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魏大帝 - xp1024.com
《冉魏大帝》


第一章围而不杀



旌旗蔽日,杀声震天。这块低洼之地已经遍地横尸,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双方的士兵依旧厮杀在一起。

他双眼通红但依旧目光如炬,身上已多出负伤却依然面不改色。手中的战刀沾满鲜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刀锋已经有些许卷刃,胯下的战马有些疲乏,战马狂奔流出的汗水尚未来得及风干,就结成了一层冰霜。

这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冷傍晚,这是两个政权之间一场异常残酷的战斗。

不远处一个副将满脸血污,策马奔来,连斩对方几名士兵,冲到他身边气喘吁吁的喊道:“将军,鲜卑人已经全部被我们围住,但是看现在的情形,他们还有死战到底的意思,我怕弟兄们会伤亡很大啊。”

“别慌,你传我命令,前锋部队继续死战到底,中军稳住,擂鼓摇旗呐喊,声音越大越好,把假人全部竖起来,混在我军将士之中,我自有安排。”他淡定从容的向副将传递这军令,然后对身边的传令兵喊道:“你传我军令给李昌,让他把雪狼谷方向的路空出来,给鲜卑人一个突围的机会,记住,让他做的向真的一样,别露出马脚,速去!”

“得令!驾!!!”传令兵两腿猛的夹了下马肚子,狠狠的抽了一鞭,战马飞奔而去。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跟我杀了鲜卑崽子!”他举起战刀,对身后的一群神情坚定充满杀气的军士们喊道,然后率先冲入了阵地

不久之后,传令兵已经找到李昌,李昌正在率领部下与鲜卑人酣战。

“李将军,大将军有令,命你将雪狼谷方向的路空出来,让鲜卑人突围,要做的像真的一样。”

“回禀大将军,末将领命,定不负大将军所望。”

李昌挥刀将敌方一名骑兵斩于马下,然后对部下将士大喊:“兄弟们,跟我走!”

与此同时,四面高山上鼓声如雷,漫山遍野都是人,如同潮水一般要将鲜卑人淹没。

鲜卑人的中军已经动摇,方阵开始乱了起来。一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对一个头发微白的将军模样的人喊道:“将军,赵军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你看这四面八方全是他们的人,我们赶紧突围吧。”汉子的语气中略带惊恐。

“妈的,之前斥候不是禀报说石瞻的赵军只有5万人吗?怎么突然间多出了这么多人?老子不信今天他能吃了我。别慌,传我令,中军向雪狼谷方向突围,辎重全部就地扔下,你率领前锋军,定要将雪狼谷方向撕开一条口子,否则提头来见!”老头对汉子下了死命令,然后吩咐身边的人道:“命三千弓箭手和五千长矛兵携盾断后,防止赵军的骑兵追击。”

“得令!”

“石瞻这个狗崽子,以为老子是只羊,今天我要他知道,老子独孤南信是只狼!一只抓不住的狼!”独孤南信狠狠的勒了一下马缰绳,然后对身后的人喊道:“孩儿们,跟我冲!不要掉队。”

独孤南信的中军跟在前锋军的后面,开始向李昌堵住的雪狼谷方向杀去,按照大将军石瞻刚刚的命令,李昌带领所部士兵先是血拼,然后一些士兵佯装溃散,鲜卑人见突围有望,于是对李昌的军队疯狂冲杀,半个时辰不到,李昌的包围圈已经被冲破。独孤南信见状大喊:“孩儿们,跟我杀!

鲜卑人跟着独孤南信的帅旗,朝雪狼谷方向突围,很快就有不少人冲出了包围。于此同时,冉瞻正在向部下下达军令:“命李昌率领所部军士佯装追击,掉队的鲜卑人一个不留,全部杀掉。点狼烟,给王世成发信号!”

“得令!“传令兵火速策马而去。

独孤南信率领鲜卑大军一路向东挺进,很快就完全冲出了包围圈,而李昌则率领骑兵穷追不舍。独孤南信留作断后的弓箭手和长矛兵几乎被李昌全部歼灭。

“报!”传令兵从乱军之中冲了出来,在石瞻跟前勒马,大声喊道:“李昌将军命小的报告军情!”

石瞻此时一身护甲已多处破损,显然受了伤,他喘了口气,问道:“快说,军情如何?”

“按您的吩咐,李将军已经将鲜卑独孤南信的人马诱致雪狼谷方向并让其突围,现在李将军正在追击敌军,独孤南信留下的弓箭手和长矛兵已经被李将军率部歼灭。”

“李昌干的不错,剩下的就看王世成能不能瓮中捉鳖了!”石瞻严峻的脸庞漏出了一丝笑容。

“大将军,下面我们该怎么办?”石瞻旁边一个副官问道。

“给我换把刀来!”石瞻将已经卷刃的刀甩在了地上,接过身后一个骑兵递过来的战刀,然后手刀入鞘,勒马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们说道:“兄弟们,现在头羊已经钻进了羊圈,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羊全部赶紧去,羊进了羊圈就无处可逃,剩下的就是一只一只的把他们全部杀掉,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杀!杀!”士兵们杀气冲天,尽管有的已经受伤,有点似乎还有些体力不支,单个个双眼都充满斗志。

“大将军,兄弟们激战一天了,现在还要追击吗?”副官问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人困马乏,但是我们离胜利只剩下一步了,我们家乡的亲人还在等待我们凯旋的消息,今夜,我们让鲜卑人死无葬身之地,今夜,我们的功绩将留存青史。”

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士兵大声喊道:“大将军,只要您下令,兄弟们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咱们和鲜卑人决战到底!”

年青士兵的话刚刚完毕,众将士全部举起手中的武器,齐声大喊:“杀光鲜卑人!杀光鲜卑人!”

“很好,不愧是我汉家男儿!众将士听令!剩余的骑兵随我立即出击,二十骑为一队,分散横向朝雪狼谷推进,不要漏掉一个鲜卑崽子,步兵以弓箭手为前锋,盾牌兵和长矛手紧随其后,急行军跟在后面,所有辎重就地放下,只带一餐之口粮,以最快速度随我堵住雪狼谷的后路!”

“末将遵命!”副将听完石瞻的军令,然后大声喊道:“骑兵跟我冲,二十骑为一对横向散开推进,不要有漏网之鱼!杀!”

副将策马扬鞭,率先冲了出去,剩下的骑兵紧随其后,顿时万马奔腾,荒野之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声如天雷滚滚,石瞻另派步兵统领率领步兵方阵也朝着雪狼谷以最快速度行进。

夜幕已经降临,寒风凌冽,冷月如钩,暗淡的月色拂在荒野之上,朦胧中隐约可以看到遍地尸体,受伤的战马发出阵阵垂死的哀鸣,闻之令人心里发憷。

第二章瓮中捉鳖



雪狼谷是鲜卑人往辽东撤退的必经之路,长约十几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中间地势平坦,可容四五十骑并排驰骋,山谷两边是高山,前后各有一个出口,没有其他的出路,除非翻山越岭。这里之所以叫做雪狼谷,是因为传言这里曾经有大量的狼群在附近活动,大雪过后,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得群狼的吼叫,没人敢从这里过。近百十年来鲜卑人不断向南扩张,雪狼谷附近的狼群被鲜卑人杀了一批又一批,剩下的就是三五成群的孤狼了,不足为惧。

此时的雪狼谷异常安静,飞鸟掠过似乎都能听得翅膀舞动发出的声音。王世成蹲在一块巨石后面,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瞪大了双眼注视着远方,身边的将士们匍匐在地,一声不吭,全都等着王世成的号令。

独孤南信率军冲出石瞻的包围圈后,一路向东撤退,李昌率领的骑兵一度被独孤南信留下断后的弓箭手和长矛兵阻隔,所以没有追上鲜卑大军,期间独孤南信为了顺利撤退,还派出了一支千余人的骑兵对李昌进行游击骚扰,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李昌的追击速度。

早在独孤南信突围之前,王世成率领的一万人马已经到达雪狼谷,占领了制高点,并将通往辽东的出口命人推下巨石堵住,现在的雪狼谷,已经向一个口袋一样,只能进不能出。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世成内心焦急的等待着,不过毕竟跟随石瞻久经沙场,内心的波澜丝毫没有流露出来,他左手扶着掩身的巨石,右手紧紧的握着挂在腰间的战刀,像一座石雕一样一动不动,不久,月色朦胧的夜幕中隐约传来了马蹄声。

独孤南信的鲜卑大军果然出现了。

王世成身边的一名裨将抬头看了看王世成,两人眼神一个对视,显然,这名裨将也听到了马蹄声。

王世成依旧蹲在原地不动,没有发出任何号令,所有的士兵几乎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身体微微攒动,准备好了战斗的准备。

独孤南信的前锋军一马当先,冲进了雪狼谷,中军紧随其后,鲜卑大军快速行军,意图以最快的速度穿越雪狼谷。

“传令,前锋军穿过雪狼谷后,迅速占领两边的高地,如果赵军追来,我们就在雪狼谷伏击他们。”独孤南信一边骑着马,一边发号施令。

“遵命!”传令兵加快速度,朝前面赶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鲜卑大军基本已经全部进入山谷,独孤南信心中还在盘算着在此伏击赵军的时候,前锋营传来的消息。

“报告大将军,大事不好,先锋官命我来报,前方出路已经被巨石堵死,高数丈,战马不可通过,我军无法通行。”

“不好,中了石瞻这狗崽子的计谋,众将听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对,所有人立马撤出雪狼谷,和赵军决一死战!快!”独孤南信如梦初醒,紧急下令撤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世成站在雪狼谷的入口,发现鲜卑大军已经全部进入了这个大口袋,当机立下,其所属一万将士顿时杀声震天,鲜卑大军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的顿时乱了阵脚。

“点起火球,今晚老子要活烤了鲜卑人!”

王世成一声令下,数百个火球滚下山坡,冲进了鲜卑大军中,顿时鲜卑大军里传出了一声声哀嚎,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变成的火人,身边的士兵避之不及,独孤南信的大军立马陷入混乱。

鲜卑人久居塞外,素来与猛兽为伍,生性剽悍。独孤南信见状大怒,一马当先冲向了雪狼谷的出口。手下将士见此情形,立马派人向两边山上反冲,企图占领高地。

王世成身经百战,怎会不知鲜卑人意图,于是马上下令:“弓箭手准备,朝独孤南信的中军放箭!其余的弟兄,用滚石檑木,把这些鲜卑人给我砸下山去!”

刹那间万箭齐发,雪狼谷两边的山上也滚下了无数石块和木桩,刚刚往山上爬了没多远的鲜卑人立马被滚石檑木砸了下去,被砸中的基本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独孤南信率军往雪狼谷外撤退,王世成早有所料,但是由于士兵人数有限,他只能派出一千长矛盾牌兵组成的方阵,将雪狼谷的入口暂时堵住,防止鲜卑人冲出雪狼谷,等待石瞻的援军。

鲜卑人虽然陷入非常不利的境地,但是他们骨子里的野性和求生**,促使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王世成用于堵截他们的步兵方阵,很快,步兵方阵被冲破,一些鲜卑士兵与王世成的手下混战起来。

就在此时,李昌的骑兵和石瞻派出的骑兵部队已经赶到,独孤南信的鲜卑大军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堵在了雪狼谷里。

鲜卑人见赵军已经堵住了出口,知道突围无望,唯有死战到底,于是收缩阵脚,王世成见李昌等人已经赶到,便下令暂停了攻击。

独孤南信一身狼狈,但是依旧一副傲气,大声喊道:“石瞻小儿何在?出来与我答话!”

“死到临头,唤我是要托付临终遗言吗?”石瞻骑着马,缓缓穿过人群,于阵前勒马停住,冷笑着问道。

“好你个石瞻,老子小看你了,有本事你我率军真刀真枪的打一仗,用此计谋算什么本事?”

“哈哈哈哈哈哈,独孤南信,亏你还是久经沙场之人,难道不懂兵不厌诈这个道理吗?想当年诸葛卧龙在葫芦谷火烧司马懿,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天降大雨救了司马懿,今日我石瞻虽然没有诸葛卧龙的经天纬地之才,但是你独孤南信也绝对没有司马懿那么好的命,雪狼谷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呸!”独孤南信狠狠的朝着石瞻吐了口水,耻笑道:“石瞻,你和你的手下都是堂堂汉人,居然甘愿做羯族人的走狗,枉你一世英名,难道你忘了石勒当年入侵中原杀了多少汉人吗?”

“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过问。“石瞻嘴角微微抽搐,冷冷的说道。

“我们鲜卑人虽然久居塞外,但是没有羯族人那么嗜杀,你何不带着你的部下投靠我鲜卑,我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看如何?“

“独孤南信,我生来就是军人,驰骋沙场三十年,为的就是杀尔等胡寇,何须马革裹尸?荣华富贵与我何益?不要浪费口舌了,我念你是条汉子,给你留个全尸!“石瞻显然没有兴趣和独孤南信继续废话下去,话语间已经缓缓抽出了战刀。

独孤南信眼看石瞻抽出了刀,明白了当下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于是缓缓摘下头盔扔在地上,然后大声说道:“孩儿们,今日我等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战,就算是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你们怕死吗?“

“杀!杀!杀!“鲜卑士兵都明白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包围,天时地利都不在他们这边,唯有拼死一战,或许能死中求生。

“兄弟们,不要放过一个鲜卑人,给我杀!“石瞻见鲜卑人已经准备鱼死网破,也立马下达了决战的号令。

“冲啊!“

“杀了鲜卑人!杀!“

李昌率军围住了雪狼谷的入口,将鲜卑人堵在了山谷中,意图冲破赵军阵营的鲜卑人还没来得及冲到阵前,就被射的人仰马翻。

鲜卑人死伤惨重。

第三章尸山血海



雪狼谷里杀声冲天,烽火四起。刀枪相触的声音和人的嘶吼声持续了几个时辰,几万鲜卑人已所剩无几。战马哀鸣,垂死之人的呻吟充斥着整个山谷。

独孤南信身上多处负伤,单膝跪地,右手握着马刀撑住他脆弱的身躯,花白的头发在寒风中乱作一团。他捋了捋乱发,沉重的喘着气。

“呸!”一口血水吐在了地上,独孤南信冷笑着对不远处的石瞻说道:“没想到我独孤南信纵横沙场数十载,到头来败在了你小子手里,是我大意了。石瞻,要想杀我就来吧,我独孤南信是鲜卑英雄,休想我向你投降。”

石瞻安抚了一下躁动的战马,然后拿下头盔扔在地上,下马。身边的随从接过马缰绳,牵着马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石瞻提着刀,往独孤南信面前走了几步,然后冷冷的说:“投降?我们汉人的粮食不是用来喂养你们这些豺狼的,我要的是你们鲜卑人的命,要你投降做什么?既然你一心求死,来吧,死在我手里你也不枉此生了!”

石瞻说着,便向独孤南信举起了刀,但是没有进攻,看来是打算给独孤南信先出手的机会。

独孤南信艰难的站了起来,他低头环顾四周,鲜卑人的尸首堆满了雪狼谷。抬头看着石瞻,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和怒火。

“哈!!!”独孤南信大吼一声,手握马刀,竭尽全力向石瞻冲了过去。

独孤南信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依旧凌厉的一刀朝着石瞻的面门劈了过去。只见石瞻右手反手握刀,刀口朝外,一个侧身从独孤南信的右边闪过,轻松躲开了攻击,然后稳稳站住,面色冷峻。

独孤南信和石瞻擦肩而过,两人都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独孤南信依旧举着刀,而石瞻的刀依旧反手握着。

过了片刻,石瞻缓缓转过身,回头看着独孤南信,略有惊讶的说道:“还真是一条硬汉,身负重伤挨我一刀居然还站着不倒,独孤南信,我石某人小看你了。”

独孤南信双腿颤抖,显然是要站不住了,胸口的血直往外流,他的呼吸更加沉重了。独孤南信猛的把刀插入地上,双手握紧刀柄作为支撑,以免倒下,虚弱的说道:“石瞻,今日我死在你手上,从此我鲜卑与羯族以及你的血海深仇就此结下了,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他日的下场,就算不死在我们鲜卑人的手上,石虎和他的那些儿子不会容下你这个汉人!”

石瞻脸色一沉,说道:“我自幼纵横沙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何惧你鲜卑人的刀剑?”

“成王败寇,动手吧,给老子一个痛快!”独孤南信艰难的转过身,向东而立,两眼一闭,不再说话。

石瞻见状,双手握刀,猛的砍了下去。

一代鲜卑勇将独孤南信就此终结在了石瞻的手里。

石瞻的随从将独孤南信的人头捡起来放入一个布袋之中,这将作为此次战斗的胜利,呈送到后赵皇帝石虎的御案前。

“副将何在?”石瞻喊道。

“末将在!”

由于刚刚的混战,又是在晚上,石瞻及手下的将士阵型也已经散乱,副将听到石瞻喊话,连忙从人群中跑了出来,行军礼然后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整,清点鲜卑人留下的物资及马匹,尽快上报阵亡人数及姓名,伤员多少,情况如何,你可记得?”

“末将领命!”

石瞻抬头看看天空,估摸着已过子时,这场战斗从昨日清晨一直持续到现在,双方血战了**个时辰,虽然石瞻及其将士赢得了最终胜利,但也早已人困马乏,若不是战斗**撑着,怕是早已气力耗尽。

很多士兵接到原地休整的命令,连帐篷也不搭,也不管漫山遍野的鲜卑人尸体,就地扯了一块毛毡盖着,大伙儿挨一起睡着了。

雪狼谷终于安静了。

安静的有些可怕。石瞻坐在一处高地之上,整个山谷借着朦胧月色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都是尸体,流在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偶尔有几个受伤未死的鲜卑人挣扎着想从死人堆了爬出来,被值夜的赵军士兵发现,得到的就是一刀,然后彻底死去。

“大哥,怎么还不去睡?这场战役我们已经赢了,无需担心。”李昌走了过来,看石瞻坐在篝火旁两眼直视这前锋,一动不动,小声的问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刚刚独孤南信说的话,我是不是真的做了羯族人的走狗。”

“独孤南信不过是在垂死之前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而已,他的话大哥无需放在心上,弟兄们唯大哥的命令是从,其他的我们谁也不听。”李昌安慰着拍了拍石瞻的肩膀,然后又说:“别想太多了,大哥你早点休息吧,身体要紧。”

“值夜的人都安排好了吧?雪狼谷方圆百里皆无人烟,但虎狼猛兽偶尔还是有的,不可大意。”

“大哥放心,今晚值夜的是昨日清早派出的斥候,共一百人,他们是天黑后才归队参加战斗的,体力消耗不多,所以值夜就由他们负责了。”

“这些兄弟们跟着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都是好样的,明日巳时大军开拔,你派人把战死的兄弟们的尸骨妥善处理,鲜卑人的尸体就地焚烧。”

“我明白了,大哥放心。

“好,你去睡吧,我也睡了。”石瞻朝李昌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遵命。”李昌微微行礼,看了看石瞻,终究没有多说一句,然后走开了。

西北风呼呼的刮着,营地的篝火烧的很旺。尽管身体一句很是疲倦,石瞻却始终没有入睡,他的心里始终回想着独孤南信的话,自己身为汉人,却率领汉家子弟为了羯族人打鲜卑人,难道自己真的成了中原罪人吗?

可是他又想到自己自幼长在石虎身边,石虎待他视如己出,关爱有加,传他武艺,授他兵法,对他有养育之恩,故而从不违背石虎的意思。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在助纣为虐,如今独孤南信几句话,对于石瞻来说犹如醍醐灌顶。

自五六十年前晋朝八王之乱,匈奴,羯族,鲜卑等胡人趁机入侵中原,北方汉人死在胡人刀下的不在少数,自己身为军人,虽说服从命令是天生的职责,可是这样做真的对吗?

石瞻反复想内心纠结着这个问题,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实在太累了,石瞻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李昌把他叫醒。

第四章刀下留人



石瞻被叫醒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他掀开毛毡,走出了帐篷,将士们已经在清理战场。

“什么时辰了?”石瞻问李昌。

“快巳时了。”李昌答道,然后看石瞻两眼通红,布满血丝,于是问道:“大哥昨夜没有睡好吗?”

“没事,只是近来战事烦心,如今虽已胜利,可能一时没有缓过来吧。”石瞻说着朝营地内走去,李昌紧随其后。

远处几个高高的火堆熊熊燃烧,鲜卑人的尸体被扔在了火堆里,烧的面目全非。石瞻见此情形,默默的叹了口气,然后问道:“我军伤亡情况如何?”

“初步统计,我军此役共战死八千九百一十五人,重伤三千余人,轻伤六千余人,阵亡将士的名册尚在统计之中。”

“派人休书一封,火速前去邺城将胜利的消息呈报陛下,告知我军目前伤亡情况,待我等处理好诸项事宜,择日班师回朝。”

“明白,小弟这就去办。”李昌说着准备告退。

“等下。”石瞻喊住了李昌。

“大哥还有何事吩咐?”

“王世成呢?昨夜后来就没见他人。”

“昨夜我军胜利后,老三就率领两千骑兵前往之前我们包围鲜卑人的地方驻扎了,那里有我们和鲜卑人扔下的大量辎重和粮草,他说不可不派人看守,战场也需要打扫,所以就没请示你,直接过去了。”

“老三性情稳健,不骄不躁,有全局观,这倒是替我省了不少心。”

“大哥说的不错,这一点老三确实让我望尘莫及。”李昌笑着说道。

“好了,你去忙吧。”

“遵命。”李昌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此时的邺城皇宫内,赵王石虎正与百官在大殿之上早朝。

赵国初为匈奴单于刘渊建国,当时国号为“汉”。隐帝刘桀被杀后,其叔父刘曜自立为王,改国号为“赵”,石虎之父石勒次年篡位杀了刘曜,夺得帝位,沿用匈奴人国号,石虎继位后,迁都邺城。

石虎醉醺醺的坐在龙椅上,睡的死猪一般,鼾声如雷。众臣低头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说话,大伙儿心知肚明,这位皇上昨夜又是彻夜酒色缠身,莺歌燕舞。

忽然,石虎从龙椅上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众臣吓的立马跪下,旁边的太监则是顿时手足无措,甚至没反应过来要去扶皇上。

“娘的,摔死朕了,你们这几个蠢货,还不过来扶朕起来!”石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无奈身体手脚不听使唤,加之昨夜的酒还没醒,自己愣是没爬的起来。

几个小太监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跑过去,把石虎扶上了龙椅,石虎坐稳后,挥手给了旁边两个太监各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大骂:“眼睛瞎了吗?朕摔地上不知道扶吗?来人哪,把这几个蠢货拖出去斩了!”

几个小太监顿时吓的面如土色,全都扑通一下跪地求饶:“陛下饶命啊!陛下不要杀我们啊!”

石虎尚在酒醉状态,更何况本来就生性残暴,哪会将这几个太监的命放在眼里,不顾太监们的求饶,挥手示意殿前侍卫将人拖出去斩首。

百官门吓得更是没有人敢说一句话,这个时候谁多嘴就是找死,一个个全都跪在地上,额头贴地。

话说这几个倒霉太监被拖出大殿后,依旧大喊饶命,全都吓的尿了裤子。侍卫将几个太监拉到宫门外,正准备行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住手!刀下留人!”

侍卫们闻声望去,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未及弱冠,但已经是一表人才,英气勃发,这整个京城了除了他还有谁?

“闵公子!”侍卫们见少年走了过来,停止行刑,恭恭敬敬的行礼。

“闵公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几个太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少年看了看这几个太监的狼狈样,然后问道:“这几个人犯了什么罪?我记得他们好像是皇上的贴身奴仆吧,怎么大清早被你们拉到这里要砍头?”

“回闵公子的话,属下是奉皇上旨意处死这几位,至于原因,属下也不是很清楚。”侍卫见少年问话,便如实禀报。

少年皱了皱眉,问跪在地上的太监:“你们大清早的不在大殿上伺候皇上早朝,犯了什么事被拉到这里砍头?”

其中一个小太监哽咽着说道:“回闵公子,方才奴才们正是在大殿上伺候陛下,陛下昨夜兴致极好,喝了一夜的酒,今日早朝在龙椅上睡着了,我等不敢打搅陛下休息,谁知陛下忽然从龙椅上摔倒在地,奴才们没有反应过来,顿时都慌了神,没有第一时间扶陛下起来,于是陛下龙颜大怒,要将我们几个杀了,闵公子,你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啊!我们给你磕头了!”小太监们立马都给少年砰砰砰的磕起了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行了行了,别磕头了。”少年示意他们停下,然后回头对侍卫们说道:“我看陛下只是一时醉酒下的旨意,现在想是酒已经醒了,我去问问陛下是不是真的要杀这几个太监,若是陛下执意要杀,到那时你们再动手,如何?”

“这个……闵公子,卑职知道陛下宠您,可是我等奉命行事,万一陛下怪罪下来,这叫我们如何是好?”侍卫显得非常为难。

少年笑了笑,拍拍侍卫的肩膀说道:“放心,陛下若是责罚,有我替你们顶着,放心吧!”

“那……闵公子还请早去早回,卑职等人在此听候您的消息。”领头的一个侍卫恭恭敬敬的向少年行了个礼。

石虎刚刚摔了一跤后,人算是醒了,酒还没醒,在大殿上骂骂咧咧,毫无君主的威严,百官们害怕成为他的出气筒,一个个也吓的不敢抬头。

“他娘的,一个个跪在地上把脸埋着干什么?家里都死人了还是朕死了?都给我跪好了,把头抬起来!”

群臣听到皇上这样吩咐,于是一个个慢慢抬起头,然后悄悄的左右环顾,看到其他人也抬头了,这才战战兢兢的跪好,挺起腰板,但多数人仍然是两腿发抖,不敢直视石虎。

“这上早朝都没话说了吗?一个个都不会吭声?天下太平了是吧?今日奏本都没有,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石虎气的拍了拍桌子,又说:“所以说你们这群汉人就是软骨头,胆小鬼!看你们一个个吓的!”

石虎见群臣一个都不说话,于是把目光盯在了一个年级稍大的人身上,然后问道:“丞相,你说说看,今日有何奏本?”

“老臣……今日无本启奏……”丞相大人言语哆嗦,也不敢多说话,说完又低下头,朝石虎磕了个头。

“没用的东西,你个老滑头!”石虎显然很生气。

就在石虎要大发雷霆的时候,殿前侍卫前来大殿禀报:“启禀陛下,闵公子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嗯?谁?小闵?他大清早的禀报什么?”石虎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微臣不知,闵公子只说有要事一定要面见陛下,让微臣前来禀报。”

“赶紧让他进来,这孩子,神神叨叨的。”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石虎,瞬间脸色缓和,还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少年大步走进了大殿,恭恭敬敬的行跪拜礼:“石闵参见陛下。”

“起来起来,免礼了免礼了,闵儿,方才你让侍卫通报说有事情要禀报,不知道你禀报何事啊?”石虎温和的笑着对这个名叫石闵的少年说。

“启禀陛下,我昨晚做了个奇怪的梦。”石闵恭恭敬敬的回答。

“哦?奇怪的梦?哪里奇怪,说来听听?”石虎被石闵的话勾起了兴趣。

“昨夜梦到在一大殿之上,盘踞着一条金龙,威严无比,大殿之上诸多凡夫俗子见状皆伏地跪拜,金龙口吐人言,教化众人,众人一声不吭。我觉得这梦中的大殿像是这皇宫之内的宫殿,故而一早进宫看看,印证昨夜的怪梦。”

“怎么样?找到没有?”石虎赶紧问道。

“方才还未找到,所以冒冒失失禀报陛下,想来以陛下之圣慧,定能解答我的疑惑,不过我一踏进这盛和殿,似乎就找到答案了。”石闵微微笑道。

“哦?答案在哪?”石虎从龙椅上坐了起来,神神秘秘的问道。

石闵笑着回答:“我昨夜所梦,不正是方才这大殿之上的情形吗?”

“哈哈哈哈哈哈,闵儿你个小滑头,大清早说有事禀报,其实就是来逗朕开心,来来来,多日不见你,跟朕回宫,让朕看看你武艺进步如何。”石虎说着走下台阶,朝石闵走去。

石闵看了看满朝的文武大臣都跪在地上,问道:“陛下不早朝了?”

“哼,这些酸儒看着都让人头疼,既然无本启奏,那就散朝。”说着就拉着石闵往殿外走,然后大喊:“来人,起驾回宫!”

石闵跟在石虎后面,石虎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头问道:“朕说起驾回宫,那几个奴才去哪了?”

“陛下刚刚不是让侍卫把他们几个拉出去处斩吗?”石闵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嗯?朕差点给忘了,这个……你小子,啊?”石虎指指石闵,笑着说道:“行,朕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这几个奴才,算他们命好,遇到你替他们求情。”

“陛下圣明!”石闵笑着低头行礼谢恩。

“行了,好人都让你做了,跟朕回宫去,咱爷俩好好聊聊!”石虎拉着石闵笑呵呵的迈出了大殿。

第五章百步穿杨



石闵年方十八,身高八尺,膂力过人,可开两百石之硬弓,浓眉大眼,器宇轩昂。羯族人生来嗜血好战,故而石闵深受石虎的喜爱,石虎待之如亲孙一般。

石闵跟随石虎来到了宫内的校场,石闵心知,皇帝陛下是想考验自己的武力最近有没有长进。

“闵儿,你父亲出征前嘱托我好生看管你,让你不要荒废武学,今日恰好咱爷孙俩都得空,来,让朕看看你本事如何。”

石闵笑着问道:“不知陛下想看孙儿何种本事?”

“哦?听闻你膂力过人,射箭的本事挺厉害,给朕露一手看看。”

“陛下吩咐,孙儿莫敢不从,那就在陛下面前献丑了。”石闵说着,便走向旁边,准备去拿弓箭。

“等等!”石虎忽然叫住了石闵。

石闵疑惑的转国身,问道:“怎么了陛下?”

“这几副弓怕是不合你的手,来人哪,把校场上最硬的弓拿过来。”石虎吩咐身边的侍卫。

“遵命。”侍卫连忙跑开找硬弓去了。

“陛下是想看孙儿的笑话吧?”石闵笑着说。

石虎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石闵身边,笑着回答:“哪里的话,朕是想看看你的本是如何,你放心,若是你拉不开这弓,朕绝不怪你,相反,你若拉得开,朕必有赏赐,如何?”

“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来,试试看!”

侍卫已经把弓拿来,石闵双手接过,拿在手上细细观察了一番,轻轻拉动弓弦,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说道:“好弓,此弓用南山十年以上的毛竹所制,而且这毛竹也是千挑万选,实在是好弓。”

“如何见得这所用毛竹是千挑万选?又如何知道是用南山之竹所制?”

“陛下请看,首先是这竹片,韧性极佳,竹片很宽,非南山之上才可长得出这样的竹子,其次,这竹节长度一致,定是精挑细选才能找到这样一棵用来做这副弓。”

“石勇,闵儿说的可对?”石虎问旁边的侍卫。

“闵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见识,卑职佩服。”侍卫恭敬的向石闵拱手行礼。

“哈哈!好小子!”石虎开心的拍了拍石闵的肩,然后问石勇:“这弓拉力多少?”

“回禀陛下,大约一百三十斤。”

“闵儿,拉得动吗?”

“应该拉得动,孙儿可以试试。”石闵回答。

“来!那就试试你的身手。”石虎说着,笑呵呵的走到一边,捋着胡须等着石闵开弓射箭。

只见石闵两腿分开,扎稳脚步,右手手指勾住弓弦,双臂发力,尽然将这幅硬弓拉满,看的旁边的侍卫瞠目结舌。石闵脸不红气不喘,又连续三次拉了满弓,然后转身对石虎说道:“陛下,这弓似乎还是不顺手啊。”

石虎看到刚刚这一幕,心中大喜,说道:“英雄出少年,看来朕是小看你了,这弓拉满需一百三十斤的臂力,你能如此轻松的拉满弓,看来非得有更好的强弓才能试出比的本事。石勇,宫中还有比这更强的弓吗?”

“陛下,闵少爷神力惊人,这副弓平时能拉开的,侍卫之中不过数人而已,这整个皇宫之内,怕是找不出比这更强的弓了,除非……”

“除非什么?别吞吞吐吐!”石虎不耐烦的问道。

“除非太祖皇帝当年与匈奴征战时所用的那副神弓。”

“对!朕怎么忘了还有这样的神器,去,把太祖皇帝的神弓取来!”

石闵闻言,立马阻拦:“陛下不可,这是太祖皇帝所用之神器,岂是孙儿所能使得的,不可不可。”

“诶,这算什么?好马配好鞍,何况不用此等神器,朕怕是不知道你本事究竟有多大,不碍事,石勇,快去!”

“是!”

不一会儿,石勇和另外一个侍卫抬来了个很大的木盒,木盒用金丝楠木做成,盒子表面刻有羯族人骑马围猎的场景,而木盒之内,装的就是那副神弓。

“闵儿,过来试试,这张弓你可不要小瞧了,满弓需二百五十斤的臂力方可拉满。”石虎招呼石闵。

“遵命。”

石闵说着,走到了木盒旁,木盒之内的这副弓,弓体呈古铜色,想必是用桐油浸泡过,防止弓的骨架老化。弓的两端是两个纯金所制的狼头,一看便知当年用这副弓的人杀气凌人。

石闵左手拿起弓,瞬间觉得分量不轻,心中暗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弓。石闵拿着弓,走到校场上,左手握住,右手拉弦,猛的发力,弓体“吱呀”一声,又是一个满弓。

石闵心中大喜,纵身一跃,跳到箭簇旁边,飞快的抽起一支箭,搭弓,拉弦,只听“嗖”的一声,箭就飞了出去,正中远处的靶心。

方才石闵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看的石虎和石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好!好!”石虎大声的连说三个好,然后用力的鼓掌,欣喜的拉着石闵的手说道:“虎父无犬子,你的神勇比你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赵国有你父子二人的神勇,何愁天下不得?”

一旁的石勇和另外几个侍卫也是满脸的钦佩之情。

“石勇,这里离那个靶子有一百五十步吧?”石虎问道。

“回禀陛下,大约一百八十步。”

“好一个一百八十步!汉人有一个词形容箭法好是什么来着?百什么步什么?”石虎挠着头问道。

“回禀陛下,叫做百步穿杨。”石勇小声提醒。

“对!百步穿杨!哈哈哈!那个家伙百步穿杨算什么本事,我孙儿一百八十步穿杨!比他厉害!”

“陛下过奖了!石统领,把这副弓放回原处吧。”石闵识趣的双手把弓递给石勇。

石勇正准备接过手,石虎伸手拦住:“慢着,这弓就不要放回去了,既然闵儿拉得开太祖皇帝的神弓,那此弓就送予闵儿你了。”

“陛下,这万万不可,使不得!”石闵大惊,赶紧单膝跪下,双手把弓举过头顶,请求石虎收回成命。

“这有何不可?起来说话!”说着,石虎便将石闵拉了起来,笑着说道:“宝剑赠英雄,太祖看到这神器由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使用,想必也是高兴的。不要推辞,你且收下这副神弓,朕还有其他东西赏赐与你。”

“还有赏赐?不不不,孙儿不能再领赏赐了。”石闵连忙推辞。

“君无戏言,方才你拉开那副南山竹弓,朕与你有约在先,你拉开了,朕自然要赏赐你。石勇!”

“臣在!”

“去把雁翎甲取来。”

“这……”石勇有些为难的样子。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石虎瞪了石勇一眼。

“是……”石勇赶紧退下,然后偷偷的瞄了石闵一眼。

“陛下,雁翎甲是什么?”石闵一脸疑惑。

“哈哈,自然是个宝物,等下你看看就知道了!”石虎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石闵则是一脸疑惑的站在旁边。

没过多久,石勇手捧一个两尺见方的锦盒,单膝跪地,双手将锦盒奉在石虎跟前,石虎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副铠甲。

“来,试试看合不合身。”石虎对木讷中的石闵喊道。

石闵一脸疑惑的走到石虎身边,拿起了铠甲。在石勇的帮助下,石闵很快将雁翎甲穿好。石闵仔细的看了看这铠甲,铠甲正中如同一只鹰的形态,周边的纹理如同雁翎,难怪名字叫雁翎甲。

“好!你穿正合适!”石虎笑着捋捋胡子。

“陛下,这是谁的铠甲?孙儿虽然见识浅短,但也看得出这铠甲绝非俗物。”石闵一本正经的问。

“你小子有眼力,这铠甲是当年朕征战四方的时候所穿的宝甲,岁月不饶人,朕已是花甲之年,与其让这铠甲在角落里蒙灰腐烂,还不如送给你,他日你若上战场,也可以替朕征讨天下。”

“陛下,这使不得,这雁翎甲是陛下心爱之物,蒙陛下厚爱赐太祖皇帝的神弓,孙儿岂能再接受陛下的宝甲,万万不可。”石闵边说边要把雁翎甲脱下。

“别动,不许脱。”石虎起身按住石闵的手,然后安抚道:“君无戏言,你忘了吗?这是朕赐给你的,不可推脱,再说,朕赐给你雁翎甲可不是白给的,他日你可要着此甲为朕建功立业,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石闵扑通一下跪在石虎面前,双手抱拳,大声说道:“孙儿定不负陛下厚爱!”

“起来吧起来吧。”石虎笑着拉石闵起身,然后拉着石闵说道:“今日朕心甚乐,你留在宫中陪朕一起用午膳,不要推辞。”

石闵连忙点头:“遵命。”

第六章大军凯旋



石闵从宫中回来后,欣喜万分,于是命人将雁翎甲挂在自己的屋里,日日都要看这雁翎甲才能入睡。

几天之后的一个早上,石闵正在院子里练武,下人忽然来报:“公子,将军派人送信回来了。”

石闵听闻父亲派人来信,连忙拉住下人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前厅。”

石闵飞快的跑向前厅,送信的是一名裨将,正在喝茶,见石闵跑过来,连忙放下茶杯,向石闵抬手行礼:“末将见过公子。”

石闵按下裨将的手,问道:“父亲来信说什么?前方战事如何?”

“回公子,将军事务繁忙,只派末将传来口信,我军已全歼鲜卑独孤南信及其部下于雪狼谷,大军近日就班师回朝,将军一切安好,公子不必担忧。”

“那就好,来人,带这位将军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末将谢过公子。”送信的人说道。

石闵微微一笑,回答:“辛苦了,你既是父亲的下属,就是我石闵的朋友,应该的,将军不必客气,去吧。”

送信人一脸感激,恭敬的行以军礼,然后告退了。

“公子,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下人在一旁欣喜的说道。

“没错,此次父亲出征近一年,终于打败了独孤南信,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要进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石闵说着,开心的跑了出去。

此时皇宫之内,石虎正在看石瞻派人送回的捷报,丞相高尚之和礼部尚书张豹则在一旁站着。

“好!打的好!”石虎忽然用手指弹了弹捷报,然后扔给了高尚之,说道:“你们也看看,这一仗石瞻打的真是漂亮,没辜负朕对他的期望。”

高尚之捡起了信件,拿着和张豹一起看,两人一边看一边默默点头,石虎则是开心的捋着胡子。

“怎么样?”石虎问二人。

“微臣恭喜陛下,石将军真是神勇无敌,此乃陛下之福,天下之福。”高尚之连忙奉承石虎。

“去去去,朕就不爱听你这个酸儒说话,文绉绉的。”石虎挥挥手。

“启禀陛下,闵公子求见。”门外一个太监进了禀报。

“来的正好,他估计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宣他进来。”

石闵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陛下,孙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高大人和张大人也在。”石闵见丞相和礼部侍郎都在,便赶紧行了个礼。

高尚之和张豹也赶紧问候:“见过闵公子。”

石闵微微点头,然后转过身,对石虎说道:“陛下,我得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哦?你先别说,朕也有个好消息也告诉你,先听我的!”石虎神神秘秘的给高尚之使了个眼神,高尚之心领意会,把捷报递给了石闵。

石闵接过捷报,看了几眼,就高兴的问:“陛下您已经知道父亲打了胜仗?”

“哈哈,看来你也知道了,这是你刚刚你父亲派人送进宫的捷报,几天前你父亲已经率军全歼了独孤南信。”

“嗯!这真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石闵用力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陛下,父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邺城?”

“你父亲信中说前几日大军还在休整,现在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说本月十五到邺城。”

“十五?今天是初五,也就是说父亲还有十天就到了!”石闵又仔细的看了看信的内容,确实是本月十五到达邺城。

“没错!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城门口迎接你父亲凯旋。”

“孙儿明白了!谢过陛下!”

“行了,此次你父亲出征鲜卑半年有余,想必也是风餐露宿,辛苦非常,你这几日回去,命下人把府邸好好收拾,待你父亲回来。”

“这是自然,孙儿明白,那孙儿这就告退,就不打扰陛下和高大人以及吴大人谈正事了。”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过两天来宫里,朕带你去骑马。”

“遵命。”石闵略有些俏皮的笑了笑,退了出去。

石虎见石闵出去了,又面色凝重的说道:“来,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立太子一事,你们俩有什么见解?”

“陛下正值壮年,为何突然考虑立储一事?”礼部尚书默默的问。

“壮年?老子今年60了,太祖皇帝神勇,不过虚岁61就被天收走了,朕现在若还不考虑立储一事,等到什么时候考虑?瞎了你的狗眼!”

“臣以为,立储事关国家大势,微臣不敢妄言。”高尚之说道。

“放你娘的屁!”石虎气的拿起茶杯扔了过去。

“陛下说的是。”高尚之慌忙跪下磕头。

“是什么是?你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每次关键时刻问你的意见总是患得患失,说话吞吞吐吐,滚滚滚,给朕滚出去!”石虎用力的拍着桌子,口水直喷。

“是……”高尚之连忙退下。

“真是越来越湖没用,张豹,你说说看。”

“臣以为,立储乃国之根本,兹事体大,不可草率……”

“别一堆废话,说重点!”石虎不耐烦的说道。

“是……”张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虽然长幼有序,但大公子身有残疾,行动不便,为君的话有失皇家威严,不宜为储,剩余诸子之中,二公子与九公子较为突出,各有优点但缺点也非常明显。”

“哦?你说说看,这两人怎么样?”石虎皱着眉,略有好奇。

“二公子礼贤下士,谦卑和善,若为君必是仁君,但天性胆小怯懦,遇事优柔寡断,没有继承陛下的果断干练。九公子久经沙场,战功在诸公子之中无人与之比肩,胆识过人但杀伐之气过重,且刚愎自用。”

“朕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居然比朕都了解朕的儿子。”

“陛下,臣妄言了,请陛下恕罪。”张豹吓的立马跪在了地上。

“起来起来,朕没怪你。”石虎抬抬手,示意张豹起来,然后皱着眉头问道:“张豹,朕问你,难道朕真是一个暴君?为何你们都这么怕朕?”

“陛下天子之威,臣等不过皆俗人尔,故而对陛下心存敬畏之心。”

“哼,朕知道,你们在心里都骂朕呢!”

“臣不敢……”张豹差点又跪在地上。

“行行行,朕问你,那你觉得老二和老九,立谁比较合适?”

“当下赵国立足中原,自八王之乱后,中原地区一直民不聊生,战乱不断,陛下若要保后世江山千秋万载,当行仁政,让百姓休生养息,待国力强盛,兵员富足,到时便可图谋天下。”

“你的意思是选老二?”石虎小声问道。

张豹默默点头,没有直接回答。

石虎挠挠头,问道:“刚刚你不是说老二性格懦弱缺乏果断吗?”

“二公子确实胆小怯懦,但心性善良,只需陛下为其选好刚正不阿行事干练之辅政大臣,就可弥补二公子性格上的不足。”

“朕知道了,你暂且退下吧。”石虎挥手示意张豹退下。

“臣告退。”张豹拱手行礼,继而转身离去。

第七章英雄救美



石闵走出宫门,很是开心,觉得今日的太阳都跟平时的不一样。

“闵公子,今日心情这么好?”宫门口的侍卫把石闵的马牵过来,略带着奉承的口吻说道。

“那是,父亲前些日子打败鲜卑大军,我军不日将班师回朝,这等喜事自然高兴。”石闵自豪的说道,然后接过马缰绳,飞身上马,正准备离去,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扔给侍卫。

侍卫接过钱袋,疑惑的问:“闵公子,这是?”

“今日我高兴,这些银子赏你们了,就当我请你们喝顿酒。”石闵笑了笑,两腿夹了一下马肚子,大喊一声“驾”便飞驰而去。

“谢谢闵公子赏赐!”侍卫大声谢恩。

没多久,石闵已经来到了闹市区,由于人多,不宜纵马飞奔,石闵便下马牵着,在人群中穿梭。

忽然,前方传来的嘈杂声。

“撒手!”一个粗狂的汉子吼道。

一个年过头发微白的老者死死抓着汉子的衣服:“不行,这是我闺女,你不能带走!”

“放开我!你放开我!爹!救我!”一个年轻女子哭着喊道。

“放开我闺女,你个畜生!”老者跟汉子撕扯起来。

“老东西,你找死!”汉子飞起一脚,踹在老者的胸口,老者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爹!你怎么了?”女子见父亲倒在地上,哭的更加厉害,疯狂的想要挣脱汉子抓住她的手,喊道:“放开我,你个混蛋,你放开我!”

汉子像拎小鸡一样,拽着女子就要走,不管女子哭的死去活来。围观的人纷纷让开,皆敢怒不敢言。

“滚开,别当老子的路!”汉子没走几步,便站在了石闵面前,见石闵牵着马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石闵依旧站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汉子。

“老子叫你滚开,你听到没有!”汉子见石闵不让路,怒火中烧,一拳朝着石闵的脸上挥了过来。

石闵见状,面不改色,身体微微一偏,轻松躲过汉子的拳头,然后猛的一拳,打在汉子的肚子上。

“啊!”汉子惨叫一声,被石闵打退十几步,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之象,疼的满头是汗。

女子被甩在了一边,连忙连滚带爬的躲开,跑到父亲身边,一把抱住,哭着喊道:“爹!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老头依旧躺着一动不动,女子哭的稀里哗啦,旁边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有几个大娘把姑娘扶了起来安慰她。

石闵不紧不慢的牵着马,朝汉子走去。石闵仔细看了一下这汉子的容貌,高额隆鼻,络腮胡须,不是中土人士。

“你是羯族人。”石闵冷冷的问道。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低贱的汉人也敢对我动手。”汉子恶狠狠的骂道。

“哦?汉人怎么了?汉人就可以任你这种欺男霸女的败类欺负了是吗?”石闵听了汉子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汉子的胸口又是一脚。

这一脚力道不小,汉子被踢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受伤不轻。

“你……狗杂……种!你要是……落在我手上,我……让你……不得好……死!!!”汉子龇牙咧嘴,喘着重气吃力的骂着。

“你……”石闵见这羯族人还在骂,正准备再给一脚,旁边几个卖菜的汉子急忙拉住,劝道:“小兄弟,不可再打了,你闯大祸了,赶紧逃吧!“

“逃?为什么要逃?“石闵不解。

“这赵国现在是羯族人当权,羯族人杀汉人不犯法,汉人是打不得羯族人的,更不用说是杀他们了?那是大罪啊!你快跑吧!“几个卖菜的说着推石闵赶紧走。

石闵正准备问话,一队巡防士兵走了过来,围观人群纷纷走开,唯独石闵站在原地不动,那汉子受伤躺在地上也是动弹不的,被抢的女子抱着她父亲也坐在地上。

“这个……汉人打……我,快杀了……他!“汉子挣扎着对巡防士兵指认石闵,然后痛苦的脸色流出恶狠狠的得意笑容:”你死定了!“

“大胆贱奴,居然敢打我们羯族人,不想活了吗?老子今天就把你就地正法!“巡防士兵的头领见自己的同胞被打,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刀就想杀了石闵。

“不要!“之前被抢的女子见士兵要杀了石闵,放下她父亲,朝巡防头领冲了过去,想拉住他。

“你给我滚开!“头领见那女子添乱,一脚踹去。

女子被一脚踢开,惨叫一声,便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石闵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松开马缰绳,吃手空拳和十几个巡防官兵打了起来。要说这石闵真是武艺不凡,十几个手执利刃的壮汉,愣是擒不住一个少年人,反而一个个被打的哭爹喊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全部躺在地上起不来身。

之前围观的那些汉人见这些个羯族人被打的满地找牙,一个个都在旁边鼓掌叫好,似乎石闵是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有人大喊:“闪开,何人在此闹事!“

石闵闻声望去,来了一队人马,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有几个躲闪不及的百姓,直接被撞倒在地。

“吁~~~”一个将官模样的人骑马冲到了石闵面前,紧急勒住了马缰绳,由于速度过快,马被大力勒住,两前蹄抬了起来,不偏不倚的朝石闵砸下。

众人都以为石闵难逃此劫,谁知石闵低身一个扫腿,直接踢在马后踢上,可怜的马儿莫名其妙被石闵放倒在地,骑马的将官也滚在了地上。

这个将官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刀正要砍,看见是石闵,连忙收住,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原来是闵公子,我当是谁这么大胆。”这个将军生得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络腮胡子,杀气腾腾。

“刘荣将军,不好意思,没有伤到你吧?”石闵的口气有点冷淡。

“本将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摔一跤算得了什么?只是本将不明白的是,闵公子为何会和我的手下打了起来。”

“你的手下不分是非黑白,想要杀我,我为求自保,不得已打伤他们。”石闵拍了拍衣服,冷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刘荣低头问一个躺在地上呻吟的士兵。

“刘将军,他一个汉人,当街打咱们羯族人,我们只是依律行事而已啊。”

“依律行事?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你们能杀的人吗?滚!”刘荣怒骂这几个不给他长脸的东西。

原本躺在地上满地打滚的十几个人,见将军发怒,连滚带爬的跑了。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也是看得偷笑。

“闵公子,我属下有所冒犯,本将这里给你赔不是了,不过这汉人当街打羯族人,可是死罪,本将既然负责京城治安,总不能不管吧?”

“刘将军想怎么管?莫非要捉拿我不成?这个人当街强抢民女,将那女子的父亲打成重伤,我出手教训他而已,怎么?刘将军觉得本公子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石闵的口气越来越冷。

“闵公子深受陛下宠爱,本将自然不敢把公子怎么样,只需要公子跟我回去做个交代,本将也不会为难公子。”

“交代?什么交代?你是想带本公子去京兆衙门还是大理寺监?对不住,今rb公子没空,要想抓我,带着陛下的圣旨来将军府找我。”石闵说着,去把那姑娘和她父亲抱起放想马背上,准备离开。

“闵公子难道想就这样走了?”刘荣右手按在佩刀上,大声喝道。

石闵转过身,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刘荣,见他手握佩刀,平静的问道:“莫非刘将军还想留我不成?你大可试试。”

说完,石闵牵着马大摇大摆的走了。

刘荣紧紧的握着刀,手背青筋爆出,愣是没敢动手,愤怒的看着石闵的背影。

“将军……”刘荣身边一个跟班小声叫道。

“滚开!”刘荣一把将那人推倒在地,跨上马飞奔而去。

第八章庆王石遵



石遵是皇帝石虎的第九子,骁勇善战,屡建战功,受封为庆王。但为人刚愎自用阴险狡诈。其封地在李城,因近年关,故而不久前返回邺城,参加年底的祭祀大典。

刘荣骑马来庆王府的后门,下马后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轻轻叩门。

庆王府的下人见是刘荣来访,未加阻拦。刘荣进门后问管家:“庆王殿下可在?”

“殿下今早才从李城回来,正在后堂厢房内与兵部尚书议事,不知将军有何事?”

“无妨,我在此等候殿下即可。”

“那还请将军到偏厅休息片刻,天气寒冷,小人给您倒点茶。”

“有劳。”刘荣说着,朝偏厅走去。

后堂之内,只有石遵和兵部尚书尤坚,门外站着两个石遵的手下。

“王爷,好久不见,您在李城一切可好?”

“不太好。”

“哦?您在封地难不成还有让您不顺心的事情吗?”尤坚疑惑的问道。

“食之无味,寝食难安。”

“不知下官可否替殿下分忧?”

“尤大人,你可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应该信得过你吧?”石遵面色凝重的问尤坚。

尤坚一听石遵这么问,立马跪在了石遵面前,信誓旦旦的说:“我尤坚对天发誓,我对庆王殿下绝对忠心耿耿,想当年要不殿下您的提携,我现在可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只要殿下您一句话,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呵呵呵呵,尤大人严重了,起来说话。”石遵抬抬手,示意尤坚起身。

“是……”尤坚起来坐回了椅子上。

“本王不需要你粉身碎骨,只需要你忠心耿耿的为本王办事。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

“下官为殿下办事,不图报酬。”尤坚面色有些尴尬。

“诶?这是哪里的话,本王岂能亏待自己人。”石遵微微笑着,又问:“近来可曾听说陛下要立储一事?”

“暂时没有,殿下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我父皇马上六十大寿,太祖皇帝殡天之时不过六十一岁,这老东西到现在还不立太子,不知是何打算。”

“所谓圣心难测,皇上既然没有在朝堂上与百官提及此事,相比还没有马上立储的意思,殿下大可在此次陛下大寿的时候,好好表现,抓住陛下的心。”

“你言之有理,不过本王常年不在京中,若是宫里有个突发状况,恐怕本王会失去先机,你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殿下所言确有道理,不过立储之事,想必陛下不会轻易决定,若是陛下想要立储,肯定会招文武大臣商量。当下殿下要做的,就是趁着到明年开春这段时间,多去宫里走动走动。”

“本王之前在京中没有几个可以信赖的人,对京中之事知之不多,以后还需要尤大人多留意一些。”

“殿下放心,以后京中哪怕有个风吹草动,我也会第一时间让殿下知晓。”

“那就好,对了,近来京中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倒没什么大事,不过方才下官出门的时候听闻了一些事情,或许殿下感兴趣。”

“哦?什么事情,说了听听。”

“方才下官来殿下附上的时候,在大街上下官偶遇高大人,他高大人说北方边境传来了捷报。“

“高大人?是高丞相吧?他说什么?“

“没错,就是高丞相,他刚刚从宫里出来,说石瞻将军全歼鲜卑大军,大获全胜,近期就要班师回朝,陛下看了捷报龙颜大悦。”

“石瞻?哼,这个汉人野种,不知父皇为何这般喜爱他,居然还让他跟自己姓。”石遵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

“这次石瞻打败独孤南信,在陛下面前必定又是大功一件,赏赐定不会少,说不定还会封侯拜相。”

“封侯拜相?他也配?本王战功卓著,还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也不过封了王而已,他石瞻不过是一个汉人,有什么资格得此殊荣?”

“石瞻深受陛下宠爱,我等也无能为力。”

“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尤大人请收下。”石遵说着,打开了桌上的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几十个金锭。

尤坚两眼发直,又立马缓过神来说道:“不可不可,殿下厚爱,所谓无功不受禄,下官受之有愧。”

“你放心,这金子不是全给你的,有一部分是让你替我花掉。”石遵说着,将装有金锭的盒子推到尤坚面前。

尤坚一脸迷惑的看着石遵,问道:“下官不知殿下何意?”

“我要你用这些金子打通宫里的关系,我需要知道宫里的任何风吹草动,你听明白了吗?”

“这个……下官不敢保证一定能办成。”尤坚面露难色。

“我让你去办的事情,自然是你能办得到的,你不是有个侄女在宫里吗?听说是刘贵妃的贴身奴婢,而这刘贵妃又深得父王的宠爱。”

“殿下的消息真是灵通,您说的是我表弟家的女儿,名叫小香,确实是刘贵妃身边当差。”

“这刘贵妃是户部尚书刘远志的胞妹,剩下的不用本王再教你吧?”

“下官明白了,一定给殿下办好这件事。”尤坚听了石遵的话,一边把盒子收起来,一边点头答应。

“那就好,事成之后,本王重重有赏。”石遵笑着派了派尤坚的肩。

“殿下还有没有其他吩咐?没有的话下官先行告退。”尤坚捧着木盒,小心的问道。

“没事了,你退下吧。”石遵看着尤坚贪财的样子,心中略有得意。

“那下官告辞,改日事情办妥前来拜访。”尤坚说着就起身要走。

“等下!”石遵忽然喊住了尤坚。

“殿下还是其他吩咐?”尤坚疑惑的问。

“假如某天父皇突然提及立储之事,帮我留意一下文武百官的立场,然后列个名单给我,本王有用。”石遵站起身,对尤坚吩咐道。

“下官一定办好殿下吩咐的事情。”尤坚说着,对石遵行了个礼。

“好了,没事了,你退下吧。”石遵挥挥手示意。

尤坚默默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后堂。

尤坚走后,石遵的管家在门外轻轻叩门。

“进来。”石遵说着,端起一盏茶,呡了一口,说道:“好茶!”

“殿下,刘荣将军求见。”管家小声说道。

石遵闻言,眉头一皱,问道:“他在哪里?”

“正在偏厅等候。”

“让他过来。”石遵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第九章一石二鸟



刘荣进入内堂后,见石遵正襟危坐,连忙下跪:“属下参见庆王殿下。”

“起来说话,你怎么来了?”石遵问。

“属下有事禀报,殿下放心,我这次过来是走的后门,进门之前我特意四下看过,没有人。”

“什么事这么紧急?”

“今早宫内传出消息,石瞻北征鲜卑大胜,大军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这件事本王已经知晓,你来就是为了这个?”石遵脸上有些不悦。

刘荣一愣,略有尴尬的说道:“属下愚昧,原来殿下早已洞察先机,请殿下恕罪。”

“无妨,你对本王有这份心,本王心中记得,他rb王功成名就,不会忘了有功之臣。”石遵的嘴角分明流露出意思阴冷的笑容。

刘荣并没有察觉,又说道:“今日属下在大街上遇到了石瞻的儿子,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听?”

“石瞻的儿子?是他当年娶了那个汉人女子所生的小杂种吧?”

“殿下说的没错,正是他。”

“怎么?这你遇到这小杂种有什么稀奇的吗?”石遵对刘荣的汇报有些不耐烦,似乎都是一些没有价值的消息。

“今日在大街上,这小子打伤我巡防营十几个人,自己还毫发无损,可见其勇武非凡,我觉得……”

“等等,你说这小子一个人打伤你巡防营十几个人?我没记错的话这小杂种今年顶多十七八岁吧?你巡防营养的是一群饭桶吗?”

“殿下有所不知,现在巡防营的人都是咱们羯族勇士,基本都是上过战场的,按理说身手不差,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打成那样。”

“小杂种用的是何兵刃?”石遵皱着眉问。

“没使用任何兵刃,他是赤手空拳将我的手下打伤的。”

“什么?赤手空拳?刘荣你眼花了吧?”石遵很是惊讶。

“属下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肯定错不了,而且宫里的石勇前几日传来消息说,前些天陛下让那小子御前射箭,那小子竟然毫不费力的将太祖皇帝留下的那张神弓给拉开了,还正中一百八十多步外的靶心,陛下龙颜大悦,不但将神弓赐予他,还恩赐了陛下当年穿过的雁翎甲。”

石遵眉头紧锁,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想不到石瞻竟然有个如此勇猛的儿子,真是勇悍绝人。”

“今日这小子当街殴打一个羯族人,还打伤我巡防营士兵,按律当斩,属下知道殿下素来与石瞻不和,觉得这是一个除掉石瞻的好机会,所以特将此消息告诉殿下,还请殿下定夺。”

“机会?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石遵骂道。

刘荣对石遵突如其来的怒火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无辜,连忙磕头说:“属下愚昧,还请殿下明示。”

“石瞻父子深受父皇恩宠,我这么多年都没把石瞻扳倒,你以为就他那儿子打伤你巡防营十几个人这点事情,父皇就能杀了他?更何况石瞻此次全歼鲜卑独孤南信的大军,功勋卓著,父皇现在对他可谓是把他当作心头肉,此时我去找父皇以此为由想弄死他,肯定会适得其反,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我就不明白了,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你是想害我还是帮我?”

“殿下,属下绝对没有想加害您的意思。殿下深谋远虑,属下目光短浅,但属下对殿下是忠心耿耿啊!”刘荣慌的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你统帅京城巡防,你可要重视自己手上的权利,想顶替你的大有人在。”

刘荣听到石遵此话,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为殿下鞍前马后的效劳!”

“行了,起来吧,不过你说的这个消息并非一无是处。”石遵微微一笑,心生一计。

刘荣连忙奉承:“殿下请明示,需不需要属下做点什么?”

“此事还非你不可!”

“全凭殿下吩咐!”

“你去父皇那里禀报此事,把石瞻他儿子打伤你手下的事情说的夸张一点,请求治他的罪,我到时候会替石瞻和他儿子开脱说情。”

“殿下要替他们开脱说情?属下不明白。”

“石瞻现在风头正盛,本王不宜和他正面冲突,否则只会两败俱伤,让其他人坐收渔翁之利。更何况石瞻非我族类,父皇不可能让他继承大统,说到底他对我有威胁的不过是他手上的兵权。与其和他斗的死去活来,不如我卖他一个人情,至少他不会以后与我为敌,何况他的儿子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若是以后可为我所用,本王的大业就更有把握了,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殿下真是好计策!那属下什么时候去找陛下禀报此事?”

“石瞻大军什么时候到京城?”

“据说是本月十五,到时候陛下要率领文武百官去门口迎接。”

“还有十天左右,这几天你不要对其他人提这件事,等石瞻回来后,我再告知你,这件事还是得当着石瞻的面做。”

“属下明白您的意思了。”刘荣默默点头。

“对了,石瞻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石闵。”

“石闵,本王记住你了。”石遵默默念叨了一句,然后对刘荣说:“还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

“殿下请说。”

“你与我以后的联系尽量通过下面的人来传达,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轻易亲自找我,你负责京城巡防,连城门开关都是你一手负责,若是被人知道你效忠于我,后果不需要本王跟你说吧?”

刘荣被石遵的话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喊,连连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是,属下谨记殿下教诲。”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石遵挥手示意刘荣退下。

“那属下这就告辞了,王爷保重。”

刘荣离开后,原本站在门外的管家走了进来,对石遵说道:“殿下,刘荣此人有勇无谋,将来或许还会给您惹出乱子,您为何还要用他。”

石遵捏着茶杯,细细观赏,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用的就是他的有勇无谋。”

“殿下此话何意?”

“京畿巡防营统领,管辖一万五千名羯族士兵,在现在这个年代,一万多人的军队可不容忽视。若是他聪敏机智,反而不好控制。刘荣的有勇无谋正是本王看中他的最大原因,这种人想法简单,本王可以很简单的就把他控制在手中,让他对我惟命是从,虽说狼比狗更狡猾,但是有时候养一只听话的狗或许更好,而狼永远是狼,喂不熟就会反咬一口,你觉得呢?”石遵微笑着对管家说完,然后轻轻放下了茶杯。

“殿下智谋超群,着实令人佩服。”

石遵笑着走出了后堂,看着天空,脸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第十章救命之恩



石闵牵着马离开了大街上,往将军府走去,由于马背上的这父女俩有伤在身,石闵不敢让马飞奔,到将军府的时候已是午时。

“来人。”石闵站在门口大喊。

一个下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的问候:“公子,您回来了?这马上的两个人是谁?”

“我大街上救回来的,别废话,赶紧找人过来帮忙救人,这两人都受伤了,你们抬下来的时候轻点。”

“小的明白。”

那个下人又招呼了几个人过来,大伙七手八脚给抬到了厢房。石闵见两人伤的不轻,又命人找来了大夫,替父女俩诊治。

石闵看大夫在为女子的父亲把脉,便问道:“大夫,这位老伯怎么样?要不要紧?”

“看他面黄肌瘦便知此人长期食不果腹,原本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加之被人重击,受了内伤,现在内息不稳,虽无性命之忧,但也需要卧床静养一个多月,老夫会给他开一副方子,用于调理身体,一会儿还请公子派人跟我回去取药。”

“那这位老伯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给他喂点米汤,明日就会醒来,公子请放心,只要有吃的,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幸亏他是遇上了你,否则过不了几天必定横尸街头。”

“那隔壁那位姑娘呢?”

大夫捋着胡子不紧不慢的回答:“那姑娘年轻,身体底子还可以,只是被人打晕过去了,睡一觉就好,没有什么大碍,公子不必紧张。”

石闵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然后说道:“大夫,今日有劳你了。”

“公子不必客气,今日你在大街上出手教训那几个胡人,现在已经众所周知,几十年来胡人在我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朽虽然为汉人但无奈手无缚鸡之力,没法替天行道。今日公子所为实乃大丈夫也,也算是替我们汉人出了一口气。”

“大夫您言重了,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我岂能坐视不理?”

“令尊现如今位极人臣,手握大权,深受胡帝的信任,还希望公子和令尊多多维护我们汉人,毕竟同为炎黄子孙。”

“大夫放心,只是你说的这些话,还是不要在别人面前再说了,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朽知道公子是心存正义之人,所以才敢对你说这些,好了,老朽该告辞了。”

“大夫慢走!徐三,去账房领些银子给大夫,然后去抓药!”石闵赶紧吩咐下人。

“是,大夫这边请。”徐三走在前面,带着大夫走出厢房。

石闵吩咐身边的一个下人说:“去吩咐厨房熬点米汤,给这位老伯喂下,好生照顾,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小的明白,公子请放心。”

石闵默默点头,便离开了厢房。

第二天一早,石闵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下人跑来说:“公子,那姑娘醒了,哭着喊着要找她爹。”

石闵连忙穿好鞋,去了厢房,一进屋,见那姑娘正坐在床头哭的梨花带雨。

石闵有些于心不忍,小声说道:“这位姑娘,你爹他没事,正在隔壁睡着,还没醒。”

那姑娘抬起头,两个眼睛哭得通红,一见是昨日在大街上救她的石闵,连忙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抓着石闵的衣服哭着说:“昨日多谢公子搭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能不能请公子带我去看看我爹?他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我很担心。”

“起来说话,我带你去看看他。”石闵说着,一把将女子拉了起来。

二人出了门拐个弯,没走几步就到了门口,女子见她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又哭着跑了到床边,抓着她爹的手直哭,然后问石闵:“我爹这是怎么?怎么一动不动啊?”

石闵解释说:“你爹只是身体虚弱又受了伤,大夫说休养一个月就好了,没有生命危险,昨日已经喂过米汤,过不了多久就会醒的,你放心吧。”

女子听完石闵的话,哽咽的问道:“真的吗?“

“这是自然,我骗你干嘛?“

女子听了石闵的话,默默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坐在床边,一边看着她的父亲,一边默默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石闵对门口的徐三吩咐道:“徐三,让黎妈带姑娘去洗漱一下,换套干净的衣服,一会儿带姑娘去前厅吃饭。“

那女子听了石闵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用麻烦了公子,我在这里陪着我爹就好。“

“你从昨日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你爹我已经安排人照顾,你不必担心,若是你不吃不喝,你爹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想必他也会难过,所以你就当是为了你爹,也要去吃点东西。“

“这个……“女子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候,一个笑呵呵的中年的妇女走了进来,问道:“公子,你找我?“

“带姑娘去洗漱一下,换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会儿带去前厅吃饭。“

“好嘞,姑娘,跟我走吧,我姓黎,叫我黎妈就好,走。“黎妈说着,笑呵呵的拉着女子的手就往外走。

女子有些羞涩的回头看了一眼石闵,便走了出去。

石闵对下人又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询问了一些情况,就回房洗漱更衣。整理好之后,石闵到了前厅准备吃早饭,没吃几口,黎妈就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走了出来,正是他在大街上救的那个女子。

先前救那女子的时候,她衣衫有些破旧,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也有些污浊,并没有引起石闵的注意。现在洗漱好换了一套干净普通的衣服后,居然和先前判若两人。这女子肤色白净,吹弹可破,身姿曼妙,其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但也算是世间少有了。

石闵看的有些发愣,毕竟平时府里没什么女子出现,有的只有黎妈和另外一个顾妈妈,加之石闵正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看到如此好看的女子,一时有些失态。而那女子也看到了石闵盯着她,脸也红了起来,低下头不敢看石闵。

黎妈见两个年轻人这副表情,立马懂了,然后笑着说道:“公子?人我给你带来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石闵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回答:“没了没了,黎妈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诶!那我先走了啊“黎妈说着,捂着嘴偷笑着走开了。

姑娘依旧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衣角,时不时的瞄一眼石闵。石闵有些脸红的说道:“姑娘坐吧,一起吃点早饭。“

“公子,这样不好,你身份尊贵,我怎么能和你同桌吃饭?“

“这是什么说法?在我家没有这个规矩,来吧,坐下吃。“

女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了石闵的对面,石闵也不好意思一直看着她,就低下头只顾大口的吃,女子刚拿起一个馒头放在嘴边,还没咬,石闵突然抬头,放下筷子。女子见状吓的也赶紧放下了馒头,紧张的看着石闵。

石闵一脸疑惑的看着女子问道:“你吃啊,看着我干嘛?“

女子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又低下头。

石闵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我吃的比较快,已经吃完了,没事没事,你继续吃,我去院子里,一会儿你吃完可以出来走走。“

女子小声点头应道:”嗯……“

于是石闵走出了前厅,而那女子见石闵走了,也没有那么拘束,到底也是饿了好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第十一章人间浩劫



石闵站在院子里的亭子里,看着眼前几棵凋零的树,静静的想着昨天大夫跟他说的那些话。

自石闵记事以来,他看到了不少汉人被胡人肆意杀害,那时候的他并不懂的太多的大是大非,所以这些事情没有给他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随着渐渐长大,也读了一些诗书,他越来越觉得当下世风日下,民不聊生。

“公子。”石闵的背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石闵回头一看,原来是他救回来的那个女子。

“你这么快就吃完了?”

“是公子在想事情,所以才觉得时间过的快。”

“是嘛?”石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谢谢公子对我们父女的恩情,此生做牛做马,我也愿意报答公子的恩情。”说着,对石闵跪了下来。

石闵见状,很尴尬的把女子拉起来,说道:“姑娘,你快起来,我救你的时候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没有想要你做牛做马报答。对了,你和你父亲是如何招惹到那个人的?”

“我们并没有招惹他,那****与父亲进城,原本是想投奔父亲的一个远方兄弟,没想到打听后才知道那叔伯一家去年就被胡人杀死了,于是我跟着父亲准备离开邺城,再做打算,不曾想半路上遇到了那个凶神恶煞的人,后面的事情公子你都看到了。”

“你来邺城投奔亲戚?这么说你和你父亲不是本地人?”

“是的,小女子名叫秦婉,蓟城人,蓟城在鲜卑和赵国之间,常年战乱,遭殃的都是我们这样平民百姓,我十三岁跟随父母躲避兵祸,这四五年里我们辗转多地,娘亲也在去年离世,就剩下我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

秦婉说着,眼里噙满泪水,石闵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安慰说:“逝者已矣,你和你父亲好好活着才好。”

“如今这个世道,哪还有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活路?听闻北方这边不少汉人都逃往南边的晋朝,那边好歹是咱们汉人的朝廷,或许会有条活路吧。”

“你说的这些,我并不是很清楚,如果……”

石闵正说着,一个下人跑过来禀报说:“公子,那位老伯醒了!”

石闵对秦婉说:“走,我们去看看。”

秦婉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跟在石闵后面跑去。

醒来的秦老汉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念叨着要找女儿,旁边负责照顾他的下人则不停的安慰说:“老伯你放心,你女儿马上就过来了。”

秦婉飞快的跑到门口,险些摔倒,看到她爹果然醒了,眼泪立马出来了,哭着喊了一声“爹”,然后扑到了秦老汉的怀里,“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秦老汉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抚着秦婉的头安慰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父女俩抱头痛哭了好久,看的一旁的石闵和下人也心痛不已。秦婉缓过神,擦了擦眼泪,然后对秦老汉说:“爹,昨天就是这位公子救了咱们,把咱们从大街上带了回来,还请了大夫给您诊治。”

秦老汉听了女儿的话,擦了擦眼泪,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给石闵磕头说道:“老汉多谢壮士的救命之恩,你对我父女俩的恩情…”

老汉还没说完,石闵连忙将秦老汉扶起来,说道:“老伯,千万别这么说,自幼家父教育我要行侠仗义,见到你们被恶人欺辱,我岂能坐视不管,还有,您千万别再给我下跪了,您比家父年级稍涨,算是我的长辈,岂能跪我。”

“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我们父女俩无以为报,只能……”

“老伯您先躺下再说,您现在身体虚弱,大夫说还需要卧床静养。”石闵说着,向秦婉递了个眼神,暗示她扶她爹躺下。

秦婉心领意会,在一旁安慰说:“爹,您先躺下吧,等您身体好了,只要公子不嫌弃,我们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份恩情。”

石闵听了这话,连忙解释道:“我救你们只是举手之劳,没有想要什么恩惠,所以别再想着报恩之类的事情了。”

“公子少年英雄,侠义心肠,这年头真是不多见了。”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伯过奖了,我看老伯和秦姑娘的言谈举止,不像是目不识丁的粗人。”

“公子好眼力,我本是蓟城人士,曾在蓟城做一个小小的文书,也算是读过一些诗书,虽然称不上博学,但腹中也有二两墨水。”

“后来呢?听秦姑娘说您是为了躲避兵祸才带家人出来避难的。”

“不错,八王之乱后,中原司马氏王权没落,北方匈奴、鲜卑、羯族、氐族、羌族等胡人部落趁机入侵中原,胡人所到之地无不烧杀抢掠,那一年我带家人逃离蓟城,之后据说蓟城的汉人几乎被杀尽了。胡人乃豺狼之性,残暴弑杀,更有甚者,以人为食,实乃丧尽天良。这几年我和家人四处避难,为的就是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一点生存的机会。”

“老伯所言,我之前也有所耳闻,只是不曾亲眼见到。世间当真有人以人肉为食?”石闵似乎不敢相信。

“老汉所言绝无半句假话,公子不知道,现在中原之地,到处田地荒芜,人口凋零,哀鸿遍野。有些逃难的汉人活活饿死,有的则被胡人杀死,一些地方甚至易子而食,想不到这中原大地上还会发生这等惨剧。”老汉说着,躺在床上,一脸茫然。

石闵疑惑的问道:“何谓易子而食?”

这时候秦婉在一旁小声的回答说:“易子而食就是由于饥饿,实在找不到吃的,就用自己家的小孩换人家的小孩,然后……”

“然后什么?吃了?”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嗯……”秦婉默默的点了点头。

“想当年周室落没,诸侯争霸,君不为君,臣不为臣,孔夫子谓之礼崩乐坏,想不到如今这世道,远远比礼崩乐坏更悲惨。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食不果腹,居然易子而食,谈何礼义廉耻?胡人徒有人形却如同走兽,实乃人间浩劫。”

“公子似乎也是汉人,在这邺城内汉人能住这样宅院的,定是当朝显贵,不知怎么令尊称呼?”

“家父姓石,乃当朝左积射将军。”

“老汉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这是石将军的府邸,真是虎父无犬子。”秦老汉的眼里顿时多了一份敬畏之情。

“老伯过奖了。”石闵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听闻令尊手握五万大军,皆我汉家子弟,不知是真是假?”

“老伯说的不错,我父亲随从当朝皇帝陛下的姓氏,但实际上是汉人,自幼被皇上收养,因而赐姓石。后来父亲征战四方,皇上应父亲之所求,征汉家子弟入伍,一来让这些汉家子弟有一口饭吃,二来所得之军饷也可养活其家人。但是父亲出征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只征讨胡人。”

“原来如此,听闻石将军这些年每次出征,所到之处民皆拥戴之,只因令尊治军严苛,绝不扰民,甚至将军粮分给灾民,真是义薄云天的好人。”

“我虽然自小长在皇宫大院,接触的大多都是胡人,但一直谨记家父教诲,不忘自己是一个汉人,若我有一天也像父亲那样能为汉人尽一份力量,也绝对不会含糊。”

“咳咳咳……”秦老汉正准备说话,忽然猛的咳嗽起来。

“爹,你怎么了?快躺好。”秦婉说着,把被子给她爹盖好,然后倒了一杯水,喂她爹喝了点。

“老伯,真是对不住,忘了你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快别说话了。”石闵安抚秦老汉,又对徐三吩咐说:“徐三,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给老伯,大夫配的药不要忘了,按时给老伯喂药,老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有什么事情及时告诉我。”

徐三在一旁应和道:“公子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

秦婉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石闵,说道:“谢谢公子。“

石闵对秦婉说:“举手之劳,不必言谢,秦姑娘你也回房休息吧,你爹需要静养,府上的人会照顾好他的。“

“没事,我留在这里照顾我爹,公子你去忙吧,我们没事的。“

“好的,那就不打扰了,有事让徐三告诉我。“

“嗯。“秦婉点点头。

第十二章暗生情愫



自打石闽救回了秦婉和她爹,刘荣也没有因为石闽当街殴打羯族人和巡防营的官兵找过他。

石闽每日的生活就是骑马射箭,读书练武,每隔两三天就去宫里给石虎请安。石虎对这个养孙甚是喜爱,每次都要留他在宫里用过膳才让他回来,有时候还会和他切磋武艺。

而秦婉则是每天在府里照顾她爹,秦老汉的身体也有所好转。

石闽和秦婉正值青春年少,石闽对秦婉有救命之恩,又生的仪表堂堂,武艺不凡,这让秦婉对石闽心存好感,每次看到他,心跳都会加速,不好意思和石闽对视。石闽虽出身军旅之家,但也饱读史书,胸有韬略,秦婉的温文尔雅,音容笑貌让石闽为之倾心。

某日清早,秦婉正在给秦老汉喂药,秦老汉见身边没有府上的其他人,便小声问秦婉:“婉儿,你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上这位闵公子了?”

秦婉不说话,红着脸低下头。

“你是爹的亲生女儿,你的心思,爹一看就知道。只是这闵公子身份高贵,人品出众,而你我父女身份寒微,门不当户不对,不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

“女儿知道…”秦婉小声说着,把头埋的更低了。

“闵公子对咱们有救命之恩,咱们不可忘记,至于儿女之情,婉儿啊,你还是忘了吧,别作非分只想了。”

秦婉默默点头,没有说话,眼里却已经有了泪水。

秦婉对于父亲的话自然不会质疑,她也确实明白,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石闵,故而也只能把这心思藏在心里。

时间匆匆,石瞻的大军很快就临近邺城,在距离邺城八十里的邯郸安营扎寨。十二月十三日一大早,石瞻命人修书如下:皇上亲鉴:臣石瞻,奉旨征讨鲜卑独孤南信所部,蒙陛下隆恩浩荡,臣幸不辱命,全歼独孤南信及其部下。现大军凯旋,驻扎于邯郸,上书陛下,降旨准许大军班师回邺城。臣左积射将军石瞻。

“大哥,为何每次大军班师回朝,你都要在邺城周边停留一天,上书陛下得到圣旨后才回去。”李昌疑惑的问道。

王世成在一旁说道:“此乃君臣之道,陛下待大哥如亲子,但君臣先于父子,故而大军回朝,定要先禀报朝廷。帝王之侧难免有小人,若有人存心诬陷大哥不经陛下首肯,擅自率领大军兵临城下,有谋反之嫌疑,届时我等有口难辩。”

“老三说的没错,帝王之家的父子之情,与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之情,不可同日而语。陛下生性残暴而多疑,且我等并非羯族人,但历来战功赫赫,难免有人心存忌惮而有意构陷,伴君如伴虎,我等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昌默默点头,面色凝重的说道:“大哥深谋远虑,说的极是。这次我军出征半年有余,正所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将士们风餐露宿,浴血沙场,如今大胜凯旋,不知陛下会对我军将士做何封赏。”

石瞻拍拍李昌,笑着宽慰说:“封赏必定会有,只是对于弟兄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封赏,而是家人平安,如今正值乱世,汉人苟活于胡人铁蹄之下,我等为胡人出生入死,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家人在赵国有个地位,不受人欺凌。”

李昌听了这话,有些愤恨的骂道:“胡人皆狼子野心,嗜杀成性,大哥,小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说便是,这里就我们兄弟三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哥你刚刚说过,伴君如伴虎,现在陛下虽待你恩宠有加,但圣心难测,难保有一日有害你之心,就算陛下没有,那陛下百年之后,他的那些儿子们呢?你功高震主,你的那些所谓的皇族兄弟,有几个不忌惮你手中的兵权和战功?”

“老二,你想说什么?”石瞻闻言,脸色瞬间变了。

“大哥你现在兵权在握,在中原汉人之中又有威望,只待时机,便可自立为王,到时振臂一呼,必定四方呼应。”

“你胡说些什么?”石瞻小声骂道,生怕他们的对话被外穿。

“大哥你怕什么?这军营之中都是汉家子弟,为你马首是瞻,没有人会把我们的对话传出去。”

这时候,一旁的王世成也说道:“大哥,二哥说的没错,你若称帝,我们汉人就有望驱逐胡寇,中原百姓一定会支持我们。”

石瞻喝道:“住嘴,你们今日之言,休得再提起,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李昌和王世成彼此看看,知道石瞻下不了决心,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们了解石瞻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改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左右他的决策的。

次日早朝,大殿之上。

“昨日朕收到石瞻来报,大军已经抵达邯郸,请求朕准许他率军回邺城。”石虎得意的笑着,然后对文武百官说:“你们看看,这就是石瞻,**劳,你们每人比得过他,但是他呢?虽然深受朕的恩宠,却一点都不恃宠而骄,处处懂得为臣为子该有的分寸,这让朕很是欣慰啊。”

“父皇,五哥为我赵国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此次北征鲜卑,大获全胜,真不愧是我朝第一勇将。”石遵附和道。

石虎见石遵今日居然帮石瞻说话,有些奇怪,笑着说:“哟嚯,今日连庆王都夸赞石瞻,真是稀奇,你不是一向对石瞻不服吗?”

石遵从容应道:“父皇说的是,过去我确实对五哥抱有意见,但仅仅是因为五哥非我族人,这几年儿臣也侥幸为父皇立下些许战功,故而深刻体会了五哥每次在沙场上为我赵国征战的时候所付出的艰辛,因此,慢慢的也就为五哥的谋略胆识所折服。”

“很好,你能有这等悟性,说明朕当年让你去李城的决策是对的,起码你懂得了如何跟你的兄弟处好关系。”

“承蒙父皇对儿臣的教诲,儿臣才有此领悟。”

“哈哈哈哈哈,很好,这次等石瞻回来,你们好好叙叙,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为朕守好这江山。”

“儿臣定当如此。”

石虎听了石遵的话,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问道:“老二,怎么不说话?石瞻打了打胜仗,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燕王石世回答:“启禀父皇,五弟这次出征,历时近一年,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儿臣现在就等他回来,与他把酒言欢。”

石虎看看石世,反问道:“他这次立下如此功劳,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你看看你九弟多有悟性。”

石世淡然的笑着回答:“儿臣虽然与五弟私交一般,但在行军打仗方面,儿臣自小就佩服五弟的谋略与勇猛,从未怀疑过,也不曾对他抱有偏见。只是五弟生性孤傲,不与我们其他兄弟多交流而已。”

“你说的也是,虽然你的话没有庆王那么中听,倒也是实在话。”

石遵悄悄看了一眼石世,眼神里充满了杀意,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很明显刚刚石世的那句不曾对石瞻抱有偏见是说给他听的。

“朕昨日已经拟召给石瞻,估计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明日辰时三刻,你们都随朕去城门口迎接石瞻。”

石世与石遵以及文武百官异口同声回答:“臣等遵命!”

“石勇!”石虎喊道。

“臣在!”

“你一会儿去趟石瞻府上,给闵儿传个信,让他明日辰时之前进宫,随朕一起去接他父亲。”

“臣领旨!”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石虎挥挥手,示意散朝。

“恭送陛下。”

第十三章寸有所长



石勇奉命出宫后,直奔石瞻府上,徐三刚好在门口吩咐其他的下人一些事情,听到门口有马蹄声,探出头来一看,见来人是石勇,便迎了上去,笑着问候:“石统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徐三啊?你家公子在不在,陛下有口谕命我传达给他。”石勇也是很客气的打了个招呼。

“公子正在院中练武,请随我来。”徐三说着,便在前面引路。

石勇跟随徐三来到后院,见石闵正光着膀子舞着一支长戟。石勇目测这戟长约一丈,分量不轻,在石闵手中却是被耍的虎虎生风。石闵步法沉稳,连刺带挑,速度极快且出手凌厉精准,看得石勇心中暗自佩服。

徐三刚想开口叫石闵,被石勇制止,石勇小声对徐三说:“不要打扰闵公子练武,如此身手世间罕见,让我石某人开开眼界吧。”

徐三便听了石勇的话,在寒风中与石勇一起看石闵练武。

片刻之后,秦婉从屋内走了出来,喊道:“公子,快歇会儿吧,过来喝杯热茶。”

石闵听到秦婉喊他,便停了下来,笑着应道:“来了。”

于是将长戟放在一边,走了过去,而秦婉也将一杯刚刚倒好的热茶递给了石闵。石闵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谢谢秦姑娘,你快些进屋吧,外面冷。”

“公子,我没事,倒是你,这么冷的天光着身子在外面练武,若是受了风寒可不好,赶紧进屋穿好衣服吧。”

“我……”石闵正想说话,身后传来了掌声,边鼓掌便喊道:

“好身手!真是好身手!”来人正是石勇。

“石统领,你怎么来了?”石闵说着,将茶杯递给了秦婉,秦婉接过茶杯,很知趣的退回了屋里。

“我若不来,怎能见到闵公子有如此身手,那****的箭法已经让我大开眼界,今日见到闵公子的武艺,更是让人佩服不已。”

石闵笑着说:“石统领今日前来,不会就是为了夸赞我的武艺吧?”

“自然不是,奉陛下口谕,请公子明日辰时之前进宫,随陛下去城门口迎接石瞻将军的大军回来。”

“好的,你回去禀告陛下,我明日一点准时到。”

“好的,那属下就不打扰闵公子了,告辞!”石勇客气的对石闵说道。

石闵对一旁的徐三吩咐说:“徐三,送送石统领。”

石勇微笑点头示意,然后走了。

见石勇走了,秦婉又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件棉衣,给石闵披上,然后小声问道:“刚刚那位大人来是说,明日石将军就要回来了是吗?”

石闵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不错,陛下命我明日辰时之前进宫,到时候一起去城门口接父亲回来,你明日安心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外面比较乱,待父亲回来我会告诉他你和你爹的情况,放心,我爹肯定不会介意你们住在家里。”

“嗯……”秦婉应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石闵就起来了,整理好衣冠,就进了宫。

石虎早早的就派了一个小太监在宫门口等候石闵了,而这个小太监就是上次被石闵救了的其中一个。

“闵公子,陛下命我在此等候你,请随我去宏光阁。”小太监说道。

“好的,你前面带路。”

“公子请。”小太监伸手指引方向,然后走在石闵的旁边,两人走了没一会儿,小太监说道:“闵公子,承蒙您大恩大德,上次救了我们几个,一直也没机会跟您当面道谢,真是谢谢您了。”

“原来是你,举手之劳,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以后伺候陛下要更加细致一些,不要让陛下再发怒。”石闵淡淡一笑。

“闵公子说的是,不过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名叫陆安,是蓟城人,以后公子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哪怕刀山火海,小人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你是蓟城人?”

“是的,小人八岁的时候离开蓟城来到邺城,这些年也没有回去过。”

“家中可还有亲人?”

陆安苦笑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就无父无母,后来被家族的一个长辈卖到宫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我早就不知道了。”

陆安说着,悄悄的擦了擦眼角。

“你也是苦命之人,不过这年头能活着已经是万幸,据说前几年蓟城的百姓被鲜卑人杀的所剩无几,你当年若是留在蓟城,说不定早已不在人世,现在在陛下身边伺候,好歹衣食无忧,不必这么悲观。”

“闵公子说的是,让公子见笑了。”陆安破涕为笑。

“启禀陛下,闵公子来了。”石虎正在更衣,内侍跑了禀报。

“呵呵,这孩子来的还真早,让他进来。”石虎今日心情甚好,眉飞色舞,嘴里不时的哼着调儿。

内侍们见石虎心情这么好,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毕竟伺候皇帝不是好干的活,一个不留神惹得圣心不悦,就有可能掉脑袋,更何况这石虎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石闵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了宏光阁的里间,见石虎还在内侍的伺候下整理衣冠,就在门口跪地喊道:“石闵给陛下请安。”

石虎听见石闵的声音,转过头,对石闵招招手,笑着喊:“过来过来。”

石闵起身走了过去,看了看石虎,笑着说:“陛下今日容光焕发,精气神也好的很,看来心情不错。”

“今日心情好的不止我一个吧?啊?哈哈哈!”石虎朝着石闵挤眉弄眼的说。

“被您发现了,嘿嘿。”

“今日你父亲回来,晚上朕要在宫里给他庆功,到时候你一起来。你已经不小了,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跟随太祖皇帝征战沙场了,所以以后你得多去军营里待待,跟着你父亲后面学习治军打仗。当然,以后早朝的时候也可以来听听,听听那些大臣们如何处理国家大事。虽然那些文人酸儒朕看了就头疼,但是治理国家还是离不开他们的。”石虎已经整理好衣着,拉着石闵边走边说。

石闵在一旁默默点头:“孙儿谨记陛下教诲。”

“时间还早,朕这么早叫你过来就是让你陪朕一起用膳,来,我们边吃边说。”石虎拉着石闵坐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十样美味。

此时的邺城城门口,所有的文武百官,皇室贵族基本已经到齐。

石遵在人群中看到了石世,走过去打招呼:“二皇兄,今日你来这么早?”

石世微微一笑,回答说:“九弟你也没来晚啊。今日五弟凯旋,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早点到场。”

“这次五哥立下大功,二皇兄觉得父皇会有什么赏赐?”

“赏赐这样的事情,全凭父皇决策,我岂会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父皇这次肯定会重赏。”

“二皇兄,你若什么时候也上战场立个功劳,想必父皇也会重赏二皇兄。”石遵似笑非笑,看着石世文弱的样子。

石世顿时脸色有些尴尬,说道:“打仗这些事情,还是五弟和九弟你毕竟在行,有你们替父皇分忧也是一样的,呵呵呵……”

石遵有些不依不饶,语气中略带讥讽:“我们羯族人各个都是勇士,长于马背之上,生于虎狼之间,二皇兄倒是个特例,我们兄弟之中,除了大哥,也就二哥你没有上过战场。”

石世有些语塞,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时,身旁的张豹站出来替石世说话:“庆王殿下,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一般冲锋陷阵的都是士兵,主帅都是运筹帷幄的。”

张豹寥寥数语,噎的石遵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忿忿的走开了。

第十四章封侯拜相



“陛下驾到~”

百官们原本熙熙攘攘的站在城门口,忽闻圣驾,连忙列队站好,跪拜行礼,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石虎挥了挥手,示意平身,然后坐了下来,问道:“怎么样?人都到齐了吗?”

石世回道:“回禀父皇,百官们和皇室宗亲都已就到齐了。”

“派人去看看,石瞻到哪了?”石虎吩咐说。

“陛下,我去!”石闵自告奋勇。

“呵呵,你就乖乖留在朕的身边,石勇,你派人去看看。”石虎吩咐身边的石勇。

“遵命。”

石勇说着,正准备下去安排人,城楼上的瞭望台上传来了声音:“看到他们了,是石瞻将军的帅旗!”

众人放眼望去,过了片刻,视线里果然出现了大队人马,离城门口不过两三里路。

“哈哈,来了,击鼓,奏乐,你们随朕一起出城迎接。“

文武百官跟在石虎身后,走出了城门,往城外走去。

此时的石瞻和王世成,李昌正率领大军抵达邺城附近,远远的已经看到邺城的城楼。

“传令下去,大军在城外驻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营地,更不能进城,违令者斩。李昌,王世成二人随我进城。”

“遵命。”

传令兵立马传令,大声喊道:“将军有令,大军就地扎营,所有人不得擅自离营,不得进城,违令者斩!”

忽然,王世成说道:“大哥你看,城里出来一大群人了。”

石瞻朝邺城方向望去,果然出来了一群人,隐约还听到击鼓奏乐之声,那群人直往这边走来。

“定是陛下出来迎接我们了,跟我走。”石瞻说着,骑马飞奔而去,李昌和王世成紧随其后。

石虎见石瞻带了两个人骑马过来,便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瞧,他看到朕来接他,倒先跑过来了。”

石虎说着,便站在原地停住了脚步。石瞻等人骑马至众人百步之外,便勒马停住,石瞻下马后整理了一下戎装,将马缰绳交给李昌,然后徒步走到石虎面前,行跪拜礼,李昌和王世成也同样:“臣奉旨征讨鲜卑,幸不辱命,今大军凯旋,臣率左右先锋李昌、王世成前来向陛下复命,此战战果悉数记录于此,请陛下过目。”石瞻说着,递上一份奏报。

石虎接过奏报,大致看了一下,然后开心的大喝一声:“好!不愧是我的儿子!起来!”说着,伸手将石瞻扶起。

石虎手持奏报,转过身,对身后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室贵族们说道:“此战历时十月有余,石瞻及其下属功不可没。”

石虎言毕,转过身,说道:“石瞻听封。”

“在!”石瞻双膝跪地,匍匐于石虎脚下。

“封石瞻为西华候,为一品侯爵,赐金一万,食三千户。”石虎低下头,凑在石瞻耳边小声的说:“瞻儿,怎么样?老子的封赏满意吗?”

石瞻一愣,小声回答:“我的封赏要不要无所谓,关键是我的那些将士们,为陛下出生入死,陛下可不能不赏他们啊。”

石虎直起身,捋着胡子,哈哈大笑,然后说道:“李昌和王世成,加封为左右卫戍将军,可入朝堂议事,各赐金两千,食一千户,其余将士根据此战功劳另行封赏,阵亡将士其家属可免三年税赋。”

石虎说完,又对石瞻小声说道:“怎么样?这下可以了吧?再赏下去,老子的国库都要掏光了。”

石瞻“嘿嘿”一笑,磕头谢恩:“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石虎笑呵呵的拉石瞻起来,然后转身对石闵喊道:“闵儿,过来。”

石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然后下跪磕头,说道:“孩儿见过父亲。”

石瞻微微一笑,右手提住石闵的胳膊,猛的发力,想将石闵拉起来,石闵心知父亲是想考验他,也使力下压,石瞻愣是没能将石闵拉起来,然后满意的说道:“起来吧,看来这半年多为父不在家,你的武艺没有荒废。”

石闵起身后,看着石瞻傻笑,石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对石虎说道:“感谢陛下这半年多对犬子的照顾。”

“你说的哪里话,闵儿是我孙子,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走,回宫,今日朕给你大摆庆功宴。”

是说着,拽着石瞻的手,就往回走。两边的文武百官有的笑着向石瞻微微点头示意,有的则是面无表情的斜视石瞻,石瞻并没有刻意关注这些人的表情,因为石虎时不时的跟他说话。

石瞻进城后,石虎命令百官们先行回去,于申时三刻到宫里一起给石瞻庆功。石虎和他的儿子们则回了宫里,当然,石瞻父子也一起回宫了。

一路上石虎一直和石瞻说着一些事情,石闵则跟在庆王和燕王等人的身后,毕竟他是小辈。

众人来到宏武殿,宏武殿是一处偏殿,石虎一般在此与嫔妃和诸子们饮宴,可以说是石虎的家庭聚会场所。

石瞻扶着石虎坐下,然后退到一边,石虎见石瞻站着,便吩咐到:“坐,你们也都坐下,瞻儿,你坐这边,离朕近一点,朕还有话跟你说,闵儿,你也过来,坐你父亲旁边。”

众人按照石虎吩咐的,纷纷入座。石瞻扫视了一下燕王和庆王以及其他皇子,见庆王正盯着自己,眼神先是有些阴冷,忽然又对石瞻微笑点头。

石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与石遵继续对视,转过头看着石虎。石虎正吩咐内侍一些事情,也没看到二人的对视。

内侍边听边默默点头,然后就退下了。石虎拂了拂衣袖,然后对诸子们说道:“这晚上的是庆功宴,与百官们一起,这白天的嘛,是咱们的家宴。你们都放开吃喝。”

“是,父皇。”诸子们一口同声的回答。

“五皇兄这次以五万人马全歼独孤南信的六万鲜卑大军,自损不过十之一二,实在匪夷所思。”灵王石岩忽然说道。

“七哥,虽然自古以来,斩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兵家常有之事,不过五哥乃是我赵国第一良将,岂能用一般的思维来衡量五哥?”石遵接过话。

石瞻淡淡一笑,看着石遵,说道:“九弟过奖了,此次能够获胜,全赖将士们的拼死杀敌,我还谈不上什么良将,只是有颗为陛下尽忠的心而已。”

“五哥对父皇的忠心众所周知,我提议,大伙儿敬五哥一杯。”石遵说着,第一个举起了酒杯。

其余人见石遵如此,也纷纷端起酒杯,向石瞻敬酒。石瞻礼貌性的一口饮尽杯中酒,然后说道:“谢谢兄弟们的盛情。”

“瞻儿,这次与鲜卑交手,你能够以五万人马全歼六万独孤南信的大军,自损不过一万人马不到,实属惊天一战,朕也很是奇怪,要说这独孤南信也绝非蠢材,来,跟朕说说,这一仗你是怎么打的?”

第十五章上兵伐谋



见石虎问道此次打仗的策略,石瞻正襟危坐,笑着回答:“回禀陛下,其实儿臣只是用了一些小小的计谋,独孤南信就中计了。”

“哦?计谋?什么样的计谋?”石虎来了兴致。

“独孤南信乃鲜卑大将,纵横北方数十年,罕逢敌手,一向自视甚高,且其部下皆久经沙场,士气如虹,故而臣率部出征之时,先避其锋芒,不与之交锋。”

“然后呢?接着说。”石虎兴致勃勃。

“鲜卑人此次是劳师远征,定没有做与我军长期纠缠的打算,因此一路攻城略地,为的就是寻找机会与我军决战。而我事先已经命人将城中百姓撤走,独孤南信得到的不过是几座空城,甚至没有得到任何的补给,如此一来,独孤南信的性情定会更加激进,那么,我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石瞻说着,停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石世在一旁催道:“五弟,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石瞻笑了笑,问一旁的石闵:“若你为主将,这第二步你会怎么做?”

石闵一愣,他没想到父亲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考验他,然后看了看石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坐在对面的石遵笑着说道:“五哥,石闵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都没有上过战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为难他了吧?”

石虎笑着说:“闵儿,你但说无妨,现在不是真的让你打仗,我也很想知道你会怎么做。”

石闵直起腰板,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回答:“若是我,这第二步依旧不会与鲜卑人正面做大规模的战斗。”

“这是为何?”石世问道。

“刚刚父亲说过,鲜卑的统帅独孤南信自视甚高,所谓骄兵必败。但鲜卑人素来勇悍,人数又多于我军,士气高涨,这第一步是为了麻痹主将,第二步,自然是要打击他们的士气。”

“怎么个打击法?”

“鲜卑人既然不打算与我们打消耗战,那我们就偏偏要消耗他,我会派出数个千人队的骑兵,不断的对鲜卑大军进行袭击,不在于取胜或者斩敌多少,那么独孤南信的军队必定会派人追击我军的骑兵,我军骑兵多配以西域良马,马力壮,鲜卑人的骑兵应该是追不上我们的。如此袭扰鲜卑人几个月,鲜卑大军必定焦躁而军心不稳。同时,我会派出另外的小股骑兵袭击其粮道以及辎重,让其首尾不得兼顾,如此使鲜卑大军陷入疲劳,久而久之,其士气必定大不如前。”

“好计谋!”石虎一拍大腿,然后问石瞻:“瞻儿,你觉得闵儿说道如何?”

石瞻满意的看了看石闵,然后转过头,对石虎说道:“回避下,闵儿所言,正是臣这次的计划,几乎全部言中。”

“好样的!虎父无犬子!看来闵儿不仅武艺过人,还懂得谋略,将来定为良将!”石虎对石闵的回答非常满意,连连拍手。

“那接下来又是怎么将其全歼的呢?”石世问道。

“对,瞻儿,你接着说……”石虎撕了一块口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如此一直将鲜卑人牵着鼻子走,拖了他们近十个月,我见独孤南信的军队已经士气低落,便开始实施最后的计划。首先,我将队伍集中到一起,这样一来,鲜卑人派出的斥候必定在数天之内就会发现我们。然后,独孤南信必定会率领大军追击我们,于是我们一路撤,沿途故意丢下一些没什么用的东西,让他们觉得赵军不敢与之决战。那么独孤南信在之前我军反复的骚扰之下,求战之心必定非常急切,那么他的判断就会出现失误。因此完全没有发觉我们撤退的路线,实际上是带他们走进了一个埋伏圈。”

“埋伏圈?五皇兄,你手下不过五万人马?如何包围独孤南信的六万大军?兵法云十则围之,你连人家的人数都够不上,怎么围?”石遵问道。

“你说的不错,兵法上的确说过十则围之,不过韩信也说过一句话,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不知庆王有没有听说过?”

石遵脸色有些尴尬,然后很快又恢复平静,笑着说道:“这不是请教五皇兄吗?你继续,继续说。”

石瞻瞥了石遵一眼,继续说道:“独孤南信追了我十来天,于是我先派王世成率领一万人马前去雪狼谷埋伏,剩下四万,两万中军由我直接指挥,另外的一万人由李昌在外围实行包围,我的两万中军将独孤南信的人马引进了一处低洼地,类似于一处盆地,这样一来,鲜卑的骑兵发挥不了其优势,只能与我军近身肉搏,如此我平日训练的步兵方阵便起了作用。”

“那李昌的一万人怎么能够包围盆地里的八万人呢?”

“独孤南信的人马进入低洼地后,必定想要将阵型散开和我们打,就在他们进入盆地之后,李昌已经率领人马将整个盆地围住,为了迷惑鲜卑人,我命将士们做了七八万个草人,用木棍插着,混在李昌的一万人马之中,李昌的一万人擂鼓呐喊,制造声势,让鲜卑人以为他们被彻底包围。”

“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这鲜卑人难道真人假人分不出来吗?”石闵问道。

“我带中军引他们进入包围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待两军厮杀之时,二十步之内还能看清敌我,百步之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有如何分得清高坡之上的真人与假人?”

石闵默默点头念叨:“原来如此。”

“独孤南信见此情况,必定以为他已经被包围了,而且那里的地形不利于骑兵的战斗,所以他一定会想要突围,于是我命李昌制造了一个薄弱环节,让其突围,而他们突围的方向正是雪狼谷。”

“雪狼谷?那是什么地方?”石世问道。

“穿过雪狼谷可通往辽东,那里是独孤南信的老巢,他在当时的情况下,也肯定会想要从雪狼谷撤退,若我率军追击,他必定会占据雪狼谷的有利地形对我进行伏击。”

“那想必父亲命王世成将军率领的一万人已经在雪狼谷等着独孤南信了吧。”石闵在一旁说道。

“正是。”石瞻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石闵,笑着点头,然后继续说道:“雪狼谷是一个山谷,前后长约十几里,只有前后各一个出口两边是山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非常适合埋伏,在独孤南信率领大军赶到那里的时候,王世成的人马早就已经占据地利,在那等着他们了。”

“王世成将军定是早已将雪狼谷的通往辽东的出口堵住,如此一来,雪狼谷就成了一个口袋,到那时父亲只需要等所有鲜卑人进入雪狼谷后,将入口也堵住,剩下的就是瓮中捉鳖了。”

“瞻儿,你这计谋甚好,闵儿也是非常了得,虽然没有上过战场,居然也懂得如何排兵布阵,战场如何谋略,很好,很好!”石虎擦了擦手,然后命令内侍道:“赐酒给西华候。”

“是……”内侍连忙跑出殿外。

不一会儿,几个内侍从殿外抬来了一个酒坛子,放在了石瞻的面前。石虎说道:“这是宫里的好酒,当年太祖皇帝入主中原时从晋国司马氏的皇宫之中得到的,后来被朕带来了邺城,现在宫里只剩下十几坛了,今日朕高兴,赐给你一坛。”

石瞻连忙走出座位,跪在地上,说道:“臣谢陛下厚爱,只是这酒,臣今日打算留着带回去,不知陛下能否恩准?”

“呵呵,朕既然赐给你了,怎么处置当然是你说了算,不过朕想知道,你这坛子酒为何要留着带回去?”

“这坛酒,臣想留给现在正在城外扎营的将士们。”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打算,你放心,刚刚朕已经命人给这些将士送酒送肉了,你安心在宫里吃喝。”

石瞻听了这话,有些感激涕零,磕头说道:“谢陛下!”

石虎笑着说:“行了,起来吧!”

石瞻默默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第十六章治军之道



庆功宴上,石虎和文武百官们喝的酩酊大醉,宫里的歌姬舞姬轮番表演。石瞻素来不喜欢歌舞酒肉的场合,因此没等三场,就借口身体疲累,先行回家了,而石闵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回了将军府。

父子二人骑着马,不紧不慢的穿过邺城的街道。此时已是亥时,家家户户已经闭门熄灯,大街上空无一人,除了偶尔列队走过的巡防营的人。

若是换作一般的人,此时出现在大街上,巡防营的人必定上前盘问。不过这邺城之内,还没有人不认识石瞻的,故而路过的巡防营看到石瞻,都恭恭敬敬的向石瞻行礼,未加盘查。

“闵儿,今日在宫内,你是如何猜到为父对付独孤南信的策略?”石瞻问道。

石闵转过头,笑着说道:“其实孩儿也并无十足把握,恰好不久前读过一本书,记载了关于马陵之战的详细过程,孩儿从中受到启发,故而如果是我应对这次的战役,我也会用类似的战略。”

“不错,那你谈谈看你对于马陵之战的理解。”

“马陵之战可以说的孙膑一生中的巅峰,他当时所面对的情况与父亲的情况有些许相似,首先,当时孙膑的对手是庞涓率领的魏武卒,魏武卒乃当世劲旅,史书上记载,魏武卒共参加七十二次战争,六十四次全胜,八次战平,这样的军队,定是士气高涨,但和独孤南信的鲜卑大军一样,那就是骄纵轻敌,所以孙膑说三晋之士素悍而轻齐,孙膑和父亲一样,第一步便是避其锋芒,没有直接与魏军正面交锋,而是制造假象,第一次与魏**队交锋就仓皇撤退,所以父亲一开始就留了几座空城给独孤南信,独孤南信必定认定赵军不敢与他交战,故而信心大增,想尽快要与父亲决战,然后速战速决。“

“看来我不在邺城的这段时间,你没有荒废武艺,书也没有少看,只是兵法谋略不在于纸上所言,行军打仗需要因地制宜,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切不可生搬硬套兵书上的谋略,那样反而会让你做出错误的决策。“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此次为父回邺城,既然已经封侯,短期之内不会领军出征,明日起你随我去军营,学习如何治军练兵。“

“一切听从父亲安排。“石闵点头答应,然后说道:”有一事孩儿觉得要先向父亲禀告。“

“哦?何事?“石瞻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前些天我从宫里回来,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羯族人强抢汉人民女,险些将那女子父亲打死,于是出手教训了那人,后来巡防营的一队人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要杀我,我又把他们给打了,后来把那对父女带回了府中安置,现在还住在府里。“

“这巡防营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敢动我的儿子,不过以你的身手,若是死在巡防营那十几个人的手里,为父也不会替你惋惜的。“

石闵尴尬的看了看石瞻,小声问道:“父亲不会怪我惹事?而且听说汉人打羯族人死罪。“

“呵呵,这等小事,就算有人去陛下那里告你,陛下也不会杀你,再说了,为父教你行侠仗义,心怀天下,为的就是救汉人,岂会怪你?“

“那就好……“

“被你救回来的父女,你好生安顿,府上什么都不缺,至于那民女的父亲养好伤,何去何从,由他们自己决定。“

“孩儿明白。“石闵默默点头。

父子二人骑着马,不知不觉就到了将军府门口,徐三和另外两个下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石瞻和石闵回来,连忙上去牵马。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快回屋吧。“徐三将马缰绳递给一个下人,然后提着灯笼引着石瞻往里走。

“徐三,我长期不在府中,这家里全赖你打理,辛苦了。“石瞻边走,拍了拍徐三的肩说道。

“将军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当年将军在大街上救了我,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只恨当年与匈奴人的战斗受了重伤,至今不能舞蹈弄枪,所以不能再跟着将军上战场杀敌了。如今在府中管理一些琐碎的事情,与战场上以命相搏,已是轻松不少,又岂会觉得辛苦,倒是将军您常年在外征战,身体定是疲劳,这次回来,一定要在家多待些日子,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戎马半生,早就习惯了,太安逸的生活反而让我浑身难受。“

徐三提着灯笼,带石瞻和石闵走进了前厅,小心的掌上灯,然后帮石瞻脱下披风,说道:“今日天气寒冷,将军和公子稍等,我叫人去煮点热茶。“

“不用忙了,我和闵儿的身子骨哪有这么娇弱,方才在宫里已经喝了不少酒水,此刻还不想喝茶,坐下吧,陪我说说话。“

“遵命……“徐三将披风放在一边,默默的坐在了石瞻旁边。

“这是家里,不是军营,没有军令,所以不需要遵命。”石瞻看着徐三。

“是……”徐三点点头。

“明日起闵儿随我去城外大营,家里还是由你看着。”

“公子也去?”徐三看了看石闵,然后问道。

“他已经十八岁了,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上了战场,如今正是乱世,男儿当从军,建功立业。”

徐三沉默不语。

“今日白天陛下赐我一万金已经送过来了吧?”

“是的,午时过后派人送来的,我已经派人放入库房内,怎么了?将军是要用?”

“明日一早,你将这一万金从库房拿出来,派人带上这一万金随我一起去军营。”

“将军又要将陛下的赏赐拿来犒赏弟兄们吗?”

“没错,这些将士们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不厚待他们。咱们府上每年有朝廷的粮食和银子,衣食无忧,要那么多金银做什么?倒是那些将士们,浴血奋战就是为了家人的温饱,有的还死于沙场,我不能让他们的汗血白流。”

“明白了,将军放心,明日一万金定如数送至军营。”

石瞻微微点头,然后对石闵说道:“你记住,为将者若不关爱士兵,士兵必定不会拥戴他,治军的第一步,就是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明白了吗?”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石闵郑重的点点头。

石瞻等人正说着,秦婉端了一些茶水和吃食过来,说道:“公子,天气寒冷,与将军一起吃些东西吧。”

石闵一看是秦婉,立马站起来,对石瞻说:“父亲,这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我在大街上救回来的女子,蓟城人,姓秦名婉。”

“小女子见过大将军。”秦婉对石瞻行礼。

“在家里就不必多礼了,你既是汉人,这里就欢迎你。听闻你父亲被人打伤,现在伤势如何了?”

“回将军的话,父亲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这都多亏了公子和徐大哥,你们都是我们父女俩的大恩人。”

“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将军过谦了,公子,你和将军都来吃点我做的吃食吧。”秦婉说着,将吃的端在了桌子上,招呼石瞻和石闵坐下。

石瞻坐了下来,看了看秦婉做的吃食,抬头看看秦婉说道:“小姑娘的手艺不错,这蓟城的吃食,看起来做的很地道。”

秦婉有些欣喜,也有些惊讶的问道:“将军怎会对蓟城的吃食如此了解?”

石闵听到石瞻说东西做的很地道,连忙用筷子夹起一块饼尝了尝,连声称赞:“秦姑娘的手艺果然不错。”

石瞻也吃了一口,细嚼慢咽之后,缓缓说道:“不知此味已经多年了。”

然后慢慢放下了筷子,对石闵说道:“你多吃点,我先回房了。”

言罢,便起身走出了前厅。

秦婉和石闵一脸茫然,相互对视,秦婉有些忧愁的问道:“公子,将军这是怎么了?我做的东西不合他的胃口吗?”

石闵挠挠头,回答:“我也不知道啊,我觉得挺好吃的啊,徐三,要不你来尝尝?诶,父亲这是怎么了?”

徐三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公子和秦姑娘有所不知,并不是这东西不好吃,而是这吃的勾起了将军的回忆。”

“回忆?什么回忆?你坐下说。”石闵放下饼,拉着徐三坐下。

“公子有所不知,夫人就是蓟城人,从将军认识夫人开始,夫人就天天给将军做蓟城口味的吃食,自打夫人过世后,将军就再也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原来是这样……”石闵看了看桌上的饼,默默的念叨。

第十七章睹物思人



“公子,为何你也不知道夫人是蓟城人?”秦婉问道。

“母亲早已过世,我对她也没什么印象,怎会知道母亲是哪里人。对了,徐三,你肯定知道当年的事情,你给我们说说是什么情况。”

徐三悠悠的说道:“当年将军领兵出征匈奴,被五倍于己的敌军围追堵截,将军带领我们拼死突围,最终只有几千人突围成功。而将军为了掩护我们,亲自率军断后,与匈奴人打了整整一天一夜。我们先撤出来一几千人在王世成和李昌两位的带领下,往邯郸方向撤退。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我感念将军的救命之恩,率领手下仅有的六十多人,回去接应将军,最后只有我和将军两人活着回来。”

“然后呢?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秦婉小声问道。

“然后?然后就是我失去了这条手臂。”徐三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接着说道:“而将军也身负重伤,我们二人骑着马往邯郸方向走,还没走出多远,我失血过多倒在马下,而将军也因为身上的伤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躺在一张床上,伤口也被包扎好了。”

“那是谁救了你们?”

“是一个住在附近的药农,上山采药的时候发现了我们,把我们救了回去。所幸将军的伤不是致命伤,只是失血有点多,加上劳累,才昏睡不醒。那药农有个女儿,长得貌美如花,对你父亲关怀备至,而你父亲当时也正是血气方刚,两人朝夕相处了两月有余,互生情愫,于是两人私定终身。将军临走前告诉那女子,两个月之内必定派人送来彩礼提亲。”

“那女子就是我母亲?”

“不错,只是因为夫人是汉人,将军将提亲一事上报给陛下之后,遭到了陛下的强烈反对,因为陛下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将军,而将军死活不肯,陛下还因此将你父亲在大殿之上杖责了一百,后来陛下见将军不肯听从安排,而陛下自己的女儿也不愿嫁给汉人,此事也就作罢,只是将军刚刚伤势痊愈又被杖责,只能卧病在床,派我去将你娘亲接回了邺城。”

“后来呢?”石闵问道。

“后来就是将军与夫人成婚,你的外公第二年就得病去世,而那一年,你也出生了。再后来过来三四年,夫人也染病过世,将军痛不欲生,至今未再娶,而我因为失了一条胳膊,将军命我在家照顾你,看好这个家。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想不到将军铁骨铮铮,也有柔情的一面,对夫人如此深情,真是让人感动。”秦婉叹息着说道。

“难怪我对母亲没什么印象,每年母亲的祭日,父亲也总是沉默不语。”

“将军是知恩图报之人,不仅仅因为夫人容貌出众,更因为夫人一家对将军有救命之恩,两人的感情又特别的好,所以将军对夫人一直念念不忘。所以今天秦姑娘做了这饼,将军一眼就认出了是蓟城人的做法,勾起了将军对夫人的回忆,故而一言不发的先走了。”

“秦姑娘,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谢谢你做的东西,很好吃。”石闵微笑着说道。

“对不起公子,我并不知道将军和夫人的这段故事,没想到这个饼会让将军想起伤心往事。”秦婉说着,有些不安的看着石闵。

“没事,父亲只是睹物思人罢了,你不必担心。”

“那我先回房了,公子和徐大哥早些休息。”秦婉看了看石闵和徐三,默默的转身走了。

“如此看来,我该叫你一声三叔,而不是叫你徐三。”石闵转过头,看看坐在一旁的徐三。

“公子不必这样说,自打将军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将军给的,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何况你是将军的独子,在我眼里,你就是将军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叫我徐三就可以了。”徐三的眼里闪着泪光。

“可你也救了父亲,不是吗?”石闵看着徐三,昏暗的烛光下,徐三的头上已经分明已经有了许多白发,面庞也有了不少皱纹,显得有些苍老。

徐三温和的拍了拍石闵的肩,然后缓缓起身,说道:“明日你就要随将军去军营了,我去给你收拾收拾东西,你早些睡吧。”

徐三说着,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开了。

石闵看着徐三的背影,他的背似乎也没有小时候那么直了,印象中身材高大的徐三,此时在石闵的眼里,那身影竟然是有些瘦弱。他从小由徐三带大,一直以来并没有把徐三当做自己的亲人,只是比较信任的家丁,没想到徐三与自己家还有这样的渊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石闵就起来了,穿着石虎赐给他的雁翎甲,早早的在门口等着石瞻,准备跟着去军营。

而徐三也早已起床,正在安排把石虎赏赐的钱财装车,准备派家丁送到城外的军营去。见石闵一早就起来,徐三走上前问道:“公子起这么早?先去吃些东西吧,将军恐怕还要过一会儿才会出发。”

“父亲还没起来吗?”石闵问道。

“已经起来了,方才我已经送了衣服和洗漱水过去。”

“那没事,我在这里等着就是。”石闵笑着说道。

秦婉由于要照顾她爹,每天早晨也很早就起来去厨房做吃的,顺便熬药,这一大早见府里的人忙前忙后,便问黎妈:“黎妈,今日府里怎么好像这么忙碌?大清早的,徐管家就带着家丁门忙前忙后的。”

“公子从今日起就要随将军住在城外的军营,所以徐管家命人给公子和将军多准备一些东西。”

“什么?公子要去军营了?”秦婉脸色瞬间变了,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往外跑。

“婉儿,你去哪?这药和锅里的东西怎么办?”黎妈问道。

秦婉头也不回的回答:“黎妈你帮我看一下,我等会儿回来。”

黎妈看了看秦婉的背影,和正在灶台上烧火的顾妈妈都捂着嘴偷偷的笑着。

秦婉跑到门口,见石闵正在与徐三说话,就站在门后看着,没有上前。徐三看到门后的秦婉,自然明白秦婉是想跟石闵说话,便找了个借口先去忙了,而秦婉见徐三走开,就从门后走了出来,站在石闵背后轻轻的喊道:“公子。”

石闵转过身,见是秦婉,笑着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给你爹熬药吗?”

“听说你要去军营了?”秦婉嗫嚅着。

“是的,父亲要带我去军营学习如何带兵打仗,所以我得住在军营里。”

“那你多久才回来?”秦婉的语气有些颤抖。

石闵看着秦婉,有些不舍的说道:“这个还不确定,有空我会回来看你的,你和你爹安心先在这里住下,徐三叔会照顾好你们。”

“这军营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如公子带我一起去军营,我可以给公子洗衣做饭,这样好不好?”

“不可,军有军规,军营之中不得有女子出入,否则是要被杀头的,所以你安心待在家里,有事可以找徐三叔,或者让他去军营找我。”

两人正说着,门口忽然有家丁喊道:“将军!”

石闵和秦婉转头一看,石瞻已经一身戎装,走了过来,眼睛打量着石闵和秦婉。

“父亲!”石闵低头默默行礼,喊了一声。

“将军早……”秦婉也不失礼节。

“嗯……”石瞻默默点头答应,然后对秦婉说:“姑娘先回去照顾你爹吧,我与闵儿有话要说。”

秦婉看了看石闵,石闵暗使眼色,让她先走,于是秦婉无奈的对石瞻行礼说的:“是……”

石瞻见秦婉走了,看着石闵一身的雁翎甲,面色有些凝重的问道:“这雁翎甲是陛下赐给你的?”

石瞻得意的拍了拍护甲,回道:“对啊,父亲,这雁翎甲我穿着怎么样?”

“脱了。”石瞻命令道。

石闵一愣,一脸疑惑的看着石瞻,问:“这是为何?不是去军营吗?去军营总不能穿便服吧?”

石瞻看了石闵一眼,又说:“去军营是没错,在军营里不能穿便服也没错,不过你现在还没资格穿这身雁翎甲。”

第十八章心服口服



“这是为何?陛下考验过我的武力,才将雁翎甲赐给我,为何不能穿?”石闽有些不服气。

“这战甲乃陛下当年威震沙场时所穿,你空有武力然寸功未建,有何资格穿的上这身雁翎甲?”石瞻反问。

“我……”石闽竟被石瞻说的无言以对,但心中仍然有些不服气,极不情愿的脱下了雁翎甲交给下人,换上了一件便服。

石瞻看了看石闽,知道石闽心中不服,也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走吧,跟我先去军营。”

二人骑着马,和府上的仆从一起出发了,秦婉则倚靠在门后,看着石闽离去的背影,纵容心中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石瞻和石闽等人出城后没过多久,便来到军营前,守门的士兵见石瞻前来,恭敬的行礼,中气十足的喊道:“将军!”

然后走上前,接过石瞻递过来的马缰绳,石瞻下马后拍了拍衣服,向士兵点头致意,见石闽还没下马,喝道:“下来。”

石闽尴尬的从马上下来,牵着马,看着石瞻。

守门的士兵见状,接过了马缰绳,将二人的马牵入军营。石闵也跟在石瞻身后,走进了军营。

石闵默不作声,因为他知道父亲素来治军严厉,军营之中,绝对不会跟他讲父子之情,所以还是不说话比较好。而石瞻也不跟石闵说话,只是一路走着,看着军营里的将士,有的在训练阵法,有的在训练射箭,有的则是在扛着圆木练体力,整个军营一眼看去,没有一个闲着的,士卒们个个士气高涨。

石瞻一路走过,将士们无不用尊敬的的眼神看着石瞻,而石瞻也频频点头微笑示意,几个伤员看到石瞻来了,挣扎着要起来,石瞻一把按住,说道:“别动,好好休息,等伤好了,咱们再一起杀敌。”

士兵眼眶湿润,哽咽的说道:“将军,我拖累大家了。”

“兄弟,你是好样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得好好活着,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石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

旁边的士兵们都是伤员,看着石瞻,有的也默默的擦着眼角的泪水。

石瞻回头看着石闵,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让你脱下雁翎甲,你很不服气?”

石闵一声不吭。

石瞻看石闵不说话,转过身,问离他最近的一个伤员:“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个士兵脸上还有些稚气,单双手粗糙,脸上的皮肤也黝黑,见石瞻突然问他话,愣了一下,然后大声回答:“报告将军,我叫徐桂,今年十九岁。”

“参军多久?杀敌多少?负伤几处?现在是何军职?”石瞻继续问道。

“参军两年,共杀敌三十五人,负伤十一处,现为前锋营步兵十夫长。”

“你!说说看你的情况。”石瞻指着徐桂旁边的一个年纪稍长的人问。

“报告将军,我叫董大山,二十五岁,参军六年,共杀敌一百二十三人,现为前锋营骑兵百夫长,负伤十三处。”

“你呢!”石瞻继续问道。

“我叫王海川,二十八岁,参军九年,杀敌一百四十一人,现为中军盾牌兵百夫长,负伤十三处。”

石瞻听完,回头再问石闵:“你觉得你与他们相比,配得上那雁翎甲吗?他们个个久经沙场,个个杀敌众多,不过区区百夫长或者十夫长。而你呢?也许论武力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论战功,你在他们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你配不上那雁翎甲了吧?”

石闵默默点头说道:“将军教训的是。”

这时候,李昌老远边喊边走过来:“大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这军营里有我和老三就行了。”

李昌笑着说完,见石闵也在旁边,惊讶的问石闵:“小闵,你怎么过来了?”

“从今日起,石闵做我的执戟郎,你让人去拿一套普通士卒的衣服给他换上,顺便教教他军营里的规矩,他若违反军纪,我连你一起罚。”石瞻吩咐李昌,然后转身走开了。

“不是……大哥!将军!这算怎么回事?”李昌看着石瞻的背影喊道。

石瞻头也不回,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李昌和石闵。李昌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问石闵:“你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把你带到军营里做他的执戟郎?”

“陛下和父亲都觉得我是应该在军营里学习如何做优秀的军人,所以父亲就把我带了过来,从此以后我就是您的部下了,李将军,请下命令吧。”石闵说着,恭敬的拱手向李昌行军礼。

李昌一愣,拍了拍石闵的肩膀,说道:“行了小闵,你先回去吧,回头我跟你父亲说说,让你不要来军营了。”

“将军,军中无戏言,更何况军令如山,大将军已经命令我做执戟郎,请将军执行大将军的命令。”石闵依旧拱着手,低头半弯着腰,等候李昌的命令,神情一脸严肃。

李昌见石闵一脸严肃,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主儿,于是也神情严肃的喊道:“士卒石闵听令!”

“卑职在!”

“随我去中军大帐。”

“是!”

于是李昌朝石瞻的中军大帐走去,石闵则默默的跟在身后。

李昌命人找来了一套普通的士卒所穿的衣服,上面的护甲用的还是竹片,显然是最底层士兵的标准。另外,李昌向石闵转达了军纪要求,执戟郎的岗位职责等。

此时已是寒冬,天空飘起了雪花,石闵手持长戟,站在帐外,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忽然,王世成走了过来,一开始没认出了,前脚刚迈进大帐,又回过头仔细看看,惊讶的喊道:“小闵,你怎么在这里站岗?”

“报告将军,卑职执戟郎石闵,请叫我的名字!”石闵声音洪亮,面不改色,双眼依旧注视这前方,没有看一眼王世成。

王世成刚想继续问,帐内穿来石闵的声音:“老三,进来。”

王世成一脸疑惑,走进了大帐,看到石瞻和李昌,问道:“小闵怎么在门口做执戟郎?”

“是大哥的意思。”李昌看了一眼石瞻,小声说道。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小……”王世成问石瞻。

“好了,你俩都来了,我们谈谈正事。”石瞻打断了王世成的话,继续说道:“昨日陛下赐我的一万金,今日我已经带来了,打算分给阵亡的将士家属一部分,剩下的犒赏兄弟们,你们觉得如何分配比较好?”

李昌和王世成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

“怎么?叫你们来就是商量这事情的,为何都不说话?”

王世成缓缓说道:“大哥,这金银是陛下赏给你的,弟兄们已经得了陛下的赏赐,这些金银,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陛下每月给我俸禄,家里连家丁全部算上不过三十多人,我要这么多金银做什么?倒是这些将士们,他们跟着我们出生入死,家里的亲人想必过的并不会多好,所以他们更需要,不是吗?”

李昌和王世成听了这话,都默不作声。

“既然你们都不说话,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将这一万金分成两份,一份三千,命人去换成粮食和铜钱,给战死的将士们的家属送去,另外的七千金则全部换成铜钱,发给将士们。”

“都听大哥你的吧,我们俩没意见。”

“好,那就按我说的办,传令下去,未时校场集合,我来宣布这件事。”

第十九章暗生鬼胎



按照石瞻的吩咐,所有将士在未时都在校场上集合了,石瞻大声喊道:“诸位将士们,此次出征,我们损兵折将,大伙儿都劳苦功高,昨日陛下已经赏赐,今日,我还有一些东西要给大家。”

石瞻示意李昌,李昌心领意会,命人将石虎赐的金银抬上来。众将士见如此多的金银,私下也交头接耳,议论开了。

李昌说道:“这是陛下赐给大将军的一万金,想必大家有所耳闻,算是对将军此次战功的奖赏。但是将军认为,此次大败鲜卑人,靠的是我等上下一心,靠的是诸位的浴血奋战,所以,这功劳不是大将军一个人的,而是在场的每一位将士和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的!将军虽为我们的统帅,单不敢独居这份功劳,所以这一万金,将军要拿出来分给你们和那些死去兄弟们的家属,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好!”将士们听了这话,吩咐振臂高呼,他们高兴的不是因为有钱可以拿,而是他们的统帅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没有忘记他们每一战流下的血汗,这样的统帅,岂能不让将士们拥戴?

“这一万金,分两份,其中三千金,换成粮食和钱币,我会派人给阵亡将士的家人送去,另外七千金,全部换成钱币,按照此次征战诸位的战功分发,但是,我对诸位弟兄有一个要求,你们拿到钱,必须在回去探亲的时候交给家人,不允许赌博挥霍,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少给家人一个子儿,我军法处置,听明白了吗?”

“谨遵将军军令!谨遵将军军令!”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喊道。

石闵站在外围,看着眼前一幕,他被深深的震撼了。他没有想到,在军中在家里都十分严肃的父亲,居然如此被众将士拥戴,而眼前的这些将士不久前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士气还能如此高昂,让石闵从内心里感到佩服。

石瞻抬起手,示意大伙儿安静,然后大声说道:“此次班师回朝,将士们好好休整,明日起,大伙儿分批回去探亲,顺便帮那些受伤不能回家的弟兄们,把钱和信捎回去。路上带好你们的军牌,免得被沿途的官兵盘查,另外,尔等不得寻衅滋事,惹是生非,听清楚了吗?”

“遵命!”

“各回岗位,继续训练!”李昌喊道。

将士们陆续散开。

天下起了雪,寒风凛冽,大街上的行人也裹着厚厚的衣服,缩着双手和脑袋在大街上穿行。路边的乞丐衣衫单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乞食。

树木已经凋零,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的连到天边,偶尔突兀的山峦不过是白色大海里的一掬细沙。

屋里的火炉上烧着碳,整个房子温暖的让人感到惬意。秦婉静静站在窗口,看着窗外一片一片飘下的雪,想着此时身在军营之中的石闵。躺在床上的秦老汉见女儿有些魂不守舍,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女儿长大了,有些事,终究拦不住的。

最深不过人心,最苦不过相思。

尽管秦婉将自己对石闵的好感和深情压抑在自己的心里,却无法让自己不去想他。夜不能寐,坐立不安,大约就是这样吧。

此时的石闵,依然做着他的执戟郎。他并没有像秦婉那样思念着对方,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只有石瞻的军令和军人的职责。

尽管石闵从小习武,体力过人,但是这军营的生活,却也着实让他不习惯。每次轮到他站岗,不管刮风下雨,一站就是两个时辰,纹丝不动,还得注意力集中,不可分神,因为石瞻很有可能随时从他后面踹一脚,看看他是否心不在焉。

由于天气寒冷,庆王石遵也窝在王府内没有出门,不过这人没出去,心思也没闲着。一日深夜,大街上早已空无一人,一个人影悄悄出现在了庆王府的后门。

那个人披着斗篷,看了看四周,然后轻轻叩门。

“谁?”门内传来了一个声音,低沉而谨慎。

“是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披着斗篷的人走了进去,后门随即被关上。

“刘统领,殿下已经在后堂等你了。”说话的,是庆王的管家。

而披斗篷的,便是巡防营统领刘荣。

刘荣默默点头,解下斗篷,交给管家,然后进了后堂。

刘荣走到后堂的偏房门口,见里面点着蜡烛,正准备敲门,屋内传来了石遵的声音:“不用敲门了,进来。”

刘荣闻言,轻轻推开了门,石遵正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刘荣进来,石遵轻轻的将书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荣。

刘荣轻轻将门关上,然后转身跪下向石遵行礼:“殿下急唤卑职,不知有何差遣。”

“起来吧,叫你过来,自然是有事情吩咐。”

“是……”刘荣起身,默默的站在一丈之外。

“十多天前你来跟我说,石瞻那儿子当街打伤你巡防营的人,我本想让你去父皇那里禀报此事,不过现在想想,本王有了更好的主意。”

“那石闵打人这件事就过去了?”刘荣似乎有些不服气。

“石闵打人这件事,在陛下那里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算石闵把你那几个人都杀了,我父皇那样的脾气,最多就是把石闵骂一顿,不会怎么样,恐怕压根儿轮不到我替他在陛下面前求情。”

“那殿下有何打算?”

“石瞻现在在朝中是如日中天,父皇眼前的大红人,而且石瞻对父皇忠心耿耿,我若想拉拢他,或者让他保持中立,就必须离间他和父皇的关系,你来说说,石瞻和父皇的逆鳞在哪里?”

刘荣挠挠头,苦笑着回答:“请恕卑职愚昧,卑职实在想不到石瞻和陛下有什么矛盾可以被挑拨的。”

“石瞻再受宠,说到底还是汉人,而我等是羯族勇士,在父皇的眼里,汉人不过是劣等的的奴隶,与牛羊无异。而石瞻素来不与我等交往,且多为其同族谋利,只因我等不是汉人,这下你明白了吧?”

“卑职大概明白殿下的意思了,那不知殿下有什么需要卑职去做的?”

“昨日听闻,前几天石瞻将父皇赐给他的一万金赏给他的部下,还准许那些汉人士兵回家探亲,我想让你制造一点事情,来引发石瞻和父皇之间的矛盾,剩下的还需要本王来教你吗?”

刘荣想了想,默默点头回道:“殿下请放心,卑职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您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事情做的干净一点,别把火烧到本王这里。”石遵冷冷的说道。

“明白!”刘荣奸笑一声,然后问道:“不知殿下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没有,你把这件事做好,本王重赏。”

“卑职明白,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告辞。”刘荣说着,走出了偏房。

石遵站起身,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皇位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

“殿下。”

石遵抬头一看,是他的管家,然后说道:“你派人盯着石瞻那边,有什么消息立马向我禀报。”

“是……”

第二十章流血事件



“弟兄们回家探亲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大帐之内,石瞻一边看着兵书,一边问一旁烤火的王世成。

王世成搓搓手,说道:“前几日已经安排好了,已经有几批人离开军营了,都是离邺城不远的,我命他们十五之内必须赶回来。”

“这样就好,一共先回去了多少人?”

“一共一万两千多人,我给他们备了些干粮带在路上吃。”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剩余的人训练不可停止,世道太乱,弟兄们随时都有可能要再上战场。”

“大哥放心,只是……”王世成欲言又止。

石瞻抬头看了一眼王世成,低头继续看书,然后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恕小弟之言,小闵……您打算一直让他在外面做执戟郎?”王世成小声说道。

“当然不是,只不过他自小并不是在军中长大,若想他日后指挥千军万马,这军中的规矩和带兵之道,还是要让他好好体会体会的。”

“小闵这孩子勇武过人,也机智聪明,想必日后定能像大哥一样出色。”

“你这是在捧我还是在替他说情?”石瞻微微皱眉。

“我哪有这个意思……”

“行了,这件事你就别多说了,我自有安排。”石瞻放下手中的书,打断了王世成的话。

王世成见石瞻是水火不进,也只能识趣的闭嘴。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声音:“站住,将军大帐,岂可擅闯。”

“是小闵的声音,走,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石瞻赶紧往外走。

“什么事?”王世成先跑了出来,见一个士卒和石闵纠缠着。

“王将军!不好了!出事了!”那个士卒见王世成,跪下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石瞻也从大帐里出来,见此情形,立马问道。

“早上离开军营回家探亲的一伙儿兄弟,一个时辰前在回去的路上被几十个羯族人围住,抢走所有的钱财,还杀了我们的弟兄,只有一个人逃了回来,身受重伤,已经昏死过去。”

“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石瞻闻言,脸色铁青。

士卒赶紧起来带路,石瞻跟在后面,王世成刚走出几步,回过头朝石闵使个眼神,石闵也跟了过去。

一群人在那个士卒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帐篷里,见一个人满脸是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军的一个大夫正在号脉。

“老杨,怎么样?”石瞻问道。

那个叫老杨的大夫抬起头,看看石瞻,然后微微摇头。

石瞻紧紧的握了握拳头,然后转身走出帐外,王世成见状,也赶紧跟了出去。

“大哥,怎么办?”

“点将一百,随我出发。”

“是!”王世成明白了石瞻的意思,立马来了精神。

“我也去!”石闵在一旁说道。

石瞻看了看他,没说话,然后回了大帐。石瞻一身戎装,挎着战刀,走到石闵跟前,说道:“跟我走。”

“遵命。”石闵说着,跟在石瞻身后走向大营门口。

等石闵赶到大营门口的时候,一百骑兵已经整装待发。石瞻问道:“刚刚回来报信的弟兄从哪个方向回来的。”

“报告将军,那边!”门口的守卫指了一个方向。

“上马!”石瞻大声喊道。

众将士见石瞻下令,迅速的骑上马背,石闵也手握长戟,骑上了王世成牵给他的一匹马。

“跟我走!”石瞻大喝一声,率先冲出营门。

“驾!”其余的将士也立马冲了出去。

石瞻等人骑着马,一路狂奔。由于前几日下了大雪,积雪正在慢慢消化,路上泥泞不堪。

众人跑出去没多久,远远的看到一伙人,于是冲了过去。

等石瞻等人到近处一看,原来是巡防营统领刘荣带着他的手下,押着几十个羯族人。

“卑职见过西华候!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在这里?还带着这么多人。”刘荣笑着跟石瞻打招呼。

石瞻看都没看刘荣一眼,向王世成使了一个眼色,王世成点点头,带着十几个人沿着刘荣他们的马蹄印继续往前走。

石瞻骑在马背上,慢慢的走过那被捆着的几十个羯族人面前,然后骑着马走了回来,问刘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您说着些人啊?也没什么,方才我带人在附近巡视的时候,见他们杀了十几个人,抢了人家的钱财,就把他带回去问问怎么回事,虽说杀的是汉人,但我……”刘荣正说着,看到石瞻脸色铁青,立马吓的不敢继续说话。

“他们抢的东西在哪里?给我看看。”石瞻看了一眼刘荣。

刘荣向手下挥了挥手,身边的一个人从马背上扔下两个大的包袱,石瞻身边的一个亲随立刻下马打开包袱,翻了一下,找出了几袋钱币,和一沓书信,递给了石瞻。

石瞻打开一封书信,大概看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然后将信和钱袋递给了身边的人,对刘荣冷冷的说道:“你把这些人交给我,没你的事情了。”

“那可不行,这京城的治安归我管,您虽然是陛下亲封的侯爷,但是这斗殴杀人的事情不归您管,所以您看……”刘荣假意解释道。

“把人交给我,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我说的不够明白吗?”石瞻说着,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刀。

刘荣看到了石瞻的这个动作,心里自然还是有些慌的,但是他知道,石瞻绝对不会杀他,他好歹是邺城的巡防统领,没有皇上的旨意,没有人有权利将他先斩后奏。

“侯爷,这似乎有些不符合规矩,您总得给卑职一个理由吧?卑职不能平白无故的让您把这些人带走。”

“这些人刚刚杀的我是手下的将士,我要把他们带回去。”石瞻的眼里充满了愤怒与杀气。

“既然是这样,那您更应该让卑职把人带走,待卑职将此事查清楚,再给侯爷一个交代,您看怎么样?”刘荣小心的问道。

“把人给我留下!马上滚!”石瞻终于爆发,抽出刀架在刘荣的脖子上,然后狠狠的说道:“再不走,我连你一块儿杀!”

刘荣见状,慌忙说道:“好!人我交给你,但是这件事我一点禀明陛下!我们走!”说完,就狼狈的带着巡防营的人先撤了。

刘荣前脚刚走,王世成带着十几个人赶了回来,说道:“大哥,找到了,被杀的弟兄们尸首都还在那里。”

石瞻握着刀,走到一个中年羯族人的面前,厉声问道:“为什么杀那些人!”

那个人冷笑一声:“老子们没钱过冬,只能问他们借点,他们不肯借,老子们只能抢了……”

那人没有说完,只见石瞻手起刀落,立马血溅三尺,人头落地。旁边的人看的立马有些慌,其中一个人喊道:“太祖皇帝法令,羯族人杀汉人不是死罪,缴纳钱财就可以赎罪,你凭什么杀我们?”

“凭什么?”石瞻将刀握在手中,然后回过头对石闵等人说道:“告诉这帮狗崽子,我们凭什么!”

石闵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骑马挥刀冲了过去,几十个羯族人顿时乱做一团,东窜西跑。

但是人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很快,几十个羯族人大多被石瞻的手下砍杀,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四下逃散。

石闵这才缓过神,见有一个人已经跑出去一百多步,于是策马飞奔过去,那人一边跑还回头看,只见石闵手持长戟,一下将那人从背后刺透,直接挑了起来,吊在半空。其余的几个羯族人见石闵如此臂力,顿时吓的两脚发软,也不跑了,“扑通”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石闵看了看石瞻,石瞻微微点头示意,石闵将那人连同长戟直接扔掉,策马朝那几个羯族人冲去,同时抽出刀,那几个人猛的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被石闵齐刷刷的砍掉了脑袋。

“吁~”石闵勒住马,调转马头,骑着马小步走到了石瞻面前。石瞻看着他,默默点头,石闵果然勇猛非凡。

“大哥,下面怎么办?”王世成喘着气,在一旁问道。

“你带六十人,把那些弟兄们的尸首带回去,剩下的人,把地上这些狗杂种的脑袋全部砍下来,带回军营,我要用他们的人头祭奠死去的弟兄!”

“是!”将士们挥起刀,干净利落的砍下了所有羯族人的头。

第二十一章宣召入宫



石瞻等人带着死去战士的尸首和羯族人的头颅,回到了营地。

众人回来的时候,营门口站着许多人,看着马背上的尸首,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泪。这十几个人,早上还是好好的离开营地,现在已是生死两茫茫。

石瞻回营后,直接回了大帐,一直在里面没有出来。王世成吩咐人把死去将士的尸骨用简易的棺木收好,将羯族人的头颅插在矛尖上,竖在校场。石闵远远的看着校场上的羯族人的头颅,看着那些死去将士被放进棺木时,旁边活着的将士看着他们潸然泪下。

这些铁血军人,战场之上面对死亡不曾流泪,受伤之时痛的死去活来不曾流泪,唯独失去至亲之人的时候,他们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

死去的十几个人,经历了一场场险恶的战争,都不曾让他们丢了性命,原本以为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与家人团聚,却死在了羯族人的手上。

死在了统治他们的羯族人手里。仅仅因为他们是汉人!

石瞻一直待在大帐里没有出来,石闵想要进去看看情况,被王世成拦住了。王世成知道石瞻现在的心情,也知道他心里所想,所以劝石闵不要打扰。

石瞻等人刚回营不久,庆王石遵已经收到这个消息,去了宫里。

石虎正在宫里与女子们寻欢作乐,喝的酩酊大醉。舞姬们翩翩起舞,看的石虎双眼迷离。石虎正拿起酒杯,还没喝,内侍从门外跑进来说:“启禀陛下,庆王殿下求见。”

“嗯?他这个时候来干嘛?叫他进来。”石虎推开两边的女子,扯了扯衣服。

石遵信步走进了殿内,看到眼前的一幕,自然明白石虎刚刚在干嘛。笑着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起来,你来有何事禀告朕?”石虎有些不耐烦。

石遵缓缓起身,依旧微笑着,故意加装没看的石虎的臭脸,然后说道:“儿臣有一宝贝献给父皇,所以特来打扰。”

石虎一听宝贝,转怒为喜,脖子往前都伸长了一截,问道:“宝贝?什么宝贝?”

石遵拍拍手,门外一个内侍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站到了石遵旁边。石遵轻轻拍了拍盒子,对石虎说道:“父皇,这里面就是儿臣要献给父皇的宝贝。”

“来!拿给朕看看是什么宝贝,要你这样郑重其事。”石虎朝内侍挥挥手。

内侍小心的捧着盒子,慢慢的走上台阶,放在了石虎的面前。石虎拉了拉衣袖,然后打开木盒,发现是一件狐裘。

“狐裘?你说的宝贝就是这个?”石虎似乎有些不满。

“不错,父皇可别小瞧了这件狐裘,这可不是一件普通的狐裘。”石遵不慌不忙,微笑着应答。

石虎拿起狐裘,一边看一边问:“这狐裘有何不寻常之处?”

“此狐裘叫做千腋狐裘,所用的是仅仅狐皮腋下那一小块,不到半个巴掌那么大而已,要想做成这样一件狐裘,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一千张狐皮才能凑出足够的料子。”

石虎听了石遵这话,仔细看看手里的狐裘,咂咂嘴,说道:“细细摸这皮毛,还真和一般的狐裘不一样,更加柔软。”

“这狐裘是儿臣在李城搜罗了整整两年的狐皮,寻得李城周边最好的工匠,花费数月,不久前才刚刚做好。然后快马加鞭送来邺城,今日上午儿臣才拿到这件千腋狐裘,故而立马进宫献给父皇。眼下已是寒冬,这狐裘刚好给父皇御寒。原本儿臣是想这次回宫的时候就带着的,无奈这工匠实在来不及赶制,所以儿臣自知这狐裘来的有些晚了,还请父皇降罪。”石遵一边说,一边故作惭愧。

石虎闻言,放下狐裘,笑着说道:“庆王有心了,你为了送这件千腋狐裘给朕,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何罪之有,来人,赐庆王东珠两颗,翡翠十件!”

石遵连忙摇摇头,说道:“不不不,儿臣献宝不求赏赐,父皇还是收回成命吧。”

“难得你如此有孝心,你虽是朕的亲生儿子,但朕岂能让你白白辛苦?”

“那儿臣就谢谢父皇的赏赐了!”石遵说着,跪下磕头,心中暗自得意。

就在这时,内侍有跑进来禀告:“启禀陛下,巡防营统领刘将军求见。”

石虎皱着眉,问道:“他来干什么?眼下年关将至,他不好好的巡查邺城以及周边,跑朕这里做什么?不见不见!”

石遵立马在一旁搭腔:“父皇,素闻这刘统领一向办事小心谨慎,若不是什么大事,估计也不会打扰父皇,儿臣觉得还是宣他进来,听听刘统领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禀报,若是他戏弄父皇,再惩罚他也来得及。”

石虎听了石遵这话,捏着胡须点了点头:“好像也有些道理,叫他进来!”

“宣巡防营统领刘荣觐见~”内侍跑出门后喊道。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进大殿,就跪在地上磕头行礼说道:“臣巡防营统领刘荣参见陛下!”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你好歹跟朕上过战场,也是我羯族的勇士,能不能有点出息?”石虎指责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

“启禀陛下,今日一早,臣带人巡视邺城西山一带,看到我们羯族的一些人杀了十几个汉人,抢了那些汉人的钱财,臣依律将那群人控制住,准备带回城里审问一番。”

“不就是杀了十几个汉人吗?屁大点事情,让他们拿几头牛羊或者出点钱抵消不就好了,就这事你也跑来跟我汇报?”石虎说着,拍拍桌子。

刘荣吓的把头埋着,大声说道:“陛下请听臣把话说完。”

“你说,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朕把你给砍了!”

“是……”刘荣胆战心惊的说道:“原本微臣觉得这也是一件小事,押着那群人准备回城,谁知半路遇到了西华候,西华候不分青红皂白,要将那群人带走。“

“嗯?瞻儿跟这事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要把人带走?处理这种事情跟他又没什么关系的。那你有没有同意他把人带走?”石瞻疑惑的问道。

”微臣自然不同意,因为这事不归西华候管,可是西华候说这群是杀的那些汉人是他手下的士兵,非要微臣将咱们的族人交给他处置,微臣不肯,结果西华候把刀架在微臣的脖子上,威胁说如果我不把人交给他,他就连我们巡防营的人也一起杀了!”刘荣说着,更加不敢抬头了。

“什么?他哪来的权利处置我们羯族人?就算拿十几个汉人是他的手下,他要处置朕的族人,也该跟我打声招呼吧?”石虎有些愤怒,然后吩咐道:“来人,去把西华候宣进宫。”

“父皇不要动气,五哥可能也是一时冲动,或许被他带走的那些人,并没有被五哥杀了呢。”石遵在一旁假装安慰。

“这个兔崽子,前几日刚刚封赏了他,就给朕搞点事出来!”石虎生气的拍拍桌子。

石遵默不作声,心中暗暗窃喜。

石瞻的军营,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不一会儿,宫里的人就来到石瞻的军营门口,喊道:“西华候出来接旨!”

守卫连忙去大帐通报,没过多久,石瞻就来到了大营门口,跪下磕头喊道:“臣石瞻领旨。”

“奉陛下口谕,宣西华候石瞻入宫觐见,不得有误。”

“臣接旨。”石瞻说完,默默的站了起来。

“大哥……”王世成上前一步,拉住了石瞻的手臂,微微摇头示意。

“放心吧,李昌回来,你跟他说明一下,你们二人看好军营,等我回来。”石瞻拍了拍王世成的手,然后拨开了。

“侯爷,请快点吧,陛下可等着呢。”宣旨的侍卫催促道。

石瞻看了他一眼,骑上马,对他说道:“前面带路吧。”

侍卫见石瞻上了马,就策马朝邺城跑去,石瞻也跟了上去。石瞻刚走,得到消息的石闵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跟石瞻说句话。

“三叔,怎么回事?”石闵问王世成。

“陛下宣召,估计是因为今天我们杀了羯族人的事情。”

“那群狗崽子我也杀了,也有我一份,我去找陛下!”石闵说着,要出大营。

“小闵,别去!等你爹的消息!”王世成一把拉住石闵。

石闵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咬着牙。转身推开人群,又走进了大营。

石闵独自坐在校场上,看着被砍下的羯族人的头颅,这些头颅表情各异,有的还张着嘴巴,睁着眼睛,显然被砍下头的时候,心里也是极度的惊恐。

不久之前,石闵并没有体会到汉人和羯族人之间的矛盾,只是最近才慢慢明白,原来汉人在赵国是非常没有地位的,羯族人可以随意屠杀汉人,只需拿牛羊或者钱财上交就可以免去责罚,而汉人连打羯族人都是死罪,更不用说是杀了羯族人了。如此不公的规定,让石闵的内心深深的反感。

第二十二章龙颜大怒



石瞻走后不久,李昌带了几个随从回来,刚到军营门口,就见王世成已经在那等他了,于是打趣着说:“哟,老三,你这是在营门口迎我呢?”

王世成脸色严肃,一言不发。

李昌下马后,看看王世成和门口守卫的表情,意识到不对劲,也不开玩笑了,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哥呢?”

“跟我去里面说。”王世成说着,一把拉着李昌往自己的大帐走去。

王世成跟李昌说明了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不久前石虎宣召石瞻入宫的事情,李昌顿时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他娘的胡贼,老子们替他们出生入死,到头来还敢杀我们的兄弟!”

王世成拉着李昌:“坐下,你坐下说,吵什么?”

李昌火冒三丈,反问道:“说什么?你让老子说什么?难不成老子还得他娘的谢谢那群王八羔子?大哥现在进了宫,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咱们这位陛下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万一把大哥给…你说怎么办?”

“那倒不至于,只要大哥不要过分顶撞陛下,应该不会有事,毕竟大哥战功卓著,一向得陛下恩宠,我们先别急。”王世成安慰道。

“别急?再不急还真等大哥人头落地才想办法?”李昌说着往外走。

王世成立马站了起来,喊道:“你干什么去?”

李昌站住脚步,头也不回,狠狠的说道:“干什么?老子要点齐人马,杀进皇宫,把大哥救出来!”

李昌说完,大步走出了大帐。王世成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追了出去,一把抱住李昌,喊道:“二哥你别乱来,这样真就把大哥给逼死了!”

李昌挣扎着想甩开王世成,骂道:“你他娘的拉着我干嘛?你不敢去,我去!”

王世成见李昌如同蛮牛一般,大声喊道:“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

军帐门口的两个护卫看看,不敢动手。王世成骂道:“你们两个聋了吗?快点。”

两个护卫犹疑着对视一下,然后缓缓走过来,想要帮王世成把李昌捆起来,李昌大声吼道:“我看你们谁敢!”

俩人顿时吓的站在原地不敢动,边上开始有人围观,但是谁都不敢上去帮忙,因为帮谁都不是。

校场上的石闽见王世成帐前有人围观,也赶了过来,推开人群,见王世成正把李昌压在地上,死死按住,李昌则不断的反抗。

“二叔三叔,你们俩这是干什么?”石闽说着,走过去想把两人拉开。

王世成见石闽过来,大声喊道:“小闵,赶紧过来帮忙,把你二叔捆起来。”

“捆起来?为什么?这是怎么了?”石闽走到二人面前,疑惑的问。

王世成红着脖子喘着粗气,说道:“你二叔要点兵打皇宫救你爹,你说我能让他这么干吗?”

石闽闻言,对李昌说道:“二叔,我让三叔放开你,但是你得保证不冲动,打皇宫这事儿不是儿戏。”

王世成依然压着李昌,李昌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硬是不说话。

石闽见李昌不说话,就继续说道:“二叔,你不说话,那我就只能帮三叔把你捆起来了,你别怪我。”

石闽正准备帮忙,李昌用力拨开了王世成的手,喘着粗气说道:“娘的你这么用力掐着我脖子,让老子怎么说话…起开起开。”

“那你得答应我不胡来,我才能松手。”王世成依旧不肯松开。

“你先让我起来!”李昌挣扎着想起来。

“三叔。”石闽向王世成微微点头示意可以松开。

王世成松开了李昌,两人坐在地上喘着气,王世成见旁边有士兵围观,喊道:“别看,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见将军下令,也就散开了。李昌揉了揉脖子,埋怨道:“老三你下手够狠啊,这是要整死我。”

王世成没给好脸色,回答:“谁叫你发疯了?”

“二叔三叔,先起来吧,咱们里面说。”石闽将李昌和王世成从地上拉起来。

三人坐在大帐之内,李昌没给王世成好脸色,也不说话,王世成看李昌那样,欲言又止。石闵先开口说:“二叔,父亲现在进宫,肯定是因为今日我们杀了那几十个胡人的事情,但是按照我对陛下的了解,此事父亲肯定会被责罚,但是绝对不会把父亲杀了,你若现在率兵进城,就等于谋反,概念就完全不一样了。”

王世成点点头,接着说道:“你看小闵也这么说,若是我们现在率领人马进城,第一,巡防营有一万五千人,宫中禁军还有近一万人,我们现在加伤员不过三万人,你觉得一定打得赢吗?第二,大哥在朝中,一向被某些人视为眼中钉,别说我们现在三万人出动,就算你带三百人进城,人家也会说咱们想谋反,把罪名推到大哥身上,到时候就真的要把大哥往火坑里推了。”

李昌抬起头,气冲冲的问道:“那你们说,有什么办法?”

“二叔你先别急,事情没那么严重,咱们还是等等再说吧。”石闵安慰道。

三人合计之后,实在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唯独等着石瞻回来。

话说石瞻跟着那传令的侍卫进了宫以后,一路跟着来到了大殿,一进大殿,就见石虎板着脸坐在龙椅上。

“微臣参见陛下。”石瞻按照惯例给石虎下跪请安。

“你们先退下。”石虎挥挥手,示意刘荣和石遵出去。

“儿臣告退。”石遵拱手行礼,然后转身往外走,与石瞻擦身而过时,嘴角露出了一丝奸笑。

石虎见他们出去了,就没好气的问石瞻:“朕问你,今日你是不是从刘荣手上夺走了几十个羯族人?”

“没错。”石瞻毫不掩饰。

“那些人呢?”石虎问道

“被臣当场杀了。”石瞻的回答异常的平静,抬头看了看石虎。

“什么!”石虎“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拍着桌子问道:“谁给你的胆子?缉拿犯人这等事情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杀这些人?更何况他们不过是杀了十几个汉人,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石瞻看着石虎,嘴角抽搐着,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被杀这十几个人有罪吗?陛下您别忘了,他们是赵国的功臣,刚刚从打赢鲜卑人的战场上回来,还没来得及与家人团聚,就被那几十个狗娘养的杀了,儿臣若不杀了这些人,如何对手下的将士们交代?”

“交代?那你叫朕如何对族人交代?”石虎反问。

“凭什么汉人就低人一等?陛下觉得这公平吗?如果是这样?陛下当年何必把我从战场上捡回来?您别忘了,我也是一个汉人!”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你是朕一手养大的,你身上虽然流的不是我们羯族人的血,但绝对不是和那些汉人一样!”

“陛下,这么多年,我与这些您看不上眼的汉人,为陛下的江山立下多少功劳,您心里是清楚的,为何还要实行这么不平等的律法,让汉人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

“若不是羯族人丁单薄,朕岂能需要这些下等人替朕打天下?汉人文弱,喜欢自相残杀,天下是强者的,汉人就该被踩在脚底下!”

“那我手下的将士们呢?他们为陛下出生入死,就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吗?这让剩下的四万多将士如何接受?让埋骨他乡的忠魂如何安息?这样下去,谁还愿意替陛下卖命?”

“你手下的人被杀了,让刘荣对那几十个人施以刑罚,多赔一些牛羊钱粮就是,何必杀这些人?”

“在汉人的律法里,这些人杀了我的士兵,就该被处死!”

石虎闻言大怒,拿起一个杯子砸了过去,骂道:“混账!你别忘了现在这个江山是朕的!是羯族人的!轮不到你用汉人的律法来衡量!”

石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请陛下降罪吧!”

石瞻说完,双膝跪地。

“你真是要气死朕!”石虎又气又恼,坐回了龙椅上,然后喊道:“来人!”

“在!”四个侍卫冲了进来。

“把石瞻拖出去杖责一百,送回侯府,禁足三月!”

“谢陛下!”石瞻听完,默默的磕头。

“滚!”石虎喊道。

第二十三章蕙兰宫内



石虎骂的唾沫横飞,见石瞻被拉出去杖责,还是觉得心里一股气难顺,喊道:“来人,摆驾回宫。”

在一旁伺候的陆安小心问道:“陛下,您是回寝宫还是去哪位娘娘那儿?”

石虎想了想,没好气的说道:“去刘贵妃那里。”

“是……”陆安说着,跑了出去。

此时的刘贵妃正在她的蕙兰宫摆弄着花花草草,心情甚是不错。

“小香,你看着腊梅怎样?好看吗?”刘贵妃问身边的一个宫女。

这宫女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很是水灵,笑着回道:“这腊梅花自然是很好看,不过再好看也比不上娘娘的国色天香。”

刘贵妃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小香的鼻子,说道:“就你小嘴甜。”

小香抿着嘴说道:“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

刘贵妃微微一笑,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小香连忙扶着,刘贵妃看看院子里的花,感慨道:“花无百日红,现在的我犹如这雪中的梅花一般,虽是貌美可人,但是陛下早晚会腻的,这不是已经三天没过来了吗?”

小香赶紧接话:“娘娘多虑了,陛下爱的不止是娘娘的美貌,还有娘娘的温文尔雅和善解人意。这几日陛下不来蕙兰宫,想必是因为国事繁忙,无暇抽身吧。“

“今日午后还听说陛下在前殿喝酒看歌舞,哪有什么国事繁忙?说不定现在正搂着哪个狐媚子呢。“

“娘娘何须担心?那些庸脂俗粉岂能与娘娘想必,陛下不过是拿她们消遣消遣而已,到时候还是得来娘娘这里。“

“但愿如你所说吧。“刘贵妃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方才奴婢听说陛下在前殿发怒了。“小香在旁边说道。

“陛下不是在前厅喝酒作乐吗?好好的发什么火?“刘贵妃转过头,疑惑的问。

“听说是今日西华候从巡防营的刘统领手上抢走了几十个羯族人,都是犯人,好像还被西华候给杀了。“

“西华候?哪个西华候?“

“就是之前的左积射将军石瞻呀,不久前与鲜卑人交战,大胜归来,陛下封了他做西华候。“

“原来是他啊,本宫当是谁呢,除了他,还有谁敢光天化日从巡防营手里抢人?不过本宫倒是很好奇,他好好的跑去抢刘荣手里的羯族人干什么?还杀了那些人。“

“听说是那些人杀了西华候手下的士兵。“

“这也难怪,石瞻这个人很是护短,尤其他手下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汉人,自己人被杀了,按照他的脾气,不爆发才怪呢。“

“所以陛下因为西华候擅自处死那些人犯,大发雷霆呢。“

“陛下宠爱石瞻,这种事情,最多就是打顿板子骂一顿,又不会把他怎么样。“

“说的也是……“小香点点头,然后说道:”娘娘,咱们进去吧,这几日刚下过雪,天气有些寒冷,不要受凉了。“

“嗯……“刘贵妃转过身,由小香扶着往屋里走,就在这时,蕙兰宫外传来声音:”陛下驾到~“

小香高兴的说道:“娘娘您看,我就说陛下肯定还是只宠爱您吧。“

刘贵妃笑笑,也欢快的迎了出去。

刘贵妃和小香刚走到前厅,石虎已经径直走了进来,刘贵妃连忙行礼:“臣妾恭迎陛下。“

石虎一言不发,满脸的怒火,直接坐了下来,顺手把桌上的一个茶壶砸在地上,吓的小香和其他的奴婢一跳,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

刘贵妃朝其他人使了个颜色,小香等人都识趣的退下了。刘贵妃嗲声嗲气的扑到石虎的怀里,温柔的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谁惹陛下生这么大的气?“

“还能有谁?除了石瞻那个小王八蛋!谁能把我气成这样?“

刘贵妃一边给拍拍石虎的背给他顺气,一边说道:“陛下,那石将军是您的养子,相当于您半个儿子,哪有当爹的和儿子置气的?您把他骂一顿,过几日说不定他就知道错了,自然会来向您认错的,您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您还怎么宠爱臣妾嘛?“

“朕把他从小当亲生儿子一样抚养,原本以为他已经把自己当成羯族人,没想到还是因为那些低贱的汉人跟朕对着干!“

“陛下,咱们草原上不是有句俗话吗?狼再怎么养,也不会是狗。您要是圈不住他,不如……“

“住嘴!你这是逼朕杀自己儿子!“石虎果断的打断了刘贵妃的话。

刘贵妃一听石虎朝她喊,立马起身坐到一边,假装哭泣:“陛下您居然吼我,臣妾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的等您过来,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一进门就黑着个脸,臣妾只是随口一句话,想宽慰陛下,就算臣妾不小心说错话,您也不能这样凶臣妾啊……“

刘贵妃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到底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更何况石虎这个好酒好色的人。石虎见刘贵妃在那哭泣,石瞻的事情也被抛在脑后,换了一副嘴脸凑了过去,摸摸刘贵妃的脸,谄笑着哄到:“爱妃,朕不是冲你吼,你别哭嘛……“

刘贵妃一边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嘟哝道:“还没有呢!刚刚谁那么大声来着?都吓到臣妾了!“

“朕错了,来来来,别哭了,朕几日不见你,怎么能一见面就哭呢?“石虎说着,凑着嘴亲了上去。

刘贵妃一把推开,跑到一边,埋怨道:“哼,您几日不来,谁知道跑去哪个狐狸精那里,把我给忘了!“

“朕哪能把爱妃给忘了呢?这几日谁那里朕都没去,不信你问陆安。“石虎说着,对门外喊道:”陆安,你进来!“

陆安听到石虎喊他,连忙跑了进来,跪地问道:“陛下,您有何吩咐?“

“你告诉娘娘,这几日朕有没有去哪位妃子那边?哪怕只是过去坐坐,要说实话!“石虎说着,朝陆安眨眨眼睛,故意把实话二字说了重了点。

陆安岂能不知石虎的意思,于是一本正经的对刘贵妃说道:“启禀娘娘,这几日陛下每日早朝后就回宏光阁料理朝务,因年关将近,不少奏折需要陛下批复,所以陛下都是忙到深更半夜,奴才们劝陛下早点休息,陛下都不听。“

“你看你看,朕没骗你吧?“石虎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看了看陆安,然后挥手示意他退下。

陆安识趣的退到门外,刘贵妃擦了擦眼泪,扭过头故意不看石虎,说道:“没骗我就好,不然我肯定不理陛下。“

石虎悄悄的站了起来,忽然一把从背后抱住刘贵妃,坏笑着说道:“不理朕?你舍得吗?“

刘贵妃被石虎吓了一跳,尖叫着喊道:“陛下你坏死了!就知道欺负臣妾!“一边喊还一边在石虎的怀里扑腾。

“这就是坏了?更坏的你还没见过呢!“石虎猥琐的笑着,把刘贵妃抱了起来。

刘贵妃自然知道石虎想干什么,娇羞的喊道:“不行,陛下得答应臣妾一个条件“

石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连点头说道:“别说一个条件,一百个条件朕都答应你,如何?“

“以后您除了忙朝务,其余时间您都得过来陪臣妾,不允许去其他女人那里,要是让臣妾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理您了!“刘贵妃嘟着嘴,在石虎的怀里撒娇。

石虎的现在已是满脑子的床笫之欢,哪还想那么多,不假思索的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朕答应爱妃!好了吧?“

“这还差不多……“刘贵妃满意的说道。

“来吧小宝贝儿!“石虎说着,急不可耐的抱着刘贵妃往里间走去。

刘贵妃娇嗔的嬉笑喊道:“陛下您慢点!您弄疼臣妾了……“

“朕还想再快点呢!哈哈哈哈哈“

陆安等人安安静静的站的蕙兰宫的前殿门后,这种事情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外面又下起了雪,腊梅花的花瓣被风吹落在雪地里,分不清是花瓣还是雪,只是白白的一片。

第二十四章西华侯府



石瞻被带出前殿,打了一百大板,由侍卫统领石勇亲自监督。石瞻到底是久经沙场的铁血军人,从头至尾哼都没哼一声,就连负责行刑的侍卫也很是佩服。打完一百大板后,石瞻动弹不得,侍卫统领石勇亲自带人把石瞻送回了将军府,而将军府的牌子,这几天已经改成了西华候府。

门口的下人正在扫地,见石勇将遍体鳞伤的石瞻送了回来,连忙跑进去通知徐三。没多久徐三带了几个人跑了出来,扶住石瞻,问石勇:“石统领,这是怎么回事?我家侯爷在军营好好的,怎么伤成这样了?“

“你家侯爷不是从军营回来的,是从宫里回来,等侯爷身体好一点,你自己问吧,对了,陛下有旨,西华候禁足府中三月,我先告辞了。“石勇言罢,带着人转身就走。

徐三刚想再问,见石勇不肯多言,只好作罢,吩咐身边的人说:“赶紧的,把侯爷抬进屋到床上趴着,去请大夫过来。“

其中一个人连忙往大街上跑去找大夫,其余的人则七手八脚的把石瞻抬回了府里。徐三一只脚刚跨进大门,忽然停下,旁边的一个人问道:“怎么了管家?“

“六子,你现在去城外的大营看看公子在不在,公子若在,就通知公子回来,就说侯爷回府了,侯爷受伤的事情先别说,就说侯爷让公子回来。若公子不在,通知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让他们赶紧过来,快去。“徐三吩咐道。

六子点点头,说道:“小的现在就去。“说完也跑了出去。

石瞻刚被抬进院子,恰好秦婉从她爹的屋里出来,见石瞻如此情形,连忙跑过来,帮忙扶着石瞻,问道:“徐三叔,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我也不清楚,是宫里的侍卫统领把将军送回来的,晚点等将军好一点再问问是什么情况吧。”

天已经黑了下来,大片的雪花的风中飞舞,夜幕下的中原,看上去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那个去军营报信的六子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艰难行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军营门口,刚想说话,大营门口的的守卫就跑出来两个,齐刷刷的用矛指着他,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夜闯军营!”

六子哪见过这场面,当场被吓的坐在地上,口齿不清的说道:“我……我是西华…侯府的下人,找…我家公子……”

“谁是你家公子?我们不认识,走开!再不走开我就把你当细作抓起来!”

六子连忙喊道:“别别别,那劳烦您通报一声李昌或者王世成将军,就说侯爷已经回府了,让他们过去一趟侯府。”

两个守卫一听是关于他们大将军的消息,立马收回兵器,但是依旧冷漠的回答:“你在这别乱跑,我进去通报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军营周围乱跑是会被乱箭射死的。”

说完,其中一个人就转身走进大营,另外一个则回到了大营门口依旧站岗,时不时的看一眼这个报信的人。

这个六子也是被吓的不轻,从地上爬起来后,蹲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片刻之后,石闵和李昌王世成冲了出来,石闵看到蹲在地上的六子,喊道:“六子,什么情况?父亲已经回府了?”

六子一听是石闵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点头说道:“今日傍晚的时候,宫里的石勇石统领把侯爷送回来,侯爷让我来叫您回去。”

刚刚拿长毛指着六子的两个守卫瞠目结舌的对视了一下,然后立刻给石闵跪下行礼,说道:“少将军请恕罪,卑职有眼无珠,不知这位报信之人说的公子原来是您。”

“二位不必如此,不知者不怪,何况我现在只是一个执戟郎,还不是什么少将军,你等忠于职守,是最好的军人!起来吧!”

“谢……谢公子!”二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石闵,只能和六子一样称呼他为公子。

李昌和王世成见石闵如此言行,不由得赞许着点点头。

石闵转过身对李昌和王世成说:“二位叔父,我先回家……”

“不不不,我们和你一起去。”李昌打断了石闵的话,然后扯着嗓子喊道:“杨大头!”

一个副将走了出来,行军礼,回道:“末将在!”

“我与王将军去趟大将军那里,军营暂时由你节制,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听明白了没有?”

“末将领命!”

“走走走,快点,马上要关城门了,到时候就进不了城了。”王世成在一旁催促。

“六子,上马!”石闵骑在马上,向六子伸手喊道。

六子见石闵叫他上马,心头一暖:“诶!”于是伸手抓住石闵,几人纵马朝邺城跑去。

石闵等人回到侯府的时候,恰逢上次给秦婉她爹看病的大夫从石瞻的屋里走了出来,徐三跟在后面。

石闵意识到父亲有些状况,连忙拉住大夫问道:“大夫,您怎么来了?”

那大夫还没来得及说话,石闵就松开大夫的胳膊,朝石瞻的屋子走去。

“公子!”徐三连忙喊住石闵,然后走过去拉住他,小声说道:“侯爷已经睡了,没石闵大事,就说受了点伤,走吧,我们到前厅说。”

徐三说着,拉着石闵往前厅走,然后对李昌和王世成说:“二位将军也一起吧,咱们不要打扰侯爷休息了。”

石闽和李昌王世成跟着徐三来到了前厅,秦婉端来了一些吃食和温好的酒,说道:“公子和二位将军还没吃东西,这是烫好的酒和一些吃食,先吃点东西吧。”

秦婉抬起头,刚好石闽眼神对视了一下,秦婉瞬间有些羞涩,没有多说什么就跑了出去。

李昌和王世成看秦婉走了,问徐三:“徐三,大哥是怎么了?为何连大夫都请来了?”

徐三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昌和王世成,反问道:“我还想问你们二位呢,将军好端端的在军营里,怎么去了宫里还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叫人给送了回来?”

“什么?父亲受伤了?”石闽一听父亲受伤,关切的问道。

“受了杖刑,暂时只能在床上休养,不能下床。”徐三叹了口气,又抬起头问李昌和王世成:”将军前几日去了军营,怎么莫名其妙去了宫里,还被打成这样?”

王世成咬咬牙,缓缓说道:”幸亏只是打了顿板子,不然这事情就大了。”

“你说的这叫屁话!什么叫只是打了板子?那你怎么不去被打?“李昌不满的指责王世成。

王世成刚想开口,徐三打断二人的争论,问道:“我说你们二位能不能不要吵?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来说吧。”石闽在一旁说道:“今日一早,十几个回家探亲的士兵在路上被羯族人给杀了,父亲得知消息,带人把那几十个人从巡防营刘荣的手里抢了过来,当场处决了,刘荣将此事告知陛下,所以父亲被宣召进宫,因为擅自处置那几十个羯族人的事情,被陛下杖责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今日石统领把将军送回来的时候还说,陛下命将军禁足侯府三个月。”

“想想真他娘的气人,因为这么点屁事就把大哥打成这样!”李昌在一旁发牢骚。

王世成看了看李昌,知道他天生一副臭脾气,除了石瞻谁的话都不听,所以也懒得管他这样口无遮拦。

石闽见王世成不说话,问道:“三叔你怎么不说话?”

王世成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说道:“大哥这次虽然只是被陛下杖责禁足,但是不容置疑的是,关于我们汉人和羯族人之间的矛盾,依旧在陛下和大哥之间埋下了矛盾的种子,这个矛盾早晚会爆发。”

“爆发就爆发!大不了反了他娘的!老子还不乐意伺候这些胡狗呢!到时候我们拥戴大哥做皇帝,小闵做太子……”

徐三听到李昌胡说八道,连忙捂住李昌的嘴,压低声音说道:“李将军,不可说这样的话啊!”

李昌一把推开徐三,说道:“你怕什么?”

徐三被李昌推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石闽一把扶住。石闽抬头对李昌说道:“三叔,您不可如此口无遮拦,不然被有心之人听到,不仅害了你自己和父亲,更会连累城外的几万将士!”

“我……”李昌见石闽也这样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欠妥,便不说话,坐那喝起了闷酒。

第二十五章初次拥抱



由于宵禁,李昌和王世成也出不了城,就和徐三在前厅喝到深夜,石闵一向不喝酒,所以也就没有作陪,毕竟李昌等人等于自家亲人一般。

第二天一早,李昌还在打呼,被王世成从床上拉了起来,两人一起去了石瞻的屋里。石瞻已经醒了,六子正在给他喂药。石瞻见李昌和王世成二人过来,挥挥手示意六子先出去,然后对李昌和王世成说道:“让二位贤弟担心了,我没什么事情,你们吃过早饭就回军营吧,练兵的事情不可放松。”

“大哥你安心在家养伤,军务有我和二哥两人,您无需牵挂。”王世成在一旁宽慰。

李昌刚想开口,王世成咳嗽了一声,李昌原本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因为早上王世成怕李昌又胡言乱语,与他约定好尽量不说话。

石瞻伤痛在身,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说道:“将士们回乡的事情暂停,等过了这个年再说。”

石瞻说着,看到石闽已经站在了门口,就招呼石闽过来,吩咐道:“你随二位叔父回军营,好好向他们请教如何带兵打仗,对他们的命令要坚决的遵从,明白了吗?”

石闵默默点头,石瞻又对李昌和王世成说:“这段时间,小闵就拜托你们二位多费心了,但是你们不要因为他是我儿子就放纵他,一定要像对待其他将士一样,对他严格要求,一视同仁,否则我把你们两个军法处置!”

“大哥放心,我们兄弟俩一定尽全力把小闵带好!”李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石瞻微微点头,然后对石闽说:“你先出去吧,我与你二位叔父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石闵有些不舍,但依旧点头行礼:“父亲好好养伤,孩儿告退。”

石闵走出父亲的房间,见秦婉迎面走来,看着她微微一笑,问道:“秦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

秦婉回答:“公子不也这么早吗?“

“你爹的身体怎么样了?“

“谢谢公子惦记,爹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前几日徐三叔叫大夫又来看了一下,大夫说再休养个二十天,就没事了。“

“你这么早起来,这是要给你爹送吃的吗?“石闵见秦婉手里端了一些吃的。

“这是给将军做的,对了,我先把这个给将军送去,天气寒冷,凉了就不好吃了。“秦婉笑着对石闵说。

“去吧,我去看看你爹。“石闵默默点头。

“嗯……“秦婉也点点头,朝石瞻的屋子走去。

石闵穿过院子,来到了厢房,见秦老汉正躺在床上,于是轻轻叩门,小声问候:“秦老伯?“

秦老汉听到是石闵的声音,连忙起来,要从床上下来,石闵赶紧走到床边,说道:“您好好躺下休息吧,不用这么见外。“

“诶!“秦老汉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石闵,笑着点点头,石闵帮他把被子盖好。

秦老汉抓着石闵的手,问道:“昨日听说将军受了伤,不知现在怎样了?老汉身子不争气,也没法去看望将军。“

“老伯不必担心,父亲受的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您不必牵挂。“

“听闻这次将军受罚,是因为替手下的将士们报仇,擅自处置了几十个胡人,是这样吗?“

“不错,当时我也在场,杀那些胡人我也有份。“

“该死的胡人,就算把他们杀光也不能解恨!只是仅仅杀了几十个人,将军就被杖责还被禁足……“

“过去这十八年,我只顾读书习武,不曾关注过国家大事,没想到原来汉人现在活的如此艰难。“

“天下大乱,胡寇横行,中原汉人已经死了十之七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人能带领我们汉人北逐胡寇,安定天下。“

“会有这么一天的!“石闵暗暗说道。

“公子这次回来,还需要回军营吗?“

“父亲命我今日就回军营,让我跟随两位叔父学习如何治军打仗,所以过会儿就得出发。“

“男儿志在四方,温柔乡是英雄冢,贪图安逸必定失去男子汉的血性,老汉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好歹活了一把岁数,看得出来公子绝非池中之物,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将军对你如此严苛,也是寄予厚望。“

“谢谢老伯的夸奖,将来我若大权在握,也定当维护我等汉人的尊严。“

“如此甚好!“秦老汉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又说:”公子放心去军营,婉儿和家中其他人会好生照顾将军,你不必牵挂。“

石闵默默点头,轻轻握住秦老汉的手,说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养好身体,有任何事情叫徐三叔派人去军营通知我。“

“诶!”秦老汉点头答应。

石闵起来,刚转过身,见秦婉已经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自己。石闵刚想开口和她说话,秦婉就转身走开了,于是石闵就追了出去。

秦婉走到一处屋檐下,低着头默默的不说话,石闵走了过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两人沉默了片刻,秦婉忽然开口问道:“公子今日又要回军营了吗?”

石闵深深的吸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是的,父亲命我随二位叔父回营。”

“何时才能回来?”

“这个要看父亲的意思,秦姑娘……”

石闵话还没有说完,秦婉转身扑倒在石闵的怀里,石闵一时间手足无措,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很快。这十八年来,他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女子如此亲近过。

秦婉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石闵的胸口,石闵慢慢的抬起手,想要搂住秦婉,没想到秦婉忽然推开了石闵,抽泣着跑开了,石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秦婉跑回了自己的房里,关上了门。

石闵默默的走到秦婉的门口,抬起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敲门,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他若敲门进去,有损秦婉的名声。

石闵在门口站了片刻,知道秦婉在里面小声哭泣,最终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石闵转身离开了后院,而秦婉知道石闵不可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所以只能选择默默的等待,她并不知道自己和石闵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只不过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都对感情有着梦幻一般的期待吧。

秦婉看了看窗外,雪依旧在下。

石闵跟随李昌和王世成骑着马离开了侯府,一路上两眼发直,一言不发。李昌用手拱了拱王世成,然后朝石闵眨眨眼。王世成看了看石闵,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昌忍不住问道:“小闵,府上哪位姑娘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石闵似乎没有听到,没有回答。

“嘿!傻小子,想什么呢?二叔问你话呢!”李昌伸手拍了拍石闵。

石闵这才回过神,愣了一下,问道:“二叔你说什么?”

王世成和李昌不约而同的笑了,石闵则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笑的嘻嘻哈哈,王世成开口说道:“你二叔问你,府上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你们说的是秦姑娘吗?她和她爹是我从街上救回来的。”石闵简单的应付了一下李昌和王世成的问题。

“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说是不是啊老三?”李昌打趣道。

王世成笑了笑,没有回答。

“二叔你说什么呢?”石闵有些脸红。

“哈哈哈,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李昌看着石闵,笑着回答。

石闵不愿继续和李昌讨论这个问题,于是两腿一夹,喊了一声“驾”,一溜烟跑到了前面,头也不回。

李昌和王世成相视而笑,也追了上去。

第二十六章夺嫡之心



庆王府内,石遵已经得知昨日石瞻被石虎下令杖责一百,禁足三月,所以心情很好。管家谭渊给石遵端来了早点,见石遵正在两个侍女的伺候下穿衣,还哼着小调,笑着说道:“今日殿下面带红光,看来心情甚好。”

石遵拉了拉衣袖,照了照铜镜,然后转身从内房走了出来,挥手示意两个侍女退下,然后说道:“这是自然,昨日石瞻被父皇当庭杖责,还被禁足三月,本王岂能心情不好。”

“只是杖责并未削其爵位,值得殿下如此高兴?”谭渊在一旁小心问道。

石遵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块糕点,说道:“你有所不知,石瞻从小就深受父皇的喜爱,唯独汉人和羯族人的这一点上,始终是两人无法直视的问题,只不过这几年父皇和石瞻没有因为这个问题有过冲突。这次本王给石瞻找了点事情做,这不,石瞻和父皇的矛盾立马就体现出来了,以后这个问题,只会越来越成为父皇和石瞻之间关系升温的阻碍。”

“如此一来,早晚有一天石瞻就算不被陛下杀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大权在握,到那时殿下离皇位就更进一步了。”

“你说的一点不错,对了,燕王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石遵咬了一口糕点。

“据线人来报,燕王最近除了去宫里给陛下请安,其余的时间就是和一些文人谈论学问,张豹倒是最近总往燕王府跑,不知是何用意。”

石遵听到张豹的名字,脸上顿时有些不快,想当日在城门口迎石瞻回城的时候,张豹曾在众人面前羞辱过自己,石遵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岂会忘了这回事。

谭渊注意到石遵的表情有些变化,小声问道:“殿下是对这个张豹有什么不满吗?”

石遵放下手中的糕点,冷冷的说道:“他曾在众人面前羞辱于我,现在又频繁的往燕王府走动,摆明了是支持燕王要与我为敌。”

“殿下常年在李城,不在京中,这满朝文武必定了解燕王多过殿下,张豹见风使舵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殿下不必担忧,起码您的手上已经掌握了兵部和巡防营,户部的刘远志想必不久就会归入殿下的麾下。”

“你不必拣好听的说,本王对现在的处境清楚的很,朝中大臣大多被石世那副假仁假义的姿态蒙蔽,暗地里已经倒向他那一边,支持本王的,不过因为本王有战功在身,手上还有几万人马,他日若是本王失势,能有几人真心替本王出力?”

“朝中的那些文臣多半是汉人,这些汉人一个个喊着德治仁治,遇到燕王这种满口仁义的,自然是一拍即合。不过就如殿下所说,虽然目前支持燕王的人不少,但是支持燕王的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手握兵权的,说到底,真正有实力的还是庆王殿下您。”

谭渊跟随石遵多年,深知石遵的性情,他这一席话算是说到了石遵的心坎里,石遵听完谭渊的话,喜笑颜开,说道:“就数你最会说话。”

“殿下过奖了,属下只是据实分析。”谭渊笑着推辞。

“你就别客气了,这么多年,你对本王的忠心,本王都看在眼里,不会忘记。对了,尤坚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尤大人昨日下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属下还没来得及告诉殿下。”谭渊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石遵。

石遵接过信拆开看了看,便将信递给了谭渊,谭渊双手接过仔细看了看,说道:“殿下所料不差,这朝中支持殿下的,只有这些人。”

“哼,那些支持石世的人,本王早晚叫他们知道,站错队的后果是什么!”石遵狠狠的说道。

谭渊依旧看着那封信,然后走到石遵面前,递上信纸,说道:“不知殿下有没有发现,这支持殿下的,大多是咱们羯族人。”

石遵一听这话,又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忽然笑道:“哈哈哈哈哈,还是你细心,本王差点忘了,这赵国是咱们羯族人的,既然有这么多同族支持本王,本王何愁大事不成?”

“殿下英明!”

“父皇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六十大寿,让你给父皇准备的大礼进度如何了?”

“那件千腋狐裘已经送给了陛下,原本属下也为献礼一事发愁,一时间不知道替殿下准备什么好,不过李城那边送来了一样东西,属下认为若将这个东西送给陛下,陛下必定龙颜大悦。”

石遵一听,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

谭渊凑到石遵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石遵听完,哈哈大笑,对谭渊夸赞道:“你果然会办事情,这次若是能让父皇满意,本王对你重重有赏。”

谭渊也激动的谢恩:“属下谢过殿下。”

“对了,名单上的这些人,你也准备一些厚礼,每人一份,过几****派人送过去,还有刘贵妃那里,你跟宫里的人打声招呼,送些女人喜欢的东西过去,记住,不要不舍得花钱。”

“属下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石遵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行了,你退下吧!”

谭渊弯腰行礼:“属下告退。”

与此同时,燕王府里,张豹正在和石世交谈。

“张大人,上次你告诉我说,父皇近日与你商议过立储一事,究竟是真是假?”石世喝了一口茶,问坐在右手边的张豹。

“下官说的自然是实话,那日在场的,除了我,还有高丞相,殿下若不信我,大可派人去高丞相那里探一探口风。”张豹不慌不忙,淡定自若。

石世微微一笑,站起身,说道:“高丞相自太祖在位时就官拜丞相,这么多年在官场之中游刃有余而又独善其身,你觉得一般的人能从这个老滑头的嘴里套到话?”

“殿下说的也是,所以当初陛下问高丞相立谁为储比较好的时候,高丞相也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陛下为此将他骂了一通。”

“那本王也很好奇,张大人是如何回答父皇这个问题的。”石世看着张豹问道。

张豹见石世看着他,丝毫不慌张,从容应答:“下官告诉陛下,诸皇子之中,殿下您的大哥身有残疾,不宜为君,剩下的,有威望而又优秀的,只有庆王和殿下您。”

“本王对当不当太子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这天下已经乱了太久了,百姓苦不堪言,不管谁将来做了父皇的继承人,只要施以仁政,让天下百姓休养生息,本王都支持他。”

“殿下倒是看得开,只不过庆王殿下恐怕就没有您这么心宽了。”

“此话何意?”石世微微皱眉。

“庆王殿下素来有野心,陛下诸子之中除西华候外,他的战功最显赫,而且手上有数万兵马,他若无夺嫡之心,那太阳还真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本王并无心与他相争,只要他能善待百姓,让他坐太子之位,本王倒也没什么意见。”

“庆王是您的同父兄弟,您应该比下官更了解他的心性,您觉得他将来若继承皇位,会是一个仁君吗?相反,他不但不会以仁德治天下,更不会放过殿下您。”

石世倒吸一口冷气,反问张豹:“本王又无心与他争储位,他若将来继承大统,有什么必要针对本王?”

“殿下难道还不明白?现在不是殿下想不想与庆王争的问题,而是您必须要与他争的问题。您和陛下虽为羯族人,但是朝堂只是多半还是汉人,殿下天性善良,那些汉人官员都是儒家一派,主张仁德,都盼着殿下将来能荣登九五,对汉人施以仁政,安抚天下百姓。”

石世苦笑一声,说道:“没想到本王现在倒是没得选择了。”

“所以殿下您应该明白,您若不争这个太子之位,将来恐怕也无法自保,因为以庆王的为人,绝对容不下任何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

“你说的本王知道了……”石世默默的点点头,他的眼神里有些无奈,又有一丝坚忍,石世算是明白了,现在的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第二十七章择主而侍



石世听完张豹的话,站在窗口,看着窗外发愣,好久才缓过神,转过头看着张豹,问道:“那依你之见,本王应该怎么做“

张豹回答:“殿下相对于庆王,最大的优势就是支持殿下的人比庆王要明显多的多,只不过有一点是殿下远远不及庆王的。“

“哪一点?“石世问道。

“庆王手握兵权,镇守李城,而且据下官所知,咱们羯族同族之中,不少贵族都仇视汉人反对殿下对待汉人以仁德的做法,所以暗中支持庆王。“

“本王从未上阵打过仗,手里自然不会有兵权,难不成假使父皇传位于我,他石遵还想用武力夺得天下吗?“

“自古以来,谁手握大军,谁就有能力左右局势,所以殿下千万不要小瞧了庆王手里的兵权,当初司马氏若不是大权在握,岂能夺了曹魏的江山?“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本王确实手下没有军队,这叫本王如何是好?“

“殿下忘了一个人,只要有他的支持,殿下的胜算便高了一筹。“

“你说的是老五?“石世问道。

“殿下英明,正是西华候!“张豹笑着回答。

“石瞻这个人,虽说是父皇的养子,与我等也以兄弟相称,但是到底流的是不一样的血,他素来与我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深交,他凭什么支持本王“

“殿下应该明白西华候与诸位皇子交往不深的原因吧?“

“还不是因为我们是羯族人,而他是汉人……“石世随口回答,坐回了椅子上,忽然抬头看着张豹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张豹微微点头:“看来殿下已经明白要害在哪里。“

“你说的没错,这样一想,老五倒确实有可能会支持我。“石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些笑容。

“殿下欲行仁政,而西华候素来亲汉,在这个问题上,他必定与殿下可达成一致。听闻昨日西华候因其手下十几个士兵在回乡探亲的途中被杀,率兵将那几十个羯族人从巡防营的刘荣手里夺了过来,全部当场处死,陛下因为这事,还将西华候当庭杖责一百,罚禁足侯府三个月。“

“什么?还有这等事?那老五现在怎么样了?“石世对石瞻被杖责一事显然有些吃惊。

“西华候是久经沙场之人,一百个板子不过是让他在床头趴一段时间而已,没有性命之忧,殿下倒也不必担心。“

“那倒也是,不过这件事老五做的确实有些过激,要知道,擅自处死几十个人,这可不是小事,难怪父皇会生那么大的气。“

“下官认为,借着此次西华候受伤在家休养,殿下可上门探望,一来拉近与西华候的兄弟之情,二来可表达殿下对汉人的仁德态度。“

“你说的有些道理,那事不宜迟,本王这就叫人备礼,过会儿去西华候府。“

“殿下且慢。“张豹叫住石世。

“怎么了?“石世疑惑的看着张豹。

“西华候出身行伍,素来清廉,对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没有太大兴趣,殿下若是送钱财,倒显得有些唐突冒昧。“

石世觉得有些道理,于是问张豹:“那依你之见,本王送些什么才比较合适?“

张豹莞尔一笑,捏了捏胡须,回答:“殿下无需准备厚礼,只需要准备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材,几匹锦缎即可。拉拢西华候这样的人,切不可妄图用钱财美**之,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张大人果然高见,多谢提醒。“石世笑着朝门外走去,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过头问张豹:”本王有些好奇,张大人为何会选择帮本王,而不是庆王。“

张豹故作姿态,笑着回答:“汉人有句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下官这样做,也是看中了殿下心中的仁德。“

石世满意的笑了笑,微微点头,走出了大门。

张豹看着石世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得意,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沉的笑容。

石世按照张豹的建议,命人准备了一些药材,几匹锦缎,外加几张普通的兽皮,用木盒装好,放在马车上准备带去西华候府。

张豹在门口看着石世上了马车,说道:“下官祝愿殿下马到成功。“

石世掀开帘子,在马车内对外面的张豹说道:“今日多谢张大人,还请回吧,我们改日再长谈。“

张豹微笑着点了点头,石世放下帘子,吩咐随从:“走吧,去西华候府。“

石世出门倒也不讲究排场,仅仅带了几名随从跟着,自己乘坐一辆马车。大约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石世的马车就停在了西华候府门口。

石世掀开帘子,想随从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石世伸了个懒腰,然后对随从们吩咐道:“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随我进去。“

石瞻府上的一个家丁见门口有马车停下,下来的人气度不凡,衣冠楚楚,虽不知道是谁,但估计也是非富即贵,立马迎了上去,小心问道:“几位来西华候府是有何贵干吗?“

石世身边的一个随从骂道:“你个瞎眼的,燕王殿下驾到,还不快进去通报!“

那下人一听是燕王殿下驾到,吓的也是不敢怠慢,立马说道:“奴才有眼无珠,不知殿下驾到,奴才这就去通报侯爷。“

“回来。“石世叫住了那个家丁,然后转头骂刚刚那个说话的随从:”本王面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先说话了?滚一边去。“

那个随从也是被骂的莫名其妙,悻悻的躲到了其他随从的后面,不敢再说话。

石世微笑着对那哆哆嗦嗦的家丁说道:“不必去通报了,你直接带本王进去找你家侯爷便是。“

“是!是!燕王殿下里面请!“那人颤颤巍巍的走在前面,给石世引路。

石世跟着那家丁刚刚走到前院,徐三迎了过来,看到石世,连忙行礼:“不知燕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赎罪恕罪。“

石世依旧是一副笑脸,抬抬手,说道:“起来起来,本王来的唐突,事先也没派人来通报,你家侯爷在哪里?听闻在家养伤,本王特来看看他。“

“燕王殿下厚爱,侯爷正在他的屋里,趴在床上不能动弹,容小人带您前去。“徐三一直低着头回石世的话。

“行,那你前面带路。“石世伸手示意。

“殿下这边请。“徐三微微弯腰,伸手引路,石世和他的随从则跟在后面。

“你家侯爷伤势如何?”石世边走边问。

徐三小心回答:“托殿下的福,侯爷受的是皮肉伤,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那就好,他现在应该没有睡觉休息吧?”

“应该没有,方才小人刚刚给侯爷换过药,侯爷还命小人给他拿了几本书看,现在想必正在看书呢。”

石世微笑着点点头,众人穿过回廊,徐三在一间屋子前停住,回头对石世说道:“殿下,您请稍后,容小人进去告知一下侯爷。”

石世点头示意,徐三恭敬的行礼,正准备转身敲门,屋里传来了石瞻的声音:“徐三,你在跟谁说话呢?”

徐三刚想回话,石世抬手示意徐三不要开口,然后微笑着走上前,轻轻推开门,探着头往里面看,说道:“五弟,是本王来看你了!”

石瞻正拿着书在看,听到门口是燕王的声音,赶紧回头一看,果然是燕王石世。石瞻挣扎要起来,石世连忙跑过去按住他,说道:“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起来了,都是自家人,不用这样拘礼。”

石瞻略有些尴尬的说道:“小弟这副狼狈相让殿下见笑了。”

石瞻扫视了一下,见徐三站在燕王身后,责怪道:”徐三,燕王殿下驾到,你怎么不早点来告知我?“

徐三刚想开口辩解,石世抢先说道:”你就别责怪他了,是本王不让你府上的人通报的,你有伤在身,我若让人通报,依你的脾气,定会强撑着起来,本王于心何忍?“

”谢殿下体恤,小弟失礼了。“

”这里没有外人,既是兄弟,就别一口一个殿下了,跟小时候一样叫我不好吗?“石世微笑着看着石瞻。

石瞻愣了一下,嗫嚅道:”二哥。“

石世听到石瞻这样叫他,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嘛!”石世高兴的拍了拍大腿,然后又对门外的随从说道:“把东西拿进来。”

石瞻疑惑的问:“什么东西?”

石瞻还没说完,四五个随从捧着盒子进来了,石世说道:“这是一些药材,据说对五弟你的伤有奇效。”

石瞻连忙道谢,又问道:“多谢二哥费心了,只是疗伤也用不着这么多药材啊。”

石世笑笑,解释说:“药材就着两盒,剩下的是几匹锦缎和几张兽皮,马上年关了,送你一些缎子也好让府里的人做几身衣服,兽皮可御寒,你常年在外,还是要保重身体的好。”

“二哥如此厚礼,石瞻实在不敢当。”石瞻推却道。

“这些东西不是什么稀奇的宝贝,为兄也知道你向来淡薄,若是送你金银,反倒是和你见外了,这些东西都是你用得上的,算是为兄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推辞了。”

石瞻见盛情难却,便感谢石世说:“真是感谢二哥的盛情。”然后对旁边的徐三吩咐道:“徐三,你把殿下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收下吧。”

”是……“徐三微微点头,石世的那些随从便跟着徐三离开了石瞻的屋子。

第二十八章宫中妇人



石世见四下无人,就对石瞻说:“昨日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虽然你的做法合情合理,但是未免有些过激,难怪父皇生气责罚你。”

“难道殿下也觉得我做错了吗?”石瞻听到石世说这样的话,顿时有些窝火。

石世也不傻,看到石瞻改口叫他殿下,自然明白石瞻心中有火,便笑着宽慰:“五弟,你误解为兄的意思了,那些被你杀死的羯族人,自然是该死的,只不过你这样自作主张处死那些人,未免让父皇难堪。说实话,我并不赞成目前父皇对待汉人采取的治理方案,毕竟羯族人丁单薄,赵国的子民之中,汉人也占了相当一部分,更何况汉人的文化,非我羯族可比。说到底,这天下可马上得之,却不可马上治之,论治国平天下,还是离不开汉人的才能。”

石瞻听到石世说出这样的话,立马为刚刚自己的过激有些后悔,说道:“小弟误解皇兄的意思了,还请皇兄不要责怪。”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虽不是亲兄弟,但从小都同受父皇教诲,父皇待你也与我等无异,为兄自然一直把你当自家人,只是父皇对汉人的看法早已根深蒂固,我等也是无能为力。”石世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丝的无奈。

“小弟相信,只要我等坚持,以陛下之圣明,假以时日定能废除对汉人的严苛刑法,取消对汉人的不公待遇。”

石世微微一笑,心中明白现在还不可以把话说的太明,于是改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小闵,他没有在家吗?”

“他随李昌和王世成去了军营,以后没事都会留在那里。”

“看来你对这个儿子很是严苛,我的儿子们就没有一个能像小闵一样出色,据说前段时间他在宫里,把太祖皇帝的神弓给拉开了,还射中一百八十步外的靶心,如此武力,恐怕超过全盛时期的你啊!”石世笑着捋捋胡子。

“匹夫之勇而已,打仗靠的可不是一个人的武艺。”

“贤弟,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了,那****回朝,在父皇面前讨论关于征讨鲜卑人的谋略部署,为兄虽然对行军打仗是外行,但是小闵的一番言论,为兄觉得也确实不同凡响,看来我赵国将来的第一良将,非小闵莫属了!”

“二哥此话言之过早,光有谋略和武力,还不足以战无不胜,他现在缺少的是实战对敌的经验和治军带兵的能力,这可不是一朝一夕,靠嘴皮子动动就能学会的。”

“所以你让他去了军营?”

“不错,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不让他吃点苦,他会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看来下次你若出征,定会带着他了。”

“这是自然,虎父岂能有犬子?陛下的威名不可葬送在他的手里。”

“贤弟对父皇忠心耿耿,也难怪父皇如此宠爱你。”

“陛下对我有养育之恩,待我不薄,我石瞻是知恩图报之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父皇那里,想来这几日还会在气头上,过几****去找父皇求求情,你今日所言,我也定会据实告诉父皇你的一片忠心,说不定禁足一事就可以免了,我知道你肯定在家待不住的。”

“多谢二哥的心意。”

“不必言谢,你好好休养,我就不打扰你了。”石世说着,站了起来。

“小弟多有不便,不能相送,还请见谅。”石瞻说道。

“不必送,你就好好养着吧,为兄告辞了!”石世笑笑,走出了屋子。

石世走后片刻,徐三走了进来,石瞻见徐三进来,问道:“燕王走了?”

徐三一边将石瞻的被子拉好,一边回答:“是的,刚刚我亲自送到门口,看燕王的马车走了我才回来。”

“我素来与陛下诸子交往不深,没想到今日燕王亲自来看我,真是稀奇。”

“那依将军之见,这燕王此次到访,是有什么目的吗?”

“什么目的尚不可知,他今日与我只谈兄弟之情和一些家常琐事,并未过多谈及朝政之事,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燕王一向宅心仁厚,就算是有什么目的,想必也不会是想加害将军,我觉得倒不必担心。”

“你说的也是。”石瞻默默点头,然后抬头问徐三:“府里住着的那对父女,姓什么来着?”

“回将军,父女二人姓秦,是蓟城人。”

“那日回来,我看小闵看那姑娘的眼神,似乎是对那姑娘动了心思。”

“将军好眼力,不过动心思的不止是公子,那姑娘对公子也是颇有好感。”徐三说着,笑了起来。

“那姑娘长的水灵,与闵儿他娘当年一样,行为举止也端庄大方,看来她的父亲也非一般的乡野村夫,起码也是识文断字懂些礼数的。”

“听闻这姑娘的父亲名叫秦怀山,原本是蓟城的一个文书,一介贫儒,后来为了躲避战乱,才四处逃难。”

“你知道的还不少。”石瞻笑了笑,对徐三说道:“过几日等我身体好些,我去见见这个秦怀山。”

“他今日早上已经托我向将军问候了。”

“看来这读书人对礼数确实比较讲究,对了,父女俩在府上的食宿,你不可怠慢,等秦怀山的身体恢复,倘若到时候我不在府上,何去何从你随他决定,若是他要离开邺城,到时候你送他一些盘缠。”

“您这伤还没好,不在府上您能去哪里?”徐三问道。

“过几日说不定陛下取消我的禁足,到时候我还是去军营吧,戎马一生,总觉得在其他地方待不惯。”

“那也等过了这个年再说吧,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过年了,您就安心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徐三劝道。

“到时候再说吧,倘若陛下坚持让我禁足三月,我也不得不在家待着。”

“如果是这样?那我情愿陛下让将军禁足,在府中好好休养。”徐三笑着回答。

石瞻看徐三这幅样子,竟无言以对,只好不搭理他,继续看书。

蕙兰宫里,刘贵妃一直到巳时过了才起床,昨日与石虎一夜风流,石虎早上甚是满意的离开了,临走之前,还命陆安给刘贵妃一些封赏。

当然,昨日陆安在刘贵妃面前的机智言语,也得到了石虎的赏赐。

刘贵妃正坐在梳妆台前,小香端来了洗漱水,看着镜子里的刘贵妃,偷偷的捂住嘴笑了笑,刘贵妃回过头笑着骂道:“你个死丫头,你笑什么?”

“奴婢是替娘娘高兴。”小香说着,拿起梳子准备给刘贵妃梳头。

“有什么可替本宫高兴的?”

“昨日陛下气冲冲的来,今早离开的时候倒是乐呵呵的,方才皇上身边的内侍带人送来了一些珠宝首饰,说是陛下赏给娘娘的,这说明皇上的心里,还是最宠爱娘娘。所以奴婢才替娘娘高兴。”

刘贵妃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似乎有些忧愁的说道:“尽管本宫不想承认,但是与五年前刚刚进宫相比,我这皮肤确实没有那时候好了,现在陛下还能宠我,保不准什么时候本宫的位子就被哪个新来的给替了。”

“娘娘,您就不要多虑了,至少目前陛下只宠爱您,不是吗?只要陛下眼里只有您,那荣华富贵对于您来说完全不需要担心。”

“花无百日红,希望陛下能够多宠爱本宫一段时间吧,怪只怪本宫出生的太晚,没有早些年进宫,若是能为陛下生下个龙子,说不定将来还有机会母凭子贵。”

小香忽然停下了手里的梳子,小声地对刘贵妃说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贵妃看了看镜中的小香,说道:“你但说无妨。”

“娘娘虽然没有为陛下诞下龙子,但是可以在陛下现有的儿子当中选一个,说不定将来也能保一世荣华呢?”

“选一个?什么意思?”刘贵妃没太明白小香的意思。

小香放下梳子,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回到刘贵妃身边,小声说道:“娘娘,现在陛下已经老迈,不可能永远做皇上,只是现在立储一事还没定下来,娘娘完全可以考虑暗中支持一位皇子,他日这位皇子若登九五之位,岂能忘了娘娘的一份功劳?”

刘贵妃闻言,脸色大变,拍案而起,狠狠的说道:“你可知就你刚刚这番言论,不但会害了本宫,而且若是被陛下知道,陛下定会诛你九族!”

小香吓的跪在地上,额头贴地,说道:“娘娘,小香此言并非想害娘娘,而是实实在在的为娘娘考虑啊。”

刘贵妃愣了一下,坐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军中比试



刘贵妃半晌没有说话,小香也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忽然,刘贵妃开口说道:“起来吧,替本宫梳头。”

“是……”小香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拿起梳子,替刘贵妃梳头,只是眼睛不敢看着镜子里的刘贵妃。

“依你之见,本宫选择谁比较好?”刘贵妃忽然问道。

小香一愣,然后连忙接过话说:“宫里人都说,陛下的亲生儿子之中,就数庆王殿下和燕王殿下最出色,只是奴婢也不知道选谁比较好”

“你说的不错,本宫是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只是这夺嫡之事,不同寻常,若是站错了阵营帮错了人,那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娘娘说的正是,我看,娘娘就在庆王和燕王之间选一个好了。”

“此事重大,本宫要好好思量。”

“是……”小香识趣的闭了嘴,不再说此事,因为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操之过急,若是现在就劝刘贵妃选择庆王,未免有些唐突。

石闽回了军营之后,见众将士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觉得好生奇怪。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而且所有人对他似乎都比以前恭敬,不少人看到他也都点头微笑。

石闽终于有些忍不住,问李昌:“二叔,怎么这次回来以后,将士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说呢?之前他们只是以为你和大将军有些攀亲带故,结果前几天都知道了你是大将军的儿子,你说他们会用什么眼神看你?”

“但是他们看到我都恭恭敬敬,却不敢与我交流,只不过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如此一来,他日我如何叫他们对我心服口服?”

“军中要想让别人对你心服口服,第一,武力过人,第二,德行出众。你若能做到以上两点,将士们自然甘愿臣服你。”

“年关将至,将士们不回家过年,那些已经回家探亲的将士,除夕前后也会回来,不知二叔打算如何安排将士们过这个年?”

“还能怎么过?就这么过。”李昌一遍倒水,一边说道。

“就这么过是怎么过?”石闵疑惑的问。

“让火头军杀几头猪,给大伙儿改善改善伙食,就当过年了。”李昌喝着水,看了看石闵。

“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哪样?军中禁止饮酒,除非陛下赏赐,我总不能违反军令带着你们一起喝酒吧?”

“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必须要时刻保持将士们旺盛的战斗力和战斗意识,年关将至,将士们必定思乡心切,训练必然有所懈怠。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二叔有没有兴趣听听。”

李昌一听石闵这话,放下茶碗,抹了抹嘴,笑着说道:“你小子说的头头是道,来,跟二叔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眼下我军正在休整,每日除了枯燥乏味的训练别无他事,但是作为一个军人,要的就是有一身过硬的杀敌本领。我提议咱们举办一场比赛,让将士们拿出各自的本领,比如骑射,投掷,武艺还有阵法对抗等,一来可以激发将士们的斗志,二来可以消磨枯燥乏味的训练时间,三叔觉得怎么样?”

“你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意思,容我想想。”李昌听的云里雾里,挠着头说道。

“你们俩在商量什么事情?”王世成见石闵和李昌站在一起嘀嘀咕咕,走了过来。

“老三你来的刚好,小闵给我出了个主意,我觉得还行,你听听怎么样?”李昌招呼王世成过来,然后对石闵说道:“你跟你三叔说说,他脑子比我好使。”

石闵简单的跟王世成说明了一下刚刚的建议,王世成听完,默默点头,然后说道:“你的主意不错,不过此事要先告知大将军,让他知会此事。”

“也有道理,那就派人修书送回府上,看看父亲的意思。”

“我一会儿派人去给大哥传信,看看大哥是什么指示。”王世成回答。

石闵和李昌点头表示同意。

石瞻拿到王世成的书信,仔细的看了看,徐三在一旁好奇的问道:“将军,信上说了些什么?“

“闵儿鬼点子不少,你来看看!“石瞻将信递给了徐三。

徐三双手接过信,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说道:“公子确实机智,懂得如何鼓舞将士们的斗志。“

“你替我回一封信,就这样说,你们的计划我同意了,只是需要做些修改,让百夫长负责推荐手下士兵参与比试,获胜的士兵,百夫长及其下属可得两只活猪,失败的自然就没有。既然有胜败,就必须有奖励,至于惩罚,没有猪肉吃就算是惩罚了。“

徐三默默记住了石瞻的话,然后说道:“我这就去办。“说着,将信放在石瞻的床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秦婉呆呆的站在窗前,看着院中光秃秃的树干发愣,忽然身后传来的动静,她回头一看,秦怀山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爹,您怎么起来了?“秦婉赶紧跑过去。

“躺了二十多天,全身骨头都疼了,想起来走动走动。“秦怀山说着,坐在了床沿,然后对秦婉说道:”把鞋给我拿过来。“

“爹,您还是躺着吧,就别起来了。“秦婉劝道。

秦怀山笑着说:“你放心吧,爹的身体还没到那地步,休养了这么久,再不起来走走,怕是路都不会走了。“

秦婉知道她爹脾气犟,只能乖乖的拿过谢,帮他穿好,扶他站了起来,然后问道:“您小心点,扶着我,如果没力气走,就告诉我,我还是扶您躺下。“

秦怀山一边往前迈着步子,一边笑着说道:“爹没有你想的那么没用,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秦婉见秦怀山果然走的有些稳当,便也放心了。

“今年已经下了好几场雪,现在外面那些落难的汉人,估计受难的不在少数,若不是咱们父女俩运气好,遇到了闵公子,恐怕已经冻死街头了。”秦怀山扶着门框,看着外面厚厚的积雪。

秦婉默默在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秦怀山估计也反应过来,于是故意说道:“婉儿,来,扶爹出去走走,这屋子里比较闷。”

“诶……”秦婉搀扶这她爹,走出了屋子。

父女俩沿着后院厢房的回廊慢慢的走着,有几个侯府下人看到父女俩,都热情的打招呼,问候秦怀山的身体。

“老秦,你能下床走动了?”徐三迎面走来问道。

秦怀山恭恭敬敬的对徐三行了个大礼,说道:“这些日子多谢徐管家的照料,请受我一拜。”

徐三连忙扶住秦怀山,说道:“别别别,这我可当不起,公子和侯爷都命我照顾好你们父女俩,那这就是我的职责,不必言谢,要谢啊,你还是谢谢侯爷和公子吧。”

“闵公子尚在军营,不知近况如何?将军的身体如何了?”

“哎呀,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不跟你说了,我这还有事,将军命我给王将军回信,将军在他屋里,你若走动方便,可以去看看将军。”徐三说着,跑开了。

“既然都走到这儿了,婉儿,你带我去将军屋里看看,咱们寄人篱下这么久,我都没拜会主人,这成何体统。”徐三手指指前面,意思让秦婉带路。

“这个……”秦婉有些犹豫。

“别这个那个了,咱们受恩于人,不可不讲礼数,走吧,前面带路。”秦怀山固执的拉着秦婉。

第三十章高山流水



秦怀山在秦婉在搀扶下,走到了石瞻的房间外,秦婉小声说道:“就是这里。”

秦怀山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叩门,屋里传来了石瞻的声音:“进来。”

秦怀山轻轻推开门,秦婉搀扶这他走了进去,石瞻正趴在床上看书,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回头一看,是秦婉搀着一个陌生人进来,石瞻立马反应过来是秦婉的父亲,于是问道:“秦姑娘,这是令尊?”

秦怀山松开秦婉的手,站的笔直,双手向前,左手抱住右手,然后行礼问候:“草民秦怀山,拜见将军。”

石瞻连忙摆摆手,对秦怀山说道:“不必多礼,快请坐。”然后抬起头对秦婉说道:“秦姑娘,你父亲身体还未康复,快扶他坐下。”

秦婉点点头,然后拿过一张凳子,对秦怀山说:“爹,你快坐下吧。”

秦怀山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对石瞻说道:“承蒙将军和公子大恩,救了我父女二人,只因草民一直卧病在床,没有能早些来亲自向将军道谢,还请将军恕罪。”

“先生客气了,我观先生之言谈绝非俗人,能将行礼这个动作做得如此规范标准,看来先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秦某惭愧,早年曾拜于一大师门下,年少时也常叹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到头来落得这副落魄之相,不曾成仁,也不曾取义,所以饱读诗书愧不敢当,秦某自知有辱师门,有辱孔孟之道。”

“先生谦虚了,如今正逢乱世,能像先生这不谈吐不凡的,已经为数不多。”

“将军谬赞秦某人了,与将军相比,秦某相距甚远,这中原谁人不知将军的威名?将军的大军所到之处,汉人百姓无不拥戴,您的部下军纪严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早已是中原汉人口中传颂的对象。”

“这些所谓的名声,都是将士们的血汗生命换来的,并非我石某的功劳,我只是尽我绵薄之力,为国家和百姓谋福。”

“将军胸怀天下,心系苍生,在如今的乱世,真是黎民百姓之福。”

“石某能力有限,一切也只能尽力而为。”石瞻苦笑一声。

“秦某原本以为将军不过是一个久经沙场的粗人,没想到也是饱学之士。”秦怀山笑着说道。

“哦?何以见得?”石瞻好奇的问。

“将军手里的《左氏春秋》,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去看的,此乃儒家经典之一,不但是咱们汉家的史学名著,也是文学名著,可谓千古之大成者。”

石瞻听了秦怀山的话,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放下书,更加客气的问道:“看来先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左氏春秋》是昨日才开始看的,有些晦涩难懂,不知先生可否赐教一二。”

秦怀山微微一笑,捋着胡子,慢慢说道:“此书相传乃是春秋末期鲁国史官左丘明所著,共计三十五卷,其记载鲁隐公时期至鲁哀公时期的各国政治、军事、文化等诸多方面的重要事件和重要人物。不过因为其年代久远,书里的有些文句确实有些晦涩拗口。不知将军现在看的是哪一篇?”

石瞻将书递给秦怀山,说道:“正是这一篇,《宫之奇谏假道》。”

秦怀山接过书,大致看了一下,说道:“此文说的是晋献公欲出兵伐虢国,然而这行军路上虚借道虞国,献公派人送美玉和良马给虞国君主虞公,希望能借道出兵,虞公手下的大臣宫之奇进言不可借道,讲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然后虞公不听,在献公第二次借道灭掉虢国以后,便趁机袭击了虞国,故事大概就是这样。”

石瞻默默点头,秦怀山接着说道:“方才说的,是这个故事的字面意思,假若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晋献公的位置来看这个故事,又可以得到不一样的理解。”

石瞻说道:“愿闻其详!”

秦怀山捋了捋胡子,说道:“晋献公能够成功吞并虞国和虢国,要归功于他的心狠手辣,这第一,是他以美玉良马作为诱饵,引诱虞公上钩,第二,晋国与虞国实属同宗,然而献公六亲不认,不顾同宗亲情,唯利是图。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晋献公花了大价钱骗取了虞公的信任,灭掉虢国之后再趁机灭掉虞国,这样一来,他之前用来借道的美玉良马,不过是他投石问路的一步棋而已,到头来还是全部回到了他的手里。所以献公的眼光更加长远。”

秦怀山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虞公的下场,也是一种教训,第一,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可能到死才明白,第二,他过分相信晋国会看在和虞国是同宗的份上,不可能对虞国有企图,然而人心隔肚皮,何况乱世之下,哪有那么多情义可言?”

石瞻听完秦怀山的一番言论,钦佩的不停鼓掌夸赞:“真是大隐隐于市,先生之高学,令石某佩服,若先生不嫌弃,日后就长留府上,待日后有机会,石某定向陛下举荐先生入朝为官,以先生之才学,必能定国安邦。”

秦怀山摇摇头,婉言拒绝:“将军盛情,秦某心领了,我学孔孟之道,读四书五经,但是绝对不会为胡人效力。自胡人入主中原,且不说残害了多少中原百姓,胡寇所到之处,无不焚烧文献古籍,先人呕心沥血之作,不少都付之一炬,我不过虽是一介贫儒,但也有点骨气,所以绝不入胡人的朝堂。”

石瞻被秦怀山的一席话说的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秦怀山似乎也看出了石瞻的尴尬,于是说道:“将军不要误会秦某的意思,秦某并非指责将军没有骨气,相反,若不是将军兵权在握,这中原百姓的日子恐怕更加苦不堪言,而我秦某就不同了,手无缚鸡之力,也无战场杀敌之胆识,我存在与否,并不影响那么多,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重,我秦某人还是安安心心做个普通人便好,这拯救天下苍生之重责,只能由将军这样的人才能肩负的起。”

“先生高看我石某了,有些时候,我也有心无力,现在的我你也看到了。”石瞻苦笑道。

“将军重情重义,气节过人,他日定会留名青史。”

“不求千古流芳,但求问心无愧。”

“今日与将军畅谈,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先生学识渊博,也非凡夫俗子,石某有心留先生常住府上,也方便随时请教,不知先生与秦姑娘可愿意?”

秦怀山见石瞻如此挽留,故而有些心动,这年头,离开西华候府,何处又能是父女俩的容身之所呢?

秦婉悄悄的在秦怀山的背后推了一下,没有说话。

秦怀山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意,假装推脱:“将军盛情,我们父女俩心领了,只是怕白白糟蹋了府上的粮食,却不能为将军做些什么。”

石瞻摆摆手,说道:“先生此言差矣,石某邀你父女二人住下,一来是仰慕先生学识,二来这世道太乱,你父女二人无亲无故,此地也算是一个容身之所,只要二位不嫌弃就好。”

秦怀山闻言颇为感动,连忙站起身,要磕头言谢,石瞻连忙说道:“秦姑娘,快拉住你爹,先生大可不必这样,我与先生乃诚心相交,若行此大礼,怕是折煞了这仰慕之意。”

秦怀山被秦婉拉住,然后站起身开口说道:“将军这份恩情,我们父女二人无以为报,若是有用得着秦某的地方,将军尽管开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放眼整个朝堂,无人能与我如此推心置腹的交谈,今日与先生一席话,胜过我读十年书,交这样一个朋友,怎舍得让你赴汤蹈火?哈哈哈哈哈!”

“将军真性情也,你我皆有伤在身,不如以茶代酒,算是敬咱们今天聊的如此投机,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此意甚好!”石瞻也是相当开心。

秦婉见状,连忙倒了两杯茶,先递给了石瞻,然后递给了她父亲。二人端起茶杯,郑重了说了一句:“请!”

两人一饮而尽,相视一笑。

第三十一章初露锋芒



自秦怀山与石瞻初次见面后,两人相见恨晚,秦怀山每日清早必到石瞻的房中,两人谈天说地,好不自在。

石闵和王世成李昌接到石瞻的回信之后,立马部署下去。三日之后,军营校场之上,比试正式拉开帷幕。

比赛开始之前,李昌首先在众将士面前发话:“诸位将士,咱们身为军人,就当血洒疆场,何须马革裹尸?一直以来我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将士们都是好样的,不过,今日咱们要来一场比试,看看咱们兄弟之间,谁才是勇冠三军的好汉,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让本将军瞧瞧你们有多大本事!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好!”将士们异口同声,振臂高呼。

王世成走上前,伸出双手,示意安静,然后大声说道:“下面由本将宣布此次比试的项目和规则!第一项,比试体能,参赛者需身负两重重甲,左手执盾牌,右手执矛,腰挎战刀,围着校场跑圈,半个时辰的时间,谁跑的圈数多,谁就赢,这第一项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这第二项是射箭,参赛者每人负箭十支,外加一副铁胎硬弓,需在射箭点和靶子之间往返跑十个来回,最后回到射箭的位置,连发十矢,以命中靶心多者为胜!这一项明白了没有?”

石闵听完射箭的规则,有些疑惑的问李昌:“二叔,为何这射箭要背着弓和箭跑十个来回再射?”

李昌看着中将士,没有转头,直接说道:“这就是你没有上过战场不懂的地方了,射箭讲究的是射手对于呼吸和心跳以及力量的协调性,这一个来回是二百步,十个来回就是两千步,将士们在负重的情况下急速行军两千步,然后拉弓射箭,一是对他们体力的考验,二是对他们协调能力的考验。”

石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二叔言之有理,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不懂的还有很多,慢慢学吧。”李昌依旧头也不回。

石闵悻悻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第三项,是拳脚比试,这个规则很简单,躺在地上就算输!但是点到为止,不可出阴招,明白了吗?”

“明白!”将士们答道,然后有的人捂着嘴笑。

“他们笑什么?”石闵又问。

“战场杀敌,只要能把对方干掉,什么招数都可以用,哪怕用牙咬,甚至……”李昌有些支支吾吾。

“甚至什么?”

“甚至踹对方的命根子!”李昌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石闵。

石闵一愣,心里嘀咕:居然还可以这样……

不一会儿,王世成宣布完所有的项目,将士们各自散开,为比试腾出场地。第一项体能的比试即将开始。

李昌忽然问石闵:“听闻你身手不凡,今天要不要和将士们一起比试比试?”

石闵愣了一下,问道:“我也可以比试吗?”

李昌回道:“你既然是这军中的一员,有何不可?不过你若是输了,丢的可不是你的脸,想好了再决定要不要去。”

石闵笑着回答:“我若胜了,你和三叔两个人吃得下两头猪吗?”

“你……”李昌竟然被石闵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说道:“你若是赢了,我和你三叔一定敞开肚子,撑死也要把肉都吃下去!”

王世成听到了李昌的话,用嫌弃的眼神看了看李昌,说道:“要吃你吃!我可吃不了一头猪!”

石闵听着两人话,哈哈大笑起来,王世成在一旁说道:“想去比试就去吧,不过,就如你二叔说的,你若输的很惨,丢的可是将军的脸,你可要想清楚。”

石闵嘴角上扬,自信的回答:“那二位叔父就看好吧!”

石闵说着,穿过人群,加入到比赛的队伍中去了。一些认得石闵的将士们见石闵也来比试,人群立马沸腾起来。

李昌走到校场中间,大声说道:“今日比试,不分军职,不分老幼,不论身份,只看胜败!来人,给他们换重甲!”

参与体能比试的大约有一百多号人,李昌下令换重甲,片刻之后,有人给石闵等人穿戴好两重重甲。

石闵心知这个比试不简单,想当年秦将司马错选拔铁鹰锐士,需身负全副甲胄,手执长矛与盾牌,腰挂阔口短剑,一支精铁匕首,背负一张铁胎硬弓,长箭二十支,携带三天干粮,连续急行军一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战斗者,才算是通过铁鹰锐士选拔的第一关,故而秦国新兵二十万,铁鹰锐士不过区区一千六百多人。

石闵看了看这些参与比试的将士,各个看起来体格健硕,因此他明白,若不全力以赴,说不定真的会输的很惨。

待所有人都拿好矛和盾,穿好甲胄,一字排开站好后,李昌大喊一声:“开始!”

所有参赛的将士立马冲了出去,校场之上立马欢呼起来,呐喊助威之声不绝于耳。石闵一边跑一边盘算着,半个时辰如此负重下奔跑,若想胜出必须分配好体力,不可一开始就猛冲,那样会体力消耗过大,到后来反而没有力气。所以石闵一开始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调整好呼吸,步伐稳健的保持是中等的排位,几圈过后,石闵依旧不紧不慢,李昌看着石闵排在了四五十位之后,不免有些着急,心中暗暗的替石闵捏了一把汗。

“老三,我怎么觉得小闵不太行啊,你看这都一半时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追不上前面的人啊?”李昌有些焦急的说道。

“他赢了你得吃一整头猪,你吃得下吗?”王世成打趣道。

李昌听到王世成还在拿他开涮,推了他一把,说道:“跟你说正经的呢,别嘻嘻哈哈,小闵输了你脸上好看啊?”

王世成不慌不忙的坐在了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说:“你急什么?这叫厚积薄发,你看好了,从现在开始两圈过后,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都会排到后面去。跑在中间的会有几个人赶上去。“

李昌满脸怀疑的看了看王世成,然后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校场,心里默默的数着石闵的排位。

果然,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还没到两圈,排在前面的几个人慢慢的被后面的人赶超,而石闵也陆续超过了四五个人。

“嘿!老三,还真被你说中了!你诸葛亮再世吧?能掐会算的。“李昌拍了拍大腿说道。

王世成微微一笑,说道:“别急,你接着看。“

李昌喊过身边一个负责记时的士兵,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那士兵回答:“回禀将军,还有半柱香的时间。“

“半柱香?那只剩下一半的半个时辰了,小闵你小子可得加油啊!“李昌心里默默的念叨。

石闵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不过他觉得体力还够用,时间估算着也快过去一大半了,于是他慢慢的加速,很快超过了十几个人,而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似乎也体力充沛,依旧保持着稳健的步伐。

“小闵!加油!时间快到了!“李昌见石闵慢慢的已经进入前十名,心中一喜,大声为他助威。

石闵隐约听到李昌的声音,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于是竭尽全力向前冲刺,心中默数着自己的排位,第八……第七……第六……第五……

……

排在最前面的一名年轻士兵,也是累的气喘如牛,见石闵已经和他并驾齐驱,不由得拼尽全力往前冲,石闵见那人又加速,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跑,两人并排往前跑了大约两百步,这时候负责记时的士兵大声喊道:“停!时间到!“

石闵和那年轻士兵听到口令,都两腿一软,齐刷刷的躺在地上,两人喘着大气,看了看对方,会心一笑。

那年轻士兵艰难的喘着粗气说道:“少将军……没想到你……这么能跑……“

石闵笑了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说道:“你也不赖!“

那士兵伸出手,石闵将他拉了起来,两人彼此拥抱一番。在一旁围观助威的将士也欢呼起来,因为石闵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石闵和那些参与比试的将士们打着招呼,然后脱掉重甲,对着李昌和王世成兴奋的挥动双手,李昌和王世成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开心的对众人说道:“弟兄们,这第一场比试结束了!咱们有两位弟兄并列第一!“

“好!“将士们大声欢呼。

“哥们儿,你叫什么名字,看不出来嘛,体力这么好!“石闵推了推那个和他一起获胜的士兵问道。

“我叫张沐风,我知道你叫石闵,是咱们大将军的儿子!“

石闵笑着拍拍张沐风的肩膀,然后对李昌说道:“二叔,怎么样?没给父亲和你们丢人吧?“

“好小子!表现不错!“李昌开心的用力拍了一下石闵。

“二叔你轻点,这么大力拍我!“石闵努了努嘴。

身边的人闻言都哈哈大笑。张沐风走到李昌旁边,小声问道:“将军,那这猪该怎么分?我和少将军一人一头?“

李昌一听,假装严肃,指责张沐风说:“你就知道猪!“

张沐风一脸委屈的说道:“不是您说的赢了的人可以分两头猪吗?我这虽然没赢少将军,但我也没输啊!“

众人听到张沐风的话,哈哈大笑。张沐风有些尴尬,喊道:“你们笑什么笑,赢了本来就有肉可以吃!我的弟兄们还等着杀猪吃肉呢!“

石闵也笑了起来,问李昌:“二叔,你表态啊,这猪是不是一人一头啊?“

李昌看到张沐风那尴尬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就你惦记着吃肉,本将军把两头猪都给你!行了吧!“

张沐风一听,立马高兴的大声问道:“将军此话当真?“

李昌立马一脸严肃,回答:“军中无戏言!“

张沐风闻言,大叫起来,身边围着他的将士也高兴的把他抱起来扔在空中再接着。

石闵问李昌:“那我呢?“

“你什么?“李昌问道。

“什么我什么?猪啊!我不也没输吗?“

“你的猪啊?我给那小子了!“李昌指了指被众人抛来抛去的张沐风。

“二叔,你这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奖赏给别人,哪有这样的?三叔你说对吧?“石闵说着,又问王世成。

“行了小闵,你要一头猪干嘛?你二叔是怕自己一个人真吃不下一头猪,所以才把你的奖赏给别人的。“王世成调侃道。

“我去你的,这事儿你还忘不了。“李昌说着假装一脚踢了过去。

王世成从容躲开,然后大声对众将士说道:“好了好了!这第一场比试到此结束,下面我们进行第二场比试——射箭!“

第三十二章勇冠三军



石闵拉着王世成说道:“三叔,这一项我也参加。”

王世成问道:“刚跑完,你行不行啊?”

石闵自信的拍了拍胸脯,笑着回答:“放心吧!不过,我得用我自己的弓。”

王世成用拳轻轻捶了石闵一下,说道:“好小子!好好表现!”

李昌组织好现场秩序,喊道:“来来来!各回各位,射箭马上开始了!狗蛋儿,射箭有多少人参与比试?”

一个年轻士兵跑了过来,拿着一份名单递给李昌说道:“回禀将军,一共五十人。”

李昌见狗蛋儿递名单给他,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不知道老子不识字?去!让参与比试的人都准备好。”

“是!”狗蛋儿点点头,正准备走开,回头又对李昌小声说道:“将军,下次能不能不要叫卑职狗蛋儿?我这好歹也是您的副将啊。”

李昌没好气的说道:“不叫狗蛋儿叫什么?滚滚滚,别来烦老子,赶紧的。”

狗蛋儿悻悻的走开了,谁都知道李昌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军中除了王世成和大将军石瞻,无人不怕。

石闵回到石瞻的中军大帐,拿出了当日在皇宫里石虎赐给他的神弓,石闵拉了拉弦,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出了大帐。

李昌见石闵才赶过来,问道:“干嘛去了?还以为你小子害怕了不敢比了。”

石闵拿起手里的弓,在李昌面前晃了晃,说道:“拿我的弓去了。”

李昌拿过石闵的弓,看了看,说道:“这比试用的可都是一百多斤的强弓,你这不会是拿个轻弓过来充数吧?”

李昌说着,尝试拉弦。结果这一发力,李昌感觉这弓的分量不一般,用了五成的力,这弓似乎都没动。李昌鼓足了劲再次尝试,手里的弓只是稍稍被拉开一些。

李昌心知自己是拉不开这张强弓的,红着脸,把弓递给了石闵,小声说道:“别告诉你三叔,娘的,你小子真有你的!”

李昌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石闵笑了笑,挤进了人群之中,然后来到了校场上。其他参与比试的将士见石闵手里已经拿着一张弓,不免怀疑石闵是浑水摸鱼。石闵也不管他们的眼神,将弓背在身上,然后将装有十只箭的箭袋也背上。

王世成看了看众人差不多已经就位,于是大声说道:“射箭比试马上开始,参与比试的将士,需要在半柱香烧一半之前,跑完十个来回,并且射出十支箭,以命中靶心多者胜出,若命中数目一致,以先射完十支箭的胜出!”

石闵听完王世成宣布的规则,立刻明白了这是考验弓箭手的迅速转移阵地后还能稳定发射的能力。两百步一个来回,连续十个来回的奔跑,虽然负重比刚刚的比试轻了很多,但是必须在半柱香烧完一半之前完成奔跑和射箭,这明显不能像刚刚比试体力那样一开始保存体力,必须直接冲刺。

只听得发号施令的一声锣响,“咚~”,石闵与其他将士一起冲了出去,围观将士的呐喊声瞬间爆发出来。石闵一边跑一边斜视了一下其他人,看来他想的没错,所有人都是卯足了劲儿冲刺,为的就是争取时间在跑完十个来回后,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调节呼吸和心跳,以便提高命中的数量。

石闵由于刚刚参与了体能比试,十个来回的冲刺让他有些乏力,若是放在平时,他定不会觉得吃力。当石闵跑完十个来回冲到射箭点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发箭了。石闵连忙拿下背上的弓和箭,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片刻之后抽出一支箭,右臂发力,拉弦开弓,瞄准,慢慢呼吸,两指一松,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石闵暗暗松了口气,但是当他快速扫描了其他将士的靶子的时候,发现有两个靶上已经有三支箭,而且全部命中靶心。石闵心中不免有些急了,连忙再次抽出箭,拉弦,发射。

石闵尽量调整好自己的节奏,无奈始终赶不上那两个人,心中估算着对手已经在射第九支箭了,石闵自知如此下去,已无无胜出的可能。这时候他已经无暇考虑太多,只见石闵直接抽出最后三支箭,再次拉弦,微微调整好呼吸后,右手发力,将这张强弓直接拉满,三支箭一齐射出,全部正中靶心,只听“啪”的一声,石闵的靶心被最后三支箭射穿,靶子上只留下一个洞。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甚至连那两个刚刚超过石闵的将士,第十支箭刚刚抽出,还没来得及射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都忘了拉弓。

李昌和王世成也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们二位也是久经沙场之人,战场之上他们见过不少箭术高手,但是还从来没见人三矢齐发还全部命中的,看到石闵如此神奇的箭术,俩人也诧异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所有人像是在睡梦中被这一声喝彩惊醒了一般,校场上立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石闵喘着气,手执那张强弓,撑着地,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台上的李昌和王世成,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李昌和王世成从台上跳了下来,快步跑了过来,王世成率先一把扶住石闵,激动的说道:“真乃当世第一神箭手!”

石闵喘着气,微微站起身,问道:“二位叔父,怎么样?我与父亲相比,不输给他吧?”

王世成微微一笑,凑到石闵耳边,小声说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石闵的肩。

石闵听到王世成这样夸他,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就在这时,走过来两个百夫长打扮的人,对石闵说道:“少将军,卑职想看看您的弓。”

石闵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于是回过头,一看,是刚刚那两个差点赢了他的两个将士。石闵微微一笑,双手将他的弓递给二人。那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微微点头,另外一个人心领意会,双手接过石闵手中的弓。

只见那人往后退了两步,左手握弓,右手拉弦,两腿扎开马步,右臂突然发力,想要拉开石闵的弓,不成想那人使出了全力,也只是将弓拉开不到一半。

“加油!加油!”另外一个人在旁边喊道,其他围观的将士则是全部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那人右臂使劲发力,脸都涨的通红,龇牙瞪眼,无奈就是拉不开手里的强弓。坚持了片刻之后,那人只能放弃,送开弦,喘着粗气,将弓递给了石闵。

石闵双手接过弓,对那两个人拱手行礼。那两人见石闵先对他们行礼,连忙回礼说道:“少将军神勇无双,我们二人输的心服口服。”

“两位兄弟过谦了,那最后一发三箭,也是我凑巧射中的,你们原本快我一步,我是靠小聪明才赢了你们,所以你们不必谦虚。”

那两人明白石闵这才是在真的谦虚,于是默默的再次行礼,没有说话。

“怎么样?还有没有人要挑战少将军的?”王世成双手插着腰,大着嗓门问道。

众人先是看到了石闵十箭全中,甚至三箭齐发射穿靶心,再是看到刚刚两个有些不服气的百夫长尝试拉开石闵的弓,却不曾拉出一个满弓,都明白自己不是石闵的对手。王世成问了这一句“有没有人想挑战”,没人站出来。

王世成见没人出来挑战,便大声宣布道:“我宣布!第二场比试,还是石闵胜出!”

“好!好!好!”将士们围着石闵高声欢呼。

王世成回头看看石闵,问道:“你手里这张强弓,便是当日陛下赐给你的太祖皇帝之物吧?”

石闵微微点头。

“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我们的少将军已经两场不败,后面的比试,你们想不想和他一较高下?”王世成问众将士。

“想!”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三叔,你要累死我啊?”石闵小声说道。

王世成小声的在石闵耳边说道:“你没看到将士们激情高涨没?这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只要你能赢了他们,他们以后对你必定心服口服。”

石闵一听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说道:“那你得让我先歇会儿。起码让我喝口水吧?”

王世成微微一笑,回过头继续对将士们说道:“下面的拳脚功夫的比试,为了公平起见,少将军先休息片刻,剩下的人一对一,胜出者继续一对一,最后胜出的人,和少将军比试,你们觉得如何?”

将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好!”

李昌喊道:“狗蛋儿!”李昌喊他的副将,环顾四周找他的踪影。

只见那个叫狗蛋儿的副将,慢吞吞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有些不情愿的走到李昌旁边,说道:“末将在。”

李昌挥手撸过去,骂道:“你他娘的拉稀拉的腿软了?走路这么慢!”

狗蛋儿机智的躲开,解释道:“不是说了不叫我狗蛋儿吗?”

“你个兔崽子,赶紧的,拳脚比试多少人?快去组织!”李昌说着又假装要打他。

狗蛋儿连忙跑开,边跑边喊道:“将军我真不叫狗蛋儿!”

石闵与其他人也笑了起来,然后石闵悄悄问李昌:“这狗蛋儿真名叫什么?为什么您老叫他狗蛋儿?”

李昌愣了一下,回答:“我哪知道他叫什么?一直叫他狗蛋儿。”

“……”石闵竟然也无言以对。

第三十三章德威服众



自那日石虎与刘贵妃一夜风流,之后三天石虎再没来蕙兰宫,刘贵妃是天天望眼欲穿,也是没等来石虎的圣驾。

石虎自然不可能真的是日理万机,不过是每日与心选入宫里的女子们寻欢作乐。但是为了糊弄刘贵妃,石虎每日申时都派陆安区蕙兰宫告知刘贵妃:今夜陛下需在宏光阁批阅奏折料理政务,就不来蕙兰宫了。

刘贵妃心知肚明,石虎是个色迷心窍的家伙,原本上次答应她除了料理政务,其余时间都来蕙兰宫的承诺,刘贵妃也没当真。

不过女人毕竟是女人,尤其是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想宠冠六宫?

只可惜,无论刘贵妃在床笫之间如何取悦石虎,石虎终究也只是封了她一个贵妃,皇后之位,石虎始终提都没提。

“娘娘?”小香见刘贵妃披着貂绒大衣,站在走廊下,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一动不动。

“怎么?陆安是不是又来说陛下今日不过来了?”刘贵妃头也没回的问道。

“嗯……”小香小声的应了一声。

刘贵妃轻轻冷笑道:“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说什么只宠爱我一个,都是谎言。”

“陛下也许是真的在忙呢?”小香小声说道。

“哼,他能忙什么?我进宫五年,在他身边侍奉了那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道?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狐媚子的床上呢!”刘贵妃恨的咬牙切齿。

“娘娘,慎言啊!”小香在一旁提醒道。

刘贵妃自知刚刚的那几句话有些不妥,便也不再骂了。转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非常

不快的说道:“天天闷在这宫里,真是要闷死了!”

刘贵妃进了屋,直接把貂绒大衣扔在了地上,小香跟在身后,连忙跟着捡了起来,捧在手里。

奴婢们见刘贵妃心情不好,一个个都不敢说话,小香对她们皱着眉使眼色,奴婢们都识趣的退下了。

小香见众人都出去了,对刘贵妃说道:“娘娘,您若是在宫里闷了,奴婢倒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刘贵妃坐在那,闭着眼,手撑着头,静静的说道。

小香小心的回答:“听闻邺城往西二十里,有一座卧龙山,那里景色秀丽,眼下虽是寒冬,但是银装素裹之下的卧龙山,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卧龙山上有一座道观,名为乾生观,听闻求愿很是灵验,不少人都慕名而去,香火鼎盛,娘娘也去那里小住几日,顺便到观里求愿,不知娘娘觉得怎么样?”

“本宫从来不信这鬼神之说,若是求神拜佛管用,那这满天神佛怎么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再说了,陛下能允许我出宫吗?”刘贵妃微微睁开眼,瞟了一眼小香。

“娘娘您有所不知,这卧龙山上有一泓泉水,清冽甘甜,用来烹茶是上上之选,奴婢是想着娘娘喜欢烹茶,所以才想出这样的点子。”

“哦?比宫里进贡的金井水还好吗?”刘贵妃似乎有了点兴趣。

“奴婢觉得应该是比宫里的好,因为人家不是说,烹茶之水,泉水为上,井水次之,河水再次之,所以奴婢才这么认为。”

刘贵妃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你个丫头片子还懂得这些。”

小香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都是借娘娘的光,平日跟在娘娘身边侥幸学了个一鳞半爪。”

“就你最会说话,你对本宫一片忠心,本宫都看在眼里。”刘贵妃说着,摘下手上的一个玉镯,招呼小香过来道她跟前。

“不不不,娘娘,奴婢受之不起。”小香连忙挥挥手摇头说道。

“这东西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稀罕之物,都是陛下赏赐的,多的是,给你就拿着吧。”刘贵妃伸出拿着玉镯的手。

小香有些犹豫的看着刘贵妃,见刘贵妃还在向她示意,便不好再推脱了,小步走道刘贵妃跟前,双膝跪地,双手抬过头顶,接过了刘贵妃手里的玉镯,然后磕头谢恩:“奴婢谢娘娘赏赐。”

刘贵妃拂了拂衣袖,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小香,悠悠的说:“起来吧,只要你一直对本宫忠心,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定当对娘娘忠心不二。”小香依旧额头磕地,就差把脸也贴在地上了。

刘贵妃的内心得到了些许满足,嘴角微微上扬,抬抬手说道:“行了行了,起来吧。”

“是……”小香默默起身。

“你说明日我去找陛下说要出宫,找什么借口比较好?”刘贵妃忽然问道。

小香想了想,凑到刘贵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刘贵妃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小香闻言,用力的点点头。

此事城外的军营之中,遍地篝火,十分热闹。

这场军中的比试已经结束,石闽一战成名,凭借过人的实力,勇冠三军,基本夺取了所有比试项目的头筹。

“今日比试结束,体力,射箭,拳脚功夫,骑术,步战,马战,我们的少将军都胜出了!兄弟们服不服?”

“服!”众将士齐声喊道。

“我说,你们不会看他是少将军,故意输给他的吧?”李昌笑着问道。

“呵呵呵呵呵……”将士们听到李昌这样问,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有人说道:“我们肯定不会放水啊!这不都还惦记着吃肉吗?”

“说到吃肉,你们全输了,肉就没的吃了,没有意见吧?大丈夫可要愿赌服输啊!”李昌灌了一口水然后对大伙儿说道。

将士们听了李昌这话,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王世成开口说道:“李将军这是跟诸位开玩笑呢,肉,照样有的吃。按照比赛的规定,肉全归少将军所有,但是少将军觉得弟兄们征战沙场,劳苦功高,所以还是把这些都分给大伙儿。”

“好!好!”将士们一听这话,立马来了激情。

“肉虽然有的吃,但是本将军还有一句话要提醒弟兄们,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战场之上若想活命,就必须平时练好杀敌之本领。但是!我们都是军人,军人就必须要服从命令!战场上靠的不是一个人的勇猛,靠的是所有弟兄的团结一致,你们听明白了吗!”王世成又说道。

“明白!”众将士异口同声。

“少将军,明日起,你教我们大伙儿一起训练如何?”张沐风在人群中喊道。

“对!少将军!明日你教我们如何练好本事!弟兄们,你们说好不好?”那个在射箭比试中输给石闵的百夫长也跟着喊道。

“好!我们要跟着少将军练兵!”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石闵往前走了两步,对众将士拱手行礼:“诸位弟兄,论资历,你们任何人都是我的前辈,我石闵虽然在今日的比试中侥幸获胜,但是,行军打仗的事情,还有许多疑问要请教诸位。承蒙诸位看得起,明日起,我陪大家一起训练,相互切磋学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请教诸位,还请弟兄们不要笑话我!”

众将士听到石闵的话,都“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燕王求情



“陛下,燕王殿下求见。”陆安走进宏光阁禀报。

石虎正在内侍们的伺候下穿衣,不紧不慢的问道:“他来干什么?”

“燕王殿下说是来给陛下请安的。”

“难得他有心,告诉他,就说朕知道了,让他回去吧。”

“是……”陆安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石虎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对陆安说道:“叫他进来吧。”

“是……”陆安走出宏光阁,喊道:“宣燕王殿下觐见~”

石世衣冠楚楚,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对石虎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石虎正坐在那喝水,看到石世行礼,说道:“起来起来。”

“谢父皇。”

石虎放下杯子,问道:“今日怎么一大早就进宫请安?是有什么事要找朕说说吗?”

“父皇英明,儿臣今日一是来请安,二是年后二月,便是父皇的大寿,特来请旨,让儿臣为父皇准备一场寿宴。”

“哦?你倒是挺有孝心,说说看,这寿宴你打算怎么做?”石虎显然对这个寿宴很是感兴趣。

“回禀父皇,近日儿臣府里来了两个厨子,手艺极佳,所做菜肴色香味皆人间极品美味,儿臣心知父皇早已厌腻宫中口味,所以意欲将此二人送给父皇,若父皇喜欢他们二人的手艺,儿臣便斗胆请旨,为父皇举办一场寿宴,以祝愿父皇洪福齐天。”

“哈哈哈哈哈,看来朕平时没白疼你,你改天叫那两个人进宫来,朕要看看他们手艺如何。”

“儿臣遵旨。”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刚好你过来,省得朕派人再去办,你等会儿出宫,去趟张豹那里,看看他年底的祭典和酒宴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几日也没见他来向朕禀报。这祭典一事关乎国运,不可马虎。”

“儿臣昨日倒是遇见过张大人,他还跟儿臣聊过此事。”

“哦?他怎么说的?”

“张大人任职礼部多年,历年的祭典事宜也多是他操办,不过今年他遇到了一个难题,这几天正在为难之中。”

“什么难题?”

“按照咱们羯族人的习俗,年终祭典,女子不可登上祭台,所有家族内成年以上男子,都要上台随父皇祭天。”

“没错,这每年不都是这样吗?今年有什么不同吗?”

“难就难在西华侯身上,按照咱们羯族的传统,养子也是儿子,必须登台一起祭祖,只是这西华侯被父皇禁足在西华侯府,张大人不知如何决断。”

石虎一听西华侯,脸色顿时有些不好,说道:“张豹自己怎么不来跟朕说?”

石世看到石虎的脸色不好,赶紧说道:“张大人知道父皇这几日还为五弟的事情生气,所以不敢来问父皇,所以就跟儿臣说了,恰好也是父皇问到,儿臣才跟父皇提起这件事。”

“瞻儿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枉费朕这样宠他,到现在还跟朕因为汉人的事情,当面顶撞朕。”石虎生气的说道。

石世连忙宽慰:“五弟有时候就是性子比较急一点,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保重龙体要紧,您就别和他生气了。”

石虎站起身,提了提腰带,然后对石世说:“那你今日就先不用去张豹那里了,先去趟西华侯府,看看你五弟反省的怎么样了,若是他有所觉悟,你就去告诉张豹,让他把石瞻的名字,列到年终祭典的名单上去。若是还不知悔改,那就让他继续在家反省,朕宁可当没养过他!”

“父皇的意思是假如五弟反省好了,就可以不禁足了?”

“禁足还怎么去参加祭典啊?”石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石世。

石世见石虎松口,连忙谢恩:“父皇英明,说到这里,儿臣突然想起一件事要禀报父皇。”

“什么事?”

“前几日儿臣听说了五弟顶撞父皇的事情,还被父皇责罚了,就去西华侯府看望他,毕竟兄弟一场,儿臣也不想看他和父皇闹的不愉快。”

“怎么样?他说什么了?是不是还是那倔驴脾气?”石世皱眉问道。

“那倒也不是,我知道五弟的脾气,所以故意没有与他谈论此事,只是聊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他说感念父皇的养育之恩,所以这么多年,他对父皇都是忠心不二。他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乃为人臣子的本分。儿臣见他态度诚恳,也不像是故意糊弄儿臣,所以觉得他对父皇也确实是忠心耿耿的。父皇您也知道,他有时候在您面前就是性情耿直了一点。”

石虎听石世这样说,冷笑了两声,说道:“亏得他还记得朕是如何宠爱他的,朕若不是看他长大,又对朕忠心,那天就已经把他砍了!”

“正是因为父皇一直以来对他皇恩浩荡,所以这才换来了他在战场上为父皇开疆拓土啊。”石世连忙奉承。

“行了,看在他对朕还算忠心的份上,你去传达朕的旨意,从今日起,禁足就免了,但是这种事情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朕绝不轻饶!”

“儿臣替五弟谢过父皇,如此一来,张大人那里也就不必苦恼了,父皇真是英明之主。”

“你就别在这拍朕的马屁了,我且问你,你去西华侯府,有没有见到小闵?这小子可是有十来天没来朕这里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听闻,五弟命他去了军营,跟在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后面学习如何治军打仗。”

“嗯,老五在教育这个儿子上做的不错,虎父无犬子,你们几个就得跟他学学。咱们羯族人人数本来就不多,之所以能在中原立足,靠的就是能骑善射,战场上无惧生死,敢于和任何对手一较高下。小闵这孩子还不到二十,就有超出常人的身手,石瞻的教导功不可没。看看你那几个草包儿子,一个个要文不能文,要武不能武,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

石世尴尬的回答:“父皇教育的是,儿臣定当好好管教他们。”

“对了,你去跟张豹说一声,今年的年终祭典,让小闵顶替他老子去祭祀,他也够资格上祭台了。”

“这是为何?五弟不要去?”石世疑惑的问。

“你是猪脑子吗?他被朕打了一百大板,现在还在床上趴着呢,怎么去?老子去不成,让儿子顶替不就好了?”石虎说的唾沫横飞。

石世这才茅塞顿开,连忙回答:“还是父皇英明,儿臣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多亏父皇提醒。”

“行了行了,你去传达一下朕的旨意吧。”石虎朝他挥挥手。

第三十五章兴亡更迭



石世出了宫门,就直奔西华侯府去了,毕竟他答应了石瞻,要在石虎面前替他求情,免去禁足的处罚。

石瞻到底是因为在战场上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在家休养了近十天,已经能下床走动,虽然未痊愈,倒也比整日趴在床上舒坦的多。

“将军身体日渐康复,过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如初。”秦怀山搀扶着石瞻,在后院边走边说。

“先生大病初愈,还是应该多休息,今日劳你过来陪我散步,心中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石瞻有些惭愧的说道。

“老汉身体已无大碍,活到这把岁数,还能遇到将军这样的能和老汉聊的来的,也算是缘分了,士为知己者死,老汉不过扶你一把,将军何必过意不去。若此这样都见外,那将军收容我父女二人的恩情和公子救我父女二人的恩情,老汉真不知何以为报了。”秦怀山笑着回答。

“你们读书人太会讲道理,我说不过你。”石瞻对秦婉和秦怀山笑了笑,然后问秦婉:“秦姑娘,你说你爹是不是太能说会道?”

秦婉抿着嘴,笑道:“这是将军和爹的事情,婉儿年纪小,还不懂。”

秦怀山和石瞻看到秦婉这样回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昨日听徐管家说,军营里前天举行了几场比试,公子勇冠三军,各项比试均夺得了第一,真是可喜可贺。”秦怀山搀扶着石瞻,抬头说道。

石瞻扶着一根柱子,停住了脚步,微微一笑:“他若不能在这些比试中夺得第一,那可真是枉费了我对他的多年教诲。”

“将军对公子可谓爱之深,责之切。现在听说整个军营的将士都对公子心服口服,争着吵着要公子带他们一起训练。如此看来公子在将士们的心里,已经被认可了,这不正是将军所期待的吗?”

“不错,这孩子比我想象的更加优秀,不过年轻人容易焦躁,你在他面前还是不要过分夸奖他的好,免得他忘乎所以。”石瞻的眼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他心里对这个儿子目前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又对秦怀山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行军打仗靠的并不是一个人的勇猛,他若想成为一个将领,还需要不少磨练。”

秦怀山微微笑道:“年轻人确实容易心浮气躁,不过我看公子行事还算比较沉稳,有将军您的风范。”

石瞻笑着对秦怀山说:“让你不要夸他,你就在这夸起我来了。”

秦婉看俩人说话,在一旁偷偷抿着嘴笑。

秦怀山见秦婉在一旁偷笑,便问道:“你个小丫头,你笑什么?”

秦婉强忍住笑,说道:“女儿每日见父亲和将军相互夸赞,就觉得你们两个好有趣,所以忍不住就笑了。”

“长辈面前,要知礼。”秦怀山略带责怪的语气。

石瞻见秦怀山教育秦婉,便说道:“诶?我又不是外人,婉儿一个姑娘家,你何必对她这么严厉,我倒觉得这样随性一点挺好,这有何可谈知不知礼的?”

“你看你看,就许你对公子严苛,我说说这丫头都不行?”

“这女儿的爹的心头肉,你这样严格要求她,你这心头就不别扭?”石瞻打趣道。

“我不别扭。”秦怀山瞥了一眼秦婉。

秦婉朝秦怀山嘟了嘟嘴,然后问石瞻:“将军,今日怎么不见徐管家?”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让他去筹备一些东西,到时候送给陛下。”

“这年底要给陛下送礼吗?”秦婉有些疑惑。

“这是羯族人的习俗,每逢年结,儿子要给父亲送些东西,以示孝敬。虽说我是汉人,但是到底是长在羯族人的家中,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得按照羯族的规矩来做。”石瞻说着有些无奈。

“陛下坐拥整个赵国,宫里肯定什么都不缺,咱们能送什么啊?”

“东西我已经想好送什么了,只不过让徐三去找人打造一个像样一点的盒子,把那东西装好而已。”

“不知将军准备送些什么给陛下。”秦怀山在一旁问道。

石瞻苦笑着说道:“我常年在外带兵,除了陛下赏赐和每年的俸禄,不曾敛财,所以这诺大的西华侯府实际上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富有,怕是不能像陛下的那些儿子们一样送什么稀世宝贝了,不过是我在战场上得到的一件战利品而已。不过陛下知道我这里一向没什么稀罕东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若我父女二人不在府里生活,怕是也想不到将军战功累累,原来并不是外人想的那样家财万贯。”

“钱财乃省外之物,何必执泥于此?只要能吃饱能穿暖,已经是上天恩赐的了,相比于那些冻死饿死之人,算是幸运多了。”

“人生一浮萍,稍纵即逝,但是人性往往贪得无厌,无论是对于权力还是金银财富,多数人无法抵制这样的诱惑。殊不知每个人都是**裸的来到这个世界,走的时候也带不去一丝一毫,不如洒脱一些的好。”

“先生这几句话倒大有道家的味道,只不过就如先生所说,人性往往的贪婪的,有人的地方有就利益的纷争,利益会引起争斗,甚至是两个国家或者民族之间的战争。自古以来,天下从未长治久安过,短暂的太平盛世也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汉武帝穷兵黩武数十年,倾全国之力北击匈奴,到后来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虽说封狼居胥是奇功一件,但是这背后流淌的何止千万百姓和军人的血汗?”石瞻说着,继续往前小步移动。

秦怀山又扶住石瞻,说道:“天下兴亡,朝代更迭,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如今生逢乱世,我等凡夫俗子也只能贪求苟活于世。”

“先生不在其位,自然无需谋其职,石某就不一样了,生来就是军人,为的就是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石瞻苦笑道。

“有件事一直想请教将军,不知当不当问?”

“先生请问。”

“听闻将军是被当今陛下收养为义子,不知将军可知自己的生身父母姓甚名谁?”秦怀山看了看石瞻。

石瞻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回答:“不瞒先生说,石某还真不知生父生父是谁,听陛下跟我说的是,当年他在战场上捡到的我,那时候我还小,对此完全没有印象,后来太祖皇帝命当今陛下收养我为义子,我便一直跟随在陛下身边。”

“那将军后来是怎么知道自己并非羯族人,而是汉人呢?”

石瞻笑了笑,说道:“后来慢慢长大,陛下的那些亲生儿子都喊我是汉狗,我一开始还不信,后来问了陛下多次,最后陛下才告诉我,我是他的养子,是一个汉人。”

“难怪将军与其他皇子来往不多,原来他们自小就与将军相处不和睦。不过这羯族人向来看不起我们汉人,这倒也不难理解。”

“这就是我这么多年,宁可在外征战,也不愿待在宫里的原因。陛下诸子之中,也就燕王对我还算和善,其余的压根儿就看不起我这个汉人。”

“将军如今大权在握,看似风光无限,但福兮祸之所伏,乱世之中,还望将军万事多留个心眼。”

“先生心细入微,令人佩服。”

秦怀山看了看石瞻平淡的神情,莞尔一笑道:“看来我多虑了,原来将军心中早已知我所言之意。”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往前走着。

“今日将军已经走了不少时间,身上的伤害没有完全好,我看应该回房歇着了。”秦怀山搀扶着石瞻说道。

“也好,这身体康复非一日之功,我还是再回去休息吧。”

石瞻说着,和秦怀山一起往回走,就在这时,六子跑了过来,说道:“将军,燕王殿下来了。”

“殿下在哪里?”石瞻一听,连忙问道。

“回将军,殿下在您屋里,见您不在,就命我出来寻您了。”

“将军,燕王殿下亲自来访,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秦怀山在一旁说道。

“六子,你去通报殿下,就说我马上就到。”石瞻吩咐道。

“五弟,不必通报了。”

石瞻和秦怀山等人未见石世其人,先闻其声,循声望去,见石世已经穿过后院,走了过来,一脸笑容。

“二皇兄今日风采不同往日,是有什么喜事要与小弟分享吗?”石瞻对石世微微拱手行了一个礼。

“先说好,这件事你得好好歇歇为兄。”石世眉飞色舞的说道。

“殿下,将军,草民先行告退。”秦怀山很识趣的对俩人行礼告退。

石瞻微微点头,秦婉扶着秦怀山先走开了,六子则扶着石瞻往屋里慢慢走。

“五弟,这两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不像是你府上的下人啊?”石世看着秦怀山父女俩离开的背影问道。

“是我的一位朋友和他的女儿,最近在我这里小住。咱们言归正传,二皇兄,你今日是有什么事要跟小弟说?”

石世假装神秘的对石瞻说道:“前几日为兄不是答应去父皇那里帮你求情,让父皇免了禁足这一责罚吗?”

“看来陛下是给了二皇兄这个面子了。”石瞻打断石世的话,笑着说。

“没错!对了,几天后的年终祭典,小闵得上台随父皇一起祭祀。”

石瞻一愣,停住了脚步,问石世:“为何小闵要去?”

石世看着石瞻这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按照咱们羯族人的说法,小闵已经成人了,自然可以参加年终祭祀,这件事还是父皇亲自下的命令,你就把小闵从军营叫回来吧,因为你有伤在身,不能上祭台,只能让小闵代替你。”

“此事劳烦二皇兄费心了,明日我就派人叫他回来。”

“自家人不必客气,不过这次你可得好好谢谢为兄。”石世笑着说道。

石瞻微微一笑,环顾四周,朝石世摊开手,说道:“二皇兄,我这里你可看到了,寒酸的很,跟你的燕王府可比不了,小弟只能改日请你喝顿好酒,当做答谢。”

“哈哈哈,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等你身体完全好了,我来你这里好好喝一顿!”

“二皇兄这么快就要走?”石瞻问道。

“我得去趟张豹张大人那里,你在家好好养着吧。”石世说着,转身准备走,忽然有回过头,对石瞻说道:“明日等小闵回来,你还是得叫他代替你去父皇那里谢恩,免得到时候父皇又觉得你恃宠而骄。”

“皇兄提醒的是。”石瞻点点头,然后对六子说道:“六子,送送殿下。”

“别送了别送了,你好生在家休养。”石世对石瞻挥手说道,然后又对六子说:“你好好伺候你家侯爷。”

“是……”六子连忙点点头。

石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将军,要去军营通知公子回来吗?”六子在一旁问道。

“这个不着急,你先送我回房间。”石瞻说着,往他的屋里慢慢移步。

“诶!”六子连忙扶住石瞻,慢慢往前走。

“徐三回来了没?”石瞻边走边问。

“应该还没有,方才燕王殿下来的时候,小的正在门口守着,没见管家回来。”六子回答。

“一会儿你看到他回来,叫他先到我屋里来一趟。”

“小的记住了,将军放心。”

第三十六章屡试不爽



“陛下,贵妃娘娘求见。”石虎正心烦意乱的看着一堆奏折,陆安突然跑进来禀报。

“她怎么来了?你没告诉她朕在看奏折?”

“奴才说了,可是娘娘说她非见陛下不可,奴才没办法,所以才来禀报。”

“她没说是什么事?”

“娘娘没说。”陆安摇摇头,回答。

“行了行了,你让她进来吧,记住,别乱说话,否则朕砍了你们。”石虎说着,对着陆安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陆安连忙说道:“陛下放心,奴才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说完,慌慌张张的就跑了出去。

石虎故意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假装看得认真,这时候,刘贵妃走进了宏光阁,远远的就磕头行礼喊道:“臣妾给陛下请安。”

石虎抬起头,立马脸上堆起笑容,一副猥琐的表情,对刘贵妃说道:“爱妃你怎么来了?快起来吧,来!过来!坐朕旁边来。”

石虎说着,朝刘贵妃招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

刘贵妃假装有些不开心,扭扭捏捏的走到了石虎的旁边,坐了下来,嘟着嘴,也不说话。

石虎自然是明白刘贵妃为何这副表情,但是也假装不明白,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陆安刚刚说爱妃有事要告诉朕,是不是哪个嫌命长的惹爱妃不开心了?说出来,朕替你做主!”

“臣妾没有不开心。”刘贵妃嘟哝道。

石虎一愣,然后一把搂住了刘贵妃,揽在怀里,色迷迷的摸着刘贵妃的脸,问道:“没有不开心?那为何嘟着小嘴呢?”

石虎说着,撅着嘴就要亲上去,刘贵妃一把推开,像一只淘气的猫一样,躲到了一遍,装作一副可怜相,对石虎说道:“原本陛下答应臣妾只宠爱我一个,除了料理政务,其他时间都会去蕙兰宫,陛下都已经好几天没去臣妾那里了。臣妾原本以为陛下骗臣妾的,刚刚在外面问了陆安,陆安告诉臣妾说,陛下最近几天夜夜批阅奏折到很晚,然后臣妾一进来就看到陛下在劳碌,心知陛下没有骗臣妾,所以不能生陛下的气,只能自己不开心了。”

石虎一听刘贵妃还真以为自己是料理政务,便厚着脸皮假装正经的说道:“哎呀爱妃啊,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早朝从昨日起都已经不上了,只是这奏折朕还是得看哪,天下还远远没有太平。这不,把爱妃给冷落了。”

石虎笑呵呵了往刘贵妃那边挪挪位子,然后又楼主刘贵妃,说道:“朕日理万机,冷落爱妃了,爱妃别生气嘛。”

“臣妾不敢生陛下的气。”刘贵妃把头埋的更低了,假装一副委屈的样子。

石虎噘着嘴,结结实实的在刘贵妃脸上啜了一口,然后说道:“爱妃如此识大体,朕心甚慰,不枉朕这样宠你。”

刘贵妃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石虎见刘贵妃不说话,便右手抬起刘贵妃的下巴,问道:“爱妃怎么不说话呢?”

刘贵妃小声说道:“臣妾看陛下日夜为国事操劳,心疼的很,可是又无法替陛下分忧,所以心里难过。”

石虎一听刘贵妃这话,心里不免有些尴尬,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爱妃一片心意,朕岂能不知?待忙完这几天,朕去你那蕙兰宫好好宠幸你。”

石虎说着说着,脸上又流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

刘贵妃说道:“臣妾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石虎把刘贵妃揽在怀里,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刘贵妃的鼻子,色眯眯的笑着说道:“爱妃你说,别说一个小小的请求,就算十个大大的请求,朕也答应你。”

刘贵妃眼中一亮,一本正经的问道:“陛下此话当真?”

石虎假装正经的回答:“君无戏言!爱妃你说吧,是什么请求?”

“臣妾听闻邺城往西有个乾生观,那里香火鼎盛,且听说那里供奉的神灵很是灵验,所以臣妾想去那里祭拜一下,许个愿。”

“这些都是汉人的玩意儿,哪有爱妃听说的那样灵验?求神拜佛要是那么管用,汉人还至于像现在这样羸弱?还是不要去了吧。”

刘贵妃见石虎不同意,有些不开心的说道:“臣妾也是听人说的,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哪有陛下这样有见地?”

石虎自然是看得出刘贵妃心中不悦,笑着问道:“那不知道爱妃去那什么道观,是想许什么愿呢?”

“原本臣妾是要去替陛下求福,您马上就六十大寿了,没想到您还不让臣妾去,真是让人伤心。”

石虎愣了一下,更加亲昵的搂着刘贵妃,说道:“爱妃真是有心了,这不是朕不知道爱妃是要替朕求福嘛?不知者不罪,爱妃不要伤心。”

“那陛下让不让臣妾去?”刘贵妃睁大了眼睛看着石虎。

石虎有些犹豫。

刘贵妃见石虎有些犹豫,便哭着喊道:“还说只宠臣妾一个呢,都是骗人家的!陛下说话不算话。”

石虎本也不想让刘贵妃出宫,毕竟这外面世道有些乱。不过他仔细一想,若是这刘贵妃出宫了,他倒也落得自在,不需要顾及刘贵妃,可以随意宠幸其他女子。虽说对于石虎来说,女人是唾手可得的,不过刘贵妃也妖娆可人,真要让石虎离开这个女人,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石虎纠结了好一会儿,加上刘贵妃一直在边上哭哭啼啼,他只能妥协,无奈的说道:“行吧行吧,爱妃你就去吧,不过要等年后再去,到时候朕多派几个人保护你,毕竟这外面兵荒马乱的。”

刘贵妃一听石虎松了口,立马破涕为笑,又问道:“陛下派人是为了保护臣妾还是监视臣妾啊?臣妾一个弱女子,那么多男人跟着多不好。”

“朕派人跟着,也是为了保护爱妃的安危嘛,这外面到处是流民,万一爱妃被那些贱民打扰,岂不是让朕担心吗?”石虎一边说着,一边手不安分的在刘贵妃身上摸来摸去。

“那臣妾要带几个宫女去,不然总不能让几个臭男人伺候臣妾吧?”刘贵妃抓着石虎的手臂撒娇说道。

“这是自然没问题的,不过爱妃还是等年终祭典过了再去。”

“好吧……”刘贵妃很识趣,没有再讨价还价。

“来吧,小宝贝儿,几日没见,让朕看看爱妃瘦了没有!”石虎一把将刘贵妃抱了起来,色迷迷的说道。

“哎呀,陛下快放臣妾下来!这大白天的。”刘贵妃稍稍挣扎着喊道。

“大白天怎么了?”

“那些下人听到了会议论的,那多不好!”

“我看谁敢多嘴,谁多嘴朕砍了他的脑袋!”石虎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然后对刘贵妃说道:“来来来,别管他们这些狗奴才,让朕好好检查一下。”

石虎说着,抱着刘贵妃朝内房走去。刘贵妃则娇嗔着喊“不要不要”,这刘贵妃越喊,石虎越是来劲。

第三十七章幕后之人



“高大人,最近老九和老二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一个人站在屏风后面问道。

高尚之安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正如咱们预料的那样,两个人已经斗起来了。”

“哦?怎么个斗法?”

“庆王叫人杀了石瞻的手下,以此激怒石瞻,从而引发石瞻与陛下的矛盾,燕王则在石瞻被陛下杖责一百后,亲自登门看望,意图拉拢。庆王和燕王已经在暗地里拉拢朝中大臣了,为的就是巩固自己的实力。”

“这两人斗的越凶越好,让本王坐收渔翁之利。”这个声音有点阴沉。

“庆王自恃有旧族的支持,手里又握有兵权,所以根本没把燕王放在眼里。至于燕王那里,最近张豹总是往燕王府跑,想必是已经站在燕王那边了。”

“上次你告诉我说老东西问你对立储的建议,你虽然没有表态,不过看来张豹是表态了。”

“没错,庆王心胸狭隘而又心狠手辣,以张豹的机智,必定不可能选择庆王这样的人做他的主子。”

“张豹此人心术不正,又颇有野心,应该不会是真心帮老二。”

高尚之轻轻放下杯子,看着屏风后面的人影,说道:“这是自然,燕王性格软弱,张豹若是赌赢了,扶住燕王等位,他便可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真不错。”

“呵呵,他再会算计,不也在高大人的掌握之中吗?”

“殿下过奖了,还是殿下的功劳,这一切都如殿下预想的那样。”

“老九一向自视甚高,也向来不把我们这些弟兄们放在眼里。不过就以他目前的动向来看,很有可能将来若夺嫡不成,老九就会等到老东西死了以后,发动兵变来谋取皇位。”

“殿下所说的完全有可能,庆王现在手握数万兵马,实力不容小觑,他若是夺嫡不成,很有可能逼宫篡位。”

“巡防营刘荣已经是老九的人了,只要刘荣在,邺城的城门就等于是老九家的大门一样,随时可以开关。”

“殿下怎么知道刘荣是庆王的人?”

“本王若是连这点都想不到,还怎么跟他们俩斗?我早就派人盯着刘荣了,他与老九早有往来,前几日石瞻手下被杀,不就是刘荣受命于老九演的一出好戏吗?这点小事还是瞒不过本王的。”

“看来庆王也算是计划周密了,一方面努力博得陛下欢心,另外一方面做好篡位的准备,他还真是费尽心思。石瞻手下被杀的那天,庆王特地送了一件狐裘到宫里给陛下,据说陛下喜欢的不得了。”

“老九野心一直很大,当年老东西若不是看他野性难驯,怎会把他赶到李城去?不过这么些年,他倒是也学的圆滑了。”

“殿下既然知道刘荣是庆王的人,要不要先想办法把刘荣除掉?”

“不可,刘荣留着大有用处,他若死了,谁来替老九看城门?”

“殿下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刘荣是庆王的人,留着他,他也不会帮着殿下,为何不把庆王的这条胳膊给砍了?”

“我若把老九这条胳膊砍了,他如何能与老二斗的死去活来?而且我暗地里还要先帮着老二得到皇位。我要的就是老九篡位,他不篡位,我哪来的机会?高大人应该明白,我母妃在后宫多年,从未受宠,老东西更是对我寡恩薄情。就算老二和老九在老东西归西之前全死了,皇位也轮不到我,所以我必须等老东西死了,看着老二和老九两人斗的死去活来,我才有机会。”

“殿下高瞻远瞩,实在令人佩服。”

“至于老二这一边,目前在老东西的眼里,他可能是更加合适的人选。毕竟老二看起来老实,老东西虽然明明已经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但是他肯定恨不得自己再活一百年,多霸占皇位一百年,老二至少不会想要用逼宫这种方法来夺得皇位,而且朝堂之上支持老二的人多一些,老东西自然会偏向老二一点。”

“我觉得陛下看中的正是因为燕王手里没有兵权。”

“支持老二的都是一些汉人文官,没有哪个能正儿八经的带兵打仗的,所以他这才往石瞻那里跑,无非是看中石瞻手里的几万人马,以老二的头脑,他拉拢石瞻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呵呵,有张豹在,燕王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弱势在哪里?他若没有掌握军队的人支持他,就算有朝一日坐上那龙椅,怕也不会坐的安稳。有张豹替他出谋划策,燕王倒是多了一些胜算。”

“石瞻一个汉人,没想到居然成了影响将来朝局的关键人物,想来也真是可笑。”

“殿下可不要小看石瞻这个人,他虽然不是陛下亲生的,但是陛下对他宠爱有加,不然凭他一个汉人,岂能手握数万大军,还封他为西华侯。”

“本王从来不小看任何人,听说他有个儿子,叫石闵,是个万人敌,这个情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殿下说的这个,应该是没有错。此人我与他只有数面之缘,但我细观之面相,实乃人中龙凤,气度不凡。昨日探子来报,他在石瞻的军中与众将士比试,一举夺魁,勇冠三军,能拉开太祖皇帝的神弓,步战马战无一不精,其勇力之强悍,非常人所能想象。”

“呵呵呵,想不到石瞻和那汉人贱妇生出这么一个厉害的儿子,还真是大大出乎本王的预料。”

“石瞻素来勇猛多谋略,能教出这样一个儿子,倒也不奇怪。不知殿下下面有什么打算?”

那个人异常冷静的说了一个字:“等!”

“殿下忍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有耐心,这让我十分佩服。”高尚之又喝了一口茶。

“老东西亏待我们母子二人,从来不曾多看本王一眼。论出身,论名望,论实力,本王都比不过老二和老九,若是强出头,无异于自寻死路。耐心,是本王最大的本事,呵呵,司马懿若不是有足够的耐心,这曹魏的江山岂能落到他司马氏的手里?”

“殿下言之有理,不过我有种预感,石闵这小子,殿下恐怕要提早引起重视,他将来说不定要将这天下搅的风云变色。”

“这是自然,有机会还是要和他打打交道。等将来老九和老二斗的死去活来,这小子若是能为我所用,那皇位肯定就是我的了。”

“殿下英明!”

“我命你暗中培养的人手,怎么样了?”

“已经有一部分安插在相应的位置,还有一部分,需要等待时机,不过殿下放心,只要庆王和燕王有什么动静,咱们这边一般都会知道。”

“给老东西送的美女,人数和质量都不要马虎,没机会毒死他,只能让他在这温柔乡里早日归西。”

“殿下放心,我丞相的位置能稳坐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陛下喜欢我给他搜罗的民间美女?”

“那就好,这么多年,真是委屈高大人一直在朝中装疯卖傻了,不管本王能否登上皇位,高大人的这份忠心,本王都不会忘记。”

“当年蒙娘娘大恩,救了在下一命。我等了这么多年,虽然殿下到目前为止还谋事未成,但是娘娘要我帮衬殿下,我自然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母妃在后宫向来与人无争,老东西也早就将她忘在脑后,不过母妃这样倒也过的自在,毕竟以母妃那样的性格,还不适合蹚这样的浑水。”

“殿下所言极是,在下先行告退了,还有劳殿下带在下向娘娘问候一声。”

“高大人放心吧,你对我母子二人的帮助,我们不会忘记。”

高尚之站起身,微微行礼,然后走出了房间。

第三十八章项羽是谁



石世到西华侯府报过信的第二天一早,六子被被徐三派去给石闵传信。

六子这次骑着马去军营,可比他上次在雪地里穿过去给石闵报信自在多了,一路狂奔,也就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军营门口。

六子很识趣的提前下了马,牵着马走到军营门口,对门口的守卫说道:“二位兄弟,我是西华侯府的,奉侯爷之命前来找我家公子。”

门口的两个守卫一听是西华侯府的人,笑着问道:“是找我们少将军吧?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通传。”

其中一个守卫说着,便快步跑进了军营。

“这次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了?你们认识我了?”六子问另外守卫的将士。

“那天晚上来报信找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的就是你吧?哈哈哈,现在少将军估计应该正在校场上带着其他弟兄们训练。那天晚上下那么大雪,你大晚上的跑过来,我们当然得警惕一点,万一你是敌人呢?”那个守卫打趣的说道:“上次不好意思,我们职责所在,吓到你了。”

“这里是赵国的地盘,离京城这么近,怎么可能有敌人?你们也真是太紧张了。”六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晚上站岗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们必须得小心。”

“那你们现在怎么知道我说的我家公子是谁了?”

“现在我们几万弟兄哪有人不认识我们少将军的?他可是我们这里本事最大的!”那个守卫说着,还伸出了大拇指,然后看了看四周,凑到六子耳边说道:“我估计少将军比李昌和王世成二位将军还厉害。”

“那还用说?我家公子可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楚霸王再世也不一定是我家公子的对手。”

“楚霸王是谁?”那个士兵挠挠头,问道。

“楚霸王项羽你都不知道?”六子觉得有点好笑。

“不知道,好像这名字挺耳熟的。”那个守门的将士摇摇头说道。

“你居然连楚霸王项羽都不知道,这个楚霸王项羽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六子一边说,一边思索着,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又说道:“总之很厉害就是了。”

“那到底是哪里厉害呢?”那士兵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

“额……”六子也是绞尽脑汁在想。

其实他也就是听徐三说过一次,至于这楚霸王到底是谁,他压根儿说不清楚,只知道在徐三的描述里,这项羽力敌千钧,有万夫不当之勇。

六子正想着,忽然看到石闵远远的走来,立马喊道:“公子!”然后朝着石闵踮起脚尖挥挥手。

石闵见六子朝他挥手,也加快脚步小跑过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父亲有什么吩咐吗?”

“侯爷命我来叫您回去一趟,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和公子商量,而且听说侯爷被陛下禁足的处罚已经免了。”

“哦?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你在此等我一下,我进去告知一声二叔和三叔此事,然后再回去。”石闵对六子吩咐道。

“诶!”六子点点头。

那守卫士兵见石闵离开,拉着六子问道:“嘿!你继续说啊,你还没告诉我楚霸王项羽是谁呢,他到底有多厉害?”

“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三兄弟你知道吧?”六子问那士兵。

“知道知道,就是刘备、关羽、张飞三个人嘛,这三个人好像很厉害,尤其是张飞和关羽。”

“没错!”六子自信的笑了一笑,然后对那士兵说道:“他们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打赢项羽,你说项羽厉不厉害?”

“原来项羽这么厉害?不过我觉得我们少将军也很厉害!”那士兵默默点头。

六子得意的说道:“那必须的,以前我在侯府天天看公子练武,厉害的不得了。所以我才说,就算楚霸王再世,也不一定是我家公子的对手。”

门口那两个守卫的士兵被六子的话唬的一愣一愣的。

六子一脸得意,远远看到石闵已经牵着马走了过来,说道:“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家公子来了。”

六子上前帮石闵扶住马,等石闵上马以后,自己再跑回来骑上自己的马。

“少将军慢走。”门口的守卫对石闵行礼。

石闵勒住马,对他们说道:“告诉兄弟们,日常训练不可懈怠,待我回来,再和你们一起训练。”

“是!”两个人站的笔挺,大声回答。

“六子,咱们走吧。”石闵转过头,对六子吩咐道,然后骑着马走了。

“诶!”六子点头答应,然后对那两个守卫说道:“二位,我先走了,有机会再和你们聊。”

那两个守卫笑呵呵的跟六子点点头,挥手道别。

六子加速追上石闵,石闵问道:“你认识门口值营的那两位?”

“不认识啊,就上次晚上来报信,他俩在门口拿刀架我脖子上的,这次过来就认出我来了。”六子笑呵呵的说道。

就在这时,营门口那个刚刚和六子楚霸王项羽的守卫在对着六子和石闵的背影大声喊道:“喂!刘关张什么时候和项羽打过啊?”

六子听到那两人这样喊,连忙假装没听到,因为刚刚那个什么刘关张,压根儿是他瞎编的,他根本不知道项羽到底是谁,这时候石闵问道:“他们说什么?刘关张和项羽打?刘关张和项羽不是一个年代的,怎么打?”

石闵也是莫名其妙。

六子一边骑着马,一边尴尬的说道:“什么刘关张和项羽打?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啊……”

石闵也没多问,策马朝邺城跑去。六子则一边骑着马,一边还在想项羽的故事。

两人骑着马赶回西华侯府的时候,徐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徐三见石闵回来,便迎了上去,单手帮石闵抓住马缰绳,说道:“公子,将军已经在卧房等您了。”

石闵从马背上跳下,示意六子把马牵走,然后对徐三说:“走吧,咱们进去说。”

徐三点点头,二人进了侯府大门,穿过前院,朝后院走去。

“这几日我不在,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石闵边走边问。

“将军身体一向很好,加上有燕王殿下送来的药,这几日恢复的不错,昨日已经能下床走动,只不过还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才能好利索。”

“哦?燕王殿下来过?他来做什么?”石闵对石世的到访有些疑惑。

“燕王殿下是听说将军受伤一事,特地来拜访一下,顺便送来了一些疗伤的药材,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徐三回答。

石闵点点头,二人很快到了石瞻的屋子门口,听到屋里有人说话,于是石闵敲敲门,小声说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石闵刚刚说完,门打开了,石闵抬头一看,开门的正是秦婉。

“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石闵一脸疑惑。

石瞻听到石闵的声音,便朝门口喊道:“进来吧。”

秦婉把门打开,侧身给石闵让路,石闵跨进了石瞻的屋子,见秦怀山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连忙抬手行礼问候:“秦老伯,今日看您气色不错,想必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秦怀山见石闵走了进来,也连忙起身,笑着回礼说道:“谢谢公子挂念,老汉的身体已经基本没事了,这都是托公子和将军的福。”

趴在床上的石瞻突然说话:“先生,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说这种客气话吗?”

秦婉和秦怀山看了看石瞻,“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石瞻也是一脸笑容,唯独石闵一脸木讷,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段时间没在家,父亲和秦老伯却似乎已经是几十年的朋友一般熟悉了。

第三十九章为将之道



秦怀山见石闵回来了,自知石瞻他们父子二人有事商量,便很识趣的对石瞻和石闵拱手说道:“将军,公子,老汉父女二人就先告辞了,不打搅二位商量正事。”

石瞻客气的回答:“先生先回房歇息,咱们有空再聊。”

秦怀山笑着点点头,秦婉也对二人微微行礼,随秦怀山一起走了出去。石闵也礼貌的向秦怀山微微点头示意。

秦婉走过石闵身边的时候,稍稍停了一下,悄悄看了他一眼,石闵瞬间有些脸红,故意转头看看其他地方。

石瞻见秦怀山父女俩离开了房间,便对石闵招招手,说道:“过来,坐这边。”

石闵默默点头,走到石瞻的床边,坐在之前秦怀山坐的椅子上,问道:“父亲,这几日不知您身体如何了?”

“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听说陛下已经解除对父亲的禁足处罚,不知道为何陛下突然会改变主意。”

“这是燕王殿下去求的情。”

“燕王殿下?父亲的这些异族兄弟,一般不和咱们过多来往,这次怎么会帮您在陛下面前求情?”

“这个为父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陛下这么多儿子之中,自小也就燕王与我的来往稍多一点。这次为父刚刚受罚,第二天他就登门拜访,还向陛下求情免去我的禁足之惩罚,到底是何意图,为父还没有完全想清楚。”

“父亲,孩儿认为此事倒不难理解。”石闵似乎想到了什么。

“哦?你且说来听听。”

“父亲常年不在京中,而且素来与朝中其官员没什么交往,很多事情父亲不知道,孩儿倒有些耳闻。父亲仔细想想,现在朝中哪几位皇子最有可能被陛下立为太子?”

石瞻微微皱眉,说道:“这个……为父还真没考虑过。”

石瞻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燕王和庆王吧。”

石闵点点头,接着说:“父亲说的一点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燕王口碑好,朝中很多大臣都支持他,但是庆王也有不少羯族的贵族支持,而且手握兵权,战功卓著。这两个人都有比较明显的优势,只不过支持燕王的都是文官,基本是汉人为主,燕王来拜访父亲,也就不难理解了。”

“想不到你了解了这么多事情,不过以你所言,为父倒是能理解燕王为何突然到访了,还送了那些药材和绸缎。”石瞻有些苦笑道。

“燕王倒也聪明,不送贵重东西,只和父亲谈论兄弟感情,看来他是想让父亲将来支持他。”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为父选择支持他,总好过支持庆王。庆王此人与陛下年轻时的性情如出一辙,残暴多疑,若他做了皇帝,将来必定不会善待汉人百姓,若是燕王继承大统,说不定汉人百姓的日子还会好过一点。”

“父亲深谋远虑,孩儿深感佩服。”

石瞻微微点头,话锋一转,对石闵说道:“对了,为父这次叫你回来,还有事情要你去办。”

“什么事?”石闵问道。

“陛下已经解除了对为父的禁足处罚,但是后天的年终祭典,为父有伤在身,不能去参加,你得替为父去一趟。”

“啊?我去?”石闵一下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以为父亲在和他开玩笑。

“没错,你去。”石瞻的语气很平淡。

“这是为什么?我又不的羯族人。”

“为父长在羯族人的家庭,在羯族人的传统里,养子也是儿子,那么你自然也算是羯族家庭中的一员,只不过这个家庭是皇室。”

“这是陛下的意思吧?”石闵问道。

石瞻点点头,然后又说道:“今日你得进宫一趟,代为父去陛下那里谢恩。”

“孩儿明白父亲的意思了,那我现在去换一身衣服。”石闵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着急。”石瞻按住石闵的手,然后说道:“来,跟为父说说这几日在军营里的事情。”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父亲不是都已经知道了没?三叔已经派人给您送信了。”

“你比试夺魁的事情,为父自然是知道的,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为父想听的是你在军营这段时间,学到了什么,每日都做些什么。”

“孩儿最近每日带领将士们训练,无论是步战,马战,还是射箭等等。当然,孩儿也在向将士们学习行军打仗方面的事情。”

“哦?学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比如传令兵的旗语,行军鼓不同的击打代表的什么指令。”

“还有其他的吗?”

“暂时就学了这么多。”石闵挠挠头回答。

石瞻语重心长的对石闵说道:“如此而已的话,你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还望父亲多多教诲。”

“你从小兵书没有少看,谋略也懂得一些,现在看来,你似乎也懂得如何赢得将士们的认可和尊重,不过真要让你上阵打仗,你还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石闵睁大了眼睛问道。

石瞻从嘴里蹦出了俩字:“阵法。”

“阵法?”石闵一脸茫然。

“你可知现在为父的军中,有哪几类士兵,分别适合什么样的作战方式?”

“这个……”石闵支支吾吾,显然是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常见的作战士兵是弓箭手,步卒,骑兵,这三种各有千秋但是弱点也比较明显。”石瞻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石闵,又接着说道:“首先是弓箭手,擅长远程攻击敌人,可在敌人还没冲到眼前,就先发制人,不过缺点是不适合近身作战。而步卒则可结成方阵,不同的阵型有不同的用处,有的用于防守,有的可进攻,但是相比骑兵,机动性不足,不适合长途奔袭和远程作战。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其机动性极高,正面冲击准备充分的方阵,骑兵也许不会占什么便宜,但是骑兵可迅速迂回穿插,寻找到步兵方阵的弱点,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父亲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这个问题,孩儿之前确实没有仔细的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听父亲一说,以前孩儿心中所想的打仗和谋略,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除此以外,如何攻城,攻城需要何种器械,不同的城池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器械和方法去攻破然后占领,这都是你需要学习的东西。”

“孩儿谨记教诲。”

“记住了,行军打仗靠的不是你个人勇猛,既然现在将士们都服你,也拥戴你,那将来你若作为统帅,你的决策会直接影响到你的手下将士们的生死,如此情况下,你还敢草率的作出一个战略部署吗?一个优秀的将领,并不是完全看他有多少谋略,也不是看他平时是否与将士们同甘共苦,而是他所作出的一切军事决策,都要兼顾到战事的最终胜利和将士们的伤亡。每个人都是爹妈养的,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家人上阵杀敌就一去不复还了。此乃为将之道。”

石瞻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沉重的压在石闵的心头。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很优秀,武力绝伦,熟读兵法,将来定会成为一个像他父亲那样的优秀统帅,甚至超过他的父亲。

而今石瞻的寥寥数语,却让石闵有醍醐灌顶般的感觉,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石瞻见石闵沉默不语,便说道:“来日方长,今日为父所言,望你好好领悟为父的这些话,若当真能明白其中奥义,只要让你有些实战的经验,你必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统帅。”

“父亲今日所言,开了孩儿的眼界,多谢父亲的教诲。”

石瞻看着石闵如此坦诚的接受他的教诲,深感欣慰,微笑着点点头。

第四十章狐假虎威



石闵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这秦老伯在府上住了不到一个月,怎么好像和父亲熟的如同几十年的朋友一般,莫非父亲和秦老伯之前就认识?”

石瞻笑了笑,说道:“我与他相识的时间还没你长,怎会之前就认识?”

“那为何我看父亲和老伯似乎聊的甚欢,相处也是否融洽。”

“那自然是因为这位秦先生有值得为父钦佩的地方,为父才如期礼待于他。”

石闵有些惊讶的问道:“父亲文韬武略,整个赵国,孩儿还没见父亲佩服过谁的,怎么这秦老伯却能让父亲心怀敬意呢?”

石瞻反问石闵:“据你的了解,这秦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孩儿与老伯聊过几次,观其言行谈吐,必定的有些学识之人,其余的,孩儿还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那是因为你阅历太少,这位秦先生可不是简单的有些学识而已,据为父这几天与他的接触和了解。这父女俩都是心地善良之人,而秦先生可谓是饱读诗书,学问高深之人,看待事情往往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此人实乃不出世之高人,胸中能怀治国韬略,口中能言孔孟之道,当世已不多见,日后你还得虚心向秦先生好好请教。”

“那父亲可以向陛下推荐秦老伯入朝为官,这样也算一身的学问没有白费啊。”

石瞻苦笑一声,说道:“为父早已向他提过此事,无奈秦先生高风亮节,不愿再为胡人朝廷效劳,为父也不能勉强。”

“原来是这样,这秦老伯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没想到我救回来的不是个一般人。”

“以后见到他,不可再称呼老伯,要叫先生。”石瞻郑重其事的告诉石闵。

“孩儿记住了。”石闵点点头。

“你去换身衣服,进宫去吧。”

“是……孩儿告退。“

石闵起身向石瞻行礼,然后转身走出了石瞻的屋子。徐三正在门外候着,见到石闵出来,问道:”公子是要现在就进宫去吗?“

”是的,三叔你帮我准备一套衣服,我梳洗一下换套衣服要进宫。“

”是……“徐三默默答应。

石闵换过衣服,骑着马出了门,很快到了宫门口。

”闵公子,多日不见,更加意气风发了。“门口两个之前受石闵赏钱的侍卫跟石闵打招呼说道。

石闵微笑点头示意,自然是明白这些人不过是在奉承他。

”公子今日是来给陛下请安吗?“

”不错,再过两天就过年了,提前来给陛下请安。“石闵说着,下了马,将马缰绳递给了侍卫。

侍卫弯腰点头,然后小心将石闵的马牵到一边,另外一个侍卫恭敬的对石闵说道:”公子请。“

石闵点点头,大步走进了宫门。石闵估摸着石虎应该正在宏光阁,于是直接朝宏光阁走去,没走多远,远远听到了一些嘈杂声。

石闵远远望去,见十几个人围着,还有人在哭哭啼啼,便赶紧走了过去。

只见宫女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对几个太监说道:”公公,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请公公不要为难我家娘娘了,要打要罚您说了算。“

石闵一看,原来边上站着以为鬓角微白,神态端庄的中年女子,似乎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郑妃娘娘,这事儿真不是奴才为难您,只是这胭脂是刚刚从西域那边过来的新鲜东西,是给刘贵妃娘娘准备的,被您的奴婢这样撞翻了,您让奴才怎么交差?“

那郑妃平静的问道:”公公,我这奴婢不小心撞翻了贵妃娘娘的东西,是我教导的不好,烦劳公公向贵妃娘娘禀报一声,稍后我亲自去蕙兰宫向贵妃娘娘赔不是。“

那个为首的公公衣服趾高气昂的神态,冷冷的说道:”娘娘,这奴婢打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怕不是您去向贵妃娘娘赔个不是就能解决的吧?依奴才之见,还是让奴才把这奴婢带走,交给贵妃娘娘处置毕竟妥当。“

那太监说完,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几个太监把地上那宫女拖走。

坐在地上的那个宫女哭哭啼啼的,也不反抗,只是那郑妃突然拽着其中一个太监的手喊道:”你们把人给我放开!“

”娘娘,奴才劝您还是松手吧,我等也是按规矩办事,您要是不小心摔到了,奴才可担当不起。“那首领太监说着,拨开郑妃的手。

郑妃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很是狼狈。

“娘娘!”另外一个帮忙拉扯的宫女连忙松开那几个太监,过来扶郑妃。而那几个太监,见没人拉着他们了,就拖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宫女准备走。

“站住!”石闵有些看不下去,远远的叫住了那几个太监。

首领太监听到有人对他喊站住,一边转过身一边阴阳怪气地问道:“谁啊?”

石闵走到离众人十步远的地方站住,然后淡定的回答:“是我!”

那首领太监转过身,见来人是石闵,连忙换了一幅笑脸,说道:“原来是闵公子,奴才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没听出是闵公子的声音,还望恕罪。”

石闵微微一笑,眼神有些冷漠,依旧淡定的问道:“黄公公,这大过年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石闵说着,指了指郑妃和那宫女。

郑妃已经在另外一个宫女发搀扶下站了起来,看样子是脚扭到了。

那个首领太监黄公公一副谄媚的表情,对石闵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该死的奴婢撞翻了送给刘贵妃的胭脂。哎哟,那东西可金贵了,西域客商带过来的,和一般的胭脂水粉可不一样,这不奴才得把这奴婢带到贵妃娘娘那里,听候贵妃娘娘处置吗?不然奴才们也不好交差啊。”

“所以你把郑妃娘娘推倒在地也是为了交差?”

黄公公一愣,立刻明白了石闵是管上这事儿了,继续笑着说道:“奴才这也是不小心才……”

黄公公说着,走到郑妃面前说道:“娘娘,奴才这可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就好。”

“怎么没事?娘娘的脚都肿了,还没事?”扶着郑妃的那个宫女冲黄公公说道。

黄公公冲那宫女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宫女被吓得立马闭嘴,稍稍的往郑妃身后躲了躲。

“这样就完事儿了?”石闵问黄公公。

黄公公转过身看着石闵,有些尴尬的问道:“那……公子认为该怎么办?”

“黄公公此言差矣,不是我石闵想怎么办,就像刚刚公公说的,按规矩办,你说这样行不行?”

“这个……”

黄公公脸色有些难看,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石闵走到黄公公面前,说道:“公公虽贵为内廷司主司,不过郑妃娘娘好歹是陛下亲封的三等皇妃,你这把一个三等皇妃推倒在地,该怎么处罚来着?”

石闵假装思索,黄公公则是有些哆嗦的一言不发。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要扒光衣服杖责一百吧?”

刚刚还气势凌人的黄公公,听到石闵的话,“扑通”一下跪在石闵面前,带着哭腔说道:“哎哟喂,闵公子哪,您可千万别让陛下打奴才板子啊,奴才一把年纪了,可吃不消那一百个板子,不需要几下肯定是一命呜呼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奴才吧,奴才这刚刚真不是故意推倒郑妃娘娘的。”

石闵假装无奈的说道:“黄公公,你这是做什么?我也不是为难你啊,就像刚刚你要把这位小姐姐带走一样,都是按规矩办事嘛。”

“那这奴婢,奴才我也不带走了,公子您看,这不打奴才板子行不行?”黄公公跪在地上祈求道。

“公公,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这事儿其实跟我没关系,你得问人家郑妃娘娘同不同意。”石闵说着,指了指被扶着的郑妃。

郑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黄公公,缓缓说道:“算了,黄公公也不是有意的,把小君留下就好,烦劳公公禀报贵妃娘娘一声,我明日一定去蕙兰宫赔不是。”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黄公公连忙跪在地上点头,然后站起来,对旁边几个小太监喊道:“还不赶紧将人放了!”

那几个小太监见首领太监发话,连忙松开手。那个名叫小君的宫女哭着跑到了郑妃的身边,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抹着眼泪。

黄公公对石闵和郑妃小心的问道:“娘娘,闵公子,奴才能告退了吗?”

郑妃看了石闵一眼,石闵依旧微笑着说道:“我就不打扰黄公公了,你去忙吧。”

黄公公连忙慌慌张张的对郑妃和石闵姓李说:“奴才告退。”

说完,就带着那几个小太监狼狈的跑开了。

第四十一章人间美味



见黄公公带着人狼狈跑去的模样,石闵看着觉得有些好笑,扶着郑妃的那个宫女也捂着嘴偷笑,被郑妃使了个眼神,立马就忍住不敢笑了。

“石闵见过郑妃娘娘。”石闵恭恭敬敬的对郑妃行礼。

郑妃有些惊讶的看着石闵,问道:“小闵?你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才只有这么高呢。”郑妃说着,用手比划着,然后笑着夸奖石闵说:“真是一表人才,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谢娘娘夸奖。”石闵依旧恭敬的回答。

“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你了,不然我这婢女肯定会被那黄公公带走,活活打死的。”郑妃说着,安抚了一下还在一旁小声哭泣的宫女。

那哭泣的宫女擦擦眼泪,对石闵跪谢道:“奴婢谢谢闵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娘娘和这位小姐姐不必言谢,我只是见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

“今日你进宫是来见陛下吗?”郑妃问石闵。

“正是,多日不来给陛下请安,怕是要被陛下责怪了。”石闵笑着说道。

“陛下如此宠爱你们父子,定不会与你计较的,你快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娘娘的脚没事吧?要不我去找人送娘娘回宫?”

“不碍事的,只是脚扭了一下,我那常青宫离这也不远,有这两个婢女送我回去,你去给陛下请安吧。”郑妃笑着说道。

石闵看了看郑妃,说道:“那……小闵告辞了。”

“去吧……”郑妃和善的笑着,对石闵点点头。

石闵点点头,又对郑妃行了个礼,然后就朝宏光阁去了。

宏光阁里,石虎正在品尝石世送来的两个厨子做的菜肴,一边吃一边咂嘴,直喊好吃。

“陛下,闵公子求见。”陆安跑进来禀报。

“唔~让他进来!”石虎吃的满嘴油光,嘴里嚼着东西,含糊的对陆安喊道。

“是……”陆安点头,走出了宏光阁。

石闵走进宏光阁,见石虎正盘膝坐在那胡吃海喝,恭敬行礼:“石闵拜见陛下。”

石虎停下手,把嘴边的一块肉塞进嘴里,对石闵喊道:“小闵~来来来!正好,过来陪朕一起吃!”

“陛下好像今日胃口特别好啊,什么东西让陛下觉得这么好吃?”石闵起身,但是仍然站在原地。

石虎看石闵站在那不动,朝他招招手,说道:“过来,坐这儿。”

石闵默默点头,走到了石虎旁边,坐了下来。陆安则立马送来了一副碗筷,放在石闵面前。

石闵看了看桌上摆满了吃食,都是一些他没见过的菜样,便问石虎:“陛下,这宫里的厨子,什么时候有这等手艺了,这些吃食孙儿怎么一样都没见过?”

“哈哈哈,别说是你,朕今天也是头一次吃!”石虎说着,将一盘吃的放到石闵面前,笑着说:“来,你尝尝这个,好吃!”

石闵看看那盘子里,似乎是一盘鸭肉,一片一片切的很薄,颜色发暗,闻着很香。石闵用筷子夹了一片,放在嘴里,顿时觉得这味道非常之好。咀嚼了好一会儿,意犹未尽的又夹起一片,边吃边对石虎说道:“陛下,这鸭肉味道做的如此与众不同,孙儿从未吃过,难怪陛下今日吃的这么开心。”

“那是,朕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美味,这可比宫里那些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石闵边吃边问:“难道这些吃食不是宫里的厨子做的?”

石虎将满手的油揩在衣服上,又抹抹嘴,抠着牙缝里的肉渣,说道:“屁,宫里那些个蠢货哪能做出这样好吃的东西?做这些东西的厨子,是燕王昨日刚送进宫的,据说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两个顶尖人物,今日朕一品尝,果然非常好吃!”

“我说呢,怎么今日的吃食都尽是一些我没见过的菜样,原来陛下是换了人伺候您了。”

“哈哈哈,看来你也觉得这些东西好吃!”石虎笑着拍拍石闵,然后问道:“听说你最近待在你父亲的军营里,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到朕这里来了?”

“孙儿是想念陛下,所以特地来向陛下请安的。”石闵笑着回答。

“得得得,你肯定是替你父亲来谢恩的,因为朕免了他禁足的处罚。”石虎说着,又忍不住塞了一口吃的在嘴里。

石闵有些尴尬的笑着回答:“陛下英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哼~你们父子俩都是朕看着长大的,那点小心思,朕当然是一清二楚。”石虎还故意掐这小拇指,朝石闵比划。

“这次还是陛下开恩,所以父亲特命孩儿来向陛下谢恩。”

“行了行了,谢恩就免了,以后少给朕搞出这种事,否则,朕绝不会像这次一样轻饶了他。”石虎用严肃的眼神看了一眼石闵,又说道:“对了,你可别在这一点上学你父亲,跟朕唱反调。”

“是……”石闵微微点头答应。

“朕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这汉人这么没用。”石虎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为何?”石闵小声问道。

“这汉人整日就想着把心思花在吃这些东西上面,这吃久了,日子太舒坦了,哪还有心思顾得上打仗杀人?”石虎说着,夹起一块羊肉,在石闵面前晃了晃,然后塞进嘴里,边吃边说:“就好比这羊肉,咱们羯族人要么是烤了,要么是放大锅里煮上一大锅汤,看看,搞这么复杂。”

“好吃不就行了?”石闵小声回答。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说的倒也没错。”石虎拍了拍石闵,故作神秘的对石闵说道:“你可知道这天下最好吃的肉是什么肉?”

石闵想了想:“羊肉?”

石虎摇摇头:“不是!再猜!”

“人家说天上有龙肉,地上有驴肉,莫不是驴肉最好吃?”

“不是不是,驴肉瘦筋筋的,有什么好吃?”石虎一边吃一边说。

“那是什么肉?”石闵一脸疑惑。

石虎笑了笑,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人肉!”

石闵瞬间觉得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的问道:“人肉?”

石虎说道人肉,顿时神情有些兴奋,对石闵说道:“没错,就是人肉。这人肉之中,当属婴儿的肉最嫩,入口即化,少年女子的肉细滑,回味无穷。”

石闵问道:“陛下吃过?”

“嘿嘿!那是自然的,当年朕随太祖皇帝入主中原之时,可没少吃,现在回忆起来,那美味似乎还在唇齿之间。”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咂咂嘴,闭着眼在那里回味人肉的味道。

石闵听着石虎这话,肚子里顿时有些翻江倒海,反胃想吐,但是在石虎面前,他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片刻之后,石闵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对石虎说道:“陛下,孙儿还得赶回军营,和将士们一起训练,就先行告退了。”

石虎停下手里的筷子,对石闵说:“急什么?这东西还没怎么吃呢,再陪朕吃一会儿。”

“孙儿刚到军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改日再来陪陛下吃这些好东西。”

“也好,你要好好向王世成和李昌学习带兵打仗,去吧去吧。”石虎终于松了口。

石闵立马起身,行礼告退,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宏光阁。

石闵出了宏光阁,捂着嘴快步往前走,正巧陆安迎面走了过来,见石闵捂着嘴走的如此匆忙,便问道:“闵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石闵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然后快步跑开了,陆安一脸疑惑的看着石闵离开的背影。

石闵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哇哇”的吐了起来,他脑子里都是石虎刚刚说的人肉,恶心的他差点把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原来羯族人真的这样残暴,以人肉为食。

第四十二章是非功过



石闵骑着马,晃晃悠悠的回了西华侯府,刚进大门,就看到黎妈正在院子里晒肉干。黎妈见石闵回来,问道:“公子,你吃饭没有?没吃的话黎妈去给你弄点吃的。”

石闵本来就刚刚吐完,一听到黎妈问他要不要吃东西,立马联想到了石虎说的人肉,顿时又恶心上来,他强忍着对黎妈说:“吃过了,黎妈你去忙吧。”

说完,连忙跑开了。黎妈站在原地一头雾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自言自语道:“这小家伙今天是怎么了?以前不是最爱吃我做的饭吗?”

石闵吐的脸色苍白,满脑子都是杀人吃肉的画面,恶心的实在不行,这时候身后穿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石闵一听是秦婉的声音,连忙擦擦嘴,转过身,对秦婉强颜欢笑说道:“没事,就是在宫里吃了点东西,有些反胃而已。”

“啊?宫里的东西都是皇上娘娘们吃的,应该很好吃啊,怎么会反胃呢?公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去帮你叫大夫吧?”秦婉说着,转身就要走。

“不要……”石闵一把拉住秦婉的手。

秦婉被石闵突然拉住手,有些心跳加速,脸蛋通红,低着头不敢看石闵,然后慢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小声说道:“公子若是不舒服,就该让大夫看看。”

“我没事……”石闵也有些尴尬,低声回答。

“没事就好……我先回房了。”秦婉说完,低着头跑开了。

石闵看着秦婉的背影,再看看刚刚抓着秦婉的手,竟站在那傻笑起来。

“公子,你一个人站那笑什么?”徐三站在不远处问道。

石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马将手背到身后,假装淡定的说道:“没啊……我什么时候笑了?”

徐三愣了一下,问道:“您这是已经从宫里回来了?”

“对啊,刚刚回来。“

“我还以为你会到申时左右才回来,就没让黎妈留你的饭,你饿不饿,要不要让黎妈给你做点吃的,今早我刚叫人宰了一只羊。“

石闵一听羊肉,立马又联想到人肉,顿时又恶心上来。

徐三看石闵的反应有些奇怪,走上前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石闵强忍着恶心对徐三说道:“这几天别跟我提肉,听着犯恶心。“

“啊?“徐三一时没反应过来。

石闵解释道:“刚刚在宫里陪陛下吃东西,他问我什么肉最好吃,我猜了半天没猜对,结果陛下告诉我说是人肉,他还说他吃过,最好吃的是婴儿和少女的肉。所以现在我一听到肉就犯恶心。“

徐三听了石闵的话,脸顿时就黑了,沉默了一会儿,对石闵说道:“公子切记不要在将军面前提及此事。“

石闵一愣,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说道:“我明白。“

徐三看了石闵一眼,转身准备走。

“徐三叔,你这是准备干嘛去?“石闵见徐三手里拿着几块布料,便问道。

“将军命我安排给你做身衣服,后天去参加祭典要穿,时间仓促,我先去安排此事了,公子若是没事,就去陪将军说说话吧。“

“行,那此事就有劳徐三叔了。“

徐三微微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石闵摸了摸肚子,其实他早就饿了,只不过一想到吃东西,就想起在宫里石虎跟他说的人肉,瞬间就没有胃口了。

石闵朝石瞻的屋子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秦怀山和石瞻谈笑风生。

石闵轻轻叩门,秦怀山和石瞻循声望去,见石闵站在门口,秦怀山先站起来和石闵打招呼:“公子这是从宫里回来了?“

石闵跨进门,回道:“刚刚回来,没有打扰先生和父亲谈话吧?“

秦怀山笑着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老汉就是和将军随便聊聊而已。“

“这次回来的这么早?我和先生还以为你会申时左右才回来。“石瞻趴在床上说道。

石闵本想说之前在宫里石虎说吃人肉的事情,立马想起刚刚徐三嘱咐他不要在石瞻面前提及石虎吃人肉,于是话到嘴边硬是给憋了回去。

“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石瞻看石闵似乎有些不对劲,问道。

“没事没事,今日陛下政务繁忙,就没留我,所以我就早早的回来了。“石闵连忙撒了一个谎蒙混过去。

“没事就好,坐吧,剩下这两天天你就不用去军营了,留在家好好陪为父说说话,向先生请教请教学问。“

“将军,你就不要折煞老朽了,公子聪慧过人,老朽哪教得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年轻人?“秦怀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知刚刚父亲和先生在讨论一些什么话题?好像聊的很开心。“石闵一边坐下来一边问。

秦怀山也坐了下来,回答:“我们正在谈论秦王嬴政这个人。“

“秦王嬴政?不是个暴君吗?”石闵问道。

秦怀山和石瞻相视而笑,然后石瞻问他:“何以见得他是一个暴君?”

石闵侃侃而谈,说道:“这史书上都写了啊,他焚书坑儒,劳民伤财修建地宫,大兴土木建阿房宫,征百万民夫修建长城,天下百姓受不了这严苛的秦法,故而才有了陈胜吴广的大泽乡起义,接着是天下群雄并起,最终被刘汉夺了江山,始皇帝若非暴君,岂会被人夺了江山?”

“那不知公子觉得秦始皇有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秦怀山微笑着问他。

石闵看了看石瞻和秦怀山,思考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我实在想不到秦始皇有什么可以让我钦佩的地方。”

“公子所言,不难看出公子熟读《史记》,不过,老汉这儿,倒是还有一些见解,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石闵身子微微往前凑了一点,对秦怀山说道:“先生请赐教。”

只见秦怀山捋一捋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始皇帝固然是有很大的过错,但是他的功绩,也着实称得上是千古难得。”

秦怀山说着,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背着手,接着说:“周氏分崩离析,群雄逐鹿中原,诸侯争霸皆欲一统河山,无奈始终没有一个人能有如此雄才大略,直至秦孝公时秦国以商鞅变法图强,经过几代秦王的励精图治,最终嬴政在位时,大秦气吞河山,一统六国,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战乱。”

石闵问道:“先生所言,我也知晓,就如先生所说,大秦能够吞并六国,他在很大程度上沾了其父祖的光,先前几代秦王为他平定六国留下了深厚的国力基础,以此论定他的功绩,是否有些牵强呢?”

秦怀山摇摇手,笑着回答:“公子且听老汉说完,老汉之所以说始皇帝功在千秋,自然是有依据的。首先,这秦国并非最早崛起的,春秋五霸都曾有机会结束诸侯争霸的局面。远是不说,就说这赵孝成王,他的祖父武灵王以胡服骑射打造出列国之中当时最强的骑兵,一度让秦军出不了函谷关。其父惠文王在位时赵国武有廉颇赵奢还有李牧,文有贤相蔺相如,武力国力空前强大。结果这赵孝成王德行能力皆不如其父祖,继承了强大的赵国之后如何呢?宠信奸佞而远贤臣,阵前易帅,长平之战白白葬送了赵国四十余万精锐,若嬴政也如赵孝成王这般昏聩,其父祖留给他再大的基业又能如何?”

秦怀山说着,微笑着看了看石闵和石瞻,二人都默默点头,秦怀山接着说道:“其二,诸侯纷争数百年,孔圣人谓之礼崩乐坏,这坏的,岂止是礼乐?国家需要一统,这人心,更需要一统。七国并存之时,诸国文字不同,货币不同,度量不同等等,若无秦始皇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怕是历史也会改写吧?”

秦怀山顿了顿,又说道:“至于焚书坑儒,我等非帝王,有些事情自然不是我等能去体会的,不过自古以来这帝王之术,我等若细细品味,其实也不难理解。战国诸子百家,皆欲成为治国之策。六国初定人心不稳,嬴政焚书坑儒为的不过是统一天下信仰,同时达到愚化百姓利于统治的目的,试问若你为帝王,你会允许百姓或者百官与你有不一样的信仰吗?”

石瞻点点头,说道:“先生关于这焚书坑儒的见解,倒不无道理,汉初以黄老之术治国,休养生息,黄老之术将就无为而治,因而对待匈奴的态度,也偏软弱。武帝继位推崇儒化,因而北逐匈奴,南平百越,西通大宛月氏诸国,开创了汉朝的盛世。”

秦怀山笑着说道:“将军所言,正是这个道理。”

第四十三章精铁宝刀



石闵听着秦怀山的一番言论,很是惊讶,这满腹经纶的老者,真的是他从大街上救回来的那位老伯吗?

秦怀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又缓缓说道:“自古以来,名留千古者,孰无功过?只是这功过是非,就留作后人去评论吧。世间万物,皆有其两面性,道家有阴阳五行之说,这阴阳既是对立的,又是相辅相成的。人性亦如此,大恶者也必有善,大善者也必有恶,人无完人,又岂能只有过而无功?”

石瞻见石闵看着秦怀山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笑着说道:“怎样?我说秦先生饱读诗书,学富五车,这回你信了吧?”

石闵愣了一会儿,有些慌乱的点头答道:“先生还真是让石闵大开眼界,今日先生所言,我平生未曾听闻,实在精辟!”

秦怀山被父子二人夸的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将军和公子夸奖了,老汉也就这点本事了,不过是读了一些诗书而已。”

“先生就不要客气了,您是我见过最有学识的人,比起朝堂上的那些人,您的学问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秦怀山也是被夸的很开心,对石闵说道:“对了,听将军说过几日公子就要去参加年终的祭典?”

“是的,父亲有伤在身,只能由我代替。”

秦怀山点点头,旁边的石瞻说道:“祭典需穿的衣服,我已经命徐三安排人连夜赶制了,明日若来得及,去试一下衣服,大小不合适的话得马上改。”

“谢父亲为孩儿安排的妥当,对了,祭典开始前按例要向陛下献礼,陛下再将大伙儿献的礼置于祭台之上告慰先灵,不知父亲打算献什么?”

石瞻指了指床边的柜子,对石闵说道:“里面有个楠木锦盒,你把它拿出来。”

石闵点点头,走到柜子前,打开后取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不过一尺多见方。石闵并未打开,而是交到了石瞻的手上。

秦怀山见石闵如此没有擅自打开锦盒,而是先交给父亲,不由得心中暗暗赞许,看得出这个年轻人很识礼节。

石瞻接过锦盒,打开之后,赫然是一柄精美的短刀。

石闵的眼光立马被这柄刀给吸引了,忍不住问道:“父亲,这短刀如此精致,不知您的怎么得到的?”

石瞻轻轻拿起短刀,握在手中,对石闵说道:“此刀是早年为父与一个氐族首领交手,从他的手里得到的。此刀削铁如泥,吹毛令断,是一柄罕见的好刀。”

石瞻见石闵看着他手里的刀,眼睛都不眨一下,便笑着将刀递给了他,说道:“来,给你看看。”

石闵有些欣喜,双手小心接过刀,走到窗前,借着外面的光线,看了好一会儿。刀刃长约五寸,刃口泛着寒光,石闵用拇指轻轻蹭了一下刀锋,立马破了一层皮,可见其异常锋利。刀把是用不知道什么木材所制,只看得出有些木头的纹路,刀把的顶端,嵌着一个狼头,看得出是纯金打造,说明用此刀的人身份不一般。

忽然,石闵的目光被刀身上宣花一般的花纹吸引住了,只见他左手握住刀,右手伸出两个手指,轻轻摩挲着刀身上的纹路,然后转过身对石瞻和秦怀山说道:“父亲,先生,如果我没看错,这柄短刀乃是用西域精铁所打造。”

石瞻笑着问他:“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石闵拿着短刀,走到石瞻窗前,说道:“父亲请看这刀身,刀身上的花纹有些凌乱不规整,这样的情况很是少见,咱们汉人常用的刀剑,若能做到削铁如泥,必定是是奉为神兵,其纹饰必定也刻意讲究,不会打造的如此凌乱。因此据孩儿判断,刀身上的花纹是铸刀时无意留下的,而能在刀身上产生这种花纹的,除了西域精铁,孩儿想不到还有什么铁矿能锻造出这样花纹的好刀。”

石瞻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想不到这短刀一眼就被你看出其精华所在,让为父有些出乎意料,当日我得到这柄短刀的时候,一时也没搞清楚这刀是用什么铁器打造的,知道后来遇到了一个打造兵器的老师傅,是他告诉我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石闵说道:“不久前孩儿恰好看了一本书,叫做《金石纪》,里面记载了一些金属矿材的用途,其中有一篇描述了西域精铁锻造的兵刃的特点,孩儿刚刚一看这把刀,就立马联想到了那书中所写的西域精铁,故而做出这样的判断。”

石闵说着,将刀轻轻放回到木盒之中。

石瞻微笑着抬起头,见秦怀山微微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着锦盒里的短刀,便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为何皱着眉头?”

秦怀山对石瞻拱手行礼,略有严肃的说道:“将军,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瞻一怔:“先生但说无妨。”

“以老朽之见,送这把刀怕是有些不妥。”

“这是为何?这柄短刀可是难得一见的宝刀。”石闵疑惑的问。

“当今的皇上,据说生性残暴而多疑,将军难道不知道图穷匕见的典故吗?”

“这个……”石瞻有些迟疑,问道:“陛下应当不至于怀疑我有异心吧?”

“皇上也许不会,不过若是有心之人故意陷害,怕也是会牵扯不清,与其到时候纠缠不清,倒不如不送这个。将军功高震主,朝中妒忌你的人必定会找机会打击你,所以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石瞻和石闵对视一下,沉默片刻,石瞻问秦怀山:“那依先生之见,送些什么比较合适?这一时之间,我府上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秦怀山微微笑道:“此事倒不难,老朽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石瞻和石闵异口同声的问。

秦怀山打开窗子,指了指窗外的院子,说道:“只需一抔土,一瓢水即可。”

“就这样?”石闵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怀山微微笑道:“正是。”

“先生,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这一抔土一瓢水,未免太简单了吧?”石瞻也有些不明白秦怀山的意思。

“简不简单,合不合适,得看公子如何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了。”秦怀山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石瞻见秦怀山胸有成竹,便说道:“请先生赐教!”

秦怀山走到石瞻床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石闵也凑过去听,石瞻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

“将军和公子觉得我这主意如何?”秦怀山说完,看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石瞻和石闵问道。

石闵有些拿捏不住,问石瞻:“父亲觉得如何?”

“先生所言,有些超出常理……”石瞻缓缓说道。

石闵见石瞻这样回答,也有些迟疑的看了看秦怀山,石瞻忽然又说道:“不过我倒觉得,这个想法,应该能取悦陛下,就看小闵你到时候能不能说好了。”

听到石瞻同意秦怀山的想法,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按照先生和父亲的意思去办。”

“公子放心,按照老朽的话去说,保你无恙,还能让皇上龙颜大悦。”

石闵看了看秦怀山,郑重的点点头。

石瞻拿起那柄短刀,看了看,递给石闵说道:“既然这刀不用拿去献给陛下,你又能识得此刀的来历,那为父就把这把刀送给你吧。”

石闵一听,喜上眉梢,有些激动的接过那把短刀,看了看石瞻,问道:“父亲此话当真?”

石瞻笑笑说:“为父难不成还与你开这种玩笑不成?”

“谢谢父亲!”石闵开心的将刀小心的拿在手里。

第四十四章曾经沧海



第二天一早,郑妃早早的醒了,于是朝门外喊道:“小君?”

“娘娘。”一个宫女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正是昨日差点被黄公公拖走的那个女子。

“什么时辰了?”郑妃躺在床上问道。

“刚过卯时。”小君小声回答。

“我得起来了,把洗漱水端过来吧,给我梳头。”郑妃说着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小君疑惑的问道:“娘娘,时候还早,您何不再睡一会儿?”

“昨日咱们打翻了刘贵妃的胭脂,总得去赔个不是,去吧,我要洗漱更衣。”郑妃说着,已经穿好鞋子,拉开珠帘走了出来。

小君见郑妃如此坚持,只得服从命令。

郑妃坐在梳妆镜前,看看镜中的自己,当年的徐徐青丝今朝已生华发,曾经吹弹可破的肌肤,如今留下的是道道沧桑。

岁月催人老,宫门朱颜改。侧卧君榻上,君心已不再。

郑妃时常想起当年石虎在常青宫里度过的日子,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作为一个后宫的女人,无疑那是她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已经不记得在那张曾经与石虎共度**的床上,独自度过了多少个夜晚。也不记得自己独自在窗前看过多少次日升月落。

她只知道,陛下的心,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娘娘,洗漱水端来了。”

小君的话打断了郑妃的思绪,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将心中对那段回忆的执念抑制在内心的最角落。

“娘娘昨日又没有睡好吗?”小君一边帮郑妃梳头,一边看着郑妃有些憔悴的脸庞问道。

郑妃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缓缓说道:“没事,早已习惯了,小雅呢?怎么不见她人?”

“小雅姐姐在给娘娘准备早点。”小君小声回答。

郑妃没有说话,她的内心的所有波澜,已经被这深宫内院死死的掩埋了,这么些年,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回到当初的欢愉,除了每个月她儿子来看她的那几天。

“鉴儿还有几天进宫?”郑妃忽然问道。

“回禀娘娘,年初一就是宁王殿下进宫的日子,后天便是。”

“那没几天了,一会儿从蕙兰宫那边回来,你们去准备一些东西,我得给他做点吃的。”

“是……”小君小声应道。

郑妃梳洗更衣后吃了些东西,便出了常青宫,朝蕙兰宫走去。

郑妃由于昨日扭到了脚,走路不是很方便,一路上都由小君和小雅搀扶着。此时的邺城,天才蒙蒙亮。

走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到了蕙兰宫门口。

“小雅,你去敲门。”郑妃吩咐道。

“是……”小雅点点头,走到门前,轻轻的叩门。

“谁呀?”门内传来一个声音,片刻之后,蕙兰宫的大门开了,里面探出了一个脑袋,看了看小雅,问道:“你哪个宫里的?这么早来蕙兰宫敲门干嘛?”

“这位姐姐,烦请通报一声贵妃娘娘,就说郑妃娘娘求见。”小雅很礼貌的跟那宫女解释来由。

那宫女往小雅身后看了看,郑妃果然在外面,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等着,我去通报!”

说完,便将大门“嘭”的一下又给关上了。

小雅悻悻的回到了郑妃的身边,扶着郑妃,说道:“娘娘,这蕙兰宫的人怎么这个态度啊?”

郑妃平静的回答:“算了,不要计较这些事,咱们就耐心等着吧。”

过了一会儿,蕙兰宫的门又被打开了,郑妃和小君小雅看门开了,便往前走。这时候刘贵妃的贴身侍女小香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郑妃三人说道:“郑妃娘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娘娘习惯晚起,您就在这再耐心等一会儿吧。”

说完便转身要往里面走,这时候小君走上前问道:“小香姐姐,那贵妃娘娘什么时候才起床啊?”

小香听到小君问她这样的问题,责骂道:“你给不懂规矩的死丫头,贵妃娘娘什么时候起床需要告诉你吗?滚一边去。”

小君被小香这突如其来的骂吓了一跳,可是又不能回嘴,只能忍了,默默的回到了郑妃的身边。

小君和小雅看了看郑妃,郑妃依旧一脸平静,两人相视一下,便也不说什么,安静的扶着郑妃站在蕙兰宫外。

时值寒冬腊月,北风呼呼的吹过三人的脸庞,尽管三人都裹着大衣,无奈这三个弱女子站在冷风之中,也只能冻的瑟瑟发抖。

小君和小雅站在郑妃的两边,紧紧挨着她,期盼三人这样靠在一起能暖和一点。

天又开始下起了雪,小君冻得直哆嗦,牙关打着架结结巴巴的对郑妃说道:“娘娘,又……下雪……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郑妃的嘴唇也冻的有些发紫,但她依旧平静的说道:“都等了这么久了,再等等吧,我们站门口的角落里去,那里可以挡挡风。”

“嗯!”小君和小雅异口同声,两人将郑妃搀扶着,一起挤在蕙兰宫外的角落里。

不知过了多久,蕙兰宫的门终于开了,走出来的是之前开门的那个宫女,她走到外面看了看见郑妃等人不在,便准备回去,刚转过头,见角落里郑妃三人挤在一起,吓了一跳,说道:“站在这里是要吓死人啊!”

“姐姐,贵妃娘娘起来了吗?”小君哆嗦着问道。

那宫女白了她一眼,说道:“娘娘刚刚起来,你们跟我进来吧。”

说完,便扭头走进了蕙兰宫。

小君和小雅连忙搀扶着郑妃跟在后面。三人跟着那宫女来到了蕙兰宫的前厅,一进屋,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小君和小雅连忙帮郑妃拍去身上的雪花,然后站在旁边直搓手。

这时候小香走了出来,见小君和小雅在那跺着脚,搓着手,没好气的骂道:“你们这两个死丫头,在蕙兰宫里能不能懂点规矩?站没站相,平时在常青宫里也是这样放肆吗?”

小君和小雅被小香骂的立马站在那不敢动,不敢直视小香。

这时候刘贵妃被一个宫女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小香,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吵?”

小香见刘贵妃出来,连忙低头行礼禀告说:“回禀娘娘,是郑妃娘娘的两个宫女不懂规矩,奴婢在教训她们呢,没想到惊扰到娘娘了。”

刘贵妃这才朝郑妃看了过来,蔑笑道:“哟,郑妃姐姐,今日你怎么会有空来我这蕙兰宫了?”

“郑妃拜见贵妃娘娘。”郑妃恭恭敬敬的给刘贵妃行了一个礼。

“姐姐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妹妹可担不起这一拜。”刘贵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郑妃说道。

“您是陛下亲封的二等贵妃,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等皇妃,这一拜您担得起。”郑妃平静的说着,头依旧埋在地上。

“行了行了,郑妃姐姐还是起来说话吧,都是自家姐妹,这样多见外啊。”刘贵妃说着,坐在前厅中间的椅子上。

郑妃在小君和小雅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对刘贵妃说道:“贵妃娘娘,今日我是特地来给您赔不是的。”

一旁的小香瞥了一眼郑妃,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第四十五章跪地受辱



刘贵妃看都没看郑妃一眼,右手捏起手边的一块糕点,没有吃,而是放在眼前看看,问道:“姐姐这是要向妹妹陪什么不是啊?”

“想必昨日黄公公已经禀告过贵妃娘娘了,昨日我手下一个宫女不小心撞翻了娘娘的胭脂,今日我特来向娘娘赔个不是。”

“不错,昨日黄主司确实已经禀告过本宫了,本宫想知道,这撞翻胭脂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啊?”刘贵妃说着,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糕点,冷冷的看着郑妃三人。

小雅听到刘贵妃那冷冷的口气,吓的“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娘娘,是奴婢不小心撞翻了娘娘的东西,都是奴婢不好,请娘娘责罚。”

刘贵妃依旧不动声色的坐在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雅,然后就把玩着手上的镯子,忽然说道:“来人,把这不长眼的丫头拖下去打一百个板子。”

“是!”小香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雅,冷哼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贵妃娘娘,您就饶了奴婢把,奴婢不是故意的。”小雅吓的哭喊起来。

这时候,小香带着几个宫女走了进来,要把小雅拉出去。

“等等!”郑妃叫住了那几个宫女,然后转过身对刘贵妃说道:“贵妃娘娘,请手下留情,我这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郑妃姐姐,妹妹我也是为你好,这丫头这次只是打翻我的东西,若不好好教训,指不定哪天给姐姐闯下什么大祸呢,姐姐您说呢?”

“这丫头不懂规矩,我今日带回宫一定好好教训她,只是请贵妃娘娘手下留情,不要打这孩子。”郑妃卑躬屈膝的向刘贵妃恳求道。

刘贵妃见郑妃这样求她,心中暗自得意,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那胭脂可是本宫最喜欢的东西,陛下就爱看本宫涂那玩意儿,说是用了既好看,味道又好闻。姐姐你说你手下这奴婢打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本宫若不教训她一下,怎么解得了这心头的气呢?”

郑妃闻言,再次跪在了地上,向刘贵妃磕头说道:“贵妃娘娘,是我没把下面的人教好,要罚,您就罚我吧。”

刘贵妃一副假装受宠若惊的样子,笑着说道:“我说郑妃姐姐,您就别拿妹妹开玩笑了,妹妹虽然身份比姐姐高了点,不过姐姐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您进宫那会儿怕是妹妹还没生呢,妹妹哪敢罚姐姐您呢?”

“请贵妃娘娘开恩。”郑妃依旧跪着,脸都快贴到地上了。

“哎,这可怎么办呢?姐姐您真会为难妹妹。”刘贵妃站起身,在郑妃面前走来走去,忽然停下,然后说道:“妹妹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要不姐姐告诉妹妹,我该怎么办?”

郑妃并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刘贵妃见郑妃不说话,便走到桌子旁,伸手将两盘糕点扔在地上,然后踩了几脚,说道:“算了,毕竟姐妹一场,看姐姐这么维护这个奴婢,妹妹也就不为难郑妃姐姐,这样吧,麻烦郑妃姐姐和你的两个奴婢把地上的糕点吃完再走,省得妹妹叫我下面的奴婢们收拾了,姐姐您看如何?”

跪在一旁的小君和小雅对视了一下,再看看郑妃,小声说道:“娘娘,不要啊。”

郑妃缓缓直起身,往前爬了几步,伸手要去拿地上的糕点,小君和小雅见状,连忙抢先抓过郑妃面前的糕点,小君说道:“娘娘,您别吃,我和小君吃。”

说着,小君和小雅两人大口大口的抓着被踩的不成样子的糕点往嘴里塞,一边吃一边流下了眼泪。

郑妃看着这两个丫头,眼睛也有些湿润。

站在一旁的刘贵妃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伸手又将一盘糕点扔在地上,对郑妃三人说道:“别急,慢慢吃,还有呢!”

说完,便大笑起来,小香和其他几个宫女看着郑妃三人的狼狈样,也哈哈大笑起来。

郑妃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捋了捋头发,也抓了一个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一旁的小君和小雅见郑妃受了这样的委屈,哭着说道:“娘娘,您快放下,我们两个吃!”

小君和小雅哭着拉住郑妃的手,不让她往嘴里塞。

旁边的小香见状,一脚踢在小雅身上,说道:“哭什么哭?赶紧吃!”

小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的差点头磕在地上,小君连忙拉住小香的衣服说道:“姐姐你别打她了,我们吃!我们吃就是了!”

刘贵妃一脸得意的朝门外走去,在郑妃身边停住脚步,弯下腰对郑妃说道:“姐姐你在这儿慢慢吃,妹妹先走了,要是觉得妹妹这里的东西好吃,一会儿吩咐下面的人给您带几盒回去。”

说完便直起身,对小香说道:“小香,你在这儿看着她们吃完,郑妃娘娘难得来一趟咱们这儿,不能怠慢了人家。”

“是!”小香点点头,也冷笑着看看跪在地上的主仆三人,大声喊道:“快吃啊你们!吃不完不准走!”

郑妃一言不发的往嘴里塞着糕点,她的眼里没有一滴泪水,也没有一丝愤怒,有的只是满满的无助。

三人吃了好久,小君和小雅的眼睛都哭肿了,终于把地上的糕点都吃完了。小香见她们吃完,也就完成任务了,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小君和小雅将早已瘫坐在地的郑妃扶了起来,替她将衣服整理好,三个人紧紧的挨在一起,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蕙兰宫。

刘贵妃远远的看着郑妃主仆三人在雪地里艰难行走的狼狈身影,得意的笑着。

“娘娘,这下总算解气了吧?”小香在一旁谄媚的说道。

“还行吧,谁让她们打翻了本宫心爱的东西呢?算是给她们一点教训吧。走,回屋,外面还真是挺冷的。”

刘贵妃说着,往屋里走去,小香和其他几个婢女连忙跟了上去。

郑妃在小君和小雅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朝常青供走去。漫天风雪,偶尔路过的几个宫女太监,也对她们避之不及。

“娘娘,咱们快到了,您在坚持会儿。”小雅哭着说道。

郑妃咬咬牙,说道:“我没事。”

实际上郑妃原本受伤的左脚,此时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但是她知道,在这个宫里,除了身边的这两个宫女,没有谁还能陪着她,更不会有人帮她。

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忍受,做一个将一切都埋藏在心里的女人。

三人不知在雪中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常青宫。

郑妃嘴唇发紫,全身直哆嗦,被小君和小雅扶着坐到了床上。小雅把郑妃的鞋袜脱掉,见郑妃受伤的脚踝已经肿的像馒头一样,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说道:“娘娘,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连累您受了这样的苦。”

郑妃强颜欢笑,抚摸着小雅的脸,替她擦去泪水,说道:“我没事,别哭了。”

小雅和小君听见郑妃一点都没有怪她们,跪在床前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搓着郑妃冰冷的脚。

郑妃说道:“这偌大的皇宫里,就咱们三个相依为命,你们两个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替你们挡着,还能怎么办?”

“阿嚏!”郑妃哆嗦着打了一个喷嚏。

小君连忙站起来,对郑妃说道:“娘娘你快躺下,怕是要着凉了。”

小君说着,就扶郑妃躺下,然后对小雅说道:“小雅,你快去把火盆里的碳烧起来,烧的旺一点。”

小雅擦擦眼泪,点点头跑出去了。

“这件事不要对鉴儿说,免得他担心。”郑妃躺下,对小君吩咐道。

小君沉默了片刻,咬咬牙,小声回答:“奴婢知道了。”

郑妃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闭上眼休息了。

第四十六章飞针引线



“公子,衣服已经好了,您试一试。”徐三从外面赶了回来,走进了石瞻的屋子,手里捧着一个盒子,放到了石闵的面前。

石闵起身打开盒子,将衣服拿了出来,是一件蓝白相间的华服。

“公子,快试试吧。”秦婉看到如此好看的衣服,有些欣喜。

“嗯!”石闵笑着看了看秦婉,用力的点点头。

秦婉帮着石闵将衣服穿上,把衣服的边边角角都整的干净利落。石闵笑着对石瞻和秦怀山说道:“父亲和先生觉得这衣服怎样?”

石瞻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秦怀山则捋着胡子,笑着说道:“公子穿上这件衣服,更加精神了。”

石闵见秦怀山也这样说,很是开心。

“公子,等下,你别动。”秦婉站在石闵身边,盯着石闵身上的衣服忽然说道。

石闵一愣,问道:“怎么了秦姑娘?”

“公子先把衣服脱下让我看看。”

石瞻和秦怀山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徐三在旁边有些着急的问道:“怎么了秦姑娘?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秦婉接过石闵脱下的衣服,翻动了几下,捧在手里给石瞻等人看,说道:“将军,公子你们看,衣服这里有个口子。”

石闵和徐三凑过去仔细一看,果然有一条三寸多长的口子。

“哎呀!这个李师傅也真是的!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小心小心,要抓紧时间把衣服做好,结果还出这样的事情,我现在找他去!”徐三有些恼火的拍了一下大腿,然后伸手要拿秦婉手里的衣服。

“等下,你现在去哪还来得及?午时之前小闵就要去宫里,现在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你赶紧去把黎妈叫来,让她补一补。”石瞻喊住了徐三。

“将军,就黎妈那手艺,给我们几个补补裤衩还差不多,这么好的衣服,而且破的位置一般人根本补不了,我还是去找李师傅吧。”徐三说着又准备拿衣服。

“徐三叔您等下,这个口子破的地方不是缝口,就算这位李师傅的针脚功夫再好,也会留下痕迹的。”

徐三一听这话,有些着急了,问道:“那怎么办?这马上就要去宫里了!哎呀!都怪我没有仔细检查一下,太信任李师傅了!”徐三说着蹲在地上,很是懊恼。

石瞻和秦怀山也是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秦婉则是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手里的衣服。

秦婉忽然说道:“徐三叔,麻烦您拿一把剪刀过来,还有针线,线要白色的。”

徐三一听这话,抬起头问秦婉:“秦姑娘,你有办法?”

“我试试,应该可以!”秦婉微微点头,目光依旧注视着手里的衣服。

石瞻有些质疑的看了看秦婉,然后看着秦怀山,刚想说话,秦怀山说道:“将军放心,小女的女红还可以,让她试试吧,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石瞻见秦怀山这样说,便也不质疑了。

片刻之后,徐三拎着一个针线筐跑了进来,递给秦婉说道:“我把黎妈的针线筐给拿过来了,秦姑娘你看看行行不行?”秦婉连忙接过针线筐,翻找了几下,头也没抬的对徐三说:“行了,这些就够了。“

只见秦婉拿起一把竹尺,把衣服平铺在桌子上,量了几下,然后拿起剪刀,正准备剪下去,徐三喊道:“诶诶诶!秦姑娘,不是补衣服吗?怎么变成剪衣服了呢?“

秦婉停下手里的剪刀,看了看徐三和石闵,说道:“公子,徐三叔,你们相信我,我有办法的。“

石闵回头看了看石瞻,石瞻点点头,于是石闵对秦婉说道:“没事,秦姑娘,我们都相信你,继续吧。“

秦婉点点头,然后拿着剪刀,在衣服上剪了一条一尺长左右的口子,又在之前破的位置,用竹尺量着,把那三寸左右的口子剪的和另外一条一样长。

徐三和石闵等人一脸疑惑的看着秦婉手里的剪刀和衣服,都搞不明白秦婉到底要怎么补救。

只见秦婉用尺子量了一量,确定两条缝一样长之后,便将剪刀放在一边,从针线筐里找到一个针和一团白线。

秦婉熟练的将线穿过针眼,正准备动手,抬头看了看石闵和徐三,然后有些尴尬的对徐三说道:“徐三叔,麻烦您往里站一点,您有点挡着光线了……“

徐三拍了拍脑袋,连忙往边上站了站,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对不住。“

秦婉微微一笑,将针轻轻用嘴抿着,再把衣服翻过来,两手捏着缝口,先将缝口对齐,然后左手捏着缝口,右手捏着针线,仔细的缝补着。

大约半柱香时间不到,秦婉就将其中一条缝补好了,众人看着她飞快的穿针引线,心中暗自佩服。徐三的表情也渐渐的由怀疑态度,缓和的有些微笑。

过了一会儿,只见秦婉缝了几针后,将线头打了个结,用剪刀剪断,把针线放到一边,拿起衣服对石闵说道:“来,公子,现在试一试。“

石闵连忙接过衣服,看了看刚刚秦婉缝补的地方,再抬头看看秦婉,只见秦婉笑着说道:“公子,您先试试看。“

石闵穿上衣服,秦婉在一旁帮忙把衣服拉平整,然后对石闵说:“公子,你转过来一点,背朝着门,这样我看的清楚一点。“

石闵乖乖的听从秦婉的话,秦婉走到石闵的身后,蹲下仔细看了看,然后站起来笑着说道:“好了,公子让将军和徐三叔看一下呢,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石瞻朝石闵招招手,说道:“小闵,过来让为父和先生看一看。“

石闵穿着衣服,走到石瞻的身边,然后转过身。石瞻伸出左手捏住衣服仔细看了一看,抬头对秦怀山说道:“先生,这婉儿的本事可不小啊,你看看,原本左边竖着有一条口子,咱们肯定会想着单单把这破的地方给补起来,没想到这丫头别出心裁,干脆把另一边也剪破,把这衣服的腰身收了一收,看起来还比之前更合身了。再仔细看看这细密的针脚,即使是我这个长年舞刀弄枪的粗人,也看得出婉儿姑娘的女红手艺世间罕见。“

秦怀山笑着看了看秦婉,捋捋胡子说道:“小女自幼跟着她娘亲学做女红,所以一些简单的缝缝补补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将军说的这世间罕见,确实有些过奖了。“

石瞻冲秦婉笑着说道:“婉儿姑娘,看不出你还有这等本事,今日真是谢谢你了,不然还真耽误了不少事情。“

秦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行礼说道:“将军过奖了,婉儿只是碰运气而已。“

秦婉说着,脸都红了,然后对石闵说道:“公子,时候应该差不多了,你快去随陛下参加年终祭典吧。“

石瞻一听秦婉的话,这才想起正事儿,对石闵说道:“婉儿说的对,小闵,你赶紧出发,不要耽误了时辰。“

石闵对众人行了个礼,说道:“父亲,先生,徐三叔和婉儿姑娘,那我先走了,你们等我回来吃年夜饭。“

“行,我叫黎妈多做点你爱吃的。“徐三拍拍石闵的肩膀。

石闵笑了笑,走出了石瞻的屋子。

第四十七章年终祭典



羯族在入塞前,原属于匈奴的一个分支,所以很多习俗都和匈奴人有些相似。入主中原多年后,不但像其祖先一样游牧,还有一些和中原汉人一样从事农耕。不过有一个事项是羯族人非常重视的,那便是年终的祭典。

在羯族人的眼里,年终的祭典是与祖先神灵沟通的重要日子,一来是感谢祖先对过去一年的庇佑,而来是起到祖先的神灵赐福给他们来年,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至于献祭礼,也是一种仪式,石虎作为羯族政权的皇帝,自然相当于部落的首领,他的宗亲子嗣需得向他行礼,部落巫师的行“法术”,将石虎的意愿代转给祖先的神灵,以表示后世子孙的孝敬,往往献的东西越多,越能体现诚意。

至少石虎和他的族人是这么认为的。

祭典的地点在邺城西北边,那里是当年石虎迁都邺城后修建的,之所以修建在西北边,是因为羯族最初是由中原的西北部迁徙过来的,坐向朝北为的就是体现对祖先神灵的敬畏。石闵之前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的,因为第一,往年他没有达到羯族祭祀传统的年纪,第二,羯族人对于祭祀地是非常重视的,除了年终的祭祀之外,其余时间这里都是重兵把守,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由于前一天刚刚下过大雪,人踩在雪地里,积雪几乎没到膝盖。石闵的马在雪地里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压根儿跑不起来。

经过近一个时辰,石闵终于赶到了祭祀的地点,陆安已经早早的在入口等着石闵了。陆安远远的看见石闵骑马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帮石闵扶住马,说道:“闵公子,您可算来了,陛下命我在此迎接祭祀人员,可就差您了。”

陆安说着,又朝石闵身后看了看,见什么都没有。

石闵看到陆安看他后面,他也下意识的回头看看,什么都没看到,便问陆安:“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陆安脸色有些尴尬,说道:“闵公子,侯爷没有告诉您……这个参加祭祀是需要给祖先献礼的吗?”

石闵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拍了拍马背上的包袱,对陆安说道:“放心,都在这里,我早已准备好了。”

陆安半信半疑的看了看石闵手里的包袱,也没有再说什么。

石闵跟着陆安进入了祭祀的地方。他一边走一边看,由于积雪覆盖,他只能看得到积雪被铲掉的地方,均是平整的青石板铺成的路,两辆马车并驾齐驱不成问题。青石路的两旁,每隔十步左右便是一对石雕,左右对称,雕的分别是牛羊马,毕竟在胡人的眼里,这三样牲畜是必不可少的。场地上异常的空旷,什么都没有。石闵原本以为,这年终的祭典被羯族人这么重视,好歹会有比较奢华的建筑,没想到只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都看不到一间屋子。

“陆安,这里怎么空荡荡的?树都没几颗。”

“回禀公子,在羯族的传统中,年终祭祀一般都是要在草原进行的。羯族人是草原游牧部落,自古以来所有的祭典都是在草原上进行。不过现在由于陛下定都邺城,而邺城没有这样的地方可供用作祭祀的场地,只能命人在这里模拟草原的风貌建造了一个地方,据说天气好的时候,这里地上长满了牧草。”

石闵微微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走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祭台。祭台被建在一个高高的土墩上,离地约一丈多,祭坛呈方形,数丈宽。祭台之上已经有四五个人站在那神神叨叨的跳着稀奇古怪的舞,穿的衣服也如同野兽一般,头上插着羽毛,身上披着兽皮,脸上还涂着颜色。为首的一个年纪稍长,胡子花白,身上披着的应该是狼皮,头上插着的羽毛也是彩色,左手拿着一根不知道石闵动物的骨头,右手拿着一面小鼓,一边跳一边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

祭台之下,石虎身着华服,头戴平天冠,站在众人之前,抬头正看着祭台上的巫师。其余众人则站在石虎身后。

石闵刚刚走到人群后面,石虎转过身,招呼站在不远处的陆安,问道:“人都到齐了没有?”

陆安小心点头:“回禀陛下,人已经全部到了。”

石虎点点头:“行了,你下去吧。”

陆安点点头,退到一边去了。

就在这时,台上的鼓声停了,巫师也停止的跳舞,只见他跪在地上,闭着眼,大声喊道:“先祖们说,要子孙献礼。”

众人一听,石虎率先在祭坛下,其余人也跟着跪了下来,石闵没见过这种场面,见其他人下跪,他也连忙跪下。

献礼除石虎以外,整个部族按照年龄大小依次开始献祭,陆安则在祭台边,等一个人献礼之后,当众宣布所献的祭品是什么。

石闵听到陆安喊道:“燕王献公牛九头,羊十一头……”

“宁王献牛犊九头,羊羔九头……”

“灵王献珍珠一斛,黄金五百两……”

”……“

石闵心里也不停的打鼓,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秦怀山的计划靠不靠谱了,人家献的都是牛羊,或者金银,唯独他盒子里装的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泥土和一罐水。

陆安喊了好一会儿,终于快轮到石闵了。于是他解开包袱,拿出之前放刀的那个楠木锦盒,捧在手上,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朝祭台前走去。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但愿秦怀山教他说的话能管用。

石闵跪在石虎身后,将锦盒放在地上,磕头行礼。

“闵公子,请把盒子打开。”陆安小声提醒道。

石闵小心打开了锦盒,将盖子放在一边。

陆安见石闵打开盖子,便喊道:“西华候献……”

陆安瞥了一眼盒子里黑漆漆的如同泥巴一眼的东西,旁边放着一个竹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陆安也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宣布。

石虎见陆安停下,回头问道:“怎么回事?继续宣布。”

陆安有些为难的看看石虎,再看看石闵,他压根儿不敢确定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看着像一抔土,但是谁会在这么重要的祭典上献泥巴呢?而且那个竹筒里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石虎见陆安看着石闵的锦盒,便起身走到石闵跟前,看了看锦盒里放的一抔泥土和一个竹罐,脸上神情有些不悦。虽说平时他很宠爱着父子俩,但是这么重要的祭祖仪式,献这样的东西,未免有些儿戏。

石虎有些不开心的问道:“小闵,你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石闵跪在地上,大声回答:“启禀陛下,我代家父献的,乃是一抔土,一杯水。”

石闵话音刚落,身后的人群传来阵阵哄笑,也确实,谁会在这年终祭典上献一块泥巴?

石世也在人群中有些担忧的看着石闵,他压根儿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帮石瞻求了情,解除了禁足的惩罚,没想到搞这么一出,到时候石虎说不定还会迁怒于他。

石世心里捏了一把汗,暗自骂道:老五,你到底想干什么?

石遵则是心中暗自得意,他最希望石瞻能被石虎杀了。

石虎怒目圆睁的看了看众人,众人立马吓的不敢笑了,石虎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石闵,骂道:“别人都是献牛羊,献金银,你们父子俩献泥土,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们父子是不是仗着朕平时宠爱你们,所以无所顾忌?石闵!你好大胆!你知不知道这是对祖宗的不敬!”

“陛下,我……”石闵刚想开口,石虎打断了他的话,喊道:“来人!把石闵押下去,送到大理寺监!派人去西华侯府,把石瞻也抓起来!关到大理寺去!”

第四十八章峰回路转



石世一听,急了,喊道:“父皇!我觉得五弟不会干这么糊涂的事情,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父皇还是听石闵把话说完吧。”

石虎怒气冲冲的看了一眼石世,然后问石闵:“朕问你,你还有没有话要说?”

石闵不慌不忙,抬起头,跪在地上对石虎拱手说道:“回禀陛下,有话要说!”

“你说!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朕绝不轻饶你父子俩!”石虎狠狠的指着石闵骂道,口水都喷了出来。

石闵义正言辞的说道:“父亲献的这一抔土和一碗水,并非将这年终祭典视为儿戏,相反,父亲是非常重视这个祭典的。这一抔土象征的是天下的疆土,一杯水代表的是五湖四海。有道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日父亲与我能先给陛下和先祖们的只是一抔土和一碗水,他日,父亲与我必定整个天下纳入赵国的版图!让天下所有人对陛下俯首称臣。”石闵言毕,俯首磕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石闵的这个回答实在是太完美太机智了。

石虎也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终于人在人前中高声喊道:“恭喜父皇!西华侯及其子忠勇可嘉!实乃我赵国之大幸!”

石闵头低着,偷偷往后看看,果然是石世。

“好一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好一个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石虎大声夸赞,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石闵扶起,说道:“好孩子,刚刚朕错怪你了!你和你父亲用心良苦,忠勇可嘉!”

“谢陛下夸奖!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石闵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时辰已到,登台祭礼!”巫师在祭台上喊道。

祭祀一直持续到未时三刻左右。石闵的肚子早已的“咕咕”叫,出了祭祀的地方,石闵牵了马准备离开,忽然被人叫住了:“小闵!等一下!”

石闵转过身,一见是宁王石鉴,便行礼问候:“宁王殿下。”

石鉴走上前,问道:“听闻你父亲受伤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石闵笑着回答:“谢宁王殿下挂念,家父受的是皮肉伤,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即可,最近已经好些了。”

“如此就好,你代我向你父亲问候一声,过了年我去登门看望他。”宁王笑笑,轻轻拍了拍石闵的肩。

石闵再次行礼说:“谢殿下,侄儿必定将殿下的问候转达给家父。”

宁王石鉴点点头,说道:“一转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真是和你父亲当年一样,器宇轩昂,一表人才。”

“殿下过奖了,对了,前日侄儿进宫,偶遇郑妃娘娘,娘娘的脚好像受伤了,殿下有时间还是进宫去看看娘娘吧。”

宁王一听自己的母妃受了伤,有些焦急的问道:“母妃怎会受伤?严不严重?”

石闵有些后悔自己多嘴,因为宁王石鉴是出了名的孝子,无奈话已出口,只能说道:“应该没有大碍,只是不小心扭伤而已。”

石鉴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对石闵说:“多谢贤侄相告。”

“殿下客气了,那侄儿先告辞。”石闵微微一笑行礼告辞。

石鉴微笑着点点头。

祭典结束后,当晚石虎在盛和殿是要进行家宴,由于石瞻有伤在身,不便参加,石闵借口需要回去陪伴父亲,也没有去宫里参加这个宴席。

除夕是汉人的节日,羯族入中原以后,有些也随了汉人的习俗。石闵牵着马从邺城街道穿过,此时各家各户已经张灯结彩,全然是一副节日的气象。

石闵此时的心里,也在深深的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在面对汉人与胡人的问题上让他做抉择的时候,他会怎样选择。自己真的会有勇气或者狠得下心推翻这个朝廷吗?他也不知道,这个太难抉择了。

西华侯府内一派喜庆,黎妈和顾妈妈从早上开始就忙着张罗晚上的饭食,秦婉自然也一直在厨房帮忙。徐三也没闲着,带着人把整个侯府里里外外的整理的干干净净,秦怀山自然是陪着石瞻谈天说地,两人倒一点不觉得无聊。

石闵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此时邺城里到处都响起了鞭炮声。

石闵将马交给了下人,径直走到了前厅,因为每年的晚宴都是在前厅。

“哟!公子,你可回来了!就等你了!”黎妈端了不少吃的走了进来,见石闵站的前厅,便喊道。

“黎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石闵摸摸肚子问。

黎妈一边忙着把手里的菜放到几张桌子上,一边回答:“你放心,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我就知道黎妈做菜最拿手!你做的我最爱吃!”石闵笑着说。

黎妈停下手里的活儿,神秘兮兮的对石闵说道:“公子,今年可跟往年不一样,今年这饭食,有一半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那是顾妈妈做的?”石闵有些疑惑。

“你顾妈妈要是能做出这么好的饭食,我早就可以省点心了,这是人家秦姑娘的功劳!你个傻小子!”黎妈已经把菜摆放好,走到石闵的身边,疼爱似得戳了一下石闵的脑袋。

石闵有些傻笑着说:“对啊!秦姑娘也会做饭,那次她做的饼可好吃了。”

黎妈看了看石闵,抿着嘴笑笑,也没说话,就走出了前厅,忽然又回过头,对石闵说道:“你去喊将军出来吃年夜饭吧,我让徐三去通知大伙儿都来吃。”

“诶!”石闵点点头,也出了前厅,朝石瞻的屋子走去。

走到一半,见秦怀山已经扶着石瞻出来了,便连忙迎过去,行礼说道:“父亲,先生,孩儿正想去找父亲您来一起吃年夜饭。”

石瞻笑笑说:“我估计你也快回来了,所以就和先生一起出来了,没想到刚好你过来,走吧,咱们一起去前厅。”

“公子,怎样?今日的祭礼,老朽的建议没错吧?”秦怀山在一旁问道。

石闵有些激动的回答:“一开始陛下的脸都黑了,很是生气,后来按照先生教我的话,我给陛下说了一遍,果然,陛下转怒为喜,大大夸赞了父亲和我。”

“先生料事如神,让我十分佩服。”石瞻说道。

秦怀山笑笑:“将军过奖了,我哪算得上是料事如神,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不过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已经是很好了。”

“这次多亏了先生的好计策。”石闵也在一旁夸赞秦怀山。

“将军和公子待我父女不薄,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帮你们出了给主意,算不得什么大事,我也不能每日在府里吃干饭哪。”石瞻笑着拍了拍秦怀山的肩膀。

“对了父亲,今日祭典结束,孩儿遇到了宁王。”

“哦?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候了您的身体状况,说年后要来看望您。”

“这宁王一向处事低调,与我也没什么交往,向来也不得陛下的恩宠,不过他倒是对他的母亲孝顺的很。”

“说道这个,前日孩儿进宫恰好遇到了郑妃娘娘,没想到她一个堂堂的三等皇妃,居然连宫里的内廷司主司太监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石闵有些惋惜的说道。

“哦?你看到什么了?为什么这么说?”石瞻问道。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郑妃娘娘手下的一个宫女,不小心撞翻了黄主司派送给刘贵妃的胭脂,说是西域客商带过来的东西,金贵的很。黄主司要把那宫女拉去蕙兰宫知罪,郑妃娘娘不同意,就和黄主司拉扯起来了,那黄主司还推倒了郑妃娘娘,我看那郑妃娘娘脚是肯定扭到了。”

“然后你就去帮了郑妃娘娘对吗?”

石闵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又被父亲给猜到了。”

第四十九章除夕之夜



石瞻笑了笑,说道:“你是什么脾气我还能不知道?”

“公子心善,又嫉恶如仇,这是大丈夫该有的胸襟。”秦怀山夸赞着石闵。

“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这郑妃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陛下为何对他们母子这么寡恩薄情?”石闵问道。

“这个为父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郑妃娘娘为人心善,我小时候还曾在常青宫住过一些时日,受过郑妃娘娘的照顾。”

“还有这样的事?那看来前日我帮郑妃娘娘解围是做对了,也算是替父亲报恩了。”

“此所谓天理循环,善有善报。”秦怀山在一旁说道。

“将军,府上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按照您的意思,家里所有人都在前厅候着。”徐三突然跑过来禀报。

“行,那咱们今天一起吃年夜饭。”石瞻将胳膊从石闵的肩上放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徐三。

徐三对秦怀山说道:“先生,来,让我扶着将军吧,您歇会儿。”

徐三说着,抢着要扶石瞻。谁知秦怀山说道:“没事没事,我还没老到扶不动将军的份上,走走走,咱们去前厅。”

秦怀山说着,轻轻推了推徐三。石瞻和石闵看着都笑了起来,徐三便也没再推脱。

石瞻走进前厅,西华侯府所有的人都已经坐在前厅等着了,见石瞻进来,立马全部站了起来。

石瞻抬抬手,说道:“大伙儿都坐下吧,都是自己家的人,不必拘礼了。”

大伙儿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坐下来。

徐三见大伙儿依旧站着,便开口说道:“行了,都坐下吧,将军都发话了。”

所有人听了这话,才慢慢的有人坐了下来。

石瞻由于有伤在身,不能坐着,只能由石闵扶着,站在前厅的中间,说道:“今夜就是除夕,能和大伙儿一起过年,我也是很开心。我这么多年戎马倥偬,平时这府上都有赖大伙儿料理。现在我有伤在身,今日不能陪大伙儿一醉方休,来,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西华侯府的马夫,护院,黎妈和顾妈妈等人,都立马端起酒杯,站了起来。黎妈说道:“将军,若非你当年的收留,恐怕我早就随我家老黎去了阴曹地府了,我们这些人都是蒙受将军的大恩,才能今日坐在这里吃年夜饭,所以替将军打理这个府邸,是我们应该做的。”

“嫂子,当年黎兄弟战死沙场,是为了救我,你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岂能不管你?”石瞻看着黎妈,又对众人说道:“诸位,你们有的随我上过战场,有的是战死沙场的将士家属,我石瞻有愧于你们。”石瞻说着,眼里尽然有些泪花,对大伙儿行了一个礼。

石闵在一旁小声徐三:“徐三叔,原来咱们府上的人,都和父亲有些牵连啊?”

徐三默默点头,走上前对石瞻说道:“将军,今日是除夕,喜庆的日子,咱们就不提这些过去的事情了。”

“徐三说的对,今天是大过年的,将军,咱们就不提那些事情了,都怪我不好,尽扯这些事情。”黎妈说着,一口将杯子里的饮尽,对大伙儿说道:“这杯酒就算我自罚的!”

“黎妈好酒量啊!”六子在一旁起哄喊道。

“去去去,你个毛孩子,婶子这是图个开心!”黎妈擦擦嘴,对六子说。

六子“嘿嘿”的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了,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

“将军,来,我也敬你一杯。”秦怀山端起酒杯,对石瞻说道。

石闵连忙给石瞻添好茶,石瞻转过身,对秦怀山说道:“先生,以后和你婉儿就安心在府上住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来!干了!”

“今日将军有伤在身,等将军你伤好了,我得跟你好好喝一次。”秦怀山与石瞻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石瞻见秦怀山如此爽快的干了一杯酒,也一口饮尽,面色有些喜悦,说道:“看来先生的酒量不错,那改日我与先生一定一醉方休。”

石瞻说着,又凑到秦怀山耳边说道:“就怕先生到时候喝不过我!”

秦怀山听了石瞻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秦婉在一旁小声对石瞻说道:“将军莫要看我父亲是个读书人,父亲可喜欢喝酒了,而且从来没有醉过。”

石瞻一听,有些吃惊,问道:“哦?看不出先生酒量这么好?那我到时候更要和你好好喝一顿酒了。”

秦怀山面不改色,笑着回答:“那将军就安心养好伤,我们再痛快喝。”

“好,一言为定!”石瞻说着,拍了拍秦怀山的肩膀。

秦怀山笑着说道:“将军可别把我这把老骨头先给拍散了,到时候可就没人和你斗酒了!”

秦婉和石闵以及石瞻都听的笑了起来。

“小闵,扶我过去,我给黎妈他们敬一杯,然后就得回房歇着。”石瞻对身边的石闵说道。

“嗯!”石闵点点头,然后扶着石瞻朝黎妈等人走了过去。

黎妈和六子等人原本正吃喝的开心,见石瞻走了过来,连忙都站了起来。

石瞻拍拍六子,示意坐下,然后说道:“今日我就不陪大伙儿了,敬你们一杯,你们吃好喝好,来年都健健康康!”

“谢将军!”众人举起杯。

“小闵,你先送将军回去休息,我去厨房给将军弄点吃的送去。”黎妈说着放下杯子,跑了出去。

石闵将石瞻送回了屋里,说道:“父亲,孩儿就在这陪你说说话吧。”

石瞻趴在床上,摇摇手,说道:“无妨,你去前厅吧,一会儿黎妈会来给为父送吃的,放心吧。”

“父亲,为何我从来不知府上的人与您的渊源?”

“这些人的亲人或者他自己,都曾随我征战沙场,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给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一个安慰,给他们的亲人一些弥补。也许会有人觉得为父这是善举,但是在为父的眼里,这些都是亏欠,你可明白?”

石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石瞻见石闵似乎有些不明白,便又说道:“你现在不曾体会生离死别,不曾懂得何谓责任,若你有一天你从拥有变成失去,或许就能明白为父今日所说的意思。”

石瞻刚说完,黎妈端了几样东西进来了,放在说道:“来,将军,我刚给你做的热汤,喝点。”

“谢谢嫂子!”石瞻笑着说。

黎妈从一个砂锅里舀了一碗汤,说道:“谢啥谢的,将军你就别客气了。”

黎妈说着,便坐在了床边,回过头对石闵说道:“小闵啊,你赶紧去前厅和大伙儿吃年夜饭,将军由我照顾,你放心。”石闵迟疑的站在原地。

黎妈放下碗,把石闵往外推,对石闵说道:“你个傻小子,秦姑娘在前厅,你还不赶紧去。”

“黎妈你说啥呢?”石闵有些尴尬的嘀咕。

石闵已经被黎妈推到了屋子门口,黎妈说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对秦姑娘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黎妈的眼睛?去去去!”黎妈说着,又把石闵推出去。

石闵连忙说道:“黎妈你等会儿,我跟父亲说一声。”

石闵说着探着脑袋想和石瞻说话,石瞻趴在床上说道:“行了行了,你去吧,对了,把你徐三叔叫来,我还有事要与他商量。”

“诶!”石闵笑呵呵的点点头,然后跑去了前厅。

黎妈看着石闵跑去的背影,“嘿嘿”的笑着,然后放下门口的帘子,坐回到床边的椅子上,端起碗给石瞻喂汤。

“嫂子,你怎么知道小闵这孩子看上了那个婉儿姑娘?”石瞻喝了一口,停下问道。

黎妈笑着回答:“就小闵和那丫头,每次见面不是低着头故意装看不见就是红着脸不敢对视,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这么说这婉儿姑娘对小闵也有意?”石瞻疑惑的问。

“那还用说?每次小闵去军营,她就跟丢了魂儿一样。”黎妈说着,给石瞻喂了一口汤。

石瞻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五十章血海深仇



慕容恪年方十五,生的骨骼精益,气度不凡。乃是鲜卑燕帝慕容皝的第四子,独孤南信的亲外孙。

那夜的血战,鲜卑大军只有少数几人在混战中逃脱。这几个人一路往东,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回到龙城,向燕帝慕容皝上报了雪狼谷战败的消息。

独孤南信的死讯和大军战败的消息传到龙城,朝野震惊,就连慕容皝自己也没想到,一个久经沙场的鲜卑第一大将,居然就这样被一个汉人杀死,砍去首级。

雪狼谷之战后,石瞻的手下将鲜卑人的尸骨烧的七七八八,没烧完的也被附近出没的狼群啃食的尸骨无存。

慕容皝派出了十几支小股骑兵,在雪狼谷附近搜寻残存的士兵,最主要的,是要找到独孤南信的尸身。

当时独孤南信虽拼死要和石瞻一战,无奈石瞻素来为羯赵第一勇士,加之独孤南信本就有伤在身,最终死在了石瞻的手下。独孤南信的人头被带回了邺城,不过石瞻从心里还是有些佩服独孤南信的,虽说是败军之将,但还算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故而石瞻当时命人妥善处理独孤南信的尸身,将之藏在了雪狼谷上,立了一个牌子。

慕容皝派出的人马,在雪狼谷附近找了近半个月,终于找到了独孤南信的埋身之地,于是挖出其尸身,带回了龙城。

辽东的冬夜比邺城更加寒冷,整个龙城已经沉睡在深夜的寒风里。独孤家的宗祠里,还点着两支蜡烛,蜡烛中间摆着一个崭新的牌位,牌位前的烛火,在隐隐流动的风中摇曳,昏黄的烛光映在慕容恪有些憔悴的脸上,他独自一人跪在牌位前已经整整一天,一动不动。而牌位上供奉的,正是鲜卑大将独孤南信。

一个相貌端庄的中年女子提着灯笼,推门走了进来,然后轻轻关上门,慕容恪依旧跪在那里,没有回头。

中年女子走上前,轻轻说道:“夜已经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慕容恪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独孤南信的牌位,问道:“外公去世,母亲不伤心吗?”

这女子便是独孤南信的独女独孤云蓉,独孤云蓉的面容有些憔悴,略有哽咽的回答:“你外公战死沙场,我这做女儿的岂会不伤心?为鲜卑战死沙场乃是他平生夙愿,鲜卑男儿流血不流泪,你外公在天之灵,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颓废的样子。你身上若还流着独孤家的血,就该好好想想以后如何为你的外公报仇。”

“下人们告诉我,杀死外公的,是赵国的石瞻,是吗?”慕容恪抬头问母亲。

独孤云蓉点点头,表示默认了。

慕容恪说道:“此仇不共戴天,我必杀石瞻,灭羯赵,以报此仇!”

慕容恪狠狠的用拳头捶了一下地板。

“素闻石瞻有勇有谋,是羯赵石虎的第一勇将,你外公纵横塞北这么多年未尝一败,最终死在他手上,可见此人绝不一般。为娘非男儿身,无法上战场替你外公报此血海深仇,你是独孤家唯一的血脉,还望你不要一直沉浸在这缅怀的情绪之中。”独孤云蓉的语气异常平静。

“我要去请求父皇,让我带兵出征,为外公报仇!”慕容恪双眼通红,悄然泪下。

“经此一役,我鲜卑损兵折将,你外公手下的六万大军,皆是我族精锐,此时此刻,你父皇绝不会答应兴兵伐赵。”独孤云蓉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慕容恪,便要将他扶起来。

慕容恪因为跪了整整一天,竟然两腿发麻,有些站立不稳。

“先在这边坐一会儿。”独孤云蓉扶着慕容恪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慕容恪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独孤云蓉也坐了下来,抚摸了一下慕容恪的头,说道:“娘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你父皇,让他发兵攻打赵国,是不是?”

慕容恪点点头,没有说话。

“汉人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虽然武艺不凡,但是还没有率领大军出战的能力,更无法与石瞻这样久经沙场的人相比,娘的意思,你明白吗?”

慕容恪早已在一旁泣不成声,他恨,恨石瞻,更恨自己的弱小。

独孤云蓉站起身,将慕容恪轻轻抱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他日你驰骋疆场,你外公一定会感到欣慰的。从今日起,你就是独孤家唯一的希望,眼泪只能让别人看到你的弱小和无能,忧伤只会干扰你的情绪和思维。你是独孤家唯一的男人,不要辱没了你外公的英明。”

慕容恪趴在独孤云蓉的怀里,用力点了点头。

邺城的西华府里,此时此刻正是异常热闹的时候,众人在前厅吃喝,一起守岁。

“徐三叔,黎妈,顾妈妈,今年的除夕能和大家一起过,我觉得特别开心,来!我敬你们一杯!”石闵已经喝的满脸通红,举起酒杯,向徐三等人敬酒。

“不对不对!小闵,这往年,你不也是跟我们一起过吗?为什么今年就特别开心呢?嗯?”黎妈抢在众人前面,先问石闵,然后眼睛瞟了瞟秦婉。

秦婉见黎妈看着她,自然明白黎妈的意思,便低着头,不说话。

石闵也没反应过来,有些大舌头,说道:“以前,我不知道诸位与父亲的渊源,今日才得知,所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么多家人一起过年,怎么能不开心?先生你说是不是?”

秦怀山也拿起酒杯,说道:“公子说的是,平日里也没机会和诸位共聚一堂,今日借着这个机会,我秦某也要谢谢大家对我们父女俩的照顾,这一杯酒,我先干为敬!”秦怀山说着,一口饮尽。

“好!”六子等人在旁边拍手喊道。

众人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要我说,公子今年过年特别开心还有一个原因!”黎妈喝完酒,神神秘秘的对众人说道。

“什么原因?”众人异口同声的问。

黎妈咧着嘴笑了笑,对秦怀山说:“先生,你看我家公子人品如何?”

秦怀山一愣,自然是明白黎妈的意思,又不好推脱,回答:“公子乃人中龙凤,当世罕见。”

石闵听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先生过奖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黎妈挤到秦怀山面前,说道:“既然先生也觉得我家公子人好,我倒是有给建议,先生要不要听一听?”

秦怀山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黎妈,然后看看石闵,无奈的回道:“请说。”

“我看秦姑娘和我家公子年纪相仿,先生刚刚也说了,我家公子是人中龙凤,秦姑娘也温柔贤淑又长得漂亮,有大家风范,不如由我做个媒人,替他们俩结一段姻缘,先生你看怎么样?”

“黎妈!这个主意好!”六子嘴里还嚼着一块肉,抹了抹嘴,拍桌子喊道。

石闵被黎妈这突如其来的主意吓了一跳,连忙拉着黎妈说道:“黎妈,你说什么呢?什么姻缘不姻缘的?”

黎妈笑着说道:“你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啥不好意思的?”黎妈说完,又转过头问秦怀山:“先生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你要是同意,我明天就去找将军,跟他说这事情。”

秦怀山一时语塞,也不知如何作答。

黎妈见秦怀山有些吞吞吐吐,便对站在秦怀山身边的秦婉说道:“秦姑娘,你同不同意?同意的话婶子去找将军说。”

秦婉顿时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说道:“婶子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人了?我还想在我爹身边多陪几年呢。”

黎妈刚想开口说话,秦怀山抢先说道:“我觉得这个事情,有些唐突,公子身份高贵,我们父女一介草民,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可不可。”

“咱们将军绝不是有门户偏见的人,想当年夫人不也是……”

徐三拉了一下黎妈,说道:“行了黎大嫂,你今天喝的有点多了。”徐三说着,朝顾妈妈挤眉弄眼的,顾妈妈马上就明白了,点了点头。

黎妈红着脸,嗓门儿有点大,说道:“我哪喝多了?你们看我喝多了吗?去去去,徐三你别捣乱。”

黎妈转过头,刚想再对秦怀山说些什么,顾妈妈走上前对黎妈说:“我想去方便一下,你陪姐去。”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吗?这侯府难道你还不认识啊?”黎妈坐着没动,打算继续说。

顾妈妈直接将黎妈从椅子上拉起来,说道:“我怕黑,你陪我去,走吧!”

黎妈有些不情愿的被顾妈妈拉了出去,还回过头对秦怀山说:“秦先生,等会儿回来我再跟你商量这事儿。”

秦怀山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第五十一章急中生智



徐三见黎妈走了,便对众人说道:“子时都快过了,夜已深了,大伙儿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新年快乐!”

“急什么啊?黎妈不是一会儿还要跟秦先生商量正事儿吗?”六子也喝的有些稀里糊涂,没看明白状况。

徐三一巴掌拍在六子的脑门上,说道:“赶紧回去睡觉去,明天还得干活儿呢!”

“哦……”六子一脸委屈的看了看徐三,放下手里的筷子。

其他人似乎也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六子被徐三凶了,也不敢说话。

“散了散了,都回吧。”徐三朝众人挥挥手。

众人乖乖的听从徐三的话,都离开前厅各自回去了。

徐三见众人离去,转过身对石闵和秦怀山说道:“公子,先生,今日这黎妈喝多了,有些口不择言,不要见怪。”

秦怀山见被解围,连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那我也就先走了,明早见。”

秦怀山急急忙忙的告辞,然后带着秦婉走了。秦婉则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石闵,便跟着秦怀山离开了。

徐三见秦怀山离开,便对石闵说道:“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今日没少喝酒,若今晚睡不好,明早起来必定会头疼。”

石闵笑着拍了拍徐三的肩膀,说道:“三叔,还是你聪明。”

徐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我先回房了。”

徐三默默点头,目送石闵离开了前厅。

石闵刚走没多久,徐三老远就听到了黎妈的声音:“顾大姐,你说你上个茅厕咋这么磨蹭,快点快点。”

徐三连忙坐下,假装淡定,拿起酒杯,还没喝,黎妈就跑了进来,一看人都没了,问道:“诶?这人都哪去了?”

徐三放下酒杯,抬头看了看黎妈,笑着说道:“大伙儿都吃饱了,时候也不早了,所以就回去歇着了。”

“啊?那秦先生呢?我还有正事儿跟他说呢!他怎么也走了?真是的。”黎妈有些失落的坐了下来。

这时候,顾妈妈也走了进来,与徐三会心一笑,两人都没说什么。“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在这儿?”黎妈抬起头问徐三。

徐三一愣,连忙说道:“我得等你俩回来一起把这儿收拾干净啊,这残羹剩菜的总不能留着过夜吧?”

“你说你说,今天这么好的机会跟秦先生说这做媒的事情,他怎么就先回去了呢?真是的!“黎妈垂头丧气的坐着对二人说道。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也回去吧!不早了!“顾妈妈上前拍拍黎妈。

黎妈忽然抬起头,盯着顾妈妈和徐三。

徐三和顾妈妈被黎妈看的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相互对视了一下,徐三问道:“黎嫂,你盯着我看干嘛?我又不是秦先生。“

黎妈站起身,用手指了指顾妈妈和徐三,说道:“你们两个合伙!把我支开,把他们都叫走!“

徐三见黎妈看穿了他和顾妈妈的小伎俩,有些尴尬的解释说:“嘿嘿嘿,被你发现了啊,那个,你看啊,你刚刚突然说要给公子和秦姑娘做媒,秦先生和公子还有秦姑娘都觉得挺尴尬的,我看你今天喝的有些多了,所以才……“

“谁说我喝多了?我清醒着呢!我就看公子和秦姑娘挺般配的,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有什么好尴尬的?就你心眼儿多!“黎妈没好气的看着徐三说。

徐三被黎妈说的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的苦笑着看了看顾妈妈。

顾妈妈看了看徐三和黎妈,便上来解围劝道:“好了好了,妹子,你要做媒也要看好时候啊,你没见刚刚秦先生那尴尬的样子吗?这秦先生和秦姑娘都是读过书懂礼节的人,你这大庭广众的嚷嚷着要人家答应你做媒的事情,你觉得可能吗?再说公子刚刚也被你问的手足无措的,你今天就是酒劲来了,说话不多想想。“

黎妈被顾妈妈说的似乎还有些不服气,撅了撅嘴,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行了,改天有机会你再做你的大媒人,没有人会跟你抢的,咱们先收拾东西吧!明天还得给将军和公子做早餐呢!“

顾妈妈说着,陪着笑脸拉黎妈起来。黎妈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收拾起来,也不看徐三和顾妈妈两人,显然是对俩人的小伎俩无计可施,又发不了火,只能不说话。

徐三悄悄的向顾妈妈伸了伸大拇指,然后也帮着收拾起来。

初一是宁王进宫看望郑妃的日子。宁王是石虎诸子中出了名的孝子,不管刮风下雨,只要到了每月定期进宫的日子,都会去常青宫看望郑妃。

宁王一大早就进了宫,因为他惦记着他母亲受伤的事情。

郑妃自前日回宫以后,就卧床不起。原本脚就扭伤了,又走了那么远的路,结果肿的更加厉害,加之在蕙兰宫外站了许久,受了风寒,便病倒了。

小君早早的就在常青宫外清扫积雪,远远的看到宁王石鉴走了过来,连忙将扫把扔到一边,跪地请安:“殿下。“

石鉴在小君面前停下脚步,说道:“起来吧,母妃起来了吗?“

小君站起身,低着头小声回答:“回禀殿下,娘娘有些身体不适,在卧床休息。“

石鉴一听郑妃的身体不适,便连忙进了常青宫,朝郑妃的卧房走去。

“殿下,娘娘吩咐奴婢在这里等您,说是今日让殿下先回去,改日再进宫来。“小君追上去对石鉴说道。

石鉴停下脚步,一脸狐疑的看着小君,问道:“怎么回事?母妃从来不会说让我改日过来,今日却突然身体不适,让我先回去。“

小君被石鉴看的有些发憷,有些慌张的回答:“娘娘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才吩咐奴婢这样对殿下说的。“

石鉴岂能看不出小君这慌乱的神情必有问题,便呵斥道:“我且问你,前几日听闻母妃脚扭了,是怎么回事?若只是脚扭伤了,为何不能见我?你若敢骗本王,本王一定饶不了你。“

小君被石鉴的话吓的不清,“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小雅在屋里听到了石鉴的声音,便跑了出来,跪在地上对石鉴请安:“奴婢给殿下请安。“

石鉴转过头,看了看小雅,便走上前问道:“母妃的身体如何?为什么突然不见我?她不肯说,你说!“石鉴指了指跪在不远处的小君。

小雅对着石鉴磕头说道:“殿下,娘娘只是偶感风寒,加之前几日扭伤了脚,所以在卧床休息,娘娘不想殿下担心,所以让您今日先回去。“

“既然只是偶感风寒,为何不见我?“石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君和小雅两人,有些起疑,便走进了屋里。

小雅连忙站起来追上去说道:“殿下,娘娘还没醒,您就不要打扰她了。“

石鉴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母亲郑妃是个从不是一个会晚起床的人,而且今日这两个奴婢千方百计的阻拦自己,必定是有什么情况,想到这里,石鉴心里已经坚信母亲郑妃一定是有什么情况了。

石鉴没管小雅,径直走进了郑妃的屋里,见郑妃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显然真的是病了。

石鉴轻声走到郑妃的床前,见郑妃盖着两床厚厚的被子,面色有些苍白。石鉴看了看不远处的炭盆里,还烧着炭火,而小君和小雅两人则低着头站在不远处,不敢抬头看石鉴。

石鉴伸出手,轻轻的放在郑妃的额头上,感觉到很烫,惊的立马站了起来,大步走出郑妃的房间,对小君和小雅低声命令道:“你们两个跟本王出来。“

小君和小雅对视了一下,战战巍巍的跟在石鉴身后走了出去。

第五十二章大发雷霆



石鉴坐在前厅正中,看着下面站着的小君和小雅,厉声问道:“母妃身体一向不差,为何这次病这么严重?你们俩平时是怎么伺候母妃的!“

小君和小雅被石鉴吓的立马两腿发软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还有!前几日母妃扭伤脚又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娘娘只是偶感风寒,殿下您让奴婢说什么啊?“小雅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母妃身体一向不差,为何这次病得这么严重?母妃的脚到底是怎么扭伤的?“石鉴根本不信小雅的话。

“娘娘的脚是不小心扭到的……“小雅的声音有些颤抖。

“啪~“石鉴狠狠拍了拍桌子,骂道:”你们还想骗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母妃这么大的人了,走路能轻易扭到脚?“小君和小雅见石鉴发怒,更加不敢抬头,把脸埋的更低了。

“你们说不说?“石鉴的一腔怒火即将爆发。

“鉴儿!“屋里传来了郑妃虚弱的声音。

石鉴一听郑妃喊他,立马起身走向里屋,便不再管跪在地上的小君和小雅二人。

小君和小雅低着头,偷偷看了看石鉴,慢慢的站了起来,也跟着进了郑妃的房间。

石鉴走到郑妃的床前,半跪在地上,握着郑妃的手,脸上刚刚的怒气已然全消,温和的问候道:“母妃,您醒了?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儿臣刚刚吵到您了?“

郑妃的由于发着高烧,嘴唇都有些开裂,嗫嚅道:“我没事,就是前日受了些风寒,所以病了,你不要责怪她们两个。“石鉴回头看了看小君和小雅,虽然郑妃这么说,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显然郑妃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石鉴见郑妃嘴唇干裂,便对小君和小雅吩咐说:“去倒点温水过来,拿个勺子。“

“是……“小雅连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杯水,递给了石鉴。

石鉴接过杯子,用勺子舀了一点水,喂郑妃喝下,问道:“母妃为何突然会病的这么严重?听说您还伤到脚了。“

郑妃一脸病容,强颜欢笑的回答:“没事,就是走路不小心扭到了,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扭伤脚的?“

郑妃艰难的扭了一下头,问小君和小雅:“谁让你们多嘴的?“

石鉴解释道:“不是她们俩告诉儿臣的,是昨日祭典后在遇到石瞻的儿子,与他聊了几句,他无意中说到的。“

“原来是这样,前几日刚刚在宫里遇到那孩子,我扭到脚,他还执意要送我回常青宫,我没想麻烦他。“

郑妃也是个聪明人,她见石鉴没有提及内廷司的人,便知道石闵没有跟他提及撞翻胭脂这回事,也就不再担心什么,石鉴只是知道自己扭到脚而已。

石鉴一边给郑妃喂着水,一边问道:“母妃还在发烧,有没有传御医看过?有没有吃过药?“

郑妃笑了笑,轻轻抓住石鉴的手,说道:“我没什么事,早上小雅已经给我煮了姜茶喝过,这点小病没必要叫太医来看的。“

石鉴停下手里的勺子,说道:“这可不行,您都病的这么严重了,怎么能不看太医不吃药呢?“

石鉴将杯子和勺子放在一边,回头对小雅吩咐说:“你去太医馆叫一个太医过来看看,让太医配几服药。“

小君和小雅迟疑的站在原地,没有动。石鉴见两人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恼火,努力压制心里的怒火,问道:“我的话你们没听到吗?叫你们去叫个太医来。“

其实小君和小雅又何曾不想去叫太医呢?可是去了也没用,太医总说太忙,没有时间,或者用其他借口搪塞。常青宫在这皇宫之中,早已有如冷宫一般,郑妃虽然名义上是石虎的三等后妃,实际上与普通的宫女无异,没人管她的死活,就连每月内廷司按例过来发放的俸禄,也会被扣去一些。

郑妃深知要想在这深宫之中存活下来,只能尽量保持低调,故而一直深居简出。她唯一牵挂的就是她的儿子石鉴。或许还有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

郑妃已经失宠多年,或者可以说,她从未真正受宠过。一个可怜的女人在后宫里守了一辈子,只是为了等候石虎能够再次跨入常青宫。

只可惜岁月已更改,伊容已衰老,回不去的是一份昔日温存,看不到的是一个熟悉身影。常青宫,还真是常清宫,永远都是那样冷冷清清。

“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出一身汗就好了,你不必担心。”郑妃抓着石鉴的手虚弱的说道。

“那母妃可曾吃药?”石鉴关切的问道。

“那药太苦了,实在吃不下,我没事,你先安心回去吧,一会儿去宏光阁给你父皇请个安。”

石鉴微微点头,给郑妃把杯子拉好,小声说道:“儿臣先告退了,母妃好好休息。”

郑妃一脸病容,艰难的点点头,又对小雅说道:“送送宁王。”

石鉴回头看了看郑妃,无奈的走出了房间,小雅则立马跟了出去。

石鉴走到了常青宫的门口,忽然停下了脚步,压低嗓门儿,问道:“你跟本王说实话,母妃这次为何忽然病成这样?”

小雅被石鉴忽然这样一问,立马有些慌神,语气有些慌张的说道:“刚刚……娘娘都已经告诉殿下了啊。”

“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吗?还想骗我?”石鉴方才在郑妃面前不好发作,此时他不用顾忌他母妃的心情,见小雅还是支支吾吾,立马怒火中烧,一把掐住小雅的脖子,低声喝到:“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说实话,若不是看在你侍奉母妃多年的份上,本王早就没耐心跟你说这么多废话!说!”

小雅一个弱女子,忽然被石鉴掐住脖子,顿时痛苦的一直挣扎,话都说不出来。

石鉴看到小雅这样,自知下手有些重了,立马松开手。小雅两腿一软,瘫倒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现在可以说了吧!”石鉴冷冷的问道。

小雅从地上爬起来,跪在石鉴面前,哽咽的说道:“前几日我们与娘娘在后花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撞翻了内廷司进献给刘贵妃的胭脂,内廷司要抓走我们,拉扯中娘娘被内廷司的黄主司推倒,扭伤了脚,幸亏闵公子出面解围。”

“然后呢?母妃扭伤了脚,那受风寒是怎么回事。”

小雅哭哭啼啼,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后宫里面没人敢得罪刘贵妃,娘娘只能带着我们去向刘贵妃赔礼道歉,谁知道刘贵妃让娘娘在蕙兰宫外站了近两个时辰,外面还下着大雪,所以娘娘就受风寒了。”

石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小雅,皱着眉头问道:“刘贵妃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母妃就没有受她刁难吗?”

小雅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石鉴冷冷说道:“你别想对本王有一丝隐瞒,否则本王绝饶不了你。”

小雅一听这话,吓的连忙磕头说道:“殿下,您就不要逼奴婢了,不然娘娘肯定会打死奴婢的。”

“你若不说,本王更加不会饶了你,但是你若说了,本王一定不会让母妃对你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小雅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说道:“刘贵妃故意羞辱娘娘,把糕点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还让我们吃下去,不吃完还不让我们走……”

小雅说完,哭的更加伤心了。

第五十三章彼君子兮



石鉴听完小雅的话,一腔怒火难以抑制,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刘贵妃碎尸万段。

石鉴深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对小雅说道:“起来吧,回去好好照顾母妃。”

小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不敢看石鉴。

石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小雅,说道:“这里有几锭金子,这后宫之中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打点一下的,你给母妃收好。”

小雅双眼哭的通红,双手接过了石鉴递来的钱袋,不敢直视石鉴。

石鉴转身便离开了常青宫,他的心里,正酝酿着一个可怕的计划。

此时蕙兰宫里的刘贵妃,正在跟石虎撒娇:“陛下,这年终的祭典已经过了,您答应臣妾过了年就可以去那乾生观的。”石虎似乎还是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哎呀爱妃啊,这宫里不是挺好的吗?你看看着蕙兰宫里要什么有什么,非得去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干什么呢?”

刘贵妃生气的坐到一边,说道:“人家都说君无戏言,您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前不久可是答应了臣妾的。”

石虎被刘贵妃说的有些抹不开面子,说道:“爱妃,朕这不是舍不得你嘛,你这去乾生观来回至少得三天吧?那样的话,朕可就得三天见不到你了。”

“哼!臣妾才不信呢,陛下上次过来都是四五天前的事情了,还说想人家,都是骗人的!陛下您是个大骗子!”刘贵妃假装跟石虎生气。

石虎听了刘贵妃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厚着脸皮对刘贵妃说道:“那……朕答应爱妃的要求,你想哪天去?”

刘贵妃看了看石虎,一本正经的说道:“陛下这次说话可要算数哦!”

“朕答应你,都答应你,好了吧?”石虎色迷迷的将刘贵妃搂在怀里,然后又问道:“爱妃打算去几天?”

刘贵妃想了想,朝着石虎伸出一只手。

“五天?”石虎有些惊讶。

“不对,应该是六天!”刘贵妃说着,嬉笑着再伸出一根手指。

“为何要六天?”石虎疑惑的问道。

“哎呀,陛下您想啊,这来回路上得两天吧?既然是去诚心求愿,就要按照道家的要求,沐浴斋戒三天,第四天才能去求愿,所以一共是五天啊!那剩下的一天,臣妾想在卧龙山上游玩一下,这样就是六天了!”刘贵妃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算给石虎听。

石虎一脸不屑的说道:“这都是汉人那套狗屁不通的臭规矩,咱们羯族的祖先就没他们那么讲究,肥牛肥羊献上就好,还整什么沐浴斋戒?”

“陛下,你怎么这样啊?臣妾这不都是为了让您洪福齐天吗?不然谁愿意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求愿啊?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刘贵妃说着,一把推开了石虎,挣扎着要起来。

石虎见刘贵妃生气,立马抱的更紧了,狠狠在刘贵妃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爱妃,都是朕不好,朕没有体谅爱妃的一片心意,这样吧,爱妃说去几天就几天,朕都依你,如何?”

“那臣妾要后天就去!”刘贵妃噘着嘴说道。

“好好好,后天去!朕答应让爱妃出宫六天!这下开心了吧?”石虎说着,右手很不老实的在刘贵妃屁股上摸了一把。

刘贵妃尖叫起来,娇嗔道:“哎呀陛下你坏死了!老欺负人家!”

石虎色迷迷的说道:“朕哪舍得欺负你?疼你还来不及呢!”石虎说着,撅着嘴又凑了过去,想要亲刘贵妃。

谁知刘贵妃一把推开石虎,跑到旁边的一根柱子后面,探出半张脸看着石虎嬉笑道:“就不给陛下亲!”

石虎一下扑空,抬起头看了看站在柱子后面的刘贵妃,一脸猥琐的笑道:“你给小妖精,看朕不抓住你,把你好好治理一番!”

刘贵妃朝石虎勾勾手指,故意勾引说道:“对呀对呀!臣妾就是小妖精!一只陛下抓不住的小妖精!来抓我呀!”

石虎爬了起来,光着脚,慢慢的朝刘贵妃走去,笑着说道:“看朕今日不抓住你!”

说完便扑了过去。

刘贵妃机灵的躲开,跑到另外一根柱子后面,嬉笑着说道:“抓不住抓不住!陛下抓不住!”

“你给小妖精,还跑!今日朕抓到你一定让你喊个不停!”石虎色迷迷的盯着刘贵妃说道。

“那陛下也得先抓到臣妾再说!哈哈……”

于是石虎和刘贵妃大白天的就想蕙兰宫里玩起了捉迷藏,陆安和小香等人只能在门外听着这嬉闹的声音。

此时的西华侯府里,石闵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向石瞻告辞。

“公子又要去军营了吗?”秦婉站在石闵的屋子门口问道。

石闵转过身,见秦婉正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回答:“是的,该回军营了,弟兄们还等着我一起训练。”

秦婉走进了石闵的房间,看了看桌上的包袱,低着头说道:“男儿志在四方,公子一定要像将军那样,在战场上杀敌建功,将来好为我们汉人谋福才是。”

“这是自然,我一定要成为父亲那样优秀的统帅,能够指挥千军万马。”

“将军足智多谋而又勇猛无敌,可堪比汉之骠骑将军霍去病。”

石闵笑笑,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我至少会像西域副校尉陈汤那样,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秦婉捂着嘴笑了笑,石闵问道:“秦姑娘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公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可爱。”秦婉咬了咬嘴唇,略有羞涩的看了一眼石闵。

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有吗?”

秦婉笑着不说话。

“对了,昨晚黎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是喝的有点多了,所以有些口不择言,冒昧之处还望秦姑娘和先生不要介意。”

秦婉一听到石闵提及昨夜黎妈在众人面前说的那些话,更加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过身,不敢对着石闵,低着头搓着衣角,低声说道:“我知道,黎妈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公子也不必当真。”

“那……秦先生当真有门户之见吗?”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秦婉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秦先生没有这样的想法?”秦婉依旧摇摇头,没有转身,更没有说话。

“又摇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石闵说着,走到秦婉的面前,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问道:“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秦婉微微有些脸红,抬头看着石闵说道:“我摇头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若想知道,去问父亲就是了,笨蛋!”

秦婉说着,往石闵手里塞了一块锦帕,便跑出了石闵的屋子。

“秦……”石闵还没反应过来,秦婉已经跑了出去。

石闵看了看秦婉塞在他手里的一方锦帕,见上面似乎有些图案,便打开,看了一下,锦帕上写着几行小字,字体娟秀,想必是出自秦婉之手。石闵仔细看了看,上面写道:“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石闵心中一喜,轻轻将锦帕攥在手中,靠在胸前,傻傻的笑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谋事在人



石鉴一脸冰冷的走进了屋里,高尚之已经坐着等候多时了。

“殿下终于回来了。”高尚之见石鉴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你来的正好,本王有事与你商量。”石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眉宇之间却隐藏着一股杀机。

高尚之一眼看出石鉴与往日有异,便问道:“殿下往常进宫去探望郑妃娘娘,回来后都是心情甚好,今日去了趟宫里,却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让殿下不悦。莫不是娘娘身体有恙?”

“哼!刘环这个贱人!欺人太甚!”石鉴抓起手边的一个茶盏,狠狠砸在地上,门口的侍从吓的直往后退。

高尚之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转过身朝那侍从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那侍从连忙退到门外,轻轻的把门关上。

高尚之转过身,语气甚是平静的问道:“这刘贵妃一向宠冠六宫,目中无人,这次难道是欺负到娘娘头上了吗?”

石鉴抬起头,看着高尚之,问道:“我让你秘密训练的死士,进展如何了?”

“已经训练的差不多,殿下改日可去看看!”

“不用看,本王相信你办事能力,回去之后,你派几个身手最好的,今夜悄悄来宁王府找本王。”

高尚之神色一惊,眉头微微一皱,立马回复平静,语气却有些凝重的反问石鉴:“殿下难不成想派这些死士行刺不成?”“有何不可?”

高尚之神情有些严肃,说道:“当然不可!殿下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训练这批死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殿下花了这么多精力在这些死士上面,现在居然要这些死士去皇宫刺杀一个后宫妇人!”

“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就是替本王除掉绊脚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王做事不需要你来教育!”石鉴口气很是果断。

“老臣绝不答应殿下这么做!”

“你这是让我看着母妃从此在宫里任由刘环那贱人欺辱吗?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我母妃救你一命,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你口口声声说要报我母妃对你的救命之恩,现在她被人羞辱,你却让我假装没看见?你个伪君子!”石鉴站了起来,指着高尚之大骂!

高尚之义正言辞的回答:“老臣是要劝陛下清醒一点!不要被愤怒迷失了心智!”

石鉴的呼吸有些沉重,嘴唇有些嗫嚅着,双手紧紧握拳,眼里充满了怒火。

高尚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说道:“殿下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计划!千万不可因为一时冲动而自断生路啊!”

石鉴缓缓坐回了椅子上,没有说话,右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高尚之抬起头,有些老泪纵横,拱手对石鉴劝谏:“殿下千万要冷静!娘娘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我高尚之是知恩图报之人!此时我不同意殿下派这批死士进宫行刺,并非不顾及娘娘的安危,而是我们一旦这样做了,且不说能不能顺利刺杀那刘贵妃,单说这侍卫统领石勇手下就有数千侍卫在皇宫之中,不要说在皇宫里刺杀一个人,就算是在皇宫里走一圈,也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就算得手,这些派去的死士,必定有去无回!难道殿下要将这些精锐葬送在刘环这样一个后宫贱妇手中吗?”

“此仇不报,本王食之无味,寝食难安!”石鉴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高尚之,微微抬手,吩咐说:“起来吧。”

高尚之缓缓起身,站在原地。

石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今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本王?”

高尚之低着头对石鉴拱手行礼问道:“殿下是非杀刘贵妃不可吗?”

“本王刚刚已经说了,此仇必报!”石鉴回答的非常果断。

高尚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既然殿下如此坚决,老臣只能同意殿下了决断了。”

“先说说今日你来找本王的目的吧,有什么最新消息?”

“刚刚收到的消息,或许对于殿下来说是件好事!”

“哦?什么消息?”

“刘贵妃后日出宫,要去卧龙山上的一个道观替陛下求愿。”

石鉴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腾”的站了起来,走到高尚之面前,问道:“这个消息可不可靠。”

“绝对可靠!”高尚之回答。

“真是天赐良机,刘环你个贱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石鉴双手紧握,然后又对高尚之吩咐说:“你派些人,到时候在刘环这贱人去乾生观的路上截杀她。”

“殿下,老臣认为半路截杀不妥。”高尚之提醒道。

石鉴扭头问道:“有何不妥?”“眼下年关刚过,卧龙山离邺城不过几十里路,快马半个多时辰便可一个来回,巡防营每日都有人在邺城周边巡视,刘环出宫,陛下不可能不派人随行,只需一人骑马回邺城报信,咱们派出去的人就很可能不但杀不了刘环,还有可能尽数落在巡防营的手里,到时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石鉴听了高尚之的话,沉默不语,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忽然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计划?”

高尚之捋捋胡子,思索片刻,回道:“依老臣之见,最佳的方案是在卧龙山上的道观里动手。”

“道观里难不成到时候没有老东西派的侍卫吗?”

高尚之回答:“卧龙山的乾生观,早些年我曾经小住过一段时间,那道观在卧龙山里,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山下,只需派人守住下山的必经之路,就没有人能去邺城通风报信,而且道观里去求愿的百姓不少,我们的人可以混迹于百姓之中,不会被发现。话说回来,就石勇手下那些草包,恐怕还不是咱们这些死士的对手。”

石鉴一边听着高尚之的话,一边默默点头:“高大人心思缜密,考虑周到。”

高尚之苦笑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们这批死士就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原本他们是殿下的杀手锏。”

石鉴听完高尚之的这句话,默不作声,他何曾不明白高尚之的意思?他多年来秘密训练这些人,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轻易绝不使用。但是石鉴脑子里,始终想着自己母妃被刘贵妃欺辱的事情。

郑妃由于不受宠,一直偏居在常青宫,石鉴自幼没有得到太多石虎的关注,在他的世界里,郑妃是他的全部。如今他唯一牵挂的母妃却被人这样欺辱,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两人沉默了许久,终究石鉴缓缓开口说道:“高大人,你追随本王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本王所做的一切,并非只是为了皇位。”

高尚之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石瞻,良久,默默的点了点头。

石鉴背着手,走到窗前看了看窗外,说道:“我谋划这一切的初衷,除了得到皇位,就是要让母妃有朝一日不再受这样委屈,不再住在那小小的常青宫里!”

高尚之缓缓开口,说道:“殿下所言,老臣都明白!”

石鉴转过身,看着高尚之,继续说:“你这些年没有去过常青宫,你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吗?常青宫的宫门都快腐烂了!老东西居然从来不管不顾!他既然对我们母子如此残忍!为何当初要把我母妃抢进宫!毁了我母妃的一生!”

“殿下心意已决,老臣不必再多言,大业成败与否,我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高尚之说完,长叹一声。

石鉴的心情有些复杂,高尚之的话让他心里开始有些犹疑不定。高尚之忽然开口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殿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这样做,那就必须做的干净利落,犹豫不决反而会举步维艰。”

石鉴从高尚之的眼睛里看到的,分明是坚定的神情。石鉴咬咬牙,然后正对高尚之,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的对高尚之行弟子礼,说道:“如此的话,有劳高大人了!既然走出这一步,咱们的所有计划速度就要加快了!还往高大人多多费心!”

高尚之回了半礼,脸色凝重:“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臣从选择侍奉殿下开始,就知道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不成功便成仁。”

“我替母妃谢谢高大人了!”

高尚之默默回礼,低头说道:“下官告辞!”

说完,高尚之走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乌木铜饰



谭渊走进了里屋,将一份手书递给了石遵,低声说道:“宫里来消息了!”

石遵接过手书,看了下,面露喜色,将手书递给了谭渊,站起身说道:“小香干的不错,这件事你去安排一下。”“是……”谭渊默默点头,退了出去。

初三一大早,刘贵妃早早的命人就收拾好行囊,准备前往卧龙山。

“娘娘,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吗?”小香在一旁问道。

“陛下派来的那些个奴才们都到了吗?”刘贵妃依旧坐在镜子前,不停的摆弄着自己的发簪。

“回禀娘娘,他们已经在蕙兰宫外等候多时了。”

“那还等什么?早些走吧,这鬼地方本宫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小香连忙上去扶着。

“娘娘今日真漂亮。”小香偷偷瞄了一眼刘贵妃。

“就你的小嘴甜!你的意思是本宫平日里就不漂亮了?”刘贵妃故意说得。

小香急中生智,连忙回答:“奴婢没有这个意思,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娘娘今日比往日更漂亮,因为今日娘娘可以出宫游玩了。”

“哎呀!要是这是蕙兰宫里的奴婢们都和你一样乖巧,本宫倒也不会觉得那么无趣了!”刘贵妃轻轻敲打了一下小香的脑门。

小香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笑着说道:“奴婢在娘娘身边伺候,为的就是讲娘娘的起居和心情都伺候好!”

“真乖!你好好在本宫身边待着,到时候本宫必定让陛下赐给你一个如意郎君!放你出宫嫁个好人家!”

“奴婢才不要出宫嫁人呢!奴婢就愿意一直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小香的几句话逗的刘贵妃甚是开心。

刘贵妃带着几个婢女走出了蕙兰宫,十几个侍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属下侍卫副统领文苍参见贵妃娘娘。”为首的一个侍卫副统领见刘贵妃出了蕙兰宫,连忙下跪行礼。

“起来吧。”刘贵妃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微微抬手示意文苍起身。

“谢娘娘!”文苍站起身,与其他侍卫站成一排。

刘贵妃看了看这个叫文苍的侍卫统领,大约三十岁左右,生的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子,便问道:“本宫不过是去趟卧龙生烧几炷香,求个愿而已,你们来这么多人做什么?”

刘贵妃看了看文苍身后的十几个人,一个个都人高马大。

文苍目视前方,没有直视刘贵妃,大声回答:“回禀娘娘,这是陛下的意思!属下也是奉命陛下之命前来保护娘娘安全来回。”

刘贵妃撇了撇嘴,说道:“被你们一群臭男人跟着还真是不舒服!本宫告诉你们,到了卧龙山,没有本宫的命令你们不允许靠本宫太近!别影响本宫的心情!都听到了没有!”

“陛下命令,属下职责所在,必当保护好娘娘,不过娘娘不必担心!属下必定不会影响娘娘的雅兴!”

“那最好!”刘贵妃说着,准备转身,又问道:“你叫文苍是吧?”

“正是属下!”

刘贵妃看了看文苍,忽然笑了起来,指着文苍说道:“你一定不是你爹娘亲生的,你看看你爹娘给你娶的什么名字?又是蚊子又是苍蝇的!哈哈哈哈……”

刘贵妃忽然取笑起文苍的名字,然后转身一边走一边对小香笑着。

文苍面无表情,什么都没说。

刘贵妃与小香坐在马车里,由文苍带着十几个侍卫跟随着,一起出了邺城,往卧龙山方向去了。

年前的几场大雪还没有完全消融,此时若站在邺城的城楼上,一眼望去还是白茫茫的一片。

小香拉开马车的布帘,看了看外面,对刘贵妃说道:“娘娘你看!咱们出了邺城了!还是外面的积雪好看!白茫茫的一大片!”

刘贵妃也伸出头超外面看了看,然后回到马车里,说道:“本宫进宫着几年,除了回了几次娘家,还不曾离开邺城,更没有看看邺城外面是怎么样。现在看来这外面的世界果然比宫里好多了。”

“那是肯定的,不然奴婢怎么会劝娘娘前去卧龙山小住几天呢?”

“你问一下那个苍蝇,到卧龙山还有多久?”

小香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娘娘您说的是问哪位?”

刘贵妃白了小香一眼,指了指外面。

小香毛瑟顿开:“哦~奴婢明白了。”于是小香拉开了帘子,冲着车队前面喊道:“文统领!”

文苍听到有人喊他,立马调转马头,骑马来到刘贵妃的马车旁边,拱手问道:“姑娘,呼唤属下莫不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家娘娘问你,到卧龙山还需要多久?”

文苍看了看路面,回答说道:“大约需要近两个时辰。”

“什么?要两个时辰?怎么这么久?邺城离卧龙山不就几十里路吗?”

文苍从容答道:“姑娘有所不知,此去卧龙山确实只有几十里路,不过前些天刚刚下过大雪,现在积雪正在消融,路面很是泥泞,马车无法快速前行,姑娘若想快点到卧龙山,可骑马随我等前去,半个时辰足矣。”

“你!”小香被文苍的话噎的无话反驳,忿忿的把头缩回了马车里,放下了帘子,对刘贵妃说道:“娘娘你看这人,怎么说话呢这是?”

刘贵妃倒是无所谓,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一串翡翠珠子,说道:“你看他那五大三粗的糙汉样,难道你还指望他能跟你说什么温柔贴心的话不成?”

小香嘟哝道:“奴婢才不要这个人说什么温柔贴心话呢,想想都恶心!”

刘贵妃“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摸着小香的脸说道:“哎呀,看看这小脸嫩的,你这是还不懂男女之事,等你懂了,就不会这么说了,哈哈哈哈……”

小香有些脸红,埋着头低声说道:“奴婢才不要懂这些呢,奴婢只要懂娘娘的心思就好了。”

刘贵妃见小香脸红,笑的更加开心了。

文苍带着人一路往西,马车在泥泞中一直晃晃悠悠,走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卧龙山下。

马车忽然停下,小香刚拉开帘子,文苍已经下马,对着刘贵妃的马车行礼说道:“启禀贵妃娘娘,卧龙山到了。”

小香见刘贵妃还在打盹儿,便轻轻摇了摇刘贵妃,小声说道:“娘娘,咱们到了!”

刘贵妃慢慢睁开眼,问道:“到了吗?”

小香点点头,说道:“再不到,咱们这骨头都要散架了,来吧娘娘,我扶您下车。”

小香说完,拉开帘子先跳下了马车,赶车的太监连忙从马车后面搬来了一张木梯,放在马车旁边。

刘贵妃在小香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伸了个懒腰,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片刻之后缓缓说道:“这山里的空气比宫里不知道好多少,本宫心情似乎都立马好了一点。”

刘贵妃睁开眼,往前走去,小香连忙在一旁扶着。

“这些车马是谁家的?居然来的比咱们还早。”刘贵妃指着不远处的十几匹马和几辆马车问道。

小香顺着刘贵妃指的方向望去,看了半天,摇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说不定是附近哪个富户之类的吧。”

刘贵妃往前走去,站在离马车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细细看那马车,用的是结实的乌木架子,马车上的坠饰也不是普通的绳结,清一色的铜饰。

“看来今日来的这些,不是一般的富户,走吧,咱们上山,看看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刘贵妃说着,朝通往山上的石道走去。

“娘娘怎么知道这来的不是一般的富户?”小香一边扶着刘贵妃,一边问道。

“你没见那马车用的是乌木架子,就连坠饰都是铜饰吗?一般的人哪用得起这样的东西?”

“原来如此!还是娘娘心细!”小香在一旁奉承。

刘贵妃与小香在前面走着,文苍手下的几个侍卫则两人一组抬着刘贵妃的几个大箱子,这都是她从宫里带来的行李。

第五十六章卧龙山上



冬雪刚过,卧龙山上到处皑皑白雪,上山的石道台阶皆为大块的青石条铺成,路面不是很平整。台阶约六尺宽,只可三人并排而行,台阶一边是石壁,另一边则是简易的木栅栏。

远远望去,卧龙山上山势起伏延绵不绝。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出来,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卧龙山,在阳光的映照之下,一片金光,宛如神佛降世。

“娘娘您看!多美啊!”小香指了指远处的山峦。

刘贵妃抬头看了看,扶着旁边的木栅栏,喘着气,说道:“风景美是美,不过也累死本宫了。”

刘贵妃平日养尊处优,哪走过这么多路?这从山脚到这里不下一千步台阶,自然是累的够呛。

“还有多久?”刘贵妃喘着气问道。

小香往山上看了看,已经能看到道观,兴奋的对刘贵妃喊道:“娘娘,就快到了。”

小香刚说完,就看到不少男男女女从山上下来,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看到刘贵妃等人,则立马闭嘴不言,眼睛不停的瞟着他们。

“娘娘,怎么这么多人从山上下来?”小香看着下山的人问道。

“管那么多干嘛?咱们先上去看看再说!”刘贵妃说完,朝小香伸出手,说道:“快点来扶着本宫。”

“诶!”小香连忙扶住刘贵妃。

刘贵妃艰难的迈着步伐,在小香的搀扶下终于到了乾生观门口,连忙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小香则在一旁给刘贵妃捶肩捏腿。

“文统领,麻烦你去道观里打点一下,咱们要在这里住几天。”小香一边给刘贵妃捏腿,一边对文苍说道。

文苍默默点头,往道观门口走去,只见道观门口站着几个士兵,见文苍走来,立马伸手示意,喊道:“来者何人?”

文苍一愣,平时都是他拦别人,今日反倒被别人给拦了,很是不爽的问对方:“我乃禁军侍卫副统领文苍,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

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走上前,拱手行礼答道:“我们是庆王府的府兵,您既然自称是文副统领,烦请出示您的腰牌。”文苍一听这话,更加恼火,无奈对方自称是庆王的人,他又不敢发作,只好有些不情愿的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说道:“看清楚了!如假包换!”

那几个人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禁军的腰牌,有些客气的说道:“不知文副统领来这乾生观有何贵干?”

文苍白了他们一眼,说道:“来道观还能干嘛?自然是求神拜佛,那你们来又是干嘛?怎么?站在这里是不让人进去吗?”

领头的那人说道:“那恐怕文副统领今日是白跑一趟了,我们家王爷今日已经将这道观包了五天,这五天之内,不允许闲杂人等来烧香求愿,所以文副统领还请先回吧。”

文苍笑着回答:“我奉陛下之命护送刘贵妃娘娘前来乾生观替陛下求愿,难不成这道观也进不了吗?”

那几个人一听是奉圣上之命前来,自然不敢怠慢,对文苍说道:“文副统领请稍后,待我禀报庆王。”

文苍点点头,然后转身朝台阶处走去。

小香见文苍在门口墨迹了半天还没进得了道观的大门,便问道:“文副统领,怎么回事儿啊?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文苍看都没有看小香,恭恭敬敬的对刘贵妃行礼说道:“启禀娘娘,乾生观已被庆王殿下包了,说是不允许闲杂人等前来,臣已经告知娘娘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他们已经去通报给庆王殿下,请娘娘稍候。”

刘贵妃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行了行了,本宫知道了,这庆王当这里是饭馆呢?还包场?哼~”

不一会儿,道观里走出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个人一身华服,剑眉高额,一头乌发用玉带束起,一双眼睛如黑夜一般深遂,来人不是庆王又会是谁?

庆王面带微笑,走到刘贵妃面前,恭敬的行礼问候:“石遵给贵妃娘娘请安!”

刘贵妃坐在那并没有起身,似笑非笑的说道:“庆王殿下就不必与本宫客气了,听说庆王殿下今日到这道观,还不允许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进去烧香求神了?”

石遵笑着回答:“娘娘说的是哪里话,您奉我父皇之命前来祭拜,我岂能不让您进去呢?”

刘贵妃站起身,拂了拂衣袖,看着石遵,问道:“本宫倒是很好奇,庆王殿下从来不求神拜佛,今日怎么会有兴致来这山间一座小道观来包场。”

石遵一本正经的回答:“父皇大寿在即,我这做儿子的,总得替父皇好好祈福才是,这不是听说这乾生观香火鼎盛,所以特来此祈福,愿父皇万岁。”

“陛下若是知道庆王殿下有如此孝心,想必也会非常高兴。不过庆王殿下把上山烧香的人都赶走了,怕是会惹得神灵不高兴吧?”

石遵脸色微变,很快有恢复了平静,笑着拱手行礼说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这一点本王倒是没有想到。”

石遵说完,伸出右手,勾了勾手指,身后一个人立马跑上前:“殿下!”

“贵妃娘娘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不要阻碍别人烧香求愿。”石遵看着刘贵妃,微笑着吩咐手下的人。

“属下明白了!”石遵微微点头,然后笑着对刘贵妃说道:“娘娘,现在着乾生观的神灵应该不会不高兴了吧?”

“本宫只是随口说说,殿下又何必这么认真?”刘贵妃笑了笑。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既然到了这乾生观,总要心存敬畏之心,娘娘觉得是不是呢?”

“本宫打算在这乾生观小住几日,沐浴斋戒三日,替皇上求福,不知会不会影响庆王殿下的安排?”

“娘娘这话说的,本王也是替父皇求愿来的,既然娘娘也是此意,那多个人就多份心意,说不定这乾生观的神灵还真的就答应了咱们的愿望也未尝不可能,不如这样!本王把这道观里最大的那间厢房让给贵妃娘娘,那房间刚刚本王已经去看过,坐北朝南,十分通透,亮敞的很,打开窗子便可看到太阳,还可以看到整个卧龙山的山势走向,风景实在不错,不知娘娘以下如何?”

刘贵妃微微一笑,推却道:“本宫怎可夺人所爱?庆王殿下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石遵扭头对身边的一个人嘀咕了几句,然后那人点点头,就走开了,石遵又对刘贵妃笑着说道:“贵妃娘娘,不必推辞,本王已经命人将房间准备好了,里面请!”

石遵说着,侧身让了一条路,身体微微前倾,伸出右手:“贵妃娘娘里面请!”

刘贵妃还了半礼,微笑回道:“庆王请!”

石遵微微点头,与刘贵妃一起走进了乾生观。

庆王石遵和刘贵妃信步走在道观之内,一边走一边看着道观里的建筑和花木。

刘贵妃久居深宫,宫里的那些亭台楼阁早已看腻,这乾生观的屋子看起来并不华丽,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道家的清静无为之意十足。

“贵妃娘娘久居深宫,不知觉得这道观如何?”石遵边走边问。

“也就那样吧,再怎样也变不出个花来,不过宫里待久了,出来看看也好。庆王殿下走南闯北多年,不知有何高见?”

石遵笑着回道:“本王不过是一个粗人,哪能有娘娘的品位和眼光,卧龙山的大好风景娘娘倒是应该改日去看看。”“哦?庆王似乎对这卧龙山以及这道观很是熟悉。”

“本王不过是比贵妃娘娘早到片刻,也是听道观里道童说的,这卧龙山和乾生观,本王还真是第一次来。”

“原来如此,本宫还以为庆王殿下是这里的常客呢。”

石遵微微笑道:“本王素来不信鬼神,此次若不是为父皇祈福,也不会来这道观,听说还得沐浴斋戒三日方显诚心,不知是不是真有这样的事情。”

“这是自然,在汉人的礼节里,但凡遇到祭祀朝拜等大事,都要沐浴更衣斋戒,以示诚心。这食素三日,怕是庆王殿下熬不住吧?”

石遵笑道:“本王纵横沙场多年,不过食素三日,算不得什么。”

第五十七章丰姿绰韵



石遵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悄悄看几眼刘贵妃,这刘贵妃风姿绰韵,柳眉大眼,石遵虽然有过不少女人,但是第一眼看到这刘贵妃,内心却按耐不住有一丝躁动。

刘贵妃走在石遵的旁边,岂会不知石遵偷偷的看她,只是众人面前,不好直接揭穿罢了,也就假装不知道。

“上次见到娘娘,还是前年本王回邺城的时候,在父皇的宏光阁与娘娘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再见,娘娘风华依旧,美艳绝人。”石遵在一旁说道。

刘贵妃听到石遵这样夸赞,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后宫的女人,尤其是刘贵妃这样以美貌得宠的,哪个不希望全天下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刘贵妃假装谦虚道:“庆王殿下过奖了,本宫若是真的美艳绝人,陛下岂会经常不来蕙兰宫?”

刘贵妃说完,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石遵,石遵自然听得出刘贵妃的话外之音,心中暗自欣喜,没有说话。

“这道观看起来确实清净的很,若是能在此多住几日,倒也不错。不知这道观为何叫做乾生观?是不是有何寓意?”刘贵妃忽然问道。

“本王对道家的这些东西不甚了解,不如问问这道观的人。”

刘贵妃默默点头,石遵让手下招来一个年纪少长的道士,那道士中等身材,有些瘦削,,头发微白,留着山羊胡。

道士走到石遵和刘贵妃面前,不慌不忙的行礼,说道:“贫道乾生观玄虚,不知娘娘和殿下有何事指教?”

“玄虚?呵呵!这个是你名字还是道号?是故弄玄虚的那个玄虚吗?”石遵听着玄虚道长的名号,不由得笑了起来。

刘贵妃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不过这玄虚道士却平静如水,不愠不火,不恼不怒,依旧语气平和的说道:“玄者,虚也。虚者,玄也。”

刘贵妃和石遵二人听的云里雾里,显然是不明白玄虚道士的意思,石遵问道:“行了行了,不管你玄还是虚,你且解释一下这道观取名乾生观是何意?”

玄虚道士回答:“乾者,天也,乃六十四卦第一卦。此卦中的六个爻皆为阳,没有阴爻的存在。乾卦亦是刚健旺盛之运动。太上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皆有兴衰,但又生生不息……”

“停停停!能不能说的简单一点?”石遵打断了玄虚道士的话。

玄虚道士正准备开口,刘贵妃说道:“行了,这位道长说的,本宫也听不懂。听闻这道观香火鼎盛,是因为这里供奉的神灵很灵验,真有此事吗?”

玄虚道士微微笑道:“天理循环,善恶有报。清静无为,终及上善若水。灵验与否,不在神灵,而在求愿者的心里。”

刘贵妃一脸懵懂的看了看玄虚,欲言又止,眼前的这个道士说的话,都是她完全听不懂的,再问下去,也只会显得自己无知。

石遵有些不耐烦的问道:“厢房准备好了吗?先送贵妃娘娘去休息。”

玄虚道士微微点头答道:“已经准备好了,庆王殿下和贵妃娘娘请随贫道来。”

玄虚说着,侧身做了给“请”的动作。刘贵妃微微点头,对石遵说道:“庆王殿下请!”

“贵妃娘娘请!”石遵让刘贵妃走在前面,嘴角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奸笑。

此时在石遵和刘贵妃的不远处,正有一双眼睛悄悄的盯着他们。

宁王府里,石鉴正站在亭子下,高尚之走到石鉴身后,行礼说道:“殿下。”

石鉴转过身,问道:“人已经派出去了吗?”

高尚之默默点头:“昨日已经派出去了。”

“希望能顺利将此事了解,否则本王只能怀疑你训练的这批死士到底行不行了。”

“现在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高尚之看了看石鉴。

石鉴一听,心头一紧,问道:“什么情况?”

“庆王忽然出现在卧龙山上,据说是也要做卧龙山的乾生观里斋戒沐浴,给陛下祈福。”

石鉴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眉头紧锁,问道:“老九向来不信神灵鬼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乾生观?”

高尚之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答道:“恐怕是早有预谋。”

“高大人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本王已经知道老九打的是什么算盘了。”石鉴如梦初醒,看着石鉴,然后走下台阶,对站在台阶下的高尚之又说道:“恐怕得劳烦高大人亲自走一趟了。”

高尚之微微笑道:“无妨,听凭殿下差遣。”

“老九的手已经伸到后宫了,若本王所料不差,老九和刘环同时出现在道观,想必是他有意安排的,说不定还会有场好戏,以此拉拢刘环那贱人,到时候再让刘环给老东西吹吹枕边风,立老九为储。”

“殿下英明,只是如此的话,行刺一事是否还要继续?”高尚之问道。

石鉴心里也反复斟酌,他心里明白,前日他做出的这个决定,确实有些冲动,尽管郑妃被辱让他气愤不已,但是现在庆王石遵也在乾生观,行刺成功的概率又大大下降了。

经过反复权衡,石鉴艰难的做出了决定,于是对高尚之说道:“行刺一事,暂且搁下,你速去一趟乾生观,看看情况,必要的话,让老二那边也了解一下这件事情。”

高尚之见石鉴答应不行刺刘环,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说道:“殿下放心,剩下的事情,老臣知道该怎么做。”

石鉴点点头,高尚之告辞离去。

高尚之出了宁王府,连忙上了马车。

“大人,咱们回府还是?”下人问道。

“不回去,先去礼部侍郎张大人的府邸。”高尚之对下人吩咐。

“诶!”

年节刚过,还未开朝,文武百官都无需早朝,张豹自然也天天闲着,除了为石世出谋划策,也别无他事。

“大人,高丞相来访。”一个下人跑进来对张豹说道。

张豹一愣,手里还拿着一卷书,问道:“你说谁来访?”

“高尚之高丞相。”下人回答。

张豹放下书,自言自语道:“这个老东西,从来不来我府上,今天怎么忽然过来了?”

张豹想了片刻,抬头问下人:“高丞相现在在哪里?”

“正在前厅喝茶。”

“我知道了,你去通知高丞相,就说我马上就到。”

“是!”那下人立马退出了房间。

张豹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哎呀高丞相!眼下时值年节,忽然来访,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豹还未走进前厅,便冲屋里的高尚之拱手行礼喊道。

高尚之正坐在椅子上品茶,一听张豹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放下手里的茶盏,站起身迎了上去,笑呵呵的说道:“张大人,老夫路过你的府邸,进来讨杯茶喝,打扰了打扰了,老夫这是不请自来,张大人何罪之有啊?哈哈哈哈哈。”

“丞相大人难得光临寒舍,不知方才下人给大人上的茶合不合您的口味。”张豹试探性的看看高尚之的反应。

“哈哈哈!老夫一直听说张大人你是好茶之人,刚刚尝了几口,果然茶香四溢!”高尚之又凑到张豹耳边小声说道:“其实老夫今日是特地来你这里喝茶的。”

高尚之说完,笑着拍了拍张豹的肩。

张豹也算是混迹朝堂多年,朝中文武百官无人能被他看着眼里,唯独这高尚之,他始终琢磨不透。不过碍于自己的官职比高尚之低,每次见面也都客客气气。今日这高尚之忽然来他这里喝茶,实在是让他想不明白,高尚之是真如平时看的那样是个糊涂蛋,还是城府已经深到连他张豹都捉摸不透,张豹实心里没底。

“难道丞相大人也是好茶之人?”张豹配合着高尚之笑着问道。

“老夫活到这把岁数,除了品品茶,还能好什么?”高尚之捋了捋胡须,故作神秘的对张豹说道:“今日老夫不光是来你这里喝茶,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张豹闻言,有些疑惑,高尚之莫名其妙的能和自己分享什么秘密?便故作镇定的问道:“大人?是什么秘密?”

“你可知道这煮茶有哪些讲究?”

张豹被高尚之问的一愣,心中嘀咕道:这说来说去怎么又说道茶了?老东西到底想说什么?

高尚之见张豹在发愣,说道:“张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张豹回过神,连忙说道:“不不不,这个下官还是知道的,煮茶无非是水和器皿,再者还有茶叶。”

“不错不错!那你可知什么水煮茶最好?”高尚之继续问道。

“若单论煮茶用的水,自然是山涧泉水为最佳。”

“妙哉!老夫今日来就是告诉你,邺城附近就有一处地方,那里的泉水乃是极品,用之煮茶,茶香四溢。有没有兴趣随老夫一起去看看?”

张豹听完高尚之的话,瞬间觉得这高尚之简直脑子有病,神秘兮兮的跑过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样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

第五十八章混水摸鱼



张豹不好当面表现出内心的不满,假装感兴趣的问道:“不知丞相大人说的地方是哪里?下官怎么不曾听闻有这样一个地方?”

“卧龙山!”

“卧龙山?是不是有个道观叫做乾生观?”

“没错没错!听说今天早上庆王和刘贵妃娘娘也去了,听闻贵妃娘娘精通茶艺,想必也是奔着那山泉去的!”

“什么?庆王殿下和刘贵妃娘娘?现在都在卧龙山上?”张豹对高尚之说出的这个信息,感到有些吃惊。

“对啊!所以老夫才来找你,一起去尝尝那卧龙山泉水煮的茶是什么样的味道。”高尚之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实则暗中观察了张豹的脸色。

张豹故作镇定,说道:“既然丞相大人要求下官作陪,下官岂敢不从?那咱们现在就去卧龙山?”

“现在?这未时都快过了,要不明天早上去好了。”高尚之欲擒故纵。

“您既然都告诉下官有这样一个地方了,下官自然迫不及待的想去见识一下,走吧走吧,待下官到了卧龙山上给您沏壶茶。”

高尚之假装犹豫:“那……咱们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下官命人备车马。”张豹果断的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老夫的马车就在外面,咱们一同去吧。”

“行!那下官今日就沾一沾大人的光!”

“张大人说的哪里话!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哈哈哈哈。”

张豹此时的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庆王和刘贵妃同时出现在卧龙山上的事情了。庆王石遵从来不信鬼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刘贵妃去这卧龙山还能理解,庆王偏偏在这个时候上了卧龙山,就不得不让张豹怀疑,庆王是要借此机会拉拢刘贵妃了。

张豹也许不能阻止庆王的对刘贵妃的拉拢,但是他总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心里才能放心。

此时在乾生观内,玄虚道士正在向刘贵妃和庆王说明沐浴斋戒的细节,庆王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玄虚说的话,他半句都没有听进去,倒是刘贵妃,似乎听的比较认真。

“殿下,娘娘,不知贫道说的,二位还有没有什么不明之处?”

“没有没有,你讲的很详细,退下吧。”石遵有些不耐烦被人这样啰啰嗦嗦。

“那贫道这就告辞了。”玄虚言罢,起身准备走。

“道长留步,本宫有一事请教。”一旁的刘贵妃喊住了玄虚。

玄虚停住,行礼问道:“娘娘请说。”

“听说这卧龙山的泉水清澈甘甜,乃是烹茶的上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娘娘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多谢道长。”刘贵妃点点头,示意玄虚可以退下。

石遵见玄虚走了出去,扭头对刘贵妃说道:“素闻娘喜爱烹茶,看来是真的,不知本王有没有机会试一试娘娘的茶艺?”

刘贵妃莞尔一笑,拂袖起身说道:“庆王殿下喝惯了烈酒,怕是喝不下这中原的茶水吧?”

石遵看了看刘贵妃,说道:“正是因为喝惯了烈酒,所以才应该尝试新鲜的,不然怎么知道这茶会不会比酒更好喝呢?”

石遵不过三十多岁,长得也算是玉树凌风,身边有过那么多女人,他岂会看不出刘贵妃端庄外表下藏着一颗躁动的心?

“那明日殿下可派人去取些泉水来,本宫给殿下沏壶茶,让殿下品一品。”

石遵假装客气:“那本王先在这里谢过娘娘了。”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一个庆王府的府兵,走到石遵身边,贴耳说了几句话。

石遵闻言,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平静。

“庆王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刘贵妃走一旁问道。

石遵假装笑着回答:“没事,今日真是巧了,先是本王在这里偶遇贵妃娘娘,方才手下来报,说是丞相高大人和礼部张大人也来了。”

刘贵妃自然是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说道:“还真是巧了,看来这乾生观名不虚传啊。”

“既然那两位大人都来了,本王出去见见他们,娘娘好生休息。”石遵说着,便准备告退。

刘贵妃微微点头,毕竟她一个后宫女人,不宜抛头露面。

石遵走出厢房,远远的看到高尚之和张豹正站在那交谈。

高尚之见庆王远远的走来,连忙先打招呼:“参见庆王殿下!”

张豹见状,也转过身,对石遵行礼。

“没想到能和二位大人在这里遇到,真是有缘,不知道二位大人这个时候上山,是来做什么的?不会要来烧香祈福吧?”石遵开门见山的问二人。

高尚之抢先答道:“我和张大人来,既不是烧香也不是祈福,是来找泉水的。”

“找泉水?什么泉水?”石遵问道。

“煮茶用的泉水,听说卧龙山的泉水煮茶是极品,所以我约张大人一起来。没想到庆王殿下和贵妃娘娘也在这儿,所以我们二人特来拜会一下。”

石遵对高尚之并无戒心,只把他当一个老糊涂,只是张豹已经站在燕王石世那边,他的到来,不由得让石遵心中有所芥蒂。

“张大人陪丞相大人一起来,难不成也是来品茶的?”石遵冷眼看着张豹问道。

张豹微微笑着,假装没有看到石遵的眼神,说道:“丞相大人邀请,下官岂能拒绝?再说下官与丞相大人一样,喜爱品茶,故而特来这卧龙山走一遭。素闻庆王殿下不信鬼神,今日怎么也会来这乾生观?难道殿下也是爱茶之人?”

石遵脸色微变,他听得出张豹的这句话,带有挑衅的意味。石遵淡定的答道:“本王是听闻这乾生观香火鼎盛,前来求愿祈福者多有应验,所以特征父皇大寿之前,前来为陛下祈福。”

“殿下对陛下一片孝心,陛下若是知道了,肯定非常开心。”高尚之在一旁说道。

“本王常年不在京中,在父皇身边尽孝的时间不多,趁着眼下还在京城,自然要多多弥补自己的过失。对了!不知二位大人所说的泉水找到了没有?”

高尚之看了看天色,对张豹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张大人,我觉得不如咱们今晚暂且在乾生观住下,明日一早去道观烧柱香,再去寻那泉水,你意下如何?”

“下官听丞相大人的安排。”张豹在一旁微微点头应道。

高尚之转过头对石遵行礼说:“殿下,那我们二人先告辞了。”

石遵微微点头,冰冷的看了张豹一眼。

张豹则假装没有看到,转身随高尚之离开了。

石遵见二人走远,朝身后抬了一下手,一个人立马走上前,石遵低声吩咐道:“派人盯着他们两个人,他们有任何动作,立马来报。”

“属下遵命。”

第五十九章铁鹰锐士



邺城城外的军营之内,此时石闵正和李昌王世成坐在篝火旁烤火。

“二叔,听说之前回家探亲的弟兄们都已经回来了?”石闵问坐在旁边的李昌。

“不错,现在营里的弟兄名册也已经全部重新修订好了,只剩下四万人左右了,与鲜卑独孤南信那一战,咱们损失也不小。”李昌有些惋惜的说道。

“这些日子我这军营里与弟兄们聊了一聊,也仔细研究了一下,我觉得咱们这支部队里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李昌和王世成异口同声的问道。

“二位叔父仔细想想,咱们交战的一般都是胡人,这些胡人个个能骑善射,神出鬼没,咱们的骑兵作战并没有那么强的机动性,而且骑兵数量不多,之前与鲜卑人的交战中折损不小,我认为有必要上书陛下再次征兵,并且训练一支强大的骑兵,人数不需要多,但是这支军队必须各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这样以来,在日后的交战之中,这支队伍可以神出鬼没的袭扰敌军。”

“你说的这一点,也有些道理,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王世成问道。

“不久前咱们进行了军中比试,这让我想起了秦将司马错选拔精英打造铁鹰锐士的这样的举措,侄儿觉得司马错挑选铁鹰锐士的标准虽然严格,但铁鹰锐士的强悍战斗力以及其战绩足以证明他的决策是正确的。”

王世成听完石闵的话,默默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小闵说的没错,先秦时期,秦军的铁鹰剑士剑术高超,名闻天下,全军不过堪堪百余人,后来秦将司马错上位,在铁鹰剑士简拔制的基础上创立了铁鹰锐士制,用以挑选铁鹰锐士,全国二十万新兵,不过得区区一千六百人。铁鹰锐士的挑选标准异常严格,不但要求剑术高超,而且要求步战马战样样精通,任何兵器到手都能运用自如,因此荀子说,齐之技击不可遇魏氏武卒,魏氏武卒不可遇秦之锐士。”

石闵接着说道:“三叔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诸国纷争时期,步兵以魏氏武卒最为精锐,骑兵则以赵国的胡刀骑士为最强,秦军的铁鹰锐士则是完全以超越胡刀骑士和魏氏武卒为标准去选拔的,故而在后来秦国历次的征战中,铁鹰锐士都能取得惊人的战果。兵不在多,精兵百人可抵得上一万人马,据说当年的夷陵之战,刘备大败于陆逊之手,仓惶西逃,其手下一支亲卫队名曰白眊,在统帅陈到的率领下,仅凭几百杆枪就挡住了东吴数万追兵,其战力之强悍,不可谓不强大。”

李昌边听边点头,然后说道:“你们俩说的我都明白,不过现在去哪给你们找那么多人能够达到这些什么铁鹰锐士标准的?”

石闵和王世成彼此看了一眼,他们都明白,想打造这样一支队伍,若以铁鹰锐士的标准去选拔,起码要十几万人,才能选出一千人左右,眼下中原人口凋敝,一时间根本找不到这么多汉族的男丁。

王世成忽然缓缓开口说道:“我军兵丁需要补充,另外一方面,小闵的这个提议也可以考虑,至于能选出多少这样的人,就看天意了。”

“此事不可不重视,但是一旦有人通过选拔,这样的优秀将士也必须获得相应的待遇,比如其军饷和家中赋税,应该比普通士卒更优厚。”石闵看着王世成和李昌说道。

王世成拍了拍石闵的肩膀,说道:“这样吧,你把这个想法详细的写下来,给大哥看看,如果大哥觉得没问题,咱们尽快去找陛下,只要陛下点头,咱们就可以实施,由兵部下发招兵布告。”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明日将一些细节写清楚,二叔你派人去呈报给父亲,看父亲如何定夺此事。”

“行!”

卧龙山上已经是一片沉寂,高尚之正在屋里掌灯阅读,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高尚之放下手里的书。

一个人推门而入,端着茶水走到高尚之跟前,讲茶水轻轻放到高尚之面前,大声说道:“大人,这是您要的茶水。”

“谢谢道长,放那就好!”高尚之看了看外面,低声说道:“所有人蛰伏不动,等候我的命令。”

那人默默点头,退出了房间。

石遵并未入睡,在屋里踱来踱去。

“庆王殿下。”门外有人小声敲门喊道。

石遵压低声音:“进来。”

那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还未转身,石遵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动静?”

来人正是石遵手下的府兵,对石遵拱手行礼小声回答:“启禀殿下,那两人离开后就回了各自的厢房,没有再出来,除了期间道观里的道士送了饭食和茶水之外,没人进去过。”

石遵挥挥手,说道:“下去吧,继续监视。”

那人默默点头,又退出了石遵的厢房,顺手替石遵关上了门。

“殿下,咱们还要不要按计划进行?”谭渊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暂时先不行动,张豹突然来了这里,必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先看看情况再说。”石遵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

“高尚之那老东西也来凑热闹,他会不会也有问题?”

“高尚之不用管,那个老糊涂蛋,除了靠给父皇找美女混个丞相之位以外,没什么其他本事,我们只需要盯好张豹就行了,高尚之糊涂,他可不糊涂。”

“这次是拉拢刘贵妃的绝佳机会,若是不把握住,对殿下的大业影响极大。”

“这是自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王心里总有一些不安。”

谭渊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小声说道:“殿下也许是最近劳心劳力的累了,今夜暂且好好休息吧,明日看高尚之和张豹是否下山再说。”

“暂时只能先这样,你先退下吧。”

“是……”谭渊走到门边,正准备开门,忽然转身说道:“殿下,属下忽然有一计策,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听?”

“什么样的计策,你且说来听听。”石遵有些欣喜。

谭渊凑到石遵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石遵边听边露出笑容,然后说道:“你想的不错,就按你说的这样去做。”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要受些损失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此计谋一箭双雕,这点损失值得!”石遵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遵命,殿下您就坐等消息吧。”谭渊说完,默默的退了出去。

此刻刘贵妃已经在小香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完毕,刘贵妃坐在镜子前,说道:“今日还真是奇怪,先是遇到了庆王,再是丞相高大人和礼部的张大人也上山了。难不成这卧龙山真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

小香有些心虚,连忙掩饰道:“娘娘,这说明卧龙山的确是个好地方啊,听说高大人和张大人都是为了寻那煮茶的泉水来的。”

“说到这个,明日你去让这观里的道士打些那泉水来,本宫闲来无事刚好可以煮点茶。”刘贵妃说着,走到窗前,忽然回过头看着小香,问道:“你觉得庆王此人如何?”

小香假装镇定的回答:“我觉得庆王殿下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很有男子气概……”

“谁让你说这个了?”刘贵妃打断了小香的话。

小香疑惑的问:“那娘娘是要问奴婢什么?”

刘贵妃四下环顾,见屋外没人,朝小香招招手。

小香连忙走上前,刘贵妃小声说道:“先前你与本宫说过陛下将来立谁为储之事,可还记得?”

小香一愣,她心中怎会不记得?一直以来她在刘贵妃身边伺候的原因就是为了帮庆王拉拢刘贵妃。

“奴婢记得。”小香微微点头。

“当时你跟本宫提过,现在最有可能夺得储位的就是燕王和庆王,对吗?”

“对啊,宫里人都这么说,娘娘您想啊,燕王的生母的先皇后,而且燕王素来在朝中口碑不错,庆王殿下战功卓著,放眼朝堂仅次于西华候,羯族旧部之中拥戴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你了解的倒是很清楚,那现在你回答本宫刚刚的问题,你觉得庆王此人怎么样?”

小香悄悄看了一眼刘贵妃,心知刘贵妃似乎是在试探自己,若此时说庆王更好,似乎卧龙山上的这出戏就很容易被识破了。若是说燕王更好,万一刘贵妃真就选择支持燕王,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小香沉默片刻,略有尴尬的回答:“娘娘,奴婢愚笨,真看不出庆王如何?不过今日看庆王殿下对娘娘倒还算恭敬。”

刘贵妃有些不屑又有些许得意的微微笑道:“哼,男人不都这一个样?他对本宫恭敬除了因为本宫是他父皇的女人,恐怕还有其他原因吧?”

小香一脸木讷的看着刘贵妃,显然她是没有明白刘贵妃说的其他原因是什么。

刘贵妃见小香一副木讷的表情,又说道:“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明白,时候不早了,本宫要歇息了,去把炭炉里的碳烧的旺一点,这山里比蕙兰宫里冷多了。”

“是!奴婢这就去。”小香点头答道。

卧龙山上夜色已深,所有厢房的烛火都已经熄灭,整个乾生观安静的似乎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只是这表面的安静,却让石遵和张豹以及高尚之无法入眠。石遵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以及张豹来乾生观的目的,张豹在想石遵准备搞什么花样来拉拢刘贵妃,高尚之则是在计划如何将场面搅和的越混乱越好。

第六十章黑衣刺客



“殿下,这么晚唤臣来不知所谓何事?”户部尚书刘远志正坐在燕王府的前厅,看着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石世。

“素问刘尚书忠君爱国,体恤百姓,不知对本王的支持是真是假。”石世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盏,看着刘远志问道。

“殿下是仁德兼备,臣对殿下自然是忠心耿耿,难道殿下对臣有什么怀疑吗?”刘远志也不避讳。

“刘大人青年才俊,各部尚书之中,就数你最年轻,外面都说你是沾了令妹的光,不知刘大人怎么看?”

刘远志从容答道:“舍妹得陛下恩宠,臣自然也沾了一些光,不过臣一直以来也是恪尽职守,不敢怠误自己的职责。”

“若是有一天,令妹站在了庆王那边,刘大人是否会受令妹的影响呢?”

刘远志一听石世这话,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殿下此言何意?莫非我那妹妹在陛下面前说了不利于殿下的话?”

石世摇摇手,笑着回答:“刘大人不用紧张,本王没有说令妹帮着庆王,不过本王有件事要告诉刘大人。”

“殿下请说!”刘远志内心已经起了一丝波澜。

石世站了起来,走到刘远志旁边,说道:“令妹现在正在卧龙山上的乾生观里,恰好,庆王也在!”

刘远志心中一惊,问道:“殿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下午张豹派人来告知本王,他已经去了乾生观,就是想看看庆王想利用令妹做些什么。”

刘远志有些迟疑,说道:“舍妹应当不至于听信庆王的话,庆王此人心机颇深又心狠手辣,舍妹虽是一介女流,但应该也看得出好歹。”

“但愿如刘大人所言。”

刘远志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对了,去年的户籍记录做的如何了?”石世忽然问道。

“回禀殿下,去年的户籍登记已经做好,相比前年,户籍数似乎有所下降。”刘远志小声说道。

“那户籍数下降的原因有没有分析过?”

“去年李城一带饥荒,死了不少人……”

“老九不是领了赈灾的粮食吗?还上报给父皇说灾情已经缓解,只有少部分人在拨粮前饿死,怎么会是这样?”

“此事年前臣已经知晓,庆王为了拉拢下官,还特意命其管家谭渊送了两箱珠宝给下官,当时下官已经拒绝了。”

“看来去年的赈灾粮定是被老九他私吞了,如此说来,令妹必定是他要拉拢的对象,以此通过令妹来拉拢你。”

刘远志一怔,对石世跪下说:“殿下,下官不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纵然庆王以利诱我,下官也不会默认他的这种草菅人命的行径。”

“那你为何不向父皇和我禀报他私吞粮食的事情?”

刘远志有些尴尬的回答:“回禀殿下,下官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

石世有些愤恨的看了一眼刘远志,说道:“你早日将此事查清楚,然后告知父皇。”

“下官知道,不过下官有一事想不明白。”刘远志抬起头看了一眼石世。

“什么事?”

“年前下官曾向陛下禀报过李城周边户籍数减少的问题,陛下还问了下官下降的原因,下官说极有可能是受灾的原因,陛下听了,没有任何反应。”

石世微微皱眉,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难道父皇早已经知道,还默认老九这么做吗?”

石世忽然抬头问道:“那些户籍少了的,你查过没?主要是汉人还是羯族?”

刘远志一愣,答到:“下官惭愧,没想到这一点……所以还没查……”

“你去查一下,尽早给本王结果,行了,你回去吧。”

“下官告辞,殿下早些休息。”刘远志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辞。

石世挥挥手,示意退下。

刘远志默默的退出了燕王府的前厅。

时辰刚过子时,冷风拂过乾生观,整个道观之内一片安宁,只听得到树枝“哗哗”作响以及阵阵风声。

一个值夜的侍卫靠在柱子旁有些打盹。

忽然,那侍卫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一个踉跄滚倒在地,连忙爬起来转身拔刀,一看,居然是文苍。

“副统领……”那侍卫一见是文苍,立马有些蔫了。

文苍低声呵斥:“好大的胆子,让你值夜居然敢在这里打盹儿,若是贵妃娘娘的安危出了什么差池,你我和弟兄们都人头不保!”

那侍卫立马跪地说道:“副统领,属下知错了,昨夜……”

“什么人!”

文苍忽然隐约看到百步之外忽然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大声喊道,立马拔刀冲了过去,跪在地上的那个侍卫被文苍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彻底吓醒,也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文苍跑到刚刚人影出现的地方,右手握刀,谨慎的四下观察,并未发现有人。

那侍卫也在文苍旁边,四下找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小声对文苍说道:“副统领,这没人啊。”

文苍一脸严肃,说道:“不可能,刚刚我明明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文苍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刚刚人影出现的位置,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地上隐约有几个脚印,显然是刚刚有人经过留下的。

文苍顿时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人武艺不凡身手极快,能这么轻易的从自己眼前消失,若是真想行刺,怕是难以防范。

“副统领,发生什么状况了?”附近的几个侍卫刚刚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刚刚肯定有人从这里经过,你们赶紧各回岗位,你去把所有人全部叫起来!今晚一个都不准睡。”文苍指着刚刚那个打盹的侍卫吩咐道。

就在这时,刘贵妃的房里传出了尖叫:“来人啊!有刺客!”

“不好!快去!”文苍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刘贵妃的屋子,一脚踹开刘贵妃的厢房门,刘贵妃正在四处躲避一个黑衣人的砍杀。

忽然刘贵妃跌倒在地,那黑衣人挥刀朝刘贵妃砍去,眼看着一刀就要落在刘贵妃脖子上,只听得“铛”的一声,刘贵妃睁开眼一看,原来是文苍出刀挡住了那黑衣人的致命一击。

“娘娘快走!”文苍朝慌了神的刘贵妃喊道。

刘贵妃被文苍的声音喊的回了神,连忙躲开准备朝门外跑去。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趁文苍不备,一脚将文苍踢翻在地,转身朝刘贵妃追去。

文苍倒地后见那黑衣人又想去追刘贵妃,情急之下挥刀朝那人的脚跟砍去。黑衣人见状,连忙躲开,文苍趁机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一跃而起,与那黑衣人形成对峙之势。

文苍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忽然那黑衣人挥手甩出一把飞刀,直击文苍的面门,文苍连忙躲开,飞刀“咚”的一下钉在柱子上,黑衣人趁机朝屋外跑去。

此时刘贵妃已经冲到院子里,文苍手下的侍卫已经和另外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有几个侍卫已经倒地不起。

刘贵妃吓的花容失色,连忙朝石遵住的厢房那边逃命。

黑衣人冲出房间,见刘贵妃正在逃跑,立马追去,文苍也跟在身后紧追不舍。

就在这时,刘贵妃一个踉跄再次跌倒,她慌忙的回头看了看那黑衣人,想要爬起来逃跑,无奈似乎脚受了伤,竟然无法站起来。

文苍见状,连忙挥手将手中的刀朝着黑衣人掷了过去,想要分散黑衣人的注意力,不曾想那黑衣人似乎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轻松的躲开了文苍的刀,一个箭步跳到刘贵妃面前,举刀便要砍下。

“啊~”刘贵妃吓的捂着脸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一把长剑凌厉的刺了过来,那黑衣人忽然再次跃身跳起躲开。

黑衣人躲开那一剑后,稳稳的站立在地,刘贵妃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石遵一身单衣,持剑站在自己面前,看着那个黑衣人。

“什么人!竟敢行刺贵妃娘娘!”石遵厉声喝道。

那黑衣人没有说话,挥手举刀便朝石遵劈去,石遵举剑格挡,并对身后的刘贵妃喊道:“娘娘先走。”

刘贵妃慌乱的点点头,连滚带爬的找地方躲起来。

黑衣人见石遵分心,刀锋一转,朝石遵肩上砍去,石遵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躲闪,没想到黑衣人的刀法极快,石遵的左臂还是被砍到了,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文苍也已经赶了过来,抽出腰间的一把短剑,与那黑衣人斗了起来,两人翻身跳入了院子里。石遵忍着手臂的伤痛,右手持剑,也连忙加入战斗,与文苍二人联手,对付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挠是身手了得,在文苍和石遵的夹攻之下连战十几个回合,以一敌二竟完全不落下风。

第六十一章花容失色



文苍十几个手下已经将剩余的几个黑衣人团团包围,一群人混战在一起。

打斗声惊醒了张豹和高尚之,两人慌忙穿了衣服跑了出来。张豹见石遵和文苍与一个黑衣人缠斗,便想走近一点看看,高尚之一把拉住,说道:“张大人,你还是别过去了,危险哪!咱们还是在屋里躲着吧!”

张豹低声说道:“丞相大人放心,下官不会走的太近。”

张豹说着,蹑手蹑脚的穿过回廊,远远的看着。

“大人,我们要不要趁乱动手?”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高尚之身后,低声说道。

高尚之头也没回,低声回答:“暂时都不动,这件事有问题,你们几个在附近看着,如果那几个刺客有人逃脱,至少给我抓一个带回去。”

“属下遵命。”那人说完,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高尚之也往前走去,就在这时,石遵的府兵喊道:“殿下快躲开!”

高尚之和张豹闻声望去,约十个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搭弓瞄准了黑衣人。

石遵听见手下人的声音,连忙闪身与黑衣人拉开距离,文苍也赶紧躲开,与此同时,乱箭齐发,射向那黑衣人,黑衣人挥刀挡开数箭,双腿微微下蹲,想要跳起躲开,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不偏不倚射中了那人的大腿,黑衣人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停!”石遵朝身后的府兵抬手示意,然后握着手里的剑,走上前,在离黑衣人几步远的地方站住,用剑指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来行刺!老实交代,我留你一个全尸!”

黑衣人见逃走无望,挥刀想要自刎,文苍见状,甩出手里的短剑,直接扎在那黑衣人的右臂上。

“啊!”那黑衣人吃痛,惨叫一声,松开手里的刀,左手捂着右臂,彻底放弃抵抗。

“来人,把这个人捆起来!”石遵对身后不远处的府兵喊道。

石遵的府兵七手八脚的跑过去,不顾那黑衣人身上有伤,将他五花大绑捆了起来。石遵将手里的剑递给身边的手下,走上前拉下那人的面罩。

面罩拉下,文苍等人这才看清,这个黑衣人是一个汉人,大约三十多岁。

与此同时,与文苍十几个手下混战的几个黑衣人,有两个人已经被杀,剩余的三个人,见形势不对,各自对着那些侍卫洒出一包生石灰,众人下意识的往后退,捂着眼睛和嘴巴,那三个黑衣人趁机跃身跳上房檐,几个转身便越过屋脊,消失不见。

“追!”其中一个侍卫喊道。

十几个人分散成三个小队,追击刚刚逃走的三个人。

“什么人派你来的!”石遵厉声问道。

那人一言不发,看都不看石遵一眼。

石遵转身夺过刚刚交给手下的那把剑,抬手就要刺去,文苍见状连忙抱住石遵喊道:“殿下不可!把这人杀了,说不定我们就找不到幕后主使是谁了,到时候陛下追问,我等难以交代!”

石遵被文苍抱住,心中暗自得意,假装挣扎了片刻,便扔掉手里的剑。

文苍见石遵丢下了剑,立马松开手,拱手行礼说道:“殿下,下官情急之下冒犯,请殿下恕罪。”

石遵不冷不热的回答:“无妨,刚刚本王也有些冲动,这个人就交给你移交大理寺审讯,有结果立马通知本王。”

“是……”文苍依然半弯着腰,对石遵拱着手。

石遵看了一眼那黑衣人,转身朝刘贵妃走去。

此时的刘贵妃早已被刚刚的凶险吓的花容失色,坐在地上颤颤发抖。

石遵走到刘贵妃身边,见刘贵妃身着单衣,蜷缩着双手抱着,便接过一个手下递来的斗篷,蹲下给刘贵妃披上裹好,说道:“让娘娘受惊了,请娘娘恕罪。”

“娘娘,您没事吧!”小香终于出现,哭着跑了过来。

刘贵妃见到小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小香,不肯松手,毕竟刚刚那黑衣人两次险些得手,把她吓的不轻。

“把娘娘送回房间吧。”石遵吩咐小香。

小香看了一眼石遵,默默点点头,一边将刘贵妃从地上扶起来一边说道:“娘娘,没事了,咱们回屋吧,外面冷。”

刘贵妃慌乱的点点头,披头散发很是狼狈,在小香的搀扶下回了厢房。石遵手下另外一个府兵拿来一件斗篷给他披上,石遵冷眼看了看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张豹,然后对身边的人说道:“吩咐下去,立马封锁整个道观,任何人进出都需要得到本王的允许。一一搜索道观里的每个房间每个角落,务必把逃走的刺客捉拿归案。”

“是!”石遵手下几十个府兵齐声应道。

话说逃走的那三个黑衣人也是轻功不错,文苍手下的那些侍卫压根儿追不上。三个刺客分头跑,有两个人先后跑出了乾生观,各自散去。

最后一个黑衣人刚刚溜出了乾生观,正准备离去,忽然停住脚步,因为他看见下山路上约五十步外站着一个人。

二人四目相对,眼中的杀机一闪而过,自然都看得出对方的来意。

黑衣刺客大步飞奔过去,意图先发制人,跑近一看,才发现那人穿的是一身道袍,似乎就是乾生观的道士。

那人见黑衣刺客冲了过来,左脚往前迈出一步,微微成弓步,双臂缓缓抬起。

那刺客纵身跃起,对着那道袍男子劈了下去。只见那人赤手空拳,侧身躲开了刺客的一刀,那刺客见一击落空,立马反手转了刀锋,朝道袍男子削去,道袍男毕竟赤手空拳,再次弯腰躲开,刺客的刀几乎贴着道袍男的面门划过,可见下的是死手。

道袍男子见对方出手如此狠辣,趁着弯腰躲闪的时机,右手单手撑地,对着那刺客的右肩就是一脚,那刺客立马被踢翻在地,手里的刀也落在地上。刺客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道袍男子,自知不是对手,于是抬手甩出一把飞刀,射向那道袍男子,然后转身就想跑。就在这时,道袍男子飞身跃起,躲开飞刀,右手甩出一颗鸡蛋大小的木球,正中那刺客的后脑勺,刺客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文苍手下侍卫的声音:“快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道袍男子连忙跑到刺客身边,一把将那刺客拎起,抗在肩上,飞快的跑下山去,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

于此同时,那些侍卫冲出了道观,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你们看!”一个侍卫忽然指着道观的大门喊道。

一个侍卫举着火把走了过去,众人看着门上,那道观的木门之上钉着一支飞刀。

“一定是刚刚那个刺客留下的。”其中一个人说的。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在不远处捡起一把刀,走到大伙儿面前,拿给众人看。

这时候,文苍赶到,问众人:“刺客呢?追到没有?”

“回禀副统领,刺客……我们没有追到。”其中一个侍卫低声说道。

文苍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大声骂道:“没用的东西!平时叫你们好好练武,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十几个人追三个人都追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十几个侍卫一个个被文苍骂的不敢抬头,大气不敢喘一声,忽然文苍指着一个人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那个侍卫愣了一下,见文苍看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那在地上捡到的刀递给文苍,说道:“副统领,这是属下在地上捡到的,应该是那刺客遗留的。”

“还有这个!”另外一个人将门上钉着的飞刀拔下,递给了文苍。“刀在什么地方捡到的?”文苍问道。

“在这里!”那个侍卫连忙跑到之前发现这把刀的位置。

文苍朝那个侍卫走去,其他人正准备跟上来,文苍转身喝到:“都别过来,站远一点,把火把递给我!。”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文苍想要干嘛,只能识趣的散开,其中一个人乖乖的把火把递给了文苍。

文苍走到那个侍卫站的位置,然后低下身,举着火把,仔细看着地面,然后往回走,站起身看了看刚刚发现飞刀的位置,脸色略有严肃的说道:“这里刚刚发生过打斗。”

侍卫们相互对视,显然有些不信,其中一个人问道:“副统领,那打斗的人当中,有一个是那刺客,还有一个是谁?”

文苍抬起头骂道:“老子怎么知道!要知道还要你们干嘛!”

那个侍卫被文苍骂的不敢再出声,低着头站到其他人身后去了。

文苍一脸怒气的推开众人,走进了乾生观,刚走几步,回过头看那群侍卫还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又破口大骂:“一个个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刺客过来找你们自投罗网吗?都跟我回去!”

侍卫们成了文苍的出气筒,到底也是不敢多言,乖乖的跟在文苍身后,来到了刘贵妃的厢房门口。

第六十二章神秘之人



石遵正和谭渊站在厢房外,两人低头说着什么。石遵的左臂已经被包扎好,见文苍带着人空手而归,石遵和谭渊心里都松了口气。

“文副统领,刺客追到没有?”石遵问道。

文苍单膝跪地,说道:“启禀殿下,让刺客跑了。”

谭渊站在石遵身后,有些暗自得意。石遵走上前责问道:“你们这个多人,居然能让三个刺客跑了!还怎么指望你们保护父皇的安慰?”

文苍跪在原地,低着头说道:“请殿下恕罪,卑职没有保护好贵妃娘娘,让娘娘受了惊吓,是卑职的失职!”

石遵见文苍左手握着一把刀右手还拿着东西,便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文苍连忙将那把刀和那支飞刀呈上,回答:“回禀殿下,这是刚刚弟兄们在道观外发现的,根据卑职对现场的观察发现,刺客曾在道观门口与人发生打斗,不过现场的脚印显示,打斗仅仅几个回合,刺客和另外一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谭渊和石遵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石遵问道:“怎么回事?为何打斗几个回合就能消失不见?”

“卑职刚刚仔细查看过现场的痕迹,仅仅两人仅仅交手几个回合,其中一个人就被打翻在地。”

“既然是打翻在地,那怎么会道观的大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都没追上?”

“被打翻在地的那个人要么是被杀了,要么是被打晕了,然后被另外一个人带走了,但是被打昏过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现场没有发现血迹,此外,被抓走的那个人,应该是那个刺客。”

石遵心中一阵冰凉,他和谭渊都知道,这今晚的行刺是他一手策划的,现在有个刺客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给抓走,万一供出他是主谋,后果不堪设想。

文苍见石遵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殿下,据卑职的猜测,掳走那个刺客的人武功极高,能在几个回合之内就将那刺客制服,这样的身手绝对不多。”

石遵闻言,心更是凉了半截,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武功如此之高,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石遵身后的谭渊也脸色凝重,走上前轻轻说道:“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属下去处理。”

石遵转过身,看了看谭渊,读懂了谭渊的眼神,微微点头,说道:“交给你了!”

谭渊点头应承,转身离去。

石遵回过头又对文苍吩咐道:“本王的府兵已经在这道观里四下搜索了,文副统领,你和你的手下就在这里继续保护贵妃娘娘吧。”

“卑职遵命!”

石遵转过身,正准备离开,高尚之跑了过来,边跑边喊道:“殿下,刚刚是怎么回事啊?那几个刺客抓到没?可吓死老臣了。”

石遵停下脚步,看着高尚之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没好气的嘲讽道:“高丞相,你这副老骨头就不要出来乱跑了,万一有个闪失,说不定还是本王的罪过呢!”

“哪能呢?刚刚老臣也就是远远的看了一下情形,吓的没敢靠近,倒是张大人胆子大,敢走上前到近处看看。”

石遵看了看站在高尚之身后的张豹,问道:“方才张大人躲在树后看了半天,也不出来帮忙,不知看出了什么没有。”

张豹异常平静的看着石遵,淡定从容的回答:“卑职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岂能有殿下这般厉害身手?这不是刚刚还被殿下擒获了一个刺客吗?”

石遵盯着张豹,张豹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高尚之在一旁问道:“殿下刚刚抓的那个刺客有没有招供?这个刺客胆子也太大了!真应该千刀万剐!”

“行了行了,丞相大人,你和张大人明天若是没事,就早些回邺城吧,不要妨碍本王找刺客!”石遵没耐心听高尚之啰里啰嗦,便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便转身朝自己的厢房走去。

高尚之见石遵走远,无奈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张豹,说道:“哎!本打算明天去卧龙山上看看风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扫兴!走吧张大人,咱们回去歇着吧,明天直接回邺城算了,改天再过来游玩一番。”

张豹没有回答,而是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石遵离去的背影。

高尚之见张豹还在发愣,便用手在张豹眼前晃了晃,说道:“张大人?”

张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怎么了丞相大人?”

“走吧,还在这里干嘛?明日早些下山吧,今晚出了这样的事情,哪还有心思喝茶?”

张豹随口应承:“都听丞相大人的。”

张豹说完,走开了,朝自己的屋里走去,高尚之看着张豹的背影,再看了看石遵的厢房里亮着的烛火,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转身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石遵早早的就起来了,刚打开门,谭渊已经站在门口,两眼通红,显然是一夜没睡。

“进来说话。”石遵说着,转身回了屋里。

谭渊走进了石遵的屋子,将门轻轻关上,石遵低声问道:“怎么样?找到那个神秘人没有?”

谭渊摇摇头回答:“回禀殿下,没有找到,那人下山后就失去了踪迹,属下带了几个人找了一夜也没发现线索。”

“剩下的两个人呢?”石遵继续问道。

“昨夜已经离开了道观,现在正在一处隐秘的容身之所。”

“那个抓走我们人的神秘人,你一定要继续追查,不可大意。”石遵对谭渊吩咐道。

“此事事关重大,属下知道轻重,殿下请放心。”

“刘贵妃那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应该还没有起床。对了,文副统领那边,属下已经派了咱们的府兵接替他们,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石遵默默点头,朝门外走去,然后转身对谭渊说道:“本王去看望一下刘贵妃,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殿下放心。”谭渊恭敬的朝石遵行礼表示感谢。

石遵出了厢房,走到刘贵妃的厢房门口,见门口所有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便轻轻叩门。

“谁啊?”屋里传来了小香的声音。

“开门,是本王!”石遵回答。

小香听是石遵的声音,连忙打开门,行礼说道:“奴婢参见庆王殿下。”

“娘娘起来了吗?”石遵问道。

“已经起来了,只是昨夜受了惊吓,心情不是很好。”小香低声回答。

石遵默默点头,走进了刘贵妃的厢房,见刘贵妃正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

石遵朝小香挥挥手,小香很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将门轻轻关上。

“石遵昨夜让娘娘受惊了,真是有罪。”石遵往前走了几步,对刘贵妃恭敬的行礼。

刘贵妃从椅子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说道:“本宫多谢殿下昨夜的出手相救,否则早已做了那刺客的刀下鬼。”

石遵微微点头,刘贵妃见石遵的手臂还扎着布条,问道:“昨夜殿下为救本宫受伤,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石遵笑着说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只要娘娘没事就好,这样本王也好向父皇交差了。”

“没想到本宫第一次离开邺城来着卧龙山,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想行刺本宫!”刘贵妃的眼里充满的愤恨。

“昨夜已经抓住了一个刺客,本王昨夜就已经派人询问看管,逃走的几个刺客还在追捕之中,本王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那就辛苦庆王殿下了,这次的事情,本宫一定会如实告知陛下,陛下一定会对庆王殿下重重有赏。”

“这是本王的分内之事,贵妃娘娘既然是父皇的妃子,与我就是一家人,家人蒙难,我岂能坐视不理?所以娘娘不必客气。”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着替陛下祈福一事怕是也没法继续了,咱们不如早些回宫吧,这地方本宫想想都后怕。”刘贵妃的眼神里有些恐惧。

石遵走上前,扶着刘贵妃说道:“娘娘昨夜扭到了脚,还是先坐着歇息吧,回宫之事,本王一会儿就会命人安排。”

石遵说完,扶着刘贵妃坐回了椅子上,他的右手却揽着刘贵妃的腰,而刘贵妃并未反抗,似乎是默认了石遵这一不轨行径。

刘贵妃坐下后,石遵松开手站在一旁,对刘贵妃说道:“娘娘先歇息一下,本王去安排回宫的事情,这厢房外都是本王的人,娘娘不必担心安危。”

刘贵妃看着石遵,默默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于是石遵转身走出刘贵妃的房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殿下。”门外的小香见石遵走了出来,微微行礼。

“你回去替娘娘收拾东西,照顾好娘娘,本王去安排娘娘回宫的事情。”石遵对小香吩咐道。

小香点头回答:“奴婢遵命。”

第六十三章隔岸观火



高尚之和张豹一早就匆匆离开了乾生观,虽然两人都有各自的算盘,但既然已经知晓了卧龙山上昨夜的事情,剩下的就没有必要与石遵掺和了。

到了邺城,高尚之将张豹送回,便径直去了石鉴的宁王府。

高尚之来到宁王府的后院,石鉴正在院中练剑,高尚之走上前:“殿下。”

石鉴听到高尚之的声音,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如何了?”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卧龙山上昨夜闹腾了一宿。”

“发生了什么状况?”

“刘贵妃深夜被几个黑衣人行刺,在庆王和侍卫副统领文苍的保护下,那些刺客没有得手,现场杀了两个刺客,活捉一个,剩下的逃走了。”

“没有杀了刘环,还真是有些可惜了!”石鉴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看这刺杀刘贵妃一事根本就是庆王演的一场戏,怎么可能真的行刺成功?”

“你如何能断定那几个刺客是庆王派出来的?依本王看,这种事情庆王倒也是做得出来的,为了拉拢刘贵妃,他还真是费尽心思。”石遵说着,转身走向屋里。

高尚之跟了上去,边走边说:“到底是不是庆王安排的这场戏,想知道怕也不难。”

“哦?你有什么妙计?”石遵拿起桌上的已块毛巾,擦着手问道。

高尚之微微笑道:“老臣幸不辱命,昨夜趁乱,命其中一个死士抓住了一个想要逃跑的刺客。”

石鉴一听,两眼发亮,问道:“那刺客现在何处?”

“已经被老臣命人秘密关押,殿下今夜就可以去看看。”

“你不是说老九昨夜还活捉了一个刺客吗?既然他活捉那刺客,定是想要那刺客栽赃陷害,想必是这几个刺客都是硬骨头,怕不会说真话吧?”

高尚之自信的说道:“大理寺的那些手段,老臣是知道的,恐怕还确实不能让一个视死如归的人说实话,不过老臣这些年除了给殿下训练死士,还搜罗了一些审讯的方法手段,大理寺做不到的,老臣能做到,请殿下放心。”

石鉴满意的看着高尚之,微微点头,连声夸张:“高大人总是这样深谋远虑,有你帮助本王,倒是省去了不少心思。”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这刘贵妃要站在庆王那边了,毕竟这救命之恩不是小恩小惠。依殿下之见,这刺客会把幕后主谋的帽子扣在谁的头上?”

石鉴将手里的毛巾扔在一边,笑着答道:“呵呵,本王用脚想想都知道,这个黑锅老二是背定了,剩下的就看张豹怎么救老二了。”

石遵说着,坐了下来,忽然抬头问道:“你昨日有没有把这消息传给老二那边?”

“殿下放心,昨日老臣亲自带那张豹上的卧龙山,当晚就住在那乾生观里,那几个刺客行刺的时候,张豹躲在不远处看的清清楚楚。”

“那就好,剩下的就看老二和老九怎么狗咬狗了,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

“不过老臣派人抓走一个刺客,怕是已经引起了文苍和庆王的注意。昨夜文苍已经将刺客被人掳走一事禀报给了庆王。”

“放心,没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昨日张豹的突然出现,只会让老九怀疑这事儿是老二派人做的。”

“殿下言之有理,看来庆王现在是骑虎难下,若他真以为那个刺客是被燕王派人掳走,那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刺客不会变节了。”

“那咱们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好戏开场吧。”石鉴看着高尚之,衣服得意的神情。

此时的燕王府里,石世正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张豹刚刚跟他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老九会来这招釜底抽薪,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够狠的。”

张豹沉默着,站在那没有说话。

“张大人为何不说话了?”石世疑惑的问道。

张豹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单纯的以行刺救刘贵妃来拉拢刘贵妃,事情还没那么糟糕,怕就怕问题会出在昨夜被文副统领收押的那个刺客身上。”

“此话何意?”

张豹看着石世,严肃的说道:“殿下细想,若这真是庆王叫人演的一场戏,那绝对不可能会有刺客被抓住,至少以臣昨夜在暗处的观察,那六个刺客的身手纵然不能成功刺杀刘贵妃,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偏偏有一个人被活捉了,难道庆王不担心这个人会反咬他一口?”

石世脸色微变,看着张豹说道:“你继续说。”

“假设昨夜行刺一事真是庆王的一场预谋,那这个被活捉的刺客必定是为了庆王的下一步计划。”

“什么计划?”

张豹斩钉截铁的答道:“栽赃陷害!”

石世听完张豹的分析,全身吓出了一身冷汗,石世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明,但是正常人都明白,若是这刺客有意陷害,首当其冲的必定是他。

石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张大人,那你说,万一这刺客被活捉真是老九一手安排的,那刺客必定会栽赃陷害给本王,说是本王主使了这次的行刺,到时候可是有嘴说不清啊!”

“殿下稍安勿躁,容臣好好想想,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

张豹说着,坐了下来,石世则是满脸期待的看着张豹。

刚过未时,石遵已经带着人下了卧龙山,护送刘贵妃回邺城。

石遵等人刚刚出发,文苍已经提前进了宫,行刺贵妃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如实向石虎禀报。

“你再说一遍!昨晚怎么回事?”石虎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不信文苍的话。

文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说道:“昨夜子时过后,六个黑衣人意图行刺贵妃娘娘,索性有庆王殿下,臣等才能保娘娘无恙。”

“朕的爱妃现在何处?”石虎瞪着眼睛,大声质问文苍。

“臣先行回来向陛下禀报此事,娘娘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由庆王殿下亲自护送,陛下不必担心。”

石虎一听石遵护送,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

“那些刺客呢?有没有抓住?”石虎又问道。

文苍有些尴尬,立马磕头说道:“请陛下恕罪,六个刺客……臣等只抓住了一个。”

“什么?朕让你带了十几个人去,还有老九的人,你们这么多人抓六个人还抓不到?朕养你们有什么用!”石虎说着,抓了一个杯子朝文苍砸了过去。

文苍没有躲闪,杯子不偏不倚的刚好砸在他的脑门上,文苍一声没吭,但是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一旁的石勇见状,连忙向石虎跪下求情:“陛下,这次贵妃娘娘能够平安无事,文苍也并非没有功劳,恳请陛下看在他这么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文苍这一次吧!”

石勇说完,重重的朝石虎磕了一个头。

石虎指了指文苍,继续骂道:“若不是这次贵妃没事,朕又看在你往日忠心耿耿的份上,早就把你砍了!滚出去!等朕了解清楚了整件事情,再来收拾你!”

“是!”文苍依旧恭恭敬敬的朝石虎磕了一个头,起身走出了宏光阁,此时他的半边脸已经满是鲜血。

“石勇!”石虎对跪在地上的石勇喊道。

“臣在!”石勇直起身,准备听石虎的吩咐。

“你!带几个人去把贵妃迎回来,直接带到这里!让庆王跟着一起过来,朕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遵旨!”石勇说完,也起身走了出去。

石勇刚走出宏光阁,只听到石虎在里面咆哮:“都他娘的胆大包天!”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丁零当啷”的破碎之声。

石勇带了六七个人出了皇宫,径直朝城门外驰马奔去,刚好在城门口遇见了石闵。

石闵远远的见石勇带着人骑马过来,便勒马停住,对石勇拱手行礼。

“吁~”石勇紧急勒住了马。

“石统领,这么火急火燎的是准备干嘛去?你不是应该在宫里保护陛下吗?”石闵笑着问道。

石勇抬手回礼,微微喘着粗气对石闵说道:“闵公子,卑职有要务在身,就不与您多聊了,改日再去拜会。”

石勇说完,策马飞奔而去,石闵还没来得及说话,石勇等人就跑出了很远。

“莫名其妙的忙什么?”石闵稀里糊涂看着石勇等人背影,自言自语道:“算了,管他呢,先回去再说。”

石闵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子,挥鞭抽了一下马屁股:“驾!”

第六十四章前因后果



刘贵妃在庆王和石勇的护送下,终于在酉时之前赶回了皇宫,刘贵妃下了马车,被石勇安排人用娇子抬着直奔宏光阁。

刘贵妃在小香的搀扶下,前脚刚刚迈进宏光阁,见石虎正坐在那看奏折,便哭着喊道:“陛下!”

石虎一听是刘贵妃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刘贵妃在小香的搀扶下正一瘸一拐的朝他走来,立马爬了起来,迎上去,一把抱住刘贵妃,很是心疼的说道:“爱妃,别哭别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刘贵妃趴在石虎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稀里哗啦,哽咽道:“臣妾差点就见不到陛下您了。”

“没事没事,现在你已经回宫了,在这皇宫之内,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石虎说着,把刘贵妃扶着坐了下来,然后转身一脸严肃的问石遵:“听说昨夜你也在那个什么破道观,你跟朕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石遵先对石虎拱手行礼,淡定的说道:“回禀父皇,昨夜大约刚过子时,儿臣刚刚睡下,隐约听到外面有打斗声,父皇您是知道的,儿臣久经沙场,对这种打斗之声很是敏感,就立马起身,抽出剑就冲出了自己的厢房。”

石遵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刘贵妃,继续说道:“儿臣跑出来后,发现有人大喊有刺客,儿臣马上命人去准备弓箭,自己就朝着传来打斗声的方向跑了过去,刚过一个转角,就看到贵妃娘娘摔倒在地,一个黑衣蒙面刺客正举着刀要杀贵妃娘娘,儿臣及时出手阻止,最后和文副统领联手活捉了那个刺客。”

“你带了多少人上山?”石虎问道。

“儿臣没有细数,都是府上的亲兵,由管家安排,大约五十人吧。”

“亏你好意思说自己久经沙场,你手下五十个府兵加上文苍手下十几个人,居然只抓了一个刺客,杀了两个,还跑了三个!你们都是饭桶吗!”石虎指着石遵的鼻子骂道。

石遵被骂的也够憋屈,无奈不敢多作辩解,这时候一旁的刘贵妃哭着说道:“陛下,您干嘛要这样骂庆王啊?昨夜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这时候陛下可就见不到臣妾了,您看庆王为了救臣妾,还被那刺客砍了一刀呢!”

石虎看了一眼刘贵妃,回过头看看石遵还扎着布条的左臂,语气略有温和的说道:“那个活捉的刺客呢?现在在那里?”

“启禀父皇,儿臣已经命人将那刺客送至大理寺收监,听候父皇发落。”

“还有什么好发落的?推出去砍了!剁碎喂狗!”石虎咆哮道。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刺客,这件事肯定有人背后主使,陛下一定要提臣妾主持公道啊!”刘贵妃忽然喊道。

石虎一听,刘贵妃的话也颇有些道理,又对石勇说道:“石勇,你亲自去大理寺那边看一下,若是那该死的刺客招了主谋是谁,立马回来向朕禀报!”

石虎对石勇说完,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了看依旧规规矩矩站在那的石遵,问道:“那你跟朕说说看,六个刺客,为何还能跑了三个?”

“启禀父皇,这几个刺客武功很高,能派出这样身手的刺客,必定不是普通人。儿臣当时和文副统领制服那个刺客后,追击三个逃跑的并不是儿臣的府兵,而是文副统领手下的人,儿臣的府兵当时去封锁整个道观了,然后搜查每一间屋子。所以为何会逃掉三个人,父皇恐怕得问一下文副统领。”

“去宣文苍过来!”石虎对陆安吩咐道。

“是……”陆安连忙跑了出去。

石虎看陆安跑出去,便端起茶杯想要喝茶,忽然停下,一脸狐疑的看着石遵,问道:“你一向不信鬼神,怎么突然跑到卧龙山去了?你别告诉朕你是去烧香求愿的。”

石遵当然知道石虎肯定会问他这个问题,从容答道:“父皇大寿在即,儿臣虽一向不信这些,但是听闻卧龙山的乾生观香火鼎盛,不少人都慕名而去,所以儿臣这才打算去替父皇祈福,盼父皇龙体安康,恰好在卧龙山上遇到了贵妃娘娘。这才有了后面救贵妃娘娘的事情。”

“你说的是真话?”石虎显然对石遵的话有些怀疑。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父皇明察!”石遵的表情很是诚恳,说完又跪地磕头。

“陛下您怎么这样?庆王救了臣妾您还对他怀疑这怀疑那的,昨日臣妾在卧龙山遇到庆王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他了,庆王说他常年在李城,不能在陛下身边尽孝,所以才趁着现在还在京城,去卧龙山为您焚香祈福的,您难道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相信吗?”刘贵妃在一旁替石遵说话。

石遵低着头,心中暗自得意,很显然,刘贵妃现在已经半只脚踏进了自己的阵营。

石虎将刘贵妃揽在怀里,说道:“朕没有不信任他,朕只是问问情况而已嘛,爱妃这是打抱不平啊?”

“臣妾说的是实话,有过应该罚,有功应该奖!那西华候只不过是您的养子,立了战功您还封他为候呢,庆王是您的亲生儿子,救了您的女人,您却处处不给好脸色,那以后臣妾若是再有危险,谁还敢救臣妾啊?”

石虎被刘贵妃说的有些尴尬,抬起头正准备对石遵说些什么,文苍头上缠着布条,走进了宏光阁。

“微臣参见陛下。”文苍恭恭敬敬的对石虎行礼。

“朕刚刚听庆王说了一下昨夜的情况,你们两个所说基本一致,不过我听庆王说,当时追击那三个逃跑刺客的,全是你手底下的人,对不对?”

文苍看了一眼跪在旁边的石遵,回答:“没错,确实是微臣手下的那十几个侍卫。”

“把那些人的名单写出来。”石虎说着,朝陆安眼神示意。

陆安心领意会,将笔墨放到了文苍面前,文苍并不明白石虎的用意,但也乖乖的写下了十几个名字,交到了陆安的手里。

陆安正准备把名单交给石虎,石虎摆摆手,说道:“不用给朕看。”

陆安疑惑的看着石虎,文苍也没明白,石虎朝宏光阁外喊道:“来人!”

“在!”宏光阁外的几个侍卫跑了进来,对石虎恭敬的行礼喊道。

“把名单上的这些人全拉出去砍了!”石虎朝那几个虎背熊腰威武不凡的侍卫吩咐,又指了指陆安手里拿着的明白。

“臣等领旨!”那几人齐声回答,然后有一个人走上前,准备接过陆安手里的名单。

“陛下!不能杀了这些人啊!”文苍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石虎求情。

“你给朕闭嘴,朕是看在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而且救了贵妃的份上才没有杀你!你再敢多嘴,朕把你一起砍了!”石虎指着文苍警告他。

“陛下,这十几个弟兄也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次若不是他们缠着那剩余五个刺客,恐怕微臣与庆王也不能顺利制服那个刺客,救了贵妃娘娘,求陛下开恩啊!”文苍说着,不顾头上的伤,重重的朝石虎磕头,很快,鲜血又流了下来。

“开恩?他们十几个人都抓不住三个人!就这样的身手还怎么保卫这皇宫?还怎么保卫朕和宫里其他人的安危?”

“这不能完全乖那十几个弟兄,这次行刺贵妃娘娘的六个刺客,各个身手不凡,若论单打独斗,禁军之中除了大统领,恐怕没人是他们的对手,这一点,陛下可以问问庆王殿下,当时卑职与庆王殿下联手才勉强制服那个刺客。”

石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石遵,问道:“刚刚你说这些刺客身手不凡,文苍也这样说,难不成你们的串通好了,怕朕怪罪你们?”

“回禀父皇,儿臣绝不会欺瞒父皇,文副统领刚刚所言属实,与儿臣交手的那个刺客确实身手不凡,若不是儿臣的府兵趁机用箭将他射伤,儿臣和文副统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抓住他。”

石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石遵和文苍,对站在门口的几个侍卫吩咐道:“你们先出去。”

那个走上前要拿名单的侍卫便将名单还给了陆安,都退出了宏光阁。

“起来吧。”石虎淡淡看了两人一眼。

“谢陛下。”文苍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眼里却已经满是泪水。

石虎瞥了一眼文苍,又问石遵:“还有没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朕的?若是还有,统统都告诉朕。”

“启禀父皇,大致上就是这样,剩下的就要看大理寺关着的那个刺客能不能供出主谋是谁了!”

“这件事朕一定要搞清楚!邺城附近天子脚下!居然还有人敢行刺朕的女人!真是狗胆包天!”石虎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石遵和文苍站在那也不敢吭声,一动不动。

石虎看了二人一眼,挥手说道:“行了,你们回去吧。”

“遵旨!”文苍和石遵异口同声的行礼告退。

说完,便退出了宏光阁。

第六十五章孙子兵法



石虎将二人离开了宏光阁,便将刘贵妃抱在怀里,说道:“爱妃你看,朕不让你去那卧龙山,你还不乐意,差点就搭上自己的性命。”

刘贵妃一脸委屈的说道:“臣妾哪知道会有这种事啊?要是早知道会有人行刺,打死臣妾也不会去那什么乾生观!再说了,臣妾去乾生观还不是为了陛下能够龙体安康寿与天齐吗?臣妾差点命都丢那里了,陛下居然还说风凉话。”

刘贵妃说着,嘟着嘴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石虎连忙解释说:“朕哪有说风凉话?朕现在想想都后怕,若是当初听了爱妃的话没有派人保护,说不定朕就见不到爱妃了。”

刘贵妃扭过头对石虎说道:“那还不是陛下您考虑周全吗?臣妾现在想想都后怕,以后再也不去那地方了。”

“你想去朕也不会让你去了!”石虎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然后问道:“刚刚朕看你走路一瘸一拐的,难道腿受伤了?”

刘贵妃眼泪婆娑的对石虎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脚说道:“对啊,昨夜被那刺客追杀的时候不小心跌倒扭伤的,好痛呢!”

“来,让朕看看伤的如何。”石虎说着,轻轻抬起刘贵妃的脚,将她的鞋子脱掉。

刘贵妃疼的直吸冷气,喊道:“哎呀!陛下您轻点!好疼啊!”

石虎已经将刘贵妃的鞋子脱了,将裤脚往上拉了一点,发现刘贵妃的脚踝已经肿的像馒头一样。

石虎一脸凝重,郑重的对刘贵妃说道:“爱妃放心,这件事朕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爱妃一个交代!”

“嗯~”刘贵妃窝在石虎的怀里,用力点点头。

夜幕下的庆王府依旧灯火通明,石遵心中有些不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忽然谭渊在门外轻轻喊道:“殿下。”

石遵一听是石遵的声音,立马转身喊道:“进来。”

谭渊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将门关上,石遵便问道:“怎么样?回来几个了?”

谭渊叹了口气,答道:“还是两个,没回来的那个,怕是真被人给抓走了。”

石遵有些恼火,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说道:“这几个人都是本王手下最精锐的刺客,究竟是什么人能这么轻易的把本王的人打晕带走?”

谭渊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属下已经派人查了一整天,一点头绪都没有,按说这京城之中若是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咱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石遵摆摆手,说道:“不,我们都忘了一个人!”

“谁?”谭渊问道。

“石瞻!”石遵说到石瞻的名字,眼里充满了杀意。

谭渊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殿下说的也有些道理,石瞻素来是我赵国第一高手,他的麾下猛将高手如云,若想暗地里培植几个武艺高强的杀手,凭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办得到。只是属下有一点想不通,就算石瞻手下能有这样的高手存在,这件事怕是完全没有必要让他掺和吧?属下实在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搅和进来。”

“如果他已经是老二的人了呢?”石遵问道。

谭渊摇摇头,说道:“不太可能,属下一直派人盯着西华候府,这段时间除了燕王登门拜访过两次,期间没有任何燕王府的其他人去过西华候府。”

“那西华候府也没有其他可疑之人去过?”石遵继续问谭渊。

“没有,从石瞻回了邺城,西华候府和燕王府就没有其他的任何接触,按理说石瞻现在还没有站在燕王那边。而且城外的兵营里也没有任何人马调动的迹象,更没有人私自出营,所以属下认为纵然西华候有这样的能力,但是也应该不是他劫走咱们的人。”

“那这到底是谁干的?若是不查清楚,以那个神秘人的身手,只需几个人,本王就算待在这燕王府里也不安全!”

“殿下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快查明情况,替殿下解决心头大患。”

石遵朝谭渊挥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你先退下吧,让本王一个人安心待一会儿。”

谭渊微微拱手说道:“属下告退。”

说完,便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石遵则满是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撑着额头,闭上眼,反反复复的想着事情。

此时西华候府之内,石闵正坐在石瞻的床前,石瞻仔细看着石闵所写的征兵构想。

“父亲觉得孩儿的想法是否可行?”

石瞻反反复复看着手里的几张纸,沉思了好久,才回答道:“征兵是有必要的,只是你说的这个挑选训练精锐士卒的计划,怕是难以实现。”

石闵一愣,显然是有些失落,问道:“父亲,这时为何?”

“第一,所谓精锐,必定是百中求一甚至千中求一,想要组建一支一千人的精锐骑兵,至少要从十万人中才能挑选出来,眼下怕是没有这么多人供你挑选。第二,假设人员上能满足,这些精锐骑兵必须要有最好的装备和战马,你可知当初霍去病北逐匈奴,其麾下精锐部队有何配备吗?”

石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为父也只是有所耳闻,据说其麾下精锐骑兵,每人配以数匹良马,均用粟米喂养,马力极佳。身上的盔甲和长刀也是精心挑选打造,每人配两张弓,箭百支。这样的消耗,你觉得以目前赵国的国力,消耗的起吗?现在到处饥荒,遍地流民,人能吃饱就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粟米用来喂养战马?”

石闵听完石瞻的话,久久说不出话来,石瞻说的这些问题,确实是他没有考虑过的。

“孙子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石瞻看了看石闵,又问道:“这几句话的意思你可明白?”

石闵默默点头。

“不过你的想法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以目前赵国的国力,肯定没法建制霍去病那样强大的骑兵,但是一两千人,然后装备适当降低规格,还是可以的。”

石闵一听,顿时来了劲头,转悲为喜,拉着石瞻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说,孩儿可以向陛下去请示这个计划?”

石瞻点点头,然后说道:“还有,征兵一事,也需要向陛下奏请,眼下中原人口凋敝,征兵肯定不是易事,为父有一想法,可收拢赵国境内及周边地区汉族流民,选体格健壮者入伍,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兵员不足的问题。”

“父亲所言极是,孩儿记住了,明日一早就去找陛下奏请此事。”

“赵国立足中原实属不易,鲜卑匈奴南晋对赵国形成包夹之势。虽然赵国与南晋有长江天堑相隔,但赵国往北是一马平川,鲜卑对中原向来虎视眈眈,图谋已久,所以兵事一日不可废弛。”

“父亲所想,深谋远虑,孩儿今日又受教了。”石闵认真的说道。

“你会不会觉得为父戎马一生,很喜欢享受战场上战胜敌人的感觉?”石瞻问道。

石闵愣了一下,问道:“孩儿不太明白,作为军人,难道不是应该以打败敌人为荣吗?”

石瞻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每一场战斗的胜利,都是建立在千万阵亡将士的尸骨之上的,更是建立在无数个庄稼人辛勤劳作的基础上的。为父并不享受打了胜仗的喜悦,因为我并不愿意面对战争,但是没有我们军人,谁来保家卫国?谁来保护黎民百姓和江山社稷?一个真正的统帅,他的军事决策可能影响的并不仅仅是一场战争的胜利和多少将士的牺牲,往更长远的方向说,甚至可以影响一个国家的形势。”

石闵听完,久久不能说话。石瞻拍了拍石闵的手,说道:“《孙子兵法》你可以去看看,看完你或许就更能明白为父的意思了。”

“孩儿以前读过了。”石闵默默说道。

“再读几遍。”

“是……”石闵默默点头。

第六十六章石世蒙冤



第二天一大早,石闵就早早起床出了西华候府,直奔皇宫去了,现在还未开朝,他只能先去宏光阁看看石虎在不在。

“闵公子,今日怎么来了?好多天没有见您了。”一个在皇宫门口站岗的侍卫与石闵打招呼。

“近日一直待在军营,今天有事奏请陛下,顺便来向陛下请安,近几天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石闵随口问道

“有啊!怎么没有!前天晚上刘贵妃在卧龙山上被人行刺,听说那几个刺客各个武艺高强,文副统领亲自挑选是十几个人,都没能将他们全部拿下。”

石闵一惊,问道:“还有这种事?谁这么大胆?敢行刺贵妃娘娘?”

那侍卫摇摇头说道:“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听说只抓到了一个刺客,现在正关在大理寺内拷问呢。”

“文副统领亲自挑选的禁军侍卫都拿不下几个刺客?有这么厉害吗?”

“那还有假?陛下因此特别生气。”那侍卫说着,看了看旁边,又悄悄对石闵说道:“听说陛下气的把文副统领的头都砸破了。”

“陛下一向宠爱贵妃娘娘,也难怪陛下会发火……”石闵正说着,看到石勇也远远的过来,像是要进宫,那侍卫也乖乖的闭嘴,站回了自己的岗位。

“石统领,这么早是从哪里过来?”石闵先打招呼问道。

石勇走到近处,向石闵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闵公子,卑职这是刚刚从大理寺过来,进宫有事禀报陛下,闵公子这是要进宫?”

石闵微笑着点头回答:“不错,有些事情要奏请陛下,既然这样,咱们一起去吧。”

石勇点点头,两人一起进了宫。

“陛下现在应该是在宏光阁吧?”石闵边走边问。

“应该是的,今日陛下都是在宏光阁起居。”

石闵看了一眼石勇,问道:“看大统领两眼都是血丝,这是昨日一夜没睡啊?”

石勇朝石闵苦笑道:“陛下吩咐了重要事情,我这做臣子的总得做好了才行,不然哪敢睡觉?”

“大统领对陛下可谓是鞠躬尽瘁啊!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大统领亲自过问?”石闵假装不知道刘贵妃遇刺一事。

石勇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情,以后你就知道了。”

石闵见石勇不愿说,也就不再追问,石勇这么早从大理寺赶回皇宫,想必是大理寺的那个刺客已经招供了。

两人没走多久,便到了宏光阁,正准备让门口的太监通报,陆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安,陛下起来了没有?”石闵问道。

陆安见是石闵和石勇,行礼问候:“闵公子,大统领,陛下刚刚洗漱好,此刻正准备用早膳。”

“那就好,麻烦你向陛下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石闵轻轻拍了一下陆安。

“闵公子稍等,奴才这就去通报。”陆安点头答应,便又进了宏光阁。

没过多久,陆安跑了出来,对二人说道:“陛下宣二位进去。”

石闵微笑朝陆安点头,表示感谢,便走进了宏光阁,石勇也跟着走了进去。

石闵和石勇走进宏光阁,见石虎正坐在那吃喝,恭敬的行礼喊道:“石闵(臣石勇)给陛下请安。”

石虎抬起头看看两人,挥手说道:“起来吧,小闵,过来坐这边。”

石虎说着,朝石闵招招手。

石闵笑着起身,走到石虎身边坐了下来。石虎对站在下面的石勇说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石勇看了看石闵,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石虎看了一眼石闵,说道:“你大胆的说,小闵是我孙子,不是外人!”

“是……”石勇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昨夜臣和大理寺监审讯了一夜,那刺客终于招了。”

“谁派人干的!”石虎一听有了主谋,连忙问道。

石勇吞吞吐吐的说道:“是……”

“是谁!”石虎很没耐心。

“是燕王殿下……”石勇说完,低下了头,不敢看石虎。

“此话当真?那刺客真的是这样说的?”石虎虽然很是愤怒,但仍然对石勇从刺客身上得到的结果有些难以置信。

只见石勇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走上前递了过来,石闵连忙接过,递给了石虎。石虎接过那张纸,打开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不好。

石勇在一旁说道:“这是那刺客的供状,下面有大理寺监的印鉴。”

石虎看完,将那供状扔在地上,大骂道:“逆子!”

石闵看石虎那愤怒的表情,忍不住起身捡起那份所谓的供状,细细看了起来。

“来人!去把石世给朕关进大理寺!”石虎双手狠狠的拍着桌子,朝门外的侍卫喊道。

“是!”

那几个侍卫领命,正准备离开去燕王府,石勇说道:“陛下!微臣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单凭这样一份供状怎么能确定这件事就是燕王所为呢?”

“供状都在这里了,难道还有假吗?”

“那刺客虽然已经招供,但是仅仅凭一份供状定燕王的罪,怕是不够稳妥,微臣恳请陛下查清此事原委,再决定是否要问罪燕王。”

“你现在去把那刺客带到朕这里来!朕要亲自审问他!”石虎吼道。

石勇有些为难的说道:“启禀陛下,今日一早,那刺客刚刚认罪画押,就……就咬舌自尽了……”

“什么!你们是怎么办事的!饭桶!”

这时候,石闵已经看完供状,对加上之前宫门口的侍卫和刚刚石虎与石勇的对话,整件事情的大概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便对石虎说道:“陛下,孙儿认为,此事还需要宣燕王殿下和文副统领以及庆王殿下一起来宏光阁,把所有的事情都问明白再做定夺。”

石闵说完,恭恭敬敬的将那份供状放回了石虎面前,然后站在旁边。

石虎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拿起供状,又放在了桌上,看了一眼石闵,再对陆安说道:“去!派人将老二和老九以及文苍全部叫过来!”

“等一下。”石勇喊住了陆安,又对石虎说道:“陛下,臣听说当时礼部的张豹张大人和丞相高大人也在现场,要不要把他们二位也叫过来?”

“去去去!都叫过来!”

“是……”陆安点头领旨,匆匆忙忙的出了宏光阁。

“你!去蕙兰宫,看看娘娘起来了没有,若是已经起来的话让娘娘来一趟宏光阁!”石虎对身边另外一个太监吩咐道。

“奴才遵旨……”那个太监也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石勇和石闵都站在一旁,不敢多说话,生怕惹怒石虎。

过了一会儿,石闵小声说道:“陛下,要不孙儿先告退?”

石虎抬起头看了石闵一眼,问道:“你今日进宫是不是有事?不是听说你最近都待在军营里吗?”

石闵有些尴尬的回答:“今日确实是有一些事情要奏报陛下,不过……孙儿要不还是改天再来吧?”

石虎挥挥手,说道:“不用,你就在这里待着,陪朕一起把这件事理清楚!”

“是……”石闵小声应道,然后乖乖站在了一边。

石勇和石闵站在宏光阁内,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文苍和石遵等人都陆陆续续的到了。

“父皇,急召儿臣,是有何吩咐?”石世看见这么多人在场,心中已经有些明白,果然被张豹给说中了。

“吩咐?朕还敢对你有什么吩咐?你现在胆子大了!朕的贵妃前脚刚出宫,你后脚就派人去刺杀!你动作够快的啊!”石虎瞪着石世骂道。

石世本就是怯懦之人,看到石虎这样一腔怒火,立马跪倒在地,问道:“父皇,儿臣不知父皇何意,还望父皇明示啊。”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需要朕告诉你吗?”石虎说着,将那份供状扔给了跪在地上的石世。

石世慌忙往前爬了几步,拿起供状,两手发抖,还没看完,供状便从他的手上滑落在地,石世对石虎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这件事不是儿臣派人干的!”

“白纸黑字,还是你派出的刺客亲笔书写,你喊什么冤?你母后死了那么多年,到现在你还觉得她的死是朕的原因?你既然敢派人行刺刘妃,怎么没种直接行刺朕?啊?枉费朕对你的一番恩宠!”石虎情绪很是激动,恨不得立马掐死石世。

石世此时已经很是慌张,言语混乱道:“父皇,儿臣是被人陷害的!这件事真的不是儿臣所为!”

第六十七章抽丝剥茧



石世的神态有些狼狈,一个劲儿的向石虎解释,无奈石虎压根儿不听他的辩解。石遵则是心中得意的看着石世跪在地上的样子。

一旁的石闵都觉得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开口说话,看到高尚之缓缓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有话要说。

“陛下,老臣当时也在场,能不能让老臣也看看这供状?”高尚之小心翼翼的问道。

石虎看了高尚之一眼,没有说话,意思是默认了。高尚之看着石虎,慢慢捡起了地上的供状,仔细看了起来,张豹也凑过脑袋,在旁边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高尚之看完,尴尬的笑着说道:“陛下,恕老臣直言……这份供状真是那刺客亲笔书写的?”

石勇一听,立马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丞相大人,卑职虽然是一介武夫,头脑没有你们读书人好使,但是还不至于糊涂到在这等重大之事上弄虚作假?陛下命我去大理寺与大理寺监一起审问那刺客,这供状上还有大理寺监的印鉴,难道丞相大人是在怀疑卑职在糊弄陛下,还顺带诬陷燕王殿下?”

高尚之一听,连忙赔笑,摇摇手说道:“老夫没有这意思,老夫就是随口问问,石统领别介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供状你已经看了,当时你又在那个道观里,贵妃被人行刺的时候你也看到了,说说看,嗯?”石虎问道。

高尚之吞吞吐吐道:“这个……老臣认为燕王殿下该不会做这等荒唐事情吧,燕王的生母都过世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心生恨意刺杀刘贵妃?这和刘贵妃又有什么关系?老臣觉得有点说不通……”

“说不通?白纸黑字在这里,大理寺的人和石勇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刺客招供,难不成那刺客拼了自己的命诬陷这逆子不成?”石虎瞪着眼睛问道。

张豹忽然拱手行礼,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放屁,朕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不要自己的命,去这样害一个人的!”

“荆轲刺秦,专储刺僚这样的故事不在少数,陛下不信,臣倒是相信!当时臣亲眼目睹刺杀的过程,其中并非没有疑点。”

“什么疑点?你说说看!”

“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文副统领和贵妃娘娘,不知可否?”张豹问道。

“贵妃还没有到,你有什么问题先问文苍好了!”

张豹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微臣还是等娘娘来了再问比较好,这样才能理解。”

“石勇,你去看看贵妃什么时候过来。”石虎对石勇吩咐说。

“是!”石勇拱手领旨,斜视了一眼高尚之,便转身外外走。

石勇还没走出宏光阁的大门,刘贵妃在小香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一进宏光阁就娇滴滴的喊道:“陛下~”

众人面前,石虎不好太过于与刘贵妃亲昵,那样有失仪态,假装正经道:“来来来,爱妃你来的正好,本王正在找企图害你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刘贵妃见这么多人站在石虎面前,不好意思继续撒娇,收敛了一些,恭恭敬敬的向其他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坐到了石虎身边。

刘贵妃见人群中站着石遵,便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而石遵也以眼神回应。张豹是何等精明之人,这样的小动作岂能瞒过他的眼睛?于是心里便多了一分把握。

“燕王这是怎么了?为何跪在地上?”

石虎打断了刘贵妃的话,对张豹说道:“人都到齐了,张豹,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朕提醒你,若是问不出结果,朕拿你是问。”

张豹听了这话,心中自然也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还是挺珍惜自己性命的,但石世若是倒了,他也不会有好下场,以庆王的行事风格,岂会不斩草除根?张豹意识到此刻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

刘贵妃见石虎有意打断他的话,便也不再问了,乖乖的坐在那里。

这时候,张豹走上前,对刘贵妃恭敬行礼,然后说道:“微臣礼部侍郎张豹见过贵妃娘娘。”

刘贵妃抬起头看了一眼张豹,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张大人客气了,不必多礼。”

张豹直起身,看了一眼石虎,又对刘贵妃说道:“方才陛下在与我等正在讨论刺杀娘娘的那几个刺客是谁派来的,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贵妃娘娘和文副统领,不知二位是否愿意?”

文苍说道:“张大人你问吧,卑职一定据实而言。”

张豹侧过身对文苍微微点头示意,然后问道:“文副统领,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娘娘遇刺之前一会儿到你冲进厢房与那刺客打斗这期间的事情?”

文苍被张豹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一眼石虎,石虎说道:“让你说你就说!你看朕做什么?”

文苍尴尬的避开石虎的眼神,对张豹说道:“原本卑职在屋里休息,但是有点不放心,因为毕竟是第一次在乾生观里值夜,便起来看看,打算巡视一番。卑职走到贵妃娘娘厢房附近,与手下一个侍卫交交谈了几句,忽然隐约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二十步开外一闪而过,卑职本能反应立马跑过去查看,却没发现一个人。不过仔细看看现场,确实有一丝痕迹显示方才有人经过。卑职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叫人去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加强戒备,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贵妃娘娘的屋里穿来了尖叫呼救的声音,卑职心知不妙,便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张豹听完,微微点头,转过身对刘贵妃微微行礼,问道:“娘娘,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娘娘可否回答一下?”

刘贵妃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张豹便开口问道:“娘娘遇刺之前是否已经入睡?”

刘贵妃白了张豹一眼,反问道:“张大人问的真是废话,那时候子时都过了,本宫不睡觉还能干嘛?”

“娘娘可能没有明白微臣的意思,微臣是说,娘娘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是的!”刘贵妃没好气的回答。

张豹又问道:“那娘娘是怎么发现刺客的?”

刘贵妃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是本宫命好,那刺客进屋后,不小心踢翻了我放在地上的香炉,本宫自然是被那动静给惊醒了于是就大声呼救了,同时在屋里四处躲避那刺客的砍杀。”

张豹问文苍:“冒昧问一句问副统领,以你的身手,杀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需要几招?”

文苍听了张豹的话,一脸疑惑,显然是不明白张豹到底是什么意思,便问道:“张大人,卑职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张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假设我是贵妃娘娘,你是那刺客,我现在已经在睡梦中被你惊醒,你有刀在手,杀我需要几招?”

文苍淡淡的回答,只需要一招,心数五下之内,必可取你性命。

张豹听完,微微一笑,对文苍和刘贵妃微微行礼,然后对石虎说道:“陛下,微臣要问的已经问完了,大致有了一些眉目,不知道陛下要不要听听?”

“说说说说说!你问了半天这乱七八糟的,把朕都搞糊涂了!”

张豹微微点头,对石虎说道:“陛下请听微臣慢慢道来。”

第六十八章针锋相对



张豹淡定的说道:“文副统领说刺客行刺贵妃娘娘之前,曾经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百步步外一闪而过,跑过去后却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对吗?”

“没错。”文苍回答。

“而贵妃娘娘之所以发现有刺客行刺,是因为被刺客踢翻点着熏香的香炉而惊醒,这才看到刺客惊醒。”

“刚刚这些你都已经问过了,你到底什么意思?”石虎有些没耐心了。

张豹回答:“陛下难道没有发现这两个地方有问题吗?”

石虎被张豹这样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来,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刺客轻轻松松能从文副统领面前一身而过不被抓住,却在贵妃娘娘的屋里行刺时踢翻了地上的香炉,微臣怎么觉得这刺客有些奇怪呢?素问文副统领武艺高强,在禁军之中只有大统领胜的过,能不被文副统领抓住身形的刺客,为何会在行刺的关键时刻,踢翻一个香炉,惊醒了睡着了的贵妃娘娘?”

一旁的石遵问道:“这很奇怪吗?或许是那刺客不小心呢?那时候屋里黑漆漆的,谁能看得到?”

“好一个不小心!”张豹忽然太高了嗓音,扭头反问石遵:“难道殿下在一片漆黑的屋里,会看不到地上有一个正在点着熏香的香炉吗?香炉上虽然插着的不是蜡烛,但是熏香的火星总该看得到吧?”

石遵被张豹这样一问,竟然也无言以对,便不再说话。

“那也许文副统领看到的那个刺客和刺杀本宫的刺客不是同一个人呢?”一旁的刘贵妃问道。

张豹微微笑道:“贵妃娘娘果然机智聪明,不过微臣也想问贵妃娘娘,若是您派刺客去行刺一个人,您会让身手最差的那个区担任主要的刺杀任务吗?”

刘贵妃一愣,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会。”

“这样就对了,就算娘娘和文副统领看到的刺客不是同一个人,那至少行刺的那个刺客的身手,绝对不会在先前文副统领看到的那个刺客之下,陛下您觉得呢?”

“朕觉得你说的没错,但是跟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关系,说了半天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豹摇摇手笑着说道:“陛下听微臣把话说完,这个和刺杀一事大有关系。”

张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让人怀疑的是,这刺客在惊醒贵妃娘娘后,完全有能力在一招之内就得手,偏偏等到文副统领赶到的时候,都没有成功刺杀贵妃娘娘,这难道不很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本宫死在那刺客手上才是合情合理的?”刘贵妃反唇相讥道。

张豹连忙解释道:“微臣并没有这个意思,微臣之上就事论事,请娘娘不要介意。”

这时候,一旁的石闵对石虎说道:“陛下,孙儿似乎听明白了张大人的意思,这件事好像是有问题。”

石虎见石闵也这样说,不由得问道:“什么问题?”

“方才张大人问的几个问题,看似没有逻辑,实际上却机密相连,按照文副统领的描述,那刺客的身手应该是在文副统领之上,照理说不可能会刺杀失手,可是却在行刺的过程中偏偏接连出现了两个反常失误。”

“你怎么知道那刺客的身手在文苍之上?”

“想要这二十步外闪过而不被人抓住,唯一的解释就是轻功和身手超越对方,大统领,我这样说没错吧?”石闵问一直不说话的石勇。

石勇默默点头,张豹又说道:“闵公子所言不假,当时微臣在场,曾亲眼看到文副统领与庆王殿下两人联手也只是和那刺客打个平手,若不是庆王的府兵用箭射伤了那刺客,怕是完全有可能会让那刺客跑掉。”

“你放屁!本王岂会让那刺客跑掉?”石遵有些按耐不住。

张豹倒不发火,对石闵说道:“闵公子您继续说。”

“既然是有这等身手的话,刺杀贵妃娘娘完全是很轻松的一件事,但是他却没能成功,唯一的解释就是……”石闵有些吞吞吐吐,看了看石虎。

“是什么?你快说!”石虎催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刺客是故意的!”石闵小声回答。

“真是天大的笑话,本王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刺客行刺时故意失手的!”石遵在一旁讥笑道。

“那请问庆王殿下,那刺客的真实目的如果不是行刺贵妃娘娘呢?”张豹反问道。

石遵被张豹这样一位,脸色顿时有一丝难看,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杀机,冷冷的问道:“不是刺杀贵妃娘娘,那是有何目的?”

张豹依旧心平气和,答道:“比如说只是为了制造一些混乱呢?好让其他人浑水摸鱼。”

张豹说完,死死的盯着石遵。

石遵有些心虚,对石虎说道:“父皇,这张大人的话简直是一派胡言,儿臣与那刺客交手,那刺客可是刀刀都想要儿臣的命,怎么可能不是来刺杀的?”

“庆王殿下您这么着急做什么?微臣只是这样猜想而已。”张豹有些不紧不慢的说道。

石遵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说道:“本王何曾急了?本王只是不想张大人在父皇面前口无遮拦混淆圣听。”

“是下官混淆圣听还是庆王殿下你自己心虚?”张豹丝毫不退缩。

“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为何要心虚?”石遵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

“张豹,你这话越说越离谱了,朕怎么好像有些听不懂了?”石虎问道。

“陛下,燕王殿下一向循规蹈矩,为人和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何况这件是本身就疑点重重,微臣认为这明显是有人栽赃嫁祸给燕王殿下。那刺客被抓之时臣亲眼看到那人的容貌气度,大腿中箭,右臂被文副统领以短剑贯穿,如此都不曾色变的一个硬汉,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招供出他的主子。他若真心求死,有的是机会在石统领去大理寺监之前就自杀,为何偏偏要写完供状再死?这说明刺客写完供状,才是他使命完成的时候。因为供状一出,他的死不就是给这个所谓的结果来一个死无对证吗?”

高尚之边听边点头,捋着胡子,若有所思。石虎问道:“丞相,你有何高见?”

高尚之被石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陛下,老臣觉得张大人说的有道理!”

“然后呢?你当时也在场,你就没什么想法?”

高尚之尴尬的说道:“额……张大人所言,其实就是老臣想说的……”

石虎白了高尚之一眼,他就猜到这个老东西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于是又问张豹:“张豹,那你觉得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张豹看了一眼石遵,对石虎拱手道:“臣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石勇!昨夜你在大理寺审讯那刺客,除了这份供状,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只要是那刺客嘴里说出来的,一个字都不许少!统统告诉朕!”石虎对石勇喊道。

石勇回答:“启禀陛下,昨夜微臣上过两趟茅厕,吃了一顿饭,离开了三次,可能有几次不在那刺客身边,所以刺客说的话,微臣没能记全。不过大理寺审讯之时,有文书专门记录,微臣现在就去大理寺取!”

石勇说完,看了一下石虎的脸色,准备转身去大理寺。

就在这时,门外的内侍跑到大门口,跪地磕头,双手将一文书举在头顶,喊道:“启禀陛下,大理寺监刚刚派人送来文书,是昨夜审讯的详细过程!”

石勇连忙跑去,从那太监的手中接过文书,快步走到石虎的御案前,双手递上。

石虎没好气的一把抓过文书,看了一会儿,便扔给石闵,说道:“朕看了眼花,你替朕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是……”石闵点点头,看了一眼石遵和石世等人,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石闵,等待他发现不一样的结果。

第六十九章身心俱疲



石虎显然被这件事情闹腾的烦心,闭着眼微微侧卧,对刘贵妃说道:“爱妃,给朕揉一揉,头疼的很。”

“是……”刘贵妃爬起来,调整好坐姿,石虎的头靠在她的腿上,刘贵妃则轻轻的帮石虎按摩着。

石遵的脸上也已经没有之前的欣喜之色,冷峻的脸庞上隐约流露出一丝愤怒与杀意。

石闵看了很久,石虎闭着眼问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头绪?”

石闵边看边回答石虎的问题:“陛下,我看这文书所记录的刺客的话,很多地方前言不搭后语。”

石虎一听,睁开眼,坐了起来,问道:“哪里有问题?”

石闵连忙将文书记录递给石虎,然后用手把几处有问题的地方指出来给石虎看,然后说道:“陛下请看,一开始这刺客什么都没有说,用刑之后,一开始说自己是劫财的,后来又说是来刺杀庆王的,结果不知道那屋子里住的是刘贵妃,再后来又说是燕王指派他去刺杀刘贵妃的,至于最后为何一口咬定是燕王主使,就不得而知了。”

“石勇,是这样吗?”

石勇想了想,看了一眼石闵,答道:“基本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朕都看得出来这文书记录的这个刺客供述有问题,你一个堂堂的禁军侍卫统领,除了四肢发达之外难道真的没长脑子吗?”石虎的语气越来越重。

石勇心知石虎对他的不满,连忙跪地说道:“陛下,微臣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

“责罚?现在唯一的刺客已经咬舌自尽了!连个审问的机会都没有!朕把你砍了若是管用,绝对不手软!”

石勇跪地磕头,都不敢把头抬起来,一个劲儿的说道:“微臣知罪……”

“陛下,据微臣所知,当时虽然逃走三名刺客,但是似乎其中一个刺客被一个神秘人物给劫走了,想必真正派那几个刺客行刺的主谋,现在比陛下您还着急吧?”张豹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几眼石遵。

此话一出,顿时戳中石遵的软肋,他昨夜几乎未眠,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居然想不出任何头绪。

“什么?刺客被人劫走?”石虎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就是刺客被人劫走,难道庆王没有告诉陛下有这回事吗?”

“哟嚯,真他娘的什么事都让朕给遇到了,刺客被人劫走!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石虎说着,站了起来,看石世还跪在地上,喊道:“行了!你给朕起来!”

石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低着头站到了张豹身边。

“你们两个!为什么对朕有所隐瞒?”石虎指着石遵和文苍两人问道。

文苍低下头,不敢看石虎,却偷偷的瞄了一眼石遵,石遵吸了口气,假装镇定,回道:“回禀父皇,儿臣与文副统领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这件事过于离奇,让人匪夷所思,故而想弄明白了再向父皇禀报。”

“朕感念你的孝心!就眼前这件事已经让朕头都要炸了!你们是不是还嫌朕不够操心!啊?滚!都给朕滚出去!”石虎一副肝胆欲裂的样子,朝众人骂道。

张豹等人面面相觑,乖乖的齐声说道:“臣等告辞……”

众人说完,转身都要往外走,石虎突然喊道:“站住!”

众人立马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石虎。

“燕王石世禁足燕王府悔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允许出来!”石虎命令道。

石世无奈的跪地谢恩:“儿臣谢父皇。”

石虎朝众人挥挥手,示意全部退下,然后瘫坐在地,靠在刘贵妃腿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石闵看到这种情况,识趣的对石虎说道:“陛下,那……孙儿也现行告退了。”

石闵说完,转身就要走,石虎忽然闭着眼有气无力的喊道:“你留下,陪朕说说话。”

“是……”

石闵说着,又转过身,乖乖的站在一旁。

石虎睁开眼,起身对刘贵妃说道:“爱妃先回蕙兰宫,朕晚些再去找你。”

刘贵妃自知石虎现在情绪不佳,不敢骄纵,便识趣的行礼告退了。

“坐吧。”石虎对一旁站着的石闵说道。

“谢陛下!”石闵小声应道。

“今日咱们爷俩不谈国事,你就陪朕随便聊聊即可。”石虎手撑着脸,一副疲态。

“陛下想聊什么?”石闵小心的问道。

“今日之事,朕不说,想必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石闵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你怎么看?”石虎抬起头,忽然问道。

石闵有些为难的说道:“陛下,这件事实在有些复杂,恕孙儿不敢妄言。”

“张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暗指这件事是老九一手策划的,但是又没有证据能证明不是老二做的,这群兔崽子还真是嫌他们老子活的太久,想让朕早点气死!”

石闵尴尬的劝慰道:“陛下,可能是您多想了,也许是有人就是想让陛下对燕王和庆王都产生怀疑而设计的一个阴谋呢?”

“为什么这样说?”

“刚刚不是说有一个刺客被一个神秘人给劫走了吗?那个神秘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如果朕委派你来调查这件事,你有没有信心替朕查清楚?”

石闵惊讶的看着石虎,说道:“陛下……孙儿可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儿,这牵扯的都是孙儿的长辈,您让我怎么查啊?”

“算了算了,这不是你能干的事情,朕另派他人吧,你好好学习如何带兵打仗,其他的不用管。”

“是……”石闵听到这话,心里松了口气。

“你父亲近日如何了?有没有跟你埋怨过朕?”

石闵连忙摇摇手,说道:“没有没有,父亲绝对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埋怨陛下。”

“你就不要替你爹辩解了,他的脾气别人不了解,朕还能不了解?心眼死的很!否则会在这个问题上跟朕唱这么多年的反调?”

“陛下……”

“行了行了!说说看吧,今日过来找朕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石虎打断了石闵的回话。

“陛下刚刚不是说不谈国事吗?孙儿的事情还是改日过来禀报陛下吧。”

“关于什么的?你简单说说看。”

“上次与鲜卑一战,我军损失不小,父亲与我商量后觉得有必要再次征兵。”石闵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父亲不肯招羯组人入伍,你让朕一时间去哪给他找那么多汉人?”

“关于这个,父亲早有打算,去年李城周边不少地方闹饥荒,眼下不少流民四处避灾,父亲觉得可以在这些人当中找到身强力壮者入伍,一来可以解决一部分灾民的问题,二来可以缓解征兵的人员问题。”

“你父亲的这个想法不错,你一会儿找陆安,让他替朕拟一道旨,带去给尤坚,让他协助你去做这件事。”

“孙儿直接找兵部尚书?”

“征兵一事历来由兵部负责,还有,朕再赐你一道旨,你带给刘远志,需要钱粮,问他要,朕现在没心思过问这些事情,但是朕会看你从户部调走多少钱粮,最后办了多少事情,明白了吗?”

“陛下就不想听孙儿说说详细的打算?”石闵显然对石虎这么大方感到吃惊。

“朕不需要知道,你若觉得能去做出结果,就大胆去做,若是觉得没有把握,就最好不要尝试,否则钱粮都出了,却没有结果,朕必定会追究你父子二人的责任。”

石闵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石虎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石虎见石闵发愣,问道:“怎么?不敢做了?”

“这个……不是不敢做……”石闵挠挠头,低声回答道。

“那是什么?”

“孙儿还有一个想法,陛下要不还是听一听吧?”石闵鼓足勇气说道。

“什么想法?”石虎见石闵似乎还有计划,便随口问道。

“孙儿想建立一支骑兵,挑选军中精锐组成,配一最好的战马和装备,人数不需要太多,但是会消耗不少钱粮,为的就是能使这支军队拥有超凡的战斗力……”

“就像曹操的虎豹骑一样对吗?”

“额……大概就是那样的意思吧。”石闵连忙说道。

“行!朕批准你的想法,还是那句话,朕要看结果,明白?你与刘远志合计一下,此次征兵需要多少钱粮,还有哪些条件,统统整理好写一份奏报上来,改日朕看了,没有问题,你就放心去做即可。”石虎一脸严肃的看着石闵。

“是……”石闵默默点头。

第七十章大难不死



“张大人,这次多谢你在父皇面前帮本王说话,虽然现在被禁足在府里,但是总比被关到大理寺好多了。”石世对张豹说道。

张豹摇摇头,叹了口气,换换开口说道:“卑职也只是侥幸找到几个漏洞,当时并无十足把握,现在陛下禁足殿下,对庆王却没有任何责罚,可见陛下现在对您的怀疑还是颇大,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今早找出证据,证明这件事与燕王府无关。”

“这件事就要拜托张大人了。”

“刘远志刘大人是刘贵妃娘娘的兄长,不知他有没有机会探听到娘娘去卧龙山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明日叫他过来,你问问他便是。”

“卑职不过一个侍郎,岂能质问一个户部尚书?此事还是殿下亲自过问比较好。”

石世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待本王问过之后,再告知你。”

“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前几日你是如何得知刘贵妃和老九上了卧龙山?”

“是丞相高大人跑到卑职府上,无意中说到的,卑职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小视,便没经过殿下同意,先去了卧龙山,还望殿下恕罪。”

石世摆摆手,说道:“若不是你上了卧龙山,看到了那几个刺客行刺的经过,怕是也找不到那么多借口暂时保住本王的性命,你何罪之有?”

“不知殿下有没有觉得,高尚之此人有点问题。”

“一个老糊涂蛋一个,圆滑的很,什么事情都患得患失,前顾后瞻犹豫不决。”石世随口说道。

张豹摇摇头,说道:“卑职总觉得这都是高尚之的一种表象,否则怎会稳坐丞相之位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石世有些尴尬。

“卑职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光靠这个,恐怕还不足以胜任丞相之位吧?”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张豹郑重的对石世说道:“卑职总觉得高尚之的城府太深了,深到看不出一丝破绽,这个人不可不防。”

“难道你觉得他会帮老九?”

“那倒不会,庆王此人傲气的很,高尚之行事猥琐,必定不会被庆王看在眼里。若是他帮庆王还好,至少咱们知道他的立场,然后有所防范就好,可是问题就在于目前卑职却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目的。”

“目的?难道你觉得他去你府上向你透露刘贵妃和老九在卧龙山上是故意的?”

张豹看了一眼石世,微微点头道:“没错,很有可能。”

石世起身,思索了很久,缓缓说道:“照你这样说,若是他真的是故意向你透露这个消息,那这个高尚之还真是很可怕。”

“没错,高尚之的可怕之处在于咱们完全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却似乎对目前的局势非常清楚。既然看的这么清楚,却没有看出他有任何打算,还真是奇怪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也许高尚之只是想独善其身罢了。”

张豹微微点头,说道:“没错,卑职也只是怀疑而已,但愿一切都只是卑职的怀疑吧。”

张豹说完,便起身对石世行礼说道:“卑职先行告辞,待殿下问清楚刘远志大人,再派人通知卑职。”

石世点点头,张豹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的庆王府,庆王石遵正在大发雷霆。

“都给本王滚出去!”屋里几个原本正在打扫的下人,被一进屋就发飙的石遵全部赶了出去,石遵气的把屋里的东西砸的碎了一地。

谭渊站在门口,见石遵喘着气坐在那一动不动,便走了进来,行礼道:“殿下。”

“没想到本王精心安排的这出戏,就这样被张豹给搅黄了!现在父皇都开始怀疑真的是我干的!没想到本王玩了一辈子鹰,最后居然被一只麻雀给叼了眼睛!”

“都是属下策划不周,让那张豹找到了借口,不过殿下不必如此担忧,至少燕王被禁足了,殿下却没有,这说明那份供状还是有用的。”

“这件事损失了本王三个精锐下属,原本以为此事会了解的非常轻松,没想到把本王也给牵扯进去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陛下居然会派石统领亲自去大理寺参与审讯。若不是石勇在场,大理寺监完全有能力伪造一份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的供状,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后来那份文书记录那么及时送到,是你安排的吧?”

“属下担心殿下被怀疑,便等石勇回宫后,连忙叫大理寺监将昨夜的文书记录稍稍做了修改,没想到还是没堵住张豹的嘴。”

“人算不如天算!”石遵愤恨的说道。

石遵沉默片刻,对谭渊说道:“先不管供状的事情,至少现在老二被禁足在燕王府,父皇对他还是颇为怀疑的,但是还有一个人没有回来,本王的心里始终不安心,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那个人,必要时刻,可以……”

石遵说着,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谭渊默默点头。

已经回来的两个人也严加看管,说不定他们能知道点什么。

“那刘贵妃那边,咱们还需要继续吗?”谭渊小心问道。

“传消息给小香,让她探一探刘贵妃的口风。”石遵站起身,说道:“原本这刘贵妃已经被本王紧紧的捏在手里,张豹这厮乱了本王的全盘计划,今日在父皇面前当着众人的面质疑本王,这时候说不定刘贵妃心里也起疑了。”

“既然是这样,那有没有必要把他给杀了?”谭渊问道。

“若是现在把他给杀了,那等于告诉父皇这次卧龙山上的事情就是本王干的,现在还动不得他,免得引火烧身。”

“陛下大寿之后,按照惯例您就要回李城了,咱们再不抓紧时间,今年怕是又没机会留在京城了。”

“关键还是要在刘贵妃身上下功夫,若她能帮本王说话,此事自然还有机会。”石遵转过身,又对谭渊说道:“你退下吧,本王要一个人待会儿。”

“是……”谭渊默默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石遵,退了出去。

石闵回到西华候府,一脸郁闷的走在回廊里,秦婉迎面走了过来,对石闵喊道:“公子!”

石闵听到秦婉的声音,猛的抬头,见秦婉笑若春花,有些不好意思的也打招呼道:“秦姑娘。”

“听说公子您今早去了宫里,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别提了,今天尽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了。”石闵说着,坐在了回廊下的长凳上。

“什么事情?公子看上去一脸苦闷。”秦婉说着,也坐了下来。

“没什么,一会儿得告诉父亲。”

“哦……”秦婉有些失落的小声应道。

“这几日家中一切可好?”石闵问道。

“公子放心吧,家中一切都好,将军的身体也好些了,勉强能自己走两步,被打成那样,总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康复。”

“那你呢?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

秦婉一听,立马低下头,微微点头说道:“挺好的,黎妈和大伙儿都挺照顾我的。”

“那就好!若是有事情可以让徐三叔去城外军营找我。”

“公子放心,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在军营里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军营里府上这么近,难道就不能跟将军说一下,每日回家住吗?”

“当然不能,军中不论军职,当一视同仁,否则军心不齐,战斗力必定下降。”

“公子说的是……”秦婉说着,更加失落了。

石闵站起身,对秦婉说道:“我该去见父亲了,今日宫里的事情还得尽快让父亲知道。”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秦婉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石闵匆匆忙忙的背影,内心不禁有些惆怅。

第七十一章急火攻心



石瞻听石闵说完今日早上在宏光阁发生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叹着气说道:“没想到他们两兄弟为了皇位已经斗了起来。”

“那如果是燕王和庆王相争,父亲会选择支持谁?”石闵问道。

“我无心参与党争,原本我是谁都不想支持,但是燕王继位总比庆王要好。我看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庆王干的,但是以我对庆王为人的了解,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

“可是陛下并没有把他也禁足啊。”

“那是因为没有证据,张豹的话再有道理,那也只是假想,没有说服力,燕王之所以被禁足,那是因为刺客的供状就说的是他。”

“今日陛下居然说要我来查清此事,孩儿当时还吓了一跳。”石闵悻悻说道。

“然后呢?你真就答应了?”

“怎么可能?孩儿肯定推脱了,这件事牵扯的人都是我的长辈,真要去查,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查。而且对于处理这种事情,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所以陛下最后没有让我代劳。”

“如此就好,咱们能不牵扯进去就尽量不要牵扯吧,帝王之家自古就是非多多。”

“父亲说的是,孩儿也是这么想的。”石闵笑了笑,又对石瞻说道:“对了,征兵的事情,陛下让我与兵部尚书协商好后再给他奏报。”

“陛下没有看你写的东西?”

“没有,今日陛下哪还有心思看这些?只拉着我陪他说了一会儿话,连刘贵妃都被草草打发回了蕙兰宫。”

“这也难怪,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虽然暴躁,但虎毒不食子,燕王和庆王除非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而且有足够的证据,否则陛下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最多也就是像燕王一样,被禁足在府。”

“那征兵一事该怎么办?孩儿真的就直接去找尤大人?”

“此事还是得我亲自去办,你没有官衔爵位,还没资格与兵部尚书议论此事,陛下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今日心情欠佳。”

“可是父亲的身体还没好,总不能让兵部的尤大人来这里谈吧?”

“为父虽然已经封侯,但是军队节制在一定程度上还受到兵部影响,此事我若不能出面,得让你三叔去办。”

“为何不让二叔去?”

“你二叔脾气急躁,缺少耐心,若是让他去办,多半会坏事,相反的,你三叔稳重有头脑,知道说话的分寸。”

“那父亲是否需要将此事告知三叔?”

“这是自然,你代为父转达此事,过几日我就搬去军营住。”

石闵一听石瞻要去军营,劝说道:“父亲的身体还未康复,还是留在家里修养比较好。”

“在家躺了半个多月,实在不习惯,你就不要劝我了。”

石闵知道石瞻固执,劝也没用,也只好听任他的。

刘贵妃回到蕙兰宫后,一脸惆怅的坐在屋里,其余的奴婢也不敢打扰她,小香示意几个奴婢们出去,然后对刘贵妃说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方才从宏光阁回来后就不开心,陛下不是说要替您出气吗?”

“你说前日在卧龙山上的事情,会不会是庆王可以安排的?”刘贵妃看了一眼小香。

小香内心免不了有些慌张,掩饰道:“娘娘为何会这样想?奴婢觉得庆王殿下风度翩翩,不像是那样的人。”

“可是张豹说的也有道理啊,如果张豹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么庆王就是在算计本宫!”

“娘娘您就不必多想了,年前庆王不是还派人送了东西来孝敬娘娘吗?庆王若是有此打算,还送那么多东西岂不是多此一举?”小香边说边注意观察刘贵妃的脸色。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哎……这事儿都把本宫给搞糊涂了!不过那庆王英姿勃发,确实比燕王那怯懦的样子更有王者气度。”

“娘娘说的是,庆王毕竟是带兵打仗的人,自然更加稳重。人家都说练武之人都是粗人,我看那庆王殿下不仅能征善战,也是彬彬有礼之人。”

刘贵妃看了一眼小香,问道:“我看你一直帮庆王说话,该不是你早已被他收买了吧?”

小香吓的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何曾被庆王收买了?娘娘您冤枉奴婢了。”

“哈哈哈哈!”刘贵妃忽然捂着嘴笑道:“看把你吓的,本宫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小香抬起头,眼泪婆娑的说道:“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娘娘可不能这样说奴婢。”

小香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刘贵妃起身对小香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还真哭起来了?本宫与你开个玩笑还开不成了?”

小香低着头不再哭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只是用手轻轻的抹着眼泪。

“行了行了,本宫看石瞻家那个儿子不错,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听说能文能武,不如本宫去求陛下,让他把你娶回家如何?”

小香立马停止哭泣,略有娇羞道:“娘娘您又取笑奴婢,人家才不要嫁人呢,只想一辈子待在蕙兰宫朝夕陪伴娘娘。”

刘贵妃正想说话,门外传来了声音:“启禀娘娘,陛下来了。”

“走走走,咱们快去迎驾!”刘贵妃说着,朝蕙兰宫外走去。

刘贵妃带着几个奴婢跑到了蕙兰宫门口,看到石虎已经由陆安搀扶着走下步辇,连忙磕头喊道:“臣妾恭迎陛下。”

石虎的脸色有些不好,大约这次卧龙山上的事情确实让他烦心。陆安一边扶着石虎,一边小声说道:“陛下小心。”

石虎转过身,看到刘贵妃跪在地上,抬起手刚想说话让刘贵妃起来,忽然一阵眩晕,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陛下!”扶着石虎的陆安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刘贵妃原本低着头,还等着石虎叫她平身呢,忽然听到“扑通”一声,接着是陆安的大喊声,连忙抬起头,见石虎已经瘫倒在地了。

刘贵妃慌忙的爬起来,跑到石虎身边,见石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蹲下身摇了摇石虎喊道:“陛下,您怎么了?快醒醒啊!”

陆安转过头对那几个抬步辇的太监喊道:“都眼瞎了啊?还不快过来把陛下抬进蕙兰宫去?”

那几个太监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帮忙把石虎抬进了蕙兰宫。

“陛下!您醒醒啊!您怎么了!”刘贵妃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石虎,哭着喊道。

“快去太医馆传太医!”陆安对其他人吩咐道。

“是……”另外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陆安,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忽然这样了?”刘贵妃回过头,问站在旁边的陆安。

陆安低头说道:“刚刚娘娘和庆王他们走后,陛下留闵公子说了会儿话,那时候就有些不舒服了,闵公子走后陛下说有些头晕,说要来蕙兰宫休息,没想到刚到这儿,陛下就这样了……奴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这是。”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伺候陛下的?陛下若有闪失,本宫饶不了你们!”刘贵妃狠狠的瞪着陆安等人说道。

陆安与其他几个人被刘贵妃这两句话吓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香,你去倒点温水过来!”刘贵妃对小香吩咐道。

“诶!”小香连忙应道。

刘贵妃替石虎脱下鞋子,将被子盖好,这时候小香将一碗温水递过来说道:“娘娘,水来了。”

刘贵妃接过碗,又对小香说道:“你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

“是。”小香又急急忙忙的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就跑回来对刘贵妃说道:“娘娘,张太医来了。”

刘贵妃连忙起身,正要走到门口,那张太医拎着一个药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险些和刘贵妃撞了起来。

那太医吓的立马往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卑职鲁莽,差点撞到贵妃娘娘,请娘娘恕罪!”

“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去看看陛下怎么了。”

“是……”张太医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径直走进了里屋。

张太医先看了看石虎的面色,见其面色通红,两唇干裂,呼吸急促,便从药箱里拿出脉枕,垫在石虎的右手下,坐在床边,为石虎细心把脉。

刘贵妃和陆安等人则在一旁焦急等待,众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儿,刘贵妃问道:“张太医,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晕倒?”

张太医沉默了片刻,将石虎的手放回,盖好被子,然后起身对刘贵妃说道:“回禀贵妃娘娘,陛下身体并无大碍,臣观陛下口干唇裂,面色涨红,又为陛下把脉,发现陛下的脉搏有些紊乱过快,想必是近来国事操劳,龙体疲乏,加之急火攻心,所以会头晕恶心,这才晕倒过去。”

“那该如何调理?”刘贵妃问道。

“娘娘不必担心,陛下现在肝火太旺,待微臣给陛下开一副方子,可疏肝气清血热,陛下安心静养二十日即可。”张太医谨慎回答。

第七十二章深夜之斗



张太医岂会不知道石虎分明是纵欲过度,加上急火攻心才晕倒,只是那样说实话,肯定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不如说几句假话。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刘贵妃问张太医。

“明日就会醒,只是陛下最近几日都会比较虚弱,不宜饮酒多食,微臣稍后给陛下配几幅药,娘娘只需命人按时将药给陛下熬好,每日一次,安心静养。”

“你确定陛下只是急火攻心?”刘贵妃问道。

“娘娘放心,微臣不会看错的。”张太医拱手弯腰低头说道。

“如此就好,你退下吧。”

“是……”张太医说着,取走脉枕,拎起药箱退了出去。

“小香,你叫个奴婢去太医馆找张太医拿药。”刘贵妃转过身对小香吩咐说道。

“是……”

“陆安,你们去外面候着吧,有什么事本宫会叫你们的。”刘贵妃朝陆安挥挥手。

“奴才遵命。”

众人都被刘贵妃打发出去,刘贵妃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石虎。

石虎头发有些散乱,头发已经白了不少,尽管宫里锦衣玉食,但终究抵不过岁月沧桑,石虎已经老了。

刘贵妃不由得想起了小香的话,如今的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一人宠冠六宫,可是石虎毕竟已是花甲之年,还能宠他几年?刘贵妃无子无嗣,石虎百年之后,留给她的只有几十年的深宫独居。

刘贵妃从床边站了起来,坐到了镜子前,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虽然容颜未衰,风韵尤在,但是她不甘心在深宫之中孤老,像郑妃那样凄惨。

毕竟,当年她进宫的目的,为的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只是石虎百年之后,谁还能保她的一世荣华?

屋外的积雪已经基本消融,春寒阵阵,屋里的炉火让人感到惬意,石闵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心里还想着征兵的事情。

石闵无心睡眠,便穿好衣服,准备出去走走,刚走到后院,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公子,这么晚还不休息吗?”秦婉问道。

“心中烦闷,无心睡眠,所以出来走走,秦姑娘你不也没睡。”

“刚刚帮黎妈把后厨打理干净,所以还没来得及回屋。”

“那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时候不早了,今日你也忙了不少。”

“没事……”秦婉低头问道:“公子能带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石闵略有尴尬,说道:“秦先生若是知道你深夜与我独处,会不会责怪你?”

“不会的……”秦婉小声回答。

“那……咱们走吧?”石闵试探性的问道。

“嗯!”秦婉点点头,看了一眼石闵。

二人出了西华候府,走到了大街上。此时邺城的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虽说已经是年后,可是气候还是有些冷,秦婉大约出来的时候忘了穿一件厚的衣服,冷风中冻的有些发抖,只能紧紧的跟在石闵身后。

石闵自然不是傻子,他看到了秦婉有些哆嗦,连忙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秦婉身上。

“公子,我没事!”秦婉说着,要将斗篷脱下还给石闵。

石闵将斗篷裹在秦婉身上,说道:“我没事,习武之人不怕,倒是你身子比较弱,还是将这斗篷裹着比较好,免得着凉了。”

“谢谢公子……”

“秦姑娘,咱们认识有一个多月了吧?”石闵忽然问道。

“一个月零五天。”秦婉小声说道。

石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说道:“还是你记得比较清楚。”

“公子军务繁忙,这些小事自然不会记得那样清楚。”

石闵看了一眼秦婉,小声问道:“那日你给我的那方锦帕,是你亲手做的吗?”

秦婉羞涩的点点头。

“上面的字我看到了,我想问……”

“公子你看!”秦婉忽然打断了石闵的说话,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着,用手指给石闵看。

石闵一眼看去,有几个黑衣人正扛着一个被麻袋套着的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一个巷子。

“什么人!”石闵大喝一声。

那几个黑衣人见有人发现了他们,连忙拔腿就跑,石闵追了过去,秦婉站在那还没反应过来,石闵已经跑过去十步远。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石闵追了过来,回头对着石闵甩出一支飞刀,石闵见状,连忙躲开,飞刀“叮当”一声,扎入旁边的墙上。

“秦姑娘你先回去,不要跟过来!”石闵一边追那几个黑衣人一边喊道。

秦婉被石闵这样一喊,吓的呆在原地。内心挣扎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追过去,石闵一个人追过去,她有些不放心。

石闵对那几个人紧追不舍,那三个黑衣人还带着一个人,自然跑不快,于是其中一个人对另外两个人说的:“你们先走。”

另外两人点点头,然后飞身越过一堵高强,剩下的那个黑衣人则淡定的转过身,从身后抽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

石闵见那人右手握刀,站在离自己二十步远的地方,自然是明白他要做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石闵不慌不忙,双手紧握,大声问那黑衣人。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要管闲事,这事跟你没关系。”那黑衣人冷冷的说道。

“本来确实是跟我没关系,不过被我看到了,就有关系了。”石闵毫不畏惧。

那黑衣人见石闵如此不识趣,便也懒得废话,飞身一步跳到石闵面前,挥刀砍了过来。

石闵右脚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后仰,躲开那黑衣人的一刀,黑衣人一刀劈空,顺势反身一脚踢来,石闵见状,右手肘击格挡,那黑衣人一脚踢在石闵的手肘上,立马没有站稳,往后退了几步,而石闵被也因为黑衣人的一脚,往后退了半步。

那黑衣人立马看出了石闵不是个一般人,刚刚那一击足以看出石闵的身手。

黑衣人有些忌惮的看着石闵,然后并没有退缩之意,依旧右手握刀,死死的盯着站在眼前的石闵。

石闵心中也是一惊,刚刚他那一击用了七八分力,居然只将那黑衣人打退几步,虽说这黑衣人肯定伤不了他,但是能这样与石闵硬碰硬的一击,其武艺绝不平庸。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石闵又问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挥刀又砍,招招凌厉果断,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石闵见这个人下手如此不留余地,便也不敢大意,无奈黑衣人有刀在手,石闵赤手空拳,自然是有些吃亏。

两人你来我往争斗了十几回合,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黑衣人身手很快,不曾想石闵的更快。只见黑衣人右手持刀朝石闵的面门向左削过,石闵向左躲开,左手顺势一拳打在那黑衣人的肩胛之上,只听“咔嚓”一声,那黑衣人一阵吃痛,刀落在地上,连忙跳开与石闵拉开距离。

石闵冷静的看着那黑衣人,那黑衣人虽然蒙着脸,但是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看的出石闵刚刚那一拳已经让他伤筋动骨,只是这黑衣人硬气的很,愣是没吭一声。

“这么好的身手,真是难得,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你老实跟我走,还是我把你的手脚都打断带走?”石闵站在原地,冷冷的对那黑衣人说道。

那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显然石闵的话对他毫无意义。

石闵见他不会,心知这黑衣人是铁了心什么都不会说的,于是也就不打算留手了,往那黑衣人面前走去。

那黑衣人见石闵走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石闵正准备出手,忽然见百步之外的墙头上,多了一个黑衣人。只见那人越过墙头,踩在屋脊上飞奔过来,连续发出三支飞刀,石闵纵身往后连跳几步,躲开那三支飞刀,刚刚站稳脚步,那人已经站在了之前那个黑衣的身边,右手也从背后抽出了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很明显,这两人是一伙儿的。

“还来了个帮手!两个人的话怕还不够吧,要不要把刚刚先走的那个人再叫回来?”石闵冷静的说道。

尽管石闵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敢大意。这两个黑衣人武功不弱,虽然其中一个还受伤了,但是任然不容小觑,石闵右脚猛的踩在之前那黑衣人丢下的刀把上,短刀立马跃地而起,石闵一把反手握住短刀,死死的盯着这两个人。

只见那个右臂受伤的黑衣人忽然左手发出一支飞刀,这刺石闵的面门,石闵连忙下意识躲开,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黑衣人同时发难,挥刀朝石闵攻了过来,石闵连忙挥刀抵挡。

只听“铛”的一声,两把短刀拼到了一起,擦起一串火花。

那黑衣人往后退了一步,虎口一震,忽然开口说道:“素闻闵公子勇力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石闵见眼前这人认得自己,便问道:“你是什么人?既然认识本公子,还是乖乖跟我走吧,省得本公子再动手!”

“闵公子,我等各为其主,何必为难?虽然你的武功在我俩之上,但是想让我俩乖乖跟你走,那就不必想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石闵见这两个人是死心眼,便也懒得多费口舌,率先动手。

第七十三章地下密室



那黑衣人明知自己的身手不如石闵,却也丝毫不惧。石闵此刻有短刀在手,虽不是件趁手的兵器,但总比没有好,所以招招更是凌厉精准,两个黑衣人联手与石闵斗了二十多回合,很快只有招架之力。

“公子!小心啊!”忽然秦婉的声音在百步之外传来,她正站在墙后,不敢过来,只能远远的喊道。

石闵被秦婉这忽如其来的喊声分了神,后到的那个黑衣人顺势一脚飞踢过来,石闵纵身往后一跳,躲开那重击,就在这时,有人大声喊道:“京畿重地!何人深夜私斗!”

石闵一听,显然是巡防营的人赶到了,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们走不了了!”

“未必吧!”那黑衣人倒是很自信。

石闵心中暗自说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于是又往那两个黑衣人走去。

那两人见石闵走来,又听到了巡防营的人来了,连忙朝石闵洒出一把石灰粉,石闵下意识的直往后退,闭上眼睛和嘴巴,同时用衣袖蒙住脸。

那两个黑衣人连忙趁机往后跑去,越过一堵高墙,消失不见。

“什么人!”巡防营的人赶到,见两个黑衣人已经越过高墙,又看到秦婉躲在墙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秦婉抓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秦婉大声喊着,拼命挣扎。

同时,七八个巡防营的人朝石闵走了过来,手里的刀已经出鞘。

“你是什么人!大晚上在此私斗!”其中一个人喊道。

石闵一听是刘荣的声音,喊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公子是谁!把人给我放了!”

刘荣一听这声音有些熟悉,连忙下马,朝石闵走了过来。还没走到石闵跟前,便认出石闵来,连忙对石闵拱手行礼说道:“原来是闵公子,真不好意思,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太看得清楚。”

“刘统领,嗯?”石闵指了指不远处被抓的秦婉。

“哦~对不住对不住,放人!”刘荣对石闵尴尬的笑了笑,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那几个人见刘荣下令放人,连忙松开了秦婉,秦婉吓的赶紧穿过人群,跑的石闵身边,双手紧紧抓住石闵的胳膊,躲在石闵身后。

“闵公子,恕卑职直言,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为何在此与人打斗?”

“本公子也想问问刘统领,你们巡防营是怎么维护京城治安的?刚刚本公子见三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人往这边跑,便追了过来,所以与其中两个黑衣人交手。你们没及时看到黑衣人也就算了,居然这么久才赶到。”

刘荣被石闵说的很是尴尬,不过因为天黑,反正也没人看得到刘荣的脸色。

“咳咳……那个……闵公子,京城这么大,卑职也不可能什么意外情况都能及时出现,不过看刚刚的情况,连闵公子都没能留住那两个什么黑衣人,就算卑职等人来了,怕也是一样留不住吧?”

“你在取笑本公子?”石闵冷冷的问道。

刘荣连忙摇摇手,说道:“卑职岂敢?闵公子神勇无敌,连闵公子都没留住的人,卑职等人肯定也束手无策。不过闵公子,卑职既然负责京城治安,还得劳烦您说一下那几个黑衣人的情况。”

“情况刚刚本公子都说了,三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人,也穿黑衣,鬼鬼祟祟往这边跑,刚好被本公子看到,所以就拦下他们,剩下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

刘荣默默点头,又问道:“那不知闵公子是在哪里看到这几个人的?”

“从这里往前走两条街,拐角处!”石闵身手给刘荣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闵公子指点,既然闵公子也没抓住那几个人,卑职就这几十个人,怕也不一定能找到他们。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些回西华候府吧,免得被其他巡逻的弟兄看到,引起误会。”刘荣说道。

石闵淡淡回答:“这件事刘统领可要早日弄清楚,京城之中忽然多了这么几个厉害之人,怕是会搞出不少动静,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刘统领可是罪责不小。”

刘荣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闵公子说的是……”

石闵看了刘荣一眼,不再说话,扭头对躲在自己身后的秦婉温和的说道:“咱们回去吧。”

秦婉有些害怕,依偎在石闵身边,用力点点头。

石闵将秦婉身上的斗篷给她裹好,搂着秦婉的肩膀,便离开了,巡防营的那些人连忙给石闵让路。

刘荣看着石闵离开后,心中有些憋屈,一个小屁孩,却屡次在自己的手下面前羞辱于他,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大人?下面咱们该怎么做?”刘荣手下的一个人小声问道。

“这几日加强巡逻,这几个黑衣人能从石闵手上逃走,肯定身手不凡而且有来历,如果真闹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属下遵命!”

“走,咱们先去看看石闵发现那几个黑衣人的地方。”刘荣说着,转身就往回走,忽然回头对刚刚那人说道:“你带二十个人,去那边找找有没有刺客的踪迹,看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现在城门已关,他们肯定还在邺城之中,如果找不到,那就是躲了起来!”

“是!”那人说着,带了十几二十人走开了。

“石闵说的地方你可认得?”刘荣对身边另外一个人问道。

“认识,大人请随我来。”那人连忙应道,然后跑到前面带路,刘荣则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跟着走了过去。

众人绕过两条街,很快到了石闵所说的地方。

“就是这里?”刘荣问道。

“按照闵公子所说,应该就是这里。”那人很是肯定。

刘荣对手下的人吩咐道:“你们四下看看,找一找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是!”十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刘荣见手下的人散开,自己也在周围转悠,寻找线索。

这条街道稍微有些偏僻,平时来的人不是很多,附近的房屋也有些破旧,一般都是一些流落街头的流浪人临时安身之处。

刘荣看了看方向,心中估摸着这里离西华候府大约两里路,穿过几条街道就到。石闵深夜与一女子在此处出现,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看来,那几个黑衣人是恰好被石闵看到,然后就打了起来。

忽然,一个巡防营士兵跑过来对刘荣说道:“大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地方,有些可疑,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走!去看看!”刘荣说道。

那士兵连忙前面带路,刘荣跟在后面,绕过几个狭窄巷子,走到了一间破旧屋子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刘荣问道。

“这破屋子下面有个密室,刚刚一个弟兄不小心一脚踩空才发现的,大人您看。”那人说着,接过一个火把,走进屋里,蹲下来指给刘荣看。

刘荣走进屋子蹲下来细细一看,地上果然有一个两尺见方的洞口,黑黢黢的。

“火把给我。”刘荣说着伸出了手。

那人将火把递给了刘荣,刘荣接过火把,对着洞口一照,发现有把木梯通往下面的密室,于是举着火把,沿着梯子爬了下去。

刘荣落地后看了看,密室与地面高低落差约一丈,大约两三丈见方。刘荣举着火把在密室里四处查看,这时候上面又下来了两个人,也举着火把,密室顿时亮了不少。

“大人你看!”其中一个人忽然喊道。

刘荣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在角落里有一个木架,木架之上还挂着几幅镣铐,旁边有炭盆和烙铁以及其他的一些刑具。木架几步外有张木桌,木桌上有几个燃烧的差不多的蜡烛头和一盏油灯。

“大人,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审问逼供的地方。”其中一人忽然说道。

“不用你说,我看的出来。”刘荣的脸色有些不好,没想到在他管辖的邺城之内,居然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他都不知道。

刘荣说着,走到了木架前,举着火把蹲下来仔细查看,发现了一块黑色面巾和一只鞋。

“大人,这是什么?”另外一个人也蹲下来,看到了地上的东西,问道。

“你眼瞎了吗?看不到这时一只鞋子和一块面巾?”刘荣白了那人一眼,伸手捡起了两样东西,塞入怀里。

那人被刘荣骂的没头没脑,也不敢多说话。

“派人看着这里,明日把周围巡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刘荣说着,站起身,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属下遵命。”

“我们先回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刘荣说着,顺着梯子爬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宁王驾到



秦婉被刚刚巡防营的人吓的不轻,石闵搂着秦婉,径直回了西华候府。

“真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陪我出去走走的,让你受了惊吓。”石闵有些自责。

“公子我没事,只是刚刚你与那两个黑衣人打斗的时候太凶险了,我是担心你,然后突然被巡防营的人抓起来,所以才有些害怕……”秦婉小声说道。

“公子,你和秦姑娘这是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徐三远远的走了过来,问道。

徐三走到两人面前,见秦婉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我睡不着,就出去走走,恰好遇到了秦姑娘,就一起出去了,没想到碰到了几个黑衣人,还扛着一个人,我见他们鬼鬼祟祟就追了上去,还和其中两个交了手。”

“什么?你还和他们交了手?那你没事吧?”徐三连忙问道。

石闵微笑着拍了派徐三,说道:“怎么会?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徐三叔你不用担心。只是那几个黑衣人武艺不凡,邺城怕是找不到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身手,之前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那秦姑娘这是……”徐三看秦婉表情有异,便问石闵。

“后来巡防营的人赶了过来,黑灯瞎火的没看清,直接把秦姑娘抓了起来,受了点惊吓。”

石闵说完,又对秦婉说道:“秦姑娘,你先回去吧,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秦婉默默点头,看了一眼石闵,便转身走了。

“公子可看的出那几个人的来路?”徐三问道。

石闵摇摇头,说道:“这几个人出手招数简单却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像是他们习武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

徐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看来这是有人刻意训练的刺客。”

“徐三叔,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刘贵妃被人刺杀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徐三点点头,问道:“难道跟你刚刚看到的黑衣人有关?”

“不不不,行刺刘贵妃的刺客若是有这几个人的身手,那刘贵妃早就被杀了,我说的是刘贵妃被刺客袭击之后,有一个刺客在道观门口被人抓走。”

“啊?还有这种事?这我倒没有听说。”

“这也难怪,陛下也是今日早上才知道的,文苍和庆王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陛下,还是张豹说出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今晚你看到的这几个黑衣人,有可能就是抓走刺客的人?”

“没错,如果我没看错,当时那几个黑衣人带走的那人,穿的也是一身黑衣,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石闵一边想着,一边说道。

“那这几个黑衣人抓走那刺客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主子手下的。”

“肯定不是,我看卧龙山上行刺之事,远远不是现在知道的那么简单,这背后还有不少事情是陛下也不知道的。”

徐三默默点头:“公子你说的有道理,听你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有些复杂。”

“不行,这事儿我得明天进宫去告诉陛下!”

“要不要先跟将军说一声?”

“没事儿,这事儿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把看到的和自己的猜想告诉陛下而已。”石闵笑着拍了一下徐三,说道:“放心吧三叔。”

“时候不早了,公子回去歇着吧。”

“好的,徐三叔你也早些休息。”

话说那几个黑衣人匆匆忙忙赶回,高尚之已经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大人!”两个黑衣人推开门,见高尚之正站在屋里,背对着他们,连忙下跪喊道。

“怎么这么久?”高尚之转过身看着两个人问道。

“回禀大人,路上出现了一点意外情况,所以回来晚了。”那个右臂受伤的黑衣人说道。

高尚之见他捂着自己的肩膀,额头豆粒大的汗珠直往下滚,有些惊讶,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八回来没有告诉大人吗?刚刚我们三个带着那人回府的时候,路上遇到了西华候的儿子,他一路追着我们,为了不暴露行踪,属下只能与他交手,无奈这小子实在厉害,属下不是对手。”

“刚刚老八回来只说你们被人追踪,并不清楚追你们的是何人,原来是西华候府的石闵,遇到他,也难怪你们两个敌不过。”高尚之似乎对两人败给石闵并不意外,又问道:“那你们俩如何脱身的?”

“我们二人与他交手几十个回合,完全不占上风,恰好巡防营的人赶到,属下趁他不备,撒了一把石灰粉,然后趁机逃了,否则还真有可能被他抓住。”

“巡防营?”高尚之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是巡防营。”那黑衣人看着高尚之的脸色有些不好,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糟糕,这下庆王很快就会知道,抓走他手下的人就在这城里。”高尚之脸色凝重,又问那两人:“你们脱身后是不是直接回了这里?”

“大人放心,我们二人脱身后走的不是丞相府的方向,绕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才回了这里。”

高尚之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就算石遵知道在卧龙山上抓走他手下的人已经在邺城,但是邺城这么大,想要找几个躲起来的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两个黑衣人见高尚之脸色有些不对,连忙说道:“大人,都是属下无能,让石闵和巡防营知道了我们的存在。”

“算了算了,此事命中注定,人算不如天算,怨不得你们,咱们那处密室,想必也会被巡防营给发现,往后你们行事,只能更加小心。”高尚之捋着胡子,无奈的说道。

“是!”

“行了,咱们过去吧,殿下应该快到了。”高尚之说着,准备往外走。

那两人连忙起身,忽然受伤的那人闷哼一声:“啊!”

高尚之转过身,惊讶的问道:“怎么回事?伤这么严重?”

那人喘着粗气,忍着疼痛说道:“属下无能,怕是右臂被石闵打断了。”

高尚之倒吸一口冷气,说道:“那近日就不派你出去了,好生养着吧,你先回府上的密室,叫朱先生给你治一治。”

“谢大人!”那黑衣人捂着自己的右臂,缓缓的走开了。

高尚之带着另外一个人走出屋子,没走几步,看到一个人穿着黑色斗篷,站在那里,高尚之的手下下意识的准备动手,被高尚之一把拦住。

只见高尚之恭敬行礼喊道:“殿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那人转身摘下蒙着头的帽子,笑着说道:“丞相好眼力,本王披着斗篷还能被你一下认出来。”

“殿下的气场可不是一件小小的斗篷能够遮挡的住的。”高尚之从容回答。

“属下参见宁王殿下。”那黑衣人见高尚之称眼前这个人为殿下,自然明白了眼前这人是他们真正的主子——宁王石鉴。

“起来吧,前面带路,咱们去看看老九的人能说些什么。”石鉴说道。

“是!”

高尚之和石鉴以及那黑衣人很快进了一间屋子里,这屋子似乎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放了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和一张床而已。

高尚之拿出一个火折子,“呼呼”吹了几下,然后对石鉴说道:“殿下,接过一下。”

石鉴往旁边挪了几步,只见高尚之走到刚刚石鉴站的位置,在桌子下摸索了片刻,然后右手拉了一下,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石鉴循声忘去,只见床后面的那堵墙已经打开了,高尚之站起身对石鉴说道:“殿下,里面请。”

石鉴满意的点点头,对高尚之说道:“前面带路。”

高尚之微微点头,先走进了那密室的入口。

石鉴跟着高尚之走进密室的通道,通道两边点着油灯,走在前面的高尚之小声提醒到:“殿下,这里有些黑,当心脚下台阶。”

“放心,本王看的到,还有多久才到?”

走在最后的那个黑衣人进来之后,顺手将密道的门给关上,然后跟了上来。

高尚之没有回答石鉴,只是走在前面,忽然停在一个转角处,回头看着石鉴,微笑着说道:“殿下,到了。”

第七十五章杀人灭口



石鉴顺着高尚之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人被绑在支架上,全身都是伤,旁边坐着一个黑衣人,正在把玩着一把短刀。

那人转过头见高尚之过来,连忙起身行礼说道:“见过大人。”

高尚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抬头看了石鉴一眼,说道:“见过宁王殿下。”

石鉴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认得本王?”

那人摇头说道:“属下从未见过殿下。”

“那你如何知道本王身份?”石鉴疑惑的问道。

“今日大人命我等将这人带回府上,说是殿下要来亲自审问。这深更半夜能让大人亲自陪同来这间密室的,除了殿下,不会有第二个人。”

“起来吧。”石鉴笑了笑,显然是很满意,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答:“回禀殿下,我等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是三号。”

石鉴点点头,对高尚之说道:“大人办事果然有成效,你训练的这些手下,不仅身手不凡,还很聪明。”

“殿下过奖,为了替殿下谋划大业,我自然要挑选一下精明能干的,不像庆王府的谭渊,尽找这些没用的东西。”高尚之说着,朝那被绑在支架上的人看去。

这人很显然就是那日在乾生观行刺刘贵妃的六个刺客中的一人。

石鉴走到那人面前,对高尚之问道:“这人被你们折磨成这样,还能活吗?”

那个自称三号的人说道:“殿下放心,死是肯定不会死的,只是多半会残废,不过只要他老实交代,我等可以及早救治他,还是有希望做正常人的。”

石鉴点点头,然后对那人说道:“其实你说或者不说对于本王来说,都不重要,因为本王早就知道你们刺杀刘贵妃只是石遵安排的一场戏而已。”

那人抬头看了看石鉴,忍着伤痛笑道:“你知道又如何?只要我不说,你们就没有证据,能拿庆王殿下怎么样?”

石鉴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看着那人,异常平静的说道:“你说的没错,你不说,我也确实不能把你家主子怎么样,不过你可能没有搞明白,本王暂时并不想把他石遵怎么样。”

“既然这样,那还多费什么口舌?宁王殿下,你替燕王办事,他能给你多少好处?何不帮我家庆王殿下,他日庆王殿下荣登九五,岂会少了你的荣华富贵?”

“你说什么!”三号听到这话,很是生气,立马想要冲上去打他。

石鉴伸手拦住三号,对那人说道:“你没搞明白的第二件事,本王现在告诉你,燕王和庆王,一个是蝉,一个是螳螂,而本王就是那只黄雀,听明白了吗?”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你一个小小宁王,手下一无兵马二无朝中大臣的支持,凭什么和我家庆王殿下还有燕王争皇位?”

石鉴不温不火,高尚之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那人笑着笑着,慢慢的看着石鉴异常冷静的面庞,竟然不敢笑了,他感受到一阵深深的寒意。

“觉得很好笑是吗?”石鉴微笑着问道。

那人被石鉴冷箭一般的目光看的全身发凉,不敢答话,他原本以为自己的那些话会激怒石鉴,然后石鉴怒火中烧然后杀了他。

然而石鉴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看到的是石鉴那股让人感到可怕的冷静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的不错,本王只是一个小小的宁王,手下一无兵马二无权臣,就连你一个小小的刺客也忽略本王的存在,你的主子庆王自然也不会想到,这次卧龙山行刺事件,最让他头疼的事情,居然是本王干的,这下你明白了吗?”

那人一脸疑惑的看着石鉴,显然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石鉴见这人不懂,继续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丞相大人,告诉他吧。”

高尚之淡然说道:“现在你家主子恐怕就差挖地三尺把你找出来了,你的失踪,可是让他寝食难安哪。”

“你觉得会有人想到他石遵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人,居然会在我宁王石鉴的手里?没有人会想到本王也有夺嫡之心,可是本王只需一个小小的计策,就能左右燕王和庆王之间斗争的局势,现在,你明白了吗?”石鉴冷冷的问道。

“顺便告诉你一句,不管我们杀不杀你,你的结局都是死,明白了吗?”

“难不成庆王殿下还会杀我不成?呵呵,宁王,你也太会忽悠人了吧?”那人耻笑道。

“没想到石遵手底下居然养了你们这样一群蠢货,三号,你告诉他,如果你是他,你觉得你还能活着进庆王府吗?”

三号回答:“刚刚宁王殿下已经说了,你认与不认没那么重要,殿下知道卧龙山上刺杀刘贵妃你庆王主使的,不过如果我们将你放回去,你被我们打成这样,怕是庆王也不会相信你没有把他供出去吧?”

“你休要胡言!”那人显然是急了。

“我胡言乱语?对了,你有没有家人?你若是有家人,恐怕现在你的家人也已经被关进了庆王府了吧?”

“不可能!我跟随庆王十几年,庆王殿下必定会善待我的家人!这是谭渊大人答应我们的!”

“你看,你这不是承认了吗!”石鉴转过脸,笑着说道。

“你们阴我?!”石遵的手下被石鉴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几近崩溃。

石鉴冷笑道:“阴你?有必要吗?忘了告诉你,方才有人来禀报本王,说是邺城西山附近莫名其妙多了几十具尸体,有老有少,不知道会不会是你和你其他几个弟兄的家人!”

“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那人大声喊道。

“枉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追随庆王,你难道不知道庆王为人残暴,什么事情他都做得出来吗?”

“他既然安排了你们去行刺,又安排一个人被抓住,那就是等于替你们安排的是一条死路,只是为了他一点小小的阴谋,可惜还没有成功,却枉送了你们几个的性命,不不不,还有你们家人的性命。”

“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的家人都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那人绝望的对石鉴说道。

“杀你?本王为何要杀你?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多造一份杀孽?”

高尚之忽然伸出手,三号从背后递过一样东西,交到高尚之手里,高尚之将那东西递到那刺客的眼前,问道:“这个东西,你可认得?”

刺客一看,是一个小孩玩的木马玩意儿,心中一惊,大声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看你情绪这么激动,那想必我们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就是你儿子吧?”高尚之笑着,收回了那个木马,交给了三号。

“你们有种冲我来!抓我儿子算什么本事!畜生!”那人破口大骂。

石鉴和高尚之依旧不发怒,只见高尚之对另外一个人说道:“把人带过来。”

那人默默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在拐角处不知按了什么机关,一堵石墙打开,居然还有一间密室,

那人转过头,看到密室里面坐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

“豆儿!”那人大喊。

那孩子听到这男人的声音,这才回过神,哭着跑了过来,喊道:“爹!”

豆儿一把抱住他爹的腿,问道:“爹你去哪里了!娘和奶奶都被人杀了!你怎么不回来救我们啊!”

豆儿边说边哭,非常伤心,刺客看了看石鉴,问道:“宁王,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有种冲我……”

石鉴摇摇手,打断了刺客的话,说道:“我想你可能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刺客一愣,见石鉴蹲下身,伸出双手,对豆儿说道:“豆儿,来,到叔叔这里来。”

豆儿疑惑的看了一眼石鉴,松开刺客的腿,想要走到石鉴身边。

“豆儿,站着不准动!”刺客连忙喊道。

豆儿被他爹的声音吓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石鉴笑了笑,收回双手,对豆儿说道:“豆儿,那你告诉你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豆儿抬起头,对刺客说道:“爹,有人来咱们村杀人,娘和奶奶都被杀了,是这个叔叔把我带了回来。”

豆儿说着,指了指三号。

刺客一脸惊讶的看着三号和石鉴等人,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难以置信是吗?你也不仔细想想,宁王殿下若知道你的身世背景,还把你绑在这里做什么?亏你还跟了石遵这么多年,连他的心性都不了解,你无故失踪,你觉得你的家人会活的好好的?”高尚之说着,拍了拍刺客的肩。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把我抓了起来!否则庆王殿下怎么会这样做!都是你们害的!”刺客咆哮道。

高尚之摇摇手,说道:“你又错了,被庆王灭口的可不止你一家,老五,今天你们看到的一共有几家?”

另外一个黑衣人说道:“卧龙山上六个刺客,被灭门六户。”

“听到了吗?”高尚之问道。

刺客悲痛欲绝,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咱们走吧,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吧。”石鉴对高尚之说道。

第七十六章心头大患



高尚之微微点头,与石鉴转身准备离去,那刺客忽然喊道:“等一下!”

石鉴转过身,笑着问道:“怎么?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有一事不明,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石鉴走到刺客面前,说道:“这有何难?既然本王能猜到石遵会杀人灭口,只需派人盯着庆王府的动静即可。”

那刺客听完这话,低下了头,他的心理已经彻底崩溃了。他目光呆滞的看着抱着自己腿的豆儿,他本以为自己的忠心耿耿,会换来石遵对他家人的照顾,没想到最终留给他们的是无情的抹杀。

现在想来,就算他落个半身不遂,也是六个人之中最幸运的了吧,好歹暂时没有丢掉性命,儿子也还活着。

高尚之陪着石鉴走出了密室,石鉴正想说话,高尚之先说道:“刚刚老三他们把人带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了石瞻的儿子,还交手了。”

石鉴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

“应该是巧合,但关键是老三他们被巡防营也看到了,今晚,庆王府就会收到消息,庆王肯定会猜测卧龙山上抓走刺客的人,现在就在邺城。”

“真是没想到,居然会被石瞻的儿子碰到,刚刚你说还和他交手了,结果怎么样?”石鉴问道。

高尚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石闵勇悍无敌,老五老六两人联手在他手下都只能撑几十个回合,老六的一条胳膊还被那小子打断,近期怕是只能休养了。”

“那他们回你这里的时候,应该没有被人跟踪吧?”

“殿下放心,方才我已经问过他们,他们是故意绕了一大圈,确定没有人跟踪的时候才绕路回来的。”

“现在你这丞相府和我那宁王府暂时还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关注我们,但是行事还是要尽量隐秘低调,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们越早暴露,就要面对越多的困难。咱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目前这时咱们最大的优势。”

“殿下放心,老臣明白,对了,宫里传来消息,陛下病倒了。”

石鉴冷笑道:“老东西早日归西才好,病倒有什么用?”

高尚之默默点头,没有说话。

石鉴又问道:“老东西的病严不严重?”

“听说是张太医给看的,说是操劳过度加上急火攻心,这才忽然病倒,静养一段时间就好,没有大碍。”

“那就没有什么好庆贺的,等他死了本王自然会开心。”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说道:“本王先走,有什么消息通知本王。”

“殿下慢走。”高尚之微微点头,石鉴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时辰已至丑时,石遵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这几日的事情让他无法安心入睡,整夜都是迷迷糊糊,辗转反侧,忽然,门外有人敲门:“殿下!属下有急事禀报。”

石遵猛然惊醒,掀开被子穿衣服,大声问道:“什么事?”

“事情有眉目了!”谭渊在门外说道。

石遵连忙穿好衣服鞋子,打开门,谭渊正站在门口。

“进来说。”石遵说着,回身走进屋里。

谭渊进了屋子,轻轻把门关上,石遵正在掌灯,问道:“什么情况?有什么最新消息?”

“方才刘统领来报,一个多时辰前,邺城出现了几个神秘黑衣人,武功高强,似乎还带着一个人,刘荣他们没有追到那几个黑衣人,但是找到了这两样东西。”谭渊说着,将手里的一只鞋和一块面巾拿给石遵看。

石遵一听,脸色微变,问道:“这是什么?哪来的?”

“刘统领在发现那几个黑衣人的附近找到了一间地下密室,密室里有刑讯工具,现场发现了这只鞋和面巾,属下刚刚已经查验过,确实是咱们派出去的人所穿的。”

“人呢?为什么不抓住他们!巡防营那么多人,还抓不住几个人吗?都他娘的是饭桶!”石遵有些气急败坏。

“回禀殿下,最初碰到那几个黑衣人的,不是巡防营的人,是西华候府的石闵,石闵还和他们交上手了,刘统领也是带人巡逻的时候听到动静,才赶过去的,一开始听到声音以为只是有人半夜寻衅滋事,没想到……”

“刘荣亲眼看到几个黑衣人带着一个人跑了?”

“巡防营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个黑衣人的背影,所谓的几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也穿黑衣服的人鬼鬼祟祟的情况,都是石闵告诉刘统领的,不过,刘统领按照石闵说的看到黑衣人的地方区搜查,找到了密室和这两样东西,所以属下猜测,石闵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石遵长叹一口气,右手捶了一下桌子,说道:“看来那几个人现在邺城,而且幕后指使他们的人也在邺城!没想到本王苦苦找寻的人,就藏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这几个黑衣人已经是本王的心头大患!”

石遵沉默片刻,又问道:“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刘统领还派人朝着那两个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去搜查,发现那个方向都是民宅,根本没有什么高墙大院,那几个黑衣人身手太好,巡防营的人跟着足迹找了一会儿,最后居然没有踪迹了,因此也没有找到那黑衣人的落脚之处。”

“看来那几个人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为的就是不被人发现!”石遵坐了下来,沉思片刻,说道:“这个人到底是谁!隐藏的居然这么深!”

“会不会是张豹派人做的?”谭渊说道。

“不可能,若是张豹派人做的,当时在父皇面前就可以把人交出来,那样一来,本王先走就不会坐在这里,早就在大理寺监的牢里了,老二也不会被禁足,可是若不是张豹派人做的,又会是谁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谭渊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实在想不出结果,忽然又说道:“对了,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昨日病倒了,现在正在蕙兰宫。”

“看来父皇真的是老了,逼他立储已经迫在眉睫,今日一早我就进宫,既然父皇在蕙兰宫,那我就去趟蕙兰宫,刚好亲自拜会一下刘贵妃。”

“黑衣人的事情,属下会继续派人追查,善后的事情,昨夜也已经派人全部做好了,时候还早,殿下再休息一会儿,属下告辞。”谭渊说着,准备告辞。

“此事不可放松,一日不找到这个人,本王一日不能心安。”

“属下明白。”谭渊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石遵的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天刚蒙蒙亮,石遵已经出了庆王府,石闵也早早的出了西华候府。

石遵刚到宫门口,就听到了马蹄声。

“闵公子,今日怎么来这么早?没有去军营吗?”宫门口守卫的侍卫喊道。

“没有,今日有事要进宫禀报陛下。”

石遵一听是石闵的声音,拉开马车帘子,伸出头,跟石闵打招呼:“这不是小闵吗,今日这么早就进宫?”

石闵微微笑着行礼:“原来是庆王殿下,您这么早进宫也是找陛下?”

石遵淡然一笑,说道:“本王进宫是探望父皇,你就不用去了,父皇卧病在床,没时间听你禀报事情。”

“什么?陛下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石闵对石虎忽然病倒感到很诧异。

“本王就不多说了,陛下在蕙兰宫,你不能去,所以还是回去吧。”石遵说完,放下帘子,车夫赶着马车进了皇宫,留下石闵呆呆的骑在马上。

“闵公子,您还要进宫吗?”门口的侍卫小声问道。

“不去了。”石闵调转马头,又说道:“改天再来吧!”

说完,策马扬鞭而去。

第七十七章开门见山



石遵到了蕙兰宫外,正准备叫人通报,陆安正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石遵,连忙跪地行礼:“拜见庆王殿下。”

“起来吧。”石遵抬抬手,问道:“听闻父皇昨日病了,现在在蕙兰宫,不知父皇的情况如何了?”

陆安起身答道:“回禀殿下,陛下还没醒来,昨日张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操劳过度加上急火攻心,这才晕倒,方才张太医又来替陛下把脉行针,刚刚走。”

“你前面带路,本王去看看父皇。”

“是……”陆安小心应道。

石遵跟随陆安进了蕙兰宫,很快来到前厅,这时候刘贵妃刚好从屋里出来,看到石遵,不免有些惊讶,问道:“庆王殿下,你怎么来了?”

石遵连忙笑着行礼问候:“石遵拜见贵妃娘娘,听闻父皇龙体欠安,特来看望,打扰之处,望贵妃娘娘恕罪。”

“殿下孝心可嘉,本宫若因此对殿下不满,岂不显得本宫不动尊卑了,里面请吧。”

刘贵妃说着,往旁边挪了一步,给石遵让路。

石遵微笑着向刘贵妃点头示意,然后走进了前厅。刘贵妃一路陪同,很快到了石虎的床前,此时石虎还在昏睡。

石遵走到床前蹲下,抓着石虎的手,轻轻握在手心,回过头轻声问道:“父皇还没醒来过吗?”

刘贵妃摇摇头,低声回答:“从昨日傍晚过来,晕倒后就一直没醒,张太医说陛下身子虚,这一觉恐怕得睡个两天。”

石遵站起身,将石虎的被子盖盖好,对刘贵妃说道:“有劳贵妃娘娘多多照顾父皇了。”

刘贵妃说道:“殿下客气了,本宫既然是陛下亲封的贵妃,伺候陛下自然是本宫的份内之事。”

石遵笑笑,然后说道:“娘娘,借一步说话。”

贵妃看了石遵一眼,并没有反对,二人走出房间,刘贵妃忽然说道:“殿下这边请。”

石遵看了一眼刘贵妃,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娘娘请。”

刘贵妃微微点头,带着石遵来到了一个偏殿,刘贵妃坐了下来,对石遵说道:“殿下请坐吧,不知殿下有什么要跟本宫说的。”

石遵淡然一笑,环顾四周,然后再看看刘贵妃,刘贵妃心领神会,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我与庆王有事商量。”

“是……”几个在门口侍奉的奴婢异口同声答道,然后退了出去,把偏殿的门轻轻关上。

“殿下,这下可以说了吧?”刘贵妃看着石遵问道。

“娘娘冰雪聪明,必定知道本王的想说什么。”石遵说着,走到刘贵妃旁边,坐了下来。

刘贵妃斜视了石遵一眼,捋一捋头发,说道:“本宫又不是殿下的什么人,岂会知道殿下心里所想,殿下既然来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娘娘知道本王想要什么,而且娘娘能帮得上本王,就看娘娘愿不愿意帮了。”石遵看着刘贵妃,神色淡定。

“本宫不知道殿下想要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帮殿下。”

“娘娘是聪明人,何必要本王明说呢?”

“那本宫问你,卧龙山上的事情,可是你安排的一场戏?”刘贵妃冷淡的问道。

“娘娘觉得是本王做的吗?”石遵笑着回答。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庆王殿下会不会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呢?更何况摆在殿下面前的,可是金山银山都换不来的诱惑。”

“再大的诱惑,能有娘娘这般诱人吗?”石遵语气平淡,却充满挑逗之意。

刘贵妃转过脸,看着石遵,镇定自若的问道:“庆王殿下刚刚那句话似乎是在轻薄本宫,若是本宫告诉陛下,怕是殿下会死的很难看。”

石遵笑道:“娘娘不会告诉父皇的,以娘娘的聪明才智,岂会不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刘贵妃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袖,说道:“庆王殿下真爱开玩笑,今日尽说一些本宫听不懂的话。”

石遵也站了起来,说道:“娘娘进宫五年有余,这五年里享尽人间富贵,不知娘娘是否有为将来做打算?”

“莫非殿下已经替本宫做好了打算不成?”

“娘娘你心知肚明,我父皇现在虽然对你宠爱有加,但他毕竟上了岁数,否则岂会你进宫五年还没身孕?父皇百年之后,娘娘何去何从,难道不该考虑考虑?”

刘贵妃冷冷的说道:“殿下此话可是大逆不道,你怎敢说得出口?”

“本王所谋乃是万世江山,自然要有非凡的胆识,娘娘凭借父皇的宠爱,可以影响父皇的决策,这才是本王找娘娘帮忙的原因。”

“那本宫为何要帮你?燕王殿下忠厚老实,满朝文武支持他的人颇多,似乎比庆王殿下你更可靠。”

石遵笑着说道:“娘娘,燕王此人,说的好听是忠厚老实,说的难听就是懦弱无能,他日燕王称帝,必定会被张豹把持朝政,一个这样的人,能给娘娘什么,到时候怕是娘娘后悔都来不及吧?”

石遵走到刘贵妃面前,看了她一眼,又笑着说道:“娘娘现在正如春天里的一朵花,不该早早凋零。难不成等燕王登上皇位,给你荣华富贵,接着再把你锁在这深宫之中,让金银珠宝陪着你孤独终老?这恐怕不是娘娘想要的吧?”

石遵说着,忽然故作神秘,对刘贵妃说道:“忘了提醒贵妃娘娘一件事,按照羯族人的习惯,父皇殡天后,没有子嗣的后妃,需要全部殉葬,不知道燕王会不会飞鸟尽良弓藏,把娘娘也拉去给父皇陪葬呢?”

刘贵妃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她看了一眼石遵,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石遵自然看得出他的话触碰到了刘贵妃的真是顾虑,继续说道:“娘娘如果选择支持本王,那可就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刘贵妃问道。

“他石世不敢做的,我敢!他石世做不到的,我能!”石遵转过身,对刘贵妃郑重的说道:“你若助我登上皇位,我给你皇后之位,如何?”

刘贵妃一下呆在原地,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娘娘?本王的这个条件,还打动不了你吗?”石遵笑着问道。

刘贵妃嗫嚅道:“庆王殿下……这是……在和本宫开玩笑吧?本宫可是你父皇的女人,如何做得你的皇后?”

石遵笑着,慢慢走到刘贵妃面前,低下头说道:“我若做了皇帝,封谁为后不还是我说了算吗?你若选择支持燕王,想必他没这胆识敢给娘娘这样的承诺吧?”

刘贵妃慌忙躲开站到一边,背对着石遵,说道:“谁知道庆王你是不是在信口开河?本宫可不是三岁小孩。”

石遵见刘贵妃有些迟疑,伸出手对刘贵妃说道:“娘娘,借你金簪一用。”

刘贵妃转过身,疑惑的看着石遵,问道:“殿下这是意欲何为?”

“娘娘尽管借与本王便是。”石遵笑着回答。

第七十八章庆王得逞



刘贵妃迟疑的将头上的金簪取下,递给了石遵。石遵双手接过金簪,对刘贵妃微笑着点头说道:“谢贵妃娘娘。”

刘贵妃看着石遵,只见他右手握住金簪,左手手掌摊开,然后用力在手掌上划了一下,鲜血立马流了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刘贵妃压低嗓音喊道。

石遵左手握拳,血滴在了地上,石遵依旧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看了看刘贵妃,然后神情严肃道转过身对着门外低声说道:“我石遵以血对天发誓,若刘环助我夺得帝位,必封其为后,若有食言,必遭天谴。”

石遵说完,转过身,对刘贵妃说道:“如何?娘娘这下应该相信本王了吧?”

刘贵妃被石遵的举动完全惊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呆呆的站在原地。

刘贵妃转过身,有些尴尬的说道:“庆王殿下,本宫可没说愿意做你的皇后,你这是一厢情愿吧?”

石遵没有说话,走到刘贵妃面前,将金簪递给刘贵妃,刘贵妃伸手去接,石遵故意松开手,金簪掉在地上。

“诶~”刘贵妃伸手想要抓住。

石遵趁机抓住刘贵妃的手,一把将刘贵妃揽在怀里抱紧,说道:“我就不信,以娘娘这样的国色天香,就甘心日日侍奉在我父皇这个糟老头子身边?他可是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你做他的女人,真是暴殄天物。”

刘贵妃被石遵忽然这样抱在怀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却似乎无力挣扎,只能小声说道:“庆王殿下,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若是被陛下知道,本宫和你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石遵太了解女人的心思,刘贵妃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已经出卖了她内心最真实的反应。石遵凑到刘贵妃耳边说道:“本王既然打算走夺嫡这条路,就敢做一切事情,否则今日也不会如此坦率的与娘娘谈这样的条件。本王的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成与不成,娘娘是不是应该给本王一个答案。”

“庆王殿下如此聪明,还需要本宫给什么答案?”刘贵妃的脸一片绯红,窝在石遵怀里,不再挣扎。

此时石遵的心里激动难耐,一是因为刘贵妃已经答应了帮他,而是因为一个如此尤物,正被自己揽在怀里,任何男人搂着刘环这样的女子,岂会不心猿意马?

“殿下的手似乎有些不老实啊。”刘贵妃小声说道。

石遵贴着刘贵妃的耳边说道:“既然娘娘早晚是本王的皇后,本王何必与娘娘拘礼呢?嗯?”

石遵说着,将手伸进了刘贵妃的裙子里。

“嗯~”刘贵妃一阵娇嗔。

石遵被刘贵妃娇弱的喘息声刺激的更加来了**,正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什么人!”刘贵妃有些慌乱的问道。

“娘娘,陛下醒了,让奴婢来找您呢。”

刘贵妃一听是小香的声音,稍稍松了口气,连忙挣脱了石遵的怀抱,理了理衣服和妆容,故作镇定对石遵说道:“殿下不一起过去吗?”

石遵从怀里拿出了一方手帕,包住了左手的的伤口,笑着对刘贵妃说道:“自然是要去的,否则如何向父皇问安?”

刘贵妃默默点头,走在前面,打开了偏殿的门,小香已经在外面等候。

刘贵妃走了出去,小香紧跟在后面,然后偷偷抬头瞄了石鉴一眼,石鉴看了一眼小香,会心一笑,微微点头。

刘贵妃匆匆忙忙的跑到了石虎的床前,握着石虎的手说道:“陛下,您终于醒了!昨天可吓死臣妾了!”

石虎脸色很暗,虚弱的说道:“朕昏昏沉沉的,感觉睡了很久,却依旧全身乏力,这是怎么了?”

“陛下昨日忽然晕倒在蕙兰宫门口,臣妾都在这儿守了一夜了!”刘贵妃说着,居然流下了几滴眼泪。

“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石遵走了进来,对石虎跪地行礼。

石虎艰难的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石遵依旧跪在地上,拱手行礼说道:“父皇,儿臣得知父皇龙体有恙,昨夜整晚辗转反侧,所以今天一早便进宫来看望父皇。”

石虎一脸的病容,问道:“刚刚你俩做什么去了?”

石遵刚准备开口,刘贵妃抢先说道:“刚刚庆王殿下见陛下您还在昏睡,就在偏殿向臣妾询问陛下的身体情况,还问了张太医诊断后说了什么,然后拜托臣妾好好侍奉陛下。”

石虎满意的闭上眼说到:“你有心了,退下吧。”

石遵跪地磕头说到:“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您千万保重龙体,儿臣告退。”

石虎微微摆动了两下手,然后叹了口气。

石遵又恭敬到对刘贵妃说到:“劳烦贵妃娘娘照顾好父皇。”

刘贵妃微笑着点点头。

“等一下!”石虎忽然喊道。

石遵连忙站住,转过身又对石虎说得:“父皇还有何吩咐吗?”

“你老实告诉朕,卧龙山上的事情,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好戏?”石虎喘着粗气问道。

石遵一听,立马“扑通”跪在地上,几乎声泪俱下的说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何曾干过这样道事情?”

“咳咳~”石虎猛的咳嗽起来,刘贵妃连忙轻轻拍着石虎的胸口,然后对小香吩咐道:“快,倒碗温水来。”

小香连忙手忙脚乱倒端来了一碗水,石遵见状立马上前帮忙把石虎扶了起来,刘贵妃用勺子给石虎喂了点水,然后示意石遵可以让石虎躺下。

石虎躺下后,看着石遵,缓缓说道:“最好不要是你做的,否则你是把你自己给毁了,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石遵悻悻的点点头。

“殿下就先回去吧,陛下身子虚弱,还需要静养,改日再来看望陛下也好。”刘贵妃见情形有些尴尬,便对石遵说道。

石遵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贵妃,然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石闵回到了西华侯府,徐三正在吩咐其他让一些事情,见石闵回来,便问道:“公子,不是去了宫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陛下卧病在床,不能见我,所以就回来了。”石闵有些郁闷,其实他最郁闷的是庆王那付嘴脸,看着就让人生气。

“那您这是准备去哪?”

“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去军营,对了,父亲过几天也会去军营住。”

“将军也要去?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您没有劝劝他吗?”徐三有些紧张的问道。

“父亲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你让他在家待那么久,怎么可能待得住?我早就劝过了,没用,徐三叔你还是早点给父亲把东西收拾收拾吧。”石闵拍了拍徐三的肩膀,说完便要走开。

“那你这么早去军营做什么?等过几天和将军一同去便是。”徐三喊道。

石闵回过头,对徐三说到:“还得去军营和二叔三叔商量事情,就不做家待了,家里的事情就拜托了。”

石闵说完,笑着拱手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

病床上的石虎,看上去神情憔悴,他抓着刘贵妃的手,缓缓说道:“辛苦爱妃在这里伺候朕了。”

“陛下别这么说,这都说臣妾应该做的。”刘贵妃一边说,一边给石虎盖好被子。

“这次庆王回京,比去年似乎更懂得如何做事了,往年可没见他这么积极的往宫里跑,现在想想,看来当年让他去李城是对的,至少不再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混账东西。”石虎盯着天花板,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庆王殿下再外这么多年,或许是经历多了,所以变得更加成熟稳重,现在肯定是理解了陛下当年对他对一番苦心。”

石虎拍拍刘贵妃的手,强颜欢笑道:“但愿他真的如你所说那样已经成熟稳重吧,这次你在卧龙山上的遭遇,说实话,朕现在想想,也不太相信说燕王做的,他这个人有多大胆子,本王心里清清楚楚,那个刺客的供状虽然针对燕王,但是就那行刺你的原因,似乎有些牵强。庆王倒是有这个胆子,只不过以他的做事风格,应该是可以做的干干净净不至于被张豹抓住这么多漏洞。”

“那陛下既然觉得不是燕王做的,也不是庆王做的,那会是谁呢?”刘贵妃看了看石虎,小心的问道。

石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朕也不知道到底谁干的,但是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挑拨朕与燕王还有庆王的父子关系。”

“那陛下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明日,宣你兄长刘远志进宫来,朕要让他来调查此事,刘远志这个人做事还算公正,毕竟有些年轻,朕现在需要的就是他身上的年轻劲头,不要像朝中那些老东西一样圆滑。让他来办这件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偏袒。”

“家兄蒙陛下厚爱,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七十九章张豹起疑



石虎微微点头,抓紧刘贵妃的手,小声说道:“近来朕深感自己老了,虽然心中还不服老,依旧想横刀立马,驰骋疆场,无奈事实是朕真的已经上了岁数,吃的不如以前多了,睡多也不那么安稳了。”

刘贵妃连忙双手抓住石虎的手,说道:“陛下正值壮年,哪里老了?”

石虎苦笑着摇摇头,缓缓说道:“朕心中有数的很,只是立储一事,确实不容再拖了,还是得尽早定下来。”

刘贵妃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

“爱妃有没有什么看法?”石虎问道。

“臣妾只是一个后宫妇人,能有什么看法?臣妾只是觉得,陛下选的这个人,即使不能有陛下这样的雄才大略,至少也应该是个英明果断之人,此外,应该对陛下非常孝顺的,所谓百善孝为先。”刘贵妃小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帮着庆王说话了?”石虎眯着眼睛问道。

刘贵妃被石虎这句话问的有些心虚,连忙说道:“这些都是臣妾的妇人之见,陛下问臣妾,那臣妾就如实说了,臣妾可是谁都没有帮。”

“朕只是随口一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石虎看了一眼刘贵妃,然后闭着眼,叹了口气说道:“年前,不少大臣已经上书给朕,说是要尽早把储位之事定下来,然后给朕搬出了一大堆狗屁道理!说什么立储说国之根本!朕看了都头疼。”

“陛下诸子都很优秀,确实一时间难以抉择。不知这些上书的大臣们有没有推举哪位殿下为太子?”

“怎么可能不推举?主要还是集中做燕王和庆王身上,这两个人优点和缺点都非常明显,大臣们说的话又都非常又道理,朕一时间真不知道如何抉择。”

刘贵妃刚想说话,石虎又说道:“好了,不说了,朕疲乏的很,得再睡会儿。”

刘贵妃无奈得说道:“那陛下好好休息,臣妾不打扰了。”

“嗯!”石虎闭着眼,随意点头应了一声。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石鉴正独自坐在院内喝茶,忽然一个人出现在石鉴身后,跪地说道:“拜见殿下。”

“你怎么过来了?丞相大人呢?”

来人正是老三,老三抱拳对石鉴说道:“回禀殿下,丞相府外忽然多了几个陌生人,丞相大人估计是有人正暗中监视丞相府,所以不便来向殿下传递消息,就派属下来了。”

“有人监视?什么人?”石鉴有些惊讶,

老三摇摇头,说道:“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丞相大人怀疑是燕王那边的人。”

“呵呵,与其说说燕王派来的人,倒不如直接说说张豹派的人。”石鉴站起身,说道:“没想到张豹的反应这么快,真是小看他了,那丞相大人呢?现在在做什么?”

“丞相大人自然还是像往常一样衣食住行,只是不能来殿下这里,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请殿下见谅。”

“无妨,今日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本王这个事情?”石虎看着单膝跪这地上的老三问道。

老三摇摇头,说道:“属下另有要事禀报,昨夜殿下走后不久,那人就招了,所有的东西都在这张纸上”

石鉴伸出手,老三自觉的把那张写都密密麻麻的纸递给了石鉴,说道:“殿下请过目。”

石鉴仔细看了看纸上的内容,边看边笑着说道:“老九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总喜欢自作聪明用这样的手段。”

“殿下,丞相大人让属下问殿下,丞相府外的那几个监视的人,要不要做掉?”

石鉴放下手里的供状,摇摇手,说道:“不必,张豹想要监视,就让他在那慢慢看吧,如果现在就把那几个臭虫杀了,等于告诉他丞相有问题,只是以后你们的行动要更加隐秘了,一定不能被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

“殿下放心,这几个人还不至于能够发现什么。”

石鉴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那个刺客现在如何了?”

“昨日看到自己的儿子以后,顿时就服软了,招供以后,属下就马上给他治伤,死不了,功夫也能恢复,他现在心心念念的要杀庆王报仇。”

“这是好事,告诉丞相,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个刺客既然已经招供,又那么恨老九,那就把他留在丞相府,以后也好为本王效力。”

“丞相让属下问殿下,既然已经得到这供状,是否要把这件事捅出去?这样一来,庆王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石遵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此事不急,既然已经有证据确定是老九干的,那让这份供状出现在老东西面前就是早晚的事情,眼下还没到时机,现在就把老九弄死,老二就稳坐皇位了,本王哪还有这个机会?等等再说。”

“属下明白了,殿下是否还有其他事情吩咐?属下一并转达。”

“暂时没有其他事情,联络鲜卑慕容皝的事情,让丞相抓紧时间去做。”

“慕容皝的儿子慕容儁近日就会抵达邺城,丞相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系。”

“转告丞相,只要慕容氏助本王登位,将来齐鲁之地都是他们的,如此条件,怕是他慕容氏没有理由拒绝了吧。”

“属下明白。”

“退下吧。”石鉴挥挥手,然后坐回了桌前继续喝茶,老三起身后,几个身形便越出了宁王府的院子。

此时燕王府里,石世正一筹莫展的看着张豹。

“张大人,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本王要府里困多久?”

“回禀殿下,刺客到事情,属下还在追查,暂时并没有什么眉目,不过听说昨夜西华侯的儿子深夜在一处巷子里偶遇几个黑衣人,还与那几人交手了,属下认为那几个黑衣人很可能就是掳走刺客的人。”

石世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问道:“那几个黑衣人抓到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那几个黑衣人可能是掳走刺客的人?”

“殿下应该听说过西华侯的儿子,他的勇猛可一点不比当年的西华侯逊色,能从他手上逃走的人,身手绝对不是巡防营那些土鸡木狗所能比的,据属下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当时石闵亲眼看到那几个黑衣人还扛着一个人,也身着黑衣,世界上怕是没有那么巧的事情吧?所以属下才推测,掳走刺客的人,已经在邺城了。”

“那这些人到底受谁的指派,你有没有查到?只要他能将刺客交给本王,替本王洗清罪名,多少金银本王都给。”

“属下还没有追查到究竟是谁指使这些人,不过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谁?”

“丞相高尚之。”

“高丞相?张大人你搞错了吧?高大人就是一个老滑头,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哪有本事指使这么厉害的高手?”

“殿下,属下虽然没有找到证据,但是总觉得这个高大人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卧龙山上的事情,你不是也怀疑他吗?为何觉得这件事就是他做的?”

“派人刺杀刘贵妃,属下可以断定必定是庆王所为,但是掳走刺客,属下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说说看,你为什么这样怀疑?”

“殿下您想,高大人稳坐丞相之位这么多年,未曾有什么功绩,但是居然没有犯过一次过失,陛下虽然经常对他看不顺眼,却未曾处罚过他一次,难道不奇怪吗?”

“高大人每年都会给父皇搜罗美女和金银,自然深得父皇喜爱,父皇不责罚他,也是情理之中都事情,难道有什么不的对地方吗?”

“属下并非觉得这个不对,而是他这么多年混迹官场,居然没有让人抓到一点把柄,做事能够如此滴水不漏,这说明他的心思缜密,绝非常人可比。”

“那你的意思是?”

“属下的意思是,这个高大人会不会和掳走刺客的黑衣人有关,如果真是高大人派人做的,那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你这样一说,倒似乎有些道理,高丞相为人有些让人不屑,却好像真的没有犯过什么把柄被人抓到。”

“属下已经派人在丞相府周围监视了,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殿下肯定会知道。”

“张大人,本王也就指望你了,刘远志虽然衷心于本王,但还是太年轻气盛,若论行事老练,还是得张大人。”石世郑重的看着张豹说道。

第八十章兄妹之情



“属下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郎,怎么能和尚书大人比?”

“礼部空缺得位置,年前本王已经上书陛下了,又让刘远志和其他几个大臣都上书进言推举你,本王虽然现在被禁足,但是这项任命,开朝后应该就会下来。”

“属下多谢燕王殿下提携。”张豹有些激动的跪地谢恩。

石世苦笑道:“本王身边能出谋划策的,也就你一个人,你对本王忠心,本王岂会亏待了你?”

“属下必定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豹说完,又重重对磕了一个头。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

“是。”

“听说父皇病了,我被禁足在府,没法去看望父皇,老九肯定会抓住机会大做文章,你说说看,本王应该怎么办?”

“属下有一计策,就看殿下愿不愿意了。”

“你说!”石世顿时来了兴趣。

“听闻王妃娘娘贤良淑德,极善言辞,何不派娘娘进宫一趟?一来可以替殿下尽孝心,二来可以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说不定陛下不久就会赦免殿下。”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梁氏是父皇给本王亲选的正妃,她的父亲凭战功得封梁王,让她去,说不定比本王亲自去还管用。”

“正是如此!”

“你这个主意不错,本王马上叫人喊她过来。”石世笑着起身,让下人传梁氏过来。

张豹则微笑着默默的站在一边。

第二天一早,刘远志便进了宫,来到了蕙兰宫,石虎向他传递了卧龙山刺杀事件的调查命令。

“刘远志,朕的意思你都明白了吗?不要有任何偏袒,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不要弄虚作假,辜负了朕对你的期待。”

“臣谨遵陛下圣命。”

“陛下,您看看您,这好歹是臣妾的亲哥哥,您说话干嘛说这么严肃啊?”刘贵妃在一旁说道。

“没有没有,陛下说的没错,娘娘不必紧张。”

“咳咳~”石虎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朕是看你忠厚老实,才交给你去办这件事,你现在还年轻,需要多锻炼锻炼,晚点你去趟大理寺,让大理寺的萧力配合你一下,必须把这事儿给朕查清楚,明白了没有?若是有人阻拦你,你就告诉朕。”

“臣遵旨!”

“陛下,臣妾难得见一见哥哥,您若是吩咐完了,能不能让臣妾与哥哥好好叙叙?”

“去吧去吧,不过这后宫之中,不可随意走动,你可明白?”石虎看着刘远志问道。

刘远志自然明白石虎的意思,慌忙点头说道;“臣明白,臣明白。”

石虎挥挥手,然后就闭眼休息了。

刘贵妃和刘远志则识趣的离开了房间,刘远志随着刘贵妃到了偏殿,刘贵妃对几个奴婢说道:“都退下吧,本宫与刘大人有话要说。”

“是。”那几个奴婢异口同声的答道。

刘远志见奴婢们退下,略有拘束的说道:“娘娘近日可好?”

刘贵妃笑着说道:“大哥,这里就咱们兄妹二人,不谈君臣之礼,只讲兄妹之情。”

“呵呵呵呵。”刘远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问道:“妹妹近日可好?前几日卧龙山的事情,我第二天就听说了,幸亏你没事。”

“在宫里吃的好穿的好,大哥不必担心,前几日去卧龙山,原本只是打算在那待几天,看看山上的风景,不曾想居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幸亏当时庆王殿下救了我,不然小妹可就做了刀下鬼了。”

“这件事我有所耳闻,不过燕王那边猜测这件事说庆王自己搞的鬼,这叫贼喊捉贼。”

“可是那供状上说的说燕王殿下指使的啊。”

“单凭那份供状怎么能判定就是燕王?更何况燕王单为人我很清楚,他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刘远志看了看刘贵妃,又说道:“妹妹,有句话,做哥哥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哥,什么时候跟妹妹这么客气了,自己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妹妹现在独占陛下恩宠,荣耀加身,为兄也跟着你沾了不少光……”

“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啊,今天你这是怎么了?故意跟妹妹客套?”刘贵妃打断了刘远志的话。

刘远志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眼下朝中大臣都在议论立储一事,妹妹想必有所耳闻,大臣们议论的重头还是在燕王和庆王身上,以如今妹妹的身份,这二位王爷不会不想办法拉拢,为兄想说的是,妹妹最好和庆王保持距离。”

刘贵妃有些不满的说道:“大哥今日是替燕王当说客来了?”

刘远志并没有注意到刘贵妃的表情,继续说道:“非也非也,为兄并非为燕王当说客,尽管燕王也有心让你帮忙,但是为兄并不想让你卷入这场争斗之中,你可明白?”

“大哥似乎早就在替燕王办事了吧?为何不替燕王拉拢小妹?”

刘远志苦笑道:“为兄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若是选择中立,最终无论谁赢了,都没好果子吃,与其这样,倒不如赌一赌。若是燕王继位,我不但稳坐户部尚书的位置,到时候还会有更多的恩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那大哥为何不选择支持庆王呢?难道他比燕王差了?”

“燕王此人颇有心计,心狠手辣,全无仁德之君的气概,若他将来做了皇上,恐怕于赵国百姓就是一件坏事。”

“但是燕王生性怯懦,毫无主见,若是遇到奸臣擅权,怕是比庆王继位做皇帝更加可怕吧?”刘贵妃反问道。

“你……”刘远志竟然被刘贵妃的话说的无言以对。

“大哥,妹妹会小心做事,只是劝哥哥也不要盲目效忠,父母都已不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明白吗?”

刘远志意味深长的看了刘贵妃一眼,深深叹了口气:“看来庆王已经找过你了,为兄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你有自己的主见,你看着办吧,能不掺和进来,就尽量独善其身吧。”

“大哥……”刘贵妃心中有些难过。

“好了,不说了,大哥先走了。”

刘远志说完,站起身往外走,刘贵妃眼睛有些湿润,她父母早亡,刘远志对于她来说如兄如父,两人的感情一向很好,但是今日两人的选择,却似乎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对了,你嫂子年前诞下一子,咱们刘家有后了,你有时间回家看看,今日早上进宫,你嫂子还让我跟你说一声的,她挺惦记你的。”

“嗯……”刘贵妃用力点点头,目送刘远志离开了偏殿。

若是让她重新选择,她宁愿嫁一个普通人家,只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她早已声帝王家的女人,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日日处早风口浪尖。她用了五年的时间建立了自己的后宫的绝对地位,可是这终将有一天随着石虎的离去而化为泡影。

“娘娘。”小香忽然这门口轻声喊道。

刘贵妃的思绪被小香的突如其来的声音拉了回来,她连忙擦了擦眼泪,问道:“怎么了?陛下传唤?”

“不是,是梁郡主来了。”

“梁郡主?哪个梁郡主?”刘贵妃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当年陛下亲封的梁王的女儿,后来嫁到了燕王府,做了燕王殿下的正妃。”

刘贵妃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啊,本宫一时都没想起来。”

“娘娘想起来了?”

“本宫与她素无瓜葛,她怎么来了?”

“说是替燕王来看望陛下来了,此刻正在与陛下说话呢。”

刘贵妃一听,自然明白了这位梁郡主都来意,明面上是替燕王尽孝,实际上是替燕王当说客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刘贵妃连忙走出偏殿。

“陛下,侄女看您来了。”

说话当正是梁郡主。这梁郡主与刘贵妃年纪相似,若是说刘贵妃媚眼红唇,沉鱼落雁,那这位梁郡主可谓冰肌玉骨,倾国倾城。

“你今日怎么忽然来看朕了?哎呀,朕想想,这得有七八年没有见到你了吧?”石虎色迷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冰山美人,不由得有些色迷心窍,即使这是他的儿媳妇。

“陛下,哪有那么久?明明是六年零八个月,家父过世的时候,您亲自去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那时候侄女还跟您说了几句话呢!”

“对对对,那时候你刚刚嫁给世儿没多久,朕想起来了。”石虎看着梁郡主,眼珠子都不打转,又说道:“没想到几年不见,朕这乖侄女长的越发美貌了。”

梁郡主不但长的漂亮,更是更精明的女人,岂会看不出石虎的眼神里透露的分明是肉欲的贪婪?她假装不知,笑着说道:“陛下这是在取笑侄女吧?自从嫁给了燕王殿下,每日操劳府里都事情,侄女都快变成黄脸婆了。”

“看来是世儿这个兔崽子让你受委屈了,改天朕好好骂他。”石虎说着,抓着梁郡主都手说道。

第八十一章张豹献计



梁郡主面色不改,假装推掉石虎掉手,说道:“陛下,您若是真的想替侄女出气,就赶紧让他不要天天窝在燕王府了,从前天开始到刚刚侄女进宫,他都一直待在府上不出去,我问他要不要一起来看看父皇,结果他叫我自己来,您说这算怎么回事啊?”

“是朕把他禁足朕府上不允许他出去的,怎么?他没告诉你?”

“没有啊,陛下您为什么把燕王殿下禁足啊?殿下上犯了什么错了吗?”梁郡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做出一副很上吃惊都表情。

“前几日朕都贵妃在卧龙山上遭人行刺,抓住了一个刺客,那刺客后来供出来说都你都夫君派人干的,所以朕先把他禁足朕燕王府,查清楚了再说。”

“原来是这样啊?那陛下是对的,确实应该禁足在府上。”

石虎有些惊讶的问道:“你为何不向朕求情免了对他的责罚?”

“为什么要求情?”梁郡主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夫君犯的可不是小事,你就一点不着急?”石虎疑惑的问道。

梁郡主笑着回答:“燕王殿下压根儿就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侄女对他太了解了,陛下现在怀疑他,只是因为暂时被小人蒙蔽了,以陛下的圣明,早晚会查出真相,侄女何必要求这个情?”

“那你就不怕他对朕心生怨恨?”石虎又试探性对问道。

“殿下一向对陛下恪尽孝道,岂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心生怨恨?若是这样,陛下禁足他也是应该的!”

“梁郡主还真是识大体啊,让本宫大开眼界。”刘贵妃忽然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梁郡主说道。

梁郡主闻声望去,见刘贵妃眼中有些敌意看着自己,立马就反应过来,转身跪地给刘贵妃行礼喊道:“拜见贵妃娘娘。”

“梁郡主快起来,您这一拜本宫可受不起。”刘贵妃刚刚已经远远的看了一会儿石虎和梁郡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石虎对眼前对这个梁郡主动了歪念头,而这梁郡主似乎明明知道,却不拒绝。

女人岂会容忍与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尤其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刘贵妃看到眼前的一幕,内心自然犹如打翻了醋坛子,很是不舒服。

梁郡主自然明白刘贵妃的心思,便说道:“受得起受得起,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漂亮,今日见到贵妃娘娘才知道什么叫国色天香,难怪陛下这么宠爱贵妃娘娘,就冲这一点,这一拜娘娘也受得起。”

梁郡主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她这一夸,刘贵妃似乎对她发不出火了,尽管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刘贵妃对客套话,但是当着石虎的面,这梁郡主算是表现的天衣无缝了。

刘贵妃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道:“呵呵,梁郡主谦虚了,本宫哪比得过梁郡主,梁郡主不但长得漂亮,还能说会道。”

“爱妃,你来道正好,梁郡主恐怕你还没见过,刚好认识一下。”石虎说道。

“梁郡主的大名,臣妾早已知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刘贵妃说着,走到了石虎的床前,看着梁郡主。

梁郡主自知这位贵妃娘娘对她已是一万个不满,便说道:“陛下,侄女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这么快就要走?”石虎有些不舍。

梁郡主点点头,微笑着看了一眼刘贵妃,刘贵妃冷漠的眼神分明就恨不得立马将梁郡主撕碎。

“那有空多进宫来看看朕,你先回吧。”石虎谄笑着对梁郡主说道。

“侄女告退。”梁郡主恭恭敬敬的对石虎行礼,然后向刘贵妃也点头示意。

“陛下,臣妾送送梁郡主。”

“去吧去吧。”石虎挥挥手。

梁郡主出了蕙兰宫,正准备和刘贵妃告辞,刘贵妃却先说道:“梁郡主,今日燕王派你来舍看望陛下还是勾引陛下?”

刘贵妃对话问对十分直白,梁郡主却淡定的笑笑,回答说:“贵妃娘娘多虑了,陛下与我是公媳关系,我好歹出身名门,岂会做这等有辱斯文及伦常之事?今日进宫不过是替燕王殿下尽些孝心罢了。”

“如此最好!”刘贵妃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蕙兰宫。

梁郡主依旧平静如水,淡然一笑,也转身离开了。

“娘娘,您为何生这么大的气?”小香做一旁问道。

“好一个燕王!本宫原本还觉得他为人忠厚,生性怯懦,没想到居然用自己的女人来勾引陛下!想以此来谋取储位!真是卑鄙至极!”

刘贵妃心中激愤难抑,梁郡主的美貌,让她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她分明看到了石虎对梁郡主垂涎三尺对样子。石虎生性荒淫,完全有可能把这梁郡主抢过来做自己的女人。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好不容易真后宫建立的地位,必定会受到梁郡主的威胁,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女人的战争从来没有任何理由,一个眼神也许都能成为怨恨爆发的导火索。

“娘娘,奴婢看这梁郡主不像会做这样的事情吧?”小香故意做一旁煽风点火。

“哼!她不会?一副狐媚子样!你没看到刚刚陛下看到她,口水都快流下来吗?她嫁进燕王府这么多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陛下病了,燕王刚被禁足,她就进宫来看望陛下了,这不是居心不良是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这燕王也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小香忿忿的说道。

“明日本宫要出宫一趟。”

“啊?陛下怕是不同意吧?”小香有些担心道说道。

“本宫回趟娘家,就在邺城,陛下为何不肯?”

“是……”小香默默点头。

刘贵妃向石虎说明了回娘家的缘由,果然,石虎这次爽快的答应了,没有像上次去卧龙上山那样一万个不同意。

“殿下,今日梁郡主是否已经去见过陛下了?”张豹问道。

“刚刚回来,好像那刘贵妃对她十分不悦。”

张豹笑了笑,说道:“恐怕是那刘贵妃心中嫉妒梁郡主的美貌,所以不给梁郡主好脸色看吧?”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梁郡主是本王的爱妃,和她有什么关系?”石世疑惑的问道。

“以梁郡主的美貌,陛下看到了岂会不心动?那刘贵妃靠年轻貌美独霸后宫,岂能容得下陛下对梁郡主对垂涎?”

“张豹!你放肆!”石世算是明白了张豹的意思,不由得怒火中烧。

张豹不慌不忙,拱手说道:“属下恭喜殿下。”

石世一愣,没好气的问道:“喜从何来?”

“恭喜殿下离储位更进一步。”

“你什么意思?”石世有些不明白张豹的话。

“梁郡主将会是殿下登上帝位的最大助力。殿下原本想通过刘远志大人来拉拢刘贵妃,但是刘大人似乎并不愿意让他这妹妹卷入殿下您和庆王的争斗之中,所以拉拢刘贵妃的计划已经没有可能继续,眼下属下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比拉拢刘贵妃更加靠谱,就看殿下舍不舍得了。”

“你是不是想让本王将梁郡主……”

“正是!”张豹点点头。

“本王绝对不会这么做!这种有违伦常的事情,你怎么说得出口!”石世骂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殿下若想成大事,自然要懂得取舍,九五之尊与一个女子,孰轻孰重,殿下应该很清楚。”张豹淡定的说道。

“这种事本王做不出来!本王若是靠这样的手段得到储位,将来还不被天下人耻笑?”

“殿下!”张豹提高了嗓门,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秦宣太后芈氏为替儿子争夺帝位,不惜以寡妇之身委身于义渠王。宣太后那时已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那义渠王却岁刚刚及冠的少年,芈氏依靠义渠王的支持,最终替儿子夺得秦国王位,为了巩固权势,宣太后甚至杀死了她与义渠王所生的两个儿子,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现如今还有多少人在议论?成王败寇,殿下若能取得帝王之位,天下谁人还敢议论这段是非?”

第八十二章卖身之契



石世原本就不是一个有主见得人,虽然觉得拿自己的女人去侍奉别人很是可耻,但张豹的话又说的他无可辩驳。石世的心中竟然不免有些心动。

“此事事关重大,本王需要慎重考虑。”石世看了一眼张豹。

“属下明白,殿下还是考虑一下比较好。”张豹看了一眼石世为难的样子,知道石世并非没有心动,只是需要时间考虑。

“张大人还真是足智多谋,替殿下考虑的周到。”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张豹心中一惊,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梁郡主。

“爱妃……”石世抬起头,有些羞愧的看着梁郡主。

梁郡主脸色平静,从容的走了进来。尽管张豹提出这个想法,但他实际上并不希望梁郡主知道这个主意是他出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梁郡主因此记恨他,怕是张豹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

但是此事若是由燕王亲自去对梁郡主说,这个恶人或许就不用张豹去做了。三纲五常,夫为妻纲,日后若是梁郡主怨恨,只能怪燕王。

只是张豹没想到的是,刚刚他与燕王的对话,都被梁郡主听到了,这个梁子,怕是和梁郡主结下了。

“张大人,你先退下吧,本郡主有事与殿下商量。”梁郡主冷冷的看了一眼张豹说道。

张豹默默点头,恭敬的对两人行礼,然后退下了。

石世有些避讳梁郡主的眼光,不敢直视,心虚的问道:“爱妃要与本王商量何事?”

梁郡主走到石世旁边,坐了下来,问道:“殿下,妾身嫁到燕王府这些年,相夫教子,可有做的让殿下不满的地方?”

“没有……”石世小声回答。

“臣妾这些年打理燕王府上上下下,事无巨细,可有让殿下不满的地方?”

“也没有……”石世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敢抬头看梁郡主。

“臣妾这些年床帷帐内,伺候殿下,可有让殿下不满的地方?”梁郡主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

石世十分不安的抓住梁郡主的手,满脸愧疚的说道:“爱妃你别说了!本王其实并不想这样做!”

“可是殿下正在犹豫,不是吗?”梁郡主反问道。

“本王没有……”石世尽管嘴上不敢承认,其实心虚到不敢与梁郡主对视。

“殿下并非没有这样的打算,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决心而已,我与殿下夫妻七年,殿下的心思,我岂会不懂?”

梁郡主说着站起身,走到窗前,靠着窗户,看着外面院子里的几棵光溜溜的树,沉默了好久,说道:“殿下,你与我说句真话又当如何呢?”

“爱妃,本王是真的不想这样做的,但是老九视本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本王原本并不想与他争这皇位,但是他若称帝,岂会放过燕王府的人?本王这也视逼不得已啊!”

梁郡主走到石世面前坐下,面对面的看着他,说道:“为了殿下的储位,妾身愿意按照张豹刚刚的想法去做。”

“什么?你……”石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妾身只需要殿下一个承诺。”梁郡主打断了石世的话,冷静的说道。

“什么……什么承诺?”石世问道。

“首先殿下要记住,妾身这样做不是水性杨花,生性放荡,殿下你可明白?”

“本王知道……”石世慌乱的点点头。

“其次,妾身要殿下一个承诺,并且希望殿下将此承诺写下来交给妾身。”梁郡主镇定的说道。

“爱妃你说,什么承诺?别说是一个承诺,就算是十个承诺,只要本王做得到,都可以答应你!”石世信誓旦旦都说道。

“好,既然殿下这么说,那妾身就向殿下要两个承诺……”梁郡主说着,看了一眼石世,石世正竖着耳朵等着她说出条件,于是梁郡主继续说道:“第一,你若称帝,必封我梁氏为皇后,永远不得废黜。第二,你称帝后,必须立我的儿子为太子,将来传位于他,永远不得另立他人。如此两个条件,殿下可能答应?”

石世想了片刻,抬起头,对梁郡主郑重对说道:“这两个条件,本王都答应你!”

“那好,请殿下将此承诺写下,笔墨在此。”

梁郡主说着,将笔墨纸砚一一给石世备好,放在他的面前。

石世的内心五味杂陈,难以言表,他略有颤抖的提起笔,沾了沾墨,犹豫了片刻。

“殿下若是写下这两个承诺,那就意味着妾身与殿下的约定就此达成,殿下若是不写,妾身只当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算将来刀山火海,妾身也愿意与殿下一起面对。”梁郡主见石世有些犹豫,便只一旁说道。

石世内心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落笔写下了刚刚答应梁郡主的两个承诺。

一旁的梁郡主看着石世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内心不由得一阵酸楚,她强忍住悲怆,静静的看着她的男人替她写下一份卖身契。

片刻之后,石世便写完了一纸承诺,匆匆递给梁郡主,说道:“本王写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梁郡主接过那张纸,看都没看,直接折起来装入随身携带都一个锦囊之中。

“爱妃不用看一下吗?”石世问道。

梁郡主苦笑道:“没什么可看的,不过是写的女子的悲哀,妾身身体不适,先告退了,今夜不能侍奉殿下。答应殿下的事情,妾身自会去办。”

梁郡主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留下石世一个人坐在那。

梁郡主刚刚走到门外,只听的屋内“哐当”一声,原来是石世把桌案给掀翻了。梁郡主终究没有忍住,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没有回头,也没法回头,掩面跑向自己的房间。

蕙兰宫内,石虎已经睡下,由于张太医的叮嘱,石虎需要静养,刘贵妃便没有答应给石虎侍寝,独自睡在另外一间屋子。

“明日出宫后,你去趟庆王府给庆王传信,就说本宫有事要与他商量。”刘贵妃对正在整理东西的小香说道。

小香抬起头问道:“明天?娘娘明天不是去刘大人府上吗?”

“是去大哥家,不过见庆王也是有重要的事情。”

“那庆王若是问奴婢这时间和地点,奴婢该如何答应?”

“明日子时,刘府后门。”

“明日子时?娘娘明日不回宫吗?”小香有些疑惑的问道。

“陛下明日就回宏光阁,而且已经答应本宫可以在刘府住一晚,你就按照本宫说的去做便是,剩下的你不用管。”

“是……”小香点头应道。

邺城外的军营里,石闵正看着王世成从尤坚那里带回来的东西,上面写的都是关于征兵都细节。

“这说来说去,咱们这位兵部尚书等于什么也没干,就等于让咱们自己想办法啊?”李昌胡乱翻了几张纸,然后说道。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尤坚借口户部给的钱粮不多,没法给咱们拨发那么多的兵器粮草,让咱们自己想办法解决。”王世成这一旁喝着茶说道。

“三叔,这尤坚当时是怎么跟你说咱们征兵一事的?”石闵一边看一边问道。

王世成放下杯子,在火炉旁烤着火,说道:“他说,现在将军麾下已经有四万人,再征兵,怕是户部拿不出更多的钱粮支持,北方的战事也已经平息,暂时不会有战事,征兵一事完全不必这么着急。”

“放他娘的狗屁!上次打鲜卑人,老子们缴获了那么多辎重粮草,不是上交了两万石吗?这才几天?又没了?早知道就他娘的不给这帮王八蛋了!”李昌拍着桌子骂道。

石闵抬头看着李昌,笑着说道:“二叔,幸亏没让你去办这件事,否则咱们这位兵部尚书肯定会被你打了。”

“打他都是轻的!要依老子的脾气,非卸了他一条胳膊才行!什么叫战事平息不需要征兵?征兵训练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吗?总不能等人家来打咱们了,咱们才去临时征兵吧?这新征打兵都没训练,怎么上阵杀敌?”李昌忿忿都骂道。

“三叔,上次打独孤南信缴获的粮草,除了上交朝廷的,还剩下多少?”石闵问道。

“剩下的没多少,也就够咱们四万弟兄吃十多天。”

“这还叫没多少?四万人够吃十多天,他独孤南信出门打仗可真没少带粮草啊!”石闵有些惊讶的说道。

“嘘!”王世成连忙示意石闵小声点,说道:“其实上次班师回朝的时候,大哥叫我点清上交,我没如实上报,偷偷留了一部分,实际上上交的只有五成,我告诉大哥的是八成,防的就是这一天!”

第八十三章刘环出宫



李昌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拍了拍王世成,大声说道:“我就说怎么好像感觉不对劲啊,当时缴获粮草的时候我大概看了一下,八成的话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啊,原来是你小子耍心眼,偷偷藏了这么多!”

“哎呀二哥你声音小一点!”王世成连忙捂住李昌的嘴。

“你怕什么?这军营里都是自己兄弟,没有外人会听到!”李昌拨开王世cd手说道。

“二叔,财不外露,咱们还是低调点比较好。”石闵小声的对李昌说道。

“就你俩整天怕这怕那的,累不累?真懒得跟你们说。”李昌说着,起身走到旁边的木榻上躺了下来。

石闵看着李昌那放纵无羁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小闵,你刚刚问我余下多少军粮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王世成拱了拱石闵的手问道。

石闵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三叔的眼睛。”

“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兵部不允许咱们征兵,那就算父亲去找陛下,到时候尤坚还是会找出一大堆理由搪塞,与其求人,倒不如求自己。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私下收编一两千个体格健壮,年纪十八至三十之间的男性汉族流民,最好会骑马,然后在这些人当中选出一些格外出色的,加上军中原来的一些优秀将士,组成一支只需几百人的骑兵,配以最好的马匹和武器。几万人的大军,多出一两千个人,兵部想必也不会那么在意吧?”

“人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这几百匹良马和几百套兵器,你叫我去哪给你找?”王世成一脸无奈的问道。

“这还不容易?三叔你不是还偷偷藏了不少粮食吗?拿出一小部分去换一些马匹兵器不就好了?”

“你小子这算盘打的不错,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做?”

“父亲这几日就会来军营,等父亲来了,咱们再开始实施也不迟。”

“嘿!小闵!我说你这主意可以啊!”李昌忽然从木榻上爬起来喊道。

“二位叔父,关于这个计划,侄儿有个条件要先跟你们说一下。”石闵神秘的说道。

“什么条件?”李昌和王世成异口同声的问道。

“收编的流民,以及挑选军中精锐,只需五百人,组建的这只骑兵单独归我训练和指挥,其他人不得插手。”

李昌和王世成对视了一下,有些为难,王世成说道:“小闵,这件事我们俩说了不算,得大哥点头才行。”

“对对对!这个得大哥说了算,我们不能答应你。”李昌也同意王世成的说法。

“当然,只要大哥点头,我和你二叔举双手同意,绝对没有意见!”

“哎……果然跟你们说了都是白说……”石闵抱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闵,三叔倒想提醒你一句,如果真有了这样一支精锐骑兵,大哥是绝对不可能让你单独训练的。”

“因为我没上过战场,对吧?”石闵抬起头,看着王世成问道。

“嗯……”王世成点点头,然后说道:“战场杀敌和骑马狩猎还是有些区别的,你个人的武力没人怀疑,但是你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更没法教授手下将士熟练掌握骑兵的战术和战法。”

“不过这一时间,去哪找人打一仗?这打仗也不是随口说说的事情啊。”

“所以你还是乖乖的跟这我们后面学学吧,打仗和打架是两码事。”李昌起来拍了拍石闵的脑袋。

石闵被李昌拍的一愣,摸着头说道:“二叔,我这脑袋不能随便拍,万一被你拍傻了,以后可不能带兵打仗了。”

“得了吧你个臭小子,整天嚷嚷着要打仗,你等着吧,世道这么乱,少不了仗要打,到时候可别吓的你尿裤子。”李昌笑道。

“二叔你也太笑看我了吧?上次杀那几个羯族人,我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石闵有些不服气。

李昌忽然挤到石闵身边做下,勾着石闵的肩膀问道:“小子,前几天回去有没有见你那小媳妇儿?”

“什么小媳妇儿?”石闵有点迷糊。

“你装什么傻?不就是上次我们在侯府见过的那个女娃娃吗?长的挺水灵的那个。”李昌挠挠头,又问王世成:“是不是姓秦?好像是姓秦来着!”

王世成没有回答李昌的问题,只是看着石闵那尴尬的样子,坐在一边捂着嘴笑。

“秦姑娘什么时候是我媳妇儿了?人家可没答应!”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人家没答应,你心里怕是已经答应了无数遍了吧?啊?哈哈哈哈哈~”李昌说着,戳戳石闵,大声笑了起来。

“睡觉睡觉,不跟你俩没正经的说这些。”石闵说着,起身快步走出了大帐,留下王世成和李昌二人在里面哈哈大笑。

刘贵妃自嫁进宫,回去的次数并不多,十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不过这次因为刘远志的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刘家有了香火,刘远志夫妇自然是喜庆非常,刘贵妃肯定也是要回来看看的。

刘贵妃有一个很大的遗憾,便是没有生个一儿半女,这个小侄子的出世,从一定程度上重新刺激了她当母亲的**,刘贵妃多希望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只可惜石虎怕上没那功能了,刘贵妃也只能想想而已。

“咚咚咚~”刘府的大门忽然响了。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里面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片刻之后,门被打开了,开门的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小姐!哦!不不不,贵妃娘娘,您回来了!”那老者一眼认出了刘贵妃。

“林伯,自刘府没有贵妃娘娘,大哥在家吗?”刘贵妃说着,跨进了刘府的大门。

“大人早早的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事情。”林伯说道。

“嫂子呢?”

“夫人年前刚刚生产,现在还不能出卧房,应该正正屋里照顾小少爷呢。”林伯说道小少爷三个字,神情似乎还有些激动。

“嫂子还是在之前那间屋子对吗?”

“是的是的,大小姐,你说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派人招呼一声,咱们什么准备都没有。”林伯有些不好意思都说道。

刘贵妃微微笑道:“我也是临时决定的,就是回来看看,不用可以准备。”

“那你今天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还是按照以前点口味来吧,宫里点东西吃多了,换换家里的口味。”刘贵妃冲林伯笑了笑。

“好嘞好嘞,都交给我,小姐你去看夫人吧。”林伯笑呵呵的走开了。

“娘娘,为什么每次您回来,这林伯都这么开心?”小香问道。

“林伯是看着我和大哥长大的,他一辈子没有成亲,膝下无子,待我和大哥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他看到我回家,自然是很开心。”

“原来是这样啊……”小香一边说一边默默点头。

第八十四章锦囊传信



其余的奴婢都在院子里侯着,刘贵妃带着小香到了刘夫人的门前,还没敲门,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和刘夫人的声音。

刘贵妃轻轻推开门,刘夫人正坐在床头,抱着孩子。

“嫂子,这孩子的哭声真是洪亮,到底是个男孩。”

“娘娘!你回来了!”刘夫人抬头,见进来的是刘贵妃,神情有些激动,便放下孩子准备起来。

“嫂子你别动,刚生过孩子,你得好好休息。”刘贵妃连忙走上前让刘夫人躺好。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派人提前通知一下,你大哥天刚亮就出去了,我得赶紧叫人把他喊回来。”刘夫人说着,又想起身。

“嫂子,大哥现在好歹是户部尚书,总得有他的事情要做,让他去忙吧,我今天回来是看看小侄子的。”刘贵妃说着,便挑逗起床头的孩子。

那孩子看到刘贵妃,居然立马就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娘娘您看,这孩子看到您就不哭了,跟您还真有缘呢!”小香在一旁说道。

“孩子长得挺像大哥的,嫂子你看这眉毛和眼睛。”刘贵妃一边挑逗孩子,一边对刘夫人说道。

刘夫人一脸疼爱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然后问道:“娘娘这次回来住几天?”

“嫂子,你怎么跟林伯一样叫我娘娘?住刘府咱们就是自家人,什么娘娘不娘娘的?还是叫我乳名就好。”

“你大哥听到,怕是要责备我了。”刘夫人有些尴尬的说道。

“不会的,大哥若是说你,我替嫂嫂出头。”刘贵妃打趣道。

刘夫人和小香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笑了,就连襁褓中的孩子也“咿咿呀呀”笑了起来。

“这小东西仿佛听得懂你的话一样。”刘夫人轻轻抚摸着孩子,抬头看着刘贵妃说道。

“说明这孩子以后肯定跟我亲。”刘贵妃也说一脸欣喜,忽然转过头对小香说道:“你退下吧。”

刘贵妃朝小香使了一个颜色,小香心领神会,默默点头,退出了房间。

“怎么了?干嘛让这丫头出去?”刘贵妃有些疑惑的问道。

刘贵妃笑着回答:“没事,和自己家人说话,让下人这旁边待着有些别扭。”

刘夫人并不怀疑,点点头,然后问道:“这次回来住几天?一会儿我得让人给你好好收拾一个屋子,还是以前那间,怎么样?”

“嫂子,你就别操心了,你现在该操心的是这孩子,好好调理身体。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你和孩子的,明天就回宫了,陛下身体抱恙,我得回去。”

“陛下病了?这是怎么回事?”刘夫人问道。

“昨日大哥进宫就知道了,他回来没告诉你?”刘贵妃有些疑惑。

刘夫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然后说道:“朝中得事情,你大哥从来都不让我过问,说是让我不要管,照顾好家人就行了。”

“哎,大哥从来都是这样,总想把家人排除在朝堂之外,避免卷入朝堂纷争,自己独自面对所有的一切。”

“他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嫁给他,我一点都不后悔。”刘夫人低头看着孩子,小声的说道。

刘贵妃笑着说道:“嫂嫂,现在就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刘贵妃指了指襁褓中的孩子,两人都笑了起来。

“殿下,尤大人来了。”谭渊忽然进来对石遵禀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来了,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石遵说着,放下了手里的书。

“尤大人还带了一个人过来,殿下或许会更感兴趣。”谭渊故作神秘的说道。

石遵顿时来了兴致,说道:“叫他们过来。”

谭渊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出了屋子。

片刻之后,尤坚带着一女子走了进来,两人跪地行礼说道:“拜见庆王殿下。”

“起来吧。”石遵抬手说道。

尤坚和那女子起身后,石遵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惊问道:“你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婢女小香吗?”

小香微笑着再次行礼说道:“奴婢正是,殿下好眼力。”

“见过你几次,这次是本王第一次与你正式说话,今日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本王?”

小香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双手递给石遵,说道:“这是娘娘让奴婢传来的,殿下请及时看一下。”

石遵紧握那锦囊,笑着说道:“替本王谢谢你家娘娘。”

小香点点头,说道:“奴婢告退。”

“等一下!”石遵喊住了小香。

小香连忙站住,低头小声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石遵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吩咐,本王只是想谢谢你对本王的忠心。”

石遵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柜子旁,打开柜子,取出了一个木盒,然后走到小香面前,将木盒递给小香,说道:“拿着,赏你的。”

小香连忙推却,跪在地上说道:“殿下不可,叔父已经给过小香金子了,说是殿下赏赐,小香怎可再受殿下恩赐?请殿下收回吧。”

“尤大人,你这侄女机灵的很,不过她不肯要本王的赏赐,你说本王怎么办?”石遵看了看尤坚问道。

尤坚连忙对小香责怪道:“殿下赏你的,你就拿着!以后好好替殿下办事就好!”

小香抬头看看尤坚,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了石遵手里的木盒,然后小声说道:“奴婢谢殿下赏赐。”

石遵抬抬手,说道:“行了,你退下吧,出去后注意不要被人看到。”

“奴婢明白。”小香用力的点点头。

小香说完,便退了出去。石遵见小香走了,看了看尤坚,然后坐回了位置上,问道:“今日你怎么和你这侄女一起来了?”

尤坚站在那恭恭敬敬的回答:“今早下官原本正打算来向殿下禀报一些事情,这丫头忽然来到我府上,说是有东西必须要当面交给殿下您,下官没有办法,便将她带了过来,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石遵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端起茶杯,正准备喝,抬头看了一眼尤坚,说道:“坐吧尤大人,站着做什么?”

尤坚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在殿下面前,殿下不发话,下官岂敢乱动。”

说着,便坐了下来。石遵放下手中的茶杯,拎起茶壶,摆好一个杯子,又准备倒一杯茶,尤坚一副受宠若惊道样子,推却道:“殿下殿下,下官自己来就好,自己来。”

尤坚连忙接过了石遵手里道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没敢喝,安安份份的坐在石遵旁边。

“今日你过来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本王?”石遵泯了一口茶,然后问道。

尤坚连忙坐正,说道:“前几日石瞻的右前锋大将王世成来找我,说是要征兵,要兵部出一份奏请给陛下。”

“你怎么说的?”

“下官自然是各种推辞不同意了,现在石瞻手下有四万人马,再让他征兵,等他兵员更足,岂不是坏了殿下的事情?”

“你倒机智,不过你确定石瞻会善罢甘休?”

“征兵必须要我兵部点头,他石瞻没有私自征兵的权利,陛下那边,下官自然会找好足够的借口。”

“石瞻的惯例是不用胡人,他的军中都是汉人贱民,本王倒要看看,现在的中原,他能找到多少汉人。”

“殿下,下官认为,这石瞻早晚会成为您的绊脚石,还是要早些下办法除掉比较好。”

“石瞻行事谨慎,本王手里没他的把柄,而且父皇对他们父子二人宠爱有加,想扳倒石瞻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坚默默点头,又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对了,王世成在与下官商量征兵的时候,还提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据说是想组建一支特殊的骑兵,只需要一千人,但是马匹和兵器装备的要求非常高,下官以户部给的钱粮不多为由,也给拒绝了。”

第八十五章郡主献身



“一千人的骑兵?”石遵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他说的就是一千人,不过每人要配至少两匹马,还要用粟米喂养。”

“还有呢?”

“每个士兵的武器装备从盔甲到长刀,匕首,短斧,都有要求,每人还要配两张弓,长箭百支。”

“石瞻这是想要一支曹操那样的虎豹骑啊?”石遵都内心不免一丝惊澜。

“殿下,您说这石瞻会不会想要谋反?”尤坚问道。

石遵摇摇手,说道:“你太高看石瞻这个人了,他是有本事,但是还没胆子敢造反,更何况现在的皇上与他亦君亦父,他是不可能造反的。说他造反,别说本王不信,父皇也不会信,尤大人,你想的太简单了。”

“下官愚昧了……”尤坚连忙低头说道。

“不碍事,拉拢刘贵妃你有功,本王不会忘记,暂且退下吧。”石遵朝尤坚挥挥手。

尤坚看到了石遵左手还捏着刚刚小香给的锦囊,很识趣的起身行礼说道:“那下官先告辞了。”

石遵微笑着点点头,尤坚便转身走了出去。

石遵见尤坚出去,连忙打开锦囊,里面塞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日子时,尚书府后门。”

“殿下,刘贵妃说了什么?”站在不远处的谭渊小声问道。

“去准备一下。”石遵说着,将纸条递给了谭渊。

谭渊接过纸条,看了看,点头说道:“属下明白了!”

谭渊说完,将纸条双手递还给了石鉴,然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石鉴右手紧紧抓着那个锦囊,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得意递笑容,口中念道:“刘环啊刘环,你终究还是逃不过本王的手掌心!”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皇宫门口。

“什么人?”门口的侍卫拦下马车喊道。

“是我。”粱郡主拉开了门帘,对侍卫说道。

那侍卫连忙跪地谢罪道:“小人不知是粱郡主的大驾,多有得罪。”

“起来吧,你职责所在,我不怪你。”

“谢粱郡主!”那侍卫站起身,对其他人说道:“放行!”

那侍卫说完,转过头对粱郡主恭敬的笑着说道:“郡主慢走。”

粱郡主微笑点头,然后放下了帘子。

粱郡主的马车直奔宏光阁去了,因为燕王已经得到消息,石虎一早就从蕙兰宫回了宏光阁。

“陛下,粱郡主求见。”陆安忽然跑进来,对正在换衣服的石虎禀报道。

石虎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问道:“你说谁来了?”

“是粱郡主!”陆安跪着地上低头说道。

石虎一听是粱郡主,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他从昨日见过粱郡主后,便一直惦记着粱郡主的美貌,此刻听说粱郡主又来求见,刘贵妃又不在宫里,他岂不如鱼得水?

“让粱郡主进来。”石虎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故作正经。

“是……”陆安起身跑了出去。

石虎连忙假装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看着,实际上眼睛却盯着门口。粱郡主一身华服,妆容淡雅,轻盈的走进了宏光阁。

“侄女参见陛下。”粱郡主恭恭敬敬的向石虎跪地行礼。

石虎扔下手里的书,朝粱郡主抬抬手,谄笑道:“起来吧起来吧,坐过来。”

粱郡主从容道站起身,走到石虎身边,坐了下来,淡淡的笑着问道:“听闻陛下该卧床静养,怎么今日就起来了?”

石虎随口说道:“卧床两天,实在是身子骨吃不消,所以起来活动一下。”

“燕王听闻陛下身体有恙,今日便又把侄女打发过来,替他给陛下请安,所以侄女又来打扰陛下了,还望陛下不要见怪啊。”

“不打扰不打扰!”石虎时不时的瞄一下粱郡主,略有猥琐的笑着说道。

“看陛下今日似乎神色很好,想来恢复的不错,侄女和燕王真替陛下高兴。”

“朕身子一向好的很,别看朕年纪大了,老二他们的身子骨未必有朕的好!”石虎捋着胡子吹牛。

粱郡主“噗嗤”一下笑道:“陛下刚刚那样真可爱。”

石虎一愣,没反应过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粱郡主连忙停住不笑,跪在一边低头说道:“侄女失言了,陛下赎罪。”

石虎侧着身子,将粱郡主拉起来说道:“朕又没怪你,起来起来。”

不知是粱郡主身子不稳还是石虎用力过大,粱郡主竟然跌倒在了石虎的怀里。石虎顺势一把抱住,一股神奇的香味扑鼻而来,闻的石虎心花怒放。

“陛下,快放开我……”粱郡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石虎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舍的松开了粱郡主,说道:“小心点,幸亏朕接着你。”

“刚刚陛下手上的力气好大,把侄女给拽倒了。”

石虎顺着粱郡主的话说道:“朕年轻的时候,手上有千斤之力,你别看老九好像很厉害,他跟我年轻的时候不能比,差远了!”

“那是自然,家父在世的时候常说,陛下年轻的时候勇猛无敌,深得太祖皇帝陛下的赏识。”

“那都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朕现在虽然岁数大了,力气可还是有的。”

“侄女刚刚已经发现了。”粱郡主捂着嘴偷笑道。

“你夫君这几日禁足在府上都做些什么?朕罚他禁足,他是不是私下埋怨过?”

粱郡主摇摇头说道:“这倒没有,殿下每日还是看看书,偶尔有朝中大臣来拜访,就与他们聊聊一些事情,并未对陛下有什么抱怨。”

“他就没让你来向朕打听一下,朕什么时候会取消他对禁足?”

“燕王殿下自然是希望陛下早日查清真相,给他一个公道,谁会愿意整天闷朕家里呢?陛下您说是不是?”

“你这个丫头,鬼机灵一个,就你最会说话。”石虎说着,趁机伸手到粱郡主脸上捏了一把。

“陛下,侄女已经嫁做人妇,不再是小孩子了,您这样不好……”粱郡主故意半遮着脸说道。

石虎一听,自然是明白粱郡主已经懂得了他到心思,故意说道:“有什么不好?朕说好就好!”

石虎说着,伸手又想将粱郡主拉到怀里,谁知粱郡主往旁边一躲,说道:“陛下,我可是您的儿媳妇儿,又是您的侄女,这样真的不好,何况……”

石虎问道:“何况什么?”

“外面这么多人,传出去,您让侄女怎么做人啊?对陛下您的圣名也不好啊。”

“你放心,外面这几个奴才没人敢多嘴,否则朕会砍了他们。”石虎说着,准备站起来。

粱郡主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不行,刘贵妃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您昨天没看到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

石虎走向粱郡主,说道:“怕她做什么?有朕在,谁敢动你?”

石虎说着,一把将粱郡主拉入怀中。

“陛下,我可是您的儿媳妇,您这样对我,您的儿子燕王殿下怎么办?”

“这是朕的天下,朕说怎样就怎样,大不了朕多赐几个美女给他便是。”石虎说完,便凑着嘴要亲上去。

粱郡主一把推开石虎,说道:“那陛下当我是什么?当年可是您把我赐给燕王当正妃的,现在……”

“那时候朕还没见过你,若是朕早知道你如此貌美,岂能便宜了老二?”

“可是我与燕王殿下的名份在这里,陛下就算不顾及我和燕王殿下,也该估计您自己的名声吧?”

“朕可管不了这么多,老二若是舍不得?朕赐几个美女给他便是,就当补偿了。”石虎说完,又想扑上去。

粱郡主又躲开石虎说道:“燕王殿下对女色不那么感兴趣,若是天天被关朕府里不能出去,要再多美女也没意思啊。”

“只要你从了朕,朕明日就解除他对禁足,如何?”石虎有些急不可耐,随口答应道。

第八十六章夜半私会



粱郡主还没反应过来,石虎已经扑了过来,将粱郡主抱着怀里,使劲儿亲了一口,说道:“今日你就不要走了,留在宏光阁陪朕,如何?”

“陛下,我听说太医让您静养,您这样怕是对龙体不利吧?”粱郡主推却道。

“都听太医的那全天下的人都长生不老了!这些庸医就爱吓唬人,朕都身体好的很!”石虎说完,便抱着粱郡主朝卧房走去。

此时粱郡主的内心,十分的纠结,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但是在石虎面前,却依旧要保持表面的平静,她极力压抑着内心的屈辱和悲伤,配合着石虎的所有动作。

石虎将粱郡主扔到了床上,一脸***口水几乎要滴到地上,如同饿狼扑食一般,朝粱郡主扑了上去。

宏光阁外,忽然刮起了风,冷风吹过,陆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知道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对于他来说,这一切早已见怪不怪。

在这座皇宫之中,陆安经历和听闻了太多的荒唐事,自从上次石虎差点把他杀了,他变得更加聪明了,什么都假装没看到,就像石闵当时对他说的:活着已经很好了。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话说回来,他不过说石虎的一个贴身内侍,一个受尽冷眼的奴才,仅此而已。

石世在府里坐立不安,来回走动,唉声叹气,张豹则一脸淡定的坐在那,看着石世焦急懊恼的样子。

“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您就耐心等着粱郡主给您带回好消息吧。”张豹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石世说道。

石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张豹,有些愤怒的说道:“本王现在真有些后悔听了你的馊主意!”

“殿下这是把责任都推给下官?那下官也无话可说。”张豹苦笑道。

“哼!”石世冷哼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殿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下官敢保证,不出几天,陛下便会免了您的禁足,到那时,不知殿下还会不会埋怨下官呢?”

石世愤怒的将一个杯子砸在地上,骂道:“本王现在觉得头顶戴着大大的绿帽子!都是你的怂恿!”

“若是殿下将来因此继承皇位,此事怕是微不足道了吧?”张豹不慌不忙的站起身,重新拿了一个杯子,给石世边倒茶边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卫人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

石世看了一眼张豹,没有回答。

张豹见石世,没有回答,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茶壶,坐在了石世旁边,微微一笑,说道:“当年吕不韦在赵国偶遇秦质子子楚,不惜以重金帮子楚打通关系,还将自己的女人赵姬奉上,最后……”

“奇货可居的故事本王知道!不用你说!”石世打断了张豹话。

“殿下既然知道,那一切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张豹说完,站起身,又恭恭敬敬的对石世行礼说道:“下官先提前恭喜殿下了。”

“若是父皇将来不传位于本王,甚至不解除对本王的禁足,那本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真是那样,本王肯定不会放过你!”石世没好气的对张豹说道。

“若下官的这个建议真的让殿下血本无归,殿下只管来取了下官的性命。”张豹义正严辞的看着石世,又说道:“不过立储一事并非这么简单,至于禁足嘛,下官断定几日后陛下自然会解除,以粱郡主的聪明才智,这点事情还不至于能难住她。”

“你退下!本王今日不想再看到你!”石世挥手赶张豹走。

张豹很识趣的朝石世行礼告退,石世头都没抬,他都心里其实也非常纠结,埋怨张豹只不过说他为了能让自己的内心稍稍舒坦一点,自欺欺人罢了。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粱郡主光着脚,裹着一条床单坐在镜子前,空洞的眼神犹如她的内心一般,无所凭依。

此刻她深深的憎恶自己,憎恶自己为何生得貌美如花,憎恶自己的出生为何要与帝王家联系在一起,甚至,憎恶现在自己的身子,肮脏不堪。

粱郡主站起身,转身走到了窗前打开窗子,她不愿看到镜中的自己,任凭寒风吹过她单薄的身躯。此时她心里惦记的,只有她唯一的儿子,若不是想替自己的夫君和儿子争得帝王之位,她岂会做出如此有违天理的事情?

纵欲过后的石虎正躺正床上睡的如同死猪一般,鼾声震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梦中还享受着与粱郡主的**时刻。

夜虽平静,却注定有人不眠。炉火虽盛,却注定有人寒心。

刘府之中,刘远志已经喝的微醉,刘夫人将孩子交给小香,说道:“姑娘,把孩子抱回房去吧,小心些,他已经睡着了。”

小香很小心的接过了孩子,低声回答:“夫人放心。”

小香抱着孩子,用东西裹着,走出了前厅。

“夫君,少喝一点。”刘夫人对刘远志轻声说道。

刘远志醉醺醺的说道:“今天妹妹回来,我高兴,难得嘛,夫人,我就喝今天一次,如何?”

刘夫人笑着对刘贵妃说道:“小环,你看你这哥哥,每次你从宫里回来,他都是不喝醉不回房。”

刘贵妃举起酒杯,对刘远志说道:“大哥,来,妹妹再敬你一杯,喝完就随嫂子回去休息,如何?”

“今日话都没说完,时候还早,再喝十杯也不回去!夫人,倒酒!”刘远志说着,将空酒杯放到了刘夫人面前。

刘夫人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刘贵妃,刘贵妃微微点头示意,刘夫人也只能无奈的继续给杯中斟满了酒。

“我刘家自高祖到现在,无人登庙堂之高,无人伴君王之侧,但是!蒙先祖庇佑,妹妹已为贵妃,我也成了朝廷大员,也算是光宗耀祖了!”刘远志说完,又拿起酒杯,对刘贵妃说道:“来,妹妹!咱们干了这杯!”

刘贵妃知道兄长正在兴头上,便只好依了他,陪他又喝一杯。

“不知陛下让大哥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刘贵妃放下酒杯问道。

刘远志挥挥手,有些大舌头,说道:“哪有什么眉目,行刺的人死了三个,跑了两个,还有一个失踪,一个能找到都活口都没有,一时间让我怎么办?”

刘远志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喝了一杯,继续说道:“文副统领和庆王说的掳走刺客的神秘人,好像有人看到过,就在邺城,巡防营都找了几天了,一点眉目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真是见鬼!”

“大哥不用着急,陛下并没有限定你什么时候破案,查案这样的事情,还是要耐心仔细的来。”刘贵妃宽慰道。

“大哥今日趁着酒劲儿,要再跟你啰嗦一句,千万不要掺和到燕王和庆王的争斗之中来,大哥不想看到你趟这趟浑水,明白吗?”

刘贵妃看到刘远志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含糊,便不想与他争执,点头应付道:“妹妹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

刘远志说完,“扑通”一下,脸直接埋在了桌子上,这下是真喝醉了。

“嫂嫂,叫两个下人来把大哥扶回去吧。”刘贵妃问道。

刘夫人一边扶着刘远志,一边点头喊道:“来人!”

两个家丁闻声跑了进来,刘夫人吩咐道:“把大人扶着送回房间,小心着点。”

“是……”那两个家丁异口同声的回答,然后一左一右将刘远志架了起来,小心的扶着他走出了前厅。

“时候不早了,妹妹还是早些休息吧。”刘夫人轻轻抓住刘贵妃的手说道。

刘贵妃微笑着回答:“嫂嫂也是,早些休息,孩子怕是半夜还得闹呢。”

刘夫人微微一笑,点点头,然后也跟着离开了。

这时候小香走了进来,见刘夫人和刘远志都离开了,小声问道:“娘娘,刘大人这是又喝多了?”

刘贵妃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大哥不胜酒力,偏偏本宫每次回来他都要喝,每次必醉,已是惯例。”

刘贵妃说着,便往外走,忽然回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还差好一会儿呢,时候还早。”小香答道。

“先回房,本宫要梳洗一下。”刘贵妃说着,走出了前厅,小香连忙跟了上去。

庆王府内,石遵已经换好衣服,这时候谭渊走了进来,石遵问道:“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为了掩人耳目,这次出去,属下只派了四名护卫和一个车夫随殿下同去。”

“那几个神秘人现在也在邺城,若是行刺本王,这几个人怕是不够吧?”石遵转过身看着谭渊问道。

谭渊微微一笑,答道:“殿下放心,属下已经知会巡防营的刘荣,今日户部刘远志家附近的巡防营人数会比往常多出一倍,一只老鼠都不会跑去打扰到殿下。”

石遵听完,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还是你做事考虑周到,如此就好。”

“殿下过奖。”谭渊故作谦虚的回答。

第八十七章暗中结盟



“什么时辰了?”石遵问道。

“亥时已过。”

“那本王先过去了。”石遵说着,转身走出了屋子。

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行在邺城的街道上,马车两旁跟着四个带刀护卫。偶尔路过的巡防营的人,都很识趣的站到路边,不敢挡住马车的去路。

庆王闭着眼坐在马车中,心中不免有些欣喜,他所不知道的是,黑夜之中,已经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了。

“殿下,到了。”一个护卫凑到马车帘子外小声说道。

石遵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起身披着斗篷下了马车。

“你们去四周看着,本王一个人在这等着就好。”石遵对几个人吩咐道。

“属下遵命。”那几个护卫立马散开,连同那个车夫也远远的站到了边上望风。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一会儿,刘府的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女子,正是小香。

石遵转过身,见小香冲他微微点头,然后向门内伸出手,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也披着斗篷,不是刘贵妃又会是谁?

石遵走上前,刚想说话,刘贵妃对小香吩咐道:“你在门口等着,不必跟过来。”

“是……”小香轻声应道。

石遵伸出手,扶着刘贵妃说道:“娘娘,外面寒冷,咱们上马车内一叙。”

刘贵妃点点头,石遵指了指方向:“娘娘这边请。”

马车停在刘府后门二十步左右的地方,石遵扶着刘贵妃先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一头钻了进去,将帘子拉好。

“殿下还真是会享受,你这马车比本宫的还要豪华,空间也大的多。”刘贵妃看着刚刚钻进来的石遵说道。

“生当及时行乐,娘娘若是喜欢,这车马送与娘娘便是。”石遵理了理衣服,对刘贵妃说道。

刘贵妃微微一笑:“本宫只是随口说说,殿下盛情,本宫心领。”

“今日娘娘派人来信约本王在此见面,不知有何事相商?”石遵说着,已经挪到了刘贵妃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刘贵妃的腰。

刘贵妃轻轻拨开了石遵的手臂,说道:“殿下急什么?本宫约你来自然是有事情商量。”

石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但凭娘娘吩咐。”

“昨日燕王的正妃,前梁王的女儿粱郡主进宫看望陛下,我看燕王似乎有意用自己的女人来换取圣心。”

“粱郡主?可是五六年前死掉的那个梁王的女儿?”石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错。”

“这个女人,本王当年这梁王的葬礼上曾见过一次,确实是一个美人。”石遵说着,眼睛似乎还泛着精光。

刘贵妃瞥了石遵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难不成殿下还惦记这那粱郡主不成?”

石遵连忙说道:“粱郡主虽然好看,但比起娘娘,还逊色三分。”

石遵说着,手又有些不老实的搂住了刘贵妃,这一次,刘贵妃没有拒绝。

“昨日我看到陛下见到那粱郡主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那粱郡主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女人,岂能看不出陛下对她垂涎三尺?她却似乎假装没看到,你说,这是不是燕王有意安排的,叫她去龙床上替燕王谋取储位?”

“娘娘真正在意的怕不是粱郡主是否会为燕王谋求储位吧?”石遵凑在刘贵妃耳边轻声说道。

“你什么意思?本宫这么晚约你过来,难不成是为了和庆王殿下你开个玩笑?”刘贵妃有些不悦,想要挣脱石遵的手臂。

不料石遵死死的将她搂在怀里,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很不规矩的到处乱摸,说道:“娘娘现在最关心的,其实是粱郡主会不会上我父皇的龙床,对吧?”

“你既然知道,何须再问本宫?”刘贵妃一边说一边想要推开石遵。

石遵停下不安分的双手,对刘贵妃说道:“那本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粱郡主现在已经在龙床之上了。”

刘贵妃闻言,犹如五雷轰顶,顿时愣住。

“怎么?娘娘不信吗?”石遵见刘贵妃一言不发,便问道。

“你哪来的消息?”刘贵妃冷冷的问道。

石遵松开了刘贵妃,坐了起来,说道:“今日粱郡主前脚刚进宫,本王后脚就知道了,而且据本王眼线来报,这粱郡主一直到天黑都没有出宫,至于她在宫里做什么,怕是不用本王说,娘娘也能想到了吧?”

刘贵妃听完这话,气的嘴唇都有些颤抖,骂道:“好一个贱妇,好一个仁义的燕王,没想到燕王居然为了皇位,把自己的女人都贡献出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石遵看到刘贵妃愤怒的样子,说道:“这件事一看就知道不是燕王的做法。”

“粱郡主是燕王的女人,不是他的主意,那会是谁?”

“除了张豹,本王想不出还有谁会替燕王出这样的主意,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干得出来。”石遵看了看刘贵妃,继续说道:“所以本王才说,燕王此人懦弱无能,张豹又极有野心,若是燕王上位,不但娘娘没有好果子吃,你的兄长刘大人,怕是也会被张豹处处打压吧?据本王了解的消息,年后开朝,陛下就会任命张豹接任礼部尚书,自此,他与刘大人可就并肩了。”

“既然那贱人已经上了龙床,肯定会不择手段打压本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替本宫出气?现在本宫与殿下你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办法倒是有,就看娘娘肯不肯了。”石遵饶有意味的看着刘贵妃说道。

“什么办法?”

石遵再次搂住刘贵妃,凑到刘贵妃耳边低声说道:“若是让你怀上一个孩子,不知父皇会不会对你更加宠爱呢?”

石遵说完,伸手开始解刘贵妃的衣服,刘贵妃似乎明白了石遵的意思,竟然也丝毫没有反抗,任由石遵的行其所事。

马车之内传来了低靡之声,远处的几个护卫并没有听到,但是离的不远的小香,却听得见这似有似无的动静。

后妃与皇子私通,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小香此时心中,竟然也有一丝丝的紧张,毕竟若是东窗事发,她也脱不了干系。

一番**过后,刘贵妃似乎意犹未尽,趴在石遵的怀里说道:“殿下,你可是答应了本宫的,你若继位,必封我为后。”

石遵心满意足的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蛋儿,笑着说道:“这是自然,天下女子,无人能比得上你的美貌,只要你能让父皇立我为太子,这皇后之位非你莫属,若是你能诞下一个儿子,将来本王必立为太子,如何?”

刘贵妃心满意足的说道:“如此便好,也不枉我委身于你。”

“以后父皇有任何决策,还望你第一时间知会本王,本王有任何计划,也必定让你知晓,你可明白?”

“这是自然,不过我有一事还需与你有言在先。”刘贵妃忽然抬起头对石遵说道。

“何事?”

“我兄长为人正直,绝无坏心,他日若不能为你所用,还望你放他一马,不可伤及刘家人的性命。”

石遵笑了笑,说道:“刘远志有你这样的妹妹,也算是他的福气,本王答应你便是,不过,你大可劝令兄投于本王帐下,以他的才智,本王必不会亏待于他。”

“兄长为人耿直,我并无把握能够说服他,所以才要你这样一个承诺。”

“这个本王可以答应。”石遵点了点头。

刘贵妃坐了起来,边穿衣服边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石遵也起身,再次搂住刘贵妃,有些不舍的说道:“**苦短,有朝一日,本王必定与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那殿下千万不要辜负本宫的这份期待。”刘贵妃依靠在石遵的肩上说道。

第八十八章马上对决



黑衣人忌讳周围来来回回的巡防营,不敢近处监视,远远的观察着石遵车马的动静。

雪越下越大,整个邺城再次湮没在积雪之中,一直躲在暗处的黑衣人担心自己行踪暴露,只得悄悄离去。

第二天清早,大雪已停,石闵走出大帐,脚下的积雪“吱吱”作响。

“少将军早!”张沐风远远的跟石闵打着招呼。

“张兄弟早,昨夜刚刚下过大雪,今早的训练恐怕得晚点了。”石闵边走过去边说道。

“上次比试没能赢少将军,真是遗憾,改日卑职要再与你比试一番。”张沐风笑着说道。

“好!我等着!”石闵笑着拍了拍张沐风的肩膀,又问到:“上次你后来没有比试步战和马战,不知你这两样本事如何?”

“不瞒少将军,除了射箭差那么一点,其他的还行,我从军前就是放马的,放了整整十年,就没有我驯服不了的马。”张沐风自豪的说道。

“那为何那次你没比试马战?”石闵问道。

张沐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道:“卑职骑马水平是很好,可是没在马上与人战斗过,所以没敢尝试。”

“原来是这样,不如今日我考验一下你的马战功夫,如何?”石闵推了推张沐风。

“这个……”张沐风有些尴尬的说道:“卑职怕过不了少将军一个回合。”

“刚刚你还说要与我比试呢,现在倒不敢了?这么胆小,兄弟们恐怕会笑话你吧?”石闵故意激张沐风。

“谁说我胆小?比就比!”张沐风年轻气盛,骨子里就是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去牵马!”张沐风说着,转身便跑开了。

石闵则去校场挑选了几件木制兵器,以供挑选,一些士兵见状,也纷纷过来凑热闹。

没多久,张沐风便牵着两匹马过来,对石闵说道:“少将军,马牵来了。”

石闵笑着说道:“来吧张兄弟,随意选一件兵器。”

“卑职惯用长刀,还选刀吧。”张沐风说完,便捡起来一把木刀。

“随你!”石闵说着,一脚勾起一支长棍,单手抓住,说道:“那我就用这根长棍代替长戟。”

石闵说完,二人转身便上了马,彼此拱手行礼,张沐风说道:“少将军,请指教!”

“你我定要尽全力!”石闵大声说道。

“少将军放心,卑职若不出全力,可能还真过不了一股回合!”张沐风微微一笑,然后勒马掉头。

“驾!”石闵也夹了一下马肚子,调转马头,两人拉开了距离。

“好!”旁边围观的将士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呐喊。

“老三,外面吵什么呢?”李昌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还在睡觉的王世成。

“我哪知道,你出去看看不就得了,别打扰我睡觉!”王世成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然后翻过身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觉。

李昌穿好军服,走出大帐,远远的看到石闵和张沐风骑在马上,像是要比试一下。李昌连忙跑回大帐,掀开王世成的被子喊道:“快起来,有好戏看!”

“有什么好戏!昨晚你睡的死猪一样,打呼打那么响,我都没睡着,现在别吵我!我要睡觉!”王世成拉过被子,想要继续睡。

李昌再次把被子掀开,大声说道:“小闵在校场上要与张沐风那小子比试马战,咱们快去看看!”

王世成一个机灵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道:“你说谁和谁要比试?”

“小闵和张沐风啊!快快快!”李昌拉起王世成就往外面跑。

“别拽我别拽我,我鞋子还没穿呢。”王世成被李昌从木榻上拉起来喊道。

“你快点,我先出去了!”李昌见王世成磨磨蹭蹭,便先跑出了大帐。

校场之上,张沐风和石闵都已经就位,只见张沐风右手执刀,冷静而又略有些紧张的看着百步开外的石闵。而石闵右手执长棍,左手抓着马缰绳,盯着张沐风。

忽然,两人不约而同的大喊一声“驾”!两匹马飞快对冲过来。

张沐风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贴近马背,右手的刀忽然换到左手,片刻后换到右手,接着又换到左手。

石闵见状,心中不免有些起疑,他还从来没见人这样马战的,心中不免谨慎起来。

战马奔驰,两人很快到了对方的面前,石闵看到张沐风的刀已经换到左手,便看准时机,长棍朝着张沐风的前胸直戳过去。

石闵出手快而精准,此时石闵在张沐风的右侧,而他的刀在左手,连格挡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以为张沐风真的过不了一个回合,包括石闵。

就在这时,张沐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石闵出手的同时,张沐风忽然整个人向他右侧滑下马背,右手抓住马鞍,仰面朝上,右脚蹬住马鞍,勾着马肚子,执刀的左手果断出击,朝着石闵的腰间刺来。

石闵一击落空,见张沐风冷不防的这样攻击,长棍不是近战武器,一击出手,在张沐风这么快的攻势下,压根儿来不及收回长棍挡住这一刀。

此时石闵的手边没有兵器可以格挡,铠甲虽然坚硬,但在真正的马战之中,骑兵所用的长刀完全可以砍破对方骑兵腰间的铠甲,并且重创对方。无奈之下,石闵左手抓住马鞍,猛然发力,手臂撑住马鞍,身体腾空而起,刚好躲过张沐风的这一刀。

二人纵马擦身而过,双方均没有得手。石闵和张沐风重新坐回马背,双双勒住了马,重新调转马头。

“张兄弟!刚刚那一刀真是漂亮!让我猝不及防!”石闵大声喊道。

“少将军过奖了,没想到那样的招式都可以让你躲过去!”张沐风回话。

“好!漂亮!”围观都将士们大声喝彩,刚刚两人的表现都非常好,实在精彩。

石闵和张沐风四目相对,再次发起冲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盯着两人都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

石闵已经大概明白张沐风双手频繁换刀都原因,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所以他决定,等张沐风先出手,再还击。

只见两人快要接触到的时候,原本石闵预计会在右手边出现的张沐风,忽然调转马头,冲到了石闵的左手边,此时张沐风已经又把刀换到了左手,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张沐风左手挥刀朝石闵砍来,石闵顺势仰面贴在马背上,躲过张沐风的刀,双手紧握长棍,果断戳向张沐风的后背。

张沐风猝不及防,被石闵一棍打下马。

石闵见状,立马勒住马,调转马头停住,问道:“张兄弟,怎么样?有没有事?”

张沐风被石闵一棍子从马背上打下,也着实摔的不轻。

“哎哟~”张沐风从地上坐了起来,搓着膝盖,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对石闵说道:“少将军,我没事,蹭破点皮而已。”

石闵跳下马,走到张沐风身边,伸出手,张沐风也伸出手抓住石闵,被石闵一把拉了起来。

石闵大笑着用力拍了拍张沐风,说道:“张兄弟,真看不出来,你的马战本事和你的体力一样好!”

张沐风有些惭愧的说道:“那卑职还是只在少将军手下过了两个回合就被打落下马了。”

石闵正准备说话,李昌从张沐风身后喊道:“打的不错,你们俩都打得很好!”

李昌走到张沐风身边,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没让你去当骑兵还真是浪费了!老子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李将军,我……”

“别谦虚,刚刚我们大伙儿都看到了,你的马战本事不错!”李昌打断了张沐风的话,挥手又要拍张沐风。

张沐风连忙躲开,喊道:“将军,卑职没谦虚,卑职刚刚是想说,您刚刚下手太重了,我这刚从马背上摔下来,身上还疼着呢,您那一下差点把卑职给拍散架了。”

李昌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张沐风那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石闵和围观的将士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候,王世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大伙儿哈哈大笑的样子,问道:“怎么样?谁赢了?你们都笑什么?”

李昌推了一把王世成,说道:“叫你起来你还磨蹭,刚刚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比试。”

“诶?张沐风,你不是步卒吗?什么时候会马战了?”王世成看着站在一旁的张沐风问道。

“三叔,你刚刚是不是没有看到?我告诉你,张兄弟不仅会马战,而且马战的本事还不小呢!”石闵替张沐风说道。

“行啊你小子,步战马战都擅长,等大将军回来,让大将军亲眼看看你的本事,若是大将军也觉得好,肯定提拔你!”

“谢王将军!”张沐风激动的连忙行礼。

“嚯!你小子够势力的啊!他说给你当官你就谢他,我刚刚那样夸你,怎么不见你谢我?啊?”李昌说着伸手想要抓张沐风。

张沐风连忙闪开,躲到石闵身后,喊道:“李将军,我没那意思!”

“你个小兔崽子!”李昌假装要抓张沐风,吓的他到处跑。

石闵拦住李昌,笑着说道:“二叔,你就别吓张兄弟了。”

李昌忽然又大笑起来,说道:“你看你这小子,老子吓唬吓唬你,你就差尿裤子了,哈哈哈哈!”

张沐风一脸无辜的看着李昌。说实话,军营里绝大多数人都怕李昌,因为他嗓门大脾气爆,没人敢在他爆发的时候多看他一眼,除了王世成和石瞻。

第八十九章重获自由



“行了行了,热闹都看完了,去训练!”王世成喊道。

“走了走了!大伙儿训练去了。”石闵也喊道。

张沐风有些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李昌,连忙挤到人群中躲开了。

石虎由于操劳过度,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才起来,醒来之后一看梁郡主不在,便大声喊道:“陆安!”

“陛下!奴才在!”一直侯在外面的陆安连忙跑进来跪地候旨。

“梁郡主呢?人去哪了?”石虎掀开被子问道。

“梁郡主天还没亮就走了,让奴才转一句话给陛下。”陆安埋着头小心说道。

“什么话?快说!”

“梁郡主说,让陛下不要忘了昨日答应她的事情。”

石虎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对陆安说道:“你去传朕的旨意,即日起解除对燕王的禁足,但是,燕王不得离开邺城。”

“奴才遵旨……”陆安说完,起身准备出去。

“等一下!”石虎喊住了陆安,捏着胡子,想了想,又吩咐道:“去后宫再挑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一并送过去,朕赏他的。”

“是……”陆安点点头。

“陛下真是开恩啊,才几日时间,就把派人行刺臣妾的燕王给放了,还赏两个女人给他,臣妾真是不明白呢。”刘贵妃远远的站在那说道。

陆安一时不知所措,看了看石虎,石虎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陆安见状,连忙绕着刘贵妃跑开了,头也不敢回。

“爱妃,回来这么早啊?”石虎有些心虚,故意岔开话题,主动迎了上去。

“陛下身子不适,臣妾岂敢在外久留?自然是要尽早回来侍奉陛下了。”刘贵妃假装不知梁郡主昨夜侍寝之事。

石虎见刘贵妃没有提到昨夜他干的荒唐事,便心中认为刘贵妃并不知情,也就不再心虚,笑呵呵的说道:“爱妃辛苦了,来来来,这边坐会儿。”

“陛下,臣妾昨日出宫吹了风,头有些疼,但是惦记陛下的身体,所以先来看看,陛下身子似乎好了些,臣妾就先回宫歇息了。”刘贵妃故意避开石虎,行礼说道。

石虎一愣,连忙问道:“爱妃,头疼的厉害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不朕传太医给你看看?”

“臣妾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刘贵妃假装有些不适。

“那爱妃先回宫歇着,朕今日还没吃药,一会儿得吃药,吃完药还得歇着,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石虎说着,伸手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蛋。

“臣妾告退。”刘贵妃这次没有躲开,而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刘贵妃说完,转身准备走,忽然停住脚步,回过身问到:“陛下为何忽然取消了对燕王的禁足?还赏两个女人给他?”

石虎的随口一本正经的说道:“朕思量再三,这件事不像是老二干的,就他那点胆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仅仅凭一张不是太可信的供状,就让他一直在府幽闭,似乎也不太合适,所以赐两个女人给他,算是朕对他这次的补偿,不过考虑到他仍又嫌疑,朕不允许他离开邺城,若是事情调查清楚,果真是他干的,朕绝不轻饶。”

石虎自认为编的这段瞎话天衣无缝,刘贵妃淡淡一笑,说道:“陛下思虑周全,臣妾佩服的五体投地,愿陛下早日查清真相,替臣妾主持公道。”

“那是肯定的!若是让朕知道是谁干的,定不轻饶!”石虎信誓旦旦的说道。

“臣妾告退,陛下保重身体,晚点再来侍奉陛下。”

刘贵妃有气无力的与石虎说完,转身便走出了洪光阁。

“娘娘,您怎么哭了?”小香见刘贵妃走出洪光阁后,便一直悄悄的抹眼泪,于是小声问道。

“没什么,本宫有些不适,早些回蕙兰宫。”刘贵妃忍着内心的波澜,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刘环原本以为石虎只是有些好色而已,没想到石虎的无耻已经令人发指。她承认委身于庆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出于对石虎的报复心理,但是当她回宫真正面对石虎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石虎了。

昨夜与石遵在马车里的欢合,让她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潜意识里,刘贵妃竟然已经把石遵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尽管刘贵妃因为石虎的这种无耻行为已经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梁郡主的出现,在刘贵妃的眼里,毫无疑问是一种挑衅,这是女人的天性:这个东西虽然是我不要的,但是你也不可以碰,尤其你和我一样,都那么好看!

梁郡主回到燕王府后,直接进了自己房间,拒绝见任何人,包括她自己的儿子。

石世心虚,不敢去敲梁郡主的门,只是吩咐下人好吃好喝的按时给她送去。但是梁郡主从宫里回来后一直到天黑,都水米未进。

“下官恭喜殿下重获自由。”张豹前脚还未跨进屋,便对石世说道。

石世喝的酩酊大醉,稀里糊涂的骂道:“恭什么……喜!有什么好……恭喜的!本王现在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石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在头上比划,然后开口骂道:“你个佞臣!给本王出的馊主意!梁郡主到现在都不理本王!”

“哇……”石世刚刚说完,倒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来,顿时屋里遍地污秽不堪,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张豹丝毫不避讳,也不去扶石世,站在原地拱手行礼说道:“殿下,这次陛下能这么快就解除对您的禁足,梁郡主功不可没,这也正说明了下官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什么狗屁判断!”石世有些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

“梁郡主能这么快就让陛下改变心意,这说明梁郡主也极有希望能让陛下传位于殿下,难道这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吗?”

“但是本王现在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若是你!你能开心起来吗!”石世指着张豹大声质问道。

张豹果断的回答:“下官自然不会开心。”

石世一把推翻桌子,骂道:“那你跟本王谈什么恭喜!啊?来看本王笑话吗!”

张豹摇摇头,坚定的看着石世说道:“下官不会开心,但是绝对不会像殿下现在这样醉生梦死!下官只会牢牢记住,若不是庆王的陷害!殿下完全可以不用用这样的办法!这一切都是因为庆王都野心!都是拜庆王所赐!”

张豹寥寥数语,却让石世如梦初醒。只见石世两眼无神的指着前面,嘴里念叨:“对!石遵!都是你搞的鬼!都是你害的本王!”

“殿下若是要报此仇,就该振作起来!得到皇位,便可一雪前耻!”张豹看准时机,又这一旁添油加醋。

石世此时已经如同疯癫,将背后的桌案上放置的一把剑抽出,胡乱劈砍,嘴里喊道:“石遵!我要杀了你!”

张豹淡定的站在十几步外看着石世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免一丝得意,燕王,终究只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废物,一棍傀儡而已。

忽然,石世被桌腿绊倒,失手将剑扔了出去,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门外的下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连忙跑进屋,看到石世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神情有些惊恐的看着张豹,问道:“张大人,殿下这是怎么了?”

张豹自然看得出这几个下人在想什么,淡定的回答:“殿下喝多了,来了兴致,想舞舞剑,不曾想喝醉了,又摔了一下,所以趴地上睡着了,你们把殿下送回房吧,好生伺候着。”

其中一个下人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张豹,然后走到石世身边,将趴在地上的石世翻转过来脸朝上,仔细看了看,确定石世只是喝多了,便对其他人说道:“过来帮忙,把殿下送回房里。”

几个在旁边围观的下人闻言,连忙过去,七手八脚的把石世抬出了屋子。

邺城外的军营里,石闵照例和李昌以及王世成围着炭炉商议事情。

“小闵,今日怎么会忽然想起来和张沐风那小子比试马战?”王世成喝着茶问道。

石闵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道:“其实也就是无意中说道马战,我问他懂不懂马战,他说他以前是放马的,擅长骑马,而且没有他驯服不了的马,所以我就一时兴起,考验考验他了,没想到他还真有两下子。”

“我看第一回合,你差点就被他给干掉了!”李昌在一旁插话说道。

石闵有些尴尬的看着李昌,说道:“说实话,第一回合是我大意了,不过他那一刀,出手很是有效,若不是我反应快,还真就被他砍下马了。”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看来咱们的将士们到底有多大本事,恐怕咱们还需要再仔细观察观察,比如这张沐风,就是个人才嘛!步战马战都会,就可以考虑编入小闵说的骑兵之中。”王世成微微点头说道。

“三叔,我也正有此意!“石闵顿时来了兴致。

“下午大哥派人送信过来,说明日回军中,待大哥明日回来,这件事咱们也要开始着手去办了。”

“父亲明日就来?派谁来送的信?我怎么不知道?”石闵疑惑的问道。

“你那时候正在校场上带着大伙儿训练,是徐三亲自来说的,我刚好在营门口巡视,徐三就告诉我了。”

“原来是这样。”石闵默默点头,又问道:“那父亲又没有说明日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早上就过来,我估摸着巳时就能到。”王世成看了看石闵和李昌说道。

第九十章石瞻回营



“二叔,那明日一早你叫两个弟兄把父亲的大帐打扫一下,他有伤在身,明日来了好有个干净舒适的地方给他休息。”

“这个就不用咱俩操心了,你三叔今天下午都让人给整理好了!”李昌瞟了一眼王世成,对石闵说道。

王世成笑了笑,没有说话。

“是嘛?三叔,你果然办事情比较周到!”石闵转过头对王世成笑着说道。

“你三叔要是个女人,那更加不得了。咱们几万个弟兄之中,心最细的估计就是你三叔了!所以我估计,他上辈子一定是个女人!这辈子投胎做了男人。”

“我去你的!又胡说八道!”王世成伸手便要打李昌。

李昌连忙闪开,笑着说道:“说就说,你动手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懒得跟你计较!”王世成被李昌这样没皮没脸的话说的也无言以对,便只好不与他计较。

石闵则是看着两人的打闹十分有趣,说道:“二叔,我三叔要是个女子,怕是你早就娶了吧?”

“我娶他这样的?得了吧!胡子都跟我差不多长了,亲个嘴不嫌扎的慌?我想想都起鸡皮疙瘩!”李昌站在那打趣到。

“滚滚滚!哪家姑娘会愿意嫁给你?脚臭的一塌糊涂,睡觉比打雷还响!还磨牙!哪家姑娘要是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你厉害,就你厉害!那你怎么还跟老子一样到今天还是光棍一条?咱们兄弟俩就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那也比你长的跟黑脸张飞一般强!”

“你长得白又怎样?长得白一样没人嫁给你!还不谁跟老子一样?”李昌一副得意的表情,对王世成戏谑道。

“滚滚滚!我就不爱跟你说话!”王世成没好气的骂道。

李昌和石闵看到王世成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实在觉得好笑,两人笑的几乎满地打滚,王世成则是很鄙视的看了一眼李昌,任由两人捧腹大笑,自己去木榻上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石闵就早早的起来了,他走出大帐,见所有的将士们都已经起来,自觉的在校场上开始训练了。

“兄弟,今天大伙儿怎么这么积极?一大早就开始训练。”石闵有些疑惑,顺手抓住一个身边的士兵问道。

“回禀少将军,昨夜王将军派人传令给弟兄们,说是大将军今日上午回营,让大伙儿都稍微早点起来,该训练就训练,把军营里都收拾好。”

“原来是这样……”石闵自言自语道,然后抬起头对那人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那士兵严肃的行了一个礼,然后转身走开了。

知道父亲早上要来,石闵无心练兵,便一直站在营门口等着,直到过了辰时三刻,石闵才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旁边跟着几个人分别骑着马,朝大营这边行了过来。

“父亲!”石闵心中一喜,快步跑出了军营。

石闵跑到近处一看,果然是西华侯府的人:六子赶着马车,秦怀山和徐三骑着马。

忽然,马车的帘子被人离开了一点,里面探出来一个漂亮姑娘,石闵仔细一看,居然是秦婉。

“吁~”徐三勒住马,然后笑着说道:“公子,你这是亲自来接将军回军营啊?”

石闵笑了笑,对秦怀山和徐三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候:“秦先生,徐三叔。”

秦怀山骑在马背上,微微笑着,拱手行礼。

这时候,秦婉拉开帘子,对石闵温婉的说道:“见过公子,将军在里面。”

秦婉说着,便跳下马车,伸手要将石瞻扶出来。

“父亲!”石闵大声喊道,然后走到马车前,对秦婉说道:“秦姑娘,我来吧,有劳你费心了。”

“公子客气了。”秦婉微微点头,然后给石闵让开了。

石闵上了马车,扶着石瞻慢慢下了马车。

“父亲身子还没好利索,何不在家歇着?”石闵扶着石瞻问道。

“在家里一天都待不住了,到了军营,才感觉舒坦。”石瞻在徐三和石闵的搀扶下一边往军营走去,一边笑着说道。

“大将军回来了!”门口一个守卫对军营里面喊道。

顿时,不少人涌到了门口,迎接石瞻的归来。

石瞻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军营,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让他痛的有些窒息,但是石瞻依旧微笑着看着大家,向将士们点头示意。

“将军!”

“大将军!”

“将军!”

……

与石瞻擦肩而过的将士们纷纷与石瞻打招呼。

这时候,李昌和王世成推开人群,挤了过来。

“欢迎大将军回来!”李昌大着嗓门喊道。

石瞻和李昌两人相视一笑,石瞻刚想开口说话,李昌走上前就是一棍热情的拥抱,还拍了拍石瞻的背,说道:“大哥,回来就好!”

“哎哟~”石瞻忽然小声喊道。

“你撒手,你个蠢货。”王世成立马拉开李昌,说道:“不知道大哥身上有伤?你那么用力干什么?”

李昌一脸无辜的说道:“看到大哥回来,太激动,我给忘了这回事儿了。”

“没事没事,不要紧。”石瞻拍了拍王世成,让他安心。

王世成没好脸的瞪了一眼李昌,李昌有些心虚,如同一个做错事被训斥了的小孩,脸色很是尴尬。

石瞻在军营里巡视了片刻,由于有伤在身,不宜久站,便被扶着回了大帐休息。

“秦先生,今日您和秦姑娘怎么也一起过来了?”石闵问道。

秦怀山捋了捋胡子,看了一眼石瞻,两人默契的笑了笑,说道:“受大将军之邀,往后老夫就在着军营里常住了,但凡文书一类的工作,都由老夫来做。”

“大哥!这是真的?”王世成首先喊了起来,神色有些兴奋。

“三叔,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石闵一头雾水。

王世成看了看石闵,说道:“之前这文书的事情大多由我负责,你也知道,你三叔我真是忙的很,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现在秦先生来了,那文书的事情就不用我操心了,我能不激动?”

“王将军,老夫不是很熟悉这军营里的各项规矩,文书工作还需要将军指点一二。”

“放心放心,一会儿我就把工作的各项注意细节都交代给你,秦先生是真正的读书人,做起来应该会比较得心应手。”

“那秦姑娘呢?”石闵看了一眼秦婉,然后问石瞻。

“秦姑娘今日只是送先生和为父过来,一会儿就随你徐三叔回侯府。”石瞻答道。

石瞻的回答完全是石闵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知道秦婉是不可能被留在军中的,此乃军法不容之事。

一旁的秦婉看了看石闵,然后对秦怀山和石瞻说道:“将军,父亲,外面的马车上还有二位的行李和衣物,我去拿过来。”

秦婉说完,看了一眼石闵,便转身走了出去。

石闵立马反应过来,对石瞻说道:“父亲,我看秦姑娘一个人拿不了,我去帮忙。”

石瞻还没来得及点头,石闵依旧撒腿跑了出去。

李昌看到石闵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世成也微微笑了。

石瞻看着李昌和王世成两个人,问道:“你们俩笑什么?”

李昌刚想开口,王世成踢了一脚李昌,抢先说道:“没什么,大哥,我们俩没笑什么。”

王世成说完,然后瞟了一眼李昌,示意他秦婉的父亲在这里,不可胡言。

李昌乖乖的闭嘴,什么都没说。

第九十一章两情相悦



秦婉走出大帐,一路穿过军营,引来了不少士兵的目光。军营这些将士们常年在外征战,石瞻治军严苛,所有的将士们恨不得看到老母猪都能看半天,见到秦婉这样的妙龄美女,岂能不多看两眼?

石闵很快追了上来,与秦婉并排走着,那些盯着秦婉看的将士们,见到石闵走在秦婉的身边,立马收敛了不少,不敢再盯着看。

“公子,为何这些将士们都盯着我看啊?”秦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小声说道。

石闵环顾四周,那些还盯着秦婉的人立马转过头,假装做其他事情。石闵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他们是没见过你这么美的姑娘,所以忍不住多看你两眼。”

“瞎说,公子你就是在哄我开心。”秦婉的脸都红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石闵解释道。

秦婉忽然抬起头,站住了脚步,看着石闵问道:“公子,那你觉得我美吗?”

石闵顿时愣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路过,用力点点头小声说道:“美!”

秦婉闻言,立马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秦婉说完,抿着嘴笑着跑开了,石闵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

两人将石瞻和秦怀山的行李拿到了石瞻的大帐,石瞻便吩咐到:“徐三,你带秦姑娘早些回府吧。”

“父亲,何不等徐三叔和秦姑娘在这里吃过午饭再走?”石闵阻拦道。

“军中不留闲人,何况秦姑娘是一个女子,这个规矩你不知道?”石瞻看了一眼石闵。

“我知道,只是……”

“你送他们出去吧,就这样。”石瞻打断了石闵的话,说的非常果断。

石闵无奈的看了看秦婉和徐三,徐三倒是很听石瞻的话,说道:“将军,属下这就告辞,家中之事有我在,无需牵挂。”

“将军,秦婉告退。”秦婉也识趣的向石瞻行李,然后对秦怀山说道:“爹,女儿走了,你在军营好生照顾自己。”

“你放心回去,为父在这里没事。”秦怀山轻轻拍了拍秦婉的肩膀,安慰道。

秦婉点点头,徐三在一旁说道:“二位将军,秦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李昌等人点点头,徐三便转身走出了大帐,秦婉跟了出去。

石闵也连忙跟着跑了出去,将徐三和秦婉一直送到军营门口。

徐三知道石闵和秦婉有话要说,便先上了马,远远的等着秦婉。

石闵和秦婉见徐三这么识趣的走开,显得有些尴尬。石闵说道:“秦姑娘,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

“别说出来!”秦婉轻轻捂住了石闵的嘴,小声说道。

“为什么?”石闵不解。

“我听老人说,这样的话,轻易说出来就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还是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好吗?”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石闵盯着秦婉,问道。

秦婉点点头,没有说话。

石闵抓住秦婉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你知我意就好!待我建功立业!你等着我!”

“嗯!”秦婉看了看石闵,红着脸,用力点点头。

“这几日春寒,你多穿些衣裳,不要受风寒,有机会我就回去看你。”

“公子也是,军营不比家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需要衣物,派人来信就好,我给你送来。”

“嗯。”石闵咧开嘴笑了起来,然后看了看在远处的徐三,便对秦婉说道:“你先随徐三叔回去吧。”

“嗯!公子保重!”

石闵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看着秦婉离去。秦婉则是三步一回头,终究上了马车,离开了军营。

石闵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秦婉乘坐的马车离去,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娘娘,陛下又晕过去了。”小香跑进屋,对刘贵妃说道。

刘贵妃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看了小香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又晕了?”

“奴婢也不清楚,刚刚陆安叫了一个小太监来禀报的。”

“行了,本宫知道了。”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准备去哪里?”小香见刘贵妃站起来,便小心问道。

“还能去哪里?陛下病了,我这个贵妃娘娘总得去看看吧,我可不想落人话柄。”刘贵妃说完,走了出去。

小香连忙去拿了一件皮裘,追了出来,给刘贵妃披上,说道:“娘娘,这几日春寒,还是要小心些,受了风寒可不好。”

刘贵妃斜视了小香一眼,微微笑道:“也就你对本宫忠心,算是没白疼你。”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小香在一旁小声说道。

刘贵妃带着几个奴婢,不慌不忙的来到了宏光阁,陆安正好从里面急急忙忙的走出来,差点和刘贵妃撞了起来。

“眼瞎了吗?走路不长眼睛?”刘贵妃骂道。

陆安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贵妃娘娘恕罪,奴才急急忙忙的去要去太医馆给张太医拿东西,所以鲁莽了,请娘娘恕罪。”

“张太医已经来了?”刘贵妃伸着脖子看了看里面。

“刚刚到,正在给陛下诊脉,然后说是忘了带几味药,让奴才去拿。”陆安依旧低着头,不敢看刘贵妃。

“行了,你去吧,本宫这次放过你!再次再这样冒犯本宫,定饶不了你!”刘贵妃没好气的对陆安说道。

“谢贵妃娘娘!谢贵妃娘娘!”陆安一边说一边连着磕头,然后起来就连忙朝太医馆跑去,险些摔跤,完全是一副狼狈样。

刘贵妃看着陆安狼狈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冷笑一声,然后转身走进了宏光阁。

张太医正面色凝重的给石虎把脉,刘贵妃在不远处问道:“怎么样了张太医?陛下的龙体如何了?”

张太医听到刘贵妃的声音,连忙停下诊脉,起身对刘贵妃说道:“回禀娘娘,陛下没什么大碍,只需要休息一些时日便好。”

“没什么大碍?没什么大碍那陛下怎么又晕倒了?”刘贵妃皱着眉头问道。

“额……”张太医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石虎,低着有支支吾吾不敢说道。

刘贵妃自然看的出张太医似乎有难言之隐,便说道:“你随本宫出来。”

刘贵妃说完,拂袖而去,走出了里间。

张太医连忙将东西收好放入药箱,然后快步跟着刘贵妃走了出去。

刘贵妃走到宏光阁外的一个拐角处停住,回头看了看慌慌张张的张太医,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个……”张太医仍然有些迟疑。

“你说了,是怕陛下杀了你,你不说,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刘贵妃冷冷的说道。

张太医吓的普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贵妃娘呢,请放过下官吧,下官也只是混口饭吃!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子女,您就不要为难下官了。”

“你若跟本宫说实话,本宫向你保证,绝不向外透露,如何?”刘贵妃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太医说道。

“娘娘,我……”

“本宫是陛下亲封的贵妃,现在后宫没有皇后,所以本宫说了算,陛下龙体如何,难道本宫不该知道吗?”刘贵妃的脸色越来越冷。

“陛下纵欲过度,长期醉酒,若不节制,怕是……”

“怕是什么?”刘贵妃问道。

“怕是命不久矣……”张太医说完,结结实实的朝刘贵妃磕了一个头。

“本宫知道了!”

刘贵妃转身便要走,张太医抬头紧张的喊道:“娘娘,您可是答应了下官的……”

“本宫知道,不会让你为难,你去给陛下继续诊治吧,记住,此事不可声张!”

“是……”张太医暗暗松了口气,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又进了宏光阁。

“娘娘,咱们还要进去吗?”小香见张太医走开,便小声问道。

“你速去将此事告知庆王,让他知晓。”刘贵妃小声吩咐。

“是。”小香点点头,便快步走开了。

刘贵妃看了看宏光阁三个字,脸上不免一丝冷笑。

第九十二章刘环讥讽



“拜见燕王殿下。”宏光阁外的几个太监忽然跪地喊道。

刘贵妃闻声望去,燕王居然来了宏光阁。

“燕王殿下,昨日刚刚恢复自由身,今日就来给陛下请安谢恩,殿下的孝心还真是让人感动。”刘贵妃边朝石世走去边说道。

“贵妃娘娘。”燕王冷淡的微微行礼。

“殿下还是请回吧,陛下又晕倒了,怕是没法见你。”刘贵妃瞥了一眼石世,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父皇前日不还好好的回了宏光阁吗?怎么又病倒了?”

“燕王殿下,你问我?搞错了吧?你应该问问你家的梁郡主,她是怎么把陛下的身体给搞跨掉的!”

“你什么意思!”燕王又羞又恼。

“本宫什么意思?哼!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请安请到龙床上去了,靠献身来求得陛下的赦免,这种事穿出去怕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刘贵妃言辞犀利,字字句句戳中石世的痛处。

“刘贵妃!本王敬你是父皇的妃子,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石世气愤异常。

“哼,本宫懒得跟你废话!自己做的好事自己心里清楚!”刘贵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宏光阁,留下石世站在宏光阁外气的全身发抖。

“滚开!”石世冲那几个跪在他脚边的太监吼道。

那几个太监成了石世的出气筒,被他吓的跪在地上连忙往后退。

石世愤怒的看了看刘贵妃的背影,紧握着拳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宏光阁。

常青宫内,郑妃正坐在床头,喝着石鉴带来了药膳。

“母妃觉得这药膳味道如何?若是不合口味,儿臣下次让府上的人重新做一个口味。”石鉴一边喂一边问道。

郑妃微笑着看着石鉴,说道:“味道很好,下次过来就不必特地带这些东西了,你进宫一趟也不容易,就不要费这个心了,太麻烦。”

“不麻烦!”石鉴安慰道:“只是吩咐下人炖一下而已,儿臣顺手就带来了。”

郑妃忽然问道:“听说前几日陛下病了,你可曾去看过?”

石鉴听到郑妃关心石虎,顿时脸色有些不好,他放下手里的碗和汤勺,说道:“母后何必还要关心这个人?他将母后冷落了几十年,都不曾来看一眼。”

郑妃抚摸着石鉴的头,缓缓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虽然对我无情,但是到底还是你的父皇,你该去看看。”

“不去,反正他也不曾正眼看过儿臣几次,儿臣何必去他那丢人现眼?”石鉴拒绝了郑妃的要求。

“百善孝为先,不管你父皇如何待你,你终究不可忘了是他给了你名份。”

石鉴抬头看了一眼郑妃,知道她心里是希望自己去的,便不好拒绝,勉强答应道:“儿臣知道了,晚些时候就去。”

郑妃宽慰的点点头,又问道:“宫里人说,不久前刘贵妃在卧龙山上被人行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听说了吗?”

石鉴说道:“听说了,最后抓住了一个刺客,那刺客招供说是燕王指使的。”

“怎么可能会是燕王?那孩子从小就胆子小,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石鉴笑了笑,说道:“连母后都看得出来,偏偏咱们那位皇上没看得出来,若不是张豹心细,发觉了几个疑点,然后替燕王说话,怕是燕王早就被关进大理寺监牢听候发落了,后来只是把燕王禁足在燕王府,不过昨日已经取消了对燕王的禁足。”

“那就好!”郑妃心中松了口气,然后问道:“那是找到这件事的主凶了?”

“没有。”石鉴摇摇头,又说道:“行了母妃,您就不要关心这些事情了,您还是好好顾着您自己的身体吧,这些事情和咱们无关。”

“诶!”郑妃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愿意也没本事管这些事情,只是闲来与自己的儿子聊聊而已。

“上次过来母妃病的厉害,儿臣回去后一直坐立不安,直到让人打听了说母妃身体已经好多了,儿臣这才放心。”

“只是受了些风寒,不碍事,这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郑妃抓着石鉴的手微微笑着安慰道。

“小君!”石鉴回过头,对身后的小君喊道。

“奴婢在,殿下有什么吩咐吗?”小君连忙走上前问道。

“去把刚刚本王带过来的那个包袱带过来。”石鉴吩咐道。

“是。”小君点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你还带什么来了?”郑妃疑惑的问道。

石鉴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就是给母妃带的一件小东西。”

这时候,小君找到包袱拿了进来,双手递上,对石鉴说道:“殿下,您要的东西。”

石鉴接过包袱,放这床上,然后解开,里面赫然是一件皮裘。

“这是儿臣去年下半年猎得的几头狼,狼皮防寒,所以儿臣特地命人用那几张狼皮,给母妃做了这样一件皮裘。”

“这么好的东西,你就留着自己用吧,这已经过了年,天也一天天热起来了,这东西压根儿用不到。”

“儿臣年轻身子好,这些东西反而更加用不到,而且这即日刚好有些春寒,还是有些冷的,母妃要多加注意。”

“没事儿,你留着自己……”

“替娘娘收起来。”石鉴没有管郑妃的话,直接将东西递给小君。

“是。”小君这次倒是很听话,果断接过了石鉴手里的皮裘。

“母妃您就留着吧,难道您忘了前几日刚受过风寒?您就不要与儿臣推辞了。”

“好吧好吧,就依了你,省得你不放心。”刘贵妃欣慰的看着石鉴,脸上洋溢着笑容。

“母妃脚上的伤如何了?”石鉴问道。

“没什么大碍,已经消肿了不少,过些时日自然就好了,你不必牵挂。倒是你,平日与朝中大臣和你的那些兄弟们相处,千万不要与人结怨,能谦让的地方就不要与人计较了,明白了吗?”

“母妃放心,儿臣行事一向谨慎,不与人争斗,更不会结怨。”

“高丞相近来如何?有没有和他走动走动?”郑妃问道。

石鉴笑着说道:“高丞相好的很,没事就找儿臣陪他喝茶,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还硬朗的很,昨日与儿臣聊天的时候还问到母妃的近况了。”

“我入宫前曾经救过他一次,后来他入朝为官做了丞相,我便拜托他照料你,这些年你在外面也算过的平平安安,这高丞相多多少少还是帮了一些忙的,你一定要替我谢谢他。”郑妃抓着石鉴的手认真的说道。

“母妃放心,儿臣跟着高丞相也学了不少东西,别看他平时在朝中好像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有些才学的。”

“那就好,如此我便放心了。我此生别无他求,只愿你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郑妃用爱护的眼神看了看石鉴,温柔的说道。

“母妃放心,儿臣一定好好的。”石鉴抓住了郑妃正在抚摸他的手。

石鉴一直逗留到下午才离开常青宫,一个月最多也就四次进宫的机会,他还是想多陪陪郑妃的。

尽管石鉴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听从了郑妃的话,打算顺道去一趟宏光阁,看望一下他恨之入骨的父皇。

积雪消融,有些寒冷,石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一路走到了宏光阁,正撞见石遵和刘贵妃从里面走出来,两人和颜悦色,聊的不亦乐乎。

“参见贵妃娘娘。”石鉴远远的便行礼喊道。

第九十三章鲜卑来信



“参见贵妃娘娘。”石鉴远远的便行礼喊道。

刘贵妃和石遵看到石鉴站在那,顿时下意识的站开了一些距离,刘贵妃抬手说道:“宁王有礼了。”

“三皇兄,好久不见。”石鉴打了一个招呼,表情冷漠。

石鉴假装没看到石遵的表情,微笑着回了一个礼,说道:“九弟,好久不见。”

“三皇兄这是来给父皇请安?”石遵淡淡的问道。

“刚刚从常青宫过来,听闻父皇龙体抱恙,就顺道来看望父皇。”石鉴面色温和,甚至有些谦恭。

“郑妃姐姐近来可好?本宫也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她了,殿下下次进宫,帮本宫带一声好给郑妃姐姐。”刘贵妃阴阳怪气的说道。

石鉴听到刘贵妃说这样的话,内心的怒火立马被点燃,但是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恨,假装平静的回答:“母妃身体还好,就是前几日受了些风寒,已经好多了,多谢贵妃娘娘挂念,下次我进宫一定转达娘娘对母妃的问候。”

“行了,你去看陛下吧,我与庆王殿下先走了。”刘贵妃看了石鉴一眼,便离开了。

石鉴微笑着弯腰点头行礼,说道:“娘娘慢走。”

石鉴直起身,冷冷的看着刘贵妃和石遵的背影,眼中杀机毕露,他双拳紧握,恨不得立马将刘贵妃和石遵撕碎。

但是理智终究战胜了他的冲动,他知道,忍耐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石鉴始终记得高尚之对他说的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着刘贵妃和石遵走远,石鉴才转过身,抬头看了看宏光阁三个字,深深吸了口气,极不情愿的迈进了宏光阁的大门。

“宁王殿下……”陆安看到石鉴,连忙行礼问候。

石鉴抬抬手,说道;“不必拘礼,父皇怎么样了?”

“陛下身子虚弱,还在昏睡。”陆安低着头小声回答。

“父皇这是得了什么病?”

“张太医说陛下操劳过度,加上前些时候因为卧龙山上贵妃娘娘被刺一事动了肝火,所以急火攻心,需要静养调理一段时间。”

石鉴点点头,对陆安说道:“父皇若是醒了,告诉他,就说本王来看过他了。”

石鉴说完,塞了一锭金子给陆安。

陆安连忙推却,小声说道:“不不不,殿下,您这是做什么?奴才不能要。”

石鉴左手抓住陆安的胳膊,右手将那锭金子硬塞入他的手里,说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本王在宫里也没什么朋友,日后我母妃的常青宫,还往陆公公帮忙照顾一点,拿着吧。”

陆安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石鉴,石鉴面色温和,眼神真诚,陆安也不由得放下了警惕。

石鉴笑了笑,松开抓着陆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本王先走了,父皇这边,还有赖你多多看着点,一定要把父皇伺候好。”

“是!奴才明白!”陆安连忙点头应道。

石鉴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走出了宏光阁,陆安看着石鉴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金子,连忙又将手里的金子塞入怀中藏好,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放心的走出了宏光阁。

“宁王此人还真是没用,陛下从来不把他看在眼里,居然还厚着脸皮和殿下你称兄道弟,想想也是可笑。”刘贵妃边走边说。

石遵笑道:“他的母亲郑妃在后宫几十年都不招父皇待见,父皇也很少正眼看他,所以宁王这个人性格孤僻又没什么远见,一直都窝在他那宁王府做他的太平王爷,跟谁都没有什么来往,跟谁都不结怨。”

“那岂不是和西华候石瞻一样?”

石鉴摇摇头,说道:“不一样不一样,石瞻是骨子里的傲气,不屑与我们这些所谓的兄弟打交道,宁王不一样,他从小受尽冷眼,骨子里是自卑,所以对谁都是客客气气,从不大声说话,走路都不敢抬头挺胸。”

“说到底也是个胆小鬼。”刘贵妃很不屑的笑了笑。

“父皇的身体不知道能撑多久,这以后的时间,你还是要多花心思在取得圣心上,否则燕王若是上位,你我都没好结果。”

“那若是真的燕王上位了,殿下该当如何?”

石遵忽然停下脚步,看了看刘贵妃,然后低声说道:“若真的走到这一步,那就只能兵行险招,拼死一搏了。”

刘贵妃听完石遵的话,脸色有些难看,问到:“若是那样,可有胜算?”

石遵吸了口气,说道:“现在谈论此事还为时尚早,你不必担心,本王自有打算。眼下最要紧的,是要让本王留在京城,每年的惯例,父皇大寿之后,本王就得去李城,一直待到每年的年底才回来,期间若是父皇病危,本王都不能占得先机,所以今年开始,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让父皇同意本王留下。”

“等陛下身体好些,我会尽力周旋此事,劝说陛下留殿下在京城。”

石遵点点头,笑着说道:“娘娘出马,必定能马到成功。”

“殿下过奖了,我只能尽力而为。”刘贵妃说着,看了一眼石遵,问到:“陛下这几日怕是还得卧床休息,不知殿下有没有时间私下去蕙兰宫坐坐。”

石遵看了看刘贵妃,脸色顿时浮现出一丝猥琐的笑容,问道:“你就不怕宫里人多眼杂,万一有人看到了告诉我父皇怎么办?”

刘贵妃抬头看了看石瞻,笑着问道:“莫非殿下怕了不成?”

石遵笑道:“本王既然已经做了这等事,还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这样,今晚你去……”刘贵妃凑到石遵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石遵点点头,然后问道:“在那里?”

“放心,到时候我让小香去接你,她会带你来找我。”刘贵妃说着,脸上竟起了些红晕。

“如此便好,那本王今晚来找你!”石遵说着色迷迷的想要摸一下刘贵妃。

刘贵妃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阻拦道:“殿下不可,这大白天的宫里人多,万一被看到可说不清。”

石遵愣了愣,有些不情愿的收回手,说道:“好,本王今晚再好好与你共度良宵!”

刘贵妃低头笑了笑,然后微微行礼,说道:“我先回蕙兰宫。”

石遵点点头,刘贵妃转身离去。

石鉴回到宁王府已经天都黑了,他刚走进前厅,发现高尚之已经坐在那等他了。

“殿下!这是从贵妃娘娘那里回来了?”高尚之见石鉴进来,便起身问道。

石鉴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高尚之,问道:“今日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不是说你府外有人监视吗?”

“办法永远比困难多,那几个土鸡木狗,还不至于能把下官困住。”

“什么办法?”石鉴有些好奇。

“先不说这个了,今日过来,是有一些事情要亲自与殿下商量。”高尚之脸色略有严肃。

“坐下说。”能让高尚之在这样的情况下亲自跑一趟宁王府,自然不会是小事。

“今日一早,下官派去与慕容儁接头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了慕容儁的回信。”高尚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石鉴接过那封信,拆开,看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不好,用力将那信撕碎,骂道:“好一个慕容儁,目中无人的鲜卑狗崽。”

石鉴骂完,问道:“信中内容你可看过了?”

高尚之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儁狂妄自大,殿下在外又没有什么名声。他说鲜卑人只知石瞻,石遵,石世,不知赵国有宁王,这是慕容儁的原话。”

“慕容小儿,轻视本王!他鲜卑人不过是石瞻的手下败将,凭什么还敢这么嚣张?”石鉴冷冷的骂道,然后转过头又问:“鲜卑人还说了什么?”

“此事是下官派一号去做的,慕容儁问一号,若是鲜卑帮殿下您夺位,万一失败,鲜卑岂不是又要遭受赵国的打击?”

“说到底慕容儁还是不相信本王有这个能力。”

“其实慕容儁的忧疑并不是没用道理。”高尚之看了一眼石鉴,缓缓说道:“殿下在朝中向来低调,不与人结交,也不与人结怨,手中又无兵权,慕容儁如此担忧也能理解。鲜卑人不是殿下的府兵,咱们双方所谋的不过是短暂的利益而已,他们岂会向老臣一样效忠殿下?自然会考虑风险。”

石鉴抬抬手,冷冷的说道:“行了,不必再说,鲜卑人的意思本王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咱们先不必求他。等慕容儁的人马到了邺城,到时候本王再给点颜色他们看看!狗眼看人低!”

“那联络鲜卑人让他们届时发兵帮忙夺位,这个计划是不是该另作打算?”

“鲜卑人原本就只是一个棋子,而且这颗棋子还不太好控制。鲜卑人野心不小,图谋中原已久,怕就怕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完全指望鲜卑人帮忙,无异于引虎杀狼。等本王与慕容儁会面后,看看此人是什么人物,再决定作何打算。”

第九十四章狼群出没



“还有一事,殿下该知晓一下。”高尚之低声说道。

“何事?”石鉴皱着眉头问道。

“前日夜里,下官派老三去监视庆王府的动向,无意间撞见了庆王夜半私会刘贵妃。”

“还有此事?在哪里私会?”

“就在刘远志府邸的后门。”

“这两人夜半私会所为何事?莫非是已经达成一致,结为同盟?”

“老三不敢靠的太近,那夜,刘远志府邸周围的巡防营人数比往常多了一倍,周围又有庆王手下的护卫,老三只能远远的看着。”

“那你是如何知道庆王私会的是刘环?”

“那日白天,刘环出宫到了刘远志府上,那是她娘家,庆王大晚上的跑到刘远志家后门,不是私会刘贵妃,难不成私会刘夫人?”高尚之笑着说道。

石鉴一听,笑了起来,指着高尚之说道:“高大人,一把年纪还这么不正经。”

高尚之摇摇手,说道:“殿下就不要取笑老臣了。”

“既然庆王和刘环私会,这说明两个人已经站到了一起,老二那边怕是压力更大了。”石鉴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高尚之坐到了石鉴的对面,石鉴给他也倒了杯茶,高尚之捋着胡子说道:“不见得,昨日陛下已经免了燕王的禁足。”

石鉴刚拿起杯子准备喝茶,听到高尚之的话顿时有些惊讶,问道:“这么快?莫非老东西已经查到是老九干的了?不可能啊,那也应该回把老九抓起来啊。”

高尚之摇摇头,说道:“肯定不是这么回事,老臣猜想,燕王这么快就杯解除禁足,或许和梁郡主有关。”

“梁郡主?已故梁王的独生女?”石鉴问道。

“没错,据咱们的眼线禀报,那梁郡主前日午时左右进宫,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宫,这里面的故事,殿下应该能想得到吧。”

“老东西还真是无耻,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凭老二这种软蛋,怎么会想出来用这样到方式去哄老东西开心?我看八成还是张豹给他出的主意。”石鉴说完,泯了一口茶。

“老臣也是这样想的,这张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样的损招都能想出来。”

“既然他能说服老二听从他这个计谋,那就肯定了一件事,老二只是张豹的傀儡,燕王那边,咱们真正的对手是张豹。”

“张豹此人心思缜密,他能这么快就怀疑到老臣头上,足见其不简单,看来还是不能轻视了这个人。”高尚之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张豹再聪明,也比不过大人的深谋远虑。”石鉴笑着对高尚之说道。

“对了,所有的细作,都已经安排到位,咱们的计划也差不多可以开始实施了。”

“杀手锏也已经混进去了?”石鉴看了一眼高尚之问道。

高尚之点点头,说道:“比预想的要快。”

“那就好,如此的话,邺城的风云变化,就看本王如何去搅动了!”石鉴说着,阴沉沉的笑了起来。

“那就从慕容儁开始吧。”高尚之淡淡的说了一句。

石鉴点点头,右拳砸在桌案上,说道:“就从他开始。”

雪狼谷外,一个马队正驻扎在这里,寒风吹过,毛毡搭的帐篷呼呼作响。

“二哥,还有几日可到邺城?”慕容恪问一个正在烤火的男子。

“不出十日即可。”

说话的正是鲜卑慕容皝的第二子,燕国太子。

慕容恪手里揪着一把枯草,狠狠的一根根的摘去。

慕容儁看着他,问道:“怎么?急着要到邺城去找石瞻报仇?”

“不是。”慕容恪的眼神充满杀意。

“叫你不要跟着来,你非不听,就你这脾气,我还真怕你坏了父皇的大事。”

慕容恪抬起头,问道:“二哥是怕我找石瞻拼命,给鲜卑惹出麻烦吧?”

“你要是有那本事找石瞻报仇,你尽管去,二哥绝不拦着你。”慕容儁冷冷的说道。

慕容恪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临行之前,独孤云蓉曾经嘱咐他,此行赵国,一切事情必须听慕容儁的,不可自作主张惹事生非。慕容恪也深深的明白,此时的他根本不会是石瞻的对手,也根本没有机会杀石瞻。

慕容儁看着沉默不语的慕容恪,缓缓说道:“这次我们去赵国送降书,只是缓兵之计,咱们鲜卑人绝对不会屈服于羯族人。”

“那为何还要将那匹宝马送给他们?那可是我看中的马。”慕容恪不依不饶的问道。

“那匹马你养了一个月都没能降服,父皇命我带去赵国,为的就是看看赵国还有没有人能降服这匹烈马,以此来衡量赵国能人多少,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若是石瞻出手,或许能降服这匹马呢?”

慕容儁摇摇手,说道:“你放心,石瞻现在压根儿就不可能,咱们安插在邺城的细作来报,石瞻被石虎杖则一百,还在床上趴着,还没下床。”

“原来二哥什么都计划好了。”慕容恪低声说道。

“你以为什么事都不靠动脑子就能办?”慕容儁说着,戳了一下慕容恪的脑袋。

“嗷呜~”

“什么声音?”慕容儁立马警觉的站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士兵跑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两位殿下,不好了,有狼群围着咱们的营地。”

慕容儁和慕容恪一听,心知大事不好,连忙走出了营帐。

两人走出营帐,发现营地四周已经点满了篝火,营地里的马匹非常的不安,发出阵阵嘶鸣,几个士兵正死死抓着那些马缰绳,防止马匹失控,冲出营地。

“怎么回事?雪狼谷多年没有大规模的狼群了,为何被我们遇上了?”慕容儁抓住身边的一个侍从问道。

那个侍从有些慌张的回到:“属下也不知道,刚刚已经有一个弟兄被拖走了,刚刚属下粗略看了一下,这狼群大概有三十只狼,现在已经把我们完全包围了,就等头狼发命令攻击了!殿下,您快想想办法!”

“怕什么!咱们鲜卑人还怕区区几只狼吗?”慕容恪“啪”的一记耳光扇在那侍从的脸上,大声骂道。

那个侍从被慕容恪忽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扇蒙了,吓的不敢说话,远远的躲开了。

“四弟,你说该怎么办?”慕容儁冷静的看着慕容恪问道。

慕容恪没有回到,神色严肃而又冷静的走到篝火旁,看着黑暗之中一对对如同鬼魅的狼眼,忽然,一头白脖子的公狼从狼群中走了出来,原本站在前面的几头公狼都纷纷退到一边。

“看来那头白脖子的就是头狼。”慕容恪说道。

慕容儁走上前,仔细看去,确实是有一头白脖子的公狼,旁边还站着几头体格健壮的公狼。

“看来这群狼是盯上咱们了。”慕容儁吸了口冷气,又对那侍从问道:“营地的木柴还剩下多少?”

那侍从捂着脸,哆哆嗦嗦的说道:“没多少了,原本狼群没来之前,够烧一个晚上,但是刚刚我们把木柴围着营地都点了起来,剩下的木柴也就够烧一炷香的时间了。”

“狼怕火,所以现在围着我们却不敢过来,篝火一灭,狼群必定冲过来,咱们只有不到二十个人,骑马又跑不过狼,眼下该怎么办?”慕容儁问了问始终冷静异常的慕容恪。

“擒贼先擒王!把狼王干掉,狼群失去头领,自然不敢再来攻击我们。”慕容恪转过脸,对那侍从说道:“把我的短刀拿过来。”

“老四!别乱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慕容儁立马阻拦道。

“二哥,你放心,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什么办法?你冲出去和头狼单打独斗?”慕容儁拉住慕容恪问道。

“当然不是,我还没那么傻。”慕容恪拨开了慕容儁的手,然后接过那侍从递过来的两把短刀,问道:“二哥认识这两把刀吗?”

“似乎是独孤将军当年的两把贴身之物吧?怎么在你这里?”慕容儁脸色一惊。

第九十五章屠狼之刃



“没错,这是去年外公出征前送给我的,这两把短刀跟了他一辈子,当初打造这两把刀的时候,是用狼血淬火,刀成之后,杀过的狼不下百头。 外公告诉我,这两把刀,一般的狼闻到这刀身的味道都会绕着走。”

慕容恪说着,将其中一把别在腰间,抽出另外一把,握在手里,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烧着的木棍,回过头对慕容儁说道:“二哥,叫几个人拿着火把跟着我!”

“你们几个!跟着四殿下!”慕容儁对附近的几个侍从喊道。

“是!”那几个侍从壮着胆子,一人捡起一根烧着的木棍,另一只手握着刀,跟在慕容恪身后慢慢走出营地。

“你们几个,背靠背替我看着两边,不要乱动,就站在这里。”慕容恪见那几个人已经走出营地,便嘱咐道。

那几个侍从连忙听从慕容恪的话,靠在一起,举着火把,死死的盯着狼群。

“四弟,这群狼很聪明,知道咱们的柴火不多了,想耗着我们。”

慕容恪没有说话,独自一人举着火把往前走去。

“四弟!你干什么!快回来!”慕容儁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见他一个人走上前,不由得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头狼忽然长啸一声,身边的两头狼立马冲了出来,一起扑向慕容恪。慕容恪左手用力将火把掷向其中一头狼,那头狼害怕火光,连忙躲开,另外一头狼则径直冲了过来,朝着慕容恪正面咬去。

“四弟,小心!”慕容儁大喊。

只见慕容恪右手握刀,两腿微屈,手起刀落,那柄短刀死死的插在那头狼的咽喉深处。另外一头狼趁机也扑了上来,慕容恪左手抽刀,奋力一击。

就在这时,身后一只箭几乎擦着慕容恪的耳边“嗖”的飞过,一下射在那头狼的脑门上,于此同时,慕容恪的刀也划过了那头狼的脖子,狼血顿时滋了慕容恪一身。

“二哥好箭法!”慕容恪站起身,右手把刀从狼的咽喉里抽了出来,然后朝那头狼扔了过去,正好插在地上,然后立马退回到那几个侍从的身边。

“站着别动。”慕容恪冷静的对那几个人说道。

那几个侍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老老实实的听从慕容恪的命令。

“四弟,没事吧?”慕容儁问道。

“二哥放心,我没事。”慕容恪没有回头,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头狼。

只见那头狼往前走了几步,锐利的眼神也死死的盯着慕容恪,然后停在了那柄刀前,低头闻了闻,然后抬头看着慕容恪,朝着他走来。

“头狼朝这边过来了,要不要放箭?”慕容儁问道。

“所有人准备好弓箭和刀,若是狼群敢过来,咱们就拼了,若只是头狼过来,你们都别动,我一个人来,这畜生说不定是想跟我单打独斗!”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慕容儁的箭已经瞄准了那头狼,时刻准备出手。

只见那头狼走到先前被慕容恪杀死的两头狼身边,闻了闻,然后看着慕容恪,似乎是想起攻击。

慕容恪的右手握住另外一把短刀,已经准备好一战,没想到那头狼忽然往回走,然后仰天长啸一声,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狼群似乎是听到了撤退的指令,井然有序的朝着头狼消失的方向跑去,很快,所有的狼都跑了,除了地上那两头死的。

看到狼群散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在这时,营地的篝火也开始渐渐小了,显然是柴火不够了。

“好险!”慕容恪心中说道。

“四弟,那头狼怎么忽然走了?难不成是怕了你那把刀?”慕容儁收起弓箭,走到慕容恪身边问道。

“有可能。”慕容恪将刀插回刀鞘,然后拿过一根火把,往前走去,将插在地上刀也拔了出来。

“没想到这两把刀能吓退狼群。”慕容儁看着慕容恪手里的那把刀感叹道。

“原本以为那头狼会与我单打独斗,没想到是个软蛋,闻了闻这刀就跑了!”慕容恪有些不屑的说道。

“不可大意,你们几个,三人一组,去附近再捡一些柴火过来,万一下半夜狼群再来偷袭就麻烦了!”慕容儁对侍从们吩咐道。

“殿下……现在去会不会被狼群偷袭?”其中一个人胆战心惊的问道。

“你怕什么?刚刚那白脖子狼王的吼声是撤退的声音,暂时不会来进攻,亏你还是鲜卑人!这点经验都没有!”慕容恪骂道。

“去吧,听四殿下的。”

“是……”那些侍从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情愿,无奈慕容恪冷冷的看着他们,相比之下,侍从们更加畏惧慕容恪那锐利的目光。

“你对侍从们太严厉了。”慕容儁拍了拍慕容恪的肩膀说道。

慕容恪从容的瘦到回鞘,说道:“咱们鲜卑人的先祖各个都顶天立地,无惧虎狼,所以才能雄踞一方,有了鲜卑人的今天,若是各个都贪生怕死,将来如何争夺天下?”

“并非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无所畏惧,行了,回去休息!”慕容儁拍了拍慕容恪。

由于担心狼群的偷袭,慕容恪整夜都没有睡踏实,一直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会儿。

石遵终于如愿以偿的和刘贵妃在蕙兰宫里一夜风流,这感觉,可比上次在那狭小的马车里好多了。

“天快亮了,本王该走了。”石遵心满意足的搂着刘贵妃说道。

“殿下,你就舍得这么快就走?”刘贵妃趴在石遵的怀里问道。

石遵捏着刘贵妃的下巴,亲了一口,说道:“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细水长流,你再忍耐一下,等本王大权在握的时候,夜夜与你在一起。”

“现在你这么说,怕是到时候就和你父皇一样,对我冷淡了。”刘贵妃撅着嘴说道。

“父皇寡恩薄情,我石遵又岂是那样的人?”

“真的?”刘贵妃爬到石遵身上问道。

石遵一下坐了起来,将刘贵妃压在身下,笑着说道:“比珍珠还真!”

刘贵妃搂着石遵的脖子,笑着说道:“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石遵又亲了刘贵妃一口,然后起身穿衣服。刘贵妃趴在床头看着石遵,问道:“殿下觉得今日我要不要去宏光阁伺候着?”

“这是自然,否则如何能打动圣心?”石遵回头看了一眼刘贵妃。

“你就不担心你父皇到时候又要我侍奉他?我现在可是你的女人了。”刘贵妃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石遵转过身,笑着说道:“就父皇现在那身体,能站起来就不错了,还动这种心思?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这个老淫棍,明知道自己身子亏,不还是和梁郡主那贱人偷欢了吗?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真是活该!”刘贵妃小声骂道。

“说到梁郡主,你还是要提防着她,以燕王府的行事风格,梁郡主不可能单单为了燕王的禁足才进宫。现在父皇又病了,燕王肯定会派梁郡主前来侍奉,所以你最近几日怕是要多盯着宏光阁的动静了,免得被燕王府占了先机。”

“知道了,我会防着梁郡主那贱人的。”刘贵妃冷冷的说道。

石遵穿好衣服,转身又亲了一下刘贵妃,便起身走了。

刘贵妃依依不舍的看着情郎离去,眼中竟然有一丝泪水,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何时才是个头?

石遵走出房门,小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石遵出来,小香低声说道:“殿下,请随我来,这边走。”

小香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殿下以后就从这条路过来,这条路通过太医馆的后面,直达宫门外,那个偏门的守将一直受着娘娘的恩惠,不会有事。”

“你们娘娘想的可真周到。”

“为殿下谋事,自当思虑周全。”小香一边走一边说道。

石遵满意的点点头,很快到了太医馆附近。

“殿下,奴婢只能送到这里了,如是被人看到,怕是不好。”小香低声说道。

“放心,这里本王认识,你回去吧。”石遵挥挥手,让小香回去。

小香微微点头,然后转身又往回走了。石遵则沿着太医馆后面的路,朝宫门外走去。

眼前的一幕,恰好被6安看到。6安每日一早要去太医馆拿药,给石虎送去,按照张太医的嘱托,药必须得卯时前给石虎喂下,所以这几日6安天不亮就得去太医馆找张太医的徒弟拿药。

“这么早庆王殿下怎么会在宫里?还由小香陪着。”6安远远的看着两人在太医馆附近嘀咕了几句,然后就分开了。

天色比较暗,石遵和小香心虚,并没有仔细看看周围,更没有注意到远远站着的6安正看着他们。

第九十六章陆安偶遇



6安自然不是傻子,没有出任何声音,等两人走远了,6安才悄悄的走到刚刚小香和石遵站的位置,看了看石遵离开的方向,再看了看小香离开的方向,心中嘀咕道:“难道庆王殿下这么早是从蕙兰宫出来的?”

6安想到这里,心中禁不住一个机灵:这是皇子与后妃私通啊!

皇宫里历来的规矩,皇子不可随意出入后宫,石遵若是这么早从蕙兰宫出来,那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若是被石虎知道,怕是事情会闹的很严重。

不过6安自从上次从石虎的刀下拣回一条命,就彻底明白了,在这个宫里,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吧,就算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石虎,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说不定会把自己也搭进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6安何必去触霉头?

6安摇摇头,缩着脖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关我屁事。”

6安说完,看了看天色,这才想起来还没去太医馆拿药,连忙拔腿就跑。

天刚刚亮,石闵便烧好水端进了石瞻的大帐,他知道石瞻习惯早起,如今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就替他准备好洗漱的水。

“父亲,洗漱水已经准备好了,孩儿给您擦脸。”石闵看着趴在床上的石瞻说道。

“不必了,你把水端过来,为父自己来就好。”

“是……”石闵乖乖的把水端到石瞻的床头,放在地上,然后站在一边。

只见石瞻从床上挪了挪身子,伸出手,将衣袖卷起,沾湿毛巾然后拧干,仔细的擦了擦脸,将毛巾扔在盆里,抬起头看着石闵问道:“今日你有何安排?”

石闵听到石瞻这样问他,连忙回答:“今日要何父亲商量私下收编流民一事,剩下的……就是陪将士们训练了。”

“收编流民的事情,你二位叔父会与为父商量,今天的训练你也不用管。”石瞻淡淡的说道。

“那孩儿今日做什么?”石闵有些不懂石瞻的意思。

“前几日你进宫没遇能见到陛下,听说这几日陛下病了,你今日代为父进趟宫,去给陛下请个安。”

“这个……”石闵有些为难的样子。

“怎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进宫。”石瞻疑惑的看着石闵。

“上次去的时候,庆王说陛下在蕙兰宫,我不能去后宫,万一这次去,陛下还在后宫怎么办?”石闵挠着头问道。

石瞻看了一眼石闵,说道:“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他能去,你就不能去?”

“他是亲王,陛下的儿子,而我不一样。”石闵解释道。

“就算他是亲王,他也不能随便进出后宫,不过你只要去宏光阁找伺候陛下的内侍,让他带着你去见陛下就好,只要不是你一个人擅闯后宫就不要紧,明白了吗?”

“原来还可以这样?”石闵恍然大悟道。

“行了,早些去早些回来,到时候为父有事与你商量。”石瞻说道。

石闵一听,自然明白石瞻要与他商量的是什么事情,很是兴奋,匆忙行礼说道:“父亲,那我去了!您等我回来。”

石闵说完,便笑着跑了出去,险些和正准备进来的秦怀山撞了起来。

“闵公子,这么早?”秦怀山连忙打招呼。

“秦先生早!”石闵匆匆忙忙的打了个招呼,几乎没有停下脚步,又跑开了。

“这么早急急忙忙的是干嘛呢?”秦怀山心里嘀咕道。

见石闵走远,秦怀山理了理衣容,转过身,对石瞻大帐前的两个执戟郎问道:“二位,将军是否起来了?”

“秦先生,进来吧。”帐内的石瞻听到秦怀山的声音,便大声说道。

两个守卫听到石瞻话,便收起原本拦在秦怀山面前的两支戟,严肃的看着秦怀山,只说了一根字:“请!”

秦怀山依旧微笑着对两人客客气气的行礼,说道:“多谢二位。”

然后抬了抬手,整理好衣着,然后掀开帘子,走进了大帐。

“先生为何起的这么早?”石瞻看着秦怀山,微笑着问道。

“军中不比家中,昨日听王将军说了军令,五更不起者属违反军纪,是要被拉出去打一百军棍的,老朽这把老骨头可吃不消一百下军棍,所以还是早早起来比较好。”秦怀山打趣的说道。

石瞻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先生岁数比我等稍涨,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我是不会打你一百军棍的。”

秦怀山笑着摇摇手,说道:“军令如山,岂可儿戏?老朽既然迈进了这军营,就得遵守军中的规矩,将军尽管一视同仁就好。”

石瞻正准备开口,秦怀山抢先说道:“只要将军别叫老朽与这些年轻人一起上校场训练就好,除此以外,一视同仁。”

“哈哈哈哈,先生机智,我还正想与先生开个玩笑,就被你占得先机了。”石瞻看着秦怀山也笑了起来。

“刚刚看公子急匆匆的出去,这是准备做什么?”秦怀山问道。

“让他去替我去办些事情而已。”

秦怀山点点头,又问道:“将军今日准备去校场?”

“得去!既然到了军营,岂可日日窝在这大帐之中?”石瞻说着准备起来。

秦怀山连忙上前扶着,劝道:“将军的伤还没好,何必急于一时?还是好好休养一番比较好,免得落下病根。”

石瞻艰难的站了起来,扶着一根柱子,摇摇手说道:“不可,我这人到了军中就闲不住,让我趴床上不如杀了我,走吧,咱们去校场。”

这时候,王世成走了进来,见石瞻准备出去,问道:“大哥,你这做什么?要去哪?”

“许久不看弟兄们训练,今日打算去看看。”

“您身上的伤还没好,杖刑的伤得静养,您还是好好养着吧,等会儿我叫老杨来给您看看再说。”王世成也说道。

“王将军,你快劝劝将军,他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到处乱跑的,若是在侯府还好,这城外军营风大,将军身上的伤又不能多穿衣服,否则伤口会化脓,但若是衣服穿少了,恐又会受风寒。”

“大哥,秦先生说的有道理,您还是歇着吧,对了,您不是说今天要商量事情吗?我去叫二哥过来。”王世成说完,便跑了出去,对门口两个执戟郎吩咐道:“大将军有伤在身,别让将军到处走动,让将军好好休息。”

“是!”那两个人一口答应。

石闵赶到皇宫的时候,已经快到辰时,日头升的老高。

宫门口的侍卫见石闵骑着马过来,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候:“闵公子,多日不见。”

“多日不见,这几日陛下的身体如何了?”石闵跳下马,将马缰绳递给旁边一根侍卫,随口问道。

那侍卫支支吾吾道:“这个……卑职也不太清楚,公子您去宏光阁看看应该就知道了。”

“陛下已经回了宏光阁?”石闵问道。

“卑职也是听说的,具体不太清楚。”那侍卫不敢乱说,只能随口搪塞。

“行了,我知道了,这马替我看好。”石闵向那侍卫指了指自己的马,然后就进宫了。

“公子您放心。”侍卫默默点头,目送石闵进了宫门。

宏光阁内,梁郡主正在石虎的床前给石虎喂药膳,石虎有些虚弱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二怎么不过来?”石虎问道。

“前日殿下来宫里,还没进门,便被贵妃娘娘羞辱了一番,殿下脸皮薄,正在家中生闷气,所以让侄女来孝敬陛下。”

“羞辱?为何?”

“没什么,陛下安心养好身体便是,燕王殿下吃点亏算不得什么。”梁郡主不慌不忙,依旧拿着汤匙给石虎喂着药膳。

石虎张嘴喝下一口,问道:“难不成是因为你留宿宏光阁的事情?”

梁郡主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要宠幸谁,难不成还要她指手画脚?真是胆大妄为。”石虎恨恨的说道。

梁郡主沉默不语,石虎骂道:“肯定是外面那些个奴才多嘴,把此事传到了刘贵妃那里,朕要把他们全都砍了。”

第九十七章刘环示威



梁郡主听到石虎这样说,连忙摇手说道:“陛下,千万不要!”

“这些奴才舌头太长,留着只会乱说话,不如杀了干净!”石虎身体虽然虚弱,眼神却充满杀意。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就算陛下您杀尽了天下人,也堵不住这攸攸之口,又何必多造杀孽。”梁郡主面色有些委屈的样子。

“你既然做了朕的女人,岂能受这样的委屈?”

“贵妃娘娘其实说的也没错,毕竟侄女这样是名不正言不顺,难免落人口实。”梁郡主说着,低下头,放下手里的碗。

石虎脸色有些苍白,慢慢伸出手,抓着梁郡主的手说道:“这有何难?朕迎你进宫,封你为妃,如何?”

梁郡主一听,立马给石虎跪下,说道:“万万不可,陛下若是如此,就是把侄女和燕王往死路上逼了,于陛下的圣名也无益处。”

“此话何意?朕怎么会是把你和老二往死路上逼?”石虎疑惑的问道。

“燕王殿下是担心陛下龙体,所以才特地让侄女来看望陛下,若是陛下迎侄女进宫封了妃子,置燕王殿下于何地?岂不是乱了辈份?侄女也肯定被人唾弃,无颜苟活。所以,陛下,您知道燕王殿下的一片孝心就好,若是您想,侄女经常进宫来看望陛下就是了。”梁郡主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石虎正要开口,6安走进来,在屋外喊道:“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陛下,侄女还是避一避吧,免得贵妃娘娘看到又不高兴。”

“不必回避,你就在这里,朕在这里,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石虎拍了拍梁郡主,示意她不用害怕。

“可是……”

“宣刘贵妃进来。”石虎打断了梁郡主的话,对6安吩咐道。

“是……”6安点点头,退了出去。

“怎么这么久?你不是说陛下已经醒了吗?”刘贵妃见6安过了好久才出来,有些不悦的问道。

“这个……”6安犹豫片刻,连忙说道:“陛下宣娘娘觐见。”

“是不是谁在里面?”刘贵妃看到6安吞吞吐吐,起了疑心。

“娘娘进去看看就知道了……”6安低着头小声说道。

刘贵妃听完6安的话,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脸色瞬间阴了下来,拂袖走进了宏光阁。

刘贵妃径直走向里间,远远的隔着帘子,便看到了一个女子坐在石虎床前,刘贵妃心中顿时明白了刚刚6安为何是那样的反应。

刘贵妃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到石虎的床边,而是跪地俯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刘贵妃语态平淡,全无半点怒气,石虎听得倒有些犯嘀咕,由于身体虚弱,石虎在床上微微抬手,说道:“起来吧。”

“臣妾谢陛下。”刘贵妃说着,站了起来,走上前,拨开帘子,一看果然是梁郡主,心中的怒火立马冲了上来。

刘贵妃想起了石遵的嘱托,强忍住内心的怒火,强颜欢笑道:“想不到梁郡主也在这里,早知道就带一些后宫的胭脂给梁郡主了。”

梁郡主对于刘贵妃如此平淡的反应也有些吃惊,但是她立马很识趣的起身给刘贵妃行礼,说道:“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厚爱,梁氏承受不起。”

刘贵妃走上前拉着梁郡主的手,说道:“梁郡主,最近总是来替燕王伺候陛下,我这做妃子的都做的不如你,真是惭愧,本宫还要好好谢谢梁郡主呢。”

梁郡主是何等聪明的女子,自然明白刘贵妃这几句笑里藏刀的话,于是说道:“贵妃娘娘过奖了,百善孝为先,这是燕王常常跟妾身说的,陛下龙体抱恙,我们做后辈的岂能不尽孝心?”

“那燕王对陛下还真是孝顺之极。”刘贵妃已经一副笑脸,眼神中却时不时的闪烁着杀机。

石虎稀里糊涂的自然是没有明白眼前两个女子的对话,还以为刘贵妃对梁郡主丝毫不介意,心中也是大大松了口气,说道:“爱妃来的正好,朕刚刚还在与这孩子说你呢。”

“不知陛下刚刚说臣妾什么了?肯定说臣妾坏话了。”刘贵妃坐到石虎的床边,嗲声嗲气的说道。

与妖媚的刘贵妃相比,梁郡主简直就是个冰山美人,刘贵妃这一套撒娇功夫,自然是她所不屑也是不会的。

“没有没有,朕岂会说你的坏话?”石虎抚摸着刘贵妃的手说道。

“陛下,侄女先退下了,您和娘娘好好叙叙。”梁郡主看着眼前的石虎和刘贵妃,不觉有些别扭。

“梁郡主在外面稍候,本宫一会儿带你去蕙兰宫,送些好东西给你。”刘贵妃转过头,似笑非笑的对梁郡主说道。

梁郡主点头会意,轻轻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刘贵妃陪着石虎说了会儿话,边安慰石虎睡下了,然后转身走出了宏光阁。

“梁郡主呢?”刘贵妃出了宏光阁,便问在外面候着的6安。

“郡主去了那边,说是在那等您。”6安给刘贵妃指了个方向。

刘贵妃阴沉着脸,朝着6安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梁郡主独自站在河边,微风徐徐,吹起丝丝长。

“梁郡主好雅兴,这么冷的天站在河边是看什么美景吗?”刘贵妃走到梁郡主身后,冷笑着问道。

梁郡主转过身,从容的微笑着,看了看刘贵妃,反问道:“不是贵妃娘娘约我,说是有事情要与我谈谈吗?”

“你倒真是一根聪明的女人,知道本宫的真实意思。”刘贵妃说着,眼神满是敌意的打量着梁郡主。

“与娘娘相比,我这点小脑筋又算得了什么?”梁郡主转过身,背对着刘贵妃,说道:“娘娘若是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刘贵妃自加封为二等皇妃以来,还没有人敢背对着她说话,梁郡主的这个举动,无疑刺激了刘贵妃内心的自尊心,刘贵妃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梁郡主依旧背对着刘贵妃淡淡的问道:“娘娘此言何意?我不明白。”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上了龙床,你想和本宫争宠还是替燕王争太子之位?”

“我谁都不帮,只帮自己。”梁郡主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刘贵妃,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娘娘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什么意思?”刘贵妃心中一惊,莫非燕王府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和石遵的事情?

“贵妃娘娘独霸后宫,要的难道就是一个贵妃头衔?”

刘贵妃往前走了几步,也站在河边,看了一眼梁郡主,问道:“看来梁郡主真正想要的,是燕王的太子之位。”

“我不知道庆王给了贵妃娘娘什么样的许诺,能让贵妃娘娘屈尊帮他,令兄官拜上书之职,尚且知道良禽择木而栖,贵妃娘娘你就算不支持燕王,也没必要让你的兄长夹在燕王何庆王之间为难吧?”

“梁郡主,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帮庆王了?”

梁郡主瞥了一眼刘贵妃,笑道:“贵妃娘娘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刘贵妃喊住了梁郡主。

梁郡主转过身看着刘贵妃,问道:“贵妃娘娘还有吩咐?”

“本宫提醒你一句,管好你的大腿和春心,燕王若是想坐太子之位,尽管拿出自己的本事便是,让自己的女人上龙床取悦陛下,真是懦夫,无耻至极!”刘贵妃骂道。

梁郡主不温不火,回答:“贵妃娘娘既然自称与太子之位的争夺没有关系,又何必恼羞成怒?你受陛下专宠五年,难不成怕了我一个人妇不成?我对你的贵妃之位毫无兴趣。”

“你……”刘贵妃被梁郡主说的哑口无言。

“贵妃娘娘还是安安心心稳做你的贵妃吧,不必在此杞人忧天。”

梁郡主说完,拂袖而去,气的刘贵妃直哆嗦,脸都绿了。

论相貌,刘贵妃和梁郡主各有千秋,可是刘贵妃始终对这个女人不放心,这大概就是女人天生的心理。原本刘贵妃是想羞辱梁郡主并且警告她一下,没想到她那些挑衅羞辱的话语,丝毫没有让梁郡主动怒。而梁郡主三言两语的回答和气定神闲的姿态,让刘贵妃憋了一肚子的火。

第九十八章年轻汉子



“娘娘,咱们现在去哪?”小香走上前低声问道。

“回蕙兰宫!”刘贵妃很生气的回了一句,对着梁郡主的背影咬牙切齿。

“是……”小香默默点头,不敢多说话,此刻的刘贵妃正在气头上,没人敢多说什么。

石闵到了宏光阁外,正巧6安在外面候着,便上去打招呼。

“6安,陛下今日身体如何了?”

6安见是石闵,连忙行礼回答:“回闵公子,陛下刚刚用完药膳,此刻正在歇息。”

“这么早又歇息了?”石闵问道。

6安点点头,看了一眼石闵,问道:“公子今日特地来看望陛下?”

“是啊,上次听闻陛下病了,就想进宫来看看,谁知道陛下在刘贵妃的蕙兰宫,就没先回去了,今日听闻陛下已经回了宏光阁,便来看看。”

“那……闵公子可能又白跑一趟了,陛下已经睡下,奴才不敢去打扰。”6安面露难色。

石闵自然明白6安的难处,便也没有强行让他进去禀报,于是问道:“陛下这次是得了什么病?为何休养了多天,还要卧床?”

“这个奴才也不是很懂,张太医只说陛下操劳过度,身子疲乏,需要静养,其他的也没多说什么。”6安不敢对石闵说实话,说不定他的几句实话就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石闵看到6安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立马明白了6安有意隐瞒了什么,但是没有说穿,因为他知道,6安一个小小的内侍,无依无靠,有些话自然不能说的太直白,否则只会害了自己。

“陛下若是好些了,告诉陛下,父亲西华侯命我代他来看过陛下。”石闵拍着6安的肩膀说道。

“奴才明白,闵公子请放心。”6安点点头。

石闵微微一笑,转身准备走,远远的看到一个女子光鲜亮丽,远远的从宏光阁外走过,便轻声对6安问道:“这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6安看了一眼,低声回答:“这是梁郡主,燕王殿下的正妃。”

“她怎么在这里?”石闵疑惑的问道。

6安正准备说话,看到刘贵妃也走了过来,便立马下跪行礼喊道:“贵妃娘娘。”

石闵转过身,见来人是一貌美女子,6安又这么紧张的称呼其为贵妃娘娘,那想必就是刘贵妃了,于是也行礼道:“石闵拜见贵妃娘娘。”

“你就是西华侯家的儿子?”刘贵妃看了一眼石闵问道。

“正是。”石闵依旧低着头。

“抬起头让本宫看看。”刘贵妃吩咐道。

石闵抬起头,微微一笑,看着刘贵妃。

刘贵妃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剑眉皓齿,双眼有神,五官精致,不由得夸道:“真是一表人才。”

“谢贵妃娘娘夸奖。”石闵点头致谢。

刘贵妃微微一笑,然后便走开了。

石闵看着刘贵妃离去,见6安还跪在地上,便说道:“起来吧,贵妃娘娘都走了,你还跪着干嘛?”

6安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刘贵妃真的走了,这才放心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

“行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伺候陛下吧。”

“奴才明白!”6安点点头。

一连多日,石闵都在军营里协同石瞻打理军务。此前经过石瞻等人都商议,关于收编流民挑选壮丁的建议,最终得以通过。而执行这项收编任务的,自然非王世成莫属,他经验丰富,且粗通文墨,做事稳重,石闵则是派去协助他而已。

“明日就能到邺城了,赶了这么久的路,终于可以看看羯族人的都城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与咱们的昌黎和龙城相比如何。”慕容恪骑在马上说道。

“邺城乃中原之地,必定比咱们辽东富庶。”慕容儁看了一眼慕容恪,淡淡的回答。

“二哥,我看未必吧,这一路上流民遍地,到处都是死人,传闻中原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依我看,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咱们辽东虽然荒蛮偏僻,但是人参鹿茸遍地都是,物产丰腴,比这中原好多了。”慕容恪有些不屑。

“你懂什么?现在的中原如此情形不过是因为羯赵残暴,过度残害中原汉人,才导致民生凋敝,遍地哀鸿。几十年前,这里可是遍地黄金,哪有现在这般样子?”

“二哥,你怎么知道?几十年前你还没生呢。”慕容恪有些怀疑的问道。

“叫你平时多看书,咱们宫中关于中原的书籍记载不少,你有空去看看,看完你就知道咱们父祖为何一直惦记着中原了。”

“那我也要先看看现在的中原如何。”慕容恪嘴上可不愿认输。

慕容儁无奈的看了一眼他这个倔强的弟弟,也实在劝不住。

“三叔,今日收编的这些人中,依你看有没有比较好的。”石闵一边骑着马,一边旁边的王世成。

“你以为挑选精锐这么容易?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少的人选,想找五百个满足你要求的比登天还难。你啊!就好好祈祷吧!这得看上天给你多少机会了!”王世成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哎,想不到找几个优秀的人这么困难,真是让人头疼!”石闵无奈的摇摇头。

“小子,这就头疼了?以后不顺心的事情多着呢,你慢慢体会吧。”王世成说着,拍了以一下石闵。

“上次父亲让你用粮食去换兵器马匹的事情如何了?有没有进展?”

“你以为这事儿这么容易办?要是这么容易,大哥早就派你二叔来了,哪还要我出马?”王世成无奈的摇摇头。

“哈哈,我要告诉二叔。”石闵笑着说道。

“干什么?给你三叔我穿小鞋?你个兔崽子!”王世成伸出手假装要打石闵。

“三叔,我逗你玩呢!哈哈哈哈!”石闵连忙躲开。

石闵忽然看到不远处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于是对王世成说道:“三叔你看,那边生什么事情了?”

王世成顺着石闵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群难民拦着一个马队的去路,双方正在起争执,王世成说道:“走!过去看看!”

两人纵马飞奔过去。

一个年轻汉子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老妇,伤心的哭着喊道:“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你娘忽然冲到我的马前,被马撞到,这怨不得我,大不了我给你一些银两便是,我还有事,没空跟你纠缠。”

说话的正是慕容儁,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说道:“这锭银子够你将你娘风光大葬了。”

“谁要你的臭钱!”那年轻人抓起银子慕容儁扔去。

慕容儁连忙一手抓住,险些砸在他脑门上,这时候一旁的慕容恪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人,你娘亲忽然冲到我们马队钱拦住去路,被我们的马撞死,只能怪她自己,给你银两已经是宽宏大量,别不识好歹!来人,把他给我拉走!”

“是!”

慕容恪身后的三个侍从下马,朝那汉子走去,其中两人抓住他的两条胳膊,想把他往路边拉,另外一个人则拖着老妇的尸体,扔在一边。

那汉子见自己母亲尸身被辱,恼羞成怒,顿时如同蛮牛一般,两臂力,将慕容恪的两个侍从甩了出去。

另外一个人见状连忙上去帮忙,那年轻汉子直接一脚将那侍从踹倒在地,三个侍从瞬间都倒在地上。估计年轻人的一脚力道不小,那个被踹倒在地的侍从疼的满地打滚,痛苦的呻吟。

慕容恪见状大怒,直接从马背上跳了起来,落在那年轻人面前,挥手就是一拳,年轻人连忙举手格挡。

慕容恪年纪虽小,但勇猛过人,被视为独孤南信的最佳接班人。那个年轻人一路带着母亲逃难,整日食不果腹,虽然气力过人,又如何是慕容恪的对手?没几个回合,那年轻人就被慕容恪打翻在地。

旁边的几个侍从见年轻人被打到,立马冲上来按住他,慕容恪吩咐道:“把他给我捆起来,带走!”

第九十九章两强相遇



“住手!”石闵骑马赶到,大喊一声。

慕容恪闻声望去,是一个年纪比他稍长,英姿勃的年轻人,骑在马背上,两眼炯炯有神,正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滋事?”石闵跳下马,朝慕容恪等人走来。

慕容儁身后的几个侍从正准备下马帮忙,慕容儁连忙伸手拦住,低声说道:“没我命令都别乱动!”

“你们是鲜卑人?”王世成也骑着马赶了过来,看着慕容恪等人的衣着装束,皱着眉头问道。

“在下鲜卑慕容儁,这是我四弟慕容恪,不知将军尊姓大名。”慕容儁抬手向王世成示意,大声问道。

“原来是燕国的二殿下,你等此次来赵国应该是送降书来的,为何在此闹事?”王世成冷冷的问道。

“我二哥问你叫什么名字,没听到吗?”慕容恪瞪着王世成。

王世成依旧坐在马上,轻蔑的笑道:“小子,我上战场的时候怕是你还没出生呢,说话客气点!你外公独孤南信也不过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你算哪根葱?”

慕容恪一听王世成对他的外公如此蔑视,不由得爆起来,赤手空拳朝王世成冲了过去。

石闵见状,连忙伸手拦住,慕容恪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劈掌想要让石闵让路。石闵见慕容恪出手如此刚猛凌厉,心知这小子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敢大意,连忙抬起右手,以手肘挡住猛的挡住慕容恪的一记劈掌。

慕容恪压根儿没想到石闵会与如此身手,刚刚那一肘击力道之大,生平未见,慕容恪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厉害的人。

慕容恪与石闵一招硬碰硬,两人都往后退了两步,只是慕容恪的右手,已经被震的有些麻木,他紧紧握拳,免得被石闵看出来。

“四弟住手!”慕容儁连忙大喊,从马上下来,拉住慕容恪。

“小闵,别乱来。”王世成也朝石闵吩咐道。

“将军想必是石瞻将军麾下前锋大将王世成将军吧?今日之事实属误会,我看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吧?”

“慕容殿下好眼力,居然能猜到我是谁,你这个四弟可得好好看管,这里是赵国,可不是你们鲜卑,若是还这么莽撞冲动,说不定就永远回不了鲜卑了!”王世成目光如剑,盯着慕容兄弟二人。

“你说什么!”慕容恪很是不服气。

“退下!”慕容儁拦住慕容恪,低声喝道。

慕容恪很不甘心的站在了慕容儁的身后,但是眼睛还死死的盯着王世成和石闵。

“慕容殿下,既然是来送降书,为何在此闹事,还要抓我赵国的百姓?”石闵问道。

“这个年轻人的母亲忽然冲到路上拦住去路,我们根本来不及勒马,所以将那老妇人撞倒在地,我已经给了他银两算是赔偿,他却将银两砸我面门。我见他如此不通情理,只能命人将他拉到一边,不要耽误我们鲜卑和赵国修好一事。”

“修好?明明是来送降书,却说是与我们赵国修好,慕容殿下,你还真是会说话。”石闵冷笑道。

慕容儁听了石闵的话,脸微微有些抽搐,但是立马又恢复平静,笑着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知怎么称呼?”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劳殿下挂念。”石闵看了一眼慕容儁,没好气的说道。

慕容儁打量了一下石闵,然后抬手对王世成说道:“王将军,此事刚刚我已经说明,并非全是我们的责任,你看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我又不是断事官,我哪知道?只不过你们以多欺少,殴打这个年轻人,怕是说不过去吧?”王世成依旧坐在马上,然后朝那年轻汉子招招手,说道:“年轻人,你过来。”

那年轻人见王世成是一个汉人,放心的走到王世成跟前,低着头跪下行礼:“草民王冲拜见将军。”

“我问你,你母亲为何忽然拦马?”王世成问那年轻人。

王冲抬起头,支支吾吾的回答:“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饿了,想拦下马问他们要点吃的而已,谁知道……”

王冲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慕容儁一听,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微笑着对王世成说道:“王将军,刚刚这位小兄弟也说了,我们确实不是故意的。不过这位老夫人的死我们也难脱干系,所以我建议,老夫人的丧葬费用由我出,另外再给些赔偿,以表歉意,不知将军和小兄弟意下如何?”

“小兄弟,你母亲一事实属意外,事已至此,咱们汉人讲究入土为安,这个人既然愿意出钱将你母亲厚葬,又愿意做些补偿,我看也就算了吧。”王世成也下了马,将王冲扶起来劝道。

王冲早已哭成泪人,已经不知所措,慌乱的点点头。

见王冲点头,慕容儁心中松了口气,伸出手,身后一个侍从递上来一个钱袋子。慕容儁接过钱袋子,掏出几个银锭,正准备给王冲,见石闵和王世成正看着他,慕容儁微微一笑,很识趣的将银锭塞回了钱袋,将整个钱袋交给身边的侍从,那个侍从将钱袋送到了王冲面前。

王冲完全没有注意钱袋,王世成接过钱袋,塞到王冲手里,说道:“小伙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早点把你母亲的后事料理一下。”

王冲点点头,接过钱袋。

慕容儁见王冲接过钱袋,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王世成和石闵看了慕容儁等人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慕容儁微微一笑,转身拉着慕容恪就上马了。

慕容恪双眼死死的盯着石闵,刚刚两人勉强一个回合的交手,让慕容恪动了杀机,这么厉害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岂能不想一分高下?

石闵看了一眼慕容恪,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他完全明白慕容恪现在心里所想。

慕容氏两兄弟带着随从继续赶路,策马扬鞭而去,王世成也拍了拍石闵,说道:“行了,咱们也走吧。”

石闵点点头,转过身正准备上马,王冲忽然在两人身后喊道:“二位将军留步!”

石闵和王世成松开马缰绳,转过身,王冲已经跪在地上,对两人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位兄弟,你这是做什么?”石闵疑惑的问道。

“敢问二位可是西华侯石瞻将军的部下?”王冲擦了擦眼泪,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错,我们就是,你这是要干嘛?”石闵点点头回答。

“我要参军,求二位将军收留!”王冲说完,又给两人磕了一个头。

王世成和石闵相互看了一眼,石闵见王世成朝他点头示意,便对王冲说道:“这位兄弟,我们要的可不是一般的壮丁,没有点本事是进不了军营的大门的。”

王冲抬起头,说道:“有您这句话就足够!小人先将母亲的后事料理好,然后便去投军,若是我没这个本事,我认命!”

“行了,先起来吧!”石闵说着,走上去抓着王冲的手要扶他起来,顺势一把抓住王冲的手掌,然后猛的力。

王冲被石闵吓了一跳,看石闵正面带微笑看着他,明白了石闵这是要考验他,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反抗,无奈任凭王冲憋的满脸通红,他的握力始终被石闵压制着。

石闵看王冲脸都快变成了猪肝色,“哈哈”一笑,松开了王冲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位兄弟,等你料理好你母亲的后事,来邺城城外大营找我。”

石闵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扔给了王冲,王冲连忙接住,反复看了看木牌,上面画着一个狼头,除此意外,别无他物。

王冲抬起头,石闵和王世成已经上了马,石闵朝王冲笑了笑,说道:“记得带着这块木牌来找我。”

王冲连忙点点头,石闵和王世成便带着一队人策马飞奔离开了。

王世成一边骑着马,一边问石闵:“刚刚你故意试试那小子的身手,给他留了木牌,难不成你看中了这小子不成?”

石闵转过脸看了一眼王世成,笑着回答:“刚刚试了一下,那人力气不小,之前你没看到他单手就能把慕容儁的侍从甩出去?就算达不到狼骑尉的选拔要求,留下来当个普通士兵也是足够了。”

“狼骑尉?大哥把这事儿定下来了?”王世成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啊,那天你不在,这名字还是秦先生想出来的,二叔没告诉你?”

“就你二叔那脑子,比牛好不到哪去,能指望他?”

“咱们什么时候回邺城?这周边地区都转了快十天了,收编的那些人之中,也就百来个还说的过去的,其余的都只能勉强当个普通士兵。”石闵有些丧气的说道。

“小闵,你可别忘了,这些人可都多少天没吃过饱饭了,让你饿个几天你来试试?放心,你三叔我的眼光不会差,到时候我保证至少给你两百个人供你挑选,如何?”

“三叔,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给不出两百个身手好的,你得再去找。”石闵打趣道。

“兔崽子!行!三叔答应你!”

“侄儿先谢谢三叔了!”石闵笑着说道。

“行了,咱们先回临时营地吧,天快黑了!”王世成看了看天色,对石闵说道。

“好嘞!驾!”石闵开心的喊道。

第一百章争风吃醋



虽然已经入春,但是北方的夜晚来的依旧很早,慕容儁等人依旧扎好营寨,准备过夜。

“二哥,今天下午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中年人就是石瞻手下的前锋大将王世成的?莫非你以前见过他?”慕容恪一边往火堆里扔着柴火,一边问道。

慕容儁喝了一口酒,对慕容恪说道:“凡事多动动脑子,别什么事都先动手!你没听到他说独孤将军也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吗?后面还需要猜?”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二哥的意思。”慕容恪显然还没理解。

慕容儁白了他一眼,说道:“那个人这么说,就摆明了是石瞻手下的,再看他的盔甲和气度,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副将之类,肯定是前锋大将。”

“石瞻手下有左右前锋大将,分别是李昌和王世成,为何二哥你会猜他是王世成,而不是李昌呢?”

“说你不动脑子你还真不动脑子!王世成粗中有细,为人稳重,和李昌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所以才会有耐心跟你说话。而李昌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要是咱们今天遇到的是李昌,咱们现在指不定已经被捆起来了!”

“那也得他有这个本事才行!”慕容恪一脸不屑的样子。

“四弟我警告你!别以为你自己天下无敌,你问问你自己,今天和王世成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你有把握打赢他吗?二哥武艺虽然一般,但是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你和他就对了一招,你已经输了!当我没看出来?”

“我……”

“我什么我?说你还不服是吗?你要不服现在就一个人回鲜卑!我真后悔答应父皇带你出来!你别忘了咱们这次是干什么来的!要是把事情办砸了,到时候祸害了咱们鲜卑,我看你拿什么跟父皇交代。”慕容儁冲慕容恪吼道。

慕容恪被骂的一声不吭,低着头坐在那里。

慕容儁完火,也重新坐了下来,又喝了一口酒,将皮囊扔给了慕容恪,说道:“咱们鲜卑要的不仅仅是勇士,还需要有勇有谋的帅才!你既然是独孤家的人,就该学习独孤将军的有勇有谋,而不是做一个匹夫!”

慕容恪拔出皮囊的塞子,猛灌了一口酒,然后低着头说道:“二哥你说的对,今天我太冲动了,这次来赵国,剩下的事情,我都听你的。”

“既然听我的,那就说道做到,记住!这次来赵国,除了降书的事情,咱们还有其他事要做,到时候你别添乱。”慕容儁瞥了一眼慕容恪。

“二哥是说的那个什么宁王的事情吗?”慕容恪忽然抬起头问道。

“没错。”慕容儁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临行前父皇再三叮嘱,想办法结交赵国石虎的儿子们,找机会拉拢他们,到时候对我们入主中原有利,没想到这个宁王居然主动找上我们了。”

“你不是已经派人打听过这个人吗?不久前他派来的人还和二哥你谈过了,但是这个人在赵国一点实权都没有,当时你已经拒绝了,现在为何还想起这个人?”

“我最近仔细考虑了一下,宁王这个人,似乎真有些与众不同。”慕容儁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慕容恪放下手里的皮囊,认真的问道:“何以见得?”

“石虎诸子之中,名望最高的当属燕王石世和庆王石遵,这两个人最有希望即位,但是若是和这两个人合作,于我们鲜卑意义不大。”

“此话何意?我不太明白。”

“石世在赵国名声很好,支持他的人颇多,石遵手握兵权,也有很大的优势,这两个人完全没必要和我们鲜卑合作,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夺得赵国的皇位。但是这个宁王不同,手下一无兵马,二无众多大臣支持,却敢图谋皇位,说明此人胆识过人,缺少的只是机会和别人的帮助。”

“二哥你说的有道理,那这个宁王咱们还要不要见见?”

“咱们不用急着去找他,他自己会来找我们的,放心。”慕容儁自信的说道。

“上次他派来的那个人送来的信上说,若是咱们鲜卑届时帮他夺取皇位,他把齐鲁之地给我们鲜卑,二哥觉得会不会是真的?”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他既然敢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趟这浑水,必定是心机过人,他的话岂可全信?”

“我也觉得不现实,齐鲁之地加起来可不是一块小地方,他能开这么好的条件,确实让人有点怀疑。”

“不过危险越大,往往回报越大。石世和石遵腰杆都很硬,根本不会有求于我们,鲜卑若想入主中原,宁王倒确实是一个最佳选择,不过我们的算盘得重新打,真要让咱们进军中原,齐鲁之地怕是还喂不饱咱们鲜卑。”慕容儁冷冷的说道。

“二哥言之有理,宁王既然敢与石世和石遵争夺,必定是豺狼之心,与这样的人合作,咱们还是要多个心眼。”慕容恪默默点头说道。

慕容儁拍了一下慕容恪的脑袋,笑着说道:“你小子终于会动脑子想问题了!”

慕容恪抬起头,正准备说话,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闪过。

“什么人!”慕容恪飞身跳了出去,握着两把短刀。

慕容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追上去问道:“怎么回事?你看到什么了?”

慕容恪谨慎的看着四周,低声说道:“刚刚我明明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居然这么快就消失了,这个人绝对是一个高手。”

“没想到被人监视了!”慕容儁脸色铁青,对手下的侍从吩咐道:“今晚值夜都打起精神,听到没有!”

“是!”侍从们也神色紧张起来,不敢有所懈怠。

慕容恪站了在营地四周转了两圈,什么也没现,刚刚的那人除了在慕容恪现人影的位置留下了几个脚印之外,居然没有留下一点其他的痕迹,天知道他不声不响的在那躲了多久?

“二哥,依你看刚刚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不清楚,对方既然派出这么厉害的人,必定是有所企图。咱们现在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刚刚那人若想行刺,没必要等那么久还不动手,也就是说这个黑衣人不是来行刺的。既然不是行刺,那就是有所企图,不必担心,咱们静观其变,这个人肯定会再次出现的。”

“二哥说的有理,只能这样了。”慕容恪说着,将刀收回刀鞘,插回腰间。

“回去休息吧,后天一早就可以到邺城,到时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慕容儁拍了一下慕容恪,然后转身朝营帐走去。

石虎经过调理,终于好转了不少,梁郡主和刘贵妃两个人日日陪伴,卯足了劲儿想得到石虎的认可和恩宠。

梁郡主和刘贵妃都是绝顶聪明的女人,两个人在石虎面前,表现的相处十分融洽,对彼此没有一丝芥蒂。而石虎看到两个女人如此和平相处,内心也是十分高兴,他一直担心的就是刘贵妃会闹起来,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陛下这几日经过细心调理,身子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幸好不会影响今年的寿辰。”刘贵妃一边给石虎喂着药膳,一边说道。

在一旁给石虎捶腿的梁郡主说道:“贵妃娘娘说的是,今年陛下的寿辰,应该举办的更加隆重一些。”

“你们俩这些天辛苦了,有你们俩陪着,朕真希望明日不用上朝,日日与你们在一起饮酒作乐,岂不快哉?”石虎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陛下还是等身子完全恢复了再喝酒吧,张太医嘱咐说近段时间还是得静养。”梁郡主在一旁劝道。

“梁郡主此言差矣,陛下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你才侍奉陛下多久?哪知道陛下的身子有多硬朗?”刘贵妃瞥了一眼梁郡主,对石虎用充满挑逗的语气说道。

“还是爱妃了解朕!哈哈哈哈。”石虎说着,搂着刘贵妃狠狠亲了一口。

刘贵妃娇滴滴的喊道:“陛下你太坏了。”

梁郡主看着石虎和刘贵妃这有失仪态的举动,觉得有些令人尴尬,只能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刘贵妃则得意的瞥了一眼梁郡主。

说实话,论撒娇献媚,十个梁郡主也不是一个刘贵妃的对手,不过刘贵妃也绝对没有梁郡主那副冰山美人的气质。对于石虎来说,吸引他的不仅仅是梁郡主的美貌,更是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高冷。

第一百零一章御前斗智



“丫头,你怎么不说话?”石虎见一旁的梁郡主始终沉默着,便问道。

“侄女只是在想,太医馆的太医们是不是该遣散回家种地了,真是一群庸医。”梁郡主低着头,不慌不忙的给石虎一边捶腿一边说道。

“嗯?这是为何?”石虎显然没有明白梁郡主的意思。

“陛下明明寿与天齐,宫里何必养一群白拿钱粮的废物?”梁郡主依旧低着头,语气甚是平淡。

石虎这下算是明白了梁郡主的意思,脸色有些尴尬。梁郡主忽然抬起头,淡淡的说道:“人有生老病死,三皇五帝,秦皇汉武也难逃轮回,陛下若是要建立不世之帝业,还当爱惜龙体才是。”

“郡主,你这是在诅咒陛下?”刘贵妃冷冷的问道。

“以陛下之圣明,岂会像晚年的秦皇汉武那样痴迷长生不老?秦皇汉武不过是沾了其父祖的光,依靠先辈们积累的国力才建立功勋,陛下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天下,自然是比秦皇汉武更聪慧。”

“你个丫头,就你最会说话!”石虎听完梁郡主的话,顿时龙颜大悦,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

刘贵妃原本想趁机指责梁郡主,不曾想梁郡主三言两语,话锋完全转变,反而逗的石虎哈哈大笑,她便失去了先机,只好用充满敌意和嫉妒的眼神看着梁郡主。

梁郡主看了一眼刘贵妃,淡然一笑,没有继续说什么。相比之下,在刘贵妃看来,这个梁郡主实在太能沉得住气了,刘贵妃自叹不如,这个女人心机太深!

“行了,朕答应你,以后少喝酒,如何?”石虎笑着说道。

“陛下圣明。”梁郡主笑着回答。

“陛下,高丞相求见。”6安忽然进来禀报。

“他来做什么?明日不就开朝了吗?让他回去,有什么事情明天早朝说!”石虎不耐烦的挥挥手。

6安支支吾吾的说道:“陛下,高丞相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能有什么重要事情?老东西!叫他进来!”石虎从床上坐了起来,穿着睡袍直接就起来了。

“陛下,将衣服穿上吧,免得受凉。”梁郡主拿过一件衣服想给石虎披上。

石虎站住身,梁郡主很快给石虎把衣服套上,一旁的刘贵妃只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梁郡主。不管她承认与否,她没有这个梁郡主聪明。

石虎刚走出里间,高尚之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跪地喊道:“老臣参见陛下!”

石虎斜视了高尚之一眼,坐了下来,不耐烦的问道:“明天就上朝了,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非要今天来打扰朕休息?”

“启禀陛下,老臣原本也不想来打扰陛下,可是这鲜卑的使臣明日就到邺城,派人送来的文牒老臣刚刚拿到,先给陛下送过来。”

石虎依旧有些不悦,说道:“这种事你去办不就行了?何必要来劳烦朕?”

“就是啊,高大人,为人臣子就该为陛下分忧,鲜卑不过是咱们赵国的手下败将,随便安排一下不就行了?”

“这个……”高尚之有些为难的样子。

“对啊,你自己看着办不就好了?朕看你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吧?你要是不行,明年回家养老去吧。”

“陛下,侄女认为高大人思虑周全,并没有错。”梁郡主从里间走了出来,不慌不忙的说道。

“嗯?为什么?”石虎转过脸,看着梁郡主问道。

“听闻这次鲜卑是派人来送降表的,那就意味着要臣服于陛下,赵国既然是作为鲜卑的上国,咱们行事自然要有大国风范。侄女认为陛下应该让人准备一下,排场还是要的,一来是彰显陛下天威,二来是免得给天下人捡到口舌,说赵国人不懂礼数。”梁郡主说着,看了一眼高尚之,温和的问道:“丞相大人,不知道小女子说的是不是您想说的意思?”

高尚之一脸敬佩之意的看着梁郡主,连连点头,然后对石虎说道:“陛下,梁郡主说的就是老臣想说的。”

“既然这样,把张豹宣来,问问他的意见,看看该怎么做。”石虎想了想,对站在旁边的6安说道:“去派人把张豹叫进宫,礼数上的事情得听听他的想法。”

“奴才遵旨。”6安点点头,准备出去。

刘贵妃忽然喊道:“慢着。”

只见刘贵妃走上前,对石虎说道:“陛下,臣妾想问一下,这次来送降表的是鲜卑的什么人?”

“是慕容皝的两个儿子,怎么了?”石虎有些疑惑的看着刘贵妃。

“陛下,臣妾刚刚听了郡主所言,茅塞顿开,此事重大,臣妾认为仅仅让张豹张大人来统筹此事,怕不足以彰显陛下龙威。”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你说说,这件事交给谁去做比较好?”石虎捋着胡子问道。

“臣妾认为可以从众皇子众挑选一人统筹此事。”刘贵妃微微一笑,看了看梁郡主,然后接着说道:“陛下诸子之中,以燕王和庆王名望最高。听闻慕容儁狡诈多谋,陛下所遣之人定要成熟稳重,能够独当一面。臣妾以为,庆王常年征战,有谋略,有胆识,定不会辱没陛下和赵国的威严。”

石虎沉默片刻,看了看梁郡主,问道:“丫头,你觉得呢?”

梁郡主笑了笑,说道:“陛下圣聪,必有自己的决断,侄女若是替燕王殿下揽这份差事,难免被人说闲话,所以一切还是听凭陛下的决断。”

石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倒是很识大体,不过贵妃说的不错,鲜卑人虎狼之心,让你夫君去,怕是镇不住这些人,还是得老九去!”

梁郡主微微一笑,点头说道:“陛下圣明。”

石虎对梁郡主的表现显然很是满意,转过头,看着高尚之,问道:“丞相,你觉得怎么样?此事派老九去合不合适?”

高尚之连忙拱手说道:“陛下,贵妃娘娘所言有理,庆王殿下确实是最佳人选。”

“那好,既然这样,6安!”石虎喊道:“再去趟庆王府,把庆王叫过来。”

“奴才遵旨!”6安领命,连忙走出了宏光阁。

刘贵妃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瞥了一眼梁郡主,梁郡主依旧面色温和,看着刘贵妃,眼神甚是平静。

刘贵妃不禁对梁郡主这种淡定从容感到惊讶,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有多深,无论自己如何挑衅,她都能做到处变不惊,这份忍耐,实在是太可怕了。

刘贵妃越来越担心自己会输给梁郡主,不仅仅是后宫的地位,也担心会因为自己的失败,把储位送给燕王,那自己必定万劫不复。

“爱妃,丫头,你俩先退下吧,朕有事与他们商量。”石虎对两人吩咐道。

“是……”

梁郡主先走了出去,刘贵妃紧随其后。

“梁郡主!”刘贵妃走出了宏光阁,喊住了走在前面的梁郡主。

梁郡主停下脚步,转过身,微笑着问道:“贵妃娘娘有何吩咐吗?”

刘贵妃走上前,问道:“今日之事最终落到庆王头上,你就不眼红吗?”

梁郡主笑着回答:“我为何要眼红?”

刘贵妃一愣,又问道:“梁郡主,本宫真是好奇,你既然要为燕王与本宫作对,就不怕庆王处处拔得头筹吗?”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娘娘没听过吗?”

“我……”

“贵妃娘娘,你既然选择了不念兄妹之情也要帮助庆王,那就与我燕王府没有交情可言了,至于我愿不愿意与你争,看我心情。”梁郡主说完,转身就走。

刘贵妃被梁郡主说的哑口无言,这个女人,与之前她在后宫对付的那些女人不一样,一言一行,谈吐举止,找不出一丝破绽。

第一百零二章校场训话



宁王府内,石鉴依旧在看书饮茶,忽然一个人跃进了宁王府的院子,恰好一个婢女路过,吓的扔掉手里的东西,尖叫起来。

石鉴闻声望去,喊道:“退下。”

那婢女见石鉴吩咐,看了一眼那人,连忙跑开了。

来人正是三号:“殿下,属下一时大意,惊扰殿下了。”

石鉴淡定的喝着茶,然后问道:“无妨,让你们去查探鲜卑人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鲜卑人大约明日一早就会到,昨夜属下潜入他们的营地,偷听到一些慕容儁和慕容恪的谈话,属下觉得有必要告诉殿下。”

“丞相大人知道吗?”石鉴放下手里的杯子问道。

“丞相大人已经知晓,但是被陛下召进宫了,所以命属下来禀报。”

“说说看,你偷听到了什么?”

“慕容儁说要与您见一见,他似乎有意向与您谈谈条件。”

“哦?慕容儁这是突然脑子开窍了?”石鉴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属下听到他们的对话,慕容儁有心图谋中原,觉得燕王和庆王不会有求于他,唯独与殿下合作,才有机会。”

“呵呵,本王就知道鲜卑人打着自己的算盘,意料之中。不过这慕容儁既然能想到这一点,看来也不是个傻子。”

“不过……”老三有些吞吞吐吐道。

“不过什么?”石鉴问道。

“慕容儁似乎认定了殿下会有求于他,所以他到了邺城之后,会等您主动找他。”

“口气不小!”石鉴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快。

石鉴背着手,来回踱步,忽然停下,对老三说道:“鲜卑人是不是明日早上到邺城?”

“是的,属下估算着他们今晚会在邺城二十里外扎营。”

“你暂且回去,等丞相回来,转告他,今夜本王带着你们去会一会这慕容儁。”石鉴冷笑一声,又说道:“既然慕容氏认定本王会去找他,那本王就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属下明白!”老三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石鉴喊道:“慢着!今夜让丞相不必出面。”

“那丞相若是问起,属下如何作答?”老三有些疑惑。

“丞相与本王的关系,还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再说丞相府外还有张豹的人盯着,多有不便。丞相年事已高,深夜纵马奔驰怕是他吃不消,这件事本王亲自去办!”

“属下明白了!那属下等人出城后如何与殿下碰面?”

“石瞻的大营邺城北边,昼夜必定有人巡视,今夜我们出东门,在东门外两里处的地方汇合,不要错过城门关闭的时刻。”

“属下记住了。”老三点头说道。

石鉴挥挥手,示意退下,然后转身走开了,老三则又翻出了宁王府。

日薄西山,石瞻大营之内,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围坐在一起,大约一千多人。所有的将士们也纷纷聚集,等候主帅话。

石鉴休养多日,尽管伤还没痊愈,已经能自己走动。王世成和石闵领着人,经过多日的巡查,将邺城周边所有的流民几乎筛选了一遍,收拢了这一千多人。今夜,石瞻要正式宣布一件事,那就是建制狼骑尉。

石瞻走上帅台,对那些流民大声问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

那些流民面面相觑,私下嘀咕道:“来不就是为了当兵混口饭吃吗?”

石瞻顿了顿,看看众人,又说道:“我知道,你们中大多数人来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眼下时局艰难,也难怪你们只是这样的打算,但是!我要告诉你们!在这里,饭有的吃,但是想吃饱,得拿出本事!没本事的人,只能喝稀的,有本事的人,不仅自己能吃饱,还能荫及家人!”

“将军,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只要能吃饱,刀山火海我们也敢闯!”其中一个年轻人站起来大声喊道。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那我就告诉你们!你们来这里,是要和你们身后的将士们一起参与选拔!只要通过所有测试,就能成为军中的狼骑尉!以后,这狼骑尉就是我们军中的王牌!是精锐中的精锐!明白了吗?”

张沐风有些不服气的问道:“大将军,这些人一个个都没上过战场,凭什么和我们竞争?要说挑选精锐,卑职认为还得从我们这四万老弟兄们当中选,他们嘛,只配给我们打打杂洗洗衣服!”

张沐风说完,其余将士们都跟着哄笑起来。

那些个流民之中立马有人不服,站起来冲着张沐风喊道:“你上过战场有什么了不起?大将军说了,各凭本事!你要是不服,出来跟我比划比划!我们这些人虽然没打过仗,但也不是孬种!”

“对!凭啥瞧不起人?”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

“都给我闭嘴!再说话,统统拖出去五十军棍!”李昌大声喊道。

李昌嗓门大,他这一嗓子,所有人都吓的不敢说话,包括那一千多个流民。

石瞻看着众人刚刚彼此不服气的一幕,心中多了一丝喜悦,斗志是一个将士最重要的品质,只有个个都不服输,才能有强的战斗力。石瞻依旧严肃的说道:“我听前锋军大将王世成说,你们都是他从几万人中挑出来的,每个人都有些本事。”

石瞻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那些流民见石瞻这样夸他们,得意的看着刚刚笑话他们的那些将士们。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有多大的本事,在军中!一切都要按照军令来!有本事就拿出来,嘴上功夫不要在我面前摆弄,本将军只会赏你一顿军棍!听明白了吗!”

“明白!”那些流民异口同声的喊道。

“众将士,也许你们心中不服,也不明白为何我会派人收编这些人和你们一起选拔,还要从你们的口粮中拿出一部分给他们吃,现在我就告诉你们,上次我们与鲜卑人一战,损失了一万弟兄!世道艰难!随时都可能再次有人入侵咱们中原!所以征兵是必须的!”石瞻微微往前走了半步,继续说道:“但是!眼下朝廷连年征战,没有那么多粮草接济我们,那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咱们从军是为了什么?”

“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四万将士齐声大喊。

石瞻抬抬手,示意安静,然后指着那四万将士,对那些流民说道:“现在知道他们为何觉得你们不配和他们比了吧?”

流民们听完石瞻的话,再看看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一个个低下了头,觉得很是羞愧。

“你们给我记住!这里养的都是铁血男儿,不是混饭吃的地方!”石瞻忽然抬高了嗓音,大声喊道:“从明日起,给你们二十天的训练时间,熟悉军中所有指令和所有兵器战法,二十日后,开始选拔!”

“大将军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王世成问道。

“明白了!”那些流民纷纷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喊道。

王世成扫视了一下众人,严肃的说道:“你们都是我挑选回来的,别给我丢人!如果谁是怂包!我就让他去给弟兄们洗衣服!打杂!”

“将军!我们一定给你长脸!”其中一个人振臂高呼道。

“对!我们一定给将军长脸!”很快有人附和。

“别给老子说大话!到时候看你们表现!军中无戏言!你们要真是一块泥巴,就只能去打杂了!到时候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是!”

石闵在一旁看着王世成和石瞻的训话,再看看那些流民和将士们,这种男人之间的特殊情怀,怕是一般人无法理解的。

“石闵!”石瞻忽然对他喊道。

石闵连忙走山前应道:“卑职在!”

“明日起,你负责操练这些新来的,二十天后,我看结果!”

“卑职领命!”石闵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

“报!”一个士兵忽然跑到帅台前,跪下喊道:“启禀将军,营外来了宫里的人,说是陛下有旨!”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石瞻问道。

“没有!来人是陛下的贴身内侍,只说陛下有要事传达。”

“大哥,咱们去看看吧。”王世成走到石瞻旁边,扶着他说道。

石瞻点点头,对那士兵吩咐道:“你去通传一声,我马上就到。”

“是!”

“父亲,这天都黑了,怎么忽然传旨?”石闵一边随着石瞻一起往营门口走,一边问道。

“不清楚,肯定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去看看再说。”

第一百零三章不请自来



众人走到营门口,6安已经在那等着了,见石瞻等人过来,6安连忙行礼。

“6安,怎么回事?”石闵先问道。

“侯爷,陛下有旨,明日卯时进宫,朝堂之上陛下有事要与众位大臣相商。”6安直接对石瞻说道。

“陛下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石瞻问道。

“鲜卑送降表的人明日一早就到,陛下要您和闵公子一同前往。”

“我也去?”石闵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陛下特地叮嘱,要公子一同前往。”6安点头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回去转告陛下,我一定准时到。”石瞻郑重的对6安说道。

“如此就好,奴才告退了,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交差。”6安说完,拱手行礼便转身离开了。

“父亲,我忽然想起来,前日我与三叔在邯郸附近曾经遇到过一队鲜卑人,他们自称就是送降表的。”

石瞻在王世成的搀扶下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这次来送降表的是鲜卑的什么人?”

“大哥,是慕容皝的两个儿子,为的是慕容儁,燕国太子。”王世成在一旁说道。

“慕容儁?”石瞻皱着眉头问道。

“不错,就是慕容儁。”王世成点点头。

“慕容儁这个人我听过,自小机敏过人,文韬武略,很受慕容皝的赏识,这次慕容皝派他过来,必定是想趁机刺探我赵国的实力。”

“看来陛下也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让父亲去。”石闵在一旁说道。

“既然如此,那明日你就随为父一起进宫,去会会这个鲜卑太子!”

石闵又问道:“那明日那些人的训练怎么办?”

“你和大哥放心的进宫去,训练一事有我和你三叔盯着。”王世成拍了一下石闵说道。

“那就有劳二位叔父了!”

“明日只是代你操练,以后还是得你自己来,既然你想自己做狼骑尉的统帅,就要能够号令他们,操练他们。”石瞻边走边对石闵嘱咐道。

“孩儿明白!定不负父亲期望。”石闵郑重点点头。

“还有,明日进宫,你穿上陛下赐你的雁翎甲。”石瞻忽然停下脚步说道。

石闵一愣,问道:“父亲之前不是说我还没上过战场,还不够格穿这身雁翎甲吗?”

“明日鲜卑人来,敌人面前岂能失了气节?不过穿归穿,注意你的言行。”石瞻语重心长的叮嘱石闵。

“是!”

“秦先生呢?今日怎么一直待在大帐不出来?”王世成问道。

“秦先生这几日在归理军中所有文书纪要,你之前的一些工作做的有些粗糙,他在帮你善后。”石瞻瞥了一眼王世成。

王世成被石瞻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哥,我这不是实在忙不过来吗?以后有了秦先生,肯定做的万事妥当。”

“上次截获的独孤南信的粮草,你居然还敢瞒着我偷偷私藏!你小子现在翅膀硬了。”石瞻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

“大哥,幸亏上次我偷偷藏了这批粮草,不然现在哪能收编这些人?更不用说去筹集兵器马匹了。”

“你还有理了!这是欺君之罪,你知不知道?是要掉脑袋的!”石瞻神情凝重。

“大哥放心,粮草没有安置在邺城,不会有人现。”

“不会有人现?我告诉你!前几日李昌带入巡视的时候,抓住了几个可疑的人,他们交代,已经监视咱们快一个月了!你还被蒙在鼓里!”

“什么?有人监视我们?谁派的人?”王世成非常吃惊。

“庆王!”石瞻冷冷的说道。

“父亲一向与庆王府没有瓜葛,庆王派人监视我们意欲何为?”石闵问道。

石瞻叹了口气,说道:“石遵一向野心颇大,他监视我们无非是想抓住我们的把柄,所以等狼骑尉的人员确定好,就把这些人全部调离邺城,找其他地方操练,找机会我会禀报陛下此事。”

石闵无奈的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酉时未到,夜幕早已降临,五匹快马冲出了邺城东门。

老三与其它几个死士一路狂奔,不多久便隐约看到前方一个人骑在马背上,远远的看着他们。

“是宁王殿下!”老三对其余人说道。

众人闻言,立马减慢度,停在了宁王跟前,一齐喊道:“参见宁王殿下。”

“行了,不必多礼,今日之事你们都清楚怎么做了吧?”石鉴抓着马缰绳看着眼前的五个人问道。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老三,除你之外,其余的人全部换成夜行衣,到时候潜伏好,等我指令。”

“是!”

“前面带路!”石鉴吩咐道。

老三默默点头,骑马走在最前面,石鉴和其余人跟在后面。

众人一路往东北方向赶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的隐约看到一个营地,点着篝火。

“殿下,那应该就是鲜卑人的营帐。”老三骑在马上,指了指方向。

石鉴点点头,然后对身后几个人吩咐道:“你们把马系好,悄悄跟过来,不要妄动。”

“得令!”那几个死士纷纷下马,牵着马散开了。

“咱们过去。”石鉴率先骑着马朝营地走去,老三紧随其后。

“什么人?”周围巡视的侍从很快现了骑着马狂奔过来的石鉴和老三。

周围几个侍从听到动静,也纷纷赶了过来,几个人拔刀相向,警惕的看着不远处冲过来的石鉴和老三。

石鉴骑着马,在离那些人十几步远的地方猛然勒马停住,胯下的坐骑仰天长鸣。

“什么情况?”帐内的慕容儁和慕容恪听到动静,立马起身冲出帐外。

只见老三还未等马冲到众人跟前,飞身跳起,抽出腰刀,瞬间打落几个侍从手中的兵刃,然后用刀指着他们冷冷的说道:“赵国宁王殿下驾到,还不去通报你们的主子?”

“不必通报,本太子已经在这里了。”慕容儁和慕容恪已经站在不远处。

慕容儁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打量着骑在马上石鉴,冷静的问道:“宁王?”

“正是!”石鉴依旧骑在马上,两人的眼神对视着,谁都没有丝毫避让。

“宁王殿下胆识过人,深夜只带一个随从,就敢闯我的营地。”慕容儁忽然停下,看着石鉴冷冷的说道。

石鉴冷笑一声,淡定的回答:“二殿下更是胆识过人,只带区区十几个侍从,也敢来我赵国刺探虚实。”

老三见状,退回到石鉴身边,手中的刀依旧紧握。

“滚一边去,没用的东西!”慕容恪走上前,对那几个被老三缴械的侍从低声呵斥道。

那几个侍从连忙捡起刀,站到了一边。

“宁王殿下深夜到此,所为何事?”慕容儁问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本王自然是来接朋友。”石鉴说着,翻身下马。

“宁王怎知是友非敌?”

石鉴微微一笑,说道:“本王右手执剑,左手提酒,是友自然共饮一杯,是敌那只有刀剑加身。”

慕容儁与石鉴对视片刻,微微一笑,侧身,对石鉴说道:“宁王请。”

“二殿下请。”石鉴客气的回了一声。

老三收到回鞘,跟在石鉴身后,慕容儁的侍从们则纷纷让路。

第一百零四章尔虞我诈



石鉴和老三跟随慕容儁和慕容恪进了大帐,慕容儁对两个侍从挥挥手,说道:“退下。 ”

“是!”

“二殿下斥退左右,就不怕我的随从行刺你?”石鉴似笑非笑的先坐了下来,对慕容儁说道。

慕容儁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石鉴倒一杯酒,说道:“有我四弟在,怕是你的随从不管用。”

慕容儁说完,抬起头,看了一样石鉴,笑了笑,放下酒壶,坐在了石鉴的对面。

老三听到慕容儁这么说,不由得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慕容恪。这慕容恪最多也就十五六岁,脸上还有一丝稚气,眼神之中却充满杀意。

高手照面,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老三暗暗倒吸一口气,眼前的这个小子,绝对不是个一般的高手。

“宁王殿下,这是我们辽东的酒,试一试。”慕容儁显然注意到了老三的表情,端起酒杯,朝石鉴打了个招呼,然后一饮而尽。

石鉴没有喝,表情平淡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慕容氏二兄弟。

“怎么?宁王是喝不惯我们辽东的烈酒还是怕我在这酒里下毒?”慕容儁笑着放下酒杯,看着石鉴。

“我既然敢来,还怕你下毒不成?”石鉴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酒也喝过了,宁王殿下也该亮亮真招了吧?”慕容儁镇定的看着石鉴。

石鉴莞尔一笑,说道:“以二殿下的聪明才智,岂会不知我的来意?你不是等着我先找你吗?”

慕容儁微微皱眉,随后淡淡笑着说:“看来宁王早有准备,一路上还派人监视着我们的行动。”

慕容恪也听明白了石鉴刚刚的话,之前他看到的神秘人,就是石鉴派来的,他与慕容儁的对话,都被听到了,心中不免有一些愤怒。

老三一直盯着慕容恪的一举一动,见他眼神微变,右手慢慢的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结交朋友,自然要多作一些了解,二殿下莫怪。”石鉴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次饮尽。

“你的这位随从,似乎有些紧张啊。”慕容儁拎起酒壶,看了一眼老三。

石鉴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三,使了一个眼色,老三默默的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但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慕容恪。

“你我心知肚明今日我的来意,就看二殿下如何决断。”石鉴回过头,看着慕容儁说道。

慕容儁放下酒壶,问道:“宁王为何认定我鲜卑愿意帮你。”

“除非鲜卑人甘心永远待在辽东那苦寒之地。”

“哦?难不成你就认定我们鲜卑人靠自己来不了中原?”

“中原若是你们唾手可得,你现在为何会坐在这里与我说话?”石鉴看了一眼慕容儁,又说道:“恐怕单单一个石瞻,就让你们无法安生吧?”

慕容儁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很快又恢复平静,一口饮尽杯中之酒,问道:“不知宁王殿下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让我父皇满意?”

石鉴刚想开口,慕容儁又问:“就算你说把邺城也给我们鲜卑,谁又能知道宁王殿下你是不是在空口说白话呢?”

“你若想入主中原,除了与我合作,难不成还有更好的选择?若是有,怕是你我根本不会在此碰面吧?”

“宁王伶牙俐齿,心思过人,为何至今在朝中毫无建树?我倒是有些好奇。”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就算树大招风,也不至于向你这样做一棵草吧?若是我鲜卑兵助你,你有何把握可以趁势夺位?”

“看来你还是小看本王。”

石鉴说完,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身后的老三会意,从腰间拿出一个木哨,用力一吹,便塞回了腰间。

“这是何意?”慕容儁疑惑的问道。

石鉴微微一下,没有说话,很快,慕容恪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低声喊道:“二哥……”

慕容恪还没说完,大帐之外一片打斗之声,慕容恪抽出身后的两把短刀,刚想冲出去,慕容儁阴沉着脸,看着石鉴,伸手拦住慕容恪,不慌不忙的说道:“站着别动,宁王是想给咱们开开眼。”

慕容儁话音刚落,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止,只听到一片惨叫呻吟之声,慕容儁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忽然,大帐外走进了四个黑衣人,个个身负长刀,目光如炬,站在了石鉴身后。

“宁王的手下果然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佩服!”慕容儁居然轻轻鼓掌称赞。

石鉴的脸上有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现在你该知道,我是做了准备的吧?”

慕容儁站了起来,看着石鉴身后的几个人,说道:“你手里有这样的高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只不过就凭这么几个人,你想控制整个皇宫?据我所知,石虎的侍卫统领麾下有近万人,你这点人怕是少了点。”

“野火可以燎原,一根绣花针扎在肉里,也许要不了命,但是绝对可以让人寝食难安,得看你怎么利用手里的力量。”石鉴依旧一副自信的模样。

“那说说你给的条件吧。”慕容儁从大帐内拿出一张羊皮地图,扔到了石鉴面前。

石鉴拿过地图,摊在桌上,仔细一看,地图上画的地域,东起辽东蛮荒之地,西至西域诸国,北及狼居胥山,南跨两河。

“鲜卑人的野心还真不小啊。”石鉴看完地图,冷笑一声。

“何意见得?”慕容儁皱着眉头问道。

“四海九州,皆在你这张地图之上,难不成你们鲜卑图谋的不仅仅中原之地,还要整个天下不成?”石鉴盯着慕容儁。

慕容儁笑了笑,重新坐在了石鉴的对面,反问道:“宁王殿下要的,难道仅仅是赵国的皇位吗?”

石鉴和慕容儁四目相对,片刻之后,两人哈哈大笑,石鉴说道:“既然如此,今夜就谈到这里,来日方长,想必你们到了邺城也会逗留一段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协商。”

“也好,今日幸会!”

“告辞!”

石鉴站起身,对慕容儁抱拳示意。

“不送!”慕容儁站起身,微笑着答道。

石鉴转身走出大帐,五个死士跟在身后,也走了出去。

“二哥……”

慕容恪见石鉴等人已经走出大帐,刚刚开口,慕容儁立马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过了一会儿,慕容儁走出大帐,石鉴等人已经策马扬鞭而去,夜幕之中只隐约听得到他们的马蹄之声。

慕容恪也跟了出来,看到侍从们一个个狼狈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又责骂道:“十几个人打不过人家几个人!一群废物!”

“行了四弟,这不能完全怪他们,石鉴那五个手下,个个都是绝顶高手,这些侍从不过是普通的侍卫,怎么比得过那几个人。”慕容儁制止了慕容恪对侍从们的责骂。

“都起来!”慕容恪眉好气的呵斥道。

第一百零五章殿外讥讽



慕容儁看了众人一眼,然后转身回了大帐,慕容恪连忙跟着进去,问道:“二哥,今日为何不与石鉴谈妥条件?”

慕容儁坐在那,闭着眼,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说道:“石鉴此人,心思缜密而又极具野心,辞锋柔中带刚,句句犀利,这个人,怕是要搅的赵国天翻地覆。 ”

“可是他今日带过来的,也就五个人而已,就凭这几个人,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慕容恪有些不明白,一个小小的石鉴为何会让慕容儁心存忌惮。

“凡事不要只看表面,石鉴既然下了这样的决心,还敢主动找上我们,必定是有所准备,我们所了解到的,不过是管中窥豹而已。”

“那二哥要将此事禀报父皇吗?石鉴既然狼子野心,咱们就没必要与他合作了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石鉴想夺取赵国的帝位,那咱们就来个趁火打劫。”

“那石鉴也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咱们鲜卑人的意图?”

慕容儁笑了笑,说道:“我和石鉴都知道对方都真实目的,但是都敢赌这一把,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为何?”慕容恪瞪大眼睛问道。

“因为他会提防着我们,而我们也别有用心,说到底,只是利益驱使的短暂结盟。”慕容儁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慕容恪站在一边,说道:“我明白了,石鉴是一头狡猾的狼,随时会想咬死我们。”

“你明白就好。”慕容儁放下酒杯,又说道:“但是只有狼才会捕杀羊群,而狗只会保护羊群,你必须时刻警惕这只狼的所有意图。”

“二哥深谋远虑,小弟佩服。”

“行了,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到邺城。”慕容儁的眼中闪烁着一丝阴冷。

石鉴等人出了慕容儁大帐的时候,已过亥时,邺城城门已关,众人进不了城,只能留宿在城外一处秘密之所。

“殿下,床铺已经收拾好,您暂且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再进城。”老三低声说道。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想不到我堂堂一个亲王,居然进不了城!”

“巡防营的刘荣是庆王的人,怕是难以拉拢。”

“刘荣这个人贪财胆小,无非是受制与老九,只要想办法,还是有机会拉拢过来的,就算拉拢不了他,也必须在巡防营中安插我们的人。”

“殿下说的极是。”老三等人默默点头。

“今日以你们几个所见,慕容儁身边那个小子身手如何?”石鉴转过身,看着老三等人问道。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回禀殿下,我等几人并未看到那小子出手,只是见了一面,不太清楚,三哥一直跟在您身后,他应该看的比我们清楚。”

石鉴问老三:“说说看。”

“据属下观察,慕容儁身边的那个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体格健硕,两眼充满杀意,双手粗糙,必定习武已久。而且当属下吹完木哨之后,属下刚刚听到外面兄弟几个的动静,他也听到了,如此警觉若非高手,难以做到。”

“你的意思是他的本事至少与你差不多?”石鉴有些惊讶的问道。

“属下以为,我们兄弟八人,若论单打独斗,未必有人是他的对手。”老三说着,默默的低下了头。

“慕容儁带着这么厉害的人来邺城,绝对不会只为了送上降表,一定有所图谋,明日他们一进城,你们就要开始暗中监视他们。鲜卑人的一举一动,本王都要了如指掌。”石鉴对众人吩咐道。

“属下明白。”

“你们退下吧。”石鉴朝老三等人挥挥手,自己走进了一间屋子,老三等人则是几个人挤在另外一间屋子里。

天刚蒙蒙亮,石鉴就进了城,老三等人也换上百姓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并未引起巡防营的注意。

未到卯时,石瞻父子二人便进宫,在大殿外等候上朝,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文武大臣都在等候了。

“西华侯。”高尚之在人群中看到了石瞻,先和他打了个招呼。

“丞相大人。”石瞻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对高尚之说道:“这是犬子。”

高尚之捋着胡子,笑着说道:“令郎是名满京城的少年,老夫早已认识。”

“丞相大人过奖了,晚辈哪有什么名声?”石闵识趣的主动向高尚之作揖。

高尚之对石瞻说道:“闵公子相貌不凡,气宇轩昂,放眼整个朝堂,哪家的公子能有西华侯你的儿子这般出色?这孩子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石瞻谢谢丞相大人的夸赞。”石瞻客气的回礼。

“今日你过来,是为了鲜卑人送降表一事吧?”高尚之问道。

石瞻点点头,正准备说话,张豹走上前问候道:“西华侯,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张大人,今日看你红光满面,莫不是有什么喜事?”石瞻客气的拱手打了个招呼。

“新年第一天上朝,总要精神一点,喜事嘛,倒也没有,呵呵呵呵。”张豹笑了笑。

“张大人,你就不要客气了,我听说陛下已经下旨提拔你为礼部尚书了,这难道不是喜事吗?”高尚之眯着眼睛看着张豹问道。

张豹正准备开口,石瞻先说道:“如此那真是要恭喜张大人了。”

“哪里哪里。”张豹摇摇手,忽然说道:“你看,燕王殿下来了。”

高尚之和石瞻顺着张豹手指的方向望去,石世一身华服,一边和朝中大臣打招呼,一边走了过来。

“二皇兄。”石瞻恭敬的对石世行了一个礼。

“参见燕王殿下。”石闵也很识趣的对石世拱手作揖。

“五弟不必多礼,今日把小闵也带来了,是父皇的意思吧?”石世客气的问道。

“正是,昨日陛下派人来告知,所以今天就把他带来了。”

“这孩子有勇有谋,不愧是将门虎子,将来为赵国开疆拓土,就看你父子二人了。”

“那是肯定的,五皇兄战功卓著,这么多年东征西讨未尝一败,整个中原和漠北,谁人不知五皇兄的威名?”石遵远远的朝众人走了过来。

高尚之和张豹象征性的行了个礼,石闵则是恭敬的行礼问候:“庆王殿下。”

石遵抬抬手,有些得意的看着石世,问候道:“二哥今日气色不错,想必被父皇禁足那几天窝在府里不好受吧?看到二哥今日的风采,我就放心了。”

石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说道:“父皇明察秋毫,卧龙山上的事情到底是谁干的,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那是肯定的,若不是二皇兄所为,父皇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石遵的眼中充满了挑衅之意。

石瞻见两人打着嘴仗,实在不愿意掺和,便拉着石闵站到了一边,高尚之也假装和其他人打招呼走开了。

“庆王殿下,过不了几日您就得回李城了,这几日有空去下关府上坐坐,下官也好给殿下践行。”张豹客客气气的对石遵说道。

石遵看了一眼张豹,说道:“谢谢张大人的美意,本王可当不起。”

“张大人可得好好请客,这马上要任职礼部尚书,怎可不庆贺庆贺?既然请了庆王殿下,那我尤某讨杯酒喝,张大人总不会不舍得吧?”兵部尤鉴也凑了上来,帮石遵说话。

张豹正要回话,大殿外传来了6安的声音:“陛下驾到~”

众人闻声,立马列队站好。

“今日你们都来的挺早啊,刚刚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石虎走过来说道。

“回禀父皇,儿臣等人正在说鲜卑人的事情呢。”石遵先说道。

“原来是说这个,对了,不是安排你去接待鲜卑人吗?怎么还过来这边?”石虎一边往大殿里走一边问道。

“回父皇的话,辰时他们才到,仪仗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儿臣一会儿就去,今日开朝第一天,儿臣先来听受父皇教诲。”石遵恭恭敬敬的跟在石虎身后说道。

“你做事说话,越来越有分寸,没枉费朕对你的一片期待。”石虎看了一眼石遵,满意的点了点头。

“承蒙父皇教诲,儿臣铭记于心。”

第一百零六章年后开朝



“小闵,多日不见,你小子也不知道来宫里给朕请安。 ”石虎看到石闵,一脸笑容。

石闵连忙走上前,搀扶着石虎,说道:“陛下可冤枉我了,前些日子我进宫两趟,陛下都在休息,我岂敢打扰?不信您问6安。”

“哦?是真的吗?”石虎回头问旁边的6安。

6安连忙回答:“回禀陛下,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朕错怪你了。”石虎笑道,又问石闵:“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今日看你把这身雁翎甲都穿起来了,不错!挺精神!”

“回禀陛下,这些日子孙儿一直在军营里跟随父亲学习呢。”

石虎看了看走在石闵身边的石瞻,还没说话,石瞻先说道:“陛下安好?”

“朕好的很,你别气死朕就好了!”石虎显然还有些怒气。

“儿臣不敢……”石瞻悻悻的答道。

石虎瞥了一眼石瞻,问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托陛下的福,已经没什么大碍,快好了!”

石虎没再说什么,众人都已进入大殿,石虎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步一步的登上了龙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一齐下跪磕头喊道。

“平身吧。”石虎抬抬手。

“谢陛下!”众人谢恩,然后起身依次站好。

“去年与鲜卑人打了一仗,西华侯不负朕望,打败了鲜卑人,现在鲜卑人把降表送来了,你们说说看,鲜卑人这是真投降了还是假投降?”

“父皇,五皇兄这次全歼了独孤南信六万大军,鲜卑人元气大伤,必定是不敢再来入侵我赵国。这次鲜卑的慕容皝派了他的两个儿子来,想必是为了向父皇表示诚意,所以儿臣认为,鲜卑人应该是真心投降的。”石遵先站出来说道。

“陛下,微臣以为庆王殿下言之有理,鲜卑地处辽东苦寒之地,本就不甚开化,所以一时脑热犯陛下天威,现在被西华侯给教训一番,应该是醒悟了。”尤坚也站出来支持石遵。

“陛下,微臣觉得,鲜卑人不会是真的投降。”张豹站出来说道。

石虎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为何?”

“鲜卑确实地处辽东苦寒之地,但也正因为如此,鲜卑人个个性格剽悍,孔武有力,绝对不会轻易低头,去年西华侯确实重创了独孤南信,但是臣以为,鲜卑人这次的降表,只是暂时的委屈求全,他日一旦时机成熟,必定卷土重来。”张豹郑郑有词的说道。

“父皇,儿臣认为张大人的话完全是危言耸听,鲜卑人总共才那么点人,雪狼谷一战几乎杀尽他们的精锐,现在的鲜卑哪还有胆子打其他主意?”石遵立马反击道。

石虎看着下面各执己见,一时也定下不主意,便问石世:“老二,你怎么看?”

“回禀父皇,儿臣支持张大人的看法,鲜卑人不可不防。”石世站出来拱手说道。

石虎看了一眼石世,又问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的石瞻,说道:“瞻儿,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石瞻一脸严肃的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说道:“父皇,儿臣认为,要向鲜卑人对赵国甘心臣服,现在还是不可能的。”

“这是为什么?”石虎对石瞻与众不同的回答显然有些感兴趣。

“鲜卑人是东胡的后代,曾长期被匈奴人压迫奴役,当年匈奴强盛的时候,都未曾收服鲜卑人,相反的,鲜卑人倒数次出兵攻打匈奴,所以现在单凭区区一场战役,就判定鲜卑人是不是真心投降,恐怕言之过早。不过去年雪狼谷一战,确实伤了鲜卑人的元气,最近几年,鲜卑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

“你说的很有道理,鲜卑人狼子野心,就算现在是诚心乞和,将来说不定也会如张豹所说,卷土重来,但是既然慕容皝派他的儿子过来,这说明慕容皝还是有些诚意的。话说回来,能把慕容皝逼的派他儿子过来议和,你功不可没。”石虎满意的看着石瞻说道。

“谢父皇夸奖。”石瞻拱手行礼,然后站回了队列中。

石遵有些不悦的看了看石瞻,说道:“五皇兄真知灼见,令人佩服。”

石瞻看了一眼石遵,没作出任何回应。

“老九,你去做你的事情吧,这里没你的事情了。”石虎见俩人有些不对付,便催石遵离开。

“是,父皇。”石遵拱手行礼,瞥了一眼石瞻,然后拂袖走出了大殿。

“行了,鲜卑人的事情先放一放,来,说说看,今日都有何本奏?”石虎看着台下众人问道。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刘远志站了出来,说道:“臣奉旨查卧龙山行刺贵妃娘娘一案,现在已经有些眉目。”

“哦?什么眉目?”石虎来了兴趣。

“陛下可还记得,案后文副统领与庆王殿下声称刺客被人劫走,属下查到劫走刺客的黑衣人,半月前曾经出现在邺城,还与西华侯的公子交过手。”刘远志说着,看了看石闵。

石虎立马问道:“小闵,还有这样的事情?为何不早些告诉朕?”

石闵站了出来,说道:“回禀陛下,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但是那只是猜测,并无证据证明那几个黑衣人就是卧龙山上劫走刺客的神秘人。原本孙儿是打算将此事禀报陛下,无奈那时候陛下在蕙兰宫静养,孙儿不宜打扰,就没见到您,此事当时生在深夜,巡防营的刘统领也看到了。”

“刘远志,你接着说,还查到了什么?”石虎朝石闵挥挥手,示意他站回去。

“臣判定这些黑衣人肯定藏身在邺城,于是派人秘密探访,却一无所获,臣便又去了一趟卧龙山,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

刘远志说到这里,高尚之的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刘远志已经查到了一丝线索。

“什么消息?你快点说!”石虎有些不耐烦的说到。

“娘娘去卧龙山的前几天,曾经有一个人给道观里一百两银子,说要送家里一个人在道观修道一段时间,但是刺杀之事过去之后,那人连同送进道观的人便一起神秘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臣后来回家后想想,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第二天又去了一趟卧龙山,没想到臣赶到的时候,乾生观里已经鸡犬不留,没有一个活口。”

“什么?天子脚下还有这种事!查出来是谁干的没有!”石虎有些震怒。

“回禀陛下,暂时没有,臣正在抓紧时间。”刘远志低着头说到。

“朕再给你二十天时间,务必查出是谁干的!”

“是……”

皇宫之外,石遵已经到了,等了一会儿,便问谭渊的人:“鲜卑人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了卯时吗?”

“回禀殿下,刚刚属下已经去看过了,巡防营方才已经在城外随鲜卑人一起进城了,估计马上就到。”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石遵闻声望去,刘荣的巡防营与鲜卑慕容儁列成两个马队,朝宫门口走了过来。

“殿下,他们来了。”谭渊指了指对石遵说到。

石遵理了理衣服,朝他们走去。

“吁~”刘荣远远的就勒马停下,对石遵恭敬的行礼,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奉命接鲜卑使者进城,鲜卑使者一行十八人均已到了。”

石遵挥挥手,刘荣和巡防营的人立马站开,慕容儁和慕容恪以及其他鲜卑人都纷纷下马,慕容氏兄弟俩走了出来。

“在下赵国庆王石遵,奉我父皇之命,在此恭候诸位鲜卑使者。”石遵先打了个手势,与慕容儁等人打招呼。

“原来是庆王殿下,久闻大名,在下鲜卑慕容儁,这是舍弟慕容恪。”慕容儁也客气的回礼。

“慕容儁?慕容恪?不好意思,本王没听过你们。”石遵的眼神有些冷漠。

慕容恪看了一眼他的兄长,只见慕容儁笑着回答:“庆王殿下人中龙凤,怎会知道我们鲜卑那蛮荒之地?没听过也是正常。”

石遵原本是打算羞辱一下慕容儁,以此激怒他,没想到慕容儁这么沉得住气,甚至没有一丝丝的震怒。

慕容恪见兄长没有作,也只能忍着,因为他答应了慕容儁,一切言行,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慕容公子,既然是送降表,那么进宫之前还请诸位把随身所有的兵刃都交出来,一会儿出宫的时候,自会还给你们。”石遵指了指慕容儁等人的腰间的佩刀。

“入乡随俗,既然这样,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慕容儁随手便将自己的佩剑递上,脸上没有一丝的愤怒与不满。

第一百零七章御前降马



慕容儁的侍从乖乖的交出了自己的兵刃,由侍卫们统一收下保管。

“这小子似乎不太懂规矩啊?本王说交出兵刃,你听不懂吗?”石遵恶狠狠的看着慕容恪问道。

慕容儁笑着说道:“庆王殿下不必介意,我这兄弟脾气古怪,只听我的话,还是让我来跟他说吧。”

慕容儁说完,转过身看着慕容恪,狠狠的使了个眼神,低声说到:“答应我什么了?还不把刀拿出来。”

慕容恪极不情愿的看着石遵,然后交出了双刀,递给了慕容儁。

慕容儁将刀递给身边的侍卫,又对石遵说道:“这两把刀我这个弟弟视若自己的性命,还请殿下派人好生保管。”

石遵不屑的笑了笑,说道:“辽东那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两把破刀也值得这么紧张,行了,本王答应你便是,走吧,进宫去吧。”

石遵朝众人挥挥手,然后率先走进宫门,文苍带着两队侍卫,跟在鲜卑人的两侧,直接朝大殿去了。

“启奏陛下,鲜卑使者慕容儁在殿外求见。”6安跑进了大殿,跪地喊道。

石虎正在与众臣讨论事情,见6安来报,便说道:“来这么快?叫他进来吧。”

“奴才遵旨~”6安起身,跑了出去,众大臣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宣鲜卑使者慕容儁觐见~”6安在大殿外扯着嗓子喊道。

片刻之后,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一个少年,正是慕容氏两兄弟。

石虎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都生的英俊挺拔,孔武有力,只见慕容儁对石虎作揖行礼,大声喊道:“鲜卑慕容儁拜见赵国皇帝陛下。”

“既然是来送降表,见到朕为何不跪?”石虎冷冷的问道。

“回禀皇帝陛下,鲜卑虽败,但与赵国并非君臣关系,若是我行君臣礼,这才是不合规矩吧?”慕容儁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是为何?你们既然向朕投降,就是对朕俯称臣,行君臣礼难道不应该?”石虎有些较真。

“雪狼谷一战我鲜卑确实败给了赵国,陛下虽入主中原多年,满朝文武也不少汉人,不过若要鲜卑对赵国俯称臣,得名正言顺才行。”慕容儁依旧神情自若。

“何谓名正言顺?难不成要朕的兵马踏平辽东才算?”石虎的眼里充满了杀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慕容儁说了八个字。

“什么意思?”石虎有些不解的问道。

“陛下入主中原多年,该不会不知道传国玉玺吧?”慕容儁微微皱眉问道。

“大胆慕容儁!我父皇乃中原正统,岂会不知传国玉玺?不过那传国玉玺是汉人的东西,始皇帝大言不惭,说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也不过二世便亡,要那东西做什么?”石遵替石虎辩解道。

“庆王殿下,传国玉玺历经数百年,早已是天下正统的象征,否则刘邦当年入咸阳要传国玉玺作什么?”慕容儁看着石遵义正严辞的说道,然后笑了笑,反问石遵:“据我所知,殿下去年在李城,不也曾派人四处打听传国玉玺的下落吗?”

“哦?老九,你什么时候对传国玉玺这么感兴趣了?”石虎看着石遵问道。

“儿臣是在替父皇找这个东西而已,并非儿臣自己感兴趣。”石遵悻悻的回答。

“所以陛下,若是您能拿得出传国玉玺,我们鲜卑自然认赵国为天朝上国,陛下为天下正统,这样才是名正言顺,您觉得呢?”慕容儁笑了笑,又对石虎恭敬的作揖行礼。

“慕容皝有你这样的儿子算是他的福气,今日朕就不勉强你了,他日朕得到传国玉玺,必定号令天下,不要忘了今日你对朕说的话。”石虎自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承认传国玉玺实为不妥,所以只能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这是必然!”慕容儁点点头,然后从慕容恪手里捧着的锦盒内取出一份文牒,双手递过头顶,说道:“这是我们鲜卑的降表和此次送来的一些东西,以表诚意。”

6安连忙走过去,接过文牒,快步走到石虎跟前,恭敬的双手奉上。

“你给朕念念,慕容皝给赵国送了些什么?”

“是~”

6安点点头,然后打开文牒,正准备读,石虎又吩咐道:“降表不用念了,直接看看他们送了些什么。”

“是~”6安默默点头,往后翻了两页,大声念道:“百年人参五十根!貂皮五百张!熊皮六张!虎皮八张!豹……”

“停停停!怎么听来听去都是这个皮那个皮?你们鲜卑就没有别的吗?”石虎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实在是让陛下见笑了,我们鲜卑是蛮荒之地,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东西,就这些,都是凑出来带到赵国来的,还望陛下不要嫌弃。”慕容儁故意放低姿态,微笑着说道。

“再穷,也不至于就这点东西吧?慕容皝难不成是在戏弄朕?”石虎脸色有些不悦。

慕容儁已经注意到石虎脸色的变化,便说道:“当然不全是兽皮,父王知道陛下素爱良马宝驹,此次特地命我给陛下送来了一匹神马!”

“哦?什么样的马?在哪里?给朕看看!”石虎顿时换了一张脸,来了兴致。

“马在大殿之外,由我的亲随们看管着,陛下要不要移圣驾去看上一看?”

“既然你都说了是神马,岂能不看?走走走带朕去看看是什么样的良马,能被你们称之为神马。”

石虎说着,站了起来,走下台阶,6安连忙在旁边扶着。

“陛下请!”慕容儁恭敬的在前面引路。

满朝文武出于好奇心,也跟了上去,包括石瞻父子。慕容恪也转身走了出去,路过石瞻面前时,眼睛斜视了他一眼,与石瞻四目相对,毫不避讳。

“父亲,这小子好重的杀气!”石闵待慕容恪走开,在石瞻耳边小声说道。

石瞻冷哼一声说道:“他这是想替独孤南信报仇呢!”

石瞻说完,也走了出去,石闵紧随其后。

众人来到一处空地上,远远的便看到几个侍从正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其中一人还不停的安抚着那匹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石虎还没看清那匹马,只听到那匹马一声嘶鸣,场面顿时有些失控,慕容儁的几个随从根本控制不住这匹马。

“快让开,马受惊了!快让开!”其中一个侍从大声提醒周围的人。

那些围观的大臣们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慌乱的四下逃散。

“陛下!您快避一避!”6安扶着石虎直往后退。

就在这时候,慕容恪推开众人,跑了过去,一把抓住马缰绳,死死的按住马头。那匹马力气也大的很,慕容恪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能将它驯服,只能勉强防止它暴走。

“谁来降服这匹烈马,朕重赏!”石虎朝众人喊道。

石闵一听,顿时来了劲儿,往前走了一步,正准备说话,被石瞻一把拉住,石瞻朝他摇摇头,低声说道:“急什么?等一会儿!”

石闵一脸疑惑的看着石瞻,显然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也乖乖的听了石瞻的话,重新站回了人群中。

“父皇,让我来!”石遵先站了出来。

只见石遵脱去袍子,随手扔给了一个太监,然后自信满满的走向那匹马。

石遵搓了搓手,对慕容恪说道:“小子,你撒手,让本王来降服它。”

慕容恪头也没抬,喘着粗气说道:“庆王殿下,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匹马烈的很,别把您给摔了。”

石遵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少废话,本王什么样的马没骑过?撒手!”

慕容恪冷笑一声,立马松手,那匹马没了约束,立刻飞奔起来。石遵见状,趁势拉住马缰绳一个翻身跃上马背,两腿一夹,喊道:“驾!”

“好!”尤坚和几个大臣鼓掌呐喊。

第一百零八章命中注定



话音刚落,意外情况就生了。 那匹烈马从未让人骑在它的背上,石遵这一举动,惹怒了它,连蹦带跳极不安分,想将石遵甩下马背。

石遵不敢大意,一手紧紧抓着马缰绳,一手抓着鬃毛,两腿紧紧夹着马肚子,生怕摔下。一旁围观的大臣们和石虎都看着心惊胆战,唯独石瞻父子和慕容氏两兄弟脸色平静,似乎知道结果一般。

果然被慕容恪说中,石遵在马背上没熬过几个回合,便被摔在地上,几个侍卫连忙上去扶起石瞻,免得他被马蹄践踏。

“该死的畜生!”石遵忿忿的骂道。

慕容儁笑着说道:“庆王殿下,刚刚我四弟已经提醒过你了,这匹马烈的很。”

石遵狠狠的瞪了慕容儁一眼,有些狼狈的推开那几个侍卫,之前帮他拿着衣服的太监连忙将石遵的袍子递上。

石虎看着石遵,略有不满的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他退一边去,这时候,石勇自告奋勇道:“陛下,卑职愿意一试!”

“石勇,你来!你若能驯服此马,朕给你加官晋爵!”石虎对石勇充满了期待。

石虎虽然迟暮,但是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告诉他,这确实是一匹难得的好马,他石虎作为一国之君,手下若无能人降服此马,此不是颜面尽失?石虎此时更在意的,是他的面子问题,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鲜卑人的计谋。

石勇解下腰间佩刀,脱下铠甲,交给了手下的侍卫。

只见石勇面色凝重,忽然双拳紧握,大喊一声“哈”!然后朝着那匹马冲了过去。

或许这匹马当真是通人性,知道石勇朝他跑来,丝毫不避讳,撩起马蹄,也朝着石勇冲了过去。

“陛下,咱们再往后避一避吧。”6安见场面有些紧张,不由得在石虎身边小声说道。

“走开走开,避什么避?”石虎不耐烦的推开6安,眼睛死死的盯着石勇和那匹马。

眼看着石勇和马就要撞到一起,只见石勇身体一侧,躲开那匹马,顺势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

“好!”石虎口中默念,双手紧紧揪着衣袖,期待奇迹生。

石勇不愧是禁军侍卫统领,在马上坚持了好几个回合,也没被摔下马,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如此便尘埃落定,唯独慕容氏两兄弟和石瞻父子俩,依旧面不改色。

慕容恪偷偷看了一眼石瞻父子,恰好石闵也转过头,两人目光相对,慕容恪的眼神冷若利剑,石闵丝毫没有避讳,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石勇的表现。

石勇紧紧夹着马肚子,满脸都是汗,无奈胯下的马依旧既不安分,忽然,只见它两个前蹄抬起,仰天一声嘶鸣,石勇终究力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哎!”石虎失望了拍了一下大腿,没想到石勇还是没能替赵国挽回面子。

慕容儁的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对石虎说道:“陛下,要不再找其他人试试?这匹马实在太烈,却又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不瞒您说,我们鲜卑无人能降服此马。”

石虎捏了了太阳穴,忽然看到站在人群中的石瞻父子,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便对石瞻喊道:“瞻儿,你去!”

石瞻轻轻推了一下石闵,低声说道:“现在你可以上了。”

石闵心领意会,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这等小事不用父亲出手,让我来。”

“父皇,儿臣有伤在身,由小闵出手,足矣。”石瞻朝石虎行礼说道。

石虎郑重的看着石闵,点点头,说道:“去吧!别让朕失望!”

石闵点点头,走了出去。

“慕容公子,这匹马折腾了半天,你要不要喂点粮草再由我出手?免得一会儿被我降服,你们心里不服气。”石闵转过头看了一眼慕容儁,笑着说道。

“公子不必担心,这匹马马力极佳,你尽管使出全力。”慕容儁显然对石闵的身手并不是那么看好,虽然他知道以慕容恪的武艺,还不足以打败石闵,但是在慕容儁的眼里,石闵的本事也就比慕容恪略高一点而已。

石闵此时离着那匹马足有五十步远,他不慌不忙,既没有像石遵那样摩拳擦掌,也没有像石勇那样大喝一声,只是握着拳,一步一步的朝那匹马走去。

几乎所有的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明白石闵为何还没有什么动作,唯独慕容恪和石瞻面色凝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石闵的一举一动。

只有极少数人看得出,石闵此时每迈出一步,都有着强大的气场,步履稳扎,呼吸深沉。

“你们看那匹马!居然往后退了一步!”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大声喊了起来。

原本已经坐在椅子上的石虎,闻言立马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只见石闵已经走到那匹马跟前,伸出手要抓那马缰绳,那匹马居然真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石勇揉着自己的手腕,站在石虎旁边,自言自语道:“真乃霸王再世!”

“什么意思?”石虎皱着眉头问嘀嘀咕咕的石勇。

石勇连忙回答:“陛下您看,此马通体朱红,无半根杂色,毛体光亮,膘肥身健,绝对是世间罕见的好马,都说良马通灵性,此马见到属下和庆王暴烈无比,唯独见到闵公子,却似乎有了臣服畏惧之意,传闻当年楚霸王项羽降服那乌骓马时,也是如此情形!这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啊!”

石虎捋着胡子点点头,似乎觉得石勇的话很有道理,继续盯着石闵。

石闵伸出手时那匹马只是往后躲开,并没有像刚刚那样飞奔,石闵微微一笑,很快向前跨出一步,再次出手,稳稳抓住了马缰绳,两腿蹬地,翻身上了马背。

“驾!”石闵用力拍了一下马屁股,两腿一夹,那匹马前蹄腾空,再次一声嘶鸣,然后绕着空地跑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石闵在马背上,这匹马没有作什么反抗,马蹄声声,石闵骑在马背上,顿时感觉如风驰电掣一般。

“好马!”石闵兴奋的大声喊道。

“陛下!闵公子成功了!”石勇也有些激动的对石虎说道。

石虎终于松了口气,石闵到底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替赵国挽回了面子。

慕容恪面如死灰,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石闵,心中十分不甘心。慕容儁尽管内心一万个不相信石闵能如此轻易的降服这样一匹烈马,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强颜欢笑的对石虎说道:“陛下,今日我等大开眼界,想不到赵国卧虎藏龙,不知这位小将军是何人?”

“这是朕最疼爱的孙子!西华侯的儿子!”石虎自豪的说道。

慕容儁闻言,转过头对石瞻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真是虎父无犬子,西华侯教子有方,您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真是让人佩服!”

石瞻礼貌性的回答:“慕容公子客气了,石某不才,犬子降服此马只是侥幸而已,倒是令弟的身手,让人深感佩服。”

慕容儁微微皱眉,立马笑着问道:“舍弟并未降服此马,西华侯如何看得出舍弟身手有过人之处?”

石瞻看这慕容儁说道:“慕容公子就不要客气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令弟仅凭双臂之力就能按住这匹烈马,虽然没有降服,但是今日在场的这么多人,除了本侯和犬子,怕是无人能做到吧?如此神力,以他十五六岁的小小年纪,已是极为罕见,所以公子你就不必谦虚了。”

“看不出来慕容皝的儿子都这么厉害,一个有勇有谋,一个万夫莫敌,今日朕才算开了眼界了。”石虎听完石瞻的话,不由得心中对慕容氏两兄弟警惕起来。

慕容儁听出了石虎话中的杀机,说道:“陛下过奖了,我这个弟弟就是一身蛮力,却有些低能,脾气暴躁,算不得一个正常人。”

石虎冷哼一声,没有再搭理慕容儁,对骑在马背上的石闵喊道:“小闵,下来吧!到朕这里来!”

石闵听到石虎喊他,连忙勒马停下,见石虎正在朝他招手,便跳下马,牵着走了过来,对石虎跪地说道:“陛下,孙儿没辜负您的期望,顺利降服此马!”

石虎走上前,将石闵扶起来,说道:“年少有为!果然是好样的!”

“这是托陛下的福,所以这么顺利!鲜卑人降服不了的马,咱们赵国人可以!”石闵说着,略有不屑的看了一眼慕容氏两兄弟。

第一百零九章君臣父子



慕容恪听到这话,恨不得立马杀了石闵,却被慕容儁暗中抓住了手,慕容儁低声说道:“别乱动!忍着。 ”

慕容恪咬牙切齿,被慕容儁拉到身后,只见慕容儁微笑着对石虎和石闵说道:“这次来到赵国,能够见到圣明的君主和神勇的闵公子,那我中原之行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

“那个什么?朕问你,这匹马有没有名字?”石虎指着慕容儁问道。

“还没有!”慕容儁低着头回答。

“陛下是要给这匹马起名字吗?”石闵有些激动的问道。

石虎点点头,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石闵摇摇手,推却道:“不不不,还是陛下您来起这个名字比较好!”

石虎捏着胡子,思索片刻,口中默默念叨:“通体朱红,身形矫若游龙……”

石虎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就叫朱龙马!小闵你觉得怎么样?”

石闵一听,拍掌喊道:“朱龙马!好名字!此马确实威武不凡,配得上!陛下英明!”

石虎心中自然也是十分开心,对石闵说道:“从今日起,朕将这朱龙马赐给你了!以后这匹马就是你的坐骑,将来你征战沙场,不要忘了朕对你的一番期待!”

“陛下,此话当真?这匹马真的赐给我了?”石闵激动的差点跳了起来。

“君无戏言!既然你能降服它,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石闵叩谢陛下恩典!”石闵说着,给石虎跪下磕了一个头。

“行了!起来吧!”石虎抬抬手,然后对石瞻说道:“朕把这匹马赐给小闵,你不会眼红吧?”

石瞻笑了笑,说道:“不会不会,他将来注定是要为陛下南征北战的,赐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

石虎对这父子俩甚是满意,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说道:“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老九,把他们都安排到驿馆去。”

石虎又指了指慕容氏俩兄弟,对石遵吩咐。

“儿臣领旨!”石遵走上前对石虎低头说道。

石虎点点头,转身离去,忽然又对石瞻说道:“瞻儿,你随朕来。”

石瞻点点头,对石闵说道:“你先回军营。”

“是!”石闵默默点头。

石虎离去后,众大臣纷纷向石闵庆贺夸赞,弄得石闵有些不好意思。唯独慕容恪在人群中,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石闵,心中一万个不服气。

“走了!”慕容儁轻轻推了一下慕容恪。

慕容恪点点头,跟在慕容儁身后离开了。

石瞻跟着石虎到了宏光阁,石虎挥挥手,屏退左右,6安等人乖乖的走了出去,把宏光阁的大门也给关上了。

“陛下,您这是……”石瞻有些疑惑的看着石虎。

石虎伸出手,打断了石瞻的话,说道:“坐下说。”

石瞻有些尴尬的说道:“身上的伤还没好,儿臣还是不坐了吧。”

石虎已经坐下,抬头看了石瞻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就你我父子二人,朕要跟你说些真心话,不可愿意与朕推心置腹?”

石瞻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石虎看到石瞻愣,问道:“朕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父皇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石瞻连忙回答。

“朕诸子之中,论文韬武略,论才能,唯你屈一指,只可惜你不是朕的亲生儿子,也不是太祖皇帝的血脉,瞻儿,你可知道朕的意思?”石虎异常的温和,看着石瞻问道。

石瞻深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儿臣明白,儿臣自知也不是那块料,所以父皇不必迁就我的想法。”

石虎摇摇手,说道:“朕知道你无心争储位,但是话还是要跟你说在前面,你的功绩和才能,朕都看在眼里,虽然不能传位于你,但是朕可保你和你的子孙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算是对你的补偿。”

石瞻微微皱眉,说道:“父皇您若是有什么指示,就尽管说吧,儿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石虎忽然起身站了起来,缓缓说道:“近来朕病了一阵子,虽然这些日子调理的好了不少,但是岁月不饶人,朕心知时日无多,立储之事始终没有确定下来。”

“父皇不要这么悲观,您龙体……”

“你先听朕说完!”石虎又打断了石瞻的话,继续说道:“现在老九和老二两个人已经为了储位争了起来,其实朕都知道,朕担心的是将来传位于其中一个,必定引起另外一个的极大不满,若是这样,说不定会引起赵国内部的纷争,势必让周围的匈奴和鲜卑有了可乘之机,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石瞻点点头回答。

“所以今日朕叫你过来,只想要你一个承诺。”石虎走到石瞻面前,郑重的看着他说道。

“什么承诺?”石瞻似乎有些猜到了石虎的意思。

“将来不管朕传位给谁,你都必须坚决拥护他,替赵国保住中原之地。”石虎右手拍在石瞻的肩上,眼神充满了信任。

“这个……”

“你放心,朕会留一道圣旨给你,西华侯的爵位可世代继承,保你荣华,如何?”石瞻的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期待的表情。

石瞻犹豫了半天,终于默默的点了点头,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当面拒绝石虎的话。

见石瞻点头,石虎心中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石瞻,然后坐回了位置上。

“不知父皇有没有考虑好立谁为太子?”石瞻小声问道。

石虎刚刚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尚未决定,不瞒你说,一时之间朕难以决断。”

“立储事关国之根本,父皇要尽快做出决定。儿臣虽然常年不在朝中,但偶尔也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早日定下继位之人,也好安定人心。”石瞻谨慎的说道。

“关于立储一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石瞻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儿臣不敢妄言,此事还是父皇决断比较好。”

“你大胆的说,朕赦你无罪,今日你我跨出这道门,朕就当你什么都没有说过,如何?”石虎眼神坚定的看着石瞻,向他保证。

“说实话,儿臣对政事知之不多,立储一事实在不敢妄言,但是有一点儿臣可以肯定的说,相比之下,立庆王,不如立燕王。”

“哦?这是为何?庆王有勇有谋,只是性子急躁了一些。”石虎想了片刻,又说道:“至于老二嘛,性格软弱,天性善良,但是缺乏君王改有的果断。”

“庆王确实有勇有谋,但是也有些心术不正,儿臣觉得就此一点,不适合做君王。中原现在太需要休养生息了,庆王不懂得民间疾苦,若是继位,他必定按照自己的性子去做事,横征暴敛是避免不了的,长此以往,必引起天下民愤,那陛下与太祖皇帝创下的基业,很有可能毁于一旦,所以儿臣斗胆请陛下慎重考虑!”

“你的意思朕明白了!”石虎咬咬牙,默默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章石瞻献计



石瞻看石虎陷入了沉思,便低声说道:“父皇如是没有吩咐,那儿臣先行告退了。 ”

石虎抬起头,说道:“你先别走,朕还有事跟你商量。”

石瞻疑惑的说道:“陛下您说。”

“朕看这次鲜卑人虽然送来了降表,那个慕容儁似乎也处处表现的很低调,朕总觉得鲜卑的安分只是暂时的,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儿臣从来就没有相信鲜卑会真的臣服我们赵国,眼下不过是他们想要一个喘息的机会而已。”

“既然你也这么想,朕看不如直接派兵灭了鲜卑,省得夜长梦多。”

石瞻摇摇头,说道:“鲜卑虽然被重创,但是以赵国现在的状况,还不足以支撑这样一场大战。”

“这是为何?独孤南信的六万大军皆是鲜卑精锐,现在鲜卑兵力不过数万,撑死了就是十万,我们赵国拥兵二十余万,怕什么?”

“这不是兵力的问题,若但看兵力,鲜卑绝无胜算,但是咱们赵国周围,北边有匈奴虎视眈眈,南边有晋国蠢蠢欲动,若我们倾全国兵力去攻打鲜卑,必定让匈奴和晋国有机可乘。但是如果留大部分兵马镇守后方,那这远征辽东,仅凭这区区几万人马,怕是有些不够。”

“鲜卑精锐所剩无几,即使他们有十万兵马,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吧?你何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石虎皱着眉头问道。

“儿臣并非胆小,也不是怀疑我军将士的战斗力。”石瞻解释道。

“那是什么?”

“当年秦国兵攻打楚国,嬴政问李信需要多少兵马,李信开口说二十万足够,而王翦却说非六十万不可。结果李信被嬴政派去攻打楚国,一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最终却并没有成功,还葬送了二十万大军,原因不在于李信的二十万兵马战力不够或者李信无能,而是楚国幅员辽阔,区区二十万兵马能够根本不能把一路攻占的城池全部留兵把守住,反而会被楚国步步蚕食,消耗殆尽。后来王翦凭六十万大军才拿下楚国,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鲜卑地界从辽东直达漠北,靠近北海,若想完全征服鲜卑,非三十万大军不可,这才是儿臣不愿打鲜卑的真实原因。”石瞻一本正经的说道。

“难不成要朕坐看慕容皝喘过气再来找咱们的麻烦?”石虎有些不快的问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咱们不用急于一时,那样反而会给匈奴人机会。当务之急应该是展生产,壮大人口,有了充足的粮草和兵员,鲜卑再怎么喘过气也是没有用的,到了那时,再打鲜卑也不迟。”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石虎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说道。

“不过为保万一,儿臣有个建议,不知道当不当说。”石瞻对石虎作揖说道。

“你说说看。”石虎抬抬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依儿臣看,这鲜卑的慕容皝浑浑噩噩,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但是他这两个儿子,都不简单。”石瞻顿了顿。

“怎么个不简单?”

“慕容儁处世极有耐心,深藏不露,一言一行皆有王气,称得上足智多谋。慕容恪年纪虽小,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假以时日,怕是比独孤南信还要难对付。现在的鲜卑虽然暂时臣服于陛下,但是这两兄弟若是回了鲜卑,那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石虎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睁大眼睛看着石瞻,问道:“那依你的看法,是把这两个人杀掉?”

石虎说着,还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石瞻摇摇头,说道:“不能杀。”

“这是为何?”石虎似乎是搞不明白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鲜卑人这次是送降表的,将这兄弟二人斩杀很容易,但是如此的话便堵不住天下人的攸攸之口了,这势必会让陛下失信于天下,于陛下之圣名无益。另外,若是杀了这两兄弟,说不定鲜卑人会因此与赵国拼命,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鲜卑人都是硬骨头。若是单单与鲜卑开战,现在还是不用过于担心的,怕就怕匈奴和晋国会趁火打劫。所以这两个人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

“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那怎么办?难不成把他们关起来?”石虎皱着眉头问。

“陛下圣明,不过确切的说,不是关,是软禁!咱们可以找无数个理由把他们留在邺城,只需好吃好饿供着,这样一来,鲜卑人有两个世子在赵国手上,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起码可保赵国蓟城一带十余年无兵祸之忧,陛下也不用担心放虎归山留有后患,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石虎听完石瞻的话,有些激动的对他说道:“你这个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办!”

“陛下……”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在里面和西华侯商量事情呢!”

“谁在外面?”石虎大声问道。

“启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6安在门外喊道。

石瞻识趣的说道:“父皇,既然娘娘求见,那儿臣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进宫给您请安!”

石虎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石瞻打开了宏光阁的大门,刘贵妃正背对着大门谩骂6安,听到身后有开门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看。

“贵妃娘娘。”石瞻客气了行了一个礼。

刘贵妃没有回应,转过身对6安说道:“本宫现在可以进去了吧?嗯?”

6安跪在地上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刘贵妃冷哼一声,也没搭理石瞻,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擦肩而过,走进了宏光阁。

石瞻回头看了一眼刘贵妃,然后对6安说道:“你可以起来了。”

6安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这才敢慢慢站起身,小声对石瞻说道:“谢侯爷。”

石瞻看了微微一笑,然后便离开了。

刘贵妃进了宏光阁,便娇滴滴的对石虎喊道:“陛下~”

石虎一脸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张开双手将刘贵妃搂在怀中,用力亲了一口,问道:“爱妃怎么过来了?朕刚刚还在与西华侯商量事情,你就来捣乱?嗯?”

石虎说着,手又不安分的在刘贵妃身上挠来挠去。

“哎呀!陛下你好坏!”刘贵妃挣扎着脱离石虎的怀抱,跑到一边,说道:“臣妾哪知道陛下您在里面和西华侯商量事情啊?大白天的还关着门,臣妾还以为您在里面宠幸梁郡主呢!”

石虎有些尴尬的笑着,对刘贵妃问道:“爱妃都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刘贵妃假装生气,嘟着嘴坐了下来,看都不看石虎。

石虎到底是做贼心虚,堂堂一个皇帝,宠幸儿媳,这算怎么回事?被人知道了只会被骂成昏君!于是石虎笑着坐到了刘贵妃身边,说道:“爱妃真是宽宏大量,一直知道这回事却又不跟朕闹脾气,真是乖巧听话!来来来,今日朕赏点东西给你!”

石虎说着,将刘贵妃拉了起来,说道:“快跟朕来!朕给你看个好东西!”

“臣妾才不要赏赐呢!”刘贵妃撒开石虎的手,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石虎见刘贵妃不肯起来,便独自走向里间,刘贵妃见石虎走开,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不一会儿,石虎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刘贵妃连忙回过头,假装没有看他。

石虎拿着盒子,走到刘贵妃旁边,做了下来,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爱妃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臣妾猜不到!”

第一百一十一章封锁驿馆



石虎轻轻打开盒子,顿时宏光阁内一片透亮,这盒子里装的,赫然是一颗闪闪光的珠子,足足有一个小鸡蛋那么大。

“这是什么宝贝?”刘贵妃忍不住问道。

“这是西域的夜明珠!怎么样?好看吗?”石虎捏了一下刘贵妃的脸。

“嗯!”刘贵妃用力点点头,小心拿起夜明珠,放在手中仔细看着,似乎完全忘了刚刚和石虎生气的事情。

石虎见刘贵妃对这颗夜明珠如此喜爱,不再跟他生气,心中便松了口气。

“陛下,这夜明珠为何会光?”刘贵妃转过头对石虎问道。

“这个朕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夜明珠可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若是在夜里,会更加亮!”

刘贵妃对这颗夜明珠爱不释手,试探性的问道:“这是赐给臣妾的?”

“那时自然!”石虎爽快的回答。

“谢谢陛下!”刘贵妃开心的一把搂住石虎,用力亲了一口。

石虎色迷迷的笑着问道:“爱妃这下不会不开心了吧?”

刘贵妃调皮的说道:“臣妾刚刚也没有不开心啊?只是在逗陛下呢!没想到您还当真了!哈哈!真好玩!”

“你个小妖精!敢戏弄朕!看朕怎么收拾你!”石虎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着刘贵妃。

“哎呀陛下!太医说最近您不能太劳累,得好好养着,您就安分点嘛!”刘贵妃用手推着石虎,连忙说道。

“一群庸医,听他们的做什么?”石虎不依,再次搂着刘贵妃。

刘贵妃一边捂着石虎的嘴,一边说道:“才不要呢!臣妾可不想做罪人。”

石虎拨开刘贵妃的手,问道:“什么做罪人?”

“上次您身体本来已经好了些,后来为什么病的更严重了?您当臣妾什么都不懂啊?”刘贵妃撅着嘴,狠狠的在石虎脸色亲了一下,然后说道:“所以陛下,您哪,就先好好把身体养好!来日方长,您急什么?”

石虎被刘贵妃的话说的有些尴尬,说道:“这个……那朕就听爱妃的吧……”

“陛下圣明!”刘贵妃说着,又亲了一下石虎。

“哎!真是不服老不行了!要是换作三十年前,朕岂会这么颓废?”石虎言语之中略有有些无奈。

“陛下身子好的很,肯定会恢复到三十岁的时候!”刘贵妃娇嗔道,然后躺在石虎的腿上,揪着石虎的衣袖,问道:“陛下,刚刚您和西华侯在商量什么啊?大白天还关着门,神神秘秘的。”

“朕与西华侯商议一些军务,还有,上次不是打了他板子吗?朕和他谈谈。”石虎随口搪塞道。

“哦……”刘贵妃低声应道。

刘贵妃的直觉告诉她,石虎和石瞻之前在屋里谈的肯定不是什么所谓的军务,很有可能和立太子有关,满朝文武没人不知道,石瞻是石虎最信任的人,立太子这么重要的事情,石虎不可能不问问石瞻的意见。

不过既然石虎不愿意跟她说实话,刘贵妃也没有再问,毕竟这种事,越是追问,越会引起石虎的怀疑,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适可而止,聪明一点。

“石勇!”石虎对外面喊道。

“怎么了陛下?”刘贵妃被石虎忽然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卑职在!”石勇走进宏光阁,便远远的站在那听候旨意。

“爱妃,让一下,朕有事吩咐石勇去办。”石虎轻轻推了一下刘贵妃。

刘贵妃识趣的起身坐好,理了理衣服,看着石虎站起身,走到宏光阁门口,对石勇低声吩咐道:“让文苍带人把驿馆封锁起来,没有朕的旨意,不准鲜卑人进出,所有吃喝,一应安排妥当。”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石勇疑惑的问道。

石虎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只管去做,不用问那么多,记住!对鲜卑人好吃好喝,但是不允许他们离开驿馆半步!”

“是!”石勇点头应道。

“去吧!”石虎挥挥手。

石勇正准备离开,石虎忽然又喊道:“等下!”

石勇立马站住,回过头站好,问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此事不要声张!”石虎小声说道。

“是!卑职明白!这就让文苍去办!”石勇拱手回答,说完,便离开了宏光阁。

没过多久,一队禁军变驰马出了宫门,大约八十人,直奔驿馆而去,领队的正是副统领文苍。

“闪开闪开!”驿馆之外,禁军已经开始实行封锁,把驿馆外所有不相关的商贩等等全部赶走,将驿馆围了个严严实实。

慕容儁的一个手下正要出门,被禁军拦了回去,愤怒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驿馆禁止任何人进出,你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禁军很不客气,两把刀直接出鞘,对着那个人。

那人立马觉得大事不好,也没心思与禁军的人纠缠,回头就往里面跑。

慕容儁何慕容恪此时正在用餐,大门忽然被人推开,来人正是刚刚的那个侍从。

慕容儁抬起头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对了,外面怎么那么吵?”

“二殿下,四殿下,大事不好了!驿馆被赵国的禁军给封锁了!”

“你说什么?”慕容儁和慕容恪异口同声的问道。

“刚刚属下想出去买点东西,刚出门就被拦了回来,说是驿馆禁止任何人进出,属下看他们的着装不像是巡防营,倒像是宫里的禁军!”

慕容氏两兄弟闻言,立马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走了出去,那侍从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慕容儁和慕容恪来到驿馆门口,门外果然围了很多禁军的人,慕容恪问道:“二哥,他们这是搞什么鬼?”

慕容儁摇摇头,低声回答:“不清楚。”

这时候,文苍走到门口,见慕容氏两兄弟在门口站着,便走上前礼貌性的行了驿馆礼,说道:“二位殿下,不好意思,驿馆现在全面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您二位还是安心回屋里吧。”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谁下的命令!”慕容恪愤怒冲上前一把抓住文苍的衣领。

站在周围的禁军看到副统领被人抓着衣领,纷纷拔刀对着慕容恪,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四殿下,本将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别忘了,这里是赵国,你只是你们鲜卑的四殿下,趁我的这些兄弟还听我的,劝你乖乖松手,免得大家兵戎相见。”文苍冷笑着看着慕容恪,不慌不忙的说道。

“四弟!放开他。”慕容儁眼神冰冷,盯着文苍。

慕容恪一把推开文苍,双拳紧握,一脸怒气的看着文苍。文苍被慕容恪这猛的一推,差点跌倒,幸好被身后的手下扶着。

文苍的手下见自己的头儿被人差点推倒,立马围了上来,文苍伸手拦住,对慕容恪说道:“四殿下果然神力惊人,改日文某一定要讨教讨教你的高招!不过现在,你还是安心在驿馆待着吧!若是硬要出去,我的这些手下可不会像我一样跟你有耐心废话。”

“你!”慕容恪忍不住又要冲上去,被慕容儁一把拉住。

文苍看了一眼慕容儁,冲两人笑了笑,说道:“二位请回吧!好吃好喝少不了你们的,安心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第一百一十二章受困驿馆



文苍说完,转过身对手下的人大声吩咐道:“所有人都给我听清楚了!把驿馆围严实了!一只老鼠都不准跑出去!”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大声喊道。

“我们先回去!”慕容儁冷着脸对慕容恪说道。

慕容恪十分不情愿的站在原地,慕容儁转过身,再次喊道:“跟我回去!”

“四殿下,咱们先回去吧!”那个侍从走上前拉慕容恪。

慕容恪看着慕容儁严肃而又冷漠的脸,知道他已经异常愤怒,不敢再犟,只能乖乖的跟着慕容儁回到了驿馆里。

慕容儁一言不的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侍从们一个个站在旁边不敢说话,生怕慕容儁火,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从未见过慕容儁的神情这样严肃。

“你们先下去。”慕容恪对众人吩咐道。

众人不敢多嘴,纷纷走了出去。

慕容恪也是心中的怒火无处泄,一掌将面前的桌案劈开,桌案上的饭菜撒了一地。

慕容儁抬头瞥了慕容恪一眼,冷冷的说道:“看来石虎是想把我们软禁在这里!”

“那咱们怎么办?”慕容恪听到慕容儁说话,连忙问道。

慕容儁摇摇头,说道:“暂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整个驿馆被围的水泄不通,回龙城暂时就别指望了。”

“总不能一直窝在这破地方吧?大不了我们杀出去!”慕容恪说着,抽出了腰间的刀。

“把刀收起来!”慕容儁瞪了他一眼,说道:“外面几十个禁军,你能冲得出去?就算你能冲出驿站,外面还有巡防营,邺城之外还有石瞻手下的几万大军,咱们能往哪跑?”

“那总得想个办法啊!”慕容恪无奈的收回刀,在屋里走来走去,说道:“石虎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定不是石虎的主意,赵国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挟父皇,让鲜卑不敢打赵国的主意!”慕容儁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出的主意!要是让我抓到,非杀了他!”慕容恪忿忿的骂道。

“现在纠结是谁给石虎出的主意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想办法和外面取得联系,找机会从这里悄悄脱身。”

“和谁取得联系?咱们现在算是身在龙潭虎穴,父皇也救不了我们。”

慕容儁摆摆手,镇定的说道:“龙潭虎穴不至于,我们暂时不会又性命之忧,石虎打的主意,无非是用我们两个压制鲜卑,好让他腾出手解决匈奴人的问题,所以只有我们俩活着,石虎的计划才奏效。”

“那我们该怎么办?二哥你快想个办法啊!”慕容恪在一旁催促道。

慕容儁沉思了片刻,咬咬牙,说道:“我在邺城安插了几个细作,今夜子时过后,你找机会脱身,去联系这几个人,派一个人火回昌黎向父皇禀报此事。至于如何脱身,我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只能让剩下的人等候通知。”

“好!”慕容恪郑重的点点头。

“我写封手书,你务必将这个转交给一个叫做虎头的细作,让他带此手书回昌黎。”

“我明白!”

慕容儁立马转身走到里间,研磨铺纸,执笔手书写道:父皇亲鉴,儿臣奉命出使赵国,现与四弟受困于邺城,无法脱身。羯赵虎狼之心,必意欲用我兄弟二人要挟父皇,以此逼迫鲜卑不敢入关。儿臣与四弟暂无性命之忧,父皇母后毋需担心,我等自会尽力周旋,想办法脱身。现在当务之急,乃是与晋国取得联系,建立同盟,对羯赵形成包夹之势。此外,匈奴虽与鲜卑宿仇,但眼下时局艰难,儿臣恳请父皇抛弃旧怨,联络匈奴,结成联盟。此次出使赵国,一路所见,略有所得,雪狼谷之战我鲜卑虽败于羯赵之手,但以儿臣所见,羯赵实则为一个绣花枕头,看似坐拥中原,其实民不聊生,兵员不足,粮草不济,无力同时面对匈奴与鲜卑的两面攻势,所以羯赵暂时根本没有能力征战辽东,定会趁机休养生息,无暇顾及他事……

慕容儁洋洋洒洒写了足足有三张纸,看的慕容恪眼都花了,于是在一旁问道:“二哥,你写的什么?为何要写这么多?”

慕容儁刚好写完,拿起那几张纸,边看边回答:“此次我们不知道要被困在这里多久,这里面有我写的几条计策,关乎我们鲜卑存亡,所以还是要写详细了,但愿父皇能多多斟酌,否则鲜卑早晚会被羯赵吞并。”

慕容儁说完,将几张纸折起来塞入一个竹筒之中,递给了慕容恪,说道:“你将这个收好,千万不可遗失,等夜深了再想办法出去,联络的地方和方式我稍后会告诉你。”

“小弟明白!”慕容恪点点头,接过了那个装有书信的竹筒。

慕容儁看看窗外,冷风拂过已有一丝春暖,孤零零的枝头隐约有了点点绿意,春天即将来临,而在慕容儁的心中,鲜卑与羯赵已经进入漫长的寒冬,他忽然猛的一拳砸在墙上,冷冷的说道:“从此鲜卑与羯赵不共戴天!”

话说石闵得了那匹朱龙马之后,喜悦异常,直接骑着马直奔军营。朱龙马似乎已经认了主人,不再那样暴烈,任由石闵指挥。

“你们快看那匹马!”大营门口的一个守卫远远看的驰马飞奔过来的石闵,只是距离太远,没人看得清骑马的是谁,只看得到艳阳之下,一匹朱红色的骏马在飞奔,身姿矫健,度异常的快。

门口的守卫不清楚状况,以为有人闯营,连忙纷纷持长枪一致对外,朝着石闵和朱龙马。

石闵远远看到了大营门口守卫们的动作,笑着大声喊道:“别紧张,是我!”

有人隐约听出了是石闵的声音,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终于认出了石闵身上的雁翎甲,连忙对其他人喊道:“收起来收起来,是少将军。”

“什么?怎么是少将军?”其他人疑惑的问道。

“不信你们看!看清楚!那不是少将军的雁翎甲吗?快看快看,这么近总该看清楚了吧?”那人一边指着石闵一边说道。

“快放下快放下!真的是少将军!”终于其他人也认了出来,连忙叫大伙儿收起兵器。

“吁~”石闵勒马停住,骑在马上,笑着问道:“怎么了?我换了匹马,兄弟们就认不出我了?”

“少将军!这匹马是哪来的?您今天早上走的时候骑的可不是这匹马啊。”其中一个人问道。

“这是鲜卑人进贡给陛下的宝马,被我降服,陛下就赐给我了,如何?这马是不是与众不同?”石闵跳下马,对其他人说道。

“真是一匹好马啊!”其中一个人仔细的看了半天,伸手想去摸一下。

“别动!”石闵见状,连忙喊道。

那匹马当真灵性,别人碰不得,就在那人要摸到那匹马的时候那匹马忽然很不安分的一声嘶鸣,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这马怎么还不让人摸了?”那人嘟哝道。

“这匹马脾气暴烈,得和它相处时间久了才行,不过说实话,确实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可堪比当年赤兔。”

“这么厉害!”众人哗然。

“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校场,大将军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你们在此好好守营。”石闵对众人说完,牵着马往营内走。

石闵刚走进军营,身后传来了一阵喧哗:“站住!你是什么人?居然擅闯军营!”

第一百一十三章王冲投军



“你们干什么?我来从军的!”那人大声喊道。

石闵一听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转过身一看,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已经看到石闵,大声喊道:“将军!是我!王冲!”

石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前几日在邯郸附近遇到的那个年轻人,便对门口的守卫挥手吩咐说:“放开他吧,让他进来。”

“是!”

王冲守卫给他让了条路,便走了进来,一见石闵,立马跪在地上,先对石闵重重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道:“将军,那日蒙恩搭救,我王冲没齿难忘,所以特来投军,报答将军那日的大恩。”

“起来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大恩不大恩的?举手之劳。”石闵说着,连忙将王冲扶了起来,问道:“你母亲的后事料理的怎么样了?不是让你料理好再来找我吗?”

“已经料理好了。”王冲说到母亲,原本欣喜的脸上有有些忧伤,然后低下了头。

“怎么会这么快?前日我们在邯郸附近遇到你,那里距此处百里之外,你还要给你母亲料理后事,怎么来得及?”石闵有些惊愕的问道。

“来得及,前日你们走后,我便找人买了棺木将我娘亲安葬,家中已无牵无挂,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所以无处可去,想着您当时给我留的话和这块木牌,就赶着来投军了,我是今天天蒙蒙亮跑过来的,不熟悉从邯郸到邺城的路,期间还走错了路,后来问了人才知道方向,走那么多冤枉路,害我鞋子都破了。”王冲说着,拿出了石闵之前交给他的木牌。

石闵接过木牌,对王冲的话有些不太相信,问道:“你是说,你从今天卯时左右才开始赶路,然后还绕路了?”

“对啊?”王冲有些疑惑的点点头。

“现在什么时辰?”石闵问身边的一个士兵。

“回少将军,现在午时三刻不到。”那个士兵大声回答。

“你估计自己走了多少路?”石闵又问王冲。

王冲挠挠头,尴尬的说道:“连走错的路的话,大概一百二十里路吧。”

“不到三个时辰,能走一百二十多里路,王冲,你可不要瞎说吹牛,军中无戏言,明白吗?”石闵严肃的说道。

“我没有瞎说啊!”王冲一脸无辜的说道。

周围的士兵一阵唏嘘,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短的时间连续赶这么多路,这是很夸张的事情了,等于几乎没有休息,比急行军还要快,这人的体力得好到什么地步?

“你跟我走。”石闵看了一眼王冲,对他说道。

“是!”王冲点点头,跟在石闵身后进了军营。

燕王府内,石世正在练习书法,张豹则在一旁看着。

“殿下落笔生花,每一笔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却又有铁画银钩般的劲道,此等书法修为,实在让下官佩服。”张豹一边看着一边夸赞道。

石世轻轻收笔,站起身,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中的笔放下,对下人吩咐道:“好好保管,改日拿去叫人裱上。”

“是!”那个下人小心的拎着那幅字,因墨迹未干,不敢大意。

“刚刚下朝,你便来我这里,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消息了?”石世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张豹回答:“刚刚得到消息,文苍带人把驿馆封锁了。”

“什么?驿馆被封了?”石世有些诧异,问道:“今日慕容儁那小子刚刚把降表送上,怎么就把驿馆封锁了?”

“下官也不是太清楚,此事既然由文苍亲自带禁军去做,那一定是陛下的意思。”

“真不知道父皇这是做什么打算,中原连年征战,民不聊生,现在好不容易暂时让鲜卑屈服,又来这么一招。”石世无奈的摇摇头,又问道:“那慕容儁等人现在如何?”

“只是封锁,并未抓起来,应该都在驿馆内。”

“我看父皇是老糊涂了,这样一来,和鲜卑人的仇怨是永远解不开了。”石世说着,走出屋子,忽然又回过头问张豹:“这些日子你派去监视高尚之的人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现?”

张豹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任何现。”

“本王早就说了,高尚之这个人就是个老糊涂蛋,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一切都太正常了,所以下官才觉得这不正常!”

“你这是什么道理?正常你还觉得他有问题?”石世觉得张豹有点莫名其妙。

“下官只是认为……”

“行了,别再说什么你认为了,本王问你,庆王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石世自从梁郡主进了宫以后,性情也变了,开始有些暴躁,张豹只能多多忍着,笑着回答:“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近期老往宫里跑。”

“他这是想打动父皇,让他今年不要再去李城吧?”

“殿下说的不错,据说陛下有些心动了,至今没有提过让庆王回李城的事情,往年这个时候,可是已经说过多次了,今年却只字未提,看来刘贵妃出了不少力啊。”

“若是让他留在京城,那本王夺嫡的难度就更大了,你还是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留在邺城。”石世皱着眉头说道。

张豹淡淡一笑,说道:“殿下不用紧张,下官有驿馆办法,即使庆王留在邺城,也未必占得优势。”

“哦?什么办法?”石世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庆王若是留在邺城,我们便想办法让陛下削去他在李城的兵权,这样一来,庆王就等于断了一条胳膊,他手里没有了兵权,实力必定大损。”

石世冷笑一声,反问道:“父皇岂能听你的?几万人马的兵权岂会说削就削去?张大人你这话说的完全不在谱上。”

张豹笑了笑,说道:“兵权确实不会轻易更改,不过说到底,这天下现在还是陛下的,兵权收不收回,完全在于陛下一念之间,就看咱们到时候找什么样的理由,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场合怎么样来跟陛下说这件事了。”

石世看着张豹一脸自信的样子,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张豹点点头,说道:“凡事未雨绸缪,下官已经替陛下做好两手打算,到时候下官会替殿下思虑周全,所以殿下暂时不必担忧。”

“如此便好。”石世点点头,又问道:“刚刚说道刘贵妃,本王现在才想起来,刘远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了,他最近怎么好像有意回避本王?”

“也许是因为刘贵妃的原因吧,他觉得无颜面对殿下,所以才没有过来,再说陛下命他查卧龙山行刺一事,他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刘远志这个人就是太耿直了,改天你与他聊聊,既然他妹妹与他各为其主,本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让他不必心存芥蒂。”

“殿下胸怀坦荡,下官佩服。”张豹笑着夸赞道。

“行了,张大人,今日本王还忘了恭喜你,早朝时大殿上父皇已经任你为礼部尚书,如何?此事本王说道做到了吧?”

“下官谢陛下提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张豹连忙行了一个大礼。

“你心里知道就好,本王要的只是你的忠心耿耿。”

“下官对殿下一直忠心不二!”张豹信誓旦旦的说道。

石世笑了笑,没有说话。张豹有些支支吾吾的问道:“殿下,下官有一事还想请教一下梁郡主。”

第一百一十四章相府偶遇



石世脸色顿时有些不悦,毕竟这梁郡主现在已经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坎。 石世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近日不知陛下可曾和梁郡主说过立储一事?”

“郡主告诉过本王,这段时间父皇都未曾提及立储一事。”

张豹默默点头,说道:“这就有些奇怪了,自从上次陛下问了下官和高丞相两人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父皇这么多年都一直没立太子,想必也不会仓促定下人选。”

“此事就怕夜长梦多,拖的时间越长,变数越大,既然陛下不急,那咱们就要想办法催催陛下了。”

“怎么催?”石世问道。

“今日殿下去趟丞相府,让他明日在朝堂上向陛下进言,要陛下立储。”

“找高尚之?这是为何?”

“殿下有所不知,高尚之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糊涂蛋,就是因为这样,他既不支持殿下您,也不支持庆王,不会让陛下觉得反感,只要他一开口,下官与其他支持殿下的同僚就立马向陛下进言,要求立储,如此一来,陛下也不会觉得是殿下您策划的这一切,所有的事情都会显得很理所当然。”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本王一会儿就去趟丞相府,至于其他人,则由你负责联络,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下官明白,请殿下放心。”

石世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没想到今日殿下居然大白天亲自来了我的丞相府,真是有些意外。”高尚之一边走一边对石鉴说道。

石鉴笑了笑,说道:“反正本王去哪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进你府邸,反而不会有人怀疑。”

“殿下心思缜密,聪慧过人,这样确实不会招来什么麻烦。”高尚之笑着捋捋胡子。

忽然,一个人跑了过来,正是老三。

“生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高尚之问道。

“大人,殿下,有些意外情况,驿馆被禁军封锁了。”

“什么!”石鉴和高尚之异口同声的喊道。

石鉴和高尚之完全没有料到会生这样的事情,所以觉得很是意外。

“什么时候的事情?散朝后庆王不是还送慕容儁他们回的驿馆吗?怎么突然被封了?”高尚之连忙问道。

“等等!刚刚你说驿馆被谁封了?”石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问道。

“就刚刚,被禁军副统领文苍带人封了。”

“你确定是禁军不是巡防营?”石鉴再次问道。

“属下确定就是禁军,巡防营的衣服装束我认得。现在驿馆内所有人都不准进出,属下观察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被抓起来,鲜卑人应该只是被困在里面。”

“这明显是老东西临时下的命令,只是封锁了驿馆,却没有把人抓起来,看来他这是要把慕容氏两兄弟软禁在邺城。”石鉴不慌不忙的说道。

“散朝之后,陛下单独留了石瞻谈话,这会不会是石瞻出的主意?”

“你猜的也是本王所想,以老东西的行事,应该不会想到这一点,确实像是老五的手笔,这一招够狠的。”石鉴眉头紧锁。

高尚之点点头,沉思了片额,说道:“殿下说的不错,将慕容氏两兄弟软禁在邺城,基本就是压制了鲜卑。看来石瞻非常清楚,以赵国现在的人力财力物力,抵抗外侵还勉强凑活,要想劳师远征根本就不可能。慕容氏两兄弟只要在邺城一天,鲜卑就不敢轻举妄动,赵国就可以趁机休养生息,只需要关注一下匈奴人的动静就好,晋国一向偏安,想必不会主动北伐。”

“丞相大人说的一点没错!所以本王才觉得这个主意应该是石鉴出的,他这个人,做事情向来考虑的很周全,一旦出手,也绝对不回给对方留机会。”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鲜卑人被困,咱们与他们的合作还怎么谈下去?”

“此事先不着急,本王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决断,等等再说,看看下一步宫里或者鲜卑人有什么动作。”

高尚之默默点头,说道:“也只能如此了。”

“老三你先退下,你们几个轮流继续盯着驿馆,有什么动静立马来报。”石鉴对一旁的老三吩咐道。

“属下遵命!”老三说完,又快离开了。

就在此时,丞相府的驿馆下人忽然跑来禀报说:“大人,燕王殿下来了。”

“什么?燕王殿下?他来做什么?”高尚之显然对石世的突然到访感到惊讶。

“奴才不是很清楚,燕王殿下并没有说明来由。”

“燕王与我素来没有太多瓜葛,只是平素见面打个招呼,今日无缘无故跑到我这里,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高尚之对石鉴说道。

“他既然来了,大人就去见一见,看他想做什么。”石鉴笑了一笑。

“燕王人在哪里?”高尚之问那下人。

“燕王殿下正在前厅等候,命奴才前来寻您。”

“行了,你先去告诉燕王殿下,我马上就到。”

“是……”

“殿下要不先到后堂避一避?免得燕王看到,届时心生怀疑。”高尚之问道。

石鉴摆摆手,说道:“本王随你一起去。”

“这是为何?”高尚之有些想不明白。

石鉴转过身,看着高尚之,说道:“外面还有张豹的人在监视,今天张豹肯定会知道本王来了你的丞相府,那老二也会知道,他都来了,我明明在你的府上却刻意不出现,岂不是告诉人家本王心里有鬼?”

高尚之恍然大悟,说道:“殿下思虑周全,老臣自叹不如,那咱们就一起去?”

“前面带路!”石鉴伸手示意。

高尚之走在石鉴的左前方,然后问道:“那燕王若是问起殿下为何在这里,咱们该如何解释?”

“这个简单,随口编个瞎话就可以,你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那就听殿下的。”高尚之见石鉴这样说,便也不再多问,他完全相信石鉴随机应变的能力。

两人绕过后院,很快来到了前厅,石世正坐在那喝茶。

“不知燕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高尚之前脚还未跨进大门,便连声喊道。

石世抬起头,刚想回话,见石鉴也在,不免有些诧异,便说道:“丞相大人客气了,没想到三弟也在,本王只是路过,顺便进来拜访一下丞相大人。”

“见过二皇兄!”石鉴恭恭敬敬的朝石世行了一个礼。

“三弟不必多礼。”石世抬抬手,又问道:“你一向在你那宁王府过太平日子,今日怎么会来了丞相大人这里?”

石鉴假装有些尴尬的回答:“二皇兄这是在取笑小弟了,这不是整日在府里没事,今日到丞相大人这里讨杯茶喝嘛?小弟素闻丞相大人精通茶道,所以前来讨教一二,刚好遇到二皇兄你来了。”

“原来是这样,为兄还一直不知道你也好茶,这马上春茶就要上了,既然你喜欢,到时候为兄让人给你送点好茶到你府上。”

“无功不受禄,二皇兄盛情小弟心领了。”石鉴连忙道谢,然后又对高尚之说道:“丞相大人,今日承蒙招待,多有打扰。”

第一百一十五章燕王嘱托



“宁王殿下说的哪里话?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求,难得殿下与老臣都喜爱茶艺,那以后我们多交流交流。 ”高尚之也很聪明,配合着石鉴圆场。

“这是必然的。”石鉴笑着回答,又看了一眼石世,再次作揖:“二皇兄,小弟就先告退了,不打扰你与丞相大人议事,改日必定去燕王府拜会皇兄!”

石世微笑着点点头,高尚之对石鉴说道:“殿下慢走,恕老臣不远送。”

石鉴冲两人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前厅。

高尚之见石鉴走远,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极为恭敬的对石世问道:“殿下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石世客气的对高尚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附近,顺道过来看看丞相大人而已。”

“老臣惶恐,难为殿下心中还记挂老臣,真是感念万分。”高尚之眼神真诚,找不出一丝漏洞,然后又说道:“殿下,快请坐!”

“大人请!”石世也很懂礼。

“来人!把茶换了!”高尚之对门外喊道。

一个下人连忙走了过来,想要把桌上的茶杯收掉,高尚之忽然又指责道:“燕王殿下是一般的贵客吗?平时怎么跟你们说的?居然就上这种茶,真是让本官丢脸!”

那个下人被高尚之训斥的大气都不敢喘,石世在一旁说道:“无妨无妨,丞相大人客气了,本王也不是爱拘礼之人。”

高尚之不好意思的笑道:“让燕王殿下见笑了,今日殿下登门,不知有什么指教?”

“哪有什么指教,本王只是路过来看看大人。”石世笑了笑,又问道:“本王记得丞相大人在太祖皇帝在位时就已经是朝中重臣,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大人已经如不老青松一般,位极人臣,真是令人倾佩!”

高尚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殿下就不要取笑老臣了,老臣这些年能够一直混迹朝堂,全因为老臣处处低调,不与人争,不与人斗,更不管闲事,倒也落个轻松。”

“丞相大人真是八面玲珑,本王可就做不到大人这般洒脱了。”

“哦?这是为何?殿下深受陛下宠爱,朝中有那么多同僚支持殿下,为何反而苦恼呢?”

“大人精明过人,难得看不出眼下朝局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

高尚之睁大眼睛,微微皱眉,小声问道:“殿下说的是什么事?”

石世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牛弹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斗看得出现在满朝文武都分好派系,要皇帝立储,这高尚之却看不出?

石世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道:“依大人之见,眼下朝中大臣们议论最多的是什么事?”

高尚之想了一下,回答:“立储!”

“大人真知灼见,一语中的!”石世总算把话题引到了这个话题上,他真的有些怀疑这高尚之是不是老糊涂了,脑子不太好使。

“殿下莫不是为了立储一事烦恼?”高尚之问道。

“立谁为太子,本王并不在意,只是此事还当尽早让父皇决定下来。立储事关江山社稷,不可大意,秦二世而亡,与始皇帝没有及早定下继位人有莫大关联。所以丞相大人,你说本王能不为这件忧心忡忡?”

“殿下心系天下,实在是百姓之福,可是这陛下迟迟不做出决定,咱们做臣子的,干着急也没用啊。”

“年前听闻父皇与你和张豹张大人提及过此事,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高尚之眯着眼,捏着胡须想了好一会儿,说道:“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当时陛下确实问过下官和张豹张大人。”

“那不知道丞相大人是怎么说的呢?”石世看了一眼高尚之,然后随手端起手边刚刚送来的茶。

“当时老臣也没表态,说实话,为觉得陛下诸子都挺好的,尤其是燕王殿下您!民心归附,德威并重。”

“既然丞相大人这么夸赞本王,那为何不为本王效力,偏偏要选择做个局外人?”石世放下茶杯,盯着高尚之问道。

高尚之有些愣了,急忙掩饰道:“这个……老臣散漫惯了,到了这把年纪,蒙陛下恩典,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早就没什么其他追求了,所以……”

高尚之尴尬的笑了笑,看了一眼石世,石世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老臣只想做个闲人,安心度过余生足矣。”高尚之说着,偷偷瞄了一眼石世。

石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高尚之,没做出任何反应,高尚之又连忙说道:“不过殿下放心,下官心里向着您,也绝对不会帮庆王殿下,若是殿下有事需要下官帮忙,只要不让下官卷入任何纷争,下官定不推辞。”

“有丞相大人这句话就好!”石世终于笑了笑,接着说道:“眼下还真有一件事要劳烦丞相大人。”

高尚之心中岂会不知道石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假装意外的问道:“额……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事情?下官怕不一定能替殿下办成哪。”

石世笑着摇摇手,说道:“丞相大人尽管放心,这件事只有大人您能办得成,本王岂会让大人办出您能力范围的事情?”

“只有我能办得成?殿下您就别说笑了,老臣哪有什么能耐?”高尚之笑着推却,看了看石世,却现石世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本王像是在跟你说笑吗?”石世微微皱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那……殿下说说看是什么事?老臣尽力而为。”

“明日早朝,还请大人奏请父皇立储,言明早日立储的重要性,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如此小事,大人该不会推脱吧?”

“就这样?”高尚之假装没有明白石世的意思。

“对!就这样!”石世笑了笑,问道:“大人,这样总不会为难你吧?”

“不为难不为难,殿下刚刚吓了老臣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殿下放心,明日不就是在陛下面前提一句立储之事嘛?老臣答应殿下便是。”

高尚之的爽快让石世有些出乎意料,他原本以为高尚之会推脱,或者问?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