阳火给炼化了。

探月仙子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骷髅法宝之中的温养着的两团血精居然会直接被时映雪用这种方式秒杀。

不过时映雪才懒得去想探月仙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呢,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加快自己寻找青龙墨和洛阳锦的速度。

探月仙子手上既然已经有了窥探她的方法,那她就不能再这样随意地寻找了,一定要加速,不然一会儿探月仙子发现了自己,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难以处理了。

不过在解决掉这两团烦人的力量之后,时映雪的神识之中就没有再怎么感觉到其他的威胁的,虽然这个废弃的矿道之中好似是有瘴气弥漫,但是对于时映雪来说这些致幻的瘴气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虽然小蓝蓝和燃儿都还不能直接出现在这里,但是燃儿又有了奇思妙想,她使用了自己的天赋帮助小蓝蓝转移了一部分的神识到偃魂空间的外界,帮助时映雪更快地寻找到青龙墨和洛阳锦。

有了小蓝蓝和燃儿的帮助,时映雪寻找的速度快了很多,很快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尽头出现了两个人。

时映雪这时候就不着急了,她先将玉楼春放下,将自己的灵气渡到玉楼春的体内,先是游走了一圈,将玉楼春体内的致幻气体尽数清除。

玉楼春很快就醒了过来。

她还有些愣神,毕竟刚刚在她的面前疯狂飞舞的都是之前早就死去的一些人,致幻气体产生的幻觉都太过真实,玉楼春是分不清楚的。

现在玉楼春醒了过来也没能够立刻清醒,时映雪耐心地陪着她调息灵气,将自己体内的气体调整完全,这才又重新见到了一个清醒的玉楼春。

玉楼春一清醒过来就开始埋怨自己实在没用,她一路在北荒这些时日一直都是时映雪在保护自己,心中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等青龙墨和洛阳锦的事情结束之后,她想要永生追随时映雪,以报时映雪屡次出手相救,一路不离不弃扶持她的恩情。

时映雪没看出来玉楼春心里头在想什么,她只是揉了揉玉楼春的头发,分明比玉楼春的心理年纪小了很多,却像是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她,轻声问她觉得体内的灵气流转是否顺畅,体内的幻气是否还有残余。

两人将状态调整到了最好之后,时映雪便再次带着玉楼春开始往神识尽头的那两个人影走去。

走着走着,就能够发觉面前似乎有一层结界,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几乎是天克结界的,直接手指一弹弹出去几颗火种,这些火种落在结界上,果然开始缓缓地吞噬吸收周围的结界。

这项工程估计浩大的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够完成,时映雪干脆开始打量起四周。

按理来说,就算是废弃的矿道,其中应该也还会有能够使用的资源,时映雪素来有雁过拔毛之称,是决计不可能就这样放过这里的。

地上到处都是碎裂的石片,左右的石壁上还有些灵气没有耗尽的灵石灯,隐隐约约能够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确实是一条废弃的矿道,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条非常非常宽阔的矿道,尽管绝大部分灵石的矿藏已经被挖走了,但是地上还有大量碎裂的灵石碎片,周围的灵气也非常浓郁。

这些灵石碎片虽然不能够用来修炼了,但是对于时映雪这种炼丹怪来说,碎裂的灵石碎片在炼丹之中可是有很大的用处,用来构建灵气阵法也是很有用的。

收集碎片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是有点难,不过对于太有经验的时映雪来说就非常简单了,她手上掐了几个法诀,随意丢了两个麻袋在地上,周围被她灵气神识覆盖到的灵石碎片就开始争先恐后地往时映雪的麻袋里跳。

玉楼春看得目瞪口呆,连忙问时映雪这些法诀是什么。

时映雪看到玉楼春脸上的崇拜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说到:“其实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法诀,原是我常常炼丹,经常需要收获药材田之中的灵草,还有很多乱七八糟又极其细微的材料,一点一点寻找也太过麻烦,就在摸索之中学会了偷懒的法子,自己按六字真言写了几个收拾东西的法诀。”

大约懒就是一开始修士进步开始创造法诀的基本动力吧。

说到这里,时映雪也忍不住叹气。

别人的出窍都已经开始写威力十足的攻击法诀了,而卑微映雪还在写这等找东西收拾物品的休闲小法诀,若不是时映雪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还真要以为自己是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清闲散修了。

生活不易,映雪叹气。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随着时映雪灵魂的补全,她原本几近于无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慢慢增长了,时映雪也可以自己写一些简单的符篆了,当然也可以尝试创造法诀。

不过因为时映雪的灵魂还算不上完全完整,她还是不能创造大型的法诀,只能够捏出来这个几个简单灵巧的小发觉,用于日常生活之中,也算是自己还有点儿用处了。

但尽管时映雪自己觉得平平无奇,玉楼春却觉得十分震惊。

玉楼春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这个能力去自己创造法诀,想要创造法诀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至少需要能够到达化境的境界才能够尝试创造法诀。

即使是简简单单的法诀,也同样需要大量的精神力和控制力才能够实现,要知道法诀是能够传世的,一句短短的真言之中蕴含的力量更是无限的,创造法诀比创造极品符篆需要的力量更大。

时映雪是魔鬼吗?

天耶,时映雪和自己进来的时候才不过金丹,如今就已经冲击到化境了吗?

自从玉楼春知道了这个,永远追随时映雪的心就越来越强烈。

时映雪看出她实在好奇渴望,直接慷慨大方地将法诀拱手相赠,对她来说这一趟北荒之行后玉楼春已经是知道自己很多小秘密同生入死过的小姐妹了,分享一两个简单小法诀又没有什么不妥。

两人将法诀交流了一番,玉楼春将法诀真言给记住了,一边的灵火也将道路给清扫了出来。

时映雪抬手将灵火火种都收了起来,两人再次往青龙墨和洛阳锦的所在之处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探月仙子对自己找的这个地方格外置信,坚信一定不过有人来救青龙墨和洛阳锦,周围将结界给破掉之后,居然连一个阵法都没有。

对探月仙子来说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事儿,但是对于时映雪和玉楼春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

两人急匆匆地往神识之中两人所在的方向找去,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但是真的当两人要到青龙墨和洛阳锦身前的时候,玉楼春忽然就有些退缩了。

说不上究竟是害怕还是激动,或是是更加接近于一种“近乡情怯”一般的心理状态,玉楼春忽然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时映雪看了她几眼,大约就明白过来玉楼春的心理了。

玉楼春害怕自己看到两个多年未见的妹妹,害怕自己看到的不会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两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那这一路长途跋涉兴许就已经没有了意义,而玉楼春心中的自责和痛苦感也会达到顶峰。

因为无论怎么说,若非是因为探月仙子想要掌控住玉楼春,洛阳锦和青龙墨就不会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

要知道她们的天赋原本算得上很好,只要好好修炼,以后一定会比现在的情况要好,可是她们却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摧残和伤害。

玉楼春不免会将这样的原因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时映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先是无声地将自己的神识递了出去,待用神识探查到那两个被紧紧束缚在石壁上的人身上还有轻微的灵气流动时,这才温和地对玉楼春开口:“她们还活着的,你不要太担心。”

玉楼春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她扭过头去想要远远地看一眼她们,可惜她的神识远远没有时映雪范围大,只得作罢。

“哎,是我害了她们,她们若不是我的姐妹,也不至于被探月害成这个样子!”

玉楼春早不称探月仙子是自己的师尊了,甚至连一句尊称仙子都不想给探月,只是这般冷冷地一笑。

“其实你没必要想成这样,说不定她们并不会因此而怪罪于你,能够在你的身后成为你的软肋,她们兴许也会觉得很快乐。

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十之八九,只要她们能够挺过去这一次,留住了性命,就没有必要担忧过去是不是因你而受到伤害。

更何况这伤害又并非是你主动施加在她们身上的,你也这样努力地想要拯救保护她们了,又通过此事彻底地看清了探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实际上也是有所收获的。”

时映雪的话像是清泉一般缓缓地流入了玉楼春焦躁干涩的内心。

她心中虽然还是愧疚不已,却觉得时映雪的话还是有所安抚,至少叫她觉得至少两人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值得。

不过语言在某些情况下还是有些贫瘠的,这时候两人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赶快走到洛阳锦和青龙墨的身边,但凡能够将两人救下来,其实事情和问题就已经终结了。

至于青龙墨和洛阳锦究竟会不会因此而憎恶于玉楼春,时映雪相信她们三个之间的姐妹情深。

两人重新开始往那两个身影走去,尽管之中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距离终究会被步伐给填平,时映雪和玉楼春终究还是走到了束缚着两人的冰柱石壁面前。

玉楼春只看了一眼眼眶就红了,她有些不忍心地偏过了头去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时映雪也觉得眼前的景象太过残忍。

探月仙子究竟是不是个心里扭曲的变态?

这两个昔日娇俏美丽的少女此时此刻已经面目全非,脸上的疤痕深重,显然是因为被人故意狠狠划伤又没有得到好的治疗所致。

不过是两个少女罢了,探月仙子就是想要将她们囚禁起来用于威胁玉楼春,又何必将她们的容貌毁成这样,又弄得这样遍体鳞伤呢?

玉楼春心底对于探月仙子的恨意越来越浓烈,而时映雪也觉得探月仙子实在太快了。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静寂又空荡荡的可怕,时映雪设身处地地想了想那个时候的情况,都忍不住觉得鼻头一酸。

青龙墨和洛阳锦分明还是两个半大的少女,尤其是洛阳锦,她的年纪最最小,还是一朵连花骨朵儿都没有结成的小幼苗,就骤然被从自己的故土和熟悉的姐妹身边拔走,以这样一种方式被囚禁在别的地方。

周围除了致幻的气体就是无边无际的安静与冰凉,就算身上没有致命伤,也极有可能会因此心神崩溃。

探月仙子真是好毒的心!

这两个可怜的少女被不知名的钢索给紧紧地捆在冰柱上,钢索像是用冰制成的,可上面又有许许多多尖锐的刺。

钢索紧紧地将洛阳锦与青龙墨给捆在冰柱上,这些尖锐的刺就直接扎进了两人的血肉之中,刺得她们身上到处都是血。

若非两人是修士,早就因为伤口迟迟不见好又失血过多而死了。

不过即使两人没有丢掉性命,目前的情况也很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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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1章 泽被苍生

两人的身上虽然还有些许的灵气波动,证明两人还有性命,但是这些灵气波动已经非常低了,生命特征并不明显。

时映雪猜测,洛阳锦和青龙墨会如此是因为身受重伤又迟迟得不到补充疗伤所致。

她再次用神识从两人的身上扫过,发觉那条紧紧束缚着两人的钢索上面被附加了精神压制,能够不断吸收两人身上的灵气,让她们没有力量和能力逃走。

而因为这条目的恶毒的钢索,青龙墨和洛阳锦两人体内的灵气几乎已经完全耗尽,只能够暂且勉强地将两人的性命,堪堪吊住两人心脉之中最后一口灵气。

而洛阳锦和青龙墨体内的脏器已经多处枯竭,若是再耽误十几年,这两人必定油尽灯枯,香消玉殒了。

真是好毒的心思!

时映雪眼前不由得浮现起数年之前几人初时的画面。

那时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身上环佩叮当,馥郁兰芝,令人心驰神往,玉楼春明艳大气,青龙墨清冷出尘,而洛阳锦虽然还未长成,却也傲娇可爱。

千人千面,原本都是这世间难得的钟灵毓秀造化之美,可如今的玉楼春已经被折腾摧残成了一个草木皆兵的可怜少女,青龙墨与洛阳锦容貌被毁,性命也同样危在旦夕。

探月仙子和她们之间有什么仇恨么?

理论上来说是没有的,在东窗事发之前三姐妹一定是将探月仙子作为自己师尊来好好崇敬的,可是探月仙子却为何对这三个对她来说甚至没有半分危险的可怜弟子下此毒手?

时映雪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伤害已经造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把面前两人身上的绳索给解开。

两人身上绳索上附加的精神压制应该是探月仙子本人的杰作,玉楼春的境界还是太低的,她完全看不穿这条绳索上的禁制究竟是遵循哪一条规则,甚至完全没有头绪。

玉楼春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痛恨自己境界太低,时映雪看出她的忧虑,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这种事情也是难以安抚的,尤其是以时映雪目前的境界来说,所以她也只是拍了拍玉楼春的肩膀,随后将自己的神识微微凝出来一缕,细细地在面前的绳索上辨别是否有破绽之处。

不得不说,尽管探月仙子的心思毒辣,但是她在功法以及修炼上的造诣确实极佳,时映雪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能成功找出这条绳索的破绽究竟在哪里。

这条绳索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时映雪几乎没能够找到任何算是缺憾的地方,她目前的神识水准与探月仙子的这条绳索相差无几,如果单纯是从神识方面来准备攻破,时映雪觉得自己的胜率并不高。

既然如此,时映雪不如另辟蹊径。

时映雪的左眼之中有明夷阴阳火的火种,因她不想引起玉楼春的关注,左眼上并没有用布条挡住,反而是将左半面的头发剪了很长一段,用以挡住自己的左眼。

兴许头发等都算是自己身上的东西,时映雪发觉自己左眼这个看谁谁死的技能对自己本人是完全无效的,现在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物,干脆就这么着了。

虽然看上去有些邋邋遢遢,左眼遮住了也瞧不见了,但是也算不上十分奇形怪状,并不惹人探究。

时映雪背对着玉楼春,左手一撩,就将自己左眼上方的那些头发尽数撩了起来,露出她一只稍微显得有些空洞无神的白色左眼。

时映雪只将神识凝聚在左眼之中,紧紧地盯住了那条绳索,这一次仍然是毫无抵抗之感,原本死死缠在两人身上松开不得的绳索直接就炸了开来。

“小心!”

时映雪拉着玉楼春后退,玉楼春却心心念念地想着她的两个师妹,甚至连自己都顾不得了。

眼看着绳索崩裂炸开,上面密密麻麻的刺差点就要刺中玉楼春了,她还是顾不上自己,而是瞬间将自己手中的一个飞行符篆点燃,让这飞行符篆稳稳地拖住了青龙墨与洛阳锦的身躯,以免她们这已经非常脆弱的身躯摔在了地上。

时映雪暂且顾不上她们。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没有找到眼睛的合理处理方法,时映雪这一次只使用了一次左眼,就控制不住地觉得自己识海之中一阵阵地发晕,就像是有细细密密的钢针在一点点地刺自己的脑子一般。

她忍不住皱着眉头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稍稍感觉刺痛感轻了一些之后才走上去跟玉楼春一起看青龙墨和洛阳锦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搭脉总是最直接的诊察方式,时映雪将两指搭在两人脉上,片刻之后就探明了两人体内如今的状况究竟有多差。

这个伤势大约能用丹药救回来,但是体内的经脉却已经受伤了,需要静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而且日后在修炼过程之中,也必定会受到很大的阻碍。

尤其最棘手的就是青龙墨与洛阳锦脸上深深的老旧伤痕。

她们原本也是极爱美的小姑娘,可如今容颜尽毁,瞧上去实在是惹人心疼。

这些伤口有的已经愈合了,但是老痂下面的皮肉已经长歪了,扭扭曲曲十分恐怖,有些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就算时映雪这样看都能看出低温下被冻坏的皮肉究竟有多么恐怖。

伤痕不是去不了,时映雪手上也有很多的灵药药液能够修复伤口,但是这些伤口应该都是被探月仙子用附着过灵气的法宝利刃所伤,这世上极大部分的灵药药液恐怕都不能修复这些伤口。

唯一的一个法子便是将脸上已经长坏了的伤口和烂肉都齐齐剜去,然后重新使用各色灵药修复,这恐怕才能好,但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

而身体上的伤口还是其次,这么久的不见天日与禁锢,恐怕给两人带来了极为严重的心理创伤。

时映雪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一些丹药来暂且稳定住两人体内的灵气,一边抱起一个,又示意玉楼春将另外一个抱起来。

“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行打算,天知道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再寻过来。”

时映雪的意思说的隐晦,其实就是在说探月仙子和她手里的其他走狗,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那自己在这北荒辛辛苦苦一路就算是白费了。

两人一手抱起一个来,知道定然是不能原路返回了,玉楼春在这样的地方基本约等于一个睁眼瞎,只能依靠时映雪寻找离去路线。

所幸周围的环境并不复杂,大约是探月仙子完全没有想到还真的有旁人来搭救洛阳锦和青龙墨的一天,除了之前的那个结界,竟是完全没有设下其他的阵法等物。

时映雪依靠着自己的广阔神识,很快就在黑暗之中找到了另外一条通向外面的矿道,其中吹来的风是新鲜而相对温暖的,大约说明这个风正好是从外面吹来的。

两人匆匆离去,而刚刚处理好星月神殿之中的种种狼狈之景的探月仙子已经心情愉悦地回来了。

她全然没有担忧那两人究竟能不能成,毕竟探月仙子的境界并不低,而她又对自己设下的结界与法宝太过自信,觉得断然不会有人能够解开她的禁制。

就在探月仙子的无知无觉之中,时映雪与玉楼春已经带着青龙墨与洛阳锦离开了。

那一条矿道虽然确实被人毁去了不少,但是头顶的岩层还算坚硬,坚硬到允许时映雪肆无忌惮地使用雷系的符篆来炸开道路。

这一路出来并不困难,两人步履匆匆,很快就离开了逗留许久的海底矿道,重见天日。

但是时映雪和玉楼春仍然不敢久留,这地盘首先是狼族的,第二也存在被探月仙子的人发现抓到的风险,两人一合计,便匆匆忙忙地又往相反的方向赶去。

那一块儿正是之前小龙说的见到了仿佛是涟漪兄长的半龙族的领地,时映雪猜测探月仙子怎么也想不到玉楼春和时映雪两人会往这边走去。

两人一离开北荒狼族的领地,进入到那条半龙族的领地,便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周遭的环境又陡然一变。

和之前到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这一块儿地方的温度显然比北荒之中大部分地方都要高很多,也生长着其他的地区很少瞧见的植被。

虽然还是很容易让人觉得冰冷,但是对比起之前的环境来说已经好受很多了。

而且时映雪隐隐约约能呕感觉到一种类似于威压的东西,但是又区别于威压对于其他物种无差别压制。

说起来更像是一种温柔的力量源泉,在某种程度上能够给人带了一种近似于抚慰和支持的感觉,虽然并不多,但是足以给很多低级生物,诸如这些小草小树之类的植被,都能够得到很好的保护与支持。

但这也同样是令时映雪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种近似的力量,时映雪在古籍上看过,说是有些境界高深而心胸仁慈的大能,会在条件非常艰苦地方分出一部分自己的力量来泽被苍生。

小草小树,一花一叶都是性命,某些大能便想要尽自己的可能将这些生命给守护起来,给这些性命一个存活的机会,而天道也同样会因为他的仁慈保护这些弱小的生物,成为条件艰苦的地域之中唯一的绿洲。

这里就是北荒之中的绿洲吗?

时映雪下意识地以为这是涟漪的兄长之所为,所以她便轻声询问偃魂空间之中一直在养伤的涟漪,这是否是她兄长的气息。

涟漪现在体内的伤势已经好多了,她听时映雪这样相问,心中也有些好奇,神识在偃魂空间之中扫了扫,涟漪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沮丧地说道:“并非我兄长的气息,我兄长乃是水属性,这里的气息大多数都是木属性,所以这里的植被才会生长地这样茂盛。”

时映雪听罢心中叹了一口气。

无怪涟漪沮丧,自己期待了这样久的兄长,如果并不是同一个人,给自己带来的打击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不过涟漪很快又说道:“也说不准这并不是我兄长的气场与否,若我兄长只是在此处暂住,气息不同也实属正常。”

时映雪应和了她一声,她便放心地回去继续养伤了,再大的姑娘在自己的亲人和长辈面前都还是小孩子,谁不想要自己能用最好看的姿态来面对自己的至亲之人呢?

更何况涟漪只是想要养好伤,如若这人当真是自己的兄长,那也正好不叫他为自己担心了。

涟漪去养伤之后,时映雪与玉楼春也寻找了一个僻静的去处开始为青龙墨与洛阳锦疗伤。

如今在野外随手布结界已经是时映雪的习惯了,谁知道看起来平静的暗处会不会旁人在窥探,结界至少能够起到一个缓冲的作用,在危险陡然来临的时候,也不至于直接被冲击受伤。

布好结界之后,时映雪便开始为两人疗伤。

两人都是处于一种深度昏迷的状态之中,时映雪刚刚喂给她们吃的药并不足以支持她们体内的灵气正常运转。

时映雪也不敢对这种身体情况下的两人下猛药,只能拿出一些药性相对来说比较温和的补灵丹喂给两人吃。

洛阳锦和青龙墨的境界都停留在筑基往上一些,可见当年她们三人从极西戈壁离开不久就遭了探月仙子的毒手,难怪那个时候时映雪给几人传五行信并没有收到回复。

洛阳锦年纪最小,伤势也更重一些,时映雪准备先替洛阳锦疗伤。

她先是将洛阳锦摆平在地上,用之前收集好的灵石粉在洛阳锦的身边画出来一个大型的聚灵阵,以保洛阳锦身边的灵气时时刻刻都是充足的。

随后时映雪盘腿坐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手,缓缓地将一抹神识探入洛阳锦的体内。

神识走了一圈儿,时映雪就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症状,一一对症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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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再次昏迷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映雪终于能够将洛阳锦从深度昏迷之中唤醒,她的神思还非常倦怠脆弱,时映雪觉得她目前实在是不宜立即与玉楼春相见的好,于是在她身上掐了一个昏睡诀,先叫她睡了过去。

青龙墨也一样,时映雪如法炮制,很快就将青龙墨身上的伤势治好了。

这两人都在时映雪的昏睡诀下睡了过去,身上的伤势虽然很重,但是在时映雪的丹药辅助下,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只是疗养休息的时间可能有些长。

至于脸上的伤口,时映雪觉得还是要问她们两人的想法究竟如何。

时映雪一直在忙忙碌碌,她识海之中因眼而起的疼痛其实一直存在,只是她下意识地压制了一部分下去,精神又一直非常紧绷,如今将青龙墨和洛阳锦身上的伤势处理好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口气刚刚舒出来,时映雪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影摇晃了两下,便觉得难以维持住自己的身形,勉勉强强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边,就觉得喉咙好像又被什么给扼住了一般,喉头一哽,竟是直接就昏了过去。

时映雪一昏,玉楼春便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

她这么些年,除了心中愤怒修炼了境界之外,于医术丹道上都没有任何长进,看着时映雪昏倒在地上,她甚至想不到什么办法能够帮助时映雪。

这样无能又没用的自己让玉楼春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而结界外的天空也早已亮亮灭灭了好几次,现在正好是午夜时分了。

这个时候,正是“百鬼夜行”的时候。

夜晚并非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时候,尤其是这夜晚之中可能藏着很多很多的危险。

在玉楼春的认知之中,夜晚总是与血腥与死亡挂钩的,她总是害怕夜晚,因为害怕夜晚之中自己的体内传来的骨蝶带来的痛苦,又渴求夜晚,就像是夜晚之中自己才能找到解脱的方法。

不过今夜的夜晚,对于玉楼春来说又是格外不同的。

之前一直都是时映雪保护她,她不会医术不会丹道,不能将她唤醒,却应该在夜晚之中保护好时映雪,以免她受到一些不可预料的伤害。

之前时映雪为了给洛阳锦和青龙墨带来暖意,在原地燃起了一堆篝火,但是此时此刻这一堆篝火就不应当存在了。

玉楼春手上的灵气一挥,立即就将两人身边的一团篝火给熄灭了。

在修真大陆的夜晚,切忌使用这样大的篝火,有些凶兽到了夜晚就出来觅食,就是循着篝火的温暖而去,因为在篝火的旁边,一定能够找到一些傻乎乎的修士,这些修士就是他们的盘中餐。

而玉楼春却不能让时映雪变成这样的盘中餐。

她将这一堆篝火熄灭了,也将自己的神识弹出去开始搜寻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洛阳锦和青龙墨躺在灵石大阵的中心睡着,玉楼春也放下了心,便走到时映雪的身边将时映雪抱在了自己的怀中,以便自己能够时时刻刻保护着她。

玉楼春的使命是陪伴这个时候的时映雪成功等到天亮。

玉楼春的精神一直紧绷着,不过周围并没有什么猛兽出没的迹象,只有微微的风从草皮上拂过的沙沙声,听起来松软又轻飘飘的。

寻常时候这种声音是可以给人带来放松感的,但玉楼春丝毫不敢放松。

她知道自己没有时映雪的本领,如今只有时映雪一个人在,她必须保护好时映雪。

也正在此时,玉楼春忽然感觉到身边的时映雪身上传来了灵气波动。

一道温润的金光从她的脖颈上漏了出来,几乎是瞬间就在时映雪的身边幻化成一个金发的瘦削男子。

这男子的威压简直强的难以忽视,就像是排山倒海一般瞬间就占据了玉楼春所有的感官。

时映雪的威压不至于叫玉楼春连气都喘不过来,而面前男子身上的威压却在一瞬间就叫她僵硬下来,心底已经不由自主地生了害怕之意。

玉楼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的威压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伸出一双大手,将时映雪从她的怀里抢了过去。

玉楼春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可身上动弹不了,虽然心中十分害怕,却还是不怕死地对着来人怒目而视。

被“怒目而视”了的浮乙有些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我是她的灵兽。”

这一句话说出来并不难,浮乙并不觉得自己以大乘期的境界做时映雪的灵兽有什么不妥当。

玉楼春闻言露出显而易见的惊愕来,她虽然看不透,却能够明显感觉到时映雪和浮乙的境界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不过浮乙他与玉楼春并不熟,所以看着玉楼春脸上控制不住的惊愕也没有反应,只是这样说了一句话,挑了挑眉头。就不再与玉楼春说话了。

玉楼春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在海底矿道之中对上那头已经生了犄角的蛟的时候,便是这人忽然出现,那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人其实是时映雪的灵兽的。

浮乙才不会管一边的玉楼春心里在想些什么。

之前他就问过时映雪的眼睛是否有什么问题,那个时候时映雪说说来话长来日再议,他就真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了。

但是今日时映雪的识海之中却传来了明显的灵气波动与震颤,浮乙担忧她是出了什么事儿,便在时映雪昏过去的时候就蹦了出来。

浮乙知道时映雪的身体是出窍期重生出的一具身躯,理论上来说这具身躯是全新的,应当不至于有什么残缺,也不应该有什么创伤,既然如此,那多半就是时映雪那只被蒙住的眼睛在作怪。

这可是能够令他的力量都下意识避开了去的力量,其中必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时映雪昏过去的时候便格外听话,否则平日里时映雪是决计不会叫浮乙这样随意摆布她的。

浮乙将时映雪的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毫不犹豫将时映雪左边眼睛上面厚厚的刘海一把撩了起来。

时映雪的眼睛是闭着的,看上去与另外一只眼睛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浮乙将时映雪的左眼轻轻地翻了开来,果然看到一只瞳孔已经放大了的霜色眼瞳。

而在浮乙将时映雪的眼睛翻开的一瞬间,浮乙就感受到时映雪的这一只眼睛之中忽然迸发出一股极大的能量,竟然与浮乙本身的力量相差无几。

这是

浮乙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时映雪的眼睛分明是黑色的,怎么今时今日见到却成了雪白的?

思前想后,浮乙只觉得这件事情应该与时映雪体内的灵根变异有关,她原本的灵火火种就在双瞳之中,也原本就是立足于水灵气的灵火。

因为饕餮的凌虐,时映雪双眼之中的火种已经失去了一颗,只剩左眼之中还有一点火种。

而这明夷阴阳火原本就是与旁的火不同的,它是立足于水灵气的一种火焰,时映雪体内的灵气忽然发生变异,它可能一时之间适应不了,加上时映雪当时忙着吃丹药进阶重塑身躯,可能忽视了左眼之中的灵火变异。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时映雪左眼之中的灵火因为灵根变异一起发生了变异,但是在变异之后与时映雪体内的灵气灵根难以调和。

在矛盾冲突无法调和的情况下,这点火种只能被迫与新的灵根融合,但是融合的情况并不完美,出现了与时映雪身体的排异情况,时映雪的身体脚受不了这种排异,所以难以避免地开始疼痛。

至于刚刚的情况,浮乙其实已经在暗中观察了很久,时映雪的眼中能够直接将某些东西给摧毁,应该就是因为新的灵根与火种在排异现象下,在时映雪的眼中产生了一团混沌之气。

这种气体同样具有一种类似于修士威压的能量,但是因为被迫藏在时映雪的眼中,被火种和灵根双重压制,这种能量基于时映雪的威压等级上翻了数倍,竟是几乎能够达到大乘期的力量水平,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排异和变异都是人的力量无法控制的结果,对于时映雪来说更是如此,现在会产生这样的情况,也正是冥冥之中缘分所致,非人力所能再次造就的奇迹。

而使用这种力量对于当前的时映雪来说可能还是有些困难,她兴许是没有掌握到合适的使用方法,再加上排映情况的副作用太大,所以时映雪才会昏了过去。

这股力量虽然厉害,但是却是一股棘手的力量,连浮乙都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可是不解决肯定是不行的,排异和疼痛是一定会随之而来的情况,而且如果不尽快解决,时映雪身上的副作用可能会越来越严重,到最后她可能昏迷过去,永远无法醒来。

而这个自然与巧合造就的奇迹力量也会如此被掩埋,世间难寻其二。

难怪时映雪说说来话长,恐怕是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产生的,更担忧自己没有能力驾驭维持这种力量,害怕因为力量伤害到自己伤害到别人,所以只好暂时将她的眼睛给遮挡起来。

解决方法肯定是有的。

浮乙作为活了几万年的大龙属实见多识广,道听途说的法子不知凡几,譬如之前为玉楼春剔除体内的骨蝶之法就是他之前听说的,实际操作并没有几回。

但是他不敢贸然就对时映雪动手。

说句自私的话,之前敢对玉楼春动手,那是因为玉楼春实际上并不是他的什么人。

非亲非故的,浮乙就算是失手了也并不是非常在意失败了之后的结果,无论是说他自私也好冷清也罢,在浮乙这里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时映雪无疑。

正是因为这种担忧,浮乙虽然心中有几个方法,但是却迟迟不敢对时映雪下手。

但是如果不动手解决时映雪眼中的混沌力量,时映雪就算这一次因为症状减轻而醒了过来,下一次仍然会因此而疼痛昏迷,还有可能比这一次更久更严重。

总不能叫时映雪一辈子都这样披散着半边头发,看上去整个人没有一点儿精气神儿,蔫巴巴的,看上去就叫人心里头不舒服。

更何况,谁能避免别人不会意外触动了时映雪的头发,露出她的左眼来呢。

浮乙完全不在乎时映雪的力量会伤害到什么,他在乎的是假如时映雪再一次因为排异情况的副作用而昏了过去,到时候十有八九就会落入到一种极为艰险的情况之中。

这可如何是好?

浮乙心中正在纠结头疼不已,就看到自己怀中的时映雪忽然挣扎了一下,她那只不同寻常的眼睛之中竟然缓缓地流出了血泪。

血?!

浮乙心中顿时惊呼大事不妙。

他恐怕是低估了这股力量的本事,要知道时映雪目前的出窍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实打实的出窍实力,时映雪的肉体强度可能承受不了这股力量的冲击。

再放任这力量在她的眼中到处乱窜,时映雪保不住这刚刚生出来的眼睛都是小事,很有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到自己身体健康的其他方面。

浮乙不禁想,自己就是再没有本事再不知道用哪个法子,如今都必须要动手了,否则时映雪危在旦夕!

而这时候,涟漪也感觉到了时映雪与浮乙心中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她也直接就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了,颇为忧心地看着时映雪。

一边的玉楼春却是连话都插不上。

得了,时映雪说的四只灵兽,如今恐怕是看了个完全。

两只小的,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已经化形了,灵智看上去也是具有高等灵智的样子;

这两个大的更是,一个金瞳金发,一个雪瞳霜发,身上的境界一个比一个高,甚至连是什么品种的灵兽都看不出来。

要是从前有人和她说,有个修士一个人能够拥有四只化形的灵兽,她一定嗤之以鼻,觉得世界上决计不会有运气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梦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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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引导力量

玉楼春又不免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传闻,说是时映雪身边有两条龙做灵兽,那个时候修真大陆上的人虽然惊讶无比,但实际上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的。

两条龙?

这概率简直比吃了丹药直接飞升都低了!

但是玉楼春看着面前两个欺霜赛雪境界莫测的人,心中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境界这么可怕,是龙还当真说不定;

不过玉楼春惊讶的不是他们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灵兽,而是惊讶于他们对时映雪的关心与照顾,从反面也能立即就推出来平素里时映雪是怎么和他们相处的。

将心比心,时映雪一定是个好主人。

兴许那个传闻真的是真的吧,不过玉楼春的心中却没有任何的羡慕之意,她完全不羡慕时映雪能够有这样超乎寻常的运气,找到两条龙做自己的灵兽,反而敬佩不已。

她觉得这是时映雪应该得的。

浮乙与涟漪一左一右两个围着了时映雪,玉楼春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连听都听不明白他们在交流什么。

其实也不怪她,玉楼春的金丹境界虽然能看,但是之前她被探月仙子牢牢控制住了,很多东西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学习,听不懂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的。

不过玉楼春还是想要为时映雪做些什么,她从原地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结界边缘,一点一点地用自己的灵气加固时映雪留下来的结界。

就算自己这点能力在龙的眼里可能看不上眼,但是玉楼春还是想要为时映雪出一份自己的力量,不能天天都在被她保护。

玉楼春走到一边去的时候,浮乙与涟漪的讨论就已经结束了。

其实说是讨论也不恰当,因为浮乙与涟漪其实是在极快的一段时间之内展开了一场口角,甚至可以说是争论。

时映雪眼角的血泪不断地流出来,顺着她的眼角和脸颊一滴一滴地往下滑着,眼见着时间越来越紧迫了,涟漪便想要浮乙用见效最快的那个方法。

但是浮乙却觉得那个方法实在是太过激进危险了,他有些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咱们大龙竟也有了今天,你听我的没错,趁着如今还有时间和机会,能救便试一试,总比一会儿阿雪她爆体身亡要好!”

涟漪有些头疼。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平常看上去大刀阔斧、天不怕地不怕的浮乙现在居然也有了害怕的东西了。

她不是不担心时映雪,她是担心机会和尝试都还没有去试一试,时映雪就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

“这样束手束脚的,我都觉得我要不认识你了,若是你不敢,你把法子告诉我,我来就是了!”

涟漪脑海之中的想法转了又转,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甚至想要用言辞最为激烈的激将法来刺激刺激一下浮乙,但是最终还是觉得这样不好,选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浮乙还在沉默。

这个时候时映雪估计是疼的很了,牙关紧咬着,竟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声低吟。

这一声低吟之中满是痛苦,浮乙一听,心中便干脆一横。

罢了,用就用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一个人担着就是了。

“你先将阿雪眼睛里头的血清理一下。”

浮乙跽坐在了时映雪的身边。

涟漪干脆地应了一声,她将时映雪的头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翻开时映雪的左眼眼睛,果然看到她的瞳孔已经放大了,眼底一直有血涌上来,白花花的眼中空洞无神。

涟漪能够召唤出天地之中灵气最为深厚也最为纯净的水,她的手中掐了几个指诀,就在自己的掌心掬了一捧透明干净的水,轻轻地用灵气幻化出来的手帕子沾了这水,一点一点地冲洗时映雪满是血液的左眼。

所幸现在出血的速度还不快,涟漪的动作还要快些,她很快就用这些纯净的水将时映雪的眼睛给清醒干净了,好歹能够露出来她一双雪色的眼睛。

而这个时候浮乙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一滴精纯的龙血直接滴在了时映雪的眼睛之中。

龙血是金色的,落在时映雪的眼睛上,看上来无端有种奇怪的混乱感。

但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是这样一滴滴在时映雪眼睛里的龙血,它反而并没有和眼泪血液一起滑落,反而是缓缓地被瞳孔给吸收了。

浮乙记得那个解决变异与原体排异的方法,首先要用一股比它更为浓烈的的灵气刺激它,因为这种排异现象从根本上来说是灵气基础和实力能力并不匹配,用一股更加强的力量,很快就能将这股混沌之气的全部力量给诱引出来。

力量全部出现的时候给时映雪本人带来的痛感一定是巨大的,浮乙又吩咐涟漪一定要按好时映雪,更要看着她,绝对不能叫她疼的自己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

果然时映雪在眼睛吸收了龙血之后不久就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想来应当是当真非常疼痛的,时映雪在无意识之中做出的反抗几乎是用尽全力的,连涟漪都觉得有些抓不住她。

好不容易将时映雪踏踏实实地按在了原地,浮乙便开始了下一步。

第一步,将混沌力量引出来已经完成了,浮乙要做的第二步,就是通过绝对的力量优势从时映雪的眼中直接将那一团排异的产物给取出来。

那东西原本就是气体,在眼睛的里面,要取出来是最困难的。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浮乙一直不肯动手的原因,因为浮乙真的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够这样精确地将东西从时映雪的眼睛之中取出来,又不伤害到时映雪的火种和她本人。

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要上这一回了。

浮乙静下心来,手指轻轻地搭在时映雪的额头上,然后分出一缕如同头发丝一样的细的神识,缓缓地从时映雪的眼底探了进去。

他的动作极为缓慢,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将时映雪的眼睛也给戳瞎了,所幸浮乙在之前时映雪冲进金丹的时候就已经重回实力巅峰,如今在时映雪的眼中做如同穿针引线一般的困难事情,也觉得还算在能力范围以内。

很快浮乙就在时映雪的眼底找到了与一点星星点点的明夷阴阳火的火种伴生在一起的混沌气体。

果然它现在就在时映雪的眼底肆无忌惮地到处乱窜,而当浮乙的神识探进来的一瞬间,它立马就发觉了着一股有些熟悉的力量。

因为对于刚刚的它来说,浮乙力量是一种引诱和挑衅,所以这一次它忽然又再次出现了,这一团混沌气体立即出于本能地跟着浮乙的神识往外走。

浮乙心中一喜,正觉得大功将要告成,却不料时映雪实在疼的厉害,忽而又挣扎起来。

她一挣扎,浮乙的神识便没有法子继续了,干脆直接抽了出来。

刚刚的努力几乎是白费,时映雪的脸色都疼白了,浮乙只能自责自己的技术水平不过关,叫时映雪这样难受,却还要再难受一次。

浮乙前功尽弃,只能从头再来一次。

这一次比刚刚要顺利很多了,涟漪也担心时映雪因为疼痛又再次打乱了浮乙的进程,于是分出自己的一点儿灵气来,柔柔地包裹住了时映雪的眼睛,想叫她觉得舒服一些。

浮乙成功地将这一团儿混沌气体给勾了出来。

若只是到这里也就罢了,难就难在排异的这个东西在长成的时候,就注定了要与原本的那些在一起,浮乙引导出来的混沌气体如果最终没有回到和时映雪的眼底去与火种在一起,同样会引起很大的问题。

浮乙只能将这一小团蕴含着无限能量的气体暂且给勾在手心,随后思索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他反反复复地用神识扫过这一团不安排的力量,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它的躁动与不安,若是将这样的能量直接放回时映雪的眼眶去,估计她这一次能直接疼死。

这究竟怎么是好?

一边的涟漪倒是有了想法:“我只觉得,你不如先瞧一瞧这一团混沌灵气究竟混沌与否,若是并不足够均衡,更偏向于某些属性的灵气,我觉得可以使用我的天赋对其进行补充加成,最后再将这团气体给还回去。”

这倒不失为一个有可行度的方法。

浮乙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觉得涟漪的这个建议不错,便缓缓地开始试探这一团灵气究竟更偏向于什么属性。

果然这一看便发觉,这一团东西居然更加偏向于火属性。

难怪会如此排异!

时映雪的体内无非就是水灵气或者冰灵气,而时映雪的左眼之中又有明夷阴阳火的火种,带了一丝火气,这一点排异就偏偏这样巧,就成了更加偏向于火属性的气体,所以才会排异严重,叫时映雪非常难受痛苦不已。

时映雪体内的灵根已经变异完成了,浮乙平素里都自诩自己是厉害的大龙,却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催动灵根变异的能力。

既然不能使时映雪体内的灵根发生变化,那就只能从这一团混沌气体上下功夫了。

而涟漪这个时候又适时补充了自己的看法:“既然是火属性,一味地叫它更改其实也不好,就算改成了冰属性或者水属性,明夷阴阳火还是会与冰属性产生严重的冲突,排异仍然存在。”

“那你说要换成什么属性合适?”

“我觉得,就勾动现在的冰火双重属性的明夷阴阳火火种来炼化这一团气体,叫它与明夷阴阳火的属性大约一致,那就行了。”

“那你会吗?”

浮乙下意识地问道。

这听上去是个可行度很高的想法,但是浮乙却不会操控火。

是的,浮乙作为一条龙,对火却那叫一个一窍不通。

他觉得自己控制不好火焰,于是立即将这个任务又返回到涟漪的身上。

涟漪也有些无奈,她若是可以,还当真愿意帮时映雪排忧解难,但是涟漪也是个地地道道的水属性灵兽,她是当真没有玩过火,更别说使用或来进行这么精密的安排了。



这样想就仿佛是有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那个小祖宗

“燃儿!”

“燃儿!”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燃儿是百鸣,乃是凤凰后裔,她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玩火的祖宗了,本身就自带本命灵火,也是现在这里除了时映雪之外,能够将火操纵地如此炉火纯青的唯一一个人。

现在时映雪却是在昏迷之中了,只剩下燃儿或许有此本领。

燃儿大约是在偃魂空间之中听到了两位长辈大佬对自己的召唤,本来就十分担心娘亲的她一下子就蹦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要你帮你娘亲一个小忙。”

浮乙有些担心燃儿能不能做好这件事情,涟漪却觉得燃儿一定可以。

两人将个中的具体步骤一一讲解给燃儿听了一遍,燃儿恍然大悟,直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这件事情算不上难,包在我燃儿的身上!”

小祖宗也一下子跪在了时映雪的身边,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

浮乙以为她已经胸有成竹地准备开始动作了,却不料她弯下腰去,抱住了时映雪的脖子,额头在时映雪的额头上贴了贴:“娘亲,燃儿一定会努力救你的!”

小姑娘之举动稚气可爱,却没有人会觉得她此举不妥。

在这之后小燃儿便正襟危坐,一双手从浮乙的手里接过了那一团混沌气体。

那气体也是欺软怕硬,刚刚在浮乙的手里只敢蠢蠢欲动,如今到了燃儿的手里,居然是一下子就不悦了起来,差点在燃儿的手里翻了天去。

燃儿嘟了嘟嘴,双手用力一合,就将那力量在自己的掌心给拍扁了,说来也是奇怪,那力量居然就这样被燃儿给拍住了,服服帖帖不再动作,也不知是为什么。

看着身边涟漪和浮乙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燃儿偷偷地笑了笑,刚想说话解释的时候又想到自己应该专心致志,便沉默了下来,继续按照刚刚浮乙和涟漪交代自己的步骤开始引导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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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仍是少年

将混沌气体引回时映雪眼底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在时映雪没有主观意志的情况下催动明夷阴阳火。

不过燃儿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知是不是百鸣族还具有另外一个天赋,燃儿竟然可以无差别地和火种交流。

虽然理论上来说包括明夷阴阳火在内的所有火种,实际上都不具有自己的意识和神识,但是燃儿却坚称她可以和世间所有的火说话。

燃儿微微闭上了双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片刻之后就睁开了眼,小小声地说自己已经和明夷阴阳火的火种沟通好了,说明夷阴阳火已经理解她的行为,并同样担心时映雪本人的情况,说是会在最大程度上帮助燃儿的行动。

涟漪和浮乙听的一头雾水,倒是燃儿很开心的样子。

她闭上了眼睛,开始按照之前两人叮嘱她的那样引导明夷阴阳火来熔炼这一团气体,不过片刻就睁开了眼睛道:“我好啦!已经好了!”

浮乙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好,涟漪也是一样,两人再次查探时映雪眼底的情况,便发觉时映雪那只雪白的眼睛已经开始不再流血,虽然在昏迷之中目光非常涣散,但是已经有神多了。

而那一团一开始非常躁动,一直在时映雪的眼底动来动去的气体竟然也完全安静了下来,时映雪眼睛之中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充血肿胀的情况。

燃儿见两人神情紧张,有些不明白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为什么这样紧张,娘亲的眼睛已经解决了呀?”

她的想法倒是很简单,觉得事情只要解决了就是最好,哪里会想到浮乙和涟漪担忧的不仅仅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

虽然排异产生的问题对人来说是很危险的,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这是一柄双刃剑,时映雪的眼睛虽然危险,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看谁谁死”的技能还是非常实用的,在必要时刻甚至可以成为时映雪的保命符。

如果因此而失去了这项能力,其实未免又觉得太过可惜。

可是这样想着,涟漪和浮乙又未免觉得自己实在太过贪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对于如今的时映雪来说,能保住性命其实就已经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

所以想这些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想一想用什么法子能够叫时映雪先苏醒过来。

涟漪正扶着时映雪的头的时候,在场的几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头上忽然掠过一股气息,这股气息气势温和却不容小觑,浮乙正皱着眉头思索这究竟是来自什么的气息,就发觉面前的涟漪神情有些呆滞。

涟漪皱着眉头仿佛在辨认着什么,片刻之后涟漪忽然忍不住站起了身,大声地呼喊了一句:“兄长,是你吗?”

她这样一喊,外头的风似乎忽然大了起来,片刻之后从风中传来了微微的叹息:“漪儿,当真是你。”

那声音十分清和,惊愕之中带着感慨激动,并不平静。

涟漪都怔忪了,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用力地从原地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外头跑:“兄长,兄长,当真是你!”

浮乙的第一反应是先将昏迷过去的时映雪护在自己的身后,第二反应才是回过身去看风中究竟藏着什么人物。

玉楼春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能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地将到最低,她只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只有自己的境界最低,她是不好说话或者发表任何意见的。

涟漪已经跑出了时映雪的结界,而风中也显然缓缓地升腾起一股白色的气体,缓缓地凝结在一起,形成一个浑身雪白的青年人。

他和涟漪一样都是雪发霜瞳的模样,生的比涟漪还要高上一些,面目轮廓之中与涟漪生的极为相似,不过要显得稍微冷硬一些,看上去十分清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涟漪和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漪儿,是我。”

青年叹了口气。

因着他这一声应和,涟漪眼眶之中的泪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来。

血亲之间当然有互相辨认的法子,涟漪只消听这一句回复,便能够确定面前之人一定就是自己的兄长珩锦。

想念了多年的人最终停在了涟漪的面前,涟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摆正自己的四肢。

她一直不肯相信她的兄长珩锦就这样死了,可是不论她愿不愿意相信,她苦苦寻找的这些年,都没能找到一丝与珩锦有关的消息。

关于珩锦究竟有没有死这一个问题,涟漪一直都是抱着逃避的态度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找到自己的兄长,更不知道自己敢不敢面对自己寻找的结果。

但是自己一直苦苦挂念着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从前的那些担惊受怕一瞬间就飞了个干净,涟漪心中只剩下了惊愕和难过。

虽然在别人面前是能够以一敌十的高境界灵兽,可是在自己的兄长面前,涟漪也不过就是个小妹妹罢了,她的目光之中含着种种情绪,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怎么和自己兄长解释自己当年与那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这些年究竟如何,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当年对自己百般照顾十分宠爱的兄长——涟漪辜负了当年兄长的期望。

她的目光之中种种情绪都在起起伏伏,一切都被珩锦看在眼里。

但是对比起涟漪的激动,珩锦的情绪要平淡的多。

他只是温和地看着面前的涟漪,看着她潸然泪下,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还在就好。”

修到他们这个等级的高等灵兽一般都会带着许多神通,无声无息之中就看明白另外一个人身上经历过什么也并不难,但珩锦没有一丝一毫怪罪涟漪的意思。

无论经历过什么,归来仍是少年。

珩锦抬起手,大约是想像小时候一般摸摸涟漪的头,只是意识到如今自己和涟漪都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于是改为在涟漪的肩膀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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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不记得了

“只要留着性命在,便并没有什么危险和可怕的地方,你只需记住这句话,生活就比你原本想的要好的多。”

珩锦最终只这般说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时映雪正好醒来。

时映雪偏了偏头,转过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涟漪正在和面前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说话。

这个角度浮乙挡住了时映雪的大半视线,时映雪看不清楚那个说话的人是谁,也觉得嗓音甚为陌生。

“涟漪的兄长。”

浮乙来的晚,并不知道时映雪、涟漪、婵女、珩锦之间的那些过往,所以简简单单地和时映雪介绍了一句,说那人是涟漪的兄长。

时映雪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她两步做一步地爬了起来,从浮乙的背后探出头去,仔细地打量涟漪身前的珩锦。

开玩笑,虽然想起来有些尴尬,时映雪还记得自己从小童长到亭亭玉立的少女之时,一直都是自己的义母婵女在教导养育自己,从名义上来说,面前的珩锦绝对当得住时映雪一句义父。

但是如今时映雪看着兄妹情深的模样,知道自己绝对是不好直接上去打扰的,若是她这样傻乎乎地上去就喊义父,也不知道涟漪心中究竟有多尴尬,更别替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珩锦要怎么想了。

可是她是最重恩情之人,婵女的养育教导之恩已经是无以为报,时映雪又不能将自己的义母抛在一边,假装自己没有见过一般。

时映雪在一边纠纠结结,涟漪却没空感受,她自己的心中都被种种情绪给紧紧包裹了起来,自顾不暇。

“我我都好。”

涟漪想要扬起一个笑容来,她的本性是多么坚韧温柔的一个人,可如今她的眼眶还是一下子就红了,虽然脸上想要努力做出一个笑容来,眼泪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珩锦没有像幼年的时候一样将自己的妹妹抱在怀里哄,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涟漪哭泣,看着涟漪一边哭泣一边擦去自己脸上的泪,努力地扬起漂亮的笑容,这才说道:“漪儿,你果然已经长大了,这么些年,你至少有这些收获。”

他的话中带着一种奇怪的喟叹,涟漪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稳。

涟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珩锦话里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珩锦准备抽身往后走了。

“梧桐前辈,多谢您对舍妹的教导照顾。”

珩锦显然是认得一边护着时映雪的浮乙的,浮乙算起来比珩锦的辈分是要高,于是他在原地坐着没动,只是遥遥地拱了拱手,示意自己已经听到了。

“应该的。”

珩锦嘴边微微地勾了一下,却没有与一边十分期望地看着他的涟漪多说一句,转过身就要走。

珩锦的表现确实有些反常,涟漪下意识地就想要追上去,却听到时映雪大喊了一声:“义父!我这里有义母的信物!”

时映雪知道涟漪肯定是想要将自己的兄长留下来的,但是涟漪应该是追不上珩锦的速度的,情急之下她就顾不得什么尴尬不尴尬羞耻不羞耻了,直接大喊了一声。

等见珩锦没有回头的意思,时映雪又立马补了一句自己有信物。

她也不废话,直接从浮乙身后跑了出来,手上立马就取出了她口中的信物——一个小小的锦囊。

这个锦囊之中装的就是珩锦真身上褪下来的龙鳞,外面的锦囊是婵女亲手所织的,连络子都是她一手一手打的,说是时映雪带着这个锦囊,可以用龙鳞保自己的平安。

她手上才刚刚拿出来这锦囊,珩锦就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紧皱着眉头看着时映雪:“这是”

浮乙在一边都看呆了,他连掐了好多个指诀都没能想明白当年的事情,头一回这样懵懂无助地看着时映雪。



这辈分全然乱了。

浮乙当然不会去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只好从偃魂空间之中把醉心于养小弟弟的燃儿给挖了出来,问燃儿知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和当年的事情。

燃儿来的不早,当时也还不过是一个蛋而已,却也知道一部分外界时映雪与婵女之间发生的事情。

虽然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大约也明白个囫囵,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一心想要回去教小蓝蓝学法术,于是一股脑囫囵地告诉了浮乙,然后“嘭”地一下就又回到偃魂空间之中去了。

浮乙听得有些无语,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浑浑噩噩地就回了偃魂空间,窝到自己的梧桐树上去了。

大龙理不清楚自己的辈分,又觉得非常混乱,干脆躲起来了。

时映雪却顾不得这些,她总觉得面前的珩锦有些古怪,并不是怀疑这个珩锦是假冒的——毕竟但凡看他一眼就能明白此人必定是涟漪的兄长——而是总觉得他的身上失去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叫他看起来总是有些空洞而不真实。

珩锦走到了时映雪的面前,手指在锦囊上轻轻地搭了搭。

那锦囊之中的青金色的鳞片果然登时就亮了起来。

但珩锦的神情还是有些奇怪,他脸上闪过了种种挣扎之色,不乏怀念忧伤之色,脸上却是疑惑的:“青鳞我也有曾经做青蟒的时候?”

他的脸上闪过灵气,时映雪能够大约看出来这张人皮这副人形下的一条白色巨龙——和涟漪一模一样的白鲤化龙,而非青蟒。

很显然仿佛完全记不得这一切了。

时映雪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猜测。

“义父和我义母婵女的十世情缘,义父不记得了么?”

涟漪听不得这个,她至今心中都对婵女有怨气,可她的立场既是珩锦的妹妹,又是时映雪的灵兽,她不能不顾一切地上去,只好转过身去,稍稍有些烦闷地揪弄着一边的花草。

“十世情缘?不应当有这样一件事。我只记得我与漪儿的童年,修炼成功之后我便在北荒定居,与漪儿一别数年再未相见。”

珩锦能够从时映雪和涟漪身上的气息判断出两人的关系,所以说话也并没有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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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剜心挖肉

“什么?”

时映雪有些不敢置信。

不是她不相信珩锦,是这实在难以置信。

她对婵女当然是有充足的信任的,可是她当真不敢相信珩锦已经没有这些记忆了。

时映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珩锦从时映雪的手中接过了那个锦囊,他当然能够分别出来这锦囊之中的龙鳞确实是他的,可是他丝毫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做青蟒的时候,甚至连婵与自己的十世情缘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时映雪只觉得唇角有些干冷,她下意识地舔了舔,看着目光疑惑又有些不由自主挣扎的珩锦,再一次说道:“我义母叫婵,是义母告诉我这些事情的,青鳞亦是我义母当初给我的。”

“婵”

口中轻声念这个名字的时候,珩锦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泛起许多别样的情绪,但是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份情绪背后代表着什么,更难以判断自己究竟有没有遇见过一个叫婵的人。

但是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些难以抑制的空落落,就像是心中明明有一块儿重要的东西存在,却被活生生地剜去了一样。

珩锦有些恍然地将手心的锦囊放在胸前,感受着那青鳞上一闪一闪的轻微力量,分明什么记忆也没有,眼眶却已经红了。

“婵婵”

珩锦反反复复地将“婵”这个名字在舌尖碾过,心中的莫名情绪就随着她的名字起起落落,就感觉自己好像分明要抓住什么线索的尾巴,却还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蝉翼。

那一层屏障对他来说好像是触手可及的,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难以突破这一层屏障,只感觉模模糊糊,像是隔着屏风看美人,分明已经看清了那美人的轮廓,可是就看不见她的面目五官。

“我我该回去了。”

珩锦不知又想起来了什么,他将手里的锦囊往时映雪的手里一放,转过身便要随风隐去。

“兄长,你去哪里!”

涟漪哭喊着攥住了珩锦的衣袖,可那衣袖就像是柔软的云,从涟漪的指尖一下子就划过了。

涟漪抓不住珩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珩锦离开了。

就在时映雪与涟漪都面面相觑十分静默的时候,刚刚跑回偃魂空间的浮乙忽然开口了:“他和你一样,缺了魂,情嗔爱欲,他已经完全丢失了。”

浮乙是对着时映雪说的,时映雪便明白了过来。

难怪如此,丢失灵魂确实是一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情,时映雪身上的灵魂被丢得到处都是,如今补魂简直困难无比,当初珩锦与婵女遭受的又何止灭顶之灾,珩锦还能留下命来,还记得涟漪是谁,就已经属实不易。

不过无论如何,珩锦曾经的记忆丢失了已经是不争事实,时映雪不应该纠结为什么他的记忆会丢失,而应该想一想怎么将他丢失的灵魂和记忆找回来。

更何况这个珩锦身上确实有很多奇怪之处,时映雪可以大胆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人为力量将珩锦的灵魂给分开,如今才会迫使得他成了这个样子,连自己昔日的妻子都不记得了。

他这样匆匆离去,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召唤他一样,时映雪猜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缘故。

涟漪的情绪还是有些不稳定,她有些难过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最后深呼吸了一口气:“雪,我要去找我兄长,如今见过了,他一定是我的兄长,我宁愿相信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也不愿相信我兄长竟然成了一个如此残缺不全的人。”

若非担忧,涟漪如今见到兄长还活着就已经是了了心愿了,可她确实也觉得自己的兄长奇奇怪怪的,便觉得天道对失了魂魄忘记记忆的兄长有些苛刻。

当年那些什么轮回十世虽然已经过去,但珩锦为婵女的付出却决计是不能随意抹去的。

尽管涟漪确实不喜欢婵女,也觉得如今的悲剧就是婵女一手造成,可是她觉得这样被剥夺记忆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更何况涟漪丝毫不怀疑珩锦当年对婵女的情意——若非当真情深意重,当年怎么会放弃自己即将修成的龙身,与婵女一同去轮回台上一跃而下。

他为了这个女子要死要活,甚至愿意与她同生共死,如今却连这女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便已经忘却了这一切。

这属实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涟漪虽然并不赞同也不认可这份情愫,可她不想让自己的兄长就这样对一切都不清不楚地过下去。

“好,我和你一起找。”

时映雪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但答应下来之后,时映雪又想到一件麻烦事——这一块儿虽然比北荒狼族的地段应该是要安全一些的,但也仍然是杀机四伏。

如今身上还带着洛阳锦和青龙墨两个,带着她们这三个境界不高的人在此地转一圈简直就是送人头。

时映雪想要将玉楼春等人先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她与玉楼春说了这个念头,玉楼春没有任何反对之意,甚至觉得时映雪说的对。

玉楼春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里兴许就是拖后腿,与其成为时映雪的累赘,她不如带着刚刚救出来的妹妹们出去休息一番。

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时映雪便琢磨着要先将玉楼春等人送到哪里去避避风头,思前想后,倒是觉得先前认识的郭柑家不错。

她如今至少还能在郭柑面前说上话,请郭柑帮这个忙应该没问题。

既然这样想好了,时映雪干脆立即将五行信送了出去,很快就联系到了郭柑。

郭柑刚刚回到郭家,这一次历练她的境界稍有长进,炼丹技术倒是有了许多进步。

郭家对郭柑十分满意,加上郭柑确实是郭家的正房嫡系的子弟,也是这一代最优秀的一个弟子,所以家中奖赏不少,郭柑便趁机向老祖宗求情,问是否能将自己的三个好姐妹接到家中来休息一二。

郭柑在郭家的地位还是不容小觑的,时映雪开口请求,她很快就回应自己已经在郭家打点好了一切,玉楼春等人直接来就是了,到时候她会着人将一切都打点好。

既然已经说好了,玉楼春当即表示自己现在就可以离开,不再耽搁时映雪和涟漪寻人的步伐。

“我送你们出去。”

刚刚还有些蔫蔫的浮乙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出来。

看着时映雪有些惊讶的眼神,浮乙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看什么,不是我去,难不成还有旁人么?

一个巴巴地想要去找哥哥,一个想着一起去,还有两个小的,年纪小境界也不高。不是我去送人,还指望着那两只小鸟儿吗?

不被路过的灵兽抓去打牙祭,就算他们十分了不起了。”

浮乙心里还乱糟糟的呢,他也不想面对这一大团乱七八糟的关系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如今去送送玉楼春走倒也不错,省的自己一会儿不知道是跟着涟漪喊兄长还是跟着时映雪这个没心肝儿的喊义父。

“辛苦了。”

时映雪大约明白浮乙心里头的吐槽,她也觉得情况对浮乙来说属实尴尬,让他去送人倒也好。

浮乙摇了摇头,这送人对他来说不过大手一挥的事情,送出北荒去更是简单,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当即就改换形容装扮,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带着玉楼春三人很快就离开了。

浮乙离开之后,时映雪就和涟漪匆匆忙忙地往珩锦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他倒是在路上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就像是刚刚从风中来的时候一样,此时又从风中去了,了无踪影。

但是时映雪还有小蓝蓝这只小神兽,压根不担心找不到珩锦的踪迹,这段时间燃儿也有一直教导小蓝蓝怎么样更好地操控自己的能力和天赋,小蓝蓝也有很大的进步。

两人又踏上了寻兄之路。

因事情发生地太快,时映雪心中也记挂着别的事情,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被碎发覆盖着的左眼之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痛苦的感觉,更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昏倒是被涟漪浮乙还有燃儿三人联手救下。

她匆匆忙忙地奔走,偶尔左眼之间擦过一丝银色光芒,稍有诡异,却仍旧令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从她醒来之后,时映雪左眼之中的力量就没有减退的迹象,反而更加汹涌澎湃。

被明夷阴阳火炼化过的力量比之前要更随心所动的多,就像是明夷阴阳火一样,时映雪都不用主动地操控它的力量,它就能随着时映雪的心意变幻。

这边匆匆,而千里之外的星月神殿之中情况也很显然不太美妙了。

探月仙子太过自信,觉得时映雪一定早就被解决了,过了好几日再去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骷髅之中温养着的力量精元居然没有回来。

她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打开水镜查看矿道之中的情况,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竟是大惊失色。

她派出去的那两团力量精元竟然直接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是被什么给直接击溃了一般。

探月仙子只好立即调整水镜神识,待看到原本应该束缚着青龙墨和洛阳锦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结界已经被破坏掉了,而自己原本的法宝也已经完全被毁掉在地上碎成了一滩渣渣之时,探月仙子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耍了。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打不过自己的精元,而是懒怠动手,又想降低自己的警惕感而故意为之,如今自己已经上了她的当了!

该死!

玉楼春是从哪里找到这样厉害的帮手的?

要知道那条锁链可是她手里最为贵重的法宝之一,在灵气水准上甚至有化境的实力,更胜在浑然一体,几乎不具有任何破绽和缺陷,就算是化境的修士也不可能轻易破开。

而且若是尝试破开,探月仙子这里必定会有所感觉,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法宝有碎裂的迹象,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对她的法宝动手之人实力一定非同寻常,乃是瞬间就将这法宝给毁掉了。

瞬间!

这是个什么概念?

就算是法宝的主人探月仙子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只要出手就能够将这个法宝给击溃,这当真是玉楼春能够找来的人吗?

探月仙子的心中不禁产生了种种怀疑。

她一面想此人定然是玉楼春找来的帮手,否则无缘无故,何必花这样大的精力和人力去救两个容貌已毁境界也不高的小女孩儿?

但是探月仙子又觉得疑惑,之前玉楼春还在她手下的时候,玉楼春的社交行为都是完全受她管控的,可以说探月仙子完全知道玉楼春根本没有什么交好的相识,更别说境界这样高的人了。

这种力量的人可不是能够被玉楼春使用什么来驱使的,之前与玉楼春一起消失的那个男修也不过是个金丹,怎么可能具有这样的力量?

一时之间探月仙子完全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颇有些烦躁地站起了身。

她左右走了好几圈,总觉得在自己再派人过去也没什么意义,无论是不是玉楼春,她身边既然有这样的高手,肯定是不会轻易被抓住的。

那还不如亲自去一趟,乔装打扮也好,改头换面也罢,她换个身份,就算在外头的时候发了疯,挖了别人的心脏来填补伤势也无伤大雅,还不必担忧被自己的弟子们瞧出端倪。

更何况她亲自去了,定然能够认出那些人是不是就是逃跑的玉楼春,若是能够确定,她当即就要将自己放在她那里养育许久的一刻心脏拿回来,叫自己不再忍受这种扒皮蚀骨的痛苦!

这样想着的探月仙子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强迫玉楼春的,甚至完全忘记了那颗心脏原本就是玉楼春而非她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理直气壮,实在叫人恼火。

此话不提。

时映雪和涟漪还在风中追人,探月仙子如何如何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有浮乙保护着的玉楼春三姐妹,应该也能够平平安安地到达郭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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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是真的吗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在小蓝蓝的帮助下,时映雪和涟漪很快就找到了一条寻找珩锦的道路。

但由于这一块儿领域的气息压制,时映雪和涟漪都无法御空而行,又只能依靠着自己的双脚走着,一点一点地向目的地靠近,时间缓慢。

只是她们越走越近,便能感觉到这附近的气息越来越奇怪。

并不是一种负面的气息,而像是大自然之中生机勃勃蓬发的一种力量,能够将人心底的正面绪都激发出来,很容易叫人浑快活。

但是这种力量好像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一种奇怪的感受,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被迫将自己心里一些记忆深刻又夹杂着苦痛的回忆全部忘记。

时映雪觉得不妙,涟漪受影响的比她小些,她却因自己的灵魂还有小半没有补全而感到精神攻击和压制格外的大。

在这种况下时映雪只能尽量地稳住自己心里头的思绪,希望自己不要轻易地就被这股力量所影响。

时映雪强忍着这些痛苦感受,和涟漪还是在一步一步地朝小蓝蓝指引的方向走去。

大约数十里之外,一棵连树干和叶子都是雪白的大树下,珩锦正有些呆愣地站着。

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没了当年的脂粉味,倒很是俊朗。

若是烈山庄的少庄主柯祎在此,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他苦苦寻找数年而遍寻无果的白皓宇。

所有人都以为白皓宇死了,但是实际谁也想不到他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藏于北荒之中。

他失踪这么多年以来,当初精致的瓷娃娃模样已经dàng)然无存,少年拔高的个子还有渐棱角分明的面目轮廓都在昭示着,这是一个活生生的少年郎。

他一点儿当年的脂粉女气也没有了,如今他站在这里,与从前一点儿也不相似。

白皓宇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神难测的珩锦,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开口说道:“师尊,您这是怎么了?”

“我今天遇到一个人。”

珩锦和白皓宇算起来相识也有数百年,当年白皓宇被非夜之人追杀落难,也是他伸出手将白皓宇救下,带到北荒隐姓埋名的。

想到这里,珩锦又突然有些僵硬。

当年是他将白皓宇救到北荒来的吗?

他不是一直在北荒之中定居么,怎么会带着白皓宇来北荒?

这是一个非常突兀的念头。

他一直觉得就是如此的记忆忽然就混乱了起来,就像是关于时映雪口中说的那些事一样,他记不清楚,觉得奇怪。

珩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些。

可是他也没有证据说明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将白皓宇带回来,回想起之前的事,珩锦还是觉得一片模糊恍然。

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但是这也同样是有疑点的。

珩锦并不是个蠢人,其实早在时映雪带着涟漪来之前,珩锦就觉得自己不对劲。

他好像越来越健忘,有些事像是断带了一般叫他毫无印象,他只能被迫思考,可是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像是涟漪。

他记得涟漪是自己的妹妹,想起涟漪来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想,原来这就是我心心念念了几百年几千年的胞妹,一直好奇她究竟过的如何的胞妹。

但是对于少年时期与妹妹的互相扶持与相互帮助,珩锦却已经几乎忘得一干二净。

回想起从前很多事来,也总觉得面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纱,难以判断自己当年究竟是不是真的与涟漪如此兄妹深。

如果是的话,那为什么今时今他看到涟漪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他今见到涟漪并不见得如何激动,就好像是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也不算完全陌生,比完全陌生要稍微多一点点熟稔,却决计没有自己下意识里跳出来的那个“兄妹深”一样多。

兄妹深?

当真如此,还是不过是个美丽的谎言?

所以他理解不了涟漪的泪水,有时候未免又觉得自己太过铁石心肠,可是自己心里就是产生不了的感,他也无法强迫自己产生。

所以他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里,不想让自己对于涟漪的厚重深而不由自主地表现出来尴尬与无措,更不想伤害涟漪的心。

而对于时映雪口中说的什么十世缘,珩锦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第二反应又是一股遏制不了的心痛。

就像是自己的心中活生生被剜去了一块,稍微触碰一二就会觉得十足疼痛,可是他压根不记得这些事,也不知道自己与所谓的十世缘是否有什么相关,末了便只余下可笑。

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自己被剖成了两半,一半带着可能已经被遗忘的记忆,一半带着不敢面对的懦弱,两者交织在一起,最终糅合成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绪。

一开始的珩锦在这种猛烈的绪下几乎避无可避,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这种绪,于是下意识地落荒而逃。

可当他站在这里的时候,在自己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他便能够感觉到自己从心口一直蔓延到喉咙里的酸涩感——就像是失去了什么毕生重要之物的感受,可他却又难以回忆起自己究竟丢失了什么。

珩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于自己在北荒往前的所有事几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就算记得的那些也全然不真切,就像是在旁观别人的绪,完全无法感同受。

他最清晰的记忆反而是这百余年来的记忆,关于自己究竟在北荒如何教导白皓宇,又是如何将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少年养育成一个大约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儿。

而其他的就完全忘光了,关于怎么救助了白皓宇、自己的什么十世缘和青鳞他都毫无印象。



这个名字每回想起一次珩锦都觉得口一震闷痛,就像是什么东西忽然痛击在他的心口,叫他五脏六腑都一齐痛了起来。

是真的有什么自己已经遗忘的事吗?

珩锦想起来刚刚时映雪脸不似作伪的惊愕,就好像那些事果真存在,而他仿佛是真的忘记了那些事一般——是真实存在的吗?

珩锦难以辨认。

他转过头去看后的白皓宇,并未继续刚刚的那句话,而是问道:“皓宇,你还记得我是在哪里救的你的吗?”

白皓宇笑了一声,说道:“师尊为什么忽然问起来这个?”

但他见珩锦浑下的绪确实有些不对,知道珩锦的子是个十分执拗之人,虽说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问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却还是仔仔细细地将自己当年是如何被珩锦救下的事一一告知。

虽说旁人可能觉得奇怪,一个人修怎么会拜灵兽做师尊,但是珩锦对白皓宇确实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拜珩锦为师也是他心甘愿所为,他早在被珩锦救下的那一刻开始起,便暗自发誓一定要对得起珩锦的救命之恩,所以这一次乃是知无不尽尽无不言的。

白皓宇这个孩子,珩锦是看着长大的,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确定白皓宇不会说谎——更何况白皓宇有什么必要对他说谎?

完全便是没有必要之事。

所以越听他便越惊讶。

白皓宇说他是在东海的边儿找到他的,彼时他不知道被什么追杀,用尽全力和法宝才逃脱开来,却被东海海面扬起来的一个巨浪一巴掌拍回了海底。

等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躺在沙滩动弹不得,浑的骨头和经脉都断了,张开嘴呕出来的不是腥咸的海水就是自己脏腑碎裂流出来的血,他只能在海滩挣扎,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皓宇感觉到自己的手下压着的一块儿硬硬的石头忽然动了动,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又克制不住自己肺部的疼痛,“哇”地一下又吐出一口血,有一点点血溅在了他手下的石头。

然后奇迹便发生了。

白皓宇说自己只看到面前白光一闪,然后一个浑雪白的半透明灵体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即使是灵体,白皓宇也能感受到他令人惊惧的力量,也能看到他一白衣沾着的斑斑血迹,还有他半张脸偶尔露出来闪一下的青色龙鳞。

听到这里的时候,珩锦几乎是瞬间就打断了白皓宇的话,重复了一遍问道:“青色龙鳞?”

这话与刚刚时映雪所说的不谋而合。

而不仅仅是这些龙鳞,连刚刚白皓宇说的那些事他都仿佛没有印象,听的时候只觉得全然陌生,就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

这些事是当真发生在他的吗?

如今想起来,珩锦也觉得恍然,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的景象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救白皓宇。

“确实如此,彼时我年纪小,又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以为看到了鬼神,也记得格外清晰,龙鳞的龙纹并不明显,但可以确定一定是龙鳞,只不过是青色的罢了。”

白皓宇这般说道。

珩锦的脸露出一些若有所思的神,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灵气一晃,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就变成了龙爪。

与白皓宇所说的并不一样,珩锦伸出来的这只龙爪幻化的龙鳞乃是一的银鳞,在太阳光下有些熠熠发光,丝毫瞧不见青色。

白皓宇的脸也有些疑惑。

他挠了挠头,忽而说道:“当初师尊将我救下来之后便将我带去北荒,说是北荒之中有东西能帮您续命,您将我带到这里,就是这棵树下。”

白皓宇抬头指了指这一课参天大树。

一棵树叶枝干浑雪白的树,在阳光之中看兴许还算美丽,但珩锦一抬头,便感觉到脑后忽然传来一阵如同拉扯一样的剧痛。

有什么在他的脑海神识之中疯狂撕扯,阻止他想起这些事。

那么按白皓宇所说的一切,还有自己之前听时映雪说的那些,自己肯定是有一段记忆已经遗失了。

那一段记忆之中包括了自己为什么成为青蟒,也应该包括了时映雪口中说的婵——珩锦的手按压在自己的心口,感受这左手手掌下一跳一跳的心脏,转过就想走。

“我要回去找她们问清楚。”

珩锦说的“她们”,正是往这里赶来的时映雪和涟漪。

“怎么,时至今,用完了我之后,便想要无抛开吗?”

一声轻笑从后的大树之中传来。

白皓宇的境界虽然已经在这些年之中精进到了金丹左右,却仍然抵抗不了从这轻笑之中波及出来的力量,脑海之中“嗡”的一声,几乎是瞬间就昏死了过去。

而珩锦也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离开不得,他只能回过头来看着背后的大树,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啧,说话不要这么绝嘛,当初求我用龙骨救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与我说的。”

这道声音柔媚入骨,听起来就是个极美的女子。

珩锦眯了眯眼,便在那雪白雪白的大树找到一个人影。

此人正纤纤地坐在一簇枝丫,浑就穿着一几乎是半透明的衣裳,脚未着寸缕,只是一dàng)一dàng)地摇晃着自己的脚丫,撑着头遥遥地看着一边的珩锦。

她的目光之中十分冷静,语气之中虽然十分媚妖娆,一双眼却是冷的。

对比起珩锦,她才像是一个没有心没有灵魂的人。

“看我做什么,是觉得我好看么?”

珩锦的目光在看她,她便勾起唇角来回应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动作之中万种风,可这笑容分明不到她眼底,冷冷清清,毫无暖意。

“你对我做了什么?”

珩锦不多看,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场面有伤风化,也觉得自己与面前之人合不来,便挪开眼去,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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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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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哟哟,什么叫我对你做了什么?当初口口声声求我的时候,你不记得了?如今竟对我说这样的话,哎,我的心当真疼痛不已呢。”

她一下子从树梢的枝丫上跳了下来,轻轻巧巧的,看上去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珩锦退了一步。

他对面前这女子同样没有什么印象,这女子忽然凑上前来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确实记不起来她是谁,又和自己做过什么。

但珩锦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与她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皱着眉头问道:“龙骨是什么?”

那女子见他一直后退,笑了一声,手在空中遥遥地一抓,就将他的衣领抓在了自己的手里,嗤笑道:“你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

珩锦极厌恶和女子挨得太近,尤其是这女子说话不清不楚,叫他压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就被无端如此讥诮,一边尽力地脱开去,一边冷淡地回复。

那女子的手直接就戳在了他的心口,冷笑:“当年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过来找我要龙骨,说是没有龙骨就活不下去了,我说你需得拿你最宝贵的东西来换,你又偏偏不肯。

怎么,上辈子转生之后我这天下独一无二仅仅只有一株的白化栖凤梧桐做了你的母亲,给予了你命,这辈子我也还要惯着你,你问我要龙骨我就必须给你,你想的也太美了罢?”

珩锦被女子口中这话说的回复不得,他根本就记不得这些事,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末了只好垂下眼眸,语气之中却还是不由得带了震惊:“你是”

白化栖凤梧桐树?

珩锦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更何况那些什么母亲哪里来的事?

珩锦当真是不记得了。

珩锦记得自己有个母亲,但是她对自己和妹妹都并不好,也很早就去世了,现在想起来连面目都记不清了。

难不成面前的这女子,就是一直在这里的那棵大白树的树灵?

那树灵又怎么会曾经做过自己的母亲?

珩锦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免了,我是谁你心里明白,不用做出如今这样一副样子来。

上辈子是我历劫去了,一着不慎做了你和那小鱼妹的母亲,这一辈子你们实在与我无关,你巴巴地跑过来,原也与我这一辈子没有丝毫关系。

你要龙骨,我必定要别的东西相换。

你没有龙骨决计不肯死,也不肯给我最宝贵的东西,这样一个自己都快死了的人还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孩子,巴巴地昏倒在了我的树下。

怎么说,我总不能叫你们两个做了我的养料罢?

退一万步来说咱们好歹也算有点儿缘分,我秉着为人善良的原则取了你的嗔之魂,叫你忘却那些十世痛苦与折磨煎熬,还为你重新炼制了龙骨,将你救回重塑第一辈子的龙,你如今就是这样对我的?

嗯?

虎视眈眈,言行粗暴,这就是你待我的态度?”

这女子阵阵冷笑。

珩锦神冷淡,这女子便比他还要更冷,眉目间都好像结了冰霜,远远看上去都叫人心底发憷。

两个人的模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些相似的,只是毕竟并不是同一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同,但这种令人惊讶的相似度还是叫人心头一颤。

当真是自己的母亲吗?

珩锦哑口无言,他的嘴唇轻轻地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那女子的掌心一挥,便出现了一团如同光珠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出现的瞬间,珩锦便觉得自己喉头一甜,几乎是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但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子手心里的光珠,看着里头扭动的灵气,就好像透过这一团灵气看到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言笑晏晏,含带笑。

是谁?

婵吗?

珩锦觉得自己快要想起来了,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女子手心里的光珠伸去,而那女子却将手猛得一缩,看向一边珩锦的目光之中多有嫌弃。

“话也不肯说一句,抬起手来就想要将东西拿走,你说这世上有这样好的事么?”

那女子已经直接从原地飞掠了起来,她在空中急速地后退了好几步,又坐回了那株白化的栖凤梧桐树上,一晃一晃地dàng)着脚丫,掌心里的光珠随着她的动作在女子的掌心划来划去。

“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珩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女子面前表露出了什么,但是他什么也不想说,更不想回应女子这具甚至颇有些侮辱意味的话。

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也和她没有关系,自己的生母并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不过给了他和涟漪一条命,后来便将他们弃之若履,毫不在意。

没有人教导的孩子当然是野蛮生长的,他又能成为一个什么样子?

在珩锦这里,这女子是没有资格说她是什么样子的。

珩锦只是紧紧地盯着女子掌心里来回滚动的光珠,目光之中有些游离。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了,自己原本丢失了的、已经不知去了哪里的记忆,兴许就在女子掌心里的光珠之中。

但是珩锦也同样意识到一个问题,面前的这个女子,听她口中的言语,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当初那个抛弃涟漪和自己的生母。

珩锦对生母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她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就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连面目都难以分辨,不知究竟是胖是瘦。

他大约记得自己是恨她的,恨她和自己的生父,将自己和妹妹带来了这人世间,却又无地将自己和妹妹一同抛弃。

但是这份恨意如今同样是不真实的,即使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她的本人,珩锦的心中却仍然没有什么波动——他甚至都已经能丧失了对血脉亲的辨认感,不知道也不觉得面前之人是否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究竟是不是并不重要,珩锦能够确定自己心里头的剧痛不是因为自己记忆之中那个可有可无,甚至无比有好的母亲引起的,而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遗忘在了记忆之中的婵。

婵女。

“我只是想要拿回我的记忆。”

珩锦最终叹了一口气。

他心中想的那些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他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正面刚,更不是言辞激烈地说这说那,更何况那些痛苦和过往已经过去了,他不想拿出来说。

他只想从面前的女子手里拿回自己的记忆,他想要知道的,想不起来的,所怀念的,都在那团气体之中。

“你想要?那你把我给你的龙骨还给我,我只当我是救了一个白眼狼便罢了。”

女子语气有些玩味地说道。

她还在枝丫上坐着,双腿一dàng)一dàng)的,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浑然不在意面前的珩锦会不会因为没有龙骨而死去。

毕竟在她的心里,珩锦这条命无论是从一开始还是到后来,还是到现在都是她给的,珩锦来问她要这些东西,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珩锦对她的要去并没有意外。

他沉默了一会儿,并不说话。

女子以为珩锦退缩了,只觉得其实事也好像不过如此,那些所谓的十世缘海誓山盟,其实最后都比不过自己的命重要。

但是珩锦没有。

珩锦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那女子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想要藏起来的时候,珩锦才终于开口道:“我答应你。”

其实珩锦想的并不是自己的命,而是面前的女子有没有骗他。

他已经如此顾忌地活了很久很久了,已经觉得有些累了,倘若自己当真忘记了什么,他也能想到当初为了留下这条命来也一定是为了救另外一个人,一个他这辈子都未必舍得的人。

但是记忆已经忘记了,当初脑海之中关于她的所有回忆都已经被面前的女子给拿走了,倘若不知道那些,其实他的这条命仿佛也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让他来做这个选择,来选择失去命和想起回忆究竟哪一个更重要,他想选择后者。

作为一个丧失灵魂和记忆的人,纵然命还在,也不过就是一个没有意识的行尸走,失去了存活于这人世间的意义。

所以他还是再次将自己的手搭在口,坚定而缓慢地说了一遍:“我愿意。”

那女子有些吊儿郎当的坐姿一下子就笔直了起来。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珩锦,低声嗤笑了一声:“痴儿!”

但是她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在枝丫上有些离经叛道地翘起了个二郎腿,抬起眼睛有些轻蔑地看着下面的珩锦,道:“你愿意,可没有别的条件?”

珩锦这一句话便没有再想:“有,我定然是有别的条件的。”

“那你说说看吧,若是要狮子大开口,我兴许就给你打回去了。”

女子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根本不给珩锦一个正眼。

“我想要你先将我的记忆灵魂还给我,我再将龙骨还给你。若是我将我的龙骨还给你了,你却不将记忆还给我,那我岂非做了一个什么也不明白的死鬼?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先将我的记忆灵魂还给我,在我今命消散之前还未给我,我一定会不计代价地叫你还给我的。”

虽说反反复复好像也就不过这么一句话罢了,但是珩锦说出来的时候,尽管对这女子来说没有多少威胁力,那女子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你既然要看,便给你看一看罢。”

那白化的栖凤梧桐精似乎并不在意珩锦和她说了什么,她只是有些疲倦无聊地将手里的光珠弹了弹,随后手在空中遥遥地转了一圈。

她的掌心逐渐有星星点点如同烟火一样的光笼罩在他的上,珩锦有些惊讶地看着,便又忽然看到这些光点一下子往前扑了上去,随后组成一张画面。

画面之中有他也有其他人,大约正是从珩锦出生开始记录起的。

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珩锦年纪不大,这些画面零零碎碎的,偶尔可以瞥见一脸愁容又十分担忧的母亲,也偶尔可以看到满脸怒气大约是在张口骂人打人的爹爹,还有笑眯眯的小小涟漪。

虽说画面杂碎,颇有些没有画面感,却还是叫珩锦看得目不转睛。

然后接下来的故事就越来越顺畅了。

关于珩锦如今遇上了当年天不怕地不怕的火凰小公主婵女,又如何与她青梅竹马愫渐生山盟海誓的,更有当年他是如何与疲倦厌烦了的火凰小公主一同切跳轮回台的,一切应有尽有。

珩锦看得目瞪口呆,有些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无能为力。

他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要说什么做什么了,他全然没有印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办。

珩锦想不起来这一切,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为了婵女做了什么,但是心口还是开始不由自主地疼痛了起来,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弯刀正在他的心窝之中进进出出,将他的整颗心给碾压的稀巴烂。

不过至少珩锦的绪这一次没有之前那样淡漠了,他看到生父生母的时候面上没有一丝表,看到涟漪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容来,而看到婵女的时候,他的心中就是一股交织在一起又疼又难受的诗。

甜蜜之中夹着疼痛,疼痛之中又仿佛有细细的甜蜜,这对珩锦来说是个非常新奇的感受。

而接下来就是轮回台的十世缘了。

目前的珩锦什么也记不起来什么也不懂,而那个时候的珩锦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转世之后,即使跟着婵女受了很多苦吃了很多亏,即使婵女因为时空乱流和灵气的影响忘记了上辈子的一切,他都还能够发誓自己一定要陪在婵女的边生生世世。

无论是哪一世,珩锦都在用尽全力地婵女,并且自认为自己的一定深远持久,一定不会被人损害。

但是现在的况便是,珩锦在自己昏迷的状况下被面前这个自称是生母的白化梧桐精救了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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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简直可笑

但她因为自己救了他的缘故,一定想要一些报酬,便自作主张地从他的身体之中取走了自己的情嗔之魂,叫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婵还在吗?

珩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下意识地觉得伤心,可是又因自己缺少灵魂实在产生不了这种伤心的感觉而感到痛苦和困惑。

接下来的事情便更加简单明了了。

最后一世,万妖阁的长老垂涎婵女手里的万妖阁权势,想要将她架空做了傀儡,最后又将自己和她都给害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肉身被做成了其他弟子历练的场所,终其一生都在被奴役侮辱。

彼时那个情况,珩锦已经死了,婵女也不知被封印在何处,她的身躯被抢,自己灵魂消散,迟迟没有死去的缘故,大约也是天无绝人之路罢。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龙身修为太过庞大,虽然长老已经将他炼化,但是他还是有一抹元神逃了出去,也不知是怎么的,晕头转向就到了海边,然后昏昏沉沉,仿佛已经丢掉了性命。

这一睡就是几百年。

在海边的珩锦元神其实也已经奄奄一息。

而正是这个时候,被冲海滩的白皓宇惊醒了他。

白皓宇体内滴出来的血也将他枯竭的灵气稍微补充了一二,他这才有了苏醒的机会。

正是这一场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大祸,忽然叫他感悟了一丝天道,而天道福祉七元符图指引他的救命所在,便是北荒。

珩锦原本的性格并不冷淡,那个将自己意外唤醒的孩子白皓宇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恩人,珩锦不想就这样任由他自生自灭,便带着他一起来到了北荒。

按照感悟天道所得的机缘线索,珩锦很快就找到了这一棵白化栖凤梧桐树,想要从这棵树采一段树枝来炼化成维持性命与灵魂的龙骨,却没有想到招惹来了栖凤梧桐树的树灵。

那树灵看到自己愣了愣,便问他来做什么,脸色黑的如同铁锅底一般,想来是认出了珩锦是谁,可见当真是十分不愿意见珩锦了。

珩锦强忍着一身的伤,言辞恳切地请求栖凤梧桐树的树灵,希望树灵能够赐给他一段栖凤梧桐木,用以炼化龙骨,维持自己的性命。

但是令人惊讶的是,这栖凤梧桐树的树灵竟然完全不肯。

确实如此,这树灵不仅不肯,还要他用自己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去换——可是他有什么最宝贵的东西呢?

珩锦拿出了他的法宝,他的丹药,甚至连自己的佩剑都已经抵押了,面前的树灵都不同意。

是的,她不想要这些,她说她要他的残魂,要他的记忆,要他的喜怒哀乐与嗔痴交缠。

珩锦那时候并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再无理不过的要求了,这些记忆对树灵来说又有什么用处么?

她真的是想要救自己吗?

然后重伤的珩锦元神便昏了过去,树灵在树梢看着他的样子,嗤笑了半晌,最终取走了他的灵魂和情嗔爱欲。

珩锦看着看着便生了许多的怀疑。

这时候他又不免想起来,当时树灵最终愿意给自己龙骨,当真是想要随便救救自己,还是因为想要他最重要的东西,还是因为——自己毕竟是她辈子的孩子?

珩锦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在想这些人情世故简直一窍不通,可是他又什么也不能否认,只得喃喃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那女子看着面前珩锦脸变来变去的神情,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冷冷一笑道:“你想错了,我救你,丝毫不因什么母子之情,辈子你和你妹妹便是我的累赘,拖累我历劫而死,这辈子更是毫无干系,我与你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分。

我救你,无非是想要你的重要之物,要你的记忆和情嗔之魂罢了。

我这株**独独一棵的白化栖凤梧桐树,乃是以世间情感为食,越激烈的感情,在我这里便越有用。

我穷极一生,也不过只是想要做树灵之中第一个飞升之人,你和小鱼妹,也不过都是历劫之中的错误产物罢了。”

小鱼妹,那是对于涟漪的蔑称。

树灵的语气非常冰凉。

她好像确实对自己孕育下来的这两个孩子没有一丝好感,也没有尽到哪怕一丁点儿养育教导之责任,并丝毫不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羞耻痛苦。

没想到这天地下竟然有这样一个母亲!

两人的背后忽然刮过了一阵风,树有一点枝丫断裂地掉在了地,咔嚓咔嚓的声音,听起来又干燥又脆弱。

他的身后还有人吗?

珩锦回头看了看,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而树灵好像却完全不在乎这些,她只是保持着刚刚那个懒洋洋的姿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自己靓丽的鲜红蔻丹。

这就是自己的生母吗?

当年年纪小的时候见的太少,记不清楚她的面孔,又因为丧失了记忆的缘故忘却了他对她的恨意,如今再次重逢,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个场面。

双方都太过冷淡,没有人想要说话,也没有人觉得有必要说话。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珩锦觉得自己开了眼界了。

这都什么人?

但树灵却完全没有应和珩锦的态度,她看珩锦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是冷淡的,就像是在看一件没有姓名的小玩意儿,玩够了就丢弃。

若是涟漪也在这里,她听到了自己一直想念的娘亲居然是这个样子的,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涟漪一向对自己的母亲很有期待,可是连珩锦都没有想到,这个做母亲的人,这一颗心,居然能够变成这个铁打的样子——从前那是冷淡,如今这个却一副仿佛我不认得你的高贵模样了。

这种感觉叫珩锦觉得非常可笑,非常讽刺。

这样一想,自己心口那根龙骨确实好像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样一根龙骨,珩锦觉得自己不稀罕。

被施舍来的生命,珩锦觉得可耻,也同样觉得十足羞辱,尤其是来自这样一个人的时候。

当初感悟天道获得机缘福祉的时候,珩锦万万没有料到自己获得的机缘福祉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一棵能够救命的栖凤梧桐树,它的树灵竟然会是自己的生母转世。

而这个生母却对自己嗤之以鼻,甚至将自己和妹妹当做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小玩意儿一样,挂在嘴肆意侮辱欺凌。

这条命是她当做玩一样施舍给自己的,自己的记忆也是被她当做玩儿一样给夺走的。

既然她这样草率,珩锦久了也觉得没有意义了。

她想要拿回去,想要看他的笑话,那便看罢。

可笑,当真可笑,甚至可笑至极!

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

“我还给你,你将我的记忆和灵魂还给我。”

珩锦的下手丝毫没有停留。

他手灵光迸现,而这个时候两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兄长,你糊涂!”

正是已经赶来的时映雪和涟漪。

涟漪和时映雪其实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两人在暗处躲藏,时映雪和涟漪的境界都已经到达了出窍,躲藏一二其实并不困难。

加那树灵从头至尾都一副十分倨傲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的能力非常在行,结果时映雪和涟漪破坏了她的结界溜进来,她都好像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一开始时映雪还以为她可能是欲擒故纵。

可躲藏了好一会儿,看了她这种种说话与做事,时映雪都觉得可笑。

这树灵恐怕并不是在欲擒故纵,而根本就是自大可笑而已!

她自以为自己将旁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坐在高高的枝丫高高在,就觉得自己能够看明白了这世间百态,能够俯视芸芸众生的性命,其实最终也不过就是一个狂妄自大又并无多少能力的高攻低能者罢了。

时映雪从来不害怕这样的人。

在珩锦当真厌烦到准备将自己的龙骨挖出来还给树灵的那一刻,涟漪终于忍不住动了。

她的伤势基本已经完全恢复好了,能够自如地使用自己的灵气和天赋,看到珩锦居然真的要动手伤自己,涟漪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忍无可忍,那便无需再忍。

涟漪直接就跳了出来,劈手将珩锦的手打到一边。

她占了个先机,加已经走马观花地将自己的记忆看过一遍的珩锦有些精神恍惚,这么一下珩锦的手果然就被涟漪直接给打断了。

树灵的脸色剧变,刚刚伸出手想要动手的时候,时映雪就跳了出来。

那树灵实在狂妄自大,简直和那探月仙子有的一拼,手的灵魂光珠还在闪耀就准备与时映雪交手,却没料到时映雪压根没有想要与她交战。

时映雪脚灵气加注,身法诡谲,直接扰得那树灵眼花缭乱,连她的人都抓不到。

就在树灵心神开始摇晃有些生气的时候,时映雪直接一个“倒挂金钩”,又使出一招“猴子偷桃”,登时将灵魂光珠从树灵的手中偷了去。

时映雪将那灵魂光珠拿到手里,神识一探就探明了这灵魂光珠圆圆滚滚,外面一层薄薄的禁制壳儿,里头藏着的就是珩锦的灵魂和记忆。

这种东西也算是常见之物,时映雪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了,手加持着灵气,直接握着那灵魂光珠狠狠一捏,就将整个光珠给捏碎了。

在捏碎光珠的一瞬间,时映雪就感觉到指缝之中好像漏进来凉飕飕的风,随后五指不由自主地展开了,掌心之中涌出来一股绚丽多彩的颜色,径直往一边被涟漪捉住动弹不得的珩锦涌去。

这些灵魂都是用秘法加持保存着的,只要和时映雪这样破坏外面的秘法神识禁制,就能够直接将它们从光珠之中取出来,让它们物归原主。

灵魂和记忆汹涌地往珩锦身涌去,珩锦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十分失神,涟漪害怕那树灵会动手,手已经抽出了自己的法器,将兄长牢牢地护在身后。

而时映雪也一样。

时映雪能够感知到面前的树灵境界并不低,她大约是在出窍五层的样子,但是时映雪对她,觉得自己至少拥有六成的胜率。

不为别的,时映雪有明夷阴阳火啊。

白化的栖凤梧桐树,听去确实稀有无比,但是无论如何它都还是一棵树,可逃不了那弯弯绕绕的什么劳什子,绝对是遵守天地五常五行规律的。

它这么尊贵稀有,其实也不就是一棵木属性的树灵么。

火克木,且是天克。

时映雪与她本就在一个大境界,如果真要交手,时映雪才不觉得自己会输。

树灵在此情况下竟然十分不着急,她的目光有些讽刺地越过了时映雪,仿佛完全不将这人修放在眼里一般,只去看一边护着自己兄长的涟漪。

“想不到数年未见,小鱼妹也生成这般模样了,你哥哥的龙身是我所渡,你的龙身可修出来了没有?”

树灵有些讥诮地开口。

要说辈子还没有转世的时候,血浓于水,出于先天的骨肉亲情,树灵对于自己生出来的这两尾小白鲤其实还是有些包庇和愧疚之情的。

毕竟这两人的身还流着她的一半血脉,也正是因为她血脉的缘故,涟漪和珩锦才会变异,而涟漪的血统觉醒之后甚至还带着她栖凤梧桐花的纹路,可见几人之中的联系究竟如何紧密。

但是带着记忆转生回到自己作为树灵的这个身份之后,树灵就能够感觉到自己和涟漪以及珩锦之中唯一的联系也消失了。

她不在会因为两人之间不可避免的血脉亲情而感到痛惜,更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情,这辈子于血缘之已经毫无关系。

而珩锦和涟漪作为她历劫之中产生的两个孩子,树灵只把这两个孩子当做历劫的黑历史以及失败品,是她最不想面对的存在。

但她又同样觉得,怎么说他们的性命都是自己所给,他们就应该任她玩弄嘲讽。

第640章 火树银花

即使如今他们的境界已经不低,她却还是想要对他们极尽嘲讽之能事,不知是想要将自己过往的失败埋藏起来,将一切都藏在过去,还是如何但很可惜她的做法并不正确。

树灵仿佛仍旧是站在一个制高点,例如生母这个身份上来对珩锦与涟漪两兄妹指指点点。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这两兄妹进行嘲讽,可这两兄妹都到底还记得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什么模样,也记得她当初的那个复杂样子,感受过她心里那点儿不容易的愧疚与怜惜,所以如今被树灵嘲讽,甚至有些说些说不出话来。

珩锦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涟漪的脸色更是一下子就白了。

但是站在时映雪的角度来看,树灵的所作所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可笑至极。

时映雪垂下眼眸冷笑了两声。

涟漪和珩锦不好回复,时映雪是局外人,自然不怕。

“我家涟漪的龙身早已经修出来了,也不知面前这位轮回过多少次历劫过多少次的树灵前辈,什么时候预备飞升啊?”

时映雪一般情况下不说话,一说话便奔着能将人气死的那一卦儿去。

她的语气讥诮冷淡,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简直满地要溢出来了。

树灵一开始压根没有注意这个将自己手心里的光珠抢过去的人修究竟是什么人,像她这种从上古时期就留下来的境界高深的神木,从来都对人修看不上眼。

但时映雪这一出声,果然成功地将她的吸引力拉了过去。

这一看,树灵不禁笑出了声:“不过一个出窍初期的小后辈,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居然敢在我的面前班门弄斧?”

时映雪被她这样嘲讽也不觉得生气,她的目光只是在树灵身后那棵参天大树上扫了一圈儿,便冷冷地说道:“敢问前辈,究竟多大年纪了啊?”

时映雪这句话问的属实不太礼貌。

要知道这修真大陆,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询问女修的年纪,尤其是一些境界高深的大佬女修,若是问的不好,很有可能是会被大佬施以惩戒的。

但是时映雪摆明就是要找事儿,她斜斜地抱着自己的手,笑眯眯地又问了一遍:“树灵前辈这样厉害,如今又是修到出窍境界的大手子了,能否告诉我一句,您究竟多少年岁了呀?”

树灵大怒,并不说话、

时映雪也不客气,抽出意如霜便将她头顶的一簇枝丫给砍断了,看着里头密密麻麻的纹路,忍不住故意扬起声调来:“哟哟哟,瞧瞧这纹路,这还不过就是个枝丫呢,就这样密密麻麻的,要是将这整棵大树拦腰砍断了,也不知道多少年轮,得有数十万岁了罢!”

时映雪的声调故意扬得极高,她丝毫没有收敛自己话语之中的嘲笑之意,反而故作阴阳怪气,惹的一边的树灵大怒,整张脸都红了。

“混账,你说什么东西!”树灵作势要动手。

时映雪的意如霜痞里痞气的一指,竟是直接架在了树灵的头顶上,她唇角斜斜地一勾,故作十分遗憾地说道:“原本还想和您认个姐妹的,可惜了,前辈年岁大我太多,我也不好意思巴巴地上去讨好您啊,咱们都不在一个辈分儿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时映雪说着就将自己身上的幻术给解开了。

她身上那些隐藏年龄和容貌的幻术已经完全被她解开了,于是她的样貌和身影直接大剌剌地展露在了树灵的面前。

年轻人的气场与上了年级的修士是不一样的,时映雪将自己身上的法宝幻术一解开,树灵就瞬间发觉面前的时映雪年纪绝对不大。

神识一扫,树灵差一点呕出一口血来。

开玩笑的吧?

时映雪这具身躯决计不可能超过五百岁,她的境界却已经到达了出窍。

过往这么些年,树灵见过的修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从来没有见过时映雪这样的,年纪轻轻居然就已经有了出窍的修为,这是开玩笑的吧?

“你转生几次了,转生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树灵果然气急败坏,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再一次查看时映雪的年龄,就直接将一顶转生无数次的大帽子扣在了时映雪的头上。

毕竟她实在想不到,如果是正常人,怎么可能在第一世的时候就修到了这个境界,除非是不停地转生再修,使用秘法累积境界,否则是绝不可能这样容易就成了出窍的。

年龄对于某些女修来说实在是不可触碰的痛点,看着对面那树灵暴跳如雷的样子,时映雪只觉得又好笑又解气。

方才肆无忌惮地嘲讽涟漪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今时今日?

她时映雪的境界虽然确实不是自己踏踏实实修炼上来的,但是她也决计不会用这样的恶意来揣测旁人,于是她在心底问了问涟漪的意思,得到涟漪“不用留情”的回复之后,时映雪就完全不再遏制自己心中的不悦感。

时映雪要放飞自我,若是熟人在此,一定知道及时退避为妙。

但是很遗憾树灵并不是熟人,她并不知道等一会儿自己究竟会被时映雪给气成什么模样,所以还是瞪圆了一双眼睛,手上灵气闪动,大约是想要动手的样子。

时映雪却出其不意将手中的意如霜一甩,哗啦一下就往树灵的手心砸去。

那树灵果然下意识地避开到一边去,双手之中有些弯曲,显然是害怕被时映雪这一下给扎着了。

时映雪动手打乱了树灵的出手,她也不慌不忙地学着刚刚树灵那副欣赏自己绝美蔻丹的模样,将手举到自己的面前来,细细地盯着自己其实完全没有颜色的指甲说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可从未转生过,如今也不过是个头一回的小后生,哪里担得起能和前辈同起同坐?这等转生的秘法,我可没有福气学会呢,乃是前辈才会的厉害法术。”

时映雪想要阴阳怪气,那可就没有旁人能比她更阴阳怪气了。

她只是随便这样挥了挥手,就能将面前的树灵给气的七窍生烟,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你这混账,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儿!”

树灵的手抬了起来,她的身后瞬间就涌上来四五条雪白的藤蔓,虎视眈眈来势汹汹,像是想要将时映雪一把给抓起来,丢在地上踩来踩去的模样。

时映雪脸上刚刚还在笑着的神情马上就消失了,她也抬起来了自己的手,有些讥诮地翻了翻眼皮,冷笑道:“前辈要教人说话好听,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儿。

方才说的那满嘴扯淡之话,也算是人话?若非是我人在这里,看着你嘴皮子张张和和,这才说出这么些废话来,否则我还当真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在这儿给我叭叭地扯淡呢。”

她这嘴皮子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开口就奔着人的痛点而去,打蛇就打七寸,这回真是将树灵气的暴跳如雷,简直想要将时映雪直接捆起来杀了完事儿。

“小鱼妹,这就是你的主子?可则是开了我的眼界了,白鲤一族有几个去与卑贱的人修订立契约的,你竟是这样不知廉耻!

选中了一个人修也就罢了,还是一个这样口舌肮脏的下贱之人。”

树灵说不过时映雪,竟是想拉着一边无辜的涟漪下水。

时映雪直接啐了一口,脸上的鄙夷之色几乎浓重地要溢出来了一般:“滑天下之大稽,这世上若是人人都像树灵前辈一般,那可真是有趣儿了。

树灵前辈,倒也不是我说你,俗话说人不要脸,树不要皮,感情你那是两者全占了,心里头可还沾沾自喜?”

“我修炼几百年来,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东西。”

时映雪冷笑数声,她的手上一动,便已经将自己那九道剑气给召了出来,哗啦一下就把树灵身后的栖凤梧桐树给砍掉了一块儿树皮,显然是不准备与树灵多说了。

那树灵实在说不过时映雪,也不想多说了,看了看时映雪的动作,差点又一次被气到七窍生烟,干脆手上一举,藤蔓就出现在了时映雪的身前,大约是当真想要与时映雪打一架了。

时映雪倒不担忧别的,她担忧的是自己和树灵就这样打起来了,是否会波及到一边儿的涟漪和珩锦。

她这样想着,便在心里暗暗叮嘱涟漪先将她的兄长照顾好,自己完全可以应对树灵。

涟漪点了点头,将在一边接受自己的记忆而昏昏沉沉的珩锦拉到了一边,将这一大块儿空地都留了出来。

时映雪眼尖地看到了一边地上躺着的少年,思前想后好像想起来这个不就是白皓宇吗。

她秉着自己和柯祎也还有两份交情的心思,便挥了挥手,使出一个法诀,将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白皓宇给搬运到了一边儿去,省的一会打将起来,伤着柯祎的这个宝贝师弟就不好了。

战场彻底肃清之后,时映雪在心里再次问了一遍涟漪自己究竟能不能动手。

涟漪的回复之中十分冷淡,只说这人原本就是个没有心肝儿的冷心肠之人,上辈子做他们的母亲,他们便已经尽孝了,如今这个这般模样,又如此出口伤人,显然也算不得什么母亲了,时映雪大可随意处置,丝毫不必手下留情。

时映雪听后心中大定。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战斗了,在上次与饕餮决战的过程之中时映雪已经有所领悟,感觉自己已经将将要领悟到最后一套杀意剑诀,面前的树灵也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时映雪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一二,说不定就将她完胜,还能够领悟出自己的杀意剑诀了呢。

这一次面对比自己更强一些的对手,时映雪没有采取上次和饕餮的放风筝流打法,反而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拉了主动气场,直接用出了造化阴阳的神通。

但是用处这一套造化阴阳,时映雪并不是冲着树灵本人而去的。

她知道自己直接攻击树灵肯定没有多大的意义,毕竟树灵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棵参天大树。

时映雪如果不先将这棵栖凤梧桐树给解决了,一会儿就会成为自己战斗之中的大麻烦了。

时映雪心中这般想着,手上也完全没有留情,因为她已经拉了造化阴阳的主动气场,树灵被她的主动气场直接抽光了周围的灵气,又被压迫地动弹不得。

她这会儿只能在主动气场具有绝对优势的十秒钟之内眼睁睁地看着时映雪消失在了原地。

时映雪去了哪里?

树灵不知道,也想不到不过换句话来说,她不是想不到,是不敢想。

时映雪想的是擒贼先擒王,树灵的根基不过就是这一株年岁久远的白化栖凤梧桐树,优势也是仗着有本体能够帮忙聚灵。

时映雪要在这主动气场为她争取出来的十秒之内,直接将这棵大树毁掉。

虽然毁去这样一棵无价之宝是有些难受和暴殄天物了,但时映雪想要给这个狂妄自大的树灵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这世界上可不仅仅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够修到出窍,也不是仅仅只有她一个人能够侮辱旁人的。

更何况侮辱的那个人还不是旁人呢,是一直匡扶帮助甚至教导自己许多的涟漪,时映雪的心里头怎么可能没有气?

没有气,那绝对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

时映雪今天倒是很乐意教教这个“出口成章”的树灵,什么叫做尊敬旁人,什么又叫做有自知之明。

主动气场的作用实在明显,当初饕餮都被她压得动弹不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这刚刚还在嘴皮子纷飞大放厥词的树灵也彻底没了脾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长大了嘴,大约是想说些不好听的来骂骂时映雪,但可惜时映雪才懒怠理会她。

用凡间的话来说,不过一条疯狗儿罢了,得了空的时候逗弄逗弄一二,不得空的时候谁理会她啊,不就一小狗儿么?

第641章 付之一炬

第一息的时候,时映雪就已经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倒不是害怕那树灵看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知道这画面必定会被那狂妄自大自视甚高的树灵带来巨大的冲击,不如“体谅体谅”她,省的她看到时映雪要去做什么的时候忽然发起疯来。

第二息的时候,时映雪已经窜到了那株万年的参天大树之后。

第三息的时候,时映雪挥动了手中的九道剑气,这九道剑气完全精纯化了,时映雪一手挥动,那剑气就直接扎进了这株大树的根基之中。

第四息的时候,剑气已经开始在大树的内部迸发,虽然还不能直接将整棵树都给掀翻了,但是至少已经砍断了树中的大小经脉脉络。

失去了经脉脉络的树灵马就反应过来,但是主动气场的压制力量已经越来越强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大约能够变化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发泄自己对时映雪的不满,但是现在她甚至连一根头发丝儿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气在自己的大树根基到处乱砍。

第五息的时候,失去了经脉脉络传递灵气的树灵身的灵气已经开始大幅消散。

而时映雪这一回动手更狠,她直接从指尖凝出来几团精纯的明夷阴阳火火种,轻轻一挑,就将指尖的明夷阴阳火火种给弹进了树。

树瞬间迸发出明亮的火光。

就算这是一棵世界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白化凤栖梧桐树,但是它也不过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罢了,更何况多年的生长与吸收灵气精华,这棵树之中储藏的油性已经非常大。

时映雪一点儿明夷阴阳火的火种就可以引爆整棵大树,这可真就一个“**”“火树银花”!

第六息的时候,明夷阴阳火已经完全将整棵白化凤栖梧桐树给吞没了,蓝色之中带着一些雪白的火光瞬间就窜到了树冠顶儿,远远看去一片火光冲天,当真有种“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滋味!

只是这场景虽然妙哉,但是对于作为树灵本人的树灵来说恐怕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树灵她目眦欲裂,洁白漂亮的脸蛋儿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对涟漪和时映雪的洋洋得意与高高在。

这火光冲天,照的她的眼底也一片猩红。

树被烧了,树灵也同样元气大伤。

这一刻时映雪忽然有些明白什么叫做出一口恶气的滋味了,看着一边的树林气疯了又不能动弹的模样,时映雪只觉得心里头大快。

第七息的时候,树灵脸的泪已经下来了,但是她现在身体之中的情况与本体凤栖梧桐树已经没有什么区别,浑身火烧火燎的,眼泪才刚刚落了下来就被滚烫的体温瞬间蒸发。

第八息的时候,时映雪面前的凤栖梧桐树已经开始滴落起一滴一滴的鲜血,可见这棵树确实道行高深,甚至连血都有了,否则也不会生出有自主意识能够修炼的树灵来。

时映雪看着有些心疼,毕竟凤栖梧桐树本来就是价值连城的神木,更何况是一棵白化木,想想也知道背后代表多少价值,假如用来炼器炼丹,那也必定是功效超群的存在。

就这样付之一炬难免会有些遗憾。

而一边被主动气场压得快要背过气儿去的树灵脸色也十分苍白,看去就是一副恐怕命不久矣的样子,但她的双眼之中仍然满是不甘心。

要是她知道时映雪是因什么而遗憾,恐怕会气的吐血。

时映雪觉得这主动气场倘若结束,树灵一会儿恐怕是要找她拼命的,可惜这棵本体的凤栖梧桐被烧得都快枯死了,树灵本身的能力也已经大打折扣,还能不能挺到找时映雪麻烦的时候还不一定呢。

第九息的时候,时映雪速度极快地在树干贴了一圈儿符篆,树灵的眼前已经几乎被大火给淹没了,她的神识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完全没有办法看清楚时映雪究竟在做什么。

第十息的时候,时映雪已经回到了树灵的身前,她的双手各执一柄意如霜,高高跃起之后便猛地往树灵的胸腹处攻去。

这时候造化阴阳的主动气场作用已经开始消失,树灵立即躲闪,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挨了时映雪一击。

这一击虽然避开了树灵的致命部位,但是时映雪的真气能量简直大的惊人。

树灵没有办法抵抗这真气能量带来的威压,几乎是瞬间就被时映雪的真气震飞了出去,呕出一口血来。

这时候造化阴阳的主动气场已经完全结束,时映雪意识到自己和树灵的战争可能才刚刚开始。

不过无论是如何,时映雪都确定自己一定会赢。

本体已经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这树灵也算不太蠢,没有与此时此刻的时映雪缠斗在一起,反而转过身去,发了疯一般地想要将自己可怜的本体从烈火之中拯救下来。

但是很可惜的是,明夷阴阳火哪里是树灵用一些简单的小法术就能够解开的?

她丢出去一大串儿的法术和口诀,最终都没能够减少一点儿火势,甚至还将这火越烧越大了。

树灵惊恐不已,她再次开始准备着其他的法诀,浑然没有发觉树干贴着一层还在发光的符篆,只是头闪烁着的光芒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她也完全没有察觉到,刚刚才给了她用力一击的时映雪并没有跟来,而是默默地往后退了许多许多步。

树灵还未察觉,那符篆头连成一气的光忽然就猛地一亮,随后直接爆炸开来,发出一声巨响。

时映雪已经退到了涟漪和珩锦的身边,那爆炸开来的余波都掀起了她的衣裳,叫她有些躲避不及。

等这一道光散去之后,原本的参天大树已经被烧成了一堆焦炭,可怜兮兮甚至四分五裂,倒在地哪里都是。

而刚刚还趾高气扬随意侮辱涟漪和珩锦的树灵也失去了刚才的模样,整个人蜷缩在地,不知生死。

时映雪刚刚贴在树干的可是一把等符篆,树灵刚刚贴的那样近,符篆爆炸的力量没有直接将她整个人炸成粉碎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怎么处理?”

时映雪瞥了瞥那地看去有些可怜的树灵,问起涟漪。

涟漪心中稍有挣扎之感,但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杀”

她正要说话的时候,一边一直有些呆滞的珩锦忽然开口道:“杀了就是。”

这声音之中满是薄怒,涟漪浑身僵了一下,人还没有转过身来,眼泪就已经闻声而落。

“兄长!”

这才是涟漪心中最熟悉的声音。

“漪儿我在,我在呢,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珩锦身的气质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他的神情看去更鲜活了许多,一双眼之中也不再带着这样那样的困惑情绪,深深浅浅明明灭灭,就像是天的星子一般。

“杀了罢,这等东西留在世间也是祸害。正如方才漪儿所说,她既然早不承认是我和漪儿的母亲,也说她已经转生了,那也没有必要再给她留面子。

白化的凤栖梧桐树虽然同样是神兵利器的原料,但是她修的乃是掠夺人修魂魄的邪功。

你们方才来的路一定觉得精神压制甚重,甚至会觉得自己的思想受到别样的影响,情绪失常,记忆错乱,都是这树分泌出的瘴气导致。

此树毫无益处,你今日将它毁去了,也是好事一桩。

这树平素里就占有巨大的气场,并且疯狂掠夺周围其他植物的生存灵气,若非是我有意分出威压来维持此地的平衡,这附近早就如同绝地一般,被她害的寸草不生了。

她自己造的孽,今时今日也该尝一尝苦果儿了。”

珩锦将涟漪抱在了怀里,爱怜而复杂地抚摸着她的脊背,看向一边时映雪的目光却是锐利的。

很显然,珩锦想要树灵死。

不是一般的想,是十分非常的想。

其实自始至终时映雪好像都不知道树灵的名字,但如今也发现,其实没有必要去知道树灵的名字了——原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既然如此,时映雪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提着剑走去,走到躺在地不知生死的树灵面前,脑海之中划过了她刚刚那副不知死活却又傲气非常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后一剑封喉。

刚刚还趾高气昂仿佛十分了不得的树灵直接就在时映雪的剑下化为了一道白光,随后化为青烟,直接消散不见了。

这时候时映雪脑海之中的风絮忽然就喊了起来:“你做什么了,沉血池忽然涨了如此之多,天劫值也大幅下降,是否是去走什么邪门歪道了,万万不可如此!”

风絮忽然说话,将时映雪吓了一跳。

时映雪有些无奈地叹气:“没有的事儿,您想到哪里去了。”

“那你做什么了,你倒是告诉我啊!”

风絮是当真着急地不行。

他当年就是因为修炼头失了智,这才走了歪路,所以最后才落得了个那样的下场。

前车之鉴在手,他可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子最后也落得被天劫打个神魂俱灭的结果,心中着急也实属正常。

时映雪想了想自己刚才那暴殄天物的所作所为,斟酌了一番用词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呃我烧了一棵道行数十万年的白化凤栖梧桐树,还杀了它的树灵”

“啊?”

这个行为说起来确实是有些太浪费了,风絮都被时映雪的回复给震惊地无话可说,半晌之后才苦笑了一句:“旁人万金难求来一点儿枝丫做武器法宝,你倒好,竟是将它一整个都烧没了。”

“那我不是还有意如霜么,这有什么关系。”

时映雪对自己的无锋之剑可是喜欢的很,意如霜才是她这一辈子相伴一生的佩剑,其他的无论如何,都比不自己炼化出来的意如霜。

“彳亍口巴,你是有无锋的人,我等无名小卒不配指点江山。”

风絮翻了个白眼。

怎么忘了这死姑娘还有柄自己炼出来的“无锋之剑”呢!

“无锋”!

那确实难怪时映雪可以毫不犹豫地就将这一整棵树都给烧掉呢,感情人家不稀罕啊!

“不过其实你也做的很好,这种了年岁的白化凤栖梧桐树乃是五行不调的产物,是大大大大凶之物,生出来的树灵也常常因为风水极差和五行难以调和走邪魔歪道之路,你今时今日能将它给解决了,也确实是算你大功德一件。”

风絮这样说着,他正经起来,时映雪也不再说说笑笑,反而在一边十分认真地听风絮指点自己。

两人说了一会儿之后,风絮便继续回去修炼了。

珩锦和涟漪还有话说,时映雪就不想在这儿煞风景了,她一个外人没必要横插进人家两兄妹之中,于是便转圜到一开始的战场之中,开始寻找那棵被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烧得四分五裂乱七八糟的栖凤梧桐树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还真别说,时映雪在里头找到了不少宝贝。

就是这树被烧得四分五裂黑黢黢的,有些脏了。

时映雪也不在乎到处脏污,直接毫无形象地蹲下来,随意地用手在地的黑黢黢之中翻找,就算弄了一手的污秽也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寻宝还很乐在其中呢。

一边的珩锦和涟漪很快就叙旧完了。

两人说了些闲话,目光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在垃圾堆里头淘宝的时映雪身飘去。

时映雪实在是捡得不亦乐乎,她脸有笑,没有幻术的侧脸看去有些天真无邪,尽管她已经几百余岁,独独属于少女的天真可爱却仍然没有丢失。

“你怎么选了她?”

珩锦小声地问一边的涟漪。

他倒不是瞧不起时映雪,也并非觉得时映雪哪里不好,只是白鲤一族确实自傲,鲜少会与人类达成契约。

加珩锦离开涟漪的时候,涟漪分明是跟着一个少年的,怎么过了万把年就成了如今这个时映雪?

第642章 寻找婵女

“她是那一家的苗子,加上她为人确实刻苦努力,身上还有偃魂空间,我便选了。”

涟漪答道。

也不是涟漪说的直白,他们灵兽确实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想的什么,便说什么,并不隐瞒。

一开始涟漪会选中时映雪,确实是因为这些因素,而不是因为别的那些有的没有的。

珩锦倒是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看她今日,虽说故作凶悍做作,有些粗俗,但内里确实是心细如发之人,神思稳定,境界亦极佳,可见是可造之才。”

涟漪简直不能更赞同了,于是点了点头。

珩锦便又问“她待你可好?”

“甚好,从前她小的时候是我保护教导她,如今倒是她保护我了。

她不像别的人修一样将灵兽禁锢得死死的,从不在我身上放禁锢符咒,也很少要求我做什么事情。

比起做她的灵兽,我更觉得我与她是一种平等的关系,就像是人类之间出生入死的好友一般。”

涟漪想了想,这般说道。

珩锦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妹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她看上去温柔,实际内里性格有些寡淡,是个并不是很容易接受别人的人。

昔日的涟漪连同类都难以接受,但她如今竟肯为身为人修的时映雪说这样多的好话,可见在她心里时映雪确实是个如此好人,叫她分外喜爱,才会有此感慨。

“她待你好,我便也十分安心了。”

珩锦没有问涟漪怎么她没有再跟着那个当年一心相许的少年郎,也不会去主动触涟漪的霉头,问涟漪关于婵女的事情。

涟漪心中知道哥哥是关心自己的,想想虽然她一直怪罪婵女如何如何,可哥哥却也从来没有骂过自己当年瞎了眼选错了人,更别说自己与那人根本就是假的,而哥哥与婵女却是实打实的十世情缘。

这样想着,虽然涟漪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找了个借口站起身来,说是去做什么做什么,不过是想要将空间留给珩锦和时映雪罢了。

她知道哥哥肯定会有话想要问时映雪。

哥哥在这个世界上最担心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小妹与爱人,他对自己的小妹已经足够好,小妹也应该考虑考虑他的感受,不应该像当年一样无知任性了。

涟漪想通了,便也觉得没有那样难受了。

珩锦也深感这么多年的历练下来,当年轻狂的小妹也已经成长了太多,一时之间心中感慨无比。

“映雪,你来一下。”

珩锦扬声喊了时映雪一声。

“诶,义我马上就来!”

时映雪已经淘宝淘的差不多了,她将东西收拾了起来,又掐了几个法诀将自己的双手和身上收拾干净了,这才转过身来走到珩锦的面前。

之前喊义父那是事急从权,当时脑子一热上了头,不管不顾地就将义父喊出了口,如今想起来实在羞耻的很,却又没有什么法子,不知道究竟应该喊什么。

喊义父吧,又总觉得哪里太过尴尬,这辈分乱七八糟,心里头总觉得奇怪的很;

不喊义父吧,时映雪又觉得奇奇怪怪,不知喊什么,又好像不太礼貌。

她心中纠结,一边的珩锦已经看出来了她心里头的念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不用太拘谨,叫我一声前辈便罢了。”

时映雪便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前辈。

“你的义母如今在哪里?”

已经恢复了记忆的珩锦自然想起来了婵女是谁,不会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时映雪摇了摇头。

她将自己和婵女在极西戈壁之中的事情如实告知,也告诉了珩锦自己和婵女在极西戈壁的出口走散了。

当时婵女为了躲避功力比两人深厚的多的明月阁主,手上用了一颗传送果,结果将两人传送到了不同的地方,如今两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珩锦当然知道当年自己与婵女就是被假的明月阁主给暗算了。

珩锦被假阁主所害,身为青蟒的大部分修为已经被假阁主掠夺修炼,现在的力量是他的元神灵魂中携带的力量。

珩锦的境界并不低,他的元神灵魂中所蕴含的力量是他身为白鲤之魂的本源力量,经过这些年的疗伤,也已经基本恢复到了转世以前脱离白鲤成龙时期的境界。

而据时映雪所说,婵女的境界也并不低,而如今的假明月阁主,境界其实也并不高。

珩锦觉得自己如果能够找回婵女,到时候运作一番,未必不能将假阁主给揪出来。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婵女究竟在哪里?

时映雪与婵女走散,婵女应该是迷失在了时空乱流之中,随后去了别的地方。

但是时映雪又说,她无法用五行信联系到婵女,显然是不知道婵女究竟去了哪里,这找人便如同大海捞针,不知究竟去哪里合适。

珩锦想了想,忽然想起来自己与婵女应该是有一些血脉联系的,所以实际上他可以通过这一点血脉联系,来感知现在的婵女究竟在修真大陆的哪一块地方。

并不是说能够准确地指引找到婵女在何处,但是至少能够显示出一个模糊的范围,这样寻找也至少还有目标。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可行的方法,珩锦并不再担忧了,反而静下心来,先让时映雪不要说话,然后通过自己与婵女的血脉联系来感知她的具体方位。

珩锦微微闭上眼,身上浮现起一层淡紫的光辉。

他现在的身躯从理论上来说并不是他与婵女第十世所拥有的青蟒之身,而是他作为白鲤且已经脱去白鲤之身成为了半龙族的肉身。

这道血脉联系其实是最最久远的联系,婵女在十世转世以后,这些联系的效用已经减弱了很多。

珩锦也不能说自己一定能够找到她在哪里,只能说尽可能地去催动联系之中的作用,希望借此能够找到婵女的大概方位。

时映雪与婵女分别了有一段时间了,她也非常想念自己的义母,曾经多番联系没有结果,如今又有了新的机会。

第643章 前往清虚

片刻之后珩锦睁开了眼。

他的神情之中看不出变化,但是时映雪已经细微地感觉到此事恐怕并不理想。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可曾查探到义母究竟在何方?”

珩锦摇了摇头,眉头微微一皱“我在修真大陆上找不到她的元神所在。”



这!难道婵女已经死了吗?

大约是看出了时映雪脸上的惊恐,珩锦出声安慰“你义母的命格比我硬的多,这也是为何当初她屡遭伤害却并没有死去的缘故。我猜测她并不会这么容易便魂飞魄散,而可能是在灵魂分离之后,因为传送果的作用不稳定,误入了时空乱流,进入了另外一个区域。”

“另外一个区域?”时映雪有些不解。

“是的。”珩锦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之中隐隐含有忧郁之色,“婵女与我的血脉联系并没有中断,但我却感受不到它在修真大陆上的踪迹。说明很有可能她已经不在修正大陆上了,而可能在隔壁的清虚界。”

“清虚界?”

这倒是时映雪第无数次听说清虚界了。

她一直没有完整地、系统地听人介绍过清虚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也并不知道那个地方与自己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区别。

理论上修真大陆从另一个名字上来说是灵虚界,那么清虚界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应该与灵虚界差别不大。

涟漪曾经去过清虚界寻找自己的情骨,那个时候时映雪就问过相关的问题。

但涟漪说那并不是她这个境界的人应该了解的,那个时候的时映雪境界其实也并不是非常的低,至少在修真大路上还是拥有生机的,那么想来清虚界很有可能危机四伏。

但是时映雪还是想要去。

“清虚界对你来说有些危险……”

珩锦寥寥数语便勾画出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正当珩锦在说着清虚界的相关时,涟漪已经走了过来。

“清虚界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但是前往清虚界非常麻烦,而且需要损耗很多的寿元。

之前你已经使用了大量的寿元来进阶,天劫值也累积地非常高,恐怕没有足够的寿元能够支持你前往清虚界。

我觉得你可以再等一等再去,这一次去寻找婵女,有我兄长,我也会一同前往,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你不要太过担心。”

涟漪走到了时映雪的身边,她已经不再那样抗拒关于婵女的事情,甚至也有些别扭地想要尽一尽自己的力量。

“寿元可以通过丹药填补,天劫值再高,但目前也没有到飞升的时候,后天也不是没有减少天劫值的机会。”时映雪说道。

时映雪与珩锦在说话,涟漪也站在一边,说着自己关于清虚界的经验。

“我曾去过数次清虚界,清虚界与修真大陆的灵虚界也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两者在地理环境上非常相似,但灵气运存完全不一样。

修真大陆上已经灵气枯竭,但是清虚界的灵气还非常充足,大约有上古时代的水平。

所以清虚界的修炼境界普遍比灵虚界要高,修炼难度也要更低的多,咱们这些化境出窍的修士在修真大陆上可能寥寥无几,但在清虚界是一抓一大把的。”

涟漪说道。

而珩锦虽然并没有去过清虚界,但他知道的也比时映雪了解的要多得多。

“咱们这些人过去虽然不弱,却远远算不上出类拔萃,我担心你一同去了会受伤。”

珩锦不无担心地说道。

诚然,他担忧的不仅仅是自己这边三个人去清虚界究竟会不会有危险,他也担心假如婵女真的到了那里是否会受到欺凌。

“这些倒也不成问题,咱们只要有自保的能力,行事也低调一些,总能减少危险的。”时映雪说道。

她是必须要去清虚界的。

不仅仅是因为时映雪的义母婵女在那儿需要寻找,还是因为她的灵魂碎片在那儿需要补全。

无论出于哪一个缘故,时映雪都必须亲自去一趟清虚界。

“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我一起去吗?”时映雪看向涟漪的目光之中带着恳求。

“如果你非要去不可,当然也是可以去的。”涟漪理解时映雪的坚持。

婵女是将自己养育长大,教导成人的重要人物,而修炼的路上,残缺的魂魄也必须要补齐。

“现在前往清虚界无非两种方法。

一种是常规方法,就是通过梁父山西边的太华山脉,从太华山脉山脚底的寒潭,走时空乱流进清虚界的界门。

但是这个方法太过危险,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历史上好像也并没有太多人成功过,因为界门存在着天道的制约,天道规则不允许两个世界之中的人来回穿梭,阻力非常大。

第二个方法便是我的天赋,定点精准割裂时空,由我做出短暂的枢纽,前往清虚界。

这个方法要简单的多,是我平常选择的方法,但是对于寿元的损耗非常之大,原本你的寿元上限还算允许,所以我从未担心过补魂是否顺利,但是现在你的寿元上限恐怕并不是那样理想,假如你坚持要去的话,必须要服用大量的增加寿元的药物,但同时副作用就是提高天劫值。”

涟漪说的很明白。

而时映雪主意已定,她豁然一下站起了身,说道“便用这个法子吧,咱们现在就启程。”

时映雪的性格涟漪再了解不过,她知道她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便也不再劝告。

涟漪手中开始结印,准备将面前的空间割裂,创造出一个临时的空间枢纽。

时映雪也在翻找着自己的瓶瓶罐罐,拿出许多增加寿元的丹药。

珩锦心中复杂不已。

他一面感慨婵女当初选中的这个义女确实不错,对她的感情也十分真挚,没有白养育她一程;

一面想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帮助时映雪降低她身上的天劫值,毕竟这样好的苗子倘若因为天劫值过高而无法飞升成功,那实在是非常遗憾。

而正是这样的担忧使他对时映雪的关注不由自主地增加了很多,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了时映雪的左眼之中发生的奇异变化。

第644章 岁月漫长

时映雪的左眼之中不再是寻常人的黑色,而是隐隐流动的银色,他想了想目前时映雪的灵根,更以神识试探时映雪的灵气,须臾之后就明白过来,她应该是灵根变异了。

左眼与众不同的颜色,正是灵根变异的结果。

时映雪发觉到珩锦在看自己的左眼,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眼皮,问道:“前辈,我的眼睛有甚么不妥当吗?”

涟漪听到时映雪问话,想起来之前自己和浮乙还有燃儿三人将时映雪眼中的力量处理之为,便干脆如实告知。

时映雪闭眼内视了一番自己的左眼,发觉其中疼痛的地方果然已经消失,力量也可以为自己所用。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祸福相依,时映雪的左眼力量已经处理妥当,虽然不会直接将东西给看死了,却不能视物太久,否则眼睛酸涩难当。

珩锦看出时映雪眼睛难受,思虑片刻之后取出一只单边眼镜,凑过去亲手为时映雪戴上了。

时映雪还有些懵懵懂懂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如雪般洁净温凉的男子抿着唇微微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发:“你既然是婵儿的义女,又是涟漪的好友,又是我的后辈,我送你个见面礼也实属正常。”

他在与时映雪说话的时候,负责送玉楼春三姐妹去郭家的浮乙已经回来了。

他一条大龙带着三个后辈,有小龙的帮助,直接突破了北荒的禁制,风驰电掣地将玉楼春三姐妹给送到了郭家去。

郭柑早就在附近等着了,将玉楼春三人接走时又拜托浮乙带一句话给时映雪,叫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这也是她师尊的遗愿之一——时映雪很有可能是时家本家最后一点儿血脉,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

浮乙正准备将郭柑的话告诉时映雪,正好撞上珩锦和时映雪说话,他听了这话实在觉得不得劲,差点又气了个仰倒。

匆匆忙忙地和众人见了面,浮乙就直接回了偃魂空间。

他一面安抚自己,作为大龙一定要有容人之量,一面又很难受自己这边辈分乱七糟。

珩锦见了自己尚且还要喊一句前辈,可如今这辈分简直乱的一塌糊涂,他都不知道怎么办,干脆化为龙身卷在自己的梧桐树上装死了。

燃儿在一边笑出了声,掏出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瓜子儿,与小蓝蓝边嗑瓜子边笑:“还是咱们好,年纪小,见了面直接都喊哥哥姐姐就是了,不存在这样的烦恼。”

她现在和浮乙相处久了,也完全不害怕浮乙了,笑嘻嘻地打趣几句,在浮乙瞪过来之前又装作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实在古灵精怪。

而外头的时映雪还有些懵懂,她对浮乙的尴尬感同身受,可自己刚刚才收了珩锦的礼,也不知道如何更改,干脆自暴自弃地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伸手摸了摸自己左眼前的单边眼镜,禁不住问道:“前辈,这是什么法宝么?”

“嗯,这是之前我用玄冰石制作的法器,是能够集中灵气养护眼睛的,我觉得有些鸡肋,故而一直闲置着,不过这功能对你来说正好,你感觉左眼可有舒服一些?”

珩锦的目光很温和,带着些许的宠爱和包容。

这种来自长辈的目光和时映雪的师尊叶清秋有些相似,时映雪心里忽然有些怅然。

她很想念自己的师尊和师姐,也还有自己那个十分认真的徒弟凤绫儿,出来补魂许多年了,也不知沧海桑田究竟如何变幻。

不过她还是很快就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专心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左眼,果然能够感受到原本酸涩的眼睛周围包裹了一团柔软温和的力量。

就像是泡在温泉里一样,这股力量暖融融的,让时映雪之前酸涩难当的左眼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她感激地谢过了珩锦,珩锦笑了两声,不再说话了。

涟漪正在构建割裂时空的枢纽,她的双手在结复杂的印,珩锦就像是两人小时候一样看着自己妹妹的动作,生怕她灵气不济或者是技艺不精伤到了自己。

看着看着,涟漪却已经构建好了空间枢纽。

当年跟在自己身后弱弱的小妹妹已经完全长大了,她不再需要兄长在背后的帮助,从一朵娇弱的小花终于长成的参天大树。

珩锦的目光之中有些喟叹,他收回了自己有些散漫的记忆,见时映雪也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涟漪的动作,轻声说道:“咱们走吧。”

“阿雪你抓紧我,空间定点传送是我临时开辟的道路,其中会有很多危险的时空乱流,空间裂隙之中的灵风也会吹得你头昏脑涨,你一定要抓紧了我。”

涟漪叮嘱道。

时映雪点了点头。

她在这方面确实没有经验,听涟漪的再好不过。

涟漪便将时映雪的手抓在手里,回头又叮嘱了珩锦两句,三人就直接从涟漪造出的空间枢纽离开了。

时映雪甫一进入空间乱流,就觉得四处果然刮来细细密密的风,如刀一般割得她的脸颊生疼,若非她的境界已经到了出窍,时映雪都怀疑自己会被这灵风给吹成个千疮百孔的筛子。

涟漪用她的法宝玉簪在三人的身前布下结界,时映雪也掐出指诀,在三人的周围凝出一层厚厚的冰晶,用这些冰晶来抵御灵风的吹袭。

珩锦担忧三人会走散,便也用自己的法器将三人连在一处。

空间乱流之中的时间难以计算,时映雪只感觉时光匆匆,可时间乱流却好似一直没有尽头。

这大约就是涟漪所说的大量消耗寿元?

时映雪一边猛吞增加寿元的丹药,一边维持着自己的冰晶屏障。

不仅仅有锐利的灵风伤人,这空间乱流之中甚至还有小团小团的灵气漩涡,三人在空间乱流之中穿梭,难免与灵气漩涡撞在一起。

时映雪等人各显神通,但在空间乱流之中的日子好像远远地没有尽头,就算时不时能与蕴含着极大力量的灵气漩涡斗智斗勇,却还是觉得岁月漫长无聊。

第645章 逞凶杀人

时映雪不禁想,清虚界和灵虚界已经算是两个平等的空间,穿梭两个平等的空间就已经消耗了这样多的寿元,也还面临着如此大的危险,那当初父母将自己送到修真大陆来的时候,是不是更加危险?

现在的时映雪再看当年的事情,未免觉得疑点颇多。

经过这样长时间的修炼,时映雪大约可以猜测自己的父母应该在飞升之后的界,而不是这里苦苦修炼的凡界。

凡界分清虚界与灵虚界,但界究竟如何,她并不清楚。

在同等平行的凡界之中穿梭就要消耗这样大的寿元,那风叔叔和风姨姨将自己从界送到凡界来的时候,一定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想起来那时候年幼的自己确实对穿梭界门没有印象,她猜测自己很有可能是被父母用某种秘术暂时封印了起来。

毕竟年幼的自己境界很低,寿元限也非常低,很有可能是扛不住这穿梭下界的寿元消耗的,唯有使用封印之术,保住时映雪的肉身,这才能叫时映雪不受寿元耗尽之苦。

所以极有可能是直到风叔和风姨姨带着被封印了的时映雪成功穿梭到下界找到藏身之所的时候,这才解开时映雪身的封印。

难怪时映雪记得自己不过时光一瞬,风叔叔和风姨姨就变得如此苍老。

她一直以为风叔叔和风姨姨是生病而死,现在想起他们缠绵病榻之时那油尽灯枯的模样,分明是在穿梭空间乱流的时候被耗尽了寿元与灵气,熬不住了才去世。

想到这里,时映雪心里不免产生了莫大的悲哀。

时家究竟做错了什么?

被追杀的时家父母,难道也是死与所谓的天道制约吗?

时映雪不明白这一切。

她一直想都没有想明白,时间的无尽、穿梭的静默以及思考的无果让她久久处于一种头晕目眩的状态之中。

等时映雪三人终于从这些空间乱流之中出来的时候,时映雪都还有些恍惚,听涟漪说,她们这一趟穿越空间,竟花费了大约千年的寿元。

不过穿梭于空间乱流之中消耗的寿元并不与世界的时间流向等同,只是自身的寿元受到了大量的消耗,在横向对比,其实大约是过了不到一年的样子。

他们出来的地方在一处潭底,时映雪刚刚感觉到周围的灵风消失,便感觉到水铺天盖地地涌了来,连忙暗念击水凌空术的口诀,缓缓地将身子浮。

三人从湖面之中出来,刚刚感觉到清虚界的丰沛灵气扑面而来,却正好看到一执剑男子行凶杀人。

他动作干净利落,直接对着身下的女子一剑封喉,动作之中带出威压些许,时映雪能够感觉到他至少有元婴往。

而观那男子年龄,绝对不过五百,要知道年龄不过五百的元婴修士在修真大陆简直凤毛麟角,果然涟漪所说没错,这清虚界灵气丰沛,修士修行简直畅通无阻。

那动手杀人之人偏头感觉到湖面之中有人,脸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根本不去查探从湖水之中冒出来的人是谁,便直接化为一道鸿光纵往远处,消失不见了。

这里应该是非常偏僻的地方,那男子离去之后便静悄悄地没有了一点儿声音,四周一片死寂,只是偶尔能够听到飞鸟振翅之声。

时映雪与珩锦面面相觑,却见涟漪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儿如同玉佩一般的东西,仔仔细细地交到两人手里,叮嘱两人一定要收好这个东西。

“你们来的时候也感觉到了,清虚界的灵气比灵虚界丰沛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他们的修士飞升的机会比咱们多得多。

但是也正因如此,很多灵虚界的修士都想要进入清虚界中修炼,以期自己能够获得灵虚界之中没有的灵气,尽早突破飞升。

但很多人都失败了,尽管能够越过界门的重重阻碍,亦或是像我一样拥有割裂空间创造枢纽的天赋,来到这里之后却还是没有办法成功飞升。”

涟漪的神情有些凝重。

时映雪将这块玉佩收到贴身的小兜兜里,珩锦也学着时映雪的样子收好,这样一个大人做起这个动作来,倒还有些羞涩可爱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清虚界中修士的仇视吗?”时映雪思索了一番,发问道。

“对。清虚界的修士虽然同样是以灵气为修炼基础,但是清虚界的修士修炼特质与灵虚界的修士还是有所区别,很容易将彼此区分开。

清虚界的修士从不往灵虚界去,一是因为灵虚界对他们来说贫瘠无用,二是因为清虚界的修士心中都难免有一种高高在的心理,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灵虚界的修士突破重重阻碍来到清虚界,清虚界的修士大多看不起他们,甚至会认为灵虚界的修士是过来抢占资源的,常常群起而攻之,杀人夺宝也是常有之事。

我们这样远道而来,对他们来说简直如同案板的肉一般肥美可口,这些玉佩是我曾经高价从一位前辈手中得来的,可以隐藏你我之间的气息,以保咱们不受清虚界的修士伤害。”

涟漪严肃地说道。

时映雪点头,珩锦也表示自己明白了。

空气中逸散着大量的血腥味,三人正欲离去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微弱的求救声。

“救命救救我”

那刚刚被男子一剑封喉的女子竟还未死去,她微弱地发出呼救声,珩锦还未动,涟漪却先几步跃了过去。

那女子身的境界不高,也不知为什么会那男子带到这里来杀害,涟漪蹲下身想要挽救她,她却费力地抬起手将一个沾满血的锦囊塞进涟漪的手里。

“凌霄”

这女子眼中含着绝望,深深呼吸了数口气,呼吸却还是彻底地停了下来。

她的生命太脆弱了,时映雪还来不及拿出续命的丹药,她便一命呜呼了。

那男子下手非常重,这女子的喉咙几乎完全被割断了,血流了一地,脸带着不甘心的痛苦与绝望。

第646章 金玉宫主

“怎么办?”

涟漪傻眼了。

她的手里还握着那个血津津的锦囊,脸上出现了一丝空白之色。

“若是你肯的话,放回去就是了,咱们在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孤立无援,若是再招惹牵连到什么别的恩怨,说都说不清楚。”

珩锦叹了口气。

白鲤一族生性柔和,也难怪涟漪看了会觉得于心不忍。

时映雪也不想蹚浑水,她走上前去,原本想要劝涟漪一二,却感觉到那锦囊之中传来了轻微的神识波动。

这锦囊之中有东西么?

时映雪觉得那神识似乎有一丝丝的熟悉,她下意识地伸手将锦囊从涟漪的手中接了过来,将其打开,便看到其中竟有一块儿弟子玉令。

弟子玉令都是用来证明自己身份的,时映雪也有一块儿云浪道的弟子玉令,这东西难道是什么重要之物吗?

时映雪将神识注入,从这块弟子玉令之中读出了此女的身份,是“金玉宫”的剑女。

金玉宫是什么地方?

时映雪完全不懂清虚界之中的门派,她偏头去问涟漪,涟漪也有些懵懂,但她显然对金玉宫还是有所耳闻。

“金玉宫是清虚界之中久负盛名的一个女子门派,其中弟子皆是少女,修炼太素清心诀,门中弟子很少,但都专精厉害。

不过我听闻金玉宫的宫主数百年飞升失败,寿元将尽便直接兵解转世了,上回我来的时候便听闻金玉宫隐有颓势,也不知是不是宫主尚未归位的缘故。

剑女应该是相当于粗使侍女的地位,都是金玉宫的公主从善堂之中收容的孤女。

不过金玉宫的宫主早就立下了规矩,剑女也可以修炼,虽说大部分的剑女资质一般,就像她一样难以修炼到很高的境界。”

涟漪说道。

时映雪便有些理解了,群龙无首,又都是貌美年轻的女修,被人视为一块肥肉也很正常。

而除去这块弟子玉令,时映雪竟还在这金玉宫剑女紧握的掌心之中发现了另外一块小巧的玉牌。

时映雪没有见过这样的玉牌,拿到手里之后也觉得上面附有神识波动,刚刚用神识一扫,便从这玉牌之中读出好几段影像来。

与留影石直接投影的方式不一样,用神识在这玉牌之中一扫,就能在脑海之中直接读出其中储存的影像。

这些影像一共分为三段,第一段是这位年轻的剑女受命离开金玉宫前的对话,大约是说这剑女和其他一共数十位剑女一样,负责寻找宫主回归的行迹如何,十分普通;

第二段影像则是剑女在路途之中找到的一些线索,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第三段影像开头便十分血腥,是刚刚那将她杀死的男子袭击了她,大约是她意识到自己凶多吉少,便启动了这留影石一样的法宝,将自己受袭的画面留了下来。

影像之中这男子的脸清晰可见,时映雪猜测她留下留影石的目的也是为了被自己同门之人找到之后能够知名敌人,方便复仇。

能用的信息也并不多,时映雪看过之后就收了起来。

她更好奇的是那块金玉宫的弟子玉令。

上面的神识她总觉得非常熟悉,可是记忆太过久远,时映雪想不起来这熟悉究竟为何。

涟漪见时映雪如此疑惑,思前想后又再次说道:“金玉宫的弟子玉令应该都是宫主所造。她们的宫主兵解转世却屡屡寻找无果,很有可能是转世到了咱们的灵虚界,你是否在灵虚界之中见过相关之人,所以才觉得神识熟悉?”

涟漪的话让时映雪一下子就茅塞顿开,她打了个激灵,忽然握着玉令站了起来:“我知道是谁了,是秀秀!”

时映雪所有熟悉的人之中,唯有秀秀和转世有关。

秀秀的身上曾经有一块玉佩,她说那玉佩就是环佩叮当的仙子送来的,说是她的前世之物。

那时候时映雪就与师傅百里健讨论过,觉得秀秀很有可能是什么厉害的大能转世之身,不过由于某种原因丢失了自己原本的记忆。

她这样一想,便觉得确实如此,秀秀十有八九就是金玉宫的宫主转世,就算不是,也有金玉宫有着莫大的联系。

当时藏锋谷出事,时映雪出去找秀秀就遍寻无果,后来给她发五行信也一样石沉大海毫无音讯,现在想起来,也极有可能是因为秀秀当时正好引气入体成功,触动了自己玉佩之中的某些禁制,与时映雪分开之后就直接离开了修真大陆。

越这样想,就越觉得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秀秀是时映雪幼年的第一个同伴,错失之后时映雪常常觉得遗憾,如今如果还有机会挽回一二,时映雪很想试一试。

那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

“再续前缘”!

时映雪这样想,看面前惨死的女子也觉得有些可怜了,她说出来了自己当年与李玉秀的缘分,涟漪和珩锦也觉得理解,倒觉得时映雪可以将东西留下,自己这一趟事情若是顺利,与幼年的同伴相认也应该问题不大。

时映雪便再次搜索了一下她身上的东西,找到了更多证明她身份的物件,一一收好之后,便将这女子埋葬了下来。

时映雪几人做完这一切之后便离去了。

四周重新归于一片寂静,而片刻之后那杀了人的男子竟然去而复返,在四周一片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时映雪等人为她做的坟茕,口中低声咒骂了两句“真是多管闲事!”。

他嘴上这样骂着,手上也一点儿不空闲下来,竟是直接催动法术,将这个刚刚还十分完整的坟茕整个给刨了开来,疯狂地在那女子身上翻找着,却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愤怒地将这女子的尸首给丢进了湖中,脸上一片阴鸷,竟是说道:“既不在她的身上,便多半是在刚刚那三个多管闲事之人手里了!没想到这一趟出门竟如此倒霉,待我回去禀报师尊,有你们三人好果子吃!”

说着他召唤出了自己的灵兽,准备驾驭着那只大仙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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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转而重生

也许是他太过生气,对自己的灵兽也完全没有好脸色,见那大仙鹤飞的有些慢了,竟是对着它便拳打脚踢。

“飞的这样慢!我要你有何用!”

大仙鹤委屈地低下了头,却不敢发出任何争辩之语,只能加快了自己飞行的速度,驮着男子离去了。

时映雪三人却浑然不知这一切,已经离去了。

她们三人在清虚界之中才刚刚开始自己的征途,而灵虚界之中的修真大陆上的情况便复杂的多了。

时间往前算算,他们刚刚从原地离开不久,就有两人远远地寻了过来。

这两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黑袍,看上去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稍微更高一些的那人朝着矮一些的那人拱手抱拳,言语之中也非常尊敬:“师尊,他们好像已经离开了。”

那被喊作师尊的人叹了一口气,走到已经被时映雪烧成一堆焦炭的白化栖凤梧桐树前,蹲下身来轻轻抚摸,须臾说道:“白化栖凤梧桐树,还生了树灵,居然就这样被烧毁,真是可惜了。”

他的嗓音沙哑难听,像是粗粝的砂纸在石头上摩挲一般叫人觉得难以入耳。

“是了,这样大的一株栖凤梧桐树,若能给师尊修炼所用,一定事半功倍。”

另外一人说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就要正常的多了,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懊恼地轻声说道:“师尊,我说错话了。”

那沙哑嗓音的男子笑了一声,说道:“没关系的,原本就不是你我的缘分,苦苦追过来一无所获,也不算奇怪。”

不过他停了停,又说道:“其实也不算一无所获,这些残渣对其他人来说没有作用,对我来说却有用,焚毁的树干之中还藏着很多灵气能量,对我来说也同样是修炼的至高法宝。”

随后他盘腿坐在了那一堆残渣前,身上浮起一层紫色的微光,原本的残渣是也同样浮起星星点点的灵气之光,渐渐地都向他的身上涌去,为他所用。

那年轻一些的男徒弟就在一边为他护法,目光怅然地看着他的师尊。

其实这两人的境界并不低,徒弟的境界已经大约金丹,而师尊的境界也已经到达了化境。

若是时映雪在这里,应该一眼就能认出这两个人正是当初与自己一同进入北荒的冒险团之中的那一对师徒。

但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境界并不高,只有金丹的样子,想来也是用法宝隐藏了自己身上的境界,不便叫旁人认出来。

不知从哪里有微风拂过,将师傅头上的兜帽给吹了下来,露出了他的脸。

这男子脸上带着一张奇怪的半面面具,露出来的那半面容貌英俊美丽,另外半张脸却难以窥视。

而他的头发就像是老年人一样灰白不已,看上去叫人心悸。

随着灵气的渗入,男子的灰发竟然渐渐地有了光泽,缓缓地从灰白变成了黑发。

一边的徒弟脸上有了欣喜之色,不过他脸上的欣喜之色还没有持续太久,便化作了沮丧。

原来男子的黑发还没有坚持半刻钟就又变成了原本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大约是徒弟脸上的灰心丧气之色太过明显,那男子停下了自己吸收灵气的动作,有些无奈地说道:“千百年都是这样过来了,你又这样丧气做什么。”

“我为师尊觉得不值当罢了。”徒弟有些气馁。

男子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灰发,说道:“总归比从前的白发好了很多,若是能够找到你说的那个福缘鼎天之人,我恐怕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徒弟点了点头,神情之中却还是有些蔫蔫的。

“咱们追着她一路过来,却还是丢失了她的踪迹。”

男子闭上眼睛继续吸收灵气,神情闲适淡然,不过语气之中还是有些萎靡。

“你敢确定那人就是当初你在茶宁坊遇见的那个水灵根之女?”

“徒弟敢确定,她们两个人身上的福缘如出一辙的浓烈,若非是同一个人,绝对不可能的如此相似!”

此人信誓旦旦,竟是在说时映雪!

“那么此人,咱们还是势在必得。”

男子的语调比他徒弟要和缓的多,却还是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便一同陷入了沉思之中。

须臾男子已经将栖凤梧桐树最后的灵气能量都搜刮一空了,原本一堆焦炭似的树干躯体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堆堆的白色的粉末,果然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

男子站了起来,手中拿出一个奇怪的星盘,注入灵气之后,星盘便是一顿乱转,最后竟直接在男子的手中炸开了。

“什么!”

“什么!星盘怎么会无故裂开!”

男子和他徒弟脸上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不敢置信之色,还来不及探究星盘究竟为什么爆炸的时候,男子的脸色突变,竟是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不可抑制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男子捂住自己的胸口闷哼一声,目光之中流露出两分狰狞,而一边的徒弟更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去扶住步履有些蹒跚的男子,惊愕发问:“怎么回事?!”

“那人茶宁坊的另外一个她死了咳咳”

这男子已经有些站立不住了,他压着自己的喉头,却还是重重地咳了两声,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来。

“不好,她转世去了此人的灵魂之中执念极重,天道会帮助她裹挟所有的力量转世重生,她要带走我身上所有属于她的福缘运道!”

男子顾不得自己口中不断涌出来的鲜血,直接盘腿在地,手中飞速地捏出指诀来。

但是他还是抗争不过天道的力量,须臾之后又重重地呕出一口血来,直接昏倒在身后徒弟的怀中。

“师尊!”

徒弟慌了神,连忙取出各种丹药来为自己的师尊续命。

而距离此处千里之外的某处,一个浑身黑气的女性灵魂正在缓缓离体。

“这一辈子啊,居然就成了这样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形容枯槁的躯体,忍不住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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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8章 听雨之声

此人正是命途多舛多方辗转的宫听雨。

她回顾自己的一生,看着自己枯瘦的身躯,心中十分悲苦。

宫听雨还记得当初自己与时映雪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人面桃花相映红,时映雪与自己也不过只是天真可爱的少女,对着修炼的前路有着无限的期望。

后来两人逐渐生了嫌隙,宫听雨利用了时映雪为自己搏一搏前程,彼时觉得自己做的不论错都是最佳选择,如今却后悔了。

她太想报仇了,所以抓住了当时唯一一个能够给自己提供优势和力量的司明净,企图通过司明净背后的司家上位。

但是她没有料到司明净也同样是想通过她来接近时映雪——她无意当中听到了司明净与他属下的对话,才知道时映雪的灵火对司家来说是无上至宝。

司明净对于司家没有任何好感,他不想担司家的责任,却想要夺走时映雪的灵火。

司明净对时映雪的灵火虎视眈眈,宫听雨那个时候怀有身孕,却已经开始偷偷修炼,希望能够戳穿司明净的计划与阴谋。

但是她没有料到司明净会提前对她下手。

司明净一直都对她冷冷淡淡,她这个司夫人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当司明净发现了她还在偷偷修炼,当即大发雷霆,不顾她还怀有身孕,竟是将她殴打一顿。

宫听雨哪里吃得消司明净的功夫,她的身体不好,胎像本来就不稳固,云鹤掌门派人送给她的安胎药她从来就没有喝到过,司明净几掌下来,她承受不住便勾动了胎气,流产血崩了。

而司明净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抽搐喘息,身下鲜血蔓延。

而他的目光更是冰凉不已,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而并不是看着他的发妻。

宫听雨知道那个时候她还是有救的,可司明净没有叫过人来救她,甚至叫了他新收的那个小妾来当着她的面你侬我侬,根本不管她的生死。

司明净不过是想气她罢了,也不见得多么喜爱那个小妾,可惜她对司明净没有爱意,也并不是真心想要嫁给司明净为妻,所以也并不觉得自己如何痛苦被负。

宫听雨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似乎每一个选择都是错误的。

可孩子孩子却是无辜的,他若不喜欢这个孩子,当初直接落了就是,何必又要如此?

难道一开始司明净打着的就是这个要她难产而死的主意,所以孩子是送她上黄泉路的最后一张催命符?

如果当初听了时映雪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里?

感觉到血一点一点地从自己的身体之中流去,宫听雨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要被抽干了,身上痛,心中却更痛。

宫听雨忽然觉得人生嘲讽,忍不住笑了两声,笑着笑着又落下了泪,脸色已经薄如金纸——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司明净却从来就没有将宫听雨放在眼里。

他不在意孩子,也不在意宫听雨。

他仿佛冷血动物一般,丝毫不在乎宫听雨是与他成过亲拜过堂甚至为他孕育了孩子的夫人,见宫听雨已经奄奄一息,甚至还上前踢了两脚。

司明净见宫听雨没有反应,只能痛苦地喘息两下,显然是无力回天了,这才慢吞吞地叫人去报,说是司夫人宫听雨难产血崩,恐怕要不行了。

外头乱糟糟的,好像是云鹤掌门闻讯带着人来了。

她还在心里想,时映雪是否会来看看自己,可是她也只能自嘲,知道时映雪与自己已经一刀两断,再也不会来看自己了。

那这个时候兴许是她逃生的唯一生机了,到了这最后一刻,宫听雨心中生出了决不能死的念头,干脆选择了闭息假死之法。

司明净就是要看着自己死,她若不死,就算难产之后能活下来,司明净也会另寻他法将自己杀死。

他还在外头乱说,说什么孩子是她要留下来的,说她被小狗儿冲撞了所以动了胎气,说各种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叫她觉得嗤之以鼻。

云浪道,活是活不下去了。

就算她站起来是司明净故意将自己打成这般模样,今次是活下来了,之后司明净也一样会找千百个机会叫她去死。

宫听雨若要求生,只能另寻他途。

但她尽管要离去,却也要让云鹤掌门知道司明净是个什么混账东西,张口状似凄惨地喊了两句,果然叫云鹤掌门大怒。

外面又乱糟糟地吵了起来,宫听雨却没有心思再听了,她的力量已经开始逐渐远去,再不行闭息假死之法,她极有可能会死。

宫听雨闭上了眼,心中默念假死口诀,片刻之后就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大幅缩减,所有的生理活动也基本都停止了。

她的身上冒出死气来,司明净果然立即得意洋洋地宣告了自己的死讯,最后一顿乱糟糟的,自己就被送到了云浪道连崖山附近的天坑埋葬。

天坑是云浪道所有弟子的最终归处,她作为司明净的夫人,也是有资格埋葬在这里的。

想起来难免觉得讽刺,她宫听雨明明有自己的名姓,最终被埋葬的时候,竟只能被冠以仇人的姓,称一句“司夫人”。

假死的时间是漫长的,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疗伤缓解身上的伤势,躺在天坑下的一层薄土之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反正加速尸体腐烂的符篆对她来说明没有影响,此处没有人打扰,她也正好清醒清醒,好好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究竟都做错了什么。

宫听雨慢慢地思索,缓缓地疗伤,却等到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再可能见到的人。

时映雪来了。

她带着酒来怀缅自己,跽坐在自己的墓碑前,亲手拂去她墓碑上沾着的泥土。

就像是当年两人之间还没有生出任何嫌隙的时候,时映雪的语调温和宽容,目光之中隐约有伤怀之色。

时映雪在为她伤心,宫听雨觉得自己原本都不会痛的心又抽痛了一下,瞬间泪流满面,可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在那一卷草席之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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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听雨之声(二)

她拿出女儿红来,仰头便是一口,随后坐在她的坟前,问了她一个又一个问题。

“听雨啊,倘若你的魂还没有散,你就听着了,下辈子的时候,不要再轻易地拿自己的身体做筹码去换什么想要的东西,更不要在做了交易之后丢掉了自己的心,你想想,司明净那种人,是你应该喜欢的吗?”

时映雪担忧的是她被司明净所伤,即使被自己利用背叛之后,她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告诉自己的第一句话,仍旧是叫她不要错付真心。

宫听雨满脸是泪,她很想告诉时映雪,她没有对司明净动心,甚至在进入云浪道之后就再也没有对周围任何一个人给予信任,她自始至终都只相信时映雪一个人,可惜是她自己亲手将时映雪从自己身边推开了。

“听雨,我还记得以前你和我说,你说你要给你父母报仇,我先前去历练的时候,曾问过一次明家和宫家的情况,本来想着日后你若是证明了你是对的,我也可以告诉你,可惜如今我等不到了啊。”

时映雪的话语之中满是痛惜,宫听雨听得耳边轰隆作响。

她以为时映雪早已将自己的忘了,更没想到时映雪竟还是去了解了明家和宫家的事情,还想着能够告诉她。

“听雨,我是第一次在你的身上尝到被至亲之人利用背叛的感觉,我还是想问你,你骗我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良心疼痛,会不会觉得心里难过后悔?”

时映雪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墓碑。

宫听雨很想站起来告诉她自己良心很痛,自己后悔了,可是她不能。

她假死之后要走的路断然比如今还要困难,她不能再将时映雪拉下水了。

时映雪以为她死了亦是好事,就让她一个人静静的,自己再也不会成为时映雪的掣肘了。

“听雨啊,你早早地往生,将这些都忘了吧,执念使人成魔,并非好事。来世愿你一切顺遂,想要的都能得到,想做的都做好,与人为善,总不会有坏处的。”

“我走了啊,再相见恐怕无期了,我曾经如此希冀与你做一辈子长久的姐妹,如今竟然是断然不可能了。”

时映雪将酒坛子打碎了,酒坛子的碎片将时映雪掌心割破了,血液和酒水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坟前。

她的最后一句话让宫听雨心神失守,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反应。

忘记?

自己受过的苦和难,能够忘记吗?

当初父母惨死,宫家被害的那些无辜之人,她能够忘记吗?

宫听雨扪心自问,她做不到,她不能。

仇恨还没有报,她忘不了也放不下。

当初的她做过什么恶事吗?

没有,可是宫家还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她一夕之间就家破人亡,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女。

与人为善,说起来那样轻飘飘的四个字,当真做起来,却如同千钧一般沉重。

宫听雨不知道怎样去应对时映雪的这个请求,她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逃避这一切,只觉得嘴里发苦。

但无论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心里头又是如何纠结的,时映雪都已经离开了。

宫听雨疗伤好了之后,正欲从天坑之中离去,却不知是不是触动了什么禁制,亦或是司明净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什么印记,几乎是她一动,司明净就察觉到了,派人前来拦截她。

宫听雨再次重伤濒死,这一次她的心里已经满是仇恨与恶意,将时映雪说的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誓要让所有背叛伤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濒死的她被司明净一剑穿心,丢进了海中,原本是要活不下去了,却遇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个很清俊的青年,若是她与和时映雪交流过,应该认得出来这个就是时映雪昔日的大师兄非夜。

那个时候非夜正愁没有得力属下,宫听雨身形受损,求生和怨念的欲望却格外强烈,正是炼化鬼王的最佳人选。

他给了宫听雨两个选择,一是神魂俱灭成为他的养料,二是为他所用。

选一,那便必死无疑。

选二,非夜会帮助她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给她她想要的力量,帮助她杀死所有她想要杀死的人。

这个选择很简单,但凡是个正常人恐怕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宫听雨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种,尽管她知道那所谓的‘另一种方式’可能不是多么美好,她却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一项。

宫听雨想要每一个该死的人都去死,凭什么她一个人受尽苦难还要下地狱,这些人却能好好地活着?

非夜做到了他答应宫听雨的事情。

他的力量比宫听雨想的要大得多。

他的灵魂有缺,既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丹药,那就干脆用那些金丹修士的内丹元婴来填补自己的缺口。

那一段黑暗岁月之中被非夜因狼王旧仇而杀死的修士,身上的内丹元婴几乎全部都被非夜用来修复自己的灵魂了。

陆常林这个身份已经死了,非夜却还活着,他的实力急速提升,又有狼王旧部帮助,几乎能够随意在修真大陆上横行霸道。

他将明家人和当年背叛了宫听雨的宫家人全数杀死,带着宫听雨亲眼目睹了那些人的死亡。

当年不可一世的明和在非夜的手下简直不堪一击,明家的其他人死死伤伤,而非夜牵着宫听雨的手,直接穿过了明和的胸膛,将他胸膛之中的心亲手取了出来。

后来他又设局将司明净骗了出来,力量的碾压是如此明显,昔日在宫听雨面前嚣张跋扈,如同避无可避的阴影一般的司明净,如今在非夜的手下节节败退。

非夜给了宫听雨亲手手刃司明净的机会。

宫听雨将司明净的头颅斩了下来,又将司明净的尸体像当年他对她一样直接丢进了海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宫听雨忽然就觉得非常空虚了。

昔日她为了复仇付出了太多太多代价,而在非夜的手里,原来复仇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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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初来乍到

宫听雨只觉得,既然她追求一生并为此付出良多的报仇已经完成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更何况原本自己珍视的已经失去了。

所以宫听雨没有反抗接下来非夜对自己的安排。

非夜差人将宫听雨的灵魂抽取出来,通过各种秘术将她的灵魂炼化成了力量恢弘的鬼王。

被炼化成鬼王的过程是极为漫长而痛苦的,她学会了酿酒,学会了思念身在远方、对她一无所知的时映雪。

非夜对宫听雨还是非常宽容的,除去不准宫听雨离开为她准备的囚笼,其他她想要做的事情,都任由她去做。

宫听雨学会了追魂引,她自己不能去见时映雪,只好派出追魂引去替自己看看时映雪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痛苦的岁月是缓慢的,酿酒和听小鬼儿说说时映雪的近况几乎成为了宫听雨生命之中唯一的乐趣。

时映雪的境界越来越高了,她在门派小比之中崭露头角,越来越风光无限,宫听雨即使看不到,听着也为她高兴。

离她可以真正成为鬼王的日子不远了,宫听雨知道自己的意识可能很难再占据这个灵魂了,便大胆地让小鬼儿给时映雪送了一封信。

斟酌许久,她终究不敢落款,只能留下一句简单的夸赞。

她很想再夸一次时映雪,哪怕是最后一次。

风雷动,鬼王出。

而宫听雨的意识已经彻底沉眠,等她再一次拥有自己的意识的时候,是见到了一个与非夜生的有两份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非夜阴郁疯狂,而他淡然冷漠。

非夜像是一场浓郁的裹杂着怒气与不甘的雷暴,而他却像是最最轻描淡写却又不容忽视的一朵白云。

那个人自称狼王,他先前一直将鬼王用于杀戮复仇,成功地为他杀死了所有他想要杀死的仇敌,向修真大陆宣告北荒狼族之威力。

但狼王很快也发现了这形容枯槁的鬼王,身躯深处才藏着她原本的意识和灵魂。

当然,北荒狼族的威力不需要依靠鬼王来显示,没有鬼王,北荒狼族也一样能够威震四方,所以鬼王很宽容地将宫听雨沉睡的灵魂唤醒,问她是否想要前往梁父山投胎往生。

刚刚苏醒的宫听雨不知道这一切好不好,她不明白自己的存在究竟还有没有意义,而那狼王却已看穿她灵魂深处的悔恨与茫然,大手一挥,便将她最后的魂魄和元神抽取出来,送她往生去也。

可她还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形容枯槁的身躯,满面是泪,却又无可奈何。

手中好像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抓不住,看着自己的身体,感觉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做成。

“你还有未完成的愿望,就还有往生轮回的意义,重来一世,去将自己没有完成的遗憾做完吧。”

听到这句话,宫听雨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一直都有一个强烈的渴望,她想要回到时映雪的身边去。

这么多年来,她扪心自问,自己对得起每一个人,可最对不起,也是唯一一个对不起的人,就是原本对她充满希冀的时映雪。

是她背叛了她,如今她后悔了。

如果能重来一世,她带着记忆转生,一定要再次找到时映雪,把上辈子的错都改掉。

宫听雨回头感激地看了那狼王一眼,随后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匆匆奔赴梁父山去也。

她去前往梁父山的路上,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往自己身上涌来。

这股力量说不清道不明,宫听雨却觉得这股力量原本就属于自己,她感觉到的不是新奇,而是久别重逢。

有了这股力量的加持,她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十分悲观的心情都好多了,甚至对于未来也有了更多的信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完成自己上辈子没有完成的心愿。

宫听雨往生去了。

而在世界的另一头,时映雪三人已经成功到达了清虚界的边境大城,静雪城。

静雪城的格局与时映雪见过的那些大型城市并没什么两样,时映雪等人初来乍到,并不敢随意走动,决定先在静雪城之中休息一二。

三人在静雪城之中租赁了一个洞府,浮乙在洞府之中重新使用了自己与婵女之间的血脉联系,终于成功地在清虚界之中感知到了婵女的所在。

婵女在清虚界的最北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时映雪还是珩锦,两人都无法用五行信联系到她。

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这很有可能意味着婵女的状态并不好,甚至有可能处于失去意识的情况之中。

而她所在的那个位置,也同样类似于修真大陆之中的北荒,处处危机四伏,时映雪等人要进入其中,一定要做好万的准备。

三人的境界并不低,虽说清虚界之中的修士境界普遍比修真大陆要高,但时映雪这边两个出窍一个分神,放在哪里都是境界高深的存在。

更别说时映雪如今还带着一个大乘期的巨佬浮乙在手,三个人就算十分低调,人往那儿一住,身上的威压便不由自主地周围散发而去,一眼就能看出洞府之中住下的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修真者大多都对强者抱有敬畏和向往之心,周围的一些境界稍低的修士,这几日纷纷前来拜会几人。

可是不露出威压来也没有办法。

涟漪说一定要亮出自己的境界来,叫这些人知道自己离飞升还有好几个境界,否则就算他们身上就算带了遮挡气息的法宝,几人也一定会被清虚界的修士当做灵虚界偷渡过来蹭灵气的人。

到时候就很危险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两说呢。

偷渡过来清虚界的修士往往都是境界很高,身上资源也非常富足的大能。

这样的大能一旦在清虚界被发现,那简直就是凡间过年一样的大喜事,会引来一大群如同苍蝇蚊子一样的清虚界修士,不从灵虚界修士身上剐下一层皮来都誓不罢休的。

双拳难敌四腿,还是小命要紧。

第651章 救了个孩子

时映雪等人才在这洞府之中小住了几日,那上门来拜访的修士简直如同过江之鲫一般数不胜数。

时映雪并不是一个擅长与人打交道之人,涟漪就更加了,三人都不乐意,不胜其扰,干脆最后还是赶紧离开了,那速度,和逃命估计都差不了多少了。

三人不想引人注目,便特意选择了偏远的路线,一离开静雪城的范围,三人就立即祭出各自的武器法宝,一顿风驰电掣,飞速地往北方去了。

这一赶路,便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等三人再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已经是两年之后了。

这一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时映雪等人选择了一个凡间的小城镇落脚。

清虚界也同样有凡间的小城镇,也有凡间一样更迭的王朝。

但清虚界之中修士和凡人的界限要更加明显,无论是镇子还是王朝,所有凡人清一色都是完不懂修炼修真,更不明白世界上还有修士这么一回事儿的。

时映雪等人用幻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凡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几人选择在这里落脚,就基本不用担心出现之前那样被人追着不停请教的情况了。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时映雪等人才刚刚坐下来喝一杯茶,就大觉周围一片兵荒马乱,到处喊打喊杀。

时映雪随便抓住个人一问,居然是正好碰到这么一个凡间的王朝在打仗,左右之人搅和到一块儿去了,这里这个可怜的小镇就成为了牺牲品。

那好心人还提醒时映雪等人快走,时映雪听了哭笑不得,也只好叫珩锦与涟漪快走。

这么乱糟糟的,时映雪等人也不好直接御剑飞行,正逢那些乱七八糟的骑兵直接冲了进来,死伤无数,时映雪抬手打飞了两个最近的骑兵,手下轻微没有伤他们性命。

她一手拉起了涟漪翻身上马,珩锦立即会意,将另外一匹马也占为己有,三人正欲驰骋而去,却看到前方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士兵直接用刀砍死了一个抱着孩子逃窜的妇人。

那妇人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之前还死死地护住自己怀中的孩子。

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血腥气而哇哇大哭,而那士兵却还不放过他们,手中刀高高举起,竟是想要将那年纪还很小的小孩子也杀死。

时映雪见不得这种场景,她难免想到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生活也过的非常苦,也是这样柔弱无力,若是没有遇到师傅,时映雪完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生存下去。

她手上灵气一闪,就将那凶恶非常的士兵给打的横飞了出去,再勾了勾手指,便将可怜的小孩子抱到了自己怀中。

等抱到了怀里,才发现这是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姑娘,脸圆圆的,人也十分白净可爱。

此时她已经吓懵了,除了哭就只会紧紧地抱住时映雪不敢动弹。

后面的其他士兵还在喊打喊杀,时映雪不想耽误了,便将那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准备离开了。

她做这些完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等几人已经纵马飞驰到无人处的时候,时映雪才开始后悔自己的行为。

这么小的小孩子,说不定还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死了的事实,更说不定她还有别的亲人。

时映雪就这样将她带了出来,对她而言并不是保护她,甚至是害她。

小姑娘刚刚一路上一直在哭,这会儿应该是苦累了,在时映雪的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时映雪看着她甜美的睡颜,总不知道如何是好。

涟漪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时映雪:“阿雪,你又不会养孩子,应当将人家还回去的,咱们这样的人,带着孩子在身边,实属困难,对孩子未来也不好。”

时映雪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妥当,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你说的是,我当时就是看她实在危险,害怕她出事了,这才将她救了下来,那时候想的哪里有这样多,只是一心担忧她受了伤害。”

珩锦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时映雪想的是等一会儿小姑娘醒了,便问问她是否还有亲人在世,倘若还有亲人活着,时映雪便设法为她找到亲人,倘若没有,时映雪便将她送往一个妥善的地方,也至少叫她不要就这样死在了战乱之中。

这孩子看上去也不过就两岁左右的模样,在时映雪的怀中娇娇小小的,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头发像是枯草一般毫无光泽,看上去实在可怜。

这战乱之中多的是这样的孩子,平素里就吃不饱穿不暖,若是遇到战事,便惨死于战事之中,能被时映雪救下的也不过就她一个。

时映雪当然知道这些,但她又并不是救苍生的菩萨,这世上苦难她没有办法解决,也没有那样多的精力去将每一个凡人都保护好。

时映雪有些感叹,带着个孩子也不好上路,更怕走远了找不到孩子的其他亲人,便在原地停了下来。

直到华灯初上之时,这孩子才醒来。

那时候时映雪正好将孩子让涟漪抱抱,她在一边走动走动,正好勘察地形。

她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十分清澈纯粹,大约是看到了陌生人,也有可能是想到了母亲刚刚惨死于面前的惨状,眼中便立即有了些害怕之色。

“阿雪,她醒了!”

涟漪出声喊了不远处的时映雪一声,时映雪闻声应了一声,便转过身走来了。

小女孩兴许是知道刚刚是时映雪救了她的性命,努力地在涟漪的怀里扭过身子去看时映雪,待看到时映雪的模样之后,浑身颤抖了一下,便立即大哭起来。

“怎么了这是?”

时映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张开手要时映雪抱抱,时映雪不明就里地将小姑娘抱了过来,轻声哄着她,一边对涟漪投以疑惑的目光。

“不知道,兴许是她没见过咱们,觉得害怕恐惧罢,不过你方才救她,她应当是认得你的脸的,知道你是好人。”

第652章 兔兔那么可爱

涟漪耸了耸肩。

时映雪无奈一笑,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见她一心埋头在自己的胸口大哭着,顿时又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小女孩哭成这个模样,时映雪简直束手无策。

“我不会哄孩子啊。”

时映雪只能轻轻地拍着小姑娘的后背,一边往涟漪投去求救的目光。

涟漪促狭地笑了两声:“我也不会,你可不能将这事儿放到我身上来。”

“令人头秃。”

时映雪只能尽量地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别害怕,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那小姑娘才不管呢,一个人哭的声嘶力竭,时映雪愈说,她就哭的愈凶,简直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这就没有办法了,时映雪只能浑身僵硬地任由她抱着,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来想要说些逗小孩子开心的话,她都还不管不顾地哭着。

她还不是那般毫无感情地嚎哭,时映雪是真真正正能够从她的哭声之中品出伤心来,想了想一个这样小的孩子就失去了母亲,心中也理解她为什么如此哭泣。

“是不是饿了?”珩锦和婵女也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小姑娘一直哭,哭得他也有些于心不忍,忽而心中灵光一闪,觉得小姑娘兴许是饿了。

小丫头闻言拨浪鼓似的摇头,却不料众人都听到空气之中忽然传来了两声“咕咕”,显然是饿了。

小姑娘的脸色忽然爆红,时映雪终于松了口气,若是饿了,这就好解决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饿感了,想了想这样小的孩子兴许需要肉类才能补充能量,便将小丫头暂时交到涟漪手里,转身进了背后的小树林之中。

说来尴尬,她堂堂一个出窍修士,如今竟成为了猎户?

不过腹诽归腹诽,时映雪还是任劳任怨地从树林之中抓了两只小野兔,洗刷干净之后用火烤熟了,撒了些盐,香味就飘了出来。

那小姑娘的目光一直紧紧地追随着时映雪的声音,这时候目光也不禁飘到了时映雪手里新鲜出炉的烤野兔。

实话实说,当真香。

平常大家都不用吃东西来果腹,实在觉得腹中空空就吃吃辟谷丹聊表安慰,不闻到这样的香味也就罢了,如今一闻到,简直觉得香的厉害,令人食指大动。

时映雪感觉到三道都往自己手中虎视眈眈射来的视线,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声:“这是给小孩子吃的,你们想什么呢。”

当然,尽管时映雪嘴上这样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香是真香啊!

难以想象,平素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三个高阶修士,如今竟然对着两只烤兔动了心思。

时映雪自认自己绝对是秉承着帮小姑娘尝尝肉有没有熟的心思尝了一口,吃了一口之后便觉得瞬间饥饿了起来,却还是恋恋不舍地将兔子身上最好吃的肉块都撕了下来,装在纸包之中递给小姑娘。

这都这样烤好了撕好了,小姑娘自然是不会推拒了,涟漪将她放到一边的一块儿大石头上,她就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儿,将兔肉捧在手里秀气斯文地吃着,时不时抬起头来看时映雪一眼。

时映雪压了压自己的食欲,可周围两只年长灵兽却也眼巴巴地如同需要喂食的小崽崽一样看着时映雪。

珩锦还收敛些,只是目光粘在小姑娘手里的小纸包的时间有些长;

涟漪就放肆得多了,她对时映雪向来是不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的,若是夸张些说,涟漪脸上就差写上“我也要吃”了。

彳亍口巴!

时映雪也没办法,更何况她也有些被勾动了馋虫,想要大快朵颐一番了。

时映雪一面在心里痛批自己都已经修到这个境界了居然还是做不到无欲无求,今次竟对食欲甘拜下风,一面却已经加快了自己去狩猎的步伐。

罪过罪过!

大约半刻钟之后,已经快要吃完手里兔子肉的小姑娘有些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这三人刚刚还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样子,现在却已经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围了一圈,都在动手烤兔子肉。

烟火气是暖暖的,小丫头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三个人正在说说笑笑,不知为何还是觉得眼眶酸,忍不住偏头到一边去,抹了抹自己红彤彤的眼眶。

三人吃相一贯文雅,只是这次也不免有些风卷残云,三个人一共吃了六只小兔子。

珩锦正将残局收拾,时映雪和涟漪坐在一边喝茶,涟漪看小姑娘乖巧可爱,也顺便给小丫头也变出一杯水来。

时映雪笑着看她喝了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涟漪刚刚是不是暴露了自己会法术的事实,不过一边的小姑娘显然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也是奇事。

几人正准备问问小姑娘她家人的时候,旁边忽然就传来一声温柔又娇气的声音:“你们刚刚吃什么了?”

时映雪顿时浑身警觉了起来,她下意识将现在四人之中战斗力最弱的小姑娘护在了身后,一边往出声之人看去。

只见此人一身环佩叮当,穿着十分富贵,身上的衣料更是上等绝佳,皮囊大约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少女,长相温柔,像是一朵娇娇弱弱的花儿,与四周乱糟糟的环境全然不相符。

这人身上的境界看不透,却给了时映雪极大的威胁感。

看不透,那就说明她的境界比时映雪还要高,绝对不会是一个凡人。

她什么时候来的,时映雪一无所知,连一边的珩锦都没有察觉到有人悄悄潜入了自己的危险范围之内。

此人一定非常危险。

时映雪不动声色地拉着小姑娘后退,那小姑娘也乖巧听话,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涟漪眯了眯眼:“前辈何意,咱们在这里暂且停歇,不曾搅闹到前辈罢?”

这样不问自来的客人最麻烦,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更是不善,涟漪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她身上灵气一裹,身上的幻术就自动解了下来,露出她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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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3章 怎么可以吃兔兔

涟漪手上玉簪一横,已经在几人身前结出结界。

珩锦也皱了皱眉头,他的指尖灵气点点,竟是从灵气之中凝出一只通体温润的玉笛。

涟漪和珩锦都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时映雪叮嘱小姑娘不要乱跑,手中意如霜也已经出鞘。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那少女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时映雪等人身上的警惕,只是兀自一个人走到刚刚时映雪等人烤兔子的地方,手在地上的炭火处抹了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后十分伤心地掩面痛哭起来。

她哭的非常夸张,哭下来的泪水顺着脸颊哒哒哒地往下掉,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

???

只是因为吃了兔子,就哭成这样吗?

这莫不是个神经病吧?

时映雪无言以对,却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样简单,这世上的大能可能会有喜欢多管闲事的,但是也不至于因为吃了兔子就开始这样针锋相对神经兮兮吧?

“兔子是在树林之中随意寻获的,都是野兔,难不成是前辈的爱宠?”

时映雪轻声问道。

“就算不是我的爱宠,却也不能将兔子用来吃啊!兔子这么可爱,毛茸茸的,耳朵尖尖的,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少女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时映雪等人怒目而视。

她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化了起来,双眼瞬间变红,整个人身上的衣袍无风自鼓,手上一抓,竟是从空中抽出两柄短小的三叉戟来,脚尖一跳,就往三人身上攻来。

这人是不是疯了?

珩锦低声说道:“此人比我的境界还要高些,能不打则不打罢。”

时映雪和涟漪闻言点头,正与抱着小姑娘直接开溜,却不料那发了疯的少女完全不想让三人走。

她手中凝固出一团像是光球的东西,忽而往众人头顶一抛,竟是直接将落下光幕,将几人都笼罩在光幕之中。

四面八方都射来刺目的光,时映雪眯了眯眼睛,有些适应不良,看不见周围究竟有什么。

光幕之中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那女子的哭声,一声一声都在指责时映雪等人不应该吃可爱的小兔子,如同魔音灌耳一般,撕得时映雪耳膜一跳一跳地疼。

时映雪既摸不着头脑,也被这如同无理取闹一般的理由气的头晕。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因贪欲而受责罚,可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周围的光实在太过耀眼,岂止是时映雪看不见周围,连涟漪与珩锦都有些难以辨别。

而这女子的哭声忽然一下子就近到身前来了,时映雪的境界不及她,就算早有准备,用意如霜在身前挡了一下,却还是被这女子手里的力道给打中,退了两步。

这力道极大,若非时映雪刚刚用意如霜剑背在胸腹上挡了一下,此时必定被击飞,甚至有可能受了重伤。

她显然是下了死手的,时映雪才刚刚躲过一击,一边的涟漪也被那女子的力道打在了肩膀上。

时映雪在她背后接了一下,那涟漪便从胸肺之中吐出一口凉气,喉头有些火辣辣的滋味。

好家伙,果然是来动真格的。

一边的珩锦料到那女子下一个要打的应该是自己,立即将手上玉笛抬至唇前,双手如同穿花一般传出一首短促的笛曲,风中果然就传来了数声破空之声,随后听到那女子的惨叫,空气之中漫开丝丝血腥味儿。

“你们竟然敢伤我?”

那女子的声音立即就更加尖锐了起来,显然是非常生气了,啊啊啊乱叫了几声,三人便立即感受到一道音浪往两人身上吹袭而来。

莫名其妙!

时映雪手上灵气猛动,在空中一展,掌心凝聚出数颗如同尖锥一般的冰晶,衣袖一挥,便将这些冰晶用力往女子尖叫之源掷去,一手抄起身后的小姑娘,将她抱到自己怀里,腰身一扭迅速往后躲去。

时映雪掌心的冰锥用了十成力量,音浪吹来只将小部分冰锥粉碎,剩下数根冰锥直接击中了那女子,将她打得闷哼数声。

涟漪和珩锦也立即反击起来,二对一平分秋色,往来法术不断,撞击在一起发出尖锐的鸣声,只感觉周围的地壳都开始晃动了起来。

但是尽管双方平分秋色,一直这样也是不行的,持续这样的战斗只是慢慢无尽的拉锯战,时映雪必须立即找到突破口。

时映雪想到刚刚那少女抛到空中去的光珠,猜到这光幕一定是那光珠搅和出来的鬼,手一弯将怀里的小姑娘双眼捂住,声音便如同鬼魅一样隐藏在了重重光影之中。

时映雪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左眼之中的力量还真是第一次有了用武之地,用力量集中之后,她这只眼睛几乎完全不受这扰人心情的光幕影响,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的真实情况。

时映雪在离自己头顶大约有三丈之远的距离上看到了刚刚少女抛到空中去的光珠。

那东西大约有碗口大小,其中蕴藏着不少的奇怪气体,正光怪陆离地扭动着,然后各种光幕便被投了下来,将人的眼睛都闪花了。

这光幕就是极大地影响了三人进攻效率的罪魁祸首,时映雪将左眼之中的力量全部凝聚在那个光球之上,眼中银芒一闪,直接将那光球给激得炸开了。

这光球一炸开,涟漪和珩锦便立即后退,不知是否是想要散发最后的余热,那光球之中忽然迸发出猛烈的熊熊大火,裹挟着仿佛能将空气都燃烧起来的高温,直直地往时映雪等人身上撞来。

“我要烧死你们!”

时映雪指尖连忙凝聚出明夷阴阳火,手腕一甩,便将两团灵火弹到高温之中。

明夷阴阳火几乎能做大部分火的克星,它沾火即燃,几乎是瞬间就将所有的大火都给引入自己之内,不过数十息之内,明夷阴阳火就将光球炸开之后迸发的火焰尽数吸收。

没了光球产生的光幕,也没了火焰,那女子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了其中。

时映雪给了涟漪和珩锦一个眼神,将小姑娘放回到两人身后,直接拉了造化阴阳的主动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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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难以启齿

虽说三对一确实有些不公平,可是这会儿都兴许要死了,生死面前有什么公平不公平?

时映雪一拉造化阴阳的主动气场,那少女的速度就一下子慢了下来。

不过因为她的境界还是比时映雪要高的,造化阴阳的主动气场显然没有之前时映雪使用它的时候那样有用,只是将少女的出击速度降低了许多,并不能使她完全不能动弹。

但是能够争取出来这样一段儿时间,对时映雪这边来说就已经是非常有优势了,珩锦与涟漪联手,直接就将那少女给斩杀在剑下。

那少女的身躯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缓缓地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长耳兔子。

竟是一只兔子精?

时映雪大概能够明白她刚刚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大约是物伤其类,对时映雪等人动怒了。

可这也难分对错,她保护自己的同类没有错,时映雪要保护自己的性命也同样没有错。

时映雪有些无奈,涟漪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兴许是觉得灵兽的待遇与这些小动物也相差无几,心中有些萧索,干脆将那兔子精的尸体给收敛了起来,用法术将她的身躯缩小,随后挖了个小土坑将她埋了起来。

倒是刚刚那个一直被三个人护在身后的小姑娘探出了头,有些气愤地从地上捡起来一块儿石子,生气地打在那兔子精的小土包上:“她欺负救我的恩人们,就是坏东西!”

时映雪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她,见她确实脸都气红了,倒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小小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呢?

更何况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哪能这样口齿清晰地说出这些话来,就刚刚那乱七八糟与凡间不同的战斗,恐怕就足够让她吓哭了吧。

她又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到时映雪的身边,有些讨好地牵着时映雪的手,笑眯眯地,又不说话了。

涟漪觉得新奇,转头看了她两眼:“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

小丫头眨了眨眼睛,确实不见害怕之色。

“你还有亲人吗?我送你回去?”

涟漪的手已经在背后掐出了指诀,小丫头已经见过了修士斗法,这可不妙,若是想要将她送回到正常世界,那就一定要将她脑海之中关于三人的所有记忆消除,然后换成一段模模糊糊的虚假记忆,这才能不违反天道的规则。

“没有了,我是孤儿,刚出生时就被我生母抛弃到荒野,只有我养母将我捡回来,她养我也不是因为想将我养大,是想将我卖给隔壁老王家的傻子做童养媳。”

小姑娘很冷静地说着这些。

这也太过离奇,抛去别的不说,就光这说话和表达的能力便不是一般人,孩子就算早慧,也很难达到这种口齿清晰调理顺当的情况吧?

大约是时映雪脸上的疑惑之色太重,那孩子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来,手上有些微弱的光,轻轻地在时映雪的手背上点了一下。

轻微的灵气波动在时映雪手背上撞了一下,时映雪现在的境界已经很高了,自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灵气伤害。

但令她惊讶的是,撞到她手背上去的灵气是精纯的雷灵气。

这个灵气纯度,不仅仅是单灵根,而是有了天灵根的纯度。

而雷灵根,更是万中无一的变异灵根,时映雪的冰灵根是她后天变异而来,这孩子的雷灵根却应当是天生所有的。

这样的灵根便注定了她一定是天之骄子,但最关键的是,她怎么会催动灵气?

不是说清虚界的凡人清一色都不知道修炼么,她怎么会?

而且,假使她已经会催动灵气了,那么就意味着她已经引气入体进入炼气了,小小孩子才两岁不到,竟然就会引气入体了么?

时映雪惊愕地勾了勾眉,她引气入体已经算很早了,当年她引气入体的时候也有五六岁,这孩子竟如此天赋卓绝么?

涟漪和珩锦也显然发觉了。

之前几人都没有想过这样小的凡间孩子居然会身有灵根。

变异灵根的修炼比五行灵根要快,更何况还是雷系天灵根。

这个孩子必定是个好苗子。

她会伸出手来在时映雪的手上碰一碰,显然是已经发觉三人和她一样,都是身有灵气之修士,也不想回到自己之前那个家中,反正是个孤儿,回去了之后说不定还会被人买卖来去,毕竟炼气期的修士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实力。

果然她拉了拉时映雪的衣袖:“我不想回去,求求你们不要送我回去。”

“你会修炼?”

时映雪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蹲下身来直视着她的双眼,询问她这个致命问题。

小丫头低下了头:“是的,我幼时曾经捡到一本修炼手册,学着上头的方法修炼,这才能够成功引气入体。”

“你说谎。你那样的境地与情况,是没有人能教你读书认字的,就算能够捡到修炼手册,你也看不明白。”

时映雪不在乎别的,她却特别讨厌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说谎,尤其这说谎的对象不过是个小小的孩童,她便觉得更加失望。

“”

“你若有话想说,便直说罢,她的性子最不容欺骗,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说的话,我们兴许便不会管你了。”

涟漪知道时映雪的性格,她抱着胸也走到那孩子身边,轻声说道。

早慧、还会修炼,她不是说谎都不可能。

时映雪看到说谎的人,还是对着这样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早逝的宫听雨。

宫听雨是第一个人令她感受到原来被欺骗是这样难受的一件人,但她不仅仅是因为被骗了而觉得难受,只是觉得原本明明可以有灿烂的未来,却为什么因为自己的一时想岔走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

“我因为是”

那小姑娘低下了头。

她脸涨的通红,似乎非常难以启齿的模样,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之中打转,连涟漪看了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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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背叛的本义

“你若是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你觉得你对得起你的内心,你不说便不说罢,只是我曾经有个故人一意孤行,最终害了自己。”

时映雪到底还是不舍得对这么小的小孩子发脾气,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她。

“我”

小丫头听到时映雪的话,浑身狠狠地一颤,下意识地扑到了时映雪的身上,仿佛用尽了自己的勇气,紧紧地攥住了时映雪的衣袖,大哭道:“映雪,我认得你啊”

时映雪没料到自己的名字会忽然被她喊了出来,眼睛不由自主地睁了睁,惊愕地说道:“你认得我?你是谁?”

时映雪的面容分明是用了幻术遮挡的,她怎么会认出自己是谁?

“你的眼睛从来都是这样的,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小丫头仿佛是知道时映雪的心里在想什么,她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时映雪,整个人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你到底是谁?”

时映雪看着她这个样子,虽然认不出她是谁,却还是感到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大的伤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时映雪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但这股悲伤如同泥沼一般将她拉扯着,仿佛心口都被一股力量紧紧地攥住了,只得艰难地再问了她一次。

“我我是”

到了说自己的名姓的时候,这小丫头就又说不出来了。

时映雪觉得奇怪,她若是自己的熟人,就算是兵解转世或者是正常轮回,怎么样也不至于不敢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

时映雪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和疑惑,缓缓地半跪在她身前,轻柔而不容拒绝地将她的脸抬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张脸的五官和容颜。

尽管她的身形瘦弱,一张脸也有些瘦削,但时映雪还是能够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

杏眼圆圆,秀眉弯弯,红唇点点,巴掌大的小脸蛋,小小一抹的鼻子,显然是个明艳大方的长相。

这样仔细地看,时映雪也觉得她确实有些眼熟,但是时映雪觉得自己会相熟的人多半都是长大之后的样子,她看着这张脸,仔细地辨认了半晌记忆之中这张脸与人相似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闪过一个念头。

难怪!

难怪她会修炼!

难怪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就能够认出来自己就是时映雪!

难怪她不敢说自己的名字,见了面还要扯谎!

原来是她!

宫听雨,居然是宫听雨?!

时映雪刚刚第一反应便是她,又下意识地觉得不应当是她,可是想了半晌,却觉得,只可能是她了。

时映雪一真以为她已经死了,她当时还带着女儿红去敬她,以为这辈子都兴许无法再见了,怎么会料到竟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再次见面?

时映雪觉得自己无法原谅当年她对自己的欺骗,更无法原谅她对她自己的不负责任与随波逐流。

她一下子松了手,脸上刚刚流露出来的悲伤犹在,却还是强自维持着自己的神情,语气变得格外冷漠:“原来是你,你来找我做什么?我早已与你恩断义绝,当年便已桥归桥路归路,如今就算相见,也不必相识。”

时映雪说完这话转过身便走,她的脸上有伤心也有生气,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自处的混乱和忧愁。

她早就将与宫听雨的一切恩怨情仇都埋葬在了当年的天坑之中,认为宫听雨的逝去总是将一切都带走了。

但时映雪如今又再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宫听雨,看到她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之前的那些恩怨和过往好像又一下子就浮上了心头,时映雪难免觉得情绪激荡,难以自处。

悲伤有之,激动有之,茫然无措有之,义愤填膺也有。

若不是宫听雨当初不听自己的话一意孤行,怎么会如今和自己隔着两个界相见?

就算宫听雨稍慢一些,时映雪也愿意停下来等她的脚步,到时候两个人一起上朝天阙,又有什么不好呢?

时映雪很生气,觉得胸口闷闷地疼,她下意识地不想理会宫听雨,更不想面对她——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更不想面对的是自己的内心。

时映雪将宫听雨直接抛在了身后,转过身就走,宫听雨的哭声一窒,却还是又掩面哭了起来。

涟漪知道宫听雨是谁,尽管当年时映雪与宫听雨的相交她并没有直接见证,但她知道时映雪与宫听雨的少年情深与后来的分道扬镳。

她可以理解时映雪心中的痛苦,所以也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匆匆忙忙地跟着时映雪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但珩锦不同。

虽然珩锦并不知道时映雪和宫听雨之间究竟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他能够从两人之间的交流中推断出时映雪和宫听雨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旧识,但后来因为某些问题分道扬镳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珩锦能够看出来宫听雨现在的悔恨,也能够看出时映雪的愤怒与无措下的悲伤与痛苦。

时映雪对待宫听雨的态度实属正常,因为为人处世和对待故人的方法是和一个人本身的处境经验和记忆过往有关的,时映雪和涟漪的过往其实都还比较单纯,对于背叛总是难以忍受的。

但珩锦和婵女已经走过了十世,珩锦与婵女也产生过很多种各种各样的误会,有时候时机所迫,背叛在所难免,却也是存在的。

生气?

那当然会生气。

珩锦和婵女之间都曾经存在过这样或者那样的背叛,你说他们两个人之间不生气吗?

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他所图的原本就是婵女这个人,她割不舍也放不下,倘若只是无奈之中的背叛,珩锦觉得自己最终还是可以谅解的。

更何况有时候有些背叛是被迫的,在当时那个境地之中,选择只能是如此。

珩锦觉得以自己十世的眼光来看,时映雪和宫听雨当然都不是坏人,只是她们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办,有了冲突和矛盾,所以就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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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信任危机

所以即使时映雪负气离开了,珩锦还是决定将宫听雨带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带着宫听雨并不会有任何影响,假如三人想要更好地隐藏自己,带着个小孩儿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嘛,更何况他也算是将白皓宇一手养大成人,对带小孩儿还是很有经验的。

说起白皓宇,珩锦还是有些担忧的。

白皓宇与自己之间的关系特殊,不能以常人之间的师徒关系来衡量,之前还在北荒的时候,树灵将白皓宇打伤,白皓宇昏迷之中便化为流光,回到了自己的法宝之中温养,与自己一同来到了清虚界之中。

也不知道现在的白皓宇怎么样了。

不过珩锦对自己的法宝还是很有自信的,白皓宇过段时间就应该能将伤势痊愈。

他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之中关于白皓宇的念头都晃了出去,继续想着时映雪和宫听雨之间的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他是觉得宫听雨和时映雪之间应当不至于闹得无法收场的,所以他决定插手一二。

更何况人间不是有句俗话,叫什么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嘛,虽说时映雪和宫听雨之间不能这么形容,但是朋友之间的情谊也很重要,假使能够挽回时映雪和宫听雨之间的友情,珩锦觉得自己还是为自己的义女做了一些好事嘛。

咳咳,虽然说这个义女兴许并不太好认自己当义父,梧桐客前辈貌似也是她的灵兽的样子。

当然啦,即使如此,珩锦还是觉得自己挺靠谱的。

更何况珩锦已经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看着在一边哭泣的宫听雨,他直接长臂一伸,将宫听雨抱了起来,随后十分快活地跟着时映雪走了。

宫听雨知道光靠自己肯定是追不上时映雪的,珩锦虽然对她来说很是陌生,但是她只能依靠珩锦的帮助去追上时映雪,否则这辈子与时映雪之间的疙瘩恐怕都无法解开了。

而时映雪刚刚完全是出于心头的怒火才十分生气地走开了,可是等她冷静下来之后,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戚戚然。

宫听雨啊宫听雨,当年明明说好要一起上朝天阙的,怎么最后就演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时映雪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更多的还是觉得难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矫情了,总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她不是接受不了,只是觉得心里头不舒坦,好像有一个坎儿一样,一直都过不去。

涟漪跟上来的时候,时映雪叹了口气,没有回头却有些难过地说道:“涟漪,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个人的立场做个人的事情,我觉得你没有错。”

涟漪给了一个很中肯的回答。

时映雪知道在表达态度的事情上来说,涟漪是不会因为自己是她的主人就说些好听话的,听了这话才觉得心里头舒服一些,却又未免觉得哪里有些难受。

“其实你大可不必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当年的事情难不成不是她做错了么?”

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情烦闷之下乱走乱走走到了哪里,她抬了抬头,发觉自己好像走到一个湖边,便有些颓唐地坐在了湖边,将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幻术都给解开了,对着湖面的水看着自己的脸,看到了自己脸上一目了然的难受之色。

“可是尽管如此,我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百年修为毁于一旦,我又觉得痛心。

一方面我觉得生气,气她不听我的话;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很自责,我明明知道她一心想要报仇,做出来的决定和结果可能会不理智,却迟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如果当年我直接将她抓到身边来,强硬地告诉云鹤掌门司明净与她绝对没有好结果,她今时今日是不是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了?”

时映雪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在湖面上划来划去,浅色的衣摆有些落入到了湖面之中,渐渐地泅上了深色。

其实与其说她这个问题是在问涟漪,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

时映雪的内心深处还是自责的,自责自己当年没有好好保护宫听雨,明明知道她的心理状态可能有些不稳定,最后自己还是选择了逃避的心态,没有将她从错误的选择之中拉回来。

时映雪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她有些失控,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却还是觉得一切都难以处理。

“你不要这样纠结啦,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说这些,难免会觉得心中伤痛,有些事情你不如让他顺其自然,有什么好觉得难过的呢?”

涟漪也坐到时映雪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时映雪的肩膀。

时映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听懂了,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听懂。

时映雪又沉默了下来,而这个时候抱着宫听雨过来的珩锦已经走到了时映雪的身边。

时映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珩锦和宫听雨的到来,而涟漪刚想说话,也被珩锦给阻拦了下来。

“嘘!”珩锦轻轻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自己怀里的宫听雨放了下来,然后与涟漪对视了一眼。

涟漪瞬间了然地点了点头,两人直接就从时映雪的身边远远地走开了。

而时映雪情绪有些失常,她还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已经由涟漪换成了宫听雨。

她也像是小孩子的时候一样,蜷缩着双腿,抱着自己的膝头,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之中,闭着眼睛,任由头顶的风吹过自己的后背与发梢。

时映雪是觉得难过的。

“涟漪啊,我这次看到她,我真的觉得自己心中十分复杂,我心里其实感觉是想原谅她的,可是我又觉得哪里不好,终究是我自己的问题罢了。”

宫听雨能够感觉到时映雪身上的悲伤,她又怕自己贸然上前去会打扰到时映雪,又刺激地她一个人远远地走开,所以一时之间不敢动弹,也只能站在原地,有些呆呆愣愣的,像是一根毫无感情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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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7章 轮回之苦

时映雪却以为没有说话的涟漪是默许了自己的疑问。

她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的是,我总不知道怎么去放下我自己心里的心结。我总觉得我应该是可以原谅她了,可是有时候回头想想,又不知道我这一次原谅了她之后,她还会不会欺骗我?”

宫听雨知道自己的背叛和欺骗对时映雪来说是造成了伤害,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对和时映雪造成的伤害竟然有如此之多。

时映雪痛苦挣扎,她也陪着时映雪悲伤落泪。

“我又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我曾经将我心里最真挚的信任交予她,也相信我们以后能够一起上朝天阙,却没有想到最后她竟是想要利用我的灵火上位,将我整个人都算了进去。这样一来,我当年的信任又究竟算些什么呢?”

时映雪一直以为自己身边听自己说话的人是涟漪,她便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尽数告之,想要求得一些涟漪的理解和劝诫。

“而在这之后,我便不再敢与人如此亲密了,我总想着她与我如此亲密,是不是就是冲着我的灵火和能力来的?

不论是我后来遇见的冥三少,还是白皓宇以及烈日山庄少庄主柯祎,我总是觉得这些人并非真心与我相交,这时候我总会觉得心里头格外困苦,难以排解。”

其实说来说去,不过也就是一个信任危机罢了。

时映雪的幼年就离开了父母,在藏锋谷这个乱象丛生又十分荒唐的门派之中也并没有获得什么友善的相待,还很小的时候就被迫灌输的强者为尊的想法啊,她愿意敞开心扉来与宫听雨相交,原本是很难能可贵的。

可是宫听雨最终却欺骗了她,利用了她的好心与担忧,甚至将她们之间原本相互扶持,十分亲密而纯洁的友谊都践踏在了地上,这对一个原本就性格温吞,甚至有些内向自闭的少女来说几乎算得上是致命性的打击。

当然也不仅仅是宫听雨一个人对时映雪造成了打击,还有之前时映雪的师姐元若,她也一样给时映雪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从那以后时映雪就很难信任旁人了,她身边说起来除了叶清秋、方师傅还有元浅师姐,她都再也没有别的新的亲密朋友,就连一起分享过秘密的郭柑,对她来说都并不是真正的朋友。

而叶清秋和方师傅都是师尊,元浅师姐是师姐,对时映雪来说她们更像是自己的亲人,而并非自己的朋友——所以时映雪当真一个朋友也没有。

她总觉得亲昵的背后并不是真正的情谊,仿佛还藏着许许多多的别样目的,颇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而一边一直静默无言的宫听雨实在忍不住了,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行为对时映雪造成了这样大的伤害。

她一下子坐在了时映雪的身边,用自己尚且十分幼嫩的嗓音说道:“映雪,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一念之差,不曾想到会对你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是我做错了。”

时映雪一直以为身边的人是涟漪,所以才说了那样多,等听到宫听雨的童声之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有些惊愕地看了她一眼,又十分自然地伸手赶快去擦自己的脸。

原来她也已经泪流满面。

尽管她刚刚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在又一次将自己的痛苦翻出来说之时溃不成军。

但是这些话,时映雪其实就算憋死了,也不愿意说给宫听雨听。

如今这些话却被宫听雨听了个一干二净,时映雪心中几乎是心惊肉跳的。

时映雪都有些不敢直视一边宫听雨的眼睛,慌慌忙忙地站了起来,又一次想要离开。

而宫听雨这一次没有让时映雪就这样离开,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就从原地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时映雪的手臂,死死地拉住了她,不肯她离开。

“映雪!你听我说!你只要肯听我说完,你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我重活一世,能与你重新见一次面,便已经是最大的缘分,我什么也不求,只求你听我说完这些话。”

宫听雨哭的厉害,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敢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生怕自己松开了一只手去擦眼睛,另外一只手就拉不住时映雪了,于是任由自己脸上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还是死死地拉着时映雪。

“你”

时映雪原本是想横下心来,直接将宫听雨的手给甩开的,但她看到宫听雨哭的全红了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心头酸软,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只是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了。

“你听说我,映雪,当初那件事情,确实是我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欺骗旁人的真挚心意了,我知道错了,即使你已经不会再原谅我,我也知道错了。

当初血崩,其实我并没有死,明家和宫家的恩怨,还有司明净,我也已经报仇了。你在我墓前和我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心里去。

原本当初我执念不深,在梁父山的时候是过不了轮回会魂飞魄散的,可是我终究还是觉得,我这辈子唯一一个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到了梁父山往生,那些鬼差都为难我,连天道都说我无法往生,说是我上辈子的时候杀孽太重,原本是要堕入畜生道,不配为人的”

宫听雨哭的都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时映雪了,可她还是在努力地说着。

当初狼王将她的灵魂从鬼王的封印之中取了出来,也送她前往梁父山转生,可是她在做鬼王的时候替非夜杀了太多太多的人,确实造孽太多,无法转世。

其实那些事情,若是上辈子有人和她说,她决计是不相信的——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踩火盆过油锅,她却都经历过了。

那些鬼差说她倘若不如此,就无法转世,天道的规则也不会允许一个没有洗刷掉自己浑身罪恶的灵魂再次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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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8章 何苦

最后一道经历是上钉床,钉透骨钉。

宫听雨身上的罪孽太重了,按罪孽来算,她一个人要受整整一百零八道透骨钉。

前些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踩火盆过油锅,她咬咬牙,最终也就去了,可这透骨钉,实打实地太难熬了。

钉床上的每一根细小的钉子都牢牢地钉在了她的灵魂之中,而透骨钉更是有她的小臂之粗,那些如同牛头马面一般的鬼差,毫不留情地抡着大锤子,一锤一锤地将那透骨钉钉入她的灵魂之中,用一种超乎想象的能量荡涤她的灵魂。

那种疼痛直击灵魂深处,即使那个时候的时映雪都已经不再是人的实体了,却仍旧觉得疼的无以复加。

但每一次,她都是咬着牙扛了下来,就算昏死了过去,她也不肯放弃。

一边的鬼差还一直在劝说她,说做人有什么好的,这透骨钉扛不住,她才是真的有可能魂飞魄散。

宫听雨是觉得做人没有什么好处,这世间众生皆苦,她也不想再来一遭了,但是她还有遗憾没有完成,当年她对时映雪犯的错她还没有认,她觉得自己不能死。

三个月之中,她一直在受透骨钉的折磨,那些鬼差说从前也有人这样一门心思地想要转世,可是这透骨钉一上,才刚刚钉了两下,他们便承受不住了。

鬼差又劝她,说做畜生有什么不好的吗,能吃能睡,也没有自己的意识,少则两三年,多则一两月,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能反反复复地轮回,什么痛苦也都不用承受。

宫听雨觉得若是自己没有什么遗憾,直接堕入畜生道也是她该,但是她不甘心啊,她不想还没对时映雪说一声抱歉就做了畜生,如今也到了钉床之上,她更不想半途而废。

宫听雨疼啊,好几次都疼的差点神魂俱灭,可是她还是咬牙坚持住了,等最后一百零八道透骨钉打完之后,宫听雨几乎都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

那些鬼差还说,第一次见到转世投胎之后还带着这样浓烈的执念之人,几个鬼差都引以为奇地将宫听雨脑海之中的记忆看了一遍又一遍,并不觉得有什么能够成为执念的。

时映雪是宫听雨的执念,这些鬼差不明白,宫听雨也不需要他们明白。

她从钉床上爬了起来,就算昏昏沉沉有些无意识了,她还是努力坚持飘过了梁父山。

后来的事情便和她说的完全一致了,她投胎过来,就到了一个与灵虚界有些不同的清虚界,带着记忆,也带着自己上辈子的一些修炼方法。

在娘胎里的时候她便开始努力地修炼,而那生养她的妇人,竟是在生下她之后就直接将她抛弃到了野地之中,原因是因为她好似是个什么大凶之兆,会给家里的所有人都带来不幸。

后来又有一个妇人将她捡走了,本来是想将她养大之后来伺候自己养老送终的,可是等宫听雨逐渐从嗷嗷待哺的小婴儿长开了之后,她就动了歪心思,想要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儿卖给隔壁的二傻子当童养媳。

宫听雨以为这些都是不幸,都是她的报应,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年何月才能够见到时映雪,却没有想到这一切不幸兴许都是在为了让她和时映雪重逢。

时映雪刚刚伸出手将她从那士兵的手下救下来的时候,宫听雨就感觉到了她的气息,虽然灵气有些不同,但还是十分熟悉;

虽然时映雪身上的幻术她看不透,这副幻术演化出来的皮囊她也看不明白,但是她一眼就看到了时映雪的眼睛。

这双眼睛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当初两人在茶宁坊初识的时候,这双眼睛之中带着一些茫然和无措,后来便带上了浓浓的笑意和温和,每一次看到她的时候都带着笑意,她知道时映雪是真心与她相交的;

后来两人一同到了云浪道,时映雪看她的眼神多是温和又怜惜的,也是愤怒而不平的,她大部分时候都想为她做些什么,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境界低微的弟子,就算她的师尊在云浪道之中颇受欢迎,可以时映雪那时候的力量连自保都有些不够,怎么能够保护她呢?

再后来这双眼睛便变得又生气又失望了,时映雪因为她的决定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到痛心疾首,可是她劝说了她许多次,她却没有放在心上,最终因为她对她的欺骗导致了两人的彻底决裂,然后这双眼之中便满是绝望,再无当年的温和宽容;

宫听雨最后一次见到时映雪的时候,正是时映雪坐在天坑之中她的坟墓前的时候。

即使云浪道说天坑的意义是多么和谐,多么的自然,多么的天人合一生生不息,宫听雨却觉得那不过就是埋葬了所有去世的弟子之不幸,混合着腐烂的遗憾与弟子们发霉了的梦想的一个乱葬岗罢了。

那时候时映雪看她的眼神是茫然的,是痛苦的,是不知所措与十分痛惜的,还有深深的自责之色的。

这双眼睛,在后来她被炼化成鬼王的过程之中,几乎成为了一盏照亮她无数个没有睡眠的夜晚的明灯。

明亮温和,可是她再也触及不到了。

宫听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中与时映雪重逢,她认不出裹着幻术的时映雪,但时映雪的眼睛她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即使时映雪没有认出来,她随手救下来这一个孩子就是自己的昔日好友与昔日对家宫听雨,宫听雨还是忍不住流泪满面,她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了,思念如同灼烫的鸩酒,烧心灼肺。

一开始的哭泣是因为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是为了这原本想与时映雪重逢才攒下来的一辈子竟然就要这样结束了而悲伤痛哭;

后来的哭泣就是为了与时映雪的重逢而哭泣,她没有认出自己,反而对自己如此温和体贴,是她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温柔,久别重逢,难能可贵,接触了一次就再也不想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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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忽然中毒

宫听雨很想立即就与时映雪相认,但是她忽然又反应过来,时映雪与自己早已恩断义绝,如果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恐怕时映雪就不会再理会自己了,所以一开始的她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默默无语。

她用出灵气,是想告诉时映雪自己也有用,下意识地表露出自己的作用,不想被时映雪抛弃,但是却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破绽,竟步步相问自己是谁。

宫听雨避无可避,节节败退。

而如今她又坐在了这里,坐在时映雪的身边,与时映雪将心中所有想法重新说了一遍。

从前这些话,其实她原本是不想告诉时映雪的,但是如今时映雪这样不想见到自己,甚至在自己靠近她的时候就产生这样的过激反应,宫听雨忽然觉得也没有必要这样刺激时映雪,若是她不愿,那便罢了罢。

但这些话,宫听雨还是想要告诉时映雪,即使时映雪可能并不信任自己,她还是想告诉时映雪,自己是当真知道错了,自己受过的这些苦,也不过是为了这一刻——她想要亲自对时映雪诉说自己的抱歉。

即使时映雪还是不打算原谅自己,宫听雨也觉得自己不再感到后悔和抱歉了。

却不知,宫听雨的话对时映雪也同样造成了极大的震撼。

时映雪不知道原来宫听雨为了转世曾经受过这样多的苦,但她又从宫听雨话中的蛛丝马迹之中摸到一个她很陌生的词语。

“鬼王”。

鬼王?

宫听雨难道不是这世上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修士,怎么会与鬼王扯上什么关系?

兴许是见时映雪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宫听雨原本的勇气又不禁缓缓地消亡了下去,她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却还是闭上了嘴。

“鬼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映雪本来不想管这些的,可是想到宫听雨受的那些苦,想到她被钉过的一百零八道透骨钉,终究还是不由自主地问。

宫听雨本不想说,可是她又做不到再次对时映雪欺瞒,于是有些局促地舔了舔自己十分干裂的嘴唇,缓缓地将自己在天坑之后被司明净所杀,之后又如何被一个叫非夜的人所救等等事情皆告之。

这还是时映雪在见到非夜被鬼王带走之后,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非夜的相关。

她其实是不知道非夜究竟在陆常林这个身份死亡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的,即使原本对于那些一夜之间离奇暴毙的修士有所猜测,却没有想到竟真是非夜将他们杀死的,更没有想到非夜将他们杀死,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依靠着用宫听雨炼化的鬼王。

但是这件事情偏偏又做的非常像非夜的风格,他虽算不上一个好人,但说出口的话,大抵都是会实现的——譬如司明净与明家宫家,对非夜来说并不是他复仇路上应该杀的人,他却因为答应了宫听雨会帮她复仇,便将这些人杀了。

但是随意取人的性命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具有争议的事情,时映雪也不想对非夜的所作所为做出任何评价,因为她的角度也并非是全然客观的,难免会带上这样或那样的个人因素。

但她还是觉得,非夜至少将宫听雨的夙愿了了——倘若以她当时的情况,司明净将她残忍杀害之后随意丢弃,家中仇怨又迟迟未报,宫听雨就很有可能就因为魂魄之中蕴含的怨气太大难以消散,最后成为了怨灵,不算六道不入轮回。

时映雪心中这样想着,其实心里已经气消了许多,她的面目轮廓已经缓和了一些,却还是觉得心里头仿佛有一道坎儿过不去。

她心里觉得有些过不去坎儿,刚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又觉得脑海之中有些疼痛,头晕脑胀了一会儿,刚刚想要说话,就觉得鼻子之中一凉,似乎有一股热流顺着自己的鼻管流了下来。

时映雪伸手在自己的鼻子下头一抹,刚刚伸手,就看到自己的指尖全是一片暗沉的血红之色。

那血还不是新鲜血液的鲜红色,而是透露出一股子灰白的颜色,看上去便十分诡异。

时映雪下意识地转头想要呼喊一边的涟漪,却没料到喉头一哽,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口鲜血就直接喷了出来。

怎么回事?

时映雪的境界已经基本到达了出窍应该具有的水平,加上来到清虚界之后,周围的灵气都非常浓郁,她的境界几乎是眼见着水涨船高,在这里不过短短两年,时映雪的境界就已经从原本的出窍初期到了现在的出窍六层。

她现在这个境界,按理来说一般的毒对她都无法产生任何作用,为什么时映雪现在却晕晕乎乎的,赫然一副中毒的模样。

宫听雨眼睛上还蒙着一层厚厚的泪花,还没将自己满腔的悲哀情绪处理好,就看到面前的时映雪忽然就苍白了脸色,鼻腔之中不断有血涌出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极为微小,甚至随着说话都会喷出血液。

“来人!来人!”

时映雪只觉得自己已经浑身无力了起来,她说不出话,只感觉周围天旋地转,眼前似乎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什么也瞧不真切,心脏也一下子飞快地跳动了起来。

她晃荡了两下,只觉得耳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尖锐耳鸣声,晕眩的感觉越来越重,最终身子摇了摇,直接就仰倒摔在了地上。

宫听雨大声地呼喊着,涟漪和珩锦原本是想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时映雪与宫听雨,却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时映雪片刻,她便出了意外。

涟漪飞快地赶了回来,便看到倒在湖泊边上的时映雪,她的口鼻之中不断有鲜血涌出来,就连耳朵和眼睛都不停地有血流冲出,场面极为骇人。

刚刚走的时候时映雪还非常正常,怎么这一会儿时映雪就一副身中奇毒的模样?

涟漪直接跪在了时映雪的身边,她将手在时映雪的脉门上一搭,立即感受到时映雪的经脉之中无比紊乱。

第660章 驱灾避厄

“怎么回事?”

珩锦也皱紧了眉头。

他和涟漪一样,直接就跪在了时映雪的身边,涟漪在努力地将灵气渡进时映雪的体内,尽量地使她的经脉之中沸腾逆流的灵气稳定下来,而珩锦却在查看时映雪刚刚流出来的血。

他用指尖在那血上粘了一下,看着那血明显十分不同寻常的颜色,不禁低呼了一声:“天蚕花之毒!”

而这个时候,两人皆感到身边灵光一闪,浮乙竟直接出来了。

他没有着急去查看时映雪的状况,而是偏过头去,目光之中陡然浮起一层金色光芒,在那看上去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轻轻一扫。

片刻之后,浮乙冷笑了一声:“小小东西,也在在我的眼皮子地下动手?”

浮乙很少在众人面前生气,他就算是不高兴,也很少展露出自己作为大乘期大龙的真正力量——毕竟需要他真正动手的情况实在不多,与飞升只有一步之隔的浮乙,比起很多其他的修士来说都是大能杀器。

湖面还是波光粼粼一派平静的样子,浮乙的语气却已经十分冷了:“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你若再不出来自首,我叫你这周围所有的族人全都给你陪葬。”

湖面还是不动,浮乙身上的气息已经完全狂暴了起来,他脸上看不出生气的迹象,身上的灵气却已经疯狂地涌动起来,像是刀子一般哗啦啦地往湖面上涌去。

“一。”

浮乙举起了手。

“二。”

浮乙的眼中金色光芒越来越亮。

“三。”

浮乙低声笑了一声,只是这笑之中毫无暖意,似乎并不是在表示着宽容与高兴。

他的手狠狠地一捏,水面就瞬间迸发出如同爆炸一般的巨大水花,水花起落之间,几乎是无数条大大小小的银色水鱼从湖面之中蹦起,又好像想要通过挣扎逃离浮乙的魔爪,回到湖泊里去。

浮乙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了。

他的话只说一遍,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绝对不会更改。

浮乙冷哼了一声,那些鱼就在半空之中直接停住了,好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将他们直接给留在了空中,随后同时用力,涟漪和珩锦就听到耳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咔嚓”声,像是皮肉和骨头被什么东西强行粉碎扭断的声音一般。

而二人彻底便接下来的画面惊呆了。

两人面前的所有凌空停住的鱼,都在同一瞬间爆裂开来,血水和粉碎的鱼肉飞的到处都是,场面极为恐怖。

浮乙的脸上被溅到了两滴血水,可他也只是十分不在意地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重新开口说道。

“第一个机会已经给过你了,你不要,那我现在告诉你第二个机会,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你最好老老实实自己给我出来,否则就算是将你这老巢给翻个底朝天,我也会叫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

对比起刚刚浮乙甚至称得上有些暴戾的行为,浮乙现在口中说的话语气属实是有些温柔的。

可是他的语气越温柔,背后代表的暴戾就越重,涟漪深知这一点,都不禁有些胆寒。

而珩锦虽然没有和浮乙共同相处过,但是当年梧桐客前辈的名声可是威名赫赫的。

一位以“杀戮”与“冷酷”著称的真龙前辈,一定不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而一边的宫听雨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她的目光几乎一直都落在时映雪的身上,看着时映雪倒在地上甚至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的身影,她心如刀绞。

她还没有和时映雪将两人之间的误会解开呢,怎么时映雪就忽然中了毒?

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

明明两个人当时都在这里,时映雪中毒了她却没有,究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宫听雨急得要死,她现在的身体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情绪一激动就难免哭了起来,而一边的浮乙却忽然低声清喝道:“哭什么哭,若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她才不会忽然就受到这无妄之灾!”

浮乙很少说重话,可以说不论是时映雪还是涟漪,还是在偃魂空间之中常常与浮乙相伴的小燃儿和小蓝蓝,浮乙都从来没有用这种冷淡的语气斥责过她们哪怕一句,但宫听雨却成了他的先例。

宫听雨被他的呵斥吓得一愣,又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红了之后也只敢直流眼泪,一句话都不敢说出来了。

涟漪对宫听雨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感,听浮乙这样一说,她几乎就认为明显是宫听雨害了时映雪,看宫听雨的神情就十分不善了。

她将时映雪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脸上很是自责,甚至觉得,若不是刚刚将两人单独放在湖泊边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正如时映雪会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宫听雨一样,涟漪也会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时映雪,她心中对于时映雪的愧疚感越强,对宫听雨就愈发讨厌。

只是出于基本的礼貌,涟漪不想对宫听雨这么一个孩子动手,若非她现在这个身躯幼小,时映雪也没有醒来,涟漪甚至不介意亲手送她一程。

浮乙对宫听雨可以说得上是非常不友善,而涟漪对宫听雨也没有几分好脸色,他们两人都是如此,宫听雨就愈发觉得自己是罪人,心里也开始觉得,自己每次靠近时映雪,最终都会给时映雪带来不幸。

只有珩锦有些看不下去。

他刚刚已经掐指推算过了,好像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因缘际会。

了解清楚之后,珩锦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要将宫听雨带上的决定,但他又横不下心来对宫听雨发脾气,便将宫听雨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让她暂时避免和涟漪与浮乙有眼神接触。

宫听雨呆呆地由着珩锦拉着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却又在隐隐之中认为一定是自己害了时映雪,否则涟漪和浮乙也不会这样斥责于自己。

都是她的错,如果一开始她能够远远地避开时映雪,是不是就不会给时映雪带来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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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天蚕花之毒

宫听雨一直垂着头在珩锦的背后缩成一团,默默地流着泪。

而浮乙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转过了去,不再理会缩成一团的宫听雨了,继续看着那湖泊,一双眼睛之中的金色光芒越来越亮。

“你不出来,就已经失去所有的机会了。”

浮乙这一句话声音稍稍有些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浮乙已经动了杀心。

龙有吞云吐雾之能力,当然也有号令水泽的能力。

只见浮乙将手微微一抬,左右忽然就响起来一种类似于金戈交鸣的轻微嗡声,而随着这嗡嗡声的越来越大,湖泊的上方几乎是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虫洞。

这个虫洞应该类似于涟漪撕裂空间做出的枢纽,隐隐约约能够从虫洞之中看到里头的空间裂隙,其中响动着呼呼的风声,几乎是瞬间就产生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引力。

湖泊之中所有的水都被这吸引力拉扯着,这样大量的水重力最终还是抵不过这虫洞的吸引力,所有的水都瞬间被那虫洞吸了起来,在空中仿佛形成了一条水龙卷。

而在这期间,仿佛有一道白色的光芒忽然从水波dàng)漾之中飞了出来,速度极快地往一边逃逸,以涟漪的能力都只能看到一道残影闪过,可见速度之快。

而这些速度在浮乙的眼中却已经完全不够看了,他的手中金光一闪,几乎立刻就将自己的长枪从灵气之中凝出,看也不看那白色的光在空中究竟是往哪个方向逃逸的,而是将自己手中的长枪远远地一掷,就准确无误地将那白色的光影给钉在了一边的树干上。

但即使已经将那白色的光影给抓住了,浮乙却还是完全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

他刚刚说了不会放过下手之人的族人,无论这些小生灵是否无辜,浮乙都不会放过他们。

浮乙脸上的残暴让在珩锦后蜷缩曾一团的宫听雨愈发恐惧。

而那湖泊之中果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小鱼都被浮乙浑然不在乎地催动虫洞给吸走了,就像是他完全不在乎这些命,也无论天地因果轮回罢了。

天劫在浮乙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浮乙动怒,涟漪也一样。

她迟迟不能将时映雪体内暴躁的灵气安稳下来,几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法子都用过了一遍,却还是始终无果,眼中的慌乱与愤怒之色也同样是越来越重。

她不想对宫听雨恶言相向,也是觉得自己看到宫听雨那副流泪的窝囊样子难免生气,甚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涟漪轻柔地将时映雪放在地上,自己已经站起来,想要看看那罪魁祸首的白色光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珩锦便伸手用灵气将时映雪周的所有大都封住了,阻止时映雪体内的灵气乱流再到处逆流,也跟着涟漪一个箭步,越到了那被钉在树上的白色光影面前。

仔细看那东西,大约能看出它是个半人半鱼的样子,上半长着一个人头,下半却像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银色带鱼,看上去难免有些诡异。

他被浮乙的长枪狠狠地钉在了树干上,那杆锐利无比的金色长枪力道极大,直接就插进了他背后的树木之中,这条半人半鱼的东西终究无法挣脱,只能痛苦地扭动着自己的体,血液滴滴答答地从伤口蜿蜒而下,而他的目光只是有些愤怒又有些哀怨地看着一边说到做到的涟漪。

这东西上没有一点儿妖气,准确来说,它上甚至灵气浓郁,并不像是妖物,反倒像是什么天生地长的仙灵一般。

涟漪虽然因时映雪中毒而气愤至极,脸上却还是浮现出了一丝惊愕之色。

这个东西,准确来说她是见过的。

当年涟漪做了终南山附近的泽灵,号令八方水源,统领十六股灵脉,当然威风赫赫,而这种时候她也常常需要去参加一些如同后世的仙会一般的活动。

仙会之中都是天地之间各色仙灵相聚,说一说自己的见闻与职责,也顺便明白一下自己周围都还有哪些仙灵,以后见了面也熟悉,好办事儿。

而面前这被浮乙揪出来的仙灵,那个时候的涟漪也曾经见过,涟漪见到的那个仙灵,也同样是这样半人半鱼的模样。

它们倒不是泽灵,而是一种掌控修士福缘,维持世界位面平衡的仙灵,不仅仅是居住在水中,还有可能居住在这天地之中离修士近的每一个地方,甚至能够隐,或者是自生。

这种仙灵与灵兽又不太一样,灵兽天生地长月精华,乃是世上最为灵犀通透之物,还能够拥有自己的灵智和神识。

而这种掌管修士福缘和世界位面平衡的仙灵却完全不一样,他们是天道规则的自由产物,准确来说是一团灵气所有化,并不能够拥有自己的意识和判断能力。

对这种仙灵来说,他们的职责就是维持世界的稳定。

这个时候,涟漪也好像已经明白了刚刚为什么浮乙会斥责宫听雨了。

她手中掐了几个指诀,脸上就有了若有所思之色,眼中的幽暗之色便越来越重。

涟漪知道那仙灵也是按天道做事罢了,所以没有对那只倒霉可怜的仙灵再下手,只是气冲冲地回到了时映雪的边,继续想着究竟能用什么方法将时映雪救回来。

天蚕花是一种毒极为猛烈的剧毒,就算是一丁点儿的天蚕花植株,就能够将一百头牛给毒死,按理来说并不会生长在这周围的气候之中。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仙灵秉着维持世界秩序与天道的原则而来,在时映雪和宫听雨之中择了一个,在不知不觉中便对时映雪下了毒。

下手就是天蚕花,这就是要时映雪的命了。

而看时映雪目前的状态,至少是中了一朵天蚕花之剧毒的百倍有余,所以她才会在出窍境界却还是被立即毒成了这副模样,出窍修士原本有的排毒能力在这样猛烈的毒面前完全没了作用,时映雪现在已经是生命垂危了。

第662章 促膝长谈

宫听雨这时候便有些担忧时映雪了,她从珩锦的背后探出头去看时映雪,却不料与涟漪冷淡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涟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中凶狠难以言表,将她吓了一跳。

而等宫听雨再看的时候,涟漪就已经转开了视线,再也不看她一眼了。

宫听雨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沮丧又痛苦地在原地蜷缩成了一团,将头埋在自己的掌心默默地流泪。

而她才刚刚哭了两声,便感觉到头顶好似有个温柔的小手在自己的头发上拍了拍,一个稚嫩的声音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哀声叹气。

宫听雨下意识地飞快擦干净了自己刚刚流出来的泪,抬起头去看摸自己头发的人究竟是谁,就看到一个玉雪可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就是比现在的自己大几岁的样子,墨色的头发上却闪着点点红光,而额头上的头发已经全成了红色。

看着这样的特征,她好像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是谁了,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张了张口,有些呆滞木讷的模样。

出来的是小燃儿。

如今涟漪为了时映雪是决计不会理会宫听雨的,珩锦也不好趟这趟浑水,而一边的浮乙大龙肯定是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了,没人能管一管宫听雨。

见宫听雨如此悲伤痛苦,小燃儿还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她对宫听雨的态度又与涟漪不一样,当年时映雪与宫听雨少年相交的时候,小燃儿也是刚刚脱壳出来的时候。

那时候的小燃儿还不能化形,只能缩成一团小鸟儿,在时映雪和宫听雨的肩膀上来回蹦跶,或者是在两人的发顶之上窝成一团。

她那时候喊娘亲,也喊宫听雨为姨姨,虽然称呼并不一样,有些感却也是互通的——无论是娘亲和姨姨,她们两个人都陪伴着小燃儿健康长大,将小燃儿喂养地白白胖胖。

所以她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些事,但看宫听雨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她知道宫听雨固然有错,其实也罪不至此。

但是正因为那个难以启齿的原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宫听雨这个想要与时映雪重修于好,与从前一样形影不离的愿望已经是不可能了。

“姨姨,是我,你还认得我吗?”

那边的浮乙为了给时映雪疗伤,已经将那位奄奄一息的仙灵直接给开膛破肚了,大约是仙灵的内丹能够为时映雪疗伤,涟漪和浮乙两个人已经凑到一起去寻找内丹了。

小燃儿便趁机干脆坐在了宫听雨的边,想要和她说说话。

是为了给她解惑,也是想要让时映雪不再受到这样的伤害。

想了一会儿措辞,小燃儿觉得自己还是委婉一些说为妙。

这个事珩锦和涟漪刚刚都已经算出来了,浮乙也肯定早就知道了。

但要是真的让他们来和现在年纪还小小的、甚至精神都还有些恍惚的宫听雨来说这个真相,那实在是有些太过残酷了。

所以小燃儿只能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说话也是那样的委婉。

“姨姨?你看看我呀,我是小燃儿呀,当初我的名字也是你和娘亲一起取的呀。”

小燃儿虽然比宫听雨要小,但是她此时此刻却还是像姐姐一样轻轻地拍着宫听雨的肩膀,将她脑后乱七八糟的头发一点点地理顺。

其实宫听雨哪里会认不出来面前这个小可就是小燃儿,可是她又说不出来这句话,只觉得自己给时映雪已经能带来了灾祸,也很有可能会给小燃儿也带了灾祸。

宫听雨没有抬头,就像是没有听到小燃儿刚刚和自己说了什么一般,只是转过去,挪动着自己的子,让自己又离小燃儿更远了一些。

小燃儿哪里会让宫听雨就这样跑带,她又跟了上去,紧紧地从宫听雨的怀里拉出了她的手,握住了她的掌心,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听雨小姨,当年你和娘亲一同将我养大,你说你认得娘亲的眼睛,其实我也一样,永远都认得姨姨的眼睛的。”

这句话终究还是让宫听雨之前的回忆洪流猛地一下子就袭来了。

无数当年两人在茶宁坊之中相遇又相处的形浮现在眼前,那时候还有小鸟儿燃儿在自己的边飞来飞去,时不时在自己和时映雪的头发上停留一会儿,叽叽喳喳,回忆之中都仿佛带着温暖,叫她回忆起来还是觉得贪恋。

那时候青正年少,天真无邪,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也还可以挽回,可如今终究已是沧海桑田,再不可能了。

宫听雨只觉得自己这一生被生母抛弃的那一都没有这样痛苦过,可今时今终究还是溃不成军。

“小姨,你不要伤心呀,无论如何,燃儿都还是小姨的乖宝宝。”

但虽然小燃儿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她还是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站了起来,抱住了比自己形还要小的宫听雨,轻轻地哼了两句当年几人一同叽叽喳喳唱过的童谣。

宫听雨痛苦地低泣着,而小燃儿看着心中有些于心不忍,一边却已经接收到了涟漪和浮乙对自己投过来的视线,明白是时候把话和宫听雨讲明白了。

有些事不是自己想要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倘若非要强迫,那就一定会成为枷锁和痛苦。

像是刺猬与刺猬同行一样,两个人虽然心里头都想要互相陪伴,想要和彼此一起相处,却都被彼此上的尖刺给伤害地体无完肤。

“姨姨,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怪你,说是因为你,娘亲才会中毒吗?”

燃儿尽管是开门见山,却还是想要尽量选择比较委婉的说法。

“我是个灾星,我会给所有人都带来灾难。”

宫听雨想到当初自己这一世的生母将自己的抛弃的时候说的话,她说自己就是个祸害,一定会害死所有人。

那个时候她不相信这些,现在却相信了。

她一定是个祸害,否则不会这样。

第663章 洪福齐天

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害时映雪,可时映雪却中毒了,而她甚至连时映雪究竟是怎么中毒的都不知道,心中又是惆怅又是悲痛。

“不,你不仅不是灾星,而是福星呢。”

小燃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儿测试福缘的福禄盘,轻轻地塞进宫听雨的手里。

“来,你测试一下。”

小燃儿轻声细语,而宫听雨恍惚之间却觉得,当年的小小鸟儿,果然终究还是长大了。

而回忆也像是从笼中飞走的小鸟一般,一去不回了。

她变得成熟多了,会劝告自己了,也会选择更加温和的方式了,可是宫听雨觉得无论自己测试的结果如何,那都是如同软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她自己上的。

她一定是个灾星,怎么可能是福星呢?

宫听雨自嘲地笑了两声,不觉得这个善意的谎言并不好笑,甚至让她的心里无比地刺痛。

宫听雨面上的神忽然也变得有些麻木了,她呆呆愣愣地从小燃儿的手里接过了那块儿福禄盘,手在上面轻轻地一搭,将自己丹田之中轻轻微微的一点儿灵气注入。

她以为的是自己会看到一个根本亮不起来的福禄盘,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灵气才刚刚注入到福禄盘之中,这整个福禄盘上便开始光芒大亮,数值竟是疯狂地往上涨着。

最后,宫听雨便看到那一块儿完整崭新的福禄盘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变成的一堆破铜烂铁。

宫听雨惊呆了,而一边的燃儿却仿佛早已经看穿了一切,脸上的笑容温和,却又带着一丝的无可奈何和感伤。

果然如同小燃儿料到的那样,惨烈的结果往往并不是自己心里不愿意,恰恰巧巧是因为自己心里愿意。

可最终就是因为自己的心里头的愿意,造成了如今的悲剧。

“我”

宫听雨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已经彻底报废了的福禄盘,看看自己的手,又抬头去看看仿佛含着什么绪在笑着的小燃儿,又看看自己的手,如今循环往复,终究还是搞不懂这些。

可宫听雨的心里又感觉自己已经懂得了一个必定分开的结局,于是一股子无以言表又阻拦不得的悲伤还是缓缓地涌上了心头。

“我究竟是怎么了”

宫听雨颓唐地坐在了地上,丢开自己手里已经破烂了的星盘,痛苦地捧住了自己的头。

“之前的时候,你的福缘不是被人给夺走了吗?你想想,你可还想的起来?”

小燃儿是知道这件事的,她也觉得宫听雨可怜,可是她也无能为力,有时候事和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

宫听雨迟钝地点了点头。

她的福缘消失了,后来时映雪会带自己去找云浪道,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云浪道有办法能够缓解自己上的症状。

宫听雨并不知道自己的福缘究竟被谁给夺走了,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究竟是谁通过了什么样的妖法将自己的福缘占为己有。

“你的福缘之所以会被人夺走,正是因为原本你的福缘就重到冲天,宫家这么些年能够繁荣鼎盛,正是因为你的福缘极重的道理。

但是你的福缘在你有一次出行历练的过程中,被人给夺走了。

你仔细想一想,你幼年的时候是不是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就算是家中偶然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也很快就逢凶化吉。”

小燃儿谆谆善。

宫听雨仔细地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而这件所谓的被夺走福缘的出行历练之事,她好像也想起来了。

之前她在茶宁密林之中历练的时候,每一次都不用怎么寻找就能够满载而归,什么灵兽和灵植都好像昏了头一样直接往她的手上撞。

次次如此,宫听雨的好运名声也远远地传了出来,众人都说她是点金手。

可是点金手有一次不灵了。

那一次是青城山的大师兄要与她同行,她一贯喜欢独来独往,并不想同意,但那大师兄坚持要如此,而母亲当时也说可以照顾照顾一下她娘家的弟子,宫听雨这才同意。

但她没有想到那一次出行历练成为了她第一次失手。

原本她和过往一样,随意地就在茶宁木林智慧总找到了了一株上好的天材地宝,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位青城山的大师兄竟然出手截了她的户胡。

宫听雨并不喜欢被人横插一手,不过她是个光明磊落的子,虽说东西是没有得到,但她也不稀罕动手去抢,大师兄拿到了也就拿到了,她并不十分在乎。

可是从那以后,宫听雨就渐渐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倒霉了,点金手已经不再是往的点金手,而是倒霉手。

虽然表面看上去她还是光鲜亮丽的宫家大小姐,可是实际上她越来越倒霉,彼时宫家人都问她是不是上的运道出了什么问题,宫听雨也奇怪,但所有人都没有往有人使用妖法将她上的运道给偷走了的方面去想。

原来竟是如此!

这这件事和自己的运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的运道基本是‘洪福齐天’那一挂儿的,惹些歪门邪道的修士垂涎再正常不过。

你上一辈子死了,带着执念和记忆准备轮回,因你的心智格外坚定,上辈子的经历又太过悲惨,天道应当是直接将你的上一辈子判定为轮回渡劫了,这一辈子便要将你上辈子缺失了的东西补全回来。

你的福缘运道,便从当初掠夺走了你的福缘那人手里回到了你的灵魂之中,与你一同转世轮回去了。”

小燃儿分明是看出来了宫听雨心中在迷惑思量什么,她几乎是不带停的将这些话尽数告诉了宫听雨。

而在宫听雨还有些迷迷蒙蒙的时候,一边的珩锦也走了过来。

“有些运道是格外不同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选’,你的‘洪福齐天’便是‘天选’中的一类型。”

珩锦补充道。

这些话宫听雨有些听不懂,她脸上的悲伤神之中难免混入了一些困惑之色,小燃儿在一边看得酸涩,却不能阻拦珩锦将其中的真相告诉她。

第664章 应该离开

“这辈子其实你以为的那些痛苦与灾厄,从反面来说正是你的运道使然,但运道极强,有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说像是一柄双刃剑。

我方才仔仔细细地算过你的生母命格,也了解到了她当时将你抛弃的前因后果。

彼时是因为你生母生父家中贫穷,所以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生父便想要将你溺死在后院的水井之中。

你的这一类运道在转世重生之中变得更加强烈,不仅仅是能够使你的福缘和机缘变得更好,更能够直接伤害对你不利之人。

你的生父在想要将你溺死在水井的过程之中,被你的运道所伤,直接滑了一跤,后脑勺磕在一边尖锐的石头上,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而你的生母原本是想要好好将你拉扯长大的,她将你生父的葬礼匆匆办好,新寡妇不免因为心中哀怨,对你怒骂几声,却被六月落下来的冰雹砸伤了头,也是因你的运道反噬所伤。

但她并不和你生父一样,没有直接想要害你的性命,故而只是被砸伤了头。

她兴许是觉得你太过可怕,这才害怕地将你丢到了野外去。”

珩锦看向宫听雨的目光有些怜悯,也带着一些轻微的安抚,不过宫听雨显然因为他的话语惊呆了,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更看不出珩锦目光之中的安抚。

宫听雨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可笑,她接受不了,可又未免觉得事情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样子,她脸上僵硬无比,连一个礼貌性的笑容都挤不出来,甚至比哭还难看。

“凡人因为生命柔弱,所以对性命这些更加警惕珍视,他们虽然不懂这些,却仿佛有一种更加敏锐的感知,在冥冥之中已经明白了不能伤你。

可他们总是无法用自己已经了解的东西来解释你身上的现象,所以只能将这一类都归位鬼神作祟,说你是灾星。

那老婆子想要将你卖给二傻子做童养媳,她便摔断了腿,而正是因为她摔断了腿,这一次她才躲闪不及,然后被士兵斩杀。

‘天选’的福缘太过难以承受,就是如此。”

珩锦刚刚说完,小燃儿便接着说道。

她的语气之中不无可惜,而宫听雨听了此话,十分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回过头去看已经在被浮乙和涟漪救治的时映雪。

“映雪中毒受伤也是因为我的运道孽力反馈么?”

宫听雨震撼无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娘亲刚刚中毒并不是只因为你的运道,说起来其实也有她的问题所在。

你的运道是‘洪福齐天’,她的便是‘先抑后扬’、‘柳暗花明’。

这种运道便是祸福相依,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与你的运道同属‘天选’,却又是正好相互冲突相互针对的两种运道。

你们两都不需说话,只需站在一起,不小一时半刻,两人之间的运道冲突便会达到最大,然后引发灾祸。

刚刚那兔子精出来的时候我便觉得十分困惑了,如今再想,应当就是天生运道所冲突的结果。

这一次我娘亲会中毒,也是因为你们两个人之间的运道冲突几乎已经达到了最大值,若是他再不出手,勾动出更大的灾祸,就不仅仅是刚刚那样半道冒出来的巨大强力兔子精了。

至于为什么是我娘亲,大约是因为我娘亲运气还是不够好吧,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那位仙灵随手一指,就选中了我娘亲,若是再来一次,中毒的也有能是姨姨了。”

小燃儿蹲在宫听雨的身边,看着宫听雨满脸的空白和呆滞之色,有些抱歉地抱住了宫听雨。

而宫听雨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有泪水地不断滚落下来,她却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不知道究竟该对大家的话作何反应。

珩锦再次掐着手指算了很多前因后果,已经能够断定事情就是如同小燃儿说的那样,他的神情有些无奈,更多的还是叹息和怜悯。

“所以你们原本就是不应当离彼此很近的,上辈子你的运道被掠夺走了,两人还尚可相处,这辈子却万万不能了,天命如此,你我也无他法。”

小燃儿也觉得无可奈何,这句话由其他人来说并不合适,只有她能够说动宫听雨。

而正好是由她来说,宫听雨心中的哀愁之感就愈发重。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上天偏偏要让她遭遇这些?

一辈子的痛苦还不够,难不成还要让她再痛苦一辈子吗?

宫听雨甚至觉得自己应该不是被天道判定为渡劫的,她觉得自己这两辈子都是在渡劫,什么痛苦都要令她经历一遍,可是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姨姨,你不要这样想,只是说你和娘亲不要离的太近罢了,并不是叫你不要和娘亲交流,完全断绝了联系和情意。

你和娘亲只需互相离彼此远远的,就不会给彼此带来伤害了。”

小燃儿觉得宫听雨实在是太可怜了,她脸上的悲戚和痛苦之色简直要如同实质一般,厚厚重重地仿佛要凝固出来了,而宫听雨的浑身也无比冰冷,被小燃儿抓住的双手更是像冰一样寒冷。

她连忙再劝宫听雨:“你要和娘亲相交,我们刚刚也感觉得到,娘亲对你已经原谅了,她一时半刻放不下,也不过是因为事情太久,心中有些难以承受罢了。

你离娘亲远远的,娘亲也离你远远的,却能够通过传音符或是五行信相互联系。

你好好修炼,娘亲也好好修炼,等你们双双飞升,都逃离了天道制约的时候,就不必再担忧这些什么运道冲突了,那时候再彼此陪伴做好姐妹,又有什么不妥当呢?”

宫听雨心下觉得悲凉,可是事情如果当真如此,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时映雪,她都应该离开。

修炼能不能成她已经不在意了,但是她并不想再伤害到时映雪,就算那受伤的概率不过是二选一,她也希望所有的选择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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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安静疗伤

第646章

这时候她就感觉自己上仿佛也有了些暖意了,和时映雪确实不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既然如此,她一直赖在时映雪的边,确实并不妥当。

她感觉自己上终于有了力量,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我等下就离开。”

宫听雨与其实心里还是有一个愿望的,她还是想要与时映雪道别,但是她不想再让时映雪涉险了,所以只是站起了,远远地往时映雪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眶之中不由自主地又泛起了泪光,但还是转过了头。

舍得,宫听雨感觉自己似乎是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用衣袖将自己脸上的泪都擦去。

珩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她这样离开并不妥当,思前想后便还是过去与涟漪耳语了一番,随后跟着宫听雨离开的背影而去了。

浮乙没下意识去听珩锦和涟漪说了什么,见珩锦走远了,这才抬起头来问了涟漪一句:“你兄长做什么去了?”

“他觉得宫听雨一个人离开太残忍了,而且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办法在这样的世道之中活下去,若是宫听雨死了,一会儿映雪醒过来之后恐怕会觉得伤心,所以他便想要带宫听雨去为她择一处妥善的山门。

宫听雨的资质,好好修炼确实未必不能出头,所以没有必要让这样的一个修炼之才荒废了。”

一开始涟漪说到宫听雨的时候脸上的神还是有些紧绷,不过后来她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理解珩锦的做法。

浮乙也理解,所以他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反而问起来另一件事:“一会儿阿雪醒了之后怎么同她说?”

听到这个问题,涟漪也沉默了。

说起来确实,他们三个灵兽直接越过了时映雪替她做了决定,若是她醒过来之后见不到宫听雨,会不会觉得他们越俎代庖,做的不对?

小燃儿原本看了一会儿珩锦和宫听雨离开的方向,大约是感觉到了涟漪和浮乙之间的尴尬气氛,便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一会儿娘亲问起来,我来和她说。娘亲的你们还不知道,她才不在乎这些短暂的陪伴呢,只要咱们将缘故说明白了,娘亲一定会觉得咱们做的不错。

更何况这件事咱们本来就没有做错,珩锦前辈也帮助了宫听雨去寻找新的去处,对宫听雨来说,这样的处理其实已经再好不过了。”

论起来撒卖痴,还是小燃儿最擅长,虽说撒卖痴是有些傻傻憨憨的,不过她也并不太在乎这些,反而很喜欢对时映雪撒。

一会儿时映雪问起来,只需要叫小燃儿来处理这一切,保准水到渠成。

涟漪和浮乙都觉得小燃儿说的不错,两人笑了两声,便又讨论起时映雪现在体之中的毒。

浮乙刚刚下手快狠准,他是直接料到了,这一个仙灵应该是刚刚直接在时映雪周围生成的,既然如此,仙灵的内丹便一定有用,能够为时映雪解毒。

他倒不觉得自己下手杀了个天道仙灵有什么不妥当,对他们来说这世界的第一要义是先保住时映雪,杀个仙灵这种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浮乙向来并不在意。

内丹喂下去之后需要时映雪自己化用内丹之中的能量,先将体内的大部分毒素清除。

这个过程之中涟漪和浮乙也能够帮助时映雪将体内的毒素缓缓清除掉,不过天蚕花的毒素还是太重了,大约需要在这里修养半年左右才能够清除干净。

也是正好,珩锦送宫听雨去寻找门派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到时候珩锦回来了,几人再一同上路便好。

这样想着,涟漪便在附近布下结界来,浮乙在一边为时映雪护法,涟漪布置结界的时候便更加用心。

等她将结界布置好的时候,从外界看几乎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有任何东西,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一片密密的丛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而且清虚界之中的灵气确实是真的浓郁至极,涟漪和浮乙轮流为时映雪清楚毒素,剩下的时间几人几乎都在修炼。

半年下来,浮乙便感觉到自己为飞升准备的修为已经相差无几了,他原本就在等时映雪和涟漪的境界累积之中积累了很多很多的修为,如今更是满了。

而涟漪更在这心无旁骛的修炼之中感觉到自己的境界突飞猛进,不过半年她就已经到了出窍八层,估计等自己从清虚界之中回灵虚界的时候,很有可能就已经突破到分神了。

这样浓郁的灵气和修炼速度,难怪灵虚界的修士挤破了头都想要从灵虚界到清虚界来修炼。

不过正是因此,时映雪等人才打呢个价不能够暴露自己的来处,一旦被发现,自己这三个香饽饽估计直接就被清虚界的修士给分食了。

因为这里的灵气与偃魂空间之中的灵气浓郁程度相差无几,小燃儿也想守着自己娘亲,便也在这里修炼。

不过她多半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众人也不管她,随便她去就是了。

不到半年,送宫听雨去寻找合适山门的珩锦就已经回来了,他对涟漪布置的结界还算熟悉,很快就找到了界门,轻微地敲了敲,涟漪便为他开了界门,将他放了进来。

这时候的时映雪上的余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估计就是这几左右就会苏醒,涟漪用水灵气精髓为她直接铺了个大水,只等着时映雪醒来了。

时映雪的苏醒在计划之中,那时候浮乙正坐在被结界包裹在其中的一个小泉眼旁边,颇为闲适地看着泉眼之中有许多比蝌蚪还小的小鱼儿正游动追逐着。

这时候的时映雪已经不需要人帮忙护法了,所以一边的涟漪也没有持续用灵气帮时映雪dàng)涤经脉,也只是坐在时映雪的边浅浅冥想着。

珩锦倒自己择了个清净干净处儿在修炼。

众人皆静谧,时映雪醒过来的时候,也安静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第666章 分道扬镳

其实之前她中了天蚕花的毒昏迷之时,虽然控制不了自己,但对于周围的说话之声还是听得非常清晰。

刚刚听到那些什么天道相冲突的话之时,时映雪也觉得不可思议,和宫听雨一样惊愕。

但最后时映雪也觉得,其实他们说的对。

经过这一次之后,时映雪觉得自己和宫听雨之间实在是有缘无份,而且倘若挨得近就会发生祸事的话,不如远远地分开。

宫听雨的苦衷她可以明白,也可以理解,但无论如同,宫听雨当时选择了利用了她,都是出于自私,也同样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所以即使她现在知道了后来宫听雨为了给自己道歉认错受过了这样多的苦,时映雪还是觉得两人之前不存在和解的必要。

并不是对她这个人还存在怨怼之心,相反她已经谅解了宫听雨,但她仍然觉得很多事情早已经没有必要了。

当初的伤害并不会因为道歉而一笔勾销,在当初宫听雨做出利用自己的选择的那一瞬间开始,她们之间就永远回不去当年亲密无间的时候了。

当然,时映雪也不会因为自己因宫听雨受过这样或者那样的痛苦就迁怒于她,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因为时映雪觉得放过她,也同样就是放过自己。

也许当年时映雪和宫听雨之间确实存在着深厚的情谊,但是既然有缘无分而且已经分道扬镳了,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走同一条道。

时映雪已经在养伤的这很长一段时间之中想好了,她和宫听雨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最好,宫听雨想要告诉她的她已经知道了,但是她不选择和好。

所以她醒过来之后,并没有多问涟漪和浮乙一句关于宫听雨的去留问题。

她既然没问,浮乙就知道时映雪肯定是听到了珩锦和燃儿对宫听雨说的话。

时映雪赞同了,浮乙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比起在清虚界之中,浮乙更喜欢呆在偃魂空间里,时映雪一醒,他就回到偃魂空间之中去打盹去了。

时映雪的目光先是落在趴在自己膝盖上睡着的小燃儿身上。

说起来,在这件事情之中,浮乙和涟漪的表现她都料到了,却没有料到小燃儿的变现会是这样的。

毕竟当年宫听雨与小燃儿的关系确实很好,时映雪以为小燃儿会缓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有料到这个小姑娘竟是直接开口和宫听雨说清楚了其中的利益关系,请宫听雨远远地离开。

她觉得惊讶,又觉得难能可贵。

于是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在小燃儿的头发上揉了揉,小燃儿醒了过来,娇娇艳艳地冲着时映雪笑了一声,然后就赖着时映雪的膝头上撒娇,不肯起来了。

这里发出了响动,一边在冥想的涟漪就睁开了眼睛,见时映雪已经醒了过来,脸上就绽开了一抹笑,两步走到了时映雪的身边,忍不住执起时映雪的手来,轻声问时映雪身上的情况如何。

珩锦远远地负着手看着涟漪脸上真挚的关心之情,忍不住感慨妹妹半生颠沛,最终还是有了极佳的归宿。

这里一片其乐融融,而已经被珩锦送去的宫听雨那里就算不上十分美好了。

宫听雨算不上一个多么能忍受孤独的人,清虚界对她来说本来就非常陌生,现在被送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山门,她更是害怕。

但是所幸珩锦给她挑选的门派确实是名门大宗。

宫听雨看不出珩锦究竟是什么人,刚才的那一行人,除了显露面目的时映雪,其他每一个她都认不出来,甚至连时映雪现在的境界,她都已经看不出来了。

珩锦将宫听雨送到那门派之中,将自己的境界稍稍表露,言语态度之间也非常客气,很容易地就将出身清白资质绝佳的宫听雨给送进了这个门派之中。

因为她的资质太好,那门派在测定了她的灵根之后,直接就将她往一个高级长老手下一送,拍板要将她收做内门弟子,又派人飞快地将她的弟子玉令和门派服饰领了回来。

宫听雨这一辈子的资质实在是太好了,雷系天灵根,这掌门想想都知道这样的好苗子只要肯好好栽培,未来一定能够成为门派的中流砥柱。

掌门都对她和颜悦色,别说是那些高级长老了,就连她那个送上门来的师尊也亲自跑出来带着她往自己的洞府上,对她嘘寒问暖,很是关爱,言语之间一片慈爱之色。

所有的待遇都是宫听雨不曾受过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大约明白过来当时时映雪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心中一时失言,明明是很值得高高兴兴的事情,心里却还是觉得有种怪异的怅然若失感。

宫听雨整个人都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就已经有了新的洞府,有了自己的师尊,听说还有几个聪明伶俐非常好相处的师兄师姐,一切都好像非常顺利。

到处都是簇新的,洞府之中的灵气浓郁,她随意走走,一切都陌生而新奇。

她的新师尊应当是很忙的,带着宫听雨适应了一下周围,便接到了自己另外一个弟子的传音符,便关心了宫听雨两句,又匆匆忙忙地奔着自己的另外一个小徒弟去了。

宫听雨一个人站在自己宽敞漂亮的洞府之中,举头四望,好像什么都那样美丽。

她在云浪道的时候,住的是大通铺,和一大群勾心斗角的外门弟子住在一起,好像每天想的事情除了挤破头想要成为内门弟子,心里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而这里截然不同,没有了那些令她觉得聒噪难听的同寝室友,这里所有的空间都属于她。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宫听雨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鼻头一酸,禁不住留下眼泪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隐约到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她想的那样美好,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再次选择的资格。

她配吗?

她不配。

宫听雨忽然觉得心里逼仄难受,没有怎么仔细安排自己的洞府,就转过身走了出去,几乎算的上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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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7章 合欢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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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漫无目的地在外头乱走,有时候会远远地遇到一些穿着打扮截然不同的外门弟子。

两色不同的衣衫将所有弟子的份泾渭分明地分开了。

宫听雨看他们的时候,目光有些放空,始终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好像是在看这一群弟子,却又好像在透过他们,看曾经的弟子。

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是以这样羡慕的目光看向内门弟子,做梦都想成为内门弟子,摆脱这些繁重无聊的任务。

而她在看那些外门弟子的时候,那些外门弟子也在看她。

他们的目光落在她的衣衫和腰牌上,便忍不住露出毫不掩饰的向往和艳羡眼神,一如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的宫听雨觉得遥不可及的内门弟子们在自己眼里是多么骄傲啊,可是现在她也成为内门弟子了,心里却没有任何骄傲之感。

她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无论是上辈子的自己,还是这辈子的自己,似乎都非常失败。

于是她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她想要等一封时映雪的五行信,可惜这封五行信,最终恐怕是等不到了。

不过渐渐地过了三五,宫听雨还是振作起来了。

很多事已经难再得了,但是如今自己手里有的却已经是上辈子求不得的东西,她不应该辜负这一切的——牺牲了很多换来的这些,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好好珍惜。

宫听雨开始努力修炼了,而时映雪这边也从疗伤之处离开了,继续往北方去。

先去寻找状态不佳的婵女,再回头去金玉宫找时映雪的故人。

清虚界之中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灵虚界之中也并不太平。

除去北荒狼族的强势复出,合欢神教也乱了。

探月仙子出走北荒,本来是想要将玉楼给抓回来。

但她却与担忧时映雪究竟状态如何的叶清秋撞在了一起,两人不知为何话不投机,最后竟是在北荒外头打了一场。

探月仙子惨败于叶清秋手下,叶清秋没有取她命,任由她离去了。

如果探月仙子并不是合欢神教的掌教,这件斗殴其实并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但坏就坏在探月仙子是合欢神教的掌教,其背后还有数位蓝颜知己,加上其人原本在合欢神教之中的声名尚可,合欢神教的弟子因此群激奋,问云浪道要个说法。

云鹤掌门的资历比探月仙子要老,但是因其为人淡泊,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传道的风花雪月之事,在修真大陆上的名声并不显赫。

合欢神教因为探月仙子不知所踪,副掌教又闭关不出,群龙无首,大乱起来,有些弟子便意与云浪道交恶,势必要云浪道给合欢神教一个说法。

云浪道虽说避世,却并不是好捏的软柿子,云鹤掌门对叶清秋有绝对的信任,所以在叶清秋还未归来之前,拒不道歉。

云鹤掌门虽说温柔,子却说一不二,双方交涉一年有余无果,局势一时之间十分紧张。

有些合欢神教的弟子对云浪道的弟子动了手,云鹤掌门便要求云浪道的弟子不能忍气吞声,吃了亏打回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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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8章 绝世丹药

也是巧合,当年玉楼春作为预备圣女的时候,也是有资格进入星月神殿的,所以这一次她毫无阻碍地打开了星月神殿的暗库,找到了这几个弟子的魂灯。

这几个弟子的魂灯大半都已经熄灭了,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人世,很有可能是已经遭了探月仙子的毒手。

而剩下的几个还没有死去的弟子,玉楼春一个个寻找到,发现他们确实也被探月仙子折磨地不生不死——毕竟骨蝶这种东西常人几乎难以驾驭,这些弟子被探月仙子当做心脏的容器,本来就很难活过几年。

玉楼春将他们都一一救下,等到云浪道与合欢神教之中的矛盾冲突最为激烈的时候,将所有的一切都捅了出来。

铁证如山,再加上两个伤痕累累的青龙墨与洛阳锦,还有许多都受过探月仙子迫害的弟子站出来指证探月仙子恶行累累,令之前还一直叫嚷着要为探月仙子报仇的弟子都哑了声。

玉楼春更是不惧,有些弟子对她的证据还不信服,她便将所有弟子都叫到星月神殿前来,当着众人的面,以及先前几位掌教的遗蜕发下毒誓,随后直接将自己的衣裳脱了个干干净净。

女修满是伤痕的躯体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之前时映雪和浮乙为她取走骨蝶的时候留下的伤痕。

没有淫邪之意,也没有任何的情欲之气,玉楼春用自身作为最牢靠的证据,将最后那些不相信的弟子给堵得哑口无言。

不仅如此,宫听雨甚至早就猜到合欢神教的副掌教,也就是探月仙子的道侣早就被探月仙子所杀。

她设法打开了他所谓的“闭关之处”,又拿来他已经熄灭的魂灯,引来各种证据,证明探月仙子弑夫。

铁证当前,有郭柑在她的背后鼎力支持,还有处于各种考量下也选择站在了玉楼春这方的郭家为她撑腰,玉楼春的话获得了大部分合欢神教弟子的支持。

玉楼春获得支持之后,探月仙子的支持者很快就溃散,与云浪道之间的矛盾立即迎刃而解,毕竟探月仙子都已经威信不在,肯定没有人再为了这样一个声名狼藉、毒害弟子、杀害亲夫的昔日掌教再伸张正义。

合欢神教还是一盘散沙,而玉楼春看着自己两个仍旧呆呆的妹妹,咬碎了一口银牙,终于决定接过合欢神教这一盘散沙。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郭柑意味深长的那些话。

“你恨她,不如就取代她,不仅仅将她做错的事情全部公之于众,将她踩到淤泥之中起不来,还要取代她的位置,将她昔日想要的都拿在手里,以绝对高度再对她进行处决。

——到那个时候,她也只能抬头仰视你,你只需要动动手,就能将她按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这个人敢爱敢恨,但凡是我恨的,我一辈子都不肯让她好过。”

郭柑的瞳孔很黑,她睁着眼睛,紧紧盯着玉楼春的时候带着一点点轻微的笑意,却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

郭柑与玉楼春同仇敌忾,看着她的眼神,玉楼春忽然隐约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明白郭柑的意思了。

心中有了谋划,做事情就有条不紊多了。

很快,玉楼春就打败了所有竞争者,直接跨越过了当年的圣女一职,成为了新的合欢神教掌教。

她的境界算不上顶尖,但郭柑和郭家何止是庞然巨物,就算有些心中不甘,也不敢对言。

加上叶清秋知道玉楼春与时映雪的关系,在暗中出了极大的力,还有一部分当年就认得玉楼春对她深信不疑的精英弟子的支持,玉楼春毫不意外地坐稳了合欢神教掌教的位置。

玉楼春在坐上掌教之位之后,立即将探月仙子留下的遗毒清空,随后下了她身为掌教的第一条命令——全力搜捕探月仙子。

玉楼春对探月仙子的憎恶显而易见,更何况探月仙子的所作所为确实令合欢神教在其他仙门面前抬不起头来,也叫整个合欢神教蒙羞,故而这条命令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不过玉楼春的境界担当一教之掌还是有些不够,郭柑与玉楼春之间关系极佳,她便建议玉楼春前往一些秘境之中寻宝历练,一边委托合欢神教之中一些年长而颇有资历的前辈代为掌管合欢神教。

玉楼春本身对权势这些本来就不算感兴趣,郭柑的提议她心中觉得很对,便寻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前辈,通过郭柑的引荐,进入到一个一直为北方世家所掌控的秘境之中历练积累。

不知出于何等原因,北荒狼族对这时候的合欢神教也同样伸出了援手,玉楼春甚至在出发前往秘境之前收到了狼王的赠礼,是一块儿极为稀有的灵芝,光是直接服下之后就能够增加一百年的修为。

北荒狼族对合欢神教的支持让修真大陆上的局势隐隐有些变化。

因为北荒狼族的复仇计划,北斗剑派与北荒狼族一直都是敌对状态,如此一来,与合欢神教也基本成了隐隐约约的敌对之势。

倒是真武派,因为合欢神教的大换血与探月仙子的恶行真相大白,对合欢神教之间隐隐的敌对之态稍有缓和。

烈日山庄的少庄主柯祎已经继任为代庄主,柯祎与时映雪的关系尚可,对合欢神教如今态度不明,但显然不是敌对之态。

云浪道与合欢神教的敌对之势已解,无垢崖早就不对修真大陆上的门派局势插手,此次也同样默默无闻,不表意见。

焚魂宫态度暧昧,最令人意外的是万妖阁。

万妖阁和合欢神教的关系忽然就激化了,大约是因为当初顶撞过她的时映雪与玉楼春在极西戈壁之间的关系匪浅的缘故,不过就算有些矛盾,一时之间也翻不出浪来,此处按下不表。

修真大陆也出了个趣闻,之前一度销声匿迹的流霜大师竟公开现身,并且用一朵传说中的“九极脂花”为真武派之中的一位金丹修士江镇炼制了一颗绝世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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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 当场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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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丹药出世的时候整个北方的天空都被霞光照亮了,惊呆了众人。

实际上在这种况下,这颗丹药能够落到江镇手里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

其实很顺理成章的,最后就算江镇出了原材料“极脂花”也出了钱,还是没能够将这颗丹药拿到手里。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这颗丹药最终到了无垢崖一位卡在飞升之机上许多年的老祖手里。

江镇的事郭柑从时映雪和玉楼上知道了不少相关,也知道江镇就是个负心人。

但郭柑对阿苑同样无能为力,也没有立场对阿苑做什么。

阿苑早在江镇离开北荒不久就病入膏肓,已经是命不久矣了。

王流霜受江镇之托,也给阿苑炼制过一些丹药,表面上能够让阿苑看上去更加健康,其实只能让阿苑更加依赖这些药物,让她逐渐上瘾,最后离不开这些丹药,子也越来越衰败。

这颗丹药无论好坏与否,都没有落到阿苑的手里,说起来也算是差阳错。

阿苑很快在从北荒回到修真大陆之后就病故了,而江镇也不知为何死于非命。

世人多猜测这丹药引起了一轮争夺风暴,而江镇就死于这一轮争夺之,最后的赢家是无垢崖的那位老祖。

这种事捕风捉影,没有证据,谁也不能说什么,何况很多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只是个人心里知道,并不会出去乱说罢了。

而王流霜却早在丹成的那一就裹挟了自己的所有财宝,准备悄悄从江镇为自己准备的宅院之溜走,之后便消失了。

据说那位老祖挑了一个黄道吉,将丹药服下,之后一直没有松动的境界果然开始蠢蠢动,竟果然是准备飞升了一般。

顿时王流霜开始名声大噪,许多人都求王流霜为自己炼制丹药,比之从前不露面就只为云海拍卖行提供丹药的时候还要有名。

很多人说王流霜曾在北荒之出现,说他是个财之人,很多修士便备好了灵石,想要请王流霜为自己炼丹毕竟灵石容易求,一些精致无双药效超凡卓绝的丹药却并不容易获得。

只要王流霜能够给自己炼制出这些厉害的丹药,到时候自己的实力和境界更上一层类,这些灵石又算什么?

但是王流霜却一直没有露面。

他不知藏到哪里去,很多修士都在寻找他,甚至拿出很多灵石和财富想要惑他露面,可是王流霜迟迟没有露面,甚至有人说王流霜已经封鼎炉,不再炼丹了。

众说纷纭,没人知道王流霜究竟去了哪里。

但谁都没有料到,王流霜最后死了。

王流霜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他已经疯了。

众人寻找他将近一个月,他没有露面,在众人稍熄的时候,他又重新露面。

这个时候的王流霜已经没有众人印象之那个翩翩风流的模样了,他疯疯癫癫地就逢人便说自己不是流霜大师,自己不配炼制丹药,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一开始那些人见他衣衫褴褛,确实认为他不是王流霜,可是这世上见过王流霜的何止一人?

有的修士见过了他,证明此人就是之前不可一世的王流霜,只是不知道他在这短短一个月之经历了什么,浑经脉都被废了,俨然就是一个废人了。

那他口的不是流霜大师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倒是一个自称是王流霜的师弟之人,说王流霜确实并不是流霜大师。

甚至王流霜原本就不叫王流霜,他姓王,却并不叫流霜流霜是他剽窃来的名声。

但是很多王流霜的拥趸并不相信这一切,甚至说王流霜的手上分明有那张云海拍卖行赠与流霜大师的贵宾卡,而且他炼制出的丹药也让无垢崖的老祖境界松动,准备飞升了。

证据拿出来,却没有人相信这一切,人人还在为王流霜辩护,说流霜大师不可能是一个冒牌货,都将无垢崖的老祖当做证明自己说法的利器。

可没人想到,王流霜最终死了。

他疯疯癫癫地到了真武派的山门,原本真武派之很多高位长老对王流霜颇为尊敬,以为他前来真武派是有事,便放他进了真武派的山门。

没想到他也不往真武派的深处去,而是扯下一根裤腰带,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很多人的面前将自己吊死在了真武派山门口的一棵老歪脖子树上,不知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这样一个在瞬间名声大噪的炼丹师,又在瞬间之如同白昼流星一般,很快消亡了下去,找不见了。

而真武派的人将王流霜从老歪脖子树上救下来的时候,发现王流霜早已断气多时,他上的灵气早已经枯竭,若是刚刚吊死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死了,也不可能浑一点儿灵气也没有。

而且不仅仅是这一点令人疑惑诡异,王流霜的上有很多乱七8糟的伤痕,识海之也受到重创,丹田之几乎完全坏死,大约是瞬间被人用威压伤害,令他瞬间崩溃。

是谁对王流霜下了这样的死手,还能够驱使着一具尸体过来给真武派的山门上吊?

王流霜在真武派的山门上吊,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隐喻?

谁也不知道。

王流霜的死给了很多人极大的震撼,但众人还没从王流霜的死里回过神来,又死人了。

这一次死的还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不仅仅是王流霜死了,连无垢崖那位原本要飞升的老祖都死了他还没有到飞升的时机,本来吃了王流霜的药一切形势大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忽然就剧毒。

这毒简直是天下奇毒,这位老祖用尽毕生功力都没能够成功将这毒从体内bi)出去就直接暴毙当场,更别提飞升了。

无垢崖的这位老祖在门派之积威甚重,也是无垢崖之最有希望飞升的一位长老。

老祖忽然暴毙,门哗然,悲痛之余自然警惕无比,上下查验之后,在老祖的房找到一点儿丹药的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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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流霜之故

经过老祖身边的侍从查验,证明这些碎末就是那颗出自王流霜之手、宝贵无比的丹药的碎末。

因为这些碎末之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这气味就是当初这丹药的味道,伺候在老祖身边的人都能够认出来。

无垢崖的人便将这些碎末用水化开,然后喂给兔子吃,想不到就那样一丁点儿的碎末和水,兔子都立即暴毙,可见这些碎末之中一定含有剧毒。

丹药之中有毒!

这可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

无垢崖当然不肯将此事善了,自家最重要的老祖居然因为这么一颗丹药暴毙而亡,使全门派的希望瞬间毁于一旦,无垢崖便要求真武派交出王流霜来。

到这里事情就进行地非常微妙了,王流霜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无垢崖还要真武派将王流霜交出来呢?

因为无垢崖怀疑从一开始的江镇和王流霜,到后来的王流霜在真武派山门口引颈上吊,都是出自真武派之手的一个阴谋。

真武派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无垢崖的老祖引入局中,将无垢崖的老祖给害死。

无垢崖自认自己技不如人,没有将阴谋看穿,但是王流霜这么一个祸害真武派一定要交出来,否则无垢崖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无垢崖口中信誓旦旦,到了真武派这里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真武派和无垢崖平素里都无仇无怨,为什么要去害无垢崖的老祖?

更何况王流霜就是直接吊死在真武派的山门门口的,这件事情有目共睹,又何止一人看见,他都已经死了,怎么将他交给无垢崖,无垢崖莫不是在胡说八道?

再者说,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真武派就是虎视眈眈地将要害无垢崖的老祖,可是这枚丹药从一开始就是由江镇托付给王流霜炼化的。

江镇无缘无故惨死,东西流落到了无垢崖老祖的时候,真武派尚且没有追究,无垢崖怎么就满嘴阴谋起来?

难不成这东西是真武派的人拱手送给无垢崖的老祖,哭着求着叫老祖将它拿回去吃了不成?

既然不是,那就应该慎言,不要莫名其妙地将事情都丢到真武派的身上去,真武派才不想背这个黑锅。

之前因为探月仙子和真武派的事情就令真武派蒙羞不少,如今又来了一个无垢崖,彻底将真武派弟子骨子里头的不服输给激发了。

所以自从探月仙子失踪,合欢神教剧变之后,修真大陆上冲突最为激烈的门派倒是成了真武派和无垢崖。

两派之间究竟如何不表,等消息传到时映雪耳朵里的时候,只觉得事情好笑。

其实这世界上还真就没有那样多的阴谋论。

江镇拿到的九极脂花从一开始就是有毒的,并不是那一朵只存在与传说中,而现实生活之中根本不存在的花,而是一朵蕴含着剧毒的花。

原本这朵花是要被江镇吃下去的,这也是浮乙原本想要做的事情,想不到中间王流霜又插了一手。

王流霜手上的流霜贵宾卡本来就是时映雪为了摆脱云海拍卖行而丢掉的那一张,他应当是在无意之中捡到了这张贵宾卡,便大放厥词,冒充了流霜大师的身份。

实际上王流霜根本不具备多么坚实的练丹基础,但是此人偏偏又确实有那么半吊子水平,所以即使他没能够认出那朵假的“九极脂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能够炼出来一颗像模像样的丹药。

若不是因为王流霜还真就炼出来一颗“惊世丹药”,令晚霞这等祥瑞布满了整个天空,心中生了贪欲的人要横插一手,这颗丹药应该早就被江镇给吃了下去,然后和那位老祖一样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情怪就怪在那位老祖也动了贪心,想要将这么一颗原本不属于他的丹药夺到手里,夺取旁人的天道与机遇原本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更罔论从别人的手里强取豪夺一颗丹药?

既然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去怪这颗丹药有毒把自己给毒死了,而应该去怪自己心里莫名其妙生了这等贪欲的心思。

正因为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行给掠夺到了自己手里,才会一命呜呼,这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不过时映雪觉得奇怪的事情就是王流霜身上发生的事情——她相信王流霜应该是死了,并且也猜到了王流霜的死应该和云海拍卖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王流霜一开始带了东西想偷偷从江镇给他置办的洞府里头逃跑是因为他可能晓得这颗丹药用处不大,甚至还有可能有副作用,所以想要半路逃跑。

但他很有可能从捡到时映雪丢掉那一张云海拍卖行的贵宾卡开始时就被云海拍卖行的人给盯上了,毕竟云海拍卖行寻找炼丹技能高超的流霜大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想要盯上王流霜也不是一天两天。

但是云海拍卖行又不是傻子,当然会猜到真正的流霜大师很有可能将这张贵宾卡给丢弃,拿着贵宾卡的炼丹师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流霜大师,所以在盯上王流霜开始时并没有立即就采取行动,而是在暗中紧紧观察。

一开始王流霜与时映雪同台斗丹,后来又在街上大放厥词,这些作为在云海拍卖行眼中兴许都并不成功,所以云海拍卖行暂时放过了他。

但是这件事情巧合也就巧合在了,时映雪离开之后,王流霜居然真的用那朵剧毒的“九极脂花”炼出来了一颗绝世丹药。

这么一颗毒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云海拍卖行兴许是当真觉得王流霜之前都在藏拙,就是为了糊弄他们的视线,这一次炼出来这么一颗绝世丹药正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便立即将王流霜给掳走了。

时映雪记得那时候云海拍卖行的人想要让时映雪帮他们的顶头上司炼制一颗丹药,不过时映雪兵不乐意,将其拒绝了,王流霜应该也是被抓去做这件事情了。

但是王流霜究竟有几斤几两时映雪心里清楚,他很有可能并没能完成云海拍卖行给他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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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不得安宁

以当时时映雪在云海拍卖行之中看到的情况来说,云海拍卖行一定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王流霜那么个半吊子炼丹师进去,估计就是有来无回的。

他没能成功为云海拍卖行的主子炼制出他想要的东西,所以被云海拍卖行的大老板给毁了神识压成了个废人,运用了一些秘术,让他去真武派的门口上吊。

这件事情应该是云海拍卖行对真武派的不满之举,毕竟事情大约也与江镇有些关系,算是一种迁怒之为。

虽说迁怒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种类型的事情有时候是从绝对的实力出发,云海拍卖行的做事风格可并不美好,真武派估计有好果子吃了。

不过这些事情与时映雪并没关系,但她的心中仍旧有些担忧——毕竟这般下场的王流霜,很有可能也是她的另一种真实写照。

都过去这么久了,云海拍卖行居然还没有放弃寻找流霜大师真身的念头,时映雪就算境界已经猛地提升了不少,还是觉得事情并不是很妙。

假如时映雪最终还是被求追不舍的云海拍卖行给找到了,那她到时候要面临的事情是不是就和王流霜一样悲惨了?

更何况时映雪并不喜欢被人强迫去做某一件事情,假如她被掳去给别人炼丹,时映雪觉得这件事情的体验一定不会叫她愉快。

既然如此,时映雪觉得自己还是要收敛一些了,万万不能叫外头之人看出她就是时映雪,那些出自她手的丹药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给了旁人,毕竟厉害的炼丹师都有自己的炼丹风格。

有时候从一样的丹药之中都能看出不同的区别来,通过这些区别就能够辨别究竟是哪一位炼丹师所作——譬如时映雪就知道自己丹药的特点。

因为明夷阴阳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冷火,所以炼制出来的丹药在药性上都是偏温凉一些的,药性也多温和,并不走大开大合的虎狼之药路线。

而且出自时映雪之手的丹药都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芬芳,并不是任何药草芝草的味道,而是被明夷阴阳火炙烤之后留下来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时映雪常常与自己的丹药打交道,当然知道自己的丹药究竟会有什么样的气味,即使是极为细微的味道,时映雪也能辨认出来。

这些特点在时映雪看来可能并不明显,但是如果云海拍卖行的人当真如此不依不饶,就一定会想到从丹药手上入手,接着就能够从这些丹药之中推断出时映雪究竟是谁。

时映雪心里这样想着,愈发觉得自己以后的丹药绝对不可以随随便便地就给了旁人,一定要警惕起来。

这时候,时映雪和涟漪等人在清虚界之中也已经驰骋了半年有余,终于在清虚界之中到达了人能够到达的最北方。

这个地方叫“北故城”,并不是一个意义良好的城市。

这个地方已经是清虚界之中依靠人体能够达到的最北方,而在清虚界的修士看来,此地是一个适合长眠的地方。

换个通俗的说法来说,清虚界的修士认为这里离地府最近,所以死亡之后能够很快地重入轮回,不受漂泊流离之苦。

倘若灵魂不愿意再入轮回,北故城也是一个安静温和的城市,灵魂在北故城之中能够得到安息和平静,不会受到生前凡尘俗世的种种侵扰。

所以这座城市非常萧条,来往的行人很少,就连建筑都隐隐约约地透露出一种老年迟暮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清虚界的最北端的缘故,这里的太阳终日不落,但也从来没有升起来的意思,永远都保持着一种“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模样。

无论什么时候,太阳都在西边,一半仿佛已经隐没在了地面下面,而令一边却还在路上之上,散发出属于夕阳的余晖。

所以北故城的景色也极为瑰丽。

因为永远都是处于黄昏时刻,所以天空之中永远都是晚霞满天的模样。

极目远眺,在太阳周边的天空便染上了浓浓的暖橘色,看上去便仿佛热腾腾的,令人心头温暖。

可是渐渐地离天空远了,便缓缓地呈现出一种不蓝不紫的颜色来,乍一看与一边的暖橘色似乎交融在一起,但又似乎一直泾渭分明,永生永世也无法交融在一起。

夕阳周边暖暖融融的亮橘色似乎永远也与这些蓝紫色的天空没有关系,火烧云一般的热闹和这些孤寂的蓝紫色天空相互映衬着,于是暖暖的天空看上去愈发地温暖,而头顶的暗色天空便永远也不会放晴,带出一股子浓墨重彩的忧伤来。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北故城都是一个适合故去的地方。

连空气之中都是一股掺杂着安静柔软又含着浅浅悲伤的气氛,时映雪站在北故城的街道上的时候,好几度都以为这条街道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而身边的涟漪和珩锦都已经不在了。

即使是时映雪,心头都难免会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求死念头,所有的想法念头与欲望都似乎已经终止了,只剩下了与这座安静又迟暮的城市融为一体的念头。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时映雪很清楚自己并不想死,于是正巧是因为如此,她愈发觉得此地不妙,便问自己身边的珩锦,是否有感觉到自己与义母婵女离的更近一些。

珩锦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与婵女感应,片刻之后珩锦才回答道:“能够感觉到还有一段距离,即使我们已经站在了最北方,但她似乎还是要在更北的方向。”

时映雪可以确定这里就已经是御剑飞行能够到达的最终极的地方了,再往北去就是一层厚厚的浓雾,无论如何都穿透不了,会一直在原地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这浓雾是成千上万的亡者留下的屏障,那些再远去的地方兴许就是亡者曾经的容身之处,是他们最后的坟茕,送走元神和魂魄的最后一站——修士并不喜欢自己的灵魂在死后还收到侵染,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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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神秘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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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似乎不知道冷一般,她的目光之中多有喟叹之色,可惜时映雪并不会读心术,也下意识地不想在这样的时候通过自己与涟漪之间的联系去窥探涟漪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o珩锦的目光对比起涟漪的目光来说倒是要冷静多了,他的目光之中更多的是费解是思索,似乎在想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穿透这万世眼,和逝去的魂魄一般通过万世眼离开。

这时候那刚刚盘腿坐在万世眼旁边的人忽然就叹了一口气,他好像已经看穿了时映雪等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轻声说道:“这不是生人应该来的地方,你们回去吧。o他的声音苍老无比,淡淡的风吹过了他的衣袍,将他头顶上戴着的帷帽撩动了,露出来他雪白的头发,还有苍老的面庞。

他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眼眶之中的眼睛十分浑浊,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抬起来看着时映雪等人,目光只是看着自己的手,随后在一声轻叹之中,那原本包裹着躯的衣裳便软了下去,落在地上。

缓缓地有风吹过,那衣裳里飞出来细小的粉末,被风一吹,便落在了湖面上,再无踪迹了。

衣裳随后也是一样逐渐剥蚀化成了齑粉,与刚刚他的躯化掉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o时映雪抬头看到刚刚那人坐着的地方缓缓地升起来一股淡色的光芒,逐渐地就成了一朵小小的花,然后落在了万世眼的水面上,很快就沉没了下去。

时映雪低头在水面上看到倒映出的自己的脸上。

水里的这张脸与自己没有任何区别,时映雪却感到有风吹痛了自己的眼睛,再看水面上的自己,便与刚刚那个逝去的老人一样,满头华发,满脸的皱纹。

而等时映雪再眨了眨眼看的时候,水里的这张脸便又重新变回了自己青年少的样子,时映雪扯动了一下唇角,便看到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也动了动唇角,看上去与自己又没有任何区别了。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有什么暗示?

珩锦似乎也在看水面,他微微皱着眉头,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得而知。

一边的涟漪更是如此,她还在将自己的手伸到万世眼里的水里去,可是那水之冷并非人能够承受的,时映雪连忙将她的手一把拉了上来,便看到她这双手已经被冻地苍白发紫了起来,显然是冻伤了。

涟漪怎么会失态成这般?

还是北故城与万世眼之中有什么独特的魔力,叫涟漪这样一贯冷静自持的人都失去了平素里的冷静。

浮乙的影忽然就出现在了时映雪的边,他的手在涟漪的手背上一点,便将她被冻得十分严重的手变回了原样。

涟漪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浮乙却已经严严实实地站在了时映雪的边,轻声说道:“这地方有古怪,一会儿我会一直在你们的边。”

他的话音刚落,时映雪便感觉到一股极为强烈的威压出现在了万世眼的入口处。

时映雪从台阶上远远地看过去,便看到一个极为清隽的影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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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一个交易

尽管那些选择他并不后悔,也并不会因为曾经是因为妹妹做出这些选择而迁怒于她,但如今想起来,那些迫不得已的选择对他来说依然是挖心一般的疼痛。

这样想真的太过自私,可是生活又并非是非此即彼的,妹妹是他最重要的存在,可是如果能够有选择的机会,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倘若再来一次的话,妹妹还是会遭受那些无尽的痛苦,生而为人还不如不要为人,轮回之后受尽的痛苦,他不想妹妹又重新受一遍。

而倘若再来一次的话,那些自己不愿意割舍却还是不得不舍弃的东西,又要重新生离死别地再来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

青年将怀里抱着的少女轻轻地放在了万世之眼的湖面上,她便轻飘飘地如同一页小舟,在湖面上缓缓地漂浮着。

然后缓缓地从不知道哪里刮来了风,少女的身躯渐渐地化作荧光,最后竟就是在这微凉的风里,完全化为了一团晶莹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了一会儿,便再也不见了。

原本包裹着少女的衣袍缓缓地往水底沉了下去,时映雪低头去看的时候,却看到那水底什么也看不见,根本没有那衣袍的踪迹了。

人之一生,来来去去,生生死死,是不是也如同这人与衣袍一样?

有的即使化作了漫天流萤,可最后还是消散无踪;

有的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停留了半晌,最终也还是悄悄地沉了下去,等人低头去看的时候,还是终究再不可得了。

这个场面还是有些凄凉的,不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尤其是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时映雪虽然觉得亲手送自己的至亲至爱离开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情,但她此时此刻也不过是看着他的动作微微地叹一口气罢了。

珩锦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倒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些失魂落魄的涟漪皱起眉头来看了天空之中四处飞舞的萤火虫一眼,眉目中有些恍然。

她好像想起来了一句话。

“姐姐,这是我欠你的”

欠我的?

涟漪感觉后面的话就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浑然不记得这一句话究竟是从哪里听来的,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想起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谁说的这么一句话呢?

似乎是一个十分虚弱又格外愧疚的少女嗓音,她一字一句之中都好似带着油尽灯枯的喘息,可看向她的目光之中仍然是带着轻微的祈求与哀痛的。

可她是谁?

涟漪当然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妹妹了,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哪里去寻一个妹妹来?

涟漪感觉好像自从自己来了北故城,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她的哀痛神思似乎比所有人都要多,可她一不是来万世之眼辞别人世的,二也不是来这次送别旁人的,不过来这里看一看,为何她会觉得这样难过?

涟漪当真是觉得难受。

似乎有什么情绪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张口便觉得喉咙之中火辣疼痛,想要说话,却张开只吐出来一点点的猩红的血液。

时映雪见涟漪吐了血,立马顾不得一边的人了,她转过身去查看涟漪的情况,珩锦也立即半跪在涟漪的身边,轻轻的替她擦去唇角的血水。

“怎么了?”

珩锦关切地看着涟漪,涟漪却还是有些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情绪就越来越不对,尤其是看到那少女在万世之眼的湖面上化作了漫天流萤的时候,她便觉得嗓子眼里堵的难受,火烧火燎地酸疼。

而一边正欲离去的青年在听见了珩锦说话之后,脚下的步调微微地顿了一下。

他回过头来,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了珩锦的身上,珩锦被他的目光注视地并不舒服,尤其是他这目光灼灼,难以忽视。

“前辈有事吗?”

珩锦皱着眉头轻声询问。

但那青年并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似乎是在看珩锦,又似乎在透过珩锦看着别的什么人,目光之中有些空洞,又有些疼痛与难以自抑。

珩锦其实原本可以理解他的情绪,生离死别本就悲痛,无论那少女是他的妹妹或是恋人,珩锦都能够将心比心地体会到,故而对他还抱有一两分同情,也能够理解他行为失常。

可是他一直这样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珩锦便觉得奇怪起来,可诸事似乎并不如意,那人境界比他高,并不惧怕他的问话,甚至还在看着珩锦的时候放起空来。

时映雪也觉得奇怪,涟漪还在微感疑惑地捂着自己的喉咙,浮乙却忽然说话了:“你若是有什么想要说的,说就是了。”

万世之眼的夕阳之光缓缓地映照在浮乙的脸上,他同样生的俊美无双,仱往三个人的身前一站,便将时映雪等人都给挡住了。

青年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浮乙,忽而勾眉道:“你是灵兽?”

浮乙早就料到这个与自己基本同境界的青年能够看穿自己的来处,故而他也并不惊讶,只是挑了挑眉,脸上的神情写满了“是又如何”。

那青年便抿着唇微微笑了一下。

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只是他这样抿着唇笑的时候,便显露出一种惊人的容色来:“不如何,你是龙那两个,也是龙。”

似乎在说到龙的时候,这个青年的语气之中又带了一种时映雪不能理解的喟叹,半分欣喜半分愧疚。

清虚界之中的龙是不少的,这个青年怎么会对龙有如此奇异的反应?

但他这个笑容显然是真心实意的,他的眉目轮廓之中终于有了一点儿忧愁的暖意,左侧的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涟漪抬头的时候,便正好看到了这个酒窝。

她脑海之中轻轻地“叮”了一声。

这个酒窝,她好似同样在哪里已经见过一次了。

又是见过一次。

刚刚的话已经见过一次,如今的人似乎也见过一次,涟漪觉得奇异,她皱了皱眉,却不料自己竟出声问道:“你是谁?”

说了这样久的话,似乎是没有一个人问过他是谁。

他的身上带着幻术,时映雪这边的人也同样带着幻术,谁也看不穿谁这张面目下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容颜,也兴许并没有这个心思去看究竟这面目下藏着什么样的眉目。

听到涟漪的问话,这个青年的笑容忽而便柔软了一些,他偏了偏头,看了一眼万世之眼的湖面,轻声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

时映雪只觉得这青年与涟漪、珩锦两兄妹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奇怪的关系,即使浮乙的境界远远比他们两个要高,那青年的目光也并没有在浮乙的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若有所思又含着许许多多的奇怪情绪,长久地停留在涟漪和珩锦的身上。

这时候的时映雪反而成为了最大的透明人。

涟漪皱着眉,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人,又去想刚刚自己想起来的那一句话究竟是谁说的,眉目之中也渐渐地有了些挣扎疑惑的神情。

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竟是主动地将话题一转,说道:“你们是不是要去万世之眼的另一端,去‘亡者的彼岸’寻人?”

青年主动开口,时映雪越发觉得几人之间的气氛十足古怪,便大声插嘴道:“是啊,这位前辈是有什么办法?”

那个青年并没有对时映雪的大声插嘴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反倒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嘴上似乎还嘟囔了一句什么,便说道:“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

珩锦是众人之中最心急的一个。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万世之眼的另一端见婵女,即使是见到婵女的尸骨,也比叫他在这里独自煎熬猜测要好的多。

“我有,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青年似乎对珩锦表现出来的惊讶有些惊异,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眼中的神情,轻轻地说道:“我有一个条件。”

他重复地将这几句话说了一遍,即使他的语气很轻,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时映雪却还是从这句话之中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卑微与近乎祈求的呢喃。

是的,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呼喊,带着绝望的振臂,又似乎裹杂着飞蛾扑火饮鸩止渴的孤勇,叫时映雪都觉得心底为之一振。

这件事情之中似乎有古怪,但是用一个条件来交换另外一个条件,这在修真界之中原本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这位青年也有所求吗?

时映雪眯眼看他,便发觉到这青年似乎是在认真地看着珩锦,可目光深处仍然带着涣散。

他就是在透过珩锦看别的什么,亦或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借住看珩锦来掩盖他究竟在看着谁。

但是他的目光太淡太淡了,时映雪完全没有办法辨认他究竟是在看谁。

浮乙?

自己?

涟漪?

亦或者也根本没在看自己这边的人?

时映雪不懂,也不明白。

但是她知道自己这边有一件事情要做——他们是要进万世之眼去找婵女的,不管这个面前有些奇怪的青年究竟更是在做什么又想要做什么,只要他提出来的条件是在能力范围之内的,时映雪不介意答应他。

毕竟他们这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清虚界的本土修士,很多东西都不明白,对北故城和万世之眼的了解也一定不会有他这样多。

只要这个条件不是不能答应的,时映雪都觉得可以。

大约是涟漪也觉得目前这个气氛叫她觉得非常难受,北故城给她带来的观感和感受都并不美妙,她也想要尽快离开这里,便也点了点头。

时映雪和涟漪都想要离开,一边的珩锦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比他们两个人更加想要见到婵女。

至于浮乙,他都是闲散派作风,时映雪等人去哪里他跟着去就是了,小辈们不懂事或是不知道怎么办,他帮着保驾护航就是了。

这青年看上去似乎别有所图,但是浮乙也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思并不坏,假使他的手上确实有进入万世之眼的办法,浮乙觉得答应他的要求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浮乙这般想着,便看向一边的时映雪,意思是让时映雪去与他谈。

尽管那些选择他并不后悔,也并不会因为曾经是因为妹妹做出这些选择而迁怒于她,但如今想起来,那些迫不得已的选择对他来说依然是挖心一般的疼痛。

这样想真的太过自私,可是生活又并非是非此即彼的,妹妹是他最重要的存在,可是如果能够有选择的机会,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

倘若再来一次的话,妹妹还是会遭受那些无尽的痛苦,生而为人还不如不要为人,轮回之后受尽的痛苦,他不想妹妹又重新受一遍。

而倘若再来一次的话,那些自己不愿意割舍却还是不得不舍弃的东西,又要重新生离死别地再来一次,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

青年将怀里抱着的少女轻轻地放在了万世之眼的湖面上,她便轻飘飘地如同一页小舟,在湖面上缓缓地漂浮着。

然后缓缓地从不知道哪里刮来了风,少女的身躯渐渐地化作荧光,最后竟就是在这微凉的风里,完全化为了一团晶莹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了一会儿,便再也不见了。

原本包裹着少女的衣袍缓缓地往水底沉了下去,时映雪低头去看的时候,却看到那水底什么也看不见,根本没有那衣袍的踪迹了。

人之一生,来来去去,生生死死,是不是也如同这人与衣袍一样?

有的即使化作了漫天流萤,可最后还是消散无踪;

有的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停留了半晌,最终也还是悄悄地沉了下去,等人低头去看的时候,还是终究再不可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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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络蘅

可是这份惊愕之中,涟漪的心里又仿佛带了一些若有所思和了然于心。

她忽然就想起来了之前脑海之中朦朦胧胧想着的那句话。

“姐姐,是我和哥哥对不起你,倘若我明白这件事情,当初便不会让哥哥去伤害你。

你的情骨如今还给你,是我和哥哥对不起你,等我死了之后一定化为漫天流萤,为你祈福,可是哥哥他是无辜的,你不要迁怒与他好不好?”

“你别说话,与你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涟漪,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

涟漪并没有听到后来的话。

她不想听,也不想见到他的脸,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涟漪知道这个男人必定不会抛下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源泉生命岌岌可危的妹妹,抛下几个隐藏身影的符篆,当即就将四周的空间给割裂开,立即离开了。

涟漪没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跳进空间裂缝的时候也再没有回过头。

这些话,涟漪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张脸的容貌她也觉得自己浑然忘记了。

但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涟漪忽然觉得自己想起来了。

她的眼眶刚刚还是红的,此刻倒是已经缓缓地正常了起来。

本来这些记忆已经被她压制在脑海深处,若不是今日再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的气息,涟漪对记忆的压制也不会蠢蠢欲动,想起这些事情来。

涟漪还记得那时候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多么嘲讽。

是啊,妹妹是无辜的,她不能选择她的出世,也不能在出世之前就决定她的身体是健康的,所以她是无辜的。

哥哥也是无辜的,他一心担忧自己的妹妹,担心她会早早地夭折,所以为了自己的妹妹,他就算不择手段,也要不遗余力地为自己的妹妹续命,他也是无辜的。

多么手足情深令人感动的兄妹之情!

他们都是无辜的,所以自己就是有罪的,活该被欺骗被剜走情骨么?

涟漪觉得好笑,她觉得心中悲凉,却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越过时映雪的肩膀,往他的脸上看过去。

这张脸她确实太不熟悉了,难怪没有认出来。

不过她也不好奇幻术下的那张脸长什么样——那是一张就算烂在了土里她也能记得长什么的脸,涟漪不感兴趣。

多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个人身上书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当年为了他要死要活的东西,涟漪以为自己一直无法面对这些,可当真见了活生生的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涟漪又觉得自己一直沸腾着的血液一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她带着些怜悯和陌生地看着他,而当对面的青年感受到了涟漪眼中的情绪之时,竟少有地手足无措甚至茫然失落了起来。

但涟漪终究还是没有回视他哪怕一眼,她重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目光之中平静无波,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

时映雪能够感觉到涟漪的情绪有变化,也能够感觉到面前的青年眼中神情几经波折,便愈发地觉得事情奇怪了起来。

这个人与涟漪难不成是认识的?

可是大家的身上都披着厚厚的幻术,即使他认识涟漪,也不应当能够透过这样厚厚的幻术将涟漪认出来。

但时映雪又觉得自己好像朦朦胧胧地想起来了什么。

按理来说,涟漪尽管对清虚界有着许多熟悉,却并不是经常在灵虚界和清虚界之中往来,她不应该会和清虚界里的人如此熟悉才对——还是一个这样厉害的高境界大佬。

等等

残疾瘦弱生命有危险的妹妹

俊美无双,看人的时候又往往极为温和的兄长

在清虚界里,又认得涟漪

时映雪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不就是涟漪曾经的情郎,那位为了自己的妹妹,以爱情的甜美名义诳骗了涟漪,将涟漪胸口那一根法宝转世的天生情骨活生生剜去,只为了给自己天生虚弱病入膏肓的妹妹续命么?

如果是他,那也算是太正常了。

两人曾经相伴多年,即使改换了容颜,还是能够从气息之中认出她来,再正常不过。

时映雪的神情锐利了起来,当然还记得这个人曾经给涟漪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当年她就想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为涟漪报仇,不过那个时候她的境界还太低太低了,只能将这样的想法深深地藏在心中。

想不到这个人的境界竟然已经过如此之高,不过过了几百年,如今的时映雪境界也并不低,她想要为涟漪复仇,也不是全无法子。

时映雪挡在了涟漪的面前,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轻声说道;“这个要求,请恕我不能答应你。”

时映雪对待前辈一向是知礼懂事的,但是这个人即使是她的前辈,时映雪也不愿意尊称他一句您。

当初他就是直接过来重伤了涟漪取走情骨,也好过情意绵绵地用谎言和甜言蜜语骗走涟漪的一颗心,最后趁着她不备,以她的信任将涟漪的情骨取走。

时映雪已经尝过被亲近之人欺骗是什么滋味了,更何况这青年对涟漪来说更不仅仅是亲近之人,而是托付了一生的爱人。

当初宫听雨将她欺骗伤害之后,阴影就一直存在,别说涟漪被自己信赖的情人欺骗过后心中究竟有多疼。

就算那东西是从清虚界转世过来的一个法宝,可对涟漪来说就是她的命——无论如何,是因为什么原因,取走了她的情骨,便几乎就是亲手送了涟漪去死。

就算那个理由听上去多么迫不得已,多么多么的后悔难过,这都不是可以肆意伤害旁人的原因——更何况,说来说去,也不就是在天平的两端,涟漪在他心里究竟没有另一端重要罢了。

尽管时映雪等人是很想知道通过万世之眼的方法,但比起知道这个方法,时映雪更不想让涟漪去面对这个该杀千刀的负心汉。

涟漪的事情浮乙知道一些,她被自己的所爱之人欺骗重伤,在一湾泉水之中沉湎了近万年才遇到时映雪,被时映雪拯救,而说起来,浮乙的遭遇与涟漪似乎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他也一样是被自己的契约者欺骗,刮去了一身的龙鳞,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若非时映雪穿过重重万雪魔窟走到他的面前,浮乙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离开那里,更别说突破自己心中的障碍,成功地将自己的龙鳞找回来。

浮乙本能地对面前这人十分厌恶,他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身上的威压就已经拿了出来。

珩锦反倒是几人之中最迟钝的,他并不知道涟漪究竟具体经历了什么,但是从时映雪和浮乙身上一下子就锐利起来的气息便能推断,面前这个看上去年轻境界却极为高深的青年一定对涟漪造成过什么消极影响,否则时映雪和浮乙也不会这样拦着他们相见。

面前的这张脸与数万年前他见到的时候有些不同,不过也很正常,那个时候与涟漪呆在一起的那人十有八九只是他的元神,容貌随心所欲,如今多有变化,又覆着幻术,也十分正常。

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珩锦也认为这是自己作为兄长的过失,他走到了浮乙的身边,冷声说道:“我妹妹不想见你。”

那青年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的眼中有些莫名的情绪流转着。

他没说话,也没有离开,浮乙身上的气息一重,眸色已经变深了许多。

在看到浮乙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威压之后,那青年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苦涩的味道,重新开口。

这一次开口,他的话语便不再是对着时映雪说的,而是仿佛将面前的时映雪等人都无视了一般,只是冲着在众人背后悄声无语的涟漪说道:“涟漪,我想见你,有些话我想要与你说明白。”

“她不想见你。”

时映雪冷声说道。

时映雪不肯叫涟漪去面对这种负心汉,那青年脸上的颓唐之色便越来越重,可惜时映雪的心又不是支护的,并不会因为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便觉得怜悯心疼。

“倘若你是想要用前往万世之眼的法子来换取这一项,我觉得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已经没了必要,我不会答应你的。”

时映雪耸了耸肩。

“可我”

青年喃喃自语一般地低声说道。

涟漪原本觉得自己确实不想见他的,可听到了这一句十分失落的“可我”,隐隐约约与自己记忆之中的“但是我”重合在了一起。

涟漪心里莫名地觉得想笑,当年她想要与他多说说话的时候,他并不常说,有些寡言少语,而今时今日,他竟是如此主动地想要与她说话。

可是他又想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说他和他那个可怜的妹妹究竟有多么无辜,祈求她的宽恕吗?

可惜这个宽恕,正如时映雪对宫听雨一样,这辈子下辈子恐怕都无法实现了。

“我”

这青年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肯定是比不过面前的浮乙,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目光有些期期艾艾地往涟漪这边投了过来。

当完全抽身了之后,涟漪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忽然感觉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可怜又太过可笑了。

他想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涟漪对他太了解了,他就算不开口,就是投一个眼神过来,涟漪便已经猜到了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原本涟漪已经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不想多说也不想多听多看了,可看着他这个期期艾艾十分可笑甚至算得上有些卑躬屈膝的模样,不仅仅觉得面前的他可笑,更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笑。

大约在他眼里,曾经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自己也是这样呆傻又可笑吧。

涟漪感觉自己的心中什么也不剩下了,唇角缓缓地勾了起来,看了一会儿他的样子,对时映雪、浮乙还有兄长对自己的保护微微有些感动,却忽然开口说道:“你这样想要和我说,我便与你说一说罢,省的旁人见了说我冷心冷血。”

涟漪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脸上一点儿悲痛的神色也没有,从三人的背后走了出来。

时映雪惊讶非常,刚刚想出声喊涟漪回来,可见涟漪的脸上十分清明,一点儿方才的纠结痛苦都没有,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她担忧的是涟漪心中仍旧对这样的男人存在着什么心思,坦白来说就是怕他旧情复燃,不过见涟漪这般模样,就知道涟漪并非是如此,反倒是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漪儿!”珩锦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她,涟漪却回过头来对珩锦十分粲然地笑了一下:“哥哥,我去去就回来。”

浮乙见她似乎心中是已经想好了,便也不再阻止了,他自认自己还有能力能护住涟漪,她放心地去就是了。

涟漪转过身,目光落在青年脸上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便瞬间消退了下去,看向那青年脸的时候目光清和平静,似乎什么也不能拨动她的心弦。

不仅仅是时映雪等人对涟漪的话十分惊愕,就连青年自己都觉得涟漪并不会来见自己。

青年知道涟漪一直很恨他,否则也不会在当初追回来清虚界拿回情骨的时候,连他最后一面也不肯见,甚至连他最后一句话也耳不听。

恨倘若还有恨,便也不算是最差的结果。

青年以为涟漪说什么都不会来见自己的,方才涟漪答应听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心里便泛起一点点抑制不住的狂喜,如今见到涟漪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到心神失守。

“络蘅,你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

涟漪勾起唇角笑了一笑,她身上的幻术便解了下来,露出自己与青年相熟的模样。

她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与络蘅心里记得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过“络蘅”这个称呼便十足陌生了,涟漪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和姓,只是到了这样的境地里,他似乎也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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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 愧疚之心

在朝络蘅走过来的时候,涟漪便解了自己的幻术。

她的目光温和平静,银发与霜瞳之中不沾一点儿尘埃。

比之当年络蘅与涟漪相熟的时候,现在的涟漪显然要更成熟的多了。

络蘅一直都知道,涟漪生的十分好看,当年这份美貌是与自己同在的,可如今她的目光已经不会再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络蘅知道这一切基本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但无论一个人的境界究竟如何,活过了多少年岁,却还是会下意识地在心中规避自己不想要的结果,在心里揣摩猜测是否还会存在那么一丁点儿的可能性。

所以络蘅也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幻术给解开了,他外面那张已经十分俊美的皮囊缓缓地变了,然后逐渐变成另外一张更加病弱阴柔的面容。

同样俊秀貌美,比上一张面容要更加令人怜惜夺目,带着一股子风流娇弱的气息。

这张脸是涟漪所熟悉的。

若非如此娇弱怜惜,涟漪当年也不会觉得络蘅如此地招人可怜,甚至因为他的眉头稍微皱一皱,生出那种掏心掏肺什么都能够给他的念头。

不过那些痴缠绝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涟漪不会再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产生一丁点儿的情绪,就算是在令人心绪波动痛苦难忍的北故城,涟漪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一丁点儿的动摇与心软。

看到这张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似乎出现过在自己梦里的脸,十分熟悉,又十足陌生,但却已经不会引起涟漪的情绪波动了。

即使在刚才的时候,涟漪确实是因为自己早夭的爱情和后来受过的那些伤痛觉得心中难过,可如今再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涟漪忽然就分清楚了,自己并不是因为与他分离了而觉得难受,而是为当年那个一心向着他、为他付出了一切却落得个万劫不复之下场的自己难过罢了。

涟漪眨了眨眼睛,开口有些愉快地问道:“络蘅,这张脸是你原本的脸吗?”

就像是之前很多很多次涟漪与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她的眉目之中满是舒缓,温和又从容,只是曾经的依赖无影无踪。

涟漪愿意听他说,这就已经令络蘅心中十分惊喜,她如今主动问他话,络蘅更是控制不住自己。

尽力地忽略了自己心中的一点点失落感,络蘅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一步,与从前一样,却不料涟漪直接后退了一步,轻声“啧”了一下。

“络蘅,我与你早已一刀两断毫无干系了,我不喜旁人离我太近,你站远些。”

她的手上握着一只玉钗,直接横在了他与她之间,带着流苏花样子的一端对着他,尖尖的那一端向着涟漪自己。

看着涟漪如此,络蘅的呼吸忽然一窒。

他并不是因为涟漪会将玉簪横在两人中间而觉得难过,而是因为那玉簪的指向。

若是涟漪用玉簪的尖尖对着他,他便尚且知道涟漪对自己还有恨,可如今涟漪只是将这尖尖对准了她自己——涟漪对他连恨都没有了。

对于涟漪来说,他络蘅很有可能连之前的仇人都已经算不上了,没有爱也没有恨,就像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般。

没有恨,自然无所谓有没有在意。

络蘅忽然明白了,刚刚涟漪会答应自己来听听他说什么,并不因为想听他说什么,而仅仅是如同给一个陌生人基本的礼仪,再加上两个人似乎曾经相识罢了。

络蘅没有想到涟漪会根本不在意他,他下意识想要辩解或是说些什么,涟漪还是笑了起来。

她的眼角慢慢地弯了起来,就像是万年前的模样:“我知道你心里想说什么,不过那些话我并不想听。你先回答我,这张脸是你自己原本的脸吗?”

络蘅敢想要回答的时候,涟漪又忽然说道:“诶,你也不必说,无论是不是你原本的容貌,我都不在意,只是你这张脸我看惯了,熟悉了,你便这般罢,不要幻化成别的什么样子了。”

“不在意”三个字从涟漪的嘴中说出来的时候,络蘅即使早已经想到了这些,却还是感觉有什么忽然在自己的耳边炸开了。

就像是擂鼓一般的咚咚响声,他下意识地重复问了一句:“什么?”

涟漪的目光之中似乎带着些困惑,她歪了歪头,说道:“我说我并不在意你究竟原本是什么模样的,只是你要我听你说话,我面对一张并不熟悉的脸,难免觉得心里不自在,所以我到底想要见一张熟悉一些的脸,如今这般便可以了。”

涟漪的语气并没有不悦,她当真不是在嘲讽络蘅,只是在平静地阐述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她对络蘅本来就全无在意,又怎么可能去在乎原本络蘅是生的什么模样呢?

只是涟漪勾着唇角,用和昔日一般明媚好看的笑容,说着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络蘅的心还是狠狠地扯痛了一下。

“阿漪,我”

这张脸确实不是他的本来容貌,而络蘅想起来这件事情的时候,便会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当初究竟是用了多么恶劣的法子欺骗了她,又将她伤害之深的。

看到涟漪平静的脸,络蘅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了,他小心地不敢越过涟漪亲手在她和自己之间用玉簪划下的楚河汉界,轻声想要诉说自己心中的执念。

可惜他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便看到涟漪的眉间有些无奈。

不是哀伤,不是疑惑,不是愤怒,只是无奈。

“络蘅,我与你已经没甚关系了,我早已不再那样称呼你了,你也不应该这样喊我。”

涟漪的语调堪称温柔,只是这话对络蘅来说却没有一点儿温柔,反倒像是淬了毒的利剑一般,直接将他的心也刺穿了。

络蘅脸色瞬间变得比之前还要苍白,他想要立刻告诉涟漪当初自己是有苦衷的,可是看着涟漪疏离而十足平静毫无情绪的双瞳,他又觉得难以启齿。

最终他心中残存的一点儿希望还是打败了他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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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无耻之徒

他用自己的威压短暂地压住了涟漪的手,随后直接轻松地从两人之间将那根玉簪给拿了下来,轻轻地仿佛当初情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动作一般,将玉簪给插回了涟漪的发髻之上。

珩锦见此,脸色大怒,刚刚想要冲过去的时候,涟漪却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制止了珩锦的动作。

时映雪猜测涟漪心里一定是有话想要和络蘅说明白的,所以也拉了拉珩锦。

珩锦的脸上尤有怒色,不过他也知道妹妹如今与从前不同了,她不再是躲在自己背后需要自己替她做决定的小女孩了,这件事情她既然已经想好要这样做,珩锦便也觉得没必要拦着她了。

涟漪对络蘅对自己的亲近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抗拒,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在尝试过无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之后,便轻声说道:“络蘅,如果这就是你想要对我说的话的话,我觉得你属实没有必要说这些了。”

络蘅的目光之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感,他看着涟漪的双瞳,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给扼住了一般,半晌才痛苦地说出一句话:“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当初”

涟漪没有听他说完这句话。

她本来想给络蘅几分体面,这个时候却已经不再想要给他什么体面了。

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他自以为是又极为自私,当初的事情固然怪她识人不清,可难道他做的哪件事情称得上是正确的么?

一件也没有。

“你既然如此想要与我说道,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你先回答我,当初你来灵虚界找我,难道不是因为所谓的能救你妹妹的法宝在我的身上,所以你想尽了办法最终还是只能接近我么?”

涟漪剔透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直视着络蘅,她的另外一只手并不曾被禁锢,便干脆将这只手轻轻地贴在了络蘅的胸膛上,直截了当又十分直白地说道:“你能不能扪心自问,从一开始你到我身边的来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情骨?”

涟漪那个时候境界并不高,也还没有接受传承成为一方泽灵,她不过就是一条简简单单的小白鲤,比不得兄长珩锦有修炼天赋。

那个时候的络蘅就已经拥有了横跨清虚界和灵虚界的实力,他这样的一个人,扪心自问,真的是因为见涟漪清纯善良对涟漪发乎情止乎礼么?

络蘅被这问问得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他刚刚想要说的时候,涟漪又目光锐利地反问道:“我的手就放在你的胸膛上,你说的谎骗得了我骗得了你,却骗不过你的心。”

这样清澈锐利的目光看得络蘅无处遁形,他喉头滚动了两下,就又听见涟漪说道:“你好好想想,究竟要怎么回答。”

涟漪的目光似乎直接看到了他的心里去,络蘅的气势忽然就颓唐了下来,他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涟漪听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脸上还是有了笑容,络蘅看着涟漪的脸,似乎明白了她笑容之中含义。

她不过是在说“果然如此”。

但是络蘅又不知道一瞬间从哪里来了自信感,忽而又提高了声音说道:“即便原本是因此而来,可我并非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谋夺你的情骨,我原本是想着直接杀了你抢走法宝为情儿续命,可你也不过是一介无辜少女,我”

他冠冕堂皇的话很快就被没有耐心听完的涟漪拦了下来。

“你这些话我都不想听,若你非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辩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当初是不是你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取走了我的情骨?”

络蘅被涟漪这问题问的答不上来,只好说道:“我心里有你”

时映雪一直都在后头听着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甲乙丙丁卯,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差点笑出了声。

造成的那些伤害难道是不存在的吗,一句“我心里有你”就能够将伤害给磨平?

倘若可以的话,这世界上所有的恩怨都只需要靠磨磨嘴皮子便能解决了!

别说时映雪听笑了,连涟漪自个儿都被络蘅这口不择言宛如“狗急跳墙”一般的话语给逗笑了。

涟漪的眉目之间有点儿轻微的讥诮之色,她的手在络蘅的眉间用力地一点,勾着唇角说道:“我当年被你取走了情骨,差点死在了灵虚界,你说你的心里有我,怎么未曾见你想到我兴许会因为你取走了情骨便死了呢?”

随着涟漪的手指轻点,一大段记忆便涌入到了络蘅的脑海之中。

络蘅是真的不知道涟漪曾经受了那样多的苦——不过更准确的说,他早就知道涟漪被取走了情骨之后定然不会好过。但是他下意识地不能去想这些,逼迫着自己以为涟漪会等到万中无一的那一个幸运。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妹妹还在等着情骨续命,难不成叫他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去死吗?

络蘅做不到啊。

涟漪显然是已经从络蘅的神情之中看出来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勾着唇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诚然我确实不曾死去,有人救了我,可是倘若没有人救我,我便已经死了。”

“当初你在选的时候,便已经放弃了我的性命,选了你的妹妹,如今你的妹妹死了,你难不成就要想要挽回我么?这世界上没有这样好也这样廉价的我。”

“络蘅,从一开始你就是自私的,即便到了这一刻,我仍旧为当初与你相遇后悔。即使我没有办法选择我当初避开你的命运,我依旧后悔无比。这样痛彻的领悟,若是可以,我一点儿也不想要知道。”

络蘅觉得这每一字每一句话都仿佛在凌迟他原本就愧疚无比的心,他矛盾地说不出话来,目光之中含着许多的惆怅与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我晓得我做错了,可是我一直留在清虚界没有飞升,我是”

涟漪已经猜测到络蘅想说什么,可是她觉得面前之人的言行又再一次地刷新了自己对于“无耻”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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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天道违背

络蘅无非是想说,自己的境界一直都很高,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没有飞升,就是为了等到与涟漪忏悔的一天。

忏悔?

且不说络蘅如今这副样子是不是在忏悔,就光他没有飞升是为了等着自己这么一句话,涟漪都觉得可笑至极。

他当初是在等自己?

涟漪的美目之中流露出冷淡的讥诮之意,她扬声说道:“你莫非是想要说,如今你一直没有飞升,就是为了等着我来寻你那一日么?”

络蘅的眼中果然流露出期盼来,涟漪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高高扬起的心一下子就坠落进了地底之下。

“你敢真真切切地对着情儿的在天之灵,对着你自己的心魔发誓,说是你这些年是为了等我,而不是为了照顾你的好妹妹么?”

涟漪从来不信什么死者为大,更何况当初就是因为络蘅的妹妹络情她才会遭受此横祸,更不会考虑络蘅才刚刚失去了他的妹妹,说这话会不会叫络蘅伤心。

——络蘅不是她的在意之人,她全然不想,也没有必要在乎他听到这话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因为络情她才会受苦受难,她和络情从一开始就是天然对立的,涟漪觉得自己并不伟大,也没有什么必要去理解和原谅络情。

果然络蘅的脸色微微地有了些恼怒:“情儿已经受尽苦难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提她?”

涟漪的脸上有了嘲讽之色,她的眼角带着滟滟笑意,目光却是冷的:“怎么说,她已经死了?你难不成要怪我因我取回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她才死的?”

涟漪的语气有了些咄咄逼人之态,络蘅从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涟漪,一时之间觉得熟悉又陌生,心里微微地有了些火气,却还是冷静下来与涟漪说道:“咱们可以不先说这件事情吗?”

涟漪便笑:“怎么,你不想说这件事情,那就说回刚刚那一件,你自诩深情说是为了等我,那你敢发誓吗,敢说自己就是为了等我而不是照顾络情吗?”

络蘅嗫嚅了,他当然不敢说了。

时映雪在背后已经看出来了,络蘅不仅仅是个伪善的小人,还是个自欺欺人又十足可耻自私的伪君子,偏偏还自以为自己光风霁月,实在是叫人不齿。

而络蘅被涟漪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激起了些许火气,目光之中很是无奈,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恼火:“涟漪,你不要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好吗,这件事情是可以共存的,我为什么不能在等你的过程之中照顾我的妹妹呢,那是我的亲生妹妹啊。”

“是你的,不是我的。既是如此,你也不过是间接承认了,你并非专心致志地等我罢了,可见你心里还是有旁的念头。”

涟漪的话语凉凉的,并不在意。

“共存,你真是把我给逗笑了,要不我与你结成道侣,然后我再与十七八九个旁的男修结成道侣,你们一起共存共存可好?”

她的话语简直杀人诛心,络蘅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前说话温婉十分的涟漪竟然会这样言语尖锐地嘲讽于他。

络蘅只觉得自己的额头青筋狂跳,就算心中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但还是按捺着怒气,企图与涟漪讲他的道理:“你这样说简直就是没有道理,妹妹与道侣怎么能够一样”

只可惜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涟漪就已经失去了与他对话的兴趣,只觉得自己从前与他分开虽然痛苦也确实是好事,否则想想自己如今还要面对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好了络蘅,假如你只是要和我说这些的话,我与你就已经无话可说了,就这般罢,告辞。”

涟漪很没形象地冲着络蘅翻了个白眼。

而被涟漪怼得无话可说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络蘅看到涟漪这个白眼,更是惊愕地皱起了眉头。

涟漪看到络蘅这个仿佛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模样,非常快慰地笑出了声。

她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对络蘅的,那时候络蘅是她的心上人,她对他无微不至,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他,在他心里自己的形象应当十分温柔美好才是。

可惜他却这样对自己,所以这些什么温柔和爱意,络蘅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想拥有了。

络蘅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时映雪等人却没有一个管他的,时映雪走上去将涟漪迎在了身边,而浮乙却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络蘅的身上。

毕竟自己这边三个小的境界似乎都没有络蘅高,浮乙也看出来这络蘅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保不齐他被涟漪骂的恼羞成怒忽然动起手来,浮乙还是要护着自己这边的小崽子们的。

不过络蘅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的手上有灵气闪了闪,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只是目光之中略有失望惆怅地看了一眼涟漪,目光深深,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他果然还是没有将进入万世之眼的方法告诉时映雪等人,不过时映雪现在也不在意这个了。

并不是络蘅不告诉他们,他们就永远也找不到方法了。

而且目前显然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络蘅离开了之后,是否会将涟漪等人的所在宣扬出去。

若是宣扬了出去,旁人就都知道这里有一群灵虚界来的修士,到时候引起了波动恐怕就不好了。

涟漪便提议说她可以尝试一下用自己的天赋破开万世之眼的与北故城之间的禁制,然后割裂开空间创造一道空间裂缝,通往万世之眼。

但是涟漪在尝试之后,仍旧一无所获。

这个看上去一片平静的湖面,神识往下探过去之后,只能感觉到如同镜面一样光滑的屏障,所有的神识和试探都被这一道光滑的屏障给拦了下来,然后尽数反弹回去。

按理来说灵魂的归处都是轮回之地,这样一块儿地方拦住生魂不让离去,其实是有违天道的。

但是时映雪本人对天道的态度已经越来越模糊了,抛开各种个人因素与天道的存在来讲,这样一个北故城的存在究竟对错与否,时映雪难以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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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曌

轮回来人间究竟是好还是坏,这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时映雪对此不做判断。

但是她猜测这样一个地方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能是因为向往灵魂的安息,也有可能是怀着别的目的。

而既然是如此,这个地方是人所作,就应该会有破绽之处。

时映雪记得自己的带有火种的眼睛似乎有看穿破绽的天赋,不过后来灵根变异之后,时映雪只剩下了一只眼睛有火种,而且因为种种原因,这一项天赋最后都不太能够使用。

不过现在都已经没有办法了,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时映雪心中一面将希望寄托于周围的灵气浓郁能够使她的天赋奏效一回,一边已经开始闭上眼睛,将灵气集中于自己的左眼之上。

涟漪在尝试过创造枢纽失败之后,浑身的气息有些凌乱,浮乙和珩锦陪着她调息,见她心情很不错的模样,便打趣她两句:“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勇的时候,可见这回是当真硬气了。”

“我哥哥在了,我自然硬气。”涟漪笑了一声,又真情实感地看着一边的浮乙,“主要还是有前辈在这里,若非如此,我就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敢这样对一个大乘期的修士如此说话。”

浮乙笑了笑没回应,他陪着涟漪调息不过是担忧她的安全,见她似乎状态不错,便将空间留给涟漪和珩锦,走到一边去陪时映雪研究万世之眼去了。

灵虚界的灵气极其浓郁,时映雪只花了一会儿工夫便将灵气尽数积聚在火种之上,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大约是时映雪的心中实在是太过期待,这一次左眼之中的火种与能力都很给面子,时映雪竟是很快就能开始审视周围的情况。

在时映雪的左眼之中,万世之眼附近确实一片雪白,乍一看似乎看不到一点儿破绽,时映雪却并不灰心,低下头仔细地查看万世之眼的湖底。

刚刚时映雪能够看到万世之眼的湖底似乎有一层镜子的屏障,而且往下看去瞧不见底,这一次用左眼凝聚了灵气再看的时候,时映雪便能看到湖底最中央的位置有一条微弱的灰暗光线。

时映雪知道那一条灰暗光线就是万世之眼的脆弱所在,但是要怎么下达到万世之眼的底部就已经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了,更别提到达了那里之后又要怎么办?

假如那个脆弱之处是如同阵眼一样的所在,就算时映雪能够成功地到达那里,难不成就如同过往一般直接将这里破坏掉么?

毁掉了阵眼之后,亡者之境里的幽魂是不是就会流离失所?

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虽然时映雪也并不觉得自己算是什么好人,但是如今就这样肆意地将存在许久的万世之眼与亡者之境给破坏掉,很有可能会沾染上业果。

时映雪叹了口气,这些问题都伤脑筋的很。

浮乙在一边看着时映雪的动作,等时映雪左眼之中的蓝白色光芒渐渐暗下去之后,才询问时映雪是否有所发现。

时映雪将自己刚刚的发现轻声相告,一边的涟漪却摇晃了一下。

原来涟漪在进入北故城之后就因为情绪失常有些心境不稳,刚才与络蘅将所有的东西都说开了之后,涟漪便感觉解开了一个心结似的,大吐了一口郁气,心中大畅。

这样的畅快感让她那根在身体之中原本一直毫无存在感的情骨忽然跳动了起来,一波一波地往外涌动着热融融的力量。

若是换了别的时候,这也是算是一件冲击境界的好事,但是刚刚涟漪的情绪多有波动,加上她心境不稳,这波力量让她隐隐有些走火入魔的感觉。

时映雪刚刚站起身来与浮乙对话的时候就看到涟漪身子摇晃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珩锦也显然发觉了妹妹状态不对,连忙将涟漪一把搂到自己怀里去。

涟漪的心境不稳,状态很差,刚才她就吐了一点儿血,这回竟是耳朵眼儿里都流出血来。

珩锦连忙为她护体,用灵气梳理她体内到处乱窜的灵气,时映雪也连忙拿了丹药出来,挑了一颗药性温和的静心丸,喂涟漪吃下了。

时映雪看着涟漪这个脸庞苍白的模样,不免有些感叹——以前都想着修炼到更高的境界,自己就会变得更强,可是现在大家的境界都提升了很多,可是身体在更强大的力量面前,似乎仍然非常脆弱。

而到了这样的时候,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相互扶持便显得格外难能可贵——时映雪也记得自己受苦受难的时候,涟漪和浮乙竭尽全力地帮助自己,涟漪和浮乙有危险的时候,时映雪也像现在这样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他们。

这样的相互扶持在修真界哪里都是珍贵的,看着涟漪的样子,时映雪不知道怎么又想起宫听雨来了。

只是这一次想起来宫听雨,时映雪也并不像以前一样会觉得遗憾了。

她虽然失去了和自己少年相伴的宫听雨,但她还有很多千好万好的朋友伴侣,无论是涟漪还是浮乙,都是时映雪的坚实后盾。

不论实力,单单是这样相互守望相互帮助的情谊,就能够让时映雪产生出巨大的力量。

而这也正是他们几个人都会在这里的缘由。

涟漪的脸色慢慢地好了起来,今日探查万世之眼无果,时映雪还是决定明日再来。

她扶着涟漪,悄悄地渡了一点儿灵气过去,几人正沿着长长的阶梯下去的时候,时映雪抬头便看见巨大的落日。

但是今日的落日与过往每一天在北故城看到的落日都不一样,它变成了血红一般的艳色,影影重重,似乎在背后还有一个太阳一般。

时映雪站在了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快要分成了两个的太阳。

涟漪不太明白时映雪为什么停下来看它,珩锦更担忧的涟漪的情况,浮乙倒是跟着时映雪一起看这状态奇怪的太阳。

时映雪闭上了眼睛,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灵气,忽然就笑了。

“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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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0章 日月同天

“我明白了。”

浮乙的脸上马上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时映雪也点头:“原来如此。”

涟漪和珩锦都没弄明白两人如同打哑谜一般的对话,涟漪还皱着眉头问道:“赵?这是个大能修士么?”

时映雪笑了起来:“并不是赵钱孙李的赵,是明空曌。”

“明空曌?”

涟漪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珩锦却也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武曌?”

“正是。”

时映雪点了点头。

涟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一会儿明空曌一会儿武曌,究竟是个什么曌?”

她的眼睛之中写满了疑惑,珩锦才想起来自家妹妹沉睡了不少年,不曾沉眠的时候一直在灵虚界的修真界之中兢兢业业地修炼当泽灵,恐怕确实并不知道凡尘俗世里头的事情。

武曌即为凡尘历史之中的一位才能极为杰出的女帝,当政之后便颁布了一系列的则天新字,其中的这个“曌”字,便是指日月同天,普照天下的意思。

涟漪便明白了过来。

而有了这样一个极大的提示,涟漪再仔细地探查了一番,便也反应了过来。

时映雪刚刚一直在万世之眼的旁边观察,虽然神识没有办法穿透万世之眼的湖底,但是时映雪还是感觉到那一块儿的破绽附近有一种熟悉又非常浅淡的力量。

正阴之灵。

正阴之灵是夜最深的时候才会产生的一种与天地灵气有所相似,却又并不相同的力量。

月在中天,便会散发出一种与来自太阳的正阳之力属性完全相反,力量却极为厚重的一股能量。

之前时映雪经常在子时的时候参悟吸收正阴之灵,不过正阴之灵只能为水灵根修士所用,时映雪已经变异为冰灵根有一段时间了,对正阴之灵的感知度也下降了许多。

若非现在在北故城的落日之后看到了这样一圈影子,时映雪可能还想不起来那万世之眼的湖底究竟封印了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现在时映雪就已经想起来了,这股力量不是别的,正是那正阴之灵。

按理说北故城一个太阳永远不落却也永远日薄西山的特殊地域,应当是永远也见不着月亮的,北故城的湖底怎么会有正阴之灵的力量呢?

而正是因为如此,时映雪一开始的时候以为太阳背后的影子是另外一轮太阳,仔细感知之后,便能感觉到灵气稍有区别,太阳背后遮挡着的,正是一轮月亮。

时映雪心里只觉得万世之眼的秘密十有八九与这毫不引人注意的隐藏月亮有所关系。

只是她光靠想是想不明白的,只有真的下万世之眼去看一看,恐怕才会知道这地下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但是很可惜,以时映雪目前的境界,想要安全无伤地下到万世之眼的湖水底部去触摸那一层屏障应当是不大可能的。

但她今天还是想要去试一试的,毕竟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时映雪向珩锦眼神示意,让他先带状态算不得十分好的涟漪回去,自己要和浮乙再在万世之眼的附近查看一二。

涟漪当然不肯了,但是她的状态确实不好,若非不敢,涟漪自己也不愿意回偃魂空间之中,时映雪也是不愿意叫涟漪去别处休息的。

但是涟漪现在必须要休息,就算是有静心丸在,丹药的效用也永远不会是主要的,涟漪需要自己去稳定自己的心境,否则心境紊乱,灵气倒流,到时候便十分不妙了。

毕竟这北故城之中处处寂静,被隔墙有人或是远处的眼睛看见了,光是一个偃魂空间就能惹出极大的祸事来,更何况是境界如此之高的涟漪居然会是灵兽——这必定会引起一场掠夺和杀戮的狂欢。

珩锦一面不想让妹妹一个人呆着,另一方面也不希望时映雪去犯险,不过看时映雪如此笃定的模样,他反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只能叮嘱了时映雪两句千万不要以身试险,便还是带着涟漪先走了。

浮乙有些无奈地看了时映雪一眼:“你倒好,回回有什么事儿就留我一个,没心肝儿的。”

时映雪被他这个故作哀怨的语气逗乐了,忍不住笑道:“那我这儿最厉害的不就是您么,不留您难不成我自个而去,那恐怕就要您给我收尸咯。”

浮乙对自己认可的人脾气一贯很好,时映雪和他说说俏皮话他也并不觉得不快,反而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

他一边碎碎念时映雪是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使唤自己,一边已经重新走回了万世之眼的旁边。

即使是浮乙这样吊儿郎当的性子,他做起正事来的时候,神情还是非常的专注而认真。

因为之前时映雪和涟漪都觉得万世之眼非常的危险,而且水温之低确实令人难以忍受,浮乙下手也非常谨慎。

他近乎优雅地在万世之眼的旁边将淡色的衣袍卷了起来,随后单膝跪地,手指轻轻地在万世之眼的湖面上点了一点。

对于已经是大乘期的浮乙来说,他的躯体强度比出窍期的时映雪还是要高了不少,对于时映雪来说刺痛冰凉的水对他来说算不得上极大的挑战,但是不可否认这水确实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极限。

浮乙的指尖伸进水面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一层细细密密的针扎般的痛感从指尖蜿蜒而上,甚至绵延到了水面以上的手指部分。

淡淡的酥麻痛感,并不是一种友好的感觉。

浮乙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这万世之眼之中的水一定是附着了极强的阵法或者是符篆,本源力量就是正阴之灵。

正阴之灵本来就是极为寒冷的力量,就算是水灵根的修士使用正阴之灵修炼,也常常需要各种各样的秘法才能够将正阴之灵之中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寒冷给剔除。

而这样满满的,堪称一整个湖泊一般巨大的万世之眼,其中能够蕴含的正阴之灵不可计算。

不可计算,就意味着伤害无穷大。

伤害无穷大,就意味着一定要慎重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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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长途电话

纯正的正阴之灵对一般的修士来说伤害已经是极为巨大的了。

而且刚刚浮乙观察过,在北故城这样常年日月同天的情况下,环境之中产生的正阴之灵力量不仅不会变少,反而会变成纯度更加高的力量。

但之所以四周之中的正阴之灵并不多,是因为这万世之眼的湖底就有吸引正阴之灵的阵法或是法宝,利用这些强大的力量来守护万世之眼的平静,并且引领刚刚离开躯体的魂魄,通过万世之眼之下的阵法,前往彼岸的亡者之境。

是的,浮乙怎么说也已经能算得上是“在世仙人”了,他的神识比时映雪还要宽广的多,时映雪看不到底的万世之眼,他少费工夫便成功做到了。

他看到了万世之眼的下面藏了一个巨大的法阵,这个法阵极为巨大,就连浮乙都没把握能够解开它。

而且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万世之眼对修士的排斥是有针对性的,之所以刚才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去轻轻触碰万世之眼的湖水都会觉得刺痛,正是因为这一整个庞大的万世之眼都是由纯粹的正阴之灵构成。

而那个吸收正阴之灵的阵法不仅仅可以吸收灵气,还能够通过分辨触碰湖面的人究竟是生魂还是死魂,来达到筛选和攻击的目的。

活人的生魂和已经死去之人的死魂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以正阴之灵为力量本源的阵法显然具有判别生魂和死魂的能力,倘若生魂贸然想要混入到死魂的队伍之中,前往只属于亡者的亡者之境,就会引动阵法的攻击。

那种就攻击就不仅仅是这种刺痛了,一定会比时映雪和浮乙刚刚感觉到的痛苦要疼的多。

所以这意味着,整个万世之眼对普通修士来说都是极为致命的。

肉体在进入万世之眼的第一刻就会立即受到力量反馈,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修士都别说下水探寻水底了,就算是刚刚将全身都浸透在这水里,就很有可能会立刻变成一座冰雕。

浮乙已经探明,这些由正阴之灵幻化成的湖水从表面上来看似乎非常的温和,但是下面其实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人被冻成冰雕之后,立即就会在这看似温柔无害的湖泊之中被卷成碎片,尸骨无存。

以时映雪目前的境界来说,几乎是不存在任何的生还可能。

浮乙将自己的探查所得告诉时映雪,时映雪猜到有正阴之灵的存在,却没有想到这个万世之眼会如此可怕。

既然如此,那她想要下水去看看水底的那道并不完美的裂缝究竟是什么的念头便泡汤了。

时映雪虽然有时候有点儿莽,但是在涉及到自己姓名的时候,时映雪并不愿意涉险。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下水为妙。

时映雪想着涟漪身上还有伤,自己和浮乙在外头一直徘徊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既然探查之事无果,不如先行离开与涟漪会和才好。

时映雪在前面走着,倒是后头的浮乙神情之中有些若有所思。

时映雪见浮乙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自己也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如自己想的顺利,两个人一起想总比一个人闷头苦干要好,便问浮乙他在思考什么难题。

浮乙说那水底的法阵起效用的根本原则就是通过进入万世之眼的人究竟是死魂还是生魂来判断,假如可以将活人身上的生魂通过一些方法来转换或者是假装成死魂,那进入万世之眼应该就容易地多了。

时映雪刚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要实现这个法子恐怕并不容易,生魂乃是人的根本,如果简简单单就能够就将活人的生魂给转化成死人的死魂,那这世上的五行纲常岂不就乱套了?

但是这个方法听上去确实是可行度最高的一个方法。

时映雪猜测,想要将生魂给暂时变成死魂,无非是三种方法。

因为活人本身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魂魄便成死魂的,所以只能够借住外力或是外物来达成这一目的。

一,便是炼制能够离魂或是暂时改变魂魄性状的丹药,但是这种丹药的丹方肯定不好获得,反正时映雪目前并不会这种丹方。

二,就是炼制能够使魂魄与躯体暂且脱离的法宝,但是这种法宝好像一般都是用于邪道,而且将魂魄从躯体之中抽离的时候,恐怕事情就会变得非常不妙,想要回到自己的躯体之中应该也很困难。

三,使用阵法,驱动阵法将自己的肉身躯体留在阵法中央,以阵法之能将自己的躯体保留,然后离魂,也能够打成这个目的。

但是难就难在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成功做到这些?

手上一个方法也没有,光靠凭空想象,世界上课没有这样简单的事情。

但是想到这里,时映雪的脑海之中忽然灵光一闪。

离魂。

留下躯体,灵魂脱离肉身,再次前往轮回。

师姐修炼的忘情道!

时映雪的师姐元浅修炼的忘情道就是如此,因为忘情道要求灵魂反复入世去体察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和种种道行,所以常常要求人和躯体分离。

师尊叶清秋就会施用这样的法诀,将肉身留在原处温养不腐,而灵魂脱离身体,再入轮回。

时映雪不知道离魂是不是只有乾坤忘情道才能够施用的,倘若能够询问师尊,事情应该会简单很多。

可惜现在时映雪在清虚界,师尊应当在灵虚界,五行信都传不过去,这件事情并不好实现。

浮乙看出来时映雪似乎遇到了难题,便问她个中缘故,听她说是想要联系叶清秋,转了转眼睛,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块儿形状漂亮色彩斑斓的大海螺。

这海螺上灵气浓郁,浮乙将海螺递到时映雪的手里,叫她将神识依附在上头,再使用传递五行信的方法,应该就能够联系到叶清秋。

时映雪还没见过这样的宝贝,浮乙见她惊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先传信去,回头去再给你解释其中奥妙。”

时映雪“奥”了一声,随后老老实实地开始给自己的师尊发长途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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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当归

这种海螺时映雪还是第一次见,她拿在手上摆弄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钻研明白了究竟要怎么才能催动它,便连忙将神识注入其中。

毕竟时映雪和叶清秋之间还隔着厚厚的一层界门屏障,时映雪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久违的声音。

隔着大海螺,叶清秋的声音有些失真,他大约是还没听出来隔着大海螺和他说话的人是谁,语气之中微微带着疑惑:“你是?”

虽然叶清秋没能够听出来时映雪的声音,却能够通过大约的灵气波动,判断出对面的人是已经非常年轻的出窍修士。

出窍,那就已经比叶清秋的境界要高了,不过叶清秋从某件事以后便再也没有起过认真修炼的心思,境界一直停在化境,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虽说叶清秋的份和他的名声叫这修真界之中的大部分人都认得,但是实际上他的交际圈很窄,通常很少有人会主动联系他,还是使用这种极其耗费灵气和精气神的方式。

“师尊,我是映雪!”

时映雪在叶清秋的面前很少自称道号如意,即使她的声名已经慢慢地开始在修真大陆上流传,如意两个字也开始渐渐地为人所知,但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更偏好于自己的姓名。

“啊,映雪?”

叶清秋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点儿轻微的不可置信。

时映雪虽然只在他的边呆了几年,后来的时候都是在外头游历修炼,但他也有时时刻刻关注着时映雪的境界,除了这几十年他很少听说时映雪的事之外,他很清楚时映雪的境界究竟是多少。

但是这个出窍的境界是令他十足陌生的。

“映雪?”叶清秋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下意识地开始辨认传过来的气息,待感觉到那气息并不是时映雪的水灵气之中,语气便要冷漠寡淡地多了:“这样的玩笑并不好笑。”

时映雪还没明白过来师尊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冷酷,倒是浮乙在一边点出了时映雪的灵根和灵气已有不同,时映雪才立即补救道:“师尊,我当真是映雪,我的灵根在北荒之中发生了变异,如今我的灵根已经是冰灵根了。”

叶清秋那边久久地未有回应。

叶清秋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假借时映雪的姓名想要对诳骗于他,灵根变异的事他当然知道,可这件事发生的概率简直是低之又低,难怪他并不相信。

但是他又觉得,有他的名声摆在那里,有些无聊的事也不至于摆弄到自己头上来了,心中便觉得还是应当还是有两分真,便仔细地再次感知了一下萦绕在自己边的灵气。

确实是很纯正的冰灵气,与时映雪当年的上的水灵气浓度基本一致,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这些灵气之中确实有叶清秋非常熟悉的气息和力量,与当年还是个小丫头的时映雪一模一样。

叶清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天底下这些概率简直小之又小的事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在时映雪的头上。

天灵根,无锋之剑,先天灵火,灵兽择主,前辈跟随这桩桩件件的事单是拆开来就已经是许多修士想也不敢想的福缘了,而时映雪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现在又添上了一个灵根变异。

也不仅仅是灵根变异,看时映雪如今的修为甚至已经一进千里。

出窍——即使对叶清秋来说,出窍并不是一个非常高的境界,但是对于之前时映雪的金丹境界来说,就已经是横跨数个境界的事了。

叶清秋整理了一下自己心里的惊愕,随后换回了平常对待时映雪的态度,温和地说道:“怎么啦?阿雪怎么不用五行信与我联系?”

叶清秋对时映雪来说是极为令人信任的存在,她丝毫没有隐瞒,便将自己前往清虚界之中寻人的事一一相告。

叶清秋一直在安静地听时映雪说,偶尔她说到惊险处的时候,他也适时地点点头或是笑一笑——去清虚界是如此危险的一件事,不过叶清秋似乎并不责怪时映雪没有告知于他便去了清虚界,只是叮嘱了时映雪两句,在清虚界之中要照顾好自己。

等听到后来,知道时映雪是因为想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实现离魂之法的时候,叶清秋才皱了皱眉。

“这个法子并不容易,为师当年修炼的时候也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能将此功法熟练掌握,阿雪若是要学不是不行,却不能直接将此法用在自己与亲近之人的上,恐怕有害。”

叶清秋并不是怀疑时映雪的能力,他是担忧时映雪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就掌握这个法子,而倘若此法的使用对象是时映雪自己的话,危险更是大大地提高了。

叶清秋并不赞同时映雪学习自己的方法,相反他甚至认为时映雪可以走炼丹法子,他手上有玄牡离魂丹的丹方,若是时映雪能够在清虚界之中找齐玄牡离魂丹的原材料,将玄牡离魂丹炼制出来,就能够避免使用功法。

不过玄牡离魂丹的副作用目前尚未明确,因为这一味丹药的作用就是分离**与灵魂,在实际应用上不大,毕竟离魂太久,按理来说会对魂魄和**本都产生极大的伤害。

但是叶清秋最后还是将他平素里如何保存元浅的躯体之法与玄牡离魂丹的丹方,以及所以他所推测的事都告诉了时映雪。

因为他知道时映雪是个主意很大的人,假如她已经决定了什么,自己说别的话去劝阻她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她一般来说也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叶清秋对时映雪还是有信心的。

时映雪听完叶清秋的话,连忙向师尊道谢,叶清秋笑了两声才问:“你几时回来,我和你方师傅都很想你,你师姐这一次轮回也快要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就像是幼年的时候一样,师尊仍然还是很宠很喜欢自己的两个徒弟。

第683章 鬼手

“我在这儿都好,灵魂碎片很多都已经补全了,等将我义母和所有的灵魂碎片都补齐之后,我便回来了。o时映雪想了想,便这样说道。

听时映雪保证她在清虚界将最后的灵魂碎片都补齐之后就会回来,叶清秋的声音之中明显透露出愉悦。

“好,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就像是最最普通寻常的常对话,叶清秋从来不催促时映雪去修炼或是提高境界,在他心里徒弟们的心健康和平安喜乐才是排第一位的。

“嗯嗯。”

时映雪也能感觉到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简直在飞速消耗,想到自己和叶清秋到底是在通过两个世界对话,灵气是对话的载体,会这样消耗也属实正常。

叶清秋那边就已经没有了声音,时映雪还抱着大海螺有些懵的样子,浮乙看时映雪脸色都白了,知道她光顾着对话,没注意自己消耗了多少灵气。

这海螺是用在界门附近生存的海底灵兽死后留下的壳做成的,因为它已经习惯了界门附近的各种天道威压,所以对于两个世界之中的天道阻拦已经有了很强的抵抗和反弹能力。o但是大海螺能提供的也仅仅是降低两个世界之中的天道规则压制,并不能完全压制,更何况还要透过这样遥远的空间距离,灵气的消耗简直是可怕的。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浮乙在时映雪尝试联系婵女的时候一直没有拿出来此物的缘故,那个时候的时映雪境界还低的很,小小一个金丹修士,根本驾驭不了这样灵气消耗巨大的法宝。

不过看来即使是已经出窍了的时映雪还是有些无法驾驭这样的法宝,她的灵气大量消耗,又过于专注在这场穿越两个世界的交流上,神识微微离体,有点儿混混沌沌的状态。

时映雪明显有些灵气不支,浮乙有些无奈地从她手里将大海螺掏了回来,指尖灵气一闪,“咚”地一下在时映雪的眉间弹了一下。

时映雪这才感觉意识回了笼。

看向一边浮乙的时候,才听到浮乙有些懊恼地在一边喃喃自语“这种东西以后不能拿出来了。”

时映雪忍不住想笑,又想到明明是自己不行,否则也不会叫浮乙明明帮助了自己还觉得为难。

她轻咳了一下,想要转移自己的尴尬,便立即换了一个话题“浮乙,你觉得我师尊方才说的那些哪个法子好?”

浮乙却没有回答,他闲闲地弹了一下自己的衣袍,说道“且不说这两个法子之中究竟哪个更好,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不论是使用功法还是吃丹药,最终都会将**暂且留在一个地方。o你可有选好了?”

浮乙倒不是害怕危险,他反正觉得自己一直陪着时映雪,也是一种别样的入世体验,不过快活也要以保证自的安全为基础。

浮乙虽然没见过叶清秋,不过大约能够推断出他的离魂之法是基于什么的,这种法子下**虽然能够受到妥当的保存,但前提也是能够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能够将自己的躯体安全保管。

能够在自己的宗门之中随意使用的缘故,也是因为宗门之中的自己的洞府原本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可这北故城之中究竟藏了多少秘密谁也不知道。

浮乙甚至觉得北故城之中的危险不少,所以无论是走哪个法子,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自己的躯体究竟要藏在哪里。

一个问题才刚刚得到了可能的解决答案,这里就又来了一个问题,时映雪一时之间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难以理解。

两人也没了法子,围着万世之眼转了两圈,一无所获,便准备离去了。

有人从时映雪的边擦而过,看上去是个面容苍老行动不便的老人。

老人家应该也是来万世之眼走最后一程的,她神虔诚而微笑地一步一步拾阶而上,每上一级阶梯便跪下来冲着万世之眼磕一个头。

老人家的额头都磕得一片青紫红肿了,时映雪仔细打量她的时候,才发现她浑上下受了不知多少伤,上的衣裳破烂地不能再破烂,用衣衫褴褛来形容都觉得没到她那个程度。

这老人家竟是一个已经化境的女修士,而且时映雪能感知到她的年纪不过千余岁,怎么会这样形容枯槁?

时映雪原本不想多窥探旁人的事,可是她与老人家擦而过的时候,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鬼气。

鬼气!

是鬼修?

时映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鬼修了,想不到居然在清虚界之中又再次见到了。

但是看这女修,上有着厚重的灵气,分明是正常的灵修,那些鬼气更像是被重重地压抑在女修的上,像是一层坚硬的外壳一样,也像是一条条勒紧的绳索,将这女修捆得喘不过气来。

女修被这样一层外壳紧紧地包裹着,双眼之中混沌非常,根本看不到一点清明之色。

而与其说她刚刚是在虔诚地一步一拜,可她脸上的虔诚更像是一层假面具一般,这虔诚之中混杂着痛苦和绝望,时不时地从她脸上虚假的笑意之中透出来。

这样看着,就感觉她上的气息混乱无比,她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时映雪左眼之中的火种已经自发地亮了起来,再看那女修的时候,便能看到一个残破的年轻女灵魂正在这具躯上摇摇坠。

她的意识显然已经剩不下多少了,浓浓的鬼气重重包裹着她,她努力地想要维持住自己,可是那些鬼气之中生出无数只大手出来,拉扯着她朝前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力的反抗而失败,每一次磕头,时映雪都好像能看到一个不甘心的灵魂被鬼气组成的大手种种地按下头颅,“咚”地一下撞在地上。

然后抬起头来继续走的时候,这张已经青青紫紫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诡异的笑意,时映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竟看到两只血淋淋的鬼手强行扯动着她脸上的肌,令她摆出那个虔诚却又格外叫人不舒适的笑容。

第684章 卖个破绽

两只血淋淋的鬼手强行扯动着她脸上的肌,再次令她摆出那个虔诚却又格外叫人不舒适的笑容。o时映雪看她的时候,那女修疲倦痛苦地扭头看了时映雪一眼,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浓重的哀求之色。

她在求时映雪救救她。

可是她终究无法停下来,只能被那些在她上不断翻涌的鬼手拉扯着不断地往前而去。

时映雪看得不忍,那女修甚至努力地将手往时映雪这边抬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要对时映雪说些什么。

可惜时映雪听不见,也并不忍心听。

这世上谁没有难事?

时映雪自己的事都还没有解决,她又去哪里帮助旁人呢——个人都有个人的痛苦,时映雪就算能看到,她也无能为力。

时映雪叹了口气,转走,却忽然看到那女修的灵魂忽然就崩裂开来,数不清多少只鬼手从她大张的口中伸了出来。

然后在鬼手的涌动之中,里面忽然窜出来一个浑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的的魂魄。

他长得非常丑陋,是那种难以用语言描述出来的五官扭曲和神猥琐,时映雪虽不看他,他却张牙舞爪地从刚才那具女修的躯体之中钻了出来。o时映雪耳边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种嘶吼声,那长相丑陋的魂魄竟嘶吼着往时映雪的上涌了过来。

而奇怪的是,时映雪虽然能够听到他的吼叫声,却在锁定他的时候飞快地失去了目标,那鬼物竟是在空中隐,难以辨认所在之处了。

耳边的吼叫之声也仿佛处处都是,一瞬间竟就无法辨别此物究竟躲藏在了哪里。

但这个东西显然是要来攻击自己和浮乙的,时映雪才不会幼稚地以为它隐是为了逃跑。

时映雪的手上才刚刚涌起了灵气,后的浮乙便拉着她的手将她往后一扯,肃声说道“我来,此物你恐怕对付不了。”

时映雪知道浮乙的本事,既然浮乙说此物厉害,她也不逞能了,只是躲在了浮乙的后,又微微地探出神识去,希望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帮助浮乙对付那黑黢黢的灵魂。

浮乙早在将时映雪拉到后去的时候,手上便已经飞快地掐起了指诀,瞬间就在自己和时映雪的上上了两层厚厚的真气屏障。o不仅仅是两层,他自己的上了两层,却飞快地又在时映雪上多了几层,毕竟两人之中时映雪的境界要低,攻击弱者,获胜的概率才会高一些。

果然就在浮乙的真气屏障刚刚生效的那一刻,时映雪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涌动的冲击感,不过这攻击的大部分能量都被浮乙罩好的真气屏障给抵挡住了,并没有对时映雪造成多大的伤害。

时映雪来不及将意如霜抽出,便在双掌之上凝气成冰,一弯腰躲过了那攻击力道,手上便猛然出拳,竟是直接一拳头打在了那忽然出现在时映雪和浮乙背后的鬼物上。

时映雪谁不是主修体术的近战修士,可是她的灵气厚重,冰灵气更是寒气甚重极为适合争斗的灵气,时映雪这样猛力的一拳,竟是就直接将那鬼物给打得后退数步。

那灵魂一击不成,一下子就爆裂了开来,却并没有就此消亡,反而崩裂出七八个黑黢黢的分,齐齐往时映雪和浮乙的上涌过来。

时映雪抬头看着那飞速朝自己冲过来的灵魂,猜测此物一定就是将刚刚那个女修变成方才那副可怜模样的元凶。

难怪那女修浑上下都被厚厚的黑色鬼气给覆盖住了,想来就是这东西在搞鬼。

一下子分成数块儿,然后直接涌到人的上,瞬间就将人给包裹住了,怪不得能够如同绳子锁链一般,将人裹成一个透不了气的大粽子。

那女修的境界并不低,如此便能够反推这鬼东西的实力也定是不低的,时映雪想着能够帮助浮乙,便直接了催动了造化阳。

这鬼物的境界应当是要比时映雪高的,时映雪拉了主动气场,他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被大幅削弱了速度,在第五息压迫作用最重的时候过去之后,这鬼物的移速便又渐渐恢复了,仍然在张牙舞爪地想要将时映雪和浮乙都变成他的腹中餐。

浮乙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四面八方一齐涌过来的鬼气,时映雪的主动气场虽然效果不大,却也帮助了他更容易地掌握鬼物的动向。

浮乙猜测这些涌过来的鬼气之中并非每一个都是都此物的真,而时映雪催动的造化阳,能拉动的应该就是真,那么就可以通过刚才停滞速度的快慢,很快就能判断出鬼物的真究竟是哪一个。

浮乙在瞬间就从众多的分之中找到了最为可疑的一个,但却不能立即判断究竟是否就是这个。

浮乙的手上有能够一击必杀此物的技能,但是却不能判断错误,若是判断错误,便失了先机,再想动手,便要等下一次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候了。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勾引。

浮乙有意卖他一个破绽,引它显露出真,便将牢牢护着自己和时映雪的真气稍微减弱了一些,就在时映雪的后腰上。

后腰上有脊柱,倘若能够击中此处,必定疼痛不已,令对方的战斗力和防守能力大幅下降。

时映雪也猜出了浮乙的引目的,将自己的那一份护体真气削弱下来。

在重重防备之中,乍然出现一个破绽,如果是真的,那就铁定是个千载难逢一击必中的好机会。

果然那鬼物立即就坐不住了,七八个分之中,有一个分的速度明显加快,与刚刚浮乙发现在时映雪的主动气场之中速度明显下降的那个一模一样。

浮乙与时映雪对视一眼,对彼此的想法了然于心,随后时映雪退了半步,与浮乙的距离稍稍地拉开了一些。

那鬼物果然猛地往时映雪的上冲了过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感觉到背后的凉意陡然加大的一瞬间,立即往旁边一躲。

第685章 两者兼有

那鬼物心中还在想此回能够出手必胜,却看到时映雪竟躲开了这一击。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一头撞在了一块什么东西上面,软绵绵的,仿佛没有任何攻击力。

它心里一下子就狂怒起来,怒吼着要再次想要发起攻击,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回怎么也动弹不得。

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紧紧地包裹在一层薄薄的布之中。

这布看上去十分脆弱,它对其不屑一顾,认为自己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将这一层布给摧毁。

却没想到它的力量一交出来,在接触到那布料的一瞬间,便立即被源源不断地吸走了。

这布料上仿佛附着着一个无底的黑洞,力量源源不断地从这黑洞之中流逝出去,那鬼物更加狂躁地在其中四处攻击着。

但这布却比他想的要坚韧地多,不仅十分坚韧,甚至随着它的攻击频率,不断地缩小锁紧着,严严实实地将它给勒了起来。

就像是他之前勒住那女修一般,随着它的挣扎和怒吼,这布便越来越紧,将他缠得透不过气,感觉浑身上下都传来了极重的痛感。

这也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失去了力量的鬼物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而外头的浮乙,手里便正好抓着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黄色布袋。

这布袋子看上去并不大,但却异常地富有弹性,里头的那个鬼物不停挣扎,有时候这布袋子就一下子膨胀成巨大,但还是没有破掉,反而以一种缓慢而不容拒绝的速度飞快地将里头四处乱动的鬼物给包裹起来。

不仅仅是这布袋子能够提供如此强硬的包裹,外头以一种极为闲适的态度提溜着布袋子的浮乙也是产生如此压力的一大源头。

他对鬼物这一类的东西似乎也并不具有好感,这东西在他的布袋子里头疯狂挣扎的时候,浮乙甚至连法术都不用,直接就将另外一只空闲着的手用力地揉搓那布袋子。

来自大乘期大佬的揉搓可并不是什么爱抚,浮乙用的力道看着都大的很,那鬼物在里面嗷嗷叫喊,很快就没了力气。

这鬼物的实力很强,力量当然也很大,可惜他攻击的力道都直接打在了浮乙这个难以损毁的布袋子上,力量也全都被吸走了。

“这是何物?”

时映雪感觉浮乙身上的法宝似乎比她知道的还要多得多,而且个个都效果巧妙,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

“是个乾坤袋,能够吸收压迫里面的所有一切。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一头撞了上来,就会被它立刻制服,所有但凡没有超过持有人承受能力的攻击,都会被无条件吸收,然后转化成我的力量。

专治鬼物,尤其是这种没脑子的傻子。”

浮乙恶劣地笑了一下,毒舌属性再次上线,布袋子里头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鬼物听到浮乙说他是傻子,又再次狂躁地叫喊挣扎起来。

这样的结果就是被浮乙吸收走的力量越来越多,也不知道浮乙这样做究竟是真的想要嘲讽他是个傻子,还是只是为了挑衅激发他的不悦从而吸收力量,还是两者兼有?

这就不得而知了。

时映雪知道这种类似于强压的感觉其实是很难受的,看了一会儿觉得十分好笑,但她还没忘一边那女修还倒在地上。

时映雪用神识扫了扫她的身体,发现她身上的鬼气已经消失了,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

时映雪无意救人,也不想当别人的救命恩人,不过叫她在这样分明可以伸出援手去的情况下转身就走,她也做不到。

思前想后,时映雪干脆取出来一瓶药液,倒在她的嘴唇上为她润了润唇,又取出来一些普通的疗伤丹药,放在她的身边。

这些丹药都不是时映雪自己炼制的,都是一路上时映雪在普通的灵药行之中购买的,与她没有关系,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认出来。

时映雪又为她设下一个简单的结界,以保证她昏倒在这里到醒来之前不会被人随意伤害。

不过时映雪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她自己都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不可能毫无底线地去帮助一个自己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做完这些之后,时映雪带着还在玩弄欺压那一团鬼物的浮乙回去找涟漪去了。

浮乙似乎对那鬼物非常感兴趣,他的嘴唇翕动,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时映雪听不懂的声音。

时映雪猜测他在与这鬼物交流,不过两人之间说的是什么她就听不明白了。

一路上浮乙的神情并没有变化,但是他时不时会露出那种若有所思或是有些惊讶的神情,显然是从那鬼物的口中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时映雪不懂,便也不会贸然去插嘴询问,等浮乙问完了,她才问浮乙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键的消息。

浮乙点了点头,边走便和时映雪说道:“这鬼物也是旁人炼养的小鬼,目的就是为了帮助他从生人的世界之中捕捉魂魄不稳定的活人,带到万世之眼的旁边,然后通过一些秘法将这个活人的灵魂从肉体之中剥离出来,投入万世之眼,为此人修炼所用。”

时映雪皱了皱眉头说道:“那不是亡者的彼岸吗,怎么还会人利用同类修炼?”

浮乙有些吊儿郎当地说道:“那只是正常人的大概想法罢了,你要知道有很多人为了修炼总是不择手段的。”

时映雪也反应过来了:“那有没有可能那个人根本没有去,去亡者之境里就是为了吞噬亡者之境里的亡者魂魄,用以修炼?”

“很有这样的可能。”浮乙说道。

“你问问他,我们有没有这个可能也进入到万世之眼之中去?倘若他的主人拥有此法,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个法子,进入到亡者之境里?”

时映雪如是问道。

浮乙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手里的布袋子。

那刚刚还一直在耀武扬威的鬼物早就没有了刚刚的威风,被浮乙摇动的时候十分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和浮乙叽叽咕咕地交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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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狡猾鬼(4000)

时映雪不仅仅是猜测如此,她甚至觉得婵女在亡者之境之中难以联系,也很有可能和这小鬼儿的主人有关系。

那亡者之境之中一定有很多很多的灵魂,此人躲藏在其中,一定会大肆掠夺其中的灵魂用以修炼。

时映雪担忧的就是婵女的灵魂是不是也有可能被此人用来修炼了,要知道刚刚那个化境的女修都如此简简单单地这鬼物给解决了,别说在亡者之境中的主人了。

以婵女的能力,应当是没有办法正面面对这样能力的修士的,时映雪只祈祷在几人进入亡者之境前,婵女一定要成功将自己的性命保护好,一定不要被伤害到了。

时映雪心中在担心婵女,浮乙这会儿却在极为认真地审问那叽叽咕咕的小鬼儿。

须臾浮乙的神情便舒展了开来,轻声说道:“他说他知道,但是需要咱们答应他一个条件,才能够告诉我们成功进入万世之眼的方法。”

“什么条件?”晏昭昭下意识追问道。

浮乙的神情冷了一下,说道:“他要咱们净化他的灵魂,送他去轮回。”

被炼化成鬼物的灵魂,一般来说都是罪行累累造孽无数的,这样的灵魂就算能够被净化,也只能游荡在三界之中,永世不入轮回。

更别说净化鬼物的灵魂究竟是一件多么棘手困难的事情了。

时映雪的眉头皱了起来:“难不成还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浮乙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正是如此想的,此事哪里有他说话的余地。”

说着他直接就将那布袋子用力地在手中一捏,竟是将一个大约有绣球大小的布袋子给揉搓成了一团,在掌心紧紧地握住了。

那鬼物果然又开始嗷嗷嗷地叫喊起来,即使时映雪听不懂它究竟在说些什么,却也能够判别出它此时此刻应该非常痛苦。

其音之凄厉叫时映雪都觉得有些耳膜生疼,想想它刚刚那个耀武扬威的样子,又想想它现在被迫拘囿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之内,被浮乙随心所欲地搓圆揉扁,一定疼的难以忍受。

不过它疼不疼并不是时映雪的担心范围,在目前的这个情况下,这鬼物已经沦为了自己的阶下囚,时映雪并不觉得自己和浮乙有什么和它做交易的必要。

双方又不是处在一个公平平等的地位上,它有什么立场和资格与时映雪两人讨价还价?

有浮乙在,时映雪就是想把它直接灭了都简简单单,它还想要和两人提条件?

简直可笑。

“你就告诉它,爱说不说。反正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它要是不肯说,马上就将它挫骨扬灰,莫要说入轮回,就是再‘活’在这世上都不能了,它就带着这么个法子一起去死吧。”

时映雪讥诮地勾动了下唇角。

浮乙便将时映雪的原话转告给那小鬼儿。

那小鬼儿也不知是不是疼得没了力气,刚刚嗷嗷嗷叫得响亮,这会儿也叫不动了。

浮乙对这般拿乔的角色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见它还在那儿如同撞死一般地静悄悄的,浮乙直接就在手上亮起了灵气,手指在布袋子上一压,时映雪就能看到一股力量从布袋子的外面涌入布袋子之中。

“你说不说?”

浮乙到了这个时候也懒怠其迁就它了,听得懂就听,听不懂就不听,无论如何,那都合该就是它一介手下败将的命。

“嗷嗷嗷!”

那鬼物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果然还是叫喊了起来,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简单地死去了。

“那你说吧,说明白了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若你说不明白,我便直接叫你神魂俱灭。”

浮乙的语气闲闲,他的手指还在极具威胁性地在布袋子上弹了弹,冷笑道:“你可想清楚了,我这个人的脾气不怎么好,你若是不能听明白我说的话,我也不会再说一遍。”

那鬼物便立即疯狂地开始叫喊起来,即使时映雪听不懂,也能感觉到这会儿它应该是怕极了,语速极快地将自己想要说的东西尽数告诉了浮乙。

浮乙在一边听着,时不时皱皱眉头。

时映雪听不懂,只能等着浮乙听明白之中给自己解释。

等那小鬼儿说完之后,它才小心翼翼地用生硬的人话开口:“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说了,能不能放我一命?”

都吓得吧人话说出来了,想来应当是很诚恳。

浮乙也并不觉得这小鬼儿有什么蹦跶的勇气,这么一个小鬼儿也不能给他提供多少能量,口中默念了几句口诀,便将手一挥,把手里的布袋子给展开了。

原来这并不是一个布袋子,浮乙将它展开了之后,便能够看出来这不过是一块儿方方的手帕子。

果然是大佬的法宝,就算是个手帕子,也能够顺顺利利地将如此鬼修给制约住。

那鬼物果然迫不及待地从布袋子之中跃了出来,竟是在逐渐涌动的黑雾之中化成了一个人形。

不过即使是幻化成了人形,这鬼物的尊容也实在不敢恭维,实在太过潦草。

这鬼物在浮乙的面前盈盈下拜:“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但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刚刚一直垂在他身侧的两只手就一下子伸了出来,手上黑黢黢的指甲一下子就亮了出来。

寒光一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鬼物并非是人的缘故,他的四肢简直不符合常理的柔软,明明脸是正对着浮乙的,手直接反过了肩关节,如同拉面一样猛地拉长了,倒过去飞快地时映雪的身上飞去。

他这是要攻击时映雪!

时映雪没有料到它被放出来之后还敢动手,反应稍微慢了一些,手上灵气一凝,就在自己的面前凝出一大块儿冰层,用以抵挡这鬼物对自己的忽然袭击。

这鬼物这一下应该是用了全力,出手如同迅捷流行一般,时映雪也猜到他必定是想要杀自己当个垫背的,哪里会叫他这样容易地遂了心愿?

时映雪面前的那一大块儿冰层几乎是瞬间就被那鬼物来势汹汹的攻击给打碎了,这鬼物心中一喜,几乎是下意识再次往时映雪的身上攻击而去。

却不料时映雪哪里会这样容易地就被它打中?

刚刚被鬼物击碎的冰块碎片并没有散落到地上,反而变成了一团团柔软却又十分具有韧性的东西,瞬间就将鬼物伸出来的双爪给紧紧包裹住了。

这东西有点儿像水,凉飕飕的,又很柔软,可它又像是黏腻腻的浆糊,鬼物在被这东西包裹住双手的时候就立马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粘性,根本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爪子从其中拔出来。

时映雪等的就是这么一刻,趁着这鬼物的双爪被紧紧地黏住了,她立即就飞起一个侧身踢,直接踢在了鬼物的喉咙处,将它踢翻在地。

它刚刚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时映雪的手上就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了一块儿符篆,往它的脑门子上一贴,他就立即感觉到自己身体之中剩下的鬼气和力量都在源源不断地被符篆给吸走了。

而浮乙的攻击也已经到了,他没有出尔反尔,不想这鬼东西仗着自己不是个人,居然就敢对时映雪动手。

时映雪懒得再理会这鬼物了,趁着他不能动弹,直接就在他的身上上下摸索,果然在他的贴身衣兜之中找到一本破旧的小册子,封面上写的就是“万世之眼”这四个大字。

粗略地翻阅了一下,时映雪感觉自己已经大概明白了此书之中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浮乙就不会做这样事情了——或者换句话说,在目前的境地只中,他懒怠做这些,只想直接送这鬼物去死。

浮乙极讨厌别人欺骗自己的信任,尤其是仗着自己对他的信任,对自己为所欲为。

他的双手也呈鹰爪一般用力地扣在了鬼物的头上,包裹住了他整个颅骨,随后手下掌心之中瞬间迸发出一股明亮的力量气波。

时映雪眯了眯眼睛,避开这一道明亮地有些灼眼的力量气波。

随着力量气波不断爆炸的声音,时映雪似乎听到了刚刚那个还在侃侃而谈企图欺骗伤害时映雪和浮乙的鬼物开始尖叫了起来。

这种尖叫并不是普通的恐惧,而是带着一种知道自己已经必死的绝望和不甘心,还带着一点儿细微的后悔。

可惜它现在才觉得后悔已经没了用,浮乙的力量已经霸道地闯进了它的脑海之中,以一种完全没有办法反抗的巨大力量将它的神识直接给摧毁。

鬼物隐约还想要反抗,可神识爆炸之后,它的丹田也跟着直接开裂爆炸了。

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力量直接消失,它一开始还能够与浮乙的力量抗衡一二,后来就直接被浮乙的强大力量给压得反抗不了,发出了最后的一声怒吼和悲鸣之后,便直接在浮乙的手下炸开了。

鬼物死得非常干净利落,时映雪就感觉自己才眨了眨眼,那鬼物就在浮乙的手下直接灰飞烟灭了。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浮乙拿出了手帕子细细致致将自己刚刚捏住那鬼物额头的手给擦了一遍,一边将目光投向时映雪:“那东西上面写了什么?”

时映雪也正好抬起头问浮乙:“刚刚它有告诉你究竟怎么去万世之眼里头么?”

说完便笑了,将自己手里的小册子递给了浮乙,轻声说道:“你看看。”

浮乙便接过来看这册子,翻阅了一番之后才说道:“与这册子上写的差不多。”

时映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这小册子上头写的是一个叫时映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方法。

这小册子上记载的是,北故城虽然终年不日落,但每逢每年的六月初六,都会出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便是天狗食日。

天狗食日,北故城那轮似乎永远都不会落的太阳便直接消失在天空之中,而与太阳重合在一起的月亮也同样会消失。

这个时候的北故城之中是没有一点儿正阴之灵的,所以万世之眼的作用会在六月初六这一天大打折扣,并不能直接将误入其中的修士直接杀死。

只要肉体能够承受住这个时候的万世之眼湖水,那整个阵法就不足为惧。

底下的这个阵法确实非常复杂,不过小册子上详细地记载了如何解开阵法的方法,倒是并不叫人觉得困扰。

浮乙说这小鬼儿不仅仅承担了将活人弄到万世之眼之中的任务,还会负责运送一部分体质特殊的活人,通过六月六的日子,走底下的阵法进入亡者之境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这小鬼儿居然会解开这阵法的缘故。

已经拿到了方法,时映雪就感觉自己并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六月六离现在还有数个月,时映雪等人来的不凑巧。

但是等还是要等的,毕竟无论是阵法还是离魂的丹药都并不保险,尤其是在无法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这些事情并不是好选择。

如今有了方法,只需要等一等,其他危险的法子也可通通不用再用了,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不过回去的路上浮乙也说,这小鬼儿嘴里说的不一定是实话,等到了六月六的时候,还是由几人之中实力最强的浮乙先下水去看一看,若是当真与那小鬼儿说的一样,到时候几人再一同进去,也可保万无一失。

两人很快就将一切都商量好了,也成功地与涟漪珩锦联系上了。

珩锦与涟漪在北故城之中找到了一处还算整洁牢靠的房屋,使用阵法将此处保护起来之后,涟漪就在其中安静地休息疗伤。

时映雪和浮乙回来地比他们想象的要晚,涟漪刚刚更是通过自己与时映雪之间的联系,感觉应当是出了一些变故,这时候便忙忙地迎了上去,询问时映雪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映雪便将刚刚得到的小册子拿了出来,递给涟漪一观,一边和涟漪解释自己刚刚和浮乙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涟漪对鬼修也同样没有好感,听闻居然有人躲在亡者之境里头利用亡者的灵魂修炼,觉得浑身都不寒而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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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争斗的本义

不过至少今天还是有所收获的,至少已经知道一个能够进到万世之眼的方法。

时映雪唯一有些担忧的事情就是,刚刚两人将那小鬼儿给杀了,他的主人若是长久地无法联系到它,之后是否会改变万世之眼的构造和所在?

不过时映雪也很快否决了自己的念头,听刚刚那小鬼儿的话,它的主人并不是万世之眼的缔造者,只是找到了进入到万世之眼的方法,在其中偷偷修炼罢了。

既然是如此,就算此人意识到了什么,也没有办法阻拦时映雪等人进入万世之眼。

那这样一来,事情倒是简单很多了。

时映雪等人只需要在原地等待,等到六月六的时候,就能够成功进入万世之眼。

涟漪和珩锦之前寻找到的歇脚之处很不错,加上几人构筑的结界和阵法,其实已经足够隐蔽,不会被旁人骚扰。

更何况北故城之中的灵气同样非常浓厚,时映雪在落脚之地周围布下一个极为精妙的聚灵阵,便能够为时映雪人等人聚集起极为浓厚的灵气。

时映雪等人齐齐在结界之中修炼,清虚界的厚重灵气加上时映雪构筑的极品聚灵阵,几人在其中打坐修炼,修炼速度几乎是在灵虚界之中修炼的数百倍有余。

时映雪在清虚界之中已经过去了数年,即使没有在下意识地修炼,境界也已经大幅提高。

在等待六月六到来的这半年之中,时映雪几乎完全沉浸在了清虚界的厚重灵气里。

日以继夜的打坐修炼,加上时映雪之前领悟的大小周天轮转法,还有时映雪之前炼制的一些短暂增加身体对于灵气亲和度的丹药,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修为巨幅膨胀。

小境界的进展在灵虚界的时候极为缓慢,在这里却几乎是疯狂地翻倍上涨,时映雪对于灵气的亲和度本来就极高,现在更是疯狂增加。

更何况时映雪也不知为何,自己在清虚界之中修炼的时候非常容易进入一种平和安静的修炼状态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无法打扰到自己,人神合一之下,时映雪的修炼速度几乎快到恐怖。

几人都在修炼,涟漪和时映雪同境界,却远远比不上时映雪的续联速度,就连一边的珩锦也远远不及时映雪的修炼速度。

她修炼起来的时候身边几乎卷起了巨大的灵气漩涡,四面八方的灵气都往时映雪的身上飞速涌来。

极品灵气做成的聚灵阵都经不住时映雪这样的吸收消耗,浮乙在一边守着几人,时不时就拿出极品灵石来重新填补构筑聚灵阵。

饶是如此,时映雪对于极品灵石的消耗仍旧是非常巨大的,聚灵阵吸引来的一半灵气,几乎有六成都被时映雪吸收了,剩下的四成灵气,涟漪与珩锦各占两成。

眼见着这半年时映雪的境界涨了又涨,涟漪和珩锦都不如时映雪能修炼,中途断了好几次,时映雪都还在一种十分忘我的状态之中。

就在这样叫人惊讶至极的修炼速度之中,时映雪迅速地补齐了自己之前吃药增加的境界,补足了所有原本不够坚实的基础,然后如同脚底踩着哪吒的风火轮一般,境界蹭蹭蹭地往上涨。

还没到六月六的时候,时映雪终于突破了出窍的最后一关。

来到清虚界的四五年时间里,时映雪的境界升得比之前在灵虚界的时候快得多了,这一次也是修为圆满灵气饱胀,成功而顺利地触发了灵气进阶。

又是时映雪熟悉的感觉,等她感觉到丹田之中的饱胀感越来越重的时候,睁开眼就已经不是浮乙和涟漪等人了,而是熟悉的荒芜之地。

周围都是茫茫白雾,生得和时映雪一模一样的影站在时映雪的身前不远处,手里握着意如霜。

时映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影吹了吹她手里的意如霜剑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剔透绝美的剑身上倒映出影的容貌。

她与时映雪生得完全一致,就连这一次时映雪因为灵根变异等种种原因变为霜色的左眼也一模一样。

时映雪和影也是老朋友了,假如影有自己的意识,时映雪其实很想和她寒暄一二。

毕竟从时映雪开始修炼伊始,她与影就已经见过数回了,就算是并不常说话的对象,时映雪见到影还是会生出一种“好久不见”的喟叹之感。

影似乎对时映雪的迟疑并不理解,她有些疑惑时映雪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就看到时映雪对她笑了笑。

影歪了歪头,就听到时映雪开了口:“为什么你一直要与我生生死死地决斗?”

这个问题在时映雪第一次见到影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那个时候的时映雪还是个小憨憨,刚刚筑基,什么也不懂,见到她的时候简直惊讶至极。

影没有回答这个对她和时映雪来说都简单至极的问题,她往时映雪的身上攻过来,却见时映雪抬手便接住了她这一剑。

影还是第一次知道时映雪不会对自己的攻击还手,她的出手稍微慢了一些,又听见时映雪开口:“其实我觉得我们的缠斗到了现在已经属实没有必要。”

时映雪本来没有指望影会回应自己,却没想到听到这一句话的影皱了皱眉头,生硬地开口道:“为什么?”

现在倒是换成她问时映雪为什么了。

时映雪非常轻松地就将影手里的意如霜夺了下来,影还没想明白时映雪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强的力量,就听到了时映雪的回答:“你并不是一个工具,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与我缠斗,再一次一次地杀死我或是被我杀死,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这也是时映雪在这一次的修炼和顿悟之中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闯进了时映雪的脑海之中,可能是见到浮乙对自己的帮助,也可能是与那小鬼儿交手一战的时候产生了些许对于修炼与争斗的疑惑。

有时候争斗的本义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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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 萌发意识

以前,时映雪一直认为争斗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为了更好地证明自己的能力。o当然,时映雪也猜测对于某些修士来说,争斗是为了获得什么资源,或是满足自己心里的一些**和需求。

但是这一次之后,时映雪又觉得争斗究其根本,其实只是一种原发于人内心深处的不满。

因为不满,所以才会生出各种各样的争斗。

或许是因为不满旁人对自己的欺侮,所以奋起反抗,生出各种各样的心思来。

或许是因为不满自己没有某物,所以想要动手,将自己原本没有的东西变成有。o这就是一种**。

因为有了**,才会去纠结琢磨,究竟去那里或是做什么,怎么样去争斗,才能将自己想要的结果达成。

虽然可能时映雪的这个想法并不成熟,但是时映雪还是感觉自己摸到了天道的那么一丝丝边缘。

打坐修炼原本就是一件参悟天道的事,时映雪在打坐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思考这么一件事,于是就陷入到了长久的思索和困惑之中。

这些就都是她在思索和困惑之中的所得。

伴随着思索和参悟天道,时映雪的境界飞速地提升起来,跨过了时映雪最近难以修炼的关键,她就觉得自己获得了顿悟。o但是在冥想修炼之后再见到影,时映雪又觉得自己刚刚的顿悟似乎什么也算不上。

因为她参悟理解不了,影这样苦苦执着与她争斗,究竟是有什么不满,还是因为有所**呢?

假使是如此,这些不满和**,又究竟是什么呢?

时映雪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所以她再见到影,便将自己心里战斗的念头暂时压下,不再去想战斗的事,反而想着,影是为了什么呢?

诚然最开始的时候,时映雪很容易地就被影的那些话给说服了,可是到最后的时候,时映雪仍然觉得不解。

为什么呢?

何必呢?

影不是工具人,时映雪可以确定这一点。

从一开始的认为影毫无内心和思想到现在的摇摆不定,时映雪甚至开始怀疑影是否存在思想和其他的念头。

并不是说怀疑影会有什么对她不利的想法,时映雪只是单纯地觉得困惑和好奇,影为什么对与她争斗这件事如此执着?

假使她被设计来的作用就是为了给时映雪等时家弟子创造难关,可是影又分明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对一切时家弟子都冷酷无。

她在很多次时映雪无力应战的时候停下了攻击,保护了甚至可以说是开导教导了时映雪,这样的影,真的是一定要与自己争斗的存在吗?

更何况,时映雪不觉得影所作的一切是仅仅为了之前她与自己说的那些。

为时家做守门人,以她自己为标准,来丈量每一个时家儿女的能力,判断他们究竟是否能够扛住后天道的威力,那影自己就不存在任何心思么?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那这一场争斗是否没有存在的必要?

毕竟对目前的时映雪来说,她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算的上是优秀的修士,境界不低,也同样具有坚韧的心志和灵魂。

第689章 生出剑心(4000)

那这样一想,自己似乎确实没有必要一直将时映雪强留下来,让时映雪反反复复地与自己进行决斗。

影第一次仿佛具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回应时映雪的话:“你说的对。”

影的回答在时映雪意料之中,她笑了一声,说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影一开始并不回答。

时映雪却继续鼓励她,与她说道:“你心里想要说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的。”

影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想法,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时家弟子的试炼基石,即便我已经感觉到麻木,我也并不会想要反抗或是更改我的使命,这原本就是无意义的一件事。”

“是你更改不了,还是不想更改?”

时映雪谆谆善。

影又愣了很久,才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件事,在我心里就是不存在反抗我的使命的,这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时映雪却笑了一下:“只要你想,这件事就是存在可能的,你为什么否定自己也能够做成一件事的能力呢?”

影的脸上出现了重重的困惑之色,她很艰难地看向时映雪的眼睛,轻声发问道:“我也可以吗?”

时映雪点了点头:“你可以。不仅仅是你,所有想要改变自己宿命的人,都可以。”

影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思考和疑惑之中。

时映雪知道这种事急不得,她也并不着急催动影想明白这一点,反而拍了拍影的手:“来,我与你切磋一次。并不是抱着你死我伤的想法,与之前我必须杀死你或是你必须杀死我的念头都不一样,我们只是单纯地切磋一次。”

想不明白的时候,有些事并不需要一直去钻牛角尖,酣畅淋漓的战斗和切磋,一样也可以开导自己的心绪,给自己带来很多前所未有的新的想法。

这也是时映雪这么久以来的感悟和体验。

影也认为一直枯坐着想一件自己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事意义不大,见时映雪主动拔出了意如霜,她体内的战斗本能也燃烧了起来,浑上下瞬间裹满了战意。

与以往和时映雪交战的时候一样,她迅疾如风地提着剑飞驰到了时映雪的边,率先对时映雪发起一击。

但是与以往和时映雪交战的时候又不一样,影这一次心中想的并不是要将时映雪置于死地,更不是想要让时映雪去死。

正如时映雪说的那样,她想要堂堂正正公公平平地和时映雪一战,并非你死我活,而是尽自己所能地拿出自己的能力和本领,真正地为自己一战。

两人战在一起酣畅淋漓,因为并不是想着一定要你死我活,所有很多奇技巧时映雪都没有使用,而是真真正正地将影当做一个能够与自己一战的对手,与影实打实地打了一场。

结束的时候,时映雪和影都已经交过了不只两百个回合的手,最终还是时映雪略胜一筹。

但是时映雪也并没有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将影杀死,她只是将影手中的意如霜挑飞,随后自己的九道剑气已经随着指诀的掐动落在了影的周大上。

只要时映雪手中灵气催动,一声令下,影就会被时映雪的剑气给伤,尸骨无存。

但是时映雪停了手,冲着影抱了抱拳:“今之战,是我与你之间最为快活的一次战斗。”

影似乎也有同感,点了点头。

她还是没有想明白时映雪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不过她已经感觉到自己似乎多有所感,比之刚才的一头雾水已经神思清明了数倍。

见时映雪的影已经开始逐渐模糊,影猜测到这一次还是自动判定为时映雪胜利,她将离开心剑之境了。

影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心里的那个疑惑,时映雪就要离开,这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下意识地喊了时映雪一句,时映雪便回过头来看着她,温和的目光之中似乎在询问着她要问什么。

影原本也不知道自己喊住时映雪是为了什么,但是这一刻她又似乎知道了,连忙说道:“我可以多多与你战斗么?”

时映雪失笑:“当然可以,只要你召唤我,我能够听到你的召唤,便来寻你可好?”

影眨了眨眼睛,学着时映雪勾唇微笑的模样道:“好,谢谢你。”

时映雪没想到影还会对自己说谢谢,更何况时映雪从来没有见过影笑的模样。

她似乎对笑这个动作并不熟练,初时有些僵硬地勾动自己的唇角,脸部的神也并不和谐。

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就变得像那么一回事儿了,可能是因为她的笑容终究是发自心底的,就算她对笑这个动作多有陌生,却还是一样无师自通。

影的笑和时映雪的笑容又并不一样,她从被创造的伊始就一直在战斗之中,似乎并没有做过除了战斗之外的事,更没有经历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所以她的笑容格外地纯真无邪,就像是一张干净的白纸,不染尘埃。

这个模样让时映雪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的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笑起来的时候干净空白。

想起自己的过往,时映雪有些怀念。

不过岁月车轮总是在骨碌碌地推着人往前走的,就算时映雪对自己的有难和童年时期有些怀念,却并不可能再回到那个时候了。

时映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就从心剑之境之中出来了。

想要说动劝通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影本并非是真正的人,即使她已经生出了一丝丝属于自己的意识,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真正想明白这一切。

时映雪并不着急。

她感觉到自己的神识缓缓地从心剑之境中离开,慢慢地往自己尚在北故城的之中回归。

而这个时候,她耳边忽然响起来了风絮的声音:“映雪,你做的很好。”

风絮和时映雪的交流并不多,风絮常常只是出现指点一下时映雪究竟怎么样修炼剑法,所以这一次他出现,时映雪愣了一下之后,又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前辈,我所做的事对剑法的修炼有什么益处吗?”

时映雪发问。

风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悠远,他答道:“是的,原本我没有告诉你,在你进入出窍境界的时候,原本的对应标准是你要生出一颗纯粹的剑心来。

不过你的修炼与常人不一样,进入出窍境界的时候也是因为急所迫,你的沉血池水平并不能与剑法相匹配。

不过你的剑法造诣一直很强,我也不能用剑法的常规标准来为难你,所以并没有在你进入出窍境界的时候用剑心来阻拦你进阶。

这个东西我没有对你有要求,本来是想着无论早晚,以你的剑法造诣和努力程度来说都会有所得,所以并没有提前告诉你,想不到你已经生了一颗剑心了。”

风絮的声音之中隐隐约约有些洋洋得意。

时映雪没明白他的洋洋得意从何而来,绪之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

风絮是依靠着时映雪的神识而存在的,时映雪虽然没有发问,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绪似乎并不对,有些不自然地收拢了一下自己的绪。

他总不好告诉时映雪,他洋洋自得是因为觉得自己慧眼识珠,挑中了时映雪作为自己的徒弟,也是因为觉得自己颇有能力,若是换了其他呆呆傻傻的剑仆,未必能够帮上时映雪的忙吧?

这两个原因,多多少少都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味道。

时映雪才没有想到风絮心里头那些九转十八弯,她见风絮没有对自己的疑惑发出解释,便主动询问道:“前辈,这次我做了什么生出了剑心?”

风絮笑着说道:“你劝导了那个座位时家弟子试炼基石的影,说明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样单纯好骗的小姑娘了,对于修炼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体会和想法,这就是你的剑心所在。”

时映雪想起来数百年前自己刚刚挑中《沧海剑歌》的时候,那时候风絮前辈就已经告诉过自己,在进入出窍境界之后,就要求生出一颗纯粹的剑心。

本来剑法的本义和要求时映雪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她进阶出窍的时候正好是被困在饕餮的手下差点濒死的时候,她服用了千机丸,强行将自己的境界提升到了出窍。

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时映雪实在是已经没有空闲去想剑法了,之后也有些头昏脑涨,竟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去了。

听到风絮提起这件事,时映雪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忘记了。”

不过时映雪也觉得疑惑,自己不过是简简单单地开导了影一下,就如此简单不过地生出来了剑心吗?

时映雪一直以为,剑心应当会是非常困难生出的,想不到自己轻轻松松的一顿顿悟加上对影的开导,便生出了剑心。

对于时映雪的想法,风絮觉得有些好玩儿。

他带着笑意问时映雪:“你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时映雪呆呆地摇了摇头:“没有。”

确实实话实话,时映雪真的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上发生了任何变化。

在她的想法之中,她原本以为生出了剑心之后自己的实力会大幅提高呢,想不到竟不是如此,自己甚至对于自己生出了剑心这件事一无所知。

风絮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才对呢,要是有,那才实在了不得。”

时映雪还是没能理解,呆呆地发问:“何出此言?”

“剑心是剑心,可是这个东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当然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作用万千。

实际上剑心更接近于一种信念,但凡你的心里理解了这样一种信念,就会生出一些别样的体悟来,但这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生出来剑心与生不出来剑心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代表着你更加纯熟,对于战斗和剑道,也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份体悟。”

风絮说道。

对于这些颇理论的事,时映雪向来是觉得有些理解不了的。

她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分明没有听明白风絮究竟说了一堆什么样的大道理,却还是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自己仿佛听明白了的样子。

风絮却是知道时映雪的秉的。

时映雪在战斗上确实具有极强的天赋,她本人也非常的努力,但是对于这种更加理论虚无缥缈、甚至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念经一般的道理,她便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就听不明白,风絮已经不再像当年自己修炼的时候一样暴躁了,他觉得自己心态平和了很多,对于时映雪的不懂装懂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小孩子嘛,不懂就不懂,反正她已经做到了——等做不到的时候自己再出言敲打一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风絮笑了两声,又指点了一番时映雪最近的剑法要诀,便又一个人暗自修养去了。

风絮对时映雪的指点非常简短,但是每一次都十分精炼,能够帮上时映雪的大忙。

时映雪对风絮还是非常感激的,虽然两人在之前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是时映雪仍然在误会解除之后对风絮非常的尊敬。

风絮对自己的教导是真的,帮助也是真的,那就是自己的师尊,时映雪分的很清楚。

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回笼,但是也很快地开始思考,风絮究竟要如何是好呢?

她大概能够猜出来,风絮应该是渡劫失败,以残魂姿态留在自己神识之中的,但倘若他的魂魄还存在的话,自己是否有办法为他重塑呢?

时映雪没有忘记自己最开始的师傅百里健和师叔方无悔,她也一直在为给他们重塑的目标努力收集各种药材原料。

风絮前辈是否也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重生呢?

时映雪在意识回到之前,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在仔细地研究过丹方之中的药之后,时映雪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第690章 大不相同

不过帮助前辈们重塑肉身的事情到底任重而道远,时映雪也想不了这么多。

她的意识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之中,便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与影一战之后,心剑之境已经自动判定时映雪战胜了影,能够成功进阶。

加上时映雪在清虚界之中累积的灵气和修为已经足够之多,她这一次的进阶简直顺顺利利。

对于时映雪的修炼速度,涟漪向来是望尘莫及的。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刚刚与时映雪认识,想要和时映雪结成本命契约,那个时候的时映雪还觉得自己的境界太低,涟漪比她却高了许多境界,她的实力与涟漪并不匹配,想要拒绝涟漪。

那个时候的涟漪就说,她看中的是时映雪的资质和天赋,知道时映雪日后一定会比自己更加厉害。

她那时候还和时映雪开玩笑,说等以后时映雪飞黄腾达的时候,时映雪一定不要忘了自己。

确实,涟漪对于时映雪的推测分毫不离。

时映雪幼小的时候,涟漪数次舍身相救,细心保护,如今几百年过去了,时映雪的境界分明是比自己还要高了一阶。

时映雪不仅没有忘记她,还一直和她在一块儿,对她不离不弃,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涟漪甚至是处在一种与时映雪相依为命的状态之中。

所以对于时映雪的飞速修炼和进阶,涟漪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羡慕,反而由衷地为时映雪感到高兴。

她觉得这是时映雪应得的一切。

所以这一次时映雪进阶成功之后,涟漪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很高兴地走到了时映雪身边,轻声说道:“阿雪,你成功了。”

时映雪之前与涟漪是同境界的,如今这一次进阶,自己却是比涟漪的境界要高出一截了。

她也记得当初与涟漪初相识的时候,自己觉得涟漪的境界比自己高出太多了,涟漪却说她相信自己,自己以后一定会比现在要好。

现在似乎与当年的话重合在了一起,时映雪莫名地觉得心头一阵感动,拉住了涟漪的手。

很多话倒是不必说出口的,尽在不言中了。

浮乙表现地倒是并不明显,他脸上看着波澜不惊,只对时映雪说道:“不错,日后还要加油,可不要丢了我的脸了。”

这话似乎也并没有多少鼓励,但时映雪却听得出来这话下面带了多少浮乙对自己的关心和激励。

珩锦也对时映雪投以了鼓励,他的身份到现在还是觉得奇奇怪怪,不似长辈也不像同辈,便也只好以贺礼一由,给时映雪赠送了自己和婵女的一份礼物。

六月六还有几天便到了。

时映雪等人便从自己原本的藏身之处之中出来,又将几人留下的痕迹清空,再将已经消耗一空失去作用的聚灵阵移除,随后再次往万世之眼走去。

原本几人准备在万世之眼附近再次勘探一二,做好万全的准备,想不到又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络蘅。

涟漪虽然已经将自己对于络蘅的情丝斩断了,但这并不代表涟漪对络蘅有什么好感,更不想自己走到哪里都见到这个令她无比失望的男人。

涟漪这一次直接将络蘅当做了空气,直接就从络蘅的身边走了过去。

时映雪也觉得络蘅这个人叫她理解不了。

涟漪已经干脆明白地告诉了络蘅她对他已经毫无在意了,他上一回不也是满脸失望地离开了吗,怎么这一次又来找涟漪了?

可真是个叫人摸不着头脑又十分讨厌的男人。

珩锦对络蘅的敌意就表现地更加明显了,他直接站在了涟漪的身边,将络蘅往涟漪身上投过来的视线完全阻截。

浮乙一般情况下是不跟着几人走的,他比较喜欢窝在偃魂空间里——据他所说,在偃魂空间之中他会觉得比较有安全感,心里才会觉得颇为舒心。

不过浮乙也一直关注着涟漪和络蘅,他对络蘅这种没有担当、做了决定又不愿意承担后果的男人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要是络蘅想要动手,浮乙不介意以前辈大佬的身份教他做人。

络蘅似乎确实想要上前来与涟漪说话,可惜珩锦和时映雪将涟漪护得严严实实,加上他又觉得自己应当有君子作风,不应当对并没有出格言行之人动手,便只能如同一尊哀怨的雕像一般,凄凄惨惨戚戚地站在原地看着涟漪渐渐远去的身影。

“涟漪,我有进入万世之眼的法子!”

眼见着涟漪似乎真的已经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自己,络蘅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冲着涟漪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涟漪却连头都没有回,直接挥了挥手道:“不劳您费心了,您这样出尔反尔说话毫无可信度的人,从您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个字可信。”

涟漪就差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句话说出来,到底是给络蘅还留了两分面子。

络蘅被涟漪一句话给堵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一次回去之后,络蘅原本是很生气的,他觉得涟漪与自己想的不一样了,可是他到底还是念着当年温柔似水的涟漪的。

那个涟漪与今时今日这个涟漪完全不一样,兴许那一个牙尖嘴利的涟漪是自己的幻觉呢?

所以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一次来到了万世之眼的附近,苦苦等待,只是为了见涟漪一面,希望涟漪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涟漪能够回头。

可惜这些都是络蘅的一厢情愿。

大约所有对于现实不相信又不满意的人都会生出这等幻想,以为自己睡一觉起来,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就会消失,自己想要看到的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他们似乎永远都记不住,生活永远不会随他们的心意而动,假如真的存在心想事成,那也可能只是美梦成真——美梦。

现在络蘅的美梦破碎了。

时映雪回过头去看了络蘅那一脸的难以置信一眼,觉得这世上真是人间百态,个人与个人永远都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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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奇怪光球

不过像络蘅这样的人,今不见,以后恐怕也不会再见了。

络蘅这一次似乎真的是被涟漪的决绝震惊到了,他的脸色比上一次离开的时候还要衰败,就像是九十月份枯黄的草,一把火就能烧成灰烬,风一吹,就连灰都找不到了。

最终络蘅并没有走。

他究竟是在站在原地思考他终将逝去的,还是怀缅自己已经不再存在的意,那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旁人并不在意,也不好奇。

不过络蘅的存在到底还是给大家带来了不便,毕竟很多勘测都是需要分开研究的,时映雪和珩锦都担忧络蘅那个伪君子真小人会不会趁着众人分开的时候对涟漪动手动脚,一时之间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做的。

很快六月六就到了。

天狗食和天狗食月同时出现,原本一直处在黄昏之中永不落的北故城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这一暗,就几乎是永夜一般的漆黑。

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毫无光源,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不过时映雪等人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这一切,每个人的手里都有时映雪提供的一串明珠子。

这些明珠子都是当年时映雪手里的极品明珠子,对于旁人来说这些明珠子可能是什么千金难求的珍宝,对于时映雪来说却不过只是自己手里的寻常物什之一罢了。

她没有收集收藏宝物的癖好,也不再如同年幼的时候一样将这些先师百里健留给自己的明珠子当做精神寄托了——毕竟她已经逐渐成长,与其对着先师留下来的东西睹物思人暗自垂泪,还不如叫它发挥自己原本应当有的作用。

只要它有用了,也算是先师对于自己的馈赠和帮助。

若是不用,这些明珠子放在时映雪手里也不过是让明珠蒙尘,如今正好有用处,时映雪毫不犹豫地就拿了出来。

一串明珠子串在一起,能够散发出莹润而明亮的光,能够照亮周围,还能够提供稳定的灵气来源和补给。

对于所有后天光源来说,明珠子的光是最为温柔莹润的,最没有副作用,也是帮助最大的。

时映雪猜测万世之眼的亡者彼岸也同样是一片漆黑,就算不是一片漆黑,也很有可能并没有充足的光源。

时映雪更猜测万世之眼当中的气息和灵气应该也和外界不同,将这串极品明珠子带在上,必要的时候也可作为自己的灵气来源和补给,以备不时之需。

将明珠子串分给众人之后,浮乙才从偃魂空间之中钻了出来,他的神色也已经警惕了起来,并不是之前那般懒洋洋的模样了。

浮乙认为自己的境界最高,下到万世之眼当中去试探其危险度究竟如何的任务应该非他莫属,手指在万世之眼的湖水之中稍微地划了划,感觉其中正之灵的力量确实已经大幅地减弱了下去,这才放心地将下到了水里。

片刻之后,浮乙就从水中出来了。

他毫发无伤,甚至是上都没有沾到一点儿水滴。

时映雪连忙相问:“你觉得如何?”

浮乙点头说道:“其中正之灵的力量已经被大幅削减了,咱们现在下水,正好是穿越万世之眼的最佳时机。”

时映雪了然。

不过在下水之前,浮乙还是准备给众人重新施以一个小小的法术。

这个法术能够削减一部分的正之灵伤害,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小法术也能够抵消一部分的法术伤害,可以算是一种小巧精妙的防术了。

浮乙给大家施好法术之后,众人便都在心中避免击水凌空术的避水口诀,正下水之时,却看到一团团奇怪的光球从万世之眼的湖水下面冒了出来。

这些光球并不多,有些光球光芒黯淡,才刚刚接触到水面就破碎了,幻化成一堆看不清的小碎片;

有些光球却非常耀眼,从水面脱出之后就立刻化成一团更加浓烈的光芒,速度极快的往周围逃窜而去了。

这个场面在一片黑黢黢之中其实是有些骇人的,尤其是在知道万世之眼的下面只有通往亡者彼岸的阵法之中,这种诡异感就达到了顶峰。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从万世之眼当中逃逸出来?

时映雪心里已经极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对,是魂魄。

万世之眼对面的亡者彼岸是亡者的国度,能够从里头跑出来了,这样一团团的东西,十有就是亡者的灵魂。

可是万世之眼不是说是最为安静平和的亡者之境吗,这些灵魂怎么会这样四散而逃?

时映雪和浮乙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一点儿思索。

万世之眼之中忽然飞出这样一团团的光球,已经足够叫人觉得诡异,一时之间原本准备好下水的众人便停了下来,不敢再贸然行事。

毕竟万世之眼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阵法,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丢掉了。

不过这些光球并不是一直都在源源不断地产生,不过片刻之后,万世之眼的湖底就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亡者的魂魄往外飞了。

有一团微弱却明亮的光球,从万世之眼的湖底浮现之后,一直在周围徘徊。

时映雪发觉那团光球似乎是想靠近他们,可是那光球又仿佛非常犹豫,并没有贸然就上前来。

它飘飘忽忽的,既不如其他的光球一般到处逃窜,也不如那些微弱的光球一样出水即碎,只是围绕着时映雪等人飞来飞去,迟迟不肯离去。

涟漪觉得奇怪,珩锦也皱眉头:“这是什么古怪的地方,难不成这里的人都还没有发现此处的古怪吗?”

时映雪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须臾那不成型的光球之中便传来一阵虚弱而柔软的呼喊声,像是再召唤谁一样。

“姐姐,你还认得我吗?”

时映雪不认识这个声音,涟漪却认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并未直接回应,倒是扬起了嗓音,高喊了一声道:“络蘅,把你妹妹带走!”

第692章 水底怪物

这个声音,涟漪估计是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

这辈子涟漪最憎恨的人,除了络蘅,就是他的妹妹络情。

涟漪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也自诩并非什么好人,络蘅为了络情挖了她的情骨,害得她吃了如此多的苦头,涟漪凭什么去原谅络情?

凭她自己的头吗?

那太可惜了,涟漪就算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当球踢恐怕也不会原谅络情。

涟漪这扬声一喊,络蘅果然闻声而至,可惜涟漪如同避开瘟神一般避开了他,手指直直地往一边还在天空之中飘着的光球一指。

时映雪发誓她从那光球里头看出了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实在是想翻个白眼,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不是哪里产生了什么偏差,分明已经不再相关了,何必又这样巴巴地凑上来?

不是时映雪心中想的难听,她实在是觉得这种马后炮一般的行为过于叫人恶心,尤其是此话出自络情之口,便会更加叫人不悦。

听涟漪和络蘅之间的一些话,其实很容易就能够听出来,络情是完全知道之前维持自己性命的情骨是从涟漪体内取出来的。

这么大一个人了,会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诚然络情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出身的时候便多有残缺,性命也有损,这叫人觉得可惜可叹,可是这并不是络情能够心安理得地享用从别人那里偷来抢来的性命继续快乐生活的借口。

她活下去了,却有没有想过涟漪还能不能活下去?

不过这种念头时映雪也清楚自己的主观性,毕竟她和涟漪才是站在一个立场上的,若是站在络情和络蘅的立场上,大约是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亦或是“我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诸如此类的话罢。

个人都是为了个人的立场所言语,时映雪也并不准备出声抨击。

那团光球之中继续发出了细微的声音,这一次就要娇弱多了,似乎还带着嘤嘤嘤的哭声“哥哥,里面好黑,我好害怕”

“情儿,这是怎么回事?”

有络情在,络蘅的目光和所有注意力果然就全部放在络情的身上了。

他顾不得一边的涟漪,两步走到了光球的旁边,手上灵气轻点,一道柔和的光芒便将那光球给包裹了起来,很快这整个光球就幻化成了一个美丽柔弱的少女。

她确实长得非常娇弱,我见犹怜,生得和络蘅有九分相似,不过她的五官要比络蘅更加精致柔和,脸庞不过只有巴掌大,十分美丽可爱。

不过时映雪并不是以貌取人之人,络情和络蘅就算再长得国色天香,时映雪对他们也毫无好感。

络情一化为人形之后就躲在了络蘅身后,那一把娇弱可爱的小嗓子又嘤嘤嘤了起来“还是哥哥厉害,哥哥我好害怕。”

络蘅下意识地安抚了她几句,心中也是有些惊疑未定的。

他当然确定络情已经死了,因为没有涟漪的情骨续命,就算他用尽了办法,也只能为络情延续几百年的性命,这已经是极限了。

他没能够维持住络情的性命,络情是他看着死在了自己的怀里的。

因为络蘅早就预料到了络情不可挽回的死亡,所以早就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在北故城之中住下,待到络情病故,他便将络情的遗体送往万世之眼,希望她的灵魂能够通过万世之眼去往亡者之境,获得永恒的安息。

可她怎么又跑出来了?

还是用这种奇怪的方式。

生老病死,寿元耗尽,这都是修士常见的情况,络情死去之后灵魂本来应该立刻消散的,不过在北故城和万世之眼附近死去的人,灵魂都会通过万世之眼前往亡者之境,然后在其中获得长久的安宁。

北故城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之前在北故城故去的那些人也从来没有再以光球或是灵魂的形式重返人间,那这些灵魂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络情没有死,本来就是一件叫人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不过在络蘅这里,络情还能够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显然比络情现在是个来源不明的幽魂要重要也快乐的多。

时映雪却已经在络情的身上感觉到了自己并不喜欢的鬼气,并非是人正常死亡之后灵魂上会沾染的魂气,而是那种鬼修才会有的,腥臭难闻的鬼气。

万世之眼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十有**和那鬼修有关,络情能够从里头跑出来,也多半和那鬼修等人大有关联。

既然如此,在时映雪的眼里络情就已经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了,她不想在此地久留,便拉了拉涟漪的手,想要和珩锦一起走到离这两人更远的地方去。

想不到那络情真是个胡搅蛮缠的角色,比之络蘅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还在吹捧络蘅厉害,这会儿却又楚楚可怜地喊了涟漪一声“姐姐,你和我们一起吧,此处太过危险了,咱们一起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我不想与你们有任何照应,自便吧。”

涟漪一点面子都不给络情,直接拉着时映雪救走。

络情却还在后头喊“姐姐,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耍小脾气了,我才刚刚从里面逃出来,里面真的很可怕!”

涟漪被络情烦的没脾气了,倒是时映雪觉得不对,她立即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要进去?”

络情被时映雪问住了,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们之中又没有人要死掉,来万世之眼做什么?”

这倒是个好回答,可时映雪却仍旧觉得不对。

不过且不论这种诡异感究竟是为什么,光冲着络情和络蘅这股烦人劲头,时映雪就不想与他们为伍。

六月六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时映雪等人要进入万世之眼去找婵女,一年之中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最为合适。

浮乙这个时候却出声了“映雪,这个魂魄不对劲,你一定要小心。”

时映雪闻言便问道“为何?”

“我感觉她的灵魂之中被抽走了一些关键的能量,并非是个完整的灵魂,极有可能是被某些邪魔歪道的修士用来修炼了,但是还没有修炼完全,就已经逃了出来。

虽然这种灵魂并非是鬼修已经炼化的小鬼儿,但是被鬼修用来修炼,其灵魂便很有可能已经被鬼修的邪气所侵染。

已死之人的魂魄本来就是极为脆弱不稳定的,神识和意识都非常容易就受到影响和篡改,被邪气侵染之后的灵魂很有可能会放大其原本意识之中的邪念,做出许多恶事来。”

浮乙详细地给时映雪解释了一遍。

时映雪心中有所了解了,看向一边络蘅与络情目光之中就更是不善了。

她一边将事情告诉涟漪和珩锦,一边悄悄地离几人越走越远。

不论络蘅和络情是谁,络情不做恶事就罢了,时映雪也没那心情去管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但假如今时今日络情当真敢对几人做些什么,时映雪非常不介意替天行道。

反正时映雪也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说主观一些便是,这些腌臜事情倘若真怼到自己脸上来了,不解决那恐怕就不是人了。

心里这样想着,时映雪也不再关注那边的络蘅和络情了,几人在万世之眼的附近徘徊了一会儿,寻到了一个正阴之灵的力量最弱的地方,便预备着下水去了。

络情却不知为何似乎非常注意几人的模样,见时映雪等人准备下水,又娇娇柔柔地喊了一句“姐姐,你要小心呐!”

随着她这一声呼喊,刚刚还十分平静的水中一下子就涌动了起来,时映雪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一下子就危险了起来,她立即将原本已经伸入湖水的手收了胡来,拉着涟漪和珩锦迅速后退。

就在时映雪后退的这一瞬间,那湖水下忽然就迸发出一声巨响,有一条黑黢黢的不知何物忽然就从水底窜了出来,一股大力在水面上横空一扫,瞬间往整个万世之眼的附近一齐炸开。

因为时映雪退得急,加上她心中已有不祥预感,在那一股横扫过来的力量拍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手上已经捏出来一个指诀,瞬间在三人的身前形成一道极厚的冰墙。

但即使是如此,那厚重的冰墙也瞬间就被这股力量给击碎了,不过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涟漪和珩锦也已经将各自的灵气放出,在两人的身前形成一道屏障,这才堪堪将这一波伤害给抵消去。

而络情那边也是一样,因为她刚刚忽然大喊出声,这从水面之中钻出来的不知道何物直接就往她那边攻击了过去。

此物的实力似乎不低,在络蘅这等大乘中期的大手子面前都仍然还有一战之力。

浮乙对时映雪说道“这东西十分难缠,之前我并非发觉,大约是因为它在水底藏得太深的缘故。”

时映雪见浮乙态度还是较为和缓的,便猜到那东西应该并算非常厉害,不过时映雪也能够从刚刚那直接扑到自己脸上来的力道上看出来此物也绝对不弱。

否则怎么连络蘅都没有办法直接将它解决了呢?

毕竟络蘅的背后还带着自己的好妹妹络情,当年能为了她将涟漪的情骨给挖出来,如今怎么能不护好络情呢?

不过浮乙又叮嘱道“此物一般都生存在潭水或者湖水之中的最深处,双目之中没有接触到过多的太阳,所以视力一般都退化地非常严重。此处这个应该是生存在北故城里,北故城之中时时刻刻都是黄昏,落日的光辉并不强烈,加上它生存的环境很黑暗,此物基本都没有视力。

但是你千万不要因为它视力不佳不能看清东西就轻视于它,就目前这般黑黢黢的环境之中,反而对它极为有利。

因为它在湖底的时候,眼睛看不见东西,多是通过周围的声音来判断究竟有什么,而且此物十分暴躁又易怒,杀伤力极大,一点儿声音就能够激得它发狂,所以你们一会儿一定不要发出声音,免得将它给引了过来。”

这会儿此物正在与络蘅激战,所以一时之间似乎并没有发现时映雪等人的所在。

浮乙也同样不是个爱心和同情心泛滥之人,麻烦事儿少一件总比多一件要好,更何况络蘅和络情这两人连时映雪等人的同伴都算不上,他们受到攻击还正好是个好事儿,毕竟能够为他们吸引一下火力,省的他们被此物攻击。

虽说这东西浮乙不是处理不好,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件事,浮乙也不想在旁人的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更何况北故城这般一个并不安全的地方,浮乙也不想暴露自己是来自灵虚界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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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涟漪估计是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

这辈子涟漪最憎恨的人,除了络蘅,就是他的妹妹络情。

涟漪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也自诩并非什么好人,络蘅为了络情挖了她的情骨,害得她吃了如此多的苦头,涟漪凭什么去原谅络情?

凭她自己的头吗?

那太可惜了,涟漪就算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当球踢恐怕也不会原谅络情。

涟漪这扬声一喊,络蘅果然闻声而至,可惜涟漪如同避开瘟神一般避开了他,手指直直地往一边还在天空之中飘着的光球一指。

时映雪发誓她从那光球里头看出了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实在是想翻个白眼,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不是哪里产生了什么偏差,分明已经不再相关了,何必又这样巴巴地凑上来?

不是时映雪心中想的难听,她实在是觉得这种马后炮一般的行为过于叫人恶心,尤其是此话出自络情之口,便会更加叫人不悦。

听涟漪和络蘅之间的一些话,其实很容易就能够听出来,络情是完全知道之前维持自己性命的情骨是从涟漪体内取出来的。

这么大一个人了,会不知道这样的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诚然络情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出身的时候便多有残缺,性命也有损,这叫人觉得可惜可叹,可是这并不是络情能够心安理得地享用从别人那里偷来抢来的性命继续快乐生活的借口。

第693章 出师不利

可络情竟当真不要面子一般,直接就飞到了时映雪的背后,在众人都在静悄悄的时候,直接在时映雪的背后大喊了一声。

浮乙本来是觉得此物时映雪三人能够应对,三人也正在认认真真地屏气凝神,准备悄悄下水,却没想到络情居然如此险恶,竟用此方法将那怪物的火力吸引到时映雪这边来。

涟漪气的冒火,时映雪能够从两人之间强烈的情感波动之中感觉出涟漪此时此刻的心情极为暴躁,若是周围的条件不允许,时映雪敢肯定涟漪绝对会将络情挫骨扬灰,就算她只是个幽魂了现在,涟漪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时映雪并不是觉得络情并不该受到惩罚,但是现在不是时候,那怪物被络情的声音所吸引,一定会往几人这里攻击过来,如果对络情出手,一定会发出更多的声音,到时候几人要逃脱,就没有现在这个容易了。

拜络情的大喊大叫所赐,那怪物听到了声音,果然一下子就将头往时映雪这边转了过来。

感觉到更大的威压往自己的身上涌来,涟漪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中不断地狂骂络情就是个祸害精。

但这个时候骂络情意义也不大了,络情已经将那水底的怪物给引往了时映雪这边,现在还是想想怎么立刻脱身为妙。

即使这怪物的视力并不好,但所有的生物包括一部分不幸失去了视力的人,听到声音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将目光转过来,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时映雪等人借着神识和明珠子的莹润光芒,直接就看清楚这东西的长相。

它像是水底的长蛇一般盘踞成一团,水面上的部分就已经有百年老树那般粗壮,水下的部分更是看不清楚,隐隐约约能够发觉那是极大的一团,隐藏着叫人忌惮的力量。

长得像蛇,头却并不像蛇,反而像是那青面獠牙的厉鬼,整个头上都长满了尖刺。

时映雪看到那尖刺上头似乎还散发着奇怪的光芒,而且时映雪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之中似乎弥漫出一股奇怪的异味。

能到时映雪这个境界的修士,多半对于危险都是有所感知的,时映雪已经察觉到那种奇怪的味道之中似乎藏着什么危险的味道。

她立即转过头来,往珩锦和涟漪这边看过来,低声说道“不要管络情,咱们立刻下水!”

看到时映雪没有针对自己,络情心中的恶意越来越大,她不断地大喊大叫着,唯恐天下不乱。

络蘅也没有想到络情会这样,他叫了一声“情儿快回来!”

孰料络情根本不理会他的召唤,自顾自地叫喊着。

涟漪这个时候已经跃入了水中,听到络情这个疯魔样子再也忍不住了,手上一道光芒飞出,竟是她最心爱的那支玉簪法宝。

这法宝将一直在空中鬼叫鬼叫的络情直接击中,她瞬间就没了声音,跌在了地上,身子越来越透明。

涟漪目光之中极为冷漠,若非现在情况实在紧急,她定要亲手取了络情的性命,叫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才解恨。

不过络情被她的法宝击中,灵魂之中也一定受了重伤,能不能挺下去,这就不关涟漪的事了。

“络蘅,滚过来把你妹妹带走!此后我见她一回,必杀她一回,你络家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涟漪咬牙切齿,到底还是没忍住,冲着络蘅喊道。

络蘅经过这段时间已经知道涟漪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她必定说到做到,闻言立即将手上灵气幻化成一道光鞭,将络情的魂魄一下子给卷到自己的身边。

兴许是那怪物不再关注一边一直在受自己攻击的络蘅了,络蘅的战斗压力一下子就减少了不少。

看到时映雪等人马上就要陷入到危险之中,络蘅心中的天平摇摇晃晃,看了涟漪那简直能把络情千刀万剐的眼神一眼,迟迟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络蘅知道刚刚那一下,本来就是络情不对。

这怪物被引出来,正是因为络情大喊大叫,可她又将此怪物引到涟漪和时映雪那边去,心肠实在歹毒——这个时候的络蘅已经有些混乱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自己对于络情的教导和爱护哪里出了偏差,若是当年娇软善良的络情,绝对不会这样祸水东引。

涟漪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络蘅当真会不知道自己是对不起涟漪的吗?

他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不肯也不敢承认,也不敢接受这个事实背后的结果罢了。

眼看着那怪物的头已经高高地昂了起来,头顶的尖刺都根根树立,上头染着的幽蓝色光芒瞬间变亮——这一定是某种攻击的前兆。

刚刚络蘅与怪物的缠斗就已经让这怪物非常恼怒了,如今这边一顿拖延,这里那里都嘈嘈杂杂的,怪物大吼了一声,竟是将整个万世之眼里的湖水都给震动地涌起了巨浪。

络蘅心意已定,他大喊了一声“畜生,你的对手是我!”

刚才的时候,兴许也是因为害怕触怒这怪物,引爆它的真正实力,络蘅基本都是在被动承受攻击不断闪避着,但是这一次络蘅手中已经亮起了极为耀眼的光芒,手在空中直接抽出来一柄金色的长剑,爆发力地极强地跳到空中。

这怪物也极有可能是通人性的,毕竟万世之眼之中来来往往了这样多的死魂魂魄,受到意识的影响,产生同质化也不是不可能。

它听懂了络蘅对于自己的侮辱性语言,果然又再次调转过头去,朝络蘅攻击而去。

这一次的攻击就比刚刚的攻击要威力十足的多了,时映雪看到那怪物头顶的尖刺全都竖了起来,然后瞬间就从它的头顶全炸了开来,如同暴雨梨花针一般全部往络蘅的身上攻去。

“涟漪,你快走吧,是我络蘅和我妹妹络情对不起你,来日究竟如何,我不再在意了。”

络蘅的这句话说的非常艰难,尽管心里带着无比的怅然,可是当话语已经说出口去之后,心中便只有已经说明白了的松快——他只能这样了,人终究是有私心的,总不能叫络蘅以死谢罪吧?

但他还是对涟漪充满愧疚的,这一次尤甚。

络情的行为同样是太过可恨了,他当时忙于应付怪物,怎么也不会想到络情居然会将事情给引到时映雪那边去——涟漪一定会因此更恨他。

可恨不恨的,多一点儿少一点儿又有什么区别么。

对于涟漪来说,她此生最恨的人就是他络蘅,没有其他人了,多这一点儿恨意不多,少这一点儿恨意也属实不少,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欠下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时映雪有些惊讶络蘅竟然真的会保护涟漪,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多看,更何况当事人涟漪也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儿少得可怜的恩情,就忘了当年络蘅和络情是怎么对她的。

络蘅的已经跃到了空中,手上动作极快,几乎是瞬间挽出数道剑花,而这些剑花也尽数幻化成剑光,一道接一道地疯狂往怪物的身上攻击而去。

他甚至在出剑气的时候还在怪物的脚下拉了个剑阵,这剑阵飞速地将怪物周围所有的力量通通吸干,拉得它的攻击速度变慢了数倍。

抛开他这个人究竟如何不说,他的剑法当真是优秀至极的。

时映雪极为擅长剑法,所以她一眼就能看出络蘅绝对是个非常优秀的剑修,尤其是这剑阵,甚至叫时映雪自愧弗如。

“走了。”

涟漪并没有回头看络蘅,她拉了时映雪一把,直接就念起了击水凌空术的口诀,一头扎进了水底。

珩锦紧随其后,他后头看了络蘅一眼,衡量了一下他的势力,认为他对付这怪物大约是个五五开的胜率——这就够了,也该叫他吃吃苦头。

时映雪倒是觉得好笑,之前她以为和络蘅上一次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但没想到后来还会再见,而且以络蘅的这个秉性,最后竟还帮了他们一把。

大约这个世界和大部分尚有良知的人都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时映雪一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短短的惊讶,但很快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世间万物皆是如此,若真是事事都叫人料中了,那难免也觉得不够意思。

时映雪悄悄地弹了一个精巧却威力极大的符篆到那怪物的身上,络蘅心领神会,冲着时映雪点了下头。

时映雪倒不是就想帮络蘅,不过是倘若络蘅运气不好被这怪物给干掉了,时映雪等人的后路就被抄了。

他给时映雪等人多留了个机会,时映雪礼尚往来罢了。

有络蘅与那怪物对战,时映雪等人的压力都骤然减轻了,几人下到水底之后,四面八方都涌过来冰凉的寒意。

即使天狗食日天狗食月,四周的正阴之灵并不浓郁,但是这几乎全年都被正阴之灵浸泡的湖水怎么可能不带有正阴之灵的余威?

时映雪就算价格护体真气给撑开了,全身上下都没有和湖水接触,但那冰凉透顶的感觉还是透过时映雪周围的真气给渗透了进来,直叫时映雪觉得连骨头缝都是冷的。

在湖水之中并不应当久留,时映雪等人稍微适应了一下这个冰寒的温度之后便立即往水底下潜而去,准备找到之前浮乙和时映雪探查的那个阵眼。

阵眼就是通往万世之眼彼岸的关键点,虽然正阴之灵大幅减少,但在水底的时间越长,受到这种冰寒之气侵袭的时间就会越长,尽管护体真气和避水口诀一直在持续发挥作用,但是这种纯粹力量的伤害是会持续累加且永远不可逆转的。

几人之中,最擅长阵法的并不是时映雪而是浮乙,而且这万世之眼的阵法一定是许久以前就存在的,对于古老阵法的了解,浮乙比时映雪要多得多。

浮乙让时映雪三人四处分散开,他也在水下现出人形,广阔的神识如同铺地毯一般直接将整个万世之眼的湖底给笼罩了起来。

可惜这万世之眼的阵法属实精妙,连浮乙用地毯式搜索都没能够立即找到阵眼究竟在何处。

怎么会这样?

时映雪也觉得奇怪,她之前用左眼之中的灵火看此阵法的时候,分明看到湖水的底部有奇怪的地方,那奇怪的地方难道不是阵眼所在吗?

她与浮乙交流了一番,浮乙确实表示自己没有发现任何阵眼,两人都沉吟了一会儿,便一同前往时映雪之前记忆之中的奇怪之处。

想不到时映雪在原地寻找了一番,那阵眼就已经不见了?

一般来说,阵法的阵眼都是不会变化的,因为构筑一个会变化阵眼的阵法,需要的额外灵石和灵气便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对阵法技艺的要求更是直接翻了数番。

难道万世之眼底下的这个阵法,就是一个会自动移动阵眼的阵法吗?

那这一趟就棘手了。

珩锦倒是有别样的体悟,他主动上前来与浮乙说道“之前我在轮回的时候,有一年便是做阵修,对这些还算了解,如果阵法的阵眼发生了变化,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在其中几个星宿位置,咱们按着星宿列张的顺序寻找,说不定会有所获。”

珩锦的想法不错,众人都觉得可行。

不过这阵眼还真是藏的深,众人又一一寻找了一遍之后,还是没能够找到真正的阵眼在哪里,假的阵眼倒是找到了好几个。

这些假的阵眼,个个都符合阵法排列规律,若非时映雪和浮乙都觉得不对,便足以以假乱真。

但是触动假的阵眼,一定会引起极为可怕的后果,毕竟做的这样真的假阵眼,多半解开之后便是死阵,以此阵之庞大精妙和力量磅礴来算,时映雪这三个几乎必死无疑,而大乘期的大佬浮乙也不一定能够全须全尾地逃出生天。

看来万世之眼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棘手,这一趟寻人,属实出师不利。

既然如此,那就应当另寻他法,错过这一次,就只能再等一年了。

他们等得了,婵女却并不一定等得了。

第694章 白心丹

正当众人都在一筹莫展之际,时映雪倒是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真阵眼既然不在湖底,假阵眼又占据了星宿列张的位置,那便多半是借以了旁的术法,将真正的阵眼给隐藏了起来,就是为了不让来人知道如何破开这道亡者之境的防护门。”

“你说的对,这些阵眼隐藏地这样深,反反复复地寻找不到,恐怕就是当初设计者想到了终究会有天狗食日和天狗食月的一天,用以拖延时间,叫来人在第一天之内无法找到真的阵眼,只能疑惑退出。”浮乙点头。

珩锦也之前做那阵修也不过就是半桶水的功夫,如今这般他反倒一点头绪也没有,帮不上忙了。

涟漪便接话道“这阵法肯定是有阵眼而且能进去的,除非死阵,否则这世上还就不存在没有阵眼的阵法。那小鬼儿的主人都能进去,而且看内定是准备出来的,那就说明此阵法一定有阵眼。”

涟漪说的极对,时映雪也是这样想的。

此阵法一定存在阵眼,只是当下众人都没能够找到阵眼罢了。

既然一切已经想到的常规方法都是错误的,那不如反过来想想,是否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

时映雪思考了一遍,将所有已经知道了的线索从头到尾捋顺了一遍,这才说道“阵眼一定是有的,也一定是有办法进去的,但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的阵眼不在湖底,毕竟浮乙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他找不到的概率可比湖底没有阵眼的概率要低得多。

按常人的思想来想,阵眼确实一般来说都会藏在湖底,毕竟湖水的底部较为隐蔽不容易被发现,灵气也颇为充足,能够源源不断地补给大阵,但是咱们是不是可以反过来想,制作此阵法的人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将阵眼藏在了众人都想不到的一个地方?”

时映雪也是在说的过程之中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思绪给理顺了,她这样一说,众人都觉得极有可能。

湖水里,大家默认的阵眼一般都在湖底,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真的阵眼有没有可能在湖面上,或者是刚刚那只怪物的老巢之中?

想到刚刚那只忽然冒出来的怪物,时映雪反而品出不对劲来了。

这样一个阵法,按理来说周围是不应该存在任何灵兽或者是凶兽的。

首先,阵法对周围灵气的夺取量是极大的,误入其中还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对灵兽来说既不是良好的修炼环境和良好的居住幻境,灵兽一般来说对所有的大型阵法都是敬而远之的。

其次,凶兽虽然并不是以灵气为实力来源,但缺乏灵气的环境对于凶兽的生存来说也并不容易,更何况这万世之眼的湖水之中一点儿生物也活不下来,这么一个大怪物究竟是以什么为生存动力的?

那么,这么一只看上去就很强的怪物,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万世之眼的湖水之中,还将此处当做老巢呢?

这本身就是一件叫人觉得非常疑惑的事情,疑点太多,这太不合理了。

比起真正的阵眼可能在湖面上,时映雪更加猜测阵眼很有可能就在这怪物的老巢之中。

因为她想起来,有些实力强大的阵法师,不仅仅能够创造厉害的阵法,还能够捕捉凶兽,将凶兽的魂魄炼化成护阵之兽。

这只厉害的怪物十有**就是这个阵法的护阵之兽,而大多数人看到这样的恐怖怪物,第一想法一定是避开,根本不会想去怪物的巢穴之中看一看。

这样想来,那怪物的巢穴竟就是最为可以的地方了。

时映雪将自己的想法和大家说了,果然大家也是这样想的。

以防万一,浮乙和时映雪一起去寻找怪物的巢穴,而涟漪和珩锦则去水面上寻找,看看真正的阵眼是否会藏在水面上随波逐流飘飘荡荡。

毕竟阵眼并不一定就是一个具象的东西,有时候就算是一片水面上的波纹,也很有可能就是阵眼所在。

几人在周围如此想着,便很快就分工而行去了。

刚刚浮乙用神识在湖底搜索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处类似于巢穴的地方,不过其中迷雾重重,似乎非常危险,和所有凶兽的老巢一样,就算是想要探秘怪物的老巢,在其中寻觅宝物也不是这个时候,所以完全没有引起浮乙的注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般再一想,时映雪的猜测就完全有可能了。

很快涟漪和珩锦就下来了,说几人在湖面上一无所获。

不过络蘅似乎已经将那怪物给直接击杀了,可见络蘅的实力确实够强。

不过时映雪知道有些厉害的护阵之兽是可以反反复复重生的,因为他们的灵魂被封印在大阵之中,只要大阵还在,周围尚且有灵气,就还拥有个无数次重生的机会。

他人已经不在万世之眼的附近了,但是涟漪担忧这周围并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些人,今日的变故一定会被旁人知晓,那时候就麻烦了。

这就意味着,就算每年都有一次进入万世之眼的机会,但是对于外来者时映雪等人来说,今天的这个机会很有可能就是最后一个机会,更何况这个机会似乎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的时间。

而且那怪物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复苏,众人一定要加快寻找的速度了。

几人一同往那怪物的巢穴之中寻去,果然见到那巢穴附近迷雾重重,几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好在明珠子的光辉还算莹润,几人很顺利地找到了怪物巢穴的入口。

巢穴的入口也同样危险重重,众人花了很多功夫才将巢穴入口的另外一个小阵法给解除。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此处肯定就是阵眼所在,否则一个怪物的老巢,为什么会出现人为设下的屏蔽障眼阵法?

几人破开了入口的巢穴,缓缓地往其中走去。

内里几乎都是水,空间并不宽敞,只能大约勉强容纳下一个刚刚的那种怪物盘踞在此——这也充分说明了,怪物并非是具有自主意识的兽类,而是被旁人控制了思想,留在这里的护阵之兽。

毕竟这世上大部分人和兽类都知道享受,但凡能够找到让自己过得更舒坦的法子,一定不会叫自己受了委屈了,更何况是把自己巢穴做大一点这种简单无比的事情——这就只意味着一件事情,这个巢穴压根就不是它自己做的,而是旁人造出来的一个迷惑别人的障眼法罢了。

更何况一般凶兽的巢穴之中大多都有些惨不忍睹,而这个略显简陋的巢穴之中没有一丁点吃剩下的食物残余腐烂的臭味,也没有兽类排泄物的腥味儿。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时映雪等人昭示着,这完全就不是一个真正而正常的兽类巢穴,不过完全就是个障眼法。

巢穴之中空空如也,并不像时映雪想的那样存放着凶兽的灵魂封印,这更有可能说明那条凶兽重生重组的时候完全就不是在这巢穴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掩人耳目罢了。

倒真是藏得深!

时映雪不禁感慨,这要换了她,必不可能想到这么个弯弯绕绕的法子。

不过地方已经找到了,阵眼也绝不困难,时映雪等人努力寻找了大半天的真阵眼,在时映雪催动灵气点亮了左眼之后直接显现。

灵气注入,眼前果然白光一闪,随后站在巢穴之中的四人瞬间在原地消失,去往别处去了。

而与此同时,络蘅正在尽力地帮络情挽回性命,取出一条项链状的法宝戴在络情的脖颈上,又用灵气缓缓地温养她的丹田,终于叫已经接近全透明的络情缓缓地回了过来。

这法宝能够暂时给灵魂提供实体肉身,而且是一具行动方便完全健全的肉身,以便疗伤,但是只能维持几个月,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并不能让络情真正地死而复生,而且之后就再也不能使用这个法宝为络情续命了。

络情刚刚被涟漪击中,涟漪用了十成十的力度,若非是因为络情是个魂魄并无实体,这会儿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一命归天了。

但他并不埋怨涟漪,甚至觉得络情刚刚的做法实在是一言难尽,若非络情是她的妹妹,他也会和涟漪一样生气。

不过对于络情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他心里还是知道的。

浮乙能够想到的,他也能够想到。

他猜测络情刚刚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多半也是因为她心里的恶念在作祟,加上担心哥哥,便使用了错误的方法。

不过灵魂侵染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说出口,生怕增加了络情心里的负担。

络情从前是个多么善良乖巧的孩子,犯错也并非她本意。

灵魂被邪念侵染并不算非常棘手的问题,而且清虚界的鬼修比灵虚界要多得多,邪念入体对于清虚界的修士来说并非什么非常罕见的时间。

络蘅手里的好东西不少,正好有一味丹药,能够解决络情现在的情况。

这丹药是用生长在纯水之中的白心果炼制而成,名为白心丹,服下之后能够吸收体内受鬼修侵染的恶念,然后使人产生恶心干呕的症状,将已经将恶念被吐出体外,这般便好了。

络蘅不好直接和络情说她的灵魂被邪念侵染了,于是便诳骗络情说这是补充灵气的药,请络情服下。

络蘅从来没有骗过络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络情说谎,看着络情对他无比依赖的眼神,络蘅的心里难免有些不忍。

妹妹是多么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她一直在自己庇佑之下,涉世未深,并不知道这人间疾苦,这些灵魂之中的丑恶面也不必叫她明白。

不过此事也算不上卑劣的谎言,他是为了挽救妹妹的性命,并非是为了做什么坏事——他可记得自己当年究竟是怎么诳骗涟漪的,而他欺骗涟漪,却是为了做出比现在欺骗络情更加卑鄙无耻数倍的事情。

络蘅的心情其实有些低落,他总是想起来之前做的种种事情和后来的后悔,可是这世上并无后悔药可吃,就算络蘅知道当时会有更好的方法,也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样想着,络蘅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晃了晃头,将自己脑海之中各种纷纷扰扰的情绪都给摇晃走,然后打起精神来,哄一边的络情吃白心丹。

络情对络蘅是有绝对信任的,她毫不犹疑地吃下了这颗白心丹,然后朝着络蘅甜甜一笑“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络蘅轻轻地摸了摸络情的头发,笑了一声,然后毫不吝啬地使用自己大乘期的精纯灵气为络情疗伤。

络情的灵魂受了重伤,络蘅花费了极长的时间为络情疗伤。

白心丹的作用,络蘅以为很快就能见效,但叫他觉得奇怪的是,重回**——还是一个健康的**——的络情,体内的伤倒是很快就好了,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吐出白心丹来。

为什么?

白心丹是不能在体内消化的丹药,它的作用更像是吸收恶念的一块儿海绵,当将恶念全部从体内吸收走之后,就会因为恶念和人体灵魂本身的排异而使人觉得恶心,从而被人吐出来。

可为什么络情服用了白心丹之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这是络蘅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他经常问络情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络情也只是摇摇头,说没有。

络情只觉得络蘅看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对自己也更加关心了。

她是享受这样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的,更享受络蘅对自己独一无二的宠爱。

络蘅对自己越好,她就越高兴。

她并不知道白心丹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回的身躯只能维持几个月,反而久违的健康和精力充沛让她的心情一下子高涨了起来。

而络蘅在多方寻访之后,终于得到了为什么络情体内的白心丹没有奏效的原因。

原因其实再简单不过了,不知是不是络蘅并没有想过,或是说他想到了,却也并不接受。

第695章 狐狸精

白心丹是吸纳恶念的,当然要一个人的体内有被鬼修侵染的恶念才能够起效果。

如果白心丹迟迟不起效果,只能说明服用者的体内根本就没有被鬼修侵染的邪念。

那这是说明了什么?

不过是说明络情的灵魂根本就没有受到鬼修的邪念侵扰罢了。

她体内没有邪念,吸收邪念的白心丹怎么可能起作用?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可能。

既然她没有受到鬼修的邪念侵扰,那她之前为什么要在怪物冒出来的时候忽然大吼大叫,故意将怪物引到涟漪那边去?

是不是一开始她的体内有邪念,后来又渐渐地散去了?

络蘅下意识地用这种谎言欺骗自己,可惜他一个大乘期的修士,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来自鬼修侵染的邪念,除了白心丹,完全没有办法自己消散?

现实将结果狠狠地拍在络蘅的脸上,告诉他,他一直以为娇弱可爱善良纯真的妹妹,其实也是个心有歹念的人。

心有歹念并非不可接受,可假如这个心有歹念的对象是自己纯真善良的妹妹,络蘅便觉得事情幻灭了起来。

正如他发觉真正的涟漪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时一样幻灭,下意识地让他不想接受,也不想承受。

可无论如何,无论他想不想要接受,这个事实就摆在哪儿。

而且若是怪物并不是他们惹出来的,而是涟漪那边惹出来的,络情如此也无可厚非,可怪物明明是她惹出来的,她为什么要将怪物引到涟漪那边去?

想到这里,络蘅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涟漪身边的那几人,络情分明都不认识,她那般行为明显就是具有针对性的——络情总不可能去针对一群陌生人,那她只能是奔着涟漪去的。

而且当时的络情体内并没有被鬼修侵染的邪念,她完完全全就是在一种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做出了这样一件事情的。

络情为什么要针对涟漪?

她讨厌涟漪吗?

当时那个行为,是仅仅只想要叫自己这边脱险,还是想要涟漪死?

络蘅并不能确定那时候那个大乘期的修士在不在涟漪的身边,若真的只有涟漪那边两个出窍期,一个化神期的修士,他们三个人并不一定能和这个实力的怪物互怼。

涟漪会死的。

死这个字对络蘅来说太敏感了。

涟漪差点死在他的手下,刚才是不是又差点就死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泛泛悠悠的情绪在络蘅的心中不停翻滚,他真的很想要问一问络情,当时她是不是真的想要涟漪去死?

但是他问不出口。

络蘅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格太过优柔寡断了,无论是对于涟漪的事情,还是对于络情的事情,他都问不出口,处理不好,最后就成为了一堆烂摊子。

络蘅的心中越来越纠缠忧郁,络情却浑然不知。

也正如络蘅浑然不知一般,络情确实是想要涟漪死的。

说想要涟漪死并不准确,甚至可以说她厌恶、讨厌甚至憎恨涟漪,巴不得她化为空气,立即从自己和哥哥的身边消失,永永远远地不要再出现了。

络情讨厌涟漪,从她知道有涟漪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她就对涟漪充满了怨恨。

为什么?

因为她从小到大都在哥哥的身边,络蘅只会对她一个人抱有无限的宠溺和耐心,只会对她那样温柔的笑。

但是涟漪出现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当初哥哥离开自己,将自己一个人留在清虚界前往灵虚界的时候,便是说自己去追能够让自己的性命保留下来的法宝,少则三五载,多则七八载,一定就会回来陪她。

她就等啊,从天黑等到天亮,等着哥哥带着法宝回来,等着哥哥用法宝给自己续命。

到那个时候她就不用担心自己随时会死,能够永永远远地呆在哥哥的身边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这一等,就是几十年。

她没能等到给自己续命的法宝,居然等到她哥哥犹犹豫豫的回答——她似乎要有一个嫂子了。

嫂子?

她问了很多人,才知道嫂子就是哥哥的妻子,能够和哥哥举案齐眉同床共枕,成为哥哥最亲密的人。

哥哥会爱护她,会保护她,和她生儿育女,和她相濡以沫,和她伉俪情深,和她相伴到老。

伉俪情深!

这四个字就如同刀一样将络情的心给切割地七零八落。

这样的回答彻底让络情崩溃了。

她才应该是一直被哥哥爱护保护的人,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嫂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络情尽量地让自己心里翻滚的嫉妒和不悦平静下来,细细地问了嫂子究竟是什么人。

听说她未来的嫂子是灵虚界之中的修士,是灵兽白鲤的后人,天赋卓绝,小小年纪就做了一方泽灵。

哥哥的回答不自然之中带着一丝羞赧,他俊俏的脸上微微地染了一丝绯红色,眼中带了细细碎碎的光——这是络情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她嫉妒地要发疯,若非不能,她恨不得直接冲到灵虚界去将这个女人给杀了。

什么东西也配得上自己的哥哥吗?

灵兽,那就意味着她连个人都算不上!

但是这个时候的女人才是注意力最为敏锐的时候,她注意到了络蘅的羞怯之中带着一丝躲闪,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而这躲闪之中似乎又混着一些愧疚。

愧疚?

络蘅对自己愧疚?

那他确实应该愧疚!

当初明明说好会一辈子保护自己照顾自己,怎么不过是去了灵虚界几十年,便凭空与旁的阿猫阿狗生了情愫,还动了要将她带回清虚界来的心思。

灵虚界的那些土包子修士配到清虚界来么?

还白鲤一族,分明就是一只只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当然,哥哥是涉世未深,才会受了那些狐狸精的诳骗,固然有错,但大错特错的却是那些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但是络情知道哥哥不喜欢歇斯底里的疯女人,他喜欢自己天真可爱的样子,络情清清楚楚。

她从来没有在哥哥面前表露出自己心里的那些阴暗和不快,有时候还夸奖哥哥两句,终于从哥哥那边得到了更多关于这狐狸精的消息。

原来她叫做涟漪,生的也是一等一的花容月貌,难怪能将她的哥哥给抢走。

境界也不高,不过如此,也是在灵虚界那样的乡下地方才能够成为一方神位罢。

络情知道自己不能着急,不能对着自己的哥哥大哄大叫叫他离开这个女人,这样做的话哥哥一定会觉得自己不懂事,所以她想着,这贪心的狐狸精若真的想跟着哥哥来,那便来吧,等到了清虚界,她一定好好地教教这灵虚界来的土包子究竟要怎么做人。

她假意和哥哥说,她很喜欢这个姐姐,希望哥哥能够尽早将这个姐姐带回清虚界来,岂料哥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哥哥的情绪却也忽然崩溃了。

络情看着情绪崩溃的络蘅也有些不明白,细细密密地问了一号儿,哥哥却说他是骗了她的,那个狐狸精并不知道他是从清虚界去的,甚至都还不知道有灵虚界和清虚界的区别。

络蘅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涟漪说自己是从清虚界来的。

络情却觉得嗤之以鼻,不过一个女人罢了,直接掳回来便是——在她的思想最深处,还是觉得络蘅不应当对除了她以外的人好的,尤其是那个人居然是一个比自己还要长的好看的女子。

看着络蘅脸上的为难,络情脸上温柔心底阴狠烦躁不已,她知道络蘅是真的对这个狐狸精上心了,否则并不会这样担忧照顾她的情绪。

她不断地追问络蘅究竟是在为难什么,便又看到哥哥的脸上出现了她熟悉的愧疚。

哥哥究竟是在为了什么愧疚?

络情并不知道,而这个时候的络蘅已经对络情非常信任了,还以为络情是真的喜欢涟漪,心中一直纠结不已的问题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他认为络情是自己的妹妹,一定会体谅自己的。

络情这才知道,原来给自己续命的法宝,就在这狐狸精的体内。

哥哥不能带她回来。

可哥哥也不肯将她抛下,更不肯取出那个法宝来——若是将那个法宝取出来,那狐狸精就会死去。

络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一次哥哥和自己说起那狐狸精的时候都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原来是对自己愧疚。

难怪耽搁了几十年!

原来是当真对她上了心!

可笑她还真的在清虚界里头苟延残喘,就等着哥哥带着给自己续命的法宝回来救救自己,却料想不到哥哥竟在和给自己续命的法宝谈情说爱!

一开始络情将涟漪当做抢走了自己哥哥的狐狸精,在她心里已经是最十恶不赦的存在了,如今这罪名又加了一等——她从知道给自己续命的法宝已经托生到了涟漪体内开始,便一直觉得涟漪就是为了给自己续命而存在的。

涟漪身上拿着她的法宝,为什么不还给她,居然还带着这个法宝,叫自己一个人在清虚界之中苦苦地等待,还抢走了她最心爱的哥哥。

不可饶恕。

而甚至,她那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将她治好的哥哥,竟问她能不能将涟漪留下,反正她现在身上的法宝还能够为她续命百余年,在这百余年里,他一定会去寻找其他的法宝为络情续命。

络情快被这话气吐血了。

说好的为自己寻找续命法宝,如今却与她你侬我侬情深意重了起来,络情差点被气到升天。

络情与络蘅相伴百年,在心里所有的不满和嫉妒崩溃爆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样将涟漪除去,又将那个要命的法宝夺回到自己的体内。

她对络蘅极为了解,她哥哥生的温和,性情也是个柔软之人,他吃软不吃硬,若是自己无理取闹,哥哥一定会讨厌自己。

那么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

络情知道自己还有一招杀手锏,就是从小到大用到的那一招——装病。

无论如何,只要她装病,哥哥就一定会妥协。

那个狐狸精才和哥哥相伴几十年,能比过自己和哥哥从小相伴的情分么!

就算她络情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她对络蘅的心情是观察入微的——她知道,自己如果逼哥哥做选择,他最后会选择的一定是自己的性命。

能达成这个目的就行了,一来那个要紧的法宝终于能够回到自己体内为自己续命了,二来那下贱的狐狸精也一定会被哥哥亲手杀死。

络情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有百余年,并不会因为没有涟漪体内的那个法宝就会这样简单地死了,这世界上的天材地宝也确实不只这样一个,她确实等得了。

但是络情不愿意。

她就是要涟漪体内的法宝,要她的命。

络情恨不得生啖其肉,就算她还能等,可是她一定要这个狐狸精死!

所以她一面轻声细语地和络蘅说,自己的身体不着急,自己一定等得了哥哥为自己找心的法宝,一面却故意地将自己的身体搞坏,将自己送到那种濒危的境界之中去。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只是装病,哥哥看穿之后并不会将涟漪杀死为她续命,反而会因为那个该死的狐狸精怨恨她。

所以她一定要将一些都做的尽量真,只有她真的要死了,哥哥才会迫不得已地动手,就算他再喜欢那个狐狸精,也一定会杀了那个狐狸精为她续命。

不为别的,不为那些什么两人一同长大的情分,而是因为她络情之所以会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境地之中,正是因为她还在娘胎里的时候便为他络蘅挡了一劫。

尽管此事也是阴差阳错与络蘅无关,但是但凡络蘅他有点儿良心,都不会晏昭昭地看着络情去死。

此招虽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好歹她还富余两百——这两百就是,她活下来了,那个该死的狐狸精死了。

能够达成这个结果,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不觉得苦了。

第696章 我不想死

所以事情最后的结果络情很满意。

她病危的消息一传到络蘅的耳朵里去,络蘅果然痛苦地做出抉择,将涟漪体内的情骨取了出来,匆匆忙忙地从灵虚界回到了清虚界,使用情骨为络情续命。

那情骨果然是好宝贝,一到络情的体内便稳定住了她一直非常脆弱的灵魂,以保证络情绝不会死。

络情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是从旁人那里偷来的,她反倒觉得这根情骨完完全全就应该为自己所有,这时候回到她的身体之中,才应当是物归原主。

当然,络情也知道自己很自私。

正如她从一开始在涟漪这件事情上就没有考虑过一心为她的络蘅的想法一样,无论什么事情她都是以她自己的快乐为中心的。

想要哥哥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也是,想要涟漪永永远远地从哥哥身边消失也是,络情并不会在意哥哥会不会因为涟漪的死去而感到痛苦,也不会在意哥哥会不会因为身边没有爱人而感到寂寞。

络情知道自己自私,但是她就是要用自己的一己私欲将络蘅捆绑在自己的身边。

络情以为事情到涟漪的情骨已经被取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络蘅在回到清虚界之后再也没有提起过涟漪那个女人,也从来没有再和清虚界之中的任何女人产生暧昧的情愫。

至于某些夜晚里,络蘅一个人借酒消愁对月空叹痛苦万分的事儿,络情便自动地忽略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络蘅的不近女色还是满足了络情心里可怕的独占欲。

没有别的女人,络蘅也再没有喜欢上旁人,络情终于又可以当络蘅一个人的小公主了。

有了情骨的她终于可以做一个健全的人了,她可以跟着络蘅到处乱跑,可以赖在络蘅的身边,让络蘅带着自己去参加那些她从前都不能去的活动。

络蘅是人中龙凤,他年轻不大,境界却极高,长得又极为俊俏,一直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很多女修都对络蘅芳心暗许,甚至也有那大胆大姑娘对络蘅表达心意。

络蘅因为涟漪的事情,从未回应过这些女修的求爱,而络情对哥哥的低沉倒是喜闻乐见。

那些大胆的女修对络蘅求爱,络蘅常常都并不理会,一是知道理会反而容易引来更多的纠缠,二是没有兴趣不想接触;

倒是络情总是反应过激,络蘅在的时候她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等络蘅离开了,络情便总是对那些女修颐指气使重拳出击,有时候说的话更是难听。

若非那些女修看在络蘅的面子上忍气吞声,络情这张狂刻薄的性子恐怕早就被人惩戒了。

而且络情对络蘅的独占不仅仅是表现在男女之情上,她甚至不允许络蘅收徒——因为她觉得,如果络蘅收了徒弟,那哥哥就要把很大一部分心思分给徒弟,要教导他这教导他那,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分给自己了。

络蘅对络情的干预并没有表达出过多的不满,当然也只是没有过多的不满。

自从失去了涟漪之后,络蘅便似乎对很多事情可有可无了起来。

以前除去照顾妹妹,络蘅对修炼这件事情简直热衷至极,他能够为了修炼废寝忘食,也能够为了修炼不顾一切。

正是之前他的那股子冲劲,才会让他这样年纪轻轻就已经问鼎巅峰,成为了清虚界为数不多的大乘期修士之一。

但是自从他从灵虚界带回来了那根情骨之后,络蘅就再也没有修炼过了。

他似乎变得散漫起来,很多事情他都并不在意了,至于境界就更加不在他的担忧范围之内了。

络蘅有时候就只是看看络情在做什么,有时候连络情究竟在做什么也不看了。

他望望天,看看水,似乎在思虑什么。

络情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若是她知道络蘅究竟在想什么,恐怕她又要嫉妒地发疯。

不过络情也清楚的一点就是,涟漪失去了情骨,多半是死了,就算那涟漪还活着,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心上人伤害,她怎么可能还对络蘅有好脸色?

络情丝毫不担心这些。

络蘅的境界没有增长,络情的境界也一样动也不动。

其实络情的境界是很低的,她从出生开始身体就很差,不能修炼,所以一直没有怎么修炼,都是靠着络蘅搜罗来的各色法宝续命,等到络蘅终于成长起来了,她便靠着络蘅保护自己。

反正在络情的认知里,络蘅永远属于自己,络蘅能够保护自己,那么至于境界的事情,络情从来就没有,也从来不需要考虑。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兄长已经修到登峰造极的境界了,这世界上能够随意欺侮络蘅的人不多,兄长能够好好保护自己。

而且因为她身体的特殊性,她的寿命不用修炼也几乎趋近于无穷,只要这个情骨在她的体内维持住她的灵魂,她就一定不会死。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数万年,尽管清虚界之中确实有人对于络蘅和络情的关系表示了疑惑,但是这对络情来说根本无法造成困扰。

反正她不会死,也不用经受修炼的苦,她想做的事情就是长长久久地赖在自己兄长的身边,做他一个人的小公主,这就够了。

别人说络情和络蘅关系畸形,远超一般的兄妹,络蘅懒怠反驳,络情也觉得这种话没意义。

无论别人说什么,如果只是动动嘴皮子,那就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那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络情一直在自己的生活之中过得如鱼得水。

但这种生活的快乐终于停在了前些年里,络情的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络情万万没有想到涟漪没有死。

她不仅仅没有死,她居然休养生息好了之后来到了清虚界,直接奔着她就来了——那根情骨到底是从涟漪的体内取出来的,她与涟漪之间有一种冥冥之中的联系,无论络情在哪里,涟漪都能通过这根情骨找她在哪里。

络蘅那一日其实是在络情身边的,但是他被事情绊住了手脚,以至于没能够在络情发出求救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络情的身边。

涟漪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对络情动手。

她似乎是很想知道用了自己情骨几万年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那个时候涟漪的眼中是有恨的。

络情也不能理解涟漪的恨意,她甚至觉得好笑,甚至又觉得烦躁,烦躁这狐狸精不仅没死,居然还敢到自己的面前来。

但是当涟漪的真人真的站在了络情的面前之时,络情亲眼看到了她的容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自相形惭。

她引以为傲的容貌在涟漪面前不值一提,而她身上的气质也与她截然不同,身上的境界和威压更是似乎能够直接将她给压死。

但是涟漪也没有想要取络情的性命,她恨络蘅为了妹妹摒弃了他们之前的山盟海誓和爱情,却并不算如何恨络情——在涟漪的认知里,她以为络情是无辜的。

所以涟漪只是很平静地问了络情一句,能不能把她的情骨还给她。

涟漪想要的只是情骨,而不是报仇或是别的什么。

无论如何,当初涟漪和络蘅之间究竟是不是什么真情实感,涟漪都已经不在意了。

在络蘅对她挥刀相向的那一刻,络蘅对涟漪来说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已经放弃了自己当年爱络蘅爱得难舍难分死去活来的那颗心。

她更想要绕开络蘅,不想与络蘅见面,所以才会设下一些乱七八糟的障眼法,将络蘅给绊住手脚。

一来是不想看到他,二来是不希望络蘅来阻碍自己从络情这里取走情骨。

毕竟以络蘅对他妹妹的宠爱,必定是不肯让自己取走她的情骨的。

但她没有想到络情不愿意。

她不仅不愿意,眉目之中甚至对于涟漪远超自己的容貌表达出了深深的嫉妒,一张脸原本还十分娇娆,如今倒是丑恶万分。

络情见过涟漪,涟漪却没有见过络情。

那一刻涟漪是很好奇,络情那样一张看上去就像一朵无辜的小白脸的脸上,是怎么样露出这样嫉妒的阴毒之色,仿佛不是一个年华正好的清纯少女,而是一个暮气沉沉的老年妒妇一般。

络情不愿意把情骨还给涟漪,涟漪有些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再问了一次,能不能叫络情将自己的情骨归还。

但络情还是拒绝了。

她不仅仅拒绝了,甚至还楚楚可怜地和涟漪哀求“姐姐,这条情骨在我这里这样久了,你不要拿走它,你拿走它,我就会死的。

姐姐,求求你了,不要拿走我的情骨,我会死的。”

络情楚楚可怜地在涟漪面前缩成一团。

她抬起头来,用她清纯的大眼睛看着涟漪,眼睛里头流出好几颗晶莹的泪水来。

络情的脸色苍白,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我见犹怜了,若非她说出那些涟漪理解不了的话,涟漪甚至都会为她心软。

但是离谱就离谱在,络情是怎么能够理直气壮地把那根从涟漪体内强行抢走,甚至叫她觉得元气大伤的情骨称作她的情骨?

这些话叫涟漪觉得非常难以理解。

说句实在的,那个时候的涟漪接触的人还真的是不多,除了自己的兄长和父母,就只有一个欺骗感情伤她之深的络蘅了。

络蘅从来不会这样理直气壮地说话,甚至在那时候突然出手取走她的情骨的时候,也是满脸伤感地说了对不起的——涟漪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可至少络蘅的脸上是有愧疚的。

可听听络情说的这是什么话!

按她的话来说,她分明是知道这根情骨不是她的,甚至是知道这根情骨是从涟漪的体内抢来的,她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甚至还不想将东西归还给涟漪!

她安安稳稳地用了这情骨几万年,而涟漪却奄奄一息地在月牙泉水底修养了几万年!

若非是遇上时映雪,用时映雪的偃魂空间疗伤,涟漪觉得自己恐怕已经死了。

络情若是并不知情,涟漪便觉得不知者无罪,她也不想因为络蘅造的孽就去牵连一个生来残疾的小妹妹。

但是络情现在明显就是知道的,她居然还这样理直气壮。

是,她是用了这情骨几万年,是失去这个情骨身体就会受到极大的创伤,但是难道她用了这情骨几万年,这情骨就是她的,而不是涟漪的吗?

那情骨里头可是流淌着她涟漪的骨血!

就算是如今涟漪站在络情的面前,络情和涟漪都能够感受到这情骨正随着涟漪的呼吸轻微震动着。

那是她的血肉之中孕育出来的一条情骨,络情怎么能够就这样理直气壮地要把它占为己有?

一个将死之人,强行用她的情骨续了几万年的命,如今还不满足,这是个什么道理!

其实说来也是,自私如络情,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呢——按她的逻辑来想,自己的兄长是自己的哥哥,又对自己有愧,所以就合该对自己一个人好,所以这条情骨本来就是给自己续命的,所以就合该属于自己。

不仅如此,她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是络情欠了她的,是涟漪要把她胸膛里的情骨挖出来续命一样。

这络情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涟漪被络情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了,络情的那句话还不是最不要脸的。

“姐姐,你看看你,你没有情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可是我没有了情骨我就会死的,姐姐,你就行行好吧!”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络情话语之中的故作可怜味道就太重了。

涟漪性子温柔,却最不会这种造作之语,被她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手都捏成了拳头。

“你”涟漪刚刚开口,络情就带着满脸的泪痕凑到了涟漪的身边。

明明涟漪还什么都没有做,她就十足委屈地在涟漪的面前跪着磕起头来了,边哭边求“姐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第697章 得偿所愿

涟漪还没见过像络情一样不要脸的东西。

是的,涟漪觉得络情不是不要脸的人,其量只能算是个不要脸的东西罢了。

涟漪的性情虽然温和,可不代表她什么事情都能够接受,尤其她原本是好声好气地与络情说这些话,想不到络情竟然这样恶心自己。

“你不要太过分。”

涟漪垂在身侧的手掌已经缓缓地握紧成了拳头。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看到面前的络情惊叫了一声,似乎十分害怕的模样,随后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愕之语“涟漪!”

但很快络情就已经哭了起来。

她哭得肝肠寸断,边哭便喊忽然出现的络蘅“哥哥救我!”

涟漪在听到那声音出现之时就有些僵硬,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之中骤然漾起的惊喜很快就被斥责给替代了下去。

“漪儿,你先放开她,无论如何,她总是无辜的!”

络蘅匆匆忙忙地这般说道。

涟漪其实已经在来的路上给自己做过很多的心理建设,关于自己在最后见到络蘅的时候应该怎样自处,是应该像是久不见面的朋友一般见了面便打个招呼,还是如同仇人一样见面了便争锋相对?

但是等最后涟漪听到络蘅声音的时候,涟漪忽然就觉得自己刚刚想的那些事情,也都不算事情了。

她和络蘅永远也不可能当成朋友,毕竟当年的事情就摆在那里,涟漪扪心自问她永远也无法原谅络蘅,即使这个人曾经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也一样。

血仇已深,要缓解谈何容易?

更何况络蘅与自己见面,与一个差点被他亲手杀死又被他取走了宝贝的人见面,他第一反应不是愧疚不是对不起自己,居然是质问自己,叫自己不要伤害络情?

络蘅难道一直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吗?

是了,络蘅若不是不分青红皂白,怎么会为了络情,居然将她的情骨给取走?

涟漪觉得很失望。

倘若络蘅一开始的时候告诉她,她未必不会原谅络蘅,毕竟有些事情开始的时候并不美好,可情感是真的,信任和敢于诉诸于口的心也是真的,涟漪也愿意原谅络蘅并不纯良的动机。

如果络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了涟漪自己究竟是所图为何,涟漪可能并不会多么生气,甚至愿意帮助络蘅一起寻找能够帮助络情续命的法宝,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络情去死。

但是络蘅一直都没有说,甚至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涟漪被他欺骗,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中,涟漪甚至猜测在很多的时候里,络蘅是否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着涟漪在爱情之中意乱情迷?

不过这些问题,到最后其实都并不重要了。

涟漪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络蘅究竟怎么样对她的,涟漪都不在意了,这一趟她所来不过是为了取回原本就属于她的情骨,无论这根情骨究竟在络情的体内呆了多久,都无法改变这根情骨从一开始就属于她的事实。

既然如此,涟漪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涟漪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她也不看身后的络蘅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神情,手已经立刻就掐在了络情的脖颈上。

“涟漪,松手!”络蘅目眦欲裂。

涟漪却不将他的这些威胁放在眼里。

虽然涟漪的境界远远不如络蘅,但是她身为泽灵和上古白鲤一族的后人,身上自然是有些天赋在的,手上灵光一弹,竟是将一个巨大的法阵给凝结成了一团,直接就落在了络蘅的脚下。

法阵这种东西,作用就是为了牵制于人,更何况涟漪放出来的法阵是精心挑选过的,就是为了让络蘅实打实地被牵制住,然后动弹不得。

是的,涟漪也有报复心。

络蘅最宝贝的不就是这个络情吗,既然此女如此叫人作呕,涟漪就要让络蘅亲眼看着络情是如何受苦的——活生生将情骨从身体之中剜出来的痛感涟漪已经受过一次了,这一次她想要叫络情也尝尝。

至于络蘅,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了。

既然络蘅不知道她当初被取走情骨的时候有多么痛苦,以他对络情的宠爱,此回应当能够感同身受吧。

涟漪就是要他痛不欲生,要他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过做错的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后悔也没有用。

络蘅无论究竟多么后悔,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涟漪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络情的脖颈。

络情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她转过头去艰难地看着络蘅,络蘅的脸都扭曲了,可是他竟真真地没法从法阵里头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络情的脸越来越白。

然后涟漪的动作更是叫络蘅的心都几乎停了下来。

正如当初络蘅是如何将涟漪的情骨从涟漪的胸膛里取出来的一样,涟漪也将这一切完全还给了络情。

她的手从络情的脖颈往下滑,滑到了络情的心口之后,掌心之中就漾出了一层极为显眼的金光。

金光之中似乎是某种符文一般,它烙印在了络情的胸口,随后涟漪的指尖便直接按在了那符文的上方,手指缓缓用力,便非常轻松地穿透了络情的皮肉。

络情的境界并不高,涟漪对她也没有手下留情,即使是这一瞬间,络情的生命体征就开始消散。

但是涟漪并不在意。

当初络情就是偷了自己的情骨续了这几万年的命,这几万年里,涟漪在神女泪里奄奄一息,络情却用着她的情骨快活肆意。

几万年还不够吗?

是时候还回来了。

鲜血从涟漪的指下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络情胸口衣襟上,染成鲜红的一片。

络蘅几乎发了疯一般开始攻击那困住了他的法阵,可惜涟漪这一次下了血本,这法阵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一时之间也破不开,更何况是他一个大乘期五六层的修士?

络蘅的攻击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涟漪却并不在乎,她对络蘅究竟有几斤几两已经完全清楚了,这回络蘅就是气的翻了天,也没法子在一时半刻之间将这法阵给破开。

涟漪的手上已经满是鲜血了。

其实她显然还有更好的法子,不必要弄得这样血糊糊的,但是涟漪就是不想。

她想要感受一下当初络蘅剖开自己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但是这个血糊糊的温热感叫她觉得恶心不已,于是她不再想要继续这场游戏,手指在络情的胸膛之中一顿摸索,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情骨。

这原本就应该是她的,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涟漪将情骨直接扯了回来,然后毫不留恋地在身边用灵气一挥,直接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

此时的络蘅已经不知道,究竟是重新出现又要离开的涟漪叫他更加难以接受,还是被涟漪取回了情骨血淋淋的络情叫他更难以接受。

五感混乱,情绪更是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络蘅甚至对面前的状况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无论络蘅心里怎么纠结,涟漪都不会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去看一看那个被自己困在法阵里,与自己相亲相爱了许多年的少年郎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涟漪一步跨进了空间裂缝之中,下一秒这空间裂缝就立即合上了。

与此同时,刚刚一直禁锢着络蘅的法阵已经解开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一步追出去将涟漪留下来,可是涟漪已经走了。

割裂空间的天赋络蘅虽然不会,但是借助法宝,他也同样拥有能够割裂空间的能力,以他的境界,只要能够立刻打开空间裂缝,他就能追上离开的涟漪。

但是这个时候,他又不能走。

是的了,络蘅不能去追他的一生所爱。

鼻尖是血糊糊的血腥味儿,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心爱的妹妹刚刚被涟漪取回了情骨,如今还一身是血的躺在一边不知生死,胸口的伤口暴露地翻开,画面极为惨不忍睹。

是去追涟漪,还是留下来挽救妹妹的性命?

络蘅不知道怎么选。

他的情感告诉他,他已经伤害过连一次,对不起涟漪一次,错过涟漪一次了,这一次再不追上去,他这辈子与涟漪都不可能了。

可是他的妹妹络情还在一边不知生死,倘若他去追涟漪,妹妹被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必定会死。

怎么选?

络蘅不知道。

上一次络情的病危就已经逼得络蘅不知如何选择了,这一次为什么还是这样?

络蘅真的不想被逼迫做出选择,他也实在不想面对这个选择。

选择涟漪,他就会失去妹妹;

选择妹妹,他就会失去涟漪。

毕生之亲与一生所爱在一起,究竟如何选择,络蘅觉得世界上大部分都无法做出抉择。

当年他就已经抛弃一生所爱一次,现在难道又要抛弃她一次吗?

可是不放下涟漪,就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去死吗?

络蘅不知道,络蘅太难了。

刚刚看着涟漪将络情的心口剖开,手伸进去的那一刻,他呼吸都停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疯狂地攻击禁锢自己的大阵让络蘅体内的真气无比混乱,体内的灵气到处乱窜,叫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此时此刻脑海之中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络蘅只感觉自己经脉之中的灵气逆行而上,直冲识海。

络蘅一口血就吐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

这个时候的络蘅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早就已经一地鸡毛了,那些所谓的爱恨情仇,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余地。

是他对不起涟漪,他知道的。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会原谅取走自己情骨的人吗?

不会。

取走了情骨,就等于杀了自己——杀人偿命,涟漪只是取回了情骨,没有直接让络情去死,已经算是最大的宽容。

那么问题就又回到了最开始,选谁呢?

似乎好像也有了答案。

情感上络蘅很想去追涟漪,但是他恍恍惚惚地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理智,选了络情。

络蘅用了自己体内接近一半的灵气挽回了络情的性命,可她仍然如同一朵将要凋谢的花一般,再多的灵气和法宝,也终究不能够挽回络情的性命。

络情的病情在情骨被取回之后疯狂地恶化了,大约是因为络蘅知道自己已经永失吾爱,只剩下一个络情了,所以无论如何,络蘅都不愿意络情死去。

按那些极端的话来说,他是付出了失去涟漪的代价才将络情换了回来,如果络情死了,那他将一无所有。

络蘅开始想尽办法将络情的性命留下来,可络情的情况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他用尽了这样那样的丹药和法宝,络情的性命终究还是留不住。

络情也知道自己要死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络情到死前似乎都记恨着涟漪,恨她夺走了哥哥的心,恨她取回了情骨,恨她让自己成为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恨她害得自己终究要死。

她怀着这样的恶念,在日复一日的苟延残喘之中越来越偏激,甚至怀着这样的恶念准备赴死——无论如何,她都想要涟漪死。

络蘅似乎并没有发现络情的心思,他只是带着络情去了北故城,想要送络情进入北故城的亡者之境里去。

那里据说是个最为平静的所在,死魂去了哪里之后就不会再入轮回,络蘅终究是希望络情在去往幸福的彼岸,不要再受人世之苦的。

但是络蘅并不知道,络情不愿意。

她想要轮回,想要死了之后转世仍然做络蘅的妹妹,然后找到涟漪,向涟漪复仇。

可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她只能怀揣着不甘心,被迫沉入到万世之眼的湖水之中。

但是那个所谓平静安宁的亡者彼岸,实际上也一点儿都不幸福安宁。

络情在里面究竟经历遭遇了什么她说不清楚,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再想回去那个鬼地方,一旦找到一个逃生的机会,她就拼了命地往外跑。

这一次她得偿所愿了,出来便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涟漪。

第698章 日不落

络情情不自禁地往涟漪的方向飞去。

她太想要涟漪死了。

以至于刚刚看到涟漪的时候,络情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的执念太强,以至于看到了幻觉。

但是面前的涟漪显然并不是死人,也并非幻觉。

她身上露出来的生人气息是那样的重,那种只属于的活人的,鲜活的气息是那样地叫她垂涎。

于是那一刻络情又再次地嫉妒了起来。

她嫉妒涟漪似乎得到她的一切。

涟漪从她的身边抢走了她的哥哥,抢走了她的性命,现在她不过是一个饱受摧残连灵魂都不稳定的孤魂野鬼,连轮回都入不了,涟漪却在自己的面前这样活蹦乱跳。

她怎么可能不嫉妒?

她嫉妒地快疯了!

可惜她并没有能够杀死涟漪的实力,只能够不甘心地在涟漪的面前不断驻足。

但很快她又听到了兄长的喊声。

在靠近兄长和杀死涟漪之间她不知哪个对她来说更为吸引,但是她显然不具有立刻将涟漪杀死的实力,只好不甘不愿地回到了兄长的身边。

但她一直想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将涟漪杀死。

很快络情就想到了——借刀杀人。

在出来之前,络情就已经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知道了,这个湖水的下面藏着某种可怕的怪物。

假如不发出声音,那怪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惊扰的。

这怪物看不见东西,却对声音极为敏感,若是大喊大叫,很有可能会引得这怪物暴动。

暴动!

好啊!

络情几乎是狂喜起来了。

这怪物暴动,如果能让它直接去攻击涟漪,把涟漪杀死了,那这样自己就可以将一切夺回来了。

所以有句话说,被自私和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是最为可怕的,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究竟多么愚蠢,也不会考虑后果,只是固执地想要达成这个目标。

所以络情就开始大吼大叫,果真将那怪物从湖水的底部给喊了出来。

不过怪物没有攻击涟漪,反而是先攻击了她自己,这叫络情很恼火。

所以她才会在后来涟漪等人要下水的时候,直接就将怪物给引到了涟漪的那边去了,只希望通过这怪物的力量将涟漪杀死。

但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被她直接忽略掉的时映雪等人境界并不算低,虽然没有络蘅高,但是也很显然不会被这怪物给秒杀。

后来的事情就出乎了络情的意料了。

她似乎也一直忘记了一件事情,涟漪之前没有杀她,不意味着涟漪每一次都不会杀她。

譬如这一次,她终于彻底将涟漪给惹火了。

也亏得她不过是个灵魂,若是个人,在涟漪那一攻击下恐怕直接就重伤而死了。

哥哥似乎还是非常挂念那个狐狸精,这叫络情非常恼火,但她已经受了伤,追不上去了。

络情当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

她当然没有被那些邪念侵染,这些想要涟漪死的念头完全就是出自本心,也不会想到哥哥居然会用白心丹给自己吃——络情快快乐乐的,又开始盘算下一次究竟要怎么找涟漪的麻烦,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哥哥看她的目光已经越来越欲言又止了。

络蘅对络情很失望。

不失望绝对是假的,他从前一直以为络情是个纯真可爱善良无比的小姑娘,怎么也想不到络情居然会真的做出这总祸水东引的事情。

无论是想要叫涟漪去死,还是故意将祸源给引到涟漪的身边去,这都与络蘅心中的络情背道而驰。

产生了失望这种情绪之后,络蘅就不禁回头想起之前许多友人欲言又止给自己旁敲侧击地说过络情的一些事情。

那个时候他并不相信这些,甚至只是一笑而过了,但是现在再想起来的时候,却忽然觉得友人说的那些事情似乎并不是无稽之谈——倘若络情确实是个主动做祸水东引之举动的人,她也很有可能会做友人口中说的那些事情。

更何况,友人也一直说络情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正常,她对自己的态度和对别人的态度也完全不一样。

应该说,络情似乎对所有与络蘅关系好的人都会产生一种极为强烈的嫉妒,会想尽办法去斩断络蘅与此人之间的联系,这样一遍一遍地闹下来,络蘅的身边确实已经不留下多少友人了。

异性友人一个也没有,同性友人也寥寥无几。

这样想,就让络蘅觉得心中无比复杂了。

如果络情真的做了这样桩桩件件的事情,又是这样控制着自己,不让任何人接触自己,络蘅就觉得自己印象之中的络情已经完全不再是自己面前的这个络情了。

这个络情很陌生。

她会在笑容隐藏的背后做出伤人之举,然后还纯良无辜地将自己的恶性藏在这一份笑容之后——想想她居然还那样依赖地看着自己,对自己摆出习惯的青涩笑容,络蘅便觉得事情已经完全颠覆了自己的想象。

而且络情不是自己的妹妹吗?

若真的按照那些友人的猜测,妹妹的心思恐怕并不正——他是做错了什么,才将一个小姑娘给养歪了?

络蘅不知道怎么把这样一个心里有很多恶念的络情和自己印象里的小姑娘合在一起。

而且他不仅仅想起来了友人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情,他甚至想起来了那一次络情莫名其妙的病危。

在离开清虚界前往灵虚界找情骨的时候,络蘅也很担心络情的身体,所以已经尽量地找来了很多丹药和法宝来维持络情的性命。

不夸张地说,这些丹药和法宝能够保护络情几百年,让她的身体保持之前的状态,并不恶化。

正是因为安顿保证好了络情的身体,络蘅才会如此放心地离开清虚界,前往灵虚界。

可是络情就自己莫名其妙地病危了——若非是络情这一次的病危,他想他已经和涟漪说清楚了自己的来意,也不会再打涟漪情骨的主意了。

那个时候的爱情是真的,对涟漪的心是真的,想要和她一生一世的心也是真的。

但络情忽然就病危了,明明白白逼着他在络情和涟漪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来。

络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若自己不取走涟漪的情骨,怎么样才能救回络情。

可络情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差了,那个时候的络蘅也同样年纪不大,他还没有经历过那样多的大风大浪和挫折,心乱如麻,不知如何选择。

左手也是死人,右手也是死人。

一个是心头肉,一个是掌中珠。

络蘅迟迟做不出选择,涟漪也感觉到了他的焦灼,常常温柔地询问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他又能如何回答呢?

告诉涟漪自己是在想着她胸膛里头的情骨,要把这根情骨带回去救自己的妹妹吗?

不能。

络蘅的心中越来越焦灼了,他的选择做不出来,这样的焦灼叫他的经脉灵气都纠缠在了一起,叫他丧失了理智。

络情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耳边回响,诉说着自己的害怕,请求哥哥回来救救她。

救救我。

哥哥,救救我。

哥哥,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诸如此类的声音一直在络蘅的耳边回荡,于是他终于还是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情骨到手,络蘅甚至没有将涟漪收敛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灵虚界,千里奔赴而去,想要将络情救回来。

路上的时候,络蘅也想过是不是自己的妹妹故意装病来骗自己。

他既希望妹妹是装病的,这样妹妹就不会死,也希望妹妹并非是装病的,这样他做出的这个再也没法回头的选择至少还有它的作用所在。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行,络情确实重伤,她身上的伤非常重,如果络蘅再晚回来一步,络情很有可能就已经死了。

络蘅的心便放了下来,觉得络情应当不是在装病骗自己。

但为络情续命的时候,络蘅便在奇怪,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这样伤到络情,当时左想右想也没有想明白,但现在络蘅想明白了。

这样的伤,根本就是络情自己做到的,这样奇怪的角度和伤口,还有络情周围分明是从里面被破坏的阵法,桩桩件件哪一件都在告诉络蘅,络情这一次仍然是在装病,但不过是对自己下了死手罢了。

伤是真的,但是她自己做的。

可惜这些十分明显的特征,络蘅居然一个也没有发现,现在想起来,桩桩件件似乎都在嘲讽络蘅当初究竟是多么的眼瞎和愚蠢。

络情竟有这样的狠心,敢把自己弄得半死——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想络情体内并无被鬼修侵染的恶念却做出的恶性,想想涟漪那些似乎是想要涟漪死的行为,想想络情对自己身边的友人那等恶劣行径,再想想络情对所有靠近过自己的异性修士那些针对情绪——络蘅心里忽然就完全凉了下来。

之前若说他疑惑络情是不是真的想要涟漪死,这一次络蘅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络情是真的在针对涟漪,也是真的想要涟漪死。

她自残就是为了逼络蘅将涟漪亲手杀死取回情骨,这一次忽然在那大喊大叫,也显然不是被鬼魂侵染了,就是想要将这怪物给喊出来。

怪物没有攻击涟漪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她又绕到了涟漪的背后重新大喊大叫——她不是为了将那怪物从自己的身边喊走,而是单单纯纯地想要将怪物引到涟漪的身边去,让涟漪去死。

从头到尾,从一开始到现在,络情都是这样**而疯狂地想要涟漪去死。

想想那个时候,他少年心思情窦初开地时候与妹妹诉说自己的那些念头,络情一边温柔地鼓励自己,一边却在暗地里谋划着要送她去死。

熟悉的脸居然有两副面孔。

一张面对自己,怀着美妙的笑容和娇气的虚弱。

一张面对其他人,怀着恶毒的心思和扭曲的偏执,要将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都通通毁掉。

两张脸孔合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络情。

络蘅没有反应过来。

坦白来说,他不想也不愿意反应过来——他宁愿这是一场噩梦,就算是让他饱受折磨的噩梦,他也想醒过来之后能看到涟漪对自己温柔的笑靥,还有温温和和又娇俏可人的妹妹。

但很可惜的是,这也同样是一场梦。

涟漪再也不会对自己投以当年的笑容,妹妹也并不是自己印象之中善良娇弱的少女。

络蘅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从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当年离开涟漪已经让他受了重创,如今妹妹这个样子,同样不亚于在他的心口直接插了一刀。

究竟应该怎么办?

这样的痛苦的纠结让络蘅恍惚了很久。

络情不懂络蘅心里的那些念头,她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甚至想要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回万世之眼的下面一趟——涟漪还没有死,她的愿望还没有达成。

两人都各有各的疑惑,也各有各的盘算,所以在时映雪等人已经进入万世之眼大半年之后,络蘅仍然没有带着络情离开北故城。

似乎是觉得,不离开北故城,时间也会如同这永远不会落下去的太阳一样,永远不会流逝。他不用去面对那些叫人接受不了的事实,在北故城几近凝固隽永的时光之中永远地停住,就永远不用看到那些更改的惨痛事实。

但实际上北故城的时光从未停歇,尽管日不落,可时间仍旧在继续,他停在这里可以骗住自己,却永远骗不住时光的洪流——络蘅似乎忘记了,络情的身体拖不得。

在项链法宝的加持下络情似乎是非常健康的,但是想要保住络情的性命,仍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络蘅忘记了这些,络情更不知道。

她已经打好了自己的算盘,便在一个午后拉了拉络蘅的衣裳,拿出自己惯常面对络蘅时用的乖巧笑容“哥哥,我想要去找涟漪姐姐,当初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好,我想要和涟漪姐姐道歉。”

络蘅似乎没听明白络情的意思。

第699章 一刀两断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听不懂络情的话一般,定定地看着面前故作乖巧的络情。

络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他内心深处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络情,就这样想涟漪去死吗?

络蘅没有想到络情会这样地想要涟漪去死,甚至居然想要追着涟漪的步伐一起回万世之眼的下面——她不是才刚刚从万世之眼的深处脱离吗,是为了什么居然愿意重新回去?

仅仅就是为了想要涟漪去死吗?

如果是这样,那络情的心思也太过可怕了。

到了这一刻,络蘅才不会自欺欺人地说什么络情是真的想要追上涟漪,对涟漪道歉。

她若真心实意地想要道歉,刚刚就可以,怎么还满心坏心地想要这个时候追上涟漪?

追上涟漪去做什么?定然不是要对涟漪道歉,无非就是要涟漪去死罢了。

络蘅想到这里,不禁通体生寒。

他定定地看着络情的脸,轻声说道“你要去找她做什么?”

络情十分温柔地笑了一下,歪着头说道“哥哥没听到吗,我刚刚说了呀,我想要去找涟漪姐姐道歉。”

“你是应该和她道歉。”

络蘅的心中悲凉无比。

他觉得自己又可悲又失败,若不是自己居然把妹妹养成了这个样子,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不仅仅是络情应该和涟漪道歉,络蘅也一样。

可惜他以前一直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自己对不起涟漪的也不过就是那一点两点,想在想想几乎是事事都对不起涟漪。

可惜络情没听明白络蘅话语之中的嘲讽和不耐,她还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故作一副悲伤痛苦的模样“哥哥也知道的,涟漪姐姐一直都不喜欢我,我也想要和她好好相处的,不过我总是做错事情。

哥哥,能不能带我去找涟漪姐姐,我想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络蘅眼底的苦涩已经蔓延到了心底。

她是想要亲口对涟漪说对不起,还是想亲眼看到涟漪去死?

络蘅问不出口。

他没有直接回答涟漪的话,却问道“情儿,你说这些年,我究竟有没有亏待于你?”

络蘅说话的语气和平常没有多大区别,络情也没听出来络蘅这话之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偏了偏头,故作可爱的样子看了看络蘅的脸。

“哥哥说什么呢?这些年哥哥一直对我很好呀,我最喜欢哥哥了。”

络情黏黏糊糊地凑到络蘅的身边,想像往常一样伸出手去挽住络蘅的手,却被络蘅僵硬地躲开了。

类似于“最喜欢哥哥了”这样的话络蘅以前听络情说过很多次,那个时候络蘅也只当这是小姑娘撒娇的时候才会说的话,如今想起来,络蘅竟感觉到浑身一阵恶寒。

喜欢这两个字的含义可以很狭窄,也可以很宽泛,但是在络蘅的印象之中,喜欢这两个字并不应当用在自己和络情的关系上。

“哥哥?”

络情疑惑地眨眨眼睛。

络蘅僵硬地动了一下,仍然没有回应络蘅的这一声呼唤,而是摇了摇头道“那我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么?”

络情的神情僵硬了一下——她觉得有。

当初络蘅不经过她的允许就与那叫涟漪的狐狸精搅和到了一起去,这不就是对不起她了么?

但她还是笑着说道“没有呀。”

络蘅的心中已经非常混乱了,他没有注意到络情那僵硬了一下的神情,听到络情的回答之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既然没有,我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却就是这样对我的?”

络蘅从来没有对络情说过一句重话,但是这一次他的语气属实算是很重了,络情下意识地觉得心中慌了一下,想要辩解的时候就听到络蘅接着说道。

“我自问这些年,你要什么我都为你取来,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花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去为你寻找法宝和丹药。

是,当年确实是你为我挡了一劫,但那个时候你在母亲的腹中还小,众人皆不知,劫数也并非是我引到你身上去的,母亲为了救你付出了性命,后来我更是愧疚万分,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牺牲了太多原本不该牺牲的东西。

但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对我的?”

络蘅的目光是冷的,心口也是冷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连手指都不断地抖了起来,气的不断地发出气音。

几万年的相伴,几万年的疼爱,如同自己性命一般的相护,这都是涟漪不曾受过的。

他甚至不敢想,那个时候他将涟漪一个人丢在灵虚界,涟漪究竟是怎么疗伤好,又这样千里迢迢回来取回自己的情骨的?

当年他与涟漪相识的时候,涟漪的境界就已经在化境了,她的修炼天赋不差,人也非常努力,两人还戏称过以后一起飞升,去上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而这些最终都化为乌有了。

过了这么多年,他再见到涟漪的时候,涟漪的境界似乎也并不高,她这几万年里,又是怎么样挣扎求生的?

一个人无依靠地在某处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冰凉,憎恨,痛苦,绝望。

络蘅能够想到的无非就是这些词。

而这些词之中,似乎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亦没有一个是能叫人的心里觉得高兴的。

对比起来,这么多年来,络情过的比涟漪不知好了多少倍。

而络情又是怎么对他的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给予络情的那些是他给予过涟漪的千倍万倍,可络情是怎么对他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络蘅之前也从未哭过,可如今他想起这些就觉得眼眶发红发热,胸口闷闷地喘不过气来,看着面前络情熟悉的脸,只觉得造化弄人。

他后悔而痛苦,但是这些情绪又终究毫无作用,除了让他觉得这人间世里一点儿快活也不曾存在,其实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络情不知道络蘅是怎么一下子就爆发了的,她甚至不知道络蘅的这些崩溃究竟是从何而来,在她的认知里头,自己呆在络蘅的身边是最开心的,那么络蘅在自己的身边也应该是最开心的。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络蘅,时不时抽动一下鼻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络蘅原本想将事情揭过去,若是络情低头服软认个错,以后也会好好改的话,络蘅也不至于真的因此而不要络情这个妹妹。

却想不到她这个时候还在装模作样,这叫络蘅觉得自己心里所有对络情的偏袒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你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络蘅看向络情的目光已经愈发失望。

而络情却还没有意识到络蘅心里对自己排山倒海来的那些绝望,还在负隅顽抗着。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听不懂,听不懂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一回。”

络蘅的手抬了起来。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打过女人,就算是女修,他也是秉承着彬彬有礼的风格,只要能够将其击昏,就不必要将她杀死,但看着络情这一副梗着脖子就是不肯承认的样子,他简直气的头脑发晕。

“因为没有父亲,你一直都是我带大的,因此母亲的好友临终前将她的孤女兰心托付给我,我便将你们放在一处照顾。

她与你一同长大,情头手足,我对你们也是一般的照顾爱护,可最后兰心被毁了容,灵根断绝,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络蘅开口说出的一件事,就叫络情觉得头顶一阵惊雷。

什什么?

络蘅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络情小时候确实有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叫做兰心,但是那个小姑娘逐渐从幼童长成少女之后,就对自己芝兰玉树的哥哥生了那种心思,还一脸少女怀春地将自己心中的念头说给自己听——这是什么大逆不道臭不要脸的想法?

为了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络情趁兰心在休息的时候推倒了桌面上用来照明的灯笼果。

灯笼果的温度很高,放在特定容器张之中能够发出莹润光亮的光芒,是以前修士常用的洞府照明工具。

但是灯笼果一旦接触到人体,就会飞快地燃烧起来,用水还无法灭去灯笼果燃起的火焰,所以后来就渐渐不再施用了。

而兰心的这盏琉璃灯笼果灯,是络情送给她的生辰礼,精致好看。

兰心为了表示自己对络情的心意非常重视,便将这琉璃灯笼果灯挂在自己的床头。

络情这一推,就将整个琉璃灯笼果灯给推倒在了兰心的身上,又给兰心使用了一个简单的昏睡诀,这就叫兰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络情心情极佳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等第二日有人发现的时候,兰心浑身的肌肤都几乎被烧烂了,整个人昔日的花容玉貌如今成为了一堆焦炭。

身为两人兄长的络蘅并不知道其中的一切,还以为是昨夜的夜风猛烈将琉璃灯笼果灯给吹倒了,完全没有对络情产生怀疑,只是匆匆忙忙地找来各种丹药和法宝救治兰心。

但是兰心受伤还是太重了,灯笼果燃烧出来的火焰是灵火,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兰心的容貌已经完全毁了,永远不可恢复。

而容貌还是小事,兰心的灵根也在这一次的火灾之中完全受损,萎靡衰败,没过二十年兰心便还是去世了。

络情一直以为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天意无非,却没想到络蘅居然会知道。

看着络情下意识沉默不语的样子,络蘅忍不住又冷笑了数声。

他一开始也只是猜测,想不到这件事情居然也真的是络情做的,这叫络蘅有些心如死灰。

“我”

络情心乱如麻,下意识地想要解释,却又听到络蘅问道“这件事情你不记得了,那你月白姐姐,你还记得吗?”

听到“月白姐姐”这四个字,络情脸上的躲闪之色越来越重了。

林月白,络情当然记得。

在涟漪出现之前,络情的心腹大患就是这个林月白。

林月白并非是什么小人物,相反这位女修同样是一位极为优秀卓越,甚至能够与络蘅相提并论的的修士。

林月白是第一个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爱意表达给络蘅的修士,络蘅对她并无好感,却非常欣赏她这种洒脱豁达的心态,所以最后便与林月白成为了好友。

这叫络情怎么忍得了?

络情气急败坏,在暗中用出了各种无聊无趣甚至可以称得上极为下作的法子来欺侮林月白,又在林月白和络蘅之间上蹿下跳,惹得林月白发怒,估计让络蘅看到林月白受够了欺侮痛斥了她一顿,甚至故意做戏引诱林月白对自己动手。

手当然没有动成,林月白不过只是想吓唬吓唬络情,却没想到络情本来就是想让络蘅瞧见这一切。

络蘅与林月白争执不下不欢而散,络情的这一招成功叫林月白和络蘅反目成仇。

那一声“月白姐姐”喊的有多甜,络情的心中就有多憎恶林月白——看看,她究竟是多快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让林月白和络蘅反目成仇?

那个时候的络情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络蘅以后也仍然会像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自己摆布。

林月白的这件事情,络情也同样觉得自己做的很好,络蘅一定没有发现,却没有想到若干年后的今年,络蘅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再说一遍。

络情的脸已经彻底苍白了下来,她额头全是冷汗,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直视络蘅的目光。

络蘅心里就已经有了数,他最后又随口提了两句一些相关的事情,而这个时候的络情已经完全心态崩溃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络蘅就知道自己并没有问错。

“你敢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告诉我,当初你病危,是不是就是为了逼我杀了涟漪!”

络蘅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第700章 好轮回

络情被络蘅的声音吓了一跳,当即就哭了起来。

但这一次,络蘅没有被她的泪水打败。

“络情啊络情,你扪心自问,我从头到尾有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是,就算你替我挡了一劫,但是这并不是你选择的,也并不是我选择的,没有你挡我并不会死,而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照顾你,也并不是因为你当初替我挡了一劫。

你是我的妹妹,我才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捧到你面前,别人能够有的,我一样都给你。你受了委屈,我第一个去帮你报仇,

为了你,我与我的好友分道扬镳;

为了你,我亲手杀了我的爱人取她的情骨来帮你续命;

为了你,这么多年我连找她都不敢,我孤身一人几万年,你却是如何对我的?

这么些年,我才发现我做的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白费。

我很后悔,我很后悔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妹妹居然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之人。

我小时候教你要与人为善,当然遇到坏人也要打回去,可是你是如何?你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与我稍近一些的人都伤得遍体鳞伤,逼着我对他们动手,你居心何在?”

络蘅很少对络情说这么多的话,他几乎是连气都没有喘,便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来。

络情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跌坐在一边呜呜呜地蒙住了自己的脸。

要是换了以前,看到这样的络情,络蘅多半会心软,可是此时此刻的络蘅心中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无比的失望和愤懑。

“你有没有想过,作为我这样辛苦养大,苦苦疼爱的妹妹,你做出来的那些事情,是你应该做的吗?络情,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你已经仁尽义至。”

络蘅用力地在自己的胸口锤了锤。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真的觉得心痛还是情感上那种被欺骗后恍然大悟的痛苦,只觉得整个胸膛之中都闷闷的,从鼻腔到喉咙都觉得一片僵硬难受。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喊过络情的全名,喊她的时候多是温柔宠爱地喊她情儿。

络情觉得陌生极了,心里也觉得惊恐而崩溃。

络情不回应络蘅刚刚问出来的任何一个问题,只顾着呜呜呜地哭着。

她回答不了这些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也不敢回答,只能下意识地想用以前百试百灵的法子“哭”来令络蘅消气。

她哭得肝肠寸断,络蘅下意识地觉得心疼,却还是蓦地退了两步。

之前也正是因为他这种见了眼泪便心疼的习惯,导致今时今日的络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络情现在这样,和他的溺爱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络蘅甚至想,如果事情还没有到现在这样就好了。

妹妹还小的时候还能塑造,那个时候他就严加看管,络情就一定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而那个时候他也一定不会再伤害涟漪,可是这世上若是有后悔药吃,便再没有一件遗憾和痛苦之事了。

看着络情痛哭的样子,络蘅冷笑了一声没有回应,却说道“络情,我照顾了你几万年,我已经累了。

这天下之大,到处都有你可以容身的地方,你也永远不可能就做一个跟在我身边不会离开的巨婴,我也早就已经受够了你因为我伤害那些其他的无辜者。

你的性命并非是一定要我包揽的,你自己的缺陷你应该自己去想办法解决,而你做过的错事,也应该自己承担起来了。”

络蘅想到之前涟漪对他怒目而视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以后见了自己和络情,见一次就打一次,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络蘅觉得涟漪说的对。

络情这样的人,既然有胆子做出这些胆大包天甚至堪称极不要脸的事情来,就也得有胆子来接受这些事情带来的结果。

络蘅以前是出于作为兄长的责任才将络情护在身后,替她遮风挡雨,想叫她做这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但是修真界原本就是这样的。

弱肉强食,血债血偿。

从今天开始,络蘅不会再充当络情的保护伞了。

这世间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事情,络情也应该尝一尝了——当然出于血亲的关系,即使从今天开始络蘅与络情已经一刀两断甚至不共戴天,甚至因为涟漪的事情络蘅对络情恨之入骨,他也不会对络情动手。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络蘅不会再管络情了。

她这副残破身子究竟要如何维持住性命,又要如何在接下来很有可能会接踵而至的报复之中活下来,都已经不关络蘅的事了。

他说到这里,连最后一眼都不再想看看络情的模样,甚至觉得看她一眼都觉得无法呼吸。

络蘅转过身就要走,络情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紧紧地拉住了络蘅的手“哥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放手。”

“我不放!”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叫你放手。”

络蘅的语气是冰凉的,就像是冻住结了冰的湖面一般,冷飕飕的,不带一丝感情。

“哥哥,情儿知道错了,情儿以后一定改!”

络情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至极。

她平素里是最重视自己的仪容仪表的,就算是去了万世之眼里做了鬼的时候,也时时刻刻挂念着要怎么样才能够更加漂亮,此时却已经没有再顾及这个的心思了。

要说络情,她刚刚确实是觉得不害怕的,她以为络蘅和自己在一起这样久,就算大发雷霆也不会舍得抛弃自己,所以她所做的事情就算暴露了也没有关系,却没有想到络蘅这一次居然如此铁石心肠。

她真的慌了,什么也顾不得了。

络蘅没了络情并不会失去什么,甚至在甩掉她这个累赘之后很有可能过的更加轻松;

但络情没了络蘅就什么也不是了,她的身子破败,境界低微,在清虚界之中根本活不下去,更何况还有那样多喜欢杀人夺宝的人呢?

而且络情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令人发指,络蘅一旦不再管她,光是上门寻仇的人便能直接把她撕吧撕吧吃了。

络情当然怕死,她比谁都怕死。

她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绝不肯死。

但现在络蘅显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她现在再怎么用口舌功夫哀求都已经没了办法。

她还在拉扯着络蘅的手,无视了络蘅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兀自哭着。

络蘅的耐心已经被络情耗尽了,他一把用力甩开了络情的手,忽然凭空握住了一个如同传音符一般的法宝。

不过这个东西比传音符要大,上头的纹路也要精巧得多,灵气也比一般的传音符要厚重地多。

络情认识这个东西。

这个和传音符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不过它的作用比传音符要大的多——此物叫做“广宣符”,能够将所说之话瞬间传遍四海八荒,极为消耗体内的灵气,一般都是境界高深的大能所用。

他拿这个做什么?

络情心里已经有些不妙了,她下意识地想要从络蘅的手里抢夺这广宣符,可她哪里抢得过络蘅?

络蘅直接将灵气注入符篆之中,冷声说道“我络蘅,柏杨真君,从今日起,与胞妹络情一刀两断,不再过问任何与络情有关之事,死生不复再相见。”

广宣符上灵光一闪,很快这一道符篆就在络蘅的手中消失了——这意味着络蘅的这句话已经成功地传达到四海八荒。

所有清虚界的修士都已经听到了这句话,都知道络蘅要和她一刀两断,再也不做她的哥哥了。

这句话是真的如同惊雷一般,直接就将络情整个人的理智给劈成了两半,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更不明白络蘅怎么会这样无情?

络情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甚至到现在都还在觉得是络蘅太过无情。

该怎么办?

怎么办?

络情的心中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终于想起来自己那个百用不倦的法子——装病。

于是她哭着哭着便忽然断了气,掐住了自己的脖颈直接倒在了地上,脸色白地如同金纸一般,嘴角甚至不断地流出白沫来。

按络情的设想,每一次她装病的时候哥哥都会心软,原谅自己做的所有事情,这一次也一样。

但她躺在地上许久,觉得地上的冰凉已经直接沁入了自己的身体里,却还是没有等到哥哥的回答。

怎么回事?

这一次装病不好用了吗?

络情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周围的声音,却感觉周围一片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难道哥哥已经离开了吗?

络情这样一想,心里就已经焦急了起来,忙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着急地打量周围。

果然刚刚哥哥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络情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匆匆忙忙地左右张望着。

还没有找到络蘅的身影,络情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冷笑,声音是那样的熟悉,浑身便如同结了冰一样僵硬起来。

这声音她听了几万年,当然能够听出来是谁。

她僵硬地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处,就看到络蘅正踩着自己的法宝,飘在空中。

“络情,被你骗了几万年,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络蘅勾了勾唇角,不过他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我戴在你脖颈上的法宝,能够保证你这一段时间之内身体极为健康,没有任何问题,你躺在地上,是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一切没人知道,躺在地上就能骗骗人么?”

络蘅的声音已经无法承载那多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失望。

络情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络蘅说的这句话还有什么意思。

“能够保证你这一段时间之内身体极为健康”,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过一段时间之后身体仍然会变得糟糕起来,甚至仍然会死?

络情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经不再是无尽的了,这让她恐慌无比,惊恐非常。

她不能死,决不能死!

她呐呐地张了张口,忽然发了疯一般躺在地上哭叫起来“络蘅!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不管我!”

“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妹妹这么一个关系,并不是你可以用来要挟我的理由。

如果没有我,你早在几万年前就已经死了,就连现在你的最后一段时光,同样也是我花了重金购买回来的法宝赋予你的。”

络蘅现在看络情,不仅仅觉得可恶了,他甚至觉得络情可悲又可怜。

当然,这种可怜并不足以打动现在的络蘅。

络蘅想通了很多事情,只觉得之前自己以为的那些也不过如此。

他仁尽义至了。

络情还在地上不断哭喊着,可是她实力低微,甚至连御器飞行都做不到,只能在地上不断地蹦跳着,却连络蘅的衣角都摸不到。

络蘅在她头顶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可笑。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当年络蘅教过她很多次修炼的要诀,她却因为懒惰不愿学习,找了各种借口,络蘅稍微说的急了,她便又哭又闹,甚至装病,就是不肯学,久而久之,络蘅也已经完全放弃络情了。

倘若那时候她学会了一些修炼,至少这时候能够御器飞行追上自己。

脱去了对妹妹的垂怜和保护之心,络蘅现在看到络情,也不过是看到一个又懒又坏,满肚子不正经心思却又蠢钝如猪的人罢了。

络蘅不再理会络情的哭喊了,他转过身就走。

络蘅是大乘期的修士,他想要离开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不见,络情一个连御器飞行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追的上他?

她只能在原地不断地跺脚干嚎着,捏着心底的最后一丝期望,觉得络蘅不会真的放下自己不管,一直在原地不断地等待。

但她等到头晕眼花,等到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等到她心中亲爱的哥哥络蘅,而是等到一个执剑而来白衣飘飘的女修。

与她相携而来的是另一个娇美可人的符修,两人落在络情面前的时候,直接叫络情白了脸。

她当然认得这两人,这两人的脸她永远不会忘记。

第701章 拂晓真君

那个风姿出众,周身的威压重得吓人的白衣女修是林月白。

而那个绿衣绿裙的娇媚女修,则长得络情印象之中的兰心一模一样。

那张毁容之前就叫她嫉妒不已的脸,现在又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其实刚刚毁了兰心的容貌,甚至送她去死的时候,年幼的络情心中是非常惊恐的。

这世上可没有人一生下来就对杀人习惯至极,就算再讨厌一个人,可这个人毕竟与自己朝夕相处,忽然她就不见了,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了,暗爽的同时也一定会带来一定的恐惧。

络情推倒琉璃灯笼果灯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她甚至在屋子外听了好一会儿兰心的哭喊声,确定火焰燃烧到了兰心的身上后才离去。

那样痛彻心扉一般的哭叫声在络情的心里留下了很重的阴影,以至于后来每当络情看到琉璃灯笼果灯的时候都会想起兰心的哭叫声。

她甚至在很多个夜晚疯狂地做噩梦,等到被自己害死的兰心化为厉鬼来找自己索命,她害怕地不得了,直到络蘅为自己寻来一个驱灾避厄的法宝之后才摆脱这样的恐怖梦境,可兰心那扭曲流血的脸永远都烙印在了络情的心底。

时间过了很多很多年,络情才觉得兰心与自己应该没有关系了,她就算变成厉鬼也是个窝囊鬼,除了在梦中吓唬自己,没有一点儿本事。

现在林月白能来她确实并不意外,可是兰心不是死了么?

兰心是怎么来这里的?

还恢复了容貌?

看到络情脸上显而易见的惊愕和恐惧,林月白和兰心眼中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了快意。

林月白还显得淡然一些,兰心的脸却几乎扭曲了起来,眼中陡然爆发出极强的恨意。

“络情,你当年暗害于我,让我容颜尽毁缠绵病榻而亡,你可有想过还有今天!”

很显然面前这个兰心的境界要比络情高得多了,她虽然没有林月白身上那样浓厚的威压,却仍然能够叫络情双股战战,害怕不已。

络情下意识地往后躲闪,却不料她那点速度在兰心的眼里简直和蜗牛挪动一般。

兰心看着脚下根本没有动,却直接出现在了络情的旁边,伸手一拉,就直接扯住了络情的衣领,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来。

络情在兰心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兰心紧紧的攥住她的衣领,她就连挣扎都挣扎不了,只能惊恐地看着兰心的脸“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要做的事情你恐怕很清楚。”

兰心冷笑不已,手轻轻地在络情的脸颊上抚了抚。

当年她是真的把络情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好好相处的,对络情掏心掏肺,平素里也因为络蘅对自己十分照顾,转而将这种感激之情转到了身体不好的络情身上,对她百依百顺,照顾万分。

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络情居然会因为自己喜欢上了她的哥哥而对自己下此毒手。

络情不仅仅毁了自己的容貌,还将自己的灵根和身体都烧得残废了。

她躺在床上缠绵病榻的时候,苟延残喘,不能说话更不能修炼,只能日日夜夜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衰败下去,然后痛苦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个时候的络情做事情并不缜密,甚至在兰心快要死的时候,络情还跑来给她送终,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活生生将虚弱的兰心给气死了。

到这个时候兰心如果还不知道害死自己的人就是络情,那她这一辈子也就白活了。

可是她已经死了,就算她已经知道是络情把自己害死了,也没有办法告诉络蘅和别人,没有办法让别人给自己主持公道了。

但是她就活该这样含冤去世吗?

明明她没有任何对不起络情的地方,络情把自己杀死了之后,还能够这样逍遥法外,而自己就这样无人问津地、默默无言地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吗?

兰心因为心中浓浓的怨恨和憎恶迟迟不愿去转世轮回,化身为厉鬼之后数度进入络情的梦中,想要杀死络情为自己报仇。

但是很可惜络情的身边还有络蘅,络情委屈地和络蘅哭诉自己近日恶鬼缠身,希望络蘅能够帮帮忙。

络蘅当然很快就给络情找到了驱灾避厄的法宝,这法宝效果强大,兰心的冤魂再也没有办法靠近络情了。

络情夜夜安枕,她一个孤魂野鬼再没有了报仇之机,只能转世投胎。

好在老天垂怜,她转世之后仍然保留着自己上辈子的记忆,资质也甚佳。

她知道络蘅还在,络情也还没有死,那她就还有报仇的机会。

总有一天,兰心要把自己受过的苦加倍还给络情!

想不到这一天,终究还是被她等到了!

广宣符之中传来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海九州,会用广宣符来散发的消息一般都是真的,更何况络蘅的面子摆在那里,谁也不会觉得络蘅有必要拿自己的脸皮来造假。

倒是络情,她这么一个又懒又坏不肯修炼的废柴,没了络蘅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丧家之犬,兰心想要的报仇之机终于来了。

当然,首要之事就是找到络情。

兰心没有办法找到络情,但是她想起来了一个人——拂晓真君林月白。

林月白是比她境界要高不少的修士,她爱憎分明,性格艳烈如火。

全清虚界的人都知道络蘅为了络情和林月白翻脸,林月白和络蘅的妹妹络情有仇,若非有络蘅护在络情身前,络情早就被林月白杀了一百多遍了。

这次络蘅用广宣符通告四海自己与络情一刀两断,林月白怎么可能坐得住?

这世上的其他所有感情都没有恨来的永久浓烈,兰心恨络情,林月白也一定恨络情。

怨憎会,求不得。

兰心恨络情是因为自己被她所害,而林月白恨络情,则是因她为人两面三刀,又搅和了她和络蘅之间的感情。

兰心是没有办法找到络情,但身为拂晓真君的林月白却一定有方法。

在听到络蘅发的广宣符之后,兰心就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往拂晓真君林月白的洞府,结果看门小童告诉她真君早就出门找络情算账去了,可见林月白心中对络情究竟有多么憎恨。

兰心没了办法,干脆使用传音符联系到了林月白,然后将自己与络情的旧事一一相告表明来意。

林月白果然赞同,她原本就出去没多远,干脆直接回来接了兰心,两人一同去寻络情。

没有络情的信物,两人很难在茫茫的清虚界之中找到络情究竟在何处,但是林月白很快就打听到了,络情和络蘅最后一次露面,是络情病故,络蘅携其遗体前往北故城,意图将胞妹的灵魂送往亡者之境,以保其灵魂获得永久的安息。

倘若络情已经病故,络蘅怎么会发这样的广宣符,要和络情一刀两断?

林月白立即就猜出来了,络情和络蘅一定是在北故城之中发生了什么,络蘅与络情断绝关系,也极有可能是直接将络情留在了北故城之中。

她们要找络情报仇,不如直接先去北故城,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林月白想的很准,两人一到北故城,用神识地毯般的在城中搜索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蜷缩在一滩废墟之中瑟瑟发抖的络情。

没有了络蘅的络情看上去是那样的渺小脆弱,兰心甚至觉得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把她给捏死。

被兰心紧紧攥在手里的络情完全乱了章法,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的恐惧和怨恨交织翻滚,抬头又看到兰心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心中的烦躁与怨恨再也压抑不住,直接低头就往兰心的手背上咬。

“你属狗的么?”

兰心岂会被络情给咬着了?

她反手就将络情从自己手里推了出去,脚上对着络情的胸膛就是一脚,直接把她踢得倒飞出去。

络情摔倒在了地上,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兰心的眼里究竟是多么的弱小无用,破口大骂道“兰心!你当年做鬼就是个窝囊鬼,我哥哥那时候能保护我,现在也一样!”

兰心简直被络情这句话给逗乐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络情的身边,一脚又踢在了络情的肚腹上,用力极大。

络情只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之中传来一阵剧痛,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肋骨都被踢断了几根,一时之间痛得说不出话来。

“好啊,你有本事现在就叫你那个好哥哥来,我不怕!”

兰心对着络情的脸便啐了一口。

在她眼里,这女人简直是世界上最不要脸、最叫人作呕的存在,又蠢又坏,还偏偏觉得自己很了不得。

当年她会喜欢络蘅,纯粹是因为络蘅一直照顾自己。

络蘅风度翩翩,长相极为英俊好看,又是如同亲兄长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她少女心思,春心萌动也实属正常。

她被络情害死,原本是不怪络蘅的,可后来她想想,络蘅连自己的妹妹做了什么错事都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了,还对罪魁祸首宠爱照顾不已,这样的人,又算得上什么好人?

从那时候开始,兰心就已经不再倾慕络蘅了,这时候络情搬出络蘅来,她心中一点儿波动也没有,甚至觉得络情和络蘅两人都是一样的愚蠢可笑。

络蘅若不是个蠢货,怎么会到今天才和络情这种不要脸的吸血虫断绝关系?

倒是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月白忽然开口了。

“且不说络蘅若再回来保护你就是背信弃义、颜面全失,只说若他当真回来,兰心是弱些,但他打得过我么?

小妹妹,你莫要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你家那络蘅哥哥厉害,啊不对,络蘅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只能称一句‘你那昔日兄长’了。”

林月白的性情艳烈似火,她却生得极为冰清玉洁,如今皱了皱眉头,倒牵引出一股西子捧心的感觉来,叫络情看得嫉妒不已。

偏偏她身上浑身气质高洁出尘,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尖锐嘲讽,堵得络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兰心见络情躺在地上还敢对林月白怒目而视,又是一脚踢在她腰侧,这一下子就真的将络情胸腹之中的肋骨齐齐踢断,络情当场就呕出一大口血来,直接昏死了过去。

看着络情那副模样,兰心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若是叫她就这样死了,兰心觉得太过便宜她了。

兰心转头去看一遍的林月白,林月白却不看地上的络情,只是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微微一笑“随你处置就是了,我来也只是为了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死的,你要帮忙的话,随意与我说一声就是了。”

不过林月白又补了一句“她这样的人,性情卑劣下贱,叫她好好地死了,岂不是叫她又轮回转世害人了,你最好是叫她在死前尝遍痛苦与恐惧,最后神魂俱灭,永世不存。”

林月白的神情闲适,但她的话语还是紧绷不已,流露出些许的不屑与憎恶。

求不得的东西往往是最美好的,尽管现在兴许已经不在乎了,但是当初将自己的这份求不得给彻底损毁碾入尘埃的罪魁祸首,一定是最遭人痛恨的。

林月白就算已经问鼎真君不日飞升了,却仍然心心念念地记着当年络情对自己的落井下石。

她那一个个做作无辜清纯的恶心神情与姿态,林月白就算飞升了也恐怕难以忘怀。

“神魂俱灭,永世不存”这最后八个字甚至是林月白从牙齿缝里头挤出来的。

兰心觉得自己读懂了林月白的意思。

既然是要叫她受过了自己曾经受的那些苦再死,兰心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她受过的苦,无非是被焚烧致死;

林月白受过的苦,无非是风评被害,好不容易更进一步,却被她搅和得永生永世求不得。

要叫络情尝尝这些痛苦?

兰心已经有了法子。

她可是清虚界之中有名的符修,这符篆可不仅仅有攻击和防御符篆,还有很多很多旁人意想不到的符篆。

兰心的手上灵光点点,不一会儿便构筑出一张符篆。

第702章 亡者之境

兰心将这张符篆往络情的脑门子上一贴,络情就直接昏了过去。

林月白见她动作,走上前来问道“你这符篆是做什么用的?”

“真君当年受过的苦,且先让她也受一遍再说。”

兰心眯着眼睛笑了。

林月白就明白了过来。

这世上是有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尤其是符篆师的手里,总能够造出来一些效果奇特的符篆。

林月白猜测兰心给络情用的是一种“梦境符”,能够将人引入到事先设定好剧情的梦境之中,令人反反复复地经历一些事情,避无可避。

她当年经历过的事情无非就是被络情用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语针对,或是因为自己并不聪明,被引入到一些并不愉快的境地之中,然后不停地被络蘅误会,两人渐行渐远。

当年的时候,她确实是对络蘅还抱有一些想法,毕竟年少时的爱恋哪里是那样容易摒弃的。

她自认自己一没有用卑劣手段,二没有伤害旁人,只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络蘅拒绝了自己,自己也能够先和络蘅当朋友,说不定两人日久生情,便成了那神仙眷侣呢?

这种美好的幻想却直接被络情打破了,就算时至今日她对络蘅已经毫无当年的情意,但想起自己那个时候受过的无限委屈和恶心,她还是恨不得络情马上就得到惩罚。

这个惩罚,现在就要到了。

络情并不知道这些,她体内那点微弱的灵气根本没有办法抵抗从符篆之中汹涌而出的念力和灵气,很快就直接跌入到兰月精心为她构筑的梦境之中。

这一次她仍然是络情,但是却回到了几万年仍然与络蘅兄妹情深的时候,林月白正好在与兄长相交。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被林月白和兰心给抓住了,几乎是顷刻间就进入到了兰心给自己预设好的角色之中——不过她本来就是本色出演,当年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阴阳怪气,对林月白各种酸言酸语。

阴阳怪气这件事情她就很有经验了,当年她就成功地用这些法子将林月白从络蘅的身边赶走了,络情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络情对自己很有信心。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大大地出乎了络情的意料了。

络情习惯性地在络蘅面前上眼药,并且不断地通过各种方式想要叫林月白崩溃,想不到记忆之中一点就炸的林月白这一次无比地有耐心,面对她的挑衅丝毫不作反应。

而且络蘅似乎看穿了络情的谎言,每一次络蘅在络蘅面前上林月白的眼药的时候便毫不留情地拆穿她,并对她斥责不已。

而且林月白似乎也学聪明了许多,不仅仅不上她的当,反而反过头来坑她。

就像上辈子络情害得林月白与络蘅互相猜忌最后不欢而散甚至势不两立一般,这辈子的络情也与络蘅从一开始的亲密无间到后来的矛盾丛生。

那个时候络情才知道,原来被络蘅怀疑是这样一件痛苦万分的事情。

络蘅不信任的目光落在络情的身上,就像是毫不留情的刀一样将络情割得遍体鳞伤。

林月白就如同那时候的她一样,一边无辜清纯地对着络蘅诉苦,一边冲着络情好不得意地眨眨眼睛。

络情总算是体会到那个时候的林月白有多痛苦了,她气的心肝脾肺脏一起痛,却毫无办法改变自己的现状。

那个时候她看着林月白,明明是一个境界比自己要高得多的女修,就算是随便动动手指也能够将自己杀了,却不得不顾忌着络蘅的想法。

明明林月白知道是自己在暗中作怪,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迫被自己压在下头,活生生吃了一个又一个亏,打碎牙齿和血吞。

当年她看着林月白吃瘪的时候有多快活,现在就有多痛苦。

最后的最后,络蘅也是将她直接抛弃了,与她断绝关系,永生永世都不再相见。

林月白打着心疼难忍的由头出来送络情离开,却在送她走的时候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这屈辱又痛苦的滋味络情是真的承受不住,心中不断地在想,为什么不是林月白遭受这些?

她也不想想,若非当年她为人下贱刻薄,就算今时今日络蘅与她断绝关系,谁会无缘无故地就来针对她?

这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等络情终于怀着一种痛苦难受难以言喻的心情醒过来的时候,刚刚转头看到兰心和林月白的脸,就气得活生生地吐出一口血来。

看到络情目光之中无比的憎恶和怨恨,林月白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我当年恨你的时候,比你恨我可要恨的多了。”

对于络情来说事情好像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其实实际上在林月白和兰心这里,也不过是过了一两个时辰罢了。

络情还在那儿对着林月白怒目相视,林月白便动了动手指,手下飞出来一道灵光,络情就感觉到眼前的视线瞬间模糊,什么也瞧不见了。

不仅如此,络情还觉得双眼上一阵剧痛,她伸手一抹,就发觉自己的手上满是温热的液体。

这些温热的液体不断顺着脸颊流下来,络情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儿,这才反应过来林月白应该是把她的眼睛给挖了出来。

她顿时尖叫起来,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对自己阶下囚的身份有所了解,可惜无论是林月白还是兰心,今日都不会让她轻轻松松地离开原地了。

兰心看到络情那一对招子直接被林月白剜了出来,见络情蜷缩在地上不断惨叫着,这才觉得自己心头的气消了一些。

当然,林月白受过的苦多多少少叫络情受过了,而她当年受过的苦,络情还一分都没有尝到。

络情还在惨叫,兰心走上去踢了踢她的手背,说道“不就是瞎了眼睛,这你就受不了么?”

络情已经疼得无法言语了,她哪里能够反映过来兰心在说什么。

兰心想着就这样叫她死了反而不痛快,手上灵光一闪,竟就是立即拿出一张用来止痛的符篆,贴在了络情的眼睛上,将她眼睛被挖走的痛楚给暂时屏蔽了。

络情才刚刚感觉自己眼睛上的疼痛消了,嘴里的惨叫声稍稍消停了一些,可她仍然看不见,只听到一边的兰心在与林月白说话“真君,你有灵火吗?”

然后就是林月白轻微的笑声“有,怎么了?”

其实林月白知道兰心这样问的缘故——兰心上辈子是活生生被络情用琉璃灯笼果灯的灵火给烧死的,所以她也同样想要络情这样去死。

林月白可不是什么心肠软之人,她对络情的受苦喜闻乐见,只希望络情在死之前受到的折磨一次比一次惨重,这才能叫她心里消气。

她指尖逼出一朵鲜红的烈焰,轻轻地弹了弹,就将手里的那朵烈焰给直接弹到了络情的身上。

就像是当初兰心被烈火焚烧的时候一样,这一朵烈焰在掉到络情身上的那一刻开始就立即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因为兰心给络情的符篆只是暂时阻断疼痛的符篆,当灵火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时这符篆就直接失效了,随后浑身上下瞬间用来的火焰灼烧感就将她吞没。

那个时候她听着兰心的惨叫声,还觉得她矫情,被火烧烧而已,怎么就能如此惨叫了?

等到现在她自己真的被火烧了,她才终于明白被灵火炙烤究竟是一番什么样的滋味。

灵火和一般的火焰不同,因为其中含有灵气,所以对人造成的伤害是普通火焰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疼痛感是极为明显的。

络情的双眼被林月白剜去了,如今浑身上下又受了灵魂焚烧,这痛感简直难以言喻,几乎是瞬间便昏死过去。

兰心会让她就这么简单地昏过去?

怎么可能?

如果可能的话兰心的名字不如都倒过来写算了。

兰心上去就是一张符篆,直接将会死过去的络情瞬间唤醒,等她再次昏死之时便立即补上新的符篆,如此反复,叫络情反反复复地遭受这种痛苦。

等到最后兰心和林月白终于觉得解气了的时候,络情已经死不瞑目了。

因为林月白的灵火同样具有焚烧灵魂的功效,络情本来就是一依靠着法宝才暂时维持住性命的幽魂,最后直接魂飞魄散,从六界之中消失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络情这个人了。

络情的消失是静悄悄的,林月白和兰心将她扭曲的残骸直接丢进了万世之眼中,那守护阵法的怪物一口将络情的残骸吞了。

不知是否是它觉得此物恶心,或是实际上并不食用东西,反正在它下意识吞下此物的一瞬间就又吐了出来,然后在万世之眼满是正阴之灵的湖水之中瞬间消融。

林月白和兰心满意离去了。

而这一切,都被浮乙用一轮镜子模样的法宝,完完全全地给涟漪看了。

众人在进入万世之眼的阵眼之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许久都没能够从阵眼之中出来。

珩锦用特定的星盘测定过了,说几人已经离亡者之境越来越近了,说明并没有走错路。

众人在路上也并无旁的事情要做,浮乙看涟漪的神情似乎闷闷不乐,想到她闷闷不乐的源头多半就是之前出现的络蘅和络情。

浮乙掐指算了算,大约猜测络情没有几天好活了,干脆掏出来自己压箱底的法宝,一轮能够追踪人影的宝镜,为涟漪实时转播络情和络蘅的情况。

说实在的,涟漪没有想到络蘅会和络情决裂,更没有想到络情除了针对自己之后,还干过这样多叫人恶心的事情。

后来的林月白和兰心她都没有见过,但是想想这样两个才貌双备也同样优秀的女修居然也喜欢上络蘅这样一个脑子拎不清楚的人,只觉得扼腕叹息。

看到最后络情悲惨的死法,涟漪非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就络情这样满是邪恶的灵魂,属实不应该再入轮回,兰心和林月白做此事,未免不是替天行道。

虽说之前涟漪一直觉得自己并不会被络蘅和络情影响,但是当她真的看到络蘅和络情决裂,络情魂飞魄散之后,也觉得心中松快多了。

至于络蘅——当年的情意是存在的,当年的误会和被迫她也大约明白了,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涟漪觉得她对络蘅的仇恨也已经可以烟消云散了。

自此之后,这纠缠了数万年的孽缘,终于可以说不再见了。

在涟漪看完这一切之后,几人还在奇怪的空间乱流之中转圜了一段时间,才成功地来到了亡者之境中。

这里的环境和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在时映雪等人落地的地方,看起来和一般的平原小村庄并没有多少区别。

不过大约是因为此处是亡者的世界,所以周围的灵气并不浓郁。

当然这也是相对于外面的清虚界来说,此处的灵气和灵虚界并没有多少区别,时映雪等人也并不会因为灵气稀少而觉得不适。

进入亡者之境后,珩锦便开始重新感知自己与婵女之间的距离。

时映雪也开始尝试给婵女发五行信,明显感觉到五行信似乎是被人打开了,但就是迟迟收不到回信。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是最可怕的,时映雪不禁开始猜测婵女是不是被人控制了,所以没有办法回复自己?

那个控制自己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在亡者之境里利用无辜的亡灵修炼的人?

时映雪心里越想越着急,而一边的珩锦也显然想到了这一点,几人匆匆忙忙地往珩锦感知到的方向奔去。

去的路上,能够看到的景色似乎和周围也并没有多少区别,一路连绵平坦的平原,偶尔能够看到丘陵,上面有一些非常古朴自然的小房子,看上去是有人所做。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小房子之中却并没有灵魂活动的迹象,看上去荒废了很久,连房子前面已经开垦好的田地都荒芜着。

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田地上还偶尔能够看到一些明显是人耕种的作物。

第703章 我佛慈悲

既然有屋子有田地,这田地上也显然就有人为耕种的作物,就说明这里原本应该是有人的魂魄在此处居住的。

毕竟经过万世之眼的死魂,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和生人相差不大,他们也能够自由移动,并且使用自己生前的力量来改造周围的事物,所以像他生前一样在此处居住耕种也实属正常。

但是这些屋子已经人去楼空,土地也已经无人耕种打理,看那些作物枯死的程度,这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了。

怎么会是这样呢?

而且这种情况也不是个例,时映雪在跟着珩锦往婵女所在的方向飞行的过程之中发现很多房屋都是处于这种情况。

人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自己曾经生活的痕迹,空空如也。

怎么会是这样呢?

时映雪疑惑不已,她将自己的左眼亮起,很快就凝神再看那些房屋,却在上头发现了一些极为轻微却不可忽视的鬼气存在。

电光火石之间时映雪已经明白了,此处原本居住的死魂应该就是被那使用魂魄修炼的鬼修给掳去了。

看到这般十室九空的样子,时映雪不免觉得奇怪。

她本来是不排斥鬼修的存在的,当然这世上也并不是所有的鬼修都是可恶邪恶的,但是这世上总是有一些鬼修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凌驾在别人的性命上——这些逃到此处来的魂魄,多半是已经厌倦了修真界之中的弱肉强食,想要在亡者之境里获得灵魂的安宁,他们是无辜的。

可来到了这里之后,他们不仅仅没有获得灵魂的安宁,甚至被邪恶的修士用来修炼,丢掉了自己的性命——要知道被鬼修用来修炼的魂魄永生永世都无法再入轮回,和魂飞魄散毫无区别。

虽然他们在亡者之境里同样不能轮回,可他们已经摆脱了争斗和无休止尽的**,以自己最淳朴的姿态和状态在这里,希望能够获得灵魂的安息。

时映雪总是觉得奇怪,这也是错误的吗?

她已经脱离了早年和宫听雨在一起时产生的那些“我定胜天”之类的思想,对天道有了一些别样的理解,但是她仍然觉得迷惑。

有时候天道对那些不公平不公正的邪恶之事总是多有惩戒,有时候却又并非如此,可天道不是说着芸芸众生,在天道面前都是平等如一的么?

时映雪就怀揣着这样的疑惑,跟着珩锦来到了一处明显有结界屏障和壁垒的地方。

此处的结界显然非常强大,时映雪的神识根本没有办法透进去,而且从外面看,这整个结界里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难道这就是那个鬼修的藏身之处么?

时映雪回想起路上看到的那些无人居住的小房子和周围荒芜的田地土壤,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

而珩锦却道“我能够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婵就在里面。”

时映雪从未像这一刻一样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误的,要是此处是那鬼修的藏身处,若婵女在里头,恐怕是有死无生。

而显然不仅仅是时映雪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一点,珩锦和涟漪的神情都并不好看,似乎是猜测到里面有些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这结界十分坚固,但是时映雪等人还是要进去的,几人正围在结界周围研究如何进入的时候,忽然就从结界之中飘出来几个身带金光的修士。

这几个修士的境界并不高,在看到时映雪等人的时候立即发出了短促的唿哨声,似乎是在召唤某种东西。

下一刻这些人就抱团往时映雪等人身边攻击而来,刀刀下狠手,显然是想要将时映雪等人置于死地。

而不仅仅如此,连刚刚时映雪等人发现的结界都直接往几人的身边涌来,竟是直接将时映雪等人给围在了其中。

这结界的力量很强,时映雪等人莫名遭了攻击,就算没有搞清楚青红皂白,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连浮乙都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了。

有浮乙在,众人的压力就已经大大缩小了,浮乙一人的实力就有时映雪三人加起来之强,很快就破开了这道结界。

时映雪砍倒一直拦着自己的几人,涟漪也用手中玉簪飞快地将一直围着自己试图攻击的几人震飞出去。

“走,我们先进去!”

时映雪猜测这些人应该是那鬼修的爪牙,出现是因为几人在结界旁边鬼鬼祟祟,所以这才跑出来阻拦几人。

只是时映雪等人这样一路跋山涉水从灵虚界千里迢迢来清虚界,最大的目的就是为来这里将婵女救回去,如今浮乙将他们的结界给撕开了,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叫这些人得逞?

时映雪必不可能放开这机会,她将自己浑身的灵气都加注在双脚之下,瞬间召唤出意如霜,御剑飞走了。

涟漪和珩锦也一样,浮乙大约是觉得他们的速度并不快,直接就将他们给拉到了自己的长枪上,风驰电掣一般载着涟漪和珩锦离开了。

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唯一令时映雪感觉到迷惑的就是那些人身上都并没有鬼气,丝毫不像是鬼修炼制来当工具的小鬼儿,那他们怎么还会自愿为鬼修服务?

但凡是知道一些那鬼修用无辜之人来修炼的人类,就应该不会再当那鬼修的走了吧,怎么如今反倒替那鬼修拦起人来了?

时映雪困惑不已。

涟漪也觉得奇怪的很,珩锦却眉头紧皱。

他想着的一直都是婵女,之前在北故城之中的时候珩锦都尚且能够保持平静,但如今越来越近了,反倒觉得心里非常地不安。

不安这种情绪,总归是越想越不安的,珩锦一天没有知道婵女的真实情况,他就一天心不安稳,不知如何自处。

几人又往前飞驰了一段,便迎面碰上了另外一群比刚刚那些人实力更为强大的人。

这些人应该就是刚刚那群人打呼哨召唤来的人,其中不乏已经到了化境出窍的修士,何况人数众多,时映雪这边算上浮乙也不过四人,寡不敌众。

浮乙就算本事通天,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将所有人都保护好,他才刚刚替涟漪挡住了从她背后砍过来的一刀,就发现时映雪一个人被七八个实力并不比她低多少的人围殴。

因为这些已经是死魂了,所以对于人来说的境界威压已经大幅减弱失效,时映雪就算拿出自己出窍境界的威压来也并无作用,渐渐地占在了下锋。

原本看到这些死魂都没有被鬼气侵染,时映雪本不欲下重手,奈何这些人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攻击而来,叫时映雪也觉得头疼不已。

她干脆将灵气大幅地注入到意如霜之中,双手紧握意如霜,立即使出一招劈砍,一道剑光冲天而起,随后身后的九道剑气也瞬间凝结成功,如同剑雨一般和着剑光往周围的那些死魂上攻去。

因为时映雪的意如霜上常常裹挟着大量的灵火,这一下下去时映雪几乎是听到耳边传来数声惨叫之声,原来是那些人尽数被意如霜的剑光所斩杀,纷纷化为白光消失了。

死魂被灭,那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时映雪将自己身边的这些死魂解决,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人不知何时潜入到了珩锦的身边,手上武器高高举起,竟是想直接捅进珩锦的后心。

时映雪双手当即在空中一抓,立即将周围的灵气凝聚成两股巨大的冰锥尖刺,瞄准珩锦和涟漪身后的那些死魂,瞬间投掷出去,爆发出成千上百快尖锐的冰刺,又将七八个死魂瞬间消灭。

时映雪的战斗力已经开始稳步调升,浮乙也因为敌人的大幅度减少也渐渐占了上风,涟漪和珩锦也逐渐掌握了这些死魂攻击的频率,有来有往。

眼看着这些死魂渐渐地变少了,其中有个似乎是领头之人的人发出一声,尖啸,那些还幸存的死魂就不再恋战了,立即跟着这人逃跑。

时映雪想要追上去,就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嗡”声,才刚刚踩着意如霜御剑而去,就一头撞在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上。

她再抬头看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这边几人的头顶上竟罩下来一层巨大的钟形屏障,严严实实地将几人盖在下面。

“不好,捂住耳朵!”

浮乙大约是认得此物的,他大喊了一声,立即用灵气将自己的双耳封住,时映雪也反应过来,连忙也用灵气封闭了听觉,珩锦和涟漪也一一照做。

几人才刚刚将自己的耳朵封住,就看到刚刚逃跑的那几人之中留下来了几个,手中的灵气凝聚成一根巨大的光柱,就如同和尚敲钟一般,直接往这大钟屏障上砸了下来。

“嗡——!”

这几乎是震耳欲聋的一声,时映雪感觉到自己耳边刚刚封住的屏障瞬间就被穿透耳膜的一声巨响给粉碎,一股极强的力道瞬间就砸进了时映雪的五脏六腑之中,逼得她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浮乙的状态尚可,但境界略低的珩锦和涟漪就不佳了,他们的脸色涨红,耳孔之中甚至流出鲜血来,唇角亦是一道血痕蜿蜒而下。

想不到此物居然如此厉害!

时映雪神思尚为清明,她调头去看大钟屏障外头的那些人在干什么,却看到他们个个也是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显然这一击也耗尽了他们大部分的力量。

因为刚刚那穿透识海的声音太过强劲,时映雪甚至感觉自己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能听到一直在不断回响的嗡嗡声,甚至连一边浮乙开口说了什么也听不清楚。

浮乙也发现了时映雪已经暂时伤势了听力,他也没有办法,只好立即通过自己和时映雪等人之间的特殊联系说道“咱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想到破解之法,这东西是上古时期一位大能的法宝‘我佛慈悲’,在大能陨落之后此物就遗失在人世之中,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这法宝能够瞬间构筑出比极品结界还要厚重十倍的屏障金钟罩,牢牢地将敌人压在金钟罩下,然后使用力量直接攻击这金钟罩,就能将这些攻击毫无损耗甚至加倍地反馈到被压在金钟罩下的敌人身上。

这金钟罩其中蕴含的灵气不知凡几,咱们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受到的攻击和冲击就越大,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恐怕不敌!”

浮乙话语一出,众人脸色皆是大变,真不愧是上古大能的法宝,功效如此恐怖。

时映雪才感觉耳边的嗡嗡声稍微弱了一些,就看到外头那些死魂已经修整完毕,再次凝聚起灵气,准备往金钟罩上攻来。

时映雪知道再来一次自己就不仅仅是吐血了,她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珩锦和涟漪的情况也并不好,若是再受一次,他们几个人恐怕就得率先交代在这里。

别说跑出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这一击给挡下来。

时映雪立即将自己囤积的一些极品疗伤丹药抛到众人手中,然后以意如霜为基石,将浑身上下大半的灵气都注入剑身,直接用意如霜在几人的身边撑起一道结界。

涟漪和珩锦也连忙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到意如霜之中,将时映雪撑出来的结界屏障大幅加强。

而浮乙更是拿出了自己最精纯的灵气,同样依葫芦画瓢,在这时映雪构筑的灵气结界之内重新构筑出一个小型的金钟罩。

时间紧急,也只允许众人做到这里了,外头那些死魂的力量又一次凝聚成功,直接铺天盖地地往金钟罩上砸过来。

有了防备,这一次受到的波动显然比上次要小很多,但是时映雪三人撑起来的结界依然直接被金钟罩所加倍的力量瞬间击溃。

一开始的力量已经被时映雪的灵气屏障卸去不少,但这一击仍然不可忽视,好在浮乙撑出来的金钟罩极为强悍,直接抵挡住了这一次的攻击。

“这是第二次,第三次的力量会更强,咱们必须立刻想出办法!”

第704章 应当出力

浮乙厉声说道。

时映雪知道浮乙没有开玩笑,自己可决不能就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的小命给交代到了这里。

自己这样一路千里迢迢过来寻找婵女,难不成就已经快到门口了,结果被人终结在门口吗?

这未免也太叫人觉得心里憋屈了。

更何况时映雪觉得,这件事情未必没有破解的办法。

任何事物都不会是完美无缺的,就算是大能的法宝也一样,时映雪只要想想,认真地想想这其中是否会有什么破绽,就一定不会落到居然被此物给终结的下场。

第三击已经开始瞄准了,时映雪看清楚了外头的人手上疯狂凝聚的灵气,这些死魂是肯定抱有了将自己都杀死在这里的想法。

时映雪一边用灵气再次为自己构筑保护层,一边强迫着自己的脑子快点转起来,一定要飞快地想一想,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须臾时映雪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她好像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时映雪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张口说了几句,发现失去了听觉之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便立即用自己和浮乙之间的联系交流起来。

“浮乙,我想到一个法子。”

“那你快说。”

浮乙也是心中有些着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堂堂大乘期将要飞升的大龙,居然会被这种法宝困住——这种相当于无赖一般的法宝特性,浮乙实在是觉得头疼无解。

“咱们有没有办法攻击这个金钟罩?”

时映雪抬手指了指将众人罩在其中的进攻找。

浮乙便回答道“如果我们直接攻击这个金钟罩,我们打出去的力量也会直接被加倍反弹回到我们自己的身上,到那时候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这金钟罩的特性浮乙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皱起眉头来,再一次将刚刚构筑出来的小金钟罩罩在自己人的头顶上,准备硬扛下这第三次攻击。

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非常了解的,第三次攻击他还能够扛下来的,加上时映雪三人的力量,他们所有人一起组多能够扛住八次攻击,等到第九次攻击的时候,这金钟罩反弹的力量几乎是之前的十倍,到那时候,就算是浮乙也没有办法护住大家了。

时映雪的灵感却就是来源于浮乙放出来的金钟罩。

她说到“浮乙,既然你已经完全了解了这金钟罩的特性,咱们能不能将自己的力量合起来,也同样构筑一个能够反弹伤害的金钟罩?”

时映雪的话顷刻就点拨通了浮乙。

浮乙也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也暂时使用自己的灵气造出一个保护咱们的屏障,然后他们攻击进来的能量被加倍之后会打在咱们的金钟罩上,如果咱们的金钟罩能够反弹伤害,就能够将这伤害弹回到金钟罩的内部?”

尽管时映雪的话有些弯弯绕绕,但是浮乙也已经听明白了时映雪的意思,并且很快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应和建议。

时映雪心中也着急,她见浮乙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连忙疯狂地点头起来“是,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方法要比较的就是咱们的灵气持久度和耐力了,毕竟最开始的力量源头来自于他们,这力量会在两层金钟罩之中不断反弹,比较的就是咱们的金钟罩强度和这尊法宝的强度。

力量会在反反复复的反弹之中越来越大,若是咱们的金钟罩强度高过了‘我佛慈悲’的金钟罩强度,那么力量最终在多次加倍之后,首先攻破外面的金钟罩,那么咱们就能够从这其中活下来了。”

时映雪心中一激动,又忘记了用联系与浮乙涟漪交流,飞快地说着。

好在第三次攻击之后,第一次攻击留下来的余威已经渐渐散去,加上刚刚时映雪分发给众人的丹药,第一次攻击给大家造成的伤害已经开始缓缓减退,时映雪大声说话,大家也都听了个完全。

不得不说,这一次时映雪的脑子赚的是真的快,珩锦和涟漪刚刚什么法子也没有想出来,倒是时映雪这些话很快就给大家提供了思路。

就像是时映雪等人在金钟罩之中听不见那些人说话一样,外头的死魂也同样听不见时映雪说话。

他们就只能看到时映雪的嘴唇飞快地张张合合,然后里面被我佛慈悲给关押在其中的几人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安稳多了。

这些死魂不知道时映雪等人已经想出了办法,而且浮乙构筑出来的小金钟罩和刚才也没有任何区别,这些人完全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他们已经从第三次攻击反应了过来,逐渐开始凝聚力量,准备对金钟罩打出第四次的攻击。

而金钟罩之中的时映雪等人已经发现了外头死魂们的蓄势待发,连忙按照浮乙的要求将各自的灵气纷纷注入浮乙构筑出来的金钟罩之中。

虽然主意是时映雪想出来的,但是要把这个想法变成现实,还是需要浮乙来做。

毕竟要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把自己普通的灵气屏障给变幻成如同“我佛慈悲”一般,能够加倍反弹伤害的厉害法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时映雪等人根本毫无头绪,这个时候只能仰仗浮乙。

只见浮乙将小金钟罩给构筑出来之后,飞快地在胸前结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手印,随后他身后齐刷刷地飞出来数道金光,时映雪认出那正是属于浮乙的龙鳞。

这些金光密密麻麻数不胜数,时映雪猜测这一次浮乙为了将自己这边的人保住,极有可能是将浑身大半的龙鳞都用了出来。

龙鳞也是这世间最为坚韧的东西之一,很多极品战甲和武器的原材料都是龙鳞,但即使是龙身上老化脱落的龙鳞都有价无市,更何况是浮乙身上金闪闪的龙鳞?

这些龙鳞坚硬无比,更何况其中还蕴藏着极大的能量,浮乙一边结印不断地将小金钟罩加固了许多,一边用神识控制着这些龙鳞往小金钟罩的外围飞去。

果然这些龙鳞直接就附着在了小金钟罩的表层,将整个小金钟罩都给包裹了起来。

这个时候,外头的死魂们的第四次攻击也已经完全凝聚成功,正铺天盖地地往金钟罩上袭来。

果然,这一次力量比上一次还要重许多,时映雪感觉到自己投入到金钟罩之中的能量和灵气瞬间遭受到猛烈攻击。

时映雪受到的攻击就已经如此明显,更别说外头浮乙的龙鳞,还有维持着大半个小金钟罩的浮乙本人了。

浮乙的脸色并不好看,时映雪也知道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生死存亡之机了,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将自己手中的灵气更加加倍地往外涌去,尽自己的可能和能力,给予浮乙最大的支持。

而珩锦和涟漪也一样。

此次来清虚界,所有人之中,珩锦是来寻找自己的爱人,时映雪是来寻找自己的义母,涟漪是为了跟随自己的哥哥寻找哥哥的爱人和自己好友的义母,而浮乙却是最没有理由了。

他甚至和婵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通过时映雪的关系就更加牵强附会曲曲折折了,原本是最没有必要跟着一同来找婵女的,但是浮乙来了。

浮乙一路上出了很大的力,在大家有生命危险的死后,浮乙都是第一次出现保护大家的。

珩锦也知道这一次浮乙出了多大的力,而涟漪更是清楚浮乙的内心——虽然浮乙看上去总是吊儿郎当的,嘴巴也很毒,但他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对大家的保护丝毫不减。

两人都和时映雪一样,拼尽全力地将自己的力量给加持到浮乙的小金钟罩上。

浮乙感觉到了大家对自己不遗余力的支持,忽然感觉这种同生共死的时候实在太少,患难见真情,大抵就是形容的这种时候吧。

几人在小金钟罩的保护下成功地抵挡住了这一次的攻击,但是众人都知道,想要破坏整个大金钟罩,这不过是个开头。

这一道力量会在自己的小金钟罩和“我佛慈悲”的金钟罩之间来回反弹,直到有一方被击溃,这个力量会在这个过程之中不断加倍,几人最好更加努力才行。

时映雪感觉自己丹田之中的灵气已经开始逐渐消耗,而一边的涟漪也已经是脸色苍白。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双方眼中的意思,随后将自己供给灵气的手暂时撤下一只来,然后两个人一同飞快而默契地用极品灵石来构筑一个巨大的聚灵阵。

但是时映雪很清楚一般的聚灵阵无法供给起这个时候的灵气消耗,即使是极品灵石也一样不能。

她一边将自己储物戒之中的极品灵石不要钱一般往外头丢着,一边飞快地回忆自己的法宝之中是否有哪个法宝含有巨额的灵气。

构筑聚灵阵的时候,也能够用法宝来做聚灵阵的阵眼,这个法宝的等级越高,能够额外聚集的灵气就愈多。

时映雪想起来自己的储物戒之中有一件法宝,正好符合这个要求。

那个法宝是当年婵女赠与时映雪的,法宝的等级是现在存世的法宝之中能在上游的顶级法宝,不过时映雪一直将它留做一个念想,从来就没有用过。

这个时候,这个法宝再不想用,也不得不用了。

法宝是死的,就算它是婵女赠与自己的礼物之一,此时此刻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的性命也都比它重要的多。

无论是扛起顶梁柱的浮乙,还是就算实力并不强大也一直在尽力输出灵气的涟漪和珩锦,这都是值得时映雪为之舍弃的存在。

而当初婵女赠与时映雪这一样法宝,也正是希望这法宝能够好好地保护时映雪——如今,正好是能够使用它的时候了。

时映雪毫不犹豫地将这法宝从储物戒之中取了出来,然后将此法宝遥遥一抛,直接就将它给放入了聚灵阵的阵眼之中。

法宝瞬间就在阵眼里化为一道灵光,然后这个聚灵阵的功效几乎是瞬间加倍,时映雪感觉到自己丹田之中匮乏的灵气一下子就充盈了起来。

有法宝为聚灵阵增加聚灵效果,再加上时映雪丢出来的那些极品灵石,一时间大家的压力减轻了很多,直感觉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

但这仍然不是结束。

身为有名的极品法宝之一“我佛慈悲”,怎么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被解决了?

时映雪感觉这一道力量在双方之间弹来弹去几乎有七八个来回了,外头的金钟罩还是一样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而这个时候的涟漪忽然灵光一闪,她扭头问一边的浮乙“前辈,你的龙鳞是否能避水火?”

若是平常,浮乙肯定是要挖苦涟漪两句的,做龙这么多年了,连龙鳞是否能避水火都不知道,那真是白做了。

但现在情况紧急,浮乙也没那毒舌的心思,只是点头道“只要不是带着火属性的精纯灵火,任何灵火都无法给我的龙鳞造成伤害。”

涟漪便立即喊时映雪“映雪,加灵火!”

时映雪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将自己左眼之中的灵火催动,然后将这些灵火源源不断地随着自己的灵气往外送去。

浮乙也已经明白了过来,辅助着这些灵火漂浮到小金钟罩的外头,与那一道还在不断反弹的力量交织在一起。

如此又再来了数十个往复循环,时映雪敏锐地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微的皲裂声。

“成了!”时映雪大喜。

但异变横生,时映雪等人脚下一直源源不断提供灵气的聚灵阵似乎已经衰败了下来,时映雪猜测是自己刚刚投入进去的法宝效用已经耗尽,便立即准备将自己其他的法宝投入。

想不到珩锦比她更快一步。

珩锦从怀中取出一道月轮似的圆环,一边的涟漪大惊道“哥哥,这是你的本命法宝!”

“一路走来,皆是仰仗映雪和浮乙前辈,我出力甚少,如今乃是生死存亡之刻,我怎么能够再不出力?”

第705章 更进一步

“我所有的法宝之中,只有这件法宝蕴藏的灵气最多,即使是我的本命法宝,此时此刻最应该发挥的价值也就是为我们等人提供灵气的补充和能量。

若是我一直都依靠着映雪和浮乙前辈的力量,就算最后成了,将婵救出来了,我也对不起婵,无言以对。”

说着珩锦直接将手中的法宝给投入了聚灵阵的阵眼之中,涟漪欲言又止,却觉得珩锦做的很对。

她刚刚想要阻止珩锦,完全是因为那法宝确实珍贵非常,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之后想想,且不说时映雪等人有没有能力一定能出去,想要救命,人人都应该提供自己的力量。

这个时候,人是活的,物是死的。

无论这些东西原本具有什么样的意义,无论是爱人赠与的法宝,还是生下来就带在身边的法宝,还是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其他故人送来的法宝。再珍贵的东西也没有性命宝贵。

而更何况,无论是爱人、自己,或者是那些与自己相交多年情谊深厚却最终情同陌路之人,至少在他们赠与法宝的那一刻,都是希望法宝能够好好保护自己的。

他们那个时候,最重视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性命——拿着法宝,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命,这就是涟漪最近明白的道理。

所以她也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自己蕴藏灵气最大的一条霓裳羽衣,也学着珩锦的模样,直接将这一条霓裳羽衣给投入到了聚灵阵的阵眼之中。

时映雪眼中有些感激,随后将心思收了回来,专心致志地将精神都投入到加强灵气之中。

有了法宝加持的聚灵阵再次为时映雪等人带来了磅礴的灵气,时映雪感觉到自己之前十分疲惫疼痛的丹田之中已经吸收到了大量的灵气,感觉好受了很多。

浮乙脸色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不过疲倦的珩锦和涟漪也瞬间感觉到了灵气的不及,维持小金钟罩的压力也一下子减弱了下来。

外头之人无法判断时映雪等人究竟在做什么,因为他们也听不见时映雪等人的交流,而灵气构筑出来的大金钟罩灵气波涛汹涌,几乎将周围的空间都给扭曲了,他们完全没有办法通过嘴唇的上下碰撞之中读出时映雪等人的安排。

所以他们更加尽快地想要将时映雪等人杀死,省的时间越拖越长,最后留下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和问题就不好了。

外头的死魂们又再次将力量都凝聚在一起,这一次他们凝聚出来的巨大敲钟柱子比之前哪一次的都要大,恐怕就是想要凭借这一击,将时映雪等人直接杀死。

嘭!!!

天地之间瞬间爆发出一声巨响,是这些死魂拼尽全力凝聚出来团结一体的力量狠狠地砸在大金钟罩上的声音。

声音还是其次,时映雪等人在小金钟罩的笼罩下,力量的冲击更是大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这力量巨大无比,就算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地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外头的小金钟罩,力量在冲击过来的一瞬间,涟漪和珩锦率先便跌倒在地了。

而这个时候,时映雪也一样感觉自己的压力变得加倍巨大起来,她低吼了一声,大约是想要凭借着声音的宣泄将自己承受的痛苦一瞬间都发泄出来,丹田之中所有的灵气和灵气精粹都已经完全被时映雪调动起来,源源不断地维持着这小金钟罩。

在巨响不断回荡的期间,时映雪感觉到自己承受的压力非一般的巨大无比,就像是头顶上顶着一座巨大的五指山,现在这座五指山的压力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时映雪直接给拍在下面压碎成肉酱一般。

她的眼眶和耳朵都淌出了鲜红的血液,眼前一片血糊糊的,衣服上也瞬间爆裂出数个裂口,血液从其中如同炸烟火一般地散开了,竟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但时映雪还是没有放弃维持这小金钟罩。

她现在的状态更趋向于一种在崩溃和崩溃边缘疯狂试探的状态之中,但她的理智和所有认知都在告诉她,她一定不能够放松。

如果她放松了,这所有的力量都会压在浮乙的身上——她被涟漪保护了百余年了,如今已经成为了出窍期的修士,却也还是要浮乙为了保护自己人而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吗?

时映雪不禁想起来当初自己是为了什么将浮乙留在自己的身边——诚然是有想要借助力量强大的浮乙来保护自己这样一部分原因,但她更多的还是想要让浮乙从当初被欺骗的痛苦之中走出来。

今时今日她若是顶不住,岂不是还没能够实现自己的心中所想,就要让浮乙又一次与自己的主人一同死亡吗?

时映雪不愿意,更不甘心。

就算浑身都痛得难以言喻,时映雪的精神也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但时映雪的动作还是一直在坚持着,她就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一般,用自己所有的灵气都疯狂地输入小金钟罩之中。

就算她不能够帮浮乙分担他那边的压力,时映雪还是想要出自己的力量,她身为一个出窍期的修士,还像是一只没有长大的雏鸟一般缩在保护伞的下面畏首畏尾,这怎么能行?

时映雪一直站着,而跌倒在地上的珩锦和涟漪也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两人尽管受伤极重,却也在努力地维持着小金钟罩的存在,希望能够减轻减轻时映雪和浮乙的压力。

左右一心,众志成城。

之前众人听到的碎裂声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随后在一声比刚刚力量袭来时还要更加巨大的爆炸声瞬间炸开。

眼前一片都是四处爆炸的金光,时映雪看不清楚,却知道爆炸的音浪一样会伤人,而刚刚一直在用自己的龙鳞保护小金钟罩的浮乙身子微微地摇了摇,随后那些贴在笑金钟罩外壁上的龙鳞纷纷焦黑枯萎地落在地上了。

浮乙暂时已经没有了力量,时映雪深知这一点。

能够让外头那件厉害的法宝自动爆炸,浮乙维持小金钟罩的力量功不可没。

这个时候若是还要浮乙护着自己,时映雪觉得自己也太不像个出窍的修士了,所以在听到爆炸声的一瞬间,就立即用自己体内最后一丝灵气撑开一个隔绝音浪的结界。

涟漪和珩锦站在时映雪的身后,他们两人体内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往时映雪的身上输送上去,而涟漪更是将自己的玉簪融入到了时映雪的结界之中。

她受的伤不比时映雪轻,但是这个时候的她也没有忘记自己还能够出一份力。

涟漪的眼角和嘴边也不断地沁出鲜血来,但是她和时映雪等人站立的姿势仍然笔直挺立,坚不可摧。

不过即使已经撑起来了结界,时映雪还是感觉到了“我佛慈悲”爆炸的音浪能够带来多大的冲击力。

他们整个人和结界都被冲进得往后退了数十丈有余,这才能够在原地稳定下来。

等眼前乱飞的白光散去,时映雪耳边被巨响震动的嗡嗡声还没消散,她的目光仍然警惕地看着前方,生怕那些死魂再一次卷土重来。

不过时映雪现在的担忧倒是多余了,刚才“我佛慈悲”爆炸的冲击力就是他们这些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人都觉得巨大无比,那些完全没有看懂时映雪等人在做什么的死魂怎么会有准备呢?

等时映雪等人再次来到刚刚被罩住的地方之时,就看到周围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几乎被夷为了平地,而地上多了一滩滩的黑色粉末。

看位置,大约是刚刚“我佛慈悲”爆炸的时候,巨大的力量和音浪直接将那些控制“我佛慈悲”的死魂给杀死了。

这地上一堆堆的黑色粉末上头萦绕着一点一点很淡很淡的鬼气,大约正是那鬼修控制这些死魂的证明。

那这样看来,这死魂比时映雪等人想的还要可怕的多。

这一开始给晏昭昭等人来的就是这样巨大的力量冲击,倘若这鬼修能够具有这样的能力,手上还有类似于“我佛慈悲”之类的恐怖法宝,情况就变得非常棘手了。

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既不是乘胜追击也不是原地疗伤,时映雪不知道那背后主使的鬼修有没有看到这一切,他们决不能够在这样负伤累累的情况下就继续前行,更不应该留在原地等待危险的到来。

时映雪提议几人暂时撤到刚刚被炸开的结界附近,一来那地方暂时不会被怀疑,二来也能够借此机会好好地疗伤一番。

毫不夸张的说,那强大的力量给时映雪的肌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内伤严重的同时,时映雪的外伤也不容小觑。

那些可怕的音浪直接将时映雪的表层皮肤给震裂开了,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鲜血不断地从其中渗了出来。

而时映雪怀疑,自己的耳膜也在刚刚的音浪攻击之中完全受损了。

她一个出窍修士都如此,更别说两个化境修士珩锦和涟漪了。

而浮乙究竟有没有哪里受伤,时映雪还不知道,他们这个状态再继续前行,和送人头毫无区别。

时映雪等人立即撤退到之前结界被破坏的地方,然后由浮乙构筑了一个暂时不会被神识发现的结界,几人在结界之中分别疗伤。

结界刚刚落定的时候,众人都立即进入到一种极为疲倦的虚脱状态之中,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虽然他们成功地将对手解决了,但是他们也损伤惨重。

时映雪躺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枯竭的丹田之中渐渐回复了部分灵气,这才坐起来,一个一个询问众人身上的受伤情况如何。

果然涟漪受了极重的内伤,她的耳膜比时映雪的损毁程度还要高,而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在出血,整个人恹恹的。

珩锦和涟漪的状态差不多。

时映雪先将自己库存的最后几颗旋拟丹给众人一人发了一颗。

之前在北荒之中被饕餮攻击虐待的时候,这旋拟丹并未发挥作用,如今倒正好能够完美修复几人的内伤了。

身上的外伤虽然可怕,倒还不致命,时映雪有足够的灵药药膏能够将身上的外伤治疗好。

不过众人受损的耳膜还需要一些丹药才能够好,时映雪身上并无这种丹药的库存,原料倒是还有,反正旋拟丹的修复时间还长,边恢复边炼丹也不是一件难事。

但令人意外的是,浮乙的外伤是所有人身上最种的。

毕竟浮乙是一条活生生的龙,他之前为了加强小金钟罩的防御和反弹能力,无论他选择了什么方法将自己身上的龙鳞脱下来覆在小金钟罩的外层,到底都是像之前一样将自己身上记极大一部分的龙鳞给剜了下来。

那些龙鳞在“我佛慈悲”爆炸之后不久就落在了地上,焦黑枯萎地如同从枝头凋零的花瓣,现在的浮乙身上应该是一点儿龙鳞也没有了。

龙失去了自己保护**的龙鳞,防御能力就会大幅下降,灵气储备也会成倍地衰减,整条龙也会很容易就进入到一种虚弱无助的状态之中。

旋拟丹虽然能修复之前浮乙受到的内伤伤害,却不能够让浮乙身上的龙鳞再生,这些金光闪闪的龙鳞原本都是浮乙一点一点积攒出来的修为,如今却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时映雪心中自责,倒是浮乙还有力气翻个白眼“好了熬了,我又不是要死了,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一副好像给我哭丧一般的神情,别介啊,我看得难受的很。”

时映雪知道浮乙是想要让大家放轻松一些,便对将一大堆能够疗伤补充修为的药物都交给了浮乙,并询问他是否需要回到偃魂空间之中去修养一番。

浮乙没拒绝,他可不是一个喜欢逞能的人,这回是真的难受了,回熟悉的偃魂空间之中修养,反正左右的灵气浓度诧异并不大,但偃魂空间好歹是个密闭的空间,能够给浮乙提供极大的安全感。

回偃魂空间之中修养,浮乙觉得更舒坦地多。

第706章 是援兵?

浮乙离开之后,时映雪便又再次看过了涟漪和珩锦的情况,一一给了相应的药物,便开始为大家炼制修复听力的药物。

但很可惜的是,时映雪的丹药还没有炼制完成,就感觉到外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一群人比刚才那些个死魂还要多,时映雪几乎是立即就警惕起来。

她体内的内伤还未好全,甚至还有些隐隐作痛。

珩锦和涟漪也立即反应了过来,几人靠拢在了一起,皆是目光如炬地盯着结界外面那些不速之客的动向。

果然那些人也直接往时映雪这边的结界飞过来,时映雪衡量了一会儿自己这边的结界大概能撑住多久,心中已经飞快地盘算起来自己这边至多四个伤员大概要怎么做才能战胜面前的这一群人。

这些人已经飞快地来到了时映雪等人的结界前面,很显然能力不低,能够直接看穿结界的假象,知道这附近有个结界,更知道其中有人。

时映雪刚刚想要动手的时候,就看到为首的那个人停了下来,状似友好地冲着时映雪挥了挥手。

她的嘴唇在张张合合,大约是看到时映雪这边伤痕累累的模样,便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一些疗伤的符篆和丹药,放在了时映雪的结界前面,然后带领着自己的人往后退了数步。

他们的态度足够友好,而且时映雪确实没有从他们的身上感知出来多少攻击之意。

不过时映雪还是没有这样轻易地就走出保护自己的结界,只是走到结界的前面,轻声地将自己的声音传出去“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见时映雪等人说话,立即高兴了起来,连忙回复道“我们是这‘亡者之境’的死魂。”

见时映雪脸上的警惕并未消失,他们又说道“我们是出来救你们的!”

时映雪觉得奇怪,眉头皱了起来“我们在这里并不认识人,你如何说是来救我们的?”

她的警惕在来人的眼中也实属正常,毕竟他们才刚刚被那些污浊化的死魂交战,此刻已经是精疲力尽,恐怕并不会相信他们这些同样是死魂的人。

为首的那几人面面相觑,不过其中一人似乎灵机一动,取出来一支簪子模样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结界的前面,说道“你先不要着急,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东西!”

时映雪将目光疑惑地放在那地上的东西上,只觉得此物确实眼熟,不过这簪子已经被盘地油光水滑,显然这些年主人非常喜爱此物。

不仅仅是时映雪觉得熟悉,连一边的珩锦也忽然出声道“这个东西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了”

听到珩锦的话,时映雪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来了。

当年她和婵女还在戈壁之中的时候,因为婵女常常因为思念珩锦而黯然神伤泪流不已,而且当年珩锦亲手做了一支木簪赠与婵女当做信物,如今此物不幸遗失了,婵女心中遗憾痛苦不已。

时映雪为了安抚婵女,也为了表示对这么多年婵女对自己的照拂爱惜之感激,便亲手做了一个与婵女口中形容的木簪多有相似的簪子,赠与义母,希望她能够忘记那些过往的伤痛之情,努力地向前看。

时映雪与婵女已经有百年未见,这只簪子更是印象不深了,如今乍然见到,已经是觉得恍若隔世。

她一认出这个簪子就是自己当年为婵女所作,便立即出声问道“此物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时映雪担心的是婵女本人已经遭遇了不测,所以自己当年赠与她的礼物已经被旁人所得,可是这簪子并无法宝之用,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就算是被别人给夺取了,也不应该保存下来。

“果然是她!我就说我今日的占卜没错!”

其中一人立即高兴地笑了起来,这一群人之中也十分兴奋,似乎对能够找到时映雪一行人十分惊喜。

时映雪心中既是怀疑又觉得不对,一时间非常复杂,难以判断面前之人究竟是何方来客。

若说是刚刚那些死魂,他们显然是一心一意想着攻击时映雪等人,只想着把时映雪一行人置于死地,可不会和他们说话,更不会交流;

但是说他们是可信的,时映雪又觉得多有怀疑。

说不定是这些为鬼修服务的死魂之中等级更高的死魂,他们神智清明,知道无法攻破时映雪结界的情况下,用东西将时映雪引诱出来才最为合适,不费吹灰之力。

时映雪仍旧不出来,外头的那些死魂就犯了难,几个人脸上都出现了焦急忧虑之色。

“算了,若是他们不相信我们,那也就算了,反正我们也是来救婵女的,他们愿不愿意相信,也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结界好不容易被破坏了,我们再不抓紧这个时间攻打进去,恐怕就会困难地多了!”

这群人之中有一个人十分焦急地说道。

她颇有些怨恨的瞪了时映雪一眼,大约是觉得她好不知趣,说着整个人就往前走,要不是被为首的几人抓住,说不定她就确实已经窜了出去。

而时映雪也听到了这些人说的“婵女”,听他们的意思,竟然也是来救婵女的,时映雪心下一横,便只身走出了结界,直视着面前之人道“你们和婵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去救她?”

“婵女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她,我们早就被这邪道给抓起来用来修炼了!”

“如果不是婵女,我们就已经被那邪道给蛊惑了,这时候便不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反而可能在刚刚攻击你的那些死魂之中了!”

“是啊,如果不是婵女看穿了邪道的阴谋,我早就魂飞魄散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这些死魂虽然知道自己是在亡者之境之中,但仍然把自己当做人一样生活着,听时映雪发问,都七嘴八舌地回答起来。

时映雪越听越觉得奇怪,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婵女在这亡者之境之中,看穿了那用死魂修炼的鬼修,然后带领着一批幸存者挽救死魂的命运,成为了他们的领导者公然与那鬼修作对吗?

她微微地提高了声音问道“你们将其中事情仔细与我分说一遍,我才好判断,对你们打消疑惑!”

果然一边就有一个小头目开始为时映雪解释事情,而另外一个看上去非常慈祥的老婆婆忽然就手脚敏捷地窜到时映雪的面前来。

时映雪瞬间反应过来,正欲出手的时候就看到那老婆婆嗔怪地看了自己一眼“年轻人不要太紧张嘛,老身不过是看你身受重伤,想帮你疗伤罢了!”

这老婆婆看上去羸弱无力,速度却比时映雪还快,实力也并不低,火速地在时映雪面前燃烧了一枚符篆,便又笑眯眯地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

时映雪只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了一层温暖之中,体内的旋拟丹正在飞速起效,陪着这温暖,几乎是瞬间就把时映雪体内剩下的内伤给完全治疗好了。

不仅仅是刚刚被音浪所造成的内伤,时映雪甚至感觉自己受损的耳膜也一下子就好了。

时映雪惊讶无比,而身后的珩锦和涟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涟漪更是惊讶说道“您是芳华圣手沈孔孔?”

那老婆婆脸上出现了一种与她苍老的容貌完全不相符的娇羞之色,又嗔怪地看了涟漪一眼,轻声说道“嗨,这生前的虚名就不必提了,我都到这里来了,并不想再和上辈子的沈孔孔有什么关系,你就叫我一句沈老婆子就行了。”

老婆婆笑眯眯的,就如同刚刚治疗时映雪一样,身形鬼魅地穿梭在珩锦和涟漪的身前,在每人的面前都烧掉了一张符篆,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小姑娘嘴巴挺甜的,你哥哥也长得好看,来来来,婆婆给你们都好好治疗一下。”

涟漪和珩锦也是瞬间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伤势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涟漪更是直接用自己和时映雪的联系,惊声为时映雪介绍这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婆婆。

原来这位老婆婆算是灵虚界前往清虚界的第一人,也是为数不多的被清虚界所认可的灵虚界修士。

她原本在灵虚界的时候就是极为有名符修,更是以一手疗伤神术闻名遐迩。

后来也同样是飞升卡了境界,所有花了极大的代价打通了第一条从灵虚界前往清虚界的空间乱流,成功到达了清虚界,凭借着高强的实力和强大的治疗术在清虚界之中站稳了脚跟。

但是很遗憾的是沈前辈也并未成功飞升,她飞升失败之后便不再继续修炼了,因为肉身在飞升的雷劫之中大幅受损,就算她能够将自己的肉身治好,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没有办法将自己被损毁的容貌给修复。

沈前辈因此心静崩溃,然后直接就去了万世之眼,不再修炼了。

时映雪惊讶极了,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老婆婆居然是这样的前辈,连忙对沈前辈道歉,希望她能够原谅自己的冲撞。

沈前辈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一笑露出自己几乎全掉光了的牙“没关系的,你又不知道我是谁,你若不反抗刚刚就没命了。”

旁边不知道是谁嗤笑了一声“你别听她放洋屁,整的这样彬彬有礼,要不是你们几个长得好看,刚刚她直接把你头给揪掉了!”

时映雪往那人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生的极为俊秀的少年郎,看上去不过好似十六七岁的模样,实力居然也已经到达了化境。

看来这群人还真是神出鬼没,若是刚刚想要攻击自己,恐怕几人一同出手就能直接把整个结界都掀翻了。

“嗨,小李子,别仗着你好看啊,要是你长得和那茅厕里头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早就把你的头拧下来了。”

沈前辈并不和少年计较,脸上十分无奈。

“我又不稀罕我长得好看,起开起开。”

少年郎撇了撇嘴,直接就走到一边去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处处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气氛都轻松了下来。

而伴随着身边几个前辈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时映雪也终于大概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死魂们当然能够分辨出谁是活人谁是死魂,所以本来一片祥和全是死魂的亡者之境之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大活人,所有人都惊呆了。

会选择来王者之境之中的死魂们都是相对来说安静平和的性子,所以婵女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倒是好几个人总去问婵女究竟是怎么来的。

婵女其实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后来才觉得应该是自己那个时候引爆了传送果实,本来是想要将时映雪和自己才能从极西戈壁的附近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但是没有料到极西戈壁附近的空间本来就非常不稳定,时映雪被传送到了茶宁坊附近,她就直接被卷进了时空乱流之中去。

而且也不知怎么这么巧,婵女直接整个就被吸到到清虚界去,还不是在普通的清虚界,居然是到了这只属于死魂的亡者之境中。

而沈孔孔前辈也被婵女认出来了了,众人听到婵女居然是被直接从灵虚界给吸过来的,也觉得奇怪非常。

要是在外头,婵女确实很危险,不过在亡者之境之中,这些死魂前辈们并没有多少好斗之心,更不会想着杀死婵女获得什么资源,便这样平和安全地与婵女共存下来。

婵女一直在研究怎么离开亡者之境回到灵虚界之中去,但是很可惜这个由前辈大能做出来的阵法可不是这样容易就被破坏的,婵女几乎是用光了办法都没能够从亡者之境中离开。

而亡者之境原本被设计的时候就是一个不允许回头的地方,这些死魂一旦来到了亡者之境,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他们的灵魂会永远地被留在亡者之境里,永远不能再去转世投胎,用什么办法都没有离开,就算是婵女那厉害至极的传送果实也没办法。

第707章 前因后果

婵女无法顺利地从亡者之境离开了,便暂时安定了下来,继续在亡者之境中寻找出去的办法。

因为婵女个性鲜明心肠又好,很快就和这些相当与隐居在此的前辈大能们打成了一片,关系甚好起来。

在婵女到来之后不久,亡者之境中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也同样是一个人类,而并不是来到亡者之境中隐居休息的死魂。

不过这个人类也是个巧舌如簧之人,说他自己是无意之中触动了什么禁制,结果就被传动到了这个地方,他也觉得很迷惑。

因为有婵女这样一个先例,所以亡者之境之中的前辈大能们都没有怀疑这人的动机,加上他也彬彬有礼,对亡者之境中的所有前辈都非常尊敬,很快他就得到了前辈大能们的认可,大家甚至对他照料非常,还让他跟着婵女一起寻找如何离开亡者之境的办法。

但是婵女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来人看起来确实好像是个老老实实的普通修士,可是她总感觉他的身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更甚至让婵女下意识地对他产生厌恶感。

婵女将自己的猜测和疑惑对几个亲近的前辈说了,大家却没有感觉到同样之感,甚至表示他们觉得此人是个好人,产生了一种对他下意识的亲近和信赖感。

婵女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什么,时光就在这种犹豫和怀疑之中不断过去。

在此人来亡者之境的一个月之后,他便兴冲冲地找到了婵女,说自己已经发现了一个能够出去的阵法,婵女心中怀疑,却还是没能抵挡过回灵虚界的愿望,跟着此人离开了。

等到了此人说的地方,婵女确实看到了一个阵法,她留了个心眼,要求此人先进,绝不肯做第一个进去的,想不到那人突然发难,竟是直接手上做法,当即就把婵女推进了那个阵法之中。

那个阵法可不是出去的阵法,相反,这是一个早就精心构筑好的杀阵,里头鬼气森森,各种魑魅魍魉在其中鬼哭狼嚎,一切的一切都是冲着婵女的性命去的。

所幸婵女技高一筹,她在阵法之中激战三天三夜,这才将整个阵法毁去,从其中脱身。

也就是这个时候,婵女终于明白了自己感觉到的那种不对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修士身上让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正是他身上时不时会漏出来的一些鬼气。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修是,而是个鬼修!

婵女对鬼修有着天生的厌恶感,而这鬼修给婵女的感觉不仅仅是令人作呕,也同样让婵女觉得忌惮不已。

刚刚他出手将婵女打进阵法去的时候,身上的鬼气浓郁非常,影影幢幢,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要是按那些前辈的说法,这么一个大阵连他们都破坏不了,这鬼修居然能够找到办法进来,一是能够说明这鬼修实力一定非同小可,二来他手中肯定有某种自由进出大阵的方法。

若他是个好人,婵女一定会努力向他请教如何从这里出去,但是现在来看这人显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刚刚还想要将婵女也置于死地,婵女可不会觉得他能这么好心,告诉自己究竟怎么离开。

婵女也反应过来了,这人根本就是将自己骗到这里来,调虎离山之计——他的根本目的并不是杀死婵女,而是对付那些面对鬼修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的死魂们!

鬼修对魂魄们有天生的压制力,所有的鬼修都拥有一套无视魂魄们生前修为的法术,能够直接用这套法术把魂魄收为己用,直接压制。

就算这些前辈如何实力高强,但在拥有这种法术的鬼修的面前也根本就不值一提,就如同待宰的肥羊一般,压根没有任何活路可言。

要知道鬼修就是以魂魄为修炼源泉,无论是生魂还是死魂,都能够为鬼修所修炼,这样大的一个亡者之境,里头居住着成千上百个实力高强的死魂,对鬼修来说简直再好不过的修炼圣地了!

不用担心自己打不过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肆意炼化旁人魂魄而遭正道剿灭——谁能想到鬼修居然会,亦或是说,居然能够跑到这里来?

婵女已经想到了这种结果。

她也知道清虚界的修士对大部分灵虚界的修士都并不友好,但是在亡者之境里,这些前辈大能们对婵女都颇为照顾,甚至有很多大能帮助婵女脱去了她被迫捏成的肉身,聚合自己的力量,重新为婵女塑造了一个人身。

回归人身之后的婵女修为很快就跟了上来,在和这些前辈大能相处之中,她也学会了很多前辈们教给自己的修炼方法,可以说这整个亡者之境里的前辈们都是婵女的授业恩师。

所以在发现那鬼修的目的之后,婵女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往原本的前辈聚居处赶去,便发现很多房子已经被毁坏,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有些她都念得出名字的前辈已经被那鬼修给炼化吸收,永远没办法再和婵女见面了。

他们的音容笑貌都似乎还在婵女的面前浮现,尽管她已经是时映雪的义母了,可是在这些年纪比她大的多的长辈面前,她受到了如同小女儿小孙女一般的关爱和宠溺。

这些人对婵女来说亦师亦友,也是亲人,昨日还在一起言笑晏晏,今日就阴阳永隔,难以再见了。

婵女的心中悲痛不已,可此时此刻的她并不能停下来为这些前辈怀缅一二,因为这些前辈的消失正是在提醒着婵女那狼子野心的鬼修究竟多么可恶可耻,她必须跟着这鬼修的活动痕迹继续前进,尽可能快地追赶上他,这样才不会被那鬼修给夺了先机,让更多的前辈惨遭毒手。

婵女一边忍着自己心里的愤怒和悲痛,一边努力地跟随着鬼修留下来的痕迹,疯狂地往前追去。

终于在追赶了一天之后,婵女追上了正在大肆捕捉炼化前辈们的鬼修,大约是因为那鬼修以为婵女在自己的阵法之中必死无疑,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还有人。

婵女对着他的后背直接攻击而去,打断了他炼化其中一个前辈的动作,两人立即缠斗在了一起。

但是婵女的境界比起这位鬼修来说还是要太低了,她一边疯狂地让那些前辈迅速离开,一边尽量地拖住这鬼修跟上去的速度,只希望用自己拖住鬼修的步伐。

婵女如此舍身相救,这些人但凡是心中还有些道义,就不会走得干净利落,于是几人立即商量出了一个法子,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内,源源不断地为婵女输送灵气和能量,必要时候也能够使用法宝攻击此鬼修。

几人和婵女的配合得当,婵女拖住了鬼修的步伐,而剩下来的前辈都在鬼修的攻击范围之外,所以这鬼修没有办法再用法术来炼化压制外头的死魂前辈们,被婵女打的节节败退。

不过婵女也受伤惨重,她的境界和实力远远比不上这鬼修,要拖住他并不容易,她几乎是用自己肉身来死命地拖住他,活生生挨了许多下这鬼修的毒打。

但是即使如此,婵女也并没放手。

她一直将这些前辈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们,只要一想到自己松手,那鬼修就会伤害到这些对自己宠爱非常的人们,婵女就觉得无法忍受。

无论这鬼修如何殴打自己,想要将她打开去攻击那些前辈,婵女都死死地没有松手。

那鬼修虽然能够打过婵女,但是失去了法术压制,那些前辈大能岂是他能战胜的,几下交手下来,这鬼修的身上就挂了彩。

他也并不恋战,今日他已经抓走吸收了很多厉害的死魂,体内的修为并不稳定,这时候再继续打斗下去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有可能被这些实力高强的死魂前辈给反杀。

这鬼修直接放弃了争斗,使出了浑身解数奋力挣扎,立即就拜托了婵女的桎梏,然后逃之夭夭了。

他知道,这些死魂单独对上他根本没有任何胜率可言,而这里唯一一个不受他法术影响的活人婵女也并非自己的对手,只要能够抓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能够把婵女和这些死魂通通解决。

今日一战,他起码已经炼化了数十个化境左右的死魂,而至于那些不到化境的死魂更是数不胜数,他感觉到自己丹田之中的修为无比充盈,自己立即离开之后调养一二,应该很快就能连升两个境界。

而他也已经基本摸清楚了那些死魂的实力与数量,如果能够把这亡者之境里所有的死魂都炼化出来为我所用,那就可以直接到飞升前夕,然后出去渡劫,立即就能离开清虚界逃之夭夭,谁也没有办法伤害到他。

鬼修的算盘打得很响,他也并非愚蠢冲动之辈,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所以立即在远离婵女等人的地方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调息,等到自己的境界已经稳定下来之后,再次出击。

而至于这个冒出来的碍事鬼婵女,他下次再解决她就是,一个境界不高的小后辈,他甚至觉得自己动动手指头就能杀了婵女。

而婵女也显然并不愚笨,她料定了这鬼修一定会想要将众人分散开再攻击,所以将所有能够找到的死魂前辈们都聚集在了一起,开始构筑一个巨大的结界。

但是初期还是出现了很多问题,有些并不熟悉的前辈并不服从婵女的管教,也不愿意听从婵女的建议大家住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蜜汁自信,觉得自己能够战胜那个鬼修。

所以在事情初期的时候,婵女这边还是失去了很多厉害的死魂前辈。

而那鬼修也逐渐想到了好多应对婵女这边计谋的办法——比如他甚至为了对付婵女这边的人,将自己用来修炼的一些死魂,在抽走他们的力量之后,将其制造成为自己的小鬼儿,然后驱使这些小鬼儿混到婵女的身边去,打入他们内部。

这些小鬼儿都做得极为精妙,不仅仅和他们生前长得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留有了一部分他们生前的实力和记忆,能够使用自己的法宝对婵女等人发起攻击。

婵女这边才刚刚从内讧之中走出来,万万没有想到这鬼修居然能够想到这么厉害的法子,那些失踪又回来了的死魂前辈们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完全没有看出来其中的不对。

这些一模一样的小鬼儿很快就混进了婵女这边,轻轻松松地进入到了婵女这边辛苦构筑的结界之中,然后立即反水,婵女这边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被从自己辛辛苦苦构筑起来的结界之中赶了出去。

而这一次反水,婵女为了保护这些前辈们,在殿后的过程之中与那鬼修大战得天翻地覆。

那鬼修的实力与日俱增,婵女也在努力修炼,两人的实力差上一截,但是婵女这边有前辈们支援的法宝,所以还与鬼修战了个五五开。

婵女为了让前辈们先走,一直在与那鬼修颤抖不已,那鬼修也惊讶与婵女的实力竟然上升地如此之快,又被婵女纠缠得脱不了身,两人一直在打,其战斗余波甚至将这阵法的阵眼都给打得波动不已。

时映雪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猜到了,自己那天进入到万世之眼阵法之中的时候,正好遇到络情的魂魄出来了。

络情和当时时映雪看到的其他光球,应该都是趁着婵女与鬼修大战将阵法阵眼给震动不已的时候跑出来的。

那些魂魄之所以能够从亡者之境之中出来,应该正好就是这个时候了。

而在战斗之前,大约是婵女已经料到了自己会被抓的结果,所以在危急时刻将自己珍藏的一支木簪拿出来交给诸位前辈,然后用心头血卜了一卦,说是自己一定能够得救,若是有人认得这木簪,就是解救大家的救命恩人。

前辈们也知道,自己留下来不仅仅不能帮到婵女,甚至会成为婵女的拖累,就不得不带着婵女的木簪离开了。

第708章 找出捷径

而叫这些前辈感觉到奇怪的是,在婵女与鬼修战斗之后,婵女和鬼修都一同不见了,大家猜测是鬼修将婵女给带到了结界之中去了。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敢贸然攻击结界,一是畏惧那些数量骤增的小鬼儿,二是知道自己战胜不了怀有法术的鬼修,心中焦急不已。

更何况那些小鬼儿,原本都是自己的昔日好友,这个时候攻进去,未免会心有不忍。

但是这些已经被鬼修给炼化了,失去了自己作为人的时候的甚至的小鬼儿可是不会记得当年大家如何相依相伴相互扶持的。

届时,如果他们因为心中不忍而下不了手,正好被这些小鬼儿给逮了个正着,那就必死无疑了——他们可不会因为大家是昔日好友就不再攻击,而是很有可能会将众人都给杀了。

那婵女舍身救他们的意义就不存在了,所以即使心中对婵女的处境担忧不已,他们也没有失去理智直接冲进结界之中寻找婵女,而是拿着婵女给他们的木簪,不断寻找着婵女口中说的那些人。

一开始,他们觉得是说那些还未被发现的死魂,但是他们几乎将整个亡者之境都给翻过来了,也没能够找到一个认识这只木簪的人。

后来他们就在想,是否存在新进来的活人?

所以他们就一直在阵眼附近徘徊,但是还是一无所获。

他们到处寻找,正好和那个时候进入了阵眼的时映雪等人错开了,直到今天他们察觉到被鬼修所占领的结界附近发生了激烈的战斗,便猜测很有可能是婵女口中说的那些人,便带上了所有人,一同往结界所在之处赶过来。

赶过来之后就看到时映雪等人在原地疗伤了,他们拿出木簪来试探,时映雪果然认识,所以他们便认为时映雪一行人一定就是婵女口中说的那些人。

时映雪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不到婵女在亡者之境之中还一直在保护着他人,这令时映雪感慨不已。

而这群死魂前辈们,见时映雪谦逊有礼,虽说境界算不上顶尖,但年纪轻轻,料想一定是极为努力之人,所以对时映雪的印象非常好。

之前他们不敢贸贸然攻击结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这边没有活人,所有的死魂都会受到那鬼修手里特有的法术压制,他们如果直接过去寻找婵女,一定会被鬼修给抓住压迫,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有了时映雪等人,时映雪等人就可以成为他们的得力助手了,一起在这结界之中寻找婵女,他们也可以帮助时映雪的忙,而在正面面对那鬼修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合作。

时映雪等活人负责与那鬼修近战,将他留在原地不能动弹,而这些大能前辈们就能在鬼修的攻击范围以外,不受到压制法术的侵扰,就能够使出真正的力量来。

前几次都是被那鬼修给钻了空子,但是如果这一次有时映雪等人的帮助,他们相信这一次一定能够把那可恶的鬼修击溃,还大家一个平安喜乐的亡者之境。

时映雪也觉得这些死魂前辈们的提议很好,因为他们刚刚已经体会过这结界之中被鬼修炼化成小鬼儿的死魂们有多强了,这才刚刚进入不远就遭遇到了这样强大的攻击,如果时映雪等人再继续深入,恐怕并不是这些小鬼儿的对手。

但是现在有了前辈们的帮忙,时映雪这边的战斗力与日俱增,这些前辈也不害怕这些小鬼儿,他们这里的战斗力便势如破竹一般,立刻就能将整个结界之中清扫干净,打到那鬼修的老巢里头去,将婵女救出来。

这样想着,时映雪的心已经安定了下来。

那沈孔孔前辈见时映雪赞同了他们的方法,脸上更加开心,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大把各色的符篆,塞到时映雪三人的手里,高高兴兴地说道“这些都是老婆子我空闲时候做的,一会儿战斗的时候你们就用这些,大家配合,一定能够将那鬼修给战胜!”

其实,这些死魂前辈会对那鬼修如此讨厌,不仅仅是因为他伤害了自己的好友和同伴,更是因为自己的尊严和人格遭到的侮辱——如果是在外面,这种实力的鬼修根本就不是这些人之中任何一人的对手,可他现在凭借着卑劣的本事,将自己压制地死死的,这就叫这些昔日能够在修真界之中叱咤风云的前辈们感觉到分外不快了。

现在时映雪等人来了,不仅仅给了他们一个救出婵女的机会,更不仅仅是给了他们一个为自己的好友报仇的机会,也同样是给了他们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

时映雪也觉得心中责任感一下子重了起来——从刚刚路上看到的小房子还有田地来看,在这鬼修到来亡者之境以前,整个亡者之境应该是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

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脱去了修真界之中的尔虞我诈与弱肉强食,在这个格外平静也没有争斗的亡者之境中,这些死魂前辈们本来应该体会到的是无尽的快乐和安抚。

可是在这个鬼修到来之后,他们担惊受怕,屈辱非常,自己的生命和身边好友的生命都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自己赖以生存的世外桃源也被这个鬼修给一手毁掉了,这可叫他们怎么忍受?

要知道会来亡者之境的前辈,多半是已经对修炼失去了兴趣,也并不想要再入轮回然后反反复复地修炼,所以才来到了亡者之境之中,希望自己能够在这里获得永恒的平静和快乐,而这鬼修的到来,正是将这一池子平静的湖面给打碎成一片一片的,将所有的平静和快乐都毁掉了。

时映雪大约是能够体会理解这种愤怒的感觉的,所以她痛快地收下了沈孔孔前辈给自己的符篆,转而和周围的几个领头之人讨论自己一行人大约要如何行动才能攻入到这结界的内部。

时映雪已经能够感觉到了,当初大家建造这个结界壁垒的时候,一定是希望能够通过这个结界将外头虎视眈眈狼子野心的鬼修给挡住的,所以对这个结界倾注了大量的能量和心意,将整个结界都构造地坚固无比。

原本这是一件好事,但是在这个壁垒被鬼修用卑鄙的法子占为己有之后,这个坚固的结界就给大家带来了极大的痛苦,毕竟无法破开结界,就意味着他们没有办法去拯救婵女,更没有办法挽救自己这个原本平静无波的小家园。

时映雪能够看出面前这些前辈们脸上的焦灼和担忧,但是刚刚贸然进攻的结果时映雪已经尝到了,因为知道最后肯定要和那个没脸没皮的鬼修交手,所以时映雪希望大家都能保存实力。

保存实力的最好办法就是在结界之中走最近的路线,避开攻击,减少战斗的次数,这样就能够让自己战斗时消耗的能量和受到的伤害减少,在面对那鬼修的时候才能尽可能多地将自己的实力展示出来。

“前辈们,当初你们构造这个结界的时候,是否留下过什么通往中心区域的捷径?”

时映雪已经通过珩锦和婵女之间的特殊联系,感知到了婵女就在结界的中间区域,如果大家能够尽可能快地赶到中间去,就能够更早地将婵女从那个魔鬼的手下拯救出来。

时映雪现在担忧的是婵女究竟是什么状态,珩锦那边能够感觉到婵女现在颇为虚弱,但是生命体征都还在,至于为什么婵女能够接收阅读众人传送过去的五行信却不回复,这便没有人说得清楚了。

那些前辈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对时映雪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没有的,因为之前建造这个结界的时候,大家已经考虑到了被攻击的状况,所以根本就没有留下来一条近道和捷径,想要进入结界的最中心区域,只能够沿着刚刚时映雪等人走的那条线去。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当初这样设计的缘故,就是想要把最强的力量都留在这条线的附近,这样能够集中活力,在结界被攻破的时候也使局面变得易守难攻,轻易地将敌人打退。

想法很好,但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个建造方法没有便利到他们,只便利到了现在在此处鸠占鹊巢的鬼修,让他更加容易安排小鬼儿对付自己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能要面对无穷无尽的小鬼儿,就算能够过五关斩六将通过这唯一一道通道走到结界的最中心区域,那个时候的大家也已经战斗了无数次,伤痕累累疲惫不已,又如何和那个如同躲在巢穴里的母蜘蛛一样的鬼修呢?

更何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映雪这边经历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士气和战斗意愿都一定会有大幅度的下降,那个时候攻击的效果就已经大打折扣了。

时映雪的目光有些焦急地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希望自己能够立即找到最好的方法。

大约是时映雪的目光太过焦灼,也大约是周围的气氛太过冷静,之前被沈孔孔前辈叫做“小李子”的少年郎忽然小小声地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够告诉大家,只是希望大家不要责备我”

他的语气非常犹豫,似乎是并不明白自己究竟要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那些脾气急的,马上就大声嚷嚷了“你有什么办法就直接说啊,不要耽误时间了,只要你能够拿出来合适的办法,谁还会说你不成?”

而就连之前对小李子一直十分和颜悦色的沈孔孔前辈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倒霉孩子,有啥法子直接说出来就是了,叫大家伙儿在这儿干等你,大家等得了,里头的婵女可还等得了!你个小笨蛋小傻瓜!”

小李子缩头缩脑,声音越来越小“那我可说了,前辈们可千万不要因此归罪于我啊”

“快说呀!”

“说说说,这都什么时候了,美人会怪你,你就直说就是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催着小李子快说,小李子扭扭捏捏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到“之前我总是偷偷地溜出去玩,走唯一的一条大道又怕各位前辈发现了会骂我,我只好自己造了一条小近道”

“嗬!你要是早点儿说出来,咱们至于在这儿等这样久么!”

“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说你呢,平素里贪玩也就罢了,做这样一条近道,要是被那鬼修给发现了,攻击咱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众人之中果然有几个年长的立即开始批评小李子做的不对。

时映雪被他们吵闹得脑瓜子嗡嗡的,只觉得婵女之前也太难了,居然要管着这样一大帮子人,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居然因为这样一丁儿点小事就吵起来。

最后还是沈孔孔前辈发了话“好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欺负小孩儿算什么本事呐!要不是小李子造了这样一条近道,咱们今儿就要损失惨重了咯,一个个的快闭嘴吧,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吵,真要吵,就一个个给我滚到外面去吵去!吵,给我吵个百八十回,吵不完都不许回来!”

沈孔孔前辈平素里看上去温温和和和颜悦色的,这会子骂起人来倒是中气十足,她把刚刚那几个带头批评小李子的都骂了一遍。

她骂人的时候,身上的气势才显露出来,众人都被她骂的哑口无言,没一个敢反驳的。

不过转瞬间沈孔孔前辈就将众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才冲着时映雪一笑“好啦小妹儿,这都好了,咱们快走吧!”

“小李子,带路去。”

见时映雪点了点头,沈孔孔前辈又往小李子那边使了个眼色,小李子立即往另外一边带头去了,时映雪等人就紧跟其后。

不得不说小李子的这条道还选得挺好,直接就避开了那条居中的大道。

第709章 到达中心

小李子造出来的捷径还真就是一条捷径,前后左右都是遮挡物,他带领着时映雪等人往前走着,时映雪只感觉自己似乎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空间之中。

这似乎是一条隐蔽的羊肠小道,时映雪在一边走着,感觉周围还设置了很多能够躲避神识和其他探查方法的阵法。

看来小李子还真是为了出去玩儿绞尽脑汁了,不过没有小李子的捷径,时映雪等人这回也没有办法这样简简单单地就进入到这结界之中的中心区域。

这条小道应该是在整个结界之中弯弯曲曲,所以时映雪等人感觉在小道之中来来回回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时间的流逝便格外地快,又难以判断自己最终究竟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李子忽然出声。

“快要到了,嘘!”

小李子猫着腰回过头来看着大家,用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时映雪就跟在小李子的后面,她的身后是涟漪、珩锦,还有沈孔孔前辈。

沈前辈的后面也跟着刚刚的那些前辈们,大家就在这羊肠小道之中佝偻着腰缓缓地穿行着,这一路上根本没有被任何东西发现,根本没有人冒出来惊扰大家。

但是时映雪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有危险在靠近,她手上已经缓缓地抽出了意如霜,她身后的那些前辈们见时映雪如此警惕,他们也不禁警惕了起来,纷纷将自己的法宝和武器拿了出来。

沈孔孔前辈也从自己怀里抽出来一大把的符篆,给大家一个个地传递“都拿着,一会儿如果有什么危险出现,就用这符篆,能够替死自保!”

这难道就是时映雪只在典故上见过的替死符吗?

替死符是极为高级的符篆,在必要的时候燃烧,能够为自己制造出一个假身,在受到致命攻击的时候,这假替身就能够替自己抵挡一部分攻击,使自己不受到致命攻击的伤害,保存战斗力和自己的性命。

此物的制作极为消耗灵气和精神力,时映雪从前在灵虚界的时候,替死符乃是有价无市的好宝贝,就算你有钱,手里没有关系,也没有办法购买到替死符。

时映雪一直想要购买替死符,不过就算之前在云海拍卖行的时候,时映雪也没有见到一张替死符出现,大约是大家都时怕死惜命之人,这等能够保护自己性命的东西,一出现应该就会被抢购一空。

想不到在这里,时映雪居然一个人就拿了四五张。

沈孔孔前辈见时映雪的眼神太过惊讶,想了想灵虚界那边的情况,便又偷偷地走到时映雪的身边,将一大把各种花里胡哨的符篆都塞进时映雪的手里“小妹儿,这个你拿着,这里头我们拿着符篆没有什么用处,你若觉得有用,你就拿去,老婆子我也觉得自己做的东西有些用处。”

时映雪受宠若惊,刚刚想要推拒,但是想想前辈也是一片好心,若是自己贸然拒绝,很有可能会伤了前辈的心。

于是她便将符篆都收了起来,一边对着沈孔孔前辈道谢。

然后沈孔孔前辈又如法炮制,将很多自己以前库存的符篆都送给了涟漪和珩锦。

正当大家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最前面的小李子忽然蜷缩成一团,低声喊道“先趴下!”

时映雪毫不犹豫地趴了下来,身后的前辈们速度也很快。

几乎是在小李子的嗓音刚刚落下的那一刻,时映雪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众人的头皮上擦了过来,凉飕飕的。

片刻之后,时映雪感觉到那力量已经消散了,这才悄悄地猫着腰走到了小李子的身边,轻声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小李子便将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出来一块,时映雪会意走到了小李子的身边,和他趴在一起,往外看过去。

原来面前就是这一条小捷径的出口了。

出口应该是用单向的阵法给隐藏起来了,所以时映雪趴在小李子的身边,很容易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只见正对着出口的不远处,竖立着一根高高的柱子,上头贴着各种各样的符篆。

这种符篆是能够不断发出力量攻击的符篆,这般被贴得密密麻麻的,就几乎是不断有力量从符篆上飞了出来,往四处攻击而去。

时映雪再往左右看去,便能发现这种类似的柱子不仅仅只有这样一根。

她猜测应该是那鬼修将大部分的力量都击中在了主干道的两侧,但是他也同样怀疑来救婵女的人会通过一些别的方法偷偷溜进来,所以才在所有地方都设下了这种没有锁定目标的柱子,用以不间断地攻击。

而且时映雪猜测,如果自己不小心被这柱子上符篆发出的力量给击中了,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自己在这里,然后就会引来一大波的小鬼儿,对自己不断地攻击——之前时映雪闯入到结界之中的时候发生的那一场战斗就会再次出现。

时映雪回过头来和大家商量,果然大家都并不愿意这个时候就开始战斗。

与小鬼儿战斗指挥浪费自己的力量和精力,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在不被攻击到的前提下,将这些柱子或者是符篆都给毁掉,这样就不会在继续前进的路上被力量击中,然后引过来一大批的小鬼儿,重新开始一场战斗。

如果要隔空毁掉这些符篆的话,时映雪觉得自己倒是有一个绝佳的法子。

她看了一下,那些符篆确实都是很厉害的符篆,但是这些符篆的本身载体——黄纸并不是等级高级的黄纸,并没有能够避水避火的能力。

如果时映雪直接将这些黄纸都给烧毁,就算这些符篆本身承载着多大的能量,也没有办法继续发挥作用了。

这样想着,时映雪便悄悄地从出口将手伸了出去,指尖灵光一闪,便逼出来一朵亮闪闪的灵火。

随着时映雪的动作,她手中的那朵灵火被一弹弹开,瞬间绽放成了数百朵细细密密的火焰。

这些火焰往柱子上贴着的符篆奔去,然后瞬间就将这些符篆给烧成了一团灰烬。

几百朵灵灵火火焰同时燃烧的样子还是很壮观的,所有的符篆都燃烧了起来,远远的看过去,竟有两份火树银花的意思。

时映雪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用灵火将柱子上的符篆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柱子也就是上头的符篆厉害了,没有了符篆他们已经毫无作用,很快也在时映雪的灵火之中被燃烧成了灰烬。

而且让时映雪感觉到惊喜的是,她用灵火去燃烧这些符篆的时候,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灵火似乎将符篆之中还没有用光的力量给吸收了起来,然后通通地被返回到了时映雪的体内去。

这些符篆应该都是那鬼修绘制的,他的实力可不低,所以时映雪这样零零总总吸收了数百张符篆的能量,竟是感觉自己的修为竟也有增加的迹象。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自己修炼进步的时候,时映雪必须专注于用灵火将这些符篆给烧干净。

不仅仅是这一根柱子呢,时映雪能够看到的就有数十根柱子,而维持着自己的神识,让神识将灵火给分成数百份的工作可属实不简单,时映雪必须时时刻刻都注意到这一点,然后才能维持住自己的神识和灵火。

小李子看着时映雪的动作,感觉他似乎也从其中获得了一些灵感。

他的体内没有灵火,境界也并不算多高,做不到和时映雪这样精准地操控灵火,所以他从自己手中的储物戒之中取出来一根类似于吹管一般的东西,然后取出来一把像是糖丸子一样的火种。

这些火种都是后天火种,可能不及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效果显著,但是胜在数量极大,也不用小号自己的灵力,小李子一边点燃一颗火种,然后将它放在了吹管的前面,轻轻地一吹,就将这整颗燃烧着的灵火给吹了出去。

他瞄的很准,每一次都能精准地将已经燃烧了的灵活火种给吹到了一张符篆上,将其烧毁。

大约是熟能生巧,小李子也逐渐掌握了吹火种的窍门。

他大约能够一下子吹出去五六颗火种,或是一颗火种燃烧过了一张符篆之后,落下来又落到另外一张符篆上去,一颗火种能够烧掉很多符篆。

时映雪和小李子配合着,效果显著。

不过这样一直消耗,对时映雪的神识来说还是消耗巨大的,小李子的那些火种也有用光的时候。

更何况这些符篆柱子还有很多根,如果一直依靠着时映雪,那可不得将时映雪给累坏了!

于是在时映雪和小李子联手烧掉了七根符篆柱子之后,便有前辈提出应该换班,轮着来处理这些符篆柱子。

他们身后的前辈之中也有一两个身有灵火的,也纷纷学着时映雪的样子将自己的灵火给分成许多份,一点点操作着灵火,用火去将这些符篆柱子给烧毁。

一个接着一个,大家之间很有默契,互相配合地也很好,速度竟是比时映雪想的还要快。

更叫她察觉到这些前辈们的善意的是,这些前辈知道他们自己成为死魂之后没有办法继续修炼,在他们发现自己使用灵火燃烧符篆之后能够获得一些修为,便将自己通过灵火获得的修为凝结成一团团的晶莹果子,放到时映雪的手里去了。

这些果子都是精纯的灵气,时映雪直接服用下去之后就能够获得等量的修为,没有任何的副作用。

这些修为与时映雪自己去炼制符篆吸收到的修为并没有什么区别,时映雪从心里感激到了这些前辈对于后辈的关爱,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婵女会一直想要帮助着他们,而并不是直接调头就走。

而关爱和情感也是相互的,正是婵女对他们的关心和挂念,也换来了他们对她的教导和保护。

婵女被抓走之后,这些前辈也一直在寻找着能够认出木簪信物的时映雪,想要和时映雪一行人将婵女救出来——每当这样的时候,时映雪就会感觉这原本令她觉得冰凉冷漠的世界还有一点点的温暖,自己在这样的世界之中还是能够感受到足够的善意。

等这些前辈们一轮换下来之后,出口附近的符篆柱子基本已经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这就意味着大家已经能够从捷径之中走出来了。

时映雪给大家使了个眼神,然后一个接一个地从捷径的出口处缓缓地走了出来。

“这里离结界里的中心区还有多远?”

时映雪小小声地询问大家。

“不太远了,不过这鬼修既然将这结界直接占为己有,应该也改变了其中的一些构造,咱们也应该小心一点才好。”

另外一位前辈说道。

时映雪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出神识去搜索,但是时映雪觉得那鬼修一定对神识非常敏感,如果时映雪贸贸然将自己的神识放出去试探周围,很有可能就会被这鬼修给抓了个正着。

他们这一行人倒还好,这些可怜的死魂前辈就没办法了,他们若是被鬼修抓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既然不能用神识往前探测,那最好的方法应该是继续往前走,看看能否遇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周围大部分的符篆柱子已经被清空了,时映雪一行人极为小心地往前走着,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主动发起攻击的符篆柱子,不过大家还是能够敏捷地避开柱子的攻击,然后熟练地将符篆柱子给烧毁。

不知走了多久,这才终于成功地从这些无尽的柱子群之中走出去。

大约是来到了之前的中心区域,这里前后左右都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没有鬼修,也没有那些小鬼儿。

没有自己想要救的人,也没有能够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人。

这就奇怪了——这到处都危机四伏的结界之中,还会有这样一个安安静静似乎没有危险的地方?

第710章 黏液怪物

小李子的脸上似乎有些疑惑“这里就是最中心的地方呀,怎么现在连房子都已经不见了?”

他说着,下意识地想往前走几步——毕竟这里对他们来说可是再熟悉不过的。

整个结界都是他们一手一手构造起来的,这里原本也是他们最熟悉的聚集地,而且现在也没有肉眼可见的危险存在,他们心里下意识会放松警惕也属实正常。

但时映雪感觉事情可能有诈,便拉着小李子退后了两步,轻声说道“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看看先。”

时映雪害怕的是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方可能会藏有什么阵法。

越是看上去安全的地方就越有可能藏着未知的危险,这是时映雪在修真界之中行走这样久以来的真切体会。

毕竟那鬼修如此狡猾,就算在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也会怀疑若是有人潜入了进来会怎么样。

按照进来救婵女的人的思想,他们第一个来的地方肯定就是原本处于区域中心的地区,而若是鬼修在这个地方设下陷阱,就肯定能够抓到一批自己想要抓的人。

时映雪觉得,这一块儿地方看起来平平无奇毫无危险,里头指不定藏着什么想要将自己这些人至于死地的东西呢。

这样贸贸然走上去说不定就会和婵女一样,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阵法,然后被那居心不良的鬼修给一网打尽。

时映雪可不想还没有见到婵女的脸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听到时映雪的话,小李子就没有再往前走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是。”

而那些前辈也一样,刚刚还可能在四处张望,听到时映雪说的话之后干脆动也不动了,什么都不看了。

毕竟之前有些前辈就因为不服后辈婵女对自己的管教和统领,最后落到了极为凄凉的境地之中,现在他们已经学聪明了,知道时映雪说的是为了自己好的,便纷纷收声,安静地站在原地,哪里也不去。

众人听话,不需要时映雪多担忧他们,她便停下了自己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屏住呼吸,轻轻地吐出自己胸肺之中的一口浊气。

大约是因为周围弥漫着从鬼修和小鬼儿身上弥漫出来的鬼气,时映雪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一些不良的影响。

但是这种影响也并不大,时映雪重新深呼吸了好几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片刻之后时映雪再睁开眼睛,左眼之中的明夷阴阳火火种便立即亮了起来。

她在用自己的左眼看这看上去一片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判断附近是不是藏着什么可能会要人命的东西。

第一遍看过去的时候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现,等第二遍看过去的时候,时映雪就已经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蛛丝马迹。

比如面前这一块空地看上去确实非常安全,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但是时映雪集中精神,将目光往这一块的地下看去,就能看到地下似乎隐隐约约有黑气在不断翻滚。

而不仅仅是地面下有黑气在翻涌,甚至连这一块地外围那些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大树上都似乎有奇怪的光芒在闪来闪去。

这就绝对有诈了!

时映雪将自己左眼之中的灵火给熄灭,手上灵气一闪,捏出来一块儿冰雪,然后猛地往那地上一砸。

在时映雪捏出来的那块儿冰雪落地的一瞬间,时映雪就感觉到四周的大树上瞬间射出来数道黑影。

这些黑影是一根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箭矢,速度极快又十分精准地往地面上的冰雪团块刺去。

还不过一个喘气的功夫,时映雪丢出去的那一团冰雪就被射成了个刺猬。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箭矢可不仅仅将这冰雪给刺成了一团刺猬,甚至在刺穿这一团冰雪的时候就直接融化了开来。

黑色的箭矢逐渐融化成一滩滩粘腻粘稠的黑色液体,与地面接触之后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时映雪几乎是立刻就闻到自己的鼻腔里充盈了一股腥臭难闻的恶心味道。

然后这时候,黑色箭矢融化成的液体已经将整个冰雪团块都给包裹了起来,液体之中似乎有什么虫子在蠕动一般,直接就将整块儿冰雪团块给吞噬干净了,场面十分令人不适。

冰雪团块已经消失了,最后地上就只剩下一块儿黑色液体。

它们如同有生命一样分成四五块,一个个地仿佛变成了一条长蛇,瞬间就钻进了地面之下,然后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样诡异的景象,时映雪感觉自己骨头缝里头似乎都在发凉。

那地面下面肯定还有更可怕的东西,只是可能因为自己丢下去的冰雪团块并不够重,没有触发这里的法阵。

涟漪一直在一边看着时映雪的动作,就在时映雪丢下去冰雪团块的动作后不久,她就感觉到不远处似乎有鬼气在飞速掠来,耳朵边上似乎也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涟漪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觉得应该是有东西听到了这里箭矢发动的声音,认为可能是有什么入侵者,所以立即赶了过来,准备将这些入侵者给解决掉。

这些入侵者,正是时映雪等人。

“咱们快躲起来!”

涟漪低声说道。

时映雪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她手上一挥,便撑出来一层能够反弹神识的结界,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透明的景象,而看不到人。

沈孔孔前辈大约是觉得时映雪的结界做的不行,又走上前去不知在那里贴了两张符篆,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别太担心嘛,老婆子我的符篆还是有点儿作用的,咱们在这个符篆加持的结界里头,就算是大罗金仙过来也看不出里头有人。”

沈孔孔前辈的能力已经让时映雪震惊到麻木了。

她又一次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正当时映雪这边还在感慨的时候,大家就看到结界的外头果然飞过来五六个死魂。

这些死魂看上去和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这些都是小李子见过的前辈。

不过他们已经永远不会是之前与自己言笑晏晏说笑玩闹的前辈了,就算小李子还记得他们之前的事情,这些被炼化吸收成小鬼儿的前辈,除了保留了战斗意识和战斗记忆,见了面就会如同发了疯癫一般死命地攻击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些死魂虽然还是自己前辈们的皮囊,用的战斗招式和套路都是自己曾经熟悉的人,但很可惜的内力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的灵魂了,而是一个与自己再也没有关系的陌路之人,甚至是死敌。

而这样的事情,正是那个鬼修造成的。

看着面前的这些明明相熟的前辈动作略微僵硬、目光稍显呆滞地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刚才被箭矢击中的猎物究竟在哪里一般,这些死魂前辈心中各有感慨,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李子看的满脸涨红,眼睛里渐渐地有了泪光,擦了一把眼泪,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时映雪也看着觉得不是滋味,如果将婵女也代入到这些人之中,她估计也和小李子一样心痛悲伤。

但是即使如此,时映雪也不想对这些被做成小鬼儿的死魂抱有任何同情。

原本属于他们的灵魂已经被修炼吸收了,他们早已经不存在于这里,留在这里的根本就不是他们了。

甚至这种顶着他们外壳、用着他们的战斗招式为那该死的鬼修卖命的小鬼儿存在,就已经是对这些前辈莫大的侮辱了——若他们还在的话,怎么可能为自己杀身仇人卖命?

杀掉这些小鬼儿,才应该是给这些前辈们真正的解脱。

这样想着,时映雪又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个景象,便又再次凝出来一大团的冰雪。

不过这一次这冰雪团块就不是小小一个雪球大小了,时映雪这一次用冰雪构筑出来的,是一个成人大小的人形冰雪团块。

她凭空抬着这一大团的冰雪,悄悄地绕过到了一边,从结界之中走了出来,在一个这些死魂小鬼儿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角度和地方,将自己手里的人形冰雪团块给一下子丢在了平坦的陆地之中。

果然还是和刚刚一样,四周的树上忽然又射出来数道“唰唰唰”的黑色箭矢,直接就把这整个儿的人形冰雪团块给射成了个大筛子。

而那些死魂小鬼儿也没有办法去辨认自己看到的这个人形冰雪团块究竟是不是人,直接就一拥而上,疯狂地攻击着这一团冰雪。

这一团冰雪几乎是瞬间就在这些死魂小鬼儿的围殴下碎成了千百块的碎片。

虽然如此,这些死魂小鬼儿却还是在不停地攻击这些碎片,动作之发狠叫人看着都觉得心头发凉。

但是即使它碎成了无数块的碎片,时映雪砸出去的碎片也足够一个人的重量。

感知到一个如同人的重量,刚刚那一团雪球没能够触动的法阵便瞬间触发了。

那原本平坦的陆地几乎是瞬间就凹陷了下去,而那些还在疯狂攻击雪人碎片的死魂儿瞬间就跟着陆地的凹陷一起摔了下去。

时映雪能够看到的,就是那陆地凹陷下面忽然出现的一大团黑色的黏液。

这一大团黏液看上去似乎有生命一般,在小鬼儿和雪人碎片一同摔下来的时候,瞬间伸出来数十条如同触手一般的东西,瞬间就将刚刚落下来的雪人碎片给抓住了。

而它不仅仅只抓住了那些雪人碎片,它甚至还将刚刚落下来的小鬼儿也一同抓了起来。

这个东西应该也是那鬼修的杰作,和小鬼儿一样都出自那鬼修之手。

但是想不到这东西完全没有放过自己抓住的小鬼儿,似乎并不知道这些和自己是同样的东西一般,就像是卷住了猎物的蟒蛇一般,用力地蜷缩起自己的触角。

这些触手的力道极大,时映雪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清那些小鬼儿是如何被卷断了骨骼,整个人歪歪斜斜的,直接就失去了人形。

即使将所有的小鬼儿和刚刚落下来的雪人碎片都一同纠缠了起来,这东西并没有停住自己手上的动作,而是继续用力地缠紧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同时时映雪也注意到,那触手上面似乎有毛茸茸的细长小刺,定睛一看,那东西可不像毛茸茸一般柔软,反倒是如同钢针一般尖锐可怕的东西。

在这些触手用力地抓住手里的东西时,这些钢针就立即插进了那些东西之中,然后源源不断地他们体内的力量给吸收进自己的体内的,将这些力量给占为己有。

就是这样短暂的时间之内,刚刚那几个还来势汹汹、似乎拥有着无限力量的小鬼儿,就被这东西给吸成了一堆人干,然后它非常不耐烦地将触手里头抓到的人干给丢到一边去。

这些已经被吸干了所有能量的小鬼儿,对上这个时候的怪物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之力,这怪物把他们丢出去,他们也无法动弹,只能撞在一边的地上,直接就碎裂成了一滩滩粉末。

粉末里头混杂着一些难以辨认的鬼气,和之前时映雪在强行攻入到结界之中去的时候打死的那些小鬼一模一样。

而那个大怪物好像还吃饱了了一般打了个嗝,时映雪闻到一股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紧接着,这怪物又左右张望了一会儿。

这一团团看上去难以看清的黑色黏液,其中似乎有两团看上去亮晶晶的东西,时映雪猜测那就就是怪物的眼睛。

她手上捏出两个雷符篆,直接往那怪物的眼睛上砸了过去,那怪物躲闪不及,直接被砸中了,便生气地嗷嗷大叫起来。

不过时映雪的雷符篆显然没能够将它杀死,甚至连它的眼睛都没有伤到,想来这怪物的防御应该很厉害,简称一个“血多皮厚”。

这怪物的力量应该算不上很强,不过如果刚刚时映雪没有看出此处可能有一个阵法,也很有可能会中这怪物的圈套,被他抓个正着,那就危险了。

第711章 身陷险境

只不过现在这障眼法已经被时映雪破开了,这怪物占不到偷袭的便宜,实力就已经大幅下降了。

时映雪衡量了一下它的实力水平,觉得它凶猛有余却显然灵巧不足,正面对上的话胜算应该不低。

战斗是消失,现在首先为难的是这些树上会射出来的黑色箭矢,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射成个筛子。

这样想着,时映雪就开始衡量是否真的有必要战斗这一场了——她回到自己刚刚构筑的结界之中,轻声询问一边的小李子“咱们要是要前往中心区域的话,是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了?”

小李子左右看了一遍,点了点头道“是的,如果还要继续往前走的话,只能走这个方向的,我没记错的话,原本前辈们在这附近也设下了很多阵法,如果咱们不往这个方向走,就很有可能会落入到这些阵法之中去。”

一边的沈孔孔前辈也说道“是的,我刚刚算了算,这附近的阵法似乎都没有被毁去,还在这附近,如果咱们走别的方法,要拆掉那些阵法可不容易,花的时间和精力可不比杀了这怪物走这条路方便。”

另外两个应该也是参与过构筑阵法的前辈,也走上前来说道“这些阵法之中大多数都是一击必杀的死阵,进入到其中死亡的概率很高,即使是我们,也未必能够轻轻松松地将那些阵法给毁去。”

时映雪听了一会儿,又将目光投向一边的涟漪和珩锦“你们俩觉得走哪边合适?”

“随意走哪边都没关系,我并不是十分在乎。”珩锦勾了勾唇,掩了掩自己眼底的焦灼。

他在担心婵女,已经没有更多的思想来思考究竟走哪边会损失更小。

“我觉得咱们直接将这东西给杀了罢,如果换了别的方向,咱们还不一定能够解开阵法。”

涟漪答道。

时映雪见大家似乎都赞同走这边,便点了点头道“好,这个怪物我能解决,大家稍稍往后站一些。”

她将意如霜抽出,一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沈孔孔前辈。

沈孔孔前辈明白时映雪的意思,立即将众人身前的结界给解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时映雪执剑从结界之中一跃而出。

那怪物马上就感觉到了时映雪的出现,立即伸出数条触手来抓时映雪。

时映雪在这边引开了怪物的袭击,涟漪和珩锦就同样跟着她的步伐从结界之中走了出来。

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这个长满了触手的可怕怪物,而是一边树上会射出来的箭矢。

那里应该是有能够生成箭矢的阵法或是符篆,涟漪和珩锦一人负责两个方向,几乎是立刻就找出来了隐藏在茂密的树冠之中的阵法符篆,瞬间就将那些能够生成箭矢的符篆给毁去了。

将符篆给销毁了,时映雪与怪物大战的后顾之忧就已经被解决了,她可以更加自由地战斗。

时映雪感觉到那触手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往自己的身上袭来,左手在空中一抓,便用灵气凝聚出来一道厚厚的冰墙,暂时将左边的几道触手给挡在了一边,右边执剑的手将一道剑风飞出去,将另外一边往自己身上抓过来的触手都给齐刷刷砍断。

那怪物似乎吃痛地大喊起来,时映雪意识到这种巨响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小鬼儿,知道自己必须速战速决了。

她手中的意如霜忽然剑光大亮,灵气之中挽出来数道剑光,而在剑光的掩映下,还有数道灵气凝成的冰锥,密密麻麻地往这怪物的身上砸过去。

冰锥尖锐无比,加上剑光大作,这怪物也立刻将自己团成一团,用密密麻麻的触手将自己包裹住,以抵抗时映雪的攻击。

时映雪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知道这怪物皮厚,光靠自己的剑光不一定能够伤到它,另一只手上已经凝出了一大团的明夷阴阳火火焰,手上一挥,灵火就交织在了剑光之中,铺天盖地地往地上的怪物攻击而去。

交杂着灵火的剑光更加锐利,那怪物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背甲足够坚硬,能够将时映雪的剑光抵抗下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和时映雪的灵火对鬼气有极强的克制作用,交杂着灵火的剑气直接就毫无阻碍地将这怪物保护着自己的触手给切断了。

这怪物的立即再生出来几根触手,似乎是被时映雪的动作给惹怒了,大吼着从原地站了起来,挥动着自己的触手用力地往时映雪的上下路不停地攻击而来。

时映雪且战且退,等退出了这怪物的攻击范围时,这怪物便从原地挪动了身躯,往时映雪的方向追过来。

这个时候的有一位前辈看到了在原本怪物的老巢下隐藏了一个阵眼。

虽然不知道这个阵眼是不是有什么用处,但是如果是那怪物压在自己身躯下面隐藏的阵眼,那就肯定是一个有关键作用的阵眼,这位前辈手上一挥,将自己的法宝唤出,指尖轻弹,法宝便飞向阵眼,将那个阵眼给毁掉了。

而时映雪那边也一样,战斗已经基本接近了尾声。

时映雪的攻击速度很快,就算那怪物能够不断地重生出触手来,也赶不上时映雪的速度,更何况她手里还有更多的法宝,不仅仅依靠着剑光来杀它。

那些之前一直站在时映雪身后的前辈们,也是纷纷站了出来,找出这怪物身上的弱点攻击,不过一时片刻,这刚刚看上去还无比威猛的怪兽就已经死在了时映雪的剑下。

时映雪才刚刚收剑,忽然就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原来不知为什么,刚刚前辈破坏掉的那个阵眼,居然碎裂开来了。

而不仅仅是这个阵眼碎裂开来了,这碎裂似乎是沿着周围所有的东西拓展的,不过是喘了两口气的功夫,这裂缝就似乎已经蔓延到了时映雪等人的脚下。

时映雪连忙扯住涟漪的手,脚尖一蹬,飞速后退几步。

前辈们也纷纷后退着,而这裂缝已经越来越大了,连刚刚的树都已经变成了一大堆的碎片。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碎裂并不像是世界里的碎裂,并不足够山崩地裂十分厚重,反倒像是平面的纸被直接撕开了一般,看上去又奇怪又诡异。

时映雪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珩锦便说道“我们中计了,这个阵眼虽然是藏起来的,但就是那鬼修故意藏在这里的,等咱们攻击了这个阵眼,周围的环境就会立刻毁掉。咱们很有可能会立刻被一大群的小鬼儿给发现,也很有可能被传送到别的地方去!”

珩锦的话让大家都惊愕了起来。

如果这里不是自己以为的地方,那么在进入捷径的一瞬间就已经是做错了。

这捷径难不成早就被那鬼修给发现了?!

如果不是这样,这也没有办法解释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

肯定是这鬼修早就发现了小李子以前凿出的捷径,所以他猜到众人下一次进入结界之中的时候会走这条捷径,他就故意将捷径的出口修改了,让捷径直接通往这里这么一个要命的阵法之中,还故意造出了这样一副景象,令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是一个局中局。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时映雪等人要面对的事情便很可怕了,这鬼修的心思诡诈,既然会设下这样一个可怕的法阵,恐怕就是奔着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全部杀死的主意!

时映雪心中暗道不好,知道是自己刚刚决策失误了,手上想要再次凝出结界来保护大家,却没想到那个越裂越大的阵眼之中传过来一股极大的吸力,瞬间就将所有的人往那阵眼之中吸过去。

小李子惊呆了,他动弹不得没有反应,一边的沈孔孔前辈却飞快地反应了过来,大声说道“小李子,你的捷径一定是被那狗东西发现了,故意在这里设了一个阵法,等着咱们过去,这里头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杀阵!”

“快,大家把前辈给咱们的替死符拿出来,这阵法的力量咱们暂时无法抵抗,如果不用替死符,咱们很有可能会被瞬杀!”

时映雪大声喊道。

这些已经听到了的前辈们已经飞快地用起了替死符,时映雪也一样,在一道冲天白光闪耀过之后,众人手里燃烧着的替死符都幻化成了一个替身。

果然下一刻时映雪就觉得周围天旋地转,眼前似乎有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在眼前飘来飘去,搅和得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些魑魅魍魉如同发了疯一般往众人的身上攻击过来,时映雪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按着自己,令自己动弹不得,然后这些恐怖的鬼魅立刻就扑到了时映雪的身上。

身上似乎传来了撕裂一般的痛感,时映雪将刚刚替死符幻化出来的替身往前一推,令替身为自己扛下了这一次攻击。

而那替身的强度理论上来说是要比时映雪本身的承受能力要高的,可这替身在鬼魅攻击过来的一瞬间便碎裂成了许多许多片,可见这些鬼魅本身有多强。

时映雪感觉到事情可能不会这样简单,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果然看到还有没有消散的鬼魅正准备发动第二次攻击,于是立即惊声喊道“还有,大家不要放松警惕!”

时映雪提醒了大家,大部分人便又纷纷用起了各种保护自己的法阵和法宝,果然扛住了这一次鬼魅的攻击。

时映雪也一样,她心中还记挂着珩锦和涟漪,手上撑出来了一整片的护体真气,又以意如霜为载体,将这些汹汹而来的鬼魅给挡在了门外。

“当当当!”

鬼魅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和各种防御的法宝结界或是护体真气撞击在一起,发出了十分刺耳的碰撞声。

时映雪感觉到自己被这力量冲击得往后退了数步,不过幸好自己身上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过是被那力量撼动了几步,原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很快时映雪的耳边就听到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她听出来的这声音是小李子发出来的。

小李子怎么了?

他的境界并不低,不过年纪轻轻,可能是没有过多的战斗经验,在第一轮的攻击过后,这些魑魅魍魉很有可能是发现所有人之中小李子是实力最弱的一个,所以在第二次攻击的时候,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他,大量的鬼魅都往小李子的身上涌去。

小李子躲闪不及,被一只小鬼儿咬住了肩膀,随后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小李子这边一被攻击,就被前辈晃了心神,那些小鬼儿就抓住了前辈们心神摇动的那一刹那,再次一拥而上。

这一轮攻击下来就更加兵荒马乱了,时映雪只感觉到面前的小鬼儿根本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个,她挥动剑的右手斗酸痛了起来,却还是没能够将周围一直攻击骚扰自己的小鬼儿减少。

时映雪这边还能自保,小李子却已经在攻击和推搡之中到了最外围的地方,时映雪回头看他的时候,他背后的黑暗之中居然直接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鬼头,正张开了血盆大口,往小李子的身上咬过来。

“小心!!!”

时映雪大喊了一声,她手中的剑光已经再次出现,自己的九道剑气也已经完全凝聚成功,飞快地往小李子背后的鬼头上攻击而去。

而沈孔孔前辈也显然看到了这一切,她和小李子的关系是最好的,几乎是目眦欲裂,奋力地推开了自己身边缠住自己的几个小鬼儿,手中数道光影飞过,竟是已经拿出了自己的符篆,飞速地弹射出去,想要将那鬼头从小李子的背后打散。

但很可惜,无论是沈孔孔前辈还是时映雪,她们的速度都没有那鬼头的速度快。

这鬼头大如铜铃一般的血红眼睛轻蔑地看了时映雪和沈孔孔前辈一眼,然后直接低下头来,在小李子惊慌失措的惊叫声中,一口咬住了小李子的上半身,仰起头来,竟是一口将小李子给咬成了两半!

第712章 争吵不休

小李子已经不是活人了,他的身躯被撕裂成两半,并没有那般血淋淋洒满地面的景象出现,但是他原本具有实体的身躯已经渐渐地变得透明了起来。

时映雪感觉到他的意识和生气正在飞快地消散,而她的剑气和沈孔孔前辈的符篆这时候已经飞射到了那鬼头上,岂料那鬼头往后一缩,竟是又直接融化在了背后的黑暗之中,无处可寻了。

时映雪的剑气和沈孔孔前辈的符篆都直接打在了虚空之中,并没有伤到那鬼头一分一毫。

那鬼头咬着小李子的上半身消失了,只留下小李子的下半身还站在原地。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时映雪和诸位前辈周围刚刚看上去还算是十分正常的环境已经完全碎裂扭曲了,到处充斥着光怪陆离的扭曲景象,再往远了去看,便是一望无尽的黑暗虚空,难以辨认这虚空之中是否存在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小李子!我的小李子!”

沈孔孔前辈小小的身躯之中似乎迸发出一股极强的力量,她手上数张符篆齐齐爆炸,将围绕着她的小鬼儿都给炸飞了,随后不顾一切地跑到了小李子残存的下半身旁边,脸色十分苍白,竟是落了泪“你不要死啊,你死了以后谁和我斗嘴吵架啊!”

“快醒醒,你快起来呀!”

平素里看上古灵精怪、似乎永远都充满着无限活力的沈孔孔前辈大声地哭了起来,就像是丢掉了自己最心爱的小娃娃一般痛苦绝望。

沈孔孔前辈和小李子平素里就像是一对活宝,常常拌嘴吵闹。

那个时候他们俩都互相觉得非常讨厌,可真的看到小李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沈孔孔前辈还是觉得难以相信——以前那些贫嘴争吵的画面在沈孔孔前辈面前一幕幕地回想,令她的情绪直接崩溃了。

对于沈孔孔前辈来说,小李子就像是自己的朋友,也像是自己的儿辈孙辈一般。

在这万世之眼里头,他们无法再与自己生前的朋友亲人再交流见面,情感的交流本来就是很贫瘠的,所以才会在这里与这些其他素不相识的死魂们成为至交好友——而对于沈孔孔前辈来说,小李子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就算小李子平常多么的嘴欠讨打,但他甚至还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和沈孔孔前辈说,就这样死在了沈孔孔前辈的面前,这是沈孔孔前辈万万没有想到的,也接受不了的。

沈孔孔前辈放声大哭,哭声撕心裂肺痛苦不堪,眼泪瞬间就将她的脸庞给打湿了。

那张平素里永远都是笑容和古灵精怪的脸庞现在满是悲痛和伤心欲绝,时映雪看着觉得太过不忍心了。

时映雪与小李子虽然也只是短暂地这样相处了不到一天,可看到这样一个鲜活活泼的少年居然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她仍然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在修真界之中生死离别乃是最为常见的事情,就算时映雪不愿意接受,心中感到难受,可还是要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以面对接下来的战斗——现在不是感伤痛苦的时候。

周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小鬼儿往时映雪的身上攻击而来,她自己都有些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神去关注沈孔孔前辈和小李子究竟什么样了——这就是人生,有时候明明觉得同情心痛,可是自己都还有那样多的事情,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不可能抛下自己的事情一件都不干,为了自己的小命和项上人头,她没有空闲停下来和沈孔孔前辈一样为小李子痛哭不已。

“前辈,振作起来啊,敌人还没有完全消失啊!”

涟漪大喊着提醒了一声,与她的声音同时出现的是一只长得更加奇形怪状、毫无人形的鬼魅,大张着开裂的嘴往她的身上扑过来。

涟漪手上撑起护体真气来保护自己,然后用武器将面前的鬼魅给打散。

这样一打断,涟漪自己也得同样忙于与自己周围的小鬼儿周旋,没有空闲再提醒沈孔孔前辈来注意这些了。

可一边的沈孔孔前辈似乎并没有听到涟漪的喊话——或者换句话说,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不仅仅有涟漪在提醒她,其他的前辈们也在提醒着她,可她通通充耳不闻。

她耳边的那些惊叫和提醒她听不见,那些嘶吼着往她的身上扑过来的鬼魅她看不见。

沈孔孔前辈还在掏自己的符篆,疯狂地往小李子越来越透明的下半身身上贴符篆,想要挽回小李子已经逝去的性命。

可是这世上谁都知道,诸如小李子这样的死魂,直接被人将魂魄撕碎了,那便是魂飞魄散,再也不能重回人间了。

就算再拿出什么厉害的符篆来,就是请来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罗金仙,也没有办法将小李子救回到人间。

有些前辈看不下去沈孔孔前辈这样痛哭流涕,纷纷将自己身边围绕着的小鬼儿给击退,到了沈孔孔前辈的身边保护着她。

但是每个人原本自己对敌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时候还要保护一个似乎已经木讷呆滞了的沈孔孔,战斗压力几乎是一瞬间就大了起来。

“孔孔,节哀顺变,如今并不是痛哭的好时候!”

但沈孔孔前辈似乎仍旧对所有人的呼喊声都充耳不闻,她还在大哭着往小李子的身上贴符篆。

不知她究竟往小李子的身上贴了多少符篆,保护在沈孔孔前辈身边的其他前辈们已经顶不住这样多的鬼魅攻击,隐隐约约有些节节败退的趋势,更有甚者已经被这些小鬼儿给咬中了。

被咬破的伤口并不会流出血来,但是做为死魂精气神根源的元气已经开始从伤口不断消散,这些前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动作也越来越慢,时映雪才将自己这边所有的小鬼儿给处理掉的时候,回头再看,护在沈孔孔前辈身边的好几个前辈已经被好几个小鬼儿给击败了。

她努力地想要走到沈孔孔前辈的身边去,可是纠缠着她的鬼魅愈发之多,她根本没有法子摆脱这些鬼魅的纠缠。

而这时的沈孔孔前辈身边已经多了好几堆苍白的粉末,这是死魂魂魄消散之后能够留下的唯一痕迹,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灵魂和意识便再不存在于世间了。

这些前辈之前还在大喊着叫她清醒一点,可现在因为小鬼儿的不断攻击,他们已经永永远远地消失不见了。

时映雪可能还没有记住他们的脸孔,就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前辈,前辈!”时映雪大喊着,可惜沈孔孔前辈还是没有听到一样,这叫周围还剩下的几个前辈毒看不下去了。

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修前辈奋力将围着自己的鬼魅击退,脸色悲痛而气愤地走到了沈孔孔前辈的身边。

她的悲痛并不比失去了小李子的沈孔孔前辈少,就在刚刚,她的至交好友便在保护沈孔孔的过程中被小鬼儿咬中,化为一堆粉末,永远消失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沈孔孔竟还在原地似乎毫无知觉一般。

几只小鬼儿缓缓地攀爬在沈孔孔的身上,她也并不战斗,似乎任由这些小鬼儿攻击她一般。

这副场面令这女修勃然大怒——自己的朋友们为了保护沈孔孔付出了性命的代价,而沈孔孔居然还如此地不将自己的性命当做一回事,任由这些小鬼儿攻击?!

女修立即抽出剑来,一剑将沈孔孔身上的几个小鬼儿给砍倒,然后愤怒地抬起脚来,将沈孔孔前辈给踢翻在地,大声地质问她“沈孔孔,你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小李子是死了,可是你的同伴朋友还有这么多,他们原本不用保护你,可是你在这里失魂落魄,他们为了保护你,已经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糊涂!”

沈孔孔前辈被她踢翻了,却还是死死地抱着小李子的下半身,甚至一瞬间从原地爬了起来,用力地将自己身边的女修推开了“你走开!你挡到我了!”

“你说什么?你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了咱们还要命!”

那女修气的双目冒火,本想放弃沈孔孔直接不管她了,可是想到从前自己与沈孔孔的关系也尚可,又不忍心真的看到她就这么死了,更何况为了保住她这条命牺牲了好几位同伴,所以还想要劝告她一二“沈孔孔,你再这样下去,真的没有人能管你了!”

想不到沈孔孔就如同魔怔了一般,听到这女修这样说,竟还高声怒斥道“我不需要你管我,你给我滚开!”

前辈们之间的争执时映雪还没有察觉,她和涟漪都陷入到了苦战之中,好不容易才将这一波敌对打退。

时映雪感觉再这样战斗下去也不过是消耗战,这些小鬼儿对她算不上最大的危险,可是对于这些本身就是死魂的前辈来说,只要被小鬼儿给攻击到了,伤口就会不断地流逝元气,在这样庞大的敌人面前,只会越来越弱。

她正想回过头去告诉其他前辈,询问他们是否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竟就看到沈孔孔前辈和另外一位前辈扭打在了一起。

不过说是斗殴倒也没有那样严重,沈孔孔前辈被那位前辈推搡了好几下,没有还手,只是魔怔了一般无视了面前的前辈,一个劲儿地想要绕过她,回到小李子的身边去。

那前辈显然被沈孔孔前辈的如此作为给激怒了,一边拦着她,然后两个人就这样推搡在了一起。

那位前辈是个脾气冲动之人,时映雪之前就在交流之中感觉到了,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

周围到处都是可能要他们命的魑魅魍魉,他们倒好,竟是在原地打起来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

脾气再不好,这个时候也应该忍忍,周围什么妖魔鬼怪都还没解决呢,就能这么专心致志地打起来?

沈孔孔前辈也是,难不成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小李子,她就连其他人都不要了么?

更何况刚刚为了保护沈孔孔前辈,已经有好几位前辈死在小鬼儿的手下。

时映雪下意识地觉得不妙,就以目前沈孔孔前辈的状态来说,很有可能会引起众怒——这些人与小李子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不过不论关系如何,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同伴的死去就失态至此,呆呆愣愣的,因此又害死了自己的其他同伴,甚至成为了别人的累赘和拖累,这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果然如同时映雪想的那样,不仅仅只有那位脾气不好的前辈在与沈孔孔前辈推搡,其他还在苦战之中的前辈也愤怒地加入了声讨沈孔孔前辈的行列之中“沈孔孔,为了保护你已经死了四个同伴了,你想将所有人都害死吗?”

有愤怒的怒骂者,也有苦口婆心劝说的温和者“孔孔,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小李子当年来的时候也算不得多么愿意,你就让他安心去了吧,这也未免不算是一件好事,你这样苦苦挽留也是留不住的啊!”

但无论是怒骂还是劝说,沈孔孔前辈都似乎没有听进去。

那位女修下手尚有分寸,可她却一点儿分寸也没有,不顾一切也不怕被打一般绕过了自己面前的前辈,然后只是一个劲地抱着小李子的身体痛哭。

小李子的身躯已经快要完全消散了,看到沈孔孔不理不睬谁的话也不听的这个样子,那位前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沈孔孔给气得爆炸了一般!

她看着呆呆愣愣仿佛中了魔一样的沈孔孔,直接回过头去,在小李子快要消散的身躯上刺了一剑,当场就将小李子最后一点儿元神给刺中,让小李子魂飞魄散了。

而那女修更是愤怒地说道“他早就死了,你还不明白这一点吗?”

小李子本来就只有最后一点渐渐消散的元神,这女修直接刺中了他的元神,立刻就加快了他的元神消散速度——小李子的最后半个身躯直接就消失了,沈孔孔前辈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713章 鬼修现身

沈孔孔前辈的眼神之中似乎已经没有了焦距,直到自己怀中的小李子彻底化为虚无,她才隐约有了些反应。

但是她并不是清醒了过来,反而怒气冲冲地看着将小李子彻底给杀死了的那个前辈,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凭什么这样对小李子!”

“我看你才疯了吧?他已经死了,你能不能清醒一些!我给他一剑,也不过是想要叫他早点解脱,你觉得他这也半透明的躺在这里,连身子也都只剩下了一半,他是舒坦的么?”

那位前辈也显然觉得沈孔孔前辈不可理喻。

在她的认知里,沈孔孔显然是不应该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在这儿失魂落魄的,更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失魂落魄,而让自己的其他同伴为此付出性命——死了一个又一个,这不是叫人感到痛苦的恶性循环,又是什么呢?

谁料小李子的彻底消失直接激怒了沈孔孔前辈。

她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推在了那位前辈的身上,大声地怒骂“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你杀他做什么!”

听到这样的话,那位前辈也是怒从心头起,不顾沈孔孔只是一个比她矮了不少的老婆婆,几乎是非常粗暴地将她推倒在地上,大声地嘶吼“沈孔孔,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才是你唯一的朋友?那咱们就不是吗?咱们这里,刚刚为了保护你死了多少人,你居然说只有小李子一个人是你的唯一朋友,那咱们保护你付出的性命,还不如喂了狗去!”

两人越吵越凶,甚至最后都不仅仅只是在相互推搡了。

沈孔孔前辈的脸已经完全气红了,她竟真的动了杀心,手上抓出来一大把的符篆,直接就往那位前辈的头上身上砸。

符篆爆炸的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那女修身上负伤不少,却也如同没有感觉一样,仍然紧紧地抓住沈孔孔前辈。

被沈孔孔用符篆攻击了,她也不甘示弱,竟是一把抓住了沈孔孔前辈的头发,抓着她整个人往地上摔!

两人似乎都动了杀心,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若是只单单看这样一个场面,谁都会以为她们互为仇敌,根本不会想到这两人之前竟也是同行的伙伴,一同前来救婵女。

可是这也太过可怕,就算因为小李子的死和其他前辈的死两人之间生了隔阂,也不应该这样互相斗殴,甚至是下死手攻击敌人一般毫无保留地攻击对方,他们可是一同在这里生活了这样多年的同伴啊!

更何况小李子的死也并不是那位女前辈造成的,难道这样就能生出什么血海深仇来吗?

时映雪总觉得哪里奇怪,可是围绕着自己周围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了,她逐渐没有空闲去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些小鬼儿似乎实际上并不是在攻击时映雪等人,仿佛只是将他们给留在原地,不让他们去走近沈孔孔前辈,更不让他们去劝诫二人。

不仅仅是时映雪被禁锢在原地,珩锦和涟漪也一样,甚至那边还有几个前辈也受到了成倍的攻击,完全动弹不得,完完全全被这些小鬼儿给留在原地,根本走不开去劝诫两人。

沈孔孔和那位前辈两人都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两个人连符篆也不用了,就像是两个市井泼妇一般在地上打滚着,你拔着我的头发,我扇着你的耳光,场面根本难以收场。

时映雪这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明明所有人的身边都围绕着数量极多的小鬼儿,偏偏是沈孔孔前辈和那位前辈身边没有几只小鬼儿,甚至有的小鬼儿就像是没有看到两人一般,直接绕过了还在厮打的两人——正在内讧互殴的两人才是最容易对付的,这些小鬼儿为什么不攻击他们?

时映雪心中疑惑不已,甚至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诡计。

而正在这时,那边被禁锢着无法动弹的前辈之中,有一个人忽然就挣脱了那些纠缠着他的小鬼儿,竟是直接就跑到了在地上厮打不休的沈孔孔和那位前辈身边。

时映雪以为她会将两人给拉开,想不到她竟是一拳砸在了那位前辈脸上,尖叫着骂她“疯子,你真的疯了,为什么打孔孔?”

刚刚还占了上峰的前辈一下子就被这一拳给打退了好几步。

她被打退了之后显然更加生气了,从原地站了起来,又扑了上去,三个人打成一团。

紧接着,就像是已经被预设好了一样,那些被小鬼儿纠缠不已的前辈,巨人一个接一个地挣脱了禁锢着自己的小鬼儿。

时映雪以为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去劝开打在一起的众人,却没有想到每一个人都是加入了当时更为弱势的一方,这样下来,一开始的两人互殴很快就变成了多人混战,场面极为激烈混乱。

大家的眼中似乎都失去了一开始的神采,似乎变成了完全没有了神智和心灵的提线木偶一般,在上演这一出最为无聊又叫人觉得最为迷惑痛惜的斗争丑闻。

时映雪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手上想要去帮助大家,可是她完全没有办法挣脱将自己困住的小鬼儿,只能拼命地扭头去看一边的珩锦和涟漪。

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却要比时映雪还要惨,那些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的小鬼儿直接把他们两个被包裹了起来,时映雪甚至连他们的头都要看不清了。

怪,怪,怪!

时映雪只觉得一切都怪极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看一边仍然在扭打的前辈们,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之前时映雪见到他们时候的温和和蔼了,一个个都似乎杀红了眼一般,完全忘记了自己面前的这些人是谁一样,除了没有用法宝,几乎什么法子都用上了,用力地攻击自己面前的人。

而这个时候,那些小鬼儿真的就完全没有攻击扭打在一起的前辈们,就像是齐刷刷将他们无视了一般,全部都在攻击时映雪这边的三个人。

时映雪心中忽然灵光一闪,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了过来!

这些小鬼儿都是听令于那个该死的鬼修,它们为什么会绕过这些前辈不攻击他们,却一直在攻击时映雪这边的三个活人,一定是那鬼修的安排如此。

绝对是那鬼修在暗中窥探,所以这些小鬼儿才会如此灵活。

而沈孔孔前辈的失态、那女修前辈的暴怒失控、还有现在所有前辈们的混乱斗殴,都是那鬼修在暗中一手策划的。

这些前辈都是死魂,和活人并不一样,他们的三火都已经散了,神智也不如活人一样坚定不可动摇,在精通驱鬼之术的鬼修面前,根本就是可以随意驱使玩弄的小人一般。

这一切的一切,从之前几人进入捷径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时映雪等人在进入捷径的时候就已经被那鬼修给发现了,他故意给大家的捷径尽头设下了这样一个法阵,就像是在玩弄玩具一样,看着昔日团结一致的前辈们互相攻击着,以此为乐!

时映雪这样想着,忽然就觉得自己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整件事情都似乎明朗了起来。

果然,一直在挨打的前辈们之中,显然有一两个已经脸色苍白起来,他们的眼中都同样没有神采,显然是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想,他们做出来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心里想要做的事情,多半就是那可恶的鬼修在暗中操控!

时映雪大声喊道“宵小之辈,竟是一天到晚只会在暗中干这等畏畏缩缩之事,如同阴沟里头的臭老鼠一般!”

随着时映雪的怒骂,原本一片虚无的四周忽然就亮堂了起来。

刚刚时映雪看到的周围都如同琉璃碎裂一般了,整个环境仿佛已经碎裂成了千百片,时映雪话音刚落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忽然又重构了起来,众人又回到了之前那一块儿平坦的地面上。

与之前不同的是,众人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老人。

时映雪果然感觉到一阵极为惊人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混杂着极为浓厚的鬼气。

她的神识扫过去,只能感觉到满眼都是黑压压的鬼气,到处都是邪恶的气息,甚至连一点儿灵气都找不到了,都被这样强烈浓厚的鬼气被挤到了远远的边上去。

时映雪衡量了一下这个威压,感觉比自己的实力多了不少,虽然可能还比不上大乘期将要飞升的大龙浮乙之修为,却已经差不多了,并不低多少——这就意味着,这鬼修老人的境界也很有可能已经到达了大乘期。

虽然时映雪知道他的境界并不一定是自己修炼来的,但是现在他的实力确实已经比时映雪高了好几个境界。

如果他的境界真的是大乘期的话,这就是一个极为可怕又难以对付的对手了。

虽说时映雪依稀记得之前那些前辈们曾经说这个人并不是时映雪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但是时映雪能够确定这个人一定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让人觉得心中极为不适的鬼修——这世间,障眼法何其多,转换形容,改变容貌的方法更是多,判断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用自己知道的容颜,而是根据他身上的气息就能够做到。

很显然眼前这个鬼修的实力很强,时映雪知道自己并没有办法战胜他。

虽说时映雪还有大龙浮乙,可是浮乙已经在上一次保护自己的过程之中受伤了,在偃魂空间之中休息,若不是到了危急关头,时映雪也不愿意打断浮乙的疗伤。

在时映雪打量这鬼修老人的时候,他也同样在打量着时映雪。

时映雪在看他,他也看着时映雪,甚至还勾起唇角来笑了一下“你好呀!”

时映雪不懂他这样一句打招呼是为了什么?

他们之间明明没有见过,甚至因为婵女的事情,还很有可能存在着深仇大恨,他居然能够这样平心静气地和时映雪打招呼——时映雪可不觉得他会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做出了这样驱使人心玩弄旁人的事情,还能够笑眯眯地与时映雪打招呼吗?

时映雪的心中又恼火又觉得不可思议。

而那些前辈还在一边斗殴着,吵闹喧嚣的前辈们、满目愤懑的时映雪,还有这个看上去似乎非常友好的鬼修前辈,三种完全不同的状态,相互对比又相互映衬,只让人觉得荒唐不已。

这鬼修和众人之间看上去似乎只隔了一段距离,即使时映雪满脸的愤怒,他也没有改变自己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是笑眯眯地看着大家,慈眉善目的。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上去完全如此慈祥善良的人,居然就是那个在前辈口中无恶不作、炼化旁人来修炼的魔鬼。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想出了办法,进入了万世之眼,到达了亡者之境,然后随心所欲地破坏了这原本被创造者当做世外桃源避世隐居之地的美好地方。

他怀着将所有这里的前辈死魂们都炼化成自己的力量的想法而来,在这种自私的想法下做出来的所有事情,原本就是离经叛道、已经丧失了所有为人的基本良知。

时映雪在来到亡者之境,与这些死魂前辈们打过了交道之后便能发现,这些死魂并不是没有自己意识的孤魂野鬼,除了没有生魂,不能回到修真界之中去,和活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大多数都不过是想要逃避轮回之苦,在这样一个人为形成的极乐世界和桃花源一样的地方隐居避世,还拥有着自己生前的思想和灵魂,并且也如愿以偿地在这里过的很好,这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可面前的这个鬼修却用卑劣的手段残忍地剥夺了这些前辈的性命,将他们从这种快乐的世外桃源之中彻底消灭,目的却不过是要增加自己的修为罢了。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件多么可耻又自私的事情!

第714章 不断激怒

可惜他长得这样人模人样,却是这样一个可恶自私的人!

他居然还和时映雪打招呼!

时映雪甚至觉得这种打招呼甚至让自己觉得感觉到生理性的恶心,她和他又并不相熟,他这样与自己问好,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么——就从婵女与他之间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就显然不会是一个对其他修士友善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打着将婵女和时映雪这样的进入此间的活人一同杀死的念头,等待他们变成魂魄之后,也一样吸收他们的魂魄力量,用来飞升。

这让时映雪觉得不住的恶心。

从前遇到的那些鬼修,并没有让时映雪这样直观地接触到他们究竟是怎么伤害炼化普通修士的,时映雪也没有想打这一次居然会是在这样的地方见到。

诚然,他的境界很高,可以很轻松地碾压一直苦苦修炼上来的时映雪,可是这样的人,用这样邪恶的方法,占据了别人的灵魂和别人的力量,这样提升了自己的力量,就算飞升了,也算是他们自己修炼得来的吗?

别人辛辛苦苦修炼了一辈子,最后没能够飞升,能量就积蓄在自己的灵魂之中。可是即使这些前辈不准备转世了,这些灵魂力量也是他们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

这鬼修使用自己邪恶的方法将别人修炼的能量占为己有,成为自己的力量,并因此将这些人给害死了,一朝飞升,这又算是什么事儿?

若是人人都使用这种恶劣的法子来提升力量,用这种丧失道德人伦底线的方法来提升自己的实力,积攒修为用以进阶,这世界上恐怕都是恐怖当道。

所有修士都没有办法成功活下来,只会死在比自己实力更强的人手里,被他们吸收提升力量;凡人更没有存活的几率,这些鬼修同样会直接将手无缚鸡之力凡人用来修炼。

想想这样的场面,时映雪便觉得浑身一阵恶寒。

这样的力量,就算是白送给时映雪,时映雪也恐怕不想要。

她觉得这些原本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力量,就算是拿在了手里,吸收到了自己的丹田之中,也不能够真正成为自己修炼回来的力量——更何况,等午夜梦回的时候,自己不会觉得愧疚,不会觉得害怕恐怖吗?

时映雪忍不住啐了一口,只可惜她愤怒的脸在那老人看起来就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他刚刚看上去还非常平静的脸忽然就扭曲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疯狂地大笑起来。

他甚至笑得前俯后仰,完全站不稳了,还要扶着一边的树干才能站住,脸都笑红了,甚至连眼中都笑出了眼泪。

他越笑,时映雪就越发觉得烦躁。

等他终于笑累了,这才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时映雪,开口问道“你看看,他们都要死了呢。”

他用手指了指一边的前辈们。

时映雪连忙转头看过去,却看到这些前辈个个都脸色苍白气息奄奄,无论是一开始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女修前辈,还是呆呆愣愣的沈孔孔前辈,还是那些后来才加入到斗殴之中的前辈,个个都是一副元神受损,快要消散的样子。

就连听到这鬼修的话,这些前辈都无法做出什么反应了。

这些前辈原本是结伴而来,要来救婵女的,他们原本对时映雪是多么和蔼友善的啊——她还记得他们那个时候的样子,也记得沈孔孔前辈娇嗔着与自己说话,或是与小李子打闹的时候。

画面鲜活,却忽然晦暗了下来,然后在一刹那之间变成了黑白之色。

时映雪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一起过来拯救婵女,却中了这鬼修的圈套。

看这些前辈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回天乏术了。

时映雪的心里忽然觉得十分悲愤起来。

看到时映雪的神情,那鬼修忽然又大笑了起来“小娃娃,你这个神情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场景不好玩吗?一群自诩团结关系甚好的人,如今互相打起来了,这可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呸!你混蛋!”时映雪怒骂道。

“这就混蛋了吗?我还没有吸收他们体内的力量呢!”

那鬼修的脸色丝毫未变,嘴上说着这样的话,手上便猛地一抓,那些在原地气若游丝的前辈们忽然就飞到了他的面前。

有力量和灵气源源不断地从这些前辈的体内缓缓飘了出来,然后被这鬼修一脸享受地吸收到了体内。

他脸上的享受太过了,时映雪看得心头突突的跳,只感觉自己气得双目滚烫湿润。

很快,时映雪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在自己的面前忽然就枯萎了下来,然后渐渐地变得透明,最后成为一堆难以辨认的灰烬了。

灰烬混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终于再也分不清楚你你我我究竟是谁了。

时映雪还记得之前几人在进入捷径的时候,小李子觉得无聊,便故意耍宝活跃气氛,问时映雪分不分得清楚这些前辈们究竟谁是谁。

时映雪与这些前辈也算不上多么相熟,相处的时间也确实不长,一时之间时映雪确实是没有办法分清楚哪位前辈是哪位前辈。

那时候前辈们看到时映雪脸上的疑惑和为难,好几个前辈便大笑着安抚时映雪“没事儿,你认不出就认不出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我们在这里相处了千百年了,早就亲如手足兄弟姊妹一般,你你我我都一样,也没有什么必须分清楚的必要。”

那个时候大家都被逗笑了,时映雪也一样觉得有意思,却没有想到这样一句玩笑话也会一语成谶——如今前辈们都被鬼修给吸收了,时映雪确实是永远没有机会分清楚他们谁是谁了。

时映雪料不到,也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分不清他们的方式。

这些新新旧旧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让时映雪悲痛愤怒的心情愈发激荡。

她浑身都被小鬼儿给禁锢着动不了,可手上还能够能聚灵气,时映雪手中情不自禁地紧握成拳,面前便凭空浮现出数道尖锐的冰锥,随着时映雪的一声令下飞快地往那满脸都是叫人不适神情的鬼修砸去。

不过很显然,这个时候的时映雪怎么可能砸中那鬼修呢?

这些冰锥还没能够挨到这鬼修的衣角,就被那鬼修给一瞬间给挥退了,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像你这样对我的人怎么样了?”这鬼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我不想知道,也无所谓!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是遭了你的毒手,你竟将这样的事情挂在嘴边,当成什么厉害的谈资一般,实在可恶至极,令人恶心!”

其实时映雪也不想这样冲动的,可是她总感觉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一种奇怪力量在鼓动着自己骂人,鼓动着自己将心里最深处的不悦都发泄出来——她尽力地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悦,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内心,若不是那些小鬼儿还在纠缠着自己,自己恐怕就要冲上去打这鬼修了。

但是时映雪忽然又觉得心里一冷,她如果真的冲动地走上去打这鬼修,岂不是就是走了那些前辈们刚刚的老路了?

时映雪反映过来了,已经猜到这一定就是这鬼修的阴谋诡计。

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一直在不断激动着,手中便用力地攥住了,指甲深深地在掌心之中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希望通过这样的痛感提醒自己,让自己清醒一些。

时映雪是活人,她的神思比那些已经成为了死魂的前辈要坚定地多,但是即使如此,她的心中还是在激烈地挣扎着——受一种莫名的奇怪力量驱使,时映雪的心中一直在叫嚣着冲出去打飞这该死的鬼修,但是她的理智又在努力地拉住时映雪内心的疯狂,希望能够拉住她的思想,一定不要中了这鬼修的圈套。

到了这一刻,时映雪才能理解刚刚那些前辈究竟是在面对一种什么可怕的力量,这种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忽然就涌起来的激动,根本很难以抵抗,它就像是自己心里产生出来的一种思想,而自己并不会去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什么别的力量影响驱使,才做出了这样种种其实清醒的时候都难以理解的事情。

时映雪都被影响得如此严重,前辈们的神思没有时映雪这么一个大活人强,难怪刚刚会那样激动地冲到一起去扭打成一团。

时映雪还在努力地维持住自己的理智,而那鬼修似乎看出了时映雪表面的不动声色下隐藏的纠结和矛盾,没有继续刚刚说的那个话题,却唯恐天下不乱一般继续说道“你不想听的话,那你能不能我老头子我解解惑,告诉我老头子,你们这样辛辛苦苦修炼,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时映雪不理会他的问题,他就直接走到一边的大树下坐了下来,似乎在乘凉一般。

这鬼修变出一把扇子来,悠闲地打着扇子为自己扇扇风,似乎在等着时映雪回答他一般。

时映雪才懒得理他,她在努力地和自己体内冲动的情绪做斗争,没空与这鬼修打花枪扯嘴皮子。

那鬼修见时映雪不理会他,脸上带了一种奇奇怪怪的笑意,一个人自娱自乐似的说道“你说说,你们这样好的资质,本来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仙途平坦,可是却偏偏要修炼,修炼啊——这么痛苦的事情,为什么要修炼呢?

和我一样,将别人的修为占为己有,一点儿也不辛苦,更不会觉得疲倦,为什么不干呢!

所以我觉得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愚蠢!拿着自己好好的天灵根单灵根不直接飞升,尽做那些蠢事!

现在好了,你们被我们这些资质低劣的人超过了,被我们压在现在像你一样憋屈的境地之中,这就觉得高兴了?

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你们这些修士真是修真界之中最愚蠢的人!”

他的语气还真的听上去多么多么惋惜一般,嘴里一直在不停地“啧啧啧”着,目光之中也带着许许多多的可怜,不住地在时映雪的身上打量,看着她被自己的小鬼儿紧紧地禁锢着动弹不得的样子,又不断地摇起头来,似乎真的是在为时映雪觉得“惋惜”一样。

怎么可能!

时映雪心里门儿清,这鬼修根本就不是在惋惜自己,他可能确实觉得时映雪愚蠢,可并不会觉得时映雪可怜。

他说这样多似是而非的话语,根本就不是真的要喊自己一同去修炼鬼修的秘法,只是为了让“正义”的自己更加生气。

这种难听的“可怜”和“惋惜”,加上这种明朝暗讽的话语,但凡是个有自尊心的人恐怕都觉得不爽,先生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激怒自己,让自己也变得怒火中烧,冲上去打他罢了。

时映雪并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冲上去打他会发生什么,但是她敢肯定自己冲动的后果一定不会好——要知道刚刚那些扭打在一起的前辈,很有可能就是中了这鬼修的奸计。

但是不得不说,这鬼修说的话当真让时映雪非常恼火。

这世上怎么会有做了恶事还这样理直气壮的人?

是,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自己辛苦修行,也可以选择去伤害别人,将被人的力量占为己有。

这两种不同的修炼方式确实都一直存在,鬼修也一直屡禁不止,这鬼修的存在并不是说明“存在即合理”,更不是在宣扬鬼修的成功,不过是人内心深处的不满、贪婪、嫉妒、懒惰和种种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之后滋生出来的畸形产物罢了。

鬼修的存在,还有这一切的一切,都并不是选择了后者的人能够嘲讽选择前者的人的一个原因,更不是应该是用这样仿佛嘲讽仿佛可怜的语气一般说出口的。

时映雪气的脸的红了,而这个时候刚刚还在纠缠着时映雪的小鬼儿已经完全不见了。

第715章 重重刺激

这些小鬼儿松开了对时映雪的禁锢,时映雪就感觉的自己手脚已经自己自发地动了起来,似乎是要往那个鬼修那边走过去,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大约是想要一拳打在那鬼修的脸上。

那鬼修脸上得意极了,仿佛写满了“快来打我啊”,时映雪知道自己不能中这个奸人的奸计,便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用力之大,竟是直接将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鲜血不断地流了出来。

时映雪的身体还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虽然速度缓慢,看得出时映雪的内心究竟有多么挣扎,但是她终究还是一步一步地往那鬼修走过去了。

那鬼修看到时映雪终究还是一步一步走来了,脸上带着一种叫人格外火大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这就是那鬼修的奸计所在,时映雪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或者是看到他的神情,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想要冲上去给他一击。

时映雪控制不了自己缓缓抬起来的拳头,只好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清心诀的口诀,这才感觉自己的神智清醒了一些。

趁着自己的神志清晰了一些,时映雪努力地将自己的眼神从那鬼修的脸上移开了,尽量不看那鬼修的脸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这样一来,时映雪也感觉到自己心中一直在疯狂叫嚣着要打他的那股声音变小了一些。

时映雪努力地将自己停在了原地,在那鬼修希冀的目光之中,竟还无比缓慢又坚定地往后退了两步。

想不到时映雪的心智在他的“移魂**”下居然还能够如此坚定!

那鬼修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却又觉得事情更加有趣了起来。

时映雪并不是第一个在他的移魂**下还能够如此心志坚定之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移魂**”究竟有多么厉害,就算这时映雪真的能够心志坚定,最后还是会不得不屈从与自己。

这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将这些昔日比自己境界更高、资质比自己更好的正派修士玩弄于股掌之中,就像是猫抓老鼠一样,欣赏着他们脸上种种挣扎与愤怒,知道他们心里明明不愿意这样做可是还是不得不在自己的移魂**下渐渐地被磨灭了心智,最后屈服于自己。

他最喜欢看的就是他们那恨不得杀了自己却做不到的眼神,每当那个时候,他就感觉到浑身的血都似乎流淌了起来。

这些正派修士,从前就看不起他们鬼修,将他们打为邪魔外道,自诩自己多么清高多么厉害,全方位将他们碾压到了灰尘里头,叫他痛恨不已。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不一样了,他们再也不能这样高傲嚣张了。

整个万世之境里的修士都被自己吸收了,自己的境界已经一日千里,那些正派修士看到他,也要恐惧地绕道走!

反正这些正派的修士,在如今的他面前也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动动手指头就能直接用威压灭杀了他们,而面前这个看上去似乎非常坚毅的时映雪也是一样。

他并不着急看看自己这一次获得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反正时映雪的境界和实力显然比自己低了不知道多少。

这样简单地就把时映雪这一类的正派修士给杀死了,他反而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就是要将他们这样一点一点地磋磨折磨,让他们的身心都受到这样巨大的痛苦和矛盾,把他们身上原本有的傲骨和尊严全都碾碎成粉末,到最后的时候他觉得痛快了的时候再将他们这条小命给收走。

所以时映雪能够后退,这鬼修并没有立刻勃然大怒,反而笑眯眯地打量了时映雪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刚刚你看到的方法其实不过瘾,刚刚那种温柔的方法我已经很少用了,你想不想知道我,以前我不温柔的时候,是怎么将这些人给吸收的?”

这句话果然又立即挑动了时映雪的心,她感觉到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起,就像是燎原大火一样直接烧到了自己天灵盖和三花聚顶,看向那鬼修的眼神仿佛想要将他活生生给剐了一般。

他到底是怎么了?凭什么能够说出这种话来?

那些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那些人也是可怜的普通人,他们一没有伤天害理,二也没有这样恶劣地伤害过其他人,没有夺走无辜之人的生命,更不会践踏在别人的性命之上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凭什么这个鬼修可以这样毫无心理负担毫无愧疚地伤害这些可怜的人呢?

明明时映雪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一定不能中计,可是她心中的怒气实在是太重了!

这些话都在让时映雪暴躁不已,她听这些话,想着那些东西,甚至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着,理智都似乎不能拦住自己心中的暴躁。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恨不得将面前这个鬼修用一百种方法杀死,但那一定是做不到的——这鬼修诡计多端,根本不是时映雪目前的实力能够做到的。

就算自己真的走上去攻击他,最后也肯定讨不到好。

时映雪疯狂地给自己讲道理,同时寄希望于自己曾经炼制过的清明心境的丹药或是购买得来的法宝,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减轻自己心中的怒火,让自己不要如此的冲动。

那鬼修也就直接看着她的动作,并不阻止时映雪吃丹药或是用法宝的动作,目光之中带着浓浓的嘲讽,似乎在嘲笑时映雪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无论服用什么丹药、使用什么法宝,都没有办法破掉他最引以为傲的移魂**。

时映雪果然感觉到自己取出来的丹药和法宝效果都微乎其微,那些从前能够清明心境,让时映雪安静下来的丹药和法宝一点儿用都没有。

但凡是只要自己一看到这鬼修的脸,或是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时映雪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要将这张脸给撕烂——时映雪可从来没有产生过这样暴躁的想法,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这样暴虐地杀死一个人。

而现在这种种暴躁的想法都在时映雪的心中疯狂的翻滚,时映雪甚至想出来了一百种能够叫面前这个人不得好死的方法,这暴躁在她的心中不断地激荡回响,似乎一直有一个带着诱惑的声音在蛊惑时映雪。

“你去杀他啊,你为什么不敢杀死他呢?”

“这样可恶恶心的人,你直接就去杀了他,按照你心里的想法,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这样才对得起那些无辜惨死的人不是吗?”

“你走上去,把你最大的倚仗都抬出来,难道你还杀不死他这样一个可恶的垃圾吗?”

“你不杀他,那就是你懦弱!你是个懦夫!沈孔孔前辈帮助你疗伤的时候你忘记了吗?你就能够这样没有良心,任由这些杀死了这样多无辜之人的杀人凶手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吗?”

这些声音一直在时映雪的耳边回荡。

有的语气温和,仿佛在谆谆善诱一般;

有的语气激烈,似乎是想要通过暴躁的怒骂将时映雪给骂醒,令时映雪采取各种方法去杀死这个该死的鬼修。

时映雪感觉自己已经懵了。

这些声音在时映雪的心里耳边不断地回荡,就像山谷之中喊一声便有无数声的回响一般,在时映雪的心里反反复复地荡来荡去,似乎时映雪不用最残忍的方法去杀死面前的这个鬼修,那她就是这世间的千古罪人,就是造成这些前辈们死亡的罪魁祸首一般!

这是什么可怕的话语?

时映雪开始意识到这些话会带来多大的负面效果,甚至感觉这些话就像是在给自己进行洗脑一般,就是为了让自己产生这许多暴虐的负面情绪,然后去将这该死的鬼修给杀死——可这也不就是中了那鬼修的奸计吗?

时映雪又反应过来了,她已经明白,这些喧闹的声音同样也是这个鬼修的奸计,所有的话语都是这鬼修想要让时映雪听到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时映雪,用激将法来刺激她,让她去伤害那个鬼修罢了。

时映雪反应过来来了,这些声音对她的影响效果便有了轻微的下降。

但是时映雪的心神还是动摇的厉害。

既然使用丹药和法宝来清明心境都已经没有了效果,时映雪干脆抬起手来,用上了潜意识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动作,也是最最最简单的办法——时映雪死死地将自己的耳朵给堵住了,一点儿声音都不想听到,更不想听那鬼修的胡言乱语。

但是这种方法哪里能够阻拦声音的传播呢?

就算时映雪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那些声音仍然在时映雪的耳边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而那鬼修又再次疯狂地大笑了起来“你不想听,我也要告诉你!”

这笑声仿佛将时映雪的手都给撕裂开了,声音源源不断地往她的耳朵里灌,那些她根本不想听到的话还是如同毫无阻拦一般疯狂地跳到时映雪的耳朵之中。

“你说这些死魂啊,以前在修真界里的时候都是厉害的修真大能,我就算是抬起头来,踮起脚来,都看不到他们的神格究竟在哪里,在他们面前,我就像是这世间最为渺小的一颗灰尘一样,萤火之光安能与皓月争辉?

可你想不到吧,以前的我也想不到,这些前辈们应该也想不到,如今他们变成了死魂,在都聚集在这样的地方,永远也离不开,在我面前就像是嗷嗷待宰的小肥羊一般,被我堵在这里抓了个正着,所谓‘瓮中捉鳖’恐怕正是这样一回事!

我用我的秘法,直接就能够将这些昔日不可一世的修士心防轻松击溃,直接就将他们体内所有的修为和力量都占为己有!

你知道吸收力量是一种什么感觉吗——这种原本不属于我的,我永远也高攀不起的力量,此时此刻从他们的身体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入到我体内,滋养着我的丹田!

这种感觉,是世界上什么丹药都没有办法做到的,就算是当年引气入体易经洗髓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痛快!

他们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我抓在手里,身体渐渐地枯萎,就算一双眼睛多么用力地瞪着我,也没有办法伤害到我,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被我吸收走,整个人就算是瘪了的气球一般缓缓地干瘦下去,最后就像这样,我轻轻一捏,她们就碎成了粉末!”

这鬼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就算时映雪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声音却还是无处不在一般,直接就沁入到了自己的神识之中,令她无处可躲,只能被动地听着他的话。

就算时映雪的心里无比地抗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想那样究竟是一个什么模样的场景——时映雪好像真的看到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死魂被这鬼修给抓在了手里,体内的力量一直被这鬼修给抽走,随后宛如一朵凋谢的花,轻飘飘的,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那个前辈的脸一下子是沈孔孔前辈温柔和蔼的脸,一下子是小李子活泼尅的脸,一下子又变成了另外几个今天时映雪已经见过的前辈——这些脸上无一例外都带着浓浓的痛苦,似乎还有嘶吼和尖叫声交缠在这种痛苦的神情之中,叫时映雪怒火中烧。

而这个时候,那鬼修甚至从一边抽过来一根树枝,将那根树枝拿在了指尖,轻轻一弹,就将那整根树枝给弹成了粉末!

时映雪已经不受控制地看着他的动作,看到那根树枝碎裂成粉末的一瞬间,脑海之中构想的那副画面也是如此,无论是沈孔孔前辈、还是小李子,还是别的什么人,都在一瞬间碎裂成了千百块碎片,什么都也剩不下了。

这个画面又和刚刚时映雪看到的前辈们最后的样子重合在一起,那些可怜的前辈就是这样,被这残忍的鬼修直接给吸干了体内所有的能量,最后化为一堆堆的粉末,再也看不出之前的人形了。

第716章 残酷无礼

而这些人,在不久以前还在和自己玩笑说话,却已经阴阳永隔,无论是黄泉碧落,都再也不可能见到了。

时映雪感觉到心中不断喷涌出来的愤怒,她眼睛气得发红,理智在全线崩溃——但这一次,时映雪还是成功抵挡住了这一次的攻击。

只是时映雪也同样付出了代价——她神思之中激烈冲突的矛盾无法调和,时映雪的理智和疯狂在激烈碰撞,时映雪无法控制住自己,这种可怕的冲突让时映雪体内的灵气忽然混乱了起来,她张口便吐出来一大口血,落在地上,如同星星点点盛开的红梅。

但是时映雪并没有往前走一步——时映雪甚至又再次退了一步。

即使她的下巴上沾满了自己吐出来的鲜血,脸色已经气得通红,眼睛里甚至都已经带了眼泪,可这份晶莹下并不藏着脆弱和软弱,相反,时映雪的眼神仍旧坚韧无比。

她退了一步,然后在那鬼修更加惊讶的目光之中又退了一步。

那鬼修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和时映雪之间的游戏开始变得不好玩起来了,他感觉到了疲倦,时映雪的心神比他想象得还要坚定。

这个折磨时映雪的过程之中无法令他获得足够的快乐,甚至让他觉得无趣疲倦了起来,所以他想要提前结束这一切了。

那鬼修将自己最后的杀手锏抛了出来,就不相信时映雪会不上钩!

那鬼修的唇角勾起来了,勾画出一个极为扭曲狰狞的神情,却还是冷声说道“小后辈,你看看,这是谁呀?”

时映雪原本不愿意听他的话,更不想要理会他,不想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是她才刚刚吐出来一口血,心神已经隐约有了一些动摇,而且心里不知道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于是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往那鬼修那边看过去。

这一次,时映雪注意到了一件叫她极为崩溃的事情。

这件事情,甚至比刚刚时映雪脑海之中想到的那些前辈死亡的惨相还要叫时映雪心神摇晃,崩溃不已。

不知道那鬼修是从哪里施了法术,时映雪忽然看到那鬼修的手里抓了一个瘦瘦高高却极为羸弱的身影——这个身影在出现的那一刻就让时映雪下意识地觉得熟悉。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甚至连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在万马奔腾,时映雪耳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越跳越快,越跳越快,时映雪不受控制地动了,她往前走了,甚至从一开始不情不愿还多有挣扎矛盾的小步挪动步伐逐渐变成了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动作,再变成了大步流星地往前跑的步伐。

鬼修手里抓的那个身影,可不就是与时映雪阔别数百年,在极西戈壁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婵女么!

婵女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意识,她浑身都是血,只有一张脸是干净的,令时映雪还能够认出来这个不成人形饱受摧残的可怜人就是曾经对自己无比宠爱,教导自己做这做那的义母婵女!

即使知道这鬼修很有可能又在弄阴谋诡计了,可婵女分明是被他抓走了,这时候理智便已经不够用了,时映雪甚至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你认识她?”

鬼修故作疑惑地问道。

时映雪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呢?

在自己刚刚遭遇了灭门,离开了自己人生之中第一个师傅的时候,就是在婵女的身边感受到了最后一点儿温暖。

婵女帮她炼制法宝,教导她怎么给自己炼制武器,也帮助她学习如何种植灵芝草药,学习怎么样操控自己的灵火,成为一个更加厉害的修士。

甚至时映雪还记得她印象之中最为深刻的一段记忆。

那是她刚刚和婵女相认不久的时候。

婵女让时映雪挑选法宝,时映雪不小心选中了珩锦留下来的信物。

那个时候的时映雪下意识地害怕自己会让婵女觉得不高兴,所以自发地说自己不再要这个了,而接下来在婵女继而连三的怀疑下,时映雪一退再退,最后只选了一个最为小心,也是最差劲的法宝。

之前从来没有人告诉时映雪她这样是错误的。

时映雪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么的谨小慎微又是多么的可怜自卑,她幼年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人能够告诉她究竟要怎么做一个合适的小孩子,也没有人帮助引导她塑造自己的性格,百里健也同样没有注意到这一切,所以时映雪便自己一个人野蛮生长着。

她的遭遇并不美好,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映雪的童年过的非常的残酷。

她小小年纪就被迫离开了父母,然后一直保护照顾自己的阿姨和叔叔也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她那样小小的年纪,就要开始一个人生活,还要保存着自己身有一块绝世玉佩的秘密,何其艰难?

后来遇上了百里健,原本是个美好的开端,师傅带她进了山门,帮助她修炼,宠爱她保护她,原本是多么令人觉得庆幸而快活的事情,可这藏锋谷却并不是一个叫人觉得幸福的山门。

藏锋谷之中乱象丛生,荒唐至极,时映雪居然会受到诸如桃柔这样的人的欺侮,而后来又面对着一件又一件残酷的事实,小小年纪便受到了重创,甚至最后还要被迫接受自己的师傅和师叔为了救自己而付出了性命这样的痛苦现实。

虽说大多数相遇都并不能有始有终,可是时映雪的遭遇也太过不好。

在这种种所以在这种并不美好的遭遇之中,时映雪才逐渐形成了这种胆小懦弱、甚至算得上是下意识地去讨好自己想要亲近的人的性格,没有人告诉她,也没有人能够提醒帮助她纠正这种性格,只有婵女看出来了,并且严厉而郑重地提了出来,并且在之后的许多年里,一直尽力地帮助时映雪去改正自己的性格缺陷。

婵女可能并不能算的上是一个十全十美的人,但是对于时映雪来说,她已经是一个极为难得也真正对自己号的义母,甚至算的上是自己人生初期真真正正地走上正道的第一个引路人。

时映雪对婵女的感觉,何止是一个“情深意重”可言?

若非心中一直感激不已,若非过去了数百年时映雪还记挂着自己当年与婵女相处的那些美好时光,她也大可不必这样千里迢迢地越过重重危险来这清虚界,来这万世之眼的亡者之境中来救她。

在看到这鬼修的手里居然提着婵女的时候,她的心境已经开始坍塌。

她一步一步的走慢慢变成了大步大步的跑,而刚刚肉眼感觉上去非常近的距离,等这会儿时映雪跑起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这一段距离变得极为长,她就算是大步流星地跑起来,也不能跑到那鬼修面前,甚至感觉到自己和那鬼修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长。

时映雪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她刚刚一直紧紧闭着不肯回复那鬼修问话的嘴终于张了开来“不——要——!不要!不要!”

一开始的声音是滞涩的,就像是很久没有说话一般,很快时映雪的呼喊变得更加尖锐。

就像是刚刚沈孔孔前辈失去了小李子的时候一样,时映雪的声音变得撕心裂肺,变得极为痛苦,变得支离破碎,似乎这样一点儿平素里温和十分的嗓音,根本无法承担这样浓厚的情感和痛苦。

时映雪终于开始流露的悲痛终于取悦到了这鬼修。

“你说什么?”他像是大发慈悲一样问道。

“你放了她!放了她!”时映雪所有的理智已经完全不见了——兴许在看到刚刚沈孔孔前辈和小李子之间的事情之时她还能够保持一定的冷静,在看到那些鬼修前辈被迫攻击自己人,将自己的昔日的亲朋好友给打的遍体鳞伤,甚至将他们直接杀死在自己手下的时候,时映雪也并不觉得这样痛苦难受,可看到自己的义母婵女被这样困在这杀人如麻丧心病狂的鬼修手里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

时映雪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是什么是对的,她感觉自己刚刚所有的理智都已经不见了,她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这鬼修能够放开婵女。

她知道这鬼修不会放开婵女的,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语言是多么的苍白而无力,可是她还是在不住地哀求着,这是为人的根本,是人遇到最大威胁而无法排除的时候下意识会做出的事情。

“求求你,我求求你!”

时映雪的眼泪如同决堤了一般疯狂地落下,她的视线模糊地看不清楚一切,却还是准确地往那鬼修的方向跑过去。

“求我有什么用呢——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而那鬼修勾起唇角,对着时映雪挤出来一个看上去十足无辜的笑容。

跪?

跪下来——求他?

时映雪困惑了,她的尊严不允许她跪下去,她也知道自己跪下去并没有用,于是她呆在了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你的反应太慢啦,她已经必死无疑了。”

那鬼修冷笑了两声,手已经缓缓地抬了起来。

“你知道我怎么对她的吗?伤害我的人,我将她的四肢都斩断,把她浑身的修为都吸收干净,等下我也要把她的头砍下来,做成小鬼儿的容器”

时映雪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想若是婵女真的遭遇这一切,她究竟会怎么样。

时映雪光是想到那样一个血腥残忍的画面便觉得心中狂跳不已,而这个对象若是自己的义母婵女,她甚至惊恐愤怒地不会说话,甚至连思考都难以继续了。

“不要说——不要说——”

这些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时映雪的脑海之中炸响。

时映雪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失声痛哭“我求求你,你想要什么条件,你说——”

“什么条件,我想想啊——”这鬼修已经用力地抓住了婵女的手了,可是他的语气还是那样慢悠悠的,还是那样该死的温和,叫时映雪狂躁不已。

“你快说!你说的条件,但凡是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做到!”

时映雪已经开始想要豁出去一切就一定要将婵女救下来了。

对她来说婵女是最开始的念想,和百里健一样,也是时映雪这么多年以来修炼的最大的鼓励和执念,若没有婵女在,她恐怕不会有这样坚定的修炼念头。

所以现在的时映雪开始觉得,无论付出什么,只要能够将婵女救回来,那就是值当的。

时映雪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现在这个心情很有可能和之前失去了小李子的沈孔孔前辈一样,也更加没有注意到自己背后刚刚同样被小鬼儿给禁锢地动弹不得的涟漪和珩锦都不见了,好像这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时映雪和抓着婵女的鬼修。

不过就算时映雪的内心有所察觉,这个时候的时映雪恐怕也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当痛是痛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就会意识到究竟有多痛了。

若是婵女活生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时映雪感觉那痛甚至有将自己的头砍下来一样痛。

太疼了。

“催什么呀,你催我,我反倒想不出来什么好的条件了。”

这鬼修还在低声地说着,就像是在说什么非常有趣的话题一样,他浑然不觉得自己玩弄时映雪是一件多么恶劣的事情,也并不会感到任何的良心不安。

而这个时候的时映雪已经走到了这鬼修身边了。

时映雪感觉到了这鬼修的身边似乎还有一层看不见的壁垒,这壁垒将她和这鬼修牢牢地隔开了,她并没有办法真的像刚刚心里想的那样冲上去就将他杀死。

时映雪趴在这壁垒之上,看着鬼修猖狂的模样,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如同野草一般疯长。

而这个的时候的鬼修才终于说道“我想好了,你自杀,怎么样?你要是能把你自己身上的肉割成一千片,不多也不少,我就把她放了,怎么样?”

这是什么残酷而无礼的条件?

第717章 去而复返

凭什么要时映雪去死?

时映雪还当真没有听过这样不讲道理的条件。

她心中本一直有些控制不了,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忽然就全身都冷了下来。

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这鬼修根本就不是想要和自己谈什么条件,他根本就是想要自己去死罢了。

而至于婵女,无论自己会不会死,他都不会放过婵女。

这根本也就是一个荒谬的骗局罢了!

而时映雪这个时候也已经意识到了,珩锦和婵女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大胆猜测自己是进入到了这鬼修构筑的幻境或者是幻觉之中,所以看不见珩锦与婵女了——那现在她看到的鬼修肯定不是鬼修,而婵女也多半并不是真正的婵女。

如果她真的被这鬼修搅乱了心神,无论是被蛊惑洗脑了之后真的自杀了,还是被这鬼修无礼可耻条件给激怒了,时映雪都很有可能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就像是刚刚那些前辈被蛊惑了之后互相扭打在一起了一般,时映雪甚至怀疑这鬼修这样恶劣,也同样很有可能会故技重施,就是等着时映雪往他的身上攻击过来,而那个时候的时映雪,在外面的珩锦和涟漪看来,与那些发了疯的前辈也没有什么两样。

这可真是一个极为恶劣的阴谋,不但能够将别人折磨地很痛苦,还能够满足这鬼修心中肮脏龌龊的心思。

时映雪这样想着,心中忽然就安定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浮乙也大约是在偃魂空间之中感觉到了时映雪的状态,故而轻声开口安抚时映雪的情绪“你不要上他的当,这种人的话根本就是满嘴谎言,你若相信了他,吃亏的就是你。”

浮乙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神识与威压,瞬间就压过了之前那鬼修的威压。

那鬼修给时映雪带来的影响多半也是通过威压和神识实现的,如今浮乙的声音一出现,很快就将那鬼修给时映雪带来的负面影响给清除了许多。

浮乙的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给时映雪吃了一颗定心丸。

时映雪应了一声,便听到浮乙少有的赞许和安慰“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鬼修的力量很强,你竟然能够坚持这样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如今我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你就听我的声音,与他对话的时候也尽量将精神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就不容易再被他的‘移魂**’所伤。”

可能是受伤的缘故,浮乙的声音比之前要温和很多,语气之中也没有之前的那么毒舌了,仿佛带了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时映雪果然很快就觉得自己不再和刚刚一样暴怒了,心绪平静了很多,便立即有了别的想法。

抬起头来的时候,时映雪仍然是满脸的泪痕,却定定地看着这鬼修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我要先过去看她一眼。”

时映雪的语气是悲痛的,也同样是愤怒的,与之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鬼修只觉得自己心里得意极了,便点了点头道“好啊。”

随着这鬼修挥了挥手,时映雪和他之间的屏障果然立刻消失了,时映雪走到了这鬼修手里提着的婵女旁边,蹲下身来佯装自己正在查看这婵女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个人和婵女确实很像,但是时映雪左眼之中的火种已经缓缓地燃烧起来。

她再拿眼睛一看这个婵女,便看到她的原型不过就是一团鬼气,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

看来这个婵女果真不是时映雪想要救下的婵女,不过就是这该死的鬼修想出来的另外一个恶劣的法子的载体罢了。

不过时映雪如今心里已经有了很多别的念头,所以即使这个婵女并不是时映雪的义母,她的心中还是很快就有了对策。

时映雪的眼眶通红,似乎是因为看到面前的婵女娇软如此悲惨之缘故,竟是嗤嗤地痛哭了起来,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好了,你看也看过了,能不能开始了?”

这鬼修的耐心也已经逐渐到了结尾,他将自己手里头抓住的“婵女”一收,不再让时映雪看了,嘴上开始疯狂地催促时映雪。

时映雪擦了一把眼泪,脸上露出真诚无比的脆弱和哀求来“可是你不是说,只要我自杀了,便将婵女放走吗?”

时映雪的表情十分真诚,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所以故意装模作样的时候,自己也非常地真诚,那鬼修完全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用现在凡间那种氧气的话来说,这个时候不即使看谁的套路更足么?”

时映雪虽说不常常装模作样,不过她似乎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故意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之前被鬼修激怒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要是放了她走,她与你一同攻击我怎么办?我得不偿失啊。你快点儿,你要不快一旦,我就帮你代劳了。”

这鬼修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只觉得时映雪这个人烦人的厉害,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十分不耐烦地说道——时映雪已经能够确定他手里这个人形绝对不是婵女,心中安定了许多,脸上做出一副非常失望的样子,手上缓缓地将意如霜抽出来。

意如霜出鞘的一瞬间便有苍茫剑气下意识地溢出——时映雪的意如霜已经随着时映雪境界的提升变得愈加好看,这柄剑通身都裹着浓浓的灵气,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柄如何厉害的绝世神兵。

这鬼修心中忽然就生了贪婪之心。

“你把你的剑给我,用别的东西自杀。”

这鬼修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时映雪的意如霜占为己有,手已经往时映雪的手里摸过来了。

时映雪的剑可是无锋,是这世上所有的剑之中最为傲气也最为忠诚的伙伴,这柄剑永远只会认自己一个人,鬼修想要拿,正好让他见识一下意如霜究竟是一柄十分样的“绝世神兵”。

要知道,无锋的“绝世”,可不仅仅体现在这神兵的杀敌制胜上。

这鬼修来抢时映雪的意如霜,时映雪也不反抗,这鬼修的手就已经搭在了意如霜的剑柄上,似乎想要将这柄剑给牢牢地握在掌心。

果然接下来就如同时映雪想的那样,这鬼修的手才刚刚搭在了意如霜的剑柄上,一瞬间就火光电光四射,有大量的灵气瞬间就从意如霜的剑柄之中倾泻而出,疯狂地表示了对这鬼修的不满。

是的,不满。

无锋当然是这世界上最傲气的武器,它一生只认自己的主人一个人,其他人再厉害都无法入无锋的眼。

如果无锋的主人离世,它不能作为武器随葬于坟茕之中的话,这柄叱咤风云的利器就会一瞬间分崩离析,与主人一同仙逝,世上再无其二。

在这鬼修的手搭在剑柄的一瞬间,整把意如霜就开始疯狂地波动起来,从剑身之中凝聚出来的大量灵气瞬间就将这鬼修的手臂给灼伤了,如同撕裂一般的痛感刹那间就占领了这鬼修的脑海。

这鬼修虽不知这柄剑就是赫赫有名的无锋之剑,但是他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几乎是立刻就将这把剑从自己的手里丢了出去。

但是他还是那样的贪婪,即使意如霜已经给予了他一次重创,他还是想要通过鬼气来操控这柄剑。

时映雪与意如霜完全共通,她甚至连灵气都不需要调动,就能控制意如霜的去向,见那鬼修竟然还是不死心地伸出手来抓意如霜,时映雪心中冷笑了一声,故意将意如霜停在了原处。

看来他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那这胃口无限大的鬼修,恐怕就要为自己的贪婪和无知付出代价了。

鬼修再一次尝试着伸手去抓意如霜,而在这一次他的手刚刚握住意如霜的剑身的那一瞬间,整柄剑上所有的灵气都疯狂地往他的手上涌去;

不仅仅如此,时映雪心中已经催动了明夷阴阳火,流火瞬间就从涌动的灵气之中燃烧起来,顺着这些涌动的灵气给卷上了这鬼修的手臂。

明夷阴阳火可是克制鬼物的最佳灵火,意如霜排斥外人的冲劲带着灵火疯狂地席卷了这鬼修的全身,这鬼修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极为痛恨地看了时映雪一眼,怨恨无比。

而被他再次脱落手中的意如霜已经往时映雪的手中飞去,时映雪手中指诀一掐,几乎是瞬间就将自己的那九道剑气召唤出来,手持意如霜,脚下灵气如飞,瞬间就欺身到了这鬼修的身边,高高地举起自己手中之剑,用力地往那鬼修身上横劈了过去!

这一剑用力之大,几乎是将周围所有的灵气都卷动撕裂了起来。

灵气之中甚至出现了如同漩涡一般的东西,时映雪这一剑,可谓是带了她心中所有对这鬼修的怨恨,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可!

这鬼修正被明夷阴阳火缠身,一时之间难以将这火从自己的身上熄灭,时映雪这一剑气劈过来,他原本避无可避,脸上却忽然出现了一个扭曲诡异的笑容。

然后这鬼修直接就从原地消失了!

时映雪心中默念糟了,便看到自己面前的场景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刚刚那鬼修站着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人,而自己用力劈出的这一剑,正对着的竟是被捆在一起的涟漪和珩锦!

涟漪和珩锦身上都被黑色的锁链给紧紧地捆绑束缚着,两人昏迷在了一起,不知生死。

不好,千算万算,居然还是中计了!

想不到果然还是这种方法,那说明刚才的一切,难不成就是时映雪在被鬼修抓住控制心神之中过程之中留下来的一个幻境呢?

不过不管刚刚那个情形是幻境还是假的,时映雪都可以确定那鬼修就是一个如此恶劣之人,他刚刚做了这样多,竟只是希望时映雪和其他类似于时映雪一样的人都被自己的心魔所困,久而久之思想都受到了改变,最后就已经等同于丧失理智一般开始疯狂攻击对方。

而这个对方,并不是时映雪真正的敌人,就像刚才那些互相攻击的前辈一样,他们之前遭遇的应该也是类似于她刚刚受到的那种精神攻击,被完全蛊惑了神智,可能把自己的昔日同伴都当做了那鬼修,疯狂地互殴起来。

这种自相残杀一般的场面,正巧是这鬼修最想看到的!

当真是个心思歹毒之人!

时映雪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努力地想要将自己横劈出去的那一剑收回来。

可是她刚刚用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力道横劈出去一剑,哪里是说收就能够收回去的?

时映雪强行想要收剑,那便只能被这收剑的力道所伤——她刚刚横劈那一下的时候确实是抱着要这鬼修必死的决心的,所以这一劈她完全没有放水,几乎是拿出了自己最强大的力量,拼了命才将这一剑给挥出去。

这个时候收剑已经来不及了!

时映雪听到自己右边的耳朵似乎再次传来了猖狂的大笑之声,便猜测这鬼修正在飞速离去。

于是她以一种极为柔韧诡异的角度扭了下自己的方向,甚至差点儿将自己整个人都个飞出去,腰部如同对折了一般强行将自己的身体给扭转了过来,意如霜堪堪转向,那一道早已经成型的剑气就冲着这鬼修的背影飞了出去。

但很可惜的是,那鬼修早就已经离去了,时映雪的剑气直接撞在不知名的虚空之中,发出山崩地裂一般的响动之声。

时映雪喘着粗气,回过头来想要去给涟漪与珩锦松绑的时候,回头一看,那俩人竟是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时映雪心中大惊,高声呼喊起来“珩锦,涟漪,你们在哪里?”

“小心!”这个时候浮乙忽然在时映雪的背后出现,手上紧紧地抓住了时映雪的肩膀,将她往旁边一带,这才令时映雪避开数道从虚空之中射出来的箭矢。

“唷,想不到还有帮手。”

那明明已经离去的鬼修又再次去而复返。

第718章 装神弄鬼

这鬼修在远处漂浮着,他看到浮乙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忌惮之色,所以只是远远地站在离时映雪有些距离的地方,脸上带着一点儿轻蔑的笑意。

之前时映雪弹到他身上去的明夷阴阳火已经被他不知用什么法子扑灭了,看来此人确实有点儿本事,并不像时映雪之前遇到的那些鬼修那样弱。

但是时映雪还是敏锐地发现了,这鬼修已经有些外强中干了。

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究竟有多大威力,她可从不初吹嘘,尤其是明夷阴阳火对于鬼修的克制作用,更是立竿见影,虽然这鬼修似乎成功地将明夷阴阳火从自己的身上扑灭了,但是时映雪还是从他的动作之中看出来了,这鬼修受了不小的伤。

更何况,无锋之剑意如霜对于他的反弹可绝不小。

如果时映雪没有猜错的话,刚刚他伸出来去抢夺意如霜的那只手,这个时候已经完全被明夷阴阳火给烧成了一片焦黑。

而他这一只手被烧的焦黑的肌肤下,所有的血肉和经脉都很有可能被刚刚意如霜连续两次的反弹给震得经脉尽断,血肉也很有可能已经碎裂成一块块难以辨认的血沫渣滓。

可能对于这鬼修来说,这样的伤势也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伤势,不过是被伤到了一条手,回去肯定能够重新再生出来的,反正以他现在的修为,修复自己重度受损的**算不上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更何况不过是区区一条手臂罢了。

可他可能没有想到,明夷阴阳火带来的灵火伤害可不是这样简单就能够治疗好的,而意如霜的反抗之力将他手臂上的血肉和经脉震碎,血肉虽然可能重生,可是已经碎裂的经脉却没有重生的机会。

他这会儿可能仅仅是觉得手臂疼痛不已,但等他反应过来这条手臂完全治疗不好的时候,他就知道刚刚因为自己的贪婪想要强行抢走意如霜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这鬼修还在那大笑不已,时映雪才懒得理会他,等他说完了那些废话之后,时映雪才冷淡开口道“你把我的同伴都藏到哪里去了?”

时映雪说的正是涟漪和珩锦。

这鬼修就是个变态无疑,时映雪刚刚已经经历过一次他那移魂**的摧残了,所以她已经不担心自己被他用什么奇奇怪怪的方法针对。

她担心的是珩锦和涟漪并没有意识到这鬼修内心的扭曲和变态,之后可能会遭受极重的危险——就比如刚刚时映雪,想尽了心思想要绕开这鬼修对自己的暗算,却万万没有想到等她真的动手的时候,自己会伤到的不是这鬼修,而是涟漪和珩锦。

她怕那鬼修又使出来种种恶劣的法子,让珩锦和涟漪自相残杀。

这鬼修听时映雪如此问道,竟然还能够笑出声来“诶,你怎么总是这样呢,我在与你说话呢,你就只想着问我这些人那些人究竟在哪里,真是好生没趣。”

“废话连篇,若是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今日就直接将你杀了!”

浮乙也对这种心肠歹毒之人没有任何好感,更何况刚刚他对时映雪做的那些,都不仅仅是伤害,而是一种性质极为恶劣的虐杀,若非时映雪心志坚定,而他又及时出现,这会儿时映雪便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浮乙一步走到时映雪的身前,将时映雪挡在身后,手上凝出冷冷的光华来,果然是将自己的那柄长枪提出。

但是他也没有贸然攻击上去,只是将时映雪护在身后,省的这鬼修又在背后作梗,弄出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事情来。

浮乙的威压显然比这鬼修要大,不过两人同一境界,威压的作用远远没有跨阶境界高,这鬼修显然还是能够游刃有余地面对浮乙的。

他见浮乙动怒,也只是夸张地“噢哟”了一声,大声说道“怎么就生气起来了?诶,是了,我是不能够杀了你,毕竟我的境界没有你高,可是你要是真的能够一招秒杀我,怎么还在这里胡说八道呢?可见你心里到底还是害怕我的,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鬼修大肆地嘲笑了浮乙一番,又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见你忽然出现,想必是这小丫头的灵兽吧,想不到你这样一个大乘期的灵兽,居然拜这样一个弱小的修士为主,实在丢人!难不成是见她年轻貌美,做那些个丢人现眼之事?”

这鬼修嘴里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过难听,肮脏腥臭,给时映雪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臭老鼠,见不得光,又臭又硬。

时映雪从前从不觉得一个人阴阳怪气会是这样恶心的一件事情,这鬼修最里头就没有一句正常的话语,句句都似乎是冲着恶心人来的。

更何况他揣测时映雪和浮乙之间的关系如此肮脏,令时映雪难以接受。

时映雪如此,浮乙也一样。

他提枪的手缓缓握紧了,对于这鬼修的出言不逊和污言秽语难以忍受。

而见浮乙的一双金瞳之中光芒缓缓地亮了起来,这鬼修立马就准备脚底抹油。

只可惜他的速度还是远远不及浮乙,浮乙几乎是瞬间就堵死了他的去路,手上灵气大作,直接就将他提到了自己的手里“说,他们去哪里了!”

浮乙问的也是涟漪和珩锦。

他并不准备顺着刚刚那鬼修的话茬说下去,这种难听恶心的揣测,对时映雪和他都是一种恶意的中伤,如果理会他定然会有更多难听的话说出口,干脆懒得理会他,省的他愈说愈气劲。

而且浮乙确实更加担忧珩锦和涟漪的情况怎么样了。

珩锦和涟漪这么两个大活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凭空消失了,肯定是这鬼修在背后装神弄鬼,说不定又是一场阴谋诡计,目的就是为了叫浮乙被激怒。

剑出鞘则必有人死,时映雪境界不低,刚刚那一出剑却又回手给她也留下了伤,而浮乙的实力只会更强,他若当真动手杀人,恐怕没法子收回自己的手,如果将珩锦和涟漪给伤了,事情恐怕很难收场。

他这动手,原也就是想吓唬吓唬这鬼修罢了。

却不料这鬼修似乎完全不怕一般,时映雪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就发现这鬼修居然直接在浮乙的手里头变成了一团黑色的冷烟,化为流水一般从浮乙的手指与指尖之中流淌了一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果然又是障眼法!

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那鬼修的真身!

时映雪怀疑在刚刚浮乙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这鬼修的真身就已经带着珩锦和涟漪跑了,留下来的这个,不过就是一个障眼法,目的只是为了将时映雪和浮乙拖延下来,令他带着珩锦和涟漪这么两个人质完美脱身。

而这还不是目前的终点,时映雪最担忧的就是这个鬼修化为的假身是否是个人形毒药。

果然这气体在地上到处流淌,时映雪马上就感觉到了这气体中的不对劲,立即提醒一边的浮乙。

“是毒气!”

时映雪立即掏出屏息的符篆与丹药,给自己和浮乙一人一份,两人立即闭息,这才不受这毒气影响。

而就在这时候,时映雪就听到空气之中那鬼修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鬼修分外猖狂地大笑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嘲讽,一声比一声得意洋洋。

这笑声在时映雪的周围无处不在,根本没有办法来判断这鬼修究竟往哪个方向去了。

“别装神弄鬼的,出来!”

时映雪冷声斥道。

那鬼修才不理会时映雪的斥责,仍旧在贱兮兮地笑着“我们再来玩一个游戏吧,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找不到我,我就每天杀一个人,换句话说,如果你在六天之内没有找到我,我就把你的这三个人,通通杀了。

我知道你是来救婵女的,可惜你没能救成她,反倒又被我抓去两个人。

现在你在我手上有三个人,你要是来的晚了,恐怕一个都见不到咯,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你猜猜,第一个死的会是谁?”

笑声在空旷的空间之中一遍一遍地回声,让人觉得诡异又可怕。

时映雪知道这个变态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杀人再简单不过,但是时映雪疑惑的是他这种性格扭曲的变态,怎么会给时映雪和浮乙三天找人的时间?

她扭头看浮乙,便见浮乙也是一脸凝重的模样。

浮乙似乎已经明白了时映雪心里的疑惑,他先将自己手里的长枪收了起来,然后勾了勾唇道“他这三天,不过是滚走了躲起来疗伤罢了。先前意如霜和明夷阴阳火的反抗之力让他受了重伤,长时间使用移魂**他也分外疲倦,对上珩锦和涟漪他的胜算也不大,这会儿需要时间疗伤,这三天之内应该不会对珩锦和涟漪动手。”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尽管这鬼修是去疗伤去了,可是珩锦和涟漪也不知所踪,如果珩锦和涟漪真的是被这鬼修给抓走了,而婵女本来就在他的手上,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加不妙起来。

若是他能够在三天之内就疗伤好的话,珩锦三人的性命就大大地不妙了。

好在现在时映雪还大约能够感觉到自己和涟漪之间的联系,涟漪现在的健康状况所幸也还是稳定的,说明那该死的鬼修暂时没有对涟漪出手。

时映雪只能希望珩锦和涟漪的状况都一样,那鬼修都没有对他们动手而他们能够在这鬼修疗伤好之前找到他,然后将他就地正法。

“我们现在就去追他吗?”时映雪说道。

“追,这等人放出去了也是祸害。”浮乙的眼中有冷光飞过,“我活了这样久了,还真是遇到这样一个狂妄而不知好歹之人。”

浮乙语气低沉,目光之中多有不悦。

那鬼修刚刚言语轻视欺侮于浮乙,而浮乙并没有立即发作。

等听到他出言侮辱时映雪与他之间的关系,他虽也非常恼火,但是他还是没有贸然动手。

客观来说,浮乙确实拥有能够直接秒杀这鬼修的实力。

虽然两人都是大乘期,可是浮乙是大乘期大圆满,若非想要等时映雪和涟漪都成功飞升,他应该早就飞升去了。

他刚刚没有直接将这鬼修给杀了,是因为考虑到珩锦和涟漪还在他的手上,在没有获得珩锦和涟漪确切的消息之前,浮乙确实是心有顾虑的——他担心杀死了这鬼修,就会永远也找不到涟漪和珩锦了。

这清虚界本来就不是浮乙熟悉的地方,而这个万世之眼更是一个独立隔绝的小世界,他们初来乍到,肯定有很多东西都不明白,而这鬼修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了,说不定就在其中已经安排下了各种陷阱,那个时候他们就处于一种非常被动的局面之中了。

浮乙心有顾虑,才没有直接杀死他,想不到他居然如此洋洋得意,还开口轻视侮辱于他与时映雪。

大龙的尊严不容挑衅冒犯,涟漪与他相处多年,也早已经成为浮乙认可之人,珩锦虽说算不上熟悉,但也是涟漪的在意之人,而婵女是时映雪的义母,这些人现在都在这个该死的鬼修手里,浮乙便一定要将他们给救回来。

而涟漪、浮乙与婵女,也算上珩锦,大概就算是现在时映雪剩下的至交亲友了,他们的尊严和生命受到了冒犯,时映雪也同样觉得非常不悦。

对于追捕这个鬼修,叫他受到相应的惩罚,时映雪和浮乙同样势在必得。

“那咱们就去追他去——此人之变态扭曲,实在世所罕见,这人若是真的将整个万世之眼之中所有的死魂都炼化完毕,去了修真界之中,定然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虽然清虚界和灵虚界确实并不一样,清虚界的修士对灵虚界的修士也并不友好,但是这鬼修显然比那些清虚界的修士还要恶心,这样一个人几乎就是反人类反社会的存在,性质太过恶劣,他若实力大增跑出去了,保不齐会对外面的那些修士做出些什么不可预估的事情来。

第719章 我相信你

而有些修士,说不定就是无辜的呢?

时映雪说道。

浮乙点了点头“那咱们走吧,直接去找。若是真的在三天之内没有找到这鬼修,珩锦和涟漪就真的危险了。”

时映雪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时映雪对于如何寻找涟漪和珩锦,仍旧觉得有些迷惑。

“咱们应该如何去找他们?”时映雪问道。

她在经历了这样长时间的战斗和心灵折磨之后,已经感觉到了极大的疲惫,平素里遇到这样的事情兴许还能够冷静思考,但是这个时候时映雪已经有些思考不动了。

时映雪的神识已经万分疲倦了,她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下意识地想要询问身边的浮乙自己应该怎么做。

要是放在平常,时映雪应该还有足够的精神去思考之间事情应该怎么处理,可是现在的时映雪真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无比地疲倦,她已经渐渐的开始进入到一种究极疲惫的状态之中了,不知道怎么处理,有一种茫茫然又放空了一样的感觉。

浮乙也觉得时映雪这回是遭了大罪了。

时映雪被这鬼修施用移魂**的时候,身在偃魂空间之中的浮乙也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是时映雪的灵兽,当然也对时映雪的情绪感同身受,虽然他在养伤,但是也同样感觉到了时映雪那时候内心究竟是多么的崩溃,而她自身的精神又是如何地紧绷难言,矛盾和激烈的冲突在她的心中反反复复地浮浮沉沉,时映雪遭受的压力简直前所未有的大。

浮乙能够理解时映雪现在这种究极疲惫的状态,她实在是被折磨地狠了,有些不知道如何自处,于是茫茫然地站在原地,茫茫然地发问,与她平素里冷静自持敏锐聪慧的模样大相径庭,浮乙的内心其实是多有怜惜的。

他放柔了嗓音,轻声说道“你放宽心,别着急,我已经有了办法。”

时映雪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往浮乙那边走近了一些。

这个时候时映雪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对浮乙产生了依赖感。

她想要静静地问问浮乙该怎么办,再不想要自己去想应该怎么办了。

当了挺立的大树太久,时映雪真的累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年长的浮乙寻求安慰和依靠,就算是一点点距离的缩小,时映雪也能够感觉到安全感和依靠感。

浮乙看到时映雪这个样子,心中多有怜爱之感。

对于他来说,时映雪和涟漪都是一样的小辈,有时候她们被迫承担了很多本不应该让她们承受的事情,浮乙总是会觉得心软,又会觉得她们当真是有些可怜,可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抚她们,又怕在这样的时候伤了她们的斗志,于是他能做到的最多就是满足那个时候她们的需求,成为他们最坚实的依靠。

浮乙站到了时映雪的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你别太担心,无论如何还有我守着你,我会帮你把涟漪珩锦还有婵女找回来的,你相信我,好吗?”

他比时映雪生的要高挑,微微低头看时映雪的时候,便能看到她眉间甚重的疲惫和痛苦。

这种痛苦他感同身受,于是他忍不住用了兽族之间的安抚动作,低下头去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撞了撞时映雪的额头。

在浮乙还没有成为现在这样的大龙,还是自己的母亲身边的小龙崽子的时候,他也常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感觉到沮丧和懊恼。

每当他充满负面情绪的时候,他的母亲就会这样轻轻撞撞他的额头,安抚他痛苦难过的情绪,告诉自己他是最厉害的,尽管现在可能会遇到一些挫折和失败,但是只要能够站起来,他就会越过这一道坎,而且母亲也还在他的身边,有什么危险,母亲都会和他共同面对。

尽管浮乙已经离开自己的母亲非常非常多年了,他甚至都有些记不清楚母亲究竟与他分离了多少年,但是他仍旧记得母亲温柔的话语,记得她这种饱含安抚和温柔的动作。

那个时候,母亲说的也是这样的话“阿浮,成长为一条真正的大龙要受的苦是千万而无尽的,你在这条道路上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和危险,你确实需要学会自己去面对危险和挑战,但是你也同样可以记住,在我彻底离开你之前,我都永远会保护你帮助你,所以你累了、害怕了、恐惧了的时候,母亲都一直在你的身边,阿浮,相信我。”

所以他又用双手捧住了时映雪的脸,学着当年母亲安抚自己的语气与时映雪说道“振作一点,你还小嘛,几百岁的修真者不如你的比比皆是,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这一次你累了,你就休息休息,就让我来帮你。”

时映雪一开始没有听明白,她甚至有些怀疑这样温柔的话居然真的是出自浮乙之口的吗?

可是她真的抬头去看浮乙的神情的时候,便会发觉这一切确实都是真的。

时映雪很少放任自己休息,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应该永不停歇地往前走,无论是自己修炼的进度,或者是对于实力和剑术的提升,兴许也还有将自己的师尊和师叔复活的进程,时映雪都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喘息的机会。

但是她这一次被鬼修的移魂**攻击,是确确实实地觉得太累了。

紧锣密鼓的战斗,心灵之间的博弈,还有各种碰撞而矛盾的心思,时映雪的一颗心就像是放在油锅里头反反复复地炙烤着,又像是被石磨反反复复地碾压着,已经体无完肤。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徒步旅行了太久的旅人,刚刚翻越了一座极为巍峨的大山,如今精疲力尽极了,看什么都一片茫然,甚至觉得前路有些看不清楚了——时映雪感觉到了迷茫。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前走还是停下来,亦或是转身回去。

而这个时候,浮乙告诉她可以不用将自己逼的那么紧,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最好,那么休息休息又有什么不妥当呢?

浮乙对时映雪而言也同样是厉害的前辈,他的话,他的劝告,对时映雪来说同样是可信的。

时映雪被浮乙说服了,她浑身一直紧绷着的精气神忽然就萎靡了下来,任由浑身涌上来的疲倦将自己吞没了。

“我可以睡一会儿吗?”

睡眠原本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修士已经是最不需要的东西了,不过无论是什么境界的修士,到底是不能够脱离原本做为人的范畴的——人精神疲倦了,身体也感觉到了无比的疲惫,那这个时候睡觉便是下意识从心底之中就会涌起来的一种渴望。

睡眠像是一种休憩的本能,不仅仅能够让人的精力获得补充,同样能够安抚一颗受伤过度疲惫不堪的心。

浮乙笑着点了点头“你睡一个时辰罢。”

睡眠在现在这种紧急的时刻当然是奢侈的,不过浮乙说时映雪可以休息一会儿,时映雪也真的太累了,当真想要好好地睡一觉。

对于凡人来说一个时辰远远不够,对于一个身心俱疲的修士来说也同样是不够的,不过现在这种时刻,一个时辰,当然也已经是时映雪和浮乙能够挤出来的一个极限了。

时映雪累极了,她倒头就睡,蜷缩成一团,像是还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沉沉睡去。

蜷缩的这个姿态是最容易让人觉得安全和舒心的,时映雪尽量地将自己整个人都团成了一团,下意识地给自己的心灵营造出一个最为安稳安全的环境。

浮乙便在时映雪的身边守护着她,静静等待时映雪的醒来。

一个时辰是不多,但是浮乙相信时映雪一定能够在这样一个时辰之中收拾好自己的心态,重新出发。

时映雪是坚韧的,她会感觉到疲倦,但也一样会努力地将自己时时刻刻准备好,不会让自己一直都处于崩溃和疲倦之中。

时映雪这一个时辰睡得极为黑甜。

她还鲜少见地做了一个梦。

她在梦里见到了那个曾经帮助过她很多很多次,又指引过她很多很多次,甚至在她坐化金丹的时候,也与她在时空乱流和思想飞驰之中相逢的仙子。

这位仙子依旧是时映雪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般模样。

她一身白衣,衣袂飘飘,声音之中似乎永远都带着对时映雪的包容和宠爱。

“你又来找我啦?让我听听你这一次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时映雪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与这位仙子说些什么的,她对这位仙子下意识地感觉到心里亲近无比,于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在清虚界之中的种种见闻一一相告。

在她的面前,时映雪总是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与这位仙子无话不可说,甚至她什么都不需要隐瞒,就以自己最最原本的方式与她交流,也根本不担心自己在这种慈爱而包容的目光之中会收到任何严厉的斥责。

尽管她看不清这仙子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时映雪从心底之中对这位仙子感受到非常的熟悉,总是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与这位仙子见过面了一般。

这种熟悉并不是那种相互认识的熟悉,而是一种从心底之中翻涌上来的感觉,无论时映雪是否曾经见过她长什么模样都并不影响时映雪的心中出现这种不由自主的熟悉感。

这位看不清面容的仙子静静地听着时映雪的诉说,从不插话,目光之中带着一种能够让人觉得平心静气的力量——她就是具有这样一种神奇的魔力,每一次出现的时候,她都能够让时映雪感觉到无比疲惫的心感觉到平静和放松。

这种感觉和时映雪的娘亲给她的感觉很像,但时映雪又能够确定这位仙子绝对不是自己的娘亲——自己的娘亲和这位仙子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感觉,时映雪能够从下意识里分辨出两人的区别。

而时映雪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真的太累太委屈了。

她需要发泄,而对于这个时候的时映雪来说,哭泣可能是她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个方式。

时映雪像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一般,大大咧咧地坐在那仙子的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时映雪太累了,她累的想要永远安睡过去,累的甚至想要忘记自己所有应该做的使命,就这样永永远远地沉睡着。

而仙子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哭泣,时不时从怀里抽出手帕子来,替时映雪擦一擦她满是泪痕的脸“我可怜见的,原是去受那些苦了,不哭不哭,真是委屈难为你了,要你去面对这样的人。”

她把时映雪抱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温柔的嗓音说着温柔的话。

时映雪终于哭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倒是那仙子先笑了起来“哎呀呀,都哭成小花猫了,来来来,我给你擦擦脸。”

时映雪的眼睛也哭肿了,脸上全是泪水流下的痕迹,黏糊糊的,这仙子却是当真不在意这些的,竟亲手打了水过来替时映雪擦脸。

而在帮她擦脸的时候,这位仙子也在一边说着话“我已经知道你受的苦啦,你真的太累了这一次,我明白你的难处的。”

时映雪点点头,而那仙子脸上和蔼的神情忽而又变得平静而正经了起来“经此一事之后,你会变得更加优秀更加好的。”

时映雪有些困惑地眨眨眼睛,便听到仙子继续说道“那些需要你完成的事情,并非是使命要求你做的,而是你的心自己想要做的,你忘记了吗?疲倦可以停下来休息,可是逃避却并非解决事情的最好方法,我相信你明白这个道理。”

仙子的手握住了时映雪的手,然后有一股暖流便源源不断地从她的掌心流入到时映雪的身体之中,使她感觉自己充满了无限的力量“映雪,我永远都相信你。”

而随着仙子这一句话嗓音的落下,时映雪感觉自己似乎又从仙子的身边远离了。

第720章 苦苦思索

时映雪只感觉到又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自己从仙子的身边带走了。

她努力地想要回过头去看看那仙子的模样,却只能看到一片的云山雾罩,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时映雪似乎听到云雾之中传出来的仙子的声音“你去吧,不要回头,也不要挂念我,你想要知道的,想要明白的,总有一天都会明白的,而在这之前,你应该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仙子的声音就藏在这一片云山雾绕重重迷雾的后面,时映雪能够感觉到她似乎就在迷雾的后面用她一贯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可是自己却一点儿也看不见了。

这股不可控的力量让时映雪被迫往前走着,她无法再次回头看看仙子究竟在哪,亦是已经逐渐远离。

时映雪在心中默默念道“终有一天我与你会再次相见。”

而那一次,时映雪一定要看清这个仙子究竟生的什么模样,看清楚她究竟是谁。

时映雪相信自己这种熟悉感和亲近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甚至以她现在的修为境界来看,时映雪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窥见天机,自己与这仙子之间似乎有某种冥冥之中不可分割的联系。

而且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这其中似乎藏着一些并不美好的真相,但是对于时映雪来说,能够知道自己与这个仙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时映雪并不害怕知道残忍的真相。

这世上有些事情确实可以不用知道,有些事情也是可以一直装糊涂,可是对于时映雪来说,这种无法解释却又似乎带着一种冥冥之中的宿命感的事儿,她一定要弄清楚。

假如她和这位仙子之间根本没有联系的话,怎么可能仙子会一遍又一遍地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又给予灰心丧气甚至是疲惫万分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鼓励呢?

仙子给时映雪的力量还在时映雪的心中激荡着,刚刚被鬼修的移魂**所造成的创伤已经被这股力量完全给治愈好了,时映雪可不相信与自己无关之人怎么会这样帮助自己。

这残酷的修真界已经教给了时映雪很多很多的道理,时映雪已经不再相信修真界之中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而她和这位仙子之间也是一样的。

不过很显然现在的时映雪并不拥有这个实力和境界去窥探天机究竟是如何的,而时映雪和这位仙子之间的秘密也并不是这个境界的时映雪能够去窥探的,她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应该去想想如何才能够度过目前的难关。

而至于以后的事情,时映雪觉得也确实是应该和那位仙子说的一样,以后再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映雪已经窥见了另一部的天机,也有可能是天道制约,更又可能是那位仙子动的手,总归时映雪在缓缓醒过来之后,已经将自己在梦境之中见到的事情、听到的事情、还有自己与仙子说的那些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时映雪是自己醒过来的。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时映雪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甚至算得上是事事变态一般的存在,之前与浮乙说的是休息一个时辰,她便当真在一个时辰的时候醒了过来。

说好的一个时辰,不多不少,就是一个时辰,也不需要浮乙将她唤醒。

在时映雪醒过来之后,时映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美梦,不过梦中究竟做了什么,时映雪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时映雪似乎有一些残存的印象,大约是自己好像和谁说了话,探讨了什么内容,但很可惜的是,时映雪是一点儿也记不住了。

不过这个梦和这次休息给时映雪带来充沛的精力,时映雪奇迹般地感觉自己在之前移魂**下受到的创伤和痛苦已经得到极大的康复和缓解,那些痛苦似乎已经不存在了一般。

既然如此,时映雪便也不再纠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了,忘记了自己做的门本来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时映雪也不会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梦就有什么不妥当了。

总归这个梦令时映雪感觉到了安逸和缓解,这才是时映雪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充满了力量的原因。

“浮乙,我已经休息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时映雪说道。

看到时映雪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见她的脸上也并没有之前那样的茫然和无措之色了,浮乙的心中也觉得安定了下来。

这样的时映雪已经充满了斗志,这才是浮乙熟悉的时映雪。

不过浮乙已经说好了要主动保护时映雪,即使时映雪现在已经重新恢复了斗志昂扬的状态,浮乙也准备一直站在时映雪的身边,帮助她面对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危险,也帮助时映雪分担压力。

那鬼修的移魂**对修士的负面作用实在是太大了,而且精神攻击对时映雪造成的伤害仍然是翻倍的,即使时映雪现在已经恢复了过来,但是如果再一次遭遇那鬼修的移魂**,时映雪很有可能会承受不住。

见时映雪主动提出继续前进,浮乙便将自己在刚刚时映雪休息的时候想好的办法坦然告知。

“映雪,我刚刚在你睡着的时候想了想要怎么去寻找涟漪和珩锦,我说你给听听看,你觉得对不对。”

浮乙这般说道。

“嗯嗯,你说,我听着。”

“因为我和涟漪都是你的灵兽的缘故,所以涟漪和你,和我之间都有特殊的联系。

那鬼修刚才肯定已经看到了我是从你的身边凭空出现的,所以直言我就是你的灵兽,但是他没有看到你和涟漪之间是否有过多的交流,所以即使能够看穿涟漪和珩锦是灵兽化形,大约也不会怀疑涟漪是你的灵兽。

而之前我们质问涟漪究竟在哪里的时候,这鬼修并没有回复我们,所以我大胆猜测,涟漪应该和他在一起。

这鬼修现在肯定是在疗伤,那么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利用你和涟漪之间的联系,还有我对涟漪的感知效果,在这鬼修还没有意识到我们能够依靠这种隐秘的关系找到涟漪究竟在哪之前,一击必中。”

浮乙所言,头头是道,极有条理。

时映雪边听边点头,觉得浮乙说的对,但是她仍旧有一个疑惑的点。

“咱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本来就是这鬼修设定下来的一个**阵,我之前已经尝试过感知涟漪的方向,但是感觉非常混乱,应该是这大阵能够干扰我们的感知与神识,让我们没有办法找到涟漪究竟在哪里。”

时映雪发问道。

“我也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确实,如果单独来看,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有效地感知涟漪究竟在哪里,但是可以由我和你单独感知,然后将我们的两个人的感知结果叠加在一起,这样就能够获得一个可能性最大的方向,总比一头雾水地在这个光毛的法阵之中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更妙。”

浮乙答道。

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时映雪一向在这种比较抽象的概念上似乎没有多少理解度。

浮乙见时映雪果然还是一头雾水没有想明白的样子,便又再详细一些地给时映雪解释道“空间法阵的效果就是将人对于距离和空间的感觉完全打乱,你对于涟漪的感觉单独来看很有可能会出错,而我的感觉单独拿出来处理,也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我们能够将我们两个人单独感知出来的结果重叠在一起,从其中找到相似的地方,就能够最大程度地缩小误差。

这样获得的结果,虽然可能还是会被鬼修设下的陷阱和法阵干扰,但是两个人的感知之中相同的方面,高概率是正确率更高的,能够获得一个关于珩锦和涟漪的方向的可能性最大值。

当然,我的想法也并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我也没有把握说这样一定能够找到,但是在现在我们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想要找到珩锦和涟漪一定是千难万难,这也不过是我想出来的一个法子。”

浮乙仔仔细细地给时映雪解释。

时映雪也苦于自己似乎对于理解抽象概念太过困难,居然要浮乙这样给自己解释才能明白。

不过这样的自怨自艾也不过是在时映雪的心中转了一圈儿,很快就隐没下去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继续与富裕讨论这个法子可不可行。

时映雪再次滤了一遍刚刚浮乙说的话,心中细细地推敲思量了一番,回道“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在我们完全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的情况下,能够摸索出一个大概的方向,倒是不错。”

浮乙见时映雪赞同了自己的念头,心中舒了一口气——这至少意味着寻找珩锦和涟漪的第一个大问题已经有了对应的解决方法。

然后浮乙又再次说道“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你可以尝试用你和涟漪之间的联系去涟漪,我也同时联系她,不使用五行信,看看是否能够传递消息。

五行信传递的时候一定会被那个鬼修给发现拦截下来,涟漪并不能收到,之前我们发给婵女的五行信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被鬼修拦截了下来,所以无法联系到婵女。

涟漪和你的联系传递信息,便不容易被那鬼修发现,只要涟漪能够回答你,我们就能对他们的所在获得更多的消息,在接下来寻找两人的过程之中,能够和涟漪取的联系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那鬼修只要还在疗伤,他应该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时时刻刻盯着涟漪和珩锦,咱们就应该抓紧这个时间,与涟漪交换信息,尽早找到涟漪和珩锦。

然后第三步则是,我们可以同时用五行信发一些虚假的消息给珩锦。珩锦自己肯定是收不到的这些五行信的,这些消息都会到那鬼修手上去,咱们故意发一些错误的消息在其中,诳骗此人,就有了更多能够战胜此人的余地,你意下如何?”

在时映雪休息的过程中,浮乙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虽然算不上非常完美,但是在目前的状况下,这个计划也算的上尽善尽美了。

时映雪觉得浮乙说的实在再正确不过了“我觉得你说的对,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双份感知与消息联系的帮助下,我们应该能够加快不少寻找涟漪和珩锦的动作,最好要在这鬼修疗伤好之前找到他们。”

浮乙点头。

“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感知涟漪的位置罢,我来联系涟漪,你来给珩锦发假的五行信,说是咱们陷入了困境之中,可能无法及时赶到救他们,叫他们自己保护好自己,把那个鬼修暂时给迷惑住。”

时映雪想了想说道。

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开始感知涟漪的位置究竟在哪里,此事极为耗费精力,不能经受任何打扰。

浮乙不再说话了,他一边着手写给珩锦发出去的五行信,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事情。

坦白来说,若是换成有些修士,很有可能就不会再去费心费力地救涟漪了,而是会像他曾经的那个主人一样,想出各种法子来解除两人之间的本命契约,或是用各种花言巧语让他们主动解除契约,然后一个人逃之夭夭。

但是在面对去救涟漪的事情上,时映雪似乎从来都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不仅仅是救涟漪,就算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浮乙的身上,以时映雪的个性,她也绝对不会放弃自己,也会像这样,拼尽全力地想要将自己救回来。

浮乙不是没有做过别人的灵兽,恰恰相反,他在他上一个主人身边你的时候堪称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她付出了这样多心血和经历,浮乙受到的待遇可没有在时映雪身边的万分之一好。

即使时映雪现在并不是叱咤风云的大能修士,可是她对待浮乙和涟漪的真诚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的,当初的时候也不是因为贪图他的实力才和他签订契约,甚至是因为他当时窥见了些许天机,主动要求和时映雪签订契约,这才成行。

第721章 判别方向

成为时映雪的灵兽之后,浮乙才知道原来做别人的灵兽,也并不是一件这么叫人难受的事情。

时映雪会考虑他和涟漪的状态,也会考虑到他们的心情和愿望,有些事情他们想做,时映雪就会让他们去做,有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可能不是那么好接受,时映雪就会尽量地不把这些事情摆到他们脸上去让他们接触到。

而且时映雪从来就没有真的把自己当做主人,她一直都是把自己当做涟漪和浮乙的朋友,甚至是更加谦虚的晚辈身份,从来就没有对浮乙和涟漪颐指气使,更没有欺侮强迫。

在战斗中的时候,时映雪也从不会将灵兽召唤出来当做垫背的,只会在真的打不过的时候才会呼唤涟漪和浮乙,让两人帮助自己。

而对于之前浮乙的主人来说,浮乙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当一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寻找灵药是他,帮助修炼是他,战斗出手是他,败走垫背也是他。

所以浮乙应该做的事情是他做,不应该是他做的事情也应该做,做好了的事情得不到多少有实际意义的奖励,做不好的事情却会得到很多的失望和斥责。

而浮乙为他做了这样多,与他共苦,可最后却不能够同甘——浮乙最终是死在他的手里,若没有时映雪为他解封,他还不知道要在那个永远见不到天日的坟茕之中呆多久。

曾经何时,在被禁锢而动弹不得的时候,浮乙也想过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才最后落得了这样的结局,但现在浮乙想一想,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做的不好——唯一不好的,不是浮乙,而是浮乙的主人。

时映雪颠覆了浮乙对于部分修士的想象。

她一直给他们绝对的自由,并且无条件地相信并且支持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像让他和涟漪住在偃魂空间里一样,那偃魂空间中小茅屋里储存的上古典籍和功法都任由他们翻阅学习。

这样的大度,浮乙没有想过。

所以对于浮乙来说,他其实还是非常感激时映雪的。

想着想着心思就飘远了,手里的五行信已经发了出去,见时映雪似乎还在专心致志地感知涟漪,浮乙便坐下来为时映雪护法,思绪便飘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

浮乙想起来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什么也不会,不是现在能够叱咤风云的大佬,还是个能在娘亲的口中被称为“阿浮”的小后辈,就像是现在的时映雪一样。

但是时映雪在幼年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受到像他的娘亲照顾他一样无微不至的照料,从偶尔与时映雪的交流和涟漪的口中,浮乙大约知道了时映雪曾经经历过什么。

幼年离母,独自一人,遇到的第一个师傅是个好人,可第一个门派却是个那样妖魔鬼怪横行的地方,才刚刚开始修炼不久,山门便惨遭灭门,换了旁人恐怕如何也想象不到时映雪究竟遭遇了多少。

浮乙从前不觉得什么,如今回想一下,又觉得时映雪实在是苦极了——浮乙知道有些人会因为自己的经历很不好而将这种对世界的怨念发泄在自己的亲近之人甚至是素不相识的无辜之人身上,但是时映雪却没有。

她对待涟漪和浮乙一直是用最诚挚的态度,有的时候甚至像是长辈一样安抚心灵受挫的他们,浮乙忽然感觉自己之前是不是做的也不够好。

如果他能够独当一面,那么时映雪也应该会少很多很多的顾虑吧。

浮乙心里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手里的五行信已经写的差不多了。

他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收了起来,然后仔细地将自己写给珩锦的五行信——不对,准确来说应该说是自己写给那鬼修,糊弄那鬼修的五行信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珩锦,我和映雪正在寻找你们在哪里,但是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周围有阵法阻拦,我和映雪一时之间无法找到你们的所在,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伤害了。”

浮乙将自己写的这一封五行信反反复复看了之后,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将信件给发了出去。

浮乙在想,这封五行信最后肯定是不会到珩锦手里的,那那鬼修会不会以珩锦的口吻将五行信回一封过来,给自己这边也放些烟雾弹?

应该是因为周围有禁制的缘故,这封五行信传的很慢,浮乙几乎是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感觉到五行信似乎终于送到了收件人的手里。

等回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时映雪还在感知涟漪的位置,浮乙也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按照商量好的那样感知涟漪的位置,便连忙将自己心中的各种各样的情绪收拾好了,与时映雪一样开始感知涟漪之所在。

果然这鬼修在周围设下了能够干扰人感知的阵法,浮乙本想集中注意力来感知涟漪究竟在哪里,但是只能够感觉到周围一片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办法辨别涟漪究竟在哪个方向。

而这时候的时映雪也陷入到了与浮乙一样的困境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神识陷入在一片混乱之中,完全没有办法将神识递到更远的地方去,找到涟漪究竟在哪里。

不过时映雪是有耐心的,她就像是在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神识绕过了这些法阵的阻碍,终于感觉到自己与涟漪似乎有了一些联系。

方向还是有些混乱,时映雪没有办法直接判断出涟漪的具体位置,不过还是能够有一个模糊的方向了。

时映雪开始轻声地呼唤涟漪“涟漪,涟漪,涟漪,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但很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法阵的阻碍,还是因为涟漪现在的状态并不好,时映雪给涟漪的呼唤并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

涟漪似乎在轻微地嘟囔些什么,时映雪的心底一紧,再次呼唤道“涟漪,你不要着急,如果不好回应我,你就不要回应我了,你听我说就是了,好嘛?”

涟漪那边传来了一两声回应的声音,时映雪便立即说道“涟漪,现在珩锦和你在一块儿吗?”

涟漪那边传来一声简单的应和,时映雪心里就放下来一半了。

现在珩锦和涟漪在一起,就说明两人的情况还算稳定,至少那鬼修没有用移魂**让涟漪和珩锦自相残杀。

时映雪不是不相信珩锦和涟漪之间的兄妹情,但是她已经亲自体验过了,这移魂**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时映雪在极大多数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抗拒这鬼修的移魂**,一步一步地被影响,如果不是浮乙跳出来提醒自己,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被生吞活剥了。

“涟漪,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我和浮乙已经开始追过来了,你一定要等着我和浮乙,我和浮乙一定会来救你和珩锦的。

那鬼修会一种叫做‘移魂**’的东西,很容易叫人心智丧失,你在的时候尽量维持住自己的心智,不要被蛊惑万万要记得,决不可被他所蛊惑。

若是你在他的移魂**下感觉到难以控制自己,实在是抵抗不了的时候,你就在心里呼唤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回答你,你听到我的声音,就记得你看到的那些,听到的那些都是假的,你一定要稳定住自己的心,好嘛?

不要心烦意乱,也不要觉得没有指望了,我和浮乙会尽快来救你的,好吗?”

时映雪的语气格外地温和,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涟漪可能又惊又怒,心境和之前的她一模一样。

她只能说尽量地让涟漪不要觉得心境崩溃,希望自己的话能够安抚一下涟漪崩溃而惊慌的内心。

时映雪给涟漪说的话,浮乙想听的话,也当然能够听到。

听到时映雪给涟漪说的那些说,浮乙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之前刚刚从已移魂**里头出来的时映雪。

那个时候的时映雪被活生生气地灵气紊乱,开口便是吐出一口血来,她的心境已经全盘崩溃,甚至有些神思混乱,想不明白了。

但现在的时映雪已经恢复了过来,她已经开始安抚同样可能受到了移魂**攻击的涟漪的内心,就像是自己安抚时映雪的时候那样。

时映雪是个好伙伴,也是个好后辈,浮乙对时映雪愈发欣赏。

“涟漪,你一会儿很有可能会在移魂**中看到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可能会是你最讨厌的人,也有可能会是你极为亲近的人,这些人都不是真的,是这鬼修虚构杜撰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摧垮你的心理防线,叫你心静崩溃,你一定不要上他的当。”

时映雪继续温柔地叮嘱着涟漪,她虽然不能和涟漪直接对话,却能够感觉到从涟漪那边传来了肯定的回应,时映雪心里便觉得稍稍和缓了一些。

涟漪听进去就好,她自己已经体验过那移魂**究竟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虽然时映雪和涟漪都是冷静自持的人,对于一开始的激怒可能并不会上当。

但是无论是多么冷静自持的人,恐怕都无法在这样强烈的精神攻击下维持住自己的内心,而当自己最亲近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原本冷静的想法也很有可能会被全盘击溃,这就是这移魂**的可怕之处。

用自己内心深处最不能触碰的所在来攻击自己坚硬的心房,就像是以彼之矛来攻彼之盾一般,这般矛盾和痛苦根本就是难以解决的。

时映雪一遍又一遍地劝告着涟漪,希望涟漪能够听进去自己的话。

所幸涟漪对时映雪的叮嘱不厌其烦,有时候还努力地回复时映雪一两句完整的话。

“好,那你先好好休息着,我和浮乙马上就会来救你的!”

时映雪说道。

涟漪那边传来肯定的讯息,之后大约是陷入了疲倦沉睡之中,时映雪知道涟漪确实辛苦,便没有再打扰她了。

现在涟漪的情况算不上很妙,时映雪也知道她的状态不佳急需休息,就像是之前时映雪受到攻击之后浑身难受疲倦非常的时候一般。

时映雪想做的是帮助涟漪,而不是逼迫她,更不想在她状态很差的时候步步紧逼,询问她究竟在哪里。

这样想着,时映雪便没有再多问关于她究竟在哪里,反正涟漪周围也肯定和他们一样设下了扰乱的法阵禁制,时映雪让涟漪感知自己的位置,其实作用并不大,还很有可能会小号现在涟漪的精神力,让她反应不过来——她准备等涟漪的状态好一些了之后再呼唤涟漪。

和涟漪联系完之后,时映雪便不再说话了,浮乙猜测到时映雪应该是在继续感知涟漪的位置在哪里了,便也收回了心思,再一次感知涟漪的位置所在。

不一会儿,时映雪便睁开了眼睛。

她凝神很久,仔仔细细地感知了很多次,神识勉强避开了周围种种的阻碍,这才大约得出来了一个方位。

但这个方位仍然非常迷幻且范围巨大,时映雪有些迷惑地睁开了眼,正好发觉一边的浮乙也已经感知完毕。

“我感知到涟漪在东北方向。”

“我感知到涟漪在东南方向。”

果然,时映雪和浮乙两个人对于方向的感知完全不同。

时映雪的感觉是涟漪在东南方向,而浮乙感知到的涟漪在东北方向。

两个人的感知完全不同,东北和东南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但是这两个方向之中却有一个共同点,东方。

这个重合度一样的方向东方,就很有可能是涟漪的所在方向。

而且时映雪和浮乙还能够在寻找涟漪的过程之中不断地感知涟漪的具体方向,只要时映雪和浮乙的方向能有重叠的地方,那就能够确定一个大概的方向。

既然已经大概能够确定一个方向了,时映雪便准备好了出发,前往那个方向寻找涟漪究竟在哪里。

不过时映雪现在担忧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涟漪现在是否正在遭受移魂**的攻击。

第722章 恐怖笑脸

时映雪与浮乙尽力往东方去了,一路上时映雪一直在分出神识来接受涟漪的回信,生怕涟漪正在受那鬼修的移魂**攻击,承受不住了给时映雪发消息,时映雪却不能回复她,造成令人遗憾的结局。

好在涟漪一路上都没有回复时映雪,时映雪反倒安心一些。

她和浮乙两个人一直往东边的方向摸摸索索地走着,果然随着位置的变化,时映雪和浮乙对于涟漪究竟在哪里也有不同的感知了。

方向昏昏沉沉十分混乱,好在还有时映雪和浮乙两个人,两个人一同感知,到底还能够从两个人的混乱感知中重叠出一个大约算是正常的方向。

时映雪不禁在心中庆幸好在这个时候自己身边还有一个浮乙,要是之前浮乙在外面也被暗算了的话,时映雪现在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这个地方处处都是陷阱和阵法,如果仅仅只依靠时映雪一个人在这里,恐怕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才能找到涟漪,更可怕的是时映雪很有可能根本没有办法从这里脱身。

时映雪甚至觉得,这个原本为所有的死魂来说都如同桃花源一般的地方,已经被这个鬼修给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魔窟。

鬼影重重,魑魅魍魉,所有的方向在这里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倘若没有人与你同行来增强你的判断,你就像是一脚踩进了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时映雪猜测出现方向错乱的根本原因,很有可能是所有的人,包括时映雪、浮乙、珩锦与涟漪在内的所有人,甚至也包括将婵女等人抓走了的鬼修,大家全部都在一个混乱磁场的阵法之中,互相阻碍,互相干扰。

这个磁场将周围所有的空间都给搅和地一团乱糟糟的,无论是谁,感知在其中都乱成了一锅浆糊,根本没有办法去判断究竟哪里是对哪里是错。

好在还有浮乙。

时映雪与浮乙一同前行,路上倒是出奇的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那封可怜的五行信终于越过了重重阵法的拦截,终于到了那鬼修的手里,在两人不断往东方摸索过去的时候,来自珩锦那边寄回来的五行信已经成功地到了时映雪和浮乙的手里。

时映雪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那信上写着“我与妹妹如今生命垂危,你们一定要快点来救我们,再来晚一些,恐怕我和妹妹就要死了!”

这五行信就传的搞笑了,不过这鬼修倒是还下了功夫,至少已经知道珩锦和涟漪是兄妹关系了。

只是时映雪与珩锦相处这段时间来,很明显能够知道珩锦绝非是个这样贪生怕死之人,也绝不可能会传出这样的五行信来。

说明之前发给珩锦的五行信果然被那鬼修给拦截了下来,若是送到了珩锦手里,珩锦绝对不会这样阴阳怪气地回复他们——这说明,这封五行信一定是那鬼修亲自回过来的。

假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鬼修的手里,时映雪已经很满意,这说明这鬼修确实会拦截传给他们的五行信,咱们如果能够通过这个渠道卖一些假消息给那鬼修,那事情就好玩了。

“你再发一封五行信去,就说咱们被困在了一个火阵里头,如今饱受摧残,向那鬼修透露出一种火乃是我们最害怕的东西的讯息,看这鬼修怎么对付咱们。”

时映雪说道。

浮乙想了想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旋即明白过来了,便思索了片刻,按着时映雪的意思写了一封信,再次送了出去。

反正这个法阵周围乱糟糟的,各种禁制都有,这封五行信要送到珩锦和那鬼修手上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时映雪和浮乙也不会站在原地干等,等浮乙将五行信发出去之后,几人再次往东方开始启程,想要尽早找到那鬼修和涟漪等人的所在。

这一路上原本还颇为平静,时映雪正觉得奇怪,以这鬼修的变态性格,应该是恨不得将这一路上都摆上各种恐怖的阵法来震慑伤害他们才好,怎么这一路上竟是什么也没有?

正当时映雪心里一片迷惑的时候,时映雪便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气息忽然一变,便从黑黢黢的混乱空间之中来到了一个看上去与正常的环境没有什么区别的地方。

时映雪再不敢掉以轻心了,之前才被那鬼修给摆了一道,这一会儿可不会再上他的当了,知道这周围肯定也是鬼修设定下来的法阵,绝对不会是什么安全的外界。

时映雪拉了拉浮乙的衣袖,叫他走慢一些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从周围什么地方会跳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攻击时映雪和浮乙。

两人如此警惕是好事,至少在有个巨大的鬼头忽然从一边的草丛里头窜出来吓唬人的时候做好了战斗准备。

不过这鬼头并没有攻击时映雪和浮乙,被时映雪一张符篆给炸中了,便直接化成了一团黑烟,消失不见了。

正当时映雪与浮乙一头雾水的时候,从刚刚那鬼头消散的黑烟之中忽然掉下来一个盒子。

时映雪不敢贸然去捡这盒子,鬼晓得那变态鬼修会不会在盒子上头涂上什么要命的东西。

浮乙的手上灵气一闪,便将躺在地上的盒子给打开了,果然从里面忽然就跑出来一大堆的蟑螂老鼠之类的东西,场面叫人极为作呕。

此人也太过恶趣味,这蟑螂老鼠有什么可玩儿的?

大约是这鬼修能够从吓唬人恶心人之中获得某种快感,所以在这一路上肯定还有不少像是这样的东西,时映雪虽然感觉嗓子眼发痒,却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要忍,如果真的被恶心到了,那反倒是这鬼修赢了。

而那些从盒子里头涌出来的蟑螂老鼠也显然并不是真的生物,很快也都化作团团的烟雾散去了。

不过在烟雾散尽之后,时映雪发现那个盒子里头似乎有一张类似于玉简的东西。

难不成这玉简里头有什么东西?

时映雪猜测又是这鬼修搞的鬼,这玉简里头说不定藏了一百个血腥恐怖的故事,就是为了恶心来人罢了。

“我来。”

浮乙将时映雪护在身后,手上灵光一指,便将这一块玉简给从盒子里头抽了出来。

因为做好了这玉简里头可能会记载着什么吓人的内容,浮乙并没有直接用神识去读这个玉简,反而用了一道术法,直接将这张玉简之中的内容呈现出具象的文字,摆在时映雪和自己的面前。

果然,时映雪和浮乙的面前忽然就蹦出来七八个极为可怕的场面,时映雪的眼皮子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连瞳孔都缩了缩。

这场面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残忍血腥,时映雪实在是被震得说不出口来,倒是浮乙皱紧了眉头,啐道“这个渣滓,居然杀了这样多的凡人,竟还将画面记录下来!”

时映雪还以为是杜撰出来吓的人,想不到居然真的会是这鬼修曾经犯下的罪行。

时映雪神情惊愕萎靡,倒是浮乙不发一言地立即将这张玉简上的内容一晃而过了,拉到最后去看这鬼修究竟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有营养的内容。

拉到最后之后,大量的血腥画面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些有实际意义的话语。

那鬼修首先是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个笑脸与鬼修做下来的那些恐怖事情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相反这个笑脸极为阳光可爱,若非时映雪知道画它的人是个魔鬼,甚至会以为这是哪个童心未泯的孩子画的。

时映雪依稀想起来很多年前她还在藏锋谷的时候,方师叔来给自己上课,就带了一张山河图念灵书赠与时映雪。

时映雪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关这样的念灵书,而方师叔应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念灵书的下方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让时映雪将灵气从笑脸的地方注入。

这几百年前的事情,时映雪想起来竟觉得恍若隔世——而那个时候的自己,也应该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百年之后遇到一个如此令人反胃恶心的人。

这个笑脸的标志原本是容易让人觉得开心快乐甚至是十分温暖的,可是时映雪看着这个笑脸,越看越觉得阴森森的,不知何处出了问题。

果然,那笑脸在时映雪的注视下,五官渐渐扭曲起来,眼睛和嘴巴里都流出血来,整个天真可爱的笑脸一下子就变得极为血腥,像是精神污染一般。

时映雪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又遭到了一拳重击,顿时感觉心头血气翻涌。

浮乙见时映雪脸色不对,立马警惕起来。

在他眼里这幅笑脸图其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大约是因为他的境界要比时映雪高,精神力也比时映雪要强的缘故。

不过在他眼里非常正常甚至毫无问题的笑脸图,在时映雪的眼里很有可能就不是这个样子的,浮乙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将这东西收了起来,将时映雪拉到自己身边来,指尖灵气轻点,在时映雪太阳穴上用力揉动了两下,在她双眼前一抓。

时映雪却感觉到那恐怖的笑脸图在自己的心中影响越来越大,所幸她心中灵智尚存,知道这玩意儿虽然可能看上去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笑脸图,但是实际上很有可能藏着许多压制人神识的精神法阵,便连忙在心中默念起清心诀来。

在清心诀一遍又一遍的作用下,还有外界浮乙的帮助,这东西的作用到底没有由鬼修亲自催动起来的移魂**影响大,时映雪很快就神思清明了起来。

她对着浮乙苦笑道“是我拖你后腿了,想不到这东西对我的影响会有这么大。”

时映雪的灵魂还有好几块碎片并没有补全,她的精神力仍然不强,在面对类似于移魂**等的精神攻击上,时映雪占不到任何的优势。

更何况这鬼修明显非常擅长精神攻击,这便是时映雪致命的短板了。

“没事没事,一会儿若是还有这样的东西,你便不要看了,让我来看,我的境界比这鬼修高,就算他弄出什么了不得的精神攻击来,对我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浮乙安抚道。

时映雪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去做那不自量力之事,自己确实是顶不住这种类型的攻击,如果反反复复都被这攻击所伤,时映雪一定会拉慢他们寻找涟漪的进度,甚至很有可能会连累到浮乙。

时映雪点头,一边抬起手来在自己的晴明穴上用力挤压了两下,让自己的精神变的振奋一些,便回答道“你说的对,一会儿若是还有这般的东西,我便转过身去,你来看就是了。”

浮乙点了点头,安慰性地在时映雪的肩膀上拍了拍。

时映雪转过身去了,浮乙便将之前打开的盒子再次打开,拉到最底下,终于看清楚了这恶劣的鬼修究竟想要说什么。

“欢迎你们来到我特意给你们这些闯入者设下的家园!我花费了许多功夫才设下这勉勉强强能够叫我觉得满意的小花园,希望你们能够在这里玩的开心!”

随着浮乙的阅读,那鬼修叫人觉得讨厌无比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大约是他在制作这张东西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声音留在了里头,只要有人过来阅读,就会把声音带出来。

时映雪早在听到这鬼修出声的一瞬间就将自己的耳朵给堵上了,一边不停地念着清心诀,这才没有被这鬼修的声音给影响到。

“装神弄鬼。”

浮乙对这鬼修用出来的这等下三滥的套路十分厌恶,冷笑了两声,忽然出手,将这整块儿玉简都给捏成了粉末。

而就在这玉简被捏碎的一瞬间,空气之中不知道从哪里又传来这鬼修阴恻恻又明显非常兴奋的声音“看来你们还真是暴脾气,这样吧,既然你们不愿意听我说话,我就直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往这边走。”

他的声音才刚刚从两人耳边消失,两人面前便亮起来了一条道路。

第723章 死在希望里

这条道路原本并不在这里,只是随着这鬼修声音的落下,忽然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时映雪有些不能理解,难道这鬼修并没有去疗伤,而是偷偷地躲藏在两人附近,紧紧盯着两人的动作,再调动阵法来实时回应两人?

见时映雪疑惑,浮乙轻声解释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地方并没有那么邪乎,要是这鬼修有能够实时更改阵法来回应我们的本事,他早就能够将我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杀了。这些声音原本就是他早就留在这里的,只要我们能够在那个盒子里头找到玉简,然后阅读完玉简里的内容,又将这玉简毁去,就能够触动这声音。

你听上去好像是他一直在暗中窥探我们,但实际上不过是他早就猜测预料到的一个选项罢了。

你若是选一个选项,就会出现他原本就想好了的声音;

你要是选了另外一个,他又会有别的声音,这也是一个多选择阵法的例子。”

浮乙的解释时映雪听明白了。

其实她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个鬼修为什么对折磨别人抱有如此的热衷,毕竟设下这样的阵法已经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和灵气,如果做出应对不同选择会有不同反应的高灵敏度阵法,需要的技巧、心力和灵气都要往上翻不知道多少倍,要是时映雪,她才不愿意去做这没意义又不痛快的事情。

浮乙大约是听到了时映雪的心声,有些无奈地说道“没有你想的这样复杂,只是你想想,对于每个人来说,意义并不是一样。可能对于你我来说,修炼、进阶、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在这残酷的修真界之中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就算是非常有意义的,但是对于这心理变态的鬼修来说,最有意义的事情莫不过折磨别人,以折磨别人为乐趣,当看到旁人因为他做下的事情痛苦无比,他便觉得痛快高兴,这就是他的意义所在。”

时映雪虽然听明白了,但是她显然对这种完全就是变态畸形的饿,去没有一分的认同之感,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

浮乙一边用神识试探摆在两人面前的道路,一边叹气道“要是你能理解他的心理,能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这就意味着你也很有可能变成了这样一个变态,你又没有这等必要去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

这样说,倒也是这个道理。

而浮乙一番查探下来,竟是觉得面前这条道路完全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这条路?

浮乙渐渐地觉得有些不相信起来——这鬼修会这样好意,将没有危险的路指给自己?

浮乙没有动弹,倒是空气之中又再次传来那鬼修的声音“真是胆小呢,这条路你不敢走,那这条路你敢走吗?”

随着鬼修声音的落下,在这条路的旁边忽然又出现了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看上去和第一条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时映雪和浮乙用神识去试探,也完全发现不了这条路有什么危险。

因为这两条路至少在肉眼可见的距离之中是完全走向一致的,可能在接下来某个现在看不到的弯道会转向,但是至少以目前来看,完全没有办法通过判断涟漪的位置来判断这两条路哪一条才是正确的。

时映雪沉默了下来,浮乙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无论是时映雪还是浮乙,都觉得有些过于迷惑了。

而大约是因为这条路也没有人走的缘故,这鬼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故作夸张的惋惜之情“好吧,这条路你也不愿意走,看来你们是被我骗怕了,那这条呢?”

这一开始的两条路旁边,又瞬间出现了第三条路。

同样,和刚刚的两条路完全一样,毫无区别,也是一样的毫无危险。

时映雪和浮乙愈发有一种云山雾罩的感觉了,这鬼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不用管这鬼修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时映雪可以确定一点,他葫芦里的药全部都是有剧毒的药。

这三条路,以时映雪对于这个变态鬼修的理解,从理论上来说,没有一条是正确的。

时映雪瞬间用冰灵气凝固出三个和真人一模一样大小的冰雕,往三条路上一丢。

第一条路上瞬间漫起了大火。

这大火明显就是灵火,时映雪丢下去的冰雕人几乎是瞬间就被燃烧成了一地的水,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而随着大火的肆虐,第一条路也直接消失了。

果然,第一条路是假的。

而第二条路上也一样,不过路上蔓延出的并不是大火,而是铺天盖地的水流。

这水流速度极快,极为激荡,惊涛骇浪排山倒海而来,极为可怕。

时映雪的冰雕人在这水流下不堪一击,瞬间就碎成了千八百块儿的碎片,在水流的冲击之中粉身碎骨,变成乱糟糟的冰沫子了。

而第二条路也和第一条路一样,直接就凭空消失了——第二条路也显然是故意狂骗人的,是假的。

时映雪将目光转向第三条路,她刚刚丢下去的冰雕人居然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难道这一条路是真的?

时映雪心中有些动摇,可是她觉得以这鬼修的变态心理,是绝对不会给两人安排安全的道路的,脸上神情陡然变得极为嘲讽起来。

她给浮乙使了个眼色,浮乙立即会意,手上灵气一动,凝聚到那冰雕人之中。

只见那冰雕人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居然从原地站了起来!

时映雪看着那冰雕人就像是人的动作一样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看上去平平安安毫无问题。

“可以走?”

浮乙不由自主地发问道。

当然,这个问题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问句,浮乙的语气之中满是怀疑,很显然对于浮乙来说,这个鬼修做出来的一切东西都是不值得相信的,很有可能这个也是个大骗局,只是真相来的稍晚些。

时映雪和浮乙两个人都没有动,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冰雕人同手同脚地往前走去。

那冰雕人看似安安全全地走到了道路的尽头,眼看着就要拐弯了,而在时映雪和浮乙的目光之中,忽然就从头而降一块巨石,直接就速度极快地往下面砸了下来。

与此同时,这道路上原本看上去十分平坦的地面上忽然就凹陷了下去。

冰雕人直接就掉进了一个满是尖刺的地洞之中,它还没来得及从这地洞之中站起身,就被从天而将的巨石给砸了个中。

时映雪听到了地洞之中的尖刃直接将这冰雕人给刺穿了的声音,不禁觉得一阵牙酸,而从天而降的巨石显然也不会放过这可怜的冰雕人,直接就狠狠地被巨石给拍在了地洞上,直接就摔了个稀碎。

比起之前活生生被火烧得熔化了的冰雕人、还有被力道强劲的水流直接给拍不见踪影碎成了个千百八十块儿的冰雕人来说,第三个冰雕人显然是死得最惨的。

时映雪想了想,如果是自己不小心走到了这样的路上,恐怕是必死无疑了。

时映雪脸上有些苦涩的笑容,像是自嘲一般笑了两声“看来我们想要破开这个阵法,不仅仅要水火不侵,还要能够力能扛鼎,刀枪不入啊。”

这可不是!

第一条路乃是熊熊烈火,稍有不慎就直接葬身火海,说不定连一点儿渣渣渣子都找不到了;

第二条路也是一样,惊涛骇浪后排山倒海,若是不能够抵挡住这水流的力量,恐怕以时映雪这样的肉身,直接就在水流和波浪之中给拍得浑身骨骼经脉碎裂,要多惨有多惨了。

第三条路就更可怕了,且不说忽然从天而降的巨石自己能不能够预料到,就是这巨石加上了从头顶高处忽然掉下来的加速度,自己就能够抵挡住吗?除了这个可怕的巨石,地面的凹陷自己也能够提前预料到吗?

掉进那个全是剑刃的地动之中,要是没有铜皮铁骨,又被头顶上直接来个巨石,时映雪估计自己是直接被砸成一滩肉泥,毫无反抗之力了!

“那可不,你要是这样想,我估计咱们水火不侵、力能扛鼎、刀枪不入还不够。咱们哈急需要能够飞天遁地,必要时刻还能隐身,这才恐怕能活下来。”

浮乙打趣道。

时映雪心里原本还有些憋闷,听到浮乙的话,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说的也是,要是咱们处理不了,做不到这么厉害的程度,恐怕还真就死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原本的三条路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周围那鬼修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再次出现“怎么回事,我给你们路你们也不敢走吗?真是胆小鬼!”

时映雪不想听这种没油没盐毫无意义的嘲讽,浮乙也一样。

而那鬼修的声音果然毫无滞涩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也是要恭喜你们,至少你们看出来了这三条路都是危险的,我是否应该为你们感到高兴,为你们庆祝一二呢?”

随着鬼修声音的消失,时映雪和浮乙的头顶忽然就纷纷落下美丽的花瓣来。

时映雪对于这鬼修时不时跳出来吓唬人的操作已经习惯无比,不过她怀疑的是这些花瓣都是有毒的,更有可能会伤害到自己,手上的灵气便立马凝聚成功,在自己和浮乙的头顶立起一道冰墙,不让这些看上去十分美丽的花瓣掉到自己身上,接触自己。

时映雪并不是一个热衷于欣赏美丽的人,尤其是她知道越美丽的花越有可能有剧毒,她还针具没有这个心思去看鬼修从自己头顶上倒下来的花究竟是什么东西。

果然,就在时映雪的冰墙立起来的一瞬间,这些原本飘飘洒洒落下来的美丽花瓣上纷纷闪过一道寒光。

时映雪的神识时时刻刻关顾着自己的冰墙,便看到这些花瓣竟是全部变成了锋利的利刃!

这些利刃如同牛毛细雨一般叮叮当当地直接扎进了时映雪的冰墙之中,威力惊人,若非是时映雪凝固出来的冰墙够厚,恐怕这整个冰墙都已经被这些美丽的诱惑给扎穿了。

——当然,要是刚刚时映雪和浮乙在欣赏这美丽,当真以为这鬼修是要给自己撒花庆祝,那么这会儿他们应该也如同这可怜的冰墙一般,被扎成了个筛子。

等时映雪再也没有听到冰墙上头传来叮叮当当声音的时候,她才将冰墙撤下。

周围的地上也能够看到这些明明是美丽的花瓣,可却比刀刃还要坚硬锋利。

它们直挺挺地扎在了地面上,整块儿地都被这花瓣给扎得坑坑洼洼,十分可怕。

而在利刃花瓣雨过后,那鬼修失望的嗓音便又再次响起“真是想不到,你们居然能够活到现在。既然你们这么命大,那我就给你们一条新的道路。这一条是真的哦,你们一定要走,不走的话,就会死啦。”

不知道是不是鬼修在设定这阵法的时候又想到了时映雪等人惨死的模样,他又开始大笑了起来,笑声极为刺耳难听。

等鬼修的笑声结束之后,时映雪和浮乙的身边还真就出现了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看上去与之前的道路似乎没有任何区别,时映雪下意识地觉得这又是一个鬼修设定下来的陷阱。

他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想要时映雪和浮乙死啊,这样的法阵设定下来,当真不会觉得心里很累吗?

时映雪简直已经无力吐槽了。

而浮乙的眉头却已经紧皱了起来。

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要是这是一个无尽的阵法的话,难道这鬼修就是想要把自己和时映雪给堵死在这个阵法里头吗?

那也太无聊了。

以这鬼修的尿性,多半是会在弄出来一些新的阵法,给时映雪和浮乙创造出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又很显然不能够走向光明的阵法,叫时映雪和浮乙在感觉到希望之后,又死在自己的希望之中。

第724章 巨石阵

而时映雪也是这样想的。

这鬼修显然不是一个能够用正常思维来推算的人,那么这条忽然冒出来的路究竟是生路还是死路,就非常值得商榷了。

时映雪想要尽量地站在这个鬼修的角度上想一想。

假如时映雪也有这样一群非常讨厌的人,那么在将他们引入阵法之后,原本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们在阵法之中踩中自己已经设下的陷阱,然后被暗算而死。

而现在,被自己引入到法阵之中的人,已经连续三次看穿了自己的阴谋诡计,而且并没有中计,说明他们的心里已经足够警惕,而且不会相信这鬼修放出来的任何东西。

所以说,他们肯定会对第四条路产生忌惮,不敢再继续往前走。

如果自己是鬼修,应该就不会在第四条路上再设立什么陷阱了,毕竟设下陷阱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消耗时间和精力的东西,时映雪绝自己应该没有这个必要。

但是如果让他们走了这一条路,那是不是就是意味着他们能够无伤从这条生路之上离开了?

这样想想,似乎自己之前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了,又觉得心里非常的不高兴。

那既然如此,又不想浪费多余的精力,也不想让这两个人毫发无伤地离开,那必然是要将真正的生路藏在这几个人最想不到的地方,然后也在他们最想不到,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设下天罗地网,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然后尸骨无寻。

那么

现在时映雪和浮乙的情况,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最危险的,应该就是莫名其妙出现的,与之前的三条思路完全没有什么区别的第四条路。

毕竟两人已经见识过了,之前的三条路都多少陷阱和危机四伏,如果自己走进去的话,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潜意识里头就是拒绝这条路的。

而除去了最危险的地方,从现在来看,最最安全的也应该就是两个人脚下的这块地吧。

确实,从一开始时映雪和浮乙就在这里哪里也没有去,面前的三条路都出了问题,而脚下的地面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样的话,在两人的潜意识之中,也会认为这一条路应该没有任何问题,时映雪和浮乙在产生疑惑进行思考的时候,也会直接选择站在安全的原地不要离开,以免碰到别的危险。

既然是这样的话

时映雪忽然就感觉浑身发汗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将自己心里的推测再从头想一遍,就直接拉着浮乙往那第四条路跑去了——她已经从潜意识里感觉到了危险,似乎有一种感觉在告诉自己,如果自己和浮乙还站在原地不离开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中了这个鬼修的计谋了!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而最危险的地方也显然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脚下的地肯定是不安全的,而那条被时映雪和浮乙下意识摒弃在外的第四条路则很有可能似乎正常的!

时映雪完全是想都没想,直接拉着浮乙往那边跑。

果然,就在时映雪和浮乙从原地离开的那一刻,时映雪和浮乙原本站的那块地面忽然就开始山摇地动,瞬间就在地面上出现了一跳巨大的裂缝。

这裂缝几乎是立刻就崩塌了,而出现在下面坑洞里的居然是一整个蛇窟!

里面全是颜色鲜艳的蛇,每一条蛇都看起来非常凶猛,虎视眈眈,时映雪有些不寒而栗,只想着自己如果走晚一点,就很有可能已经不受控制地摔到了这个蛇窟之中,直接就葬身蛇口了。

浮乙也一样皱眉头。

这样的反转谁能想到?

要不是时映雪忽然推动他,他压根不会走进这第四条路里来。

看来这鬼修还真是个心理变态,居然在连续使用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方法之后,料到时映雪和他可能已经产生了思维定式,并不敢离开原地,更不敢往第四条路里走去,显然是心里担忧。

他能够这样极限地来个拐弯,要不是时映雪刚刚的速度极快,这会儿估计也和时映雪一样,直接摔到了这蛇窟里头去了。

令人发指,恶劣成性。

眼看这背后的路已经变成蛇窟难以回头了,时映雪和浮乙就只能够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了。

不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时映雪还是不相信这个鬼修会这么简简单单地就让时映雪和浮乙离开,所以手上还是捏出来一个冰雕人,浮乙在上头使用了一个小小的法术,这个冰雕人便开始像真人一样不停地往前走去。

而时映雪和浮乙就跟着这个冰雕人往前走着,时刻注意着周围会不会忽然冒出来什么危险。

这个鬼修的主意实在是太多了,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一百种死法,更不想让自己还没有找到珩锦和涟漪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条路走下来居然还真的一点儿危险也没有,冰雕人在前面一步一步地走动着,时映雪和浮乙在后头跟着,还真就没有遇到别的什么陷阱?

但时映雪和浮乙越是警惕,这一路上就越是什么也没有,两人才刚刚将自己的情绪放松一些,就看到面前的冰雕人忽然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给砸中了。

冰雕人瞬间就被巨石给砸成了一块儿冰碴子,溅了后头的时映雪和浮乙一头一脸。

时映雪衡量了一下这块掉下来的巨石,只觉得自己要是这样的巨石打中,恐怕会直接变成一滩肉泥。

浮乙和时映雪停了下来,而时映雪看着面前明明不到十步的距离之外就是这条路的出口,只觉得这最后十步肯定是最难走的。

冰雕人都被忽然冒出来的巨石给砸了个干干净净,时映雪只能努力地去辨别这剩下的十步路里头是不是还藏着什么诀窍。

只是道路看上去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冰雕人也不知道是踩到了哪里,不知道究竟是否是走错了路而触碰到了什么机关,所以时映雪看得也有些一头雾水。

她从储物戒之中抽出来一张符纸,将符纸折成了一只小纸鹤,轻轻一吹,这小纸鹤就在时映雪的面前变成了一只飞鸟,飘飘忽忽地往终点飞了过去。

飞过前面的地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就在不知道经过哪一点的时候,又是从天而降一块巨大的石头,直接就把这飞鸟给压在了下头。

符纸和灵气折成的飞鸟并不能承受住这样的力道,几乎是瞬间就被这大石头给压垮了,然后变回了自己的原型,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纸鹤就这样被巨石给压没了。

既然如此,这就意味着这条路上肯定有什么在观察着有没有东西走过这十步路的阵法,只是还没有给时映雪找到而已。

难怪这鬼修还这么大方,居然将道路让给时映雪和浮乙往前走。

果然还是要在道路的尽头设下一堆乱七八糟的陷阱,等时映雪和浮乙走进去了之后,就被这陷阱直接给杀死。

时映雪心中隐隐约约觉得哪里奇怪无比,她稍稍地、极为把握分寸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将神识递了出去,开始打量在这一条最后的十步路里究竟有没有什么叫人觉得格外奇怪的地方。

果然,道路的路面上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那既然如此,时映雪就开始思索是不是两个人的头顶,也就这道路的上方有奇怪的东西在控制着这巨石降落的阵法。

毕竟这些石头可不是人,没有人一样的意识,不能够有意识地去智能判断就是是哪儿有东西走过来了,只能说明在暗处一定有阵法在窥探着,之要时映雪能够找到这个阵法,就能够走过这十步路。

时映雪手中再次用符纸折了数十只小纸鹤,轻轻一吹,这些小纸鹤便飘飘忽忽地往前飞去,每一只和上一只小纸鹤都有着一定的距离,只是前后可能多有差距,而非的高低前后,位置也完全不一样。

时映雪只想着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将这个阵法的奇怪之处先找出来。

果然飞过去的飞鸟无一例外地都被这些巨石给砸了下来,而且这些巨石仿佛也并不是实物,在地上呆了一会儿之后便直接消失了,时映雪也不知道这鬼修是打的什么主意。

至少那些巨石直接落下来的时候冲力十足,就算巨石会消失,也一定能够将人给打死。

浮乙在一边看着时映雪放小鸟的动作,也同样一直在用自己的神识探测着周围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他的神识已经感觉到了附近似乎有什么奇怪的禁制的法阵,但是一时半刻他并不能判断出这法阵究竟是以什么作为判断依据的,看着时映雪锲而不舍一只一只放飞出去的小鸟儿,浮乙忽然就感觉到自己心中灵光一闪——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他感觉到的奇怪是什么。

浮乙抬手阻止了时映雪继续放小鸟儿的动作,自己的手上灵光一现,竟是将自己的长枪给抽了出来,往前一送,便将这整个长枪给递了出去,而在浮乙的操控之下,这长枪瞬间便变长许多,直接就跨过了整条十步路的距离,到达了那边的出口。

果然又有巨石滚落的轰隆声,但是这一次浮乙全神贯注,在那些石头全部落下来的一刻就瞬间将自己的长枪又收了回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七声巨响,有七颗石头直接掉在了地上。

时映雪这样连起来一看,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这么七颗石头,掉在地上组成的位置,分明就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那么如果走到这些位置就会触动阵法,掉落巨石砸中自己的话,时映雪要做的就是直接绕开北斗七星所在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跳过去,这样就不会触动阵法了。

但是还是不得不说,这鬼修当真鸡贼至极,整个阵法之中几乎九成的位置都被北斗七星所占,石头和石头之间的缝隙很小,若是不小心再触动到法阵,也是一样被掉落下来的巨石给砸中。

时映雪心中明白了过来,然后将自己手里的灵气一凝,整个人轻飘飘地从原地站了起来,孙姐如风地在这些石头和石头之间的缝隙之中穿动着,果然片刻之后就出现在了出口处,并没有巨石掉落。

而在这一刻,那些刚刚齐刷刷掉下来的巨石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巨石消失了,想要精准无误地踩中石头之间的缝隙就不是那样容易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触动阵法。

不过好在这样的事情还难不倒浮乙。

他微微闭了闭眼,刚刚时映雪在她面前跳过去的景象便再一次浮现,片刻之后浮乙也从原地掠过,他的速度比时映雪要快,几乎是瞬间就唰唰唰地从远处跳到了自己这边,成功地越过了这个危险的巨石阵法。

浮乙过来之后,两人便一同往出口走去。

从出口走出来之后,竟发觉两人还是在刚刚进来的地方,不过周围的气息一变,与刚刚那块下面是蛇窟的平地又不一样了。

两人再次开始感知涟漪的位置,发现自己这一趟果然没有走错,虽然方向混乱,但好歹两个人离涟漪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迷路了。

但是站在原地,周围又都是一片黑黢黢的,显然再次没有了道路。

时映雪正觉得这阵法无穷无尽了的时候,又听到了那鬼修阴阳怪气的声音“想不到想不到,居然又更进一步了,那好吧,我把游戏规则直接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活着从我的游戏里面走出来哦!”

哐当一下,一块牌子就从天而降,掉在了两人面前。

时映雪直接不看那牌子,她恐怕自己又中了这鬼修的奸计,便这鬼修无故攻击,就直接看也不看,让浮乙看看。

浮乙便粗略一扫,将其内容一句一句地念给时映雪听“他说接下来还有九个阵法,如果我们快一点,就能够找到他在哪里,但是接下来的九个阵法一个比一个可怕,要是我们执意去走,绝对九死一生。所以出自仁慈之心,他给我们留了一条生路。”

第725章 吊桥血水

“生路?你相信这个变态会给我们留一条生路?”

时映雪还真就不相信这个变态会给她和浮乙留一条生路。

之前的所有路,每一条都是死路一条,只要她和浮乙走上去,就必定会受到种种致命攻击,时映雪现在会相信这个鬼修会给她和浮乙一条生路?

不要说她不相信了,时映雪简直觉得这是她最近这段时间之内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而且还没有之一。

这个鬼修最擅长的就是折磨人,尤其是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似乎人越痛苦,他就越快活一般,这个时候能放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能够将人安全放出去的生路,反倒可能能够叫时映雪和浮乙都直接命丧当场的一条黄泉之路。

毕竟阵法这种东西和实际的对打打斗又不一样,就算时映雪和浮乙的境界都不低,但是如果这整个阵法都用了厉害的灵石和大量的灵气来构造,这阵法也同样能够轻轻松松地对付比自己境界要高得多的对手。

时映雪已经不再相信这周围每一个东西了,就算是黑暗的虚空,时映雪也同样觉得在其中可能藏着什么叫人伤命的危险,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去触碰。

偏偏这鬼修叫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走吧,你们快走吧,我把生路指给你们了,你们只要愿意离开,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和你们的恩怨也就到此为止,我不想为难你们。”

随着鬼修声音的出现,时映雪和浮乙的面前缓缓地亮起了一座桥。

而不仅仅是这一座桥,时映雪看到自己和浮乙已经从刚刚的平地上到了一个类似于断崖高台的地方。

但是这个高台也并不是在外界的,时映雪抬头只能够看到黑黢黢的头顶,一点儿阳光也看不见。

“现在我们是在阵法之中,而且这个阵法很有可能在地下。我们的头顶并不一定就是头顶,咱们出不去的。”

浮乙冷静地将现在的事实告诉时映雪。

时映雪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她的目光落在了面前凭空出现的小桥上,只见这桥破破烂烂,上头的木板子都已经断裂了许多处。

高崖和桥下是滚滚的流水,而这流水可并不是什么正常的流水,时映雪果不其然地看到桥下是一条疯狂涌动的血河,河水分明就是猩红的血水,水中有人头和残尸断肢在其中浮动,画面恐怖非常。

不过这样的场景时映雪在短时间之内已经看到太多次了,她虽然还是觉得反胃不已,但已经有了一些接受能力——唯一令时映雪觉得难以接受的是,她明明看到那血河之中似乎漂浮着一具完整的尸体。

这尸体缓缓地往时映雪这边飘过来,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知道这东西很有可能又是那该死的鬼修用的小把戏小伎俩,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遮住我的眼睛!”

时映雪对一边的浮乙说道。

她已经猜到了,这个浮尸肯定不会是什么陌生人,说不定等它漂浮到时映雪面前的时候,它就很软转了个面儿,然后时映雪就会看到涟漪或者婵女的脸,叫她直接崩溃。

浮乙立即回过身来将时映雪的眼睛蒙住。

在他眼里,周围其实一切正常,桥下虽然是汩汩流动的血河,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足以说明这鬼修的力量虽然很强,但是想要击溃浮乙的精神力,还是需要一定的功夫。

时映雪在心中努力地调息,处理一下自己被这精神攻击影响到的神识,过了好一会儿她再看桥下的血河,果然不再见到那具浮尸了,虽说还是有些残尸断肢在其中,但是很显然已经比之前时映雪看到的血河要好的多了。

时映雪心里稍稍地安定了一些,再次环顾四周,看看这一次这鬼修究竟又在耍什么花样。

只见自己与浮乙站着的高台断崖周围,一连有四五座一模一样的吊桥。

这些桥都是破破烂烂年久失修的样子,时映雪甚至怀疑这种桥真的能站人吗?

这些桥都完全一样,只有时映雪和浮乙正面面对的这一座吊桥上面挂了个牌子,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了一个“生路”,然后配上那鬼修经典的扭曲笑脸。

时映雪简直乐了,她还真就想问问那鬼修,他怎么总是喜欢故技重施?

这一条肯定不是什么生路,走上去很有可能会当场暴毙。

时映雪不想在没有把涟漪等人救回来,还没有成功查探得出自己与那仙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所以这一条路,就算这该死的鬼修说破了嘴皮子说出了花儿来,她也不会去走的。

时映雪没有被这些个牌子搅和到心中的念头,而是和浮乙一起,重新打量这个吊桥阵究竟又是走了个什么样子的路数。

吊桥都一模一样,但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吊桥之中应该会有一条是真的生路,时映雪和浮乙要做的就是从这些一模一样的吊桥之中找出那一条生路来,然后进入到下一关阵法之中。

至于那鬼修说的这些吊桥之中可能会有直接离开的路线,时映雪是完全不考虑——说句难听的,狗改不了吃屎,让这鬼修把自己落到手心里头的玩意儿放出去,怎么可能的事情!

时映雪把每一座吊桥都看了一遍,都没能够看出来这些吊桥究竟有什么区别。

每一座吊桥都长得一模一样,甚至于连上头挂着的一些藤蔓都完全一致,没有任何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吊桥破破烂烂的地方各不相同,看上去一两眼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时映雪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一直没有办法发现其中的问题在哪,那就肯定不是阵法出了问题,而是解阵之人自己没有发现自己面前的阵法究竟关键何在。

既然每一个地方都完全一样,那么阵法的关键点就肯定出在那个不同的地方。

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构成吊桥的重要组成部分,木板子上不同的破洞了。

破洞能够是什么关键?

时映雪远看近看都暂且没能够看出来其中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过她心中灵机一动,想着自己是否能够御空飞行起来看看,从天上往下看,这些空空洞洞的地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这里在阵法之中,应该是那鬼修使的下绊子,时映雪没有办法御空飞行。

没有办法御空飞行,那么应该怎么样从上面的视角看一看这木板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映雪心里思索了片刻,立马灵光一闪。

她感觉自己已经想到了好办法。

时映雪将灵气凝出,在自己的脚下飞快地结出冰来。

冰灵气层层叠叠,冰层也逐渐叠在了一起,然后越来越厚越来越高,成为了一个时映雪能够站上去的台子。

时映雪站在了台子上,然后重复之前的步骤,一点一点地将自己脚下的台子加高垒厚。

等时映雪终于觉得差不多可以了的时候,她正站在高处的地方低头往下看去,将所有的吊桥都一览无遗。

尽管似乎还是区别不大,不过时映雪很快就发现,这吊桥上的破洞,似乎与八卦极有关系。

解八卦,紫微斗数,时映雪还是颇有心得的,她将自己的发现与浮乙一说,见浮乙也骨肉按赞同自己的想法,便开始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准备将面前的八卦给解开。

乾卦,坤卦,坎卦,离卦

这些卦象不尽相同,但是用八卦组合的阵法,到底逃不开这阴阳五行和八荒内容。

时映雪想起来了自己当年要找云浪道的时候,那个时候考验她是否能够加入云浪道的阵法,就是一个这样类似的八卦阵。

这个吊桥阵的难点并不是解开八卦,而是发现这些构成吊桥的木板子上面的空洞和八卦有关系。

寻常人恐怕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能够站高了看这些空洞,而当真等自己站高了之后,就会发现在平视角度上自己看不出什么问题的木板子,在俯视的角度下简直破绽一览无遗。

而既然这些个木板子上的空洞和八卦有关系,就终究能够找到解决这个阵法的方法。

八卦阵极少有死阵,而且死阵都是难以解决的阵法,对灵气储备和构筑阵法的技巧都很强,时映雪觉得那鬼修恐怕并没有这个实力构筑出一个毫无破绽的阵法,所以这些个破绽对应表现在吊桥上,就是这些个坑坑洼洼的洞。

洞极为八卦,有洞的地方,几乎一个个的都是八卦。

时映雪站在高台上,将周围每一条吊桥上的空洞都一一对应成八卦。

不同的八卦这会有不同的含义,时映雪既然已经知道这八卦阵的重点在哪,就能够通过八卦的排列组合找清楚这八卦阵的关键阵眼究竟在哪里,应该很快就能顺利将八卦阵给解开。

片刻之后,时映雪从自己的冰台上面跳了下来,轻轻松松地落地“来,浮乙前辈跟着我走这边。”

浮乙并未看出其中奥妙,之前也不知道时映雪一个人在蹦来蹦去跳来踢去左看右看是为了什么,这会儿见她已经说出来自己的猜测了,便知道她应该是已经能够肯定这个吊桥阵法的关键点究竟在哪里了。

看来时映雪还是多有机智的,浮乙实力高强,能力多表现在他过人的战斗经验和超高的境界水平上,但是在八卦盘等这样偏理论一些的东西,还是时映雪要更为精通。

浮乙在心中夸奖时映雪,时映雪并不知道,倒是再次在心中过了一边自己刚刚解开八卦阵的想法思路,确定自己走的这一条路没有错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带着浮乙往前走去。

果然,时映雪选择的并不是一开始那鬼修标出来的所谓“生路”,而是在“生路”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吊桥,晃晃悠悠的,看上去十分不牢靠,但是时映雪和浮乙走过去的时候,周围的桥都纷纷坍塌,只有这一座桥没有直接崩塌——时映雪扭头去看的时候,果然能够看到另外几条吊桥上的光景。

有些吊桥是干脆直接消失在原地了,看得出来这个桥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段完全就是幻象,如果时映雪走了上去,她和浮乙恐怕就会直接一脚踩空,从这个“断桥”上直接掉到下面的血河之中。

即使血河之中出现的都是幻觉,但是想想自己被血水给冲了个透心凉心飞扬,甚至还很有可能和残肢断手相依相伴,时映雪都觉得不寒而栗。

而不仅仅是这么一座吊桥是假的,其他几个吊桥都是如此。

有的是走到一半崩塌了,下面正好对着一整条又尖又细的尖锥状石头,如果时映雪就这样掉下去了,恐怕当场就要被开膛破肚;

而有的则是从血河之中忽然就一跃而起一只巨大的怪物,一口就把整座桥都给咬了个粉碎,然后吧唧吧唧直接吞到肚子里去了。

时映雪看到了那怪物寒光闪闪的牙齿,想了想自己的身躯,觉得自己并不能够在这样尖锐的牙齿下成功地活下来。

最夸张离谱的就是那一条被鬼修称之为“生路”的那座吊桥,整座吊桥上忽然就变成了一整条的刀剑之路,下面都是尖锐的刀刃,如果没有注意到的话,很有可能在吊桥变化的一瞬间就被这些刀剑给刺穿了脚底甚至大腿,恐怕直接会死。

果然这鬼修说的话就没有一句是真的,若不是时映雪现在还不在他的身边,否则时映雪非常不介意直接把他推进到这样血腥恐怖的血水之中去,被这尖锐的石头给刺个对穿,被刀剑给万箭穿心,然后再被那只可怕的怪物一口咬个稀烂,最好是尸骨无存、神魂俱灭为佳!

时映雪从来没有这样狠厉地诅咒过一个人,但是看着这鬼修干出来的事情,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只好将他做出来的一切都悉数返回到他的身上去,才能说是对得起他这么兢兢业业地准备阵法了!

第726章 再次战斗

不过尽管时映雪与浮乙的心中如此吐槽不已,但是两人还是很快就地从自己脚下这唯一一座还算是暂时安全的吊桥上飞速通过。

之所以说是暂时能说是安全的,是因为时映雪认为,这鬼修说不定就要在暗中搞出些什么幺蛾子来,说不定这吊桥上一秒还算是安全的,下一秒就开始摇摇晃晃,然后就和旁边那些假的桥一样,直接坍塌或是变成其他的什么种种奇怪的东西,让时映雪和浮乙直接丧了命,这就很不妙了。

时映雪和浮乙很快就从这吊桥上通过了。

时映雪注意到这个吊桥的旁边吊着了一串串的铃铛,她和浮乙通过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些铃铛随着自己的脚步声摇摇晃晃,叫时映雪听得头痛不已。

她猜到这铃铛的声音很有可能也是一种精神攻击,便将自己的耳朵了堵上了,飞快地从吊桥上面跑了过去。

这宛如魔音灌耳一般的铃铛声音还不是最要人命的,果然两人脚下的吊桥还真真就和时映雪刚刚在心中想的那样,忽然就开始断裂开了。

这吊桥如果直接断裂,时映雪一脚踩空,就会直接掉进下面的血水里头,这血水之中波涛汹涌,还不知道会藏着什么“好东西”呢,她可不愿意就这样交代了自己的小命去。

这个时候便颇有一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味道出来了,因为这个阵法之中应该是不允许修士御空飞行或者是御器飞行的,这个时候就不能够妄想着自己能够直接御空飞过去,反而要想想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厉害的法子,能够保证自己在脚下的吊桥完全坍塌掉之前成功到达对岸。

浮乙是将自己的长枪拔出,用力往下面一掷,将桥底下乱七八糟的碎石炸得到处都是,然后自己踩着这些碎石,借力打力,一步一步地飞快往前而去。

而时映雪也不甘示弱,她虽然没有浮乙这样的通天神通,但是她同样有一身从各地购买搜罗来的奇珍异宝。

譬如现在她拿出手的就是这样一件厉害的法宝。

时映雪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如同匕首又如同钩子一般形状的东西,时映雪用力地将它往前面投掷而去,这如同三爪钩子一般的东西立即破空而去,然后稳稳当当地扎在了对岸的石壁上。

看着这钩子似乎只是单独一个在那对岸,但是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在这钩子与时映雪的手中,分明还有一根细细长长如同蚕丝一般的丝线。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丝线,而是用一种极为珍贵的铁陨石与金蚕丝糅合在一起制造出来的丝线,柔软非常,能够在钩子内部的匣子之中妥善保管而不占位置,能够揉成一团也不受到任何伤害;

不仅仅如此,这种丝线还极其坚韧,在打斗过程之中甚至不输于一些厉害的神兵,既柔软而千变万化,又能够抵挡住极大的力量攻击,可谓是一件能攻能守的极佳防身法宝。

时映雪这个时候将这钩子拿出来,正是想要利用这种厉害的丝线。

它能够承受住时映雪本身的重量,只要钩子能够稳稳地钉在对面的墙上,时映雪就能够通过这一条坚韧无比的丝线,直接荡到对面去。

浮乙在空中起起落落,马上就要到达对岸了;

时映雪也借力从尚未坍塌的吊桥上直接一跃而起,依托着一根细细的丝线,倏忽一下就从空中荡过,眼看着就能够到达对面钩子钉着的石壁墙上了。

两人的背后是瞬间一片片碎裂坍塌的吊桥,身下是血红翻滚的血水,碎石在血水之中扑通扑通地掉落惊起惊涛骇浪,瞬间崩裂开来,一片猩红血海,十分可怖。

而那血水之中不知是否有什么光源,忽然就从水面之中涌了出来,映照着时映雪和浮乙的脸红彤彤的,似乎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狰狞之色。

这就是时映雪原本的计划,浮乙的计划也是好的,但是时映雪和浮乙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异变突生。

刚刚那个将旁边的吊桥一口吞下了的可怕巨兽又一次出现在了时映雪的眼前,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吊桥,也不是时映雪,而是在空中借力,踩着碎石起起落落的浮乙。

之前从血水的下方陡然迸溅出来的光芒就是这巨兽的眼睛。

它的眼睛如同灯笼一样,红彤彤的,这其中似乎又夹着一些新鲜的血一般的颜色,叫人觉得瘆人无比。

巨兽直接从水面之中腾空跃起,巨大的身躯虽然肥胖,却没有任何的笨拙,直接就盯上了浮乙,想要和杠杆一口咬碎那吊桥一般,也把浮乙这样一口咬碎。

时映雪大惊,她立即从拉紧了自己手里的丝线,并没有着急爬到对岸去,反而是用力地在对面的石壁上一蹬,将自己的身子再一次高高地荡起,手中灵气一凝,几乎是瞬间就在浮乙的背后凝成一大块的冰层。

这巨兽的牙齿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时映雪的冰层在它的钢铁巨齿之下并没有多少的防御能力,几乎是瞬间就被咬成了粉末。

不过时映雪原本也不指望通过这个法子就能够将这巨兽给糊弄过去,她不过是想要给浮乙争取一下时间,害怕他在起起落落之中忽然被偷袭,这便会处于一个极为劣势的状态之中了。

所幸浮乙也已经有准备,他的手上金光阵阵,灵气剥蚀之中很快就将自己的长枪凝聚出来,长手一伸,便将这长枪拉在手中,立即就回过头来,与那咬了一嘴冰块碎末还准备发起第二击的巨兽正面交锋!

浮乙的长枪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作,极为坚硬,与那巨兽的牙齿撞击在一起的时候,竟发出了类似于金戈交鸣的刺耳声音,时映雪最受不得这样的声音攻击,一边随便从衣服上撕下两块布条团成团塞进耳朵里聊胜于无,另一面再次动用自己的灵气,盯准了浮乙的位置,直接在浮乙的落脚点下一块接一块地凝结成冰层。

第727章 尸山血海

这些冰层当然也不能凭空就在空气之中漂浮着,在时映雪将它们凝聚出来之后,也是瞬间就往下掉。

时映雪打的也不是这个笨笨的主意,她不过是想要将这冰层凝聚出来,这样在空中战斗的浮乙好歹也有一个能够借力打力的落脚点,这样也不至于在这个不允许使用御空飞行的阵法之中失去重心,从而在与这奇怪巨兽的交战之中落於下风。

浮乙与时映雪对视一眼,两人立即就明白了彼此的念头。

时映雪开始专心致志地在浮乙的脚下凝聚冰块儿,而浮乙就抓住了这冰块儿凝聚出来的一瞬间,在空中踩着一块块儿的冰块,一招接一招地猛力攻击那巨兽。

这巨兽还真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别看它似乎一身肥膘,可动作竟然出奇地灵敏,与浮乙缠斗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轻易就落於下风,而是与浮乙战了个势均力敌。

时映雪的灵气终究有尽时,而且时映雪也并不觉得自己一直这样凝聚冰块就能够帮上浮乙什么大忙。

她还有能够用的法子。

时映雪丝毫不吝啬于自己灵气的使用,一边全神贯注地为浮乙提供落脚点,一边用另一只拉扯着丝线的手用力地挥动着,在空中摆动自己的身体。

随着她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好几次时映雪都直接摇晃到了那巨兽的旁边。

她的手上灵气一凝,又是顷刻间就凝聚出数百梗牛毛细雨一般的冰针。

时映雪也知道这巨兽一定皮糙肉厚,光看它居然能够凭借着自己这一身的钢筋铁骨就能够与浮乙的长枪抗衡,时映雪的攻击如果打在它的身上,恐怕连给它挠痒痒都不够。

所以刚刚在帮助浮乙战斗的过程之中,时映雪也一直在观察这巨兽究竟有没有什么软肋。

所有的恐怖凶兽,一般来说,至少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他们的眼睛。

眼睛是这种巨兽最为脆弱的所在,就算它一身的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但它的眼睛一定是柔软的,除非它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眼睛是弱势所在,有意识地将自己的眼珠子给保护起来。

不过即使它有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眼珠子,也并不意味着它的眼珠子就和它身上的皮肤一样刀枪不入。

所以时映雪准备出手的第一波攻击,就是瞄准了这凶兽的眼睛,准备直接将这些冰针给刺到它的眼睛之中。

唰唰唰!

随着时映雪驱动灵气,这些凝聚而成坚硬无比的冰针立即角度刁钻地往巨兽的眼睛飞去。

因为这些冰针的体积很小,小到在这怪兽眼睛肿发出的红光里都几乎可以视而不见的地步,这怪物又一直与浮乙缠斗在一起,被浮乙纠缠地动弹不得,完全没有办法分出精神来看一边的时映雪究竟在做什么。

果不其然,巨兽的眼睛是它的弱势所在,时映雪用力投掷而出的冰针,大半都打在了他的身上,如同挠痒痒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但是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冰针直接就扎进了它的眼睛里。

时映雪立即就能够发觉这巨兽的眼中射出来的红光马上就减弱了下来,浮乙也能够感觉到它的战斗速度明显大幅下降了,立即加紧了攻击,打得这怪物节节败退。

时映雪也再次凝聚出一批冰针,准备直接扎进这巨兽的眼睛之中,让它直接失明!

这种时候就没有什么心狠手辣可言了,这可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时映雪想要的只是战斗的胜利,而并不是被这怪兽给吧唧吧唧咬碎了吞到肚子里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招已经用过一次了的缘故,这一次巨兽明显有了防备,时映雪的冰针并没有扎到它的眼睛,大部分都被这巨兽给挡了下来。

不仅如此,可能是因为时映雪的突然出手把这巨兽给惹怒了,它开始不再与浮乙缠斗,反逐渐从这一场战斗之中脱出身来,看样子,竟是要往时映雪那边攻击而去!

这巨兽眼中的红光再一次亮了起来,它大吼一身,直接用背上纠结在一起如同格挡一般的死肉扛住了浮乙的一击,然后毫发无伤地伸出自己的大手,往还在空中摇晃的时映雪身上抓过去。

巨兽愤怒的嘶吼声搅和得原本就不太平的血水河流瞬间又崩了起来,而刚刚时映雪看到的在血水志宏浮浮沉沉的残肢断手,居然渐渐地拼合成一个个完整的人形。

不过这些人也并不是真就和活人一样,这些人只能勉强有个人的形状,但是有的没有手臂,有的没有腿,有的没有头,千奇百怪,一同动起来的时候,场面极为混乱恐怖,时映雪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

而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它们血淋淋的眼睛之中并无眼球,却散发着如同那巨兽一般的红光,阴森森的,极为瘆人。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人形可没有在原地呆呆地站着,它们随着那巨兽发出的吼叫之声,同样发出尖锐而凄厉的尖叫声,震得时映雪的耳膜都如同要碎裂了一般,然后齐刷刷地动了起来,如同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从水里往岸上走。

而这些恐怖扭曲的人形,它们甚至如同蚂蟥一般,根本不需要任何别的帮助,就能够吸附在石壁上,疯狂地往上面爬过来,目标正是倚靠着一条丝线就吊在空中摇摇晃晃的时映雪!

时映雪吊在空中,低头往下看的时候正好能看见那些奇形怪状毫无人样的死人如同潮水一般往自己的位置爬过来,这副场面实在太过骇人,时映雪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手上灵气舞动,凝聚出千百块巨大的冰刃,如同下雪一般疯狂地往下面砸过去。

有些死人直接就被时映雪的冰刃给砸成一滩血沫,但是这些死人太多了,真就如同血魔地狱一般,放眼望去周围全是这样可怕的死人,时映雪的冰刃就算能够砸死一百个,却还有上千个正在锲而不舍地往时映雪这里爬。

第728章 分头行动

不仅如此,他们攀爬的速度甚至极快,时映雪动作之间,就有些死人已经爬到了她的脚下,从石壁上一跃而起,抓住了时映雪的脚踝!

时映雪能够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冰凉从那些死人接触到自己的地方疯狂漫起,时映雪用力地想要一脚蹬开这些鬼魂,却没有料到那些死人还真就如同蚂蟥一样抓住了时映雪。

时映雪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些鬼魂从自己的身上踢下去,浮乙也发觉一开始一直在与自己缠斗的大怪物,开始转移了注意力,往时映雪的方向攻击过去。

时映雪悬挂在空中摇摇晃晃,一根细细的丝线将她的身体与石壁相连在一起,成为她唯一的一个支撑点。

这些死人都是从下面的血河之中站起来的,如果时映雪真的从上面掉下去,掉到下面的血河之中,事情恐怕会变得极为恐怖。

时映雪收紧了手,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钢索,将自己吊在空中,另外一只手掌心之中凝聚出大量的冰灵气,将其构筑成一条条尖锐的冰锥,如同下雨一般往抓住了自己脚踝的死人身上打去。

这些冰锥虽然是临时凝结出来的,但是也一样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和灵风,时映雪的灵气浑厚,她下手的力道也极大,几乎是一道冰锥就能够将攀爬在她附近的一个死人给完全打碎。

但是这些死士太多了,即使这些冰锥能够将一部分的死人给打碎,时映雪也没有办法将所有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死人都给打碎。

仍然有数量巨大的死人在时映雪的附近徘徊,这些死人似乎是听到了那个怪兽的敖钊,几乎是以时映雪为中心,直接往时映雪这里蜂拥而至。

更但是令人惊愕的是,这些死人似乎能够判断时映雪的位置,而且似乎还能够思考,看着时映雪被吊在空中,一开始的死人还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这种情况,但后来从血河之中生成的新的死尸,却似乎已经想到了种种办法来抓住在空中飘荡,如同一苇浮萍一般的时映雪。

比如时映雪正下方的那些死尸,他们在原地没有办法直接抓住时映雪,但是他们很快就开始彼此堆叠在一起,各种各样的残尸断手融合成一大团巨大的小山包,然后其他的死人便开始顺着这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的小山包攀谈,企图将时映雪给抓住。

而不仅仅是这样,越来越多的死人都从下面一跃而上,在空中抱住了最一开始就抓住了时映雪脚踝的那个死人的残尸。

时映雪能够感觉到抓住自己的重量越来越大,她感觉一开始能够游刃有余地支撑住自己全身的力量的丝线已经渐渐开始有些负荷不了。

再这样下去,时映雪害怕这根丝线会直接断裂。

如果丝线直接断裂的话,时映雪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够在这一瞬间就攀援住身边的石壁的能力。

这还是小事,时映雪环顾四周,低头一看,越来越多的死人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地顺着石壁往上爬,甚至有一两只死人已经爬到了时映雪的身边。

时映雪侧头,就能看到好几个死人堆叠在一起,他们的脸庞已经完全腐烂了,眼眶之中根本没有眼珠子,只能看到一股和之前那个怪兽一模一样的红光。

不仅仅是眼中的红光一样,时映雪也发现不断从血河之中产生的死人已经越来越有个人形儿了,之前的都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的模样,现在断手断脚的倒是少见,不过眼中的红光却还是如出一辙。

而且,这些后来产生的死人,时映雪能够感觉到它们比之前的死人要厉害的多,一开始用一点点冰锥就能够直接打成撕碎的死尸,现在都需要两个甚至三个冰锥才能够打死。

这些死人不仅仅是变得更加像一个完整的人了,也渐渐有了如同人一般能够在战斗之中思考的能力,更如同刚刚那个将它们从血河之中召唤出来的怪物一样,越来越皮糙肉厚。

时映雪不仅感觉到了吃力。

她脚下能够一跃而起,甚至是抱团抓住时映雪的重量已经越来越重,周围聚集在石壁上,直接将她的去路都给封死了的死人更是越来越多了,时映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丝线就会断裂。

自己的全部重量都放在这根丝线上,丝线一旦断裂,时映雪就会直接往下坠,一会儿这些可怕的死人恐怕能直接将她生吞活剥咯。

时映雪一边挣脱下面的死人团拉住的历练,另一边时刻关注着石壁上紧紧聚集的那些死人,以防他们忽然就跳了起来,趁时映雪不备攻击于她。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些麻烦了。

浮乙也发觉了时映雪的情况似乎越来也麻烦了,他眼中精光一亮,几乎是从识海深处逼出来一股巨大的威压。

这一波威压直接以浮乙为中心,为快地往周围散播而去,那已经扭头看向时映雪,似乎准备直接将还在空中摇摇晃晃的时映雪给抓下来的怪兽给震得不得不停下来。

而那些被怪兽召唤出来的死人,也有极大一部分直接就在浮乙逼出来的威压下瞬间碎裂成了碎片。

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压力稍稍地轻松了一些些,但是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

有源源不断的死人从血河之中产生,时映雪与浮乙将这些死人杀死了,就又会有一波新的,甚至是更强的死人再次从血河之中凝聚而成。

时映雪甚至猜测这些死尸的变强也是这阵法的一个特性之一,如果这些死人会持续性地变强,那便说明这个阵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手就会变得越来越强。

在这些对手变化到一个时映雪目前暂时还不可以琢磨的强度之前,假如时映雪和浮乙还是没能够成功脱身的话,战斗的可怕程度恐怕会直线上升,到时候时映雪和浮乙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她看向浮乙,一边攻击着往自己身上扑过来的死人来保护自己,一边又将自己刚刚推测出来的事情通过自己与浮乙之间的特殊联系告诉浮乙,希望浮乙能够提高警惕,两人若似乎能够想出来一个更好的脱身方法,便再好不过了。

挺到时映雪的话,浮乙微微皱了皱眉头。

时映雪会有这样的猜测,那就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而自己在与这个厉害的怪兽决斗的时候,浮乙能明显感觉打这个怪物似乎越来越强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会一直变强的机制的话,那时映雪的猜测就是对的,如果自己和时映雪没能够尽快从此地离开,就算是浮乙,也觉得事情够呛。

不过这些也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看着之前那个一直在攻击自己的大怪物,这会儿居然往时映雪的方向过去,心中大惊,知道它是去攻击时映雪去了。

目前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千万不能够让这只可怕的大怪物到了时映雪的身上去。

浮乙刚刚与它交战,已经大约能够明白这怪物究竟有什么实力,自己与它也只能够打个四六开,但若是自己换了时映雪,比他还要低好几个境界的时映雪恐怕能以抵抗这样巨大的力量。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立即将这个鬼物给召回来,可千万不能够让他去抓住时映雪。

两个人是一起来的,无论如何,两个人都应该一起全须全尾地离开,平平安安的,少一个都不行。

浮乙将手中的长枪用力一掷,力拔山兮,这柄杀敌万千的长枪寒光四射,裹挟浓厚的金色灵气,终于能够砸进了这怪兽如同金石一般坚硬的外壳之中。

尽管这一击还是没有伤害这怪物的致命处,但是浮乙还是成功将这怪物的吸引力给吸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怪物怒吼了一声,停下了往时映雪那边去的步伐,转过头来,再次与浮乙交战在一起。

这怪物果然很强,若是往常,浮乙拿出自己这样认真的态度和强度来战斗,这样用力地一抛掷长枪,对方不死也残,可是很显然面前的怪物对于这样的一击简直轻轻松松。

随着这怪物的一声怒声,刚刚被扎进了怪物坚硬的外壳的长枪,就被瞬间从怪物的体内给震了出来。

这才不是最叫浮乙觉惊愕的,便是那怪物,明明被自己的长枪扎中了,但是长枪被这怪物用力从自己的体内给弹出来之后,这怪物的身上竟然一点儿伤都没有。

这怪物很有可能比浮乙想象的还要厉害。

事情似乎变得棘手了起来,不过时映雪和浮乙都没有将这种困难的情绪传递给对方,只是一直在传递着奋力一搏的念头,希望两个人都不要丢失了自己的斗志,即使对手是这样的强,自己也一定要去试一试,看看能够战胜。

无论能不能成功,过程总是重要的,自己的性命需要自己才能够保护,才能够在最艰难的时刻,让自己的生命不至于就这样憋屈地终结。

浮乙的战斗并不轻松,他在心中飞快地用自己与时映雪的特殊联系交流“映雪,这个怪物恐怕并不好对付,虽然是幻境,但是同样应该是用极为厉害的凶兽碎片炼制而成,比之前守在万世之眼入口的那只巨兽还要厉害,我暂且分身乏术,无法帮助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时映雪应了一声“是!你也一样,这些死人虽然数量巨大,但是也不算是难以解决的东西,那个怪兽可怖这些死人恐怖的多,你也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是实在不成,咱们退回去,再换一条路就是!”

尽管两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回头意义并不大,不过无论如何,时映雪和浮乙的第一要义都应该是好好保护好自己,而不是在这场战斗之中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时映雪与浮乙对视一眼,两人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严肃与战意。

也是了,说起来,时映雪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与数量如此之多的敌人战斗了。

时映雪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生死一线,被迫需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保护自己的时候,心中警惕的同时,也难免觉得战意昂扬起来。

她时映雪走这条修真路到现在,这还真不是时映雪见过的、经历过的最困难的境况,时映雪应该做的可不是将坐以待毙。

如论对手有多强,今天时映雪都要放手博,她的命在自己的手里,才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如此简单地交代在了这样一个该死的地方。

时映雪这样想着,心里已经平静了许多。

越是苦难的情况下,时映雪越是平静,越是不慌张——倘若心里惶惶,恐怕所有的念头都要被恐惧所占领了,阿么就没有空闲的思想来思考,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战胜面前的困难。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目前的情况。

自己面对的敌人可不是一个,而是这样千千万万数不清楚,甚至有可能无限从血河之中生成的死人,而被浮乙捆住暂时不能来攻击自己的怪物,也说不定就能够回头来再给自己致命一击。

现在时映雪的脚下被这些死人层层叠叠地抓住了,时映雪之前使用的方法是用冰灵气凝聚出冰霜和冰柱,将这些死人给砸死。

但是很现实的就是,时映雪的冰灵气也不是一直都能够凝结出冰霜和冰柱的,她的灵气总有枯竭的时候,时映雪必须想一个损耗更小的办法。

按那鬼修的话来说,她给时映雪等人准备了九道阵法,这才第一道阵法,若是时映雪在第一道阵法的时候就把自己浑身的灵气消耗过了,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阵法之中的灵气非常少,灵气虽然会通过自身的灵气运转缓慢地从外界吸收灵气补充到丹田之中,但是时映雪和浮乙要赶路的时间更多的多,她可以肯定自己接下来还会遇到非常多场战斗。

而且此处的灵气如此之少,时映雪也不可能在战斗后的一时半会儿就将自己丹田之中消耗的灵气补充回来。

第729章 一只巨手

那么一直使用自己的灵气来用冰锥消灭这些死人的方法是绝对不可行的,而这样一直悬挂在空中摇摇晃晃,也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她在空中凭借着一根丝线晃来晃去,那就像是一块儿被掉在鱼竿上的香饵,而且这条鱼竿上还没有鱼钩,这些死人来抓自己,并不会被鱼钩钓上去。

时映雪挂在上面,在这些死人的眼里就如同一块摇晃着香喷喷的肥肉,谁都能来咬一口,还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时映雪并不想当肥肉,尤其是这样一块随便别人一口就能咬住的肥肉。

如果说非要在这种关系之中选择一方,时映雪不希望自己是被放在案板上一刀就能砍了的肥肉,而希望自己才是那拿刀的厨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映雪偏偏不肯接受这样的命运。

即使这个阵法就是有这么厉害,即使这个鬼修是如此地希望时映雪能够在这样的阵法之中直接丧命,时映雪也绝对不会让他就这样得逞!

时映雪将自己的灵气暂时收了起来,而时映雪一直引以为傲,能够用来消灭这些可怕的鬼物的灵火也是用灵气为燃烧基础的,如今定然是不能够和之前一样随随便便就将明夷阴阳火拿出来消灭这些可怕的东西。

既然如此,又不能够御剑飞行或是御空飞行,在空中与这些鬼物战斗,时映雪已经在心中极快地想了一遍,得出了一个最佳的战斗方案。

她抬头看自己距离这一条石壁的顶端究竟有多远。

这一条石壁的顶端,如果没有出现刚刚的情况的话,应该就是这里的出口,因为刚刚那条吊桥就是直接通往这里的,时映雪如果能够翻上去的话,至少就能够在一个平面上,借力打力,自己能够有的底气也更多,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靠着一根已经有可能会随时断掉的丝线在空中摇摇晃晃荡来荡去。

既然如此,时映雪心里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她的脚下被那些鬼物抓得动弹不得,但这就不意味着时映雪完全没有办法能够脱身了。

时映雪不能够使用自己的灵气和灵火,可是她还有之前沈孔孔前辈留给她的众多精妙符篆。

这些符篆之中就有攻击力十足的各种雷系符篆,时映雪飞快地将自己的符篆取出来。

她在空中悬挂着,即使一条腿的脚踝被抓得紧紧的,冰凉疼痛地似乎已经要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了,却还是如此地英姿飒爽,毫不狼狈。

时映雪的左右手之中各执一张符篆,然后左右手一起动了起来,将手中的两张符篆折叠成为两段尖尖的,如同是自己还在凡间的时候,幼年玩儿的纸飞机一样。

待这张奇妙的“纸飞机符篆”被时映雪飞快折好了之后,她的左右手同时动了起来,用力地将自己指尖夹着的符篆一下子就弹了出去。

时映雪对准了自己脚下的这些鬼物死人,而被时映雪附加了轻微灵气的符篆无比精准地就落在了一直紧紧抓着时映雪脚踝的那个死人身上。

时映雪拿出来的这两张符篆可不是什么凡物,沈孔孔前辈给她的符篆之中,这两张已经算得上是上品的符篆了,平素里要是拿到外面,去对付三四个一起围攻自己的同等级境界修士都是绰绰有余的,现在拿出来对付这些鬼物死人,时映雪难免有些肉痛。

但是想到那些无辜的死魂前辈们,想到死在了那鬼修恶劣的手法和念头下的小李子和沈孔孔前辈,适应写的心中斗志更甚,反正这些符篆也都是死物,时映雪将它们拿出来,也是希望能够用这些符篆好好保护自己,等成功走过了这九道阵法,找到了那该死的鬼修之后,时映雪一定要亲手为沈孔孔前辈报仇!

心中这些念头飞快地划过的时候,时映雪从指尖弹出去的符篆也已经直接砸在了这些鬼物的身上。

“破!”

时映雪大喝一声,然后刚刚被时映雪附着在符篆上的灵气就一瞬间直接爆炸,引爆了两张符篆。

与此同时,时映雪将自己的灵气和护体真气都保护着了自己被抓住的那只脚踝,只希望自己的脚在这两张符篆爆炸的余波之中能够幸存下来。

她还年轻,还不想当独脚侠呢。

时映雪一边在心里自嘲自己,一边在心中默默观察那两张威力惊人的符篆爆炸之后,究竟能够消灭多少鬼物。

时映雪一开始并没有看到雷光迸现,但是她已经听到了一种类似于雷声的低鸣声,然后她便看到这些一直抓着自己,企图用自己的重量把时映雪的丝线给活生生拉断的鬼物身上齐刷刷地浮现起一层雷光。

是的,就是平素里在雷暴的天气里,抬头能够在天边的乌云滚滚之中能够看到的雷光。

这雷光一开始的时候也算不上多么耀眼,但是它们很快就变得极为刺目起来。

时映雪下意识地抬手将这光芒挡在一边,以防自己的眼睛被这雷光照亮,伤了眼睛,灼痛不已。

但是这种雷光哪里是时映雪用手就能够挡住的?

时映雪只感觉到一股刺目的能量直接就爆炸开了,一时间让她的眼前都白茫茫的一片了,完全无法分辨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时映雪也没有办法再用神识时时刻刻地监控着自己脚下的雷光究竟爆炸到了什么程度,自己能不能够抓紧这个机会从这一团的鬼物之中脱身而出,而自己的护体真气与灵气是否恰当,能够将自己的脚保护好?

神识失效了,视力也明显受到了爆炸的影响,什么也看不清楚了,但是好在时映雪发觉自己的左眼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她眨了眨眼睛,便发觉自己的左眼能够正常地看东西了。

右眼之中是受到了些许这巨亮雷光的影响,有些看不清楚了,但是左眼似乎已经飞快地反应了过来。

不仅仅是恢复了自己眼睛还健康的时候,时映雪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之中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划过,然后缓缓地补充到了自己左眼之中的火种里去。

这是什么?

时映雪有些许的迷惑,不过她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一切,应该都是因为之前珩锦赠与她的那个保护左眼的单边眼镜。

之前珩锦便说这单边眼镜能够保护时映雪比起旁人来说都要更娇弱的左眼,还能够吸收周围的能量,来保护时映雪的眼睛,不仅如此,还时时刻刻以能量来滋养时映雪左眼之中的火种。

时映雪很快就明白了,应该是这雷系符篆爆炸的时候迸发出了极强的光芒,而光芒对于这单边眼镜来说就是一种极强的能量。

如果没有这单边眼镜的话,时映雪的眼睛本应该受到巨大的冲击,就如同现在时映雪的右眼一样,干干涩涩的,眨眨眼睛就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地,火花闪来闪去,似乎有些看不清楚别的东西。

但是有了这单边眼镜,时映雪的左眼不仅仅没有受到和右眼一样的冲击,反倒将这一股极强的光芒力量当做是自己能够吸收的一种力量。

雷光爆炸引起的光芒被单边眼镜吸收了之后又反哺回了时映雪的左眼之中。

时映雪尝到了甜头,既能够吸收能量保护自己的眼睛温养自己的灵火,又能够看清楚那雷系符篆究竟爆炸成了那般,更好地保护自己,时映雪简直何乐又不为呢!

时映雪匆匆忙忙地扯了一段布条,暂且将自己的右眼给挡住了,省的自己的右眼再次被这雷光爆炸的光芒给灼伤,然后全神贯注地用左眼关注着脚下的变化。

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发生在顷刻之间罢了,时映雪能够看清楚,自己的雷系符篆炸开的是偶,在这些鬼物死人身上蔓延出了无数的雷光。

这些雷光就像是细细的光丝一般,互相交缠在一起,然后交缠在一起了之后,很快就又变成了更粗的光柱。

这些光柱横横竖竖,犬牙交错,很快就像是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样,把所有抓住时映雪的鬼物死人都给笼罩在其中,然后光芒大盛,瞬间接二连三地引发了数次巨大的爆炸。

这些爆炸直接就把所有在时映雪下方的鬼物死人都给直接炸成了碎片,不仅仅是砸碎了这些已经有了形状紧紧抓着时映雪的鬼物死人,甚至那些还没能够形成完整的人形,才刚刚从血河之中爬出来的鬼物死人都直接在这爆炸下被轰成了灰烬。

而刚刚时映雪听到的低沉声音已经被巨大的爆炸声取代,时映雪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被这爆炸震地嗡嗡的。

她用力地将自己的耳朵给暂时堵住了,然后抓紧了那些光柱要卷上自己的脚的那一刻与这些鬼物爆炸消亡一瞬间,直接就把自己的腿给收了回来。

一直紧紧拉着时映雪往下坠的力量已经被这雷光爆炸给摧毁了,时映雪立即就感觉到自己的丝线趁手的压力小了不少。

不过这只是时映雪计划的第一步,她想要成功脱身,还需要许多步。

她用力地荡了起来,正好石壁上一直攀爬着的几只鬼物死人又直接一跃而起,往还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时映雪身上扑了过来。

时映雪看准机会,直接在这鬼物扑过来的一瞬间,就一脚踩在了这些鬼物的身上,几个起落,便是瞬间就往上面飞跃了好一段距离,眼看着石壁的顶端就在眼前了,时映雪干脆拿出意如霜来,用力地往石壁上一插,然后借以意如霜的剑身,用力地往上蹬了一脚。

在瞬间把意如霜收回自己的丹田之中的那一刻,时映雪又踢落了两个想要顺着石壁来抓她的鬼物死人,手中握紧了那根丝线,随后立即用灵气催动了这个法宝的最后一个功能。

随着灵气的催动,时映雪感觉到自己已经缓缓开始往上升。

时映雪时不时用力将那些跳起来想要抓住自己的鬼物死人给一脚踢下去,正好又能够通过这些鬼物死人给自己一个网上攀爬的力。

时映雪不停地借助这些鬼物死人往上攀登着,很快就快要爬到石壁的顶端了。

那钩子还死死地卡在石壁的顶端,时映雪原本就是想要通过这个办法,将自己通过借力和法宝原本就具有的拉力,将自己拉到石壁的顶端,不过那些忽然冒出来的鬼物死人完全打乱了时映雪的计划。

紧紧抓住时映雪的鬼物死人太多了,这丝线没有办法承受这些所有的鬼物死人加上时映雪的重量,时映雪翻身往上爬的时候,这法宝根本拉不动带着这么多重量的时映雪,更何况那些鬼物死人还不仅仅只是挂在时映雪的脚下,甚至还在用力地把时映雪往下拉着,这法宝怎么可能承受得了这么夸张的重量?

它没有碎裂,在时映雪把那些该死的鬼物死人都给炸碎了之后,还能够拉着时映雪往上走,就已经算是这法宝质量绝佳了,也算对的起当年时映雪花了那么多灵石才购入的价格。

眼看着时映雪一个翻身便能上石壁的顶端了。

石壁的顶端有一块儿平台,时映雪成功翻上去了之后,就能够给还在苦战之中的浮乙提供帮助了。

时映雪已经快要到顶端了,她伸出手去,想要直接翻身上石壁顶端的平台上,忽然就听到自己的头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又支离破碎的笑声。

这笑声太过古怪了,就像是一大把的沙砾在冰面上擦过的声音一般,尖锐而刺耳。

时映雪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身经百战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让时映雪往后退了一步。

她用力地仰头,眼角看到一缕寒光从自己的头上瞬间擦过,带起烈烈劲风。

时映雪感觉头皮发凉,果然就看到从平台的上方忽然伸出来一只巨大无比的手。

这只手上甚至还裹着烈焰,刚刚应该就是它直接就从平台上出现,若是时映雪没有躲开的话,就恐怕被它抓住了。

第730章 走你!

这只巨掌是从哪里出现的?

难道是那一只一直在与浮乙战斗不休的巨兽之手吗?

时映雪尽量将自己的身躯靠在石壁上,希望那只大手的主人并没有看到自己。

她将目光投往浮乙那般,便瞧见浮乙那边还是一切如常,他正与那巨大的怪兽鏖战不休,浮乙分身乏术,那巨兽也是一样的,根本没有空来再伸出一只手来对付时映雪。

那这只手究竟是从哪里出现的?

难道是刚刚发出的,那一声极为诡异可怕的笑声之人的手吗?

那又怎么能够凭空出现这样一只大手?

时映雪能够确定一开始她和浮乙走在桥上的时候,能够看到对面的平台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难道是自己和浮乙在此处战斗,不幸将哪里的关键点给触动了,导致有些一开始被封印在阵法之中的恐怖东西忽然复活了,致使这个阵法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死阵?

时映雪的心中一紧。

她料到事情恐怕不会像自己想的那样这般简单,于是立即从原地站了起来,知道自己继续往上爬的话恐怕还会遭受攻击。

“浮乙!”

时映雪担心的是,头顶的浮乙还在聚精会神地和那只巨兽战斗,如果背后忽然遭这巨掌攻击,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她大喊了一声,想要提醒一边的浮乙小心,浮乙回头应了一声,正好将自己手中的长枪用出一套极为漂亮的枪法,见自己面前的巨兽暂时击退。

正在这时,刚刚伸出来攻击时映雪的那只巨掌再一次从平台上,如同闪电流星一般,飞快地往正在与巨兽战斗的浮乙攻击而去。

浮乙已经察觉,勉勉强强一扭腰,这才躲过这一巴掌的攻击。

从浮乙的角度,他正好能够看到平台的内部,按理来说应该能够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攻击自己。

但很遗憾的是,浮乙在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见,之前能够看到的平台出口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黢黢的虚空,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扭曲了,不知道在其中有什么,更不知道其中究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在浮乙观察着身后平台上变化的时候,那只刚刚被浮乙给掀开的巨兽再一次疯狂地往浮乙身上攻击而来。

“先下来!”

时映雪说道。

浮乙在上面,要面对的敌人可不仅仅是这么一个巨兽,还要面对的就是自己背后看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伤人的那一只大掌。

她担忧的是浮乙在这种情况之中会居于下风,难免受伤。

他们这一行是来救婵女和珩锦等人的,时映雪从主观意愿上来说,肯定是不希望自己这边任何一个人受伤的,无论是涟漪还是珩锦,对时映雪来说都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时映雪的脑海之中疯狂旋转,飞快地在脑海之中过了一个又一个方法,希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从其中甄选出最适合目前的情况,也最容易让大家脱险的方法。

不过很遗憾的是,时映雪一时半会儿并不能想出这么好的方法,只有退而求其次,暂且往后退一步,不求能够直接将这两个巨兽给击败,而是想想曲线救国的法子,能不能在没有受到伤害的情况下,让自己和浮乙能够在这种境地之中全身而退。

时映雪再次打量周围,目光一凝。

上上之选的最佳办法时映雪在一时半会儿之中是难以想到的,但是她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个能够暂时叫自己和浮乙安全一些,不会立即就被伤害到的办法。

“浮乙,你先下来,切莫恋战!”

时映雪再次呼唤浮乙。

浮乙听见了时映雪的呼喊,他也想要脱身,但这怪物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强大了,而且确实是越来越强了,刚刚的浮乙还能够和它打个四六开,如今这怪物却已经能够和浮乙战斗个五五开了,浮乙愈发觉得吃力。

他被那怪物纠缠不已,并不能及时离开,更不能下到时映雪身边去。

正如同时映雪担忧浮乙受到伤害一样,浮乙也担忧自己就这样下去,会不会将这怪物引到时映雪那边去。

所谓关心则乱,浮乙一时间心乱如麻,甚至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时映雪见他战斗吃力,又很快反应过来在浮乙现在那般的情形之下确实很难脱身,心中神思一转,便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所有的东西也是用来帮助自己来保护自己与自己在意的人的,不论这些东西当初购买来的时候究竟价格多么高昂,亦或是价值几何,在性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时映雪把自己腰间一直挂着的一串珠子扯了下来。

这珠子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珠子,而是一串每一颗都价值一千块极品灵石的文魂珠。

这样一串文魂珠价值无量,作用更是惊人。

它能够稳定魂魄,对早期没有收集到许多灵魂碎片的时映雪来说便是极为重要的法宝,不过如今时映雪的灵魂碎片也只差那最后一两块儿了,这串珠子也算不上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

但是现在它的重要作用,便是能够吸引这种鬼物的注意力。

任那鬼修当初是用什么厉害的凶兽魂魄来构筑的这个阵法,这东西都逃不开一个“鬼物”的概念。

只要是鬼物,就容易被这种能够稳定魂魄的法宝所吸引,这应该也是之前那些死人鬼物一直追着时映雪的一个缘故。

这些鬼物死人是如此,那与浮乙一直缠斗不休的巨兽也是一样的。

就像是能够叫修士疯狂不休的灵丹妙药一样,这种稳定魂魄的珠子对鬼物来说同样具有极大的吸引力。

若是这种东西上还沾了生人的精血,对鬼物来说更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映雪毫不犹豫地将珠子摘了下来,将自己指尖用力咬破,滴了两滴血在这珠串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血河之中还在不断进行的爆炸,又拿出了两张厉害的雷系符篆,贴在这一串珠串上。

“走你的!”

第731章 小白兔测试

时映雪先是凝聚出一块儿冰雪团块,直接砸在那巨兽的身上,果然将那巨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吼!”

那巨兽又放下了浮乙,似乎要往时映雪这边走过来了,时映雪便勾了勾唇,大声喊道“看这个,你不想要这个吗?”

她拿着自己手里的那串珠串,晃了晃。

生人精血的甜美味道,加上能够稳定魂魄的文魂珠珠串,那怪兽果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将一边的浮乙丢在一边不管了。

“你想要,那就去下面拿吧!”

时映雪抬着手晃着手里的文魂珠珠串,见那巨兽一动不动地看着它,目光完全就粘在了文魂珠上面,时映雪就知道自己的念头果然是对的。

她用力一抛,直接毫不犹豫地将这一串价值无量的文魂珠给丢到了下面的血河之中去。

时映雪脚下的血河仍然在疯狂爆炸着,可见沈孔孔前辈给她的雷系符篆是多么的威力惊人。

从刚刚时映雪丢出去那两张雷系符篆去的时候开始,整个血河之中就一直在疯狂地爆炸着,如今的架势是小了不少,但仍旧如此。

否则时映雪怎么可能在血河能够源源不断地产生死人鬼物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地挂在石壁上,早就被这些从血河里头跳出来的怪物给一口吞了。

时映雪手中丢出去的文魂珠珠串在空中划过了一个绝佳的弧线,那鬼物就果真如同被迷了心窍一般,转过身就往下跟着文魂珠珠串往下跳。

这巨兽是跳下去了,但是危险并没有被解除。

时映雪也深感自己继续这样在石壁上攀岩也绝不是个办法,左右环视了一圈之后,便看到一边的石壁上有一块儿稍微凸出来的地方。

这一块石壁不算光滑,但是如今时映雪也顾不得这样多了,她担忧的不仅仅是自己和浮乙很有可能会在这样两个极为可怕的未知巨兽的围殴下丢掉性命,还有沈孔孔前辈给自己的雷系符篆。

这玩意儿爆炸出来的能量可不是白给的,时映雪刚刚那两张就能炸到现在,刚刚她又往文魂珠的珠串上贴了两张,更不知道要炸到什么时候了。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立刻找到一个能够躲藏起来的地方,就算不能够完全把自己藏起来,也要可以让时映雪和浮乙不像现在这样,一个还在空中起起落落,连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个还挂在石壁上晃晃悠悠,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

这还真就是,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如同一根毫无依靠的小草。

时映雪不想当之前任人宰割的肥肉,这会子也不想做会被雨打风吹的可怜小草,看着那样一块儿凸起来的地方,时映雪立刻将自己的冰灵气沿着那一块儿凸出来但并不光滑的石壁凝结着。

冰灵气顺着石壁迅速地剥蚀着,飞快地沿着这石壁前行,很快就在时映雪想要的地方凝结出一块儿能够承受两个人重量的冰台。

“浮乙,快来!”

趁着那巨兽已经跳下去的功夫,时映雪再次开始呼唤浮乙。

浮乙立即点头,就落在了时映雪的身边,一边低声问道“将那个丢了,当真没有关系么?”

浮乙话语之中的那个,就是指时映雪一直带在身上,用来稳定魂魄的文魂珠珠串。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我都要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比起浮乙的担忧,时映雪更在意的显然不是那一串文魂珠。

东西法宝没有了还能再买,但是人没了,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而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两人脚下的血河之中传来更加巨大的爆炸声。

轰隆隆,一声接一声的,想来是刚刚时映雪丢下去的雷系符篆已经彻底发挥了作用。

“我们先将结界撑起来!”

时映雪说道。

她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用冰灵气构筑起一个平台,就是想要自己和浮乙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有了落脚的地方之后,时映雪和浮乙就能够更好地在原地撑住一片结界,保持着自己身体的稳定。

不论是两人头顶的那只巨掌居然伸出来攻击他们,还是下面血河里的雷系符篆疯狂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时映雪和浮乙都迫切地需要撑出来一片结界,用以保护自己。

浮乙点了点头,两人立即开始默契地在自己的周围,沿着石壁和冰台边缘,构筑起一个能够将两人严丝合缝地保护好的结界。

结界一形成,外面雷系符篆疯狂爆炸的声音就小了很多,有些模模糊糊的,不如之前一样震耳欲聋了。

但是即使如此,结界也显然不能够把这些声音都给完全阻隔掉,时映雪还是能够听到一串朦朦胧胧的声音,紧锣密鼓地连接在一起,完全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之前在血河底部,时映雪丢下去的两张雷系符篆就已经爆炸了好一会儿,这会儿被她贴在文魂珠珠串上的雷系符篆应该同样随着这些爆炸疯狂地炸开了。

时映雪知道这雷系符篆,就是一张,直接爆炸开来产生的力量她都承受不了,别说这会子几乎是四章雷系符篆叠加在一起的能量。

外头的那只巨兽就算有多厉害,他恐怕也没有办法在这种巨大的能量冲击之中活下来,时映雪心里有数。

可惜就可惜在了时映雪丢掉的那一串文魂珠珠串,之前将文魂珠珠串带在身边的时候她也多多少少能够感觉到文魂珠珠串的力量,如今丢掉了,她也只希望已经补魂不少的自己魂魄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

等时映雪把在万世之眼的里亡者之境解决掉之后,就带着婵女离开这里,回去的路上再在清虚界之中将自己那两块儿残魂碎片给收回来,从这之后时映雪也是一个拥有完整灵魂的人了,丝毫不用担心自己再会像之前一样,收到灵魂残缺的种种困扰。

时映雪的心里感慨了一番,不过她的注意力还是时时刻刻都集中在下面的血河爆炸之中。

只见刚刚还在下面波涛汹涌的血河这会儿已经直接被爆炸的雷光所湮灭了,时映雪一点儿血水都瞧不见了,更别说刚刚那些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简直得意地不行的死人鬼物了。

这些死人鬼物,恐怕直接就在这种巨大强度的雷光之中瞬间死亡,而刚刚追着文魂珠珠串掉下去的巨兽,也应该同样被这些雷系符篆的力量直接给轰成了灰烬。

果然,时映雪这样想着,就感觉下面疯狂的爆炸之中,又引发了另外一波新的巨大爆炸。

轰隆隆,轰隆隆,雷声震耳,即使隔着时映雪和浮乙用雄厚的灵气撑起来的结界,时映雪还是感觉自己有点儿被震得脑瓜子嗡嗡疼。

这些爆炸声之中,还有一点儿模模糊糊的痛苦嘶吼声。

这声恐怕就是刚刚被文魂珠珠串给吸引地掉下去了的巨兽发出来的,要知道这雷系符篆的能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时映雪已经亲眼见过了这些符篆的力量直接就把整条血河之中的死人鬼物给炸成了灰烬的样子,这巨兽再厉害,也不应该能够在这么强大的雷霆冲击波之中活下来。

果然,耳边能够听到痛苦嘶吼尖叫声已经越来越小了,就算时映雪眼前都是白茫茫的爆炸光芒,看不见那巨兽掉在了雷系符篆的冲击波之中究竟遭遇了什么痛苦,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刚刚还不可一世,难以战胜的对手,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堆残骸。

外头的爆炸应该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时映雪和浮乙暂且有了休息的时候。

他们现在出去也还要想办法怎么避开这些爆炸的冲击波,倒不如在自己构筑的结界之中休息一二,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战胜两人头顶上的那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巨掌。

“浮乙,你刚刚有看清楚,那只手究竟是从哪里伸出来的吗?”

时映雪刚刚那个角度完全没有办法看到这平台之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当然无法看到这只巨掌究竟从何而来,所以她想要问一下刚刚与这平台,还有巨掌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浮乙他是否看见了那巨掌的来源,说不定两人能够从这里下下功夫。

“没有,我完全没有看到,它伸出来的时候我是背对着它的,刚刚躲开了这一掌的攻击之后它就又缩了回去,并不知道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对于时映雪的疑惑,浮乙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过我看到了,之前我们看到的出口已经不见了,那里是一条黑黢黢的虚空,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感觉那伸出巨掌的怪物很有可能就躲藏在其中,如果我们还是往那个方向走的话,很有可能会被这怪物给抓住。”

浮乙眉头微微地皱了皱,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出。

浮乙活了这么长年头了,之前陪着自己的主人过五关闯六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厉害的阵法,但是如同这鬼修的阵法之中,如同可怕宏达的场面,还真真就是挺少见的。

“那我们往那边走的话,是不是走不过去了?这唯一的一条生门,居然还是个死路?”

时映雪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这一大堆阵法之中的第一关呢,就这样困难了吗?

时映雪也是一头雾水。

“不应当的,你既然已经解开的八卦图的所示,生门就一定是这条桥通过的地方,其他的方向都应该不是对的。”

浮乙说道。

时映雪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

浮乙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构筑阵法的一大基本准则,能够破开八卦图,找到的生门方向,就一定是自己能够逃生的方向,没有其他,这也是天道要求的构筑阵法的基本原理。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时映雪明显能够看出来这平台绝对是不能去了,那样一只力大无穷,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速度迅捷如风的大手,自己过去的话简直就是必死无疑,生门必定不会在那个方向。

时映雪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

她甚至在脑海之中复原了一遍自己刚刚还没有过桥的时候,在每一条吊桥的桥面上能够看到的那些八卦图,重新细细地推倒一遍,希望能够找出生门的些许蛛丝马迹。

时映雪在思索,浮乙对阵法算不上精通,他干坐着亦觉得用处不大,想了想刚刚那只巨大无比的手,心中忽然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既然那怪物极有可能是躲在虚空之中的话,是不是能够反其道而行之,反推这个阵法的用意,不要被固定思维所拘囿呢?

“你先想着,我去试试看旁的。”

浮乙走到自己刚刚构筑出来的结界旁边,看到血河之中还在疯狂爆炸的雷光并未停下,心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念头。

时映雪点了点头,继续苦苦地思考着,浮乙便一步踏出了结界。

一出结界,那铺天盖地的爆炸声果然又汹涌而至,浮乙用灵气暂且将自己的双耳封上,手中金光点点,竟是直接就用灵气捏出来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白兔。

随后浮乙对着这只用灵气组成的小白兔吹了一口气。

在龙息的吹拂下,这只小白兔果真直接就复活了,在浮乙的掌心里不断地扑腾着自己的脚。

浮乙大概用神识探了探两人头顶不远处的平台。

与自己想的一样,那平台之中,用自己的神识完全就没有办法探查到别的东西,上面似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更别说那张大得吓人的巨掌了。

但是刚刚明明就是有一只手从里头伸了出来,既然这个东西不在平台上的话,就一定在平台后面的虚空之中躲藏着,浮乙将自己掌心里头的小白兔腿上系了一条灵气一般的绳索,然后轻轻地往上一抛。

小白兔出现的一瞬间,浮乙果然听见平台上再次传来了奇怪的笑声。

桀桀桀桀,就像是之前时映雪听到的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刚刚就是听到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肯定与那巨掌有关!”



第732章 想出办法

时映雪到底没有想出来一个绝妙的法子,见浮乙似乎已经开始动手了,心中转了转,虽然并不明白浮乙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也走了出来,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到浮乙。

在听到那笑声的一瞬间,时映雪就立即反应了过来。

这声音不是别的,正是时映雪刚刚在攀爬过程之中忽然听到的笑声。

这笑声出现后不久,时映雪几乎是立刻就被那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手给袭击了,要不是时映雪躲闪得够快,恐怕直接就被那巨掌给把头拧掉了。

“就是这个声音,恐怕这巨掌马上就要出来了!”

浮乙脸上露出骨肉果然如此的神情,便再次将小白兔往空中一抛。

这一次,他把小白兔往平台的外头抛了抛,距离平台并不是那样的近了。

然后果然,那奇怪的笑声更大了,而且离时映雪和浮乙越来越近了。

浮乙心中知道有戏,便将小白兔一次一次地抛动着。

一开始的时映雪还有些看不懂,这会子就反应过来了。

感情浮乙是在这儿钓鱼呢?

垂直饵咸,一只活生生的,又是由灵气构筑而成的小白兔,对于这些在阵法之中神出鬼没的鬼物来说难道没有巨大的吸引力吗?

一次又一次的抛动,小白兔越来越往外,它在空中格外无助地踢了踢腿,看上去是这样可怜弱小又无助。

然后在浮乙的数次努力下,两人再次听到了那一声呼啸而过的风声!

刚刚从时映雪的头皮上擦过去,差点直接把时映雪的项上人头都给拧下来的大掌,再一次出现在了两个人的头顶!

这一次时映雪就看清了这只大掌,她也同时在用神识一直关注着头顶的平台,只希望那大掌不会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她这一次一定要看清楚这大掌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虚空之中,一只大手伸了出来。

它直接就把可怜的小白兔给抓住了,然后发出嗷嗷嗷的怪叫声,似乎非常兴奋一般。

眼看着可怜的小白兔似乎就要这样被这怪物给抓住吃掉了一般,不过这只小白兔本来就不是真的小白兔,只不过是浮乙用灵气和幻术幻化出来的一只小白兔,栩栩如生,足以以假乱真。

在这只大手抓住了小白兔的一瞬间,小白兔就化作了一团灵气,直接消散不见了。

小白兔消散了之后,这只大掌的主人似乎非常生气一般,恼怒地嗷嗷叫了两声,但并没有做出其他的反应,不过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然后便消失不见了。

大掌消失了之后,周围也并没有其他的变化了,似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无事发生过一般。

浮乙已经若有所思了起来。

他再尝试了一次,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用脆弱可爱的小白兔,反而用灵气构筑出来一个巨大的会动的石像,借住了时映雪还没有取下来的那根丝线法宝,将它往上送过去。

这是石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石像,其究竟多么坚硬无比,浮乙以前的很多手下败将已经体会过了,诸如坚硬无比不可破坏,甚至一下子就能将他们都直接给砸得头破血流之类的形容,都是能够用来描绘浮乙能够凝聚出来的石像的语句。

随着浮乙的动作,石像再次被抛了起来,然后刚刚那消失不见的巨掌又再次出现了,伴随着诡异而支离破碎的笑声,石像直接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巨掌飞快地抓住了,然后噼里啪啦的,瞬间就在巨掌手中碎成了一堆碎片。

看来这巨掌还真是力气大啊,这样大的一个石像,瞬间就把它给毁掉了。

而时映雪和浮乙对视一眼,已经明白过来这巨掌的实力究竟有多少了。

既然已经见识到了这巨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运作方式,也清楚了巨掌力量究竟有多大,时映雪和浮乙的心里都已经有了对付这巨掌的办法。

这巨掌似乎并不像是之前的死人鬼物和巨兽一般具有一定的思考能力,所以并不能够在战斗之中产生自己的念头,它很有可能就是被类似于阵法一样的东西给禁锢在平台上方的虚空之中,一旦有能够被判定为活物的东西出现在平台的附近,它就会瞬间从隐藏着的地方伸出手来,将来人打个措手不及。

但是除去了这一点,还有这巨手迅捷如风力大无穷这一点之外,这只巨手似乎并不能够再产生什么活动了,也并没有除了偷袭以外的先机和优势。

仅仅只是一只手的话,时映雪和浮乙就一定有能够对付他的办法。

“你去还是我去?”

浮乙问道。

两人刚刚已经在对视之中产生了一样的想法,这会子便是讨论究竟如何实施了。

两人刚刚想的是,分工吸引火力,一个人去吸引那巨掌的注意力,一边保证自己不会被巨掌抓住,一边保证这巨掌会一直伸出手来抓自己不会缩进去,然后另一个人就看准机会,立即攻击这大掌,争取一击必中,直接将它砍下来。

而浮乙刚刚问的是,谁先去吸引这大手的注意力。

如果时映雪先去的话,浮乙的力量确实更强,在早有准备酝酿好了力量和灵气之后,浮乙能够打出的伤害是比时映雪高的,这个方案能够让两人之中的攻击最大化;

但是这个方法也同样存在一个风险,就是不能够御空风行,境界还没有浮乙高的时映雪,并不能够挥洒自如地在空中应对那只巨掌,要是她在吸引那巨掌注意力的时候被抓住了的话,那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毕竟时映雪的肉身,肯定没有那个直接就被捏碎了的石像那么坚硬。

如果时映雪不去,换浮乙先去的话,浮乙确实能够吸引住那鬼修的注意力,他躲避的功夫和本领也一定会比时映雪更强,不至于让两人落入到失掉一个同伴的风险之中;

这个方案确实更好,但是也同样有缺点,坏就坏在,时映雪的攻击力量又显然没有浮乙那般强力。

第733章 小雪球

时映雪如果不能对伸出手来的巨兽来个一击必中,将它直接给砍断的话,很有可能就会给了这巨掌警惕的时间,还说不定会和刚刚那个巨兽一样,把这巨掌也给激怒了。

到时候它的战斗力大幅提升,或者那血河之中的死人鬼物一样,产生出简单的灵智来,事情恐怕就极为不妙了。

时映雪忍不住笑了一声道“看来我俩还真是一样,被这阵法给整的头晕目眩,把自己平常的冷静思考都全丢掉了,如今一个这样简单的事情,不是我问你,就是你问我。”

这一句便是自嘲了,时映雪和浮乙确实已经在长时间的战斗之中深感疲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理上的疲倦。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法子确实不错,不过时映雪与浮乙也没有必要陷入到思维定式之中去,这件事情又不是非此即彼的,时映雪已经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咱们可以都不去。”

时映雪的目光在自己的头顶周围转了一圈,轻声说道。

浮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时映雪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和你都不用去吸引这鬼东西的注意力吗?”

时映雪笑了一声,感慨道“平素里你我都自以为自己多么聪慧机敏,如今倒并非如此了。”

笑了一声,也不过是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之中给自己带来的一丁点儿的消遣和放松罢了,她笑了一声之后没有再继续说些轻松话,反而是再次说道“咱们都不用去,就像刚刚那样,咱们弄出来一个活物或者幻术去吸引这巨掌的注意力,然后咱们俩一起攻击这巨掌,就不信不能够把这巨掌给直接砍断!”

说到这里的时候,时映雪的声音已经陡然变大了不少。

时映雪的声音里是有怒气的,确实,这鬼修给时映雪和浮乙留下的空闲时间并不长,如果时映雪和浮乙不能够快点破开这路上的艰难险阻和种种阵法,珩锦和涟漪就会非常危险了。

可是如今这鬼修留在时映雪和浮乙面前的第一个阵法,就已经浪费掉了巨大的时间,如果时映雪和浮乙再不能够想出迅速解决的办法,到时候就算时映雪和浮乙能够成功地从阵法之中脱身,那么一开始鬼修给时映雪和浮乙留下来的三天时间也还是已经完全不够用了的。

时映雪不想在自己和浮乙好不容易破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阵法之后,见到的是已经死去了的珩锦和涟漪,至于婵女——落到那个和她已经算是有仇了的鬼修手里,婵女的境况一定会比珩锦和涟漪还要惨。

时间并不多,时映雪和浮乙就算遇到了这些奇奇怪怪恐怖非常的阵法,至少性命还算是把握在自己手里,而婵女、珩锦和涟漪三人,甚至连为自己打开阵法,拼一拼搏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她心里属实是有些烦躁了,在这里耽搁这么长的时间,时映雪的心中满是不悦与焦躁。

“你说的是,那咱们就开始吧。”

浮乙大约能够感觉到时映雪心中的焦灼和不悦,他也同样担忧被鬼修抓走,不知道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地里去了的涟漪等人,与其在这里反反复复地思考方法究竟是否可行,还不如赶快开始试一试。

时间是不等人的,而珩锦和涟漪在危险之中,危险的到来更加是不等人的。

这个时候,也已经到了应该拼一把赌一把的时候了。

时映雪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用我的雪人的,然后你把你的神通用在雪人的身上,这样就能够造出来一个与人没有大多区别的替身了,用来牵制这巨掌应该非常有用。”

时映雪道。

浮乙点了点头,时映雪便立即用自己的冰灵气在空中凝聚出一个与人一模一样大小的冰雕来。

毕竟她并没有浮乙那样的神通,就算她构筑出来的冰雕多么像人,却并不能和人一样栩栩如生地动着,还需要浮乙的一口灵气,将它暂且吹动得能够如同真人一样定来动去,这样才能够更好的吸引那巨掌的注意力。

浮乙指尖金色的灵光一闪,凝聚出一团熠熠发光的灵气,弹了一下,便将这一团灵气给弹到了时映雪凝聚出来的冰雕上。

整个冰雕果然瞬间就有了生气,眨巴着眼睛,还看着时映雪眨了眨眼睛。

浮乙的这个本事当真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一般,一个原来根本就不是人的冰雕,在这样的灵气加持下,居然活灵活现,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冰雕一般。

浮乙用灵气将这个冰雕给拖了起来,缓缓地往上送过去,在大约要接近到平台的水平线的时候,时映雪说道“一会儿那巨掌伸出来,我们就立刻集中力量攻击它,务必要将他直接给打碎不可!”

听到时映雪的话,浮乙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用冰雕,还有别的作用,如果一会儿那巨掌直接把冰雕给捏碎了,你也不要着急,我自然还有别的方法能够应对。”

时映雪又叮嘱道。

浮乙是当真对这件事情有些没有头绪,既然时映雪看上去多有自信的样子,他便也不再操心,反正时映雪从来不会盲目自信。

随着两人的交流,冰雕已经跟着浮乙的灵气缓缓上升,眼看着就已经被浮乙的灵气给托举到来之前的平台附近。

两人的耳边再次浮现起熟悉的古怪笑声,时映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平台的附近,就等这大掌伸出来的一瞬间,立即使用自己的神通。

果不其然,那巨掌再次迅捷如风地从不知道何处给钻了出来,时映雪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头顶,浮乙也是一样,巨掌伸出手来的时候,他便立即操控着冰雕,将冰雕往后拉拉。

随着冰雕的后移,那巨掌似乎因为没有直接抓中冰人而愤怒了起来,发出了恼火的呜呜声,而在浮乙的灵气加持下的小冰人,甚至还动作滑稽地冲着那巨掌做起了鬼脸,看上去叫人要多生气就有多生气。

那巨掌虽然不是人,但该生气还是一样要生气,这等动作,根本就是挑衅无疑!

它缓缓地往后退了一些,看样子是要蓄势待发了。

“这一次它可能会抓中冰雕了,这冰雕先交给我,你就不要管了,你去管着那巨掌,这一回一定要直接把他给拦腰斩断,叫他装神弄鬼!”

时映雪与浮乙说道。

浮乙点了点头,两人便交换了位置,时映雪开始负责冰雕的移动,而浮乙已经将双手在胸前合十,显然是开始酝酿着一股极为宏大的灵气,就等待着这只巨掌伸出来的一瞬间,将它直接给击溃。

小人儿在时映雪的手中不停地做出更中滑稽可笑的神态和动作来挑衅激怒那巨掌,果然那巨掌接二连三地发出不悦的低吼声,看来今日是非要得到这个小冰人不可了,反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一直蹲守着的平台下面还有两个人,正在虎视眈眈地想着究竟要通过什么办法来,才能将他给直接连根铲除了。

小冰人还在空中手舞足蹈,随着那巨掌周围发出来的数声嘶吼声,巨掌再一次风驰电掣一般呼啸而过,就算时映雪已经分出九成的注意力来看着自己的小冰人,却果然还是没有低估自己对这巨掌的实力判断,只见那巨掌速度根本快得看都看不清楚,就算时映雪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保护住自己手里的小冰人。

小冰人瞬间就被巨掌给抓住了。

时映雪听到自己的耳朵边有类似于硬物和冰块之间摩擦发出的尖锐刺耳声,想来是那个巨掌将小冰人给抓住了,就要把小冰人给直接捏碎吧。

不过小冰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冰雪团块就算凝固地再紧,这一掌要是再用用力,直接把她的小冰人给捏碎成冰雪雪沫子也毫不费力。

但是时映雪已经有了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法,甚至可以说,时映雪就是在等着这巨掌把小冰人给捏碎。

浮乙手中的灵气团团已经越来越亮了,就算是站在浮乙旁边的时映雪,也能够感觉到这团金色的灵气之中究竟蕴含了多少可怕的力量。

她一边在等着这巨掌把自己的小冰人给捏碎,一边还有点儿清闲地在脑海里胡思乱想——浮乙果真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厉害的多,自己要修炼到浮乙这般水平和境界,拥有这样浑厚的灵气,恐怕做梦都能够偷偷地笑出声来了。

不过不管时映雪以后到了浮乙这个境界的时候会不会偷偷地在梦里笑出声,反正这会子时映雪朝思暮想想要叫巨掌把它给捏碎的小冰人浑身上下的冰雪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在“咔嚓咔嚓”的声音之中,可怜的小冰人直接就被巨掌给捏碎了。

好时候到了!

这就是时映雪在等待的好时机!

原本小冰人被这巨掌给捏碎了,这巨掌就要返回去的。

但是令人觉得反常的是,被他强行捏碎在掌心里的小冰人完全就没有遵循重力原则从巨掌的手心里直接掉下去,反而是在时映雪的眼里有再次凝聚在了这次。

这一次倒不是一个小冰人了,不过是一块有些简陋的,冰雪随随便便凝固组合在一起的一团冰雪。

时映雪刚刚聚精会神在等着的,就是这个时候了。

时映雪瞬间将自己的冰灵气散发出去,将巨掌手心里的小冰人残渣再一次地凝固成了冰雪团块。

反正无论这个东西究竟是不是一个活人,这会子已经在巨掌的手心里了,时映雪可不相信这巨掌不会直接把这玩意儿给捏碎。

果然巨掌并没有收回去,还是在空中用力地揉捏着那一团可怜的冰块。

时映雪其实挺想问一问,设计这个阵法的鬼修,亦或是说,把这巨掌装在这里的鬼修,有没有打过雪仗,有没有想过冰雪这种东西,越揉捏就越紧实。

一开始的时候是一团冰雪,确实算不上什么坚固,一个小冰人也没有什么规则的形状,抵抗不了着一股力量,直接被捏碎也实属正常。

但是从现在开始,时映雪用冰灵气将小冰人的残渣给凝聚成的冰雪团块,在巨掌的用力揉捏下,形状已经越来越规整,就像是小孩子揉捏成的雪球一样,越是用力地搓一个雪球,这个雪球就会越硬。

这巨掌到后来要捏的,就不仅仅是一团脆弱的冰雪团块了,而是在自己的力量下,被挤压地一点儿缝隙都没有了,完完整整的一个大雪球了。

不过这巨掌确实也是有点儿本事,就算是这样,它也还是花了不长时间就把整块儿冰雪雪球给捏碎了。

不过这也不要紧,时映雪就盯着这个时候呢,冰雪团块小雪球被捏碎的一瞬间,时映雪又再次迅速地把冰雪的渣渣碎末重新给凝聚成一个雪球,继续让这巨掌揉捏。

这巨掌还真就与时映雪想的一样,一点儿神智都没有,傻乎乎地还在那不带停顿地揉捏着这么一个可怜的小雪球。

它那力道,要是直接往时映雪和浮乙的身上招呼过来,别说时映雪这种估计一捏就死的小菜鸡了,就是浮乙这么一条大龙,估计也受不了这个力道,说不定还要和《封神演义》里头的哪吒闹海一般,直接就把人家小龙给剥皮抽筋了也说不准。

它要是能够思考,那直接把手往平台下面弯一弯,无论抓到的是时映雪还是浮乙,这人都很快就会丧命在这巨掌的手心里,要是这巨掌再仁慈一些,让另外一个成功跑了,另外一个成功存活下来的机会也并不高,直接死在这重重的阵法之中的概率就不知要翻多少倍了。

不过这世界上还没有这么多如果呢,时映雪没那份“好心肠”来替要把自己置于死地的东西寻思究竟要怎么才能更好,难不成时映雪帮它和鬼修寻思寻思究竟怎么杀死自己来得方便快捷?

第734章 永远不会被战胜

更何况了,就算时映雪真就有这闲工夫,要是世事都有如果的话,时映雪还想说如果事情能够回到几百年前,她和婵女在极西戈壁的出口的时候,一定不要用那个见了鬼的传送果传送,而是用别的什么法子,那么婵女就不会被传送到这么一个危机重重的鬼地方,时映雪和浮乙等人也不用这么千里迢迢地,开了一条又一条的时空裂缝,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来救她回去。

不过这些也都是闲话了,这世界上可没有诸如“如果”“早知道”“我后悔了”之类的说法,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感慨一两句罢了,多想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时映雪一边如同在调戏这巨掌一样,将那些冰雪团块给反反复复地凝结起来,而一边的浮乙,他掌心里的金色灵气团团已经完全凝聚成功了。

“你往后退下,莫要被这股气流给伤着了。”

浮乙低声叮嘱时映雪。

时映雪应了一声,刚刚好将这一个大雪球给凝聚好了。

这巨掌想要捏碎这个大雪球估计还要点儿功夫,这已经是时映雪能够给浮乙争取的最大时间了。

“去!”

浮乙将目光瞄准了这巨掌的掌根部与手腕交接的地方,将自己手里的这一团金色灵气团团直接用力地砸在了上面。

“嘭!!!”

这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比起刚刚时映雪丢出去的四张雷系符篆接二连三地爆炸的声音也不逞多让,时映雪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躲到了一边去,生怕自己被这股子气流给击中打伤。

不过她也很想要知道这一股力量究竟有没有把这巨掌给直接斩断,浮乙大约是已经感受到了时映雪心里的轻微焦急和迫不及待,一边退了两步,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直接凭空罩在了两人的身前,用这衣袍给两人挡住些许从外界冲进来的攻击。

浮乙保护着自己和时映雪,又一边说道“我刚刚已经看了好半晌,这只巨掌的手掌和手指部分是极为灵火的,但是这手腕子却非常不灵敏,应该是后天拼接在一起而成的。如果这巨掌的手腕子并不是原本的,我这一攻击下去,它必定会从被后天连接起来的地方直接碎裂,你看着就好了。”

浮乙的嗓音不见得多么得意洋洋,不过时映雪知道浮乙能够说出口的多半都是有十足把握的,她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暂时将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焦灼都压了下去——这巨掌要是能够被这样解决掉了,时映雪和浮乙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也就不那么难搞了,这一关阵法也应该也算是闯过了。

爆炸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时映雪都觉得自己今日的耳膜实在是遭了老大罪了,受苦受难一回回的,被这等奇奇怪怪的声音轰炸了一遍又一遍,都不免觉得有些嗡嗡嗡一般的声音了。

好半晌之后,时映雪才终于感觉到外头的爆炸声减少了不少。

她忍不住将浮乙的外袍掀起来一点点,探出头去一看,便正好看见那巨掌上下都布满了裂缝。

裂缝最大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刚刚浮乙和时映雪说的手腕子拼接在一起的地方,然后千百条不同程度的裂缝从这个地方缓缓地往外头蜿蜒而去,碎片的程度各不相同,但是很显然已经完全碎裂了。

不仅如此,在这些碎裂的裂缝之中,显然有金光在四处流动着,时映雪对浮乙的灵气已经非常熟悉了,知道在这些裂缝之中如同水流一般熠熠发光的,就是浮乙的灵气。

这些灵气顺着裂缝流动,就能够更快地剥蚀着这些裂缝,甚至能够通过这个法子,让整只巨掌都直接分崩离析。

而时映雪的想法果然没有猜错,她听到了刚刚还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桀桀笑声已经变成了非常惊慌疑惑的支支吾吾声,在这样的支支吾吾声里,时映雪看到巨掌浑身上下所有的裂缝之中的金光瞬间就迸发开来。

“轰隆隆!”

再一声的巨响,时映雪就看着这一只力大无穷的巨掌瞬间分崩离析,在空中炸成了百八十块儿,扑簌簌地往下面掉去。

血河河谷之中的爆炸还没有完全停下来,时映雪还能够看到下面的血河河谷之中分布着一层如同网一般的东西,这些就是能够造成巨大爆炸的雷光之网。

碎裂的巨掌碎片毫不受阻碍地就掉进了河谷之中,撞击到下面还在蠢蠢欲动的雷光之网,再次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然后这些碎片就直接在一次又一次的爆炸之中成了一堆完完全全的碎片,比起刚刚时映雪那个可怜的小雪人碎成的雪沫子渣渣都要细。

时映雪忍不住大笑了两声“这玩意儿也没有我想的那样的坚不可摧啊!”

浮乙跟着笑了两声,然后两人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刚刚设下的结界撤掉,浮乙将用来保护两人不受冲击波和巨掌碎片影响的外袍重新穿上,道“既然已经解决了这玩意儿,咱们可以继续上路了。”

时映雪也将自己脸上和身上沾着的灰尘拍了拍,点头说道“你说的是,咱们该继续前进了。”

时映雪的心里可不会对这些阵法和这些阵法之后的鬼修产生是什么恐惧或者说是逃避之情。

比起恐惧和逃避,时映雪更多的是直面挑战永远锐意进取的精神,更多的是对于保护自己伙伴和亲人的责任感,也是对于诸如这鬼修一般的下三滥黑恶之流永远的抗争与拼搏之感。

时映雪只会被杀死,却永远不会被这种鬼修打败。

两人从自己的冰台上再从一跃而起,就如同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一样,浮乙在空中起起落落,而时映雪还是用自己的那个丝线法宝,漂亮而矫健地在石壁上攀登,不一会儿,两人就出现了刚刚吊桥的对岸,也就是有巨掌出没的那个平台上。

不过刚刚的一片虚无已经消失了。

第735章 仓鼠精

虚无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出口。

刚刚的巨掌已经不知所踪,大约是被浮乙的灵气击中之后直接碎裂成了千千百百块,算是直接消亡了。

这个出口就是刚刚时映雪和浮乙能够在吊桥上看到的。

这一关,就算怎么千难万险,时映雪和浮乙还是成功地将它破掉了。

背后的血河河谷之中爆炸还在继续,时不时仍然有巨响传来,雷光在背后偶尔迸现一次,时映雪和浮乙也都没有再回过头。

时映雪的脸上有一条细长的划痕,还很新鲜,隐隐约约有血水渗出来,恐怕是刚刚在战斗之中不小心留下的。

浮乙也是一样,他的鬓发稍稍有些散落,外袍上也有些灰扑扑的,比起平素里浮乙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来说,他属实是有些狼狈了。

这个时候的他们看上去就是从苦战之中刚刚脱身的,但即使他们的身上有些战损,风尘仆仆和受伤却都不能让他们身上锐意进取的气质受到一丝损伤,反而更加显得两人如同神祇一般战无不胜,永远一往无前。

时映雪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上的伤口,“啪”地一下从储物戒里头掏出来一瓶极品灵液。

手指在瓷瓶里头挖了一圈,然后往自己脸上的伤口上一抹,便不再在意了。

先前看书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去救涟漪等人算不上的上是去做大事儿了,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在过程之中受到了这样一点小伤就退缩。

“补充一点儿灵气吧。”

时映雪将自己手里用来治疗伤口的灵液抛到浮乙手里去,然后又拿出来两瓶极品补灵液。

这补灵液的效果比补灵丹还要好,是时映雪的珍藏。

她是个囤货怪,炼制出来的丹药和灵液,品质最上乘最珍贵的往往都存着,不舍得拿出去售卖,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了。

浮乙接过其中一瓶,如同时映雪一样单手直接将瓶塞给弹开,再仿佛喝酒一般,将这一小瓶子的补灵液直接一仰而尽,动作之中说不出的豪迈与洒脱不羁。

“看来咱们这一趟,还真就是要将你的存货都给用完了。”

浮乙一边喝下补灵液,一边感慨道。

时映雪笑了一声,没有作答。

在两人服下补灵液之后,时映雪和浮乙在这平台稍作休息。

两人都并不着急直接往外头去,毕竟出去之后可能就要面对第二个阵法,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下,补充一下体力和灵气,对接下来的战斗都有好处。

浮乙看着时映雪在收拾自己那些被两人喝光了的丹药和灵液的瓶瓶罐罐,还有那刚刚在战斗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丝线法宝。

丹药和灵液吃完了,瓶瓶罐罐还能收起来用来废物利用,不过这丝线法宝在刚刚的高强度使用之中已经基本完全损毁了,以后估计也都没有什么用处了。

时映雪的表情有些肉疼,叫她直接把这个玩意儿给丢掉她又觉得心痛无比,但是这东西若是带回去,修缮要花的灵石恐怕更多。

丢不丢都是叫人心疼,时映雪的表情异常纠结。

“你不想丢的话,就留着呗。”

浮乙在一边打坐调息,睁眼看到时映雪的神情,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东西已经坏了,我带着回去,如果叫铸器大师来修缮,估计要花费的灵石都能够直接买一个新的了。”时映雪这样说道。

“那你就丢掉,哪里有这样多好纠结的。”浮乙觉得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困难的问题。

“可是我又不舍得,到底又没有完全坏掉,直接丢掉总觉得心里不对劲。”

时映雪又如此这般说道。

“留下来又不舍得留下来,丢掉又不舍得丢掉,看不明白你这小丫头怎么想的,真是个仓鼠精转世。”

浮乙当然知道时映雪有多宝贝自己那些存货了,说起来,在对于时映雪喜欢囤货这点上,浮乙觉得时映雪如同就和龙族里头某些收集癖大龙一般。

他们喜欢将世界各地的宝贝都收集到自己的巢穴之中,然后盘踞在这些宝物之上就能够感觉到极大的满足——时映雪也同样爱好收集各种各样的珍宝。

不过时映雪还要更厉害些,她不仅仅是将东西都给收集起来了,她还不会和那些喜欢收集宝贝的大龙一样将这些珍宝放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反而一直放在自己的偃魂空间里,或者是储物戒储物镯子之中,随身带着,就仿佛怕被谁偷掉一般。

这回好了,来这阵法里头,时映雪珍爱的法宝就不知道用掉了几个,那些厉害的丹药更是如同水一样直接往外头倒出去,也不知道这仓鼠精转世的时映雪会不会心疼死。

“别说这些了,从前你不是还笑话我如同个抠门的小老太太一般,东西不放在自己身边就觉得不舒坦了,这会儿终于尝到好东西随身带着的好处了吧,叫你还笑话我。”

时映雪和浮乙相处的时间也很长了,即使浮乙不说出口,时映雪看一眼也知道这会子浮乙在心里究竟怎么编排她的。

仓鼠精转世这个词儿用的好,时映雪觉得是个绝妙形容,与自己的特点完全一致,就是喜欢囤货喜欢带在身上。

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收集来的,有些是自己花了重金买的,有些是自己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极品,放在自己身上怎么了!

放着安心!

更何况这会子不是还用了出来么?

两人用的时候可不知道有多香,可见危机一解除,就算是短暂的危机解除,浮乙这毒舌的本性还是直接暴露无遗了。

“你瞧瞧你,用的时候喝的时候不知道觉得多妙呢,如今就笑话我说我喜欢囤货了,大龙真是大龙,我可还记得在北荒的时候,大龙还胁迫下面的小龙上贡呢。”

如今正好是可以放松的时候,浮乙想揶揄他,时映雪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吃亏。

浮乙想了一下,便想起来时映雪说是哪件事情了。

第736章 真空空间

浮乙的耳朵尖有一点儿通红,却还是张口辩解道“那原本是叫小龙给你寻宝贝来寻宝的事情,能够称得上是上贡吗?”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咯,想来小龙的行事如此熟练轻车熟路,少不得是你这个祖宗常常驱使人干这种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时映雪耸了耸肩,直接把话给浮乙堵死了。

反正也不过是斗斗嘴放松放松心情的,时映雪也不担心浮乙会觉得心有芥蒂,两人从前加上涟漪,三人斗嘴皮子斗惯了,如今说说,也不过是这繁忙的战斗之中唯一的一点儿乐趣了。

浮乙本来就理亏心虚,倒也没话可说,轻声哼哼了两句,没有反驳了。

难得有一回浮乙耍嘴皮子耍不过时映雪的,这一回是他浮乙落败。

两人之间的“轻松友好”交流也仅限于这么一会儿整理行装休养生息的时候了,过了一会儿时映雪与浮乙便重新整好了面上的神情,整装待发了。

两人往一边的出口看过去,都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但无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时映雪都不会退缩。

时映雪知道这个出口通往的是下一个阵法,不过她不畏惧挑战,也不害怕这个出口下的另外一个阵法是否还会和这个一样可怕困难,时映雪的心里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无论前路是否艰难,她都会一直勇往直前,无人能挡。

时映雪与浮乙很快就走过了一开始的出口,果然下一个地方还是阵法。

不过也算是叫人觉得心情快活一点儿的就是,时映雪和浮乙没有再听到那鬼修阴阳怪气的声音了,不知道是他太过自信没有设置,相信来人都没有办法穿过第一个危险重重的阵法,还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

不论什么原因,时映雪确实都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听到那鬼修叫人讨厌无比的破锣嗓子了,她听得知觉得气血上涌,甚至恨不得把这个该死的声音直接揪出来打一顿,只可惜她目前还暂时没有这个本事儿。

走过出口之后,时映雪和浮乙之感觉到面前的景色一顿风云变幻,很快就又变成了与刚刚的尸山血海截然不同的一个地方。

到处都是冰雪皑皑的,只是时映雪明显不能从这些冰雪皑皑之中感觉到一丁点儿的冰灵气,可见此处也不过就是这鬼修用假的冰雪和幻术为她和浮乙专门造出来的一个陷阱。

陷阱么?

时映雪倒是想要知道,螳螂捕蝉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给蝉设定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不知道那鬼修有没有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说法,时映雪知道自己恐怕没有这个当黄雀的本领,但是鬼修这只臭螳螂,她是一定要一脚给它踩扁的——这鬼修连个人都算不上,说他是只臭螳螂,没准儿还侮辱了螳螂呢!

两人心中各有各的念头,不过也只是这样思想抛锚了一瞬间,两人便再次聚精会神地打量这个新的阵法。

这个阵法之中,又存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需要时映雪和浮乙来尝一尝呢?

时映雪发觉这一次,自己的面前又是和刚刚一样,出现了一圈儿走向完全不同的吊桥。

这些吊桥都看不到终点在哪里,仿佛是走进了茫茫的黑暗虚空之中,下一秒就能叫人立刻迷失。

人从心底里就是对无法探知,看不见的虚空存在恐惧心理的,即使是时映雪也不例外——每一孩子小的时候,估计都会怀疑自家的黑暗之中,是不是潜伏着什么恐怖的鬼魂和妖怪,就等着是人不注意的时候,忽然就从黑暗之中跳出来,把自己一口给吞到肚子里去呢?

黑暗如同一张张开的沉默巨口,它想要把所有走进来的人都给吞没。

“这地方很古怪。”

时映雪说道。

因为她在这个阵法之中,竟然完全感觉不到风。

没有风,甚至连凡人要呼吸的空气都没有,一切都仿佛是静止的,刚刚那些吊桥上挂着的叮叮当当的铃铛还是会晃动的,但是这里的吊桥,没有一个铃铛会晃动。

好在没有空气对凡人来说影响很大,对于修士,尤其是时映雪和浮乙这等境界已经不低了的修士来说,没有空气也影响不算太大,毕竟修士能够屏息,随着境界的提升,修士能够屏息的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你该死。”

“什么?”

“你该死。你应该去死,不应该在这里。”

时映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身边的浮乙。

他刚刚说什么,他说自己该死?

浮乙可从来没有说过时映雪该死。

但刚刚时映雪耳朵边听到的声音,明明就是浮乙的声音,她对浮乙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怎么会认错浮乙的声音?

可这种话绝对不是浮乙能够说出来的话,他平素里虽然喜欢和人争执,说些争锋相对的酸言酸语,可这也不过是一种乐趣,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你该死”“你该死去死”的杀人诛心之语。

时映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自己的灵兽辱骂的怒气还没有来得及燃起来,时映雪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若是常人,忽然被自己信任的灵兽辱骂,恐怕当即就要翻脸发作,但是时映雪感觉这个地方既然古怪非常,又是个变态鬼修的手笔,时映雪有理由怀疑这里的每一个不正常,甚至每一个正常,都是这该死的鬼修的阴谋诡计。

时映雪就当做没有听到刚刚那句话,这一次她紧紧地盯着浮乙的嘴,轻声问道“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浮乙皱着眉头说到“你该死。”

成了,这确实是浮乙的声音。

但时映雪已经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是三个字,但是刚刚浮乙的口型,明明说了不只三个字。

果然有诈!

而浮乙这边,也遭遇了和时映雪差不多的情况。

从一开始时映雪开口的时候,他也没能够听清时映雪第一句话说的什么,那一句“这地方有古怪”,在浮乙听来根本就是模糊一片。

浮乙只看到时映雪的嘴巴动了六下,但他并不会读唇语,不能仅仅从时映雪的嘴皮子翻动就看出时映雪究竟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浮乙下意识地再问了一遍。

然后浮乙就看到对面的时映雪脸上出现了一种极为不可置信的神情,仿佛听到自己说了什么究极不得了的话了。

“我说你该死。”

浮乙听到时映雪这么说。

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一开始以为时映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虽说这个开玩笑的时机并不对,但他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他对时映雪的包容本来就极大,这种话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

“我死不了,我这么一条老龙,绝不会死——不过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浮乙随口说道,并没有把时映雪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然后他再次看到时映雪的脸上出现了巨大的惊愕,好像自己又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他不禁反思了一下自己刚刚这句话是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妥当吗,为什么时映雪如此惊讶,微微皱了皱眉头。

但是时映雪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脸上显得很平静,不过浮乙又听到了另外一句更叫他大跌眼镜的话“你该去死。”

???

浮乙简直一头雾水。

声音确实是时映雪的声音,可是她说话的神情与姿态与她说话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浮乙回过神来了,这地方恐怕又有古怪。

于是他说道“你说的话我当真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然后时映雪便不再说话了。

浮乙看到时映雪的脸上也出现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时映雪与浮乙谁都没有说话,而是默契开始用两个人之间的特殊联系,用神识交流。

“你刚刚说什么了?”

“你刚刚说什么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令人一开口,彼此就都明白了过来,刚刚肯定没有发生什么好事儿。

时映雪先将自己听到的话语和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边,浮乙听完之后,又将自己说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两人一对,就发现这其中肯定有鬼。

他们两个人说的话,对方根本就没有听到,而自己听到的,根本就不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

“这鬼修还真是个鬼才,什么阵法都能想得出来。”

浮乙是真的有点被气乐了,但确实不得不说,这鬼修对于人心和心态的把握,确实算得上一个绝佳。

刚刚才经历过了一个几乎是全程都在打斗的阵法,内心的精神定然是非常的紧张的,正因为紧张,若是乍然就听到自己刚刚还在并肩作伴的好伙伴居然这样说自己,恐怕非常容易就爆发矛盾。

而且浮乙猜测这个阵法之中肯定有什么极易扰乱人心智的东西在作祟,连他都一时不察受了影响,居然还真就这样风马牛不相及地与时映雪进行了对话。

矛盾,内讧,这恐怕就是这个心理变态的鬼修最想看到的事情了。

时映雪也赞同道“你说的极是,我还真就是觉得这鬼修,若是有这玲珑心思,但凡他肯用到正道上去,说不定不用堕落成个鬼修,用旁人的灵魂和神识来修炼便早就飞升去了,偏偏做这等扯淡至极的事情,满脑子歪门邪道。”

不过两人也不再更多地就这鬼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多说,毕竟他们也忙的很,如今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将这个阵法解开,而不是站在这儿对那阵法之主的鬼修评头论足——毕竟到时候如果自己和浮乙没过去,就是这鬼修对着他俩的尸体遗骸评头论足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和浮乙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的缘故就是自己一开始说的那个古怪。

周围的环境之中没有空气,而正因为没有空气也没有风,时映雪和浮乙说话的声音彼此都很难听见。

时映雪甚至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而这种幻听,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鬼修藏了什么阵中阵或者是法宝在其中,影响到两人的听觉。

不过当务之急并不是先处理这个幻听的事情,反正时映雪和浮乙也并不是一定要通过说话才能交流,两人用神识交流就可以,虽然这种时候不多,但是对于怎么熟练地使用神识进行交流,时映雪和浮乙还是非常在行的。

现在第一个要解决的事情,不是交流,而是应该先将没有空气的状态解决。

虽然周围没有空气对时映雪和浮乙这样的修士影响不大,但是就算时映雪和浮乙能够长时间地屏息不呼吸空气而窒息,也不意味着时映雪和浮乙就永远都不需要呼吸了。

时映雪和浮乙第一个应该解决的问题就是,先将空气引回来。

毕竟两人还不知道自己破开这个阵法要多久,虽说时间给他们剩下的还有两天有余,但是时映雪屏息的时间并没有这么长,要是她剩下的时间还是破不开这个阵法,岂不是直接就活生生地憋死在这儿了?

时映雪将自己的念头说给了浮乙,浮乙听过了之后,倒觉得时映雪说的也对。

两人左右环视了一圈,看不清楚黑黢黢的虚空之中究竟有什么,而经历过了刚刚的事情之后,也没有人敢贸然就走到这吊桥上去——说不定又和刚刚一样,时映雪和浮乙刚走上去,吊桥就直接断裂,或是就忽然从这吊桥下面窜出来个什么要命的玩意儿,直接送时映雪和浮乙上西天去,那事情就很不妙了。

两人都默契地开始用神识探查周围,然后很快就在某一个方向之中,似乎探查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法宝。

这个法宝似乎是镶嵌在这个这个阵法的边缘的,而且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这个法宝的周围有些许的空气流动,应该就是这个法宝将这个空间阵法之中的所有空气都给抽走了,这样时映雪和浮乙才会连一点儿空气也见不着,说话也彼此听不清楚。

“咱们要去毁了这个法宝。”

时映雪道。

第737章 走进黑暗

浮乙表示了赞同。

两个人刚刚想要往那边走过去的时候,时映雪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下意识地将浮乙拦了下来“咱们先不要过去,这鬼修的阵法哪哪都是骗人的,必不可能叫我们这样舒坦。”

浮乙也觉得时映雪说的对,两人这一路走来,只感觉这鬼修几乎是在所有能够下坑的地方都给时映雪与浮乙下了陷阱,就等着时映雪和浮乙一脚踩进来了。

这么一个看上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情况,时映雪可不觉得这真的和看上去一样。

她的手上灵气一闪,很快就将灵气凝聚成两道细长的冰锥,随着手上动作,这两道冰锥直接倏忽往两人在神识之中能够探查到的法宝飞驰而去。

这两根冰锥在空中唰地一声飞了出去,速度极快。

时映雪将自己的神识跟着这冰锥飞快地蹿了出去,就是想借住着自己的神识,看一看自己完全看不清楚的黑暗之中究竟藏着什么。

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什么要时映雪和浮乙命的东西。

果然,就在时映雪的冰锥飞进黑暗之中的那一刻,时映雪就感觉到自己的神识被什么东西给阻拦了下来,而刚刚自己丢出去的冰锥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直接给折断成了两半。

咔嚓!

时映雪感觉到自己的冰锥被折断之后,四面八方都忽然涌过来奇怪的挤压感,于是刚刚被折成了两半的冰锥又直接被碾压成了碎片。

不过即使时映雪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冰锥肯定是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给报复了,可她的神识被一股奇怪的,朦朦胧胧的力量给阻拦了,她完全看不清是什么鬼东西将自己的冰锥给毁了,而且能够将自己的冰锥直接挤压成碎片的力量,肯定不会是什么很弱的力量。

这黑暗之中又有什么在等着时映雪呢?

要想去毁掉这抽走空气的法宝,时映雪定然是要走过这一段黑黢黢的地界儿的,可是现在这黑色的虚空之中肯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对它一无所知,若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贸贸然地走进去,时映雪怀疑自己的小命很有可能保不住。

“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时映雪问身边的浮乙。

“这东西既然只敢藏在黑暗之中,咱们可以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用光将这一条吊桥的周围给照亮。”

浮乙说道。

时映雪点头,心中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于指尖点亮,然后轻轻一弹,这一团小小的火焰便跳跃着往前头去了。

火焰蹦蹦跳跳的,在黑暗之中打了一个滚儿,越来越远了。

但是奇怪的是,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小火团根本没有办法将周围的空间照亮,时映雪只能看到自己的小火团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然后逐渐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它应该是已经到了远处。

时映雪和浮乙什么也没有看清楚,那一团小火团什么都没有照亮,根本没有办法判断这吊桥的远方周围究竟有什么,更无法探知刚刚在暗中阻拦时映雪的冰锥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即使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温度并不高,但是所有的火焰都是光源,是光源就应该能够照亮周围,怎么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会根本连周围都无法照亮?

时映雪感觉到这个阵法果然和之前也没有什么区别,鬼修的手段便在将自己的心狠手辣藏在黑暗之中,难以辨认,出其不备,就攻击时映雪和浮乙。

妙,妙啊!

不过即使时映雪觉得这个是有一点儿棘手,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时映雪毫无办法。

看着面前如同浓墨一样的黑暗,时映雪的唇角微微一勾,指尖弹了弹,竟是直接飞速地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了两颗后天火种。

这些也算不上什么非常珍贵的后天火种,更何况时映雪这样本来就身有灵火的修士,怎么会将自己的灵火放在一边不用,反而去买那些远远比不上自己灵火的后天火种?

其实这些后天火种是时映雪想要偷工减料的时候才购买的,本来是想着自己的身份不能够暴露,而且流霜大师的丹药也不可能次次都是极品,明夷阴阳火对炼丹有着极大的帮助,若是时映雪想要在其中动动什么小心思,其实也只是需要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换成普通的后天火种,就能让自己炼出的丹药品质往下降一降。

反正这些后天火种一点儿也不昂贵,时映雪甚至有好几篮子的后天火种,原本她不再为云海拍卖行炼制丹药之后就没有用,一直囤货字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快要发霉了的后天火种居然还能够有发挥作用的一天。

这一次,时映雪没有直接将这些灵火火种点燃后就往前丢,而是重新站定在这些吊桥的前面,再一次将自己的神识铺陈开去,确定了一个能够直接通往那法宝的方向,然后将自己手里的后天火种直接用灵火点燃。

灵火与灵火被抛出去的一瞬间就直接燃起了火焰,而这两团火焰撞击在一起之后,似乎迸发出了类似于火树银花一般极为明亮好看的火焰花朵。

这两朵灵火火焰在空中直接炸开成美丽的橙色光源,然后时映雪又将更多的灵火火种给加在了其中,随着她手中灵气的不同指示,把这些都已经被点燃成一团团火焰光源的灵火都往不同的方向给丢出去,就是没有丢到自己能够探查出那法宝的位置方向。

浮乙若有所思地看着时映雪的动作。

但是这一次时映雪的尝试还是失败了,这种就算是天女散花一般的丢出光源去,这些原本应该火光耀眼的灵火火种也是和刚刚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一样,什么都照不亮。

看来这里的黑暗之中必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仅仅是刚刚的那个吊桥的方向是被这种奇怪的黑暗给包围了,就连时映雪直接乱丢出去灵火火种的方向来说,每一个时映雪眼光能够看到的黑暗虚空之中,都没有光源,也无法被其他的光源给照亮。

时映雪创造光源来照亮周围的法子显然已经是不能用了,那这样不能用的话,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里没有空气,说话也听不见。

这也就罢了,现在更过分的是,这里等下要走的路,甚至是连看都看不见了。

这是什么道理?

这就是要叫时映雪和浮乙知难而退,或者是怀揣着这鬼修心里的恶劣与幸灾乐祸,希望时映雪和浮乙被这个看上去完全没有解决办法的境界阵法给吓走?

时映雪要是能被他给吓走,时映雪这三个字她都乐意倒过来写。

一个法子没有用,那就换一个方法,总不可能什么方法都没有。

如果没有解决办法的话,这鬼修就算是这些阵法的缔造者,也没有可能在一个没有出口的死局之中挣扎太久,必定是必死无疑的。

既然这样想,这里就一定会有时映雪和浮乙的生路,只是他们还没能够找到吧。

看上去,时映雪与浮乙连吊桥两侧和之前的黑黢黢都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地方也很显然不能够直接飞过去。

刚刚外面第一个阵法,吊桥上设定的麻烦是八卦图,时映雪通过解八卦就将第一个阵法的吊桥给看破了,那么现在两人面前的最佳措施,还是看吊桥上有八卦图吗?

时映雪觉得不至于,这该死的鬼修花样百出,怎么可能一个计划连续用两次——如果是话,时映雪和浮乙可能不会对这样顺利地走到第二重了,在第一个阵法之中,时映雪和浮乙就可能被那些可怕的又会无限出现尸山血海给吞得头发都不剩一根了。

更何况时映雪已经看过了,这些吊桥比刚刚的那些要整齐崭新地多,每一块儿板子都完全是完全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裂缝,也没有和八卦图有任何相似的图案出现在这吊桥的周围,很显然,这一次的关键并不是八卦图,

难不成是当真直接走上去?

这还真迹纠时映雪心里有些没有底了。

但如果,直接走上去的话,又会不会有什么没有预料的东西忽然跳过来?

时映雪的心里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她只好再次打量这些吊桥,想要看出来这些吊桥的奥秘究竟在哪里。

“你看看是不是这些铃铛。”

浮乙忽然出声道。

时映雪一怔,便将目光都落在了这些吊桥上挂着的小铃铛上。

因为没有风,这些铃铛都并不会像还在人间的时候一样,风一吹就叮儿郎当地作响。

但是既然没有风,挂这些铃铛又是为什么呢?

阵法之中是会有什么障眼法的,用这些障眼法来遮掩自己究竟是怎么制作这个法阵,又是将生路藏在哪里的,这是构筑剑法的一个重要技巧,但是铃铛是不应当成为障眼法的。

类似于铃铛这种精细小巧的东西,要做出这样数量庞大的铃铛来作为障眼法,对于精神力的消耗是极为巨大的,难不成这鬼修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精神力,做个阵法还做的这样精致非常?

又不是在做什么漂漂亮亮的首饰,更何况时映雪觉得,就算这个鬼修是想将自己的阵法做的这样精妙无双,以这鬼修的本事,就算他已经大乘境界了,离飞升也不远,他也没有这个实力能够构筑成这么庞大而消耗精神力的阵法。

既然如此,那这个不应该出现的铃铛居然这样挂在这个吊桥上,就已经说明了,这些铃铛本身就很有问题。

那究竟是什么问题呢?

时映雪心中灵光一闪,已经有了试探之法。

时映雪将自己手里的灵火火种都暂时收了起来,然后捏出好几个不同的大雪球来,一个一个地直接顺着这些吊桥给推了出去。

看样子这些吊桥似乎是在下坡一样,时映雪将这些雪球推出去的时候,它们就很快地从桥上滚了过去。

这些大雪球本身就具有一定的重量,又在吊桥的木板子上滚动,重量带着吊桥开始一上一下左左右右地晃动起来。

时映雪就看见,那些铃铛在晃动了。

因为周围的空气被抽空了,时映雪几乎是听不清楚这些铃铛的声音的,但是她极力想要将自己的神识分去来探查这声音与铃铛之间的奥秘,便还是能够勉勉强强地听到一点点的声音。

声音很小很小,但时映雪已经听到了。

这五座桥上的铃铛声音确实完全不一样。

但究竟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时映雪还是听不清楚。

看来这些铃铛确实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时映雪和浮乙在解决铃铛之前,首先要解决的应该就是那个藏在暗中,抽走空气导致时映雪和浮乙都听不见声音,甚至会产生暴躁性幻听的法宝。

但是飞也不行,直接走也不行,时映雪不免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走到其中某一座桥的对岸去,先将那个见了鬼的法宝给毁去。

“我来,你在原地站着。”

浮乙似乎已经抓到了什么关键,他眼中有恍然大悟之神情。

“不行,太危险了,你别去。”

时映雪下意识地阻拦。

“没事儿,我已经察觉到不妥当的地方了。”

浮乙脸上有些胸有成竹的神情,时映雪见他似乎信誓旦旦,便不准备拦着他了。

“那你小心一些,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一定不要继续往前走,回头来找我。”

时映雪只好这样叮嘱道。

浮乙点点头,便走了。

但时映雪看到浮乙的动作之后,不禁大惊失色。

他根本就没有走桥上!

“你回来!”

浮乙的脚步直接就从没有桥的地方一脚踏空了,时映雪惊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想要叫浮乙立刻回头,可浮乙却完全不在意。

怎么回事?

他疯了么!

时映雪第一反应是浮乙遭了暗算被迷了心智,她一个箭步追到了刚刚浮乙踏空掉下去的地方,目光之中满是紧张之色。

第738章 拆除法宝

浮乙的身影居然已经不见了!

时映雪惊愕极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失去浮乙!

她的心都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攥紧了,时映雪喉咙发紧,几乎都忘了自己与浮乙之间只能用心灵联系来传递消息,周围没有空气听不见声音,还在张口喊道“浮乙,你在哪里!你怎么这么傻!直接就跳下去了!

“不要太紧张嘛,好歹我也是腾云驾雾的大龙,怎么会因为失足就摔死呢?”

就在时映雪已经有些茫然无措,甚至是惊慌恐惧的时候,浮乙的声音有些揶揄地在时映雪的脑海之中响起。

这是浮乙的惯常说话调调,似乎是有点儿吊儿郎当,说话之中不是毒舌就是带着无奈,时映雪已经非常熟悉浮乙是怎么说话的了。

“你没死?”

“我怎么可能会死,我自然是已经想好一个好办法,才会这么大胆地直接一脚踩空,你还是暂且先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我浮乙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浮乙说了好几句十分欠揍的话,时映雪被他气乐了,直言道“你是要我直接给吓死了才算好是罢,我哪里知道你会怎么办!”

不过她也不是想责备浮乙,说了两句便不再说了。

然后时映雪就感觉自己的面前金光阵阵,就连刚刚明明都看不清楚的吊桥底部都似乎被这一股金光给照亮了,时映雪低头一看,就看到重重叠叠似乎如同乌云一般浓稠的黑雾之中有金光如同刀剑利斧一般将吊桥下面的重重黑暗给穿透了。

时映雪十分荒唐地想到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觉得金光让自己面前的一切都豁然开朗。

浮乙作为修炼得道,差飞升一步之遥的真龙,浑身金光闪闪,高贵不可侵犯,即使它的龙鳞在对付之前的法宝“我佛慈悲”的时候被重伤了,就算如此,浮乙龙身上的龙鳞仍然满是金光腾腾的灵气,散发出一股独属于大龙的威压与气势。

那些如同云雾一样的黑暗,还有似乎能够吞吃一切的黑色虚空都被浮乙身上的金光给照耀地退避开来,而浮乙正是趁着这个时候,瞬间从吊桥的下面一跃而上,在空中一转,又在金光之中换回了自己的龙身,脚步飞驰地在吊桥上“蹬蹬蹬”地过去了,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瞬间就穿到了吊桥的对岸。

“要毁了你,还当真是有些不容易。”

浮乙已经看到了之前时映雪用神识探查到的那一个抽走空气的法宝。

坦白来说,这东西实在是长得有碍观赏,甚至叫人觉得下意识地有些反胃和恶心。

这个法宝一点儿也没有法宝的样子,反而如同一块儿粉红色的肉瘤一样,盘踞在石壁的深处,甚至还一动一动的,让人怀疑这东西之中是否藏有某种生命。

浮乙也感觉事情估计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便后退了两步,手上一闪,也不知道从哪里就抽出来一张符篆,手上一弹,便将这一整张符篆给弹到了这个肉瘤的上头。

浮乙估计了一下自己与这一团肉瘤之间的安全距离,感觉自己应该不会被这符篆爆炸之后带来的冲击力波及到之后,便远远地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到符篆之中。

符篆上果然立刻光芒大亮,时映雪远在吊桥对岸,也看到对面的黑色虚空之后似乎有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激射而来。

“嘭!!!”

又是一声巨响。

这巨响时映雪甚至都感觉到了——是的,她自然不是听清楚的——她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土地似乎在摇晃,而她也看到了,自己面前的所有吊桥上的铃铛都一齐摇晃起来,叮叮当当的。

声音时映雪听不太清楚,但是所有吊桥上的铃铛一同摇晃起来的时候,时映雪就感觉自己的脑海和耳朵里瞬间就传来了尖锐的疼痛感,想来是这铃铛上头必定是被赋予了某种特性,能够通过声音来伤人,即使周围并没有空气,声音无法传播,但是铃铛一起震动带来的那些听不到的震动频率,很快就将时映雪给震得气血上涌。

不得不说,这鬼修关于精神攻击的方面还当真是强。

不过也恐怕就是他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更好地去攻击旁人,毕竟精神攻击需要的精神力算不上太大,只要对面对精神攻击没有免疫,或是对精神攻击非常的敏感的敌人的话,精神攻击就能够起到很好的作用,就像是在面对时映雪这种天生魂魄缺失精神不佳的人来说,精神攻击的作用简直是巨大的。

在来的路上时映雪已经被这鬼修的精神攻击偷袭了好多次,她现在也算是熟能生巧了,感觉到这声音飞快地就能让自己浑身气血上涌,内息紊乱的话,时映雪就立马能反应过来这很有可能又是一个诈,所以并未多说,倒是立即坐下来,盘腿而坐,心中不断地默念清心诀,一边用自己心中的声音来与这种精神攻击做抗衡,一边则是强行安抚自己体内躁动的灵气和气血,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战斗状态。

时映雪感觉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地疼,她又没有其他法子,只好将默念清心诀的速度不断加快,到了最后时映雪甚至感觉自己连清心诀到底怎么念都听不清楚了,快要变成一种如同条件反射了的状态一般。

时映雪也拿出自己能够稳定心境,保持心态平和的丹药,仰头就吃了两颗下去,然后合着丹药的药性,顶着自己脑海之中不断传来的疼痛感,缓缓地将自己的状态放的越来越缓和,让自己千万不要被这种奇怪的声音给影响。

而浮乙并不知道这一切。

时映雪忍着自己浑身传来的疼痛,尽量不要将自己的负面情绪通过特殊联系而传到了浮乙那边去。

浮乙还在辛辛苦苦地毁掉那个法宝,时映雪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就影响到浮乙做事情。

时映雪在面对疼痛,面对其他种种不同的负面情绪的时候,似乎更加擅长一个人处理。

第739章 小燃儿的帮助

在对待疼痛等,亦或是说对待自己的负面消极情绪上,时映雪常常选择的并不是将自己的疼痛告诉旁人,希望自己能够与旁人一同度过自己的痛苦。

并不是因为时映雪不擅长交流,而是因为她不想、也不会将自己的疼痛转移到别人身上,影响到别人的情绪,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希望自己能够一直以积极乐观的态度来面对每一个自己的亲近之人的。

这样想着,时映雪似乎也感觉自己在面对疼痛的时候有了更多的力量。

药力和清心诀已经开始缓缓发挥作用,时映雪将自己的情绪变得更加平缓,于是这种精神攻击带来的疼痛,已经越来越小,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趋近于零。

时映雪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上在对抗精神攻击的时候已经发生了质变,有其中一块儿原本应该在清虚界之中补上的灵魂碎片,并没有经过时映雪的主动补魂,却已经缓缓地亮起。

这个时候浮乙正躲在安全距离之外的地方,看着那一团镶嵌在墙壁深处的粉色肉瘤还在一动一动,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符篆已经爆炸了,看来这符篆的威力不够,很有可能将这肉瘤给放了过去。

浮乙想着,便又掏出来两颗儿像是小珠子一般的东西,双手甩出,然后再往后一个跃步,又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这两颗小珠子已经与那团粉色跳动的肉瘤相撞。

刚刚符篆爆炸的时候,散发出来的是极强的冲击力,而这两颗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珠子,爆炸的时候会连带出来的能量,几乎是刚刚那张符篆的数十倍!

轰隆隆,轰隆隆!

两声前后靠的很近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就算没有空气,连浮乙都觉得爆炸引起的巨响太过尖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因为眼前的爆炸炸得到处都是浮尘与光芒,浮乙没有办法靠肉眼去判断那一块儿肉瘤是否已经被炸毁,所以浮乙还是击中了自己的注意力,微微皱着眉头之后,仔细地从自己听不清楚的声音之中分辨,那一团儿肉瘤究竟有没有被炸掉。

皇天不负有心人,浮乙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响动声,似乎正是那肉瘤碎裂的声音,他的手上轻轻掐出几个指诀,法术释放之间便将面前到处乱窜的灰尘尽数除去,就看到那一块儿肉瘤原本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凹陷的坑洞,地上是几块稀稀碎碎的、如同厚厚的皮革一般的粉色透明厚膜,然后旁边泅了一大汪看不清颜色的液体,四处似乎有一股奇怪的腥臭味儿。

不过浮乙也感觉到,一大股的空气从这个凹陷的坑洞之中涌了出来。

空气源源不断而来,那边的时映雪也很快有了感知,等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听到浮乙的声音了“我已经把这个法宝给毁去了,现在我们可以正常说话,不会被幻听影响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

解决掉了这个会肆意吸走空气的法宝之后,时映雪和浮乙目前的困难就是处理这五条吊桥了。

浮乙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刚刚把那个粉色肉瘤给炸掉了之后露出来的坑洞是通往外界的道路,更不可能是一条离开这个阵法,通往下一个阵法的生路,这鬼修可绝对没有这么好,愿意设定这么简单的生门。

既然不是,那问题的关键就肯定还是和时映雪刚刚推测的一样,关键点在这些精巧无双的小铃铛上。

时映雪再次故技重施,使用自己凝固出来的大雪球,重新震动这五座吊桥,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声音判断出来这其中有什么微妙之处。

重新这样清楚地听到声音对时映雪来说还是个新奇的体验,不过她和浮乙的注意力还是更多地放在自己究竟要怎么去分辨五条桥上的小铃铛声音有什么不同上。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听了半晌,时映雪和浮乙都还是没有听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最近一直在时映雪的偃魂空间中睡大觉,陪小蓝蓝玩耍的燃儿忽然开口了“咦,娘亲,你们在玩儿什么呀?”

时映雪心中灵光一闪,忽然就想起来燃儿是什么了。

燃儿乃是百鸣鸟,最通晓音律,对于音律的作用更是十足了解,分辨这些小铃铛的声音究竟有什么不同应该不在话下。

“燃儿,你来听听这些声音究竟有什么不同的,我不懂这些。”

时映雪确实对于音律毫不擅长,她直接求助于小燃儿,不想再在分辨这个阵法究竟有什么作用上浪费时间了。

“好嘞,娘亲,你把声音再放一遍。”

小燃儿欢快地回答道。

她的声音似乎对比起以前要更加成熟一些了,时映雪猜测她在呼呼大睡的这段时间里应该长大了许多,不过现在并不是关心小燃儿成长的最佳时机,时映雪还是按照之前的模样,把所有的吊桥上的小铃铛,都按顺序摇动了一遍。

“娘亲,这就是‘宫商角徵羽’呀。”

小燃儿果然对这些非常擅长,只听了一遍就听懂了。

“宫商角徵羽,是音乐的曲谱呢,能够搭配出千千万万种不同的音乐,我最明白这个拉!”

小燃儿喜滋滋地说道,又十分骄傲的样子。

浮乙脸上也出现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了,这就是宫商角徵羽,我母亲当年是南海龙庭的司乐,我幼年的时候似乎在她的曲谱上见过这些东西,不过我看不明白就是,亦对音律此等一窍不通。”

“如果按顺序来说,只排‘宫商角徵羽’,刚刚那几个声音究竟是个什么顺序?”

时映雪想试一试,按着宫商角徵羽来看,就这么一个顺序,是否能够解开面前的阵法。

“按宫商角徵羽的基础顺序来说应该是要把娘亲刚刚奏响的顺序改一改才对。”

小燃儿沉吟片刻,然后用自己美妙的嗓音重新哼唱了一遍。

“就是这样啦,娘亲试试看!”

第740章 隐匿黑暗

时映雪对于音律当真是一窍不通,小燃儿哼唱了好几遍,时映雪还是没发现其中的窍门,倒是浮乙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已经明白了,你让我来试试看吧。”

时映雪也知道自己确实是不擅长这个,便将自己小燃儿刚刚所说再说了一遍,告知浮乙,浮乙便点了点头。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宫商角徵羽”的音律,然后顺着每一个桥再次敲响,铃铛声叮叮当当,极为刺耳,不过好在时映雪刚刚不知道似乎怎么对于这些小铃铛已经有了一些免疫能力,不再像刚刚那样,觉得自己被这精神攻击打得站不起身来了。

浮乙再次听过了每一座吊桥上不同的铃铛声,大约明白了其中顺序,然后再次用东西将这些吊桥上的铃铛用顺序一一敲响。

时映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想着这些铃铛到底也是能够造成精神攻击的,东西摘下来,说不定还能有什么妙用,便用手中的长鞭远远一甩,从吊桥上摘下五个不同的铃铛来,暂时收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随着浮乙的动作,宫商角徵羽的音律已经缓缓奏响,然后时映雪便瞧见那些原本都挂在吊桥上的铃铛一瞬间便齐刷刷地掉落在了桥下的位置。

铃铛都掉落了之后,这些桥看上去就似乎与之前又没有什么分别了。

但时映雪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自己想的这样,果然只过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她便瞧见自己面前的五座吊桥突然如同变成了柔软的面条一般,上下翻动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拉着浮乙后退了一步,浮乙侧头看了一眼时映雪的动作,怀疑这些忽然就动弹起来了的吊桥其中可能有诈,便手上灵光一闪,在两人的面前撑起来一道结界。

桥翻动的弧度已经越来越大,然后在时映雪和浮乙的目光之中,居然直接就碎裂成了不计其数的碎片,一点儿都不剩下了。

这些碎片果然带着爆炸一般的力道往四面八方不停地飞射着,若不是浮乙在两人的身前撑起来的一道结界,恐怕这些速度极快的碎片顷刻之间就能将她和浮乙给削成血淋淋的人棍儿了。

当当当!

碎片打在浮乙撑出来的结界上,如同撞击到了什么坚不可摧的硬物上一版,时映雪听到声音密集,音量也不小,便明白过来这玩意儿力度极大。

看来这鬼修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坑害旁人的机会,毕竟能够成功将这个吊桥的阵法给解开,本来就算不上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一般人将这吊桥解开了之后,根本不会想到吊桥居然还会爆炸,甚至于爆炸出来的碎片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立刻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刚的进展也在顷刻之间就没用了。

这么多的碎片直接打在身上,就算修士本身的护体真气能够阻挡一部分激射而来的碎片,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碎片都给牢牢挡住,只要会被碎片击中一次,自己的防御节奏就已经被完全打乱了,接下来的自己在这些碎片雨之中就完全处在了一个被动的境况之下,如果不能够及时调整好自己的迎战心态,恐怕直接手忙脚乱,甚至连性命都丢掉了还不一定呢。

等这座吊桥彻底被炸成了碎片而尘埃落地了之后,浮乙才挥了挥手,将自己刚刚撑出来的结界完全给撤下来。

时映雪隐隐约约似乎闻到了周围有血腥味和一种气味的腥臭味儿一同飘了过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和浮乙之中是不是有谁受了伤,但是她身上还好好的,看旁边浮乙的样子也并不像受了伤的模样,那这股子奇怪的血腥味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时映雪想要探寻这奇怪的味道,总觉得背后是不是又藏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但这股味道实在是太淡了,甚至转瞬即逝,时映雪还没摸清楚那是个什么气味、从哪里飘过来的,这气味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时映雪映雪以为自己在高强度的战斗下产生了幻觉,心中也并不怎么在意。

现在两人的第一个难题可不是这奇怪不知来处的血腥味儿,而是想想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够从这个阵法之中脱身。

比起第一个用八卦图和战斗技巧就能够顺利通过的阵法来说,这个阵法显然更加地不同寻常,时映雪平素里知道的那些解开阵法的方法,放在这个阵法上,还真就是一个都没有用,一个都找不到。

既然如此,时映雪和浮乙也只能自己去找生门了。

上一个阵法的关键是吊桥,而现在这个阵法之中的吊桥已经被毁掉了,更何况那鬼修肯定不会把同一个出口元素放在这里,这就说明,这个阵法之中一定哈有一个别的生门和出口。

那么出口究竟在哪里呢?

时映雪和浮乙还站在一开始的高台上,举目四望,周围又是和刚刚一样了,一片黑黢黢的虚空,再更远的地方,却一点都看不见了。

刚刚时映雪用神识还能够勉强探查到对面的黑暗之中藏有抽走空气的法宝,可这会子时映雪和浮乙的神识就像是打进了一团吸满了水的棉花里,一点儿力度都没有,甚至连东西都打不中。

这显然又是那鬼修的手笔,但他不让时映雪和浮乙看黑暗虚空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就意味着这也百分百是个阴谋。

甚至连一开始时映雪和浮乙解开的吊桥就有可能是个障眼法,为的就是浪费时映雪和浮乙的时间,让他们一直专心致志地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够将这个阵法打开,从而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时映雪冷哼了一声。

她又马上就想到自己刚刚在吊桥爆炸之后问道的那股子奇奇怪怪的血腥味儿。

那血腥味道,是不是就是这鬼修给自己和浮乙安排下的真正的陷阱?

因为按理来说,这个阵法之中肯定是没有除了时映雪和浮乙之外的人了。

就不说有没有人能够走到这里来只为了救自己一个被掳走的朋友,单单说这万世之眼之中的大多数前辈,都已经在刚刚时映雪还没有进来这个阵法之中,鬼修与这些前辈起了冲突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些可怜的前辈都通通给炼化成能量,为自己所用了。

除了这些前辈,难道还有谁愿意这样千里迢迢,甚至是危险非常地走这么一趟浑水?

唯一能够有合理的理由来走过这个阵法的人,在当前的情况下,应该只有时映雪和浮乙才对。

那就说明了,这个阵法之中能够散发出血腥味儿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一个死物。

而既然它是生物,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玩意儿——它能够隐身在这重重的黑雾之中,用这些破碎的虚空扭曲来改变旁人的感觉和思想,即使可能刚刚也被那符篆爆炸的冲击波、吊桥碎裂的千千万万块儿碎片给伤到了,它也肯定是个极强的玩意儿。

看来时映雪应该警惕起来了,诸如刚刚浮乙直接穿越黑暗过去找法宝的行为,已经算是十分的不理智了。

黑暗之中可能藏着能够要人命的野兽,时映雪不得不防。

她心中想了这么多的百转千回,却不料浮乙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些。

浮乙在一边转动打量周围,想看清楚明白周围究竟是个什么奇怪的阵法构造,但并没有将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毕竟现在他和时映雪的当务之急是从这里离开,而不是在这里等死。

时映雪刚刚想要说的时候,就又一次闻到了那股子奇怪的血腥味儿,这一回她忍不住了,直接下意识地说道“你先莫要动,可闻到了血味儿了?”

说着,她应当已经进入到了一种非常专注的状态之中,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紧紧地伸出手出,拉住了浮乙的衣袖,动作像是一个害怕的小孩子,面上的神情却认真至极,一点儿也不像是在什么危难时刻一般。

浮乙本来对血算是非常敏感的,时映雪一说,他便沉静下来,沉默地仔细辨别自己闻到的气味之中究竟有没有血腥味儿,口中才刚刚想要说“我什么都没有闻到啊”,就果然闻到了一种腥味儿——说来还当真是奇怪,这个味道和人血说不上多么相似,但是和兽类的血液也不一样。

活物的血液之中是不应该混着一股奇怪的臭味的,除非这个东西已经死了很久。

死了很久?

如果死了很久,又能躲藏在黑暗之中来去自如,又在这个阵法里头等着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它必定是鬼修放在这里的,冲着时映雪和浮乙来的,就想着在这个阵法之中将时映雪和浮乙通通终结,懒怠看他们两个人玩儿出什么花样来。

但时映雪和浮乙怎么可能会这样简简单单又心平气和地去等死?

在时映雪的词典里头,就没有“等死”这么一个词儿,但凡还有一丁点儿的机会,时映雪就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求生的可能。

“这个东西没有死,我听到它在呼吸了。”

时映雪没有说谎,她确实听到一阵奇奇怪怪的,如同低喘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边儿上刺溜一下窜了过去。

这个声音好像就近在耳边,但是时映雪当真想来要辨别一下它是从哪里来的时候,这个声音却又似乎是无处不在的,每一个方向上似乎都有这个声音所在了。

这是要和时映雪与浮乙玩儿躲猫猫?

这可不是一个什么叫人觉得快活的游戏。

时映雪担忧的是这个东西很有可能能够听懂时映雪和浮乙之间究竟在说什么,她不再开口说话,反而是通过自己心中与浮乙的联系,又重新开始秘密地交流。

“没有死?!”

浮乙感觉事情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了。

没有死的东西,是不可能会发出这样奇怪的血腥味儿的。

如果这个东西没有死,而是原本就带着这种奇怪味道的,就定然不会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凡物。

这鬼修还真是如同他的性子一样狂妄,手上好东西显然也并不少,这一个个的阵法里头,什么好法宝与奇怪的凶兽他与时映雪都已经看了个遍了,一个比一个生气,一个比一个厉害。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他有的,还是在吸收掉了这万世之眼中的许多厉害前辈的能量与修为,又掠夺了他们手里的宝贝,杀人夺宝占为己有——这样一个本来能够说是极有天赋的人,不知道为何就走上了鬼修这么一条岔路。

不过这些念头也不过就是在自己的心里头随随便便地过了一过,便抛到脑后去了,谁在乎这些东西究竟谁是谁呢,反正从时映雪和浮乙来到这里的这一刻起,这鬼修与两人就已经占在了对立面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浮乙这样想着的右手在空中一握,立即用灵气将自己的长枪剥蚀而出,长枪在身前挽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剑光“咱们应该备战了,吊桥被毁掉了,这东西一定是暗中看着的,咱们把吊桥解决掉的一瞬间,这东西就已经盯着咱们了,一会儿咱们卖了个破绽,将它引诱出来,才好进行下一步。”

时映雪稍加思索,只觉得浮乙确实说的也对,她的手腕子同样在空中一提,下一秒再一握,便在极为漂亮的冰灵气之中凝聚出一把比之冰雪来说还要寒峭剔透的神兵——意如霜再次出鞘。

时映雪会将意如霜拿出来,显然是对这件事情已经上了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对彼此之间的念头已经多有了解,两人十足默契地各退一步,然后估计在自己的背后卖出来一块儿空地。

这块儿空地正好是一个绝佳的死角,要是攻击者能够直接到这个角度来,就能够一手钳制时映雪,另外一只手在同时瞬间应付好浮乙,直接就能够把两人一网打尽。

这样好的机会,这隐藏在黑暗之中不敢路面的鬼东西,难不成还不敢来动手么?

第741章 下手之重(6000字)

时映雪和浮乙背对着站着,时刻注意着自己周围是否有什么东西扑出来,跳到两人身上来攻击两人。

只是周围第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别的声音,甚至时映雪都听不到奇怪的喘气声,闻不到奇怪的血腥味儿了。

那蛰伏在黑暗之中怪物去了哪里?

走了?

亦或是躲藏在哪里,等着时映雪和浮乙彻底放松了警惕之后再来攻击两人?

时映雪感觉心里回过味儿来了,便故意将自己手里的意如霜给收了收,卖出来一个极为夸张的破绽来。

不过即使她表现出来十分的轻松,但时映雪的心中却丝毫没有放松。

她才刚刚故意做出疲倦的样子来,就感觉自己的耳边又有呼啸声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果然下一秒,时映雪和浮乙的背后立即浮现出来一个人形的黑影,竟然是双手一同高高地举了起来,手上似乎有黑色的利刃,用力地往两人的后心窝里捅了过去。

时映雪反手格挡住这一招,浮乙亦是一个漂亮的侧身,随后速度极快地将自己的腿抬了起来,往那攻击自己心窝的黑影身上踢过去。

不料这玩意儿居然丝毫不在意浮乙对自己的攻击,他的身影一晃,便什么也瞧不见了,竟是直接就化作了一团黑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时映雪和浮乙背靠在了一处,警惕地看着周围的虚空。

这东西似乎并不是人,它的身体更像是烟雾和黏液的结合体,就刚刚这么一会儿,时映雪和浮乙刚刚背后能够站立的位置,地上便已经浮现了两个黑黢黢的脚印,上头有扭动的黑烟,也不知是不是有剧毒。

这个东西,看来确实是有些棘手了。

“浮乙,你小心一些。”

时映雪在心中与浮乙交流,两人不再开口,毕竟这东西神出鬼没,说不定就听明白了时映雪与浮乙的话,回过头来便要伤害她?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时映雪和浮乙也只是想要将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害最小化。

两人的背靠在一起,就能够很有效的避免这黑影在两人的背后忽然出现,再像刚刚一样,出其不意地给自己和时映雪的后心窝一刀。

时映雪的目光极快地在周围的黑暗之中逡巡着,不知道这鬼影究竟躲藏在何处,希望自己能够一眼就将他从黑暗之中揪出来。

不过时映雪的神识完全就没有探查到那鬼影究竟在哪里。

这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构成原理?

在刚刚那鬼影忽然冒出来想要给两人一击的时候,时映雪完全没法在这东西身上察觉出什么生理活动,就意味着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个活物。

时映雪在意的是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活物,时映雪和浮乙究竟有什么方法能够杀死它?

她在心里头已经隐隐约约回过味来了,知道这东西肯定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说不定要离开这个阵法,首先就要先把这个鬼影给消灭了。

只是若是没有办法将它给消灭,时映雪也不知道自己和浮乙能够成功离开这里,到下一个阵法。

就在她皱着眉头观察着周围的时候,时映雪就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

来不及去看那边究竟有什么,更来不及判断这声音究竟是什么发出来的,时映雪抬手边是一剑,宛如白昼流星一般的剑光瞬间从她剑下流泻而出,直接就击中了这玩意儿。

但是很可惜的是,时映雪明明已经提前判断到了他的攻击,也防御了下来,却没有想到自己就算抓住了先机攻击了他,他也并没有被时映雪的这一击给打中,时映雪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玩意儿又再次化为了一团轻烟消失了,而自己的剑光直接就穿过了这一团厌恶,根本就没有打出来任何的伤害。

不仅仅是如此,在接下来的第三次防御和攻击之中,时映雪也发现了,自己的攻击完全就不能打中他,自己的攻击就像是穿过了一团空气,但是他的攻击确是实打实的。

这鬼影子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提前动手,时映雪没有办法从风声之中判断它究竟是从哪个方向攻击而来的。

她灵机一动,低头便看到地上那宛如脚步一般的黑黢黢的印子,从这影子上判断出来他的攻击方向。

浮乙抬枪用力一刺,而时映雪只是将自己手里的明夷阴阳火一瞬间给挥了出去,裹挟在浮乙的枪芒之中,明夷阴阳火灼灼燃烧。

若是在以往的对战之中,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简直是无望不破,而浮乙的枪芒也如同时映雪的剑光一样锐利难当,但这一次很显然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和浮乙的枪芒都很显然没用了,他们往日气势万千的攻击都扑了个空,直接就从鬼影子之间穿了过去,然后噗噗噗地打在了虚空之中。

这样的对手也太过棘手了,要是时映雪根本没有办法对他造成伤害,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办法。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话,时映雪和浮乙怎么解决掉它?

若只是时映雪和浮乙不能够伤害到他也就罢了,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能够伤害到时映雪和浮乙,时映雪就眼睁睁地看着这鬼东西的双刃在自己的脸上堪堪擦了过去,然后将她的一缕鬓发给切了下来。

时映雪的这一缕鬓发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缓缓落地了。

而那双刃上显然是有毒的,时映雪的头发落在地上之后就迅速地枯萎了,像是被硫酸给浸泡过了一般,掉在地上不久之后就变成了一滩灰烬。

时映雪皱了皱眉头,直觉这东西确实能够伤害到自己,但是自己和浮乙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对它造成伤害。

这就很离谱!

如果是这样的话,时映雪和浮乙怎么可能战胜它?

“不对,映雪,我们很有可能想错了。”

浮乙说道。

“怎么说?”

“这鬼影的目的,当然,杀掉我们确实算是他的一个目的,但是我认为,他如今如此,目的更多的是拖延我和你的时间,你觉得呢?”

浮乙道。

时映雪听过了之后,倒也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话,这也确实是——时映雪和浮乙并不是拥有无尽的时间来破解这么几个阵法的,她和浮乙只不过有三天的时间,如果自己和浮乙没能够在三天之内走完这所有的阵法,恐怕涟漪等人遭遇的事情就难以用一言概述了。

时映雪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玩意儿不挺不是解开阵法的关键,那我们就应该立即想想究竟要怎么破开这个阵法。”

时映雪才刚刚这样说道,就感觉到空气之中忽然就扑过来的一阵寒气,她下意识地抬剑去挡住,果然就发现那鬼影子不过是扑出来,给时映雪和浮乙一击,消耗两人身上的灵气和精力,一击没有得手之后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然后便藏在别的地方,等时映雪和浮乙开始思考的时候,它就又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又给时映雪和浮乙一击,将两人的思绪给完全打断。

真不愧是那鬼修的手笔,每一个阵法都叫时映雪觉得棘手麻烦。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干脆用自己的灵气在浮乙和自己的身上罩上了一层结界,省的这东西跳出来给两人的每一击时映雪和浮乙都要浪费精神去迎接。

当当当!

时不时就有那鬼影子跳出来攻击两人的声音,它见时映雪和浮乙在身上撑了一层结界也果然并不着急,还是和之前一样,时不时跳出来给两人的结界一击中,便是想要将两人给拖延下来。

“我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我有些许熟悉。”

浮乙皱了皱眉头,这样说道。

“熟悉?你在哪里见过吗?”

时映雪赶紧问道。

两人如果一直在这里被拖延下来,时间便会白白地被拖延消失了。

“不是,我是觉得他身上的那股子,就像是腐烂的臭味和血腥味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好像闻过。”

浮乙的话音刚落,那刚刚消失了的鬼影子果然又窜了出来。

这一次它巴巴地爬在了两人的结界上,没有着急消失。

时映雪能够看到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实体,如同雾气和烟一样在空中摇晃着。

但是他的脸却像是活人一样,不过他的脸非常瘦弱扭曲,就像是一个骷髅头上紧紧地崩了一张人皮,眼睛深深地往凹陷着,也不知道这样的他能不能看清楚东西。

“这个东西,既然不是人”

时映雪才刚刚出声,就看到身边的浮乙神情一怔,然后便变成了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我刚刚去毁掉的那个会吸收空气的法宝,被炸裂了之后便是这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浮乙道。

时映雪点了点头“古怪很有可能就出在这里!”

“走,我们再去那儿看看。”

浮乙道,时映雪便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鬼修还真是能够将人心把握好——虚空之中有东西隐藏着,吸收空气的法宝也显然也已经被毁掉了,正常人肯定是不会再想往那边去了。

若是这阵法的关键就藏在那边,确实谁也想不到。

“我带你飞过去。”

这个空间之中确实禁止了御空飞行和御器飞行,但是浮乙真身乃是本来就能够腾云驾雾的大龙。

他摇身一变,便又重新化形成为一条大龙,不过比起之前时映雪见过的庞然大物,如今面前的浮乙真身显然已经变小了许多——不过比起时映雪来说,浮乙还是要大得多的。

浮乙将时映雪轻轻地抓在了自己的爪子之中,然后一下子便从原地起飞,带着时映雪从周围的虚空之中窜了出去,往一开始破坏法宝的法宝飞了过去。

时映雪只听到自己周围有呼呼的风声,大风吹得时映雪不由自主地想要将眼睛眯起来,不过时映雪却还记得这黑色的虚空之中还有东西在蛰伏着,背后很有可能那鬼影子也会追上来,浮乙专心飞着,她倒是能够腾出时间来,注意着周围。

那鬼影子果然就在时映雪心里想到它的一瞬间忽然窜了出来。

“当!”

双刃没有攻击浮乙,大约是这鬼影子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够伤害到已经化为龙身的浮乙,故而挑软柿子时映雪捏。

时映雪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的手在虚空之中一握,便捏住了自己的意如霜,不过她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对它造成伤害了,便将手中的剑用来格挡了一下攻击,随后很快地往后一仰,尽量让自己避开这一次攻击就是了。

浮乙察觉到浮乙在动弹,低头便瞧见时映雪在避开那鬼影。

他在心中联系时映雪“你闭上眼睛,用真气护住自己。”

时映雪也不问他为什么,连忙按照浮乙的吩咐用真气将自己包裹起来,甚至就就着被浮乙抓在爪子里的姿势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就像是团成了一个球一样。

“我来。”

浮乙见时映雪已经基本准备好了,大口一张,竟是直接在自己周围吐出来一口浓郁的龙息。

龙息可是身为真龙最早期最强力的技能,等闲的普通修士都顶不住龙息的攻击,在被龙息吹中了之后很有可能会落下一身的病根子,还会受到极重的内伤,这就是刚刚浮乙为什么叫时映雪保护好自己心脉的缘故。

这些龙息紧紧地将时映雪和浮乙龙身包裹在其中,浮乙自己对于自己的龙息显然是早已经免疫了,故而也不见得多么不适。

若不是没有法子,浮乙也不想这样的,毕竟要是时映雪被他的龙息所伤,之后要处理就会非常棘手了。

但是如今确实是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他也只能暂且这样处理了。

那鬼影子再次窜了出来,想要攻击浮乙,却不料自己一下子扑在了浮乙的龙息上,完全没有办法再更进一步了,只好再次消失。

说起来这龙息还挺厉害的,至少能够将时映雪和自己都给保护在其中,又能跟着浮乙一起往前走,龙息吸附在两人周围,就像是一层最好的结界一样,将时映雪和浮乙都给保护地严严实实。

这不仅仅是这鬼影子被龙息给拦截在外了,就在那虚空之中也时不时就会有东西忽然冒出来想要攻击两人,却都被龙息给阻拦了,再也无法更进一步,伤不到两人一分一毫。

须臾,时映雪和浮乙就已经到了刚刚那一块儿。

从黑色的虚空出来之后,背后的那些魑魅魍魉什么玩意儿就都看不清楚了。

不过那鬼影子却已经追了过来。

它显然变得比刚刚不紧不慢的时候要紧张多了,大约是因为时映雪和浮乙已经看出来他究竟是从何而来的,接近了他的老巢,心中紧张不已了。

浮乙抓着时映雪,暂且将时映雪放在平坦的地上,便将自己周围的龙息全给挥散,然后重新变回人形,落回到时映雪的身边。

时映雪和浮乙都猜到这样一个类似于落下来交接的时候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两人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然,就在浮乙落在时映雪身边的那一刻,刚刚那个鬼影子仿佛一下子膨胀了数倍,手上的那两把双刀也变得巨大无比,迅捷如风地往时映雪身上砍下来。

这两把刀都是往时映雪身上砍的,她只觉得烈烈罡风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便依靠着自己耳朵判断风中的声音,就地滚了两圈,十分惊险地避开了这两柄双刀的攻击。

“来!”

浮乙抓住了时映雪的手,拉着她往后一扯。

而就在这一瞬间,那手执双刀的鬼影子又唰唰唰地手起刀落,疯狂地往时映雪和浮乙的身上招呼而来。

浮乙实在厌烦这种像是苍蝇一样的骚扰,他眉头一皱,竟又化为龙身,金灿灿的龙尾在空中一扫,直接就横打在这鬼影子的身上。

他原本只是想要先将这苍蝇蚊子一般讨人厌的鬼影子给挥散一段时间,却发觉自己的攻击这一次似乎并不是无效的。

他的龙尾在空中一划,用力地横击在了鬼影子的腰腹上。

任他这会子膨胀成了什么样,浮乙这一击可不是开玩笑的,时映雪甚至都感觉到这一击之中蕴含了多少叫自己都觉得心惊胆战的力量。

那鬼影子膨胀的身影被击中之后,直接就整个儿都被扫了出去,重重地被打回到了虚空之中。

浮乙见自己的攻击有效,便也暂且没有变回人形,反而一直用龙身呆在时映雪的身边。

此时此刻,他轻声吩咐时映雪“那一块儿有个坑洞,之前那个法宝被我打碎了,就在那附近,你去瞧瞧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时映雪应了一声,连忙站起来往那边摸过去,浮乙就在她的身后盘踞成,一整条金灿灿的大龙从各方面都将时映雪给护得好好的,不让时映雪受到一点点儿的伤害。

时映雪顺着自己神识的感应走过去,而那刚刚被打飞了的鬼影子又爬了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映雪走得越来越近了,这鬼影子终于发出了焦急的咆哮之声,如同膨胀的弹簧一般又从虚空之中弹了回来。

他一回来,就正好撞在了浮乙的手里。

浮乙化为龙身,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这鬼影子呜呜喳喳地扑回来,在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一点儿威胁性。

本来实力就算不上什么出类拔萃,浮乙根本就不怕他,一开始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攻击会穿过他才觉得头疼棘手,如今以龙身与他战斗,浮乙根本就不虚的。

这鬼影子膨胀起来之后,还其实真有两分架势,有点吓人的,不过浮乙哪里会害怕他?

他扑过来的时候,浮乙就已经等好了,看准时机,龙爪一伸,直接就将这整个鬼影子都给拦腰抓住了。

那鬼影子显然露出十分惊讶的情绪来,显然是对浮乙居然能够攻击到他而惊愕。

浮乙暂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攻击到他,不过不论是这鬼影子本身有什么缺陷,还是因为浮乙变回龙身之后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牢牢压制住这鬼影子,反正现在浮乙能够击中他了。

刚刚那些如同苍蝇一样的骚扰已经让浮乙不厌其烦了,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因为这鬼影子,浮乙被拖延了太多时间,他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如今可是落到他的手里了!

浮乙虽然算不上什么睚眦必报的小人,不过他也不会是什么心胸宽容不计前嫌的滥好人。

如今有方法治他了,浮乙不弄回去,他浮乙这两个干脆直接倒过来写好了!

浮乙皱了皱眉头,两只龙爪上的指甲瞬间尖锐了起来,这鬼影子被他抓在手里,完全就挣脱不了,瞬间就被浮乙龙爪上尖锐的指甲给深深地刺了进去。

指甲刺进鬼影子身躯去的时候,浮乙就发觉这鬼影子的身上不断冒出来黑色的气体,他刚刚十分膨胀的身躯就开始慢慢地缩小。

浮乙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窍门,便毫不留情地将手里这团鬼影子给揉捏到了一处去,用力之大让还在找浮乙口中坑洞的时映雪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听了牙酸,时映雪不由自主地吸了两口气,继续寻找浮乙口中说的坑洞。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鬼影子给隐藏起来了,时映雪转了好大一圈儿,沿着自己刚刚在神识之中能够感知到的法宝位置都找了一整圈,都没有找到那个坑洞。

“可能是用幻术隐藏起来了,你用神识找不到,便瞧瞧是否有什么幻术的痕迹。”

浮乙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一边用力地把自己手里的鬼影子给揉成一个压扁紧实的球。

就像是之前两人还没有进万世之眼的时候一样,两人对待那个满口谎话还妄想和他们谈条件的小鬼儿,便是这样直接将他给揉成一团,叫他的骨头都碎了,鬼骨一碎,他就是想变出什么花儿来也恐怕不成了。

第742章 该你倒霉了

尽管浮乙下手极重,那鬼影子显然受了重伤,却比之前那个小鬼儿要强得多了,还能够在浮乙的手中挣扎一二。

“你能成吗?”

时映雪一边找坑洞,一边回过头来,问问浮乙如今的情况怎么样。

并不是她不相信浮乙的本事,实在是这鬼修手里头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诡谲,时映雪不得不警惕一二。

“不用担心我,你先找那坑洞。”

浮乙语气之中颇不在意,时映雪便知道他有解决的法子,并非是没有办法——多半还是想玩玩儿呢。

浮乙想撒气,就叫他撒气去,时映雪才不拦着他,他想做什么时映雪都不会阻碍。

浮乙也知道时映雪的态度,他笑了俩声,继续一门心思用力揉捏自己手里的鬼影子。

比起刚刚他膨胀的样子来说,这会儿的他实在是属实小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被浮乙在掌心里肆意揉搓,浮乙用了比刚刚还要大得多的力气。

他刚刚还有能够挣扎的能力,这会儿就已经没有了,浮乙随意地将他搓圆揉扁,就像是在玩儿一个泥丸子一样。

鬼影子已经奄奄一息,不过浮乙还考虑到他可能还有别的什么用法,所以没有着急将他捏死,而是从自己身上取下来一块儿龙鳞,然后摇身一变,变回了人身。

果然在浮乙变回了人身了之后,这一团儿鬼影子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因为浮乙没有办法用人身给他造成伤害,不过浮乙却已经料到了这一点,手上之前撕下来的龙鳞就是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他将自己的龙鳞往刚刚疯狂还在挣扎,仿佛要脱离自己掌心的鬼影子上一贴。

和浮乙想的一样,这龙鳞果然对着鬼影子有天生的压制作用,龙鳞往鬼影子被搓揉成的球上一贴,他便挣扎不动了,完全没有了生气,就像是一只被人割了脖子的死鸡一样。

浮乙把他像是皮球一样往地上狠狠地摔了两下,开始开口师徒与这个鬼影子交流“说,这个阵法怎么出去?”

鬼影子死气沉沉,并不说话。

浮乙不相信这世上还真又不想死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鬼,无论是否有生理活动是否还活着,所有还有意识的东西都一定还想要活下去。

就如同这个万世之眼亡者之境里的那些前辈一样,如果他们不是想要活下去,怎么会在被鬼修抓住的时候还苦苦地挣扎着?

所以这鬼影子不说,也不过是给他的生命胁迫还不够大罢了。

浮乙坚信这一点,冷笑了一声,再次将这一团球球抓在掌心,用力地挤压了一下,将刚刚还有一个蹴鞠球大小的鬼影子压得更小了,不过拳头大小。

“如果你不说,我马上就直接用威压压死你。”

浮乙知道这鬼影子能够听明白自己的话,他也不着急这鬼影子马上能够说出来,只是轻轻地用手指在鬼影子球球上敲了又敲。

这力度可不小,而且浮乙的敲动可没有规律。

他一下子只是轻轻地敲,一下子却下了死力,还带上了自己的灵气和威压,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这样当真很有可能把这鬼影子直接给捏死了一般。

“说不说?我问最后一次?”

浮乙的语气倒是轻松的很,就像是在自己洞府里头的后花园散步一般漫不经心。

但是随着他这句话最后一个字落下,浮乙手上下了死力。

精纯的灵气裹挟着威压一瞬间往这小小的球球上压了下去,灵气之精纯甚至叫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灼烧了起来,这鬼影子瞬间就感觉自己所剩不多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

如果说刚开始被浮乙抓在掌心揉搓时候像是如同被从石磨上给拉了下去,被巨石压在磨盘上用力的研墨着,时不时还被用力踩一脚一样,现在被精纯的灵气和威压同时攻击,这鬼影子只感觉自己被拉到了天劫下,被数道威力十足的天雷给打个五雷轰顶。

浑身上下都被极强的力道给用力地压着,雷劈一样直传天灵感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

而浮乙不像刚刚一样还会收手了,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收手的意思,用力之大,仿佛在告诉他,刚刚浮乙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话是开玩笑的。

浮乙真的很有可能会直接把他按死在这儿。

“”

这鬼影子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慢慢地涣散,而随着意识的涣散,便能够对比出他感受到的疼痛感究竟多么清晰。

意识的模糊和疼痛感的清晰对比,再加上这天地间所有东西都会产生的对死亡的恐惧与对生的渴望,这鬼影子终于松口了“我说!我说!”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声音反倒是一个极为清朗的少年声音,这鬼影子难不成生前还是个年轻人?

不过浮乙可不在乎他生前是个年轻小生还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妪,手上灵光点点,暂且将自己刚刚的攻击给收了收,冷声问道“说吧,怎么出去?”

“我带你去,咳咳咳。”

清朗的少年音从鬼影子的球球之中传了出来。

一个被团的惨不忍睹的小球球和这样清朗悦耳的声音形成了极为诡异的对比,不过浮乙也并不在乎这些。

时映雪已经顺着找出去好远了,浮乙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不过他也不着急追上去。

“不过你先要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也没有办法带你去找啊。”

这鬼影子还真就是狡猾无比,浮乙刚刚给了他一点儿能够喘气的机会,他到打蛇上棍,和浮乙讨价还价起来了。

浮乙笑了一声“好啊。”

这鬼影子浑然没有发觉浮乙的笑容与话语之中均夹杂着浓浓的戾气。

“咳咳,那你松开我啊倒是!”

鬼影子大约是当真没有挨过毒打,竟还敢对着浮乙颐指气使起来了。

“好啊。”

若是时映雪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指不定在心中如何为这鬼影子默哀,浮乙的好话从不重复两遍,如果真的重复了两遍的话,一般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第743章 我是给我师傅倒夜壶的

浮乙将贴在球球上的龙鳞一把给揭了,这鬼影子正想一下子冒出来,重施展自己的“雄威”之时,便听到浮乙在口中低喝了两声。

什么太极,什么两仪这类的话,这鬼影子可是一点儿都听不懂,但是他已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身体还没膨胀开,也没有将自己的“雄威”施展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脑门儿上挨了灵犀一指。

一下子,一股灵气就如同被雷给劈了一样直冲他四肢五脏六腑,这鬼影子的“雄威”还没能逞强撑出来呢,就被这灵犀一指给指成了“熊威”。

等等他不是早千八百年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身体,浮乙是怎么能够一指戳中他的脑门子的?

这鬼影子正惊愕不已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屁股挨了狠狠的一踹。

他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有身体了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实打实地被从屁股上用力踹了一脚,这一脚直接就把他给踹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成了个狗吃屎的模样。

“你!”

鬼影子非常生气地趴在地上狠狠地瞪了自己身后的浮乙好几眼。

“别你啊,不是要起来给我找出口吗,趴在地上是怎么一回事啊?”

浮乙满嘴的风凉话,这话当真是说的这鬼影子满肚子的气吭哧吭哧地往脑门子上窜,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的浮乙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

他瞬间就身躯一紧,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恐惧。

开玩笑,这换了谁谁不害怕啊,浮乙那力度,那灵气,那仿佛能够穿透灵魂的灵犀一指,哪哪都叫他害怕极了好吗?

鬼影子刚刚想要躲开,却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尤其是两条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束缚住了一般,想要把腿张开站起来都做不到。

他低头一看,嗬,好家伙,几百几千年都没有看见过的身体居然真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那一双如同小竹签一般的筷子腿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被一道金光给紧紧地捆住了脚踝。

他想要分开这金光,就发觉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能够做到和一点,这玩意儿比他想的紧实多了,用力地挣扎了一下,就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挣脱这金光。

而不仅仅是脚上被捆上了金光难以动弹,浮乙这时候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来了。

浮乙蹲下身来,离他越来越近,他怕的要死,嘴巴里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显然是怕狠了刚刚浮乙对他做的那惨无人寰惨无人道的一切,身体如同刚刚被丢进油锅里的新鲜虾米一样,瞬间就崩紧了背,然后又努力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大约是希望自己这样做浮乙就看不见自己了一样。

可惜自欺欺人和掩耳盗铃终究是最没有用的,浮乙还是顺利地蹲在了他的身边。

鬼影子就感觉到一双凉的不行的瘦削大手直接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子,然后用一种大得不可思议的力量将他的两只手的手腕子给并在了一处。

鬼影子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不妙了起来,他也顾不得自己怎么忽然就有人身了,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先想想怎么脱离这恐怖的威压和控制才好。

不料这鬼影子才刚刚鼓动自己体内的力量,就感觉到自己脑门子上又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可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一巴掌就是了,鬼影子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一巴掌直接给扇得飞了出去,顿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老实点。”

浮乙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如同含了毒一般,似乎他再多动一下,浮乙就能直接把他可怜的头给拧下来一般。

鬼影子果然不敢动了,浮乙便继续做着自己刚刚的动作。

浮乙的指尖凝聚着一团金光,在将鬼影子的双手拉着并到一起去之后,便用闪耀着金光的指尖围绕着鬼影子的手腕子转了一圈。

在浮乙把自己的手指拿开之后,那一道被留下来的金光并没有消失,反而是如同他脚踝上系着的那一道金光一样,紧紧地将他整个人都给捆了起来,完全就没办法动来动去。

鬼影子只能在地上挪动,可是挪动了半晌也没能够怎么样,更别说站起来了,他现在和断手断脚就没有几分区别,看上去实惨,实际上也是真的惨。

“喂,你不是要我带路吗,你把我捆起来,我怎么带路?”

鬼影子还在死鸭子嘴硬,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转移浮乙的注意力,只可惜浮乙在面对自己敌人的时候才不会露出任何的温和之色,这鬼影子就算怎么絮絮叨叨的,他也懒得理他哪怕一句。

鬼影子还在地上聒噪不已,刚刚找出去的时映雪大约是已经在这里转了一圈了,脸色也有些懈怠地朝浮乙的方向走了回来。

“怎么?没有找到关键地方吗?”

浮乙关心问道。

时映雪不免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我学艺不精,就算你已经告诉了我这里很有可能有幻术,我还是没有办法找到出口。”

“那就继续找吧,原也不算是一件多么着急的事情。”

浮乙说道。

他对时映雪向来是非常宽容的,就算时映雪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出口,他也不会去催促时映雪。

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两个人应该一起承担的,他又没有什么必须苛责时映雪的原因,因为他自己不是也还没有找到出口吗?

时映雪注意到了浮乙的身后似乎还拖着一个境界不低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警惕,连忙退了两步。

“你不用太在意这个,这玩意儿本身就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更何况现在在我的灵气灌注下,他已经拥有了人身,我们的攻击不再会被拦截了,咱们也能够放心一些。”

浮乙说道。

时映雪本来没觉得事情有多么好笑的,等她睁开仔细一看浮乙背后拖着的那个东西,差点直接笑出声来。

只见一个鼻青脸肿,不知道是被谁打的挂了彩的青年正唯唯诺诺地跟在浮乙的背后。

浮乙的手上牵着一条绳子,这条绳子的一段在浮乙的手里,另一端则系在那青年的手上,再仔细一看,浮乙竟然是用灵气直接把这青年的手给直接捆了起来。

脚上的话并没有捆的那么死,浮乙只是用灵气将他的脚踝给捆在了一起,中间还是留了大约一步之距离的长度,使得这青年还是能够往前走动的。

但是这个长难度也只是让青年仅仅限于能够走动的范围之类的,青年想要跑跑跳跳,或者往前去,那基本就是不太可能了。

浮乙直接就把他整个人都给束缚住了,他只能如同囚犯一样垂头丧气地被浮乙牵扯着,画面有些好笑滑稽,也是十足地有点可怜。

不过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并不是适用于每一个情况的,但是时映雪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便已经明白这凭空出现的青年是谁了。

那他还真是又可怜,又有些叫人可恨,气的牙痒痒了。

这么一个阵法之中,除了时映雪和浮乙就没有别人了,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第三个活人。

这个看上去鼻青脸肿的青年,怕不就是刚刚追着两人打,又被龙息弹出去好远,然后锲而不舍追上来了之后,又被浮乙一尾巴直接拍飞了的鬼影子吗?

不过尽管面前的青年看上去被打的鼻青脸肿,但依然还能够辨认出他的面目轮廓来,本来就是极为清俊好看的相貌。

想想刚刚他还是鬼影子的时候,膨胀开来之后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也挺能吓唬人,想不到内里居然是个生的这样清俊的青年人。

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时映雪可不会因为他生的好看就对他放松警惕,反而是在心中开始悄悄地呼唤浮乙“浮乙啊,这个人就这样牵着,当真没事吗?他会不会和刚刚一样,直接又跑出来了?”

时映雪担忧的是两人辖制不住他,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根本就没法攻击的烟雾样子,那两人就又会重新落到非常棘手的境况之中了。

“没关系,我发现他似乎对于金龙血脉十分恐惧,只要我现出真身,他就会被我压制地死死的,不敢动弹哪怕一下了。”

浮乙说道。

说着他也并没有多做什么动作,反而是继续用联系与时映雪交流“你也不用太害怕他,我刚刚用神通将他的真身给凝固出来了。之前他这样吓唬人,我估计是他的元神落到了那鬼修的手里,又被那鬼修用秘法给折腾成了刚刚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会子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修士,境界算不上多高,人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充其量是油嘴滑舌了一些,还是好对付的。”

“这个人是什么么?”

时映雪对浮乙口中的“油嘴滑舌”之词非常好奇,扭头过去看那青年一眼,就见他用自己那张原本清俊好看、现在被打的不成人形的脸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嘿嘿,你好啊。”

时映雪作势要打他,他就连忙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嘴里呜呜喳喳地大喊着“别打我别打我!我不是都听话了吗!我啥事儿也没干啊,别打我了!”

时映雪没收回手,装模作样地再挥了挥,他连看都没看清楚时映雪的动作,就开始鬼哭狼嚎地嚎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如果你非要打的话,别打脸!千万别打脸!都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可千万别打脸!”

看他确实是胆小如鼠的样子,时映雪也失了试探之心,转而在心中与浮乙交流自己刚刚的寻找。

“我没能找到幻术,不知道那出口究竟在哪里。”

时映雪大约是有些沮丧的。

浮乙便道“没事儿,这阵法如果这么简单就被我俩给破开了,便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阵法了,那鬼修阴阳怪气,绝不可能给你我留个一眼就能看穿的阵法。不过我们不是有了个俘虏么,他这样胆小如鼠,吓唬吓唬他,说不定就能从他口中撬出答案来。”

时映雪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上前两步,直接就走到了那青年的身边。

那青年失去了鬼修的秘法,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骇人了,刚刚神出鬼没出来捅人一刀的架势完全没了,时映雪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去之后,他全身就不受控制地宛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甚至不敢直视时映雪的双眼“前辈!大能!仙子!境界高深的前辈,手段通天的大能,貌美无双的仙子,你怎么一直跟我这么个小玩意儿过不去呢!”

时映雪不说话,他脸都被打肿了,结果嘴里还是能够噼里啪啦如同倒豆子一般瞬间就蹦出来一长串的溢美之词来,甚至都不需要喘气的“仙子!我都叫你呸呸呸,您,我都叫您仙子了!您就别这样看着我了吧,怪吓唬人的,嘿嘿,嘿嘿嘿”

干笑里一点儿气势也没有,时映雪瞪了瞪眼,他就如同软脚虾一般马上就瘫软到一边去,又开始忍不住鬼哭狼嚎地叫唤,立马就改了口“您,您要看也不是不成,只是您这样看我太瘆人了,能不能——能不能稍稍地温柔一点儿?”

浮乙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好笑,看来他这个打蛇上棍的本事儿还真是与生俱来,马匹拍的绝佳,脑子也转的快,时映雪一个眼神变化他马上就能改口,还顺带提出来自己的一两个小要求,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时映雪开口问他。

他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大约没有想到时映雪没有和浮乙一样,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手揍他,脸上立马就乐开了花,喜滋滋地笑了起来“嗨,我以前是给我师傅倒夜壶的!”

青年人脸上的快活和话语之中的快乐有些多过头了,时映雪甚至都不由自主地觉得,给自己的师傅倒夜壶难道是这么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吗?

第744章 金桔

时映雪心里想笑,脸上却还是板着一张脸,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将那一声差点儿溢出喉咙的笑给吞到嗓子眼儿里头去了,然后一脸凶巴巴地问道“说重点!你师傅是谁,你怎么在这儿,这里的出口在哪儿,你都如实说来!”

时映雪顿了顿,然后不坏好意地笑了两声,手上用力将自己的指骨按得噼里啪啦作响“哼哼,要是你不说实话的话,我就直接动手了——专打脸的那一种!”

原本听到时映雪说前面的,这鬼影子也还不见得多么害怕,但是一听到时映雪说要打他,不仅要打他,还要打他最不想被人揍的脸,登时花容失色,一下子就惊慌失措了起来“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然后他整个脸就结成了个苦瓜样子“嗨,你们会在这里,不就是中了我那师傅的圈套吗?这地儿是个死循环的阵法,林林总总算起来一共有九个,也不知道你们是哪儿想不开了,居然跑到这个阵法里来送死,我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说清楚点儿,什么阵法不阵法,师傅不师傅的!”

浮乙在后头吓唬了他一句。

他可害怕时映雪和浮乙这两人了,身上的气势偏偏唬人的很,境界也比他高,他这会儿就像是个被踢来踢去打来打去的皮球一样,完全就扛不住两人的伤害。

“好好好,我说,您二位可千万别着急,更千万不要一着急起来就打人!君子,您二位都是涵养顶顶好的君子,可不兴动手打人这等粗鲁行事啊!”

鬼影子将眼睛鼓了起来,大约是真的很害怕时映雪和浮乙一言不合就往他脸上招呼,整个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连时映雪抬起手来摸摸自己的鬓发,都吓得他以为自己要挨打了,仿佛青蛙一般“腾”地一下子就往后头跳过去。

时映雪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这世上还有人对挨打这样警惕敏感的吗?

倒不是说这世上的人不应该对挨打敏感,反而是她觉得这鬼影子显然对于挨打这件事情已经太过熟稔了,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不能如同他一样吧,看到人抬手便觉得旁人是要揍自己。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鬼影子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个鬼修,那如果他是那鬼修的徒弟的话,怎么会落到这么一个凄惨的境地,死了之后还被做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拘在阵法里头做杀人的工具?

强行将鬼魂留在一个地方,令这鬼魂做伤害人命的事情,是会折损鬼魂的道行的,如果罪孽累积过于深重的话,就像是宫听雨之前一样,要不然就是不能转世为人,被迫堕入畜生道,要不便是在转世投胎之前要吃不知道多少苦,譬如这种被钢梳子一下一下地梳下肉来,接连遭受大锤子千八百次的锤炼,受尽了这阴曹地府里头的苦直呼才能再次投胎为人。

就算这师傅自己不是个东西,混账的要命,可这鬼影子也还是他的徒弟啊,他就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徒弟死了之后还不得安宁,被拘在阵法之后不见天日不知道多久,再之后便无法投胎,被卡在轮回的关卡上上上下下,生不生死不死的,整个魂魄都不得安宁?

这也是一个师傅应该,亦或是说能做出来的事儿?

而且如果时映雪没有猜错的话,这青年不知道从哪里养成的别人一抬手就害怕被打的条件反射,多半也是在那鬼修身边养成的——那鬼修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之人,说不定平素里就依着自己的心意动辄打骂,这才叫这鬼影子一瞧见别人抬手便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时映雪心中咋舌不已,便听到这青年人将自己的身世一一说来。

他果然是那鬼修的徒弟,名字叫金桔。

这个非常可爱的名字,来源于他的童年,是因为他幼年在家的时候喜欢吃金桔糖果,娘亲便给他起了这个一个小名儿。

但是好景不长,他六七岁的时候就被拍花子的拐子给拐跑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寻到自己的亲人。

辗转之中他的大名究竟是什么早已忘记,最后也就只留了金桔这么一个代号,旁的便再没有了。

修真界之中有些境界不低的修士喜欢摆排场,便习惯于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养着一两个小童子,美其名曰说这两个小童子是自己的徒弟,实则却要人家做最脏乱差的事儿,譬如洗衣裳袜子、刷洗家具、缝补衣裳,更或者如同清洗茅厕,倒夜香刷夜壶这一类的事儿,都要这些可怜的小童子去做。

这些小童子说是给这些修士做徒弟,口中喊的也是师傅,其实真正能够学到东西的机会少得可怜,有些小童子甚至干了一辈子长大了老死了,都没能够学到真正的本事,反而在做不动事情了的时候,就被无情抛弃。

这些事情都是金桔告诉时映雪的。

时映雪之前并不知道这种情况,或者说她并不知道修真大陆的灵虚界之中是否存在这种恶意蓄养小童子的行为,金桔说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事情怎么会这样黑暗?

不过事情究竟是否存在并非这件事情的重点,反正金桔在被拐子给拐走之后,辗转过很多不同的地方,他本是凡人,不知道这些事情,却在被多方转卖之后,最终被卖到了这鬼修手里做这种最上不得台面的可怜小童子。

时映雪知道清虚界这里是不允许凡人与修士有来往的,界限比灵虚界要严厉的多,可是这样买卖凡间孩子,甚至到了最后是去修真界里头给修士做奴隶的行为,实在叫人不齿。

不过相对于时映雪的气愤来说,金桔显然要麻木多了。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被卖来卖去的次数多了,还是因为他无论到哪儿其实也摆脱不了被人奴役的份儿,金桔说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神情倒是格外平静。

时映雪没有再打断他的话语,静静地听他说着,希望自己能够从金桔的话语之中找出来什么破绽,亦或是能够多了解一些这鬼修和这个阵法究竟是什么模样。

且说金桔被卖到鬼修府上做小童子之后,日日做的都是端茶倒水等等粗活。

他本来就是伺候人惯了,也并不在乎这些,一日到头的不是给那鬼修擦脸洗脚,就是帮他做粗活。

有些寒冷的冬日,这鬼修懒怠施法将洞府外头的环境变暖和一些,便要金桔睡在自己的房门口。

且不说这寒冷冬日究竟有多冷,修士的府邸之中也多有增加冷气的法宝摆件,灵气对于凡人来说本就是寒凉之感,金桔在他房门口常常冻得睡不着,然后又慢慢地被冻昏过去,然后风寒发作烧醒,如此周而复始,真是叫人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这还不算,等那鬼修半夜起来想要解手的时候,金桔就得立刻一咕噜爬起来,用手将夜壶给他双手奉上,必须恭恭敬敬的,有一点儿不恭敬都不行。

这倒罢了,本来就是讨生活,伺候谁不是伺候,金桔也一直忍了。

但那时候这鬼修并未发迹,他也并没有成为鬼修,只是万万千千的普通灵修之中最为寻常的一个,境界并不高,手上的钱财也不多。

按金桔的话来说,他们这种从凡人里买回来的小童子因为乖顺听话,价格往往是不低的,这鬼修囊中羞涩,买了一个小童子之后便当了撒手掌柜,事事都交给他来做,又没钱买新的小童子,便只能令他这般凄苦地在府上做牛做马。

但即使是这样,金桔也没有想过要逃跑。

他胆子小,刚刚到鬼修府上的时候想要逃跑就被这鬼修给抓了个正着,当即就挨了一顿毒打,差点就死在了这里——这是他第一次尝到修士打人究竟是多么疼痛,灵气和威压交织在一起丝丝缠绕,打在人身上的时候当真是连着皮肉骨头一起火辣辣地疼,金桔差点以为自己真就会活生生疼死在这儿,从那之后就绝了逃跑的心思。

而那鬼修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因为金桔跑了一次,他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自己花钱买回来的这个小童子是个白眼狼,自己供他喝供他吃穿,花了一大笔灵石才将他买回来,这小子娇软想逃跑?

当真是不可饶恕。

所以从那以后,那鬼修可没有给过他一天好脸色,但凡他做事情的时候有什么做的不妥当,便动辄打骂,好几次都是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手脚。

就是在这样不知多少次的殴打和凌辱之中,金桔的骨头硬生生地被磨平了,他再也不敢想逃跑的事情,更不敢想自己如果忤逆了这鬼修会受到什么样非人的对待。

如果他再不听话的话,金桔简直毫不怀疑这人能够活生生打死自己。

跟着这鬼修久了,他便渐渐了解到什么是修真,这一切和周围的环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也实在是嘲讽,在凡间的时候至少还有王法和法律能够约束人,他就算是个出身不高的平民,就算是被人打了,那也有对应的法律惩戒这样的恶徒,若是自己被活生生地打死了,就算是个在旁人家做工的奴隶,那也不能活生生被打死而不用受到任何惩罚。

但是自己熟知的法律,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之中却不是这样的。

他的性命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手中,那些修士,就算是动动手指头都能够直接将他这点儿微不足道十分弱小的小生命给碾压致死,而他若是死了,连个可怜他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更没有人在意他这样一个卑贱的性命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这弱肉强食愈发地让他觉得自己的性命如同无根浮萍一样飘飘忽忽,愈发不敢再和那鬼修对着干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给这鬼修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童子,那鬼修甚至为了能够让金桔一直伺候自己,还喂他吃一些能够延长寿命的药丸,让金桔一直当自己的小奴隶。

等到自己长大成少年青年的时候,金桔才觉得这样的性命与生命也太过叫人觉得无趣,他也想要修炼,小小的他当然存在着更好的幻想,觉得自己只要能够修炼起来,实力高过那鬼修,自己就可以打过他,不用再遭受这种非人的对待。

但很可惜的是,他偷偷修炼,那鬼修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呢?

自己忠诚的小奴隶忽然想要翻身修炼做主人了,他想要逃脱这样的命运,这鬼修哪里忍得?

看到想要修炼的金桔,鬼修勃然大怒,只觉得他不再可心听话了——于是他便想要将金桔给直接杀死,作为自己修炼的养料。

金桔也觉得自己很有可能这样就要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鬼修就在要动手的时候,不知道接到了谁的消息,然后匆匆出了门。

他临走之前将金桔关在屋子里头,这一出门便是数年,好在他的洞府之中还有充足的食物能够充饥,金桔就算没有办法逃走,也不用担心自己一时半刻会饿死。

眼看着鬼修迟迟没有回来,金桔心里无比期望他是在外头遇到了什么危险死掉了,那他就不用再眼睁睁等着鬼修回来把他杀死。

但是很可惜的是,上天永远不会听到弱者的祈祷。

可能是想着生者要受的苦还未受够,也兴许是痛者祈祷的声音还不够响亮,总归无论金桔在多少个忽然惊醒的夜里祈祷,希望这鬼修能够死在外头,这鬼修终究还是成功回来了。

金桔逃不开,只能够这样在自己的心中祈祷,希望这鬼修要杀自己的时候,下手痛快利落一些,不要叫自己再受之前那样的折辱了。

他这一次回来之后,金桔就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了。

他的境界提升了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样了,给他的威压感愈发压迫了。

而不仅仅如此,这鬼修回来之后,居然没有像走的死后说的那样,回来就把金桔杀了。

第745章 被迫

金桔没有被这鬼修给杀死,相反,鬼修拿回来一本奇怪的册子,让金桔照着那册子上说的修炼。

那册子上写的都是修炼的方法,金桔心里的第一反应也是,难不成这鬼修心里回过味来了,良心发现了,想要带他一起修炼了?

但是金桔毕竟已经不是年轻的小孩子了,他知道这鬼修绝对不会是这样好心的人,他给他的这本册子,确实是修炼的办法,却很有可能是一些不好的,甚至有可能是邪恶的修炼方法。

如果自己没能够修炼这册子,鬼修肯定会是会和之前一样,肆意虐待自己,他就算不想修炼,为了活下去,也还是要修炼。

可是金桔一修炼,就感觉到这本册子上记载的修炼方法究竟有多么邪门了。

这些修炼方法,可与他往日在暗中偷偷学会的那些修炼方法完全不一样。

这方法肯定是邪门的,金桔心中已经有所察觉,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拒绝鬼修的要求,鬼修的实力和行事风格就摆在他的面前,如果他不听话,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恐怕要可怕地多了。

即使金桔已经感觉到这本册子上记载的可能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他也无法。

连鬼修自己修炼的东西都要比他看到的这本册子要可怕的多,他就算是想要将这本册子上的事情捅到外面去也没有办法,谁能和他伸冤呢?

若是还在凡间的时候,金桔还会觉得自己能够去找青天大老爷伸冤,可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之中可没有一丁点儿道理可讲,他想要去找青天大老爷伸冤,这修真界之中又有谁能够做伸张正义的青天大老爷呢?

金桔没有道理可讲,他知道自己已经在一个定局之中了,无论他怎么想怎么想,都永远想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

那这辈子应该也就是这样了。

金桔开始如同傀儡一样,听从着鬼修的命令,开始修炼这本册子上的内容。

这本册子上写的东西确实是修炼的秘法,金桔飞快地跨越过了旁人都很难做到的入门,境界上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不过关于那些邪恶的部分,金桔还是有意识地避开了。

他也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做的出来将其他活生生的凡人用来修炼的事情?

不过幸好鬼修也没有强迫他做这些,而且那些生魂鬼修自己用来修炼都不够,怎么可能会愿意分一半给金桔用来修炼?

鬼修不强迫金桔做坏事,金桔这才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巨石稍微轻松了一些。

不过无论是否如此,金桔总归是已经走上了岔路,鬼修也毫不遮掩地告诉过金桔,他修炼的这种秘法是没有办法真的走上正道的,就算金桔再怎么努力,最后也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这句话的语气非常意味深长,彼时的金桔还没听明白什么叫做自己要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反正无论他怎么修炼,自己的境界也是比不上这鬼修的,他永远也没有办法逃离鬼修的魔掌,那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被迫留在了这鬼修的身边吗?

金桔以为鬼修在说废话,但是后来才发觉,鬼修根本就没有说废话。

自己的境界慢慢起来了之后,鬼修就有意识地喂他一些丹药,这些丹药他也不认识,也抗拒不了这鬼修强行把药塞到他的嘴里去,只能被动接受。

后来他的境界也已经不低了,也眼睁睁地看着他名义上的师傅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修士,甚至用了多少可怜的凡人魂魄来修炼,却毫无办法。

金桔不知道这样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痛苦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就在这样的日夜矛盾和沉沦之中,金桔终于等到了自己被终结的那一天——他的境界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那鬼修要的就是将金桔培养成自己修为最高也最容易用来修炼的魂魄,等金桔用那种速成的秘法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能够强行提升境界的丹药到了自己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之后,鬼修就感觉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成功了。

是的,这鬼修只是将金桔当做猪一样喂养着,等金桔这只猪身上的肥膘和肉已经长到了极限,不能够更多的时候,鬼修就要卸磨杀驴了。

他磨刀霍霍向猪羊,而这个“猪羊”,从头到尾也只有可怜的金桔一个人。

金桔被这鬼修用了最残忍的方法吸干了身上所有的修为,然后被抛弃在一边。

金桔并不觉得痛苦,这样的日子他已经完全受够了,这鬼修愿意放他去死,他甚至还觉得这鬼修做的好,做得对——死亡对这样的金桔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金桔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心求死,却还是没能够死成。

金桔原本在无边的疼痛之中失去了意识,但是等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并不在阴曹地府,而被封印在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金桔的人身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灵魂却被禁锢在一个可怕的地方,强迫他的灵魂留下来,不能够去投胎转世。

不仅如此,因为他的灵魂早就被那鬼修给用来修炼了,他这个时候的魂魄已经非常薄弱了,根本没有办法挣脱这周围的禁制,只能被迫留在这个地方。

留在这里也就罢了,这鬼修要他做的可不仅仅是如此。

他不仅仅要在这个地方用一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继续活下去,甚至还需要被迫听从鬼修的话,将所有误入或者说是闯入这个地界的人都给杀死。

他只要不听话,仅存的一点儿灵魂就会收到受到极大的折磨和痛苦,金桔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存活下去。

若是这种疼痛能够叫他直接死掉那也就罢了,这是帮他解脱,可是那鬼修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心里的那些念头,绝不肯叫他这么轻易地就死掉了,那些折磨和痛苦都把握住了一个极其巧妙的度,能够叫金桔欲生欲死,却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了。

第746章 愿效犬马之劳

在这样长时间的折磨下,金桔也丢掉了自己原本的意志。

再加上金桔的灵魂本来就已经非常薄弱不稳定了,随着折磨的变多,金桔常常会陷入昏迷之中,被这阵法之中的其他邪术操控着自己,伤害每一个进来这里的人。

时映雪和浮乙不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最棘手难缠的两个人,不仅能够对他有天生克制,还将他原本有的那些本事完全就不放在眼里,他没有办法完成鬼修让他完成的事情,最后倒是心急如焚。

与其说他是真的想要杀死时映雪和浮乙,不如说他是真的害怕时映雪和浮乙会离开,他不是真的说对这两个进入者有多么厌恶,而是害怕鬼修让自己办的事情自己没有做好,所以会受到和之前一样的鬼修的折磨。

被虐待殴打造成的心理阴影已经深深地埋在她的心里,金桔也不想杀人啊,可是他自己都已经快要死在别人的手里了,他怎么可能还对别人有仁慈之心?

痛苦与欺压会将人心里最后的善念都给压得丝毫不剩,就像是金桔一样,他就算生前可并不是一个想要杀害其他人的人,在死后被虐待、被变成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人不人鬼不鬼的虐杀极其之后,他也会忘记自己原来也是并不想要杀人的。

越是杀人,越是顺手,越是容易形成一种麻木的记忆。

只有依靠不停地杀人才能够活下去,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杀人呢?

这些人并不是自己的熟人,从进来的时候就是天然对立的立场,他为了自己去杀死他们,又有何不可?

这就是金桔内心的变化过程。

不得不说,鬼修对于折磨调教人似乎还真是别有心得,金桔就算原本并不是一个坏人,也在这样长时间的欺压下缓缓地变成了另外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而他自己还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不过这种如同入了魔一般的心态在遇到时映雪和浮乙之后完全消失了。

他这样习惯于杀人的心态,一方面是鬼修培养而成的,另一方面,则当然是因为他在这种畸形的环境之中,完全就没有遇到过能够成为自己的对手之人,但时映雪和浮乙让他惨败,他才逐渐觉醒了自己的意识,回想起来自己原本好像也不是一个这样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更何况浮乙还用神通将他的身躯给重新变了回来,有了这身躯,即使灵魂本身还是薄弱的,但是属于人的一股子良善之心,还有属于人的那些难以磨灭的三纲五常便会缓缓的回到自己的心里。

杀人不再是那样一件简简单单毫无心里负担的事情,是被自己的仇人强迫着去做的,改变了自己的心态而做出来的极为可怕的事情;

而自己的境界和实力也并不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上来的实力,而是原本自己的仇人用一些奇怪的方法赋予自己的力量,获得这种力量的代价就是丢失原本的自我,在这阵法之中昏昏沉沉,成为他的仇人手里的杀人工具,用来对付每一个无辜之人。

金桔就在这样的压制,还有时映雪和浮乙强迫他诉说这一切之中,缓缓地找回了自己的本心。

说道最后,金桔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和不可思议。

他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想要看清楚,那个时候的自己究竟是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手上又沾了多少无辜的鲜血——那个时候的他,究竟是怀有如何变态的想法,便这样理直气壮甚至是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地将那些无辜的人给杀死了的呢?

更不要提,自己这辈子最痛恨的人明明是将自己变成这般不人不鬼模样的人,可是自己居然还真就成为了他的走狗,帮助他将那些和以往的自己一样可怜的普通凡人给杀死,这样的自己做了恶,又与那被自己深深痛恨的、该死的鬼修有什么区别?

金桔恍恍惚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他没有像时映雪猜测的那样,一醒过来就为自己辩解,说自己杀那些人完全是处于一种思想不清醒的状态,也没有急着破口大骂,骂那该死的鬼修奴役自己,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令人不齿的恶魔。

他只是目光呆滞地看了一会自己,然后脸上出现了种种气愤、惊愕、迷惑、愧疚等等神情的混合,最后便凝聚成了一个平静的神情。

“对不起了各位,我是做了恶事,将你们都杀死了,即使我是受人驱使的,却也改变不了是我动手将你们杀死在这里的,这是我的过错,我自然愿意一力承当。我金桔从小就是这样悲惨的命运,我只抱怨我自己没有能力,抱怨老天不公,却不会像我师傅说的那样,认为你们这些弱小的人就是该死的。

我做了这么多的错事,总有一天我会为我自己,还有为了你们这些无辜丧命的可怜人赎罪。

不过那一天还没有到来,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金桔不顾着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地捆绑住了,他只是双膝一弯,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冲着这四周虚空的黑暗,也不知道是对着谁在磕头。

金桔的神情倒是十足虔诚的,时映雪看了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中感慨良多。

金桔究竟有没有做错呢?

当然有。

无数无辜的人因为他而死,从旁观者不知道其中内情的角度来看,金桔是该死的,甚至是愚蠢的,居然和自己的仇人狼狈为奸。

但是细细一想,金桔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的悲剧是从幼年被拐卖小孩儿的拍花子给拐走了开始的,难道说他的错误,就是因为小时候被人拐走了,然后几近转手最后到了鬼修的手里做了他的小童子吗?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就能决定自己会不会被拐走了吗?这样的一个错误,原本就不是他自己造成的,而是那些丧失了道德底线,拐卖可怜无辜的孩子的拍花子犯下的罪孽,也是那些利欲熏心,因为金钱和灵石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而将这些原本不应该进入修真界之中趟这一趟浑水的小孩子卖到修真界来的人贩子。

无论是拍花子还是人贩子,都是这个悲剧循环之中必不可少,也是最为令人不齿的一环,这个错误和悲剧,就是他们造成的。

当然,站在事后的角度再来评判每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原本就是最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而这之后的事情,便更不是金桔的本心的。

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他凭什么去和实力远远超过他不知道多少倍的鬼修抗衡呢,求生求死这都是人心之中的本能,可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一个可怜巴巴的普通人,连选择自己生死的能力都没有,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吗?

那鬼修可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更甚至他还会那些诡谲奇怪的术法,将人驱使地团团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金桔也不过是他造成的万千悲剧之中的一个缩影罢了,无论一开始被怪卖到他身边做小童子的人是不是金桔,亦或是什么别的银橘沃柑,最后都会不可避免地成为一个悲剧,这便是这一整个邪恶的力量,与其根本的轮回。

可耻至极,又令人可怜可叹。

时映雪没有拦着金桔,金桔也就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一直跪在地上,对着虚空不停地磕头。

嘭,嘭,嘭

每一下磕头都是用了大力气的,很快他原本就被浮乙给揍得青青紫紫的脸上就更加难看了,但是他并没有停下,还是在对着虚空磕头。

金桔的内心一定是非常煎熬且十分愧疚的,可是他又不能够改变自己已经做下的事情犯下的过错,大约是这样的行为能够让他内心的痛苦和煎熬变少一些。

浮乙没有说话,倒是在心中用自己的联系来呼唤时映雪“我猜测这里空间之中的其他幽魂,多半就是这些年过阵法闯关失败了的灵魂,这些灵魂已经被鬼修给完全吸收用来修炼了,所以他们也变成了和金桔一样的存在,在这里阻挠下一个进来的倒霉蛋。”

时映雪点了点头。

既然金桔想要磕头赎罪,那他就磕头吧。

不过时映雪和浮乙可不会因为金桔似乎是心中的良心觉醒了就放他离开,正如金桔之前在叙述之中说道的那样,从时映雪和浮乙进入这阵法的那一刻开始几人就已经是天然对立的了,既然是天然对立,时映雪和浮乙又怎么不可能不多留一个心眼,以防着他忽然反水变卦,要伤两人呢。

所以浮乙仍然紧紧地拉着那一根捆住了金桔的灵气绳,一边语气有些凉薄地说道“这些人已经死了,你再在这里磕头,也没有办法把已经死去了的人灵魂给召唤回来,如果你当真有这心意,不如亲手去把害你害成这般的鬼修给杀了,这样才能够真真正正地叫这些无辜的死者九泉下有知,才能够咽下这一口气。”

金桔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这辈子似乎什么好事也没有做几个,做自己的时候没能够救下自己,做了鬼的时候居然还助纣为虐,害死了这么多的人,我理应自裁谢罪,以一死来报这些含冤而死的生灵。

不过在我死之前,我方才也说了一件事情,便是要亲手将我的师傅给杀死,就算我并没有这个实力,能死在和他搏斗的过程之中,也至少是全了我心里的念头,叫我不这样觉得愧疚煎熬了。”

金桔说道。

不过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又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该磕头的还是要磕头,我想起来我被困在这里的这一段时间之中,杀了整整八百五十一人,我便要磕头磕上八百五十一个,这样才能叫我的心里不那样难过愧疚,也算是提前给每一个无辜而死之人一份道歉吧。”

浮乙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因你而死,然后也成为了和你一样的人,我觉得他们如果能够听懂你的话的意思的话,应该是能够明白你的痛苦和煎熬的。你所作的这些意义不大,如今能够在他们心中流淌翻滚的,必定是要你立刻马上去找那鬼修复仇,而不是让你在这儿磕头,浪费本就宝贵的时间。”

大约金桔也是知道鬼修叫他在阵法里头拖延时间的缘故,所以愣了一会儿,然后就十分困难地站起身来说道“你说的是,我在这里磕头,他们就算看的明白也无法原谅我,而我也不会去奢求这些人对我的原谅,大约也只能一死报太平了吧。”

浮乙没有说话,倒是金桔忽然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时映雪和浮乙的境界实力,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说“你们两个比我先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强,否则也不能够这样轻易简单地就将我的人身给点化出来。

我也不求你们能够放过我,但是至少带我去看一眼我那该死的‘师傅’究竟是怎么死的,这般我才感觉我这心里的煎熬松了一口气,才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也不是那样的无药可救。”

金桔口中的师傅并不是真的有那等师徒情深孺慕之感,只不过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甚至很有可能连那鬼修究竟叫什么名字又是何方人士都并不明白,故而此般罢了。

浮乙点了点头“我们就是为了去杀他而来,如果你能够好好配合我们,让我们更快地走出这个阵法,你的心愿就能够实现地更快一些。”

他抓金桔,甚至不惜耗费神通将金桔的人身给点化凝固出来,就是冲着金桔肯定知道这些个阵法之中的秘密在哪里,就算知道地不怎么清楚,他也肯定对两人破开阵法有所帮助,叫时映雪和浮乙不至于像两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阵法之中到处碰壁了。

听到浮乙的话,金桔的脸上涌现出了狂喜之色。

第747章 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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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桔的语调都在颤抖。

“好。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帮我们一个别的忙。”

浮乙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自从他知道了金桔和那鬼修之间的关系开始,他脑海之中就已经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计划。

金桔虽然对鬼修来说可能不是一个听话的徒弟和小童子,但是至少这鬼修绝对不会想到,从理论上来说已经被自己完全控制了的金桔,有朝一日还能生出自己的意识和良心来,被时映雪和浮乙策反。

而就算这鬼修原本对阵法之中的状况有一定的方法监测了解,如今的他却已经受了重伤,绝对没有这么快就发现自己的好徒弟工具人金桔已经被时映雪和浮乙策反,这对鬼修来说一定是个意想不到的劣势。

浮乙不担心别的了,只要有金桔在手,他和时映雪就已经拥有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外援和帮助,但凡能够在金桔的帮助下,尽快离开这个阵法,那那个该死的鬼修就应该也尝一尝,自己这些年做的这些该死的事情究竟有多少恶果可吃了。

此话不提。

浮乙按下自己心中的心思,目光有些清淡地瞥了金桔一眼:“既然如此,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出来这个阵法究竟应该如何破解。”

金桔点了点头,说道:“我原本是被养在一个心脏模样的肉瘤之中,那个肉瘤的下面就藏着这个阵法的出口,但是刚刚您已经直接把我的藏身之处给炸碎了,所以这个阵法的应变能力已经启动了,我也没有办法直接找到此物究竟在何处。

我只能够说尽我最大的可能去探查这一块儿出口变幻到了哪里,但是我没有那个直接找到它的能力,可能还是需要您二位发挥自己的长处,看看能不能顺利地找到出口。”

虽然说这个帮助是意义不大,但是至少聊胜于无。

时映雪猜测金桔口中说的那个出口,十有**就是浮乙之前告诉自己的坑洞。

她刚刚寻找,觉得这里如同大海捞针一样的困难,也正是因为这一块儿太大了。

可能不仅仅是附近的范围太大,也有可能是因为布下了重重阵法,扰乱了时映雪对空间范围的探知,所以格外地捉摸不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不过这也问题不大,只要金桔能够给时映雪和浮乙指出来一个具体的方位,时映雪和浮乙就还有各种仿佛,缩小范围来探查寻找,这一会儿破绽点究竟在何方。

然后金桔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大约是在用自己独有的本领来探查那一块儿阵法的出口究竟在何方位。

片刻之后金桔睁开了眼,带着时映雪和浮乙往前七拐八拐地走了一段儿,便停在了一个地方。

“就是这里了,不过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金桔指了指矗立在自己和时映雪等人面前的一块儿巨石。

这一块儿巨石看上去极其光滑,时映雪用手摸了摸,甚至用神识在上面地毯式地搜索了一番,却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没有办法在这一块儿巨石上发现任何的破绽。

既然是如此,果真就有可能是幻术了。

坑洞是一个都看不见,但是这不意味着时映雪真就没有解决这个的法子。

她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儿,继续专心致志地寻找浮乙口中说的坑洞。

幻术?

既然是幻术,时映雪就感觉自己已经有了法子。

她闭上了眼睛,将灵气涌动,片刻之后再睁开眼,左眼之中的明夷阴阳火火种就已经点亮。

有了明夷阴阳火的加持,时映雪果然发觉这周围不少都是幻术。

明夷阴阳火将这些幻术的假象都给层层剥去了,将真实的周围环境展示给时映雪。

时映雪果然看到远处有一个坑洞。

而在那坑洞之中,似乎还有一个如同小婴儿一样形状的东西正在啼哭着。

那个小婴儿的外面似乎真的被一块儿如同心脏一样的脏器给包裹着,正在一动一动地,仿佛人体之中心脏的跳动一般。

这个场景有些叫人毛骨悚然,尤其是这个心脏远远比人的心脏要大得多,但是在时映雪的眼中它与人体的心脏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上头的血管和肌肉与真人一模一样,于是一下一下的跳动,再加上那个在心脏之中安眠的小婴儿,画面便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这个东西,就是离开阵法的出口吗?

时映雪询问金桔,这个东西是不是就是出口。

金桔大喜道:“没错,那个会一跳一跳的心脏,原本就是我的藏身之处,里头的小婴儿也是我的本体之一,之前被这位前辈给炸毁了,现在应该也是重组了,只要你们能够过去将这块儿心脏再次击碎,应该就能够看到出口!”

“在那里!”闻言时映雪不再犹豫,直接将手一指,瞄准了那一块儿藏在重重幻术掩映之下的跳动心脏。

倒是浮乙看着同样喜形于色的金桔,出声问道:“那个心脏和小婴儿,应该就是你师父设下的邪法,保证你在这阵法之中能够来去自如,永远不会死去,如果我们将这个心脏给毁掉了之后,你很有可能就会直接烟消云散,不存在人世了。”

对于浮乙的话,金桔的脸上倒没有多少意外,他只是耸了耸肩说道:“......那确实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不过我觉得我的宿命原本就是如此,死在了这里,也算是和这些被我之前杀死的人一同沉眠,我也能够赎罪了,没有什么不好。

不过倒是有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了,我原本想亲手杀了我那师傅,当然我也知道我没有那个本事,也想着若是你能够将他杀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在他尸体上捅上一刀踩上两脚,给我和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出出气,如今看来倒是不成了。

但是这也无法,这种境遇倒也原本就是我作恶应得的,只是说结果有些遗憾,但我定然是不会阻拦你们离开的,只要你们此去一路,能够顺利将我师傅杀了,那我死了,也觉得死得其所了。”温馨提示:按回车[Enter]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第748章 蛊惑之音

浮乙觉得金桔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儿惨了,他既然会问金桔这些,其实就已经意味着他有能够把金桔保下来的办法。

“你只记得你说的这些话。”

浮乙笑了一声。

这是金桔第一次看到浮乙这样真情实感地笑,他正当有些不知道心里应该作何感想的时候,便听到浮乙意味深长地说了几句话。

“这世上的事情,难以非黑即白。做错的事情便是错了,抵赖无用,可最好的法子,也并非以死谢罪。

死者固然已死,非其性命不珍贵也,而是以其性命,警告生者应当清明,莫做愚蠢傻事,警告生者活着为何而生、为何而死,又为何向死而生。”

浮乙的话点到即止,他并未多说哪怕一句,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金桔,目光在他脸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迅速地划了过去,并给多停留哪怕一刻。

金桔愣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并没有听懂浮乙的话,却又感觉自己好像听明白了什么。

不过无论他有没有听懂,心里有没有想到别的事情,这都不是重点。

浮乙对金桔的点拨只到这里,至于金桔究竟能够从这话之中悟出来什么道理,能不能做出更多的事情来,这就是金桔自己的事情了。

浮乙没有再说了,他转过身去了,跟着时映雪一同去破除那一块儿粉色的心脏肉瘤,打开这个通往下一个阵法的出口了。

而浮乙甚至已经放开了自己对于金桔的所有束缚,就任由金桔站在他们背后,他想做什么,他都不再阻拦。

金桔没有想到浮乙会放开自己。

浮乙说的那些话,确实让一时之间的他受到了巨大的震动。

这是不是意味着,虽然自己确实做了那些不可被饶恕的事情,可若是人活在世上一辈子都只求一个宽恕的话,那是否太累了?

生命的本义并不是让自己这样一直反反复复地询问自己是否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就算做错了,也并不仅仅有死亡才能够认错赎罪,若是如此,这世上犯了错的人,恐怕早就死光了。

浮乙很显然是目前金桔能够接触到的最强的人,包括那一直叫他恐惧不已、痛恨不已的鬼修,浮乙仍然是最强的,他如今帮自己凝固出了真身,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也并不是苛责自己的——用了真身之后,自己就能够与那些过往划清楚界限了?

这些人都是他杀的,但那时候他是受鬼修摆布驱使的,杀人并不是他的本义。

但是如今他已经能够摆脱鬼修的控制了,如果自己能够真的成为一个完整的人,就算在这个世上,只能够以一个完整的人形态存在一秒,那也并不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

至少在这一秒之内,他可以和这些令他沉浸在愧疚痛苦之中的心稍微轻松一点儿,将这个重获新生的他被从之前的痛苦境地之中割裂开来,然后便是一个崭新的他,不会再受到任何和之前一样不公平的待遇。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即使真的只存在了一秒,金桔也觉得自己终于算是堂堂正正地做了一个人。

这样赴死,他也并不觉得后悔。

但就在他已经这样想好了,想要跟上去一同帮助时映雪和浮乙将这个阵法出口找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又听到了另外一个邪恶的声音。

是的,这个声音他常常能够听到。

就在他刚刚被鬼修丢到这里来,成为一个不人不鬼的杀人机器的时候,他也会感到痛苦茫然和愧疚,杀人的时候他的手在疯狂颤抖,只有被那鬼修操控着了思想的时候才能够真的把手里的刀刺下去。

这个声音劝告过他,说什么人间疾苦,唯有沉沦在杀戮之中的时候,才能够意识到自己存在的唯一乐趣;

这个声音还告诉过他,他原来在自己的师傅身边当小童子的时候,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被他师傅要低,所以才被他当做一条狗一样使唤来使唤去,被他毫无理由地殴打虐待而没有任何反抗还手之力,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已经拥有了像当年的师傅一样厉害的力量,而这些闯入这里的人,就像是当年的他一样,茫然失措,在面对他的时候害怕地心惊胆战,与当年的他没有任何分别。

那他就不想尝试一下,看看当年的师傅虐待自己的时候究竟有多么痛快吗?

亦或是换一种说法,他就不想从被害者变成一个真正的施暴者吗?

将他人的性命玩弄与股掌之间,看着他们对着自己害怕无比的眼神和表情,听听他们口中不由自主溢出来的求饶和痛哭之声,看着他们身上每一个关节和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能够透露出来对自己的害怕,这样的施暴者角色,他不喜欢吗?

金桔当然不知道那是他师傅将他的心灵之中最后一点善良也用脚碾压到了地上的尘土之中所说的话,他也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会被这样的声音所蛊惑,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凌驾在这些原本和他一样可怜的生命之上,将他们肆意虐杀。

金桔被这个声音所蛊惑,所以真的就丢掉了自己内心深处最后一点儿良知,成为了一个杀人如麻而毫无愧疚的杀人机器。

这一刻金桔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有些恍惚。

他当然是记得的,就是这个声音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恶魔,成为了一个要向这些所有无辜死在他手里的生命赎罪的恶人,可是这个声音之中,就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都带着一股令人难以言喻又被迫被吸引过去的吸引力,蛊惑着他再次堕落。

金桔想要反抗,但是他的灵魂力量终究是太弱了。

到了这个时候,金桔已经分不清楚这个声音究竟是自己的师傅放在他身边的术法来蛊惑他,还是他自己在这终日的痛苦与虐待之中,心灵扭曲而产生出来的心魔。

这个声音直接就穿透了他的识海深处,在他的心底炸开了花。

第749章 心魔

金桔无力反抗,于是只能再一次听到这个如同含着饱满的蜂蜜一样甜蜜的声音轻轻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呢?你还像是一个真正的人吗?这个人,他刚刚把你的尊严踩在地上,就像是你的师傅一样肆意地侮辱虐待你,将你的灵魂搓成一个如此可笑的蹴鞠球一般丢来丢去,你居然也会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

他和你的师傅一样,从来就没有用正眼看过你,他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不过是想要利用你把这里的出口找出来他们好出去就是了,你想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他,还不是和你那个叫你端茶倒水刷夜壶的师傅一模一样?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会说出什么真的能够开导你的话吗?

你别忘记了,他刚刚,是真的想要你死。”

这个声音一如既往地甜腻,就算金桔一开始充满抗拒,可是真的听了一句之后,又再一次地不受控制地堕入到这一股蛊惑之中,逐渐忘记了自己刚刚痛定思痛的那些道理,也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被欺骗还是真的被开导了。

“你......你说的......我不明白......”

金桔的心中仍然有些摇摆,他似乎想要抗拒自己的本能,觉得浮乙做的是对的;

可是他又感觉自己避免不了这个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便感觉自己似乎是如同饮鸩止渴一般,还是想要继续听他说下去,听听这个嗓子租后能够对自己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我说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我就是你,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就好了呀。”

这个声音似乎在笑,而金桔便感觉到似乎又有一双手重新握住了自己的手。

这双手,在之前他千百次真的不敢杀人不敢下手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也一同握住了他手里拿着的双刃,将那些可怜的人一刀一刀直接杀死。

这双手,难道也觉得那个声音说的对吗?

“你想想看,这个人和你的师傅有什么区别吗?他也是想要伤害你的,是想要利用你的,你现在堕落到这样的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之中了,不就是被你的师傅害成这个样子的吗?这个人这样对你,也会再害你一次的。”

声音一开始是极其温柔的,但是说着说着,却又忽而话锋一转,变得极为冷酷无情:“金桔,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吗?你就是一个满身罪孽的罪人,你杀死了无数的无辜性命,和你的师傅狼狈为奸,你还当真会有什么人可怜你吗?你看看你自己的手,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洗不干净了呀。”

随着这个声音的落下,金桔逐渐迷蒙的视线之中,看到自己的一双手缓缓抬了起来。

他能够看到自己的一双手上,当真仿佛有血液缓缓地不知道从哪里流淌了出来。

这些血液还是温热的,就像是上一秒他才刚刚杀死了谁一样。

很快这些血液越来越多了,顺着他的手指指尖和手指缝儿,如同涓涓细流一般,滴滴答答地往下掉着。

血液逐渐流淌地哪里都是。

金桔开始如同发了疯一般将自己手上的血液往自己的身上擦。

可是这些血液越来越多,根本没有办法被擦掉,甚至淌的满地都是,将他的身上脸上,哪里都是血糊糊的血液。

而不仅仅是血液,金桔甚至在这些血液的倒映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那一张脸已经不是之前的人样子了,浮乙帮他凝固点化出来的人身已经开始逐渐扭曲,他的脸从一开始青年面庞逐渐变成了一个极为丑恶的恶魔之脸。

脸上没有一点点儿的人气,无论他怎么看,也只能在这张脸上看到无尽的丑陋和丑恶,就像是他的心一样,早就被邪恶所占领,没有一点儿别的纯洁善良的地方。

他是罪人吗?

是的。

但是他该死吗?

他不该死。

是那些人该死吗?

他不知道。

金桔不仅仅在这些血液之中看到了自己完全不成人形的脸,甚至还在自己指尖的血液之中看到了更多人的脸。

这些脸......血液之中似乎出现了之前那些千千百百个死在自己手下的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厌恶,所有的脸容貌不同,神情却都一模一样,写满了对他的厌恶和怨气。

“你该死!你这个杀人狂魔,你该死!”

“都是因为你,你是个恶魔,你该死!”

“我恨你,你现在开始知道自己做错了有什么用呢?你害死了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可以成功从这里走出去的,我也可以去见到我的父母兄弟和姐妹,是你!将我杀死在了这里!”

“我就算已经死了,可我的魂魄却并不安静,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记得你残忍地将我杀害的时候,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你太可恶了,你明明也被那该死的人害成了这个样子,可是你竟然不知悔改,甚至还做了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做了他的走狗,来害我们这些可怜无辜的人,我恨你!”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是你害死了我,即使我也已经死去了千百年,但是我的魂魄永远不会忘记。”

“你这样的魔鬼还想要得到我们的原谅?!不可能的!没有人会原谅你!你的双手上都沾满了我们这些无辜之人的鲜血,我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一个将我们杀死了的恶鬼!”

“你该死!”

“你应该去死!”

“你活该!”

诸如这样的辱骂,忽然就在金桔的耳边不断地盘旋回响。

他惊愕地转过身来,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之前杀死的那些人,穿着血淋淋的衣裳,缺胳膊少腿的,甚至有的人根本就没有头,全部都从四面八方齐刷刷地往他的身边涌了过来。

“我们恨你!”

所有的话语都像是一遍遍的紧箍咒一样在金桔的耳边转了又转,金桔又被这些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魂魄死人给逼得无路可退,忍不住大喊道:“我不该死!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错!你们想要活下来,那我就不想要活下来吗?我也怕死,我也不想死!我不杀你们,我就会死啊啊啊啊啊!”

说到后来,金桔这样一个大男儿竟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泣不成声。

而似乎随着他这一吼,刚刚那些还一直围绕着他的鬼魂忽然就全部消失了。

一点儿聒噪的吵闹指责声音都听不见了,而他耳边响起来的,是刚刚那个温柔无比的声音:“你看罢,我说了什么呢?不是你该死,是这些人原本就应该死,你杀死了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错,他们想要活下来,你也是想要活下来啊,想要活下来,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吗?

每一个在这世上存活努力的人,难道不都是想要活下来吗?

活下来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你只是想呀活下来而已,我就是你,我也想活下来。”

比起刚刚那些死人鬼魂之中充满了怨气和指责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多么的温柔可亲,是多么地如同天籁一般,金桔感觉自己又完全呆住了。

然后这个温柔的声音又忽然如同淬了毒一般,倏忽就变得极为恶毒尖锐起来:“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这些人,都是通通该死的!而你,你杀死了他们,你的手上也已经满是鲜血了,这些鲜血你一辈子都洗不掉了,你还想要洗掉这些鲜血,被这些人原谅吗?你的鲜血洗不脱了,而他们也不会原谅你!你就应该一辈子都这样,杀杀杀,杀无止境,将所有该死的,阻挡你的,伤害你的,欺侮你的人,都通通杀死!

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究竟有多么痛苦,你应该做的,就是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尝遍痛苦和恐惧,再送他们上路!”

金桔的目光已经变得极为呆滞。

而那边的时映雪和浮乙,也已经注意到了金桔的不同寻常。

“诶,他这是怎么了?”

时映雪问一边的浮乙。

她看到金桔忽然在那儿哭哭笑笑,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疯疯癫癫,完全不知道他是遭受了什么刺激,这个画面看上去,虽然有些滑稽,但是也非常诡异可怕。

“他?他的心里有心魔作祟。你也知道,修士最怕的就是心魔作祟。

有心魔作祟,无论究竟多么努力地修炼,多么想要飞升天道,却终究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心魔所在,所有的修为都是虚妄的,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而你原本正常的想法,也会因为心魔作祟而变得疯疯癫癫,不同常人,最后被心魔占据整个心灵,成为毫无反应的行尸走肉。”

时映雪听到这里,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她是知道心魔是什么的。

幼年的时候,她常常会在遇到麻烦和困境的时候心境不稳。

而每当心智不坚定,心境不稳的时候,心魔就会跳出来作祟,说些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企图将年幼的,心智不坚定的小修士给诱骗到邪魔歪道上来。

一旦被心魔所诱引,就算一开始只是小小的一点儿,似乎自己没有收到任何的影响,却还是会在接下来的事情之中一遍一遍地被影响,被灌输到一些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的有错误的想法,然后彻底地歪了显露,成为又一个被心魔控制的行尸走肉。

她刚刚看金桔说话十分灵巧,即使已经遭遇这种种巨大而叫人唏嘘不已的不幸,他也没有抱怨一句,看上去仿佛自己的心境非常坚定一般,时映雪没有想到金桔也会被心魔所诱引。

不过这样想想,金桔的遭遇其实真的实在是太惨了,这样的遭遇,若是换了常人,很多人都是承受不了的,也不用因为金桔没有承受住这些压力而对心魔低头,从而对金桔感到失望或者厌恶。

每个人都原本还是个人,人就不免会有劣根性所在,或是贪婪,或是狂躁,或是愤怒,或是骄傲,或是痛苦,或是执念,或是卑微,或是懒惰,或是软弱,或是愚蠢。

这些都是人与生俱来的特质,只是可能有人的这些性质比较少,有些人的这些性质比较多。

少的就容易少被影响,而多的就容易多被影响。

每个人的境况不同,遭遇的事情也不一样,虽然说这世上人的悲欢常常不能够共通,但是如果一个人的遭遇实在是太过凄惨凄凉了,人们也能够共情,能够体会到这个人原本是多么的凄惨悲苦,所以在这种状态下,即使他被心魔所诱引,走上了邪门歪道,那也不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

时映雪不会因此就对金桔充满歧视。

这个世界上的诱惑很多,就算一些心志坚定的修士也可能会不由自主地被一些诱惑所诱引。

这些诱惑有可能是坏的,也有可能是好的。

时映雪还记得自己原来还在云浪道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在叶清秋的膝下学习,师尊便和她讲了很多故事,其实就有一个让当时的时映雪充满了遗憾的故事。

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叶清秋还在修炼的时候的同门师兄。

这个师兄本身就是极为惊才绝艳之人,修炼也极其刻苦,乃是那一带的云浪道之中最有可能早早飞升的弟子。

而正是这样一个根正苗红,一直好好修炼着的师兄,在最后飞升的时候,居然被心魔诱引,飞升失败了,这件事情说出来也叫人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而这个心魔和诱惑,在最后师兄飞升失败的弥留之际,由守在他身边的师弟叶清秋给记录了下来。

师兄的心魔其实并不是别的,而是云浪道。

当时他在飞升,原本畅通无阻,可就在将要飞升的那一刻,师兄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他。

他原本知道这个声音一定就是阻碍自己飞升的心魔,原本并不想理会。

第750章 想明白

可是就在师兄准备直接无视那个声音的时候,便听到那个声音说:“你坐化飞升的时候,修真界之中沧海桑田一瞬,已经过去了百年,你最心爱的小师弟已经在战斗之中被人杀死,而你一直关爱有加引以为傲的师门云浪道,也在仙魔大战之中被毁去了,你不看一看吗?

你是云浪道倾尽全力才培养出来的惊世天才,也是你的师弟师妹还有师傅心里最优秀的弟子,乃是云浪道的顶梁柱,如今云浪道蒙此大难,你就不睁开眼睛来看一眼吗?

一眼都不看,你对得住天地师亲,对得住你自己的道心吗?”

正是这样的几句话,叫师兄原本已经做好的所有心思都直接毁于一旦,付之东流。

他忍不住睁开眼来,于是这一生的光明磊落与百毒不侵,便被这心魔趁虚而入。

实际上师兄的师弟们和师傅们都好好的,云浪道也必定是好好的的,师兄也知道很有可能自己是被心魔给骗了。

可是他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心中还是无比纠结的。

他这一生,一直以云浪道为傲,云浪道也以他为傲,可是自己就真的这样冷酷无情,因为自己的仙途,不看一看云浪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受苦受难了吗?

这样的信念摇摆,在没有真的亲身经历的人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多半会说,要是自己心志坚定,怎么会被这样的言论所影响到?

——这也同样是那个时候的时映雪认为的。

彼时她年纪还小,只觉得心魔这种东西奇怪,原本明明都知道这是心魔了,怎么还会上当,叫人觉得迷惑,可当真过了很多年,站在现在的时映雪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也并非这样简单就能够用寥寥数语概括。

时映雪已经明白,越是在心里重要的东西,越是自己重视、自己在乎的东西,就越容易使人心神摇摆。

心神摇摆,则心意动,心意动,便关心则乱。

于是师兄到底没有抵抗住心魔的这样一句诱引,睁开了眼。

自然,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好好的云浪道和师弟们,师兄就知道自己是上了心魔的当了。

睁开眼了,飞升便是不成了。

而不仅仅是飞升不成,因为在飞升的关键时刻被心魔所诱引,所以师兄这么多年的修炼和修为都直接毁于一旦,被心魔所夺走,就算是想要来年再飞升,也同样不成了。

师兄的一口气和坚定的信念已经散了,不仅仅是不能够飞升了,连自己的性命都受了影响。

但是在师兄坐化,灵魂飞散的那一刻的时候,师兄就抓住了身边一直在为自己护法的叶清秋的手,与他说,这世上修炼千难万险,所有的诱引其实都能够通过,可是在自己最想要的,最关心的事实上,总是容易栽跟头。

叶清秋便问师兄,师兄你因为这样一点儿小事就不能飞升了,心中后不后悔?

师兄答曰,不后悔,便闭上了眼睛溘然长逝。

当时叶清秋和时映雪讲这个故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小时映雪就觉得理解不了。

她只觉得,自己若是师兄,当真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这样一点点的心神摇动就将自己这么多年的修炼和修为都毁于一旦,她一定是极为后悔的。

彼时叶清秋便含着唇角淡淡的笑容,轻轻地用自己手里的拂尘敲了敲时映雪的额头。

但是即使这样的话,叶清秋的动作也是极其轻柔的,他敲了一下时映雪的额头之后,便又重新将手放在时映雪的鬓发之上,帮时映雪将她鬓角有些散乱的头发给好好地收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你觉得会后悔,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云浪道和自己的同门师傅师兄弟究竟对师兄来说多么重要;你会觉得悔不当初,也是因为你并不知道,心魔对于抓人心里的痛点究竟有多么厉害。”

时映雪确实不懂不知道,于是她忍不住皱了皱自己的鼻子,抬头看着叶清秋,目光之中满是疑惑。

而那个时候的叶清秋便说,其实当初他在师兄的身边,为飞升的师兄护法,却眼睁睁地看着师兄居然因为心魔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荒废了这样多年的修炼,飞升无望,甚至还要丢掉性命的时候,叶清秋的心里也是究极后悔的。

可是后悔也并没有多少用处,师兄的性命到底再难以挽回。

于是在师兄离世之后很多年里,叶清秋也经常在无数个自己没有修炼明白的夜里思考,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值得后悔的?

师兄说不后悔,这样简单的三个字,叶清秋却花了将近三千年才明白这一句不后悔究竟是因为什么。

时映雪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是因为时映雪那时候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修炼的时间不长,遇到的事情也不多,见过的人和事物也不过寥寥无几,所以她会觉得后悔。

但是如果等价代换,将师兄口中的那些东西,被心魔用来诱引他睁开眼睛的那些东西,来替换成自己最在意、最舍不得的东西,其实无论是谁,都终究是会睁开眼,也并不后悔的。

这个道理,叶清秋在后来终于明白了。

当时的时映雪看着师尊脸上温柔的笑容,感觉并不懂。

飞升失败了,对修士来说真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如果是因为这样真的就没有任何道理、甚至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的关心的原因失败了,那更是会成为自己含恨一生的事情,怎么师傅的师兄与师傅都会觉得不后悔呢?

师兄是当事人,他不后悔也就罢了,可师傅怎么也会觉得不后悔呢?

那个时候的时映雪,是当真觉得奇怪的。

道心可是一开始修炼的时候就最应该修炼坚固的东西,师兄没有将自己的道心修炼到家,被心魔给诱引了去,是师兄自己做的不对,怎么还会不后悔呢?

那个时候的时映雪是当真觉得想不明白。

但是现在过了这样多年了,时映雪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没有吃到任何苦头,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小姑娘了,她的境界已经在种种磨难和历练之中提升了起来,而很多当年没有能够想明白的事情,时映雪也已经开始想明白了。

就如同这个时候的金桔。

她如果是以前的,年纪轻轻的,不能够理解师傅和师兄究竟为什么不后悔的时映雪,她是不能够理解,也不能原谅譬如目前的金桔的所作所为的。

但是时映雪偏偏就已经不是以前的时映雪了,她把事情想的比以前要完善的多,也更通人情的多了。

其实这件事情,当真很简单,并不如同之前的时映雪一样一直摸不着头脑的那样困难。

原因是什么?

因为时映雪没有用情去考量。

修炼,修道,这个事情确实从一开始来说是很复杂的,似乎是真的要丢弃掉自己心里的所有的情,譬如亲情,譬如爱情,譬如友情,譬如很多的怜悯之心,譬如很多的爱心,这些似乎都是应该丢掉去了的,那个时候的时映雪似乎是真的这样做了,于是她就当真理解不了这一切。

但是现在的时映雪反倒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越是修炼到后面,时映雪越会发现自己其实有很多念头是错误的。

真就不是一个,“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值得做,什么不值得做”这样简单的话语问题就能够概述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事情的。

就像是浮乙劝说金桔的时候一样,浮乙说了一句,“这个世界难以做到非黑即白”一样,金桔的事情与师兄飞升的这件事情完全是同一个道理。

有些事情,确实,按照道理来说,这个事情是不应该去做,做了也是不值得了,但是有时候人是有情的,这个情乃是与生俱来的,就算是到达所谓的清心寡欲的境界,也没有办法将这些与生俱来的的感情给丢弃掉。

而有了感情,这些原本硬邦邦、毫无人情味道的事情,就变得和比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换一个角度再来看这些事情,师兄不后悔,就很好理解了。

因为云浪道是真的如同心魔说的那样,辛辛苦苦用了全门派所有的资源将他养大的。

当然道理是说,只要自己能够成功地飞升了,那就对得起这么些年云浪道对自己的爱惜保护和教导,在明知道这些话很有可能是心魔说来扰乱自己飞升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值得去睁眼看一看,也不应该去看;

可是想一想,若是将自己对于云浪道的感激和爱护之情算在其中的话,就算是自己在飞升的关键时候听到那个心魔说自己的师门怕是要遭遇灭顶之灾的时候,怎么可能就真的狠得下心来,摒弃得了自己心里割舍不掉的情,不去睁开眼睛看一眼呢?

就算是知道多半是假的,可是在那种情况下,真就能够区分出来,什么是完全真的,什么是完全假的吗?

这件事情,真要叙述齐起来,也不过如此。

但世间事情也就是这样的,不能够说,以自己现在在事后的角度来看,觉得这件事情师兄当初想的不对、做的不对,可是真真正正的将自己代入到师兄的处境之中,去想一想,去看一看,就会发现师兄做的就在情理之中。

自己怎么会知道,那个声音说的就百分百就不是对的呢?

哪怕确实,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他说的是错误的,但是也有那百分之一的概率,他是对的。

那冲着这百分之一去看了,看到自己的师门一切都好,自己的在乎的人也都好,那也就不后悔了。

“至少我能够确定,大家都是好的。”——这便是师兄不后悔的所在,也是叶清秋后来花了三千年才参悟成的一个道理。

诚然,事后来看这确实不对,可做的时候谁能去想什么事后正确与否?

扪心自问,我问心无愧。

叶清秋能够参悟的道理,时映雪终有一日也能够参悟。

就比如当下金桔的事情。

金桔做的一切,无非是在鬼修的要挟和蛊惑下,他是人,自然从心底深处是爱惜自己性命的。

既然不舍得叫自己这样轻易去死,当然便要保护自己;

而金桔本来就是一介饱受摧残的凡人,又哪里能够用对正经修士的意志力与神识坚定来要求他呢?

被控制下的金桔,做的事情确实错了,杀人犯错,这情理如此,他理应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应当愧疚,也可以赎罪,但是属实没有必要便认为自己是个千古罪人,于是就应当去死。

看他如今的挣扎处境,无非就是那心魔又在蛊惑他,让他一方面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洗白他曾经对那些无辜的人做的事情;

但这心魔又令他在另一方面觉得自己已经罪无可恕,他已经杀了那么多人犯了那么多错,他想要脱离过去那个如同恶鬼一样的自己,已是不能,不如彻底堕落,不复清明。

心中的激烈矛盾冲突,最后就会完全摧垮金桔此人,而心魔便能够趁虚而入,彻底占领这个身躯。

“我刚刚和他说话,大约是点破了他内心深处的一点执念,而那心魔见状便再次出来作祟,令金桔感到心中绝望——而我瞧着那心魔,多半是想要驱使着他来杀了我们俩,从而也将我们俩的力量占为己有。”

浮乙凉凉地说道。

时映雪点了点头,又道:“你有意点拨他,是觉得此人有用?”

浮乙笑曰:“我倒不是怀着那样功利的想法,只是我觉得他可怜极了,若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有得到,却一辈子都被一个心魔和一个鬼修给控制在掌中捏得团团转,实在太过可怜,不如叫他想明白些,自己决定自己的归处,而非被心魔控制去了。”

“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而我更想要做的,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警醒你,万事甚难如意,你要做的,就是想明白。”

第751章 心神变化

浮乙看向深陷挣扎痛苦漩涡之中的金桔,目光之中微微带着一点儿怜悯之意。

时映雪一怔,竟不曾想到浮乙想要警醒的是自己。

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只觉得自己似乎有时候也同样做的不太对,钻进牛角尖里去了,恐怕就出不来。

“想明白三个字,说起来简简单单,就如同不后悔一样,要想明白,何止这几百年光阴?

“自然,说来惭愧,即使是我自己,这么多年也不曾做到一个‘想明白’。”

浮乙叹了口气。

时映雪正有话要说的时候,便瞧见刚刚还在发了疯一般的金桔安静了下来。

“他好了?”时映雪半是疑惑地问道。

浮乙没有说话。

正当时映雪想要走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的金桔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她。

金桔的眼中满是泪光。

时映雪一震,不知为何金桔忽然流泪,刚刚想要回头看一看浮乙是怎么样的时候,便听到金桔忽然十分艰难地开口说道:“你们快走......我......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时映雪闻言大惊,便瞧见金桔的眼睛忽然变得极为鲜红,就如同有血滴在其中氤氲一般,看上去极为骇人。

恐怕不好,是心魔已经控制住了金桔!

她并不知道,就在刚刚她与浮乙说话的时候,金桔便已经深深地被那心魔蛊惑。

那心魔,开口告诉他的,无非就是那些话。

“你看看眼前的这两个人,你现在这样痛苦,他们可有走上前来帮帮你,给你指一条明路?你以为他们是你的救世主,可你若是变得和之前一样残暴,他们一定会杀了你,你信不信?”

“看到他看你的眼神了吗,除了怜悯,还有别的吗?在他们的眼里,你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他们救你,与你说话,开导于你,也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

可是这些人,除了觉得你可怜,还能够给你做什么吗?他们的境界比你这样一个小可怜虫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废物而已。”

“瞧瞧你现在这个窝囊的样子,你猜猜他们救你,是为了干什么?

哎,其实我不说你也知道,他们救你不过就是想要叫你去给他们当棋子罢了,他们要利用你,去对付你的师傅,把你的师傅杀了之后,你这个做徒弟的,也一样要死,你不会这样天真,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吧?”

“既然都是要被他们这些不知道你有多么可怜痛苦的、高高在上的正派修士所杀,你不如就听我的,去把他们都杀了!

用你师父教你的方法,只要能够把他们都杀了,他们身上的修为和实力,就都能够为你所有!

你不想像他们一样,能够肆意用实力侮辱旁人,将自己凌驾于别人的性命之上!

更何况这两个人,比你的师傅还要厉害,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你能够把他们的力量都直接占为己有的话,说不定你就能够离开这个该死的牢笼,去找你的师傅报仇呢!”

这一声声的话语,就像是妖娆的美人将自己柔弱无骨的手臂攀附在他的臂膊和肩膀上,靠着他的耳朵,用最娇媚的声音,对着他的耳孔吐气如兰,就仿佛在害怕他不会听自己的话一般小意殷勤。

就算金桔不想听到这些话,可是这些话就像是无孔不入的蚂蟥水蛭一样,就算他不想要听到,却还是一直往他的耳朵里,往他的心里钻。

就算金桔能够察觉到这个声音说的那些,有些甚至都是自相矛盾的,可是金桔还是感觉自己不可避免地会被这些东西给影响到。

就像是自己明明知道那些是错误的,可是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总会感觉自己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这个声音说的没有什么错处,然后顺着这个声音蛊惑地一想,便觉得它确实好像说的有些道理。

金桔想要反抗,想要拒绝,可是他反抗不了也拒绝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觉得那个声音说的极对。

于是他只能够在自己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之前,大声地朝着时映雪和浮乙喊一声:“快走......我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时映雪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情况了,如果是一开始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兴许可以毫不犹豫地就把金桔给杀掉,但是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金桔的事情,就这样把金桔杀死,时映雪又未免绝的有些于心不忍。

时映雪的心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一边的浮乙,便见浮乙轻声说道:“这便是你应当决断的时候了,你该想一想,你想要怎么做,怎么样做你才不会后悔,这便是你应当明白的。”

想明白?

这便是想明白这三个字的“实际运用”么?

时映雪便转过头去看金桔。

金桔的脸上已经全是泪了,他的眼里一点儿也不清明,一会儿十分挣扎苦痛,一会儿又充满了暴虐与不满,时映雪感觉下一秒他就能冲过来直接把自己和浮乙给撕了。

“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时映雪应了一声。

她走上前去,金桔便发了狂一般往时映雪的方向冲了过来,他之前一直没有掏出来的双刃,这一切便横亘在了他和时映雪的中间。

时映雪早就料到金桔动手可能要杀自己,她手中意如霜直接出鞘,在双刃攻过来的一瞬间便面对面地打上了那双刃。

金桔的心魔可能忘了,现在的金桔可不是之前那个被鬼修的秘法炼化成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了,他不再能够和之前那样随时化成烟雾躲避攻击了,时映雪能够对金桔造成的伤害,可绝对不小。

不过时映雪并没有想杀死金桔,她用意如霜的剑柄一挑,便直接将金桔手上的双刃给挑飞出去。

金桔双目赤红,大约是被时映雪此举激怒,双手上用力一推,企图将欺身在自己身边的时映雪给推开。

然而他的力气,哪里推得开时映雪?

第752章 互相搏击

金桔见一计不成,手上黑气顿起,大约是在运他师傅传授给他的那些个邪恶功法,可时映雪哪里会让他得逞?

时映雪一只手直接按住金桔手腕,将后一拉便化去他这一掌,而另一只手手指上凝聚灵气,然后用力地在金桔的后颈上以手刀一砍。

金桔原本还想要负隅顽抗,觉得自己能够以自己足够坚硬的躯体抗下时映雪这一击。

可是他哪里会想到自己的肉身强度已经远远没有自己被自己师傅炼化过后之后那样厉害了,而他现在的肉身不过是与他的境界相匹配的一个肉身,时映雪的境界可比他高多了,光是浑厚的灵气他便已经受不了了,更别说时映雪还有着远远超过他境界的威压。

只是威压一开,金桔恐怕就承受不住了。

果然,时映雪这一下子用了十成十力道的手刀直接就把金桔给砍得眼冒金星,他刚刚想要再次往时映雪的身上攻击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面前的时映雪身上的威压一下子变得比刚刚还要大了起来!

就算是被心魔控制了的金桔的实力确实有着一定的提升,但是就算是提升了这些,对于时映雪来说还是不够看。

时映雪的威压紧紧地一放,金桔就完全动弹不得了。

他动弹不了了,就正中时映雪的下怀,时映雪趁着自己刚刚手刀那一下子砍下去的威力还在,便又是抬腿一脚,便直接踢在了金桔的丹田之中。

这一脚,可真是没差点把金桔的三花踢碎。

时映雪可真是一点儿也没有手下留情。

浮乙也不知道时映雪刚刚说的那个想明白了究竟是想明白了什么,反正尽管他有可以救下金桔来的能力,只要时映雪想要动手杀死金桔,他也一样不会出手把金桔给保下来。

其实心魔的有些话,说的也是没有错的。

纵使浮乙是能够开口去劝诫他,希望他能够听懂自己的劝告,然后从牛角尖里走出来,但是这世上的人人和万物之间到底还要分个亲疏有别,浮乙这里时映雪的地位到底是要比金桔更重的多的,如果时映雪的想明白了就是要送金桔去死的话,浮乙也确实想要看看,“想明白”了的时映雪能够从金桔的死亡之中了解到什么,又明白过什么?

而那边的战斗,显然又比浮乙想的还要激烈。

只见金桔完全就不是比自己的境界要高的时映雪的对手,时映雪的一只手握在他的脖颈上,见他用蛮力要攻击自己的时候,手上便用了极大的力气,直接就压弯了金桔的脖颈,然后又是一个肘击,直接就打在了金桔的背上。

“你听到没有,现在,是你和我在对打,你,振作一点儿!”

时映雪倒是冲着十分不清醒的金桔说道。

浮乙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时映雪这样说,可见是不准备把金桔打死的了,不过她想要通过什么法子叫饱受心魔折磨困扰的金桔给解脱出来呢?

浮乙充满好奇。

他渐渐地发现,时映雪在单方面殴打金桔的过程之中,几乎没有怎么用到自己能够直接凌驾在金桔之上,用办法把金桔给直接杀掉的方法——譬如威压,她明明可以用威压直接叫金桔低头的,但是她没有。

又譬如意如霜,只要时映雪愿意拿出意如霜来,别说是一个被心魔驱使了的金桔,就算是十个被心魔驱使实力膨胀数倍了的金桔,时映雪想要解决他们也不在话下。

更譬如时映雪手里有的那些厉害的丹药、法宝、符篆,时映雪就是随随便便拿出一件来,想要将面前的金桔给直接杀死,也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

但是这些选择,时映雪偏偏一个也没有用。

她不仅没有用,反而还如同一个修炼体术的近身战斗的修士一样,居然和金桔比起各自的拳脚功夫来了,时映雪的拳脚功夫和体术可修炼的一般,她倒也是心里大胆。

不过无论如何,虽然浮乙不会去干涉时映雪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如果时映雪在和金桔互殴的过程之中会有危险的话,浮乙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帮助时映雪。

有他大龙在一日,浮乙就不会简简单单地看着时映雪被人殴打受伤。

“来啊,你看看你,这么一个大好的小伙子,居然会被心魔所控制,嗨!你要是真的想要战胜我,那就不要想用那些卑劣的法子,且不说你那些个办法有没有用能不能伤害到我,就我如今都已经拿出真情实感和真本事来和你战斗了,你就是这样敷衍待我?”

“快点来啊,我堂堂剑修都把自己的剑放下了,用手和你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是你能够把我打倒,那我就认你做大哥,任由你差遣,可好?”

时映雪在战斗之中明显是游刃有余的,发了疯一般的金桔听了她这些话,还真就越战越勇了。

金桔下手是越来越重,时映雪倒是一如既往地游刃有余,金桔连时映雪的衣服边边儿都挨不到。

浮乙在一边看着,有些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这映雪啊,先前还说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定然是已经长大了一些,可是听听她说的这些孩子气的话,分明也就还是一个小孩子嘛!

说的这些话,当真是幼稚!

不过幼稚也有幼稚的好处,金桔如果要浮乙来处理,他的手段会更简单粗暴的多,时映雪若真的是还有点儿“童心未泯”,浮乙也不拦着她,她能够从这件事情之中学到东西,那就是值当的,是有意义的。

随着时映雪不断的言语挑衅,金桔越来越生气,下手也越来越重,越来越刁钻古怪。

被心魔占领了心神的金桔双眼赤红,可是这样长时间的战斗下来,他已经气喘吁吁的了,可反观一边的时映雪,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丝毫不见时映雪大喘一口粗气。

金桔越发生气了,忽然大吼一身,竟是不顾一切地用头就往时映雪身上撞。

第754章 争锋相对

这种神情叫心魔都不由自主地生了怯意,更何况时映雪的境界和修为确实比被心魔控制了的金桔还是高得多的,所以金桔看向时映雪的目光之中难免有一点儿恐惧害怕之意。

不仅仅时映雪脸上的神情吓唬人,时映雪还啪嗒一下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之中取出来一连串儿的飞刀,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这心魔脸上的神情,然后直接就把自己手上的一把飞刀给飞射了出去。

心魔被吓了一跳。

不过时映雪这一下子完全就是吓唬人的,她手上的飞刀其实被她藏在了手里头并没有飞射出去,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心魔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骂起人来也如同不需要喘气一般,她想要看看这样的嘴皮子大佬是否能够经得住吓来。

而这个时候,被困在了网子下头,动也动弹不得的金桔便感觉到惊慌失措了,他的手应该是被时映雪的威压给直接按住了,就算他有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映雪冲着他的手露出来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这个笑容可太可怕了。

时映雪有意模仿自己之前那个鬼修脸上能够看到的阴恻恻的神情,别说她写的还真就有那么一两分相似的地方,时映雪的眼睛半眯着的,一双眼底有些灰暗,可她看着金桔那双瘦削纤长的手指的时候,目光之中还真就有两分的笑容。

那个笑容怎么说呢,似乎有点儿温柔,却又很明显的并不是那样温柔。

有点儿像是情人看着自己宠爱的姑娘,也更像是一只已经饥肠辘辘好久的饿虎,盯着面前的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可怜的小白兔。

看来时映雪还真是有可能来真的了。

随着一点儿风声迅速地从自己的脸旁边擦过,这心魔完全就没有想到这个声音并不是飞刀,而有可能是时映雪的手下飞出来的灵气,甚至直接就把眼睛闭上了,眉头还在不断的颤抖着。

看着他这个怂样儿,时映雪心里简直不要太嗤之以鼻。

这是什么心魔?

哪里算的上是什么心魔!

充其量算是个脓包吧!

不过时映雪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也完全没有空闲去想一想时映雪会想什么。

他只感觉到了那一点儿风声呼啦一下从自己的耳朵边上擦了过去,然后自己的手指头一凉,随后传来尖锐的疼痛感。

也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不过是断根手指的事情,这心魔竟然会如此害怕紧张,连眼睛都闭上了。

手指都还没有被削掉呢,倒是自己先害怕上了,恐怕自己都能够把自己给吓死。

时映雪刚刚做出来的风声是用灵气挥洒过去发出的,而金桔手指上传来的痛感根本就不是手指头被砍断了,而是时映雪一脚踩在了他的手指上。

直接砍掉金桔的手指还是有些不现实的,毕竟整个儿口出狂言的人都不是金桔,而是被心魔所控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玩意儿的金桔。

但凡这心魔不要这么愚蠢,应该就能够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好端端地长在自己的手掌上,而自己手上传来的那点儿痛感根本连手指被切断的一半的疼痛都算不上,怎么可能真的是自己的手指被切掉了?!

还当真是个蠢货。

当然了,会被这样的蠢货给占领的金桔,也完全就是个蠢货。

前一句是对心魔的辱骂,后一句倒还好一些,大约是对金桔抱有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意味,倒也不见得是对金桔本人多么不待见。

时映雪心里想的这样的,可脚下还重重地踩着金桔的手指呢,金桔当真是毫无知觉,这心魔还在哀哀戚戚地闭上眼睛,可能是在为自己刚刚逝去的手指流泪,也很有是在为自己双手一共十只终将全部逝去的可怜手指哀悼吧。

感受着自己手指上不断传来的疼痛,这心魔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就站在心里各种不由自主地想,自己刚刚怎么就要去趁着一时的口舌之快,要知道被砍掉手指可并不能够叫金桔去死,但是会叫金桔疼痛无比。

现在可是由它在金桔的身体之中控制金桔的,自然金桔的身体上能够感觉到的疼痛感现在完全是它来感知,所谓十指连心,要是金桔的手指真的被时映雪一根一根地看下来的话,这心魔估计自己就先能疼痛昏死过去。

所有的心魔都并不是多么实力高强的玩意儿,他们擅长的是怎么抓住人心里最深处的弱点,然后发回自己的最强优势,用一张嘴皮子噼里啪啦地说出一大堆能够蛊惑人心的话来,让被自己控制的人相信自己说的那些鬼话,然后从侧面来获得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然后一步一步地再走上更主动的地位。

一开始心魔都是庆幸于自己还是有这样厉害能够蛊惑人心的本事的,但是当真见了时映雪这般完全就不讲道理的人,想想自己的那些本事在时映雪的身上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再看看她那十分吓人的表情和目光,这心魔都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不会跳动了。

很显然,面前的时映雪很舍得杀他,一点儿也不会不舍得。

但是在杀死他之前,这样的时映雪会不会用出种种幺蛾子来折腾自己,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这会儿的心魔只会在心里祈祷时映雪快点厌烦这种吓唬人的行为吧,直接将金桔一刀给捅死该多好?

这心魔在心里估计要把时映雪给骂上一千遍一万遍了,只可惜他脸上可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

就如同刚刚时映雪说的那句狠话一样,要是这该死的心魔还敢再说一句话,时映雪就保准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砍下来,就算心魔不相信时映雪会这样做,但是看到时映雪这个神情,他又觉得时映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于是当真就把自己的嘴给闭紧了,如同蚌壳一般,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可见这件事情啊,也不过如此。

第755章 说完了吗

时映雪简直对这心魔嗤之以鼻。

尽管这心魔用金桔的脸努力做出来一个完全就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她早就从金桔钢材眼中的种种神情,还有这个心魔感觉到了一点儿手指的疼痛就直接闭上眼睛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怂包模样里推测出了这心魔的意思,不过她会让这心魔如愿,还不如将自己的名字干脆直接倒过来写算了。

看着面前的心魔很显然被自己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时映雪的嘴角微微一勾。

“好了,该睁开眼睛了,看看你的手指吧。”

时映雪叹了口气说道。

想不到这心魔的胆子估计比芝麻还要小,时映雪都这样说了,他还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双眼还是紧紧闭上的,神情比如丧考妣还要可笑上几分。

“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再剁你一根手指了。”

吓唬和威胁这一招对于这个胆小鬼心魔简直百试百灵,时映雪也不犹豫,直接就这样说道。

反正这个心魔胆儿小的很,她就是随便吓唬他也不用担心他不会听自己的话。

果然,听到时映雪这样说,刚刚还在心里想自己打死也不睁开眼睛的心魔就睁开了眼睛,十分惊惧地看了时映雪一眼,就看到时映雪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嘻嘻的,堪称十分人畜无害的笑容。

一看到时映雪这样的表情,这心魔只觉得这种表情比一开始看到的那种阴恻恻的表情还要叫人心肝脾肺脏一起震颤起来了,忙不迭地又将目光给僵硬地移开了。

不过这个目光,他既不敢看着时映雪,也不敢往另外一边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失去了视力的盲人一般呆呆地看着旁边,目光似乎凝聚在了某一点的上面,但是仔细看看,这就完全是在放空了。

也不仅仅是放空,根本就是被时映雪的淫威所迫,根本就不敢看别的地方,只能这样随便找个地方死死的盯着,就像是想要把这个地方给看出来一朵儿花儿一样。

因为如此,他甚至都没有低头去看看自己一直在疼痛的手指究竟是不是真的被人给砍掉了,倒是僵硬地如同一块儿木雕泥塑的塑像一般,一点都不动弹。

时映雪只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她也并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高兴和想笑,笑眯眯地转到这心魔,看着他忽然又开始变得极其僵硬的眼神,轻声说道“你这么怕我啊?”

时映雪道。

其实时映雪知道,自己这个笑嘻嘻的神情就算多么笑嘻嘻,多么是个真情实感的笑容,这已经被她多被折磨的小可怜心魔都会觉得自己笑嘻嘻的笑容是阴恻恻的神情,根本就不敢再多看一眼,甚至还有可能被吓得鸡飞狗跳。

果然,时映雪挪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时映雪的脸上,马上就又被时映雪脸上这个笑容给吓了个正着。

天,这真的太可怕了。

在心魔的眼里,这笑容虽然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但他也只会在心里觉得时映雪真的太可怕的,就算无论怎么伪装,这个表情都时一个阴森森的表情,大约是一个代表着时映雪又准备砍他一根手指的信号了。

金桔浑身如同被火烧了一样瞬间就弹了一下,不过他也没有立刻就弹走,可能是因为被时映雪的威压给压的喘不过气来,也有可能是害怕自己忽然就弹走会惹怒了面前这个女煞星,于是他只能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头给扭到另一边去。

全程这心魔都是一句话没有说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这心魔真的怕了时映雪,怕自己多说一句话就会被时映雪多砍一根手指。

时映雪心中发笑,不过她也同样觉得,自己都已经这样吓唬这个心魔了,他倒好,还在理直气壮地赖在金桔的身体里面,真把自己当金桔了?

真是满脑子的轻狂。

时映雪又锲而不舍地跟到这心魔操控着金桔转到另外一边去的那个方向,然后强行将自己身上的威压加重,压得这心魔没有办法再和刚刚一样操控着金桔往另外一边转走,不看自己的眼神了。

被时映雪的威压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金桔也没有办法,如今他只能被迫看着时映雪。

时映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眼底。

嗯,这个心魔很显然被时映雪给吓到了,甚至可能有点儿惊弓之鸟。

但是这也不足为奇,时映雪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她居然还在这个心魔眼里的害怕之中找到了不服气。

哟,这可真是该死的自信加上诡异的固执吗,还真就以为时映雪拿他没有办法了?

时映雪不由得想到自己很多年前听旁人说过的一句骂人的话,说是“你可真是可笑,这一天天的,就如同吃了蜜蜂屎一般,矫情轻狂起来了,还当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虽说时映雪也并不知道为什么吃了蜜蜂屎就轻狂起来了,但是她只觉得这句话说的是挺有意思的。

心魔如今都已经吃了时映雪的挂落了,怎么着,难不成还真觉得自己在时映雪的手里还有翻身的余地?

那他可真是白日做梦。

时映雪是不想杀金桔,不过这不意味着时映雪没有办法在不伤害到金桔的前提下直接对付这心魔了,方才也算是她给这心魔脸了,只是他若是还是这样固执死都不肯出来的话,时映雪可不介意动用特殊手段。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从金桔的身体里头出来?”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里叫这心魔觉得不痛快了,刚刚还如同死鹌鹑和缩头乌龟一般的心魔马上就接了话“那我就告诉你,你就是把这金桔的手指头给通通砍断了,再把他的脚指头儿也一根一根地砍断了,我也不会出来!

凭啥叫我出来,我凭本事蛊惑的人占领的身躯,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你在做梦了你在!”

这该死的心魔还真就以为时映雪没有办法治得了他了,说话这样轻狂骄傲。

或许他是真的觉得时映雪拿他无法,也有可能是当真觉得自己说这话能够激怒时映雪,叫时映雪将金桔的肉身给杀了,刚刚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般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这会儿倒是厉害的很,嘴巴如同吃了炮仗一般噼里啪啦地对着时映雪一顿轰炸。

妙,妙啊。

时映雪不着急动手,倒是当真想要知道这见了鬼的心魔还能够说出什么不要脸子的话来。

还我凭本事占领的身躯,一会儿时映雪定要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凭本事打的他头破血流嗷嗷叫。

不是比谁不讲道理吗,时映雪虽说平素里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是若真要叫她不讲道理,恐怕这在座的各位,就没有一个能够阴阳怪气过她的。

只见那心魔看到时映雪并不如同刚刚一样一句话接一句地呛死他,当真以为时映雪心虚了,真就直接轻狂地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甲乙丙丁卯了,继续叭叭叭地说着,一大堆话都不带停一停喘一口气的,也真是叫人开了眼界了。

“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敢伤我,怎么说,我手指头你都不敢给我砍一根,你在我面前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有本事直接给这小伙子砍了啊,怎么着,你是不敢还是不舍得啊?”

“哈哈哈,笑死我了可,你有本事就直接将我从这个身体里头抓出去啊,整这些花里胡哨的,还当真以为爷怕了你了?”

“真是要把我笑死了,你能奈我何啊?你能对付我么?你可什么也不能,真是个废物!”

“句句话里头一句真本事也没有,哎,真是叫人看的难过,真的是好可怜哦,打不到我,打不到我,真可怜。”

时映雪刚刚吓唬他,说是把他的手指头给他砍断了,不过这会儿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指头根本就没有被砍断,也不知道这该死的女修是安的什么心!

这可真是一句话比一句话不客气了,时映雪听得也觉得太好笑了。

她怎么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够这么精神胜利法的。

被时映雪罩在法宝网罩下动都动不了的是他,被时映雪一脚就能够踢翻狼狈不已的也是他,刚刚被时映雪略施雕虫小技就直接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了,这会儿倒是有胆子了,连自称都变成了“爷”,骂时映雪一句废物。还一句比一句阴阳怪气地说时映雪如何如何,一个人在那干笑,当真就觉得这么高兴了?

时映雪是不懂为什么,可能他觉得自己能够被人随意地抓住打来打去能够算得这么骄傲的一件事情?

难道他自称一句“爷”,骂时映雪一句“废物”,自己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

啧啧啧,要是真了不得,可别在时映雪的网罩下面狼狈地像什么一般。

这会儿轻狂起来,旁人可不会觉得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东西,只会觉得这人可笑极了。

时映雪等他笑完了,从头到尾都没生一点儿气,倒是这心魔一直看着时映雪脸上的神情,说了个口干舌燥,还没等到时映雪动怒,直接把金桔给捏死。

他就纳了闷了,就时映雪这个人,就这么沉得住气呗?

他可能不知道,时映雪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沉得住气。

别人骂她,她就当没听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儿。

反正她是不生气,不仅仅是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刚刚这心魔骂的有意思,嘴巴里头噼里啪啦便是一大堆的话,也真是叫人觉得好了笑了。

这心魔说的口干舌燥,还是没看到时映雪动怒,他都有些恼羞成怒地停了下来,瞪了好似时映雪一眼。

时映雪看懂这一眼了,无非是在暗中嘲讽时映雪像个窝囊废。

被心魔控制了的金桔打不过时映雪,于是干脆用这种低劣的战术,似乎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快来打死我啊”,只可惜时映雪不为所动,绝不会叫他得逞。

“不说了,说完了?”

等这心魔终于说不动的时候,时映雪就这样笑嘻嘻地勾了勾唇角。

可别说生气了,连一点儿不高兴的神情都没有,甚至这心魔还在时映雪的眼里看到了高兴和笑意,他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瞎了。

更别说时映雪的这一句“不说了”“说完了”,里头还真就一点儿嘲讽的意思都没有,反到带着一点儿遗憾。

遗憾?

她遗憾个什么劲头?!

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刚刚骂的还不够难听,还要自己多骂两句,骂得再狠一些?

这可真是个特殊的癖好。

这心魔当然不会知道了,时映雪倒不是觉得他骂得不够狠,只是觉得他刚刚唾沫与口水齐飞,白眼与嫌弃一色的时候究竟有多么好笑,就如同那什么来着——对对对,就是时映雪小时候还在凡间的时候,有时候那等会耍杂耍的戏班子来了,就在村口搭个小台子,咿咿呀呀地弄些什么好看的玩意儿,而刚刚这个心魔自嘴巴里头噼里啪啦的一顿骂,就像是那个耍猴人手里的猴子,叽叽喳喳地说了些什么完全没听懂的声音。

也不仅仅是个像个猴子,也像是那聒噪的八哥,张口就是阴阳怪气,好像多么会说话一样,其实也不过就是学了自己主人教给它的那么几句话,用尽全力地呜呜喳喳了那么好多好多句,只可惜每一句话之间相差完全不大,甚至有些话就完全是同一个意思,也不知道他自己这么呜呜喳喳地乱吠,自己会不会觉得好笑至极。

太有意思!

时映雪当真不是想要嘲讽那心魔,她是真的觉得这个画面感极强,很有意思,要不是时间所迫,她也不愿意花费太多时间在和这个心魔斗嘴皮子上头,她可真就想要看一看这心魔还能够说出些什么来。

不过好像这心魔已经江郎才尽了,也说不出来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所以时映雪才会十分遗憾地问他一句“还有吗?说完了吗?”

第756章 速速退去

要是时映雪心里头想的这些叫那个心魔知道了,恐怕会当场气的呕出来,不过时映雪觉得自己还算个好人,于是也不准备说这些了,只简简单单问一句他还有没有,只可惜这一句话在刚刚已经骂得口干舌燥的心魔眼里就如同是嘲讽一样。

这心魔只觉得自己刚刚一用力,沙包大的拳头却根本就没有打中人,反而是打在了一团棉花里头,软绵绵地使不出来一点儿力气,而自己要打的那个人居然还在一边非常兴高采烈地鼓掌,夸他这一拳头打棉花打的绝佳。

气,真的很生气。

这心魔从来就没有遇到过时映雪这样的人,若是说平素里沉得住气也就罢了,自己被人骂成了这般模样,居然没有一点儿生气的,还笑眯眯地问人还有没有骂她的话。

这还是人吗?

人有这么厚的脸皮?

大约不要脸的人就是应该被厚脸皮的人治一治,这心魔被逼的自己那点儿精神胜利法都完全没用了,只觉得和时映雪斗智斗勇每一局都是以自己惨败告终。

这心魔感觉自己已经要气的吐血了,一下子就从这网罩里头翻了个身,用自己的背直接背对着时映雪了,显然是一句话都不想和时映雪说了。

时映雪笑了起来,她这回是真的真情实感地觉得好笑了起来,不是想要嘲讽那心魔。

而一边一直在看着时映雪与这心魔斗智斗勇的浮乙也觉得时映雪今日的表现叫他觉得刮目相看,这小姑娘平素里也是不怎么说话的那一挂儿人,这一一开口真是把他惊呆了。

这心魔这样的人,要是遇到那种心气儿高,心眼小的,脾气暴躁又脸皮子薄的人,兴许还真就能够叫那人上了他的当了,可是时映雪这个人怎么说呢。

时映雪这个人吧,脾气也算不上多么的好,但是她觉得不应该去生气的东西,她诶,就真就不会去生气,这心魔傻气冲天地骂了这么半晌,也不见得时映雪心里会有一点儿生气;

然后心气儿——时映雪的心气儿确实是很高的,但是她的心气儿只会放在正经事儿上头,可不会把自己的精神放在和这种小傻子斗嘴上,这心魔的嘴皮子就算是厉害了,能够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给说成了活的,时映雪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本事,反而觉得他像个最大的笑料一般惹人发笑。

至于脸皮厚这件事情吧,浮乙还真就以前不觉得时映雪有多么脸皮厚,可她今天偏偏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这么脸皮厚。她一句话比一句话脸皮厚,句句话都比那心魔还要更不要脸,连浮乙都被时映雪的不要脸给惊呆了,她还真就是这样变化多端的人呐?可见果然还是女人心海底针,他想不到,想不到呀!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就算这心魔再厉害啊,但凡他不及时映雪脸皮厚,那就是真真正正地就搞不过时映雪,反而会和现在这样,被时映雪给气了个半死,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硬生生的吃了这一口闷亏,还差一点儿恐怕就能够被时映雪给气的吐出血来。、

浮乙看着那心魔显然是气的不行,气的脑瓜子嗡嗡响的时候,心中实在忍不住感慨道“年轻人可真是心态好。”

不过即便如此,浮乙自己也并不觉得时映雪此举做的有什么不对,这心魔原本就是个喜欢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之人,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被人玩弄,那可不是活该么。

时映雪见这心魔真是要被自己给搞自闭了,时映雪脸上的神情猛然一转,轻声说道“既然你现在已经没话可说了,就轮到我来说了哦。”

这心魔背对着时映雪一声不吭,大约是觉得时映雪除了气他也没有一点儿别的法子来对付他了,只是他也已经听出来了时映雪这句话之中似乎有许多自己能够听出来的危险感,下意识地转过来看向时映雪。

只见时映雪瞬间便从空中凝出自己的佩剑,剑光“唰”地一下在金桔的脸上映过了,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

这心魔到底是没能抵住时映雪身上传来的危险之感,他如同炸了毛一般从原地跳了起来,但他的速度可远远没有时映雪快,而且他的身上还被紧紧地束缚着那渔网一般的法宝,就算他能够怎么躲避,也不过只能够在这张网子下面的范围里头挪来挪去,更何况时映雪哪里会给他成功躲避开的机会?

倒是时映雪这一脚直接就踢在了他的肩头,金桔还没有来得及挪开,时映雪手中的剑便已经直接往他的手背上刺了下去。

这一剑又快又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刀没有直接扎在金桔的手指头上,反而是落在金桔的手指与手指之间,中间大约是有一段的空隙。

这心魔见时映雪没有直接扎中他,脸上还有些庆幸的神情,但时映雪这个时候双手掌心之中便一同结出复杂的指印来,有灵气构筑的法纹在时映雪的掌心隐隐约约地浮现。

这个法纹究竟是什么?

心魔只不过看了一眼,便看到时映雪将双手猛地一提起来,然后飞快地用带着灵气的手指在他的周身大穴上点了好几下。

这不过是这样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动作,但是金桔却感觉到自己身上被时映雪触碰过了的地方都齐齐地疼痛起来。

不仅仅是一般的疼痛,甚至金桔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奇特的力量从时映雪指尖的灵气之中沁入到他的体内。

这一股力量一进入到他的体内后金桔便感觉到一股细微的疼痛从自己的神识识海之中开始往外蔓延,而很快这一种原本十分轻微的疼痛就开始变得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的剧烈疼痛了。

金桔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目光极为愤恨地瞪了时映雪一眼“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这是我的事情。”

第757章 冻死我了

时映雪随意回复了一句,也不管这心魔究竟能不能听懂,反正刚刚耍嘴皮子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她只是眨了眨眼,目光十分冷淡地在金桔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这心魔还想要和时映雪打口水仗的时候,时映雪已经抬起眼睛来,似乎是朝着心魔微微地笑了笑。

但是这笑之中可没有任何温柔的意思,心魔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可是他避无可避,这张法宝让他根本就动弹不得,更不要说逃离出时映雪的钳制圈了。

然后时映雪便用力地用自己的掌心在金桔的额头上猛地一拍,口中冷肃地说道“金桔,你醒一醒。”

她的声音之中夹杂着丝丝灵气,时映雪开口的时候,声音便随着灵气直接往金桔的耳朵里钻,金桔根本无法将这种声音从自己的心中赶走,只能被迫地听着时映雪说的话。

“你看看这个心魔,自诩厉害,能够保护你,可你看看他在我面前也不过如此。”

“邪祟还不速速退去!”

随着时映雪最后一句话的音调猛然提高,这心魔只觉得刚刚时映雪打进他脑海之中的力量忽然就瞬间膨胀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似乎要被这一股力量给直接给掀开了,而时映雪已经看到了他如今的状态,眼中有了一点微妙的笑意。

但这心魔已经晓得了,时映雪露出这种看似温驯的笑意里可没有任何的温柔,她心里想的是怎么处理了他,想的是怎么叫他这个鸠占鹊巢的东西滚出金桔的身体。

这世上还真有人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这心魔还在负隅顽抗着,就感觉到自己脑海之中的力量果然已经越来越大了,他已经有些抵抗不住了,感觉自己似乎真的要直接被这一股力量给逼出了金桔的身体。

心魔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他想要说什么,大约是些求饶的话语,大约也可能是一些要辱骂时映雪的话。

不过时映雪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根本就懒得听这心魔想要说的话,也更不想听一会儿它被自己的术法给逼得离开了金桔的身体的时候究竟会说出来多少不中听的话,便直接用灵气一封,将这心魔的嘴给暂时封住了。

说真的,要不是时映雪有意要捞金桔一手,想要救救他,要不然时映雪干脆就直接一刀给他砍了,用上明夷阴阳火,剑光一道,就能直接送这心魔带着金桔的身体直接上西天去了。

时映雪觉得自己还是非常儒雅随和的,至于别人会不会这样想,认不认同她自己的看法,时映雪就忽然不在意了。

她加大了自己压在心魔身上的威压,直接将它压地在地上不断地打滚起来。

金桔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睛都快要鼓得凸出来了,若是时映雪这会儿解开他被灵气封住的喉咙和嘴巴,他恐怕早就尖叫起来了。

不过时映雪也已经听到了这心魔从自己的胸膛之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如同嘶吼一般的声音,他的胸膛如同快要断了气的破风箱一般疯狂起伏着,知道他此时此刻一定是在经受着灵魂分离的痛苦。

“金桔,金桔,快出来吧,这个身体,谁喜欢就留给谁好了。这心魔哪里是想要真的帮助你,根本就是想要占领你的身体,偷走你的修为和能力罢了!”

“金桔,你听到我说话的话就动动你的神识和灵魂,你从这具身躯之中直接出来,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对嘛,你想想这个该死的心魔说的那些花言巧语一句都不是真的,他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骂人骗人厉害,你再呆在这个身体之中,也不过是被他给耽误了!”

时映雪知道这个时候的金桔恐怕还是处于被这心魔控制的状态之中,时映雪说些正常的话他反而多半不会相信,不如顺着这会儿非常暴躁的金桔的心思,先把金桔给哄骗出来就是是了。

因为金桔的灵魂还没有死,只要时映雪能够直接把金桔的灵魂给骗出来,时映雪就能够有足够的把握令浮乙再重新为金桔凝聚一具肉身,就算不能够用太久,也到底比这心魔占领了自己的身体的滋味要好受的多。

毕竟这个身躯又不是那个心魔的,而金桔的力量和修为也是跟着金桔的灵魂走的,金桔的灵魂离开了之后,这个身体也不过就是个毫无作用的身体罢了,心魔没有得到金桔的修为和力量,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

听到时映雪说的那些话,这心魔也不至于蠢到现在还不知道时映雪想要干什么坏事。

他知道时映雪要干什么了!

这女人当真狡诈至极!

时映雪要做的就是将金桔自己的灵魂从这具身体之中唤醒,然后直接抽离出来。

至于这一会儿会这样对这心魔,一般估计是要报刚刚他口无遮拦地骂时映雪的仇,另一半应该就是想要叫他以为时映雪是想要将自己从金桔的身体之中祛除出去。

当然也还有可能是想要叫他给金桔的灵魂让道。

毕竟时映雪要做的是将金桔的灵魂给抽出来,既然这心魔这么喜欢金桔的这个身体,那就叫他留在那儿,将金桔从里头抽出来。

如果直接这样做的话,这心魔多半会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不会这样简单地就给金桔的灵魂让路,这样多半就是不顺时映雪的意了。

这女人真的太奸诈了!

刚刚对嘴皮子的时候也没有看出来时映雪竟然是个这样心思深沉的人,居然会做出来这么多的假象,只是为了叫他相信时映雪没有对金桔的灵魂做什么,不过是想要将自己从这具身体之中赶出去罢了。

真是失策!

就是刚刚看到了时映雪的动作,想到时映雪说的那些话,叫他直接就猜错了时映雪的目的。

这样的话,他就愈发不会愿意从金桔的身体之中离开,会用尽全力将自己都寄生附着在金桔的这一副身躯上。

但是他忘记了,这一副身躯原本就是浮乙刚刚给凝聚出来的,就算他不离开,可金桔的灵魂离开了之后,这就是个死人的身体,还是那种根本就没有修为和力量的死人身体。

这样一个破烂身体还想要什么好事儿?

心魔想要的修为和实力都已经直接跟着金桔的灵魂给溜溜球到了别的地方,它在一个死人的身体之中,多半也是要跟着这个死人的身体一起腐烂衰败掉,这可不是这心魔想要的结局!

他又想要跟着金桔的灵魂一同从金桔这具身体之中离开,只要它能够跟着金桔的灵魂,这下子不论金桔去了哪里,他都能够跟着金桔上去,继续对下一个金桔故技重施,把他的心神掌握在手中!

这心魔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假意十分愤怒绝望地瞪了时映雪一眼。

时映雪对他的目光毫不在意,就和不痛不痒的蚊子咬了她一口一般。

时映雪毫不在意的态度叫这心魔心里差点直接呕出血来,心里又是种种对于时映雪的辱骂言语,可是他又不能够改变自己的状态,无法张口骂时映雪,而且他也能感觉到,听到时映雪的那些话语的金桔灵魂真的开始动了起来!

看来这金桔还真是一个墙头两边倒来倒去的墙头草,他这么多年都陪在他的身边,帮着他去实现那些他想要做的事情,怎么他居然到这时候就嫌弃自己没用了,要舍弃自己了!

“废物,你才是是个废物!”

这心魔倒是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跟不上金桔的灵魂,毕竟除了称嘴皮子功夫第一之外,他对于灵魂的把握还是很重要的。

他没有再在意外面的时映雪在做什么,用神识扫了一遍之后,便感觉到时映雪的身边似乎还站了另外一个身躯,这个身躯难道就是时映雪为等下的金桔准备的新的身体?

不过他的神识并没有能够直接就感觉到这一具身躯究竟是什么样的,毕竟时映雪这会儿打入到他身躯之中的灵气法印都还在动来动去,到处涌动的疼痛感叫他也觉得头晕目眩,哪里还有精神和余力去多看看那个身躯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被时映雪折腾了这么好半晌,加上他这心魔自以为对时映雪的心思已经有了长足的了解,于是便瞄准了那边的身躯,就准备等着金桔的灵魂离体的那一刻,自己就隔着金桔的灵魂换到新的身体里去,他还真想要看看时映雪脸色大变的样子。

那个身躯可在时映雪的身边,没有被这个该死的法宝给罩住动弹不得,一会儿他到了新的身体里去了之后,就装作自己就是金桔,假装无事发生过,似乎不知道这一切。

时映雪会以为自己就是真正的金桔,他伏低做小一段时间,等时映雪已经完全不怀疑他的时候,他便将偷偷对时映雪下黑手,反正时映雪对金桔本人似乎并不设防。

这样想着,这心魔简直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了。

想着自己不仅仅能够逃脱这一次的劫难,然后还能够如愿将京剧的修为和实力都收入囊中,还能够暗算时映雪和浮乙一次,但凡是能够吸到一口时映雪和浮乙身上的灵气和修为,他的势力都会瞬间暴涨好几倍,到时候对付时映雪和浮乙,就不会这么吃力了!

这样想着,心魔简直觉得自己高兴极了。

但是他还是在认认真真地守着金桔的灵魂,感觉到金桔灵魂的躁动,知道是时映雪会所的那些话勾动了这金桔的心思了,心魔在心里忍不住骂了这金桔是个没骨头的软骨头之后,便巴巴地等着最后时映雪的功法起效果,骗的金桔主动离开这具身躯,往时映雪刚刚已经做好了的事情过去了!

果然,在这心魔的感知下,原本金桔的最后一点儿魂魄,居然还当真拜托了这一具身体,直接刷拉一下从这具身体之中脱身而出。

不仅仅是如此,早就在暗中等待这个时机的心魔也已经抓紧了这个时机,趁着金桔的灵魂离开身体的一瞬间,便直接抱住了金桔的灵魂,就等着这灵魂见给自己带回到那个新的身体之中去。

心魔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觉得自己已经赢在了时映雪的前面。

时映雪注定要被自己抓住打一顿!

这心魔盘算地美滋滋的,感觉到自己抱着金桔的灵魂一下子就飞到另外一个身体之中去了的时候,心中简直大喜。

但是很快这心魔便感觉到了,这一具身体远远比自己想的要不舒服的多。

难道这是初期灵魂融合的副作用?

这心魔觉得心中十分无话可说,一边劝诫自己,换身体本来就是这样的,或许换了个新的身体会觉得哪里不好,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个新身体。

但是他逐渐感觉不对劲起来。

这个身体怎么这样该死地冰凉?

这可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的身体应该有的温度,但是偏偏就是这样冷的要命,就算心魔对于温度的要求比活人要低的多,也还是不免感觉自己被冻得瑟瑟发抖。

于是他忍不住装作一副金桔的样子,好像自己才刚刚从这一个新的身体之中醒过来了一样,嘟嘟囔囔地说道“诶我好像已经获救了可是真是好冷啊,您能不能帮帮我!”

时映雪和浮乙就在一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感觉到时映雪和浮乙的目光,虽然有些不明白两人为什么这样看他,但是好歹这目光之中并没有刚刚看向心魔的厌恶和讨厌了。

心魔感觉不仅仅是自己都被冻得动弹不了了,就连跟着他一同过来的金桔自己的灵魂都已经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样被冻得受不了了。

这样也正好,既然金桔也被冻得受不了,那他至少不会跳出来捣乱了,心魔也不用担心这个金桔会趁着自己刚刚到一个新身体之中有些不适应的时候,趁此机会下手搞事情了。

第758章 蠢货卖蠢

只是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心魔感觉到自己周围更冷了,冷得他都有点儿受不了了,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冻得脆酥酥了似的,就像是一根脆脆的冰棍儿一般,只要一双手就能够给他直接从中间给折断了。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这心魔感觉到不对头的地方了。

以时映雪对这个该死的金桔的关注度来说,不应该在听到了自己的求助之后马上过来帮助自己吗?

怎么如今倒是毫无反应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心魔才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时映雪的方向走一走看一看,但是他睁开眼睛之后也只觉得面前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而不仅仅是这样,他感觉自己似乎连声音都被冻得变了形了,说话一句话每个字都冻地要抖动好几次,嗓子如同在粗粝的砂纸上磨了又磨不说,就是这一句已经说出口的话都被冻成冰块儿了,掉在地上的时候还要脆酥酥地抖了两下,最后碎成一地儿的碎片。

怎么回事?

这心魔自己也想不明白,只好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才刚刚到这个身体之中,认为这种看不见又冰冰凉的感觉应当是刚刚换了一个身体的副作用。

自然,他肯定不会想到,从一开始他自以为的自作聪明,就已经是着了时映雪的道儿了。

“浮乙,这个蠢货交给你了。”

时映雪用自己和浮乙之间的联系说道,她有些不想看蠢货卖蠢了。

干点什么别的不香吗?

怎么倒是巴巴地去看一个这样不讲道理的蠢货搁这儿卖蠢。

时映雪原本是不愿直接叫别人是个蠢货的,但是这个心魔真的是有点蠢过头了,这个时候难道还没有发现自己中了时映雪的陷阱吗?

浮乙听到时映雪直接将这心魔叫做蠢货,忍不住笑了一声,又很快将自己的笑容隐下——虽说这心魔蠢不拉几的恐怕不会发现,但是最好还是做戏做全套嘛。

心魔可怜兮兮地对时映雪求助,却不料时映雪根本懒得理他,这心魔都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也被冻得运转不了了。

也不知道这时映雪怎么回事,刚刚不还很关心金桔吗,不是还帮金桔弄新的身体吗,现在就没有听到金桔在可怜兮兮的对她求助吗?

果然和刚刚他猜测故意胡说的那样,时映雪就是个心肠又冷又硬的坏人,根本就是不在意金桔本来在想什么,帮助金桔也不过是想要达到自己卑劣的目的,不然怎么会在金桔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冻死了的时候她反而根本就不管自己的?

金桔就是个可怜的工具人!

心魔在心里各种不满地各种信誓旦旦地想着,浑然不知道在时映雪和浮乙的心里他已经完全被定性成一个蠢货了。

浮乙见这心魔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晓得他现在其实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儿来了,时映雪已经出手将他换到一个绝对逃脱不了的牢笼之中去了,他忍不住也想要学学时映雪的样子,对这心魔耍耍嘴皮子了。

好久没对旁人说刻薄话了,浮乙觉得心里很跃跃欲试。

“你可真是个蠢货。”

就在心魔满脑子觉得自己被冻得动弹不得的时候,就听到浮乙这样一句轻飘飘的话飞了出来。

蠢货?

浮乙刚刚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心魔浑身一僵。

他以为浮乙是在骂他,但是他转念一想,明明现在他们应该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身体里面的啊,总归不会是在骂自己。

什么蠢货不蠢货的,难道是在说金桔这个人是个蠢货?

那确实,金桔真的是个蠢货。

他当心魔这么久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如同金桔一样傻乎乎的人,一开始的时候说什么也相信,一点点善意就能够让这个小伙子对他倾注大量的信任,再加上这小伙子的灵魂本来就非常薄弱不稳定了,这心魔想要蛊惑他,将他变成自己的傀儡,简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这样想着,心魔甚至还觉得浮乙骂的挺对。

到了这个时候,这心魔都似乎在以为浮乙骂的是金桔,不是他了。

时映雪和浮乙都大约能够感知到心魔心里的高兴情绪,她也不知道这心魔是不是真的脑子都被冻坏了,十足无奈地叹了口气。

时映雪有点儿想笑出声了。

不过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反倒不是说风凉话笑话人了,她得先将金桔给救下来。

时映雪抬手掐了个指诀,将罩着金桔肉身一般的法宝给收了起来。

然后这个法宝就忽然在空中一晃又,下一秒就直接不在原地了,而随着时映雪的手指的一指,这个法宝便直接飘飘忽忽地从原地直接罩在了一遍的心魔头顶。

不过大约是因为时映雪给他的这个躯壳太“厚重”了的缘故吧,所以这心魔也还是浑然没有察觉自己现在究竟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之中。

这也叫人觉得无奈,若非要救金桔,这么一个实在算得上是十分愚蠢的对手,时映雪是一点儿也不想伸手去捞他一把。

心魔倒是感觉到了时映雪在收法宝的动作,却浑然没有发觉时映雪把那个法宝给罩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他还在心里头想,时映雪怎么刚刚不把这个法宝给收了,这会儿收了,留着那个死尸有什么用?

心魔还在这样在心中想个不停。

他就算没有了视力,看着面前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但是还有神识能够试探周围,大约能够看到时映雪刚刚在干什么,待他发现时映雪居然蹲下身来,在地上那个已经毫无生气的金桔本体旁边试试探探的,心中简直嗤之以鼻。

那身体里头都没有一点儿灵魂了,根本就是个死尸,时映雪看它做什么?

难不成还能叫金桔起死回生不成?

等心魔心里这样想了半天,满肚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却猛然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冷了。

第759章 满是揶揄

怎么会这么冷?

心魔只感觉自己似乎整个人都好像被放到了一整块儿大冰块里头,还是那种顽固不化的玄冰,不然怎么会这么该死的冷?

心魔又在心里把时映雪给骂了个百八十遍,只觉得有这个该死的时映雪在地方就没有一点儿好事,心里各种骂一定是时映雪在搞鬼,他冷地想要挪动挪动身体都做不到,实在不知道这该死的时映雪对自己做了什么?

心魔在这儿烦烦躁躁,却浑然没有想到事情的另外一种可能。

浮乙在一边,感觉到这心魔身上的情绪疯狂变化着,心中就如同在看什么惊世好笑的笑话一般。

讲真的,心魔浮乙见过很多次,别人身上的,自己经历过的,从没有和这个心魔一样愚蠢而不自知的,简直可笑至极。

浮乙可没有时映雪那么好的定力,能够一直看一个蠢货卖蠢还不觉得厌烦。

不过想想,刚刚时映雪都已经说了,叫他自己去处理这个蠢货了,那他想要怎么处理他都应当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样想着,浮乙只感觉自己的掌心都痒痒了的,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将他给解决了。

看蠢货自娱自乐看一次就够了,多看这几次,浮乙都感觉自己似乎都要被蠢货给传染了,说不定会变得更加愚蠢。

这样想着,浮乙便不再忍耐了。

他一步走到了心魔的身边,轻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冷啊?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浮乙的声音对这个心魔来说还是有些陌生的,毕竟一开始的时候都是时映雪在和这个心魔正面交锋。

有那些嘴皮子互怼的功夫,也是时映雪在和他做的,如今乍然听到浮乙的声音,他有些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陌生的男声是谁。

不过这心魔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谁。

这个声音也算不上究极陌生,这个声音的主人,如果心魔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刚刚给这个金桔创造凝聚新身体的人。

这样一想,心魔就感觉自己一瞬间又回过味来了。

想想看,他至少帮助金桔创造了一个新的身体,应该对金桔也是还有一点怜悯之心的吧,而且之前时映雪在与他全程激情对线的时候,这个人也没有跳出来说一句风凉话,应当是个心肠极好的大佬。

心魔马上就开始认为,如果自己作为金桔能够博取到他的同情,就应该不会这么惨了,反攻之事简直指日可待。

更何况,心肠极好的大佬说不定耳根子就极软,自己好好劝一劝,说不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就能够把这位大佬给拿下呢?

那可是真龙血脉,修为已臻大乘大圆满,若是自己能够将他拿下,自己回去这个牛皮都能够吹一万年了。

因为刚刚作壁上观安静沉默的浮乙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心魔在心里定型为一个“心肠极好”的、“耳根子极软”的大佬,他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面前的心魔的身上,大约是在等心魔回应。

浮乙若是在等自己回应,说不定加把劲自己就能够成功了。

这样想着,这心魔就可怜兮兮又抖抖索索地说道,“我真的好冷好冷啊,前辈能不能帮帮我,我感觉我都要被冻僵了!”

浮乙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很冷啊确实你是冷了,难为你了。”

这句话已经十分意味深长了,但凡是个心中有数的人,恐怕都能够从这一句话里头品出什么不对劲的意思来,只可惜心魔浑然不觉,倒是觉得浮乙当真是个心肠好的大佬。

心魔想着浮乙既然是个如此心肠好之人,如果自己听话乖巧一些,说不定也能叫这浮乙更加相信自己一些,对自己的态度好一些,这样也方便他之后来蛊惑浮乙。

故而他十足乖巧地说道“前辈,我实在是太冷了,您能够帮帮我吗?”

闻言浮乙点了点头,面上出现一丝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是说时映雪是个演戏的好手,其实浮乙也一样不逞多让。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点儿足以以假乱真的怜悯,轻声说道“这可真是难为你了,你也太惨了些。我帮帮你吧,好不好?”

“好好好。”心魔很开心地说道。

浮乙要帮他,他当然求之不得了。

听到心魔一连声的赞同,浮乙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堪称隐秘的笑容。

浮乙便在指尖打了个响指,掌心很快就出现了一团火焰。

自然,浮乙也是有先天灵火的,所有的真龙龙族,只要血统足够纯净,都会拥有先天灵火。

不过往往龙族的先天灵火都并不是炼丹和炼器的第一选择,而是往往配合自己的攻击招式使用,再加上浮乙本人的炼丹和炼器修习的十分一般,这也压根就不是灵兽必备的技能之一,所以浮乙平素里还是很少用自己的灵火的。

当然,就算平素里他不怎么使用自己的灵火,也不意味着他的灵火并无所有用处了,至少要处置这样一个已经是瓮中捉鳖一样的心魔还是轻而易举,绰绰有余。

浮乙的灵火一动,时映雪便在一旁感知到了浮乙用了火。

她偏头过去看了浮乙一眼,与浮乙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在心中感慨,黑还是浮乙黑。

时映雪已经料定了浮乙会对心魔做什么,不过她可不是那等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可怜一个对自己恶言相向、甚至一直想要将自己杀死的心魔的人。

这种利用自己的优势,对心智不坚定的人趁虚而入,趁机夺取旁人的修为甚至身躯使用权的东西,和夺舍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是叫人更加觉得厌恶罢了。

浮乙将那团小小的火焰在指尖转了一圈儿,回头再看那心魔如今的尊荣,实在忍不住面上一点儿哂笑。

他当然冷了!

时映雪将他一整个儿都直接给包在了一个凉飕飕的躯体之中,而这个躯体乍一看确实有个人形儿,可这个躯体根本就不是个活人。

心魔会觉得冷,完全是因为这个躯体,从头到脚都是时映雪用冰块儿打造的。

——从一开始,时映雪就打算诳他一把。

她假意要将心魔从金桔的身体之中逼出去,从而能够将金桔和心魔的灵魂暂时分开,做出一副已经给金桔做好了新的躯体的样子。

这心魔必定立马就会相信这一切,然后就自作聪明地提前准备好占领时映雪准备的那个身躯。

而那个身躯,不过是时映雪刚刚示意他做凝固出来的一个假象,然后时映雪自己快速地用冰灵气将其填充,从表面上看确实好似是个人模人样的,其实内里不过就是个大冰雕罢了!

一个冰雕而已,充其量只能够暂时成为心魔的一个灵魂容器罢了,当然又冰又冷,更加无法移动,这但凡有点儿脑子就能够产生的疑惑,也不知道这心魔是怎么回事,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反倒好像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更换身躯的副作用了。

时映雪将自己的一股灵气充当为金桔的灵魂,加上之前时映雪打入到金桔体内的驱魔法纹,直接就把心魔给搅和地一头雾水,令他自己原本的判断完全错误,直接以为时映雪的那一股灵气真的就是金桔的灵魂了,当即就从金桔的身体之中脱身而出。

而从这一开始,他恐怕想也不会想到自己已经上了时映雪的当了。

就当心魔自己主动从金桔的身体之中出来的那一刻,时映雪就将那一个为心魔准备好了的冰雕人给冻住了,又和浮乙同时里里外外地往上头罩了七八层的禁制。

失去了金桔灵魂之中的元神本体力量的心魔根本就是个纸老虎而已,他自己的灵魂力量都已经完全丧失了,哪里还能够破开时映雪和浮乙下的禁制?

更何况他被时映雪打入到他体内的法纹给弄的一头雾水,连在那冰雕人的体内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已经恢复成自己的声音了,这都听不出来,还妄想和时映雪斗智斗勇,简直笑话一桩。

现在心魔就在这冰雕里头,被层层禁制死死压住,上头还同时将昏睡在金桔身体之内的金桔本体给镇住,免得他也真的灵魂不稳,从自己的身体之中飘飘忽忽地飞走了。

时映雪也没有别的意思,她就是想要给这心魔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当然,无论这个教训会不会让这个心魔明白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应带做,时映雪也不会因为这个教训下完了就放过他。

浮乙知道时映雪的意思,这才是他掏出来灵活的原因。

往日这心魔寄居在那些可怜的人的身体的时候,何尝不是让人觉得如同灵火灼烧一样痛苦难忍呢?

自己的想法被左右,自己原本想要做不想要做的事情都通通被心魔强迫,身躯也不再是自己的了,思想更不是自己的,遗憾、痛苦、悲伤,这都总是被心魔所占领的那些可怜的人心里永远存在的念头。

心魔是最没有存在必要的东西,与一些丧尽天良的鬼修一样,根本就是反人类的存在。

多少人苦苦修炼,不过临门一脚,却被心魔卑劣自私地搅和,无法飞升是消失,诸如和时映雪的师尊师兄一般,连性命都要丢掉了,这便是心魔最叫人厌恶的缘故;

多少人心中原本都尚存留着一块净土,却因为心魔所在,将自己心里的最后一块净土都给悔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了。

这些人固然有心智不坚定之缘故,可是这些人也并非主动招惹心魔,反而是心魔冲着他们的修为和能力去的,这样的事情,如何又能够说是那些可怜的人自己做错了呢?

这些人有没有错并不好判断,但是时映雪觉得最错的便是这些心魔——怨念痛苦和贪婪所化,在人世间苦苦徘徊不肯轮回,专门附着在人的体内,以旁人的修为和能力为食物,难不成还不能算是可恶?

浮乙心里也已经有了决断。

他将手上的灵火晃了晃,看见隔着灵火那边时映雪蹲在金桔的身边为他摸脉喂丹药的身影,叹了一句果然是人生百态。

先天灵火自然都是炽热无比的,浮乙的怒火也同样灼灼燃烧。

他手指微微一动,便将自己的手里的这一团灵火,直接就丢到了冰雕人心魔的身上。

时映雪见状,笑斥了一声“嗨,你就不怕用你那灵火把我的法宝都给烧坏了!”

浮乙耸了耸肩,答曰“你那些玩意儿小法宝要是这么容易就被烧坏了,那我就该去找找那些炼器师算账了,这炼制的什么玩意儿,居然连一点儿灵火都扛不过,还敢卖这么贵,混饭吃的吗?”

毒舌属性果然又再次暴露了。

时映雪一边将自己手里的药丸子和药液均匀地混合到一起去,一边笑出了声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以为人人做出来的法宝都能够扛住先天灵火的灼烧么!简直就是奢侈浪费!可求求你放过那些可怜的炼器师好了。

罢了,叫你去心疼那些外人也是困难,那你不如心疼心疼我,心疼心疼我这辛辛苦苦地炼丹换回来的灵石,这都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了,要是顷刻间就被你烧成了一团灰烬,你说我去哪里找人说理去?”

浮乙扬了扬眉,见时映雪的心情不错,便笑了两声,权当做是回应了“我怎么就不心疼你的钱了!我可是说真的,倘若你买的这些玩意儿被先天灵火稍微灼一下便坏了,那我可要去问问那将东西卖给你的拍卖行了,这样的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也敢这样就卖给我家小妹,要不要点儿脸?”

“嚯嚯嚯嚯,前辈倒是厉害了,就占我娘亲便宜了,原先我和前辈勉强还是能够算一个辈分儿的,如今倒是连同个辈分都算不上了,前辈羞羞脸,占娘亲的便宜,又占我的便宜。”

忽然就冒出来一个年轻幼嫩的声音,笑眯眯的,满是揶揄。

第760章 像做梦一样

一直在偃魂空间之中十分安逸的小姑娘燃儿倒是说话了,她开口便笑眯眯地调侃浮乙两句,然后在浮乙说话前又直接闭上了自己的嘴,就仿佛自己将这一句话给吞到了肚子里去了似的。

“去去去,你个小姑娘家家的,什么也不明白,快睡觉去,想啥呢,小心我下次把你的毛全拔秃噜了!”

浮乙啐了小燃儿一句,小燃儿“略略略”了好几声,就是不把浮乙的威胁当一回事。

时映雪已经在一边笑得乐不可支起来,浮乙见时映雪笑容满面的模样,不由得气哼哼地说道“你笑什么,你个小白眼狼,我为你的钱着想,你倒好,你就晓得心疼你的钱,也不晓得心疼心疼我,你在那头救人,我却要面对这么一个叫人作呕的玩意儿,天地不公好吧。”

这个“叫人作呕的玩意儿”,无非就是那心魔冰雕人呗。

时映雪已经基本将要喂给金桔的药液给调制好了,一边轻轻地将金桔的头抬起来,捏着他的嘴巴缓缓地将药液倒进去,一边十分失笑地看着浮乙道“若是你肯来伺候他,我倒也不介意与你换一换。”

大龙肯伺候人?

这可别开玩笑了。

时映雪就算准了这一点,就算拿大龙说自己真肯伺候人,他也决计不会走上来,时映雪就等着他说不下去。

果然立即就听到浮乙换了个口气说道“确实如此,还是辛苦你了,我便不多说了。”

时映雪笑着眯了眯眼,这回又是自己略胜一筹。

时映雪这边和浮乙唇枪舌剑地斗了一会儿嘴,可不是好不热闹,可他们这里热闹,那个可怜的心魔恐怕就不是这么舒服了。

他听时映雪和浮乙的对话并不能听个真切,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一片朦朦胧胧的,就感觉脑瓜子里头嗡嗡嗡地响。

心魔知道这应该是时映雪刚刚打入到他体内的法纹之余威,这会儿心里倒是还有力气骂骂时映雪。

但是很快心魔就骂不出来了。

他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瞬间蹿起来一阵热流,刚开始的时候倒还觉得极为舒坦。

不过很快,这种舒坦就开始变成了折磨。

浮乙的灵火星星点点地落在心魔冰雕人的身上,即使这冰块儿原本并不能用来灼烧,但是先天灵火可不会管这些。

即使时映雪的冰灵气凝聚之后是有那样坚固的,但对于浮乙的灵火来说,也不过就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灵火缓缓地将冰块儿灼烧着,而被冰冻在冰块之中的心魔也缓缓地感觉到了温暖。

他在心里想,浮乙果然还是对自己较为仁慈的,这温暖将他浑身上下宛如被冰封一般的感觉渐渐驱散了,立即叫他觉得好受了起来。

但是这也不过只是好受了——起来。

仅仅是一个“起来”,开始而已。

好戏还在后头呢。

很快这种淡淡的温暖感就变成了厚重的灼烧感,心魔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火烧得疼痛无比。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不过心魔的反应大概是要比青蛙好一点儿的,他至少还是反应了过来。

心魔想要大声地叫喊,通过叫喊吸引时映雪和浮乙的注意,而浮乙早就知道他应该是感觉到疼痛了,丝毫不留情面地手上掐了个法诀,直接就将这心魔的嘴巴给封起来了。

聒噪至极。

被灵火灼烧究竟是什么疼痛感?

时映雪知道。

当初她在被饕餮抓了个正着之后,就被饕餮的本命烈焰烧了个正着,那身后都是如同铺天盖地而来的岩浆,将时映雪浑身上下都滚满了火焰。

用一个“痛不欲生”都根本没有办法来形容那个时候的时映雪究竟觉得有多么痛苦。

每一条火舌上都似乎带着一千多把小刀一样,随着火焰的加大,这每一刀就都像是在下手割人肉一般,刀刀催心肝。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而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之外,还有常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住的火焰灼烧感。

这种灼痛甚至比被刀割肉还要疼痛,每一块儿肉都似乎被烧得失去了意识,可每一块肉上都清清楚楚地传来自己之前究竟有多么疼痛,甚至还能够在空气之中闻到自己身上的人被烤焦了的香味。

令人发指,时映雪就算是回想起来,也觉得太过骇人。

但是这种疼痛,一定比不上一颗原本善良的心,被强行污染蛊惑,然后还要被一双双根本逃脱不了的手,直接给活生生地拉进地狱里去。

这就是这般叫人忍无可忍的疼痛,时映雪遭受的那些疼痛还尚且能够忍受,但是这种心灵被侵占,纯洁的思想被污染的感觉,一定是更加疼痛,更加难以忍受的。

所以时映雪有些遗憾地叹气。

而浮乙并不知道被灵火灼烧是什么感觉。

但是浮乙知道,就算是这心魔葬身在火海之中,那些被他祸害致死,又被他夺走了自己的修为和能力,甚至连身份也是如此被直接夺走了的人,他们又是何其可怜呢?

这样的疼痛就算再痛,也不足以弥补那些可怜惨死的人。

所以尽管浮乙已经听到了心魔的惨叫声,脸上却也没有一点儿动容,反而是将手里的灵火再次凝聚出一团,将这灵火给加在了饱受灵火灼烧之苦的心魔身上。

疼痛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这心魔口中不断溢出的尖叫声甚至都因为疼痛而变了形,听起来无端有些瘆人诡异。

但时映雪却并不害怕。

她甚至一步走上前去,将自己打入到心魔脑海之中的法纹给消除了,令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的脸,看到她眼里的厌恶与憎恨“这是你应得的。”

心魔都还没反应过来,时映雪就听到自己的背后忽然传来几声猛烈的咳嗽声。

原是之前吃了时映雪的丹药的金桔,这会子已经醒了过来。

“你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时映雪照例问道。

吃了自己的丹药的金桔,怎么说也勉强算是时映雪的病人吧,虽说时映雪也算不上什么大夫。

第761章 燎原大火

她颇为关切地问了问金桔的状况,毕竟金桔这里也算是刚刚离魂结束,与心魔彻底脱离之后,他便容易进入到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

时映雪担忧的是,所有被心魔所困扰的人,就算心魔已经不在他们的体内,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可实际上他们还是在自己的心中有种种执念,让他自己都陷入到深深的困惑之中,一下子不小心就可能走火入魔,甚至有可能再次滋生心魔,那自己这回驱散心魔的事儿,可不是就是白做了?

不过金桔虽说面色惨白,不过一双眼睛很快就清醒了起来。

金桔的目光清明,看向时映雪的时候充满了感激“你们又救了我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们二位!”

时映雪没有说话,只不过是笑了笑。

当然,救金桔确实是需要金桔的帮忙的,不过不是现在,金桔做为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还是好好休息的好。

而那一边,在被灵火灼烧,又被时映雪给解开了法纹的心魔已经开始嗷嗷地叫唤了起来,即使他的嘴巴已经被浮乙用术法给封住了,但是还是可以从他睁大的眼睛,还有用尽全力地从自己的胸腹之中发出来的不满“呜呜”声判断出这个时候的心魔当真是充满惊愕与不敢置信。

当然了,时映雪将法纹给解开了之后,这心魔便能够成功地听懂时映雪和浮乙,还有金桔在说什么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完全,不过就算这心魔本身是个蠢货的话,也不应该连这一句话都听不懂吧——至少结合时映雪和金桔说的话,绝对就能够推算出刚刚时映雪做的一切就是在作弄自己!

而且身上灵火不断的灼烧感也显然提醒了这心魔,自己从一开始就上了时映雪的当了,时映雪就等着自己傻乎乎地往她已经挖好了的陷阱往里头跳,就等着看他如同耍猴一般的表演。

既然如此的话,现在心魔身上能够感觉到的温暖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等等,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够称之为“温暖”了,毕竟心魔已经被这一股极为灼热的灵火给烧得连连惨叫,而且法纹被解开了之后,心魔的五感都有了大幅的回升,如今被灵火灼烧这样的深深痛感,心魔也很显然已经有所体会,甚至很有可能是比刚刚还要加倍的痛苦。

尽管心魔并没有具体的身躯,不过他已经被固定在了刚刚那个冰雕上,现在想要自己走开了避开这些个灵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心魔知道自己已经气数将尽,今时今日居然还真的没有斗过两个正派修士,这叫他的心中不甘心不服气无比,就算灵魂已经快要被灵火给直接焚烧殆尽了,却还是努力地想要从自己的胸腔和喉咙深处挤出来一句自己的肺腑之言。

浮乙看出来了,这心魔绝对就是在死死地瞪着时映雪——如果心魔有眼睛的话。

既然这心魔还有几句话想要和时映雪说一说,那就听一听他的遗言吧。

毕竟这个灵火的温度可比其他的要高得多的多了,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温度都不及浮乙灵火的一半。

浮乙刚刚那一手的灵火直接砸了下去,可不是想要看这个心魔如何翻身的。

就像是时映雪之前说等样,既然早就说好了要送你归西,浮乙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如果他还有什么话和时映雪说一说,那也无伤大雅,正好浮乙也想听一听,一个已经被逼到了绝路肯定是没有任何翻身机会了的心魔,在死之前究竟会说什么呢?

是会说,自己已经知道错误了,自己做心魔的这段时间里给旁人带来了无限的伤害,以后是决计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还是会破口大骂,骂时映雪和浮乙,骂金桔,骂这些所有让他进入到如今这个不公平的悲惨境地之中去的所有人,而除了他自己?

时映雪看出来浮乙想听听这个该死的心魔的遗言,那就听一听吧,时映雪也并不在意这张嘴里头能够说出多少不好听的东西来。

之前和这心魔对线的时候,这心魔骂出来的东西已经算是极为难听了,说不定这心魔这回又准备不少新词儿,就算是死,也要在死前用自己腐朽的嗓音大声对时映雪喊出自己的不满和不悦?

时映雪挑挑眉,算是对浮乙念头的赞同。

浮乙便将加在那心魔口中的法术给取消了,果然就在这法术被撤走的一瞬间,时映雪和浮乙都听到了这如同杀猪一般的尖锐悲鸣声,根本就不是人的嗓音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当然,浮乙丝毫不会因为这心魔叫地多么响亮就原谅他,更不会因此将自己的灵火变小或者收回来。

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不论是人还是鬼还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凡是犯了错误,便应当晓得自己做错了,该要道勤的时候便一定要道歉——若不道歉,那就教教他,什么叫做“道歉”。

冥顽不灵,那可是要吃苦头的哟!

而在这样持续不断的灵火灼烧下,心魔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了,但是他还是尽力地抬起头来,根据刚刚听到了声音的方向,一边用力地咳嗽,一边从自己支离破碎的嗓音之中,一句一句如同老牛拉破车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我诅咒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这一句话,就算是自己都快要断气了还一直在说,可见这心魔心里果真是恨毒了时映雪。

可时映雪会在意一个心魔恨不恨自己吗?

丝毫不会。

她甚至就是想要让每一个该死的,该受到惩罚和诘问的一切事物都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既然这心魔死到临头还要骂时映雪,时映雪也觉得自己属实是没有必要去听听这个心魔究竟在说什么玩意儿了,她脸上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在指尖点亮,然后轻轻一弹,直接就把自己的这一团火焰给弹了出去。

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温度实际上是要比绝大部分的先天灵火要低很多的,但是这丝毫不妨碍时映雪用它来处决那些原本就应当去死的邪恶与鬼魅——明夷阴阳火的作用,不就是超度,亦或是说,是毁灭吗?

这一团小小的明夷阴阳火落到这整团灵火之中去的时候,两种不同的火焰很快就划分好了界限,泾渭分明。

但是很显然,浮乙的灵火十分专注于怎么样将这个该死的心魔整个儿的轮廓都给直接融化掉;

而时映雪的灵火则在于,如何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这个心魔给直接杀死,令他的灵魂被灼烧到魂飞魄散,永世都不得再轮回。

狠是极狠的,但是杜宇这个心魔操控着金桔对那些无辜的可怜人做的事情来说,只是用自己的灵火将这个该死的心魔给烧死,让他不能够再轮回确实是一件极为心狠手辣的事情,可是这样的人,上辈子为了一己私欲毁掉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他就完全不该再去轮回。

所以时映雪这一朵明夷阴阳火,就是等着送这心魔上路的。

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加入之后,两种不同温度的火焰一同灼烧着心魔,给他带来的疼痛感尤甚。

刚刚半死不活的心魔还勉强能够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上时映雪一眼,在加上了两种灵火之中,这心魔呼痛的声音就更剧烈了。

一开始的冰雕人已经早就被融化了,而现在火焰和火焰交织在一起,逐渐用火焰钩织出来一个大约的轮廓。

这个轮廓应该就是那心魔,身形矮小,隐约能够看出来这是个畏畏缩缩的男子,如今正在灵火之中被烧的缩成一团,整个人不断地在原地旋转大喊。

这个场面其实是有点儿残忍的,但是时映雪觉得这心魔就改收到这样的惩罚。

她的脸上一点儿神情也诶呦,不见到高兴,也不见到悲伤,和对面的浮乙简直一模一样,也没有任何区别。

而一边的金桔,看到困扰了自己这样久的心魔竟然就这样被时映雪和浮乙拿下去了,看着他在火焰之中来回翻滚,口中不断溢出来的尖叫声和呼痛声,金桔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只有快乐,没有任何除了快乐和爽快之外的其他感受了。

不得不说,看到这个心魔在自己的面前饱受折磨、逃脱不了的感觉,可将这么些年金桔心里头的所有阴郁之气都通通带走了,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世上的事情,到底也应该没有自己一开始的时候想的这样叫人悲观绝望。

看着那个人形在火焰之中越来越扭曲、越来越小,金桔知道这心魔应该是已经快要被这个灵火给直接烧没了的。

就像是刚刚浮乙和时映雪想要听一听这张嘴里究竟能够说出什么不要脸的话一样,金桔也很想去听一听,这个之前一直在用自己的法子来蛊惑金桔,和他的师傅,那个该死的鬼修留下来的秘法一起,将他变成了最后的杀人机器的心魔,对自己又能够说出什么话来。

金桔并不是多么想要去炫耀自己已经跟着时映雪和浮乙获得了成功,他只是想要去看看这个心魔的惨样子,告诉自己,如果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话,就一定会被变成这个样子,这世上的正义之人,绝对不会容忍他这样一个社会的毒瘤和渣滓存在;

金桔也知道自己的心智和神识可能一贯来说就是不坚定的,这一次心魔被从自己的身体之中驱赶了出去,而之后却也无法保证他不就永永远远的不会再受别的心魔的侵扰了。

金桔想做的就是,通过面前这心魔如今的惨样来告诉自己,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时候可能并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很有可能是这样的心魔躲藏在自己的心里深处,在蛊惑着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这些事情可不一定都是对的,而且自己也很有可能会被蛊惑,金桔要用这个心魔的惨状告诉自己,这种心魔说的话做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对的——他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骗取自己的信任,然后更好地掌握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变成心魔的专属傀儡罢了。

以后能做的,就是一定要明辨是非,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做的,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自己能够做,亦或是说应该做的,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地去减少自己被心魔再次侵扰的可能性。

金桔在自我检讨的时候,这心魔也已经看到了金桔。

他看到了金桔,自己体内的那些洪荒之力又恐怕忍不住了,张口便是那些极近难听的话语,根本就不是任何一句客观公正的言论。

这话骂的太难听了,连一边的浮乙和时映雪都觉得未免有些太过头了,不过金桔的神情却很平静。

他看着在祸害之中不断扭曲的脸,还有这心魔最后剩下的这样小小的一块儿部分,冷笑了一声“你从前就是这样对我,我想要做的好事,你说我做的不对,我不想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却反而觉得我做的对。

反反复复地用这样的激将法和辱骂的法子来激起我心中的不满意和胜负欲,除此之外,你又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呢?

没有我的力量,你自己连个狗屁都不是!”

说到最后,金桔直接就将一口口水吐在了这心魔的身前,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回到了时映雪的身边。

时映雪没想到金桔也会这样骂人,不过想想金桔在这心魔身上究竟受了多少苦,她也不觉得事情有这样难以理解了。

金桔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时映雪便已经对听这个心魔会说什么失去兴趣了。

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些骂人的车轱辘话,还能够有什么本事呢?

时映雪又弹了一朵明夷阴阳火的火焰过去,等这一团火焰落在心魔的身上的时候,瞬间便成燎原大火。

第762章 不想看着你去死

这些大火很快就直接把刚刚还有那空闲力气来骂金桔的心魔给直接卷成了一团。

刚刚在时映雪眼中还勉强能够维持住一个人形的心魔,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一个基本的人形。

这个人形从刚刚时映雪的灵火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直接烧成了一团扭曲的躯体,时映雪抬头想要去看看这一团人形究竟有多么扭曲的时候,这一团人形就已经直接扭曲地不可辨认了。

果真是一副叫人觉得恐怖的样子。

隐隐约约还能够听到有尖叫的声音从这些大火之中溢出来,大约是这双重灵火的灼烧让这心魔觉得疼痛非常,根本难以忍受了。

但是无论怎么说呢——能够忍受得了,那是他的造化,他忍受不了,那也就是一个必死无疑的结局。

很快之前一直盘踞在金桔心中,为非作歹多年的心魔就在这疯狂涌动的火舌之中丢掉了性命。

灵火燃烧出了浓厚的黑烟,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心魔的心肝儿都是黑的。

金桔的目光落在这些黑烟上的时候,不免想起来自己这么多年被这心魔控制驱使蛊惑的样子。

过往种种一点点地在金桔的面前晃动回放着,金桔深陷其中,甚至连心魔被彻底烧死,空中的黑烟都已经完全消散了的时候,金桔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时映雪轻轻地拍了拍金桔的肩膀,以示鼓励和安慰。

金桔一开始就一直低着头,而时映雪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头来的时候,时映雪竟又看到金桔已经泪流满目。

他竟然已经哭了!

时映雪叹了口气。

她大约能够体会金桔心中的痛苦,也知道金桔在看到自己的仇人直接就在自己的面前化为一团黑烟,再也不能够控制他,伤害他了的时候,心里究竟有多么激动。

“这世间的事情多半不能够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如你所愿,但是你可以一直记住,就是这个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和这样的心魔一样,似乎从来到你身边的时候就是为了利用你和伤害你。

痛苦和过错能够在你的心里留下伤口,但是你大可不必因此就感觉到消沉和痛苦。”

时映雪在对线的时候倒是能够和那心魔说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来,但是如今在劝诫金桔的时候,时映雪感觉自己的那些嘴皮子功夫似乎远远不够用。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所谓,她能说的已经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最应该做的就是怀揣着痛苦和愧疚继续前行——而这个时候,时映雪就听到自己的小燃儿也说了一句话“这不就是那一句什么,‘世界以痛吻我,却要我回报以歌’么,小金桔,你也不用觉得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了,这世上的坏人何其多,但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过错,为什么不能够再开始一个新生活呢?”

金桔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这要是之前的时候,金桔一定会开口问一句,这一句明显不是时映雪和浮乙的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劝诫他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金桔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他整个人都蔫蔫巴巴的,时映雪看着他这个样子都觉得可怜。

而这个时候,从刚刚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浮乙却走了上来,站在金桔的面前,用自己难得能够算得上是“温和”的声音与金桔对话“世界和天道也很显然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公平的,你也不用觉得只有你这样一个人遭受了这样不公平的事情,比你凄惨的人要多了去了,如果被痛苦击溃,成为一个废物,就此沉沦,那便是遂了那给予你痛苦的人的心意了。

将痛苦转化成力量,那些曾经给你带来痛苦的人,一旦被你超过,便直接就是分文不值,你又何必将自己给逼得这样紧呢?

当然,这也不是叫你不要去复仇。

这世间,修真界,自然是和你的人间不一样的,这里弱肉强食,真实地可怕,实力才是你上进的根本,也是你说话权利的唯一来源和判断。

你只要能够将你的实力提升起来,等你比你的所有仇人都要更强,而心神也可以百毒不侵了的时候,你就真的已经成为了一个更加优秀的人。

你有了能力,若是你还是对以前的仇人耿耿于怀,那你就去杀了他,他对你做过什么,给你造成了多少伤害,你也大可以将这些东西百倍还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是了,并不必做一个什么好人。

自然,若是你到了那个时候,心中的伤痛便也已经化解了,那也大可不必再去管在那个时候的你面前如同蝼蚁一般弱小无用的人了。

这就是实力,但凡你能够成为一个令今时今日的你抬头仰望的人,就也可必定叫往日的耻辱一洗而空。”

浮乙难得能够一次说出这样多的话来,而时映雪也在一边听着,觉得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时映雪自己不惨吗?

几岁还不能够怎么记事的时候就被迫离开了自己的父母,被从一个熟悉的世界送到另外一个完全不能够生存的地方苦苦挣扎着。

好不容易遇到了能够带自己进入仙途的人,可那山门,也不过是个荒唐至极,乱象丛生的垃圾宗门。

规矩没有,坏人很多,时映雪在宗门的时候也受过同门鄙视,也受过师长歧视。

这样的荒唐下,时映雪一直因自己还有一个好师傅,一个好师尊而感觉到庆幸和快乐。

但是时映雪快乐和庆幸也没有存在多长时间,这样一个宠爱自己,对自己再好不过的师傅和师叔,都悲惨地死去了。

不仅仅如此,就算那个破烂的宗门给不了自己归属感,它至少也还是时映雪在的第一个宗门,可它也灭门了。

时映雪颠沛流离,后来吃了多少苦,时映雪都是知道的。

不说时映雪,那浮乙就不惨吗?

浮乙究竟之前遭遇了什么,时映雪并不知道。

但是她至少知道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在进入到浮乙被关押的那个坟茕墓穴之中去的时候,分明能够看到这样一条被剥了皮的大龙。

他原本应该是一条多么威风凛凛的大龙,却被自己的主人背叛了,剥去了皮,夺走了自己辛辛苦苦修炼而来的修为,成为了自己的主人飞升的垫脚石,这便是浮乙这样一条原本应该叱咤风云的大龙该有的命运吗?

天道并未偏爱浮乙,这样的命运,是浮乙自己原本就应该遭遇的命运吗?

时映雪觉得不见得。

再不说浮乙,就说说婵女,说说涟漪,说说珩锦,说说这些都已经到了亡者之境里头,想要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活着,保持着自己灵魂的宁静,不再去投胎转世,不再受世俗的烦忧和侵扰的可怜的前辈们,这些人,这周围的每一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有着自己的痛苦和绝望。

虽然说人的悲欢并不相同,但是这悲痛和绝望可不是金桔一个人独有的。

只有在绝望之中生出来一颗坚毅的心,在痛苦之中生出来一颗还抱着希望的心,从已经支离破碎的废墟之中开出一朵坚韧不屈的花朵,这才能够背负着自己的这些遭遇和痛苦前行,然后在一步一步往前走的脚印之中,将这些痛苦的过往远远地甩在背后,再也不碰一次。

这就是金桔应该知道的。

时映雪却说不出来。

这种事情,若只是光光靠着自己的嘴说起来,到底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

浮乙说的比自己要好的多,但是也要金桔自己愿意去听这些话,愿意将那些痛苦远远地抛在自己的背后,永远不要再想起来这些叫人觉得心里痛苦压抑,甚至有可能都喘不过气来的过往。

等着时间一步一步过去,自己变得越来越强,等再回头看自己的痛苦的时候,虽然仍然会惋惜那个时候的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会遭遇这一切,但是至少已经从这一切给自己带来的痛苦阴影之中走出来了。

只要还能够走出来,事情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不是吗?

浮乙看了时映雪一眼,时映雪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浮乙便大约已经知道了时映雪心里的那些念头。

他心里感觉到非常欣慰——这就是他想要让时映雪学会和明白的,虽然说了悟这些道理的路途还是非常漫长,但是只要能够学会这些,哪怕不是能够学得十足透彻明白,也至少比之前的什么也不懂要好的多。

想明白是一个永远需要一直学习,一直探索摸索前行的过程。

时映雪现在就已经能够想清楚明白这些了,已经是十足不易。

金桔还是有些呆呆愣愣的,时映雪看他身上,大约感觉到金桔是在纠结什么。

因为在纠结一些自己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内容,所以金桔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够回复正常。

不过这也不要紧,时映雪想要告诉金桔的就是慢慢来,他只要一直这样思考下去,保持着自己的一颗思索之心和探索之心,但凡还能够前行,事情就不会和金桔心里最悲观的那些念头一样凄凉悲惨。

“我知道你没想明白,不过那些事情也不是非要一时片刻就要想明白的。

有些事情就算是想上一辈子也不一定就能够想明白,你不要觉得太有负担,好好地活着,好好的努力,就比什么都强。”

时映雪重重地拍了拍金桔,力道极大。

这被打一般的疼痛果然暂时将金桔给唤醒了。

虽然说金桔的神情还是多有迷惘和痛苦脆弱,但是至少金桔已经听到了时映雪说的这些话了。

希望时映雪和浮乙说的这些话都不是空耍嘴皮子而已,金桔能够听进去多少,想明白看明白多少,那就都是金桔的造化了。

“我们该走了,这个困境已经将你的人和你的心都控制在这里这样久了,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时映雪笑道,她率先第一个走出去,从原地往一边刚刚已经探查得出的,这个阵法的出口走过去。

时映雪相信,浮乙是一定会跟上来的,而金桔也不会是那样想不开的人,他也同样会跟着自己一同离开的。

果然,浮乙看到时映雪走的时候,就已经直接毫不犹豫地跟着走了上去。

而金桔也下意识地走出去了一步,跟着时映雪的方向。

浮乙还在心里想,这小伙子总算是已经想通了,就看到自己旁边的金桔走了两步,结果又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地落在了面前时映雪的背影上,看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又偏了偏头,转过去一直看着丕。

金桔的目光之中似乎有种种疑惑,浮乙转过头来,正好与金桔躲避不及的眼神给撞了个正着。

浮乙盯着金桔的脸看了一会儿,金桔却似乎有些心虚,扭过头去,不敢再与浮乙对视了。

浮乙的目光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金桔会觉得自己在浮乙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就像是一个没有穿衣服的,赤条条的人,心里的所有想法都被浮乙给探查一空。

但即使是金桔已经将头给扭到一边去了,浮乙也从刚刚的一眼之中看出来了金桔心里在想什么。

他能想什么?

左不过应该就是那心魔刚刚说的那些话之中,多半有那么一两句,可能是刺激到了他。

“我知道,你是不是在想,刚刚那个心魔说,我们两个人救你,开导你,都是为了利用你,觉得我们两个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去对付你的师傅?”

若是旁人,浮乙都懒怠说这些话了。

但是想一想,这个人是自己想要拿出来教育时映雪的一个例子,如果真的让他在这里低着头消沉不已,浮乙又未免觉得教育时映雪的效果不是很好,之前的那些,若是金桔没有走出来,或是就这样死了,估计时映雪的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甚至越不过去这一道坎儿。

罢了,既然是自己招惹的事情,浮乙也就只想着送佛送到西吧,那不然还能如何呢?

浮乙不愿意看着这样一个小伙子去死。

第763章 你的利用价值

时映雪知道背后的浮乙和金桔似乎又停下来了,两人似乎都有什么话想要说。

这个时候的时映雪已经不准备去听两个人之间到底能说些什么了,她相信浮乙,也相信金桔。

反正她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只需要将整个儿出口给弄出来,给大家准备好离去的通道,那就一定能够成功的离开这个地方,不必再留在这里,看着这些十分熟悉的景色,将自己心里头的那些痛苦给勾动了。

时映雪在找阵法出口,鼓捣不停的时候,浮乙已经和金桔说完了刚刚的那一大段的话语。

浮乙的目光落在金桔的身上,没有放过金桔脸上任何的一个情绪变化,也没有错过金桔脸上的所有表情。

果然,在看到金桔的脸上神情似乎停了停的时候,浮乙就知道自己已经猜对了。

他的心里难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金桔总是会因为这么简单的问题固步自封,虽说心魔确实是可恶,可是金桔被心魔蛊惑,也是一定有他自己本身的情绪就不太坚定的缘故。

“我和你说过一次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桩桩件件都是非黑即白的。

我和你,我的小妹和你,原本是就是素不相识的一群人,我们为什么,亦或者是说,我们凭什么就去平白无故地帮助你呢?

你是我们俩的什么人吗?

显然不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更别说你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还想要杀死我们俩了。

当然,即使那个人不是你自己的本意,不论是你被心魔给驱使了,还是因为你的师傅留下的那些秘法而做出来这样的事情,你看我和我的小妹是否有因为这个原因就对你恶另眼相待呢?

我不是还是一样,将你的身躯给凝聚出来了,这样的神通,若是到了外头,你就是身上有多少灵石,也未必能够换的我对你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我和我的小妹,说了那样多的话,就是希望你的心里能够想清楚一些,不要因为这种兼职就是可笑非常的原因叫自己一直沉入在深深的固执之中,这样的话,你和一个蠢蛋,和那个心魔骂你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再说了,你可能是真的觉得我和我的小妹救你是因为要利用你去对付你的师傅,他这话是说的没有错,我和小妹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去花这么多的力气,说这么多的话,花这么多的口气去劝诫你想开一点,我们确实是想要你的帮助的,而且刚刚的时候你自己也说了,你愿意为了我们效力,效犬马之劳。

当然,我和我的小妹不需要你给我们结草衔环做牛做马,只是希望你能够在接下来我们走出这个阵法,离开这里,去找到你的师傅这件事情上出一些力气,叫我们俩不要这样劳累痛苦就是了,别的还有什么么?”

浮乙说了这样多,见金桔的脸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了被触动的神情,心中知道自己说的是对的,然后干脆就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这句话,如果金桔能够听懂,那就能够从现在的状态之中走出来,浮乙也就觉得自己懒得去苛责他着许多了;

如果这样一句带着巨大效力的话都不能叫金桔醒过来,那浮乙觉得自己说的这些也就都是没有用的了。

没有用就没有用吧,浮乙就当自己这么久是在和空气说话,就当锻炼锻炼自己的嘴部肌肉了。

时映雪还在那边挖出口,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成功了的时候,就听到那边的浮乙对着金桔说了最后一句话“我告诉你吧,你对我和小妹来说,确实是有利用价值的,有了你我们就能够更快地离开这个阵法,对上你师傅的时候也可以多两分胜算。

但是你要知道,我们付出的这些努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你本身能够有的利用价值。

救你的时间,和你说话劝诫你的时间,对付你的心魔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原来的预算,你也知道你在这里拖延我们的时间,是知道我们一定有时间限制的,三天之内必须要离开这里。

而你的帮助,我们俩也不是非要不可的,花在你身上的这些时间,如果我们能够拿出来,就直接自己去走这些个阵法,这个时候都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更何况我和我小妹的实力你显然也已经看到了,我一个人的实力就很显然已经比你师父要高了,我们俩会真的对付不了你的师傅吗?

你自己可要想明白了。

一开始救你,确实是有目的的,但是到了后头,我和小妹分明就是只是为了救你罢了。

不然你这样一个人,我们还花了这么多宝贵的宝贵的时间来与你说教,想要劝诫你,让你想开一点儿,凭什么呀?

你可记住了,你的价值与我们花费的时间,付出的代价是不对等的,如果是我们想要利用你,我们已经是亏了,而且是血亏了。

那为什么我和我小妹明明知道这件事情会血亏,为什么还要来救你吗?

为什么我们两个原本是要利用你的人,却会让自己倒亏血亏,还是真的仅仅就是为了利用你吗?”

浮乙毫不留情地将金桔的利用价值给写在了自己的面前,这利用价值论是这样的真实,真实地叫在一边开出口的时映雪都忍不住摇了摇头,似乎觉得浮乙说的有些太过了。

不过如果不这样说,金桔恐怕真的不会明白这些。

而浮乙的话也将这一些毫无遮掩,血淋淋地摆在了金桔的面前,叫金桔感觉自己如同活生生被扇了一耳光一样,似乎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自己之前想的那些,究竟是有多么狭隘,多么没有意义。

金桔抬头看浮乙,浮乙却已经转头走开了。

金桔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了。

自己对这两个明显比自己要强得多的大佬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人,更不会是什么一定要帮助,没有他就已经绝对不行了的人。

第764章 思索

而既然自己实际上真的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比起时映雪和浮乙来帮助他花费的时间来说,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远远逊色,金桔瞬间就能够明白了,时映雪和浮乙的目的。

一开始可能是真的觉得他有点用处,所以用武力令他直接屈服,然后又用向他的师傅复仇这样的理由来引诱他上当,这样就真的是叫做利用,因为这些并不用怎么付出代价,就能够轻轻松松的让金桔感觉到他们是对的,也不用付出多少时间。

但是后来的那些,就完全是时映雪和浮乙的情分所在了。

如果不是时映雪和浮乙真的想要救他,他这么一个勉强只能够算得上是锦上添花却完全不是雪中送炭一般的人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那个时候时映雪和浮乙其实已经找到了出去的出口了。

在心魔躁动要控制他身体的一刻,时映雪和浮乙肯定就听他的话了,毫不犹豫地将他抛下,自己离开就是了,何必又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一会儿又在引导心魔,一会儿又想着不要伤害到他,一会儿又这样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反反复复地开导他,希望他心里头可以想清楚想明白了。

金桔知道了,时映雪和浮乙,最后是真的想要救他,而不是和心魔说的那样,一直都是想要利用他。

虽然让他直接明白这个道理是有些血淋淋的,但是金桔很感激浮乙让自己想明白了这些。

他不是一个白眼狼,更加不想要去当一个不要脸的白眼狼,。

时映雪和浮乙这样帮助了自己,如果自己反倒去怀疑,去猜忌他们的目的,那这个原本就是龌龊的,甚至是叫人觉得非常不齿,非常下贱的。

这样的他,说起来,和那些他十分讨厌,十分厌恶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金桔不想要让自己的恩人时映雪和浮乙伤心。

他果真就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正想要在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之后对浮乙道谢,就看到那边不远处的时映雪已经成功地打开了阵法的出口。

时映雪已经走了出去,她的声音倒是还在远远地传回来,似乎是在叫金桔和浮乙快一点。

快一点?

快一点离开这里吗?

金桔的脚已经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他开始跟着浮乙的步伐,飞快地想要追上浮乙的脚步,追上浮乙的身影。

即使浮乙在说完这些之后没有和他说话,他却已经知道之前的自己究竟都想错了什么,究竟是做的多么错多么离谱,所以他也不想要可能被自己的表现给伤了心的浮乙等自己一程。

浮乙的脚步很快,顷刻之间,浮乙的脚步就已经到了时映雪刚刚已经成功解开了的出口旁边。

浮乙没有停下来。

他的脚步一下子就进了这个出口,瞬间身影就在出口里头消失不见了。

他已经跟着时映雪走了出去。

而金桔也已经迫不急的地走到了这个出口的附近。

金桔的脚也已经踏入了这个出口,很快就感觉到一股缓缓的吸引力,似乎是准备将自己从这个地方拉出去的。

这个吸引力应该也是某种阵法之一,能够将人从这里传送到下一个阵法的入口。

金桔知道时映雪在赶时间,他想要一鼓作气地直接从这里走出去。

但是在抬起另外一只脚的时候,金桔忽然又感觉到了害怕。

他会虎头,目光之中十分复杂地环视了一圈这个自己其实已经呆了不知道多久的地方。

这个阵法是他一开始的噩梦开始地方,他师父把他丢在这里,用秘法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不生不死的东西,只告诉他,他要做的就是将进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杀死,如果不杀,他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无法,这样的金桔只能够照着师傅说的去做。

似乎是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金桔杀死的人也已经不计其数。

金桔之前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的,这个藏污纳垢,叫人觉得恶心不已,埋葬了多少无辜和纯真,还有叫人觉得痛苦的那记忆呢?

但是现在,他就要脱离这样痛苦的记忆了!

有人愿意将他从这样的污泥之中拉他一把,希望他能够不要再这样沉沦下去,告诉了他,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也并不是每一件都是究极错误的,只要他有勇气踏出这一步,离开这个阵法,他就能够走向更家美好的明天。

但是真的可以吗?

出去了的,那些光亮的,没有罪恶的,没有痛苦的,没有愧疚的那些光明又美好的明天,真的不会拒绝自己这样一个手里头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血的人吗?

金桔不知道。

金桔觉得自己这样的罪人,可能是不可以的。

他再一次想到了自己之前想要直接一死了之,为这些可怜无辜的,因为他而惨死的灵魂恕罪的念头。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会和之前一样,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并不见得有多少道理的念头了。

浮乙开解的那些话,时映雪开解的那些话,这些话之后带着的良苦用心,都一一在金桔的心中反复出现。

这里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告诉金桔,他可以,他不会被拒绝,他是配的。

金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的这一切,这原本都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有他最开始的痛苦源泉,也有着后来自己被蛊惑了之后,在这里做下的一切错误之事。

但即便如此,金桔已经在时映雪和浮乙的多番劝诫之下,逐渐地从自己之前固步自封、自拘自囿的境地之中走了出来。

即使他是做过那样多的坏事儿,可是自己如果当真还能够将这一切改变,将自己过去的遗憾补齐,那这些事情听起来,总归也不是那样叫人沉沦无望。

未来是光明的,错误也是能够自己更改的,世间万事,也就是和浮乙说的那样,并非非黑即白。

这样想着,金桔按了按自己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的时映雪和浮乙,也已经在出口处等金桔了。

第765章 傀儡

“你说他会出来吗?”

时映雪知道,一个人要克服自己心里的障碍是最不容易的,就算心魔已经被时映雪和浮乙除掉了,要来面对自己曾经最深刻的恐惧,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觉得会。如果他愿意出来的话,至少还说明这个人有救,如果他不愿意出来的话,只能说明他已经没有救了。

我与你费口舌说了这样的多的话,不仅仅是浪费时间,已经是浪费精神了。”

浮乙弹了弹自己的手指,脸上不见得高兴,倒也不见得生气的样子。

浮乙脸上的神情多半是无悲无喜的。

他是因为时映雪的心意,才会想着说一定要将金桔这个性命,尽量能够挽救下来就挽救下来,希望金桔能够获得新生,而时映雪这一次做出来的尝试,也千万不要因此而失败。

当然了,这种事情也只能够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能说的话都已经说了,金桔想听就听,如果实在是不想听或者说是听了听不进去,那就只怪金桔自己是个想不清楚的人了。

不过浮乙还是十分无所谓的。

就这样吧,也不是什么非要如此不可的事情,更不是什么不这般就会死的事情。

不过时映雪似乎非常兴趣盎然的样子,既是如此,那这点子浪费了的口气和时间,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儿了。

而这个时候的金桔并不知道时映雪和浮乙还在外头等他,他稍稍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也有可能是在放空。

不过很快,金桔就已经想好了。

他对着周围黑黢黢的虚空,每一个都似乎有人的方向拜了拜,希望能够通过这样的行为来减少自己心里的愧疚感,也是这般来对每一个死在自己手下的人的第一个道歉。

然后金桔就毫不犹豫地转过了身去,顺着时映雪和浮乙刚刚离开这里的出口,重新一脚踏入了进去。

这是他这么多年,无论是身为凡间的孩子,还是身为被拐卖到鬼修身边的小童子,亦或是现在在这里的,这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这都算是金桔这一生以来尝试做过的最大胆的尝试。

他会努力的走向未来,成为一个崭新的人。

时映雪和浮乙正好在等金桔出来,不过金桔迟迟没有出来,也不知道时映雪和浮乙猜测地是否正确。

浮乙看着通往第三重阵法的入口,脸上显得有些无悲无喜的说道“走吧,抓紧破了这个碍事的阵法。”

他并不觉得有多么不耐烦,这都是金桔的造化,不过之前顶着这阵法里头的威压好几次强行化为真龙身,感觉自己的灵气消耗太过巨大了,得回去到时映雪的偃魂空间去修养一会儿了。

浮乙说完之后,伸了一个懒腰,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时映雪的偃魂空间之中。

“可是,我们不等等金桔了吗?”时映雪有些迷惑。

现在也不知道金桔在第二层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够想明白,从阵法之中出来。

这个家伙给时映雪的印象并不是很差,而且刚刚在破阵的时候,金桔也是真心实意地帮助时映雪和浮乙,等接下来的阵法,金桔身为鬼修的前任弟子,应该还能够给她一些不错的建议。

“放心吧,他已经出来了。”时映雪的耳边传来浮乙那懒散的声音,就好似浮乙早就已经知晓了一般。

很快,时映雪便看到了朝着她挥手的金桔。

“前辈!我出来了!我已经想明白了!不会再叫前辈为我担忧了!”

一改之前时映雪在金桔脸上看到的那些忧愁和悲痛,现在的金桔脸上已经重新有了温暖的笑容。

见金桔笑了,时映雪也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诶,之前那个前辈呢?我还想向他道谢来着。”

金桔见浮乙不见了,有些迷惑地问道。

他知道是浮乙帮自己凝聚了新的身体,所以原本想着自己出来之后一定要对浮乙亲口道谢。

“他有事先行了,你的谢意我一会儿传达给他。”

时映雪说道。

她倒不是想着别的,只是觉得浮乙是她的灵兽这种事情随意告诉别人不好,而且大龙做她的灵兽确实是有些“屈才”了,时映雪也懒怠拉了他的面子。

这样一说,在偃魂空间里的浮乙立即忍不住毒舌道“嗬,爷要是会在意这些面子里子的东西,早就不与你一块儿了,你担心什么!”

时映雪不痛不痒地和浮乙说了两句话,浮乙便以“好没意思”为由,回自己的梧桐树上睡觉去了。

时映雪与金桔二人便同行,进入了第三重阵法。

“前辈,你叫什么?我一直叫你前辈,总觉得怪怪的,自己一大把年纪,有占前辈便宜的嫌疑。”

金桔一边走,一边问时映雪。

“说起来我年纪是恐怕要比你小一些,你叫我映雪就是了,叫前辈,我倒总觉得浑身哪里怪怪的。”

晏昭昭笑道。

“好嘞,那我以后就叫你映雪姑娘吧。”

金桔笑弯了眼睛。

他脸上还被浮乙打的惨不忍睹,但是能够看出是个极为清俊的小伙子,笑眯眯的样子十分阳光,叫人见之心喜。

此话不提。

时映雪带着金桔一同进入到了第三重阵法之中。

这第三重阵法与上一重相差非常之大。

这里的灵气非常的稀薄,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层的阵法必须要尽快破解,不然的话,一旦这里的灵气用尽,时映雪和金桔的死期就到了。

在进入第三重阵法之后,浮乙就一直沉默,就算时映雪呼唤他,他也不曾有回应,就好像被隔绝了一样。

虽然这个九重阵法及其古怪,但以浮乙的实力,也不应该会被隔绝才对。

“娘亲,浮乙大大在睡觉啦~你先不要叫他~”

小燃儿的声音甜丝丝的,小小声,仿佛害怕把浮乙给吵醒了一般,看来浮乙是当真在休息。

时映雪没再召唤浮乙,他刚刚陪自己走了两重阵法,确实是已经很累了,好好休息也没有什么不好。

如今要紧的还是尽快将第三重的阵法破开为妙。

时映雪二人在第三重移动了片刻,四周便被一阵大雾覆盖。视野也变得非常有限,只能够看到几米的范围。

这浓雾及其的古怪,就好似拥有生命一样。

“映雪姑娘,这一重阵法,似乎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体内的灵力不断的在流逝。就好像是被强行从体内剥离出去一样。”

时映雪正在试图探索四周的时候,便听到金桔这样说道。

金桔的话引起了时映雪的主意。

若非是金桔提醒,她还真没有发现这一点。

身体之中灵力流逝的速度非常缓慢,时映雪若是没有刻意的去探查,根本就发现不了任何的倪端。

但如果灵气一直如此流逝,再加上周围的灵气如此稀薄,时映雪和金桔就会陷入到大麻烦之中。

“我想应该是这个浓雾的缘故。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这种诡异现象。或许我们体内的灵气就是被这浓雾吸收了,周围的灵气稀薄,也很有可能是这浓雾造成的。”

金桔将自己的分析说出。

时映雪单手撑着下巴,思索了一番。

金桔的话并无道理。

但是如果这浓雾在搞鬼,她一时半刻还真没有办法解决。

但就在时映雪感觉到迷惑的一刻,她已经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手在空中一握,瞬间将意如霜取出,双眸死盯着前方,显然是个战斗姿态了。

金桔见此,立马也警惕起来整个人紧绷着,蓄势待发。

现在四周都是看不清楚的浓雾,而且这些浓雾还一直在吸收他们体内的灵气。

尽管灵气一时半刻的流失量并不大,但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时映雪和金桔都会处于劣势之中。

时映雪的目光落在自己面前朦朦胧胧的迷雾上,若有所思起来。

若说这吸收灵气的能力是浓雾本身拥有的特性,说出去不见得有谁会相信。

更何况,时映雪刚刚明明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危险,尽管她现在是暂时什么都没有探查到,但这迷雾之中很有可能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应该就是这迷雾里蛰伏着什么能够一直吸收走人体内的灵气,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棘手。

而时映雪所表现出来的警惕模样,也让金桔觉得这附近肯定有着什么危险的存在。

也许是这一重阵法的守护者也说不定?

金桔回忆了一下自己被投入到这个阵法里的时候,想起来自己那位好师傅确实在这个阵法里头放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为了将所有来试图穿过的人都杀死。

他算是第二重阵法里的守护者,这么多年确实拦下来了不少人,但是也有成功从自己手里头逃出去的人,所以第第三重之中必定还会有别的守护者。

“映雪姑娘,这里……”金桔刚开口,想要提醒时映雪这些古怪很有可能就是第三重的守护者搞出来的,没料自己的话语才刚刚说出口,就见到时映雪动了。

时映雪背后的九道剑气尽数张开,而时映雪手中的意如霜更是光芒大亮,道道剑芒飞速地冲入到浓雾之中。

在剑气的冲击下,浓雾全部像是纸张一样被劈开,显露出原本的样貌。

“果然如此。”

时映雪收起意如霜自言自语道。

她刚刚在金桔说完他的看法之后,心中便开始猜测这些浓雾并非是雾气,而是一种生灵,亦或者是一种法宝。

若是真正的雾气,意如霜的剑气,自然无法驱散开它们,剑气打到浓雾里去之后,只会如同打在了棉花里的拳头一样,软绵绵的,并无任何攻击效果。

但恩显然,自己面前的这些浓雾却被剑气斩的七零八落。

站在身后的金桔还没来得及叫好,就指着前方,有些迟疑地说道“映雪姑娘,那里出现了一位修士。”

时映雪一愣,顺着金桔所指看去。

浓雾的深处尽头,确实站立着一个人。

时映雪只觉得这身影太过熟悉,她眯了眯眼,想要看清楚此人的样貌。

这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吓了一跳。

这张脸孔实在太熟悉了。

时映雪退了一步,轻声叮嘱道“往后退退,其中必然有诈。”

如果时映雪没有记错的话,这张脸的主人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已经被收起的意如霜再度被唤出,时映雪严阵以待,看着远处的男子缓缓走来。

待他已经完全进入到时映雪和金桔的视线之中后,时映雪实在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在男修的脸上掠过,隐隐约约生了些遗憾之心。

这容貌风姿,时映雪太熟悉了,与自己印象里的非夜一模一样。

是的,不是旁人,正是时映雪亲眼看着被狼王收回了魂魄,轻而易举便消失了的非夜。

她人生里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大师兄,墨非夜。

真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就算是在这九重阵法里,她都能够遇到非夜。

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过时映雪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这个鬼地方遇到非夜,准没什么好事。

非夜到底有没有死时映雪并不知道,但是很显然有一个巨大的疑点。

就算非夜真的手段通天,在狼王的手下还有本事逃离,他还竟然能够逃到清虚界里来,还这样精准无比地到了万世之眼里鬼修设下来的阵法之中,这是什么叫人想也想不到的奇遇?

不对,九重阵法这种地方,就算是大乘期的浮乙也不一定能够单枪匹马地从外边进来,毕竟那鬼修留着这阵法多半是用来坑人的。

以非夜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时映雪脑海中立马做出精准的判断。

所以这个人,多半不是非夜。

时映雪再度仔细打量面前这个非夜的时候,她便发现,这个“非夜”的眼神十分空洞,而且她完全没有感受到“非夜”身上有着任何的生气。

他不是活人。

换个更加准确的说法的话,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活物,而是一个人为造出来的死物。

第766章 傀儡(二)

非要说面前这个非夜像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傀儡。

换而言之,时映雪现在遇到的这个非夜,并非是真正的非夜,只是一具不知何人操控的傀儡。

再或者说,这也并非是傀儡,只是这九重阵法之中,衍生出来的生灵,亦或者称之为守护者。

“非夜”在来到时映雪二人数十步距离的地方时,停下了脚步。

时映雪打量他,他也同样在打量时映雪。

这个非夜比起时映雪印象里的非要要冰冷的多。

不过实话实说,面前的这个傀儡与时映雪印象里的非夜相差并不大,他的容貌甚至与自己印象之中的非夜容颜最为姣好的时候一模一样,连身上的衣衫都是那一次非夜身上穿的衣裳。

时映雪就回过味来了。

恐怕面前的这个非夜并不是提前被做好放在这里的傀儡,毕竟如果是傀儡,不可能这么凑巧,就是时映雪的故人非夜。

时映雪猜测这周围很有可能有能够读取人的记忆,根据人的记忆来创造出傀儡幻象的阵法,而自己面前的这个非夜就是这样被创造出来的,否则自己面前的这个非夜怎么能够做到与自己印象里的非夜丝毫没有区别?

更何况非夜早已经死了。

时映雪对非夜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她对非夜说不上太恨,不过也同样并没有多少好感。

但是所有的情绪都随着非夜就那样简单地死在了时映雪的面前而瞬间消散,时映雪对已经死亡了的非夜也并无太多恶感,只是想想一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再次“复生”,竟然只能通过这种叫人颇感屈辱的方式重生,实在叫人觉得惋惜。

时映雪的的眼底有惋惜,但是那傀儡的眼中却十分无情。

他空洞的双眸死死的盯着时映雪,散发着强烈的杀意。

这样的一双眼,就如同是在对着每一个见到了他的人说“踏入此地者死。”

“映雪姑娘,这,这是傀儡还是鬼?”金桔已经被这杀意吓到了。

他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鬼,倒是想不到自己还会害怕面前这种不知道来处的东西,被面前这傀儡的眼神一看,他都觉得自己从头凉到了脚心。

时映雪摇头,她也不知道这非夜究竟傀儡还是幻象,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非夜本人,也一定能够给时映雪造成伤害。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面前的这个“非夜”身上竟然还有些毫不逊色于时映雪的威压,而这种威压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超当时的非夜了。

它的身上,有一种让时映雪觉得无法抵抗的强势,而这种压力,她只有在当初遇到浮乙的时候才感受到过。

浮乙可是大乘期大圆满的大龙,他懒怠离开时映雪等人才一直没有飞升,卡在大乘期大圆满,难不成这个非夜,也拥有者大乘期的实力?

时映雪刚准备说话,站在不远处的非夜突然动了。

严格来说,时映雪并没有看到非夜在动,可是她的意识告诉她,危险即将来临。

许多年来在战斗之中下意识养成的战斗本能让她当即抬起意如霜格挡,然后左手将金桔往自己身后一拉,轻声说道“他要来了!我兴许不能顾及到你,你也不要想着帮我,若有危险,你先逃命!”

金桔霎时间便被时映雪的话给感动地眼泪汪汪,不过时映雪也不觉得自己这是多么伟大的一句话。

很显然面前的这个傀儡非夜是在针对自己的,如果带着金桔一同承受傀儡非夜的伤害,自己未必就能跑掉。

而且实话实说,时映雪也同样是因衡量利弊了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金桔本身的战斗力并不高,如果自己带着金桔,从金桔身上能够获得的助力并不多,相反,金桔还很有可能会成为时映雪的拖累。

当然,担忧金桔的人身安全和健康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不过不是所有的原因罢了。

金桔听到时映雪的话之后,果真听话地跑开了,不过他也并没有一溜烟就跑没了影子,而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里面,看看自己是否能够有机会帮助到时映雪。

而就在时映雪叫金桔跑开的刹那间,时映雪就直接被一股巨力击中。

哪怕意如霜挡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时映雪整个人却依旧被击退了好几步。

在巨力的敲击下,时映雪连续倒退了数十步,她连忙将意如霜插入大地,这才勉强稳住后退的身体。

意如霜在地面上擦出来极长一条痕迹,而时映雪握住意如霜的右手也觉得虎口被这股力道给震得发麻。

这样的力道,让时映雪吃惊不已。

她心里震荡,感慨自己果然是遇到了一个强敌。

而在一边看的金桔也同样惊愕非常。

时映雪在他的心里几乎是极强的,但是这个傀儡似乎比时映雪的实力还要高上不少,竟然能够一击就将时映雪击退。

他转头看向非夜原本所在的位置,发现非夜依旧站在那里,只是那道身影已经变得模糊。

残影!

居然是残影!

方才非夜攻击时映雪的时候,速度快到留下的残影久久未能消散。

这是何等叫人惊愕的力量!

金桔瞠目结舌。

他感叹时映雪叫自己走开果然是对的,如果自己这会儿不走开,刚刚很又可能就直接被这个傀儡给打成碎片。

他在心中感慨,一面一直紧紧地关注着时映雪的动作。

无论金桔站在哪个立场上,他都是希望时映雪能够赢的,如果时映雪被这个傀儡给击败了,他自己也同样没有好果子吃。

而等金桔反应过来的时候,非夜已经朝着时映雪再度进攻而去了。

果然,就像是时映雪刚刚想的那样,傀儡非夜的目标是时映雪,根本就直接将金桔给无视了。

虽然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但若是被这恐怖的家伙进攻,金桔感觉连一击都招架不住,还是辛苦时映雪在此。

不过金桔也不想做一个吃白食的人,他也一直在想,自己在这种攻击情况下,是否能够运用自己的能力和所学,帮助时映雪一次。

被傀儡非夜锁定攻击的时映雪根本无法看清楚非夜的行动,她原本还算是不弱的实力在这样的非夜面前真的远远不够看了,只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战斗本能,下意识地进行格挡、还击。

她双手持住意如霜,一记上挑,横斩。

每一次攻击,都是全力以赴。

但是这样的攻击始终无法击中非夜,即使在别人的眼中,时映雪的攻击已经非常灵活,速度非常的快。

可这攻击用在眼前这个情况下,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并非是时映雪太弱,只能说,这一次遇到的敌人实在太强了。

非夜的速度比时映雪现在能够达到的速度要快的太多了。

时映雪甚至觉得眼前的这个敌人,是自己踏入修仙世界一来,独自面对的最强的一位敌人了。

“蜃楼诡意。”

而一边一直在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才能够帮到时映雪的金桔,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好方法。

站在不远处的金桔见到时映雪不断倒退,自然能够看出现在时映雪的压力有多么的大。

他若是一直在这里不动手,用不了多久时映雪就会落败,就算这个傀儡现在没有攻击他,但是到那时候,他也逃不了。

蜃楼诡意是金桔多年以来顿悟出来的神通,只是这种神通不能够使用太多,因为它是通过消耗生命之力来发挥的。

本来就已经死了一次的他,生命之力早已经所剩不多。就算浮乙用神通重新将他的身体给凝聚出来,金桔的寿元也远远不能够和同境界的修士比较。

按照预算,他最多只能够再使用五次蜃楼诡意。

本来是打算留着自保用的神通,但现在不得不使用了,毕竟时映雪败了,他也逃不掉,更何况时映雪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金桔一直觉得做人不能够忘本,尤其是对于所有对自己有恩之人。

金桔缓缓地将自己的体内的灵气流动着,将自己的神通使出。

在蜃楼诡意触发之后,整个阵法空间的空气都像是被冻结了一样,四周的景色也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周围的雾气被时映雪割开之后,原本是如同戈壁荒漠一般的景色,一片黄突突的,但在金桔的神通放出来之后,就连世界的颜色都变成了灰暗色,就如同是死亡的国度一般。

“这是怎么一回事?”时映雪惊讶道。

而且更令时映雪惊讶的是,在这个阵法空间发生变化之后,她居然能够看清楚非夜的攻击轨迹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非夜的攻击变慢了。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充斥在了空间之中,将傀儡非夜的攻击给拉扯住,并使其慢放了无数倍。

“映雪姑娘,蜃楼诡意能够在一定时间内影响一片时空,让这片时空中的时间流速变缓,而且能够直接影响到对手的心智,强行剥离敌人的生命。

只是这傀儡的实力太强大了,我根本无法剥离它的生命,只能够让它的速度变缓。

只是蜃楼诡意持续的时间有限,能不能在这段时间里击溃这具傀儡,就全靠你了。”

金桔朝着时映雪大声喊道。

时映雪点头。

她并不知道金桔竟然掌握着这种逆天的神通,可是她知道,既然刚刚金桔对付自己和浮乙的时候并没有施展这种神通,就意味着这神通绝对不是想施展就能够直接施展出来的,一定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代价不小,所以金桔才不会直接将神通用出来。

很显然,她现在已经能够用肉眼看到此时的金桔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时间并不多,想要在蜃楼诡意的时间内击败非夜,说真的,时映雪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

但是金桔已经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时映雪不想让金桔的努力白费,也不愿意让自己和金桔在这个阵法之中无端死亡。

时映雪低喝一声,闪避了非夜的一击之后,开始了反击。

她的身影轻灵地从地上跃起,用了最快的速度,握住意如霜斩在非夜的背后。

但原本削铁如泥的意如霜,竟然只能够切破非夜的衣服。

意如霜斩在非夜背后的皮肤上,竟然溅起几分火花,就像是斩在天外陨石上一样,根本无法伤到这傀儡,甚至反而将时映雪给震飞出去。

而尽管傀儡的速度大幅下降,它也同样已经发觉了时映雪的攻击,手上灵光一闪,便将一道灵风往时映雪的身上袭来。

时映雪扭头避开这一道攻击,落在了地上。

“噗。”

金桔直接吐出一口鲜血,看来维持蜃楼诡意对他来说已经非常吃力了。

现在加上非夜在尝试挣脱蜃楼诡意带来的负面效果,反弹的力道让金桔更是难上加难。

“金桔,你赶紧把神通去了,他的实力已经远超我们太多,你根本困不住他的,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时映雪见到金桔吐血,急忙喊道。

可是金桔根本不管不顾,他不想拖时映雪的后腿,而且就算他收了神通,就不用死吗?

“呃,喝哈。”金桔抹去嘴角的鲜血,大喝一声。

慢慢地,他的身上闪烁起耀眼的白光。

阵法空间之中变得更加灰暗。

而此时的非夜更是变得和蜗牛一样,移动一步都要花费很长时间。

“映雪姑娘,快,我坚持不了多久,我已经将它的防御大幅削弱了,你一定要找出他的弱点,将他一举击溃!”金桔转头,对着时映雪大喊。

时映雪咬牙点头。

浮乙还在休息,她若向浮乙求救,浮乙并不一定能够听见,反倒有可能伤了浮乙的身体。

既然如此,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若是这一击还无法解决掉这个“非夜”的话,金桔绝对无法在维持蜃楼诡意。

一旦脱离了蜃楼诡意,这个非夜将会再度变回先前那幅无敌的模样,时映雪的最佳机会就已经失去了!

到时候金桔用这样大的代价换回来的机会也已经无用了,时映雪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时映雪看着手中的意如霜。

当她抬头时,眼角闪过一丝寒芒,沉静的目光死死盯住正在缓慢移动的非夜。

下一刻,时映雪直接化作一道寒光,出现在非夜的背后,而时映雪此时还瞬间将意如霜拔出。

她所经过的的地方,也如同刚刚的傀儡非夜一样,速度快到空中依旧残留着一道淡色的线条。

那是时映雪的身上灵气留下的痕迹。

她已经尽量地将自己的速度拉到最大了,这已经是最大极限,而刚刚那一瞬间时映雪也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灵气都附着在意如霜的剑身上,用力一斩。

金戈交鸣声巨大聒噪,而傀儡非夜也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迅捷如风地想要将时映雪的身影给擒住。

唰唰唰!

灵气交织,迸发出巨大的冲击波,将地上的尘土也一瞬间给扬了起来,遮住了时映雪和傀儡非夜的身影。

尘土四溅,可见战况激烈。

片刻之后,时映雪终于从尘土之中脱身,单膝跪地,用力地将自己唇角溢出的一点鲜血擦去。

时映雪并没有回头,只是将意如霜收回,缓缓起身,然后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来疗伤的药液,倒在自己双手都已经开裂的虎口上。

金桔终于无法再维持蜃楼诡意,吐出一口鲜血,直接坐到地上。

他不知道非夜究竟有没有被解决掉了,但他是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施展神通了。

而非夜也从尘土之中跑了出来,它的速度已经恢复到了刚才一般,如同闪电流星一样奔到了时映雪的身后。

但时映雪已经不再关注它了。

时映雪从原地站了起来,往一边的坐倒在地的金桔走去。

金桔瞪大了眼睛,看着时映雪背后高高举起双手,指甲尖锐如厉鬼的非夜下一秒就要挨到时映雪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尖叫道“映雪姑娘,小心!”

但时映雪不过是侧了侧身,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轻声说道“不必担忧。”

就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一瞬间,之前还一直处于奔跑动作的非夜,腰间忽然闪出一道线条。

紧接着,非夜的身体就一分为二,直接倒塌在地。

金桔见此,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能够解决掉这非夜,金桔算是帮了大忙,若非是金桔的神通大幅度削弱了非夜的防御,时映雪估计连这傀儡非夜的防御都破不开,更别提战胜他了。

时映雪伸出手去,想要将瘫坐在地上的金桔拉起来。

可就在时映雪的手刚刚挨到金桔手的一瞬间,她便听到应该在沉睡之中的浮乙突然开口说道“别得意的太早,他还没死。”

时映雪听了,惊讶地挑眉。

她转身看向已经被一分为二的傀儡,以为它还能够站起来继续战斗,但很显然,时映雪面前的傀儡碎片依旧倒在地上,没有任何的动静。

可是浮乙说了,他还没有死,那就肯定没有死!

对于浮乙的话,时映雪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怀疑,他会忽然从沉睡之中醒过来,也应该是已经感觉到了危险。

时映雪当即重新唤出意如霜,朝着傀儡砍出两道剑气。

两道锋锐的剑气划过虚空,砸在了傀儡非夜的身上。

当当当!

这分成两半的傀儡被时映雪的剑气给打了正着,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正在金桔对时映雪的行为感觉到十分疑惑的时候,下一刻变故从生。

非夜傀儡那已经变得暗淡的双眸,突然就闪烁起了红芒!

随后这傀儡的上半身双手撑起,又是对着时映雪挥去一掌。

时映雪脸色一凝,再度对着这傀儡挥出两道剑气。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傀儡居然直接抓住了迎刃而来的两道剑气!

撕拉一声,两声剑气便被这样活生生地掐碎了!

时映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张了张嘴,只感觉心里头麻烦不已。

怎么这鬼东西居然这样难缠!

而想不到的是,这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傀儡非夜,居然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之中,而那猩红的双目,死死的锁定着时映雪,就像是锁定了猎物一样。

金桔见到死而复生的“非夜”,早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和时映雪已经动用了最强的手段,明明都已经将它斩杀,可为什么依旧能够复活?

若非,这傀儡是不死之身不成?

“浮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映雪挑眉问道。

她是当真不知道了,既然浮乙已经醒过来了,她也属实想要问问对阵这傀儡的其中玄机。

她是真的奈何不了这傀儡,她的攻击根本无法对这具傀儡造成任何的伤害,若非是金桔帮助,别说将其拦腰斩断了,就是在其身上留下一道痕迹都做不到。

结果现在好不容易将这傀儡给砍成了两半,万万想不到他居然还能够复活?!

短暂的沉默过后,浮乙开口道“其实,这一重阵法,全部都是由幻阵组成的。而你们所面对的这个傀儡,也不过是一道高级的幻觉罢了。”

果然是幻觉!

这与时映雪想的差不多。

“但不得不让我称赞的是,你们居然能够联手伤到它,要知道,这个家伙的威压,至少在合体期左右!而且他的实力,很有可能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合体期!”

合体期?!

时映雪又看了一眼傀儡非夜,脸色骇然,难怪这么强大。

她自己也不过才出窍中间往上一些的水平与实力,此次对阵,若非有金桔帮助,根本就没有战胜傀儡非夜的可能。

紧接着浮乙又再次开口“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这一层比较特殊。虽然说你们遇到的这个玩意实力强横,但终究只是幻觉。只要摆脱幻境,敌人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可要怎么摆脱幻境呢?时映雪实在是对这一方面一窍不通。

“浮乙,你可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摆脱幻境吗?”时映雪传音给浮乙。

现在她也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浮乙身上。

第767章 无面人(3000)

浮乙一时半会儿并未说话,时映雪又想起来金桔和这个阵法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便又问他是否有什么破阵头绪。

但金桔摇头“若只是普通的幻阵我还能够破解,可是这里的幻阵,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我也无能为力,不知道究竟哪里有能破解的法子。”

一时间时映雪与金桔都陷入了两难之中。

“呼。”

突然,浮乙出现,很是自然的伸了一个懒腰,就好像是已经水足饭饱了一样。

浮乙忽然出现,让金桔吓了一跳“前辈,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浮乙没回应,只是揉了揉手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你也有这闲情逸致说闲话,方才不是还为难地要命——用生命之力来催动阵法,你可真是不要命了!好好歇着去!”

浮乙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舌,不过这也并非他看不起激怒,多半还是因为金桔刚才舍命帮助时映雪,他心里头感念,这般说,也多半只是想要金桔自己去好好休息去。

金桔识时务,忙不迭地点头,被他一打岔,便忘了要问刚刚浮乙是从哪儿来的了,只顾着自己躲到一头去了。

而浮乙便将目光落在了刚刚时映雪和金桔都对付不了的傀儡非夜身上。

他瞥了一眼只剩半个身子的“非夜”,摇头说道“破解这种级别的幻阵,其实也很简单,只要将其中枢摧毁,那幻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浮乙说着便抬手,虚空之中凭空出现一只巨大的龙爪。

龙爪朝着非夜降下,看似平平的一招,却蕴含着强大的毁灭之力。

这龙爪直接就将整个还在空中耀武扬威的非夜给压了下去,非夜仅存的上半身也直接在这样一击下碎裂成了千百块的碎片。

仅仅一击,就将这让时映雪根本奈何不了的非夜直接摧毁,在这一爪子下,傀儡非夜直接化作了齑粉,再也无法对着时映雪和金桔耀武扬威了。

“这样不就搞定了?”

浮乙将事情说的十分轻描淡写,就好像他刚才做的了一件十分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时映雪砸了咂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也能够猜测到,只要将这傀儡非夜击杀,就能够解除幻阵,可是前提是自己得具备斩杀非夜的实力吧?

很可惜,目前的时映雪可做不到和刚刚的浮乙一样,一巴掌就直接把这傀儡非夜给杀死。

她和金桔费劲了浑身解数,才勉强将傀儡非夜砍成了两截,可是就算如此,也没有伤到这傀儡,它就算只剩下了半截身躯,也还能够漂浮在半空之中,对着时映雪和金桔耀武扬威。

结果到了浮乙这里,杀死这个傀儡非夜好像就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一样简单。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不过这也挺正常的,浮乙本就是大乘期的存在,而且还是真龙,实力更是远超一般的大乘期修士,一掌拍死合体期的傀儡非夜再也正常不过。

在解决掉非夜之后,浮乙又回到了时映雪体内,仅留下一句话“幻阵的中枢我是帮你们破解了,但幻阵的本身还需要你们自己破解。我刚刚从恢复之中醒来,还有些不适应,需要继续沉眠一段时间才能够继续帮助你们,能够提醒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浮乙能够出手将傀儡非夜击杀,已经帮了大忙了。更何况,浮乙在破解阵法方面,也实在算不上精通。

不过既然浮乙已经说了,幻阵的中枢已经被毁去,那幻阵本身应该已经在支离破碎的边缘。

只要将其摧毁,就应该能够找到进入第四层的入口了。

“金桔,你没事吧?”

想好了方法之后,时映雪便打量起刚刚也帮了自己大忙的金桔。

金桔在一边站着,脸色还是很差的样子,看来刚刚使用神通确实对他自己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时映雪上前,取出一颗恢复灵气的丹药递给金桔“你先补充一下灵气吧,我看你灵气极为亏空的样子,用这丹药补充一下自己体内的灵气吧。”

金桔摇头“我没事,就是刚才使用蜃楼诡意消耗有些大,歇息一会儿就好。不用管我,破阵要紧。”

使用蜃楼诡意消耗的主要并不是灵气,而是金桔的生命之力,他是灵魂和性命在刚刚收到了不小的冲击,所以一时之间吐出血来,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并不需要补充自己体内的灵气。

时映雪也并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在确认了金桔没有事之后,便开始研究怎么破除这幻阵了。

一般情况下,普通的幻阵,只要中枢毁去,阵法就不攻自破了。

但很显然,现在阵法的中枢傀儡非夜已经被毁,而时映雪却依旧有种身在幻阵之中的感觉?

“对了。”

时映雪突然拍手,转身来到非夜另一半躯体的地方。她打量着这傀儡的下半部分。

与刚刚还能够自由活动的上半身不同,傀儡非夜的下半部分在失去了上半部分的主导之后,就彻底失去了行动力,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时映雪仔细地观察着被她她切开的伤口,便发现这傀儡非夜暴露在众人面前的体内,竟不是傀儡机关,而是一片漆黑,上头绘画着各种古怪的符文图像。

这些符文也不知道是代表着什么意思,时映雪一个符文都看不懂。

“金桔,你来看看,这些符文你认识吗?”

理论上来说这个傀儡应该是出自那鬼修之手,金桔作为鬼修的徒弟,说不定就能够看明白这傀儡身上的奇怪符文,或许这符文和破解阵法出口的关键有关系也不一定。

金桔听时映雪叫他,便走上前来,仔细地翻看那符文一番。

“这,这是?”

金桔看着这些符文,苍白的脸上很快就充满了震惊。

很显然,金桔看懂了这符文代表的含义。

时映雪并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等待着金桔解释。

良久之后,金桔那震惊的面孔才渐渐的平静下来。

之后他转头看向时映雪“映雪姑娘,恐怕这个傀儡并不是这个幻阵的中枢,或者说,它根本就不是傀儡!”

“不是傀儡?难不成,它还是一个活物?”时映雪不敢相信,就算这不是傀儡,那也绝对不可能是生灵,非夜明明已经死了!

而且就算非夜没有死,在她的印象中,非夜可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并不会和一个铁憨憨一样,明明有佩剑在手,却不用自己那高超的剑术,甚至根本连自己的剑碰都懒得碰一下,而是一直用自己的双手疯狂地砸时映雪,这绝对就不是非夜。

而且非夜也没有这么强大,居然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到达合体境界,这速度就算是之前身有秘法的非夜也没有办法做到。

“我知道你很惊讶,同样的,我也非常震惊。但是事情就是这样,这些符文并不是人为刻印上去的,而是它本身孕育出来的。”

金桔说道。

这就非常离谱了,什么叫做本身孕育出来的?

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听说类似的说法。

本身孕育,难不成它们自己还会天生地长?

时映雪感觉事情已经渐渐开始超出了自己一开始的感知了,这本身孕育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紧接着时映雪就听到金桔继续说道“这些符文我曾经跟着我师傅见过,它们所表达的意思就是阴阳无极,天生万物,是一种极为难缠的秘法。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用不了多久,刚刚前辈摧毁的另一半躯体,就会再次凝聚。换句话来说,我们拿这个傀儡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解决方法,这傀儡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不死不灭的怪物。”

金桔的解释,彻底的颠覆了时映雪的认知。

这世上真的存在不死不灭的存在吗?

就算是境界高深的修士,虽说他们的寿元都有了大幅的提升,但这也绝对不是什么不死不灭。

只要还没有飞升,人的寿元就终究有尽时,这也是天道轮回的道理,绝不可能随便就更改,否则这世间人为求长生而修炼,岂不是白跑一趟?

这实在是让人所思匪夷至极,简直颠覆了身为修仙者对世界的认知,让人无法相信。

但很快,事实很无情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时映雪能够清楚的看到,那半截躯体的伤口处,不断的在蠕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一样。

金桔见此连连倒退,脸色骇然“映雪姑娘,快闪开,它要复活了!”

时映雪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半截躯体早已经消失不见。

“后,后边,映雪姑娘,你的后边。”

金桔的声音再次传来。

他顾不上害怕,拉着时映雪猛然转身。

转过来的时候,时映雪和金桔正好和一个没有五官的无面人对视!

一张白突突的脸,根本没有五官,就泽阳瘆人地出现在了时映雪的身后,悄悄地看着他们。

最瘆人的是,时映雪甚至从它这面部的轮廓大致可以看出,这无面人的脸,和她一模一样!

第768章 我?!

第737章

这是怎么一回事?

理论上来说,就算这傀儡能够自动复原,不应该也是非夜的模样吗?

但很显然,时映雪和金桔面前的这个无面人,面目轮廓显然就是时映雪,如果这个无面人脸上的五官能够形成,那就是另一个时映雪了。

这种事情,时映雪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别说是时映雪了,就是此时此刻正在偃魂空间里头休息的浮乙都是一脸的疑惑。

按理来说,那个傀儡应该就是幻阵的中枢。

中枢已经被浮乙摧毁,幻阵应该也就跟着解除才对。

就在时映雪严阵以待,生怕这个无面人会对自己动手的时候,无面人突然发出了声音“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够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无面人话语刚落,她那张没有五官的面部,开始快速扭曲起来,很快便化作与时映雪一模一样。

金桔见此大喊一声卧槽,随即指着对面的“时映雪”大喊“映雪姑娘,我知道了,她的那个符文,就是那个符文才能够让她不断的复活进化,这东西就是个魔鬼,如果我们速度不快的话,很有可能战胜不了她了!

不过因为她刚刚复活,所以实力并没有恢复到巅峰,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金桔这么一解释,时映雪立马就明白了。

先前浮乙摧毁了这傀儡的上半身,但傀儡的下半部分依旧蕴含着重生符文,所以能够再次复活。

至于这傀儡之所以会是她的模样,想必应该是在先前同她交手的时候复制了她的能力的缘故。

看来这玩意儿果真就是个幻象傀儡,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实体所在,一开始的傀儡非夜是通过时映雪的记忆复制出来的,现在变化成自己模样的无面人傀儡,也根本就是完全把自己复制粘贴。

这算什么道理!

时映雪甚至忍不住想笑。

一个根本就不具备自己实力的家伙,靠复制别人的能力来进行战斗,还真是那鬼修的作风,得了真传——毕竟也只有那鬼修那样的人,修炼提升境界不靠自己,反倒是靠去吞噬别人,吸取别人的修为来进阶吧!

不过时映雪是当真对那个鬼修厌恶透顶了。

她的灵魂本来就不完整,精神力并不和其他的修士一样强,在这个阵法里头自己的精神力完全就是形同虚设,和一张纸一样薄,鬼修阵法里头的那些玩意儿想要偷取她的记忆便偷取,想要服制她的能力就复制,简直流氓至极!

还能不能有点儿自己的东西了,这简直就如同狗皮膏药一般!

时映雪有些苦恼,同样也有些兴奋。

自从时映雪上次将自己在心剑战境里头的影说服了之后,时映雪其实已经很久没有与复制粘贴自己能力的人战斗过了,一来实在是没空,而来影自己似乎也在思考其他的人生哲学,时映雪也懒怠打扰。

看起来,这一次时映雪又要久违地与自己一战了。

关于和自己战斗这件事情,这鬼修估计是完全打错算盘了,时映雪每次进阶都要经历心剑战境,和自己战斗的次数简直数不胜数,她连完美复制自己的影都不怕,还会怕这个?

时映雪冷冷一笑,开始打量面前的傀儡映雪究竟是什么实力。

她能够察觉到,这傀儡人现在的实力大致上与她相仿,或许要比她强上一些,但这并不重要,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复制人。

意如霜再一次被唤出。

时映雪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快速的将对方斩杀,当然,她更希望对方能够给她一些惊喜,而不是一下子就被自己砍死了。

虽然赶时间,但是如果事情也太没有挑战性了,时映雪也难免觉得太过无聊。

很快,时映雪就看到了惊喜。

傀儡映雪见到意如霜时,右手同样抬起,随后手中凝聚出一把青色长剑,这柄剑散发着一股阴寒之力。

与意如霜截然不同,不过时映雪也能够明显地察觉到,这把剑虽然比不上意如霜,但绝对也是一把不得多的的神兵利器。

“居然也玩剑吗?那就看看谁的剑法更胜一筹吧。”时映雪挥动意如霜,眼眸锁定傀儡人。

“娘亲亲,有危险,非常的危险。”

突然,燃儿突然说话。

时映雪一愣,先前傀儡非夜还有着合体期实力的时候,燃儿都没有吭声警告,可是这一次傀儡刚刚复活,实力更是远不如先前,为什么这个时候燃儿却会说这种话?

时映雪不会怀疑燃儿的话,所以询问道“燃儿,怎么一回事?”

“浮乙大大和我说,先前他打死的是幻境的分身,那个幻境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但眼前的这个却是真实的拦路者。她的体内,蕴含着庞大的死气,非常危险呢!娘亲一定要小心呀!”

小燃儿着急地说道。

这应该也是浮乙告诉小燃儿的,他大约是这会儿正在沉眠,故而不能够直接与时映雪交流。

“幻境?分身?”时映雪握紧了自己手里头的意如霜,有些疑惑地问答。

虽然她仍然没有感觉出来面前的这个傀儡映雪和之前的傀儡非夜有什么区别,但燃儿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毕竟最初他们就已经确定了,这一层是由幻阵组成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有可能是幻境。

回想起来,时映雪很快又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确实,若是放在外边的世界里,以她现在的实力,对上合体期修士,基本上就是被秒杀无疑的结局。

虽说刚刚和傀儡非夜对抗的时候十分吃力,但时映雪到底没有直接被傀儡非夜秒杀,还勉强有一战之力,这就是与外界不同的地方。

如果这样合体期修士在外界,时映雪估计直接就被他的威压给压地动弹不得了,怎么可能还能够与之对抗

“娘,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就在刚刚,这傀儡就连浮乙大大也欺骗过去了。”燃儿的话再次提醒了时映雪。

时映雪下意思地想询问浮乙是否有这么一回事的,可是她却发现浮乙并没有回应她。

她很快就想起来,浮乙在休息,自己说话他十有听不见,自己还有可能打扰了他。

罢了,这般就这般罢,如果事事都想着依靠浮乙的话,时映雪还真就和那鬼修骂她的一样,就是个吃软饭的废物罢了!

就在时映雪想着怎么对付眼前的傀儡人时,浮乙又忽然终于开口说道“我的确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阵法中枢竟然还拥有这么高的灵智。

燃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现在的你对上这个傀儡,的确有着一定的危险。要不要我出手把她抹除?”

但却被时映雪拒绝了。

“她就交给我来对付吧,正好我想要看一看,现在的我究竟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了。”

原本时映雪是很不情愿战斗的,但对方偏偏化作了她的模样,这就激起了她的好战心。

更何况浮乙在休息,刚刚已经是打扰了浮乙

“映雪姑娘,小心。”

时映雪听到金桔的声音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左脚稍微用力,直接腾空跃起。但因为这座九重阵法的缘故,她跳跃的高度并不高,但也勉强的躲过了傀儡人的那一招。

“没想到连我的神通都复制了。”

时映雪顺着降落下来时,舞动手中的意如霜,一道道剑气涌出,纷纷朝着傀儡人攻击而去。

一共九道剑气,围绕着傀儡人乱舞。

只不过这傀儡人也而并非是吃素的,舞弄着手中的青色长剑抵挡着剑气的攻击。速度奇快无比。

可就算如此,时映雪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压力,但燃儿和浮乙都提醒了她,这傀儡人及其危险。决不可小觑。

时映雪操控着九道剑气,不断地进攻,她不相信,这傀儡人不会露出破绽。

就在时映雪想改变战略的时候,傀儡人的节奏突然慢了半拍。时映雪抓住了这一丝机会,准备反攻时。

燃儿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娘亲,小心!”

不仅仅是燃儿,就连在不远处观战的金桔也是脸色大变“映雪姑娘,小心。”

时映雪脸色大变,她发现自己的九道剑气所攻击的对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道幻影。

而傀儡人的本体早已经不知道何时脱离了攻击范围。

下一刻,响起一道金铁交加的声音。意如霜被一道剑气击中。而时映雪更是被这剑气的攻击产生的推力推出丈许长的距离。地面上还留着一道被推过的痕迹。

轰。

时映雪所在的位置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紧接着便见到傀儡人从爆炸范围内倒飞出去。

紧接着时映雪顺着冲出去,眨眼之间便追上了傀儡人。

傀儡人的反应非常敏捷,在时映雪逼近时,直接稳住身体,将自身所有的力量凝聚于青色长剑之中,准备以这一招直接斩杀时映雪。

“无痕。”时映雪低喝一声。

只见意如霜闪烁起一道白芒,在这白芒的照耀下,傀儡人直接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状态。

下一刻,意如霜便直接刺入了傀儡人的眉心。因为这傀儡人体内蕴含着许多的重生符文,想要杀死她,那就必须要将她的体内的符文全部抹除。

时映雪做不到浮乙那样,抬手之间抹除掉傀儡人,但她却能够以剑气注入傀儡人体内。以剑气绞杀所有的符文,从而将其击杀。

第769章 拙劣的演技

“造化阴阳。”时映雪低喝一声。

只见意如霜的剑身上瞬间闪烁起一道白芒,在这白芒的照耀下,傀儡人直接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状态。

而时映雪立即就将造化阴阳的主动气场拉了出来。

这傀儡人复制了时映雪的长相,也有了厉害的武器,却没有时映雪的神通——就算这傀儡人有多厉害,没有时映雪的主动气场,与时映雪同等级境界的情况下,想要战胜时映雪几乎是不可能的。

傀儡人的速度远远没有时映雪快,所以下一刻,意如霜便直接刺入了傀儡人的眉心。

不过尽管这样,这傀儡人还是死不了的,因为这傀儡人体内蕴含着许多的重生符文,想要杀死她,那就必须要将她的体内的符文全部抹除。

时映雪做不到浮乙那样,抬手之间就抹除掉傀儡人,但她却能够以剑气注入傀儡人体内,以剑气绞杀所有的符文,从而将其击杀。

在剑气的攻击下,时映雪总算是将这傀儡人斩杀。

时映雪并没有浮乙那么高的境界,更没有浮乙那强大的破坏力,自然无法摧毁者傀儡人的躯体。

在绞碎了傀儡人体内的重生符文后,这傀儡人便不再动弹。

第三重阵法的世界在傀儡被消灭后,果然又发生了改变,这一次化作了一片废墟,四周都是枯死的树木。

“映雪姑娘,看来我们通过了这一重阵法。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金桔小跑上前,对着时映雪说道。

时映雪点了点头,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主要是这第三重未免太简单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时映雪询问了以下燃儿“燃儿,你现在还能够感受到危险吗?”

燃儿的感觉非常敏锐。

若是燃儿还能够察觉到危险,那也就证明,她们依旧还在幻境之中。

“娘亲亲,燃儿已经察觉不到任何危险了,在那个和娘亲亲长得一样的家伙死后,这里的危险就全部消散了。”

听完燃儿的话之后,就算两人的心中依旧有所疑惑,但时映雪算是放心了。

既然第三重阵法的中枢已死,那此地也算是破解了,只要向着深处前进,应该很快就能够抵达第四重阵法。

“我们快走吧,得抓紧时间了。”时映雪看了一眼金桔,之后飞快地朝着深处前进。

金桔此时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看着远去的时映雪,很快便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前方有着一丝光点。

那里应该就是第四重阵法的入口了。

也不知道在第四重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现在留给时映雪的时间估计已经不多了。

若是再不能够尽快突破这九重阵法,也不知道涟漪她们究竟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时映雪便再次加速。

很快,时映雪便直接将金桔甩开了一段距离。

金桔的速度也不算慢,他见时映雪加速了,便也提高了自己的速度。

片刻之后,金桔也跟了上来。

然而此时时映雪已经停在了原地,金桔原本想要询问时映雪为什么突然停下。

但是他看了前方的场景之后,还想提问的问题也就咽了回去。

前方的场景,简直和传闻中的地府一模一样。

或者说,这里就是一个小型的地府。

就在前方,就有着一条大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大河的水呈淡黄色,而且还在冒着气泡,就好像是在沸腾一样。时不时还有着几只骷髅生灵从中跃起。

“这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不是在杀阵之中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场景?”金桔脸色十分难看,对于他这种死过一次的人,对九幽黄泉最为敏感。

而眼前这条河,与真正的黄泉及其相似。

若非要挑出哪里不像的话,那就是这条黄泉实在是太小了。

然而黄泉再小,也是黄泉,不仅仅对死人有着巨大的威胁,同样,对活人也一样。

想要通过黄泉,要么是让摆渡人带过去,要么就只能够走过奈何桥。

“奈何桥……奈何桥!”金桔喃喃道。

紧接着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侧边的一条独木桥。

真的有奈何桥!

时映雪的目光同样锁定在奈何桥上。

这桥,说是奈何桥,倒不如称作一座独木桥更加实际。

而且这跟木头只有手臂粗,能不能够承载一个人的重量都是问题。

“真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能够来到这里,挺让人意外的。”

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这不就是当初抓走了涟漪的那个家伙的声音吗?

时映雪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忍不住冷笑道“老东西,要是再不将涟漪她们放出来,到时候我一定将你挫骨扬灰!”

不过刚刚说完之后,时映雪又觉得自己愚蠢,这阵法里头的声音其实都不是这个鬼修在与时映雪直接对话,只是他预先留下来的声音。

“哈哈,本事不大,口气倒是很吓人。那你过来吧,我等你将我挫骨扬灰。不顾我这杀阵可不是用来摆设的,想要见到我,还得先过了我的杀阵才行啊。”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在听笑话一样大笑起来。他将时映雪弄进这座杀阵,就是对这座杀阵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信这里肯定能够杀死时映雪。

只是时映雪竟然能够这么快来到第四层,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这才过来看一看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但在听到时映雪这话的时候,他实在有些失望,毕竟说狠话的时候,也是要拥有相应的实力的。时映雪的实力,还远不远不到能够威胁他的地步。

可以说现在的他,就是在戏耍时映雪。

时映雪感觉自己忍不住生气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又生气起来,听到鬼修的声音之后浑身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而且让时映雪不能理解的是,这鬼修不是在受伤疗伤中吗,怎么能够和自己对话?

难道他已经提前疗伤完毕,醒了过来,准备对付时涟漪了吗?

这鬼修叫人恼火,也着实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如果他已经醒过来了,会对时映雪造成大多的阻碍不必说,就说他会不会提前对涟漪和珩锦动手,时映雪就已经心急如焚。

看着时映雪瞬间被点燃的模样,那道声音的主人发出渗人的笑声,很快便隐逸不见。

“映雪姑娘,我想,他应该是前来探一下你的底细的。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第四重阵法,足以证明你已经对他产生了威胁。”金桔上前安慰时映雪。

时映雪并没有回应金桔,她当然知道那个家伙的用意,无非就是想要扰乱她的心智,让她放弃抵抗,否则他直接对涟漪和珩锦动手不就好了吗,哪里需要对时映雪专门来废话一通。

但是时映雪一想到涟漪和珩锦可能会遭遇危险,她就有些痛苦难当,根本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慌乱和愤怒。

涟漪可以说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伙伴之一,涟漪被抓走了,她不可能会袖手旁观。

哪怕是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要闯一闯。

就算前方是真正的十八层地府她都要踏平,更别说这里的这个小地府了。

她一定会追上去的。

既然是阵法,自然就会有破解的办法,破阵的方法无非就是那几种。

她就在刚才已经观察过这一重阵法了,目前还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很可能是因为没有触动到机关的原因。

原本她还打算按兵不动研究一下的,但她如今心中焦急,自然要改变一下计划。

“金桔,此地的阵法,你怎么看?”时映雪转身看向金桔。

此时的金桔面色有些不佳,很有可能是因为地府的影响。

对于金桔这样已经死过的一次的人来说,地府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过于惊悚。

哪怕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地府,但同样会对他有所影响。

“这里应该是通过某种特殊神通,将地府的景象放映到这里的,其目的的话,我想应该是为了蛊惑他人心智。

九重阵法本身就是一座强大无比的杀阵,每一重都各不一样,谁也不知道这一重究竟埋藏着什么样的杀机。

我的建议是,先探查四周,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

那个家伙很可能是故意对你说那些话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自乱阵脚,到时候一旦触发了什么机关,触发了杀阵。我们的处境就变得非常危险了。”

虽然这里对金桔影响巨大,但他的头脑还是十分的清醒的。

到了这一步,基本上都要步步为营,否则的话极有可能会导致前功尽弃,甚至搭上生命。

时映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金桔的话很有道理,她方才的确是冲动了。

“我想,你应该已经察觉到这里与其他地方大有不同了。这里我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能够帮你的就只有提醒你,在这里,耳听为虚,眼见也是虚。”

浮乙忽然醒了过来,这般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多言。

出奇的是,就连燃儿也说了一句“娘亲亲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看到任何东西都不要去信哦。”

这两人在提醒完后便都陷入了沉默,再也没有说话。

时映雪非常疑惑,燃儿的话也就算了,为什么浮乙也这样提醒她?

难不成这里真的有什么诡异的杀机不成?

她的确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但也仅仅是因为她发现在这里很容易引动她愤怒。

她先前明明是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怒火的,可却依旧发泄出来了。

而且一向冷静的她,竟然会冲动起来,这只能够说明,是这里影响了她的心智。

这鬼修还真是阴魂不散!

当时映雪想要询问金桔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的时候,金桔竟然也离奇地失踪了!

“怎么回事?”时映雪当即动用神识,可是她发现,神识在这里竟然失效了。

或许也并没有失效,只是金桔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就在时映雪准备前往河边探查一下这黄泉之水的时候,她的背后传来了金桔的声音。

“映雪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时映雪一愣,金桔凭空消失,又凭空的出现,让她非常怀疑。

但她知道,金桔还是可信的。

不过时映雪很快就想起来了刚刚浮乙和小燃儿的提醒——看到了什么都不要相信,听到了什么也都不要相信,这个消失了又忽然出现了的金桔,究竟是不是原本的那个金桔,本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怀疑的事情。

“我就是想要检查一下这里的黄泉水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弱水,倒是你,怎么突然就失踪了?”

面对时映雪的质问,金桔不带丝毫的犹豫,直接回答道“就在刚刚,我看到奈何桥上有着一道人影,于是就上前去探查一番,可我刚走过去,就被一股怪力拉扯到了另一个空间,还好的是我找到了出口,返回了这里。”

时映雪双眸闪动,就好似在看金桔是否在说谎。

金桔见到时映雪用那种眼神在看他,先是一愣,随后略微生气的说道“映雪姑娘,你不会是认为,我说的话时在骗你吧?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我人都是你救下来的。难不成我还会欺骗恩人不成?”

在金桔的解释下,时映雪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金桔,肯定不是真正的金桔。

或许是真的金桔,但意识却并非是本人的意识了。

金桔根本不会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而且金桔在进入到这里的时候,脸色一直都是苍白无力的样子,可现在却是红光满面,似乎已经摆脱了地府对他的影响。

而且金桔的能力她已经有所了解了,一个算不上多么强大的修士,怎么可能在进入到空间裂缝之后又这么快就回来了?

要是金桔有这么厉害的能力,能够如此毫发无伤地从里头返回来,那他就不会被困在第二重阵法里头完全没有办法脱身了。

由此可见,她大概明白了浮乙和小燃儿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含义了。

只是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个“金桔”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你忘记了?”时映雪眯着眼,露出一丝微笑。

可以说时映雪的演技非常的烂,但偏偏这个金桔还相信了。

“说说你都发现了些什么吧,尽早离开这个鬼地方。这里实在太让人不舒服了。”时映雪拍了拍自己的衣角,走向金桔。

金桔见时映雪过来,脸上露出一丝让人不轻易察觉的笑容,只不过,他的小动作都被时映雪一一看在眼里,只是时映雪并没有戳穿而已。

“我想,想要离开这里,唯一的通路应该就是奈何桥了。可是奈何桥附近有着一只诡异生灵,能够把我们拉进另一个空间……”

金桔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同时他为了证明了自己的说法,又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解释,说的还挺像模像样的,说的时映雪都快要相信了。

直到时映雪有些不耐烦了,他才停下解释继续说道“到时候,我去将那只诡异生灵引开,映雪姑娘趁机通过奈何桥。”

“噢?那这样的话,你怎么办?”

时映雪还挺想知道的,这个金桔是不是还给自己写了个无私奉献的剧本,塑造出一副为了保护时映雪壮烈赴死的模样来。

听到时映雪的提问,金桔也好似已经意料到了一样,就如同是有着一本剧本,而他只需要按照剧本上所写的语录来说就可以了。

很快便解释起来“不用担心我,现在最主要的是通过这九重阵法,只要你通过了,我自然会有办法离开这里。你忘了吗,之前我也是独自闯过了一重阵法。”

这一重阵法是什么?

时映雪怎么不知道?

金桔被这鬼修做成了杀人机器,一开始就在第二重阵法里头,第三重阵法是时映雪带着他过的,谈何独自闯过了一重阵法?

时映雪简直被逗乐了。

这被控制了的金桔演技也太烂了,比自己还要差。

说真的,这可真是一眼就能够看出金桔是在演戏了,他自己倒是浑然不觉,还觉得自己演得挺好。

不过时映雪还确实至少从这金桔的话里头知道了一件事情。

金桔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时映雪独自一人前往奈何桥,很明显这奈何桥必然是这一重阵法里,触发杀阵的关键点。

若之前没有得到浮乙他们的提醒,或许时映雪还真可能会信了金桔的话,但现在,金桔完全就是在满嘴扯淡,根本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至于他是如何突然失踪,又是怎么突然凭空出现的,时映雪并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再次出现的金桔绝对有问题。

现在他说的这些话,更是漏洞百出。

至于为什么要让时映雪上奈何桥,当然就是为了让时映雪触发杀阵,从而通过杀阵将时映雪给杀死。

原本时映雪是打算摊牌的,但想了想,心中又多了一个计划。

既然他要这么做,那她就将计就计吧。

虽然和金桔萍水相逢,但这一路来,金桔也帮了不少的忙,自然是不能够见死不救的。

更何况时映雪和浮乙一开始为了救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身陷险境?

于是时映雪点头“那就按照你所说的做。在通过这一重阵法之后,我会等你出来。”

金桔点头,随后连忙让时映雪跟上。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奈何桥附近。

“你说的那个生灵在哪儿?”时映雪打量了四周,这里除了时不时吹来的阵阵阴风,便没有任何古怪的地方了,更别说金桔所说的那个古怪的生灵。

金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小心翼翼的上前。

“这戏演得可真不赖,比刚刚好多了。”时映雪感慨,她自知自己演戏十分差劲。

就刚刚她的那些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只是她更好奇的是,这控制金桔的家伙,智商要多低才会被自己的演技所欺骗?

不过金桔倒是演的十分卖力,时映雪感觉他再演好一点,说不定她会被感动,就相信金桔说的这些鬼话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为了杀死时映雪,这简直就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简直感天动地。

只见金桔上前,也不知道他在捣鼓着什么,突然奈何桥边闪起一道乌光,紧接着一只头颅大小的爪子从虚空中探出,抓向金桔。

而金桔则是做足了恐惧的样子,连滚带爬的向后倒退。

让时映雪无语的是,这爪子在快要命中金桔的时候,速度居然明显的降低了。

“这……太扯了,就不能演好一整套吗?真的是不能夸,一夸就飘了。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在演戏了吧?”

时映雪差点没崩住,险些笑出声来了。

她就在原地站着,看着那大爪子不停地朝着金桔抓去,而金桔则是十分有规律的向后退,每次要命中的时候,爪子就会放慢速度,刻意的让金桔避开。

“耳听为虚,说的应该是听到的所有话,都是假的。眼见为虚,想必就是看到的,也都是假的。不过这也太没有挑战性了,简直有一双眼睛就能够看出来这是在扯淡了。”

时映雪看着正在演戏的金桔,心中揣摩着浮乙的话。

不过既然要同金桔演戏,自然要把戏全部演完,不然的话,就查找不到真正的金桔究竟在哪里了。

很快,金桔终于把那只古怪的生灵给“引开”了。

他还不忘朝着时映雪这边大喊“映雪姑娘,趁着现在,快走,快过奈何桥!”

时映雪连忙点头,随后朝着奈何桥冲去,但就在抵达奈何桥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时映雪看着奈何桥,这一根和她手臂一样粗的木头,居然还就这样离谱地横跨着黄泉两岸。

低头望去,下方的黄泉之中,还不断地有着一条条只剩下骨头的鬼魂不断跃起,就好像是要将桥上的人生吞一般。

第770章 狗咬狗

不远处的金桔见到时映雪居然停了下来,又连忙开口提醒:“映雪姑娘,别再犹豫了……”

然而让金桔以外的是,时映雪竟然猛然转身,此时正好看到,停留在半空的爪子,以及一脸焦急的金桔。

“你好像很希望我走这独木桥啊。”

听到时映雪的话,金桔脸色微微一变。

而时映雪则是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独木桥应该是一个死门吧。我一旦踏去,很可能就是必死无疑了。

说实话,你前面的演技真的很不错,可是刚刚你演的比我还差劲。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认为,我会相信刚才那一幕的?你觉得我会救金桔,就一定是个脑子不怎么好用的傻子吗?”

金桔听着时映雪的话,脸色变得愈加的难看,随后面部变得扭曲:“你是怎么看出我是演戏的?”

原本时映雪并不想多说,不过她还是解释了一下:“还是那句话,你演的太垃圾了。

那爪子都快抓到你了,又突然降低速度,刻意的让你逃脱出去,你说要是你攻击别人,会这样给别人机会?

就算第一次给是想挑逗对手,可是总不能一直都这样吧?就好像是故意被你引开一样。

太假了,实在是太假了。”

金桔被时映雪的话说的面色突变,简直是异彩纷呈,直接被噎住了没有说话。

而时映雪这时也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金桔。

她不能够肯定,这个金桔现在的身躯会不会是真正的金桔,是一个假的身体,还是原本就是金桔的身躯,不过是精神被控制住了而已。

若是贸然出手,刚凝聚出躯体没多久的金桔又被击杀,那就太难了。

但那个爪子,极有可能就是控制金桔的那个存在。

看来,这个鬼修还是有点东西的。

能够在这个九重阵法里整出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能够把一座杀阵玩成这个样子,也是没有谁了。

“本来还想逗你玩一玩的,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逗你了,助你好运。”金桔那狰狞的面孔突然变得正常,紧接着他的身体渐渐变淡,直接化作一道烟雾消失不见。

伴随着金桔消失的,还有那只人头大的爪子。

在金桔消失之后,四周便升起一团雾气。

奇怪的事,这雾气只有膝盖那么高。

换而言之,这武器不过只是将地面全部遮盖住了。

而且这雾气还隔绝了灵识的探查,这么一来,就算能够看到远方的景象。却依旧像是在走钢丝。

不能够看到脚下的路,那么每一步,都有可能会触动到这里的禁制。

时映雪原本尝试呼唤浮乙,可是她脑海中又回想起浮乙的话。

耳听为虚,眼见为虚。

若是这个时候呼唤浮乙,和她对话的人,究竟是不是浮乙,这就很难说了。

若是浮乙还好,可一旦不是浮乙,那她就很可能会万劫不复。

现在,金桔失踪了,而出现在她眼中的人和事物,听到的任何声音,都可能是幻觉,是假象,很可能是那名鬼修布下的陷阱。

现在时映雪可以说是没有找到金桔本人究竟在哪里,同时还惹恼了那个背后鬼鬼祟祟的人,现在可谓是寸步难行。

不过好在的是,目前她还算是安全的。

正所谓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时映雪还没有想到对策,就有一股危险感油然而生。

“下面!”

时映雪大惊,用力跃起。只见云雾之中,紧随着她一同跃起的,还有一条骨架。

从轮廓大致可以猜测出,这骨架生前应该是一条蛇类生灵。

至于这条骨架蛇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并不知道,只是在这片云雾之中,她根本无法察觉到危险究竟隐逸在何处。

若非本能反应,刚才她就被这骨架蛇偷袭成功了。

因为这破阵法的影响,时映雪根本无法在空中逗留。

而下方的骨架蛇似乎也知道这么一点,所以它就一直在下面,张着大口等待着时映雪落下。

“该死的畜生,就剩下一堆骨架了,还想吃我?”时映雪见到这骨架蛇的架势,不禁冷笑,直接唤出意如霜,朝着骨架蛇就是一顿剑气挥舞。

不得不说,这骨架蛇及其诡怪,就连意如霜都没能将其骨头砍断,只能够在面留下几道白痕。

在时映雪降落时,她直接顺势一脚将这骨架蛇踢开。

骨架蛇足足有两丈长,被时映雪这么一脚,直接踢飞出去。

这骨架蛇所落之地正好是奈何桥的位置。

只见骨架蛇正要掉落进云雾之中时,又有两只只剩下骨架的生灵从奈何桥下的河水之中跃起,一个眨眼间的功夫,那骨架蛇就直接被这两个骨架生灵撕咬成碎片。

“还真的歹毒啊,要是我踏这独木桥,估计也是这个下场吧。”时映雪看着被撕咬成碎片的骨架蛇,满脸的惊悚。

这样的话,自己脚下的云雾之中,或许还潜藏着数不清的骨架生灵。

也就只有那个变态鬼修,才会弄出这些古怪的生灵来。

只是让时映雪不明白的是,那个鬼修是怎么将这些坚硬无比的骨架生灵弄到这个阵法里来的。

从短暂的交手可以看出,这些骨架生灵应该都没有具备生灵该有的特性。它们似乎只懂的攻击,并不明白别的道理。

就比如方才那条骨架蛇,就直接被同类无情的撕咬成碎片。

时映雪再次落到云雾之中。

虽然这云雾只能够覆盖到膝盖处,不过就算如此,却还是依旧大大地限制了时映雪的行动。

而且站在这云雾里,时映雪总感觉自己的灵气一直被吸收走。

这种感觉同第三重阵法及其相似,只是在这云雾里的效果变得更加明显了而已。

“是不是因为触动了这里的机关?”时映雪有些疑惑。

可是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触动了机关。

按照先前金桔的演戏,这一层的机关应该是在奈何桥才对。

可是她戳穿了金桔的阴谋,根本就没有奈何桥去,这里就出现了云雾。

这样想来,这个云雾应该是可以主动触发的,先前之所以没有触发这个禁制,主要就是想要欺骗她走奈何桥,在奈何桥就会被那些骨架生灵攻击。

然而这个计谋被时映雪看穿,所以只能够主使用这里的禁制。

时映雪右脚用力踏地,灵气从体内涌出,四周的云雾被时映雪的灵气逼退许些范围。

虽然时间及其短暂,但也让时映雪大致的看清楚了云雾之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她能够清楚的看到,正如她之前所料,许多骨架生灵正在云雾之中游动。

这些骨架神灵并没有任何的目的性。

它们就像是在浮游物一样,在云雾之中自由的飘动。

在触碰到另一只骨架生灵的时候,它们就会发动进攻,直到撕毁其中一方为止,根本就不管自己与这些其他的骨架生灵究竟原本是不是同样的物种,重拳出击就是了。

不过幸好,时映雪所在的位置,目前还没有遭到骨架生灵的袭击。

先前那一只骨架蛇估计也是意外游动到这里,遇到了时映雪,所以才发动的攻击。

“他这是要与我玩游戏吗?一个故意折磨人的游戏。”时映雪冷笑。

虽然说云雾限制住了她的视角,无法知道骨架生灵所在的位置,就算动用灵气轰散云雾,也只是短暂的驱散,雾气很快就再度覆盖。

但对于时映雪来说,那一刹那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她之前本来是打算去下游探查黄泉之水,可就是在那个时候,“金桔”凭空出现阻止了她。

很显然,这一重阵法的关键,必然就在这黄泉之水里。

只要弄明白这黄泉之水,应该就能够破解这一重阵法。

这时,时映雪灵光一闪。

她直接催动意如霜,唤出九道剑气,在九道剑气出现时,剑气附近的云雾都不由自主的避让开来,就好似很恐惧这些剑气一样。

“果然如此。”时映雪先前以灵气震开云雾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些云雾就像是拥有意识一样,懂得趋避危险。

灵气和剑气这般明显可以对这些东西造成极大攻击的存在,这些雾气会不由自主地绕开它们。

时映雪控制着九道剑气,围绕在自己的身,就这样缓缓的向着黄泉下游走去。

在九道剑气的开路下,这些雾气便不再萦绕着时映雪了,反而是远远地避开,看来还算是识相。

时映雪很是轻松的避开了骨架生灵的攻击范围。

很快,她便来到了黄泉下游,看着这不断冒着气泡的河水。

只见时映雪取出一块灵石,朝着黄泉丢下去,想要试探这黄泉之水一番。

这一丢,可不得了。

整个黄泉顿时变得沸腾,大量的气泡不断地从灵石落下去的地方翻腾出来,咕噜噜的,时映雪耳边全是气泡破碎的声音。

很快,时映雪的视觉范围内,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这旋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范围也越来越巨大。

在旋涡出现之后,时映雪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

这股吸力一瞬间就从这漩涡之中吸了出来,时映雪心中暗道不妙,连忙将灵气压在自己的脚,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躯,强行挡住这股强大的吸力。

即便如此,时映雪也还是觉得非常吃力,可见这漩涡之中的吸力究竟有多大,若非自己将自己用灵气强行压在原地,很可能她已经被吸入这旋涡之中了。

她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贸然的。

但这也并非没有好处,这口旋涡出现之后,这一股巨大的吸力不仅仅针对着时映雪,还将四周的云雾,以及漂浮在云雾之中的骨架生灵,通通尽数吸收。

没过多久,四周的云雾便被这口旋涡吸收的一干二净。

四周再一次回复道原本的样貌,看去光秃秃的,一点儿生机也没有,一个活人都看不见。

然而就算如此,黄泉之水中的旋涡依旧在扩大,而且吸力也越来越大,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已经吸收了烟雾与这些骨架生灵而停下。

不过短短一会儿,旋涡已经遍布了整条黄泉。

此时时映雪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若是这吸力还能够再不断加剧,很快她就稳不住自己的身形了,很有可能会同那些骨架生灵一样,被吸入旋涡,到时候就生死难料了。

“刷。”

时映雪瞬间便感觉到有危险向自己袭来。

时映雪本能的将脑袋往左边倾斜、

她还能够清楚的看到,一道灰色的光芒依旧残留在虚空之中。

她还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轻微的疼痛,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方才那道灰光,刮伤了她!

原本那道灰光是瞄准她的眉心的,若非本能的反应,那一击就能够直接洞穿她的眉心,直接将她斩杀于此。

至于这道攻击究竟是从哪儿发出的,时映雪倒是没有注意到。

但下如此狠手,显然是要时映雪的命的,这一次袭击失败,对方不可能会就此罢休,肯定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等等等。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触动了杀阵禁制引来的攻击。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她在明,敌在暗。

而且她还要承受着巨大的吸力,避免被吸入旋涡。

可以说,现在时映雪的处境不仅仅是非常不乐观,甚至已经十分消极被动了。

“真是该死,难不成这一重阵法的机关并不在这里?这里其实也是一个陷阱不成?”

时映雪被这里影响,情绪本就有些难以控制,而刚刚的那一击,更是让她变得暴躁。

“还来?!”时映雪挑眉,之前那一击可以说是暗地里偷袭,她专注着抵御吸力,所以没有发现。

但现在这一击,竟然直接明明白白的发动攻击,丝毫不遮遮掩掩了。

一道灰色的光芒从虚空中凭空出现,之后以奇快无比的速度朝着时映雪攻击而来。

这一次锁定的是时映雪的心口。

对方似乎已经料定,时映雪现在根本无法动弹身体,也就是说这一击是必中的!

“御。”

时映雪低喝一声,原本缠绕的剑气在听到时映雪的指令之后,纷纷变得笔直,与灰光撞击在一起。

九道剑气齐刷刷的斩向灰光。

很快,九道剑气便和那道灰光缠斗在一起。

失去了九道剑气的加持,时映雪所承受的吸力变得更大。

尽管时映雪已经用尽全力,整个人还是不断地在向黄泉之中移动。

她的脚步在地面留下一条长长的条痕,可见时映雪原本在地站立地多么用力,压根不能够放松一些——不过尽管如此,时映雪还是被吸得缓缓移动,犹如杯水车薪。

时映雪这样努力,也不过只能够叫自己被吸进黄泉之水里的速度稍微慢一些,不叫自己这样快就去见阎王了。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黄泉之中的吸力竟然停止了。

时映雪有些惊愕,事情忽生变故,她也不敢再随意乱动,便留在原地,警惕地打量着黄泉之水的水面,恐怕那水里头会跳出来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

漩涡发出来的吸力虽然是停止了,但那巨大的漩涡依旧还在。

时映雪的眼皮却不停地在抖动,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一样。

她看着那巨大的漩涡,心头不断乱跳。

“该不会真的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冒出来吧?”时映雪眉头微皱。

这鬼修真的是无趣,几乎每一层都要放着一些诡异的东西在里面,这还算是阵法吗?

但想到鬼修那个家伙那么变态,似乎将杀阵布置成这个样子的确不足为奇。

他总是想要将人搓圆揉扁,肆意欺侮玩弄之后再叫人去痛苦赴死。

这时,虚空之中,那灰色光芒与九道剑气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虽然灰色光芒杀伤力极强,但最终还是无法以寡敌众,败下了阵来。

然而就在这时,旋涡口中,再次传来强大的吸力。

只是这吸力,并不是针对时映雪的,而是漂浮在时映雪背后,随时随刻听时映雪号令的九道剑气!

“我的剑气你也想吞噬?很可惜,你没有那个福气。”时映雪直接将自己的剑气给收了回来。

这九道剑气时映雪当年想要憋出来简直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在心剑之境里头被影殴打了那么久才生出来的九道剑气,可不能这么简单地就被这漩涡给偷走了。

至于刚刚攻击时映雪的那道灰光,则是直接被吸入了旋涡之中。

紧接着,整个黄泉都开始变得沸腾起来。

时映雪见到黄泉之水沸腾的洒向大地,立即以的速度离开了那里。

在黄泉之水落下之后,地面瞬间被腐蚀,以肉眼的速度被腐蚀出一个巨坑来,而且还能够清楚的看到一团灰色气体浮现在这坑洞里头。

随后时映雪就看到,旋涡口之中,一个巨大的骨架从中浮现。

这骨架的轮廓,与化作真龙形态的浮乙及其相似。

莫非,这真的是一只真龙的骨架?

时映雪很快就否决了这个说法,先不说真龙这种生灵数量及其稀少,根本难以遇到,就算让鬼修碰巧遇到了,也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更别说将真龙的遗骸放到杀阵之中。

至于眼前的这个骨架,估计是鬼修当初布置这个阵法的时候,特地通过真龙的形态拟化出来的。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如同之前万世之境的守门阵法一样,将某些与真龙极为相似的灵兽凶兽魂魄被封印在此处。

但就算如此,这骨架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也远超时映雪的想象!

吼!

从这骨架龙的口中,发出一声巨吼,紧接着一团黑色的气团朝着时映雪飞来,速度极快。

若非时映雪身法了得,很可能就被这团黑气给击中了。

时映雪低头看着黑气攻击的地方只见地已经被腐蚀出一个数十丈的巨坑。

在见到这黑气的腐蚀力之后,时映雪便做出了结论:这骨架龙的攻击,绝不可以硬撼!”

她为了躲避黑气的攻击,现在还逗留在半空。

但因为这个阵法里的压制问题,她无法在空中做出规避,可以说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标靶,一旦骨架龙再做出攻击,那她就只能够硬撼了。

但好在这骨架龙通其他的骨架生灵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智慧,至于为什么会攻击时映雪,或许是因为时映雪触动到了什么机关的缘故。

突然,又有一道灰光朝着时映雪攻击过来。

这已经是第三次攻击了。只是这一次,时映雪没有任何办法再躲避。只能够以意如霜格挡。

意如霜的剑锋砍在灰光之,时映雪的双手便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震的她双手发麻。

在这巨力的冲击下,时映雪硬生生的在地踩出两个小坑。在卯足了劲后,才勉强的将这灰光挑飞。

然而灰光就如同是有生命一样,就算被挑飞了,还会自主的拐弯,再度朝着时映雪攻击过来,比之前那些如同铁憨憨一般的灰光要好多了。

但这一次,让时映雪意外的是。这道灰光竟然被一团黑气包裹住,紧接着强横无比的灰光直接被黑气腐蚀的一干二净。

这黑气是什么?

“这家伙莫非不是那个鬼修留在这里的?”时映雪有些疑惑了,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道灰光,被黄泉之中的骨架龙给吸收了!

难不成,骨架龙攻击她就是因为自己收回了九道剑气?想到这里时映雪便感觉到一阵无语。

下一刻,时映雪便听到一道愤怒的声音。

“你这畜生,主人创造了你,你居然将主人赐下的太阴之光给吸收了!”

这道声音,虽然有些陌生,但从这阴阳怪气的发音看来,绝对是那鬼修的手下。

只是她没想到,这鬼修为了以防万一,竟然还将自己的手下也放到这杀阵之中了。

不过她也可以确定一件事,这只骨架生灵,就是出自鬼修之手。

只不过灵智太低,所以根本就是敌我不分。

当然,这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因为这种没有灵智的生灵,只要触怒它,就会遭到它无休止的进攻。

第771章 骨架龙

而时映雪恰恰就是招惹到了这只生灵。

那鬼修的手下发出愤怒的咆哮后,骨架龙似乎很不甘心,于是也朝着虚空一声大吼。

只是这骨架龙的吼声,还伴随着一种魔音一样攻击,对时映雪来说这就是最麻烦不过的攻击。

精神攻击尤为刺激神识,尤其是时映雪这种魂魄本身就不完全的人,就算时映雪之前有所顿悟,不会再被这精神攻击大幅度地伤害,这会儿她站在远处,还是不免被这道魔音震的嘴角溢血。

看来这骨架龙的强大,已经远超她的预算。

在这骨架龙的魔音之下,虚空之中的那道斥责骨架龙的声音便不再响起,不知道是被骨架龙所震慑了,还是怎么回事。

这声音没有再说话了,暴躁的骨架龙应当觉得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被自己给解决了,洋洋得意地又叫了两声。

不过这声音就多半是在高兴了,并无之前那样的精神攻击,时映雪这才感觉自己体内好受了一些,连忙将自己体内有些混乱的内息给调整结束,重新再看这周围,警惕那骨架龙很有可能随时对自己发起攻击。

而在自以为自己已经“解决了”虚空之中的那位之后,骨架龙果然再度将目标锁定时映雪。

时映雪紧握意如霜,做出随时战斗的准备。

但就在下一刻,时映雪便感觉到自己两眼一黑,周围的气流告诉她,自己很有可能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她睁开眼,只感觉自己的四周除去黑色,还是黑色,根本无法看清楚四周的模样。

但在不远处,时映雪见到一位黑衣人倒在地上。

而黑衣人的旁边,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之前莫名其妙失踪的金桔。

他正站在这黑衣的身边,见时映雪过来了,便用力地对着时映雪挥了挥手“映雪姑娘,你来了!”

这个金桔倒是从说话到样子都和真正的金桔极为相似。

但有过前车之鉴,以及浮乙的提醒,时映雪并不能够确定眼前的这个就是真的金桔。

就算是真的,也可能是被控制的金桔,时映雪可不能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说不定就会被这鬼阵法里头各种极为擅长伪装还十分擅长演戏的妖魔鬼怪给欺骗了。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第四重阵法里根本就是魑魅魍魉横行,时映雪可一点儿都不想死。

至于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她大致上能够猜测出,应该是面前这个不知真假的金桔做的,毕竟他看到自己之后脸上没有一点儿意外,反倒是非常高兴的样子。

时映雪仔细打量面前金桔的神情,见他神色如常,不过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经历了战斗,也很有可能是身体状态算不上好。

看起来确实没有任何破绽,但时映雪可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就相信面前这个金桔就是真正的金桔。

金桔与她说话,时映雪并没有立即返回,反倒是正拿着意如霜,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映雪姑娘,你受伤了?”金桔没发现时映雪对自己的警惕,他有些焦急地看着时映雪,待见到时映雪脸上的那一道伤痕之后,有些惊讶。

金桔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时映雪的敌意。

对于先前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其实说来也正常,在他与时映雪进入到第四重阵法之后,就被一道黑影掳走了,哪里会想到有人会假扮他来接近时映雪?

之后他清醒过来时,已经在这片黑色的世界里了。

而那个抓走他的黑衣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暴毙在他的面前。

再之后他便研究了以下这个黑暗的空间,发现自己在这黑衣人的身上捡到了一个小小的如同镜子一样的东西,这个镜子里头居然能够看到时映雪在哪里。

待见到时映雪正在和一只巨大的骨架战斗,金桔焦急非常,在这黑衣人的身上一顿翻找,居然找出来了一封关于这小镜子的使用说明,待了解清楚之后,便用这小镜子的神通,直接将时映雪拉了进来。

见金桔确实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金桔差别不大,时映雪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睛之后,准备直接问问金桔。

无论金桔准备如何如何回答,时映雪都感觉自己可以从金桔的回答之中看出来一些端倪,猜测出这个金桔究竟是不是金桔本人。

这样想着,时映雪干脆直接开口询问。

“你,是金桔?”时映雪顿了顿。

其实她从金桔的言行上,确实觉得这个金桔与自己认识的那个金桔差不多,理论上莱索眼前这个应该就是金桔本人的可能性应该还是挺高的。

金桔见时映雪对自己似乎多有疑虑,想了想,应该是在自己消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导致时映雪对自己将信将疑。

这样想着,金桔连忙将自己刚刚与时映雪分别了之后的遭遇一一说来,希望时映雪不要怀疑自己。

金桔大致的解释了一遍自己的遭遇之后,时映雪仔细地观察了他说话的时候的姿态与态度,与自己印象之中的浮乙确实一模一样,而且他说话时候的一些小动作,与自己认识的那个金桔一模一样,并无差别。

想来这个应该就是金桔,时映雪点了点头。

而后她又检查了一下那已经死透了的黑衣人。

黑衣人身上的确有着一股鬼修的气息,而且看他那满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似乎是遭遇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仔细想想,很有可能是被刚才那头骨架龙的吼声吓死了!

一声大吼,居然能够直接吓死鬼修身边的强力手下,这骨架龙究竟有多强?

“映雪姑娘,我大致上已经把这一重杀阵研究了一遍。如何破解这里的阵法,我大概已经有所心得了。”

此时,金桔突然开口说道。

时映雪听了金桔的话,有些疑惑。

她们现在还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怎么就把第四重阵法研究了一遍?

不等时映雪说话,金桔便继续解释起来“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应该是鬼修设置的特殊节点,就是为了方便控制第四重阵法的中枢。在这里,可以看到外界的任何地方。

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在这一重里设置了特殊的阵法,不仅仅能够影响人的七情六欲,同样还能够影响到人的感官。也就是说,我们所见到的东西,很可能是假的,同理,我们用耳朵听到的东西,也可能是假的。

至于外面的那头骨架龙,我觉得很有可能也是假的。”

金桔所说的,时映雪都深有同感,但是唯一一点他觉得不太对的地方,就是那头骨架龙。

那头骨架龙真的是假的吗?

若是假的,为何能够造成实质性的攻击,而且还能够把这黑衣人震死在这里?

她觉得奇怪,于是就按照金桔所教的办法,凑到那块儿小镜子前面,通过这个空间探查外界的情况。

果然就如同金桔所说那样,她从这里看到的外界的样貌与先前大有不同。

先前,她们所在的地方就如同九幽黄泉一样。

而在这里看过去,其实就和外边的现实世界差不多。

她甚至还能够清楚的看到,地面上所布置的阵纹,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条纹交错在一起,闪闪发光。

“映雪姑娘,你看到了吧,在这里能够看到这一重阵法的原本样貌,你再看这里。”金桔指着角落的一个光点说道。

时映雪顺着金桔所指的地方看过去,发现那个地方正是黄泉的中心位置,也就是骨架龙所在的地方。

她能够看到,这个光点,同样也是骨架龙的核心。

“这个光点,就是第四重阵法的核心,而这具骨架,应该就是用来保护核心避免被破坏。”

时映雪点头,猜测这骨架龙表现地这么厉害,也就是为了将所有人都给吓退,绝不去靠近他,这样旁人就不会因此而发现骨架龙的秘密,更不会想到这个阵法的关键点居然会在骨架龙的体内。

金桔一边解释着,一边又指向阵法边缘的交错线条。

他指着一条黑色线条继续说道“这个黑色纹路,应该就是阵法的死路,再看这纹路所缠绕的地方。把整个黄泉全部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且直接交错在整个奈何桥上。

而这一条应该就是我们之前所见到的奈何桥了。”

金桔又指着一条白色的线条。

奇怪的事,这条白色的线条在整个阵法之中,是独立出来的,也仅仅这么一条。

它衔接在两条黑色纹路上,可以说,这条白线,看着像是生路,但却实际上相连着的都是死路。

也难怪当初控制着假金桔的黑衣人,就算用那么拙劣的演技,也要引导时映雪走上奈何桥。

这些线条的布置,不仅仅有黑色,灰色,还有红色黄色、绿色,五颜六色,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时映雪虽然对阵法也颇有研究,但在这个繁杂的阵法前,她突然感觉自己的知识变得十分有限了,根本看不懂。

金桔停顿了很久之后,才指着绿色的线条说道“我们再看这绿色的线条,虽然也非常杂乱无章,但却始终没有断开,而且仔细观察的话,其实这绿色线条也只有一道而已。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绿色的线条应该就是破解这一重阵法的关键所在。

以我们的实力,想要击败那具骨架,破除此地的中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我们只能够另寻他法了。”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外面的那具骨架龙,也极有可能是虚假的吗?既然是假的,为何……”时映雪还没有说完,顿时恍然大悟。

真亦假时,假亦真。

这头骨架龙可能并不是鬼修创造的那一只,但有着这里的阵法中枢加持,就算不是真正的那一头,但也蕴含着极强的破坏力。

可是现在骨架龙已经被召唤出来,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办法让它再度沉睡不成?

果然,金桔再度开口“映雪姑娘你再看这个。”

金桔指着一道道的红色线条,发现这些红色线条都链接着中心的那个光点。

金桔的意思,时映雪已经明白了。这些红线,就是维持这个骨架龙的形态关键。

只要将这些红线切除,那么,骨架龙也就不攻自破。

当然,她们不能够确定,在切断了红色线条之后,是否就能够彻底的隔绝开骨架龙的再度复苏看。

所以现在首要的目标,就是先切断骨架龙的生命线,然后再从通过另一个办法破解此重阵法,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用蛮力破解。

“映雪姑娘,对策我已经想好了,就是需要麻烦你再回到杀阵之中,我的实力太低,恐怕没有办法做到,咱们二人之中,恐怕只有你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只要切断了供给骨架龙的红线,它就会再度陷入沉睡。届时我们才能够实施第二套计划。”

金桔一边说着自己的计划,一边给时映雪指点先从哪里下手。

时映雪时而点头,时而说出自己的意见。

两人相谈良久之后,四周的空间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糟糕,这里这样震动,恐怕是那骨架龙发现了我们。”金桔捂着耳朵,满脸地痛苦。

就连时映雪也同样觉得耳朵之中刺痛无比,她不禁脸色苍白,感觉五脏六腑之中似乎都在疼痛了。

难怪那黑衣人会被这骨架龙的吼叫声直接给吓死,她现在可以深刻的感受到,躺在不远处的那具尸体生前所承受的痛苦有多么剧烈了。

这还并非是骨架龙发出愤怒的怒吼,就已经让她脸色苍白了,若是同先前那一声那般,估计就是她也挡不住。

“事不宜迟,我们就这么行动吧。”时映雪说着便直接意念一动,离开了黑暗世界。

在黑暗世界里看外界就如同阵法外的世界一般,只是在整片空间里,布满了一条条的线条。

离开了黑暗世界后,时映雪又回到了九幽黄泉的世界。

她看着那宛若发狂的骨架龙,而那骨架龙,也在时映雪出现的刹那,便立刻感觉到了她的气息。

那只有两个空洞的眼坑,就好似依旧有着眼睛一样,死死的盯着时映雪。

这种感觉,时映雪就像是猎物,被猎人盯住了一般,非常的不好受。

吼!

骨架龙发出一声巨吼,就要朝着时映雪攻击过来。

但它似乎是被限制了一般,只能够在黄泉的范围内活动,无法离开黄泉周围的范围。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时映雪现在就是安全的。

这头骨架龙不仅仅是浑身骨骼坚硬,它还能够直接通过吼叫让时映雪觉得浑身疼痛失去抵抗能力,更何况这骨架龙一看就是会法术的样子,相信它法术的杀伤力也同样极具破坏力。

就好比先前,这骨架龙单单是一声吼,就直接震死了鬼修的得力手下,而且还让她们无法抵挡。

最主要的是,之前这骨架龙吐出来的那黑色气团,带有着极强的腐蚀之力。

而且在腐蚀之后,所蒸发出来的气体同样带着毒素。

综上所述,就算这头骨架龙被限定在黄泉范围内活动,她依旧很难将其生命线切断。

时映雪可并不是万能的。

而且在离开黑暗世界之后,没有了小镜子的帮助,她完全就无法锁定那些线条的所在之处。

若是弄错了不同颜色的线条,触发其他杀阵就足够叫人觉得头皮发麻了,要是一不小心,把那一条生机之线给弄没了,那时映雪和金桔就更惨了,就有的哭了。

不过还好的是,现在她能够和金桔取得上联系,金桔还在那个空间里头,他能够拿着小镜子看这些线团究竟哪里是哪里,只要在金桔的指挥下,剪短骨架龙的生命线,想必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在时映雪向着如何实施对策时,骨架龙却并没有打算给时映雪多余的时间,直接朝着时映雪轰出一口黑色气团。

黑色气团的速度奇快无比,此时时映雪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躲避开这团气体的攻击了。

而且就算时映雪的速度能够避开这一团气团,但就算是避开气团的正面攻击,也无法逃避它爆炸产生的范围轰击。

轰。

果然一声巨响。

黑色气团汹涌而来,直接在时映雪面前爆炸开来。

就在那黑色气团马上就要击中自己的时候,时映雪躲闪不及,心中不禁焦急万分。

“映雪姑娘,快躲开啊!”

“我躲不开了!”

时映雪咬牙切齿地说道。

金桔目眦欲裂,却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时映雪要被那一团黑气击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映雪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

这一股力量极为柔和,就像是一双为温柔的手一样,瞬间阻隔了骨架龙那气团的攻击,哪怕是那强大的腐蚀之力,也丝毫没有伤到时映雪分毫。

金桔惊讶地看着时映雪竟然毫发无伤,忍不住联系时映雪道“映雪姑娘,你还好吗!”

“我还好!”

时映雪尤有些回不过神来。

本来这一击时映雪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但她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

她也只能够破罐子破摔,试图以意如霜抵挡着气团的攻击。

就在黑色气团爆炸的刹那间,时映雪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她前面,这身影只是抬手,她就被一团灵气包裹。

在这团灵气的保护下,这黑气根本就没有打伤时映雪。

但她还没有看清楚那道穿着白袍的身影究竟是谁,就消散不见了。

“师傅,是你吗?”时映雪喃喃自语,那气息实在太熟悉了。

很快,时映雪就收回了自己的心思。

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不管那道虚影究竟是不是叶清秋,反正是帮她挡下了那一招致命的攻击。

这时,时映雪的脑海中出现一道声音。

是金桔传给她的声音,示意她前往正东方,寻找到蕴含着强大的灵力的一块石头。

只要将那块石头击碎,就能够切断链接着骨架龙的其中一条红线。

正东方,是以骨架龙为准,也就是此时骨架龙的正面位置,时映雪的背后。

第四重阵法空间并不大,而且布局也非常的简陋,完全就是生搬九幽黄泉的样貌。

想到这里,时映雪就在疑惑,那鬼修是否真的去过真正的地府?不然的话为何能够把杀阵拟化成这个样子?

很快,时映雪就看到了金桔所说的那块石头,可就在她准备摧毁这颗石头的时候,背后传来一股危险感。

只见骨架龙那两个眼窟窿之中,突然闪动其淡蓝色的火苗,就如同世俗界人们所说的鬼火一般。

淡蓝色火苗燃烧时,射出一道火焰线条朝着时映雪飞快袭来。

只是这一次的攻击,并没有刚刚的黑色腐蚀气团那般迅快,很容易便被时映雪躲避开来。

火焰在被时映雪避开之后,攻势依旧不减,朝着那块石头轰去。

原本时映雪认为,这骨架龙帮了她一个大忙时,没想到在蓝色火焰集中石头后,整个石头直接化作了幽蓝大火,火焰瞬间灼烧起来,就连空气也被点燃。

若非时映雪反应及时,很可能也被这幽蓝的火焰灼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映雪不理解,可此时她无论怎么联系,都无法联系到金桔。

难不成那黑衣人并没有死,就在刚刚又控制了金桔不成?

不可能,时映雪立马否决了这个可能,她当时用神识探查过那黑衣人,灵魂都已经破碎了。

对于鬼修来说,灵魂最是关键,就连灵魂都已经破碎,不可能再复活过来。

可……

时映雪又想起了浮乙最初说的话,眼见为虚,耳听为虚。

难不成方才金桔根本没有传音给她?或者说,金桔传出来的话,被攥改了?

想到这里,时映雪的脸色有些难看,难怪从始至终,浮乙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就是担心说出来的话,被攥改了。

也就是说,刚才那个石头,很有可能是破解这一重阵法的关键之物。可现在已经被幽蓝火焰所笼罩,想要再靠近已经非常困难。



第772章 生命线

时映雪的脸色十分阴沉,这一次她犯的错误实在有些严重了。

就在时映雪避开了幽蓝火焰的灼烧范围时,金桔的传音又出现了。

“映雪姑娘,那条红线怎么还没有被斩断?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看到它已经产生了一种特殊的防御,现在想要再破坏就很难了。”

时映雪听到金桔的话先是一愣,她并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有没有被这个阵法里面的那些奇怪的禁制所篡改,不过时映雪完全能够从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幽蓝火焰上确定,那个石头的确是被保护了。

可骨架龙为何要保护那石头呢?

亦或者说,那块石头,真的是骨架龙的死门?

这一下,时映雪实在有些搞不清楚了。

那些自己听到的从金桔处得来的消息,究竟哪些话是被攥改过,那些话又是原话,时映雪实在是觉得迷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去听金桔的哪一句话。

但若是没有金桔的帮助,她也无法进入到那个黑暗世界。

但就算是进去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

毕竟她先前就已经看清楚了这个地方的所有阵纹的布置,假如和时映雪与金桔猜测的那样,这个石头若真的是骨架龙的生命线的话,那倒还好了,至少还能够于情于理的解释骨架龙的行为。

可若不是,那骨架龙的行为就让人非常疑惑了,而且时映雪还是觉得奇怪,总感觉这附近似乎有什么让自己浑然没有琢磨透的存在。

不过现在既然联系上了金桔,最好的方法还是要再回去一趟,探查清楚现在的状况,再回去好好与金桔探讨研究一番,毕竟自己在这里听到的金桔的话,她还是有所怀疑的。

“金桔,你还能听到我的声音没?拉我回黑暗世界一趟。”

时映雪尝试着联系金桔。

但是奇怪的是,金桔久久没有吭声。

时映雪觉得奇怪起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有没有被金桔听到,也不知道金桔听到的是不是她原本的声音,所以把那些话当做了欺骗,自动地忽略了这些话。

不过很快时映雪就知道金桔应该是听到了自己的话的,她只是感觉自己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她再次回到了黑暗世界。

此时金桔依旧正在四处张望,就好似在看什么东西一样。

不用猜,肯定是在探查这些阵纹了。

“有什么新的发现?”

时映雪上前,一同看着外界的阵纹。

让她觉得古怪的是,她先前所去的那个石头所在地,现在已经燃烧起一大片的幽蓝火焰,这从小镜子里头可以清楚地看见。

而从黑暗世界能够清楚的看到,金桔所让她去的地方根本不在那个石头所在的位置,那块儿石头完全就不在蓝色火焰燃烧的地方。

恰恰相反,幽蓝火焰灼烧的地方,则是一道接近绿色阵纹的所在地。

不过好在的是,这石头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和绿色阵纹有所关联。

这样依赖,倒是解决了时映雪心里头的几个疑惑,而至于为什么骨架龙要保护那个地方,时映雪就实在不得而知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这个阵法之中应该是有什么能够叫自己明白过来的东西,可是偏偏她真就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无法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也无法想清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金桔见到时映雪过来,这才疑惑的问道“映雪姑娘,我不是让你破坏这一条阵纹吗?怎么反而是激活了阵法的保护机制?”

听到金桔的话,时映雪恍然大悟。

现在这个结果,显然印证了,刚刚她所听到的话,都被这个法阵的机制给攥改了。

难怪如此,浮乙说的都是真的,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通过什么方式,在这一层,所听到的,见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

金桔告诉自己的内容根本就不是金桔本来说的那些话,时映雪听到的话完全就是阵法之中故意让自己听到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去破坏这块儿石头,反而要她去触发这块儿石头的保护机制。

这可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了!

明明都已经被提醒过了,自己心里头也还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不要被这种话语给迷惑了,结果最后还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依旧中了这个法阵的奸计。

时映雪将自己在外界所听到的,以及骨架龙的异动都和金桔说了一遍。

金桔脸色本来就不好,听到时映雪的话后,就更加难看了。

原本以为能够观测到第四重阵法的布局,怎么说现在也可以轻易的破解这个阵法才对,没想到竟然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虽然先前金桔已经有所怀疑这一重很不同,只是没想到竟然这样。

但很快,金桔和时映雪就做出了对应的针对想法。

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时映雪,而时映雪听完金桔的建议,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时映雪才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你的方法虽然算不上万无一失,但是到底是有所帮助的。

你在这里面关注我的动向,一旦我对绿色的阵纹进行破坏,或者能够破坏到什么至关重要的阵纹,你就直接将我拉回这个黑暗世界。”

金桔点头,两人再详细地讨论了一番行动里的细节,便分头前行了,准备实行自己的计划。

时映雪整装待发,将自己准备的法宝和丹药轻点了一边,准备好了战斗,便再次离开黑暗世界,回到了第四重阵法。

之前时映雪忽然消失,那只骨架龙就已经非常生气了,它一直在漫无目的地寻找时映雪的位置,等时映雪这一次出来,骨架龙再次感知到时映雪的气息之后,似乎变得更加狂暴了。

时映雪知道,这骨架龙应该是彻彻底底的生气了。

不过也是,换做是谁,对手接二连三的消失,又出现,偏偏还不能拿她怎么样,是个人都会生气,更别说一头没有智慧的骨架了。

吼吼!

骨架龙身上那白皙的骨头此时燃烧起幽蓝的火焰,就如同先前它眼洞里射出的火焰如出一辙。

在火焰灼烧下的骨架龙,显得更加威风凛凛。

最关键的是,在幽蓝火焰覆盖的骨架龙,显得更加像是一头生灵,不再像是一头根本就没有灵魂的骨架了。

尤其是这骨架龙眼洞之中的那两团幽蓝火焰,更是诡异至极。

此时时映雪更是察觉到骨架龙居然爆发出来了阴寒之力!

原来这幽蓝的火焰,散发出来的根本就不是热量,反而是极寒之气。

在时映雪越是靠近这头骨架龙时,越感觉到冷意,就如同坠入冰窖一样。

但时映雪又不能退后,她必须经过这骨架龙,甚至有可能要和骨架龙大战一场,才有可能解开这一道阵法,她退无可退。

骨架龙似乎是拥有了视觉一样,可以见到时映雪正向着它靠近。

此时,意如霜已经出现在时映雪的手中。

她知道,想要趁骨架龙不注意的情况下切断它的生命线这个计划非常难实现了。

正所有见机行事,摧毁生命线这种事情,也并非是只有通过自己的手才可以的。

她完全可以借助骨架龙的攻击!

而且以骨架龙的超强破坏力,只要能够找到阵纹线路,就凭现在这阵纹线路的防御,绝对抗不下这骨架龙的破坏。

现在,时映雪只能够希望金桔能够从她的动作之中读懂她的意思了,毕竟交流和言语都已经变得不可信,金桔也不要被这些给迷惑了才好。

骨架龙的攻击已经到来,在覆盖了幽蓝火焰之后的骨架龙,不仅仅是攻击速度变快,就连攻击力度也大幅度的增强了许多。

“真该死,这才第四重,就遇到这么恐怖的存在,那后面的五层岂不是更加艰难?”时映雪咬着牙,将骨架龙的攻击挑开。

但为了救出涟漪,就算再困难,她也要攻克。

而且破解阵法的时间也非常有限,仅仅三天。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半,一旦鬼修恢复了伤势,那她就彻底的前功尽弃了。

凭借着自己有的印象,时映雪来到骨架龙的其中一条生命线上。

于此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至关的问题。

那就是,在骨架龙挪动躯体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脚下的地面似乎也在跟着挪动。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情况。

虽然不能够确定,但是时映雪已经开始怀疑,这个阵法之中是不是有什么防止人改变阵法的存在,所以它的生命线会适时而动,自己改变着,以防被人发现弱点。

但时映雪可以合理推测,只要这骨架龙对着原本已经确定好的生命线攻击下来,如果骨架龙没有得到削弱,那就证明,这里的生命线已经挪动了位置。

而黑暗世界中的金桔此时正时刻观察者阵法条纹的动态,本来这些阵法条纹线路全部都是交互错杂的。

这已经非常难以理清了,可刚刚他却发现,这些阵纹线条竟然发生了挪动。

竟然是这样!

而此时时映雪所在的位置,是一道机关触发器,一旦被破坏,就会遭到阵法的攻击。

虽然不至于会伤到时映雪,但却会大幅度干扰到她的行动。

金桔试着将时映雪召回黑暗世界,可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和时映雪的联系。

时映雪并不知道此时金桔已经没有办法再将她召回黑暗世界,甚至连传音给她都已经做不到了。

她全神贯注地在想,自己应该如何躲避骨架龙的攻击,又应该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如何的反应,怎么样才能够在顶着骨架龙的攻击的情况下,改变生命线。

先前那道酷似叶清秋的白影,不可能还会再出现一次了。

时映雪之前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这会儿她已经明白,白影子很有可能是师尊原本留在自己身上的一个守护分身,就是用来在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的。

若真的是叶清秋在意如霜里布下的一道守护分身,那刚才也已经触发用掉了,这种守护神可不能用两次。

所以现在只能够靠自己。

突然,时映雪本能反应的向后撤。

时映雪的反应极快,但她也是刚离开原来的位置,那个位置就像是琉璃一样碎开了。

她甚至可以从那碎裂的缝隙看到外界的世界。

但很快,碎裂的空间便直接复原。

“好家伙,竟然连阵法空间都能够轰碎,这骨架龙的实力究竟多么惊人!”

时映雪这般想道。

忽然,时映雪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要不要借用骨架龙的攻击手段来逃脱出九重阵法。

但她刚想到这里就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刚才那一击的确轰碎了阵法空间,但修复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她离开这里。

“很显然,这九重阵法自我修复的能力真是强悍,看来也只能够完完全全的通过第九重才能够离开这里了,强行破坏阵法是想都不要想了。”

这时,时映雪又是一个极速闪避。

她知道,先前骨架龙那一击,直接将这里的阵纹线条给摧毁了,她避开的这道攻击,则是第四重阵法的机关。

一道道的冰锥凭空出现,朝着时映雪攻击过来。

这些攻击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和骨架龙的攻击比起来,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根本无法伤及时映雪分毫。

看来,生命线的确是被挪动了。而且这生命线,应该是布置在这骨架龙的各个部位,所以被摧毁了之后骨架龙的实力有着轻微的下降。

不过也很显然,在正面绝对没有骨架龙的生命线。

同时,这些生命线都会伴随着骨架龙改变面向而进行移动。

想来这些生命线一定都是挪去了最安全的地方——那也就是说,很高概率生命线就是在骨架龙的背后。

也就是说,无论时映雪怎么牵制这骨架龙,只要它一直正面面对着骨架龙,就永远无法再切断它的生命线!

时映雪看着被幽蓝火焰覆盖的骨架龙皱了皱眉头。

她现在能够做到的只能够是直接正面出击。

因为生命线必然是连在骨架龙身上,只要近身不论它怎么移动,都能够精准的切断它的生命线。

而且这种做法绝对不会对那条生机造成伤害。

当然了,风险也是成倍的提升。

这骨架龙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底部,时映雪也说不准,但绝对不会逊色于分神期就对了。

最让时映雪忌惮的还是那幽蓝火焰,这火焰同普通火焰不一样,不仅仅带着刺骨的寒冷,就连空气都能够点燃。一旦被这火焰缠身,就很不好办了。

最初,这骨架龙刚出现的时候,就将黑衣人口中所说的太阴之光给吸收了。

太阴之光,之前时映雪就听得有点耳熟,现在看到这幽蓝火焰之后,她才想起,当初她在宗门的时候看过一本古籍。

里面有介绍过太阴之光这种稀世法宝,与太阳之光对立。

太阳之光一直掌握在神兽金乌一族的手里,可以说,金乌一族能够获得神兽的称谓,太阳之光功劳占据最大。

换句话来说,就是太阳之光成就了金乌一族。

至于太阴之光,原本是属于广寒仙境的镇教之宝。

然而在上古时期,广寒仙境就被摧毁了,太阴之光也因此下落不明,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太阴之光也同样在当年那一场旷世战争之中毁灭了。

而太阴之光最主要的标志就是,它蕴含着极寒之焰,就同骨架龙身上灼烧的那幽蓝火焰同出一辙。

但若先前袭击她的那一道是真正的太阴之光,她不可能只是被划开一小道伤口。

但凡被太阴之光击中的修士,几乎都活不出一个时辰,而且在被攻击时,浑身的血液就会被冻结,根本无法再行动。

由此可见,骨架龙吞噬的那道太阴之光可能是真正的太阴之光,只不过是太阴之光的一块角料,并非是完整的太阴之光。

但就算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小块角料,就已经蕴含这么强大的威能,可见完整的太阴之光有多么的恐怖。

这骨架龙不仅仅能够吞噬太阴之光,竟然还能够使用出太阴之光的威能,先前时映雪释放出来的九道剑气同样被这骨架龙觊觎,可见它也很想将时映雪的九道剑气吞噬。

说不定时映雪的剑气被吞噬之后,这骨架龙也很可能能够用出九道剑气来。

也就是说,对付这头骨架龙,绝对不能够召唤出九道剑气,否则就是着了它的道了。

时映雪甚至怀疑,她之所以被这头骨架龙盯上了,就是因为这骨架龙想要吞噬掉她的剑气。

“一剑破空!”

时映雪大喝一声,双手持起意如霜,从意如霜的剑身上逼出道道灼目剑光,朝着骨架龙就是一击竖斩。

这一击看似很简单,但是蕴含在意如霜之中的灵气直接由这一击爆发出去,形成一道数十丈之巨的气刃朝着骨架龙斩去。

这一击,就连四周那交错的气流也被强行的隔绝开来。

弥漫在骨架龙身上的幽蓝火焰,在这气刃下,也纷纷向着两个方向飘扬,甚至有着熄灭的可能。

这一击虽然破坏力惊人,但时映雪并没有指望这一击能够摧毁骨架龙。

她的目的很简单,只要能够短暂的牵制住骨架龙的行动,她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切断骨架龙身边的生命线。

虽然说阵法纹路是隐逸在虚空之中的,但这只是相对于普通修士来说的。

对于时映雪这样熟悉阵法的修士而言,只要能够精确的探查到阵法的纹路,就能够强行将其中断。

虽然无法对阵法本身造成威胁性的破坏,但却能够让阵法内部的一些机关瘫痪。

就好比是这个第四重阵法之中,有着数不清的机关,而每一道机关都有着独立的阵法纹路控制,一旦触动到这些纹路,就会触发机关。

就像是先前骨架龙摧毁阵法空间,引动了杀阵机关一样。

这骨架龙并非是原物,只是由这一重的骨架生灵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的怪物,这只怪物的外壳及其坚硬,有着它守护第四重阵法的中枢。

时映雪想要破坏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就只能够让它沉睡,再另寻他路前往第五重。

时映雪与骨架龙一边战斗一边前进,渐渐地,时映雪也已经来到了黄泉附近。

越是靠近骨架龙,那幽蓝火焰散发出来的寒意便愈加强烈。

而此时的黄泉,也随着骨架龙的靠近早已经被冻结成了冰河。

时映雪挥动着意如霜,做出一个非常普通的动作,就像是普通的格挡动作,丝毫不见威力,就连一丝灵气都没有运用。

但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剑,甚至都没有斩在骨架龙身上,但却让骨架龙发出凄厉的哀嚎,就像是经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样。

原来她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裹在了剑上,以火攻火,对这骨架龙也同样造成了巨大伤害。

“真没想到,只是一堆骨头,而且还不是本体,竟然也拥有痛觉,真不知道那个变态究竟是怎么怎么创造出来这样的生灵的。”时映雪瞥了一眼哀嚎的骨架龙,不经喃喃自语。

但是疼痛也没有将这骨架龙给震慑住,须臾它反应了过来,便直接抬起龙爪,那蕴含着幽蓝火焰的巨大骨爪直接朝着时映雪拍下来。

而时映雪发现,在她切断了生命线之后,不仅仅能够让这骨架龙感觉到痛楚,似乎还大幅度削弱了它的实力。

就从这一爪子来说,已经大不如先前,甚至连之前一半的水平都没有。

按理来说,这头骨架龙身上,至少有十三根生命线,可这才切断了一根,竟然削弱了一半的实力!

想来应该是她切断的那一根彻底的打破了骨架龙的平衡,这才导致骨架龙的实力大幅度跌落。

骨爪抓向时映雪,意如霜同骨爪触碰。

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下,意如霜在刹那间被冰冻住,而且冰块儿还不断地向着时映雪蔓延。



第773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玩儿冰灵气?

时映雪乃是后天变异的冰灵根,它给时映雪玩儿雪?

时映雪可是玩雪的祖宗!

只见意如霜剑身微微颤动,紧接着剑锋上的冰块直接碎裂,凌厉的剑气硬生生将这巨龙之爪震开。

时映雪见机,再次挥动意如霜,很快又是一道生命线被切断。

巨龙的吼叫声不断地回荡在第四重的阵法空间,时映雪一次又一次地将它周围的生命线给斩断。

在它的实力不断被削弱下,终于无法再维持太阴之光,而巨龙身上的幽蓝火焰,也彻底被熄灭了。

但就算如此,时映雪依旧没有在这头骨架龙身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可见这骨架龙的骨头有多么的坚硬。

还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头骨架龙本身就拥有绝对的防御,就算生命线被切断了,骨架龙本身也并不容易被击败。

看来,鬼修是根本不打算让她闯过第四重,这才将阵法中枢封藏在这骨架龙躯体内。

只要骨架龙的绝对防御破不开,就算时映雪能够将周围的生命线都给斩断了,时映雪也还是永远无法摧毁这一重阵法。

想必鬼修也是出自于对自己的绝对自信,所以并不认为时映雪能够找到其他破解的办法吧……

在接连切断骨架龙生命线后,骨架龙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就算如此,这骨架龙也还剩下一具防御力惊人的骨架外壳,时映雪想要出去离开这里,就必须将这骨架龙身上的防御给破开。

失去了强横的实力,骨架龙也如同失去爪牙的妖兽一样,已经不再具备威胁力了。

现在只要将所有生命线折断,就能够彻底让骨架龙再度沉睡,而让这骨架龙沉睡了之后,时映雪才有可能想到办法将骨架龙身上的防御破开。

只有彻底解决了骨架龙这个障碍,才能够顺利的探查这个地方的阵法构造。

“映雪姑娘,那些被你切断的红线,在慢慢的恢复!”

时映雪脑海中突然传来金桔的声音。

被斩断的生命线居然还能够再次恢复,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生命会重新连接在一起,这也就是说,若是她再不快点斩断所有生命线的话,极有可能会让骨架龙再度恢复巅峰的实力。

到那一刻,她想要再斩断这些生命线就困难了。

就是现在,哪怕已经被时映雪斩断到仅剩两根生命线,这骨架龙依旧十分难缠。

虽然说骨架龙的攻击已经无法再威胁到时映雪,但它已经产生了警惕。

而且时映雪还是刚刚发现,这骨架龙竟然还能够隐藏它的生命线。

“映雪姑娘,还有两道生命线在它的眼珠子上,你得抓紧时间了,你最多还有半刻钟不到的时间了。

一旦所有的生命线都恢复了,我们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金桔的话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同样也是雪上加霜。

在半刻钟内斩断剩下的两根生命线,看似很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难如登天,更别说骨架龙早已经做出了防备。

现在唯一对时映雪有所帮助的,就只有是知道了这两根生命线的具体位置。

可这最后两根生命线,也是最难的两根。

眼睛是所有生物最小心翼翼不想被伤害的地方,时映雪想要将这眼睛里头的生命线斩断,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就算再不容易,为了求生,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时映雪也一定要尝试着找到办法,绝对要破开所有的生命线,将这骨架龙的绝对防御给破开。

时映雪咬了咬嘴唇,轻微一跃,直接来到了骨架龙头顶。

持着意如霜的时映雪二话不说,直接朝着骨架龙的双目刺来,而她对于骨架龙的攻击,根本不在意。

现在骨架龙的杀伤力,根本不足以对时映雪造成威胁。

甚至可以说,现在的骨架龙,连伤到时映雪的资本都没有了。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骨架龙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奈何时映雪,时映雪也不需要被这已经算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骨架龙震慑,更不用因此而畏首畏尾。

时映雪虽说不能够破开骨架龙的防御,但她却能够切断这个阵法供给给骨架龙的生命线。

但叫人没有想到的是,一向顺利的时映雪,这一次攻击居然失手了。

剑刃斩向虚空,划出一道剑影。

可是骨架龙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一如既往。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爆炸。

很显然,方才时映雪的确斩断了一条阵纹,只不过并非是连接骨架龙的生命线,而是一条机关触发线。

骨架龙怒吼了一声,再次往时映雪的身上攻击而来。

但很可惜的是,骨架龙实力大减,就算是刚刚那种能够直接将人给震慑吓死的怒吼,现在对时映雪来说也不过就是像是在挠痒痒一般。

而这种程度的攻击,顶多只能给时映雪造成一些干扰。

很快,时映雪便发动了第二轮的攻击,与第一轮的进攻极其相似。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时映雪不再正面攻击骨架龙。

她之前那一招气刃的破坏力,应该已经能够做到将附近的阵纹摧毁才对。

但很显然这一击并没有让骨架龙的实力削弱,也就是说骨架龙的最后这两道生命线并没有被自己触及,及其隐蔽。

就算是她已经知道了这骨架龙的生命线就链接在眼洞之中,但具体的位置所在,还是没有办法捕获。

第二击还是不出所料地落空了。

嘶。

时映雪收起了意如霜,召唤出明夷阴阳火出现在时映雪掌心。

既然意如霜无法斩断这两根生命线,那就试着用明夷阴阳火来烧毁它们。

先前时映雪就已经用过阴阳火,这样珍贵的先天灵火,骨架龙居然没有吞噬,所以她那个时候就怀疑,这骨架龙极有可能是无法吸收明夷阴阳火的。

当然,主要还是出自于时映雪对明夷阴阳火的自信,就算是被吸收了,她也有办法从骨架龙体内召回。

时映雪将火往周身一放,瞬间明夷阴阳火便蔓延往整个黄泉,而骨架龙因为被限制,根本无法离开黄泉。

在彻底被明夷阴阳火侵袭之后,骨架龙似乎变得慌张了起来。

本来就不具备智慧与的骨架龙,竟然也会感受到恐惧,这实在让时映雪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明夷阴阳火是真的对骨架龙造成了真正的威胁。

吼吼吼。

骨架龙不断地发出凄厉的哀嚎,但无论它怎么挣扎,就算是钻入黄泉之中,依旧没有办法浇灭明夷阴阳火。

甚至在挣扎之后,明夷阴阳火的火焰反而烧的更加旺盛。

此时明夷阴阳火已经彻底覆盖了整个骨架龙,虽然明夷阴阳火并不能将骨架龙烧死,骨架龙那白皙的骨头都未被灼烧出任何的痕迹,但在明夷阴阳火的灼烧下,骨架龙现在十分痛苦,就好似真的被明夷阴阳火重伤。

又过了片刻之后,骨架龙彻底停止了挣扎,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生命一样。

“金桔,能听到吗?你现在帮我看看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了?”

时映雪看着已经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骨架龙,它明显不再动弹,而在阵法之中的她,也完全感觉不到最后那两条生命线的存在。

成功与否?

时映雪不知道。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心里头有些诡异。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等待多久,时映雪便收到了金桔的回应“映雪姑娘,这一重阵法我已经研究透彻了。

这个地方根本不没有什么所谓的出路,阵法的中枢倒是真的在那头骨龙体内,想要破解阵法中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个能够修改我们对话的阵法禁制也已经被我破解了,所以我们之间的对话不会再被修改。

至于那骨龙,它身上的所有生命线都已经被切断。

只是,这阵法实在太高级了,我并不能够彻底的篡改这一重阵法的内容,距离骨架龙复苏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在骨龙恢复之前离开这一重阵法。

我害怕的是,我修改多了阵法,很有可能会被我师傅察觉,若是被他引爆阵法,我们很可能会凶多吉少。”

时映雪点头,金桔的话确实在理。

她此时已经将明夷阴阳火收回,看着那巨大的骨架龙陷入了沉默。

下一刻,金桔便从黑暗世界中归来。

而他的手中,还抓着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黑衣人。

“这是?”

时映雪看着金桔手中的黑衣人,她不明白金桔为什么要把这具尸体带出来。

不过既然被金桔带出来了,那自然会有用到之处,所以她也不再多说。

“之所以带着他出来,主要是因为他身上有着鬼修的印记,不会被这座杀阵攻击,到时候我们要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直接将他的尸体挡在前面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听了金桔的话,时映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你别忘了,他可是被那头骨架龙吼死的。”

“我知道你想说的话,这头骨龙实在是意料之外,骨架龙本身和阵法也并不是完全相容的,估计就是这家伙也没有想到,他会被一头畜生给杀死,哎。”

“不说这个了,有什么线索吗?”时映雪不再多言,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通过这一重阵法。

金桔沉默了很久,最终他还是打破了沉寂“映雪姑娘,其实,我在观察之后,发现这一重其实根本没有出路。”

“没有出路?这不可能。”时映雪惊讶极了。

一个阵法,怎么可能没有出路?

这简直是个荒诞至极的消息。

但仔细想想,金桔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个鬼修什么都能够做得出来。

断去她们的前路,然后一直困在这阵法之中,一直找不到出口离开,这种事情确实就是那个见了鬼的鬼修之作风。

但从金桔那没有一丝紧张的表情看来,很显然金桔并不担心这件事情。

难道金桔知道怎么离开这一重杀阵?

果然,金桔将手中的黑衣人往地上一丢“想要离开这里前往下一重,关键就在这个家伙身上了。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一重阵法,估计就是这个家伙一路引过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听了金桔的话,时映雪也十分赞同。

在这一重,的确出现了非常多的意外,尤其是那头骨架龙,防御力强大到无坚不摧,而且这里的环境也极其的诡异。

再加上那黑暗世界,一切都足以证明,这九重阵法,并非是完全的一重接着一重的。

也可能是会跳层!

时映雪忽然大胆猜测道。

想到这里,时映雪将目光看向金桔并指着一边的尸体说道“你是想说,我们要借用这个家伙的尸体返回到第三重阵法,再从第三重阵法寻得前往第五重的入口对吗?”

“映雪姑娘聪慧,我正是有此打算。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金桔显然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多呆一会儿了,他说着话,便不由分说的将黑衣人提起来,然后抬在前方,向着他们当初第一次走进来的方向走去,时映雪紧随其后。

很快,时映雪便跟着金桔来到了她们当初第一次进来的地方。

但是这里显然已经没有了来的时候的入口,一片白茫茫的,也不知道入口去了哪里,是不是被隐藏起来了。

只见金桔抬手,一道术法轰击过去。

而叫人奇怪的是,这术法出乎意料的在半空炸开了!

但在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的,金桔所释放的能量球不可能会在飞行到半途爆炸开来。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时映雪猜测有可能是因为能量球打在了什么地方上,有可能就是打在了将入口隐藏起来的禁制上。

紧接着爆炸产生的波动触发了那一带的机关。

顿时雷霆,火焰,冰锥,各种各样的纷纷朝着金桔攻击过来。

而就在这些攻击在即将命中金桔与时映雪时,被金桔挡再两人身前的黑衣人尸体果真有了作用。

那黑衣人身上竟然闪烁起一道黑色光华,紧接着所有的攻击都在这黑色光华之中强行停止了,纷纷悬浮在半空,随后消散。

看来,这黑衣人的尸体果然如金桔所属,是有所作用的。

之后她便默默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金桔打开第三重的通道。

正常的情况下,这种九重阵法是不可逆的阵法,只能够前进,而不能倒退。

但这座九重阵法,很显然和其他的阵法大有不同,这鬼修虽然是个变态,但不可否认他满脑子的奇思妙想很多。

若非遇到这黑衣人,并且黑衣人还就这么死在了她们跟前,很可能她们真的会被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

没等多久,时映雪便看到了前方出现一扇大门,随后便跟着金桔走了进去。

很快,她们便沿着一条路径沿路返回到了第三重阵法。返回到这里后,时映雪发现与他先前所在的第三重阵法变得不一样了。

她记得,第三重阵法是通过各种幻阵组成的,所以她们再次回到这里才会发生这样的改变。

而就在她们刚回到这一重阵法之后,金桔手中的黑衣人尸体就好像是被什么规则发现了一样,竟然瞬间燃烧起漆黑的火焰。

若非是金桔反应快,很可能还会被这黑色火焰颤身。

“浮乙,你认识这火焰是什么火焰吗?这火焰给我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已经离开了第四重阵法,所以时映雪现在也是能够联系上浮乙了,她重新给浮乙传音道。

浮乙摇了摇头说道“这并非是什么火焰,反而这是一种罕见的诅咒术法,这种诅咒不但能够诅咒修士的灵魂,同样还能够诅咒修士的丹田。

我想这个死去的家伙,应该是被那鬼修给下了诅咒,现在离开了上一个阵法的禁制,所以被动触发了诅咒,才会被这诅咒之焰烧成灰烬。

不过你也不用疑惑,这不过就是一具尸体而已,你们先前之所以能够用他来挡攻击,主要就是因为这个阵法空间内拥有强横的诅咒之力,就能够为所欲为。”

听完浮乙的话,时映雪总算是茅塞顿开。

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没有想到,这鬼修对自己的手下都这么狠,实在太狠了。

此话不提。

黑衣人的尸体很快就被丢开了,时映雪和金桔还在寻找应该怎么离开。

很快,经过一番搜查之后,她们一共发现了两个入口。

其中一道大门正是让她们前往到第四重,那个死胡同的入口。

而另一个根本就不像是入口,这充其量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洞穴。

这个洞穴就是入口?

时映雪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个地方会是入口,更何况无论她怎么用神识探查,这里都没有显示出任何和阵法出口有关的迹象。

但是除了这个洞穴,周围已经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像是出口的地方了。

金桔看了一眼时映雪“我们走还是再找找?”

“走,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给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能够再这样耗下去了。”时映雪说着便率先踏入这个洞穴。

当然,时映雪之所以这般果断,主要还是因为浮乙同她说,这里的确也是一个通道,所以她才不会多犹豫。

金桔见此也不再多言,快速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行走在一条黑暗的通道之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却依旧没有见到任何的亮光。

突然,时映雪停下了脚步,金桔还在疑惑,只听到时映雪继续说道“金桔,你继续走。”

金桔不明白时映雪为何这么说,不过肯定更是时映雪发现了什么,于是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在继续行走。

时映雪看着金桔继续向前走,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金桔,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对了,别回头。”时映雪通过传音询问时映雪。

金桔对时映雪的话感到疑惑,不过他还是听从了时映雪的话,并没有回头,只是通过传音与时映雪交流“我现在就是感觉自己在走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但始终感觉不到尽头一样。”

“你现在可以回头了。”

听了时映雪的话,金桔带着满脸的疑惑转过头来,发现时映雪竟然一直在他身后,一脸满然的金桔问道“映雪姑娘,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吗?”

“没有,我就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你走路,或者说,我一直在看着你原地踏步。”时映雪将自己所看到的也说了一遍。

金桔停下了脚步,满脸疑惑“映雪姑娘,你说,我们这是在第五重阵法之中了?还是说依旧在前往第五重阵法的路上?”

时映雪没有回复金桔的话,她同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主要是这个地方的确蹊跷。

说是还在前往第五重阵法吧,她们又在原地踏步,说是第五重吧,这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也完全不像是一个新的阵法。

时映雪狠狠地在地上踩了一脚,发出一声咚响。

这种响声就如同是踩在木板上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只不过刚才时映雪那一脚的威力,就算是大树都能够踹翻,但却没有踩穿这木板。

“映雪姑娘,刚才是?”

金桔身体摇晃了一下,他将自己的感受说了一遍。

时映雪皱眉,她方才什么感觉都没有,倒是反震力让她感觉到右脚有点麻。

金桔的反应倒是让她有些起疑心,这里种种古怪皆有,恐怕真的是第五重阵法,至于她们的所在位置,就不知道是什么第五重阵法里的什么地方了。

可能是在第五重阵法的某个角落,也可能是在某个囚笼里。

“映雪姑娘,你这是要干嘛?”金桔见到时映雪直接唤出意如霜,脸色大变。

他并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尤其是不知道这里是否有什么危险,在这种杀阵之中,本来就是处处都可能是杀机。

很容易牵一发动全身。



第774章 尸王

只是,浮乙在时映雪踩出那一脚的时候,就同时映雪说了。

原来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个封闭的房子里。这里有着特殊阵法保护,所以她们才不能走出去。想要破解这种阵法,方法十分简单,就是直接一剑将其斩碎就可以了。

“十分简单?!”

这可对于大龙来说真就是十分简单呗,但是对于卑微仔时映雪和金桔来说,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不过看到浮乙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时映雪也没有多少怀疑,毕竟如果连浮乙都探知错误的话,她和金桔更加没有别的方法,不如就按照浮乙所说,试试看吧。

所以她这才打算用意如霜强行破开一个缺口来。

正如浮乙所说那般,意如霜刺入黑暗,就像是刺入了木板一样。

连续数剑下去,漆黑的世界多出了一个缺口。

从这个缺口可以看到外边的世界,同阵法外的世界别无两样。

甚至时映雪还能够看到外面绿油油的树林,和阵法所在的地方完全一致。

有时候还能够看到有人走过去,似乎看上去是如此的祥和。

金桔凑过来一看,也觉得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们直接走出九重阵法了?”

金桔也很疑惑。

但时映雪却不这样认为。

“别高兴的太早。这里应该就是第五重阵法了,你们仔细探查一下,这些人都是六神无主的。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是傀儡比较合适。”

当然,她不好告诉金桔的是,时映雪清楚地知道这个阵法外头的死魂前辈们基本都被这鬼修给吸收了个干净,就算还有幸存者,也绝对不会跑到这个地方来送死了,时映雪就算将阵法给打开了,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个阵法外面看到有人走过。

金桔知道了可能会想起自己心里头的仇恨来,难免觉得痛苦难过,所以时映雪还是懒怠说出来了。

不过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假象。

“映雪说的没错。”

清淡的青年嗓音忽然就在时映雪和金桔的身边出现了,原来是浮乙忽然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了。

浮乙的突然出现,还把金桔吓了一跳,但看到是浮乙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前辈,您这样神出鬼没的,真怪吓人的。”

浮乙看了一眼金桔,没有说话。

随后浮乙便看向下方,脸色有些凝重“映雪说的没错,这些人都是傀儡,很可能都是那个鬼修当初抓的凡人炼制而成的傀儡。真是恶毒,若是换做换做外头,这个鬼修早就被天罚劈死了。”

浮乙才不会和时映雪一样怕话语说出来会叫金桔觉得痛苦,这人世间的痛苦又不只这一种,应该做的就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而并不是一味地逃避。

“前辈,您说这鬼修为什么要抓这么多凡人来炼成傀儡呢?退一万步来说,炼制傀儡的方法众多,为什么非要拿那些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凡人下手……”

果然,金桔说着,目光已经变得通红。

他肯定是想起来了自己的悲惨命运。

就连时映雪也是如此。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从裂缝中看到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下方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数以万计了,而且他们也仅仅看到冰山一角而已。

“这个嘛,我想这个鬼修应该是在练什么邪功。所以才会这么做。

罢了,这件事儿就先不说了,你们只要想办法在这里找到出口,进入第六重阵法就可以了,这一重并没有什么危险就对了。”

浮乙见好就收,也不会让时映雪和金桔一直沉湎在这惊愕与痛苦之中,于是轻咳了两声,转移开了话题,随口说了两句后,就回到了偃魂空间之中。

时映雪白了浮乙一眼,不过她也早已经熟悉了浮乙这种厚脸皮的性格了。

“金桔,走吧,既然浮乙说了这一重没有什么危险,咱们也不用再躲躲藏藏。

不过想必通往第六重的入口应该非常隐蔽,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吧。”

金桔点头,两人就这么往下跳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这还真就和从万丈悬崖上跳下去一样刺激惊险。

轰隆。

地上传来一声巨响,直接砸出了两个巨坑。

此时,时映雪站在巨坑之中,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喃喃自语“忘了在这里不能飞行了。”

造成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引来哪怕一个人围观。

看来这些走来走去的人果然都不是活人。

“奇怪了,明明和金桔一同跳下来的,为什么看不到他人在哪?”

时映雪站起来的时候,却没有看到金桔的身影。

“浮乙,你有没有看到金桔人在哪?”时映雪向浮乙询问。

沉默了片刻之后,浮乙这才开口“他虽然和你一起跳下来,但是这个地方应该有随机传送的机制,他并没有和你掉在一起。

他坠落的地方在城市正中间,要是他运气好点的话倒是没什么,要是运气差了点,遇到了尸王,那就有点麻烦了。”

“尸王?”

时映雪一愣,浮乙先前不是说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吗?

可这尸王,一听就觉得必定不简单。

“这里的傀儡全部都是被那个尸王控制的,而尸王的实力虽然不强,你也别想杀它。在这里,它是不死不灭的,所以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机关,你们只需要成功找到彼此,然后努力寻找进入第六重阵法的入口就可以了。”

浮乙想了想,这般说道。

时映雪点头,现在她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先找到金桔才可以。

既然浮乙已经说了,尸王的实力并不强,最多就是难缠,那知道这一些就足够了。

时映雪摸索着来到了城市中心。

四周那些所谓的傀儡,除了双眼无神,和外边正常的人类相差无几。

就算是时映雪在他们当中走动,他们也完全没有理会时映雪。

最让时映雪古怪的是,这里明明是杀阵,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作为杀阵,难道不应该上来就能够直接把自己给杀死才对吗?

刚刚也有傀儡,那些傀儡可比这里的傀儡要凶残过分多了。

而且阵法一重一重地深入,困难程度应该会越来越高才是,怎么这第五重阵法的危险程度,甚至还没有第三重大?

突然,时映雪恍然大悟,鬼修的主要目的说不定并不是杀了她,而是要将她困在此地。

当然,若是能够让她死在这阵法里自然更好。

但最终目的还是要困住时映雪。

只要鬼修的伤势彻底恢复了,这杀阵究竟能不能杀死时映雪就完全不重要了。

“映雪姑娘,这,这里。”

时映雪穿梭在傀儡群众中,突然听到金桔的呼唤。

时映雪转身,正好看到正在朝着她招手的金桔。

“快带他离开这里,金桔是个刚刚死而复生的人,他身上还有死气,尸王注意到你们了。”

浮乙突然提醒时映雪。

时映雪点头,直接将附近的傀儡人全部震开,来到了金桔身边,随后拉起金桔的手,左右环视一圈之后,躲到了附近的一间小屋中。

“映雪姑娘,我坠落下来的时候,砸死了不少这些傀儡。

他们和人类大不一样,这些人被砸死之后,直接化作一团黑气,及其诡异。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浮乙前辈说的很对,这些傀儡没有任何战斗力。根本无法阻止我们行动,那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金桔不解为什么时映雪要拉着他进来躲避。

时映雪也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死死的看着外边,同时也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金桔见时映雪没有回复他,又看到时映雪这个手势,便也就没有多问了,而是同时映雪一样向着外边看去。

这不看则以,一看吓了一跳。

整座城市都变得阴暗,而上空,则是一只巨大的生灵掠过。

这究竟是什么生灵,金桔根本无法看清楚。

看来这个东西应该很危险,时映雪刚刚拉着他进来,就是要躲避这个可怕的东西,难怪也不说话,应当是不想引起那东西的注意。

“它应该就是尸王,能够控制这里的傀儡的存在,不过它的战力并不强。我之所以带着你避开它,就是不想遭遇到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罢了。

根据浮乙所说,在这里那个东西是不死不灭的,碰上了十分难缠。”

时映雪压低了声音冲金桔解释道。

而尸王在城市上空停留了很长时间才离开。

时映雪与金桔这才出来,两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准备分头寻找进入下一重的入口。

实际上其实他们也不能够确定,入口是否在城市之中。

而且这一重阵法的空间范围及其广阔,根本都不能够用小杀阵来形容了,更像是一个小世界位面一样。

“每一个阵法,都有一个核心之地,而这里,就是这个九重杀阵的核心,在阵法的核心范围,危险少是正常的。”

就在时映雪并无进展的时候,浮乙忽然就出现在了时映雪身边。

至于他出来的理由,说是想要透透气。

至于浮乙是不是真的出来透气的,时映雪并没有兴趣了解,但是她倒是有个想法。

既然浮乙说这里是阵法的核心之地,那若是将这里破坏掉,是不是能够把整座九重阵法都摧毁?

“你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浮乙似乎读懂了时映雪的小心思,她还没说出口,浮乙就无情的打击道“这里是阵法核心不错,摧毁这里,整座阵法也的确可以全部瓦解。

但是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点,你的实力至少也要达到大乘期才可以。”

大乘期……若是时映雪拥有大乘期的修为,她之前就能够把那个鬼修捏死了,还至于在这里闯关?

“浮乙,既然你说大乘期就能够摧毁这个阵法,那就拜托你把它摧毁吧,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时映雪头一回觉得浮乙在说废话。

不过大龙脾性就是这样,时映雪也已经习惯了。

浮乙与时映雪对视,闻言他的目光闪动,随后呵呵一笑“我是能够破开这阵法,但是我却不能出手,只能够靠你自己来破除。

再说了,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一个大乘期强者,竟然来破解这种低级阵法,多丢人?

那个,我困了,我回去继续睡觉了啊,有事儿再我。”

说着浮乙就再次回到了偃魂空间里。

时映雪简直一头雾水。

在?

大龙这又是在卖什么关子?

不过时映雪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浮乙这么说也不过就是贫贫嘴罢了,大龙可能并不是在卖关子,而是一定有某种原因,让现在的浮乙不能够破开这个九重阵法。

浮乙也一样想快点找到涟漪和珩锦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要是可以的话早就动手将其撕开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时映雪也并没有戳穿浮乙,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浮乙想说原因的时候他自然会说的。

时映雪看了看前方,随后便仔细的寻找起下一重的入口。

“娘亲亲,你仔细看天上,这里的天空好奇怪哦。”

就在时映雪满城乱串的时候,燃儿突然对她传音道。

时映雪抬头看看。

她当初就是从上面跳下来的,按理来说,上空应该有着一个黑洞才对。

可是这天空,除了一层层光晕以外,就没有任何的异样。

之前她戳破的那个洞口,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别告诉我通往第六重的入口就在空中就行。”

时映雪有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这阵法的压制,她们根本没有办法御空飞行。

若是入口就在空中,她们根本没有办法抵达上去,这很有可能也就是那个该死的鬼修的小把戏,就是为了恶心时映雪。

时映雪捡起了一块石头,用力朝着天空扔去。

以她的力量,这个小石头完全可以砸中这一重阵法的顶空。

若是阵法入口的确在上空的话,这小石头就不会掉落回来。

若猜测错误的话,那么小石头就会在砸中顶空,随后降落。

时映雪看着那朝着天穹疾驰的石头,很是担心自己的想法成真。

如果入口不是在天上,顶多再多花一些时间寻找就是,可一旦真的设定在天空之上,那她就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上去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块石头在触动到天穹上空的光晕后,整个天空都变得扭曲起来,紧接着那石头这么凭空的消失了!

“不会这么巧合吧?真的在顶上?”

时映雪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绝了,这什么乌鸦嘴,好事儿不说坏事儿全猜中。

“映雪姑娘,映雪姑娘。”

正在这时候,远处的金桔飞快的朝着时映雪这边赶过来。

“映雪姑娘,入口找到了,只是想要进入这个入口有些棘手了。”

金桔说着又指向天穹“我刚才通过那些傀儡人身上弥留的阵纹推测出这里的阵法关系,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九重杀阵的核心之地。

这里之所以没有危险,就是因为,其他所有的杀阵都是通过这里来运转的。若是这里设置强大的机关的话,很可能会伤到核心。

这里的核心并不是尸王,但是和尸王有些至关重要的联系,也难怪浮乙前辈会说,这里的尸王是不死不灭的。

若是这尸王没了,那这九重杀阵也就不攻自破了。”

时映雪听了金桔的分析,同浮乙先前所说的还有自己的猜测的差不多。

而且她也通过自己的推测得出,下一重的入口就在上空。

可这要怎么样才能够抵达上面呢?这是一个难题。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时映雪看向金桔。

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在这里不能够与御空飞行,想要抵达上空,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时映雪是下意识地问问,也没有想着金桔会有办法。

结果没想到金桔竟然点起头来。

在见到金桔点头后,时映雪很是意外,连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说。”

“我的确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些麻烦。映雪姑娘可还记得那只尸王?”

“尸王?”时映雪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可以通过尸王飞上去?”

“不错。尸王能够飞行,而且它那巨大的躯体,带着我们两个人飞上穹顶轻而易举。

而我们的问题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如何驯服这只尸王。”

听完金桔的建议,时映雪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个是个好办法,但是想要驯服尸王,那属实还是有些难度。

毕竟按照浮乙所说,招惹上尸王会非常麻烦。但现在唯一的方法也只能够去招惹尸王了。

至于彻底控制尸王这种事情,时映雪自然不会去想,但想要通过尸王飞上穹顶,办法还是比困难多的。

“走,我们去会一会这只不死不灭的尸王。”

时映雪刚走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对了金桔,你知道尸王在哪里吗?”

金桔哈哈一笑,随后点头“放心吧,找到它的位置这个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简简单单了,我师傅以前丢垃圾一样给我一本小书,这里头就提及到一些方法。”

只见金桔在地上刻画起各种图案,随后口中念叨着“乾坤震坎,阴阳交泰……”

良久之后,金桔又取出了一些发丝。

见到时映雪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他又摆了摆手中的发丝“这是那些傀儡身上弄下来的。”

金桔足足做法了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完成了。我们只需要通过这个引灵法阵就能够找到那只尸王了。”

“这么神奇?”时映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追踪术法。

“哼,引灵法阵,修真界的禁术之一。你最好不要对这种阵法起歪念头,一旦在外界使用这种阵法,用不了几天,你就会被无数强者找上门来诛杀。”

在金桔使用出引领法阵之后,浮乙似乎很生气。

“你不是困了吗?怎么还有闲工夫说这些?”时映雪虽然这般说,也不过是和浮乙耍耍花腔罢了。

她对引灵法阵非常好奇,这种法术看上去真的很神奇,最主要的还是,她也想要知道引灵法阵为什么会被列为禁术?

明明是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伤害的法阵啊。

“金桔,这引灵法阵,我听说是……”时映雪试探性的询问道。

金桔并没有隐瞒,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引灵法阵的确是禁术。

引灵法阵是通过献祭生灵为引,再借由祭品的血脉来追踪同族的邪术,这也是我师傅以前教给我的方法,我这并非是完整的引灵法阵,但也相差不远了。

你别看刚才只是献祭了那么一点点发丝,一旦阵法启动成功。那么那缕发丝的主人,也将灰飞烟灭。这就是引灵法阵的恶毒之处。

我原本是说再也不干这些了,但是那些傀儡本来就已经不是活人了,语气叫他们字这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还不如叫他们灰飞烟灭,兴许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金桔看到时映雪一脸震惊的样子,又连忙解释道“这引灵法阵也是有前提的,就是献祭者的实力不能太高,不然就不会成功。

这一门术法是一位邪修老祖研发出来的,我师傅就是这些邪修老祖的最后一个徒弟,他手上有很多比这邪恶百倍的功法,你们见到的这个功法比那些要邪恶多的多了,这一本功法就被他丢给了我,让我学会之后用这个帮他杀人。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再用这一门术法了。”

时映雪点头,她并没有指责金桔,这里的傀儡本来就已经不是生灵,所以她并不会多说什么。

“浮乙,你是不是也会这个引灵法阵?”

听到时映雪的话,浮乙冷哼一声“那个邪修应该本身就是灵虚界的人,我曾与他一战,他落败之后仓皇逃走,想不到倒是到了这里。

我为了了解他的能力,也研究过了这法阵,我自然是会的。只是这种有违天和的阵法,我根本不会去弄,更不屑于去用。”

第775章 堕龙岭

浮乙的话相当霸气,时映雪也很赞同浮乙的话。

而在金桔使用了引灵法阵之后,通过法阵的指示,只需要跟着反应最为强烈的那个方向找,就能够找到尸王了。

“看来,我们似乎不需要找了,那个家伙好像因为引灵法阵锁定了它,生气了嘞,现在正在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袭来呢。”

两人才走了没两圈,金桔就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

听到金桔的话,时映雪与金桔便停下了脚步,看向前方。

时映雪也停了下来。

她已经看到了远处的一团黑点正快速地往两人的方向过来,想必这就是尸王了。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这尸王的样貌。

这是一只巨型的异种生灵,看起来像是一头巨大的野猪,背上却长着两对漆黑的翅膀。

时映雪在这尸王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大小。

尸王看着渺小的时映雪,发出几声憨叫,似乎有点儿生气,却没有和之前的傀儡一样冲下来就攻击两人。

它似乎是在疑惑,这两个人类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这尸王比时映雪想象中要聪明许多。

原本时映雪的计划是激怒尸王,待尸王彻底失去理智的时候,再借由攻击,迫使尸王朝着天穹飞,通过尸王带她们进入第六重阵法。

然而这尸王的警惕性相当的高,看样子就不是好糊弄的。

时映雪刚刚想要尝试这个方法,这尸王就在发现时映雪有异动的时候,飞快的朝着天穹飞去了。

时映雪还没有做出反应,这尸王已经到天穹之上了。

不仅如此,它嗷嗷嚎叫了好几声,双眼之中不断射出淡金色的光柱,攻击地面上的时映雪和金桔。

虽然这些光柱破坏力并不惊人,但时映雪每次抵挡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眩晕感,极其诡异……

“映雪姑娘,这尸王的攻击,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法则。被这种力量法则打中,会让人感觉到眩晕感,渐渐丧失五感。”金桔不断的规避着尸王的攻击,同时还给时映雪提醒道。

时映雪点头。

现在她们处在劣势,想要击中这尸王,首先要让尸王下来。

它一直在高空,她的攻击根本就没办法命中尸王,更别提自己被这力量法则攻击地越来越无力。

若是用远程的攻击,威力又不够强大,很难对尸王造成伤害。

“金桔,想想办法,让它下来。不然的话我们只能够在下面挨打。”

时映雪朝着金桔传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映雪的灵魂属实没有补齐的缘故,时映雪被这力量法则影响的程度要比金桔还严重,她整个人都觉得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住自己的身形。

尸王所释放的光柱攻击范围相当广阔,躲避起来很是吃力,尤其是四周的地面被攻击出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坑洞,更是大幅度影响了时映雪她们的身法。

“映雪姑娘,攻击它的眼睛。”

金桔传音说道。

时映雪连忙召唤出九道剑气。

以九道剑气的杀伤力,虽然说很难对这尸王造成致命伤害,但正如金桔所说那般,这尸王的眼睛应该是最为薄弱的地方。

九道剑气出现后,在半空飞快旋转,而尸王所释放的光柱,也纷纷被这九道剑气绞碎。

唰唰唰!

九道剑气瞬间往上飞去,化作九道虹光,朝着尸王攻击而上。

尸王看着这九道剑气朝着它的双目飞来,似乎是知道了时映雪她们的算盘一样。

只见这尸王以迅雷之势在剑光攻击来之前闭上了眼睛。

剑气打在那宛如城墙的眼皮上,闪出几分火花,丝毫无损。

想不到这尸王的眼皮防御几乎不下于骨架龙的防御了,简直厚得可怕!

剑气根本无法伤到它分毫,而且将剑气控制到这么远的距离,本来就已经大幅度被削弱了攻击力,更何况时映雪本身已经被那力量法则给搅和地晕乎乎的,根本无法再精准地操控着九道剑气去攻击这尸王的眼睛了。

“给我下来吧!”

突然,金桔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竟然出现在了尸王的背上,大喝一声。

时映雪睁大了眼睛。

其实,在时映雪释放出九道剑气后,金桔就通过特殊办法,通过时映雪的剑气将自己送到了尸王身上。

因为尸王的躯体太过于庞大,又专注于防御时映雪的剑气,所以根本没有发现金桔。

在金桔得手之后,时映雪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来,金桔的第一步计划算是成功了。

只见金桔在尸王的背上施法,法阵上的灵气星星点点,极为耀目。

虽然这阵法无法破开尸王的防御,但金桔却能够用一些古怪的术法,让尸王感觉到难受。

很快,尸王便感觉到身体出现异常,它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就像有虫子在蠕动一样,相当难受。

它不断地在天空上翻滚来翻滚去,金桔被他甩的掉落了下来,时映雪连忙将金桔接住,省的他摔下来手上。

这尸王并没有发现金桔对自己动的手脚,更加没有注意到金桔掉落下来,一边在空中不断难受地怒吼着,但却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有时候,瘙痒比疼痛更加叫人觉得难以忍受,终于,尸王被这种难受的感觉给折腾疯了,疯狂的到处乱飞着。

它想要缓解自己体内的这种难受感,便往那些房子上疯狂撞去,摧枯拉朽一般撞毁了很多建筑,但它依旧感觉到身体非常难受。

果然因此,这尸王便缓缓地从天空上降落了一些下来。

很快,时映雪便抓住机会,脚尖轻点,利用浮空和冰块,一步一步来到了尸王的背上,金桔也紧随其后,两人都翻在了这尸王的背上。

“映雪姑娘,抓住时机,等这头飞猪抵达穹顶时,以最快的速度跳进入口。”金桔施法让他们的牢牢的固定在尸王悲伤,避免被狂躁的尸王甩出去。

这尸王嗷嗷叫唤了半晌,又猛地往天空上一冲,嚎叫的声音简直穿透云霄。

“就是现在!”金桔看准了时机,纵身一跃,直接跳入了天穹之上的旋涡,时映雪紧跟而上。

两人在跳入旋涡之后,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紧接着时映雪便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里到处都是火焰,而且她能够察觉到,这里到处都蕴含着危机,甚至有一种只要自己踏出一步都会受到攻击的感觉。

“你已经来到第六重了,现在才是开始,从第六重开始,每一步,都可能是致命的危险,你且小心。”

浮乙提醒了时映雪一声之后,便再次沉默。

“这里才是真正的开始?”

时映雪有些不能理解浮乙的话,难不成,前面的阵法都只是儿戏不成?

不过浮乙并没有将其中的玄机解释给时映雪听。

不管怎么说,现在时映雪已经来这里,自然不会临阵退缩。

而且也没有退路给她退缩,她先前跃入旋涡的位置同金桔的位置有所偏差,现在金桔也不在自己身边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和金桔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

“娘亲亲,这个地方让我感觉好不舒服。”

时映雪原本打算动身前往火焰中心探查究竟的,但燃儿的反应让她心生警惕。

而且浮乙也说了,前面的危险不过只是小儿科,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可见这一重绝对不简单,如果自己不去探查,说不定连出去的窍门都摸不到。

“这是……”

时映雪刚刚想要回答小燃儿,就在火焰之中突然瞧见一道倩影。

聘聘婷婷,似乎是个人!

“不可能,这一定是幻觉。”

怎么可能有人在火里!

时映雪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去时,那道倩影依旧在火焰之中。

火焰包裹着身影,让时映雪无法看清楚她的样貌,但从轮廓可以肯定,这道身影分明就是涟漪!

“涟漪?是你么?”

时映雪伸手,可她刚开口,火焰之中的身影就化作一道黑风,朝着内部离去,速度奇快无比。

时映雪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同涟漪极为相似的黑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涟漪,等等我。”

而且时映雪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不自主的朝着那道黑影的位置冲去?

当然,她心里很明白,那道黑影并不是涟漪,可她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样,身不由己地跟随着这影子的方向跑进火焰之中。

但就算不是如此,时映雪也一定会进入这火焰之中一探究竟。

她很想知道这道黑影究竟是什么,竟然和涟漪这般相似,甚至她还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涟漪的气息。

火焰之中。

冲进火焰的时映雪并没有被火焰燃烧,因为时映雪身上有着明夷阴阳火的保护,一般的火焰根本无法伤到她。

但这些火焰就如同是拥有生命一样,无时无刻不想着袭击时映雪,火舌一直在她的身边窜来窜去。

而且时映雪发现,她体内的明夷阴阳火就像是受到了挑衅一样,有好几次想要冲出时映雪的身体,与周围的火焰一斗。

因此时映雪久违地觉得眼睛十分干涩难受。

但时映雪都按住了它的躁动。

“这里的火焰究竟是什么,竟然如此的诡异。”

时映雪越深入,越是感觉到不对劲。

很显然自己身边的这些火焰并非普通火焰那般释放着灼热的气息,也不像是太阴之焰那样,透露着刺骨的寒冷。

这火焰就像是摆设一般,没有温度,也没有冰寒。

若非亲眼看到它们就是火焰的模样,时映雪甚至怀疑这些只不过是拟化出来的幻境而已。

“等等,幻境?这里该不会是幻境那?涟漪是不是也是幻境之中的景象?”

时映雪停下了脚步,她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的确像是陷入了幻境一样。

若非是陷入幻境,为何会看到涟漪呢。

想到这里,时映雪顿时释然了。

“别放松警惕,这里可不是幻境,这些火焰,也不是一般的火焰。如果不是因为你体内有着明夷阴阳火的话,深入这里的你已经死了。”

浮乙很少会用这样凝重的口气同时映雪说话,虽然浮乙并没有给时映雪解释这些火焰究竟更是什么东西,但不用猜,这些火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既然不是幻境,那时映雪也就不必担心会中什么圈套了,她的灵魂并不齐全,被幻境攻击会受到很严重的创伤,更何况时映雪刚刚被那飞猪的力量法则攻击,更是觉得自己浑身难受。

好在自己拥有明夷阴阳火,所以在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活动。

“对了,浮乙,你说这些并不是寻常火焰,那是否有什么办法对付它们?”

虽然明夷阴阳火能够保护时映雪的周全,但这些火焰在四周弥漫,十分碍事。

而且一旦被突破了明夷阴阳火的保护,到时候明夷阴阳火失效,那她就有危险了。

“这种火焰名为琉璃晶精火,是一种通过燃烧灵魂作为燃料的火焰。一旦被这种火焰触碰到,那就会被直接点燃灵魂。在被吞噬的灵魂没有被燃烧殆尽前,火焰是不会熄灭的。

想要克制这种火焰,办法也很多,一种是以扶桑神树的叶子编制成衣物,披在身上,就能够隔绝世间所有火焰的侵袭,包括这琉璃晶精火也一样。

还有就是炼体术法,还有炼魂术法。这两种术法,前者是将躯体炼制到极致,任凭琉璃晶精火煅烧,也无法穿透躯体,燃烧灵魂。

后者则是灵魂达到一定的强大,能够免疫这种火焰的灼烧。

当然,还有就是用比琉璃晶精火更高级的火焰来克制它们,以火焰的品级对其震慑,这样它们就不敢靠近你了。

就比如你的明夷阴阳火,品质极高,根本不是区区琉璃晶精火能够比拟的。”

听了浮乙的叮嘱,时映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这火焰品级并没有明夷阴阳火高,那不知道能不能用明夷阴阳火将它吞噬掉?”

时映雪总是听说用火焰吞噬火焰,来养塑原本火焰的事情,故而她十分好奇。

听到时映雪的话,浮乙突然发出笑声,紧接着继续说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强行让明夷阴阳火吞噬这火焰,很可能会遭到剧烈的反噬。

养塑火焰,需要的是同一属性的火焰,你的明夷阴阳火与它们本就不是同源火焰,强行融合恐怕会令你走火入魔。

明夷阴阳火能够克制完全就是因为明夷阴阳火的品级太高的缘故,毕竟这世间灵火,能和你的灵火匹敌的几乎并不存在。

若是你能够得到之前那头骨龙身上的太阴之焰,通过太阴之焰倒是可以将这个地方的火焰全部吞噬掉。

太阴之光所释放出来的太阴之焰,品级虽然并不上明夷阴阳火,但也极为强势,若非那太阴之光只不过是一小块角料,你当初连靠近骨龙的机会都没有。”

听浮乙的口气,很显然她先前在第四重阵法所遭遇的一切,完全都被浮乙看在眼里。

甚至有可能浮乙还是可以出手的,但他却眼睁睁的看着时映雪冒险,自己则是在一边沉默不语——这大约也是发龙给时映雪的一点儿锻炼。

“太阴之焰吗,那还好。你想不到吧,之前我顺手,偷偷地把那骨架龙体内的那一丁点太阴之光给偷走了。”

时映雪嘻嘻一笑。

就如同之前她顺走了第二重阵法桥上的小铃铛一样,这太阴之火和太阳之光,她也觉得厉害,便在击败骨架龙的时候偷偷用特殊手段留了一点下来。

时映雪说着就从储物器中来回翻,终于找到了一小块石块。

准确的来说,这石块就像是某个铜镜的一小块边角料一样,只有时映雪拇指大小。

虽然很小,但若是用来当作铜镜的话,清晰度极高无比,甚至还能够将妖魔的本性照出来。

时映雪也听闻过浮乙讲述太阴之光的事情了,最初,太阴之光就是一面镜子,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无人知晓,但所有人都知道太阳之光很强。

而且在太阴之光诞生之后,就有着无数闻讯而来的强者满世界的寻找,但后来却被一位凡间女子无意间捡到了。

这位女子就因为得到太阴之光,短短数十年间,就从一介凡人成长成了修仙界的巨擎之一,并且创立了宗门广寒仙境。

然而就在这位女子飞升之后,广寒仙境遭到了无数修真界强者的围攻,不幸灭门,而太阴之光也在那一场大战里被毁,彻底支离破碎。

当初浮乙在这杀阵里看到那太阴之光的时候,还有些震惊,只是他也没有想到,时映雪竟然顺手把这一块角料顺手拿走了。

时映雪催动手中的这块角料,将灵气输入其中。

顿时,四周瞬间燃烧起幽蓝色的火焰,紧接着四周的琉璃晶精火全部被这太阴之焰同化,化作了幽蓝火焰。

在太阴之焰的灼烧下,原本已经变得灰黄的土地全部被冻成了冰蓝色,甚至结起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时映雪控制着太阴之焰,不断地吞噬着四周的琉璃晶精火,原本赤红色无尽的火海,现在已经全部化作幽蓝色。

太阴之焰就如同是见到了美食一样,疯狂的吞噬着琉璃晶精火。

没多久,时映雪就看不到哪怕一丝红色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漫天的太阴之焰。

“收。”

时映雪默念一声,漫天的火焰全部回到了她手中的那小块碎片之中。

这太阴之光不过这般小小一块儿,居然就有着这样强大的力量,叫时映雪惊讶无比。

她砸了砸嘴巴,觉得自己喜欢“捡垃圾”的习惯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至少自己捡的小东西里头,也有很多很好的玩意儿。

紧接着时映雪便快速的朝着深处赶过去。

时映雪越是深入,危险感就越重。现在的她,就感觉好像有一一把宝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随时都可能取走她的性命一样。

“这里是,堕龙岭?!”

终于,时映雪来到了深处,看着眼前的一座座环形山峦。

这些山峦就如同是一条巨龙一样,但却在环山之首处,却刚好断开了一条山沟,就像是将这头龙斩首了一样。

“浮乙,你看这是不是堕龙岭?”时映雪此时正是站在这条山沟的入口,她感觉现在就像是被重重山峦包围了一样。

浮乙此时一直沉默。

这里的确是堕龙岭没错,堕龙岭乃是天然形成的绝地。

传说中,堕龙岭其实并没有一条山沟的,只是有一条真龙在经过这环山时,被雷劫劈死,而真龙坠落,砸平了一座山头,因此形成了这样的险地。

在这里,不仅仅会克制龙族,甚至其他的生灵在这里也会受到巨大的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遇到大危险,大恐怖,五行属金,风水大凶。

奇了怪了,这阵法里头居然还会有堕龙岭?!

这可真是离谱,离谱极了。

但是不论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堕龙岭,这东西极其邪性是真的。

时映雪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进去。

那道和涟漪及其相似的黑影必然是进了这里。

若那真的是涟漪,以她的白鲤化龙之身,想要进入堕龙岭,必然会遭到压制。

龙族对堕龙岭有些天生的排斥和厌恶,涟漪才不会主动送上去找死,所以可以肯定那道黑影绝对不是涟漪,就是为了引她过来的。

可是她现在纠结了,究竟要不要进去。

浮乙一直没有说话,很显然就是因为这见了鬼的堕龙岭。

在这里,很可能无法得到浮乙的任何帮助,哪怕浮乙的修为极高,但依旧会遭到堕龙岭的压制。

就在时映雪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浮乙开口了“这里的确是堕龙岭,不过却不是真正的堕龙岭,应该只是投影出来的。

但即使是个冒牌货,也对我有着极强的压制。在这里,我是没有任何办法帮助你了,只能够给你一些建议。

而且我的建议,还不一定奏效,因为我也从来没有进入过堕龙岭,我所了解的堕龙岭都是传承先辈记忆的。”

第776章 少年李沐

时映雪点头,她很理解浮乙。

而无论那道黑影究竟是不是涟漪本人,她都必须要进去看一看。

一是不想放过这个探查的机会,二是时映雪觉得这里肯定另有玄机,以那鬼修清奇的脑回路,说不定出口就在这里面。

不然的话她实在不放心,如果错过了这个一定另有玄机的阵法,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时映雪恐怕能后悔死。

而且浮乙也已经说了,这里并非是真正的绝地堕龙岭,虽然一样会布满了杀机,但至少会有一线生机,而且她说不定通往第七重阵法的入口就在这堕龙岭之中也说不定。

说着时映雪便快速的朝着堕龙岭前进。

很快,她便进入了山沟之中。

进入这里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危险,极度的危险。

她甚至感觉,在这里的空气,在山谷之中流动的风,都充满了危机。

“从现在开始,你每一步,都可能会遇到危险,遇到大恐怖。

而且我不能够出手,一旦出手,就会全面触发整座堕龙岭的禁制。

到时候或许我能够活命,但你肯定活不下来,所以一定要小心。”

浮乙再次郑重的提醒时映雪,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哪怕他已经大乘期,在这堕龙岭之中,依旧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所以他必须提前提醒好了时映雪,时映雪一定不要犯之前的错误。

“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能够与你说话的,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会陷入沉睡。

我可不想我一觉醒来,就发现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类修士就这么死了。”

浮乙的语调有些疲倦,应该是这堕龙岭对浮乙的影响很大,时映雪想劝他先不要说话了,但是浮乙却很坚持“不过是说几句话罢了,我也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如果要我从偃魂空间里头出来,事情可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偃魂空间对这假堕龙岭还是有一定的减轻压制作用的,我在偃魂空间里头还是能够打起精神来与你说话,不会完全被这堕龙岭给影响到了。

与你一直说话,也能够提醒你不要被这里的奇怪禁制给影响到,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也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帮助你保护你。”

浮乙坚持如此,时映雪也再没有阻拦。

阻拦大龙想要做的事情并不现实,尤其大龙本身说的也是对的。

现在的现实就是如此,没有浮乙的帮助,时映雪确实很有可能落入到种种陷阱之中去。

“浮乙,堕龙岭真的有真龙陨落在那?”时映雪一边向着山谷内行走,一边向浮乙询问。

浮乙摇头“我从出世,到现在从未见过堕龙岭,就连龙族也未曾有记载堕龙岭的书籍,但偏偏在我们的传承记忆了有着一条警告。

那就是一旦遇到堕龙岭,必须离开,似乎这堕龙岭就是克制我们龙族一样。”

时映雪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

大约是存在某种天然形成的禁制,对于有龙族血脉的人和修士都有着极大的印象,所以在会在传承记忆里加上一条,让所有的子孙后代都离堕龙岭远一点。

此时时映雪已经来到了堕龙岭的深处。

但四周除了一片黑土,还有地上的一些枯黑的树枝以外,就没有任何的异象了。

她也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就好像这里其实根本没有危险一样。

“小心!”

时映雪突然看到眼前凭空出现一个陌生少年,而这少年的后方,还有一道灰光疾驰而来。很明显,这灰光是奔着这少年而来的。

而且她能够感应到这灰光上蕴含着强大的空间之力,以及时间之力。

时映雪虽然提醒了少年,但少年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提醒,反而还在那静静的等待着什么。就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危险一样。

而且时映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似乎对这少年有一种熟悉感,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种熟悉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就已经自发地动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时映雪一个疾步,快速向着少年冲去。

她打算将这少年扑倒,但就在她靠近这少年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她竟然直接穿过了少年,更加奇怪的是,这少年似乎察觉到了时映雪的存在。

他转身看向险些摔倒的时映雪,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时映雪稳住身形,脸上带着震惊看向少年。

此时那灰光已经来临,而以这灰光的速度,少年根本不可能闪避开来。

时映雪以为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整出些叫人目不忍视的场景来。

然而下一刻,时映雪见到这少年手中竟然出现一把长枪,长枪的尖头处还带着一道火焰,及其耀眼。

长枪的尖头探出,直接与灰光撞在了一起。

光芒四处迸溅,而那灰光受到了攻击,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这竟是一支手臂粗的弓箭!

想到这弓箭的速度,还有它蕴含的空间之力还有时间之力,时映雪不敢想象要是自己或是这看上去就非常羸弱的少年郎被这弓箭射中,会是什么下场。

更加诡异的是,她明明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这少年的气息,但在扑过去的时候却直接穿越过了少年的身影,不免有种错觉,就好像这少年和她并不是在同一个空间一样。

可若是不同的空间,刚刚那少年明明就看到了时映雪似乎想要动手救他,分明非常疑惑地看了时映雪一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映雪充满了疑惑。

此时,她突然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为了杀我,落日神箭都用上了,真的是大手笔啊。”

少年冷哼一声,紧接着他用力一挑,那带着火焰的长枪枪杆崩得紧紧的,甚至被那极为粗的弓箭给挤压地弯曲起来。

但下一刻,被少年称之为落日神箭的弓箭,竟被少年这一挑直接弹开了。

但这神箭就像是拥有生命一样,在空中旋转了几圈之后,竟又再次朝着少年射去。

“没完没了,烦不烦?”

少年似乎变得有些不耐烦了,手中的长枪直接插地,随后双手合十。

当他张开双手时,手中出现一个圆环。

这圆环同样带着刺眼的火焰,随后这火焰圆环便被少年轻轻丢了出去。

时映雪看着火焰圆环朝着落日神箭飞去,紧接着两件法宝便相互缠斗在一起。

虽然时映雪并不知道眼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能够看出,那火焰圆环虽然也很强,但是比起被称为落日神箭的那件法宝,还是有些弱的。

这两件法宝交缠在一起,很快圆环上的火焰被落日神箭的攻击打的七零八落,而落日神箭虽然已经占于上风,自己也有些狼狈了,被火焰圆环给灼烧地隐隐约约变了颜色。

“喝!”

见自己的圆环可能正处于下风之中,少年低喝一声,下一秒就直接来到了上空。

他双手持枪,直接朝着落日神箭砸下去。

落日神箭触不及防,直接被少年敲落。

这落日神箭直接被砸到地下,掉到一地灰扑扑的尘土之中。

但它依旧在颤动。

然而就在它准备再次飞起时,少年从天而降,一脚踩在箭身上,脚下迸溅出四射的火光,竟是直接将这落日之箭给踩了个稀烂。

落日神箭被毁掉时迸发出来了一层极强的爆炸波,时映雪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发现这爆炸波根本就是直接从自己的身上穿了过去,就如同刚刚自己从这少年的体内穿了过去一样。

难道这里当真与自己并不是在一个空间?

时映雪开始有些疑惑了。

如果这个地方是空间节点,上下重合的地方,那也应该能够看到、触摸到彼此,而并非是两个人做出来的事情都不能够影响到对方,却又能够看见彼此。

这本身就像是一个悖论。

做完这一切后,少年才转身看向时映雪“小姑娘,你似乎能够看到我?”

云流霜听到少年的话,先是疑惑,紧接着又是一脸茫然。

她能够大致猜测出这少年的年龄应该不超过十三岁,可偏偏被这么一个小孩喊自己小姑娘。

这倒是让时映雪有些尴尬,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我也很奇怪,我本来在堕龙岭寻找一个人的,但突然看到你凭空出现,而且背后还有一道灰光,所以想把你推开……”

“这里是哪?堕龙岭是什么地方?”少年左右看了一下,羸弱苍白的脸上带有一些疑惑。

他根本能够与时映雪同步对话,就好像他也身处这片时空一样。

时映雪并不知道这少年是不是真的也身在堕龙岭,但这种概率实在太小了。

首先这里并非是真正的堕龙岭,其次就是这里是属于鬼修布置的杀阵之中。

她能够肯定,如果那支落日神箭从外界攻击过来,这种程度的攻击和力量,就算是这九重阵法,也根本无法抵挡,甚至还有可能会被直接刺穿,这鞥个阵法都有可能会支离破碎。

但偏偏它就是凭空出现的,而且还恰恰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的地势好像被称之为堕龙岭,但是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堕龙岭并非是真正的绝地,而是一个鬼修布置的杀阵衍变出来的。”

时映雪虽然怀疑这位少年,但如果此人是原本鬼修安排在这里的,以她的能力想要杀死自己简直绰绰有余,又何必和时映雪废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他既然问自己,时映雪也懒得隐瞒。

而且时映雪觉得奇怪的是,这鬼修的实力很显然与面前的少年,还有那刚刚带着空间和时间之力而来的落日之箭,和这鬼修根本就不是一个实力水平的,这鬼修有什么本事儿将这样厉害人关在自己的阵法里头。

时映雪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只要这少年有此心愿,就是用他掌心那根长枪,就能够直接将这个阵法给戳烂。

毕竟是能够与那落日之箭匹敌的法宝,就算可能没有落日之箭那么强,也必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法宝。

当然,这一切都是时映雪心中的猜想。

不过时映雪更偏向于面前这个少年算不上坏人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还是从头到尾,大致地将鬼修布置的阵法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一是想要看一看这少年的反应,试探一下他究竟和那鬼修有没有关联。

二来就是这少年的实力极强,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他,直接破坏掉这九重阵法。

“你是说,这里是一座杀阵对吧?”

少年再次打量了以下四周的环境,掐着下巴沉思起来。

时映雪也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她从这少年的表情大致能够猜测出,这少年应该不是鬼修的人。

而且这少年所表现初来的实力等一切的一切,明显都在鬼修之上。

尤其是这少年在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这少年会不会也是一位大乘期的强者,还是那种能够与浮乙比肩的大圆满强者!

而且还有可能,这少年的境界已经超出了时映雪目前对于境界的认知,已经成为了一种极为强大的存在。

她很想询问浮乙,但她又担心会把浮乙在她体内这件事暴露出来,毕竟这种等级的强者,其实只需要一眼就能够看到谁人心里正在做什么,他很有可能一眼就能够看穿时映雪脖子上挂着的玉牌里头有个小空间,而小空间里头还住着时映雪的三只灵兽。

若这少年真的及其危险的话,浮乙肯定会主动提醒她,然而浮乙却一直沉默,可见他也很警惕,不想骤然出声引起了这少年注意,也还在判断,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良久之后,少年才回过神来,他又用力的踩踏了一下落日神箭,才开口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没想到,这落日神箭竟然直接扭曲了时空,这种事情还真的事出乎意料了。”

这句话时映雪不置可否,她确实是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小姑娘,你说这里是一座杀阵对吧?”少年突然向时映雪询问。

时映雪点头,并没有多言。

该说的她已经都说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同这少年非亲非故,自然不会告知少年。

少年听了点头,手中掐指一算,这才说道“这阵法虽然级别低了点。但以你的实力,想要破解,或者离开这个阵法,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应该处于这九重杀阵的第六重的空间之中,往后还有三重诡异杀阵,想要通过后边的关卡,起码都要有大乘期的实力。

当然,介于你刚刚想要出手帮助我的份上,我可以把这破阵的杀机大幅度削弱,这样的话至少能够让你在这里自保。”

少年看到时映雪的表情,莞尔一笑。

这少年生的羸弱俊秀,笑起来如同花骨朵儿一般,目光之中却英气十足。

“我并不属于这个空间,并不能够直接的影响这个空间的事物,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牵强了,你刚刚想要救我,这也算是我的回礼了。”

说着少年身上直接闪烁起强烈的金光,整个堕龙岭就像是被镇压了一样,忽然就不再有那些可怕的山风到处乱窜了。

而原本弥漫在空气之中的危机感也全部当然无存。

很快,少年身上的金光就散去了,他看向时映雪“我该离开这里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时映雪此时依旧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她捋了捋自己心里的思绪。

她先是遇到这少年,再之后,又见证这少年与一支强大的弓箭战斗。

随后,因为刚刚时映雪想要救他的命,少年就帮助她削弱了九重阵法,用以回报这简直就像是梦幻一样。

但事实告诉她,这并非是什么幻境,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发生了,少年真的随便一出手,就将这阵法里头的危险性下降了许多。

听他说的话,时映雪大概猜到他应该是在与什么人交战,然后这落日神箭其上有改变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所以就暂时将这少年周围的空间给完全扭曲了。

可能是因为某种奇妙的巧合,少年那边的空间和别的空间对接在了一起。

时映雪所在的这个阵法,应该是在亡者之境里,亡者之境本身就是脱离出了清虚界空间范围内的一个独立小世界,阵法松动了之后空间规则也应该开始逐渐混乱,在极端条件下确实很有可能和别的地方的空间对接在一起。

说是对接也不恰当,应该算是空间扭曲了之后,景象和人影就投影折射到了双方的身边去了,能够看到对面的人,甚至可以交流对话,却并不能够接触到对面的人。

只是时映雪不明白,为什么这少年要帮助她,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实质性地帮助过这少年任何事情,只是在旁观而已。

“我叫映雪。”

这少年能够帮助她削弱九重阵法的危险性,这已经是非常巨大的恩惠了,所以时映雪告知少年名字也并没有什么,只是时映雪并没有把自己的姓氏说出来。

“映雪?好耳熟的名字……”少年挠着脑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似的。

时映雪见到这少年的模样,脸上的疑惑更加浓重,她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认识这么强大的少年。而且这少年也说了,他并不属于这个时空。

可为什么他会说,自己的名字这么耳熟呢?

而且刚刚时映雪也觉得,这少年看上去有股熟悉感,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了他一般。

这是怎么一回事?

“等等,小姑娘,你是不是姓时,时间的时?”

少年的问题让时映雪顿时心生警惕,脸色大变。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会直接猜中时映雪的姓氏?

时可不是赵钱孙李这些百家姓之首的姓氏,甚至算的上是非常稀少的姓氏,还真就有这本领,一猜就中,还偏偏真就猜对了?!

时映雪并没有说话,以最快的速度便恢复了平静,掩饰住自己刚刚听到这个小时时脸上的惊愕神情。

而她刚要说话,少年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嘘,你别说话,我这里的规则会发现你的。

不过嘛看来让我猜中了。”他看着时映雪,打量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嗯……还真挺像的。罢了罢了,这玩意送给你玩吧。”

少年脚下之前被少年给踩碎了的落日神箭被少年给捡了起来,然后他手中灵光阵阵,竟是将这些完全碎裂了的落日神箭给拼回了原本的模样。

不过这落日神箭还保持着被少年的长枪给压弯的形态,而紧接着少年便将这落日神箭硬生生掰直。

毫无破绽,看上去和刚刚的落日神箭并无任何区别了。

“接好了哦,别被打中了。”

少年俏皮地朝时映雪眨了眨眼睛,随后用力朝着时映雪所在的位置,将手中被完美修复的落日神箭朝着时映雪用力抛了出去。

下一刻,落日神箭竟然凭空消失了,然后又在瞬间在时映雪的面前出现。

时映雪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随后落日神箭便直接落在时映雪的面前,半支神箭刺入大地。

“这玩意送给你了,它的意志已经被我抹除,只是它刚刚被我踩碎了,神性被我毁了大半,已经没有之前那种神威了。

不过就算这玩意儿没有之前那么强了,轻松刺死合体大乘期的修士还是可以做到的。

对了,我叫李沐,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再见啦。”

自称自己名为李沐的少年朝时映雪笑了笑,随后便持起手中的火尖枪,朝着身前用力一刺。

虚空直接被刺出一个窟窿,接着李沐便跃入其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时映雪一人站在原地,脸上有些迷惑。

被李沐刺出来的大洞还没有消失,时映雪不禁往那窟窿里头一看,身形大震!

那个世界她曾经生活过的,和她父母所在的世界及其相似。

也就是说,那个少年李沐,是上界的人!时映雪看着那快速愈合的窟窿久久不语。

第777章 一口古井

时映雪浑然不知的是,在离开这里的少年李沐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时老头啊时老头,原来你那天说的话是真的啊,这还真是一件大事,必须要去和你唠嗑唠嗑了……”

此话不提。

少年说什么,时映雪必然是不知道的,时映雪还在杀阵之中摸鱼鱼呢。

杀阵之中。

时映雪呆呆的看这前方,一时间她都忘记了自己进入堕龙岭究竟要做什么了。

她满脑子还是刚刚李沐说的话,震惊极了。

她能够看的出,那位少年一定和自家的人认识,甚至很有可能和自己的父亲认识,而且关系绝对匪浅。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会听到她的名字,就猜测出她的姓氏。

而且时映雪在刚刚看到他的时候也觉得十分眼熟,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曾经究竟在哪里见过他了。

幼年的记忆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太过久远了,时映雪浑然不知,

“别想那么多了,他不是说了你们迟早有一天会见面的吗?只要你们能够见面,那你的疑惑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你现在最主要的事是闯过这杀阵,把你的义母和涟漪等人都救回来。”

这时,浮乙才开口说道。

时映雪点头,她也并没有想太多。

浮乙说的也并没有错,现在她手头上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救出涟漪。

既然这杀阵已经被大幅度的削弱了,那也就意味着,她不会再花费太多时间,就能够突破这九重杀阵了。

时映雪将那落日神箭拔出,看着手中的落日神箭。

就算已经被毁去大半神性,依旧能够感觉到它蕴含着那毁天灭地的威能。

尤其是落日神箭的箭头还蕴含着空间之力和时间之力,这可是远远超出时映雪能力的法器!

就算她现在无法催动这支神箭,但就是拿来当普通的器物用来砸人,都不是一般修士能够抵挡的!

时映雪郑重地将落日神箭收好,此物以后必定有极大的能耐,自己一定不能将其丢弃了。

然后时映雪便开始继续探查周围,寻找金桔和出口。

“浮乙,你可以看出第七重阵法的入口在哪了吗?”

时映雪已经隐隐察觉到第七重入口的位置,但她却并不能够精准的判断究竟在哪个位置。

她在这堕龙岭之中,已经逗留了很长时间,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闲工夫闲逛了。

而且时映雪连涟漪的一点儿影子都没看见。

之前她所遇到的那道同涟漪相似的黑影,想来就是鬼修布置在这里的幻术,就是通过幻术,让闯入第六重的修士产生幻觉,从而同过追踪自己心里所想之人,将其引诱到堕龙岭之中,再通过堕龙岭这特殊的地势抹杀闯入者。

然而鬼修没有想到的是,会有一位大能阴差阳错地就误入此地,还偏偏这位大能居然认识时映雪,还出手帮助了时映雪。

这一切的变故,都不是鬼修所能够预料到的。

现在的堕龙岭早已经被破解,虽然依旧还存在着危机,但却已经无法威胁道时映雪了。

“往正东边走,入口在龙头处。”浮乙开口说道。

由于堕龙岭已经被化解掉了,所以浮乙受到的威压也并不强,可以帮助时映雪来探查这附近究竟如何。

时映雪点头,转身便快速的离去,在那位少年大能的帮助下,很多禁制都已经消失了,譬如现在这九重阵法已经无法压制修士在这里飞行了。

下一刻,时映雪便离开了堕龙岭,来到了“龙头”处。

群山之首,也就是所谓的龙头,这座山同堕龙岭不一样,这里充满了生机,丝毫没有像是杀阵一样。

时映雪行走了片刻,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

下一刻,她就被拉进了树林之中。

“金桔?你怎么在这里?”

时映雪警惕无比,刚刚想要拿出自己的武器,便见到拉自己的人居然是金桔,有些惊讶。

金桔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传音道“映雪姑娘,我在这里已经潜伏了好久了,我发现通往第七重的入口就在这里,只是这入口,被一头大石头堵住了。

本来我是打算将这石头挪开了,再找你过来,但没想到这石头竟然有机关在其中。

说来惭愧,我不小心触发了机关,这附近已经变得非常危险了,在这附近一旦出现动静,那石头就会发动攻击,威力极强。”

时映雪听完金桔的解释,大致上是了解了金桔的话。

现在入口是找到了,但入口处有着一块石头拦路,这石头有机关,而且已经被金桔不小心激活了,攻击力极强。

“我明白了,带我过去吧。我有办法摧毁这机关。”

时映雪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

金桔本来还在犹豫,但看到时映雪一脸自信的样子,也就点了点头,传音道“那我带你过去,我们绕路过去。”

“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石头,别看它和普通石头相差无几,一旦我们出现,它就会发动攻击。”

金桔指着出现在两人前方的一块巨石传音道。

时映雪顺着金桔所指的方向看去,她并没有看出这石头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更没有看出它究竟蕴含着什么。

“浮乙,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时映雪向浮乙请教。

虽然她早已经有了破解的对策,但她还是想要了解这阵法究竟是什么构造。

她对阵法也算是颇有研究,这九重阵法或许在大能眼中并不是什么强大的阵法,用蛮力便可摧毁,但是时映雪觉得,若是自己能够熟悉掌握了这阵法的核心,将来若是再遇到这种阵法,就不需要再浪费这么多时间来破阵了。

“我并不懂得阵法,不过非要说这石头有什么不同的话,倒还真有所不同。你仔细的观察的话,能够发现这石头内部蕴含着一股强大的灵力。

而在它的正面则是布置了各种复杂的阵法纹路,只要有任何异动出现,它就会主动触发,从而剿灭眼前的异动。”

听完浮乙的话,时映雪再次仔细的观察,发现还真如浮乙所说一样。

这石头上面的确刻印着许多复杂的阵法纹路,但最为怪异的是,她也仅仅能够感觉到这些阵法纹路,却并不能够详细的抓捕住这些纹路的形状,更别说是用肉眼看到它们了。

反观金桔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可见这阵法纹路极其高级,就算是熟知鬼修套路的金桔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映雪姑娘,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这石头?”

金桔很好奇,时映雪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可以做到破解这阵法。

他之前就测试过这石头的攻击了,其破坏力已经超过了分神期的水平了,他是完全没法抵抗。

当然,如果能够请动浮乙出手,破坏掉这石头应该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时映雪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只见时映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手臂粗的弓箭,金桔看到时映雪取出弓箭时,脸上带着疑惑“映雪姑娘,你这是?”

时映雪打量着手中的箭,随后解释道“就用这玩意,直接破去这石头就可以了。”

金桔听了有些不敢相信,并非是他对时映雪的实力没有信心,只是这石头所展现出来的攻击的确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最主要的是,他从未见过时映雪使用过这件法宝,他从外表也根本看不出这支箭究竟有多强,看上去不过就是一支破烂的弓箭罢了。

时映雪并没有对落日神箭过多的介绍,金桔相不相信这东西的威力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反正只要把石头破开,就能够进入下一重。

既然它名为落日神箭,那就意味着它连太阳都可能射落,哪怕神性已经损失大半,但摧毁一块石头,应该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且时映雪正好想要试一试这落日神箭究竟有多大威力。

“这支箭名为落日神箭,是一位大能赠于我的,正好可以试一试它的威力如何。”时映雪很简单的说了一句。

不等金桔开口,时映雪就直接抬起落日神箭,笔直的朝着那块巨石扔去。

金桔呆呆的看这时映雪的动作,还有这样操作法宝的?

简单粗暴,高,实在是高。

只见被丢出去的落日神箭就像是离弦的箭,速度奇快无比,根本不需要时映雪催动,它便化作了一道灰色流光朝着前方射去。

与此同时,巨石的机关被触发,那巨石正面化作一张深渊巨口。

紧接着这深渊巨口直接射出一道极光,伴随着极光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法宝光芒,呼啸而来。

那滔天气势,与之落日神箭比起来,落日神箭的气势反而要被压低了一个头。

但很快,“嗖”的一声,巨石的机关所发动攻势就在落日神箭下全部瓦解。

下一刻,巨石便直接被落日神箭刺穿,就如同豆腐渣一样,当场化作碎屑。

“卧槽,这,这是什么法宝?”

金桔惊呆了。

他揉了揉眼睛,甚至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样强大的法宝。

他并没有看到时映雪催动灵气来用它,只是看到时映雪将这箭矢简单地朝着前面扔出去,就能够发挥出这样恐怖的破坏力。

那若是以灵力催动,那又会是怎么样?

这完全不敢去想象。

时映雪并不知道金桔现在所想的事情,当然,就算知道了她最多也是含糊解释一下,毕竟她自己也没有操控落日神箭的实力。

而且这落日神箭,的确不需要她催动,只需要对准目标,将其丢出去就可以了。

这就是少年李沐在离开前告知她的使用方法。

“这巨石已经被破解了,我们快走吧。”

时映雪率先上前,她朝着洞口招手。

只见那早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落日神箭竟然凭空出现,回到了时映雪手上。

见到收起了落日神箭的时映雪,金桔快速的跟了上去。

时映雪给他的惊讶越来越多了。

同时,他也越加看不透时映雪这个女修了。

不仅仅有着一位大乘期的强者守护,更拥有这样逆天的法宝。

而且她本人也非常年轻,竟然还不到千岁就已经到达了现在的境界,这都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够做到的。

她这样实力水平的修士,应该很出名吧?

不过金桔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不知道这世间究竟出了什么新的天才,也无可厚非。

很快,时映雪便来到了第七重阵法空间之中。

金桔在进入到第七重阵法的时候,看着四周的场景,整个人都呆滞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完全就不像是杀阵该有的样子。

别说是金桔,就是时映雪也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第七重阵法的空间,此时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到处都是断壁残桓,甚至能够看到已经被摧毁过的阵法纹路。

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程,硬是没有见到一处是完整的地方。就好似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变动一样。

“难道我师傅还困了两位大能在这里,正好这两位大能在这里大打出手,从而造成这样的破坏?”

金桔已经完全不淡定了。

在说出这个结论后,金桔就变得万分警惕,就好像那两位大能还在附近战斗,生怕自己会被殃及鱼池。

但这也说不通啊,金桔在被放进这个阵法之后,虽然说确实有几个修士战胜过自己,成功地到了后面,却绝对没有这个实力。

要是有这个实力,金桔早就灰飞烟灭了,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

“这里的阵纹都被震碎了,全部变得残破不堪。你说,要什么级别的大能大战才能够做到这一步?”

时映雪蹲下,抓起一块石头,随后用力一捏。这石头就好似豆腐渣一样,直接被捏的粉碎。

时映雪突然想起了那位少年大能的话。

他说自己已经大幅度的削弱了这九重阵法的威能。

难道是他?

可是这削弱的也太严重了吧,这简直就像是一个破了无数窟窿的烂布一样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继续在这九重阵法里消耗了。

闯过九重阵法之后,寻找鬼修也需要时间,必须要在鬼修彻底恢复之前找到他,不然的话涟漪很可能会有危险。

三天,三天!

危机一个接一个,时映雪既觉得时间过的太快,又觉得时间有些太慢,她已经有些心力交瘁,应对不及了。

但是即便如此,时映雪还是要继续向前。

“别感慨了,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时映雪朝着还在那感慨的金桔喊了一声,随后便御空朝着远处飞去。

金桔见到时映雪竟然在这九重阵法里御空飞行,再次震惊。

这里不是禁止飞行吗?

不过想到这里已经被破坏成这个样子了,就算是御空,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映雪姑娘,似乎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你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惊讶,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吗?”

金桔紧跟上时映雪,不停的在时映雪耳边八卦。

时映雪实在有些受不了金桔这八卦了,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竟然这么能八卦。

“那鬼修,也就是你师父,最差劲也是大乘期的修士。大乘期修士所布置的阵法怎么可能这么差劲?

想要把这里破坏成这个样子,至少也要是大乘期吧?

可是凭借一个重伤的鬼修,他有什么能力把两位大乘期的修士封在这阵法之中?更何况,你在守卫的时候,有见到这样强大的人吗?”

时映雪很理性的分析了一遍。

李沐的存在是绝对不可能告诉金桔的,这件事情牵连甚广,时映雪可不敢拿自己的头当赌注。

鬼修的实力怎么样她还是很了解的,他的大乘修为还是靠着旁门左道得来的,和正宗的大乘期修士相差很多。

就是一位正宗的大乘期大圆满修士,他都不是对手,更别说要困住两位大乘期修士了。

金桔被时映雪的话怼的哑口无言,半响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时映雪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而且若是真的有大乘期修士在这里打斗,他们已经在这里招摇了这么久,早就应该被灭了。

但根本看不到一个鬼影,更别说遇到什么强大的战斗了。

只是这里的迹象,实在让人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把这阵法破坏成了这个样子。

时映雪当然不会把她在堕龙岭中遇到的少年李沐说出来。

她并非是不信任金桔,而是有些东西,金桔知道了反而会害了他。

这也是为什么时映雪从不愿意将自己的姓氏告知金桔的原因。

“找到了。”时映雪看到下方的一口古井。

这古井旁边还有着一条条残缺的阵纹,若是这些阵纹没有被破坏过,这古井应该是透明的才对。

“映雪姑娘,等一等。”金桔见到时映雪马上就要跳入古井,连忙上前阻拦。

“这古井究竟是不是第八重阵法的入口还说不定呢,你这样贸然进去,若是陷阱的话,那我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金桔的担忧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但她们已经在第七重绕了个遍,这一重杀阵的机关也尽数被破坏,根本没有哪怕一个完整的机关。

除了这口古井以外,她们哪怕是一个老鼠洞都没有看到。

不过时映雪也并非是什么莽夫,在金桔的提醒下,时映雪也停了下来,对着古井研究了一番。

然而这种阵法,时映雪也只能够看出个大概。

这古井的确是一个传送阵法,但另一边究竟是不是下一重阵法,她就不能够确认了。

“金桔,你可能够看出,这传送阵法,究竟是传送去哪儿?”

时映雪看向金桔。

此时的金桔还在研究那些残缺的阵纹,整个人就像是入了神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时映雪知道着急也没有,所以她直接就地打坐,等待了起来。

“映雪姑娘,我还是觉得这里十分蹊跷。你看这些阵纹,十分完整无缺。偏偏其他的阵纹,不论是攻击阵纹还是防御阵纹,全部被摧毁了,但就偏偏保留着这两道阵纹维持着这古井的传送能力。我怀疑这极有可能是陷阱。”

金桔的分析的确有道理,但这究竟是不是陷阱,他们还是无法直接下定义。

“浮乙,你出来看看?”时映雪将浮乙喊了出来。

浮乙已经基本休息完毕,他很快又出现在了时映雪身边。

对于浮乙的神出鬼没金桔已经十分习惯了,他甚至已经对浮乙的身份有所猜测,不过他也很聪明,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为妙。

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更好。

“浮乙前辈。”

金桔恭敬地对浮乙行礼。

浮乙看了一眼金桔,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浮乙便走向那古井。

原本金桔以为,浮乙是要研究一下这古井是否有着什么危险,但是浮乙的行动明白的告诉金桔,他根本不会在乎所谓的陷阱。

只见浮乙二话不说,直接跃入了古井,随后便在两人面前消失不见。

“前辈不要命了!”

金桔大惊。

“娘亲亲!我怎么感觉不到浮乙大大的气息了!”

燃儿焦急地传音对时映雪说道。

时映雪点头,实际上她同样也感觉不到浮乙的气息了,就好像浮乙是直接蒸发了一样。

难不成,这古井真的有危险?

就连大乘期的浮乙都能够困住不成?

时映雪刚想到这个,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

以浮乙的实力,就算在凡界不是无敌的,但也绝对是金字塔巅峰的存在。若是这九重阵法还是完好如初的,困住浮乙还说得过去,但这已经被破坏的千疮百孔的样子,想困住浮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别说浮乙了,现在这阵法能不能够困住时映雪都是一个问题了。

时映雪一点儿也不担心浮乙了。

下一刻,这古井直接轰然爆开,紧接着一条巨龙从底下飞出,这巨龙浑身金光灿灿,不是真龙浮乙还能够是谁?

见浮乙出现,时映雪和金桔其实都松了一口气。

第778章 灵爆符篆

浮乙没有被这古井里头的东西所伤可真是太好了,时映雪再担心不过浮乙会被伤害。

“这还真的是个陷阱,下面是一座困仙阵。

若是这里的阵纹还是完整的话,倒还真的会给我造成有些没必要的麻烦。

不过嘛……算了不说了,总之你们一路向北走,就能够抵达第八重阵法了。”

浮乙说完便伸了一个懒腰,紧接着回到了时映雪的偃魂空间内。

看来这古井下面确实别有洞天,不过现在对时映雪等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威胁性了,所以浮乙才会这样放心地回到时映雪的偃魂空间内。

等等!

时映雪想到一件事情。

“浮乙,你的意思是,这第七重和第八重之间并没有有什么传送阵法,或者什么通道?”

浮乙说往北走,就能到第八重阵法了,难道不需要和之前一样一直寻找出口去进入到第八重阵法吗?

时映雪有些疑惑,当然,她也想到了一件事,只是她并不确定而已。

“你想的很正确,第七重阵法和第八重阵法相关联的通道刚刚已经被李沐给摧毁了。

通道毁坏,所以也用不着和之前一样用传送阵或者是什么方法去进入到下一重阵法,只需要一直往前走行了。

按我的探知,你们只需要一路向北走就能够抵达第八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第八重的机关应该也被破坏的七七八八了。”

浮乙并没有对时映雪隐瞒。

其实他方才之所以跳入古井,并非是想要以身试验,反而是因为他察觉到折扣古井的确连接着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之中还有着一个小型自毁阵法,一旦时映雪她们离开第七重,这个小型阵法就会触发。

届时阵法炸开,以时映雪现在的实力,虽然不会被炸死,但是身受重伤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浮乙这才下到古井里头,直接把这个阵法给毁掉了。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知时映雪,主要还是不想让时映雪去担心。

金桔虽然也很疑惑,为什么一直向北就能够抵达第八重阵法?

但他并不会去质疑浮乙的话。

在浮乙的指导下,二人很快就来到了所谓的第八重。

这里和第七重比起来,虽然一样是破烂不堪,但四周还是有着不少危险的气息的。

相比起算得上是完全被摧毁了的第七重,这第八重起码看起来还像点杀阵的样子。

“也不知道我师傅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布置的杀阵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会不会直接气到昏厥。”金桔看着第八重阵法,感慨道。

但时映雪却并没有说话。

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这里并不安全,自己还不能够掉以轻心,不应该和金桔说闲话。

在她的眼眸中,前方的断壁残桓竟然化作了一片血色。

而且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迎面扑来。

“金桔,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很不对劲?”时映雪说着,而意如霜已经出现在时映雪手中。

见到时映雪一副警惕的样子,原本还一脸放松的金桔,也变得警惕起来。

虽然他什么异常都没有察觉到,不过时映雪的举动告诉他,这里一定不简单!

时映雪也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反应,更不会向他询问。

“映雪姑娘,你……”

金桔刚开口,便感觉到一股危险感传来。

只见时映雪竟然朝着他舞动意如霜,虽然他险之又险的闪避开了时映雪的攻击,但还是被剑气伤到。

金桔看着右臂上的伤口,咬着牙倒退“映雪姑娘,你怎么了?”

时映雪双眸泛红,就好似着了魔一样,再次朝着金桔攻击过来。

金桔连忙躲避,可是时映雪的攻击实在太凌厉,而且那九道剑气的攻击近乎是无差别的攻击。

躲避起来难之又难。

“老东西,纳命来!”

时映雪大喝一声,持着意如霜刺向金桔的心口。

这一剑,金桔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闪避。

就好像是被意如霜锁定了一样,自己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极速袭来的时映雪。

金桔的实力远在时映雪之下,如果时映雪一门心思想杀死他,他在劫难逃。

金桔突然有种绝望感。

他是因为遇到时映雪和浮乙,这才得以复活。

而今,却又因为时映雪而死。

似乎一切都变得有始有终一样。

但他又觉得很奇怪,时映雪如果想要杀死自己,更应该早点动手,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并不算是最佳的时机试图动手杀死自己?

这听上去就像是一件没有逻辑的事情。

金桔认为时映雪很有可能是被这第八重阵法之中的鬼魅所摄去了魂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起来,所以他开始大声地叫喊起来,试图唤醒时映雪。

他们好歹也算是一同同生共死过好几次的好“兄弟”了,只希望自己与时映雪之间还有一些兄弟情意在,时映雪不要真的对自己倒戈相向。

但金桔还是没能够唤醒时映雪。

终于,金桔绝望了。

金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但他却没有感觉到痛苦,便疑惑地再次睁开眼睛。

当他睁开双眼时,发现时映雪还站在远处,很是好奇的看着金桔,脸上似乎很是莫名其妙的样子。

“金桔,你怎么回事?刚刚一个人在那到处乱窜,还满口胡言乱语。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你是怎么了?”

时映雪手中依旧拿着意如霜,一脸好奇的看着金桔。

金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看着时映雪,眼前的时映雪和先前那位并没有任何的差别,除去那双眼睛之外……

刚刚的那个时映雪眼神简直太可怕了,像是马上就能够将自己给杀死一样,丝毫没留情面。

“没,没什么。”

而且金桔发现自己刚刚被时映雪的剑气打中的右臂并没有任何的伤口,但他的背后,却已经被冷汗打湿。

显然,刚才他中了幻术。

时映雪并没有继续追问,一看金桔的脸色就能够猜到应该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她大概已经知道,金桔应该也被这里影响了,就像她刚刚发现这里的环境变了一个样一样。

她也看到了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若非是燃儿及时把她唤醒,说不定她现在也不会比金桔好到哪里去。

很可能他们二人真的可能会自相残杀起来。

“映雪姑娘,刚才……”金桔刚开口,但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金桔看着时映雪,非常矛盾,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映雪姑娘,刚才我们是中了幻术吧?明明我已经受了伤,而且那种经历还历历在目。”

时映雪点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中了幻术,只不过我很快便清醒过来了。这一重杀阵虽然也被大面积地破坏了,但肯定不简单。就刚刚那幻阵,若非外力,我们都难以逃脱出来。”

听完时映雪的话,金桔也忙不迭地点头。

很有可能是因为第七重被摧毁,两人非常轻松简单地就离开了第七重阵法到达第八重的缘故,他们都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这才会导致刚踏入第八重阵法就中了幻术。

“目前我们还没有摸清楚这一重的机关究竟是什么。因为这里已经被破坏,很难再根据阵纹来推理出机关的所在。我们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

时映雪说道。

金桔笑了笑,没有说话,反而蹲下抓起一把泥沙,揉捏了几下之后又往前扬去。

时映雪对金桔的动作十分不解,这种做法难不成还能够检测出这里的机关不成?

她刚准备问金桔这是在作甚,就见到那飞扬的沙土所过之处,皆发出一声声劈劈作响的爆炸声。

沙子和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击在一起,然后便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极为响亮,空中火光阵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太神奇了简直!

“这……这也行?”时映雪挠着脑袋,突然感觉自己对阵法又陌生了许多。

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果真算不上什么优秀的修士。

金桔见到时映雪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种想笑的冲动。

难得还有时映雪不知道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其实我也不能够确定这附近是否有危险,不过介于我们刚进来,就遭到了幻术攻击,所以我猜测在我们的附近肯定还会有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这也是一种探查阵法的秘术,是我师傅教我的为数不多的正常法术之一,并不邪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等我有空了就将他传授给我的正派术法,皆传一份给你。”

金桔非常慷慨大方。

时映雪点了点头,对金桔道谢。

金桔便说回了正事,说道“我刚刚也是漫无目的地试探,没有想到直接就试探出来了。

只是我也没想到,这第八重的虚空之中,竟然蕴含着这么多灵爆符篆,刚刚和沙子一起爆炸的,都是隐形在空中的灵爆符篆。”

“灵爆符篆?”时映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符篆。

不等金桔解释,浮乙倒是率先解释了起来“灵爆符篆,顾名思义就是让灵气爆炸的符篆。

只是这种符篆的制作工程非常的繁琐,而且用法也很鸡肋。

这种符篆只可以布置在阵纹上,并且要接触到灵气才会发生反应爆炸。刚刚金桔那小子蹲在地上,就是要将那些沙子附上灵力,一一挥洒出去,所以引动了这些灵爆符篆全部爆炸了。

灵爆符篆极为隐蔽,而且会用的人并不多,所以防不胜防,如果不是金桔那小子,我甚至都没发现这里竟然布满了灵爆符篆。”

听完浮乙的话,时映雪陷入了沉思。

从刚才的爆炸来看,虽然那爆炸的杀伤力并不是很强,但若是这里到处都是的话。就算她们能够硬扛过去,也必然会受伤。

而按照金桔的说法,这里的灵爆符篆不会因为阵纹被摧毁而损坏,而且它们也不会引起连带作用。

不然的话就刚才那一下,这一把掺杂着灵气的沙子就能够牵引整一重的灵爆符篆,这就相当于是整一重杀阵引爆了。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使用灵力,这些符篆就不会爆炸,对吧?”

时映雪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有些无语,却还是陷入了沉默。

“是的。”金桔点头,之后又问道“我们现在是直接直接深入,还是慢慢清理这些灵爆符篆?目前我们还没有遇到危险,所以不需要使用灵力。

可一旦遇到了危险,我们抵抗的时候,那就必须要用上灵力,一旦用灵力,就会引爆符篆。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肉眼和神识看不到的地方居然还有有这么多的灵爆符篆。”

金桔分析地头头是道。

时映雪只是稍作犹豫,便点头说道“你的顾忌我都明白,不过放心吧,就算遇到危险,不动用灵力一样能够解决的。”

金桔虽然不明白时映雪何来的自信,不过时映雪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一定有办法。

因为金桔也对时映雪有着盲目的自信。

可是这么优秀,又一直在帮助自己的厉害修士呢,他不相信时映雪,难道还相信自己吗?

自己靠不住,金桔明明白白。

两人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深入。

虽然不使用灵力,就不用担心灵爆符篆,但却要小心这里是否还有着其他的机关。

否则的话,一旦遇到之前那样的幻术,很可能会因为幻术的原因,忍不住用出了灵气,便触发了这里的灵爆符篆。

“小心。”时映雪挑眉,直接取出落日神箭,警惕的看着前方。

金桔听到时映雪的话,连忙躲到了时映雪后面。

在不能够使用灵力的情况下,他的战斗力也就仅仅比普通人强上那么一点而已,面对危险完全不够看。死撑面子只会让两个人都陷入险境。

而且金桔也不想成为时映雪的累赘。

“映雪姑娘,是不是感应错了。”

但金桔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他甚至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更别说是遇到危险了。

第779章 鬼修化身

时映雪脸上的神情十足嘲讽,她也并不再多说了,倒是将手里头的东西暂且收起来。

正当时映雪要收起落日神箭的时候,只见金桔直勾勾的看着落日神箭。

这究竟是什么法宝?

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时映雪使用这法宝,但他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兵,居然能够在不注入灵气的情况下发挥出那般恐怖的神威。

就好像落日神箭根本就不需要灵气的加持的一样。

“映雪姑娘,能不能把这神兵借我看看?”

金桔脸颊微红,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他又非常好奇,这究竟是什么神兵。

时映雪看了看手中的落日神箭,随后递给了金桔“小心点,这玩意可沉了。”

她可没有开玩笑,这东西比时映雪想的要重多了,自己拿起来的时候,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了落日神箭的重量。

金桔单手接过落日神箭,但在时映雪离手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托着一座山一样沉重,连忙用双手抓住落日神箭。

尽管时映雪已经提醒过他,他也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了,但等时映雪一松手的时候,金桔就根本抱不住了。

这也太重了!

金桔是真的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会这么重!

这都不是一般的重了,金桔简直有些承受不得。

金桔勉强的抬头看了一眼时映雪,想到她刚刚这么简简单单地就拿起来了这么一支落日神箭,金桔简直惊呆了。

这还是个女孩子吗?金桔不敢相信。

看上去十分柔弱的时映雪,使用的法宝,居然至少数万斤!

这未免也太彪悍了点吧……

金桔感觉自己有些头昏脑涨。

“你这什么眼神呢……”

时映雪白了金桔一眼,之后又点了点落日神箭。

时映雪能拿得住这落日神箭,当然不是因为自己多么力能扛鼎,而是因为她的境界更加高深,所以在很多方面她的五感都有大幅提升,加上自己也还有很多别的方式能够减轻这玩意对自己的伤害。

落日神箭被时映雪点过之后,金桔便感觉到自己手中的落日神箭的重量顿时变轻了许多。

虽然在没有使用灵气的情况下依旧感觉很沉,但也不至于和之前一样重得根本动不了了。

“映雪姑娘,你能让这法宝重量变轻的话,怎么一开始不用呢?”金桔好奇的问道。

时映雪并没有解释,只是开口说道“我们继续赶路吧,一边走一边研究。”

说着时映雪便率先的向前走去。

不是她不愿意告诉金桔这其中的奥妙,是这法术并不是金桔现在的实力能够做到的,更何况金桔就算知道了这法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嘛。

金桔点头跟上,不过这期间,他的目光始终在落日神箭上,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

尤其是每次到分岔口的时候,他都会快速的指出正确的方向。

看样子,金桔应该是对这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了,大约是因为金桔的师傅就是那鬼修,其中应该有些共通之处吧。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第九重阵法,这第九重阵法同其他阵法空间并不一样。

在这里,并没有前面那样花里胡哨,同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机关。

四周除了一片混沌,便没有任何的异样了,甚至在时映雪和金桔的查探下,居然就连所谓的出口也没有。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又是要时映雪和金桔如此痛苦地去寻找出口?

这就离谱了,真的很离谱了。

不过换句话来说,这里就像是一个死胡同,而且在他们进入第九重阵法的时候,就连第八重的入口也消失了,可以说时映雪和金桔二人被困在这里了。

这是前进也进不了,后退也退不了,反正前前后后,就是不让自己走,那就对了。

而最为古怪的是,一直跟在后边的金桔,竟然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诡异笑容。

“金桔,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时映雪并没有转身,她看着前方的黑暗混沌空间,脸上有些迷茫。

时映雪不是没有察觉到金桔的变化,但是她并不喜欢打草惊蛇,反正无论如何,自己在这第九重阵法里头必定会遇到许多就叫自己捉摸不到头脑的东西。

这里就时映雪和金桔两个人,无论是时映雪和金桔,反正一定会有一个被鬼给抓了。

自己和金桔之中,无非就是金桔的实力更低,那就一定是金桔会被“鬼”抓了,实属正常。

“金桔?”

时映雪见金桔久久没有回应她,心想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于是准备转身,看看金桔究竟是什么回事。

在时映雪刚转身之时,就见到金桔抓着落日神箭,狠狠的朝着时映雪的脑门刺来。

其爆发出来的气势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根本就不是之前时映雪见到的金桔那么弱小。

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这可真是被时映雪被抓了个正着了,猜到金桔已经被鬼抓住了。

然而,时映雪就像是有所防备一样,在金桔抱着落日神箭要刺向时映雪的时候,意如霜就已经瞬间出现在她的跟前,强行将金桔挑开了。

二人瞬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时映雪伸手将意如霜抓住,冷冷的看着金桔“我想,你应该不是金桔吧。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把真正的金桔掉包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金桔呢?映雪姑娘?”

金桔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就好像对自己被拆穿一事丝毫没有在意。

时映雪冷笑一声“金桔可不会和我这么说话,还有,金桔不会觊觎我的法宝。

最主要的一点是,金桔的阵法水平,和我也是半斤八两,根本没有阁下这么厉害。

最最主要的一点,也是最为致命的一点,就在刚刚,那长枪的无差别攻击,我想也是你设计的吧。

这种漏洞百出的戏法亏你也想的出来。

然后更夸张的是,你连看都没看,就能够知道哪一条路线是正确的。”

听了时映雪的话,金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没办法,谁让你这法宝太让我痴迷了呢?

本来我并不打算把你带到这里的,因为你体内的那个家伙实在是个大麻烦。但谁知道这杀阵竟然出了大问题,莫名其妙的被强行破坏的这么严重,你可就是个危险了。”

“听你的口气,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鬼修吧。怎么说,专业上自己的徒弟的身,要将自己的徒弟给抓了么?

不过你现在应该还在疗伤,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留在这里的一道化身吧?”

时映雪美眸打转,看着金桔,不等他辩解,又继续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在第四重空间的时候,就一直是你在跟着我了吧?真够狠的啊,为了获得我的信任,不惜杀死自己的一位部下。

不过说真的,你还真的很成功,我的确上当了。若是你没有对这神兵动了贪念,或许我还真的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呢。

说吧,真正的金桔究竟在哪。

还有就是,你是如何知道拥有和金桔一样的记忆的?这一点让我很好奇。”

时映雪分析的头头是道,根本没有给金桔一丝辩解的机会。

但这金桔似乎完全不需要辩解,在等待时映雪说完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你猜的差不多都正确,这的确是我的一道化身,布置这九重杀阵,为了保险起见,我都会在里面设置一道化身。

至于那个小子的记忆,当然是通过搜魂**知晓的了。

不过你一说,我还真挺佩服他的,被搜魂了都还能够活下来。

当然了,就算他还活着,你也见不到他了。”

金桔洋洋得意,似乎浑然并不在意时映雪已经戳穿了自己,也更加不会在乎时映雪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狂妄又自大,这确实是时映雪之前认识的那个鬼修。

鬼修化身说着,又抚摸着手中的落日神箭,脸上写满了喜欢,只听到他完全没有在意时映雪对自己的敌意,反而继续说道“这法宝你应该还没有认主吧,真是可惜了,要落到我的手里。

不过这也好,还省了我一番功夫。

啊对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想要找我救人的吧?

不过很可惜了,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也休想破开这里的壁障,我就是要骗你进入到这第九重阵法里头,第九重阵法根本就没有出口,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都出不去的。

之前也没有人能够一路到这里来,我也不知道这阵法究竟完不完美厉害不厉害,现在你来了,我想我应该会知道自己的阵法究竟是否强大了。

而且别的不说,这落日神箭已经在我手上了,现在正好就拿你开刀,试一试这神兵的真正威力。”

鬼修化身不加掩饰的大笑。

他本以为时映雪至少也会感觉到恐惧,但他却发现,此时的时映雪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小丑一样,丝毫不在乎这鬼修会说出来什么异样。

“你,你别以为体内有着一位大乘期的强者,我就会害怕你。

在这里,我随时都能够离开,哪怕是他也不能够拦住,你以为我会害怕你吗?”

鬼修化身认为,时映雪的依仗就是寄居在她体内的浮乙。

但是时映雪和浮乙再强,也不可能这么简简单单就离开这个阵法,但在这九重杀阵里,他的化身却随时就可以离开,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在时映雪面前这般放肆的原因。

“不不不,你走不了!

而且也不需要浮乙动手,我会亲自送你这道化身上路,然后再把你的本体揪出来送上西天。”

时映雪诡异一笑。

见时映雪笑了起来,这鬼修化身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之间时映雪突然收起了意如霜,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深涩难懂的咒语。

鬼修化身听着这咒语,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只是感觉到有种不祥的感觉,但却又不知道究竟哪儿不对劲,更不知道时映雪念的这个咒语究竟是怎么回事。

“哼,我的确没有把握杀你,你们就在这里慢慢耗着吧,反正我也不在乎我是否要亲手杀死你,你又不是我的仇人。

不过现在我有了这件神兵,哪怕是你体内的那个家伙我也无惧了。

待我伤势痊愈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我就先走了,你们就困在这里等待死亡的降临吧。

哦对了,我伤势痊愈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我抓到的那条小鱼精给杀了。”

鬼修化身没有在乎时映雪的神情,猖狂地大笑起来。

他本来是打算掳走涟漪,然后再寻得办法吸收掉涟漪的修为,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想要看到时映雪生不如死的样子。

虽然杀死涟漪会让他损失大量的原本可以吸收的修为,不过若是能够报复时映雪,他还是觉得值得的。

毕竟时映雪居然还能够这样一路过来,将他心血的阵法都给毁了多半了,这鬼修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不过就算如此,至少他不算亏了,时映雪和浮乙能被困死在这里,而他也获得了这件极强的法宝落日神箭,这还不好?

鬼修觉得自己没有亏。

而下一刻,时映雪身上发出一道强光,在她附近的黑暗世界直接被照亮。

同时,时映雪也发现了,这时候自己的脚下竟然是一片森然白骨。

这只不过是一座杀阵,竟然掩埋了这么多尸骨,可见这鬼修杀了不计其数的人,才能够拥有现在大乘期的修为。

“造化阴阳!”

时映雪双手张开,掌心指向鬼修化身。

话语刚落,整片的空间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样。

时映雪拉了造化阴阳的主动气场。

鬼修可不知道她会这样厉害的法术神通吧。

这是时映雪一开始就想到了的,她是丝毫不在乎这鬼修张嘴能够说出什么来,反正她不生气。

不过即使造化阴阳如此强势,但依旧是让鬼修从这里跳脱了出去逃走了。

不用想,他的这道化身必然是要回到本体疗伤的地方。

落日神箭之所以会落入鬼修化身之手,这一切其实都是时映雪算计好的。

在鬼修对她的落日神箭动了心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落入了时映雪的圈套。

时映雪刚刚施展的造化阴阳,其实以她原本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将这鬼修化身的速度静止下来的。

那一下,其实是空间静止的神通。

空间静止这样的神通也根本不是时映雪能够施展出来的,刚刚她念咒结印只不过是障眼法,施展神通的则是躲在时映雪体内的浮乙,而她们的目的也并不是要将鬼修化身留下,而是要冻结住鬼修逃出去的通道。

鬼修误认为这神通是针对他的,所以对周围的空间异动并没有起疑心。

主要是他对这里有着绝对的信心。

虽然第九重杀阵的机关全部莫名其妙的被摧毁了,但依旧还是拥有着能够困住大乘期强者的能力在。

待鬼修彻底离开之后,浮乙这才出现在时映雪身边“这里的空间壁垒防御十分坚固,若非你想到了什么办法,或许我们还真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不过你把那件神物作为赌注,不怕真的被他夺了去?”

时映雪的计划,浮乙自然知晓。

若非是因为时映雪已经暗中和他串通好好了的话,就在刚才,浮乙就已经出现,一巴掌将那鬼修化身拍死了。

“放心吧,那落日神箭就算被他炼化了,但等之后见到了我的时候,也一样会强行破除掉他的印记,回到我手中。”

时映雪对落日神箭非常自信。

毕竟那并非是一件普通的神兵,根本不是区区一个鬼修能够掌控得了的。

上界的大能送给自己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垃圾。

浮乙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既然你已经有所打算了,那我们就直接破阵吧。从这个入口处攻击,就能够彻底的将阵法瓦解。”

说着浮乙便化作一头巨龙,发出一声龙吟,朝着鬼修离开的位置飞去。

龙爪探出,本来便已经是巨大无比的龙爪外层竟然包裹着一团灵气。

灵气凝聚成一只遮天巨爪!

龙爪探出,黑暗的空间直接被划出五道裂痕。紧接着四周便从这五道裂痕开始快速龟裂。

“吼!”

浮乙张开巨口,从口中吐出一道能量冲击。在能量冲击的攻击下,整个九重阵法就像是琉璃一样,刹那间化作了点点星光。

四周的场景随之一变。

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但这并非是在杀阵之中了。

时映雪能够感觉到外界的新鲜空气,还有自己久违的神识清明,时映雪心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清明了起来。

她可以确定,自己在现实的世界里,只不过是到了晚上罢了。

时映雪看着天上的满月,嘴角微微扬起“是时候去找你算一算总账了。”

在第九重阵法被破坏之后,时映雪就感觉到了落日神箭的气息。

这就是为什么她要把落日神箭故意交到鬼修化身手里的原因。

若是不通过这种办法的话,就算她离开了九重阵法,也不见得能够在三日之内找到鬼修的老巢。

“映雪姑娘,这里是哪?你刚刚去哪里了?”

时映雪正准备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时映雪回身看去,发现此人正是失踪了的金桔。

通过气息辨认,她能够肯定,眼前的这位就是真正的金桔。

看来之前他就被鬼修的化身封印在了某个地方,在阵法被破解之后,封印也就被解除了。

“这里是真实的世界,九重阵法已经被破解了。”

听到时映雪的话,金桔惊讶极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晃了一下脑袋“我记得,我们在进入到第四重的时候,我就被一股力量传送走了,紧接着我就失去了意识。然后现在就出现在了这里。映雪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时映雪将她在杀阵之中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金桔听到鬼修竟然留着一道化身在阵法之中,并且还对他进行了搜魂**,而且还化作了他的样子,骗取时映雪的信任,盗走了时映雪的法宝。

金桔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时映雪。

在阵法之中,他非但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还给时映雪添乱了。

时映雪见到金桔一脸愧疚的样子,连忙说道“这事也不能够怪你,而且如果他不化作你的模样来欺骗我,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让我们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呢?”

“映雪姑娘,你能够找到他的藏身之处?”

金桔突然有些激动。

鬼修是他的师傅,但却没有尽到哪怕一丝师傅的责任,而且还设计他,杀害他。

若是他不能够亲自手刃了鬼修,那鬼修这个心魔就会永远的缠着他,这样迟早会走火入魔。

“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和浮乙之前就答应过你的,相信我,我们会让你得偿所愿。”

时映雪拍了拍金桔的肩膀。

金桔抿着唇笑了笑。

于此同时,在亡者之境的东面,森林深处的一个阴暗的洞穴之中,一位戴着面具的中年男子正研究着一把有少女手臂一般粗的弓箭。

这弓箭正是鬼修化身从时映雪手中骗走的落日神箭,说明这中年男子正是鬼修本体。

在九重阵法被破解之后,他就已经有所感应了。

“没想到九重阵法都没有困住你们,不过想要找到我还是需要花费一段时间的,我的伤势已经快要差不多痊愈了。

等你们找上门来的时,就是我手刃你们的时候了!桀桀桀……”

亡者之境中心,此时时映雪已经根据落日神箭反馈回来的信息快速地前进着。

时映雪基本已经找到正确的方向了,没有别的打扰自己,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鬼修所在。

希望如此吧。

她们在九重阵法里耽搁了很长时间,如今鬼修的伤势也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时映雪并非担心鬼修彻底恢复伤势,而是害怕鬼修化身之前说的话。

若是那鬼修真的在恢复了伤势之后,就杀了涟漪的话,那一切就都晚了。

第780章 面见鬼修

“映雪姑娘,你先走,我会在后面跟上的。”

金桔虽然服用了疗伤丹药,但他现在依旧还在虚弱状态,很难跟得上时映雪的速度。

若是时映雪一直要顾虑着他的速度前行,很可能在找到鬼修的时候,鬼修已经彻底的恢复了。

金桔也已经看出来了,时映雪这么努力地破开了这九重阵法,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找两个被他师傅给抓走了的人。

既然是要去找人,要是耽误了时间,又不知道会生出来多少不妥当的地方,金桔不想当时映雪的累赘,也不愿意因为自己就耽误了时映雪的事情。

时映雪看了一眼金桔,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并非是展现什么情谊的时候,她心中有牵挂,是等不得金桔的。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放心吧,这鬼修的命,一定会让你亲自手刃!”

时映雪只能说答应好金桔关于鬼修的性命一事,但是更多的事情她已经是兼顾不了了,难免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也许做人就是这样,并不能兼顾到所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但难免会觉得心里亏欠,但总归无话可说。

说完时映雪便迫不及待地催动了意如霜,加快了飞行速度,直接化作一道长虹飞去。

金桔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之后,也催动秘法朝着时映雪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亡者之境东部,乃是一片原始深林。

只是这森林的树木早已经全部枯萎,只剩下枯黑的树枝错杂交叉。

一眼望去,这周围除了一片死寂,便已经没有任何的生灵了。

时映雪美眸闪动,她在进入到这片森林之后,落日神箭的气息变得更加清晰,可见那鬼修的藏身之所就在这里了。

“这种环境,也就他那种鬼修才能够生存吧。”

时映雪感受着空气中那污浊不堪的灵气,稍微有些不适地撇了撇自己的鼻子。

这样的灵气吸入体内不仅仅对修为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可能会伤及根基。

时映雪并不喜欢这种灵气,干脆闭息了,并不想要将这种灵气纳入到体内。

“那鬼修使用邪门歪道提升修为,本身上就不是很依赖天地灵气来修炼的,这种鬼地方的污浊的灵气对他来说倒是正好了,此地又隐蔽,又根本不会有人来,的确是一处不错的藏身之地。”

浮乙说道。

时映雪听到浮乙的话,十分赞同。

既然现在已经来到这里了,那自然就要进去会一会这鬼修了。

而这时候,藏身在这腐朽的森林之中某一处的鬼修也正在一头雾水中。

“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神兵无法认主呢?它明明还没有认那个臭丫头为主才对啊。”

得到了落日神箭的鬼修已经琢磨了落日神箭半天了。

他如今伤势还未痊愈,但也已经差不多了。

利欲熏心的鬼修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掌控这件神兵了。

他可是亲眼见到,这神兵直接洞穿了他放置在九重阵法里的玄冥石!

玄冥石也是他珍贵的法宝之一,当初自己愿意将这玄冥石放在这阵法之中,也是下了血本,希望自己的阵法可以牢不可破。

但如今连自己珍贵的玄冥石都被时映雪的落日神箭给解决了,可见这这神兵究竟有多么厉害了。

玄冥石可是世间最坚硬的石头之一,尤其是在被九重阵法加持下,其坚硬度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也难以在短时间之内将其破坏。

可是在这神兵面前,玄冥石就像是豆腐渣一样,一碰就碎。

“老匹夫,无耻老贼,本姑娘来了,速速出来受死!”

正在鬼修为了这落日神箭一脸暴躁的时候,外界忽然传来了时映雪的声音。

时映雪本人他并不害怕,这小丫头虽然算得上是不世出的天才,可也不过是个境界并不如自己的小丫头,可是时映雪体内的那尊大龙,却不是他能够抗衡的存在。

他现在不仅仅伤势没有痊愈,就连落日神箭也还没炼化成功。

落日神箭被他的化身给偷走了,到他手里还没焐热呢,这才过去不到半天时间,时映雪就找上门来了。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再说了,自己的本体藏在离一开始的阵法千里万里远的地方,时映雪是怎么这么快就赶了上来的?

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可是他又不愿意相信自己着了时映雪的道。

“无耻老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哪儿,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就杀进去了!”

时映雪再次抬高声音。

附带着灵力威压的声音,形成了实质性的攻击。

顷刻间,鬼修四周的枯木竟全部被震碎,七零八落地落了一地。

时映雪的声音一句又一句的传入鬼修的耳中,他堂堂一位大乘期修士,竟然流落到被一位出窍境的小女孩在门口叫嚣不已。

偏偏他还不敢出去迎战!

这种事情若是传到同僚耳里,他的面子也就丢尽了。

不管是正统的修士,还是鬼修邪修,能够修炼到大乘境,都是沉浸了无数岁月才能够抵达的境界,就算这鬼修本身的境界大多都是偷窃别人的修为和成果而来的,但他自以为自己怎么说也算是一位大乘期的修士了。

这些高境界的修士,最在意的事情除了成仙,最重要的就是面子了。

像时映雪这样的叫嚣,完全就是和杀了他一样,把他的面子放在地上来回踩踏。

“该死!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

鬼修气急,一掌将面前的石桌拍成齑粉,愤怒的吼着。

只不过他所在的密室有着隔音阵法,所以他的怒吼并不能够传到时映雪耳中。

但他的怒吼,可是把守卫在这里的手下吓得腿脚发软。

鬼修每次动怒,杀死跟随他的手下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此之前,鬼修就杀死了不少手下。

别说是手下了,就连鬼修的弟子,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金桔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偏偏这些手下都不得反抗,先不说他们的灵魂被种植了印记,就是没有,有能够反抗一位大乘境的强者呢?

就算他这大乘期有些水分,要碾压自己这些小喽啰还不简单?

“你,你你,还有你。出去把外面那个叫嚣的首级给我取来!”

鬼修的双目变得赤红,布满了血丝。

若非他此时此刻带着面具,此时的脸型一定十分扭曲。

几位手下面面相觑。

他们可没有鬼修的境界,更没有时映雪的境界,他们可不想死。

现在出去,绝对会被外边的强敌杀死。

可是不出去,那么下一刻,他们一定会被鬼修杀死。

果然,鬼修见到他们犹豫不决的样子,便朝着他们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主,主人,饶命,饶命……啊!”

站在最前面的手下见鬼修走向他,顿时被吓的两股战战,直接跪在了地上求饶。

可是鬼修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探出那黝黑的大手,扣住这手下的脑门。

随后这名手下便不断的求饶哀嚎,他挣扎不休,但鬼修根本无动于衷。

任由着这手下挣扎,他依旧在吸收着这手下的修为。

很快,这名手下便被鬼修吸成了人干,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生机。

很快,鬼修便出现在了下一位手下面前,同样的动作,这名手下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失,短短数息时间,又一名手下变成了人干,面带恐惧。

两具人干就这样活生生地躺在剩下的手下面前。

“救命啊!”剩下的手下见到这一幕,早已经被吓傻了,

纷纷向着外边逃跑,他们虽然被鬼修控制,可他们不想这样凄惨地死去。

就算是被外面的强敌杀死,也好过被这鬼修给吸成人干。

哪怕他们做了无数坏事,可是这一切也并非是他们的本意,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位魔鬼指使他们所做。

可是现在这魔鬼要取走他们的生命。

鬼修看着四处逃窜的手下,顿时露出了残忍的笑容“让你们出去拖延一下时间,却一个个都怕死,既然那么怕死,那正好,就让我把你们全部吸收了,用来恢复我的实力!”

他已经不想将这些没用的小喽啰放出去了。

一群蠢货,又不听话,出去也没有什么作用,还不如让这些猪全死了算了!

“吸魂**!”

鬼修双手撑起,随后他的身上冒出一团团黑气,将他整个人笼罩。

紧接着这些黑气快速蔓延,化作无数黑色的手臂。

这些手臂向着四处逃窜的手下抓去,凡是被抓到的,都在顷刻间化作一摊白骨,瞬间死不瞑目。

“哈哈,没想到吸收掉这些废物之后,还能够让我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体内的伤势也好了不少。

早知道当初还疗个屁伤,直接吸收了他们多好……”

鬼修说着,面具内的脸色又顿时下沉。

自己的手下都是这么多年挑选出来的足够听话的手下,如果不必要的话他也不想动这群工具人兼储备粮。

但他现在没法了,只能如此。

他还是第一次被逼到这个地步。

不过现在这些手下都已经死了,他想别的也没有用了,还不如想想要怎么对付时映雪和时映雪的大龙。

鬼修脸色微变,下一刻他便来到了一座密室之中。

这密室的墙壁上,有两人被锁链扣在墙上。

一男一女,脸色苍白。

尤其是男子,身上满是伤口,一张俊朗的脸上全是红痕,双眼紧紧地闭着,即使如此憔悴,也十足不屈。

而女子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她不知为何似乎进入了半人半龙的状态,一半脸上还有着龙鳞。

这龙鳞昔日闪闪发光,此时此刻去灰败不已嘴角流血,浑身的衣裳破破烂烂,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恶鬼,有本事就冲我来,放了我妹妹!”

男子见到鬼修的时候,顿时变得狂躁。

他挣扎着,可是锁链死死的锁住了他的琵琶骨,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愈加苍白。

女子微微抬头,看着男子的模样,眼角闪烁着泪珠。

她很想杀了眼前的这恶鬼,可是她做不到,就连自保都做不到……

“没想到你精力还是这么旺盛啊,放心吧。我这一次来这里,就是来了结你们的生命的!

来救你们的小丫头已经到了,我这一次,一定要当着她的面,将你们两条杂皮龙给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修发出冷笑,及其的渗人。

“来啊,来啊!有种你就杀了我啊!”

“呸,你这下贱胚子,一个身体里全是别人的灵魂和修为垒砌起来的废物,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废物就是废物,就算偷了多少人的修为,也改变不了你就是个废物的事实。你这样的废物,一辈子也飞升不了,你去你的梦里飞升吧!”

男子平素文雅,这一回眼中却十足疯狂,甚至冲着那鬼修,吐出来一口混杂着血的唾沫。

男子目光通红,因为过度的挣扎,身上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液来。

可是男子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痛苦,或许是因为,他早就已经麻木了这种感觉吧。

看到男子的模样,女子终于是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泪“哥,你别这样。别这样……”

“涟漪,是我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珩锦看着哭泣的涟漪,心中十分痛苦。

他恨自己太弱了,不仅仅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就连自己的妹妹也没能够守护好。

珩锦看着一步一步走来的鬼修,停止了挣扎,他眼中满是仇恨和痛苦,脑海中却浮现出以往的日子。

“婵,对不起,我可能要先你一步走了……”

就在鬼修准备动手的时候,洞口处传来一声爆炸。

紧接着一道凌厉的剑气朝着他刺来。

鬼修侧身躲过这剑气,随后探出手掌抓向这剑气。

只见鬼修的手掌瞬间被一团黑气覆盖,紧接着时映雪的剑气直接被鬼修捏碎,化作了点点星光。

“老匹夫,你还真是恶毒啊,连自己的手下都狠得下心来杀死,不过也正常,毕竟你连自己的弟子都舍得下杀手。”

密室门口,时映雪单手持着意如霜,冷冷的看着鬼修。

她的目光落在一边被铁链锁住的珩锦与涟漪身上时,猛地一缩,脸上的怒气便更加明显。

时映雪握紧了意如霜。

她一定要杀了这老匹夫,竟敢对涟漪和珩锦下此狠手!

鬼修在听到时映雪的声音时,身躯一颤。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

他现在已经痊愈,而且手中还有着落日神箭那等神物,就算没有认主,打不过浮乙,他也有信心能够安然的逃走,还能将时映雪给秒杀。

“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先把你了结了!你们三个人既然如此情真意重,那就一起死吧!”

鬼修并没有察觉到浮乙的气息,但他知道,浮乙一定在时映雪体内,或者隐藏在附近。

他必须要在浮乙动手前杀死时映雪。

如此近的距离,以他大乘境的修为,一击杀死时映雪轻而易举。

嗖的一声。

鬼修直接消失,下一刻就来到了时映雪背后,他探出手掌,一团黑气出现,直接朝着时映雪的心腹拍下。

若是被这一击打中,就算是神仙降世,时映雪也必死无疑!

“不要!”

涟漪刚刚就已经见到了时映雪,可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喊一声时映雪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才刚见面,就要看到时映雪死在她的面前……

然而鬼修的手掌还没有落下,就直接被一股巨力震开,紧接着一记龙爪直接将其拍飞出去。

飞出去的鬼修撞塌了密室的墙壁,在地面上翻滚了数圈才停下来。

下一刻浮乙便出现在时映雪的身后。

时映雪完全没有去理会鬼修的死活。

她对自己的实力水平还是有些斤两的,知道自己的实力对于鬼修这样的存在还是太弱了。

而且这鬼修十分精通精神攻击,自己去应对他的话,就算不说实力,那精神攻击就足够叫自己喝一壶了。

她就算有心插手,也帮不上任何的忙,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累赘,不如交给浮乙去解决。

她需要做的就是将涟漪和珩锦救下来。

浮乙与时映雪对视一眼,看明白了时映雪眼中的意思,便往那鬼修的方向走去。

而时映雪便直接走到珩锦和涟漪的身边,用意如霜将锁住涟漪和珩锦的锁链齐齐砍断。

“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惨烈情况,还是看到洛阳锦和青龙墨被前任教主锁在北荒的地宫深处之时。

那时候她已经是心肝俱颤,而当洛阳锦和青龙墨换成涟漪和珩锦,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仇恨的血液在自己的身体之中汩汩流淌。

被时映雪救下来的涟漪,直接和时映雪相拥,她哭泣着,一点都没有了以前大姐姐的样子。

如今的涟漪,就像是一位受了无数委屈的小姑娘。

“你不该来的,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

时映雪擦去涟漪眼角的泪水,替她包扎着伤口,微笑道“你忘了吗,我们本就是一条命。你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说着她也没有忘了珩锦,转过身去,从自己的储物戒之中取出来一大堆上好的丹药和疗伤的药物,一股脑地分到珩锦和涟漪的手里。

两人都受了很重的皮肉伤,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这鬼修的灵气太过污浊,而且他也不知道对浮乙和涟漪做了什么,时映雪能够感觉到浮乙和涟漪的神识状态也并不好。

这该死的鬼修!

时映雪简直想要把他碎尸万段,这都不能够解心头之恨!

而此时浮乙早已经和鬼修打了起来。

浮乙一路上已经休息了很久,也算是养精蓄锐,早就准备好要与这将时映雪给欺负了不少,又将时映雪的涟漪和珩锦伤害到了这般模样的鬼修大战一场了。

更何况鬼修还将金桔给伤害到了这般模样。

浮乙厌恶鬼修,厌恶这种和他从前的主人一样,自己没有实力成功飞升修炼,便拿自己身边的人下手的废物。

虽然鬼修的实力不及浮乙,自己的水平之中也有不少水分但怎么说也是一位实打实的大乘境修士。

尤其是他还拥有着神兵落日神箭,虽然他无法发挥出落日神箭的威能,但一样能够给浮乙造成了一定的困扰。

这落日神箭是来自上界的法宝,它实在是太强了。

哪怕是浮乙,也不敢正面吃一下落日神箭的攻击。

对于落日神箭的恐怖,浮乙的了解甚至远超时映雪。

时映雪的修为并不高,所以很容易产生一种视觉误解,认为浮乙拥有大乘境的修为,至少也可以无惧落日神箭的锋芒。

但浮乙不一样,他本身已经达到了时映雪目前无法匹及的境界,也因为如此,他更加能够感受到这落日神箭所蕴涵的恐怖威能。

“难不成堂堂一位大乘期的真龙,就只会躲躲闪闪搞偷袭吗?”

鬼修舞动着落日神箭,见浮乙因为自己手里的落日神箭有所忌惮,所以格外猖狂地笑了起来。

看来这落日神箭可真是个好宝贝,竟然能够让这实力丝毫不弱于自己,甚至要强上不少的大龙都忌惮自己。

他还以为大龙一出手,就自己就必死无疑了,不过看样子现在有了落日神箭的自己还勉强能够和大龙打个游刃有余

抢了时映雪的落日神箭,真是最近自己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不过鬼修的身法远不及浮乙,就算拥有者强大的神兵,也无法命中浮乙。

他想起时映雪之前对落日神箭的介绍,只需要以它对准目标,丢出去即可。

可是他又不敢冒这个险,若是能够直接杀死浮乙还好。

可一旦没有起到作用,落日神箭又从他的手心里被丢出去了,多半就会被时映雪和浮乙给拿回去,那就意味着他会失去落日神箭这个最大的倚仗。

到那个时候,浮乙想要杀他,就易如反掌了。

第781章 不会成全你

时映雪有些担忧地看着涟漪虚弱的样子。

珩锦比涟漪还要惨,大约是因为他对那鬼修说的话要更过分些,所以他受的伤比涟漪要更重的多。

两兄妹一个比一个凄惨,看上去就是受了大罪。

时映雪扶住涟漪的手,将自己体内的灵气分给了涟漪一些,然后又将自己拿出来的那些丹药属性一一讲给珩锦听,让珩锦自己在其中寻找最适合自己的丹药。

看到时映雪如此关心自己和兄长,涟漪非常感动。

但她的目光也落在了不远处正在与鬼修缠斗的浮乙身上。

“映雪,我伤无大碍,你去帮一下浮乙吧,那个老匹夫的法器似乎很强的样子,虽然他的境界比不上浮乙,但是我还是怕他会吃亏。”

涟漪现在还处于虚弱状态,她看着浮乙不停地在闪避,根本没有办法还手,心中担忧极了。

虽然时映雪的修为比起鬼修和浮乙来说都尚浅,但干扰一下鬼修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要给浮乙制造一个机会,就能够增加浮乙一举反杀的几率。

涟漪想要让时映雪去帮助浮乙。

“可是。”时映雪看向一旁的珩锦。

她的眼里明晃晃地露出担忧来。

比起能够自保的浮乙,时映雪更担心的是现在饱受摧残的涟漪和珩锦,她生怕自己一转眼,这两个可怜的小龙就要背过气去了。

涟漪挣扎了一下,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平静的笑容“放心吧,我兄长我来照看,我们两个人虽然受的伤有点儿重,但也还不至于你一转眼我俩就死了。你给我们俩的丹药已经很好了,能够拿来疗伤。当务之急应该是先除去那老东西。”

时映雪闻言点头。

涟漪说的也有道理,她是关心则乱了。

其实她在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怎么处理这鬼修了,只是她还没有同浮乙说而已。

不过涟漪说得对,现在也是时候斩杀这鬼修了,时间长了之后难免生乱,应当速战速决才好。

要是这鬼修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倒霉的是他们。

但她曾经答应过金桔,要让他亲自手刃鬼修。

既然已经答应的事情,那就必须要履行诺言。

诺言可不能轻易许下,时映雪也不想自己以后走出去,旁人都说自己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浮乙,你想办法逼他将落日神箭交出来。只要落日神箭离手,我就能够将其召唤回来。”

时映雪朝着浮乙传音。

她实力不够,真的上去也只不过是帮倒忙,所以她需要等待时机,并且拿出自己的优势来。

浮乙点头,既然时映雪说了有办法解决这落日神箭,那她就一定有所办法。

因为顾忌落日神箭,浮乙一直都是以人类的模样在这战斗,毕竟人类的躯体小,不容易被攻击,也颇为灵活。

听到时映雪说她已经有办法了,浮乙直接化作巨龙,张口便是一口龙息。

吼!

一声夹杂着龙息的龙啸,让鬼修连连倒退。

虽然鬼修在倒退,甚至有些狼狈,但他却非常的兴奋。

他刚刚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够攻击到浮乙,现在浮乙竟然化作巨龙模样。

虽然巨龙的破坏力和杀伤力都比浮乙还是人的时候大幅度变强了,可是因为体型太大,在这密室之中,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躲避攻击,这简直给了鬼修一个绝佳的机会!

以落日神箭的威力,哪怕浮乙是真龙,也必定抵挡不住,这落日神箭一定能够将浮乙给杀死,自己就可以趁机吞掉浮乙的修为,淬炼自己的灵魂,而至于时映雪还有那两条杂毛小龙,更是下酒菜一般的存在了。

随随便便就能够毁掉的小喽啰,等他将浮乙杀死之后,这些小喽啰给自己塞牙缝都不够。

“既然是你自己找死,那就不能怪我了。”

鬼修面具下的脸孔变得狰狞又张狂起来,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一会儿浮乙被自己吸收,自己的能力大幅增加的样子,整个人瞬间变得狂妄不已。

鬼修立刻朝着浮乙攻击过去。

但就算浮乙化作了巨龙模样,鬼修却发现自己依旧无法近浮乙的身。

同之前不一样的是,化为龙身的浮乙身上散发着恐怖的威压,哪怕是同级别的鬼修,都难以靠近。

“嗷!”

浮乙张开龙口,竟是将灵气给压缩成一团耀眼的光球,随后猛地将这能量球往鬼修的方向丢了出去。

鬼修不料,只好连连倒退,身形狼狈不已,这才勉强避开了浮乙的攻击。

但即使他没有被浮乙的光球冲到致命部位,却一样被强大的余威波及,面具瞬间被震碎,露出他那苍老的脸孔来。

“别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鬼修那张苍老的脸孔变得十分扭曲起来。

他知道,这样的实力差距,自己想要杀死浮乙,那就必须要用手中的落日神箭。

但他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浮乙,就算是使用落日神箭,那也就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那就是将落日神箭丢出。

浮乙化作本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要么现在逃走,要么赌一把,抛出落日神箭射杀浮乙。

逃走……

鬼修咽不下这口气,他再是个水货,再差劲也是一位大乘境修士,却被逼迫到这个地步,尤其是他的猎物被救,他的藏身之地全部被破坏之后。

而如果是赌,他输了,就一败涂地,但如果赢了,包括浮乙在内,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养料!

那鬼修今日就能够直接冲击到大圆满,原地飞升了!

飞升!

这两个字对修士的诱惑可太大了。

因为他一直修炼的这个邪法,就算吸收了这么多的修士的灵魂,却并不是等价吸收,看上去自己现在是大乘期了,可是自己离大圆满还查了不知道多少修为,还不知道要杀多少人,不知道要等多久。

但是如果今天他能够赌赢了,将浮乙和时映雪等人的修为占为己有,那么很快他就能够飞升,再也不用等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欲亦是如此。

最终,鬼修还是决定赌一把。

他亲眼见过落日神箭的威力,那蕴含着空间之力,时间之力的箭头,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的认知,根本不是大乘境修士能够抵御得了的。

就算浮乙再厉害,他也打不过啧落日神箭!

“去死吧!”鬼修发出咆哮。

一直在旁边旁观的时映雪看着愤怒的鬼修,知道看到他将手中的落日神箭用力抛出,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上当了。”

时映雪早就知道,鬼修这样的人,一旦有能够杀死浮乙的机会,绝对不会畏缩逃走的。

若是能够吸收浮乙的修为,说不定他能够直接飞升成仙,时映雪很懂这鬼修的心理。

这种诱惑实在太大了!

落日神箭离手之后,果然直接化做灰光朝着浮乙破空而来。

若被落日神箭命中,就算是浮乙,不死至少也会被重伤。

浮乙周围的防御,在落日神箭的威能下,就如同是豆腐一样柔软,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看到这一幕的鬼修,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来他赌对了!

只要浮乙一死,他不仅仅能够绝地反击,还能够吸收掉浮乙的修为。

这个藏身之处就算被摧毁了,他也已经是血赚了。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了。

只见时映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浮乙前方。

疾驰落日神箭在时映雪面前,就在这鬼修以为时映雪也同样会被这落日神箭给刺穿的时候,它竟然就这么停下来了,就好似见到了它的主人一样。

时映雪轻飘飘地伸手,将落日神箭到掌心,看着鬼修挑衅地挑了挑眉头“老匹夫,我可谢谢你啊,帮我保管了一路,这会子还给我了。”

此时的鬼修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起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时映雪怎么能够将这落日神箭给拿走!

明明他在得到落日神箭的时候,就已经检查过了,时映雪根本没有让落日神箭认主。

可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落日神箭在面对时映雪的时候就像是拥有了意识一般?

时映雪指尖轻抚着落日神箭的箭身,看着鬼修呵呵笑道“老匹夫,你真以为,我这么蠢?会让你这么容易就骗走了落日神箭?

我只不过是在利用你的贪婪罢了。

落日神箭与我心意相通,我就是要将它暂且在你手里,这样我才好通过落日神箭找出你的下落。

亏你还是一位大乘境的修士,吞了这么多人的灵魂,却丝毫没有长进,还是这么愚蠢,这修为放在你身上,简直就像是喂狗了一样。

你这样的智商,你不死谁死?”

时映雪嘲讽一笑,收起了落日神箭,随后退回到涟漪身边。

鬼修在失去了落日神箭之后,先前那自持无恐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

没有了落日神箭的他,根本就不足以震慑浮乙,他在浮乙的面前,根本就如同一只一捏就能够捏死的小蚂蚁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此时他已经生出了逃走的心思。

可是他真的能够从浮乙手中逃走吗?

答案显然易见,不可能。

不仅仅是不可能,是绝不可能。

他的境界是通过邪门歪道提升上来的,根基不稳。

浮乙则不一样,浮乙是实打实的大乘境修士,而且龙族体质本就远比人族强大许多。

鬼修想要战胜浮乙基本上就是痴人说梦。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哼,这个仇我记下了。”

鬼修知道,现在就是他逃走的最佳时机。

趁着浮乙还是巨龙的状态,很难冲破这密室,鬼修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抓紧时间逃跑吧。

不过也许是他认为这里还是他的地盘给了他的自信,这鬼修走之前还要放一句狠话,当真以为自己很潇洒利落的样子。

鬼修话语刚落,就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

“区区障眼法。”

浮乙的声音震动四方,只见他张口便喷出数道惊人的水柱,直接将周围的都给冲开。

而在密室的不远处,一道黑影果真被洪水冲刷了出来。

而且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就是时映雪所在的位置不远处。

这人正是刚刚隐逸起来的鬼修,他为了能够确保一定可以逃出去,居然打算擒拿住时映雪。

只要时映雪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就能够确保他的安全,浮乙可不敢贸然对他动手了。

而且时映雪身上还有着落日神箭,等他逃出生天之后,就杀死时映雪,这样子就能够彻底的得到落日神箭了。

很可惜,他的隐逸之术根本无法躲过浮乙的眼睛。

既然已经被识破,那他就只能够硬着头皮上,来硬的了。

只见鬼修飞快的朝着时映雪抓来,速度之快,就算是浮乙也来不及阻拦。

时映雪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鬼修,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你若是就这么逃走或许还有可能,我兴许大发慈悲,见你可怜还放你一马,可是你这么想要作死,偏偏要往枪口撞。”

时映雪的语气可真嘲讽。

鬼修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出窍境的时映雪会有如此的自信,刚刚想要出声嘲讽的时候,就想起来一件严重的事情——他想到了落日神箭。

鬼修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是啊,现在落日神箭在时映雪手中。他这样贸然的冲过去,无异于是在送死!

但是他现在就算想撤退也没有办法了。

只能够拼死一搏,在时映雪用出落日神箭前,将她控制住。

“看来你应该是认为我并不懂的怎么催动落日神箭,所以打算将我擒拿么?你太天真了,要是我真的这样愚蠢又弱小,这个时候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和你平等对话了。”

就算面对大乘境的强者,时映雪依旧没有露出怯意。

若是这个时候露出胆怯,那就真的着了鬼修的道了。

她现在只需要将落日神箭释放出来,就能够射杀这鬼修,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主要还是时映雪想起来了自己答应金桔的事情,她想要让金桔亲自动手了结了他,这也算是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她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路径上给金桔留了一些印记,只要金桔按照印记,就能够很快寻到此地。

正当鬼修心中慌张,又想着自己是否就要得手的时候,只见时映雪身上突然闪出一道灰芒。

紧接着鬼修便停止了动作,身躯变得僵硬无比。

胸口似乎漏风了一样,嗖嗖地凉。

鬼修低头,正好看到自己胸口处多了一个血洞。

虽然说这点伤势还不足以要了他的命,但落日神箭的神性却已经将他体内给腐蚀破坏的七七八八了。

鬼修的样貌也在以肉眼的速度老化,本就已经苍老的面孔,现在已经化作皮包骨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大乘境修士该有的样子了。

“你……咳咳咳。”鬼修张口,可是他刚说话,就一阵干咳,口中如同一个黑洞一般不断地涌出黑气。

此时,浮乙再次化作人形,来到了鬼修身边。

只见浮乙抬手,凝聚出一个水牢,瞬间就将鬼修困在其中。

“这水牢能够让你的衰老变缓,延迟你的死亡。”

鬼修不明白为什么浮乙要这么做,但他现在活着,简直比死了还要痛苦。

他是要折磨自己?

这种事情,以前鬼修可没有少干。

他很喜欢折磨别人的感觉,觉得很刺激很快乐,但是如果这个被折磨的对象是他的话,事情可能就不是这么美好快乐了。

他以前杀了无数生灵才晋级到大乘境,因此身上缠绕着无数被他杀死之人的亡魂。

在他修为还在的时候,这些亡魂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只能缠着他,却不能做出任何的反应。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连动弹的力量都没有了,这些亡魂的力量就一下子强大了起来,鬼修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还不断地被那些怨气亡魂拉扯着,极其的痛苦。

“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啊!就算我死了,我也要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鬼修用着他那仅存的力量嘶吼着。

这副场面似曾相识。

可不是之前他折磨珩锦的时候,珩锦常说的一句话吗?

坦白来所,若是没有这水牢的支撑,用冰寒的水将他仅存的意识和性命都冻住了的话,他已经死亡了,也不必要在这里经受着这样的痛苦。

不管是人、妖、还是修士,都畏惧死亡。

鬼修也是如此,他就算被无数怨灵撕咬着,感受着无尽的痛苦,他依旧还在想着如何逃生。

只要能够逃出水牢,不被浮乙察觉的话,他就能够用特殊的秘法逃生。

而现在,他的目的便是如何激怒这些人杀死他,这样就有可能借着这些人的力量和手将困住自己的水牢给破坏掉,这样自己才有可能逃生成功。

“哥,你感觉到嫂子的气息没有?”

时映雪和浮乙在一边对付鬼修,涟漪和珩锦便在一侧疗伤。

两人密切关注着时映雪和浮乙的动作,也时不时互相询问一下对方身上的感觉如何,是否觉得难受云云。

而涟漪也忽然想到,这鬼修应该也将婵女给关押在这附近,怎么没有见到婵女的踪迹呢?

涟漪干脆直接疑惑地问身边的珩锦。

不在这里的话,应该就会在别的地方了,涟漪和珩锦都心急如焚,想到自己在这里经历的恐怖和痛苦,都不禁觉得难过不已。

如果婵女也经历了这一切,甚至有可能经历地比这些还要可怕,恐怕珩锦会崩溃疯狂。

珩锦闻言也皱着眉头,很是难受地说道“我也没有感觉到婵女的气息,她似乎根本不在这里附近,朦朦胧胧,我感觉又是相隔千里万里的地方。”

他不禁焦灼起来,这焦灼的情绪又牵连地他一身的伤口都齐齐痛了起来,整个人都难过不已。

但他知道,现在愤怒和焦灼没有任何作用,现在他必须要冷静下来。

“老匹夫,婵女究竟被你关到哪儿去了?”

珩锦上前,对着鬼修质问道。

虽然他根本不指望鬼修会说,但是怎么说也可以死马当作活马医,说不定就瞎猫碰到死耗子,让自己逮住了这一会儿呢?

他真的很想尽快救出婵,和自己终于快要历练完十世情劫的爱人分别如此之久,眼看着就要功成自然,永远都不离开彼此的时候,竟又遭遇此等噩耗。

这鬼修毁了他的幸福,又伤害了婵!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直接把这鬼修乱刀砍死,以泄心头之恨。

但他知道,时映雪没有杀死这鬼修,肯定别有用意。

所以他不能够擅自主张的杀死这鬼修。

正如珩锦所料,鬼修并没有将蝉女的位置告诉他。

不仅如此,鬼修甚至还在疯狂地挑衅他。

“嘻嘻,我就不告诉你,你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啊,怎么还在这里和一条狗一样求我告诉你在哪里?”

“不过你如果好好求我,说不定我就告诉你那小贱货在哪里,来,先叫两句爷爷听听。”

“怎么还不叫?你和那小贱货果然都是一样的下贱,明明说两句好话就能够做到的事情,非要挺着骨头不肯干,你活该一辈子都找不到那小贱货。”

“哈哈哈,贱人配贱人,绝配!”

这鬼修大声地笑着,肆意地用各种侮辱的言论辱骂着婵女和珩锦。

珩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时映雪听了这些话,也觉得心头怒火横生。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鬼修可不是真的这么蠢的人,他这种行为,和找死可没有任何区别,时映雪不由得怀疑他这样故意激怒珩锦和自己的用心。

大约是要借助珩锦或者自己的手,了结了他的生命吧?

不,不是结束他的生命,一定是在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就等着人动手呢!

而珩锦也反应了过来。

他的脸色虽然难看,却并不如刚刚一样暴怒了。

相反,他的神情平静,甚至混杂着一股子无名的嘲讽“你想死?想死我也不会成全你。”

第782章 报仇雪恨

“你就是不敢!你这懦夫!胆小的狗贼!”

鬼修还在乱骂,企图激怒珩锦。

但珩锦根本不生气。

他甚至将自己的力量渡到这水牢之中,然后瞬间将鬼修碾压成一团。

强大的力量让鬼修痛苦地嚎叫起来,而珩锦看着鬼修那痛苦的不断地在地上挣扎的样子,冷笑起来。

“我看你好像很痛苦啊,很想让我帮你结束痛苦吗?

我不管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告诉你,你心里想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让你心想事成!

你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灵,就没想过自己会遭到这等报应吧?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想办法找回婵女的,同样的,你在这里,那就没有人能够伤到其他无辜的人,包括我的妻子了,你说是不是啊?”

珩锦的神情极为嘲讽,这鬼修气的双眼发红,看着珩锦的模样,恨不得将珩锦千刀万剐。

他的确同珩锦所想的那样,同样的,若是珩锦被他激怒,亲手杀死他的话,他就有办法利用他攻击自己的力量来破开这水牢,那就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只要逃出这里,就前往另一处藏身之处,将被他藏在那里的婵女强行吸收,至少也能够恢复一部分实力。

到时候他再逃离这里,就算浮乙有滔天实力,也找不到他了。

只要还活着,那就有机会报仇。

就在此时,跟着时映雪留下的记号赶来的金桔终于赶到。

当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四处一片狼藉。

不用想,肯定在这里发生过了大战,当他见到时映雪等人没事的时候,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金桔此时正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水牢之上。

当他见到鬼修还活着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没有来晚,事情还有的救。

“金桔,你来了。”

时映雪见金桔来了,便冲他打招呼。

金桔朝着时映雪点了点头,之后说道“还好这无耻老贼还没死,不然的话又让他逃了。”

时映雪听到金桔的话,先是一愣。随后询问道“何以见得?”

时映雪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想到鬼修是大乘境的修士,保命的手段自然不少,尤其是像鬼修这样的邪修,更是惜命。

想到刚刚他那叫嚣的样子,很显然,他的确很痛苦,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

但现在看来,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通过被人杀死的手段逃跑啊。

“不管怎么说,他就交给你处理了,是杀是放都由你自己决定。”

时映雪对金桔说道。

用水牢留住鬼修,完全就是为了等金桔过来,现在金桔来了,时映雪也不准备多说了。

她说完,便转身前去照看涟漪。

珩锦站在一边,大约是想看看这鬼修究竟会怎么死去。

时映雪查看了一会儿涟漪身上的伤势。

现在的涟漪,身上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时映雪要照顾她一会儿。

不过忽然时映雪又想起来一件事情,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婵女的位置。

浮乙也明白时映雪的心思,知道珩锦的妻子还没有寻到,但想要从这鬼修的嘴巴里套出婵女的关押位置,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撬开鬼修这张臭嘴?

时映雪一边照看涟漪,一边在心中思考。

而一边的金桔还在和浮乙交流。

“浮乙前辈,能否将我也传送到水牢之中?”金桔看向浮乙。

浮乙看了一眼金桔,随后点头。

水牢之中,鬼修还在挣扎,但在金桔走到他面前时,他竟然忍住了那种痛苦,强行站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鬼修没有说话,是因为震惊,金桔竟然还没有死,竟然还一副和时映雪很熟的样子!

金桔没有说话,是因为他的心里实在是太仇恨了,仇恨地如同扭曲的蛇一样纠缠在一起,恨不得这个贱人瞬间暴毙。

金桔很痛恨鬼修,他从来没有把鬼修当做自己的师傅。

当初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就算被人来回买卖,至少在凡间也不会这样肆意地被人剥夺生命,也不会猪狗不如一般地被人对待。

因为鬼修带走了他,他就从一个普通的凡人奴才变成了更加悲惨的修士小童,平素里过的都是什么非人的日子,金桔实在是有些不想回想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金桔对这鬼修的恨是无限的。

诚然,现在他也是修士了,也是鬼修教他如何修炼,是真的为了让他成为一个更加好的人吗?

并非如此。

鬼修教他只不过是为了把他当成一只养肥就可以用来宰杀的肥猪一样。

他给他的修炼心法,根本就不是可以修炼成功飞升的心法,而是疯狂增加修为,却根本没法飞升的心法。

无论金桔如何努力地去修炼,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鬼修根本没有想要让金桔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而是想要他成为自己的养料,最后给鬼修用来修炼的狗粮罢了。

从一开始的时候金桔就没有对这鬼修有任何的师徒之情,更别提什么亲近不亲近了,他宁愿做一个生老病死寿命很短暂的凡人,也不愿意经历这些痛苦,被这鬼修当做傻子一样随意摆布糊弄。

金桔被他残忍对待,最后还被鬼修残忍杀害,吸收了所有的修为和力量,甚至最后灵魂都被做成了杀器放到阵法之中,他对鬼修的恨是刻骨铭心的。

他恨不得把顾绣千刀万剐,让他去死!

但究竟要怎么让这鬼修去死?

金桔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金桔看着鬼修,鬼修也看着金桔,两人相看两相厌。

良久之后,还是鬼修先打破了平静。

“我有一个绝佳的想法,现在你是他们信任的人,所以你做的事情,他们应该不会怀疑,我希望你能够去骗他们,等我将他们杀死之后,我就将修为分你一半,然后放你自由身,你觉得如何?”

鬼修当然知道金桔恨自己,但是鬼修觉得,没有什么能够胜过利益和实力,自己拿出来的这个诱饵已经足够香了,金桔难道还不上钩吗?

但是金桔却并不是鬼修以为的那种人。

利益?

利益并不能打动他。

他这种已经死过了一次了的人,怎么还会在乎什么利益不利益的?

他只知道,是鬼修害死了自己,是时映雪和浮乙救了自己,既然如此,他就会一直对时映雪和浮乙好,绝对不会背叛他们。

鬼修的建议,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金桔没有说话,鬼修便知道金桔并不同意自己的要求了。

他的脸色重新变得难看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和以前一样,对金桔冷嘲热讽,甚至是直接打骂。

但这一次金桔没有逆来顺受,他直接开口打断了鬼修想要说的话。

金桔的神情并不嘲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平静“你心里想的那些鬼主意,还是都收一收吧,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闻言鬼修脸色大变。

而金桔还在继续说着“我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想起你用残忍的手段残杀那些修士的样子,想到你杀死我的场景。天道好轮回,现在你落到了我的手里,那么你就准备好受死的准备吧。”

“金桔啊金桔,你根本不懂,那种强大的力量,那种披靡众生的快感究竟有多么叫人觉得快乐。

你从来就没有体验过,为什么就不肯去试一试呢?

更何况这种快乐,可是人间绝顶无上的快感。

我并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还不够狠,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留下来。

如果我能够吞噬更多的修士,我肯定更强。

而且你自己想想,是谁将你买回来的,是谁教导你修炼的。你的一切,都属于我。我吞噬你的修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只要我能够活着离开这里,那我就有万般种办法重生,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找上你们,将你们全部抹杀。”

鬼修咬着牙说道,痛苦让他的面容扭曲,但他依旧硬撑着。

他可以在时映雪等人面前表现出痛苦哀嚎的模样,但他不会在金桔面前表现出来。

因为在他认为,在金桔面前哀嚎,那就是在扇他耳光,哪怕真的死了。他也丢不起那个面子。

在鬼修眼里,金桔不过是一个小白鼠,一头肥猪。

他可以死,但绝对不会向金桔哀求,不会在金桔的面前露怯,这就是鬼修的底线。

“是,的确是你买下的我,也是你传授了给我修炼的功法。不过这一切,我已经还清了。更何况那些见了鬼的邪法,你以为我愿意学!

若是可以我真想直接全还给你,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

你吸收他人修为反哺自己,那种感觉一定很舒服吧?可是这么舒服,你也没有想法今天还会如此,成为我的阶下囚吧。”

金桔的双眼通红了起来。

他在被鬼修吸收修为之后,就留下了心魔,始终无法面对这个心魔。

现在他的机会来了,自然要好好的折磨一下鬼修。

“糟老头子,就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被无数怨灵撕咬的滋味很不好受吧,不过我告诉你,等一下更不好受。”

鬼修听到金桔的话,并没有说话,他并不知道金桔究竟想要干嘛。

但他知道,只要有着这水牢,他就不会死,当然,他也没有办法逃脱出这个水牢的束缚。

鬼修现在必须要尽快想到办法逃走,不然继续封印在这个水牢里,看目前金桔对自己的仇恨,还有周围这时映雪和浮乙对他的厌恶,他绝对会被金桔折磨到死的。

“你似乎恐惧了?没想到堂堂一位大乘境的强者,居然会在我这么一个蝼蚁面前感到恐惧。太有趣了,实在太有趣了。”金桔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报仇,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鬼修会落到他的手里。

“你……啊!”

鬼修刚开口,金桔便来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金桔的右脚用力地踹在鬼修的左腿上。

鬼修刚刚已经被时映雪大幅削弱了实力,而这水牢也同样让他的的实力疯狂下降,金桔的力量对于他来说简直大地不可思议。

强大的力量直直接踢断了鬼修的左腿骨,让鬼修发出痛苦的哀嚎。

加上这鬼修本身还在承受着周围万灵撕咬的痛苦,还有水牢之中无处不在的冰凉灵气沁入,金桔的这一脚让他彻底的失去了忍耐力。

鬼修痛苦的哀嚎声瞬间从水牢中传出来,响彻四处。

“只不过是一脚,你就做出这样的表现?你可曾想过,被你抽筋拔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修为一点一滴地被抽走的痛苦?

你可曾体会过灵魂被改造的哪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吗?

这不过断了条腿,你就在这里哀嚎,可见你比我还要不中用,你就是个铁废物罢了。”

金桔不断地对鬼修拳脚相加。

每一次攻击,金桔都会质问一句,就像是在倾诉自己心中的愤懑。

若是放在鬼修巅峰时期,别说让金桔这样殴打了,就算给金桔动用神通,也根本伤不到鬼修分毫。

不过现在的鬼修,在被怨灵撕咬下,还有落日神箭的神性摧毁了他的生机之后,他的肉身强度已经大幅度降低。

这也是为什么拥有大乘境修为的鬼修,却被金桔一脚轻松踢断腿骨的主要原因。

“你是不是想要借由被杀,从而催动那个秘法借机逃走?

你放心吧,有我在,你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这还要多亏了你当初把我改造成杀人机器,还放到了杀阵之中。我在里面自我学会了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如何镇压修士灵魂的神通。”

金桔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不停的踹着鬼修。

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丝毫不在意自己这样的话语听上去有多么疯狂。

这若是放在外界,就算没有人上前阻止金桔,也肯定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因为鬼修现在的样貌,完全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年迈老人。

而金桔则是一位强壮青年。

这么一位强壮青年,却在那疯狂的殴打老人。

这画面看上去有多么残忍,金桔的内心就有多痛快。

这个人,这个自己以前永远也没有办法能够对其复仇的人,现在还不是只能够和狗一样被自己踢打,与之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这一口压在心里头这么多年的气,终于算是出了一口了!

鬼修竭尽所能的护住自己的头颅,痛苦的哀嚎不断地从他的口中发出。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向金桔求饶哪怕一次的意思。

当然,他也知道,就算他求饶,金桔也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镇灵咒。”

金桔终于打累了,随后金桔的右手突然被一股黑色的灵气包裹。

紧接着,金桔就用这被黑气包裹的手抓住鬼修的天灵盖,不断地默念着咒语。

鬼修在被金桔抓到后,彻底的恐惧了。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喉咙里不断发出及其不甘的声音“不,不,我还不能死!我死,死了你们永远,永远也找不到那个,那个女人在哪儿了……”

鬼修口中所说的“那个女人”不用想,必然是珩锦的妻子蝉女了。

珩锦在外头听着,下意识地勾了勾眉头。

但是他很快就反映过来了,他知道,就算是不杀这鬼修,他也绝对不会告诉他们蝉女在哪,甚至可能会变本加厉,通过蝉女来勒索他们,这时候说出来,也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被迫将自己的底牌掀开了。

可惜这张底牌,根本没有人在乎。

“金桔,动手吧。”时映雪催促道。

而在时映雪后方的珩锦也是点头“小友,动手吧。就算不杀他,他也不会帮助我们的,反而可能会被他以此要挟,他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可信的。”

珩锦虽然很想尽快找到妻子婵女,可是他更明白,若是让鬼修活着离开了,那蝉女就真的有危险了。

金桔听了时映雪的话,当即点头。

他的确很想再继续虐待一下这个鬼修,但他也明白,杀了鬼修之后还有着很多事情要做。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折磨了这鬼修这么久,金桔也已经感觉自己长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了。

镇灵咒,是当初鬼修用杀阵斩杀的一位大能所掌握的奇异手段。

虽然那个时候金桔已经被改造成了杀戮机器,但他依旧拥有着记忆,若非那个时候鬼修在暗中偷袭了那位大能的话,金桔早就已经被那位大能打的魂飞魄散了,也等不到时映雪的出现,将他复活。

这大能死后,镇灵咒便遗失了,最后到了金桔的手上。

这镇灵咒能够镇压修士的灵魂,让修士的灵魂无处可逃,强制镇压。

当然这也是因为鬼修如今身受重伤,不然的话,金桔就是拥有万般本事,也镇不住大乘境修士的灵魂。

鬼修的计划,就是通过死亡来欺骗时映雪等人的眼神,然后让自己的灵魂逃出升天。

像金桔这种级别的小修士,只剩下灵魂都能够被浮乙用神通复活,就更别说大乘境的鬼修了。

鬼修敢横行霸道这么久,手上肯定是有点本事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地就被自己的仇家等人给杀了,金蝉脱壳,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他又不是没有。

只可惜,鬼修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最后他会栽在金桔的手上,真的就是抓了一辈子的老鹰,却被雏鹰啄瞎了眼。

最终,金桔还是很想用当初这鬼修杀死自己的那般残忍的方式杀死鬼修,但时间并不允许,时映雪等人给自己刚刚这一段时间已经算是宽容了,自己不应该再耽误这几位恩人的时间,所以很痛快的一击了结了鬼修的生命。

因为镇灵咒的缘故,鬼修的灵魂根本无法逃脱出去,被封印在身体里,用什么秘法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元神和魂魄离体。

不论再强大的修士,在死亡后若是灵魂无法离体,最终灵魂就会和躯体一同死亡。

“鬼修的那些手下都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而今鬼修也死了。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威胁了。”

时映雪大致的分析了一下。

之后时映雪看向珩锦“珩锦,你是说,你在这里并没有感受到义母的气息对吗?会不会是义母被关押到某个密室之中,而这个密室恰恰好能有能够隔绝他人神识探查的阵法?”

珩锦此时依旧一副苍白的脸色,就像是病怏怏的样子。

时映雪的话不无道理,鬼修生性狡猾,诡计多端。

在关押婵女的密室之中布置阵法的可能性非常大,这样也能够迷惑周围的人,让来找婵女的人根本找不到婵女的踪迹。

反正有希望,总比没有强的多。

在时映雪的指挥下,四人分别在这里的周围进行搜索,寻找婵女的下落。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里的密室几乎全部被寻找了个遍,但却都没能够找到关押婵女的地方。

这也就充分的表明了,婵女极有可能被鬼修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并没有关押在此地。

可究竟被转移到了哪儿,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至少可以充分的证明,婵女对于鬼修来说非常重要,绝不容许出错。在他还没有找到能够汲取婵女力量的办法之前,肯定不会让别人找到婵女所在的位置的。

“既然这里并没有找到嫂子,那我们就先离开这里吧。这亡者之境虽然很大,但并没有大到无边无际的地步。

而且能够藏人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我们逐个的寻找,就不信找不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时间要求了,我们只要能够尽快地找到嫂子就行了。”

没有了三天的倒计时,时映雪等人也稍微可以喘息一段时间。

涟漪上前安慰着自己的兄长。

珩锦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够这么办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在此地休息两日,待我伤势恢复了,我们便去寻找婵女。”

珩锦说完又看向时映雪。

第784章 镇魂塔

时映雪并不知道燃儿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做到的,不过燃儿的确是成功的将这阵法破解了。

非常简单明了,燃儿化为一股力量,直接就砸在了这阵纹上,直接就将阵法给打开了,就好像只需要力量就能够破除掉这阵法一样。

不过现在她们已经不需要去管这些了,既然这阵纹已经消失,那接下来她们就要进去一探究竟,看看婵女是否关押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这里难道并不是关押婵女的地方?”

但珩锦在推开了那些泥土之后,发现这里并没有所谓的空间,更没有婵女的踪迹,只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关押人的密室,而是一个用来藏东西的密室。

珩锦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木盒,发现这木盒子之中,存放着一本手札。

当珩锦打开手札看起来后,脸色变得愈加的难看,这册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册子里全部都是鬼修记载着自己的“战绩”,只不过这些所谓的战绩,在珩锦眼里,就是恶行,这里就没有一条是善事,全部都是有违天和的事情。

但是珩锦愈发觉得奇怪,他隐秘地觉得这本册子既然是个恶行记录手册,那么上面应该就会有和婵女有关的东西。

终于,珩锦在最后一页看到了关于自己这些人的笔记。

里面也同样记录了鬼修是怎么虐待自己和涟漪的,而在自己和涟漪的记录之前,便果真有关于婵女的记载。

这里写着鬼修因为无法吸收婵女的修为,但为了保险起见,所以他将婵女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待以后寻得办法之后,再将婵女的修为吸收。

而在上面写着,鬼修已经找到了吸收婵女修为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还没有完善……

珩锦心惊肉跳,在心中不断感慨还好时映雪等人来的及时,如果再晚一点,鬼修恢复了实力,第一个肯定就是要去将婵女的修为给吸收了。

不过珩锦也庆幸起来,正是因为现在鬼修被时映雪等人给杀死了,鬼修肯定还没有来得及去吸收婵女的修为,这就意味着婵女现在还活着!

珩锦按捺住自己的激动的心,又将这手札看完,翻到最后居然还发现了一张地图,想必这地图就是通往关押婵女所在的地方的地图。

珩锦合上了手札,心中也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这鬼修的那个办法完善了,那么一切都迟了。

但好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涟漪在一边看到珩锦又笑又皱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哥哥,找到嫂子被关在哪儿了吗?”

涟漪看到珩锦皱眉的样子,很是心疼。

她并不会安慰人,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兄长。

珩锦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有线索了,只是,你们谁听说过镇魂塔?”

“镇魂塔?”

时映雪挑眉,她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可是她又实在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曾经是谁告诉她这个的。

不过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东西就是在镇魂塔的亡者之境内部的,自己应该也是听到之前在镇魂塔内的前辈说的,所以才会觉得这样熟悉。

“这东西就是在亡者之境内的吧?”

时映雪问道。

“不错,手札上写着他将婵女转移到了镇魂塔,只是这镇魂塔究竟在这亡者之境之中的哪个位置,我们也不知晓。

当时鬼修应该已经寻得了如何吸收异族修为为己用的办法,不过因为当时他身受重伤,若是强行吸收婵女的修为的话,这些修为也只能够用于疗伤,并没有什么用处。

大概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对我和涟漪动手的主要原因。

只是现在,我们找不到镇魂塔的具体位置,鬼修的尸体又不见了,这让我有些担心……”

珩锦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若是鬼修真的还活着,那他刚刚才身受重伤,这个时候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去把婵女的修为用来给自己疗伤,那婵女现在的处境就更加的危险了。

“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张地图了,但并不能够确保这地图一定就是镇魂塔的地图,也很可能是鬼修故意布置下来的陷阱等着我们钻。”

珩锦再次打开手札,翻开地图那一页,指着其中一个位置继续说道“这里应该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而这里应该就是终点了。至于这个终点是不是镇魂塔,我认为只有我们过去了才知道。”

“那我们就直接出发吧。”涟漪根本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

在涟漪看来,只要有机会,那就应该直接冲,犹豫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本来就十分憔悴的珩锦,看到涟漪一脸干劲的样子,顿时脸上多出了几分笑容。

他的妹妹什么性格他自然知晓。

不过这笑容还是短暂的,珩锦心里记挂着自己的妻子,笑容很快就隐没了下去。

“涟漪说的不错,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方向,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时映雪开口说道。

既然在不知道鬼修是否真的复活逃跑的情况下,的确应该抓紧时间。

若是鬼修真的没死,在他们之前返回了镇魂塔,那婵女就真的危险了。

众人将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按着地图上的指引,前去寻找所谓的镇魂塔。

片刻之后。

“哥,你确定是这里嘛?”

涟漪一脸的疑惑。

她们在地图的指引下,来到了一篇沼泽地边缘。

这沼泽地里充满了怨气,就好似此地埋藏着无数冤死的灵魂。

亡者之境,明明是亡魂的国度,这里本不应该出现生者,那些前辈的灵魂在这里,原本就是想要追求一个桃花源一般,远离修真界的安宁之地。

但自从鬼修进入此地之后,他将这里的亡魂屠戮一空,将他们当作修炼的工具,材料,甚至还控制着这些亡魂为他做事,本就是丧尽天良。

“想必这个沼泽,也可能是我师傅布置出来炼化亡魂的吧。”

金桔突然开口说道。

金桔还是没有改口。

并不是因为金桔对那鬼修还有什么期待,他只是习惯了这样称呼这个人。

师傅对他来说是痛苦的根源,也是金桔最不想要回想触碰的所在,他这样叫,也不过就是想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自己还有这样一段过往,日后再不可被人随意欺侮。

他想起鬼修当初的所作所为,对于鬼修,只要是能够让他修为上涨的办法,那他就绝对不会放过。

虽然金桔并不知道鬼修在这里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他基本可以确定,这里的怨气,九成和鬼修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方向基本上就是正确的了。

“这么一说,我的确在这沼泽里感应到了鬼修的几分气息。

只是这气息非常淡,他应该在这逗留没多久,至于为什么要放弃这里离开,就不得而知了。我们还是继续前行吧。”

珩锦看了一眼地图,脸色平静的说道。

相比起先前,珩锦现在冷静许多了。

再焦急现在也没有任何用处,而且他们现在距离地图的目的地也仅差一天的行程了。

众人没有再在这个地方逗留,很快就继续往前去了。

“我们到了。”

众人到了手札地图上标示的镇魂塔所在地。

珩锦看了看手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地方居然就是所谓的镇魂塔。

面前的地方,除了一片空旷的黑土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异处,更别说什么镇魂塔了,就是连雷峰塔也没有一个。

“哥,你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走错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涟漪左右看了好一阵子,但始终都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但就在此时,浮乙竟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浮乙,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时映雪疑惑的问道。

她对浮乙还是非常了解的。

一般来说,浮乙会直接二话不说的冒出来,要么就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么就是她遇到了危险。

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排除了第二条,那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浮乙看着前方的空旷之地,久久不言。

浮乙的异常,让所有人都将目光都一样看着面前的空旷之地。

但她们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来,不过尽管如此,时映雪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以免打扰了浮乙,说不定浮乙就是在看周围的环境呢。

既然现在浮乙不说,那自然就有他的理由。

或许现在浮乙正在勘察此地,所以还是不打扰的好。

又过了许久之后,浮乙终于开口说道“这里,应该就是所谓的镇魂塔了,这个地方应该是一开始就存在于此的,可能是最初的亡者之境的设计者留下的一座塔,用来压制亡者之境位面之中的魂气平衡,省的此地因为没有活人的生气而变成一个阴森森的地方。

这座镇魂塔一开始应该就是一个类似于阵法装置的东西,名字叫做镇魂塔,其实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座塔,只是一个虚名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镇魂塔也很有可能因为自己原本的特性,已经被鬼修给篡改了,其中有什么玄机也不一定,咱们还是不要轻易地下结论好。”

浮乙的话不无道理。

“前辈,那您有什么办法寻到这镇魂塔的入口吗?”珩锦已经十分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虽然依旧感应不到明确的婵女的气息,但两人毕竟是夫妻,他在靠近这里的时候,就有一种奇特的气息在牵引着他,就像是在告诉他,他的妻子一定就在这附近。

他们一路前来并未发现鬼修的气息,也就是说,鬼修就算没死,也应该还没有来到过这里。

这至少能够保证目前婵女还是安全的,没有遭到伤害。

“办法有两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将入口的封印炸开,不过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很可能会波及到关押在镇魂塔之中的人,婵女很有可能会受伤。

其二就是假借鬼修之名,让镇守在镇魂塔之中的亡魂打开封印。”

浮乙说道。

“镇守在镇魂塔里的亡魂打开封印?这是怎么说?为什么会有人从里面为我们打开门,为什么镇魂塔里会有亡魂?”

小燃儿忽然出声问道。

“他关押婵女在里面,那就必然会留一些手下在里面看守,以防被不长眼的人给闯进来了。

咱们只要能够假扮鬼修的气息,联络到镇魂塔之中的守卫,那么就能够顺利的进入到其中了。”

浮乙的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自然是不可能使用的,若一个不小心伤及到婵女,那一切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婵女,而不是杀婵女的。

排除了第一个办法,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办法。

可是她们在场的人,谁有能够模仿出鬼修的气息呢?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金桔。

金桔被四人的目光看的一阵鸡皮疙瘩。

的确,在这里只有他对鬼修最为了解,想要模拟出鬼修的气息,也就只有他最有能够做到。

“我是能够模仿出鬼修的气息,只是我的修为与鬼修相差甚远,就算我大概模仿出来,我也感应不到镇魂塔的具体位置,要如何才能够联络道里面的守卫呢?”

金桔将自己的疑问一一分析了一遍。

“这一点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帮你。”浮乙笑道。

既然浮乙已经开口,金桔自然不会再推托。他虽然不能够完美地模仿出鬼修的气息,但五六成像还是可以做到的。

而鬼修的手下,大多都是用此地的亡灵炼化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自己的思维了。

只要金桔能够展现出大乘境的气势,就有很大的几率骗过这些智慧低下的亡灵守卫。

在拟定了计划之后,金桔便开始改变自己身上的气息。

很快,金桔身上就透露出一股阴寒之气、

那厌恶的邪恶气息让人嗤之以鼻,让人下意识地觉得恶心不已。

不过,虽然时映雪等人非常排斥这种气息,这会儿也都要忍住,毕竟是为了救婵女。

而且让金桔模仿出鬼修的气息本就很为难人家了。

在金桔完成了模仿之后,只见浮乙手指朝着金桔眉心点去。

紧接着,金桔便感觉到自己体内突然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瞬间笼罩他的全身,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修为飞快的提升,很快便来到了大乘境初期的地步。

这也是金桔能够承受的极限了,若是再灌输,那就直接爆体了。

而且这种境界提升也是暂时的,不过就是浮乙将自己的精魄分一抹到金桔的体内,让金桔表现出一种自己真的境界很高深的假象。

在浮乙的帮助下,金桔身上的那股邪恶气息瞬间随着大乘期的威压席卷四方。

而且金桔在进入大乘境之后,眼中所见的东西,也同先前不一样了。

现在他看向前方,哪里还是什么空旷的地方,这就是一座宝塔形状的堡垒。

这地方明显非常邪恶,一看就是鬼修的手笔,应该是那原本的镇魂塔被鬼修给改成了这般模样,叫人讨厌。

肉眼看按上去,宝塔一共有三层。

而他明显能够看到,宝塔的入口处则有着两名亡魂守卫驻守。

而镇魂塔周围,还有着一座高级阵法将整座宝塔笼罩,这也是为什么珩锦和时映雪等人看不到那宝塔的缘故,他们的境界并不够高,所以没有办法看清楚周围。

“本座回来了,速速打开阵法。”

金桔模拟着鬼修的口气,朝着两位亡灵守卫传音。

两位亡灵守卫在听到金桔的传音之后,四目相对,似乎是在疑惑。

这里的特殊阵法是鬼修布置的,鬼修想要进来完全不需要通报,更不需要让他们去打开阵法,直接顺手就进来了,哪里还需要他们帮忙。

可是这股气息的确是鬼修没错,所以这两位守卫非常的疑惑,不知道究竟是否应该打开阵法。

“放肆,本座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都活得不耐烦了?”

金桔见到这两位守卫正你看我,我看你的,根本没有打开阵法的意思,知道要是以鬼修的脾气,根本就不会解释,直接就上头给他们全杀死,便干脆顿时大怒起来。

同时,他还释放出强大的力量给两位守卫施压。

不得不说,这一招非常管用,在这强大的威压下,两位守卫立即觉得这个坏脾气的老头子应该就是自己的主子了,便不再犹豫,当即准备将门打开。

只见两位守卫抬起双手,口中默念着口诀。

紧接着刚刚四周还是空旷的地面,开始燃烧起黑色火焰,随后火焰散去,一座高塔缓缓出现在一行人眼中。

亡灵守卫在见到外界根本没有鬼修,反而是一大群奇奇怪怪的人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上当了。

可是现在想要关闭阵法已经为时过晚,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个动作,浮乙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浮乙左右手分别擒住两只守卫,他只是稍微用力,便将手中的两只亡灵守卫捏碎,根本没有给这两守卫半点活命的机会。

当然了,这也是为了保险起见,若是这两守卫有其他办法关闭阵法,那就麻烦了。

“这就是镇魂塔吗?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

涟漪看着眼前的三重宝塔,瞥了瞥嘴,看样子她对这所谓的镇魂塔非常的失望。

“好了别闹了。这镇魂塔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我们现在抓紧找到婵女才是最重要的。”

珩锦对这个妹妹实在没办法,总感觉这些年来,她的妹妹还是那么的单纯天真。

也难怪会发生那件事情……

涟漪朝着珩锦吐了吐舌头,之后就拉着时映雪的手,跟了上去。

至于金桔则是自告奋勇留在了外边帮他们看守。

若是那鬼修没死,这个时候赶了过来,那金桔则有必要再送他一把。

镇魂塔之中,时映雪看着塔中的世界,大概是明白了这里为什么叫镇魂塔。

这座宝塔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面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都关押着一只亡魂,甚至还有时映雪见过的那些前辈,只是这些亡魂都已经死去了,想必应该都是鬼修的杰作。

这第一层之中除了这些镜子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看来婵女并没有被关在这一层。

不管这镇魂塔究竟是有什么作用,但亡者之境之中绝大多数的亡魂,都已经被杀死封印在这些镜子之中了,就算她现在打碎这些镜子,释放出来的亡魂也会瞬间烟消云散。

想到鬼修用这些亡魂来修炼,时映雪就感觉到一股无名的恼火。

她心中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在找到婵女后,离开前请求浮乙出手,将这亡者之境中所有鬼修留下的痕迹都毁了,留下一个安稳和平的世外桃源。

而且万世之眼也一定要加固才行,否则又有如同鬼修一样的人过来就麻烦了。

时映雪心里想的什么,如今倒也不重要,她不过随便一想,因为现在他们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找到婵女。

“映雪,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进入第二层的入口?”

涟漪到处东张西望,却发现偌大的空间里,真的没有前往下一层的入口,而且她们头顶,也是漆黑一片,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顶层。

同样发现这个问题的还有珩锦。

可以说现在最为难受的就是珩锦了,他在进入镇魂塔之后,就感受到了婵女的气息近在眼前,可偏偏他就是找不到。

“浮乙,你有什么发现吗?”时映雪看向浮乙,在这里,只有浮乙的修为最高。

若是连浮乙都察觉不到任何异处的话,那她们想要找到婵女,还真的非常麻烦,因为连头绪都没有。

浮乙摇头“创造镇魂塔的存在太强,就算是我,也无法洞察这里的机关。

不过也并非没有任何办法,你只需要将你之前的落日神箭祭出,直接刺穿这镇魂塔,机关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只是这个办法同样有着风险,你很可能会一箭把你们要找的人一同杀死。”

第785章 婵女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时映雪很了解浮乙这个人,若是真的没有办法,他绝对不会再继续呆在这里。

果然如时映雪所想那般,只见浮乙转身,看向她说道“那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了,你之前不是获得一缕太阴之光么,你拿出来,用太阴之焰将此地的禁制机关全部灼烧干净,就完全可以了。

但我可告诉你,一旦这么做,太阴之光就会被消耗一空。”

太阴之光?

“端看你舍不舍得咯。舍得,这就是个好办法;不舍得,这办法恐怕便十分一般了。”

浮乙对着时映雪送耸了耸肩。

太阴之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实际上对于时映雪来说,作用也并没有那么巨大,只要太阴之光能够发挥出作用来,那也算是够格的。

“明夷阴阳火不可以吗?”虽然说太阴之光的作用对于时映雪来说并没有多大,但损失了,多多少少还是会让她感到肉痛的。

用明夷阴阳火的话,就算将这里烧成灰烬,时映雪也能够自信不会对明夷阴阳火的原火产生消耗。

“明夷阴阳火和太阳之光都一般,这里到处都是亡灵,你一旦放出来,就像是在一片干草上点燃一把火一样。到时候别说救人了,说不定你们自己都要被困在这塔中。”

浮乙一边说着,一边解释道“太阴之光本就属阴,它能够将这里的外界都灼烧干净,但却不会伤到镇魂塔的根本,因此也不会导致镇魂塔对我们发动攻击,倒也不必担忧因为使用火焰而让被关押在这里的婵女受伤。”

涟漪听到浮乙的话,疑惑道“这镇魂塔还会对我们发动攻击?难不成这里不是只能镇压亡魂的?”

珩锦看了一眼自己妹妹,摇头道“这本来就是被鬼修改造了之后的阵法,拥有自主保护能力和驱逐能力很正常。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我们真的能够在不触动镇魂塔防御机关的前提下,摧毁掉表层的阻碍吗?”

珩锦虽然还未恢复全力,但他也能够感受到这镇魂塔给他带来的压力。

可以说,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也不敢在这里放肆,这座镇魂塔绝对比表面上还要恐怖的多,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珩锦担忧一点点的失误就会引起这里的过激反应,要是触发了阵法,恐怕所有的人,包括婵女,大家都要在这里命丧火海了。

最终,时映雪还是选择用太阴之光这一方案。

太阴之光本就是她意外得到的宝物,而且也仅仅是一缕而已。

只见时映雪取出那一缕太阴之光,紧接着太阴之光化作幽蓝火焰,从时映雪手中开始蔓延。

黑暗的塔中世界在幽蓝火焰的灼烧下,渐渐地浮现出它本来的样貌。

在时映雪的控制下,太阴之焰绕过了他们,飞快地蔓延到整座镇魂塔的空间之中。

很快,这一层镇魂塔空间全部被渲染成了幽蓝色,就是珩锦都暗自乍舌,这幽蓝的太阴之焰下,珩锦感觉就像是坠入了地底的幽魂魔窟一样,冰寒无比。

不,应该是说,比冰窟还要寒冷,刺骨的寒冷,甚至连灵魂都感觉要被冻结了一般。

但就在下一刻,所有的太阴之焰全部莫名其妙的消散了。

然后原本一片漆黑的空间,也浮现出了它本该有的样子。

再仔细看的话,那些太阴之焰竟然被分成了无数份,挂在墙壁上,就好似化作了灯火一般。

“我想,鬼修的太阴之光应该就是从这里得到的吧。”

时映雪看着四周的场景,就好似,那一缕太阴之光本就属于镇魂塔。

浮乙点头“不错,也难怪那鬼修能够将婵女藏到这里。藏在这镇魂塔中,的确可以做到万无一失。”

浮乙说完便朝着前方走去,涟漪很是疑惑“浮乙,我们不是要前往第二层吗?可是入口不是在那么?”

涟漪指了指她身后的木质梯子,满是疑惑。

“这木楼梯就是个摆设罢了,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进入第二层,就算是鬼修,他也是一样,而婵女,也被他藏在这一层之中。”

浮乙来到了一个位置之后,这才耐心的解释道。

“难怪,我一直察觉到婵她就在不远处,可是这里难不成还有其他的禁制吗?”珩锦根本无法察觉镇魂塔究竟还有什么禁制。

或许,关押婵女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鬼修创造出来的,而是本身镇魂塔就拥有的机关也说不定。

“我想,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只是不能够用蛮力破坏这个机关,不然很可能会伤到关押在里面的人。

但既然是在镇魂塔之中,那自然就有机关能够打开这里,大家一起找一找吧。”

浮乙说完就化作一道流光,回到了时映雪的偃魂空间之中。

“我感觉这个地方有些不妥当,似乎是你另外一个师尊留下的典故之中曾经提到过这里的神奇之处,我先回偃魂空间里去找一下,你们先尝试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浮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时映雪了然地点了点头。

浮乙说的她的另外一个师尊,其实不是别人,就是时凌轩前辈,这整个偃魂空间就是时凌轩前辈留下来给她的,里面的小屋子里也有很多的典故,上面确实是有很多自己也还没有看完的东西,平素里都是时映雪的小燃儿人还有浮乙等人在里头翻阅这些典籍。

他说这些典籍之中可能会有相关的资料,时映雪便令他去找找看,说不定就能够找到有用的相关资料呢。

不过她一个人想要找到浮乙所说的机关谈何容易?

珩锦环顾四周。

这里虽然看起来并不大,但四周几乎都是一样的布置,究竟哪儿是机关,哪儿又不是,根本无处可查。

而且还不能够在这里搞破坏,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引起镇魂塔的反噬。

珩锦一时间有些丧气……

“哥,放心吧,一定能够找到的,我相信你和嫂嫂一定能够团聚的。”

涟漪上前,拉住了珩锦的手,为他打气。

珩锦看着自己的妹妹,还是按耐不住叹了一口气。

但其实,如今都已经来到这里,就差一步就能够救出婵女了,他现在担心什么呢?

“涟漪说的不错,我们一定能够找到机关的。”

时映雪见到见到两兄妹如此,上前说道。

随后她便率先释放出神识,在四周搜索了起来。

见到时映雪如此,兄妹二人又岂会怠惰?

两人也纷纷向四周搜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却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甚至他们怀疑,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机关,就是被鬼修给整成了一个没有他就解不开的阵法了。

“可恶啊。”珩锦有些气恼。

无意间,珩锦用力拍打了一下镇魂塔的墙壁。

突然,镇魂塔一阵颤动,紧接着,时映雪手疾眼快,直接拉了一把珩锦,猛地将珩锦往后一退。

时映雪将珩锦拉开那个位置,只见一道光矛凭空出现,直接刺在了珩锦先前所在的那个位置。

光矛并没有将镇魂塔的墙壁刺穿,反而是镇魂塔的墙壁震碎了矛尖。

“映雪,你应该发现了吧。”

涟漪看着落在地上的光矛,略微挑眉。

时映雪点头,就在刚才,珩锦在拍打墙面的时候,虚空突然闪动,紧接着一根光矛凭空出现。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些机关应该就在这些墙壁上。但是究竟在哪个位置需要慢慢摸索。只是猜错的话,会遭到攻击,这一次是光矛,但下一次就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了。我们可以这样这样……”

时映雪大致上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发现,紧接着又说了一套方案。

涟漪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只是假想,不过浮乙刚才所站的地方几率最大。我们可以先从那个地方试探。”

珩锦听了二女的对话,稍稍一愣。

他倒是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主要是因为他的伤势远要比涟漪重的多,现在也就恢复了不到三成实力,神识也远远没有涟漪和时映雪的强大。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方案,那自然就要执行。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这些方案是不是对的呢?

只见时映雪来到了浮乙之前所说的位置,随后轻轻拍打着附近的墙面。

紧接着四周一阵轰动,随后先前浮乙所说的位置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牢笼,而在牢笼之中,恰好是一位年轻女子正躺在其中,面色憔悴。

“婵!”

珩锦见到婵女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了。

此时的婵女生命气息十分微弱,而且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珩锦连忙上前,可他刚触碰到那牢笼的柱子,就感觉到一股寒意,直接冻伤了他的手。

但珩锦刚缩回去的手,又死死的抓住了柱子。

哪怕双手已经被冻伤,他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痛意,仍旧在疯狂的用力拉扯着那极寒柱子。

“哥,你这样子救不出嫂嫂的,你先回来好不好。”

涟漪当然能够看出那牢笼的破绽之处,可是珩锦在看到婵女昏迷不醒的时候,整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疯狂的拉扯着那牢笼的柱子,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

只见珩锦转身,看向涟漪。

他的双目已经变得通红。

涟漪也是被这眼神吓了一跳。

但好在,浮乙再次出现了。

“你先回来吧,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也不能如此鲁莽不是吗?”

珩锦在见到浮乙的时候,总算冷静了许多。

他的确有些鲁莽了,这样子非但就不出婵女,甚至还可能把他自己也搭进去。

但是他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错,认识谁看到与自己分离了这样多年的心上人,此时此刻却近乎死亡一般躺在自己的面前,换做是谁都很有可能会心态崩溃的。

“是我鲁莽了……”

珩锦此时已经退回,但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那双已经冻伤的双手。

涟漪心疼的为自己哥哥疗伤着。

而此时浮乙已经来到了牢笼前,看着这牢笼说道“这是万年寒铁炼制而成的牢笼,你也真是心大,直接用手去抓。还好你的肉身强大,这要是换做别人,早就已经被冻成冰雕了。虽然我知道你救妻心切,但也要懂得量力而行啊。”

浮乙一边给珩锦说教,一边伸出双手抓住那牢笼。

只见他双手被一团淡淡的水汽包裹。但就算如此,这团水汽在触碰到寒铁时,同样被冻成了冰块。

而且冻结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覆盖了浮乙的双手,之前哪怕珩锦抓住了这寒铁柱子也没有被冻住,也仅仅是冻伤而已,可是轮到浮乙的时候,寒铁所释放出来的寒意似乎更加强烈。

之所以如此,应该是这牢笼察觉到,浮乙对他的威胁太大,所以才会这般。

大约是来人的力量有多大,这铁笼子反馈的力量就有多大,被那鬼修给下了一个反向咒,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来将婵女给救走了。

这样一想,刚刚她们没有直接用法术去强行开这个阵法笼子已经算是幸运了,要是这法术笼子将她们打出去的力量反弹回来,那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了。

当然了,事情还是没有绝对的,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很多阵法也不过如此。

“九龙神力!”

浮乙低喝一声,紧接着整座镇魂塔都开始颤动起来,虚空之中,数十支光矛凭空出现,对准了浮乙。

刹那间,光矛齐发,就好似要将浮乙置之死地一般,然而这些光矛在靠近浮乙的时候,全部轰然碎裂。

下一刻,牢笼便被浮乙拉扯出一个缺口来,紧接着浮乙单手将婵女从冰牢之中抓出,大袖一挥,然后所有人都被浮乙带出了镇魂塔。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

金桔在看到众人之后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他看到整座镇魂塔都在颤动,就好似随时都会倒塌一样,金桔担心的要命,怕时映雪这几个在里头全折了。

但他又不敢擅自跑进去查看,怕自己进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当拖油瓶累赘,只能够在外边等待着。

好在时映雪等人平安出来了。

“前辈,婵……我妻子她没事吧?”珩锦看着依旧昏迷的婵女,心头悬的紧紧的。

“放心吧,只是虚弱过度了才陷入了昏迷,说起来倒也算是巧,她现在这副身躯为蛇,虽然是最低级的小蛇,但也还是有化龙的可能性的,所以我给她输入了一些本源龙气滋补她的身体,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苏醒过来了。”

浮乙的话总算让珩锦悬浮在心头的石头安稳的落地了。

他接过还在昏迷之中的婵女,轻抚着婵女的秀发,低语喃喃道“婵,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了……”

十世情缘,几乎没有一世有好结果。

不知道若是当初执意要去重新投胎的婵女知道自己和珩锦居然会经历这么多的磨难,还会不会这样固执地跳下梁父山前去轮回?

谁也不知道。

而时映雪等人刚走出镇魂塔没多久,四周便发生了异常。

准确的来说,是镇魂塔发生了异常,此时的镇魂塔通体化作幽蓝,就好似拥有了生命一样。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方才我使用的力量太大,触发了镇魂塔的机关。用不了多久,镇魂塔就会封闭。等到她醒了,我们就离开亡者之境吧,这个地方终究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亡者之境也并不是活人应该长久地呆着的地方。”

浮乙一脸平静的说道。

时映雪点头,她前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救出涟漪等人,既然人已经救出来了,那自然是时候离开了。

可以说,亡者之境之中,因为鬼修的缘故,这里的死灵早已经死绝了。

但是在不久后,这里依旧会有着许多亡灵进入,而且创造这个世界的那位存在,本意就是为了给死去的生灵创造一片乐土。

只是那位存在却并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利用亡魂来修炼罢了,而时映雪却并不想要这个亡灵的世外桃源消失。

既然她们即将准备离开,时映雪当然要在这里布置一下,最好是能够彻底杜绝生者能够进入此处,免得还有和鬼修一样的狼子野心之辈进入此处做下伤天害理之事。

看来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应该将入口的万世之眼还有周围的阵法都加固一下,再不要出现这些叫人觉得痛苦不已的事情了。

时映雪等人在亡者之境之中休息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婵女也渐渐苏醒,因为浮乙分给她的那一丝丝本源龙气,她很快就已经彻底恢复了。

婵女与珩锦重逢,简直喜极而泣。

在她的印象之中,珩锦因为长老的法术直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怎么会还能重逢!

刚开始的时候,婵女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在轮回的地方遇到了珩锦,可这里还有时映雪,还有已经化龙成功的涟漪,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修士,还有厉害的大龙浮乙,大家怎么会都死了?

她开口便是大骂那鬼修,黑心肝的玩意儿,杀了自己就罢了,竟然还杀了这么多和自己有关的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但婵女又觉得不对劲,那鬼修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人和自己有关呢,又是怎么横跨了两个界,将这些人全给杀了!

婵女有些迷迷糊糊了,她有点看不懂这其中究竟是在干什么了。

珩锦和时映雪见状,连忙给她解释这其中究竟都发生过什么事情,在她与自己分离了近百年之后,时映雪又遇到了种种奇遇,简直叫人唏嘘不已。

听了众人之间的种种奇遇,婵女只觉得世事难料,简直惊险非常。

但婵女也感激这一切,尤其是时映雪明明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灵虚界,却还是带着这些人,破开艰难险阻来亡者之境中拯救自己。

如果不是这一切的发生,她恐怕一辈子都要在亡者之境中,等待着鬼修找到炼化自己的办法,将自己直接给杀了。

这个义女,当初不过是吃了自己一些粮食,被自己指点教导了一段时间,学了一些本事,拿了一些法宝,竟然真的就这样记挂了她几百年,实力到了之后便一路追了过来,甚至追到亡者之境这样犄角旮旯的地方来。

不用想,这一路上肯定不知道遇到了多少麻烦和痛苦。

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感激不已,如同重生一般,自己所有心头在意的人,此时此刻也都在自己的面前了。

而最令婵女觉得惊讶的是,涟漪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极大的转变。

婵女发现涟漪也在寻找自己的过程之中出了很大的力,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作为嫂子,婵女其实之前并没有的到自己小姑子涟漪的认可,后来更是间接因为婵女珩锦才会被长老给害死,涟漪因为兄长的死亡和婵女闹地极僵硬,甚至还给了婵女几个耳光,将她打醒。

婵女心里是有愧疚的,她知道自己将人家唯一的哥哥给害死了确实是一件极为叫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所以她对涟漪只有愧疚之情,并没有其他的诸如痛恨,讨厌的情绪。

但涟漪对婵女是一直憎恨不已的,她恨不得自己快点去死,给自己的哥哥陪葬,怎么可能会和时映雪等人一样花这样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救自己?

涟漪是很高傲的人,她不会因为时映雪想要来救她就一起跟过来的,所以这件事情叫婵女觉得格外地摸不着头脑。

其实涟漪在面对婵女的时候,未免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对比起以前的恨之入骨,现在的涟漪不过是有些冷淡罢了。

涟漪其实一路上已经想通了很多。

婵女是哥哥的妻子,而且那些事情也并非真的就全是婵女的错误,哥哥和自己从小就是痛苦的产物,是失败的家庭下的失败品,所以哥哥想要自己再创造一个快活幸福的家,又有什么不对呢!

而且婵女也并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久而久之,其实涟漪也就将一开始的那些偏见给放下了。

第786章 突破境界

不过想要化解两人之间所有的隔阂还是要时间的,因为这些隔阂并非是一朝一夕产生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对于这样的变化,兄长珩锦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了,谁不喜欢看自己心上人和心爱的妹妹和睦相处呢?

涟漪和婵女重新建立了联系,众人好像都很开心的样子。

不过这种快乐只除了一个人没有感觉到,那就是金桔。

在这个月期间,金桔时常出去探索亡者之境。

主要是因为他也非常怀疑,鬼修到底是不是真的死去了。

一位大乘境的邪修,保命手段自然非常多,而且最主要还是因为鬼修的尸体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金桔还是担心这鬼修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躲起来了,以他睚眦必报的个性,一定会卷土重来。

不过这些日子金桔的探索只是告诉了他,在这亡者之境之中,除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活人了,至于亡灵,也早就已经被鬼修屠戮干净了。

整个亡者之境里应该都是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生灵,除非在这段时间之内,又有新的清虚界修士来到了北故城,通过万世之眼进入到了亡者之境当中。

“金桔,你还在担心鬼修是否活着?”

时映雪看了看一脸担忧的金桔。

可以说,鬼修就是金桔的心魔,只有他亲手杀死了鬼修,这心魔才算彻底解开。

可是偏偏已经确认鬼修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尸体却消失了,这反而让金桔的心魔再次衍生。

“大乘境的修士的确难以杀死,但那鬼修却并非是实打实的修炼到大乘境,不过是倚靠着吞噬别人的灵魂和修为而来,境界和实力都远远不与他表现出来的水平相匹配,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小人罢了。

而且他的灵魂也并不与大乘期的水平想匹配,反而十分脆弱。

你说当时你已经用术法封住了他的灵魂,那就证明他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只见婵女上前,面带微笑的说道。

她能够再次同珩锦团聚,全靠了时映雪等人的帮助,当然,这些帮助之中,也一定还有金桔出的一份力。

她虽然不清楚当时同鬼修战斗的状况,但听了珩锦和她说的话之后,她自然能够肯定,鬼修此时已经死了,而且是死无全尸。

“嫂嫂,那老变态真的死了?可是我们才刚离开没多久,他的尸体就不见了。”

其实涟漪也非常疑惑。

她的想法与金桔也多有相似,总觉得鬼修是不是还没有死去,还在暗处悄悄地窥探着自己和周围的人,就等着将他们和之前一样,抓起来疯狂折磨。

这鬼修给涟漪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鬼修的身体消失了,涟漪也实在疑惑,为什么消失了呢,总不能是因为鬼修的尸体被腐蚀掉了吧?

婵女似乎早就知道涟漪会这么问一般,于是继续解释“这就要归功于鬼修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他生平吞噬了无数人的修为,还用这么多亡魂来修炼,这也导致他被无数怨气缠身。

若是他还有着大乘境的修为,就算实力并没有大乘期那么高,但至少能够用大乘期的威压来压住这些亡灵,自然可以无视这些怨气。

但是在之前和浮乙的战斗中,他的修为和神识都荡然无存了,再加上后来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怎么能够维持住自己的身上的威压呢?

那自然就没有办法再继续抵挡怨气的侵袭了。他的尸体欠了破账一堆,死后毫无力量,可以说,他就是被那些怨气所化的恶灵一口一口给吞噬了。”

婵女解释道。

见一边的涟漪也是一副明白过来了样子,婵女又想到了之前自己受的那些痛苦和折磨——她知道涟漪和珩锦也都被抓了,两人也受了不知道多少磨难今时今日才能够站在自己的面前。

婵女知道这些折磨能给人留下多少的心理阴影,见涟漪的样子显然还在鬼修给她带来的恐怖回忆之中有些反应不了,便大着胆子将涟漪的手握住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抚慰。

涟漪没有拒绝,婵女便心中一喜。

时映雪也回过味来了。

鬼修的尸体消失并非因为自己离开,反倒是被那些亡魂给直接吞了,所以看上去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其实是早就葬身在这些怨灵的口中了。

这一切都是那鬼修他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众人听了婵女的解释之后,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鬼修的尸体就这么消失了,心中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金桔,在婵女的分析下,他的心魔总算是彻底的解开了。

一口一口被自己的仇人分食,这也算是出了金桔心底的最后一口恶气了。

所有人现在都已经恢复了元气,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尤其是时映雪,她就在前几天,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即将突破了。

但在亡者之境之中,根本没有适合她修炼的灵气,如果坐地突破,在灵气匮乏的情况下,失败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所以现在只能够尽快离开这里。

时映雪等人一路沿着来路离开,当回到万世之眼附近的时候,时映雪站在亡者之境的入口处停了下来。

其实时映雪还没有开口的时候,浮乙就知道时映雪想要说什么了。

“亡者之境,其实本就应该属于死去的生灵。活着的生灵自然不能够进入这里干扰他们。

浮乙,你可有办法加固一下此地的封印吗?不求坚固至极,但至少也要降低活人能够再次进入这里的可能性。

要是还有如同这鬼修一般的人来亡者之境里作恶就不好了。”

“自然是可以。小事一桩。”

浮乙对这种事情并不在意,既然时映雪想要杜绝这种事情再度发生,那他自然会去支持。

虽然阵法他不会,但是加几个大乘期留下的强行拦住活人的阵法,浮乙还是会的。

很快,浮乙便完整的布置好了封印。

为了以防万一,浮乙甚至还摧毁了封印基石,可以说,现在只要不是超过浮乙修为的强者过来,绝对没有办法破开这封印了。

浮乙已经是大圆满大佬了,他头顶就只有那些已经飞升了的大能前辈,这些人还会来这里作恶?

不是说境界高已经飞升了的大能就不会作恶的,现实点说,对于已经飞升了的大能来说,怕是亡者之境里的那些灵魂,还不过这些老怪物一口闷了的。

因为没有多少利益,还吃力不讨好,所以这种可能性真的很低。

在加固了封印之后,众人便通过万世之眼离开了,北故城依旧如故,夕阳余晖暖暖,十分美丽。

婵女并不是通过北故城的万世之眼进到亡者之境去的,所以出来看到北故城这般落日景象,她也不禁觉得心旷神怡,好看至极。

“涟漪,我需要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闭关突破一下。这段时间你就先同你哥哥嫂子一同生活好不好?”

时映雪看向涟漪。

原本涟漪是打算拒绝的,正如时映雪当初在亡者之境之中说的,她们本就一体,一荣俱荣。

时映雪现在要渡劫,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这一次,时映雪似乎并不想让她一起渡劫。

涟漪猜测是因为自己在亡者之境中元气大伤,即使现在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但是心灵上的伤还有很多,时映雪想要自己能够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让自己的身心得到充分的放松。

“这”

涟漪很显然有些犹豫。

浮乙并没有说话,倒只见婵女上前,拉住了涟漪的手对她摇头“涟漪,阿雪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们应该相信她。”

不过自从带过时映雪,婵女对于如何哄小辈已经有了长足的了解,所以在否定了涟漪想要跟上去的想法之后,又很快补了一句语气更加温柔的话“既然阿雪要闭关突破,那我们就选一个相近的地方住下,既可以不打扰阿雪突破境界,也能够在不远处帮忙护法。”

这就是后退妥协了,与刚刚的要和时映雪直接分离相比,这个建议显然要好接受的多。

于是众人便这样商量下来。

首先让时映雪在周围找到一个灵气充裕,适合修炼的地方,然后在时映雪修炼突破的不远处,珩锦一行人便暂且驻扎下来,一边给时映雪护法使她免受打扰,一边也尽量不去打扰时映雪,又可获得心理上的平静。

此话不提。

亡者之境一行,时映雪收获良多,最重要的是心境。

清虚界之中的灵气充足,虽说亡者之境中灵气比不上外界,但是也并不算匮乏至极,在高强度的战斗之中,时映雪的修为一次又一次地增长,出来的时候,修为就已经到了出窍的大圆满之境了。

而且因为在亡者之境之中历练许多,而且在鬼修的高强度精神攻击下,心境和神识也相应地有了极为大幅的成长。

就好比那句话说的一样,杀不死的我的,总会让我变得更强,这鬼修估计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用来想要将时映雪摧垮的精神攻击,居然还反向促进了时映雪的实力增长。

其实若是放在平时,她断然不可能会选择这个时间突破境界,出窍和分神,虽是听上去仅仅一个境界的差距,但却是天和地的区别。

分神境,是修仙者的又一个分水岭。

在分神境之前,境界的划分分别为乾坤坎离震艮巽兑,依次照应着阴阳五行之理。

一旦突破至分神,那就意味着,真正踏出了自己的修仙路。

若是要以实力来作比较,十位出窍境大圆满的强者一齐上,也不见得能够战胜一位刚刚步入分神境的修士。

当然,这也要取决于出窍境的修士是否有什么强大的法宝,如果那出窍的修士有着种种极为厉害的法宝,那也说不定还有一战之力。

就好比时映雪,她还真就身上拥有者众多强大的法宝,还有各种时映雪自己炼制的绝品丹药,支持着她能够在小范围内越级战斗。

不过如果跨越太多,那还是太夸张了,就算有再多逆天的法宝丹药辅助,力量远远不够,还是很容易失败死亡的。

灵虚界,太灵山脉。

时映雪选择在半山腰的一个小水潭边渡劫。

为了保险起见,她特地让浮乙在周围布置了一座欺天大阵,而浮乙和涟漪等人,就在这个欺天大阵的外头给时映雪护法。

晋级分神,这不是儿戏,尤其是她在这个完全不熟悉的清虚界之中突破。

欺天大阵,并非是为了欺骗天道,天道可没有那么好欺骗。

这个欺天大阵是用来隐藏这篇区域的。

若是有人从高处俯视,只会觉得太灵山脉与平素里完全一致,毫无区别。

但是如果从下面进入到了这一片区域,就会感觉面前一片模糊,神识探知的结果会被不声不响地弱化。

如果意识到了不对,非要闯进去的话,就能看到面前的所有似乎化作了一片空白,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掉了一个缺口一样,不断升腾起一阵阵云雾,就是看不穿这云雾的后面是什么。

这就是欺天大阵的用法。

此时的时映雪已经盘膝而坐。

以往她突破境界还有人指导,但是随着境界的精深,时映雪越来越只能够自己去摸索应该如何突破,可以说没有任何人能够教她要如何去掌握突破到分神期的要诀。

时映雪到底会觉得心里头有些惶恐,不过她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一会儿欺天大阵就要关闭了,涟漪等人都得离开。

涟漪哪里会不知道时映雪的慌乱?

只见涟漪上前,死死握住时映雪的手,然后取出一颗灰色丹药交给时映雪,细心叮嘱道“映雪,这是我珍藏的破妄丹,能够小幅度提升突破几率,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否奏效,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映雪,一定要镇守本心,我在外面等着你出来。”

时映雪接过涟漪手中的丹药,不禁重重地点头,点了又点,她并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不管这颗丹药涟漪是如何得到的,又究竟有没有作用,但既然是涟漪的一片心意,她自然不会拒收。

浮乙则是取出了他的一小团本源之力交给时映雪,说是如果时映雪实在没有突破成功,这本源之力就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救她一命。

至于其他的,浮乙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说的太沉重,又怕时映雪听了伤心,说的太轻佻,又觉得自己不够重视时映雪,说了又说,最终浮乙还是忍不住这般说道“映雪,希望你永远不要用到这一股本源之力,我们都在外面,等你成功出来!”

他是龙族,同涟漪不一样的是,他是的实力完全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有吞噬了无数生灵灵物提升的。就算他上一世跟随者一位已经成仙的人类存在,可是他的上一任主人,也未曾有过时映雪这样的情况。

境界还未充盈就感应到了突破契机。

浮乙是真龙血脉,他从一开始就比周围的很多灵兽,还有很多修士拥有更加优秀的天赋和资质。

就像是现在同样是化龙成功的珩锦和涟漪,他们由白鲤而来,如今脱去了鱼身成为了白龙,说起来都是龙,但对比起浮乙来说,怎么着血脉都低了一头。

这就是真龙的血脉压制。

而关于进阶这件事情,浮乙同样也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不过对比起很多资质并不如他的人来说,比如珩锦和涟漪,浮乙确实因为先天血脉的缘故,在突破境界的时候有一两分便利。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浮乙,在突破分神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而且灵兽和人不一样,他是真的无法给时映雪提供什么合理有效的法子来突破分神,一切都只能够靠时映雪自己。

所以看时映雪也终于要走到突破分神的境界了,浮乙既是高兴欣慰,又是担忧叹气,只害怕时映雪会失败。

谁也不知道一直都一帆风顺的时映雪这次会遭遇什么。

但这些担忧和想法都是不能够说出来的,说出来了就恐怕徒增了时映雪的压力。

他们不想给时映雪压力,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时映雪就算没有突破成功,或是一辈子都是如此,也不会导致什么后果。

浮乙本身就对于飞升没有多大的想法,而且对于化境大圆满的他来说,寿元已经是趋近于无限长了,若是时映雪不能飞升,浮乙也不会抛弃时映雪。

当然了,这种事情也就自己想想就得了,要是给时映雪压力了,浮乙恐怕要先自己谢罪了。

对于浮乙的想法,时映雪还真就完全不知道,她想的是,要是自己的修为和心神境界稍微能够缓一缓的话,自己也不至于这样匆匆忙忙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清虚界境界。

时映雪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清虚界达到出窍的大圆满,原本是想着等自己将清虚界这边的事情都全部结束了之后,看上去差不多了,这就回灵虚界去进阶。

灵虚界虽然灵气条件差了一点,但还有各位师尊在,能够给自己提供种种建议和意见,提高自己的成功率。

可惜事与愿违,自己修为增长的速度真的太快了。

原本时映雪还打算强压着突破的念头,等待圆满之后再突破的。

可是在她离开亡者之境时,那种突破的契机变得越来越强烈,甚至让她怀疑,若是不抓住这一次机会,想要再突破就不知道要等待到何年何月了。

修仙修仙,本就是逆天修行。

机缘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同样也是天道留给修士的一线生机,抓住了,从此走向巅峰辉煌,错过了,或许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够再遇到了。

这样想着,时映雪彻底安定了心思。

她不再犹豫了,当即准备开始突破分神。

见时映雪准备开始了,涟漪等人便都齐齐离开欺天大阵,浮乙因为想着自己说不定对时映雪还是有所帮助的,便赖在了偃魂空间里,没有急着离开。

只见时映雪取出灰色的破妄丹,毫不犹豫地便仰头将其吞服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时映雪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她也没有去琢磨这破妄丹的作用了,当即将功法运转一个大周天。

伴随着功法的运转,四周的灵气就如同是拥有了生命一样,围着时映雪开始缠绕。

若非拥有欺天大阵遮盖,此时出现在众人眼帘中的景象应该是一片七彩光芒紧紧地将时映雪包裹。

这些光芒就像是旋涡一样,不断地围绕着时映雪旋转。

至于时映雪,则是这旋涡中心的口子,赤金绿黄蓝黑白气色的光芒旋涡,不停的涌入时映雪体内,就好似要将时映雪塞满一样。

时映雪此时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样,这些象征着五行阴阳的灵气疯狂的涌入她的身体,就好似要强行将她尚有空余的丹田给塞满补齐一样。

此时的时映雪就如同进入了空灵状态一样,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躺在了母亲的怀抱里,非常温暖。

对于时映雪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生活,并没有生活在父母身边。

对此,时映雪对这种躺在母亲怀中的感觉很是怀念,但也非常的依赖。

她发现自己此时依旧是一幅少女的模样,但古怪的是,她除了拥有自我的意识,还有记忆之外,出窍境的修为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也探查不到自己体内的法宝,诸如意如霜还有等等等的种种法宝,它们通通都不见了。

就好似她变成了凡人,一位很平凡的人一样。

“阿雪,你醒啦?”

抱着时映雪的貌美女修面带微笑。

她是那样美丽又那么样温柔,看着时映雪的目光满是柔和和宠溺。



这是!

这明明就是时映雪印象之中,最最熟悉的一个人。

第787章 幻境与真实

时映雪似乎才是刚睡醒的模样,见此女修露出和蔼的笑容“阿雪,娘给你做饭去,你先自己看会儿书吧,不不要胡闹呀。

橱柜里有灵果子,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灵果子充饥。”

说着女修便起身离开了时映雪。

这就是她的母亲凌波仙子,时映雪记得清清楚楚。

她想要说话,却一时失语,想要站起来,却又感觉有一股力量将自己紧紧地拉扯在原地,无法动弹。

时映雪看着远去的母亲,一时间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服用了那颗破妄丹的缘故,她自己非常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深处于幻觉之中。

眼前的这一切温暖,都不过是她埋藏在内心最底层的那一份臆想罢了。

可时映雪真的不愿意破开这幻觉,哪怕明明知道是幻觉,时映雪却也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她修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寻到自己的父母吗?

于是时映雪便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蛊惑了一般,不由得将自己桌子上的书拿了起来,又走到不远处,将橱柜里头的灵果子拿出来吃。

似乎不知今夕是何夕一般,时映雪整个人都不由得沉浸在了这本书之中。

正当时映雪看着手中的书籍时,传来了一道开门声。

“凌儿,阿雪,我回来了。”

听声音,这显然是时映雪的父亲浩阳真君。

原来是她的父亲回来了。

“夫君,事情怎么样了?”

女修听到敲门声后,便从一边的厢房之中走了出来,她的手中还抓着几颗灵果,可见是给时映雪准备吃食准备了一半便走了出来,正好说明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情,时映雪并不知道。

“幻觉……这一切本就是幻觉……”

时映雪看着幻觉中的父母,他们在门口的交谈,以及母亲对她的宠爱,让她很不愿意相信这里是幻觉。

“再陪伴一下他们吧……”

无论是不是真的,时映雪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父母了。

即使是幻觉,可面前的父母也还是这般的真实,栩栩如生的,会说话会动作的父母,和时映雪心中自己给自己构想的父母完全不一样。

他们更生动,更加像是活生生的人,而并非是时映雪心里深处的他们,并非是古早又久远的记忆。

时映雪心中无比的纠结,她挣扎又纠结。

但最后她还是决定了再留在这里看一会儿。

她倒并非是为情所困,因为面前这两个人显然不是自己的父母,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叫自己触景伤情,更别提有代入感了,她一开始虽然有些迷惑,但忽然又反应了过来,她早就知道这些是假的了。

即便她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时映雪倒想留下来看一看,自己这两个便宜老爹老娘,究竟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也许这就是分神突破的最大障碍吧,幻境对很多人来说确实是致命的打击。

不过时映雪在幻觉之中居住了数日,都没有发现这个幻境有什么奇怪之处,这两个人虽然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但似乎对自己也没有多少恶意,反而悉心地照顾了自己一段时间,让时映雪觉得有些迷惑。

不过迷惑不迷惑的,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时映雪一早就已经知道他们并不是自己的父母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留恋之意,既然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时映雪觉得自己也没有太多必要在这里逗留了。

时映雪最后看了一眼幻境之中的父母,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确实有些想念自己的父母了,这么多年没有再见,时映雪还是有些难过的。

不过既然这些人并不是自己的父母,时映雪看了他们这么长一段时间,也已经勉强安抚了自己有些难过的心思,随后振奋了自己的精神,准备找办法脱离这个幻境了。

“是时候离开了。”

时映雪摸索了好一番应该如何离开这个幻境,但这个世界似乎又真实地不得了,时映雪无论如何睡过去又醒过来,无论她怎么施法,都没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

倒是那两个和自己的父母长得完全一样的假人看出来了时映雪内心的焦灼,有些哀怨地拦住了时映雪。

“阿雪你想要离开了吗?”

温柔貌美的女修说道。

而一边的男修也很快走到了时映雪的旁边,有些忧郁地说道“阿雪要离开我们了吗?”

他们能够这么敏锐地察觉时映雪的心思,时映雪觉得很不对劲。

她想要从这两人的嘴里套出一定的话来,不过看着两人与自己父母完全一样的模样,时映雪还是不忍心说出什么太过难听的话语。

于是她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轻声说道“是啊,我想要离开了,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父母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很忧伤的情绪“阿雪,我们不是你最想要见到的人吗?”

时映雪感觉他们根本就知道这里是幻境,心中剩下的最后一点儿怜悯和不忍心顿时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干脆也不再演戏了,倒是冷静地说道“我想要见的是我的父母,你们并不是我的父母。”

时映雪的语气有些冷淡地过了头,她太过冷淡,便叫面前这两个平素里十分温和的人一下子就扭曲了神情“我们好好待你,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弄来,你如今却说我们不是你的父母?你是怎么想的?”

时映雪见他们终于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仍旧十分平静地说道“父母生养之恩不可忘也,可你们并非是我的父母,待我好我非常感激,但这里终究并非是我应该在的地方,我得离开了。”

她没有一开始便大哄大叫,但正是如此,时映雪的平静似乎在这两个人的眼里便变得那样的不可原谅,那样地扭曲。

本来一直非常温柔的女修直接就将双手掐在了时映雪的脖子上,而一边的男修则是满脸通红,发了疯一般狠狠地瞪着时映雪。

时映雪看着这两个人用自己最熟悉的容貌却做着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两张脸上看见过的恶毒神情,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抖。

不过也就是打了个抖而已,这些人既然就是如此,时映雪也不用再顾及脸面了,直接撕破了脸说开了就是。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做不成父母,便要叫人强行做你们的孩子的?我都说了我不认得你了,你们也分明知道我与你们无关,何必如此!”

时映雪的力气虽然远远没有之前的时候那么大了,但是在面对这两个人的力量时,时映雪的力量倒还是完全够用的。

她用力地将这女修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拔开,灵巧地往后退了数十步,直接就脱开了这女修和男修的控制范围。

那女修被时映雪的力量给直接推倒在了地上,一边的男修见状十分恼怒,竟是直接上前来,想要将时映雪给抓住。

时映雪岂能给他们抓住了?

她虽然现在体内的修为和灵气似乎都荡然无存了,但她的身法还是那样的灵巧,这男修想要来抓她,就像是要抓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根本就摸不到时映雪的衣角。

这个时候他的脸都要气歪了。

但是他似乎更加伤心。

时映雪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男修停了下来,双眼通红的如同兔子一般,然后转过身去,将摔倒在地的女修给扶了起来,两个人一同对时映雪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时映雪受不了这个场面,尤其是这两个人的脸和自己的老父亲老母亲完全一样的时候,只觉得违和极了。

而且时映雪也觉得自己的父母受到了严重的冒犯和侮辱。

这绝对不会是时映雪的父母,两个修为极高的仙子和真君能够做出来的事情,时映雪为自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父母感觉到了深深的冒犯。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时映雪一边躲闪,一边十分厌烦地说道。

“你应该留下来陪我们,你明明心里最想的就是我们了。”

“你应该留下来陪我们,你明明心里最想的就是我们了。”

这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如此说道。

时映雪觉得自己已经没脾气了,忍不住有些讥讽地说道“我留下来看你们两个幻象,一辈子都不能够离开这里,这样我就永远无法升阶突破,外界的我便会因为走火入魔而死去,你们俩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时映雪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倒叫这两个人无语凝噎起来。

他们也不说话了,就光顾着哭哭啼啼地哭泣,两个人的动作都几乎一样,可时映雪盯着与自己父母完全相同的脸,无论如何都感觉到厌烦。

这些人也没有别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要自己留在这里而已,可留在这里,时映雪的仙路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断了,时映雪怎么可能因为两个只有脸和她的父母长得一样,其他地方完完全全不相同的人留下来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她都觉得想笑。

时映雪没有再多说了,她转过身就走,那两个人见时映雪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忍不住又往时映雪的方向跑。

就在他们跑到时映雪背后的时候,时映雪终于忍无可忍,随后猛地回首一拍掌,将自己的怒气和父母被侮辱冒犯的恼火全发泄了出来,竟是直接一回头,左右手各一拳就打在了这两人的脸上。

果然,就在时映雪的手挨到他们的脸的一瞬间,时映雪就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上传来了灵气的灼伤刺痛感。

随后这两个人的脸完全就扭曲了,等时映雪回过头来看的时候,他们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地变了形,根本看不出来刚刚是什么样子的了。

而这两个人还在喃喃自语“为什么你要这样!你最想念的难道不是我们吗?”

一遍一遍的重复,就如同魔音灌耳一般,时映雪不胜其扰。

“够了!都闭嘴!”

时映雪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然后她面前的两个面目完全扭曲了的人瞬间就凑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化为一阵极为辣眼睛的黑烟。

这黑烟熏的时映雪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而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的场景就已经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时映雪出现在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上。

时映雪站在这走廊上,看着前方。

她总感觉自己似乎在悄无声息地移动,虽然速度很慢,但的确是在移动。

亦或者说,并非是是时映雪在移动,而是这条走廊在自我移动。

至于它要带时映雪去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时映雪尝试着奔跑,御剑飞行,各种各样的方法手段,她都感觉自己是在原地踏步,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走廊的范围,不论往前还是往后看,都是一望无际的走廊,似乎根本就看不到走廊的尽头和终点。

“有点意思。”

时映雪喃喃自语。

这种情况她并非没有遇到过,之前在鬼修的九重阵法里就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就像是鬼打墙一样,根本就变幻不了位置和地点,只是那一次她是直接刺穿了地面。

但这一次却不行了,她除了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灵魂比刚刚在那两个假的父母面前时更加强大之外,身上还是没有一丁点修为。

可以说,她现在也就一灵魂比他人强大的普通人罢了。

“等等,灵魂,灵魂,分神……”

是啊,分神境不就是演化出另外的分身吗?

而支撑着分身的助力,那就是灵魂的强弱。

随着灵魂的变强,能够造出来的分身也会越来越多,这些分身皆为同调,也都是时映雪自己。

可以说,她现在的灵魂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突破了出窍,率先达到了分神境。

这里的自己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分神成功生出来的一个分身,但是自己还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分身和本体和谐共处,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时映雪现在应该学会的就是如何控制自己的分身,找到回到自己本体里的方法。

换句话说,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分身才是突破分神境界的重中之重。

只要能够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分身了,让分身和自己的本体统一,时映雪应该就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去,完成这一次的渡劫。

想到这里时映雪便原地打坐了起来,尝试着用压缩神识分离意识的方法来逼出新的分身,紧接着她的躯体开始变得模糊,再之后竟然直接分离出第三个时映雪来。

这被分离出来的时映雪同原本的“时映雪”一模一样,唯独不一样的是透露出来的气息,盘膝打坐的时映雪身上感应不到任何修为,但站着的“时映雪”却拥有者出窍大圆满的修为境界。

这个应该也是直接由自己的本体衍生出的分身,不过很显然的是这个分身上还有自己本体的修为,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这个自己,也就是时映雪本人这个分身,并没有修为。

也许这也是时映雪现在渡劫需要突破的内容?

时映雪没有经验,可真是摸不着头脑了。

“我这还不算晋级成功吧?”

时映雪默默地想。

因为自己也没有找到回到本体的办法,而生出来的第三个分身表现出的自己还是出窍大圆满的修为。

分身和本体的修为应该是一致的,这就说明自己的本体还没有突破,可能需要时映雪现在的神识和分身回到自己本体的体内,这才能够真正地突破成功。

不过现在时映雪都已经可以成功分出两个分身来了,至少说明时映雪的本领也不是那样拉胯,只要自己能够找到窍门,成功突破便不成问题。

不过维持住面前这个分身需要的神识力量太多了,时映雪没有办法将这一个分身维持太久便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已经吃不消了,便干脆松开了自己的力量。

失去了力量的维持,很快这一个分身便开始摇摇欲坠,然后直接消失了。

时映雪探索过自己的分身之后,就不再研究它们了。

脑海之中似乎有一个很诱人的声音一直在和时映雪说话,说着一些叫时映雪觉得啼笑皆非的话语。

“你为什么不再多用用分身呢,这是你的天赋和境界赋予你的权利呀。”

“现在这个分身不好吗,如果你能够控制住两个分身,这就意味着你的能力已经大大提高了呀。”

“多练习练习,这样你之后就不会生疏了呀。”

但无论这个声音多么诱人,时映雪都没有理会,更没有再放出自己的身份来试验一下这分身究竟又是如何的。

一来这对自己的精神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二来时映雪也觉得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探索自己在突破了分神境界之后能够有的神通和本领,而是先找到办法离开这里。

虽然她刚刚确实能够逼出一个分身来了,可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代表。

现在时映雪自己本体的实力都离分神还远着呢,她根本就没有突破到分神,还差着临门一脚,自己都还没有成功地进阶,就开始满脑子想突破境界之后的这些神通有什么用了,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更何况时映雪还记得呢,这里是幻境,幻境就是要将人给无所不用其极地留下来。

只有离开了这里,自己才有可能能够突破境界,否则一辈子都不能掌握这些分身。

如果一辈子都沉浸在这样的快乐里,那简直是再愚蠢不过了——幻境往往美好,但现实才是真的。

因为幻境里总是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和办法叫自己觉得舒服快乐,沉浸在温柔乡里头什么事情也干不了,甚至还会巴不得留下来。

但如果时映雪真的被蛊惑了,选择留下来,那时映雪才是真的输了。

能被幻境里的**和能力给蛊惑的人,永远也走不远。

时映雪深知这一点。

而就在时映雪完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她便感觉到自己面前所有的幻境和一直在动弹的长廊忽然就停了下来。

不仅仅停了下来,更是如同光影碎片一般,瞬间就裂成了千八百块儿的碎片,噼里啪啦地直接就在时映雪的面前碎裂了一地。

而与此同时,清虚界之中在欺天大阵里正闭目盘膝打坐的时映雪猛然睁眼,紧接着直接吐了一口血来。

这一口血并非是鲜红色的,反倒是一口暗红的黑血,而时映雪也并没有因为吐血而感到虚弱,反而是脸色红润不已。

她的精神状态绝佳,似乎在吐出了那一口陈年老血之后便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又有了新的进步,丝毫没有虚弱之人吐血时候的感觉。

时映雪感受着自己的灵魂和进步,她回忆着在那幻觉世界里的点点滴滴,须臾微微一笑。

这突破分神期,最开始的幻境,自己应该已经成功渡过了。

在幻境之后,应该还有别的劫数需要自己去渡,时映雪心里已经逐渐有数起来。

果然,就在时映雪已经想清楚了的时候,就听到耳边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轰隆隆,轰隆隆,简直一声接一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在时映雪清醒之后,天穹之上,已经被一团乌云遮盖。

雷劫已至!

突破分神境至关重要的一环,就是要求修士必须要度过小五雷劫。

这小五雷劫分别为金木土水火五大体系雷劫,依次攻击渡劫者,一旦渡劫者抵抗雷劫失败,就会魂飞魄散。

成功,则就一朝功成,从此披靡众生,踏入到分神境。

失败,则当场魂飞魄散,就算有浮乙的那一团本源力量保护自己,时映雪生还的几率也不大,而且就算生还,时映雪也必定变成废人一个,永远都不能再修炼了。

时映雪抬首看向天穹。

天空之上那乌黑的云团还在不断变大,而云层之中也不断闪烁着一道道雷光,极其渗人。

在不远处护法的涟漪等人见到雷劫将至,纷纷倒退出这雷劫的范围。

第788章 渡劫成功

第761章

并非是他们感觉到害怕,而是因为这种雷劫并非是指定攻击,反而是无差别攻击,只要在渡劫的范围内感应到生灵的气息,变会牵引雷劫,而且还会加剧雷劫的强度。

他们不想给时映雪惹麻烦。

时映雪起身,意如霜瞬间便出现在她手上。

她抬起头来,目光锁定天穹,严阵以待了起来。

小五雷劫又被称之为小五雷轰顶,是天道用来惩罚逆天的修仙者的手段。

修仙者本来就是在逆天而行,越到后期,就越容易引发雷劫,而小五雷劫已经是这其中等级非常高的雷劫了,时映雪如果不好好抵抗,很有可能会被这雷劫所击中,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不等时映雪考虑,一道赤金色的纤细雷丝轰击而下。

这简直不能够说是雷霆了,它还当真是细的要命,不过是一道纤细的丝线,若非带着那至阳至刚的毁灭之力,绝对会被误认为是一条金色的绳索。

时映雪抬起意如霜格挡,本以为可以能够以绝世神兵“无锋”的抵抗之力来抵挡这一击雷劫,就算再不济也应该应该能够抵挡住大半力量,到时候时映雪再处理这雷劫,就也不算是什么排山倒海的巨大力量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这细如发丝的金色雷霆在轰击到意如霜时,直接爆炸开来,竟然化作无数利刃。

时映雪四周的植物在这些利刃的攻击下,就如同是碎纸片一样,刹那间化作了碎屑。

时映雪握住意如霜的手在这爆炸的影响下,竟然忍不住地颤抖起来,而一种疼痛酥麻的感觉瞬间就在时映雪的手臂上穿过,就好像刚刚真的被雷给劈了一样。

时映雪一时手软,意如霜差点脱手飞出,而时映雪更是觉得自己执剑的手臂酸痛不已,仿佛所有的肌肉都被撕裂了一样。

时映雪立即连连倒退,以飞速倒退的力量来抵消这雷劫对自己的伤害,再以自己修炼而出的剑气护体,这才没有让自己受伤。

剑气与雷丝交缠在一起,炸裂出刺目的金色光芒,四周都是碎裂的雷光,一片摧残,耀目至极。

轰轰!

又是两道金色的细丝雷霆直接就朝着时映雪的头顶三华轰下,虽然雷霆的攻击速度非常快,但时映雪早已经有准备,时映雪闪避的速度更快。

尽管雷丝轰隆隆,但它还是没有办法击中时映雪,倒是被时映雪轻易的避开来。

可就在时映雪刚避开这两道雷霆时,瞬间又出现三道金色细丝雷霆轰下!

如此反复,反反复复,一次的雷丝比一次要多,时映雪再是身法灵动,在这样高强度的闪避下,也未免觉得有些吃力。

现在时映雪已经是第七次避开这金色细丝雷霆的攻击了。

这雷霆每次都会增加一次次数,而且威力也比先前要强大上一些,没完没了。

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小五雷劫不应该是只有五道雷霆吗?

可这都已经是第七次了,依旧没完没了的。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错误不成?

时映雪一边闪避着雷霆的攻击,一边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难不成自己躲开雷劫是错误的,所以自己一直在躲开反倒是起了反作用,让这雷劫越来越强了吗?

换句话说,难不成这雷劫是必须要用自己的肉身硬扛吗?

时映雪瞬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刚自己的手臂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疼痛感都还没有消失呢,难不成自己还真要去用自己的身体抵抗雷劫的伤害?

她会爆体而亡的吧!

而此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同时响起涟漪和浮乙的声音“映雪,小五雷劫必须要以身对抗,否则就会永不休止!你不要再躲避了!”

“果然如此!”

时映雪惊呼。

时映雪能够听出,两人应该还有什么话要和她说才对,但却突然没了声音。

为何突然又被切断了联系?

或许是天道将他们的话拦截了,不允许时映雪在渡劫的时候接受别人的帮助。

不过至少她弄明白了这小五雷劫,虽然已经累计到了九道雷霆,但对于现在的时映雪来说,依旧没有太大的难度。

轰轰轰!

一道道金色雷霆落下,对准着时映雪的眉心攻击。

若是换做普通的出窍境修士,在这暴戾的金色雷霆下,绝对是瞬间暴毙!

但时映雪身上冒起金色的光华,如同一个蛋壳一样将时映雪牢牢的保护在其中。

紧接着那金色细丝雷霆刚触碰到时映雪的皮肤时,就像是滴水落在地上溅起几滴水花一样,雷声大雨点小,并没有对时映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很快,小五雷霆之中的金属性雷劫便消散了。

而在度过了第一道雷劫后,时映雪便感觉到自身的实力开始蜕变了,或许是刚刚那如同水一样的金属性雷劫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一方面是在对自己造成伤害,另一方面也是将这一道道雷劫的属性渡入到时映雪的体内。

可以说她现在已经站在了分神境的门槛上,只要再迈出一步,就彻底的踏进去了。

天穹上的乌云发出一阵阵呜鸣声,就好似在倾泻着自己的不满,随后一团火球极速降下,就如同是陨石坠落一般,迅速朝着时映雪飞来。

这应该就是火属性的雷劫了。

同金属性的雷劫相比,这火球的攻击力相对偏弱了一些,只是火焰的温度却奇高无比,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抵挡的。

哪怕时映雪身有明夷阴阳火,不会被这火焰伤到,但四周的高温却能够影响到她。

这样的高温让她有些难以忍受,感觉自己的手脚都似乎要融化了一般,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着火了。

若是长时间待在这火焰之中,她也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出事。

时映雪立即催动明夷阴阳火,随后明夷阴阳火就将时映雪给包裹起来。

明夷阴阳火的温度比这火焰的温度要低一些,时映雪感觉到自己顿时好受不少。

然而还不等时映雪考虑,下一道木属性雷霆轰然而下。

这一次居然没有一个一个来!

时映雪惊讶极了,而且木助火涨,在木属性雷劫落下之时,四周的火焰高温甚至直接逼近赤炎绝地的高温!

时映雪双眸闪动,想要将明夷阴阳火的火种逼到双手之中,用明夷阴阳火来吞噬自己身边的所有火焰。

但正当时映雪准备以明夷阴阳火吸收周围的火焰时,天穹上的云团就好似看懂了时映雪的想法一样,竟然开始疯狂地降起了雨来。

很快,地面上的火焰,就被这诡异的雨水浇灭。

这雨水似乎并不是普通的雨水,就连时映雪身上的明夷阴阳火都似乎对这雨水有些忌惮,火势小了不少。

更让时映雪疑惑的是,不是雷劫的云团吗?为什么还会降雨?

不对。

“等等,雨,水?!”

金木水火土!

这是水属性的雷劫到了!

时映雪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将明夷阴阳火收了回来,然后以灵气包裹住自己。

但这雨水却直接穿透了时映雪的护体灵气,那雨水滴在她身上,带来了极大的痛感,时映雪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沐浴在雷电之中一样,所有被雨水淋湿的地方都又冰又痛起来。

时映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就像是一块儿被冻的硬邦邦的冰雕,然后这冰雕又瞬间被种种大力被敲的粉碎,如同渣渣一般。

又冰又痛已经是时映雪能够想到的嘴接近自己现在感受的形容了,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浑身都痛的不得了,甚至比被刚刚的金属性雷丝劈中要疼痛的多了。

想来这应该就是水属性雷劫了,能够穿透时映雪的护体灵气,这水属性的雷劫可一点儿也不赖。

不过这时候并不是夸赞雷劫的时候啊!

时映雪还得想办法将这雷劫给渡过。

可若这雷劫只是有这点水平的话,她咬着牙硬撑一会儿也就过去了,但是很显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又冰又痛的感觉是越来越严重了,严重到时映雪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块儿碎冰渣渣。

时映在对付前三道雷劫可谓是轻而易举,不费摧毁之力,顶多就是金属性雷劫的时候吃了点土而已。

可是这第四道水属性雷霆似乎是天劫动怒了,势必要将时映雪斩杀不可。

轰轰!

天穹上不断闪烁着雷电,而四周更是狂风骤雨。

这每一滴雨水追中都蕴含着雷霆之力。

虽然这雷霆之力并不是非常的强大,但一点一滴的攻击在一个修士的全身,加上那雷霆之威,哪怕是在强大的修士,再坚硬的肉身,也受不了这样的侵蚀。

一万只蚂蚁也能咬死一头大象,这数不清的雨点子,也很容易就能够将时映雪给杀死。

时映雪难以躲开这水属性雷劫无差别的攻击。

这可比一开始的雷劫智能多了,小雨点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挡住的,就连时映雪的护体真气都能够被穿透,她一时半会儿是真的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

最主要的事一旦被这雨水彻底给冻结起来,阴寒入体,那就算是不死,也绝对落个筋脉尽毁的下场!

当然,这也是要分修士的实力的,就比如浮乙这样的强大存在,强大到能够无视雷劫的地步。

就比如现在,如果是浮乙在这里,就算这水属性雷劫的确惊人,却很有可能连浮乙的防御都破不开,更别说伤到浮乙了。

但时映雪还没有大龙的力量,不能够和大龙一样为所欲为,时映雪还是要找各种不同的方法来看看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度过这水属性雷劫。

看着那水滴落在时映雪升上,随后化作点点一团团白眼升腾。

这是雷霆之力与时映雪皮肤发生碰撞之后的样子,产生的白烟。

时映雪很好奇灼痛和冰凉这两种感觉究竟是如何同时产生的,不过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办法,甚至连法宝都没有对应的,想到之前自己能够吸收金属性雷劫中的力量,时映雪也想试一试看自己如果能够硬把这水属性雷劫的攻击给吃下来,会不会也能够将水属性雷劫的能量给吸收。

果然和时映雪想的一样,这些能量虽然让时映雪觉得疼痛无比,但时映雪还是挺了过去,很快就感觉到有一丝丝温柔的力量缓缓地沁入到自己的体内。

之前被金属性雷劫攻击的时候时映雪并没有体会到吸收能量的感觉,竟是没有想到这雷劫的力量到了自己体内的时候竟然是如此的温柔,真是反差巨大。

“只剩下最后一道雷劫了。

过了,冲刺修仙大道畅通无阻;

失败了,则是万劫不复……”

时映雪心中默默想到。

她不能失败,也不会失败!

随着时映雪的缓缓吸收,水属性雷劫的力量已经开始慢慢削弱了下来,雨水虽然还在肆虐,但携带的雷属性力量却已经大幅度削弱。

时映雪心头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雷劫实在太弱了,或者说,这连雷劫都算不上,看起来声势浩大,但却没有半点威胁。

“应该是我想多了……”

时映雪见天穹上空的雷云已经开始渐渐散去,心中自语了一句。

不——不能说是应该。

时映雪不知道这个应该对不对,但是时映雪希望它是对的。

希望如此吧。

但很快,变故重生,时映雪的精神再度绷紧。

轰!

雷鸣震天动地,那巨响之下,甚至让时映雪都感觉到一种恍惚,就好似灵魂都在颤栗。

但是在这一声巨响之后,时映雪便又没有听到类似的声音了。

“嗯?难不成是哑炮?”

时映雪疑惑不已。

刚刚那一声雷响直接让她心头都提起来了,可等待了半天的她,居然没有看到任何的雷霆落下。

但就在时映雪认为怀疑刚刚那一下是哑炮的时候,变故再度发生。

她所在的地面位置竟然开始震动,一道道的裂痕出现,周围的树木纷纷倒下,摧枯拉朽一般,排山倒海之势。

“这雷劫难不成还可以直接影响到大地不成?”时映雪没有再考虑,直接御剑飞行。

她刚离开地面,之前站立的下方就直接出现一个巨坑,确切的来说,这不算是一个巨坑,而应该算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轰!

天穹上,那雷鸣巨响再次响起,这一次并非是哑炮了。

一道水桶粗的雷霆轰下,目标直指时映雪。

时映雪咬牙,直接在身上覆盖一层灵气抵御雷霆之力的轰击。

可是尽管时映雪将自己的灵气齐齐聚起,也不过仅仅抵挡了一下,这护体灵气就立即被这一道雷劫给打碎,甚至连时映雪整个人都直接被雷霆之力灼烧。

她整个人直接被这雷霆之力给震得横飞出去,身上还时不时流露出一丝丝雷光爆炸的光芒。

仅仅一击,就直接让巅峰状态的时映雪身受重伤。

甚至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骼都被这雷霆之力给撕碎了!

可偏偏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痛楚,或者说,她的疼痛神经都已经在那一次攻击下失去了。

没了疼痛感,时映雪反倒觉得不真实起来。

时映雪被雷劫打的倒飞出去,直接往那被炸开的深渊之中坠落。

她一边坠落着,一边想着“太奇怪了,这雷劫杀伤力看起来很强,但还是没有达到那种毁天灭地的地步,而且这深渊还真是够深的,难不成这里并不是雷劫效果?”

时映雪尝试挪动手脚,但她全身都处于麻痹状态,根本不无法控制自己躯体,只能够看着自己快速下坠。

轰轰!

一道道的雷霆轰然落下,不停地打在时映雪的身上。

相比起之前那道水桶粗的雷霆,这些则雷霆反倒是弱了许多,但也并不弱,至少堪比最初那道金属性雷霆的攻击力了,在连续轰击了五次之后才停止。

耳边是坠落时响起来的呼呼风声,背后的深渊之中似乎有一只大手要直接将时映雪给抓到其中撕碎一般。

鬼哭阵阵,叫人心惊胆战。

飞速下坠带来的失重感是大多数人都难以平静接受的,往常时映雪恐怕也不会这般平静,但这一次时映雪似乎已经了悟了其中的一些诀窍,竟然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之中平静如初。

在雷声停止的那一刻,时映雪此时也刚好落到了谷底。

吧唧。

就像是掉在一团柔软的棉花里一样,时映雪居然丝毫没有受伤。

她没有死。

她躺在地面上,望着天空的那一片乌云,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你没招了。这天劫太弱了!我想,我身上的伤势也应该愈合了。”

时映雪的声音刚落,天穹上的乌云瞬间散去,而耳边的鬼哭狼嚎声也瞬间停息。

而在乌云散去的同时,阳光瞬间洒下,照耀在时映雪的脸颊之上。

时映雪感受着自己身上缓缓流露出来的生机,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一切都如同时映雪所想一般,自己身上的伤势在快速愈合,而那万丈深渊也在乌云消散的同时消失不见。

她瞬间就又回到了之前的地面上,地上一片平坦,根本就没有什么破开的大洞。

这一切就好像是假象一样,若是换作其他修士,在刚才坠落的时候,估计早就已经被吓死了。

但时映雪根本没有任何害怕,因为早在她腾空的瞬间,就感受到了周围天地气息的变化,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就如同自己中了幻术一样,奈何时映雪的灵魂早已经提升到了分神境,而且她实在是经历过太多太多幻境的毒打了,那鬼修的幻术比这幻境还要强的多,所以时映雪根本没有被这深渊影响到自己的心智。

至于那坠落的感觉,倒是非常真实,这一点时映雪却是没有办法阻止,不过她既然知道这一切是假的,也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

雷劫散去,也就代表着时映雪现在已经突破到分神境了,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身上的伤势彻底恢复。

很快,时映雪便彻底恢复,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随后意念一动,四周瞬间出现数尊时映雪的分身。

这些分身每一个都是时映雪,每一个都和时映雪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时映雪看着这些分身颇为满意,随后她再朝着前方空旷的地方挥舞了一拳。

大量的灵气从拳头涌出,仅仅一成的力量,竟直接在前方砸出一个巨坑!

这破坏力,让时映雪乍舌。

出窍境和分神境的差距,果真巨大。

长时间使用分身还是有些压力的,时映雪现在也不用战斗,干脆便收起了分身,准备离开了。

她心神一动,神识便感应到了涟漪等人,随后她晃动身躯,下一刻便出现在涟漪等人身边。

“映雪,恭喜啦。”

众人见到时映雪出现,身上的力量果然又多有进步,纷纷祝贺道。

涟漪朝着时映雪露出笑容,之后问道“映雪,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婵女已经找到了,来清虚界的最大任务已经完成。

不过倒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事情要处理。

时映雪想了想,取出了一面玉令“把这个事情处理一下。”

唔,原来是金玉宫的玉令。

之前金玉宫的女弟子被一个叫凌霄的男修所杀,时映雪等人在女弟子的手里得到了这么一个锦囊,里头就是这一枚金玉宫的弟子玉牌。

之前时映雪猜测金玉宫的宫主很有可能是她的幼年同伴李玉秀,时映雪好不容易能够见到她,想要和她一见也属实正常。

既然时映雪已经做好了决定,众人就准备出发了。

正当时映雪等人准备离开时,一道男音传入了她们的耳中。

“快点快点,刚才那天地异像,一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出世了,我们要在其他宗门强者之前找到那宝物。”

紧接着又是一道女音,只是这女音似乎有些不耐烦,好似很生气的样子“我说杨绛峰,你是真没脑子,还是假没脑子,我都说了那是大能渡劫的异象,不是什么宝物出世。”

第789章 倚剑听雪

“我懒得理你,无知妇人,我说是宝物出世就是宝物出世,需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是不是是脑子有问题,我说了这是前辈渡劫,你怎么就不相信?”

“你闭嘴,你叫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这浑身修为都是从我身来的菟丝花,最好还是给我闭你的嘴。”

这一男一女似乎还在哪里吵闹不休,不过时映雪并没有放在心。

听声音他们的境界似乎也并不如时映雪,男修还行,女修的境界说实话,对比起时映雪等人来说其实并不高,甚至连金桔都比不,时映雪并不怎么想将这些人放在心。

“映雪,看来你渡劫的声势太大,就连欺天大阵都没有隐瞒住啊,不过好像是因为欺天大阵的缘故,所以有一些人误认为你渡劫的时候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出世了,这是要来寻宝呢。”

涟漪嗤笑道。

时映雪听涟漪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想要来寻宝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坏念头,如果只是来寻宝的话,时映雪也不准备和这些人有什么接触,只想着绕过这些人下山去,不要碰面就是了。

但就好似老天特地安排她们撞这一队人马一样,真真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众人在下山的时候,正好与这些人在不远处迎面相撞。

刚刚听到的争吵声只有两人,想不到这一行人竟然有三个人。

两男一女,分辨不出究竟谁是谁。

“咦,映雪,你看那男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涟漪看着对面三人之中最英俊的男子,一脸疑惑,忍不住对时映雪传音道。

她肯定自己在哪儿见过这男子,但印象并不深,而且这个男子的面部轮廓明明很熟悉,却还是没有想起来他究竟是谁。

“是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到他是谁了。”

时映雪回答道。

时映雪倒是没有想到这队人会这么快同她们碰。

就连那队人也非常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一群人是谁?

难不成他们慢了一步,宝物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时映雪从他们的脸看出来了他们心中所想,只觉得好笑。

这三人中看去最财大气粗的男子也正盯着时映雪。

他就是之前说话的男子,被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子称为杨绛峰的那个。

杨绛峰本来兴冲冲地想要来寻宝,如今宝物却被人捷足先登,他自然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前一步,看着时映雪冷冷道:“请问一下,你们可在此地寻得什么宝物?”

声音极其嚣张,就好似根本没有将时映雪等人放在眼中一样。

而他的身后,一位长相异常丑陋,又黑又胖的壮硕女子正瞪着面前的时映雪和杨绛峰。

这女子的境界并不高,而且感觉去十分轻浮,不过她打扮的十分光鲜靓丽,看去就是个十分富贵的样子。

只是她脸涂抹的白粉实在是太厚重了,涂抹地都看不清楚她原本的肤色,结果她脸的惨白和脖颈的乌黑完全不一致,看去极其违和。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时映雪看她,想不到她直接对着时映雪翻出一个白眼来,直接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很不悦的样子。

此女刚开口,时映雪便听出来了,这是那位抱怨杨绛峰的女子。

“再看,还看!小心我把你们这些猪精的眼睛都挖出来!不及我天生丽质一半美丽,你们也配看我?给我提鞋子都不配!”

女子趾高气扬的厉害,见时映雪神情不变,又开始张口呜呜喳喳地叫嚷起来。

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时映雪少有地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都有点懵了,原来这世界还有这样的人。

时映雪并不歧视长得丑陋的人,她知道人的长相原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倘若皮囊丑陋却心灵美丽,这种人便也是美丽的,但这种丑陋却又不自知的人,时映雪简直觉得无语至极。

“是啊,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美女’。”

浮乙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他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时映雪也知道这位“美女”的话语估计叫浮乙觉得牙痒痒,恨不得出言嘲讽,也没有说话。

那女子见浮乙英俊俊秀,一边的涟漪和珩锦也同样貌美无双,皆非普通人黑眼黑发的样子,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自相形惭。

“你!你竟这样言语轻薄于我!”

这女子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可脸又有一种叫人觉得迷惑的羞涩,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这位“美女”就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她重新瞪大了眼睛,细细品味了一下之前浮乙说的话,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在夸奖自己生的好看,语气里分明就是浓厚的嘲讽之意。

她刚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就听到浮乙冷笑:“长得活像个裹了面粉的黑团子,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非要跑出来沾沾自喜就是你的错了。”

浮乙本来不想说的,容貌天生,别人长的什么样,本不是他想要用来毒舌的点,但是这女子说话实在叫人觉得不舒服,一双眼睛如同刀子一样往人的身割,写满了卑贱。

“你!你你你!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这女子一下子就暴怒起来,脸的因生气而起的黑红色甚至连脸的白粉都遮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样子好笑至极。

浮乙根本不理他,这女子一双眼睛就如同淬了毒一般下下的打量时映雪这一群人,目光尤其在时映雪雪色的左眼停了又停,然后又来来回回地在浮乙、涟漪和珩锦三人完全与众人不同的眼瞳、头发颜色看个不停。

“杨绛峰,这一群人是因陀国来的异族,一群卑贱的异族之人,竟然这样冒犯于我,你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啊!”

这女子立刻就走到还在时映雪面前质问时映雪是不是把出世的宝贝给拿走了的杨绛峰身边,拉住了杨绛峰的手,开始腻歪着嗓子要杨绛峰将时映雪等人给杀了。

时映雪简直听得满头问号。

这女子浑身灵气虚浮,境界也不高,多半是个靠双修之流才成功位的,连众人这里最弱的金桔都比不;

杨绛峰的境界也并不高,不过区区一个出窍大圆满,比之时映雪都还弱了些,更何况时映雪这边还有大龙浮乙;

再说那第三个看去有些眼熟的男子,这人看去的实力和时映雪相差无几,也是出窍大圆满或者是分神初期的样子,也不过如此。

三个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要杨绛峰收拾他们?

时映雪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时映雪以为杨绛峰要为自己的“心人”出口气,对付时映雪的时候,却看到杨绛峰十分不耐烦地推开了抱住自己手臂的女子,厌烦地说道:“你滚开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乐意搭理你了?别的不会干,净给我惹麻烦,滚开。”

杨绛峰居然和这女子内讧起来,时映雪在一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只觉得世事难料。

这女子被骂了之后,竟很不服气地和杨绛峰对骂起来,杨绛峰一时之间顾不时映雪这边,两人居然就这样吵了起来。

趁着两人吵起来了,时映雪扭过头去问众人之中对清虚界最为了解的涟漪道:“因陀国是什么地方?这清虚界还有异族的说法?”

涟漪沉吟片刻,然后才说道:“因陀国是清虚界之中一个截然不同的地域,那里的人人种混乱,时人常有五颜六色的头发,颜色各异的眼瞳,貌美无双的容貌,与常人截然不同,所以被请清虚界的修士称为异族,多被歧视。”

时映雪直接被涟漪的话语给逗乐了,感情他们就因为自己身这些由血统天注定的肤色头发,还有时映雪因为灵火火种变异生出来的霜色左眼,就是因陀国的异族人么?

更何况听涟漪所说,可并没有提到那些因陀国人有什么作恶之处,这清虚界的修士是不是身的优越感太强了,头发肤色不同,就能分出个人种的高低贵贱来?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时映雪和涟漪说话的时候,那女子还在旁若无人地和杨绛峰对骂着。

而那个众人觉得眼熟的男子,也一直就在后面冷眼看着杨绛峰和女子对骂,就好像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最后那女子被杨绛峰直接给推到了一边去,然后杨绛峰再次粗声粗气地质问时映雪:“我问你呢,刚刚在这山脉里头出世的宝物,是不是被你们给拿走了?”

但这个时候时映雪已经完全无视他了。

时映雪的目光锁定在了杨绛峰的背后那人身,刚刚涟漪和自己说这个人十分眼熟,她便想了好一会儿这个人究竟是谁。

之前被杨绛峰一打岔,时映雪都没能够看出来,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果真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究竟像谁了。

不对,不能说是像谁。

这张脸,她明明见过!

“的确认识,他应该就是之前我们刚刚来到清虚界的时候,在界门附近看到的那个杀死金玉宫女弟子的男人了。

而且我们在锦囊之中看到的留影石之中的影像,显示出来的那张脸就是这个男子。

原本还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够找到他了解金玉宫的事情,倒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门来了。”

时映雪的话透露出一点儿轻嘲的气息。

这男子正是当初她们在那位女弟子留下的影像中,所见到的那位男子,当时这男子用极为残暴的手段将那金玉宫的女弟子给杀死了,众人还记得呢。

“噢,原来是偷袭那个金玉宫弟子的家伙啊,我就说怎么有点眼熟呢。”涟漪听到时映雪的话后,恍然大悟道。

不过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对这男子十分的不屑。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涟漪的实力摆在那里,区区一位出窍境的家伙,根本不足以让涟漪感到惊讶,还是这样仗着自己实力逞凶杀人的男子,实在不值得尊敬。

看看面前无理取闹的杨绛峰,一脸肥肉的女子,逞凶杀人的男修,这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蛇鼠一窝。

因为时映雪这边并不打算遮掩金玉宫的事情,想要了解金玉宫,直接找面前这个男子就行,所以他们并没有再用传音交流,而是直接说话。

涟漪的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或许杨绛峰不明白涟漪这话是什么意思,金玉宫他们当然知道,在清虚界名头也很响亮,但是自从金玉宫宫主失踪再也没回来后,金玉宫的名声就大不如从前了,而且金玉宫之中还内战频繁。

偷袭金玉宫弟子的事情,在清虚界倒也是常发生的事情了。

唯独那位站在女子后方的英俊男子心跳加剧。

涟漪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一直平静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重审一遍,你们到底有没有拿到这里的宝物!”杨绛峰似乎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他非但被这行人给无视了,而且别人还无视了他在那聊天。

“这位师兄,这里哪有什么宝物?你是不是看错了?”金桔觉得气氛尴尬,也不想时映雪一渡劫就和别人起了冲突,便前一步,对着杨绛峰说道。

“金桔,大可不必如此,这个家伙从遇到我们开始,就想着要打劫我们了。”

时映雪摇了摇头,她本来就不打算和这行人废话的,从杨绛峰看到她们的时候,目光和言行就一直释放着杀意,很显然是想要杀人夺宝。

至于是否有宝物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杀了她们,就算没有宝物,洗劫一遍同样能够得到不少好东西了。

至于时映雪疑惑的是,他们三个境界完全比不自己这边的人,怎么就有这种自信能够将自己这边的人给杀死?

“这位小哥,我说的对不对呀?”

时映雪眯着眼,轻笑道。

杨绛峰听到时映雪的话,倒是有些惊讶,他虽然一直透露着杀意,但一般人是看不到这杀意的,就比如金桔,但时映雪却是看出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那他自然不会再做隐瞒,干脆嘻嘻一笑道:“不错,我们一行人为盗天团,专门劫富济贫,现在给你们两条路。

第一,把身所有的法宝灵石都交出来,然后自废修为,我们让你们离开;

第二,我们杀了你们,夺走你们的宝物。”

“哎呀,还有没有其他的路给我们选啊?小女子太穷,身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呢。”涟漪做出一副胆怯的样子,一脸怕怕的说道。

不仅仅是时映雪,就连珩锦夫妇和浮乙都将目光看向涟漪,几人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戏精附体了。

“妹妹,你少说两句。”珩锦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妹妹还有这种天赋。

好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认识他的人,不然的话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们选择第三条路。”

涟漪要演,时映雪自然是要配合了。

时映雪不紧不慢的说道。

杨绛峰脸色有些不好看,被别人调戏,而且丝毫没有在意他说的话,这感觉可太冒犯了。

“呵呵,第三条路?我可没给你【】们第三个选择。”

时映雪摇了摇头,纠正道:“有的。”

时映雪的神情太斩钉截铁了,看去好像还真的有什么第三条路一样正经。

“哦?什么第三条路?”

连杨建峰都被勾引出了兴致,忍不住问道。

“第三条路,就是杀光你们。”

“太有趣了,哈哈哈太有趣了。”

杨绛峰笑的极其嚣张,他虽然根本看不出时映雪等人的修为,但他却可以看出金桔的修为。

金桔还没有出窍境,境界实在太低了。

从金桔的修为能够猜测出,这行人应该普遍都没有到达出窍境。

而他则是出窍境大圆满,对付这些人他非常自信。

要是时映雪知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他们的自信是来自这里,估计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她还以为这些人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法宝和神通呢,结果想不到是这么好笑的原因。

难道这些人是第一次知道吗,遇到自己看不出境界的人,就不要随便判断对方是什么境界,因为对方往往要比自己更强。

说实话,杨绛峰真的欠抽。

时映雪是真的想给他两个耳光,叫他知道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但因为时映雪等人是外来者,加这里十分排斥外来者,所以她们不好动手,也就一直没有在阵法和万世之眼外的地方动手,就是为了避免被清虚界的修士发现自己是灵虚界的人。

但金桔却不需要,所以时映雪灵机一动,打算让金桔动手,而她则是在后边暗中帮助金桔一把即可。

“金桔,我们并不方便动手,这一次只能够依靠你出战了。

我会在后面协助你、切记小心那个女子和她身后的家伙,他很可能会偷袭。”

时映雪传音给金桔。

金桔点头,他的实力还不足以面对这么多强者,不过有时映雪在后面加持,那就不一样了。

在时映雪在他身注入几分力量之后,金桔顿时感觉到修为暴涨,一直提升到出窍境大圆满的地步才停止下来。

“哼,靠别人的力量强行提升修为?看招!”杨绛峰一眼便看出了猫腻,但他也没多说什么,他有信心击败金桔。

在他眼里,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出窍境大圆满,而金桔不过是拔苗助长得来的修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呢?

下一刻,金桔便与杨绛峰对了。

只是简单的拳脚对碰,但爆发出来的气流却还是将四周的树木摧残的干干净净,直接腾出了一个偌大的空间来。

“皇霸拳。”

“雷霆掌!”

杨绛峰不断地施展着各种神通压制着金桔,金桔也不断在倒退。

正如杨绛峰所想那般,金桔的实力是通过时映雪强行提升来的,根基并不稳定,自然不是杨绛峰的对手。

但是金桔却有着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体内,及时的补给他亏空的灵力。

而且金桔在鬼修的阵法里当了那么多年的杀人机器,还会连这个都解决不了了?

金桔的招式虽然不花里胡哨,也没有什么厉害的神通,但他的攻击极为刁钻诡谲,招招都是命门,很快就将战局的劣势扭转,开始打的杨绛峰节节败退。

时映雪等人则是站在后边静静看着两人之间的战斗。

同时,浮乙也在暗中传音:“攻击他的双腿两侧,以及右肩。他的这三处有旧伤,防御并不强,很容易将他打伤。”

金桔听到浮乙的引导,当即震开杨绛峰,随后双手涌出一团黑气,紧接着低喝一声:“化骨掌。”

这化骨掌是金桔当初偷师一位被鬼修丢进九重杀阵的修士的,威力可绝对不小。

杨绛峰刚站稳脚跟,金桔的攻击就到了。

因为他的双腿有旧疾的缘故,所以在稳住脚跟的时候,还是慢了半拍。

“呃啊……”

杨绛峰双腿直接被化骨掌命中,大量的灵气瞬间就贯穿了杨绛峰的双腿,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寸寸碎裂。

这疼痛让杨绛峰直接跪了下来。

但他强忍着痛苦,愣是没有发出哀嚎。

而就在金桔准备下死手的时候,那位打扮的靓丽的女子果然动了。

金桔感觉到一股危险袭来,当即放弃了杀死杨绛峰的念头,快速倒退。

下一刻,女子便挡在了杨绛峰的前面,手竟是拿出来了一个亮晶晶的法宝。

“何倚雪,让开!”

杨绛峰见到这女子竟然挡在了他面前,但他却并没有感到所谓的感动,反而只觉得是奇耻大辱,他堂堂一位正宗的出窍境大圆满强者,竟然会不敌一位靠外力提升的家伙?

不敌就算了,自己还沦落到被一个女的保护在背后的地步,实在是奇耻大辱。

第790章 你疯了吧

(今天的又写了个bug,先发个这个,一会儿修改好了就替换掉qaq)

“我懒得理你,无知妇人,我说是宝物出世就是宝物出世,需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你是不是是脑子有问题,我说了这是前辈渡劫,你怎么就不相信?”

“你闭嘴,你叫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这浑身修为都是从我身上来的菟丝花,最好还是给我闭上你的嘴。”

这一男一女似乎还在哪里吵闹不休,不过时映雪并没有放在心上。

听声音他们的境界似乎也并不如时映雪,男修还行,女修的境界说实话,对比起时映雪等人来说其实并不高,甚至连金桔都比不上,时映雪并不怎么想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映雪,看来你渡劫的声势太大,就连欺天大阵都没有隐瞒住啊,不过好像是因为欺天大阵的缘故,所以有一些人误认为你渡劫的时候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宝物出世了,这是要上来寻宝呢。”

涟漪嗤笑道。

时映雪听涟漪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些想要来寻宝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坏念头,如果只是来寻宝的话,时映雪也不准备和这些人有什么接触,只想着绕过这些人下山去,不要碰面就是了。

但就好似老天特地安排她们撞上这一队人马一样,真真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众人在下山的时候,正好与这些人在不远处迎面相撞。

刚刚听到的争吵声只有两人,想不到这一行人竟然有三个人。

两男一女,分辨不出究竟谁是谁。

“咦,映雪,你看那男的,是不是有点眼熟?”

涟漪看着对面三人之中最英俊的男子,一脸疑惑,忍不住对时映雪传音道。

她肯定自己在哪儿见过这男子,但印象并不深,而且这个男子的面部轮廓明明很熟悉,却还是没有想起来他究竟是谁。

“是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到他是谁了。”

时映雪回答道。

时映雪倒是没有想到这队人会这么快同她们碰上。

就连那队人也非常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一群人是谁?

难不成他们慢了一步,宝物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时映雪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来了他们心中所想,只觉得好笑。

这三人中看上去最财大气粗的男子也正盯着时映雪。

他就是之前说话的男子,被三人之中唯一的女子称为杨绛峰的那个。

杨绛峰本来兴冲冲地想要来寻宝,如今宝物却被人捷足先登,他自然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于是上前一步,看着时映雪冷冷道“请问一下,你们可在此地寻得什么宝物?”

声音极其嚣张,就好似根本没有将时映雪等人放在眼中一样。

而他的身后,一位长相异常丑陋,又黑又胖的壮硕女子正瞪着面前的时映雪和杨绛峰。

这女子的境界并不高,而且感觉上去十分轻浮,不过她打扮的十分光鲜靓丽,看上去就是个十分富贵的样子。

只是她脸上涂抹的白粉实在是太厚重了,涂抹地都看不清楚她原本的肤色,结果她脸上的惨白和脖颈上的乌黑完全不一致,看上去极其违和。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时映雪看她,想不到她直接对着时映雪翻出一个白眼来,直接用手挡住自己的脸,很不悦的样子。

此女刚开口,时映雪便听出来了,这是那位抱怨杨绛峰的女子。

“再看,还看!小心我把你们这些猪精的眼睛都挖出来!不及我天生丽质一半美丽,你们也配看我?给我提鞋子都不配!”

女子趾高气扬的厉害,见时映雪神情不变,又开始张口呜呜喳喳地叫嚷起来。

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时映雪少有地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都有点懵了,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

时映雪并不歧视长得丑陋的人,她知道人的长相原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但是人贵有自知之明,倘若皮囊丑陋却心灵美丽,这种人便也是美丽的,但这种丑陋却又不自知的人,时映雪简直觉得无语至极。

“是啊,还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美女’。”

浮乙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他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时映雪也知道这位“美女”的话语估计叫浮乙觉得牙痒痒,恨不得出言嘲讽,也没有说话。

那女子见浮乙英俊俊秀,一边的涟漪和珩锦也同样貌美无双,皆非普通人黑眼黑发的样子,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自相形惭。

“你!你竟这样言语轻薄于我!”

这女子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可脸上又有一种叫人觉得迷惑的羞涩,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这位“美女”就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她重新瞪大了眼睛,细细品味了一下之前浮乙说的话,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在夸奖自己生的好看,语气里分明就是浓厚的嘲讽之意。

她刚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就听到浮乙冷笑“长得活像个裹了面粉的黑团子,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非要跑出来沾沾自喜就是你的错了。”

浮乙本来不想说的,容貌天生,别人长的什么样,本不是他想要用来毒舌的点,但是这女子说话实在叫人觉得不舒服,一双眼睛如同刀子一样往人的身上割,写满了卑贱。

“你!你你你!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这女子一下子就暴怒起来,脸上的因生气而起的黑红色甚至连脸上的白粉都遮不住了,气急败坏的样子好笑至极。

浮乙根本不理他,这女子一双眼睛就如同淬了毒一般上上下下的打量时映雪这一群人,目光尤其在时映雪雪色的左眼上停了又停,然后又来来回回地在浮乙、涟漪和珩锦三人完全与众人不同的眼瞳、头发颜色上看个不停。

“杨绛峰,这一群人是因陀国来的异族,一群卑贱的异族之人,竟然这样冒犯于我,你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啊!”

这女子立刻就走到还在时映雪面前质问时映雪是不是把出世的宝贝给拿走了的杨绛峰身边,拉住了杨绛峰的手,开始腻歪着嗓子要杨绛峰将时映雪等人给杀了。

时映雪简直听得满头问号。

这女子浑身灵气虚浮,境界也不高,多半是个靠双修之流才成功上位的,连众人这里最弱的金桔都比不上;

杨绛峰的境界也并不高,不过区区一个出窍大圆满,比之时映雪都还弱了些,更何况时映雪这边还有大龙浮乙;

再说那第三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子,这人看上去的实力和时映雪相差无几,也是出窍大圆满或者是分神初期的样子,也不过如此。

三个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这般理直气壮地要杨绛峰收拾他们?

时映雪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时映雪以为杨绛峰要为自己的“心上人”出口气,对付时映雪的时候,却看到杨绛峰十分不耐烦地推开了抱住自己手臂的女子,厌烦地说道“你滚开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乐意搭理你了?别的不会干,净给我惹麻烦,滚开。”

杨绛峰居然和这女子内讧起来,时映雪在一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只觉得世事难料。

这女子被骂了之后,竟很不服气地和杨绛峰对骂起来,杨绛峰一时之间顾不上时映雪这边,两人居然就这样吵了起来。

趁着两人吵起来了,时映雪扭过头去问众人之中对清虚界最为了解的涟漪道“因陀国是什么地方?这清虚界还有异族的说法?”

涟漪沉吟片刻,然后才说道“因陀国是清虚界之中一个截然不同的地域,那里的人人种混乱,时人常有五颜六色的头发,颜色各异的眼瞳,貌美无双的容貌,与常人截然不同,所以被请清虚界的修士称为异族,多被歧视。”

时映雪直接被涟漪的话语给逗乐了,感情他们就因为自己身上这些由血统天注定的肤色头发,还有时映雪因为灵火火种变异生出来的霜色左眼,就是因陀国的异族人么?

更何况听涟漪所说,可并没有提到那些因陀国人有什么作恶之处,这清虚界的修士是不是身上的优越感太强了,头发肤色不同,就能分出个人种的高低贵贱来?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时映雪和涟漪说话的时候,那女子还在旁若无人地和杨绛峰对骂着。

而那个众人觉得眼熟的男子,也一直就在后面冷眼看着杨绛峰和女子对骂,就好像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最后那女子被杨绛峰直接给推到了一边去,然后杨绛峰再次粗声粗气地质问时映雪“我问你呢,刚刚在这山脉里头出世的宝物,是不是被你们给拿走了?”

但这个时候时映雪已经完全无视他了。

时映雪的目光锁定在了杨绛峰的背后那人身上,刚刚涟漪和自己说这个人十分眼熟,她便想了好一会儿这个人究竟是谁。

之前被杨绛峰一打岔,时映雪都没能够看出来,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果真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究竟像谁了。

不对,不能说是像谁。

这张脸,她明明见过!

“的确认识,他应该就是之前我们刚刚来到清虚界的时候,在界门附近看到的那个杀死金玉宫女弟子的男人了。

而且我们在锦囊之中看到的留影石之中的影像,显示出来的那张脸就是这个男子。

原本还以为要大费周章才能够找到他了解金玉宫的事情,倒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时映雪的话透露出一点儿轻嘲的气息。

这男子正是当初她们在那位女弟子留下的影像中,所见到的那位男子,当时这男子用极为残暴的手段将那金玉宫的女弟子给杀死了,众人还记得呢。

“噢,原来是偷袭那个金玉宫弟子的家伙啊,我就说怎么有点眼熟呢。”涟漪听到时映雪的话后,恍然大悟道。

不过从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对这男子十分的不屑。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涟漪的实力摆在那里,区区一位出窍境的家伙,根本不足以让涟漪感到惊讶,还是这样仗着自己实力逞凶杀人的男子,实在不值得尊敬。

看看面前无理取闹的杨绛峰,一脸肥肉的女子,逞凶杀人的男修,这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蛇鼠一窝。

因为时映雪这边并不打算遮掩金玉宫的事情,想要了解金玉宫,直接找面前这个男子就行,所以他们并没有再用传音交流,而是直接说话。

涟漪的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或许杨绛峰不明白涟漪这话是什么意思,金玉宫他们当然知道,在清虚界名头也很响亮,但是自从金玉宫宫主失踪再也没回来后,金玉宫的名声就大不如从前了,而且金玉宫之中还内战频繁。

偷袭金玉宫弟子的事情,在清虚界倒也是常发生的事情了。

唯独那位站在女子后方的英俊男子心跳加剧。

涟漪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一直平静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重审一遍,你们到底有没有拿到这里的宝物!”杨绛峰似乎已经快失去耐心了,他非但被这行人给无视了,而且别人还无视了他在那聊天。

“这位师兄,这里哪有什么宝物?你是不是看错了?”金桔觉得气氛尴尬,也不想时映雪一渡劫就和别人起了冲突,便上前一步,对着杨绛峰说道。

“金桔,大可不必如此,这个家伙从遇到我们开始,就想着要打劫我们了。”

时映雪摇了摇头,她本来就不打算和这行人废话的,从杨绛峰看到她们的时候,目光和言行就一直释放着杀意,很显然是想要杀人夺宝。

至于是否有宝物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杀了她们,就算没有宝物,洗劫一遍同样能够得到不少好东西了。

至于时映雪疑惑的是,他们三个境界完全比不上自己这边的人,怎么就有这种自信能够将自己这边的人给杀死?

“这位小哥,我说的对不对呀?”

时映雪眯着眼,轻笑道。

杨绛峰听到时映雪的话,倒是有些惊讶,他虽然一直透露着杀意,但一般人是看不到这杀意的,就比如金桔,但时映雪却是看出来了。

不过既然已经被拆穿,那他自然不会再做隐瞒,干脆嘻嘻一笑道“不错,我们一行人为盗天团,专门劫富济贫,现在给你们两条路。

第一,把身上所有的法宝灵石都交出来,然后自废修为,我们让你们离开;

第二,我们杀了你们,夺走你们的宝物。”

“哎呀,还有没有其他的路给我们选啊?小女子太穷,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呢。”涟漪做出一副胆怯的样子,一脸怕怕的说道。

不仅仅是时映雪,就连珩锦夫妇和浮乙都将目光看向涟漪,几人不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戏精附体了。

“妹妹,你少说两句。”珩锦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妹妹还有这种天赋。

好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认识他的人,不然的话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们选择第三条路。”

涟漪要演,时映雪自然是要配合了。

时映雪不紧不慢的说道。

杨绛峰脸色有些不好看,被别人调戏,而且丝毫没有在意他说的话,这感觉可太冒犯了。

“呵呵,第三条路?我可没给你们第三个选择。”

时映雪摇了摇头,纠正道“有的。”

时映雪的神情太斩钉截铁了,看上去好像还真的有什么第三条路一样正经。

“哦?什么第三条路?”

连杨建峰都被勾引出了兴致,忍不住问道。

“第三条路,就是杀光你们。”

“太有趣了,哈哈哈太有趣了。”

杨绛峰笑的极其嚣张,他虽然根本看不出时映雪等人的修为,但他却可以看出金桔的修为。

金桔还没有出窍境,境界实在太低了。

从金桔的修为能够猜测出,这行人应该普遍都没有到达出窍境。

而他则是出窍境大圆满,对付这些人他非常自信。

要是时映雪知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他们的自信是来自这里,估计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她还以为这些人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法宝和神通呢,结果想不到是这么好笑的原因。

难道这些人是第一次知道吗,遇到自己看不出境界的人,就不要随便判断对方是什么境界,因为对方往往要比自己更强。

说实话,杨绛峰真的欠抽。

时映雪是真的想给他两个耳光,叫他知道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但因为时映雪等人是外来者,加上这里十分排斥外来者,所以她们不好动手,也就一直没有在阵法和万世之眼外的地方动手,就是为了避免被清虚界的修士发现自己是灵虚界的人。

但金桔却不需要,所以时映雪灵机一动,打算让金桔动手,而她则是在后边暗中帮助金桔一把即可。

“金桔,我们并不方便动手,这一次只能够依靠你出战了。

我会在后面协助你、切记小心那个女子和她身后的家伙,他很可能会偷袭。”

时映雪传音给金桔。

金桔点头,他的实力还不足以面对这么多强者,不过有时映雪在后面加持,那就不一样了。

在时映雪在他身上注入几分力量之后,金桔顿时感觉到修为暴涨,一直提升到出窍境大圆满的地步才停止下来。

“哼,靠别人的力量强行提升修为?看招!”杨绛峰一眼便看出了猫腻,但他也没多说什么,他有信心击败金桔。

在他眼里,自己可是实打实的出窍境大圆满,而金桔不过是拔苗助长得来的修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呢?

下一刻,金桔便与杨绛峰对上了。

只是简单的拳脚对碰,但爆发出来的气流却还是将四周的树木摧残的干干净净,直接腾出了一个偌大的空间来。

“皇霸拳。”

“雷霆掌!”

杨绛峰不断地施展着各种神通压制着金桔,金桔也不断在倒退。

正如杨绛峰所想那般,金桔的实力是通过时映雪强行提升上来的,根基并不稳定,自然不是杨绛峰的对手。

但是金桔却有着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体内,及时的补给他亏空的灵力。

而且金桔在鬼修的阵法里当了那么多年的杀人机器,还会连这个都解决不了了?

金桔的招式虽然不花里胡哨,也没有什么厉害的神通,但他的攻击极为刁钻诡谲,招招都是命门,很快就将战局的劣势扭转,开始打的杨绛峰节节败退。

时映雪等人则是站在后边静静看着两人之间的战斗。

同时,浮乙也在暗中传音“攻击他的双腿两侧,以及右肩。他的这三处有旧伤,防御并不强,很容易将他打伤。”

金桔听到浮乙的引导,当即震开杨绛峰,随后双手涌出一团黑气,紧接着低喝一声“化骨掌。”

这化骨掌是金桔当初偷师一位被鬼修丢进九重杀阵的修士的,威力可绝对不小。

杨绛峰刚站稳脚跟,金桔的攻击就到了。

因为他的双腿有旧疾的缘故,所以在稳住脚跟的时候,还是慢了半拍。

“呃啊……”

杨绛峰双腿直接被化骨掌命中,大量的灵气瞬间就贯穿了杨绛峰的双腿,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寸寸碎裂。

这疼痛让杨绛峰直接跪了下来。

但他强忍着痛苦,愣是没有发出哀嚎。

而就在金桔准备下死手的时候,那位打扮的靓丽的女子果然动了。

金桔感觉到一股危险袭来,当即放弃了杀死杨绛峰的念头,快速倒退。

下一刻,女子便挡在了杨绛峰的前面,手上竟是拿出来了一个亮晶晶的法宝。

“何倚雪,让开!”

杨绛峰见到这女子竟然挡在了他面前,但他却并没有感到所谓的感动,反而只觉得是奇耻大辱,他堂堂一位正宗的出窍境大圆满强者,竟然会不敌一位靠外力提升的家伙?

不敌就算了,自己还沦落到被一个女的保护在背后的地步,实在是奇耻大辱。

第791章 霍康

时映雪面无表情,并没有否认霍康的话,也没有承认。

其实这霍康能够猜到是她在给金桔提供灵气,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判断一下周围的灵气来源,分析金桔身上的灵气属性和面前的这些人谁身上的灵气属性最为相似,就能够推断出是在谁在给金桔提供灵气了,也算不上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金玉宫的女弟子死之前口中还在喊着一个“凌霄”,应该是一个宗门的名字。

而这霍康应该是属于这凌霄宗门的弟子。

至于这个名为凌霄的宗门究竟品行如何,时映雪就猜测不到了。

哪里都会有坏人,并不能够从一个人的品性上来推算一个宗门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不能出手,但如果你只是一直这样控制着这个小弱鸡,想要打过我,那恐怕是有点儿难度的哦。”

霍康眯着眼睛,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就知道我们不能够出手?”时映雪面无表情地回应。

霍康见时映雪起身,顿时后退,

可是时映雪并没有移动分毫。

霍康忍不住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总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时映雪才根本不管霍康,她心里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如果这几个人真的一门心思想要往自己手里撞,她不耐烦起来,干脆神通一开,直接用威压将三人定住,瞬间出手将他们三个都杀了都是简简单单的。

不过时映雪只担忧自己这么干了之后会被清虚界的其他能人异士给发现,要是没有这一层担忧,早在杨绛峰和那叫何倚雪的女子张嘴叫嚷的一瞬间,她就把他们全杀了。

废话真多。

时映雪第一讨厌人没有自知之明,第二讨厌人出口成“脏”,第三讨厌人聒噪不已——真是巧了,这三个人几乎是完完全全就长在了时映雪的雷点上。

“金桔,你且听好,我传授你一门剑术神通,用于斩杀此獠。”

时映雪给金桔传音,之后她便捡起一根树枝,在原处舞剑,刺,挑,劈砍,撩。简单的几个动作,但从时映雪手中演示出来,却别有一种神韵。

霍康也是剑修,他立马就反应过来时映雪这一套剑法绝佳,可是他发现自己想要看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白茫茫的,根本没有办法看清楚时映雪的动作,甚至连脑海神识之中都感觉到疼痛。

看来时映雪这一套剑法上下了禁制,只有时映雪愿意让看到的人才能够看见。

霍康暗恨不已。

正想动手的时候,时映雪实在不耐烦看他动手了,一道符篆甩下去,竟是直接将霍康给定在原地。

不仅仅是霍康,那边的杨绛峰和何倚雪也被这符篆给定住了。

这是定身符,能够将人暂时隐藏定立在原地,不过持续的时间不长,这时候将霍康定在原地,虽然无法让金桔将他们统统必杀,却能够给金桔一个学习剑法的时间。

“你可看明白了?”时映雪简单的做了几个动作之后,对着金桔问道。

金桔在看完那时映雪的这几个动作之后,脑海中不断地播放着这几个基础动作。

随后他也情不自禁的练了起来,而且还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这个小子悟性还不错。”浮乙看着金桔,很是赞许的说道。

不得不说,金桔的天赋的确很高,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浮乙救活他之后的功劳,还是他本身资质就很强。

而定身符并不能够让人所有的活动都被定住,相反霍康等人只是动弹不得,眼睛和耳朵却还能听还能看。

霍康见到这行人不仅仅无视他,现在竟然还当着他的面练起剑来了,简直恼羞成怒。

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定身符失效了之后,霍康就直接朝着金桔攻击而去。

他并不傻,攻击时映雪,那简直就是找死。

就算他笃定时映雪等人不会出手,但若是对方突然就动手了,那他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发生的事情来分析,可以肯定的是,这一行人的确不能够轻易的出手,也就是说,他们在担心什么。

那么只要杀死这个少年,就能够逼迫他们动手。

一旦他们亲自动手,就肯定可以解除眼前的危机。

霍康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此时金桔还沉浸在练剑之中,浑然不知道霍康的攻击已经到来。

这一次时映雪并没有再提醒金桔,反而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似乎对金桔的危险丝毫没有在意一般。

“去死吧!”霍康大喝一声。

只见霍康拔出一柄匕首,直直地朝着金桔的心口刺去。

如果命中,那么这把匕首就会顺通无阻地刺穿金桔的心脏,了结金桔的性命。

“霍康,快闪开!”

后方的杨绛峰见到这个场景,朝着霍康大喝。

他同霍康虽然并不算什么要好的朋友,但关系也不差。

他不明白,为什么金桔居然会在这样的时候练起剑来?

他也看不懂金桔在练的是什么剑法,只是在那儿不断地重复着那些简单的动作。

但杨绛峰的双眼之中看到的是,一团黑气将金桔笼罩,这黑气还在不断地扩张,眼看就要将霍康包裹住。

他并不知道霍康是否能够看到这团黑气,但从霍康的行动可以肯定,若是他再继续攻击,肯定会遭到金桔的反击!

“杨绛峰,别将我和那个废物肥婆作比较,看我怎么秒杀他!”

霍康此时的攻击已经临近,但变故也出现了。

金桔忽然就从刚刚那沉迷练剑的状态之中恢复了过来,目光突然锁定了霍康,随后手中的黑剑快速挑动,直接将霍康手中的匕首挑飞出去。

随后金桔右脚倒退一步,紧接着又是一击斩击。

若非霍康在挑飞匕首之后,快速做出了防御手段的话,这一剑就能够直接将霍康的脑袋给砍下来!

“想不到你躲开了,那就再吃我一剑!”

金桔乘胜追击,将霍康连连逼退。

眼看着金桔战意如潮,但就在他破开了霍康的防御之后,霍康竟然凭空消失了!

“消失了?!”

别说是金桔了,就是时映雪等人都疑惑了。

因为霍康是直接消失了,并非是隐身,或者钻入虚空。

“他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法宝,所以才会将我们的神识屏蔽了。

我们的神识被屏蔽了,他再用一点儿手法将自己给藏起来,我们就会以为他直接凭空消失了,这家伙身上,必定有着逆天的法宝。”婵女缓缓道出。

“既然如此,那就将他逼出来。”

时映雪低语,只要不动用神通,那群暗中的存在就发现不了她们是外来者。

只见时映雪抬起右脚,随后狠狠地朝着大地踩踏下去。

分神境的时映雪,就算不使用神通,单单身体力量也已经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她这一脚,竟是直接就将大地踩裂开。

众人背后的整座大山都开始颤动,紧接着霍康便被这震动从虚空之中再次逼出。

他本以为自己通过那件法宝,能够做到偷袭的,却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猜到了自己的小把戏,甚至竟然会用这等简单粗鲁的手段将他逼迫出来。

在时映雪这一脚攻击下,四周的灵气都变得混乱。

“罗阳长老,请你出手救命!”霍康朝着虚空大喊。

他害怕了。

霍康真的害怕了。就算时映雪等人不会动手,可是凭借金桔那永远不会枯竭的灵力,他们也必败无疑,现在杨绛峰和何倚雪已经重伤,也仅剩下他自己一人,只能够求助他人了。

罗阳长老?

时映雪挑眉,她并没有感受到附近还有其他强者隐逸在附近。

别说是她了,就算是浮乙都没有察觉到。

“你们别高兴的太早了,等罗阳长老来了,就是你们的死期!”

霍康险之又险的避开了金桔的攻击,嘴上不停地咒骂。

此时何倚雪也清醒了过来。

她身上的骨头都已经被金桔打断了几根,尤其是那黝黑的脸上,还有着一道醒目的巴掌印,显得十分扎眼。

“我的脸怎么这么疼?”

这何倚雪被打的昏过去之后,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检查自己身上究竟有哪里受了伤,而居然是从储物器中取出一面铜镜,打量自己“貌美如花”的容貌是否有什么损伤。

当她看到脸上的巴掌印时,整座整片森林之中,都回荡着何倚雪那哀嚎声。

“啊,我的脸啊!我这貌若天仙的脸!我的容貌被毁了!你们竟然敢毁掉我引以自傲的美貌,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霍康,快帮我杀了他们!”

何倚雪不顾一切地尖叫了起来。

早在何倚雪那声尖叫下,两人之间的战斗就停下来了。

金桔是纯粹觉得无语,这何倚雪怎么还这么有活力,难道自己刚刚打在她身上的伤都是假的?

霍康则是觉得头痛了。

他一路上已经受了何倚雪不少气,这会儿何倚雪不满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不满,居然开口来使唤她?

她这么个又蠢又笨又下贱的黑猪精,也好意思使唤自己?

何倚雪又觉得自己配了?!

霍康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倒在原地。

好在金桔这一次并没有直接攻击他,众人都被何倚雪中气十足的尖叫声和对霍康颐指气使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呆了,否则霍康刚刚就要吃金桔一剑,不死也残了。

所有人都一脸惊讶的看这何倚雪。

这个女人的脸皮是真的厚。

何倚雪真的不仅仅是脸皮厚,还真他娘的不知死活。

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最在意的还是她那满是赘肉的脸。

不知道霍康都有很能打不过时映雪这边了吗?

霍康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呕出一口血来了,自己真是干点什么不好,信了这杨绛峰的鬼邪了,千不该万不该,居然跑出来帮助杨绛峰,一路上被这个何倚雪给恶心的不行,现在又要因为这两个蠢货身受重伤,甚至要丢掉自己的性命。

搞人心态!

霍康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四周一片静止,没有任何的其他的声音。

众人近乎默契地停下了手,金桔没有再攻击霍康,连霍康也一脸身受重伤快要虚弱地背过气去了的样子。

剩下的只有何倚雪那谩骂的声音,在森林之中不断回响。

她就好似将金桔的祖宗都骂了个遍。

“哈哈哈哈,我倒是觉得这巴掌印到是很配她,更加别具一番风味呢。”

涟漪的笑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果然,何倚雪那通红的双眼立马就死死地看着涟漪,若是眼神能够杀人,可能此时涟漪已经死无数遍了。

“你就不要看我了吧,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但是我不想被你传染了,变成个黑猪精可不好咯。”

涟漪连忙往时映雪的身后一躲,一副何倚雪的目光就能够传毒的样子。

她这假惺惺又做作的样子真的是太好笑了,霍康甚至都觉得来自敌人对何倚雪的嘲笑都像是一颗速效救心丸一样,能够挽救一下他飞速流逝的生命。

时映雪更是被涟漪的动作逗笑了。

“如果清虚界能够举行一场比丑大会,这位一定能够夺得的魁首,丑态盖压群雄。”浮乙也站了出来打趣道。

“这可不,倒是金桔这一巴掌让她变得稍稍好看了一些,她竟然不感恩戴德。”

时映雪也附和道。

珩锦和婵女都没有开口——不是他们不想,到底是不能自己全员上阵嘲讽的吧,不然一会儿直接将人家给气死了可如何是好?

长辈还是要有一点儿长辈的样子,至于大龙——大龙开心就好。

何倚雪听了几人的话后怒不可遏,简直感觉自己要活生生气死了。

这算什么?难不成她们还觉得自己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不是变丑,反而是变好看了?

这是在夸赞她呢,还是变相的说她丑?

“映雪,你说到底是什么东西给这位大妈勇气,说自己貌若天仙的?说她长得跟黑猪精一样我都觉得是在侮辱黑猪精。”

金桔根本就无视了何倚雪那愤怒的眼神,反而是看向时映雪问道。

时映雪摇头不语,涟漪就直接接话,摊了摊手道“我怎么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她天生下贱吧,长得丑并不怪她,可是她偏偏跑出来吓人。还好我们是见过世面的,这要是遇到其他人,看到她这张脸,十有**会被吓死的。”

“你……啊噗……”

何倚雪也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因为时映雪等人的话刺激到了她,竟然直接喷了一口血出来。

就趁众人所有的吸引力都被何倚雪给吸走的时候,霍康抓准了机会,竟然放弃了攻击金桔,而是持着匕首直接朝着时映雪刺过来。

因为他隐藏了气息的缘故,时映雪并没有察觉到霍康竟然真的有胆攻击她。

不过可惜的是,在霍康出手的刹那,就被时映雪察觉了。

时映雪连脸色都没有动一下,她只是虚虚地泰勒一下手,一大股灵气便在她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护罩,霍康的匕首根本就没有挨到时映雪,就直接撞在了时映雪的灵气屏障上,瞬间就卷刃了,可见时映雪的灵气屏障究竟有多么坚不可摧。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灵气屏障,就以现在时映雪的肉身强度,这匕首根本无法伤到她分毫。

“我还以为你起码会有一点智商的,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愚蠢,选择攻击我。”时映雪冷冷的说道。

霍康不过是出窍境的修士,无论他的攻击再强,也不可能够伤到分神境强者,更何况是时映雪这样的存在。

只见时映雪低哼一声,稍作用力,霍康手中的匕首就直接被灵气给震碎了。

紧接着时映雪以手化拳,一拳击在霍康脸上。

霍康还不配让时映雪将意如霜抽出来。

就这么一个花架子,连见意如霜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被意如霜杀死了。

霍康根本就躲不开时映雪的攻击,整个人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直接飞了出去,同不远处的何倚雪撞在了一起。

别看何倚雪身材肥胖,但要是离开了那些强大的法宝,她也不过是一个长了一堆肉的低境界女修而已。

被霍康这么一撞。两人都同时飞了出去,但也好在有何倚雪这个“肉盾”在,加上时映雪并没有动用灵力,仅仅是以自身力量发动的攻击,所以霍康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灵气伤害。

不过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的伤害,还是够霍康和何倚雪好好喝一壶了。、

霍康全身的骨头都快摔碎了,直接就在地上起不来了,只能在原地不断呻吟呼痛。

此时的三人都已经受了伤,基本上不可能是金桔的对手了,不过时映雪还是有些担心。

因为之前霍康向一位名为罗阳的长老求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名为罗阳的长老,应该就在这附近。

至于他为何现在都还没有出手解救这三人,要么是害怕自己的实力并不如时映雪大等人高,没有把握能够战胜他们,要么就是在等待时机。

时映雪更加相信第二种,主要是因为她们是外来者,清虚界里的土著并不了解她们的实力,所以自然不会吓到这里的人。

再加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管霍康三人怎么挑衅,时映雪等人都没有出手杀死他们,这也会让罗阳错误的分析,认为时映雪等人并非是不想杀死霍康等人,而是根本没有击杀他们的能力,不过是虚张声势,狐假虎威罢了。

“有人赶过来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婵女突然开口。

她已经感应到了有好几个强大的气息向着这边赶过来了,而最强的一股气息甚至达到了合体境!

时映雪点头,虽然说拥有浮乙这样强大的助力,但在清虚界,能够不出手,就尽量不要出手,避免引来一些没有必要的麻烦。

“想走?门都没有!”

杨绛峰见到时映雪等人竟然想要离开,顿时不干了。

虽然他的伤势并不算严重,但是他却一直被无视,时映雪甚至从未正眼看过他,好歹霍康还和时映雪交过手,虽然是惨败,但好歹也是交过手了,他杨绛峰却连时映雪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到。

那种轻蔑的眼神,好似是在看一只一脚就能够踩死的蚂蚁一样,这让杨绛峰十分的愤怒。

更何况,时映雪原本也算是个大美人,他原本以为无论是自己的外貌还是实力都能够让天下所有的女子一见倾心,想不到时映雪连个白眼都没分给他。

双重刺激让杨绛峰快要气疯了。

哪怕杨绛峰明知道自己不是时映雪的对手,但他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面子,就算死也要将时映雪留下来。

“噢?我们不杀你,你非但没有感激我们,反而还要阻拦我们吗?有点意思。”时映雪挑眉,她还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再这种情况下跳出来阻拦她们。

“绛峰,你快让开啊。”此时,何倚雪连忙大喊。

她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杨绛峰,但她怕杨绛峰会死掉。

如果杨绛峰峰死掉了,何倚雪才是真的无依无靠了,她的靠山倒了,自己又并不强,很快就会被以前的仇家找上门来,很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所以就算杨绛峰对她说的话再杀人诛心,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杨绛峰送死,因为杨绛峰死了,就意味着她也很有可能得死。

可是如今杨绛峰竟然为了留住时映雪等人,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丑妇,你闭嘴,来想要做什么,你还管不着!先前你骂我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现在又帮我说话?我告诉你,就算我杨绛峰死了,也绝对不会娶你这种货色的!你去梦梦里嫁个有权有势的人吧!快点滚,给老子有多远就滚多远,看到你就烦。”

杨绛峰现在是听到何倚雪的声音都感觉到烦躁,甚至恨不得给她两耳光。

第792章 罗阳长老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杨绛峰太过于痛恨何倚雪,在听到何倚雪关心他的时候,竟因为自己的愤怒,直接冲破了自身的枷锁,从而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这,这,我居然踏出了第一步,如今已经达到半步分神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绛峰一时间狂笑不已,半步分神境啊!

就连何倚雪的本领都没能够让他直接到分神境界,但现在却忽然有了这个契机。

他现在有自信,只要再给他自己一年时间,他就能够顺利突破到分神境。

这种事情若是放在从前,他可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杨绛峰虽然是杨家的嫡子,家族之中排行老三,但因为他的资质并不是家中嫡子最好的那个,所以无法得到家族之中的重点培养。

但杨绛峰的运气却一直都很好。

他在十五岁那年,因为意外坠入一座古墓之中。

当然,是否是意外这点他并不知道,杨家的儿子们为了争夺杨家继承人的位置斗的不可开交,每年死那么几个杨家小子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因为这一件事情,竟然让杨绛峰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他在古墓之中发现了一位少女,这位少女可以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丑的女子!

又肥又胖,长得十分丑陋,简直叫人讨厌至极。

但偏偏这少女居然却自称自己是仙女,还说自己是什么古墓派的传人小龙女。

这就很他妈离谱了!古墓派的传人小龙女在修真历史之中也算是有名的人物,小龙女倾国倾城,清冷出尘,翩翩风姿,无人能及,后世流传的画像之中,小龙女一袭白衣,绝美无双——但眼前这个肥婆,她居然敢说自己是小龙女?

小龙女风评被害,恐怕小龙女的坟茕都要裂开冒青烟了!

杨绛峰简直嗤之以鼻,不过当时此女看出杨绛峰身上衣着富贵,容貌姣好,便生了攀附的心思,便对杨绛峰百依百顺十分小意殷勤。

这世上哪里有人不爱被人奉承的?

何倚雪对杨绛峰说尽了好话,杨绛峰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讨厌这个女子了,两人现在也只能被迫在古墓之中相伴。

两人在古墓之中交谈之后,杨绛峰才知道,此女子名为何倚雪,生母是个低价你的青楼妓女,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后来她的生母又好赌,将自己身上的钱都花了个精光,就将念头打到了何倚雪的身上。

何倚雪说自己小时候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自称自己幼年的时候肌肤吹弹可破,乃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她的生母见她貌美,就将她卖给了花楼,换取赌资。

何倚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生气,但是杨绛峰还是看出来了,何倚雪的脸上虽然写满了不高兴,可是她眼里明明没有任何的不悦。

他在世家大族长大,什么离谱的人没有见过,一眼就看出来了何倚雪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多半并不觉得当妓女有什么不好,甚至很有可能觉得自己不过卖身就能够换的钱财,还有可能花楼妓院里头抱上修士的大腿,就算是做个鼎炉,也算是一飞冲天了。

不过杨绛峰还是对此持保留态度的,谁知道何倚雪小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要是她从小就长现在这副模样,恐怕哪家青楼买她,哪家青楼就要亏血本了。

不过这何倚雪却是坚称在自己小时候是个美女,但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身材就变得越加肥胖,容貌也变得丑陋起来,所以自己的老鸨妈妈就对自己失去了兴趣,叫她干起粗活起来了。

何倚雪本来就好吃懒做,尤其是何倚雪的嘴巴特别毒舌,最后因为得罪了大人物,所以被那大人物直接给丢到了这古墓之中自生自灭。

当时,杨绛峰的修为也不过是刚刚达到开光境,五百岁的开光境,在家族之中算不上顶尖,也算不上太差,所以杨绛峰感到气馁,还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还有成为家族之中的优秀弟子,争抢一番继承人的地位。

因为何倚雪看中了杨绛峰的身份地位,所以就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包括自己特殊的体质倾囊相告。

他曾经在一本古籍之中见过何倚雪这种体质,

这是一种类似于极阴之体的体质,但和极阴之体还是有细微的差别——极阴之体的女子多貌美无双,但这种体质的女子往往丑陋无比,简直不堪入目。极阴之体的女修被采补的时间能够长一些,但是这种体质基本在十几年之内就失效了。

不过这也没有太大区别,反正对于男修来说,何倚雪的这种体质能够让和她一起双修的男修采补到大量的灵气和修为,对于因为资质算不上绝佳而修炼不快的杨绛峰来说,几乎算是久旱甘霖。

只不过人长的美丑还是对心情有影响的,杨绛峰就是看到何倚雪的脸,都总是忍不住觉得虎躯一震,继而觉得十分难受起来。

但是杨绛峰如果想要和天赋甚高的其他兄弟相比,想要追上他们的速度,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将何倚雪收用,通过和她双修采补她体内的那些能量和灵气,就算只有十几年,也能够飞速增加修为和境界,那自己在杨家的地位才能够提高。

算得上是说起来也是巧合,他们孤男寡女的在古墓之中相遇,一个想要抱上世家子弟的大腿,脱离现在这种为人奴仆的境地,另外一个则想要飞速提升自己的修为,为此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代价,就算这个特殊体质的女子品德极差,身份地位长相丑陋也无所谓——不过就是忍上个十几年罢了。

对于凡人来说十几年兴许很长,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十几年也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杨绛峰觉得自己忍十几年,到时候何倚雪没用了就把她一脚踢开,岂不是海阔天空任鸟飞了?

更何况杨绛峰又不会真的娶何倚雪这样粗鄙的女子为妻,他堂堂杨家的嫡子,怎么可能娶这样一个无知丑妇!

两人一拍即合,虽然对彼此心里的小九九都有猜测,但也算是各取所需,所以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后来两人一同找到了办法离开这古墓,杨绛峰因为觉得带着何倚雪回杨家丢人现眼,这十几年里他就一直在何倚雪家所在的小村子附近徘徊,反正无论如何,先把何倚雪身上的那些能量给吸收一空再说。

杨绛峰还帮何倚雪从青楼赎了身,毕竟杨绛峰再饥不择食,也不是很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鼎炉,就算她是个绝世丑女也一样。

而何倚雪因为有杨绛峰相伴,立即变得更加趾高气扬起来,又因为杨绛峰帮她赎了身,还觉得杨绛峰很有可能对自己有意思,然后逢人就说自己遇上了良人,是城里头的修真世家的嫡子,自己很快就要嫁到城里头去做世家太太了。

那个时候杨绛峰确实尝到了修为突飞猛进的甜头,再加上周围这些人对他的身份也算不上多么了解,何倚雪怎么乱说也不会影响到杨绛峰的清白名声,所以尽管何倚雪这么胡作非为,杨绛峰也因为何倚雪的体质没有多管她。

杨绛峰也可以说是一号狠人了,为了变强,竟然就这么献身了,还居然这么能忍。

不过何倚雪身上的特殊体质的效果真的非常的明显,杨建峰与何倚雪双修这些年,杨绛峰的修为便如同飞升一样,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直接达到了出窍境大圆满,更是在今日半只脚踏入了分神境。

虽然说这一切,何倚雪占据了很大的功劳,但是杨绛峰觉得自己也没有亏待过何倚雪。

何倚雪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一直仗着自己是杨绛峰的道侣,在外面横行霸道,欺负别人,为人粗鄙至极,杨绛峰也没有管过她,更何况每次何倚雪朝着闹着要一些贵重物品的时候,杨绛峰也看在要求不是那么离谱的份上,多半都同意了她的要求。

杨绛峰觉得自己对何倚雪可算是仁尽义至了,他们也算是平等交换,如果没有他,何倚雪不过就是在乡下小镇里沉沦的普通妇人罢了,哪里过得上这十几年快活日子?

但是这也仅仅就是如此了,杨绛峰是绝不可能如同何倚雪所说的那般,娶这么一个出身低贱,品行也极为恶劣的乡下丑妇做妻子的。

他怎么可能真的会娶何倚雪?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杨绛峰看来,何倚雪跟在他身边这十几年,在这些年来,何倚雪仗着他为靠山,在外作威作福,很是快乐,这些快乐都已经是他给她的报酬了。

但何倚雪现在却不能接受这一切了。

她已经享受惯了杨绛峰给自己的优待,却不能接受一朝回到从前的日子。

若是杨绛峰真的不要她了,那么以前的一切都将会失去,她将会再次被打回原形。

乡下人的日子哪里是那么好过的!

更何况,以她的身材容貌,哪怕真的拥有自己现在境界的修为,也很难在清虚界存活下去,要知道这些年她得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的。

更别说她那点修为还是在和杨绛峰双修的时候获得的,根本就是虚浮的修为,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离开了杨绛峰,她何倚雪就是必死无疑。

她之前惹下的那些仇家,都看在杨绛峰的面子上,不然的话她早就已经死了。

而且何倚雪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么些年自己和杨绛峰双修,杨绛峰能够从自己身上获得的修为已经大幅减少了,最近更是越来越少,甚至近乎于没有了。

这段时间内何倚雪一直在担心杨绛峰会将自己抛弃,现在何倚雪已经感觉到了,很有可能就是现在——自己对杨绛峰来说已经没有用了,那杨绛峰应该会直接把自己毫不留情地抛弃!

杨绛峰的突破自然都在所有人的眼里,何倚雪此时真的害怕了,她真的很害怕杨绛峰真的不要她。

只见何倚雪从怀中取出了一颗红色丹药,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这一颗红色丹药给吞入腹中。

这究竟是什么丹药在场的人并不知道。

不过倒是浮乙看出了这丹药的猫腻“那是禁药!血玉丹。”

“血玉丹?那是什么?”金桔疑惑。

虽然他并不明白血玉丹是什么,但从浮乙稍微有些不屑的样子可以看得出,这丹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血玉丹并非是通过人为炼制出来的,而是自己成长出来的妖邪丹药。这种丹药一般只有在万年古墓之中才会出现。”

听了浮乙的解释,金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丹药是明白了,但这丹药究竟有什么用,他还是不明白。

时映雪在见到血玉丹的时候,也是震惊了一下,这种丹药可以说是稀世丹药了。

“血玉丹,是生灵死亡之后,一身的精血汇聚到一起凝聚而成的邪恶之丹,虽然被称之为邪恶之丹,但作用却能够让无数修仙者争破头颅。

血玉丹不仅仅能够让修士强健筋骨,甚至可以提升修士的修为,帮助修士度过天劫。

但是这个丹药有着极强的副作用,一旦服用之后,一周内自己身体里的生机就会被这丹药之中所蕴含的邪恶怨念给吞噬的一干二净,虽然人不会死去,但绝对会变得不成人形。”

时映雪解释完之后,又看向何倚雪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挺惊讶的,这家伙竟然能够得到这等丹药,可见她也是拥有大气运的人了。”

在听到血玉丹的时候,杨绛峰先是一愣,随后竟然直接放弃了堵截时映雪等人,将目光投向了何倚雪“贱女人!血玉丹可并非是你的宝物,你竟然给我吃掉了!你知道那血玉丹对我有多重要吗!”

杨绛峰这一次是彻底的歇斯底里了。

血玉丹他当然知道,而且时映雪还说漏了一点,那就是服用血玉丹之后,若是能够突破成功境界,那就会直接消除掉副作用。这也是为什么杨绛峰明明知道血玉丹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却还是一直保留着这颗血玉丹的主要原因。

就是因为有这么一颗血玉丹,所以他才有信心在一年之内成功突破到分神境,可现在因为何倚雪的疯魔,这一切都没了,都化作了泡影。

“呵呵,对你多重要?你有脸说这句话吗?老娘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为了嫁给你,在外面招惹了多少仇恨,你现在居然想要一脚踢开我?

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先不仁的,你想要血玉丹突破分神?老娘告诉你,没门!我就是要将这血玉丹吃了,被毒死也绝对不会给你!”

何倚雪就好似疯魔了一般。在血玉丹入腹之后,她便被一层弄弄的红光包裹,周遭全部弥漫着浓郁的精血之气。

“好好好,很好,非常好!”杨绛峰气的握住武器的手都在发抖,连连吐了数个好字。

他原本还想着就算踢开了何倚雪,但毕竟她也曾经帮助过自己突破修为,所以给她留些钱财法宝傍身,也不至于至少不会被外界的仇敌追杀的无处可逃。

但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这样的毒妇,根本不需要同情。

在血玉丹的刺激下,何倚雪身上的伤势早已经恢复如初,此时的何倚雪就像是战神一般,她感觉到自己身上蕴含着能够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只觉得自己厉害至极无坚不摧。

她赌对了,现在服下了血玉丹,就算她打不过杨绛峰,但至少她也能够从这里逃脱出去,至于刚刚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她故意说出来,要恶心恶心杨绛峰,叫他觉得痛苦生气而已。

她以前的确觉得自己在杨绛峰心里的地位有点不一般,说不定自己就能够成功地成为杨家的少夫人呢。

但后来她渐渐地发现,杨绛峰其实一直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所以她用尽一切的办法,竭力的保持着和杨绛峰的关系,虽然平时也会骂人,但都很有分寸,点到为止,加上之前杨绛峰为了表示对她的信任,将血玉丹交给她保管,所以她真的以为自己还能够用手中的血玉丹胁迫杨绛峰。

但很显然,这些都不过是她自己美好的臆想罢了。

杨绛峰一定会一脚把自己给踢开的,那既然现在已经摊牌了,她自然也做好了被杨绛峰一脚踢开的心理准备。

杨绛峰要踢开自己,那无论如何,何倚雪都不会让杨绛峰好过!

杨绛峰此时的脸色及其难看,一步一步地向着何倚雪走去。

而在后方的时映雪等人则都停下了脚步,看向这一幕。

这等大戏,她们怎么可能会放过?

尤其是浮乙,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的一些水果石凳,自顾自的就坐在那儿,唯恐天下不乱地边吃东西边看戏。

吃瓜就吃瓜,他还拉着涟漪等人一起吃瓜,涟漪欣然前往,两人已经开始快乐地坐下来吃瓜了。

对于浮乙和涟漪的性格,时映雪等人已经见怪不怪。

而且现在想要离开,就已经是完全来不及了。

刚刚众人感觉到的那些强者,其实已经快要到了,时映雪等人这个时候再走,基本已经是没有用了。

她们本是打算直接离开,但既然发生了变故,而且现在想要离开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杨绛峰走到何倚雪身边,狠狠地扇了何倚雪一耳光之后,数位分神境以上的强者便降临到此。

“弟子霍康,见过罗长老。”

只见霍康不知道何时已经康复,他正弯腰对着一位霜鬓老人行礼。

时映雪看着这位霜鬓老人,从霍康的称呼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位罗阳长老了。

只是让时映雪想不到的是,这罗阳长老竟然是一位合体境的强者。

“霍康师侄客气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杨贤侄怎么和他的妻子打起来了?”

罗阳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收到了霍康的求救,所以火速地朝着这边赶过来了。

可是他刚过来就看到了杨绛峰和何倚雪两人厮打在了一起,而且看样子就像是要不死不休一样。

虽然说这两人还并未真正的成婚,不过何倚雪和杨绛峰的事情他已经从霍康的嘴里知道了不少,虽然他明白杨建峰不可能真的会娶合何倚雪做妻子,但是罗阳对杨绛峰的所作所为并不满意。

祸害了人家一个好好的女子,将人家采补成这样,虽然这种事情很常见,但罗阳长老还是不觉得做出这种事情的杨绛峰是个什么好东西。

就算是当个鼎炉,也好歹带回杨家去给个名分吧,侍妾也好,通房也好,再怎么着也不应该让何倚雪一个无辜女子无名无分地跟在他身边,被他采补了这么多,连个名分都没有捞到。

霍康大致的将事情的经过理了一遍,罗阳听完之后略微皱眉。

不过杨家的事情他并不想去管。而且也没有必要去管。

虽然说杨家同凌宵宫只见关系还算不错,但毕竟眼前的是人家的家事。

于是罗阳便将目光转向了在一边看戏的时映雪等人。

“看来,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对于罗阳的目光,时映雪丝毫没有畏惧,虽然她才刚刚突破到分神境,但是真要拼起来,她未必会恐惧罗阳。

毕竟先前,那位大乘境的鬼修都未让她害怕过,更别提是一位合体境的长老了。

“虽然老夫并不了解几位与霍康师侄究竟有着什么过节,但霍康师侄毕竟是我凌宵宫的核心弟子,他在外也就代表了我凌宵宫的颜面,所以还希望各位给老夫一个交代才是。”

罗阳的话语气说的温和,可话语之中的意思可盛气凌人的很,根本没有将时映雪等人放在眼中。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应该乖乖伸出脑袋,任由着你们的弟子砍咯?”

时映雪挑眉,她见过很多嚣张的,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给她们定罪。

第793章 玉娇娇

“你若是这么觉得,也就是如此咯。”

这罗阳长老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对时映雪也同样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们一群从因陀国来的异族修士,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倒在这里与我们的修士争抢资源!

我没有发符号令全门派来剿灭你们,已经是对你们这些因陀国的异族最大的包容和仁慈了。

只要你肯乖乖将先手获得的宝物退还,然后对我派弟子霍康道歉认错,我便可既往不咎,你可想清楚了。”

罗阳长老的话语可真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厉害。

时映雪再一次不禁感慨,这些清虚界的修士还真是优越感极强,不同的世界看不起灵虚界的修士,同样的世界,这会儿就看不起与自己头发肤色不一样的修士了,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而且这个罗阳怎么和杨绛峰、霍康等人一样无脑,怎么就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话?真就以为自己是个合体期的修士,就能够直接把时映雪给秒杀了?

浮乙恐怕就会缓缓地露出一个非常迷惑的表情了。

罗阳之所以会这么自信,这般趾高气昂地说话,也是和杨绛峰等人一样,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

罗阳长老一样并不能够看清楚这些人的修为,唯独可以看出站在一旁的金桔。

金桔的境界并不高,所以他自动地认为同伴之间修为这般低下,可见他们应该也强不到哪儿去,只认为这些人都是外强中干,用隐藏修为的法宝将自己的修为挡住,故作高深,让旁人不敢攻击他们罢了。

就在他准备继续恐吓时映雪吐出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法宝时,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修忽然凭空出现,挡在了时映雪等人前方。

时映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认为此人跳出来必定没有什么好事儿,说不定还要对自己动手,正当她要抽出意如霜的时候,这女子忽然回过头来,冲着时映雪和浮乙露出一个感激的神情。

咦?

为什么是感激?

难不成她认识自己?

时映雪再仔细地看了看她的容貌,高鼻琼口,气质清冷出尘,是那种极为标志性的古典美人。

这面容倒是脸熟,时映雪便反应过来了,这女子时映雪倒是还记得,正是当初她无意间救下来的一位女修。

之前几人还在北故城的时候,碰见那鬼修手下的走狗小鬼儿正附着在这女修的身上,强迫她往万世之眼过去,要将她害死,时映雪正好要从这小鬼儿的口中套取前往二万世之眼亡者之境的办法,便顺手将她救下。

当时她的灵魂残破,身体也形同枯槁,时映雪用带灵火的左眼才看到她年轻的灵魂模样。

时映雪给她留下来了一些疗伤的丹药,还帮她布置了一个保护阵法,现在她已经恢复了自己正常的容貌,又在这里,看来她已经成功痊愈了。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渡劫的动静还是太大了,没想到竟然会引来这么多没有必要的麻烦。”

时映雪心中暗叹,不远处的何倚雪已经和杨绛峰打的不可开交。

而在这边,则是罗阳长老同面前的这位女修对峙。

这位女修的境界也已经在出窍初期了,比起时映雪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已经进步了一个境界——不过她的境界分明不如罗阳,怎么敢和罗阳对峙?

要知道罗阳看不透他们的境界,这女修应该也是看不破了,难不成因为时映雪曾经救了她一命,她就能够这样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

这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玉娇娇,你们金玉宫的手,似乎伸的有点长了啊。”罗阳看着这女修,脸色阴沉,好似随时都会大打出手一样。

原来她叫玉娇娇,还是金玉宫的人。

这可真是巧了!

“怎么?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不成?”玉娇娇对罗阳的威胁毫不在意。

虽然说现在的金玉宫乱成一团,地位大不如前,内部更是一盘散沙,但怎么说,金玉宫也是清虚界的老牌宗门,对外的威信还是有的。

罗阳见到玉娇娇的举动,倒是有些惊讶,难不成眼前这些人和金玉宫有关系不成?一群因陀国来的低贱修士,居然和金玉宫攀上了关系?

虽然说现在金玉宫已经大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现在的金玉宫,也不是凌宵宫能够比拟的。

但是罗阳还在心中冷嘲,果然过气宗门就是如此,居然沦落到和一群因陀国的低贱之人混在一起,简直贻笑大方。

不过尽管如此,罗阳也很清楚,这些话自己是没法说出口的,他再怎么想要嘲笑金玉宫,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因为现在的凌霄宫实在不配。

而且当初霍康出手刺杀的那位金玉宫弟子之事,他可是知情人之一。

若是现在这件事被抖了出来,叫玉娇娇知道了,凌宵宫很可能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那你想要怎么样?玉娇娇我告诉你,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

虽然罗阳口头上依旧嘴硬,但实际上已经心生怯意,既然霍康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倒也不好同金玉宫撕破脸皮。

正当时映雪这边还在唇枪舌剑的时候,何倚雪那边的斗法已经接近尾声。

虽然何倚雪吞服了禁药之后,实力大增,但和杨绛峰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先不说修为上的差距,就是法宝,功法,这桩桩件件的,何倚雪都比不过杨绛峰。

毕竟何倚雪的底子到底是比不过杨绛峰——一个依靠双修提高境界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和他叫板?

“斩妖剑!”何倚雪双目通红,发出一声咆哮,随后祭出一把飞剑。

飞剑就如同是拥有生命一样,缠绕着何倚雪,就好似在等待着何倚雪的指挥。

“斩妖剑?”杨绛峰看到这柄宝剑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没想到这法宝居然是你这个八婆盗走的!我就说好端端的一件法宝,怎么可能会无端端的消失,贱人,居然监守自盗,我可真是低估你了!”

这斩妖剑,是当时杨绛峰、何倚雪第一次遇到霍康的时候,三人一同探索一座大能墓穴里发现的诸多宝物之一。

但是就在他们休息了一晚上后,准备分赃时,最强的那件法宝斩妖剑居然离奇失踪了。

不管他们怎么寻找都没有任何的线索,当时何倚雪还说,宝剑有灵,很可能是自己遁走了。

因为斩妖剑一直找不到,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解释斩妖剑究竟去了哪里,何倚雪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当时他们也就相信了何倚雪的鬼话。

呸!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现在可算是真相大白了,没想到,三人之中,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盗走斩妖剑的何倚雪,竟然就是罪魁祸首。

只是斩妖剑气息浓厚,何倚雪如果藏在储物戒里的话,一定会被其他人给发现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竟然毫无察觉,她究竟如何隐逸了斩妖剑的气息?

杨绛峰气的半死,一边的霍康也很生气。

因为这个斩妖剑,原本他是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虽然杨绛峰不是很高兴,但是霍康确实一直缺一把趁手的武器,这斩妖剑本来正好,莫名其妙丢失了,霍康心里郁闷了好久,万万没有想到是自己的身边出了个贼婆娘!

“霍康,你怎么了?”罗阳发现,霍康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难道又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没什么。”

霍康摇头。这件事情怎么好说出去?

他肯定是不会将自己探索过大能墓穴的事情说出去的,若是这种事情被抖出去,那他在墓穴之中搜刮的宝物,就要如数上交给宗门了。

用那些逆天法宝用来兑换一些对自己没多大用的宗门点数,换取灵药丹药,他霍康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只是让他恼火的是,当初在大能墓穴之中,他出力最多,斩妖剑基本上就是给他的了,可是却意外消失了,更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几乎全程在打酱油的丑妇身上。

若非当初他看在杨绛峰的面子上,早在大能墓穴之中,他就应该立即了结了这何倚雪的性命了!

不得不说,斩妖剑这件法宝攻击力是非常强横,原本已经注定败局的何倚雪,在祭出斩妖剑后,局势直接大逆转。

杨绛峰所释放的神通,几乎都被斩妖剑轻易斩断。

“我还真就不信了,以你那点修为,能够让你维持斩妖剑多久。”

杨绛峰十分恼怒,不断地施展着火球术,冰锥术等低阶神通。

以他先在的境界,使用这种级别的术法,基本上是不会消耗什么法力的,而他的目的,则是为了大幅度削弱何倚雪的法力。

“斩妖剑?那是斩妖剑!没想到当初名胜一时的斩妖老祖的本命法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长相丑陋的女子是斩妖老祖的传人?”

“哈哈,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啊,来到这里竟然还能够捡到一把上等法宝,斩妖剑啊,当初斩妖老祖凭借着一把斩妖剑,以洞虚境界硬扛大乘,应是打出了一个平局的结局来,可见这法宝有多么的了不得。”

“可拉倒吧,那一战我可是听说过的,那位大乘境的修士也不过是刚刚突破的,而且身上还有着许些伤势,这才让斩妖老祖得逞的。”

“那也很强了好吧,同大乘境的大能战斗,这斩妖剑都还能够完好无损……”

“别说斩妖剑了,那边那几个修士,是因陀国来的异族吗?”

“你没有眼睛吗,这几个修士,个个貌美妖异,头发和瞳孔都异于常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因陀国的异族修士?这种蠢问题也亏你会问出口。”

……

时映雪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不远处的对决上,四周的议论她都停在耳中。

想不到在众人对峙的时候,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看来自己渡劫的异象还真是吸引了不少人来寻宝,自己当时应该一进阶就立即离开的,搞的现在自己在这儿深陷麻烦,实在叫人恼火。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今天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法宝的事情,而是贸然直接离开的话,这些人肯定都会认为她是想要携带宝物逃跑,一定会追上来的。

杀人夺宝之事在修真界之中简直再常见不过了,就算时映雪这边的境界都不低,但是架不住周围这些人人多啊。

就算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着想的,但是在彻底杀死时映雪这边的人之前,他们还是会同心协力,一起对敌。

既然如此,时映雪也不着急上火了——还不如收拾收拾心情,看看这件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局面。

时映雪这样想着,干脆直接一撩衣袍,坐到浮乙和涟漪的身边,一起吃瓜去了。

这斩妖剑的确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虽然品级远不如意如霜。

而且时映雪的关注并非在这斩妖剑上,反而是在何倚雪身上、

服下血玉丹,那就要承受巨大的副作用,而那些副作用都是在古籍之中描述的,时映雪倒是非常想要亲眼看一下,乱吃药的下场。

“有请老祖宗出手!”

打的不可开交的杨绛峰突然倒退,朝着虚空大喊。

四周的人听到杨绛峰的话,都纷纷陷入了震撼,有的甚至面带恐惧。

很多人就已经直接调头就走了,要是他们在这里,被杨绛峰的老祖宗抓住了,肯定难逃一个死字。

杨绛峰的老祖宗?

时映雪稍稍挑眉,她还真没有察觉到四周还隐藏着大能。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对方修为远超于她,要么就是对方身上有着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可以隐藏身形。

在她看来,若是杨绛峰的老祖出面,那么这一场闹剧也就算是结束了。

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借机离开,至于那位杀了金玉宫女弟子的霍康,她倒是想要将其手刃。

但现在时映雪改变了主意,她不想要这霍康死的这么简单,对于这种人,就应该折磨一下才行,来日方长,现在还不着急叫霍康去死。

“罗长老,咱们在这儿耍嘴皮子还是没意思的很,如今杨家的老祖宗要过来了,我在这儿留着也没意义,你们凌霄宫最近麻烦多多,既然和杨家交好,不如趁此机会和老祖宗寒暄寒暄。

这些人都是我金玉宫的贵客,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有空我定然会前往凌宵宫坐坐的。”

玉娇娇微笑,说出来的话也算是完美漂亮。

她将话说完,便不再理会罗阳,转过身朝时映雪等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时映雪等人和自己一起离开。

时映雪会意,众人对了个眼神,很快就准备离开了。

时映雪等人要离开,罗阳并没有在意,他现在的注意力早就已经从时映雪等人的身上转移到了何倚雪那边了。

毕竟那里可是有斩妖剑啊,虽然如今这斩妖剑有主,但谁都知道,仅凭这丑妇,是不可能保住这斩妖剑的,在场的所有人,她谁都打不过。

静观其变吧,这罗阳长老还是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找到机会,毕竟这斩妖剑这么厉害的宝物,谁不想要呢?

而且还真就被玉娇娇说中了,杨家和凌霄宫本来一直关系都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近年来杨家对凌霄宫的支持已经越来越少了,失去了杨家的支持,凌霄宫已经越来越弱。

凌霄宫好几次求见杨家老祖宗都被拒绝了,说不定这一定能够见到面!

那这斩妖剑也一点儿不重要了,罗阳长老要是能够替凌霄宫办好这件事情,那么他在凌霄宫的声望和地位也一定会大幅上升,那岂是一把小小的斩妖剑能够比的?

杨绛峰话语刚落,虚空之中便探出一只苍老的大手。

这大手直接抓向斩妖剑。

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寒气,那斩妖剑竟然毫无抵抗地被抓在这巨手之中。

不论它怎么挣扎,不论何倚雪怎么控制,它都没有办法再挣脱这大手的束缚。

“是杨傲那个老怪物,这种小地方居然会惊动这种老怪物,不行,必须离开这里,就算这里真的有什么宝物,那也要有命拿有命用才行。”

刚刚还没走的那些修士,已经有不少人纷纷下山离开了。

开玩笑,这样的一位大能出手了,那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到尾声了。

养家老祖杨傲,那可是洞虚境巅峰的存在,仅差一步就能够到达大乘境的存在,这样的强者飞升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杨家有权有势,想要什么好东西得不到,杨傲飞升需要的那些物资杨家绝对不会缺,杨傲只需要时间,就一定能够飞升。

现在这样的大佬要动手了,其他人也就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被夺走斩妖剑的何倚雪瞬间就苍老了许多,就连头发也瞬间变得苍白了起来。

这一切的变化,何倚雪其实都不知道。

她现在还血玉丹的药力亢奋冲击下,还觉得自己厉害的很呢,对于自己的身体变化浑然不知。

尤其是何倚雪那张脸,本来满脸的赘肉已经够难看了,而现在,那些皮肤还变得松弛,那赘肉更是往下垂落,就好似挂着两块老皮袋一样,及其难看。

当然,这一切时映雪等人都看不到了,她们早已经跟着玉娇娇下山,正准备前往金玉宫了。

想到这个,时映雪的脑海中,就回忆起当初那名为秀秀的女孩儿。

她已经猜测出,秀秀大概率和这金玉宫有关,甚至觉得秀秀应该十有**就是金玉宫的公主,但秀秀真正的身份,还有待考证。

“恩公,如今金玉宫内部很乱,到时候还希望不要见笑。”

玉娇娇本就有打算将时映雪等人带回金玉宫。

玉娇娇是重恩之人,她当初真的差点点就要被那小鬼儿给整死了,路上遇到的人也不少,她向每一个人求助,甚至还遇到了那所谓颇有盛名的络蘅,但却只有时映雪一个人帮助了她。

即使那个时候的她浑身虚脱,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消散,她看到了时映雪为自己喂了一些恢复灵气疗伤的药液,然后留下丹药和保护自己的结界。

虽然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时映雪是唯一一个救助了她的人,玉娇娇就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恩情。

原本玉娇娇对容貌和发色与常人迥异的异族修士也有些轻视之心,但是当只有这异族修士帮助自己的时候,玉娇娇便发现之前的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肤色和发色还有眼睛都不能够决定这些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更不应该让他们被歧视,所以玉娇娇想要郑重地感激他们。

只是因陀国的异族修士在清虚界的地位真的很低,怀璧其罪,因为异族的低微身份被清虚界的修士歧视,再加上普通人比不上的容貌,这些可怜的修士来到清虚界,很有可能被人生吞活剥了。

有些境界高强的修士,专门掠夺这些好看的因陀国修士来做鼎炉和泄欲的禁脔,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叫人恶心不已,玉娇娇也很担心时映雪走到别的地方去,就会沦落到那般下场。

自己在金玉宫里头虽然算不上一把手,但是好歹还是有些地位的,她能够给这些因陀国的异族修士安排一些妥善的修炼去处,叫他们不至于在外头受了旁人欺侮;

若是他们不愿留在金玉宫,玉娇娇也能够给他们找到一些人,秘密地送他们回到因陀国去。

因此,玉娇娇才会询问时映雪等人,他们是否愿意先跟着她去金玉宫。

原本玉娇娇以为他们会拒绝,毕竟因陀国的修士饱受清虚界的修士摧残,理论上对自己是十分厌恶的,只是她都没有料到,时映雪会答应的这般爽快,几乎是没有思考,一听她要带他们去金玉宫,立即就欣然前往了。

第794章 金玉宫

(白天一直在准备答辩的事情,今天先伪更新一下,现在就去熬夜写更新,写完就马上替换,呜呜呜。)

“你若是这么觉得,也就是如此咯。”

这罗阳长老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对时映雪也同样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们一群从因陀国来的异族修士,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倒在这里与我们的修士争抢资源!

我没有发符号令全门派来剿灭你们,已经是对你们这些因陀国的异族最大的包容和仁慈了。

只要你肯乖乖将先手获得的宝物退还,然后对我派弟子霍康道歉认错,我便可既往不咎,你可想清楚了。”

罗阳长老的话语可真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厉害。

时映雪再一次不禁感慨,这些清虚界的修士还真是优越感极强,不同的世界看不起灵虚界的修士,同样的世界,这会儿就看不起与自己头发肤色不一样的修士了,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而且这个罗阳怎么和杨绛峰、霍康等人一样无脑,怎么就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话?真就以为自己是个合体期的修士,就能够直接把时映雪给秒杀了?

浮乙恐怕就会缓缓地露出一个非常迷惑的表情了。

罗阳之所以会这么自信,这般趾高气昂地说话,也是和杨绛峰等人一样,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

罗阳长老一样并不能够看清楚这些人的修为,唯独可以看出站在一旁的金桔。

金桔的境界并不高,所以他自动地认为同伴之间修为这般低下,可见他们应该也强不到哪儿去,只认为这些人都是外强中干,用隐藏修为的法宝将自己的修为挡住,故作高深,让旁人不敢攻击他们罢了。

就在他准备继续恐吓时映雪吐出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法宝时,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修忽然凭空出现,挡在了时映雪等人前方。

时映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认为此人跳出来必定没有什么好事儿,说不定还要对自己动手,正当她要抽出意如霜的时候,这女子忽然回过头来,冲着时映雪和浮乙露出一个感激的神情。

咦?

为什么是感激?

难不成她认识自己?

时映雪再仔细地看了看她的容貌,高鼻琼口,气质清冷出尘,是那种极为标志性的古典美人。

这面容倒是脸熟,时映雪便反应过来了,这女子时映雪倒是还记得,正是当初她无意间救下来的一位女修。

之前几人还在北故城的时候,碰见那鬼修手下的走狗小鬼儿正附着在这女修的身上,强迫她往万世之眼过去,要将她害死,时映雪正好要从这小鬼儿的口中套取前往二万世之眼亡者之境的办法,便顺手将她救下。

当时她的灵魂残破,身体也形同枯槁,时映雪用带灵火的左眼才看到她年轻的灵魂模样。

时映雪给她留下来了一些疗伤的丹药,还帮她布置了一个保护阵法,现在她已经恢复了自己正常的容貌,又在这里,看来她已经成功痊愈了。

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渡劫的动静还是太大了,没想到竟然会引来这么多没有必要的麻烦。”

时映雪心中暗叹,不远处的何倚雪已经和杨绛峰打的不可开交。

而在这边,则是罗阳长老同面前的这位女修对峙。

这位女修的境界也已经在出窍初期了,比起时映雪上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已经进步了一个境界——不过她的境界分明不如罗阳,怎么敢和罗阳对峙?

要知道罗阳看不透他们的境界,这女修应该也是看不破了,难不成因为时映雪曾经救了她一命,她就能够这样义无反顾地帮助自己?

这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玉娇娇,你们金玉宫的手,似乎伸的有点长了啊。”罗阳看着这女修,脸色阴沉,好似随时都会大打出手一样。

原来她叫玉娇娇,还是金玉宫的人。

这可真是巧了!

“怎么?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不成?”玉娇娇对罗阳的威胁毫不在意。

虽然说现在的金玉宫乱成一团,地位大不如前,内部更是一盘散沙,但怎么说,金玉宫也是清虚界的老牌宗门,对外的威信还是有的。

罗阳见到玉娇娇的举动,倒是有些惊讶,难不成眼前这些人和金玉宫有关系不成?一群因陀国来的低贱修士,居然和金玉宫攀上了关系?

虽然说现在金玉宫已经大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现在的金玉宫,也不是凌宵宫能够比拟的。

但是罗阳还在心中冷嘲,果然过气宗门就是如此,居然沦落到和一群因陀国的低贱之人混在一起,简直贻笑大方。

不过尽管如此,罗阳也很清楚,这些话自己是没法说出口的,他再怎么想要嘲笑金玉宫,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因为现在的凌霄宫实在不配。

而且当初霍康出手刺杀的那位金玉宫弟子之事,他可是知情人之一。

若是现在这件事被抖了出来,叫玉娇娇知道了,凌宵宫很可能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那你想要怎么样?玉娇娇我告诉你,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

虽然罗阳口头上依旧嘴硬,但实际上已经心生怯意,既然霍康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倒也不好同金玉宫撕破脸皮。

正当时映雪这边还在唇枪舌剑的时候,何倚雪那边的斗法已经接近尾声。

虽然何倚雪吞服了禁药之后,实力大增,但和杨绛峰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

先不说修为上的差距,就是法宝,功法,这桩桩件件的,何倚雪都比不过杨绛峰。

毕竟何倚雪的底子到底是比不过杨绛峰——一个依靠双修提高境界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和他叫板?

“斩妖剑!”何倚雪双目通红,发出一声咆哮,随后祭出一把飞剑。

飞剑就如同是拥有生命一样,缠绕着何倚雪,就好似在等待着何倚雪的指挥。

“斩妖剑?”杨绛峰看到这柄宝剑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没想到这法宝居然是你这个八婆盗走的!我就说好端端的一件法宝,怎么可能会无端端的消失,贱人,居然监守自盗,我可真是低估你了!”

这斩妖剑,是当时杨绛峰、何倚雪第一次遇到霍康的时候,三人一同探索一座大能墓穴里发现的诸多宝物之一。

但是就在他们休息了一晚上后,准备分赃时,最强的那件法宝斩妖剑居然离奇失踪了。

不管他们怎么寻找都没有任何的线索,当时何倚雪还说,宝剑有灵,很可能是自己遁走了。

因为斩妖剑一直找不到,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解释斩妖剑究竟去了哪里,何倚雪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当时他们也就相信了何倚雪的鬼话。

呸!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现在可算是真相大白了,没想到,三人之中,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盗走斩妖剑的何倚雪,竟然就是罪魁祸首。

只是斩妖剑气息浓厚,何倚雪如果藏在储物戒里的话,一定会被其他人给发现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竟然毫无察觉,她究竟如何隐逸了斩妖剑的气息?

杨绛峰气的半死,一边的霍康也很生气。

因为这个斩妖剑,原本他是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虽然杨绛峰不是很高兴,但是霍康确实一直缺一把趁手的武器,这斩妖剑本来正好,莫名其妙丢失了,霍康心里郁闷了好久,万万没有想到是自己的身边出了个贼婆娘!

“霍康,你怎么了?”罗阳发现,霍康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难道又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没,没什么。”

霍康摇头。这件事情怎么好说出去?

他肯定是不会将自己探索过大能墓穴的事情说出去的,若是这种事情被抖出去,那他在墓穴之中搜刮的宝物,就要如数上交给宗门了。

用那些逆天法宝用来兑换一些对自己没多大用的宗门点数,换取灵药丹药,他霍康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

只是让他恼火的是,当初在大能墓穴之中,他出力最多,斩妖剑基本上就是给他的了,可是却意外消失了,更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一个几乎全程在打酱油的丑妇身上。

若非当初他看在杨绛峰的面子上,早在大能墓穴之中,他就应该立即了结了这何倚雪的性命了!

不得不说,斩妖剑这件法宝攻击力是非常强横,原本已经注定败局的何倚雪,在祭出斩妖剑后,局势直接大逆转。

杨绛峰所释放的神通,几乎都被斩妖剑轻易斩断。

“我还真就不信了,以你那点修为,能够让你维持斩妖剑多久。”

杨绛峰十分恼怒,不断地施展着火球术,冰锥术等低阶神通。

以他先在的境界,使用这种级别的术法,基本上是不会消耗什么法力的,而他的目的,则是为了大幅度削弱何倚雪的法力。

“斩妖剑?那是斩妖剑!没想到当初名胜一时的斩妖老祖的本命法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长相丑陋的女子是斩妖老祖的传人?”

“哈哈,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啊,来到这里竟然还能够捡到一把上等法宝,斩妖剑啊,当初斩妖老祖凭借着一把斩妖剑,以洞虚境界硬扛大乘,应是打出了一个平局的结局来,可见这法宝有多么的了不得。”

“可拉倒吧,那一战我可是听说过的,那位大乘境的修士也不过是刚刚突破的,而且身上还有着许些伤势,这才让斩妖老祖得逞的。”

“那也很强了好吧,同大乘境的大能战斗,这斩妖剑都还能够完好无损……”

“别说斩妖剑了,那边那几个修士,是因陀国来的异族吗?”

“你没有眼睛吗,这几个修士,个个貌美妖异,头发和瞳孔都异于常人,你说他们是不是因陀国的异族修士?这种蠢问题也亏你会问出口。”

……

时映雪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不远处的对决上,四周的议论她都停在耳中。

想不到在众人对峙的时候,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看来自己渡劫的异象还真是吸引了不少人来寻宝,自己当时应该一进阶就立即离开的,搞的现在自己在这儿深陷麻烦,实在叫人恼火。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今天自己要是不解释清楚法宝的事情,而是贸然直接离开的话,这些人肯定都会认为她是想要携带宝物逃跑,一定会追上来的。

杀人夺宝之事在修真界之中简直再常见不过了,就算时映雪这边的境界都不低,但是架不住周围这些人人多啊。

就算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着想的,但是在彻底杀死时映雪这边的人之前,他们还是会同心协力,一起对敌。

既然如此,时映雪也不着急上火了——还不如收拾收拾心情,看看这件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局面。

时映雪这样想着,干脆直接一撩衣袍,坐到浮乙和涟漪的身边,一起吃瓜去了。

这斩妖剑的确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虽然品级远不如意如霜。

而且时映雪的关注并非在这斩妖剑上,反而是在何倚雪身上、

服下血玉丹,那就要承受巨大的副作用,而那些副作用都是在古籍之中描述的,时映雪倒是非常想要亲眼看一下,乱吃药的下场。

“有请老祖宗出手!”

打的不可开交的杨绛峰突然倒退,朝着虚空大喊。

四周的人听到杨绛峰的话,都纷纷陷入了震撼,有的甚至面带恐惧。

很多人就已经直接调头就走了,要是他们在这里,被杨绛峰的老祖宗抓住了,肯定难逃一个死字。

杨绛峰的老祖宗?

时映雪稍稍挑眉,她还真没有察觉到四周还隐藏着大能。

这种情况下,要么是对方修为远超于她,要么就是对方身上有着什么了不得的法宝,可以隐藏身形。

在她看来,若是杨绛峰的老祖出面,那么这一场闹剧也就算是结束了。

她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借机离开,至于那位杀了金玉宫女弟子的霍康,她倒是想要将其手刃。

但现在时映雪改变了主意,她不想要这霍康死的这么简单,对于这种人,就应该折磨一下才行,来日方长,现在还不着急叫霍康去死。

第795章 姐妹内讧

甚至从那天开始,玉茹钰的修为便如同飞一般的提升,很快就达到了合体境巅峰的境界,而她玉娇娇还刚刚突破合体境而已。

这可不是嫉妒,玉娇娇喜欢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来,绝对不想,也不会去搞那些什么歪门邪道路子,她并不嫉妒自己的姊妹境界突飞猛进,但是实在是玉茹钰的修炼速度太过奇怪了,奇怪到玉娇娇不得不怀疑玉茹钰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好的邪门歪道。

玉娇娇没能够从玉茹钰的嘴里问到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功法,但是玉娇娇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猜想和疑惑。

再后来,宫主渡劫失败,兵解转世下落不明之后,玉茹钰竟然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金玉宫之中消失了。

而就在数年前,金玉宫宫主李玉秀被带了回来。

而同时回来的,还有玉茹钰。

此时的玉茹钰已经达到了洞虚境的修为,强大的修为震慑住了金玉宫,似乎要和修为混乱,兵解转世回来之后甚至都没有能够到达上辈子的一半修为的李玉秀碰上一碰,争夺金玉宫的宫主之位。

但也有不少金玉宫弟子长老并不服玉茹钰,加上李玉秀能够证明自己就是当年的金玉宫宫主,还拿出了自己的贴身法器玉佩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玉茹钰并没有成功。

因为李玉秀的重新出现,玉茹钰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当场成为金玉宫宫主,两人便开始了明争暗斗,到现在整个金玉宫都一片乌烟瘴气的,很能说有一大部分的“功劳”就是拜玉茹钰所赐。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拦截玉娇娇,究竟有什么目的,那就没有人知晓了。

不过玉娇娇觉得,她的姊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似乎压根就不安好心,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觉得她玉娇娇没有支持她,所以就要对她痛下杀手,扫除她这个障碍了?

那可真是个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狠主儿,可玉茹钰的能力匹配得上他这无限膨胀的野心么?

玉娇娇觉得这倒未必。

正当她想要再多说几句的时候,却听到一边的时映雪开了口。

“两位,可否我说两句?”时映雪突然向前一步,看着玉茹钰。

玉茹钰没有理会时映雪,倒是用忌惮的目光看了她和她背后的浮乙等人一眼,并不说话。

“玉茹钰,你也未免太没有礼节了。”

玉娇娇冷嘲。

“礼节可不是给因陀国的异族修士准备的。”

玉茹钰的态度倒也算不上太恶劣,不过十分轻蔑而已。

时映雪如今倒是觉得自己和浮乙等人被当做因陀国的修士正好,反正那些人直接就因为他们的发色的眼睛颜色就先入为主,觉得他们都是一群修为低下的小废物。

轻视总是有好处的,总归她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到时候如果动起手来了,吃亏的可不是时映雪这边,反正时映雪也不会因为自己被人轻视而生气。

不等玉茹钰开口,时映雪便继续说道“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来阻拦我的吧,怎么?很担心你们宫主恢复实力吗?还是说,秀秀之所以会这样,都是你做的?”

时映雪的话,让玉茹钰娇躯一颤,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了。

虽然时映雪一口一个你们宫主,让玉茹钰听得十分不舒服,毕竟那她可不承认李玉秀那个废物是自己的宫主。

但时映雪所说的话,却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并非空穴来风毫无根据。

而玉娇娇感觉时映雪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加上刚刚玉茹钰的反应,难不成李玉秀的状况,真的和玉茹钰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也太恶毒了一点!

李玉秀兵解转世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去了灵气稀薄的低等级灵虚界转生,而且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居然从原本的天灵根天才变成了五灵根的废柴。

五灵根的废物啊,这简直就是要彻底的绝了李玉秀的这一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兵解转世这样残忍的手法来结束自己的性命,下一世本不应当变成太差的资质,更何况从天灵根变成几乎无法修炼的五灵根,就算被金玉宫的弟子找回来之后激活了她上辈子的修为,以她五灵根的身躯,却还是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灵气。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有人插手,故意要害李玉秀,那这完全就是赶尽杀绝啊。

先将灵魂直接给投胎到隔壁的灵虚界,然后再将原本天赋极高的李玉秀给变成一个五灵根的废柴。

五灵根的废柴多半无法修炼到能够打开灵虚界和清虚界界门的境界——倒也不必说的太委婉,几乎就是完全不能——那李玉秀就彻彻底底地被留在了灵虚界,再也回不来了。

这背后之人也未免太过恶毒,居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想想玉茹钰消失的时间似乎正好又和李玉秀兵解转世的时间不谋而合,玉娇娇也不禁怀疑起来,难道自己的姊妹着的去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可比和人勾结准备争夺金玉宫宫主之位的事情还要过分。

“茹钰,你说说,这是不是真的?”

玉娇娇心中依旧对自己的堂妹抱有一份期望,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堂妹在后面策划的。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无情,在时映雪的话语下,玉茹钰也终于揭开了她那神秘的面纱——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时候的玉茹钰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所以干脆直接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她面目狰狞的朝着玉娇娇说道“她说的不错,看来你请来的家伙也并非一无是处,但就算识破了又能如何?你难不成还指望她拯救那个废物宫主?

上一世她渡劫失败,那也就证明了她也不过如此而已,就她那点天赋,还想着转世重修?我只不过略施小计,就彻底毁了她,就算你们真的能够用种种办法找到她,将她从灵虚界带回来,可恢复了她的实力又能如何?五灵根,公认的废灵根,就算空有实力,却无法控制,真是笑死我了。

我如今也已经达到了洞虚境,我这般年轻,假以时日,我也能够冲击大乘,以我的天赋,成为大乘境强者指日可待,既然我能力这般强大,为什么我就不能够成为金玉宫宫主?”

玉茹钰狂妄地大声叫嚣着。

她不说自己是洞虚境界的强者,时映雪还真没有看出来,一个比自己高了这么好几个境界的大佬,身上的威压竟然没有大到时映雪能够察觉出来?

这可真是一件叫人觉得十分迷惑的事情了。

浮乙见时映雪迷惑,不禁小声地对时映雪说道“这个人身上有古怪,一定是用某种秘法将自己的实力和境界强行拔高到这个水平,她本人其实并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她的威压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强大,实力和水平很有可能也不怎么与这个洞虚境界相匹配。”

“是那种和那个鬼修一样的类似秘法?”时映雪想到了那个用别人的灵魂修炼的鬼修。

“没错,只有这样的秘法才能够这么快地提升自己的境界,但是实际上很有可能都是虚的。”浮乙道。

时映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茹钰,你错了,错的离谱啊。”玉娇娇叹了一口气。

她对玉茹钰的所作所为感到痛苦难受,又觉得十分不理解。

当初若非金玉宫宫主李玉秀收留她们,她们又如何能够有现在的成就?

现在玉茹钰不仅仅要和归来的宫主争夺金玉宫宫主的身份,甚至居然还在当初宫主兵解转世的时候动手,想要叫李玉秀再也无法回到清虚界继承金玉宫,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在恩将仇报。

玉娇娇依旧试图想要让玉茹钰回心转意“茹钰,你回去和宫主认个错吧,至于宫主身体的问题,总有方法可以解决,我相信宫主一定会网开一面,不会为难我们的……”

“够了!玉娇娇,我给你个面子才叫你堂姐,别再我这里摆那副臭架子。这世上的人,怎么不为自己着想?

我心意已决,金玉宫宫主之位非我莫属,我是看在咱们幼年在一起的份上没有杀你,一直对你如此容忍,但若是你要惹急了我,就算你是我堂姐,一样杀了你!

认错?我告诉你,我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怎么可能半途而废,金玉宫的宫主,必然是我!”

玉茹钰愤怒的甩手,一道罡风吹袭而来。将玉娇娇吹的连连倒退。

玉茹钰的修为,很显然又提高了不少,她究竟是如何快速的提升修为的?

这一点玉娇娇实在是想不通。

但可以肯定的是,玉茹钰的修为提升的太快了,甚至快到有些不正常。

这种提升速度已经完全不能够用妖孽来形容了,而且时映雪也已经得到了验证,刚刚找了个机会已经回到了堰魂空间的浮乙将他的观察都告诉了时映雪。

浮乙在偃魂空间之中用法宝观察这玉茹钰的境界,果然并不稳定,可以确定她的修为绝对是靠其他办法强行提升上去的,就和当时那个鬼修那样,使用旁门左道灌输堆积上来的,不过她修炼的也不是鬼修那种吞噬别人灵魂的邪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法子。

虽然玉茹钰有洞虚境的修为,但实际上,实力也就仅比一般的合体境的修士强上稍许而已。

但值得注意的是,玉茹钰身边的两名鬼面人,这两名鬼面人的境界浮动应该都在合体境巅峰,而且实力绝对都比玉茹钰要强大上不少。

当然,若是浮乙要动手的话,那这三人也是在顷刻间就会被摧毁,只是浮乙动手了,就会引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同样也会打乱原本的计划。

“玉茹钰,当初,我们姐妹一同拜入金玉宫,如今你却想着背叛师门,那也只好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清理门户了。”

玉娇娇咬着牙,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玉茹钰的对手,但她必须这么说,因为就算她不翻脸,玉茹钰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为了自己的宗门正道而死,她玉娇娇觉得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上一次被追杀,也极有可能就是玉茹钰暗中捣鬼,若非遇到了时映雪,估计她早就魂归西天了。

而这一次,玉茹钰都亲自出手了,那也就代表,这一次是真的不死不休了,若是让玉娇娇返回了金玉宫,以她对玉茹钰的了解,她必定不会让和她作对的自己好好活着,现在她的实力比自己高了太多,到了那个时候,玉茹钰肯定会找到最快的方法将她杀死。

与其回去之后再杀死玉娇娇,玉茹钰一定会选择在路上就把玉娇娇拦截下来杀死,这事儿玉娇娇心里都有数。

只是可怜了这些刚刚救了自己的因陀国修士,明明救了自己,现在却要被迫和自己一起被狼子野心的玉茹钰杀死了。

“你们两个,去把那个因陀国的女人抓住,待我料理了我的这位堂姐,再好好的审问一下她。”玉茹钰对着身边的两位鬼面人吩咐道。

而这两位鬼面人,就好似傀儡一样,在得到玉茹钰的命令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朝着时映雪攻击过来。

玉娇娇见此脸色微变,立马实战神通,准备帮时映雪解围。

但她的神通刚使用出来,就被玉茹钰给破解了。

“堂姐,你的对手是我!”玉茹钰祭出一座玲珑剔透的宝塔。“你就不要费尽心思去管那几个因陀国的异族修士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我吧!”

玉茹钰猖狂大笑。

宝塔释放者耀眼的银光,玉娇娇的神通在这银光之下,就如同是鸡蛋撞在了石头上,直接粉碎了。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吗?

玉娇娇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也很不甘心,她拼命的修炼,拼命的努力,她知道自己的天赋并没有堂妹高,但也因为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修炼到了如今的境界。

第796章 两极万花之镜

但玉茹钰却从来就没有怎么努力过,但每一次出现,她都会是万众瞩目,终究都会压过她这个姐姐一头,她甘心吗?肯定不甘心。

但在此之前,她虽然很嫉妒玉茹钰,但更多的是为玉茹钰高兴,更没有想过要害玉茹钰。她甚至幻想过,若是哪天,玉茹钰身居高位了,也能够照顾一下自己这个堂姐。

但这一切都破碎了,玉娇娇怎么也没有想到玉茹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玉茹钰设计杀害了她们的师傅,还设计坑害宫主,想要取而代之——这可不是玉娇娇心里期望的身居高位——欺师灭祖,又背叛了对自己有恩的宫主,这种事情,就算是她也无法容忍。

而两名鬼面人此时已经绕开了玉娇娇,同时映雪斗了起来。

近身攻击,或许对其它修士有着极大的克制,但时映雪毕竟是剑修,亦是远攻近战双修的剑修,近战能力远超于其他修士。

尤其是她步入了分神境之后,实力更是几何倍的提升,但在游刃有余的分身利用下,哪怕时映雪暂时敌不过这两位合体境巅峰的强者,但拖延时间她还是做得到的。

再者时映雪自己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她的确打不过这两名合体境强者,但真要不惜一切代价的话,斩杀这两尊合体境强者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有浮乙在,要浮乙动手,将这两个鬼面人给杀死,可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倒是示意自己身后的众人,如果不是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他们可以暂且不要来帮助时映雪,让她一个人先战斗一会儿,毕竟她晋级到了分神境之后并没有真真正正地战斗一次,时映雪还是很想要看看自己在分神境的实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浮乙对时映雪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只要时映雪想这么做,那她就不动手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至于一会儿若是出了突发状况,或是时映雪暂时不敌,他再出手,也不是什么难事。

杀个别这样鬼面人,对浮乙来说还真就是洒洒水的意思了,

时映雪分出一具分身来,本体与分身各自挑选了一尊鬼面人斗起法来。

时映雪的目的很简单,她就是要借助这两位强大的鬼面人当做磨刀石,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快的稳固境界。

“你一会儿若是不敌,或是感觉到十分吃力,便召唤我,我会很快出来帮助你。”堰魂空间之中,浮乙再次叮嘱道。

时映雪寻找磨刀石来巩固自己的境界的确可行,但是眼前这两位,已经远远超过了时映雪所能够承受的极限,不过时映雪想要挑战极限的话,他就放手叫时映雪自己去拼搏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时映雪点了点头“好的,如果我实在是打不过这两个鬼面人,到时候再向你求助。”

浮乙听了之后便应了一声,陷入了沉默。

浮乙没有多言,是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最佳时机。若是时映雪真的招架不住了,他浮乙就能够找到最合适的机会,然后直接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用最快的方法出手镇杀这两个鬼面人。

虽然浮乙已经说了会帮助时映雪,但是时映雪还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实力来杀死这两个鬼面人,毕竟今日之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现在已经动手了,如果想要毫发无伤地离开,隐藏自己并不是清虚界的修士的这个秘密,就要把在场所有与自己不是同一立场的人都杀死。

时映雪和鬼面人打在一起,而一边的玉娇娇和玉茹钰也已经打了起来。

“的确很了不得,你找来的因陀国修士居然没有立刻被杀死,但是因陀国的卑微修士,怎么可能胜过我的助手?姐姐,你是不是这些年修炼,把智商全部修到狗身上去了?居然会和因陀国的低贱人种为伍。”玉茹钰将玉娇娇震退之后,又对她冷嘲热讽一波。

玉娇娇也很担心时映雪的安危,但现在她完全没有办法抽出身来,一旦分心,很可能会遭到自己堂妹的致命打击。

而这些冷嘲热讽,玉娇娇都懒得理会——什么低贱不低贱的,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只有因陀国的修士出来帮助了自己,他们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玉茹钰又说的是哪门子的风凉话?她玉茹钰救了自己吗?

“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不过就是仗着自己的境界比我高深,如今是谁也看不上了,可你的修为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天天的嘴上没有个正形,若不是你得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功法,如今连我的修为都没有,竟在这里看不上别人,说别人卑贱,你又觉得你配了?”

玉娇娇是真的看不懂玉茹钰了,被她气的够呛,忍不住骂道。

“你放肆!什么时候也敢这么对我说话了,先滚回娘胎里修炼到我的境界,再出来和我说话!”

玉茹钰果然被玉娇娇的话气的头昏脑涨,抬起手来就给了玉娇娇一个耳光。

玉娇娇被她扇的连退数步,差点摔倒在地。

涟漪看不下去了,悄悄在玉娇娇的背后凝聚起一股灵气,将玉娇娇接住。

“我还是失算了,应该多带几位长老出来的……”

玉娇娇感觉到有力量将自己拖了起来,知道一定是时映雪这边的人在帮助自己,心中感激,不过现在并不是将感激宣泄于口的时候。

玉娇娇咬着银牙,美眸死死的盯着玉茹钰。

玉茹钰没有再管摔倒在地上的玉娇娇,她的神识正在时刻地观察者时映雪。

这两个鬼面人什么情况,明明可以碾压时映雪的境界,怎么还没把时映雪这么一个异族的小杂碎给杀掉?

而让她震惊的是,虽然时映雪并没有占于上风,但她的防御却依旧游刃有余,就好似在磨练自己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呢,她只不过是刚晋级分神境而已,居然就能够和合体境的强者对抗了?”这已经完全超过了玉茹钰的认知了。

玉娇娇找来的这个卑贱异族,实力居然这么强!

不过这也让她更加的坚信,玉娇娇绝对是生了和自己作对的心了,要是让玉娇娇把这些人给带回金玉宫去,还不知道要给自己造成多少麻烦呢,今日一定要将时映雪他们全部杀死。

而玉娇娇也在看着时映雪的打斗,心中惊愕不已。

看起来,时映雪的实力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强。

那自己就一定要把他们都带回金玉宫去了,这个时候来自她这边的力量就是对于金玉宫宫主李玉秀的最大支持,如果能够给金玉宫招来更多的能人异士,只要他们愿意留在自己和李玉秀这一边,就能够时增加宫主这边的实力,让混乱的金玉宫局势逐渐稳定i下来。

到时候她再另寻他法,找到方法让李玉秀恢复巅峰,那么金玉宫的局势就能够完全稳定下来,到时候看玉茹钰再怎么跳!

金玉宫不能够再没有宫主了,否则的话,金玉宫迟早要支离破碎!

玉茹钰这等小人只会在金玉宫岌岌可危的时候浑水摸鱼,要是真的让她做了金玉宫的宫主,那可真是金玉宫的死期到了。

这不是玉娇娇想要看到的,所以她必须要尽全力将时映雪带回金玉宫,哪怕是拼上自己的小命也在所不惜!

无论是时映雪这边的实力,还是保住一个时映雪,一定要将新鲜的力量带回金玉宫的态度,玉娇娇和玉茹钰已经完全站在了两个对面。

不过无论如何,玉娇娇和玉茹钰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现在玉茹钰已经一门心思要推翻李玉秀,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金玉宫宫主,那么玉娇娇就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那边的玉娇娇和玉茹钰已经开始正式交锋,而时映雪这边与鬼面人的交手也逐渐开始渐入佳境了。

时映雪起初同鬼面人交手的时候的确不敌,只能够不断闪避,但渐渐地她就发现,这些鬼面人的攻击虽强,但却十分杂乱无章,就好似根本不经过大脑就直接发动了攻击一般,而且力量十分分散,算不上那种雷霆重钧的力量。

这样奇怪,如果是人,那就应该可以思考的,可这些人根本就一副不会思考只会进攻的样子,叫时映雪觉得迷惑不已。

难不成这些鬼面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傀儡?

“难不成他们真的只是傀儡?”

时映雪也见过强大的傀儡,也曾经同这样强大的傀儡交手过,但无一例外的是,那些傀儡都不曾拥有生命迹象。

而这两尊鬼面人,却都拥有着生命气息!

拥有生命气息,也就意味着,这两人是活物,而并不是傀儡。

傀儡虽然也不会思考,但是傀儡是死物,身上绝对不会出现生命气息,而面前的鬼面人身上又有生命气息,难不成面前的这两个鬼面人是半傀儡半人的东西?

这种东西时映雪还真就没有见过,是什么新的邪法物种?

那看来还是要点儿小心了,时映雪绝对不能大意。

“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物种,但肯定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实力,合体境巅峰,若是连我这个分神境初期的小修士都对付不了,那我可真不相信。”

时映雪用手中的意如霜扫了以下,目光紧紧地盯着两尊鬼面人。

此时她的分身已经回到了自己体内,通过分身的反馈,她可以肯定这两尊鬼面人就算不是傀儡,也相差不远了。

因为两人的出手神通,甚至连攻击手段都一模一样!

唯独不一样的是,动作是相反的。

就好似一面镜子,而这两人,就像是镜中之人与镜外之人。

要是两个活人,怎么可能会这样一模一样,就算是心有灵犀的双生子,也绝对做不到这样。

这鬼面人的身上一定有古怪,只是时映雪暂时没有发现罢了。

“你们两个蠢货,不用顾忌了,迟则生变,速战速决。”不远处,已经将玉娇娇击伤的玉茹钰朝着鬼面人大喝。

她就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变故一样,直接命令两个鬼面人杀掉时映雪。

时映雪就觉得很没话可说了,玉茹钰要解决自己,甚至连自己背后的涟漪和珩锦夫妇都完全不在意,难不成她觉得时映雪都是轻轻松松就能够解决掉了,至于比时映雪境界稍逊一筹的涟漪等人更是随便就能解决?

虽说涟漪等人的境界不高,可他们都不是寻常修士。

涟漪和珩锦都是至纯至真的灵兽,更是脱去了白鲤之身的真龙,就算比不上浮乙这样的天生大龙,也是真正的龙族,加上婵女这个百炼成钢历练十世灵魂已经强大无比的半妖,他们这边的境界虽然不高,手上的神通法宝却绝对不会少。

玉茹钰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仅仅凭借这么两个鬼面人就能够将时映雪这边完全杀掉,可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听到玉茹钰的吩咐,两尊鬼面人只是点头,随后快速地朝着时映雪攻击过来。

两人的动作,就如同时映雪猜测的那样,一正一反,一模一样的动作,以左右两面朝着时映雪攻击过来。

“两极,万花之镜!”两尊鬼面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两人极有可能是一对孪生兄弟,然后后天修炼了什么法术,亦或者是被人使用了什么法术变成了这个样子。

时映雪已经与他们交手好一会儿了,已经熟悉了他们的攻击方法,加上他们的攻势,大致上已经猜测到了他们要使用什么神通。

两极万花之镜,这门神通在清虚界可以说是如雷贯耳,威名远震!

哪怕是时映雪这种外来者,也在闲暇的时候听涟漪提起过这门神通的传奇故事。

只是可惜了,以眼前这两尊鬼面人的本领,根本无法发挥出这门神通的真正战力。

相传,真正的两极万花之镜,以天地为媒介,注入大量的灵气,就能够让苍生陷入无尽的轮回幻象。

只是这种级别的万花之镜,需要的灵气量和技巧本领,根本就不是尚未飞升的修士能够做到的事情了,就算是已经飞升了的在世真仙,也鲜少有人能够完全施展开两极万花之镜的威力,更别提让天地苍生无限轮回这样的本领。

时映雪可有自知之明了,她自己是肯定不可能做到的,可这两个攻击虚浮的鬼面人能够掌握使用两极万花之镜的神通,就算不能够使用出它真正的威力,也已经足够叫时映雪觉得惊讶至极了。

看到时映雪那惊讶的样子,站在鬼面人后边不远处的玉茹钰冷笑不已。

她最喜欢看到这一幕了,别人震惊无比的样子只会取悦到她,让她更加兴奋。

只可惜她并不能够上前帮忙,两极万花之镜的神通施展她帮不上忙,还很有可能会帮倒忙,只能够等待两位鬼面人来施展了。

虽然这两位鬼面人无法施展出两极万花之镜的全部实力,但哪怕是以双人作为媒介的万花之镜,也不是常人所能够抗衡的,一旦陷入了万花之镜的幻想,那么基本上就宣告死亡了。

两极万花之镜的神通是真的赖皮,它创造出的绝对幻境和给困在其中的修士造成的致命幻想精神穿透都是极为可怕的,而且它自动生成的幻境空间判定也是非常严格的,哪怕是施术者,在中招者没有死亡之前,都无法将其拉回原本的世界。

“这个东西我也阻止不了,一旦使用,就是立即生效,根本无法中断。你切记,一定要守住心神,稳住丹田。在进入到神通创造出的幻境后,你可能会觉得毫无出路,但这门神通并非无解,只要不被外界干扰,坚持本心,那么就能够破去幻想的牵引。”

浮乙本来是打算动手了的,但不知道为何有什么禁制强行镇压了偃魂空间,也有可能就是这两极万花之镜的禁制,让他无法从偃魂空间之中出去。

不过虽然浮乙无法动手,但提醒时映雪还是能够做到的。

像这种真仙级别的神通,加上对手境界也高于时映雪,对时映雪来说属实是有些困难了,浮乙倒是真的担忧时映雪会在这神通里面受到危险。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神通虽然厉害,却对心志坚定不可撼动之人无可奈何,只要时映雪能够稳定住自己的心境,就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困扰。

时映雪默然地点了点头。

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时映雪对自己的心志坚定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若是幻想都破不去,那她时映雪也太废物了,何以继续修炼?

“真是狂妄,因陀国的低贱之人,也幻想自己能够阻挡万化之镜的侵袭?”

“不必与她废话,动手!”

假面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两人缠绕在云流霜周围旋转,就如同是两面镜子一样。

涟漪等人都在时映雪的身后,见状惊愕不已,但这个时候两极万花之镜已经形成,他们想要做什么已经来不及。

这个叫玉茹钰的人居然敢如此放肆,这样对待时映雪?

涟漪的怒火已经瞬间高昂起来。

而被两个鬼面人团团围住,进入到了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的世界的时映雪,已经开始警惕起来了。

时映雪也尝试过攻击这两个鬼面人,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不论是神通,还是剑气,都完全无法伤到这两位鬼面人,就好似他们根本就不再这一世界上了一样。

或者说这两个人都不是本体,只不过是残影而已。

时映雪的攻击打在残影上,自然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只要能够破开两极万花之镜对偃魂空间的压制,我就能够出来,虽然万花之镜十分难缠,但实力的差距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失败。他们弄出来的这玩意儿,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要我的力量足够强大,那么所有的神通术法在绝对力量面前,都只不过是土鸡瓦狗。”

浮乙的话及其霸道,但也是事实。

只是时映雪现在真的没有方法来破解两极万花之镜对偃魂空间的压制。

不过时映雪也干脆就这样安慰自己,现在就算她陷入了险境,她也应该自己想想办法来对付,倒也不必事事都想着依靠浮乙,而现在这种情况,不正是锻炼自己的心智意志的最佳时候么?

此时时映雪闭上双目,静静的感受着周围灵气的变化。

她不得不佩服这两极万花之镜的神通,竟然能够强行逆转了周围的灵气,将其全部激活,形成暴戾的灵气旋涡。

想来也是因为这灵气旋涡的缘故,所以才会导致她的攻击,全部被这口旋涡绞碎,根本就攻击不到别人的身上。

可是唯一让她不解的是,为什么传闻万花之镜真正能够威胁强者的,是幻想,而不是这种攻击手段?

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精神攻击在刺激她的灵魂,亦或者攥改她的记忆。

“难不成,传说是假的?”时映雪有些疑惑。

“别大意,万花之镜的幻想是先改变环境,再由环境改变修士的内心。

现在你四周的灵气已经开始发生变化,很快它们就会影响到你的心智,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将你从幻想之中拉出来。你可已经准备好了?”

浮乙提醒道。

虽然万花之镜的幻想攻击并不能够直接导致修士死亡,但是也能够让修士直接化成一具行尸走肉,神识被击溃了之后,就算身体还没有死亡,却已经毫无存在意义了,浮乙可不愿意看到时映雪变成那样子。

“放心吧,我对自己有信心。”

时映雪十分镇定,并没有被浮乙的这些话扰乱心神。

看到时映雪如此冷静,浮乙的脸上不禁出现了一抹赞许的微笑。

时映雪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相信这一次也一样。

“解兵!”鬼面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解兵?只是两个字眼,但时映雪却感觉到她好似被成千上万件法宝瞄准了,只要对面一声令下,她就会顷刻间被这些法宝轰成渣渣。

第797章 主人救我!

“九重剑气,起。”时映雪低喝一声,顿时九道剑气从时映雪体内飞出,围绕着她不停旋转,保护着她的安全。

时映雪警惕的看着四周。

她现在并不需要担心那些所谓的精神上的攻击,越是担心这个,就越容易走入到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来的陷阱之中,还不如就如同往常一般,轻松自然地自处,也大可不必太过紧张。

时映雪觉得自己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寻找到鬼面人的藏身之处,想要破解这万花之镜,说不定能够从重创造出两极万花之镜的两个鬼面人身上入手。

只是这鬼面人藏的十分隐蔽,加上周围的空间被万花之镜搅乱,想要寻得他们非常困难。

“浮乙,可有什么建议?”时映雪向浮乙询问,当然,也仅仅是询问来参考罢了。

“最简单的办法,你找个办法破开两极万花之镜对偃魂空间的压制,让我出来,我直接炎魂一掌,就能够将这山寨的万花之镜给打碎。

当然现在你也没有办法破开两极万花之镜对偃魂空间的压制,除了以力破之的办法,那就只能够老老实实的找到鬼面人的藏身之处,然后将他们逼迫出来,看看他们的手上是否有出去的方法,或者将这两人直接杀了,毕竟现在这个两极万花之镜的灵气源泉,就是一开始的两个鬼面人。

想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也很简单,这暴戾的灵气旋涡之中,会有两个移动的点,这两点不会受到这灵气旋涡的影响,因为他们就藏于两点之中,当然不可能叫自己被自己放出来的神通斩杀。你就冲着这两个不会被影响的点去,一定就能够找到这两个鬼面人。”

听完浮乙的话,时映雪立马意会,恍然大悟起来。

两点,移动。

她的脑海之中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万花之镜,会不会和阴阳太极有关?

鬼面人所站在的地方有没有可能就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的两点所在?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现在则是站在阴阳太极中心,以她对阴阳太极的了解,说不定都不需要动用法宝,也能够将这两尊鬼面人揪出来。

“真没想到,这万花之境,竟然和阴阳太极有关,真不知道你们是幸运还是倒霉,两个实力远超于我的存在,但却被我轻易击溃……”时映雪喃喃自语道。

“两极万花之镜,启!”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看来,这万花之镜神通已经布置完成。

时映雪微微挑眉,但很快,她就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既然已经布置完成,那正好,也让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在时映雪已经猜测出了鬼面人的位置之后,时映雪就对这万花之镜的神通不再感兴趣了。

该磨练的也已经磨练了,就算自己再正面受到对方的攻击,也只是平白给自己添加伤势。

而且这所谓的两极万花之镜根本就没有被真正有实力的修士使用,也绝对算不上什么不可能破开的禁制幻境,时映雪对自己还是有绝对的信心的。

“映雪。”

外界,涟漪等人焦虑万分。

在鬼面人布置了万花之镜之后,她们就感觉和时映雪失去了联系一样。

哪怕在外界明明可以看到时映雪的身影,但却就像是虚幻的一样。

期间涟漪也尝试过几次破坏对方的神通,但她的攻击,却都穿过了万花之镜,就好似时映雪和她的对手已经不在原地了一样。

但涟漪能够肯定的是,时映雪绝对能够应付的来这种情况。

他们已经定下心来。

而这个时候,既然时映雪能够应付得了这个情况,那他们的目标就不是这个两极万花之镜了,而是催动着一切的罪魁祸首——玉茹钰。

玉茹钰已经将玉娇娇给打伤了,看来她今日是铁定了心思要将时映雪这边的人通通杀死了,怎么,这玉茹钰这么满肚子的心思和野心,还真觉得自己有这本领了?

涟漪冷哼一声。

伤害时映雪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涟漪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她指尖的灵气已经开始熠熠发光。

而此时,在万花之镜的绝对禁制包围下的时映雪已经发现,万花之镜的真正恐怖之处已经开始发挥出来了。

时映雪眼前的景象再度发生变化。

这一刻,四周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红光。

而时映雪面前的地上,更是化作了滚滚熔岩,漆黑与焦红色交织在一起,黑黢黢的,叫人不由得从心里就生出恐慌感来。

而时映雪则是站在这滚滚熔岩之中,一块小之又小的石块上。

“受死吧!”

鬼面人再度大喝。

伴随着鬼面人的声音,时映雪脚下的熔浆开始翻涌,随处四溅。

若是常人,这会儿应该就会被这景象给吓的说不出话来,甚至很有可能下意识地会躲闪开来,但时映雪没有。

无论是翻涌的岩浆,还是四处飞溅的碎石子儿,都无法触碰到时映雪本身,就好似时映雪本身就没有在这些熔浆之中一样,并没有被四周的环境所影响。

时映雪站的稳稳的,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是否会从这块儿小石头上掉下去,也不担忧这里究竟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更不担心这里究竟是真是假。

无论是两极万花之镜让周围的环境真的变成了这样的赤炎绝地,还仅仅就是一个由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来的绝对的幻境,对时映雪来说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时映雪甚至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碎裂开了的大地,轻声说道“你觉得这样的程度,就能够为难住我吗?”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但时映雪能够确定那两个鬼面人一定听到了自己的话语。

不过听没听到其实影响也并不大,时映雪这时候说的话,并不是说给这两个鬼面人听的——她在说给自己听。

时映雪左眼之中的火种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自己一开始的站着的小石头,然后朝着地上裂开的裂缝,还有裂缝里不断在翻涌的岩浆纵身一跳。

果然,就在时映雪感觉到自己落地了的那一刻,她再睁开眼睛,眼前的幻象又完全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看来果然被时映雪猜中,以这两个鬼面人的实力,施展出的两极万花之镜也不过如此,对时映雪的精神攻击并不算大——看来这真仙级别的神通,如果施展者的实力也仅仅就是不过如此的话,对时映雪造成的影响也并不大。

不过时映雪还是感慨,自己在万世之眼之中被鬼修疯狂吊打,被他的精神攻击来来回回地虐杀了无数次之后,自己的灵魂强度似乎也获得了大幅度的上升,否则就是之前的自己,碰上这种情况,也还是很有可能无法应对的。

可以说在万世之眼里鬼修的阵法之中经历了来回锤炼的时映雪,已经对诸如幻境一类的东西十分免疫了起来,虽然还不能说将所有的幻境都免疫,但很多并不是究极困难的幻境,对时映雪的影响其实真的非常微乎其微。

“你们还有什么花招,都用出来吧,这幻境实在太低级了。”

时映雪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虚空,低声说道。

时映雪的话语听起来无比狂妄自大,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说出去,不过是为了和之前自己说出来的话做对比,激怒那两个躲在虚空之中的鬼面人罢了。

果然,在时映雪说出那一句嘲讽之后,她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虚空之中有一处传来了轻微的波动感——时映雪勾唇一笑。

果然,这就沉不住气了吗?

这个地方,正是其中一位鬼面人的藏身之处。

鬼面人听到时映雪的话不禁觉得气愤不已,尤其是时映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藏身的地方,让他不由得觉得十分愤怒,又背脊发寒。

难不成她真的看到的到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她不仅仅是几乎完全没有被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来的幻境影响,甚至还应对自如,还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女人很可怕,她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之前玉茹钰已经吩咐了,时映雪必须死,他们如果做不到,很有可能会受到玉茹钰的惩罚。

而且别说是玉茹钰了,连他们也觉得时映雪这样的人有些太过恐怖了,明明不过是个刚刚分神期的修士罢了,也不过就是个因陀国的异族修士,她明明应该是低贱的血统,怎么会有远超自己境界水平的实力?

鬼面人很是怀疑,但他也不敢再多说话,而是运转万花之镜,将自己的位置向右边挪动。

可是不论他怎么挪动,都会被时映雪死死的锁定。

时映雪的目光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的位置,虽然没有直接攻击他,但在时映雪的目光下,这鬼面人已经无所遁形。

这一刻,鬼面人才相信,他是真的已经被锁定了。

至于时映雪是如何做到的,他也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时映雪一定使用了某种法子将他们从两极万花之镜中找出来。

两极万花之镜在此之前从未失手过,哪怕是对付比他们境界还高的强者,也不曾失手,可偏偏却在时映雪这里失手了,甚至可以说是惨败,因为这两极万花之镜根本就没有对时映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时映雪在这其中,受到的影响简直微乎其微。

最终,鬼面人不再变换位置,而是直接发动攻击。

他们使用两极万花之镜,就是为了让时映雪陷入幻想,可是如今时映雪已经识破了万花之镜,他们真的还能够将时映雪拉进幻想之中吗?

鬼面人并不知道可不可行,但他们现在除了试一下,还有其它办法吗?

这个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来的绝对禁制领域似乎对时映雪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还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呢,看看这个幻境对时映雪究竟有没有影响——说不定就有影响呢?

两个鬼面人掐着法诀,念着古怪的咒语。

对着鬼面人的咒语不断吐出,周围的空间也不断地在发生变化。

时映雪也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四周的变化,她感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每一双眼睛都好像是带着一丝魅惑,又像是带着梦魇一般。

即便时映雪闭上双目,依旧无法抵挡这些眼睛之中传来的视线,这些眼睛不停地同她对视,而视线都如同穿透了时映雪的神识一样,无论时映雪怎么阻拦屏蔽它们,依旧无法阻止这些眼睛对她的影响。

不过这些视线对时映雪来说只不过是造成了某些困扰,要真真切切地影响到时映雪的心智,那还是差了点儿火候。

她一边顶着那些眼睛对自己的凝视影响,一边在心中默念清心诀,但随着清心诀的运转,时映雪感觉到这些眼睛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越来越多的眼睛在时映雪的周围不停地旋转着,带着种种七情六欲的神情缠绕着她,就像是湿润的水草一般,紧紧地将她包裹,但时映雪却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刚刚合拢在一起的双手之中陡然迸发出数条光华璀璨的银丝。

这些都是精纯的灵气,时映雪在刚刚默念清心诀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银丝,就在这些眼睛快要完全将时映雪给淹没的一瞬间,她手心里的银丝瞬间炸开,就如同剑气一般,直接扑到了周围包裹着她的眼睛上。

这些眼睛果然瞬间就被时映雪的灵气给刺中了,而时映雪猛然一个后退,就看到所有眼睛都在一瞬间爆炸开来。

时映雪以灵气护住了自己,躲开了这一场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爆炸。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把这个幻象称作无懈可击,但是这一切都是由阴阳太极所演化出来的现象,以至于这里的一切,都绕不开阴阳太极。而我,对阴阳太极的见解,更是至臻化境,今日,就让我来破解了这不败的传说吧。”

时映雪冷笑。

她一边向着鬼面人所在的位置走去,一边将落日神箭取出。

对方的境界本就比她要高,哪怕对方的攻击并不能够伤到她,但她想要以现在的水平伤到对方,也是不可能。

“浮乙,你在偃魂空间之中能否将力量压缩到我的身上,就像是之前我对金桔的那样,我试试看越级秒杀两人。”时映雪传音给堰魂空间之中的浮乙。

浮乙思索了一番之后,欣然应允,随后从体内逼出一道青烟,冲出了堰魂空间,缠绕在了时映雪的身上。

时映雪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就如同坐了火箭一般飞速上升,虽然还是不能够与浮乙相比,但也比时映雪自己原本的修为要高得多了。

这种级别的万花之镜,根本无法困住浮乙的力量这样强大的存在,有了浮乙力量加成的时映雪,很快就感觉到两极万花之镜幻象对自己的压制更是少之又少,甚至趋近于零了。

时映雪如虎添翼,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此时时映雪已经瞬间就来到了鬼面人的所在位置,鬼面人见到时映雪根本不受万花之镜的影响时,早已经自乱阵脚。

他们本身就不算是真正的人类,虽然有生灵的气息,但却根本不算真正的灵火和神识,而他们的智慧同样也并不高。

对于时映雪的反击,他们除了抵抗,就不会想到其他的办法了,后退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映雪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她和这两人已经耗了很长时间了,所以她不再犹豫,直接将手中的落日神箭如同流星火箭一般丢了出去。

有了浮乙力量的加持,落日神箭化作一道灰色光芒,直接破空而去。

落日神箭不愧是上界的神器,哪怕神性大失,却依旧不是清虚界的区区修士就能够抵挡的。

区区两个合体期的傀儡人创造出的两极万花之镜所产生的灵气旋涡,几乎是根本无法影响到落日神箭。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落日神箭便回到了时映雪手中。

时映雪动手的速度太快了,而落日神箭的速度更快,甚至比另外一个鬼面人反应过来的速度还要快得多,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被时映雪锁定的那个鬼面人就直接被落日神箭秒杀,化为一团黑烟。

落日神箭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光芒耀眼,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落日神箭的神性又少了一些,想来是刚刚在斩杀那鬼面人的时候消耗了一些神性。

如今这落日神箭,估计再多用几下,就会彻底失去了神性,沦为普通的废铁了。

不过东西拿在手里就是用来用的,时映雪不用它来保护自己,难不成还当做个皇帝赏赐下来的贡品,摆在家里吃香火朝拜么?

在解决掉这一个鬼面人之后,时映雪又锁定了另外一个鬼面人的所在位置,飞速地到达这个鬼面人的身边。

相比起刚刚的落日神箭,这一次时映雪的攻击则是更加的暴戾,更加的简单。

她只是随手一掌,就感觉到极为浩瀚的灵气从自己的掌下奔流而出,前方的空间就直接开始坍塌,然后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涌入到碎裂的空间之中。

这就是浮乙的力量么?

不,这不是,这力量连浮乙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但是却比时映雪本身的力量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崩!

下一刻,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就从虚空之中掉了下来,死相极其难看。

失去了两个鬼面人的支撑,万花之镜顿时溃散,四周的场景再度变回原样。

奇怪的是,时映雪杀死的第二个鬼面人明明有尸体,可第一个鬼面人却直接化为了黑烟,难不成那第一个鬼面人其实只是一道分身,而自己杀死的第二个鬼面人才是真身?

“别猜测了,被你手中的落日神箭射中,就他那点修为,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浮乙看着时映雪手中的落日神箭,眼中也有着几分忌惮。

时映雪愣住了,然后点了点头。

原来如初!

她其实也没有想到,落日神箭的威力惊人会如此之强。

“映雪姑娘,你没事吧?”

时映雪回到涟漪等人身边时,涟漪已经和玉娇娇打在了一起。

珩锦夫妇也加入了战局之中,场面极为胶着。

金桔在一边帮不上忙,正着急的要命之时,就发现时映雪已经破开了那所谓的两极万花之镜,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连忙询问时映雪的状况。

“我没事。”时映雪拍了拍金桔的肩膀,之后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战局。

见那玉娇娇居然还能够以一敌三,没有瞬间被涟漪和珩锦夫妇秒杀,不免有些惊讶。

看来无论是这两个鬼面人,还是玉娇娇,其实也没有时映雪一开始想的那么好解决。

那事情就不免有些棘手起来。

不过再棘手的事情,有浮乙在就好解决。

时映雪开口召唤在偃魂空间之中的浮乙“时间紧迫,浮乙,你直接出手将她擒下吧,将她生擒,带回金玉宫去,等我们到了金玉宫,再作定夺。”

浮乙没有意见,现在两极万花之镜已经被时映雪给破开了,它对偃魂空间的压制也已经完全失效,浮乙很顺利地就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了,然后飞快地加入到涟漪等人对玉娇娇的战斗之中。

玉茹钰不知道浮乙的修为如何,但她却能够从浮乙身上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压迫,这种感觉,甚至已经超越了她对当初遇到的那个魔物的恐惧!

也就是说,这个名为浮乙的,实力绝对不在那只魔物之下!

她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全部靠的那只魔物,而她也顺理成章地认了那只魔物为主人,而她要控制金玉宫的主要目的,也是想要将金玉宫作为祭品,彻底复活那只魔物,这样魔物变强了,自己也能够从其中获得无限的好处。

“主人救我!”玉茹钰见到浮乙攻击过来,顿时惊慌失措。

第798章 到达金玉宫

(剧情出现了少许bug修改完再替换谢谢小可爱们)

“九重剑气,起。”时映雪低喝一声,顿时九道剑气从时映雪体内飞出,围绕着她不停旋转,保护着她的安全。

时映雪警惕的看着四周。

她现在并不需要担心那些所谓的精神上的攻击,越是担心这个,就越容易走入到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来的陷阱之中,还不如就如同往常一般,轻松自然地自处,也大可不必太过紧张。

时映雪觉得自己现在最主要的事就是寻找到鬼面人的藏身之处,想要破解这万花之镜,说不定能够从重创造出两极万花之镜的两个鬼面人身上入手。

只是这鬼面人藏的十分隐蔽,加上周围的空间被万花之镜搅乱,想要寻得他们非常困难。

“浮乙,可有什么建议?”时映雪向浮乙询问,当然,也仅仅是询问来参考罢了。

“最简单的办法,你找个办法破开两极万花之镜对偃魂空间的压制,让我出来,我直接炎魂一掌,就能够将这山寨的万花之镜给打碎。

当然现在你也没有办法破开两极万花之镜对偃魂空间的压制,除了以力破之的办法,那就只能够老老实实的找到鬼面人的藏身之处,然后将他们逼迫出来,看看他们的手上是否有出去的方法,或者将这两人直接杀了,毕竟现在这个两极万花之镜的灵气源泉,就是一开始的两个鬼面人。

想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也很简单,这暴戾的灵气旋涡之中,会有两个移动的点,这两点不会受到这灵气旋涡的影响,因为他们就藏于两点之中,当然不可能叫自己被自己放出来的神通斩杀。你就冲着这两个不会被影响的点去,一定就能够找到这两个鬼面人。”

听完浮乙的话,时映雪立马意会,恍然大悟起来。

两点,移动。

她的脑海之中立马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万花之镜,会不会和阴阳太极有关?

鬼面人所站在的地方有没有可能就是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的两点所在?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现在则是站在阴阳太极中心,以她对阴阳太极的了解,说不定都不需要动用法宝,也能够将这两尊鬼面人揪出来。

“真没想到,这万花之境,竟然和阴阳太极有关,真不知道你们是幸运还是倒霉,两个实力远超于我的存在,但却被我轻易击溃……”时映雪喃喃自语道。

“两极万花之镜,启!”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看来,这万花之镜神通已经布置完成。

时映雪微微挑眉,但很快,她就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既然已经布置完成,那正好,也让你们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在时映雪已经猜测出了鬼面人的位置之后,时映雪就对这万花之镜的神通不再感兴趣了。

该磨练的也已经磨练了,就算自己再正面受到对方的攻击,也只是平白给自己添加伤势。

而且这所谓的两极万花之镜根本就没有被真正有实力的修士使用,也绝对算不上什么不可能破开的禁制幻境,时映雪对自己还是有绝对的信心的。

“映雪。”

外界,涟漪等人焦虑万分。

在鬼面人布置了万花之镜之后,她们就感觉和时映雪失去了联系一样。

哪怕在外界明明可以看到时映雪的身影,但却就像是虚幻的一样。

期间涟漪也尝试过几次破坏对方的神通,但她的攻击,却都穿过了万花之镜,就好似时映雪和她的对手已经不在原地了一样。

但涟漪能够肯定的是,时映雪绝对能够应付的来这种情况。

他们已经定下心来。

而这个时候,既然时映雪能够应付得了这个情况,那他们的目标就不是这个两极万花之镜了,而是催动着一切的罪魁祸首——玉茹钰。

玉茹钰已经将玉娇娇给打伤了,看来她今日是铁定了心思要将时映雪这边的人通通杀死了,怎么,这玉茹钰这么满肚子的心思和野心,还真觉得自己有这本领了?

涟漪冷哼一声。

伤害时映雪的人,都应该付出代价。

涟漪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她指尖的灵气已经开始熠熠发光。

而此时,在万花之镜的绝对禁制包围下的时映雪已经发现,万花之镜的真正恐怖之处已经开始发挥出来了。

时映雪眼前的景象再度发生变化。

这一刻,四周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红光。

而时映雪面前的地上,更是化作了滚滚熔岩,漆黑与焦红色交织在一起,黑黢黢的,叫人不由得从心里就生出恐慌感来。

而时映雪则是站在这滚滚熔岩之中,一块小之又小的石块上。

“受死吧!”

鬼面人再度大喝。

伴随着鬼面人的声音,时映雪脚下的熔浆开始翻涌,随处四溅。

若是常人,这会儿应该就会被这景象给吓的说不出话来,甚至很有可能下意识地会躲闪开来,但时映雪没有。

无论是翻涌的岩浆,还是四处飞溅的碎石子儿,都无法触碰到时映雪本身,就好似时映雪本身就没有在这些熔浆之中一样,并没有被四周的环境所影响。

时映雪站的稳稳的,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是否会从这块儿小石头上掉下去,也不担忧这里究竟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更不担心这里究竟是真是假。

无论是两极万花之镜让周围的环境真的变成了这样的赤炎绝地,还仅仅就是一个由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来的绝对的幻境,对时映雪来说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时映雪甚至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碎裂开了的大地,轻声说道“你觉得这样的程度,就能够为难住我吗?”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但时映雪能够确定那两个鬼面人一定听到了自己的话语。

不过听没听到其实影响也并不大,时映雪这时候说的话,并不是说给这两个鬼面人听的——她在说给自己听。

时映雪左眼之中的火种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自己一开始的站着的小石头,然后朝着地上裂开的裂缝,还有裂缝里不断在翻涌的岩浆纵身一跳。

果然,就在时映雪感觉到自己落地了的那一刻,她再睁开眼睛,眼前的幻象又完全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看来果然被时映雪猜中,以这两个鬼面人的实力,施展出的两极万花之镜也不过如此,对时映雪的精神攻击并不算大——看来这真仙级别的神通,如果施展者的实力也仅仅就是不过如此的话,对时映雪造成的影响也并不大。

不过时映雪还是感慨,自己在万世之眼之中被鬼修疯狂吊打,被他的精神攻击来来回回地虐杀了无数次之后,自己的灵魂强度似乎也获得了大幅度的上升,否则就是之前的自己,碰上这种情况,也还是很有可能无法应对的。

可以说在万世之眼里鬼修的阵法之中经历了来回锤炼的时映雪,已经对诸如幻境一类的东西十分免疫了起来,虽然还不能说将所有的幻境都免疫,但很多并不是究极困难的幻境,对时映雪的影响其实真的非常微乎其微。

“你们还有什么花招,都用出来吧,这幻境实在太低级了。”

时映雪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虚空,低声说道。

时映雪的话语听起来无比狂妄自大,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说出去,不过是为了和之前自己说出来的话做对比,激怒那两个躲在虚空之中的鬼面人罢了。

果然,在时映雪说出那一句嘲讽之后,她瞬间就敏锐地察觉到面前的虚空之中有一处传来了轻微的波动感——时映雪勾唇一笑。

果然,这就沉不住气了吗?

这个地方,正是其中一位鬼面人的藏身之处。

鬼面人听到时映雪的话不禁觉得气愤不已,尤其是时映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藏身的地方,让他不由得觉得十分愤怒,又背脊发寒。

难不成她真的看到的到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她不仅仅是几乎完全没有被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来的幻境影响,甚至还应对自如,还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女人很可怕,她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之前玉茹钰已经吩咐了,时映雪必须死,他们如果做不到,很有可能会受到玉茹钰的惩罚。

而且别说是玉茹钰了,连他们也觉得时映雪这样的人有些太过恐怖了,明明不过是个刚刚分神期的修士罢了,也不过就是个因陀国的异族修士,她明明应该是低贱的血统,怎么会有远超自己境界水平的实力?

鬼面人很是怀疑,但他也不敢再多说话,而是运转万花之镜,将自己的位置向右边挪动。

可是不论他怎么挪动,都会被时映雪死死的锁定。

时映雪的目光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的位置,虽然没有直接攻击他,但在时映雪的目光下,这鬼面人已经无所遁形。

这一刻,鬼面人才相信,他是真的已经被锁定了。

至于时映雪是如何做到的,他也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时映雪一定使用了某种法子将他们从两极万花之镜中找出来。

两极万花之镜在此之前从未失手过,哪怕是对付比他们境界还高的强者,也不曾失手,可偏偏却在时映雪这里失手了,甚至可以说是惨败,因为这两极万花之镜根本就没有对时映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伤,时映雪在这其中,受到的影响简直微乎其微。

最终,鬼面人不再变换位置,而是直接发动攻击。

他们使用两极万花之镜,就是为了让时映雪陷入幻想,可是如今时映雪已经识破了万花之镜,他们真的还能够将时映雪拉进幻想之中吗?

鬼面人并不知道可不可行,但他们现在除了试一下,还有其它办法吗?

这个两极万花之镜创造出来的绝对禁制领域似乎对时映雪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还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呢,看看这个幻境对时映雪究竟有没有影响——说不定就有影响呢?

两个鬼面人掐着法诀,念着古怪的咒语。

对着鬼面人的咒语不断吐出,周围的空间也不断地在发生变化。

时映雪也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四周的变化,她感觉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每一双眼睛都好像是带着一丝魅惑,又像是带着梦魇一般。

即便时映雪闭上双目,依旧无法抵挡这些眼睛之中传来的视线,这些眼睛不停地同她对视,而视线都如同穿透了时映雪的神识一样,无论时映雪怎么阻拦屏蔽它们,依旧无法阻止这些眼睛对她的影响。

不过这些视线对时映雪来说只不过是造成了某些困扰,要真真切切地影响到时映雪的心智,那还是差了点儿火候。

她一边顶着那些眼睛对自己的凝视影响,一边在心中默念清心诀,但随着清心诀的运转,时映雪感觉到这些眼睛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越来越多的眼睛在时映雪的周围不停地旋转着,带着种种七情六欲的神情缠绕着她,就像是湿润的水草一般,紧紧地将她包裹,但时映雪却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刚刚合拢在一起的双手之中陡然迸发出数条光华璀璨的银丝。

这些都是精纯的灵气,时映雪在刚刚默念清心诀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银丝,就在这些眼睛快要完全将时映雪给淹没的一瞬间,她手心里的银丝瞬间炸开,就如同剑气一般,直接扑到了周围包裹着她的眼睛上。

这些眼睛果然瞬间就被时映雪的灵气给刺中了,而时映雪猛然一个后退,就看到所有眼睛都在一瞬间爆炸开来。

时映雪以灵气护住了自己,躲开了这一场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爆炸。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会把这个幻象称作无懈可击,但是这一切都是由阴阳太极所演化出来的现象,以至于这里的一切,都绕不开阴阳太极。而我,对阴阳太极的见解,更是至臻化境,今日,就让我来破解了这不败的传说吧。”

时映雪冷笑。

她一边向着鬼面人所在的位置走去,一边将落日神箭取出。

对方的境界本就比她要高,哪怕对方的攻击并不能够伤到她,但她想要以现在的水平伤到对方,也是不可能。

“浮乙,你在偃魂空间之中能否将力量压缩到我的身上,就像是之前我对金桔的那样,我试试看越级秒杀两人。”时映雪传音给堰魂空间之中的浮乙。

浮乙思索了一番之后,欣然应允,随后从体内逼出一道青烟,冲出了堰魂空间,缠绕在了时映雪的身上。

时映雪感觉到自己的境界就如同坐了火箭一般飞速上升,虽然还是不能够与浮乙相比,但也比时映雪自己原本的修为要高得多了。

这种级别的万花之镜,根本无法困住浮乙的力量这样强大的存在,有了浮乙力量加成的时映雪,很快就感觉到两极万花之镜幻象对自己的压制更是少之又少,甚至趋近于零了。

时映雪如虎添翼,速度越发快了起来。

此时时映雪已经瞬间就来到了鬼面人的所在位置,鬼面人见到时映雪根本不受万花之镜的影响时,早已经自乱阵脚。

他们本身就不算是真正的人类,虽然有生灵的气息,但却根本不算真正的灵火和神识,而他们的智慧同样也并不高。

对于时映雪的反击,他们除了抵抗,就不会想到其他的办法了,后退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映雪并没有过多的犹豫,她和这两人已经耗了很长时间了,所以她不再犹豫,直接将手中的落日神箭如同流星火箭一般丢了出去。

有了浮乙力量的加持,落日神箭化作一道灰色光芒,直接破空而去。

落日神箭不愧是上界的神器,哪怕神性大失,却依旧不是清虚界的区区修士就能够抵挡的。

区区两个合体期的傀儡人创造出的两极万花之镜所产生的灵气旋涡,几乎是根本无法影响到落日神箭。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落日神箭便回到了时映雪手中。

时映雪动手的速度太快了,而落日神箭的速度更快,甚至比另外一个鬼面人反应过来的速度还要快得多,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被时映雪锁定的那个鬼面人就直接被落日神箭秒杀,化为一团黑烟。

落日神箭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光芒耀眼,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落日神箭的神性又少了一些,想来是刚刚在斩杀那鬼面人的时候消耗了一些神性。

如今这落日神箭,估计再多用几下,就会彻底失去了神性,沦为普通的废铁了。

不过东西拿在手里就是用来用的,时映雪不用它来保护自己,难不成还当做个皇帝赏赐下来的贡品,摆在家里吃香火朝拜么?

在解决掉这一个鬼面人之后,时映雪又锁定了另外一个鬼面人的所在位置,飞速地到达这个鬼面人的身边。

相比起刚刚的落日神箭,这一次时映雪的攻击则是更加的暴戾,更加的简单。

她只是随手一掌,就感觉到极为浩瀚的灵气从自己的掌下奔流而出,前方的空间就直接开始坍塌,然后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涌入到碎裂的空间之中。

这就是浮乙的力量么?

不,这不是,这力量连浮乙的十分之一也比不上,但是却比时映雪本身的力量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崩!

下一刻,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就从虚空之中掉了下来,死相极其难看。

失去了两个鬼面人的支撑,万花之镜顿时溃散,四周的场景再度变回原样。

奇怪的是,时映雪杀死的第二个鬼面人明明有尸体,可第一个鬼面人却直接化为了黑烟,难不成那第一个鬼面人其实只是一道分身,而自己杀死的第二个鬼面人才是真身?

“别猜测了,被你手中的落日神箭射中,就他那点修为,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浮乙看着时映雪手中的落日神箭,眼中也有着几分忌惮。

时映雪愣住了,然后点了点头。

原来如初!

她其实也没有想到,落日神箭的威力惊人会如此之强。

“映雪姑娘,你没事吧?”

时映雪回到涟漪等人身边时,涟漪已经和玉娇娇打在了一起。

珩锦夫妇也加入了战局之中,场面极为胶着。

金桔在一边帮不上忙,正着急的要命之时,就发现时映雪已经破开了那所谓的两极万花之镜,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连忙询问时映雪的状况。

“我没事。”时映雪拍了拍金桔的肩膀,之后转身看向不远处的战局。

见那玉娇娇居然还能够以一敌三,没有瞬间被涟漪和珩锦夫妇秒杀,不免有些惊讶。

看来无论是这两个鬼面人,还是玉娇娇,其实也没有时映雪一开始想的那么好解决。

那事情就不免有些棘手起来。

不过再棘手的事情,有浮乙在就好解决。

时映雪开口召唤在偃魂空间之中的浮乙“时间紧迫,浮乙,你直接出手将她擒下吧,将她生擒,带回金玉宫去,等我们到了金玉宫,再作定夺。”

浮乙没有意见,现在两极万花之镜已经被时映雪给破开了,它对偃魂空间的压制也已经完全失效,浮乙很顺利地就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了,然后飞快地加入到涟漪等人对玉娇娇的战斗之中。

玉茹钰不知道浮乙的修为如何,但她却能够从浮乙身上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压迫,这种感觉,甚至已经超越了她对当初遇到的那个魔物的恐惧!

也就是说,这个名为浮乙的,实力绝对不在那只魔物之下!

她能够有今日的成就,全部靠的那只魔物,而她也顺理成章地认了那只魔物为主人,而她要控制金玉宫的主要目的,也是想要将金玉宫作为祭品,彻底复活那只魔物,这样魔物变强了,自己也能够从其中获得无限的好处。

第799章 见到秀秀

(最近真的太忙了,每天很晚才能更新,我一会儿写完就来替换对不起大家了)

甚至从那天开始,玉茹钰的修为便如同飞一般的提升,很快就达到了合体境巅峰的境界,而她玉娇娇还刚刚突破合体境而已。

这可不是嫉妒,玉娇娇喜欢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来,绝对不想,也不会去搞那些什么歪门邪道路子,她并不嫉妒自己的姊妹境界突飞猛进,但是实在是玉茹钰的修炼速度太过奇怪了,奇怪到玉娇娇不得不怀疑玉茹钰是不是用了什么不好的邪门歪道。

玉娇娇没能够从玉茹钰的嘴里问到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功法,但是玉娇娇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猜想和疑惑。

再后来,宫主渡劫失败,兵解转世下落不明之后,玉茹钰竟然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从金玉宫之中消失了。

而就在数年前,金玉宫宫主李玉秀被带了回来。

而同时回来的,还有玉茹钰。

此时的玉茹钰已经达到了洞虚境的修为,强大的修为震慑住了金玉宫,似乎要和修为混乱,兵解转世回来之后甚至都没有能够到达上辈子的一半修为的李玉秀碰上一碰,争夺金玉宫的宫主之位。

但也有不少金玉宫弟子长老并不服玉茹钰,加上李玉秀能够证明自己就是当年的金玉宫宫主,还拿出了自己的贴身法器玉佩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玉茹钰并没有成功。

因为李玉秀的重新出现,玉茹钰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当场成为金玉宫宫主,两人便开始了明争暗斗,到现在整个金玉宫都一片乌烟瘴气的,很能说有一大部分的“功劳”就是拜玉茹钰所赐。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拦截玉娇娇,究竟有什么目的,那就没有人知晓了。

不过玉娇娇觉得,她的姊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似乎压根就不安好心,也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觉得她玉娇娇没有支持她,所以就要对她痛下杀手,扫除她这个障碍了?

那可真是个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狠主儿,可玉茹钰的能力匹配得上他这无限膨胀的野心么?

玉娇娇觉得这倒未必。

正当她想要再多说几句的时候,却听到一边的时映雪开了口。

“两位,可否我说两句?”时映雪突然向前一步,看着玉茹钰。

玉茹钰没有理会时映雪,倒是用忌惮的目光看了她和她背后的浮乙等人一眼,并不说话。

“玉茹钰,你也未免太没有礼节了。”

玉娇娇冷嘲。

“礼节可不是给因陀国的异族修士准备的。”

玉茹钰的态度倒也算不上太恶劣,不过十分轻蔑而已。

时映雪如今倒是觉得自己和浮乙等人被当做因陀国的修士正好,反正那些人直接就因为他们的发色的眼睛颜色就先入为主,觉得他们都是一群修为低下的小废物。

轻视总是有好处的,总归她不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到时候如果动起手来了,吃亏的可不是时映雪这边,反正时映雪也不会因为自己被人轻视而生气。

不等玉茹钰开口,时映雪便继续说道“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来阻拦我的吧,怎么?很担心你们宫主恢复实力吗?还是说,秀秀之所以会这样,都是你做的?”

时映雪的话,让玉茹钰娇躯一颤,但很快她便镇定下来了。

虽然时映雪一口一个你们宫主,让玉茹钰听得十分不舒服,毕竟那她可不承认李玉秀那个废物是自己的宫主。

但时映雪所说的话,却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并非空穴来风毫无根据。

而玉娇娇感觉时映雪说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仔细一想,也不无道理,加上刚刚玉茹钰的反应,难不成李玉秀的状况,真的和玉茹钰有关?

若真是如此,那也太恶毒了一点!

李玉秀兵解转世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去了灵气稀薄的低等级灵虚界转生,而且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居然从原本的天灵根天才变成了五灵根的废柴。

五灵根的废物啊,这简直就是要彻底的绝了李玉秀的这一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兵解转世这样残忍的手法来结束自己的性命,下一世本不应当变成太差的资质,更何况从天灵根变成几乎无法修炼的五灵根,就算被金玉宫的弟子找回来之后激活了她上辈子的修为,以她五灵根的身躯,却还是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灵气。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有人插手,故意要害李玉秀,那这完全就是赶尽杀绝啊。

先将灵魂直接给投胎到隔壁的灵虚界,然后再将原本天赋极高的李玉秀给变成一个五灵根的废柴。

五灵根的废柴多半无法修炼到能够打开灵虚界和清虚界界门的境界——倒也不必说的太委婉,几乎就是完全不能——那李玉秀就彻彻底底地被留在了灵虚界,再也回不来了。

这背后之人也未免太过恶毒,居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想想玉茹钰消失的时间似乎正好又和李玉秀兵解转世的时间不谋而合,玉娇娇也不禁怀疑起来,难道自己的姊妹着的去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可比和人勾结准备争夺金玉宫宫主之位的事情还要过分。

“茹钰,你说说,这是不是真的?”

玉娇娇心中依旧对自己的堂妹抱有一份期望,她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堂妹在后面策划的。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无情,在时映雪的话语下,玉茹钰也终于揭开了她那神秘的面纱——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时候的玉茹钰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所以干脆直接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她面目狰狞的朝着玉娇娇说道“她说的不错,看来你请来的家伙也并非一无是处,但就算识破了又能如何?你难不成还指望她拯救那个废物宫主?

上一世她渡劫失败,那也就证明了她也不过如此而已,就她那点天赋,还想着转世重修?我只不过略施小计,就彻底毁了她,就算你们真的能够用种种办法找到她,将她从灵虚界带回来,可恢复了她的实力又能如何?五灵根,公认的废灵根,就算空有实力,却无法控制,真是笑死我了。

我如今也已经达到了洞虚境,我这般年轻,假以时日,我也能够冲击大乘,以我的天赋,成为大乘境强者指日可待,既然我能力这般强大,为什么我就不能够成为金玉宫宫主?”

玉茹钰狂妄地大声叫嚣着。

她不说自己是洞虚境界的强者,时映雪还真没有看出来,一个比自己高了这么好几个境界的大佬,身上的威压竟然没有大到时映雪能够察觉出来?

这可真是一件叫人觉得十分迷惑的事情了。

浮乙见时映雪迷惑,不禁小声地对时映雪说道“这个人身上有古怪,一定是用某种秘法将自己的实力和境界强行拔高到这个水平,她本人其实并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她的威压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强大,实力和水平很有可能也不怎么与这个洞虚境界相匹配。”

“是那种和那个鬼修一样的类似秘法?”时映雪想到了那个用别人的灵魂修炼的鬼修。

“没错,只有这样的秘法才能够这么快地提升自己的境界,但是实际上很有可能都是虚的。”浮乙道。

时映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茹钰,你错了,错的离谱啊。”玉娇娇叹了一口气。

她对玉茹钰的所作所为感到痛苦难受,又觉得十分不理解。

当初若非金玉宫宫主李玉秀收留她们,她们又如何能够有现在的成就?

现在玉茹钰不仅仅要和归来的宫主争夺金玉宫宫主的身份,甚至居然还在当初宫主兵解转世的时候动手,想要叫李玉秀再也无法回到清虚界继承金玉宫,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在恩将仇报。

玉娇娇依旧试图想要让玉茹钰回心转意“茹钰,你回去和宫主认个错吧,至于宫主身体的问题,总有方法可以解决,我相信宫主一定会网开一面,不会为难我们的……”

“够了!玉娇娇,我给你个面子才叫你堂姐,别再我这里摆那副臭架子。这世上的人,怎么不为自己着想?

我心意已决,金玉宫宫主之位非我莫属,我是看在咱们幼年在一起的份上没有杀你,一直对你如此容忍,但若是你要惹急了我,就算你是我堂姐,一样杀了你!

认错?我告诉你,我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怎么可能半途而废,金玉宫的宫主,必然是我!”

玉茹钰愤怒的甩手,一道罡风吹袭而来。将玉娇娇吹的连连倒退。

玉茹钰的修为,很显然又提高了不少,她究竟是如何快速的提升修为的?

这一点玉娇娇实在是想不通。

但可以肯定的是,玉茹钰的修为提升的太快了,甚至快到有些不正常。

这种提升速度已经完全不能够用妖孽来形容了,而且时映雪也已经得到了验证,刚刚找了个机会已经回到了堰魂空间的浮乙将他的观察都告诉了时映雪。

浮乙在偃魂空间之中用法宝观察这玉茹钰的境界,果然并不稳定,可以确定她的修为绝对是靠其他办法强行提升上去的,就和当时那个鬼修那样,使用旁门左道灌输堆积上来的,不过她修炼的也不是鬼修那种吞噬别人灵魂的邪术,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法子。

虽然玉茹钰有洞虚境的修为,但实际上,实力也就仅比一般的合体境的修士强上稍许而已。

但值得注意的是,玉茹钰身边的两名鬼面人,这两名鬼面人的境界浮动应该都在合体境巅峰,而且实力绝对都比玉茹钰要强大上不少。

当然,若是浮乙要动手的话,那这三人也是在顷刻间就会被摧毁,只是浮乙动手了,就会引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同样也会打乱原本的计划。

“玉茹钰,当初,我们姐妹一同拜入金玉宫,如今你却想着背叛师门,那也只好让我这个做姐姐的清理门户了。”

玉娇娇咬着牙,哪怕她明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是玉茹钰的对手,但她必须这么说,因为就算她不翻脸,玉茹钰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为了自己的宗门正道而死,她玉娇娇觉得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上一次被追杀,也极有可能就是玉茹钰暗中捣鬼,若非遇到了时映雪,估计她早就魂归西天了。

而这一次,玉茹钰都亲自出手了,那也就代表,这一次是真的不死不休了,若是让玉娇娇返回了金玉宫,以她对玉茹钰的了解,她必定不会让和她作对的自己好好活着,现在她的实力比自己高了太多,到了那个时候,玉茹钰肯定会找到最快的方法将她杀死。

与其回去之后再杀死玉娇娇,玉茹钰一定会选择在路上就把玉娇娇拦截下来杀死,这事儿玉娇娇心里都有数。

只是可怜了这些刚刚救了自己的因陀国修士,明明救了自己,现在却要被迫和自己一起被狼子野心的玉茹钰杀死了。

“你们两个,去把那个因陀国的女人抓住,待我料理了我的这位堂姐,再好好的审问一下她。”玉茹钰对着身边的两位鬼面人吩咐道。

而这两位鬼面人,就好似傀儡一样,在得到玉茹钰的命令之后,便毫不犹豫的朝着时映雪攻击过来。

玉娇娇见此脸色微变,立马实战神通,准备帮时映雪解围。

但她的神通刚使用出来,就被玉茹钰给破解了。

“堂姐,你的对手是我!”玉茹钰祭出一座玲珑剔透的宝塔。“你就不要费尽心思去管那几个因陀国的异族修士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我吧!”

玉茹钰猖狂大笑。

宝塔释放者耀眼的银光,玉娇娇的神通在这银光之下,就如同是鸡蛋撞在了石头上,直接粉碎了。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吗?

玉娇娇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她也很不甘心,她拼命的修炼,拼命的努力,她知道自己的天赋并没有堂妹高,但也因为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修炼到了如今的境界。

但玉茹钰却从来就没有怎么努力过,但每一次出现,她都会是万众瞩目,终究都会压过她这个姐姐一头,她甘心吗?肯定不甘心。但在此之前,她虽然很嫉妒玉茹钰,但更多的是为玉茹钰高兴,她甚至幻想过,若是哪天,玉茹钰身居高位了,能够照顾一下自己这个堂姐。

第800章 整合金玉宫

兰馨长老和玉娇娇简直要被韩熙这话给气乐了。

她倒是真的没脸没皮,自己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说他们那一派自己干的勾当,这会儿居然好意思拿出来说别人,简直可笑至极。

而韩熙刚开口,就有一大群弟子从外边冲进来,可见韩熙是做足了准备的,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召集这般多弟子。

只是时映雪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她若是想的话,这些弟子根本无法拦住她,更别说抓她了。

但是她并不想自己刚刚到金玉宫来就将整个金玉宫都给搅和地一团糟,现在金玉宫的乱象也不是时映雪出手就能够解决的,要是光靠武力就能够解决,那兰馨长老早就可以将金玉宫的麻烦给解决了。

她的目光从韩熙身上转移到太上长老兰馨身上。

时映雪用目光暗示兰馨长老,这种时候起了冲突,分明是有人偷换概念,想要浑水摸鱼,如果他们这方还一直按照对方的话茬纠结这些,那反而正好是掉到对方的圈套里去了。

对方肯定会一直揪住这件事情不放,到时候就越来越乱,纠缠在一起你分不清我我分不清你,这就达到他们的目的了。

兰馨长老就应该拿出自己身为太上长老的威严,将这些小弟子给震慑住,至于韩熙这等本来就是立场相对之人,直接不予以理会就是了。

兰馨会意,心里又在疑惑怎么时映雪似乎对处理宗门事务十分得心应手的样子,因为因陀国的修士基本都是散修,因陀国境内也没有成气候的宗门,因陀国的修士离开因陀国之后也无法在清虚界之中拜入其他宗门,时映雪却似乎对于宗门日常十分熟悉?

不过现在也不多想这些了,这些事情原也没有什么思考的必要。

反正时映雪已经得到了宫主李玉秀的肯定,那么兰馨长老就不会再多怀疑这怀疑那了,时映雪已经能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自己还是赶紧处理了这些跳梁小丑,带时映雪等人去见宫主才是正经事儿。

一时间,兰馨长老身上那恐怖的灵气爆发出来,一股威压席卷四方。

所有的弟子都被这股强大的威压压的低下了头颅,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们都想干什么?老娘还没死呢,就想造反吗?”兰馨环视四周,声音沉静,看着刚刚那些因为韩熙一句话就涌上来对自己和身后的时映雪喊打喊杀的弟子。

很明显,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

这样的金玉宫,并不是她想看到的金玉宫,金玉宫应该是所有弟子团结御敌,团结互助的样子,而非是这样内乱不断的样子。

这样的金玉宫,只会让别人平白无故地看了笑话,笑话金玉宫就是一个这样一盘散沙,毫无团结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金玉宫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固然有诸如玉茹钰这样的想要谋朝篡位的人,金玉宫人心浮动的缘由,也一样有金玉宫缺少一位能够震慑所有弟子的强大宫主的缘故。

从前的李玉秀能够做到这些,但是现在的李玉秀因为身体原因根本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号令全宫,金玉宫本来就算不上上上下下完全一心,现在更是被人趁虚而入,整个金玉宫都心气浮躁起来,内斗不断,哪里还有一点儿曾经的清虚界厉害宗门金玉宫的样子?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将这些乌烟瘴气的人从金玉宫里赶出去,而是应该尽快地解决李玉秀的问题。

如果李玉秀的身体好起来了,她能够恢复到自己兵解转世之前的实力,那么自然能够震慑金玉宫上下,有了一位强大的宫主,金玉宫的人心也会慢慢地沉稳下来,到时候再由宫主李玉秀出面,将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全给料理了,金玉宫的情况就会好很多。

但是最最麻烦的是,现在最困难的事情就是李玉秀究竟应该怎么才能够恢复之前的实力?

说实话,金玉宫已经把很多的资源和力量都倾斜在了帮助李玉秀恢复实力上,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用完了所有能够想到的方法,李玉秀却还是不能够恢复实力。

因为她的体内是废柴五灵根,就算她已经激活了自己上辈子的实力,却还是不能够用这辈子的身躯来使用这些庞大的实力。

而且因为她已经兵解转世过一次了,精神力量受到了大幅的削弱,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再加上现在李玉秀无法控制自己的实力,也没有办法再进行第二次兵解转世了。

整个金玉宫上下都在为如何恢复李玉秀的实力奔走寻找方法,但可惜的李玉秀还是一直没能够恢复到自己的鼎盛状态,体内的五灵根更是牢固至极,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五灵根的废柴。

兰馨长老想到这些,都不免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和煎熬。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道金玉宫交到她们的手里,到这一辈子就要断开,直接全门派一起灭门完蛋了吗?

迟迟找不到办法恢复李玉秀的灵根,金玉宫就必然还会沉浸在这样的状态之中。

兰馨长老想到这里,看着这些弟子,不禁悲从中来,十分难过,又急又气。

兰馨骂完这些弟子之后,又将目光转向韩熙“还有你,收起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若非因为从前你对金玉宫有着极大的贡献,我早就废了你,还由得你在这里妖言惑众?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惹得我的火来,到时候死的就是你!”

韩熙被兰馨这么一恐吓,还真被吓到了。

兰馨长老的实力毕竟还是摆在那里,如果兰馨长老要动手的话,韩熙确实根本打不过兰馨,必死无疑。

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太上长老,我尊敬您德高望重,但照您这么说,难道就不该惩罚一下玉茹钰吗?她这个人无缘无故就跑到外头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还传假消息来骗了我们,让我们以为这些因陀国的修士真的是坏人。

玉茹钰才是最该处罚的人,太上长老上来就训我,却不处罚玉茹钰,这样有点说不过去吧?”

本来兰馨就有些恼火了,现在又听到玉茹钰这个名字,简直就像是火上浇油一样。

“玉茹钰现在人都不在金玉宫之中,我怎么训斥处罚她?难不成我处罚空气吗?还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兰馨长老看着韩熙那满脸不服的样子,简直恨不得给她两个巴掌。

蠢又蠢的像头猪一样,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说这些废话来激怒自己,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难不成她将玉茹钰拖出来,韩熙的处罚就会免了么?

“兰馨长老,我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要生气啊,而且据我所知,玉茹钰没有回来的缘故,是因为玉茹钰已经和凌霄宫勾结在一起,她现在正在凌霄宫之中疗伤呢,太上长老您被她如此欺瞒,是不是应该找人将她干掉?”

说着,韩熙用手比做刀的样子,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划,示意兰馨长老应该直接叫人去杀了背叛宗门的玉茹钰。

“什么?!此事当真?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金玉宫和凌霄宫确实已经有积年的仇恨了,两派虽然没有闹的矛盾人人皆知,不可开交的地步,但金玉宫其实是明令禁止了宫中弟子与凌霄宫有往来,玉茹钰这个时候不在金玉宫,甚至还在凌霄宫,还估计传假的消息回来,她居心何在?

看来还真的如同玉娇娇所说,玉茹钰已经背叛了宗门。

不过时映雪等人却知道,玉茹钰勾结的不仅仅是凌霄宫。

她与凌霄宫究竟有什么关系时映雪等人并不知道,但是他们可以肯定玉茹钰现在已经投靠了更加叫人厌恶的存在——上古血魔。

而玉娇娇见状,干脆走上前去,凑到兰馨长老的身边,将之前众人在回来的路上被玉茹钰拦截,自己被玉茹钰攻击身受重伤,然后又发现了玉茹钰和上古血魔之间的关系,甚至猜测出了一些上古血魔的目的之事尽数告知。

因为玉娇娇并不信任韩熙,所以玉娇娇用灵气直接阻拦了韩熙对自己和兰馨长老的窥探,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兰馨长老。

韩熙被玉娇娇公然的举动气的半死,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兰馨长老必定是护着玉娇娇的,她再生气也没用。

而且无论他们现在在说什么,玉茹钰叛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玉娇娇和玉茹钰虽然是姐妹,但是早就因为金玉宫的事情反目成仇,她也不用担心玉娇娇会帮玉茹钰说话。

正好现在趁着玉茹钰不在,韩熙将玉茹钰做的事情抖露出来,引得兰馨长老对玉茹钰大怒,最好将玉茹钰从金玉宫逐出去,将她金玉宫的弟子身份和弟子玉碟都销毁,玉茹钰就再也不能和自己争抢金玉宫宫主的位置了。

是的,尽管韩熙和玉茹钰是一丘之貉,但是她们的终极目标都是金玉宫的宫主之位,他们的需求是相冲突的,就算过往是合作关系,但是只要能够找到除掉对方的办法,韩熙怎么可能会放过?

所以她甚至希望玉娇娇和时映雪这边多说一点玉茹钰的黑料,只要这把火烧不到自己的身上,那烧的越旺越好,最好直接把玉茹钰给烧死,这样争抢金玉宫的宫主之位,她就又少了一个劲敌。

看着随着玉娇娇的话语,兰馨长老的脸色就越来越黑,韩熙的心里不免越来越幸灾乐祸起来。

虽然她听不到玉娇娇和兰馨长老在说什么,反正这个时候玉娇娇会说的话都肯定是针对玉茹钰的,只要能够把玉茹钰说死,那她就舒服了。

兰馨长老显然很不悦,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甚至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了。

“她竟然当真如此,做下如此臭不要脸背叛宗门的事情,还在你们回金玉宫的路上伏击你们,意图将你们置于死地?这成何体统!”

玉娇娇故意在兰馨长老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解开了自己这边的灵气屏障,一边的韩熙马上就听到兰馨长老的暴怒之语“这玉茹钰真是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

兰馨长老知道玉娇娇心里想要惩罚玉茹钰,也知道韩熙在和玉茹钰争权,故意抛出玉茹钰与凌霄宫勾结的事情来,因为无论玉茹钰有没有和凌霄宫勾结,无论韩熙手里有没有玉茹钰和凌霄宫勾结的证据,都能够增加她的怒火,从而借她的手处理掉玉茹钰。

不得不说,韩熙想的还是挺好的,要是她能够将这心思放在正道上,说不定还能够成才。

如今她这样,只会扣扣搜搜地躲在别人的后面,隐隐暗暗地想要陷害别人,那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不过韩熙可以暂且不管,稍微再往后放放也没所谓,毕竟韩熙做的事情比起玉茹钰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但玉茹钰却一定要处理掉。

现在金玉宫鱼龙混杂,若是一口气将这些心怀鬼胎之人全部杀掉,恐怕难以服众,甚至起了反作用,所以韩熙往后稍稍,暂且不着急处理他,不过玉茹钰做的事情确实很过分,处理玉茹钰是必须的,而且还是顺理成章,十分简单的。

她也不想追究这一次告状之中究竟有没有玉娇娇自己的私人情绪在其中,也不想去处理各怀鬼胎的韩熙,反正玉茹钰做的事情已经完全触碰到了兰馨长老的底线。

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背叛金玉宫,还学用邪法来提升自己的境界,这已经是违背金玉宫规定的事情了,再加上她也已经从玉娇娇那得知了,玉茹钰竟然投靠了远古血魔,宁愿去当血魔的奴隶,甚至还有可能会帮助上古血魔复活。

这种十恶不赦的事情就不仅仅是对不起金玉宫了,是违背整个清虚界的道德人伦的事情,当年为了杀死毁灭这些上古血魔死了多少修士前辈,玉茹钰居然还想要去复活这样的可恶存在?

就算金玉宫的确不如血魔那么强大,但至少金玉宫也算是正道宗门,可玉茹钰居然为了一点利益,竟然宁愿堕入邪道,简直就是金玉宫的耻辱!

到时候这件事情如果传扬出去了,金玉宫就会沦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到时候金玉宫就真正是颜面尽失,甚至很有可能会被归为和上古血魔一类的歪门邪道,被正道宗门围剿,到时候金玉宫才是真的可能会直接灭门!

而且兰馨长老也很快想到了,上古血魔会策反一个玉茹钰,很有可能在暗处还有很多已经被玉茹钰给策反了的人,她们不能暴露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消息,否则就是敌在暗我在明,完全被动了。

兰馨长老满脑子有些乱糟糟的,她飞快地将自己的思绪整理好,然后环顾四周,朗声说道“玉茹钰背叛宗门,对同门弟子玉娇娇操戈相向,甚至差点造成玉娇娇死亡,在做下如此错事之后,不立即回到宗门自首,还跑到凌霄宫去躲避,甚至传出假消息来,扰乱金玉宫的秩序。

桩桩件件,每件都是触犯了金玉宫规定的恶事,现在我行使我身为金玉宫太上长老的职责,将这样的叛徒逐出宗门,取消玉茹钰在金玉宫的弟子身份,毁去玉茹钰的弟子玉碟,以后见到此人,格杀勿论!”

这句话,兰馨是用灵气加持的,所以声音极其洪亮,几乎传遍了金玉宫各个角落,所有的金玉宫弟子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完,兰馨长老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双手在虚空之中一划,然后凭空去取出了一块儿白色的玉碟,上头篆刻的名姓果然是玉茹钰。

兰馨长老直接将这玉碟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瞬间这一块儿象征着玉茹钰弟子身份的玉碟就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在金玉宫的地上迸溅地到处都是。

一缕青烟从玉碟之中逸散而出,然后闪闪发亮的弟子玉碟就化为了一堆灰暗的齑粉。

“太上长老,您说玉茹钰长老背叛宗门,可有证据?若是空口白牙地说我们长老背叛宗门,恐怕不能服众。”一位弟子上前,面带不服地问道。

这话虽然说得欠揍,但是确实在理。

兰馨长老知道这个时候会有这个弟子一般想法的弟子绝对不在少数,如果自己拿不出证据来,他们很有可能不会相信,甚至反弹地更加厉害,觉得自己是公然找机会和玉茹钰韩熙这一派作对。

兰馨长老看玉娇娇,岂料玉娇娇胸有成竹地一笑。

那看来玉娇娇手里确实有证据了。

兰馨长老又将玉娇娇告诉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除了上古血魔的事情暂时不好说出口,其他的事情兰馨长老都丝毫没有隐瞒。

而且这种事情完全不能够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兰馨长老认为她还能够借此机会,将散乱的金玉宫彻底地整顿一遍。

到时候只要李玉秀恢复巅峰,就能够带着金玉宫再次走向辉煌。

而至于上古血魔的事情,这件事情牵连极大,要对付血魔,也绝对不是区区一个金玉宫就能够做到的,她还需要和宫主重新商量密谈此事,然后再找到合适的方法,去寻如今清虚界里的顶级宗门,请求他们联合出手。

现在的金玉宫出不了这个帮助整个清虚界对抗上古魔神的风头,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地位,兰馨长老是聪明人,知道这个消息握在自己手里很有可能给金玉宫带来的不是机会,而是灾祸。

而最大的麻烦又在于,现在的金玉宫在清虚界之中没有足够的话语权,没有领头人掌舵者的金玉宫,甚至是不够资格去与现在的顶级宗门对话的,如果是自己去,那些和金玉宫没有交情的宗门甚至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看她一眼,这个消息根本就送不出去。

到时候金玉宫找不到人来对付上古魔神,但金玉宫却已经暴露在上古魔神的面前了,不管彼时上古血魔和顶级仙宗究竟什么时候动手对立,这些事情都已经和金玉宫无关了——因为金玉宫那个时候已经完蛋了。

金玉宫作为上古魔神选中的第一个目标,绝对是必死无疑,尸骨无存的。

所以说来说去,现在金玉宫所有的困局都在于金玉宫成了一盘散沙,没有厉害的长老高手坐镇,也没有强大的领头人。

困局的中心就是迟迟无法恢复实力的李玉秀,只要李玉秀能够恢复实力,金玉宫又何愁没有能够与顶级宗门对话的修士?

想到这里,兰馨长老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

若非祖宗誓言,还有已经故去的恩师们的教导与恩情历历在目,就现在这样的金玉宫,她也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这些年,金玉宫原本的长老都已经流失了许多,优秀的弟子也离开了很多,想要振兴简直难上加难,如果宫主的实力还是无法恢复,兰馨长老真的觉得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兰馨长老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她一直都在劝慰自己,久一点,再坚持久一点,说不定就能看到光芒呢——可如果所有的精力和热情,还有心里对金玉宫最后的不舍与情谊都被现实击溃,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兰馨长老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丧气话儿的时候,兰馨长老还是得现将当下的事情处理好才对。

在兰馨长老将这些事情都抖出来之后,果然是影响了绝大部分的弟子,而玉娇娇更是紧接其后,拿出了一块儿留影石,将灵气注入其中,把画面展示给所有的弟子看。

时映雪倒是非常意外,想不到玉娇娇居然还有这一招,看来随身携带留影石还是很有必要的,留影石能够将一些重要的画面记录,成为关键的证据也说不定。

不过说起来还是惭愧,时映雪其实早就有这样的念头,但是奈何自己总是记不住,也只能作罢了。

第801章 面见秀秀

只见那留影石闪了闪光芒,然后就将之前玉茹钰拦下玉娇娇的画面尽数放出,而玉茹钰是如何口出狂言,侮辱玉娇娇和金玉宫,甚至那些痴心妄想要将李玉秀取而代之的狂妄之语,更是让所有人都听了个遍。

而且最重要的是,玉茹钰在这留影石之中说的话,显然说明了她确实已经和其他势力勾结在了一起,无论这个实力是不是凌霄宫,都已经完全能够证明玉茹钰已经叛变。

更别提之后的画面还是玉茹钰凶狠无比地攻击了玉娇娇,她下手可没有一丝丝的疑惑,显然是存了要玉娇娇去死的心思。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足够说明玉茹钰狼子野心,十分混账!

证据就摆在面前,所有弟子的震惊不已。

众人的脸色各异,韩熙的眼底却藏着一丝不屑。

这玉茹钰可真是个蠢货,如果事情给她来做,她是绝对不会自己亲自去杀玉娇娇的,如今叫玉娇娇留下了把柄,直接被人从老窝里头翻了个底朝天,瞬间就被兰馨长老给逐出了金玉宫,甚至在所有弟子的面前颜面尽失,她还怎么回来当金玉宫的宫主?

可真是个愚蠢的废物!

要不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秘法,叫自己的修为和境界如同坐了天梯一般疯狂地往上翻,韩熙才不会被玉茹钰这么个蠢到家了的废物压在头上。

要是叫她韩熙也有玉茹钰这么舒服的机遇,恐怕她韩熙早就成为金玉宫的宫主了,而不会像现在这般,苦兮兮的被兰馨长老压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现在这个该死的玉茹钰已经被逐出金玉宫了,无论玉茹钰在外头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来,她日后都没有办法做金玉宫的宫主了,韩熙最大的对手已经被三振出局了。

到时候韩熙做了金玉宫的新任宫主,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就是把这个该死的老女人兰馨给罢免了,然后把所有原来和她作对的弟子全给逐出金玉宫!

韩熙的心里想的简直美的不行,脸上满是笑容。

兰馨长老哪里不知道韩熙心里在想什么?

她瞪了韩熙一眼“你收敛一些!”

韩熙这才连忙点头,其实又在心里将兰馨长老给骂了无数遍。

“你要是还不服气,这么多的证据都没法堵住你的嘴,那你就和玉茹钰一起滚出金玉宫,别在这儿当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兰馨长老看到韩熙这个不服气的样子,恨不得当场给她两个耳光,这人也真是愚蠢的可以,退一万步来说,不管她和玉茹钰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结了怨,如今玉茹钰被赶出了金玉宫,韩熙最应该表现出来的不是现在的笑容满面,而是悲痛又难过的模样,这样才能够将玉茹钰留下来的旧部完全收为己用。

现在她这幅样子,玉茹钰留下的弟子之中必定有人看她不顺眼,到时候回去又要和她掐架,整个金玉宫就没有和平安静的时候了。

真是什么事儿啊,这些新进长老一个比一个蠢,满脑子想的都是趁李玉秀的实力没有恢复的时候攫取宫主之位,也不想想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能力?

真他娘都是一群猪脑子!

兰馨长老是真的要被韩熙和其他的弟子给气的吐血,就这么一个乱糟糟的金玉宫管起来究竟有多麻烦,恐怕这些想要当金玉宫宫主的猪脑子没一个知道的吧?

难道这一个个的还以为她兰馨是真的想要管金玉宫这个烂摊子?

和别的长老一样,直接将这个烂摊子给丢了,自己去别的门派当长老不香吗?

一个劲儿地在这里管束着这一群脑子有问题的混账,她感觉自己的寿元都快要被气没了,这群混账还在以为自己是想要当金玉宫的太上长老?

要不是当年对祖宗牌位发过誓言,也答应过自己已经故去的先师,一定会好好守护金玉宫,还有自己对金玉宫这样多年的情谊割舍不下,兰馨长老也早早地就走了,还在这儿看这群脑子有问题的混账卖弄自己的愚蠢?!

兰馨长老的脸色又黑了,玉娇娇看出来韩熙这幅态度将兰馨给气的够呛,连忙找了个借口将韩熙给打发出去了。

兰馨长老在韩熙走后,脸色才稍微变得好看了一些。

想到自己每天究竟要被这些蠢货气多少次,兰馨长老都不禁摇了摇头。

不过即使如此,愤怒归愤怒,抱怨归抱怨,现在的兰馨长老也还是不会放弃金玉宫的。

她不再纠结玉茹钰和韩熙的事情了,环顾了周围所有一直顶着自己看的弟子们一眼,然后叹气道“大家都是为了金玉宫着想,如今玉茹钰叛变证据确凿,我们金玉宫接下来很可能要面临着更大的考验。

现在已经不是内斗的时候了,我们务必要整合起来,团结一致,准备迎接不久后的暴风雨。金玉宫一旦从内部就被人给腐蚀掉了,那金玉宫就是真的完了。

无论宫主的实力有没有恢复,四分五裂的金玉宫在其他宗门眼里就是一块儿香饽饽,一定会争抢起来,而金玉宫才是真的不复存在,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了。

你们真的愿意看到自己的宗门一败涂地,被人吞吃地骨头渣子都不剩么?”

左右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神情。

这一刻,无论这些弟子是属于谁的势力,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她们脸上的神情都是完全一致的——没有人想要看到自己的宗门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是之前玉茹钰的下属,还有早已经离开了的韩熙的弟子们,都同意了兰馨长老的话。

对于兰馨的做法,时映雪早就已经猜测到了,借用玉茹钰的背叛来敲打众人,再将所有的弟子全部整合起来。

只要人心齐了就万事大吉,反之,如果整个宗门里头都在勾心斗角,攫取旁人的权利和权益,那无论这个宗门原本有多强,面临的都不过就是一个“死”字罢了。

兰馨的话就是想要暂时将涣散的人心给凝聚起来,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能够暂时将金玉宫的弟子们统一起来。

这样的话,只需要等待李玉秀恢复巅峰,整合金玉宫的步骤就会更加简单的多,直接带领金玉宫走向巅峰。

不过在时映雪看来,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要整合金玉宫涣散的人心,还是必须尽快,甚至是立刻马上将宫主李玉秀的实力恢复。

因为按照之前几人对玉茹钰的判断,虽然玉茹钰身上的伤势很严重,但是她应该是被血魔救走了,所以很有可能她身上的伤在血魔的帮助下会立刻恢复。

用不了多久,玉茹钰就会卷土重来,而等玉茹钰下一次出现,那就是暴风雨降临之日了。

被逐出金玉宫的玉茹钰必定有所察觉,而她背后的血魔如果想要拿到宫主的秘宝,就必须再次将玉茹钰,还有自己其他的耳目塞进金玉宫这边。

这可是一件危险重重的事情。

想要度过此次危机,不仅仅要治好李玉秀,还必须要借由李玉秀的威信,笼络周边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才可能抵御住这一场大危机,而更应该做大事,就是依靠李玉秀的地位和境界,去和那些顶级宗门的大佬谈判,请求顶级宗门大佬的支援,然后将这个拯救苍生的名声丢给那些顶级宗门。

相信那些顶级宗门应该会非常乐意,但是在李玉秀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前,这一切就都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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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这幅样子,玉茹钰留下的弟子之中必定有人看她不顺眼,到时候回去又要和她掐架,整个金玉宫就没有和平安静的时候了。

真是什么事儿啊,这些新进长老一个比一个蠢,满脑子想的都是趁李玉秀的实力没有恢复的时候攫取宫主之位,也不想想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能力?

真他娘都是一群猪脑子!

兰馨长老是真的要被韩熙和其他的弟子给气的吐血,就这么一个乱糟糟的金玉宫管起来究竟有多麻烦,恐怕这些想要当金玉宫宫主的猪脑子没一个知道的吧?

难道这一个个的还以为她兰馨是真的想要管金玉宫这个烂摊子?

和别的长老一样,直接将这个烂摊子给丢了,自己去别的门派当长老不香吗?

一个劲儿地在这里管束着这一群脑子有问题的混账,她感觉自己的寿元都快要被气没了,这群混账还在以为自己是想要当金玉宫的太上长老?

要不是当年对祖宗牌位发过誓言,也答应过自己已经故去的先师,一定会好好守护金玉宫,还有自己对金玉宫这样多年的情谊割舍不下,兰馨长老也早早地就走了,还在这儿看这群脑子有问题的混账卖弄自己的愚蠢?!

兰馨长老的脸色又黑了,玉娇娇看出来韩熙这幅态度将兰馨给气的够呛,连忙找了个借口将韩熙给打发出去了。

兰馨长老在韩熙走后,脸色才稍微变得好看了一些。

想到自己每天究竟要被这些蠢货气多少次,兰馨长老都不禁摇了摇头。

不过即使如此,愤怒归愤怒,抱怨归抱怨,现在的兰馨长老也还是不会放弃金玉宫的。

她不再纠结玉茹钰和韩熙的事情了,环顾了周围所有一直顶着自己看的弟子们一眼,然后叹气道“大家都是为了金玉宫着想,如今玉茹钰叛变证据确凿,我们金玉宫接下来很可能要面临着更大的考验。

现在已经不是内斗的时候了,我们务必要整合起来,团结一致,准备迎接不久后的暴风雨。金玉宫一旦从内部就被人给腐蚀掉了,那金玉宫就是真的完了。

无论宫主的实力有没有恢复,四分五裂的金玉宫在其他宗门眼里就是一块儿香饽饽,一定会争抢起来,而金玉宫才是真的不复存在,淹没在历史洪流之中了。

你们真的愿意看到自己的宗门一败涂地,被人吞吃地骨头渣子都不剩么?”

左右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神情。

这一刻,无论这些弟子是属于谁的势力,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她们脸上的神情都是完全一致的——没有人想要看到自己的宗门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是之前玉茹钰的下属,还有早已经离开了的韩熙的弟子们,都同意了兰馨长老的话。

对于兰馨的做法,时映雪早就已经猜测到了,借用玉茹钰的背叛来敲打众人,再将所有的弟子全部整合起来。

只要人心齐了就万事大吉,反之,如果整个宗门里头都在勾心斗角,攫取旁人的权利和权益,那无论这个宗门原本有多强,面临的都不过就是一个“死”字罢了。

兰馨的话就是想要暂时将涣散的人心给凝聚起来,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能够暂时将金玉宫的弟子们统一起来。

这样的话,只需要等待李玉秀恢复巅峰,整合金玉宫的步骤就会更加简单的多,直接带领金玉宫走向巅峰。

不过在时映雪看来,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要整合金玉宫涣散的人心,还是必须尽快,甚至是立刻马上将宫主李玉秀的实力恢复。

因为按照之前几人对玉茹钰的判断,虽然玉茹钰身上的伤势很严重,但是她应该是被血魔救走了,所以很有可能她身上的伤在血魔的帮助下会立刻恢复。

用不了多久,玉茹钰就会卷土重来,而等玉茹钰下一次出现,那就是暴风雨降临之日了。

被逐出金玉宫的玉茹钰必定有所察觉,而她背后的血魔如果想要拿到宫主的秘宝,就必须再次将玉茹钰,还有自己其他的耳目塞进金玉宫这边。

这可是一件危险重重的事情。

想要度过此次危机,不仅仅要治好李玉秀,还必须要借由李玉秀的威信,笼络周边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才可能抵御住这一场大危机,而更应该做大事,就是依靠李玉秀的地位和境界,去和那些顶级宗门的大佬谈判,请求顶级宗门大佬的支援,然后将这个拯救苍生的名声丢给那些顶级宗门。

相信那些顶级宗门应该会非常乐意,但是在李玉秀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前,这一切就都是空谈。

第802章 困局

时映雪将金桔和涟漪都留在了外边,兰馨长老想了想,便说道“谢谢姑娘关照我们宫主的情况了,既然姑娘都这般了,我也大可不必再不信任姑娘了。

请姑娘随我来,至于娇娇,你也在外边等着吧,我待姑娘进去即可。”

兰馨吩咐了玉娇娇几句之后,便带着时映雪进入了层层保护着李玉秀的阵法。

这种阵法虽然很高级,但却远不如之前鬼修的九重杀阵,就连时映雪这种水平完全只是半吊子的阵法师,都能够看出此地的阵法破绽,想要破解的话,估计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看来现在的金玉宫是真的一蹶不振,甚至连拿得出手的阵法师都没有。

好在现在这阵法还算牢固,想来应该还没有人能够强闯阵法,伤害到李玉秀。

“如此简陋的阵法,真的能够保护得了秀秀吗?希望秀秀现在没事吧。”

时映雪不禁这样想。

她叹了一口气,看来金玉宫在失去了李玉秀这位宫主的领导之后,看来真的是大伤元气。

这些其他的弟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趁着李玉秀的实力没有恢复的时候攫取金玉宫的宫主之位,根本就没有为金玉宫本身考虑过。

刚刚时映雪乍然一见韩熙等人,还有金玉宫里头的其他弟子,便对金玉宫的现状一目了然。

如今整个金玉宫里头都是乌烟瘴气的,兴许只有玉娇娇和兰馨长老两个人是在真情实感地守护者金玉宫,其他人都不过是想要浑水摸鱼之人,甚至是混吃等死的废物。

昔往辉煌的金玉宫,已经沦落到了这等田地,实在有些可悲,可叹……

兰馨带着时映雪一同在阵法里行走了许久。

兰馨长老手上应该是有能够打开阵法的密钥,在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密钥是不会伤到阵法的,时映雪跟着兰馨长老边走边看,便发现这些阵法都还是完好无缺的,并没有被触发,同样也没有遭到破坏。

而就在时映雪东张西望看着阵法里头的情况的时候,便听到兰馨拍着手掌说道“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姑娘,既然玉娇娇和宫主都对你如此认可,想来你一定有所过人之处,我为先前对你的不友好,诚挚地向你道歉。”

兰溪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时映雪抱了抱拳。

这个礼乃是同辈之间的见礼,可见兰馨长老这个时候对时映雪应该还是很尊重的,否则以她身为太上长老的身份,即便是对时映雪道歉,也应该不会使用同辈之间的礼仪。。

时映雪连忙抬手搭住兰馨“长老无需如此多礼,你这也是出自于对你们宫主的安全所考虑,我心里明白的,倒也不至于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责怪长老做事不公,相反还很敬佩在如今这般境况下,长老还能够一门心思为了金玉宫奉献,我心中敬佩不已。”

时映雪的话让兰馨长老大为感动。

说实话,这么多年兰馨长老还留在金玉宫主持大局,没有一走了之,并不是本分,而是凭借着兰馨长老对金玉宫的情分。

但似乎这么久以来,除了没能够恢复实力的宫主李玉秀对兰馨长老的守护十足感动歉疚之外,其他人似乎都将她的守护和奉献当做理所当然。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一句辛苦,也没有人对她的奉献表示感激。

她想不到,居然会是才来到金玉宫的第一天的时映雪会理解自己。

这样一想,兰馨长老对时映雪的欣赏便更上一层楼,她甚至觉得因陀国的修士并不是如同那些人嘴里说的那样,他们之中也有好人,正如面前的这个时映雪一样。

她是聪明的,也是值得尊敬的。

两人接下来倒也没有说话,还在继续用密钥打开阵法,逐渐靠近这些阵法的最中心——也就是李玉秀现在闭关修炼的世外桃源处。

又不知道解开了多少阵法之后,兰馨长老终于带着时映雪站在了一座古朴的大殿门口,想来此处就是李玉秀的练功疗伤之处。

“宫主殿下,属下兰馨到了,也将那位因陀国的修士带了过来,还请宫主指示……”兰馨站在一座偏殿外,轻轻敲了敲房门。

等了片刻,里面依旧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兰馨无奈只好再次敲门。

但是还是没有回应。

“难道是宫主遭遇不测了?”兰馨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凝。

刚刚李玉秀的小道童还出现了,怎么这会人也不见了,难不成连门都不会开了吗?

这其中绝对有古怪。

想到这里,兰馨长老心里顿时打起鼓来。

李玉秀的情况确实很不好,而且外人不知道的是,李玉秀的情况甚至比他们知道的还要糟糕。

别人都以为李玉秀仅仅是因为现在的身体是五灵根废柴而无法控制体内的灵气,发挥不出来自己的真正实力,但是实际上因为灵根不和,李玉秀体内的灵气时不时就会狂暴起来,每一次都会叫李玉秀痛不欲生,甚至很有可能会进入假死状态。

难不成是李玉秀体内的灵气又进入了暴动之中吗?

想到这里,兰馨长老顿时慌了神,她也顾不得那些规矩了,一边想今日也太过不凑巧,一边又在心里难过,想着李玉秀这样的痛苦什么时候才是头,一边直接就拿出来了备用的禁制御玉令,将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大殿的门口一被打开,时映雪杆就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从其中逸散而出,时映雪只随意感觉了一下,就发现这一股气息极为混乱,分明就是五种不同属性的灵气交织在一起,却又无法相互融合而形成的一股极为狂躁暴戾的灵气。

着一股灵气的来源恐怕只有一处,那就是李玉秀。

时映雪稍加思索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来说,李玉秀在被接回金玉宫之后,应该就恢复了自己上辈子的实力和修为,但是这些实力和修为都是构建在她上辈子的灵根的基础上的,所以觉醒在李玉秀这辈子的五灵根废柴之体中时,便会产出非常严重的矛盾和冲突。

因为李玉秀现在是五灵根,她的体内肯定有对应的灵根,所以这些灵气还在。

但是恰恰又因为她是五灵根,五灵根的每一种灵根的本身就很弱,所以这一种灵根太弱了,根本无法承载住李玉秀体内如此庞大的灵气和修为,所以有相当大一部分的灵气会被迫分到她体内的其他灵根上。

但是这些灵气根本就不是同一种灵气,又怎么可能融合呢?

不同种的灵气相互克制又相互交织,直接就把李玉秀变成了一个完全用不出自己灵气的废人。

她不仅仅是发挥不出来自己的实力,甚至很有可能因此丹田受损,更严重的情况就是,很有可能在极端状况下,李玉秀浑身的经脉都会被这些到处乱窜的暴躁灵气给撑得四分五裂。

兰馨长老早在打开殿门的时候就跑了进去,而时映雪也紧随其后,进入到大殿之中。

这大殿对于宫主来说,未免也太过破旧了。

周围的宫室光秃秃的,一件聚灵的法宝也没有。

周围的装潢布置也十分简陋,比起时映雪那个师尊与师姐们精心布置的洞府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堂堂金玉宫的宫主,就算是如今金玉宫没落了,也不应当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啊!

看来金玉宫的没落很有可能都远远超过了时映雪的想象,否则李玉秀身为宫主,怎么也不可能住在这样落魄的环境之中。

此时的李玉秀正坐在大殿中心的阴阳阵法之中,从她那苍白无力的面孔就能够看得出,她这些日子所承受的是什么非人的痛苦。

确实,时映雪光是想了想这些根本就是不同种类的灵气在自己的体内不能融合又横冲直撞的感觉都觉得头皮发麻,李玉秀的丹田一定遭受了极大的摧残,她承受的痛苦很有可能是时映雪都想象不到的,也是辛苦她了。

从李玉秀消失的时间来看,李玉秀应该在之前藏锋谷被灭门的时候就已经被金玉宫的弟子找了回去,迄今已经几百年有余,这几百年里她若过得都是这样痛苦的日子,却还能够坚持如此之久,时映雪便不得不感慨一句李玉秀果然是毅力惊人,极为坚韧。

在时映雪在见到李玉秀现在的情况时,也不禁眉头一皱。

李玉秀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好了,时映雪光从她周围狂暴的灵气之中就能够看出李玉秀的体内灵气波动究竟是多么迅猛。

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好处理,很有可能比之前时映雪两次帮宫听雨修复丹田和经脉的事儿还要困难数倍。

但是实际上,如果李玉秀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来修复自己体内的经脉,处理掉这些乱七八糟的灵气,她也同样是没有任何办法的——这就是原本的修为和实力与现在她的身体情况和资质不相匹配的冲突,根本就是无解的矛盾。

尽管李玉秀此时此刻正盘腿坐在阵眼之中,但时映雪能够看出来此时此刻的李玉秀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她的身体还能够保持着盘腿坐下的姿势,完全是因为她的意志力真的非常强大的缘故。

兰馨长老已经跑到了李玉秀的身边,她似乎对此也同样束手无策,想不到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唤醒陷入这样的痛苦之中的李玉秀。

“之前她身上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时映雪也同样坐在了李玉秀的身边,一边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李玉秀冰凉的手,分出一丝灵气来渡入到她的体内,查看她的经脉受损情况,另一边转过头去,问满脸担忧的兰馨相关事宜。

“有,宫主体内的灵气实在是太过混乱了,有时候宫主坚持不住,就会陷入到昏迷之中。”

兰馨长老如实答道。

她是真的彻底地慌了神,上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办法,是等李玉秀自己醒来的,也许每一次都是如此,但是每遇到一次这样的情况,兰馨长老就越心慌一次。

因为兰馨长老也不知道,是否这一次李玉秀就会陷入到永远的沉睡之中,再也不会醒来。

她见时映雪比她要冷静淡定的多,就感觉自己似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对时映雪忽然就有了更加多的信任。

“那往常是如何解决的?”时映雪想问的是,李玉秀是否有什么能够减轻痛苦或者唤醒昏死状态中的自己的丹药。

如果有这样的丹药的话,时映雪也能够取来一观,看看这些丹药之中究竟有没有什么有效的成分在,如果有用的话,为李玉秀炼制新的丹药就会更加简单。

岂料兰馨长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每一次宫主都是自己醒来的。”

时映雪愣了愣,看到自己身边依然保持着盘腿打坐状态的李玉秀,忽然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她与秀秀分别的这样多年里,时映雪总是会想起她,想她和自己分离了之后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被自己原本的身世给找了回去,有没有突破自己的难处继续修炼,也总是会衷心地祝愿秀秀过得更好。

但是她到现在才知道,秀秀真的是兵解转世而来的大能,但她本来应当是资质绝佳的一宫之主,却很有可能因为奸人作祟,兵解转世到了完全不熟悉的灵虚界,还得了一具一点儿用处也没有的五灵根废柴身躯。

她过得很不好。

时映雪难免觉得难过起来——秀秀明明是那样坚韧的人,即便是遇到了这样多的困难,秀秀也一直没有向困难低头,她即便是几百年都处于这种痛苦之中,也没有选择放弃,反而还在努力地继续求生。

而这个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时映雪和兰馨长老回头去看,便看到之前那个来通传李玉秀口谕的小道童抱着一桶子辛辣至极的水跑了进来。

他看到时映雪和兰馨长老在此,连忙停了下来给两人见礼,然后继续用抱着这一桶闻上去就辣的要命的水继续往李玉秀的方向走去。

时映雪拦下了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宫主吩咐过我了,若是一会儿她疼的受不住昏死了过去,就用这一桶子提前备好的辣椒水将她泼醒。”

小道童也没有之前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了,甚至看上去蔫了吧唧的,显然也因为李玉秀的昏迷而感到了深深的懊恼和难过。

用辣椒水泼醒自己?

时映雪用手指沾了一点儿那水桶里头的辣椒水,便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是被什么火给烧着了一样。

这还是辣椒水?!

时映雪怀疑这里头绝对掺了什么具有强烈腐蚀性的东西,这才会给人带来如此强烈的痛感,否则以她如同明明已经在分神期的境界来说,她的肉身原本是不应当因为一点儿辣椒水就感觉到疼痛的。

这种东西要是从头浇到脚,恐怕整个人都会皮开肉绽的吧。

秀秀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昏迷,就提前预备了这样的东西,用更加强烈的疼痛将自己从疼痛之中唤醒?

秀秀可真是狠人,她对自己未免也太狠了一些。

可她想要的,其实也不过就是恢复到从前的实力罢了——她不肯认命,绝对不肯!

“宫主每一次都是这样唤醒自己的吗?”兰馨长老听了心酸不已,甚至眼眶都红了。

“是的,宫主吩咐了我,一定要将她唤醒,否则就要责罚我。”小道童也很难过,“我不想的,可是宫主说如果她醒不过来就会死掉,我什么也不懂,只能按照宫主吩咐的去做。”

“她太傻了!她……”兰馨长老扼腕叹息,可是她又分明说不出别的来,又觉得心痛不已,更觉老天之不公,甚至想要当场=捶胸顿足,仰天长啸,问问这天下何苦就要为难李玉秀这么一个寻常修士!

李玉秀上辈子,无论是在做金玉宫弟子的时候,还是在做金玉宫长老的时候,还是在做金玉宫宫主的时候,绝对称得上人人喜爱的。

她对弟子慈爱温和,对平辈活泼知礼,对长辈礼貌有加,做了宫主之后处理宗门事务得宜,为人公平公正不偏不倚,修炼也极为刻苦,全金玉宫的女弟子皆以她为榜样,还未成为太上长老的兰馨也和李玉秀私交甚好。

那个时候的金玉宫欣欣向荣,玉茹钰这等狼心狗肺之徒还未出现,整个宗门乃是一片祥和,更是清虚界的一流宗门之一。

兰馨长老扪心自问,李玉秀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金玉宫,对不起这天道规则的事情,却为什么要李玉秀遭受这样的痛苦!

李玉秀的经历虽然算不上一路坦途,但也勉强算是一帆风顺的,可是自从李玉秀的修为卡在了大乘期临门一脚寿元将尽的时候,事情就似乎变得极为诡谲了起来。

李玉秀因为迟迟无法进入到大乘期,寿元却飞速耗尽,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兵解转世,用残忍的手法终结了自己的性命,再用金玉宫无上秘法保存了自己的修为在随身的玉佩法宝之中,以期一同转世,重新再来问鼎天阙仙路。

但是那个时候就莫名其妙出了意外。

原本要和李玉秀一同转世的随身玉佩法宝不知为何没有被带走,而金玉宫的弟子找遍了清虚界都没有找到李玉秀的转世在哪里。

这还是后来兰馨长老花了一个人情,在无极老人处换来了李玉秀的所在——难怪他们在清虚界之中遍寻不至,原来李玉秀的转世居然在隔壁的灵虚界!

那个时候的兰馨长老还不觉得事情有如此麻烦,便想要直接去往灵虚界,将转世错误的李玉秀带回清虚界就是了。

但是那段时间正逢清虚界和灵虚界之间的空间波动巨大,兰馨长老没有办法直接前往清虚界,便拖以秘法,施用出自己的分身进入到空间裂缝,一路千辛万苦终于找到李玉秀的转世。

那个时候李玉秀还是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而且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她的记忆似乎完全被清空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谁,与一个牙牙学语的普通婴儿没有什么两样。

兰馨长老逼出来的分身并不能够跨界维持太久,所以她只好将玉佩交给了李玉秀这一世的生母,叮嘱她一定要将这玉佩交给李玉秀。

这玉佩之中有李玉秀的修为,只要李玉秀能够想起来上辈子的事情,将她自己封印在玉佩之中的修为拿回去,她就能够恢复到巅峰状态。

对于在大乘期临门一脚的李玉秀来说,她想要从灵虚界回到清虚界并不困难,所以兰馨长老那个时候也并不担忧。

但是这一等,就又等了好些年,李玉秀还是没有动静,兰馨长老这才觉得不妥当,便趁着灵虚界和清虚界之间的空间暂时稳定下来的时机,使出了神通,自己亲自去了灵虚界一趟,将李玉秀带了回来。

那个时候的李玉秀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记忆,也没有解开那玉佩上的禁制,还是在兰馨长老强行将她带回了金玉宫之中,解开了她的玉佩禁制之后,李玉秀才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那个时候,李玉秀和兰馨长老就都发现不对劲了。

李玉秀的灵根,居然从一开始的天灵根,变成了几乎无法修炼的五灵根!

怎么会这样?就算兵解转世之后灵根可能会有少许变化,也应该不会有这样悬殊的差距。

这么多年以来,金玉宫众人想了种种法子想要将李玉秀的五灵根之躯恢复到之前的天灵根,却一直徒劳无果,于是渐渐地金玉宫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而李玉秀也还是无法恢复到之前的鼎盛时期。

兰馨长老再将事情想了一遍,还是觉得痛苦难受不已。

为什么就是李玉秀遭受了这一切,她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儿,也没有对不起天道与旁人,怎么会遭到这样的报应?

第803章 事先准备

兰馨长老的心里有一百个为什么,也有一百个想要问出口的诘问和一百句想要说出口的不公平,可是这苍天哪里是能够和人讲道理的?

唯宿命耳。

但正是因为人不愿意对宿命低头的缘故,所以人要抬头和天争一口气,要将这不公平的事儿都给推翻,甚至有时候要告诉这贼老天,人的命运并非时时刻刻都是被他随意摆布的!

越是如此,兰馨长老就越不愿意向宿命低头。

李玉秀一直在努力,她也同样没有放弃金玉宫。

兰馨长老的心里念头过了又过,时映雪并不知道这些细节,倒是在一边更担忧的是那小道童手里抱着的那一桶辣椒水。

这一桶要人命的辣椒水自然是不能直接对着秀秀倒下去的,时映雪一边制止了这个小道童的行为,叫他下去了,一边沉声询问兰馨长老“兰馨长老,玉娇娇可曾与你说了,宫主转世之后,莫名其妙从清虚界到了灵虚界,还从天灵根变成了五灵根废柴,很有可能与那玉茹钰,还有玉茹钰背后的势力有关?”

“什么?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兰馨长老的目光之中满是惊愕,然后就转化成了浓浓的怒火,“若我早知道玉茹钰就是个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非要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将她的灵骨都挖了,送她去点天灯!

这么个混账玩意儿,白吃白喝金玉宫这样多年,宫主从未因为她懒惰便将她逐出金玉宫,甚至还是她和玉娇娇的救命恩人,想不到她竟然恩将仇报,这样对待宫主?”

看兰馨长老如此震怒,时映雪就知道应该是事情紧急,玉娇娇还没有来得及和兰馨长老说的缘故。

“我和玉娇娇也是有所猜测,如今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情就是玉茹钰所为。但是这件事情很显然有诸多疑点,毕竟按宫主上辈子的实力来说,原本是不应当在兵解转世这样并不算苦难复杂的事儿上出差错的。”

时映雪说道。

她一边将一直保持着僵硬姿势的李玉秀轻轻放倒在地上,用灵气注入到她的关节处,让她僵硬的四肢缓缓软化下来,然后保持一个在地上平躺的,相对来说比较舒服的姿势,一边和兰馨长老讨论关于秀秀兵解转世出了岔子的事情。

“对,因为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宫主也知道兵解转世并不能够一直如此,这一次兵解转世对于冲击大乘境界的宫主来说至关重要,万万不可马虎,所以事情基本都是我和宫主亲力亲为,绝不假借于他人之手的,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兰馨长老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愧疚之色。

“也不知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亦或者是如同你说的那样,有人在暗中偷偷摸摸地动手要害宫主,原本宫主是应当顺利地在清虚界之中的某一户人家降生,并且随身携带这着保存修为和境界的随身玉佩,以便在生下来之后就能够记起来自己的身份,使用玉佩拿回来自己的原本的修为,继续冲击大乘境的。

但是我们在宫主兵解转世了之后,使用寻找宫主的罗盘星仪,一直没有找到宫主的灵魂所在,后来还是使用了特殊的方法,才知道宫主的灵魂已经到了隔壁的灵虚界之中。

不仅如此,我们再次清点宫主留下的物品之时,发现原本应该和宫主一同转世离开的随身法宝项链居然被落在了大殿之中,这绝对不会是宫主犯的错误,极为可疑。

宫主的资质很好,上辈子的时候宫主乃是火系的天灵根,可是转世到灵虚界了之后,宫主的灵根直接就从天灵根变成了废柴五灵根,这不应该是兵解转世的结果。

而且奇怪的是,宫主这一世里关于金玉宫的记忆是被什么给封印住了,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和普通的小婴儿一般,我第二次去将她从灵虚界带回来的时候,她也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般,对我十分惧怕,根本就不认识我是谁了。”

说到这些事情,兰馨长老也同样是一头雾水。

这些事情说起来,好像桩桩件件都满是疑点,可是她们根本就想不起来,也没有发现当时的事情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

她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本来应该是一帆风顺的兵解转世,甚至可以期待宫主在兵解转世之后成功冲击大乘境,却不料现在宫主连控制自己的灵气都做不到。

说起这些来的时候,兰馨长老满脸都是沮丧和难过。

“原本本来应该一帆风顺,但是如今却出现了很多的漏洞和纰漏,那就绝对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只是我们还没有掌握证据罢了,对玉茹钰也不过是猜测,究竟是不是玉茹钰动的手我们并不能够确定,也并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有几个,是否有帮手相互遮掩。

但是既然这些人做了,就一定留下来了手脚和痕迹,如果我们仔细查探的话,应该就能够从其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时映雪道。

兰馨长老点了点头,但是从她脸上的神情来判断,也许她仍旧十分悲观,觉得时映雪的建议又假又空,没有作用。

“到时候解决了宫主的身体问题了,还劳烦您将宫主兵解转世前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与我仔细地分说一遍,我就不信揪不出背后这些动刀子的小人了。”

时映雪也不管兰馨长老怎么看待自己的话,这般说道。

她倒不急现在就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猫腻,也不着急扭转兰馨长老的想法。

毕竟这么多年已经过来了,兰馨长老的心里就是再热也很有可能凉城了冰碴子。

而且就算现在时映雪知道了这暗中是谁在动手,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多少用处。

正主儿李玉秀都还没有醒过来呢,她们如果就越过李玉秀来做出决定了,那可真是越俎代庖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难道你有办法能够救助宫主!宫主现在的身体情况极为复杂困难,你真的有办法吗?”

不过尽管如此,兰馨长老还是一下子就抓到了时映雪的话语之中最最关键的地方,他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她看向时映雪的眼神闪闪发亮,狂热而又惊喜,又带着一丝丝害怕听到否定答案时的难过的和伤心。

“是的,我也不瞒你了,我能够尝试着救助秀秀,但是不能够保证百分百能够成功,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成功率有多大。”时映雪回道。

她是真的对此没有多少把握,而且实际上相关的事情她也只为宫听雨修复过两次丹田和经脉,对于秀秀这个显然比宫听雨要更加困难的多的情况,时映雪可真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但是这个时候的兰馨长老已经狂喜起来,她紧紧地握住了时映雪的手,将时映雪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毕竟金玉宫和兰馨已经用过千百种办法,尝试着将李玉秀给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是都全部失败了,根本就没有办法。

如今时映雪能够站出来,说自己能够救治李玉秀,兰馨长老就已经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了。

她甚至激动地想要落泪。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即使时映雪说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总比没有办法要好的多!兰馨长老甚至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兰馨长老反复地询问时映雪是否真的有办法,时映雪也只能回答自己会努力,但是并不能确保这件事情一定会成功。

但在兰馨长老看来,她说的是有可能,而不是说完全没有可能,那么只要有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可能性,兰馨长老都会由衷地希望这个可能成真。

只要李玉秀能够恢复实力,那她身上的压力就会骤然变小,她们就可以一起期待金玉宫变得更棒了。

“没关系!只要你能一试,那也总比没有办法的好。我兰馨先在这里谢过姑娘了,姑娘对金玉宫的恩情,我兰馨永远都不会忘记!

无论姑娘是否能够成功,也是如此金玉宫和宫主唯一受到过的外界援助,金玉宫从此一定将姑娘奉为座上贵宾!倘若姑娘真的能够成功救治宫主,那么金玉宫所有的贵重资源随意姑娘取用,我兰馨也必定永世不忘姑娘恩情,来世还当结草衔环报予姑娘!”

兰馨长老激动地都不知道怎么摆放自己的手脚了,她等了这样的久的一天,终于要到来了吗?

兰馨长老为金玉宫呕心沥血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救治李玉秀,让李玉秀恢复实力,所以无论时映雪能否成功,这雪中送炭的恩情,兰馨长老也绝对不会忘记。

“倒也不必如此大礼,不瞒您说,我这次前来金玉宫,原本就是冲着宫主来的。我与她有旧,我俩乃是积年的旧识,正巧与玉娇娇相逢,知晓宫主与金玉宫近年来所蒙大难。我与宫主挚友一场,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此乃朋友情谊,而绝非贪图金玉宫的资源和好处。”

时映雪摆了摆手。

相对于那些资源和法宝之类的,时映雪更看重的是李玉秀这个人,而并不是那些花费金钱和时间就能够获得的外物——毕竟挚友的性命,与挚友之间的情谊,是用什么金钱和资源都换不回来的。

她是真的想要救助李玉秀,乃是十分真心的。

时映雪是真的很想帮帮她。

藏锋谷的南柯一梦里留下来的所有念想之中,除了还没有复活的百里健和方无悔,时映雪最最挂念的就是秀秀。

倘若她有办法的话,就一定要帮帮她!

“姑娘高义!但是无论如何,事情成败与否,姑娘对金玉宫的恩情便已经是如山重了,我兰馨绝对不会忘记姑娘千里迢迢从因陀国奔赴而来之心!”

兰馨长老甚至站起身来,深深地对着时映雪鞠了一躬。

时映雪没有动,倒是受了兰馨长老的这一礼。

要帮李玉秀修复受损的丹田和经脉,从根本上解决她体内这个五灵根的问题,时映雪要消耗的时间和精力早就已经是不知凡几,她要付出的灵气和努力更是数不胜数。

兰馨长老是知恩之人,即便她是自愿前来救助李玉秀,她也觉得十分欣慰。

如果她真的成功救助了李玉秀,那么金玉宫确实欠她一份天大的恩情,兰馨长老的这一礼,是时映雪应得的。

等兰馨长老行礼完之后,时映雪用灵气对李玉秀的身体情况探查已经基本到了尾声。

果然不出时映雪所料,这些狂躁的灵气在李玉秀的体内横冲直撞,李玉秀的经脉受损程度极高,想要修复的难度估计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许多,而且复杂程度也远超于当初为宫听雨修复那两次,时映雪甚至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如果要贸然下手,恐怕极为困难。

但是无论多么困难,也还是要试一试的。

想想当初第一次帮宫听雨的时候,还不是什么也不会,甚至连自己的灵火都毫无所知,但还不是走到了今日。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不过鉴于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时映雪还是打算直接和兰馨长老说开,并且请求相应应有的外物和人力援助,毕竟只有在将所有的准备都做充分了的前提下,时映雪才能够用最佳的姿态去准备救治李玉秀的这件事情。

“兰馨长老,丑话我就先说在前头了,宫主现在的情况远比我初步的预判要恶劣的多,不论是否能够治愈,这件事情都是一件耗时耗力的大工程。”

时映雪的暗示其实很明显,她需要获得兰馨长老的高度配合和支持。

兰馨长老怎么会听不懂?

时映雪所求,她但凡能够满足的,便都尽量满足,闻言立即说道“需要我和金玉宫做什么,姑娘尽情开口就是,但凡是能够给姑娘帮上忙的,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事情,便都一定为姑娘办好。”

“多谢兰馨长老,那我便说一说我需要什么了。

首先,因为一定要耗费大量的灵气来修复宫主的经脉与丹田,所以我希望兰馨长老能够提供一定的极品灵石来构筑一个小型的聚灵阵,以供我和宫主使用;

第二,在此期间,还希望兰馨长老能够在大殿的外面护法,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搅我,当然,也包括兰馨长老和之前宫主身边伺候的小道童,您二位都不能够进来。因为这件事情是在是极为精妙的事情,若是有人进来了,难保不会打扰到我和宫主,从而影响治疗的效果。”

时映雪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交代兰馨所需要做的事情。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越早开始救助李玉秀,李玉秀痊愈的几率就会更高一些。

不过时映雪感觉自己是不是还是说的太出格了,而且自己才来金玉宫第一天,就要求自己和李玉秀单独在大殿之中,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兰馨长老会不会怀疑她对李玉秀就是别有图谋?

毕竟时映雪要求的是绝对独处,在这期间,如果时映雪是个坏人,完全可以对李玉秀下种种死手,而其他人对此毫无办法,甚至毫无察觉。

时映雪心里稍微有些忐忑,不过兰馨长老只是在稍微的迟疑之后便果断地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姑娘你既然是宫主的旧识,也已经对我如此坦诚,我若还是这样遮遮掩掩地怀疑,倒显得我像个混账了。你放心吧,你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

兰馨长老答应地很痛快,时映雪便点了点头,开始重新细致地用灵气探查李玉秀体内的情况。

就在这期间,兰馨长老便已经去了库房一趟,取出来了很大一部分的极品灵石,以供时映雪使用。

其实从韩熙被兰馨长老斥责地跑出了一开始的大殿之时,她就在心里一直想,这些因陀国的修士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为什么一来,宫主就要见她们,而兰馨长老甚至都开了库房,将里头的极品灵石取了好大一部分出来。

韩熙的心里愤愤不平极了。

这些极品灵石都是金玉宫最后的库存了,之前韩熙想要弄一些来用来修炼,都被兰馨这个死老太婆给阻止了,还说这些东西是要给宫主用的——那死人宫主一点儿用都没有,就算有一身能够突破到大乘境界的实力和修为又如何?还不是五灵根废柴一个!

这些修炼的资源原本原本是应该给她这样的后起之秀的,怎么还往李玉秀的身上砸?

李玉秀就是一个无底洞,之前的事情还不够证明吗?

金玉宫花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资源,甚至连家底子都差点砸进去了,李玉秀还是一点儿儿起色都没有,也就兰馨长老这个死脑筋的宫主走狗愿意将金玉宫的资源砸到李玉秀这个无底洞里。

就是将这些极品灵石丢在地上,还能砸出来个哗啦啦的响声,但是砸到李玉秀的身上,那可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兰馨真是个没脑子的死老太婆!

韩熙的心里酸得要命,目光贪婪地在那一大包极品灵石上转了又转,恨不得直接将这些灵石给占为己有。

兰馨长老匆匆忙忙的,倒也没有注意到一边的韩熙。

不过对于兰馨长老来说,她就是注意到了韩熙也浑然不在意,就韩熙这样有贼心没贼胆的蠢货,根本就不足为惧。

真要说,虽然玉茹钰是蠢,但是玉茹钰可真是胆子大,要是韩熙有玉茹钰的狗胆包天,也不会到现在居然还会被玉茹钰这个蠢货给压在头顶上翻不了身了。

兰馨长老根本就不在意一边的韩熙怎么想的,就这样的奸恶小人,留着对金玉宫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等李玉秀好过来了之后,第一个要清理掉的就是韩熙这样的败类。

她带着要给时映雪的极品灵石匆匆离开了,而韩熙也不想跟上去自讨没趣,望穿秋水地看着兰馨长老的背影,幻想了好一会儿要是这些极品灵石给了她她究竟能够精进多少修为,然后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此话不提。

其实时映雪的要求一点儿也不算过分,她只要了能够给给她和李玉秀凝聚灵气的极品灵石来构筑聚灵法阵,然后希望兰馨长老能够为自己护法,在她将事情了结之前不要放任何人进入到这里,也绝对不能够打扰到她们。

这个要求其实已经算是非常简单了,而且时映雪自己其实已经倒贴进去不少。

因为要救助李玉秀,需要的外物可绝对不止这些,时映雪已经将自己丹药库存之中最为珍贵的几种保护新买的丹药都拿了出来,准备给李玉秀用上。

至于其他的符篆,还有各种零零总总的小物更是不计其数,这些都是时映雪自掏腰包的,她会向兰馨长老要极品灵石,也是因为她自己的极品灵石的库存实在是不太够了。

这玩意儿价格昂贵,短时间之内也是不好凑齐的,时映雪等不了了,所以直接问兰馨长老要。

兰馨长老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就当着时映雪的面,将那块儿能够打开这里大殿门的玉令放回到了时映雪的身边,又叫来了小道童,将属于小道童的那一块儿备用玉令也交给了时映雪,算是完全满足了时映雪的要求,也给了时映雪无限的信任。

时映雪心中感念这兰馨长老真是个至真至纯之人,一面也在心里想,自己一定要努力,将秀秀给救回来,这样好歹也算对得起兰馨长老给自己的支持和信任了。

时映雪先用兰馨长老给自己的极品灵石在自己和李玉秀的身边构筑了一整个的聚灵法阵,然后再次尝试将自己的灵气注入李玉秀体内,试图稳定李玉秀体内的暴戾灵力。

但很可惜,她的灵力刚接近李玉秀的时候,就直接被那些暴戾的灵力给冲击了。

第804章 罪魁祸首

实际上,这些灵气都快接近于大乘境界强者的灵气了,比时映雪的灵气力量强的多,若非时映雪切断灵气及时,这些暴戾的灵气甚至可能会波及到她。

时映雪想了想,这些灵气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对时映雪十分不屑一顾。

她怀疑这些灵气会在李玉秀的体内这般桀骜不驯,还有一个缘故,就是因为李玉秀的这一具身体的资质和实力实在是太差了,所以这些灵气根本就不认可李玉秀的这幅身躯,才迫不及待地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想要一个新的身躯。

“原来如此,之所以秀秀无法控制住这股力量,除了身体和灵根太差,根本无法相匹配以外,还因为这力量并没有认可秀秀啊。”

时映雪再一次使用了灵力改变灵力的办法,还是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时映雪很快就得出了第一个关于秀秀体内灵气混乱的原因的结论。

“有着这样的暴戾的灵力在包裹着她,我的灵气根本无法靠近,又如何通过明夷阴阳火来修复她的丹田和经脉呢?”时映雪的脑海只中快速地运转着。

“映雪,李玉秀的灵力应该是突然觉醒恢复的,但是因为她的身体灵根实在太差劲了,所以就导致了现在这个状况,灵气根本不愿意认主。

如果你想要将你的灵气渡入到李玉秀的体内,那就只能够先将这些暴戾的灵力驯服,让它们暂时听命于你,这样你就有了能够将自己的灵气和灵火渡入到李玉秀的体内的机会了。”

“我的境界比她的灵气境界要低太多了,我不过区区分神初期,而秀秀已经快要到大乘期了,我根本没法用自己的灵气来驯服秀秀体内的灵气,我做不到。”

时映雪也不想托大,她知道自己的实力就能够多少,而人就贵在有自知之明,时映雪明白以自己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压制住李玉秀体内的灵气。

“你是不是傻,你忘了我是什么境界了?李玉秀的灵气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勉强到大乘初期的实力水平,我觉得我面对李玉秀的灵气还是十分游刃有余的。而且真是好巧不巧,我偏偏又会这一项神通,你说你何必这么担忧呢。”

浮乙傲娇地轻哼了一声,然后便直接从偃魂空间中走了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时映雪要求兰馨长老守住阵法和大殿门口,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她的原因之一了。

她的偃魂空间之中还有两只灵兽呢,要是忽然冒出来,这时候又被别人给撞见,那事情就很容易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时映雪可以信任兰馨长老,但是她不敢相信金玉宫之外的任何人。

不为别的,人这种东西向来无利不起早,更何况是人就会有野心和**,而恰巧就有那么一部分人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野心和**,见到了自己没有的东西就想要占为己有,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若是时映雪的浮乙和涟漪被人给发现了,保不齐就有人心里活泛起来了,一面垂涎欲滴,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对她的浮乙和涟漪下手了。

虽然时映雪不怕金玉宫这些臭鱼烂虾的废物东西,但是说不定时映雪身怀几只人形灵兽的消息就直接不胫而走了,到时候惦记着涟漪和浮乙的人就不仅仅是金玉宫的这些臭鱼烂虾了,很有可能还会引来像是上次的何倚雪、杨绛峰与霍康之类的臭鱼烂虾。

这些臭鱼烂虾又臭又恶心人,时映雪实在不耐烦处理这些事情。

看到浮乙这般,时映雪也懒得说他,范增浮乙总是自己悄悄跑出来跑出去的,时映雪已经习以为常了。

浮乙走到了李玉秀的身边,手上金光一点,在李玉秀的额头上轻轻一碰,那点金光就进入到了李玉秀的体内,片刻之后又在她的额头上浮现,被浮乙收了回去。

“你这青梅竹马可真够惨的,兵解转世被人下了咒,体内都坏成了这个样子了,又是一身的破烂灵根,根本没法修炼。这五灵根压根就没有办法支撑住大乘期的灵气,看来给她下咒之人是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死啊。”

浮乙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李玉秀,摇了摇头道。

“怎么说?什么是咒术?为什么是下了咒?什么咒语这样厉害?什么人给她下的咒?”

时映雪瞬间五连问。

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接触到“咒”,不免十分疑惑地问道。

“咒术是类似于符篆一般的东西,但是咒术的威力极为强大,而且多半都是非常邪恶,叫人魂飞魄散的东西,所以一直被修真大陆列为禁术,所有的门派都不允许正派修士修炼咒术,而修真大陆上的咒术师也少的可怜,就算有,也是躲躲藏藏,夹着尾巴做人的。”

看来这咒术也果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如果这玩意儿也是玉茹钰弄来的话,那这玉茹钰可真是五毒俱全了。

血魔她敢去招惹,为了提升实力甘愿修炼邪法,然后又对培育自己的宗门金玉宫背叛出逃,谋杀同门,甚至还用这种恶劣的手法,企图害死宫主李玉秀好让自己上位,这女人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东西。

呸,这玉茹钰根本就不是个东西!

“至于为什么我会查探出李玉秀是中了咒术,是因为我刚刚用神识探查了一下李玉秀体内的状况,不过因为她的灵气也非常抗拒我,所以我也只是匆匆一看,但是我发现了李玉秀的体内有很多不对头的地方。

第一,我看到李玉秀的神识灵台之中昏昏迷迷,她的识海之中似乎有重影,这绝对不正常,如果我能够仔细查看的话,应该就能够分辨出她识海之中的重影究竟是什么,我高概率怀疑那重影就是咒术留下来的神经中枢。

第二,我也发现了,李玉秀丹田之中的五灵根,根本全部都是由咒术组成的,实际上李玉秀的灵根,已经完全被毁掉了,所以她的体内灵气才会这么混乱,如果不是咒术影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的。

第三,我还发现了,李玉秀体内的灵气,有被咒术浸淫过才留下的痕迹,可以说这些灵气已经被咒术给污染了,所以才会如此地不听使唤。这些被咒术给污染过的灵气,只会认咒术师为主,无论李玉秀如何努力,她都不会成功。”

这些话让时映雪惊愕极了。

她从来不知道修真界里头还有咒术这种究极恶心人的玩意儿,光是浮乙说的这些,她就感觉自己听的心头发凉,背后都不禁出了冷汗。

“你想的没错,咒术师的咒术本身就是恶心人的东西,这咒术防不胜防,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就会潜入到修士的体内,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粘在身上就像蚂蟥一样,甩都甩不掉,就是恶心人的东西。”

浮乙喜好分明,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时映雪听到浮乙这么直接地对一件事物表示出如此抗拒的情绪,时映雪已经开始猜测浮乙是不是和这玩意儿有什么过节了。

果然下一刻,时映雪就看到浮乙的唇边漾起一丝丝冷笑“你说巧不巧了,而且这一股咒术里头还有我十分熟悉的气息,光是用神识一扫,我就感觉到了那一股恶心人的味道直冲脑门子,再过一万年我都忘不了。”

“浮乙认识这位下咒之人?”时映雪试探着开口问道。

“何止是认识,简直就是‘老相识’了。”浮乙勾唇一笑,脸上可根本没有一点儿笑意,“你还记得之前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我被那老东西给定死在了盘龙柱上,叫我在那里永生不死不灭,就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那里就是这位咒术师所做的?”时映雪当然记得了。

当时浮乙一身的龙鳞都被剐了下来,他连皮都被脱了半层,还被锁链锁在盘龙柱上,动都动不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映雪甚至都有些不想去回想那惨烈的场景。

“是,那盘龙柱就是那该死的老东西托他的一位好友打造的,甚至后来那个坟茕里头的阵法,也是那个好友做的,就是要困住我,叫我在那不死不休。”

浮乙脸上有了鲜明的恨意。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稍作思索之后继续说道“那老东西的好友应该就是这位咒术师吧?”

“是的,我听闻这人终日做些游走在修真大陆道德边缘的灰色地带,做些阴间人才会做的事情,后来终于惹怒了修真大陆的一些前辈,直接将他给联手绞杀了。

我还以为他真的死了,想不到是偷偷摸摸地躲到了清虚界,到了这里还不想着洗心革面做人,竟然还在一直做这些肮脏无耻的勾当,真是一条阴沟里的臭蛆,狗改不了吃屎,就会躲躲藏藏,一辈子也见不了光。

咒术这种东西,见过的人就能够认出来了,我见那兰馨长老没有认出来,所以我怀疑清虚界很有可能没有咒术师,而那阴间人正好钻了这个空子,在清虚界里混的如鱼得水。”

浮乙语气很激动,很显然他对这个人非常憎恶。

毕竟平常的时候浮乙是不会主动的骂人的,尤其是说出来这么激进的脏话。

时映雪能够从浮乙的语气里听出来,浮乙估计是很想直接将这该死的咒术师给杀了,报仇雪恨。

时映雪能够理解浮乙的仇恨,她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觉得要是自己在浮乙的这个位置上,恐怕就要和这个该死的咒术师不死不休了——叫自己在那样暗无天日的鬼地方痛苦了上万年,他却在别的地方逍遥快活,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更何况这咒术师还对李玉秀下了手,隐隐暗暗扣扣搜搜的,竟然还想要将李玉秀的实力和修为占为己用,这样恶心人的玩意儿,倒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了。

他恐怕还真的觉得自己配,超级无敌配极了。

这可真是阴魂不散了,时映雪生命里两个极为重要的角色居然都被这该死的咒术师给下了毒手。

“罢了,陈年旧账了,我也不至于这时候想起来就要去找那阴间玩意儿报仇雪恨,他是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落到我手上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我非要百倍还之不可。”

浮乙啐了一口,大约是觉得说起这个人来也是又恶心又没意思,也不说他了,话锋一转道“如果李玉秀的体内有咒术作祟的话,那就必须先把咒术解开,将原本属于李玉秀的修为和灵气还给李玉秀,咱们才能够再通过之前想到的办法,令这灵气臣服于我,你再用明夷阴阳火来为李玉秀修复丹田和灵根。”

时映雪点了点头,这也算是步骤清晰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时映雪哪里会知道怎么去解开咒术呢?

“映雪,你是不是越来越憨憨了,你不会的事情,说不定我就会了,你倒是先问问我会不会呀。”

浮乙直接一桶水倒在时映雪的头上。

时映雪立即就来了劲,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说来我听听!”

“施用咒术,而且要保持咒术的效力一直存在,就一定需要一件能够离宿主很近的东西,这个东西才能够源源不断地往咒术宿主的体内注入能量,加强咒术的效果,保证咒术对咒术宿主的影响一直存在不会消失。

咱们若是能够找到这一样东西,将这东西给毁掉,李玉秀体内的咒术力量就会受到巨大牵制,大幅下降,然后我再将我的神识注入到李玉秀的体内,在她的体内找到咒术形成的神经中枢,将这一块儿神经中枢给摧毁击溃,咒术的影响就会基本消失。

我记得你的明夷阴阳火有荡涤经脉的作用,我做到这一步,这些灵气就基本不会太过反抗,等我用威压将她体内的灵气镇压住,你就直接将明夷阴阳火渡入到李玉秀的体内,荡涤她全身的经脉,就能够完全消除咒术的影响了。”

浮乙思索了片刻,然后就将事情的过程一一告诉时映雪。

时映雪正感慨浮乙之学问渊博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浮乙口中所有事情最重要的一环——

“我们应该如何找到这一件东西?这件东西与李玉秀之间距离的近是如何判定的?是要这件东西时时刻刻都与李玉秀在一起,比如说李玉秀的贴身物件,亦或者是说,一个常常能够和李玉秀在一起的,比如所李玉秀休憩之处的装潢摆设?”

时映雪发问。

“我觉得如果说以隐蔽为上的话,那那个背后动手的人应该不会愚蠢到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李玉秀的身边,而有可能是将这个咒术的所在藏在李玉秀的休息之处。”

浮乙的猜测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时映雪点了点头,然后俯身下去,将自己之前取出来的,能够维持李玉秀这一口气的丹药,轻轻地喂进了李玉秀的嘴里,又往她的经脉之中度入一小股温和的灵气,帮助她将这一口丹药吞进腹中。

这个丹药能够让李玉秀体内的灵气暂时保持在一个相对温和的状态之中,只要李玉秀体内的灵气不忽然暴动,冲击着她所有的经脉碎裂、丹田毁灭的话,那就能够维持住李玉秀的性命不被损伤,时映雪和浮乙也有了空余的时间来寻找其中的奥秘所在。

随后时映雪和浮乙就站起身来,开始在大殿之中寻找是否有什么可疑的物件。

但很可惜的是俩人将整个大殿几乎找了个底朝天,却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疑问的东西。

而且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简陋太过朴素了,所有的东西其实都一目了然,时映雪和浮乙找了又找,却都没有发现任何有可能是咒术寄托的物品。

“看来尽管我们想好了办法,但是要找到咒术的所在,就已经是太不容易了。”

时映雪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浮乙也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顺利。

如果这个东西并不在周围的装潢设施之中的话,那就很有可能在李玉秀的身上了。

不过时映雪正在疑惑之中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东西。

之前兰馨长老就和她说过了,李玉秀转世的时候是将自己的灵气和修为存储在一个玉佩法宝之中的。

虽然这个玉佩法宝没有跟着李玉秀一同转世,但是后来兰馨长老还是通过办法将这块玉佩交到了李玉秀的手上。

这块玉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时映雪也曾见过,当时就觉得很有可能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宝。

像这样的法宝一般来说都是贴身携带的,比如时映雪的偃魂空间之前就是一直藏在一块自己戴着的玉佩之中,后来这块玉佩被毁掉了,时映雪做的新的玉扣也是一直带在身上的,这才是真正的贴身之物。

想到李玉秀的根本问题也是出在这些灵气已经被咒术给污染了。那是不是这些灵气原本存在于玉佩之中的时候,就已经被这咒术所污染,而李玉秀并没有察觉,对咒术不熟悉的兰馨长老和其他的金玉宫弟子也更加没有察觉。

想到这里时映雪立刻就从原地站了起来,回到李玉秀的身边,然后在她的身上一直摸索,果然在李玉秀的胸口发现了那款被她佩戴在胸前的玉佩。

比起上一次时映雪见到这个玉佩的时候,它显然变得更加光彩夺目了,也许是这块玉佩中的秘密已经被激活,其中的灵气回到了李玉秀的身上,所以玉佩也显得更加流光熠熠,像是一件真正的法宝,而不是一个普通的玉佩罢了。

不过无论这块玉佩究竟有多么好看,现在时映雪的关注重点也并不在它的上面了,她更加关心的是这块玉佩是不是就是伤害李玉秀的罪魁祸首,而里面的灵气是否原本在玉佩之中的时候就已经被污染了。

时映雪把玉佩拿到了浮乙的面前,有些兴奋地说道“浮乙,你看看这个玉佩你认不认识?这里面是不是就是有咒术的痕迹,亦或者是说,这个玉佩就是咒术师留下来都用来保持咒术效果的那一个东西?”

浮乙接过玉佩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又用神识扫视了其中的情况之后,点头说道“你想的没错,这块玉佩之中果然有咒术的痕迹。这块玉佩就是那咒术师用来害人的媒介。”

时映雪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自己猜的这么准。

“现在这块玉佩之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的能力不及你,不能直接穿透玉佩查看到其中的情况。”时映雪问道。

“这块玉佩原本应该是一块品级很高的空间玉佩,能够储存很多厉害的东西,但是我用神识在其中扫视,发现里头处处都有咒术留下的肮脏痕迹,而且也找到了一块我的神识暂时不能够触及到的地方,我猜测在那里就是咒术本身所在。

李玉秀上辈子的时候应该就是用这块玉佩储存了所有的灵气和修为,但是却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玉佩已经被咒术师给植入了咒术,所以这块玉佩才没能够一起和她轮回转世,最后只能由兰馨长老送到李玉秀的手上。

这位兰馨长老恐怕真是好心办坏事了,那个时候被她送过去给李玉秀的玉佩,已经被咒术师的咒术给同化,玉佩之中已经满是被咒术所污染了的灵气,就是等着李玉秀将玉佩激活了。”

“那么秀秀一打开这玉佩就马上被这些已经被污染了对灵气给占满了,但她自己还是丝毫没有察觉到。

整块玉佩都已经被咒术所污染了,而且这块玉佩不仅仅是咒术师用来施展自己咒术的媒介,还是后续一直为咒术的施展提供保持咒术效果的所在,我说的对吗?”时映雪问道。

“你说的对,虽然有个别细节算不上完全一致,但是我觉得基本上和你说的差不多了。”浮乙点头,给予了时映雪肯定。

第805章 灵气枯竭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先把玉佩之中的咒术毁掉,然后再用明夷阴阳火荡涤秀秀的经脉吗?”

时映雪问道。

在这些事情上来说,浮乙比时映雪的经验还是要多很多的,毕竟浮乙见多识广,无论是在经验还是在理论上来说,都比时映雪要多得多。

“是的,等我们将咒术的影响消除了之后,我们再进行之前的计划,我来压制灵气,你来修复经脉。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你稍微再等我一下,我再仔细查探一番这个玉佩之中的灵气状况,等我确定玉佩之中的咒术所在,咱们再做新的打算。”

浮乙叮嘱道。

时映雪点点头,浮乙便拿着玉佩走到了一边去,手上金光点点,应该正是在通过灵气和神识来仔细查探玉佩之中的情况。

时映雪这会儿也不好去打搅浮乙,所以她还是回到了李玉秀的身边,再一次地尝试着试探地用自己的灵气渡入到李玉秀的体内。

李玉秀体内的灵气稍微平缓了一些,很有可能是因为玉佩被浮乙给拿走了,咒术离李玉秀的身体远了一些,所以影响也不是那么大了。

不过尽管如此,现在的时映雪也没法简简单单地就将自己的灵气渡入到李玉秀的体内,她的境界实在是比自己高过太多了,时映雪尽管在同境界很强,但是在面对李玉秀这般浩瀚的灵气之时,还是太过渺小,十分力不从心了。

时映雪放弃了在消除咒术影响之前再渡入灵气,然后开始在自己的储物戒之中翻翻找找,寻找其他的李玉秀能够使用的丹药。

翻找的过程之中,时映雪忽然找到了一块儿像是玉石一样的东西,她旋即就想起来,这块儿玉石可不是普通的玉石,而是自己之前在拍卖行买到的一块法宝。

它叫做宁心玉令,原本的作用是在进阶境界的时候使用,能够调息体内的灵气,通过玉令之中由顶级念灵师篆刻下的经文来强制性地让修士心境平稳,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原本是时映雪为自己进阶预备下的。

不过短时间之内时映雪应该不会再进阶了,毕竟她才刚刚突破到分神初期,想要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还不知道路究竟有多漫长呢。

所以这块儿宁心玉令对于这时候的李玉秀来说应该还是有点儿作用的,所以时映雪将它戴在了李玉秀的脖子上,代替了李玉秀原本的那一块儿玉佩。

这个时候浮乙正好走了过来,看到时映雪的动作,不禁挑了挑眉头“你这想法不错。”

“嗯?什么想法?”时映雪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你用这块儿玉令来代替原本的玉佩,如果我能够在这块玉佩之中假拟一个和咒术本身类似的法术符篆,再引导她体内所有的被污染的灵气回到这块儿玉佩之中,在她的体外对所有的灵来进行洁净的步骤,应该会比直接在李玉秀的身上荡涤经脉要方便安全的多。”

浮乙说道。

初时有些磕磕绊绊,不过后来浮乙倒是说得越来越顺畅了,而时映雪思考片刻之后,也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极有道理,我们可以这样试一试。”

“嗯,李玉秀自己的玉佩之中的咒术本体我刚刚已经将它直接摧毁了,她体内的灵气此时应该觉得群龙无首,我正好在玉令之中假拟一个与咒术相似的召唤符篆,就基本能够将李玉秀所有的灵气压缩在其中。而荡涤洁净灵气的事情,恐怕就要交给你了。”

浮乙的手指已经搭在了这块儿宁心玉令上。

时映雪点点头,不再出声打扰浮乙了。

说实话,每一次时映雪使用明夷阴阳火来为人修复经脉的时候,都是一项巨大的挑战。这项工程不仅仅对要求时映雪对明夷阴阳火有极为精准的操控力,也同样要求时映雪的灵气极为富余且能够合理使用,否则这么长时间地使用灵火,对自己的身体和丹田也同样会造成极大的损伤。

这可比炼丹困难多了。

炼丹要是炸炉了,充其量不过就是毁掉了一炉子药材罢了,但是如果时映修复李玉秀体内的经脉失败了,她很有可能也会丹田受损,而李玉秀更是有可能被灵火反噬。

所以时映雪还是要小心再小心。

她开始在一遍反复地凝出明夷阴阳火,然后又倒回去将其收回体内,以求自己和明夷阴阳火能够做到心意相通,随心意动。

等浮乙已经假拟好新的符篆之后,时映雪就明显能够感觉到一股非常炽热的气息从李玉秀的体内涌了出来。

李玉秀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而时映雪已经料到不好,便一下子用双手按住李玉秀——果然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放在火上炙烤的虾米一样,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

时映雪按住了她的身体,还是能够感觉到从她体内不断涌起的热度,然后李玉秀的脸就如同被火霞蒸腾过了一般一样,整张脸都红扑扑的。

她的眼睛口鼻都不断地流出鲜血来,时映雪心中惊愕,连忙拿出一颗旋拟丹喂到李玉秀的口中——旋拟丹是珍贵,但是时映雪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李玉秀的性命保住,区区一颗丹药算什么!

但是李玉秀现在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痉挛到了紧绷的程度,时映雪喂给李玉秀吃的旋拟丹死死地卡在她的嗓子眼儿上,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吞下去。

时映雪用手掐出她喉咙,使了一番巧劲,这才让李玉秀非常勉强地将这一颗丹药给吞了下去。

丹药落腹,药性很快就散了开来,时映雪能够感觉到被自己按住的李玉秀身躯渐渐松弛,七窍也不再流血。

而在时映雪忙活这一切的时候,浮乙已经将李玉秀体内的那些被污染的灵气完全召唤到宁心玉令之中。

原本通体洁白的玉令,此时此刻灰扑扑的,泛着一股刺目的黑芒红光,看上去就是不祥之物。

“这咒术竟能够将李玉秀的灵气都污染成了另外一种颜色,可见其中可怕,不可言语。”时映雪心中暗自感慨。

“这样的人就躲在暗中窥探不已,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将目光挪到自己的身上,咒术如此隐蔽,连玉秀这大乘境界临门一脚的修士都毫无察觉,如果落到我身上来了,我肯定也察觉不了。”

浮乙已经看穿里时映雪的想法,语带安慰地说道“这样的咒术师已经是少之又少了,能够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咒术种到别人身上的咒术师,我觉得也就那么几个,基本都不得好死了——剩下这个,就算躲到清虚界来了,我也一样要送他不得好死。”

浮乙说到后来,语气已经十分冷峭起来。

时映雪知道浮乙与这咒术师之间的恩怨,所以也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这样的人,走不上正道,倒是想着这些邪魔外道的事情,光靠着偷取别人的修为和实力进步,这样的人和那鬼修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不得好死的东西。”

浮乙见到时映雪和自己同仇敌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时映雪的头“你有这个心意就很好了,不过到时候如果真的要面对他,咱们估计要一块儿上了。”

“放心吧,我们一直都是同行的伙伴,一起面对危险又有什么不妥的?不仅仅我回来,涟漪与你关系甚好,她也一定会来的。

更何况你大可不必这样客气!咱们是认识多少年的关系了,如今我在这里,还不是要救助李秀秀,你和涟漪,还有外头的金桔,包括我的义母婵女和她的丈夫,其实都与李玉秀没有任何关系,但你们不是都来了吗?

这才是同行的意义呀,你们从来不会放弃我,我也从来不会放弃你们中的所有人。”

时映雪笑眯眯地回答道。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偃魂空间里头睡大觉的小燃儿也叽叽喳喳地出了声“我也来我也来,我和娘亲一直在块儿,我也要来!小蓝蓝也会一起来的!”

“都一起都一起来,你快去休息吧,我们不吵你了。”

时映雪笑了两声,旋即又回过头去安抚小燃儿,叫她继续休息。

小燃儿应该是又进入了新的成长阶段了,时映雪能够感觉到她对灵气的消耗量也日益增大,好在偃魂空间之中的灵气几乎是源源不断的,所以她也不太担忧小燃儿是否能够进阶成功。

“这块儿玉令就交给你去净化了,此事我不擅长,龙焰也不具有消除邪祟的作用,我只怕我一吐火,这小玉令就要被烧成灰烬了。”

浮乙拍了拍时映雪的肩膀,“你去净化玉令,我就先去照看一会儿李玉秀。

虽然你喂她吃了旋拟丹护住经脉,但是她现在体内的灵气都被抽空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乱糟糟的灵气在她经脉丹田之中游走,恐怕对她的身体有所损害,我去用灵气暂时温养着她的丹田,省的一会儿她的身躯根本就没有办法容纳你已经净化好了的灵气。”

时映雪点点头,浮乙就转过身去,将李玉秀由躺下的姿势摆成了盘腿而坐的姿势,然后在她身后运功,将自己一丝灵气注入,帮助李玉秀体内剩下的灵气顺畅地运转大周天。

时映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后将手里的玉令仔细研究了一番。

坦白来说,隔着一块儿玉佩来净化荡涤其中的灵气,这还是时映雪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难免有些担忧自己控制不住就将玉令也直接给烧化了。

玉石之所以可以做灵气的容器,就是因为玉石中的灵气含量很温和,就像海纳百川一样能够包若所有的灵气,保持灵气不逸散。

但是时映雪不知道这一块儿玉令的材质能不能扛得住明夷阴阳火的温度,毕竟玉石实际上都并不怎么耐热,而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也不是什么低等级的劣质灵火,如果时映雪稍有不慎将这玉令给烧坏了,那李玉秀的灵气就会全部逸散,直接就一无所有了。

时映雪光是这样想想都觉得令人窒息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叫李玉秀上辈子苦苦修炼得来的修为和灵气统统消失,所以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绝对要小心,万分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因为浮乙已经去一边照顾李玉秀了,所以时映雪这会儿已经不大担心李玉秀的情况,她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块儿玉令上,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在不烧坏玉令的前提下,将玉令之前被污染了的灵气都给净化出来。

“对了,有那琉璃杯!”

时映雪想起来自己有一件十分不得了的法宝,那是一个小小的琉璃杯,原本是能够做温养火种的所在,但是时映雪后来也发现了,这个琉璃杯同样能够用来温养法宝,加持一层温和的保护罩,保护被放在琉璃杯之中的法宝不被轻易损毁。

时映雪这时候拿出琉璃杯来,一来是可以用琉璃杯来温养着保存灵气的玉令,让这玉令不要在时映雪用明夷阴阳火净化它的时候直接炸裂开了,二来这琉璃杯会给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持,这样时映雪就不会因为自己的灵气不够用而而导致在净化荡涤的过程之中产生任何问题。

时映雪将这琉璃杯也取了出来,然后在琉璃杯之中倒入一杯自己为了配合这琉璃杯使用而炼制出的一种灵液,再将这玉令给缓缓地放入到琉璃杯中浸泡着。

温和而丰沛的灵气让玉令似乎恢复了些许光泽,但是这光泽还是很快就被那玉令之中储存着的被污染了的灵气给吞没了。

看来这些被咒术给污染了的灵气不仅仅不能够为李玉秀所用,甚至会吞噬李玉秀体内的灵气,这可真是可恶至极。

时映雪将灵液在琉璃杯之中倒满了,然后缓缓地分出一点儿明夷阴阳火,将其用心神控制着飘向在琉璃杯之中漂浮着的玉令。

在明夷阴阳火的火种挨到玉令的那一刻,时映雪的心都提起来了,深怕自己的灵火会直接将这玉令给烧毁,不过这玉令现在看上去似乎对明夷阴阳火接受良好的样子,即使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落在了玉令上,它也没有被烧毁。

而时映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用神识打探了一番这块儿玉令,很快就找到玉令上恩能够被神识穿透的地方——随后时映雪的心神一动,明夷阴阳火就直接从这个能够被神识给穿透的地方给进入到了玉佩之中。

这玉佩应该也是一个类似于空间的所在,时映雪的神识在空间之中走了一番,感觉周围都是乱糟糟的。

这玉令明明是在拍卖行里头新买的,其中绝对不会乱糟糟成这番模样,难道是那什么恶习人的咒术灵气给影响的?

**不离十就是如此了。

一块儿玉令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能够被这些被咒术给污染了的灵气给腐蚀成了这个样子,更别提这些灵气在李玉秀的体内的时候是怎么样横冲直撞,将李玉秀的体内给腐蚀得千疮百孔的了。

不过即使时映雪这样想,她的情绪也完全不能够激动。

因为如果她一激动,就会影响到正在玉令之中小心翼翼的明夷阴阳火,如果明夷阴阳火一个不小心火势变大或者变小,这玉令就很有可能就会因为明夷阴阳火的火势变动而受到影响,如果因此这玉令开裂或是碎裂,那时映雪可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时映雪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内容了,她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都放在了控制明夷阴阳火上,毕竟这个过程,可是一点儿错误也不能出现。

玉令之中到处都是四处乱跑的灵气,不过比起在李玉秀体内的时候,这些灵气显然还是要变得温和了不少,并没有和之前在李玉秀体内的时候一样暴躁冲突。

时映雪就和之前的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明夷阴阳火,用明夷阴阳火一小团一小团地靠近那些颜色与众不同的奇怪灵气,然后再用明夷阴阳火去荡涤它们,消除掉其中咒术留下来的影响。

她的动作必须麻利,因为明夷阴阳火在玉令之中的时间越长,玉令开裂损毁的概率就会越来越高,时映雪手上握着的可是李玉秀两辈子的修为,绝对不能让这些修为和灵气都打了水漂了。

不过好在事情的情况比时映雪想的要好的多,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失去了咒术的影响,所以这些灵气对于明夷阴阳火的接近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等它们真的反应过来了的时候是,时映雪都已经将很多的被污染的灵气给净化完毕。

当然,尽管如此,这玉令之中的磅礴灵气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清除干净的,时映雪一直在全神贯注地清理这些被污染的灵气,只不过这般静坐了一个时辰,就感觉自己的神思疲倦至极。

而且尽管周围有聚灵阵一直在帮时映雪聚集灵气,时映雪还是因为这般精准的操作而大量消耗的灵气感觉到了灵气枯竭。

是的,不仅仅是灵气不够用,时映雪感觉自己所有的灵气几乎就和透支了一样,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入不敷出,尽管清虚界的灵气本来就不少,聚灵阵也能够给时映雪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还有琉璃杯能够帮助时映雪,她仍然感觉到极度的疲倦。

也许这就是灵气透支?

浮乙大约是已经看出来了时映雪身上的灵气远远不够用,所以在时映雪已经有些坚持不住的时候说了一句“要是你觉得太困难了,其实暂时歇歇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没有必要这么为难自己。”

时映雪是真的有点坚持不住了,她也不想逞强,所以应了一声道“好。”

时映雪将自己的灵气收了收,然后就停了下来,而浮乙就看准了时映雪停下来的那一刻,手指在玉令上一点,一道金光瞬间就横亘在了这一块儿玉令的中间。

“我将你已经净化好了的灵气和没有净化的灵气暂时分开了,你不要太过着急了,反而揠苗助长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等灵气补充完毕了之后再继续净化也不迟,我这里一直在温养着李玉秀的身躯,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你放心就好了。”

浮乙看到时映雪很显然一副非常晕眩的样子,一眼就看出来她这是因为长期凝聚神识而感觉到的头昏脑涨,灵气消耗同时也巨大无比,所以时映雪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时间的,否则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过程之中昏昏沉沉,到时候出现错误的概率会更大。

这种时候就急不得的,争那一分一秒反而意义不大,更应该做的则是补充好自己体内的灵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以确保自己消耗了灵气做出来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白费。

时映雪点了点头,低头去看那之前盛着灵液和玉令的琉璃杯,就见到琉璃杯中原本十分浓稠,因为其中灵气含量浓郁的灵液已经完全被吸收成了水一般的液体,不禁也在感慨,这一次自己的消耗果真还是太大了。

刚开始净化荡涤这些灵气就这么困难,一会儿还要将神识和明夷阴阳火都进入到秀秀的体内,那个时候恐怕会更难,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这件事情的困难程度啊。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且尽管这一个小时里时映雪疲惫无比,倒也不会就觉得自己就没有更加上升进步的空间了,更何况这个过程尽管非常疲倦,但是时映雪知道自己其实也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自己的极限。

而在挑战极限的过程中,其实时映雪也能够获得很多的好处。

时映雪的经脉一直比同境界修士要宽阔,而且她的上下限都很高,在极端状况下时映雪的忍耐力也要更强。

第806章 阴阳怪气

时映雪的经脉一直比同境界修士要宽阔,而且她的上下限都很高,在极端状况下时映雪的忍耐力也要更强。

时映雪也逐渐知道了,自己之所以会这样,完全不是因为自己的天赋多好资质多强,而是因为自己在很多次的极限挑战之中一次次地超越了自己的原本能力,所以自己的上下限才会越来越宽。

当然,这也是需要在一定的程度之内的,因为假如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去超越自己我,那就不是在挑战磨砺自己了,而是在送死,这就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了。

此话不提。

时映雪目前最应当做的事情还是想清楚想明白自己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拿出自己的最佳实力,而且在面对如此大的挑战的时候,自己又应该拿出什么样的外物来辅助自己才能够保证自己受到的伤害最小。

这些才是现在的时映雪最应该考虑到的问题。

时映雪不想死,一点儿也不想。

她想要救治李玉秀,但也不想要在伤害到自己的前提下来救治李玉秀,所以时映雪在一番思索之后,拿出来了自己压箱底的几件宝贝之一。

只见时映雪的手上灵光点点,随后就在她的掌心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玉盒,等时映雪将玉盒打开之后,便能够看到这玉盒之中出现了一颗流光溢彩的丹药。

这颗丹药极尽好看之能事,而浮乙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就发现连那用来装丹药的盒子都是价值无量的玄冰玉盒,看来这丹药的价值恐怕更是难以计算。

浮乙的猜测没有错,这丹药乃是时映雪有一次斥巨资,从十几个前辈大能的手里从拍卖行里买下来的绝品丹药,五极灵丹。

这颗五极灵丹,能够在十二个时辰之中大幅增强服用者的五维属性,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颗丹药能够保证服用者能够在十二个时辰中,丹田之中永远都保持着灵气充盈丰沛的状态。

这颗丹药在战斗之中能够表现出绝佳的效果,如果在快要失败的时候服用,甚至可以扭转战局;

不仅仅如此,在进阶突破的时候,甚至是在飞升雷劫的前期,这颗丹药都有绝佳的表现力,十二个时辰的五维属性加强,还有同时能够保证的灵气充盈,这可不是什么丹药都能够做到的。

而且,这丹药用的药材一项比一项贵重,很多原材料都有价无市,根本就买不到。

这丹药的丹方是上清宫的不传之秘,虽说上清宫不是灵虚界的顶级宗门,但是上清宫的丹药一直都是一绝,而且上清宫的背后有顶级宗门做支撑,整个宗门之中人口虽少,却都是炼药大师。

时映雪当初购置这丹药,一来是因为这丹药确实千年难道一见,错过就等于下辈子再见了,二来也是因为时映雪听涟漪说这丹药和用来复活百里健与方无悔的丹药单方有相似之处,如果自己能够拿下的话,甚至可以用这丹药来入药,替代一些时映雪难以找到的原材料。

所以当时即使场上众多大佬纷纷出手,时映雪还是下场和众多大佬抬价,一度直接将这丹药抬到了五千颗极品灵石的价格,众人还是血拼厮杀,谁也不让谁。

时映雪当时太过想要这颗丹药了,所以直接将价格抬到了两万颗极品灵石的价格,几乎将自己十几年来炼丹的积蓄都用了精光,远超了这一颗丹药的本身价值,菜将这颗丹药拿到了手。

这颗丹药一直被时映雪搁置在贵重的玄冰玉盒之中没有启用,不过现在时映雪觉得,这颗丹药也是时候能够用上了。

本来时映雪是想着,自己能够用这五极灵丹来入药,炼制能够复活百里健和方无悔的丹药,如果用不上的话,自己也常常需要渡劫,如果雷劫的强度自己吃不消的话,付下这颗丹药,对自己的帮助同样很大,所以这颗丹药就一直保存着没有使用。

但是这一次,面对救助李玉秀的情况,时映雪也知道,自己已经是时候用上这颗丹药了。

自己才刚刚开始,就已经感觉到力不从心,如果再不使用丹药和法宝来辅助自己,那么很有可能根本就进行不下去,甚至有可能会损伤到自己的识海和丹田本基,所以时映雪果断地拿出来了这颗丹药,和着一口补灵液,直接服下。

但是有这一颗能够保证灵气供给的五极灵丹还是不够,时映雪也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也同样跟不上消耗,所以时映雪在一番搜索之后,又拿出来了自己压箱底的另外一个宝贝。

这个东西说起来,其实和很多年之前,时映雪还在藏锋谷的时候,桃柔祭出来用来对付自己的那块儿宝镜有些类似,只不过桃柔的那一块儿宝镜是用来增加威压的,而时映雪这个宝贝,则是用来增加神识的。

这宝镜不仅仅能够增加神识范围,加强神识强度,也同样能够温养神识,而且和时效只有十二个时辰的五极灵丹不一样,只要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这块儿宝镜就能够一直悬挂在自己的头顶上,能够源源不断地滋养自己。

这个东西也同样是时映雪斥巨资购买的,不过这个宝镜和丹药不一样,五极灵丹只能够用一次,但是这块儿宝镜却能够用很多次,买的时候价格也十分昂贵,不过时映雪还是挺喜欢收藏这一类的好宝贝的,所以也并没有多在意它的价格,当时心动就买下来了,如今正好也派上了用场。

时映雪将宝镜祭出,宝镜便稳稳地停留在时映雪的头顶上。

时映雪从指尖对这宝镜的镜面注入一丝丝的灵气,这宝镜之中就缓缓地流露出一丝如同月光一般皎洁柔和的光芒,将时映雪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时映雪被这光芒一照,顿时就感觉到自己刚刚十分疲倦的神识瞬间就振奋了起来,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似乎刚刚并没有被灵气透支一般。

服用了五极灵丹,又拿出来了能够加强神识的宝镜,时映雪还是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够。

她想了想,便又在自己的储物戒之中一顿翻找,很快就从储物戒之中拿出来了一大堆的补灵液。

这些补灵液都是时映雪炼制一味贵重的丹药失败时留下的产物,可能是那个时候时映雪没有把握好炼制丹药的火候,所以这一批丹药几乎全部失败了,原本应该凝聚成丹药的糊糊全部都变成了粘稠的药液。

这一味丹药的原材料都是时映雪辛辛苦苦从各种地方收集来的,一些是时映雪自己在偃魂空间之中种植的,一些则是时映雪在外头斥巨资买来的,所以时映雪看到这些丹药失败了之后,实在是心痛不已。

这些粘稠的药液药性已经完全丢失了,不过因为药材贵重,大部分药物原材料药性相和合,所以即使没有任何丹药应该有的药性,却是非常不错的补灵液。

当然,时映雪是不可能将这些炸炉产物用来喝的,她是想要将这些补灵液都用来倒到琉璃杯里去,通过这些补灵液来补充荡涤净化灵气需要消耗的玉令,这样子也不同担心琉璃杯之中的补灵液一直用光,而且这些补灵液也能够补充明夷阴阳火的消耗。

浮乙就在一边看着时映雪的动作,见她一下子又从储物戒之中拿出来这样厉害的东西,一下子又从储物戒之中拿出来那样厉害的东西,不得不感慨时映雪可真是个小宝库,什么好东西都有。

“我继续了!浮乙,秀秀就拜托给你了,我一定尽快将这玉令之中的受污染灵气都净化荡涤好,这样我们就能够快点开始为秀秀修复经脉了!”

时映雪已经基本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感觉自己已经重新充满了干劲,所以又回头对着浮乙说了几句,然后重新预备好开始净化荡涤玉令之中被咒术所污染的灵气。

而正在时映雪和浮乙都在各司其职的时候,外头的兰馨长老也同样紧张不已。

她已经感觉到了背后紧闭的房门之中究竟有多么艰难了,就光从背后不断变化的灵气密度来看,兰馨长老就已经感觉到时映雪说的工程浩大和艰难究竟是多么艰难了。

兰馨长老一直在心中反复地念叨,感激时映雪,感谢时映雪,也同样一直在向上天祈祷,之前已经让李玉秀经历过这么多的痛苦了,这一次能不能让李玉秀顺利一些,不要再叫她遭遇这些非人的痛苦了?

兰馨长老一直在大殿的前面守护,她却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已经有几个弟子在阵法入口探头探脑了。

“诶,你们说,兰馨长老真的带了那个不明来历的因陀国修士去见宫主了吗?”

“那肯定的啊,你没有发现吗,之前韩熙长老出言不敬,都被兰馨长老直接给责骂了,摆明了兰馨长老和她们是一伙儿的啊,这中愚蠢的问题还要问,你是不是傻啊?”

“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啊,难道兰馨长老就听玉娇娇长老的一面之词,就认定了这些因陀国的修士就是好人吗?说不定这些人就是故意接近玉娇娇长老,想要通过这个方法来骗取玉娇娇长老的信任呢!”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还挺有道理?因陀国的修士,个个都长的和狐媚子一样,谁知道她们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呢,尤其是你看那个白头发的,整个人长的就是一副红颜祸水的样子,也不知道兰馨长老怎么就看上了她们这些妖妖俏俏的东西。”

“因陀国的修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说她们那里连一个像样的宗门都没有,可别说什么修士了,根本就是一群山沟沟里头跑出来的混种散修罢了,这时候到我们金玉宫来,摆明了就是想从我们金玉宫里头拿走本来应该属于我们的资源,真是讨厌啊!”

“你讨厌又有什么办法?你要是有这个胆子,你就冲进去和兰馨长老说啊,你说你也要那些资源,你看兰馨长老会不会理你,你这小蹄子,别的不会,倒是学会整日做梦来了,可把你给惯坏了。”

“哎,别争论了,我的倒是想知道,兰馨长老带她们去见宫主做什么?不是说宫主现在在闭关,情况特殊,我们这些正经的金玉宫弟子来好几年了都没见到宫主一次,她们这些混种散修怎么可以在来的第一天就见到宫主?”

“我也觉得奇怪,我也想见见宫主。”

“你就不要想了,你是韩熙长老那边的弟子,金玉宫里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们韩熙长老脸上写满了想要将宫主取而代之的意思,不过时间早晚罢了,你觉得兰馨长老会放你这么个危险份子去看宫主,你做梦呢怕是!”

几个女弟子叽叽喳喳的,很是吵闹。

这阵法门口本来是有人看守的,也不知道今日怎么回事,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弟子吵闹,看守懒散,其实一看就能够看出来,今时今日的金玉宫已经是大厦将倾,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了。

李玉秀身边的小道童本来也在大殿的门口和兰馨长老一同等着,隐隐约约听到外头似乎不断地有吵闹的声音传过来,觉得十分聒噪。

于是一边的兰馨长老干脆吩咐小道童去外头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小道童领命而来,就看到外头一群不成体统的弟子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吵闹死了。

“你们这是在这儿做什么了!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以为我和宫主听不见么?出言侮辱人,你们也好意思在这里嘻嘻哈哈,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金玉宫的人了,可真是吵闹。凡间的长舌妇都比你们文雅些,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般聒噪,真是一千只鸭子也没有你们吵!”

这小道童一直都跟在李玉秀的身边,以前李玉秀和金玉宫风光的时候,他也见过了不少大风大浪,早就不是众人眼里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儿了,板起脸来的时候,自然有一股子威仪。

这些弟子被他一唬,顿时都四散跑掉了,

小道童跟着李玉秀,见多识广,本身对因陀国的修士就没有多少歧视。

更何况,小道童早就从李玉秀的嘴里知道了,时映雪等人并不是因陀国的修士,她们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时映雪和李玉秀是旧相识一场——她是个念旧重情的人,时映雪过来金玉宫,也完全不是她们口中说的那些什么为了金玉宫的资源或者是谋夺地位来的,而是要救助宫主。

而且刚刚在大殿之中的时候,小道童也分明看出来了,时映雪真的没有想要冒犯别人,一门心思和兰馨长老讨论的也是怎么救助宫主,她是过来救助宫主的,那就是金玉宫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群女弟子可真是一群鸭子,嘎嘎嘎的吵死人了。

以前宫主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出现,这些女弟子就一日日的轻浮起来了,张口闭口说的那些张狂话儿,整的她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那种狂妄,那种自傲,那种不可一世,好像下一秒就能够取代李玉秀,成为金玉宫的新宫主了一般。

就别的不说,小道童指名玉茹钰和韩熙。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么两个阴阳怪气的东西,一天天的就和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地方偷偷摸摸,说些叫人实在看不起的话,根本就叫人厌恶务无比。

小道童将这些女弟子都驱散了,还自己和兰馨长老,还有正在大殿之中的时映雪等人一个清净,正欲转过头来回去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又响起来了另外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唷,这不是咱们宫主身边的大红人吗?冰糖小兄弟,你怎么沦落到这里来守门了呀?”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小道童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干啥啥不行,装模作样第一名的韩熙,刚刚还在心里吐槽了她,她就自个儿跑出来了。

“你来干什么?我在这里为宫主守门,那我也守的心甘情愿,又与你何干?难道说韩熙长老也想要来这儿为宫主守门,那感情正好啊,我这就走了,你可站在这儿别乱跑了,我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回头和宫主说,咱们韩熙长老一片忠诚之心,日月昭昭,天地可鉴呐!”

说的好像谁不会阴阳怪气一样,小道童冰糖可是一点儿也不怕这个韩熙。

这个韩熙最喜欢装模作样的,说话绵里藏针指桑骂槐,人家玉茹钰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服气过,见了他的时候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用个鼻孔看人的,到底也将又蠢又坏写在脸上了,这个韩熙反而不一样,又蠢又坏就算了,还喜欢装模作样,似乎遮掩遮掩别人就不知道她身上有多臭了一般,叫人恶心。

冰糖说的话可比韩熙还要阴阳怪气多了,韩熙至少还给他留点儿脸面,冰糖却一点儿脸面都不想留给她,直接就把韩熙给气的七窍生烟。

“你可别太过分了!我好心好意与你说说话,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韩熙鼻子都气歪了,和冰糖也装不下去了,指着冰糖的鼻子骂道。

“得了,你可别搁我这儿和我人五人六的,你自己是个什么态度你自己心里头有数,可别在这儿膈应我和宫主,您哪儿来的您请回哪儿去,咱们这儿啊,实在不欢迎您这尊大佛。”

说着小道童冰糖直接转过身就走了,瞬间就给韩熙个留个背影,然后在韩熙气的跳脚之前“哐当”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不禁把门给关上了,甚至不想再听到韩熙在外头酸言酸语的,直接也把入口的阵法给关上了,叫那韩熙无论怎么在门口叫嚣,里头也听不见。

小道童高高兴兴地走了。

其实他心里也门儿清,知道韩熙心里同样不怀好意。

可是这也没有办法,玉茹钰虽然又蠢又坏,可是玉茹钰又不会装模作样,遮掩自己做出来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情,所以至少像今日,还有正当的理由将玉茹钰的玉碟直接取出来砸了,将她逐出宗门。

但是韩熙不一样。

与其说是小道童冰糖一个人心灵里门儿清,其实也不然,这金玉宫里头,其实又有几个人不知道呢?

原先的长老都基本走了个干干净净,剩下来的这几个究竟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恐怕没有人会不清楚,只是玉茹钰的证据好找,韩熙的小尾巴不好抓罢了。

想到这里,冰糖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也没有办法啊,现在金玉宫就是这样一盘散沙,只要宫主不能够好起来,金玉宫内部的分裂和内斗现象就会越来越严重,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现在也真的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时映雪的身上了,希望时映雪真的能够想出办法来,救李玉秀一救,这样就能够将金玉宫也救一救了。

这样的境况里,只要是为金玉宫好的,就会明白,兰馨长老带时映雪去的目的,可绝对不会是去消耗什么资源,而是真的想要救救金玉宫,救救李玉秀了。

小道童叹了口气,脸色如常地回去了。

兰馨长老其实已经将外头吵闹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自然也将冰糖和韩熙的争论听的清清楚楚,见小道童回来了,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理她那个混东西做什么,这人惯会胡搅蛮缠,嘴巴里一句真话没有,肚子里头又是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你和她说话,没得被她气了个半死。”

“我是不想理她,可是那韩熙好像以为这世界上就她一个人长了嘴巴似的,真是什么废话都能够张口就来。

我还以为她能说出些什么好听的话来,没想到又是这些恶心人的东西。她倒是没脸没皮,以自己能够恶心别人为骄傲,可惜我就是看不惯她这副做派,只觉得恶心人。

第807章 疼痛铺天盖地

“既然这韩熙长老一天到晚也没有事儿干,就喜欢到外头来装模作样,向每个人都展示展示她的口臭,那我就叫她得偿所愿好了。她想要和人吵吵,那我就和她多说几句,叫她明白这世上不是她只有一个人会恶心人,出来乱说话,可就要做好了被人骂的准备了。”

小道童是真的恶心死了韩熙,想到她那个该死的装模作样的样子都倒胃口,简直就想要作呕,抱怨韩熙的时候脸上是真情实感的不悦,很显然已经对韩熙倒足了胃口。

“你都知道她是个这样的玩意儿了,你还去理她?没得惹了自己一身腥臊,这种东西,你就懒得理会就是了。”

兰馨长老也属实是没办法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原本作为兰馨长老的这个身份,他是不应当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可是兰馨长老也实在没法,她也不是没有尝试着改变韩熙和玉茹钰这等人的想法,也很努力地想要将她们引导上正途,奈何人家根本就不买这个账,也不愿意理会,一门心思就想如此,就想着弄死李玉秀和自己所有的竞争者,当上金玉宫的宫主,走上人生巅峰了。

他们是真的不会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领,一门心思就想着上位。

要不是金玉宫实在实在是太缺人了,也不愿意将这些人赶出去了之后换来更多不熟悉的狼子野心者,干脆就将这几个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她到处乱舞的话,就权当自己看不见了就是了。

兰馨长老和小道童心里其实都是一样的愁云惨淡,只是希望背后这扇门里头的时映雪一定要治好李玉秀,却不料两人口中那个“惯会装模作样恶心人”的韩熙,已经张着她那张大嘴巴,到处叭叭叭叭叭叭去了。

之前被小道童给轰散的那些女弟子其实也没有走太远,韩熙吃了冰糖的闭门羹,又被冰糖的话给挤兑的火冒三丈,眼睛一转,一大堆的坏念头就已经计上心来。

传播消息的最好方法,有时候就是通过这些聒噪至极的女弟子。

她追上了那些离去的女弟子,然后一顿倒苦水,直批判兰馨长老多么多么不同人情,宫主身边的小道童多么多么狗仗人势。

“我真是要受够了,我方才过去,是想要求见宫主,问问这个月我们这边分堂的灵石和丹药下发情况,好家伙,你知道我瞧见什么了么?

我瞧见兰馨长老拿出来这么大一包的极品灵石,全给拿走了。我问她拿的是什么,她说是要拿去给宫主用的,真是好羡慕啊。那么多的极品灵石,我可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韩熙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极为夸张地描绘了一大堆的极品灵石。

要是兰馨长老听到这句话,恐怕要被她气的吐血。

她是拿了不少极品灵石去,可绝对没有韩熙描绘的那么多,要是真有那么多,兰馨长老恐怕脊梁骨都要被人给戳穿了。

韩熙的这些话,可真是说的那些女弟子眼睛都直了。

是啊,她们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极品灵石——不对,不仅仅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极品灵石,甚至是连一块儿极品灵石都未曾拥有过,要是叫她们有这么多的极品灵石,恐怕她们睡觉都能笑出声来。

“不会吧?兰馨长老怎么会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的极品灵石?这已经是我们金玉宫的最后库存了吧?宫主真的需要这么多的极品灵石么?”

“我觉得不会吧……我也就出去,宫主早就试过用很多的极品灵石了,可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咱们金玉宫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大额度的极品灵石消耗了,我斗胆说一句,我觉得这灵石不是给宫主疗伤闭关用的。”

“不是给宫主用的,那是给谁用的?”

“猪脑子,你也不好好想想,今天谁来了?能给谁用这么多?”

“啊这……你说的不会是她吧……”

“什么她不她的,我就直说了,很有可能就是给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因陀国修士的。”

在韩熙的刻意引导下,这些女弟子果然又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韩熙见火候差不多就已经到了,故意皱起眉头,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说道“兰馨太上长老做的事儿,我这样的小小长老是不敢随便置喙的,可是我今日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可真是当真不明白了,这样的好东西,既然宫主没用,何不拿不出来给咱们金玉宫的弟子使用?咱们金玉宫的弟子,好多弟子就缺一块儿极品灵石就能够突破修为了,为什么不肯拿出来给咱们的弟子用,反而要给因陀国的外人?

这些极品灵石虽然对我来说没用,可是对于咱们的可真是再重要不过了,怎么兰馨长老反而偏心外人,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外人?”

这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韩熙是怎么背着自己的良心,说出来这么不要脸的话的来的?

她难道忘记了自己看到兰馨长老抱着那些极品灵石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究竟有多么垂涎欲滴吗?这会儿倒是有趣起来了,开始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为了这些小弟子着想的,似乎浑然将自己之前心里头想的那些不要脸的话都忘了一个一干二净。

这些恶心人的话要是叫小道童冰糖听见了,恐怕就要当场骂她是个装模作样的恶心玩意儿了,只可惜这会没有别人,只剩下一群臭味相投,十分乐意捧韩熙臭脚的女弟子了。

这些女弟子一开始就被冰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会儿心里正怨念着呢,听韩熙这么一说,几乎是个个都火起来了,等尤其是听到韩熙说她们刚刚垂涎不已的那一大包灵石都给了时映雪,顿时就哭爹喊娘起来。

“兰馨长老也太偏心了吧!堂堂金玉宫怎么就成了兰馨长老的一言堂了,平时我们要说些什么也不让我们说,如今更是连资源都不给我们了,宁愿给外人都不会给我们,兰馨长老心里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太偏心了,真的太偏心了,我真的气的发抖,觉得浑身都是冷的,什么时候金玉宫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我们个个都不需要资源修炼吗!这也太不公平了,我真的很不满。”

“兰馨长老这么偏心,难不成还不给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一点点交代吗!真是叫人寒心极了!”

这些女弟子顿时都同仇敌忾了起来,就在那儿疯狂地吐槽兰馨长老做事不妥当,做事情又偏心。

且不论她们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就是听了这韩熙的胡言乱语,就对兰馨长老的行为妄下猜测和臆断,就且品品她们自己说的话,这也是人话了?

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一颗极品灵石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帮助,难不成自己的心里一点儿数也没有吗?

这倒是好笑了,明明白白地摆着就是贪图那点儿极品灵石了,一群不要脸的东西凑到一块儿去了,就个个都不要脸起来了,也真是叫人觉得叹为观止。

韩熙见群情激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便将自己的话锋变得更更加委屈难受起来,好像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侮辱一般,冠冕堂皇地委屈起来了。

“你们也这般觉得,我倒不觉得那么委屈了,你们知道么,我后来想了想,这事儿到底不妥,我也是咱们金玉宫的长老,想要为金玉宫的普通弟子们谋福利也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便想着去找找兰馨长老,商量一下这些事情,想不到那宫主身边的小道童金桔,居然将我给拦了下来,然后对着我的行为便开始指指点点,我……我实在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熙已经自动地红了眼眶,弄的自己似乎真的受尽了委屈一般。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韩熙是个多么多么怜爱小弟子的好长老啊!

那些女弟子刚刚也被冰糖给斥责了,心里头正记恨着呢,见韩熙这般模样,倒是觉得自己感同身受起来了,纷纷安抚韩熙,痛骂那冰糖不是个东西。

“他是个什么东西了,修为不及咱们,资质也不及咱们,不就是仗着自己在宫主的身边当条听话的狗么,见了人就汪汪汪地吠个不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条狗了,真讨厌这样的玩意儿!”

“真是巧了,我也真的讨厌这样的人,真就不懂了,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阴间玩意儿呢!”

“啧啧啧,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宫主的小道童,这就敢叽叽歪歪了呗,要是宫主不是宫主了,他可就连条好狗都算不上了,还尽在这人咬人,呸!”

这几个女弟子似乎忘记了,若不是她们不顾规定,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跑到宫主闭关的大殿阵法前面吵吵闹闹废话连篇,冰糖会出言骂他们?

这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要脸的总能够和不要脸的看对眼,恶臭的也总是能够和恶臭的呆在同一个臭烘烘的阴沟沟里头,专业恶心人就完事儿了。

韩熙和这些女弟子说了好一会儿,直说到后头还真的就彼此都引为知己了,韩熙才表示自己的分堂之中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走的时候,韩熙还格外阴阳怪气地说道“哎,今日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咱们在私底下说说,也大可不必叫外头的人知道了,今日与你们聊聊天,我才觉得这心里好受了一些,我回头再想个法子和太上长老谈谈这事儿吧,你们就不必去太上长老面前说了,省的和我一样受了斥责。”

韩熙这话,可不是就把那一群和她一丘之貉的女弟子都给说的眼泪汪汪,直将他当做自己心里最最敬佩最最喜欢的长老了?

见女弟子相携离去了,韩熙的脸上才出现一抹极为微妙的笑意。

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情之一就是,对一群人说一件事情,然后再假惺惺地说“这事儿我只希望你一个人知道,可千万不要叫旁人知道了。”

这件事情绝对会一传十十传百,以最快的速度让每一个人都知道,然后问每一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她们都会说“这事儿我只希望你一个人知道,可千万不要叫旁人知道了。”

韩熙就是要叫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唇角挂着一抹微妙的笑容,十分高兴地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在宝镜和五极灵丹双重加持下的时映雪,已经成功地将玉令之中所有的灵气都荡涤净化成功了。

这宝镜和五极灵丹可真是对得起它们的价格,有了它们的时映雪,效率几乎是飞速上升,将所有的灵气都净化完了之后,也不觉得自己有丝毫疲惫。

这个时候就应该趁热打铁,尽快将事情都给了结了。

浮乙接过了时映雪手中的玉令,将它贴在了李玉秀的灵台前方,将其中的禁制解开之后,便飞速地将这些灵气尽数返回到李玉秀的灵台之中,然后用自己的一丝灵气引导,重新让这些灵气在李玉秀的筋脉之中汩汩流转。

李玉秀的脸色果然慢慢地好了起来。

这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但是更难的第二步还在后头呢。

按照时映雪和浮乙商量的,两人这时候就应该开始分工了。

浮乙负责压制李玉秀体内的灵气,时映雪则负责用明夷阴阳火进入到李玉秀的体内,修复李玉秀因为灵气横冲直撞,伤痕累累的经脉与丹田。

“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虽然我的境界比李玉秀要高,但是想要驯服这一股庞大的灵力,并非瞬间就能够完成的事情。我现在便开始驯服李玉秀周围的灵力,映雪你再助手准备一下其他的事情,如今给我们留下来的时间并不多了,五极灵丹的效果失效之后,咱们想要修复李玉秀的经脉,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了。”

时映雪自然会意。

她点了点头。

浮乙的境界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由他来驯服李玉秀体内的灵气再好不过,而在浮乙的帮忙下,她也能够更加心无旁骛,毫无阻碍地将自己的灵气和明夷阴阳火压入到李玉秀的体内。

“等下我会通过释放强大的灵力,来加速驯服净化她身上那些暴躁的灵力,帮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说实话,浮乙要做的这件事情,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有技术含量,纯粹就是自己的实力比李玉秀更高,也不需要什么技巧,如果时映雪这个时候也有大乘期的话,她也同样能够做到这一件事情。

但是如果叫浮乙来用灵火修复李玉秀受损的经脉和丹田,那他可真就是一点儿也不会了,而且浮乙也知道这绝对是个耗时甚久的大工程,所以他也想要人为地给时映雪争取更多的时间。

浮乙的做法也的确好用,在浮乙强大的灵力帮助下,李玉秀体内的暴戾灵气正被他快速压制。

本来,对于修士来说,一天,或者十天,甚至十年,都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这一次,无论对于浮乙还是对于时映雪来说,他们都是在争分多秒。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那股包裹着李玉秀外围的暴戾灵气已经被驯服,而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也终于可以进场到李玉秀的体内,开始着手修复李玉秀的经脉和丹田了。

但即使是浮乙已经将李玉秀体内的灵气给压制住了,这些灵气仍然非常不友好,在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第一次探入到李玉秀的经脉之中时,这些灵气就又开始暴躁了起来。

就像是烧红的铁锅上已经放好了的油,被高温加热下看起来平静无比,似乎一旦而波澜也没有,可是一滴水滴入到其中,整个油锅就一起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油溅的到处都是。

浮乙也察觉到了,在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进入到李玉秀体内的一瞬间,原本已经被压制住了的灵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浮乙知道,这些灵气是不服了。

浮乙再次加强了自己的威压,叫这些灵气不服也得趴着,然后说道“你不用担忧了,这一次应该不会出现刚刚的情况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她还不会因为这样的一点儿小挫折就退缩。

时映雪再次平心静气下来,重新将明夷阴阳火注入到李玉秀的体内。

果然这一次,时映雪没有再受到灵气的阻拦,李玉秀体内的灵气纵然十分不服,却在浮乙的压制下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在她的体内游走。

由于时映雪已经下了血本,有宝镜和五极灵丹双重加持,现在的时映雪已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了,灵火就如同过无人之境一般,顺利地到达了时映雪想要达到的每一个角落里。

时映雪决定先从经脉开始修复。

经脉的受损程度比丹田要高,时映雪修复的时候,速度也非常慢。

李玉秀的经脉简直可以用一个“破碎不堪”来形容。

这一次没有了灵气的阻拦,时映雪已经更加直观地看出来了李玉秀的经脉之中究竟已经被那些暴动的灵气给冲击成了什么模样。

她的经脉就像是之前兰馨长老直接砸碎在众位金玉宫弟子面前的玉茹钰的弟子玉碟一样,碎的甚至都不能过灵气了,就剩下一点点的形状,稍有不慎就能碎成一大片的渣渣。

不过对于修复碎裂的筋脉,时映雪已经有所经验了。

这种事情最考验的还是耐心,时映雪得一遍一遍地将明夷阴阳火从经脉上的每一条裂缝上缓缓灼过,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将经脉上的所有裂缝都一一修复。

这是最消耗耐心的,不过时映雪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但是这里的第三个人却受不了这个了——这疼痛绝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之前宫听雨就已经尝过一遍了,用灵火来修复自己碎裂的经脉,这可比起一开始经脉碎裂的时候吃的苦还要多的多了。

而且如果时映雪没有猜错的话,修复经脉的疼痛度,很大概率是随着经脉碎裂的成都递增的。

时映雪喂给李玉秀吃的旋拟丹是保护心脉的,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旋拟丹之中的某些成分,能够加大一个人的痛觉,叫人对疼痛的忍耐度大幅下降。

尽管李玉秀是个极为坚韧的人,可是这未免也太过疼痛了,李玉秀在昏迷之中都忍不住疼痛地呻吟出了声,整个人的身体都抖动地筛糠一般。

不过很显然,李玉秀的精神当真是十分坚韧的,

尽管如此,李玉秀整张脸都憋的通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不过对于修复碎裂的筋脉,时映雪已经有所经验了。

这种事情最考验的还是耐心,时映雪得一遍一遍地将明夷阴阳火从经脉上的每一条裂缝上缓缓灼过,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将经脉上的所有裂缝都一一修复。

这是最消耗耐心的,不过时映雪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但是这里的第三个人却受不了这个了——这疼痛绝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之前宫听雨就已经尝过一遍了,用灵火来修复自己碎裂的经脉,这可比起一开始经脉碎裂的时候吃的苦还要多的多了。

而且如果时映雪没有猜错的话,修复经脉的疼痛度,很大概率是随着经脉碎裂的成都递增的。

时映雪喂给李玉秀吃的旋拟丹是保护心脉的,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旋拟丹之中的某些成分,能够加大一个人的痛觉,叫人对疼痛的忍耐度大幅下降。

尽管李玉秀是个极为坚韧的人,可是这未免也太过疼痛了,李玉秀在昏迷之中都忍不住疼痛地呻吟出了声,整个人的身体都抖动地筛糠一般。

不过很显然,李玉秀的精神当真是十分坚韧的,

尽管如此,李玉秀整张脸都憋的通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第808章 血魔

(修bug修完替换)

“既然这韩熙长老一天到晚也没有事儿干,就喜欢到外头来装模作样,向每个人都展示展示她的口臭,那我就叫她得偿所愿好了。她想要和人吵吵,那我就和她多说几句,叫她明白这世上不是她只有一个人会恶心人,出来乱说话,可就要做好了被人骂的准备了。”

小道童是真的恶心死了韩熙,想到她那个该死的装模作样的样子都倒胃口,简直就想要作呕,抱怨韩熙的时候脸上是真情实感的不悦,很显然已经对韩熙倒足了胃口。

“你都知道她是个这样的玩意儿了,你还去理她?没得惹了自己一身腥臊,这种东西,你就懒得理会就是了。”

兰馨长老也属实是没办法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原本作为兰馨长老的这个身份,他是不应当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可是兰馨长老也实在没法,她也不是没有尝试着改变韩熙和玉茹钰这等人的想法,也很努力地想要将她们引导上正途,奈何人家根本就不买这个账,也不愿意理会,一门心思就想如此,就想着弄死李玉秀和自己所有的竞争者,当上金玉宫的宫主,走上人生巅峰了。

他们是真的不会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本领,一门心思就想着上位。

要不是金玉宫实在实在是太缺人了,也不愿意将这些人赶出去了之后换来更多不熟悉的狼子野心者,干脆就将这几个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她到处乱舞的话,就权当自己看不见了就是了。

兰馨长老和小道童心里其实都是一样的愁云惨淡,只是希望背后这扇门里头的时映雪一定要治好李玉秀,却不料两人口中那个“惯会装模作样恶心人”的韩熙,已经张着她那张大嘴巴,到处叭叭叭叭叭叭去了。

之前被小道童给轰散的那些女弟子其实也没有走太远,韩熙吃了冰糖的闭门羹,又被冰糖的话给挤兑的火冒三丈,眼睛一转,一大堆的坏念头就已经计上心来。

传播消息的最好方法,有时候就是通过这些聒噪至极的女弟子。

她追上了那些离去的女弟子,然后一顿倒苦水,直批判兰馨长老多么多么不同人情,宫主身边的小道童多么多么狗仗人势。

“我真是要受够了,我方才过去,是想要求见宫主,问问这个月我们这边分堂的灵石和丹药下发情况,好家伙,你知道我瞧见什么了么?

我瞧见兰馨长老拿出来这么大一包的极品灵石,全给拿走了。我问她拿的是什么,她说是要拿去给宫主用的,真是好羡慕啊。那么多的极品灵石,我可真是从来没有见过。”

韩熙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极为夸张地描绘了一大堆的极品灵石。

要是兰馨长老听到这句话,恐怕要被她气的吐血。

她是拿了不少极品灵石去,可绝对没有韩熙描绘的那么多,要是真有那么多,兰馨长老恐怕脊梁骨都要被人给戳穿了。

韩熙的这些话,可真是说的那些女弟子眼睛都直了。

是啊,她们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极品灵石——不对,不仅仅是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极品灵石,甚至是连一块儿极品灵石都未曾拥有过,要是叫她们有这么多的极品灵石,恐怕她们睡觉都能笑出声来。

“不会吧?兰馨长老怎么会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的极品灵石?这已经是我们金玉宫的最后库存了吧?宫主真的需要这么多的极品灵石么?”

“我觉得不会吧……我也就小声说说,还请各位不要说出去,宫主早就试过用很多的极品灵石了,可是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咱们金玉宫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大额度的极品灵石消耗了,我斗胆说一句,我觉得这灵石不是给宫主疗伤闭关用的。”

“不是给宫主用的,那是给谁用的?”

“猪脑子,你也不好好想想,今天谁来了?能给谁用这么多?”

“啊这……你说的不会是她吧……”

“什么她不她的,我就直说了,很有可能就是给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因陀国修士的。”

在韩熙的刻意引导下,这些女弟子果然又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韩熙见火候差不多就已经到了,故意皱起眉头,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说道:“兰馨太上长老做的事儿,我这样的小小长老是不敢随便置喙的,可是我今日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可真是当真不明白了,这样的好东西,既然宫主没用,何不拿不出来给咱们金玉宫的弟子使用?咱们金玉宫的弟子,好多弟子就缺一块儿极品灵石就能够突破修为了,为什么不肯拿出来给咱们的弟子用,反而要给因陀国的外人?

这些极品灵石虽然对我来说没用,可是对于咱们的小弟子,也就是你们,来说可真是再重要不过了,怎么兰馨长老反而偏心外人,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外人?”

这话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韩熙是怎么背着自己的良心,说出来这么不要脸的话的来的?

她难道忘记了自己看到兰馨长老抱着那些极品灵石的时候,自己的心里究竟有多么垂涎欲滴吗?这会儿倒是有趣起来了,开始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为了这些小弟子着想的,似乎浑然将自己之前心里头想的那些不要脸的话都忘了一个一干二净。

这些恶心人的话要是叫小道童冰糖听见了,恐怕就要当场骂她是个装模作样的恶心玩意儿了,只可惜这会没有别人,只剩下一群臭味相投,十分乐意捧韩熙臭脚的女弟子了。

这些女弟子一开始就被冰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会儿心里正怨念着呢,听韩熙这么一说,几乎是个个都火起来了,等尤其是听到韩熙说她们刚刚垂涎不已的那一大包灵石都给了时映雪,顿时就哭爹喊娘起来。

“兰馨长老也太偏心了吧!堂堂金玉宫怎么就成了兰馨长老的一言堂了,平时我们要说些什么也不让我们说,如今更是连资源都不给我们了,宁愿给外人都不会给我们,兰馨长老心里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太偏心了,真的太偏心了,我真的气的发抖,觉得浑身都是冷的,什么时候金玉宫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了!难不成我们个个都不需要资源修炼吗!这也太不公平了,我真的很不满。”

“兰馨长老这么偏心,难不成还不给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一点点交代吗!真是叫人寒心极了!”

这些女弟子顿时都同仇敌忾了起来,就在那儿疯狂地吐槽兰馨长老做事不妥当,做事情又偏心。

且不论她们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就是听了这韩熙的胡言乱语,就对兰馨长老的行为妄下猜测和臆断,就且品品她们自己说的话,这也是人话了?

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一颗极品灵石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帮助,难不成自己的心里一点儿数也没有吗?

这倒是好笑了,明明白白地摆着就是贪图那点儿极品灵石了,一群不要脸的东西凑到一块儿去了,就个个都不要脸起来了,也真是叫人觉得叹为观止。

韩熙见群情激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便将自己的话锋变得更更加委屈难受起来,好像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侮辱一般,冠冕堂皇地委屈起来了。

“你们也这般觉得,我倒不觉得那么委屈了,你们知道么,我后来想了想,这事儿到底不妥,我也是咱们金玉宫的长老,想要为金玉宫的普通弟子们谋福利也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便想着去找找兰馨长老,商量一下这些事情,想不到那宫主身边的小道童金桔,居然将我给拦了下来,然后对着我的行为便开始指指点点,我……我实在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韩熙已经自动地红了眼眶,弄的自己似乎真的受尽了委屈一般。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韩熙是个多么多么怜爱小弟子的好长老啊!

那些女弟子刚刚也被冰糖给斥责了,心里头正记恨着呢,见韩熙这般模样,倒是觉得自己感同身受起来了,纷纷安抚韩熙,痛骂那冰糖不是个东西。

“他是个什么东西了,修为不及咱们,资质也不及咱们,不就是仗着自己在宫主的身边当条听话的狗么,见了人就汪汪汪地吠个不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条狗了,真讨厌这样的玩意儿!”

“真是巧了,我也真的讨厌这样的人,真就不懂了,有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阴间玩意儿呢!”

“啧啧啧,还不是仗着自己是宫主的小道童,这就敢叽叽歪歪了呗,要是宫主不是宫主了,他可就连条好狗都算不上了,还尽在这人咬人,呸!”

这几个女弟子似乎忘记了,若不是她们不顾规定,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跑到宫主闭关的大殿阵法前面吵吵闹闹废话连篇,冰糖会出言骂他们?

这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要脸的总能够和不要脸的看对眼,恶臭的也总是能够和恶臭的呆在同一个臭烘烘的阴沟沟里头,专业恶心人就完事儿了。

韩熙和这些女弟子说了好一会儿,直说到后头还真的就彼此都引为知己了,韩熙才表示自己的分堂之中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走的时候,韩熙还格外阴阳怪气地说道:“哎,今日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咱们在私底下说说,也大可不必叫外头的人知道了,今日与你们聊聊天,我才觉得这心里好受了一些,我回头再想个法子和太上长老谈谈这事儿吧,你们就不必去太上长老面前说了,省的和我一样受了斥责。”

韩熙这话,可不是就把那一群和她一丘之貉的女弟子都给说的眼泪汪汪,直将他当做自己心里最最敬佩最最喜欢的长老了?

见女弟子相携离去了,韩熙的脸上才出现一抹极为微妙的笑意。

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情之一就是,对一群人说一件事情,然后再假惺惺地说:“这事儿我只希望你一个人知道,可千万不要叫旁人知道了。”

这件事情绝对会一传十十传百,以最快的速度让每一个人都知道,然后问每一个人是怎么知道的,她们都会说:“这事儿我只希望你一个人知道,可千万不要叫旁人知道了。”

韩熙就是要叫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唇角挂着一抹微妙的笑容,十分高兴地离开了。

而这个时候,在宝镜和五极灵丹双重加持下的时映雪,已经成功地将玉令之中所有的灵气都荡涤净化成功了。

这宝镜和五极灵丹可真是对得起它们的价格,有了它们的时映雪,效率几乎是飞速上升,将所有的灵气都净化完了之后,也不觉得自己有丝毫疲惫。

这个时候就应该趁热打铁,尽快将事情都给了结了。

浮乙接过了时映雪手中的玉令,将它贴在了李玉秀的灵台前方,将其中的禁制解开之后,便飞速地将这些灵气尽数返回到李玉秀的灵台之中,然后用自己的一丝灵气引导,重新让这些灵气在李玉秀的筋脉之中汩汩流转。

李玉秀的脸色果然慢慢地好了起来。

这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但是更难的第二步还在后头呢。

按照时映雪和浮乙商量的,两人这时候就应该开始分工了。

浮乙负责压制李玉秀体内的灵气,时映雪则负责用明夷阴阳火进入到李玉秀的体内,修复李玉秀因为灵气横冲直撞,伤痕累累的经脉与丹田。

“不过我话也说在前头,虽然我的境界比李玉秀要高,但是想要驯服这一股庞大的灵力,并非瞬间就能够完成的事情。我现在便开始驯服李玉秀周围的灵力,映雪你再助手准备一下其他的事情,如今给我们留下来的时间并不多了,五极灵丹的效果失效之后,咱们想要修复李玉秀的经脉,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了。”

时映雪自然会意。

她点了点头。

浮乙的境界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由他来驯服李玉秀体内的灵气再好不过,而在浮乙的帮忙下,她也能够更加心无旁骛,毫无阻碍地将自己的灵气和明夷阴阳火压入到李玉秀的体内。

“等下我会通过释放强大的灵力,来加速驯服净化她身上那些暴躁的灵力,帮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说实话,浮乙要做的这件事情,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有技术含量,纯粹就是自己的实力比李玉秀更高,也不需要什么技巧,如果时映雪这个时候也有大乘期的话,她也同样能够做到这一件事情。

但是如果叫浮乙来用灵火修复李玉秀受损的经脉和丹田,那他可真就是一点儿也不会了,而且浮乙也知道这绝对是个耗时甚久的大工程,所以他也想要人为地给时映雪争取更多的时间。

浮乙的做法也的确好用,在浮乙强大的灵力帮助下,李玉秀体内的暴戾灵气正被他快速压制。

本来,对于修士来说,一天,或者十天,甚至十年,都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这一次,无论对于浮乙还是对于时映雪来说,他们都是在争分多秒。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那股包裹着李玉秀外围的暴戾灵气已经被驯服,而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也终于可以进场到李玉秀的体内,开始着手修复李玉秀的经脉和丹田了。

但即使是浮乙已经将李玉秀体内的灵气给压制住了,这些灵气仍然非常不友好,在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第一次探入到李玉秀的经脉之中时,这些灵气就又开始暴躁了起来。

就像是烧红的铁锅上已经放好了的油,被高温加热下看起来平静无比,似乎一旦而波澜也没有,可是一滴水滴入到其中,整个油锅就一起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油溅的到处都是。

浮乙也察觉到了,在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进入到李玉秀体内的一瞬间,原本已经被压制住了的灵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浮乙知道,这些灵气是不服了。

浮乙再次加强了自己的威压,叫这些灵气不服也得趴着,然后说道:“你不用担忧了,这一次应该不会出现刚刚的情况了。”

时映雪点了点头,她还不会因为这样的一点儿小挫折就退缩。

时映雪再次平心静气下来,重新将明夷阴阳火注入到李玉秀的体内。

果然这一次,时映雪没有再受到灵气的阻拦,李玉秀体内的灵气纵然十分不服,却在浮乙的压制下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在她的体内游走。

由于时映雪已经下了血本,有宝镜和五极灵丹双重加持,现在的时映雪已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了,灵火就如同过无人之境一般,顺利地到达了时映雪想要达到的每一个角落里。

时映雪决定先从经脉开始修复。

经脉的受损程度比丹田要高,时映雪修复的时候,速度也非常慢。

李玉秀的经脉简直可以用一个“破碎不堪”来形容。

这一次没有了灵气的阻拦,时映雪已经更加直观地看出来了李玉秀的经脉之中究竟已经被那些暴动的灵气给冲击成了什么模样。

她的经脉就像是之前兰馨长老直接砸碎在众位金玉宫弟子面前的玉茹钰的弟子玉碟一样,碎的甚至都不能过灵气了,就剩下一点点的形状,稍有不慎就能碎成一大片的渣渣。

不过对于修复碎裂的筋脉,时映雪已经有所经验了。

这种事情最考验的还是耐心,时映雪得一遍一遍地将明夷阴阳火从经脉上的每一条裂缝上缓缓灼过,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将经脉上的所有裂缝都一一修复。

这是最消耗耐心的,不过时映雪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但是这里的第三个人却受不了这个了——这疼痛绝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之前宫听雨就已经尝过一遍了,用灵火来修复自己碎裂的经脉,这可比起一开始经脉碎裂的时候吃的苦还要多的多了。

而且如果时映雪没有猜错的话,修复经脉的疼痛度,很大概率是随着经脉碎裂的成都递增的。

时映雪喂给李玉秀吃的旋拟丹是保护心脉的,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旋拟丹之中的某些成分,能够加大一个人的痛觉,叫人对疼痛的忍耐度大幅下降。

尽管李玉秀是个极为坚韧的人,可是这未免也太过疼痛了,李玉秀在昏迷之中都忍不住疼痛地呻吟出了声,整个人的身体都抖动地筛糠一般。

不过很显然,李玉秀的精神当真是十分坚韧的,

尽管如此,李玉秀整张脸都憋的通红,却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时映雪看到李玉秀如此,不禁感慨:“成仙路上果真是个人都有个人的难处,李玉秀的难处,若是换了我,我也不知道我能够不能够坚持下去。”

浮乙笑道:“若她没有认识你的这一场因果,那她才是真的难,如今的困境无人能解,就算是她再坚韧,体内的情况也不会因为她的坚韧而改变,这些灵气已经被咒术给污染,咒术师还在暗中窥探,多半再过几十年,顶多一百年,那咒术师绝对就坐不住了,一定会动手来取走她的性命,将这些修为占为己有。

如今有了你,你和我,还有外头的涟漪,婵女和珩锦,哪个不是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帮助她的?有人帮她,这事儿就不算太难,若是没有人帮她,那她可真就是太难了。”

“因果……因果倒是最玄妙的东西。”时映雪倒也挺赞同浮乙的说法。

她可不是什么慈母心肠的人,若不是因为李玉秀与自己在藏锋谷相互扶持过一段时间,也算是自己最最珍视的人之一,她才不会来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为此不知道使用了多少自己辛辛苦苦才攒下来的资源。

第809章 禁令

这血魔还真是叫人头痛的存在,李玉秀想不到自己才刚刚恢复实力,就要接受这样的艰巨挑战。

面前的这两个弟子到了这样地步还是一副不肯说出口的样子,李玉秀就已经猜到这些弟子很有可能早就被血魔给洗脑了,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劝告也不能够将她们唤醒,就算是清心诀也一样。

那这样的弟子暂时已经毫无在这里的价值了。

李玉秀走到那两个弟子的身前,轻轻地将手放在她们的额头前,顿时将一股灵气逼入到她们的体内。

片刻之后,李玉秀便摇了摇头。

“事情比我想的要严重,这两个弟子不仅仅是洗脑了,我刚刚探查发现,她们体内的灵气已经完全被血魔给转化成了邪气,根本无药可救。”

此话一出,其他的弟子纷纷骇然,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将她们拉下去,挖掉仙骨,废除修为,先关押起来吧。”

最终,李玉秀不再询问,直接发号施令道——其实她的心里是想要直接将这几个弟子给当场处决,震慑众人的,但是想了想现在金玉宫的情况,李玉秀最终将这念头作罢。

不过就算不将这些背叛金玉宫的混账当场处决,李玉秀也不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她能够修炼到如今这个地步,上辈子也做了威名赫赫的金玉宫宫主这么久,可绝不会是什么善茬。

既然这些小弟子不知好歹,选择了背叛,那迎接她们的也只有严厉惩罚,李玉秀一个都不会放过,绝不姑息。

在处理完了两位弟子的事情之后,李玉秀才想到时映雪的事情,她将大殿之中剩下的事务都交给了兰馨长老处理,然后亲自走到时映雪的面前,将时映雪往会客的偏殿中引。

那些弟子一见宫主竟然真的对时映雪如此客气,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想不到宫主和这个因陀国的修士真的认识。”

“害,谁能想到呢。只是咱们宫主从前在清虚界之中的地位本来就是一落千丈了,如今还和因陀国的修士混在一起,恐怕顶级宗门的那些前辈更加看不上咱们宫主了。”

“说什么大实话呢,你小声一点。”

这样的声音很多很多,李玉秀和时映雪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时映雪基本都已经习惯了这些奇奇怪怪的嘲讽之语,但是一边的李玉秀却因为这句话怒火高涨。

她看了一眼时映雪的样子,瞬间就明白过来时映雪是为了躲避清虚界的人折腾,故意将自己的形象往因陀国上靠,叫对手降低警惕——但是这些小弟子竟然真的敢这么说时映雪,那可真是活腻味了。

“刚刚满嘴胡说的那两个弟子站出来,自己给我去训诫堂面壁三日,如果三日之后还是没有反省出自己的错误,那就从金玉宫滚出去。”

李玉秀是眼睁睁看着金玉宫越来越堕落的,她一方面深恨自己不中用,另一方面也是一日日看着这些弟子的嘴脸越来越丑陋。

以前她是想斥责也无能为力,现在她的实力已经逐渐恢复了,李玉秀已经不想再让这样的蠢货留在金玉宫里继续乌烟瘴气了。

“还有人和她们一样,喜欢当长舌怪的话,那就都一个个地收拾好自己的包裹给我滚出金玉宫,金玉宫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废物。”

李玉秀身上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威压,李玉秀虽然是刚刚恢复,实力还没有恢复到自己巅峰的时候,但这威压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那刚刚几个窃窃私语的女弟子瞬间就被李玉秀的威压给压倒在地,当场就吐出血来。

这是李玉秀给金玉宫这些不安分的弟子第一个下马威。

她的实力终于回来了,是时候告诉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臭虫了,自己绝对不会是好欺负的。

果然,那些弟子也发现了,宫主的实力似乎突然暴涨,仔细想想,竟然是宫主已经恢复了实力!

“兰馨,这些小弟子就交给你管束了,若有不从者,就地斩杀便是。”

李玉秀冰冷的目光在这些小弟子身上一转,然后冷笑一声道“真是我不在了,个个就觉得自己尾巴能够翘上天了,什么话也敢往外说,倒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金玉宫的组训,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忘了个干干净净。若这么着急去上黄泉路,那本公主可就要做你们的黄泉引路人了。”

李玉秀的话又犀利又嘲讽,仿佛是将这些小弟子的脸都给撕烂一般,再加上她的实力已经回来了,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之中竟然鸦雀无声,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

兰馨长老在一边感慨,兴许金玉宫这是真的否极泰来了吧——要知道,在李玉秀“闭关”“疗伤”的这几百年里,这些小弟子从来就没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李玉秀转过身,不再管这些弟子了,反倒眨了眨眼睛,示意时映雪跟自己一起走。

时映雪也知道大殿之中并非叙旧之处,人多眼杂,保不齐自己和李玉秀之间就被人看出来什么端倪了,所以她也带着在外等候的金桔涟漪等人,一同跟着李玉秀离开。

到了偏殿的时候,涟漪等人便自觉地表示自己不用跟进去,让时映雪和李玉秀好好叙旧便是。

时映雪感念涟漪贴心,点了点头,李玉秀也觉得涟漪识时务,便给小道童使了几个眼色,叮嘱小道童务必好好应酬涟漪等人。

等时映雪和李玉秀单独走进了偏殿之中的时候,李玉秀忽然一下子转过身来,仅紧紧地攥住了时映雪的手“小……映雪姑娘,救命之恩不言谢,将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我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玉秀对时映雪的印象还是很深的,尤其是在她还没有回复记忆,被兰馨长老给找回到清虚界,被迫成为金玉宫宫主的时候,她的心里更是常常怀念自己和时映雪还在藏锋谷里的时光。

她见到时映雪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喊出当年那个熟悉的称呼,但是想了想,现在李玉秀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更何况自己当时与时映雪相识,乃是兵解转世,她可是时映雪的前辈了,也不应当说这样的话。

多年以前的事情总是容易叫人一想起来就觉得十分唏嘘,李玉秀也觉得自己与时映雪的缘分可能就是到此为止了,却没有想到在自己最最危难的时候,时映雪竟然出现。

当李玉秀看破天机,算到时映雪居然来了金玉宫的时候,她惊讶无比,连忙叫小道童去请正在和兰馨长老争执不下的时映雪进来,就算是聊聊天叙叙旧,那也已经是再难能可贵的事情了。

只可惜她还没有等到时映雪,自己体内的灵气竟然就开始暴动,她抵挡不住这样的疼痛,昏死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人去楼空,而自己体内困扰自己数百年的死局,竟然已经被解开了!

这时候李玉秀便急匆匆地去问正在照顾自己的小道童,这才知道,原来是时映雪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这会儿已经离开了。

所以她匆匆忙忙地就追着时映雪的步子而去。

李玉秀当然知道自己根本无解的事情有多么困难——若非无解,为什么她回归清虚界金玉宫的这几百年来,不知用了多少药,认识了多少熟人对时映雪的感恩之情无以言表,她激动地一直紧紧地抓住时映雪的手,说到后来的时候,甚至差点儿热泪盈眶。

“你我之间这样的关系,又何须言谢。我还欠你一场师徒情分,虽说终究未果,如今你的身份和修为也比我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倒也不必提当年什么事儿也不懂下才说出来的傻子话语。”

李玉秀如此感动,时映雪心中其实还是颇为安慰的。

不过尽管如此,时映雪也不能够说自己真的很辛苦,这岂不是如同邀功一般?

更何况,与其说是救李玉秀,不如说这是时映雪对自己的幼年记忆的救赎。

“不不不,你救我一命,对我来说便是这世上千金难换的恩情,这个恩情我一定会记在心中,永远不会忘记的。”

李玉秀定定地看着时映雪,并不妥协。

时映雪也在仔细地打量面前这个鲜活的李玉秀。

她和小时候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浓眉大眼,神采奕奕,即使现在她的脸色还是十分苍白,但她的眼神之中仍旧有着惊人的光芒。

想想小时候和自己一块儿玩儿的李玉秀竟然是隔壁清虚界的一宫之主,时映雪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反而将目光焦点聚集在李玉秀的身上。

“秀秀,你现在感觉自己怎么样?我原本以为你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够醒过来,怎么你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说实话,身上还是感觉很疲倦虚弱,不过力量已经基本恢复,我不再会和从前一样动一下就浑身疼痛难忍。”李玉秀如实回答。

这话和时映雪预测的差不多,所以她便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实属正常,你要注意好休息才是。”

“哎,现在金玉宫整个就是个烂摊子,又有血魔插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李玉秀忍不住叹气,“处理不好这些事情,我根本就静不下心来休息。”

“你说起血魔,我倒是还有别的消息告诉你。”

时映雪毫无隐瞒地将当初她和玉娇娇猜测的内容告诉秀秀,特别是强调了时映雪觉得金玉宫之中应该有什么能够让血魔复活的东西、

岂料李玉秀自己也已经开始与一头雾水,想了半天都似乎没有想到究竟是什么东西吸引到了血魔。

“别的不说,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把金玉宫内潜藏的危险揪出来。我想,如今的金玉宫之中,应该还有不少血魔的眼线,若是不能将她们揪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李玉秀简直是忧心忡忡。

李玉秀当然知道血魔复生这件事情的厉害性,要知道哪怕是她全盛时期,一百个她也无法抵御血魔。

金玉宫想要在这一场纷争之中保全,那就必须要要找到足够强硬的证据,证明血魔的存在,再通过清虚界那些顶级宗门连声讨伐。

要是以前,金玉宫可能还没有这个和顶级宗门对话的权利,但是现在她已经恢复实力了,假以时日就能够恢复到全胜时期,虽说那些老古板们依旧看不起现在的金玉宫,但是对她还是会给几分面子的。

然而目前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她们也根本不知道血魔究竟藏身于何处。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两名已经被血魔给同化了的弟子,但是这两个弟子很可能知道,但也可能并不知道。

毕竟只是弟子级别的眼线,也不一定能够触及到血魔藏身这么深的秘密。

而目前她们所知道的所谓高层,也就只有玉茹钰一人而已。

可是玉茹钰却已经被救走,兰馨长老也已经将她逐出金玉宫,想要再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几乎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有一计,你且听我说来。”

李玉秀和时映雪之间的对话,都是以传音的方式进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有可能存在的血魔的眼线听到。

而她们二人也很快就想到了对应的办法。

不过时映雪也只能够提出一些建议,她并不准备参与到金玉宫还有清虚界与血魔的事情之中去。

一来她不想暴露自己,二来她也不愿意卷入到这样的麻烦之中。

她离开灵虚界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而自己的灵魂碎片还一个都没有找到。

更何况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一个小小修士,真要她留下来,意义也不大,所以时映雪完完全全不愿意参与到血魔的事情之中去。

所以时映雪说道“秀秀,如今你已经恢复过来了,我就和你实话实说了吧。”

“嗯?你说吧,我在听。”李玉秀点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第810章 搞事情

“我来清虚界,原本就是有目的的,这件事情也不好解决,本来我是打算在治好你之后找金玉宫帮忙的,不过现在金玉宫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自顾不暇了,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时间紧急,我再留在金玉宫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现在能够帮你将那些眼线拔出,但在那之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时映雪并没有将自己要搜寻灵魂碎片的事情说出来,毕竟灵魂缺失,然后到处补魂——这可不是一见好随便说出口的事情,如果不慎叫被人知道,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所以还不如不说呢。

反正现在的时映雪也是真的不想拜托秀秀帮忙了,事情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说出口的必要。

而且时映雪知道李玉秀的性格,李玉秀性格好强,十有八九会认为自己无功不受禄,但时映雪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几乎是倾尽全力地帮助她解决掉了现在她最最担心的问题,如果她没有回报的话,未免太过冷血了。

所以如果时映雪将自己要搜寻灵魂碎片的事情说出口,李玉秀一定会分拨一批人给她,让这些人帮她去寻找灵魂碎片,但是而今的金玉宫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能够腾出空闲的人手帮她?

所以时映雪干脆直接不说了。

李玉秀闻言,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时映雪不打算留下来帮忙,其实正好对李玉秀的心意。

原本现在金玉宫的事情,李玉秀本来就不打算让时映雪插手,就算时映雪要插手,她也会阻止。

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多一个时映雪可以解决得了的。

至于其他的原因是否存在,李玉秀就不想去打探了,时映雪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愿意留下来,对李玉秀来说其实都并不重要。

时映雪真的真的很努力地救了自己一命,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想窥探时映雪的本领和任务,只将恩情记在心上,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其实客观的说,时映雪不想留下来,对李玉秀来说正好。

因为时映雪如果留下来的话,李玉秀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回报时映雪,但是时映雪主动不想留下来的话,她只能想其他的办法帮助她了。

即使李玉秀真的很想要感激时映雪帮时映雪的忙,这时候她也不会强留时映雪,因为她知道目前的自己真的还没有那个能力,金玉宫也经受不了这样多的压力。

李玉秀又同时映雪闲聊了一些关于这这那那的事情之后,两人都隐隐约约听到大殿的方向又传来了什么喧哗的声音。

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那群眼皮子浅又格外眼高手低的小弟子们闹出什么花样来了。

“难为你了,一日日的要管着这么些人。”时映雪感慨,

李玉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弟子都不是我招揽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哪些人塞进来的……兴许有玉茹钰,也兴许有韩熙……整个金玉宫里到处都是别人塞进来的人,就算我之前想要将他们赶出去,也没有法子,我那时候的实力还没有恢复,金玉宫之中的人多半不听我的,兰馨长老的话,她们也常常不听。”

说道这里,李玉秀顿了顿,再说道“不过如今今非昔比了,这些人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再胡作非为,我非要将她们身上的贱皮子都给撕下来不可。”

李玉秀上辈子的时候就并非是正统修真世家出身,而是先由凡人再到散修,然后一路摸爬滚打,这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成了金玉宫的宫主。

她身上有旁人没有的一丝匪气,说起话来,也远远比一般的女修要大刀阔斧的多。

时映雪已经看出来了,光从刚刚李玉秀直接叫人将那几个女弟子斩了仙骨废了修为,就能看出来李玉秀的性子。

李玉秀边说着,边转身看向大殿的方向。

看来还是要想个法子,治一治这些不安分的弟子了。

这样想着,李玉秀将自己的小道童喊过来,吩咐道“冰糖,你来给我传个话给兰馨长老。”

“是。”小道童乖乖点头。

“诸位长老,想来刚才那两位被血魔邪化的弟子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应该有所听闻。

现在我们宗门之中,可能还潜藏着许多血魔的眼线,为了避免她们跑出去报信,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金玉宫将关闭宗门,任何人都不得外出,违令者直接就地格杀,不讲情面。所以还请各位长老辛苦管束好自己分堂下的弟子,叫他们不要到处乱跑。”

以李玉秀现在的实力威望,完全不需要担心将血魔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如今的金玉宫,早就被她的神识覆盖,一旦有人想要偷偷出去报信,都会被她发现。

而她这么说的目的,也是为了引诱那些潜藏的眼线。

金玉宫全面封锁,她们想要出去通风报信,只能抓紧刚开始的时间,说不定还会制造骚乱趁机逃跑,这个时候就是抓捕叛徒的最佳时机。

小道童领命去了,片刻之后兰馨长老竟然亲自回来了。

“宫主,你如今可大安了?”

兰馨长老见李玉秀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忍不住面带喜色地询问。

“嗯,我好多了,兰馨长老,这些时间辛苦你了,我心中实在感激,不过现在我刚刚恢复过来,对于金玉宫现在的处境状况都不清楚,这些天,还需你继续来执掌大权,我就在一边辅助你。”李玉秀对兰馨长老说道。

兰馨当然明白李玉秀的意思,而且李玉秀说的也不错,现在草草执掌大权,除了威慑以外,根本不能够做任何的事情,甚至可能只会帮倒忙。

李玉秀已经太久没有掌管过金玉宫的运作了,她难免觉得力不从心,这也实属正常。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玉秀都是金玉宫的宫主,既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实力,那自然要她来担任宫主,这才能够堵住悠悠众口。

要知道那些小弟子们几乎个个都不服兰馨长老,之前李玉秀没有恢复实力的时候她代掌宫主职权也就罢了,如今还继续行使宫主大权,那些弟子恐怕都能翻了天去,非要戳这兰馨长老的脊梁骨骂她是个越俎代庖的玩意儿。

“宫主,这件事情我觉得不妥,宫主的位置必须是您,我只需要在一旁辅佐就好。”

兰馨虽然很是欣慰,毕竟李玉秀愿意放权给她,这是对她的信任,不过该说的道理还是要说的,这一点兰馨是绝对不会随意妥协的。

李玉秀也没有执着,既然兰馨不愿意执掌金玉宫,那就任由她就是。

反正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将那些眼线揪出来,金玉宫经受不起远古血魔的冲击。

更何况在刚刚的闲聊之中,李玉秀还听时映雪说,玉茹钰不仅仅背叛金玉宫投靠了血魔,还很有可能和咒术师有关系,金玉宫面临的危险不仅仅来自血魔,还有咒术师的威胁。

不过好在,时映雪也说了,咒术师的事情她们已经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咒术师的事情她们会动手处理掉,李玉秀和金玉宫只需要集中精神,想清楚怎么对付血魔这件事情,毕竟血魔这种大事,就算时映雪有心,李玉秀也不会让时映雪涉及,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根本就不是几个人,或者是几个人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

李玉秀也知道时映雪等人是从灵虚界过来的,她身为土生土长的清虚界修士,自然知道清虚界之中对灵虚界修士的态度,所以更加不想让时映雪暴露,只想快点将她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去。

看着李玉秀在一边和兰馨长老沉稳地讨论着金玉宫的事情,时映雪心中很是欣慰,但是也很快想到了别的事情。

现如今,李玉秀的事情已经处理结束了,时映雪等人也差不多应该准备离开金玉宫了。

虽然李玉秀很想挽留,让她们再多住一会儿,毕竟自己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报答时映雪,只是现在时映雪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够久留,李玉秀心中理解,所以只好恋恋不舍地送时映雪等人离开,前往山门。

但就在时映雪等人要离开的时候,韩熙长老竟然跳出来,拦住了时映雪等人的去路。

“各位请留步。”韩熙拦住了时映雪等人之后,装模作样地向李玉秀禀报“宫主,虽然她们是您的好友,但这个节骨眼,还是绝对不允许她们下山的,假若她们其中就有血魔的眼线,我们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再说了,反正她们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既然是玉娇娇长老带回来的人,当时就和我说,她们是要加入咱们金玉宫的,那就算是金玉宫的一部分了,宫主才刚刚下令,所有金玉宫弟子都不得离开,违者格杀勿论,难不成宫主您要对自己说出去的话不负责任吗?”

韩熙口齿伶俐,再加上还有之前在大殿外以兰馨长老拿了一大堆的极品灵石“孝敬”时映雪的事情为由,韩熙很快就与众位低等级弟子有了共同语言,一时间拉拢了不少的弟子。

现在她站出来鸣不平,加上此时此刻她说的话的确在理,顿时很多弟子都纷纷站出来赞同韩熙的话语。

“韩熙长老说的对!凭什么她们一群因陀国的修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们金玉宫是买菜的菜市场吗,进进出出毫不在意!”

“韩熙长老的话有道理,要说她们不是金玉宫的弟子,那为什么之前玉娇娇长老非要说是,兰馨长老还因此斥责了韩熙长老;要说她们是金玉宫的弟子,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够出去,她们可以出去?这未免也太区别对待了!”

“就是!韩熙长老人微言轻,可是我们这些弟子却不同意这样过分的事情,凭什么让我们这样委屈难做人?”

“如果这一行人之中真的有血魔的眼线,她们就这么顺畅无阻地跑出去了,那么迎接金玉宫的将是覆灭,还请宫主为了金玉宫的安全,将这些人都先暂时留下才好!”

这些话其实说的也并无道理,尤其是时映雪等人还偏偏在出了血魔的事情的这个节骨眼上准备离开,这些弟子会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的,不知道的人兴许还以为兰馨长老和这些修士有什么裙带关系呢,我昨儿还亲眼看见兰馨长老给她们送去了一半库存的极品灵石!”

“卧槽,一半库存???那得是多少灵石??我人傻了,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灵石!”

“兰馨长老不会真的也和这些因陀国的修士有关系吧,宫主说话,多半也是看在兰馨长老的面子上给她遮掩一二?”

“兰馨长老要是自己给她们送东西,我也不在意,可是金玉宫的库存都是大家应该用的资源,宫主用来疗伤修炼也就罢了,怎么还能送给一个外人?这些人还真是不把金玉宫当一回事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拿到了极品灵石,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还有这样的道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也没有听说过,好东西不先紧着自己的弟子,反倒去给一群外人的,我想不通。”

“是啊是啊,我也想不通,真不明白兰馨长老为什么要这样做。太让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心寒了。”

那这些话就说的很离谱了。

人的心里这杆子秤是最不容易品平衡的,尤其是人有我无的时候,就更加容易羡慕嫉妒恨起来,一听说时映雪获得了兰馨长老的私自赠与,还是极品灵石,顿时就让让开了,甚至还有人叫嚣着要时映雪将灵石还给她们。

众人一片喧哗吵闹,一时之间整个山门如同沸水一般哇哇哇地就炸开了,哪里还有一点儿宗门仙府的样子——说起来,还真就和那弟子口中说的菜市场没有什么区别了。

众人吵的厉害,李玉秀和时映雪等人都暂时没有说话,任由这些弟子胡乱吵闹。

她们并不知道的是,在韩熙跳出来的那一刻,时映雪露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而李玉秀也是如此。

不过无端被怀疑的兰馨长老则是一脸的恼怒。

时映雪和李玉秀的计划其实兰馨长老早就知道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跳出来搞事情的人会是韩熙,更没有想到她用来攻讦自己的借口居然是那一堆极品灵石?

就别的不说,那些弟子口中说什么亲眼看到她拿上品灵石去给时映雪,首先那灵石是用来构筑聚灵法阵,帮助时映雪救治李玉秀的,二来那时候只有韩熙一个人看到了,要说韩熙是无辜的,没有指使这些弟子故意来闹事,兰馨长老绝对不相信。

这个结果是韩熙,叫人觉得在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

她们早就怀疑,除了玉茹钰以外,金玉宫内应该还有长老级别的眼线,但是当时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韩熙!

韩熙这人虽然蠢了些,但怎么也不至于蠢到去投靠血魔啊?

“兰馨长老,你去准备一下吧,唉。”李玉秀叹了一口气。

兰馨长老知道李玉秀的意思,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讨厌韩熙也是真的讨厌,但是她很不希望是她,但却偏偏却就是她。

远古血魔究竟给了她们什么样的好处?竟然一个个的,都舍得放弃人格,甘愿当一个妖魔的傀儡?

韩熙的目光一直看着李玉秀,当然,她也时刻关注着兰馨长老。

她想要看李玉秀究竟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最好是叫李玉秀在众人面前发怒,那李玉秀必定颜面尽失,自己就有机会从中挑拨离间,趁机上位了。

但她见到兰馨离开后,她心头就瞬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是片刻,她心里便咯噔响“坏了,上当了!”

韩熙在得知玉茹钰没头没脑的跳出去被打成重伤之后,心里还暗自嘲讽过玉茹钰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愚蠢至极。

这么明显的坑,她都跳了进去。

“韩熙长老,我虽然跟着玉娇娇长老前来金玉宫,可一直没说要拜入金玉宫啊,玉娇娇长老是想要拉拢我们,可是我们来只是为了见见老相识宫主的,并没有加入金玉宫的心思,怎么你们就这么一门心思认定我们一定要加入金玉宫呢?

而且平心而论,我们算是玉娇娇长老的恩人。而且不仅仅是玉娇娇的恩人,我们也同样前来帮助金玉宫的宫主李玉秀恢复实力,你身为金玉宫长老,就是这么对同辈的恩人,对金玉宫宫主的恩人说话的?”

时映雪笑眯眯的看着韩熙,就好似在看小丑一样。

时映雪的话让韩熙心中大震——难怪李玉秀的实力能够忽然恢复,原来竟是这个人在背后帮助李玉秀!

这可真是太可恶了!

而李玉秀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几乎是讥讽地说道“你是亲眼瞧见了这些极品灵石都给了她们?我怎么看到的和你们不一样?这些灵石都是用来构筑聚灵法阵为我疗伤的,怎么我身为宫主,取用极品灵石疗伤,还需要向你一个小小的普通长老报备不成?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熙听了时映雪和李玉秀的话,就瞬间能够确定,她的确是被摆了一道。

她太着急了,生怕时映雪她们是李玉秀派出去,想要通报那些顶级宗门的人。

远古血魔大人复活在即,绝对不允许出任何的差错。

现在她虽然被怀疑了,但还是可以狡辩过去的,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够洗脱她身上的嫌疑。

而且这个时候,韩熙忽然意识到,自己和玉茹钰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那就是血魔大人!

想到这里,韩熙的心里忽然就又酸又嫉妒了起来。

这该死的玉茹钰,竟然和自己找了一样的靠山,而血魔大人竟然宁愿帮助玉茹钰那个蠢货修炼,也不帮助自己提升修为,害的玉茹钰那个废物一直仗着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而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敢在自己头上随意拉屎!

如今玉茹钰出事了,血魔大人就将她给接走了,可她如今也是因为血魔大人才身陷危难之中,为什么血魔大人不来救自己!

但是尽管韩熙的心里有这种种抱怨,她也不敢背叛血魔大人。

为了换取血魔大人的支持,韩熙早已经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血魔,她如果动了反抗和背叛之心,就会立刻被烈焰噬心咒给吞没,万箭穿心而死!

所以韩熙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一边想着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给自己开脱,一边想办法将自己这段时间内收集到的消息赶快传递出去,希望血魔大人能够看在自己如此忠心耿耿的份上,救自己一命!

“你,还有你,现在就趁机想办法逃出金玉宫,我会为你们偷偷打开大阵,一定要和血魔大人汇报金玉宫的事情,求求血魔大人快快来救我!”

韩熙暗中给两名眼线弟子传音。

这两名弟子在听到韩熙的传音之后,也是犹豫了片刻。

但很快,她们便坚定了起来。

金玉宫对于血魔大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定不能够出错,现在就是她们展现自己对血魔大人的忠心的时候了,如果自己能够做的好,那应该也能够得到血魔大人的传承,修为突飞猛进,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和现在一样卑微了!

两名弟子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溜出了大殿,返回了她们自己的住所。

她们每个人的住所都有着一个秘密阵法,这个阵法是韩熙之前帮助她们设下的,只要能够启动阵法,她们就能够到外头去通风报信,只不过现在因为护山大阵已经启动了的缘故,就算是这秘密阵法,在大阵没有解开的前提下,她们也没办法离开金玉宫。

第811章 叛徒

但是,只要韩熙长老能够将大阵打开一个缺口,那她们就能够以的速度离开,再以的速度通知血魔,让血魔派人来接走她们。

现在韩熙和这两个弟子打着的就是这个主意,只要韩熙能够将大阵的缺口打开,她们顺利离开了之后,谁还管什么金玉宫不金玉宫,李玉秀不李玉秀的,血魔大人自然会将她们都保下来!

“秀秀,计划如期进行,韩熙已经入套了。”时映雪暗中给李玉秀传音。

李玉秀点头,沉吟了片刻之后回到:“不错,韩熙自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大阵根本,但是她恐怕没有想到,大阵已经被我更改过了,现在除了我,根本没人有办法操控大阵,这两名血魔的眼线想要离开宗门,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时映雪闻言忍不住冷笑道:“这几个弟子,吃着用着金玉宫的,刚刚韩熙一说话,她们倒是都跳出来了,可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可是她们自以为韩熙和血魔多么的好,居然还相信了韩熙的话,真以为韩熙是个好人了,却不知道韩熙拿她们当出头鸟!”

李玉秀摇了摇头道:“映雪,你还是不知道这些忘恩负义之辈的不要脸之处。”

“怎么说?”时映雪还真是想不到。

“韩熙想要让她们给她自己背锅,打着双重目的。一,只要她们真的能够逃出去,就能够给血魔报信。二,如果她们不幸失败了,韩熙就能够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去,好坐收渔翁之利,一边将两个潜在的和血魔争宠的对象除去了,也可以让她们给自己当替死鬼。

只是韩熙怎么就把每一个金玉宫的人想的和她一样蠢,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小把戏?”李玉秀话语之中满是嘲讽。

时映雪点了点头:“确实,你说的不错,韩熙此人最是阴险,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用极品灵石的事情来攻讦我和兰馨长老,真是其心可诛!只是她一门心思就想着怎么怼我们两个人了,浑然没有想到自己说这话,又鼓动弟子来闹事,岂不是就暴露了她自己?兰馨长老可说了,当时看到她拿了极品灵石走的,可真就只有韩熙一个人!”

“韩熙要是聪明,就不会背叛金玉宫了,我李玉秀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但凡还有我在一天,我就不会叫金玉宫的弟子比我的境遇还惨,如今我实力恢复了,冲击大乘指日可待,等肃清金玉宫之后,便必定会叫金玉宫重振辉煌。”

李玉秀对这些背叛者简直嗤之以鼻。

“罢了,也不说这些画饼的事情了,反正如果咱们的计划没有错的话,等会儿我去悄悄打开阵法,放她们出去,再派人再尾随她们,说不定能够探查到血魔的藏身之处。至于韩熙,那就看咱们在宫中,如何‘好好的’牵制住她了。”

李玉秀勾唇一笑,这笑容之中甚至带着一点儿森冷的杀意。

对于韩熙,李玉秀已经动了杀心。

时映雪点了点头,只觉得李玉秀说的也并没与什么不对。

她返回了先前的座位,想了想现在金玉宫的状况,觉得自己非要强行离开,只会坐实韩熙对自己的控告,韩熙已经狠狠地在众位弟子面前带了一波自己的节奏,如果自己要走,说不定会激起整个金玉宫所有弟子的不满。

而且,她虽然不愿干涉血魔的事情,但如今李玉秀康复,那个给她下咒的咒术师一定会有所察觉。

他有所察觉,就极有可能会自己送门来,这也省去了她去寻找咒术师的时间。

综合考虑一下,时映雪觉得自己走不走其实意义不大,那还不如留在金玉宫里,说不定还能给李玉秀当当智囊团,帮她解决一下金玉宫的内乱。

李玉秀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时映雪猜到她应该是去开护山大阵了。

片刻之后李玉秀回来了,时映雪与她对视一眼,就知道两人的计划已经成了。

“宫主,刚刚我察觉到有两名弟子偷偷离开了大殿,我怀疑她们是血魔的眼线,还希望您能让我出去,将她们逮捕。”

过了片刻,韩熙终于忍不住了,向李玉秀请命。

哦?韩熙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看来她想要让那两个弟子去给血魔通风报信是假,要直接用这两个弟子来给自己定罪还是真!

但李玉秀又如何会让韩熙离开呢?

谁都知道,一旦那两名弟子被韩熙抓到,就算不死也绝对活不成了,怎么可能会活着回到李玉秀和时映雪的手里,到时候死无对证,韩熙就能够把责任都推到这两个弟子身,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了。

更何况韩熙的目的就是想牺牲她们两人保全自己,不说定还是因为这两人的口中有什么小秘密和重要的消息,那就绝对不可能让韩熙去抓这两个弟子了。

“这种小事儿怎么需要劳烦你这堂堂长老去办?你且坐下歇息,我派人去抓就是了。”

应对韩熙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将韩熙定死了在这里,她也没有办法弄出别的幺蛾子来。

韩熙不能离开,此时就像是热锅的蚂蚁,十分的焦虑。

她现在甚至怀疑,连她想要牺牲两名眼线保住自己这个事情也被猜测到了,所以李玉秀就是不肯让她离开,这可如何是好?

“不好,她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我派人离开宗门,引来血魔大人的亲信,找到血魔大人的所在,而我会被她们用尽一切办法留下,我必死无疑了!该死,真是该死。”韩熙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已经发现了时映雪她们的目的。

可是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她现在完全就是进退两难,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等待的绝对是死亡。

但是就算不主动暴露,韩熙往后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了,因为李玉秀她们已经怀疑她了——甚至不仅仅是怀疑,还有可能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从她跳出来阻拦时映雪,到两名眼线的离开的一切,其实明明都太蹊跷了。

这么明显的漏洞,李玉秀和时映雪若是还不怀疑她,那和傻子有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韩熙她自己,回想一遍自己刚刚病急乱投医下做出来的事情,都觉得自己做出的这个举动和傻子无异。

现在李玉秀并没有直接叫人拿下她,很明显是故意的。

或许她们觉得,她韩熙现在还有作用吧?

“韩熙长老,你是认为,我不知道有两名弟子偷偷离开了大殿吗?用不着你这样和我强调。不过你放心,兰馨长老已经过去了,我相信,兰馨长老很快就会带着她们回来的,你就好好的在这大殿里候着吧。”

李玉秀透露出一股威严,这是久居位才拥有的位者威严。

当然,在韩熙耳朵里这些话就只剩下阴阳怪气了。

韩熙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弟子们也都能够看出,韩熙长老似乎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她们还是不愿意相信,韩熙长老会背叛金玉宫。

山门附近的某一处小径。

“于翠,你说,韩熙长老会不会是欺骗我们的?我记得韩熙长老根本没有大阵的权限,她要如何帮我们破开大阵?”

张芸焦虑的看着前方的阵法。

当时她们收到了韩熙的传音,所以为了血魔大人,她们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住所,进入密道准备离开。

但现在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这一切会不会是韩熙长老的计谋?

难道韩熙长老是想要让她们当替罪羊?

她们也不傻,韩熙长老在大殿里的举动,只要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韩熙长老她自己也是眼线了。

两人想到这里,脸色都不好了。

于翠倒是比张芸要胆大一些,听了张芸的话后,十分不屑一顾。

她神经大条地说道:“放心吧,这么多年了,韩熙长老肯定已经掌握了金玉宫绝大部分的机关……你看,大阵开了,我们快走!”

张芸刚想要拍韩熙长老的马屁,这大阵竟然就直接打开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吧。”张芸也不再多想。

两人连忙走出了大阵,很快,她们就来到了金玉宫的山脚下。

于翠四处望观,确认了四周没有人之后,便拉着张芸跑到了僻静之处,随后取出一块血红色的玉石,将其捏碎。

紧接着,玉石便化作红色气雾,瞬间消散。

“我们现在只要等待血魔大人的亲信过来带我们离开就好,相信用不了多久……”于翠在捏碎了血玉石后,长舒了一口气。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

“谁?谁在那里?”

张芸脸色苍白,这声音太熟悉了,甚至熟悉到她都不敢去想究竟是谁,只能够祈祷不是那个人。

但现实往往都是这般的残,兰馨长老已经从她们的背后走了出来,目光冰冷。

“金玉宫待你们不薄吧,虽然这些年金玉宫一直处于内乱,但这也只是长老之间的内乱,你们弟子该拥有的资源始终都没有落下,为什么你们要自甘堕落,宁愿去当邪魔的走狗?”兰馨的声音带着惋惜和痛惜。

她真的很不理解这一切。

这两名弟子曾经还是她引荐进来的,一直受到她的关照,却没想到她们竟然也是血魔的眼线之一。

“兰馨长老,对不起,我……我也没有办法……”张芸低着头,道了一声对不起。

至于于翠,她是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反而直接拉住了张芸的手,警惕地看着兰馨长老:“张芸,你没有必要道歉,你忘了我们为何要来金玉宫了吗?”

于翠的话,信息量很大。

兰馨长老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难道她的意思是,她们并非是进入金玉宫之后才叛变的,而是从头开始,她们就是血魔的手下?

看来,她们来金玉宫,完全就是为了实行计划的!

“你们,你们!”

兰馨实在愤怒,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位血魔的眼线,竟然还是她亲自招进来的。

尤其是想到,如果金玉宫大部分眼线,都是以这种正常手段进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整个金玉宫很有可能都已经被血魔用眼线变成筛子了!

“这件事情必须要禀报宫主,现如今可能不止是金玉宫,其他宗门,甚至是顶级宗门,都可能有血魔的眼线。”

兰馨长老马就想到了更深的地方。

她越想越害怕,如今的清虚界,看似平静,殊不知,早已经陷入了真正的水深火热之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兰馨长老只觉得自己从心底感到了严重的恐惧。

“我当然记得,只是,只是这些年来,兰馨长老对我们的照顾……”张芸低着头,不再多说。

于翠很生气地说道:“你这傻子,说什么傻话!我们是血魔大人的人,这些凡夫俗子给你一点小恩小惠,你就要叛变了吗?!”

“我有个问题想要询问你们,金玉宫一共有多少眼线?”

兰馨长老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于翠和张芸。

张芸没有吭声,而于翠则是冷笑:“长老,您觉得我们像傻子吗?”

“……”

“您不说,我们也知道,您不会觉得我们是傻子,那为何长老要将我们当成傻子呢?”于翠冷笑不已,“我凭什么要告诉你金玉宫里总共有多少眼线?”

不过兰馨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威胁道:“你们的确不是傻子,但是你们要知道,现在你们的小命,可都拿捏在我的手里!”

“不错,我们的确打不过你,但是要杀我们,也不容易呀。你认为,血魔大人会没有给我们保命的手段?我只是没有想到,韩熙那个家伙居然这么愚蠢,这么轻易就被你们给套路了。”

于翠知道,韩熙现在已经被重点怀疑了,为了保护其他潜在的眼线,她必须要将韩熙推出去。

韩熙是保不住了,如果不把韩熙推出去抵挡金玉宫的怒火的话,所有安插在金玉宫中的人都很可能会被一锅端。

第812章 未敢忘忧

(最近在忙毕业的事情,今天实在来不及更新了呜呜呜,好像在推荐上,又不能断更,我我用之前的更新先代替一下吧qaq明天白天补齐!)

“我来清虚界,原本就是有目的的,这件事情也不好解决,本来我是打算在治好你之后找金玉宫帮忙的,不过现在金玉宫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自顾不暇了,我也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现在时间紧急,我再留在金玉宫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现在能够帮你将那些眼线拔出,但在那之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时映雪并没有将自己要搜寻灵魂碎片的事情说出来,毕竟灵魂缺失,然后到处补魂——这可不是一见好随便说出口的事情,如果不慎叫被人知道,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所以还不如不说呢。

反正现在的时映雪也是真的不想拜托秀秀帮忙了,事情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说出口的必要。

而且时映雪知道李玉秀的性格,李玉秀性格好强,十有**会认为自己无功不受禄,但时映雪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几乎是倾尽全力地帮助她解决掉了现在她最最担心的问题,如果她没有回报的话,未免太过冷血了。

所以如果时映雪将自己要搜寻灵魂碎片的事情说出口,李玉秀一定会分拨一批人给她,让这些人帮她去寻找灵魂碎片,但是而今的金玉宫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能够腾出空闲的人手帮她?

所以时映雪干脆直接不说了。

李玉秀闻言,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时映雪不打算留下来帮忙,其实正好对李玉秀的心意。

原本现在金玉宫的事情,李玉秀本来就不打算让时映雪插手,就算时映雪要插手,她也会阻止。

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多一个时映雪可以解决得了的。

至于其他的原因是否存在,李玉秀就不想去打探了,时映雪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愿意留下来,对李玉秀来说其实都并不重要。

时映雪真的真的很努力地救了自己一命,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想窥探时映雪的本领和任务,只将恩情记在心上,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其实客观的说,时映雪不想留下来,对李玉秀来说正好。

因为时映雪如果留下来的话,李玉秀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回报时映雪,但是时映雪主动不想留下来的话,她只能想其他的办法帮助她了。

即使李玉秀真的很想要感激时映雪帮时映雪的忙,这时候她也不会强留时映雪,因为她知道目前的自己真的还没有那个能力,金玉宫也经受不了这样多的压力。

李玉秀又同时映雪闲聊了一些关于这这那那的事情之后,两人都隐隐约约听到大殿的方向又传来了什么喧哗的声音。

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那群眼皮子浅又格外眼高手低的小弟子们闹出什么花样来了。

“难为你了,一日日的要管着这么些人。”时映雪感慨,

李玉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弟子都不是我招揽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哪些人塞进来的……兴许有玉茹钰,也兴许有韩熙……整个金玉宫里到处都是别人塞进来的人,就算我之前想要将他们赶出去,也没有法子,我那时候的实力还没有恢复,金玉宫之中的人多半不听我的,兰馨长老的话,她们也常常不听。”

说道这里,李玉秀顿了顿,再说道“不过如今今非昔比了,这些人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再胡作非为,我非要将她们身上的贱皮子都给撕下来不可。”

李玉秀上辈子的时候就并非是正统修真世家出身,而是先由凡人再到散修,然后一路摸爬滚打,这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成了金玉宫的宫主。

她身上有旁人没有的一丝匪气,说起话来,也远远比一般的女修要大刀阔斧的多。

时映雪已经看出来了,光从刚刚李玉秀直接叫人将那几个女弟子斩了仙骨废了修为,就能看出来李玉秀的性子。

李玉秀边说着,边转身看向大殿的方向。

看来还是要想个法子,治一治这些不安分的弟子了。

这样想着,李玉秀将自己的小道童喊过来,吩咐道“冰糖,你来给我传个话给兰馨长老。”

“是。”小道童乖乖点头。

“诸位长老,想来刚才那两位被血魔邪化的弟子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就算没有亲眼看到,也应该有所听闻。

现在我们宗门之中,可能还潜藏着许多血魔的眼线,为了避免她们跑出去报信,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金玉宫将关闭宗门,任何人都不得外出,违令者直接就地格杀,不讲情面。所以还请各位长老辛苦管束好自己分堂下的弟子,叫他们不要到处乱跑。”

以李玉秀现在的实力威望,完全不需要担心将血魔的事情说出来,而且如今的金玉宫,早就被她的神识覆盖,一旦有人想要偷偷出去报信,都会被她发现。

而她这么说的目的,也是为了引诱那些潜藏的眼线。

金玉宫全面封锁,她们想要出去通风报信,只能抓紧刚开始的时间,说不定还会制造骚乱趁机逃跑,这个时候就是抓捕叛徒的最佳时机。

小道童领命去了,片刻之后兰馨长老竟然亲自回来了。

“宫主,你如今可大安了?”

兰馨长老见李玉秀还是神采奕奕的样子,忍不住面带喜色地询问。

“嗯,我好多了,兰馨长老,这些时间辛苦你了,我心中实在感激,不过现在我刚刚恢复过来,对于金玉宫现在的处境状况都不清楚,这些天,还需你继续来执掌大权,我就在一边辅助你。”李玉秀对兰馨长老说道。

兰馨当然明白李玉秀的意思,而且李玉秀说的也不错,现在草草执掌大权,除了威慑以外,根本不能够做任何的事情,甚至可能只会帮倒忙。

李玉秀已经太久没有掌管过金玉宫的运作了,她难免觉得力不从心,这也实属正常。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玉秀都是金玉宫的宫主,既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实力,那自然要她来担任宫主,这才能够堵住悠悠众口。

要知道那些小弟子们几乎个个都不服兰馨长老,之前李玉秀没有恢复实力的时候她代掌宫主职权也就罢了,如今还继续行使宫主大权,那些弟子恐怕都能翻了天去,非要戳这兰馨长老的脊梁骨骂她是个越俎代庖的玩意儿。

“宫主,这件事情我觉得不妥,宫主的位置必须是您,我只需要在一旁辅佐就好。”

兰馨虽然很是欣慰,毕竟李玉秀愿意放权给她,这是对她的信任,不过该说的道理还是要说的,这一点兰馨是绝对不会随意妥协的。

李玉秀也没有执着,既然兰馨不愿意执掌金玉宫,那就任由她就是。

反正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想办法将那些眼线揪出来,金玉宫经受不起远古血魔的冲击。

更何况在刚刚的闲聊之中,李玉秀还听时映雪说,玉茹钰不仅仅背叛金玉宫投靠了血魔,还很有可能和咒术师有关系,金玉宫面临的危险不仅仅来自血魔,还有咒术师的威胁。

不过好在,时映雪也说了,咒术师的事情她们已经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咒术师的事情她们会动手处理掉,李玉秀和金玉宫只需要集中精神,想清楚怎么对付血魔这件事情,毕竟血魔这种大事,就算时映雪有心,李玉秀也不会让时映雪涉及,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根本就不是几个人,或者是几个人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

李玉秀也知道时映雪等人是从灵虚界过来的,她身为土生土长的清虚界修士,自然知道清虚界之中对灵虚界修士的态度,所以更加不想让时映雪暴露,只想快点将她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去。

看着李玉秀在一边和兰馨长老沉稳地讨论着金玉宫的事情,时映雪心中很是欣慰,但是也很快想到了别的事情。

现如今,李玉秀的事情已经处理结束了,时映雪等人也差不多应该准备离开金玉宫了。

虽然李玉秀很想挽留,让她们再多住一会儿,毕竟自己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报答时映雪,只是现在时映雪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够久留,李玉秀心中理解,所以只好恋恋不舍地送时映雪等人离开,前往山门。

但就在时映雪等人要离开的时候,韩熙长老竟然跳出来,拦住了时映雪等人的去路。

“各位请留步。”韩熙拦住了时映雪等人之后,装模作样地向李玉秀禀报“宫主,虽然她们是您的好友,但这个节骨眼,还是绝对不允许她们下山的,假若她们其中就有血魔的眼线,我们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再说了,反正她们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既然是玉娇娇长老带回来的人,当时就和我说,她们是要加入咱们金玉宫的,那就算是金玉宫的一部分了,宫主才刚刚下令,所有金玉宫弟子都不得离开,违者格杀勿论,难不成宫主您要对自己说出去的话不负责任吗?”

韩熙口齿伶俐,再加上还有之前在大殿外以兰馨长老拿了一大堆的极品灵石“孝敬”时映雪的事情为由,韩熙很快就与众位低等级弟子有了共同语言,一时间拉拢了不少的弟子。

现在她站出来鸣不平,加上此时此刻她说的话的确在理,顿时很多弟子都纷纷站出来赞同韩熙的话语。

“韩熙长老说的对!凭什么她们一群因陀国的修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们金玉宫是买菜的菜市场吗,进进出出毫不在意!”

“韩熙长老的话有道理,要说她们不是金玉宫的弟子,那为什么之前玉娇娇长老非要说是,兰馨长老还因此斥责了韩熙长老;要说她们是金玉宫的弟子,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够出去,她们可以出去?这未免也太区别对待了!”

“就是!韩熙长老人微言轻,可是我们这些弟子却不同意这样过分的事情,凭什么让我们这样委屈难做人?”

“如果这一行人之中真的有血魔的眼线,她们就这么顺畅无阻地跑出去了,那么迎接金玉宫的将是覆灭,还请宫主为了金玉宫的安全,将这些人都先暂时留下才好!”

这些话其实说的也并无道理,尤其是时映雪等人还偏偏在出了血魔的事情的这个节骨眼上准备离开,这些弟子会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的,不知道的人兴许还以为兰馨长老和这些修士有什么裙带关系呢,我昨儿还亲眼看见兰馨长老给她们送去了一半库存的极品灵石!”

“卧槽,一半库存???那得是多少灵石??我人傻了,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灵石!”

“兰馨长老不会真的也和这些因陀国的修士有关系吧,宫主说话,多半也是看在兰馨长老的面子上给她遮掩一二?”

“兰馨长老要是自己给她们送东西,我也不在意,可是金玉宫的库存都是大家应该用的资源,宫主用来疗伤修炼也就罢了,怎么还能送给一个外人?这些人还真是不把金玉宫当一回事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拿到了极品灵石,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还有这样的道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也没有听说过,好东西不先紧着自己的弟子,反倒去给一群外人的,我想不通。”

“是啊是啊,我也想不通,真不明白兰馨长老为什么要这样做。太让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心寒了。”

那这些话就说的很离谱了。

人的心里这杆子秤是最不容易品平衡的,尤其是人有我无的时候,就更加容易羡慕嫉妒恨起来,一听说时映雪获得了兰馨长老的私自赠与,还是极品灵石,顿时就让让开了,甚至还有人叫嚣着要时映雪将灵石还给她们。

众人一片喧哗吵闹,一时之间整个山门如同沸水一般哇哇哇地就炸开了,哪里还有一点儿宗门仙府的样子——说起来,还真就和那弟子口中说的菜市场没有什么区别了。

众人吵的厉害,李玉秀和时映雪等人都暂时没有说话,任由这些弟子胡乱吵闹。

她们并不知道的是,在韩熙跳出来的那一刻,时映雪露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而李玉秀也是如此。

不过无端被怀疑的兰馨长老则是一脸的恼怒。

时映雪和李玉秀的计划其实兰馨长老早就知道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个跳出来搞事情的人会是韩熙,更没有想到她用来攻讦自己的借口居然是那一堆极品灵石?

就别的不说,那些弟子口中说什么亲眼看到她拿上品灵石去给时映雪,首先那灵石是用来构筑聚灵法阵,帮助时映雪救治李玉秀的,二来那时候只有韩熙一个人看到了,要说韩熙是无辜的,没有指使这些弟子故意来闹事,兰馨长老绝对不相信。

这个结果是韩熙,叫人觉得在意料之内,又在意料之外。

她们早就怀疑,除了玉茹钰以外,金玉宫内应该还有长老级别的眼线,但是当时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韩熙!

韩熙这人虽然蠢了些,但怎么也不至于蠢到去投靠血魔啊?

“兰馨长老,你去准备一下吧,唉。”李玉秀叹了一口气。

兰馨长老知道李玉秀的意思,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她讨厌韩熙也是真的讨厌,但是她很不希望是她,但却偏偏却就是她。

远古血魔究竟给了她们什么样的好处?竟然一个个的,都舍得放弃人格,甘愿当一个妖魔的傀儡?

韩熙的目光一直看着李玉秀,当然,她也时刻关注着兰馨长老。

她想要看李玉秀究竟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最好是叫李玉秀在众人面前发怒,那李玉秀必定颜面尽失,自己就有机会从中挑拨离间,趁机上位了。

但她见到兰馨离开后,她心头就瞬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是片刻,她心里便咯噔响“坏了,上当了!”

韩熙在得知玉茹钰没头没脑的跳出去被打成重伤之后,心里还暗自嘲讽过玉茹钰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愚蠢至极。

这么明显的坑,她都跳了进去。

“韩熙长老,我虽然跟着玉娇娇长老前来金玉宫,可一直没说要拜入金玉宫啊,玉娇娇长老是想要拉拢我们,可是我们来只是为了见见老相识宫主的,并没有加入金玉宫的心思,怎么你们就这么一门心思认定我们一定要加入金玉宫呢?

而且平心而论,我们算是玉娇娇长老的恩人。而且不仅仅是玉娇娇的恩人,我们也同样前来帮助金玉宫的宫主李玉秀恢复实力,你身为金玉宫长老,就是这么对同辈的恩人,对金玉宫宫主的恩人说话的?”

时映雪笑眯眯的看着韩熙,就好似在看小丑一样。

时映雪的话让韩熙心中大震——难怪李玉秀的实力能够忽然恢复,原来竟是这个人在背后帮助李玉秀!

这可真是太可恶了!

而李玉秀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几乎是讥讽地说道“你是亲眼瞧见了这些极品灵石都给了她们?我怎么看到的和你们不一样?这些灵石都是用来构筑聚灵法阵为我疗伤的,怎么我身为宫主,取用极品灵石疗伤,还需要向你一个小小的普通长老报备不成?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韩熙听了时映雪和李玉秀的话,就瞬间能够确定,她的确是被摆了一道。

她太着急了,生怕时映雪她们是李玉秀派出去,想要通报那些顶级宗门的人。

远古血魔大人复活在即,绝对不允许出任何的差错。

现在她虽然被怀疑了,但还是可以狡辩过去的,而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够洗脱她身上的嫌疑。

而且这个时候,韩熙忽然意识到,自己和玉茹钰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那就是血魔大人!

想到这里,韩熙的心里忽然就又酸又嫉妒了起来。

这该死的玉茹钰,竟然和自己找了一样的靠山,而血魔大人竟然宁愿帮助玉茹钰那个蠢货修炼,也不帮助自己提升修为,害的玉茹钰那个废物一直仗着自己的实力突飞猛进,而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敢在自己头上随意拉屎!

如今玉茹钰出事了,血魔大人就将她给接走了,可她如今也是因为血魔大人才身陷危难之中,为什么血魔大人不来救自己!

但是尽管韩熙的心里有这种种抱怨,她也不敢背叛血魔大人。

为了换取血魔大人的支持,韩熙早已经将自己的灵魂卖给了血魔,她如果动了反抗和背叛之心,就会立刻被烈焰噬心咒给吞没,万箭穿心而死!

所以韩熙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一边想着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给自己开脱,一边想办法将自己这段时间内收集到的消息赶快传递出去,希望血魔大人能够看在自己如此忠心耿耿的份上,救自己一命!

“你,还有你,现在就趁机想办法逃出金玉宫,我会为你们偷偷打开大阵,一定要和血魔大人汇报金玉宫的事情,求求血魔大人快快来救我!”

韩熙暗中给两名眼线弟子传音。

这两名弟子在听到韩熙的传音之后,也是犹豫了片刻。

但很快,她们便坚定了起来。

金玉宫对于血魔大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定不能够出错,现在就是她们展现自己对血魔大人的忠心的时候了,如果自己能够做的好,那应该也能够得到血魔大人的传承,修为突飞猛进,再也不用担心自己和现在一样卑微了!

两名弟子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溜出了大殿,返回了她们自己的住所。

她们每个人的住所都有着一个秘密阵法,这个阵法是韩熙之前帮助她们设下的,只要能够启动阵法,她们就能够到外头去通风报信,只不过现在因为护山大阵已经启动了的缘故,就算是这秘密阵法,在大阵没有解开的前提下,她们也没办法离开金玉宫。

第813 伍护法

“那你说说,既然你们的血魔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不是大乘境呢?”

兰馨长老看着那洋洋得意的伍护法,有些嘲讽地说道。

面对兰馨长老的嘲讽,伍护法并没有生气,而且还在极力的给兰馨长老“洗脑”。

“我啊,那是因为我的体质实在是不合格,所以我也没了法子,血魔大人想用另外一个方法来改造我,不过我暂时还没能够成功,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够成功。不过你不要相信,你的身体比我好,血魔大人一定能够成功将你改造的。”

兰馨长老甚至想要笑出声来了,这伍护法怎么感觉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这么蹩脚的借口,兰馨长老自己都听得要笑出声来了,怎么这伍护法长的漂漂亮亮的样子,和自己的境界也差不多,怎么说出口的话这么傻乎乎的,还对血魔用来诓骗他的那些话深信不疑?

这可真是个傻老帽。

“你别不信啊,你看啊,这些都是血魔大人赏赐给我的好东西……”

这伍护法还在不遗余力地和兰馨长老说血魔大人究竟多么多么好。

只可惜,兰馨长老这辈子都会忠于自己的宗门,忠于宫主李玉秀,这是她在众位前辈仙人,还有自己的师尊死前发下的誓言,这辈子都不会违背。

不论这伍护法是真的被血魔给洗脑了所以傻乎乎的,还是他口中说的有些道理,兰馨长老都不会动心,任由伍护法说的天花乱坠,她都无动于衷。

“够了,要打就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不要将我和那些堕落的废渣作比较,尤其是玉茹钰。”

兰馨长老已经听腻了,这些废话在她的耳朵里转来转去,她都怀疑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直接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一声怒喝。

“哦对了,你也是一个废渣!会被血魔洗脑的,都是你这样脑子不好使的废物吗?”

兰馨长老的本命法宝并不常见,而是一颗球形的物体。

这是她用了大半辈子收集的神材锻造出来的法宝,名为玄月星辰。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玄月星辰在释放神通的时候,发出的光芒不仅仅能够照耀日月星辰,甚至能够借助许些日月星辰的力量加持,从而使通过玄月星辰涌出来的神通达到更强的境界。

虽然说兰馨长老无惧伍护法,但面前的伍护法虽然脑子不太好用,但他的实力可不会作伪,兰馨长老要和伍护法碰一碰,绝对要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来了。

“来吧!放马过来!”

再加上她并不能够确定,四周是否有她们的同伙隐藏着,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然后直接引地这些人往金玉宫跑,而时映雪和李玉秀都还在金玉宫,以李玉秀的实力,要活捉这伍护法,其实也并不难。

至于那些有可能隐藏在人群里的同伙,则越多越好,活口越多,能够获得的消息就越多,到时候李玉秀拿着这些人去和顶级宗门求援的时候,事情也能够显得更加真实。

兰馨长老已经完全想好了,所以她笑嘻嘻地冲着伍护法做了一个十分轻蔑的鬼脸,简直要把伍护法直接活生生给气死。

“死老太婆,老子给你脸了?老子好心好意劝你,你真当血魔大人会在意你这么一个废物不成?既然不愿意投降,那就去死吧!”伍护法也来气了,他非要弄死兰馨这个死老太婆不可。

他低声下气的劝说了兰馨长老这么久,口水都快流干了,可是呢?她居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还这么阴阳怪气地对自己说话,骂自己是个废物。

气死了气死了,就算是对牛弹琴,至少牛也可能会瞪你两眼啊。

“夜幕降临,夜月当空。”兰馨长老直接就用灵气催动了手中的玄月星辰。

在灵力注入法宝之中后,玄月星辰刹那间就爆发出耀眼的银光,紧接着便缓缓悬浮到半空之中,

在银光照耀下,方圆数十丈内的天空开始变得黯淡,就好似将整个清虚界和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强行分隔开一个独立的地域一样。

“这是什么神通?居然变天了……”

于翠和张芸因为没有得到伍护法的准许,所以她们到现在还是单膝跪在地上。

伍护法的手段,在她们这些人脑海中可是深刻入骨的,违背伍护法的人,几乎都死了,所以她们一直都不敢起来,这时候也只敢一边跪着,一边非常费力地抬头去看天空之中的景象。

于翠和张芸并不知道兰馨长老还有这等神通。

准确的说,她们从未见过兰馨长老长老用出全力过,所以在伍护法询问兰馨长老信息的时候,她们完全就是一问三不知,也根本就说不准确。

“就算你能够变天又如何?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夜空,才更是邪魔的主场!”伍护法发出桀桀笑声。

但只见兰馨长老右手食指向前倾斜,伍护法的笑声就瞬间戛然而止了。

那笑的十分狰狞的面孔,顿时变得凝固,动也动不了了。

“怎么样,我这一下子,让你感受到疼痛了吧。”兰馨长老讽刺了一声,继续摆动着手指。

伍护法就随着兰馨的手势,不断地转来转去,整个人就和球一样。

跪在不远处的二女已经看呆了。

她们只看到兰馨长老在一旁动动手指头,然后不可一世的伍护法就像是遭到了什么看不到的强烈的攻击一样,整个人被兰馨长老随意地玩弄,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一样。

伍护法的神情先是狰狞,再到痛苦。

而且她们能够看到,伍护法的右脸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伤痕,有着微量的血丝溢出……

伍护法擦去脸颊的血丝,目光变得通红,发出一声怒吼“该死的老太婆,竟然敢弄伤本护法的最引以为傲的脸,本护法生气了!”

“无声无息!”

伍护法声音刚落,就只留下了一道残影在原地。

确切的说,是人先消失了,而他的声音而后才传出来。

下一刻,兰馨长老右侧瞬间传来一声撞击声。

兰馨长老只能够看到一闪而逝的火光从自己的身边飞了过去,她努力地躲避开了,转头去看的时候,就能够发现很明显刚才那个位置发生了一次碰撞。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在碰撞,肉眼却根本无法捕捉。

这种碰撞连续发生了数次,而伍护法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但兰馨长老却在数次接连不断的躲避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这种改变环境的神通相当消耗法力,再加上面对一位和她同境界的强敌,更是雪上加霜。

但实际上,此时的伍护法也非常震惊。

从前,他只要用出这一神通,在同境界几乎是无敌的存在,别说是击中他了,就是找到他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杀一个和自己同境界的小小修士,可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但他却没有想到,他来到这么一个穷山恶水的小宗门,竟然被打脸了。

他的隐身之法在兰馨长老眼里,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兰馨长老完全看穿了他的所在,还能够一直躲避开他的致命攻击。

其实伍护法不知道的是,兰馨长老之所以能够看到他的所在位置,完全是因为玄月星辰创造的空间缘故。

在这片空间里,只要法力足够,那么兰馨长老就是无敌的。

兰馨长老能够看到伍护法的行踪,不过在正常状态下,以兰馨长老的实力,其实是很难避开这些攻击的,是因为星辰空间能够自我保护兰馨长老,而兰馨长老也在努力地根据自己看到的左护法的行踪,不断地闪避开。

至于伍护法的攻击,那就是星辰空间阻拦下来的。

“不行,必须要想办法主动攻击,否则被这样消耗下去,先被拖垮的,就是我自己!”兰馨长老在心里暗暗道。

在伍护法每次发动攻击的时候,兰馨长老就能够锁定他的位置,虽然时间及其短暂,但是判断及时的话,应该还是能够抓住时机,命中对手的。

在兰馨长老拟定好攻击手段之后,便开始暗中蓄能,等待伍护法的下一次攻击。

伍护法却完全会错了意。

他以为,兰馨长老迟迟没有对他发动攻击,是意味着,他的位置还没有暴露。

“她并没有察觉到我的位置,但是这片空间有着护主意识,所以我的攻击都会被精准的抵挡下来。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想到了对付我的办法了,就算我的速度再快,每次发生碰撞的时候,对会有那么刹那的停滞时间……”

伍护法自以为是地在心里分析着目前的状况,倒也还有猜对的几分。

他所分析的,其实也正是兰馨长老所想的。

兰馨长老的状况其实同样也很不妙,灵气的大量消耗,让兰馨长老无法再继续维持星辰空间太久。

而伍护法也同样,他的神通也同样消耗大量的力量,所以他同样不能够长时间隐逸。

僵持的结果只会让人两败俱伤,而这里距离金玉宫并不远,一旦兰馨长老给金玉宫传了信号,瞬间金玉宫的救兵赶过来,那他就彻底被动了。

伍护法不知道的是,其实兰馨长老内心同样也在想速战速决,同样在想,伍护法是否有同伙隐藏在附近……

两人都相互猜忌,都在相互盘算着对方的底牌。

拖得越久,对兰馨长老来说就越是不利,半空上的玄月已经开始变黯,周围的星空也开始缓缓收缩。

兰馨长老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够催动玄月星辰,发动她最强的一招,星辰耀斑!

星辰耀斑是通过拟化出来的星辰爆发耀眼的星光。

这些星光附带着强大的灼烧能力,只要被耀斑星光照映到的生灵,都会受到堪比太阳的温度。

在兰馨长老崔东星辰耀斑的时候,她趁伍护法被耀眼的光芒照得完全看不清楚了的时候,就立马在暗中给宫主李玉秀发了信号,让李玉秀带着时映雪亲自过来一趟。

李玉秀的实力肯定够强,至于时映雪——在时映雪成功治愈了李玉秀之后,兰馨长老已经对时映雪信任无比,而且她这个人看上去神神秘秘,手里一定有了不得的东西,也能够帮助刚刚痊愈的李玉秀。

“不好!你们两个快走,离开这片区域!”伍护法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兰馨长老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这耀斑的攻击范围是在太大了,他根本无法再这种情况下保住于翠和张芸。

他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安全的带着于翠和张芸离开,她们还有大用,若是死了,那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兰馨长老的算盘泽是重创伍护法,毕竟以她现在用出来的星辰耀斑的威力,绝对不可能斩杀伍护法的,最多也就是将他重创,使他暂时地失去反抗能力。

然后李玉秀带着时映雪及时赶到,只要能够抓到伍护法,那么于翠和张芸是死是活就不重要了。

于翠和张芸听到伍护法的话,十分疑惑。

不过伍护法是护法级别的存在,所以她们就算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个原因,也还是起身,向星辰空间外逃跑。

就在两人快要逃出星辰空间范围的时候,星辰耀斑居然落下,周围幽暗的空间顿时变得银白,而被笼罩在银白世界里的于翠和张芸,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被灼烧成了灰烬,当场灰飞烟灭了。

他愤怒极了,但是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就算兰馨长老此时已经没有能力再做出抵抗,但她所发动的星辰耀斑也限制了伍护法的行动。

尤其是耀斑的温度极高,伍护法必须要分出大量的法力来抵御耀斑侵蚀。

一旦左护法没能够成功抵御耀斑的灵气灼烧,那他恐怕会瞬间被耀斑的灵气给吞食,遭受重创。

“我还是低估了你的实力,虽然我法力耗尽了,但你想要逃脱出去也是不可能,在于翠和张芸死去的时候,并没有其他血魔的人出现,也就意味着周围并没有你们的人了。”

第814章 活捉伍护法

“你打的那些算盘,根本就已经没用了,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你就乖乖地给我呆在我的星辰空间里头吧!现在只要等待宫主过来将你擒拿,到时候就算你们的血魔大人不来找我金玉宫复仇,我们也会组织天下修士去讨伐它的!”

兰馨长老盘坐在地,看着已经不再隐身的伍护法,略微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伍护法脸色并不好看,兰馨长老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也就代表了她有绝对的把握将伍护法留在这里。

而且伍护法也能够感觉到,这个星辰空间之中的禁制真的很强,对自己的压制作用真的很强,他想要伺机逃走是不可能的了。

而在这星辰空间里,他根本无法将自己的讯息发送出去。

该死,看来他还真是严重轻敌了。

他还以为自己来这里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而至于想要将兰馨长老给挖墙脚的事情,更加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想不到这个兰馨长老竟然如此的硬骨头,不仅不愿意归属血魔大人手下,居然还出言嘲讽自己,甚至和自己吵了起来,如今动手了,自己拿出了全部实力,竟然还是没能够胜过兰馨长老。

大意,大意啊!

“你就别想着求救了,在星辰空间里,我就是唯一的主宰,虽然有很多人可以破去我的这个空间,但是这些人里,绝对并不包括你哦。”兰馨长老一眼便看穿了伍护法的想法,故意笑眯眯地说道。

兰馨长老的神情太欠揍了,伍护法就是在一边看着,都觉得有点气的喘不过气来。

这该死的老女人,怎么能够这么耀武扬威地对自己说话?

亏得他还不计前嫌,在血魔大人的面前不停地替她美言,叫血魔大人将她的命留下来,这样也能够为自己所用,想不到这老女人居然如此不知好歹,还这样剽悍地将自己打伤!

伍护法的心里不停地在骂兰馨长老,要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伍护法恐怕已经用目光将兰馨长老给杀死了百八十遍了。

但即使伍护法的心里不停地在骂,但他确实无法改变自己目前的现状。

就如兰馨长老所说,的确很多人可以强行破去她的神通,但是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他。

他能够当上护法,完全是因为他会钻营,而不是因为伍护法自己的实力多么高强,更不会是因为伍护法为人多么的聪敏。

不过在伍护法“力压群雄”,成功成为血魔的护法之后,血魔就因此赠与了他一些修炼功法。因为伍护法是血魔的亲信护法的缘故,所以他拥有着比血魔身边的普通修士更强大的神通功法,在加上邪法天生的强大,所以同境界的修士几乎没有能战胜他的。

过去伍护法一直将这些东西当做自己的优势,也确实因为这些厉害的神通功法,而在同境界的修士之中掌握雷电,几乎没有败绩。

也因为有这一层的自信,才导致他过分的轻敌了。

若是按照正常的情况,伍护法和兰馨长老打起来,两人虽然说打不到个三七开的胜率,但伍护法对上兰馨长老嘛,还是拥有非常强大的优势的。

但很可惜,兰馨长老花费了大半辈子炼制出来的法宝,弥补了兰馨长老对上伍护法的缺陷,甚至远超伍护法的本身能力,这法宝创造出来的绝对领域,简直就是杀人致胜的利器。

如果伍护法提前就开始布局,就算兰馨长老在这星辰空间里能够做到无敌,也不可能拿下他,更不可能会有将他重创的机会。

“你输了,输在了自大。”兰馨长老取出了一块儿极品灵石,将这一块儿极品灵石之中的灵气统统吸收掉了。

在吸收了一块极品灵石之后,兰馨长老恢复了许些灵气,勉强能够支撑着星辰空间,不至于让它就此溃散。

只要星辰空间还存在,兰馨长老对上伍护法就还有巨大的优势。

“我的确是小看你了,但你认为,我作为血魔大人的左护法,会只有这点本事?”伍护法捂着胸口,吐出一口带着血水的口涎,恶狠狠地盯着兰馨长老,就像是一条长大了嘴巴,等待着一口将兰馨长老给咬死的恶犬一般。

星辰耀斑的攻击实在太强,虽然伍护法拼尽全力保住了小命,但也同样受了重伤。

在星辰空间里,他的信息无法传递出去,也无法使用瞬移符篆逃遁,看上去似乎已经是死路一条了了,但是伍护法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最后的机会。

在星辰空间溃散的时候,就是他逃遁的最后机会。

就算逃不掉,也要抓住星辰空间动摇的时候,将这里的事情传递回去。

血魔大人身边有着许多强者,只要派出一位大乘境的护法过来,就能够将面前的困境解开。

而且现在的金玉宫宫主李玉秀就算恢复了实力,离大乘境界也还差着那临门一脚,虽然说是临门一脚,实际上与真的大乘期强者还是有些一定的差距的。

只要等到那位大乘期的强者到来相助,以现在金玉宫能够给出来的最高实力,绝对无法抵挡住大乘境的打击。

“说真的,你如果真的是血魔的智囊的话,我觉得它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复活了。”兰馨长老毫不犹豫的打击着伍护法。“就你这样的蠢货还能够当上血魔的智囊,那血魔的手下里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蠢,红配绿赛狗屁,你就是个那个狗屁中的狗屁。至于你的血魔大人,能做一群蠢货的头头,那就是蠢货中的蠢货,完全无药可救了。”

这伍护法的智商,实在是太低了,简直就像是一个高战低能的弱智,从一开始就钻进了她的圈套,却浑然不知,这会儿还在这里和自己吹牛皮,还真不怕把牛皮给吹破了?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我再愚蠢,可是我不是孤军奋战的,我现在出了事,你以为血魔大人就没有任何察觉?必定早在你和我纠缠到一起的时候,血魔大人就已经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一定已经派出人来找我了。

而以你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支撑到你金玉宫的援兵过来。现在你也不过就是强弩之末,体内的灵气消耗一空,连和我说话都费劲,觉得我是个狗屁中的狗屁,怎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你都只能够依靠灵石来补充体内的灵气了,怎么不想想,一旦你维持不住自己的灵气,星辰空间溃散,我是不是就有十足的把握离开这里了呢?”伍护法冷笑地看着兰馨长老。

这些话其实说的也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问题是,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哄自己的?

谁能够确定血魔真的会派人来救他?

谁也不知道,甚至很有可能连伍护法都不知道,不然伍护法怎么会和自己说这么多的废话,还吓唬自己快点滚蛋?

要是伍护法确定血魔会派人来救自己的话,那他干脆什么也不要说,直接就在这儿空耗时间就是了,只要能够将时间给耗下去的话,将星辰空间给拖垮掉,伍护法就能够获得绝对的胜利了。

更有可能的是,伍护法很有可能也和兰馨长老一样,怀疑血魔根本就不会来救他,所以才说会出这些话来,就是为了将兰馨长老给吓走,这样他也就不用面对后面马上就要到来的金玉宫支援了。

这可真是好笑。

“那你以为我的援兵就没有在我出来的时候就在我背后了?你和我说这么多的废话,当真以为我会理你?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真是个蠢货。”

兰馨长老根本就不理会伍护法说的那些东西,反倒是说了一大堆话,直接将面前的伍护法给绕了进去,将他人都给说蒙了。

“这样吧,我也不和你多说,现在你将血魔的老巢告诉我,我就放你离开怎么样?省的一会儿我们金玉宫的支援到了,你血魔大人给的支援还没有到,你就直接死了哦。”兰馨长老眼珠子打转,就好像是在谋划什么一样。

不过伍护法却也不傻,他当然知道兰馨长老想要做什么。

“你可真是笑死我了,你以为你和我说这么多似是而非的道理,我就会相信你的话了?”

伍护法并没有上当,兰馨长老也并不指望伍护法会上当。

她也能够看出,伍护法之所以会落得这步田地,完全是因为太轻敌了,加上她的星辰空间,完全将伍护法给打了一个出其不意。

“老女人,你等着吧,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你这个空间,最多再维持半刻钟,就是极限了。”伍护法那苍白的脸孔,变得狰狞,让人看不出是憎恨,还是在狂笑。

“你们血魔的人,笑的都这么难看吗?说真的,要不是我能够辟谷的话,看到你这笑容,我绝对会饿死,因为一想到你这张脸,就想呕吐。”兰馨长老缓慢地朝着伍护法走去。

“你猜的不错,我的星辰空间的确只能够维持半刻钟了,但是,就算我的星辰空间散去了,你也无法报信的,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啊?”伍护法还不明白兰馨长老这句话的意思,但下一刻,兰馨长老便直接从背后取出一根铁棍,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脑门砸来。

兰馨长老用铁棍打伍护法的动作极其粗暴老练,伍护法根本很久没有料到兰馨长老居然会来这么一手,躲闪不及,被兰馨长老的铁棍打了个正着。

兰馨长老心里有气,下手极其凶狠,根本不曾理会伍护法的惨叫,一棍子一棍子砸下去,几乎是棍棍到肉,凶狠至极。

这铁棍是兰馨长老前段时间外出偶然得到的上等炼器材料,本来她是打算过些时日融入玄月星辰的,不曾现在居然会用到,而且还是用来砸人……

不过怎么说,直接砸人的手感还是非常可以的,尤其是砸这种大言不惭,叫人恶心无比的东西!

如果伍护法现在还是巅峰状态的话,就算任由兰馨长老砸个百八十天,估计也不会受到半点伤害,但他现在完全就是重伤之躯,被星辰耀斑腐蚀过后的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这铁棍重若千钧,直接砸在他的头上,当场就将伍护法给打的口吐鲜血。

在经过兰馨长老数十次的敲砸之后,伍护法终于不堪负重的昏死了过去。

在伍护法昏死之后,兰馨长老这才收起了铁棍,取出一条特质的捆仙锁,将伍护法捆得严严实实。

而这个时候,兰馨长老也已经达到了极限,在处理完这一切之后,她便立刻收起了夜月星辰的神通,盘膝在一旁打坐,等待李玉秀和时映雪的到来。

伍护法虽然身受重伤,但是绝对还没有死。

兰馨长老活捉了伍护法,只要有了这伍护法做筹码,就一定能够让那些顶级宗门相信血魔确实在暗中搅闹清虚界,如果这些顶级宗门不出动强者阻止血魔,那就是清虚界一起玩完蛋的事情了。

只要顶级宗门愿意联手对付血魔,那么还没有复活的血魔就要胎死腹中,绝对不能够复苏了。

如果不把血魔的复活计划给终结的话,整个清虚界都会遭遇极大的灾难,毕竟在传说之中,血魔嗜血暴戾,所统治之处,生灵灭绝。

传说中记载的那一场战役,那可是倾尽了整个清虚界的大乘境强者,这才完成了对远古三魔的封印,谁也没有想到,会在数万年后的现在,血魔的封印竟然松动了!

本来以金玉宫的影响力和威望,还远远不够让那些强者相信,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伍护法这个愚蠢的家伙在手,那他就是突破口。

“你怎么样了!”就在兰馨长老在心中不断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了李玉秀的声音,如闻天籁一般。

“宫主,你可算来了!”

第815章 离开金玉宫

李玉秀和时映雪匆匆赶到的时候,两人的脸上都有少许意外的神色。

时映雪言又止,而李玉秀的目光落在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伍护法上时,瞬间就露出了愤怒的神。

她当人能够从这人上的气息判断出这个男子和血魔绝对是一伙儿的。

“鸡鸣狗盗之徒!”

李玉秀一脚就踢在了伍护法的口,即使伍护法现在已经因为重伤而昏迷不已,还是被李玉秀这真实感下了死力气的一脚给踢得当场呕出血来。

“消消气,若是将他打死在这里,我们就没有证人了。”时映雪拉住了李玉秀。

李玉秀脸上的神这才稍稍缓和一些,她不解气地在伍护法的上补了两脚,两人这才回过去看着脸色惨白的兰馨长老。

“你受苦了!我们竟然没有想到血魔的人来的这么快!”

李玉秀在来的时候就带好了许多疗伤圣药,这会儿就直接走到了兰馨长老的边,将这疗伤圣药都给了她。

“韩熙呢?韩熙那狗贼怎么样了?”

“韩熙她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她反抗不了我们了。”李玉秀安慰道。

兰馨长老这才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

不过时映雪却说道:“她死都不肯说出血魔的位置所在,即使已经被我们看穿了,却还是在负隅顽抗,忠心耿耿的很。”

一时间便是提起韩熙对血魔的忠心耿耿,还有这些譬如张芸于翠一样的弟子,都是被血魔给洗了脑,对他死心塌地了的,难免让兰馨长老还是觉得心口一口闷气上不来下不去。

兰馨长老叹了一口气,韩熙不管怎么说,也是金玉宫的老牌长老了。

不过也很正常,在绝对的惑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够抵御得了呢?

就连她刚刚听到伍护法开出来的条件时,都忍不住动了动心。

当然,动心是人之常,也不能怪之,但是更重要的是守住自己的心——兰馨长老能够守住自己的心,可韩熙没能够。

“她一门心思要这样?死都不肯出卖血魔?”兰馨长老问道。

“是的,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翻之机了,就一心赴死而去,绝不肯说出来血魔的存在,也不愿意出卖其他的眼线。”时映雪补充道。

李玉秀摇了摇头:“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随血魔了,并没有任何悔改的迹象。”

“她这个人,至至恶,到如今背叛了金玉宫,将灵魂都出卖给血魔了,倒还硬气了一把,有守了。”兰馨长老冷笑道。

“她有什么守?不过是被洗了脑,只能够忠诚于那血魔罢了,若是她能够背叛血魔,这样自私自利的墙头草,你就是吓唬吓唬她,她就立刻倒戈相向了。她现在这样要死要活的,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背叛血魔罢了。”

李玉秀毫不留地说道。

她说的极有道理,兰馨长老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对了,那两名弟子呢?”李玉秀想起来,兰馨长老本来是追着张芸和云翠出来的,现在这两名弟子去了哪里?

伍护法都能够被兰馨长老抓住,难不成两个低等级的弟子还能够跑了?

李玉秀并未发现于翠和张芸的影,倒是在周围察觉到一些她们上残留的气息。

她可不相信于翠和张芸能够从兰馨长老手中逃走。

李玉秀眯了眯眼睛,旋即反应了过来。

这两个人没了,那多半就是死了。

死了就死了,现在有伍护法在手,那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伍护法知道的东西一定比那两个女弟子要多得多,有他在手,还要什么张芸于翠甲乙丙丁卯的!

“这件事我们回去再商讨,这个家伙是血魔边的护法,好像叫什么伍护法来着。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是军师什么的,不过他的智商堪忧,蠢的厉害,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血魔边的智囊。”兰馨长老用力踹了伍护法一脚,直接将伍护法踹翻。

可怜的伍护法刚刚才被李玉秀给踢了一脚,这会儿又被兰馨长老踢了一脚,前已经满是他脸上的血了,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李玉秀看着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伍护法,心底不由得有些好笑。

如果正如兰馨长老所说那样,这个人是血魔的军师护法,那么她就更有砝码拜见那些顶级宗门的强者,商讨血魔一事了。

虽然她们是没有能力杀死血魔,但是重新稳固血魔的封印,倒不需要太费劲。

抄抄前辈大能留下来的作业,总比自己想出一个好的封印要来的简单。

金玉宫。

时映雪与李玉秀等人将伍护法带回了金玉宫之中。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时映雪并没有仔细查看这个伍护法。

现在她再仔细查看伍护法,脸色不微微惊讶。

这就是血魔的护法么?

这伍护法,虽说人模人样的,上却没有半分人类的气息。

自从李玉秀将他抓到大中后,一股邪恶的气息瞬间就从他的上蔓延出来,萦绕着整个大。

李玉秀想要听听这个伍护法嘴里究竟能够说出什么来,指尖灵光一闪,在他的额头上一点,就将昏死过去的伍护法给唤醒了。

伍护法醒过来之后,还有些没有清醒的样子,一个劲咳嗽着。

李玉秀才懒得看他卖蠢,直接一碰冷水泼到他上,伍护法果然瞬间就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你们居然封印了我的修为,你们这是在和血魔大人作对!这是在自取灭亡!哼,别以为抓到了我,你们就能够阻止血魔大人的复活,做你们的美梦去吧!当三魔再次降临时,便是诸天末,哈哈哈哈!”

伍护法在清醒之后,便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绑住了,而且体内的修为也全部被封印了,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根本无法通过神通给血魔传递信息了。

“真是聒噪。”兰馨长老毫不犹

豫的取出那根“铁棍”,朝着伍白护法脑门砸去。

失去了灵力保护后的伍护法简直脆弱无比,兰馨长老这么一下,就直接让他再度昏迷了过去。

两人正在讨论应该如何利用伍护法来出血魔的消息来,时映雪在一边看着,只觉得心中欣慰。

既然她们已经找到了对付血魔的突破口,那也就是时映雪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来清虚界,不是为了帮助这里的人对付血魔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宫主,兰馨长老,如今你们已经抓到了血魔的护法,相信那些顶级宗门也能够意识到事的严重了。

至于那位咒术师,我想他应该不会前来金玉宫了,宫主的境界已经恢复了,他不会再来找宫主暴露自己的存在。”

等到李玉秀和兰馨长老已经大概将事讨论了个完全之后,时映雪沉默了片刻之后,当即抓准这个机会说道。

她并非是金玉宫的弟子,虽然和李玉秀有些许的交,但这也不能够一直将她留在这里,和金玉宫共进退。

李玉秀也不是什么矫的人,她知道时映雪注定是要离开的,所以当即命令弟子前往宝库,取来了不少灵石,还有一些稀有的药材交给了时映雪。

“我知道这些东西不足以慰劳你对我的帮助,但是我如今手里只有这些了,希望你不要嫌弃这些东西不好。”李玉秀垂着眼眸说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李玉秀知道自己与时映雪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再次相见已经是幸运中的幸运,自己绝对不能够将时映雪留在自己的边。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李玉秀只能希望时映雪要做的事顺顺利利,一切都好。

“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见。”

时映雪也没有推脱,虽然这些东西实际上确实远远比不上自己为了救助李玉秀消耗的那些宝贝,但是真心无价,那些东西却还是能够再买到的。

时映雪爽快地收下了这些东西之后,点了点头道:“相聚有期,我相信咱们以后一定会有机会再见的。”

李玉秀的话时映雪自然明白。

上一世李玉秀渡劫失败兵解,这一世必然不可能再重蹈覆辙,而时映雪将清虚界的事都处理完毕了之后,也应该不会再去清虚界了。

她的地方在灵虚界,尽管清虚界的灵气充沛,可这里,到底并不是时映雪的家。

而至于李玉秀口中所说的以后,只有唯一的可能,并非是下界,而应该是飞升到上界的事了。

短暂的告别之后,时映雪一行人便离开了金玉宫。

在离开金玉宫之后,时映雪就感觉到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气息,一直在牵引着她,告诉她要向哪儿前行。

这就是她对自己的灵魂碎片特有的感知力了,若非如此,她也很难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自己的灵魂碎片究竟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这个方向,不是前往古墓的方向吗?”蝉女跟在背后,感觉到了疑惑。

时映雪听了也陷入了疑惑之中:“这个方向是前往古墓的方向?”

“是的,刚刚我们去探查的时候,古墓就是在这个方向的。”

婵女如实回答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古墓之前就出现了血魔的宫投影,难道自己的灵魂碎片和血魔有关?

之前发生的种种,无论是那把厉害的剑,还是后来珩锦夫妇看到的宫投影,这都表明了这古墓和血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蝉女还在古墓范围之内抓到了血魔在金玉宫安插的眼线,这就更加说明古墓和血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或许,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并非是古墓,只不过是同路而已。”时映雪只能得出最后一个猜测。

不过时映雪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自己的灵魂真的和血魔有关,那她的一切计划都将要重新洗牌,自己最好提前想明白要怎么处理这一切。

不过好在,她们在抵达了那古墓之后,时映雪在冥冥之中感觉到的指引并未指引她们进入古墓,而是绕开了古墓。来到了一座在古墓后的,被迷雾环绕的山脉前。

这片山脉及其诡异,周围全是层峦叠嶂的山脉,就像是被山脉和外界强行隔开了一样。

外界是明媚的阳光,里面却是森恐怖的黑夜。

“这简直就像是一道墙将这这座山和世界隔绝了啊,里面一个世界,外边一个世界。”金桔看着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道。

“看来想要找回我的灵魂碎片,过程并不容易啊,浮乙,你能否看出这里的名堂?是否能够探查到那位咒术师的气息?”时映雪问道。

她很少做无谓的感慨,尤其是感慨的对象是自己接下来立刻马上要面对的时候,这属于最没有必要的事之一。

面对时映雪的询问,隐逸在偃魂空间的浮乙很快做出回答:“名堂倒没有什么大名堂,这个阵法结界,其实是自然形成的,并非人为创造。不过那让人作呕的咒术师的气息,确实就在里面萦绕着,我隔着结界都能够闻到那股让人作呕的气味。”

浮乙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可想而知,浮乙对咒术师的仇恨有多么深。

“义母,不知道您能不能带着金桔先离开清虚界。放心,我寻找到我的灵魂碎片之后,就离开这。”时映雪转看向蝉女。

前方的路一片迷茫,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像金桔这样级别的修士进入其中,基本上就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加上因为形势凶险,时映雪在这里也不一定可以分心出来保护金桔。当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让婵女将金桔带走。

清虚界肯定是没有办法待的了,所以她给了蝉女一块儿云浪道的玉简,让婵女带着金桔返回灵虚界云浪道暂时先安立命。

金桔对此并没有任何反抗。

虽然他的心中很惊讶,但是随后想想,又有什么事对时映雪来说是不可能的呢?

所以金桔对时映雪的安排非常满意,甚至没有任何的反抗。

第816章 柳枫

“我不放心婵独自一人离开,在这里我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不如我同婵一同离开吧,路上也有个照应。”珩锦主动的站出来说道。

上一次,他就险些失去了婵,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婵这样被别人从他身边夺走!

时映雪和涟漪并不矫情,双双点头。

其实珩锦不说,时映雪也已经默认了珩锦与婵女是要一直在一起的,珩锦自己提出来了,时映雪也觉得此事正好。

而涟漪也已经基本接受习惯了珩锦要和婵女“夫唱妇随”的情况,所以她也没有阻拦,反倒一直叮嘱珩锦在回去的路上,一定要照顾好婵女,不要再让婵女受到伤害了。

婵女虽然心中有些恋恋不舍,不过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她和珩锦既不是时映雪的灵兽,境界也已经算不上顶尖。

珩锦和她都是一样,这些年来饱受摧残,实力没有下降都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更别提要好好修炼了——当年的他们对时映雪来说可能是不可触摸的存在,但是百余年之后,在已经一路修炼到分神的时映雪面前来说,他们已经不再像当年一样强大了。

自己若是还呆在清虚界,不仅仅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会给时映雪等人带来麻烦,到时候自己就是累赘了。

无论是婵女还是珩锦,亦或者是这个时候还非常弱小的金桔,他们谁都不想当累赘。

涟漪上前,准备用自己的天赋直接创造出割裂空间的棋子,送婵女等人离开。

而在珩锦拥着婵女走到涟漪已经做好的棋子面前时,涟漪还是忍不住对着珩锦郑重地说道:“哥,嫂子,路上保重。”

“保重。”珩锦拍了拍涟漪的肩膀。

随后珩锦的目光便转向时映雪,两人对视,时映雪看到珩锦眼底的隐约的托付之色,立即意会了珩锦那眼神的意思。

涟漪守护在时映雪身边,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若是涟漪跟着自己走,其实意义不大,她肯定还要在心里对时映雪牵肠挂肚,忧心不已。

而涟漪若是跟着时映雪,在她身边就能够帮助到她,而且珩锦相信,以时映雪,还有浮乙的实力,也绝对可以保护好涟漪的。

珩锦心中已定,三人很快就通过涟漪创造出来的棋子,进入到空间裂缝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真的是,他又把我当小孩儿了。”

珩锦的动作全部被涟漪看在了眼里。包括对时映雪暗示的样子。

涟漪口中哼哼,可是她脸上的失落又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这一下就离开了三个,只剩下时映雪和涟漪,还有在偃魂空间里窝着的大龙浮乙了,一下子就寂寥冷清了下来。

“别难过,等我们将清虚界的事情了结了之后,就能够回到灵虚界去了,他们也在云浪道等我们。到时候我也不拘着你,你想要去找你哥哥和嫂子,那就去吧,你放宽心就是。”

时映雪出言安抚涟漪。

涟漪也不是小孩子了,很快就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

两人开始准备进入山脉的结界了。

时映雪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结界。

这结界顿时荡漾出一层波痕,就好像是平静的水面,落入了一块石头一般。

紧接着,时映雪再次轻轻连续敲打着这结界,这结界就如同极其有韧性的东西一样,柔软又四处摇摆,却绝对坚不可摧。

更奇怪的是,时映雪完全没有发现这结界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它完美无缺,和人为构造的结界完全不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之处。

而且可以确定,这结界除了隔绝白昼黑夜之外,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事物。

“这是天地自我衍生出来的结界,除非它自己散去,不然的话,想要进入其中,只能够通过蛮力,或者使用特殊术法遁入。

而这种特殊术法,就是咒术师最擅长的手段之一。这地方原来应该是个天然形成的结界场,旁人进不去,咒术师却掌握了能够自由出入的方法,正好被咒术师占为己有,安全性很高。”

偃魂空间中,再度传来浮乙的声音。

“我们寻找我的灵魂碎片,竟然直接和这咒术师扯上了关系?”时映雪低呼。

“也许是他通过了某种手段早就知道了也不一定,故意在此处等待你我。”

他一边解释,一边提醒时映雪道:“用落日神箭来打开这结界吧。落日神箭并不属于凡界,而是属于上界的神兵。它的气息能够让这片天地的秩序产生混乱,从而让我们能够在不产生大规模动静,不惊动里面可能存在的咒术师的前提下进入其中。”

婵女早在查探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落日神箭这等神兵交还给了时映雪。

当时婵女使用了之后,落日神箭就只剩下一点神性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时映雪点了点头。

她的目的是来找自己的灵魂碎片,灵魂碎片是必须拿回来的。

如果结界之中真的还有咒术师的存在,那么时映雪等人肯定会和咒术师对上面。

甚至时映雪还能胆大猜测,这咒术师就是已经找到了时映雪的灵魂碎片,在此守株待兔,等时映雪等人送上门来。

既然如此,那她就应该在尽量不惊动咒术师的情况下潜入,最好杀他个措手不及,而并非是引起大轰动,把咒术师惊动事小,还很有可能会引来附近其他修士的注意,到时候就一团混乱,十分麻烦了。

所以落日神箭必须用。

落日神箭的神性已经所剩无几,也许再使用一次就用尽了。

这虽然是一件了不得的逆天神兵,但外物终究是外物,她甚至都无法控制这神兵。

扰乱结界秩序的步骤是在太过于简单,甚至简单到时映雪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落日神箭在触碰到结界的时候,整个结界就立刻像是融化了一样。

在落日神箭的箭头触碰到结界的那一刻,就立刻以接触点为中心,漾出一圈一圈的涟漪来,在这涟漪的作用下,时映雪面前的结界很快就悄然无声地碎裂,不复存在了。

很快,一个能够容纳两人进入的洞口就出现在了时映雪面前。

“我们进去吧。”时映雪看着涟漪,随后快速的走了进去。

涟漪紧跟其后。

在她们进入结界之中后,这结界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愈合,很快便恢复到完好如初的样子。

浮乙早在无数年前,就已经和咒术师产生过冲突了,这些年,他可不是白过来的,早已经对咒术师研究了个透彻,对他的行事手法也已经多有了解。

虽然不知道这个鬼地方是不是真的有咒术师的踪迹,但是以防万一,在浮乙的帮助下,时映雪和涟漪通过特殊的办法,隐去了自己的气息,继续快速的朝着山顶而去。

距离山顶越近,时映雪心头那股感觉就越加的强烈。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山顶一定有着自己的灵魂碎片,而且好像还被封印了。

不用想,多半就是咒术师干的了!

“咒术师和修真者完全是两种不同体系的修士,他们和修真者不一样,不修丹田。

他们通常都是以法器来驱动周围的天地灵气御敌,强大的咒术师甚至可以引动九天雷罚,让天地变色,有些不巧,这个咒术师,就是能让天地变色的级别。”

浮乙的语气幽幽,大约是想起来了过往的痛苦。

“你能和我说说咒术师动手,一般都是什么样的战斗方式么?若是一会儿交战,也省的我和涟漪拖你后腿。”

时映雪不会去询问浮乙的陈年旧事,但是咒术师,现在已经她是必须要面临的对手,而浮乙恰恰是唯一见证过咒术师的存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时映雪必须要问。

浮乙沉吟片刻之后,极为详尽地将咒术师的各种本领告知时映雪。

很快,时映雪和涟漪就已经来到了山顶之上。

时映雪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惊讶。

这里并非和她想象中那般风景优美,周围倒是堆积了许多黑色的碎石块。

碎石乍一看杂乱无章,不过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这些碎石块似乎遵循着某种特殊的的排列方式,在山顶各个角落散布。

而在山顶平地的中间,则站着一位披着黑色长袍,蒙着脸面的男子。

他手中抓着一把权杖,想来这应该就是浮乙所说的能够控制天地灵气的法宝了。

很快,时映雪的目光便锁定了咒术师身后的祭坛。

当她看着这座祭坛的时候,心脏不禁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而且她的灵魂深处更是随着心脏的跳动传来几分痛楚,就好像是遇到了久违的亲人,想要冲出时映雪的体内和它们相见一般。

“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咒术师淡定地开口,他的语气似乎有恃无恐的样子。“在下柳枫,你们可以叫我柳大师。”

时映雪是第一次见到咒术师。

这咒术师身上没有一丁点的修为,若非她早就知道咒术师和她们这种修士不一样,她甚至怀疑,面前这个咒术师会不会是凡人……

但是浮乙的话,让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映雪,这个家伙不简单,这周围的祭坛有古怪。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四周,让我无法从偃魂空间里出来。”

本来,浮乙在确认了对方是咒术师之后,就恨不得立即跳出来,直接一巴掌拍死他!

但是现在这个祭坛附带的诡异控制让他动弹不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其实,从你们来到结界外围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们。怎么样,我这个压灵祭坛还可以吧,可以限制并且压制绝大多数生灵,看到你们动弹不得的样子,我可真是卡辛呢。”咒术师柳枫看到时映雪的脸色发生变化,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咒术师哈哈大笑起来。

早在时映雪插手金玉宫的事情之时,他就发现了时映雪的存在。

时映雪让他辛辛苦苦想要吃到嘴巴里的李玉秀瞬间泡汤了,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区区一个分神境界的小丫头,他干脆直接抓回来杀了算了!

但是他后来又发现,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不仅仅有个时映雪,还有个老熟人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柳枫就已经发现了,时映雪身边有着一位大乘境的强者守护,他的实力还没有达到可以抗衡大乘境的地步,但这个大乘境界的强者,倒是自己的老熟人。

如果是别人,他恐怕没有这个底气站在这里和时映雪叫板,但是如果是他,那他就有很多办法来对付他了。

而且咒术师很快就发现时映雪的灵魂不全,并且通过一些隐秘的手段找到了时映雪散落出来的一块儿的灵魂碎片。

这灵魂碎片居然还有天然结界保护,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柳枫恰巧最会这个术法,这个屏障不仅仅对他来说形同虚设,甚至还能够保护他,简直妙不可言。

柳枫直接就在时映雪的灵魂碎片这里守株待兔,因为他知道时映雪必定回来补全自己的灵魂。

而浮乙作为时映雪的灵兽,他必定也会一起跟过来。

时映雪这个小小分神不过开胃小菜,但浮乙就不一样了。

浮乙比李玉秀还要好,如果真能将浮乙给吃了,将浮乙的修为都为他所用,那他这真就能够乘风而起,直接飞升了!

简直快哉!

果不其然,时映雪现在就正中了他的下怀,出现在了这里。

浮乙虽然没有看到,但肯定是躲在类似于灵兽袋的地方了。

时映雪比他想的还要更优质,身边还带了一条小龙女,也同样资质上乘,柳枫简直要乐开花了。

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对这些龙族的灵兽拥有绝对致命的压制作用,龙血大补,这可真是好事成双啊!

“映雪,这里有古怪,我感觉有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正压制着我,甚至越来越强,我不仅仅不能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这股力量甚至让我浑身乏力,我现在连灵力都无法凝聚,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浮乙沉声说道。

第817章 配不配

而一边的涟漪脸色更是瞬间变差了。

浮乙能够感觉到的压制,她也同样能够感觉到。

甚至换句话来说,这压制不仅仅让她觉得浑身无力,甚至还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所有的灵气都被压制凝固了一般,涟漪甚至连人形都快要维持不住了。

“映雪,我坚持不住了,我要先回偃魂空间去一会儿!”

涟漪实在是有点儿承受不了了,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就在时映雪的身边消失,回到了偃魂空间之中。

与其她继续留在外面受压制,还不如让涟漪快点回到偃魂空间去。

她现在浑身上下的力量都被压制了,根本无法帮上任何忙,倒不如暂时回到偃魂空间里去,这样至少不会拖累到时映雪。

涟漪和浮乙都如临大敌,不过时映雪却似乎感觉良好。

她当真不觉得周围的压制有多厉害,虽然确实也能够感觉到一点被压制的感觉,但是远远没有浮乙和涟漪被压制地动弹不得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映雪并不是灵兽,而是人的缘故。

“你居然不会受到祭坛的压制,实在让我有些意外啊。”咒术师柳枫略微震惊地说道。

“不过就算如此,如今也只剩下你一人。一对一的情况下,你可不会是我的对手,小丫头,可怜你年纪轻轻修炼到了分神,本来应该是个大好的苗子,如今却要夭折在我的手里了,你说是不是有些可怜?”

但柳枫脸也很快补上了一句话,脸上透露着十足的自信。

时映雪有些忌惮,但是还不至于就觉得面前的咒术师如此可怕了。

她眯了眯眼睛,轻声说道“老先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够秒杀我啊?”

时映雪平素里其实不怎么爱和人打嘴炮,但是若真的碰到叫她都觉得忍受不了的人,说上一句也是情理之中。

“我可不觉得我一定能够秒杀你,但是你这么一个小萝卜头,在我的面前也不会就是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摁倒的小丫头,杀鸡焉用牛刀,我取你的性命,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

这柳枫也不生气,他看上去整个人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似乎很和气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手上已经沾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杀人,用咒术夺取别人的性命和修为,这对柳枫来说,早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像时映雪这样的少年英杰,实际上他柳枫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个了,个个在死之前都和时映雪一样非不相信他的能力,结果到了最后还不是被他打的满地找牙,甚至还痛哭流涕地求求他不要杀死自己,求他给自己一条生路。

但是柳枫怎么可能会理会这些可怜的小后辈呢?

他抓这些人来,本来就是为了用咒术夺取她们的修为,损人利己的事情他都已经干的麻木了,再杀一个时映雪,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这会儿嘴巴这么硬,一会儿跪地求饶的时候可不要太狼狈哦。”

柳枫笑了笑。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他整个人就从原地拔地而起,看上去明明有些苍老的身躯,这一刻的速度却如同疾风闪电一般,瞬间就到了时映雪的面前。

这柳枫的双手瞬间就长出来了数条如同女鬼一般又尖又利的长指甲,直接就往时映雪的脸上掏去。

这个速度确实超出了时映雪的预料,她很勉强地才躲开了柳枫的一击,而柳枫的下一击就瞬间到来。

原来这一击只是个幌子,这柳枫根本就没有想这一击就能够击中时映雪,他另外一只手直接攥成拳头,狠狠地往时映雪的小腹上打去。

时映雪没有料到这个咒术师竟然会来和自己近身搏斗,她手中瞬间灵光一闪,将意如霜凝聚在手,挡在自己的小腹前,挡下了柳枫这一击。

“小妹妹,速度还是很快的嘛。”柳枫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不过你的速度再快,在我的眼里还是满是破绽,你想要逃开我的手掌心,几乎是不可能的哦。”

柳枫怪叫了一声,身影竟然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了。

时映雪顿时预感不妙,这柳枫竟然会此等隐匿行踪的术法!

她急急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双手在身前一捏,尽量快地在自己的身上笼罩起一个灵气保护罩,而柳枫的声音再一次贱兮兮地从时映雪右后方的方向传了过来“你这样的小把戏,在我这里已经过时了。”

这柳枫直接就伸出手,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时映雪身上的灵气保护罩一般,这保护罩也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如同一张薄薄的宣纸一样,在柳枫的面前实在太过不堪一击。

柳枫抓破了时映雪的灵气保护罩,另外一只手就伸进去立即抓住了躲闪不及的时映雪,双手一发力,瞬间就将时映雪从这保护罩之中拖了出来。

“我说你的小把戏没用,你非不听,还要和我作对,你绝对你有那个能力能够和我作对吗?”

柳枫强行将时映雪转得面对自己,然后用力地拍了怕时映雪的脸,拍的噼里啪啦作响。

但柳枫也立刻反应过来了,自己手里头扇人耳光的手感似乎不太对的样子。

“老先生,你说的话,我恐怕不是太敢认同呀。”

就在柳枫觉得不对头的时候,他忽然就听到时映雪的声音从自己的背后传了过来。

他猛地一下回过头看,就看到原本应该被他抓在手里的时映雪已经出现在了数丈之外,而她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歪着头看着自己,似乎觉得他现在的行为很可笑。

别的不说,这个行为是挺可笑的。

柳枫这时候才感觉到一丝怒气,这臭丫头居然耍自己?

他低头将自己手里抓的那个假时映雪往地上一摔,而这个假时映雪还没摔到地上,就很快化为了一团灵气,而远处的时映雪轻轻勾了勾手指,就将着这团灵气给收了回去。

“老先生言之凿凿地说要把我如何如何,可是怎么却连这个分神的小把戏都看不穿?”

时映雪早就料到这个柳枫必定要在背后阴自己一把,所以她在生出灵气保护罩的那一刻,就直接将自己的分身逼了出来。

这分身本来就是时映雪自己,所以这柳枫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来也实属正常。

而且这个分身和时映雪身上的气息也十分相似,本来就极具迷惑性,这柳枫一直觉得自己能够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就弄死时映雪,哪里会去想时映雪的反应速度这么快,还会在这么紧急的时刻用出自己的分身来。

早在他抓到自己分身的那一刻,时映雪就将所有的神识都回笼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那个分神失去了神识和灵气的供应,很快就化为一团灵气了。

柳枫的攻击对时映雪根本就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而且时映雪知道他故意做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绝对不是因为他真的多么宽容,而是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格外容易让人生气罢了。

于是时映雪也故意学着他刚刚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你!你这小丫头,可别不知道好歹!你若是聪明一点,就别在这儿负隅顽抗了,你的实力根本就无法与我匹敌,你以为自己钻了一次空子,就能够再钻一次空子么?!我奉劝你老实一些,否则你今天就要必死无疑了!”

柳枫心中不满,果然放出狠话来威胁时映雪。

时映雪干脆往自己身后的大树树干上一靠,笑眯眯地说道“怎么说?你不是刚刚开始就一直在说要我死无葬身之地么,怎么现在又改口供了吗?你瞧瞧你,怎么这么生气啊,难道是因为我模仿了你的说话语气吗?”

时映雪惯会做一个乖乖女,但她又不仅仅只会做一个乖乖女。

说些气死人的话,做出一副叫人着恼的态度,时映雪还是非常擅长的。

“老先生,你既然可以这样和我说话,为什么我不可以这样和你说话呢?为人可不要太自我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情少干为妙,因为……”

看到对面柳枫脸上虽然还能够维持一副似乎十分平静的脸,时映雪显然已经感觉到了他这张脸下深藏的不满和愤怒。

时映雪便直接大声地说道“因为,装逼太多遭雷劈啊!”

她这话还是从涟漪那里学来的,涟漪说这是非常能够瞬间击溃一个人理智的话语,时映雪正好活学活用了。

咒术师脸上的平静面具果然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裂痕,他的速度比起刚刚突进到时映雪面前的时候更要快了不少,迅疾如风一般,瞬间就到了时映雪的面前。

“你这该死的小丫头,信不信我把你的皮都剥下来!”

柳枫直接掐住了靠在树干上的时映雪的脖子。

他正想动手将这个时映雪给杀了的时候,她却咳嗽了两声,就不动了。

而这个时候,柳枫果然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而他还没有回过头去,就感觉到身后又有熟悉的声音“诶诶诶,我说,老前辈,不会这么简单的小把戏你都看不懂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重复同一个疑问词也是涟漪教给时映雪的,涟漪说这种类型的重复提问很容易将一个人给逼疯,尤其是那种假装理智的人。

阴阳怪气也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而柳枫这回可真是感觉自己迷了眼了,难不成自己抓的这个,又是时映雪的分身?

身后时映雪反反复复的询问可把他气的七窍生烟了,恨不得给这女人两巴掌,一张嘴可真聒噪!

柳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放下来自己手里头抓着的时映雪。

背后那个肯定才是时映雪的真身,手里头抓的这个多半是时映雪的分身,毕竟刚刚时映雪就是用分身骗了自己。

看来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是真有点儿本事,对分身的控制竟然已经如此炉火纯青。

柳枫转过身去,又往那个说话的时映雪给攻击而去,而这个时候被他背后刚刚被松开了的时映雪,又笑眯眯地说道“真是遗憾呢,老前辈似乎又一次猜错了哪个是真正的我,太可惜啦。”

这些话可真是有点儿将柳枫给气到了。

“该死,你这聒噪的女人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不要落到了我的手里,否则我非要将你的脑袋拧下来喝酒!”

柳枫将自己身上的黑袍子一扯,竟然露出自己一身黑壮的腱子肉来。

他上半身的肌肉都虬在了一起,看上去一鼓一鼓的,叫时映雪下意识地生出来一种恶心的感觉。

“纳命来!”

柳枫身为一个咒术师,却没有料到他竟然是个如此身材健硕,甚至是如此热衷于体术搏击之人。

他双手各操着一柄大斧头,气势汹汹地往时映雪的方向冲了过来。

“老东西,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做人不要太自信吗?连我的小把戏都看不穿,竟然敢在这里和我叫嚣——要是我,我非得将你杀了,用力将脚在你的头上狠狠地踩上七八脚的时候才会这么大言不惭地和你说这些话。”

时映雪根本就不怕他。

反正这些稀奇古怪的阵法对她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时映雪直接将意如霜出鞘,身上光芒大涨,竟是踩着意如霜之中折射出来的道道剑光,直接迎面就和这老东西战在了一处。

刹那间剑光乱飞,柳枫也发现了时映雪似乎根本就不受他的法阵祭坛影响。

他干脆直接将自己的威压祭出来,将时映雪给定在原地。

时映雪动弹不得,他便得意一笑,将自己手里头的斧头高高地举了起来,然后用力地往时映雪脖颈上一劈。

而他的斧头还没有挨到时映雪的脖颈之时,柳枫心头就下意识地一条,觉得不妙了起来。

“老东西,你可真是老眼昏花,分明自己真是个不中用的老废物了,这会儿还在这里和我叫板呢,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第818章 我出来了

也许是被浮乙的情绪感染了,时映雪说出口的话也非常冲。

不过柳枫对浮乙做的事情也很恶心,想来浮乙的主人和这柳枫难免能够成为好友呢,两人都是一丘之貉,一个以咒术来盗取别人的修为,一个就更加离谱了,掠夺盗取自己相伴多年的灵兽伙伴的修为,难怪这两个恶心人的东西能做好友。

而时映雪说的这句话,这个声音可不是从被柳枫给定身在原地的时映雪口中说出来的,而是他在右手边不远处传来的。

柳枫扭头一看,就看到时映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法阵祭坛旁边。

想不到刚刚被他抓住了的时映雪,居然还是假的!

假的假的,怎么每一个时映雪都是假的!

柳枫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到的时映雪很有可能全部都是假的,只有说这句话的时映雪才是真的。

该死,就算是分神期的修士,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境界,这些分身根本就不是本人,怎么时映雪创造出来的分身却每一个都和她一模一样?

柳枫从来没见过和时映雪一样的分神期修士,这分神分神的,说起来好听,其实也不过是个过渡境界,创造出来的分身用处实在不大,甚至非常鸡肋,为什么时映雪弄出来的这几个分身个个都和时映雪本人一模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来哪个是她的本体哪个是分身。

之前的那些时映雪全部都是时映雪放出来和他周旋的假分身,目的就是要让他昏头转向,根本就想不到和自己变来变去的人并不是时映雪的本体,而这个时候的时映雪已经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偷偷地潜入到了他的法阵边上。

不好,她的目的是要毁掉这个法阵!

如果这个法阵被毁掉,那法阵对灵兽的压制作用就完全没用了。

柳枫作为浮乙前任主人的好友,当然知道浮乙的实力究竟如何,这过了万余年了,浮乙的实力只会更强。

更何况这条大龙心里对自己充满了怨气,这也是柳枫会从灵虚界跑到清虚界的重要原之一。

柳枫猜到了浮乙造化不低,就算自己和他的前任主人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浮乙也很有可能可以逃出升天,在柳枫没有任何防御措施,没有压制灵兽能力的法阵帮助下,柳枫对上浮乙,那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你给我住手!”柳枫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他一下子就往时映雪的方向走,尽量地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最快,却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透明的屏障——竟然是结界。

时映雪居然还在他的阵法附近下了结界,让自己无法靠近,还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不说别的,时映雪下的这个结界多半是借助品级很高的法宝设下的,十分牢固,他一时半会是肯定打不开这个结界。

换句话说,自己肯定没法在自己的法阵被毁掉,浮乙成功出现之前将结界打开杀死时映雪。

浮乙一出来,他就必死无疑了。

“你,算你狠!”

柳枫也知道,只要法阵被时映雪毁掉,自己就基本没有任何可能杀死她了,所以他当机立断地准备转身就走。

“想走?你走不了了!这样言语放肆自大轻狂,还想要跑?你以为我故意放出来我的分身任你殴打,就是为了让你轻贱羞辱的吗?你刚刚不亦乐乎地和我的分身说话的时候我,我不仅仅布下了一个结界,也布下了一个阵法呢。”

时映雪的语气很淡,但柳枫听出来了她这话之中浓的化不开的嘲讽之意。

随着时映雪话音的落下,柳枫就感觉到自己的脚底蔓延起一股冰凉的冷意,从自己的脚底一瞬间就窜到了自己的头顶,然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凝成一团冰。

这一层冰从柳枫的脚底迅速地往上蔓延,柳枫着急,用自己的灵气来与这些冰对抗,却发现越是反抗,这些冰凝结的速度就越快,很快他半个身子就被这冰给牢牢地包裹住了,将他留在原地,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

不过这个阵法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熟悉的,柳枫被困住了,心中还在不屑地想到“这臭女人就算有点儿小聪明,却还是这样愚蠢,这个阵法正好就是我的会的,待我使出一招金蝉脱壳之计,她就傻了眼了!”

时映雪就好像已经看穿了他要做什么一样,目光极为淡薄,也不阻止他的动作,就那样看着他运功。

柳枫下意识地感觉到不妙,但是已经运出去的功哪里还能够收回来?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而在他的功法运成的那一刻,柳枫就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上传来了剧痛,而他勉强用僵硬的脖子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被冰冻起来的左手已经不翼而飞,整只手臂光秃秃的,手掌已经不翼而飞。

而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到了时映雪的手里。

时映雪就像是在抛石头一样将手里被冻得硬邦邦的手掌抛了两下,待看到柳枫一经发现了自己的手掌,时映雪便勾唇一笑“哎呀,你的手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柳枫忍着手掌被直接斩断的疼痛,狠狠地用眼神剜了时映雪一眼。

“这个阵法,我没有记错的话,浮乙和我说,你当年也应该用来对付过浮乙吧,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个阵法被我改进过了,你如果用你会的方法来破解这个阵法,只会得到相反的结果哦。”

时映雪根本就不怕他看自己,见状根本就不怕地勾唇一笑。

她生的容颜姣好,笑起来的时候当然好看,但是如果这容色之中掺了轻蔑和厌恶,就变得格外扎眼起来。

“你,你最好不要让我出来!”柳枫大声吼道。

“要是你能出来,我就懒得和你说这些废话了——不过今日我一定要告诉你一句,这世间的事儿,可不是事事都如同你想的那样简单,若非你一直轻敌,想要羞辱我,也不至于到现在一点儿拿手本事都没有用出来,就成了我的阶下囚了。”

时映雪根本就不怕柳枫的威胁。

这种威胁,就如同挠痒痒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哼……小丫头片子,你除了玩儿这样的小把戏,还有什么本事儿?你恐怕不知道吧,在你踏入这个结界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我的咒术了。”

想不到这个时候,原本被冰块冻在原地的柳枫忽然狞笑了起来,他身上罩着的冰块瞬间碎裂,而柳枫完好无损地从其中走了出来“正巧,我和你说这样多,就是故意为了拖延时间,要是你刚刚就能够将我杀了,而不是这样一直和我说这些废话,我可能就在咒术生效前就死了,可惜现在咒术已经生效,你必死无疑了。”

柳枫的话让时映雪勾了勾眉,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双手抱胸站在结界之中,状似好奇地问道“哦?请问我又有什么死法呢?”

“你不要强行假装无事发生了,其实现在你一定觉得体内很难受的吧,我倒数三下,你就已经活不长了,”柳枫一改刚刚怒气冲冲的样子,得意洋洋地说道。

也不知道他刚刚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那样生气——不过时映雪可丝毫不在乎。

“那你快数吧,我是一点儿也没有不舒服,倒是想要见见我会怎么死呢。”

“一。”

“二。”

柳枫还装模作样地数了起来。

“三。”时映雪直接插了一嘴,“你数的太慢了,太磨叽了,我来帮你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十,哎呀,我怎么还没死呢?”时映雪速度极快地数了十个数,然后又开始明知故问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那片落叶落到你身上了啊!”

柳枫是真的没有想到时映雪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刚刚得意洋洋的样子又一下子裂开了,根本就没法维持自己刚刚的得意样子了。

“噢,你说那片叶子啊,是这片吗?”

时映雪手上一抬,一片银色的叶子就成从柳枫的衣袖之中缓缓飘了出来。

“你看看是不是这片呀,哎呀,刚刚你殴打我的分身的时候,我就让分身将这片银叶子还给你了,毕竟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收呀。”

时映雪脸上的假笑可太假了,柳枫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时映雪脸上写满的故意。

这可真是要气死人了。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倒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了,问题是这片叶子它,有柳枫下的恶毒咒术啊!

这咒术虽然对他来说可能没法起什么致命作用,但是还是有点儿麻烦的。

柳枫脸色大变,被自己的咒术搅和地自顾不暇,手忙脚乱起来。

而这个时候的时映雪,手中正燃着一小簇正在跳动的明夷阴阳火。

“走你!”



时映雪将这一团明夷阴阳火直接就给扔进了地上的祭坛之中。

瞬间灵火大做,直接就将那个祭坛整个都给笼罩在了其中。

轰隆!

整个祭坛顿时发出炸裂的巨大声响,时映雪的明夷阴阳火可不是吃素的。

被自己的咒术缠身不甚烦忧的柳枫一听到这一声爆炸的声音,脸色立马大变。

他甚至连自己的咒术都懒得解开了,拔腿就想跑。

但是时映雪,还有时映雪背后的浮乙会给柳枫这个机会?

“浮乙,该你了。”

时映雪冷笑道。

她的话音刚落,背后便灵光一闪,瞬间一个高挑俊秀的金发青年便出现在时映雪的身边。

浮乙一出现,时映雪其实就已经松了一口气。

坦白来说,她远远没有自己表面上和这柳枫谈笑风生的轻松。

她才在分神期初期,控制一个惟妙惟肖的分身其实已经非常困难了,同时要控制两个甚至三个以上的分身,然后还要隐匿自己的身形,接近被重重保护的法阵,还要布下结界和阵法,这对时映雪来说其实真的很困难。

最重要的是,要不是她故意示弱,否则柳枫是真的可能秒杀她的。

时映雪当时的精神也很紧绷,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目的就被柳枫发现了,那就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了,不过好在这柳枫是真的自大,被自己非常顺利地就糊弄了过去,时映雪才能够顺利地摸到这个阵法的前面。

她其实已经消耗了大量的灵气,刚刚看上去轻轻松松、似乎还一直在和柳枫“谈笑风生”的样子都是她装出来的,就是为了顶住,等浮乙能够出来与柳枫对决。

这会儿浮乙终于能够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了,时映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喏,人我给你留下了,你去对付他。”

时映雪用目光瞥了瞥那边想要逃跑的柳枫,浮乙便勾唇一笑道“这就去了。”

时映雪长呼一口气,她是真的感觉自己有点儿顶不住了。

没有了法阵的压制,涟漪也很快就从偃魂空间之中出来了,她看到时映雪明显有些苍白的脸色,连忙将时映雪扶到一边去,让时映雪先好好调息休息一会儿。

“我吃点儿丹药缓缓。”

时映雪拿出丹药来吃,一边盘腿打坐恢复自己体内亏空的灵气,也缓和缓和自己刚刚一直紧绷着的精神。

而一边的浮乙,已经一把擒住了想要脚底抹油开溜的柳枫。

“怎么,看到老熟人了都不打个招呼,就想着逃跑么?”浮乙勾起嘴角一笑。

只是他这个笑容,可一点儿也不好看,甚至有点儿渗人了。

“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柳枫还在嘴硬,心里盘算着各种是否能够成功逃走的办法,脸上其实已经露出来他的心虚了。

外强中干而已。

“哟,你还敢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现在这幅连看我都不敢看一眼的脓包样子,是万万不敢和我说话的。”

浮乙说起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来可时映雪在行多了。

“……”柳枫没说话,他在盘算自己能够成功从浮乙手下溜走的可能性,而浮乙根本就看不惯他这个样子,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一拳就招呼到了他的脸上。

第819章 柳枫的下场

“我和你说话呢,做什么和我在这儿装聋作哑?”

浮乙根本懒得和柳枫废话,他甚至连自己的灵气都不用,直接就肉对肉的一拳招呼上去了,实打实的力气,丝毫没有借助灵气的力量。

柳枫很想躲开这一拳,但是很显然柳枫并没有这个本领。

他被浮乙身上的威压压的动弹不得,心里头还在盘算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逃走的时候,脸上就已经结结实实地被浮乙一拳头打了过来,当场就被浮乙这一拳头给打翻在地。

“怎么,刚刚我不能出来的时候,你不是很能说吗?还叫我老熟人,这会儿我出来了,你就不叫我老熟人了?那你可真是有两幅面孔啊。”

浮乙这一句话就比上一句话要更加嘲讽了,柳枫被他说的脸都红了,可偏偏又说不出来任何反驳的话——事实如此,柳枫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和浮乙比较,浮乙想要柳枫活,柳枫才能活,浮乙想要柳枫死,那柳枫就直接必死无疑。

“唷?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说的很欢快吗,又要这样又要那样的,来来来,你要怎么样都直接表现给我看看,我倒还真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本事儿!”

浮乙见柳枫不说话,怒从心头起,当时就又给了柳枫一脚。

他下腿可一点儿也不含糊,专门瞄准了一个男人最脆弱最疼痛的地方踢过去,柳枫刚刚还能闭紧了嘴巴不说一句话,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嗷嗷地叫起疼来。

“你也会觉得很疼啊,你怎么不想想我被困在龙柱上的时候我疼不疼?那一日我就说了,但凡有叫我重新活过来的一日,我就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也正好就是天意了,你偷偷摸摸地跑到清虚界来,就以为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了么?我要杀你,也不过是简单之中的简单,弹弹手指头,你这废物就已经必死无疑了,你还在这儿和我人五人六地装什么大尾巴狼?”

柳枫越是叫自己觉得疼,浮乙下手就越狠,浮乙一巴掌一巴掌地招呼在他的脸上,简直就是左右开弓,要不然就是狠狠的对着他的小腹踢上几脚,把柳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浮乙的心里很生气,因为柳枫曾经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要知道在他之前本来对66充满了信任和尊敬的,却没有想到这个人是一个如此卑劣的人,竟然和自己的前任主人同流合污,对自己做出如此没有下限、叫人觉得无耻之极的事情。

浮乙完全没有使用自己的灵气,反而像普通人一样,用自己的蛮力来攻打地上躺着不断哀嚎的柳枫。

但即使是这样,柳枫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因为浮乙身上的威压是那样地重,重的像是泰山一样,他根本动弹不了,更加生不出反抗的能力。

“你……”柳枫躺在地上不断地滚来滚去,他张开口,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浮乙说,但是浮乙根本就不听他的话,下手更是狠的不得了,似乎就是想要活生生将柳枫打死在这里一样。

刚刚柳枫脸上的洋洋得意完全就消失不见了,他满脸的狼狈,身上已经完全沾满了地上的灰尘。

因为浮乙下手很重,柳枫的鼻子甚至都被打塌了,整个人脸上都是血。

浮乙平素里还是有点儿轻微的洁癖的,但是此时此刻的他手背上已经完全是柳枫的血液了,但他还是没有停手,一拳更比一拳重,打的柳枫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整个人的头都肿成了个猪头。

“浮乙,你要是把他打死了,你的气就没处可消了。”

时映雪看着浮乙脸上的憎恶,叹了口气说道。

她是很能够理解浮乙的心情的,但如果真的想要报仇,直接这样活生生地将他打死在这里绝对不会是最好的办法。

死亡是最大的解脱,时映雪觉得当年浮乙受过的苦,可绝对不是将柳枫直接打死就能够换得的,更何况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浮乙,我的灵魂碎片被他吞掉了。”

时映雪这个时候已经基本缓了过来,她感觉自己缺乏的灵气已经渐渐地补了回来,体内不再觉得那样亏空了,便从原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浮乙的身边。

这个时候的柳枫已经被浮乙打的快要昏死了过去,时映雪走到他身边来了,他也很努力的想要睁大自己的眼睛,但是很可惜他的整个眼睛都已经被浮乙给打肿了,他再努力也不过就是勉强地将自己的眼睛给睁开了一条缝。

浮乙看到柳枫还想看时映雪,又是一拳直接打在他的眼睛上“老子让你看了,你就敢看了?信不信我直接将你这一对下贱的招子给挖出来?”

柳枫真的就被这一拳给打的昏死了过去,而这个时候浮乙才回答刚刚时映雪说的话“你说你的灵魂碎片被他吞掉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并不是他用了什么手段把我的灵魂碎片给藏起来了,而是他真的将我的灵魂碎片给吞到了肚子之中,很有可能是因为我的灵魂碎片之中蕴藏了大量的灵气,所以他觉得将我的灵魂碎片吞到肚子里去,能够增加自己的修为。

但是很可惜的是,我的灵魂碎片也是认主的,他将我的灵魂碎片吞到肚子里去并不会对他的修为有任何的帮助,只会将那一块儿的灵魂碎片给卡在他的肚子里面。

他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就算你你今日没有动手,他也会因为这一团外来的又不能够炼化的灵气而浑身经脉混乱,甚至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

时映雪如实说道。

她没有危言耸听,这话就是这样。

时映雪的灵魂碎片散落到了世界上的各种地方,有的会被某些人无意识地收在身上,就像是时映雪第一次出来补魂的时候,遇到的那对母子;

有的则会被某些精怪鬼混私藏起来,因为精纯的灵魂碎片之中都蕴含着大量的天生修为,对于这些想要不劳而获的人来说,灵魂碎片就是最好的进阶灵药。

不过时映雪目前遇到的那些精怪,虽然也有那些会私藏时映雪灵魂碎片的人,但是大部分的人听了时映雪的话之后,亦或者是被时映雪给揍的服服帖帖了之后,老老实实地将灵魂碎片交还给了时映雪

当然,也还有这种并没有被人给发现的灵魂碎片,原本都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之中,等待时映雪来寻找。

但是也有可能在时映雪找回来之前,这灵魂碎片又忽然被人给发现了。

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这样,柳枫将时映雪的灵魂碎片给吞到了肚子里头。

直接将灵魂碎片吞服是对灵气修为最有效的吸收方式,但是这是对于那些没有主人的灵魂碎片来说的最好办法,有主人的灵魂碎片,一般是很难被除了自己的主人之外的人给解开禁制的。

没有解开禁制的灵魂碎片,就算是吞到了肚子里头,也不能够吸收其中的修为,只会一直滞留在服用者的肚子里头。

时映雪的灵魂碎片被这柳枫给吞到了肚子里头,刚刚时映雪和柳枫过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之前自己能够感觉到的灵魂碎片就是在这一块儿,但是联系非常微弱,很难以判断,如今更是随着柳枫的身影变化而到处变动。

所以时映雪大约能够判断,自己的灵魂碎片很有可能并不是在原地的什么地方,而是被柳枫给吞到了肚子里头去,所以才会一直不在同一个地方,而是随着柳枫身影的变化而一直变动着。

这可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了。

时映雪尝试着蹲在柳枫的身边,召唤自己的灵魂碎片,试图通过神识来和自己的灵魂碎片取得联系,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柳枫修炼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功夫的原因,还是因为咒术的缘故,时映雪只能够感觉到一些微弱的联系。

这一点儿微弱的联系根本就不足以让时映雪将被柳枫吞到肚子里头去的灵魂碎片给弄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你直接将他的肚子剖开了不就好了。”

浮乙思索了一番之后才这样说道。

这就是用最最一本正经的神情请来说出最最残酷的话吗?

“直接剖开了?要是将他的肚子给剖开了,估计他就会直接死掉了。我知道你的心思,叫他这么容易就死了,到底叫你觉得不痛快,那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换一个法子的。

找一个不用弄死他就能够将我的灵魂碎片给拿出来的方法。”

时映雪看着地上躺着的柳枫,脸上没来由的浮现了一股厌恶的神情。

她是真的讨厌这样的人,尤其是想想刚才他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甚至是大言不惭的样子,时映雪都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气的嗡嗡地疼。

这样的人,真叫他活在世界上,这都是一种浪费。

要是叫他再跑出来,肯定是故技重施,重新将一些无辜的修士视为他的猎物,然后再下手,李玉秀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不能叫他在出去危害这些无辜可怜的修士了,更何况时映雪这里还有旧账要和他算一算,要是叫他这么轻轻松松地死了,或者是活着跑了,这都绝对会叫一大堆无辜的修士被咒术所害,而时映雪和浮乙也觉得咽不下这一口气。

“我有一个办法啊,能够将他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能够剖开他的肚子,叫他活生生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割开,你取走你的灵魂碎片,而他还能够好好地活着。”

浮乙这话说起来就未免有点儿惊悚了,时映雪想了一下那个场面,总觉得哪里有些慎得慌。

“我这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宽容的人,也绝对不会去以德报怨。

在我看来,以德报怨的人多半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人,自己被人家给折磨地要死要活,等后来竟然还想要化解这一份仇恨,别人将自己虐的体无完肤,他竟然还能够以笑脸相迎,还要以德报怨,这得是多么宽阔的胸襟啊?

反正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这个人呢,就喜欢把仇人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百倍千倍地还给他,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差点害得丢掉了性命,又受了千千万万无数的苦,居然还能够笑嘻嘻地原谅对我的作恶的人,我穷其一生恐怕都无法理解这样的做法。

所以柳枫必然要吃我吃过的苦,我活着的时候要被迫看着我被捆在龙柱上动弹不得,还要活生生地被人剐走了一身的龙鳞,这件事情有那人出的力,也少不了面前这个柳枫出的力。

我那个时候有多么痛苦,那他只能够比我更痛苦。”

浮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倒是看上去十分云淡风轻,但他的眼中可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

时映雪想了想,虽然不是非常非常赞同浮乙的话,但她也同样做不来以德报怨的事情。

所以她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对,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我只拿走我的灵魂碎片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浮乙吹了下口哨,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柳枫,轻笑道“你的好日子要来了,老熟人。”

涟漪在一边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论手段狠辣,其实在座的各位,恐怕没有一个人比得过浮乙。

当然这些事情也并不是涟漪在意的事情,浮乙此人看着面冷心热,他对自己认可之人是极为包容友善的,涟漪自认为自己是绝对不会和浮乙站在对立面上的,所以他对敌人究竟如何狠辣,这件事情她浑然不在意。

最后时映雪还是顺利地拿到了自己的灵魂碎片。

至于柳枫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这就不是时映雪好说出口了的。

清虚界之中的灵魂碎片已经收集完毕,加上清虚界这边和血魔的事情估计还有的折腾,时映雪不想蹚浑水,便准备趁早离开清虚界,回灵虚界去了。

第820章 回去了!

走之前,浮乙还好心情地问时映雪要不要回金玉宫看一趟李玉秀。

说不定他们还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过时映雪还是拒绝了。

并非是她自私狭隘只会考虑自己,而是时映雪实在觉得以李玉秀的本领,要处理现在金玉宫的情况,并不算困难。

时映雪过去帮她,说不定还会帮了倒忙。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在结界之中和柳枫打起来的时候,到底是暴露了自己的手段——如果有清虚界的修士恰巧发现,察觉到这一点,追到结界之中来,那晏昭昭等人就要倒大霉了。

处理掉了柳枫的事情之后,浮乙显然很高兴。

众人这个时候就准备回灵虚界去了。

要从清虚界回灵虚界,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走正常方法,未免太不安全,消耗也很大。

所以走不了正常方法,那就不走寻常路。

涟漪有个天赋就是直接创造棋子,穿越空间裂缝,当初几人也是这样来的,这时候直接故技重施就好了。

在三人寻了一个僻静之处,涟漪开始创造空间裂缝的时候,时映雪想起来了浮乙的前任主人,于是忍不住问道“柳枫的仇你已经报了,到时候你要去上界找你的前任主人报仇么?”

这件事情很显然浮乙自己也已经想过很多遍了,所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要,这狗贼取走了我所有的龙鳞之后,还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成功飞升,他的实力到了人才辈出的上界也不过是泯然众人,压根就不够看了。

这人把我害的够呛,如果没有那时候机缘巧合下你进入到了万雪魔窟之中,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那老东西飞升之后,必定要派人来将我杀了的,我和他简直就是深仇大恨,此仇不报非君子!”

想了想浮乙和他的前任主人之间的矛盾,时映雪也觉得浮乙要找他算账理所应当。

所以时映雪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等你飞升之后,那可要好好地找他算一账。柳枫充其量就是算个帮凶,最无耻最不要脸的,还得是你的前任主人。”

浮乙便轻轻地在时映雪的头顶上拍了一下“你说的倒是挺对的,但是你也真是的,你这会儿想飞升的事情还早呢。

都不用说别的,我现在是你的灵兽,那我可不会提前飞升,我要等你和涟漪的境界都上来了之后,一起飞升。”

“是是是,我知道了。”时映雪知道浮乙不会提前飞升。

他的修为和境界早就够了,如果浮乙想要提前飞升的话,那早就飞升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时映雪刚刚说的时候也是真的脑子一滑,忘记了。

不过时映雪的进阶速度并不算慢,涟漪的修炼速度却好像一直陷入到了瓶颈之中,这些年涟漪的境界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更别提飞升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涟漪的实力是有点儿不成了,不过有我在,她就算是实力不成了,我也能够将她拉上来——这世界上可没有将自己憋死的龙,只有不会带的前辈罢了。”

浮乙趁着涟漪专心致志修建棋子的时候,悄悄对时映雪传音道。

浮乙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时映雪也说不过他,便只好也传音回道“既然如此,你就帮帮涟漪吧,别的我也不会,又怕以我的身份来说,属实不太好。”

“包在我身上了!”浮乙笑眯眯的,显然十分吊儿郎当。

时映雪由着他去了,毕竟这样的浮乙,怎么也比一个充满了仇恨的浮乙要好。

他那会儿看柳枫的神情都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有些陌生,时映雪看了觉得心里头有点儿难过,如今看到浮乙恢复正常了,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不一会儿,涟漪就已经将空间裂缝和棋子都给创造好了。

“走吧,咱们可以回去啦。”涟漪喊了时映雪和浮乙一声。

“来了来了。”

时映雪其实已经归心似箭了。

她和世界元浅越好的事情似乎一直都没能够成行,如今这一趟出来,又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师尊叶清秋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虚界有特殊的压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时映雪识海之中残留的风絮前辈也似乎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这种种的一切,都让时映雪想要迫不及待地回到灵虚界去。

虽然清虚界的灵气丰沛,对修士来说是再求不得的事情,但是时映雪还是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灵虚界才是她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她只想要化身为一道流光,直接从涟漪的棋子上穿过去,回到灵虚界去。

“咱们走吧!”

涟漪将灵气在自己创造出来的临时棋子上点了点,很快这一道棋子就变成了一个时空漩涡,只要穿过这一道旋涡,就可以成功回到灵虚界之中去,只是时间有点儿久罢了。

“走吧走吧。”时映雪率先踏入到了空间裂缝之中。

浮乙紧跟其后。

棋子周围灵气阵阵,吸引地四面八方的灵气都往这空间裂缝之中钻。

在三人都进入到空间裂缝之中后,涟漪手指便动了动,外头的那个能够随意进入空间裂缝的大窟窿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进入到空间裂缝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精神太紧绷,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的缘故,时映雪总感觉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

“映雪,别睡!你在空间裂缝之中睡着了,自己的神识就很有可能会顺着空间裂缝之中的灵风,飘扬到其他地方去,到时候你的神识丢失了,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躯体了,很有可能整个人都会在空间裂缝之中迷失,找都找不到自己的所在了。”

涟漪见时映雪似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连忙出声提醒道。

时映雪也很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双眼睁开,却还是觉得自己似乎陷入到了一种十分困倦的状态之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脖子也很痛。

走之前,浮乙还好心情地问时映雪要不要回金玉宫看一趟李玉秀。

说不定他们还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过时映雪还是拒绝了。

并非是她自私狭隘只会考虑自己,而是时映雪实在觉得以李玉秀的本领,要处理现在金玉宫的情况,并不算困难。

时映雪过去帮她,说不定还会帮了倒忙。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在结界之中和柳枫打起来的时候,到底是暴露了自己的手段——如果有清虚界的修士恰巧发现,察觉到这一点,追到结界之中来,那晏昭昭等人就要倒大霉了。

处理掉了柳枫的事情之后,浮乙显然很高兴。

众人这个时候就准备回灵虚界去了。

要从清虚界回灵虚界,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果走正常方法,未免太不安全,消耗也很大。

所以走不了正常方法,那就不走寻常路。

涟漪有个天赋就是直接创造棋子,穿越空间裂缝,当初几人也是这样来的,这时候直接故技重施就好了。

在三人寻了一个僻静之处,涟漪开始创造空间裂缝的时候,时映雪想起来了浮乙的前任主人,于是忍不住问道“柳枫的仇你已经报了,到时候你要去上界找你的前任主人报仇么?”

这件事情很显然浮乙自己也已经想过很多遍了,所以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要,这狗贼取走了我所有的龙鳞之后,还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成功飞升,他的实力到了人才辈出的上界也不过是泯然众人,压根就不够看了。

这人把我害的够呛,如果没有那时候机缘巧合下你进入到了万雪魔窟之中,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那老东西飞升之后,必定要派人来将我杀了的,我和他简直就是深仇大恨,此仇不报非君子!”

想了想浮乙和他的前任主人之间的矛盾,时映雪也觉得浮乙要找他算账理所应当。

所以时映雪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等你飞升之后,那可要好好地找他算一账。柳枫充其量就是算个帮凶,最无耻最不要脸的,还得是你的前任主人。”

浮乙便轻轻地在时映雪的头顶上拍了一下“你说的倒是挺对的,但是你也真是的,你这会儿想飞升的事情还早呢。

都不用说别的,我现在是你的灵兽,那我可不会提前飞升,我要等你和涟漪的境界都上来了之后,一起飞升。”

“是是是,我知道了。”时映雪知道浮乙不会提前飞升。

他的修为和境界早就够了,如果浮乙想要提前飞升的话,那早就飞升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时映雪刚刚说的时候也是真的脑子一滑,忘记了。

不过时映雪的进阶速度并不算慢,涟漪的修炼速度却好像一直陷入到了瓶颈之中,这些年涟漪的境界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更别提飞升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涟漪的实力是有点儿不成了,不过有我在,她就算是实力不成了,我也能够将她拉上来——这世界上可没有将自己憋死的龙,只有不会带的前辈罢了。”

浮乙趁着涟漪专心致志修建棋子的时候,悄悄对时映雪传音道。

浮乙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时映雪也说不过他,便只好也传音回道“既然如此,你就帮帮涟漪吧,别的我也不会,又怕以我的身份来说,属实不太好。”

“包在我身上了!”浮乙笑眯眯的,显然十分吊儿郎当。

时映雪由着他去了,毕竟这样的浮乙,怎么也比一个充满了仇恨的浮乙要好。

他那会儿看柳枫的神情都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有些陌生,时映雪看了觉得心里头有点儿难过,如今看到浮乙恢复正常了,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不一会儿,涟漪就已经将空间裂缝和棋子都给创造好了。

“走吧,咱们可以回去啦。”涟漪喊了时映雪和浮乙一声。

“来了来了。”

时映雪其实已经归心似箭了。

她和世界元浅越好的事情似乎一直都没能够成行,如今这一趟出来,又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师尊叶清秋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清虚界有特殊的压制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时映雪识海之中残留的风絮前辈也似乎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这种种的一切,都让时映雪想要迫不及待地回到灵虚界去。

虽然清虚界的灵气丰沛,对修士来说是再求不得的事情,但是时映雪还是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灵虚界才是她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她只想要化身为一道流光,直接从涟漪的棋子上穿过去,回到灵虚界去。

“咱们走吧!”

涟漪将灵气在自己创造出来的临时棋子上点了点,很快这一道棋子就变成了一个时空漩涡,只要穿过这一道旋涡,就可以成功回到灵虚界之中去,只是时间有点儿久罢了。

“走吧走吧。”时映雪率先踏入到了空间裂缝之中。

浮乙紧跟其后。

棋子周围灵气阵阵,吸引地四面八方的灵气都往这空间裂缝之中钻。

在三人都进入到空间裂缝之中后,涟漪手指便动了动,外头的那个能够随意进入空间裂缝的大窟窿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进入到空间裂缝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精神太紧绷,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的缘故,时映雪总感觉自己有些晕晕乎乎的。

“映雪,别睡!你在空间裂缝之中睡着了,自己的神识就很有可能会顺着空间裂缝之中的灵风,飘扬到其他地方去,到时候你的神识丢失了,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躯体了,很有可能整个人都会在空间裂缝之中迷失,找都找不到自己的所在了。”

涟漪见时映雪似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连忙出声提醒道。

时映雪也很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双眼睁开,却还是觉得自己似乎陷入到了一种十分困倦的状态之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脖子也很痛。

奇了怪了!

第821章 危!

涟漪和浮乙原本都在迷惑之中,但涟漪的这句话,又似乎叫他们一下子茅塞顿开了起来。

也许确实能够使用这个方法。

涟漪的真眼肯定不如浮乙的真眼火眼金睛,浮乙将真眼一开,往时映雪身上一扫,就看到她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气包裹。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涟漪见浮乙神情谨慎,恐怕是浮乙看到了什么。

“看到映雪被一层黑气包裹着,看上去像是……像是鬼魂身上的死气。”

浮乙沉吟了片刻,随后直接说道。

涟漪惊愕至极“鬼魂身上的死气?映雪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有鬼魂身上的死气?”

“这死气并不是从映雪自己的身体之中蔓延出来的,我大约能够感觉到这死气,是来自于别的附着在映雪身上的什么东西的。我猜测,很有可能是有些游走的魂魄,附着在了映雪的身上。”

浮乙尝试着伸手去触摸那些开了真眼之后才能够看到的黑气,但是这些黑气似乎对他非常忌讳一样,浮乙才刚刚伸出手,它们就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这黑气大约是惧怕浮乙身上的实力?

浮乙收回了手,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东西不是什么普通的游魂,它多半还有自己的意识。”

“你先看看映雪的脖子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涟漪更担心的是刚刚时映雪口中一直在说的脖子疼。

“没看到,我只能够看到映雪整个人都被浓重的黑气给包裹在其中,根本就看不到那黑气下面还有什么。”

浮乙皱着眉头。

这好像并不是一件常见的游魂附体在人的身上的事情。

因为如果是普通的游魂的话,在遇到了生人之后,就会因为惧怕而远远地逃离到别的地方去,但时映雪身上的黑气虽然对浮乙有所忌惮,却完全似乎并不害怕浮乙的样子,还往时映雪的身上缩了缩。

“也许我们应该逼出它的真身来?”

涟漪觉得自己等待浮乙的回答恐怕太慢了,她迫不及待地也开启了自己的龙族真眼,查看时映雪身上的情况。

她眼里看到的和浮乙看到的差别不大,都是能够看到一团团的黑色死气将时映雪包裹在其中。

“嗯,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我们能够将它的真身逼出来,就能够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想要玩儿什么花招了。”

浮乙点点头。

这项神通涟漪并不会,所以她只好站在一边看着浮乙的动作。

浮乙双目一闭一睁,眼底的瞳孔之中就迸发出金色的光芒来,而浮乙的双手之中也各浮现起一团金色的灵气。

浮乙先是在时映雪周身的几处大穴上点了点,暂时先将时映雪体内的经脉封了起来,又在她的额头上一点,将她的识海也暂时冻结起来。

时映雪体内的灵气游动几乎已经完全被阻绝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依附在时映雪体内的游魂就没有办法立刻从时映雪的体内离开了。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浮乙才捏住了时映雪的下巴,轻轻地将她的嘴捏出一条缝,将自己手心里头的一团金光给喂进了时映雪的口中。

现在时映雪的境界虽然还是比不上他,但是她的经脉和身体对灵气的承受度已经大幅上升了,对于浮乙体内比较精纯的灵气还是有很大的包容性的,也不会和之前一样,吸收浮乙的能量就很容易对自己造成伤害了。

浮乙凝聚出来的一团金光很快就在时映雪的经脉之中流转,而时映雪的也显然是感觉到有别的力量进入到了自己的体内。

时映雪的灵气和浮乙的灵气并不是一样的,不同种的灵气在经脉之中流转,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不适。

之前时映雪是一直在念叨着自己的脖子疼,这会儿也不念叨着自己的脖子疼了,反倒是带着哭腔说自己身上到处都疼。

她大约是真的疼迷糊了,平素里就算是对涟漪和浮乙,也不会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时映雪身上到处疼是正常的,因为浮乙的灵气正在时映雪的经脉之中流转,浮乙也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视察时映雪体内的经脉状况,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躲在时映雪的体内。

不同种的灵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流动,无论如何也是容易带来痛感的。

不过这种疼痛并不强烈,时映雪竟然会说出口呼痛,这就叫人觉得奇怪起来。

她一直在说自己身上到处都疼,浮乙便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自己灵气流转的速度,尽量缓慢地控制自己的灵气,不要给时映雪带来过多的疼痛和负担感。

但是叫人觉得奇怪的是,时映雪体内的经脉完全正常,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被死气给侵染了的迹象,而且时映雪的丹田和识海之中也没有别的灵魂力量留下的痕迹、

这就叫人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起来。

如果真的有游魂上了时映雪的身,都已经到了时映雪身上会有这么浓重的死气的时候,怎么会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因为时映雪一直在说疼,浮乙还是将自己的灵气给撤了出来,省的时映雪觉得疼的厉害。

就在浮乙将自己的力量从时映雪体内抽出来的那一刻,时映雪整个人就直接将浮乙的方向倾倒过去。

浮乙下意识地接住了时映雪,便看到时映雪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领,随后她抬起头来,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一片迷蒙“这里是哪里?”

待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如何的时候,她又忽然惊声尖叫起来“你们是谁?在这里是哪里,你们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来?”

时映雪在浮乙的怀里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力度大的根本没有一点儿分寸。

这不是时映雪。

时映雪可从来没有这样疯疯傻傻的时候,很多次时映雪遇到被蛊惑的情况,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喊大叫。

浮乙眼底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有什么游魂强行夺舍了时映雪,现在又在他的面前演这一出戏,浮乙不介意在找到罪魁祸首之后,直接将它挫骨扬灰。

浮乙怕现在的时映雪疯狂挣扎会伤了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灵魂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但是这具身躯是时映雪的,时映雪现在自己的灵魂和意识不知道去了哪里,浮乙便想要在她不在的时候,至少也要将时映雪的身躯给保护好。

这个占着时映雪灵魂的人疯狂地挣扎着,见浮乙一开始没有放开她,就对着浮乙拳打脚底,一边打浮乙一边拉扯自己的嗓子惊声尖叫“放开我!你这登徒子,快放开我!”

这人占领了时映雪的身躯,似乎也完全继承了时映雪的力量,她对浮乙下手的时候是一点儿也不留情面,一拳头一腿脚的,根本就像是将浮乙当做一个沙包一样,殴打不休。

要不是这具身躯是时映雪的,浮乙简直都想一巴掌直接将她扇死在这里算了,但想这这具身躯是时映雪的,浮乙还是将她放开了。

这个时映雪一从浮乙的怀里出来,便立刻后退了好几步,似乎完全不认识浮乙和涟漪了一样,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小舟的角落之中缩成了一团,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厉害。

这都不是时映雪平素里会露出来的神情,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和时映雪截然不同。

她现在在这里,那真正的时映雪去哪里了?

假时映雪将自己缩成一团,脸上写满了担惊受怕的神情,整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浑身瑟瑟发抖。

“你们是谁!为什么将我掳到这里来!”

假时映雪缩成一团,明明怕的要死,还在外强中干地对着浮乙和涟漪痛斥。摆出一副十分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来。

这是几乎没有在时映雪脸上看到过的神情,尤其是她那张平素里十分寡淡,连表情都甚少的脸上,出现了这样幅度不小的表情,叫浮乙和涟漪都觉得陌生。

“映雪,你怎么了?”涟漪担心地看着假时映雪。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去,想要将时映雪从地上扶起来,想不到这个假时映雪直接一巴掌打在涟漪伸出来的手上,如同野兽一般低沉地怒吼“滚开!你别碰我!”

她这做派,加上脸上那高傲的神情,仿佛她是什么王朝的落难公主一样。

这幅做派让浮乙心里非常不悦。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直接揪住面前这个假时映雪的头发,用力地将她往地上摔,问问她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孤魂野鬼,竟然敢挑中时映雪下手。

但是思前想后,又顾及着这具身躯是时映雪的,他这样做只会让时映雪的躯体受伤,还有可能根本就不会让这个鬼魂感觉到疼痛,只得做罢。

如今他对时映雪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一面他又想,这个人究竟是使了什么妖法才会进入到时映雪的体内?另一面他又想,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将时映雪自己的意识给唤醒。

“映雪,映雪,你能够听到我说话吗?”

浮乙尝试着用自己和时映雪的特殊联系来唤醒时映雪,想不到那假时映雪甚至连假装自己是时映雪都不会,在听到了浮乙的声音之后,居然十分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能够在我的心里说话?”

浮乙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假时映雪不可理喻起来了,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这会儿在自己面前演戏起来了?

“别说废话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离开这具身体,否则我要将你打的神魂俱灭。”

浮乙冷声呵斥道。

他实在是不耐烦和这种装疯卖傻的人对话,感觉自己的智商都似乎被一起拉低了。

“你在说什么疯言疯语?这是我的身体,你凭什么叫我离开!”

这假时映雪立刻就被浮乙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一下子就从原地站了起来,很生气地说道“你这个人懂不懂尊重别人的啊?!”

也许这样的品质在人间会被称为纯真无畏,但浮乙此时此刻实在是厌烦不已,甚至想要将这个假时映雪从小舟上踢下去,叫她直接死在空间乱流之中算了。

“这是我的身体,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无理要求的人!我回去之后,一定……一定要奏请父王,将你们这些邪魔都统统诛杀!”

假时映雪气的要命,她整个人暴跳如雷,恨不得跳起来给浮乙两下子。

浮乙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嗤笑出声。

“哟,父王都来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演戏演上瘾了,我看你真应该去当个戏子。”浮乙忍不住冷嘲热讽。

在浮乙和她说话的时候,涟漪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她不是不生气,她只是在分析自己面前这个假时映雪是在真的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是修士,应该能够知道,面前的浮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危险的存在。

就算她可以仗着自己占领了时映雪的身体而理直气壮,但也应该能够想明白,浮乙多半就有能够对付她的方法——她这么出言和浮乙对着干,要不然就真是有什么杀手锏,要不然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凡人?哪个王朝的公主?”

就在浮乙三言两语就把她激地跳脚的时候,涟漪忽然冷不丁问道。

“你这个人说话还正常些,想来也许你比较知礼,我是因陀国的公主,我的父亲是伟大的韩亲王。”

这人用着时映雪的身体,高高在上地昂着自己的头颅,似乎十分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

因陀国?

那不就是清虚界那个,所谓全是奇人异士地域?

实话实说,并非是涟漪看不起因陀国,客观的来评论,因陀国在清虚界的地位确实不高,面前的这个假时映雪却似乎觉得自己的出身非常了不起一般,这样沾沾自喜地侃侃而谈。

第822章 所谓公主

涟漪和浮乙原本都在迷惑之中,但涟漪的这句话,又似乎叫他们一下子茅塞顿开了起来。

也许确实能够使用这个方法。

涟漪的真眼肯定不如浮乙的真眼火眼金睛,浮乙将真眼一开,往时映雪身上一扫,就看到她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黑气包裹。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涟漪见浮乙神情谨慎,恐怕是浮乙看到了什么。

“看到映雪被一层黑气包裹着,看上去像是……像是鬼魂身上的死气。”

浮乙沉吟了片刻,随后直接说道。

涟漪惊愕至极“鬼魂身上的死气?映雪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有鬼魂身上的死气?”

“这死气并不是从映雪自己的身体之中蔓延出来的,我大约能够感觉到这死气,是来自于别的附着在映雪身上的什么东西的。我猜测,很有可能是有些游走的魂魄,附着在了映雪的身上。”

浮乙尝试着伸手去触摸那些开了真眼之后才能够看到的黑气,但是这些黑气似乎对他非常忌讳一样,浮乙才刚刚伸出手,它们就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这黑气大约是惧怕浮乙身上的实力?

浮乙收回了手,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东西不是什么普通的游魂,它多半还有自己的意识。”

“你先看看映雪的脖子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作祟。”

涟漪更担心的是刚刚时映雪口中一直在说的脖子疼。

“没看到,我只能够看到映雪整个人都被浓重的黑气给包裹在其中,根本就看不到那黑气下面还有什么。”

浮乙皱着眉头。

这好像并不是一件常见的游魂附体在人的身上的事情。

因为如果是普通的游魂的话,在遇到了生人之后,就会因为惧怕而远远地逃离到别的地方去,但时映雪身上的黑气虽然对浮乙有所忌惮,却完全似乎并不害怕浮乙的样子,还往时映雪的身上缩了缩。

“也许我们应该逼出它的真身来?”

涟漪觉得自己等待浮乙的回答恐怕太慢了,她迫不及待地也开启了自己的龙族真眼,查看时映雪身上的情况。

她眼里看到的和浮乙看到的差别不大,都是能够看到一团团的黑色死气将时映雪包裹在其中。

“嗯,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我们能够将它的真身逼出来,就能够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想要玩儿什么花招了。”

浮乙点点头。

这项神通涟漪并不会,所以她只好站在一边看着浮乙的动作。

浮乙双目一闭一睁,眼底的瞳孔之中就迸发出金色的光芒来,而浮乙的双手之中也各浮现起一团金色的灵气。

浮乙先是在时映雪周身的几处大穴上点了点,暂时先将时映雪体内的经脉封了起来,又在她的额头上一点,将她的识海也暂时冻结起来。

时映雪体内的灵气游动几乎已经完全被阻绝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依附在时映雪体内的游魂就没有办法立刻从时映雪的体内离开了。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浮乙才捏住了时映雪的下巴,轻轻地将她的嘴捏出一条缝,将自己手心里头的一团金光给喂进了时映雪的口中。

现在时映雪的境界虽然还是比不上他,但是她的经脉和身体对灵气的承受度已经大幅上升了,对于浮乙体内比较精纯的灵气还是有很大的包容性的,也不会和之前一样,吸收浮乙的能量就很容易对自己造成伤害了。

浮乙凝聚出来的一团金光很快就在时映雪的经脉之中流转,而时映雪的也显然是感觉到有别的力量进入到了自己的体内。

时映雪的灵气和浮乙的灵气并不是一样的,不同种的灵气在经脉之中流转,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不适。

之前时映雪是一直在念叨着自己的脖子疼,这会儿也不念叨着自己的脖子疼了,反倒是带着哭腔说自己身上到处都疼。

她大约是真的疼迷糊了,平素里就算是对涟漪和浮乙,也不会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时映雪身上到处疼是正常的,因为浮乙的灵气正在时映雪的经脉之中流转,浮乙也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视察时映雪体内的经脉状况,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躲在时映雪的体内。

不同种的灵气在自己的经脉之中流动,无论如何也是容易带来痛感的。

不过这种疼痛并不强烈,时映雪竟然会说出口呼痛,这就叫人觉得奇怪起来。

她一直在说自己身上到处都疼,浮乙便还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自己灵气流转的速度,尽量缓慢地控制自己的灵气,不要给时映雪带来过多的疼痛和负担感。

但是叫人觉得奇怪的是,时映雪体内的经脉完全正常,根本就看不出来任何被死气给侵染了的迹象,而且时映雪的丹田和识海之中也没有别的灵魂力量留下的痕迹、

这就叫人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起来。

如果真的有游魂上了时映雪的身,都已经到了时映雪身上会有这么浓重的死气的时候,怎么会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因为时映雪一直在说疼,浮乙还是将自己的灵气给撤了出来,省的时映雪觉得疼的厉害。

就在浮乙将自己的力量从时映雪体内抽出来的那一刻,时映雪整个人就直接将浮乙的方向倾倒过去。

浮乙下意识地接住了时映雪,便看到时映雪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领,随后她抬起头来,睁开了眼睛,眼神之中一片迷蒙“这里是哪里?”

待她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如何的时候,她又忽然惊声尖叫起来“你们是谁?在这里是哪里,你们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来?”

时映雪在浮乙的怀里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力度大的根本没有一点儿分寸。

这不是时映雪。

时映雪可从来没有这样疯疯傻傻的时候,很多次时映雪遇到被蛊惑的情况,也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大喊大叫。

浮乙眼底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有什么游魂强行夺舍了时映雪,现在又在他的面前演这一出戏,浮乙不介意在找到罪魁祸首之后,直接将它挫骨扬灰。

浮乙怕现在的时映雪疯狂挣扎会伤了自己的身体,虽然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灵魂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但是这具身躯是时映雪的,时映雪现在自己的灵魂和意识不知道去了哪里,浮乙便想要在她不在的时候,至少也要将时映雪的身躯给保护好。

这个占着时映雪灵魂的人疯狂地挣扎着,见浮乙一开始没有放开她,就对着浮乙拳打脚底,一边打浮乙一边拉扯自己的嗓子惊声尖叫“放开我!你这登徒子,快放开我!”

这人占领了时映雪的身躯,似乎也完全继承了时映雪的力量,她对浮乙下手的时候是一点儿也不留情面,一拳头一腿脚的,根本就像是将浮乙当做一个沙包一样,殴打不休。

要不是这具身躯是时映雪的,浮乙简直都想一巴掌直接将她扇死在这里算了,但想这这具身躯是时映雪的,浮乙还是将她放开了。

这个时映雪一从浮乙的怀里出来,便立刻后退了好几步,似乎完全不认识浮乙和涟漪了一样,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小舟的角落之中缩成了一团,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厉害。

这都不是时映雪平素里会露出来的神情,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和时映雪截然不同。

她现在在这里,那真正的时映雪去哪里了?

假时映雪将自己缩成一团,脸上写满了担惊受怕的神情,整个人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浑身瑟瑟发抖。

“你们是谁!为什么将我掳到这里来!”

假时映雪缩成一团,明明怕的要死,还在外强中干地对着浮乙和涟漪痛斥。摆出一副十分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来。

这是几乎没有在时映雪脸上看到过的神情,尤其是她那张平素里十分寡淡,连表情都甚少的脸上,出现了这样幅度不小的表情,叫浮乙和涟漪都觉得陌生。

“映雪,你怎么了?”涟漪担心地看着假时映雪。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去,想要将时映雪从地上扶起来,想不到这个假时映雪直接一巴掌打在涟漪伸出来的手上,如同野兽一般低沉地怒吼“滚开!你别碰我!”

她这做派,加上脸上那高傲的神情,仿佛她是什么王朝的落难公主一样。

这幅做派让浮乙心里非常不悦。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直接揪住面前这个假时映雪的头发,用力地将她往地上摔,问问她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孤魂野鬼,竟然敢挑中时映雪下手。

但是思前想后,又顾及着这具身躯是时映雪的,他这样做只会让时映雪的躯体受伤,还有可能根本就不会让这个鬼魂感觉到疼痛,只得做罢。

如今他对时映雪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一点头绪都没有,一面他又想,这个人究竟是使了什么妖法才会进入到时映雪的体内?另一面他又想,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将时映雪自己的意识给唤醒。

“映雪,映雪,你能够听到我说话吗?”

浮乙尝试着用自己和时映雪的特殊联系来唤醒时映雪,想不到那假时映雪甚至连假装自己是时映雪都不会,在听到了浮乙的声音之后,居然十分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能够在我的心里说话?”

浮乙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假时映雪不可理喻起来了,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这会儿在自己面前演戏起来了?

“别说废话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离开这具身体,否则我要将你打的神魂俱灭。”

浮乙冷声呵斥道。

他实在是不耐烦和这种装疯卖傻的人对话,感觉自己的智商都似乎被一起拉低了。

“你在说什么疯言疯语?这是我的身体,你凭什么叫我离开!”

这假时映雪立刻就被浮乙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一下子就从原地站了起来,很生气地说道“你这个人懂不懂尊重别人的啊?!”

也许这样的品质在人间会被称为纯真无畏,但浮乙此时此刻实在是厌烦不已,甚至想要将这个假时映雪从小舟上踢下去,叫她直接死在空间乱流之中算了。

“这是我的身体,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无理要求的人!我回去之后,一定……一定要奏请父王,将你们这些邪魔都统统诛杀!”

假时映雪气的要命,她整个人暴跳如雷,恨不得跳起来给浮乙两下子。

浮乙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嗤笑出声。

“哟,父王都来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演戏演上瘾了,我看你真应该去当个戏子。”浮乙忍不住冷嘲热讽。

在浮乙和她说话的时候,涟漪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

她不是不生气,她只是在分析自己面前这个假时映雪是在真的装疯卖傻,还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她真的是修士,应该能够知道,面前的浮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危险的存在。

就算她可以仗着自己占领了时映雪的身体而理直气壮,但也应该能够想明白,浮乙多半就有能够对付她的方法——她这么出言和浮乙对着干,要不然就真是有什么杀手锏,要不然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凡人?哪个王朝的公主?”

就在浮乙三言两语就把她激地跳脚的时候,涟漪忽然冷不丁问道。

“你这个人说话还正常些,想来也许你比较知礼,我是因陀国的公主,我的父亲是伟大的韩亲王。”

这人用着时映雪的身体,高高在上地昂着自己的头颅,似乎十分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

因陀国?

那不就是清虚界那个,所谓全是奇人异士地域?

实话实说,并非是涟漪看不起因陀国,客观的来评论,因陀国在清虚界的地位确实不高,面前的这个假时映雪却似乎觉得自己的出身非常了不起一般,这样沾沾自喜地侃侃而谈。

浮乙对时映雪的身体还是有所了解的,

第823章 疯婆娘

“不管怎么说,现在先离开这里吧,在空间裂缝里打闹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等我们回到陆地上,我绝对要叫这疯婆娘好看。”

浮乙看因陀国公主的眼神就如同带这火花闪电一般,他直接出售将因陀国公主再次禁锢。然后带着涟漪朝着清虚界原路返回。

本以为可以顺利的返回清虚界,但异变还是发生了。

就在众人即将离开空间裂缝时,浮乙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眩晕,他转头去看涟漪,见涟漪也是一副魂不守舍身不由己的样子,小舟失去了控制,在空间裂缝之中一阵旋转,然后直接就掉落了下去。

糟糕!

等将因陀国公主的灵魂逼出时映雪的身体之后,浮乙一定要把她杀了!

这是浮乙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感受。

在一股眩晕之后,因为浮乙的修为最高,所以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浮乙随意洞察了一下四周,便确定这里并不是清虚界,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世界之中。

看来小舟彻底失控了,不过不幸之中的万幸就是,三人掉进了空间裂缝里的其他小空间里,并没有掉入到空间乱流之中,否则这会儿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之中的因陀国公主,不由一阵恼火。

刚刚的眩晕完全就是因为她。

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丫头灵魂会这么强大,居然能够影响到他和涟漪的灵魂。

这股力量可真够可怕的,想到时映雪的灵魂为什么到现在都被镇压的无法反弹,浮乙终于明白了。

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灵魂能够有的精神压制力啊!

从实力境界上来说,这精神力已经超过了现在下界所有修士的精神力了,这因陀国公主是个变态吧?

就在浮乙想着怎么处理这个因陀国公主的灵魂时,涟漪也清醒了过来。

她也被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力量冲击了,这会儿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但因陀国公主则就不一样了,她是以自己强大的灵魂干扰了浮乙和涟漪的灵魂,可浮乙的灵魂又岂是一位普通女子能够撼动的?

在干扰到浮乙灵魂的同时,因陀国公主的灵魂没有强大的实力境界做支撑,也受到了力量的反噬重创,整个人直接就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这里应该不是清虚界吧。”涟漪打量着四周,开口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确实不是清虚界。我感觉到这里的灵气相当稀薄,而且灵气之中掺杂着一股狂暴、阴寒的死气。若非还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气息,我都怀疑我们进入了黄泉了。”浮乙的表现依旧镇定。

这个小世界环境可谓十分恶劣。

不过对于大乘境强者来说,哪怕再恶劣的环境都能够适应生存,浮乙倒不是很慌。

但涟漪和时映雪却是不行,她们的境界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这里根本不适合她们这样的修士久留,时间久了就会被这死气侵染经脉,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经脉冻结,十分严重。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这里的死气太重了,待得久了会对你和时映雪的身体造成不小的伤害。”浮乙来到时映雪身边,虽然此时的时映雪体内并非是她本人的灵魂,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在浮乙注入许些灵气,让她的识海变得更加清明一些之后,时映雪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里……好像并非是灵虚界吧?啧,我们到了吗?我怎么睡着了?”

时映雪眉头微挑。

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很疼,就像是被人在后面狠狠的敲了一闷棍一样。

“你是映雪?”涟漪惊讶。

因陀国公主那傻里傻气的样子,可并不知道灵虚界。

难道因为坠入裂缝的缘故,因陀国公主的灵魂被强行剥离了?

还是因陀国公主的灵魂被自己都不承受的力量重创,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涟漪和浮乙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确定。

浮乙想到刚刚因陀国公主对自己三翻四次下的黑手,他都下意识地怀疑面前和这个时映雪是被她假装的,就是想要再次暗算自己和涟漪。

这疯婆娘,智商不高,人却穷凶极恶,做的那些事儿,是一件比一件离谱,叫人觉得恶心至极,假装自己是时映雪的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时映雪看着涟漪那惊讶的样子,十分疑惑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我不是映雪还能是谁?”

涟漪刚想说话,浮乙却拦住了她。

这个时映雪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时映雪本人,如果被这疯婆娘知道了更多的消息,保不齐会怎么针对她们呢。

浮乙和涟漪有些警惕,时映雪却感觉自己实在是一头雾水。

这才没过去多久,怎么涟漪看她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涟漪,浮乙,你们怎么了这是?”

时映雪实在疑惑,她现在除了感觉一阵头疼以外,就找不到任何有关于这里的记忆。

时映雪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睡了过去,也浑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于之前发现的一切,就像是被人直接给涂抹掉了一样,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难不成,我断片了?”时映雪挑眉。

正当她想着什么时,突然感觉到一股灵魂的颤栗,就好像她的体内,除了她自己的灵魂,还有另一个灵魂!

而且这个灵魂居然在试图强行压制住她的灵魂,不过这灵魂好像受伤了,所以才被她压了一头,否则以时映雪的灵魂强度,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这灵魂硬碰硬。

那时映雪大概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了。

“我是不是被另一个灵魂控制了?”时映雪沉默了片刻,对着涟漪浮乙说道。

涟漪和浮乙都没有说话,两人都还在对时映雪的身份持怀疑的态度。

时映雪有些无奈,但同样也可以理解这一切。

那个灵魂肯定是占着自己的身体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才会让浮乙和涟漪对自己毫无信任,现在她应该想想怎么证明自己不是那个鬼魂,而是时映雪。

思索了片刻之后,时映雪直接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召唤了出来,变化自如地在掌心操控着这一团火焰。

按理来说,这种灵魂占领身体的事情还是区别于夺舍重生的,因为这个灵魂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负面作用,也没有试图去扼杀自己的灵魂,只是在本能地、努力地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也许,她根本就以为这个身体是她的。

既然不是夺舍重生,那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时映雪体内的灵气和灵火,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将明夷阴阳火操控自如。

见到时映雪如此熟练自然地操控明夷阴阳火,浮乙和涟漪这才确认面前这个时映雪就是真正的时映雪。

“看来之前的那个鬼魂,用我的身体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啊,她害的你们在空间乱流之中迷失了?我感觉这周围都不是清虚界和灵虚界之中的任何一个世界啊。”

时映雪环视了周围的环境一圈,如此说道。

对于时映雪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一同点头。

“我真是受够了你体内那个疯婆娘了,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废话真的多,为人又蠢又坏,从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东西。”浮乙说道这因陀国的公主便气到不行,这会让见了真正的时映雪之后,便忍不住大吐苦水。

他说要将这疯婆娘的灵魂挫骨扬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浮乙这个人脾气不坏,但真要他气的要命了,这些惹了他生气的人就统统都得完蛋。

“映雪,你体内的那个灵魂自称是因陀国的公主,但是她从什么时候进入你的体内的,我们完全不知道,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涟漪若有所思的说着,她当然也很生气,想和浮乙一样对着时映雪大吐苦水,但现在还得要个人和时映雪解释这一切。

“别的事情倒也不需我说,只是我和浮乙套她的话,她说她是去了一个叫‘东山’的地方一趟,然后迷迷糊糊地就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你的身体里。这话可信与否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有个猜测,可以说给你听听。”

涟漪见时映雪眉头紧皱,便想要将自己猜测的事情经过告诉时映雪。

“我猜测这个‘东山’就是我们之前与咒术师对决的那个地方,咒术师的咒术千奇百怪,很有可能她不小心踩到了咒术师的咒术,所以自己灵魂离体了,而你因为要创造分身与咒术师柳枫周旋,又要潜入到祭坛旁边毁掉阵法,自己体内的灵气消耗太大,灵魂力量也被削弱了,所以被她的灵魂趁虚而入。”

涟漪说道。

时映雪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涟漪又说道“不过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她的灵魂,明明是个生魂,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死气,这非常矛盾,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浮乙也点头“不错,而且这个疯婆子的灵魂非常强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灵魂之中的死气缘故。虽然你的灵魂不完整,灵魂力量并不算强悍,但也绝对不弱,这个因陀国公主的灵魂之中几乎没有任何的灵气和修为,按常理来说根本没有压制你灵魂的可能,但她却诡异地做到了这一点。

而且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就是因为在空间裂缝里的时候,她要报复我和涟漪,居然用灵魂冲击了我和涟漪,让小舟失去了控制,坠入到了这里的小世界里面。

我感觉到了她的灵魂力量,确实强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她一个没有修炼的生魂,虽然没有伤害到我的灵魂,却实打实地对我造成了冲击,要知道,现在的你都没有办法对我造成冲击。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偷袭,这才导致了她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伤害,力量减弱了,这会而才让你强行压制了她一头。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离谱,可又是实打实地发生了,映雪,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对于这个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就算是浮乙也觉得非常的棘手。

当然,他确实能够将这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强行从时映雪的躯体之中剥离出来,但却会对时映雪的肉身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这个方法确实是不可取的。

但除了这个方法之外,一时之间浮乙根本想不到什么妥当的办法,简直是越想越着急,兴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因陀国……就是清虚界的那个异人国度吧。既然这样,我们便返回清虚界一趟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正如浮乙所说,她的灵魂极强,而且我也能够感受到她的灵魂带着强大的死气,理论上来说与这个小世界非常契合,她的灵魂虽然受损,但在这里的恢复速度一定很快,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够重新压制住我的灵魂,夺走我的身体控制权。

我觉得,应该是我的身体本来就存着我的不完整灵魂,可能我的躯体对她的灵魂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我们务必要在她压制住我灵魂之前,尽快返回清虚界,找到因陀国的人,否则真的很有可能连自己的身体都拿不回来。”

时映雪刚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因此还十分的虚弱,她说上这样一段话,就气喘吁吁地不行。

尤其是后脑勺那里不断传来的疼痛感,简直叫时映雪难过到想要发疯。

再加上这个小世界到处充满了死气,不仅不能够有效地助她恢复,反而是助长了体内的因陀国公主灵魂的修复,叫她加倍难受起来。

“映雪说的不错,本来我们就打算回清虚界前往因陀国寻找解决办法,这个方法也是我目前认为最有用的方法,不过我们现在坠入这小世界,想要从此地离开返回清虚界,恐怕非常棘手,还需要仔细观察一下这里。”浮乙说道。

涟漪也点了点头。

第824章 蝗虫压境

(重复章节,等我替换)

“不管怎么说,现在先离开这里吧,在空间裂缝里打闹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等我们回到陆地上,我绝对要叫这疯婆娘好看。”

浮乙看因陀国公主的眼神就如同带这火花闪电一般,他直接出售将因陀国公主再次禁锢。然后带着涟漪朝着清虚界原路返回。

本以为可以顺利的返回清虚界,但异变还是发生了。

就在众人即将离开空间裂缝时,浮乙突然感觉到自己有些眩晕,他转头去看涟漪,见涟漪也是一副魂不守舍身不由己的样子,小舟失去了控制,在空间裂缝之中一阵旋转,然后直接就掉落了下去。

糟糕!

等将因陀国公主的灵魂逼出时映雪的身体之后,浮乙一定要把她杀了!

这是浮乙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感受。

在一股眩晕之后,因为浮乙的修为最高,所以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浮乙随意洞察了一下四周,便确定这里并不是清虚界,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小世界之中。

看来小舟彻底失控了,不过不幸之中的万幸就是,三人掉进了空间裂缝里的其他小空间里,并没有掉入到空间乱流之中,否则这会儿就已经尸骨无存了。

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之中的因陀国公主,不由一阵恼火。

刚刚的眩晕完全就是因为她。

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丫头灵魂会这么强大,居然能够影响到他和涟漪的灵魂。

这股力量可真够可怕的,想到时映雪的灵魂为什么到现在都被镇压的无法反弹,浮乙终于明白了。

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灵魂能够有的精神压制力啊!

从实力境界上来说,这精神力已经超过了现在下界所有修士的精神力了,这因陀国公主是个变态吧?

就在浮乙想着怎么处理这个因陀国公主的灵魂时,涟漪也清醒了过来。

她也被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力量冲击了,这会儿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但因陀国公主则就不一样了,她是以自己强大的灵魂干扰了浮乙和涟漪的灵魂,可浮乙的灵魂又岂是一位普通女子能够撼动的?

在干扰到浮乙灵魂的同时,因陀国公主的灵魂没有强大的实力境界做支撑,也受到了力量的反噬重创,整个人直接就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这里应该不是清虚界吧。”涟漪打量着四周,开口说道。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确实不是清虚界。我感觉到这里的灵气相当稀薄,而且灵气之中掺杂着一股狂暴、阴寒的死气。若非还能够感受到生命的气息,我都怀疑我们进入了黄泉了。”浮乙的表现依旧镇定。

这个小世界环境可谓十分恶劣。

不过对于大乘境强者来说,哪怕再恶劣的环境都能够适应生存,浮乙倒不是很慌。

但涟漪和时映雪却是不行,她们的境界都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这里根本不适合她们这样的修士久留,时间久了就会被这死气侵染经脉,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经脉冻结,十分严重。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这里的死气太重了,待得久了会对你和时映雪的身体造成不小的伤害。”浮乙来到时映雪身边,虽然此时的时映雪体内并非是她本人的灵魂,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在浮乙注入许些灵气,让她的识海变得更加清明一些之后,时映雪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里……好像并非是灵虚界吧?啧,我们到了吗?我怎么睡着了?”

时映雪眉头微挑。

她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很疼,就像是被人在后面狠狠的敲了一闷棍一样。

“你是映雪?”涟漪惊讶。

因陀国公主那傻里傻气的样子,可并不知道灵虚界。

难道因为坠入裂缝的缘故,因陀国公主的灵魂被强行剥离了?

还是因陀国公主的灵魂被自己都不承受的力量重创,陷入到了昏迷之中?

涟漪和浮乙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确定。

浮乙想到刚刚因陀国公主对自己三翻四次下的黑手,他都下意识地怀疑面前和这个时映雪是被她假装的,就是想要再次暗算自己和涟漪。

这疯婆娘,智商不高,人却穷凶极恶,做的那些事儿,是一件比一件离谱,叫人觉得恶心至极,假装自己是时映雪的事情,她绝对做得出来。

时映雪看着涟漪那惊讶的样子,十分疑惑道“你们怎么了?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我不是映雪还能是谁?”

涟漪刚想说话,浮乙却拦住了她。

这个时映雪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时映雪本人,如果被这疯婆娘知道了更多的消息,保不齐会怎么针对她们呢。

浮乙和涟漪有些警惕,时映雪却感觉自己实在是一头雾水。

这才没过去多久,怎么涟漪看她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涟漪,浮乙,你们怎么了这是?”

时映雪实在疑惑,她现在除了感觉一阵头疼以外,就找不到任何有关于这里的记忆。

时映雪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睡了过去,也浑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于之前发现的一切,就像是被人直接给涂抹掉了一样,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难不成,我断片了?”时映雪挑眉。

正当她想着什么时,突然感觉到一股灵魂的颤栗,就好像她的体内,除了她自己的灵魂,还有另一个灵魂!

而且这个灵魂居然在试图强行压制住她的灵魂,不过这灵魂好像受伤了,所以才被她压了一头,否则以时映雪的灵魂强度,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这灵魂硬碰硬。

那时映雪大概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了。

“我是不是被另一个灵魂控制了?”时映雪沉默了片刻,对着涟漪浮乙说道。

涟漪和浮乙都没有说话,两人都还在对时映雪的身份持怀疑的态度。

时映雪有些无奈,但同样也可以理解这一切。

那个灵魂肯定是占着自己的身体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才会让浮乙和涟漪对自己毫无信任,现在她应该想想怎么证明自己不是那个鬼魂,而是时映雪。

思索了片刻之后,时映雪直接将自己的明夷阴阳火召唤了出来,变化自如地在掌心操控着这一团火焰。

按理来说,这种灵魂占领身体的事情还是区别于夺舍重生的,因为这个灵魂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负面作用,也没有试图去扼杀自己的灵魂,只是在本能地、努力地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也许,她根本就以为这个身体是她的。

既然不是夺舍重生,那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时映雪体内的灵气和灵火,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将明夷阴阳火操控自如。

见到时映雪如此熟练自然地操控明夷阴阳火,浮乙和涟漪这才确认面前这个时映雪就是真正的时映雪。

“看来之前的那个鬼魂,用我的身体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啊,她害的你们在空间乱流之中迷失了?我感觉这周围都不是清虚界和灵虚界之中的任何一个世界啊。”

时映雪环视了周围的环境一圈,如此说道。

对于时映雪的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一同点头。

“我真是受够了你体内那个疯婆娘了,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废话真的多,为人又蠢又坏,从没见过这么恶心人的东西。”浮乙说道这因陀国的公主便气到不行,这会让见了真正的时映雪之后,便忍不住大吐苦水。

他说要将这疯婆娘的灵魂挫骨扬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浮乙这个人脾气不坏,但真要他气的要命了,这些惹了他生气的人就统统都得完蛋。

“映雪,你体内的那个灵魂自称是因陀国的公主,但是她从什么时候进入你的体内的,我们完全不知道,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涟漪若有所思的说着,她当然也很生气,想和浮乙一样对着时映雪大吐苦水,但现在还得要个人和时映雪解释这一切。

“别的事情倒也不需我说,只是我和浮乙套她的话,她说她是去了一个叫‘东山’的地方一趟,然后迷迷糊糊地就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你的身体里。这话可信与否我并不知道,但是我有个猜测,可以说给你听听。”

涟漪见时映雪眉头紧皱,便想要将自己猜测的事情经过告诉时映雪。

“我猜测这个‘东山’就是我们之前与咒术师对决的那个地方,咒术师的咒术千奇百怪,很有可能她不小心踩到了咒术师的咒术,所以自己灵魂离体了,而你因为要创造分身与咒术师柳枫周旋,又要潜入到祭坛旁边毁掉阵法,自己体内的灵气消耗太大,灵魂力量也被削弱了,所以被她的灵魂趁虚而入。”

涟漪说道。

时映雪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涟漪又说道“不过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她的灵魂,明明是个生魂,却带着一股强大的死气,这非常矛盾,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浮乙也点头“不错,而且这个疯婆子的灵魂非常强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灵魂之中的死气缘故。虽然你的灵魂不完整,灵魂力量并不算强悍,但也绝对不弱,这个因陀国公主的灵魂之中几乎没有任何的灵气和修为,按常理来说根本没有压制你灵魂的可能,但她却诡异地做到了这一点。

而且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就是因为在空间裂缝里的时候,她要报复我和涟漪,居然用灵魂冲击了我和涟漪,让小舟失去了控制,坠入到了这里的小世界里面。

我感觉到了她的灵魂力量,确实强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她一个没有修炼的生魂,虽然没有伤害到我的灵魂,却实打实地对我造成了冲击,要知道,现在的你都没有办法对我造成冲击。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偷袭,这才导致了她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伤害,力量减弱了,这会而才让你强行压制了她一头。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离谱,可又是实打实地发生了,映雪,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对于这个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就算是浮乙也觉得非常的棘手。

当然,他确实能够将这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强行从时映雪的躯体之中剥离出来,但却会对时映雪的肉身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这个方法确实是不可取的。

但除了这个方法之外,一时之间浮乙根本想不到什么妥当的办法,简直是越想越着急,兴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因陀国……就是清虚界的那个异人国度吧。既然这样,我们便返回清虚界一趟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正如浮乙所说,她的灵魂极强,而且我也能够感受到她的灵魂带着强大的死气,理论上来说与这个小世界非常契合,她的灵魂虽然受损,但在这里的恢复速度一定很快,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够重新压制住我的灵魂,夺走我的身体控制权。

我觉得,应该是我的身体本来就存着我的不完整灵魂,可能我的躯体对她的灵魂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我们务必要在她压制住我灵魂之前,尽快返回清虚界,找到因陀国的人,否则真的很有可能连自己的身体都拿不回来。”

时映雪刚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因此还十分的虚弱,她说上这样一段话,就气喘吁吁地不行。

尤其是后脑勺那里不断传来的疼痛感,简直叫时映雪难过到想要发疯。

再加上这个小世界到处充满了死气,不仅不能够有效地助她恢复,反而是助长了体内的因陀国公主灵魂的修复,叫她加倍难受起来。

“映雪说的不错,本来我们就打算回清虚界前往因陀国寻找解决办法,这个方法也是我目前认为最有用的方法,不过我们现在坠入这小世界,想要从此地离开返回清虚界,恐怕非常棘手,还需要仔细观察一下这里。”浮乙说道。

涟漪也点了点头。

第825章 天生鬼体

想不到这因陀国公主居然自己蹲了下来,然后用手指在地上费力地写字。

她这么傻,居然还会写字?

浮乙现在也没事可干,他可能唯一比较重要的任务就是盯着面前的因陀国公主,让她不要使坏,所以看看她写了什么也无伤大雅。

“其实……其实我的灵魂是先天鬼体,父王说我不是人,灵魂又一直有很大的缺陷,所以我的智商很低,但你们不要因此看不起我好不好,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很容易就发疯癫狂,我父王也没有办法。”

因陀国公主蹲在地上,很费力地写下了这一行字。

“你解开我吧,我想要直接说话,蹲在地上写字太累了,你可以不用放开我,就让我说话就好了。”

因陀国公主见浮乙在看自己写的字,便又继续写道。

浮乙想不到这疯婆娘倒还有想说人话的时候。

“你要的是这些?我最后再相信你一次,如果你再疯疯癫癫地大吼大叫,我就一定会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到时候我管你是因陀国的公主还是什么鬼地方的东西,都得给我死。”

浮乙的耐心已经基本要被她给完全消耗一空了,这是浮乙最后一次再相信她了。

如果她还要胡言乱语,浮乙就真的不会再相信她的鬼话了。

先天鬼体,就是知识渊博,见识丰富如浮乙,也只是在年轻的时候偶尔听说而已。

这种特殊的体质,根本不应该出现在生灵身上,因为这个特质的形成实在是太过困难,条件也太过苛刻了,浮乙只是耳闻,连见都没有见过。

他没有继续询问因陀国公主,因为如果自己表现地很感兴趣,恐怕这个因陀国公主又想见此弄什么花花肠子,还不如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她就一定会主动说出来。

浮乙将因陀国公主的噤声咒给解开了,因陀国公主便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相信我,我也不想再受苦了,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的。”

“那好,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先天鬼体吧,或者你和我说一说,你为什么会是先天鬼体?”浮乙说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先天鬼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样,我父王总是不告诉我为什么,但是我一出生就是这样了。

我只知道,我总是一觉醒来就不在自己的身体里面了,常常到处飘荡,我父王要四处找我才能找到我,后来我父王给我用了一些神通,我才能够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再没有出现过这样魂魄离体的情况了。

然后就是,我父王不让我在月圆之夜到处乱走,我问他为什么,他有一次喝醉了才说我是先天鬼体,所以月圆之夜不能离开自己的宫殿,也不能见到月光。,至于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其实因陀国公主并非不想说出自己的原因,只是因为她自己本身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除了知道自己是先天鬼体之外,对自己就没有任何了解了,不然她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之前她在空间裂缝里攻击浮乙时,她就明白,这个让她讨厌的家伙,修为甚至还在自己父王之上,自己动手一次没有成功,就不适合再动手第二次了,面前这个人,是真的很有可能把自己直接给捏死的。

“前辈,先前多有得罪,对不起……”因陀国公主很小声的对浮乙说了一句对不起。

虽然声音很小,但浮乙却能够听得很清楚。

浮乙懒得理会她的道歉。

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争斗了。

刚刚这个疯婆娘绝对是想要他和涟漪死,要不是他们幸运,没有被卷入到空间乱流之中,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已经死在空间乱流之中了。

不过是运气好了点儿,如果点背,现在这道歉还有什么作用?

她是要去阴间给自己道歉么?

简直滑稽。

浮乙不会原谅任何已经造成结果的事情,尤其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这因陀国公主故意这么干的,浮乙更不会因为她这么一句轻巧的道歉就原谅了她。

不过刚刚因陀国公主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至少从浮乙的角度判断,虽然这疯婆娘很有可能是隐瞒了一些消息,但是她说出来的话,真实度应该还是比较高的。

浮乙不再讨论关于天生鬼体的事情,而是很快地将话茬子给岔开了。

“看来,因为你的先天鬼体,所以这里的死气,可以起到修复你的灵魂的作用,对吧。”浮乙背对着因陀国公主,缓缓说道。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不等因陀国公主回复,浮乙便开始催动防护盾,而原本半透明的防护盾,这时候已经渐渐开始变得通红。

而蝗虫大军在碰撞到变化之后的防护盾时,竟直接闪出一道火花。

紧接着,这些蝗虫便成片的化作一团黑气,竟是直接被灼烧成了蒸汽!

而且浮乙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观察因陀国公主和蝗虫死亡了之后死气之间的流动,而且他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等事情得到验证之后,就很快能够付诸行动,

果然,在因陀国公主的灵魂苏醒之后,蝗虫大军死亡之后所化的死气,根本就无法再被三只虫皇继续吸收,反而全部透过防护盾,被因陀国公主吸收了一空。

因陀国公主的神情很是舒服,看来这死气对她来说非常滋补。

没有了死气滋养,那些蝗虫就没有办法再飞快地繁殖起来,蝗虫的数量果然开始大幅度地减少。

看来,浮乙的猜测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该死的异族,你们竟然使用这等肮脏卑劣的手段残害吾等子民,罪不可赦!”

正当蝗虫大军成片减少的时候,隐逸在大军之中的三只虫皇终于忍不住同时发话。

嘻嘻索索的声音,倒和真人的声音非常相似。

如今的虫皇已经成长到化境修为,虽然这种晋级方式及其残酷,但在虫皇看来,这些所谓的子民,本就是供给给它们的养料,只属于自己。

本来它们还想着借助这些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异族修筑起来毒手保护盾,就能够不断地斩杀自己的同族,然后通过吸收同族的死亡气息来壮大自己。

可是它们却万万没有想到,开始还十分顺利的晋级到了化境,就遭遇了变故,那些同类死亡之后的死气已经完全不见了,根本就没有被吸收到它们的体内。

想不到敌人居然也能够吸收死气,而且还是比他们要更厉害的强制性剥夺。

这么一来,蝗虫大军的死亡,就全部等于白给了,既没有对保护盾造成伤害,也没能够滋养到自己。

“这些畜生还挺有两下子的,这里可是布置了隔音阵法,它们的声音居然还能够传进来。”浮乙称赞了几句。

“是啊是啊。”因陀国公主讨好地说道,不料浮乙只不过就是自我感慨一下,根本就不理会她,因陀国公主的脸上有些许尴尬之色。

“原来你们会说话啊,我看你们也并非是没有智慧的畜生。既然你们会说话,那不如和我说说看,你哪儿来的底气,敢和我这般说话?”随着浮乙的声音落下,他的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

这威压铺天盖地二来,竟然直接将那些奋不顾身冲锋送死的蝗虫大军都给镇住了!

这并非是浮乙不想动手杀这几只蝗虫,只不过他觉得,如果自己将这些蝗虫全杀死了,那就会出现大量的死气,这些死气不会被虫皇给吸收,却会被因陀国公主给吸收,进一步壮大她的灵魂力量。

很显然,不应该再让这因陀国公主的灵魂继续成长下去了。

“底气?异族,你们太小看我们天蝗族了,同时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虫皇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

紧接着,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数之不尽的蝗虫竟然开始朝着三只虫皇聚拢,速度飞快,只是半刻钟的时间,数不清的蝗虫便同虫皇合为了一体,化作一尊十丈多高的巨人黑影模样。

“大乘境?这可真就是有意思了,外头的那些人类修士无论怎么修炼估计都没有这个修炼速度吧,自己修炼几千年几万年,还比不上一只蝗虫,简直可笑至极。”浮乙震惊了,又觉得离谱。

本以为这个蛮夷小世界根本不具备能够威胁到他的生灵,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群蝼蚁抱团,竟然真的能够拥有撼动巨象的实力。

轰!

蝗虫大军所合体的巨大黑影探出漆黑大手,朝着防护盾拍下。

随着蝗虫巨人动作期间所产生的飓风四处乱飞着,好似要将防护盾吹飞一般。

巨手撞击在防护盾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焰。

巨大黑影的大手被火焰灼烧,浮乙便看到原本组成这手掌的蝗虫之中,似乎有一些被烤焦了的蝗虫从空中坠落,再然后,每一只都被火焰所覆盖,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然后刚刚缺失了蝗虫的空缺处,又很快就被新的蝗虫给补上了。

“这了真是太可怕了。”因陀国公主双目睁地圆圆的,似乎被这幅骇人的场景给吓到了。

“不得不承认,是我小瞧了你们,但就算你们合在一起,强行拼凑出一位强者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只不过是徒劳。”

浮乙勾唇冷笑,随后仰面朝天,发出一声龙啸。

震破山河的巨吼,竟直接就将蝗虫组成的巨大黑影给震飞了出去。

这黑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很快就变回了刚才千万只数不清的蝗虫模样,人形不复存在。

同时,地上多出了三只绿油油的大蝗虫。

这三只正是之前浮乙和涟漪看到的蝗虫大军之中的三只虫皇。只不过在浮乙的龙吟之下,全部被震出了内伤。

而好巧不巧的,因为它们的受伤,附近所有蝗虫的都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不再服从它们虫皇的指令了,而且它们看上去,也很有那种一拥而上将虫皇给啃食掉的冲动,毕竟谁不想吞噬受伤的虫皇,变成新的虫皇呢?

可以说,这些蝗虫可不管自己的同伴是否是它们的普通同伴,还是它们的皇,只要受了伤,那就会沦为它们眼中的食物……

“清虚界的位置已经锁定了,待我打开通道,构建棋子,现在就能够返回清虚界。”

终于,涟漪锁定了清虚界的位置。

当然,她在此期间,也同样能够感受到外界的蝗虫大军侵袭,只不过有浮乙在,她觉得非常安心,丝毫没有在意罢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则是离开这里。

她能够感受到,还有更多的土著生灵正向着这边赶过来。

“这个小世界,和修真界何其的相似,弱肉强食,不择手段,失去了皇的庇护,它们很快就会被其它种族吞噬,而它们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反倒对自己的受伤的皇虎视眈眈,企图吞噬它们,叫人感慨万千。

或许,这所谓的天蝗族,将会因为我们的一次举动从而彻底毁灭灭绝。”涟漪看着远处已经赶过来的各种奇异生灵。

果然如同涟漪所料,它们肆无忌惮的虐杀这些失去了虫皇的天蝗族。

对于这个小世界以后的发展究竟如何,已经不再是涟漪等人所考虑的事情了。

没有人回头看一眼,涟漪已经创造好了棋子,率先走进了空间裂缝之中。

浮乙也带上了一直被禁锢着的因陀国公主,进入了棋子之中。

此时,她们已经再次返回到空间裂缝之中。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因陀国公主算是变得乖巧了许多。

她没再嚷嚷这要让浮乙解开自己的禁制,也没有一直大吼大叫,看上去有点蔫了吧唧的。

要知道先前,这丫头可是无时不刻想着拉她们垫背一起死呢,现在这样,倒难免叫他们觉得有诈。

第826章 求求你了

三人在空间裂缝中都保持着沉默,或许是因为吸收了大量的死气,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得到了有效的修复,虽然并未痊愈,但却也让她的思想稍微清晰了一些。

因陀国公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有可能她是在想自己究竟是谁,也有可能是在想自己在这里究竟是在干什么。

浮乙其实是不太能理解因陀国公主的思路的,但是其实仔细想想,因陀国公主也很可怜。

如果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是天生鬼体,控制不了自己的灵魂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陀国公主也有些悲哀——当然,这不意味着浮乙就会忘记她刚刚发了疯一样,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行为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谢谢你们,我有的时候,脑子里面总是不太清醒,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之中,不过在刚刚那些蝗虫死了,它们体内的死气被我给吸收了之后,我就恢复了一些灵智了。

我知道这个身体并不是我的了,也不会和之前一样疯疯癫癫了,这具身体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强行占有,你们放心,等我们成功回到清虚界,我就会离开你们朋友的身体,回到我自己的身体之中去……”

对于因陀国公主的变化,其实众人都已经有所察觉,但是浮乙和涟漪都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说话?

有些事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些事情不能。

更何况他们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浮乙和涟漪都觉得她们没有任何必要和义务去理解因陀国公主究竟是有什么苦衷,也不想去理解。

最终,还是因陀国公主主动打破了宁静,但她解释了很多,浮乙和涟漪都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因陀国公主再次对浮乙和涟漪道谢,想要得到一点回应。

“你客气了。”但涟漪的脸依旧平静,不见得很高兴,也丝毫不见恼火。

毕竟实际上,这因陀国公主就算现在道歉了,可她还是在时映雪的身体里,之前还占用了时映雪的身体,做了很多让他们无法原谅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会伤害到他们,谁知道她现在说这些话,仿佛有很多苦衷一般,之后就一定不会再做了呢?

这是一个信任的问题,很可惜的是因陀国公主之前三翻四次地做坏事,她在浮乙和涟漪这里已经没有信誉度可言了,所以就算她说的再诚恳,涟漪和浮乙也是不为所动的,甚至根本就不会理会她说的那些话,涟漪的那一句客气也不过就是个客套之词。

不过涟漪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此时她们已经抵达了清虚界的入口。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返回了清虚界,希望你能够履行诺言,离开映雪的身体。”

涟漪冷哼一声,说起这因陀国公主抢占时映雪身躯的事情,涟漪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怒意。

因陀国公主点了点头,涟漪和浮乙将她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让她自己从时映雪的体内出来。

因陀国公主开始很努力地尝试从时映雪的身体之中出来,但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涟漪皱着眉头问她怎么还不出来的时候,她便哭丧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到我的灵魂很抗拒离开你们朋友的身体,我的灵魂里有很强大的力量,很多时候我自己都根本控制不了,就像现在也是一样,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

“你!你不会是故意耍我们的吧!”涟漪脸上的神情还是裂开了缝隙。

这因陀国公主诡计多端,涟漪见她迟迟不出来,已经怀疑她的目的性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也很想要出来,可是这具身体似乎对我的灵魂有巨大的吸引力,我根本就控制不住我的灵魂,请你们相信我!”

因陀国公主很难过地哭了起来,又着急又慌乱。

“别和她废话了,我感觉她根本就是不想要将身体还回来,还在这儿和我们演戏!”

浮乙却丝毫不会被她脸上的泪水打动。

“要不我们将她的灵魂直接给灭杀了吧,我来灭杀她的灵魂,你来保护映雪的灵魂?虽然对映雪的灵魂是有很大威胁,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浮乙转过头去和涟漪商量。

涟漪点头,她也感觉自己的最后一丝耐心已经完全被耗尽了,不想再等了。

因陀国公主见到他们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杀自己,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将我的灵魂从你们朋友的体内抽出来,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浮乙和涟漪根本就不会理会她的哭喊。

就在浮乙将手抬起来的时候,身后忽然就传来一声非常焦急的喊声“道友,手下留情!”

浮乙能够感觉到一股力量往自己这边奔袭而来,他立刻收了攻击因陀国公主的手势,转过身来,预备防着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来客。

一道华光飞速地从天边奔袭而来,然后落在了浮乙和涟漪的身边。

“两位道友不要激动,这是我家小女,小女顽劣不懂事,自身灵魂特质也十分特殊,请两位道友给我一些时间,我这就将小女的灵魂特殊之处讲述清楚。”

这人看上去长的非常儒雅和善,说这话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一丝攻击之意。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就是这因陀国公主的父王,那位韩王吗?

“……”涟漪没有说话。

这位来客的境界比她要高很多,浮乙则比他还要高,这种情况下,还是浮乙直接和他对话更合适。

而地上的因陀国公主一看到韩王来了,立刻放声大哭起来“父王,你快把我弄出来吧,我好难受,我一点也不想占领别人的身躯,我想回我自己的身躯之中去。”

韩王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其实那个身体,也并不是你的身体。”

这话让因陀国公主惊讶极了,她甚至连哭都顾不上了,睁着一双眼睛问道“那我的身体究竟在哪里……或者说,我究竟是谁?”

“哎,我之前一直瞒着你,如今看来也瞒不住了,我直接和大家说开了吧。”

韩王看了惊讶的因陀国公主一眼,又看了旁边明显不相信的浮乙和涟漪,没有了办法,干脆咬咬牙说了起来——反正现在女儿的年纪越来越大,瞒也瞒不住了,还不如直接借机说开好了。

“小女是天生鬼体不假,因为小女的母亲不是别人,而是西山鬼母。我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西山鬼母,原本人鬼殊途,可我与西山鬼母却难以分离,最后便有了我们的孩子,便是小女。

可人和鬼哪里能够真的有孩子呢?小女一出生,就因为灵魂之中过重的死气而去世,我们不忍叫刚刚出世的孩儿就这样魂归黄泉,便用定魂珠暂且将小女的灵魂留下,四处奔走,寻找为孩子续命的方法。

但这事情哪里会有这样简单?生人的灵魂之中根本就不应该有死气,小女的灵魂之中却全是死气,就算她去投胎转世,这样的灵魂也无法过梁父山上黄泉,会被天地规则直接抹杀。

而我与小女的母亲西山鬼母为了找到办法延续孩子的性命,前后辗转奔波百年,一无所获,而小女的母亲却也不幸命归黄泉。

我毫无办法,只好用了最最下等的方法,用骨灰和陶土为小女重新塑造身躯,将小女的灵魂装入其中,用镇魂珠将小女的灵魂封印在其中,这样就能够让小女看上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也能够健康快乐地生活。

但是骨灰和陶土修筑的身躯定期就需要更换,而小女的灵智并不高,常常迷迷糊糊,什么也不明白,也永远不会衰老,不会长大。

前段时间应该就是换身躯的时候,可是小女和我闹了别扭,跑了出去,等我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打碎在地的陶土人偶,小女的灵魂不知所踪,我还以为小女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点燃了小女的命火,却发现小女的灵魂还在,于是一路追随而来,这些日子小女给两位道友添了太多麻烦了,我心中愧疚!也感激两位道友没有毁去小女的魂魄!”

韩王将其中的故事说了一遍,涟漪和浮乙听得,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原来这就是因陀国公主天生鬼体的来源么?

而因陀国公主完全就傻了。

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听不懂这些话里的意思了,脸上都是惊讶,说起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时,因陀国公主还是认不出流出了眼泪。

“而这位道友,会被小女的魂魄占领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位道友的灵魂长期不完整,本身对身体的控制力并不强,对外来灵魂的抵抗力也很低,我猜测应该是小女的陶土人偶碎裂的时候,这位道友和小女的位置离的不远,小女的灵魂从陶土人偶之中逃逸,为了逃避天道规矩的抹杀,便躲到了这位道友的体内。

这位道友因为灵魂力量不强,压不过小女的灵魂控制力,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韩王继续解释道。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刚刚我们让她自己出来,她出不来。她再这样占着我们朋友的身躯,对我们朋友的灵魂同样有伤害。”浮乙听了那么多,但还是很快直接一针见血地找到了现在问题的关键。

“现在小女还暂时不能够从这位校友的体内出来。”韩王说道,浮乙听到这里,只觉得前面的都是废话了,手上灵光一闪,竟是准备直接将韩王也给杀了。

他耐心已经完全消耗光了,这个韩王实力比不上他,如果他不愿意把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弄出来,叫时映雪醒过来的话,浮乙不介意直接把他和他的女儿全杀了。

浮乙已经觉得自己有点忍无可忍了。

“只要她离开这位道友的身体,就会遭到世界的规则碾压,从而魂飞魄散,我恳请两位校友让小女暂且在这位道友的身体之中再呆一两日,等我将陶土人偶做好,再让她出来!求求两位了,我可以让小女的灵魂陷入休眠,让这位道友的灵魂先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韩王苦苦哀求道。

浮乙和涟漪对视一眼,勉强同意了。

韩王大喜,连声道谢,然后便走到还没回过神来的因陀国公主身边,手上夹了几张符篆,用灵火点燃之后往她额头上一贴,她便昏了过去。

但这过程之中,韩王忽然惊愕地大喊“这位道友竟然就是小女命中的贵人,还请道友救救小女!”

时映雪刚拿回身体的控制权,睁开的眼睛之中有些一头雾水。

涟漪直接就拿出了一块儿留影石,将刚刚韩王说的那些直接放给时映雪听。

想不到她也学精了,身上时时刻刻都带着留影石。

时映雪将留影石之中的内容看完了,有些哑然地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想要让我救你的女儿了对吗?可是我明明什么也不会。”

“国师说的贵人就是你,我绝对不会认错!我的国师曾在我女儿成年那天为她占卜过一次,说是她的生命将会出现一个转折点,会出现一位贵人,这位贵人能够帮助小女。

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得到贵人的帮助,小女就能够走出险境,当一个正常的人。

对比国师告诉我的特征,我能够确定,你就是小女的贵人!若是你们能够救我女儿,我定当许于重报,整个因陀国虽然实力不强,却永远能够成为贵人的助力,无条件地帮助贵人!”

韩王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求时映雪了,还是时映雪拦住了他,他才没有跪下来。

时映雪看着韩亲王,当这韩亲王提到国师的时候,脸上就会充满敬畏,就好似对神明的尊敬一般。

“你就对你的国师这么自信吗?”

第827章 重生之法

“是的,正是因为有国师大人,因陀国这样多年才会平平安安,小女也能够健康快乐地活在人间,这用陶土和骨灰做出人偶模样的办法,也是国师大人告诉我的。”

韩王信誓旦旦的模样让众人都无话可说。

不过想想也是,因陀国本就是异人之国土,遵从一些神明妖魔,亦或者是信仰宗教什么的也不奇怪。

但韩王作为一国之君,怎么也是不是随意就能够打发的存在,对事情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判断力,居然还会对一位国师如此尊敬,可见这国师有多么的不简单。

当然,说不定这国师确实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毕竟这用骨灰和陶土捏造出一个人偶来充当人的想法,就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出来的。

“这件事容我想一下吧。”

时映雪并没有急着答应韩王,拯救一位灵魂已经出窍的人本就非常困难,更别说一位已经确定死了的人,更离谱的是目前时映雪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头绪,光凭着面前这个韩王说自己就是他们的贵人,可不能够说服时映雪。

都不说别的了,时映雪压根就想不到好办法,也完全不懂怎么那国师就会选中自己,还这样信誓旦旦地觉得自己就是她们的贵人?

她时映雪不是神仙,她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强大一些的人罢了,甚至在某些方面,时映雪都比不上很多同境界的修士,她也算不上什么再厉害不过的人,充其量只是在修炼上颇有心得,还是因为自己特殊的心法和体质所致,她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能力。

但别看韩王如此客气,时映雪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猜测别人,尤其是可能存有矛盾的人的,而且刚刚有些话韩王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时映雪心里已经清楚了。

时映雪的身体很特殊,有可能就是因为时映雪的灵魂残缺,自己的身体为了和灵魂适应,所以一直在自发地发生改变,以便更加适应时映雪的灵魂状态。

很有可能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之中,时映雪的身体就更加适合有残缺的灵魂,甚至对于有残缺的、本不适用于生存的很多灵魂都具有温养作用——如果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晏昭昭的身体就很算得上一件珍贵的法宝了,只不过这法宝是个人形的罢了。

如果晏昭昭不同意的话,谁也不知道韩王会干什么。

听韩王之前的言语,时映雪能够看出来韩王非常宠爱他的女儿,甚至很有可能愿意为了时映雪做出任何事儿。

时映雪有理由怀疑,若是自己不答应下来的话,这韩王多半就会强行掳走她,更有甚者,说不定会用残暴的方法直接抹去她的灵魂,将他女儿的灵魂留在自己的体内,这样就能够花最小的代价,让他的女儿夺舍重生了。

毕竟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对时映雪的身体表达了充足的喜爱,要是韩王觉得时映雪懒得配合自己太过麻烦,不如直接将时映雪给杀掉好了。

把时映雪杀掉,直接用一个活人的身体来给因陀国公主使用,这样就不必再时时刻刻为她更换陶土人偶,也可让女儿成功地生活下去了。

而时映雪的猜测,其实韩王自己心里已经想过一遍了——这确实是一个很心动的方法,韩王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韩王之所以不愿意这么做,主要还是担心浮乙。

他要将时映雪抓走,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浮乙。

浮乙的境界比他要更高,即使他确实还可以使用自己背后因陀国的力量,来和浮乙死磕,这都会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斗,而且最后哪怕胜了,也会让因陀国战力大损。

因陀国在清虚界的名声并不好,在外界被称之为低等人,甚至是异类,只要出了因陀国的国界,就有很高的概率会被外面的修士联手绞杀,当做猪猡一般被随意杀害夺宝。

因陀国能够在清虚界之中还占有一席之地,不至于被直接灭杀,就是因为自己和众多因陀国的长老联手为因陀国设下了重重防御,将因陀国的整体实力提高了很多,自己如果为了女儿就削弱因陀国的实力,那么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灭亡,那些长老也会因此心寒不已。

所以虽然韩王爱女心却,却也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够拿整个因陀国开玩笑。

尽管直接将时映雪的身体给女儿夺舍是最好的方法,她的身体好,境界也不低,但这个方法不可取,所以韩王才退而求其次,这才选择了妥协的办法。

“映雪,答应他吧,我刚刚发现,其实这件事情你还算是占了许些便宜,那个小女孩儿是先天鬼体,在占据你的身体的时候,同时也在无形之中强化了你的灵魂力量,你让她在你的体内多呆今天,就能够多强化自己的力量。

如果他说话算话,咱们也不过就是耽误一点儿时间,也不碍事,如果他说话不算话,想图谋不轨的话,我们直接走就是了,等回了灵虚界,那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力量就会因为灵气不同而大幅削弱,我们也能够找到对付她的办法。

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你现在的灵魂,比起先前,要稳固了许多,现在你的灵魂力量和一般的修士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等你回到灵虚界将最后的灵魂碎片都给不起之后,你的灵魂力量就会有很大的进步了。”

浮乙暗中给时映雪传音。

时映雪点头,她早在小世界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她并不是很确定是因陀国公主的缘故,现在浮乙这样一说,她便明白过来,应该就是因陀国公主的原因。

“我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只要我们到时候能够找到合适的方法,小女离开了这些道友的身躯,我便不会再多烦扰,而我因陀国的宝库也打开,任由你们三位道友进去随意挑选。”

韩王见时映雪迟迟不答应,不禁有些着急,干脆直接这样说道,算是将自己最大的诚意都摆了出来。

因陀国的宝库,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宝库了,如果真的能够在其中随意挑选的话,时映雪就肯定能够大赚一笔了。

最重要的是,那些东西多半都是买不来的好东西。

晏昭昭觉得有点儿心动了,反正本来就要顺势答应下来的,现在答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既然韩王您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我们还拒绝,那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提前和你说,因为你的女儿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把握可以救活她。

但是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倘若我们没有办法的话,还望您不要和我们计较,如约让我们离开,我们也不需要您的宝物,只当帮忙一场了。”时映雪如实说道。

这也就是个客套话,只要韩王是个聪明人,就会知道接这话并不难,接了之后正常说话就好,也没有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

不过韩王却是摇头“你们一定可以救活我女儿的,因为国师的话,绝对不会出现错误。”

对于韩王口中的国师究竟是何方神圣,时映雪并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询问。

韩王这么固执,可时映雪就是没有好办法,她干脆直接转头看向浮乙问道“浮乙,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我的确有办法,但是条件,太过于苛刻了。”浮乙开口说道。

当听到浮乙说有办法的时候,韩王的目光顿时激动起来。

“这位前辈,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就一定会努力!哪怕动用整个因陀国的力量,我也会满足那些条件的。”

浮乙叹了一口气,看着韩王激动的样子,无奈的开口说道“因为你的女儿是极其罕见的体质,而且她原本的肉身就已经死去了多年了,根本就是一个单独的幽魂状态。

灵魂离体之后,想要将灵魂召唤回去,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开始的肉身,这样肉身和灵魂的契合度就是最高的,也不会起排异反应。

可现在很显然你女儿的肉身并不存在,你也只会用重塑陶土人肉的办法,来为你的女儿续命,但是此法终究并不长久,真的想要彻底解决这种情况,那就必须要重铸肉身。

相信你也应该知道,重铸肉身,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不过却可以以天材地宝为媒,为你女儿炼制出一具肉身。”

浮乙所说的话,时映雪一听就懂。

这个方法,其实和之前涟漪和自己说的,炼制丹药来为百里健和方无悔重塑肉身的方法差不多——确实困难,材料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根本不是想要买就能够随时买到的,时映雪为了复活百里健和方无悔,已经收集了几百年的材料了,但是还有很多关键的材料没有收集到。

浮乙所说的这个,应该和涟漪告诉自己的炼丹之法有所差别,但是一听这寻找天材地宝,就知道必定是个非常困难的活计,和自己的那个方法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差异。

“前辈的意思是,想要为我女儿炼制一具适应她的灵魂使用的肉身对吗?但据我所知,想要炼制一具肉身傀儡,至少也要用到神级的材料。肉身傀儡已经非常难造,如果想要炼制出更加好用的生灵的肉身,材料我更是不明白,但绝对不会好获取到哪里去。而且,真的可以用天材地宝来炼制肉身吗?”

韩王说道。

“可以。”

浮乙很确定的点头“我确定可以,只是很难罢了。”

韩王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懂的东西自然不少。

尤其是因陀国还很擅长研究这一类事情,所以他对这些傀儡啊什么的还是相对熟悉的,可他也从未曾听说过,还能够用天材地宝炼制出肉身来。

浮乙一眼便看出了韩王的疑惑,不过也正常,这种重铸肉身的办法的确是偏门,并不为世人所接纳。

同样,也不被天地所接纳,只因为这样做实在有违天和,这还是当初他覆灭一个邪宗的时候,意外得到的古方。

至于这古方究竟是否是邪宗的他也懒得去管,反正韩王要的不过就是造出个肉身来罢了,浮乙又没有用此法去害人,随便用一用,倒也浑然不在乎。

不过,浮乙得到这张古方的时候,曾好奇的看了一遍其中内容,浮乙就可以基本认定,若是使用这古方炼制肉身的话,一定会引来天怒,因为这张古方之中提到的很多神通已经不属于凡界的范畴了,这是被天地规则所排斥在外的。

浮乙以为这东西多半没用,便抛在了脑后,这时候才刚刚想起来,那时候完全不曾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用上。

“不过我也提前说好了,这种方法其实是有违天和的,创造出肉身来之后,很有可能会引来天劫,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帮这具肉身挡下来,只要能够挡下来保全这具肉身,那你女儿的问题就完全可以被解决了。

至于所需材料,的确有点棘手。炼制肉身之中,需要凤凰血,涅槃草以及通仙木,还有就是你女儿的一缕灵魂。

以通天木为主导,再以涅槃草辅助。凝聚肉身之后,用特殊的办法让你女儿的灵魂进入凝聚出来的身体,再服用凤凰血稳定灵魂,让灵魂和身体合二为一,从而达到涅槃重生的效果。

到时候只要你能够为她挡下天劫,如果她能够从天劫之中存活下来,那就是受天地所认可的了,不用再多担忧了。”

浮乙将他所知道的方法说出来,可是韩王听到这三种材料的时候,刚刚还满是期待的脸,顿时变得许些苍白。

凤凰血这个倒是不难,虽然世上凤凰已经非常少了,但还是能够找到,许于重宝重利,还多半可以拿到;

可是涅槃草,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药,这叫他上哪儿去找?

第828章 商讨

韩王惊讶完全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活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在古籍中看过涅槃草,而且那本古籍对于涅槃草的介绍,也不过有仅仅是寥寥几笔,那光这寥寥几笔就已经够让韩王觉得惊讶了。

古籍上说,涅槃草拥有让万物涅槃重生的效用。

但是除此之外,古籍上就没有过多关于涅槃草的介绍了,而且涅槃草是真的非常稀少罕见的药材,韩王完全没有真的见到过涅槃草。

还有通仙木,他甚至都未曾听说过这种东西。

但一听这通仙木,名字里就带了一个仙字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凡物呢。

“通仙木?那东西可是只存在于上界的神物啊。”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涟漪在听到通仙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震惊的说道。

时映雪有些许的疑惑,看向涟漪。

因为她也不知道所谓的通仙木究竟是什么,但看涟漪似乎对这通仙木有所了解,时映雪便想问问涟漪这通仙木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等浮乙说话,涟漪便解释了起来“通仙木,倘若从名字来理解的话,是一种可以通往仙界的木头,这也是大部人知道的一个功能——当然,这只不过是传说中的典故。

如果要详细地解释的话,通仙木其实是仙界的神树通仙树的树枝,而且它除了蕴含无尽的生机之外,便没有任何的作用了,在咱们的下界,此物是难以获得的神物,在上界,它就是毫无作用的普通树木。

不过通仙树还有另一个别名,生命树,因为通仙树的树枝通仙木之中蕴含大量的生机,虽然对于上界的修士来说没有什么大用了,但是对于下界的尚未飞升的修士来说乃是大补之物,其中蕴含的生机,能够大幅度地补充修士的寿元。

遗憾的是此树只能够在特定的环境之中生长,虽然在上界之中随处可见,但在下界几乎难以生存,要寻此物,恐怕非常困难。”

时映雪听了之后确实觉得惊愕非常。

这东西在上界之中确实不值一提,但是在下界的作用简直逆天可怕,也是幸好此物不能够在下界生长,否则下界的修真规则一定会遭到破坏。

“不错,生命树是非常罕见的树种,很多很多年前上下界还没有如此界限分明的时候,曾有一批生命树的树种流落到了下界,因为环境的不同,很多生命树的种子都死了,只有在极为极为个别少数的情况下,有生命树的存在,我们并不知道现在大路上还有哪里存在生命树,这可能需要发动你身为因陀国一国之主的人脉去问询寻找了。”

其实在曾经的龙族发源地,岐山西王宫就种植着一棵生命树,所以但凡是龙族都会有关于生命树的记忆。

涟漪会知道这些,多半都是因为涟漪已经成功化龙了的缘故。

浮乙说着又看向涟漪,因为涟漪本体并非是龙族,虽然已经化龙成功,但能够觉醒龙族记忆,这也就证明了她天赋异禀。

要知道很多灵兽,比如蟠蛇,又比如蛟龙,这些灵兽在修炼大成之后也会化龙,但这些龙,根本不会带有龙族的传承记忆。

“当然,假如生命树你遍寻不至的话,我也可以拿出我的神通来帮你去岐山西王宫走一趟,为你取来通仙木,只是岐山西王宫并不是那样好进的,可能需要你拿出一点儿诚意来。”浮乙直接说道。

岐山西王宫虽然已经破败,但是还有寥寥几只境界高深的真龙知道岐山西王宫的遗址在何处,浮乙是有这个能力去一趟岐山西王宫,将通仙木折一支带过来的。

说起来不算难,但肯定不会太容易。

浮乙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尤其是面前的这个韩王和自己处于一个微妙的对立交易关系之中,需要他出力的话,那他就需要获得一定的好处了。

活得越久,浮乙就越知道,做慈善往往是没意义的,而且也不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没有问题,但凡是我能够拿到的东西,只要您开口,一定为您送过来。”

韩王对浮乙的称呼已经渐渐用上了尊称。

因为韩王发现,面前的浮乙不仅仅是境界比他要高,面前的这个金发的青年压根就不是和他们因陀国国人一样的奇人异士,而是一只已经成功化形多年,问鼎修真巅峰的真龙。

若是修士,韩王可能不过就是有些许敬畏之心,但如果是真龙,韩王就完全生不出一点儿想要偷奸耍滑的心思了——那可是真龙,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的小灵兽,更何况他还是能够自由化形的大乘境界大圆满的至尊强者。

灵兽比人类修士要强的原因就在于,灵兽常常都会有很多天赋神通,这些神通技能比很多法宝都要厉害数倍,是人类修士不可比拟的,面前的浮乙,比同境界的人类修士都很有可能要强上数倍。

这时候韩王已经不止一次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没有直接选择将时映雪带走和浮乙硬碰硬了,要是浮乙真动手,他整个因陀国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浮乙的怒火。

“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思,通仙木可以交给我,我会顺利帮你找到,不过到时候我去取通仙木的时候,我得将我这两个妹妹带走,她们年纪还小,离开了我我也不放心,到时候拿到通仙木之后,我们便如期归来。”

浮乙说的妹妹,就是时映雪和涟漪。

这话其实说的有些霸道,他要是直接将涟漪和时映雪都给带走了,韩王又怎么相信他们一定就会回来呢?

这就是好比赌博一般的事情,站在韩王的角度,韩王确实没有办法放心他们直接离开了,可是站在浮乙的角度也一样,无论让浮乙将时映雪和涟漪之中的哪一个留下来,他都不会觉得安心——要是自己离开了之后,韩王对她们下手可怎么办?

一个是灵魂还没稳固下来的时映雪,一个是境界并不算高的小龙涟漪,浮乙能放心下谁?

浮乙谁也放心不下,所以尽管浮乙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许过分,他还是这样说道,毕竟这世间人,总是更加考虑自己的。

当然,浮乙也是在赌。

他赌有求于自己的韩王,手上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只能够抓住自己这根救命稻草。

“好,完全没有问题。前辈能够帮助我和小女,就已经是对小女最大的帮助了。”

韩王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答应了浮乙的要求“前辈愿意帮忙,对我来说就已经是绝佳了,前辈坦诚相告于我有能够拿到通仙木的方法,我也相信前辈不会食言而肥。”

“那是自然。”浮乙见他这都答应了,觉得这韩王可真是爱女心切,这样苛刻的要求都能够答应,可不就是孤注一掷了么?

“前辈,既然您能够帮忙拿到通仙木,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到凤凰血和涅槃草就可以了是吗?”

韩王在听到浮乙的话时,本来已经不抱有希望的心又提起了几分希望。

通仙木浮乙能够拿到,那关键的药材就剩下凤凰血和涅槃草了。

虽然凤凰血和涅槃草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尤其是涅槃草更是见所未见,不过至少他都听过这两株神物,那也就意味着它们肯定存在。

韩王知道自己是在赌博一般,可是他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而且面前的这三个人看数上去都是一样一身正气的,尤其浮乙还是一条真龙,他相信从真龙口中说出来的话,必然不会是谎话。

“是,只要你能够找到凤凰血和涅槃草,炼制肉身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就是了,你不用担心,除了炼制的时候可能需要大量的极品灵石来制造聚灵法阵,以供给炼化,除此之外便不用再准备别的东西。”浮乙和时映雪对视一眼,说道。

凤凰血和涅槃草他都在找办法弄来了,这些极品灵石更不算事儿了,他也知道炼化之一类的神通都需要消耗巨额的灵气,实属正常。

“既然前辈金口已开,我继续咬着不放倒也有失礼节了。凤凰血和涅槃草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到,只是不知前辈现在可否随我移驾因陀国。”

韩王见到浮乙脸色有些不对劲后,连忙解释“前辈,别误会,并不是想禁锢您三维的自由,只是您看,我女儿的灵魂现在抽出来的话,不仅仅会对她的灵魂造成创伤,还很难保存下来,而且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强行从这位姑娘体内将灵魂抽出来,对她的身体也会造成不小的创伤……”

韩王说的浮乙当然明白,不过是否要前往因陀国,这个还是要看时映雪。

其他的决定他可以做,但这种决定还是要时映雪自己做。

“他说的的确在理,既然现在还没有给公主炼制好新的肉身,那我们就先前往因陀国暂居几日吧。”时映雪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

有了时映雪的点头,浮乙便不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正准备走的时候,浮乙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忽然补充道“我去岐山西王宫去通仙木,需要一件东西。”

韩王听了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不知道前辈想要什么宝物,只要我有的,一定奉上。”

开玩笑,像浮乙这种级别的强者,哪里还有什么普通宝物入得了他的眼睛?

所以韩王早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为了女儿,就算亏空国库,他也在所不惜……

“拿麒麟血来换。”浮乙很是镇定的说道“你身上有着很重的麒麟的味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经常用麒麟血来修炼。所以,你想要通仙木的话,那就要拿出麒麟血来换。”

韩王听了先是震惊不已,他怎么连这个都能察觉到?

但很快韩王便释然,浮乙本身就是一头活着的真龙,感应到麒麟血的气息再也正常不过。

只是麒麟血对他来说意义太过于非凡,如果拱手让人,说实在的,他有些舍不得。

但想到自己女儿,他又难以抉择。

“你放心,我只需要一滴麒麟血,不需要太多。”浮乙看着一脸为难的韩王,继续说道。

听到浮乙居然说只是要一滴麒麟血,韩王一脸的不敢置信,同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浮乙这样的真龙,还会在意麒麟血呢?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他所拥有的那些麒麟血,还不是最顶级的麒麟血液。

很快,韩王便理解成了,浮乙可能察觉到了他的处境,不想叫他太过出血,不要又不想承他的这个人情,干脆要一滴麒麟血。

通仙木是何等宝贵之物,若没有浮乙的帮助,他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通仙木,对方既然愿意给他,那他就算是将因陀国举手送给浮乙,也换不起。

所以浮乙才要了一滴麒麟血,想到这里,韩王对浮乙更加尊敬了。

现如今,韩王心里,浮乙的地位顿时高升,甚至快达到国师的地位了。

当然,浮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这时候谁也不知道。

“对了,韩王殿下,你一直说的那位国师,究竟是什么存在,听你的语气,似乎对他十分尊敬。”时映雪同韩王前往因陀国时,随口问道。

韩王看了一眼时映雪,眼中带着几分复杂,因为自己的女儿无端入侵了这女子的身体,并且强行占据了人家的肉身,其实他还是有些愧疚的。

想到浮乙的高尚操守,自己刚刚却还在想谋夺时映雪的身躯,两相比较下,自己倒显得像是一个卑劣小人了。

时映雪想要了解国师大人,韩王自然是知无不尽尽无不言的。

当他说起国师的时候,眼中又充满了尊敬,崇拜。

“国师是千年前来到因陀国的顶级强者,从他的出现之后,是有了他的帮助,这才能够让一直被欺压的因陀国走向了今日的辉煌,在清虚界之中还有一足之地。而且也是国师算出了我女儿的去向,以及她会遇到的危险,还有能够救她的贵人……”

第829章 蓝城拍卖

“那不知道这位国师,现在是否还在因陀国国内坐镇?”此时,就连涟漪都来了兴趣。

正所谓盛名之下绝无虚士,这国师能够让一国之君韩王,堂堂一位大乘境强者如此崇拜,会引起时映雪涟漪二人的注意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再结合之前韩王说那国师居然能够算出来时映雪一行人就是因陀国公主的贵人,众人对这国师实在是万分好奇。

韩王虽为大乘境修士,但却并没有和那些牛鼻子一样,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甚至他贵为一国之主,却并没有表现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时映雪等人发问,他便知无不尽尽无不言——现在是他有求于人,而且实力方面比不上时映雪这边,所以只能收敛了自己身上的傲气,老老实实地和时映雪等人相处。

“国师日理万机,平时很少出宫,自然在因陀国,国师平素里性情平静,只是不太爱见人,若是可以的话,我总是很想让你们和国师见上一面的。”

韩王不免有些遗憾。

时映雪之所以询问因陀国国师的下落,主要是因为她感觉,这位国师似乎非常不一般,或许会给她带来一些意外的惊喜。

毕竟能够算出因陀国公主的未来,这可绝对不会是普通之术。

世上强者很多,但是像这样的强者可不多见。

时映雪等人所在的位置距离因陀国并不算太远,一行人跟着韩王飞行,按照韩王所述,至多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可以顺利抵达因陀国了。

虽然时映雪来清虚界的时间并不久,但她却知道,因陀国人在清虚界的地位非常尴尬。

当初她们就是因为被认为是因陀国人,所以处处被针对,甚至还有强者想要她们的性命,或者说是那些其他的清虚界修士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把他们当做可以随意侮辱宰割的猪猡一样。

那是一种天生的高傲,好似那些清虚界的修士天生就瞧不起这些因陀国的修士。

那个时候时映雪就在心里好奇过,因陀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修士,清虚界的修士却会这样瞧不起因陀国人,感觉自己好像天生就高人一等一样。

现在终于可以前往因陀国一趟了,时映雪心里的疑惑终于能够得到解答。

“映雪,这里有凤凰的气息。”

还未抵达因陀国国境,就在一行人经过一座城池的时候,浮乙的声音突然传入时映雪的脑海。

“凤凰?”时映雪些许震惊,她们现在不正好需要寻找凤凰血吗?

如今遇到凤凰,若是能求得一滴,那当下就只剩下涅槃草,为因陀国公主重塑肉身的进程就可以大大加快了。

不过别的不用说,凤凰可是和真龙齐名的神兽,其实力绝对强横无比,如果要硬抢,那肯定是她们先倒大霉。

但好在的是,凤凰一族虽然向来不太好说话,但是摆正了姿态,莫要高高在上,再以同等价值的宝物和凤凰交换,像它们讨求一滴凤凰血救命,或许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有凤凰在,时映雪便将浮乙的话向韩王说了一遍。

当韩王听到凤凰血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激动的不行了。

这可是瞌睡就送上来的枕头,要知道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为了凤凰血和涅槃草大出血的准备了,想不到竟然真的能够让他这么快就碰到凤凰,看来国师说的没错,时映雪一行人真的就是他因陀国的福星!

只可惜国师也说了,绝对不可以动歪心思,不能够将昧着良心将时映雪一行人留下来,否则韩王是真的想要将时映雪这一行人留在因陀国的。

因为这座城池之中有凤凰,所以众人决定暂且不着急回到因陀国去,而是要去想个办法先将凤凰血拿到手。

时映雪一行人都是容易被当做因陀国国人的样子,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时映雪等人都经过一番打扮易容,确认不会被其他人看出什么倪端之后,一行人这才奔向这座城池。

路上的时候,时映雪心里其实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她如果想要复活百里健和方无悔的话,是不是也能够通过浮乙的这个方法,她在心里悄悄地问了浮乙,浮乙却说没有这么简单。

因陀国公主是死魂,百里健和方无悔是生魂,复活这两者虽然听上去都不过就是给人创造一副新的躯体,但是给死魂重新创造身躯的那些材料,其实是完全不适合生魂使用的。

譬如凤凰血和涅槃草,对死魂来说可以涅槃重生,但是对于生魂来说,药性就太过激烈,甚至很有可能会被冲击地灵魂溃散,这就很不合适;

而通仙木也并不适用于生魂,因为百里健和方无悔的魂魄已经离开身体太久,灵魂状态可能比较脆弱,通仙木虽然是增加寿元的好药材,但是对于灵魂状态脆弱的生魂来说,这就如同一剂猛药,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其实就是一个道理,灵魂状态脆弱的生魂不能够使用这种药效猛烈的药,而灵魂状态强大的死魂,譬如因陀国公主这种非常耐得住伤害,恢复速度也十分惊人的死魂,就非常适用于这种类型的药。

既然如此,时映雪倒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要是有这么容易的话,浮乙早就把这个好办法告诉自己了,而不是藏着掖着一直没有说。

这话不提,众人已经往能够感受到凤凰的城池赶去了。

这里是蓝城,是清虚界的一座孤立城池。

不过虽然说是孤立的,但却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想要攻占这座城池,也没有势力敢于在这座城池里撒野。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座城池之中的强者确实非常强大的基础上。

蓝城三杰,也就是蓝城的三位城主,都是大乘境的强者。

有着三位大乘境强者坐镇,哪怕这只是一座城池,其实力也不容小觑,绝对不会让人随意侮辱!

蓝城今日似乎人来人往,身份的盘查也非常紧密。

好在韩王经常在外行走,为了隐藏身份有不少的假身份,正好给时映雪等人一人弄了一个,有惊无险地度过盘查之后,时映雪等人终于成功地进入到了蓝城的内城之中。

看着这人来人往,在一番打听之后,时映雪等人才明白,原来今日在蓝城有一次重大的拍卖盛会,整个清虚界的绝大部分强者都来了。

“凤凰很有可能就在这拍卖会之中,我们要去看看。”浮乙对时映雪传音道,时映雪点了点头。

“这场盛大拍卖盛会之中,应该会出现不少稀世宝物,说不定连涅槃草都会出现,既然凤凰也有可能在那里,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涟漪拉着时映雪的手,便向着拍卖盛会所在地走去。

“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韩王看着时映雪二人,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随后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脸上的笑容又情不自禁隐了下去……

不过很快韩王又振作了起来,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的话,自己的女儿以后也可以和她们一样堂堂正正地活在人间,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当个傻乎乎的娃娃了。

“几位,可否有邀请函?”等走到拍卖场的入口,正当时映雪等人准备入场的时候,却被两位元婴期的修士拦住了去路。

邀请函?难不成这拍卖盛会还需要邀请函?

可是时映雪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其他进入的修士手上拿了邀请函的。

“那他为什么不需要邀请函呢?咱们也是慕名而来,并没有收到邀请函呀。”这时,涟漪指着一位直接进入的青年,疑惑问道。

但两位元婴守卫根本就不理会涟漪,依旧不放时映雪等人进入。

“你们两个到底让不让我们进去啊?凭什么他不需要邀请函可以进入?难不成他们还在后台开小灶了不成?”

周围还站着几个修士,他们脸上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大约也是被这些守卫给拦下来了,不能进去,正用很不悦的目光看着那守卫,这般说道。

“你们也没有邀请函吗?”时映雪偏头看他们一眼,轻声问道。

“是的,来的时候分明没有说要邀请函,而是说欢迎所有的清虚界修士前来,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要邀请函了,真是叫人愤怒。”身边的修士说道。

“哼,你们再在这里喧哗,就别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了,别以为你们是女人,我们就会怜香惜玉!要知道这里可是蓝城拍卖!我们说不让你们进去,你们就进不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进入蓝城拍卖。”

修为较高的那位守卫听到时映雪和身边的修士说话,顿时不耐烦起来,对着时映雪就是一顿臭骂,甚至还翻起白眼来了,

涟漪是被这两个守卫给气乐了,她正准备反怼回去的时,时映雪拉住了她,并且摇头说道“涟漪,对付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根本就不用多费口舌,说得多了他们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和我们对等的人了,不过就是两条狗而已。”

时映雪的话很犀利,那两个守卫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地将话说出来辱骂他们。

正当他们想要动怒之时,时映雪已经便上前一步,两名守卫见到时映雪上前,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压抑着他们。

其中一位有些许心惊的说道“你,你想干嘛?”

然而时映雪回应他的是简单的一个响指。

虽然时映雪因为因陀国公主灵魂的影响,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也只有元婴期左右。

但哪怕是虚弱的她,实力也比这两个普通的元婴期修士要强。

这一个响指下去,顿时就从这两个守卫的身边飙出数道冰柱,直接就将这两个守卫给顶到了空中。

时映雪没有动手伤人,毕竟直接将人家的守卫给打伤也不是好事儿。

虽然不知道这些混账究竟是用什么来判断来人能不能够进去,但是不给他们一点儿小教训,他们肯定还是狗眼看人低。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不和你计较,把你们管事儿的叫来。”时映雪转身又看向远处的另一名守卫“我要见你们的老板。”

“你们没有邀请函,不能进去,想要见我们的老板……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守卫依旧坚持,不愿意让时映雪等人进入。

很快,这守卫又开始镇定了起来“你们敢在蓝城打人,还是打了我们拍卖的人,这辈子都别想进去了。”

那两个被冰柱顶在天上的守卫此时已经拿出了传音符,一顿嘀嘀咕咕,想必他此时已经将这里的事情上报了。

否则的话,时映雪眼前的这位守卫不可能会突然自信心爆棚。

“我一会儿不仅要进去,我还要堂堂正正地进去。”时映雪根本不和这些小喽啰多说一句废话。“你且看好了就是,我不与你废话。”

时映雪再打了一个响指,刚刚将这两名守卫给顶到天上去了的冰柱就瞬间瓦解成碎片,两个守卫直接就从空中摔了下来,掉在地上,摔的满脸龇牙咧嘴的。

“你给我等着!狂妄之徒,等一会儿老大来了你就知道怎么死的了!”

这两个守卫已经意识到自己不会是时映雪的对手了,硬碰硬没好处,而且现在时映雪也没有一副要强闯,反而是准备等他们主管来的样子,他们便只敢打打嘴炮,不敢对时映雪动手了。

周围其他进不去的修士都用很惊讶的目光看着时映雪一行人,十分讶异面前这些良莠不齐的修士怎么敢和蓝城拍卖会正面干起来。

时映雪也任由着他们看。

反正不论如何,时映雪今天就是要进这个拍卖会,进不去,她时映雪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很快,得到消息的拍卖会主管就来了。

“几位,你们这样对我们蓝城守卫出手,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啊?”

第830章 断剑

很快拍卖会的主管张鹏刚出现,根本就没有了解事情的原委,便向时映雪讨要说法。

与此同时,这张鹏甚至还直接用出了分神境的威亚来镇压时映雪,企图直接将这个看上去只有元婴期的小小修士时映雪给压趴下。

但很可惜的是,时映雪根本就不是元婴期的修士,现在她的灵魂力量也变强了,虽然身上的实力暂时发挥不出来,却仍然是正宗的分神期修士,比这张鹏的境界要高上几层,丝毫不被他的威压影响。

“这就叫动手了?将他们两个举高高又摔在地上也叫动手,那我直接把他们两个大侠八块是不是就算是屠城了?

堂堂的蓝城拍卖会,大名鼎鼎的拍卖会,拒绝我们这些来客却一个原因都没有,就叫我们这些千里迢迢赶过来的修士不准进去,明明其他人也没有邀请函,他们就能够进去,我们这些人没有那什么子虚乌有邀请函就不能进去,怎么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时映雪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区区分神初期的修士,对上自己都不是对手,更别提背后还有浮乙和韩王在了。

救女心切的韩王就和一点就炸的炸药包一样,这些守卫和蓝城拍卖会的人如果还是这么不知好歹,拦着不让他们进去找凤凰,恐怕韩王就要炸裂了。

果然,就在时映雪话音刚落的时候,韩王就已经站不住脚了。

“这就是你们蓝城拍卖会的待客之道吗?”此时,韩王已经过来。

他的脸上尤有怒气,显然是非常生气的样子,大乘境的恐怖威亚直接扑面而来,压的张鹏瞬间就透不过气来,膝盖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上。

“前,前辈息怒……”张鹏双膝跪地,勉强才能说出求饶的话来。

这太可怕了,一开始张鹏还觉得这人和时映雪站的不近,境界相差悬殊,应该不是一伙人,却没有想到这位强者竟然会为时映雪出头。

这实力,简直太郭可怕了。

若非是韩王不想伤他性命,这一下早就要了他的命了。

“怎么?别人参加拍卖直接进去就可以了,到我们这里,我们进去就要邀请函?来来,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刚刚不是很能说吗,来,别欺负我家这两个妹子,你来和我说,我倒要看看你能够说出什么花儿来。”韩王上前,冰冷的眼神凝视着张鹏。

张鹏自然是见过大乘境,但却从未承受过大乘境强者的压迫。

他现在有一种自己的生命被别人掌控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绝对的实力差距让他甚至都生不出任何的反抗之心,只能够感觉到巨大的恐惧。

这世界上还有谁不怕死呢?

同时他的心里早已经将那两名守卫骂了个透,蓝城拍卖从来没有说过需要邀请函一说,只要确定了对方的财富和实力,就可以进去了。

以前几乎都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毕竟一个修士有没有实力和财力,几乎是一目了然。

就是叫他来看,也觉得时映雪和涟漪穿着朴素,境界不算太高,相貌平平,绝对不会是为了宝贝一掷千金的主儿,谁能想到这两人背后还有大乘境界的大佬撑腰?

能混到大乘,那可就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人了,大乘必定都是绝佳的天赋,加上过人的经济基础——能到大乘境界了,那花费的天材地宝简直不知凡几,怎么可能没钱?

“前,前辈,这里一定有,有些许误会,求前辈高抬贵手,晚辈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张鹏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他只是收到了守卫发来的信号,说有人在外搞事,并且打了他,他这才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起初他还以为只是这两女子在闹事,两个普普通通的女修好解决,可谁知道她们背后居然还有一位大乘境强者撑腰?

虽然蓝城不怕一位大乘境强者捣乱,但也绝不会与之交恶,更何况这还是拍卖方有错在先,狗眼看人低,这虽然是个事实,但是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韩前辈,还请收手吧。”时映雪喊住了韩王,之后又看向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守卫“说吧,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韩王在听到时映雪的话之后,也便收了手。

他出手本来就是为了教训一下这个执行者张鹏,既然已经起到作用了,自然不会再继续为难对方。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因陀国,而且今日的蓝城,可不止三位大乘境的城主,还有诸多前来参加拍卖盛会的强者!

自己虽然在清虚界之中算不得什么顶尖存在,但是认识的人还是不少的,若是他暴露了自己是因陀国君主的身份,那可就玩脱了。

“怎么回事?你说!不说的话,我就打断你的狗腿,咱们拍卖会的名声,可全被你给毁了。”张鹏是真的被这两名守卫气到了,其中一位甚至还是他的远亲侄子。

平素里所的事情还不错,怎么到了这里就做出这么脑瘫的事情来?

此时,张鹏指着他的侄子王志,气愤至极地说道“我将你引荐过来,你就尽给我干阴间事?”

王志勉强站起来,低着头不敢面对张鹏。

王志对张鹏有着天生的恐惧,他这位舅舅在家里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只要是犯错了,就一定会惩罚,哪怕是他的儿子也不例外。

“舅舅,我……我感应到这姑娘带着很多灵石,一时鬼迷心窍,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然后……然后再诈她一些入场费用,可是,可是……”王志还没有说完,就被张鹏一巴掌扇飞出去。

张鹏还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智障原因?

如果只是一般的看不起人也就算了,这明明就是看出来了人家有钱,结果因为人家的境界不算高,就开始想要从别人的口袋里扣钱出来,这还是人?

这可真是,阳间事儿一点儿也不干,件件都是阴间事儿。

而且看他这熟稔的手法,多半是干过不止一次了,听听说的这些话,还是人话?

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还好意思说,你可真是要气死我了,你是不是干过好多次,每次都顺利得手了,所以胆子肥了,可是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踢到了铁板,然后被人打了?你还有脸找我给你出头,老子打不死你!”

张鹏那叫一个气啊,他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不过毕竟是自己亲侄子,教训可以,但肯定不能打死的,不然他就没办法和姐姐交代了。

“我……”王志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此时韩王已经不耐烦的岔开话题“行了,不用在我面前演这好戏看了,我们也懒得和他计较,现在拍卖都快要开始了,你们还不让我们进去?”

“是是是,几位随我来。”张鹏连忙点头哈腰,随后他又看向自己侄子还有另外一名守卫“等会儿我再收拾你们,现在还不赶快跪谢姑娘和前辈大度,不与你们计较!”

王志和另一名守卫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愤愤不平。

打了他们,居然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只是这时候不能发作,他们也什么都不能说,并未表现出来。

时映雪也懒得理会这些人,对她而言,这些人不过是跳梁小丑一般,根本不用放在心上,若是他们还敢过来挑挑事儿,那就直接一巴掌拍死就是。

时映雪等人跟着张鹏走进了拍卖会,来到了一间独立的房间。

这种独立的房间,都是给大乘境强者准备的,而韩王本身就是大乘境强者,所以自然拥有这个待遇。

至于时映雪等人,就算是大乘境界强者带的吉祥物就好了,无所谓的事儿,只要强者高兴就好。

“我们拍卖行一共设立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等级的房间,每个等级又有十八间高等房间,这里是地级第十号房间,前辈您请看这里。”

张鹏指着房间内的一块水晶屏,屏幕中,正照映着拍卖大会上的场景。

这个房间的位置很好,不仅装潢清雅,而且能够清楚的听到拍卖主持者的声音,以及那些拍卖的宝物究竟是什么,价值几何。

说着张鹏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水晶球继续解说“前辈若是看上了宝物,只需要按下这个水晶球竞价便可,待到拍卖大会结束之后,支付如约灵石,便可以带走宝物了。若是前辈有什么吩咐,也可以通过水晶球喊我。

为了不打搅前辈的清净,晚辈就先告辞了。一会儿为了表示蓝城拍卖会对前辈的不敬的歉意,会有专人送新鲜的灵水果来给诸位尝尝,权当解个闷子,聊表咱们蓝城拍卖会的心意。”

灵水果可是不多见的好东西,吃了能够补充灵气,强身健体,这东西价格不菲,送来给他们息怒,倒也算是大气。

韩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算这张鹏识相。

现在这种处理方式他还算是满意,不需要暴露在众人面前,自然也就无需担心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现在只需要静候拍卖大会展示宝物了。y

很快,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银屏中能够看到,主持者林薇薇清了清嗓子,从空间之中取出一把断剑。

这是第一件拍品,林薇薇小心翼翼地将断剑捧到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儿,然后开始解说“各位,第一件拍卖宝物是我手中的这柄断剑……”

林薇薇才刚开口,还没说完,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并非是因为这柄断剑有多么的了不起,反而是因为这把断剑太普通太平凡了,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顿时一个个的,都瞧不起这武器。

甚至还有胆大的修士直接质疑道“你们蓝城拍卖会怎么一回事啊?一把垃圾居然拿出来拍卖,当我们的灵石不是灵石吗?还是将我们当成智障啊?这样戏耍我们?觉得我们是穷鬼吗?”

这修士言辞激烈,很快就引起了有同感的修士共鸣,一起叫嚷起来。

“就是啊,我觉得这位道友说的有道理。”

“拿破烂东西来糊弄我们,是真的觉得我们囊中羞涩吗?可不要看不起人了!”

一下子就嗡嗡嗡地吵闹起来了。

“各位,安静!”

林薇薇脸色有点不好,身上的气势直接爆发出来。

嘶……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貌美如花的小姑娘,竟然也是一位大乘境强者!

蓝城拍卖会这也太大手笔了,一位主持者竟然就是大乘境强者。

不过想想也是,这样的拍卖盛会,如果没有强者镇压的话,估计刚展示出宝物来,就会遭到抢劫了。

林薇薇目光横扫了一边观众席,确认没有人敢再继续说话叫嚣之后,才继续解说“此剑名为天道之剑,并非是人为锻造,而是由天地孕育而成的先天宝物。乃是蓝城城主转托竞拍,虽然天道之剑已经断裂,但其中还是蕴含着几分天地之气。

天地之气,我想不用给大家解释了吧,用来锻造神兵法宝的时候,加入几分天地之气,可以让法宝品质更进一步……嗯,话不多说,天道之剑起拍价十万极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万。”

虽然林薇薇将这天道之剑说的神乎其乎,但依旧没有任何人开口抬价。

而林薇薇眉头也微挑,这第一件宝物难道就要流拍?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蓝城拍卖会还没体会过开门就流拍的情况,这也太倒霉了点儿。

可四周静悄悄的,确实没有人想要竞拍。

就在她挂不住笑容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从上空传来一道空灵的女音“我出十万极品灵石。”

这个空灵的声音是竞拍水晶球的声音,为的就是保护头顶上那些顶级客人的**,他们的所有要求,都会通过水晶球的声音传达出来,不让别人认出他们是谁。

洪级第十号房间内,涟漪正一脸疑惑的看着时映雪“映雪,你是不是看出了这破剑有什么特别之处?天地之气虽然珍贵,但是如果你不会用的话,买来也没有任何作用呀……”

第831章 瞳道人

在时映雪喊出十万极品灵石的时候,拍卖大厅内已经被各种议论声覆盖。

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一把断剑,哪怕这把断剑是蓝城三位城主之一寄售的,他面子也值不到这么多极品灵石,因为天地之气的实际运用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究竟应该怎么使用天地灵气的,这把断剑买来也就是个摆设,就算它其中蕴含天地灵气。

出于对客人**的保护,头顶上所有的顶级房间传出来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境界也都是一样的,不过很多人还是恩能够感觉到头顶上传来了大乘境界的强者威压,料想应该是一位已经到达大乘境界的前辈出手,想要将这断剑拿下。

“一位大乘境强者出价,你们说,这断剑会不会真的另有蹊跷?”

“不可能吧,这种没用的东西,拿回去也就是当个破烂,说不定是蓝城城主的朋友,在帮蓝城城主抬价呢?”

“不可能,抬价也不至于要踩点了,直接报底价,这明显是想要捡漏的……”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有大乘境前辈出手,那我们只能够放弃竞拍了,没有必要为了一把垃圾而得罪大乘境,这不划算,反正我们也没有想要这玩意儿,人家拍卖会想要让面子上好看一点儿,那倒也实属正常,十分不必了咱们。”

“不错,就是不知道这房间里是哪位前辈……居然舍得花十万极品灵石来给自己的朋友捧个漂亮场子。”

“十万极品灵石,搁我这儿还不知道要攒多久,这好钱还是得花在刀刃上啊……”

“呸,你可别拿你那穷酸劲儿和人家比,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儿了。”

议论声不绝,但却没有一人再次开口加价。

正当林薇薇准备钉锤的时候,一道苍老声音响起“我出二十万。”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声音的源头。

那是观众席最左边靠角落上,是一位长相只有二十来岁的青年开口竞的标。

青年一直处于闭目养神的状态,可是青年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苍老了,那声音完全和他的外观不符,就像是披着青年面皮的老人一样,叫人觉得非常违和。

而十号房间中,时映雪对于有人和她抢标,没有感觉到丝毫意外。

虽然她是看不出这把剑的来头,或许正如林薇薇说的那般,它是一把诞生于天地的法器,除了利用其中蕴含的天地之气,它究竟有什么别的作用,也没有人琢磨的透。

她参与竞标,完全是因为意如霜的反应,压根就不是想到了什么利用其中的天地之气的方法。

倒是那位抢标的青年,应该是看出了这断剑有什么玄妙之处。

时映雪并没有急着加价,反而是向浮乙韩王问起他们如何看这把断剑。

其实韩王来此,除了本身有求于时映雪等人之外,他也想要看一看这拍卖盛会之中,是否会出现什么稀罕之物。

韩王虽说准备了不少外出行走的行装,但还是很少离开因陀国境内的。

有些法宝确实不错,只是因陀国境内没有,这拍卖会看起来如此盛大,应该有不好好宝贝在其中,若是有入得了眼的,他自然也会竞拍,带回因陀国境内,无论是给自己使用,还是赠与几位护国长老,也都能够增强因陀国的实力。

“虽然我们能够从这银屏中感受到这断剑的气息,但说实际的,我并没有感觉到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像是一把很普通的断剑一样。虽有那天地之气在其中,但我根本就不会使用,就算我买来也没有什么作用。

但它竟然被称之为天道之剑,那必定有它自己的独特之处,否则这么大一个拍卖会,应该不会拿垃圾来充数。”韩王很耐心的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浮乙点头,他也赞同韩王的说法,并且补充道“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断剑太过于普通了,普通到连普通凡器都不如的地步,可是哪有能够存在这么久的凡器?除了天地之气,肯定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否则刚刚那个人应该就不会出声和你竞价了。”

“映雪,这武器,如果可以的话,你一定要拿下!几十万极品灵石不过如此,如果你还缺极品灵石的话,我可以资助你一些,但无论如何,都要不遗余力地将此物拿下!”此时,涟漪却在暗中给时映雪传音。

“何故?”听涟漪如此肯定的语气,时映雪不禁非常惊讶。

“早在我年幼的时候,这武器就已经名闻灵虚界了,那个时候它就是一把断剑,但哪怕如此,也成就了当时那位持剑者一段无敌神话。

虽说不知为何此物流落到了清虚界,而且看来清虚界的人也完全不知道其中奥妙所在一般,但这正好是我们下手的最佳时机,至少能够捡漏!这东西珍贵所在完全不是因为它的天地之气,只是说来话长,我一时之间无法和你说清楚,但是此物拿下绝对不亏,一定要系那个办法将此物拿到手中。”

涟漪信誓旦旦。

听完涟漪的解释,时映雪更加惊讶了。

不过诚如涟漪所言的话,此物确实必须拿下了。

“三十万灵石。”

时映雪果断地再次加价。

其实不管这断剑究竟什么来头,既然能够让意如霜亢奋,那就意味着,此物绝非凡品。

“贵宾出价三十万,还有人继续加价吗?”林薇薇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要知道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断剑要流拍了的。

按照涟漪的解释,当时的强者们都认一致认为,是那位强者造就了断剑的名声,而非是断剑成就了强者。

知晓这把断剑恐怖的人,在世上也已经寥寥无几,而且就算存在的话,那些人也应该都还在灵虚界,而不在清虚界。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那位出价的青年,应该就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后辈之一,甚至说,他可能就是那个时代的强者,和时映雪等人一样,有一些必要的理由,这才会出现在此处。

时映雪一直在关注那位青年,待听到有人和自己竞价的时候,这青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之中刻满了沧桑。就好似他经历过了无数的岁月。

甚至,时映雪怀疑,这青年的真实年龄可能比浮乙还要大!

“是他!”正当时映雪还在疑惑的时候,一旁的韩王却是瞳孔微缩,惊呼“瞳道人,竟然是瞳道人,他不是已经飞升了吗?这怎么可能?!”

时映雪见韩王认识他,不禁出声询问这瞳道人是谁。

但韩王显然非常激动,他没有回答时映雪的话,反倒说道“不行,这断剑最好不要再竞标了,瞳道人看上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放过,如果有人和他争抢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遭受巨大的打击报复——就是先不说和瞳道人作对的后果,光是你们两个硬拼财富,我跟着搭上整个因陀国的财富,都不见得拼得过他。”

时映雪见到韩王的表现,心里愈发好奇了。

这个瞳道人究竟是谁?

时映雪颇为好奇的看向瞳道人,而就在她的目光转向瞳道人时,瞳道人竟然也抬头,同她隔着一个银屏对视。

要知道在这个厢房雅间之中,就算是大乘境强者,也不能从外界窥探进来,可是时映雪却感觉自己被瞳道人的目光锁定了一般,让她浑身上下僵硬无比,直接就动弹不得了。

不过好在瞳道人只是同她“对视”了片刻,便挪开了目光。

“这人的眼珠子和别人不一样,宛若莲花一般,而且他的目光,让我感觉到一股窒息感……”时映雪心头震惊不已。

如果是这样难办的话,那这一柄断剑她就要好好考虑考虑究竟要不要继续竞标了。

东西虽然千载难逢,但是为了一件东西,说不定要搭上自己的小命,那就很不妙了。

更何况韩王也说了,自己如果想要继续竞标,很有可能财力完全不够,还是趁早歇了这门心思的好。

“这个家伙,实力不在我之下,甚至可能还在我之上。”浮乙给时映雪传音,语气之中甚至还有这几分惊讶,由此可见,浮乙也十分看重这位瞳道人。“我看到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了,可以确定他就是从灵虚界来清虚界的,此人的境界很高,身上还有清虚界灵虚界两套修炼体系,若果不是必要的话,我还是建议不要和他发生冲突的好。”

他之所以没有明着说出来,主要还是因为身边还有韩王,虽然说韩王不可能会反戈,但毕竟是外人。

“我出一百万极品灵石。”瞳道人随口报了一个价格之后,就继续闭目养神了。

对于他这样的强者,灵石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他也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对于这把断剑的名声,再也清楚不过了。

一把能够让一位资质平平的修士,一跃成为名震大陆的名器大师,可见这把武器有多么的强大恐怖。

时映雪张了张口,她心中非常的犹豫。

她本身是不想惹麻烦的,但是意如霜表现出来的渴望感简直前所未有,时映雪也想要知道意如霜为什么会如此地想要这柄断剑,若不是这瞳道人如此难缠的话,时映雪真的想要出手竞标的。

“姑娘,我觉得,这断剑,我们还是不要了吧,瞳道人那双眼睛可以洞悉世间一切,刚刚他开眼的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就算我们将这武器拍下来,他也肯定会找上我们……”韩王再次开口。

他是真的怂了,就算他也是大乘境,但就算是大乘境,也有强弱之分。

就比如他和浮乙,说起来两人都是大乘境界,但他不过是个大乘境界中游的修士,而浮乙却是大乘境界的顶峰,是大圆满的大手子。

两人若是死战,韩王可以肯定,他绝对活不过十招!

当然,如果他一心逃跑的话,浮乙也是无法奈何得了他……

只是战斗若只剩逃跑了,那未免也太过憋屈了。

经过再三的思考,时映雪心中动摇不已。

大约是感觉到时映雪不愿惹事的情绪,意如霜的情绪也低了下来。

感觉到自己的爱剑竟然真的会因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沮丧伤心,时映雪忽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对不住它——意如霜是时映雪最最忠诚的伙伴之一。

它作为时映雪的佩剑,陪伴时映雪走过千山万水,去过无数险境,虽是天下闻名之剑,但它却一直都在时映雪的身边,与时映雪出神入死,人在剑在,人亡剑亡,乃是最最忠贞不二的所在。

时映雪可以对涟漪和浮乙报以相同的回报,可却没有办法对自己的佩剑报以相同的回报,而这柄剑才是保护自己最多,为自己受伤最多的所在。

它可鲜少和自己提要求,这少的可怜的一次,时映雪竟然不能够满足它?

意如霜多次战斗,几次都差点碎裂,想到自己的爱剑如此伤痕累累,好不容易对一件东西表达了如此强烈的渴望,时映雪最终还是打算继续加价。

她素来都想要做一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人,可若连陪自己出生入死的宝剑都不能够有情义之对待,时映雪又觉得心中不安。

她主意已定,便伸出手去,准备按下加价的水晶球。

可她还没按下水晶球,脑海之中便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小姑娘,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来历,知道你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人,他乡遇故知确实困难,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是非常乐意将此物让给你的,但是此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无可替代。

整座拍卖也就只有你一人看出了它的非凡之处,虽然我很不愿意欺负一个小女孩,但如果你愿意将此物让于我,等拍卖结束后,我赠你一桩机缘以示答谢,如何?

我知道你身边的两个小娃娃都认出我来了,我在清虚界的名声确实不好,睚眦必报,但是我至少还算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只要你肯将此物让给我,我绝对不会为难你,还会赠你一桩机缘,以表感谢同乡小友成全之情。”

第832章 争抢

听到瞳道人的声音,时映雪差点没跳起来。

对方竟然能够在无意中将意识潜入自己的脑海,这等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所能够承受的范围,她并非傻子,如果执意下去,到头来或许会抢到这件宝物,或许这断剑可以让意如霜更进一步提升,但这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为了这点提升彻底得罪瞳道人,得罪一位实力和浮乙难分高下的强者,这完全就是一桩亏本买卖,时映雪可不是那种上了头就不管不顾后果的人。

而且人家都说的这么友好委婉了,还将两人一同来历的事情都说清楚了,甚至是放下了自己身为前辈大手子的身份来和时映雪商量,时映雪觉得自己如果不理会的话,未免太过不识抬举。

既然都是灵虚界的人,瞳道人也说得好,他乡遇故知不容易,虽然说两人也算不上老相识甚至不过是陌生人,但在清虚界碰到灵虚界的前辈,未免还是容易生出一股子亲近感来。

时映雪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竞拍了,想了想自己也不能够开口来和瞳道人联系,于是便直接在心里想道“前辈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我再继续竞拍,那就是不识好歹了,这断剑就让给前辈吧,机缘也大可不必,我身为后辈,礼让前辈理所应当。”

时映雪最终选择了放弃。

当然,漂亮话是这样说,时映雪心里其实还是挺害怕这人动手的。

说不定就是个阴谋诡计呢?

干脆直接断剑也不要了了,机缘也不要了,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骗了。

更何况不劳而获,也不是时映雪的性格。

瞳道人倒也是感觉到几分意外,他也没有想到时映雪会答应的这么干脆,甚至连他主动提出来的机缘都不要了。

要知道他可是发现了,在那间贵宾房里,有着两名大乘境强者,其中一位甚至和他不相上下,如果时映雪要硬抢的话,他也没有办法——他会主动服软,也就是看在这两位大乘境界的强者面子上,如果没有的话,很有可能瞳道人就直接硬抢了。

“一百万灵石一次,两次……还有人要继续加价吗?”

林薇薇目光横扫四周,所有人都没有继续加价,在他们看来,这断剑根本就是没有任何用的废物垃圾,根本就不值得用一百万极品灵石来换。

之所以会被炒到一百万,完全是因为这两个人在相互抬杠,甚至有人怀疑,刚刚开口的那一位贵宾就是拍卖盛会的托……

“……三次,成交。”最终,林薇薇一锤定音。

这断剑终于就算是有了结果。

韩王见到时映雪放弃了竞标,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瞳道人对于清虚界的那些老牌强者来说,可谓是神一般的存在。

一位具有飞升实力的强者,韩王如何不忌惮?

甚至有传闻,瞳道人的实力很有可能已经达到了远古时期三大魔神的地步了。

“韩前辈,这位瞳道人应该不是泛泛无名之辈吧,而且以他的实力,为何要易容,隐瞒自己呢?”涟漪见时映雪没能够拿到断剑,有些遗憾。

为了转移这种遗憾之情,她便转头去问韩王。

韩王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瞳道人的太多事情,我出生的时候,瞳道人早就已经销声匿迹了。不过传闻瞳道人失踪的那天,清虚界宛若末日,九天之上皆是雷霆,场面之壮观,犹如神罚。因此有人推断,瞳道人应该是渡劫飞升了。”

“那他应该已经飞升了呀,为什么还在这里?更何况,你们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他?”涟漪疑惑道。

“……谁都以为他已经飞升了,我也没有想到还会在这里看到他,也许是飞升失败了吧。至于为什么对他恐惧,想必应该是童年的阴影,毕竟在清虚界可是流传着瞳道人的名号,说他脾性古怪,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将所有看不惯的人都直接开膛破肚,其形其状,令人发指,可是能让小孩止啼的。”

瞳道人的威名的确如此,后世之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名号,只是因为其影响力太大,所以在清虚界,瞳道人这个字眼也就成了禁忌,久而久之,他的名字也就在渐渐地淡忘了。”

韩王说起瞳道人来的时候,脸上还有有些心有余悸的害怕。

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瞳道人,要是时映雪得罪了他,引起他的报复,韩王因为女儿的事情也一定要拼死保护时映雪,到时候事情就会陷入到非常麻烦的境地之中了。

就在时映雪等人还在讨论瞳道人的时候,拍卖盛会已经渐渐接近尾声。

在这场拍卖会期间自然出现了不少了不得的宝物,不过时映雪都没有竞标的意思。

宝物虽好,但并不适合时映雪,她花钱拿回来,也用不上那些东西。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一位匿名者寄售的灵药,返魂果。”

林薇薇从储物器中取出一颗灰色果实。

当果实被取出来时,整个会场都飘逸着一股让人陶醉的熏香。

甚至只是远远地闻到一丁点儿的这气味,就让人心旷神怡地不行。

“返魂果,想必大家都有听说过。这种灵物直接服用,不但能够强壮修士的灵魂,还能够修补残缺灵魂,若是能够炼制成丹药,甚至能够让已死之人重生!再多的我就不多介绍了,返魂果,起拍价一千万灵石。”

这个东西的价格定的是灵石,所以一千万其实也算不上太多,以时映雪身上的财力来看,想要碰一碰此物,其实也问题不大。

不过恐怕还轮不到晏昭昭来碰,韩王的神情就已经很激动了。

“你且不要激动,这个你女儿用不了。”浮乙看出韩王的激动,无奈地出声劝道。

伴随着林薇薇的声音落下,就有人直接开口竞标了。

“我出五千万灵石,这返魂果我刘三千要了!”

只见楼下的一名胖子直接站了起来,环视周围,语气极其霸道。

不过他话刚落,就有人反驳道“你个刘胖子本事不小,口气倒是不小,区区五千万灵石就买返魂果?下辈子吧,我出八千万,且先热热身。”

“八千万太小气,我来个一亿追加上。”

很快,返魂果的价格就已经被炒到了三亿灵石的高价。

这已经达到了返魂果价值的极限。

虽然灵石对于顶级强者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作用,但他们都还有着自己的宗门,自己的家族,总不能为了一颗灵果,让整个宗门、家族喝西北风吧。

时映雪听到这价格也是瞠目结舌。

在听到返魂果的时候,她就已经震惊的不得了,虽然她自己本身的灵魂无法通过返魂果修复,但却可以用来炼丹,此物也能够成功炼制复活百里健方无悔的丹药原材料替代品,只是没有想到价格会这样离谱。

但此物难得,就是贵也有有需求的人想要,而且看样子,这返魂果的价格还能够再往上升一升。

按照现在的趋势,三亿灵石肯定是拿不下这颗灵果的,因为一直闭目养神的瞳道人还没有竞标,同样的,各个贵宾区的大乘境强者们也都没有竞标。

而此时时映雪也同这些人一般,在等待,等待第一个真正开始出价的人。

就在林薇薇准备定锤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天级第五号贵宾区传来声音“五亿。”

这价格几乎就是直接翻了一番了,这价格就开始隐隐约约有些离谱了。

现在才是真正的抬价开始,头顶的这些大佬才是手上有众多钱财的人,他们竞标起来,那价格才是真正的神仙打架。

“该死,本以为那些大佬不会出手的,没想到他们还是出手了。这返魂果固然珍贵,但四亿灵石已经是它的极限,再多就亏了,想不到竟然会直接加到五亿,我顶不住了,我不要了。”那名出价三亿的青年在衡量了一番利弊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竞标。

众人也知道,一旦贵宾区的大佬开始竞标,那么这件宝物就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我出十亿。”瞳道人那苍老的声音,缓缓道出。

这一言便是惊起惊天浪涛!

十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巨额灵石。

要知道,一个高级宗门,十年下来都不见得可以存到十亿灵石。

这奇怪的青年究竟是什么人?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就连林薇薇也震惊不已,这位声音苍老的青年,除了竞拍那一把断剑之外,就没有抢过一次标,却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抢标,而且一出手,就是十亿!

一个一百万极品灵石,一个十亿灵石,这是什么大主顾?

有这财力的人,怎么还和他们一样坐在下面,没有在透顶的贵宾区?

在瞳道人开口之后,天级五号贵宾区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便没有了声息。

很显然,对方愤怒了,但他们不傻,返魂果固然稀有,但根本不值这个价钱。

时映雪也是叹了一口气。

先不说瞳道人出手,就是十亿的高价,时映雪也没办法继续跟下去,只能够放弃竞标。

最终,这枚灵果以十亿灵石的价格,被瞳道人拍下。

“现在拍卖也进入了尾声,所有的法宝宝物都已经寄售完成了……”林薇薇郑重的宣布着拍卖结果。

但她话还未说完,只见一位蒙面人走了进来。

这个蒙面人在林薇薇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便隐逸虚空了。

在听完蒙面人的话之后,林薇薇道了一声歉,继续说道“各位真不好意思,因为我方临时接了一个单子,金主很着急,今晚就要拍掉,恰巧此时拍卖盛会刚刚结束,各位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留下来看看。”

“林仙子,有什么宝贝您就直接说出来吧,无需拐弯抹角的。我们大家都赶着回宗门呢。”此时一位分神境的老者起身,含笑说道。

这位老者在场的人也算是认识了,因为他也竞拍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那宝物虽然并不算很强,但难免会出现一些眼红的人。

其他已经拍到了宝物的人也是一样的,他们都害怕那些眼红自己的人动手。

这些红眼病,在蓝城拍卖不敢对他们动手,可是走出了蓝城,谁有能够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们着急趁着人多离开也是正常的,所以林仙子的回答也很客气,且带着歉意。

“各位稍安勿躁,宝贝我不能直接告诉诸位,这是金主的规矩,咱们只能够先等卖家现身之后,再由他来和你们详谈,若是诸位不能等的话,先回去也没关系的。”

听了林薇薇的话,那些竞拍到宝物的人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们现在手上的宝物可都是烫手山芋,如果不尽快返回自己宗门,很可能就走不出蓝城了。

当然,也有一些眼红的也悄然离开了,为了一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宝物就留下来不划算,还不如出去提前布置好陷阱,准备好接下来的“狩猎”。

众人实在不明白,林薇薇想让他们留下来,却又不肯将宝贝是什么和盘托出。

最终,将近九成的人都离开了。

不管那位卖家是谁,带来的东西究竟有多么珍贵,都与他们无关了。

宝贝再厉害,就算想争抢,那也要有所实力不是?

先不说这拍卖会之中是否有着扮猪吃老虎的顶级大能,更还有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各个贵宾区里的绝顶大能在觊觎。

再过片刻之后,拍卖会之中的修士已经走得所剩无几了。

只剩下最后几位修士,也是闲的没事,要不然就是手上什么也没有,要不然就是自负实力,不怕等人,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宝物居然可以让蓝城拍卖会如此兴师动众。

“奇怪了,所有的拍卖物品都与凤凰无关,可是我们之前明明……”韩王有些焦虑,凤凰是关乎他女儿是否能够重生的关键,可这一晚上,他分明都没有感知到凤凰的存在。

第833章 忽悠

如今拍卖都已经结束了,凤凰根本就没有露面,更没有一件是和凤凰有关的东西,韩王都要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有凤凰了。

“韩王,这不是还有一位卖家还在前来的路上吗,说不定就是凤凰呢。”时映雪琢磨了一会儿,轻声说道。

其实今天的拍卖会,不仅仅是韩王没有收获,时映雪也没有任何收获。

整个拍卖的过程,时映雪就看上了那把断剑,以及那颗返魂果。

但很可惜,这两样宝物,她都没能得到。

其实时映雪有时候也很相信缘分之说,就比如这两样宝物,与她实属就是有缘无分,瞳道人插不插手,其实结果都差不了多少,时映雪多半都是拿不到这两件宝贝的。

返魂果固然稀有珍贵,但并非世间独一无二,而她也不急于一时,现在她的境界不高,贸然复活了百里健和方无悔,意义并不大,如今还不到复活故人的时候。

时映雪更好奇的是那位瞳道人。

根据韩王的描述,这位瞳道人当初应该是在渡飞升之劫,但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失败了。

以往也有渡飞升之劫失败的案例,但无一不是渡劫者身死道消,可是这瞳道人竟然活下来了。

一位可能是半只脚踏进真仙行列的强者竟然也出手想要这断剑,是不是这断剑之中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秘密?

不过尽管已经猜到这把断剑之中有很了不起的机缘,时映雪也没有想过要去将其占为己有,毕竟她对自己的实力水平还是很有数的,她根本没有办法从瞳道人的手中将这断剑抢过来,所以在刚刚她就直接拱手相让了。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正当所有人都已经等不及的时候,终于见到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一位披着火红长袍的蒙面女子走了进来。

本来正在闭幕养神的涟漪和浮乙猛然睁眼,目光看向银屏,锁定在了那穿着火红长袍的女子身上。

而那女子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转过头往时映雪这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过很快,她便收回了目光,跟着男子如常往前走了。

“前辈,这女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哪怕在银屏之中看她,我都感觉自己的双眼都像是被灼烧了一般。”

韩王只是看了一眼女子,便迅速转移了视线。

他堂堂一位大乘境强者,竟然会这样吃瘪。

“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应该是上古凰族后裔。”浮乙的目光依旧紧盯着女子。

凰族后裔?

那不就是凤凰吗?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韩王顿时激动了起来。

如今凤凰出现,只要求得凤凰血,那她们就只差一株涅槃草,就可以彻底让他女儿彻底重生,并且摆脱那天生鬼体的折磨了。

“我们先听听她是来干什么的吧,等她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咱们再上去请求她也未尝不可,省的耽误了人家做事儿,一会儿发起脾气来,不理会咱们了。”

相比起韩王,时映雪反而更加的镇定,怎么说她也是见过不少神兽瑞兽的人了,倒也不至于一见了凤凰就走不动道儿了。

虽然韩王的修为远胜于她,但毕竟没有见过真正的凤凰,加上他本身就一直在焦虑地等待着凤凰的出现,所以如此激动也是常理之事。

而楼下的拍卖会之中。

穿着火红长袍的女子现在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依旧在闭目养神的瞳道人身上。

瞳道人没有理会她,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着。

见瞳道人不理会她,那女子无趣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清了清嗓子说到“路上有事情耽搁了,拖延了一下大家的时间,我在这里给你们道歉了。我名叫凤九儿,这一次主要是拜托蓝城拍卖帮忙寄售一样东西的。不过我并不需要灵石,而是想要以物换物。只要你们的东西让我心动了,我就同你们交换。”

凤九儿说着,便从自己的怀里取出来一个小玉瓶,随后将灵气注入到这小玉瓶子之中,瞬间催动了这玉瓶之中的乾坤。

时映雪还没有看出来这瓶子究竟是怎么奏效的,整座大殿就如同是陷入了火海之中一般,温度急速飙升,连在上头贵宾房的她都觉得一阵炎热。

看来这是个能够改变周围环境的法宝,作用应该很不小。

如今留在拍卖行之中的修士,无一不是强者,可就算如此,大部分修士还是被这高温蒸的大汗淋漓。

“这里是我凰族先祖留下来的一滴精血,已经经过提纯处理了,其中的威力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留。凰族精血究竟有什么作用,就不用我来说了吧?诸位应该都知道这一滴精血的作用,我就不多赘述了,只要大家能够拿出令我心动的宝贝,我便愿意将此物用来交换。”

凤九儿环视了一遍周围,随后收起法力,静静的等待了起来。

而一直跟在凤九儿身边的男子,从头到尾都寸步不离地跟在凤九儿的身边,一直保护着凤九儿的安全。

凤九儿的话果然就在蓝城拍卖会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凤姑娘,我想要这一滴凤凰精血,我想出一株六千年的玉骨草,你看是否同意?”

“六千年的玉骨草又算不了什么珍贵东西,我这里出一匣子的九阴留精珠,外加一株八千年的翠朝草,凤姑娘您看您是否喜欢?”

“你们拿出来的东西也太俗气了,我这里有一颗东极天妃娘娘留下的驻颜珠,戴在胸口便可保容貌万年不变,乃是女修们趋之若鹜的无量珍宝,凤姑娘你一定会喜欢这个的!”

“凤姑娘,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宝物来交换这一滴精血?我是仙侣盛会的副会长,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仙侣盛会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想要的东西找来!”

在凤九儿道出瓶子之中的宝物究竟是什么之后,所有人都眼红了。

若非这里是蓝城拍卖,估计现在早就已经打起来开抢了。

“你们说的那些我都不想要,罢了,我给你们降低一点儿难度吧,我想要涅槃草。只要谁能够拿出涅槃草来和我交换,我就将这一瓶凤凰精血赠与他。”

凤九儿口中缓缓道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听到涅槃草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疑惑了。

就是在贵宾区里,也有大部分强者并不知道涅槃草究竟是什么灵药。

不过既然能让凤九儿用先祖精血来交换,这就足以证明这涅槃草的不凡之处了。

多半也是个厉害的灵药,而且价值不菲稀世难寻,所以这凤九儿才会拿出凤凰精血来交换,

只不过,连听都未曾听说过涅槃草的他们,怎么找到涅槃草来换凤凰血?

“小姐,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涅槃草这种无迹可寻的东西,也仅仅是在先祖们的记忆中存在,说不定还是先祖们凭空捏造想象出来的……”

一直跟在凤九儿身边的男子低声劝说着凤九儿。

凤九儿白了男子一眼,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刚叔,我知道的,可我这不是想要碰碰运气嘛。祖宗让我们去寻找涅槃草,我也不知道究竟去哪里才可以找到涅槃草,听说今天蓝城拍卖会人多,我想着说不定就有人身上有涅槃草呢,这才急匆匆的出来了,没想到还是来不及,人都快走光了。”

不过凤九儿话刚说完,凤刚便开口说道“各位,家里姑娘不懂事,九儿所说的涅槃草实在是强人所难,若能拿出来当然最好,若不能够,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来换其实也是可以的。这精血我们并非是非涅槃草不可换取,只要诸位拿出来的宝物能够让我们姑娘看上,自然就愿意与之交换了。”

实际上,能够与凤凰精血价值相等的东西几乎是不存在的。

哪怕是品级最次最低级的凤凰血,都蕴含着强大的灵气,服用可以延年益寿,单单一滴凤凰血的效果就堪比顶级的灵药,更别提用来入药之后的效果了。

而凤九儿手中的凤凰血,是最顶级的凤凰精血,绝对是可以让人涅槃重生,再活一次的超级好东西。

有了它,那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修真者最恐惧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害怕在修炼的时候、斗法的时候不幸身亡,也害怕自己的寿元耗尽,无法继续修炼,但若是拥有了这滴精血,那就不一样了。

“凤仙子,不知道我这大罗天盘可入你法眼?”

正当几个人在议论时,段飞鹏站了出来,取出一面木制罗盘。

这罗盘甚至已经裂开了一角,不再是完整的模样,但大罗天盘这个名字却是让人震惊不已,要知道这可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绝世法宝啊。

传说中大罗天盘是真仙所使用过的法宝,其威能可以移山填海,强大无比。

不过这大罗天盘已经损坏了一角,而且没有人知晓,关于大罗天盘的传说是否属实,这大罗天盘是否真的有传说那般厉害谁也确定不了——再说了,这种情况下,谁知道这大罗天盘究竟是不是真的大罗天盘还是只是个假货?

“很抱歉,虽然你的法宝很强,但我们凰族并不缺法宝,所以这并不能够用来兑换这精血。”凤九儿看了一眼那大罗天盘,脸上有些遗憾,很抱歉地说道。

段天鹏叹了一口气,他也知道凤凰精血的珍贵,也知道凤凰一族有多么的富有多么的实力强大,就算在清虚界的凤凰数量不超过三位数,但却没有什么人敢去招惹他们。

凤凰一族的脾气都不是很好,大多数不自量力去惹凤凰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他的大罗天盘凤九看不上的话,他就只能放弃了,也不必去想那些旁门左道的事情,因为无论是拼财富还是拼实力,他都不可能胜过凤九儿。

不过一个段天鹏失败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段天鹏想要拿到她手中的凤凰精血。

“姑娘,那我这万年雪莲不知可否?”这时,一位穿着道袍的老人走了进来。

林威威见到这老人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

这位可是清虚界的风云人物啊,他是顶级宗门虚空宗上一代宗主,姬无双。

传言姬无双已经无线接近于真仙境界,乃是现在最有名的几位在世真仙之一,但却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也很少有人真的见到极无双的真容,就连蓝城拍卖会都没有想到,这位活化石一般的存在,居然会驾临蓝城,还会来蓝城拍卖行。

凤九儿在见到姬无双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

“晚辈凤九儿见过姬无双前辈。”

姬无双点头,随后直接点明来意“老夫在贵宾区的时候,就感应到了祖凰精血的气息,此物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老夫十分诚心诚意地想要获得此物。如今老夫亲自带着万年雪莲前来,小丫头可不要不给我这个面子啊。”

在场的所有人乃至贵宾区的大佬们纷纷震惊,姬无双这是要打算威逼利诱不成?

然而他们就算知道了姬无双的做法,也不敢去指责多说什么,因为姬无双可是清虚界最强的那几个人之一,哪怕同为大乘境,他们也不可能是姬无双的对手。

更别说,姬无双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敢在此处现身,就意味着蓝城里肯定还有更多的虚空宗强者,谁想和虚空宗作对?

但没有想到凤九儿并不买姬无双的面子,听了他的话之后还是坚定的摇头“姬无双前辈,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愿意顺了前辈的意,用祖凰精血来换取这一朵珍贵的雪莲花,但是相信前辈应该知道,雪莲对我们凤凰一族百害无一利。我们不可能用自己先祖的精血来换一株对于凤凰来说比毒药还毒药的雪莲。”

诚然如此,雪莲花对人类修士来说确实是非常珍贵的灵药,但是对凤凰一族来说,雪莲花就如同毒药一般了,雪莲属阴,尤其是上万年的雪莲,更是可以称之为至阴之物,而凤凰则是至阳生灵,这两者之间本就相冲。

第834章 动手

雪莲花根本就不是什么适合凤凰一族的东西,凤九儿会拒绝也非常正常。

凤九儿说话心直口快,不过姬无双却并没有生气。

其实他也知道,雪莲对于凤凰来说无疑就是毒药。

只是他手上暂时没有更加珍贵的东西,只有这一株万年极品雪莲花的价值大约与祖凰精血相媲美,所以也想要拿出来试一试。

“小姑娘说的不错,这雪莲对你们凤凰一族来说的确算的上是毒药,但它毕竟是万年级别的神药,价值也摆在面前。你们用精血来和我换它,再用它去兑换自己所需之物,这岂不是更加方便?再说,你们都是凤凰一族的,还会在意这么一滴精血吗?”

姬无双仍旧不愿意放弃。

此时,又有一位老妪走了进来,朝着林薇薇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姬无双“姬老头子,你这话怎么说的呢?你也不看看你干什么,居然拿着毒药跑过来换神药,人家不肯,你还威胁起别人了?你要不要脸?凭什么人家血多就必须给你一滴,你的脸可真大啊!”

老妪也根本就不给姬无双面子,说着便转身看向凤九儿,笑眯眯地说到“小姑娘,别听这老头的,且看看老身的东西你喜不喜欢。老身名为杨媛,乃是万花谷的太上大长老,当然,老身的目的也和那老头一样,是来求取这滴精血的。我万花谷虽然没有虚空宗那般阔绰,拿不出万年雪莲,不过我这里有一株天命花,不知可否交换你手里的祖凰精血呢?”

姬无双在听到天命花的时候,眉头微挑,不冷不淡地讽刺道“杨媛,你就会说我,不会看看你自己?你说我的东西不好就算了,怎么在这儿吹牛?你会舍得拿天命花出来换?就算你舍得,可是你敢吗?怕不是要拿什么和天命花相似的东西来骗人家小姑娘吧,你这话还是拿回去骗骗你的那些后辈吧。”

旁人可能听不懂,但是这话在时映雪这里就不一样了。

有知识锦囊浮乙在身边,时映雪从来不用发愁有自己认不出来的东西。

杨媛怒瞪了一眼姬无双,很显然,她的小伎俩被姬无双看穿了。

天命花又名复往生花,可以让已死之人复生,可以说,天命花和作用和涅槃草差不多,但是药效却完全超过了,乃是神物一般的存在。

在贵宾区的时映雪等人,听到天命花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如果说涅槃草曾经在古籍中记载过,那么,天命花就完全是神话中的东西了,甚至听说过这个神话的浮乙都一度认为,世上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种逆天之物,不过是后人的臆想和杜撰罢了。

本来听到天命花已经够震惊了,但接下来韩王说的话更是刷新了时映雪三人对万物的认知。

“涅槃草究竟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天命花的确存在,而且世间仅有一株,并且就在清虚界。这是整个清虚界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这老人为何会将天命花拿来说事儿……”韩王话还未说完,时映雪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因为凤九儿已经将缘由说出来了。

“杨前辈,要不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天命花了,我直接把这凤凰血送给你,你看如何?”凤九儿眯着眼睛笑了笑。

这笑容看上去十分纯真,只是时映雪怎么看都透露出一股狡黠的味道。

“小丫头,你这是在拿老身开玩笑吗?这等神物怎么可能白送于人。”杨媛呵呵一笑,但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显然,她并不认为凤九儿这话很好笑。

不过一旁的姬无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杨媛啊杨媛,这可不能怪人家凤丫头戏耍于你,是你先把人家当傻子的。”

凤九儿也是冷笑“杨前辈,你真当我凰族不问世事,不知道天命花是什么吗?你万花谷独一无二的宝物天命之花,都已经滋生出了花灵,你居然和我说,要将你们万花谷的至宝天命花花灵来与我交换,你这不是将我当傻子忽悠是什么?”

被凤九儿给直接戳穿了,杨媛也并不觉得尴尬,她的确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在她看来,灵兽都十分好骗,就算是已经能够雄霸一方,不需要依附人类修士也能够在修真界之中行走的凤凰一族也非常好骗,只要对他们许下承诺,对方就会相信,她也完全不把自己诓骗别人的行为当做耻辱。

只要能够从凤九儿手中骗到凤凰血,然后回到万花谷,就算凤凰一族举族出动,也绝无可能奈何得了她。

但是这算盘未免也打的太响了,灵兽一族早就不如同数万年前一样纯真好骗了,这么多年之中哪只灵兽没有听说过人类的卑劣无耻,除了那些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可信赖之人的灵兽,很多灵兽早就已经不再如同往日一样相信人类了,杨媛怕不是还活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之中吧?

在一旁的姬无双一脸讽刺的看着杨媛。

他口中有种种讽刺之语,不过想了想直接说出来是不是太不符合自己儒雅随和的形象了,所以并没有再言辞激烈地讽刺杨媛,反而是对凤九儿说道“小姑娘,你也看到了,万花谷的人,一个个都是阴险狡诈之辈。依我看啊,如果你们不答应她,估计一会儿出了蓝城,她就要出手截胡了。这万花谷太上长老啊,可是出了名的不要脸。”

说着姬无双还不忘瞪一眼杨媛,好像是在说,你拆我的台子,那我就直接当着你的面,就要揭你的短,你又能耐我何啊?

说着他这一次直接取出一株雪莲。

这株雪莲通体雪白,甚至周身都环绕着一股玉色的气息,轻烟袅袅,洁白无瑕,一看就是世间极为难得的珍品。

当雪莲出现的时候,整个拍卖行大殿之中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凤九儿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要知道她的境界也并不低,凤凰一族更是天生的热血不畏寒,但这回她竟然也被这株雪莲上散发出来的寒气给冻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凤九儿看着姬无双手中的雪莲,心中不免震惊不已“这雪莲,居然已经达到可以让大乘境修士察觉到寒颤的地步了,看来这株雪莲花可绝对不止是万年那么简单,若非雪莲对我凤凰一族十分致命,我还真的有点儿心动了,这也太珍贵了,哪怕是凤凰血也不见得能够换到……”

想到这里,凤九儿也觉得,自己要不还是和姬无双交换吧。

这也不是不行,有了这一株雪莲,的确如姬无双所说,她想要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加容易。

正当凤九儿准备答应姬无双交换的时候,一直在远处闭目养神的瞳道人睁开了眼睛。

很显然,他是被姬无双手中的雪莲吸引住了。

在他睁开眼睛的同时,人就已经凭空瞬移到了几人前面。

他只是大致的看了两眼雪莲,便摇头,脸上有些遗憾之色,皱眉说道“原来是次品,还用这么好的幻术伪装成顶级雪莲,我还以为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让人失望。”

“哈哈哈哈,姬无双,看来你也比我好不了哪儿去啊,我还以为你会那么大方,原来和我也一样,都是半斤八两。你居然还敢拿着一个次品跑出来招摇撞骗?不过我看啊,你这雪莲花甚至可能连次品都不是,只是你人为用幻术制造的吧。”杨媛刚刚才被姬无双嘲讽地体无完肤,这回逮到了讽刺姬无双的机会,哪儿会放过?

杨媛抓住机会就是一顿冷嘲热讽,紧接着又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我怎么就忘记了呢,你们虚空宗最擅长虚空造物了,弄出来的玩意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啊,怎么说来着?对对,栩栩如生,一模一样,哈哈哈哈。”

姬无双被当众揭穿老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十分的难看。

他和杨媛有老仇了,两人争锋相对也不止这几百年。

但更令他恼火的是冒出来拆穿他的瞳道人,他对自己的技术原本十分有信心,这在场的诸位分明没有一人能够看出来他的雪莲是假的,都怪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瞳道人,拆穿自己,让自己颜面无存,实在可恶。

姬无双目光死死的盯着瞳道人,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杀意。

瞳道人根本并没有在意姬无双的那点儿杀意,他转身看向凤九儿,轻声说道“小姑娘,你手中的凰血,可否让我看一看?”

凤九儿不明白这个青年是谁,但是从他的声音大致可以听出,他并非表面那么年轻。

那声音中所带的沧桑和力量,凤九儿只有在她的老祖面前的时候才感受到过。

可是她的老祖,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就存在了的,难不成,眼前这青年,也是远古时期就存在的强者?

不过不论面前的青年究竟是不是那厉害的强者,凤九儿都不打算答应他的要求。

开玩笑,东西交到他的手里去,说不定下一秒就给她拿走不还给她了,到时候她去找谁哭去?

本来凤九儿是打算拒绝青年的来意的,但她话还未说出口,却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声好。

紧接着,凤九儿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又是莫名其妙的,就将手里头的凤凰血递给了瞳道人。

凤九儿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好在瞳道人不过是打量了几眼凤凰血,随后便准备将它归还给凤九儿了。

就在凤九儿准备接回凤凰血的时候,一旁的杨媛终于抓住了一丝破绽的机会,竟然根本就不管拍卖行的规矩,也不顾自己身为万花谷的太上长老的名声,直接施展神通,抓向瞳道人手中的凤凰血。

看到她这大胆举动,韩王几乎是瞬间低呼一声“这疯婆娘不要命了,竟然敢从瞳道人的手上抢东西,这个动作也太冒犯了,十有**要惹毛瞳道人,她是不是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瞳道人啊?”

实际上和韩王猜的**不离十,杨媛她真的并未看出瞳道人的身份,也未曾感应到瞳道人的实力。

先前瞳道人所展现出来的滔天财力,杨媛也只是认为这个瞳道人是某个顶级宗门的后辈罢了,她万花谷仗着有天命花的花灵保护,近年来一直横行霸道肆无忌惮,不过是个顶级宗门的后辈罢了,她还会怕他不成?

杨媛完全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样的存在,还在精打细算着自己的小算盘。

刚刚看到瞳道人要看那凤凰血的时候,杨媛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而这正好是个最佳时机,正好凤凰血离开了凤九儿之手,只要她能够抓紧这次机会,将凤凰血抢到手,那她就可以以最快的手段,迅速逃回万花谷。

万花谷有天命花花灵坐镇,万花谷之中有厚厚的禁制,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追到万花谷之中来,只要杨媛能够抢到,就意味着这凤凰血绝对就是她的了。

若是这凤凰血是在另一个人手上,或许杨媛就得手了。

但很可惜,她居然如此地想不开,竟然想从瞳道人手中抢夺凤凰血,这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而姬无双见到杨媛竟然想要在这里动手抢夺凤凰血,心中冷笑不已。

虽然万花谷是顶级宗门之一,的确可以豪横,但这里是蓝城,并非是万花谷的统辖之地,杨媛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在成功抢走凤凰血之后,还能够顺利回去吧?

要知道这里可是在蓝城拍卖会,是蓝城的地界儿,凤九儿是蓝城拍卖会的金主儿座上宾,她抢凤九儿的东西,那就是和蓝城拍卖作对,就以她现在的境界,还能够活着逃回自己的宗门?

如果可以的话,他早就动手了,还会让杨媛率先动手?

看到杨媛忽然动手,瞳道人果然大怒。

“滚!”瞳道人声音沙哑,但却带着强大的威严,宛如九天之上的真仙。

仅仅一声,就直接将杨媛震的连连倒退。

第835 愚蠢

“你,你到底是谁?”

杨媛回过味来了,她非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瞳道人,但她完全感应不到瞳道人的修为和境界。

要么就是对方学了什么隐藏修为的神通,要么就是,面前的瞳道人修为远超于她,她压根就看不透!

可她虽然不算顶尖,如今怎么说也是在大乘境界的中间段了,以她的实力,能够战胜她的虽然不少,但也肯定不多,而且关键是这些能够战胜她的人,她都认得。

在这些强者里,很显然并没有这个青年。

而不仅仅是杨媛,就连姬无双也同样感觉到了震惊。

他看着青年那双眼瞳,总感觉十分眼熟,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且不管瞳道人是谁,杨媛这样公然在蓝城拍卖之中抢东西的行为,瞬间就将林薇薇给惹毛了。

“杨前辈,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在这里抢夺别人宝物,这是不将我蓝城拍卖放在眼里不成?”林薇薇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她是蓝城城主花费高价邀请过来主持拍卖的,虽说自己本身的实力虽然不及杨媛,但她背后的势力同样也是清虚界顶级宗门之一,对上杨媛她也丝毫不惧。

林薇薇并不怕杨媛,而且如果杨媛真的要破坏规矩,弄垮了蓝城拍卖会的名声,那蓝城就是和万花谷开战也再所不惜!

“林姑娘哪里话,老身方才只不过是想要借凤凰血一观,并没有别的意思,谁料这家伙竟然率先动手伤人。”杨媛调整了一下自己状态,直接倒打一耙,竟然恶人先告状起来。

林薇薇冷哼一声,随后目光也投向一边不言不语又坐下假寐了的瞳道人。

这位陌生的青年究竟有多强看,她同样也看不出。

本以为只是一位顶级宗门的后辈,但刚才他只用一道声音便把杨媛成功震退,这等实力便可见一斑。

林薇薇扪心自问,自己绝对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在她在蓝城拍卖主持拍卖会的这样多年,她也从未见过具有同等水平的如此强者。

“这种谎言,我真是许久没有听过了。竟然还有人敢在我的面前大放厥词,就不怕闪了舌头么?”瞳道人直接将目光投向那边恶人先告状的杨媛,脸色冰凉。

他伸出了手,不过就是在虚空之中随便一抓,就直接将杨媛从原地抓了起来。

“废话连篇,给我滚出去。”

瞳道人挥了挥手,杨媛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重量的绣花枕头一样,直接就被瞳道人从同空中丢了出去,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拍卖会的门口。

不过瞳道人暂且也没有在蓝城拍卖会里头动手杀人的意思,只是把她丢到了门口,叫她从拍卖会之中滚出去,这也算是给足了林薇薇和蓝城拍卖会的面子。

一边的凤九儿看戏看的正高兴,笑眯眯地道谢“还是得多亏了这位前辈,若非您出手,恐怕祖凰精血就要那女人给抢走了。敢问这位前辈对这祖凰精血可有兴趣?”

“这虽然是祖凰精血,但并不是最为天地源头的始祖凰精血,虽然也可以做到涅槃效果,但对我来说已经并无大用,所以我便不要了,还是让给更需要的人吧。”瞳道人不喜不悲的说着,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楼上,正好是时映雪等人所在的位置!

时映雪和韩王都是浑身一震,难不成瞳道人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这边也想要这凤凰血吗?

不过瞳道人那一眼稍纵即逝,并没有在多看一眼。

其实瞳道人是很需要凤凰血的,但凤九儿拿出来的凤凰血,并不能够达到瞳道人需要的凤凰血的要求。

经历过一次飞升之劫,并且还劫后余生的瞳道人,当然不可能毫发无伤。

他用了数千年的时间,终于疗伤完毕,再次回到巅峰。

重回巅峰的瞳道人当然想要再尝试一次渡劫。

修仙者修仙者,本就是为了追求成仙,所以希望再渺茫,他也要再争取一次。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失败,这一次他需要做到万全的准备。

准备过程之中最重要的宝物之一,就是始祖凰精血。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天道之宝!

瞳道人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够在这一个不起眼的拍卖会上见到天道之宝。

有了这种亲和天道的宝物,渡劫的成功率至少可以提升一成!

若是这凤凰血是始祖凰血,那他甚至有近一半的把握成功渡劫飞升。

只不过他也知道,始祖凰血获取难度非常高,在他当年鼎盛时期,也就曾见过始祖凰一两次,其实力不可想象,更非常人可撼动。

但可惜的是,刚刚瞳道人将凤九儿拿来的凤凰血一观,便发现这一滴凤凰血虽然确实是祖凰精血,却应该是凤九儿这一支的祖凰精血,而并非是最最精纯的始祖凰的精血,对他来说效果已经大打折扣,拿下的意义并不大了。

“你居然能看出这血的来历?”凤九儿震惊的看着瞳道人。

这的确不是始祖凰的血液,而是她的先祖留下的血液。

虽然用了提纯之法,将其中的能量和修为最大程度地保留下来,但效果肯定比不上始祖凰的精血。

不然的话,她们不可能会拿出来兑换东西的,始祖凰的精血那可是什么万年难逢的好宝贝,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交换东西?

瞳道人并没有回复凤九儿的意思,反而是将目光转向一边的姬无双。

虽然东西他不要,但是有别人会要。

看在那小娃娃和自己是一个来处的人,十分爽快地将断剑让给了自己,还拒绝了他想要赠与机缘的好意上,不如先帮她将这些觊觎祖凰精血的贼子处理掉。

“虚空造物?姬东来是你什么人?”

姬无双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更加震惊了。

“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家父的名字?”

姬无双马上就意识到了危险。

面前这个青年居然能够认识自己的父亲姬东来,还直呼父亲的名字,这可不是后辈敢做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这句话就证明了面前这个青年模样的强者,最晚也是那个时代,和他的老父亲同辈份的人。

能够从那个时代活到现在,哪一个不是金字塔顶端的老怪物了?

那个时候可谓是群英荟萃,厉害的前辈一个接一个,人才辈出,比起现在的清虚界可不知道厉害到哪里去了?

就这么些人留下来到现在,随着时间的增加,身上的实力肯定是更强了,这毋庸置疑,面前的这个十有**是什么隐姓埋名或者是改换形容的老怪物,自己刚才居然在他的面前班门弄斧偷偷摸摸?

姬无双不禁开始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和杨媛一样直接动手就去抢,否则刚刚直接被丢出去的人不仅仅是杨媛,还有自己了。

好歹现在他还能够竖着走出去,还是趁早开溜为妙。

姬无双站起来了打了个哈哈,当即就准备离开了。

“我是谁你无需知道,不过既然你是姬东来的儿子,那我就暂且不计较你的冒犯了,你快走吧,今天的事情我就暂且算没有你的份,就不通知你父亲了。不过你且不要走这么快,你走出这道门之前最好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瞳道人语气冰冷。

看着这一幕的林薇薇心中早已惊涛骇浪,这青年究竟是什么人?而姬东来又是谁?

她虽然也是顶级宗门的弟子,但却从未听说过姬东来这个名号。

不过听两人的对话,姬东来是姬无双的父亲,姬无双现在的身份地位就已经够吓人了,这就充分说明,姬东来的身份绝对不一般,甚至可能是一位隐藏大能!

既然如此,那面前这个青年是不是也是一位隐藏的老怪物?

“那……那前辈不知还有什么吩咐可以让晚辈代劳的吗?”姬无双对瞳道人那目空一切的态度十分恼火。

但他并未发作,也不敢发作。

他的父亲姬东来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而且,从瞳道人的语气中可以听的出来,自己的父亲在人家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用的是什么词儿,是“通知”!

说不定连同辈都不是,瞳道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老父亲的长辈也说不定!

那种傲慢,自大、目空一切的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在没有确认此人什么身份之前,姬无双是绝对不会轻易的招惹这样的强敌,哪怕虚空宗并不惧怕任何强敌……

“没有了,你想清楚了,就速度离开。顺便,把门口那个赖着不走的人给我一起带走。”瞳道人挥了挥手,不再看姬无双了。

“是是是,晚辈这就走了,绝对不会再回来了。”姬无双立即答应,直接转身就走,完全没有一丝丝的犹豫。

而瞳道人口中说的“门口那个赖着不走的人”,则是刚刚被他丢到门口的杨媛。

是的,杨媛做下了如此丢脸的事情,却居然还能够厚着脸皮留在这里,不得不说她也真是个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人。

“快走了,你不想死就快点走,别死了还拉着我垫背。”

姬无双走到杨媛的身边,看到杨媛的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不敢对瞳道人摆脸色,但他还是有底气对杨媛摆脸色的。

见到姬无双这般态度,杨媛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同时她也在万分后悔,怎么自己刚刚竟然如此自大,在没有看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就贸然出手,现在估计已经得罪了这位神秘强者。

“前辈,刚才是晚辈莽撞了,还请看在万花谷的面子上,不要与我计较,我下次也不会再犯了。”但这个杨媛还真的是没有姬无双识时务,她没有立即跟着姬无双离开,反倒继续对着瞳道人说话,甚至还将万花谷给搬了出来。

在杨媛的心里,她知道自己不是青年的对手,她惹不起,但难不成这青年还敢招惹万花谷这样的顶级宗门不成?

看到杨媛居然还敢说话,时映雪也真是佩服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她还真就不怕瞳道人动手秒杀她?

这个杨媛,也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脸,居然还敢跑回来,简直是不畏死亡。

瞳道人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杨媛还以为自己搬出来万花谷瞳道人就会偃旗息鼓,给她一个面子,但她却没想到,对方听了万花谷的名字,非但没有被震慑到,反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姬无双“万花谷是什么势力?”

瞳道人不认识万花谷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万花谷的出现和崛起,都是在瞳道人渡劫失败之后才出现的。

瞳道人当初渡劫失败之后,便一直闭关修复伤势,一直到近期他才出来寻找神物,准备再次渡劫,哪里关心清虚界的发展走向,更不会知道这千万年来的势力更迭了。

“回前辈,万花谷是万年前才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宗门,因为一株天命花从而迅速发展,仅用了不到一万年的时间,就成长到可以媲美虚空宗的地步。”

姬无双连忙说道,但内心却在幸灾乐祸这老家伙的实力连我都看不透,这杨媛竟然还敢这般找死,最好惹怒了这个老家伙,这样瞳道人多半就不会记恨他,而记住了杨媛。到时候他打上万花谷……

姬无双的心里十分高兴。

想到这里,姬无双便继续给瞳道人讲解万花谷,但更多是夸大其词。

甚至还说,就是现在的虚空宗,见到万花谷都要小心翼翼,如今的万花谷可谓是清虚界第一势力,惹不起惹不起。

瞳道人瞥了一眼姬无双,一眼便看出了姬无双的小伎俩。

只不过他并不想理会姬无双,看着姬无双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不断摇头“想不到姬东来一世英名,却生出了这么一个废物儿子。”

不过姬无双只是有点儿愚蠢罢了,那边那个杨媛才是真的又蠢又坏。

瞳道人冷冷地看着一边的杨媛,目光很是不善。

第836章 凰族禁地

不过很快,瞳道人便收起了杀意。

他虽然自认暴虐,但是绝对不杀无名之辈,像杨媛这种垃圾,他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

但这个杨媛竟然敢仗着自己背后的宗门就为所欲为,满嘴胡言乱语,这个万花谷,他算是记住了。

瞳道人不屑地看了一眼杨媛,冷嘲道“我不喜欢被人威胁,尤其是用我听都没有听过的东西来威胁我。万花谷这个‘好’地方我记住了,来日我会亲自前往。你等小辈不是好奇我的名号么?我叫瞳道人,既然知道了,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在瞳道人自报名姓之后,姬无双差点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当然听过这个名姓了,要是连瞳道人都不知道,那他真的就是白活一顿了。

瞳道人的心里不仅仅是震惊,更多的是后怕不已,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还在算计瞳道人,姬无双甚至有种想跪下来忏悔的冲动。

这位煞星,可是连他的父亲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啊!

瞳道人声名赫赫,原本问鼎巅峰,是第一批最有可能飞升成仙的人,但是瞳道人运道不好,飞升失败了,那之后就一直杳无踪迹,所有人都以为瞳道人在渡劫失败中身死道消了。

但现在传说已经死去的存在,居然又活过来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以前不过是在传说之中听说,到底容易觉得不过如此,但真的等姬无双站在瞳道人的面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和瞳道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瞳道人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他和瞳道人从理论上来说同为大乘境巅峰,但姬无双却根本看不出瞳道人的实力,而这种感觉,只有在他的父亲姬东来身上才见过,甚至连父亲给他的压迫感都远远没有瞳道人给他的那么强烈。

这只能说明瞳道人很有可能比他的老父亲姬东来还要强。

姬东来认识瞳道人,但杨媛却并不认识,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瞳道人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还在想面前这人不过是外强中干,仅此而已,要是厉害的话刚刚就直接将自己给秒杀了。

她也不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瞳道人那是给蓝城拍卖会面子,不想让蓝城拍卖会在会展过程之中发生斗殴杀人事件,这要是在外头,杨媛估计死得连灰都不剩下了。

杨媛还在说话,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么愚蠢。

在听到瞳道人的话之后,杨媛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还冷笑了起来“竟然有人连万花谷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真的以为自己很厉害吗?我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至于你愿不愿意听,那就另当别论了。既然你这么厉害,我这就告辞了,不陪你说废话了,真希望你到了万花谷之后,还能这么硬气。”

杨媛可能还觉得自己说的话很硬气,很能够维护万花谷的威严,听起来很威风但实际上在上头一直看戏的时映雪等人眼里看来,只觉得杨媛可真是个蠢中蠢的绝世蠢蛋。

瞳道人想杀杨媛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动动手指头杨媛就必死无疑了。

很可惜杨媛意识不到这一点。

她放下狠话之后就准备离开,可她刚踏出拍卖会大门,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胁袭来。

她还未做出反应,便感觉到自己小腹一阵疼痛,这股疼痛感瞬间就炸裂开来,变得极其尖锐疼痛。

然后杨媛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腹部几乎完全被洞穿了,一朵冰花在自己的小腹上直接炸裂开来,血流地到处都是。

“算你狠!”

杨媛脸色瞬间变得极为苍白,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了。

姬无双看着被攻击的杨媛,震惊的语无伦次。

他甚至都没有看到瞳道人究竟是如何出手的,杨媛便被瞬间刺伤。

不过是看人一眼,便可直接重伤大乘,这等实力,恐怕瞳道人已经有一只脚踏进了仙的行列。

而且姬无双有充足的理由可以相信,只要面前的瞳道人想,杨媛刚刚就是必死无疑!

“虽然说了不杀她,但若是不教训她一下,她恐怕反倒觉得我好欺负了。”瞳道人收回神通,看向林薇薇“小丫头,她已经离开了拍卖会,所以我伤她不算违规吧?”

林薇薇听到瞳道人的声音,从震惊之中惊醒,连连摇头“哪里哪里,她敢放下狠话威胁前辈,前辈动手教训她这是应该的,事情的经过我刚刚也看的清清楚楚,前辈动手有理有据,蓝城拍卖是站在前辈这一边的,刚刚就是直接杀了她,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杨媛自己动手抢东西,还口出狂言用万花谷来威胁瞳道人,林薇薇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瞳道人听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时映雪也已经从贵宾区来到了拍卖场所。

她们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凤凰血而来,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局面,想要凤凰血的基本都离开了,正好是自己这方出面的时候了。

若是自己这边再不出面,恐怕凤九儿就要带着凤凰血离开了。

但为了保守起见,她决定独自一人前来邀请凤九儿,她这边还有一个韩王,还有个浮乙,再加上涟漪,难保不会被人看出什么来。

而且浮乙和涟漪都是龙族,凤凰一族对龙的存在肯定更加敏感,且让他们在楼上就是了,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浮乙等人从楼上下来也很快,还来得及。

要知道,现在整个大会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所以当时映雪出现时,瞳道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瞳道人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目光稍微显得有些放肆,时映雪难免有些不适应。

但瞳道人的实力时映雪可是知道的,这样的强者,根本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得罪的起的,不适应也最好还是忍着为妙。

“晚辈映雪,见过前辈。”

时映雪主动对瞳道人见礼,瞳道人点了点头,还是很好奇地盯着时映雪看了好半晌。

时映雪实在看不出这瞳道人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自己身上难道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需要让瞳道人这样好奇地观察吗?

“无需客气,我只是对你有些好奇,一具身体居然能够容纳两个灵魂,而且还未产生任何负面影响,从未见过。”瞳道人呵呵一笑,随后便收回了目光,不再打量时映雪了。

时映雪见此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被一位至强者盯着看,那都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

至于瞳道人一眼看穿时映雪体内有两个灵魂,她也无法反驳,这样的强者拥有这等能力也再正常不过。

“凤前辈,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时映雪看向凤九儿,同凤九儿对视。

或许是因为两人本就素不相识,而且时映雪现在的境界对比起刚刚的大乘云集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够看,所以凤九儿对时映雪有些轻视。

只是片刻时间,凤九儿便收回了目光“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没必要搞得神神秘秘的。”

凤九儿已经发话,时映雪也没有办法,只好将目的说出来,只不过是以传音的方式。

“我想和你交换凤凰血。”

“交换凤凰血?也不是不可,但你为何不直接就在这里交易?难不成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凤九儿的语气十分冷淡,甚至还有着几分不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虽然在这里的几位都是大人物,但谁又能够保证,他们没有杀人夺宝的心呢?您也看得出来,我的境界比起诸位来说太低了,要是有人盯上我,那我就必死无疑了。”

凤九儿犹豫了一下,时映雪说的的确不错。

就她这个境界的修士,如果手上有凤凰血,还是单枪匹马地拿着凤凰血,估计刚刚出了蓝城的门,她就被杀人夺宝的人给盯上了。

而且现在她的情况也非常尴尬,她若是就这么带着凤凰血回去,就相当于白出来一趟了。

不如看看时映雪的手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厉害的宝物,而且时映雪的境界确实不高,她想要做什么坏事儿也没办法战胜自己,所以她决定相信时映雪一回,

“两位前辈,林姑娘,我同这小姑娘一见如故,有些事情想要和她说说,既然没有人能拿出合适的宝物,那这场拍卖会就到此为止了吧。”

凤九儿并没有将时映雪和她之间的交易说出来。这不仅是在保护时映雪,同样的,也是在为她自己着想。

那些杀人夺宝的人当然会想了,假如成功交换了,那能够和凤凰血交换的宝物也一定十分贵重,难保这些人不会动心思。

诸如杨媛姬无双这一类不要脸的人,就如同苍蝇一样,阴魂不散。

“凤姑娘说笑了,您当时支付了定金,我们为您办事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凤凰血没有交换出去,那一会儿我们便将您的定金归还于您。”林薇薇对凤九儿倒是挺客气的。

在众人的精力完全集中在凤九儿身上的时候,在一旁的姬无双则是时不时打量着时映雪。

他总感觉,时映雪的出现很蹊跷,而且这个人也很古怪,一位分神境的修士,同时面对数位大乘境强者,竟然还能够做到这么镇定,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尤其是瞳道人说的那句,一具身体有着两个灵魂,更是让姬无双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时映雪准备和凤九儿一同离开时,瞳道人再次开口“小姑娘,我说过,要给你一份机缘的,虽然你不要,但是还是要给你的。”

“前辈说笑了,我们素不相识,晚辈又不曾帮过您,怎么敢向前辈索要机缘?”

时映雪还是很直接地拒绝了瞳道人的好意。

时映雪如此直接的拒绝,倒是让瞳道人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他便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既然坚持不要,我再要给你也是强人所难,不如把这小玩意送给你了。”

说着瞳道人便取出一块破布,将手里头的破布丢给了时映雪,

时映雪接住了瞳道人丢给她的破布,有些好奇。

她无法感觉到这破布的来历,甚至也感知不出上面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这块破布除了有几分清香,以及上面的两个破洞之外,就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前辈,这……”时映雪本打算将其归还,但瞳道人却摆手摇头“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收回,就当是和你结一个善缘吧,以后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时映雪不明白瞳道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毕竟这些境界太高的强者手里头似乎一直都有些什么别样的法子窥见未来,也许他说的话也有那么一两分道理。

不过无论瞳道人的话有没有道理,等将因陀国公主的事情解决了,时映雪都准备直接返回灵虚界了,在灵虚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要做的。

至于清虚界的事情,她不想再去理会,同样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至于会不会和瞳道人再见面,这就不在时映雪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凤九儿和时映雪来到了安静且安全的贵宾区。

而当她见到浮乙和涟漪时,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

正如时映雪猜测的那样,灵兽之间,都有着一种默契。

在凤九儿进来的时候,她就感应到了同为灵兽的气息。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见到龙族罢了。

“你应该是青鸾一脉吧。”浮乙一眼便看出了凤九儿的本体。

凤凰一族同龙族一般,有着许多分支,而青鸾一脉,就是众多分支中的一支。

凤九儿对浮乙看出她的本体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她却根本看不出浮乙的本体究竟是龙族的哪一个分支,但她能够感觉出浮乙的血脉压制对自己非常明显,这只能够说明浮乙的血统比她要更加的纯正高贵。

“这么一说,是这位前辈打算与我交换凤凰血吗?”

凤九儿很是礼貌,但她对时映雪依旧是一脸高傲的样子,就如同是九天之上的仙子一般。

“凤姑娘,其实是我想要和你交换凤凰血。不过我们并没有涅槃草,您也知道的,涅槃草这种东西存在于神话之中,根本没有人见到过……”韩王这时才开口说道。

需要凤凰血的是他,而非是时映雪等人,所以时映雪能够将凤九儿带来这里已经是帮了大忙,韩王自然不可能还要让时映雪她们帮自己讨要凤凰血。

“那只是你们孤陋寡闻,没有涅槃草,这凤凰血我不会和你们交换的,不过……”

凤九儿还以为他们手上有什么好东西,也想着说不定他们手里就有涅槃草呢,这样一听,倒不免失望起来。

凤九儿本来是不打算同韩王交换的,但却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留了一丝余地。

凤九儿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很显然是要吊着他的胃口。

“不过什么,凤姑娘你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的,绝对不会推脱。”

韩王见到还有余地,自然激动非常地继续询问。

只要还有一丝丝的机会,韩王都会努力地满足凤九儿的愿望,以得到能够让自己女儿复生的凤凰血。

“想要凤凰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们得将涅槃草给我摘回来。”

凤九儿的目光落在了浮乙身上“我知道哪里有涅槃草,但是我没法前去,但是你这些灵兽就不一样了,若是有他们前往,从那个地方摘到涅槃草也未尝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凤九儿直接就将浮乙和涟漪当做了韩王的灵兽,毕竟在高傲的她眼里,时映雪这样的弱小修士,根本就不配拥有这么强大的灵兽。

而且尤其是这两只灵兽还是龙族,要知道龙族比凤凰一族还要骄傲,龙族居然都舍得地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当人类修士的灵兽,这让她感受到一丝丝的侮辱。

更何况如果他们的主人是时映雪这样的低境界修士的话,凤九儿就感觉到了加倍的侮辱吗,就好像让和浮乙涟漪同品级的她向时映雪低头一样,让她浑身不舒服。

要是时映雪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定会将小燃儿放出来给她瞧一瞧。

小燃儿是百鸣鸟,同样是凤凰后代,身上有凤凰的血液,与青鸾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她不仅仅有两头龙,还有凤凰呢。

对于凤九儿的高傲,时映雪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更在意的反倒是凤九儿口中的说的那个有涅槃草的地方。

韩王更是直接问出了口。

“那个地方?所指的是哪儿?我们又为何要相信你的话?”

面对韩王的质问,凤九儿有些不高兴。

韩王的境界并不是很高,在座的各位最高的应该就是浮乙,也不知道韩王是怎么好运气才能够拥有浮乙这条大龙。

在她眼里,韩王都应该只是浮乙这条真龙的仆人,浮乙都尚未说话,倒是韩王这么一个小小人类居然敢开口质问自己,实在大胆。

不过她最终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她的确是有求于人家,于是开口解释道“我们凤凰一族有一座上古禁地,乃是当年和龙族一同创造出来的,禁地中封印着强大的魔头。但同样,也因为禁地之中强大的禁制的存在,让外界的人无法进入其中。

这禁地之中有不少上古时期才能够见到的灵药,但正是因为境地禁制的存在,外面的人不能够进入到禁地之中去采摘里面的灵药。但根据族里记载,这禁地里应该还有不少涅槃草。”

凤凰一族之中的禁地?

浮乙有些疑惑,不过他毕竟不属于清虚界,对清虚界的凤凰一族并不了解,所以凤九儿所说的禁地他也不曾知道。

“我们灵兽,向来不会说谎,我也没有必要骗你这个吧。”凤九儿似乎是说漏了什么,于是补了这么一句。

这一点时映雪倒是认可。

但是她还是觉得,为了区区一滴凤凰血,就冒险让浮乙和涟漪进入禁地,这十分不值得。

而且这还是上古时期就遗留下来的禁地,里面还封印了一个大魔头,其中的危险绝非是她所能够想象的。

凤凰血并非只有凤九儿手中才有,寻不寻的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时映雪觉得她们完全没有必要前往那所谓的禁地冒险。

正当时映雪想办法婉拒凤九儿时,浮乙却开口了“进入上古禁地,这件事情十分危险,你觉得,一滴青鸾的祖凰精血,就值得我们去卖命?”

浮乙的话说的很白,但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他就是想要坐地起价,一滴祖凰精血完全不够。

一滴凰血或许可以让那些急需它的人未知冒险,但对于同级别的灵兽,而且还是真龙的浮乙来说,要让他为此奔波卖命,这凰血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更何况浮乙本身就还要去岐山西王宫旧址寻找生命树的树枝,他是一点儿也不乐意反复冒险,而且这个凰族禁地还比岐山西王宫旧址要危险的多。

而韩王本身就是有求于人,生命树就已经要麻烦浮乙了,如果涅槃草也还要,他恐怕自己根本说服不了浮乙。

所以听到凤九儿说的话,他也有些兴致缺缺了。

而凤九儿听了浮乙的话,眉目之中有了一丝恼怒之色,但很快就压制了下来。

她大概能够从浮乙和韩王的态度之中看出,真正需要凤凰血的,并非是真龙浮乙,而是旁边的这位异族强者。

而且他们现在的表现是,凤凰血我们并非一定要从你的手中获取,但你想要涅槃草,那就只能够请求我们一同探索禁地。

现在是浮乙这边站在了主动场上,就算凤九儿再不高兴,那也得服软。

“那前辈想要什么报答?若是我凰族宝库内拥有的,我们绝不吝啬。”

凤九儿已经想好了,只要能够寻得涅槃草,那就算是用凤凰一族的宝库中的稀世珍宝来换也在所不惜。

第837章 商讨结果

时映雪等人听到凤九儿的话,也明白了凤九儿的决心。

看来这涅槃草对她来说是真的非常重要。

时映雪或许不明白涅槃草对凤凰一族有着什么样的作用,但浮乙却知道。

凤凰涅槃,但这也是取决于修为达到了瓶颈的情况下才能够用的出来的,但如果有涅槃草的话,却能够强制涅槃一次,可以说是给了凤凰第二次突破的求生之机。

当然,这等逆天手段,每一只凤凰一生也只能够多使用一次,但即使只是一次,那也是逆天一般的机缘了。

“别的珍宝我也不缺,那一滴凤凰血虽然不是最精纯的始祖祖凰精血,但也可以,只是分量不够,需要加上别的珍宝来补。所以除了这凤凰血之外,我还需要凤羽和凰羽。如果你能拿出来的话,我们就答应你的要求。”浮乙思索了一下,随即说道。

听到浮乙的要求,凤九儿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凤凰血给他就给他了,本来就是出来换涅槃草的,也谈不上亏不亏。

但是浮乙所说的凤羽凰羽,这可不是普通的翎羽。

要知道每一只凤凰,成年之后才会长出来一根翎羽。

雄性为凤羽,雌性为凰羽。

正常情况下,这根翎羽是无法摘取下来的,强行摘取翎羽不仅仅会让翎羽毁灭,而且还会结束凤凰的生命。

这翎羽就如同其他生灵的心脏一般,是凤凰的命脉。

只有在凤凰没有受到任何外界伤害,自然寿终正寝的时候,身上的翎羽才会自动脱落,成为一件稀世难求的至宝。

像凤凰这样的灵兽,寿命十分悠久,而且自然寿终正寝的灵兽本来就极其稀少,所以整个凤凰一族,宝库里所拥有的翎羽也不超过十根。

而且这些都是家族的祖宗们留下来的,等闲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翎羽其对于凤凰一族的伦理意义,早已经远远胜过了翎羽本身的实际意义。

若是用翎羽来做交易,这简直就是变相的贩卖祖宗。

凤九儿没有想到浮乙一来就狮子大开口,差点对浮乙怒目而视。

“凤凰血可以无条件给您,但是翎羽……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您,也没有权力答应您。”凤九儿缓了缓心态之后,还是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想到她家族的那位现在急需涅槃草救命,她又实在不知道还能找到谁可以进入禁地摘取涅槃草,凤九儿也不免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之中。

一边是救命的涅槃草,一边是象征着祖宗伦理的翎羽,这太难选择了。

“既然如此,那你便请回吧。如此危险的事情,光靠一滴不算最最精纯的凤凰血就想要说动我?没有这两支翎羽我绝对不干。

你既然说凤凰一族的宝库随我挑选,现在却如何不允准了?你有求于我,要我等去做如此性命攸关的事情,却如此地没有诚心,叫我如何相信你?

还是请凤姑娘回去吧,这等事情我接受不了,做不来,另请高明的好。”

浮乙脸色嘲弄,直接下了逐客令。

虽然他很好奇凤凰和真龙两族共同布置下来的禁地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又有什么存在需要两族的实力才能够镇压,但他的本质目的是快点找到涅槃草和凤凰血,将时映雪身上的困境解除,带着时映雪回灵虚界去,那禁地之中究竟关押了什么,本质上和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过浮乙也不是真的咬死了不去,毕竟他们也需要涅槃草,去了凤凰禁地之中,除了帮凤九儿摘取涅槃草,他也能够再为韩王摘取一棵。

如果凤九儿能够答应他的全部要求,将凤凰血和至宝翎羽交给他,他便愿意为了这涅槃草和至宝走一趟禁地,到时候东西到手,那复活因陀国公主的材料就只差生命树枝丫。

相较于未知的凤凰族禁地,岐山西王宫的旧址对于浮乙来说难度并不算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材料就已经算是完全齐全了。

浮乙的心中已经将一切都算好了,但凤九儿完全无法从浮乙脸上的神情之中看出来什么。

被下了逐客令的凤九儿并没有离开。

因为她自己其实也知道,光靠一滴不属于始祖凰的精血,根本就不可能说动浮乙。

这个条件本身就太寒酸了,完全无法于进入凤凰族禁地的危险相提并论。

浮乙想要别的珍宝实属正常,可是别的什么也无所谓,就是打开凤凰一族的宝库让浮乙随意挑选都行,但偏偏就是浮乙想要的这个凤凰翎羽实在为难人。

但凤九儿也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清虚界现在几乎找不到真龙的踪迹了,能够找到的,也只有真龙的旁系,而且这些龙族的实力还十分低微,血统更是杂乱,根本不可能帮助她们进入禁地。

“前辈,这件事情我实在做不了主,不知道您可否移驾,同我一同前往凤凰古城,再与我凤凰族的长老族长商议翎羽一事,看看是否能行?”凤九儿最终决定,先将浮乙带回古城,然后由族长来决定是否和浮乙达成交易。

浮乙没有说话,似乎还在考虑之中,倒是一边的韩王脸色起了波澜。

凤凰古城,这就是连韩王都不知道的地方,作为清虚界本土的大乘境强者,他听说过凤凰,见过凤凰,但却从未知晓凤凰一族的所在之地在哪儿。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可能会跟随浮乙等人前往传说中凤凰栖息之所。

上古灵兽一族能够栖息的地方,绝对是人杰宝地,无论是五行风水还是灵气地脉,都绝对是万中无一的上上之选。

“若是知晓凤凰古城的位置,将来带兵攻打,那一定能够让我因陀国……”韩王内心刚想到这里,就立马抛开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凤凰一族屹立清虚界无数岁月,哪怕现在人丁稀少,但实力依旧恐怖,就算是顶级宗门,轻易都不愿意同他们对碰,更遑论他一个小小的因陀国。

“我答应你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浮乙再三犹豫之后,答应了下来。

时映雪倒是无所谓,反正她现在体内还有一个因陀国公主的灵魂,不可能到处乱跑,也不可能自己回灵虚界去,这就全权当做事外出历练了,说不定在禁地之中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毕竟那可是凤凰族的禁地。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家族的那位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凤九儿听到浮乙同意一同前往古城的时候,心里十分激动。

就算浮乙现在还没有答应帮助她们,但只要能把浮乙带到了古城,软磨硬泡也要让他答应。

凤九儿走出雅间的门,就碰上了在一直在外头等着她的刚叔。

刚叔见凤九儿脸带微笑地出来了,就知道事情怎么说也至少成功了大半,心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刚叔,我要带他们回凤凰古城去找长老,你先回去一步,准备一应的物品。”

凤九儿的吩咐对凤刚来说就如同金科玉律一般,他忙不迭地点头,随后很快就离开了。

然后凤九儿才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时映雪一行人“走吧,我带你们回凤凰古城。”

一行人离开了蓝城之后,凤九儿便化出本体。

威风凛凛,流火阵阵,果真是一只漂亮又高傲的青鸾。

“你们到我背上来,凤凰古城周围遍布禁制,非凤凰一族,只有凤凰携带才能进去。我凤凰一族的禁制极为强大,就算是大乘境巅峰强者,也不可能攻打进去。”凤九儿说着,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骄傲,显然对凤凰古城的防御有着绝对的自信。

浮乙现在想要获得凤凰的至宝,自然不会说什么,时映雪也已经对凤九儿的自傲免疫了,韩王想要凤凰血和涅槃草想的不行,更不会拆凤九儿的太,甚至还顺着凤九儿的话茬子夸凤凰一族几句,直夸得凤九儿心花怒放,高兴不已。

几人很快爬上了凤九儿的脊背,她便从原地扇了扇翅膀,很快就飞走了。

只是一行人并不知道,在她们在离开之后,就有一道黑影跟在她们的身后。

且说时映雪这边。

凤九儿载着他们三人在天上飞驰,速度极快地往凤凰古城飞去。

凤凰一族分支许多,青鸾一族更是在凤凰之中以速度闻名的一支分支。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凤九儿便从蓝城飞到了清虚界极东之地的一片孤岛之上。

这座孤岛被迷雾所笼罩,但却能够看到一颗参天大树屹立在中心。

时映雪一眼便认出了这棵大树。

与多年之前时映雪在灵虚界之中碰见听说的至宝凤栖梧桐树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棵同样是变异级别的极品梧桐,乃是凤凰最最喜爱的东西之一。

不用想,这里肯定就是凤凰一族的栖息之地了。

在进入迷雾之后,时映雪只感觉自己的脑海一片眩晕,即使她努力地激发力量来应对这中眩晕感,却还是不奏效,看来这片迷雾,竟然有能够乱人心神的功效!

别说是时映雪,其实就是大乘境的韩王,都被这迷雾所影响,两眼呆滞。

不过时映雪脑海中的眩晕刚出现的时候,她体内的偃魂空间就震动了一下,随后一股暖流涌入脑海,那股眩晕也随之消失。

浮乙闭了闭眼,看上去这迷雾对他也同样有影响,只是这影响不算大,毕竟浮乙的实力也已经是在传说开外了,这迷雾至多能够给他造成一定的困扰,却不会造成对时映雪和韩王那么大的影响。

不过能够影响到浮乙,也足以说明这迷雾究竟有多么厉害了。

“这迷雾真是特别,就连大乘境强者进入这里都会被影响,看来凤九儿的自信并非没有理由。”

在时映雪感慨时,凤九儿已经带着她们冲出了迷雾,来到了一个村庄里。

很让时映雪觉得意外的是,她以为凤凰的领地会是那种大气恢弘的类型,却没有想到这个村庄看上去无比的朴素,到处都是茅屋草棚,就像是凡人的贫苦村庄一般,根本就看不出来这竟然会是凤凰的领地。

不过虽然这里的建筑大都是草房,但这些草房之上却都刻印着强大的阵纹,那阵纹古老斑驳,但即使如此,时映雪也能够感觉到这阵纹之中源源不断地传出来强大的力量。

“九儿,你怎么回来了?他们是谁?怎么又有人类又有龙族?你怎么带外人回凤凰古城?”

凤九儿刚载着时映雪等人落地,就又有一位少女出现在她前面。

时映雪观察了一下少女,便发现这少女身上的气息甚至要比凤九儿还要强。

只是她的外表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但从她的口气大致可以猜测出,这少女很可能是凤九儿的长辈。

果不其然,凤九儿见到少女之后,便恭敬的称呼了一声三姑。

凤九儿的三姑,也就是这位少女,乃是凤凰一族的朱雀一族,和凤九儿并非同宗。

而且凤三姑在凤凰一族之中的地位也远远比凤九儿要高的多。

凤三姑名为凤倾城,因为修炼了归墟玄经不小心走火入魔,所以一直保持着少年时期的模样,但是她的实力却极为强大,而且心性坚韧,堪当大任,所以一直都是凤凰一族的顶梁柱之一。

让凤九儿带着凤凰血出去求药正是这位三姑的决策。

时映雪等人忽然出现,凤倾城不由得对时映雪等人充满了敌意,若非是凤九儿挡在她们面前的话,很可能凤倾城就要直接动手了。

时映雪等人并未说话,她们没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来意。

是凤九儿带她们过来的,如果他们主动开口,反倒失了先机,甚至看上去像是做错了什么要欲盖弥彰一般,反倒不美,不如直接等待凤九儿自己解释。

“三姑,他们是我带回来的龙族之人,能够打开禁地,摘取涅槃草的。”

凤九儿很显然对凤倾城有些许惧怕,面对时映雪等人时候的那股子傲气完全消失了,在凤倾城的面前就和了老鼠见了猫一般。

听了凤九儿的话,虽然凤倾城还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甚至对时映雪几人充满敌视,但却将杀意给收了起来。

很显然,凤倾城也明白,凤九儿这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只能在无奈之下才做出如此决定。不然凤九儿不可能会带着外人前来凤凰古城。

“九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良久之后,凤倾城叹了一口气,看向凤九儿,她在等待凤九儿的解释。

而与此同时,凤倾城的心中也不禁感觉到了一丝悲凉。

凤凰一族何其强大,谁能料到现在竟沦落到要靠外人来帮助自己渡过难关?

但这确实就是事实,凤凰一族无人能够打开禁地,而拿不到涅槃草,那一位很有可能就熬不过今年了。

而在听完凤九儿的解释之后,凤倾城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诚然,您愿意来帮助我凤凰一族是好事,我心中也非常感激,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为了报答您的帮助,我们凤凰一族肯定会拿出宝贝来报答您,但是我不明白,你们龙族拿凤羽凰羽有什么用?”

凤倾城那双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她的容貌不相符的严肃和沧桑,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凤倾城的年龄,保守都有上万岁了。

“这就是一场交易,您凤凰一族需求我方的帮助,我需求您手中的两支翎羽和凤凰血。至于我用着翎羽来做什么,就不劳烦您操心了。人与人之间总应该是还有些**的吧,就像我可从来没有过问过你们要我去开凤凰族的禁地拿涅槃草是为了什么一样。

当然,是否能够达成这场交易,这还是取决于你们,你们可以选择答应,也可以选择拒绝。答应我,凤凰血和翎羽准备好,我便绝对能够取来涅槃草与你们交换;但倘若不的话,那你们恐怕就要继续去找别的龙族来帮助你们了。

不过我可以好心告诉您,整个修真界之中的真龙已经所剩无几,相信您心里也清楚。若要问我的意思,那我只能告诉您,您手里有能够让我值得去禁地冒险的珍宝,只要您同意,那么皆大欢喜,但您若是不同意,那咱们就一拍两散,并无其他余地。”

浮乙的话很直白,他绝对不会受到凤凰一族的要挟,想要让他出力,那就必须要按照他的要求来办事。

现在是凤凰一族有求于他,反正他和清虚界的小凤凰们也没有任何的交情,自然是按照危险度来衡量收益,若是不能够让收益大于风险,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总而言之,若是没有凤凰翎羽,那浮乙断然不会前往禁地。

“难道就不能换一些东西?翎羽对我们凤凰一族意义非凡,绝不会轻易送给别人的……”凤倾城脸色很难看。

和风九儿之前想的一样,这个要求简直就是太过苛刻而不近人情,就是换什么别的也无所谓,给就给了,可凤凰翎羽绝对不会是这种随随便便就能够给出去的东西。

拿凤凰翎羽来交换,这无疑是在背叛祖宗。

这种事情,她凤倾城可做不出来。

但她也明白,若是不能请浮乙一同前往禁地,单靠她们凤凰一族,根本无法从禁地中将涅槃草带出来,甚至可能连抵达生长涅槃草的地方都做不到,浮乙确实有坐地起价的资本,他才是抵达禁地中心的关键所在。

“九儿,你先带着客人们去左右逛逛吧,关于翎羽的事情,我还是需要召集族内长辈们商讨一二。”

凤倾城紧皱眉头,也不等凤九儿说话,丢下这句话便独自离开了。

很显然,凤倾城很恼火,而且因此迁怒到了将浮乙等人带回来的凤九儿身上。

凤九儿不敢说话,但她也是真的没办法,一边想要涅槃草,一边也无法交出翎羽去,她做不了这个主,只能带回来给族中的长老判别。

凤倾城喊凤九儿安顿时映雪等人,她倒也是大方,带着时映雪等人四处逛了一圈,一边介绍着凤凰一族的兴衰。

虽然现在凤凰一脉人丁稀少,但每一个都是强者,若是出世,那么清虚界将会再出现一个顶级大宗。

不过凤凰一族一直都没有出世的打算,这对凤凰一族来说有利有弊,但长老们还是更倾向于现在这种隐士一般的生活。

而凤倾城那边也很快召唤到了各族的长老,凤凰一族各个长辈聚集在一起,经历了无数的争吵,商讨了足足一天之后,最后只能得出一致的结论——虽然将凤凰翎羽赠与别人这种事情非常可耻,但如今她们别无他法,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浮乙心甘情愿地进入到禁地之中,为他们采摘涅槃草。

“三妹,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吧,父亲的时日所剩无几了,还是要抓紧时间啊。”凤倾城的大姐,凤倾仙如此说道。

凤倾城点头,脸上满是忧郁之色。

她的父亲如今什么情况,她最清楚不过了,正是因为他们的父亲身体状况一直很差,性命堪忧,所以才会如此迫切地需要涅槃草。

否则的话,她们也不会如此焦虑,甚至连凤凰翎羽都舍得拿出来。

这可是奇耻大辱,要是说出去,让别的灵兽种群知道他们凤凰一族竟然如此无用又窝囊,恐怕能够戳着他们的脊梁骨笑话他们是没用的废柴。

但真的没有办法,想要救活父亲,就一定要拿到涅槃草,而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没有龙族的帮助,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拿到涅槃草,甚至是想都不用想,就现在他们凤凰一族的实力,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入到禁地之中。

现在他们已经拿出来了最大的诚信,甚至答应将象征着祖宗一般的翎羽相赠,只希望浮乙能够言出必行,成功将涅槃草带回来,救助自己的父亲。

而凤九儿这边也很快就收到了凤倾城的讯息,知道族中已经同意了浮乙的要求,但是浮乙一定要尽快成行,不能再多拖延了。

第838章 古城异动

凤九儿在收到凤倾城的讯息之后,便带着时映雪等人前往凤倾城交代的地方,与凤倾城汇合。

“这么说来,你们是准备答应我们的条件了?”

见凤九儿直接带自己离开,浮乙心里已经有数。

浮乙其实并不认为凤凰一族真的会将凤凰翎羽拿出来交易的,这就和让他用龙族逆鳞出来做交易一样。

龙族逆鳞触之即死,死的不仅仅是触碰逆鳞的人,同样,若是失去逆鳞,真龙一样会殒命。

凤凰一族的翎羽之意义,就和龙族的逆鳞意义是一样的,在某种程度上。这两者的象征意义甚至远远超过了本义,所以对于凤凰一族的决定,虽然已经在意料之中,但也超出了意料之外。

凤倾城点头“如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别无他法,所以只能够拿出我们的诚意来。

虽然不知道你要我们凤凰一族的翎羽做什么,但若是用来做一些不义的事情,让凤凰一族蒙羞,那样的话,就算你是真龙,我们也将与你不死不休。”

凤倾城的语气硬邦邦的,显然她还是非常的生气。

很显然,这翎羽并不是凤凰一族心甘情愿交给他的,而是被情势所迫,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哪个凤凰的心里心甘情愿?

“你放心吧,我虽然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人,却不会用翎羽来做坏事。”

已经将凤凰一族逼的很紧了,要是再逼紧一些,物极必反,直接反弹就不好了,现在东西已经基本到手,浮乙也不介意说说软话。

而且确实如此,浮乙拿翎羽可不是要做坏事,要是要使用凤凰翎羽来炼制法宝。

凤凰一族的翎羽炼制出来的法宝可以起到安魂的作用,时映雪的灵魂不全,在彻底补全自己的灵魂之前,若是有了凤凰翎羽护身,就能够彻底杜绝类似于因陀国公主灵魂入侵的情况了。

而等时映雪真的将灵魂补全之后,这凤凰翎羽制成的法宝也能够保护心神,安抚灵魂,是极品的珍宝。

“前辈,那,那凤凰血……”

韩王似乎是担心浮乙他们会忘记,所以小声的提醒浮乙。

浮乙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无奈,并未说什么。

凤凰血虽然珍贵,但对于凤凰一族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凤凰一族连翎羽都答应了,凤凰血更不在话下了——灵兽们向来讨厌说谎,也讨厌欺骗别人,他们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既然答应了浮乙会给凤凰血和翎羽,就一定会给。

韩王这话刚说出来,凤倾城便开口说道“比起翎羽来说,凤凰血并不算珍贵,翎羽我族都已经答应了,怎么会失信?你这不是质疑我凤凰一族么?”

凤倾城一皱眉,韩王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力量压迫,来自凤凰的血脉压制一下子就加在了韩王的身上,瞬间就叫他浑身大汗淋漓。

“没有没有,这位前辈,晚辈绝无冒犯之意,不过是问问罢了,问问吧了。”

韩王能屈能伸,立刻赔笑。

凤倾城也自矜身份,懒怠和韩王这样的人争吵,皱了皱眉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确实,现在凤凰一族对凤凰血的需求并不大。

若是放在万年前,凤凰一族还人丁旺盛的时候,哪怕凤凰血再不值钱,凤凰一族也拿不出来,因为未成年的凤凰幼崽和少年少女们每年都需要大量凤凰血淬体。

但如今已经没几头凤凰了,新生的小凤凰也很少,所以凤凰血的需求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等快要到某一处的时候,凤倾城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凤九儿,对她说道“九儿,你先回去吧,进入禁地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爷爷如今昏迷不醒,身边需要亲近的人守着照顾,就交给你照看了。”

凤倾城的脸上有了一点儿脆弱和担忧之色,看上去便不是那样严肃冷硬了。

既然浮乙已经愿意帮忙,她也不用隐瞒什么,叮嘱凤九儿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避讳身边的时映雪等人。

浮乙不笨,早就猜到她们寻找涅槃草是为了救某位凤凰族之中大人物。

虽然不知道凤倾城的父亲究竟是受了什么伤,但如果这伤重到一定需要涅槃草才能够治愈的程度,那也就意味着这么一代大人物很可能就要陨落了,也难怪她们舍得将凤凰翎羽拿出来交换。

等凤九儿走了之后,凤倾城又收起了之前脸上的脆弱,重新变回之前硬邦邦的冷淡模样。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直接带你们几个进禁地了。”

凤倾城扫视过时映雪等人,出声问道。

“没有,我们现在就进入禁地吧,你们情况紧急,我们最好还是早些将涅槃草带回来。”

凤倾城听了浮乙的话,点了点头,之后带着时映雪等人来到了商讨的时候和凤倾仙约定好的地点。

凤倾仙是现如今凤凰一族的族长,和浮乙一样,乃是大乘境巅峰修为。

不过她与浮乙的实力孰高孰低,那就无人知晓了。

凤倾仙瞥了一眼浮乙,之后目光又落到时映雪等人的身上。

“两个灵魂的人……有意思。”

凤倾仙倒不会和凤倾城一样对时映雪等人十分不屑,也不像凤九儿一样高傲不已,她的态度显得更为平和的多,但是却透出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平和。

这种平和是平静的,并没有任何藐视的意味在其中,但是往往容易让被注视的人感觉到自卑,甚至很有可能让人生出恼羞成怒的意味来。

不过时映雪早就被这种类似的目光看习惯了,丝毫不觉得生气,什么也没说。

凤倾仙的目光也没有在时映雪的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就转到了韩王的身上。

“血脉混乱的异族人?你……你是因陀国的君主吧,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离开自己的国家,到我凤凰一族来,年轻人倒还挺勇气可嘉的。只是难道你就不怕你前脚刚走,清虚界的各个大势力就将你的国家吞并?”

凤倾仙这话也并没有尖锐的意味,她仿佛朋友一样在和韩王谈笑风生,也很容易就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前辈这点倒是无需担心,我因陀国虽然国力微弱,但想要灭我因陀国,也不是什么太过简单的事情。”韩王脸上充满了自信。

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这一直不出世的凤凰族长,竟然一眼就能够看穿他的身份。

凤倾仙并未在意韩王的话,又转头去看涟漪。

“白鲤化龙,竟能够蜕变地如此成功,血统近乎纯正,倒也是个好后生,好好修炼,以后会更好的。”

凤倾仙很欣赏地看了涟漪一眼,夸赞了她一句。

她大约是将每个人都看过一遍,说上两句话,待彼此都似乎熟悉了一些之后,这才开始叮嘱要和浮乙等人一起进入禁地的凤倾城。

“倾城,禁地之中十分危险,若是遇到不可力抗的危险,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主,千万不要逞能,必要时刻甚至可以放弃涅槃草,退出禁地,一定要保全自身。切记,这是我的意思,同样也是父亲的意思。

父亲生前就希望我们能够健康快乐,方才他也大约是意识到你将要亲自进入禁地寻找涅槃草,短暂地醒了过来,让我一定要提醒你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他不希望看到我们为了他而冒上生命的危险……”

凤倾城听到这里脸都红了,一点晶莹在她的眼中稍纵即逝。

“我一定会将涅槃草带回来的!”凤倾城握紧了拳头。

凤倾仙叹了一口气,刚刚想要说话的时候,整个凤凰古城却顿时开始颤动起来。

“大姐,怎么回事?”

凤倾城大惊,这种情况她从未见过。

按理来说,凤凰古城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震动,除非整个清虚界的至强者们都来了,联手攻打凤凰古城,否则是很难出现这样大的震动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先去禁地,我去看看是何方强者,竟然敢打上凤凰古城来了!”凤倾仙冷笑一声,说着便化作一头火红朱雀,比方才凤九儿的真身还要艳烈威风百倍,转眼间就朝着古城迷雾的方向飞去。

“我们也出发吧,古城的事情,我大姐会处理好的。”

凤倾城很想一同前去一看,但她也知道,若是连她姐姐凤倾仙都解决不了的敌人,就算加上她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快点离开去寻找涅槃草,毕竟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将涅槃草带回来。

凤倾城带众人来到一个古朴的阵法前,随后注入灵气。

“你也来。”凤倾城示意浮乙学着她的动作,浮乙便走到她的身边,同时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到阵法之中。

众人的脚下逐渐亮起了光芒,凤倾城带着众人站在阵法中央,很快就化为数道白光,进入到阵法之中的禁地。

“凤前辈,您知道这禁地之中究竟封印着什么存在吗?当年居然要让你们联手龙族,才能够将其封印在这里。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外面的那颗梧桐树也是后来栽到此地的吧,其目的就是为了加固禁地之中的封印?”

在进入禁地外围的时候,时映雪突然向凤倾城询问起来,

她在进入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一种抵触感,让她浑身不舒服。

凤倾城听了时映雪的话,脸色略微惊讶,想不到面前这位只是分神境的小女孩,竟然能够看出这么多事情,可见她很是不一般,想到自己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有些看不起她这般修为,不禁汗颜无比。

不过禁地之中所封印的东西事关重大,并不能够随便告知旁人,所以凤倾城想了想之后,还是开口说道“这里镇压的东西,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说,但实在是事关重大,不能够给你们透露太多。我现在已经看出来你们都是纯善之辈,若是你们实在好奇,我也只能够告诉你们,这里镇压的,是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

不仅仅是时映雪,就是浮乙都震惊了。

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是一根手指,就要让龙凤两族费如此大劲,联手将其封印?

凤倾城似乎已经意料到她们会如此震惊,紧接着继续解释道“其他的我就不能多说了,那根手指被封印镇压在禁地最内部,涅槃草则是生长在禁地的中层范围,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应该不会遭遇到什么危险,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忧。”

“原来如此。但是凤前辈,我在进入这个禁地之后,就一直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一直笼罩在我的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按照您所说,在外围应该感应不到那被封印的东西才对,难不成是这封印……啊!”

时映雪刚要说封印是不是有可能出现了问题的时候,脑海就和触电一样,识海之中就像是要裂开一样,根本就无法再继续说话。

若非她及时闭口,她甚至怀疑自己会当场死在这里。

为什么?

这难不成也是一种类似于天道规则的空间规则?

看来这凤凰一族的禁地确实古怪,至少已经大大超过了时映雪对其的猜测。

不过就算时映雪刚刚那一句话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了。

禁地的封印出现了问题?

那这可是非常大的一件事情!

大到以凤倾城的能力和权限都完全不能够解决,需要合整个凤凰一族的实力才能够,甚至还要再次请求身边这位强大的龙族帮助,而且这很有可能也完全不够,还需要发出通晓九州的玉令,请求整个清虚界之中的所有大能联手帮助!

凤倾城脸色凝重,这件事情确实非常可怕,如果封印的手指突破封印,那就不仅仅是凤凰一族要灭亡,整个清虚界都可能会遭到灭顶之灾,灾难甚至堪比远古三魔!

尽管凤倾城并没有察觉到时映雪所说的心悸感,但这并不能够表示时映雪在说谎,毕竟时映雪说谎对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制造恐慌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这里的古怪,有没有可能和之前古城的异动有关系?

凤倾城偏头仔细看时映雪,就可以看得出,时映雪现在的脸色十分痛苦,明显是受到了禁地之中某种东西的干扰,很有可能就是时映雪刚刚说的力量。

凤倾城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心里不禁盘算起来“这女孩究竟是什么情况?虽然前往禁地的阵法要龙凤才能够开启,但禁地之中的封印可从没有出现问题。

很多年前父亲请来一位龙族帮助,进入到禁地之中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她这样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禁地的禁制和封印真的出现了问题?不行,必须加快速度去拿到涅槃草,然后迅速返回去,一定要和姐姐说一说禁地的问题,必须要做好防范,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

凤倾城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做,不管时映雪所说是否属实,这件事情发生的后果她们凤凰一族都承担不起,必须警惕起来。

“映雪,你没事吧?”涟漪搀扶着时映雪,脸色有些焦虑。

其实在进入禁地之后,涟漪就发现时映雪不对劲了,只是开始她以为是那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又不安分了,而且一开始时映雪的症状非常轻微,还不至于这样严重地影响到她,现在看来,好像问题并非出自因陀国公主,时映雪身上的不适感也很显然越来越重。

事情似乎开始往古怪的方向发展了,众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时映雪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而已,我们继续前进吧,不要耽误时间吧,尽快找到涅槃草,出去之后我身上的症状应该就会消失了。”

涟漪不是傻子,时映雪有没有事她当然看得出,更何况时映雪的脸色都难看至极了,显然是受到的影响巨大无比。

“映雪,我觉得你还是先出禁地去吧,你的情况非常不妙,如果继续走,说不定会出现什么我们都控制不了的事情,我担心你会受伤!我和浮乙前辈一起,还有凤前辈,实力应该已经够了,我们几人去采摘涅槃草,摘到之后就马上出来,和你汇合。我总觉得这里有蹊跷,似乎在针对你。”涟漪皱着眉头说道。

她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时映雪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

所以可以合理推测,这里只是针对了时映雪一人。

“只要我不主动去想这里的事情,它们就不会对我造成影响。没事的,我们继续前进吧。”时映雪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刚进来的时候,没有想这禁地的事情,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一切正常。

但在时映雪询问凤倾城的时候,就出现了那种心悸的感觉。

而现在如果时映雪停止开始思考禁地的相关,那种感觉也随即烟消云散,而她一开始想禁地的相关,便开始头晕脑胀,感觉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般。

“映雪,你不要这么固执,你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好,我还是觉得你还是不要深入的好。”涟漪依旧反对时映雪一同前往,这里究竟有什么危险完全是未知数,如果时映雪出了什么事儿,他们很有可能连应对的方法都没有。

就连凤倾城都不知道这里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更别说是时映雪这些外人了。

“放心吧,我有把握保命。而且这里……很特别。”时映雪依旧坚持。

涟漪简直不能够理解时映雪这种莫名其妙的固执。

这明明就是很明显的事情,这里对自己的影响如此之大,只要退出去就没事了,但如果要执意前进,就很有可能会变得更加严重,平常时映雪也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涟漪的眉头皱了起来,而浮乙却已经开始对时映雪传音。

“雪,是不是这个地方和你有什么联系?”

浮乙想的比涟漪要多一些,他也知道时映雪本来是个非常会审时度势,且非常不愿意伤害自己的人,这一次她如此反常,多半是有自己的原因在其中。

“对,我总感觉到,那一股压制我的力量之中,又似乎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召唤我,让我觉得非常古怪。而且那种召唤并不是恶意的,还带着一丝丝的熟悉感,这让我更加疑惑。”

时映雪能够肯定,在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是和她有关的,不然的话,怎么会出现这一系列的事情,还居然有这种让自己觉得熟悉的感觉。

不管这个东西是对她有益还是有害,她都必须要亲自见证一下。

但很可惜一直都非常支持时映雪的浮乙这一次不再说话了。

他没有否定时映雪的意思,但是他不说话,就是不赞同了。

而凤倾城显然也不能够理解时映雪的固执。

“小姑娘,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里远比你想象中还要危险,不要看现在我们还算安全,那是因为这一带是被我父亲花费了数千年在此征战,才将那些妖魔鬼怪通通清理干净的。

等我们再深入一些,就会出现敌人了。那个时候若是你再发生方才那样的情况,我们很难腾出手救你。

小姑娘,你也知道你的境界并不高,虽然这只小龙妹妹的境界也不高,但她是灵兽,身上保命的神通比你多太多了。如果遇到危险,我们三个人比带上你的胜率要高很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想当我们的累赘吧。”

凤倾城也开口劝说时映雪,甚至将话说的非常直白,直接说时映雪很有可能会变成他们的累赘,会拖累他们。

周围的三人没有一个人赞同时映雪继续进入到禁地之中,而且因为时映雪和他们之间产生的冲突,已经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如果时映雪能够痛快地离开,退回去等他们,这会儿他们很有可能就已经进入到中层范围了,拿到涅槃草也很快,怎么她就这么固执,冥顽不灵不听劝告?

第839章 父亲大人

(今天有点没灵感,只能写四千字,还在磕磕碰碰地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等下弄好就来替换!)

凤九儿在收到凤倾城的讯息之后,便带着时映雪等人前往凤倾城交代的地方,与凤倾城汇合。

“这么说来,你们是准备答应我们的条件了?”

见凤九儿直接带自己离开,浮乙心里已经有数。

浮乙其实并不认为凤凰一族真的会将凤凰翎羽拿出来交易的,这就和让他用龙族逆鳞出来做交易一样。

龙族逆鳞触之即死,死的不仅仅是触碰逆鳞的人,同样,若是失去逆鳞,真龙一样会殒命。

凤凰一族的翎羽之意义,就和龙族的逆鳞意义是一样的,在某种程度上。这两者的象征意义甚至远远超过了本义,所以对于凤凰一族的决定,虽然已经在意料之中,但也超出了意料之外。

凤倾城点头“如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别无他法,所以只能够拿出我们的诚意来。

虽然不知道你要我们凤凰一族的翎羽做什么,但若是用来做一些不义的事情,让凤凰一族蒙羞,那样的话,就算你是真龙,我们也将与你不死不休。”

凤倾城的语气硬邦邦的,显然她还是非常的生气。

很显然,这翎羽并不是凤凰一族心甘情愿交给他的,而是被情势所迫,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哪个凤凰的心里心甘情愿?

“你放心吧,我虽然不是什么绝对的好人,却不会用翎羽来做坏事。”

已经将凤凰一族逼的很紧了,要是再逼紧一些,物极必反,直接反弹就不好了,现在东西已经基本到手,浮乙也不介意说说软话。

而且确实如此,浮乙拿翎羽可不是要做坏事,要是要使用凤凰翎羽来炼制法宝。

凤凰一族的翎羽炼制出来的法宝可以起到安魂的作用,时映雪的灵魂不全,在彻底补全自己的灵魂之前,若是有了凤凰翎羽护身,就能够彻底杜绝类似于因陀国公主灵魂入侵的情况了。

而等时映雪真的将灵魂补全之后,这凤凰翎羽制成的法宝也能够保护心神,安抚灵魂,是极品的珍宝。

“前辈,那,那凤凰血……”

韩王似乎是担心浮乙他们会忘记,所以小声的提醒浮乙。

浮乙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无奈,并未说什么。

凤凰血虽然珍贵,但对于凤凰一族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凤凰一族连翎羽都答应了,凤凰血更不在话下了——灵兽们向来讨厌说谎,也讨厌欺骗别人,他们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既然答应了浮乙会给凤凰血和翎羽,就一定会给。

韩王这话刚说出来,凤倾城便开口说道“比起翎羽来说,凤凰血并不算珍贵,翎羽我族都已经答应了,怎么会失信?你这不是质疑我凤凰一族么?”

凤倾城一皱眉,韩王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力量压迫,来自凤凰的血脉压制一下子就加在了韩王的身上,瞬间就叫他浑身大汗淋漓。

“没有没有,这位前辈,晚辈绝无冒犯之意,不过是问问罢了,问问吧了。”

韩王能屈能伸,立刻赔笑。

凤倾城也自矜身份,懒怠和韩王这样的人争吵,皱了皱眉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确实,现在凤凰一族对凤凰血的需求并不大。

若是放在万年前,凤凰一族还人丁旺盛的时候,哪怕凤凰血再不值钱,凤凰一族也拿不出来,因为未成年的凤凰幼崽和少年少女们每年都需要大量凤凰血淬体。

但如今已经没几头凤凰了,新生的小凤凰也很少,所以凤凰血的需求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等快要到某一处的时候,凤倾城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凤九儿,对她说道“九儿,你先回去吧,进入禁地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爷爷如今昏迷不醒,身边需要亲近的人守着照顾,就交给你照看了。”

凤倾城的脸上有了一点儿脆弱和担忧之色,看上去便不是那样严肃冷硬了。

既然浮乙已经愿意帮忙,她也不用隐瞒什么,叮嘱凤九儿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避讳身边的时映雪等人。

浮乙不笨,早就猜到她们寻找涅槃草是为了救某位凤凰族之中大人物。

虽然不知道凤倾城的父亲究竟是受了什么伤,但如果这伤重到一定需要涅槃草才能够治愈的程度,那也就意味着这么一代大人物很可能就要陨落了,也难怪她们舍得将凤凰翎羽拿出来交换。

等凤九儿走了之后,凤倾城又收起了之前脸上的脆弱,重新变回之前硬邦邦的冷淡模样。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什么问题,我就直接带你们几个进禁地了。”

凤倾城扫视过时映雪等人,出声问道。

“没有,我们现在就进入禁地吧,你们情况紧急,我们最好还是早些将涅槃草带回来。”

凤倾城听了浮乙的话,点了点头,之后带着时映雪等人来到了商讨的时候和凤倾仙约定好的地点。

凤倾仙是现如今凤凰一族的族长,和浮乙一样,乃是大乘境巅峰修为。

不过她与浮乙的实力孰高孰低,那就无人知晓了。

凤倾仙瞥了一眼浮乙,之后目光又落到时映雪等人的身上。

“两个灵魂的人……有意思。”

凤倾仙倒不会和凤倾城一样对时映雪等人十分不屑,也不像凤九儿一样高傲不已,她的态度显得更为平和的多,但是却透出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平和。

这种平和是平静的,并没有任何藐视的意味在其中,但是往往容易让被注视的人感觉到自卑,甚至很有可能让人生出恼羞成怒的意味来。

不过时映雪早就被这种类似的目光看习惯了,丝毫不觉得生气,什么也没说。

凤倾仙的目光也没有在时映雪的身上停留太久,很快就转到了韩王的身上。

“血脉混乱的异族人?你……你是因陀国的君主吧,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居然敢离开自己的国家,到我凤凰一族来,年轻人倒还挺勇气可嘉的。只是难道你就不怕你前脚刚走,清虚界的各个大势力就将你的国家吞并?”

凤倾仙这话也并没有尖锐的意味,她仿佛朋友一样在和韩王谈笑风生,也很容易就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前辈这点倒是无需担心,我因陀国虽然国力微弱,但想要灭我因陀国,也不是什么太过简单的事情。”韩王脸上充满了自信。

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忌惮,这一直不出世的凤凰族长,竟然一眼就能够看穿他的身份。

凤倾仙并未在意韩王的话,又转头去看涟漪。

“白鲤化龙,竟能够蜕变地如此成功,血统近乎纯正,倒也是个好后生,好好修炼,以后会更好的。”

凤倾仙很欣赏地看了涟漪一眼,夸赞了她一句。

她大约是将每个人都看过一遍,说上两句话,待彼此都似乎熟悉了一些之后,这才开始叮嘱要和浮乙等人一起进入禁地的凤倾城。

“倾城,禁地之中十分危险,若是遇到不可力抗的危险,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主,千万不要逞能,必要时刻甚至可以放弃涅槃草,退出禁地,一定要保全自身。切记,这是我的意思,同样也是父亲的意思。

父亲生前就希望我们能够健康快乐,方才他也大约是意识到你将要亲自进入禁地寻找涅槃草,短暂地醒了过来,让我一定要提醒你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要让自己受伤,他不希望看到我们为了他而冒上生命的危险……”

凤倾城听到这里脸都红了,一点晶莹在她的眼中稍纵即逝。

“我一定会将涅槃草带回来的!”凤倾城握紧了拳头。

凤倾仙叹了一口气,刚刚想要说话的时候,整个凤凰古城却顿时开始颤动起来。

“大姐,怎么回事?”

凤倾城大惊,这种情况她从未见过。

按理来说,凤凰古城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震动,除非整个清虚界的至强者们都来了,联手攻打凤凰古城,否则是很难出现这样大的震动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先去禁地,我去看看是何方强者,竟然敢打上凤凰古城来了!”凤倾仙冷笑一声,说着便化作一头火红朱雀,比方才凤九儿的真身还要艳烈威风百倍,转眼间就朝着古城迷雾的方向飞去。

“我们也出发吧,古城的事情,我大姐会处理好的。”

凤倾城很想一同前去一看,但她也知道,若是连她姐姐凤倾仙都解决不了的敌人,就算加上她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快点离开去寻找涅槃草,毕竟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将涅槃草带回来。

凤倾城带众人来到一个古朴的阵法前,随后注入灵气。

“你也来。”凤倾城示意浮乙学着她的动作,浮乙便走到她的身边,同时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到阵法之中。

众人的脚下逐渐亮起了光芒,凤倾城带着众人站在阵法中央,很快就化为数道白光,进入到阵法之中的禁地。

“凤前辈,您知道这禁地之中究竟封印着什么存在吗?当年居然要让你们联手龙族,才能够将其封印在这里。若是我没看错的话,外面的那颗梧桐树也是后来栽到此地的吧,其目的就是为了加固禁地之中的封印?”

在进入禁地外围的时候,时映雪突然向凤倾城询问起来,

她在进入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一种抵触感,让她浑身不舒服。

凤倾城听了时映雪的话,脸色略微惊讶,想不到面前这位只是分神境的小女孩,竟然能够看出这么多事情,可见她很是不一般,想到自己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有些看不起她这般修为,不禁汗颜无比。

不过禁地之中所封印的东西事关重大,并不能够随便告知旁人,所以凤倾城想了想之后,还是开口说道“这里镇压的东西,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说,但实在是事关重大,不能够给你们透露太多。我现在已经看出来你们都是纯善之辈,若是你们实在好奇,我也只能够告诉你们,这里镇压的,是一根手指。”

一根手指?

不仅仅是时映雪,就是浮乙都震惊了。

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是一根手指,就要让龙凤两族费如此大劲,联手将其封印?

凤倾城似乎已经意料到她们会如此震惊,紧接着继续解释道“其他的我就不能多说了,那根手指被封印镇压在禁地最内部,涅槃草则是生长在禁地的中层范围,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应该不会遭遇到什么危险,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忧。”

“原来如此。但是凤前辈,我在进入这个禁地之后,就一直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一直笼罩在我的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按照您所说,在外围应该感应不到那被封印的东西才对,难不成是这封印……啊!”

时映雪刚要说封印是不是有可能出现了问题的时候,脑海就和触电一样,识海之中就像是要裂开一样,根本就无法再继续说话。

若非她及时闭口,她甚至怀疑自己会当场死在这里。

为什么?

这难不成也是一种类似于天道规则的空间规则?

看来这凤凰一族的禁地确实古怪,至少已经大大超过了时映雪对其的猜测。

不过就算时映雪刚刚那一句话没有说完,但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显了。

禁地的封印出现了问题?

那这可是非常大的一件事情!

大到以凤倾城的能力和权限都完全不能够解决,需要合整个凤凰一族的实力才能够,甚至还要再次请求身边这位强大的龙族帮助,而且这很有可能也完全不够,还需要发出通晓九州的玉令,请求整个清虚界之中的所有大能联手帮助!

凤倾城脸色凝重,这件事情确实非常可怕,如果封印的手指突破封印,那就不仅仅是凤凰一族要灭亡,整个清虚界都可能会遭到灭顶之灾,灾难甚至堪比远古三魔!

尽管凤倾城并没有察觉到时映雪所说的心悸感,但这并不能够表示时映雪在说谎,毕竟时映雪说谎对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制造恐慌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第840章 不速之客

凤倾国的性情刚烈,知道这里的危险之后,甚至不顾他的命令,强行留在这里帮他稳定封印。

尤其是,凤倾国那句“我也是凤凰族的一员,我有责任守护凤凰一族的安宁,并非仅仅是因为您是我的父亲,我才要留在这里,而是因为我也是凤凰一族的族人,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凤凰一族覆灭!”

这句话让凤天豪记住了很久,并且永远不会忘怀。

说到这些往事,凤天豪脸上的神情便多有感慨之色。

不过这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儿,凤天豪的脸色很快变得平静。

他安抚着一边流泪的凤倾城“好了好了,倾城,我还活着,你便不要太伤心了。”

凤天豪拍了拍凤倾城的小手,随后对着时映雪说道“小姑娘,我刚才会召唤你,是因为你的体内有着一股神圣的气息,这股气息应该不属于凡人界,而这里封印的那一截手指,同样也不属于凡人界。

刚刚你就已经感知到了,这里的封印波动非常厉害,就是因为那手指之中藏着的上界气息太强,所以完全克制了凡人界的封印。就算我们能够倾尽全力镇压那截手指,但却不能够做到一劳永逸,只能够暂时地将它封印在此,他却很有可能能够逃脱。

但若是加上你体内那股气息,用以修复完善这里的封印,那我就有九成的把握,让它这辈子都不能够再兴风作浪,绝对要被压死在这里。”

凤天豪说完又想了想,继续说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也知道诸位都非同凡响,所以请你们出手帮忙,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我知道你们想要凤凰翎羽与凤凰血,这些小女都已经答应你们了,自然不在话下,我也已经猜到你们来这里多半还是为了涅槃草,只要你们能采摘得到,就权当赠与你们了。除此之外,我凤凰一族的宝库任由你们挑选。”

凤天豪说话十分客气,仿佛已经拿出来了自己最大的诚意一般。

而且禁地之中的涅槃草本身就是天地自然生长,加上有各种禁制,但凭他们凤凰一族根本无法采摘,要是他们有这个本领采摘到涅槃草的话,还是他们凤凰一族占便宜了。

所以他这句赠送,其实只不过是当个最最微不足道的小小人情归还给时映雪她们罢了。

其实在得知凤倾仙答应用凤凰翎羽作为代价请浮乙出手的时候,凤天豪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不过凤天豪想的很长远,即使翎羽意义固然非凡,但比起凤凰一族的安危,比起清虚界的安危,那就不值一提了,要请人家帮忙,东西给出去是理所应当的。

“这座禁地的阵眼所在的位置,正好也是涅槃草所生长的位置。你们随我来吧。”

在和众人说清楚利害了之后,凤天豪便起身,准备带着一行人离开前往阵眼中心。

“父亲,二姐她……现在还好吗?”路途上,凤倾城牵着凤天豪的手,轻声问道。

因为凤天豪是阴魂状态,所以就算凝聚出来实体,身体也是如同寒冰刺骨一般。

但就算是如此,凤倾城也不愿意松开牵着凤天豪的手,在她眼里,无论父亲变成什么模样,父亲的手永远都是最温暖的。

“还,还好。”凤天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叹了口气,说不出什么话来。

见他如此模样,凤倾城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所以路上一直在旁敲侧击地询问有关凤倾国的事情,但在接下来,所有有关于凤倾国的事情,凤天豪都是支支吾吾的,要么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打打马虎眼,要不就是沉默不答,极为反常。

这让凤倾城逐渐起了疑心。

她怀疑,二姐凤倾国多半是出事了,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不然的话,父亲是不会这样子的。

但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呢?这让凤倾城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却迟迟得不到消息。

“生长着涅槃草的地方到了,只是这片地方因为是封印的阵眼,所以当年两族在阵眼周围又布置了一道特殊阵纹,避免有外力破坏这阵眼。

不过这位小友是真龙一族,而且血脉之力极强,若是配合倾城的凤族力量,两人一起联手,就可以暂时打开阵纹,进入其中采摘涅槃草。

但你们要记住,阵纹有自我保护手段,你们进去只有半刻钟的逗留时间来寻找采摘涅槃草,若是超过半刻钟,阵纹将会自我封闭,你们如果没能够在半刻钟的时间之中出来的话,就再也出不来了。到那个时候,就算你们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破不开周围的禁制。”

凤天豪看着这周围的阵纹,叮嘱时映雪等人。

时映雪闻言咋舌不已,她看着眼前的阵纹,果然感慨这阵法也太可怕了。

她学过阵法,以往时映雪见过的最为复杂的阵法,就是当初鬼修布置的杀阵了,可是鬼修的杀阵和眼前的这个小型阵纹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眼前的这个阵纹已经超越了她对阵法的认知,这阵纹密密麻麻,繁复至极,若是自己能够从中钻研出一星半点的功底来,那绝对是受益匪浅。

但只可惜时映雪的阵法实在是学的不怎么样,看了这阵纹半晌也没能够看出来什么玄妙之处。

不过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这个阵纹,而是要进入到阵眼之中去寻找涅槃草。

哪怕只有半刻钟,时映雪也要把握好,绝对不能够算错时间,被困在阵眼之中出不来。

而浮乙在看到这个阵纹的时候,脑海之中便多出了关于这个阵纹的信息。

这并非是什么普通的阵法,而是一种禁忌阵法,是通过汲取阴寒之气来维持运转的。

若是阴寒之气太少的话,这阵纹同时还会转换周围的灵气,将其变成阴寒之气,以供自己使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阵眼的周围充满了阴气,四周的植被也已经全部枯萎了。

“难怪涅槃草会在这里生长,而且还如此之多,这种常年阴寒之地,正是涅槃草这样至阳至刚的植物最喜欢的地方。”浮乙心中感慨不已。

既然凤天豪说了能够采摘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那以浮乙的手段,当然是要将这里的涅槃草都一扫而空才对得起他这一趟过来的功夫不是?

虽然他自己用不上,但时映雪现在的境界还很低,加上涅槃草对灵魂有着奇效,他自然要为时映雪多采摘一些。

“你们就按照我所说的办法来做,切忌拖延时间。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因为阵纹本身是视吸收阴气运行的,所以对凤凰这种至阳至刚的生灵来说极具威胁,不论是我还是倾城都没有办法进入到阵眼的中心去,只能够在外面等你。

而且这两位小友的实力太低,进入到阵眼之中恐怕会被精纯的阴气所伤,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她们受伤,所以最好还是由浮乙一个人进入到阵眼之中寻找涅槃草。你在阵眼之中一定要自己小心,注意时间!”

凤天豪将其中的关窍讲给浮乙听,浮乙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带时映雪和涟漪进去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同意了凤天豪的话,准备一个人进入到阵眼之中寻找涅槃草。

凤天豪便带着时映雪与涟漪快速撤离,与阵纹拉开了一段距离。

“有人进入到阵眼之中去的时候,阵纹会大量汲取周围的阴气,我们靠的太近会被殃及,到时候可能会有危险。”凤天豪显然是担心时映雪她们不理解,所以这才开口解释。

远处凤倾城和浮乙刚开始准备运功打开阵纹进入到阵眼之中,突然一声凤吟响彻天穹,紧接着一道黑色身影一闪而过,竟是冲着凤倾城和浮乙去的!

浮乙和凤倾城都是大乘境强者,虽然那道黑影的攻击极具迅猛,但想要击中二人,还是欠了点火候。

当然,这也是因为黑影并未用出全力的缘故。

时映雪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那个黑影根本没有伤害浮乙和凤倾城的意思,只是想要阻止他们打开阵纹。

“谁?!”凤倾城有些恼火,刚才他们都要完成施法了,却被一道黑影突如其来地打断,这换做是谁都会恼火。

远处的凤天豪见到黑影的时候,脸色微变,心头暗道“她怎么来了?不是让她在那里看好裂痕吗?”

时映雪虽然修为低,但她的眼力却不差,一眼便看清了那道黑影,竟然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凤凰!

这种凤凰她在灵虚界的时候,曾见过古籍记载。

传说凤凰有着各种分支,赤者名朱雀,黄者名鹓鶵,青者为鸾,白者鸿鹄,黑者冥凰。

尤其是其中的冥凰,又称之为不死鸟或者是不死冥凰,乃是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不死不灭。

可是在所有古籍之中,提到不死冥凰的次数简直少的可怕,甚至大部分专门研究灵兽的大能都一致认为,不死冥凰只不过是别人捏造出来的玄幻生灵罢了,实际上很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时映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清虚界,见到这传说中的生灵。

“黑色的凤凰……这,你是谁?”不仅仅是时映雪,连凤倾城都被吓了一跳。

清虚界的凤凰一族应该没有不死冥凰的记载,所以凤倾城认为这黑色凤凰可能是禁地之中的产物。

但却没有想到,下一刻黑色凤凰便瞬间化作人形,一位成熟的黑衣女子出现在凤倾城面前,

当凤倾城见到这女子的时候,脸色先是一停,随后激动无比。

“二姐,二姐,是你吗?”

“……倾城,谁让你进来这里的?赶紧回去!还有你是谁?为什么要打开阵纹?”

凤倾国看到凤倾城,脸色却没有一丝的激动,她的脸色冰冷,语气之中没有带着丝毫情感。

这些年来,她和父亲一直在禁地之中和那被封印的一截手指对抗,虽然那手指并未挣脱封印,但却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那手指将外围的禁制给弄出来了一道裂痕,而那截手指所散发出来的黑色气息,便从裂痕之中溢出。

就算只是一丝丝的黑气,也能够压的大乘境修士喘不过气来。

那黑气如果一直泄露到外面,恐怕整个凤凰族都会被它影响,而这手指又能够通过这黑气偷取吸入者的力量,若非有凤天豪和凤倾国父女二人一直在努力稳固着那道裂痕,让黑气不能够一直溢出,恐怕早在十年前,那手指的力量已经无限膨胀,将封印破开了。

凤倾国看到凤倾城和浮乙的动作,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看向远处的凤天豪,语气不免有些咄咄逼人,显然对凤天豪的做法有些气恼“父亲,是你传授打开阵纹的方法给他们的吧?您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见到凤倾国生气,凤天豪连忙解释“我自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是也并非就一定会引起那种后果,而且你也知道,你小妹来这里就是为了取走涅槃草去救我的肉身的,她先前也并不知道我的灵魂留在了禁地之中。”

“那她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去禁地阵眼之中取涅槃草?明明不需要了,还要打开阵眼中心,一旦引起什么后果,根本就不是我们能够趁手的。”凤倾国不为所动,她甚至连看凤倾城一眼都没有。

“……老二,虽说我们已经不需要涅槃草了,但是我已经猜到了,这位龙族的小友是需要涅槃草的,而且比起打开阵眼会遇到的事情,更危险的难道不是手指之中的奇怪力量吗?这位小友的体内正好有那种力量,如果我们能够通过涅槃草来换到她体内的力量,就能够将封印加固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

凤天豪走到凤倾国的身边,悄声对凤倾国解释这一切。

虽然凤天豪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凤倾国却并不相信。

凤倾国眼里,只有实际行动才是最好的说服。

“不管怎么样,打开阵纹的事情,我绝对不同意。就算是父亲您的命令,我也不听!”凤倾国将头扭到一边,冷漠的说着。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为难了起来。

如果凤倾国真的不让他们进去,事情恐怕就会变得非常棘手了。

凤倾国的实力十分强大,而且还是不死冥凰,若真要打起来,就算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都可能不是她的对手,尤其是不死冥凰完全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哪怕是将其切成碎片,打成粉末,她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到正常状态。

在所有人都在为难的时候,时映雪听到了凤天豪的传音。

“你就这样说……”

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倒好似是有点儿道理。

随后她便按照凤天豪所说,向着凤倾国开口说道“前辈,您看这样如何,我们打个赌,赢了,那就听我们的,输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如何?”

凤倾国瞥了一眼时映雪,发现她竟然是一个实力低下的分神境修士?

凤倾国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本想要直接拒绝,但她的目光之中又很快露出几分惊讶,因为她发现,时映雪体内有着一道十分神圣的气息,和那手指之中的气息完全一致。

在感应到时映雪体内的气息之后,凤倾国又看了一眼自己父亲,回想起刚刚凤天豪说的话,凤倾国大致上就明白了凤天豪的所作所为。

诚然,这是个修补封印的好办法,但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想再生事端。

谁能够保证打开阵眼之中不会出事呢?

凤倾国不想冒这个险,也不敢冒这个险。

“我凭什么和你打赌——反正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打开阵眼的,你也不用用这些激将法来刺激我,我是不会拿此事当做赌注的。”

凤倾国还是非常坚定地拒绝了时映雪的提议。

她之所以这么警惕,是因为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将阵眼给打开,那就很可能会引来那截手指的黑气,这黑气可是无时无刻不想要攻入到阵眼之中,将整个阵法都给毁掉。

若是阵眼被破坏,那这个禁地中的封印就会完全失效,那么这根魔鬼的手指就会横空出世,到时候整个凤凰一族就面临着巨大的灾难,而且凤凰一族灭族事小,整个清虚界都很有可能会随着手指的重新现世而进入到人间炼狱之中。

凤倾国说什么都不会拿这个事情来当做赌注。

哪怕是她的父亲在场,亲口说了,她也绝不答应。

不过凤倾国也并没有一味地阻止,而是继续说道“我也不是非要阻拦你们采摘涅槃草,只要事情到底分个轻重缓急。你们想要进入到阵眼之中摘涅槃草可以,但是你们要先将裂痕修复。

裂痕被修复之后,你们再将封印给完善稳固,那么那根手指就没有这么容易跑出来了,我也就不用担心阵法给手指给毁掉了,更不会阻止你们采摘涅槃草了。

但除非如此,哪怕是父亲大人亲自劝说,我也不会让你们打开阵眼!除非你们有这个本领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基本就是不成了。

更何况一位不死冥凰以死相逼,她们也知道杀死不死冥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得作罢。

而且凤倾国的表现也非常的明显了,只要有她在,就绝对不可能会让别人打开阵眼。

“二姐……”凤倾城本还想劝说,但却被凤倾国瞪了一眼“倾城,姐姐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你要因为这些外人来和我作对?”

凤倾城很喜欢这位二姐,但同时她也很害怕二姐。

因为凤倾国对她好的同时,也对她非常的严苛,从小就让她害怕不已,在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凤倾国不像大姐凤倾仙,凤倾仙眼中只有如何光大凤凰一脉,对于她的两个妹妹并未太上心,没有太多的关心,也没有太多的苛待——甚至来说,在她的心里,凤凰一族的安危是大于自己的个人性命的,也是大于自己的亲友手足的性命的。

否则的话,当初寻找凤倾国的下落这么重要的事情,凤倾仙也都交给了凤倾城,甚至最终没有找到凤倾国的时候,凤倾仙也只是哀叹几声。

但凤倾国从小就很看重手足亲情,同时她也非常强调长辈和姐姐们对于小辈的威严,她在凤倾城的面前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容不得任何忤逆和反抗,若是凤倾城不听话,她便常常会严厉地责骂体罚她,让凤倾城从小就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倾国说的并无道理,几位倒是放心,我们凤凰一族向来信守承诺,不会欺诈你等的。你们要是先去将封印给修复了,想要怎么进入到阵眼之中都没有关系。”凤天豪讪讪一笑。

他作为父亲,原来是拥有独一无二的话语权的,不过到了如今,他已经老了,更多的是仰仗自己的二女儿。

所以凤倾国做出的决定,他也没办法否决,当然,他也不可能会去否决。

毕竟,凤倾国坚持的方向也没有错,甚至比他一开始想的还要好。

指使时映雪出面,就是想要让凤倾国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

时映雪同样也明白凤天豪所作的意义,所以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摘了涅槃草也要去看一看那裂痕,不如趁早解决,以免迟则生乱。

浮乙挑眉,总觉得事情乱七八糟的,出乎自己的意料,似乎变得非常的棘手。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现在的情况确实不是很友好,而且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能够战胜凤倾国,也没有办法杀死对方。

浮乙当然不怕对他们动手,因为他的心里并没有任何的友善之感。

这本来就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如果不公平了,他当然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反抗。

不过现在确实如此,杀死凤倾国就已经够麻烦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打开阵眼,更别说是进去采摘涅槃草了。

第841章 阴谋诡计

而且真要杀死了凤倾国,浮乙要面对的肯定还有凤倾城和凤天豪。

凤倾国也就罢了,凤天豪虽然只是一介阴魂,但是谁也不知道凤天豪手上究竟有什么本领,他们在人家凤凰一族的禁地之中,还是不要随便撒野的好。

为今之计,只能够先去看一看那所谓的裂痕了。

如果真的能够将裂痕修复好,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儿,禁地安稳,浮乙也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涅槃草和凤凰翎羽,那大家就皆大欢喜了。

但是如果裂缝修复不好,事情恐怕就会变得非常棘手起来。

当然,他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去看看那裂缝有没有修复的机会了。

凤天豪和浮乙达成了一致,时映雪等人便再次踏上了路途。

“这里的封印,很多地方都已经出现了毁坏啊。”

在前往裂缝之处的过程中,浮乙看着四周,不由说道。

“小友好眼力,因为那裂痕的缘故,手指溢出的邪气不断地从裂缝外溢,将外围的部分阵法禁制都腐蚀了,本来三百多年前,我就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这些被腐蚀的裂缝太多了,光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住整个儿阵法的运转,但好在我的二女儿及时出现……”凤天豪说着又看向自己二女儿,脸上充满了欣慰。

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二女儿,但却没想到,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个二女儿。

同样,他也没想到凤倾国会成长到这个地步,凤倾国的实力和心性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也曾一度想过,如果这里的事情解决了,回去之后不如将凤凰一族交给凤倾国。

不过这一切都被凤倾国拒绝了,凤倾国虽然心系凤凰一族,但她更执着于大道,她的局限不在这里,如果将族长的位置交予给她,恐怕就变成了她的负累。

一行人各有各的心思,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封印之地的裂痕之处。

相比起这里,那邪恶的气息更加的浓郁,甚至滋生出了能够让人心神紊乱的邪恶气息。

这股气息一直在众人的心口骚扰,似乎在不停地叫他们大开杀戒,只有杀戮才是人生存在的唯一意义。

偏偏这个声音根本就不可能屏蔽掉,它一直在自己的心里头和耳朵边叫嚣个不停。

仅仅是被邪气滋生出的力量都如此的可怕,那被封印的手指究竟是多么的强大可想而知。

浮乙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在这里待久了,都很有可能会被这股气息所感染,变成一头嗜血滥杀的怪物。

凤天豪和凤倾国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居然未曾被侵蚀,可见他们的实力多么强大,心性又是如何坚韧——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手里头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够保护他们不被这手指释放出来的邪恶力量所侵染。

那一截手指既然不是凡间的强者的手指,那多半不可能被凡间修士镇压,哪怕是大乘境巅峰,恐怕也不行。

因此推断,凤天豪他们是有其他办法可以压制住这里的邪恶气息。

而这个办法很有可能和时映雪有关。

因为浮乙发现时映雪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困扰的感觉,也许这是同这些人口中说的时映雪体内那一股神圣的力量有关?

果不其然,在一行人到来之时,凤天豪这才开口说道“小姑娘,我想,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愿意让你进来了吧。”

时映雪点头,她在到来这里的时候,就完全明白了凤天豪为什么这么看好自己了。

这股邪恶气息她虽然不认识,但她体内的确有一股力量可以压制住这邪恶气息,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偃魂空间里溢出来的力量,压制住了邪恶气息对她的影响,让她在这里感觉到行走自如。

偃魂空间同样不是凡间物,虽然偃魂空间的真正主人时凌轩师尊并没有成功飞升,但是偃魂空间却绝对不是下界之中能够造出来的物品,大约这也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所谓蕴含着神圣力量的原因。

不过偃魂空间之中能够拥有压制邪恶气息的能力倒是让时映雪有些意外,但当然此物乃是她最最宝贵的秘密之一,她是绝对不可能将偃魂空间这个事情说出来的。

哪怕现在她们和凤凰一族有交易在先,而且凤天豪父女三人也不像坏人,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若是现世,那可不是一般等级的神物,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若是让这三人见到偃魂空间,谁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因为此物的特性而眼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偃魂空间绝对是叫人眼红不已的存在,她和凤天豪非亲非故,她自己的实力也完全不及凤天豪,谁知道凤天豪会不会动手?

一旦凤天豪动手,凤倾国凤倾城肯定还是在凤天豪这边,单凭借浮乙和韩王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拦得住三位大乘境强者,更别说时映雪这边还有时映雪和涟漪这两个拖油瓶。

更何况,韩王还不知道会不会突然临阵倒戈……

正当时映雪的心中思虑种种的时候,不等时映雪回复,凤天豪又继续说道“你的力量奇怪,我这里也有奇怪的东西。许多年前,我无意间得到过一盏铜灯,这铜灯说起来也挺蹊跷的,你们看。”

凤天豪说着又指向封印的裂痕处。

时映雪等人顺着凤天豪所指看去,便发现地上正放着一盏十分不显眼的铜灯。

若非是凤天豪特地指出来,她们还真不一定会注意到这样不起眼的一盏铜灯。

“这铜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锻造而成的,似乎金刚不坏,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将其打开破坏,而这铜灯的内部除了有一条灯芯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连燃烧需要的灯芯都没有,却能够一直保持着燃烧状态。而且最奇怪的是,那火焰所散发的气息,和小姑娘你体内的气息一模一样。”

时映雪听完之后,脸上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惊愕。

她尝试着感知了一下,发现那铜灯的火焰确实和自己的偃魂空间散发出来的力量完全一致,难怪凤天豪会这般帮助她,也难怪凤倾国感受到她体内的气息之后,便做出了退步。

看来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牵连。

而时映雪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脑海之中传来一个声音“咦,这不是我的旧物么,怎么会出现在清虚界?”

时凌轩?

时映雪还是很少听到凌轩师尊的声音的,他的残魂一直都在被天道压制,所以在灵虚界的时候几乎从来不露面和时映雪交流,除非时映雪进入到偃魂空间之中,他才有时候会和时映雪交流一二,或者是通过一些隐秘的小术法交流,很少直接给时映雪传音。

大约是时凌轩感觉到了时映雪的疑惑,轻轻一笑道“这里是清虚界,灵虚界的天道规则对我来压制已经变弱了不少,只要我不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偷偷地和你说几句话倒也无所谓。”

“你在清虚界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吸收了不少的灵气,所以我的力量强大了不少,有时候能够和你说说话。”时凌轩的声音很温柔,他很快就不再说闲话了,而是直接了当地和时映雪说起凤天豪拿出来的那个铜灯。

“这个铜灯是我曾经练手的一件旧物,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没有想到居然会从灵虚界流落到这里。”时凌轩的声音有些怀念,也许是面前的这个铜灯激起了很多他的回忆,所以他的语气显得格外的温柔些。

“那凤天豪说偃魂空间与此物有一样的气息,什么神圣的力量,不属于凡界之类的,我浑然听不明白。”时映雪最疑惑的也就是那一股力量了。

“大约是因为当年我创造偃魂空间和锻造这一盏铜灯的时候,都用了时家的本源力量,所以二者之间的力量是完全一致的。”时凌轩说道。

听到这里,时映雪不禁若有所思起来了。

凤天豪一直在说的不属于凡界的力量,那难道就是时家的本源力量吗?

说起来时家和天道的冲突,还有这本不应当属于凡界的力量,时映雪一直都有一个非常模糊的猜测,但是此事属于最最不可说的那一类,所以尽管时映雪心里有诸多猜测,以她目前的情况来说根本不可能去探究,更不要去探寻时家覆灭的真相了。

所以时映雪也不过就是在心里这么一想,并不如何去问这些事情了。

时凌轩又轻笑道“好了,这件事情我已经为你解惑了,当下你还是仔细应付他吧,否则我觉得你不一定能够糊弄过去呢。那个灯虽然许多年前是出自我的手的,可是它已经流落了这样多年,也不知道换了多少主人,说不定还改动过了呢,你权当是个不认识的玩意儿就是了,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时凌轩说的那个“他”,很显然是凤天豪。

时映雪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在与时凌轩交流,所以之前一直没有说话。

好在她似乎是在十分认真地打量那个铜灯,所以凤天豪也很耐心地等待时映雪看完回应自己。

“前辈,您的意思我大致上明白了,我也能够感觉到我和这铜灯似乎有非常相似的气息,但是我虽然体内拥有着类似于这铜灯的气息,实际上我自己根本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它在我体内的何处,更甚至我完全无法控制它,您也应该也知道,我的境界太低了。”

时映雪撒了个谎。

实在不是她想要撒谎,而是事情牵连太大,还关系到时映雪的偃魂空间,实在是不得不小心谨慎,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不过没想到的是,凤天豪还真相信了。

“我明白,正如小姑娘你所说,你的修为太低了,我早就已经猜到你很有可能并不能够控制你体内的力量,所以我们并没有打算让你动用体内的那股气息修复这条裂痕。

按照我这些年的研究,这铜灯是能够净化邪恶气息的,不过也许是我找到它的时候它有所损毁,所以净化的力量并不是很强,我研究了一阵子,发现理论上来说,你只需要将这一盏铜灯抱在怀里,让它吸收一些你体内的气息,补充一下这铜灯之中的火焰,就好了。

只要这灯焰足够强大,那就足够净化掉这裂痕上残留的邪恶气息。之前一直困扰着我们,让我们没有办法顺利修复这裂缝的问题所在,就是裂缝上的邪恶气息,只要能够将这气息完全净化掉,之后我们就可以再以特殊手法修复封印,那一切就完成了。”

凤天豪详细地将过程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时映雪听。

时映雪犹豫了许久,依旧没有做出回应。

这事情听起来看似很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可就不一样了。

时映雪可以看得出,现在裂痕上的邪恶气息之所以还滞留在上面,没有完全溢出来,就是因为这铜灯在它附近的缘故。

但一旦铜灯离开了那里,很有可能邪恶气息就会立马爆发,到时候发生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能否抵挡得住这邪气,就全是未知数了。

而且如果不抱开铜灯,而是让时映雪站在裂缝附近去抱着铜灯的话,谁能够保证见了生人的邪气会不会暴动,直接突破之前的桎梏,伤害到时映雪?

“这种事情,我不建议做,也不支持你们这么做。”此时浮乙开口了。

说句非常自私的话,他浮乙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拯救凤凰一族,也不是为了来做清虚界的救命恩人,更不是为了救助凤天豪,他只想要拿到凤凰翎羽和涅槃草,将因陀国公主的灵魂从时映雪的体内驱逐出去,妥善地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便带着时映雪安安全全地回到灵虚界去。

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封印是否会被摧毁,他所在意的只有时映雪的安危。

若只是让时映雪帮一个小忙或者是搭把手的话,他也就不多说了,但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掌控范围。

就像之前时映雪怀疑的那样,如果时映雪过去,那邪气就炸裂开来,到时映雪的身上来怎么办?

可不是她身怀偃魂空间就能够百毒不侵了,谁也不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究竟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到时候要是真的出了事儿,谁来对时映雪负责?

浮乙可不想看到时映雪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果这个凤凰翎羽和涅槃草只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获取的话,浮乙当场就要走人了。

这个世界上与时映雪的性命平齐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够改变浮乙想要好好保护时映雪的心。

“龙族的小友,难不成你愿意看着天下苍生都毁于一旦吗?”

凤天豪听到浮乙的话,有些惊讶,又有些恼火。

他怎么可以这样自私?为了自己这边人的性命,就能够完全不管吗?

但实际上,如果占在浮乙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的话,浮乙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如今这种情况,只要挪动铜灯,那他们很有可能就要面临邪恶气息的侵袭。

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浮乙冷冷的看了一眼凤天豪。

听到凤天豪说的那些话,浮乙对凤天豪已经没有什么好感了。

而且浮乙本身便拥有和凤天豪相当的实力,说话自然不需要客气。

“我当初答应凤倾城的是采摘涅槃草,而这修复封印的事情并未在其中,再者说了,之前也没有告诉我,我需要一个人进入到阵眼的中心去寻找涅槃草。你们这边的说辞变了又变,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需要我们做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多,难不成你真的认为两根翎羽就值得我们冒生命危险吗?”

浮乙皱着眉头,显然不是很高兴。

他的话顿时让凤天豪哑口无言,就是凤倾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说浮乙。

她当然也明白,凤凰翎羽固然珍贵,但还做不到让一位真龙为之拼命。

凤天豪也不曾想到,浮乙这一位大乘境的真龙,竟然会这么在意一位人类女子。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浮乙和时映雪之间的关系——因为时映雪的境界太低了,凤天豪根本就没有往浮乙是时映雪的灵兽这方面想,而是在猜测时映雪是不是浮乙和涟漪的仆人,但是现在来看浮乙对时映雪的在意,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认知似乎产生了错误。

而且实际上,凤天豪想的根本就不是他嘴上说的那么简简单单冠冕堂皇的。

那一座铜灯早就已经被他动了手脚,只要时映雪真的走到它的旁边,让自己体内的能量来补充铜灯的火焰的话,这铜灯之中的玄妙之处就会瞬间发动,将时映雪体内的那些能量完全吸干。

反正时映雪也不过就是浮乙的仆人,死了一个人类奴仆算什么大事儿,他出去之后立刻就能够给浮乙重新找来几个,浮乙想要几个就能够找到几个。

只要时映雪走到那铜灯旁边,几乎瞬间就会被吸干,浮乙就是想要阻止都不可能。

到时候若是浮乙怪罪他们,他们再多付出一两根翎羽出来就是了,不过就是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奴仆,难不成浮乙还会和他们叫板不成?

可是看到浮乙现在的反应,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行得通了。

浮乙对时映雪这么小心翼翼,绝对不肯让时映雪过去,凤天豪就已经感觉到不正常。

他才开始重新思考,这两个人难不成不是主人和奴仆之间的关系?

凤天豪的问题是对的,但是他想错了方向,几乎是瞬间以为浮乙和时映雪是道侣,亦或者是双修炉鼎的关系,所以他还是不那样将时映雪的重要性放在心上。

凤天豪有些无奈,他知道继续纠缠浮乙是不可能行得通的了,于是他干脆便将矛头指向时映雪“我知道你们并非清虚界的人,但不管是哪儿的人,总不能够见死不救吧?清虚界修士虽多,但凡人同样也很多,难道你们忍心看着那些无辜的凡人被灭杀,化作无情无感的恶魔吗?”

凤天豪总觉得像时映雪这样的人类修士,都会对同类怀有怜悯之心,说不定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时映雪就会听自己的话了呢?

而且……凤天豪可不止会这些三脚猫的嘴皮子功夫啊。

就在凤天豪说话的时候,时映雪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忽然一变。

时映雪听到凤天豪的话,还没有来得及丝毫凤天豪说的这话究竟有没有道理,身体却突然一颤。

这凤天豪,竟然对她动手了!

时映雪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直接侵入到自己的灵魂之中,那力量冰凉无比,多半就是凤天豪的阴魂!

大乘境强者的阴魂强大无比,根本不是时映雪可以抵挡的,尤其是时映雪的灵魂还是残缺的,就算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够抵挡住凤天豪阴魂的侵入。

“凤天豪这是想要控制住我的灵魂,强行让我答应他的要求吗?只要我开口,就算浮乙不愿意,也多半会同意我的要求,这可恶的凤天豪果然是老奸巨猾,谈判不成,居然就来硬的。”时映雪暗中咬牙切齿,只觉得自己真是上了贼船了。

她根本无法抵挡住凤天豪的灵魂冲击,很快就开始昏昏沉沉。

眼看着凤天豪的阴魂就如侵入到时映雪的识海之中的那一刻,突然就有一只白皙的大手凭空出现。

这只手似乎对凤天豪阴魂的贸然进入非常不悦,直接就伸出手来,一把将凤天豪的那一丝灵魂抓住,随后用力一捏,当场将其捏了个粉碎。

凤天豪的这一丝阴魂被粉碎之后,时映雪瞬间就庆幸了过来。

此时的时映雪只是感觉脑海有些许的眩晕,不过刚刚所发生的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凤天豪眉头微皱,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心底却已经骇然不已。

第842章 怎么办?

时映雪的体内藏着的另外一个灵魂,竟然是如此强势霸道的灵魂!

刚才出现直接将他的一丝阴魂给碾碎的灵魂,力量简直大到了一种叫人觉得胆战心惊的地步,就算是凤天豪都感觉到恐怖如斯,浑身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最后出现的那只大手,正是寄居在时映雪体内的因陀国公主。

因陀国公主在时映雪的体内,她虽然不能够控制时映雪身体的行动,也不能够思考说话,但是还是一直在用旁观者的态度看着时映雪等人的行为。

也许是因为她在时映雪的体内躲藏着,被时映雪的躯体滋养地十分满意,这一次竟然和时映雪站在了同一阵线。

因陀国公主的灵魂十分强大,同样,也十分独特。

当初她甚至以自己的灵魂强行震晕过浮乙,虽然只是一瞬,但也已经非常强大了。

要知道当时她攻击的,可是浮乙完整的灵魂。

浮乙的实力和凤天豪不相上下,就算是凤天豪完整的灵魂,因陀国公主都有把握将其直接冲击眩晕,凤天豪的这一缕灵魂之力在因陀国公主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过动动手指头就能够直接消灭的小喽啰,自然是可以轻易抹除的。

因陀国公主将凤天豪的那一丝丝阴魂给灭除了之后,笑眯眯和时映雪打了个招呼,还朝时映雪传递出一股子非常高兴自豪的情绪,然后就再次安安静静的,一语不发,如同睡着了一般。

看来这因陀国公主也不是完全的疯疯癫癫,至少她知道时映雪此时此刻是在为了救她而努力,所以她也不再给时映雪捣乱,反而在主动地保护帮助时映雪了。

时映雪朝因陀国公主默默地说了一声谢谢,而一边的凤倾国和凤天豪,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别人或许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凤倾国却看的一清二楚。

凤倾国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心里崇拜无比的父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亲,你过分了。”凤倾国脸色变得阴沉,脸上满是失望。

她看向凤天豪,主动将时映雪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父亲,你是不是背着我生出来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念头?”凤倾国紧紧地盯着凤天豪,眼神之中难掩失落伤心。

她很讨厌自己父亲这种小动作。

别人帮她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交易本来就是交易,而且自己这边提出来的要求简直就是离谱,而且还拿不出来能够让他们愿意达成交易的筹码。

交易无法达成,那就作罢就是,虽然她也很想将封印尽快修好,却绝对不会是通过这样的手段。

难不成拿不出来合适的筹码,就要恃强凌弱,逼别人来答应自己的要求吗?

这不是她凤倾国喜欢做的事情。

她小时候一直觉得父亲顶天立地,将父亲当做自己最大的偶像,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和父亲一样有用的人,更在知道父亲为了凤凰一族甘愿将魂魄留在禁地之中保护封印之后,毅然决然地跑到禁地之中,和父亲一起守护禁地,她以为父亲永远都是那样的光明磊落,让人敬佩不已,却没有想到自己心目之中无比伟岸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凤倾国甚至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

她很少哭泣,常常冷面如霜,遇到什么挫折和艰难都无法让她掉泪,但是今时今日的凤倾国真的感觉到了幻灭。

心中信仰的崩塌让她一时之间承受不住,一双眼已经红了起来,却还是死死地盯着凤天豪“父亲,你回答我的问题!”

“二姐,父亲他怎么了?”凤倾城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二姐突然敌视起父亲起来了。

难道父亲做错了什么吗?

但她很明白二姐凤倾国的为人,一定是父亲做了什么事情,让二姐反感了。

在见到时映雪脸色有些难看之后,凤倾城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浮乙表现更是直接,脸色当即就黑沉了下来,一把将时映雪拉回到自己的保护范围之中,浑身上下大乘境的恐怖气息直接爆发,尽数压在了凤天豪的阴魂之上。

“前辈,我敬您一句前辈,是因为您的年龄比我要长,可不是因为您的实力比我高强,却想不到您竟然会做这样堕落卑贱的事情。若您想要玉石俱焚的话,我很乐意将这个封印直接摧毁,让你们整个凤凰一族,还有清虚界,都给我们陪葬。”

浮乙的语气之中满是嘲讽。

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就连一边的涟漪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起来,两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

若非浮乙控制得当的话,他的威压很可能就直接加剧裂痕的破坏范围了。

“前辈,你……”凤倾城小脸微白,但她还是挡在了自己父亲前面,不肯退让一步。“虽然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但他是无心的,他也是为了凤凰一族和清虚界的安宁着想,一时之间走错一步也情有可原,希望你们能够宽恕他!”

至于韩王,则是默默地选择了中立。

他并不想介入两方,虽然因陀国不惧任何强敌,但他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去招惹强敌,而且韩王也觉得自己小命宝贵,根本就不想死。

最让人意外的是,凤倾国竟然站在了时映雪这边。

“父亲,你所作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与您从小教导我们的光明磊落完全背道而驰。”凤倾国脸色阴沉,这是她第二次强调凤天豪做错了,语气之中甚至带着几分威胁。

她的话很容易理解,她的父亲凤天豪做错事了,就应该道歉。

凤天豪见到凤倾国竟然站在了浮乙那边,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更多的是恼火。

怎么说他都是凤倾国的父亲,她非但不帮自己父亲,竟然还要威胁自己父亲道歉,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而且浮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映雪不就是一个天赋还不错的道侣么?

说好听一点叫道侣,说难听一点,就时映雪这修为,最多也就是个被采补的炉鼎,根本就无法反哺浮乙,难不成浮乙还会和这样的时映雪双修?

在凤天豪的眼里,时映雪充其量就是个炉鼎罢了。

说的再难听一点,时映雪只不过就是一个貌美的炉鼎而已,修真界之中好看的女修多了去了,稀世珍宝难找,愿意和他这样的强者双修的道侣,亦或者是愿意被他采补的炉鼎还会少么?

凤天豪实在不理解,浮乙何必为了一个这么简简单单就能够获得的女人和自己生这么大的气?

真是的,死了一个普通炉鼎的事情还不好解决吗?

死了一个就补一个给他,一个不够就补两个,两个不够那就再补两个,浮乙难道还不满意?

更何况他还根本就没有伤害到时映雪,浮乙就在这里对自己喊打喊杀了,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就算他是真龙,可这里是凤凰一族的地盘,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难不成浮乙还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将他凤凰一族给掀翻老底了?

真就是离谱中的离谱了。

凤天豪越想越生气,梗着脖子和浮乙火花四溅地对视起来。

凤倾国见到自己父亲依旧不为所动,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她转身看向时映雪几人,鞠了一躬“这位姑娘,还有这两位龙族的前辈和小友,我为我父亲的所作所为向你们道歉。”

谁也想不到凤倾国竟然会对时映雪和浮乙道歉。

凤倾国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在这一行人里,凤倾国的实力最强,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要凤倾国愿意站在凤天豪那边,那时映雪她们就是想要逃走,那都极为困难,甚至接近于不可能。

但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帮理不帮亲。

“倾国,你这是要和我作对吗?”凤天豪语气阴沉,十分气恼。

哪个做父亲的,被自己女儿威胁会高兴地起来?

这也就罢了,真正叫凤天豪最恼火的是,偏偏这个时候的他,光凭借自己身上的阴魂,根本不是凤倾国的对手。

更何况,凤天豪知道凤倾国的个性,只要是凤倾国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九条龙也拉不回来,更别说,这件事的确是他凤天豪有错在先。

现在凤倾国已经认定了他有错,甚至连歉都已经道过了,摆明了是不会站在他这边的了。

这可真是叫人觉得恼火,恼火中的恼火!

就在两人还在僵持时,时映雪开口说道“其实,凤天豪前辈所作的事情我能够理解,他这也是为了凤凰一族和天下苍生。但是我能够感觉到,凤天豪前辈要我答应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伤害到我的性命。

拯救天下苍生固然是好事,只不过要我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拯救清虚界的苍生,说句自私的话,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也做不到那么伟大,这个世界上谁不想活着,凤天豪前辈,您不想活着么?”

时映雪直接将凤天豪的目的坦白的说了出来。

是啊,这个世界上谁不想活着呢?

说的冠冕堂皇,他怎么不牺牲自己呢?堂堂的凤天豪凤大族长,直接拿出自己的精血灵魂,燃烧自己的生命将这条裂缝给堵上,不会做不到吧?

他想要拯救天下苍生,为什么他不自己燃烧自己的灵魂,却要牺牲时映雪的性命?

时映雪说的彬彬有礼,浮乙的语气便嘲讽的多了“你厉害怎么不你上?凤凰族的老族长不会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拯救苍生吧?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为难别人来做?你满口仁慈正义,不会只会用别人的性命来仁慈正义,最擅长慷他人之慨吧?”

很显然,时映雪这边对凤倾国的道歉不置可否,但是对凤天豪的举动已经非常厌烦。

凤天豪对时映雪等人的态度非常恼火,但他对自己的女儿更加恼火。

虽然正义是好事儿,可是也是要分场合的吧,女儿这难道不是胳膊肘超外拐么?

或许,凤天豪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会被自己的二女儿给搅黄了。

他心里这样想着,所以看凤倾国的目光之中难免多有怨怼。

只听到凤倾国见状说道“父亲,我虽然敬重您,但您若是想要做出这种小人之事,那就别怪我帮理不帮亲了,人家的性命也是性命,父亲何苦做那宵小之辈!从现在开始封印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自有办法,不需要您插手了。”

“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真是胡闹!”终于,凤天豪忍不住了,怒喝一声。

凤倾国可以说是凤凰族里千百年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位了,但和这封印里的手指比起来,依旧是小巫见大巫,凤倾国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修复封印。

若是凤倾国有能力封印这手指,或者有解决办法的话,她根本不需要拖到现在。

她不过就是看不惯自己,要和自己对着干罢了!

凤天豪怒气冲冲,怒不可遏地瞪着凤倾国。

对于自己的父亲,凤倾国实在是感觉到失望透顶。

现在她看来,眼前的父亲,已经不再是当初她所敬仰的那位父亲了。

眼前的这位父亲,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会不择手段,和当初教导自己要光明磊落,正直善良的那个父亲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自然有所办法,不用您瞎操心了,反正从始至终,您就没有将我当过自己的女儿看待。我幼年的时候便不是您最宠爱的女儿,长大了之后对您来说也是可有可无,多一个我少一个我又有什么分别?父亲权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就罢了!”

凤倾国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哀伤。

显然她的话里,还有着其他的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打算以自己的身躯来填补那个裂缝吧,你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很感激,但这里面的存在不是我们的力量能够抵挡得住的,你也一样。

哪怕你是不死冥凰,一样会被那邪气所侵袭,就算短时间之内你能够堵住那封印的裂缝,保护好你的族人,但久而久之,你受那邪气日日夜夜的侵扰,极有可能就会化作彻头彻尾的邪魔之物。

到那个时候,你不仅仅无法镇压这里的邪物,连你自己都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邪魔,到那个时候,整个凤凰一族,乃至清虚界都同样会被毁灭。”

在凤倾国说出自己有所办法的时候,浮乙就已经猜到了凤倾国所说的办法。

他从凤倾国眼中看到了一种视死如归的神色,就知道这丫头准备用自己的身躯来堵住裂痕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虽然能够拖延上一段时间,但结果很有可能比不拖延还要可怕。

“那怎么办?我只能够想到这个办法。”凤倾国的神情很是低落。

“且让我想想吧。”浮乙叹了口气。

现在这邪祟没有出来,是因为有那一盏神奇的铜灯压制住那根手指,但铜灯的灯焰是在太弱了,想要彻底驱散上面的邪物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那灯焰还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一旦灯焰熄灭,那邪魔就很有可能立刻就能够从这裂缝之中出来。

这也是为什么凤天豪会想着算计时映雪,将时映雪当做铜灯的养料的缘故。

但若是凤倾国以自己的身躯去修补裂痕,那后果便如同火上浇油一般。

开始的确是能够拖延一段时间,但很快就会愈演愈烈,最后的结果甚至可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凤倾国也没有料想到浮乙竟然看出了她的打算,她的确是认为,以自己不死冥凰那不死不灭的身体,用来堵住裂痕,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她永远都不会死去,就能够永远地堵住这道裂缝,保护好所有人。

她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也会被邪魔侵染。

若真的如同浮乙所说,她身为不死冥凰却被侵染,为那邪魔所用,那她就会成为一个完全消灭不了的大杀器,这么做的话,真的可能会加剧清虚界覆灭的速度。

可是现在她又能够怎么办呢?

难不成和凤天豪那般,让一位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外来小姑娘,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清虚界?

先不说她自己就反对这种做法,就是人家小姑娘,也不可能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来帮助一群非亲非故的人啊。

谁不想活下来?

凤倾国就是将心比心,将自己代入到时映雪的角色上,也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同意此事。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的。”时映雪叹了一口气。

“我的确是不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帮助你们拯救苍生,但是如何让这铜灯发挥更大的作用,维持下去,我还是有办法可以做到的。”

在众人想办法的时候,时凌轩师尊已经和时映雪交流了一番。

现在时映雪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看众人都陷入到了两难之中,干脆将之前自己和时凌轩师尊交流的方法一一说了一遍。

“你叫映雪对吧,映雪丫头,你这个办法真的行得通吗?”

听完了时映雪的办法之后,凤倾国有些疑惑。

她当然希望时映雪能够帮助她们,但她却不愿意见到时映雪为了她们牺牲。

“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既然我说了,那自然是有绝对的把握,只是问题就在于,我需要拿到这盏铜灯。但你也应该知道,铜灯一旦离开了裂缝附近,镇压的邪气就会从裂痕之中溢出。”时映雪将事情的利害关系说了一遍。

“这点你大可放心,本来我就自认为自己可以挡住邪物的侵袭。虽然这位前辈说的也对,我不能够长久地挡住裂缝,但挡个一天两天,理论上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凤倾国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时映雪和凤倾国交流,一边的凤天豪一致没有说话。

他还是觉得,事情根本就不必这么麻烦,死掉一个时映雪就能够摆平的事情,何必弄的这么乱七八糟的?至于时映雪说的那个方法究竟有没有用,他根本就不在乎,也完全没有仔细听时映雪说话。

他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不管你有什么办法,只要你拿到铜灯,我就施展术法,将你吸干。我就不行那头真龙会因为一个死人和我大动干戈,更不相信他还真敢和我玉石俱焚!再说了,就算真的要打起来,倾国也腾不出手帮你,另外一人也浑然是在中立的态度,我和倾城的实力加在一起,二对一,就不信你能够战胜的了我们!”

没有人知道凤天豪内心想着什么,此时其他人都是在想着如何去处理这裂痕。

铜灯的灯焰实在太弱了,若是得不到更多的力量加持,这些邪物迟早会溢出。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铜灯,也无法再做到镇压邪物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凤倾国丝毫不拖拉,毫不犹豫的上前,准备将那铜灯拿到时映雪的手里来,自己化形一段时间堵住裂缝。

“二姐,别去……”一直没有说话的凤倾城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止凤倾国,但却被凤天豪拉住了。

凤天豪是不想自己和凤倾国闹翻,但事情确实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既然想要出其不备,那就应该让凤倾国去填补裂缝,然后就在时映雪拿到铜灯的那一刻,他就立刻将铜灯上面的法术催动,将时映雪体内的力量吸干。

凤天豪早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时映雪体内的力量强化了铜灯的灯焰,他就会第一时间夺回铜灯。

浮乙要动手,他就和凤倾城同时动手,一个去抢铜灯,一个牵制住浮乙。

待牵制住了浮乙之后,他再将铜灯放置回原本的位置。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时映雪已经死了,浮乙难不成还真要和他发疯?

而且这样一来,就算凤倾国怪他,恨他,那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最多就是让凤倾国恨上他一辈子而已,为了凤凰一族,为了天下苍生,他宁愿当上一个坏人。

第843章 取灯

再说了,在凤天豪的心里,凤倾国确实一直都不是他最喜欢的女儿。

现在他和凤倾国确实已经说不到一块儿去了,就当做是最后一次和她这样说话吧。

反正凤天豪关于时映雪的谋划就是如此,他今天势必要拿下时映雪,将这个裂缝给给补上!

时映雪今天是死也也得死,不死也得死!

凤天豪的神色阴郁,凤倾国却根本就没有在乎凤天豪的神情。

她正转头看着凤倾城。

虽说凤倾国对凤天豪已经非常失望,但对自己的妹妹凤倾城还是有许多的手足亲情的。

“三妹,如果我这么一去回不来了,那么以后就由来你照顾父亲和大姐了。对了,有机会的话,还要托你替我向大姐道个歉,说我不能够再回去见她了。”

凤倾国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后不顾凤倾城的阻拦,直接化作一道黑芒,朝着裂痕飞去。

“二姐!不要啊……”凤倾城想要阻拦凤倾国,然而此时凤倾国早已经来到了裂痕之处,她化作凤凰本体,直爆发出耀眼的光华。

而在这光芒的照耀下,附在裂痕之上的邪物竟然开始缓缓的退缩……

“传说,凤凰拥有承载罪恶、承载邪恶的能力,但不死冥凰一脉却恰恰相反,能够驱逐邪恶,摧毁罪恶,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可惜这里的邪恶和凤倾国不是一个级别的,凤倾国根本无法真正做到驱逐它们,只能够暂时将其压制。”浮乙惊讶地看着凤倾国的动作。

他对凤凰一族还算了解,只不过他很是佩服凤倾国,竟然舍得用自己的生命来当做赌注,争取那一线生机的奇迹。

这种行为比凤天豪的偷偷摸摸要伟大的多。

“各位,虽然我是个局外人,但我还是想说,倾国姑娘如今以自己生命作为代价,拼这一线生机,就算你们之前有什么冲突,也应该先把铜灯的事情解决吧。”

见到两方人马都不为所动,反倒是韩王开始当起了和事老。

若是这里的邪物突破了封印冲出禁地,那清虚界将会迎来灭顶之灾,甚至可能远超于远古三魔神能够带来的威胁。

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浮乙等人不怕,那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清虚界的人,但他韩王怕啊!

因陀国的根基也在清虚界,清虚界遭到灾难,因陀国也会殃及鱼池。

凤天豪冷哼一声,并未说话,倒是凤倾城讪讪一笑“浮乙大哥,我父亲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欠妥,不过这位前辈说的也很有道理,这件事情本就是我凤凰族分内之事,你们能够过来帮忙,我已经感激不尽,也不求你们如何了……取铜灯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

凤倾城虽是女子,但行事却没有丝毫的拖拉。

她的性格倒是和凤倾国有许些相似,或许正是因为凤倾国在她的幼年十分认真地教导了她的缘故,才造就了这样的凤倾城吧。

凤倾国取灯的过程并不顺利。

就算有凤倾国压制邪物,但在铜灯的范围之中,依旧充满了压抑。

凤倾城在靠近铜灯的时候,原本已经退缩的邪物就宛若发狂了一般,顶着凤倾国的压力,疯狂地朝着裂痕处冲刺。

邪物瞬间便与凤倾国展开了殊死搏斗。

但说是如此,但实际上却是凤倾国落了下风的。

凤倾国再强,也只是凡界的巅峰而已,而邪物却非凡界之物,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差距,力量本源也完全不一样。

凤倾国完全就是在以自己强横的肉身抵挡着邪物的侵袭,浑身上下遭受着巨大的疼痛折磨。

凤倾城在靠近铜灯的同时,也察觉到了凤倾国的异常。

“姐姐,你没事吧?”凤倾城看向凤倾国,暗中传音。

她很想前去帮助凤倾国,但她也明白,自己过去不仅仅帮不上任何忙,反而会让凤倾国分心,甚至可能连她自己都很有可能会因为邪物的缘故邪化,变成邪魔。

凤倾国没有回应。

她要顶住这个压力已经很大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应凤倾城,甚至很有可能开口便松懈了气力,被那邪魔更胜一筹。

“姐姐,你再坚持一会儿,这一次,换妹妹来保护你……”凤倾城心中暗道。

就算过了上万年,凤倾城依旧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始终站在她前面替她遮风挡雨的二姐。

虽然后来,二姐和大姐之间闹了矛盾,二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酷冰凉,可在凤倾城眼里,不管凤倾国变成什么样,始终都是她心目中,那位最最敬爱的二姐。

凤倾城忍住心中的难过,瞬间拿起铜灯,飞快地离开原地。

在铜灯离开原本的位置时,邪物察觉到威胁它们的东西突然消失了,力量瞬间变得更加可怕,顿时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攻击。

凤倾国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直接被邪物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场吐出一口黑血。

不过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前辈,还有这位小妹妹,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凤倾城和凤天豪不一样,凤天豪看不起时映雪,觉得时映雪只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但凤倾城却能够察觉到,浮乙和时映雪之间的关系及其特殊。

虽然一开始凤倾城也猜测时映雪是浮乙的奴仆,但是从现在观察出来的种种迹象,时映雪和浮乙绝对不会是主仆关系——按理来说,若是时映雪只是浮乙的奴仆,浮乙不应该会对她这般客气的。

尤其是,浮乙为了时映雪,甚至不惜得罪多名大乘境强者,和他们对着干。

尤其是,刚刚她发现,浮乙的目光,更像是在征求时映雪的意见……

这可不是主人对奴仆的态度,这世上哪里有主人做事情去询问奴仆的意见的?

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不管浮乙和时映雪之间有什么关系,她们都是她请来帮助凤凰一族的,可以说是至上的客人,甚至可以说是恩人。

而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就如凤倾国所说那般,着实过分了一些。

但毕竟凤天豪是她的父亲,她既没有那个魄力,也估计到自己和父亲之间的父女亲情,不敢和二姐那般,公然和父亲对峙。

时映雪并没有伸手去接铜灯,因为她早就已经猜到这铜灯被动过了手脚。

当然,以她现在的实力,是不可能察觉到凤天豪在铜灯里设置的机关的。

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寄居在她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因陀国公主的功劳。

就在凤倾城将铜灯带出来的那一刻,因陀国公主就在时映雪脑海中暗示了她。

“哎呀呀,这个东西你一定要小心的呀!它很危险的,你靠近它你就没命了!”

时映雪也发现了。这铜灯里有着一缕凤天豪的气息,而且还布置了一道隐蔽的术法。

虽然不知道这个术法作用是什么,但时映雪可以肯定,凤天豪绝对没安什么好心,这东西很有可能会害死自己。

至于因陀国公主为什么要帮助她,是否是在欺骗她,这一点时映雪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她们现在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时映雪死了,寄居在她体内的因陀国公主也是必死无疑的。

与其说刚刚因陀国公主的行为是在帮助时映雪,倒不如说是在帮助自己。

“既然凤天豪在铜灯里布置了陷阱,那我倒是可以将计就计……”时映雪心底暗自盘算着。

这铜灯里的术法,应该是要通过接触才会被触发,而且必须是她触碰到了术法,别人触碰到都没有什么问题。

否则的话,早在凤倾城将其带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铜灯的术法给暗算了。

倒也不必说这些,时映雪甚至可以猜测这个术法非常精妙,完全由凤天豪控制,他想要什么时候催动术法发挥作用都可以。

“凤天豪前辈,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可否答应?”时映雪上前一步,朝着凤天豪问道。

凤天豪早在刚才见时映雪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铜灯的时候,心头便已经暗道“难不成这女娃发现了铜灯的倪端?不可能,就算是大乘境修士,哪怕是倾国,也不可能发现我如此隐秘的术法。可是……”

凤天豪还在想为什么时映雪不肯去拿铜灯,就听到了时映雪的问话。

他连忙回过神来,看着时映雪,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小娃子你有什么请求就抓紧说吧,只要对眼前的事情有利的,我都会尽力满足你。这邪物的强大超出了我们的意料,我怕倾国坚持不了多久。”

说着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一般,他还强调着说道“你看,连凤凰翎羽我都答应你们了,别的东西我也会答应那么的。”

凤天豪装的可谓是十分的像,换做任何人,都会认为凤天豪是一位和蔼的强者。

可真是能演。

但在时映雪眼里,凤天豪的样子却是那样的可笑,那样的虚伪。

主要是,凤天豪的那笑容,实在是太和蔼了,甚至有些违和。

要知道刚才他还想着要自己的小命的,畏畏缩缩地在暗中做小动作,还想用卑劣的手法来逼时映雪答应他的要求,这样的人会瞬间变得这么和蔼,任是有点脑子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怀疑他的目的吧?

“前辈哪里话,晚辈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只是想要借用前辈的一点阴气而已。这铜灯不一般,我实在无法靠近它,只能够借用前辈的阴气,前辈的阴气之中有前辈的力量,前辈境界高深,乃是堂堂大乘期的强者,只要能够将力量借我一用,我就能够抵挡住铜灯的力量,尝试其他办法了。”

时映雪表现出十分认真的样子。

凤天豪本以为时映雪是想要什么东西,没想到竟然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因为想到自己的计划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而且不过就是分出去区区一点儿魂魄,根本就不会影响到他什么,所以凤天豪并没有多想,时映雪为什么非要拿他的阴魂之气。

但其实他仔细想一想的话,就能够想明白这其中有诈,要知道在场的大乘境强者可不止他一人,就算没有他的阴魂之气,只要凤倾城释放灵力压制铜灯,时映雪一样可以靠近。

但可惜他太过洋洋得意了,真觉得自己能够成功一般。

时映雪这一次是兵行险招,想不到凤天豪还真的答应了她。

时映雪见到凤天豪答应了她,这倒是让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本以为凤天豪会十分谨慎,不会答应她的请求。

不管是什么样的术法,都不可能会攻击布下术法之人,而铜灯里的术法,肯定是凤天豪所布置,只要拥有凤天豪的阴魂之气,到时候就可以避免受到术法的攻击了。

其实这件事倒也不怪凤天豪,他虽然是大乘境强者,一代豪雄,但他却并不熟悉术法,这铜灯里的术法,还是他早年在一位术法大师那里学会的一点皮毛。

之所以会有他所设想的那般效果,这完全是因为他的实力缘故,而并非是因为凤天豪是一位强大的术法师。

时映雪也是看到这裂痕外的阵法之后,大致猜测出来的结果。

这禁地的封印阵法,和裂痕外的阵法完全是两种阵法,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只要懂得阵法的人,一眼就能够看出,这是后来布置上去的。

这种布置水平,完全就是以自身修为实力强行拼凑出来的失败品。

而在这禁地之中,就只有凤天豪和凤倾国两人,若是凤倾国所布置,那她一定知道铜灯里的事情,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会让时映雪送命。

所以可以推断,这一切都是凤天豪的手笔。

既然凤天豪并不懂得阵法,也不懂术法,自然第一时间不会想到,时映雪借他的阴魂之气是用来低档铜灯里的术法的。

“给你,还请你快点强化铜灯,我的女儿快坚持不住了。”凤天豪表现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将一缕自己的阴魂之气度给时映雪之后催促道。

第844章 爆发

时映雪接过阴魂,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前辈放心,晚辈这就去。”

不知道为什么,凤天豪有一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

但他自己觉得自己的实力十分高强,足以让他不将时映雪这点小把戏放在眼里,像时映雪这样的小修士,就算有所小动作,他也动动手指头就能够解决,根本就对他毫无影响。

毕竟凤天豪信奉绝对的力量,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的小动作、小手段都只不过是徒劳无用。

见到时映雪拿了他的阴魂之气,果断去拿了铜灯之后,凤天豪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计划终于已经基本成功了。

但凤天豪倒没有急着快速动手,此时浮乙的目光一直锁定着他,就连他的女儿凤倾城也是时刻盯着他的举动,这就好像是在防范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样,只要他动手将铜灯的术法催动,估计浮乙立刻就能够扭断他的脖子。

凤天豪便面上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内心却并非如此。

“虽然我并不熟悉术法,也并非什么术法大家,但我所布置的术法,又岂是你们能够理解的?或许你们还不知道,我想要触发铜灯里的禁制术法,只需要一个念头……”

凤天豪心里想着,随后便毫不犹豫的启动术法,可是他却发现,时映雪似乎根本没有如他所设想那般,直接被铜灯吸干。

确实,铜灯在时映雪手中,灯芯上的那朵暗淡小火焰逐渐变得明亮,但同时它竟然在反哺时映雪!

这一点,倒是让时映雪有些惊讶。

没想到她竟然在无意之间竟然还能够得到一份不小的机缘。

时映雪知道这铜灯是时凌轩曾经做出来的宝物,不过时凌轩师尊并没有将其中的特性告诉她,也说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也不能够确定那铜灯究竟有什么变化,所以时映雪也不能够确定这机缘究竟是从何而来。

不过无论是凤天豪“弄巧成拙”,还是别的什么缘由,时映雪也不准备因此就将这盏铜灯拿走。

哪怕她有私心,但她也不会将铜灯从这里拿走,虽然时映雪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拯救清虚界,但是如果铜灯被拿走的话,整个清虚界都可能会因为这个举动而导致毁灭——她不愿意牺牲自己来换取清虚界的平安是一回事,主动拿走净化邪气的东西导致清虚界覆灭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两件事情完全就不是同一个态度。

时映雪捧着铜灯,铜灯的力量便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时映雪的体内。

而在铜灯的反哺下,时映雪的修为境界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足足提升了半个小境界。

要知道修行一途,境界越高,就越难突破,到了分神境之后,哪怕是前进一步,都要潜心修炼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才有可能得到进步。

可想而知这铜灯的反哺对时映雪的修为提升影响有多么巨大。

甚至连她那未完整的灵魂都得到了强化。

她的灵魂虽然还没有补齐,但是现在她的灵魂在得到强化之后,甚至都比一般人的完整灵魂要更加坚韧难以撼动。

时映雪有信心,若是让因陀国公主再一次抢夺她的身体控制权,她绝对不会像之前那样,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了。

“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而一边的凤天豪见事情完全没有按照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人已经杀了。

凤天豪的内心在嘶吼,他明明已近催动了铜灯内的禁制术法,可是为什么时映雪一点事都没有?

不,确切的说,时映雪不仅仅是没有出事儿,甚至还喜从天降,反而提升了修为!

“不可能的,我那术法怎么可能会失效……”凤天豪几近疯狂。

虽然这件事情没有明确表现在每个人的面前,但凤天豪却依旧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他堂堂一位大乘境巅峰强者,凤凰一族的老族长,竟然在一个小辈手上吃瘪了?!

而且这个小辈还只是一个在他眼里不过是炉鼎、奴仆一般的小角色!

这口气让他如何咽的下去?

正所谓树要皮,人要脸,凤天豪虽然不是人,但却是更加高傲的凤凰一族,哪怕没有人知道,没有直接将这件事情说出口,他也觉得自己很丢人。

“你为什么没有事?为什么!”凤天豪几乎是直接吼出来的。

众人看向他,便发现此时的凤天豪双目已经变成灰褐色。

凤天豪的脸上甚至还有几条黑色的青筋,宛若中邪了一般。

“不好,他被这里的邪物感染了!”时映雪皱紧眉头。

这时,涟漪突然惊呼道“你们看!事情更加严重了!”

浮乙等人都在关注着凤天豪的一举一动,但涟漪却时刻都在注意着抵抗邪物的凤倾国。

就在时映雪强化了铜灯的灯焰那一刻,凤倾国就落败了。

邪物的气息从裂痕之中宛若潮水一般涌出来。

它们虽然已经从裂痕之中涌出,但因为凤倾国拼死牵制的原因,产生的动静也并不大,而且这也仅仅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发生的事情,涟漪就算想要告知其他人,也根本来不及。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邪物虽然爆发,但一直被凤倾国拼死压制在她的附近,根本没有扩散到这里,凤天豪却中招了?

“看来,这些年来,凤天豪早就被邪侵蚀了,之所以没有表现出来,或许就是因为他那微弱的自尊心吧,他争强好胜,自然将邪气压制在体内,但如今暴怒,便被邪气占了上风,顿时失去了自我。”浮乙感叹了一口气。

他能够看得出,凤天豪之所以愤怒,从而让邪物有机可乘,完全就是为了争一个子虚乌有的面子。

就因为时映雪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却偏偏他又就是在这样一文不值的时映雪手里屡屡吃瘪又无可奈何,让他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所以一时之间心绪剧烈波动,便被这邪气占了上风。

凤倾城小脸煞白,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很想上前制止父亲,可是她又担心自己过去,会被邪物控制,到时候完全就是在帮倒忙了、

当她想要向凤倾国请求帮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二姐此时也已经自身难保。

而今,能够帮助到她的人,或许也就只有她带进来的这几位外来者了。

尤其是那位只有分神境修为的年轻女修。

她手中的铜灯,有着可以克制这些邪秽的能力,但现在看来,铜灯的强化还不够,所散发出来的灯焰还不能够达到镇压这些邪物的地步。

时映雪需要时间。

现在她们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给时映雪争取时间了。

他们一定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否则的话,在场的她们不仅仅会死,而且会成为毁灭清虚界的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大家,再给我争取半个时辰的时间,拜托了,半个时辰,我一定尽力!”

时映雪也想不到事情会突然变得如此严峻,但她的能力也有限,铜灯内有禁制,若是她遣散了凤天豪的阴魂之气,那么铜灯的禁制就会将她吸干。

当然,如果铜灯真的把时映雪给吸干了,那不过就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做到让铜灯彻底镇压邪物的能力。

可是她也是人,她也怕死,让她拯救一方苍生,或许她会答应,但也仅仅是量力而行,而不是拼上自己的小命。

说句自私的话,时映雪做不到牺牲自己去让铜灯吸干而拯救这一切。

不仅仅是因为时映雪怕死,而是因为她的性命还关系到涟漪和浮乙的性命,也关系到燃儿的小命——她还想回到清虚界,还想去见见自己的师尊!

但是时映雪也想努力,给她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内,她如果能够成功强化铜灯,那自然是好事儿,大家皆大欢喜。

但半个时辰之后若还是无法坚持成功,那她也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邪气爆发,只要她将涟漪和浮乙都收回偃魂空间,然后直接端起铜灯逃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回到灵虚界。

以这铜灯净化邪恶的能力,她完全可以逃出这里,然后破开虚空离开清虚界。

这也是她能够做到最好的办法了……

但是时映雪还是想要努力一下的,努力了,自己说不定还是能够为清虚界拼来一线生机!

“为什么你可以无视我的禁制?你一个小小的分神境,有什么能力可以忤逆我的意志?”凤天豪已经失去了神志,根本就不在乎清虚界会不会被毁灭了。

他虽然已经被邪物侵染。但他依旧执着着这件事。

“父亲,您……您醒醒啊。”凤倾城朝着凤天豪大喊。

可凤天豪并未理会,反而是斜头用着蔑视的目光看着凤倾城,目光之中毫不掩饰的鄙视这让凤倾城不由得一颤。

“你是我女儿,那就要服从于我,现在我命令你,甘愿让这神圣的力量入体,接受天神的洗礼。”凤天豪以命令的口吻对着凤倾城喊道。

不等凤倾城说话,在远处苦苦支撑的凤倾国破口大骂“凤天豪!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要是敢伤倾城一根毫米,就算你是我爹,我也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凤倾国是真的动了真怒,当初从她进来到这里,发现自己父亲之后。就察觉到了父亲有一些不对劲,但她并未说什么。

她虽然不讨父亲喜欢,但却十分明白自己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十分好面子,但却和她一样非常要强,根本不可能会做出那种损他人性命的事情。

只是凤倾国怎么都没想到,凤天豪的阴魂竟然已经被邪物入侵了。

这样的父亲根本就不是父亲了,他竟然想着把女儿也害死,这样的人就该死!

但如今的凤天豪哪里还管谁是谁,更别说在意自己女儿了,凤倾国的威胁,在他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天指之息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低档的,若是你放弃了抵抗,我们还是父女。如若不如,呵呵,我倒是有点想吃烤小鸟了。不死冥凰的滋味啊……呵呵,我还挺好奇的!”凤天豪的双眼之中已经毫无神采,口中话语更是狂妄不堪。

听到凤天豪的话,凤倾国忍不住被气的吐出一口黑血。

尤其是最后那句!

作为父亲,他居然要吃掉自己?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不过凤倾国也知道,眼前的父亲,并非是她原本的父亲。

“哼,凤天豪,枉你还是前辈,真是一辈子的修为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就这么一点定力,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活到现在的。”

浮乙低喝一声,身上的真龙之力爆发,直接将气势汹汹的凤天豪震退了数步。

虽然凤天豪拥有大乘境的实力,但这毕竟只是他的阴魂之体,算补上什么强中强。

若非有邪物加持,现在的凤天豪光凭阴魂,能够发挥出来的战力,撑死了也就是大乘境初期,甚至可能还不如当初的那个鬼修。

“前辈不要……”凤倾城刚想要劝说浮乙,却被浮乙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只听到浮乙对着她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要清楚,现在他可不是你的父亲,而已经变成了邪魔的走狗!如果你不想我们大家都送命,不想你的二姐死的话,就不要阻止我。”

凤倾城内心十分挣扎,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可是这又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死吗?

当初本以为采摘到涅槃草就可以治好父亲,可却没想到,父亲根本就没有受伤,更没有生病。

父亲不过是分离了阴魂,可若是今日凤天豪的阴魂陨落,那么也就意味着凤天豪这个人将会死去。

凤倾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就在这时,凤天豪突然化作一道黑风,朝着凤倾城袭来。

“盾来!”

千钧一发之时,一直中立的韩王低喝一声,一张漆黑如墨的圆盾瞬间砸在凤倾城面前,挡住了凤天豪的袭击。

第845章 对抗

而韩王所召唤出来的那面盾牌,也被凤天豪的攻击腐蚀出一个小窟窿。

但所幸的是,凤倾城并未受到伤害。

韩王看着自己被打出来一个窟窿的盾牌,脸上有些可惜之色。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法宝之一,就这么损失了一件法宝,哪怕身为因陀国国王的韩王,也感觉到一阵肉痛。

不过他也懂得轻重缓急,若是这个时候,凤倾城被击伤或者是被击杀,那很可能同样会被邪化,到那个时候,他们将会变得更加被动。

损失一个法宝就损失一个法宝吧,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现在他们面对的只不过是一个敌人,就已经如此的棘手,所以绝对不能够再添加敌人了。

“谢……谢谢你。”凤倾城脸色苍白地对韩王道谢。

她并非是害怕,怕死,而是因为她的父亲,刚刚竟然真的对她下死手。

这让她的心里无比的伤心,也无比的难受。

父亲怎么会对自己下手?

这个问题的答案谁也不知道,凤倾城更不明白自己昔日英明神威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凤倾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成了八百片,每一片都在质问自己和凤天豪,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要杀害自己?

韩王看了凤倾城一眼,焉能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韩王也不能明白,凤天豪怎么能够怎么冷心冷情,他对凤倾国冷漠也就算了,竟然对这个一心想着他的小女儿凤倾城都如此冷漠,将心比心,韩王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女儿。

不过韩王也不好出声安慰她,只是说道“客气了。你也不用太过难过,我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制服你父亲,你也不想他死吧。若是再这样下去,不仅仅是他会死,我们也会死。”

韩王召回护盾,这护盾虽然被腐蚀出一个窟窿,部分功能收到了损伤,但也不是完全没用了,依旧还能用,但即使是这样韩王依然觉得心中抽痛无比。

“你说的是。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回去了,我会赠你一件法宝来弥补你的。”

凤倾城并不想欠韩王人情,同样也看出了韩王满脸肉痛的样子。

而且韩王也确实是救了她一命,她自然会感激回报韩王。

“他说的不错,你父亲或许早就已经被邪物侵蚀,只不过在此之前他一直苦苦镇压着罢了,如今被自己的嫉恨所催发,想要救他,那就必须要先压制住他。

你们看仔细点,他身上的邪恶气息在逐渐的攀升,若是我们再不动手,过一会儿死的就是我们了!”浮乙肃声说道,他并未在开玩笑。

从凤天豪邪化之后,他身上的邪恶气息很显然一直在攀升,可能是因为凤倾国那边无法压制住邪物的缘故,所以从裂缝之中不断溢出的邪气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凤天豪体内,为他增强实力。

“倾城,别再犹豫了,现在你们三人联手还能压制住他,再过一会儿,你们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凤倾国状态并不好,而且自身也受了重伤,若非不死冥凰体质逆天,她也早就已经被邪化了。

劝说凤倾城的这一会儿功夫,凤倾国再次遭到重击,再次“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一边是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统统杀掉的父亲,一边是痛苦的二姐,凤倾城大概知道自己要怎么选了。

“我们先将我父亲给控制住吧,现在我们能够做的就是牵制住他,给小姑娘争取更多的时间。”凤倾城想通了。

“邪魔,快从我父亲身体里滚出去!”凤倾城低喝一声,赤色火焰顿时覆盖凤倾城,火焰散尽之后,凤倾城便化作凤凰朝着凤天豪飞去。

凤倾城的攻击已经动用了全力——其实她知道,现在的她,就算是用出全部的力量,也已经无法战胜被邪气入体的凤天豪了,现在只能够拼死一搏,将时间拖的越久越好。

“本座可不是邪魔,不过本座倒是挺喜欢这个称呼的,比起苍天之指更加好听。”凤天豪根本没有在意凤倾城的攻击,嘲讽至极地一笑。

凤倾城吐出的火焰笼罩着凤天豪,原本是极具杀伤力的度化之火,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逐开,这些火焰根本无法接触到凤天豪,更别说伤到她一丝一毫了。

而此时的凤天豪声音都变了,这声音之中,掺杂着男人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声音,也有老人的的声音,甚至还有小孩的声音,嘈杂无比,却叫人没来由地觉得恐惧。

听到“凤天豪”的话,浮乙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在专心致志炼化铜灯的时映雪身上落下一个保护结界禁制,随后走到凤倾城的身边,

“这么说,现在你已经不是凤天豪了,对么?”浮乙冷笑道。

他的实力要比凤倾城和韩王强大不少,同样也能够感受到现在的凤天豪身体的状况。

如今凤天豪的阴魂之体已经超过一半被邪物的气息覆盖了,邪气覆盖的体积越多,面前的这个凤天豪的实力则越强。

若是浮乙没有猜测错误的话,当凤天豪全身都被这邪气给覆盖之后,他的实力还会往上暴涨许多,很有可能能够达到真仙的实力水平。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算有被强化了的铜灯在,他们也没有办法战胜他了。

“你很警觉,而且眼力也非常强。正如你所猜测一般,本座的确已经不是那只废物小鸟儿了。”

“凤天豪”发出渗人的笑声。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浮乙“你可以称呼我为苍天神座,至于你说的废物小鸟儿,再过不久,他就会被我炼化了,成为本座的一部分,这可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只是,你可知道,本座最讨厌什么吗?”

浮乙根本懒怠和他搭话,这“凤天豪”也没有给浮乙说话的时间。

不等浮乙说话,附身在凤天豪身上的苍天就已经继续开口“本座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龙族和凤凰族,若非是你们当初联手将本座封印镇压,本座又何必要承受这么长时间的摧残?不过现在本座报仇的机会到了!相比起那个时代,现在的你们实在太弱了,甚至弱到本座都有点不屑于对你们动手。”

苍天的话非常高傲,也相当的狂。

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现在他不过只是一截手指,所蕴含的气息就拥有超越大乘境的力量,若是本体呢?

这根手指肯定不会是单独存在的,必定是本体的一部分,不过一根手指就这么强大了,本体的力量究竟多么恐怕,这根本无人敢去想象。

只不过这一次苍天的狂,有些为时过早了。

浮乙冷笑一声“你说的是不错,但你似乎忘记了一点,那就是现在的你还奈何不了我。”

浮乙说着,便对着身边的两人说道“我们必须要尽快压制住他,一旦他彻底炼化了凤天豪,那时候就算我们这边将铜灯发挥出最大的作用,也无法奈何得了他了!”

凤倾城和韩王意会,两人兵分左右,朝着苍天进攻,而浮乙则是直接在正面与苍天对抗。

很快,三人便战成了一团。

灵兽之间的战斗,往往都是体现于近身格斗,凤倾城的攻击更靠近苍天,而韩王更多是以法术为主,所以他并未近身,而是在更远一些的地方用远程法术攻击苍天。

不过绝大部分时候都是韩王的法术发挥了奇效,牵制住苍天。

韩王虽然算不上极为顶尖的存在,但是想不到韩王的法术修炼地如此登峰造极,使用出来的效果更是威力惊人,屡屡让苍天吃瘪。

“真该死,你们这群蝼蚁,真是该死!”

苍天不由得动了怒。

本来他已经差不多将凤天豪炼化成功了,却因为自己的自大,如今发生了现在这种事情。

虽然他现在依旧能够吸收源源不断的邪气,但却供不应求,这些邪气都成为替他疗伤的养料了,根本没有办法让他变强。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这几个臭虫牵制到死,看来计划得提前开始了。”

苍天心中暗道,诡异一笑。

此时苍天原本已经开始招架不住浮乙三人的连击,可是情况突然发生了巨变。

苍天身上顿时爆发出恐怖的煞气,强行逼退了在自己身边的浮乙三人。

这煞气并没有什么巨大的杀伤力,但却极为隐含,若是不小心吸入身体,就算是大乘境强者,也可能会因此丢掉小命。

“咱们立刻撤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浮乙说道,凤倾城和韩王纷纷响应,动作极快。

“本座承认小瞧了你们,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因为本座的耐心已经用完了。”苍天低吼一声,下一刻周围的虚空便以他为中心,片片崩裂,紧接着虚空的裂缝之中突然冒出一只大手。

这大手抓住了裂开的虚空,力量巨大无比。

被撕裂开的空间裂缝原本是应该顺应自然规律合拢在一起的,却被这大手的力量活生生撕扯开,不能合拢到一块儿。

“你们看,这大手的小指头好像断了!”

凤倾城的话惊动了所有人,就是在专心强化铜灯的时映雪,都忍不住分心看了一眼那大手。

如果之前众人没有听错的话,他自称自己是苍天之指,顾名思义,是被镇压的一截手指。

而如今从裂痕之中探出的大手,竟然也断了一截手指,这是巧合吗?

或者说,被召唤过来的这只大手,也许就是苍天本体?

很快,一行人就自己推翻了这个设想。

如果苍天能够召唤出自己的本体,那他怎么可能还会被封印在这里?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雕虫小技,班门弄斧!”浮乙冷笑数声,在一道惊天的金光之中化作了本体。

不管这大手是真是假,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不拿出自己的全部力量的话,真的可能会栽在这里。

化作真龙之后的浮乙龙威更加强大,仅仅是一声龙吼,就将那巨掌震退了回了裂缝之中。

只是裂缝还在,虽然那大手退了回去,多半还是会再次出来。

正当浮乙准备爆发攻击的时候,苍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浮乙前头,身体化作一团黑暗光球,紧接着直接爆炸开来。

这爆炸的力量巨大无比,浮乙更是直接被爆炸炸退好几步。

“前辈,你没事吧?”凤倾城紧张的看向浮乙。

刚才那一下爆炸之中蕴含的力量太可怕了,若是换做她的话,就算不死也会被重伤。

但浮乙却摇头道“我没什么大碍,如果他只有这点儿实力的话,那我们就有很大的胜算。废话不多说了,我去牵制住他,你们阻止那只巨手出来,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将空间裂缝合上!”

浮乙说着便将矛头对准苍天,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真龙一族的皮就是厚,这么强大的攻击,竟然连你身上的几块儿鳞片都打不动。”

只见苍天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鼓掌,一边讥讽地说道。

“真龙是挺强的,但是你不会认为,凭借他们两个小杂毛垃圾,就可以阻止那个东西出来吧?如果是,那你就太天真了。”苍天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凤倾城和韩王一眼,话语之中满是不屑。

真不是他看不起这些人,凤倾城和韩王的实力确实很一般,这一伙人之中,唯一有所威胁的,其实就只有被浮乙,还有被浮乙的结界保护的那个小女孩。

从时映雪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不仅仅是凤天豪察觉到了时映雪体内拥有和铜灯同源的东西,苍天也一样察觉到了。

凤天豪有心要牺牲时映雪来完成封印,但苍天自己同样也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那个时候,苍天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凤天豪罢了。

凤天豪能够从远古时代活到现在,甚至在这种禁地之中,和邪物苍天抗衡这么久,难道他会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吗?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被控制。而这个时机,就是铜灯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

第846章 可笑

凤天豪以为自己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压制出邪气,保持自己的心神稳定不被动摇,但他还是低估了邪物苍天的力量,最终他还是被影响了心智,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从而让苍天彻底控制了他的阴魂之体。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先解决带掉凤天豪,绝对不能够让凤天豪去打扰时映雪。

“邪魔,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再让你为祸世间的!”

此时,凤倾城大吼着,她再次化作了朱雀本体,朝着那虚空裂痕飞去。

凤倾城知道,那巨手绝对不能够出现。

她能够感觉到,一旦那只巨手再一次从虚空中出现,爆发出来的威力绝对不是她们能够抵挡得了的。

但是光凭她和韩王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巨手的入侵。

“凤倾城,你想干什么?回来!”浮乙见到凤倾城竟然朝着虚空裂痕飞去,顿时大惊道。

尽管浮乙根本不想管凤族的存亡,但是如果凤倾城做的事情无异于螳臂当车,他还是想要拦着凤倾城的。

浮乙已经想到了凤倾城想要干什么,可是他根本没办法抽身去制止凤倾城,一旦他离开,苍天就会攻向时映雪,时映雪才是他最想要保护的,凤倾城和时映雪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他定然是选时映雪的。

虽然有铜灯的守护,苍天无法伤到时映雪,但却会打断时映雪继续强化铜灯。

大手从裂痕中出来,他们会死;

铜灯无法在凤倾国抵挡不住之前完成强化,他们同样会死。

“二姐,对不起,是倾城无能,以后不能够陪着你了。你一定要救回父亲……”伴随着一声巨响,凤倾城狠狠地撞在裂缝上,随后整个身影便消失不见了,而虚空中的裂痕也消失了。

苍天目光有些呆滞,他万万没想到,凤倾城竟然会选择自爆。

以大乘境修为自爆,那确实能够将他打开的通道炸毁。

而在他呆滞的刹那,浮乙的攻击就来了。

如山一般的龙爪,直接将苍天拍倒在地。

“哼,就算阻止了本尊的本体出现,那又如何?你们最终还是会死,别白费力气了。”

苍天冷笑一声,直接从浮乙的爪下化为一道黑烟,然后再次出现在很远的地方。

此时他的目光已经离开了浮乙,好像他根本不再需要在意浮乙的偷袭了,反而看着封印的裂痕处。

而在凤倾城自爆的那一刻,凤倾国就呆滞了,甚至都忘记了去低档邪气的侵袭。

不过因为不死冥凰的体质缘故,邪气想要彻底侵袭她十分困难,但即使这样,凤倾国还是能够感觉到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疼痛。

轰!

趁此机会,苍天施展了一门大神通,化作一道黑色剑痕,朝着呆呆愣愣的凤倾国斩去。

这一击,直接将呆滞的凤倾国切成了两段。

而失去了凤倾国的抵抗,附在裂痕上的邪气就如同是垮了坝的大水一般倾泻出来。

“不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时映雪完成了铜灯的强化。

时映雪手中的铜灯,就如同是一个小太阳一般,直接将周围照亮,淡金色的光滑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四周弥漫的邪气,纷纷开始被净化。

而被照耀到的苍天更是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便直接化作了一缕黑烟直接消散,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失去了苍天的控制,凤天豪终于再次恢复了自己的神志。

他迷迷糊糊的,不禁晃了晃自己的头。

随后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而时映雪举着铜灯,走向封印的裂痕。

只有将铜灯放回原本的位置,这一切才算彻底的结束了。

虽然她提前成功的强化了铜灯,但依旧没有挽回凤倾城的生命。

凤倾国还好一些,虽然被切成了两段,但不死冥凰本就拥有不死之身,只要将她的身体衔接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就重新愈合。

而从裂痕之中倾泻出来的邪气,在铜灯的光芒之下,全部如同见了猫一样的老鼠,飞速退回了结界里面。

“苍天的邪气算是解决了,只要没有那些邪气附在裂痕上,这裂痕用不了多久就会自我愈合。有了铜灯的镇压,这苍天之指永远都不可能突破这里了。”

浮乙上前,将凤倾国的身躯衔接起来,随后说道。

本来,他们进入禁地只是为了采摘涅槃草,可却没有想到会卷入这般危险的事件里来,更没有想到,凤倾城会死……

“不愧是不死冥凰,果然是真正的不死鸟,就算灵魂都被切断,都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复原。”浮乙看着凤倾国感慨。

从他将凤倾国的身体衔接在一起,到凤倾国苏醒,这段时间仅仅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倾城,你为什么这么傻……”

凤倾国根本没有理会浮乙,一向高傲的凤倾国,此时落下了眼泪。

她本以为自己很强大了,可是呢,妹妹还不是死在了她的面前?

就算她拥有不死之躯又有什么用?

能够挽回凤倾城的生命吗?

“倾国,你……倾城去哪儿了?”

凤天豪在被苍天控制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完全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已经死了。

但他看到凤倾城痛苦的样子,心中就有这一股不祥的预感。

现场十分的压抑,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及其冰冷的气息,这股气息是从凤倾国体内爆发出来的、

下一刻,凤倾国便直接来到了凤天豪身边,直接擒住了凤天豪的脖子。

“凤天豪,这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瞒着我,倾城就不会死,倾城就不会死!”凤倾国的双眼化作猩红,此时的她甚至有些癫狂,杀机毕露。

“凤倾国,你杀了他,到时候怎么和你死去的妹妹交代?”

凤倾国和凤天豪两人身上都有伤势,实力根本连大乘境都发挥不出来,这才被浮乙轻易的制止。

本来,浮乙并不打算管这件事的,但想到涅槃草需要凤凰的帮助,而且凤倾城如今已经死了,他们想要采摘涅槃草,那只能够靠凤倾国了。

凤天豪在清醒之后,其实就发现了小女儿凤倾城不见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凤倾城竟然死了、

而且看到凤倾国刚才的表现,他知道,凤倾城的死,绝对和他拖不了关系!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凤天豪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这并非是他怕死,而是他害怕这一切是真的。

凤倾城如果真的是因他而死,那他这辈子,如何去面对另外两个女儿?死后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小女儿?如何面对已故的妻子。

回忆着过往,凤倾城那活泼可爱的样子,还有凤倾城对他撒娇的日子,种种的过往,化作一个个画面在脑海之中回放,紧接着直接化作泡影。

一时间,凤天豪突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直接坐在了地上,哪还有一代强者的威风?甚至连他的阴魂之体,也因为过于伤心,竟然变得些许暗淡。

邪物的事情已经可以告一段落,虽然凤倾城的陨落让十分意外,不过众人心里也明白,若非凤倾城自爆阻止了苍天之手的出现,哪怕时映雪能够提前强化成功铜灯,估计也是回天乏术。

事情已经发生,所以就算你想要逆转也已经不可能的事情。

在涟漪的讲述下,凤天豪神色恍惚,若是可以,他很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凤倾城复活。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已经不再奢求能够得到凤倾国的谅解。

就如同凤倾国所说那般,如果当初他不隐瞒凤倾国,以凤倾国的实力,就算不能够帮他解决,但至少也可以镇压,至少可以留一个心眼,不至于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虽然虚空裂痕是苍天召唤出来的,但却也是借助他的阴魂之体才可以施展这种召唤神通。

“倾国,对不起……”

听到凤天豪的道歉,凤倾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凤倾城为了保护她们,选择了自爆。她就算是打死凤天豪,凤倾城也不会再回来了。

“倾城已经不在了,你现在说对不起,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回凤凰古城了,你……好自为之吧。”凤倾国丢下一句话,便化作凤凰本体准备离开。

不过却被浮乙拦住了。

“倾国姑娘,倾城姑娘的死,我们也沉着的感到痛思,但想要采摘涅槃草,那就必须要龙凤联手才可以做到,若是你就这么离开了,你父亲的阴魂之体,根本无法让我们采摘到涅槃草。

当初阻止我们的可是你,现在你总不能直接一走了之吧?”

浮乙直接将事情挑明,开玩笑,他们出了这么大的气力,废了如此大工夫帮她们成功封印了苍天之指,若是连涅槃草都拿不到,那可就亏大了。

她之所以想着快些离开,无非就是不想见到凤天豪罢了,算起来浮乙他们也的确是救命恩人,她凤倾国自然不会这般忘恩负义。

不过既然浮乙都开口了,她自然不会过多废话。

“走吧,我带你去采摘涅槃草。”凤倾国丝毫不拖泥带水,也不再休息,二话不说便带着时映雪几人离开。之留下了凤天豪一人在原处。

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只要不将铜灯挪开,就不会再出现任何纰漏。

当然,前提是凤天豪不要做什么傻事。

“我们到了,等你们拿到涅槃草,就离开这里吧,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凤倾国看着浮乙几人,随口说道。

“这一点就不劳烦倾国姑娘费心了,我们处理完事情自然会离开。”浮乙摇了摇头,他根本看不出凤倾国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但从她的语气可以听出,她一定要做什么事情,否则的话绝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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