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一般的人 - xp1024.com
《如你一般的人》


001 老实点,别动来动去

是夜,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气,搅动着树叶刷刷作响,不知为何,今天的环城公路上这条线的路灯竟然故障,使得前方一片漆黑。

高档的越野车平缓地行驶在公路上,长长地远光灯投射出两束强劲的光直接将这夜色捅出了两个光洞,顾千帆正靠着后座假寐来试图缓解自己的疲劳,车厢内大提琴醇厚的弦声悠悠传到耳畔,让他紧绷的情绪得到一丝丝的缓解。

他足足花了三日,不眠不休才将即将上市的新型香水的紧急问题解决好,若不是他本就睡眠少,精力足,否则此刻早就在医院挂着水而不是在去青城山照旧休养的路上。

只是忽地,一声尖锐的响声划破寂静的夜,车子突然刹住,车内的两人齐齐往前倾,顾千帆一把就扶住了前面的靠椅,他刷地睁开双眼,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老板,有人。”钟齐的语气有些凝重,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出现一个拦车的人,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事,他将车子倒退几步,本意是想离这人远点,可是没想到车前面的人根本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直冲冲地冲着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老……板,是个女人。”钟齐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地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早前他就听说,去青城山的这条必经之路是出过不少事的,虽然鬼神之说他不信,但是在这个气氛下,他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凉意。

顾千帆并没有看见直接看见人,只见一个身影闪过。

微微放下一点车窗,打开车内的灯光,钟齐还是硬着头皮打算去问问情况,可是对方只是透着缝瞟了他一眼,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落下,就直接奔到了后座。

“救我!”声音很轻,轻的顾千帆几乎听不见,但是他侧头抬眼就对上一双不屈的眼神,没有激烈的拍打,也没有强烈的焦灼,没有哭声哀求,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嘴唇微动,顾千帆心领神会。

隔着黑色的玻璃,那双明亮的眼睛,它好似一股来势汹汹的漩涡,势必要把他席卷而去,狂热而又倔强,直捣顾千帆的内心,让他无从拒绝。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让他直接挪到了旁边打开了车门。

洛洛二话不说迅速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开车。”顾千帆一声令下,车子一改刚才的慢速,直接加速往前驶去。

越野车后排空间很大,即使多了一个人,也不觉得拥挤,只是气氛有些难以言说的微妙。

钟齐一心开着车,顾千帆则是继续靠在后背上假寐,好像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插曲所影响。

洛洛坐在旁边,像个束起刺的刺猬,她神经紧绷地偷偷盯着顾千帆,生怕自己刚逃出来狼窝又掉进虎穴。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炙热,烧到了顾千帆额感知,他微微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上了车,才想起来做无谓的危险程度评估,晚咯……”

拖着长长的尾音,顾千帆故意撩拨起这种紧张的气氛,让洛洛变得更加警惕,而他自己则是换了个姿势,将双臂垫在脑后,继续假寐。

没过一会儿,顾千帆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眸光投向了旁边的女孩子,微弱的灯光下,只见她面色煞白,两鬓头发已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着额头,一只手紧紧握住门锁,仿佛在做着发现势头不对就跳车打算,顾千帆眉头微拧,引起他注意的不是眼前这倔强的人,而是这内越来越浓烈的香气。

这香气既似栀子花的淡雅,又似玫瑰的浓烈,还带着一些薄荷的清凉,中间还掺杂着一些他辨别不清的气味,闻着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其妙变得舒缓起来,浑身通畅,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看来,他好像捡到宝了!

见洛洛脸上的伤痕还在密密麻麻渗着血,顾千帆心中闪过一丝的不快,但也只是双唇轻启,道:“车都上了,你也跑不了,我若是豺狼虎豹,你就是再怎么防备也没用,我若是你,就趁着这间隙休息休息,养养神。”

话一说完,就见洛洛蹦着的气息突然有了一丝丝的松动,她扭头看着假寐的顾千帆,“谢谢你。”

声音很低,沙哑而又干涩,听起来就好像被人毒过坏了的声带一样粗糙,顾千帆睁眼,顺手从右侧掏出一瓶水递了过去。

洛洛接过水,迟疑了片刻还是喝了,就像顾千帆说的那样,此刻她逃也逃不了,既然上天注定让她上了这车,被这人搭救,那就赌一把,是生是死,担心挣扎也无用。

不知道是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信号开始缓解的缘故还是自己想开的缘故,微微放轻松的洛洛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车撵过一样,尤其是脚踝处传来的尖锐疼痛,撕扯着她的神经,让她一颗心发慌地乱跳,眼皮受不住地往下耷拉,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她隔一会便使足了劲往自己大腿上一拧,她猛地又睁开双眼。

反反复复多次,顾千帆是看得一清二楚,这般犟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停下,顾千帆率先下了车,洛洛跟着也下了车,但是因为没控制好站稳的力度,再加上脚伤整个人当场就倒在了地上,顾千帆转过车身就看见洛洛用力地想要站起来。

思忖片刻,他弯腰将人横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不断挣扎,让他有些费劲儿,“别乱动,这接下来就是山路,就你这幅模样,天亮了你也上不去,你若是想要你这只脚,或者珍惜你这条命,就老实点。”

洛洛心中愤愤不平,她没说她要上山,正准备说些什么,又见顾千帆出了声,“这荒郊野外,山林里,蛇虫蚂蚁多,方圆三里没个人,你要是想自己离开,说一声,我立马把你放下,省得也浪费精力。”

几句话,便打消了洛洛心中的念头。

就算她任性地离开了,她可能还没出这座山,就不知道晕倒在哪个角落里,再被什么飞禽鸟兽吃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顺着他的意。

一旁照明的钟齐听顾千帆这话,腹诽不已,这青城山山上就有一户人家,什么方圆三里没个人,他老板说起慌来也是厉害,脸不红心不跳,搞得跟真的似的。

一路上,顾千帆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洛洛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呼吸比上山之前有些许的凝重,她多次挣扎着要自己走,却被顾千帆直接忽略。

强忍着要晕睡过去的冲动,洛洛坚持到了顾千帆停下来。

可是她还是没能坚持住一直保持清醒,当顾千帆把她放下,看着那带着亮光的屋子,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不受控制地倒了过去。

等她再次惊醒时,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房间不算宽阔,摆设简洁而又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复杂的装饰,靠着门口的墙上挂着一件浅灰色的薄衫外套,顺着挂钩往右看,是一张双人沙发,沙发上放着两个圆圆地草编垫子,正好对称摆放,沙发旁边一个圆木桩的茶几,正对着窗户,茶几上方还有一个紫砂茶盘,茶盘上有六只紫砂茶杯,五只整齐地扣放在茶盘里,还有一只则是冒着袅袅香气被搁置在茶几上,有些许茶香随着清风钻进了洛洛的鼻腔,让她刚才因为噩梦而产生的心悸稍微缓和了几分。

梦中的情景无法控制地在她的脑海了再次翻涌而来,让洛洛的心跳又猛地加速,她捂住自己的心口,试图按下这令她恐惧的梦,微微喘息了几下,思绪回转,在这空档里,昨夜的事情已经将梦魇挤出了脑海,跟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回放。

她被救了!

意识到这点,洛洛慌神了瞬间,可是紧接着却是比先前更紧张的焦灼。

她看着自己已经被换掉的衣物,冒出了冷汗。

那衣服里有比她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环扫了一圈,洛洛并没有看见自己昨天的衣服,这下她忍不住了,掀起被子就意欲下床,只是右脚掌刚落地的瞬间,传来钻心的疼痛,让她眉头紧蹙,但是这点痛好像算不了什么,她立马撑着身子强迫自己站立了起来,刚起身,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强忍着不适,洛洛开始抬脚往前走。

只是脚步还未抬起,洛洛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电光火石之间,她身子被顾千帆一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半转栽进了他的怀抱。

淡淡的茶香从顾千帆的身上直接钻进了洛洛的鼻腔,毫无阻挡地就到达了她的心窝,撞击着心头的弦,心弦微微一动,她眸光流转,定格在了一张脸上,眉似远远山,眼睛里一汪藏着深潭清泉,左眼角下的一颗泪痣,酝酿着说不出道不明的万盏风情。

洛洛双手撑在顾千帆的胸膛,仰着头,正巧和顾千帆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这双眼睛,她认得。

确切地说,是这个眼神她认得,

正是那个昨夜救了她的人,原本她也只是拼死一搏,赌得正是那个时间点那辆豪车和隔着玻璃的那一对视。

现在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趁着洛洛还未回神之际,顾千帆打横一抱就把人抱了起来,而洛洛则是条件反射一手从背后攀住了顾千帆的肩膀,一手抓住了顾千帆的衣服,这样用力一扯,洛洛一眼就看见顾千帆的胸肌,让她脸刷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顾千帆把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让洛洛能靠着床头,而后扯过薄被盖住了洛洛的身体。

“洛小姐脚踝扭伤,伤好之前还是尽量不要下地走动。”

淡然的声音传入洛洛耳畔,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警告,就好像一杯刚好适合空气温度的水,不冷不热。

可洛洛的心里却敲起了警钟,连带着看向顾千帆的眼神都带着些许警惕,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关于“赌赢”的判断是否正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名字?为什么要救我?”

002 顾先生,你可以出去吗

此刻的洛洛满是戒备地盯着顾千帆。

顾千帆没有回应,而是转身越过床,在沙发上坐下,端起那杯刚刚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嗅了嗅,然后一饮而尽,动作流畅自然,举手投足间尽显卓然风华,他的手生的极为好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紫砂壶的映衬下,更加精致,仅仅是喝茶这么简单的操作,却被他带出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身份?还不是派人查得!

说起来,早上钟齐来给他回话的时候,自己在洛洛旁边难得睡得舒坦,这个迹象于他而言着实是好事。

打小他就患有一种奇怪的失眠症,精神紧绷,无法安睡,即使睡着也会多次转醒,这中医西医也看过,民间偏方也瞧过,鬼神之论也试过,甚至连精神科医生也看过,可全都满揣着期待而去,尽带着失望而归,这么多年过去,顾千帆早就习惯了没有安稳觉的生活。

安稳的睡眠于他而言就仿佛是九天玄月,无法触及,每每辗转反侧时,他都会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每每深夜不知不觉醒来时,他都会望着房内漆黑的一片,怔怔发呆,这些年,这种怪病让他早就忘记好好安睡的感觉。

可昨夜,给洛洛包扎好脚伤后,他却在那种洛洛身上散发的不知名的香气下睡了一个数十年难得安稳的长觉,一夜无梦无醒安然舒适直到钟齐来找他。

那种感觉真的是太奇妙了,就好像,你一直想要吃一碗阳春面,可这碗阳春面你怎么都找不到,终于有一天你不仅吃到了,而且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回味无穷。

既贪恋,又想再次拥有。

所以,他为什么要救她?也许是一时兴起,也许是无意之举,但是他为什么要收留她,一切自然有他的意图。

杯落声起,顾千帆依旧不慌不忙,“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仅救了你,还收留了你。这是事实,不是吗?我们未来洛家香道的传人洛大小姐?”

短短的一番话,顾千帆说的理所应当但还是听得洛洛胆战心惊。

明明是素未谋面,但此刻对方却她知根知底,身世背景一概不落,而她对对方却一无所知。

许是感受到洛洛此刻细微的变化,顾千帆又继续道:“洛小姐不用这么紧张,我若是坏人昨夜就不会救你,既然救了你,还是在你狼狈逃命的时候,我自然会去做一些调查来确定我不是救了杀人犯或者到窃贼,抑或是通缉犯,这是人之常情,请洛小姐多多体谅。”

洛洛轻轻颔首,算是表达了自己的体谅,心中虽有不适,觉得这种做法即使说得过去,但是还是有些被人窥探后的不爽。

顾千帆不经意间望了一眼洛洛,见她神色不自在,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缘由,于是他继续道:“至于我……”

他故弄玄虚地拖了一点口音,惹得洛洛马上来了精神,眼神毅然盯着自己,这才交代自己的身份,“我叫顾千帆,一顾回首千帆尽。”

“顾千帆?红日集团顾千帆?”洛洛不觉提高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

没有立即回答洛洛的问题,顾千帆在茶壶上试探了一下温度,然后提起茶壶另拿起一个茶杯,胳臂微扬,茶水顺着壶口顺流而下在杯中漾开,茶杯八分满,他放下茶壶,起身走到床前,把水杯递给洛洛。

洛洛怔怔望着顾千帆,然后在顾千帆的注视下接下了茶杯,于此同时,顾千帆答道:“没错。”

如此开诚布公,倒是让洛洛不知所措,就跟顾千帆没有想到自己会顺手搭救了香道传人洛洛一样,洛洛也不曾想救了自己的人正是当下红透半边天的化妆品品牌红日的总裁。

看似一切阴差阳错,但实则命中注定。

洛洛轻抿了口茶水,温热的茶水淌过喉咙,滋润了已经干涩的口腔,就像细雨绵绵无法满足干涸的荒田一样,洛洛也不作假,紧接着一饮而尽。

迎上顾千帆若有若无的笑意,洛洛顺着他的意思,把水杯递了过去。

顾千帆转身再次走向沙发,背后却传来洛洛的声音。

“谢谢顾总出手相救,洛洛无以为报,要是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洛洛一定能帮则帮。”

听见洛洛这冠冕堂皇的谢词,顾千帆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他还真的有需要她的地方,只是时机未到。

再一次,顾千帆端起茶水,走向洛洛,把茶杯递给了洛洛,随后则是回到沙发上坐着,摆弄起了茶具。

洛洛接过茶水,心里却是微微一暖,轻启双唇,“谢谢。”

“不客气。”

就这样安静了片刻,洛洛摩挲着茶杯,眼神间断性地瞟向了顾千帆,有些欲言又止。

“洛小姐有话可以直接说,不用这样小心翼翼。”顾千帆拿起手帕擦了擦沾染茶水的手。

“我想借顾先生的手机一用,还有,这是哪里,我昨天的衣服在哪里?”

“洛小姐放心,洛小姐的爷爷洛老爷子那边我已经派人知会了,你放心在这里养伤,至于这里,是我闲来无事小住几日的地方,这里环境好,空气清新,很适合养病。”

洛洛没有想到顾千帆连通知爷爷这种事都已经考虑到,心里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了几分,这样一来,洛洛觉得倒是自己小家子气了。

“那我昨天的衣服在哪里?”洛洛再次询问,平常的语气音调,却带着连她都无法察觉到的急切。

顾千帆故作疑惑,佯装思索了片刻,看似的确在认真思考,轻起双唇,“昨夜是我姑姑给洛小姐换下的衣服,也是她帮忙给你换洗衣物。”

简直答非所问!

此话一出,洛洛抑制不住自己的着急,脸上更是带着一些羞红,可是她却没有了耐心,她不信顾千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个人心思清透,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顾先生,请问我昨天的衣服在哪里?”

第三次询问,洛洛的语气明显要比前两次重了一点,直接点名道姓,看似请求,但是却带着一些势必要知道的倔强。

见洛洛这样沉不住气,顾千帆心底一阵发笑,但依旧面不改色。

他不过是想试试这洛家大小姐的脾性,原本以为是个温吞礼节有至的小姐,但是现看来是他自己以为错了,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刚才的堂皇致谢,再到现在的言辞紧张还故作镇定,洛洛的情绪起伏让顾千帆觉得很是有趣,对洛洛更是多了一些兴致。

于是乎,顾千帆在洛洛的注视下,慢吞吞地走到床头柜跟前,身子微微俯下,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绣着荷花的锦囊,扯开带子还往里面瞅了瞅,转手递向洛洛,然后装的一脸无辜,问:“洛小姐说的是不是这个?”

洛洛夺过锦囊,从里面掏出一个泛黄的平安符,眼眶顿时变得湿热,脑海里当年父母去世后的事情轮回在她的脑海里播放,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心。

洛洛看着平安符怔怔出神,顾千帆却目睹了她所有的情绪起伏,仿佛就这么短短的片刻,他已经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她的前半生,倔强,隐忍,而又坚强。

看着她,顾千帆的眼神里明显多了几分探究,然后慢慢退出了房间。

再次进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一个医药箱。

他不由分说地坐在了床尾,一把掀开了床尾的被子,露出了洛洛绑着绷带右脚。

洛洛一惊,把脚一缩,却忘记了自己的脚伤,顿时疼地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干什么?”

“洛小姐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承诺了洛老爷子五天后会把你安然无恙的送回去,顾千帆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洛小姐可别忘恩负义。”

顾千帆一边打开医药箱,拿出绷带和红花油,一边语气平缓地威胁洛洛。

可这种威胁对洛洛来说好似并没有什么作用,她把被子一掀,自己撑着靠在了床头,“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弄,谢谢顾先生的好意。”

“你确定?”顾千帆反问,嘴角微微勾起,噙着明目张胆的笑意,典型的准备看笑话的架势。

洛洛被问的莫名其妙,尤其是见顾千帆这样笑,更是心里瘆得慌,她总觉得顾千帆就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从她醒来到现在,所作所为全都是跟着这个男人的脚步。

意识到这一点,洛洛的脑子里蹭地一下就冒出了两个字——“危险”。

顾千帆所散发出来的上位者的稳重和精明,带着她从未接触到的危险气息,一步一步逼近。

点点头,算是承认,洛洛勾起身子去拆绷带,可是刚把绷带拆了一圈,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上身穿的衣服,一弯下身子就有些要走光的架势。

就算从背后扯紧了衣服,可是没有维持几秒,衣服又溜了下去。

这下,她算是明白顾千帆说的什么意思,不禁有些懊恼,于是试探性地问道:“顾先生,要不您先出去一会儿?”

003 我救你,那你该以身相许?

“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出去?更何况,我是主你是客,洛小姐赶我出自己的房间说不过去吧?”顾千帆眉一挑,瞟了洛洛一眼,然后拧开了红花油的瓶盖。

房间里顿时散发着一种刺鼻的味道,但是闻起来却十分有亲切感。

的确是说不过去。

那就换个说法。

“那,顾先生您往旁边坐会儿?我怕等会儿手笨把您衣服弄脏了。”

“我喜欢坐在这儿。”

这下洛洛犯了难,这顾千帆明摆着就是找茬。

既然无法达成一致意见,那索性就不换药,等有机会,自己一个人再换,于是洛洛开始把绷带缠回去。

偷偷瞄了一眼洛洛,见她正把绷带一圈圈缠回去,顾千帆心里感觉自己给人给噎了一样,堵着一口气,他连忙坐正,利落快速地一把捞过了洛洛的脚。

“别动!”微提声音的警告,制止了洛洛想要缩回去的冲动,隔着纱布,洛洛感觉脚后跟一股温热,火燎燎地一下蹿到了脸上。

只听见顾千帆一边拆绷带一边说,“这山上就只有你我和姑姑三个人,姑姑出去采野菜去了,除了我能帮你上药,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洛小姐又不是生在古代,还不能让男人看见你的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你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洛家大小姐洛洛,身负重振家业的重任,但是却执着于小事,轻重不分,扭扭捏捏,实在不是成大器者的气概。”

严肃中带着中规中矩的判定,的确是戳到了洛洛的痛处,她无以反驳,明明心中憋屈的要死,但是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倔强让她绷直了身子,连带着脚都不安分地一动一动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顾千帆刚把绷带拆开,左手刚好捏住洛洛的脚踝,脚踝处还是一片青紫,触目惊心。

他十指修长,指腹柔软,冰凉的触感从脚后跟浮起,让洛洛不禁心尖一紧,脚用力一缩准备缩回来,但是却被顾千帆捏的紧紧的。

“别动!”顾千帆轻斥,然后拿起红花油在洛洛脚踝上滴了几滴,“你这伤要想在五天内好,就别乱动,若不是你力气不够,无法做到推拿活血化瘀,我又何必在这儿讨你厌烦,忍着点,会有些痛。”

话音刚落,顾千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洛洛,双手用足了力气开始推拿,洛洛瞬间死咬住嘴唇,双手捏住被单,没有叫出声。

蚂蚁钻心般的疼痛,不断啃噬洛洛的忍耐力,她的额头开始沁出细汗,人也不受控制的往后缩,连带着脚都往后缩。

顾千帆停下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洛洛,四目相对,一个咬下唇手足无措,不敢出声,浑身战栗,一个淡定如斯,满是探究,还带着隐隐约约地一份赞赏。

疼成这样,还愣是一声没坑,就这番忍耐力,让顾千帆刮目相看,他低下头的瞬间,眼中带笑。

还真是个倔强的主啊!

手中的力气刻意减轻了几分,两分钟后,顾千帆拿起绷带开始包扎,他包扎的技术很好,明明看着绕了很多圈,但是却不觉得臃肿,双手配合默契,把洛洛看得一愣一愣,这双手,就像外科医生的手一样,天生适合医家。

“顾先生学过医吗?”

顾千帆完好地将绷带绑了一个蝴蝶结,然后盖上了红花油的盖子,淡然应道:“没有。”

如此淡漠的语气,让洛洛没敢应声,而是点了点头。

哪知顾千帆继续补充,“以前见过一次。”

这让洛洛有些诧异,就看了一次就知道如何推拿,还知道如何包扎,这学习能力也是逆天,鉴于自己刚刚的小家子气,洛洛还是很有勇气地对顾千帆表达了谢意。

“顾先生,谢谢你。”

顾千帆收拾好医药箱,拿出酒精布擦了擦手,“不用谢,我不是施恩不图报的大善人,之所以帮你,只是我同样也需要洛小姐帮忙。”

帮忙?她能帮什么忙?

洛洛还真是不知道自己能帮顾千帆什么忙,自己已经落魄到寄人篱下,没钱没权没势,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一脸疑问看着顾千帆。

顾千帆自带优雅体质,明明只是擦手这么简单的动作,但是他却做得格外好看,举手间尽是风华。

扔掉酒精布,顾千帆认真而又慎重地盯着洛洛,轻启双唇,“不过,想向洛小姐讨要一种香。”

“什么香?”洛洛脱口而出,眼底深处却是磨不开的提心吊胆。

难道顾家也把手伸向洛家的单方了吗?

难道顾千帆救她也是有利所图?

“你身上的香!”

……

真是虚惊一场!

洛洛躺在床上看着房梁,一根一根的数,数着数着又乱了。窗外的小鸟聒噪得像百鸟争鸣,叽叽喳喳个不停,唯一能让她稍微静下心点的只能是这断断续续吹进来的林风。

搞了半天,人顾千帆根本不在乎洛家的香料配方,在乎的是她身上的香,可她身上从来不带任何香料,也不喷任何香水,调香师要时刻保持嗅觉灵敏,繁杂浓郁的香气会影响对香料的判断,从而直接影响调配出来的香料。

所以,她身上有哪门子的香?

再一想,洛洛算明白了,顾千帆说的香是她的体香!

想到这里,洛洛忽然有些口渴,爬起来端起顾千帆临走前放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自幼泡在各种香料里,身上沾染了什么气味洛洛压根自己都不知道,总不能把自己给蒸馏然后提取这香吧。

顾千帆走出这扇门前,可是煞有其事地说:“洛家百年香道世家,若是连这种安眠香都调配不出来,那这重振家业的打算,怕是要落空咯。”

长长的尾音,拖得异常好听,但是却撩拨的洛洛心里很不是滋味。

摆了明的激将法,洛洛还吃了这一道,她倔强地盯着顾千帆,大言不惭,一字一句磕在空气里,碰碰作响,“顾先生放心,我洛家还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只要我还在,就一定给顾先生把这种香调配出来,以报顾先生搭救之恩。”

哟,还挺硬气!

顾千帆礼貌性地微微一笑,说了句“那多谢洛小姐了”后,就潇洒地出了房间。

他走后,洛洛陷入了沉思。

调香师调香,最先要知道原材料,然后根据原料的特质,再加上调香师自己独特的处理方式进行处理,然后把香料按照比例调配,最后才能出成品。就算成了品,也不一定立马能使用。

首先第一关,洛洛就给跪了,这原材料是最基础的东西,若是定要追究,那自己身上的味道至少有上几百种香料混合后留下的,这些香料众多,她也无法找到关键的几种,那顾千帆口中的“安眠香”到底要怎么调?

更何况人长时间闻一种味道后,就会慢慢习惯它,如今洛洛早已经对自己身上的气味产生包容性甚至是免疫性,在她的嗅觉里,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味道,这香又该如何调?

人都说众口难调,可如今她却是一担难挑啊。

已近黄昏,微微霞光打在窗户上,把窗户分割成了不规则的几块,像电影院的投影仪,偶尔一两只小鸟入镜,上演一部晚霞归鸟的默片。

敲门声起,洛洛立马坐直了身子,扯了扯自己衣服,“请进。”

顾千帆走进来直接取下了墙上的外套,然后递给洛洛,“出去待一会儿,外面景致好,心情也会好,伤自然就好的快。山里温差大,加件衣服。”

洛洛想出去透气有一会儿了,这会儿见顾千帆亲自邀请,也不作假,也不拘泥于穿他外套的小事,麻溜地把衣服往身上一套,准备下床。

可谁知,刚掀开被子,刚坐到床边,顾千帆一步就到了床边,洛洛顿时整个人落入顾千帆的身影中,她仰头的瞬间,顾千帆一弯腰直接凑到了她的面前。

“顾……顾……顾先生,我可以自己出去,没关系。”洛洛下意识的往后一靠,双手撑在背后,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虽说她自小和外界打交道少,也没有遇上多少男性,但是女生与生俱来的敏感,一天之内敲响了好几次警钟,让她不得不重视起和顾千帆的距离,尤其是在顾千帆坦白自己所求之后,这种想法更是一次次冒出头。

“难不成洛小姐想学袋鼠,一步一步跳出去?这木屋可能没洛小姐想得那么防滑,万一再摔一次,这责任算你还是算我?”顾千帆一阵好笑地盯着洛洛,眼中满是打趣。

“我可以扶着墙出去。”洛洛再次挣扎。

话音刚落,顾千帆的身子又躬下了几分,惹得洛洛的手又往后挪了几分。

“有什么区别?”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怎地,洛洛嘴巴不受控制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虽然完美贴合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但是说出来总觉得有点不合时宜。

谁知,顾千帆听见这话,竟然“呵”地笑出了声,他笑声如山泉叮当,敲进了她的心,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啊?”

004 老实说,为什么那么上心?

不正经!洛洛腹诽,这一句登徒浪子般的调侃,让她心中别扭不已,不顾已然烧红的脸,她有些微微怒,僵硬地笑了一下,“呵……顾先生原来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说这话时,洛洛不安分地又往后挪了几分,哪知这次用力过猛,整个人打滑一样往后倒去。

砰地一声闷响,洛洛的脑袋和床板碰撞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

抬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洛洛懊恼不已,躺了一会儿,于是便挣扎着坐起来,可是顾千帆刚好堵住了她的腿,她根本无法翻身,更别说坐起来。

此时此刻,洛洛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翻了身的螃蟹,拼死挣扎。

终于试图翻身的洛洛停下了自己挣扎的动作,咬牙切齿请求道:“顾先生,可以请你拉我一把吗?”

“当然可以。”

对于这个请求,顾千帆自然是十分乐意,直起身子,往旁边一侧,向洛洛伸去了友谊之手,等把洛洛拉起身后,手一换,拦腰一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往外走去。

洛洛根本没想到顾千帆会“趁火打劫”,挣扎着下去,“我没让你抱我。”

顾千帆装作没听见,大步往前走,洛洛也不敢真较真乱动,万一顾千帆一个不痛快,手一松她就真的要和大地之母来个亲切的拥抱了。

所以她这点儿力气和挣扎在顾千帆眼里不过就和挠痒痒一般,无关痛痒,等她安然地坐在木椅上的时候,她才悠悠听见顾千帆恍然大悟地回应说:“哦,是吗?那我听错了。”

信你才怪!

说完顾千帆转身又进了屋。

山上树木多,树高枝叶繁茂,这会儿把余晖挡得支离破碎,几乎没有,,就刚刚在房间了磨蹭了一会儿的时间,林间已慢慢晕染了夜色,夜灯分布均匀地挂在一棵棵树木上,刚好从上往下递减,围了一个小小的吊顶,橙黄色的暖光布满小小的天地,颇有一些古时候油灯的韵味,煞是好看。

香喷喷的饭菜香气钻进鼻孔,让洛洛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肚子也应景地咕咕叫了一声。

这般田园式的隐居生活,她也曾梦想过,一间房,一个人,一日三餐。

顾千帆出来的时候,右手拎了一根木棍,左手端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是她没见过的野果,深深的绛红色果皮上布满了水珠,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格外的诱人,让人垂涎欲滴。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姑姑的饭还得一会儿。”顾千帆把果盘往洛洛怀里一塞就坐在了离洛洛对面的椅子上。

他套上白色的手套,将木头拄在地上,一腿翘上旁边的木凳,然后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棍子开始削木头。

顾千帆歪着头,神色专注而又认真,灯光下发丝倒影在他的脸上,衬得那双眼睛明亮而又有神,因为翘起腿微微弯曲着身子的缘故,他的领口有些下移,洛洛眼珠一转就看见了他健硕的胸膛,不禁脸红耳赤,立马随便拿起一个果子就往嘴里塞。

“啊……酸!”洛洛惊呼,一张脸已经酸到拧巴到了一起。

顾千帆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张扭曲的脸,不禁摇摇头,继续干自己的活。

“顾先生,饭前吃这么酸的东西特别刺激胃,容易得胃病。”洛洛较真地科普,顺便还在里面挑着大点的,或者捏的软点的。

那么红的果子,怎么那么酸呢?

“饭前吃点酸的还容易开胃。”顾千帆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连看都没有看洛洛一眼。

反正这样抬杠也不是第一次,洛洛索性不接茬,反而盯着果子暗暗沉思,顾千帆虽然没有明眼看,但却是把她的样子尽扫眼底。

“洛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不用遮掩犹豫。”顾千帆把木棍竖起来,放下腿,抖了抖木棍上的木屑,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讲真的,洛洛不喜欢顾千帆这种带着侵略性的提问。

他就像一个洞察力特别强的侦探,仅仅透过一个人的外在表现,就能洞穿到她内心深处的场面,但是却不管你那里是千疮百孔还是荆棘满地,亦或是一马平川。

很不巧,她的心中就有很多不想任何人踏足的领域。

尽管她心中有疑惑,可她还是不会主动开口,至少现在的顾千帆不是她可以毫无保留相信的人。

“没有。顾先生想多了。”

木头已经削好了表面一层,顾千帆正拿着磨砂纸把表面的木屑磨光滑,见洛洛这样回答,他却更来了兴致,“既然洛小姐没有,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倒是需要洛小姐解答疑惑。”

洛洛没有应声,看着顾千帆再次打起了精神,生怕顾千帆问了什么让她始料未及的问题。

“昨夜,洛小姐为什么会那么狼狈地逃命?”

她为什么会在深夜狼狈逃命?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好!

说起来,这还要算到三天前!

三天前正好是七月初,她跟往昔一样由司机载着去墓地,但是车子行驶到半路她就感觉到胸闷头晕,开始只以为是外面日头太大,车内空调开着给闷得,要不然就是中暑了,可谁知没过多久,她就晕晕乎乎,慢慢地失去意识,晕倒前司机看起来并无两样。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关在了一个小木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午和晚饭时分,会有人从木屋下面的小洞里给她送饭,就这样过了一天,她实在是没办法,就趁着装晕之际把人引进来踢了对方要害之处趁其不备逃走,一路被追,茫然逃命,最后截住了顾千帆的车,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关她的人,她甚至连长相的都没有看清,可是谁绑了她,她心里早就有人选。

如今,洛家正在紧要关口,风口浪尖之上,抓她的人所图的东西无非就是自己身上的洛家古方香料的配方。

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扫墓的人不少,但是知道她哪一天去、什么时间点去的人很少。

更重要的是,她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失去意识。

自小她的嗅觉就比普通人灵敏,可当天车里她却没有闻道什么异味,可她晕了的确是做不了假的事实,所以,这背后的种种现在都是她心中的疑问。

但,这一切绝不可以告诉顾千帆。

须臾,洛洛故作惊恐地说:“我去山上找一种材料,结果下山的时候遇到了变态男,他们追着我不放,我当然要逃命,难不成我还优哉游哉闲庭信步等人来抓我?”

一句反问,看似顺理成章的解释,但却因为洛洛的坦然,让顾千帆起了疑惑。

若是洛洛和他对上两句,或多或少他会信一点,但是现在他是一点也不信。

由此一来,顾千帆对洛家有了更深的兴趣。

“那洛小姐体力还真是好。”不着痕迹的一声揶揄,算是自己终结了这个话题,顾千帆拿起木棍靠在木桌旁边,然后直起身从头顶的树梢上又拿出三根已经削好的木棍,两长一段。

接下来顾千帆跟变戏法似的又从椅子背后拎出来一个工具箱,拿出钉子对着木棍叮叮当当,重重的敲击声响彻深林,传来了阵阵回响。

没过一会,几根木棍已经被固定好,洛洛一眼就看出来顾千帆在做什么,她十分惊讶,“顾先生你在给我做拐杖?”

思及于此,洛洛不由得有些感动,从小到大除了爷爷,还没有有对她如此上心过,可接下来顾千帆的话却让她心中冒出来的感动被冲的零零散散,看起来这么温文儒雅的一个人,怎么这嘴巴里说出来的全是些伤人的话。

“还不算笨。”顾千帆很自然地给了一个评价。

洛洛索性闭嘴,不去自己找虐。

终究是体力活,顾千帆额头已经沁出了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头发,刚开始还是清清爽爽的发丝,此刻却一小嘬一小嘬地拢成了面条,看起来湿漉漉的。就连身上的T恤也已经汗湿,贴在他的胸膛,那健硕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着实诱人。

洛洛低下头,盯着自己手里的果子,胡乱地挑拣着。

忽地,她看见了一双脚出现在了自己的余光里,一抬头,就见顾千帆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还未完工的拐杖。

“我扶你站起来,你先试试舒不舒服。”

把顾千凡自制的拐杖往胳膊下一架,洛洛竟然觉得这根拐杖合适地仿佛就跟量身定做一样。

“很合适,谢谢顾先生,到没有想到顾先生的手工能力也出乎意料的好。”

“我没有那个闲工夫给你当人肉轮椅和人肉拐杖。”

额!让你多嘴!

洛洛干笑了两声,真想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让她瞎感动感谢!

顾千帆把洛洛扶着坐好,自己继续倒腾起了拐杖。

晚饭是小木屋的主人,也就是顾千帆姑姑用心做的营养餐,口味清淡,但是味道却是极好,洛洛端着性子,故而也就吃了五分饱,最后还想喝碗汤的时候却被顾千帆按住了要去拿勺子的手,而他却一边自己还夹着菜,“喝这么多汤,看来洛小姐晚上是想把我洗手间的门给撞坏?”

得!不喝了行吧!

被人这样怼,洛洛脸红耳赤,尤其对面还坐着顾千帆的姑姑,她实在不好意思还口,就牵强地笑笑连忙应道:“顾先生说的是。”

倒是顾清华看出了端倪,缓和道:“别听他胡说,他是怕你喝多了汤,晚上直往洗手间跑不方便,到时候脚伤加重就不好了。”

真的是这样吗?

洛洛疑惑地看向了顾千帆,可是他却淡定如斯地细嚼慢咽,一点也不受影响。

感受到洛洛的注视,顾千帆放下了筷子,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起身拿起已经完工的拐杖靠在了桌子旁边。

“试试看,能不能自己走进去。”

洛洛借着顾千帆的力气站了起来,后来顾千帆把拐杖固定了一下,还在手撑的地方绕了大概有一节指头那么厚的布,所以现在拄着拐杖一点也不觉得磨手,拄着拐杖走了几步,顾千帆在后面小心地跟着,生怕她摔了。

“顾先生我可以自己进去,你不用跟着我。”这样被人跟着的感觉,实在很别扭,说顾千帆对她细心有加,也算是,但是一想到顾千帆的态度,她就觉得怪怪得。

自己一向也不是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顾千帆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称得上是仁至义尽,甚至是过于关怀,弄得她挺不好意思,尤其是一想到自己可能调不出顾千帆所说的“安眠香”,她这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愧疚。

可顾千帆却当做没听见一样,不予回应,洛洛没办法只得任由他跟着,送洛洛进了房间他才走回来继续坐在了饭桌上。

刚坐下没多久,顾千帆就感觉自己成了姑姑的眼神驻扎地。

“姑姑,有话不妨直说。”

顾清华放下碗筷,斜了斜身子,很是郑重的样子,“你老实说,你为什么对洛洛那么上心?”

005 洛小姐,你这是要毁约?

总归算是知他者莫过姑姑,有没有用心他自己也说不上,但是估摸着在洛洛心里自己肯定是个不好相处的主。

顾千帆没有回答,反而是端起面前的碗,吹了两下,然后抿了一小口,端着碗,他看着碗中的葱花,心中满是无奈。

姑姑这喜欢大把大把放葱花的习惯是改不掉了。

“你别给我打哑谜不说话,我很认真的在问你。从小到大,论起了解,我比你爸妈都还了解你,你从小对女孩子都冷冷淡淡,客客气气,都是礼节为先,从没有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又是抱着她上山养伤,又是把房间给她睡自己蜗居在沙发上,又是亲手做拐杖的,我不信这中间没有什么缘由。”

顾清华一番摆事实,让顾千帆自个儿心里都微微一惊,原来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例外?

这半生,失眠是他前半生的一场意外,可洛洛拯救了这个意外,却成了他后半生的一场例外。

对上顾清华探究的眼神,顾千帆放下了碗筷,一双眸子浓郁地像是染了墨,表情严肃地像是宣布一件大事一样,他开口道:“姑姑,昨晚我一夜安眠。”

“然后呢?”顾清华想都没有想就回了一句,可是顷刻后,她一下站了起来,不由得拔高了声音,“你刚刚说什么?”

顾千帆伸手拉住了顾清华的手,示意她淡定,带着她坐了下来。

“洛洛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带着安眠的效果,所以昨晚我才会一觉睡醒到你们来叫我。”

微微反应了片刻,顾清华缓缓道来:“我明白了!你说洛洛是香道世家,懂得调香,那她身上必然是有味道的,指不定就是哪种香,那你有没有问她咨询过这种香?要是有了这香,你就能每天好好睡觉,不用天天受折磨了。”

自顾千帆得了这怪病以来,可谓是让家里人操碎了心,若是因此得福,算了了结了昨年的夙愿。

可顾千帆接下来的回答,让顾清华刚升起来的希望一下落了空。

“没有这种香。”顾千帆就像谈论一件及其平凡的事情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澜起伏,甚至淡定地拿起筷子准备再夹一筷子菜。

菜是没有夹成,顾千帆手刚抬起来就被顾清华给拦住了,“你还吃得下去?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有心情吃的下去?你就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健康吗?我真是……气死我了!”

说完顾清华把菜一收,端着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念有词,“让你吃……让你吃……”

顾千帆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笑,他看着顾清华离去的背影,想着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逗洛洛,最后他喃喃道:“因为有趣啊!”

早已入夜,顾千帆忘了一眼四周,四周如渐变一样回归于黑色之下,最后看向了洛洛所在的方向。

他真的不在乎那得之不易的“好梦”吗?

答案显然是“不”!

顾千帆知道,哪怕世上没有这种香,他也要跟她没完没了了。

七月初,本该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节,但是山里却一下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淋得空气里仿佛都沾着水汽,潮乎乎地,仿佛喉咙里卡着一口痰一样,也不见有什么鸟儿雀跃在枝头。

屋里子顾清欢的抽湿机嗡嗡作响,洛洛坐在一旁帮顾清欢挑拣晒干的青豆,折子戏咿咿呀呀,仿佛一个历经风霜的美人,在迟暮年华哼唱描画了一生的古曲般婉转伤怀。

“洛洛,可以帮我箩筐递过来一下吗?”顾清华双手捧着残渣,腿上搁着簸箕,实在是不方便起身。

闻声,洛洛起身走了两步将箩筐拎了过来。

三天过去,在顾千帆精心照料和顾清华的丰盛营养餐的大补下,她的扭伤好了差不多,已经可以行走。

把箩筐拎给顾清华后,洛洛也不回去继续坐着,而是怔怔地看着顾千帆的房间发呆。

这三日顾千帆借故睡眠障碍,一直和她在一个房间里的睡觉,只不过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偶尔熄了灯,顾千帆还会和她聊上几句,所聊的多半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比如山上的物资,怎么用电,有没有鱼。

与此同时,顾千帆也和她说了许多当代调香业的发展境况和机遇。

几番交谈下来,洛洛对于振兴家业的事情,心中是越发的没谱,前途一片渺茫,可是她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就像顾千帆说的那样,她还是的确太年轻,涉世未深,什么也不懂,就想靠着一身调香术重回往日洛家辉煌时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索性和顾清欢借口去屋子里拿个东西,洛洛走到门口轻轻旋转了门把手。

顾千帆正斜倚靠在沙发上看一些洛洛也不懂的英文书籍,但是她认得书封皮上的“business”这个单词,猜想着应该和商业有关。

屋子里茶香四溢,偶尔一阵风吹来,带着雨中夹杂的泥土味和草木香,提神醒脑,雨声潺潺,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绵绵长长,混着树叶刷刷作响声传到了洛洛的耳朵里,敲打着耳膜,让她本就有些躁动的心变得更是浮躁。

“看来洛小姐的脚伤是好了,站这么久也不觉得累。”顾千帆翻了一页书页,手指穿过的瞬间,手表折射的光恰好晃了她的眼。

洛洛慢慢走过去,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顾先生,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盐城?”

“等通知。”顾千帆道。

“难道没有确切时间吗?”

“雨大路滑,洛小姐要是不怕自己再摔出个三长两短,尽管一试。”

仿佛早就预料到洛洛会这样迫不及待地下山,他丝毫没有被这些问题打扰,依旧很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书。

什么叫三长两短?这次洛洛不留余地地怼了回去,“承顾总吉言,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总既然不着急安眠香,我自然也不急,什么时候下山顾总决定。”

真是神清气爽!

洛洛微扬着头,双手抱怀,颇有一种打了胜仗的感觉。

只见顾千帆这才缓缓抬起头把目光锁定在洛洛身上,他眉头微皱,用一种极其肯定地语气,对刚才洛洛的行为下了结论,“你在威胁我。”

威胁?怎么会是威胁?她明明就是激将法啊!

被会错意的洛洛,这时候只好硬着头皮十分傲娇地应了下来,“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顾总是大人物,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自然比不上,但我们睡得好啊,回到洛家我便把所有的中心放在了接下来的接任仪式上,没有精力给顾总调香,若是顾总耽误的时间越长,那这调香的事情就会无限期往后延迟。这一环扣一环,能否早点睡个好觉,全都取决于顾总。”

洛洛这点倒是没有说谎,但是在顾千帆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半晌沉默,就在洛洛以为顾千帆要退让的时候,他开口反问道:“洛小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顿时洛洛地脑子里飞速旋转,怎么也没找到顾千帆所说的“一件事”是什么事,最后她满目怀疑地看向了顾千帆,“什么事?”

顾千帆收回目光,继续看自己的书,但是却依旧开口道:“本人洛洛,为了感谢顾千帆的搭救之恩,承诺有生之年定要帮助顾千帆治好失眠症,绝不反悔。如果做不到,就必须配合顾千帆,助他安眠。要是违反承诺,洛家振兴家业必然不成。贰零一七年七月十日……”

“停!”顾千帆还未说完,洛洛就打断了他,“顾总没必要把合约里的内容念出来,我记得住。”

这份“合约”是昨晚顾千帆拿来的,确切的说,其实就是一份承诺书,以顾千帆的说法来解释就是——自己的失眠症折磨自己多年,突然看见希望,不想落空,想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所以请洛洛盖章为证,保证一定会治好自己的怪病,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鉴于自己之前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洛洛自然不能打脸拒签,万一拒签了,那后果……

顾千帆说:“洛小姐要是拒绝了,那就是存心撇清关系,那么之前所说的话就都是用来哄人的,实在不是大家风范,那我说不定哪一天没睡好就出去说几句……”

这话欲言又止,但是后果却是能想象。

那她就签嘛!她还不信自己调不出这香。可现在顾千帆又拿这“合约”说事是什么情况?

“洛小姐既然记得,不妨把这合约再琢磨琢磨。”

琢磨是琢磨了,但是没有琢磨透。

这一晚上,洛洛都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自己在给顾千帆调香,可是屡试屡败,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梦,在梦里,有个声音一直跟着她逼她写单方,甚至好几次,她梦见自己失去了嗅觉,吓得她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等好不容易又睡着,洛洛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梦里爸爸妈妈一直在喊她,她站在白茫茫的空间里,周身全是雾茫茫的,看不见任何人的踪影,突然画面一转,一股泥浆浪汹涌澎湃地朝着她袭来,她一边跑一边喊,可都没有人回应。

再一次惊醒,洛洛发现自己身上都被汗湿了,她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夜,久久才平复下来。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她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来到客厅打开灯才发现现在才凌晨四点,可她却没有了睡意。

洛洛开了一盏小灯,昏黄的小灯顿时点亮了漆黑的夜色,她伏在自己的双膝上,坐在门口,脑海里关于父母的那些记忆开始不断地涌上来,让她防不胜防,挡也挡不住。

这次她为什么会遇险,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个人真的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铲除她吗?

006 顾先生,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洛家百年传承香道世家,没落容易,只不过就一代的事情,稍有差池,就会一落千丈,但反过来想振兴真的是太难了!

这十几年她研究单方,虽然略懂一二,但离撑起一个家业还是远远不及。洛家看似家大业大,其实内里早就摇摇欲坠,这条路她要怎么坚强地撑下去?

想着想着,她眼眶一热,但是她却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了双手里,不愿留下眼泪。胸口处的平安符仿佛滚滚发烫,烫地她心口灼热,眼眶灼热。

黑夜总是容易让人悲春伤秋,那些无数隐藏的情绪都会一一跟泄了坝一样冲出来。

顾千帆站在背后,手里还拿着外套,片刻后,他还是将外套搭在了洛洛的背上。

从洛洛开始做噩梦的时候他就醒了,直到她走出房间,他也不放心地跟了出来,结果就看见洛洛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门口。

片刻后,洛洛抬起头,她仰头看着顾千帆,问:“顾先生,你是怎么把红日集团做这么大的?”

四年前,顾千帆22岁,那时红日集团还是一个不温不火地国产小型化妆品公司,口碑不错,但是自从顾千帆接手以来,两年之内,红日集团不仅市值翻了五番,而且不断有各种优质产品上市,一时间全城甚至全国的人都知道这个品牌,可谓是风光无限,这种盛况一直持续至今。

顾千帆没有回应,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他反问洛洛,“那你知道洛家传承百年,本该百世欣荣,却为什么走到现在的地步吗?”

说实话,洛洛不知。

她从未问过,也从未查过,心里一直以来都以为问题出现在单方的枯竭上。

自小,爷爷就让她专心研究新的单方,就连学业也不怎么管,所以大学一毕业,爷爷就忙慌着让她接任企业。

见洛洛沉默,顾千帆也坐在了门口,坐在了洛洛身边,他盯着远方,沉着冷静地分析道:“盐城不比别的城市,自古以来盛产植物香料,所以历代调香的人众多,但是能走到现在的,除了倚靠过硬地调香术,还靠的是心,还有与时俱进的观念。盐城三大调香世家,洛家为首,安家居二,潘家次之,早在二十年前潘家就已退出市场,归隐山林,你以为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调不出香?”

顾千帆再次保持沉默没有对这个问题作答,他继续问,“那你再告诉我,为什么安家现在能发展迅速,几乎超过洛家?”

这个问题,洛洛依旧不知。

但两个问题稳下来,她好像明白了问题的症结,暗暗地低下了头。

“洛洛,你想要振兴家业,首先就是要找到问题,才能够解决问题。”

这是顾千帆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但是却充满着鼓励。

这一坐,一闲谈,两个人最后都保持沉默,各自冥想,直到天亮。

因为连着下了三天雨,道路被泥土挡住,所以来接顾千帆的人,到了下午四点才到,和顾清华作了别,顾千帆和洛洛这才正式出发下山去。

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是台阶上还是比较湿滑,自然就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回到洛家大宅,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半。

可是,坐在车里,到了自己家门口,洛洛却迟迟不肯下车,顾千帆也不急,就任凭空气就这样平静地流动。

片刻后。

“钟特助,可以麻烦你先下车吗?我有事情想和顾先生说。”

钟齐下了车,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洛洛和顾千帆两个人,他们都坐在后排,四周安静地仿佛能听见心跳声,思索再三,洛洛还是开了口,像是鼓足了勇气,她说:“顾先生,你要的香我调不出来。”

“所以呢?”顾千帆睁开了双眼。

“所以,我想跟顾先生做个交易。”洛洛迫切地盯着顾千帆,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只是半晌后,顾千帆依旧一言不发,不表明态度,也不追问后续。

洛洛没辙,只好继续道:“我知道顾先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红日就是一个典型的证明,我也承认,我没有管理好公司的能力,纵然我有调香师的潜能但是要想振兴洛家,也是难上加难,所以,顾先生……”

说道这里,洛洛停顿住,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咽了下去,鼓足了勇气继续补充:“所以,既然我调不出这香,我就以我自己为筹码,做你的‘安眠香’,我嫁给你,只期望顾先生能助我振兴洛家,圆了爷爷和我在天父母的心愿。不知道顾先生觉得怎么样?”

听见这话,顾千帆心里一点也兴奋不起来,惊讶吗?有!可又能怎样?他的心口突然闷闷地,仿佛有一口气在那里堵着,不上不下。

没有作答,顾千帆下了车。

多日不见孙女的洛老爷子,见到洛洛竟然老泪纵横,“你这孩子出去玩儿也不说一声,是要吓死爷爷吗?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九泉下的父母交代?”

“爷爷,对不起。”洛洛拉着洛老爷子的手,满是愧疚。

这套说辞,路上顾千帆已经跟她说了,她的失踪就谎称自己任性离家未归。

“哟,有些人还知道回来,要是不想接下洛氏就早些说,后面可有不少人等着呢。我还以为你这是被哪个仇家给拐走了呢!看来啊,这有的人就是比别人的命高贵,福大命大啊!”洛洛二叔洛奕鸣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打岔,顺便带着鄙夷的眼神瞟了顾千帆一眼。

洛奕鸣一开口,顾千帆就知道洛家这家里也不太平,至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和睦,但总归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插手。

“二叔说的哪里的话,所有人都知道我将接任洛氏,是洛家唯一的继承人,这关头出了事,人们可不都把矛头指向二叔了,说二叔心有不甘,谋害侄女,就算我知道二叔无心香道,也不是这种小人,但也不能堵住这悠悠众口,到时候让二叔背了锅,就算爷爷和爸妈不怪我,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是不是二叔?”

洛洛一番话噎得洛奕鸣闷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便摔门驾车而去。

这时候,顾千帆算才知道他面前这丫头嘴皮子倒也算利索,至少没被人给呛住。

这时洛老爷子过来给顾千帆倒了一杯茶,“让顾总看笑话了。不知道顾总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书房聊一聊?好说说你们是怎么相识的?这孩子瞒得紧,她爸妈又早早地撒手人寰,能顾着她的也只有我这把老骨头了。”

“洛老爷子相邀,晚辈乐意之至。”顾千帆想也没想就应下。

“爷爷!”洛洛见状惊呼,爷爷不是知道事情原委吗?为什么还要聊?

洛洛此刻也把紧张的目光投向了顾千帆,刚才在车上的交易,她不能让爷爷知道。

顾千帆故意别开眼神,淡定地喝着茶。

“你上去把自己收拾收拾,顾先生来者是客,今夜就在家里住一晚,晚上好好招待人家,别失了礼仪。”

洛洛纵然心有担忧但还是不能不听洛老爷子的话,顾千帆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抓住了顾千帆的衣袖,摇摇头,暗示他不该说的别说。

也不知道顾千帆明不明白,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号,他和洛老爷子在书房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洛洛去叫他们出来吃晚饭这才算结束。

出了书房,洛洛明显感觉到洛老爷子的神情比进去之前凝重了许多,但是囿于饭桌上也不好问,就没开口,等吃晚饭洛老爷子进了房,洛洛这才把顾千帆拉到院子里的背地里。

洛洛的手有点凉,这股清凉的凉意从顾千帆的手掌心直接蹿到了他的心尖,洛洛换了一个藕粉色的连衣裙,头发刚刚在脖颈处挽起来,与之前的倔强相比多了一些江南女子的柔美俏丽。

“你有没有和爷爷提我说的交易?”洛洛开门见山地着急询问。

顾千帆面带浅浅笑意,看着紧张地一眨一眨眼睛的洛洛,心中有些柔软,他和洛老爷子在书房谈得和洛洛说的,虽然方式不一样,但结果却不谋而合。

见顾千帆不作声,洛洛有些急了,拉着顾千帆的手甩了甩,试图拉回他的思绪,“你到底有没有说?顾先生?”

“没有。”顾千帆终于舍得开了口。

洛洛立马松了一口气,但是顾千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洛洛,你可知道洛老爷子拿什么做赌注来求我护你周全?”

“什么?”

“洛氏!”

洛氏!洛洛怎么也不会想到爷爷会这样做!……这是爷爷毕生的心血,是祖传的家业,他却为了自己愿意拱手相让。

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这里洛洛的心里闷闷不已,她不能让爷爷这样做!

于是,洛洛再一次带着十分地果决和坚定,再一次对上了顾千帆的眼神,“顾先生,请您接受我的交易!我们各取所需,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样的交易,顾千帆固然是不愿意的,他对洛洛有兴趣,还谈不上喜欢,但是以这种方式绑住她,不管怎么说就已经给这份兴趣增添了附加的条件,一点也不纯粹。

他要的是心甘情愿,他要的是命运使然,他要的是无怨无悔,他要的是竭尽真心。

可是今天他若是拒绝了洛洛,明天洛洛就能对另外一个能帮助洛家的人提出同样的交易。

仅仅是想到,他就十分不悦,他不允许!

所以,他沉思片刻,缓缓道:“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几个条件,洛小姐要是能做到,我定然倾尽所有帮你振兴洛家,决不食言。”

“你说,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答应。”洛洛迫不及待地应了下来,生怕顾千帆后悔。

“条件很简单,第一,你必须跟着我去红日做我助理一年,我说什么便是什么,第二,这一年洛家香道不得出任何新产品,闭关一年,休养生息,第三……”

这第三,顾千帆没有立马说出口,他只是朝着洛洛走进了两步。

“第三,我们结婚,就是合法夫妻,合法夫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洛小姐不用我说,你该明白吧?”

洛洛心肝一颤,自然明白顾千帆说的什么意思,尽管心中有恐惧有惊慌,但她还是忍了下来,低声应道:“我知道。”

话音刚落,顾千帆的手一环,就环住了洛洛柔软的腰肢,带着她踮起脚尖,看着自己。

“洛洛,我顾千帆既然应了你,那便是此生不悔。希望,你也亦然。”

带着蛊惑力低沉的嗓音,在洛洛耳边响起,几欲模糊了她的理智,但是顾千帆坚定的眼神,却让她更加无畏,她微扬起头,毅然决然地回应,“绝不!

007 别担心,好好睡一觉

深夜,洛洛躺在床上,透着窗户遥望着一轮月,已到月半,月光虽然明亮柔和,但还是撑不开黑夜的深邃,薄薄的窗纱随着夜风,轻轻摆动,她翻身坐起来痴痴看着窗户,片刻后又倒了下去,歪着脑袋看向窗外。

今夜,她怎么都睡不着。

晚上顾千帆的那一番话,听起来更像是承诺,不像是交易,正是如此,她这才有了愧疚感和负担。

和顾千帆结婚,她无非损失的就是选择爱人的权利,可她本来就没有心仪的对象,对于情爱之事也从未想过,婚姻与她而言,可有可无,只要能救洛氏,拯救洛家,她和谁结婚根本不重要。

可是顾千帆呢?

洛洛心里乱作一团,不知该怎么办。

索性她翻身趴在床上,一开一关床头的小夜灯,房间里忽明忽暗,闪得她眼睛有些发酸,可依旧还是毫无睡意。

忽地,窗外出现一道身影,让洛洛警觉性地立马关掉了灯,操起枕头下的剪刀一骨碌就溜到了床尾站了起来,她慢慢地靠近窗户,屏息以待。

她刚回到洛家,那人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还真是不怕把事情闹大,想到这里,洛洛心中不禁冷笑,但更多的是可悲。

晃神间,身影晃动,一双修长的已经手拨开了窗纱。

怎么,这双手有点儿眼熟呢?洛洛脑子里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可她还未顾得上仔细思考这双手的主人到底是谁,就见这人纵身一跃跳了进来,凭借着本能的反应,洛洛牟足了劲拿着剪刀划了过去。

“嘶……”一道隐忍的倒吸气在寂静地夜里显得尤为突兀,但也是这道声音让洛洛停下了动作。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顾千帆?”洛洛难以置信,这时候他来这里做什么?还偷偷摸摸得。

看着洛洛讶异的样子,顾千帆心里很是过瘾,但是瞥及那把寒光凛凛伤了自己的剪刀,他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

这洛家是她自小生活的地方,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还要这般戒备小心翼翼吗?

洛洛这种应激反应,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俨然这洛家对她来说,危险多过安心。

想是这样想,但是顾千帆还是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架势反问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恩人和未婚夫的?”

未婚夫?洛洛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虽然和顾千帆达成协议,但也只是口头承诺,怎么一下两人的关系在他眼里就进了这么一大步。

“顾先生深夜恐吓未婚妻,也不见得你对我有多好。”

此话一出,气氛瞬时有些尴尬,顾千帆倒是没有什么所谓,权当没听见,但是对洛洛口中“未婚妻”这三个字却是喜得紧,但依旧不露痕迹,他低头盯着她,晃了晃自个儿胳膊,“未婚妻,你一个女孩子下手倒是也狠得下心,你说,你枕边人这个交易,我是不是得好好考虑一下?”

“顾先生深夜翻窗闯进女孩子闺房也不见得是绅士之举,我们彼此彼此。”洛洛上前打开灯,拉住了顾千帆的胳膊,查看伤势。

顾千帆这人吧,有时候就是嘴巴过瘾,非要逮着她斗嘴。

这一看,洛洛蹙起了眉头。

她那一划,可是牟足了劲儿,顾千帆穿着的白衬衫直接被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左小臂直接见了血,殷红的血顺着胳膊直接染红了白色的袖子,看起来尤其渗人,她迅速拿起了旁边挂着的纱巾绑在了顾千帆的胳膊上,然后拿起床头柜里的手帕捂住了出血的伤口。

“去医院吧。不好好处理会感染的。”洛洛抬头征求顾千帆的意见,眉眼间藏着抹不开的忧虑。

可谁知,顾千帆不忧反笑,头一低,凑到了洛洛的面前,四眼相对,他笑得满面春风,“你担心我。”

短短四个字,带着三分笃定,四份调笑,四份欢喜。

担心?洛洛不自觉地往后微仰了半分,她只是……只是……只是顺其自然地这样说了,没有其他意思。

可被顾千帆这样一调笑,她的脸顿时就热了起来,可还是仍旧硬着头皮道:“顾先生现在是我的避风港,我担心你也是理所当然。”

“就只是这样?”

“是……”

听见洛洛这样回答,顾千帆明知道这是自己激出来的结果,但这心里还是有些不畅快。

怎么从这丫头嘴里听到一句软话,这么难哟!

见顾千帆迟迟不做声,洛洛站了起来,自顾自得安排道:“我去叫司机,送你去医院。”

就在洛洛转身之际,顾千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去医院,去拿医药箱,简单包扎一下,明天再说。”

洛洛不解,“你这伤口这么长,等到明天万一感染发炎了怎么办?”

这人怎么这么倔!受了伤不就该去医院吗?

话是这样说,可顾千帆还是坚持自己的抉择,他嘴角一弯,带着浅浅笑意,目光灼灼地盯着洛洛,“怎么洛小姐出手伤人,连帮我上药也不愿意?”

闹心!这人是她专属定制激光枪吗?怎么一不留神就开始激自己。

罢了罢了,谁让他是自己现在最应该讨好的对象!

洛洛被他盯得心里发慌,扔下一句“我去拿药箱”便出了房间。

看着洛洛匆匆而去的背影,顾千帆轻笑出声,手帕上撑着的力度消失,手帕也松松垮垮地要掉下去,顾千帆顺手拿手捂住,却不经意间看见了床头柜上的相框。

规规整整的一张全家福,只有三个人。

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女孩,顾千帆猜测那个小女孩便是洛洛,而那一男一女便是她的父母,于是他也顾不上手帕,直接拿起了照片。

照片里的洛洛扎着两个低马尾,拉着父母的手,笑得开怀,整张照片都洋溢着幸福,就连那两颗光秃秃的牙床都仿佛在笑一样。

看着这张照片,再想到洛洛现在这样,顾千帆不禁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洛洛偷偷摸摸抱了药箱一进来,就听见了顾千帆的笑声,可走近一看见他正拿着自己的照片,小脸一红,直接把相框夺了过去,扣放在床头柜上,随口局促尴尬道:“顾先生真是好兴致。”

“当然!一见你,我就有好兴致。”顾千帆说的是真心话。

这丫头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乐趣,现在他甚至觉得和洛洛斗嘴都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

中了一种名叫“洛洛”的毒。

要不然他深更半夜跑来翻窗潜入洛洛房间是为了什么?

越想顾千帆心里越是肯定自己对洛洛的感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可洛洛权当顾千帆在油嘴滑舌,不搭理他,默默地为他处理起了伤口。

这伤口虽然看着瘆得慌,但所幸并没有伤到肉,要不然她也不敢处理。可总归受了皮外伤,还是自己弄得,所以上起药来也是格外用心,轻手轻脚,生怕弄疼了顾千帆。

如此这般细心温柔,倒是让顾千帆心底的某一处瞬间倾塌,落地得便是一池柔情,连带着看着洛洛的眼神都是化不开的温柔。

暖黄色的灯光下,洛洛伏在他跟前,专心致志地为他上药,一缕头发调皮地跑到了她的耳前,顾千帆顺手就给捋了回去。

冰凉的手指触及洛洛发热的耳朵,让她不禁抖了一下,手一用力棉签戳在了伤口上,让顾千帆倒抽了一口气,他故作惊恐,“丫头,你要谋杀亲夫吗?”

洛洛面上一红,也不理他,拿起纱布缠了起来,足足把一卷纱布都缠了上去,然后打了一个结,“好了。”

顾千帆抬起胳膊,左看右看,扭着头看,怎么看怎么顺心。

洛洛收拾好药箱,见顾千帆看得入迷,心中有些发笑,然而也只是问道:“顾先生,这么晚了,你是不是要休息了?”

“是啊!”顾千帆点点头,算是应了。

这下倒是让洛洛松了一口气。

可是顾千帆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直接傻了眼。

顾千帆把拖鞋一脱,直接躺在了洛洛的床上,闭眼之际还不忘把枕头往另一边挪一点。

“顾先生你……你……该不会要在我房间睡吧!”洛洛生生咽了一口口水。

难道顾千帆深更半夜爬窗就是为了来她这儿睡觉?

这都什么跟什么!

在山上两人同屋而眠,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她一个客把顾千帆这个主给赶出去,但是现在在洛家,顾千帆是客,这情况不一样,自然要区别对待。

可顾千帆躺在床上闭目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的呀。

“顾先生,我记得已经给您准备客房了,您有自己的房间可以休息,不必跟我挤一个房间。”洛洛耐着性子。

顾千帆不做声,仿佛跟睡着了一般。

可谁信啊!洛洛依旧不放弃,她走进顾千帆的身旁,弯着身子,推了推顾千帆,“顾先生,您还是回房间睡吧,我房间小,床也硬,你睡着会不舒服。”

洛洛想,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是虚情假意,顾千帆也该看出来了,可谁知他还是一言不发,紧闭双眼。

洛洛不服,直接又轻推了顾千帆几下,也不忘喊他。

就在洛洛认命顾千帆是真的秒睡时,顾千帆右手一拉,将洛洛直接拉着倒在了他的右边,洛洛挣扎着,但是却被顾千帆紧紧禁锢。

他长腿一收,让洛洛舒服一些。

“顾先生,我知道你没睡着。”洛洛有些微恼。

这人总是这样,该听的时候不听,任意妄为。

即便是听出了洛洛语气中的不耐烦,顾千帆还是镇定自若,他轻起双唇,“没有你,我睡不着。”

低沉的嗓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让洛洛烦躁的心绪顿时平静了下来,瞬间她脑海里闪现的全是这几日顾千帆为她做的一切。

这几日,最累的就是他了。

无法掩饰的是,洛洛心软了,她不再挣扎,只是想着离顾千帆远一些。

可顾千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再度停下了动作,她想,人心底温柔所至,在语言上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丫头,别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好好睡一觉,别怕,我在!乖……”

他说,别怕,我在。

这四个字差点让洛洛泪目,为了防止自己不争气留下眼泪,她迅速侧着身,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不说一句。

可洛洛不知道,她翻身的瞬间,顾千帆睁开了双眼,怔怔地看着她的背,眼中布满了心疼。

008 你这样,是不信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洛洛并没有发现顾千帆的身影,若不是旁边放着的医药箱提醒着自己昨晚划伤了顾千帆,恐怕她自己都要怀疑这是一场梦,一场关于顾千帆的梦。

适时“别怕,我在”这四个字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瞬间扰乱了她平静的心绪。

那个人,总是轻而易举地看见她最脆弱的地方,这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洛洛镇定心神,准备起床。

凌晨四点左右,顾千帆就离开了洛洛房间,他毕竟在洛家是客,既然是客,那就要有客的分寸,昨夜也不过是突然奇想,难得来的任性,但是却异常舒服。

今天一大早就飘起了绵绵细雨,虽说不大,但是淅淅沥沥打在脸上也痒酥酥得让人觉得难受,故而顾千帆早早地在庭院里感受了一下细雨的抚摸就在走廊上站着思索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的发展他心里虽有几分考量,但还是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做不得假设。

洛家这个烂摊子,没那么好接,他和洛洛说的都是已经美化了十二分之后的状况,说的再直白一些,洛家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就连他自己都还没缓过神,这个烫手山芋怎么落到了自己手上,还接都那么心甘情愿。

可既然他因为洛洛接了,那就势必要往好里走,事事做到尽善尽美,才能不落人口实。

细细琢磨一下,他这心里也有了安排。

“顾先生,老爷子请您过去用早饭。”管家前来请人,对顾千帆多有恭敬之意。

顾千帆跟在管家后面进了正厅。

洛老爷子素来有晨练的习惯,奈何今早下了雨,只好在正厅里练起了太极拳,顾千帆起身时刚好和洛老爷子错了个正着,去了廊外,故而后面也没有正儿八经地打声招呼,这会儿进来洛老爷子已经换上了日常装,和普通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顾总果然年少有为,不像我们家洛洛,睡到现在还没有起来。”洛老爷子打趣道。

“洛老先生过奖了,还是洛老先生老当益壮,晚辈倒还得向您学学,听说太极对人身体大有益处,不知道洛老先生愿不愿意收我为徒,好跟您一起强身健体。”

顾千帆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和洛老爷子拉近距离,减少生分感,毕竟日后和洛洛结了婚,这洛老爷子也是自己的爷爷,总是这么客气疏离,可不见的是好事。

“哈哈哈,当然没问题。”洛老爷子爽朗一笑,便应了下来,转而又看向管家,问:“洛洛还没起吗?这家里还有客人,也没个分寸。”

虽然洛老先生言语上看是责怪,但却语气语调却慈祥的紧,管家正欲回话,就见洛洛端着茶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嘴角还噙着笑意,“爷爷,您又冤枉我,我可从小没睡过懒觉,这锅我可不背。”

“是是是,是爷爷老糊涂了,你可别记心上。”洛老爷子一边笑着回话,一边招呼着顾千帆在餐桌坐下。

洛家是传统的家庭,除了在洛洛嘴里蹦出来那句“男女授受不亲”上他看出来之外,他还从这整个家的装潢摆设上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整个家的装潢布置都是清一色的传统民国风,酱红色的原木家装和淡淡飘出来的各种香气,从内而外都在散发着传统的气息。

还有,面前这张八仙桌更是将传统这俩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洛洛坐在左边,顾千帆自然而然就坐在了她的旁边,一条长凳子上坐两个人,说挤也算挤,但是这感觉总是怪怪地,奈何顾千帆是客,她也不好说什么,依旧照例将煮好的茶给洛老爷子舀了一杯。

茶香阵阵,清新凛冽,如温室里突然进来的一股凉风,让人精神一震。

添完茶,洛洛紧紧盯着洛老爷子,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紧张。

总归是洛老爷子亲自带大的孙女,这种样子他也见过不少回,哪里不清楚她的意思?从这茶到桌子上他就明白了,她这孙女又在里面添了什么新鲜玩意。

可碍于顾千帆,洛老爷子还是佯装嗔怪道:“别傻愣着呀。给顾总添一杯,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洛洛回过神,立马给顾千帆添了一杯,又似之前的样子盯着顾千帆。

第一次被洛洛用这种憧憬地迫切盯着,顾千帆也不作了,端起茶杯嗅了嗅,手臂微动,在面前打了个圈,十分诚恳地道:“好茶!入口清冽,却不刺激,口留余香。不知道洛小姐在茶里放了什么?我虽说不上对茶道钻研深厚,但是还从未喝过如此特别的茶。没想到洛小姐的烹茶手艺也如此好。”

被顾千帆这么一夸,洛洛心里是打实的开心,她接着顾千帆的话就开始回答:“普通的茶自然是没有这个味道,我在里面加了一两薄荷露,一两……”

“行了行了,又开始显摆了。”洛洛话未说完,洛老爷子就打断了她,转念又笑盈盈地看着顾千帆,“顾总别介意,洛洛从小就爱倒腾这些,见你第一次喝,就爱显摆显摆。”

“洛老先生说笑了,这样,挺好。”顾千帆又抿了一口茶。

还挺好喝!索性一饮而尽,心里琢磨着,以后把煮茶这件事就死皮赖脸地交给洛洛。

喝完,顾千帆把茶杯往洛洛跟前磨了磨。

洛洛很识眼色地又给他添了一杯。

看着又满了的茶杯,淡黄色的茶水清澈透明,顾千帆的心情顿时也随之变得轻盈起来,前所未有地欢愉,连带早餐也吃的比平时多了几口。

早饭用完,钟齐踩好了时间点来接顾千帆,洛洛送他到门口,顾千帆却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洛洛,“洛小姐莫非忘了一件事?”

洛洛疑惑不已,她忘了什么?领证?结婚?

要不要那么快!

可谁知,顾千帆说的根本不是这个,他松开拉着洛洛的手,然后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把左臂往洛洛面前一伸。

那条被划破的口子和淡淡印出来的血迹,让洛洛一下就明白了。

“你等一下,我跟爷爷说一声,陪你去医院。”

说完还没等顾千帆说什么,她就飞快地跑进屋子里。

倒是钟齐在一边担心地询问道:“老板,要不要叫楚医生来?”

顾千帆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而是自顾自地把西装外套脱掉搭在了胳膊上,半分钟后,钟齐恍然大悟,“老板,果然高明!你这是在套路洛小姐啊。”

话糙理不糙,刚好说中了顾千帆的心思。

这时洛洛出来了,简简单单的淡黄色连衣裙,简约中带着小清新的味道,看起来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尤其是那一头短发,更是显小。

她过来就接过了顾千帆的外套,查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然后跟着顾千帆上了车。

刚上车,钟齐就很识货地说:“老板,半个小时后您有一个重要文件需要签署,一个小时后需要进行一个越洋视频会议。”

看看,接下来他多忙啊!哪里有时间去医院?

“那先去公司。”顾千帆顺理成章地应下。

可洛洛却说:“钟特助,你家老板胳膊受伤了你不管吗?他这伤口万一感染了,或者破伤风,到时候可是什么事也干不了。”

这下钟齐犯难了,这讨好了老板,讨好不了未来老板娘,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特助那么难当呢?

谢天谢地,顾千帆替他解了围,他煞有其事道:“不碍事,事情办完再去也不迟。”

得,人家自个儿都不关心,她瞎操什么心。

洛洛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自己突然生了一股闷气,索性头一别,直接看向窗外,不再搭理顾千帆。

这样冷淡淡的态度,一下子让车厢里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钟齐想了又想,还是把音响打开了。

话题不够,音乐来凑。

可尴尬归尴尬,顾千帆也明知道洛洛心里不太舒坦,但是他心里高兴啊,被洛洛这样关心,能不高兴吗?但这一路上他也没去找话。

一直到了公司,进了办公室,他才温和地对洛洛说:“洛小姐先坐一会儿,我去换个衣裳。”

说罢他就进了办公室的更衣室。

可是洛洛却是如坐针毡。

从她出现在顾千帆身后的那一刻,就实打实地赚足了眼球,一路过来,顾千帆公司里的员工跟看猴似的盯着她,眼神中有探究、好奇、惊讶、还有愤怒。这样被各种千奇百怪的眼神盯着,哪怕是个正常人都会不自在的吧。

她平日里接触的人就少,更多时间就是在家,交往上除了田恬,更是没有什么朋友。

虽然她不怯场,但是这样被人盯着如芒在背,想要忽略都无法忽略。

即使隔着玻璃门,她还是能感到自己多道带着探究和八卦地眼神,他们的眼睛就像是红外线探测仪一样,齐齐向她招呼。

莫名地紧张感让她不自觉地握住了刚才钟齐端给她的那杯水,可是却表面故作镇定,只有不断微挪的手透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这时,钟齐适时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厚厚地一摞各种文件。

“钟特助,这里有医药箱吗?”洛洛想,不知道顾千帆要忙到什么时候,还不如就趁着机会先给他换个药。

“有,我马上拿给您。洛小姐请稍等。”

“好……好的。”

洛洛应下的瞬间转眼刚好又对上了外面人的视线,那道眼神恶狠狠地让她一惊,她嘟囔道:“你们公司的员工还真具有探究精神。”

钟齐顺着洛洛的眼光看过去,瞬间就明白了,忍着笑,他解释道:“洛小姐可是我们老板第一个带进来的女性,大家难免好奇了些。”

这下轮到洛洛奇怪了,她一副怎么可能的样子回应:“钟特助真会开玩笑!”

“他没说错!”顾千帆的声音适时出现,让两个人双双噤了声,收敛了闲聊的劲头。

钟齐退出办公室,洛洛则是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又微微抿了一口,来遮掩刚才的尴尬。

只见顾千帆坐在了洛洛的旁边,一点一点凑近她,眼看他的唇就要触碰到洛洛的脸颊,他忽然在洛洛耳边说:“你这样子,是不信我!”

009 顾先生,你不能赶我走

信?要信才怪!

顾千帆驰骋商场四年,可谓是屡战屡胜,在这盐城的名媛未婚女性眼中那就是典型的黄金钻石王老五,想要和他沾亲带故的不下少数,更不要说想和他有点儿什么关系的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要说顾千帆不近女色,洛洛第一个不信。

可是毕竟这人是自己要抱的大腿,有些话还是委婉点比较好。

“顾先生,这个不用跟我说的,你也你自己的私人空间嘛。”

洛洛自认为自己虽然不爱打交道,但是也不是没情商,这话说得也不过分吧。

可是在顾千帆的心里就变了另一个味道,他一下就严肃起来,那似远远山的眉皱的仿佛正在遭受地震,拧在一起。

“你这是告诉我你压根不关心吗?”

是的是的!我压根一点也不关心!

洛洛真想这么回答,可是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性都告诉她不能。

她的小脑袋瓜里,顿时出现了一个恶魔似的警告声,说:“你要是敢说是的,你就死定了。”

这声音,恶狠狠中带着些阴森,让她不自觉地颤了一下,转眼又对上顾千帆的探究,她是真的在这口头上服了软。

“顾先生这话说的,我们俩又不是恋人,又不是夫妻,交情也尚浅,认识也不过几日,这关心也轮不到我来关心呀。”

这话有点儿酸。

是很酸。

酸到顾千帆的脸上由阴转晴,甚至还带着小太阳,他继续打趣道:“那你这意思是想跟我发生点关系了?我看也行,先婚后爱的例子也不在少数,洛小姐若是不介意,回头我立马挑个好日子如找洛老爷子提亲,咱俩好把关系进一步,到时候你再关心,何愁没有身份,对吧。”

“提……提……提亲?”洛洛不由得拔高了声音。

她没有想过把自己和顾千帆结婚的事情弄得满城皆知,毕竟这样日后好收场,顾千帆对她来说已经仁至义尽,若是弄得人人皆知,到时候对顾氏的股价百分百会有影响,那她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眼看着顾千帆提到这一茬,她自己也不淡定了,准备说些什么,可这时钟齐敲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医药箱。

“洛小姐,您要的医药箱,里面基本药物都在,还差什么您跟我说,我再给您买来。”

“谢谢。”道了谢之后钟齐便离开了办公室。

可洛洛却很认真地坐好,看向了顾千帆,“顾先生,提出那个交易,我知道对你来说非常不公平,你能答应我,我也不胜感激,我知道洛家要重振旗鼓的难处,也知道这是给你出难题,我也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地方,但我有责任和义务去降低你的损失,我不懂商业,但我也不傻,和我结婚的消息一放出去,一定会影响顾氏的企业,涨跌我不知道,但是想来也不是好事,商界霸主红日集团和夕阳企业洛氏的结合,对你,对红日没有一点好处。更不要说,日后我们离婚。我不在意什么名分,也不在意什么钱财,所以,请顾先生还是做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多为自己谋利益。”

这番话说的再清楚不过,洛洛言辞处处都是善意,可正是如此让顾千帆产生了别的心思,他两腿一翘,斜靠在沙发上,双手自然而然的搭在腿上,用一种极其平稳的音调反问洛洛,“你怎么知道和你结婚对我来说不是天大的好处?”

他神色自然,没有调侃之意,看起来就像胸有成竹地谈一桩对自己来说有天大好处的交易。实则,这就是交易。

“我没有什么是值得顾先生可图的。”洛洛想也没有想便回答了。

洛家的单方,顾千帆知道她不会给,洛家不会给。

再加上洛氏现在早已濒临崩溃,为钱为名为利?但凡是个经商的都看得出来,没什么利益,如果有利可图,那人也不至于把手伸向自己手中的单方。

所以,在她心里,她的确没有什么好图的。

而婚姻,不过是她唯一在“安眠香”的基础上,拿得出来的唯一筹码。

在洛洛这句话后,办公室里突然变得寂静起来,让她大气也不敢出。

顾千帆仍旧是刚才那副坐姿,只是眼神飘忽,但固定在洛洛身上,半晌后,他突然指着药箱说:“你不是要给我上药吗?那就来吧。伤口好像裂开了。”

说完顾千帆就解开了自己的袖口,慢慢地撸起袖子,洛洛见状立马主动过去帮他卷起袖子。

顾千帆看着洛洛,心中仿佛吃了榴莲,食之无味。

他是个商人,唯利是图,但自从遇见了她,什么都不图,只想图她。

爱情这玩意儿,真是门学问。

看来,他这场人生中唯一的婚姻,还是要隐婚了?

真是憋屈!

可谁让他偏偏杠上这么一个人!

自己选的人,就是跪着也要依下去,反正结了婚,什么都好说。

他的这番心思,洛洛全然不知。

上了药,顾千帆就开始忙工作,而她则是被顾千帆要求在一旁坐着看他办公。

几次三番洛洛问他:“顾先生,你就不怕我暴露你什么商业机密?”

可顾千帆却压根没放在心上,来了一句,“你要是有这头脑,我们现在就是对手,而不是合作对象。”

说的也是有道理,顾千帆也算是很了解她,她对商业经营的确是一窍不通,换句话说她除了对古方调香外,其他一概不通。

本来这就是事实,也没有什么好去争论的。

可洛洛觉得坐在这里也实在是无聊至极,还不如回去研究香方。

正她准备溜人的时候,顾千帆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一本管理学的书,丢在了她面前,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说:“觉得无聊就看看最基础的商业管理的书,以后的路洛小姐总不是打算让我单打独斗吧。”

她没有这个意思,可术业有专攻,针对性的去努力,也不是坏事。

但洛洛还是听话地接过管理学的书,从头开始看。

期间顾千帆看了她几眼,看样子的确是在用心学习,可等他开完会回来,看见的场面却是洛洛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大觉。

短发耷拉下来刚好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鼻息一起一伏,她嘴角微张,颇有一副憨样,让顾千帆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他坐下,住着脑袋细细地盯着熟睡的洛洛。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见洛洛有微微转醒的迹象,顾千帆依旧忙着自己的工作,不动声色。

刚刚醒来的洛洛,很快就清醒了,她拿出手机一看,十分诧异:“已经要十二点半了吗?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洛小姐睡得倒是舒坦,这管理学的书让你拿来接口水也算是物尽其用,我是该庆幸洛小姐是没有拿它当废纸给扔了。”

“口……口水?”洛洛吓得仔细一看,啥也没有,就知道顾千帆又在找茬,可也的确是她不对在先,可一想到自己心里的委屈,也说不出什么软话,低着头,憋着气不应声。

半晌后,顾千帆大笔一挥结束了一份签字,合上文件,“啪”一声响,让洛洛吓得一下抬起了头。

“不用看我,也不用觉得愧疚,毕竟我有错在先,没有找到合适洛小姐胃口的书,反而让你浪费了时间。早知如此,我应该把古方调香的所有书籍都搬过来,让洛小姐一一阅读,好能专攻。”顾千帆以退为进,句句诚恳,但是语调平平。

如此一来,让洛洛心里十分不太舒服,她噌地一下站起来。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顾千帆紧接着又说:“可是洛小姐,成大事者理当博览群书,以后的洛氏总归要归你管,企业管理,人才培养,生产流程等各种知识都是一个上位者必备的涉猎,但就洛小姐目前这个状态,只择兴趣,不论全面,这洛氏日后就算是东山再起,也是难能持久。既然如此,我是真的该考虑一下是否去浪费这个功夫,拯救洛氏。”

顾千帆言辞凿凿,有理有据,让洛洛无法反驳。

可是,她心里还是不甘。

“那顾先生有没有想过,让一个对管理丝毫不敢兴趣的人去学习管理,这不就好比赶鸭子上架吗?人总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成功的可能性才大。于我而言,调香就是我最大的兴趣和执着,所以,我不觉得我钻研调香术有错。”

“那你是鸭子吗?”

“什么?”

顾千帆这一反问,直接让洛洛傻了眼。

这一次顾千帆没有等洛洛,而是独自离开了办公室,他刚走钟齐就走了进来,“洛小姐,总裁请您下去用餐。”

“用餐?哪里?”

“员工食堂。”

竟然是去员工食堂!

这一次,洛洛对顾千帆的认知刷地一下又更新了。

在她的世界里,顾千帆这样的高层不应该有自己单独的用餐空间吗?为什么会在员工食堂?

可无论她怎么惊掉下巴,顾千帆的确是一个人坐在员工食堂里,一人一桌,静静地用着餐。

洛洛随便打了几个菜,就坐在了顾千帆的对面,她把筷子一放,也默不作声地开始吃起来,可是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一双筷子在餐盘上一动一动,但是迟迟没有送菜入口。

她的脑海里全是顾千帆刚才说的那番话。

仔细想想,她真的错了。

顾千帆说的对,她已经不是只会调香的洛家香道传人,而是要即将接任洛氏和洛家香道的传家人。

她已经没有资格和理由去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什么也不管也不顾。

而且顾千帆也是为了她好。

是她大意了,被这一时的心安迷住了脑子,才会有这种糊涂的想法。

如此一想,洛洛心里更是愧疚。

她的心不在焉,顾千帆尽收眼底,他放下筷子,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对洛洛说:“今天顾某招待不周,希望洛小姐不要介意,吃完午饭,我让钟齐送你回去。”

这话一出,洛洛筷子一放,立马就急了:“顾先生,你不能赶我走,我们还有事情没谈完。”

010 还是说,你怕爱上我?

谈什么?当然是交易了!

可这进展就这么快吗?昨天刚谈好的交易,今天就签约。

到底是谁迫不及待?

她不过就是临时提起一句,以防顾千帆赶她走,怎么到头来顾千帆认了真,自己却慌了神。

洛洛一边翻看顾千帆拿过来的合同协议书,一边暗戳戳地偷看顾千帆。

刚才在食堂顾千帆他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

“怎么会赶你走?这不是怕浪费洛小姐时间吗?待在这里洛小姐也无事可做,还不如早点回去做你自己的事情。”

这分明就是还在生气,可洛洛也不是见难就收的主,既然刚刚的事情已经让她涨了教训,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可是,她怎么就自己把话题绕到了她和顾千帆的交易上呢?

这不,顾千帆立马就拟好了协议书,让她看,提出异议好作修改。

合约上的受益方从头到尾都是洛洛自己,从洛氏以后的管理权到和结婚后他们俩的财产分配权,没有一条洛洛不占便宜的。

可就是这样,洛洛才更加觉得这份协议需要修改。

“顾先生,我认为这份协议不妥。”在这点上,洛洛不准备让步。

“哪里不妥?”顾千帆依旧伏案工作,毫不在意。

“第一,关于洛氏,洛氏由亏转盈之后,会把我的5%股权转给你,作为帮助洛氏的回报,第二,我和你结婚,从哪一方面来说,你都是吃亏的一方,所以,婚后关于顾先生的财产我分文不要,即使是离婚,我也会净身出户。就这两条,没有了。”

听洛洛这样说,顾千帆才缓缓抬起头,正视这件事。

思索了片刻,顾千帆两手一插,靠在了椅背上:“没想到洛小姐为人竟然这么高尚,富贵名利面前都不折腰。我很欣赏,但是……”

洛洛一怔,仔细准备听顾千帆说的话。

可顾千帆想了好一会,才说:“我不同意。”

洛洛一急竟然站了起来,她说的这些可都是对他有利的啊?

只见顾千帆声音平缓,有理有据,开始分析:“第一,关于洛氏的股权,相比之下你更需要,据我所知,你手中现有的股权是你父母和洛三小姐的份,你无权赠送,况且我要洛氏的股份也没有意义。”

“爷爷他也会同意的。”洛洛急着插话。

可顾千帆却没有理她,继续道:“第二,我和你即将是合法夫妻,既然是合法夫妻,那婚后财产我愿意赠与你多少这是我的事情,你无权干涉,你接受与否都会划在你的名下,夫妻一场,我希望我们是愉快幸福,而不是彼此亏欠。但日后洛小姐怎么处置我就不管了。”

这话里话外,根本就是要自己亏欠他,一点也不存在他亏欠自己的成分。

“最后,洛小姐别忘了,你可是要在我手下工作一年,做免费秘书,根据高级秘书的薪资,和身体以及心灵上所受的辛苦来比,这些钱财,微不足道,而且关于结婚这件事,既然洛小姐想低调,那么这受的委屈自然也不会少,对比之下,我得益更多不是吗?”

她不是傻子,顾千帆明明就是在给她找后路。

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她没了这门心思,最好还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些赠与和帮助。

可这事后那么多的衍生问题,她却不得不去考虑。思想包袱一旦背上了,就很难取下来了。

顾千帆明摆了这是给她下软套,她就算再怎么固执,也不至于蠢到连这点意图也看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再垂死挣扎一番吧!

“顾先生,你说这盐城上下哪个单身女青年不想嫁给你,不想做顾氏的总裁夫人?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和你结婚,不亏。那么……”

“这么就得了?我愿娶,你愿嫁,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没得商量,洛小姐还是签字吧,顾千帆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改变。”

不是这样的!洛洛不是想说这个!

可顾千帆已经走来,拿过洛洛手中的合约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下了手印,顺便把笔递给了洛洛。

洛洛忐忑地接过笔,又放下,“顾先生,这协议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你就不怕我日后携款潜逃转手害了顾氏?”

“只要你敢做,我就敢接受,还有,不要这么看低自己!我平白无故得了一个媳妇,我没有什么可吃亏的。难不成洛小姐把要做我安眠香的事情抛之脑后了?还是说,你怕爱上我?”

“我……我……我……我还是签吧。”

就这样一纸合约绑住了两个人。

“我把手头上事情安排一下,等会儿带你去吃饭。按理来说,我们现在是婚前了解阶段,该走的流程还是必须得走。以免洛老爷子一时接受不了。”

“还要告诉爷爷?”洛洛没打算把这事儿告诉洛老爷子。

因为……

“如果你想我光明正大地帮你拯救洛氏,爷爷他必须是知情人,包括你家里人。这涉及到公司稳定的事情。再者,我可以和你低调结婚,但绝不会把你藏起来,让你受人口舌。”

这公司的事情她不清楚,但是顾千帆的确也在为她着想。

她没有理由拒绝。

可本该顾千帆带她去吃饭的时候,顾氏突然出现了紧急问题。

顾氏准备三天后上市的新型香水,被竞争对手抢先发布预告,就连香水的名字、香水广告的主要配方都如出一辙。

当看见那瓶除了包装不一样的香水出现在电视广告上的时候,顾千帆的脸都黑了,洛洛认识顾千帆这几天来,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严肃过,虽然没有大发雷霆,但是浑身散发出的怒气让她不自然地打了个冷颤。

眼看着已经入夜,洛洛看了一下时间,顾千帆进去召开紧急会议已经足足有五个半小时,这期间就连水也都没有见人出来喝上一口,从外面看起来就好像里面在打仗一样。

几次三番洛洛都走到了会议室门口,想要敲门去看看情况,可是一从玻璃那里看见顾千帆忙碌的样子,她又退了回来。

原来,管理企业是这样费心吗?

就在她转身之际,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钟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匆匆而来,走到洛洛跟前:“洛小姐,可不可以请您帮忙定20份快餐。”

“可以,我现在就去。”

订快餐这种事洛洛没有做过,所以她只能自己下楼去买,可是当她拎着二十份快餐赶回来的时候,刚好下起了雨,自己淋成落汤鸡,倒是快餐几乎被护得好好的。

一进办公室,温度低的像是刚拿出冰块在手心化出的水,沁入骨头,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隔着玻璃洛洛示意钟齐来拿快餐后便去了洗手间。

等她再次出来的时候,快餐已经被拿了进去,里面人狼吞虎咽扒拉着饭,可硬是没见顾千帆,巧的是两个人正好在顾千帆办公室碰了头。

“怎么头发衣服全湿了?”顾千帆蹙着眉头奔到了洛洛跟前,没等洛洛说什么,拉着她就进了办公室。

“手也这么冰。”顾千帆没好气地又说了一句后转身就进了更衣室,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毛巾和毯子,“披着。”

“顾先生,我自己来吧。”洛洛扯住毛巾,准备打消顾千帆要给自己擦头发的意图。

可顾千帆哪里会同意,直接把钟齐喊了进来,“把空调给我调高点,再煮碗姜茶。回头再找你算账。”

钟齐泪奔,他当时手头上事情多,就想也没想请洛洛帮个忙,也没想到这会突然下雨啊!

可是使唤未来老板娘的这件事做事是真的做了,他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怎么抽了风。

完了完了,秋后算账他是跑不了了。

“洛秘书,你这想和我共事的迫切,我很欣赏,但是下一次,请你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我的秘书,不用做这种事,就算以后成了我的私人秘书,你也只能听我一个人的,懂了吗?”

洛洛想说什么,可是见顾千帆站着给自己擦头发,就“嗯”了一声。

钟齐把姜茶送进来的时候,顾千帆刚收手。

“把姜茶喝了,还有桌子上的饭趁热吃了,我马上回来。”顾千帆说完了又急匆匆地离开。

就么一会功夫,洛洛就和他说了一个字。

好在手里多了一杯姜茶,喝完暖和很多,放下杯子,她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刚好瞥见了顾千帆之前放在这里的竞争对手香水配方,尽管上面有好几种化学专有名词她看不明白,但是上面的安息香三个字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安息香的气味奶香浓郁,还带着一丝丝的甜味,这种香料即使是提取香精,味道也会非常重,更重要的是安息香竟然和同样味道十分怪异的甘松香一起调配。

“这会什么味道?”洛洛自言自语道,带着难以言喻的好奇。

“什么什么味道?”顾千帆急匆匆地进来,套上外套,也不忘搭洛洛的话。

“就是……顾先生,你要去哪儿?”

“实验室!”

“我可以去吗?”洛洛想也没有想,就请求道。

顾千帆看了一下时间,眼看已经晚上十点了,女孩子家在外留宿,传出去不好听,就没打算让洛洛一起去。

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实验室待多久,让洛洛陪着他熬夜,他于心不忍。

可他看时间的动作,被洛洛看在眼里,她立马说:“没关系,我和爷爷说了,我调香的时候,有时候也能一两天不休息的。我身体没有那么弱,而且我也想看看安息香和甘松香在一起是什么味道,我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调配方式。”

见洛洛这么兴奋,顾千帆没有一口应下,而是走过去摸了摸洛洛的额头,洛洛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下。

“我抵抗力很好的,感冒会影响调香师的嗅觉,从而影响辩香的能力,所以,从小就被爷爷训练的抵抗力很好,你放心,我不会感冒的。”

听洛洛这样说,顾千帆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直到坐在车上,他还在琢磨,说不定带上洛洛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011 洛二爷,你是活腻了吗?

这一点真的被顾千帆说中了!

洛洛闻了安息香和甘松香香脂混合的味道之后,整个人被呛得咳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这两种香不能这么调!”洛洛一边顺着气,一边摆手。

可她这么一喊,实验室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调这香的香水师,直接发难询问:“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懂香水吗?”

洛洛摇摇头。

“什么都不懂也敢胡说?这不是添乱吗?”

洛洛在实验室人的眼里就是一个陌生人,而此刻顾千帆却并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

倒是钟齐,在一旁出声:“付博士,你何必又这么敏感,就听听他人的看法,也没什么影响吧,难道在这紧要关头,你不想顾氏好好解决这个困境?”

这付博士进入顾氏三年,中间也替顾氏研究过三四种新型畅销产品,是顾氏实验研发团队中的一名,这次的香水就是她主导研发的,因为香水研发会涉及到名利以及奖金,所以,顾氏从一开始就规定香水的配方只有该香水的香水师知晓。

关于香味的问题在路上洛洛和顾千帆说了,再加上香水配方的泄露,很难不让他对自己的研发团队产生怀疑。

“对啊对啊,就听听嘛。”有人附和道。

洛洛这会儿才缓过气,她单独拿起甘松香香脂,然后让在鼻子前,轻轻煽动了几次,一阵清凉便涌入了鼻孔中,顿时舒畅了许多。

“安息香的奶香味浓郁沉厚,闻起来比奶油都还要稍微腻一点,如果单独使用,没有问题,可和甘松香一起调配,不仅坏了安息香本身的清甜香气,还让甘松香的清冽之气被压制住,这样混在一起就好比如你喝奶油浓汤的时候突然吃进去一口芥末,这感觉不用我说,大家该明白。哪怕后面加了很多辅料来缓和这种香味,可这样一来,两种主香根本就被压制住,没有一点特色。不信你们可以把研发好的拿出来再闻一下,即使开始的时候闻起来好闻,但是多喷两下就会觉得很奇怪。”

洛洛娓娓道来,分析的有条有理,即使不怎么懂香的钟齐也听的明明白白。

“意思就是说这样混搭在一起,不伦不类啊,可付博士,你又不是新人,怎么这点事情上还犯糊涂?”钟齐一句切中要害,让在场所有人的眼光通通都聚焦在付博士的身上,烧地她浑身发抖,直冒虚汗。

“我……我……我……”付博士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实验室里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所有人都盯着付博士,想要得到一句解释。

洛洛从旁边推了几下顾千帆,示意他说些什么,顾千帆这才有模有样地说:“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付博士一心研究难免劳累失去判断力,放你三天假回去休息休息,现在就去。”

顾千帆发话,没有人敢反驳,就见付博士连连道谢离开了实验室,可顾千帆却给钟齐使了个眼色,他跟着也出了实验室。

办公室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你有什么好的想法?”顾千帆扭头看着洛洛,一下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洛洛拉着顾千帆往后退了几步,她小声地在顾千帆耳边说:“我是调香师,古法调香师,不是香水师,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弄?顾先生,你这是给我出难题。”

可顾千帆却说:“古今香本为一家,你说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可是,考虑到顾氏的现状,还有顾千帆的紧急性,洛洛说:“我只说出我的意见,怎么弄你们自己想着办。”

顾千帆点点头,对着洛洛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洛洛这次是真的被顾千帆赶鸭子上架了。

顾千帆站在背后看着洛洛和实验室的人专心致志地投入新型香水的研究,不觉陷入了沉思。

什么时候他的团队里开始出现了蛀虫?

顾氏新型香水早在一月之前就有了预告,但是却被对手抢先这事儿,不仅涉及到研发团队,甚至还涉及公司的宣传部门,更有甚者,他身边可能出现了内奸。

真是惭愧啊,第一次带这丫头去公司,是为了让她有紧迫意识,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把她给牵扯进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这个香水的调配研究,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洛洛将甘松香换成了其他的香脂,一群人仅仅是小样就调了四十八种,而最后唯一能使用的却只有一种。

一夜辛苦,洛洛竟然看不出疲惫之色,反而异常兴奋,她靠着栏杆半弯着身子往下看,十分专注。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研究员悄悄地走到她的背后,轻拍了她一下,吓得她立马转身为戒备状态,反手扯住了对方的胳膊。

“疼疼疼……”

“不好意思……有没有伤到?”见是研究室的人,洛洛立马松了手,站在了远处。

“看你瘦瘦弱弱,怎么有这么大力气?”

洛洛没有应声,而是尴尬地笑了几下。

女研究员直接过去拉住了她的胳膊,一把搭在了洛洛的肩膀上,“你是香水师吗?为什么懂得那么多?付博士的研究我们向来都不敢说话的,你倒好,上来不仅呛了她,还说她的研究有问题,你可真是厉害啊……你快说说,你是不是香水师?”

这突然的亲昵,让洛洛十分不舒服,她越是退出来,越是被这姑娘拽得紧。

就在洛洛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顾千帆拿着三明治和糖水出现在女研究员的背后,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不是!”

女研究员立马松开了手,恭恭敬敬地喊了句“总裁”后便离开了。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辛苦了。”顾千帆温柔一笑把食物递给了洛洛。

“一般,以前我调香的时候,经常忘记不分昼夜,有时候能持续一两天,我记得最长的一次,我在调香室待了四天,四天后出来,人瘦了十斤,那次可把爷爷吓得。”

一口糖水下肚,洛洛仿佛被打了兴奋剂,双眼明亮透发着生机,她笑容灿烂,透着满足。

“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慢点别噎着……”

“……”

顾千帆送洛洛回到洛家大宅的时候,车刚停下,就接到了钟齐的电话,洛洛等了一会儿,然后就先进去了。

一进去,迎来的就是二叔的一巴掌,啪地一声格外响亮,力气之大让洛洛踉跄了好几步,她才摇摇晃晃扶着椅子却溜着坐在了地上,顿时她的世界了天旋地转,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咆哮。

“你这个败家玩意,简直不知廉耻,好的不学,偏偏学人家夜不归宿,和谁在一起胡搞呢?还懂不懂一点什么叫做大家闺秀?简直丢进了我们老洛家的脸,你爷爷担心了你一天,你倒好,在外面玩儿的劲头足的很,看我今天不替你爸妈好好管教你。给我上家法!”洛奕鸣口口声声数落着洛洛的不是,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暴怒的狮子。

拿住加法棍子的洛奕鸣瞬间嘴角带着一抹邪恶的笑,他扬起木棍,就说:“看我今天让你怎么长长记性!”

说着一棍子眼看就要下去,却听到声响立马赶过来的顾千帆空手拦住,他声音冷漠,仿佛带着一道道冰碴子往洛奕鸣戳去:“洛二爷,我顾千帆的人你也敢动!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顾总,我们洛家家务事,你这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长辈教训小辈,自古就是伦常,顾总还是让开的好,免得误伤了你,就不好看了。”洛奕鸣把棍子反手易车,但是依旧被顾千帆拽地紧紧地,丝毫动不了。

“家务事?呵,我顾千帆管我自己的女人,还需要你洛二爷来置喙?我看是最近股市一片绿潮把洛二爷的脑子给冲懵了,不知道什么叫做乐极生悲。”顾千帆将棍子狠狠一甩,直接带着洛奕鸣后退了好几步。

他这才腾出手扶起洛洛,可看见那肿起来的脸上红红地巴掌印,心滋滋地疼,他把洛洛打横一抱靠在椅子上,转身就气势汹汹地冲着洛奕鸣而去。

顾千帆双眼微眯,步履飞快,电光火石间,只听见“啪啪”两声巨响,洛奕鸣的脸上也多了两个巴掌印。

“顾千帆!!!”反应过来的洛奕鸣一声巨吼,气得脸都绿了浑身发抖,他这辈子都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洛二爷,不用客气!这多一巴掌也算是还你的利息,好让你清醒清醒。”顾千帆左手提着洛奕鸣的衣领,说出这番话,而后他又放低了声音,“有的人,你以前能动不代表以后你依然能动,我若是你,就安安分分拿钱,屁也不放一个,可你要是好歹不分,到时别说我心狠手辣。”

说罢,顾千帆手一丢,像丢垃圾一样把洛奕鸣丢了出去,让他后退了好几步。

顾千帆回头去看洛洛,可见她依旧迷迷瞪瞪,双眼迷离。

洛奕鸣那一巴掌可谓是牟足了劲儿和狠气,一耳光下来,直接让洛洛到现在还没有从晕眩中出来。

“丫头……醒醒……丫头……你看我是谁?丫头……”

任凭顾千帆怎么喊,洛洛硬是没有回他一句。

他心一急把人直接抱了起来,准备出去,却和刚好从后院赶来的洛老爷子碰了个正着。

“洛洛这是怎么了?”洛老爷子担忧地抖动着,被管家掺住。

说到底洛老爷子还是洛洛最后的亲人,顾千帆微微颔首,算表示尊重,但是却声音冰冷,对着洛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洛老先生若是没有能力保护她,就放手吧。有些决定,该下还是得下。”

说完这句话,顾千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洛家。

耳后却传来洛老爷子声嘶力竭的咒骂声。

可这都不重要了。

012 顾千帆,他打了二叔

“怎么样?碍不碍事?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楚天意刚收起药箱就被顾千帆拖着到了一边,迎来的还是劈头盖脸的询问。

“你先放……放……放开我!”楚天意艰难地从顾千帆的手中夺回自己几天刚买的新衣服,理了理衣服才打算回复顾千帆,“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脸得好几天时间恢复,等会儿我给你拿点我的独门秘方,保证她好了脸蛋更加光滑细嫩,不过,这谁啊?下这么重的手,直接把人打聋了算了!还有这丫头是谁?你小情人?不是吧,我们的禁欲系霸道总裁终于开窍了?”

面对楚天意的调侃,顾千帆没心情地白了他一眼,对着他伸出了手掌:“药呢?”

“药箱里!”楚天意指了指房间,可瞥见顾千帆的手臂纱布印出来的血迹,他直接跳了起来,“顾千帆,你怎么受伤了?”

“少说废话,把药给我!”顾千帆收手。

“过来,我给你看看!”楚天意把药箱一抱,独自走出了房间,走到门口停了一下,“给你看完,我给你药。否则,没门儿。”

顾千帆没辙只好跟了出去,让楚天意给自己瞧瞧。

可瞧归瞧,楚天意这张嘴跟个娘们似的,一直没停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唐僧在念紧箍咒,顾千帆实在是受不了被这样念,只好恐吓道:“你再给我叽叽歪歪,就给我滚回美国去。”

顾千帆话一说完,楚天意立马噤了声。

直到上完药,包扎完,见顾千帆进了房间,他才如释重负,继续念叨:“就知道拿这威胁我,要不是我爸是你舅舅,我妈是你舅妈,我是你窝藏的表弟,我会对你这么听之任之?切!回头我就把你金屋藏娇的事往小姨那儿一捅,看你怎么办?”

可谁知这话被顾千帆听了个正着,他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间往厨房走去:“也不知道是谁谎称去中非当无国界医生结果只能在我这里蜗居在医院当个小小的医生。”

此话一出,楚天意气呼呼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往桌子上一磕,说了句“一个小时擦一次,温毛巾浮着”便气呼呼地离开了顾千帆的家。

说起来,楚天意和顾千帆是实打实的表兄弟,自小在一起长大,革命友谊十分深厚,楚天意他爸是个画家,从小就培养楚天意的艺术气息,可是一不留神把儿子培养成了一个医生。

这路一不小心走岔了,就岔了呗,那就让儿子继续走下去,心怀更宽旷点,搞个无国界医生去奉献爱心去。

可谁知,楚天意玩性大,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变成高尚的人,故而就撒了谎跑到顾千帆这里混日子。

好在,一身医术没白费,但总归有些大材小用。

可,楚天意爸妈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其实没有出国。

顾千帆把水壶装好水,放在底座上,然后靠着料理台,沉思了片刻,水开后,便端着温水走进了房间。

坐在床边,看着洛洛,顾千帆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今天在洛家的所做所为算不得上是好事,最起码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可是他当时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那两巴掌算起来算轻的,洛奕鸣的所作所为,十巴掌都解不了气,可这是后话,当务之急是洛洛脸上的伤,几天后就是她会在盐城香道协会上露面,正式从洛老爷子手中接任洛家香道传人的身份,可若是带着这张伤痕脸,难免会引起是非。

那个巴掌印依旧清晰,好在脸上的红肿已经消散许多,他将毛巾打湿,给洛洛轻轻擦拭脸颊,这才放柔了动作给她上药,隔着软膏,他依旧还能感受到那火辣辣的温度。

顾千帆按照楚天意说的方法给洛洛上完药,一边等着她醒来,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

只是,深夜洛老爷子到访,让顾千帆不得不去接待。

枉洛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一只脚都伸进了棺材了,可是这半生对得起自己终生追求的事业,却对不起洛洛。

“这么晚了,洛老爷子跑过来,恐怕不只是想要接那丫头回去吧。”顾千帆把茶水端给洛老爷子,别往沙发上一坐,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

“顾总,今天劳你费心了,这丫头就在你这儿住上几日,好好休养一下,省得回去她闹心。你说的对,我护不了她,人老了,力不从心了。”

洛老爷子这番话倒是出乎意料,让顾千帆直接放下手中的文件,正视起来。

只见洛老爷子继续说:“顾总,还请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洛老爷子怕是误会了,我可没有手下留情,给洛二爷的那两巴掌,打的我手现在都还疼着。洛二爷难道没有跟你诉苦吗?”

顾千帆一句反问,让本就略微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如此一说,显得洛二爷就像一个打架打输了的二流子,被欺负了还得找家长。

洛老爷子迟迟说不上来一句话。

可终归是洛洛最敬重的爷爷,哪怕他为人的确传统些,死板些、固执些,还有些没有脑子些,但是长辈终归是长辈,在洛家这么一闹,已经落了人面子不说,来这里还将了一军,这谱摆的也差不多得了。

省得洛洛知道了,到头来和他生气。

索性顾千帆就直接把话摊开了说:“洛老爷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之所以这么快把洛氏交给洛洛,除了看重她的调香潜能,恐怕是因为无人可托吧。可你想过没有,她愿不愿意?她能不能?她想不想?”

洛家有三子,洛大少也就是洛洛父母,本该是振兴洛家的好苗子,可苍天无眼,英年早逝,留下独女洛洛让洛老爷子抚养,洛二少,一心炒股,风评不好,心性极差,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再者洛三小姐,多年前就和洛家断绝关系,一心不闻洛家事,所以洛老爷子才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洛洛接权,甩锅下去,这一切顾千帆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洛家,自家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洛老爷子老脸震惊地看着顾千帆,抖了半天,才说道:“洛洛身为洛家子孙,担任起家族重任,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宿命。轮不到她说想不想,要不要,愿不愿意。我从小又从未亏待过她,她一直是我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关心爱护,一点没落下。”

“愚蠢!”顾千帆怒火一下就上来了,怒斥道。本想着好好开解一番洛老爷子,可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固执地像头水牛。

“既然你不顾她的意愿,让她扛起家族重任,那为什么不好好护着她?先前失踪的事若不是我恰巧救了她,那洛老爷子所求不过就是痴人做梦,仅仅这一次就足以让她死里逃生,何况之前和以后有多少危险等着她。这些是从未想过还是想过又从没放在心上,洛二少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不用我一条条罗列出来,别说晚辈不懂尊老敬老,但仅凭洛老爷子的所作所为,还真是不值当。”

“我……我……”洛老爷子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不妨直接告诉洛老爷子,我喜欢洛洛,我要娶她为妻,我会竭尽全力爱她护她,甚至帮她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接班人,帮她重振洛氏,所以,洛老爷子若是做不了这护航人,也做不了这教导人,不如趁早放手,还她自由。她身上的担子比你们想得都还要重,可你们从来都没有真心替她想过,枉为长辈。我说这么多,洛老爷子回去可以好好思量思量,毕竟我想着盐城,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当她背后的人。夜深了,洛老爷子该休息了。”

听完顾千帆所说的一切,洛老爷子比来时更加的苍老,缓慢行走的背影,孤独尽显。

这世界就是这么凉薄,尤其是在大家庭里。

洛老爷子视洛洛为掌上明珠,从小亲自教导,所图得不过就是她的调香潜能,若洛洛资质平凡,没有丝毫亮点,怕是早就被当成弃子不闻不顾。

这世上,丝毫不存在无欲无求的人,就连父母对子女也是有所图,或名利,或欲望,或尊严,更何况其他人。

就像他一样,对洛洛所图的,就是爱他的那颗心和白首的那一辈子。

他总归不是圣人,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久了,什么都要明码标价,而她不过恰好是他无法估价的特例。

一夜过去,顾千帆谨遵楚天意的指示,隔一个小时给洛洛上一次药,以至于一夜未眠,到早上眉宇间也颇有疲惫之色,好在公司新产品已经研发出来,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

天还没亮,顾千帆就洗手作羹汤,熬了一锅粥,现在还在温着,他想等着洛洛醒来的时候好能吃点东西补充能量。

洛洛醒来的时候,顾千帆正坐在房间的捏着眉心,她躺在那里歪头看着顾千帆,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顾千帆感受到了洛洛的眼神,发现她已经醒来,立马就跑到了床边:“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说着拿手摸着洛洛的脑袋,好让自己能看清洛洛那张红肿的脸,“肿已经消了很多,照这样的架势,很快就好了,不会留疤的,安心。”

“无所谓,我不在乎留疤不留疤。”洛洛说完,便自己支起身子坐了起来。

脸上的伤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个家的人。

可是,没人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不在乎,你父母在乎,爱你的人在乎,还有……”

我在乎!

可这后半句,顾千帆没有说出口,他眉头拧着,“我可不希望我未来的妻子破了相,洛小姐还是好好地护着这张脸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千帆走后,洛洛下了床,进了洗手间,看着自己红肿的那张脸,脑子里想的全是昨天洛奕鸣打她的事。

后来,她脑子都是懵得,可不代表她什么都记得。

忽地,她睁大了双眼,看着镜子:“顾千帆打了二叔。”

013 你这嘴,不一般啊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怎么问顾千帆都不说。

就连洛老爷子也说让她好好养伤,暂时不用回去,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洛家也无人再提。

越想洛洛也觉得自己没记错,顾千帆的确打了二叔。

不知为何,她这心里暗爽。

洛洛也就在顾千帆这里住了一天,就回到了洛家,脸上的红肿和巴掌印消散了许多,但是看着仍旧不自在。

一回洛家,在自己房间坐了没多久,洛老爷子就过来了,他坐在床边,拉住了洛洛的手,摩挲了几下,眼神切切地盯着洛洛:“洛洛,你跟爷爷说实话,你喜欢顾千帆吗?”

“爷爷,您在说什么呢?”洛洛神色慌张,反握住了洛老爷子的手。

“还藏着掖着?顾千帆都跟爷爷说了,他喜欢你,想娶你为妻,是爷爷老糊涂了,这二十几年,一心只想着让你钻研香道,把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对你百般好,却是有目的,这洛家如今也就这样了,不行我们也隐居避世算了,不能用这事儿耗着你……”

“爷爷,我心甘情愿的,不觉得有什么累,您也别觉得亏欠我什么,爸爸妈妈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他们没能守护洛家,我来守。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洛洛赶紧地就打断了洛老爷子的话,生怕他说出些什么。

洛洛的反应让洛老爷子十分欣慰,随即他又说:“这顾千帆家大业大,又是这一辈鲜有的杰出青年,为人也正直淳厚,他对你的心意,你是怎么想的?若是他能在以后的路上帮助你一些,我也算安心了。”

洛老爷子今天开口闭口就是顾千帆,让洛洛生了疑,想了想她还是开口问:“爷爷,是不是顾千帆对你说了什么?”

顾千帆对他说了很多,可是洛洛应该知道的很少。

“你这孩子,现在疑心怎么这么重,他找爷爷要你,说要娶你,还说一定会爱着你护着你,你若是也喜欢他,爷爷就圆了你的念想,你若是不喜欢他,也跟爷爷挑明了,省得也耽误人家。”

见洛老爷子动了气,洛洛也不好追问,只好说道:“爷爷,我要嫁给顾千帆。”

她说的是要嫁给顾千帆,而不是“我喜欢顾千帆,我要嫁给他”,所以而后接任仪式那天顾千帆听洛老爷子说起这段对话,还反反复复问了几次洛洛的原话是不是这个。

在意料之中的回答,他为什么感觉有些许心酸呢?

简直是一个固执而又倔强的丫头,一句违心的话都不愿意说。

可他还能怎么办?让着,宠着,包容着呗。

“呐,爷爷,现在什么事情都说开了,关于结婚的事情,一切从简,就咱们自己家人知道就好,而且我还打算去和顾千帆学习学习,顶着顾氏总裁夫人的名头不太方便,我也不觉得委屈,这点您得答应我。”

“我看你是一颗心全被他收了去,这么大的事情还要为他省钱,我洛家,他顾家差得是那点钱吗?差的是那点排场吗?真是没出息!到头来受了委屈,可别来找我哭诉。”洛老爷子把椅子把手拍得阵阵响。

“那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洛洛继续追问。

洛老爷子起身,准备出去,临走前,他说:“我能不应吗?唉……”

这长长的一口气,叹得洛洛心酸。如今和顾千帆结婚的事情算是定了下来。

只差领证,坐实这个名头。

洛洛如释重负,但是在顾千帆看来简直是扎眼极了,“和我结婚你就这么开心?”

“我当然开心。”她能不开心吗?一切水到渠成,只待这一年里她渐丰羽翼,在顾千帆的教导下增长能力,好振兴洛家。

想到这个,洛洛不自觉地扬起了笑脸。

可谁知,顾千帆却撂下了一句话:“既然和我结婚那么开心,我就让你更开心点,今天接任仪式一过,你就搬去我家,我总得婚前同居一下,才知道我俩到底能不能一起生活。另外,别找借口拒绝,一切抗议无效。”

“顾千帆你违约!”

“我可没违约,合约里可没这条,而且主动权在我身上!况且是你签了合约说要做我的安眠香,可前几日你人呢?我这几日连觉都睡不安稳,这责任在你,锅你也得背。而且我俩又没谈过恋爱,同居一下,好让感情升温,以后做事有默契,搭档起来毫不费力,再者,未婚夫妻同居,创造和谐二人世界,这是当代结婚前必备,我传统的未婚妻,看来你是真的落后了。”

顾千帆一番露骨的话,让洛洛面红耳赤,她握紧拳头,蹙着眉头看着顾千帆,像是看个敌人一样。

她落后呢?难道这不是顾千帆故意在整她?

“顾总咱俩又没领证,这住一起不太合适,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不知检点,传出来有辱洛家名声。所以免谈。”

小样,还知道用这来压他,顾千帆眉一挑,“那你放心,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洛洛反问,随即她又想到什么,颇为惊讶地盯着顾千帆,“你该不会是要爷爷在仪式上公布我俩的关系吧。”

顾千帆笑笑,没有接话。

“顾千帆,你无耻!”洛洛气得跳脚。

“我无耻不无耻,你以后就知道了,不用那么着急。赶紧收拾一下,仪式很快就开始了,作为接任人,出去认识一些长辈对你有好处。”

说完顾千帆就出去了,关门之前还对洛洛坏坏一笑,让她恨不得给他一拳。

顾千帆这样一做,就意味着他们俩的关系公开了,以后,她再也不敢随意说分开,一旦离婚的名声被传开,对她对洛家对顾家,影响极大,原本她只顾得上顾家和顾千帆,想着隐婚就算以后离了婚也一了百了,可顾千帆说是不张扬,但却打着这样的算盘,动一发而牵所有,这和绑着她有什么区别。

难怪,刚才爷爷对她结婚从简的事情那么赞同,也难怪顾千帆也愿意顺了她,原来是有后手。

果然,奸商奸商,无奸不商!

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可管她是好是坏,都比不上她此刻的处境。

收拾好自己,刚一打开门,就被洛奕鸣拦了个正着。

她的二叔,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这一刻,还是想挣扎一下吗?

“怎么,二叔是来恭喜我的吗?”

“恭喜?呵呵呵,真是笑话,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把洛家发扬到哪儿去?我看没把这个家败光我倒是要谢谢你哈,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这么狂妄自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是死了也不得甘心吧。”

“二叔!”洛洛拔高了声音喊道,随后她微微转身,直接对上洛奕鸣的视线,“你没资格提我父母。也没资格替他们管教我。二叔,要是能管好自己,就是整个洛家的幸事。到时候,我一定给您发面锦旗,好好给您光荣光荣。”

“混账东西……”洛奕鸣怒斥,说着就准备给洛洛一个耳刮子,但是却被洛洛挡住。

“二叔这么喜欢打人耳光,不如自己打自己打着玩,我可没功夫陪你!二叔别忘了,前两天,有人给你的一份大礼。”

此话一出,可谓是直接戳中了洛奕鸣的羞耻事,到现在提起那天,他脸还是火辣辣的疼,他一把甩开了洛洛的手。

“就算你接任洛家又怎样?长辈永远是长辈,你能拿我怎么样?再说了,这位置,你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呢!”

“是,二叔说的是,您放一百个心,就算这位置我坐不稳,也轮不到你来做。洛家不需要一个连调香都不会的掌家人。所以到后来,我若是退了,还是玲珑姐姐,玲珑姐她年少,也会调香,虽然不精,但是稍作培养,也能担大任,到时候外人就会说,洛二爷败在侄女儿身上就算了,还败给了自己的女儿,当真是笑话哟……”

这话酸的,简直是能把牙酸掉,顾千帆在拐角处听得嘴角都裂开了。

这丫头,损起人来和他不相上下嘛。

还是做自己可爱些,像个小刺猬,这样才比较有趣。之前装的那副单纯无害的样子,别扭是别扭了些,但是嘛,依旧是喜欢的。

只是现在,更喜欢。

越来越有趣咯!

可洛二爷哪里是任由欺负的主,尤其是被这个自己一直没看在眼里的侄女,只好怒斥道:“你就是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长辈?等二叔对得起这俩字的时候,再来跟我探讨我的教养问题。”

说完,洛洛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

被人打了一耳刮子,总不能被人打第二次。

洛家教会她的不只有调香术和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有再不能被随意欺负而忍气吞声的记性。

以前,她一心以为家和万事兴,所以处处忍让,处处包容,无论二叔做什么都原谅,也用一颗简单的心对待所有人,她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会得到认可,可是二叔昨天那一巴掌,把她打醒了,也让她明白,怀揣恶意的人永远不会停止用恶意揣度别人,有欲望的人他们的欲望是满足不了的。

从此,她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真实本性,也不用有了委屈往肚子里咽,洛洛已经不再是那个洛洛。

她单纯,善意待人,不代表她愚蠢,也不代表她傻白甜,只是她自己不想成为恶人。

调香师,心性为大,你心如何,调出的香便如何。

只要她心依旧善,不愧于心,不愧于人,不愧于天地,一切都不会变。

是时候该做回自己了!

走到拐角的时候,顾千帆一把把洛洛扯进了怀里,任洛洛挣扎。

“丫头,你这嘴可不是一般的厉害,若我是洛二爷,怕是听了你这番冷嘲热讽就要羞愤自尽了吧。”

“他会自尽?这才是好笑。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我这个二叔可不会善罢甘休。这后面的路,指不定要使多少绊子。”

洛洛不由得为以后担忧起来,以前她一直觉得,甚至是现在还觉得,一家人闹得太厉害,不好看,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得鱼死网破到最后受伤的是爷爷和洛家,但是自从上次洛奕鸣的那一巴掌无缘由地招呼在她脸上,就把她打醒了。

有些人,是屡教不改的,他的好二叔就是。

可这种担忧,顾千帆并不放在心上,他一手搂住洛洛的腰,一手拉住她的手,“放心,未来的路上有我。遇神杀神,遇佛挡佛,凡事不怀好意的,我一个不放过。别怕,我在。”

又是这句话。

洛洛也是觉得自己奇了怪了,为什么她总是对顾千帆口中的这句话没有抵抗力,让她想缴械投降,想找个肩膀靠靠。

意识到这一点,洛洛心中更是忧虑,她不懂什么情爱,也不想懂,她一把推开了顾千帆,气氛变得微妙不已。

只是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洛洛,原来你在这里啊……”

014 洛小姐,哪个你才是真的你?

今日的这个接任仪式,本来是不必要这么隆重,但是考虑到要带着洛洛认识行业内的长辈和宣布洛洛和顾千帆两人的关系上,所以来者都是香道有名有望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媒体。

洛洛和顾千帆跟在洛老爷子身后,挨个问候,一圈下来,洛洛感觉自己的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就连脸笑得都僵硬了许多。

可顾千帆呢?在她溜出来后,依旧和里面的人相谈甚欢。

他礼仪周到,侃侃而谈,就好像天生有交际的天赋,任何话题和刁难他都能完美的解决。

他们说得对,顾千帆生来就是上位者,有上位者的气概。

洛洛靠着窗户,远远地看着顾千帆,脑子里却想着顾千帆在她面前的一举一动。

想着想着,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洛洛,你怎么脸红了?”洛玲珑端着果汁,满是担忧地看着洛洛。

洛洛一听连忙两手捂住自己的脸,“没……没……没有,可能是刚喝了几口果酒,有点儿发热。”

“那你要不回去休息休息?你从小都没有喝过酒。”

“没事,吹吹风就好了。”

“不行,你这样我不放心。我去跟爷爷说。”

说着洛玲珑就准备跑去大厅找洛老爷子,幸好洛洛及时拉住了她。

她这个堂姐,虽然是二叔的女儿,但是脾气秉性一点也不随他,为人温和善良有爱心,对谁都客客气气,礼貌有致,在洛洛看来,她才是真正的公主,应该养在温室里,被所有人宠爱。

可惜,她一心想做自己的事业,才没有和她一起研习调香。

也幸好,她没有和她一样,若不然这纯良的本性,早该没有了。

就在洛玲珑转身之际,一道格格不入的男声插了进来:“洛小姐要去哪里?”

来的人是安家大少安瑾然。

安家和洛家一样,是香道三大家,也是洛家的主要竞争对手,说的直白点,安家这几年强势垄断古方香料市场,为的就是和洛家一争高下。

虽然两家看起来是对手,但是平时还是维持表面社交。

但是这时候不在里面好好发展人脉,反而过来搭讪,总让洛洛觉得有猫腻。

“安大少不去宴会上好好和熟人叙旧,倒是也有闲情雅致来这里吹吹风。”

洛洛没好脾气地刚说完这一句,洛玲珑就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在洛洛耳边说:“洛洛,你不要这么讲话嘛。”

好吧,洛洛承认自己的语气有点儿呛。

可这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看这安瑾然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人都说面由心生,再加上外界流传的一些他的事情,都说他为人刻薄,睚眦必报,所以她才会那样说。

这下,安瑾然跟看笑话似的的看着自己和玲珑,那眼神赤裸裸地让她心生厌恶。

“洛小姐和谁讲话都这样吗?”安瑾然依旧是笑着,那感觉又不像是真心的笑意,好像总有东西扯着,让这份笑变得意味深长。

洛洛实在不想多待,于是只好请辞,“不好意思安大少,我这边还有事情,先失陪。”

语毕,洛洛拉着洛玲珑就离开了窗户旁边。

到了安全的地方,洛洛才慎重地看着洛玲珑,她刚刚分明从洛玲珑的脸上看见了羞涩的样子,“玲珑,安瑾然并不像表面这样绅士,你长时间不在国内,也不了解状况,总之,以后看见他要离得远远的,知道吗?”

洛玲珑红着脸点了点头。

可洛洛还是有些担忧,洛玲珑心性单纯,尤其容易被人骗。

但担心归担心,她已经打了预防针,只希望到时候洛玲珑回国外就好了。

接任仪式结束后,顾千帆因为处理公司的事情所以就回了公司,但是临走前却让洛洛收拾好东西,搬去他家。

洛洛岂会这么容易就答应?

故而还没等到顾千帆派人来接她,就自己找上了门,临走前还专门检查看户口本和身份证带了没有。

洛洛到达顾千帆家的时候,顾千帆刚从公司回去洗了个澡出来,下半身还围着浴巾,就连头发还滴着水,本来以为是钟齐来送东西的,结果开门见洛洛正盯着他。

“未婚妻,你这也太饥渴了吧!”顾千帆邪邪一笑把人放了进来。

这辈子第一次看裸男的的洛洛,哪怕只有上半身的赤身肉搏,就算她心理素质再强大,也足以让她脸烧起来,脸颊那两簇红晕好似院子里的玫瑰红,衬得她如花般娇羞。

“你……你把衣服穿上,我有事跟你说。”洛洛往窗户边一站,背着顾千帆。

顾千帆倒是没有继续调戏洛洛,忍着笑进了房间。

洛洛来找他,想必是有正事。

等自己换个衣服出来的时候,洛洛跟个小孩子一样正儿八经地坐在沙发上,背挺得直直得,跟小时候上课老师要学生手背后面一样。

“我说未婚妻,怎么你一个人来了?没收拾东西吗?行,不收拾也行,全部要新的,回头我陪你去买,想要啥买啥。”顾千帆长腿一翘,优雅地坐在了洛洛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只见洛洛看了顾千帆一眼,然后手伸进了包包:“这是户口本,这是身份证,顾总有空,咱们就去领证,领完证你要我搬过来,我就立马搬过来,片刻都不带耽误的。”

哟,这丫头行啊!顾千帆心里一琢磨,意味深长地看着洛洛。

怎么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和之前的洛洛差太多,虽然明知道之前是敛着性子来的,但是现在不仅聪明了,还有脾气了。

“我没想到洛小姐这么迫不及待,还想着给你一段时间的自由时间,好好享受单身生活,为最后的单身来场盛大的告别。”

“我不需要。已婚还是未婚,对我来说,关系不大。如果顾先生想多点时间来给自己来场单身盛宴,我倒不介意,但是领证之前这同居是不可能的。”

洛洛微笑着说出这番话,心里倒是有点小雀跃。

讲真的,她虽然不介意自己一下从未婚单身女青年一下变成人妇,但是要和顾千帆在一起生活,还是夫妻生活,她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忐忑。

顾千帆说的对,同居可以磨合生活习惯。

但是,她骨子里就是传统的人,从小接受的就是传统式的环境,这个婚前同居,她还真是接受不了。

所以这才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跑来找顾千帆。

“所以你是为了不和我同居,才要急着和我领证?好确定夫妻关系?然后名正言顺地和我住在一起。”

“没错。是这样。”

“洛小姐现在聪明不少,以前说你笨的话,我收回。但我很好奇,以前单纯无害的小绵羊是真的你,还是现在伶牙俐齿的小狐狸是真的你?这两个,到底哪个是真的你?”

“有关系吗?”洛洛反问。

顾千帆点点头:“当然有,你要是小绵羊,我就得跟养孩子一样培养你,生怕伤了你自尊,你要是狐狸,那我可得当个正儿八经的师父,严厉教导,不能让你走歪路啊。”

顾千帆说的一脸认真,若不是和他相处过这么段时间,知道这人的脾气秉性,洛洛还真会当真。

这人总是有时候不务正业,嘴还贱的厉害,可是正经办事起来,又负责认真。

“顾先生放心,我不是朽木,也不是玻璃心。根据合约我还要做顾先生秘书一年,这一年足够顾先生看清我是什么类型的人,不急于一时。”

顾千帆没有接话,而是绕有所思地盯着洛洛。

须臾后,洛洛说:“顾先生,关于洛洛,她虽然有一腔热血,但是也只有这一腔热血,没文化、没学识,除了对香道有所研究,其他一概不行,懂也只是略懂皮毛,上不了台面,虽然她还有一腔孤勇和不值钱的倔强,在洛家她可以死撑这口气,来对抗洛奕鸣,可是出了洛家,她什么都不是。和你初识,的确是故意敛起了性子,但是日后不会了,她必定会用真面目和你相处。即使和你比起来,她样样不如,可这不代表她没有接受磨炼的勇气。她虽然懂得不多,但是顾先生放心,她不蠢,也不会做事后诸葛亮,更不会平白被人欺负,当然也不会轻易说放弃。所以,顾先生放心按照你的节奏来,不用多虑。”

话都说到这份上,顾千帆也没必要矫情了,本来想着还能在正式领证前和她培养培养感情,好日后说起来自己的婚姻也有感情的成分在,而不是单纯的交易,可是目前看这样子,洛洛就是一个情窦未开的主,哪里会明白他的苦心,估摸着现在洛洛一心想早点强大,哪有时间和他慢慢来。

怕以后,得好好琢磨一番功夫来让她情愫渐生。

他还就不信了!

媳妇要,爱情也要,洛氏也要帮。

可现在,罢了罢了,自己选得媳妇,自己来调教。

两个人速速地就去民政局,站在民政局门口,顾千帆和洛洛齐齐看向门口的标牌。

洛洛站在那里说不出是什么心情,22岁她把自己嫁了,因为一场交易,因为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的懦弱。

而她所嫁之人,是人中之龙,是可以值得依托信赖的人,她心甘情愿,她不会后悔,甚至觉得十分幸运,但唯一遗憾的是她没有爱。

见洛洛出神,顾千帆往她旁边垮了一步,这一次没有激将,而是很平静地说:“现在刹车还来得及。”

洛洛怔了一下,手臂穿过了顾千帆的臂弯,“顾先生,临阵脱逃可不符合你我的气质。”

015 顾太太,充个电呗

临阵脱逃的确不是两人的风格。

况且,一个巴不得,一个急需要,所以拿着9块钱的红本本再次站在民政局门口的两人比来的时候看起来轻松不少。

从到门口,再到出来,这过来过去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两只绝种单身狗就摇身一变成了已婚人员。

这感觉着实有点奇妙。

山丹花般红的底色,上面烫金三个大字——结婚证,这浓重的红和金,在阳光下滚烫滚烫,似要灼伤洛洛的眼睛。

她翻开看着里面两个人的照片,心里想着,原来领证这么快。

旁边一对刚领完证的新婚夫妻高兴地在门口拍合影,对比一下她和顾千帆,未免也太淡定了。

只见顾千帆手一动,就从洛洛手中抽走了结婚证,“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我来保管比较安全。顾太太,走吧!你可别对这地方产生感情,这地方来一次就够了。”

的确,民政局这地方,来一次就够了。

而顾太太这三个字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让洛洛心神为之一振,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是单身未婚青年,而是有夫之妇。

上车后洛洛也没问顾千帆要带她去哪儿,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一只手紧紧捏着安全带,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腿上,紧绷着神经。

这副模样,像极了第一次两人见面的情形,这也才过去不足半月,怎么两个人已经成了合法夫妻。

缘分呐,真奇妙。

顾千帆瞟了一眼洛洛,嘴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果当初他没有一时兴起救了洛洛,可能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终究,顾千帆还是没有只听洛洛把这场两个人的结合给淡化,所以他在知道洛洛找他去领证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联系了洛老爷子和顾清华。

一生一次的结婚,哪怕不能闪耀盐城,也要闪耀于心。

所以当洛洛被顾千帆带着去了郊外的一处教堂看见洛老爷子和洛玲珑在时,红了眼眶。

顾千帆,这次是真的戳中她的心了。

“好了好了,今天是好日子,咱们盐城可不流行哭嫁。”顾清华拉着洛洛的手,拍了拍,眉目间全是祝福,“千帆他父母在国外一时间赶不回来,洛洛,这点对不住你,回头等该了结的事情了结了,姑姑保证让千帆还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姑姑,我已经很满足了。”洛洛说的是心里话,她回头看着顾千帆,笑意盈盈。

“磨磨蹭蹭的,赶紧去收拾收拾,别误了吉时。”洛老爷子佯装催促。

洛洛给了洛老爷子一个拥抱。

在古老的教堂里,洛洛穿着洁白的婚纱被洛老爷子挽着进了教堂,她和顾千帆面对面站着聆听神父的誓言,最后彼此带上婚戒,接受来自亲人的祝福。

这场意料之外的婚礼简单归简单,却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安逸地不像话。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家族重任。

在最后的时刻,顾千帆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顾太太,余生请多多指教。”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他们的结合是因为一场爱恋,而不是一场交易,心底的某一处开始松动,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顾千帆带她回了自己的家,坐在沙发上,她看着自己的无名指上的戒指,心湖动荡,就在顾千帆起身之际,她拉住了顾千帆的袖子,“顾先生,谢谢你!真心的!”

还没正式开始他们的交易,顾千帆为她做的,她好像就已经还不清了。

听见洛洛这样说,顾千帆勾起了嘴角,只是在转身之际,他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手一用力反握住洛洛的胳膊,将人从沙发上带了起来,一手搂住。

双唇轻启,他眼中带着化不开的笑意,“顾太太,比起口头感谢,我更喜欢来点实际的,比如现在,你要不要给你的新婚丈夫做顿饭,毕竟一大早就被你拉着去领证,到现在可是连口水都没有喝过。”

“我马上就去。”说着洛洛就准备去给顾千帆做饭,可是却被顾千帆搂得紧紧得,“不急,先去换个衣服。”

换衣服就换衣服,还抱着她干什么?难不成还要一起换?

洛洛挣开了顾千帆的怀抱,脸红不已,“你先去。”

“顾太太有没有告诉你,你害羞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把持不住。”顾千帆轻笑,双手搭在了洛洛的肩膀上。

又被调戏了!

这次洛洛脸红归脸红,倒是正面迎接,她说:“谢谢顾先生夸奖。”

顾千帆说了句“不客气”便转身走向房间,可是走到门口他又转身看着洛洛,“对了,顾太太,房间了有惊喜,你可别忘了找找看。”

惊喜?她其实挺不喜欢惊喜的。

可是当进入顾千帆的房间看着所谓的惊喜,她除了惊吓,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喜。

大红色的床铺被子也就算了,就是衣柜里也装满了各种还挂着吊牌的衣服,梳妆台也多了女性护肤的瓶瓶罐罐,全都是顾氏品牌,当然……更扎眼的是洗手间的情侣牙刷、情侣牙缸和情侣毛巾。

一瞬间,顾千帆在她心里的形象全线崩塌,这人除了嘴贱心细,还经常让人感动外,闷骚也是一大特质啊,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洛洛越想,越是不对。

“顾先生,我记得你家还有一间空房间。”

“你记错了,我家只有这一间卧室,另一间是书房,还有一间是你的调香室。我可没有和你分居的打算,顾太太该不会是怂了吧?”顾千帆看好戏一样看着洛洛。

“没有!”洛洛一口否定,转身进入了顾千帆所说的调香室,而顾千帆却在背后偷笑。

一打开调香室的门,洛洛就傻眼了。

调香室里面的摆设和她在洛家的一模一样,顾千帆这是复制了洛家的吗?

洛洛上前仔细一看,桌面上还有她写了一半的笔记。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顾千帆根本就是把洛家她的调香室搬了过来,她抬头痴痴地望着顾千帆,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不用太感谢我,毕竟我这个人追求完美,办事效率极高,也不用太崇拜我,答应你的,我从未忘记。这里除了你调香室的东西,还有一些我从世界各地搜罗的一些调香术的典籍,虽然不算多,但是后续还会增加,你先做参考。”

洛洛迅速跑去书架旁边,翻了翻,发现顾千帆找的书籍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半晌后,她抬头看着顾千帆:“顾先生,谢谢你。”

除了感谢,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要再跟我说谢谢,男人宠媳妇是天经地义,但是除了口头感谢,我更喜欢来点实际的。不过顾太太,你真的别先这么感动,我的书房了也多了很多你该啃的书,比这里有过之而不及,我书房的减压计划,就指望了你了!所以,期待你的表现,加油!”

说完这句话,顾千帆门一关退出了房间,而洛洛刚刚心目中汹涌澎湃的感激煽情一瞬间被最后顾千帆的话带偏了画风。

倒不是因为不感激不感动,而是这时候说这种话难道不是特别的不合时宜吗?

洛洛费解,顾千帆这人真的是……怪!

……

傍晚时分的超市,人好似格外的多,超市门口的小广场上民间艺人正弹着吉他独唱《这个年纪》,朴实的旋律,不急不躁,广场舞的大妈跟着音响的律动左摇右摆扭动身体,就连小孩子们也在门口的乐园里玩的不亦乐乎。

这是顾千帆第一次来这种生活气息十分浓厚的场所,环境太过嘈杂,他不觉地皱起了眉。

原本顾千帆准备打电话让人送些食材过来,可洛洛说买东西要自己去买菜有意思,媳妇要求,顾千帆只得应下。

“怎么样顾先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洛洛仰着头一脸憧憬地看着广场上热闹的人群,没有发现已经产生排斥反应的顾千帆。

顾千帆自小都生活在上层社会,生活办公的地方都十分注重安静快捷方便,后来住在现在的公寓也是如此,如果有什么需要都有专人送过去,自己去购买东西的机会几乎为零。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爸妈在世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带我来超市玩儿,我坐在购物车里,他们推着车,我想拿什么,他们就买什么,可是后来,他们不在了,我就很去超市了。而超市外面的世界,才是有烟火气息的生活。从人们的欢声笑语里,你会感觉的这个世界是真正有温度的。顾先生,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太过抽象,关于生活,他从来没有用心去感受体验过,所以他不知道。

顾千帆牵住了洛洛的手,拉着她走向入口,一边走他一边说:“如果你喜欢,我们以后常来。”

“那还是算了吧!顾先生时间就是金钱,你一个小时挣的钱说不定能买下一整个超市,浪费你时间来这种地方,我会有罪恶感。今天一次,就足够了。”

顾千帆一听,停住了脚步,转身把洛洛拉进了怀里。

他一个小时挣的钱可以买下这个商场,可是他用挣买下十个商场的时间也换不来洛洛对她敞开一点内心。

所以,值得!

这突然其来的拥抱,让洛洛愣住了。

顷刻后,顾千帆松开了手,说:“顾太太,我刚才太饿了,所以抱下你充下电。现在可以走了。”

016 新婚之夜起波澜

“睡吧。”顾千帆没有任何波澜的两个字在耳边想起,洛洛盯着顾千帆许久,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她也闭上了双眼,但是脑子里却十分清醒,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千帆那样会拒绝她。

可顾千帆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呢?

事情是这样的,他们从超市回来后,她掌厨,顾千帆在旁边处理今天积压下来的公务,一切看起来像老夫老妻,格外温馨,两人在饭桌上虽然没聊什么,气氛倒也和谐。

但问题是,他们在面对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的问题上闹得有些不对劲。

顾千帆一洗完澡,就靠在床头看起了书,洛洛洗完澡转身一溜溜进了调香室,顺便点燃了自己珍藏的檀香来静心。

可眼看着檀香都已燃了一半,顾千帆也没喊她,由于自愧心作祟,她端着香走进了卧室。

“我还以为顾太太睡着了,半天都不见过来。”顾千帆取掉眼镜,合上书本远远地看着站在斜对面置物架旁边的洛洛。

她侧对着顾千帆,刚好露出自己的侧脸。

“怎么会?刚刚不小心看书看入迷了。”洛洛狠狠吸了一下温和的檀香气息。

话音刚落,顾千帆把被子一掀,露出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他拍拍枕头:“过来,睡觉。”

洛洛立马回道:“顾先生,你先睡,我还不困。如果打扰到你,我现在就出去。”

“你出去我怎么睡?”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你我睡不着。

可是,和你睡一起她慌啊。

之前也不是没睡过,但这不是是状况不一样嘛。

她不紧张,可能吗?

不过说起来还是经历尚浅,遮不住自己的心思,满脸写的都是不知所措,顾千帆早就看在了眼里。

“过来睡觉!明天早上我带你去公司,新产品刚上市,公司人员也有所变动,这是你进公司的大好时机。休息不好,明天你要是在工作的时候打盹儿走神,我不会看你是顾太太对你网开一面的。”

顾千帆看出了洛洛的顾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打消她的仓皇感。

今晚这样敏感的状态下,再调戏她恐怕会适得其反,他是个有耐心的人,人都娶回家了,害怕急于一时吗?

这下子一听,洛洛直接上了床,躺在了旁边,她侧着身子背对着顾千帆,睁眼看着灯下不远处的挂画,洛洛数了一下,上面有五个人。

顾千帆的窗帘遮光效果非常好,关于外面的光亮,她一点也捕捉不到,黑色的窗帘现在看看竟然觉得有些压抑。

忽地夜灯熄灭,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顾千帆的手从被窝里环上了洛洛的腰肢,他往洛洛身上蹭了蹭,顿时洛洛原本紧绷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

可顾千帆的动作,也是只止步于此。

洛洛身上那股莫名的香气钻进顾千帆的鼻孔,顿时他身心放松,困意也一点点席卷而来。

“快睡吧,很晚了,我不动你。”顾千帆把洛洛往怀里带了带,声音有些慵懒。

自从上次在洛洛家抱着她入睡一次后,这么些天自己一次觉都没睡好,加上公司的事情洛氏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他几乎没有停下忙碌,此刻能安心睡一觉,对他来说好比及时雨。

搁在以前,他不眠不休四五天都不会有事,可是自从自己能安心睡上一觉后,那以前浪费掉的睡眠好像有重归之势。

如果可以,他想和洛洛在一起睡到自然醒。

可洛洛依旧紧绷的身体让顾千帆再次睁开了双眼,他把洛洛转了过身,黑夜中凝视着她,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他知道,洛洛也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睡觉?”他问。

“睡不着。”洛洛应。

“在想什么?”

“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想明天,想以后。”

顾千帆知道,洛洛说的以后是什么。她说的,不是洛氏,不是顾家,而是他们俩。

沉默半晌,顾千帆想要去开灯,却被洛洛拦住了,“别开灯!”

她怕!

怕一开灯,就在也没有勇气面对这些只有在黑暗中敢面对的问题。

“顾千帆……”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明明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

为什么呢?这个答案顾千帆也问过自己无数次,但是从没有正儿八经地和洛洛说过。

可现在,他不会和洛洛说。

现在告诉她,自己喜欢她,带给她除了负担别无好处。

顾千帆的手从背后攀上洛洛的脑袋,温柔摩挲,仿佛再抚摸一件自己的珍藏宝贝,片刻后,他轻轻一拍洛洛的后脑勺,说:“顾太太,你这小脑袋瓜里容量还挺多呀看来,有闲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赶紧睡觉,明天迎接作为洛秘书的新生活。”

“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说,最后洛氏依然药石无医,我还连累了你,连累了洛氏,你会不会后悔?”

“顾太太,你是对你丈夫我没信心?还是说你对自己也没有信心?”

顾千帆刻意避开了话题,可是洛洛显然倔强了起来,不打算被糊弄过。

“你回答我。”

“很重要吗?”

“很重要。”

这真的太重要了。

她单枪匹马,凭着一腔盲目的孤勇找顾千帆做交易,她甚至没有想过顾千帆会骗了她就这样给予了他全部信任,甚至拿出自己的终身幸福来做筹码,直到今天两人领了证,现在睡在一张床上,她才敢想这个问题。

因为,它关系重大。

“此生不悔!”

轰地一下,洛洛的脑子好像被人重重一击,她想起来,这四个字,顾千帆说过。

在洛家门口。

这一瞬间,洛洛突然释怀了,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各种不该有的矫情感到羞愧不已。

明明交易是自己提的,结婚是自己提的,一切一切都是自己提的,顾千帆不过是配合她,可到了这一步,她还扭扭捏捏,故作矫情,实在是应了顾千帆说的那句话,她真的太没有大家风范。

眼前身边这个人,已经成为她的丈夫,她的枕边人,当初交易的筹码就是嫁给他,那嫁过来之后的一切一切人妻该做的,她都得做。

顾千帆不悔,她便也不悔。

洛洛心一横,摸索到顾千帆的脸,将脸凑了上去,四唇相对的瞬间,顾千帆睁大了双眼,那两片柔软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覆在了自己的双唇上,惹得他浑身冒火,困意全无。

片刻后,洛洛松开了自己的手。

顾千帆一用力,把洛洛搂得更紧,洛洛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身上,他压抑着自己汹涌澎湃的火,问:“顾太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虽然明明能听出来洛洛言语中所带的使命性,可是顾千帆已经尝到了甜头,娇妻在手,丝毫不为所动的,那还算男人吗?

“我就问你一句,为什么?”顾千帆语气凝重,不难听出克制之意。

可洛洛却缄默了。

这个答案,即使她不说,顾千帆也知道。

不是因为爱。

见洛洛沉默,顾千帆松开了自己的手,平躺在一侧,他缓缓道:“我娶你,我帮你,是我自愿,你不用有任何负担,我们的婚姻因交易而起,但我不想不愿它因交易而终。等哪一天,你想到我想要的答案,再告诉我,那我不会就这样松手。只是现在,睡吧。”

至始至终,顾千帆想要从洛洛这里得到的,只有一个字。

那就是,爱。

可现在他得到了两个字——责任,过犹不及。

心里真真是不太舒服。

偏偏他又不能苛责洛洛,她根本没有错。

是自己当初提出的要求让她履行夫妻间义务,现在也是自己装君子,铁了心要感化她让她爱上自己,可真的走到这一步,他这心里跟硌了一块石头一样。

这场关于爱与责任的漩涡,怎么都头来,陷进去的只有自己!

可懊恼归懊恼,他还就不信了,洛洛是铁树不成,还开不了花。

这丫头,有时聪明,有时倔强,有时还笨得厉害,有时候装傻的本领也是一流,偏偏这种一流的本领全数用在了自个儿身上。

真是气煞他也!

他还真不信,这丫头不懂自己的心意,也就不信自己收不了这丫头的心。

这点顾千帆是真的高估了洛洛对爱这个字的领悟,现在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顾千帆娶她护她,在她眼里一个是源于交易,一个是源于顾千帆的男人心理和做派。

若不然现在听了顾千帆的话,她也不会一声不吭。

可是过了很久,她都没有睡意,顾千帆说的话依旧在她的脑子里撼天动地,搅得她心绪不宁。

这样磨磨蹭蹭到凌晨她才闭眼休息一下。

见洛洛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顾千帆摸着黑去了书房。

一杯红酒下肚,顾千帆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中打下了这样一句话:“如何让女孩子知道自己喜欢她爱她?”

017 顾太太你要谋杀亲夫?

“顾太太,你是要谋杀亲夫吗?”顾千帆咬着牙死死盯着洛洛,好想要把她的脑袋盯出一个洞,看看这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

他亲手示范了十次如何系领带,可是到了洛洛这里,这已经系了半个小时还没有成型,而且这领口是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若不是自己实在觉得勒得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的。

洛洛听见了顾千帆的话,可是却没有回答。她的脑袋凑在顾千帆下巴下,发丝浮动,撩地顾千帆心痒痒,洛洛左右摆弄了好几下见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索性就松了手:“顾总,系领带这种事,你自己会还硬是要我来,耽误时间不说,还有碍于夫妻和谐。我从小别说系领带了,就是男的我都没见着几个,你现在让我帮你系领带,分明就是在刁难我。”

“刁难你?顾太太,这系领带的事情可是你作为妻子和贴身秘书必会的技能,业务能力不到位,还找借口,态度也差,第一天上班就犯错,你日后怎么办?不对等等……”顾千帆说着说着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眯着眼怀疑的盯着洛洛,“你刚说你从小男的都没见几个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顾总是高智商人群,理解不了就爱莫能助。”说完洛洛就去了洗手间收拾一下自己准备跟着顾千帆去公司。

夏款的小西装套装,穿上既不觉得热,也不觉得太过随意,洛洛就这跟着顾千帆去了公司。

顾千帆带着她参加了公司的早会,会议上她拿着会议记录本坐在顾千帆身后,看着他沉着冷静地分析产品,下达命令通知,可顾千帆说的太快,除了一些要点,其他的她根本来不及记。

就这样到了结尾顾千帆把她介绍给了公司成员。

“介绍一下,这是我特聘的贴身秘书洛洛,日后会和钟齐一样负责我的直接命令传达。”

顾千帆退后半步,洛洛上前鞠了个躬,微微一笑道:“大家好,我是洛洛,初次见面,日后请多多指教。”

说完,就见会议室里响起了掌声。

顾千帆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带头离开了会议室,坐上电梯,顾千帆突然问:“洛秘书,你知道这公司谁最大吗?”

“当然是顾总。”

“那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顾总的特聘秘书。”

“很好。那你跟我解释一下秘书在整个公司的职位身份高低。”

这要怎么解释?洛洛想了又想,也不知道自己的职位高低,一来她不是公司正式聘请来的,二来,她做的是顾千帆贴身秘书,哪里有什么职位高低。

只见“叮”地一声,电梯停下,顾千帆走出电梯。

钟齐小声地在洛洛耳边说:“夫人,老板是说,在公司他是老大你是老二,不用觉得比其他人低人一等,点头哈腰,你属于总裁直聘,论身份职位,你和他们算是平级。”

“我没有点头哈腰呀!”洛洛表示诧异,她不就打了个招呼嘛。

“你没有点头哈腰,但是你姿态太低了,就像一个刚入社会的小年青,这样一来,就给了很多人想象的空间,总裁怕你受委屈。”

洛洛虽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初来乍到,自然是要做到礼貌,而且这本来就是她刚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没有什么问题啊。

到了顾千帆办公室,洛洛才发现钟齐根本没进来。

顾千帆走到办公桌一侧,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洛洛:“洛秘书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总,我已经知道你什么意思,可不觉得我表现有什么错。”洛洛昂首挺胸直视前方,视线没有落在顾千帆身上。

“那洛秘书的意思是你做的很对,非常对,特别的对。”

对于顾千帆的话里话,洛洛没有应声,而是笔直地站在那里。

对峙了一会,顾千帆说:“出去吧。”

转身洛洛就出了办公室没有任何停留,顾千帆看着被关好的门,心里憋着一股气,又生出一丝忧虑。

这丫头,没在职场混过,根本不懂职场复杂,固执地像头牛,钟齐说那么明白还不懂。

看来不让她自己吃点亏,她是不会明白自己问题在哪儿。

虽然自己一开始也没有说明白,可就是这种软软的态度,一在洛氏露面那在别人眼里铁定就是软柿子。

顾千帆一语成真,洛洛这次是真遇到问题了。

一连着好几天,她不是被人“不小心”碰洒了饭,洒了一身,就是被人“不小心”泼了咖啡,弄得一身污渍,更有甚者直接因为走不开为借口让她帮忙做这个做那个,每次洛洛都笑着应对,不予追究,她的热情都快把顾千帆给感动到了。

可是这些人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顾千帆都看在眼里,他就是按兵不动,倒是有几次钟齐要去做些什么被顾千帆给瞪了回来。

这天午饭后,洛洛接到洛老爷子的电话让她有空带顾千帆回家吃饭,只是没想到她接个电话的功夫就在楼道里听到了那些“不小心”下的所有真相。

“那个洛秘书还真是好欺负,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上次要送给品管部部长的那份文件,搁在平时我去部长非得给我训一个小时,然后各种挑刺,可我装忙不过来请她帮忙,一会儿不到人就回来了,看来还是总裁的人好使。”

“你也不怕她打小报告被总裁知道,有你好受的。”

“我可没逼着她做,她那么热心,自己抢着做的。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故意泼了她好几身饭啊汤啊咖啡啊,你这行为更恶劣吧。”

“我那是不小心!不过说来也奇怪,钟特助工作能力出类拔萃,从我进公司开始他就在,他来下达命令我们心服口服,可是洛秘书,一看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片子,做事情虽然没有什么大错,但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一个随随便便的实习生都比她做的好,要我说肯定是攀关系进来的。”

“人家有后台你也敢惹,你真是不嫌事大。”

“你不也是吗?”

说到这里,两女同事相视一笑,还碰了一碰手中的被子,瓷杯相撞,叮当脆响,在洛洛耳朵了格外讽刺。

“我是攀关系进来的又如何,总比你们没关系可攀来的好。”洛洛的声音不高不低,在楼梯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走下楼梯,高跟鞋嗒嗒作响,让两个女同事直接傻了眼,结结巴巴说不出一个字。

洛洛站在她们跟前,面无表情,但是眼神中尽是凌冽之气。

“继续啊!我看你们聊得挺带劲的。”洛洛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两人更加惶恐。

“我说你这人怎么躲在背后听人家说话,有没有一点道德?”

“怎么,敢说却不敢让人听,就这点胆儿还敢违反公司规定,在背后说闲话,既然对我这么好奇就去找顾总啊!还是说你们压根不敢,所以只能在这里嫉妒心作祟,看我像软柿子,就可以随便欺负。”

毋庸置疑地是,洛洛说中了。

羞耻心让两人越挫越勇,丝毫没有顾忌。

“难道我们说的没有错吗?你是什么学历?有什么工作经验?做出过什么大的项目?这些你倒是说说看!顾氏是大企业,进来的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而你,看起来比实习生还要菜!只要有一条你能说出来让我们心服口服的,我们就给你道歉。”

他们说的这些洛洛压根没有。

她上的是二流大学,没有工作经验,自然说不上谈了什么大项目,甚至连一点秘书该有的知识都没有,不被人信服,这是自然。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

“你让我说我就说,你把自己看得也太高了吧!也不怕摔下来,平时我不与你们计较不过是觉得大家都是同事,需要相亲相爱,友善相处才能更好的合作,但现在看来,你们对我的示好好像有什么误会。不过不重要,我就当喂了狗。”

洛洛心里实在是憋屈,她觉得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太有心计,而且他们彼此又没有利益冲突,只要诚心相待,就能和他们相处好。

可是,事与愿违,现在她也终于体会到钟齐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这憋着一口气,实在是窝囊,索性洛洛接着说:“不过,你们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记得员工守则第48条上写得清清楚楚,不得在公司诋毁同事,散播谣言,一经发现扣除三天工资,事态严重者,可直接解雇。不好意思,我这人喜欢打电话录音,你们刚才说的,一字不落碰巧全都录了下来,这应该算得上是证据吧。”

说完洛洛在两人面前晃晃手机,勾起一抹笑意,走出了楼梯道。

说起来这还得谢谢顾千帆,这两天他什么也没找她做,只是让她反反复复看公司的规章制度,洛洛没事就开始背,跟背单方一样往脑子灌,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可闲话归闲话,出气归出气,她这心里还是很介意,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就像那两人说的,她门面上的东西还真是一个都拿不出来。

可这又怎样,迟早她会证明自己,让这些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心服口服。

学历、工作经验的确很重要,她不否认。

但是,能力也很重要。

她会证明这一点。

洛洛回到座位上,恰巧碰见顾千帆找她进了办公室。

“顾总,你找我。”洛洛毕恭毕敬的态度中,带着一丝丝的异样。

顾千帆停下笔抬头看着她,思忖片刻:“洛秘书,你情绪不对啊!”

“没有不对,顾总想多了,请问顾总找我来有什么事情。”洛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否认道。她刚才说的证据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两个人,她没有兴风作浪的意思,也没有逮着人就不放的小心眼,总归是自己找的麻烦,不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去告状,给个提醒就够了。

见洛洛什么也不说,顾千帆也没继续问,而是招了招手,“过来。”

018 那个跳在顾千帆身上的女人

过去做什么?

这都已经在桌子旁边了。

“顾总,你说,我听得见。”

“你怎么知道我要用说的?过来!”

这一次顾千帆的语气要比第一次强烈很多,洛洛没辙只好走到了顾千帆的旁边。

只见顾千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的锦缎盒子,锦缎盒子里装的是条项链,简单的一个船锚样式,精致而不失大气。

还没等顾千帆说要送给她,洛洛张口就拒绝:“我不要。”

顾千帆噗嗤一笑,没有忍住。

果然,还是他智商在线,就知道说送给她她会一口拒绝,所以他早早地就准备好了理由,顾千帆轻笑:“谁说是我送给你的?洛秘书,你这工作能力不见长,自恋能力倒飞速增长。”

难道不是要送给她?那刚才岂不是……

“顾总说的是,是我误会了,没事我先出去了。”就算是出了糗,洛洛还是硬着头皮松了一口气。

她从顾千帆这里得到的已经还不起了,再收礼物,她会有心理负担。

说着洛洛就作势转身离去,但是却被顾千帆拽住了胳膊。

“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

“你哪只眼看见我跑了?”

瞬间四目相对,静默无言,片刻后顾千帆笑道:“哟,洛秘书,你现在连顶嘴都学会了,看来这几天公司员工别的没教会你顶嘴倒是教会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对劲呢?怎么满满的都是讽刺?

洛洛这脑子一转,一下她就明白了,她问:“公司里的人说我闲话,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们对我有怀疑,你是不是也早知道?甚至,他们对我做的那些小动作,你是不是也早知道?”

连着几个问题,把画风一下扭转的严肃起来。

洛洛掰开顾千帆的手,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顾千帆顺势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这外面万顷高楼大厦,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洛洛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就好像……好像有种自己被人看了笑话的感觉,恐怕不止顾千帆一个人知道自己被故意捉弄的事实。

这样一来自己的热情,殷切,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一个笑话。

可是,她却怪不了任何人,都是自己自找的。

刚来公司第一天,顾千帆隐晦地提过,钟齐也说过,但是她没有听进去。

现在问题浮现,就算是觉得憋屈,也能自己受着。

半晌后,洛洛说:“顾先生,谢谢你给我上了这么深刻的一刻。原来,不是只有在利益关系的驱使下,人与人之间才会恶意揣摩,恶行相向。好好相处,原来都是有条件的。”

听闻洛洛这样说,顾千帆慢慢转身,却看见了她疲惫的一张脸,她紧紧抿着嘴唇,眼神无光,他走过去将人拉进了怀里。

“职场复杂,你自小接触人少,不懂中间的弯弯绕绕,人心是你成长首先必须看清的第一件东西,你二叔虽然无情冷血,但是总归和你之间有着名利的趋势才会让你觉得寒心。但对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言,不是每个人都会对你善意相待。我告诉你,你未必会听,也未必会照做,只有你自己看破,你才会真正有所体会。”

洛洛依偎在顾千帆怀里,任由他拥着,没有反抗。

她不脆弱,也没有因为这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而觉得伤心,只是有点恨自己,恨自己一无是处,恨自己一意孤行。

“洛洛,职场堪比战场,你若只是顾太太,我可以护着你,半点委屈也不会让你受,可你不是!将来你会成为洛氏的管理者,也会成为洛家香道的传承人,你既然担起了这个重任,选择这条最艰难的路,就要接受这一路荆棘,你现在感受到的只是皮毛,后面让你心力交瘁的还有很多很多,接受你看清的,也保留你想珍藏的,然后站起来。不要让你自己瞧不起自己。”

这一番话,顾千帆想说很久了。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他了解洛洛的性格,她单纯、固执、倔强、不服输,甚至很有思想,这些都会成为她的闪光点,但也会成为她荆棘之路的阻碍。

如今想来,这开头一难算是好的。

总比到了后面再来打击她的积极性来得好。

洛洛从顾千帆怀里退出来,眼神坚定。

“我没有沮丧,我也没有颓废,我只是很讨厌现在一无是处的自己。他们说的对,我样样不如他们,这是事实,不是诋毁。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些人对我的不友善,就以偏概全,不明事理。谁对我好,我加倍还之。谁对我不好,我也不会任由欺负。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倒下。还请顾先生多多指教。我没有时间可以去慢慢磨练,也烦请顾先生有什么说什么,和这种隐晦的教导方式比起来,我更喜欢简单粗暴一些。”

“那你这倔脾气一上来,我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

“听顾先生的。”

“出口无悔?”

“绝不!”

“成交!”

说起来这也没什么,可是顾千帆脸上这种得意表现的太明显了,让洛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让她说又说不上来,只好忽略。

只见顾千帆把桌子上的项链拿起来,准备给给洛洛带上,可洛洛却后退了半步。

顾千帆这才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理由。

“这是姑姑送给你的,你若是不要就自己还给她。我可没工夫做你们的邮递员。”

既然如此,洛洛只好认了。

而意图达成的顾千帆,把项链盒子往洛洛手上一放,刻意交代道:“听说这可是姑父送给姑姑的定情信物,十分珍贵,独一无二,洛秘书,你可要好好爱护着。”可不是独一无二的嘛!他找人专门定制的,就连这设计图的样式都是自己修改了数十次才确定下来的。

他一心想着,结婚又没有送洛洛什么礼物,心里一直愧疚。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尤其是一个心怀愧疚的女人。

可顾千帆这样一说,洛洛心里想着回头就把它取下来,好好保存,丢了她是真赔不起了。

顾千帆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立马补充道:“还有,千万别取下来,姑姑说说这项链是接受过喜马拉雅山神祝福的,一个人只能带一次,取了就不能带了,届时姑姑问起来,你就真的完蛋了,我也帮不了你。”

喜马拉雅山神????这是哪号人物?

就是希腊神话里也没这号人物啊?这是在逗她吗?

可是见顾千帆说的这么郑重其事的,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总之,这一次洛洛是被顾千帆唬住了,她虽然有点儿怀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哪怕是回到座位上,她还是摸着这个项链在想喜马拉雅山神是谁。

洛洛看了一眼旁边的钟齐,问:“钟特助,你知道喜马拉雅山神是什么传说吗?”

钟齐噗嗤一笑:“喜马拉雅山神?喜马拉雅山还有山神吗?”

这么一听,现在好了洛洛更是一头雾水。

只见钟齐一扭头就看见了顾千帆下刀子一样的眼神,手机叮的一声响,钟齐一看顾千帆的短信,立马改了口。

“不过,说不定真的有。山神好比中国的土地公,这是种信仰,不能较真。既然是神,肯定是福泽天下,在他的信众们心里,山神自然是不可超越的存在。”

“是吗?”

“是啊!你看我,我就信封中国的佛教,这每年我都会龙山寺拜几回。”

洛洛半信半疑,不再追究。带着就带着吧,又不碍事。

可钟齐却是不停地冒冷汗,差点就坏了老板的事。

手机叮的一声响,顾千帆又发来一条信息,上面写着“算你过关”,钟齐这才把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看了眼洛洛正认真的工作,他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天下来,他最累的好吗???

回头非得要求加工资。

晚上下班,顾千帆加了会班,所以两人迟了很久才出公司,可这刚一出公司,就见一个身着朋克风的女孩子朝着顾千帆飞奔过来,直接跳在了顾千帆的身上。

问题是,顾千帆他接住了,他接住了那个女孩子。

洛洛瞠目结舌,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千帆啊,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想死你了,每分每秒每时每刻每天都无时不在想你。不行,一定要让我抱一抱,我不会撒手的。还是千帆的怀抱最温暖,我应该早点来的。”女孩紧紧搂住顾千帆的脖子,把头蹭在他的颈窝,钻来钻去,十分亲昵。

洛洛站在旁边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怪异的感觉。

脑子里千回百转,甚至想到顾千帆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自己就是那个棒打鸳鸯的主。

可一想到这里,她这心底突然跟浇了一锅开水一样,泛滥奔腾,百爪挠心。

转眼洛洛又看见那双紧紧缠住顾千帆的腿,女孩儿跟个袋鼠一样挂在顾千帆身上,这下心里更不舒坦了。

只见顾千帆紧紧抱着女孩子,轻轻拍了女孩子的背两下,然后说:“乖,快下来。”

这声音温柔细腻,宠溺地齁甜齁甜,差点没把洛洛腻得咳出声。

“我不,我就不。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女孩把顾千帆搂得更紧了。

顾千帆无奈地摇摇头:“大庭广众之下,羞不羞啊!快点下来。”

女孩嘴一撇,离开了顾千帆的颈窝,然后嘴一咧,往顾千帆额头上一亲,给了他一个超级无敌么么哒后,跳了下来。

顾千帆往她脑门上轻轻一拍,笑道:“调皮。”

太碍眼了,真的!

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给自己狂塞狗粮,她真的很想踢翻这碗狗粮,摔了他们的狗碗,然后上去宣誓主权说:“你给我走开,我才是他的合法妻子。”

可是,她不会这么做。

洛洛僵硬地笑笑,然后说:“既然总裁有正事,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给顾千帆,转身就走,脚步飞快。

只见顾千帆三步做两步上去就把人拦住,他低头看着洛洛,见她神色异样,笑得满面春风:“你吃醋了!”

019 渣男属性隐藏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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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顾太太学人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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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顾千帆一天只能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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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顾先生变着法护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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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顾千帆辟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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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互怼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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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吾家娇妻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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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顾千帆气死人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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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白白给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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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 口是心非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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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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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花花世界,谁把谁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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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罗珊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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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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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改口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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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顾千帆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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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洛洛想当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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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顾千帆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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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顾千帆你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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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顾千帆是个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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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洛洛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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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顾千帆毒舌怼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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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当初演得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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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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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顾千帆哄媳妇开心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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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顾千帆哄媳妇开心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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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电梯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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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洛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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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都是一场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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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洛洛的真实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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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罗珊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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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喜欢就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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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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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顾先生的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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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洛玲珑最后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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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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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被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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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夫妻双双无视癞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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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神秘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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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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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自己选得丈夫,忍着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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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洛洛眼中的繁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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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生死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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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苦逼的安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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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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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 傲娇顾先生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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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往事不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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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顾先生,顾太太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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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给我一个拒绝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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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猫捉老鼠的爱情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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