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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君人君》


第一章 神知者

这是赵复瞥见的第九份亲子鉴定书,因为他的关系,这个本该铺张奢侈下去的家庭反而过活得更加谨慎与虚伪:父亲赵成义一直这怀疑这样优秀的儿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母亲薛晴则因为这份怀疑过得异常艰难,又要提防着丈夫会不会因为这份怀疑偷偷的与别的女人不法生子。

是的,赵复今年十八岁,刚刚结束完高考的他推掉了同学们的狂欢邀请,简单的收拾好了自己要带走的行李:一本笔记本,一个篮球,一双球鞋。至于那些换洗的衣服,睡了近三年的被单,还有堆成小山的复习资料,全都丢在这里吧,这些都不是要带去下一程的东西。

对于赵复而言,人生应该就是一场旅途,恐怖得令人发指的旅途:一个又一个的站点,和已经被铺设好的人生轨迹,就是这场旅途的全部。

赵复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父亲是建材商,母亲同样是一个建材商的女儿,这样的出生注定了赵复哪怕不学无术,成天只会吃喝嫖赌都可以让他好好的活在父母健在的每一天。这恐怕也是他的父亲希望的,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哪怕没有那么奸诈,没有那么狡猾,但是就是这么正直的赵复,让他心里很不畅快。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赵成义也不是没有试图把自己的儿子“带坏”,但是这个耿直的儿子不抽烟不喝酒,偏生智商还高得可怕,运动机能也是发达无比,行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任谁生了个这样的儿子,都该幸福得每天睡觉笑醒才对,可是赵成义不会。这不对!这不对啊!赵成义比谁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琴棋书画他是一窍不通,但是吃喝嫖赌那技能点可都是MAX了啊,还都是无师自通的那种,这样的基因真能生出这么好的种?他不信。他也知道他的妻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基因,那个高中就因为被爆出人流的而辍学的妻子的基因能比他好到哪里去?所以他不停的尝试找到赵复是个“野种”的证据,可惜一次又一次的亲子鉴定结果都是一样的,两人是父子,两人是母子……

“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吧?”赵成义看完手里第九份亲子鉴定叹了口气,决定以后不再多想了,或许真的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呢?今天高考结束,他已经让人在金鼎大厦摆好了酒席,当然是庆祝他的儿子——赵复早就收到了芝加哥大学经济学金融策划系的破格录取通知,高考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与瘫软在办公桌上的超短裙秘书暂别,赵成义开车回家,他打算回去换套衣服再去好好庆祝一番。

“嘿,赵复,还没走呢?”同样是篮球队的好友张易人突然撞开赵复宿舍的门,见到了还坐在床上的赵复。

“嗯,司机还没到,不急。”赵复回复道。

“太好了,有件事想让你帮忙!”张易人说罢就直接把赵复拉离了宿舍,眼看就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赵复也没有多想,毕业季嘛,帮忙搬搬行李什么的太正常不过了,何况他也是这里的常客,每个学期头尾,他都经常被女生们叫去当苦力,连宿管阿姨都认识他。

“我妹妹在307你去帮忙收拾一下。”张易人凑近了说“她也想出国,你去指导指导。”说罢一把把赵复推进了宿舍楼。

307,赵复在门上轻轻敲了敲“你好,我是来帮张……”话还没说完,门就开了,只有一个人在里面,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妹子,稚嫩的肌肤甚至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刚刚度过了高三艰苦岁月的学生。

只是这个妹子的脸现在有些痴红,虽然不艳丽,但也算得上出水芙蓉的姿色。

“你是蚁人的妹妹?”蚁人就是张易人平日里的外号,赵复熟练地收拾宿舍里的杂物,顺口问了句。

“嗯……”妹子的声音很小,但也很好听。见赵复在收拾东西,却也不急,自己坐到了消失的宿友的床上。

然而赵复可没有慢下来的意思,麻利的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收拾好,女生宿舍不是第一次来,他自然知道那些女高中生带来学校的不仅是书本啊……女学霸晚上复习用的小手电,女吃货当早餐宵夜或者下午茶的零食套餐,时尚达人的化妆盒,甚至也有乖宝宝晚上睡觉的玩偶伴侣。

很显然,这个妹子应该是乖宝宝类型的,因为,她的床上有一只巨大的玩具熊。

“衣服你收好了吗?”赵复将他看得到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看向那个妹子似乎根本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不由有些尴尬“衣服还是自己收拾一下比较好……我帮你宿友也收一下东西吧?”

赵复的意思当然是衣物这种贴身的东西还是不要经由陌生男孩的手比较好,虽然他有着帮助无数女生收拾私人物品的良好信誉,但是谁知道来这种大小姐类型的女生有没有什么怪癖之类的。

“不用帮她们收了!”这个文静的坐在床边的妹子突然加大了她的音量。

“同学,你们关系不好?”任赵复再天才的脑袋也不会知道这里的缘故,只留得躲在门外偷听的张易人捂嘴狂笑——原因他当然是知道的,他那个骄傲的任性的大小姐脾气的妹妹,偏偏就喜欢上了完美模范少年赵复,这个完美到毫无感情经历的好朋友。

“她们,她们男朋友会来帮忙收拾的!”妹子圆谎很快,很快就把这种“同学关系不好”这种污点印象给蹭了过去。

赵复想想也是,如果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去破坏氛围好了,殊不知现在最破坏氛围的就是他,当他再转头去准备询问那个妹子的时候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了鞋子坐到了床上靠墙的地方,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过来,上铺床沿的阴影形成了完美的分割线,线内是清芙一样的女生,线外是她落在阳光里的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脚。

“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没有……”

“那你肯定需要一个女朋友是不是?”

“…………”

大概没有谁是不会怦然心动的,不管是不是遇到对的人,只是ta那一刻为你画上如此美丽的风景,你没有理由不愿意也成为风景的一部分。

赵复当然怦然心动,他虽然当了十多年的模范学生,但是女朋友这种青春期毒药他怎么可能会没想过?只是……

他是神知者。

赵复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别人,这个世界有神,因为他知道,甚至有过部分交流。神知者,是可以与神交流的特殊人群。这或许是个令人羡慕的能力,但是赵复不这么想,他宁愿当一个凡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向善的人,他也想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挥金如土,进入那些花花世界,而不是在这里愚蠢的当什么模范学生每年只能领到那几百块奖学金——也就是他几个小时的零花钱罢了。

他知道有神,神却也知道他。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24小时盯着观察,就好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但是赵复确实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神的观察之中,甚至他怀疑连他的思想都在神的监视之下。怀着一种生物层次上本能的敬畏,他小心而谨慎的用他觉得最为讨好的标准生活着。

抽烟喝酒他想干也干不了,甚至连这种想法他也不敢拥有太多,早恋自然也算在内,最为可笑的是,他只****过一次就再也不敢了。

一个连邪念都不敢滋生的人,更不要说能够拥有早恋的勇气了。只是,如果按年龄来算,自己已经成年了,可以学车可以喝酒可以用自己的身份证进入网吧,也可以谈恋爱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大学学业有成,工作事业辉煌,再娶一个漂亮贤惠的妻子,这就是接下来生活的站点吧?所以她的出现也是安排好的吧?赵复内心鲜有的泛起了涟漪,他不想当一个好孩子,那是被神逼的,但他不介意有一个女朋友——只要自己不讨厌就行。

是的!自己需要一个女朋友,肯定需要一个女朋友!

赵复想去把那个妹子的脸看得更清楚一些,毕竟这有可能是会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只是太阳似乎还没提前下班这种偷懒的想法,依旧闪啊闪,她的容貌,不是很清晰。

“需要。”赵复回复。

这是一次简单到奇异再到幸福的表白,两人的脸部温度也跟着急剧升温,赵复赶紧低下头去收拾已经摆放得无比整齐的物品,总觉得还不够完美,妹子更是把头深深埋在了玩具熊的绒毛里,心里却甜开了花。

两人害羞的互相交换了拥有各种联系方式的纸片,约好后天一起进行毕业旅行。

迎接赵复的本应是美好的未来,只是当他回到家,看到的是浑身赤条条而沾满血迹的母亲时,才发现原来神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仁慈。

第二章 去替我摆平那个世界

薛晴自然知道今天是自己儿子高考结束的日子,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在金鼎大厦准备好了酒席,司机早早就停在楼下只要她换好衣服盛装出席就够了。

但是很不巧,在今天她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她的现任情人居然直接闯了进来,抱着她就是一顿哭诉,什么没钱花父母又生病啊之类的,薛晴自然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她又不忍心拆穿眼前这个男孩的谎言。因为在她看来,这都是甜蜜的谎言。

薛晴转身就准备给这个大男孩写张支票,不料刚转身就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她刚换好的晚礼服是勾发欲望的最佳道具。

“薛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这时候大男孩小情人从后面拥着薛晴说起了情话。

“今天不行,我待会还有事!”薛晴想挣脱却仍深陷情人的怀抱,却不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还能有什么事嘛?”这么大的男孩发起喋来无比肉麻,却让薛晴很受用。

“真的不行,我儿子今天考完了。”薛晴虽是这样说,身子却没再做反抗,瘫软在情人怀里。

不得不说薛晴保养得还是极好的,仍像个二十来岁三十出头的年轻妇人,也不枉“薛姐姐”这样肉麻的称呼。毕竟就算家庭关系再紧张,但是面子还是要有的,都是巨富联姻,又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儿子,两人在商界居然还是模范夫妻。当然这短裙的秘书和小情人,两人都保持着难得的默契。

“那又怎么样?现在还早呢。”小情人继续挑逗薛晴“好久没有用过这么大的床了。”两人竟是慢慢地来到了主卧。

“薛姐姐……你…好美……真美……呼…呼……”

“你也很帅呢亲爱的。”

薛晴想着时间的确还早,丈夫也应该会去准备酒席,最主要的还是受不了小情人的逗弄,不一会儿就半推半就的被带上了床,好不容易换上的晚礼服也被撕开。平日里冷淡无比的主卧****之气横绵,薛晴也慢慢的疯狂起来,两人如同野兽一般撕咬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享受过滋补,还是在主卧里偷晴过于刺激,两人忘乎所以地互相战斗又相互援助。

以至于,当赵成义走到主卧门前都没发现。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原本心情大好的他与短裙秘书一阵打情骂俏的战斗后回到家准备换套衣服顺便亲自把妻子接到酒席中,回到家却看到了这么一幕。

那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与战斗过的“宿敌”,更是他的妻子,那个出生豪门而美丽的妻子,只是现在看来如此的丑陋,就好像两条泥鳅搅打在了一起,又好像两坨肥肉,薛晴和她的小情人躺在床上就像是砧板上的两坨肥肉。

人是奇妙的生物,对自己无比宽松却对别人十分苛刻,自己可以背叛别人却容不得对方反过来背叛你。

赵成义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算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别人也碰不得,更何况那种战斗姿势连他都还没试过。

情感上的愤怒冲破了理智,赵成义看到的是两坨丑陋的肥肉,于是他就从厨房里找出了剁肉的刀,虽然他们几乎不在家里下厨,但是赵复还是偶尔会做饭孝敬父母,必要的厨具还是有的,而且无一不是顶级厨具,顶级的剁肉刀。

因此当赵复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是被撕得粉碎的沾满了血迹的亲子鉴定书——这不是他第一次见,他也曾有过相似的怀疑,偷看过前八份亲子鉴定书,因此这个样式的纸张,他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真的不是亲生的?当他看到第二具尸体的时候放弃了这个念头。

“爸。”再淡定的人眼前突然出现这种景象也是容易崩溃的,更何况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人还是自己的母亲,而自己的父亲手边就是沾了血的屠刀。赵复明明猜得到,却不愿意承认,他希望他的父亲能给他一个解释,哪怕是谎话,他也愿意相信。

“****,****!”赵成义没有理赵复,跪在地上的他全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愤怒未消。

“爸!”赵复加大了音量“妈她……”

“她不是你妈!”赵成义愤恨无比,瞬间盖过了赵复的声音。

赵复的家庭虽然紧张,但是薛晴作为母亲的职责却从未有过什么缺失,或许孩子容易让浪荡的女性安定,又或许薛晴只是喜欢这种年纪的男孩,但赵复确确实实能从薛晴这里感受到家的感觉。

“无论怎么样,她都是我的妈!”赵复的声音坚定无比“你可以有秘书,妈为什么不可以有……朋友?”虽然这话很生硬,却正好踩到了赵成义的尾巴上。

“逆子,野种!野种!”赵成义听后咆哮道“她是你妈,那我就不是你爸!”

“至少,她比你,更像我的亲人。”赵复冷冷的说到“至少我的母亲不会像你一样偷偷的把我的头发、唾沫、血液带去做亲子鉴定!”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哈哈哈我就知道!”赵成义仰天大笑“这些亲子鉴定都是假的对不对?都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爸,你想太多了!”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赵成义冲着赵复吐了一口唾沫“你爸在哪里,在哪里!哈哈哈,你爸爸已经被我杀掉了,哈哈哈!”赵成义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个大男孩。

“爸你疯了……”赵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已经不是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了,他转身准备走,离开这个不是家的家。

“还想跑?你这个野种还想去告发我!”赵成义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拿起地上的刀站了起来朝赵复冲了过去。

赵复感觉到危险连忙一个转身躲开了这一刀,怒斥赵成义“你真的疯了!”

“我疯了?我当然疯了,被你们合起伙来骗了我十九年啊!”赵成义拿起刀来也不管不顾了,疯狂挥舞着,赵复没有办法,自己也没有空手接白刃的能力,退到茶几边拿起一把水果刀反抗……

赵复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一阵绞痛,便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同时他手里的刀好像也戳中了什么,旁边是赵成义越来越低的呻吟声。

呵,自己居然杀人了……赵复最后一刻意识,都仍在自嘲。

……

赵复再度醒来,身边却是漆黑,不是无力目视的黑,而是空旷无际的黑。

这是死了后的世界?

觐见吧,人类。

突然,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声音,而眼前,也突然出现了一座恢弘的神殿。

神殿同样空旷,尽头只有一个座位,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端坐在上。

“欢迎你,人类赵复。”很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

“你……你……你……”赵复连说了三个你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是我,你认为的我。”男子微笑,虽然赵复仍看不清他的面庞,但是他肯定他在微笑,那种自信,一切都在掌控当中的微笑。

“真的是你!”赵复冷静下来了,因为那讨厌的微笑。

“别这么冷嘛,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不是?”男子依旧面带微笑。

“有偷窥别人自慰习惯的老朋友?”赵复嘲讽。

“哎呀别这么不讲情理嘛。”

“若我还活着,我自然让你三分情面!”赵复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你可没死哦。”男子怪笑。

“没死?”赵复皱眉,但心中却燃起了一份希望,满脑子都是后天、毕业旅行和她。

“我可以让你活过来,当然,毕业旅行是去不了的了,只能是另一个世界,当做给你的补偿。”男子冲赵复抛出了类似云雾的东西,而赵复马上就明白了自己要去干什么。

一个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世界,那还是冷兵器时代,是个盛世,只是败像已显,而赵复要做的就是维持盛世或者结束即将到来的乱世。

“那又怎么样?去另一个世界,继续当你的傀儡,牵线木偶么?”赵复虽然动心,却想起自己这十八年谨慎无比的生活,突然有一种看开了的感觉。

“不不不!”高坐在神座的男子甚至流出了卖好的神情“我管不来那么多个世界,你是自由的,而且我还会答应你的三个要求,当做你的……你们是叫启动资金是吧?”男子循循善诱。

“真的?”

“神不会骗人。”这是男子第一次承认自己的身份。

“好!那我的第一个条件是我要一位永远忠心与我的神将!”

“这么快,不用再想想?”

“不,第二个条件是我要一支永不叛变的铁军!”

“第三个条件……”赵复想起了她,自己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给我一名永不辜负的美妃。”

男子怪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惹得赵复眉头一皱,男子连忙答应“好好好,给你一个神将,一支一万人的铁军,还有一个妃子,再送你本秘籍好了,真是奇怪,你平常都不看武侠小说的么。”男子大笑着又是一团云雾点出。

去吧,去替我摆平那个世界。

第三章 初临

当赵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是喧哗的,而天空却是平静的,地面上的喧闹与炙热丝毫都没有影响到这片平静到死寂的天空。

但是赵复还没来得及仰天长笑,就又昏了过去。

“来人啊!救火啊!”

“老爷!老爷您别吓老奴啊!”

“找到少爷了!少爷还活着!少爷在这里!”

赵复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引来了一场莫名的大火,西北镇守赵义成死于大火之中,赵家三十二人仅赵复一人生还。新登基的小皇帝连忙下诏封了比他还小的赵复镇北候以安抚赵氏宗族,但暗中却是遣派了大量的人手接管了赵义成在西北的势力。

刚经历过火灾的“家破人亡”的赵复,年仅六岁。但是他不很满意,自己本来就是孑然而来,不,应该是自己本该就是家破人亡的人,这个设定也很不错嘛,他心道。

那个神秘的男子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个相比之前蛮荒了不少的文明,但也的确是一个盛世:开国皇帝林枫毅以三千甲兵起家,吞南巫并北荒合四番,创建了历史上最辉煌的兰河帝国。更可贵的是林枫毅不仅是一代名将,更是明君,治理天下二十余年民生安定,国家安康,外无窥视之劲敌,内无不臣之暴民。

只是现在的这个国家的确大有由盛转衰的迹象,林氏的皇位仅仅传了三代,而这一代的小皇帝似乎对这个庞大的帝国渐渐失去控制,北庭的胡人正在蠢蠢欲动,南巫那边的国主也不甘心当一个附庸。

当然这个新登基的小皇帝怎么样他赵复是无所谓的,这天下,不如越乱越好,想来两代人的积淀,也足够把这个国家撑到我成长起来的时候了吧?

赵复并没有因为失去双亲而悲伤,赵府里的人只当是孩子还不知道父母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于是整个赵府在曹老管家的管理下,仍旧有条不紊的运转着。只是……这个六岁大的孩子实在是比之前好动了不知道多少倍。

赵复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笑,他那有些胖乎乎的小手五指张开伸向天空的方向,手是很胖,但却很小,但是这么小的手却给赵复一种遮住了这片天的感觉。

不被监视的生活,我来了!这是属于自己的人生!

赵复真真切切的发现,那一股冥冥之中的联系真的已经被切断了,这不会是个没有神明的世界吧?赵复有时候会这么想。

“少爷醒了!”跪侍与一旁的侍女虽然被赵复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还是连忙给外面传话。

赵复还没来得及适应这具肥胖的身体,不一会儿门口就挤满了人,有朝廷派下来安抚的钦差,有当地官员派驻的管事,当然更多的还有赵氏宗族这边的人。

一名医师打扮的老者进来给赵复把了把脉,很是激动“承蒙天恩,少爷无事!”

“少爷无事!少爷无事!”门外也传开了话,有人欣喜有人愁,欣喜的是赵府上下与赵义成的那些忠心的属下,老爷和夫人相继去世,总算留住了小少爷,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而愁的是交接完权力新走马上任的官员,赵家既然有后这西北镇守的职位,就不可能轮到他们来当了,不过所幸这个“后”年仅“六岁”,这也是对他们而言不幸之中的万幸。

而后,赵复不顾医师与曹老管家和众人的反对,竟是直接在赵府里跑了起来。

跑步,是赵复十分喜欢的一种运动方式,之前他喜欢跑,是因为他想逃,他想用这种方式去摆脱一种上天对他的束缚,而现在他同样喜欢跑,那是一种自由的驰骋,没有什么比迎风而去更让人心旷神怡,没有什么比逆风而上更让人坚定自我。这是一种狂喜之下的失态,而赵复成功的把这种失态变成了奔跑的动力。

当然,现在奔跑最大的动力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太太肥了!

赵府里所有人都发觉,那个原本胖乎乎的小孩子,自从经历了那场灾难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坚毅而克己的赵复。人们都在夸赞上天有眼,赵家有后,只有赵复一个人才知道发生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上一个赵复死了,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后来者。当然这是个秘密,他不可能告诉别人。

兰庭是兰河帝国在西北最大的城市,也是西北片区的首府所在,不仅是各种商人的聚集交流之地,也是一大军镇,平日里对外开放,而战事起的时候那高耸的城墙才会提醒人们这也是一座坚城,是一座要塞。

赵家为朝廷镇守西北,赵府自然也坐落在兰庭。赵复十三岁那年,兰庭迎来了一件大事:朝廷宣布新晋指挥使秦尚西为兰庭护城使!原因是赵复年幼,没有足够的权威,而北庭的兵马近年颇有南下打秋风之势。

眼明人都知道,这是打算削赵家的权了。因为赵义成镇守还健在的时候,兰庭的护城使一直都是一个空缺多年近乎消失的职位,若不是那道圣旨,兰庭人都快忘了原来兰庭也是有护城使这个军职的。

十三岁的赵复已经不是六岁时那个肉球了,锻炼整整7年,赵复身上线条朗明,肌肉结实有劲,身高更是接近前世。据赵府的老人回忆,赵镇守是个刚毅的男子而赵夫人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赵复完美的遗传了两人的优秀基因,十三岁的赵复,正是阳光大好少年。

而阳光少年此刻却是深坐在密室当中,从仅有的几根照明用的蜡烛的烛火就可以察觉到,这里的气息波动非比寻常。

“引神到化形只用了两年,而化形到八方……五年了却都无法成功么?”烛火停止了摇摆,赵复停止了运气,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肯定不是什么练武奇才。那个男子并没有给他正统的一本册子,册子封面上写“宇宙最强修炼秘籍”之类的事,一指点出那本“秘籍”就在赵复的脑子里。

而这个秘籍在赵复看来的的确确也只是一个附属品:既不是强大的魔法书,自己苦练七年连个火球术都放不出;又不是什么冠绝天下的极品神功,自己能够掌握的只是“气”而已,而这些气却连离开身边一米都做不到,什么百步外毙敌之类的事情,赵复是不敢想了。

好在这个气也有它的好处,那就是无比凝练,只要赵复反应得过来,以气化甲,普通的刀剑根本无法碰到赵复的身体。难得拥有一次自由了的人生,赵复可不希望那么早就去见死神,因此当他发现这一功能后更是苦练,而气的施展范围,也从最初的凝聚在皮肤表面到了现在环绕在身周一米之内。

走出密室,曹忠清早就端了碗鸡汤等在门口——老曹管家已经老了,于是赵复便让他的孙子曹忠清来当小曹管家,至于这鸡汤,据说是曹家的不传之秘,对身子的滋补很有好处……然而赵复十分怀疑着就是自个六岁那年那么胖的罪魁祸首。但是在老曹管家的强力请求下,他也只好接受了这两天一碗的鸡汤。

“少爷,朝廷那边派人过来了。”曹忠清按他爷爷的叮嘱,一定要看着赵复把鸡汤喝完。

“秦尚西么?我知道了。”赵复三口喝完鸡汤,擦了擦嘴说道:“在府上等着吧,他上任第一天肯定会发帖子给我们的。”

“少爷,高师傅已经把刀打好了,他问您要不要去看看?”

“刀打好了?那自然要去看看!”赵复这几年内外兼修,不仅是养气,更有一身好力气,渐渐的发现赵府里的兵器用起来越来越不顺手,赵复想起历史课上老师曾给学生们唏嘘过一种帅气的兵器——唐刀。没有那个少年家是不爱刀枪,因此闲暇时间赵复也给自己补充了一些历史知识,在他的那个家里,也曾经收藏了几把好刀。

老高也是兰庭城里颇有阅历的铁匠了,只是赵复给出的要求实在有些让人难以下手:刀身要直,开单刃,刀锋正而直,能劈砍,能刺敌,中夹软钢外包硬钢。好在赵复不只是说说,很快草图也派人送了过来。

“说起来那么难,其实不就是把剑从上而下劈成两边吗!”老高恍然大悟,看了样式便自信满满的开始打造赵复言语中的“唐刀”。

不出两天的功夫,老高就把刀给锻好了,用的是上品好钢,手艺也是祖传的老手艺,从刀身到刀装无一不刻着精细的雕纹——老高以为这赵少爷只是到了憧憬英雄的年纪,随便给他把好看的刀就是了。

没想到赵复只看了一眼,就把刀折断了“我要的是可以战场杀敌的宝刀,不是这种玩具。”冷冷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老高这才发现原来赵少爷是来真的,不说别的,就冲这徒手折断自己精心锻打的刀身,这种气力可不是普通少年拥有的。

老高召齐了弟子们,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研究,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不停的试做,最后终于成功的锻出了一柄好刀!

第四章 出塞

这是一次老高是用足了心思的,打出来的刀都是上品好刀,却没有去刻那些华而不实的雕纹。赵复暗道亦不可小视这个时代的人啊,唐刀的工艺早就失传,后世刀商做出来的刀大多都是徒有其型罢了,至于包钢或者夹钢技术那也大多只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所做的噱头,一般人哪里分辨的出来?

赵复没想到老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真给自己弄出了几把唐刀,狂喜之下也顾不得形象,一手揽着数柄刀,一手牵来匹马翻身而上,直往校场奔去。

虽然赵镇守不在了,从京城派来兰庭的官员是一茬又一茬,但这里的军人却好似不受影响一般,该训练的依旧训练,老兵退役了就换新兵,除了这几年里没有对外进行过作战,一切都跟赵镇守在时一般模样。

能形成这样的局面,与赵镇守积攒下来的威望不无关系,也与赵复这些年的努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驻守在兰庭周边的军队几乎都是赵镇守一手带起来的,虽然现在赵镇守不在了但是在那些老将看来“小赵镇守”却不负其父威名。赵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前往军中校场向老兵们讨教战技,刚开始的时候那些老兵哪里舍得去碰赵镇守的独子,生怕出现什么万一,因此也不敢放开手脚。后来打着打着发现赵复的气力竟然不在他们之下,也是见猎心喜,赵复刚开始哪里比得过这些战场厮杀出来的老兵。倒也不气馁,被血虐几番后就回家疗养一阵子,没过多久即便那些老兵都拿赵复无可奈何了。

再后来就是赵复带着一帮新兵与老兵组成战阵进行比斗,竟也输人不输阵,那些跟过赵镇守的老兵都感叹赵镇守后继有人,而新兵更是对赵复心悦诚服。

“小镇守来啦!”不知道是谁先嚷了一声,近乎所有听见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齐齐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赵镇守!”新兵们也停下了训练,亲热的叫了起来,虽然现在的西北镇守还是处于一个暂缺的地位——和平时期朝廷也乐得少发点薪金。但是谁都相信赵复肯定是会接替他父亲西北镇守的职务的,因此老一辈的人喜欢称他为小镇守,而这一辈的人干脆就先叫上赵镇守了。赵复当然不会对这个称呼有所介怀,反而这也是他希望的,乱世将来,再高的名望,再厚的家底,都不如手握兵权让人安心。

“镇守来了镇守来了!”不少新兵还在被老兵训斥,一听赵复来了也胆子大了起来,趁机溜了出来。

“镇守你可来了,王大耳太不讲情理了,就昨天晚一点归营他竟然罚我绕校场十圈!快去教训教训他!”这时候一个和赵复平日里比较亲近的新兵钻了出来,也是老兵的孩子,兰庭最初是作为军镇存在的,大部分居民其实都是从军子弟的家眷,只是后来战事平定,兰庭才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半商业城市,吸引了大量来边境做生意的奸商。

“狗蛋,不许对前辈无理!”赵复用刀鞘轻轻敲了下这名被他称为狗蛋的新兵的头“令行禁止是对军人最基本的要求。”

狗蛋原本也没打算赵复会去替他出面,倒是赵复的训斥更加有效一点,立马摆出了一副十圈下来都没有的改过自新的神情,然而这种神情没持续多久,又变得机灵起来“镇守要不这样吧,我们再组一战阵去跟王兵头打一拨,上次你不在我们可是被教训得惨了!”

赵复暗笑,这个狗蛋就是跟王兵头怄气呢。

“是啊是啊!打一拨打一拨!”狗蛋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新兵们的响应。

“好啊!”赵复很轻巧的答应了下来,围在他周身的新兵们很快就轰的发出了欢快的吼声,仿佛他们已经打胜了一般,就连在不远处看着的老兵都不禁产生出年少可畏的想法,这个小镇守的将来不可限量啊。

“只不过……我们今天不打假战。”赵复继续说道“今天我们,出塞去!”

刚才还在喧闹的人群突然间就安静下来了,出塞对军人而言是一个特殊的词语,与商队出城向北不一样,军人出塞就意味着那将是两个民族的战斗,是充满血腥的交流,是一方站立就终有一方倒下的不折不扣的亡命豪赌。

老兵们听见后脸上的淡笑顿时转化成紧张,不少老兵已经从远处赶了过来,而更有远见的老兵已经让人带话去给上级。但是新兵们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他们大多都是上一辈老兵的子弟,不少人的父兄都战死在胡人手里,他们从军的年纪甚至仅仅几岁,有许多人都是跟着赵复一起长大的娃娃兵,憋了这么多年却始终只能在军营中组组战阵早就憋坏了,今天听见镇守要带他们出塞去那一个个是欢呼雀跃。

“出塞!出塞!”

“吵什么吵什么!”这时候一匹战马昂首踏进了人群,马上是一名身着铠甲的中年男人“赵复……你太乱来了。”

在兰庭敢直接叫赵复名字的人不多,马雄指挥使就是其中一个,作为赵镇守的嫡系部下,马雄也是最有资格来管教赵复的人之一。

“马叔叔来了。”赵复骑在马上与马雄打了个招呼,却并没有要停止出塞打算的想法,他把狗蛋叫到跟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狗蛋点头大喜称是,却没有显露出来,反而一改常态的开始撵人“都散了散了,别给指挥使跟镇守添乱!”人群中也有几个机警的,立刻心领神会,不一会儿新兵们就一堆一堆的散去了。

“小镇守……不是老夫说你,出塞实在太凶险了。”马雄皱眉,他也是跟在赵镇守身边身经百战的老将了,数年没有和胡人打过交道了,胡人那边战力如何就连他也没有底,因此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马叔叔,军营里可是练不成百战雄兵的,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才是。”赵复却也没有退却,朝廷那边显然是不打算让赵家世代镇守西北了,从秦尚西的迁任就看得出来,新继任的小皇帝可不像他的父辈那样放心的把这么大的权柄丢在西北。但是赵复却是必须得稳住这个西北。

“这是自然,只是就算如此也不该让小镇守置身险境!”马雄仍旧坚持他的看法。

“是是是。”赵复点头称是“本来还想亲自去将军府拜访一下马叔叔你们的,正好马叔叔自己过来了,这刀是我让高爷爷打的,您看看怎么样?”老高这一次一共就打出了三把刀,赵复怀里兜着两把,还有一把在曹忠清那里,现在他把其中一把刀丢到了马雄手里。

刀只出鞘三厘,寒光乍现,是好刀!马雄自然是识货的人,见到好刀自然心喜,二话不说整把刀都拔了出来,鞘也是好鞘竟然出刀无声,当然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把刀的造型吸引住了,骑在马上的马雄本来就比在场的人引人注目,而当他把刀拔出来后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光芒更是成为全场焦点,以至于大多数人都忘了赵复已经悄悄离去。

赵复刚走没一会儿,就有人气喘吁吁的跑来传命:“不好了不好了!马厩里的马都被人牵走了!”

“什么?!”马雄大怒“什么人敢牵我们的战马?”

“是……是伙新兵……”

“是谁看管马厩的!”马雄环视四周却发现赵复已经不见了,暗道不好。

“……马厩我们一律都是让入伍两三年的新兵看管的啊。”来传命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心道指挥使你不会是脑子坏了吧,这都不记得了。

“糟了!去城门!”马雄这才想起来就连城门看管的老兵也不多,这样的话只怕赵复他们想出城门也是很简单的事。

而狗蛋等人早就一批又一批的赶到城门集合好了,见赵复远远一来便高喊“出塞!出塞!”

这么大的阵势早就吸引了不少人,虽然都是新兵,但是几百人一起喊话还是颇为震撼的,更何况在这兰庭城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了,小赵镇守要出塞了?这话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人们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新兵,更不管人数,人们只知道我们的军队再次出塞了!而这一次领头的还是小赵镇守!

赵复也像马雄一样,拔刀出鞘,骑着马从中央大街一直缓步来到城门口“列队!”

刚才还乱哄哄的一堆一堆凑在一起的新兵们马上各自归位,让来围观的人赞叹军容齐整。

“各位叔叔婶婶们,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北庭的胡人最近又不老实了,几番南下侵入我兰河领土。”这也是事实,秋天正是兰河收成的好季节,但是却代表着北方的牧草逐渐枯黄,南下扫荡无论是对胡人还是兰河人都已成习惯“但是,今年我们不准备坐以待毙!今年我们将主动出击!”

赵复停顿了一下“不辱父辈雄风,我们出塞!”

第五章 初战

等马雄带人追到城门处时,赵复早就完成了他简洁的出征宣言,一行人已经出城去了。而城门处聚集的人群还没完全退散开来,马雄派人一问,果然赵复就是在这个城门离开的(古时候兵城并不是只有一座城门,而赵复肯定不会选离塞外最近的门,因此马雄找到赵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不辱父辈雄风?”马雄脸色有些铁青,赵复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果有什么闪失别说对不起一手提拔起自己的老镇守了,就是自己心里也不舒服“来人,多派几对斥候,一有小镇守的动静,马上回报!”

“等等,先确认小镇守平安后再回报!”

脸色铁青的让属下派了一拨又一拨的斥候,但愿赵复只是在城里闷坏了,不会真的跑到胡人的地盘上去,马雄暗暗祈祷。

然后马雄又赶紧来到赵复,求见老曹管家。

“小马啊?怎么这么急啊?有什么事吗?”虽然只是个管家,但是老曹也是跟着赵镇守上过战场的亲兵,论资历是比马雄还要深的上辈,因此马雄虽然已经身居指挥使之位,对老曹管家仍然是毕恭毕敬的。

“大事!你们家的赵少爷带着一帮人跑到塞外玩去了!”在赵府,马雄也不用再称赵复小镇守了,赵府就一个少爷。

“哦……这事啊,我知道了。”老曹管家却是一点都不吃惊,很淡然的挥挥手,好像在说“这点事别来烦我,没看到我退休了吗”。

“你…你……这……我,我…………”马雄急得快说不出话来,指着老曹管家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事,急也没用。”老曹管家接过孙子曹忠清端来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小口。

“指挥使,请用茶。”曹忠清端着另一杯茶送到了马雄面前。

“哎呀!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马雄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原地不停踱步,哪有心思喝茶。

老曹管家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在曹忠清的搀扶下领着马雄来到一个院子里,院里堆满了木头,竟都是烧柴用的薪木。

“来,帮我这个老头子把这个木头劈一下。”老曹管家指着一个有成年人腰这么粗的木桩。

马雄不知道老曹管家到底想要干什么,但不好意思不遵从,拔出刚得的唐刀一刀劈下,纵使是马雄也仅仅入木半深,他有些不好意思,拔出刀来更加用力的往下劈去,这一次还剩一半的一半。

马雄脸上有些过不去了,老脸一红倒是耍起赖来“哎哟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么粗的木桩,我家少爷八岁的时候就能一刀劈开了。”老曹管家轻描淡写的说了句,险些吓坏了马雄,让马雄一刀劈开这木桩也不是很难,但那也要用尽一身力气才行,而赵复八岁的时候就能做到了?马雄不太相信。

赵复还是八岁的那年,赵氏一个分支想派人来接管一部分赵府在兰庭的产业,这是遭到赵复严厉反对的,但是老曹管家却认为赵复还年幼,暂且把那些产业分一些出去于赵府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如果要保护好赵复,那么舍弃一些东西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代价。

于是赵复当着那分支的人和老曹管家的面打赌,就赌自己能不能一刀劈开成年人腰那么粗的木桩。赵复当然是做了一些小手段,但却也吓坏了分支的人,从此分支再也不提接管之事,而老曹管家也选择告休养老,把孙子派了过来。

“如果真有这身蛮力……以赵复的能耐,倒也不会很危险。”马雄想了想终于冷静了下来。

“放心吧,我家少爷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老曹管家捋了捋胡子“小冯他们可都没你那么急呢。”

“糟了,回去那些老家伙肯定又要嘲笑我了……”马雄虽然心里还是着急,但也平静了不少,至少第一时间不是关心赵复等人的安危了。

镇守府并没有因为赵镇守的离去而变得萧瑟,反倒比平时热闹了不少——赵镇守还在的时候,这些手下可不敢这么放肆。

冯玉正在办公处整理文书,虽然没有战事,但是还是要排查城里流入的商贾和不停的向京城回复前线安定的文书,马雄是个急性子干不来这事,而另外一个嘛……虽然是个冠勇三军的悍将,识字什么的丁点不会。

这时候他的房门被人撞开,一个满身酒气的大汉钻了进来,大汉****的上半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就连眼角和额头都各有一道刀痕,大汉右手拎着坛酒。

“夏鹰扬,你来这里干什么。”冯玉正头疼秦尚西迁任的事,眼见这个大汉钻了进来更是头疼“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想喝酒找马雄去!”

“马雄赶去赵府了。”被称为夏鹰扬的大汉有些不满“不就是出个塞嘛,那么慌张像什么样!”

“去赵府干什么……等等!你说出塞?什么出塞?”夏鹰扬不管事,马雄不干事,冯玉现在等于是半个镇守,大大小小的事都必须经过他手,如果有军队要出塞那他肯定是知道的才对。

“我们的小镇守啊,带着一帮新兵出塞去了呢。”夏鹰扬喝了口酒回道。

“什么!你是说赵复出塞了?!”冯玉立刻站了起来,案台上的水杯都被他掀翻了。

“慌什么,不就是出塞么?”夏鹰扬大大咧咧“老子去过那么多次不都是没事么!”

“胡闹!”冯玉气得把手中的毛笔一摔,在他看来赵复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呢!秦尚西刚被任命为护城使,如果赵复……等等!冯玉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果赵复此去损兵折将而归,那对他们这些老镇守一系的人在政治层面上将会是一次巨大打击……但是,如果得胜而归的话……

到时候朝廷再也没有理由将这个西北镇守的位子调给别人了!冯玉马上就冷静了下来,简单思考利弊后,立刻思考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走到了夏鹰扬面前把他的酒坛抱了起来大喝了数口。

“怎么了?你小子还真敢喝酒了?”夏鹰扬刚开始还有些好奇,没过一会就开始嚎叫“哎哟你给我留点!”

“好酒!”冯玉喝了几口酒胆子也壮起来了“老夏,我求你件事!”

“哎哟我的酒。”夏鹰扬正盯着自己空了一半的酒坛心疼“你说什么?我没听说吧!”

“老夏,我求你件事!”冯玉再次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

塞外,赵复等人也刚经历完一场小战,那是一队斥候,自然是被赵复等人全歼,但是对于第一次参与实战并且第一次杀人的新兵而言,这也是一场重大的考验。一队斥候八个人,竟然有四个都是赵复杀的,有一个是狗蛋杀的,只有三人是被新兵乱棍打死的。

一行人正在一个不大的绿洲修整,赵复用泉水洗了洗刀身,狗蛋还在呕吐不止,而其他新兵因为没有参与直接击杀的环节,精神状态都很好,个个都亢奋不已。

“我说赵老大,你真的是第一次杀人么?”狗蛋又吐了一会儿,终于好了点,啃了几根草缓缓胃。

“不是啊。”赵复很坦然“我小的时候,有人想杀我,我想着自己不能死,所以我就把那人杀给杀了。”

“哇!”狗蛋第一次知道赵复还有这样的历史,连忙问“那那个时候你吐了没?”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用么,”赵复笑他“我当然没吐!”

“我不信!我看你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手抖得可厉害了!”狗蛋瞪大了眼睛争辩。

“真的没吐,我直接昏过去了。”赵复笑笑。

“耍赖!”狗蛋冲赵复后背做鬼脸。

准确而言,这是赵复第一次挥动屠刀,当了十八年模范学生的他,生活在号称文明社会法制社会的他,杀人这种事情,他最开始的时候的确十分抵触,他也问过很多老兵,老兵们都说“没办法哇,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的。”为此赵复向老曹管家自告奋勇的去伙房帮忙杀了很多只鸡,很多只鸭,很多只猪。

屠杀的感觉从来都不是愉快的,但是在战场上却完全相反,这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逐猎,敌人不是被绑在地上的鸡鸭,他们的刀不会等你,他们的箭不会跟你讲文明,有的只是不停的杀杀杀。

赵复给自己做了很多功课,下了很多心理暗示,可就是他也没有想到,他的刀竟然可以这么快的抵达敌人身旁,这么准的命中敌人的要害,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报镇守!虎子兄弟发现前面有一队人马正往这个绿洲赶来!”一个斥候冲进了这个不大的绿洲“大概有两三百人!”

在场的新兵们听到这个消息有人喜有人忧,胆子大点的已经开始跃跃欲试——刚才竟然不敢杀人对他们而言太丢面子了;胆子小的却萌生退意——这里拢共也只有四百余人,还都是新兵,面对与自身人数相仿的敌人胜率不大。

所有人都在等待赵复的决定。

而就连赵复也在思考,自己是没问题,掌握化形之力的他也算得上半个刀枪不入了,只是这些新兵们……

“杀啊!干了他们!”这时候却是狗蛋先发言了“难道我们才杀了八个人就要回去给那些老兵们笑吗!咱们人比他们多,武器比他们精良,有什么好怕的!”

“说得对!”赵复被狗蛋这么一说也下定了决心“干!”

第六章 顶天立地

赵复发话了,下面的人不管是惧的,喜的,都握紧了手里的兵戈,跨上了战马,严装以待。

“这对你们来说,才是第一场战斗,你们很多人可能会怕,更可能会死!”赵复一改往日里与他们亲近的模样,那严厉的口气比王兵头还王兵头“但是!你们记住,战场上怕是没有用的,在这场战斗你或许会死去,但你同样也可以给敌人造成致命的伤口,你的战友会替你报仇,胜利的荣誉会笼罩你与你的家人。”

赵复拉回了马头,正身对着扬尘而来的敌人“不要胆怯,不要回头,回家的路不在后方,在敌人的尸体上。”说罢,自己身先士卒,策马先冲了上去。

“赵老大说得对!不杀死敌人,死的就是自己!”狗蛋一直待在赵复身边,见赵复冲了上去,也吼了一句,然后跟上。

新兵们虽然大多都没怎么读过书,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虽然不能完全消化赵复说的话,但是镇守说的话那肯定是对的啊,繁杂的道理他们不懂,但狗蛋说的他们还是立马就明白了。是啊,现在不少矫情的时候,敌人不会手软,想活下去,就要把敌人杀完,杀干净!

看着身先士卒的赵复,新兵们心中从原先的服气,变成了彻底的钦佩,拜服与敬畏,这一刻的赵复不再是带着他们摆阵仗,斗武艺的校场孩子王,而是一名真正的将军,一名真正的配得上镇守称呼的上位者,一名真正的西北镇守!

于是剩下的人也像打了鸡血一样呼啦呼啦的吼着跟上了前面的狗蛋与赵复。

而冲在最前面的赵复,这一刻才真正觉察到,天地之大。兰庭是兰河帝国在西北的一处重要军镇,因此扼守的自然是险要的地形处,北胡破兰庭,即可直入中原,而兰河出兰庭,亦可直插胡人心脏北庭。赵复就策马奔驰在这片广袤的天地之中,目力虽能视敌,奔走起来却发现竟然十分遥远。

其实这就是都市人的习惯在作怪了,再大的都市,在花繁锦茂的CBD,却哪里比得上真正的原野,整天被困于市井的人,哪里能马上适应策马与天地间的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赵复感慨,没有高楼大厦,这苍天之下的原野上,最高的便是骑坐在马上的自己,这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啊!为什么以前汉人总会受到戎、狄、蛮、夷这种马上民族的侵略,毕竟整天生活在房屋,城墙下的人,怎么会有扛起这片天的豪气?

赵复的马慢慢的停了下来,狗蛋追上了赵复,见赵复慢了下来自己也慢了下来,后面的新兵见狗蛋和赵复慢了下来,也都慢了下来,没过多久,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镇守怎么停了?”有一些比较机警的新兵不解,连忙口耳传话让狗蛋问一下,战争的气势十分重要,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个意思,那些原本十分畏惧的新兵刚经过一番鼓励,提起了劲儿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赵复却停了下来,好不容易积攒的气势很容易就这么没了,让人很是担心。

赵复远远瞥了敌人那边一眼,敌人的行径速度一点儿都不快,还有着很长一段距离。赵复听了狗蛋的疑问,自信的笑笑“突然想跟你们说点儿事,就停了下来。”

狗蛋有些不解,但是他对赵复的信任是坚定不移的,马上用大嗓门把队伍给安静下来“镇守有话要说!镇守有话要说,都安静,都安静!”

赵复拔出了他的唐刀,很直,在阳光下十分耀眼“你们看到了什么?”

“刀!”众人一齐答。

赵复再把刀收回,又问“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云!”

“……”

“鸟?”

“天!”

这一回的答案却是众说纷纭。

“不错,就是天!”赵复豪气干云“有一个形容男子汉的词语,叫顶天立地!看看你们的脚下,你们踩的就是这地,而我们的头顶,就是天,你们说,这片天空下,还有比我们兰庭男儿还要高的东西吗?”

“没有!”众人一齐喊。

“还有……还有胡人呢……”这时候不知道哪个胆小的新兵有些胆怯的说了一句。

“对,说得好,还有胡人。”赵复环视他们而后大笑“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我们高,因为他们都将倒下,尸体是永远没办法和站着的我们比的!”

“对!对!我们最高!兰庭男儿!顶天立地!”狗蛋呼喊。

“兰庭男儿!顶天立地!”众人齐呼,原本有些低落的士气,再次高涨。

呼炡原从来没想过,被自己视为天底下第一勇士父亲居然会有向别人下跪的一天,这是可怕的一天,他不明白为什么部族里的勇士们在那些人面前竟然没有一丝反抗的意志,那可都是可以徒手搏杀草原上饿狼的勇士啊!为什么当他们听到左庭帐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慌忙下跪?

可是下跪有用么?呼炡原突然觉得部族里的人是那么的愚蠢,看啊,人下跪的样子多么像一头待宰的羔羊,那头颅的角度是多么适合被马刀一刀劈下啊。所以呼炡原没有跪下,他牵了匹马,嘶哑着嗓子想让族人跟着他一起跑,可以没有,没有一个人愿意骑上马,他们弓着身子不停的亲吻着那些人沾满了马粪与泥土的鞋面,乞求着不可能的平安。

他只能骑着马,不停的抽着马鞭,但是这里又怎么会有供人藏身的地方?很快他的马被人射下,他用一把匕首精准的终结掉这匹马的痛苦后,继续奔跑,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的奔跑,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永远不要向这些恶魔下跪,永远不要向恶魔乞求和平。

而左帐庭的那些兵士们却像是在戏弄一只受伤的麋鹿,不停的用鞭子抽打着呼炡原身后的土地,以此驱赶呼炡原不停的向前奔跑。这是一场游戏,一场已经决定了结局的游戏,呼炡原跑得再快,又哪里比得过那些战马?

很快,呼炡原的体力消耗殆尽,他扑倒在地上,最后一眼,却发现前方不远处也扬起了尘土,这就是天国派人来接自己的军队吗?自己的表现……应该能进天国吧?呼炡原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来的自然不是天国的军队,正是赵复带领的新兵,赵复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景象在某种智商低到爆炸手撕鬼子的电视剧中经常发生。他并没有理会什么,而是纵马绕过了倒在地上的呼炡原,直往左帐庭的军队里冲去。

有趣的是,后面的新兵见赵复绕了一下,也都跟着绕过了呼炡原——赵复给他们的命令很简单,赵复往哪里冲杀,他们就在后面跟上,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可爱,连赵复的移动路径都要跟着,也正是这份可爱,保住了呼炡原的性命。

左帐庭的士兵见呼炡原这么快就累晕在地上,有些无趣,正准备撤回之前扫荡的那个部落,却发现从不远处赶来一支不是己方的军队,有些吃惊,兰河人数年没有指染北庭的地盘了,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赶来帮忙的友军,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一队兰河军人!领头的将领是个百夫长,发现赵复等人后大喜,虽然左大汗只是命令他们南下扫荡一些小部落准备一些过冬的物资,但是如果能捧几个兰河军人的头颅回去,那才是天大的功劳!

这百夫长虽然贪功,但也是个聪明人,虽然他不觉得仅靠自己这些追出来“围猎”的人可以吃下这只几百人的军队,但是他的后方可是驻扎了整整一千人,只要拖到嗦录尔带人赶到,那不说全歼这几百人,至少也能留下对面一半的人!

说罢将领派人回报,同时命令手下做好周旋的准备。这个百夫长的想法十分正确,骑兵的好处在于就算打不过,也跑得过,而嗦录尔也是左大汗手下一名悍勇的将领,要不是因为他和皇后有着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才不会被派来干这种事,而也正因为其悍勇,左大汗又不忍心直接杀死,总想着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但是,赵复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发现其实追来的人不多后,赵复更是一骑当千,连番加速,一刀劈下了一名落在后面准备与赵复“周旋一下”的士兵。

新兵们见赵复又建军功,心里也痒痒,不再保存马力,挥舞着马刀全速前进。很快,左帐庭的这点兵马连周旋都做不到了,直接溃败而逃。赵复大喜,连连跟上。

“弓起!”赵复下令,队伍里一半的人换上了弓箭,兰庭男儿尽数人都会马术,而半数人箭术水平同样高超,不一会儿,这一队近百人竟然全数落马,死伤惨重,而反观赵复这边,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还有就是几个用劲太大反震到了自己,没有一个减员!

又一次胜利带给这些新兵的是极强的鼓舞,虽然这一次并没有遭到什么反击,但是这是确确实实的大胜,这可不是一小队斥候,而是一个百夫长带领的小队!

赵复高坐马上,却也是激动不已,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强行吞咽下反胃的酸水,高举染血唐刀“我们最高!顶天!立地!”

第七章 终生为奴、为将

胜了!所有人都兴奋不已,互相拥抱庆贺,一时间竟然有几个人在马背上没坐稳摔到了地上,但仍傻呵呵的笑着,而一旁的战友也不去奚落,低下身子拉了这个冒失鬼一把。

就连赵复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干得这么漂亮,直到被他高举的唐刀刀身上的血迹逐渐往他的手心蔓延刀柄在他手里有些打滑,他才意识到这居然真的是一场大胜,是真实的胜利,而不是梦境!

所有人都在狂欢,却没有人对之前被那个百夫长遣派走的数骑有所警觉。

直到耳边响起了轰鸣声,直到坐在马背上的身体能清晰的感受到地面的颤栗。

嗦录尔已经领兵赶到,并且十分谨慎的没有把自己所有的兵力放在一处:他让自己的心腹领了六百骑兵冲撞赵复的军阵,而自己另外领了四百骑兵从背后偷袭,意在全歼这股兰河骑兵。

不能慌!不能慌!赵复不停的强迫自己的脑子冷静下来,这一支军队和之前遇到的不同,这是一支有备而来的军队。

赵复不是神,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只要先策马跑了起来——骑兵间的战斗最忌讳的就是停滞原地,跑起来就有希望,就有翻盘的余地!

但是嗦录尔早已在赵复身后等候多时,赵复见身后居然还有一只军队,更是吃惊,赶紧调转马头,换了一个方向跑。

而赵复手下的新兵,却也紧紧的跟着赵复,虽然他们也很紧张,但是他们十分信任赵复,认为赵复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却不知道赵复现在比他们更焦急更紧张,完全是打肿了脸充胖子。

赵复毕竟在战争方面是个新人,根本不是凶名赫赫的嗦录尔的对手,很快,跟在外围的新兵已经有数人中箭落马。

好在兰庭的新兵平日里训练得很辛苦,因此他们的战斗素养也很高,没有直接溃散,甚至连掉队的都没有,而更有脾气大的已经解下了弓箭对敌人进行还击。

“老大!老大!”狗蛋骑马跟在赵复后面喊“这样下去不行啊,对面射箭都能射死我们了!”

赵复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因为就连他也受到了很多箭矢的关照,还好有化形境界的强大内息基础,赵复的目力在内息的加持下可以轻松躲开敌方射来的流矢,就算失误没躲过去,也不怕其进入身体。赵复侧头看了一眼狗蛋,发现狗蛋身边竟然没怎么受到箭矢的关照,有些不解,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帅了?

“老大你跑太前面了!”狗蛋看着不停躲避流矢的赵复好心提醒了赵复一下。

就是这声提醒,赵复突然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自己一直是这支军队的领头,所以凭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精神,嗦录尔手下自然是希望能先将赵复射下马。只是这赵复实在是可怕,竟然可以完全躲开这箭雨,让敌人也是觉得很诧异。

赵复想明白后也是一个机灵,对啊,擒贼先擒王啊!赵复连忙问狗蛋能不能看出这两支军队是谁来指挥的。

狗蛋是自小就生活在兰庭的兰庭少年,对于胡人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比赵复清楚不知道多少倍,很快,他就从敌营之中找到了嗦录尔——那个头上插着一根黑色羽毛的将领。胡人认为他们是草原上的守护者,而鹰则是草原上神明的使者,因此他们对鹰无比敬畏,只有拥有一定的荣誉与职位才能有佩戴羽毛的权力,而千夫长就是一根黑色的羽毛。

赵复看了一下嗦录尔所在的位置,立刻猜到了嗦录尔的想法,那就是让属下冲乱赵复他们的阵型,然后再自己带人收割。

“真是贪婪啊。”赵复心想,嗦录尔这么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怕其他人抢走了他的功劳,所以才会把自己安排在这人少的一方,不过,这就好办了。

赵复突然高举唐刀,哪怕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为了黑褐色,但是仍挡不住其锋芒,而这一队新兵见到赵复高举的唐刀后士气立刻就上来了,原本一直处于下风的兰河军队,在气势上隐隐要超过久攻不下的左帐庭军队。

赵复也是个有脾气有血性的男人,被压着打了这么久憋着一口气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随着赵复径直冲入了嗦录尔带离的四百骑阵内。

后面的新兵见到了反击的时刻,也是跟着鱼贯而入,一时间嗦录尔手下四百骑竟然无法阻挡,而冲在最前面的赵复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挡在他面前的敌人纷纷落马。

很快,嗦录尔这边的军队出现了溃败的迹象,嗦录尔知道自己失策,没想到那将领竟然如此勇猛以少击多,更失策的是他忘了这一千人并不都是自己的嫡系部下,否则也不至于久攻不下那队新兵,更不至于被那队新兵冲垮了军阵——从这次的交锋他已经看出来了赵复这边不仅兵是新的,连将领也是新的,就是没想到这个将领居然如此勇猛,好像有神灵在庇佑他,据他手下称他们弓箭根本无法近那个人的身!

但是嗦录尔没有因此绝望,虽然他的这四百骑和另一边的六百骑是为了前后包夹赵复而分兵,但是这点距离对于跑马而言其实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只要他能摆脱,不,甚至不用摆脱,只要能阻挡片刻,等另外六百骑加入战场,那就算不能反败为胜,至少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赵复也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他能否在千夫长逃窜到六百骑之前将其斩落马下将会成为影响这场战斗胜负的最重要因素。

但是赵复真的不是神,哪怕他曾经殿见过所谓的神,但是并没有因此沾到什么神韵,他毕竟只有十三岁,哪怕提起内息也无法维持肌肉长时间的高强度负荷,就连他身下的马匹的速度也明显缓了下来。

嗦录尔在他部下的护送下且战且退,眼看敌方追来的将领已经有了力竭的迹象,心中大喜,他早就看出来,这支军队的绝对核心就是赵复,如果说一支军队是一杆长枪,那赵复就是枪刃,只要枪刃钝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赵复也明白不能再追下去了,就算自己能够强杀这个千夫长,那自己多半也会折在这里,再说他原本的目标就不是去强打一支千人队。就在他准备下令撤退的时候,惊变发生:

嗦录尔身边突然蹿出一骑,然后就是听见一句胡语“将军小心身后!”

嗦录尔的神经一直是处于紧绷状态的,这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小心,连忙往身后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可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那一骑上的一个骑士竟是跃起调到了嗦录尔的马上,然后他一只手环抱着嗦录尔的腰,另一只手握着一柄短小而锋利的匕首送进了嗦录尔的咽喉。

嗦录尔,左帐庭下一代悍将,就折损在这次本来毫无危险的“游猎巡视”活动中,而就连他死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将他刺于马下。

刺死他的却是呼炡原,当他从一堆尸体中醒来后发现居然有一只兵马再和左帐庭的军队交手,而那个砍下自己父亲头颅、将母亲压在身下一边蹂躏一边用匕首刺着她身体享受的千夫长居然就在自己不远处奔逃。这时候正好有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往他这边跑了过来,于是他夺了那匹马一直跟在嗦录尔身边寻找机会,战乱之中,也没人理会这么一个同是胡人的孩子。

呼炡原毫不留情的用匕首将嗦录尔的头颅切了下来,用近乎癫狂的声音大声喊道“你们将军被我杀了,你们将军被我杀了!”一边喊一边流泪,看到了么,父亲、母亲,下跪是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的!呼炡原甚至都还不知道嗦录尔的名字,只知道自己部落里的人都叫他将军。

原本要过来接应的六百骑听见嗦录尔被人杀了不知道明显楞了一下,但是见到那个马上少年提着的人头后,自己的千夫长居然真的被杀死了!六百人的军队引起了恐慌,六个百夫长有一两个已经准备开溜。

赵复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不适应,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啊!等他赶到呼炡原身边后,呼炡原见他应该也是一个将军,自己既然杀死了左帐庭的将军,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靠另一方势力的将军,于是他恭敬的下马,将嗦录尔的头颅献给了赵复。

赵复大笑,暗暗赞扬这个胡人少年识趣,用他贫瘠的胡语问“帮我,杀他们?”他指着溃逃开来的另外六百骑。

呼炡原与左帐庭结下的是灭族之仇,自然连连点头。

赵复更是开心,他拉住反身又要上马的呼炡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铠甲,又指了指呼炡原身上的衣服“换。”

赵复把自己的铠甲脱下来给呼炡原穿上,有把唐刀也递给呼炡原“杀,不剩!”

呼炡原也见过这把唐刀的威风模样,眼见赵复把自己的佩刀都给了自己,更是感动,连忙跪下,竟是说了一句汉话“终生为奴、为将!”然后提刀翻身上马。

第八章 爹带你出去玩

呼炡原翻身上马,高举唐刀,率领着队伍继续向前追杀,而赵复则在一小队人的护送下悄悄返回了绿洲歇息,赵复是个很理性的人,虽然有内息作为身体支撑,但他可不打算干打一场仗就把身体废掉的蠢事。

赵复有些懒散的躺在泉水里,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赵复,终于展露出了他的疲惫,事实上也不是他不想在士兵面前做个好的表率,而是现在的他的确可以用筋疲力尽来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体力不好的人被同学逼着报了运动会四千米长跑,硬着头皮跑完一样——仿佛就吊着一口气,被鸟啄一下都会漏气致死。

另一边,呼炡原率队杀得只能用天昏地暗来形容,左帐庭也是许久没有和兰河打过交道了,没想到这一碰撞兰河的军队居然比老前辈们描述的还要强,嗦录尔的死更是像一道警报一样在每个左帐庭士兵的心里不停的响起,几个百夫长试图组织起人马进行反扑都一一失败了。所有的人都在想着怎么逃跑,北庭这么大,只要能逃掉,随便换个姓名,就又可以在一个部落里进行新的生活!

于是,左帐庭的士兵被追杀得丢盔弃甲,而呼炡原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用胡语大喊一声“分开追!”之后才尴尬的发现自己不会汉话,好在狗蛋是懂胡语的,他见敌人溃败如此,在短暂的挣扎后下定决心“兄弟们分开追,太阳落山之前绿洲集合,能杀几个是几个!”

话很快就传开了,于是数百人的队伍分成了十来队,朝不同的方向各自追去。狗蛋也累了,但是相比赵复好得多,他冲呼炡原比了比大拇指,示意服气,呼炡原虽然不明白大拇指是什么意思,但也能感受到狗蛋的善意,他抬起手来想学狗蛋也给他一个大拇指——他以为这是一种礼仪,但是困意却像潮水一般不停的冲他涌来,所以他再次睡下,这一次径直从马上倒了下去。

北庭依旧是血腥野蛮的北庭,依然是喊杀声不断的北庭,只是今天北庭的喊杀声里,久违了多年的汉话再次响起。

当狗蛋挑着嗦录尔的人头回到兰庭城时,整个兰庭都是轰动的,除了一些来自北庭的胡商外,整个兰庭充满了欢庆的气息。

而这一次,赵复他们是光明正大的从兰庭的正城门进入,除了不见了的夏鹰扬外,兰庭城的四大指挥使有三人都到齐了:冯玉,马雄,还有新官上任的秦尚西。杀敌近千,还是嗦录尔带领的左帐庭的军队而不是偏远地区的小部族,那可是一个很骄人的战绩!

城内的居民夹道欢迎这支军队入城,那场面就连平日里最跳脱的狗蛋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很快欢庆的气息就湮灭在了哭声之中。这一次虽然杀敌近千,但是来自兰庭军人的损伤其实也不小,六十余人再也回不来了,一百余人负伤,其中八人身负重伤,这是他们的第一场战斗,也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战斗了——就算救了过来,也只怕再上不了战场了。

赵复既是这支军队的主将,又是这支军队的前锋,他冲得最前,杀得最多,因此他的体会更加深刻,战场不是说着玩的啊,更不是指挥官的游戏。想起以前自己看史书,动辄就是几万几万的杀敌与损失,看得是过瘾,但是这其中的代价,可想而知。赵复让曹忠清用赵府的名义对阵亡将士家属进行安抚,原以为又是一大笔损失,但是曹忠清报上来的钱款少得让赵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学了某些官员的做法,一问才知道……这些士兵,大多都是孤儿……

战争只是上位者的游戏,却是对百姓的人祸。

而赵复回到赵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养病!曹忠清对外声称赵复受了重伤,需要长时间的静养,赵府就此关门谢客。

这个决定可是把秦尚西急坏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秦尚西这火还没来得及烧出去,赵复就谢客了,因为一场大胜,全城人都冲淡了对这位从京城调派来的新任护城使的印象。

更加令秦尚西气恼的是西北镇守府对他的处置:护城使?不好意思啊,我们兰庭太久没设护城使了(有镇守在就不需要护城使了),也没有给护城使办公的地方,哎呀太仓促了,您先回家,我们这就给您准备准备,准备好了就叫您。冯玉一个手下这么对秦尚西说,甚至连冯玉都没亲自出现。

秦尚西也是在京城的官场里摸爬滚打大的,他自然能从这话中听得出西北镇守府对他的敌意,所谓的准备准备,根本就是完全不打算准备的意思!

秦尚西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他奉旨北调,自认为来到兰庭后没了镇守在的兰庭自然是以京城来的自己为尊,没想到刚来就见着赵复大胜而归,而城中居民不停的呼喊着“小镇守”“赵镇守”的让他很是不舒服,下一任朝廷钦定的镇守是他啊!他很想这么大声的喊出来。

于是秦尚西一气之下拂袖而去,连圣旨也没宣,但是他也恨得分寸,并没有在恼怒之下立马就向京都诉苦——这样既会得罪扎根兰庭多年的西北系将领,更会显示出自己的无能,秦尚西回到自己刚买的府邸,对外也称水土不服,关门谢客。

赵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喝茶,曹忠清向他报述兰庭大小事迹,说道秦尚西的时候,曹忠清面容有些怪异,递给了赵复一张帖子。

“这个秦指挥使还是挺有趣的嘛。”看着这张帖子差点把嘴里的茶吐了出来,赶紧咽回去却反倒呛了几口。这秦尚西虽然称对外谢客,但是却悄悄往赵府递了张帖子,却也不是请柬,而是询问这兰庭有没有什么好大夫。

赵复看着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呼炡原,心想还有什么大夫比得过我么?连呼炡原这种伤势我都把命给他吊住了。但是啊,我就是不去给你找大夫,嘿嘿,还想试探我?没门!

呼炡原那日潜能激耗得过于严重,加上大悲大喜,当即就不省人事,赵复念在这小家伙有功(呼炡原年龄比赵复还大,但赵复总当自己是最大的那个孩子)便用内息吊住了他的命,却仍至今昏迷不醒。而值得一提的是上次感悟出天地人关系后,赵复的境界似乎又高上了一个层次,如今气场影响范围可达近两米!

赵复慢慢的体会到了这本连名字都没有更别提招式的秘籍的好处了,如今的他身边两米之境,只要他内息充足,那就是属于他的绝对领域,刀枪不入!

赵府闭门第三天,兰庭城就又传出来一件大事,夏鹰扬领兵回来了!这一次竟也是杀敌五百!那天冯玉猜到赵复的打算后,唯恐赵复建不了什么战功,就让夏鹰扬亲自带一队精锐从侧门悄悄出城,想着如果赵复折戟而归就将夏鹰扬的军功折算到赵复名下。谁想到这赵复竟然初战大捷,杀敌比夏鹰扬还要多,夏鹰扬得知这个消息后一进城就赶紧溜走,只让副将巡城宣胜——老脸无光啊,自己也算是在西北闯下名声的猛将,带着一队精锐出城杀的人居然还没赵复带着一队新兵杀的多。

赵复大喜,而秦尚西大惊,西北数年未动兵戈,远在京城的各位早就以为西北军已经衰败,不负当年盛状,没想到这只是一只在酣睡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给予轻视它的敌人沉重的一击。

秦尚西再也坐不住了,他闭门谢客有一种孤傲的情绪,他觉得一场胜利代表不了什么,极有可能是做给他看的表演,但是这接二连三的胜利让他明白,如果他真的不做点什么的话,那他或许就真的只能待在这座府邸里,等待镇守府“准备”个几十年了。

秦尚西连忙让管家再拟一封帖子,这次确实极其正规的拜帖,依旧是送往赵府——他早就看出来,现在兰庭权势最大的不是三位指挥使,也不是城主等文官系统,而恰恰就是这个六岁封侯,虽无封地,亦无封民,无权却有权的小镇守。

“爹爹,你要出门吗?”这时候,一个稚嫩清脆的女声传来,一个粉衣小姑娘从后厅里钻了出来“爹爹我也想上街玩儿!”

“柔儿你又偷听爹爹谈话!”秦尚西虽然一脸严肃,但还是抱起了自己的女儿,用胡渣逗得女儿咯咯笑“待爹爹办完事,再带你出去玩……”

这时候秦尚西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一个刚雇佣来的本地奴仆“镇守府三位指挥使家里可有儿女?”

“冯指挥生有两子,马指挥一子一女,夏将军他尚未婚娶……”奴仆唯唯诺诺,他也知道自家主子这几天心情不大好。

“马指挥女儿多大了?”

“这个……是新娶的妾室生的,还在喝奶……”这个奴仆老老实实回答了,秦尚西大喜,发现自己兜里居然没钱赏赐,就把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重赏了一把。

“柔儿,今天爹爹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秦尚西看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女儿,头一次没有后悔自己生了个女儿。

第九章 初恋

初恋是一种病,再好的郎中,都摸不清患者的脉搏。

初恋是一头小鹿,散发的幽香让全世界的猎人都为之疯狂。

初恋是神赐予每个人,最不容拒绝的道歉。

秦尚西真的很识趣,当天他就带着秦夫人和自己的女儿一同造访赵府,没有聊任何有关于公事的东西,尽是在扯家常,唏嘘赵镇守,也就是赵复父亲的丰功伟绩。以至于赵复完全没法提起反感的情绪。

最重要的是,赵复的初恋,就是阳光下那双近乎透明的小脚。

而秦尚西也根本没有久留的意思,与似乎这真的只是一次访亲走友,更是将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一些稀罕的礼品都派人拉到了赵府。

然后他就走了,和妻子秦夫人一起走了,趁自己女儿还在赵府花园里的时候便悄悄溜走了。

秦夫人有些担心,在马车上问丈夫“柔儿会不会有事啊……”

“放心好了,赵复在兰庭的风评很好,可是从来没干过什么调戏妇女的事情。”秦尚西倒是看得开,根本就不在乎。

“那是他还小!如果他对柔儿……”秦夫人还是不放心,对丈夫的做法很是责备。

“那就代表他喜欢柔儿,那咱家就能在兰庭站稳了,就算他不喜欢柔儿,也会派人把柔儿原封不动的送回来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秦尚西虽然和秦夫人感情很好,但是在这件事上却根本没有跟秦夫人商量,口吻也透着不容变更的坚决态度。

秦夫人只能在心中默默替自己女儿祈福:但愿这个赵复不会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秦尚西的想法,简单明了,就连曹忠清都看得出来,于是他提醒躲在一旁的赵复“少爷,秦指挥和秦夫人已经走了……您……不用再躲了……”

“什…什么话!”赵复听见秦指挥走后立刻明白过来,却也抵不住被曹忠清一语道破的窘迫,他装得大大咧咧的“这是里赵府,这里是我家!我站着这里能用躲这个词吗?!”

“是是是……少爷说得对,”曹忠清用力憋着,却止不住嘴角已经咧得不成样子“少爷您也不用站这里了,您快过去吧。”

“哎呀,小曹啊,你的脸色不太好!”赵复突然正色道“来我给你把把脉……恩,你的脉象很是古怪!你前天是不是吃了萝卜猪骨和甜菜?”

“是啊,怎么了?”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这样,你去找张大夫,让他给你开一钱冰糖俩钱红糖三钱砂糖,化了煮水喝,然后去床上躺上一天,不然你的身体只怕要出大问题!”赵复说得其实没错,如果曹忠清还赖在这里不走的话他就打算把曹忠清给打出去。

“真的?”曹忠清也知道自家少爷医术也是相当不错,一听连忙慌了“可是少爷您……”

“我没事的,这几天我就辛苦一点,不用你来照顾我了。”赵复摆摆手,恨不得曹忠清马上消失。

“谢谢少爷!那……那我就去找张大夫了?”曹忠清感动得差点跪下。

“去吧去吧,越快越好……不,我是说你这病越快治越好,你看我都急糊涂了。”赵复心想你小子怎么还不走!

曹忠清那叫一个感动,几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花园。

这个世界清静啦~赵复冲还站在门口偷笑的两个侍女比比眼色,这两个侍女连忙退下,然后就见门后面伸出两只手,都做手指握向掌心,拇指伸出的动作——这个用大拇指表示赞扬的方式是赵复带给整个兰庭的“恶习”。

赵复冲那两个侍女比出的大拇指抬头一哼,似乎在说“骗骗曹忠清那还不简单?”。

秦芷柔正在一名侍女的陪同下在花园中游玩,赵复虽然只有高中学历,但是看的书极多,知识面也极广,建筑学虽然没有学习过,但是相关的书册他也是翻看过的,因此他主持翻修的这个小花园可是独具特色。

秦芷柔正坐在池塘边……洗脚?因为说洗脚也不准确,也可以用喂鱼来形容,她把鞋子脱了放在一旁,把脚伸进了池塘引得里面的鱼绕着她的小脚不停的打转,也有不少鱼用嘴巴想去“亲吻”一下她的脚趾的,引得她不停的笑。旁边有一名侍女端着一小碟干净的鱼食站在一旁陪着她,也防止秦家小姐不小心落水。

这名侍女见赵复走了过来,微笑着躬身告退。

如今的赵复哪怕只有十三岁,扛起刀也有自信去跟夏鹰扬单挑,骑上马也有自信能去北庭跑上半把个月的马,就是那些宿家大儒来和他论经,以他的见识也绝对不会落下下风。但是有一点他极不自信,那就是谈恋爱。

赵复的恋爱经历几乎为0,而那仅有的一丝疑似恋爱的时光,也简单得离谱:

“你还没有女朋友吧?”“那你一定需要一个女朋友是不是?”

赵复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应了那个清芙一样的女生,不该给出那个承诺,那个自己只能爽约苦笑的承诺。

但是时隔七年,赵复觉得自己似乎从那双阳光下近乎透明的小脚再次认出了她,那个像清芙一样的女孩子,他有些激动,忽而想找尊神像拜拜,虽然他不能。所以他只好站在了秦芷柔身旁,代替了之前那个侍女的职责。

“呀!是赵复哥哥!”秦芷柔刚好比赵复小了几个月,出门前秦尚西也特意向她交代过会有个比她大一点的哥哥带她玩。

“嗯……”赵复木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不停的递给秦芷柔鱼食。

很快秦芷柔就喂厌了鱼,而这个哥哥也没有想象中的好玩,但是出于礼仪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很快就耸拉着脑袋用手指在水面划来划去。

赵复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情商却不低,看出了秦芷柔也厌倦了喂鱼,连忙问她想玩什么。

秦芷柔歪着脑袋做出使劲想的样子,可只是过了半分钟,就想到了要玩什么:“我们来成亲吧!”

小姑娘的话差点没吓坏赵复,这么豪放主动的话真是让赵复这种0情感经历的人措手无策。

秦芷柔从自己腰间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张红手帕,却是盖到了赵复的头上“嘿嘿,你做新娘,我做新郎!”

“啊?为什么是我做新娘?!”赵复不解。

“我也想当一回新郎嘛!好不好嘛赵复哥哥!”女孩子撒娇的本事都是天生的,而心上人撒娇的本事却是天下第一不容抗拒的,赵复来不及多想,傻呵呵的当起了他的新娘子。

于是秦芷柔拉着赵复的手在花园里到处乱转,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成亲规矩,但是赵复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手可是被秦芷柔拉得紧紧的啊!

两人终于也走累了,秦芷柔命令赵复要开始拜堂了,却不是赵复熟悉的“一拜天地……”这种节奏,而是“新娘子,红头巾,新郎官,掀头巾,鸳鸯俩,共烛话,目相对,手相牵,拜高堂,永相伴!”

这是赵复第一次知道这种拜堂的方式……仔细一想这应该是京都那边来玩过家家的儿歌之类的,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感到很满足,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头巾被秦芷柔掀开,赵复看到了秦芷柔那双在笑的眼睛,正是目相对,手相牵。

赵复还沉浸在幸福与感动之中,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嗤笑打断了赵复的沉浸“少爷,是时候用餐了……”原来是一名平日里胆大的侍女被推了出来提醒赵复到吃饭时间了。

赵复也没有责备那名侍女,赵府的环境十分宽松,倒也不至于因此惩罚一名爱笑的侍女“就在那里用餐吧。”赵复指着花园中的小亭子。

秦芷柔似乎玩得很开心,完全忘记了自己好像被父母丢下了一样,两人就在亭子里用晚餐,赵府的伙食也是极好,原因就在于赵府厨房的厨师长就是赵复,赵复六岁的时候就亲自写了一系列的菜谱,要求厨房里的厨师都必须严格按照菜谱上的方式来烹饪。因此赵府里享用的菜品不仅精致,还十分超前。

今天的晚餐供应的就是牛扒,侍女先后上了两套餐具和两份不同的牛扒:一份是切好的牛扒和筷子,一份是完整的牛扒和刀叉,佐餐是一些时蔬和薯饼还有几对烤鸡翅,为了烘托气氛他还特意让人准备了果汁和蜡烛。

秦芷柔对这种没见过的饭菜很好奇,在看了赵复切牛扒后连连喊着“我也要玩!”然后把赵复的牛扒切得七零八碎,有些部分切开了,有些部分只切了一半,还有些只留下了一个有一个的洞……但就算如此,赵复也觉得很开心。

赵复宠溺的看着秦芷柔把一块又一块的牛扒咽到肚子里,那感觉比自己吃得都要饱,终于,他确认秦芷柔很开心,很满意,也确认了自己应该拥有让秦芷柔开心满意的能力,于是他鼓起勇气,准备向秦芷柔表白。

“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嗯?”秦芷柔还在对付一只鸡翅,吃得不亦说乎,虽然自己并不知道男朋友这种东西,但想来是没有的,于是她点点头。

“那你肯定需要一个男朋友!”赵复很兴奋,觉得表白已经成功了一半。

“什么是男朋友啊?”

“就是会和你成亲,做饭给你吃,哄你开心的人……”赵复急忙解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像我们这样!”

“喔?和我成亲还可以吃到好吃的?”

“嗯!”

“需要啊!”秦芷柔对赵复露出了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哪怕那双唇上沾满了油。

第十章 十字圣教

有些不舍得把秦芷柔送上回秦府的马车,目送马车消失在巷道拐角,赵复才有些失神的回到赵府,路过呼炡原所在的客房时,却发现呼炡原已经醒了。大概是身体还很虚弱的缘故,离床不远的桌子上排放的食物却掉了一地,而呼炡原也只有下半身在床上,上半身已经伏在地面不停的吃着被他从桌子弄下地的食物。

呼炡原对赵复没什么印象,但是他对赵复腰间那把唐刀印象极深,马上就想到了这是谁,慌忙之下想向赵复下跪行礼,结果反而整个人都摔到了床下。

赵复连忙将他扶回床上,更是让侍女再重新做了点粥点送过来。

喂着呼炡原喝粥,没喝两口却发现呼炡原流出来的眼泪比喝进去的粥还要多。赵复很是无奈,只好先把粥碗放到一边,先用内息帮呼炡原稳定了一下伤势,让他精神看起来好了点。

但凡是人,第一次接触气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物时都会大感诧异,呼炡原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复的手掌——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一股清凉的暖流,是的,既清凉又温暖的气息通过赵复的手掌传到他的体内。

赵复对他笑笑,能猜到他的惊异“想学吗?”他指指自己的手掌。

赵复用的是简单的胡语,虽然口音怪异,但是不妨碍沟通,呼炡原连忙点头,身子拼命前倾想在床上对赵复行礼,还好赵复力气大把他强行压了回去。

“先,吃完。”赵复把粥端了过来,放到呼炡原手里。

呼炡原这次没有流泪,很是坚决迅速的把粥喝完了,然后他充满期待的看着赵复;赵复无视了他充满期待的眼神,递给他一个张葱饼;呼炡原艰难的与面部疼痛的肌肉做抗争,再次吃完了这张葱饼,然后充满期待的看着赵复;赵复依旧无视,丢给他一个苹果,这一次呼炡原吃得更加艰难,不时看到他面容抽搐,赵复发誓这是他看过的吃苹果吃得最狰狞的吃法,但是呼炡原仍旧把苹果给吞咽下去了。

呼炡原并没有因此觉得受到了侮辱或者戏弄,哪怕痛苦,但他吃完后仍旧平静的看着赵复,似乎不管赵复给他什么,就算是神也能吃给赵复看。

“先,学,汉话。”赵复只能赞叹这个异族少年的神经太过于坚韧。

呼炡原眼眸中有些失望,但是马上也知道了其中的缘故,对着赵复连连点头“教……汉话……我……学!”

赵复点点头,让他好好休息。又让曹忠清第二天一早去请几个先生来教呼炡原汉话。

赵复对呼炡原十分关照是有原因的,呼炡原在战场上爆发出来的那股潜力让赵复很是看好,这样的将才就算不能收服也应该交好,而最让赵复感到意外的,就算那句“终生为奴、为将。”

一开始赵复真的以为是神迹,从一个不会汉话的胡人少年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完整的效忠词,这不是神迹是什么?后来马雄问起这名胡人少年的时候赵复将这个“神迹”神乎其神的讲给了马雄听,结果却是引得马雄笑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原来这句话并不是原创,而是夏鹰扬当初对赵复父亲赵义成的效忠词。夏鹰扬是胡汉混血,虽然是在北庭长大的,却因为母亲地位卑微,自己也整日里被人当奴仆对待,直到遇到了赵义成,赵义成怜惜这个孩子,便把他带回了兰庭。之后夏鹰扬学会的第一句汉话,就是“终生为奴、为将”。那时候的夏鹰扬已经不小,却像个孩子一样把刚学会的汉话展示给赵义成看。随后夏鹰扬参军,果真是一名悍将,凭借自己的战功稳坐在兰庭三大指挥使的位置上。

“北庭的胡人相对于背叛,他们更崇拜英雄,夏鹰扬就是这么一个英雄,所以他的故事早就在北庭流传开来了。”马雄这么跟赵复解释。

但是赵复听了后反倒更加开心,这不就意味着自己就是呼炡原一直等待效忠的对象么?联想到自己提出过的三个要求,现在已经达成了两个:呼炡原和秦芷柔,剩下的那支军队却也不难,兰庭就是军城嘛!

虽然赵复只有十三岁,但现在的他却有一种人生赢家的感觉。

出塞与左帐庭交战只是一个小插曲,兰庭城依旧在过兰庭城的日子,而北庭也依旧在过北庭血腥的日子,京都在过京都繁华的日子。赵复也在过他的日子,每天练功,陪秦芷柔玩各种各样好玩的游戏,再然后就是和呼炡原切磋,去军营里和狗蛋他们组了战阵去和老兵们“较量”。

而冯玉的战报也在这几天内送到了京都,他当然不会写赵复不顾兰庭镇守府指挥使马雄的极力反对带着一队新兵出塞,而是写进来北庭左帐庭的胡人很不安分,多有侵扰,夏鹰扬指一怒之下挥使亲自带兵巡视边防,不料中了诱敌之计,而赵复当时正带着一队新兵操练,得知夏指挥使被围困连忙带兵赶去营救……诸如此类的,总之哪怕是要抹黑夏鹰扬,那也得把功劳往赵复身上堆。

兰庭城里是一派祥和,本来就是一座简单的兵城,即便商旅集结,也没有改变兰庭人质朴的生活作风。而京城的小皇帝林昊焱也还是在哪里过着奢侈的帝王生活,靠着父辈积攒下来的富裕的国库,林昊焱过得极为滋润。

“陛下,大主教司博罗求见。”林昊焱在政务上还算“勤勉”,或者用控制欲来形容更加合适。这位年轻的皇帝甚至还没来得及经历阴暗的宫斗,就从父辈手里接过了一片盛世江山:国库充盈,军队强盛。这样出生的人天生就拥有一种优越感,习惯了高坐而俯视别人的跪服也自然认为掌控,也该是属于他的习惯。

但是近来国家似乎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握:西北镇守府私自出兵,十字圣教竟然想要在京城帝都内开设他们的教堂,而南边也刚经历了一场旱灾,许多百姓颗粒无收,等着朝廷拨款赈灾。

西北的事倒是小事,无非就是讨讨功劳,打压一下其它派系在兰庭城的话语权,林昊焱扫了一眼奏折就直接让人转送到军部,而南边旱灾荒年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开国皇帝林枫毅早就对这种灾年有过规定程序的赈灾流程,让礼部户部的人干就行了。只是这十字圣教让林昊焱头疼的不行。

十字圣教的出现十分突兀,出现在兰河帝国也不过数年,但是却发展出了很多的信徒,在很多城镇内都建起了他们的教堂。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兰河帝国内既有寺庙也有道观,但是十字圣教和佛道两家完全不一样,十字圣教对于政治的参与达到了一种近乎狂热的状态——他们的教堂一定会建在显眼的地方,甚至会建在县衙对面!而在很多民众心中,十字圣教的评判比县衙的评判还要公平公正。而更加可怕的是十字圣教竟然大量募集私兵,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善良的信徒。

“去,把国老请来!”林昊焱皱着眉头“让那个什么主教也进来。”

“带着来自西边的祝福,很荣幸能见到您,伟大的东方帝国的陛下!”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金发人走进,而后向林昊焱鞠躬行礼“请容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圣教的大主教司博罗,奉我神的意志东行传教……”

“我们兰河帝国不需要这些东西。”林昊焱厌恶的摆摆手“你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李国老李傅,是林昊焱父亲留下来的一批老臣之一,与其他的老臣不一样,李傅更懂得看林昊焱的眼色,因此也是唯独没有被林昊焱逐渐淘汰下去的臣子,还因为数次合欢圣心的提议获得了这个国老的名号——李傅好利喜功,而林昊焱也需要这么一个重量级的臣子帮助自己完成一些容易遭到反对的提案。

“陛下,臣以为,大主教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圣教对于加强陛下对兰河的统治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

林昊焱诧异,李国老今天的眼睛不好使么?没看见自己正犯愁么?

司博罗心中一喜,暗道果然没把钱花错地方,连忙跟上李傅的话“陛下,我是奉了神的意志而来的,对你们……不,”司博罗特意在这里停顿“是对陛下您的兰河帝国充满善意而来。”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精致的羊皮卷轴,双手奉到了林昊焱面前。

林昊焱哼了一口气,打开羊皮卷轴,可纵使是他也倒吸了一口气——他猜得到这肯定是一份礼单,却没猜到这份礼单的重量居然如此之重!

林昊焱自认为自己肯定没有自己的父亲,或者自己的祖父更加雄才大略,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好好的当一个守成之君,因此各种税率还是处于较低的比例,而司博罗给出的礼单,就快比得上半个国库了,这可不是他的国库,这是兰河帝国历代的积累!

而羊皮卷的最后一列,赫然写着:愿意封林昊焱为十字圣教圣皇!

这是摸准了林昊焱心思的一份大礼,活在父辈圣君贤君的阴影下的他并不是不想干出一凡大业,只是太难了,林昊焱注定只能当一名守成之君。而如果他接纳了十字圣教,那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份独属于他的功绩!

司博罗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皇,而李傅有些紧张期待的看着这位主子。

第十一章 林氏皇帝

圣皇啊!那是多么诱人的一个称呼,而现在林昊焱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点点头。

“我们敬爱的圣皇陛下,不仅如此,我还给陛下带来了我们最美丽的女人。”司博罗看着正在沉思的林昊焱,心想已经成功了一半,丰功伟绩是每一位帝皇都无法拒绝的诱惑,而美人更是令每一位帝皇都上瘾的毒药。

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被带了上来,林昊焱虽然年纪不大,但欢好之事也没少干,只是看到那名女子清澈的蓝色的眼睛,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名美丽的女人……

司博罗正要摘下那女人的面纱,林昊焱突然站了起来,吓了他一跳,伸出一半的手缩了回来“陛下?”

“不用了……”林昊焱用略带惋惜的声音拒绝了司博罗“把她带下去吧。”

“陛下莫不是不满意?”司博罗连忙说“我们还可以给陛下找来更美丽的女人!”司博罗赶紧唤来一名下属,低声吩咐什么,而后哼哼的瞪了一眼那名被带上来的女子,那名女子身子一个颤栗,连忙给林昊焱跪下,蓝色的眼眸里流出了蓝宝石一样的泪水。

“不要!不要再给我找女人了!也不要再带其她女人上来了!”林昊焱嘶哑着声音,他快要把持不住了。

“陛下你若是不满意我们还有……”

“够了!”林昊焱痛苦的嘶吼“我不喜欢女人!”

“啊?!”还好这不是大朝会,只有李傅和司博罗在,不然传出去的影响太大。

“出去!都出去!”林昊焱开始砸案台上的东西:毛笔、笔架、砚石“都出去出去出去!”

李傅不知道这主子突然间闹了什么毛病,而司博罗则一脸“原来是这样”的表情,心里暗自打算看来得找几个面容俊秀的男子才行……连连赔笑告退。

林昊焱把周围的人都赶走,唯独留下了几名靓丽的宫女,等不及回到后宫了。

几名宫女很快就明白了林昊焱接下来要做的事,虽然她们也不清楚为什么她们的陛下刚才要大吼着自己喜欢男人而现在却又要临幸于她们,但是能拥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欢喜异常,对于林昊焱的动作无比迎合。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昊焱挣脱了宫女们缠绕着他的四肢,慢慢站了起来,看着满地的碎布片和这几名面色红晕的宫女,阴霾的心情好了不少“今后你们就搬去后院住吧。”这里的后院,自然是指后宫。

这个时代没有烟,林昊焱自然不会事后抽根烟来帮助自己思考,正准备唤人给自己换上一套新衣服的时候,一双纤白的素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而后一股芳香侵近,后背更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上“陛下,您可是有什么恼事?”

林昊焱年纪还小,皇后未立,但皇后的人选他早已有所归望。诗依秋是后宫里林昊焱最喜欢的妃子,诗依秋虽然不是最貌美的妃子,但绝对是最能让林昊焱沉醉的妃子。无论是她的才学,还是她服侍人的方式,都是那么完美无缺,就连床笫之事诗依秋也能让林昊焱无比满足,并且无比期待下一次。

几名宫女见诗依秋来了,连连用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的布条裹住自己悄悄离去。

“现在没了。”林昊焱反身抱住了诗依秋,将头深深埋在了她的沟壑之中,诗依秋轻轻一笑,一只手轻轻在林昊焱背后来回抚动,另一只手轻轻一扯,上衣的袍带被她扯下,露出了她完美的胴体“陛下心忧如此,是臣妾的过错。”

“不!你没错!”林昊焱的的呼吸愈发急促,对诗依秋的渴求也越来越重,诗依秋见是时候了,从裙间拿出一瓶精致的玉瓶用小嘴轻轻咬掉瓶塞,将其中的药丸吞了进去。

“陛下……”诗依秋轻轻捧起林昊焱的下颚,用嘴巴把药丸渡给了林昊焱。

诗依秋柔软是躯体牢牢的与林昊焱的身体结合在一起,而很快,林昊焱就完全沉溺在于诗依秋的缠绵当中,不管天昏地暗,不管撞坏了多少殿中的物件,不管两人污染了多少幅字画与奏折,更不管诗依秋如同小猫一般本应让人爱怜却变得更加狂野的春吟。林昊焱在诗依秋的引诱下彻底化作了被欲望支配的野兽。

“陛下,来追我嘛!”

“朕…朕要在上面……呼,呼……”

“陛下……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昊焱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最后更是累得直接倒躺在了地上,诗依秋也静静的伏在他上下起伏的胸口。竟然是两人皆是脱力,但就是如此,诗依秋也不忘用她的手指轻轻在林昊焱胸口划动。

林昊焱一本满足的脸却突然皱了皱眉“不用这样撑着,朕虽然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你朕还是撑得起的。”

“嗯……”诗依秋这才整个身子完全伏在了林昊焱的怀里,原来她之前一直是以一种半支撑的状态,好让自己的重量不完全压在林昊焱身上。

其实诗依秋很轻,而林昊焱虽然不是马上皇帝但毕竟还年轻有着一副好身骨,两人就这样以一种惊人的默契一直静静的保持这种状态。突然林昊焱发觉诗依秋的手停了下来,自己的胸口一阵滚热,他赶紧低头一看,原来是诗依秋的眼泪。

林昊焱才忆起,诗依秋虽然有着如此傲人的身材,如此体贴,但其实也只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一股歉意油然升起,他赶紧坐了起来,扶起诗依秋“你怎么了?是不是朕弄疼你了?”

“没有,”诗依秋抬起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有手揉了揉眼睛,却仍旧止不住不停低落的泪水“臣妾只是想着臣妾总有一天会老去——到时候,到时候再也没办法像这般服侍陛下就,就……”

林昊焱笑了,用手指亲自帮诗依秋擦去眼角的泪水“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今天这么傻?”

“哪里傻了!”

“你老了,朕难道就不老了吗?朕啊,一日都离不开你的!”林昊焱将伊人抱得更紧“朕发誓,今生今世,永不负你!”

林昊焱说罢就起身“你等着,朕这就拟旨,就算不能册你为后,也要宣告天下,若朕负你许天下共缴!”

纵是诗依秋有任务在身,也感动得不行,但这事只能说不能真的做,连忙拉住林昊焱“臣妾相信陛下,陛下无需如此!”

“你莫不是信不过朕?”林昊焱却不顾诗依秋的反对,执意要如此写。

“臣妾不敢,只是……如果陛下非要如此,臣妾恳请陛下换一道旨意,也免得给臣妾和陛下,落下个千古罪名啊!”诗依秋摇摇头。

“臣妾知道陛下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能遇到陛下是臣妾的幸运,但也是天下万千女子的不幸,陛下也知道臣妾是出身于寻花问柳之地……臣妾,臣妾实在是看不得那些姐妹们……”诗依秋忍不住眼一红,又哭了起来。

“你就是心太软了。”林昊焱不知道说什么好,诗依秋却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臣妾恳请陛下去除天下万千姐妹们的奴籍,让她们也能像平常人家一样过她们的日子……不要等到珠老花黄的时候,才……”

“好好好,朕答应你!”林昊焱连忙将她扶起“只是这是先皇定下的规矩,还需要经。由朝议,通过了才能让礼户两部执行。”

“臣妾代姐妹们谢过陛下!”诗依秋执意伏在地上不肯起来,硬是对着林昊焱拜了三拜。

“无需让你的那些姐妹们谢谢朕,朕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林昊焱哈哈大笑,看着如今还是光着身子的诗依秋,差点又来劲了。诗依秋这才发现自己从林昊焱怀里钻出来后自己与林昊焱已经拉开了一段的距离,两人都没穿衣服,诗依秋脸一红赶紧穿好衣服“陛下您这样身体怕是吃不消的。”

“哼,朕的龙体怎么会……”

诗依秋用一根手指止住了林昊焱的嘴,而后凑近了在林昊焱的耳边“陛下放心,来日方长。”

“哈哈哈,对!来日方长!”

诗依秋得到了她想要的承诺,满意的走了,换上了干净衣服的林昊焱也是一身舒爽。

“李国老,你可知罪?!”

“老臣知罪!老臣知罪!”李傅并没有随着司博罗一同离开,而是小心翼翼的侯在了殿外,直到诗依秋离开才得以面见林昊焱。这一次他没有揣度出圣意,而林昊焱的愤怒对李傅而言是危险的一个信号。

“你知罪?你说说你哪里有罪?”林昊焱回以冷笑。

“臣不应该与司博罗交好,臣不应该私自揣度圣心,臣……”李傅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感受到林昊焱周围的气息越来越寒冷。

“狗屁!”林昊焱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砸了,只好大骂一声狗屁,气得从座位上蹦了下来,几度抬脚想要去踹李傅。

“朕是不是贤君?”

“陛下自然……是!”

“朕比先皇如何?”

“陛下虽然不及先皇……却也不差啊!”

“哼,那先皇都不称圣皇为什么我能称圣?!”

李傅说不下去了,冷汗直冒。

“李国老你给我记住了!朕的天下虽不是朕打来的,但也是先皇奋血用命换来的!这是朕的天下,但也是先皇的天下!朕可以不是贤君,不是明君,朕可以酒池肉林,朕可以苛捐杂税。但是,朕绝不会把先皇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

李傅连称说是。

“只有死在皇位上失去天下的林氏皇帝,没有坐在皇位上将江山拱手让人的林氏皇帝!你去和司博罗说,如果他想要我兰河帝国,让他尽管带兵来拿,我兰河三十万精锐等着他!哼!”

第十二章 圣旨

年兰庭的风雪比以往大了许多,但是这也是兰庭人习惯的深秋,而大雪纷飞的兰庭城也比以往萧条了许多。以往大门常开的兰庭现在只留下了几扇小门供少数还未完全撤走的商客行走——这么做是为了减少一些风雪,而大部分的商客都要赶在上元节之前回到自己的家族当中,少部分的商客会选择留在兰庭城里陪兰庭人度过这个寒冷的秋冬之际,当然一旦熬到新春之时他们也就以最低廉的价格换到北庭最好的货物。

马雄正带着人在西北各个城镇中巡视,同时也发动了当地的驻军帮助百姓将城中多余的积雪铲走,这已经是赵复掌握西北镇守府实权后每年例行的活动了,不仅获得了西北民众的一致称赞,也十分受军队的支持——赵复会以西北镇守府的名义给铲雪最多最快的队伍颁巨额的酬金和加盖了镇守府大印的表彰文书一份。

赵复其实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家里这么有钱,他一直以为自己深受先皇器重,饱受军民爱戴的父亲应该是一个很“清廉”的人,可是当他知道兰庭城里最大的“倒卖走私集团”居然就是他赵家的时候,当他知道兰河帝国拥有财富最多的家族竟然还是是赵家时他是懵逼的,就好像一个乞丐被人告知他是世界首富失散多年的儿子,而现在就要他继承家业……

后来老曹管家解释,此赵家被我赵家,兰庭赵家算是从兰河赵家分出来的一支小分支,其经营范围不过是兰庭城这么小小的一个片区,而兰河赵家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是富可敌国的世家,兰庭城这么大大的生意,在兰河赵家看来不过是施舍给分支的小小财富罢了。

尽管只是负责兰庭城这一块的货品交易,但兰庭城人口众多,而驻军也是西北诸镇中最多的一个城镇,赵义成更是西北镇守,因此军队里的非军需而是日需品几乎都是赵府的商队负责的。经管现在赵复看来这就是滥用职权的典型案例,但大伙都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甚至先皇也是知道并且默许的。这在当时叫做家族产业,而不是官商勾结,准确的说当时的官就是商。

赵复现在家里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而朝廷拨付西北的钱粮也从未拖欠。因此赵复大手一挥,将大部分的钱都拿了出来,该赈灾保贫就赈灾保贫,有功将士该赏就赏,更是翻修了兰庭城内许多年久失修的民生工程。

百姓纷纷“小镇守小镇守”的叫着,如果说之前赵复“小镇守”的称呼更多的是一种对老镇守的追思以及玩笑,那现在的“小镇守”就是名至实归的镇守,只是小了点罢了。

虽然赵复一直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但是年龄上的便利他还是会加以利用的,诸如现在的兰庭,汇聚了西北最多指挥使的兰庭城内话语权最大的反而是他,而他又因为这个年龄不会受到大大小小的限制:做了好事人们会称颂小镇守的功德,不小心干了坏事人们也会因为年龄尚小很快原谅与遗忘。

而就在今天,一封来自京城的旨意传到了兰庭:首先自然是恭贺赵复边疆杀敌这类的老套话,然后就是让新任护城使秦尚西入主西北镇守府任职,赵复等西北派系将领并未因此恼怒失落,因为后面有一条更加震撼的升迁任命:任命赵复为新西北镇守,继任父业,镇守边疆!

这道旨意其实很简单,可以说是一道皆大欢喜的圣旨:秦尚西得以入主西北军方枢纽,赵复也接替了其父的职位,成为了名至实归的西北镇守。

如今赵复与秦尚西的关系因为秦芷柔缓和很多,秦尚西也明白了西北的军务并不是自己拿着陛下的任命就能全盘接过的,在见识过夏鹰扬的强悍与赵复诸多仁政、奇政甚至是乐政后对西北兰庭的看法更是不同,放下了出身京城的矜持,踏实的做他的本职工作。

赵复对这道旨意很是不以为然,毕竟看上去风光,十三岁,不,现在赵复已经十四岁了。十四岁的镇守啊!那是多少人四十岁都做不到的职位,赵复却以十四岁的年纪就开始统率西北兵马,很快这就成为了整个兰河帝国内饭前茶后的谈资。

实际上赵复本来就已经算得上是西北镇守,就算他自己调不动西北兵马,但是有冯玉他们在,整个西北十万正规军都是随令听调。这道圣旨看上去赵复受益最大,但是其实赵复已经是实质上的“西北镇守”而秦尚西调任来的时候,他的那道护城使任命都还没拿出来呢……这算是朝廷对西北不冷不淡的“嘉奖”,就像皇帝把月亮赠给贪心的大臣当封地一样。

圣旨带来的其实不是嘉奖,而是京城的意志:西北可以继续让你们赵家来守,但是不能没有我的人在西北看着!

赵复只看了一次,就让曹忠清将这道圣旨丢进父亲的藏书房,这不是他感兴趣的,因为京城来的不只是一位宣旨的钦差,还秘密遣来一名来自夜狼部队的领头。

夜狼部队不是兰河帝国的主力军队,也不是类似于皇廷侍卫这样的军职,而是一支实实在在的不存于史书的地下部队。夜狼部队是始建于前朝的部队,最初的目的是督战队,林枫毅就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长官,可以说兰河帝国的军人最向往的不是皇卫军,而是这支辉煌战绩的地下部队。

夜狼,就是黑暗中的狩猎者,虽然不是林氏皇族里最长最亮的刀,但绝对是最锋利的刀。虽然近来这支部队十分低调,但是其震慑力,甚至远高于兰河帝国的律法。

赵复对这支神秘的特种部队可是好奇得很,因此直接将钦差丢给了冯玉,让冯玉招待去了。

“陛下遣你来有什么事么?”赵复与一间密室中与这名夜狼头领会面,令赵复诧异的对方竟然……赵复有些无法形容,在赵复心中,真正行走于黑暗中的人应该是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随时都有可能被人误认为是一个乞丐的人,可是这个……眼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一个贵公子啊!

还夜狼野狼,色狼倒是有可能!眼前这人一身锦衣,正十分优雅的喝着茶,如果不是头发被他束起,腰间还别着把长剑,很难让人产生出这是一名职业军人的想法。

“林翰羽。”这头夜狼先自报名号“很高兴能见到史上最年轻的镇守。”

“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夜狼兄。”

“怎么?我难道不像?”林翰羽涵养也极好,对于赵复的怀疑只是笑笑。

“很少会有人相信皇族的人会去当一头夜狼啊。”密室之中,赵复显露出了绝非十四岁少年的从容。

林翰羽依旧微笑,只是这股微笑里透露着渗人的杀气。夜狼部队是极为隐秘的部队,而夜狼部队必须有皇族在里面是更为隐秘的秘密,就连帝国皇帝林昊焱也是在登基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还有一位表兄长在夜狼部队里担任头领。

赵复的反应比林翰羽还要激烈,他直接拔刀。林翰羽反应极快,立刻拔剑反击,不大的密室里很快就被打斗的巨响占据。

林翰羽的战斗经验不是赵复能够比拟的,但是赵复胜在拥有雄厚的内息作为基础,两人一时间竟然不分上下。

可也只是这一时间,下一刻赵复的刀被林翰羽震开,林翰羽的剑往赵复的脖颈出划去——林翰羽是皇族是个很重要的秘密,如果传到外面去绝对比一个镇守死了更加撼动兰河帝国的国本,因此林翰羽希望能在这里解决掉赵复。

但是剑卡在了赵复脖颈外,无法寸金分毫。林翰羽虽然惊异但也不气馁,准备收剑再砍,赵复却是反手将震开的刀收回,轻而易举的架在了林翰羽的脖子上,然后微笑收刀。

整个过程林翰羽根本猜不透赵复到底想干嘛,赵复先出刀,而后赵复先收刀,这是什么意思……他完全想不懂。

“放心吧,这是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一回轮到赵复优雅的喝茶“我出刀,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杀不掉我,但是我却可以杀掉你,而且还是轻而易举。”

“你到底什么意思?”林翰羽问。

“没什么大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你,我能猜得出来,别人也可能猜得出来。林氏在兰河可不是大姓,我是想建议你改个名,夜狼兄。”赵复当然知道林翰羽问的不是这个,但是他就是不说。难道他要告诉林翰羽“其实我就是看不爽你这高调的做派”?

“受教了……羽某平日里……并不用自己的真名……”林翰羽是想着同为军队系统里的人,对方又是史上最年轻的镇守,自己道出真名才能显得尊重,没想到结果就是被赵复一猜就猜到了皇族的身份。

“呃……咳咳,反正就是这么个道理,你明白就好。”赵复尴尬。

第十三章 夜狼

“那么夜狼兄此次来兰庭是有什么事?”

“我不叫夜狼兄……你可以称我为翰羽兄,羽兄都可以。”林翰羽扶额。

“哈哈哈,好的夜狼兄!”

林翰羽将那日司博罗觐见的事情与赵复说了,当赵复听见林翰羽模仿着林昊焱的语气,说道“我不喜欢女人!”的时候,赵复和林翰羽一起笑开了。

“你的那个弟弟啊,还真是厉害!”赵复笑完还不忘记评价。

林翰羽瞪了一眼赵复,赵复这才想起被他调侃的“那个弟弟”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神之外最有权力的男人,赶紧傻笑嘿嘿几声搪塞过去。

“哎,如果陛下当初直接答应司博罗就没这么多事了。”林翰羽叹了一口气“陛下不仅拒绝了司博罗,还打算向西动兵。”

“动兵?”赵复一惊,林昊焱不算是个好皇帝,但是兰河帝国在他的统治下至少没出现过什么乱子,怎么突然想对西方动兵了?

“嗯,我们都知道的,十字圣教的根据地就设在了兰河帝国以西的两国边境处的无人区,是被邻国统治者赶出来的一个宗教组织。”林翰羽叹了一口气“十字圣教的教徒也是可怜,为什么弟弟就不能接纳他们呢?”

“不!陛下的做法很对!”赵复正色道“信徒可能是无辜的,但是他们的教皇在想什么却没人知道!”

赵复比林翰羽更加清楚这种宗教的危害,虽然宣扬的都是一些与人为善的教义,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教义会被篡改成什么样子,统治者的贪婪永远难以止步于和平面前。十字圣教,似乎与基督教有些许联系,而中世纪时基督教统治者的生活是多么糜烂,赵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林翰羽怔了一会儿,没有想到赵复嘴里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却并无道理,拱手谢礼“是我太天真了。”

“那么陛下准备怎么做?在帝都誓师摆酒西征?”帝都是京城的名字,这是一个霸气的名字,十分符合兰河帝国的风格,而自定都帝都后,只要有大的战事,都会由兰河帝国的皇帝在帝都大摆酒席,招募天下勇士,并且出征的军队会赶赴帝都誓师,以鼓舞士气。

“并不是……陛下明面上还不想与十字圣教翻脸……”林翰羽有些不好意思。

赵复很快就明白了林昊焱的想法,无非是让西北军去西边打打,最好能把十字圣教的老巢给端了,那样司博罗就算有再大的号召力,在失去教皇旨意的情况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明白了,”赵复知道接下来的话林翰羽说出来会很尴尬,所幸也不听“我可以出兵,但是有几个小条件。”

林翰羽虽然惊讶,但是也已经习惯了赵复这非人的智慧,连问是什么条件。

“第一,既然是让我西北军出征,那么粮饷方面的事情还是得朝廷拨付的。”

“这是自然。”

“第二嘛,陛下把你都派了过来,想必还是对我有些不放心的,为了让陛下放心呢,你就待在兰庭给西北军指导指导吧。”

林翰羽一听,原来是抓苦力,但是没办法,待在西北,这也是陛下的命令,只好苦笑答应。

“第三,若是教皇不道,我就赠他正道,只是十字圣教必须由我来处置。”赵复是神知者,比任何人都坚信神的存在,而十字圣教和道佛那些相似的宗派,让赵复十分诧异,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神,这是赵复的准则。

“嗯?”林翰羽不解。

“夜狼兄,人要有所敬畏,无论是身居何处。”赵复走近用左手拍拍他的肩膀“权至教皇,若是他不道,我们亦可替天伐之。”

“永远记住,人道之极却只是天道伊始,站得再高的人又怎么比得过耸立云端的神明?”赵复这句话不只是对林翰羽说,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对自己的感慨。

赵复离开来了密室,这第三个条件根本没有等林翰羽答应,渎神,是赵复唯独不敢做的事情。

而林翰羽并没有跟着一起走出密室,而是盘腿坐在了地上,赵复的话好像意有所指,而他却一时间想不出来。

装完逼就跑的感觉真是愉快,赵复赶紧回到房间,林翰羽的气力之大简直超乎他的想象。他一直以为所谓的剑意剑气只是小说家杜撰出来的东西,没想到林翰羽一剑就将他的刀震开,虽有内息加持不至于内伤但还是好痛……

赵复目前见过的武力值最高的人仍然是夏鹰扬,这个胡汉混血儿一旦扛上他的大刀,再多的技巧与招式都没用,夏鹰扬可以一力破万法。赵复看得出林翰羽明显没有像夏鹰扬这样健硕的肌肉,难道这个世界真有与自己这本无名秘籍一般的修炼方式流传?自己还需勤勉修炼才是啊。

林翰羽仔细的回味赵复的每一句话,思考了很久才恍然大悟,赵复的话不在于对于位置的看法对人道的看法,而在于那句“我们亦可替天伐之”!林翰羽冒出一身冷汗,今天赵复可以“替天”讨伐教皇,那么明天的赵复会不会……林翰羽不敢再想下去,暗自提醒自己这只是自己胡思乱想,但这话他却怎么也不信。

林翰羽第二次见到赵复的时候,是次日的校场,赵复很亲热的把林翰羽叫了过去,一口一个夜狼兄的叫着。

“你看,夜狼兄,这就是西北军的精锐。”

“怎么样,夜狼兄兰庭军还行吧?”

“夜狼兄要不要上去试试手?”

林翰羽看着校场上正在操练的士卒,虽然这在普通军士之中已经是精锐,南边或者京畿周边的军队都没有西北军这样的战力,但是夜狼部队才是兰河帝国的最强精锐,林翰羽也不想落了赵复的兴致“还不错。”他这样回应道。

本来就是一句恭维话,却不小心被赶来了狗蛋听见了,现在的狗蛋他们已经不算是新兵了,这支曾经的新兵已经正式编队,就差一个番号了。狗蛋很是不服,指着林翰羽的鼻子“爷爷我在杀胡人的时候你还在家里喝奶吧,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也不怪狗蛋,军伍里争强好胜之风蔓延,谁也不想被别人比下去,而狗蛋打了一场大胜仗也是傲气得不行,连王兵头都不敢再训他了。狗蛋见赵复来了校场正想向赵复求一个番号名,没想到却被赵复身边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公子哥如此点评,很是不忿,当即扬言要教训林翰羽。

林翰羽不想多生事端,但赵复却替他答应了“这样吧,你们俩打个赌,如果狗蛋赢了,我让夜狼兄给你磕头道歉,如果夜狼兄赢了,那狗蛋你就乖乖听话,去夜狼兄手下听训。”

狗蛋听到夜狼二字之前的豪气洒了一半,但是却想着不能丢了兰庭军、西北军的脸,咬着牙答应了,而林翰羽也很快明白赵复的想法,原来是想让自己帮他去培养培养这个人,点头答应。

新兵狗蛋要挑战夜狼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校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不仅性子最急的马雄来了,夏鹰扬也提着壶酒来凑热闹。林翰羽很淡然的站在场中,而狗蛋已经紧张的得快握不住刀——受赵复的影响,这一批的新兵都喜欢跟着赵复用唐刀。

比试的输赢没有悬念,但是狗蛋却也没有丢脸,在林翰羽的猛攻下竟然苦苦支撑了半刻钟。全程赵复都用经内息加持的双目紧盯着林翰羽的一举一动,没有感受到内息的流淌,却发现了林翰羽的身体状态十分不好。

狗蛋输的心服口服,林翰羽在众人面前展示了夜狼部队的强大,狗蛋向林翰羽正式道歉,林翰羽一笑而过,并未介怀。

林翰羽很好奇,不明白为什么赵复会让他晚上在密室等着,但是赵复既然郑重其事的吩咐,他不好意思拒绝,乖乖的在密室候着。不久后赵复提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

“伸出手来。”赵复把手搭在了林翰羽的手腕处,感受林翰羽断续的脉搏,林翰羽的脉搏不是以次数为跳动周期,而是数分钟为一个周期,期间竟然还会有数秒无脉搏的迹象。赵复心叹,这果然是和呼炡原相似的病症,过于透支自身潜力导致的筋脉堵塞与亏损。

“把衣服脱掉吧。”赵复命令。

“啊?”林翰羽虽然是夜狼的头领但毕竟是皇族的人,在外人面前脱衣服这种事让他有些扭捏。

“我发现你身体有暗疾,不治的话只怕连四十岁都活不过去!”赵复没有隐藏,如实将这个事实摆在林翰羽面前。

林翰羽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显然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夜狼部队之所以不能录入史册,保持其隐秘性固然重要,但是最真实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夜狼部队的非战损十分之高,大部分的成员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暗疾复发痛苦的死在了床上。

林翰羽觉得赵复肯定会是位很有前途的人,因为赵复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震撼,无论是他的武力还是对于世事的看法,都让林翰羽大有感触,但是现在,才是对林翰羽最大的震撼。

赵复对他说“脱吧,我能治。”

他说他能治!林翰羽竟一时间来不及怀疑,眼睛竟然开始变得红润,这只夜狼在经受各种各样惨无人道的训练时都没有留下一滴泪水,却在现在泪涌如泉。

不是他有的救了,而是夜狼部队,有救了!此刻的他竟然对赵复的话无条件的信任。

第十四章 野狼

林翰羽将上衣褪去后,还没停下来,却伸手还要去解自己的腰带,赵复连忙阻止。

“没让你脱裤子啊!”

“你不是说衣服么?没说只是上衣啊,再说我腿上的毛病也不少的……”

“好吧……上衣!只脱上衣!”赵复黑着脸强调,对这个耿直的皇族子弟有些无语。

“哦……”林翰羽有些意兴阑珊的把腰带给重新别上了。

赵复以为伤痕最多的男人应该就是夏鹰扬了,没想到眼前这头夜狼身上的伤痕,着实让赵复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男人身上就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

“我这算少的了……若不是顾忌我的身份,我或许会和很多人一样半残掉吧……”林翰羽自嘲,神情却很泰然,毕竟这么多年了,每天蚁噬般的痛感他也早就习惯了。

“你还没成婚吧?”赵复突然问。

“没有……”林翰羽有些黯然,不是他不想成婚,而是实在没有勇气去向哪一家提亲,没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一条只有几年寿命的夜狼,夜狼部队也成功成为了一群野狼的聚集地。

“真是恶毒啊。”赵复叹,难道林枫毅如此人雄却如此短寿,难怪林家子嗣越来越少。

赵复治疗的方式很简单,和治疗呼炡原时一样,只需要将气渡进对方体内,就可以暂时稳住伤势。想要完全治愈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通过自身调整内息来进行压制,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不再受到那些痛疾的影响,甚至可以夺回大量的寿命,只是一旦停止内息的运转……就会比之前更加痛苦。

林翰羽和呼炡原当日的感受的一样的,那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清凉的暖流在身体里流淌,他甚至能隐隐感受到自己已经残破多年的经络竟然有一种接连上了的感觉!

林翰羽再次流下泪水,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忘记一具正常的躯体是怎么样一股感受,就像卧床多年的病人再次恢复健康,那种激动。

“记住这种流动轨迹,感受气体在体内的每一次律动。”赵复又轮了几个来回“我现在教你吐纳,以后你只需要保持体内内息充足就可以了。”

只是吐纳十分简单,这也就是无名秘籍中引神境界的东西,赵复也同样教给了郑源——呼炡原的汉话老师就姓郑,而呼炡原也讨厌呼字这个谐音“胡”的字,便学着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郑原。他的老师也很高兴,特意还请了个算命先生给郑原算命,后来发现郑原五行缺水,于是就把名字中的原改成了源。

林翰羽学得很快,很快就可以自己吐纳,当他听说并且切实印证了“气”这种神秘的能量后也是惊讶不已,看向赵复的眼神也完全的变了。

“怎么样?好受很多了吧?”

“好受!好受!好受得恨不得赶紧去下个馆子!”林翰羽心情很好,难得还讲了一句笑话,这里的下馆子可不是什么吃饭的馆子,而是诸如清风馆、潇湘馆、莳花馆一类的青楼。

“那道不必,你以后大可结婚成亲,坐享天伦。”赵复笑笑,把木箱提到林翰羽面前“都是些草药,已经分好了,熬制方法也已经在里面,一日一次就好。”

林翰羽结果木箱,看到里面用黄纸包好的一小包一小包的纸包,差点又留下眼泪,这一次却是直接冲着赵复下跪谢恩。

赵复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言不合就下跪的兰河人,林翰羽这样的举动也是意料之中,因而只是淡淡说了句让他起来。

林翰羽没有起来,仍旧下跪,开口正想说什么,却马上被赵复堵住了嘴“放弃吧,我不会允许你将这个方法在夜狼部队里传开的。”

虽然林翰羽知道这种事情本来就绝无可能,但是他哪里甘心,只是没想到赵复拒绝得如此之快,又如此直接,直接到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这一刻原本已经将暗疾压制住了的林翰羽却觉得无比的痛苦,军伍多年的他早就将军队当做了他自己的家,而自己有什么颜面在饱受暗疾侵扰的家人面前苟且快活?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我也没有办法,那些人不是我想救,是我不能救。”

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这一句中不知道蕴含了多少讯息,若是有他人在场,只怕第二天赵复就将被全国通缉,不,应该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难道……镇守你……”林翰羽更加惊讶,他知道赵复的能力绝对不会困居于西北,只是没想到赵复竟然如此坦然,甚至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林翰羽想起了白天在校场,西北军的军力无疑是强大的,皇卫军只怕都不是对手。如果赵复真的要……恐怕阻止他的只有自己手里这一万头夜狼!

“我们可能会成为敌人,夜狼兄。”赵复回应了他的猜想。

“所以你就不肯将这方法传授给我的那些兄弟们?就算你要去和林昊焱争这个皇位,那为什么要让我的这些兄弟们跟着一起受苦?他们……他们很多人已经没几年活了……”林翰羽愤怒,而后哽咽。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赵复叹了一口气“夜狼兄,我不是慈善家,我没有义务去救你的那些兄弟们,抱歉。”

“那你和林昊焱又有什么区别!”林翰羽一手将还没到手焐热的木箱甩到地上,指着赵复就骂:“你们总说他不是一个好皇帝,那你又和他有什么区别?不在乎万民福祉的皇帝又能是什么好皇帝?我看你连林昊焱都不如!”

赵复没有想到这个林翰羽不仅不感谢他还如此骂他,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别说他赵复,赵复也转身回骂:“夜狼部队里哪个人手里没有沾过血?你以为他们还能称得上百姓称得上万民么?你以为他们进入夜狼部队是为了什么?你以为他们是为了享受荣华而加入夜狼的吗!林!翰!羽!你给我记着,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杀人与被杀,而救不救是我的自由与权力!不要拿着大道理压我,不要拿仁义压我!别忘了,如果我不愿意告诉你吐纳的方法你什么都不知道!”

赵复转身就走,身后是茫然的林翰羽。

“那你……为什么救我?”林翰羽问,他的声音小的宛若蚊吟,但这已经是他现在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

赵复怔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救林翰羽,大概是自己觉得这个看起来很高调的公子哥很有趣?大概是对他的同情?又或者只是出于对他的欣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但是!”林翰羽哽咽,而后直起了腰板,用坚定的眼神盯着赵复“就算将来你成了我的敌人,我不会对你动手!不,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

纵是赵复觉得自己道理上也没有错,但是被林翰羽盯着,赵复仍然很不舒服,林翰羽的目光就像是阳光一样灼眼,只是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阳光也会灼人眉眼了?

“镇守,我知道我打不过您,所以我无法阻止您,但若是您真的想要这皇位的话……请先杀死我!”林翰羽起身,上前两步,拔剑,双手托剑,再次跪下“忠义无法两全,我林翰羽并不后悔加入夜狼部队,不后悔效忠于陛下的日子!”

赵复没想到林翰羽性子居然如此刚烈耿直,自己本来的一番好心现在却害死了林翰羽?这得是多大的笑话?

“你起来吧,我不会杀你。”赵复沉吟:“我要的是这个天下,不是他林昊焱的皇位。”

林翰羽有些诧异,第一次听见有人会把天下和皇位拆开来说的,但是他也从赵复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转变。

“你的那些兄弟,也不是不能救。”赵复下一句话马上就将林翰羽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谢谢镇守!谢谢镇守!”林翰羽是皇族子弟,这一辈子都没给人磕过这么多个头,但是一听说弟兄们有救了,顾不得那么多,如此局促的情况下他只能想到这个方法来表达自己的狂喜。他磕头不仅是感谢赵复,也是替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们感到开心。

“只是,他们必须解甲归田,不能再当兵了,我听说你们军饷十分丰厚,让坚持不下去的人退伍吧,好好当个富家翁也好……”

林翰羽一敲脑袋,没想到解决的方法居然这么简单。

“但是如果他们还敢再拿起兵器的话,夜狼兄,到时候别怪我无情。”赵复做出了最大的妥协“背弃我的人,天涯海角,我也会杀过去。”

“放心!不用镇守出马,夜狼也不会放过这种不信之人!”林翰羽立誓“背信弃义之人,我夜狼甘为镇守鹰犬,天下共狩!”

两人沉默少时,而后一同大笑着走出了密室。

“夜狼兄,如果你是头野狼该多好。”赵复望着漫天的星空,现在的他坦然无畏的站在星空下,接受月光的洗礼。

“若我是头野狼,必定为镇守效力。”林翰羽看着身旁那个比自己年少,矮了一截,目光灼灼如同月华的少年。心中钦佩,却也遗憾,若是能仗剑策马相伴此人身旁那该多好。

第十五章 上元节

上元节,是兰河帝国最重要的节日,也是一年之中,兰河最热闹的日子:尽管帝都早就开放了宵禁,但是只有上元节的夜晚才会亮如白昼。这一天里,帝都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来到穿成而过的兰水河畔,穿着新制的棉衣散步游览。就连皇室也不例外,林昊焱这一天夜晚也会从深宫内出来,在皇卫军的重重保护下踏上游船。

吃元宵也是兰河人的传统习惯,穷苦一些的人家,便在家里吃了再出来,而家境殷实的人家,会选择在兰水边卖元宵的店家好好享受一番。因而每年的这个时候,商人们都会赚一大笔钱,商人逐利,朝廷念在他们也辛苦,于是对大幅涨价这种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规定了涨幅额度不能超过平日里价格的50%。

在帝都城西的一间小平房里,一名白衣锦袍的女孩正在尝一碗元宵,她的手很洁白,像她的衣服一样,她的身后跪着三名同样身着白袍的女人,还有一名老者,竟然是司博罗!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就连平房的主人也不知道,但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碗筷招待这名尊贵的客人。

哪怕这个房子里最好的碗筷都与那名女孩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比不上她衣服上一枚纽扣的价格。但是那名女孩吃得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品尝这种兰河人称之为“元宵”的食物。她想了想将剩下的半碗元宵递给了跪在中间的一名中年妇女“母亲你也尝尝!”。

中年妇女很是感动,正要双手去接那碗元宵,却发现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目光,是司博罗。

“圣女,老奴不用了。”中年妇女连忙再次伏地。

“主教,我母亲不能吃这碗元宵么?”女孩知道这是司博罗的示意,语气变得有些许不悦。

“自然是可以的,圣女,下属已经在拜月楼定下餐宴,您大可不必现在吃这么多。”司博罗不敢拂逆她,在一旁赔笑。

“来……母亲。”女孩蹲下扶起自己年轻却又显得那么苍老的母亲,亲自用勺子一颗一颗的将碗中的元宵喂进自己母亲的嘴里。

中年妇女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却马上再次跪下行礼“多谢圣女恩典!”

女孩很是反感这种举动,但她无法改变,只好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身为十字圣教的圣女,为什么她的母亲地位却是如此卑微?

当女孩转过身时,却是面带笑容“谢谢你们的招待,很好吃!”

“愿世间不再有苦难,愿你们永远与神同在!”女孩吟了一句圣词。司博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玻璃瓶双手奉给这个平房的主人“感谢你们与神同在!”

玻璃瓶里装的是十字圣教的“圣水”,随后又赏赐了一块不大的金砖,在房主人千恩万谢之下,女孩才领人离去。

赵复此刻也在兰水河畔——作为新封镇守,赵复是要回帝都作为正式听封的,而西征迫近,赵复只好赶在了上元节来到了帝都。与赵复同行的还有郑源与林翰羽,秦芷柔要去和家人团聚,让赵复有些意兴阑珊。

郑源的话很少,一直像一名家仆一样默默的跟在赵复和林翰羽身后,而林翰羽和郑源刚好反过来,林翰羽一直在和赵复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帝都的一景一物,连兰水的典故都翻来覆去的讲了好几次。

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时节,为什么身边会是这个大老爷们?赵复想着若是与秦芷柔一起漫步这兰水河畔那才应了这多好的风景。

“你看,前面拜月楼是兰水边上最高的酒楼,这才是真正挥金如土的地方。”林翰羽又打断了赵复对秦芷柔美好的遐想。

“陛下,已经快到拜月楼了。”林昊焱乘坐的游船已经能见到拜月楼了。

“圣女,楼上人多,还是先换身衣服再上去好。”司博罗在一旁建议。

“夜狼兄,你真是怠惰了。”赵复轻轻摇头,指了指夹杂在人群中几名衣着寻常的男子,他们虽然看起来互不相识,但是行动轨迹却是十分契合。

“是刺客!”夜狼部队也没少玩过刺杀的活儿,被赵复点出后林翰羽自然马上就意识到了,低声肯定。

“反正目标不是我们,跟上去瞧瞧呗。”赵复来了兴致,林翰羽也点点头,虽然帝都治安轮不到夜狼来管,但是他毕竟是皇族,自然希望帝都相安无事。

“准备烟火吧。”林昊焱坐在游船上吩咐。上元节放烟火已经是惯例,每年的这个时候象征着皇室的巨大游船就会不停的燃放烟火,帝都虽然繁华,但是楼房普遍不高,因此几乎在帝都每个角落都能看到烟火,这也是上元节会那么热闹的原因——近一小时的烟花持续不断的在天空绽放,无论是求学的才子还是热恋的情人都不会放过这帝都独有的胜景

“圣女,下属还有事,先行告退。”司博罗将女孩送上拜月楼最高层,而后告退。不得不说拜月楼在这个时代是真的高,足有七层。

赵复和林翰羽尾随那些刺客进了拜月楼,虽然他们并未见到凶器,但是更加肯定——这简直太明显了,就连林翰羽和赵复穿得如此奢华都需要检验身份才能进入,而那些人竟是长驱直入不受阻拦。

“大概是准备在燃放烟火时下手!”林翰羽做出结论,三人来到拜月楼七层,果然,这里不仅是个欣赏风景的拜月之处,还有可能是隔天绝地的索命之地!

七层人不多,因此那几名刺客并不敢直接来到七层,而是守在了人数相对较多的六层。

赵复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围栏边的那个女孩,因为那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本来就是极其突兀的一件事情。那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凡间的女孩,面容精美而恬静,淡金色的长发在她的后背披散开来,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质,举手抬足之间竟然都暗含圣韵。

赵复回头用疑惑的眼神问林翰羽,林翰羽立刻摇了摇头。

“你们皇宫里有混血公主混了出来?”

“没有没有。”

赵复觉得这个时代能够拥有如此仪容的大概也只有深居宫里的公主才是。而眼前这名公主一样的女孩却是蹙着黛眉,好像摆在她面前的不是美食而是一只死老鼠。

“母亲,为什么主教不愿意让我去继续宣教呢?”女孩嘟嘴问。

“圣女,这个主教应该自有其想法。”中年妇女回答得很小心。

女孩继续叹气,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这幅模样,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敢对自己多说几句话,只好唤她们都上桌,不许在后面傻站着。

“来来来,都吃吧,这么多我肯定吃不下的。”女孩虽然这么说,但是自己却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识,只是用双手托着脸,催促母亲和跟着自己的两名女官用食。

中年妇女却迟迟不肯用筷,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十分自豪,不仅在于她美若天仙的容貌,更在于她拥有的那颗善良的心。毫无疑问,自己的女儿是圣教圣女的最佳选择,但是……中年妇女想起了她见过的真正的圣教……那不是圣教,只是个地狱罢了。

中年妇女离座跪下“两位姐妹,我有些话必须跟自己的孩子讲讲,希望你们可以暂时退下!”

“可是,我们的任务是照顾……”其中一人用怪异的口音说起了汉话。

“但是啊,你们总是需要休息的,你们难道不想上个厕所么?”女孩微笑着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命令“还有一刻钟大概就要放烟火了,到时候你们再上来。”

“是。”两人不想逆了圣女的心思,答应下来后退下,这拜月楼上下只有一条通道,也不怕她们的圣女悄悄溜走。

中年妇女见两名圣教派下来名为照顾实为监视的人走了,激动得不成样子,想去好好摸摸自己的孩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像以前,现在的手因为常年做粗活长满了茧子。她只能紧紧的将自己的孩子抱进怀里,身体因为这久违的感觉不停的颤抖,多少年了,自己多少年没有抱过自己的孩子了?

女孩很乖巧的在自己母亲怀里,用手帕帮母亲擦掉泪水“母亲,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

中年妇女难得露出了笑容,尽管那笑容并不好看,跟着连连点头。

“那些讨厌的人都走了,母亲,有什么想对女儿说的现在可以说了。”女孩怜惜的看着母亲的笑容。

“逃!逃!别待在十字圣教了!”中年妇女有些惶恐紧张的在自己女儿耳边小声而急促的说:“逃到没有十字圣教的地方,找个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实在不行,去秀台,进宫吧。”中年妇女才想起兰河帝国似乎遍布十字圣教的教堂“嫁给林昊焱都比回十字圣教要好!”

“母亲,您还没告诉女儿,我叫什么,您到底是谁,我的父亲又是谁。”

“你还没有名字,小时候有个小名叫灵灵,我是前工部尚书徐世元的的女儿,你就跟我姓,以后叫徐灵灵吧……至于你的父亲……就是现任的教皇陛下。”

第十六章 刺杀

“您是说,我的父亲是教皇陛下?”灵灵很吃惊,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来源于自己那个不知名的父亲,没有想到竟然是教皇陛下!

“快逃吧孩子,别再回去了。”中年妇人满脸泪水,想起了那段十分不美好的时光,她原本也是十字圣教最初的一批信徒,而在最初认为的入庭侍奉教皇那在她看来是与入宫侍奉陛下那是同样的殊荣。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错的太过于离谱,她在教廷见到了完全不同于他想象中的十字圣教,和不一样的教皇。当她想逃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她被逐出教廷,成为了苦奴一样的人,一直到后来她的女儿当上了圣女,分配的活才轻松一些。

算着时间将近,赵复和林翰羽慢慢向着那对母女靠近,太明显了,如果真有目标要去刺杀,那只能是那个女孩!

烟花分毫不差的在天空中绽开,而待在拜月楼六层的刺客和赵复与林翰羽,都知道要开始了!

刺客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徐灵灵的那两名侍从,而后慢慢往楼上寻去。

徐灵灵在得知自己身世后,根本没有看烟火的意思,却突然想起这个时候那两名侍从本该回来了才是。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里开始传来的消息,不仅第七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第六层的人也被裹挟着往第七层闯,而拜月楼为数不多的侍者根本无法控制住局面。

“死人啦,死人啦!”不时听见有人这么大叫,而那些刺客也是狠手,竟然还会向一些非目标的路人下手,以制造更加混乱的场面。

“嘿,兄弟你的刀掉了。”林翰羽拍拍他前面那人的后背,然后躲过了那人回身一刺,从袖子里甩出一柄匕首,直接入喉。

“快……趁现在场面混乱……快跑!”中年妇女的口中突然间吐出了污血,而她的目光也变得黯淡起来。

“母亲您怎么了!”徐灵灵见母亲吐血,一向平静的她第一次有些慌张。

“他们要把你送回教廷,而不会允许我跟着一起回去的,这毒是早就下好了的。”中年妇女用最后的力气抱了抱自己最乖巧的女儿“乖,快逃,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想念母亲……”然后她用最后的力气将女儿推了出去。

骚乱与伤亡在不停的发生、涌动,但是徐灵灵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样,她又走回了母亲的身边,蹲下来抱住了因为生命的流失而跌落座椅的母亲。这一回却是反了过来,徐灵灵轻轻的抱着母亲,用手帕擦干净了她嘴角的污血,用自己洁白的手将母亲多年未理的头发一丝一丝的理好。

“其实我都知道的,母亲。”徐灵灵一边帮自己的母亲整理仪容,一边在她耳畔轻声说“我八岁的那年,因为刚搬到新家,连一个仆人都没有,是您在我房间外面不停的用扇子赶跑那些虫豸。”

“我九岁的时候,您用省下来的钱偷偷我给我买了一份沙冰,其实不是不好吃,只是我觉得只有这么说您才会舍得自己吃,而不是留给我。

“我十岁的时候身体很虚弱,母亲您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我知道您一直在陪着我,因为啊,每当我说肚子饿的时候,总会有人给我端上一碗温热的菜粥。”

“啊,还有九岁半的时候,那时候……”

徐灵灵蹲得有些累了,便跪坐下来,将母亲的头靠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您的腿是那么柔软,那时候总是要枕在您腿上才能睡着啊。”

最后一根发丝理好了,徐灵灵替母亲做了一个简单的圣别仪式“母亲您啊,是能进天堂的人呢。”

她将母亲的双眼轻轻合上“我知道您讨厌圣教,但我是圣教的圣女,将仁慈与爱传递给世人是我的职责。这一点,女儿真的没法听您的,实在抱歉。”下一刻徐灵灵的指尖点出雪白的火焰,而这火焰一触碰到她母亲身体后就迅速的蔓延开来,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留下一丝灰烬。

第七层本来就变得十分混乱,徐灵灵坐在了边缘的位置因此相对好上了不少,但就是这样她身边的人也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像她这样的女孩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是不可能的,她注定会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人。

想打徐灵灵主意的人可不止那些刺客,不少心怀鬼胎的人都想借着这次混乱去徐灵灵身边赚点便宜,其中不乏帝都城中有名的阔少,甚至有人打着英雄救美的想法,想要一举博得美人的欢心。

只是当那些人看到徐灵灵指尖那一抹雪白的火焰后,纷纷敬而远之,更有人开始“妖女,妖女!”的喊着。

徐灵灵很无奈,正想亮明身份,告诉大家自己是十字圣教的圣女,而不是妖女时,突然她从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看到了她。

赵复和林翰羽自然是往徐灵灵那边赶,只是他们坐的位置是靠近楼梯的位置,因此也是人群退散得最明显的区域,挡在他们俩面前的人实在是太多,两人东挤西挤的好不容易才走到徐灵灵这边,却听见有人在喊妖女?

赵复一眼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妖女,在他的眼睛里,还是那个如同仙子一样的女孩。

而他,也发现了她,在看他。

他在寻她,她在看他。

她带着讨好的笑容看了看他,他无奈的笑笑,走向了她。

缘份,就是人群之中一眼看过去能找到那个人,那个人也同样找到了你。赵复找到了徐灵灵,却不料徐灵灵竟也找到了他。因此赵复见到了今生今世最美的烟火,烟火下是她的笑容。

“能帮帮我么?”徐灵灵有些不习惯向他人发出请求,但是仿佛有直觉在告诉她,眼前这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年可以帮她。

“没有问题。”赵复比了个OK的手势,虽然徐灵灵看不懂,但也能从中感受到赵复的自信。

“来了来了……”林翰羽有些不情愿的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原本他是不想冒头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己还在场,那肯定会被林昊焱叫过去一顿问训。但是何奈赵复让他上,他不得不上,连忙拿出一面腰牌“夜狼部队,无关人等迅速散开!”

兰河的平民百姓自然是不理解夜狼部队的威慑力的,但是能登上拜月楼的就不是一般人,更别提还是七层。人群纷纷散开,那是夜狼部队啊,在他们心中就是干抄家灭族这种事的恶徒啊!

人群是散开了,但是有些人在目的不达到之前是不会退走的,比如说这些刺客。见人群散开,不能再等待时机了,只好以命换命,希望达到强杀的效果。但是赵复和林翰羽哪里是能被换命的小角色?赵复拔出佩刀应敌,却是先反身将徐灵灵抱进怀里,不想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

林翰羽上次在赵复手里吃了一次大亏,跟狗蛋打根本没有意思,这一次面对数名刺客,终于有机会骚气一把,更是长剑凛凛,拳脚并用,一挑多反而不落下风!

很快,场中的刺客被解决完毕,赵复想留活口,却发现那些倒在地上的刺客早就服毒身亡,看来对面也很专业啊,赵复心想。

“刺客已经清缴完毕,为了防止还有余孽,请各位稍安,找地方坐好,官府的人马上就到。”林翰羽有些自得的在一旁充当起了秩序管理员的职位。

“主人?”郑源的汉话虽然不大顺畅,但是使用起来已经不受阻碍了,刚才他和赵复二人被人群挤散了,在刚才的一场乱战中,他解决掉了三名想要加入战圈的刺客。

“没事。”美人在怀,赵复摆摆手示意郑源“一边待着去”。而徐灵灵之前一直被赵复抱……或者说按在他胸口,现在赵复终于松手,第一眼就看到了衣服上还沾有血迹的郑源,眉头微皱,又缩回了赵复的怀里。

就在这个时候,惊变再生,不知道从哪里射出一支箭矢,直冲冲的朝赵复射来。郑源面对着赵复根本看不到这支箭,林翰羽一个机灵,跃起伸手去抓那只箭,但是那只箭实在是太快,劲道实在是太大,他只是握住了箭身,而那箭竟继续从他手中朝赵复射去。

不过有了林翰羽这一抓作为缓冲,赵复的准备时间也多了不少,他扬起还没有入鞘的刀直接将这只速度明显慢下来的箭精准的扫开,钉在了一道柱子上。

“这位客人十分抱歉……让你们受惊了。”一名拜月楼的侍者爬起来,之前的混乱好像让他受了点伤,但并未让他感受到惊恐,仍是一脸平静,不!应该是死寂!

那名侍者突然暴起发难,只用一只手就将赵复徐灵灵二人横推到栏杆前——这才是真正的以命换命,用那些死掉的同伴的生命去减少敌人的警惕,然后再由最后的刺客完成刺杀换命。

第十七章 兰水河畔

赵复的刀还未来得及入鞘,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刀身的长度反而成了阻碍,并且那名伪装成侍者的刺客力气也奇大无比,赵复与徐灵灵马上就落入到一种很危险的境地。

赵复很果断的弃刀,以掌化刃,以“气”凝形,想要破掉那名刺客进攻的势头。但是那名刺客却早已陷入癫狂之态。他本来根本无需暴露自己的身份,没想到突然蹿出夜狼部队的人,不仅他今后在这拜月楼酬劳丰厚的工作要丢掉,如果不能完成目标,不止是他,连他的家人都会被道上的人追杀通缉。

这是你们逼我的!伪装成侍者的刺客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双腿一蹬,借着冲力将赵复二人也一同带了出去。

这里是拜月楼,所有人都认为上下只能通过楼中那唯一的楼梯,毕竟那个年代的生产力还无法让人理解“跳楼”这种概念。但是无论是今天在场的人,还是明天将听到传闻的人,所有人都知道了,从拜月楼下去,还有一条路。

跳下去!

赵复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遭遇如此惨烈的刺杀行动,并且那名刺客就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在坠落的过程中还冲着赵复挥动手中淬毒的小匕首。赵复知道自己这样摔下去恐怕不死也得残,下定决心将体内储存着的所有内气都催发出来,化作一杆两米长的无形棍棒,直接朝那名刺客扫了过去。

“抱紧我!”在空中借力可是很难的一件事,赵复为了将那一棍扫出去还翻了个身,他将徐灵灵抱在胸口,却又担心自己抓得不够紧,只好希望徐灵灵也用力抓紧自己。徐灵灵也很听话的做出了回应——她的手抓紧了赵复……的衣服。

很快就逼近地面,赵复先是用那根无形棍棒去抵掉了大部分的冲力,在棍棒快沉受不住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力度之前赵复反手朝另外一个方向撑了过去。两人摔在街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吓坏了还在游街观赏烟火的行人。

最快赶来的不是维持治安的衙役,而是林翰羽,郑源来得慢了些,因为他手里还抱着被赵复丢下的刀。

林翰羽一脸关心的问东问西,一开始赵复还是很有耐心的一一答复“没有事”“没有大事”“谢谢,不用了”“腿还好”“手也没断”“脑子……你脑子才有病!”赵复直接站了起来踹了林翰羽一脚。

“把这个……脑子有病的带走!”赵复从郑源手里接过自己的刀,入鞘,然后下命令。

郑源一声不吭,就把林翰羽拖走了。

“喂!你就那么放心你主人吗?”林翰羽和郑源回到了拜月楼,算是做善后工作,当然这个善后肯定是林翰羽来做,郑源只是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吃酱牛肉,喝黄酒。

“主人说没事,就没事。”郑源的话很少,也很简单。

“哎,你们真是奇怪,那小子也真是的,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林翰羽不解,虽然他感受过赵复的强大,但是没想到赵复竟然如此强大。

而另一边,郑源双目阴冷,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刀柄,已经是做拔刀状。

“好好好!你们家镇守大人,你们家镇守大人!”林翰羽连做双手前推赔笑。

郑源面色稍缓,手从刀柄处移回酒杯。

赵复当然不可能没事,从七楼被人推了下来,要将那名刺客击飞还让自己安全着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柔弱的女孩子。赵复自认为不是圣人,但是还是第一时间选择先保护身边的徐灵灵。所以赵复用自己身体缓冲掉了绝大部分的冲力,那是一种眼前一黑后真正天旋地转的感觉。赵复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开了,这对以前的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碍,只要内息充足就不是问题,但是现在的他感觉身体被掏空。

唯一庆幸的是他一直能感受到怀中女孩平稳的呼吸,想来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下一刻,赵复的脸色变了,他腰间的伤口竟奇迹般的愈合了!那名刺客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想要将赵复二人推下楼那么简单,一开始就很惜命的想出其不意解决掉目标,却被赵复抢先挡住了那一刀。

赵复想起了之前人群中传出“妖女”的称呼,心中动摇片刻,莫非此人真的是妖女不成?但是很快他就否决了,他能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其纯净的能量、

徐灵灵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早就站在了一旁的树下,挂上了面纱等待赵复处理完他的事情。

赵复赶跑了林翰羽,走到徐灵灵跟前,虽然有很多问题,场景却顿时尴尬了起来。

其实两人都是初见,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其实他可以走,其实她也可以走,但是她留下来等他,觉得可以告诉他一些关于自己的事,他也来了,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事。

“那个……你叫什么?”赵复终于开口。

“徐灵灵。”徐灵灵摘下了面纱,而后趁还没有被人群注意到,拉起赵复离开了这里。

“是个好名字。”赵复不怎么会和女孩子聊天,只好夸奖一下这个名字。

但是徐灵灵很开心,这个她才得到不到一天的名字就被人称赞了“你呢?”

“赵复。”

两人都无言,只好沉默而默契的顺着兰水河畔一路走,一路上听着烟花声,却没心思去看。

“你要不要把面纱戴上?”赵复感觉到了身边汇聚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怎么?不喜欢吗?”徐灵灵反倒是凑到了赵复身前,侧下头来看着赵复,嘴角咧出精致的笑容。

“但是这样会很引人注目的。”赵复并没有说喜欢不喜欢,只是将话题移开。

“他们喜欢看就看呗。”徐灵灵和赵复贴得很近,和最初时的仅仅愿意抓赵复衣服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赵复给她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她是圣女,是生来被神眷顾的孩子,能使用圣焰也离不开这份深深的眷顾。因此,圣教规定,圣女在未成年之前都不得与无关的陌生男子有所接触,更不能与异性进行肢体上的触碰。

若不是之前事态所迫,徐灵灵又从赵复身上感受到了善意与一种不知名的熟悉,那她恐怕死在拜月楼七层,也不会去碰赵复的衣服。

但是在两人下坠时徐灵灵清楚的感受到一股与她使用圣焰相似的气息,那一种被神所眷顾的气息甚至比自己身上的还要强烈,强烈得让自己十分愿意去亲近他。

赵复明显感受到了徐灵灵对自己态度的转变,理所应当认为这是被自己救下后的正常表现。

两人并没有往其它地方想,赵复认为这是“恩”,徐灵灵认为这是“眷”,却不知道有一个字叫“爱”。

烟火还在放,人群还在兰水边缓慢而秩序的移动着,赵复虽然不擅长和异性攀谈,但是讨女孩子开心的本事倒是在秦芷柔那里历练了不少,知道美食都是女孩子的最爱,徐灵灵也是第一次摆脱教会的监督,第一次吃到这么多好吃的也是非常满意。

兰水河畔其实不长,赵复与徐灵灵从这一头走到了另一头,烟火还在放,两人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绕着兰水的另一头走了一遍。赵复也再一次见识了帝都的繁华:各种各样的食品做好后被盛放在洗干净的小竹板、竹筒、荷叶、或者木板木碗中,只要付钱就可以直接带走。而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巨大的木桶充当垃圾桶,据说这是开国皇帝林枫毅规定的,但凡集会等人群流通的场所,不仅要布置大量衙役,也要布置大量的垃圾桶。

值得一提的是每一个用来盛放零嘴的容器上都是由皇家工坊承制,每一件容器都会伸出一杆木条一样的东西,在丢弃时需要折断,或者由看管垃圾桶的衙役代为折断,防止重复使用。

徐灵灵非常喜欢撒上肉末葱花的煎豆腐,每次路过都会买上一板,甜芋糖水也是让赵复买了好几碗,一幅怎么都喂不饱的样子。

赵复尽心尽责的做好了他自认为一个男人的本分——帮徐灵灵跑腿买各种各样她想要吃或者想要尝的东西,再帮她擦掉脸上沾上的油渍或者食物残渣。偶尔看到徐灵灵天真灿烂的笑容,赵复心情也会因此变得很好。

在赵复看来,像徐灵灵这种宛若天使般的女孩子,本就该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照料。虽然刚经历过一场刺杀行动,但是徐灵灵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这种事情应该经常遇到吧?徐灵灵的坚强反倒让赵复有些心疼。

兰水河畔是帝都景色最好的一片区域,而上元节的兰水河又是兰水河一年中最美的时节。赵复清秀的面容和华贵的衣装以及徐灵灵时而优雅圣洁时而灵动狡黠的神态吸引了大批的路人,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兰水河畔的一道风景。

终于,在两人走上第二圈的时候,钟楼开始预响,天上的烟火也变得稀稀落落。

总有离合,谁也陪不了谁三万场。

第十八章 医女医天下

该离别,谁也等不了谁三万场。天边稀稀落落的烟火和逐渐离去的人群视乎在印证这一点。

而赵复大有舒了一口气的感觉,有一个小美女陪着身边在很多人看来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赵复却是心里有些难熬,时时刻刻不忘提醒自己“下次记得带芷柔一起来”来消磨内心的负罪感,对于纳“后宫”这种事,颇有一种敢想不敢做的嫌疑。

徐灵灵见前面有两个木桩,拉起赵复坐了过去。两人走到现在并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却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对方想知道什么。

“你……”赵复先开口却被徐灵灵张口拦下“你先说!”

“说什么?”

“别装傻啊你,老实交代,从七层楼摔下来都没事!你怎么做到的?”徐灵灵又用琼鼻嗅了嗅赵复胸口,那样子很像小狗在拱主人的怀“还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说吧,你先说!”

赵复头大,难道要跟她说这是某个自称神的家伙教我的?但是扭头看了看那张充满期待的小脸,说不定她真的会信!赵复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感觉。

“如果我说,我见过神你信吗?”赵复试探着问。

徐灵灵瞪大了眼睛仔细审视了一下赵复,而后一改之前的灵动的神态,收起了笑脸,变得十分端庄和严肃“我信!”

徐灵灵是见过圣迹的人,因此对于神的存在是十分坚定的。

“说说看!神长什么样!”徐灵灵拉着赵复的手一脸期待。

“额……有些猥琐?”赵复想起那张看不清楚的脸和那诡异的笑声,还真有几分猥琐的样子。

徐灵灵一脸鄙夷却是心生不快,觉得自己被赵复提防“你肯定是骗人的!”

“好了,我讲完了到你了。”赵复没有发觉徐灵灵的不快。

“哼!”徐灵灵还有些气,并不想告诉他,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太好,正好看一个行脚医路过,心生一计“我啊,是一名医女!”

“医女?”

“怎么?不信?”徐灵灵又瞪了一眼赵复,现在觉得赵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没有没有……”

“你腰上的伤可是我治好的!”徐灵灵伸出食指,点燃一抹小小的圣焰。

赵复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伤口,然后突然抓住徐灵灵伸出来的手,仔细的观察了一遍。这对赵复而言十分重要,他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内力或者像他一样有特殊修炼方式的人,林翰羽虽然很强但那是属于压榨生命力换来的短时间爆发,徐灵灵是他第一个见到并且证实的人。

而徐灵灵对于赵复突如其来的侵袭十分不适应,这是赵复头一次这么主动的去触碰她,脸正红着呢,却看见赵复伸手想去碰那道圣焰。

“不可以!”但是话还没说完,赵复的手指已经伸进了那缕圣焰之中,而徐灵灵的手指也感受到了赵复指尖的触感。

徐灵灵被惊得张大了口,圣焰不仅有强大的治疗能力,还具有十分恐怖的净化能力,而这种净化能力对于很多人而言是致命的,一旦沾染就会被焚得灰都不剩!但是赵复竟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自己的圣焰因为赵复手指伸入的原因变得比之前更加凝实。

赵复很好奇,但是他也很小心,因此他先用内息包裹住自己的手指,方才伸进火焰之中,却发现并没有一点危险,又戳了戳确定真的没有危险反而很是舒服才停下。果然是个医女么?赵复理所应当的这么认为了。

另一边,徐灵灵却是一番不同的感受,赵复的指尖在她的指尖戳了几个来回,却是在她心头敲了几个轻雷,整个人被戳得酥酥的。心如乱麻的徐灵灵坚持不住对圣焰的掌控。

“你怎么了?手有些抖?”赵复见她手上的圣焰忽大忽小。

“没……没什么。”徐灵灵小脸有些红,然后把圣焰收回,嘟嘴道“看够没有!”

圣焰一熄也将周围的光亮一同带走,这时候赵复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轻浮,而此刻的他抓着徐灵灵的手,并且两人的食指还贴在一起。赵复也傻了,没有太多经验的他没来得及松手,而是想去看徐灵灵的脸色好做打算,不料徐灵灵正看着他,两人双目相遇,马上又闪开。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谅你你也不敢!”徐灵灵从赵复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脸颊通红。

“还有……谢谢你!”

“嗯?”

“我的伤,谢谢你治好了。”

“哦~这没什么。”徐灵灵摆摆手,而后从心间涌起一股自豪“本小姐可是要救治全天下的人!”这话不算撒谎,因为这也是圣女的职责之一。

赵复看着不知道为何突然说起了豪言壮志的徐灵灵,虽然这话中很是狂妄,但是赵复是相信的,相信她的医术。赵复看着身边的徐灵灵,却是已经用那种看“救治天下的医女”的眼神去看,眼神中带着一丝钦佩。

赵复突然觉得时间不该过得这么快,只是逛了两圈,吃了点东西,怎么烟花就停了,钟楼就响了,人群就散了呢?徐灵灵也有类似的想法,但是两人却没有说出来,长时间的无言。

上元节虽然不设宵禁,但是兰河人并没有通宵夜游的习惯,人很快就散了大半。赵复心里有些失落,想着徐灵灵或许很快也会离去,甚至再也见不到,心中突然有些不舍。

“你要去哪里,我送送你吧?”半晌,赵复提议。

“嗯?”徐灵灵很快就明白了赵复的意思,心中一暖,嫣然道:“我等人,不去哪里。”

“那我陪你等。”赵复这句话甚至没有经过大脑,完全的自然反应。此刻赵复只是想着多陪一分钟也是好的。

于是两人坐在木桩上看着平静的兰水河痴等着,徐灵灵没说在等谁,赵复也没问。两人像是化作了木桩一般,坐在那里,直到兰水河畔的行人越来越稀少,直到兰水河畔的万家灯火一盏一盏的熄灭,直到兰水河的河面上只留下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直到徐灵灵忍不住困意,一头靠在了赵复的肩膀上。

赵复不敢妄动,生怕有什么动作就会惊醒熟睡中的徐灵灵,只好对着兰水河冥想,后来又担心徐灵灵会受凉,用手盖住了她一只搭在自己腿上的手,并不停的将气传到徐灵灵的身体里帮她御寒。

当然,兰水河畔的夜间并不是说没有人,偶尔会有几个在酒楼里喝到烂醉却付不起酒钱的莽汉被酒保丢出来,也偶尔会有醉意上头的浪荡公子搂着怀里的清倌人推开窗户放声作几句诗词或者干脆高歌一曲。当然,负责治安的衙役也还没睡,林翰羽和郑源也没有睡。

两人正在不远处张望。林翰羽突然很好奇,连忙问郑源“那个,你们镇守和秦小姐……有那个过吗?就是……那个……

林翰羽问了才发现自己白问了,这种事情郑源怎么会知道?

“没有。”但是郑源回复很快。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林翰羽瞪大了眼睛问。

“知道。”郑源回答。

“你确定是我说的那个?”

“确定。”

“你证明给我看是哪个。”

郑源没说话,双手十指扣在一起,然后手掌拍击在一起发出了“啪啪啪”的声音。

“我擦你居然真的知道!”林翰羽大汗,敲了一下郑源的脑袋“人小鬼大啊你。”

郑源只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依旧是站在一旁护卫,如果有什么人想要伤害赵复,他可以以第一时间赶到。

“这小子真行,家里养一个美人胚子,外面又找到一个,运气真是不是一般的好!”林翰羽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很无聊,想拉郑源聊几句,却又听到刀剑出鞘那独有的的声音,连连赔笑“你家镇守大人真行……你家镇守大人真行……”

夜很漫长,徐灵灵靠在了赵复肩膀上,林翰羽耐不住寂寞就近找了家馆子点了几个花牌潇洒快活去了,而郑源则是选择保持着一手握鞘一手握柄的坐姿靠在墙上浅眠。

赵复是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清晨里的第一缕阳光,兰水河是自西向东的流向,因此他清晰的感受到在这个不怎么冷的春日,太阳是如何从水面上努力的一下一下的爬起来:先是周围的天色变得亮堂了许多,再是最远处的水面开始慢慢的变红,然后才能看到太阳从水面上冒出了个小头,并且落下了长长的影子。

但是日出再美赵复都视若无睹,他只是有些宠溺的看着自己肩头上那张被金红色阳光染得更加圣洁而恬静的小脸。用手背轻轻试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确定她没有在夜间被冷到,赵复很满意。

而就是这个清晨,从西边传来了马蹄声,一队白衣骑士从西边赶来;睡在了游船上的帝国年轻的皇帝林昊焱也在诗依秋“问早安”的时候被唤醒。

第十九章 圣殿骑士

白衣骑士们统一的着装吸引了大量百姓的驻目,他们都十分年轻,头领也才十八九岁的样子,而最显眼的就是他们身后披风上大大的圣十字架。虽然因为林昊焱的极力反对,十字圣教并没有在帝都有过大型的传教活动,但是帝都城内十字圣教的信徒还是不少,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圣殿骑士不免心生敬畏,更有甚者已经准备跪下行礼。

领头的骑士十分俊秀,连连下马将信徒扶起,口颂圣词“愿世间不再有苦难,愿你们永远与神同在。”

谢西延十分焦急,但是他没有办法,帝都城内规定不得跑马,圣女在帝都的消息也不能被泄露,平日里那些伏地而拜的信徒今日在他看来是那么的惹人生厌。昨日他收到圣女在拜月楼遇害的消息后就不顾教内的反对,召集了一批同样仰慕圣女的圣殿骑士从京凉城赶往帝都。

京凉是前朝的都城所在,就在帝都西边不远,原名凉京,后来因为林枫毅不喜,就将这所城市改名为京凉。似乎是为了迎合林枫毅的口味,兰河人也对京凉城没什么好感,因此京凉城是帝都商圈内难得会有如此破败不堪的城市。昔日的京城现在已经成为了难民的避难所,这大概是林枫毅对昔年将他一统天下的时间生生往后拖了五年的中原霸主李默的报复。

这样一所城市很自然的就成为了十字圣教最佳的传教地与根据地,它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与政治条件,不仅毗邻现在的帝都,更是一座破败混乱的城市,如果十字圣教的进入能将这座城市的民生加以改善,那在与林昊焱的谈判桌上将会是很重的一枚砝码。

谢西延原本就是京凉城内的一名孤儿,后来被十字圣教相中,在教院学习数年后,经过重重考核终于成为了一名圣殿骑士。而他永远也忘不了,他刚入教院时一名天使般的女孩用这个世界最纯净的眼眸看着他,对他说“永远不要自卑,因为我们生来平等。”

那个女孩自然是徐灵灵,但是这话并不是对谢西延一个人说的,而是对着当时在场所有的孤儿说的,徐灵灵当然也没有看谢西延,一切都只是谢西延大脑对回忆无限修饰。但是就是那一天起,徐灵灵的存在成为了谢西延活下去并且出人头地的唯一动力,在得知自己在意的女孩儿竟然是圣女后更是如此。

因为她说“我们生来平等”那自己就算是孤儿出生也没所谓吧?而且据说自己祖上也是出过宰相的……谢西延经常这样自我安慰。无论是教院的课业,还是圣殿派发的任务,他都尽力执行得一丝不苟,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十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红纹圣殿骑士的原因。虽然这次行动可能会将他的红纹剥夺,甚至废除他圣殿骑士的身份,但是无论如何。在圣女遇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一定要陪在她身边!

可怜的谢西延不知道的事已经有一个人陪在了他倾心已久的圣女身边,并且可以肆无忌惮的感受圣女的体温、发香和她梦境的甜蜜。

而另一边的游船上,林昊焱难得遇到上元节这么个先皇规定的皇帝级别的法定假日,自然要好好娱乐娱乐。兰水游船已是习惯,而与诗依秋同游兰水却是第一次,诗依秋并没有让自己失望,一晚的颠鸾倒凤后林昊焱的骨头都快散掉。不料一大早诗依秋似乎也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整个人又趴在了他身上……

林昊焱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却也是最扛不住诱惑的年纪,哪里经得起诗依秋的挑拨,将怀中的佳人揽住翻身上马,策马扬鞭,一跃千里。

“醒了?”赵复感觉到肩膀上有动静,连忙扭头。

“嗯——”徐灵灵用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了木桩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自己当然不是睡在木桩上,而是赵复的肩头。

“要不要吃点什么?”赵复见徐灵灵醒了,才发现兰水河畔的人也多了起来,已经有很多卖早点的店家摆好了摊子。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她醒了,全世界也醒了。

林翰羽也醒了,尽管昨天有些迷乱,但是他的生物钟时刻保持着警觉的状态,想久睡都不行,揉着有些炸裂的脑袋,林翰羽往还躺着两名光着身子的女子的床上丢了几块银饼,换好衣装从侧门离去。虽然逛馆子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是总有些自尊心作怪的人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每一家都会给这类人留一扇不容易被人察觉的侧门。

郑源醒了,却又和没醒一样,还是坐在墙角,静静守着他的主人。

“你傻啊!就知道吃吃吃!”徐灵灵有些不快,并不是因为赵复的想法不合她的胃口,而是心疼。女孩儿永远都是小馋嘴,哪里有喂得饱一天,只是相对于那些自己从前没吃过的美食,徐灵灵更希望赵复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没事,我不累。”赵复起身想要去看看周围有什么餐点,却被徐灵灵拽了回来。

徐灵灵力气没有赵复大,但是她只要轻轻一拽,赵复就会乖乖回来,这让她觉得赵复好像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狗,乖巧得可爱。木桩很大,之前是两棵夫妻树的树干,徐灵灵就让赵复躺下,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赵复第一次体会“膝枕”,比徐灵灵还要紧张,整个头绷紧在哪里不敢乱动,双目紧闭面色如土。赵复的反应倒是缓解掉了徐灵灵的紧张,徐灵灵抿嘴轻笑,轻轻抚摸着赵复的头发“如果我连身边的人都医不了,又怎么医天下人?”

林翰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语道:“原来还能这样玩!下次试试。”

但是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群人反应却十分激烈。谢西延顾不得京城不得跑马的律法,直接策马往前冲去,后面的圣殿骑士也跟着鞭策着马匹,顿时街道上响起了轰鸣的马蹄声。

谢西延不允许自己憧憬的圣女竟然像一个凡俗女子一样枕着别人,这在他看来是亵渎的行为,不,是圣渎!

赵复睁开了眼睛,他能感受到敌意,用询问的眼神向徐灵灵看去。

“是来接我的人。”徐灵灵拍拍赵复的额头“不好意思,你要起床了。”

“医女徐灵灵奉命往圣教探病。”徐灵灵看向那些飞驰而来的圣殿骑士,生怕他们暴露掉自己的身份,抢先一步。

“见过医女!”谢西延虽然愤怒,但是也知道不应该泄露圣女的行踪,顺着话就往下行礼,后面的圣殿骑士也纷纷下马行礼。

“你的地位还蛮高的啊。”赵复在一旁感叹,心想一名医女居然能让圣教的骑士如此尊敬,但是自己是见过徐灵灵本事的,也就释然。

还不等徐灵灵回复,一旁的谢西延已经忍不住了,赵复和徐灵灵虽然没有牵着手,却是并肩而立,举止说不出的亲昵。谢西延看赵复皮肤洁白,身子也不怎么结实,认定赵复就是京城里量产的小白脸,他觉得圣女肯定是因为不谙世事才会被这种人所蒙骗。

不能让圣女再被骗下去了!谢西延脱下白手套朝赵复的脸丢了过去“捡起手套,我要和你决斗!你这种人,不配待在医女身边!”

赵复往后退了一步,手套并没有落在他脸上,而是撞在他衣服上然后落地,赵复听说过这种决斗的“邀请”,也很快明白了为什么那名骑士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只好苦笑。但是赵复决不会因此退却,徐灵灵的事,赵复决不退却!

赵复没有弯腰去捡,而是用脚踩了上去“灵儿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

徐灵灵听见赵复的话很开心,但是又担心赵复出手太重将圣殿骑士打伤,拉住赵复叮嘱他让他不要下手太重。

很快,圣殿骑士围出了一个圈供两人进行对决,郑源也站在圈外,林翰羽还在打哈欠,而徐灵灵却是浅笑着盯着赵复的背影看。

在他们看来,这都是没有悬疑的战斗,郑源坚信自己的主人天下第一,林翰羽早就和号称精锐的圣殿骑士交过手,但是那些血都没沾过的白衣飘飘的骑士哪里是他的对手,在见识过赵复从七层楼跃下毫发无损后更是加剧了赵复在他印象中的实力。至于徐灵灵,那也是对赵复无条件的信任,就好像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那样。

赵复答应了徐灵灵会放水,但是谢西延可不会留手,这么多同胞看着,更是圣女面前难得的表现机会。他第一击就用了全力,长剑伴着寒光斩下,不是因为重视赵复,而是因为他实在太想给徐灵灵留下个好印象。

赵复只是简单的拔刀迎击,卸掉了谢西延的力。

谢西延脸上都快露出胜利的表情,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有些恐慌的他慌忙挥剑斩出第二击、第三击……

赵复不是用刀将力卸掉,就是靠着灵活的身法躲开,神色轻松。反观谢西延已经气喘吁吁,却是面色越来越狰狞,原本还在呼喊的圣殿骑士现在一片沉寂。

第二十章 不是我的仁慈

“你打不过我的,放弃吧。”见谢西延的剑路越来越迟钝,赵复干脆收起刀,只凭靠身法就游刃有余的在他的剑下躲闪掉无数的斩击。

“躲躲闪闪算什么真本事!有种正面打上一场啊!”谢西延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盯着赵复,他十分憋屈,他甚至能感受到赵复在力气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赵复却是不停的躲闪,将他的体力慢慢消耗掉。当着这么多同胞和圣女的面,谢西延不想丢脸,但是他却拿赵复没有办法。

赵复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昨天从拜月楼摔下本来就将他体内的气消耗殆尽,而缓慢恢复的一丝又被他尽数注入徐灵灵体内,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他修炼到化形境界后最虚弱的时间点。他不是不想进攻,而是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攻伐手段了,他修炼的无名秘籍并不是一本内外兼修的绝世神功,甚至只有功法,没有武技,因此赵复强大的战斗力都来源于他体内充裕的气。

“我懂了,你肯定是怕自己露馅,才不敢跟我硬碰硬!”谢西延突然也不进攻了,学着赵复将剑也收回了剑鞘“明明没有什么实力还要装高手风范,我看你只是个见不得光藏头露尾的贼子!”

赵复虽然心里很气,但是确实拿谢西延没什么办法“我答应了她要手下留情。”

“哼,装什么装!我就站在这里,你用不着手下留情,你敢还是不敢?”谢西延回想起赵复进场前是被徐灵灵拉着说了什么心里更气。

赵复没有拔刀,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拔刀也改变不了什么。

圣殿骑士被赵复压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方向,于是场中纷纷响起了“胆小鬼”“小白脸”“骗子”之类的词语。

赵复沉默的站在场中央,用眼神压制住了郑源将要爆发的情绪,安抚了准备看热闹现在却笑不出来了的林翰羽。

徐灵灵看着赵复默然不动的背影,突然有些慌,她知道那些圣殿骑士不可能是赵复的对手,却没想到教院教出来的圣殿骑士居然如此不讲礼仪,和兰河帝国的那些大头兵一样起哄。她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叮嘱赵复手下留情,甚至突然起了想让赵复一口气将这些圣殿骑士横扫的念头。

“怎么了?莫不是你真的是徒有其表?一个绣花大枕头?”谢西延继续激怒赵复。

“绣花大枕头!绣花大枕头!”圣殿骑士一同嘲讽。

“够了!”徐灵灵实在忍不住了“你们还有没有廉耻!这就是你们圣殿骑士的荣耀么?是我让他手下留情的。你!跪下!道歉!”

徐灵灵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就连红衣主教偷偷派人给她养的小狗喂食毒药都没有,因为小狗已经走了,但是赵复还活着,还在她身边。

“我拒绝向一名招摇撞骗骗子道歉!”谢西延也有他的骄傲,他可以因为爱慕和崇敬跪在徐灵灵面前,但是他不会跪在赵复面前,哪怕这是徐灵灵的命令,是圣女对一名圣殿骑士的命令。

谢西延傲然道:“我这就揭开他裹在外面虚伪的面具!不能让您身受蒙蔽!”

徐灵灵正要继续发火,赵复却开口了“打不过我就只好靠一张嘴来强词夺理,显得你很牛逼,这到底是谁更加像个骗子?”

“你!”赵复的话戳到了谢西延的痛处。

“男人的事你别掺和了,动气伤肝。”赵复下一句话却是对着徐灵灵说的。

赵复往前走了一步“我之所以收刀,不是因为打不过你,而是因为你根本就没这个资格。”

谢西延不知道赵复是在说谎还是在装模作样,但是见赵复居然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而你之所以收刀,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打不过我。”赵复又往前走了一步,现在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七步。

谢西延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他从赵复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难道之前他真的是装的?不可能!不可能!

“你胆怯了,所以往后退了一步。”赵复这回向前两步,嘴角却是挂着嘲讽的笑容。

谢西延被赵复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真的承受不住赵复的压力往后退了一步,很是丢脸,于是他咬紧牙关决定再也不往后退一步。

赵复见谢西延如此“听话”的站在了自己六步外,脸上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然后下一刻,他的身影一闪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什么人能看清赵复的身影,但是人们都听见了赵复刻意弄得很大声的拔刀出鞘的声音,而下一刻,赵复已经出现在了谢西延身旁,刀背已经架在了谢西延的脖子上。

在场的圣殿骑士都是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人甚至连马都快骑不稳。

赵复为了酝酿这一击准备了很久,或者说他为了累计足以让他使用出这一击的气等待了很久。为了让数量不多的气起到最佳的震慑效果,他先是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六步之内,而后内息只灌注在自己用劲的左脚和持刀的右手,并且在飞速靠近谢西延后第一时间将他踢到在地。

这一击让谢西延的骄傲荡然无存,因为此刻的他正跪在赵复面前,而赵复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次我放过你,和你们。”赵复用刀背敲了敲谢西延的脖子,然后环视那些骑在马背上围出战圈的圣殿骑士,虽然他需要抬头才能看到那些圣殿骑士,但是此刻的他却犹如在俯视一般,压得那些高坐马背的圣殿骑士们抬不起头来。

“但是,你们记住,这不是我的仁慈!”赵复继续说“仁慈源于你们的圣女,”

徐灵灵一脸尴尬,没想到千方掩饰还是被猜了出来。赵复回来的路上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像个做错了的孩子。

“和我的医女。”赵复回到徐灵灵身边,说完了还没有说完的话。他并没有太多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有一股豪气想要抒发出来,他只是简单的将自己的这句话理解为既然徐灵灵不愿意告诉我她的身份,那她就是医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当她是一名医女,那名医天下人的医女。

“你是怎么知道的?”徐灵灵听了赵复的话就跟吃了蜜的小鹿一样,完全不在意自己在圣殿骑士面前的形象,虽然有些尴尬,但是仍然挡不住她的好奇,于是她蹦到了赵复面前,抬起头用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赵复。

“猜的……”赵复含糊其辞,他并不想告诉徐灵灵是因为昨天晚上趁她睡觉的时候……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徐灵灵鼓起腮帮。

赵复不知道说什么,傻傻笑笑。

在所有人都被赵复镇住的时候,一艘游船悄然靠岸,一名锦袍少年不顾船上众人阻拦,径直从游船上跳上了岸。

“很热闹啊,是谁允许你们在朕的地盘上跑马了?”锦袍少年正是微服的兰河帝国第三任皇帝林昊焱,声音很轻,隔得远些的人都听不到,但是却威慑力十足。

朕字一出,联系到这名皇帝的年纪,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猜出这名少年的身份与地位。圣殿骑士纷纷下马跪拜,而相反,赵复、徐灵灵、林翰羽、郑源却没有下跪行礼的意思。

徐灵灵不跪,是因为她身为圣女地位可以超然;林翰羽不跪,是因为他是这位皇帝的堂兄,只要行兄弟之礼就够了;郑源不跪是因为他见自家主人没有跪,跟着也没跪。

“喂,你傻了?”林翰羽行完礼后见赵复依旧神色如常站在那里,连忙过去拍赵复后脑勺,手还没落下,就没徐灵灵敌视的目光盯住,就被郑源的刀震慑住,只好悻悻的将手收回。

“陛下微服,想必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的。”赵复微笑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回答。

“赵镇守说得是,都起来吧!”林昊焱挥手。

赵复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昊焱,虽然此行的目的就在于进京觐见,听封述职,但是居然能遇到微服出行的林昊焱,而不是在朝会或者御书房召见,着实让赵复有些措手不及。

“你也是,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林翰羽见教训不了赵复,跑去跟林昊焱说教。

林昊焱对自己这个堂哥的性格也是清楚得很,知道这个话有点多心有点宽的老哥却是比朝中很多所谓的“忠臣”更加关心自己。因此他也没有在摆皇帝架子竟也向林翰羽行了兄弟之礼“兄长说的是,朕相信有兄长与镇守在,没有人能伤害朕。”

这话说得很满,给足了赵复与林翰羽面子,却也显露出林翰羽强大的自信。这股言行举止让赵复很是惊讶,这位年轻皇帝的表现可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光是这股用人不疑的气质,就足够让很多文臣名士拜服。最重要的是这名皇帝还很年轻,他还有一生的时间去练习怎么当一名好皇帝。

“这位是?”却是林昊焱再次开口,目光径直落在了徐灵灵身上。

第二十一章 一名医女、一名侍女

徐灵灵面露难色,圣女的身份谁都可以知道,唯独眼前这位皇帝——圣教的大敌,不能让他知道。

“哦,我找来的医女。”赵复随口答道。

徐灵灵松了一口气,但是林翰羽却是脸色大变,他知道赵复在骗他们的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太过紧张的林翰羽并没有注意到赵复已经改口直称“我”了。

“医女?”林昊焱多看了徐灵灵几眼,笑道“镇守好气运。”

“那是,这名医女可不简单,待会还要去圣教给他们的红衣主教看病呢。”赵复调笑道,暗中对徐灵灵比了个眼神,徐灵灵会意,再次谢过林昊焱圣颜,领着圣殿骑士离开。

“呼……”林翰羽松了一口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想来陛下之后应该也不会再见到这位圣女了,只要自己不说,事情就不会败露。他又低头看了看跟在赵复身边的郑源,心想这家伙更不会说出去。

“啪!”林翰羽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为赵复着想?陛下只是把自己派到赵复身边“保护”他而已,自己这么卖力干什么?

“兄长?怎么了?”林昊焱还在目送白衣骑士们的离去,却不料林翰羽这记耳光太响,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包括赵复。赵复也是有些遗憾,不想两人匆匆相遇,却又只能不告而别,此时看着林翰羽有些尴尬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在思考和林翰羽有关的事情。

圣女啊?十字圣教,看来真的要亲自去一趟了。赵复想,到时候见见你们的神,和我的医女。

“没什么,只是想到应该先让陛下用早膳才是啊。”林翰羽的肚子还很配合的咕噜了一下。

林昊焱哈哈一笑,也不见外,拉上赵复林翰羽就近找了家面馆坐下。一切都是一副地主做东的样子,对显得赵复很是亲热,店家也十分热情的奉上了茶水。

然而过了近一刻钟,他们这桌的气氛却诡异得让人心惊,林昊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隐隐间甚至有些许愤怒的神情。

“小二!我们的吃食呢?怎么还不上?”林昊焱唤来一名在店里打杂的小厮质问。

赵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原来是这位小皇帝根本不知道在外面吃饭还要点单的……

林昊焱当然不知道在外面吃饭还需要点单,虽然不是第一次微服出行,但是却是实在的第一次没有被众人堂而皇之的跟着的一次出行,以往都是他往那里一坐,马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食物端上来。

“翰羽兄,这店家实在是怠惰,你去教训一下。”赵复朝坐得最靠近过道的林翰羽比眼色,在林昊焱面前他也不好意思公然叫夜狼兄。

“啊?”林翰羽肚子饿得不行,自己堂弟却还没有开口要点菜的意思,自己急得不行,却不好意思说出来坏了堂弟的面子,被赵复一说头更大,这和店家有什么关系?

“去去去,你让开,待我去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店家。”赵复有的时候对林翰羽的脑子真的很绝望,说罢推开座椅和杆在一边的林翰羽,直径朝厨房走了过去。

这家店着实不是什么高档的酒楼,不过是祖辈传下来的小店面,哪里知道前朝都城衰败得如此厉害,而之前的兰水城也成为了新一代帝都的京都。生意虽然相较之前好了不少,但是因为门面不咋地,来这家面馆的基本上都是老一辈的兰水人,很少会接待一些权贵人物,更别提是赵复林翰羽林昊焱这种级别的人。

小厮已经吓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更是抱怨这些纨绔子弟跑来这里玩什么之类的话。好在赵复路过的时候悄悄往他口袋里塞了块小银饼“什么都不用做,好好道歉就行。”赵复吩咐。

小厮哪里敢违背这些贵人,口袋里沉甸甸的重量也顿时给了他不少勇气,连忙跑到林昊焱桌前不停道歉倒茶,才把林昊焱哄得开心了一些。

赵复径直走进了厨房,没人敢拦下他。赵复在来帝都前就有人特意送来了数套衣物,都是奢华至极,并且还都是为赵复量身定制的尺寸,因此穿在身上并没有因为赵复在他人看来有些年幼的年纪而显得不伦不类。

在帝都有两种人不能惹,第一种是夜狼,第二种就是这些遍布风月之地的纨绔子弟,皇室会要面子,大臣有礼部和大理寺压着,但是唯独这种年纪的各种二代是最不讲道理的,只要不出命案,根本没人管得住。

赵复没有理会店家的巴结讨好,直接让厨子用最快的速度下四碗面,还吩咐要加肉,加料,再用最好的碗装好端上去,然后又点了两斤牛肉。想了想又问有没有葱油饼,店家不好意思却不敢撒谎,小厮倒是机灵言道不远处就有做饼的店,赵复于是又赏了他块银饼。

在赵复“狠狠地教训”了一下店家后,四大碗加料版的豪华版面条很快就端了上来,其中还有几片葱油大饼,这倒是专门给郑源点的,郑源在兰庭的时候特别喜欢吃葱油饼。

于是宾主尽欢,林昊焱第一次吃到如此“民间”的食物,也是很满意,觉得自己这一次是真正体验了一把兰河帝国百姓的生活,也算是体察民情了。

一行人继续出发,上元节刚过,帝都城内到处都是喜庆的气氛,林昊焱平日深居殿堂,第一次走入市井当中很是好奇,但是那种上位者的气场却是不改,看到了什么好的,就拿,喜欢的,拿,不喜欢但是觉得好奇的,拿,没见过的,拿……

总之,赵复和林翰羽瞬间就化身成为了这位小皇帝的账房先生,前面林昊焱入手,后面赵复和林翰羽付钱,倒是郑源任劳任怨的提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东西。

“这个是?”林昊焱手上还拿着两串烤豆皮在吃,突然看到一座很是花俏的宅院,各种与他年纪相仿的锦袍公子进进出出,让林昊焱很是好奇。

“陛下……这个……这个是宜春楼。”林翰羽是这类馆子的常客,一眼就看出了这座宅院是干什么的。

“宜春楼?嗯,好名字。”林昊焱抬腿就想往里面走。

“咳……陛下……”一行人中林翰羽虽然是年龄最大的,林昊焱虽然是权势最高的,但是隐隐却为赵复领头,而赵复也知道,如果日后传出自己带着兰河帝国的皇帝去逛窑子的消息,只怕要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赵复正要想办法劝林昊焱,这时候耳边却再次响起马蹄声,众人纷纷侧目回头,不是之前的圣殿骑士,而是一名身着西北军服的骑士,骑士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布满尘土与干涸掉的泥汤,显然是从西北一路换马而来。

骑士进京并没有受到阻拦,因为他身后绑着的是西北鹰扬旗,此时这名骑士将绑在背上的战旗展开“北胡犯西,鹰扬破虏,斩敌三千!”

还轮不到诸人好奇,从南方又驶入一名骑士,却是西南的信使,同样风尘仆仆。与西北军不同,他并没有高声宣告战绩,而是一声不吭的往兵部骑去。

原本气氛还很活跃的三人,瞬间就沉了下去,至于郑源,郑源从来就没有气氛。

“没事没事,我们继续,不管它!”赵复和林翰羽不敢擅作主张,倒是林昊焱很是看得开,招呼二人继续游玩。

南边出事了!不知道是南巫……还是大佛陀氏。不过既然是从西南来的,那么大概会是大佛陀氏吧?赵复心不在焉的吃着兰水桥边那家有名的鱼铺刚给他们桌烫好的兰水醉鱼。

“来!赵兄,羽兄!”林昊举杯敬酒。这倒是他提出来的,小皇帝觉得难得出趟门不容易,平日里又经常听诗依秋讲些江湖故事,便任着性子想要豪气一把,自称林昊,林翰羽也就用回了平日里的化名翰羽。

“林兄客气。”赵复回敬。

翰羽有些不习惯,只是举杯客气了一下。

被劝阻不能进宜春楼的林昊有些无趣,便无赖的拉着赵复和翰羽在兰水桥边看路过的行人。

“诶,你看,那个女人身材不错!”赵复的演技一流,很快就化身成了一名浪荡子,对着路过的女子开始点评“这个不行,屁股太大啦!”“这个不错,这个不错!”“林兄!快看那边,那个穿蓝紫色衣服的!”

翰羽有些郁闷的喝着酒,不知道这是什么事,自己带着皇帝陛下在兰水桥边看女人?这算什么事,陛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跑出皇宫看?

林昊顺着赵复筷子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桥上路过一名撑伞的少女,紫色的镶蓝边的衣袍很引人注目。

少女在赵复翰羽眼里是惊艳的,但是林昊看来却是诧异,见少女走进问“怎么又换了身衣服?”

少女就是诗依秋,诗依秋嘻嘻一笑,趴在林昊肩头“被陛下弄脏了当然要换了。”

“林兄,这位是?”

“一名侍女而已。”林昊拽着诗依秋的小手笑答。

第二十二章 夜谈

佛陀氏叛乱的消息虽然还没有传开,但是并不意味着兰河帝国的高层并不知晓此事,更加麻烦的是西北虽然打了一场胜仗,但是信使带来的消息并不乐观,北面的胡人还会有大动作,这是冯玉的猜想。

兰河帝国的前两任皇帝都是久经阵战的马上皇帝,唯独林昊焱,虽然坐拥天下雄兵,兵书是被逼读过几本,但是对战争的概念却极其稀薄。

好在先皇给林昊焱留下了一批好班底,兵部一收到消息,立刻着手应对,各种各样的方案马上就摆在了林昊焱面前。

林昊焱难得晚上没有和诗依秋在一起,或者去后殿找其她妃子,而是很老实又头疼的待在了御书房。诗依秋奉上一碗姜汤就欠身告辞,没有像往常一样挑逗林昊焱。林昊焱对她极是信任,因而并没有将大佛陀氏叛乱的消息瞒着,他倒是希望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给自己一些建议,只是诗依秋始终不愿开口,林昊焱知道她是不想落得个妇人干政的坏名头,只好作罢。

林昊焱正皱着眉头看案台上各种自己看不懂的文书,恰时有太监在门前通报“赵镇守求见!”

林昊焱正愁,听到赵复来了颇为开心“快,宣赵兄……赵镇守进来!”

“参见陛下。”赵复随意行了个礼,老太监都快看不下去正要扬鞭,连忙被林昊焱拦下“镇守如我兄弟,无需大礼!”

又让人布置坐垫,茶点,换上新的香薰,再屏退周围。说实在的赵复对这么个皇帝都有些没办法,这就是传说中的暴君昏君么?小孩子贪玩算什么昏庸?不就是多征点税吗,国家富了还不应该多交点保护费?

赵复上辈子算是当了一辈子的好人,但好人是被逼的,赵复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是个真正的好人。不,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好人,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私心与欲望,这才是人!

“多谢陛下了。”赵复喝了口茶,眼睛却是落在满桌子乱糟糟的文书上。

“不瞒镇守,这带兵之事我确是不了解。”林昊焱苦笑。

“臣来便是为陛下解惑。”赵复显得极为自信,让林昊焱精神随之一震。

赵复来之前刚好遇上退出御书房的诗依秋,两人在兰水桥见过算是认识,闲聊了几句谈起西南之事,诗依秋只是摇头言大佛陀氏不成气候,只要兰河帝国北面安定,根基就不会动摇,大佛陀氏的叛乱,甚至只要派出数百夜狼就可解决。

“人为什么要谋反?人为什么敢谋反?”赵复大大咧咧的将桌上的文书都掀到地上“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足够强。”

“卿言极是。”

“那么怎么对付这种愚蠢的人呢?很简单,告诉他们我们更强,或者让他们知道自己更弱。”

“那从南巫那边调大军过去?只是那样的话南巫……”从南巫驻军中调兵过去也是兵部拟好的计划之一。

“不用,调五百夜狼过去就行。”赵复打断林昊焱的话“待我回去平定西北,大佛陀氏不足为虑。”

“只要五百夜狼?”

赵复的嘴角有些邪魅的上扬,这名小皇帝还真的是年轻得不行呢,难道他真的以为夜狼部队是建立是用来给他当护卫玩的么?夜狼部队设立的初衷就是暗杀敌方高层将领,军政大臣,本来就是爬行在黑暗与血腥中的群狼。

“杀一个人不行就杀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赵复仿若入魔一般语气高昂“总会杀到他们怕的!如果他们还是那么冥顽不化,那就让大佛陀氏的地盘上全部换上我们的人吧?”

此时的赵复像一尊嗜血魔王,对林昊焱伸出了充满血腥的手,邀请他一同品尝鲜血的腥丽。

“陛下,阻我逆我者终我都会取其首级与刀下!”赵复拇指轻挑,一抹寒光出现在御书房内,竟是让赵复佩刀而入!

“这……这不太好吧?”林昊焱这才发现赵复与自己心中的形象相差甚远,完全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大好阳光少年郎将的感觉。他知道赵复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大佛陀氏的兵权已经收归兰河帝国中央,现在的大佛陀氏如果想要谋反只能靠他们在西南的人望和一些私兵罢了。

“陛下,这个世界上权势最大的人是谁?”

“是朕。”林昊焱突然又变回了那名坐在皇帝宝座上睥睨天下的帝君,换作其它问题他都需要思考的时间,但是唯独这个问题是不需要经过大脑的,这是帝王的本能。

“那么陛下,这个世界上还有陛下畏惧的人么?”

林昊焱对这个问题十分诧异,换做任何一位帝皇也都是如此。帝皇,象征着人道之极!既然已经是人道之极,那么怎么会有所畏惧?林昊焱沉声思考,若要说畏惧,他其实畏惧的人还是不少的,畏惧身居深宫的母后,畏惧仍在北海牧马的大汗,畏惧声称继承了中原礼制的南巫国主李浩然。

甚至他畏惧过那名比自己更加强壮英俊的哥哥林翰羽,林昊焱看了一眼赵复,他也畏惧过赵复,在西北第一次传来捷报的时候,在得知那名从拜月楼七层跃下而无损的少年就是赵复的时候。

但是,这不是真正的畏惧!或者说这只是一种担心的情绪,他担心母后对他不满,担心辜负父皇对他的期望,担心北大汗挥军南下,担心李浩然领兵北伐,担心林翰羽动摇他唯一的地位,担心赵复对他的安全有所威胁。

但是这也只是担心,这些念头也只是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仔细思议后,发现这并不是自己所畏惧的东西。北胡?南巫?甚至是西南的大佛陀氏?自己不怕,自己还有兰河帝国三十万精锐军士,山川中隐匿了一万头夜狼,哪怕天下大乱也不能倾覆属于他的天下。这不是自己创造出来的,但是却是属于他的唯独属于他的力量,代表着人道之极的力量。

林翰羽?自己这个有些话多有些心宽的堂哥?林昊焱更是放心,如果他们,如果家里人认为自己不配当这个皇帝,那么自己退位让贤就是,至少这大好江山还是林家的,自己并没有给先祖蒙羞。

自己真的会有畏惧的人么?林昊焱带着疑惑的眼神再次看向了赵复,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应该就会是眼前这人了吧?林昊焱不知道赵复的意思,他隐隐觉得赵复前来并不是简单的献计。

再三询问自己,自己真的畏惧赵复么?那名不愿在自己面前下跪的臣子?

“朕……不畏惧任何人!”林昊焱做出了他的选择。

就连赵复都感到吃惊,林昊焱思考了这么久却给出了这么简单的答案,无所畏惧?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无所畏惧的人?赵复却是不懂了,自己显露得如此张狂,并不是调动林昊焱心中的豪气,更是一种试探,放肆是一种脾气,更是一种权力。

但是眼前,林昊焱却是默许了他的权力。

“朕想过,其实朕也不是无所畏惧。”林昊焱捡起被赵复连同那些文书一同甩到地上的纸卷“但是朕相信你们,朕相信那三十万忠诚的军队,有他们在,兰河牢不可破;朕相信兄长,他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位置辜负朕。”

最后,林昊焱看向赵复“赵兄,朕也相信你,有你在,西北自当相安无事,西北无事,兰河无事,朕,亦无事!”

林昊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感人却肉麻的话,或许是因为白天里两人有过一段很是潇洒的时光吧,林昊焱想起了三人倚在桥边指点的那般模样,指点的不仅是过往的女子,更有实事,政事。

“林兄,你看,这拜月楼如此气派,万一生起火来却是麻烦,我兰庭特意为此特设了火师,若是天干物燥生了明火,第一时间自由火师前往救火。”

“赵兄所言极是,看来这帝都却是不比兰庭呐。”林昊焱随声附和道。

两人醉醺醺的样子却是十分有趣。

“你看,那男子绝对是个贼。”

“哪里哪里?”

“喏,就那个畏畏缩缩在人群中那个,看,下手了!”

“待我去拿了那贼!”林昊焱激动得直撸衣袖。

“罢了,你看他只是偷了块佩玉,不值钱的,世人总该有他的活法,这种贼算是仁贼了。”赵复连忙拦下他。

“这便叫仁?”

“佩玉始终会通过典当行回到主人手里,无需多生事端。比起盗国卖官之辈,这难道不算仁么?”赵复感叹。

林昊焱感觉赵复在教他什么,只是喝的有点多,脑子昏昏涨涨的。

帝王都是孤独的,林昊焱更是深居高墙之中,别说外界,就是与他年纪一般大的孩子都从未有过接触,赵复算是第一位走进他世界的少年,而就是这么一个人,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多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认知,因此他很珍惜与赵复的情感。

第二十三章 乱世出英雄,盛世出少年

“朕怕你,但是朕相信你。”林昊焱说。

赵复整个人木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白日里给林昊焱带来的改变与触动,但是林昊焱的话却是给了他极大的触动,仿佛被人用冲车的撞木狠狠的撞在了胸口。

毫无疑问,帝王是孤独的,但是谁说赵复不是孤独的呢?他可以很随意的称呼林翰羽“夜狼兄”,可以和夏鹰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也可以和马雄在校场是战上几个来回,可以去陪冯玉下棋,可以宠溺的带着秦芷柔在兰庭城瞎转悠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赵复的孤独又有谁知道?

赵复是最年轻的镇守,是兰河赵家在兰庭的代言人,自出生就注定是可以享尽荣华的人,但是越是风光,越是孤独,所以偶尔他会借着教郑源汉话的名头拉着郑源说好多好多话,说到连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肯停下。

林昊焱的孤独在于他的地位,人道之极注定将俯视众人,而赵复的孤独来源于他的骄傲,觐见过神的人又怎么能算是凡人?如果说林昊焱是处于人道的山巅,那么赵复就是在攀爬在神道山腰的人。但是至少,现在的两人是认可双方的,认为对方是处于一种可以交流的同一等阶的人。

赵复服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帝王心术,但是他真的服了。他是唯一一个不怕林昊焱撒谎耍赖的人,因为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赐死这位小皇帝。可以说拥有两米化形范围的赵复现在是林昊焱性命的绝对主宰者。

赵复张狂,放肆,迎来的却是包容与信任。

你赢了,林昊焱。

赵复自嘲的笑笑“多谢陛下抬爱。”

“这里没有外人,还是叫我林兄吧?”林昊焱举杯。

“那就多谢林兄抬爱。”赵复也拿起了他的茶杯,虽无酒,却胜酒。

“老实说,我曾经想要过你的天下。”赵复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林昊焱没有想到赵复如此坦诚,更没有想过赵复竟然真的打过他的主意,见赵复都说了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呵呵笑着帮赵复斟满了茶。

“你不愤怒么?”虽然只是茶,但是两人却各有“醉”意。

“赵兄也说过是曾经。”林昊焱回答。

“哈哈哈,林兄,这天下还是你的天下。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赵复也有些醉意上头,哪个男人不会为天下迷醉?

林昊炎也是心头一热,当即拟旨封赵复为西北王,将西北军民通通划入赵复管辖范围内。

这种决定是如此的儿戏,要知道赵复先前也只是冠着一个西北侯的虚衔,而现在突然就被封为西北王,这不是连升吉阶的问题,这完全就是裂土封王!

夜间本来就会将人的思想引入混沌,更别提两人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提笔敢言天下事,举枪愿战万千敌。赵复和林昊焱都借着这浓郁的醉意,纷纷豪气了一把。

林昊焱身为人君,自然是想拥有对自己绝对忠诚的部下,赵复哪怕拥有气吞天下之志,却也是急需获得认可的年纪。最重要的是两人都孤独,都想要获得本不应拥有的友谊,哪怕只是表面上。

如此,两人今夜的相谈便只是意气相投,也只能算是意气相投。赵复是什么人?赵复自己都说了,是想要过林昊焱天下的人,这就好比你的朋友跟你说,你知道吗,我想要把你老婆抢过来一样。朋友妻不可欺,不过也好在只是天下,如果真的是换做了诗依秋,或者秦芷柔,说不定今夜就已经血溅三尺殿了。

可也只有这个年纪的两人,才可以如此豪气万丈的慷慨激言。年少不只是一个年龄段,也是一种状态,年少亦可趁早。

“那么此次乱事赵兄如何解决?”

“我率西北军将北胡平定,这一次,将他们赶出北海!”赵复还是那个想法,只是更加鲜明,不是驱除北胡,而是直接将他们赶出北海!

北海已经是兰河帝国已知的最北之处,赶出北海,换一种说法就是灭族!

“真的可以做到么?”林昊焱深知北面那些牧马民族的难缠,以兰河帝国强大的军力曾经发动过两次大型征北战争,却也只是将国境定在了兰庭。不是因为北胡太过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两次征北战役虽然获得了不错的成果,也向北方夺取了大量的土地,但是兰河帝国的军队甚至连北胡大汗的王庭都没有见到过。

“平定北胡的事不只是我们在做努力,是各位先辈们早就准备好了的,父赵义成早日便往北胡派遣了大量内探,为的就是希冀兰河早日规划北面。”

林昊焱听得心头火热,心想,如果真的在自己这一代将北方大片的土地划入兰河帝国的领地,那么自己的功绩将不比先皇低。

“有几层胜算?”

“那要看陛下的决心了。”这一回,赵复倒是换回了上下级的称呼。

打赢一场战争很简单,但是打赢一场灭族之战那是极为艰苦的。尤其是像北胡那种近乎全民皆兵的战斗民族,况且象征。

“朕当然肯下最大的决心,需要什么你都跟朕说,只要能给你的,朕都给你!”

“好,那臣定不辱使命,三年之内,平定北胡!”赵复单膝跪下,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向林昊焱行礼。

林昊焱并没有询问将赵复接下来行动问清楚的打算,一是他对军事方面的东西的确不在行,二是对赵复的无条件信任。赵复对于北面的计划其实也不大清晰,因此也没有主动向林昊焱透露。

处理完最大的问题,两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林昊焱,他何尝不想像先皇那般建功立业,但是兰河帝国的基业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哪里还来得及去再想其它方面的东西?

“其实,朕还是想当一名明君的。”林昊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或许是觉得像今天这样一个夜晚难得,又或许是知道今后再也没有多少机会能与赵复彻夜长谈。

赵复听了后却是沉思许久,在他看来林昊焱其实不是什么坏皇帝,只是两位先皇的功绩太过耀眼。本来定义一个帝皇的功过就是是非两说,秦皇汉武,文韬武略又如何?哪个不是靠着尸身血海才建立起辉煌的帝国?其实最主要的还是那个问题,林昊焱还年轻。

“陛下放心,北胡平定后,世人再也不敢妄言。”赵复只能如此安慰。

“对了,我知道,陛下虽然现在不惧任何人,却还是要提防那些文人的口诛笔伐,这样,陛下先想方设法替我稳住南边,待我平定北胡后,亲自南下替陛下血洗了大佛陀氏。”赵复突然想到,便如是叮嘱。

林昊焱在乎千古名声,但是赵复不在乎,生命对他而言只是一趟旅程,快快乐乐就好了,名声都是虚的,只要自己还活着,谁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一句?自己死了,连自己的尸身都没有权利处置,哪里还听得见那些污言秽语?

林昊焱有些不肯,却是赵复执意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半推半就也就这么办了。今后数年天下的变换,就全在两人的谈笑中被决定好了。

没有人敢说林昊焱统御下的兰河帝国不强盛,哪怕偶有说书人也会抱怨一两句赋税比先皇高了不少,但是这仍是盛世,延续了两代人的盛世。

林昊焱借着御书房内已经微弱的烛火眺望北方,赵复却是轻轻的抚摸着横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刀。两人都知道,今后的天下将会是由他们主宰的天下。

乱世出英雄,盛世出少年。

不是乱世出不了少年,而是数年后盛世的少年成长成了乱世中的英雄。

两人都在对数年后的自己,数年后的兰河向往着。

西南,一名面色如雪的小僧告别了将他养大的师傅,告别了自己从小居住的小土庙,踏上了向北的行程。

南巫,国主李浩然淡笑着隔着帘幕看着溪水边舞剑那眉间英气十足的少女,又下令加大对天南道宫的拨款力度。

而西边,十字圣教的圣殿建立在大漠深处一片巨大的绿洲当中,象征着圣洁光明善良的十字圣架矗立在每一座楼房的顶部。

圣殿深处,阳光透过五色玻璃降下了昏暗的光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躺在巨大的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床因为他的体重而深深的陷了进去,而在他的腿上,胸口,手臂上都趴着数位未着寸缕的女人,神情妩媚。这个男人就是十字圣教的教皇,自称上通天意,下传神旨的教皇。

而教皇十分不开心,他靠在床头,有些厌恶的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们,这些女人放到外面都是祸国尤物,长年的侍奉并没有影响她们的风姿反而更加显得妖娆与迷媚。

“大主教司博罗,见过陛下!”

“哼,司博罗,兰河的事情你搞砸了还敢回来?”教皇并没有因为司博罗的觐见而有所遮掩,那些女人也没有一丝羞耻之意,仍是用她们的身体拥着教皇。

“请冕下放心,关于兰河帝国我势在必得,另外,我此行还给陛下带来了一份小礼物。”司博罗诡异的一笑,让人抬出一个红色的箱子。

第二十四章 乱始

箱子里装的显然是个活物,不停的摇晃着。

“这是什么?”教皇原本以为是金银之类的财物,没有一点兴趣。他可以说是除了林昊焱和兰河赵家家主外全天下第三有钱的人,多一箱或者少一箱珠宝,并不能给他的内心带来任何波动。

但是箱子的晃动成功的引动了他的好奇心,心想以这个箱子的大小,装的东西莫不是从北方捕来的大鹰?又或者是传闻中的五色鹿之类的珍奇动物?

“臣下告退。”司博罗没有解释什么,而是直接带人离开。

“你,去把箱子打开!”中年教皇拍了拍一名趴在他肩膀上的女人。

女人娇笑着扭动着妙曼的身躯慢慢靠近那个箱子,伸手想要打开箱子却发现箱子闭得很紧,教皇忍不住性子,翻身下了大床,虽然身材有些肥大,但是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三两步就来到了红箱前。

教皇的身体虽然虚浮,但是他的力气却是出奇的大,轻轻一碰红箱就被他打开。

红箱里并没有展翅的雄鹰,也没有五色的光芒,却是一箱纯白的羽毛,羽毛上躺着的是一名用红色绑带绑着的少女。少女满脸惊恐,脸上已经是布满泪痕。

“教皇叔叔救我!”少女口里塞着的红布被取下后,却是第一时间认出了教皇。

教皇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这名少女的来历,这下却是认出来了,竟然是另外一位大主教的女儿!十字圣教现在除了教皇外就是三位大主教的身份最为尊贵,一位是司博罗,主要负责兰河帝国的教务,另外一位是圣殿摄政主教,主要是代理教皇管理事务,还有一位就是已经失势的圣得罗主教。

而三位大主教中资历最老的,却是这位失势已久的圣得罗主教。圣得罗主教原先的地位可以说是三大主教之首,仅比教皇要低上那么一丝。只是因为在圣国,既十字圣教最先传播的国家,圣得罗严厉反对毒杀圣国国主的议案,并出动了自己身边所有的圣殿骑士对圣国国主进行贴身防护。

圣国国主没有感谢圣得罗的仁善,反倒是借着那一次机会派兵将境内十字圣教所有的教徒赶走,所有的教堂烧毁。圣得罗的势力大部分都分布在圣国当中,而也正是如此,圣得罗不仅势力大减,还遭到了教会内部的声讨。若不是圣得罗在圣教当中仍然拥有数量极大的信徒,恐怕早就被教皇下令处死。

而眼前这名呜咽着的少女,就是圣得罗唯一的女儿。圣得罗为了圣教的事业殚精竭虑,年近半百之时才与圣国公主成婚。这也算是一段佳话,圣国的大公主也是圣教的忠实信徒,在圣教被驱逐出境时仍陪在圣得罗身边贴身照顾。两人慢慢的有了情愫,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儿,很是恩爱。

“红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教皇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她“你的父亲呢?”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父亲好像是被人叫走了……教皇叔叔,送我回去吧。”被称为红儿的少女又哭了起来,任谁突然眼前一黑就被关在箱子里这么久都会惊慌失措,更别提这只是个孩子。

“司博罗倒是给我送了份大礼。”教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件事是司博罗干的,而圣得罗却完全不知道。

教皇原本柔和的双目里泛出贪婪的光彩,放在少女后背的大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红儿啊红儿,你没发现你的教皇叔叔没有穿衣服么?”

圣教还是圣教,圣殿也仍然在阳光下透露出神圣的光晕,只是深处那间昏暗的房间更加昏暗与迷离,不时发出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哭声。

司博罗穿行在各大圣殿当中,与圣教内的教务人员打招呼,慰问还在整理草坪的信徒,今天的他心情特别好。因为当他从屋外听见第一声哭喊的时候,就知道圣教有人要完了,无论是那个冥顽不化的老主教圣得罗,还是还在享受欢愉的教皇。当然,如果两人都因此走向终结,那是最好不过的。

“啊,司博罗大主教!”从教院中走出一名老者,见到司博罗后与之打招呼。

“您好,老主教。”司博罗也是礼数周全的回礼,言语间并没有丝毫的不敬之意。

“大主教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啊!”圣得罗老主教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哪怕失去了对圣教的话语权,精神状态却很好。圣教教枢便给他派遣了进教院当教习的职务,也算是不浪费这位老者的渊博的智慧。

“是的,见到圣教蓬勃发展,我很是开心,以后也会更开心。”司博罗朝着圣殿群落最中间最高的那个十字架望去,笑得很“真诚”。

“哈哈哈,是吗?年轻就是好啊!”圣得罗跟着一起笑,也笑得很真诚。

“老主教我还有事,先告退了。”司博罗有些受不了老主教的笑容,每次他见到老主教的笑容都会很不舒服,总觉得那种笑容是多么的虚伪。

“愿你与神同在。”圣得罗老主教微笑着用双指各点了点胸口和额头。

“同在。”司博罗回礼。

不久后,教皇心满意足的躺在了床上,床边有一名身体还在抽搐的少女。少女双目无神,除了身体不时抽搐还在证明她仍活着,与一具尸体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少女的身上布满了抓痕和因为大力压迫导致的淤青,腿间还留有数道血丝。

此刻的少女已经没有最初那股灵动的气息,短短几十分钟却是让她的生活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

而教皇却是仿佛看见了一片新的天地,他第一次发觉,原来年轻的气息可以这么让自己着迷。那种生涩而毫无作用的反抗却是能慢慢的挑起他早已麻木的欲念,而那紧致充满活力的血肉让他如此的迷恋。

“冕下,要如何处置她?”

“前几天多尔不是被你们喂死了么,就养多尔那里吧。”教皇心情很是舒畅,随口答道“先给它洗洗身子,留着下次用吧。”

多尔是一名宠妃养的牧羊犬,不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狗链。

赵复早已完成了与林昊焱的会话,并在朝会当中当着数百重臣的面接过了林昊焱授予的西北大将军印和册封西北王的诏书。林昊焱并没有将自己和赵复的谈话当做儿戏,他一直很想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成熟的皇帝,而不是众人观念中“年轻的皇帝”。因此,他说道做到,让赵复统领西北军务,务必生擒或者击毙北胡酋首!

朝中对这一道胆大包天的任命反应不一,机灵点的大臣已经开始往兰庭送礼,而成熟的大臣则是在探测林昊焱此次决议的背后是不是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寓意,老派的大臣反倒有些惊恐,生怕这位“年轻大胆的皇帝”一纸诏书让他们告老归乡。

但是无论是谁,无论带着什么样的想法,都从这次任命中明确的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赵复必将成为兰河帝国数有的几位权势滔天的极臣!这可不是最年轻的镇守,而是最年轻的王爷了!还是异姓王爷!有人欢喜有人担忧,欢喜的大多都是想着建功立业的年轻人,担忧的更多的是保守派的官员,赵复现在的年纪就已经是王爵之位,那么西北战功一立,那岂不是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

林昊焱的心情也是很好,在御书房内抱着诗依秋作画,虽然他画画的水平的确不咋样,但是胜在情调。这不是他第一次力排众议通过自己的提案,但只有这一次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掌握了兰河帝国的大权,真的长大了。

“陛下,这样真的好么?”诗依秋和林昊焱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正儿八经的穿过衣服,或者说不管她穿什么衣服穿得多正经都会马上被林昊焱扒下来。

“难道你不喜欢么?”林昊焱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任谁江山在手美人在怀心情都会好得上天,他一边画着万里江山图,一边一只手还在诗依秋的衣服里游走。

“讨厌……明知道人家不是问你这个的……”诗依秋吐气如兰,咬住了林昊焱的耳朵“人家在跟你说正事呜……”

“你就是朕的正事!”林昊焱哈哈大笑,却不像往常那样如狼似虎的将怀中佳人压在身下,而是目光悠远望着书桌上的自己刚画好的江山图。只是这一张江山图有些不一样,它不仅囊括了兰河帝国现有的版图,还在北面多出了一大块地盘,直抵北海!

诗依秋还是和以前一样惯着林昊焱任着他的性子让他的手胡来,却仍然是眉头微皱,当然不是对林昊焱的咸猪手有所不满,而是别的地方,与林昊焱一样,她也将目光落在了那张别致的江山图上。

第二十五章 拜月楼传说

“怎么?担心朕?”林昊焱和诗依秋虽然不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两人对对方都颇为了解。

“陛下给了赵镇守这么大的权力……就不怕?”诗依秋小声的问。

诗依秋的担心其实也是朝中大臣最大的关注点,和年轻的林昊焱不同,那都是些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油条。他们当然知道他们的陛下正处于人生中最朝气的年纪,这个年纪的陛下却是最相信情义的点儿。只是在官场中哪里有半点情义可言,前朝如此,兰河亦如此。不是大家都没有情义,只是被辜负得多了,情义也就慢慢的变成了湮灭在青云路上的祭品。

他们的陛下愿意相信赵复,敢于放权于赵复,但是不意味着他们会和他们的陛下一样天真。西北军务啊,西北军是兰河帝国内战斗力最强编制最大的军团,若是赵复有了反意,那动荡的将会是整个兰河帝国!就算赵复现在没有反意,也难保以后的他没有,就算以后的他没有,这十万兵甲其实说卸就卸的?

其实就连赵复也不知道,自己坐拥了西北兵权后,还会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么?那天晚上的谈话中二得连他都不想去多想,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赵复扶额。

那些大臣担心,诗依秋也担心,唯独林昊焱一身轻松——只有他是最不担心的,他既然一开始就选择相信赵复,那就会一直选择相信赵复。对了,那便是天下佳话,错了,那也无非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有什么好担心的?”林昊焱可不会把与赵复间的谈话传出去,哪怕是对诗依秋他也不愿说,毕竟一位帝皇畏惧臣子这种事真的太丢脸了,如果不是半夜头脑容易发热,赵复林昊焱两人才不会热血上头说那么多有的无的东西。

“赵镇守若是心有不轨,那……”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也知道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在想什么。”林昊焱叹了口气,摸着诗依秋的头发“朕相信赵复,朕也只能相信赵复。”

“拜月楼那人,就是赵镇守么?”诗依秋从林昊焱的话语中听出了淡淡的无奈,似乎明白了。

拜月楼的事情当晚就被林翰羽派人把消息封起来,除了给帝都留下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传说外却并没有什么人知道最贴切的消息,反而因为各种各样的传言使得大多数的人也只是将其当做了拜月楼为了宣传而搞出的噱头。

“是他。”林昊焱想起这件事还是心有余悸,尽管赵复明言不会再对他的统治再有想法,但是在家里养一头老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般勇气的。

“但是朕相信赵复的为人!”林昊焱想起了什么,自信的笑着“我相信赵兄不会负我。”

诗依秋可爱的仰头看着林昊焱的侧脸,第一次发现这位皇帝竟然拥有如此强烈的自信,发现林昊焱的确在见到赵复后变了很多。

“等到赵镇守平定北胡后,陛下准备怎么封赏?”诗依秋问。

“哦?连你也相信赵兄能平定北胡了?”林昊焱打趣道,朝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林昊焱对赵复的任命只是为了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就连胆子最大的新生代官员,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的陛下和最年轻的王侯竟然真的想要彻底扫平整个北方。

“妾身只是相信陛下而已。”诗依秋从来都很会说话。

林昊焱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因为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过这方面的问题。说实在的,就连他也不怎么相信北面胡人能被扫平。其实他相信的是赵复,所以赵复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只是因为相信那个自拜月楼跃下而毫发无损的少年英杰。

林昊焱这才发现自己的其实与那些自己认为腐朽的老臣没有什么两样,自己真的有想过要怎么处理纳入兰河帝国的北胡么?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恐怕更多的也是想着笼络赵复吧?林昊焱自问,假如赵复并没有将北胡打下来,那他会不会处置赵复?

越长大越腐朽么?林昊焱自嘲,从前的他可是一直渴望着自己可以一日间成长为像父亲,甚至像祖父一样的君主。

好在自己还年轻!林昊焱突然醒悟。

“如果赵兄真的替朕,替兰河帝国打下北胡,那我与赵复结为义兄,共分天下!”林昊焱下一秒语气却是变冷“但若是他没做到,那朕会收回他的封地,收回从朕手里给他的一切!”

诗依秋再次侧身去看清楚林昊焱,却发现自己上衣已经被林昊焱褪下……

“陛下,您长大了呢……”

林昊焱还在御书房和诗依秋偷欢,而另一边,赵复却是履行了对自己的承诺,带着秦芷柔再逛了一遍兰水河畔。

其实也是被逼无奈,赵复此行来京是借住在秦府。而自从朝议上林昊焱力排众议,直接将他提拔成西北大将军后,秦府便是门庭若市,但凡有些政治头脑的官员都各备了大礼前来拜会。

秦尚西却是乐得不行,因为赵复的缘故他也一跃成为了官场中上层圈子里的人物——赵复懒得参与这些活动与交涉,家中也没有长辈,于是就顺手推给了秦尚西。秦尚西不止一次对当初自己做出的“美人计”的决定骄傲不已。赵复待秦芷柔一直很好,在很多长辈看来,这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而秦尚西也一直认为,秦芷柔肯定是王妃的不二之选。

兰水河畔还是一往如初,只是没有了上元节那天那般的人海,赵复和秦芷柔也是从街头吃到了街尾。

拜月楼却是比之前更加热闹——上元节后关于拜月英杰的传闻的各种版本就在帝都甚至整个兰河帝国内流传开来。有最低俗的版本是说那位拜月英杰是与人吃酒,失言立下毒誓才不得已跳楼;有最简单的版本是说拜月楼年久失修栏杆木朽烂,赏月的看客不小心坠楼;有鬼神论的版本是说拜月楼下镇压了上古魔头……

而最让人愿意去相信的版本则是那个最浪漫的传言:上元节那天有仙女误入凡尘,与一名少年公子结识,两人相谈甚欢,然而时间到了仙女不得不回仙界。痴情的少年十分不舍,一连追着登上了最高的拜月楼七层,却还是追不上,只好从七层跃出,虽然没有追上,却是感动了仙女,仙女不顾仙界的命令留在了人间……

拜月楼的营销策略也是让赵复侧目,他们竟然没有完全修复第七层的打斗痕迹,就像是为了迎合某个传说而刻意修饰一般。毕竟无论是哪一个传说,可以肯定的是那名少年自七层跌下却并未伤及筋骨,这一点已经是许多人亲眼所见的不是传闻的传闻了。

赵复拗不过秦芷柔,只好带着她上了拜月楼第七层,找了个雅座坐下。由于不是饭点,又是第七层,人并不是很多。

侍者也知道这个点的客人大多不是为了品尝美味,更多的是想要品尝美景,奉上茶水和点心后于一旁听命。

“赵复哥哥?”秦芷柔用手在赵复眼前使劲晃,让有些恍神的赵复回来。

“拜月楼的那个传说,是真的吗?”秦芷柔兴致冲冲地发问,在她眼里赵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当然是假的。”赵复失笑,刚回过神来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秦芷柔的充满渴慕的神情,摸摸她的头“传说都是假的,不然怎么叫传说呢?”

“哦……”秦芷柔有些失望,她这个年纪正是憧憬英雄的年龄,而与她最亲密的最无所不知的赵复哥哥却是一口否定掉了她的憧憬。

但是很快,秦芷柔双目流光一转“那!那有没有人可以像传说中那样从这里跳下去一点事都没有?”

赵复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秦芷柔对自己的“辉煌事迹”那么关心,但是看她的样子如果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人恐怕今天还要跳一次七楼……赵复连连否决“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赵复哥哥也不行吗?”秦芷柔见自己的想法又一次被否决,不免有些难受,声音也呜咽起来。

赵复终于知道撒谎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就好像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一样。他只能安慰秦芷柔“抱歉,赵复哥哥也不行呢。”

心里一边想着,自己当初摔下去也算是受了伤,如果没有……徐灵灵的话,也不算是一点事都没有吧?

“嗯,那就没事了!如果赵复哥哥也不行的话。”秦芷柔的心情却是缓了过来,在她心中如果赵复都做不到的事,那别人肯定也做不到。

赵复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掉这个话题了……

“那?为什么那人会跳下去啊?”秦芷柔的问题又差点没让赵复喷一口血。

没有办法,赵复只能继续忽悠下去“我猜啊,是为了救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的人。”

“哦——”秦芷柔长长哦了一声,对于能从赵复这里听到答案十分开心。

“这个人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摔下去会不会死,但是救人心切,才不得已跳下去的。”

第二十六章 赵家

“那可真是个好人!”秦芷柔给出了对赵复的评价,莫名其妙送了一张好人卡。

“是啊是啊……”赵复有些无奈。

“那后来呢?”秦芷柔却是一直在追问。

“哪有那么多后来,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呗。”赵复望着楼下的行人随意答道。

谁知道之后自己还会不会再遇见她呢,赵复想着心情有些惆怅,这个年代一次分离有可能就是一世分离,通讯都不方便,更何况自己也只是知道她是谁而已。那个传言至少接近真相的一半,那就是她真的是像仙女一样的女孩儿。

“可是传言说他们相爱了呀!”秦芷柔还在追问。

赵复看着秦芷柔已经减去几分稚嫩的脸庞,哑然失笑,秦芷柔长得再大也还是那个相信各种鬼怪的孩子,自己一讲鬼故事就能把她骗得往自己怀里钻。

“那是传说,见一眼就能相爱,那有那么简单?”没有人知道拜月少年和拜月仙女间对过几眼,能数得出来的恐怕也只有赵复和徐灵灵。

但是,如果能再多几眼,多看几眼……自己也肯定会变得很喜欢吃煎豆腐吧?

真是的,分明那么清秀,却就是喜欢吃这种油腻的东西。

赵复摇头甩掉了脑海中对徐灵灵的太多想法,而是端了碗紫丸枣汤喂秦芷柔,暂时堵住她的嘴,和徐灵灵不同,秦芷柔最喜欢吃的还是甜食。

自圣女遇刺后,大主教司博罗就戴罪前往圣殿请罪,京凉城里的大部分事宜也转交到了徐灵灵和几名年轻的红衣主教手里。

“啊……啾”回到京凉的徐灵灵正在处理最近发生了一系列问题,对于她们而言,圣教就是一个大家庭,信徒为这个大家庭捐赠财务,而作为大家庭的管事,教廷便给予信徒信仰上或者物质上的资助。说得通俗点有点像卖保险,大家一起交钱,有人生病了,丧子了,就会受到圣教的救济。

“圣女?怎么了?”谢西延并没有因为擅离职守而被降职,徐灵灵也没有说出去,毕竟身为圣女如果传出与外人关系亲密的话也会引来诸多麻烦。因此谢西延和那批圣殿骑士赫然被认为是救圣女于水火之中的勇士,地位不减反增。

谢西延也因此成为了徐灵灵的护卫骑士,得到的好处不言而喻,而徐灵灵也并没有对他透露出反感的情绪,让他心中又升起了些许希望。

“没什么,只是想吃豆腐了。”徐灵灵冲谢西延笑笑,笑得他整个人都融化,马上让厨房去准备食材。

徐灵灵自从兰水回来后,三天两餐的就吃上一顿豆腐,豆腐汤、豆腐花、酿豆腐什么的层出不穷。但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真正想吃的其实是肉末葱花煎豆腐啊。

赵复不知道,他和徐灵灵离得一点都不远,就算跑马,也不用一天。而徐灵灵却是知道赵复在哪里,赵复最近怎么样。

听说他被封了西北王,听说他成了西北大将军。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她对赵复的能力十分放心,北面的胡人也经常骚扰圣殿地区,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好!徐灵灵对赵复的信任,比林昊焱的还要高,甚至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秦芷柔还在嚷嚷着要听故事,而曹忠清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请求与赵复单独谈话。

“秦小姐,秦夫人已经在楼下等您了,镇守还有事情要办。”曹忠清躬身向秦芷柔行礼。

“什么事这么重要?”赵复皱眉,难得清静,却又要被什么人滋扰。

“是赵家。”曹忠清附在赵复耳边轻声说。

赵复无奈,他可以拒绝任何人的邀请,但是赵家却不行。不说兰河赵家是兰庭赵家的本家,就是要在西北维持长时间的战争状态,没有稳定的后勤也是不行。虽然有林昊焱的承诺,但是阳奉阴违的事情那些人还干得少么,赵家就算不去找赵复,赵复也一定会挑个时间去拜访。

哄了好久秦芷柔,又答应她明天还会带她出去玩,才将秦芷柔送下了楼。

不多时,从楼梯口慢步走上一名中年男子,赵复才发现,整个拜月楼七层,竟然已经空了。

赵家的力量有多可怕没人知道,赵家拥有多么庞大的财富也没人知道,赵家从来都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家族。但凡得罪过赵家的家族,无论大小,要么消失,要么只能改姓入世。赵家可以将一个家族的所有产业都打压下去,历史上最惨的王司马就是因为得罪了赵家的一名子弟,看上了人家的妾室,不料第二天王司马就被革职,之后王家一蹶不振,甚至宗支对外公开声明将王司马开出族籍。在兰河帝国,赵家就是这么牛。

“赵家赵普,见过西北王。”

中年男子拱手向赵复行了一礼,赵复也同样回礼。对赵复的称呼也是因人而异,军方大多用西北大将军称呼,当然这不是尊号,而是戏言,这些人都等着看西北大将军平定北胡的笑话;熟人还是喜欢叫赵镇守,毕竟赵复只是以镇守之位兼领大将军之职;而还有的人会用赵复的爵位相称。

“兰庭赵复,见过本家族叔。”赵复并不知道赵普在赵家的地位,也只好以长辈相称,却是用了兰庭分支的名义,而不是自己其余的职位。

赵普长相十分普通,若不是一身造价不菲的衣裳,恐怕没有人能将其与赵家联系起来。赵普将赵复盯着看,似乎想要看穿他,赵复却也不惧,平静接受着本家对他的审视。

许久,赵普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连说三个“好”字。

“我果然没看错人,小子你也用不着太过担心,我们赵家还看不起你身上那点权势。”赵普却是指赵复对自己名义的定义,他先前便是称赵复为西北王,而赵复回礼,却是称自己为兰庭赵复。两人的意图很明显,若是赵复认了自己西北王的名分,那么将来涉及到与赵家之间的事务就会变得十分麻烦。但是这一次交锋是赵复赢了,这里的赵复如他所愿,只是分支的一名子弟,而不是统御西北的大将军,或者最年轻的王侯。

“那么族叔此次前来是为何事?”赵复没有被赵普的气势吓到,他不管赵普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自己的事情绝对不能因为这种莫名的宗族纽带所捆绑,赵家势再大,也绝不可能会不在意数十万精兵强将,赵复是这么认为的。

“无事,无事。”赵普大笑着坐下,马上又侍者奉上温茶,赵复一闻,明显察觉到这茶比之前喝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后各式各样赵复想都无法想象的菜式点心装在了精美得堪比御用餐具的碗碟中端上。

“这……莫不是……”赵复可以确定,这些菜品在拜月楼对外的菜单上绝对没有!

“不错!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子。”赵普点头,邀筷。

这拜月楼也是赵家的产业?赵复虽然之前也想过,却不知道竟然真是如此。赵普似乎是有些累,吃下了不少,还连连称道“许久没来,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赵复也跟着一同吃了几口,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最难下咽的点心,不是因为难吃,相反,赵复心中五味杂粮却仍能感受到美食滑落咽喉的那种愉悦满足感。他站的上风,马上就被掰了回来,不是因为他的失误,而是因为对方可以轻易到达比他更高的位置。这就好像在和别人下棋,两人都是高手,只是一人却比另一人多了一套车马炮。

“既然无事,那么晚辈还有事,可否允许晚辈先行告退?”赵复知道赵家既然主动派人来找他,肯定不会是想要来请他吃点心或者秀一把优越感这么简单。

“确实没什么事,只是顺道路过,边想来问问我帮你挑的那几件衣服如何?”赵普笑笑,很是家常的话语,就像是多年不见的长辈关怀晚辈一样,却是再一次直击赵复心脏。

原来那几套衣服也是赵家让人送来的,入京前曹忠清就告诉他有人送来了数套衣服,赵复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兰庭城里那个裁缝缝的。没想到到帝都后才发现这些衣服不仅不输那些纨绔阔少,还隐隐压他们一头,装逼自然是喜闻乐见的,赵复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很好,穿得很舒服。”赵复硬着头皮答道,再一次落了下风,或者说自己已经是车马炮全部被干掉的被将军姿态。

“嗯,那就好,回头让人多做几件给你送去。”赵普继续不慌不忙的品尝着他的点心。

赵复没有一丝办法,自己还是太年轻,赵复只能坐在一旁不停的做自我检讨。终于,赵普放下了筷子,那筷子被放在架托上的声音对赵复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等着赵普喝了口茶簌簌口,再用丝巾擦了擦嘴。

“其实真的没什么事。”赵普终于开口,却是继续让赵复无从下手。

第二十七章 不接受威胁

“叔你就饶了我吧!”赵复已经被折腾到没有脾气了,直接认输。

“这话中听。”赵普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真的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来商讨件小事。”

“那可说不准,赵家的小事对我而言便是大事。”

赵普没有再和赵复绕圈子,而是直接点名要旨:他们可以给赵复最大的支持,但是需要西北的后续开发权。

“我并没有这个权力,况且你们就那么相信我?”赵复当然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但是赵家不应该也对自己拥有这么大信心才对。

“陛下那边不用你去考虑,怎么能劳烦我们的拜月英杰呢?”赵普仍旧和之前一样,没有正面回答赵复的问题,却是一次又一次用他手里的情报与力量将赵复压得喘不过气来。

赵复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局面的掌握竟然会如此无力,他在兰庭城是无需质疑的贵族,就算进了京城,在这帝都当中更是可以与小皇帝称兄道弟……

但是赵普,只靠一个家族的情报就将他压得死死的。赵复自信,若是比拼武力,他不虚于天下任何人。数年苦修,只要自己内息充足,天下之大没有自己去不了的地方。

只是这人情世故不是将自己关在密室里就能修来一嘴伶牙俐齿。赵复在兰庭是吃尽了老镇守的威望和自己年幼的甜头;在帝都也可以用满腔热血来调动林昊焱的情绪。只是面对这种底蕴深厚的世家……好像都不管用,自己唯一能够凭借的只有一身武力……

“不用摆着一副那么紧张的样子。”赵普却是再次看穿了赵复的想法“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改变不了什么。”

赵普身体轻轻往后靠在了靠背上,不但没有减轻对赵复的威慑力,反而多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坦白了说,像你这样的人,我们可以给你设计一百种死法。”

赵复对自己拥有百分百的自信,这不是随便被别人说几句闲话就会被击垮的,听赵普说出这种近似“威胁”的话语,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谈判就是为了用和平的方式代替武力解决,赵复可以与任何人谈论任何事情,无论对不对等,哪怕是一个乞丐说要用他身上的破布来和赵复换一只烧鸡,赵复都会考虑一二,因为交易可以不对等,但是交易的对象,人与人却是对等的。但是赵复绝不接受威胁,这是属于他的骄傲和绝对自信,不接受威胁,并且决不妥协。

笑完后就是拔刀,赵复不懂拔刀术,但是拥有内息加持的手拔刀的速度却只给在场的人留下一道刀光,等人听到出鞘声和座椅被往后推开倒在地上的声音时赵复已经将刀背架在了赵普的脖子上。

“我不管我会有多少种死法,但是杀死我之前我也有方法让想杀我的人死于我的刀下。”赵复轻轻的用刀背枕在赵普光滑的脖子上,透过刀柄还可以感受到赵普的呼吸频率。

赵普的呼吸并没有因为赵复的刀有所改变,仍是放松的靠在椅子上,同样怀揣着最大的自信“年轻人总是喜欢动不动就激动。”

赵普闭上了眼睛,对于赵复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毫不介意,下一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数名剑士,将赵复团团围住。

“那是因为年轻人总是比所谓的长者更能看清自己脚下的路。”赵复在拔刀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了转变,原本的他落尽下风,就算是坐在座椅上也像是浮萍一样无所倚靠,但是刀剑出鞘后,赵复已经不需要倚靠什么,因为此刻他的强大不许他再去倚靠任何外力,唯有一刀。

“我觉得你很好,因为你不仅聪明,也很老实,所以我欣赏你。”赵普睁开了眼睛,却是目露怒色“但是并不代表赵家需要你,你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去学!”

四周的剑士纷纷拔剑向赵复逼近,他们之间的配合很是熟练,甚至没有露出空档。赵复没有想到这些剑士居然真的会向他发起攻击,甚至是那么凌厉的攻击,自己如果不作出相应的防御恐怕不只是重伤这么简单。

躲是来不及的,在这么狭小的范围内,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规避动作。好在赵复也并没有打算躲闪,寻常刀剑在他的眼里和杨柳枝并没有什么差别,内息化为气场贴在赵复的皮肤上,以保证赵复并不会受到这些“柳枝”的威胁。

赵复此刻很想去做一件事,于是他就去做了。刀与剑不同,剑是双刃,伤人的同时亦可伤己,但刀只有单刃,锋利的刀刃与刚钝的刀背。赵复喜欢唐刀更胜于其它刀剑,他喜欢那笔直的刀身,以及刚毅的刃口,唐刀传达给人的信息很简单,以刀刃对敌,以钝背护己。

而此前赵复只是用刀背放在了赵普的脖子上,虽然有所不敬,但是赵复自认为和一言不合就讨论别人死法的人自己已经给出了极大的宽容。但是他错了,有些人是不值得用刀背去庇护的,将刀背对着敌人,必将会使刀刃对准自己。

赵复的动作一直很快,他反手将手中的刀换了一个方向,然后用刀的刀刃在赵普的脖子上优雅的画上了一个圆圈,一个切口无比平整的圆。

血柱当着所有人的面冲天而起,赵复面无表情的用赵普华贵的衣服来擦拭刀身沾染的血迹。剑士的动作不及他快,赵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你们不想谈,那就不谈,如果想谈,那请换一个会说话的人来。”赵复发现自己根本擦不掉刀身上的血迹,虽然那两米高的血柱已经在逐渐下降,但是喷涌出来的鲜血已经将赵普的衣服染成了暗红色。

剑士没了头领,自然不知道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是该杀死眼前这名少年,还是……他们犹豫了,虽然是赵家精心培育出来的剑士,但是他们却连赵复的动作都没看清,就好像赵复拔刀那次一样,赵复的动作竟然快过了刀出鞘的声音!

赵复的话却是在唬人,虽然这件事情说不出对错,但是先动手的是他,杀人的也是他,按理来说理亏的本应是他,只是赵复一句话就将责任推到了赵普身上,而且这里理由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兄弟,借过一下?”赵复拍了拍一名剑士的肩膀,那名剑士一直紧绷着神经,赵复一拍他的肩膀使得他下意识的将手往前送,然后他手里的短剑就这么笔直的向赵复的腹部捅去。见此情形,其余几名剑士也连连跟上,不管这次是对是错,但是赵普既然死了,那就是他们无法挽回的失职。既然如此,不如拼了!

下一刻出现的情形成了那几名剑士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梦魇,无论短剑长剑,刺向那名少年的时候就好像刺中了坚硬无比的石头一样,然后他们手中的剑竟然直接折断在那名少年的躯体前。

剑士像是见了妖怪一般有的丢下断剑撒腿就跑,有的瘫坐在地上两腿间湿哒哒的一片,有的如入魔怔一般身体停滞再没有动作。赵复摇摇头,赵家的剑士竟然只是这种水平?

七层之前已经被赵普清空,现在除了完全丧失战斗力的赵家剑士外,只剩下一名拜月楼的侍者还在原地,却是并没有露出多大惊恐的神色。

“我的话请帮我转告给你们赵家能主事的人。”赵复猜出这名侍者应该不至于只是一名无名小卒“对了,刚才那家伙点的菜式,都给我再做一份装好,待会我要带走。”

侍者默默向他点点头,下楼去了。

赵复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无头尸体,嘴角挂起一丝嘲讽。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无法能与一个底蕴深厚的家族对抗,但是不代表从这个家族里随意走出来一个人就可以威胁他。他或许会害怕赵家,那是因为他害怕赵家遍布全国的眼线,害怕赵家超越国库的财富,但是能代表赵家的人不多,能调动起赵家力量的人更少。

赵复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失态实在是多心,他听过太多关于赵家的传闻,赵家是神话,可自己不也是么?想通了这个问题,赵复一身轻松,哼着小曲儿下了楼,临走时还不忘带走两提食盒。

侯在楼下的人已经从曹忠清换成了郑源,问起曹忠清的去向,郑源也是一脸的气愤,说曹忠清难得来京城一次想多玩会儿,就派人去秦府把还在练功的郑源叫了过来看马车。赵复只是笑笑,曹忠清虽然是他的管家,但是和老曹管家不一样,他毕竟还小,居然能想到将郑源叫来顶班已经是算是尽职了。

郑源气愤归气愤,见赵复衣服血迹斑斑很是紧张,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一个劲的盯着赵复的身体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伤口。

“没事没事,这不是我的血。”赵复对郑源的性情很了解,那个崇尚英雄气节的胡汉混血儿少年,想要从他口里听见关怀一类的词语恐怕要等到下辈子。

赵复进了马车换了一套衣服,想起郑源对曹忠清有些怨念的语气,恐怕也是想趁着这次时机在京城逛逛,等到回到兰庭可能就是一场接着一场的苦战。赵复于是又跳出马车,想带郑源也逛逛。

结果还没走出多远,就在不远处的柳树下见到一对兄弟。

第二十八章 君王心

“赵兄,好久不见!”俊秀的高个男子先向赵复打招呼,还举起手挥起了手中的折扇。

赵复一脸黑线,这还只是刚刚过冬,天气虽然有所回暖但是人人都还穿着棉衣,这人还拿着个扇子装什么风雅,用沾满鲜血的手还能装得出风雅么?

林翰羽却是正面回答了赵复的问题,花俏且骚包的直接就给自己和林昊焱在柳树下扇起了冷风。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赵复可以想象出林翰羽出现在这里的一百种理由,无外乎是闲的没事干,京城里又找不到什么熟人,只好来烦赵复了,但是林昊焱,居然也在这里?

“等你,等你。”赵复的话明显不是问林翰羽,但是林翰羽还是抢着先答了。

赵复又看向林昊焱,林昊焱没有再进行其它的解释,因此林昊焱也是在等自己?

“有什么事么?”赵复走近,先将林翰羽的折扇抢下,帮他塞进了衣襟当中,然后才是问林昊焱。

现在赵复和林昊焱的关系可以用暧昧来形容,两人似是兄弟,却又是君臣,彼此警觉而信任倚靠,这种琢磨不透的关系,让赵复反而不怎么想见到林昊焱。而也是因为这种关系,两人间的称呼也是乱得不行,所以赵复所幸无视掉称谓,直接发问。

“有些话想和你说。”林昊焱也是跟赵复一样无视称谓,只是轻声笑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虽然两人关系神奇,但是林昊焱好歹也是一国之主,君令不可不从,赵复只好搁置了带郑源闲逛的念头。

林翰羽和郑源永远是死对头,见郑源和自己一样被撂在一边,跑去逗他“小源源要不要去哪里玩啊?”

郑源回以林翰羽的永远是他出鞘的刀。

赵复和林昊焱还是在逛兰水,只是这一次与上一次又不一样,上一次两人是初识,彼此间隔着的不仅是君臣关系,更有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隔阂。这一次两人同样是君臣,但又是朋友,彼此虽然会互相猜忌,但又信任对方。

“其实,朕还是怕你。”两人漫步河畔,林昊焱先开了口,却是用朕“朕其实不怎么想见你……或许是你总让我感觉捉摸不透。”

“……”赵复没有回答,林昊焱这么说,却还是来找他,肯定不只是说一两句话那么简单。林昊焱多次向他坦白他心中的恐慌与畏惧,而赵复又何尝不是,赵复心里也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但是又不能对林昊焱说。两人的身份都过于特殊,面对林昊焱,赵复总是会觉得压抑。

两人是朋友,两人都不想再见。

“朕真的可以信任你吗?”林昊焱和赵复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赵复清晰的感受到林昊焱的声音在颤抖,他的情绪很乱,萦绕在他周身的气场也乱得不行,想必这几天林昊焱对那日那道将赵复一步上青云的旨意承受了很多的压力。

“可以。”赵复做了简单的答复,并且手握刀鞘,将刀柄处对准了林昊焱。

林昊焱只是听见了可以,对赵复的动作还没有任何反应。

“我只带一把刀在身上,只要你愿意,这把刀你随时可以收走。”赵复解释。

林昊焱伸出手去摸了摸刀柄,却没有将其收走,甚至连刀都没有拔出来,而后就是抬起头来看着赵复的眼睛。

“哇,这个冰片饼做得真不错!”林翰羽却是和郑源找了处能看到赵复和林昊焱的地方坐下,只是看着两人又听不见说什么,自然无聊,于是他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郑源提着的两个食盒上。郑源习惯了视线不离开赵复,倒是不会觉得无聊,毕竟这种无聊已经慢慢成为他人生中的一部分。只是郑源拿林翰羽完全没有办法,经不住林翰羽的劝说,只好勉强点头同意林翰羽打开其中一个食盒。

林昊焱有些感动,因为他身为君主,并不适用十分感动这样的情绪,但是赵复肯定的话语和他没有一丝躲闪的眼神足够让林昊焱相信。林昊焱想了想不该这样,于是从怀里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交到赵复手中。

“从今天起,你身上带两把刀,一把我的,一把你的。”

“陛下!”这一次,赵复却是用了君臣间的称呼。

林昊焱的意思很简单,赵复愿意将佩刀给他,证明赵复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对自己的忠诚进行保证,而林昊焱将贴身匕首交给赵复,也是同理,两人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维护和唤醒两人之间的信任。

而赵复的一声“陛下”,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是林昊焱却也知道他的意思,赵复将刀柄伸向林昊焱,是忠诚的体现,但是林昊焱并没有收走赵复的刀,这又是信任。只是林昊焱却将自己的贴身匕首交给赵复,这其中的意味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林昊焱和赵复不一样,赵复就算没有佩刀,依旧是可以跃下七楼毫发无损的拜月英杰,但是林昊焱却只是一名有着普通人体格的人间帝皇,他随身携带的匕首可能是他最后的防身工具。

“无妨,反正我也不会用,有你在我想我也没有机会去用。”林昊焱这样回答赵复。

赵复没有再去拒绝,沉默着点头,并当着林昊焱的面收好这把还有体温的匕首。而后两人继续在兰水河畔逛着。

“你看朕这江山如何?”林昊焱问。

“不错。”

“想要么?”

“不想。”

“为何?”

“我们况且如此,何况其他君君臣臣,当皇帝太累。”赵复感慨。

“……”林昊焱沉默片刻“朕原本打算,若是你将北面给朕打了下来,朕就赠你一半江山。”

赵复默然,他知道自己很受林昊焱的重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当然,只赠给你,不传子孙。”林昊焱笑笑“没想到你却不想要。”

赵复轻轻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英雄豪杰会被捆死在一张皇座上。虽然他也曾经有过相似的想法,但是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就可以了么?赵复摇头,人道之极不是靠一个位置决定的。

“不是不要,是你要了,我便不要。”赵复回复很是潇洒。江山他可以要,但不意味着他要将林昊焱从那个位置上赶下来。他和林昊焱既是臣子,又是兄友,可以说林昊焱的江山,那就是他赵复的江山。

“你说,他们两个在说什么?”林翰羽在河的另一边远远观望,还一边在吃食盒中的鹌鹑蛋。

“不知道。”郑源没有跟着一起吃,而是紧紧的守着另一个食盒。

“你说,他们会不会那个?”

“?”

“我听说我这弟弟说过他不喜欢女人。”林翰羽向郑源解释“那个”的意思。

“不会。”郑源却是很肯定。

“你怎么知道?”

“因为主人喜欢秦小姐,还喜欢那个圣女。”

“诶,你小子挺机灵的嘛!”林翰羽没想到平日里话不多看起来很木讷的混血少年居然看得这么透彻。

郑源没有继续搭理他,一边守着食盒,一边望着河的对岸。

“对了,今天遇到了些事,颇有感悟,想对你说。”赵复没有再去和林昊焱咬文嚼字的去抠关于江山的事情,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

“这感悟肯定非同小可,朕洗耳恭听。”林昊焱并没有因为林昊焱说教的语气而有所不满,反倒开起了玩笑。

“很多时候,妥协是办不了什么事情。”赵复想起了他在拜月楼和赵普的谈话“陛下本来就是最尊贵的人,只要是认为对的事情,没有必要向任何人妥协。”

林昊焱开玩笑以“朕”的身份洗耳恭听,但是赵复却是认真的以“陛下”相称。

林昊焱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记下,反倒是问赵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是赵家?”

“嗯……他们,有点烦。”赵复承认。

“赵家,那可真的不好惹。”林昊焱却是感慨“他们不达手段不罢休的,你那边有麻烦不,不行我亲自去调解。”

“麻烦不大,”赵复抽了抽鼻子“只是杀了个人。”

“赵家的?”

“赵家的。”

林昊焱倒吸一口冷气,而后看向赵复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像是在看妖怪一样。

“所以我才说,妥协是没有用的。”赵复摊手“放心,这是我和赵家的事情,不会给皇室添麻烦。”

“你可真厉害!”半晌,林昊焱才说出下一句话。赵家的权势赵复或许还不了解,但是林昊焱却是清楚得厉害,自己很多的决议,甚至都要看赵家的面色……

“像这次出征北胡,若是准了别人的想法,再多个十年百年,北胡也平不了。”赵复自然是指朝议上那些议和保守派。

林昊焱点头“是了,本该如此,放心吧此次北伐事宜,他们只能同意,你要什么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

“多谢陛下抬爱。”

“只是,此次北伐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林昊焱指了指两人的脸“不然咱可要被天下人活活笑死。”

“必不负君!”

林昊焱大笑。

“亦不负卿。”

第二十九章 往事

很多人以为向南,再向南,便会越来越热,不然,何以解天上殷勤如此的青鸟?

但是,事实却是,兰河向南,便是属国南巫,南巫再向南,便是南峰。南峰并不是一座山峰的名字,而是一整条山脉的统称,因为没人知道这么长的一条山脉哪里才是它的主峰,更没有人真正爬到过这山脉的顶端。

只是,没有人到过南峰的峰顶,不代表这里没有生物生存。相反,若是来到了这峰顶,才会发现,这里竟然是如此的山清水秀?

南峰之所以没人爬上去过,除了它难以企及的高度外,还因为它常年被风雪笼罩。但是恰恰就是这风雪笼罩着的南峰深处,却有着一片绿野……

更加神奇的是这南峰的峰顶竟然生机勃勃,除了蔓延开的灌木丛,还有许多生灵在其间玩耍,而其中,最突兀的却是一方石桌,石桌旁倚坐着一名妇人。

不时有松鼠兔子之类的生灵衔来果子放在石桌上,妇人都会微笑着抚摸它们的额头以示感谢,甚至有只棕熊抱来一窝蜜蜂。妇人失笑敲了敲那只呆呆的大棕熊,美目一瞪却是吓跑了棕熊,而后她轻轻挥手,蜂巢便消失在原地,回到了树上。

仿佛是失落在人间的天堂,虽然没有遍地流淌的牛奶,却是有着一口灵泉,旁边更是有一棵灵树,还有一名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的美妇人。妇人的目光虽然会因为不同生灵偏移少许,却是一直锁在树下一只泛着青黄色毛发的小狐狸身上。

那只小狐狸还在树下与几只猫狸玩得快活,妇人也不倦,便一直看着小狐狸,偶尔会忘记停在自己肩膀上的蝴蝶。

一场大雪突然到来,使得赵复回兰庭的日子再度延误,不得不先躲在帝都的高墙内暂避风雪。这场大雪来得很不是时候,已经有密报送来西北情形并不乐观,虽然赵复怎么都想不明白南边的帝都都被笼罩在风雪中为什么胡人还敢有如此大的动作,但是冯玉的消息也不会有假。

“老冯,你说他们搞什么,这么大雪还跑来叩关?”马雄在镇守府里围在火炉呵着手。

“不知道。”冯玉皱着眉头,盯着西北的地图,一场莫名的风雪生生将回春的气息拉回了寒冬,在这种时候发动战争是极其需要毅力与勇气的,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敌人的攻势反而更加加剧?冯玉原本以为这一场大雪会将敌人堵回去,却没想到反而加剧了敌人的攻势。

而西北也流传了各种各样的传言,比如说大汗死了,魔神来了之类的总总,总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但是西北已经开始乱了。

数年无战事的西北猛然被叩关,虽然西北边军的战力强悍,但是军心定不代表民心定,不少富裕人家已经开始着手往内地迁移……

“不好办啊。”冯玉叹气。

夏鹰扬已经从一个醉汉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将军,拒绝掉加派护卫的请求,带着数名亲卫赶往最近的一处战场。

雪已经覆盖掉了大多的尸体,因为温度极低的缘故流淌在雪地上的血泊并没有蔓延开来,这里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战,一小队西北军斥候碰上了北胡的补给部队,年轻的斥候长准备将这支补给部队的补给破坏掉,在行动的过程中却不小心被敌人巡逻的士兵发现。

斥候长抱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换掉一个不亏拉上两个还赚的念头带着部下与敌人且战且退,就在这时西北军的援军赶到,一名指挥使亲自出马,率领五千将士准备将这波敌人吃死在这里。

以五千人对不到一千人的补给队,看起来是一场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接下来竟然出现了数万北胡的精锐军队。数万人齐刷刷而默然出现在雪原上,雪原上出现了与白相反的另一种颜色,积雪和狂风并没有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有任何阻碍。

这不是一场意外的交遇,而是一场早有准备的伏击。数百人的补给队只是诱饵,而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吃掉那只打算捕杀蝉的螳螂。

这是数年来西北军第一次失利,五千兵士和一名指挥使英勇殉国。

夏鹰扬皱着眉头检查了那名指挥使的尸体,最后无趣的用脚踹了踹“老猴子,早跟你说做事要先动脑子。”

剩下的亲卫有的在为死去的同胞悲悼,有的仍在坚守岗位,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夏鹰扬最后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从“老猴子”身上掏出一枚令牌,然后找了处比较完好的头发割了下来。

“回去吧,这里的事别跟外人说,谁也不要说。”夏鹰扬沉声下令。

“是!”

以后会有专门的人来负责收走这些阵亡将士的尸体,只是到时候还能不能从被冻在一起的尸体中分清谁是谁,就很麻烦了。

夏鹰扬不太识字,就让下属传话给冯玉,并叮嘱严禁外传。

夏鹰扬坐在马背上看着雪原深处,他和郑源一样都是降将,区别是郑源只有一半胡人血统,而他则是一名实打实的胡人。

夏鹰扬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碰见老镇守的时候,他还是奴隶。

第一次见到老镇守的时候,老镇守还很年轻,也只比现在的赵复年长几岁。

夏鹰杨的生世不像郑源那么坎坷,他只是一名奴隶,当老镇守率领着数千甲士来到那时候的兰庭——那个时候的兰庭只是一座用石头土块堆成的小土堡。夏鹰杨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他和众多的奴隶一样,在兰庭周围放羊。

夏鹰杨也没有受到过多的欺凌,无非吃几条鞭子,少几顿面饼,这也都是身为一名奴隶应有的待遇。

只是那一天有些不同寻常,几名胆子大的兰河士兵不顾命令驾马牵走了三头羊准备开开荤食,夏鹰杨只知道羊丢了他肯定不会有好苦头吃,硬着头皮赖到了兰庭堡前想要要回自己的羊。就是那一次夏鹰杨见到了带队巡逻归来的老镇守。

没有太多的摩擦,老镇守呵斥了违规的士兵,归还了还没来得及宰的羊。夏鹰杨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将在西北拥有怎么样的权势,更不知道彼此之间还是敌对的阵营,只是向着对待主人那样恭敬的行礼。

后来兰庭堡被建成了兰庭城,周围大小部落不是归附就是北迁,而夏鹰杨也随着他的主人莫名其妙被划入了兰庭城统辖之下。

夏鹰杨原来的主人是谁,不会有人记得,因为他对兰河帝国并没有任何作用,或者是,人们更接受夏鹰杨的主人就是老镇守这个唯一的事实。反倒是夏鹰杨,因为体格健壮被归入由老镇守亲自组建的新军当中,在西北一直经受战争的洗礼,夏鹰杨终于大放异彩,在西北真正成为了武力值最高的兰河帝国将领。

随着功劳建立,夏鹰杨获得了自己的名字,也开始慢慢学会了汉人的文化,不再是那个只会扛起大刀对着敌人挥砍的莽夫,而他向先生学的第一句话,自然就是在西北广为流传的“终生为奴、为将。”

兰河帝国的居民也并没有因为夏鹰杨的出生而排斥他,更加神奇的是就算在西北胡人当中,也没有多少人憎恨夏鹰杨,虽然同为胡人,但是却是互为其主,夏鹰杨是随着原主人入的兰庭,这怪不得他,反而胡人因为自己同胞中拥有如此英雄而隐隐骄傲。

西北,就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地方,无论是自己的英雄,还是别人的英雄,都能获得尊重与敬仰。

夏鹰杨当然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评价,无论是和自己流淌着同样血液的胡人,还是兰庭的汉人,他都不在乎。所以他可以酗酒,反正有马雄和冯玉在,赵复也逐渐成长,兰庭更多只是需要一个他的名,而不是他的人。

老镇守去世后,夏鹰杨就变回了之前的夏鹰杨:不务正事,不动脑子,冯玉指哪他打哪。

帝都城内,赵复谢绝了林昊焱的邀请和各大臣的拜帖,选择待在了秦府陪秦芷柔讲故事。这次进京虽然要处理的事情并不算多但是相比在兰庭的时候和秦芷柔待在一起的时间确实是少了很多,兰水河畔的事赵复也觉得对秦芷柔有所亏欠。

而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并不是赵复讲故事给秦芷柔听,而是秦芷柔一本正经的学着赵复一向的口吻给赵复讲故事。

秦芷柔不知道从秦尚西的书房里翻到了什么好东西,看起来却是爱不释手,也因此并没有对赵复这几天没有花时间陪她有所介怀,反倒是乐在其中。

“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是谁吗?”秦芷柔将赵复按在了她正对面的蒲团上,把那卷书卷在自己背后,像是在考教学生的夫子。

“最漂亮的人?”赵复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场景,有阳光下的小脚,有烟花下的笑容,有兰水桥边依偎在林昊焱身边调笑的少女。

“嗯,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女人!”秦芷柔再次强调。

“不知道。”赵复摇头,如果真的要谈最,他无从评定。

秦芷柔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愉快,反而是自豪的仰起小脸“是狐夫人哦!”

“狐夫人?”赵复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与典故,他能最快联想到的就是妲己。

“嗯!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秦芷柔十分兴奋,拉着赵复开始讲她了解到的狐夫人的故事与传说,偶尔忘记的时候会悄悄的撇头翻一下书,样子煞是可爱。

赵复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狐夫人并不是自己想象当中的那般,反而这个狐夫人在兰河帝国,甚至之前的金盏王朝中都一直是以一个唯一女神的形象出现在民众当中。虽然这里也是宗派横行,但是并没有任何强制信仰,而在民间最广泛流传的就是狐夫人的故事。

有传说说狐夫人是某位公主,因为感念天下疾苦于是溜出宫门广施天下;也有人说狐夫人是妖狐通灵化形,为了修成正果行善天下;当然还有版本是狐夫人本来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总之,无论是什么版本狐夫人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一样的:美丽与善良。

第三十章 天若有泪

赵复只是笑着听着秦芷柔讲的故事,他已经习惯了将传说当成传说,将故事当成故事,却忘了自己本来就是见过神的人,也从未想过某一天居然能真正见到传说中的狐夫人。

毕竟,虽然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谁这个概念他还没有定义,但是至少眼前的秦芷柔就足够漂亮了不是?赵复不想去想太多,至少现在有你就够了,赵复看着秦芷柔的笑脸,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自己不是英雄好汉,更不是神明圣贤,赵复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对于自己底线的定义。他遇上顺眼的女人也会多看几眼,自己或许并不是那种一心一意的人,赵复也想过,如果真的让他选择,徐灵灵和秦芷柔,或许他会两个都选吧?

使劲摇了摇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可以先成家再立业的和平年代,不说蛰伏了这么久的南巫,挑明了关系想要搞事的大佛陀氏和北胡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举国之战,自己虽然已经被封西北大将军,但是这种徒有其名的职位是要拿出相应的战功来抵的,而这相应的战功不是几千个首级,而是决定整个西北未来主宰地位的无数场战役。

至于秦芷柔,看着还在那里自豪的讲狐夫人故事的她,赵复有些心酸,真的不应该让她趟这次浑水,赵复虽然有些不忍心,却还是暗自下了决心。

大雪持续了数天,终于停了下来,这一次仿佛是真的来到了春天,只是天气依旧不让人满意,竟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春雨。

帝都城里的人倒是没什么所谓,下雪下雨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天冷天热又如何,多一把伞几件衣服的事情,市集还是那么热闹,仿佛天下的货物都在这里进行交割,夜里兰水上的雕楼画舫也还是繁花似锦。如果将金钱流通的路径比喻成溪流,那帝都就是财富的海洋,全天下的财富最终都会流向这里。

皇宫当中,林昊焱正枕在诗依秋的腿上看着书行新发行的诗集“附庸风雅”,却根本犹如诗依秋那件薄得根本挡不住春色的襦裙一般,屋里的春意不比屋外少。

往西不远处的京凉城在被十字圣教接手后不再像之前那般破旧与颓废,仿佛也随着春天的到来散发出生机。

一名美得惊仙的少女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后赶紧跑到了教堂门口伸手去触碰屋檐打落下来的雨滴。身后一名身着骑士服的青年赶紧跟上去给她披上了一件雪白的披肩。

如果可以,谢西延希望他可以将生命中有圣女的任何片刻都停滞保留下来,这一刻也是。他从不觉得雨滴会有多美,但是当它从云层中落下,打落在屋檐上,最后再落到圣女的手上,那此刻,这颗雨滴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雨滴,也必将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雨滴。

“圣女?”谢西延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徐灵灵这么做,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徐灵灵并不像是十分喜欢雨天的样子,但是几乎每一次下雨她都会站在屋檐下去接一会儿雨水,这种举动让他很不解。

“是不是很奇怪?”徐灵灵这一次也接了一抔雨水,然后轻轻的弯下腰让雨水从她手上流到地上。

谢西延知道自己刚才发出的疑问有些出格,只是不料圣女似乎真的愿意回答,十分激动,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好涨红了脸点点头。

“我小的时候总听母亲说,如果有人做了坏事,那上天是会发怒的。所以啊,我就想,如果是这样,那下雨的时候是不是上天在哭泣呢?”徐灵灵有些悲伤“一个人会哭证明他需要帮助啊,雨之所以会下那么久是因为还没找到能帮助它的人吧?”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是我总会试试,毕竟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哭给别人看的啊,有人哭给你看,就证明他需要你的帮助啊。”徐灵灵又笑开了,却掩不住眉眼间的伤意“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自己肯定帮不上忙的……”

徐灵灵望着东边,而后又将目光移向了西北。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这么年轻的镇守其实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偏偏她还托了好多个画师贴出画像派人到处询问,自己真是笨呢。

“不不不!如果连圣女都帮不上那就没有谁可以帮得上了!”谢西延并不知道徐灵灵意有所指,还是很耿直的劝勉。

“是么?谢谢。”徐灵灵冲他笑笑,回到了教堂里。

自此之后,京凉城的教徒们都多了一个奇怪的仪式,下雨天一定要亲自出门去接雨水,而很快,这个仪式传遍了整个十字圣教。

风雪停后,赵复将自己出行的日子放了风声出去,等了一天,却一直也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只好按照原定计划,与林昊焱在兰水河畔折柳送别,而后带着郑源和曹忠清随着秦府的马车一同赶往兰庭城。

秦芷柔却并不在此列,她和秦夫人一样被留在了帝都,这是赵复与秦尚西一同决定的。西北战事一起,未必会顾得上儿女私情,而原本安静祥和的兰庭城,甚至也会成为前线,让秦芷柔接触战场的残酷,这是赵复和秦尚西都不愿意看到的。

当赵复告诉秦芷柔这个决定的时候,秦芷柔第一次没有吵闹,而是很安静的接受了这样的分配,红着脸飞快地在赵复脸上啄了一口后就扑到父亲秦尚西怀里撒娇去了。

赵复坐在马车上还在感受着“初吻”的美妙,并决定这个星期都不洗脸后,他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拉开,然后就是一堆口水飞溅到他的脸上。

“啊哈!赵兄弟好久不见!”一匹骏马上骑着一名俊秀的男子,正眉飞色舞的抖动着脸部的皮肤给赵复打招呼。

林翰羽完美的破坏掉了赵复的不洗脸计划,赵复立刻就掏出手帕刚准备从水囊中倒水,想起这是秦芷柔送给自己的手帕,于是他干脆就用马车上的帘子把脸上林翰羽的口水擦掉。

虽然入春但是天气还是很冷,赵复把脸擦红了一片,还是坐在一旁的郑源掏出了自己的手帕倒了点热茶后确定不会太烫再递给赵复。

“你怎么又出现了?”赵复不解“你不是去给弟兄们卸甲了么?”

这里的卸甲算是只有两人才听得懂的暗语,意思当然就是指将赵复传授给林翰羽的无名秘籍第一境界传授给不堪重负的年老的夜狼。

“这事还不简单?”林翰羽一副别小看我的表情“我让老二去做了。”

“这事还简单?”赵复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这种事情是可以让人随便去做的?你的老婆怎么不让你那老二去照看?”

“呃……我还没老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林翰羽尴尬。

“重点不是这个!!!”赵复冲着他咆哮,回敬三倍的口水。这种不过人同意就私自将属于他人的东西外传是赵复很反感的一种行为。之前经常有过他买了一本书然后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借去看,然后要回来的时候却是在另一个人手里,还经常听到疑问“这不是XXX的书么?”每次赵复都要解释很久,而这个时候这本书甚至已经转了好几手了,特别让赵复不爽。

“哦哦哦……没事没事,老二很老实的,绝对信得过!”林翰羽才发现赵复咆哮的原因,然后他带着讨好的眼神去看郑源,郑源瞥了一眼林翰羽,直接把头扭到一边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呸,我还看不上你那块破布呢!”林翰羽灰头灰脸的用袖子擦了擦脸。

“那么你怎么在这里?”赵复疑惑,之前林翰羽被派到西北无非是林昊焱不放心自己,但是现在自己应该已经取得林昊焱的信任了啊,为什么林翰羽还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还是对自己不放心?不,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根本不会派林翰羽过来。

“我跟陛下说我想跟着你去西北打仗陛下就批准了啊,反正平时也闲着没事干嘛……”林翰羽笑嘻嘻的解释。

“去去去,信你就有鬼了,我看你是巴不得待在清风馆里不出来,肯定是陛下把你派过来帮忙的是不是!”

“是……也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啦!”林翰羽回答得有些结巴。

“呵,我就知道,你哪里像是会自己找麻烦的人。”

“喂!我可以诚心诚意的主动请缨的!”林翰羽再次强调。

“哦,不用了,您请回。”赵复猜准了这肯定是林昊焱的旨意,捂着嘴逗林翰羽。

“不行!我……我还是得跟着你。”

“呐!还说不是被逼的?”

“哪有!”

“那到底是什么?”

“陛下他……我,我……”

“你到是说啊!”

“我老翰欠你一条命,所以想跟着你不行吗……虽然我也知道大部分时候也用不上我……”林翰羽扭头回答,这次连脸都红了一半。

第三十一章 铁臂军

林翰羽在的最大好处就在于回兰庭的一路上不会太无聊。

一路上偶尔呛林翰羽几句,赵复发现很快就回到了兰庭,果然时间的流逝都是相对的,赵复胡思乱想道。

虽然即将面临大战,但是兰庭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也不像帝都一样见到赵复就是一堆拜帖,想要攀上皇帝身边最火小白脸的关系网。

虽然林昊焱当初那一句“朕不喜欢女人”并没有广泛流传,但是与赵复数次夜谈和顶着层层压力直接将赵复封为西北王和西北大将军,已经有脑洞大开的说书人开始编撰奶油小生与小皇帝之间的爱情故事了。兰河帝国对于言论十分开放,甚至有律法规定不许因言论治罪,因此很快各种各样的版本就开始在兰河帝国境内流传开来。

赵复自然不会去管那些满天飞的谣言,他也知道谣言是那种越是去辟谣就越容易闹得沸沸扬扬的东西,只要不闻不问,过了时间谣言自然就会不攻自破了。

赵复很满意现在兰庭城的景象,虽然也有人在计划迁出兰庭城,但是毕竟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商贾,并不会因此影响到兰庭城的根基。兰庭城本来就是一座军镇,里面八成人口基数都是从军子弟的家庭,也正是因为如此,兰庭城十分平静,并不像很多的西北城镇一样开始有大量人口往内地迁移。对于他们而言,战争就像是家常便饭那般常见,只是这一顿饭好久没吃了,反而隐隐有些兴奋感夹杂在其中,毕竟军功才是晋升的最快途径。

数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回到了兰庭,赵复回到了兰庭,西北大将军到了兰庭。就是这么简单,除了镇守府有小小的欢迎仪式外,还有就是久违了的曹氏鸡汤加浓特典版。

赵复知道兰庭城之所以还这么平和,是因为着一座曾经的战争堡垒在等待一件事情。又或者说是在等一个人回到兰庭。

赵复换上朝廷御赐的西北大将军武服,双手捧着代表大将军权力的赐剑一步一步在秦尚西、林翰羽、冯玉等人面前登上了兰庭城最北的那面城楼。

兰庭城内的民众不需要号令就自发的聚集在兰庭最高大的那面城墙下面,抬头看着城楼上那气宇轩然的少年。赵复是在兰庭城内长大的,可以说是每一个兰庭人看着长大的,得知这个少年被封为了西北大将军后,兰庭人更多的是惊讶,就好像一个母亲还没准备好,她的孩子就到了要离开她的年纪一样。

是的,赵复是兰庭城的小镇守,但也是兰河帝国的镇守,是不可能永远去蹭张大妈的豆浆喝,不可能永远去陪翠大娘磨豆腐。人终是会长大的,那么之前和他们曾经那么近的少年镇守,是不是也会变成深居府中的大人将军?

“我,西北大将军,有几句话想要说。”赵复的声音不大,但是今天的兰庭城又比以往更加平静,他站在城楼上的话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

“咳咳……大家都知道我被陛下封了官啦?就是这西北大将军……呃,其实我发现我不怎么适合当官。”赵复原本还站在城垛上,现在则是直接盘腿坐了上去“其实我还是最想就当一个镇守的。”

“但是北胡野心不死!我答应了陛下,这一次我们不再逃避,我们拒绝和谈,我们这一次的目的是打到北海去,占领北庭!”

“但是大家也放心,这一次我们的战场不会是兰庭,也不会是兰河帝国境内的任何一处地方,这是我们要守护的土地!”

“所以大家不用那么紧张,哎,这件衣服穿起来也不方便,”赵复随手就将大将军披肩解了下来丢给站在他后面的林翰羽“我还是我们的西北镇守。”

听了赵复的话,城墙下的居民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打到北海?占领北庭?这是多少年来多少雄主未成的霸业?

“好了,现在我宣布最后一件事情,我希望大家将自己的女眷、孩子送往内地。”赵复再度站起来“虽然兰庭不会成为战场,但是战争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该让她们去承受。”

说罢,赵复向前一跃,从城垛上直径跳了下去。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唤,还在震惊的时候,赵复便轻松的落地“可能有人不相信我的能力,稍稍展示了一下。”

一整静默之后便是热烈的欢呼声,人们高喊着大将军挥舞着自己的双手。

“那个,大将军,我们还能喊您镇守么?这个……称呼……”

“当然可以,陛下又没剥夺我镇守的职务,我还是大家的镇守,大家的小镇守。”赵复笑着离开了。

林翰羽看着自己手中的大将军披肩,和在人群之中消失的赵复,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孩子莫非跳楼跳上瘾了?倒是冯玉秦尚西吓了一跳,在校场组织士兵进行模拟作战的马雄也是好久说不出话来,毕竟兰庭的城墙可不矮,作为西北第一坚城,就算是北胡举族来攻,兰庭都有自信能够坚持到内地调来军队。

喝着冒油的鸡汤,赵复派人唤来了林翰羽。

“我说你真的是跳上瘾了?”林翰羽见到赵复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话语中中关爱更胜于责备。

“你知道的这点根本难不倒我。”赵复吹了一口鸡汤,冒出滚滚热气。

赵复倒是没什么感觉,这城墙虽然高,但是哪有拜月楼高?郑源也是一脸淡然的站在一边,这个世界上最相信赵复的人当属郑源无疑,赵复说自己能飞郑源都不会想去找赵复的翅膀,而是立刻马上理所应当的接受了赵复能飞这个观念,至于赵复要怎么飞郑源想都不会去想。

“哟哟哟,这次你怀里可没有小仙女啊。”林翰羽撇嘴嘲讽。

“得了得了,别挖苦我……这次找你来是有正事的。”赵复扶额,自己又不是吃软饭的,赶紧把话题往正题上引。

“哦?你终于想到本公子了?”林翰羽双眼放光“打算给我个什么职位啊?放心,就算你要我去北庭给你捞胡女都没问题。”

赵复假装沉思“嗯,是有一项非你不可的任务。”

“什么什么?!”

“所以……你说的非我不可的任务就是这个?”

“对啊,除了夜狼兄还有谁能干得来?”赵复调笑,推着不怎么情愿的林翰羽到了军帐之中。

赵复经过拜月楼二事后,感觉自己手中的力量实在是太过薄弱,虽然他名义上统领整个西北数十万的军马,但是手下可以信任的人实在太少,于是他向冯玉提议申请到了两千亲兵。

眼前,林翰羽就被赵复委派成为了他这批亲军的教头。

“这些箱子是什么?”除了军容齐整的两千人,还有大大小小的箱子不一,打开一个后林翰羽倒吸一口冷气,这里面装的居然都是统一制式的臂铠,他挑了一个顺手的给自己套上,发现与其说这是臂铠,倒不如说是铁质的铁手套。

“上次你在拜月楼去抓那一箭让我有所感悟,”赵复也拿起一个手套给左手套上,又从另外一个箱子里翻出一柄唐刀丢给林翰羽“来,来砍我试试。”

“真砍还是假砍?”

“废话!当然是真砍!”

林翰羽接过刀就朝赵复劈了过去,赵复只是微微一侧身,却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给自己左手一个最佳的角度。下一刻赵复用左手的手套抓住了林翰羽的刀,林翰羽心想原来这手套是戴左手的居然是这幅作用,刚想收刀再劈,结果发现刀居然被手套卡得很紧,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上那副手套十分精致,掌心和护腕处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卡口。

“就是这么用?”林翰羽有些兴奋,这手套可是个好东西啊,或许正面战场上用处不大,但是若是用于偷袭……身为夜狼部队的头目,夜狼的伤亡率除了承受不了身体的重担外,第二大的损伤就来自敌方死士的自杀式攻击。若是在近身战中多了这么一个手套,那就等于是缴了对方的械啊!

“差不多吧。”赵复有些满愿这批试用品的效果,虽然手被震了一下,但是好歹比被砍一刀方便,这样在战斗中就可以极大的节省回避的时间从而用时间差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林翰羽突然从赵复露出了忠犬一般的目光。

“不行!”赵复回绝得很果断。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蠢么?”赵复鄙夷,林翰羽无非就是想讨来这手套的设计图,然后在夜狼部队大范围配备。

赵复带林翰羽来这里,其实已经是暗自默许了,只是这种手套的制作还很麻烦,如今也只产出了一百来副。

“但是……如果你能给我教出两千匹狼的话。”赵复开始引诱林翰羽。

“这会不会不太好?”

“又不是当夜狼教,反正陛下都咱兄弟,他不会介意的。”赵复循循善诱。

“好吧……”

“我宣布,铁臂军在这里成立!”

第三十二章 北庭之变

对于西北的战事,赵复一点儿都不紧张,在赵复眼里不外乎是野蛮人的入侵,在绝对的武力和智力文明面前野蛮是起不了作用的,至少在赵复眼里是这样认为的。赵复忽略了在这片承载了漫长历史的土地上,野蛮对于汉人文明的威胁从未减少。

至少这还是片没有被科学所统治的土地,力量在最大的程度上就相当于蛮力。所以赵复错了,并且错得很离谱。

作为一个习惯用飞机飞行时间来衡定距离的人来说,西北的广袤就算是让最勇猛的勇士骑最烈的马,不花上数十天的时间也不可能跑得玩。

并且赵复对于战争的理解有些过于理想,这也不怪赵复,虽然经历过一场相遇战,但是千人的战斗与数万人的战争完全不同,更别说这一次的北胡更是举族之战。数千人的战场,一个英雄的出现可以极大的鼓舞己方的士气,但是数万人的战场,一个英雄决定不了什么,只有让己方的人都成为英雄。

赵复当过一回英雄,但是他不可能一直当那一个英雄,纵使以他的实力也无法做到在数万人的战场上来去自如。将几千人的局部摩擦当做战争的全貌,实在是管中窥豹了。

北庭,已经没有左帐王庭和右帐庭的区别了,矗立的北庭的王帐只剩下一座,代表着左帐王庭的旗帜已经消失不见,原先式微的右帐庭取代了左帐王庭。

现在北庭新的主人是右帐庭大汗的长子阿胡裕,阿胡裕的发家之路十分坎坷,虽然是长子,但是是庶出,地位并不比其他的幼子优越。而北庭虽然名义上由左右帐庭共同执掌,但是掌握兵权的只是左帐王庭,因此虽然阿胡裕出生于右帐庭,但是身份地位甚至不如左帐王庭中的官员。

好在阿胡裕虽然没有太高的身份地位,但是在青年一代中却有着不低的声望,尤其是不借助左帐王庭的军队仅靠口才就平定了数个部落的叛乱,又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减免了来自左帐王庭的责罚。

这一次的政局动荡与其说是政变,倒更像是一次更迭、换血。阿胡裕在获得大量英雄好汉的支持后暗中杀死了自己的几名弟弟,然后逼迫自己的父亲退位让贤。在完全掌握右帐庭后又开始暗中向着左帐王庭渗透,他也知道自己能倚靠的绝对不是那些靠着许诺重金便答应自己的老臣,而是那些有着冲劲,有着更加长远梦想的年轻人。

阿胡裕一边暗中向左帐王庭中掌握实权的大臣许以重利,一边在地下秘密结成兄义舍,笼络英雄豪杰,以及大臣重臣的孩子,进行洗脑式的教育。

阿胡裕一连积蓄了数年,终于在这年冬天,左帐王庭与整个北庭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北庭既可以是西北胡人占据地盘的总称,又可以是王庭所在地。冬天向来是北庭最缺乏物资的季节,与从事定居农牧的汉人不一样,胡人冬天只能躲在帐篷里吃剩下来的面饼和病死的牛羊。这一年的冬天仿佛是天意,各大部落都开始纷纷向王庭求粮,但是恰好大汗最爱的一名妃子就死在了这个冬天,正恼着的大汗回绝了所有的请求,反而日夜在王庭里大开酒宴以缓解自己的悲痛。

阿胡裕趁着这个机会,利用新招募的平均年龄不到20岁的一支左帐庭军掌握了整个左帐军,而后进一步利用早已埋伏好的棋子成功的一夜之间获得了整个左帐王庭的掌控权,剩下的臣民也大多成为了墙头草,纷纷倒向阿胡裕。

“为什么我们要忍饥挨饿,而南方的那些汉人则可以躲在屋子里享受暖炉?为什么我们在最贫瘠的土地上承受最寒冷的冬天?”阿胡裕也算是个人才,俗话说解开矛盾不如引导矛盾,缓解国内矛盾的最好用发办法不是慢慢将其化解,而是将其倒向另外一个方向。

“我们拥有最勇猛的勇士,我们本来就应该成为大陆的主人!南方那些汉人不配霸占那里!”阿胡裕发出了自己的口号,并且受到了青壮派的大力支持。

阿胡裕并没有解决粮食问题,但是粮食问题却迎刃而解,大量的部落都派出了勇士组成军队开始南下侵略。而阿胡裕对于北庭的掌控力也在这场战争中越发牢固,开玩笑,有谁敢提出反对他的意见他只需要情真意切的将那人任命为攻打兰庭总指挥就行了,保证过不了几天那人就会痛苦流涕表示自己绝对痛改前非,攻打兰庭这样的重任还是让给别人吧。

第一次品尝到权力的美味,阿胡裕却并没有停留,打下南方好像并不是一个口号,除了各部落组成的杂牌军外,左帐庭军也在不断的扩充,由兄义舍为基础通过层层审核为左帐庭军补充了大量的优秀兵源。

“大汗,军师求见。”王帐外,一名兄义舍的高层在外面通报。

“让他等会儿。”阿胡裕表示自己知道后,让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退下。

“见过大汗。”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男子在得到许可后迈步走了进来,就算是面对阿胡裕,也没露出一丝恭敬的意思。旁边的侍卫看不下去,正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却被阿胡裕勒令制止。

“军师不必客气。”相反,对于这名黑袍军师,阿胡裕十分恭敬,亲自走下王座迎接。

“见军师如见我,今后不得对军师无礼。”然后,阿胡裕又对侍卫训斥一番,以示宽慰。

黑袍军师十分敏锐,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只是扫了一眼,就大概猜出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但愿你不是为了你那母妃才坐在这王帐里。”

阿胡裕脸色稍变,刚才在王帐里的那名女人就是她的母妃,当然不是他的生母,他也只是母妃名义上的养子,也是北庭的一位美人。在将父亲逼下政坛后,父亲的一切也由他接管,包括右帐庭的势力,包括他留下来的那些宠妃。

平日里在右帐庭里最不受待见,最受冷落的他除了之前的那个母妃外,阿胡裕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关爱,因此他在掌握了右帐庭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母妃的房中。胡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伦理观念,父亲娶女儿,儿子再娶母亲其实是很常见的一种事情,更何况阿胡裕与他母妃之间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

阿胡裕本来就对爱没有概念,阿胡裕也分不清感恩与亲情,便胡乱的将其笼归一处。于是阿胡裕笨拙的在母妃的身体上表达着自己的感谢与爱意,并且再度将其册封为自己的妃子。

“自然不是,军师有什么事?”阿胡裕并不尴尬,他既然敢去爱,那就不惧任何闲话。

“有几个消息。”黑袍军师递上一卷羊皮。

阿胡裕为了起事,特意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来学习汉人的文字,毕竟胡人之间只有语言没有文字,而真正重要的情报,写在纸上永远比口耳相传要好。很多事情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阿胡裕仔细的看完羊皮上的文字,眉间露出喜色。黄雀计划成功了,全歼敌军,兰河阵亡最高将领是指挥使候义方。多少年了,先王因为震慑与兰河帝国强大的武力龟缩在北庭,向南从未寸进,而今天,我阿胡裕第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并且将兰河帝国一名指挥使击毙!阿胡裕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兰河早以不是以前的兰河,那么自己就该趁此良机建立远超先王的功绩……不!自己不只是要远超先王,听说汉人那边有一种说法,叫做称帝!

黑袍军师见阿胡裕兴奋的样子心中暗自鄙夷,却没有说出来,虽然这是和平以来第一场大胜,但是仅仅五千人和一名指挥使并不会让兰河帝国伤筋动骨。

“然后还有几个消息要向大汗汇报。”黑袍军师很好的掩盖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

兰河帝国已经确认要和北庭开战,并且最终目的是占领整个北庭。阿胡裕听到后并没有畏惧,反而隐隐有些兴奋,战争啊,这不正是他所期待的么?汉人不过是乖巧的将自己关在羊圈里的绵羊罢了,阿胡裕始终坚持着自己的观点,尤其是黄雀计划成功,以极小的代价收获了五千首级后。

“你是说西北大将军是之前的兰庭城镇守?那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阿胡裕皱眉,而后狂笑“兰河必亡,连孩子都能当上大将军,林昊焱不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昏君,哈哈哈!”

阿胡裕对赵复的印象并不多,在他脑海里组织起来的情报中赵复无非就是个靠着父辈萌荫的二代而已,他自认为整个中原能当自己敌人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兰河帝国皇帝林昊焱,当然不是因为他欣赏林昊焱,而是因为林昊焱的位置。

阿胡裕认为林昊焱并没有权利坐在那样的位置上,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他!

第三十三章 第一年

黑袍军师虽然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北庭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会是林昊焱,林昊焱可以是任何人的敌人却又难以对任何人构成过于直接的威胁。北庭真正的威胁只能是赵复。

黑袍军师耐着心思向阿胡裕描述了赵复从兰庭城墙上跃下而毫发无损的事迹,还将拜月楼的传说也一同讲述,并且再次强调,有传闻说拜月英杰就是赵复。

阿胡裕听后笑得更加猖狂“军师您真是老糊涂了么?”

你才老糊涂!我当初怎么会选了你这么一个人!被黑袍裹着的军师气得颤抖起来。

“如果只是从兰庭城上跃下我倒是会信他,天下英杰无数,身怀奇技者也不是一二人,但是若要扯上拜月楼?呵呵,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他还是人么?军师,汉人狡诈,这肯定是他们放出风头想要吓唬我们的,呵呵,只可惜他们这一次是失算了。”阿胡裕显得十分自豪,仿佛拆开了一则弥天大谎一般。

黑袍军师苦笑,心想着倒是我的错了?早知道还不如不说。黑袍军师只能接受了阿胡裕“十分明智”的观点,拱手告退。

赵复则是将两千铁臂军交给林翰羽后便亲自赶往前线督战,如今两国已经正式递交战书,进入全面战争的阶段。

西北军主要驻守的主要城镇自西向东有兰庭城、西京城、上川城、瓦伦城并称为西北四城,而直接与北庭地界想交的只有兰庭城和瓦伦城。瓦伦城是兰庭城未建成之时前朝金盏帝国时期就建立的巨大要塞,也是当时与现在汉人最北的城市,在兰庭城建成后兰河帝国开始把瓦伦的守军逐步转移至帝国西北端的兰庭城。既有西窥之意,也有北镇之慑,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弱化民众心理对前朝金盏帝国的念想。

而此时战斗最激烈的地方边是瓦伦城已经其周边地区,虽然赵复说过战场不会在境内进行,但是胡人的攻势十分猛烈,看阵势反倒像是北胡想要占领兰河帝国一样。

北胡十分形象的向世界展示了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一说法,大军压境之下,西北军只能凭借关口要塞进行被动防守,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出城迎战。

赵复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每天不同的战报像雪花一样飘进设立在瓦伦城主府的临时大将军府,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讯息蜂拥而至,而往往看完后得出的结论很简单:敌人攻势很猛,但是因为我们顽强的抵抗,相安无事。

烦死了!赵复认真的连续看了好几天战报,发现结果都是大同广义,无非是吹嘘敌人后再吹捧自己。赵复一怒之下剩下的战报也不看了,直接一巴掌甩得满地都是。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战争啊!赵复悄悄溜出临时大将军府,来到了瓦伦城的城墙上,瓦伦城的城墙比兰庭要稍矮,但是就算如此也能看到不远处胡人搭起的营帐,甚至能看到炊烟。

这难道是战争?赵复可不觉得每天坐在大将军府上翻阅战报就是战争,战争难道不是挥舞长刀你死我活的死亡竞技么?赵复突然觉得自己很憋屈,为什么自己身为西北大将军却不能上阵杀敌?

“来人!来人!”他站在城墙上大喊,很快就来了一队夜巡的士兵。

“您是?”领头士兵也知道,这个时间点还能出现在城墙上的人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敌军间谍,而敌军的间谍很显然不会像赵复那样大喊大叫。

“西北大将军,赵复。”赵复冷冷说道。

“啊?”领头的士兵惊讶,却十分机械的回应“请您出事证明。”

“屁,要个屁证明!”赵复吼道“你认为我从将军府上溜出来还要带证明么?是不是要打一架才能相信我是大将军?”

“那个……虽然卑职很愿意相信您就是大将军,但是这是军规……”领头士兵有些无奈,听说新封的西北大将军还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年,如果真是这样那应该就是眼前这位了。

“好好好,那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出去偷袭?”赵复指着不远处胡人的营帐。

“偷袭?”领头士兵挠了挠头,然后顺着赵复手指的方向向那边看去,的确,除了炊烟还能隐隐见到火把松松散散的晃动,想必是北胡的士兵。

对啊,这个时候偷袭劫营肯定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只是个领兵,但是就算是他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胡人那边看起来防御十分松散,如果这个时候派人悄悄摸过去,说不定就是一场大胜!

“可是上面没有命令下来啊……”领兵有些呆板。

“我就是你们的上司!”赵复有气无力的哀嚎了一句。

这个时候,不远处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吵什么吵?”

“啊!见过夏指挥使!”方才还在和赵复谈论的领兵赶紧行军礼。

来人正是夏鹰杨,看到居然在城墙上撞到了赵复,也不由愣神,而后对赵复行了一礼“见过大将军。”

领兵自然是认得夏鹰杨的,赵复还没来的时候,这里的最高军事长官就是夏鹰杨,虽然瓦伦城还有不少官职不比指挥使小甚至比指挥使更大的官员。但是论道打仗,还是夏鹰杨更加在行,这一点就是赵复来了都没有改变,赵复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而夏鹰杨则是实际上的最高长官。

看到夏鹰杨都向眼前少年行礼并称大将军后,领兵赶紧跟着向赵复行礼。

“吵什么呢?城主府无聊啊?”夏鹰杨更习惯叫城主府,毕竟所谓的大将军府不过是在门口换了块牌子,夏鹰杨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口上叫习惯了也不打算改过来,在西北没有还谁能让夏鹰杨强行改变什么。

“夏叔叔好,”赵复先打了个招呼“我在想为什么不派人夜袭?”

夏鹰杨饶有深意的打量赵复“脑子不错啊,虽然还欠点。”

“莫非已经有所安排?”赵复有些激动,战争就是要见血才是,不然就算战报用再红的纸来写也不过是战报,最多拿去忽悠一下林昊焱。

“夜袭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但是不是现在。”夏鹰杨看着不远处胡人的营帐“时候到了,自然会去。”

“若是没有时候,那自然就不该去啊……”夏鹰杨抵谂几句,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既然这样那就放心了。”赵复想了想确实如此,自己太急了,看胡人的阵势并不是想要将西北军击退守住北庭那么简单。双方的战书中也都写了,兰河帝国想要将北胡并入境内,而北庭想要吞并整个兰河帝国。

虽然胡人大可绕过瓦伦城,但是那样的话就相当于断了自身的补给线,将瓦伦这一座坚城卡在补给线上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而兰庭比瓦伦更加难攻,位置还偏西。所以如果胡人想要南下,最佳的选择就是先拿下瓦伦,然后再将西京上川囊入其中,至于还在西北的兰庭完全可以孤立不管。

兰庭城的位置说巧妙也巧妙,它既可以向西边出兵,也可以向北胡进军,但是一旦进行防守战的作用不如瓦伦,之所以兰庭城的城墙要比瓦伦高一些,纯粹就和京凉城一样,来自初任陛下林枫毅的攀比心理了。

因此,今后在瓦伦城下肯定会聚集越来越多的北胡兵马,而如果过早的将夜袭这一计谋用掉,之后北胡便会有所防备,不再那么方便了。

想通了这些,赵复心情有些畅快的回到了大将军府,却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平整的摆放着两叠战报,一叠是盖了已阅章的自己看过的战报,一叠是还没有看过所以也没有盖章的战报。

屋内并没有其它人,屋外只是站着两名侍卫。

“这些都是你们谁干的?”赵复唤来两名侍卫。

“是我干的……”这时候,一名侍卫出列。

“哦?你认字?”赵复有些好奇。

“学过一点。”

“读给我听听。”赵复随手挑出一封战报。

“是!至大将军,东线无战事,偶有敌骑出没,已被击毙。”那名侍卫读得很顺口。

“这个。”赵复又拣了一封。

“呈大将军,上京居西北之东南,至今无事,已遵大将军令招募新兵补充兵源,预计三月后能为西北军再添十万精兵!”

赵复对这名侍卫的识字能力很满意。

“你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是,东边没出事,上京在募兵。”侍卫很简短的道出了要旨。

“好!就决定是你了。”赵复十分满意,有了这么个人在身边自己可就能轻松多了!也不用麻烦冯玉从兰庭赶过来了。

赵复当即任命这名侍卫担任大将军府参将,专门负责收集整理然后上报各地的战况。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赵复问。

“刘安远。”侍卫恭敬的回答。

“好的,刘参军,以后你就在我手下干活,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替我拟一封信给兰庭城冯玉,告诉他不用来瓦伦了。”

“是!”刘安远显得有些兴奋,欢心满满的去拟信了。从原先城主府的一名侍卫一下子荣升成为大将军府的参军,是个人都会如此。

第三十四章 敌营诡计

刘安远跑到一旁写信去了,倒是刚从军营里比斗回来的郑源有些不满的在身后拉了拉赵复的衣服。

“郑源?有什么事吗?”赵复对郑源的教导十分用心,并且没有一丝私藏,而郑源飞一样的进步也没有辜负赵复对他的教导,虽然还不及现在赵复周身三米的气域范围,但是也能在一米以内结成气域,这对于赵复多年的苦修简直是一种嘲讽,但是赵复没有一丝不悦,反而为进境神速的郑源开心,郑源的战斗力越强就代表他的战斗力越强。

郑源来到瓦伦后也不能时时跟着赵复,虽然赵复对郑源没有一丝藏私,但是郑源也知道,自己毕竟有一半胡人血统,就算是赵复相信他,瓦伦城里的人也未必信得过他,他跟在赵复身边肯定会给赵复带来麻烦。于是郑源大部分的时间便在瓦伦城的军营中与军士切磋比斗。

“我也认得字,可以帮你。”郑源的汉化不是很流畅,但是表达起来却丝毫不影响沟通。

赵复看着郑源认真的神情,笑了,摸摸郑源的头,虽然两人身高差不多,年龄更是赵复比郑源还要稍小,但是郑源一直将赵复认作自己的主人,自己的长辈。

“你当然可以帮我,但是我们家郑源怎么可以用在这种地方?”赵复拍了拍他的刀柄“好刚要用在刀刃上,你是我最锋利的一把刀,当然要用在战场上!”

郑源听后大喜过望,重重点头,单膝跪下“为主人平世间敌!”

郑源说的话永远比他做的事要少,因为他不需要对这个世界表达什么意志,换句话说,赵复的意志便是郑源的意志。

但是郑源做的事却从来不少,他是赵复身边最忠诚的护卫,是赵复手下最忘死的死士。赵复身边的人经常换,时而是林翰羽,时而是冯玉,时而是夏鹰扬,但是无论怎么换,都有一个影子始终跟在赵复身边,这个影子就是郑源。

北胡如赵复和夏鹰扬所料,果然不断的往瓦伦城增兵,虽然也会派出大量骑兵往其它的边境处骚扰,但是每晚都会归营,看样子对吃下瓦伦城势在必得。

城外的营帐在不停的增加,不时有不同服饰的兵员从各个方向赶来,然后在大营外再搭起更多的营帐。

“猜猜胡人这次来了多少人。”夏鹰扬和赵复站在瓦伦城的城墙上商讨夜袭计划。

“三万?”赵复没有太多的经验,只能针对营帐数目进行猜测。

“错了,至少有五万!”夏鹰杨笑着给出了答案“很不解是不是?”

赵复点头,三万和五万之间的差距可不小,两万人放在任何一场战争中都有可能会成为影响战局的决定性力量,而他作为名义上西北的最高军事长官,低估或者高估敌军战力都会对西北军力有所影响。

“他们的营帐数目的确不多,折算下来的确是三万人左右的样子。”夏鹰杨向赵复讲解有关战争的知识“但是不能光看营帐的数目。”

“不能光看营帐的数目?”

“胡人与我们不一样,他们很多人根本不需要住所,可以直接和马匹居住在一起。”夏鹰杨点出了其中的玄机。

赵复一想的确如此,胡人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奴隶,而奴隶一向是直接住在马厩中的,可是虽然是奴隶,战力也不可小视。

“所以,这一次我们不能只看敌人的营帐数,看他们的炊烟。”

“炊烟?”

“是了,注意观察,他们的炊烟一直烧了一个时辰,这不是一个正常的时间,因此敌人这一次肯定是对自身兵力有所隐藏。”夏鹰杨仔细的教导赵复。

“夏叔叔,受教了!”赵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纸上谈兵,战争永远是千变万化的,经验在战场上就是最重要的知识,机变永远比机智管用。

瓦伦城外,胡人主将的营帐内,兄义舍几名年轻的头领正聚在一起讨论攻克瓦伦城的计策。

“胡律嚓德,为什么一顿饭我们还要分开来吃!要兄弟们等这么久。”

“别急,这么做是有目的的。”那名被称为胡律嚓德的年轻人坐在一面熊皮上,足以显示他的地位比在座的将领都要高。

“哼,你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我就去向大汗告发你,别以为你比我们早结识大汗就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了!”

纵是胡律嚓德十分讨厌眼前这名大嚷大叫的年轻将领,也不得不皱着眉头解释清楚。胡律嚓德从小便与阿胡裕相识,两人很合得来,阿胡裕起事也得到了胡律嚓德极大的帮助,因此阿胡裕成为可汗后获益最大的人便是胡律嚓德。可是正因为如此,各种闲话也开始流传,胡律嚓德之所以主动请愿担当先锋军的参谋,就是为了向人证实自己并不是依靠与阿胡裕的关系而获得那般的地位,而是他本就该享有如此的权位。

这名大嚷大叫的汉子名为基尤拉,也是兄义舍的骨干之一,虽然为人鲁莽,但是一身蛮力惊人,又对阿胡裕言听计从,因此便也被派到这里攻打瓦伦城。

对于雄心勃勃的阿胡裕而言,瓦伦城既然是他入主中原的第一站,也将会是功劳最大的一场战役,自然要将这份功劳让给自己人。

“基尤拉,我问你,我们胡人与汉人比谁更擅长守城,谁更擅长野战?”

“自然是我们胡人野战更强!”

“那我们难道要和那些汉人玩攻城战么?”

“这个……”

“看来你也知道,与其进行攻城战,不如把那些狡猾而愚蠢的汉人引出来,在野战中歼灭敌人的主力。”胡律嚓德见基尤拉不吭声,有些自得,嘴角上扬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可是要怎么才能让汉人出城?”

“所以我们才应该分批进食!汉人狡猾,如果他们固守在瓦伦城里我们拿他们没有办法,但是如果我们假装自己兵力不足的话,以汉人爱占便宜的心理,肯定会尝试出城查看我们的虚实,这时候我们只需要佯败,等汉人主力出城再动用隐藏起来的兵力将那些汉人一网打尽!”

“哼,我们北庭勇士如此之多,何须如此……”基尤拉不是笨蛋,不然也不会被阿胡裕如此信任,听明白了胡律嚓德的意思,可是面子上却过意不去。

“基尤拉,我也知道,但是这么做是为了减少我们北庭勇士的伤亡啊!我们的勇士应该享受那些汉人的娘们而不是将生命耗费在攻城战上啊!”胡律嚓德知道基尤拉被自己说服了,赶紧找了个台阶给基尤拉下。

“嗯,说得对!为了我们的勇士!”基尤拉举杯。

“还为了那些白花花的汉人的娘们!”胡律嚓德笑着举杯。

“为了勇士!为了娘们!”帐中酒杯尽举。

虽然双方都在瓦伦城前陈兵,但是除了偶尔相遇的斥候外,并没有太多的摩擦。

终于,第五天的时候,一名斥候面露喜态的从城外回来“胡人退兵了!胡人退兵了!”

“退兵?”赵复还在大将军府看来自各地的战报,有了刘安远的协助,赵复的工作轻松了很多,虽然这几天关于各地被袭击的战报多了起来,但好在敌人的攻势不猛,经过“顽强的抵抗”,都坚守了下来。

“嗯,听说是一路斥候见到有数队人马从后营悄悄撤走了。”刘安远在一旁补充。

“这是什么回事?”赵复自问,如果自己是北胡的指挥官,自己肯定不会用马刀和弓箭来攻城的,难道对方知难而退了?突然赵复想到了什么,连忙让郑源去把不知道躲在哪棵树下喝酒的夏鹰杨叫来。

“什么事什么事?”夏鹰杨自从赵复来到瓦伦后正经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逐渐又恢复了以前酗酒的样子。

“你怎么还喝在酒?”赵复有些不快,虽然还没有从局部摩擦演化成全面战争,但是这只是因为缺少一个导火索,而夏鹰杨却还在这里喝酒……

“没事没事,你在这里不会出什么大事。”夏鹰杨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你可是主人的孩子,要相信自己。”

这是夏鹰杨少有的几次直呼老镇守主人的一次,郑源待在一旁,听了后却是瞳孔伸缩,然后再没有任何表情。赵复知道夏鹰杨在私下里也会称自己这边的这位父亲主人,就和郑源和自己一样……

相信自己么?赵复深吸了一口气,他无比希望自己能成为那种千军万马中持刀驰骋的骁将,无比希望自己能够坐在敌人尸体堆成的小山上看血洗的日落,但是,自己真的能做到么?赵复心中一直有这么一个疑问。这不是不自信,而是那样的他,与他,相差太远。

太远的距离,很容易被理解成虚幻。

“那么我说,瓦伦城,只要我不出城,那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赵复盯着夏鹰杨颓废的面容斩钉截铁的说。

夏鹰杨有些恍惚,而后似乎是为了润一下喉咙,再次喝下一大口酒。

第三十五章 引诱与对策

“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啊!”夏鹰杨仰着头望着城主府的穹顶大笑,眼角甚至出现了一丝晶莹。

赵复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了。

“但是,立于不败之地还不够。”夏鹰杨缓过了情绪,收起酒囊,慢慢的站到了赵复身边“不败不等于是胜利。”

夏鹰杨知道,赵复如果得到相应的教导,或者在战场上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后肯定会成为不输于其父的名将,不,甚至有可能成为堪比林枫毅那样的人!

并没有先去急着分析猜测胡人退兵的原因,而是仔细的分析战局,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赵复成为一名旷世名将。名将名将,与那些庸俗的将领不同,对于名将而言,战争就是一场游戏,一场必胜的消遣的游戏。他们是超脱了普通将领的存在,因为他们的节奏从来不会因为敌人而乱。

决定一场战争的因素很多,或许是物资,或许是兵源,又或许是将领的个人素质,而优秀的将领永远不会被战争所掌握,他们更像是脱离了战场的博弈人,算心落子,他们从来擅长于掌控战争。

“请赐教!”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炊烟么?”夏鹰杨笑着问。

赵复突然明了,自己根本不需要去思考胡人退兵的意义是什么,因为或许胡人根本就没有退兵!

“郑源?”

“主人,时间和以前一样。”郑源报道。

自从夏鹰杨与赵复点出了胡人营帐中的猫腻后,赵复便让郑源在练功的闲暇时间去计算对面炊烟的时间。

“那便是诱敌之计了。”夏鹰杨点头“胡人那边还算有脑子啊。”

“诱敌之计?”

夏鹰杨于是开始向赵复讲解,所猜测的内容居然与胡律嚓德所想没有太多的出入。这诱敌之计对于夏鹰杨这种久经沙场的将领而言本就是兵家常事,更何况兰河这边刚阵亡一名指挥使,本来就会对计谋有所提防,这个时候若是想要减轻瓦伦这边的防备,不应该假装放出撤兵的消息,反而应该进行几次攻城作战才是。

这一次对于瓦伦城的争夺,最大的问题便是双方都使用了青年一辈的将官,兰河帝国派出了史无前例的最年轻的,不,应该称之为最年幼的大将军,而胡人那边也全部启用兄义舍的年轻人。

但是与胡人不同,瓦伦城这边还有一名真正的老将——夏鹰杨。

夏鹰杨还不是一般的老将,有人曾经做过统计,夏鹰杨一人率队斩杀的胡人就比马雄冯玉二人加起来的还要多,胡人可以不怕马雄,不怕冯玉,但是若是知道敌人是夏鹰杨那战前都要去祭师那边祈福。

虽然夏鹰杨在多数人面前都是以莽夫的形象存在,但是赵复从来不这么认为,父亲赵义成死后,夏鹰杨失去了庇护他最大的保护伞。胡人出身的夏鹰杨本就没有太多的势力,加上直来直去的性子平日里惹怒了不少人,于是夏鹰杨很乖巧的开始喝起了酒,名义上是因为老镇守身亡悲痛万分,实际上是为了避嫌。就是京都也没有办法对这么一个忠臣再做太多的处分,反而因为赵义成的无名命案对夏鹰杨有所亏欠,因此夏鹰杨仍旧当他的指挥使,就这么当到赵复长大,当到再也没有人能剥夺他的官职。

兰庭城三大指挥使中,坐得最稳的不是每天批阅军务到半夜的冯玉,不是没有什么城府的老大兵马雄,而是这名不管走到哪里都在喝酒的夏鹰杨。

夏鹰杨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胡人的计谋,并且很简单的给出了建议:

“他们想要演戏,那我们就陪他们演呗。”

演戏啊?赵复不是很擅长,但是好歹演了一生的好人,想来也不会有太高的难度。

赵复当即下令,加派斥候,探查胡人撤军虚实以及撤军的方向。

“哈哈哈!那些汉人果然忍不住了。”基尤拉见瓦伦城四个门都遣出了斥候,便知道是己方这边的“撤军”消息“泄露”了。

“不过他们很警惕呢,竟然连撤兵的方向都要跟着来看一看,如果不是我们回头给了几箭恐怕会一直跟下去。”一名负责“撤军”的将领汇报。

“这样才对,汉人虽然又贪婪又狡猾,但是他们胆小得很,没有万全把握,是不会轻易出城作战的。”胡律嚓德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不知道奇怪在哪里。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胡律嚓德只能这么想“明天我们继续‘撤兵’。”

胡人的撤兵行动持续了三天,三天过后,原本声势浩大的大本营现在已经变得十分萧条,营帐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而赵复这边也十分默契的配合着胡人的撤兵行动:每天派出大量的斥候,甚至还会派出小股的轻骑兵前往骚扰。

三天后,无论是兰河这边的西北军,还是北胡的那些勇士,都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来领,这是双方共同努力的成果。

赵复按照惯例,派出了几队轻骑兵出城,与之前不同的是还派出大量的弓箭手跟在后面掠阵。这一次,似乎是敌人的兵力真的有所减少一半,轻骑兵十分轻松的突破了敌人的防御,甚至就快能够见到敌军的将旗,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右翼赶来一支王庭军将兰河轻骑击退。

一连试探了多次,投入战场的兵力也在一点一点增加,但是每次都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接近敌人的将旗,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完全突破敌人的防御。

“汉人忍不住了。”胡律嚓德得出这个结论。

赵复从一开始的由数百轻骑配合斥候组成的骚扰部队到投入数千轻骑尝试拔营,最后变成连重甲骑兵都派了出去。

“戏快要演完了。”赵复在心中计算着自己的兵力,刚才的那次试探,他已经投入了自己全部的机动部队:轻骑五千重骑两千,而对方却还没有收网的意思,所图甚大啊。

赵复也是权衡了很久才将这七千骑兵全部投入战场,最后也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才敢这么做,七千骑兵算多不多,但也不少,尤其是这是赵复手里全部的机动部队。

如果对面真的是想要一举攻下瓦伦城,那么七千骑兵无足轻重,对方肯定不会这么快收网,因为一旦自己没了骑兵,肯定只会依靠瓦伦的城防进行城防战,那样的结局不是胡人想要看到的。

夏鹰杨站在城墙上看着扬尘而去的七千骑兵,嘴角露出微笑,拿起酒囊往嘴里倒酒,却发现他的酒囊居然空了。

七千骑兵,回来了六千余,只损失了百余骑,这已经是极低的伤亡。赵复的心却再次忐忑起来——这一次,自己要派出多少的兵力?

“夏指挥使来了。”就在赵复焦急的时候,刘安远向赵复通报。

“夏叔叔!”赵复就好像见到救星一样。

夏鹰杨没有再喝酒,而是向郑源讨了个杯子,郑源在征得赵复同意后才从柜子里摸出一个茶杯。

“出多少兵?还是七千不就好了?”夏鹰杨喝着茶淡笑。

胡人想要吞掉赵复用来守城的兵力,但是赵复如果不派出足够的兵力,那就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要么就是让胡人自讨苦吃!

“见诱敌之计不起效,他们肯定还会假装撤军,这个时候我们再进行雷霆一击就行了。”夏鹰杨吹着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说。

胡律嚓德气得说不出话来,赵复每次都只是将这些骑兵派出去,双方都互有亏损,但是总的来说却是他们的人员伤亡更加惨重,最重要的是哪怕知道这是诱敌之计,可是军队的士气已经提不上去了。

“要不,我们就把这七千骑兵吃下来吧!”基尤拉担心军队的士气,眼前只要能够吃下这七千兰河骑兵就可以马上挽回局面。

“不行!”胡律嚓德却是十分坚定“全军拔营,撤退!”

“我不信这样他们还不出城!”胡律嚓德咬着牙瞪着瓦伦城。

胡律嚓德的计谋终于起效了,这一次瓦伦城门大开,三万守军尽出。正当胡律嚓德兴奋得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却传来了侧翼被兰河军击垮的情报。

“这!这怎么可能!”胡律嚓德看着不远处的七千骑兵,瓦伦城的骑兵不是在眼前么?哪里又来另外七千骑兵?

如果胡律嚓德能看清楚,大概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瓦伦城下的七千骑兵说是骑兵,但远远不及精锐一说。虽然七千骑黑压压的一片很容易给人一种压迫感,但是这些骑兵身上穿的却是步兵的铠甲。

兰河帝国的骑兵虽然不多,却个个都是精兵,平日里一名骑兵至少都会配两匹战马,而西北更是兰河帝国一大重要马源地,因此西北的骑兵更是有着一兵三马的豪华阵容。也就是说,如果不考虑骑兵的持续作战能力,那么兰河帝国在西北的骑兵数量可以往上乘三倍!

夏鹰杨早就将真正的精锐骑兵带走埋伏好,而出城作战的则是骑在了马上的步兵,西北人人都会骑马,而胡人又在故意放水,因此居然也没露馅。

第三十六章 假戏成真,大胜

兰河帝国与北庭胡人之间的战斗打响不过一个月,北胡第一批先锋军就被夏鹰杨和赵复击溃在瓦伦城下,并且是一场完胜。

胡律嚓德演的戏成了真戏,原本士气不高的部落联军加上两队骑兵的冲击马上就溃不成军。胡律嚓德想要自尽却被手下阻止,被基尤拉带着,和亲信部属往北庭深处逃窜。

数万胡人之中也不乏有勇有谋之士,即便是败局也能收拢人手,组织反抗。直到发现主将营帐中高层军官尽数逃亡后才彻底放弃抵抗。

此战以瓦伦守军阵亡将士甚至不达一千人,而胡人方面则是战死近两万人,近两万人成为了俘虏,剩余的人也逃回了北庭。

拟向京城的战报早已准备好,虽然十分周全的准备好了胜败两种,但是还是被勒令重新修改,这不是普通的胜利,这是大胜,是完胜!

赵复在这场战役中并没有亲临前线,但是郑源却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夏鹰杨率领着七千骑兵击溃敌军侧翼后,是郑源率领着七千伪骑兵突入敌阵完成接应。率领七千精锐趁人不备撕开侧翼并不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情,但是郑源却硬生生的带着第一次当骑兵的步兵从敌人正中部位突破,成功的在敌人帅旗旁与夏鹰杨会师!

如果没有郑源的努力突入,或许等到敌人反应过来后重新组织兵力反扑,就是夏鹰杨也未必能从五万人的包围圈中再度撕开一个口子出来,就算出来他身后的七千骑兵也肯定会损伤大半。好在有郑源,郑源进入战场后完全没有给敌方指挥层反应的机会,二话不说就直冲对方将旗,将旗一倒兵心就乱,兵心一乱指挥层再给出任何指示都不能百分百的发挥其功效了。

瓦伦城之围被轻松的破解开来,西北乃至全国都为之大振,对于赵复的种种传言不攻自破,再也没人小觑这位史上年纪最轻的大将军。当然,在传向京城的捷报中,关于夏鹰杨的种种仍然被悄然抹除,这既是时局所需,也是夏鹰杨个人的要求。

但是,瓦伦城下的胡人被击溃,不代表绵延开来的整个西北边境上的胡人都被击退,每天来自边境城镇,要塞关于胡人逼近的消息从未停止过。

瓦伦城主府兼临时大将军府,原来搬走的城主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府邸,但是赵复等人还未撤走,只是让出了原先占用的殿厅,搬到侧门处的偏厅处理军务。

“陛下的封赏出来了。”带来消息的却是林翰羽,让赵复很是不解。

“你不是在兰庭给我练兵吗?”赵复质问,怀疑这家伙是溜出来放风。

“战时消息的传递用的都是我们夜狼的情报系统。”林翰羽解释,同时拿出一面令牌与被折成小方块的纸。

一般兰河帝国向各地传旨都会派遣一名公公,一名使馆的文职人员和随队人员若干组成车队,再由皇卫军亲自遣人护送,如此以示皇威。但是一旦进入战时,这种门面上的传达消息方式就会马上被夜狼军的地下情报署取代,只要由驻守在京城的夜狼获得确切信息后通过地下情报,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最近的一个夜狼地下据点。

据说这种方式是林枫毅亲自下令更改的,被他毁灭的金盏王朝就是因为情报传达速率太慢,导致没来得及根据最优的情报调整最优的作战方案。

林翰羽自然是目前夜狼军在西北职位最高的长官,还和赵复关系不错,因此这个消息就直接由他来转达了。

“还不是别人来怕你不信,”林翰羽拿出那面狰狞的狼头令牌在赵复眼前晃“记住了,战争时期见这枚令牌就等于是陛下亲临。”

“知道了……知道了。”赵复被晃得头晕,赶紧把头撇过去。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叩首膜拜,高呼“吾皇万岁。”。可惜赵复不会,也不需要,林翰羽大概也是怕让别的人来赵复这幅应对足够御史台把赵复参成死囚。

虽然用的是夜狼传递的情报,但是与派公公来传的圣旨似乎没什么两样,无非是犒劳一下有功将士,哀悼一下为国捐躯的勇士这些大家习以为常的套路。

“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赵复问郑源。

“随便。”

“陛下想要封你为指挥使。”赵复先说了一个消息。

“哦……”

“但是我拒绝了,还是让你在我身边当亲卫。”赵复说出了另一个消息。

两个消息,其实分不出好坏。虽然指挥使在兰河帝国是统领万人的军事长官,但是相比于在外带兵,郑源还是更愿意当赵复的亲卫。

郑源点点头,没有对赵复的决议有所不满,反正待在赵复身边也能杀人,没有什么区别。

“十分抱歉!”胡律嚓德跪在了阿胡裕面前,与之一同的还有基尤拉和一同被派往瓦伦城的将领。

瓦伦城一战战败事小,毕竟胜败是兵家常事,只是这毕竟是北庭自己发起的对外战争,士气高昂的青壮派头一回出战便在瓦伦城下碰了一脸灰。不仅大败而归,还白白损失掉了四万兵力,最重要的是这一场战争对北庭的士气打击极大。

“错不在你……”阿胡裕沉吟“是我,我太天真了,居然想用五万人去吃下瓦伦城。”

阿胡裕自然不是傻瓜,不然就算有黑袍军师的暗中支持,也不可能合并左右帐庭,成为北庭大汗,成为北庭的主人。这一次瓦伦城攻伐战将阿胡裕从一统天下的美梦中拉扯出来——历史早就证明了,就算汉人胆小、狡诈、懦弱、贪婪,但是只要汉人内部没有出现问题,汉人只要龟缩在城墙内凭借城池之固便可以轻松挡下来北庭南下的马蹄。

阿胡裕认清了双方之间实力的差距,终于不再好高骛远。阿胡裕召集了在场兄义舍的全部高层,商议今后的对策。

胡律嚓德因为刚经历一场大败,哪怕阿胡裕并没有对他有所责罚,但是却变得比以前低沉了很多,反倒是基尤拉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事说事,没事说笑。

“瓦伦不好打,我们就打其它的地方好了!”基尤拉的脑子很直,既然瓦伦城易守难攻,那就换一个地方下手。

阿胡裕苦笑,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兰河帝国在西北的布局本来就十分精妙,西北四大重镇只有兰庭城和瓦伦城建立在边境上,如果想要绕过兰庭和瓦伦守军的防御圈去攻打防御较为薄弱的西京城和上川城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打瓦伦,那剩下的只有兰庭……可是兰庭却比瓦伦更加难打……更何况兰庭建立在西北角,就算打下来也无益于他向南扩张。

“那么,如果我们去攻打那些边境上的小型城镇呢?”这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发问。

“我们的首要目的是为了获得一个继续向南扩张的根据地,那些小型城镇根本没用。”阿胡裕摇头。

“大汗,我们的想法是不是错了?”那人却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我们当即不应该去用我们的劣势继续和汉人在他们的城墙下死磕,而是应该先打赢几场,把我们的士气扳回来!”

决定战争胜负的可能是一场战斗,但是战争从来都不是通过一场战斗就能结束的,胡汉战争第一年,以赵复为首的西北派系将领在瓦伦城下重创敌军,给这场持续了数年的战争开了一个好头,但是,接下来的日子却没有那么容易。

如夏鹰杨所料,胡人肯定不会在没有足够物资的情况下轻易发动攻城战争,但是相应的,胡人发挥起了他们人数上的优势,用他们的骑兵开始不停的在兰河帝国西北的边境骚扰。

赵复和夏鹰杨都知道,胡人打算将突破口放在那些城墙低矮,兵力不足的边境城镇。

胡人的兵源源源不断,并且全部都是骑兵,骑上马在西北边境不停侵扰,这种机动性西北军根本跟不上,往往是等兰河这边接到消息,将领带兵赶到的时候只看得到胡人扬尘而去潇洒的背影。甚至有好几次因为领兵的将领性急深追而脱离城市庇护范围被胡人反包吃下的事件。

兵力不足也是兰河帝国这边最大的软肋,和平时期保持着十万边军自然是够用的,甚至还经常有没事干的文官要求削减兵员。但是一进入战争时期,靠着十万人想要将如此漫长的边境线都守住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依靠建好的城防进行防守作战,一旦出城就容易被胡人在他们擅长的野战上以多吃少。

虽然赵复已经让人在西北全境,甚至也让林昊焱在全国范围内募兵,但是并不是招到的兵源就可以直接派上战场的,就连最基本的辅兵也需要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训练,更别提在西北至关重要的骑兵。

相反,胡人只要将马刀分发给部落里的成年男子,就可以拥有大量的战力,数万的骑兵说来就来。

兵力上的巨大差距,成为了目前赵复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第三十七章 诱敌

“汉人着实狡猾!”基尤拉的拳头重重的打在了桌子上。

自从赵复发现自己看似拥军十万,然而将这十万人手分布在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则显得十分窘迫,完全无法应对胡人的骚扰。赵复在请教完夏鹰杨后,下令弃守一些无关紧要的城镇,将兵力集中在道路要冲,易守难攻的地方。

这虽然不是个好主意,这样做要对平民进行大规模的转移,无法带走的物质为了不资敌还要尽数烧毁。但是至少这样可以减轻被胡人的骑兵部队逐步蚕食的伤亡率,只要支撑到新兵被训练完成可以派往战场前,就是胜利。

但是,现在的赵复也面临着和之前胡律嚓德相同的问题,那就是士兵的士气问题。虽然之前瓦伦城一役给全军带来了极大的鼓舞,但是先后撤离民众,弃守城镇,又在胡人的刻意炫耀下,军队聚集起来的士气正在慢慢散失。

“斥候带回来消息,胡人在东边集结了两三万人马,应该是有所动作。”刘安远报告。

“东边?东边我们驻守了什么城市?”赵复问。

“白锋城。”刘安远自小生活在西北,对于这边的地理十分熟悉。

“白锋?”这个名字赵复还是听过的,这也是一个自带传奇的名字。

金盏王朝全盛之时,有一名嗜杀的将领因为得罪了京城权贵,便被流放到边疆当百夫长。不料这名将领不但没有就此消沉,反而更加武勇,很快,就从百夫长升迁至千夫长。当然,千夫长也不是他的终点,又过了两年,因为无可匹敌的战功,这名将领再度荣升金翎将军,并回京受封。

从金翎将军到流放成为百夫长,再从百夫长靠着战功一步一步重新回归金翎一列,只用了三年!这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神话。但是那名将领并不在意,他带着与他一同入京的五十名亲卫找到了当年陷害他的权贵,不顾律法,当场将那名权贵击毙。

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那时候的皇帝惜才,不肯杀死这名难得的将才,但是就算是他也必须给那些名门一个交代,于是,这名将军再度被流放,只是这一次被流放到了北方。

那时候的金盏王朝一度要放弃不停被胡人侵扰的北面广袤却又贫瘠的土地,但是却因为那名将领的到来发生了改变。

这名金翎将军率领着当时人数不多的西北军团,经历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将胡人尽数赶出了金盏王朝的领土,并在白锋城划界“敢越界者死!”

这话自然是对胡人说的,而的确,在他坐镇白锋城的二十多年里,胡人果然不敢南越一步。在他死后的三年间,北面也安静得可怕。

也是为了他,金盏王朝废除了金翎将军这一职位,将原先镶金翎的官服全部换成黑羽,全国上下,金翎将军只有一人!

“胡人到底想干什么?”赵复不明白了,白锋城一直是胡人心中的痛,一道金翎一杆血矛是压在所有胡人胸口的大石,难道他们想要一洗前辱?

“或许,是想拿下白锋城。”刘安远在一旁说。

赵复想了想,白锋城虽然不是西北四大重镇,但是作为前朝的一大军镇,的确有占领的价值,只是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攻打下这么一座城池呢?

“要不要支援?派谁去?”刘安远在一旁问。

“我去。”赵复看向坐在一角喝酒的夏鹰杨。

夏鹰杨冲他挥挥手,意思你随意,不用管他。

“白锋城有多少守军?”赵复再问。

“原本只有五千,后来整合了周围的兵力,现在应该有七千多。”刘安远的记性很好,大小文件大多都经他手,因此在西北的兵力分布他记得很清楚。

赵复一笑,七千人啊,足够了。就算敌人聚集了三万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七千人把守的白锋城,只要援军一到就能将那些疲惫之师一举击溃在白锋城下。

当即决定,赵复带走驻守在瓦伦城中的七千骑兵,和郑源带着的三千胡兵,一人二马前往白锋城支援。力求在胡人退兵前将他们截住。

从瓦伦城到白锋城骑兵也就是两天的行程,对于那个时代而言已经是很短的路程。

“长官,我们应该怎么办?”自赵复收到消息后,白锋城已经被胡人连续攻打三天三夜,纵使白锋城防坚固,但是因为多年无战事,白锋城已经从边城变成了相对内地的城市,面对突如其来的战争,白锋城应对起来显得有些吃力。

“算算时间,大将军应该也快到了。”白锋城护城使杨世珠一天前就收到了赵复将亲自带兵来援的消息,也正是如此才使得他有勇气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杨世珠虽然是白锋城的护城使,但是说白了也只是被派到边境来镀金一把而已,没想到居然在任期真的遇上了战事,还被胡人盯上。

一边在不停的安慰自己,不能慌不能慌,一边又不停的发抖,能传达下去的消息只是“死守,守住!”之类的话语。

白锋城早已不复往常那般平静,但在胡人不停攻伐中却又平静得诡异:胡人似乎是在不停的向着白锋城施压一般,以人数不一的小股部队不停的从白锋城四面的城墙发起进攻,但是除了东面的城墙被凿开了一个口子外,其余三面城墙都相对完好。

而远远,赵复已经看得到胡人的营帐,当即下令全军加紧马力,夜袭敌营。

“我军奔袭千里,将士疲惫不堪,真的要夜袭么?”一名参将有些堪忧。

“不,敌军久攻不下,士气必然低落,而我军新到,正是士气最旺的时候!”赵复敲定主意,郑源带兵绕后,自己率主军正面突营。

瓦伦城因为胡律嚓德的自作聪明导致夜袭计划并没有实施,导致赵复对夜袭一事一直念念不忘,如今又看到大片燃着火把的敌军营帐,恨不得赶紧率军来个三进三出。

而这一次的夜袭并没有受到一点阻碍,甚至敌人连哨兵都没有设置,赵复十分轻松的突入了空空如也的营帐,除了几乎没有抵抗能力的伤兵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而后,郑源与赵复接头,同样,大片的营帐内只有为数不多的伤兵和一些负责搬运器械粮草的奴隶。

“不好!快撤!”赵复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敌人的目的并不是拿下白锋城,而是围点打援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就危险了。

“主人,不是埋伏。”郑源猜到了赵复的想法,立刻解释道。

郑源现在算是精通两门语言的语言型人才了,他在带兵突入敌营后并没有发现敌军的身影,立刻抓来几个俘虏问敌军的去向。虽然大部分的俘虏都死不开口,但在严加拷打之下还是有几个人向西边指了指,却无法给出更加确切的答案。

“西边?西边有什么?”赵复就是从西边来的,除了几座山头,并没有其它的东西,也没有城镇,如果真的是打算调虎离山那也没有必要调这么远的老虎。赵复打消了胡人准备再度进军瓦伦或者兰庭的可能,就算胡人真有这种想法,夏鹰杨和冯玉也足够守到赵复回援。

“那个……之前白锋城护城使杨世珠发来过消息,称白锋城容不下周围迁移过来的民众,将大量民众安置在不远处的山头……”这时,刘安远像是记起了什么,吞吞吐吐的向赵复申报。

“杨世珠那个蠢货!”赵复暗骂一声,当初每一座城市的人口容纳量都是通过精确计算后再进行调配的,说容纳不下其实只是不想加重城市负担罢了。

赵复正准备引兵往西去,却看见不远处仍有小股胡兵在白锋城下和白锋城的守军“打情骂俏”,一气之下带领一万人直接快马赶去将白锋城周围的胡兵肃清了一遍。

杨世珠看到白锋城外终于出现了兰河的军队,高兴得瘫软在城墙上。好在杨世珠虽然不懂兵法,但是毕竟是出身帝都的名门,规矩还是懂的,连忙让人开主城门欢迎赵复的大驾光临。

赵复却是直接拒绝了入城的邀请,他主要是想清楚杨世珠将民众安置在了哪座山里,派置了多少士兵。

在得知杨世珠还派了两千士兵驻守后,赵复心稍稍平静了一些,胡人擅马战,但是却不擅长在山林里作战,两千兵士据守之下应该能撑一段时间,如果他们真的是想要调虎离山,用一座空掉的营帐和佯攻的士兵来拖住赵复的军队,那这一次恐怕又是要自找苦吃了。

赵复再度调转马头,不顾军士疲惫,向西增援,而杨世珠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也从城中调了三千骑兵给赵复,顺便当向导在前头开路。

当然,临走前,赵复让人一把火烧掉了敌军的营帐,俘虏全都被押送进白锋城。赵复并不是嗜杀之人,虽然他承认那种用刀砍在敌人身上的感觉不错,但是面对没有抵抗能力的伤员和没有人权的奴隶,赵复拒绝进行这种无意义的杀戮。

第三十八章 赴死

赵复率领着一万多骑朝西边浩浩荡荡开去,而后,白锋城不远处的山丘上,露出了阴深深的北胡骑兵。

颜骨看着远去的兰河军队,嘴角咧出了恶魔般的笑容。他看到了赵复带兵前来,闯进空空如也的军营,然后放火烧毁军营,再在白锋城下与守军会军一处向西边离开。

自从他的提议被阿胡裕采纳后,他就一晃代替胡律嚓德,成为了先锋军的实权人物。先后数场小规模的作战给北庭士兵带来了极大的自信,因此这一仗他的目的不是清缴躲在山中的兰河居民,而是直接拿下白锋城!

为此,他先后向兰河这边透露了数次虚假情报。从最初围攻白锋城,到留在军营里的伤员和奴隶,都是为了将赵复引到西边那座山里去。

赵复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虽然胡人不擅长在山林中作战,但是他们这一支全部由骑兵组成的队伍如果要进入山里作战势必也要放弃马背上优越的机动性,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他们和胡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颜骨甚至想,自己分去西边的两万人说不准还能就在山林里吃掉那支前往增援的骑兵部队。毕竟同样下了马,靠的就是对战斗的决心和勇气,而这一点,颜骨自信北庭的勇士绝不弱于汉人。

“拿下白锋城!”颜骨冷静下来,没有想太多,当前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白锋城,这座曾经给过北庭巨大耻辱的城市。

“呼啦呼啦!”当颜骨点燃手中的火把后,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他身后的火光很快蔓延开来,然后照亮了整个山坡。

这一次颜骨并没有再隐藏自己对白锋城的渴望,赤条条的将自己的兵力摆在了白锋城面前,但是这一次,白锋城似乎并没有能力再去抵抗了。

赵复是从西边来的,因此仓促之下并没有看到白锋城东面那个被凿开了的城墙,而杨世珠还没来得及回家抱着刚娶过门的小妾爽一会儿,就又被催回了战线上。

这一次胡人并不是佯攻,而是实打实的猛攻,城墙本来就有所损伤并且兵力减少的情况下,杨世珠再一次瘫倒在城墙上,本来雄起未复的男性象征马上就软了下去,杨世珠哪里顾得上已经没有知觉开始流出澄黄液体的下体,连忙呼喊下属坚守,然后让人去追回赵复。

但是这一次胡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竟然还弄来了数台投石车,开始不停的破坏那面本来就有所损耗的东面城墙。事实上,或许并没有神眷之说,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没有任何奇迹出现,往外派的信使根本闯不出胡人的包围圈,而那面城墙的亏损很快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杨世珠的脸色也随着越变越差,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守不守得住这座白锋城的事,而是他还能不能活命。

攻城战的局势对白锋城十分不利,不仅体现在人数上,更在士气上,北胡高昂的士气远远压过慌乱无章的白锋城守军。

颜骨骑马上看着被火把簇拥着的白锋城,这座城市将成为北庭占领兰河帝国的第一座城市,而自己就是那个随着这场光荣战役一同记入史册的人,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选择白锋城并不单单是为了洗辱,而是白锋城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从地图上或许看不出来,但是颜骨知道,当年的金翎将军也知道,这座城池虽然不至于四面环山,但是却刚好在两山之间,向北是广袤的开阔地,向南则同样可以直抵兰河帝国腹地,虽然期间还要夹杂大大小小历朝历代修建的关卡兵寨,但是至少要比攻破瓦伦、攻破兰庭更加简单。

赵复放弃了一些小型的城镇后的确可以减少被北胡逐个击破的可能性,但是同样带来的问题就是,一旦北胡成功占领一座城池,就代表着北胡还占领周围的地盘,这就是最大的弊端。

“护城使,胡人有使者求见!”

就在杨世珠被吓得大小便失禁时,却收到了胡人的“议和”邀请。

当然,所谓的“议和”不外是给投降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罢了,但是,其中有一个十分吸引杨世珠的条件:护城使以及城中官员可以给予优待,直到被兰河帝国赎回。

杨世珠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他而言,只要自己不被胡人杀死,那么以他的家世在兰河帝国还没有谁敢对他轻举妄动,哪怕丢了一座白锋城,也不过是受些责罚,多给皇室点奉钱罢了。

“让他们进来……”杨世珠吩咐。

下面的军官一个个瞪红双眼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这名“护城使”只是京城大少来边疆走一遭镀个金罢了,没想到竟然如此窝囊废。

“护城使!”下面的军官齐声叫起来。

“你们懂什么?”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被吓得丧失男性功能的缘故,杨世珠的声音变得尖锐了很多,他尖着嗓子叫道“给予官员优待!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

或许是因为杨世珠那仿佛太监般公鸭的叫声,又或许是因为他话语中的言辞,军官们不经打了个寒颤,自己的上司居然是这样的人!

“可是城中的百姓……”

“管他们做什么?”杨世珠继续尖着嗓子嚷“不过是些贱民,死了就死了!”

“不能这样啊!”一个军官哭着跪下了,而后很快齐刷刷的跪倒一大片,声泪俱下。

杨世珠看着这些忠诚的军官们,突然有些自责。虽然是晚上,天黑得不行,居然没有月亮,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但是他还是像是暴晒在烈阳下一般难受。他吞咽了下口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而很快,城下又开始叫嚷,催促杨世珠赶快让使者进去。

“如果不接受‘议和’城破后屠城三日!”翻译战战栗栗的向杨世珠翻译。

杨世珠的脸上不再有犹豫,原本有些微胖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扭曲“开城门!”

这是片道德感被尽数抹去的夜空。

“杨世珠!”这时候一名年轻军官站了起来“你不配当这个护城使!”

“你你你!”杨世珠连说了三声你,然后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本来就不配那又怎么样?我家里有钱我就可以当,你们呢?你们在战场上拼了命也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

“都起来,这样的人渣不配我们跪。”年轻军官面色冷漠,而后对着传令兵下令“不能开城门,死守到大将军回来!”

传令兵夹在两人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杨世珠是在场官职最高的军官,但是那名年轻军官的判断或许更加准确……

“你们……你们是要造反了么?!”杨世珠揪起那名年轻军官的衣领“你敢违抗军令?”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想请您坚守到大将军回来。”年轻军官一巴掌拍掉杨世珠肥胖得像个肉球的手。

“大将军?呵呵,呵呵呵,要不是赵复那个毛头小子笨,我们怎么会至于被胡人骗?”杨世珠冷笑“还等他回来?别天真了,看看城下,你出得去么?”

年轻军官扭头看了看城下如海般的火炬和看不见的马刀和马蹄声“我出得去!”

“我出得去!”他再次低声重复,这一次却不是说给别人听,而是自己,无论出不出得去,他也必须出去,他只能出得去!

杨世珠正要出声嘲讽,就被年轻军官一掌击昏,他冲另外一位瘦小的军官比了个眼色,那名军官赶紧将杨世珠拖到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他们再看不起杨世珠,但是却不能看不起杨世珠背后家族的势力,因此并不能杀了他,反而还要尽可能的保住他的性命。

“赵四,你看着他,我突围去给大将军报信!”年轻军官看向那名拖走杨世珠的瘦小军官,吩咐。

“宁老大,没问题!”瘦小军官应道。

“有谁打算跟我一起出城去的?”被称为宁老大的年轻军官扫视在场各位官职大小不一从事各个不同领域的军官们。

“算我一个!”一名年纪比较大的长满胡子的军官率先响应。

“我也去!”

“宁老大去了,我肯定也去的!”

“我们跟着宁老大!”

很快在场大部分军官都响应了起来,除了缩在墙角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眼色躲闪的几个人外。年轻军官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会像他们一样,人各有志,他不强求。

“都决定好了么?这一次我们很可能有去无归,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年轻军官再一次问。

十分安静,终于一只白皙的手打破了这安静,一名消瘦的军官举起了手“我,我也想去!”

“小豆丁?你来干嘛?”

“哈哈哈,小豆丁你能骑马吗?”

小豆丁其实算不得军官,只是一名负责给军官们打杂的孤儿,身体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原因看起来十分瘦小。

“我可以的!”小豆丁坚定的回答,看向年轻军官。

“准了!”年轻军官笑了,看向天空,昏暗的天空中月亮终于露出一角。

第三十九章 来援

山头并不远,但是山路比官道要难走得多。

赵复果然遇到了大批的胡军,山林中最麻烦的便是陷阱与树木,前者能打乱部队的阵型,后者会极大的妨碍各种兵器的发挥,尤其是长兵器与弓箭。

当然,影响最大的还是黑夜,在山林中连火把都要用得小心翼翼,否则一旦引火烧山波及到自己部队或者藏匿在山中的兰河子民就不好了。好在是初春,夜间的山林湿漉漉的,似乎不会那么容易烧起来。

赵复运气再度挡下三箭,虽然说树木的阻拦会影响弓箭的发挥,但是敌人在暗处,而自己这边却是打着火把,火把在黑夜中就是天然的靶子。

然后他再度挽弓,在内力加持之下的双目虽然不能达到夜视仪的效果,但是对于密林中的动静还是察觉得十分清晰,四箭轮发,很快就是四条人命。胡人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躲在暗处放暗箭不仅伤不了对方还使得对方那么轻松就发现了自己。

赵复自嘲,很想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能进化成写轮眼白眼一样的存在,他将弓箭递回给刘安远,继续带着火龙在山中穿行。

郑源还是和之前一样,领着他的胡军,在向导的帮助下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山。

胡军是上一次瓦伦城战役中留下来的产物,当时捕捉了大量的胡人俘虏,赵复不喜欢干杀俘这种事情,但是胡人却显然没有将这些俘虏赎回去的意思。如果安排那些俘虏当奴隶赵复又担心会暴动伤人,如果就这么放了别说兰河人,就算是他都不同意,没有办法,只好试着将这些胡人再度整编成军队。

郑源在瓦伦城时就初步展示了他的统帅才能,靠七千伪骑兵打破敌阵,而赵复对于郑源的信任又是来自神的,因此这些人自然就被归为通熟两族文化的郑源手下。

郑源也并没有辜负赵复对他的信任,很快就将这些俘虏驯得服服帖帖,并从中先挑选了三千人成为第一批胡军。

赵复都十分惊讶,郑源只好用他那简洁的汉语向赵复解释。胡人的文化就是崇尚强者,因此战败的俘虏王庭肯定不会打算再要回去,而对于那些战败的俘虏而言,赵复、郑源便是强者,那些部落无非是换一个主人罢了,这在北庭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近年北庭并没有分裂的趋势,左右帐庭也被阿胡裕一统了,才没有这种来一个主人换一身衣服的做法。

第一次说那么多,郑源感到十分吃力,更别说还要自行补充修饰词,分析语法关系的赵复了。郑源都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因为自己使主人困扰了,但是赵复只是拍拍他肩膀,鼓励让他以后多说说这么长的话。

准确来说,郑源要比赵复还要高上那么一丝,因此赵复也不怎么好意思向对待个孩子那些摸摸他的头以示鼓励,虽然郑源相较拍肩膀更加喜欢被摸头……

当他第一次跪倒在赵复面前宣誓效忠的时候,赵复就对着他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当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时候,赵复也是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好好休养;当他学会了汉字向赵复汇报的时候,赵复也是摸着他的头纠正他抑扬顿挫的口音……

因此对于郑源而言,摸头是这个世界上表达关爱、鼓励、亲昵的最好方法。

赵复和郑源互相遇上了两队信使,赵复遇到的是负责藏匿在山中民众安全的军官派出来的斥候,在得知民众并没有被发现后松了一口气,下令熄灭火把,就地休息。

而郑源却是遇到了来自白锋城由军官组成的求救队。没有人想知道这支由不同军官组成的求救队经历了什么,十三人组成的求救队,活着见到郑源的,只有一个人,他左耳被削去,右手的手掌也被斩断,后背还插着数支羽箭。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找到郑源的,就是史学家也无法猜测出来,只好将其称之为奇迹。

是的,就是奇迹,十三人配合着五十名忘死的士兵从胡人包围圈最为薄弱的北门闯出,经历了几十场战斗,一个又一个人倒在在最后一个人面前。但是他不能倒下,他看着昔日一同饮酒的伙伴替他挡刀挡剑;看着那些称呼他“宁老大”的朋友大吼着用肉体撞开敌人的包围;看着那名消瘦无比的小豆丁在最后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从马背上跃起飞到胡人将领马背上,他力气小无法挥动马刀,就用自己的指甲,牙齿生生将那名将领的脖子咬断……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又什么都记得,但他知道,这些记忆再悲壮也罢,他最主要的事情是冲出去,冲出胡人的包围圈,找到大将军,替白锋城找到援军!

“救,救……白…锋…城!”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被他绑在背后的长矛放在了郑源手中——时间来不及再去城主府找到相关证明,只好带走那杆一直保存在将军府的血矛,金翎将军当年用过的血矛。

郑源帮用气将那人的伤口草草处理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白锋城那边一定出了事,这人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造化了。他留下五人负责照看这名信使和通报消息给赵复。

“全军,回白锋!”郑源用胡语下令“不从者,斩!”

胡人虽然疲惫,但是却不敢对这个年轻的将领有所违背,乌拉乌拉的大喊着整理队伍掉头。

当郑源再度站在白锋城下时,被眼前的火光吓到了。不久前的白锋还是兰河帝国的一座坚城,是可以给予他们庇护的堡垒,现在的白锋虽然还没有被毁,但是城中却处处飘着血腥味和妇女孩子的惨叫声。城主府的方向燃起了大火,四个城门洞开,不时有城中的居民被胡人骑着马用马鞭抽打着往外赶。

郑源握紧了拳头,这是他最讨厌的一种方式,仿佛一块伤疤从他心间裂开,一年间被赵复和兰河文化填补的地方突然崩塌,无尽的怒火仿佛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杨世珠并没有昏睡太久,很快就醒了过来,然后在几名投降派军官的帮助下制服了看守他的赵四,重掌大权的杨世珠当即宣布白锋城投降,而后便是低头哈腰的站在城门口恭迎胡人入城。

颜骨笑着看着那名跪在地上给他当踏板的白锋城护城使,从马上踩着杨世珠的背下来,又让杨世珠给他舔了舔他那沾满马粪与泥土的靴子,那种快意何其通畅。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颜骨忍不住放声大笑,吓得杨世珠以为自己没有伺候好这位主,连忙磕头赔罪。

颜骨站在白锋城里面看着这座汉人的城市,这是胡人这些年来第一次成功的打败了汉人,而自己就是那名主导者,是主将!颜骨当即宣布,狂欢一夜!

跟在一旁的翻译慌了,连忙用胡语提醒“你们说了不会杀人的。”。

颜骨哦了一声,用更加怪异的强调提醒他的部下“不许杀人哦。”。

“不许杀人哦”很快就传开了,而且那种语调越来越奇怪,很快就有士兵问他们的长官为什么不许杀人,长官一巴掌咣得一声拍到那名士兵脑袋上“不许杀人,两脚羊那算人吗?”

“哦哦!”那名士兵很快就明白过来,然后高呼着“不许杀人哦”的口号开始满城找乐子去了。

于是便有了郑源率军到来时看到的这一幕,胡人将对汉人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白锋城居民身上,郑源看着那些还在寻欢作乐的胡人,手指不经意在掌心抠出了血。

很快,不少胡人看到了郑源这支全是胡人组成的胡军,先是好奇,然后恍然大悟,这大概是王庭派来的后续部队吧?居然这么快?胡人虽然好奇,但是也十分好客,招呼着郑源他们也去一同快乐快乐,甚至有几个人特意将几名妇女赶向了郑源那边。

胡军很快就开始骚动,看着那些衣不遮体漏出了白花花皮肤的妇女们目露凶光,甚至有人提议现在就反了吧,重归王庭的怀抱。

郑源很快就给出了他的答复,很快,那名提议要反的胡人喉咙处多了一道巨大的切口,接下来,他的头从他脖子上掉了下来,而他的身子还保持着骑马的姿势,血泉喷涌而出,吓得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低头不敢再看郑源。

这是主人的世界,这里才是文明的国度,郑源心道,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里,绝对不会,谁都不行!

“谁再说一个反字,杀无赦!”郑源汉语说的有些简洁,胡语却不会,他十分清晰的下令,然后第一个提着血矛往最近的一个胡人刺去。

身后的胡军看着郑源,也只好呼啦呼啦的跟上,而那些还在驱赶兰河人的胡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命丧黄泉,他们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分明是胡人却要互相伤害。

而那些满脸惊恐的兰河人也不解,她们似乎并没有死,看着身边呼啸而过的胡军,一脸不可置信。

第四十章 魔将

白锋城的城门并没有在被攻打下后关闭,因此,郑源率领着他的胡军轻松的就这么进了城。

十分嘲讽,颜骨费尽心思设计才攻打下的白锋城,好不容易给白锋城换了一个主人,而郑源却不费吹灰之力就那么简单的入了城,并且想要给刚刚易主的白锋城,再换一个主人。

还在寻欢作乐的胡人哪里反应得过来,他们并没有收到赵复回援的消息,更何况来攻的又和他们一样都是胡人,下意识并没有多大的防备。

“杀敌皆赏!杀敌最多百人免除奴籍!”郑源眼见形势大好,再度激励将士。这批胡军虽然已经被整编成军,也对兰河帝国兵部有所报备,但是这三千人报备上去的身份都是战奴,说白了就是名字好听一点的奴隶,没有人身自由,一旦离开军营任何人都有权利剥夺他们的生命。

去除奴籍对他们而言是比黄金美女更加重要的事情,战奴无论多么勇敢,都是无法获得军功的,也就是说哪怕他们建下了再大的功绩,也仍然只是一名小兵,一个战场上的弃子。

胡军士气再度高涨,杀人啊,这对他们而言本来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眼前这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胡人那真是最好的靶子。很快,胡军就将还堵在城门处的胡人血洗一空。郑源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即宣布了其中几名作战勇猛的将士今后不再是战奴,正式成为兰河帝国的一名士兵。

有了榜样,剩下的胡军更是疯狂,而那几个被宣布去除奴籍的士兵更加激动——这意味着他们今后可以依靠战功在兰河帝国出人头地!

在胡军疯狂的收割之下,白锋城一半的街区又重新落入兰河帝国的掌控当中,而这个时候,颜骨等人才反应过来,这些与他们作对的胡人竟然真的是在为兰河帝国作战。

颜骨还在享用杨世珠的二房与他的女儿,而他的部下们则是一同分享杨世珠带到白锋城的女人们。不得不说,杨世珠的背后的势力很强大,不然何以能够在外出任职的时候同时携带那么多家眷?

杨世珠跪在他曾经战斗过的床榻边,看着自己曾经的战斗伙伴匍匐在颜骨等人的身上继续战斗着,却并没有因为自己不能与之并肩战斗而深感遗憾,因为现在的他不仅丧失了战斗的资格也同时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杨世珠一脸媚笑的跪在一旁,用他公鸭般的嗓子说着颜骨他们根本听不懂的恭维的话。虽然颜骨并不知道杨世珠在说什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战斗体验。他用手粗暴的掰开那名美妇人娇美的双唇,强迫满脸泪痕的她露出笑容。

直到传令兵穿着被汗水浸湿的衣衫闯了进来,颜骨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他为了将赵复的主力拖在西面,在山林中安排了两万兵力,自己带入城的士兵还不足一万。

究竟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攻打白锋城?颜骨第一反应是胡人内部有想要擅自夺权抢功的将领,因为据说来攻的人全都是胡人,说的也是正宗的胡语。但是现在的北庭谁敢违抗阿胡裕的命令?自己可是由阿胡裕亲自任命的!那些旧王庭的贵族们不是全都被清缴干净了么?

有些不情愿的穿好衣服,颜骨召集亲卫,想要去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捣乱。当他出了城主府才确切的认识到,如今的白锋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先是各种难民还在城中藏匿,奔逃,然后是一面在驱逐难民的自己手下的将士,一面又被郑源率领的胡军所驱逐杀戮。

虽然郑源率领的胡军,连服装都与颜骨手下的胡人没什么两样,但是颜骨却是一眼就看出了两者的差别——先是郑源穿的是确确实实的西北军军服,然后就是郑源带领的这些骑兵所拥有的秩序不是一般从胡人部落里拉出来的人所拥有的!换言之,这是一支兰河帝国组织起来的由胡人组成的军队。

“集合集合!”颜骨知道坏事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这么一支军队,但是从这支军队的行事来看,这支军队对他们充满敌意。

但是颜骨麾下的将士却不如他的亲卫那般方便号令,郑源也只是将白锋城清扫了一半,另外一半还有大片的土地、财富、女人在胡人手里,还在享受的胡人才不管传令兵的军令——在他们看来这无非是颜骨骗他们回去的手段罢了。

颜骨看着稀稀拉拉聚集起来的兵士,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现在哪里还有士兵的样子:有的人衣兜里装满了金银饰品,有人抱着酒坛还在猛喝个不停,有的人还光着膀子,更有甚者有人还抱着一个还在哭嚎的女人!

颜骨看着郑源还在带人一片一片的将那些无知的士兵抹去,一怒之下让亲兵组成督战队,抗命者斩、衣冠不整者斩——当然,只要衣服穿好,身上没多几件女人的肚兜这个样子对胡人而言就已经是极其规范的装容了。

颜骨的做法很快收到了成效,在连斩了几十人后,剩下的人终于知道顶头上司不是开玩笑的,赶紧把口袋里的金银丢掉了一半,醉酒的也醒了大半,没衣服穿的就从死人身上扒了几件衣服,也不管上面的血迹或者泥土,总之先把命保住最重要。

但是就算是这样,仓促成军的部队根本不是郑源手下那堆士气旺盛的虎狼之师的对手,在郑源那杆不停滴落鲜血的血矛面前,颜骨的部队节节败退。

“大人,要坚持不住了!”一名传令兵冒着冷汗向颜骨报告。

“什么?怎么怎么可能!”纵是颜骨的脑袋,这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反差。前一刻,他还是第一个攻占兰河帝国领土的北庭悍将,而不一会儿,不仅连白锋城无法守住,甚至自己的小命也会丢在这里。

“大人!大人!”这个时候,杨世珠跪在地上快速的爬了过来“小的有一个主意!”

颜骨虽然不懂汉话,但是好在跟在他身边还有一名翻译,马上将杨世珠的“计策”转达给颜骨。

“此计妙!”颜骨马上组织人手去收罗还活着的白锋城居民。

杨世珠知道,如果颜骨等人死了,或者丢了白锋城,那他作为弃城投降的兰河帝国护城使,就算是自己的家族,也未必能在世人的唾沫中将自己捞上来,现在的他已经是和胡人共存亡了,因此他建议用城中的居民当做肉盾,兰河军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保家卫国是他们入军前必学也是唯一需要掌握的廉耻。

而另外一边,郑源和他手下也明白了颜骨想要做的事情。

“老大?”一直跟在郑源身边一名免除奴籍的胡人问赵复。

“兰河那边的人听着,你们现在赶紧滚出白锋城,不然,这些人的性命我们可不保证。”北胡那边的翻译见郑源的屠刀终于停下,舒了一口气,赶紧传话。

郑源看着那些满脸惊恐的居民,他们原先不过是生活在白锋城的居民,而这场战争却将他们的生活改变,孩子失去了父母,老父失去了健儿,少女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但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他们很快就会失去更加无法挽回的东西。

他们的生命。

郑源咬了咬牙,用最大的音调,带着哭腔一个字一个字的喊了出来“传令,杀,全部都杀了!”

跟在郑源后面的胡军都楞了,不仅是他们楞了,就连颜骨那边的胡人也愣住了,郑源说的是胡语,他们自然也听得懂,他们没有想到,郑源居然会这么做。

杨世珠说的没错,兰河帝国的军士最大的荣耀就是守护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国家。但是郑源不是,郑源要守护的只是他的主人,而郑源手下这三千胡军更不是,他们根本还不算是兰河帝国的军队。

而后,郑源一马当先,对着前方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锋城居民大吼“逃!快逃!”。

但是除了少数的青壮,又有谁可以在被吓破胆了的情况下逃到哪里去?

“疯了!这些人疯了!”这是颜骨最后一刻的想法,他根本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会在城中出现一支兰河帝国军队一样,然后他便在空中看到了自己无头的尸体倒在了郑源的马下。

颜骨在白锋城内的势力终于被清扫完毕,郑源下马想要扶起一名摔倒在地上的孩子,那名孩子让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那名孩子惶恐的站起来,郑源正想摸摸他的头,却被看到了黄色的瞳孔,孩子连忙挣脱郑源的手,然后捡起一块小石子朝郑源丢去。

“胡寇!”

身后的胡军怒了,正要对那名孩子兵戈相向,却被郑源伸手拦住了。

郑源看了看自己已经沾满鲜血的双手“对不起。”他收好血矛,拔出唐刀将那名孩子刺死。

“我来替主人背负这份罪恶。”郑源看着城中还侥幸活着的居民。

“杀光他们。”他下令。

第四十一章 杨世珠 杨世猪

向胡人宣战的第一年里,双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白锋城一役后,胡人再也没能存进一步,而那些试图拖住赵复的胡人也在见到颜骨头颅后宣布投降。

对于北庭的胡人而言,南进对他们而言似乎永远只能是一个梦想,强悍的西北军用事实让他们知道兰河帝国并不是一头已经老去的狮子,它仍然高傲的抬着它尊贵的头颅用它不容侵犯却又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眺望着远方。

但是同样,对于兰河帝国,胡人的南下同样给予了灾难性的毁坏——大量民众流离失所,不得不离开自己生活的地方以寻求庇护,最为悲惨的当属白锋城,城中聚集的八万百姓被屠戮一空,无一生还。

当郑源疲惫的提着颜骨的头颅见到赵复时,已经是第三天,先后从瓦伦城出发至白锋城,在辗转征战,然后再到白锋城屠杀,郑源几乎就没合过眼。

“是么……”赵复不可置信的听完郑源简洁的述说,然后沉思了许久许久。

按照郑源的说法,白锋城护城使杨世珠率先献城投降,胡人进城后开始大肆屠杀城中百姓,等到郑源收到求救信率兵赶到时,白锋城已经是一座死城……

赵复柔声让郑源先去休息,在被郑源摇头拒绝后改用命令的音调,才让郑源有些不情愿的离开。

这就是真正的战争?赵复问自己。之前,他从来无法理解战争的残酷,因为上辈子他无缘战争,而这一世他很强、非常强。战争就是很多人一起打架,赵复一直觉得能够将困难的事情简单化是一种很厉害的能力,因此他常常这样对战争进行比喻。但是很显然,赵复错了,战争从来就不可能是打架。

赵复真的很强,强到目前他还没有遇到过对手,但是面对数万人的战场,他无数次感受到无力,人力有穷时,个人的武力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直接改写战场的地步。在战场上最大的力量就是对时局进行最贴切的判断然后做出最准确的决策。

八万人,说没就没,赵复不知道该显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上辈子,他需要悲伤,悲伤给世人看,悲伤给观测者看,但是现在呢?他要悲伤给谁看?谁能承载得住这份悲伤?

从人性的角度看,赵复自然该痛苦,伤心,但是赵复却没有,他不屑于与那些人一样做着兔死狐悲的假慈悲,因为他与那些死去的人并无瓜葛,这八万人他全都不认识,他只是自责。林昊焱给了他在西北大地上面最高的权力,配合他的力量,却还是没能保护住自己应该保护的人。

白锋城陷落被屠城的消息传回京城后,举世皆震。白锋城陷落不是问题,城池易手在战争中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八万兰河子民的消逝,这就决定了这已经是一场失败了的战争。无论最后白锋城落在了谁的手里,最后的白锋城无非只是一座空城罢了。

很快,各种针对赵复的言论开始在国内传播起来什么“如此年轻的大将军果然不靠谱”“赵复只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陛下被蒙骗了”“不是镇守的孩子就一定能是好将军”甚至最后在一些有心人的引导下,还悄悄将言论引向了林昊焱“赵复曾与陛下‘夜谈’数次,其中一定有肮脏的断袖之交”“陛下圣心独断竟是断送八万平民性命”诸如此类各种各样的言论成为了人们茶前饭后的日常交流,虽然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人,却能唾沫横飞的描绘出各种各样的场景:

那日赵复,赵复知道是谁吗?咱新上任的西北大将军!对,就是他!说到哪里了?哦哦哦,那日赵复率兵来到白锋城下,与围困白锋城的胡人交战,咱们这个大将军威猛啊,虽然还没成年,却能将八百斤的大刀指使得犹如……犹如,犹如咱们用筷子吃饭那般轻松。但是胡人那边更加厉害,听说了吗?这一次胡人领兵的居然是北庭的新大汗阿虎!这个阿虎可是威猛,一个照面就将赵复击落下马,赵复毕竟年纪还小,怕的赶紧带兵逃走了,一边还不忘命令我们的西北军将士“殿后!殿后!”。哪里知道这阿虎根本没有追上去的意思,而是转身攻城,阿虎一脚就踹开了白锋城的城门,然后他张嘴一吼就吼死了一半的人咧!剩下的一半阿虎只跺了跺脚就吓死了,然后阿虎看这空空的白锋城顿时觉得无趣,便带人离开了,临走时还派人转告赵复“小孩子就不要出去打仗了,乖乖回家玩泥巴去吧!”

这是茶馆里张不三的版本,纵是他这个漏洞百出连胡人带兵将领是谁,连北庭大汗名字都不知道的版本,都给茶馆带来了比平时多二成的收成!

然后还有饭馆里李不四的版本,麻将馆里王不五的版本,菜市场刘不六、春花苑里貂不产、集市王不文的版本,总之,各种各样的版本自张不三后开始在全国内风靡,而赵复的形象也传的越来越不堪,很快,就连朝局中都开始流传关于赵复的种种。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干不了大事!”这是户部侍郎龙一套的说法;“我跟陛下说了很多次让陛下收回大将军的任命。”这是大理寺自封清洁部部长龙二套的说法,哪怕他根本连林昊焱的面都没见过;“大家别这样,人家还只是个孩子,虽然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打到北庭去了,但是不是谁都像我这么英明神武嘛。”兵部龙三套在和老友聊天时谈到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林昊焱也被这件事情吓到了,他毕竟是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皇帝,甚至就连他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决定。

“陛下可是在苦恼大将军的事?”诗依秋站在林昊焱背后弯下腰替坐在桌前的林昊焱揉捏太阳穴。

“你说……我是不是选错了人?”林昊焱对于诗依秋并没有什么私藏,诗依秋就是林昊焱最信任的人。

“陛下可不能这么说。”诗依秋清笑“陛下从不会选错人,只是人做错了事罢了。”

“你倒是会说话。”林昊焱莞尔,心情好了不少。

“陛下若是苦恼,何不直接问问大将军?”诗依秋建议。

于是,来自京城的问讯飞快的通过夜狼部队的情报系统抵达又被遣往兰庭练兵的林翰羽手中,林翰羽知道这种东西给不给赵复都一样,于是将其交到了冯玉手中。

很快,来此西北的回复也到了林昊焱手中,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封万民请愿书。

西北大将军赵复率队前往白锋城支援,不料白锋城护城使杨世珠竟将周边城镇民众尽数藏于山林之中,并未开城收纳难民,大将军感念疾苦,率队前往解救被围困于山林之中的数万百姓。哪料白锋城护城使丧心病狂,趁赵复离去之际非旦不坚守岗位,反而举城投降于北胡,造成如此杀戮。大将军在收到白锋城求援信后飞快令亲信郑源率先锋队前往救援,却晚了一步……

大将军自此身患心疾,仍卧床不起……臣兰庭镇守府指挥使冯玉,代为书之,还请陛下见谅。

“杨-世-珠!”林昊焱看着那封被杨世珠安置在山林中百姓写的万民请愿书,手中询问赵复的回折被他捏成了一团,狠狠的丢到了地上“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给朕推荐的护城使!”

一名太监小心翼翼的捡起被揉成一团的纸,正要出声诵读出来被林昊焱赶紧喝止。

“传阅!传阅!朕不想再听到有关于那头猪的任何消息!”

很快,对赵复明嘲暗讽的风向立刻转向杨世珠,很快,杨世珠的名字也因为林昊焱的那句话正式被更名为杨世猪。

杨家反应最为迅速,先是安排戏班唱了好几出自家子嗣被猪妖诱惑然后产下杨世猪的故事,然后杨家家主亲自传话,将猪妖杨世猪以及其相关亲属通通剔出家谱,并且亲自向天下人下跪赔罪,并且愿意无偿承包白锋城的重建工作。

连杨家都反应如此,杨世猪已经成为众矢之的,龙四套表示他居然小时候还和杨世猪有过交情,太可怕了,连忙找了道人来作法;龙五套表示他老早就看出杨世猪这个人身上有一股妖气,没想到居然是猪妖的孩子;龙六套大感惊慌,杨世猪曾经还邀请过她一同月下赏花,但是被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老早就觉得杨世猪不是人,龙六套自豪的说“难道我会是那种屈服于金钱与权势的人么?”尽管大家都已经屈服于她身上两百斤的赘肉。

京都还是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是张不三讲的段子换人了,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也变成了某头猪的故事,而且据说道士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不少……

第四十二章 我们是男人

白锋城的风波随着被世人唾弃的杨世猪慢慢在人们心中平息,新白锋城的组建也在获得杨家大量资金支持后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赵复也收到了来自林昊焱满含歉意的慰问信,以及从京城中送来的大量礼品——与之前相反,现在人们反倒开始恭维起赵复的英明神武来了。

而与此同时,赵复在这份礼单中还看到了来自赵家的礼品,一大批过冬的棉衣,和大量的粮草。赵复不得不再度审视起这个兰河帝国境内最神秘也是最强大的家族起来,这些礼品很显然并不是给他赵复的,而是给那些在前线作战的将士。

“替我回信谢谢赵家。”赵复吩咐曹忠清道。

“写什么?”

“就写谢谢就好。”赵复知道,这些物资既然不是给他的,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太过承情,但是为了西北的局面,必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想来这也算是赵家对自己释放的善意,那么自己也应该有所回应。

曹忠清虽然有些不大明白,但还是领命去拟信了。

白锋城后胡人并没有再继续发动什么大型战争,除了在边境仍有小股骑兵进行不甘心的骚扰外,西北又变得和以前一样平静。

而今天,最后一支胡人军队也退出了兰河帝国的领土,不是因为胡人还要尊重兰河帝国的节假日,而是他们也要回北庭准备过冬,虽然北庭的冬天更冷,但是至少不需要维持那么长的补给线,可以节省下一大笔物资。

赵复也离开了新白锋城,准备和郑源等人一同返回兰庭,对他们来说,兰庭才是真正的家。

因为林枫毅的个人喜好,因此兰河帝国并没有过春节的习惯,而是将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定在了上元节。

兰庭城并不像京城帝都那么繁华,没有水上花灯,更没有雕楼画舫,但是四处也都挂起了红灯笼,有不少小孩子也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北胡撤军后,被收拢在各大城镇的百姓也纷纷回到了自己此前生活着的城镇村落,虽然因为战乱各有程度不一的损毁,但是这一次朝廷补偿的力度极大,每家人都能过上一个好年。

欢迎大将军回家的队伍已经自发的在城门口组织起来,欢迎赵复的回归。赵复在外面奔波了一年,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那种归家的感觉让他很心安,和父老乡亲们打了打招呼后赶紧让他们散了。

“曹忠清你带着安远走走。”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刘安远也被赵复带了过来,他可不打算在节假日处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战报或者请示,反正胡人应该也不会再打过来了,一切交给刘安远就行了。刘安远也是第一次来到兰庭城,很是好奇的四处张望,曹忠清的一些介绍甚至他都会用随身携带的纸币记下来。

回家的感觉真好!赵复拜见了身体安好的老曹管家,然后回到自己许久没有住过却仍然干净整洁的房间,被褥、香炉、甚至夜壶也都放在原来他熟悉的地方。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房中的暖炉早就已经生起来了,暖暖软软的,感觉真的是超级超级舒服!

这一年的时间里赵复成长了很多,那种马背上的疲惫感,累到骑在马上都能睡着,再困却仍能紧握武器,各种各样与平时安定生活不同的体验填充着这一年。当然,见的最多的还是生与死,在战场上死去或者哀嚎着在同伴的目送中死去。

这一年的记忆,只要随便想起一丝,赵复就能确信这不是梦境,哪怕现在自己躺在这张柔软干净的床上,哪怕房间里暖意融融,但是很可能下一刻自己又要握起冰冷的长刀,拉着粗糙的缰绳,迎接敌人滚烫的污血。

战争不是游戏,虽然房间里很暖,赵复从白锋城回到兰庭城一路上千里迢迢也很累,但是他却没有困意,他很清醒。

自己曾经向林昊焱说过三年之内拿下北庭,将北庭划入兰河帝国版图。经历了这一年,他也知道自己当初可能有些夸大了,虽然胜利终将属于他,但是这个胜利的时间却不大好说,有可能是一年,有可能是十年。

赵复躺在床上互相掰自己的十个手指,估算着自己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平定北胡。

“主人?”门外,郑源在敲门。

“门没锁,进来吧。”赵复在家里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这一点曹忠清和郑源还有赵府里的佣人都是知道的,赵复等了好久,却发现郑源并没有进来有些好奇,再度催促了一番。

“不了,就在门外说。”郑源坚持,然后跪在了门外。

“好吧好吧,有什么事?”赵复知道郑源的性子,所以这些小事他也都通通不与郑源计较,随郑源喜欢。

郑源其实惶然了很久,屠杀白锋城百姓的不是颜骨,而是他。最初,杨世猪提出用白锋城居民当肉盾的计划时,郑源没有时间去拖,而且这本来就是一条无解的计策,除非像郑源那样,无视白锋城的居民,挡路者皆杀。

这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后来,郑源认为这种不顾自己人的杀戮不能为其他人知道,无论是赵复,还是兰河帝国的其他人。因此,他只能决定杀死在场所有的居民。死人是开不了口的,将所有的杀戮推到胡人与杨世猪身上,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这样一来,没有人知道赵复手下的将领下令屠杀过自己人,也就没有人可以借此攻击主人。这是郑源的想法,八万人的性命在他眼中根本比不过赵复的名誉。

郑源当初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放下武器与颜骨和谈,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但是郑源很快就否决了,如果自己被颜骨那样拖下去,不说等赵复来到后赵复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赵复能不能来也是个问题,而且之后胡人前来接管白锋城的军队肯定不是赵复手中这一万余骑的兵力能吃得下来。郑源认为这就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就算是这样,郑源心里还是备受煎熬,每天夜里仿佛都有八万冤魂围着他咒骂。

“有一件事……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郑源用他惯例的独特的最简洁的表达方式。

“就是一件自己没办法评价的事情所以来找我咯?”赵复反问。

“嗯。”

“那这件事的结果是好是坏呢?”赵复继续问。

“算好。”

“那不就对了么?”

“可是……”郑源觉得很多事情不能光靠结果来评定对错。

咔,门突然开了,室内的暖气朝着郑源扑去。然后就是赵复被烘烤得暖暖的手轻轻盖在了郑源的头上。

“郑源啊,我们可是男人啊。”赵复意味深长的说道。

“嗯?”

“所以,只要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够了。”赵复笑着揉乱了郑源的头发“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愚人,我们既然是男人,就要去干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赵复并不知道自己心血来潮说出来的这句很热血很中二的话,给郑源带来带去了什么,但是这句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如果总是害怕失败,顾虑别人眼中的好坏,那样还是自己么?那样还是男人么?

“少爷少爷!”在兰庭城里,曹忠清还是更喜欢称赵复为少爷,毕竟那么多年叫惯了,叫大将军总是觉得别扭。

“怎么?”

“夫人,夫人来了!”

夫人?赵复一脸懵逼难道是自己老妈?不会吧?自己在这个世界还有老妈?

曹忠清见赵复还一副没反应过来的神情,连忙解释道:“是秦家小姐。”

“哦—哦——哦———”赵复终于明白过来了,大喜过望,直接往门口跑。

“诶!人家先去的是秦府……”曹忠清见赵复这个样子,连忙追在后面喊,又赶紧让人备车去秦府。

剩下郑源一个人还坐在赵复房间门前,还在思考之前赵复的话,对于郑源而言,只要是赵复说的话郑源都会认真思考。

自己认为对的事?郑源不停喃喃自语“做,自己,对的事。”

第四十三章 嫂子 橘子

曹忠清跑不过赵复,等曹忠清追到门口备好车后,赵复已经奔到了秦府中。

兰庭城中不认得赵复的人屈指可数,秦府的护卫当然认得赵复,因此也没人拦着他,甚至有人打趣喊他“小相公来了?”

“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赵复摆手。

对于秦府赵复也很熟悉,轻车熟路来到秦芷柔最喜欢的那个小花园处,却看到了另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赵复看着眼前这人,虽然早就不是第一次见,但是似乎每一次见她都会被她身上独特的韵味所吸引,国色天香的妆容,慵懒而柔顺的黑发被她随意的披在身上,雪白而红润的肌肤,还有那淡淡的平静的眼神,让人从来无法评判这个女子到底该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还是温婉娇人的少妇。诗依秋就是那种既青涩又成熟的妖精。

“我不能来么?”诗依秋娇笑,然后起身跟到了赵复身后,修长的双臂缠住了赵复的上身“怎么不欢迎我么?”

赵复感到一股温香袭来,哪怕隔着棉衣,似乎也能感受到那双莲臂温润的触感。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可以抵御诗依秋的男人,如果有,那一定是诗依秋引诱得还不够用心。

“大姐……别闹了。”赵复连忙引气定神,一个闪身挣脱了诗依秋的双臂。

“咦?”诗依秋似乎对赵复的抵抗力有些好奇,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脸突然撅了撅嘴,煞是可爱,然后又坐回了亭中的暖炉边。

赵复送了一口气,这个女人他不是不敢惹,是想惹不能惹。人家可是准皇后,虽然出身有些那个,但是以林昊焱的性格,估计也会像对自己一样,力排众议,成为皇后只是时间的问题。狐狸精啊!赵复心想,身边有这样一个女人,再大的野心也会被困死在温柔乡里吧?

诗依秋似乎还是不甘心,又悄悄往赵复那边靠了过去,正要偷袭,就被赵复“咦!这朵雪花好漂亮!”完美的躲过去了。

“哇,这前面风好大!冷死了冷死了!”赵复往后退了一步,再度躲过了诗依秋的进攻。

“你你你!你给我站着别动!”这是诗依秋头一次遇到如此之大的“挫折”,要是往常,哪个男人见了她不得死命往她身边贴,哪有赵复这样的有便宜都不占的?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圣人不成?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圣人赵复不知道,但是赵复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圣人,只是数次与诗依秋近乎零距离的擦肩而过,都足以让赵复有些心神不宁,诗依秋对于男人的诱惑,就像是从捕蝇草中散发出来的那股恶香,哪怕知道前进一步就会命丧黄泉,但是却丝毫不会因此减少那致命的引诱力。

赵复不知道为什么诗依秋要拿他这样开玩笑,但是诗依秋绝对不能碰!虽然都说嫂子好玩,但是他可不觉得玩诗依秋会比林昊焱发通缉令全国通缉更加好玩。按照林昊焱的尿性,绝对不会让诗依秋一个人跑到兰庭来,也就说是说如果诗依秋在兰庭,那林昊焱也肯定在兰庭,而且很大可能性就在这秦府当中……

赵复要哭了,他如果是带着曹忠清带着郑源来都不会发生这种香艳却悲惨的事情,谁叫他听到秦芷柔回到兰庭后就兴冲冲一个人跑过来了呢,赵复欲哭无泪的强撑着自己越来越薄弱的意志力不停的对诗依秋发动的香袭进行回避。

好在虽然诗依秋的体力并不如赵复,再加上中途又飘起了雪给诗依秋的行动带来了极大的不便,赵复的体力却充沛得很。终于,最先败下阵来的是诗依秋,她似乎拗到了脚踝,蹲在地上叫唤。

“喂,还不快过来扶我一把!”雪堆积得很快,或者是两人在这一处庭院待的时间有些长,诗依秋蹲在地上按着自己的脚,见赵复丝毫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气得捏了个雪球往赵复那里丢了过去。

赵复当然不敢过去,谁知道这不是不是什么陷阱,赵复才不相信这个魔女会那么巧摔在了地上。

“哎呦,好痛啊!”诗依秋索性坐在了雪地上,镶着金丝边的宫装长裙在雪地中盛开,居然多了几分清雅的韵味,现在的诗依秋就仿佛是一个不通世事深居宫闱的女孩儿。

赵复叹了口气,缓缓朝诗依秋走去,诗依秋此时背对着赵复,可怜楚楚的低着头,嘴角却是绽放出灿烂的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你在奸笑什么呢?”赵复站在了诗依秋身后,问。

“啊?没有啊。”诗依秋反应神速,立刻回头给了赵复一个无懈可击的真挚的笑容。

“那你乖乖坐好,我抱你进屋。”

“嗯!”诗依秋很配合,心里却在想,等你碰到我的瞬间你就输了小弟弟!

然后赵复弯腰伸出手像是打捞什么一样,用十分生硬的动作将诗依秋抱了起来。温香软玉在手,赵复甚至不敢贴近,只能直着双臂,两只手臂像是担架一样一支架在诗依秋背上,一支架在诗依秋腿弯,用最生硬的公主抱将诗依秋抱回了最近的房间。

诗依秋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似乎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支配权,无论她如何下达指令,她的手脚就像是被封死了一样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还痛吗?要不要去请医师?”秦府大大小小的院落赵复都很熟悉,除了秦尚西和秦夫人的卧房,他在陪秦芷柔玩捉迷藏的时候都去过,这间房子算是客房。他熟练的取来炉子,又从偏房抱了两床被子,他现在地上铺了一层。

“不……不用了。”诗依秋还能说话。

赵复又将诗依秋拎起来,丢在地上那层被子上,然后又丢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他是不敢再去碰诗依秋了,所以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诗依秋还想要说什么,比如她刚才坐在雪地里,衣裙早就湿了之类的事情,但是很快她又发现自己的衣服是干的!

“你……会妖术?”诗依秋裹着被子问赵复,她知道赵复能从拜月楼七层跃下而无恙,却不知道赵复还能封住人的行动能力,还能让湿掉的衣服变干……

“总比会媚术的狐狸精要好吧?”赵复回击嘲讽。

“哼!”诗依秋扭头哼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有些兴奋的在被子里拳打脚踢了几下,确保自己真的四肢恢复后才继续用那种“真相只有一个”的眼神看着赵复。

“不是。”赵复摇头,这一切靠的都是那本无名秘籍修出的气,无论是用气锁住诗依秋的四肢还是蒸****的衣服,对于现在的赵复而言都是小意思。

“呼……”诗依秋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突然无话可说,这也正常,两人虽然认识,关系却并不熟,又是男女有别,更何况全天下的朝臣都知道诗依秋是林昊焱的女人。如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尴尬,赵复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嗯?”赵复伸手拿了个剥好的橘子递到诗依秋面前。

“谢谢!”诗依秋对赵复报以灿然的笑容,然后结果橘子狠狠的像是想要掰断什么一样用力的一瓣一瓣掰开,再像是想要咬断什么一样狠狠的下嘴。

“吃个橘子而已,不用那么用力。”赵复心寒,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诗依秋白了赵复一眼,一脸“你管我啊”的表情,然后继续对那个橘子施虐,看得赵复身上每一根寒毛都在颤抖。

“说吧,来兰庭做什么?陛下呢?”

“玩啊!陛下有些着凉,还睡着呢。”诗依秋吃完了一整个橘子,又朝赵复伸手。

赵复无奈,再度剥了一个橘子递了过去“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诗依秋作无奈状。

“那你没事逗我干嘛?”

“好玩啊!”诗依秋巧笑,赵复差点有些坐不稳,自己这么辛苦就因为你好玩?

“逗我很好玩么?陛下……”赵复有些气恼。

但是气还没上头,话也还没说完,赵复的嘴就被一瓣橘子塞住了。赵复下意识的顺着那手的方向望去,诗依秋正侧着脸看着他,然后他从那双洞穿秋水的眼眸看到了窘迫的自己。

“看吧,很好玩啊!”诗依秋又掰了一瓣橘子递到脸还红着的赵复嘴边,赵复扭头她的手也跟着一起移动,就好像是在拿着魚逗猫一样。

“够了!”赵复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羞恼,所以他吼了出来。

诗依秋捂嘴一笑“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诗依秋突然坐正了身子,然后弯下腰朝赵复一拜“臣妾替西北的姐妹们谢过大将军。”

“嗯?”赵复却不知道这突然的庄重又是闹得哪一出。

第四十五章 正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请你尊重我

赵复的头很大,虽然他把自己弄晕了,头依然很大。

诗依秋并没有就此离去反而跟他纠缠在了一起让赵复很是受惊,他算是一觉睡到了大清早,这是个好觉,毕竟也是从白锋城回来的第一觉。只是当他清醒后还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裹住后才发现大事不妙。

虽然说那种被紧紧相拥的感觉让人很充实,更不必说对方还是诗依秋这等倾城绝色,但是也给赵复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赵复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自己的半边身体从诗依秋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又花了好长时间,才将自己的胀痛平复下来。

诗依秋哪怕是睡颜,对于男人的杀伤力也不会有丝毫的减弱,反而,与之前相反,现在的诗依秋的脸上少了那些刻意营造的妩媚,反倒是一脸恬静。精心准备的红妆也慢慢的化开不少,如果说之前的诗依秋像是妖精,那么现在的诗依秋就像是仙女,反而更加贴近赵复的内心,更容易让赵复接受。

但是赵复知道自己不能接受,赶紧溜了出去。

诗依秋也睡得很香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没有手在她身上乱摸的原因,亦或是因为能从赵复身上感受到十分宁静的味道。

这是这么久以来诗依秋难得的一场好觉,因此就算是赵复挣脱了她的怀抱也没有醒过来,只是翻了个身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继续睡。

“诗小姐您醒了?”等到诗依秋睡饱醒过来后,被赵复遣来一直侯在一旁的丫鬟才敢说话。

诗依秋见赵复不见踪影,一惊,却很快恢复了常态“嗯,睡得很舒服。”

“太好了,”丫鬟很高兴,连忙端来一盆一直在热的温水“少爷给你们备了吃食,说等你们洗漱完后再端上来,诗小姐先洗漱吧,我这就去给您端吃的上来。”

“少爷?”诗依秋有些不解,自己和林昊焱来到秦府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更不会让秦家一个什么少爷知道林昊焱的行踪,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这个消息不能传漏出去,可是她才发现,她的发簪已经被人取下放在一旁,自己头上还多枕了个枕头。

“是赵少爷,他让奴婢帮您理了理头发……”小丫鬟见诗依秋的神态有些紧张,连忙解释“簪子不取下来奴婢怕您睡得不舒服……”

“没事,没事。”诗依秋一听原来是赵复的吩咐,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好了起来,她很快就换上笑脸摸了摸小丫鬟的头“你做得很好,谢谢你。”

“啊!不谢不谢!”小丫鬟像是触电了一样,脸一红赶紧找借口跑开了。

诗依秋看着那盆水中的自己,不得不说,论容貌,她自信不输于任何人,若要比媚术,自当也没有哪个人是她的对手,只是,为什么这赵复就偏偏不会上当呢?诗依秋自嘲的笑着,难道这个赵复也喜欢男人?

丫鬟红着脸给诗依秋端来了一煲一直在温着的肉粥和几片酱牛肉“少…少爷说您可能不喜欢吃肉,就给您多放了几片菜叶。”

“谢谢。”诗依秋依然很有礼貌的回礼,小丫鬟的脸更红了,却还是鼓着勇气尽心尽职的帮诗依秋用小碗盛好粥,送到半身还裹在被子里的诗依秋手里。

粥很清淡,除了几片绿色的菜叶,小小的肉丁化在了粥里不会给人丝毫油腻的感觉,天气还冷,但是一口一口喝下去很快就能感受到身体慢慢的暖了起来。

诗依秋第一次知道赵复居然还会厨艺,从这粥的程度来看似乎还不低,再度吃惊,再问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赵复自然是会那么一点厨艺的,上辈子很小的时候他就报了培训班,然后又去当地最高档的酒楼当学徒学了一阵子,理由是他实在是不想跟着父亲吃泡面或者跟着母亲天天下馆子,糟糕的伙食环境让他的厨艺越发精湛,这也成了他申请全寄宿制学校的理由之一——因为做饭真的很辛苦。

但是在秦府赵复当然不介意,能将难得一见的秦芷柔喂得饱饱的那再辛苦也无所谓,因此他起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到伙房去准备当天的早餐。

“好好吃!”一年不见,秦芷柔又长大了不少,虽然还没变成大姑娘,但是至少也是一枚可爱的少女,也不像以前那样一直粘着赵复,只是跟在赵复身边叽叽喳喳跟赵复说京城里听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又缠着赵复讲西北的战事。

赵复也很配合,两人坐在一处刚扫过雪的台阶上,赵复还带来了热粥用的炉子,一边不停的给秦芷柔添粥一边给她讲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刚喝完粥的诗依秋恰巧见到这一幕,她自然知道赵复身边的少女是谁,如果不是秦芷柔,秦尚西根本无法在西北站稳脚跟。

“起来了?”赵复也见到诗依秋,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招呼。

“哼。”诗依秋无视了赵复的招呼,转身走了。

“那个是诗小姐么?”秦芷柔在一旁惊呼“好漂亮!”

赵复看着诗依秋远去的背影,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妖孽级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结果迎来的是秦芷柔的粉拳和“笨蛋笨蛋”的招呼。

赵复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哄秦芷柔,因此每次都是任着秦芷柔打完一套后再小心翼翼的问她还生不生气,而每次秦芷柔都会被他这种萌蠢的举动所逗笑,虽然每次秦芷柔质问赵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赵复都只是摇摇头。

“小姐。”这时候,一名侍女跟了过来。

“爹爹醒了,我先去给爹爹请安。”秦芷柔毕竟也是刚从京城回来,昨天秦尚西因为边防的事情在镇守府和冯玉等人辛苦了一晚上,这还是他们父女今年第一次见面,赵复点头答应,让侍女收拾好炉灶和碗筷,自己想着要不要去找找林昊焱。

这个时候,诗依秋突然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赵复再度活生生的吓了一跳。

赵复念着两人好歹算是相识,又尝试着打了个招呼,不料更是惨淡,诗依秋根本没看他一眼,再打了好几次招呼,诗依秋才扭头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问“干嘛?”

“屋外冷,您还是先进屋吧。”赵复好心提醒,诗依秋就这么站在这里,不用脑袋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在等自己。

“别以为你跟我很熟,本小姐轮不到你来指使。”诗依秋仍然一脸冷淡。

“可是……”赵复刚想说可是昨天你不是抱得很紧么,又发现这个禁忌一样的话题似乎并不太适合说出口,连忙收口。

“可是什么?”诗依秋刚问出口,也马上就想起来,连忙解释“昨天那是替姐妹们谢谢你,别以为我跟你关系很好!”

赵复苦笑,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个看起来如此妖媚的女子居然还有这么耿直的一面。只是这话也不好答,难道该说不用谢不用谢?或者说没关系,以后多麻烦我?所以赵复按照惯例选择沉默。

“看来你很喜欢秦府那个小姐啊。”诗依秋嘲讽。

“嗯,我要娶她。”赵复很坦然的回答。

“你……”反倒是诗依秋被赵复如此直白的回答噎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陛……林兄在哪?”赵复想扯开话题,并不想再多做纠结。

“难道我还不如秦芷柔么!”诗依秋问道“论身材论长相我哪点不如她?”

“你误会了……”赵复再一次抓住了诗依秋的手臂,然后用映出雪地瞳孔的眼睛看着她“我不是不喜欢你,更不是看不起你的出身,因为你是林昊焱喜欢的人,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诗依秋瞪大眼睛,这个世界上还有大脑回路如此简单的人?

“就是这样。”赵复再次肯定。

“这样啊……”诗依秋没想到赵复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人,突然有些挫败,或许只是自己无法触及到更深层次的地方吧?

“其实,我很喜欢你。”赵复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兰水边,那时候我指着你跟林昊焱说‘快看,那边那个女人’,原先只是调侃,没想到后来你真的是林昊焱的女人,有的时候我会后悔,后悔自己要是当初不把你指给林昊焱看的话或许你们就不会在一起。”赵复苦笑“哪怕后来知道你们早就认识后也会偶然冒出这种想法。我真的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至少你真的很……美,美得任何男人,甚至女人都会想要得到你,我也一样。”

赵复瞟了一眼诗依秋完美的身体比例,赶紧收回视线“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你真的很让人着迷,我真的很羡慕林昊焱,能够拥有你这样的女人。”

诗依秋静静的站在这里,听着赵复说。

“我承认,我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想得到你,想和你在一起……”赵复顿了顿,而后选择跳过这段羞耻的话“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我希望你尊重我,尊重自己,也尊重林昊焱。”

第四十六章 火锅火锅!

“什么意思?”诗依秋问。

“我喜欢你,但我不能喜欢你,所以请你尊重我,不要再来打扰我;林昊焱既然是你选择的人,那也请尊重他,不要给他戴绿帽子;至于你自己,不要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美貌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赵复慢慢松开了抓住诗依秋的手“昨天的问题我想过了,我并不是为了向你寻求什么才那么做,我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为了顺自己心意,你也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谢谢我,没有必要将全天下女人的担子都挑在自己的肩上。”

诗依秋的身体开始慢慢抽搐,然后两行清泪慢慢划落,化开脸颊上如同雪花般薄薄的淡妆脂粉。

“怎么了?没事吧?”赵复赶紧问。

“没事……没事……”诗依秋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种话,一直以来所有的男人都将她当做珍贵些的玩物,而那些对青楼的改革也不过是拿来哄她开心,骗取她身体的方法,可是尽管如此她也不得不这么做,哪怕她知道一觉醒来那些吃饱了的男人随时都会翻脸,但是没有办法,她只是个女人,她有的只是这具稚嫩而布满伤痕的躯体。甚至就算是林昊焱,也根本就不把她关注的在意的东西当一回事……

诗依秋出身青楼,也出生于青楼,和很多诞生于青楼的孩子一样,她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哪一夜的观花客,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诗依秋打小学东西就特别快,无论是诗赋、音律、书画、舞蹈还是取悦客人的方法。但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很快,她就成为了楼中的一大招牌,为了招揽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当然,诗依秋很聪明,第一次她就被当时一名富商赎身,然后便开始一路走一路求,直到走到了林昊焱身边,被林昊焱视若禁脔。

“要不要吃橘子?”赵复不知道拿突然哭起来的诗依秋怎么办才好,随手剥了个橘子递到诗依秋面前。

诗依秋被突如其来的橘子弄得笑了“你是有多喜欢橘子……”

“因为秦芷柔很喜欢。”赵复回答依旧让诗依秋哭笑不得。

“谢谢……谢谢……”诗依秋没笑多久,却是继续流起了眼泪来,接过橘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有……籽吗?”赵复又伸出一只手放在诗依秋面前,小心的问。

诗依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吐在赵复手上,心中莫名对秦芷柔羡慕得要死,很是小心的将自己的小嘴对着赵复的手,一颗一颗将那些小小的果核吐了出来。

“等一下!”诗依秋叫住了正要收回手的赵复,然后飞快的在赵复拽成拳的手背上吻了一口“我也喜欢你,大概……”

两人无言,赵复低头看着雪地,诗依秋扭头打量着秦府的建筑。

“陛下呢?”赵复问。

“还在睡呢。”诗依秋答。

“嗯。”

“哦……”

场面依旧十分尴尬,赵复也不是那种会打开话题的人,好在秦芷柔相对于父亲更加顾念赵复,很快就赶了回来,诗依秋顺势溜走。

“刚刚你们在聊天?”诗依秋仰着头问赵复,话语间有一股酸意。

“嗯,算是吧。”赵复老实的回答。

“你们在聊什么?”诗依秋摆出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没什么……”

“哼,我不信!”诗依秋盯着赵复看,看得赵复更加心虚。

“我问她……吃不吃橘子……”赵复只好吞吞吐吐的回答。

“然后呢?”

“她就吃了……”

林昊焱只是着了凉,就被随从强制性的灌下了一大堆药,其中也包括着诗依秋偷偷丢进去的安神香,然后就一觉一直睡到了近中午。带着一种好奇的神情喝下了赵复煲的老火粥,顿时称道不已。连忙赶着跑去找赵复要配方。

其实要配方只是个借口,见见赵复才是目的,林昊焱这一次移驾北巡,为的就是见一见赵复,问问西北近况,战事如何。当得知赵复如今恰好也在秦府,连衣服都没换,裹着貂皮制成的大衣就往门外冲。

不过秦府的下人也只是知道赵复到了秦府而已,哪里知道赵复到底在哪,好在林昊焱没走出多远,就撞见了神情还有些恍惚的诗依秋。

诗依秋赶紧给林昊焱请安,当被问到为什么神色如此时,只好巧笑答道身子有些冷罢。

于是,两人一边赏着秦府里的白雪,一边“找”赵复。一旁的下人虽然不认识两人,但是也明白这是自家老爷嘱咐过的贵客,不敢过多的打扰。

“啊,我刚才好像看到少爷和小姐在一起。”这时一名刚见过赵复的下人汇报,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花园。

赵复还在想方设法逗秦芷柔开心,虽然他并不擅长这方面的东西,但是他还是要坚持;虽然秦芷柔已经很开心,但是她还是要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赵复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驻足的林昊焱二人,正想着怎么支开秦芷柔——在他认为这种事情不应该将秦芷柔搅和进去,却不料秦芷柔先一步做出反应“皇帝哥哥!”

这一喊不要紧,跟在林昊焱后面的下人们个个都吓得腿都站不稳抖得直哆嗦,他们知道身前这两人自是来自京城的贵人,却不料贵到了这种地步,自家小姐的话他们还是信的。终于,第一个人跪下后,林昊焱身后跪倒了一大片。

“起来吧,各干各的去。”林昊焱无奈,但是既然身份被人知道后,也没有必要刻意去隐藏,而是恢复了常态,有些厌烦的摆摆手。

“身体好些了?”赵复带着秦芷柔想要给林昊焱行礼。

“无碍,朕可不是那么柔弱的人。”林昊焱笑着拒绝了两人的礼数“这次来是私服,赵兄。”

“了解了,林兄。”赵复明白过来,换了一种称呼。

“那……我该叫什么?”只有秦芷柔站在赵复身边,煞是可爱的问。

“你就叫我昊炎哥哥就行了。”林昊焱学着长辈的样子摸了摸秦芷柔的头。

于是,赏雪的两人变成了四人。

“你们认识?”赵复最好奇的就是这个,虽然秦芷柔是秦尚西的女儿,但是指挥使的女儿也不至于能随便见到皇帝这种层次的人才对,而看秦芷柔的反应,两人应该算是认识许久的样子,难道……

“哦,我们是蹭秦府的车队来兰庭的。”林昊焱解释“芷柔是个好姑娘呢。”

秦芷柔也一脸自豪的冲赵复仰起脸示意,赵复赶紧配合的跟上“当然是个好姑娘。”

中午,赵复特意给三人开了个小灶——四人就在花园的亭中架起了炭火,架上了火锅。秦芷柔对这种吃法早已习惯,而林昊焱和诗依秋却是一脸稀奇的看着赵复从伙房端了一个大锅上来,身后还跟着不少端着装着不同食材盘子的仆人。

“这又是什么?”林昊焱看着那个大锅,中间被铁片隔开,一边是辛辣的红汤,另一边则是相对较清淡的鸡汤。

“火锅,听说你着凉了,就让人去准备了。”赵复解释,他也知道兰河帝国人并没有试过火锅这种吃法,本来是打算做给秦芷柔吃的,既然林昊焱和诗依秋来了,就勉强让他们两人当了一回食客。

赵复先给每人准备了些调味品,包括自家酿的酱油——兰河帝国此前并没有酱油这种东西,让赵复十分不适应,最后只好决定自己酿,这也让林昊焱眼前一亮。

秦芷柔很是熟络的夹了片切得薄薄的羔羊肉往红汤里涮,赵复刚想说应该让客人先动筷子,但是想到林昊焱二人应该并不知道吃法,于是也就随她去了。

林昊焱和诗依秋则是很期待的看着那片薄薄的羊肉,终于,当下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秦芷柔将筷子提了起来,原本还算是很大一片的羊肉已经变得小了不少,鲜红的肉色也变成了煮熟后的棕红色,之前看着还很油腻的肥脂也一下子缩水了很多。

秦芷柔轻轻沾了沾酱油,就放到自己嘴里嚼了起来,然后又夹了不少羊肉、青菜、鱼肉丢了进去“呼……你们也吃啊!”

诗依秋最先做起了尝试,她没有想秦芷柔后来那般豪放地直接将食材丢进锅中,而是试着夹了一片鱼肉放进了鸡汤中涮了起来。

诗依秋没吃过火锅,火锅对她来说是少有的新鲜事物,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尽量做得完美,如此方不能辜负她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之前她在看秦芷柔做示范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的数好了时间,大概是23秒左右。所以,她看着在鸡汤中翻滚变色的鱼片,也在心里默数着时间。

“诗姐姐……你的鱼煮得太老啦!”倒是秦芷柔提醒了一下还在数时间的诗依秋,尽管两人相识,但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好。诗依秋赶紧夹起鱼片,看着的确有些老的鱼肉恍然大悟,上一次秦芷柔放进去的是羊肉,而她的却是更加薄的鱼片,因此根本不需要涮这么长的时间。

第四十七章 吃橘子么

“怎么样?”林昊焱十分期待的问诗依秋。

“好……好吃!”诗依秋第一次吃到这么鲜美的鱼肉,于是也学着秦芷柔的样子十分豪放的夹了许多片鱼片丢进了锅中。

“林兄也试试?”赵复笑着递给林昊焱一双筷子。

“哇!真的好吃!”林昊焱也显得十分兴奋,没想到这种将不同食材放入一个锅中煮的方法竟然也能煮出如此的美味。

“好吃那就多吃点。”赵复说罢也挥动筷子,加入了战局。

“喂!那块肉是我的!”秦芷柔是在场四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所以她不讲道理的筷子成功的从另外三双筷子中抢夺过锅里最后一片牛肉。

“这些是我的!”诗依秋成功发挥着女性独特的优势,宣告着刚下锅那三片羊肉的主权。

“这个……”林昊焱看向赵复,就剩他们两人,而盘中的肉已经所剩无几。

“没事,让人再送些过来。”赵复大概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事实上,没有哪个喜爱火锅的人第一次吃火锅不是吃到自己吐为止的,因此赵复特意告诉伙房多准备了些肉食。

于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亭中便出现了四位大肚皮。

“啊,真是畅快!”林昊焱完全不顾身为君者的形象,像一个难得吃一餐饱饭的农民一样拍着自己的肚子。

诗依秋也半个身子倚着石桌,一只手抚摸着明显大了一圈的肚子,一只手捂着嘴以免打嗝声音太大这种不淑女的行为。

“啾~”秦芷柔当然是被赵复特殊照顾过的幸运儿,火锅跟着赵复吃了好多次,也算是慢慢的能把握住自己的胃口了,但是纵是如此也隔了一年,所以还是吃得很饱。

赵复和往常一样,担当着加汤端菜上菜调味奉茶的服务员一般的职责,所以是四人当中吃得最少的一个。

“赵兄,这玩意太好吃了!”林昊焱拍着肚皮,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下次我让人备好用具送去京城,材料倒是好找,不过肉要记得切小,切薄,不然煮不熟。”赵复言道。

“好啦好啦,我这次来又不是讨吃的来,”林昊焱打趣却又很快转向正题“西北情况如何?”

赵复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打算如实相告“不太好。”

尽管北庭已经退兵,但是这不过是因为要过冬的暂避,来年春天风雪化开,牧草长出,胡人的马蹄还会再度踏上这片土地。而西北的军力确实难以进行如此大规模的防御,只是如果还是像去年一般将民众聚集起来恐怕怨言会更加多,更加严重。西北的征兵虽然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但是离真的排上战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这一点赵复深有体会,战场和训练场相差太多太多,如果不是他有深厚的功底,不然他早就命丧黄泉,更别提那些新兵。

因此,募兵与练兵对西北而言十分重要,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具冯玉的估算,要完成西北军四十万的编制,需要整整两年。

因此……如果需要真正平定北庭,那么应该还需要三到五年。

林昊焱听完赵复的陈述后也是皱起了眉头,五年时间不算长,但是这场举国之战所耗费的国力绝对是巨大的。不说四十万军队的配备,光是今年维持西北军十万人粮草都要从南边运来,这就已经让户部那些官员火烧眉毛了。更别提今后可能要维持四十万军队五年的粮草。

“我也知道这和计划不一样,但是这一次北庭南犯之心也不小,如果不全力应对的话……”赵复见林昊焱沉默,继续加言劝解。

“那么,我们能赢么?”林昊焱却是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换了一个问题反问赵复。

赢?赵复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能输,在赵复看来这本来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不仅是更加先进文明对野蛮文明的同化,更是自己武力的碾压。

“只会赢,不可能会输。”所以赵复这么答道。

“那就成了,那么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林昊焱真挚的在赵复肩膀上拍了拍“放心

的去干,打下了北庭,再狠狠的打那些嘲笑过我们的人的脸。”

赵复没有想到林昊焱竟然会给出这样的回答,林昊焱的各种回答他都有过猜测,甚至想过如何解释加长了的战期,然而林昊焱并没有过问。

“我们要让那些自以为是的老人们看看,年轻不是过错啊。”林昊焱拍了拍那口已经冷下来的锅,上面的油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早已冷成块状,他向赵复解释“这一年我也遇到不少事,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

赵复不知道为什么林昊焱会给予自己如此大的信任,或许是两人的景况有些相似?赵复也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去思索,太多的误会来自于太多的思考。若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只有疑问——答案这么简单的路径那么就能够直接升华到极乐世界。

所以现在的赵复,相比于之前惶惶度日,他索性不去想太多,如果兰庭城边那个果园里的橘子好吃那就是那里的橘子好吃,为什么要去想那么多,为什么要去想为什么那里的橘子好吃呢?

太多的思考会诞生太多的想法,而太多的想法会让心智并不坚定的人越发的怀疑。

因此对于林昊焱莫名的信任,赵复不会去思考太多,也会感动,也会质疑,但是既然林昊焱这么表态,那自己也就那么做好了。如果说之前的赵复是一个被关在囚笼里被人观察玩耍的小白鼠,那现在的赵复就是一头伏虎,任何胆敢欺弄他的人都会被他的利爪撕碎。

所以面对林昊焱的信任,赵复也坦然接受,并且回报以信任与忠诚。

只是,面对如此坦诚的赵复,林昊焱有的时候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赵复在林昊焱看来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人:无论是他的武艺,还是他的思维方式,都是林昊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并且赵复最与众不同的一点就是他对于权力没有丝毫的迷恋。权力这种东西在赵复看来似乎还没有……一个橘子重要?

林昊焱有些气急,刚才诗依秋赖着脸向秦芷柔讨要果盘中最后一个橘子,秦芷柔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可怜巴巴的递了过去,正当诗依秋准备剥的时候却被赵复一手夺了回去,稳稳当当的放回了秦芷柔手里。

林昊焱有些哭笑不得,秦芷柔受了委屈可以向赵复求援,但是诗依秋在赵复那里受的气他却没办法出面——朕下旨,命西北大将军将手中的橘子让出来?这就太可笑了……

好在秦芷柔剥完橘子后又小心翼翼的顶着赵复恶狠狠的眼神掰了一半递到了诗依秋手里,而诗依秋也以一股胜利者的姿态高傲的在赵复面前接过了那剥好了的橘子,然后给了秦芷柔一个大大的拥抱。

东边,一家书院中,书馆里尽管没什么人,但却不失一股墨香味。

“师兄,师兄,我家新摘下来的橘子!”一名身穿白色书袍的年轻人抱着一篓橘子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诶?师兄?师兄你跑哪去了?”

最后,他在书桌下找到了裹着棉被睡得正香的师兄。

“先生刚走,你就又偷懒了!”

“啊——”随后,书馆内传来惨无人道的惨叫声。

南边,一名英气十足的少女正在山顶舞剑,突然传来一阵鹤鸣(仙鹤,懂吗,不用嘴巴也能发身的那种)接过白鹤叼来的橘子,却是甜甜的摸了摸白鹤的头,用软如糖糯的声音谢道“替我谢谢师弟啦。”

山下,一名年纪稍小一些的道徒似乎是凭空听到了这话,身子一颤,虽然南边还不冷,但是他却着实打了个寒颤。

西边一座辉煌的庙堂当中,恢弘的佛像正对着西方诵经,地上伏着一片佛徒,虔诚的颂着经文,唯独一名面色苍白的少年对此不以为意,甚至十分随意的坐在佛像的腿上,他虽然是僧侣的打扮,但是却又与那些僧侣不一样,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祥和的佛光,更像是寂廖的死气。

“哎,这边的橘子真难吃。”那少年将剥了一半的橘子随手一丢,就丢到了那佛像脸上“老头,你说是是不是?”

伏在地上的佛徒们见状,只是一个个面露怒色,却敢怒不敢言。任得他们心目中被视为神圣的神像被这名少年辱没。

北庭,一名年纪和赵复一般大的少年伏在母亲的床榻边,手里拿着他从西北抢回来的橘子痛哭“娘亲,娘亲,这是您想要吃的橘子啊,您醒一醒,醒一醒,别睡了,娘亲!”

兰庭城内,林昊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饱餐一顿后美其名曰不打扰赵复和秦芷柔相聚,带着诗依秋先行离开。

两人准备回自己的住所,暖炉早已有人备好——在身份被泄露后与之随行的随从便索性封锁了整个秦府,也将林昊焱和诗依秋的住所好好的更新了一番:全部换上了皇宫里的行当。

“那个……不好意思啊……”走到一半,林昊焱突然转身向诗依秋道歉。

诗依秋正心虚着,被这么一句道歉噎到了,而后想了好久才恍然明白原来指的居然是关于之前和秦芷柔要橘子的那件事。

看着现在眼前这个褪去了皇帝的衣装,就一点儿也不像皇帝的男人,诗依秋想起了赵复昨晚说的话。

“陛下,吃橘子么?”她手里还抓着从秦芷柔那要来的半个橘子,伸手又掰了一半,放在了林昊焱嘴边。

第四十八章 再一次喜欢你

关于橘子的事情也如同战事一般暂时告一段落,兰河帝国全境都在准备着即将到来的上元节,这个欢庆的时间点,很难会有谁还会对西北的战事有所关注,无论是士林还是商贾。

兰庭城自然也不例外,当大批的皇卫军在兰庭城外驻扎起来后,所有的兰庭人都知道他们的陛下来到了兰庭,于是兰庭节庆的氛围竟比京都还要略胜一筹。大家都将平日里舍不得用的珍藏都拿了出来,本来因为战事而有些灰蔼的城市瞬间焕然一新。

只是,再怎么新,城是旧城,人自然就是旧人。

林翰羽给赵复练了快一年的兵,虽然挺有成就感的,但是却是一点儿也不快活,于是,趁着这段日子,给手下的铁臂军放了个假,自己也溜出军营流连于花柳之间。

郑源倒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早早的起床,先是把自己的几匹爱马洗刷一遍,然后草草用过早饭就开始一天的修炼,无论是气力上的打熬还是内气的修行运转,从未停歇过。

林昊焱虽说这一年相比之前开始变得勤勉了那么一丝丝,但是一旦出了京城那重重的宫阙,整个人也开始变得慵懒起来,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躺着诗依秋的怀里听诗依秋在他耳边哼哼小曲或者讲讲故事,总之只要不是奏章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至于赵复,赵复跟以前却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如果秦芷柔没有从京城里回来,那他或许会和郑源一样,每天恪守着作息时间,只是与郑源不一样赵复虽然很勤奋,但是一旦性子来了不想练就不练。而现在既然秦芷柔从京城回来了,那赵复也就索性在秦府住下来了,每天就是陪着秦芷柔,要不是秦夫人的极力阻止,恐怕赵复都要搬到秦芷柔房间里去了。

“年纪轻轻的整天想什么?西北大将军怎么了?我还是大将军的丈母娘呢!”秦夫人如此说道。

面对如此强势的丈母娘,赵复只能悻悻的挠挠后脑默默接受这样的安排。

倒是秦尚西比较看得开,呵呵的笑着让自己妻子放开一点,正要吹嘘自己当年的英勇事迹却被秦夫人那双美目瞪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继续呵呵呵呵的尴尬的笑着。

兰庭城内唯有冯玉现在干的活最累——自从陛下驾临兰庭后他就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虽然兰庭城外驻扎着大量的皇卫军,却没能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那些皇卫军,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敌人兰河帝国的皇帝现在就在兰庭么?

冯玉虽然只是一个指挥使,这种官职放在兰庭可以很大,在林昊焱将半个朝廷的高官都搬来兰庭后,他的地位也就比那些平民要高上那么一些。但是就算是这样由于多年以来兰庭城的主事人一直都是冯玉,就算是这样他的地位也没有受到撼动,甚至还有人送来拜帖。当然不是上门亲访,而是邀请冯玉出席酒会。

若是平时,冯玉绝对会受宠若惊,但是现在的冯玉不用受宠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他加配了三倍于平常的警戒,还将躲在镇守府里烤着暖炉喝着烈酒的夏鹰杨赶去了前线让他看着北胡的动向。可怜的马雄,因为赌酒输给了夏鹰杨,也被夏鹰杨拉到了前线。

只是胡人这回真的是老实得很,阿胡裕刚继位不久,草草的发动战争却以连败收场,这不得不让他重新审视起自己对兰河帝国的看法与态度,不得不让他重新思考汉人的强大。

于是前线便多了两个躲在军帐里无事干的大男人,夏鹰杨和马雄都是典型的军人,除了打仗外什么都不会,因此两人自然不会干一些吟诗对弈这种风雅的事情来消磨时间。

马雄最先憋不住,跑到外面猎了几只野兔,准备开开荤。

“对了……你有没有……那个……就是那个……”马雄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却因为他的性格又无法说得太过于隐晦。

“当然。”夏鹰杨会意,从身后摸了一坛酒出来。

马雄大喜,搬过酒坛就想要开封,才发现这酒坛已经空了近一半“好呀,你趁我不在先喝了!”

“又不是我让你出去打兔子的。”夏鹰杨一脸无辜,却又理直气壮“再说了,这本来就是我的酒!”

“嘿嘿……嘿嘿……”马雄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占优,生怕夏鹰杨反悔,赶紧端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两人在军帐中吃着烤好的野兔喝着烈酒,却发现并不比在兰庭城差,渐渐的两人脸上泛起红光,两人都开始显出醉态。

“老夏,这一次咱赌什么?咱这一次不会再输了!”

“哦……我想想……那我们来赌咱的小镇守还有多久成亲?”

“两年?”

“哈哈哈,那你肯定输,我赌一年!”

“去去去,我骗你的,我……我赌八个月!”

“六个月。”

“四!”

“三!”

“……”

“……”

赵复不知道有两个事多的八卦汉子在忙着给他筹划婚事,他倒是不急,虽然很是羡慕林昊焱只比他大上那么几岁就整天和诗依秋痴缠在一起,但是在他看来他和秦芷柔这个年纪还是有些小。

所以赵复也跟以前一样,带着秦芷柔玩——除了天上的月亮,哪怕是星星我也摘下来给你的态度带着秦芷柔瞎玩。

反倒是秦芷柔又大了一岁,不像之前那般粘着赵复,开始像一个最传统也是最常见的兰河姑娘一样,始终与赵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眼睛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不时的落在赵复身上,而是一直微微低着眼帘,趁赵复不注意的时候飞快的瞟上赵复一两眼,然后心满意足的脸上露出红晕。

赵复哪里会有不注意的时候,他的气场一直在他身周三米的范围内来回扫荡,如同雷达一般方圆三米的发生的任何事情对他而言就都是尽在眼前那般了如指掌。赵复苦笑,他也知道女孩子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发育都要比男生早那么一截,秦芷柔这个小女儿姿态却也是正常,只是这样的秦芷柔实在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以前的秦芷柔只能算一个孩子,虽然会对姻缘有些憧憬,但是哄起来却也异常简单,哪里像现在,你一直盯着她,她的脸就会红得像是被人掴了一百巴掌一样,但是你不看她嘛,很快嘴又嘟得比被一百只蜜蜂蜇了还要尖。

虽然冬季将过,但是兰庭的雪还是在下个不停,今天赵复终于央不住秦芷柔的请求,答应带着她到城墙上看兰庭的雪景。

秦芷柔在她的小房间内好生打扮了一番,又对着铜镜选了好久的衣服,可是怎么选都对自己这个平板一样的身材不满意,她有些气鼓鼓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要是自己能有诗姐姐那样的身材该多好,这样的身材是诱惑不了赵复哥哥的!

“怎么穿得那么少?”赵复在门外等了好久,却发现秦芷柔出来后穿的居然还是秋季的服饰,虽然也穿了几件衣服,但是透过那些薄薄的轻纱甚至可以看到秦芷柔的肤色……

“找不到什么可以穿的了……”秦芷柔只能随便胡诌几句。

赵复赶紧给她渡了数缕内气过去帮秦芷柔御寒——不是他不想像偶像剧里那样马上脱下自己的大衣给心爱的女孩披上,而是他穿的本来就极少,只是两件单衣,想脱都脱不了。

两人间的话相较一年前少了不少,因为秦芷柔不像以前那般什么都说,但是两人就这么走着,却也不会有尴尬的感觉。

两人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若要见心,都是极简单的人,因此两人十分默契,默契到当秦芷柔躁红了脸也只能讲手微微举起往赵复那边移动分毫的时候,赵复以最快的速度借助了那只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小手,然后便是默契的互相扭头,互相脸红。

两人踏在厚厚的白雪中,留下了一片长长的、深深的脚印,兰庭城内城的城墙早已被白雪所覆盖,赵复和秦芷柔是这些天来难得来拜访它的人。虽然它说不出欢迎,表达不出自己的欢悦,但是它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两人。

“赵复哥哥!”十分突兀的,秦芷柔突然跳了两步,蹦到了赵复身前。

“嗯?”

“我想嫁给你!”终于,秦芷柔鼓起了勇气,五个字脱口而出。

“哈?”

“我……我不想再叫你哥哥了……”

“啊?”

“傻瓜!”秦芷柔愤愤的跺脚,径直跑开了。

“怎么了?”林昊焱笑嘻嘻的坐在了诗依秋旁边,一只手揽在了她的腰间。

诗依秋正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发呆,见到了林昊焱也没有行礼的打算,依旧盯着窗外白皑皑的一片发呆,

“那么想看为什么不出去看?”林昊焱不解。

“啊?”诗依秋却是从发呆中缓了回来。

“为什么不出去看呢?”

“对啊……为什么不出去看呢?”诗依秋自语。

第四十九章 当然爱

“走吧。”林昊焱揽着诗依秋的腰,将她轻轻带了起来。

“去哪?”诗依秋有些茫然的问。

“昨天发现一家店的牛骨汤特别好喝。”林昊焱猜准了诗依秋的心思,又拉了她一把“走,出去转转。”

诗依秋被连拉带哄的出了门,秦府的婢女早已习惯他们府上出入的大人物以及那位陛下,胆子小的规规矩矩的低下头请安,胆子大一点的还跑上去跟林昊焱打了个招呼——多日的服侍她们早就知道林昊焱不是那种会板着脸的严肃人,相反待人倒是十分和睦。

林昊焱偶尔也会笑着回复,比如今天,林昊焱拥着诗依秋大大咧咧的出了门,纵是是诗依秋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泛起了点点腮红。倒是林昊焱显得十分大方,还十分俏皮地用自己的手对着那些婢女比了个挡住自己眼睛的动作“看什么,朕的爱妃都被你们看红了脸了,告诉你们,这是朕看的!”

婢女们赶紧三三两两的散开,虽然她们都知道林昊焱说的是玩笑话,但是就算是玩笑这也是圣意,不可违背,最多等到林昊焱走远了,才敢议论几句。

年幼的丫鬟看着踱步而出的陛下和她身边俏美的佳人不由也幻想起来,惹来身旁一阵嗤笑。

“怎么了,笑什么呢?”秦夫人刚好路过,刚被几个尚书夫人献上厚礼的她心情十分好,听见园内有了笑声不由好奇,竟然跑过来听八卦。

“见过夫人!”一众人齐齐行礼。

“笑什么呢?”秦夫人再问。

“这……”几人你看看我我望着你,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如何说是好。

“是奴婢的错……”这时,方才那个丫鬟怯生生的站了出来“奴婢见陛下和诗小姐出游,不由……不由……”

“哦?不由什么?”秦夫人也算是过来人,一下子就猜出来这个丫鬟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哪天长大了能入宫服侍陛下啊?”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小丫鬟哪里敢奢望这种事情,对她们这种身份的人而言,能见到林昊焱就已经是圣眷极深,出生边城小家小户的她哪里还敢有什么别的想法。

“哦?那是什么?”秦夫人好奇自己居然猜错了。

“奴婢只是想……若是那一天,能遇到个像陛下那样的好人,该多好……”小丫鬟用她都难以听清的声音将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但是就是这样,在场所有的人也都听见了。身旁的婢女们不敢再去嘲笑她,像她们这种在府上工作的婢女嫁不出去是不存在的问题,但是嫁人容易,嫁个好人却难。

在场的人沉默了,没有谁用权利去嘲笑最朴实而美好的梦想。

倒是秦夫人打破了这份平静,她走上前轻轻摸了摸那个在她看来还是个孩子一样的丫鬟的头,然后蹲在她面前:“放心,会找到的。”

秦夫人转身命令跟着她的两名仆人给在场的婢女们每人发了不少现钱,说是今年额外赏的工钱。

“谢谢夫人!”院中一片感恩之音。

秦夫人挥手散去了聚在一起的婢女,又放了她们一天的假,让她们到街上去转转。好人啊,秦夫人抬头看着灰白的天空,她们的陛下真的是一个好人么?

朝中那些高官可没有林昊焱这种跑到西北来看风景的心思,相对于西北这边荒芜的雪景,他们更喜欢看着窗外兰水河畔的风雪和窗内床上的温雪,但是他们也不可能直接跑去跟林昊焱说“我们不喜欢在西北待着,陛下您喜欢待着就待着,放我们回帝都吧”这样的话,身为兰河帝国的最高阶层,他们必须跟着他们的陛下,无论在他们看来林昊焱的做法是对是错。

既然不能直接进言,那些官员们只好找找野路子,比如说让他们的妻子/侍妾去找秦夫人说说话——既然林昊焱选择进住秦府那就说明秦府和林昊焱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秦夫人看着一箱一箱被下人搬进去的礼品,自嘲笑笑,这个世界真的分什么好人坏人么?林昊焱对诗依秋而言是好人,对那些高官而言就变成了“坏人”?

我只希望赵复那小子是个好人。秦夫人伸手接过一片雪花,试图戴在发间。

什么叫“我不想再叫你赵复哥哥了。”?赵复虽然不是经验老道的人,却也不用想很久,但是对于秦芷柔来说,这短暂的时间,身上就仿佛压上了千重雪般沉重与冰冷。

赵复连忙追了上去,赶忙牵住秦芷柔冰冷的小手——秦芷柔穿的本来就少,今天的风雪更是不小,更何况两人还在城墙上,城中尚有高墙阻隔风雪,城墙上除了几面迎风飘得哗哗而起的军旗,再没有别的东西。

温暖的内气迅速夺回秦芷柔的体温,就连因为融化而产生的雪水赵复也没有遗忘,小心的蒸干掉。

下一刻赵复以秦芷柔无法反应的速度将她抱了起来,因为惯性的作用,两人在满地的雪花中迅速绽放成一朵不同于纯白的烈焰般的红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赵复将秦芷柔抱得很紧,却也转得很快,但是时间过得更快,不知不觉红花上也覆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秦芷柔第一次被赵复抱得如此之紧,第一次有了被赵复紧紧揽在怀里的感觉,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之前两人虽然也有过不少亲密的举动,但是这一次却是头一回破开了阻碍,将两人拉得如此之近。

有人说,最幸福的感情就是恍然乎,便已白头,来不及反悔,因为幸福充斥了太久,而太久却过得太快。

赵复看着脸颊早已红透的秦芷柔,却没了此前那般害羞模样,秦芷柔也是如此,两人都忘记了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爱情。却就这么四目相对,看着自己那么喜欢的对方,和对方眼眸中映出的对方喜欢的自己,那种感觉好似有那么一种东西瞬间填满了心底,满到沉沉的。

从来不必为爱情寻找什么修饰,相爱便是那么简单,就是对方眼中更爱你的你,以及你眼中更爱ta的ta。

爱情的速度哪里容得你去形容,那些喜欢吹嘘爱情滋味的人,其实才是最孤寂,最可怜的人。赵复甚至来不及去记忆,与秦芷柔相视与白雪中的片段,只知道自己当然要爱她,自己当然爱她。

秦芷柔只是依偎在赵复的胸口,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比自己的母亲还要幸福,比戏文里那些女孩儿都要幸福,因为……赵复哥哥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她将耳朵贴在赵复胸口,能够清晰听见赵复的心跳——两人不需要去说明什么,两颗心早已应许。

而后,两人就这么坐在了兰庭城的城墙上,秦芷柔选择坐在了赵复的腿上,一起看城外的风雪。赵复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只能如此笨拙的陪秦芷柔看风景——这种情侣间该干的事情。哪怕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片苍白,但是对两人而言这片苍白却又如何不是最美的画卷。

“把手伸出来。”

“嗯?”

“送个小礼物给你。”赵复这么说道,一直扶在城墙上的手中出现了一枚晶莹的圆环。

虽然赵复没用过恋爱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于恋爱赵复还是有过一些想法的,虽然今天是这么的猝不及防,但是这也丝毫不会难倒赵复,他看着城墙上白皑皑的积雪,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要将这些积雪都融成一枚戒指。虽然赵复的功力并没有什么长进,内气的释放的范围也还是周身三米到四米之间的样子,但是他体**气的积蓄量却是比之前要多了不少,他小心的将内气往积雪中传递而去,小心翼翼的扫干净了这一片城墙上的积雪,最后将其凝成了一枚小小的戒指。

戒指十分朴素,并没有什么雕纹,却十分的美丽,有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晶莹。

“这是给我的?”秦芷柔的目光很快就被这么一个小东西吸引住了,戒指在兰河帝国也有广泛的应用,不过到没有什么婚戒的说法,更多的是戴在手上用作装饰。

赵复直接帮秦芷柔戴上了戒指,因为还要确认大小,在确保戒指贴合秦芷柔的手型后,才用内气对戒指进行再次塑型固定。

秦芷柔看着自己手中那枚朴素而美丽的小戒指,呵呵笑开了,笑得有点傻,有点不顾形象。哪怕兰河帝国此前并没有婚戒这种用途,但是这个时候收到来自赵复的戒指,秦芷柔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定情信物。

第五十章 普通而平常

上元将至,不管塞上风雪几何,不论城外风雪几许,兰庭城内却是暖意融融。

兰河帝国的陛下亲巡兰庭,这对质朴的兰庭人而言本就是一大喜庆,大部分的兰庭人都是听着父辈口中当年兰庭帝国陛下林枫毅是如何亲征西北,打下兰庭这片土地之类的故事长大的。虽然很多老兵也是大字不识,恐怕也只能喊出当年几个大将军的名字,也不清楚当年林枫毅的“亲征”是征到了哪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开国皇帝林枫毅的狂热崇拜,林昊焱虽然前几年风评并不怎么好,但是这同样不妨碍淳朴的兰庭军民对林昊焱的亲近感。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不会背叛林昊焱的,或许不是诗依秋,不是林翰羽,不是赵复,而是这一城的兰庭军民。他们怀揣着对君主最纯质的忠诚于狂热,背井离乡来到这荒芜的西北之地,为兰河帝国在西北建立了这么一座坚城,并且世代驻守于此。

这或许也是林昊焱来到兰庭后反而更加放松的原因之一,哪怕从兰庭城骑马出去,不到一天就能遇到胡人,但是就是危险的地方,却又是如此的安全。

所以林昊焱才敢不顾重臣的反对,直接住进了秦府,随意的行走在兰庭城的大街小巷中。

而这一次林昊焱移驾北上,也给兰庭城带去了不少的流动人口:常年混迹于官场的老狐狸们早早就安排好了自家的嫡系子弟随驾前往。无论是有那么千分之几的可能性可以攀交到林昊焱,还是为将来混一混资质,这一次跟着林昊焱北上绝对是有惊无险,稳赚不赔的买卖。

林昊焱来到兰庭后也真的是跟出游一样,除了必要的时候会去看几眼奏折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换上一身锦衣,外面套着厚厚的西北特有由雪狐毛制成的冬袍,就像一个富家子弟一般在兰庭城怀揣着好奇的目光四处转悠。

林昊焱也是机缘巧合之下逛到了这一家客满为患的专卖牛羊肉的店铺,光是远远闻着味道林昊焱就能够理解为什么这家开在巷子深处的店面不大的店铺为什么如此受欢迎。

那一次他耐着性子在门外等了许久,林昊焱才挤进小店。

店面不大,里面也仅仅摆下了几套桌椅,但是这并不妨碍这家老店的生意,或者说这家店本就不是为了供人堂吃而存在的。不时会有住在附近的居民带着碗盆来带点牛肉汤回去,忙了许久,打帮工的少年才发现店里多出了个人,正坐在简陋的木桌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少年赶紧迎了过来“这位先生,您堂吃?”

“嗯。”林昊焱的心情不错,并没有计较这些。

“您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了,”少年麻利的擦着本来就很光洁的桌面“今天店里有酱牛肉和牛骨汤,您要些什么?”

“来一斤酱牛肉吧。”林昊焱对这种计量单位并不是很了解,但是想来斤总不会是个错误的单位。

“好咧。”少年习惯性的应了口,飞快的往店老板那跑去,这家店不大,因为卖的大多都是卤肉酱肉之类的,因此也完全没有后厨一说,大铁锅就架在店门口,在冬天里飘起热腾腾的热气和肉汤特有的香味。

少年还没跑几步,突然停下,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位准备堂吃的客官点的是一斤酱牛肉。酱牛肉和普通生牛肉不一样,因为酱牛肉是经过熟成处理的牛肉,因此酱牛肉的一斤实际上等于两斤生牛肉甚至更多,以往来的客人都是买几两牛肉回家下饭或者下酒,哪有见面就是一斤酱牛肉的吃法?

看那位客人的模样倒也不像是说书人嘴里那种豪气的江湖侠士,哪有什么江湖侠士会穿着这么豪华的衣服在街上瞎转悠?

少年也是机智,先给林昊焱上了二两牛肉。

“先生,这儿是二两牛肉,您吃完了再叫我,我把剩下的给您上了。”少年说道。

二两牛肉虽然不算多,但量却是很足的,更别说是光口吃,林昊焱只是吃了几口,就明白了这种酱牛肉肯定不能算是点心一类的吃食,尴尬的喊来之前那位少年让他帮忙将剩下的装好方便带走。

于是乎,当晚秦府的侍女们便有了一顿额外的加餐。

诗依秋跟着林昊焱七拐八拐的,似乎对眼前这个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男人有了新的看法。

“啊!终于找到了!”林昊焱看见不远处冒着热气的店铺长舒了一口气。深居宫廷之中的他并没有自动携带认路技能,好在兰庭城建筑分布得极为规整,虽然也绕了不少路,但是总算还是找到了。

诗依秋早就发现林昊炎带着她原地打转了几次,出于对林昊炎男人尊严的尊重,却也只抿着嘴含笑被林昊炎牵在身后。

两人来到店里找了面桌子相对坐下,还是那个帮工的少年热情的向林昊焱介绍今天店里的肉食,林昊焱有过第一次的经验后,熟练的叫了三两酱牛肉,然后又要了一锅牛骨汤。

酱牛肉切好后就端了上来,当牛骨汤也被装在了一口小锅中端上来后,瞬间热气就驱散了还在往两人这边挤的寒意。

林昊焱这个时候少不了献一番殷勤,他用茶水涮了一下碗筷等一干餐具——这是他从赵复那儿学来的“用餐礼仪”,按照赵复的说法就是在外面吃饭不干净,用茶水涮一下心里就过意的去了。

将涮过的碗筷分给诗依秋,然后将店家已经切好的蒜子匀量划入小碟中,倒入酱油和少许芝麻油。

“看!知道这是什么么?”林昊焱将调好的酱料摆到了诗依秋面前,问。

“喔?不知道诶!”诗依秋三分真七分假,总之这种时候就是要让林昊焱十分自豪的说出答案才行。

“这是‘酱油蒜子’!”林昊焱夹了一片酱牛肉轻轻蘸了蘸,另一只手托在筷子下面,担心滴下来的酱油会滴到诗依秋“啊——”

诗依秋笑着张开了嘴。

“啊~”

酱牛肉十分入味,配上酱油蒜子更是绝佳,而牛骨汤也十分香浓,汤面上满满翠绿的葱花以及那炙热的温度,总让人忘记自己正深处寒冬。

林昊焱和诗依秋也是天天被山珍海味惯起来的人儿,可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正的美味就是如此的简单,如此的自然与纯朴——用心熬制的牛骨和牛肉、切成半圆的白萝卜片儿以及那满满的葱花,就是这么简单的食材。

当然,或许还有一味冬日里最不可或缺的食材——温度。

从汤锅里不停散发出来的雾气成功的阻挡了二人的视线,林昊焱吃过御膳房里各种大厨精心炮制的高汤,却不认为会有这碗牛骨汤好喝。

诗依秋轻轻喝了一口,她并不是一出生就拥有如此地位的贵族,这种普普通通的平常的味道以前的她也经常品味,只是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慢慢的背叛了这种普通的平常。

只是诗依秋的眼眉还没来得及怀旧而悲秋,就被林昊焱的吃相逗笑了,眉眼间再度舒张开来。

其实林昊焱的吃法并不奇怪,相反十分常见,十分符合一名在努力啃骨头的……普通人。可就是这样,诗依秋才觉得有

趣,再大胆的人都不敢去尝试想象他们的皇帝陛下会怎么去啃牛骨头吧?或者说他们根本不会去往这方面想,而诗依秋却看到了。

当然,作为将来兰河帝国话语权最大的女人而言,诗依秋比别人看过的东西多了太多太多,林昊焱在她眼里与其说是一名屹立万人之上的帝王,不如说更像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有些好色的弟弟。

“怎么?不好吃吗?”虽然被蒸腾的热气略微阻挡了视线,但是对面的举动还是可以感受得出来的,见诗依秋停了筷子,林昊焱有些紧张,也连忙停下了对碗里那块牛骨头的侵略。

“没有没有,很好吃的!”诗依秋伸手将眼前的热气轻轻拍开些,然后给林昊焱添了一块牛骨,给自己再盛了一碗装满萝卜和葱花的牛骨汤端在手里细细地喝了起来。

“那就好。”虽然看不见,但林昊焱能听见诗依秋轻轻的吮吸声,便很快再度转头对付起了碗里的牛骨头。

诗依秋很快又给自己再添了一碗,仍然是用双手捧着小碗放在嘴边小口小口啜着。

她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昊焱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方式,终于得到了一个能够在林昊焱晚上给母后请安后回寝宫的路上“撞见”林昊焱的机会。

当然,这个机会也十分短暂,所以为了一次成功,诗依秋特意往自己的衣服里塞了一只耗子。

第五十一章 风似平浪拟静

诗依秋当然不记得那时自己的感受,就算有一只耗子在衣服里扒动也比不过那时忐忑的心思——是一步登天还是徒劳而返,成败只在短短的一瞬间。

诗依秋确信自己的魅力不会因为年幼而与这世间哪一位丽人有所差距,她的美丽仿佛是天生地养,她一个人就足以代表整个江南的风情。

她成功了,成功的扑入了那个还懵懂年幼的小皇帝怀里,皎洁的月光配合树下微红的脸蛋俘虏了正是情窦初开年纪的林昊焱,当林昊焱将那只颤抖的手伸入她衣襟中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整个历史。

之后,诗依秋就在林昊焱强烈的意志下被留在了宫廷中,她的过去不再有人能够追查得到——林昊焱第一次对夜狼部队发出的指令就是销毁掉诗依秋的过去,从此之后,诗依秋生于那夜,他林昊焱的宠妃于那夜诞生。

店外的风雪似乎突然变得有些大,这个时间段的客人比以往少了不少。

店里却仍是一片热气蒸腾,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肉香味,让人闻起来很舒服,丝毫不受店外风雪的影响。

两人依然对坐品味着这有些原始的美味,分明是林昊焱带着诗依秋出来打打牙祭,只是很快又变回诗依秋不停的帮林昊焱不停夹肉盛汤半服侍性的活动,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也是两人独有的默契。

可惜,静谧的时光犹如充胀的气球太容易被打破,风雪也随着帘子被大力掀开一同带进了店内。

“可算找到了!”领头的人大步的迈进了店铺内,用手拍掉了披肩上的雪,身后四五人跟着鱼贯而入。

从穿着上来看这些人的身份一目了然,一身价值不菲的毛皮大衣印证着他们非富即贵的身份。

“陆大,这就是你说的那家店?”跟在他身后的一人有些疑惑的问道。这种店面不大,开在巷子深处甚至连招牌都没有的店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他十分怀疑是陆大跟他们赌输了把他们带到这种地方来瞒混过关——兰庭和京城酒家的物价那何止十倍?

陆达,京都年轻一代小有名气的二代子弟,父亲是文轩阁的大学士自身也颇有阅历,经文通达,诗书清丽,因此身边也总会跟着些家世的同龄人,以陆达为尊。

“是这里没错,我还会骗你们么?”陆达笑着对在一旁待命的少年道“先上一大锅汤给我们暖暖身子。”

“好的,陆公子,今天卖的是酱牛肉,您要多少?”打杂的少年显然认识陆达,显得十分亲热。

陆达环视了一下身后的人,说道:“先上三斤吧。”

“好咧!”少年欢快的向后厨跑去。

对于陆达等人的突然到来,林昊焱不以为意,只是店里的空气变得有些寒冷混杂让他微微皱了皱眉。而陆达也对这店里唯一的一对客人十分友好,礼貌的问候得到许可后才从林昊炎那桌抽走了一只多余的椅子。

“在下京城陆氏长子陆达,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我姓林。”

临走时陆达视乎有些犹豫,而后走而再返,神色有些尴尬:“林兄,我觉得你们还是尽早吃完好一点……我们那边的人,有些不讲道理。”

林昊焱先是不解,而后看了看诗依秋,马上就明白过来,笑着问对面的佳人:“你觉得呢?”

诗依秋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的汤里添了一块小牛骨,然后笑盈盈地将汤碗端在嘴边:“美味当然要慢慢享用。”

陆达看了看林昊焱的不是多么华贵但自己都估不出价格的衣装,明白自己应该是多虑了,再次欠身离去。

邻桌很快开始吵闹起来,不知道是谁偷偷带了酒出来,众人喝完觉得不够畅快,便又遣店中少年去酒铺打酒。

林昊焱对旁边弄出的动静有些不满,再度皱了皱眉头,不料这一细微的变化也被诗依秋看在眼里,诗依秋嗔笑:“现在知道了吧,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昊焱无言以对,只好尴尬承认道:“第一次发现酒也会让人讨厌啊……”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调笑被邻桌听见,亦或是邻桌好酒好菜好心情导致的酒兴上头,一名面色红润起来的贵公子带着酒气往林昊焱这桌走来。

“哎哟!这边还真有一位大美人!”这人似乎还是不相信,想凑近看看“哈哈哈,是老三猜对了!”

而后,那桌人几乎全员出动,全都离了桌,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他们老三所猜那样与他们一桌之隔就坐着一名俏丽的女子。

凑到别人跟前来看别人的样貌本来就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群人。诗依秋并不是受不得他人视线的娇弱女子,她的出身以及她的样貌注定了她生来便是这世间目光的焦点,虽说面对这些无理的举动,但对诗依秋而言早已习常,她轻轻瞥了一眼林昊焱,发现林昊焱神色如常,便定下心来,继续小口的啜着汤。

离开富饶的京城坐着颠簸的马车来到兰庭对于这些二代子们而言本来就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情,最气的还是虽说是随驾游巡,但是他们连天子圣颜都未曾一见,这种感觉仿佛是吃了屎一样难受——每天待在简陋的府邸里看白苍苍的大雪,不说娱乐方式不及京城,就连炉火都没京城的家中旺盛,更别提京城的美酒佳肴还有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每日渴慕临幸的俏丫鬟了。

听闻陆家公子在采风时发现一家风味淳朴的餐馆,恰好陆达又欠着他们一顿饭,于是一群人就嚷嚷着要陆达带路,陆达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不得不说,这家小店的牛肉真是一绝,这是一种十分粗犷的风味,没有京城酒居中那种精心烹饪的细腻,但是正是如此才能够将牛肉最原始的味道激发出来。有了好菜好酒,亦有雅诗作伴,这群风流子却还不满足。其中老四大概是醉了,嚷嚷着还要找官女作陪,可是这兰庭城哪里有什么官女,这种天气就是民妓也都该放春假了,偏生老三也微醺着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隔壁那桌“瞧,那不正有个美女吗?”

于是,关于究竟是不是美女的大讨论开始了,可惜几个醉汉根本没有什么凭证,最终还是要靠实践来检验真理。

“林兄,不好意思,他醉了。”陆达倒是还清醒,连忙拦在了两伙人之间,给林昊焱陪笑着想要把自己这帮丢脸的弟兄们叫回去。

可都是些憋了这么久的阳刚男儿,又绝色当前,显然并不是陆达一个人就能劝得住的。

“嘿嘿,请问姑娘哪里人?”这里陆达刚拦下了老四,不老实的老三就已经先行一步,打听起诗依秋的名姓来。

“江南。”诗依秋的语气很冷淡,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法阻挡集体发情的京城种马们。

“江南啊!江南好啊!江南……嘿嘿嘿,江南好。”美女的话是肯定要接的,更何况是诗依秋的话,哪怕没话,也得接。

诗依秋直接就对他们不加以理会,往与他们相反的另外一个方向稍稍挪了挪椅子。

虽然动作十分细微,但是却是被这群来自京城的少爷们看在了眼里,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侮辱,虽然自家的家世算不上千年世家,但是各个人家中都有长辈在朝中历任重值,就连教坊里的官女也都是得先让他们挑选的。可以说虽然他们现在只是个二世祖,但是迟早也是会接替家中的长辈,步入朝堂,替林氏把持着这片江山。

没有人会喜欢被人嫌弃,更何况还是一群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更何况还是面对如此一名画中仙子。

年纪最小的老五当场就不高兴了,面露愠色却不大好发作“你你”二字说出口却无从落下,只能憋了一脸怒红。

老二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算是冷静,上前解释道:“这位姑娘,冲撞姑娘,十分抱歉,是我们兄弟几人太鲁莽了。”

“哼。”诗依秋扭头哼了一声,算是给了他个面子。

“是这样的,兄弟几人都来自京城,奉御命前来兰庭采风,恰逢姑娘如此似天仙下凡我等钦慕不已,姑娘可否赏个脸?”老二的说辞很老道,先自报了来自京城的身份,然后又是奉御命,这若是普通的姑娘听了只怕就算不喜,也会多看他们几眼。京城、御命,这可是每一个灰姑娘的春梦啊。

只可惜,诗依秋是个早就做完了春梦的女孩,她的出生早就给她背负了太多的使命,根本不允许会有春梦这么美好的东西存在,亦或者说她的一生,本该就是一场梦。

梦的是自己绝世的容颜,还是集帝王宠爱于一身,连她也不知道。

更何况,诗依秋根本就知道,这些人哪里是来干什么采风的活,无非就是跟着父辈出来混资历,好给将来仕途上添一笔罢了,然后,再去祸害更多的女子……

第五十二章 搬后台

诗依秋微笑,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姓郭,字宏旭!”

几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自认为自己也算是阅遍人间烟火,怎知在这偏僻的兰庭城中还能见到这样的女子。说是风华绝代也绝不夸张,眼前这个女子对任何男人都有着极致的吸引力,让人仿若身中剧毒,心甘情愿的毒。

郭宏旭得到了对方的回复以及一刻笑容,这对他来说就像是儿时完成功课得到长辈的称赞一般愉悦。

可是诗依秋并没有让他那美好的心情持续下去的打算,虽然她仍面带微笑,但却能听出她语气之中淡淡的不悦:“那么这位郭公子,想要我怎么赏这张脸呢?”

“哈哈,姑娘客气。”然而郭宏旭并没有听出诗依秋的言外之意,反而认为是自己以优雅的气质获得了美人的信任。

可是这不过是郭宏旭的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在诗依秋看来,这些男人和发情的公猪没有什么区别。

“要不,姑娘移座陪我们喝几杯?”郭宏旭还在完全认不清局势的情况下发出邀请。

“移座……也不是不可以。”诗依秋早就察觉到林昊焱的眉头已经皱得跟快风干了的抹布一样,她假装无辜的努嘴“那要看我家公子同意不同意啊。”

“咦——!”这群人扭头,才发现原来旁边居然还坐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公子,而他此时的表情也不是太友善。

“这位……”郭宏旭又扭头在林昊炎面前堆起了笑脸。

虽然说完美的女人就是证明男人优秀的最佳道具,但是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人无视了的感觉十分不妙,林昊炎扯了扯嘴角,从牙缝中抖漏出两个字:“免谈!”

诗依秋微微一笑:“嘛,我家公子不同意呢~”

陆达拍了拍郭宏旭的肩膀“人家不同意就算了,两位不好意思打扰了。”之后又再度向林昊炎诗依秋二人赔不是。

郭宏旭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之前被冷落在一边的老五却是第一个不同意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大把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他虽然年纪在五人中最小,但见过的世面却不小。只是这先是被冻得通红,然后被酒醺红,再被诗依秋憋得涨红的脸确实有些滑稽。尤其是当他拍在桌子上的那些银票因为没有拍稳的缘故又滑了一半到地上的时候。

与行为极为不符的动作让原本十分严肃的场景变得反到更加欢脱。

诗依秋看都不看这一地的银票,一来她不缺钱,二来她不缺钱,三来她还是不缺钱。

诗依秋见林昊炎没有反应,只好自己交涉:“这是要送给我?”

老五暗喜,念道有戏,就知道女人都是喜欢钱的东西。脸上却佯装镇定,一脸高傲的说道:“你想要多少,咱就给你多少。”

诗依秋很认真的看着老五青涩的脸,想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这个视线又给了老五更多的勇气,以为是自己的金钱攻势得手了,他也开始用他的目光在诗依秋身上来回扫视,就好像是豹子在打量自己刚得手的猎物考虑先从哪里下口一样。

诗依秋当然能够感受得到来自老五那满怀恶意的目光,她摇了摇头,果然是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都是什么。她突然想起赵复曾经嘲讽过那条名为林翰羽的夜狼“木瓜脑袋”,以前并不大清楚这“木瓜脑袋”和“榆木脑袋”的区别,最初还以为是什么口误,现在想来倒是清楚了。

虽然很好奇为什么生在西北的赵复大将军会知道木瓜这么个玩意,但是此刻用“木瓜脑袋”来作比简直不能太契合。

榆木好歹还是实心的,智商就算没有分量,好歹还有重量,但是木瓜……

也只剩面壳了,只是这老五此时这个嚣张劲也没法让人对其有什么好感。

诗依秋有些可怜的看了一眼老五,然后轻轻摇头:“钱不是万能的,很多事情都没办法用钱解决。”

老五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想要继续掏银票却发现已经这次出门并没有带太多的银票,谁会想到在兰庭会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林昊炎也默默摇头,他一直在很认真很认真的吃着牛肉,喝着肉汤。甚至没有去认真分辨这几人的面目。

林昊炎起身,只是扫了一眼锅底浅浅的汤,觉得有些可惜,汤还没喝完,这次也不能给小妮小雅她们带宵夜了。

而后对诗依秋道:“我们走。”

诗依秋点头,起身跟上。如果是往常,诗依秋还会礼数周到地道别,但是现在,林昊炎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

“不准走!”老五见两人要走,顿时急了。

“老五!”倒是陆达立马喝住了老五“不得无礼!”

陆达带着歉意亲自送两人出门。

林昊炎虽然有些失望,但是见陆达此人品行尚可,还是有些欣慰“谢了。”

陆达当然不敢接,连连摆手:“敢问林兄是京城哪里人?像公子这番……我想了很久,确实没见过您。”

林昊炎一笑,饶有深意的说:“自然是你没见过的林氏子弟。”

林姓不是大姓,但开国之初倒也赐了几位大功臣林姓,因此林姓在京城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有大功劳于国者,而皇族据说血脉稀薄……

陆达想到这里,再看看微笑着的林昊炎,很快就从头凉到了脚,几近要跪下。

“不必如此,也不要说出去。”林昊炎扶了他一下“你很聪明,可惜你的朋友……”

林昊炎看着从小店里钻出来的四人,眉头又是一皱。

“他们……他们只是喝多了……”陆达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当朝天子。

“陆大,这事你别管了。”老二郭宏旭直接领着剩下三人上前,四人在林昊炎和陆达交流的时候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

“你们……!”陆达看着这几人心里那个急的,之前他不知道林昊炎的身份,理所应当的认为林昊炎应该也是随行二代子中的一名,那诗依秋的身份便很好解释——正房是不能带的,那二房、三房或者是哪里找来的姘头。

他们并非不是缺少对女性的尊重,而是理所应当的将诗依秋当做了身份比较低贱的女性,在他们的社交生活当中,喊个二房出来给大家唱唱歌助助兴什么的实在是常事,甚至有些关系好的,还会让自己的侍妾陪客人过夜。

但是现在问题是如果林昊炎是京城中的那位,那他身边的女子便极有可能是那个传闻中的小狐仙。

传闻当朝陛下幼年时于野外行猎,救下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没想到这只狐狸早已修炼千年,已近成仙,渡劫时伤了本源,恰好被陛下所救。后来一狐一人相处融洽,母狐便放弃了成仙的念头,常伴于陛下左右。

陆达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狐仙这种东西,这个故事估计只是以讹传讹的版本,但是这个故事也正好测证了眼前这一男一女的身份。

也是,若不是一国之君,怎能配得上这样的女人?

但是自己带来的这几个狐朋狗友就是不听劝,还一个劲的怄气。

“陆达,你先走吧,接下来的事可能不是你想看到的。”郭宏旭这一次直接叫起了陆达的名字,侧面显示出他的决心。

陆达真的急了,他大概猜出来这些人八九不离十就是要玩强抢民女的把戏了,可这不是民女啊,这…这是皇妃啊!

陆达很想告诉他们眼前这人不是什么富家子弟,而是……他看了看郭宏旭,郭宏旭神色不善,有些不耐烦的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劝了;然后他绝望地扭过头来看林昊炎,林昊炎依旧神色如常,只是诗依秋眸子里不再像之前那般柔和,从她的眼眸里飞出的的风雪比起兰庭塞外的风雪,更胜几筹。

“你走吧。”几乎是同时,两伙人对陆达下起了同样的命令。

陆达用想用眼神给郭宏旭他们求情,林昊炎摇摇头,柔声安慰:“你先下去吧。放心,我会酌情处理的。”

老五得到了郭宏旭的指令,把陆达带进店休息去了。

“你们想怎么样?”林昊炎挑眉,问道。

“不怎么样,她,留下,你可以走了。”郭宏旭应话。

“凭什么?”林昊炎继续问。

“就凭我姓郭,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我还是劝你一句,别惹我不愉快,这对我们两家都好。”

林昊炎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之前也没见过你,你这是,想要强抢?”

诗依秋虽然对眼神几人极度反感,但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眼前是二对四,虽然她对自己的防身术很有信心,但她不确定能够护好林昊炎。悄悄的拉了拉林昊炎的衣袖:“我们要不要找大将军?”

不料她的话被郭宏旭等人听见了,郭宏旭之前还不确定眼前这名贵公子身份,现在听起来人家的靠山似乎只是个大将军,郭宏旭大笑了起来:“大将军?我跟你讲,我们的靠山,那可是陛下!”

第五十三章 你们,想要杀朕?

郭宏旭自信满满的看着眼前两人,光想着眼前的尤物很快就可以到手细细把玩就让他浑身发热,可是迎来的不是跪地求饶,而是两声嗤笑。

最先忍不住的是诗依秋,虽然气氛严肃,但是她真的被这几个自我感觉良好京城少爷给逗笑了。

林昊炎也笑了,这几个人拿着他的名号来唬别人还有用,但是唬他?这已经不叫班门弄斧了,这应该算班门弄班吧?

郭宏旭不知道眼前两人在发什么疯,但是眼看着自己的家丁已经就位,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笑,继续笑,等会儿看你还能笑得出来!”郭宏旭心道。

“动手!”郭宏旭挥手,闻讯赶来的家丁们瞬间将林昊炎和诗依秋两人围在圈中。

“你们这是想?”林昊炎却没有被这番景象吓到,反而十分镇定。

“兄弟,哥几个劝你今天还是乖乖离开吧,不然要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做不了什么保证。”郭宏旭半威胁到,给林昊炎下起了最后通牒。

林昊炎低着头沉默了几秒,就在郭宏旭等人以为他真的有在考虑这个“和气”的解决方式时,林昊炎却突然仰头大笑,原本平静的风雪也被他的笑声撕破。

最后,林昊炎朝着天空吐了几口热气“就你也好意思跟我称兄道弟?”

“你!”郭宏旭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识时务,这种情形难道还应该为了面子死撑?

“拿下他们!”郭宏旭不想再等了,直接下定决心,不就是一条人命吗,最多到时候多花点钱。

虽然这一次已经有皇卫军负责安保工作,但是几乎所有的随行大臣都或多或少的带上了自己的家丁已经门客,与其说他们害怕匪患、叛乱,倒不如说他们更怕的就是这皇卫军本身。

所有的家丁都全部武装好,甚至比朝廷那些普通的士兵的装备还要豪华,这哪里是什么家丁,这分明就是私军!

林昊炎看着这些人,如果是不明情理的百姓,恐怕还会以为是朝廷的某一支军队在奉旨办人吧?

“放肆!”

就在那些全副武装的家丁准备动手之时,从林昊炎口中暴出龙吼之音。

“你刚才说陛下是你们的靠山,可是你们想不想知道,陛下如果知道这事,他会怎么想?”林昊炎冷冷的看着郭宏旭等人,对于那些逼近自己身体的兵戈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他会想‘你们想要杀朕?’!”

林昊炎的话一出来,比刚才喝出的那句“放肆”更具杀伤力。

不仅是郭宏旭等人,就是那些家丁在短暂的思维断触之后也似乎明白了这一次少爷让他们对付的人到底是谁。

“朕”,这是个自带传奇的自谓,因为每一个敢这么自呼的人,必定是疯子。

有的疯子喜欢喝酒,那就命人在皇宫的地中四处埋酒,兴致来了,便掘地饮酒。

有的疯子喜欢打仗,那就黑衣将士日行夜战,任天下遍地烽火。

有的疯子喜欢读书,那就在那雁塔边筑起大学士阁,广括天下经文,让所有人陪着她一起读书。

当然,所有的疯子都爱美女,酒疯子身边有有苏氏,武疯子身边有萧氏,就连书疯子身边也常伴有曾氏姐妹二人。

哪怕郭宏旭不敢相信,但是全天下除了傻瓜没人敢用皇帝的名头来唬人,联想到从未露面的陛下以及传闻中侍奉陛下左右的那位狐仙……郭宏旭确定自己衣服穿得足够多,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老二……我…我们,是…不是……摊上……大…大事了?”老四胆子有些小,他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别慌!”郭宏旭也知道,今天这祸是闯大了,这已经不是可以靠给钱来买平的事情了,但是现在他不能慌,冲撞当今圣上本来就是大罪一件,更不要说还馋涎皇妃的美色,以及妄图……杀人灭口。

眼前只有两个,不,怎么看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赶紧跪下磕头请罪,多么可笑,猎人与猎物关系的互换只是需要那么一刹那,就互换得如此彻底、没有悬念。

郭宏旭看着还被家丁围起来的那名公子,他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与陛下的第一次相遇居然是在这么一家偏僻的小店。

从前他也幻想过,自己长大后的某一天,当他接替自己的父亲在朝中的职位时,能够好奇而短暂的抬起眼帘去一睹圣颜。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为什么我与你的相见如此的随意?为什么我没感受到你尊贵的目光?为什么我能与你站立着对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用下跪?

是因为他没有坐在皇座之上么?不,显然不是。就算没有坐在皇座上,皇帝也可以接受臣民的跪服。

是因为我不知道他就是陛下!

郭宏旭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是不是陛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认为他是不是陛下!

唯一的选择变成了唯二,通向灰暗未来的路径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虽然他并不知道另一条路通往何处。

郭宏旭心中的惊恐与不安在逐渐褪去,突然厌恶起了林昊炎脸上那淡淡的笑容,那包含着戏弄、嘲讽、自信的,稳超胜卷的笑容。

或许猎人和猎物的关系还没有被互换!

“谁能证明你就是我们的陛下?”郭宏旭放大了声音问,他不仅要让林昊炎听到,还要让那些与他之前同样不安的家丁们听到,让老三,老四老五都听到。

也让他自己的内心听到。

他,不是陛下。

哪怕他是陛下,如果他不能证明,那他就不是陛下!

林昊炎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大胆,还敢质疑他的身份。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枚令牌“这下可以证明了吗?”

这枚令牌长得有些像之前战时夜狼部队传递信息用的身份令牌,但是显然又有些不同,与那些素朴的令牌相比,这枚令牌显得花哨了不少,四周都镶上了金边。

御狼令,这是不属于夜狼部队编制内的令牌,但是却又是象征着夜狼部队最高权限的令牌,拥有林翰羽的头狼令都无法超越的权限。

佩戴此令者,只能是当朝执政的皇帝。

“哦?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认识。”郭宏旭阴阳怪气的答复林昊炎。

“这个人敢假冒我们的陛下,这是要砍头的!”他带起了节奏。

“可是,老二,他…他手里的那个是…是……”老三没有听出郭宏旭话里的潜意思。

“你们蠢啊!就算真的是陛下,我们刚才可是试图弑君啊!”郭宏旭压低了声音“难道我们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这个傻皇帝敢不带侍从跑出来,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

他知道,作为这件事情的带头人,罪魁祸首,他的那些弟兄们可能会被从轻发落。但是他,是肯定要承受最大的责罚,因此,与其一个人抗下来,不如拉下他们一起闯一闯。

林昊炎这才明白原来不是不认识,而是假装不认识,这是要破釜沉舟了啊。

“你确定要这样做么?”他带着怜悯的眼神看向郭宏旭,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将身份透露出来,这件无聊的事情就算结束了。虽然这几个家伙真的很烦,好色好到他头上来了,但是事情也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刻意的去避开了这几个人。他也知道,这些小家伙将来肯定会入仕为官,他不希望因为这一次的事情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

“众将听令,此人假冒陛下,擒杀此人,定是大功一件!赏金万两,美女一对!”郭宏旭强令众家丁上前。

“朕是真是假,你们难道分辨不出来吗!”林昊炎继续说道“现在放下武器,朕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宽大处理!”

众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听谁的,郭宏旭是他们的主子,但要他们拿起武器去对付全兰河帝国人的主子,他们也没这个胆量。

场面就这样僵持住,郭宏旭心里十分焦急,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他仅有的胆量会慢慢被这寒冷的天气销蚀。

就在郭宏旭快要崩溃,准备放弃的时候,老三突然发话了“老二说的对,就算现在认错,也来不及了。”

“老二说得对!你们都用武器对准过陛下了,难道你们还想要什么宽大处理吗!”老三对着那些家丁们说道。

“就是,就算陛下这一次放过你,你当那些夜狼会放过你吗?”这时候,老四也冒出来说话了。

老五年纪最小,但却也最狠,他直接抽出随身携带的孤身匕首,在半空中挥舞着吼叫“杀了他!杀了他!谁敢不动手,我就先杀了谁!”。

老五那柄小匕首虽然谈不上什么威慑力,甚至有些滑稽,但是却提醒了郭宏旭。

郭宏旭从最近的那名家丁腰间抽出一把剑“上!违者,斩!”

第五十四章 剑与君子,刀与凶兽

前是一个死,后也是一个死,这些平日里跟着主子作威作福的家丁们哪里想到会有今天。

“陛下,到时候你先走,我能拖住他们……”眼看敌人再度逼近,包围圈变得更小,诗依秋摸出一把匕首,横在手里。虽然谈不上紧张,但是诗依秋也明白,这个故事的结局必然会以流血结尾。

她也相信,作为兰河帝国的皇帝,不说检察院那些没用的,就是蛰伏在全国各个阴暗角落里的夜狼们都永远不会把他们的陛下置于险地。

在她眼里,林昊炎永远都像那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喜欢伏在御书房的书桌上听自己讲宫殿外的故事,他不喜欢案牍书笔,喜欢的却是那些简单的关于童年的故事。

“不必,朕不能把你置于险地。”却是林昊炎拒绝了诗依秋的建议,他轻轻向前迈了一步,面对闪着寒光的兵戈,就像赏花一般,闲庭信步。

但是只是这简单的一步,不止是将诗依秋挡在了身后,分明是被全方位的包围着,而林昊炎只是一步,就好像在诗依秋身边立起了盾墙,可以抵挡任何利刃的绝对防御。

“朕不需要女人保护。”林昊炎抽出了赵复为他定制的短剑,跟随意的握在手里,姿势都谈不上专业。

“陛下!别闹了!”诗依秋急了,这可不是什么孩子玩过家家,现在不是玩侠义的时候啊!眼下他们就两个人,夜狼部队的人还没出现,而对方肯定是搏死一击,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还是个问题,更别说还得顾着林昊炎。

啪,啪,啪。

郭宏旭突然觉得这样的皇帝不带侍卫出行是情有可原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天真的皇帝?皇权并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权就像是一件外衣,当帝王穿上它,那他才能拥有执掌天下的力量。

但是现在,林昊炎显然没有披着这件外衣,他只是很洒然的站在雪地中,歪歪扭扭的握着一柄短刀?

郭宏旭给他的皇帝陛下鼓起了掌,钦佩他的勇气。

因为皇权这件外衣,它的构成真的很奇特,它由黑暗中一万夜狼组成,它由驻扎在京城中数万皇卫军组成,它由全天下忠诚的兰河帝国军队组成。

这显然不是一件可以穿出去行走的外衣。帝王不能轻易离开京城,就是因为他们无法带走这件名为“皇权”的外衣,更无法确保,有没有人会趁机穿上它。

“陆达跟我们讲过很多个帝王的故事,可是没有一个像你这般,愚蠢而狂妄。”郭宏旭笑了,对于挑战皇权的恐惧也随着笑声烟消雾散。很快,他就有了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

彼可取而代之!如果京城发现陛下失踪,那这天下会如何?虽然我郭家并不是一等世家,但好歹也传承了百年,陛下一死,天下必定大乱,若是趁此良机,说不定自己也能迈上那个位置!

“没事的,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林昊炎依然不慌,他甚至低下头轻轻的在诗依秋额头吻了一口,然后温柔的替她收好了那柄小刀。

林昊炎从御狼令的暗格中摸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药丸,它是如此的透亮而空虚,就仿佛凝结着时间。

然后林昊炎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服下了它,那你的寿命会只剩下十年。”

“我的人生,不用你来担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绝不会犹豫!”

“哎,是老夫不对,去做一个普通人吧,你母亲那里,我帮你说。”

一老一小的声音渐渐浮现在林昊炎的脑海中,与之一起的,是尘封已久的关于童年的记忆:匕首,剧毒,死人,还有狼嚎。

“叔叔,我从未恨过你,当年若不是你,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林昊炎看着前方浅笑,那追忆的目光,穿过了眼前的郭宏旭等人,穿过了兰庭城厚厚的城墙,穿过了塞上风雪,直达天边。

这是兰河帝国最大的秘密,林昊炎为什么身边没有夜狼相伴,就连林翰羽都想不明白,因此他也总是责备自己这个弟弟,而每次林昊炎都是笑着搪塞过去。

并不是林昊炎身边没有跟着夜狼,而是林昊炎自己就是最出色的那匹夜狼。

夜狼部队中流传着一个传说:当年有一头极其优秀的夜狼,但却正因为过于优秀而被夜狼部队的头目亲自扼杀……

林昊炎就是被扼杀的那头夜狼,他褪下了狼皮,换上了华服,坐上了皇座,从一条残暴阴狠的狼,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却不优秀的皇帝。

如果他想,他可以像每个皇帝一样,寿终正寝。

从幼狼成长为男人,这是一条艰辛的路,他不习惯身边的一切,他的牙齿明明可以咬碎最坚硬的骨头,而他却被告知要细嚼慢咽。他不习惯身边跟着太多的人,狼虽然喜欢群居,但它们同样喜欢孤独。

幸运的是,它遇见了她,它变成了他,从此他有了依赖,当他厌倦了书桌上繁杂的文书时有她在一旁给他讲故事,当他每个被恶鬼缠身的夜晚,有她在一旁静静地握着他的手。

故事不会很复杂,却很多很多,诗依秋用最体贴温柔的方式夺回了一个人的人性。

不知名的药丸飞快的散发着药性,而被封存在林昊炎体内的力量也在迅速的回复着。

不过这一切旁人却看不出来,家丁们还在缓缓向前逼近,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动刀子,郭宏旭自己也提起长剑加入了包围圈。

林昊炎并不畏惧刀剑,他的童年早已爬过了刀山尸海,看着郭宏旭,不经摇摇头。他用手指擦了擦刀背,这个握法在别人看来十分业余,但这是他最熟练的握法。

“闭上眼睛。”林昊炎不想在这里和这些人继续浪费时间,干净利落,这才是他最初的风格。

于是,杀人也只需要手起刀落便可。

虽然手机拿着的是一柄短刀,但是丝毫不影响林昊炎的发挥,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闪现到了郭宏旭面前,然后他微笑着轻轻的割开了郭宏旭的后颈——这种极具破坏力的切割竟完美的契合林昊炎那看似随意的握刀法。

郭宏旭尚未来得及思考,便再也不需要思考,他用手捂着自己巨大的伤口倒在了雪泊中,然后意识随着鲜血的涌出变得苍白。

随后,林昊炎看向另外几个主事者,他知道,没有这几个人的逼迫,这些平日里再张狂的家丁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动手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么多人里,称得上敌人的只有四个。

当然,现在是三个了。

林昊炎再度出击,以远超人体极限的速度再度击杀,雪地上出现了老四的血。

只有两个了。

林昊炎掂量掂量手里的刀,虽然体内的力量借助药物有所恢复,但是这和全盛时期的他还有所欠缺。他不经一笑,自己这些年真是白长了。

老三和老五的位置离得比较远,但那也只是为他们延长了几秒钟的死亡时间。

老三只是看见郭宏旭莫名其妙倒在了雪地里,一抔与这个季节十分不合的鲜红在雪地上极剧扩散。下一刻,他便感到自己后颈仿佛飘进了一朵雪花,一朵冰凉贴在了他的皮肤上,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的体温。

体温这种东西,它时刻存在,却经常被忽略,而此刻,老三才发现,原来鲜血的温度是如此炽热,这是生命的温度。

敌人,只剩一个了,林昊炎的速度很快,快到老三根本没发现老四的死,而最不幸的老五却目睹了这一切。

老五年纪最小,死亡对他而言是个太过遥远的话题,而现在,拿着短刀的死神却在催促着他赶紧向这个世界道别。

老五当然不想道别,哪怕他的裤裆已经开始变得湿热起来。

老五无助的挥动着手里的剑“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你再过来,我…我杀了他!”

老五把剑别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家丁脖子上。

“你想怎么样?”林昊炎皱了皱眉,他并不想再多生事端。

“放我走!你是帝国陛下,他是你的子民,你肯定不想他死,你放我走,我放他!”

“好,你年纪小,这次我放过你。”林昊炎答应得很快,他把短刀丢在地上,双手高举“放了他。”

老五有些不相信,但他没有其它的选择,剑掉在了地上,然后他拔腿就跑,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方位,但是只要离开这里,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林昊炎看着在雪地里踉跄奔跑的老五,在心中说了句“傻瓜”。

年纪,不是逃避责任的借口,从来都不是,林昊炎比谁都懂。无知和年轻不是犯错的本钱,任何犯了错的人,都该受到追责。

他弯腰捡起了短刀,朝老五奔逃的方向丢去。

刀在空中飞速旋转,然后准确的穿透了老五的衣服,命中了他的后心。

“散了吧,你们的头在哪?”林昊炎冲着那些还茫然着的家丁们问。

“我…我是头。”一个中年男人两腿颤抖的走了出来。

“你去一趟镇守府,其他人散了。”

“是……”

诗依秋也无法相信,她眼中的那个憧憬英雄豪杰的陛下,居然变成了这么一个猛人。震惊归震惊,她还是小跑到了林昊炎身边,扶住了将要倒下的林昊炎。

“陛下!”

“没事的,”林昊炎腿有些站不稳,但还是强撑着挤出一个笑容“朕一直想着,能有这么一天呢。”

诗依秋扶着林昊炎慢慢的坐在了雪地上,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林昊炎的双手颤抖得厉害。

“放心,朕还是朕。”林昊炎靠在了诗依秋的怀里。

过了没多久,数百名黑衣军士悄然出现,为首一人向诗依秋行了一个军礼“铁臂军林戟,见过诗小姐!”

第五十五章 清算与开始

冯玉在收到消息后,经过多次考虑,最终还是将赵复新编的铁臂军派了过去,陛下先将消息传到镇守府而不是皇卫军的驻地,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黑衣军士自然就是赵复新编的铁臂军,漆黑的军服与白雪一作对比更加显得森然。这也是赵复的手笔,在赵复看来,约束军队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忠诚,而是荣誉。

为谁作战,为什么样的信念作战,这会是每一名士兵的荣誉,他们不是战场上的炮灰,他们的死亡只能是怀着崇高的精神理念而慷慨赴死。

赵复设计了这么一身军服,从御寒用的外衣到贴身的裤头、手帕,全都由军衣坊特供。

林戟没有对现场这几具惨死的尸体有任何疑问,显然来之前已经受到了什么致意,他指挥几个手下飞快的处理这几具尸体——全都装进了黑色的布袋当中。

诗依秋谢过这个头目,在林昊炎的示意下,这一次他们没有回到秦府,诗依秋扶着林昊炎在铁臂军小队的护卫下回到了行宫处。

一个时辰后,此次北上的所有随行官员以及西北境内的官员包括赵复全部被召回进了行宫。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林昊炎突然回到了行宫,也没有人明白为什么林昊炎看起来比以前更加虚弱。

但是不容置疑的是,重新穿上皇袍的林昊炎更加具有威严,哪怕他的脸现在十分苍白,而伴在他身侧的诗依秋总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遐想。

尽管如此多的高级官员齐聚,但是行宫内却并没有产生十分严肃的气氛,这也是林昊焱出席朝会时带起来的风格,官员们都知道自己这个陛下对传统的宫廷礼仪并不是很在意,因此大家都显得十分随意,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谈论起来到兰庭的见闻亦或者是八卦。

真正对事态有所猜悉的还是兰庭镇守府的几人,赵复得知消息后也暂时中止了和秦芷柔的“约会”,他和坐在皇位上的林昊焱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并没有什么大事后也拉着冯玉等人退下,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吃起了从南方送来的贡果。

“将军?真的没事?”冯玉有些担心,在场知道出了人命的人可不多,他算一个。

“没事!”赵复剥了个贡柑(皇帝柑)“这个不错,待会给芷柔带点。”

“小祖宗,您能不能先别吃了?”冯玉急着,倒是夏鹰扬十分淡定,跟着一起吃起了贡柑“诶,真的好吃,咱北方怎么就没有呢?”

“你!”冯玉气急,指着夏鹰扬想骂又被马雄挡了回去,马雄直接塞了半个贡柑塞进了冯玉的嘴里“怕什么,不是还有大将军顶着吗?我们管吃就行了。”

赵复也是习惯了这三互掐的场景“冯叔,真没事,就算有事,陛下说没事,就是没事。”

“咳咳。”

随着林昊焱的轻咳,行宫慢慢安静了下来,虽然官员们还是三三两两散开,但是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谈,开始看向林昊焱。

“大将军?”

“在!”赵复出列。

“西北局势如何?”林昊焱问。

“阿胡裕率领的兄义舍统一的左右王庭,与西北众将交手数次终退走,今年……”

“……朕不是问你这个……”林昊焱色窘。

“哦,如今胡人已全部退走,与兰河交好的胡人部落也正在收编当中,相信不日……”

“停!不是这个……朕问你兰庭如何?”

“陛下,兰庭的军务不是已经暂时交给了皇卫军吗?”赵复窘迫回道。

林昊焱这才一副恍然的样子:“瞧我给忘了,郭统领在吗?”

一个有些发福的男人从人群之中跑了出来“皇卫军统领郭渊见过陛下。”

“朕问你,兰庭防务如何?”

“禀陛下,绝对固若金汤万无一失,哪怕胡人举族来犯,臣也能保证陛下以及在座的各位能够全身而退。”

“很好,”林昊焱点头“对了,那郭宏旭是你何人?”

“这……是我侄子。”郭渊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会提到自己侄子的名字,莫非这两人遇上了?这可是福气啊,郭渊虽然也知道自己这侄子不会去什么太正经的地方,但是男人什么关系最铁?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一起扛过刀,如果能和少年皇帝喝上一杯,拍对几个马屁,那将来指不定就青云直上了呢?

林昊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朕见过他了,还有杨成国、曹炳军、魏子明,朕都见过了,都是你们谁家的亲戚?”

群臣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陛下既然在这种场合亲自点名,瞒是不可能瞒过去的,各家都出了一个代表跪到了皇撵前,希望这不会是犯了什么大事。

林昊焱从他们面前走过“原来就是你们几个的亲戚啊?我还以为是父皇的私生子呢,就你们几个,敢连大将军都不看在眼里了?”

这几人也是莫名其妙,心想自己怎么不将大将军看在眼里了?之前不是还往赵府秦府送了礼吗?但是却不好反驳,只好把头埋得更深了。

“得了,得了,都别跪着了,让他们自己上来跟你们说吧。”林昊焱对门前护卫的铁臂军挥手“把这几个以下犯上的人带上来。”

人死了,并不代表不能说话,有的时候死人会比活人更加清楚的表明想表达的意思,尤其是杀意。

四个装尸袋被带了上来,行宫中的血腥味慢慢盖过了熏香,几个大臣刚站起来没多久就又被吓得瘫软在地。

“这……这……陛下,这是发生了什么?”

“没听清楚我说的吗?大司礼,以下犯上,该论何置处?”

“要看情节,若是轻了,只需服牢役之刑,若是重的,可以以死罪论处。”大司礼回。

“那弑君之罪呢?”林昊焱问。

“这……满、满门抄斩。”大司礼回道。

“你们觉得呢?”林昊焱低头问那几名大臣。

这几人吓得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你,今年多大了?”

“回……回陛下,老臣今年62了。”

“既然已经年过花甲,那就告老吧。”

“你呢?”

“陛陛陛下,老臣今年48。”

“48岁也敢叫老臣,你回家吗?”

“回!”

“你们两个呢?”

剩下的两人相看一眼,连忙磕头“谢陛下不杀之恩。”

“郭渊,你派几个人送他们回乡。”

“是,陛下。”郭渊唤来副官,安排了四支小队护送这几名大臣以及他们的家属回家。

“陛下,您看?”郭渊问。

“郭渊,你干得不错。”林昊焱笑道,然而还没等郭渊脸上露出恭维的笑容,林昊焱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彻底凉了下去“但是你这侄子,可真不怎么样。”

“铁臂军林戟!夜狼部林翰羽!”林昊焱唤道。

“林戟在。”林戟出列。

“到到到到到!”林翰羽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杀了他。”林昊焱淡淡的下令。

“林戟领命!”林戟抽出长刀,冷冽的刀光划破了整个行宫的宁静,狰狞的出鞘声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暴君的归来。

“好咧。”林翰羽一直显得十分随意,连出刀也是,虽然他出刀的速度特别快。下一刻,刀就已经架在了郭渊的脖子上。

勒令几位高层官员告老后,谁也没想到下一个动刀子的居然是郭渊,更没想到居然会是死罪。

这时候,求情是少不了的,于是,行宫里跪倒了一片人。有些是与郭渊交好的,有些是认为此举不妥的,还有很多是跟风一起跪下的。

“陛下,不可啊!郭统领戍守皇园十三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和林统领手下留情!”站出来说话的是杨国相,虽然差了一辈人,但是与郭渊交情却也不错。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林昊焱有些反感的问道。

一众人不敢抬头回应,还是整齐划一的跪在那里。

“朕第一次发觉,你们还是很团结的嘛。”林昊焱嘲讽道。他现在没有坐在皇位上,而是站在了朝臣之中,他想要表达愤怒,手边却也东西可以摔,于是他向林戟借了柄刀。受赵复的影响,这种样式独特的单刃直刀慢慢在全国流行起来,铁臂军当然也装配了这种长刀。一道漂亮的刀光划过,然后这柄刀就已经深深的插在了地面中。

“告诉他们,为什么该杀!”

林翰羽“哦”的应了声,然后反转刀刃,改用刀背架在郭渊的脖子上,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时刻握着长刀,只需要轻轻抓住便可,然后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份卷轴。

“我找找……哦!看到了!曾于死囚杨虹言逃脱一案中调开所有皇卫军;去年京都西城墙倒塌一事,并非年久失修,而是三年前在重修城墙的时候郭渊贪走了大部分的款项,用了劣质的泥砖代替石砖;因口角争纷,杀死一同出入赌场的梁、叶、张三人;并且数次向某人、某人、某人行贿,行贿的方式分别是前朝的文物、京都西北角的院落、三名仪川苑的清倌人、西叶城外的几百亩良田……”

似乎还没有读完,但是林翰羽却没有再读下去了,意思是这些按照当朝法律,足以致死,当然,他在通读的时候也十分留情,那些与郭渊有密切联系官员的名字他一个都没有流露出来。

第五十六章 订婚

“够了么?”林昊炎把手轻轻放在了郭渊的头上,用指节轻轻的敲了敲,好像在集市挑选瓜果。

“陛下,您不可以这样滥杀功臣!”郭渊抬起头换上了凶狠的眼神“我自先皇时就进入皇卫军了……”

林昊炎似乎早就料到郭渊这个反应,所以他弯下腰在郭渊耳边轻声补充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母后手下的人。”

一个清脆的响指在郭渊另一边耳旁炸响,然后便是林昊炎冷酷无情的声音“动手。”

“陛下!三思啊!”身为皇卫军总统领,郭渊自然不可能交好大部分的官员,甚至还因为各种宫规触犯了不少人。但郭渊的资质放在那里,三言两语就决定处决一名老臣这不是这些朝臣希望的,这已经不是兔死狐悲了,反而更像唇亡齿寒的关系:今天是郭渊,明天或许就会是自己!

“陛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又一名老臣为郭渊求情。

“是啊是啊,陛下不必如此啊!”

“放肆!这里是行宫,不是菜市场!”林昊炎的话语现在越发威严,他的声音一出,立刻压制住了行宫里各种各种的声音。

“陛下,臣非死不可?”郭渊问。

“非死,不可。”林昊炎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那陛下,可曾听闻过匹夫之怒?”郭渊再问。

“哦?你想学唐雎?”林昊炎挑眉问。

“不敢,臣自知比不过唐先生,臣更不敢威胁陛下。”郭渊虽然口上这么说,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一丝自谦的意思,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赵复“臣只是认为,陛下性情大变,必是受了奸人蛊惑,臣愿替君惩奸除恶!”

郭渊也是官场里的老油条,他只是扭了下头,动了动嘴,很快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了赵复,马上,赵复变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清君侧?有趣,朕同意了!”林昊焱答应的速度就连郭渊也无法相信。

只是就算是征得了林昊焱的同意,似乎也没有任何用处,林翰羽搁在郭渊脖子上的刀背不停的向郭渊的身体传递着蚀骨的寒气。

但是郭渊似乎并不担心,和林翰羽一样,他也是领兵的将领。皇卫军自立国之时便是戍守皇城的中坚力量,将皇卫军称之为兰河帝国最强的军队也没有什么问题。如今兰庭城周围驻扎了三万皇卫军,这都是他的心腹手下,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兵卒,他对自己的兵有信心。

在郭渊看来,如果这行宫是帅帐,那大帅不是林昊焱,而是他!

和郭渊一样,众大臣也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他们上一刻还在为郭渊求情,下一刻郭渊便刀锋直指新晋大将军赵复,再下一刻陛下就同意了?

可是,总有人反应得过来,林翰羽用刀背学着林昊焱敲了敲郭渊的脖子有些嘲讽的问:“我说你是不是在等什么?”

郭渊回敬了一个充满怨念的眼神,并没有回答。

“嘿,巧了,我也在等。”林翰羽给了赵复一个眼神,继续问郭渊:“你说,如果把狼关进了羊圈,会发生什么?”

郭渊这才恍然过来,自己的一切行踪都掌握在夜狼部队的手里,那么自己安插在皇卫军的手下夜狼部队也都是通通知道的,又或许他的手下根本就是蛰伏起来的夜狼!

一道刀光闪过,完美的刺中了郭渊的后心。

“陛下,臣已诛杀奸臣郭渊。”动手的正是赵复。

“我恨呐!”郭渊再也说不出话来,赵复和铁臂军的几名侍卫交换一下眼神,几名侍卫将郭渊的尸体抬了下去。

“干得好。”林昊焱点头,认可了赵复的行动,然后他将目光落在了行宫里众大臣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往往是最可怕的,因为未知的下一秒总是会让人提心吊胆,郭渊直接在行宫被陛下和大将军联手诛杀,这彻底的撼动了所有大臣的心境。

林昊焱在登基之时就有人戏言过这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而实际上,林昊焱的朝堂的确十分轻松,在各种规章制度完备的情况下,林昊焱只需要萧规曹随就可以了。因此,在林昊焱的朝堂见血,这在很多自认为了解自己主子大臣们的认知中,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还有谁是奸人、恶人,尽管说啊,举报有奖!”林昊焱招呼群臣。

所有人都吓得直哆嗦,哪里还敢说什么?

这个时候,一名身着皇卫军军服的高级将领直径走进了行宫,宫外的侍卫似乎并没有权力拦下他,因为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枚狼头令牌。

这人就这么格格不入的走了进来,笔直的穿过了所有人,来到了林昊焱林翰羽面前,先是给林昊焱简单的行了一个意思礼,然后单膝跪在林翰羽面前:“头儿,皇卫军内部已清理完毕,请指示。”

“干得漂亮白狼。”林翰羽夸奖。

“请指示。”白狼丝毫不动。

“?”林翰羽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白狼这么不识趣。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白狼继续问。

“去去去,先给我滚出去,然后买几瓶好酒。”

“白狼明白!”

就在所有人认为这不过是个小插曲的时候,这名外号白狼的夜狼成员竟然真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咕噜咕噜的笔直的滚出了行宫。

“……呃,这也是我们的训练项目之一……”林翰羽暴汗,硬着头皮向林昊焱和赵复解释。

林昊焱松了一口气,三万皇卫军看似是保护他,实际上却是群臣最大的定心丸,这三万人永远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现在这个因素排除了,那行宫里剩下的人也只是待宰羔羊罢了。

林昊焱重新坐到了皇座上,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慌了,现在该慌的轮到这些大臣们了。

“朕宣布一件事,回京后,朕要大婚。”林昊焱话不惊人语不休,又抛出了一档重磅消息。

好在这个消息让群臣大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喜事,那就是好事!道贺声如同潮水般响起。

“恭喜陛下。”这件事情的爆炸性就连诗依秋都被吓到了。虽然有些失落,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占据在林昊炎身边那个最重要的位置,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这么突然。但是她仍然保持着应有的礼仪,向林昊炎道贺。

林昊炎突然拉住诗依秋的手继续宣布:“这就是我要娶的女人!”

这个消息显然比之前的更加劲爆,人们很快忘记了郭渊还未干的血液,又开始议论起来。

“陛下?”诗依秋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无妨。”林昊炎握紧了诗依秋的手“我只能娶你。”

“陛下,不可啊!虽然诗小姐才貌双全,但是这出身……”但凡到了这个时候,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老臣前来劝谏。

林昊炎看着这名老臣,他也知道这是好意,是担心他年幼不熟悉规矩,他只好向林瀚羽求助,林翰羽又掏出一卷长长的卷轴,翻了好久,才找到这礼部直史的名字。

“老头子,你是想直接死呢还是告老还乡?”林翰羽问。

“臣愿以死谏!规矩不能坏!若陛下执意要乱了规矩,那臣唯有一死!”

“行了行了,”林昊炎也是烦了,他当然知道这些家伙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死谏,这毕竟是千载留名不惧强权的好机会,这些读书人不就是为了身后名而活的么?林昊炎冷着一张脸“整天要死要活的,今儿你死不了,但是有些人还是得去阎王那儿走上一遭。”

林昊炎从怀中掏出御狼令,塞进了诗依秋手里。

“时间太仓促,没什么好准备的,朕知道你见到朕之前受了很多苦,今天你去要回来吧。”林昊炎没有再去理会行宫里的情况,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书画,仔细看了起来。

诗依秋出身微寒,当年为了接近林昊炎,经常要倚靠自己的色相,满足了大大小小官员的需求,才得以进京,进宫。

虽然过去了那么些年,但是如今这行宫之内,若是要翻查,还是能牵查出不少人。

诗依秋明白,这既是林昊炎给自己的承诺与交代,也是自己答应林昊炎的一种方式——没有哪个皇帝会允许自己的皇妃被他人指染,哪怕是过去,也不行。这是一份契约,充满血腥味的契约。

“林统领,这些人,麻烦你了。”诗依秋当然选择接受,她本来就不是菩萨心肠的人,她的仁慈并不对这些欺压百姓的高层官员开放。

“那个,赵兄弟?”林翰羽是有名单的,突然要杀这么多人,真的麻烦,于是他下意识的想找赵复帮忙。

“去去去,我可不干这伤天害理的事。”赵复推掉了,这件事情他不想搅和。

元月的太阳落下得很快,房屋被拉出了长长的黑影,而行宫处房门紧闭,莫名的压抑。

第五十七章 联合

赵复明白行宫里在发生什么,所以他选择在行宫外面看雪。

铁臂军的几人以林戟为首跟着赵复一同出来,他们默默的关好门窗,陪着他们的大将军一起在屋外赏雪。

“大将军……”林戟上前,欲言又止。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赵复知道林戟想说什么,他微微摇头,示意林戟不要多想。

“陛下他这样,真的好吗?”林戟思付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放心,陛下不是滥杀之人,你只要相信这一点就够了,今天死的,都是该死的。”赵复在遥看天边,这也是在说服他自己——每个人对于罪恶定义的深度都是不一样的,他不愿意看到太过于残忍的画面所以才走了出来,选择用苍世的白雪来代替屋内横流的污血。

这是不是一场屠杀,赵复不知道,史书也没有记载。但是,今天过后,兰河帝国真正意义上成为了一个帝国。一个不单单靠强悍君主统领着兵强马壮的军队而强大的帝国;一个不单单靠疆域广袤人口繁复物产丰富而强大的帝国。

房门大约关住了整整一个小时,而赵复也在外面守了足足一个小时,直到林昊焱出来。

“如何?”赵复问。

林昊焱回头看向那通向幽深的门洞,可以清晰的闻到各种体液混杂在一起的恶心的味道,但是他的眼里却仿佛是在欣赏一出美景,林昊焱微笑,对赵复说道:“还不错。”

紧跟着林昊焱的是诗依秋,脸色有些许苍白,但还是轻轻给赵复行了一礼。林翰羽显然是被安排了其它的事情,迟迟不见踪影。

“上元一过,我们立刻成婚,你们到时候要不要一起?”林昊焱拉过诗依秋的手问赵复,他口中的你们,自然指的是赵复和秦芷柔。赵复对秦芷柔那几近溺爱般的独宠,只要是和赵复关系稍微深一些的都看得出来,秦芷柔很明显就是赵复将要迎娶的未婚妻,这一点,就是秦尚西也是默许了的。

能和皇帝在同一日成婚,这在很多人看来可是梦寐以求的大福气,更不要说是被皇帝亲自邀请,这可是开国功臣都难有的待遇。赵复对这种荣誉不怎么感冒,但是想想却也没什么问题——自己是不在意,但是这对秦芷柔而言,或许也是一份巨大的荣幸。

“好啊,我没问题。”赵复答应,这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那就好办了。”林昊焱大笑,拍了拍赵复的肩膀“我和依秋先回京,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来一趟,大将军府我都已经让人建好了。”

赵复点点头道谢,他知道林昊焱赶着回京也是迫不得已,在兰庭突然死了这么多朝廷重臣,必须得到妥善的处理,不然会伤了整个帝国的根基。

或许是今日的气氛太过压抑,赵复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的林昊焱突然大开杀戒,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只是他猜不到,所以只好沉默。

三人就这么在房门外站了许久,最先开口的还是林昊焱。

“走走?”

“好!”

“发生了什么?”赵复忍不住,还是选择直接开问。

“朕,想要一些改变。”林昊焱答“朕,需要一些改变!”

“要我做什么吗?”赵复继续问。

“支持我。”三个字,林昊焱没有过多的讲述,但是眼神却何其认真。

赵复拔刀出鞘,伸到林昊焱面前“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是我想相信你。”

林昊焱嘴角微微上扬,他撸起了左手的袖子将自己的手腕轻轻放在赵复的刀刃下,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那你理应改变这个世界。

无声的交谈,在刀刃中,在男人们滚烫的血液中,在飘落的雪花中,在两人上扬的嘴角中。

这是当年兰河帝国林枫毅和诸位开国功臣们的誓约,他们每个人都曾用自己的兵戈对准自己宣誓效忠的主人,而他们的主人也就是林枫毅也因此得到了称霸大陆的本钱。

刀身倾斜,刀刃轻轻划过,没有刮到动脉,只是在手侧轻轻的留下了一道小小的伤痕,只要浅浅的血液渗出。

赵复的刀很稳,而林昊焱的手更稳。

这是信任的力量。

“搞不懂你们这些男人。”诗依秋想要拿出丝帕给林昊焱止血,却被林昊焱挥手制止,这点伤势对现在的他而言完全没有影响。

“朕希望你两年之内,把胡人平掉。”

“臣领命。”赵复答应下来。

兰庭城内发生了剧变,使得兰河帝国偏离了原先缓慢的发展进程,而与此同时,北庭的唯一王庭也迎来了一名尊贵的客人,他也将引领崇尚武力的胡人慢慢走向一条新的道路。

“大使,这东西真是不错啊。”阿胡裕亲自给眼前那名一袭圣衣的老人沏茶。

“为什么汉人强大,就是因为他们重视教化……”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这东西怎么卖,你出个价。”阿胡裕强行打断了这老人的话,他才不想了解汉人为什么强大,在他眼里汉人的强大无非是因为占据了大陆最富饶的地方罢了。

“不用钱,不用钱!”老人连连摆手,可是嘴角却笑得跟个狐狸一样,明显是另有所图。

刚才老人向阿胡裕展示了一种神奇的技法,只用几张写着经文的薄纸就炸裂了巨石,这对于阿胡裕而言简直就有如天降甘霖,困扰着胡人的冬季就快要过去,哪怕春泥泥泞,但是这仍无法阻挡阿胡裕南下占领兰河帝国西北各城的巨大欲念。但是真真切切阻挡着阿胡裕的就是汉人那可恶的城墙。

用巨石垒起来的城墙是胡人永远的痛,他们没有汉人那般多的物资来制作攻城器械,每次攻城都会在汉人的城墙下留下成百上千厚厚的一叠尸体。但是若是拥有了这些符纸,或许便可以直接炸开汉人的城墙!

阿胡裕坚信,汉人一旦缺少了城墙的庇护,那便会像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因此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它们。

“那你们想要什么,只要我们给得起,我都愿意换。”

“给得起,给得起!”老人捋了捋胡子:“只要大汗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教愿意源源不断免费为可汗提供这种爆破符。”

原来叫爆破符,阿胡裕自语,记住了这种符纸的名字而后问:“什么条件?”

“我们诚挚的希望,大汗能够带领您的子民们信奉我们圣教。”老人笑呵呵的给出了他的条件。

“这不可能!”阿胡裕跳了起来,这几乎是不可能接受的谈判条件。

“没什么不可能的,”老人笑得很“和蔼”:“大汗需要圣教的力量,而圣教也需要像大汗这样的领袖。”

“免谈!来人,送客!”阿胡裕终于知道这名来自十字圣教的大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大汗,圣教需要您的力量,而您也会需要圣教的力量!”老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刚进来的两名护卫竟然直接被他用两张爆破符放倒在地。

阿胡裕这才发现,整个王帐之内,竟然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布置了数百张爆破符。

“大汗,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再谈谈,您觉得呢?”老人仍然保持着笑容。

“唯独这一点不行!你可以威胁我,但你无法威胁在草原上长大的勇士们!”阿胡裕仍然拒绝。

“那我们换一个条件吧,不知大汗愿不愿意,娶我教圣女为妻?”老人从圣衣中掏出一张画卷,十分恭敬的双手奉上“我们伟大的教皇听闻大汗还未婚娶,恰逢我教圣女适龄而未嫁,何不联姻就此与圣教与北庭结为秦晋之好。”

阿胡裕对这种联姻十分不感冒,在他看来这是一种最不牢固的同盟关系,这种联姻根本就是一种再虚假不过的障眼法,自己英雄一生,喜欢的女人当然要自己去选择,哪里由得他们……

阿胡裕还没来得及从自己对未来王妃美好的想象中缓过神来,就被画卷中的女子深深吸引。

画卷用上好的纸张制成,也只有这样的纸才配得上画卷中的那人。女子穿着一条素裙行走在一群衣着褴褛的信徒当中,而信徒们也诚恳的跪下祷告。这甚至不是一张标准的肖像画,甚至连那女子的面容都看得不大真切,只有一个侧脸,但是那股圣洁的美丽却是那么扣人心弦。

这就是圣迹!

“如何?”老人带着已经成功的笑容问向阿胡裕。

如果说前一个条件根本没法答应,那这个条件便是根本无法拒绝!

阿胡裕根本无法回过神来,他紧紧的抓着那张画卷,脸越凑越近,最后甚至大口喘息起来,仿若就要窒息。

“我要她做我的王妃!”阿胡裕几乎是吼出来的。

“很好,大汗很有远见,想必不出两年,我们便能一统中原。”老人拍手。

“什么时候我能见到她!”

“大汗稍安,上元节我教圣女便会抵达北庭。”

第五十八章 天下动

没有什么还需要赵复特别处理的事情,或者说这一次林昊焱干得丝毫不拖泥带水,该杀的杀了,该贬的贬了,剩下的小半官员根本没有能力去掀起什么浪花,就连殿内的血水,都一并清洗干净。

赵复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兰河帝国的核心官员。在通讯设施极其不发达的年代,赵复虽然被封为西北王,但这和那些被困守在帝都的王爷们不一样,赵复从未进入过兰河帝国的高层领导圈,换句话说赵复既然是林昊炎封的西北王,那就不是兰河帝国的西北王。当林昊焱带着他手下的夜狼离开了兰庭,赵复现在就是西北的绝对统治者。

而很快,一朝金榜也以最快的速度在兰河帝国境内大大小小的城镇村庄传播开来。

何须诗债换酒钱,轻狂不若上朝堂?

育人者,加官,育百姓者,进爵,欲育苍生者,来见朕!

金榜下方是夜狼部队特有的公印以及林昊焱亲手加盖的御印。

金榜的传播速度甚至快过了林昊焱回京的速度,短短几天的时间,全国各地的书生、武士、小有名气的商贾、还有各种各样的投机者都相继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路途。但凡是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猜得出来,这就是当今圣上颁发的招贤令,引得那些潜伏在明处暗处的野心者们都开始蠢蠢欲动。

兰庭自然也不例外,在镇守府烤着火的赵复手里就拿着一张。

“这可真是霸气!”赵复称赞道,而后又模范着林昊焱下笔时的口吻“欲育苍生者,来见朕!”

“大将军,这话还是少说为好……”待在一边的冯玉可是吓坏了,他也看过这金榜,不得不承认如此豪气的措辞确实容易让人心生感慨,只是敢模范着口吻说出来的,恐怕也只有眼前这名年纪不大的大将军了吧?

“无妨,”赵复摆摆手,兰庭的夜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已经撤走了,这张金榜是从秦府中林昊焱寄住的房间里找到的“陛下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赵复突然发觉林翰羽被唤回去后还真有些无聊,又问道:“郑源呢?他去哪了?”

“你不是让那小子自己去练兵了吗?”马雄也好奇,却也不知道郑源的行踪。

“他啊?之前探子有异报说圣教那边的出了问题,他就带着自己那一万胡兵跑出去了,说是上元节前赶回来。”夏鹰扬提着壶酒在那里喝,倒是十分清醒。

“胡闹!赶紧派人把他叫回来!”赵复无奈,他大概能猜到郑源的想法,只是上元佳节将近,这个时候再出去找别人的麻烦那岂不也是找自己的麻烦?况且他们虽然在圣教据点附近布置了探子,但几乎都是单线联系,因此他们只能掌握圣教的大致方位,茫茫大漠之中这个方位哪有那么好找?

郑源不在,铁臂军新人统领林戟代替了他的跟班位置。林戟点头,在担任铁臂军统领后他对镇守府的事宜也十分熟悉,很快他就安排了数波人马分不同线路前往召回郑源。

距上元节还剩八天。

谢西延看着不远处的丽人,轻叹了一口气。前几天他刚收到来自教廷的指令,勒令位于京凉城的圣殿骑士护送圣女返回教廷。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的讯息,尽管谢西延等人对这毫无由头的调动一头雾水,但是毕竟是由教廷下达的指令,还加盖有教皇印,这便圣教的最高指令,不可违背。

“圣女,快回马车上去吧,外面冷。”谢西延向徐灵灵请求。

“我还没有娇贵到这种地步。”徐灵灵谢绝了谢西延的提议,她一再向京凉城内的教徒们道别,感谢他们对圣教的支持。

圣教的发展在兰河帝国处处受阻,唯独京凉城,这个聚集了无家可归的游民,贼寇暴民的不记载于兰河帝国地图上的城市不受限制。不仅是圣教,大西天寺还有南巫的一些小道观也在这个落魄之地修筑了寺庙。经过了数年的发展,这个昔日破败不堪的城市也在逐渐回归它繁华的本质。

徐灵灵也不知道缘故,京凉城的宗教气氛已经极为浓郁,这个时候突然将她召回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圣教中教皇拥有绝对的权力与神力,她身为圣女也无法违抗。

去大漠深处啊,徐灵灵出生在兰河帝国,并未到过教廷,那对她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对教廷唯一的了解,就是在京凉城的西北方。

西北啊。

他,是不是就在西北呢。

“圣女,真的该走了。”谢西延拉开马车的帘幕催促道。

“嗯。”徐灵灵应了声,最后向信徒们颂了一句圣词“愿世间不再有苦难,愿你们永远与神同在。”

“永远与神同在!”回应她的是浩瀚而整齐的呼声。

“西延,我们是去西北吗?”马车还没离开京凉城多远,徐灵灵就撩开帘幕有些耐不住性子发问。

“是的,圣女。”谢西延骑在马上,紧随着车队。

“嗯。”

“那西延,我们会路过兰庭吗?”没过多久,徐灵灵又忍不住撩开帘子问。

“这个……圣女,兰庭有些远,况且那是兰河帝国在西北的一个重镇……”

“嗯……”徐灵灵眉头耷拉了下去,神情有些失落。

“圣女,如果您想顺路去兰庭的话我们也可以绕一下路的。”

“嗯!”

听说他就在兰庭。

“阿弥陀佛。”大佛陀氏的地盘,一名小僧口诵佛经端坐在一间巨寺正中,围绕着他躺倒了一大片身着袈裟的僧人。

“我说了,我乃佛主转世,身在佛国的你们为什么不愿听令于我?”那名小僧声音清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显得十分滑稽,但是却慑力十足。

“我们大佛陀氏早就不信奉佛主,我们绝不与佛主同垢于世!”一名中年僧人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迈过同伴的身体,一步一诵经。

“有大地狱,号极无间,又有地狱,名大阿鼻。复有地狱,名曰四角;复有地狱,名曰飞刀;复有地狱,名曰火箭……我今承佛威力,略说地狱罪报之事。”

伴着诵经声,中年僧人身上发出佛光,随着诵经声的终止,以他为中心绽放的佛光扩散出一个金色的结界。

“不错,这么年轻居然就可以唤出无量地狱。”小僧称赞,却没有一丝慌乱,他甚至没有诵读任何经文,自他体表就绽放出万道符文将整个寺庙笼盖其中,符文在寺庙半空组成了一个金色的佛国。

“吾即佛国,吾为佛主。”小僧带着略微嘲讽的声音说出了如同至高佛法的神则。

中年僧人刚唤出来的无量地狱甚至没有支撑过几秒,便瞬间支离破碎,而他也受到了极大的反噬,血肉尽失,化作一尊枯骨如同雕像一般停在了原地,再也没能将迈出的半步踏下。

“慧轮!”众僧惊呼,怒视坐在中心的小僧,甚至有几人已经开始念起经文,打算献祭自身于佛光之中。

“罢了,你们也是无趣。”小僧起身离去,眼眸中映着他的佛国随之熄灭,于那渐渐熄灭的万千佛光中隐隐浮现着些许歉意。小僧如雪的脸庞映着月光,他回头看向那座巨寺,低头行了一记人间礼。心道佛主和佛祖难道有什么不同么,为了一个名义何必就此拼上性命。

小僧摇摇头,他不想再理会这些愚人的琐事。他还有别的事要去干,有别的人要去见——兰河帝国皇帝林昊焱颁布招贤榜,大开天下道路,这其中当然不免一些想要借道的人,他就是其中一个。

东方天鹿书院也为林昊焱颁布的招贤榜而动,一矮一高的两名师兄弟带着对未来的希冀告别了养育他们多年的尊师,背起行囊开始向兰河帝国的政治中心帝都城行进,他们渴慕着如同林昊焱说的那样,愿育天下人,育苍生,育万灵,筑如梦之世。

而帝都内赵家的堂事会也在赵家的议事堂内进行商讨,一个长方形的房间内靠墙摆满了四十多张椅子,四十多名年龄不一,风格迥异的男人坐在不同的椅子上。

“诸位堂事,那支脉的赵复杀了赵普,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一名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说道。

“赵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赵普关系极好。”坐在最角落的一名年轻男子轻笑调侃“好到什么样呢?大概是一起睡过一个女人那种关系吧?”

议事堂内发出不一的笑声,原本严肃的气氛荡然全无。

“赵二!别多嘴。”摆放在议事堂左侧的只有一张座位,也只有那个位置才摆放了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放着一杯清茶。那便是当代家主的位置,也就是目前兰河帝国最大的财阀——赵振乾。

“好的叔!”被称作赵二的男子立马闭嘴。

“家主,我认为我们不能放任这个赵复这么嚣张下去,就算他的命比我那兄弟赵普值钱,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一名赵家弟子啊!听闻这个赵复对赵家还多有不敬,我愿代家主前往兰庭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赵振乾没有回复,而是喝了一口茶,在座的各位堂事已经知道了家主的意思,纷纷告辞——对赵懿的提议,家主已经默许了。

就在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后,赵二又偷偷的摸回了议事堂。

“少在那里偷偷摸摸的,别以为我看不见。”赵振乾还坐在那里,没有离去的意思。

“嘿嘿,叔,还是您眼睛亮堂,没瞎!”赵二说话也是很肆意。

“少说反话,你又想说你叔眼瞎看错人了是吧?”赵振乾哼一声,假装很生气。

“叔,我哪敢?您还不知道我最最钦佩的就是叔您了,哪里还会说您坏话呢您说对不对?”赵二笑嘻嘻的凑到赵振乾身前“叔您喝茶!”

“得了,又有啥事?你又睡了哪家夫人?”赵振乾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习性,私下里找自己准没什么好事。

“这道没有,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您同不同意?”

第五十九章 长情殿

离上元节只有两天了,京城的节日气氛越来越浓郁,而因为招贤榜的缘故,兰河帝国大开天下道路,因此那些距帝都城近些的人也早就赶来住下。

今年上元的帝都会比往年都要热闹,不仅是因为招贤榜,还因为那天也将会是帝婚之日。

深夜,一队看似平常的商队开进了帝都城,在简单的盘查过后,城门的卫兵给予放行。

商队在帝都城内穿梭,七拐八拐的穿过几片巷落,最后停在了皇宫的某处侧门。

这处门看起来很少被开启过,门锁上铜锈斑斑。门边一名邋遢的男子正抱着酒壶睡觉。

“陛下,我们到了。”车夫下马替林昊炎铺好马阶。

只是过了许久,都没见动静,车夫有些慌张,几经考虑还是决定去掀马车的帘子。

车夫当然知道,这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不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的。车夫心里默念着,但是却仍然紧张,加入皇卫军后,这是头一回离陛下那么近。

离这个世界上站得最高那个人那么近。

和一路的护送一样,车夫还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用甚至有些颤抖去拨开马车的帘幕。

他已经不记得陛下的模样,毕竟只是匆匆一瞥,而他其实也不用记住陛下的模样,他只是陛下的士兵,现在则是陛下的车夫,没有区别,他要做的都是留下挺拔而坚毅的背影。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最不该忘掉的是,在这辆马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皎洁的月光温柔的洒落在车中那名女子的身上,而那名女子美丽的双目中亦是含笑映出了整个夜空。

“嘘。”诗依秋俏皮地将手指放在了嘴前,做了个世人皆知的手势。林昊焱正平躺在马车中,头枕在诗依秋的腿上,而诗依秋的手抚在他的发间,想要帮他轻轻理顺那些情丝。

时间仿佛静止,又或者该用倒退来形容,在那个瞬间时间的流逝便失去了意义,因为那幅美好的光景根本不会凋零于时空,多少年后都会那般那般的永远流传在那名幸运而大胆的车夫的脑海里。

诗依秋自然是怜惜林昊焱的,虽然她也不知道在这个与自己关系最为紧密的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能很明确的从林昊焱身上感受到一股急迫感,那是一种急切到担心自己会失去一切的恐慌。

但是他越是急,她便越是不能急。

不是因为她不懂他,懂不懂都罢,这都是自己的私心。

因为他已经很累了。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想要他好好休息,哪怕他会因此失去什么,我也不想再见到他受苦。

车夫的手僵在半空,诗依秋似是有些不满,她瞪了那名逾越的车夫一眼,这才吓得那车夫将帘子合上——尽管严冬解禁,春风过境,但她也不允许他受到些许寒意。

车队就这样停靠在皇宫不起眼的那处侧门,完美的融入这寂静的盛夜,哪怕招贤榜一出天下俱动,代表了绝对权力的皇宫仍然可以保持它的寂静。

打破了这寂静的是几名举着灯笼来自长情殿的小太监,他们打开了那扇紧闭许久的侧门。

“陛下,太后要见您。”

数个时辰前,长情殿。

“你们是说,死了四个人,还都是跟程先生练过武的学生?”

“是的,虽然都是些半吊子,但是可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儿,况且当时陛下……”黑暗中,一名老者正跪着向高坐在前方那雍容的妇人汇报情况。

“不许叫他陛下!那个杂种根本不配当我们林家的皇帝。”坐在那儿的妇人怒了,热茶随着那个她自称极为喜爱的骨瓷杯一同向老者脑袋砸去。

“是老奴言错,当时林头领身边并没有其它人,我查了当时在西北活动的所有夜狼,当时并没有别的狼在兰庭。”老者小心翼翼的改了对林昊焱的称谓。

贵妇人抽出一条毛巾丢下,继续问:“你的意思是那个杂种破功了?”

老者连忙叩谢,颤颤巍巍的用双手捡起地上的毛巾擦干了头上的茶水擦去了发间的茶渣道:“我猜是的,不然陛下……不然林头领也不会那么急着赶回来。”

“行了,你下去吧。”妇人再次听见那个称谓有些不喜。

林昊焱睡得很香甜,所以他现在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谁,是那个每年他出席的祭典都不会出现的“母后”;是那个从小到大从未叫过他一声儿的“母亲”;是那个当年将他养在狗窝的“女人”,是那个无数次往他饭菜里下毒的“妖婆”。

但是无论如何,今夜在这里,她就是我的母亲,林昊焱抬起头望了望映在长情殿瓦上清朗的星空。

“陛下,就是这里了。”小太监叫住了还在欣赏星星的林昊焱。

林昊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神情,微笑谢道“劳烦带路。”

“母后,您找我?”虽然没见过自己母亲几次,但是林昊焱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个端坐在松椅上的端庄而美丽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为何不行礼?”妇人的话很冷。

林昊焱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微笑着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套正礼。

妇人冷哼一声,只是斜着眼睛用眼角瞥了一下,然后便是整个头都扭了过去,毫不关心毫不在意。

林昊焱对自己母后的态度早已见惯,自父亲走后,母后便一直是这般样子,还擅自搬到了长情殿。

“我听闻你在兰庭遇到了些麻烦?”妇人直径问道。

林昊焱楞了一下,不想自己在兰庭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回了京城,传回了这在他看来有些冷漠而厌倦的宫城。

林昊焱显得十分坦诚“是的,有几名心怀不轨之人欲行刺于我,不过都已经被林统领当场格毙。”

妇人有想过很多种回答,唯独没有料到林昊焱居然会毫无遮掩的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只是故事与她预想的有些不大一样。确实,各条夜狼的行踪以她的能力都是能够追查到的,唯独林翰羽是个例外,林翰羽不仅是夜狼部队的统领,更是皇家子弟,他的行踪从来不用向任何人报备。而林翰羽这种头狼存在的意义本来就是为了贴身护卫每一代的皇帝,要说是林翰羽帮林昊焱摆平了这些麻烦也没有什么问题。

“林统领现在人呢?”妇人继续问。

林昊焱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询问,他微微一笑,恭敬答道:“林统领一路护驾太过劳累,已经睡下……不过,就睡在宫外的墙边,你们那些手脚利索的倒是可以很快就找到他。”

妇人没有再问,林昊焱自然没有再答,长情殿也就安静下来。安静得林昊焱能听见某处窗户被推开,夜风随之灌入的声音。

林昊焱得以享受着这悄然溜入的清风。只是没过多久,随着窗台被轻轻带紧的响动,殿内的空气再度沉闷了起来。

妇人身后的帘幕快速地闪过一道黑影。

“辛苦林统领了,让他去珍妃那儿好好休息会儿吧,难得回一趟京,让他们母子好好聚聚,你就别打搅了。”妇人确认了情报,露出一副慈慕的面容:“你的安全,我会另外安排人手的。”

林昊焱明白自己这名挂名的母亲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便就着虚伪虚情假意下去,但是现在他的确很需要时间,而最不能浪费时间的,就是在这种妇人之见上。

“母后,儿臣此次紧急回京,是又要事相求。”

妇人冷哼一声:“你想跟那名ji女成亲?还是说你想要一名风尘女子来当我们兰河帝国的皇后?你是想要把我们兰河帝国的脸,把我们林家的脸丢光了么?”

林昊焱知道自己这个挂名的母亲最讨厌的人便是自己,大概是因为自己在她看来过于卑贱的身世。

“母后……”林昊焱还想争辩。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是一国之君,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妇人不由分说直接打断了林昊焱的想法。

妇人起身走向书桌,带回几张画卷。

她尝试动了动面部早已僵硬的肌肉好让自己笑起来更好看些,试着用最温柔的语气劝说林昊焱:“这里有几名皇妃的人选,都是些靠得住的世家小姐,你可以看看。”

“母后,您是知道我的,我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的。”林昊焱摇头,他原本以为母后会借着这个机会向他提出很多难以接受要求,他也做出了进行最大限度妥协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母后居然会如此的坚定。

“昊儿,这可是国婚啊,这也不是我们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啊。”妇人语重心长,“就拿这个孙家的闺女来说吧,女红做得极好,为人贤淑,还精通音律、诗画,还是个未出闺房的处子,跟某些居心叵测的狐媚子不一样。”

“母后,你这意有所指是不是太明显了点?”林昊焱的手摸到了腰间的刀柄上,这是一个不会有结果的谈判——他要的只是诗依秋,而他的母亲,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一阵刀风划过逼出了躲在阴影里的三把剑,但是就算如此林昊焱依然可以将刀锋再进一步。

“陛下,你若不是想弑母?!”

“陛下,还请收手!”

刀刃轻轻的抵到了妇人身侧的椅背上,而后刀锋转动,刮下一地木屑,林昊焱将刃口对准了妇人。三柄剑或许是顾忌坐上之人的身份,又或许是功力不如林昊焱,并不敢再做任何动作。

“梅太后,我这次来不是找你商量什么的,而是来告诉你,我将在上元节成婚,举国同庆,仅此而已。”

第六十章 情怯

“我不想再和你们绕什么弯子,我们坦白了说,我非她不娶,”林昊炎收刀“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他是你和父皇的亲子,我要求不多,给我五年时间,五年后我自会让位。”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两人都收起了伪装下的亲善,梅太后寒声问到。

林昊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窗边,他右手微抬,惊得护卫在梅太后身边的几名老者又欲要举剑。惹得林昊炎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好放下了右手,改用左手将这窗户往外推开。

看见窗外尚有朦胧的明月挂在枝头,林昊炎心里终于有几分舒畅,他道:“我想要让这个国家,能够让所有人都可以生存下去。仅此而已。”

“朕已经下令招募新贤,新政会在这一年颁布并且实行,朕希望朕能够让朕的子民过得更好些。”林昊炎压了压手,向那几位老者示意自己不会再出手,虽然并没有收到任何成效。三柄剑仍然以梅太后为中心,丝毫没有松懈下来的样子。

“祖宗之法岂能说变就变!你这是在坏我们兰河帝国百年的基业!”梅太后气急,又向林昊炎所在的方向摔了一个茶杯。

林昊炎轻轻侧身躲过,也让更多的月光印入了屋内。

“朕是在为兰河开创千年的基业。”林昊炎并不以为意,他淡淡说道:“母后,推开窗子,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林昊炎明白,想要说服那个顽固的老女人,是极其艰难的一件事,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他也想要去做,就算是为了窗外的月光。

梅太后,您也该出去看看。

“我只要五年的时间,我觉得这是个很划算的交易。”林昊焱完全侧开身子,月光竟然悄悄的摸到了梅太后的裙摆边。

“陛下,您如何证明自己不会反悔?”一名老者发问,他是最早离开夜狼部队前往皇室担任护卫的人,由他发问最为合适。

林昊焱嗤笑,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抱着皇位睡觉,对他而言,皇位只是一个束缚,是毒药。

人之甘露,我之毒药。

“这个世界上想当皇帝的人千万万,为什么他们不做?”林昊焱反问,而后自答:“因为他们更加珍爱自己的小命,我也是,我不认为皇位会有我的命重要。”

“好!”梅太后并没有再做任何拖延,她将目光移向林昊焱:“我答应你,五年时间,只要不动摇国本,一切随你,五年之后,你自己离开。”

林昊焱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险些下盘不稳没站住脚,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是不可能产生幻听的,他赶紧重新回到梅太后座前郑重而真诚的谢了一礼。

“太后,真的就这么让……统领任着性子来?”

“他没有必要说谎,毕竟他也没几年活了。”梅太后的话语依然冷淡:“去把窗子给我关上。”

虽然起了些摩擦,也暴露了自己恢复的实力,不过至少谈判的结果是达到要求的,压在林昊焱心口的重石在今晚终于被搬开,因此他脚步轻快,甚至心情愉悦得哼起了无词小曲。

出了宫门,诗依秋早就已经侯在门前,虽说探着脑袋往宫墙内张望有些无礼,但是她仍想第一时间捕捉到林昊焱脸上的神色。

终于见到林昊焱,诗依秋松了一口气,她也知道梅太后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林昊焱匆匆赶回第一时间不是回到寝宫的大床上抱着自己好好睡上一觉,而是悄悄绕路去见梅太后,证明了这件事情对林昊焱的意义非同小可。

诗依秋最让人满意的一点就是她从来不多问,见林昊焱出来,脚步略显轻快只她是轻轻问一句:“如何?”

“马到成功!”林昊焱一把抄起了诗依秋,引得诗依秋一声惊呼。林昊焱将诗依秋抱在了手上,大笑着原地转了好几圈。

诗依秋看得出林昊焱现在的心情极好,便顺着他来,只是林昊焱转得有些快,快到天上的星被转成了圈,看得诗依秋有些晕。只好求饶,诗依秋一只手紧紧揽着林昊焱的脖子,另一只手不停的拍打,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林昊焱没抓紧自己,自己把自己从林昊焱手里推下去那可就丢脸了。

“慢点!陛下慢点!”

林昊焱终于停了下来,林昊焱弯腰放诗依秋下地,却是自己也有些站不稳,方才明白自己刚才确实过于兴奋了。

看着诗依秋红扑扑的脸,虽然过意不去,但是又不好意思道歉,只好踹了几脚还倚在门边呼呼大睡的林翰羽。

林翰羽睡得正香——夜狼睡觉可不挑地方,如果有必要,站着都能睡。莫名被人踹醒刚准备发火一抬头看到踹他的人是林昊炎火一下子就发不起来了。抓抓后脑勺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好像惹到林昊炎了……

“要睡带着兄弟们回去睡,堂堂帝国统领又不是叫花子睡在路边也不觉得丢脸?”林昊炎这股无名怒火被撒到了林翰羽身上。

林翰羽刚醒本来就迷迷糊糊,现在更加迷糊,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然后“哇”的一声叫出来,发现这不是在做什么奇怪的梦,然后再伸手想去试试林昊炎额头的体温。

林昊炎大概猜到了林翰羽的想法,更加窘迫,他一手拍开林翰羽的手:“滚!朕清醒着!”

不明所以的林翰羽摸了摸头几个纵跳消失在宫殿群中,然后过了没多久又几个纵跳落了下来,再度确认一下林昊炎的确不是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赶紧拿起落在地上的酒壶跑了。

诗依秋全程看在眼里,一直捂着嘴在笑,她当然知道林昊炎放不下面子只好把气撒到了无辜躺枪的林翰羽身上。

“好啦好啦,陛下一路劳累,还是先回去睡吧。”诗依秋说道。

林昊炎点头“此言有理!”说着,再次抱起诗依秋大笑着朝寝宫走去。

兰庭城外,一行车队缓缓前行,车队不长,有长途商旅经验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那种不怎么停驿站的独行车队。不说马身,就是马车上都布满了尘土。这种独行车队和一般的商队不一样,几乎不停靠驿站休息,或者只在几个固定的驿站稍作补给便再度上路。这样的好处是不会暴露太多自身的信息,而且耗时少,这对某些商家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坏处便是因为独行车队经常不走官道而选择抄近路十分有可能遇到马上好汉,强盗这种东西,无论是哪朝哪代总是如同韭菜一般,怎么割都割不干净。

因此独行车队往往都会与镖局合作,亦或者是配备强大的护卫队。好在有圣殿骑士团的护卫,徐灵灵一路算是有惊无险,终于来到了兰庭。谢西延对他们的圣女最为了解,猜到圣女心思的他两天前就勒令车队加速行进,打算一口气到了兰庭再休息。

谢西延在帝都被赵复打醒后,方才正视自己的定位,现在的他收了心,安安心心的当好一名圣殿骑士。也正是如此表现,让他年纪轻轻就担任起了护送徐灵灵回教的任务。

“圣女,兰庭到了。”谢西延半跪在徐灵灵的马车前请示。

“呀!这么快!”徐灵灵有些惊喜,从马车内探出个头来观察。

“我们是现在就进去还是等天亮了城防开了再进城?”谢西延进一步请示。

徐灵灵已经从马车上跃下,清月当空,兰庭巍峨的城墙泛着森严的黑光,她望着兰庭城,眼中充满好奇与向往以及眼睛深处淡淡的不忍触及。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扎营休息吧。”徐灵灵回答道。

“好的,我们明天再进城……”谢西延理所应当的接话。

“不用了,我们不进城,等修整好,明天出发。”徐灵灵打断了谢西延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选择。

谢西延这才明白徐灵灵的意思,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再度向徐灵灵请示道:“圣女我们……不进城?”

徐灵灵有些无奈地笑笑:“不进城。”

“为什么啊!”谢西延停下了手中的活,把要搬运的用具交给了身边最近的一名骑士“我们的时间是够的,可以在兰庭修整至少两天,况且……他应该就在兰庭的。”

谢西延口中的他,自然指的就是赵复,虽然很不爽,但是谢西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比不过赵复。一个是兰河帝国最年轻的的镇守(现在是大将军),一个只是被小国驱逐出境的教会的圣殿骑士,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谢西延虽然不喜欢赵复,但是徐灵灵对赵复抱有好感一事他确是再清楚不过,期间大部分有关赵复的资料还都是他帮忙收集的,联想到出发前徐灵灵特意关心过路线,谢西延又不是笨蛋怎么会猜不出徐灵灵的心思。

徐灵灵又何曾不想进城,只是明明就在眼前,却又不敢再向前迈步,这仿若近乡情怯般的情感,让徐灵灵也十分困惑。自己就这么擅自来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轻浮?想什么呢,自己跟他又不是那种关系……徐灵灵的脸突然红了起来。

徐灵灵向兰庭走近了些,谢西延连忙跟上,两人就这么一直向前,直到兰庭城高耸的城墙在她们眼中不断放大、放大,最后遮住了半片夜空,月光将两人的影子连结至城墙墙角。

徐灵灵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城墙,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传达到心间。原本随着抵达兰庭,各种思绪交杂在一起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虽然也没想明白什么事情,但是却又似乎是已经做出了何种妥协。

“我们走吧,去吃饭。”徐灵灵收回手,微笑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兰庭,我来过了,远远的见过他生活过的城池,大概就够了吧。

一步、一步,月影最终脱离了城墙,徐灵灵的脚步还是慢了几分。

第六十一章 白鸽自北方来

过了兰庭,不需多少脚程便算是离开兰河帝国国境。谢西延喝着碗里的清粥,估算着接下来的行进路线。

好在就算出了国境,也是些亲近兰河的小部落,遇上王庭那边胡人的几率极小。安全方面上的问题到不怎么需要过多考虑,谢西延他们一路上不知道遇上了多少流寇匪盗,在精锐的圣殿骑士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只是让谢西延没想到的是圣女居然没有同意他那在兰庭歇息几日的建议,这多少有些打断他的计划。

好在既然已经到了北庭,那离圣地也就不远了,哪怕春泥泥泞,也无法阻挡他们朝圣的步伐。

简单的用过晚饭后,不需要谢西延指挥,已经有人开始打点行李准备安营扎寨,一切如常,这些事情已经在无数个夜晚默默进行了无数次。

只有徐灵灵和往常不大一样,以前的徐灵灵,在安营休息的时间总是会不自觉的望向西北方,唯独今天,确是背向着兰庭城的方向,双目平静的看着她们来时的道路。

今晚月色很美,在徐灵灵的衬托下夜色更加空灵。好在圣教一行人长途跋涉并未将太多的目光投在他们的圣女身上——虽然徐灵灵的容貌是当初吸引他们成为圣殿骑士的首要原因,但是在京凉城的生活的圣歌传唱的日子,早已慢慢洗去他们身上的铅华。和圣女相比,更加吸引他们的是十字圣教的圣地。

谢西延大概能猜到徐灵灵的想法,但是碍于身份,他无从劝说。尽管从个人角度上而言,他巴不得圣女离那个兰河帝国的年轻将领越远越好,但是这似乎并不符合徐灵灵的心意。谢西延也曾无比盲目而痴狂地“爱”过某人,也曾像个傻子一般心情会随着天气的好坏无缘由的牵挂到情思的另一头。

当然也曾卑怯的止步于挚爱而不敢向前。

爱过的都懂,爱意越深人就越渺小。

谢西延当然懂,他站在徐灵灵的身后,就站在徐灵灵和兰庭城之间。可他不知道应该去捕捉徐灵灵平静之下的波澜还是应该去寻找城内那个可恶的小子。

“圣女,该休息了。”谢西延提醒道。

“我知道了,你先去睡吧。”徐灵灵终于转过身子,不知她看向的是谢西延,还是他身后的兰庭城。

“我还有些事情想想。”她说。

翻来覆去一整晚,谢西延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时光碎片。谢西延这才发现,原来很多不经意的瞬间,都被他牢牢的印刻在脑海深处。

前一刻,是徐灵灵在信徒前颂经时那圣洁而恬静的脸庞;下一刻,却是夜下徐灵灵望着京江上斑驳灯火发呆时青涩而又忧郁的神情。

对谢西延而言,偷偷侧身去偷看圣女圣颜这种事已是再多不过的日常,见她神色如常,自己的内心便会平静下来;见她将笑意挂在嘴边,自己就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开心的人;而当看见徐灵灵时而恍惚时而失落,自己也很不是滋味。

谢西延明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也十分清楚这件事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但是看着徐灵灵这幅样子,他也会跟着很不好受。

真的,很不好受。很难受。谢西延晕晕沉沉的过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出什么对策。

自己实在是太蠢了!谢西延真想狠狠地给自己来一拳,想那么多干嘛,既然圣女说不留,那咱不留不就好了,直接启程去圣地一切不就都解决了么?

有了确切的决定,谢西延振作了几分精神,听着清晨的鸟叫声,反正也睡不着了。既然不再为是去是留感到烦恼,那就赶紧打点行装准备出发吧。

谢西延对自己这么说道,可是当他拉开蓬帘,却发现徐灵灵还坐在那里,并没有挪动丝毫,如果不是已经泛白的天空佐证,谢西延大概会误以为现在离饭后那场简单的对话相隔不久。

“圣女!”谢西延有些慌张,这么低级的错误居然在会他身上出现,他竟然让徐灵灵在外面呆了一整夜。还好没出什么意外,他连忙跑到徐灵灵跟前确认状况。

见到徐灵灵还醒着,谢西延稍稍安心了些许,只是又有些心疼,一连叫唤了好几声,才将徐灵灵“唤醒”。

“嗬?天已经亮了么?”徐灵灵这才抬头望了望天空,而后她用手指将鬓发别到耳后,露出了她极致标致的笑容:“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谢西延赶紧从马车上卷了一卷毛毯披在徐灵灵身上。

谢西延带着哭腔,语不成言的恳求:“圣女……我们还是留几天吧!”

徐灵灵还是和之前一般的态度,她摇摇头:“还是不了……”

谢西延看着徐灵灵心如刀割,他意识到自己此前的决定是如此的混账——徐灵灵明显在逃避,而自己是唯一可以帮助她的人,如果连自己都选择逃避,那还有谁能帮助现在的圣女?

谢西延不知道徐灵灵和那个小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是他很清楚,圣女变了。此前他们只是喊着她圣女,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或者说,在他们心中,圣女就是圣女,本不应该有名字才对。而兰水后,圣女有了自己引以为豪的名字,她不再是象征圣洁美丽慈爱的符号,从此一名名为徐灵灵的美丽女子代替圣女行走在世间。

徐灵灵还是圣女,但圣女却不是徐灵灵。

谢西延无法道出其中的玄机,但若要简单来说,那就是他们的圣女,更像一个“人”了。他当然欣喜于此变化,毕竟若是将来要成家的话……谢西延还是稍稍有想过的。

“圣女……我们别逃避了好不好……”谢西延哽咽道,他颓然在徐灵灵面前跪下,头仿佛失去了支持的力气,深深的垂下。他对兰庭并无好感,对他眼中那小子更是如此,只是如果这么做能让徐灵灵感觉好一些,那他将没有底线。

徐灵灵没有去看谢西延,而是用比之前更轻的语气:“明明是他逃的……”

天边,随着太阳拂晓一只纯白的鸽子从北方飞来。

白鸽仿佛在天边转了几圈,才渐渐落下,抵达徐灵灵手边。

只是见徐灵灵没有伸手去接它的样子才扑闪着翅膀飞到了徐灵灵的肩上,用不满的语气“咕咕”地叫了几声便用啄去啄徐灵灵的头发。

这不是普通的白鸽,这种蓝瞳纯色的鸽子只有圣教才能够培育,如果是从北方来的话,那必定是来自圣教圣地。

徐灵灵被啄得有些不耐烦,拆了鸽腿处的短筒,摆摆手赶跑了这只不识风情的鸽子。白鸽也明白自己完成了任务,尽管对于没有奖励而十分不满,但也只是咕咕的叫了几声就飞走了。

徐灵灵看着纸上简短的字眼,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进兰庭。”

谢西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应声答应,无论原因是什么,但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他伸手扶住了徐灵灵身上快滑下的毛毯。

进驻兰庭这个命令很快就在车队中完成了传达,迎来的或多或少的欢呼声——从京凉城一路向北,他们也只有短时间的停靠在某个驿站补给必需品,更别提在市井中休息了。这批圣殿骑士大多都是兰河本地人,对圣教的教义与教规显然不及圣教从异国本土带出来的那些圣殿骑士。听说能够在离开兰河帝国前进驻兰庭城好好休息一番,那必然是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打点好行装,车队正式向兰庭城驶入。而他们同样十分低调,竟是全部都褪下了盔甲,换上了布衣——进城前徐灵灵向他们约法三章:

第一,不许滋事,不许扰民。

第二,不许暴露身份。

第三,在兰庭城时,她便是江南巨富徐家幼女,而他们便是徐家重金雇来的护卫。

这本就是一支由徐灵灵为中心而组建起来的队伍,徐灵灵圣洁无双的容貌加上她圣女的身份,没有人敢反驳她的任何决议。

于是,在城门处的兵士验过文书后,兰庭城便又进驻了一批商队,这对兰庭而言,已是日常。只不过这家商队是子虚乌有的江南徐家,仅此而已。

“大小姐,接下来,我们?”谢西延请示。

“找件大点的房产,住下来吧。”徐灵灵把围巾劲量往上拉,尽可能的将自己的小脸藏在兜帽与丝巾之下。

“租……还是买?”谢西延被吓到了,他原以为进兰庭不过是修整几日,可是看样子,似乎要在兰庭呆上一段时间了。

“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点麻烦……也好。”徐灵灵答道。

胡人入侵,绿洲沦陷。

白鸽带来的八个字,成功的阻断了这些教徒们的北上归教之路。

而北庭,也下完了最后一场雪,经过了一个冬天,阿胡裕的身材却宽了一圈,显然北庭缺粮一事并没有影响到这名新晋的北方大主。好在这名北庭的新主人并没有在女人身上荒废了他的武功,当然,也是因为十字圣教那边没有如实兑现承诺的缘故。

第六十二章 愤怒的阿胡裕

阿胡裕正光着膀子站在草原上挥舞着一根巨大的铁棍,这就是他的武器,在北庭被尊奉为巨神兵。其实只是一根朴素无实的大铁棍。

虽然已然入春,但是北庭的气温仍然不是常人得以接受的,而阿胡裕就这么光着膀子站在那里,他此时正在发泄他心中的邪火。

就在刚才,他已经下令处死了三位刚调过来伺候他的使女,并不是她们侍奉得不好,也不是她们不够貌美,而是她们不够完美。

一切一切的缘由都在源于十字圣教那名该死的使者送过来的该死的画像。

阿胡裕现在是这北庭绝对的强者,没有人能够违抗他的意志。

年纪轻轻便登上汗位,成为一统北庭的霸主,所有人都能猜得到他的野心。中原,永远的富饶之地,全天下人心中的美梦。无论经历怎样的历史,都无法洗去她身上的富态。

岁月都无法改变她,她宛若永远19岁的姑娘。撑着名为苍生的伞,提着名为天下的灯,站在黑雨中静静等待着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

她微笑而带着期许,那是每个男人的梦。

明明过了约定的时间,可是十字圣教并没有按照约定将他的王妃送来。阿胡裕派使者前去“提醒”,却被人送回了头颅。

使者的死法颇为惨烈,头顶被破开一道口子,然后各塞进了一枚染血的十字架。

这是圣教宣泄愤怒的方式,也是圣教的宣战声明。

阿胡裕不知所以,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不久前绿洲城迎来一批来自北庭的“使者”。因为之前出使北庭的使者带去了圣教的善意,绿洲城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北庭方面在释放他们的善意。可是没想到这却是引狼入室,没过多久,这批使者突然发难,不知从哪引来一批兵马,足有近万人。

顿时间绿洲城“万马奔腾”,很多圣殿骑士来不及上马便被乱刀砍死,更是抢走了教皇冕下的爱宠。

对此教皇震怒,放誓必定会让骑士团好好教导一下北庭那些土人们礼仪。

于是带着阿胡裕愤怒前去“提醒”的那批使者就这么被送了回来。

阿胡裕并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根本没在冬春交际的这段时间里派出任何哪怕百人的兵力——对于北庭的胡人而言,过冬才是首要重要的事情,而刚经历左右王庭合并的北庭元气大伤,这个冬天不知道死了多少人。阿胡裕哪有闲情雅致派出上万兵马去绿洲城逛街还抢一只?宠物?

阿胡裕一开始得知原因后一口逆血冲上了喉咙。也绝对不可能是那些弱小的附属部落,阿胡裕摇头,虽然北庭元气大伤,但正好借着这个冬天他也铲除了很多不听话的中小部落,北庭或许不富裕,但是王庭在这个冬天却捞到了不少好处。这些搜刮上来的财富,也成了阿胡裕入春以来的第一批军资。

阿胡裕想不通,到底是谁会在这个节骨点跑去绿洲城耀武扬威?

他根本没有把思路往兰庭方面靠,虽然汉人狡诈,但是胡人汉人无论是外貌、语言还是行事风格都极好分辨,无论是阿胡裕,还是教皇,都没有意识到那很有可能是一支“伪军”。

无论是谁,敢扰我好梦的人,我定要一刀一刀割下那人的肉,我要他的部落从这个世界上除名!阿胡裕发出的怒吼萦绕着王庭,久久不散。

绿洲城既然已经将入侵的罪魁祸首定为了胡人,圣殿骑士团已经集结东行,怕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便不会撤军。

阿胡裕自然不虚,寒冬已经过去,有新长出的嫰草为马匹提供草料那胡人便是无敌的。阿胡裕坚信胡人不仅是草原上的霸主,还能成为全天下的霸主。而他天命所归,必为天下之主。

阿胡裕当然不担心所谓的圣殿骑士,在他看来30年前威震大陆的中原铁骑也不过是土鸡瓦狗。既然要打,那就打!他虽然年轻,但不是好欺负的主。

没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原本还很和睦的两大势力突然兵戎相向。一直以来,胡人都是中原帝国最大的威胁,这一代的兰河帝国也是如此,而更让兰河担心的其实并不是那个刚刚夺位的阿胡裕,而是已经悄然渗透入民间的十字圣教。没有人说得清楚这个突然出现的教派是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它真正的目的为何,虽然一直在宣扬神圣的事物,但兰河帝国高层却从未下降过对它的警惕。赵复虽然年轻,涉世不多,但是身为兰庭城的长辈,马雄还是提醒了一下赵复,事出无常必有其妖,史上也有过数例暗中结盟借着开战的缘由集结兵力的事件。如今赵复被安排全权掌管西北军务,这等大事不得不防。

“将军,郑指挥回来了。”赵复还愁眉苦脸的想着应该怎么回林昊炎的话——前几天请柬刚到兰庭,邀赵复回京见证林昊炎的大婚,同时也办了和秦芷柔的婚事。赵复苦笑,自己可不好意思因为西北这点小事拖后林昊炎和嫂子的大婚,但看起来自己的婚礼可是要往后拖一阵子了,头疼,真的头疼,会不会要被秦芷柔记恨一辈子。想到或许将来老夫老妻的时候还要被念叨这事,赵复就直哆嗦。

“嗯?那小子回来了?”赵复神色一动,郑源之前闲得慌,一得到敌人的消息就莫名其妙就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出去了。也没通知赵复,让赵复很是气愤。

“让那小子过来!”赵复下令。

“郑源见过大将军!”也没过多久,郑源就小跑了进来。

“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礼数。”赵复已经懒得再摆将军谱了“说吧,擅离职守是什么原因?”

郑源风尘仆仆回来,但是也没有想隐瞒什么,只是看了看镇守府中其他的人。

赵复会意,将无关人等都赶了出去。

“谢主人信任!”郑源又是一跪,在赵复面前,他更喜欢以奴仆的身份自居,而不是兰河帝国的指挥使,体内流淌的一半的胡人的血脉让他以侍奉比自己强大的人为荣。

“到底什么事?”赵复有些烦躁,虽然在林昊炎面前夸下海口,但三年平定北方的信心只是建立在他自身强大的武力上。相反,他对于古代战争并不熟稔,哪怕已经经历过几场不小的战役,也不能让他一步登天成为千古名将。他现在正被刚送来的那个情报搞得焦头烂额:假设胡人真的跟十字圣教掐起来了,那自己作为西北大将军,统领西北军马,这种渔翁得利的事情肯定要干,这可以加快一统北方的进度;而如果胡人跟十字圣教并没有在互掐,而是打算合作一举南下,那自己的压力便更大,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自己肯定无法轻举妄动。

虽然赵复更希望自己可以坐收渔利,但是赵复的脑子也在不停的提醒他不能够掉以轻心。

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因为目的,哪怕是狗吃屎也是如此,而目的的另一种叫法又叫“利益”。

赵复明白,胡人跟十字圣教之间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利益冲突,反而,双方联手入侵兰河,那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最佳方式。更何况之前也有探子送来密报,称十字圣教正在计划与王庭的阿胡裕合作。

头大头大,赵复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确信的结论,那就是他和秦芷柔的婚礼要延期了,该鸽的时候必须鸽啊,赵复心想。

“主人?”郑源还跪在一旁,见到赵复陷入沉思,他也没好意思强行打扰。

“哦哦…突然一些事…说吧什么事?”赵复有些尴尬,连忙让郑源起来汇报。

“是这样的……”郑源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和这些天干的事汇报给了赵复。

“嗯?你安排了不少胡人做内应?”赵复有些惊讶,身为西北大将军他掌管西北所有的兵力调配,自然也包括一些明哨暗探。只是在胡人内部的探子少的可怜,毕竟汉人胡人差距光从长相上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更别说语言不通,赵复没想到这才多久郑源就已经开始着手情报工作了。

的确,郑源好歹有一半胡人血统,又熟悉胡人的语言,在这方面他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等等!你是说你带兵去十字圣教的圣地绿洲城作乱了一番?”赵复的眼睛亮了起来,倘若真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郑源点头答到:“主人交给我的那些俘虏还没来得及领到兰河的军服,所以我便带着他们去绿洲城走了一圈,想必效果应该会很好。”

赵复有些兴奋,如果这种嫁祸于人的事情真的是郑源干的,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那么胡人和十字圣教是真的在内乱!

“来人!传令三军,整备军资,三日后出兵!”

第六十三章 桃树下的女孩肯定不丑

随着赵复命令下达,以兰庭城为中心,整个西北都缓缓的动了起来。不知道新任的西北大将军抽什么风,刚过完冬,突然就要点兵点将直接北伐?但是没有办法,陛下对此人极为信任,官大一级压死人。有些消息灵通的,也已经收到关于胡人和圣教打起来的丝丝讯息。

和其他将领不同的是,郑源并没有对赵复下达的命令有丝毫的不解与困惑,他可以说是这件事的发起人。郑源这次并没有在赵复身边待多久,而是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军营当中。

他再三向门口的门卫强调,不许任何人打扰他,要进他的军帐必须先通报后才安心的进了军帐。

郑源第一眼没有见到人,显得十分紧张,随后他在视野死角中找到一名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时间他无论是刚学会的汉语还是早已熟练的胡语都变得十分窘迫,却是话都说不出几句。直到他发现被他摆在桌子上的果盘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才寻到了突破点,他小心的端起果盘,放在了女孩身边。那女孩听见声响,转头注视了一会儿果盘的方向,却只是将身子缩得更紧。郑源见状退后了几步,一直退到墙角,两人在不大的营帐内拉开了最远最安全的距离。

过了许久,女孩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羊毛毯上小心的摸索着。

郑源并没有离开,也没有走动,他也和女孩一样,他静静的坐在另一个角落里,注视着女孩。

郑源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奴隶,虽然生活艰苦,但草原上也不乏传奇的故事,他除了听说过南方那片最适合人族生存的富庶之地;也偶尔听人提起过西边大漠深处更有充满着神秘色彩的国度,那建立在绿洲边上庞大的城市,日日萦绕着神灵的诵经声……

郑源进入兰河帝国后,了解到了那深邃的汉文化,随着对汉学的深入理解,他越发钦佩这个努力让自己活得更好的民族,也便越发地对西方那个神秘的国度好奇。而冬春无战事,直到在军营中无事可干的他碰巧得知了关于绿洲城的大体位置,便心急火燎地带着刚收服的一万人马冲了出去,甚至连兰河帝国的新军装都来不及穿上。郑源是赵复最信任的下属,旁人也只当郑源是执行赵复下达的私密命令,因此无人敢拦。

十字圣教的防御力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实,亦或者是因为他们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敢进犯神灵,冲撞教皇坐镇的绿洲城。十字圣教的圣殿骑士穿着华丽的铠甲,在野蛮的马蹄激起的沙尘中仓皇落败。郑源手中扬起的长刀折射出胜利的光芒将属于神灵的迷雾驱散,一切显得如此理所当然——他是赵复的仆将,那他理当大破圣骑,将属于兰河的荣耀,属于赵复的荣耀传唱于世,哪怕敌人是“神灵”。

郑源鼓励手下耀武扬威,也节制了他们过多进犯平民的行为。他骑着领头那匹神俊的黑马,率部直穿绿洲城,在确认十字圣教并无其神异之处后,带着些许失望离开,在他看来,这样的对手有些言过其实。

无论是神灵还是神明,本都是假的,他想起自己汉学老师对十字圣教的评价:无非是一群造谣撞骗的白皮人,这世间哪有什么永恒,更不论所谓神佛,唯有心中圣贤,至圣之道,方为传世。

兰河人是更崇敬圣贤的,郑源知道。

直到他在城外不远处的绿洲饮马,清可见底的湖泊周围竟然栽满了桃树,而此刻,恰是桃花盛开的季节。郑源汉学不深,却觉得那句“举头三尺有神明”是如何的贴切,只有抬起头来,才会发现这片绿洲竟然是如此一片桃林,仿佛就是夸父所化。

不仅有圣贤,更有桃林。郑源如是想到。

然后,他便在桃树下,遇见了那个不能言语的女孩。

女孩身上裹了条不是很干净的白布,正以婴孩般的姿势躺在一棵桃树下休憩,虽然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伤痕,但是也谈不上令人反感,最吸引郑源的是她舒开的眉展,很像自己偷偷省下来的面馍给母亲吃时她的神情。

那微小的欲望却带来大大的满足。

郑源临走前,也将那女孩掳了回来。

郑源皱着眉头看向那双有些扭曲的可怜的小手,他才懂,原来她不仅不能言语,还不能视人。

脚步声响起,女孩连忙缩回了角落,将伸出去的手缩回进了怀里,用她那瘦小且脆弱的后背朝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要抵御即将到来的伤害。

脚步声停了下来,却没有感受到痛楚,就在女孩准备放松下来时,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她的头上,于是,她连忙将缩得更紧。

郑源摸了摸女孩的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沟通,那这便是他觉得最友善的方式。

“吃吧,我不会打你的。”郑源有些低落,女孩躲开了他的手,他只好将果盘再往女孩方向推了推。

女孩听懂了郑源的话,慢慢的松开了身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

郑源强行拉住她的手,不给她缩回去的机会,然后将那手放在了果盘边。

拉住那手时,郑源才看清了那只小手,被比自己强大的力量抓捏得变形,甚至扭曲了骨架的手。

女孩在果盘中摸了摸,才拿到一个梨子,连忙又带着梨子将手缩回,将头埋在怀里狂吃了起来。

郑源看着心酸,告诉女孩没人跟她抢,只要她想吃是可以吃饱的,女孩却不信,全都是缩在了怀里吃,甚至吃橘子时连皮都没有剥。

直到呛到,女孩才停了下来,却不是常见的“咳咳”声,而是在不停的干呕。郑源便拿了手帕去替女孩擦拭嘴角,替她把那些水果黏糊的汁液擦干。

也是直到此刻,郑源才真正的看清了女孩的面貌,是有着很清秀脸蛋的女孩,只是是受了太多的苦,被抹去了青春的活力,显得很憔悴,却仍然是讨人喜欢的类型。

盯着女孩的脸看,郑源第一次正经的脸红了。在给赵复当跟班的时候,诗依秋偶尔也会拿他来开开心,于是他也会乖巧的脸红一下,就好像是被家长带出去的孩子受了表扬,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下脸,免得被人说自傲一样。但是这一次,郑源第一次脸红,是正经的。

女孩感到郑源停止了擦拭嘴角的动作许久,变得有些惶悚不安,但是她却无法与郑源交流,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担惊受怕,过了许久,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的声音。

一句呜不够,女孩又发出了几声,极具讨好之意。

郑源从那声充满讨好的呜声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做的这种事情十分不妥。他收好了手帕,想将女孩拉起身,但是女孩的双手却死死的抓住铺在地上的羊毛毯不放,似乎感受到了郑源有些不满,她连忙用头蹭了蹭郑源的脚……

泪水从郑源的脸颊低落在女孩的身上,郑源想起了自己还曾是奴隶的那段日子。

人,是有尊严的啊……

他半跪在地上,用手捂住了女孩的口,阻止她再发出呜呜的声音。

郑源将头倚在女孩的肩上,已经是满脸泪痕,渐渐的,女孩也终于能够理解郑源的想法,她用双手环抱着郑源,这个姿势对她并不陌生。

“答应我,以后我们像人一样活着,好么?”

第六十四章 欺世之人

绿洲城,这个建立在绿洲之上的城市如今是十字圣教最重要的圣地,教皇以及大主教们也都住在那不分昼夜挥洒着神辉的神宫中。

神宫中,除了位至极尊的教皇冕下、三位大主教还有无数红衣主教和神官,今日,整个神宫都动了起来,不为其它,十字圣教将面临一场重要的战争。神不会怜悯刚将刀剑指向他的人,十字圣教作为神意志的体现,自然也不会,他们要让那些胆敢冒犯他们的人明白冒犯神明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冕下,开始了。”大主教司博罗向教皇说道。

教皇点了点头,挺着他肥胖的肚子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那一刻,笼罩神宫的神辉也都上升了三分。

“神言‘辱我之人,我必还之以三:其一名曰宽恕;其二名曰事理;其三名曰罪孽’。神言‘我所赐予的,也是我所索要的,我赐予信徒生命,索要不敬神者性命’。”

这是不是记录在神典中的话语,并不重要,反正今日之后,这些话便会被神官添补进去。教皇停下话语,等待着整个绿洲城的跪服,万人成礼。而后他张开双臂,仿佛在祈求神明:“我祈求神啊,不远万里降下汝之神力,收回那些来犯者们的性命。”

从神宫为中心,神辉如沙,飘飘洒洒,覆盖整个绿洲城,所有的信徒都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息附在自己皮肤上,连连祈福。而大部分的神辉都飘落在绿洲城外整装待发的圣殿骑士们身上,原本就炫目的铠甲仿佛装饰上了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神言:‘我发起的战争,只是为了让世人惧我,信我。’去吧,你们的神的子民,你们是神的战士!”

“神言:‘你们身后,不再有死亡,英勇之人必将得到我的犒劳,胆怯之人必将落入无尽深渊’。”

“神言:‘我要的战利品,只有胜利,女人和土地,属于我的战士们’。”

“战!战!战!”圣殿骑士们也感到了神力的加持,就好像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一波接着一波的声浪聚成气海散向远方。

圣殿骑士们出发了,一人三马,浩浩荡荡的十余万骑,以震撼这个世界的速度向着东方飞驰。

“冕下,您可以回宫了。”大主教司博罗扶着教皇坐下,这种事情对于教皇而言都不是很轻松,整个神宫的神辉很明显的都稀疏了很多。

“呼……呼……战争真让人讨厌啊。”教皇喘了几口气。

“是啊,冕下也累到了吧,我刚派人送了十名美丽的少女前去侍奉冕下。”司博罗道。

“还是大主教懂事。”教皇称赞。

“我会跟外面说冕下最近有所领悟,在参听神言。”司博罗见教皇对他的安排满意,连忙继续跟上:“至于这个……俗事的处理,不知……”

“行了,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你来帮忙处理吧。”教皇对司博罗很满意,他也的确累了,强行使用这种大规模神术会消耗掉太多的神力。

教皇回去休息了,当他进入自己寝宫后,他的身上不再释放出带有圣洁气息的神辉,那些神辉被他小心翼翼的收回体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黑光,那是可以吞噬一切色彩的纯黑,仿佛夜空中没有了星月,仿佛失去了珍视之物时胸口的那个黑洞。

令人心寒的,空洞的黑。

这是代价,教皇也曾为此苦恼,疯狂,但他终是明白了,这便是代价。

他也曾经年少,公子无双,惊才绝艳。是这个世界上站得最高的人,低头便是俯瞰人间,一度以为自己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于是胸怀大志的他开始创教,直到那天谱写神典时他才惶恐的发现了飘渺之中隐藏的大秘密。

原来真的有神。

那一刻他并不失落,倒是十分的兴奋,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而他,也将成为这个世界上距离神最近的人。

他花费数十个春秋猜出了一条又一条的神则,完成了最初的神典。而他的修为也愈发的深厚,那是举手画星辰,双目印月华的齐天伟力。他感谢神的存在,心中也愈发崇敬,然而修神一途并不是一路坦途,他的国家畏惧他的力量,派遣大军将摧毁那耸立在教堂前的巨大十字架,他用神辉护着那些惊恐的信徒心有所苦。自此,他不再是国师,他与大义了无瓜葛;他的家人为自保清明,纷纷离他而去,他的妻子哭喊着“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向着他的反方向逃去,他发现妻子那好看的面容扭曲起来着实让人陌生。自此,他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而令人嘲讽的是,他止步许久的境界竟然得到了提升。只是原本象征着圣洁的神辉,慢慢的转化成了空洞的纯黑。

那层缥缈的薄纱后面,反倒像是端坐着个恶魔,所赐予的也更像是灾厄。

这才知道,原来此神非彼神,怜悯不是神的工作,更不是神的特质。一切的路,都错了。

他开始憎恨,憎恨世人,也憎恨神的存在,他便拥有了扭曲的心。

他寝宫那巨大而绵软的床榻上则是躺着十名手脚被缚的少女。这已经算是他的食粮,他无法自己凝聚圣洁神辉,只能想办法从他人身上汲取,而象征着圣洁的少女是最好的对象。他用空洞的黑色神辉覆盖住自己身体,摇身一变,变成了年少时那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那近乎完美的样貌让他更加烦躁,现在的他仍要用这变成历史的样貌来欺骗自己,欺骗那些少女。

十名少女,被他加以大梦术,在如梦如幻的仙境中遇到了她们的良人,然后便是那半推半就、欲拒还迎、欲罢还休的桃色时间。

在寝宫的床榻之上,少女们做着难以启齿的夸张的动作,肉海翻涌,那是她们的春梦,是教皇的大餐。

终于,教皇停下了动作,他汲取了足够的神辉,自己烦躁的心也得到了一定的发泄,他冷静了许多。

他起身下床,镜中的自己也逐渐变回老迈、臃肿的真正的自己。

他有些,欲哭无泪。

最初的那一步,便是错了啊。他看着仍然横竖躺在床榻上的露着大片肌肤的少女们,却再提不去半点兴趣。

这是一条莫名的路,他是天才,无论是悟性还是才华,都称得上举世,然而当他想要再进一步,由人道入神道,便跨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陷阱,神与人,竟是两个极端。

作为最近神的人,他也离真相最近,他知道那时的他错了,错得极其离谱。这是一条断路,前方是莫须有的深渊,而他不仅迈向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还号召了无数信徒……

他作为领头人,方才最恐惧,最煎熬。

彷如摩西率领众人渡海,原本是为了寻求一个更好的地方,能够让人更好的生存下去,结果却发现到了一个还不如当奴隶时过活的不毛之地。

可他和摩西不一样,他的神不会给予他任何的援助,只会冷眼看着他带着信徒们挣扎,哭嚎。他率领众人渡海,却不知此海无涯,他身为先锋者看到了世界的边界,海中那个巨大的漩涡在吞噬者周围的一切,阻隔前路……

但他不可能说出真相,真相一旦被公布,那便不是一个人的绝望,是所有人的绝望,所有信众信念的崩塌。而他如果没有了信众的愿力,那他的境界也会迅速回落。

所以他只好维持着现状,将真相深埋,他回应着那些虔诚信徒们的希望,独自感受绝望。他无处发泄这不可诉说的绝望,只能用最纯粹而扭曲的欲望宣泄。

教皇看着司博罗的下属将床榻上那十名还在梦中的少女带走,他明白司博罗的想法,那个老货一直想架空自己夺权,用任何手段。

教皇低头看着自己鼓起的肚子,然后是布满腿毛的大腿,看见了罪恶的灵魂。他难得的笑了,同样修神术,但自己的境界远超三个大主教,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权术和阴谋毫无作用。

他开始苍白的笑,虽然这种苍白而无力的笑声实在是难听,但是他需要,哪怕笑到最后还是会深咳不止。他笑司博罗天真,教皇不是人间帝皇,不是那些伪称天命的欺世之人,而是真正可通神意的……欺世之人。

第六十五章 暗涌

阿胡裕没有想到的是,驰骋草原的部落骑兵居然会败给那些毫无战斗经验的圣殿骑士,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无法接受眼前兵败如山倒的情景。八万人啊,包括了重组新编的三万兄义军,还有五万老兵,这都是北庭如今最精锐战力,但是面对五万圣殿骑士,竟然会输成这么一副惨状。

十三万人的大战在北庭的一处平原上开启,十三万人平铺在这个被称为马忘途的小平原上,仅仅三天,便决出了胜负。这片因为容易让人迷失方向而被老人称为马忘途的平原,这一会让很多的人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草原上的战斗可以说毫无艺术可言,除了一些高坡可以用来给战马提供冲锋的惯性外,没有什么可以借助的地形,没有可以据守的城池,有的只是野蛮的冲杀。

在所有胡人心中,这个世界马上战力的排名大概就是胡人>汉人>十字圣教。圣殿骑士是花架子,这是包括兰河人在内所有人的公知。阿胡裕这次之所以亲自点了八万精锐,更是打着直接征服十字圣教的想法,他要在十字圣教的圣城迎娶他们的圣女。

但是结局却不像他们预料的那般,圣殿骑士来得极快,如果不是探子算出的路线有误,那圣殿骑士的整体行军速度甚至比胡人要快上20%。也因此,两军的交战地点由既定的放鹰海变成了马忘途。

第一轮冲杀下来,阿胡裕震惊的发现,那些圣殿骑士的战力比起他们而言只强不弱。这让他又惊又喜,惊的是那些圣殿骑士为什么会拥有如此之高的战斗力,喜的则是既然遇上了对手,那便代表着可以酣畅淋漓的打上一仗。然而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些圣殿骑士不仅战力高得离谱,精力也一直处于巅峰状态。

第一天,他率领着手下与对方厮杀,确实酣畅淋漓。直到快要入夜,他决定带领人马后撤寻求一个可以安营扎寨的地方修整时,圣殿骑士却仍然穷追不舍,让他恼怒不已。打仗是打仗,战场上不分对错只有死活,但是人是要休息的啊,哪有一直让自己手下杀来杀去的?这种高压用兵手法很容易引发兵变。阿胡裕只当对面是个不懂兵法的年轻将领,他也乐得如此,既然如此那就让敌人自行消亡吧。

阿胡裕很熟练的将大军一分为二,令各部的士兵轮番修整,该吃东西的吃东西,该睡觉的睡觉,另外一半则是抵御圣殿骑士的冲击。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做法反而加快了他们的溃败。

直到第二天,阿胡裕才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那些圣殿骑士一直在保持着最大的兵力冲击着他们的军阵!这意味着这五万圣殿骑士根本没有休息,而更加恐怖的是,这五万人仿佛感受不到疲惫,战力丝毫没有减弱。

第三天,阿胡裕才明白他的决定错得有多么离谱,还是那五万人,没有休息,日以继夜的冲击他们的阵营,而没有得到足够修整的胡人却终于溃败。

那五万圣殿骑士不是人!是魔鬼!这是妖术!阿胡裕只能这么想,哪有不吃不喝不需要休息就能够战上三天三夜的人?这难道是圣教从地狱深处召唤而来的死亡骑兵么?阿胡裕有时会这么想。

八万精锐几乎被打空,就连兄义军也只能下一万余人,阿胡裕带着两万多一点的残兵败将向着北庭深处溃逃,而那圣殿骑士们也终于停下了他们的攻势,开始安营休整。

就算是五万恶魔又如何,回到北庭,自己仍可重起百万之师,就算真是五万恶魔,也能将其尽数折在此地。阿胡裕觉得,此战非战之罪,五万不会疲惫的士兵确实恐怖,如果自己早就知道,那或许并不会选择拖延时间等对方哗变溃败,而是聚集优势兵力与敌人血战到底,方才能够有一线胜机。

只是,阿胡裕刚回到王庭,第一个见到的不是众部落的族长,而是那名来自十字圣教的老人,他带着笑意坐在属于自己的王座上,王座下,是各大部落的代表,他们颤颤巍巍的跪坐在那里,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使者,这是什么意思?”阿胡裕震怒,虽然自己大败而归,但并不代表自己已经虎落平阳,一个小小的使者都可以欺负到自己的头上,更可况这可不是平阳,这是北庭,是阿胡裕的北庭!

叮叮铮铮,王账外,突然想起刀剑撞击的声音,阿胡裕脸色一变,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他之前听了整整三天。那五万恶魔已经追到王庭了么?他知道,探子应该没有算错距离,算错的是圣殿骑士的行军速度,圣殿骑士的行军速度明显比胡人要快,如果那五万人真的追了过来……

阿胡裕脸都绿了,这里虽然是自己的地盘,但是和汉人不同,胡人军队更多是以部落为编制,虽然他在掌握王庭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良,但仍然绕不过这个弯子。也就是说,他集结军队需要时间,而如果那些圣殿骑士和他一样,打的是直接端了对方老窝的想法,那他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稍安勿躁,大汗。”司博罗微笑着看着阿胡裕,他从王座上站起“圣教的勇士们似乎和你的士兵们起了冲突,我这就去让他们安静些。”

阿胡裕自然是不会放心,也跟着走出了账外。

账外,由兄义军组成的护卫队拔出马刀对准着敌人,从那炫目的铠甲来看,确实是圣殿骑士。

阿胡裕一整晕厥,自己的大业,还未开创,就要腹死胎中了么?

“住手,这里是大汗的王帐,你们要对大汗,对我们圣教的朋友刀剑相向吗?”司博罗一声令下,圣殿骑士们马上收回了他们的宝剑,这演的一出好戏。

“大汗不必担心,虽然我们圣教因为误会与大汗开战,但我们圣教始终保持着对北庭的善意,我们的目的是教化世人,而不是屠杀。”司博罗的微笑不知道有多虚假,这是他最拿手的笑容。他引着阿胡裕又进了王帐,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阿胡裕的声带有些颤抖,他清楚,眼前这名使者如果愿意,真的可以轻松的坐上自己的王座。

“我说了,我们圣教是带着善意来的。”司博罗笑道:“我们和汉人之间必定会有一场战争,而你们打不过汉人,所以我来了,我来帮助你们取得这场胜利。”

司博罗说的是“我们”和“你们”,意思是,胡人打不过汉人,但是圣教可以。

“你们想要什么?”阿胡裕问。

司博罗很满意阿胡裕的识相,他微笑点头:“臣服于圣教,从此再无北庭、西漠之别,只有神国!”

“你!”阿胡裕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在灭胡人的根啊。胡人根在北庭,一旦臣服圣教,数十年后,恐怕世间再无胡人一说,他知道圣教那些蛊惑人心的手段。

“哈哈哈,大汗你有一天的时间考虑,一天过后,那剩下的四万圣骑也将抵达王庭,到时候,我这个小小的使者说话可能就不怎么管用咯。”司博罗笑着拍拍阿胡裕的肩膀,离开了王帐。

自己的对手……竟然只是四万人。阿胡裕再次感受到了耻辱,他掌握天下最强的骑兵,已两倍的兵力交战却大败而归,这令他难以接受。对方竟然还有心思分兵出来,先端了他的王庭。

一天过后,当天边马蹄声再度响起,阿胡裕选择了臣服。

“不错,汉人虽然愚昧,却出过不少经典,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很喜欢,想必大汗也是这般想的吧?”司博罗安慰阿胡裕“放心,大汗您如今仍然是北庭绝对的统治者,只需等教皇冕下立国时高呼响应即可。”

司博罗话锋一转:“当然了,大汗既然臣了我们圣教,我们自然也会保护大汗您和您的子民,我这一万圣骑就驻扎在这里了。”

阿胡裕当然知道,这美其名曰保护,实则为监督,但他如今不敢造次,只得恭敬回道:“多谢圣使。”

“圣使这是?”阿胡裕见到几名穿着圣殿骑士铠甲的人搀扶着几具不成人形的人,全都绑在了十字架上。之所以说不成人形,那是因为那些人似乎连骨架都没了,只剩一副人皮。

“哦,他们背叛了我们的神,我们将其火化,以求神宽恕他们的罪过。”司博罗看了一眼,淡淡地说。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

“我的信仰是纯洁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恶魔!你们都是恶魔!”

阿胡裕却是一阵恶寒,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大概就是那些与他们鏖战了三天三夜的圣殿骑士。在被施与咒术后,耗尽了他们剩下所有的潜力,才会变成这种无骨人。

他们都是恶魔,阿胡裕笃定。

第六十六章 鄂利霍谷的偷袭

阿胡裕的落败让人始料未及,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向提倡平和博爱的十字圣教突然露出了凶险的一面,那一向被视为装饰品的圣殿骑士也发挥出了符合神典上记策在案他们应有的战力。

圣教的行动太快,甚至被安插在北面的探子都来不及传回消息。而赵复,也匆忙间整合了八万人马,包括一万郑源的胡军,一万林戟统帅的铁臂军,这两支算是赵复现在的嫡系部队,而另外六万人则是驻扎在西北的边军,也都是见过血的真汉子。

和传统一样,赵复在兰庭城外进行了慷慨激昂的誓师仪式,然后带着部队离开,声势不是如何的浩大,如果不是必须,赵复甚至想像郑源一样偷偷的带着这八万人离开。林昊焱和诗依秋即将大婚,这代表着对自己和秦芷柔的赐婚时间也在迫近,而自己不得不抓住这个最好的时机,就算不能将胡人一波打垮,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对于秦芷柔,赵复是很心虚的。

赵复这回倒是好好体验了一下什么叫做万马奔腾,以自己为中心,郑源在左,林戟在右,八万人铺开,目光遍及之处,都是人头涌动。

部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胡人的战力很高强,但是圣殿骑士们装备精良,在兰庭时赵复曾向夏鹰杨、马雄等人讨教,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双方交战八天后,胡人才会对圣殿骑士发起最后的蚕食,而那个时候,圣殿骑士们才会爆发出最大的战力进行反击。因此,赵复有意把控着部队的行军,想要卡在第八天的时间点抵达放鹰海。

“大将军,似乎……有些不对劲……”刘安远一直在将军府做事,这回自然也成了随军的指挥,他是土生土长的西北汉子,习惯了西北这片粗犷却安静的土地。只是今天的土地,却带给他一种焦躁的情绪,像是蛰伏已久的洪荒猛兽对猎物还未送上门而不满的焦躁。

赵复率领的八万战士目的地也是放鹰海,这个地方是他们推测出来圣教和胡人接触点,也是大战将上演的地方。然而部队行军还未到一半,却遇到了堵截。

草原上最崇尚力量,这不是没有道理的,一目可至天边的草原上,阴谋轨迹并不为人所喜爱。而汉人,也从未听说过胡人还会打埋伏战,更未听说过,几万人会突然出现在地平线上,而此前,并未感受到马蹄声,甚至连沙尘都未曾扬起。

但是现在,马蹄声咆哮,沙石离地而起,如同神兵天降,威慑四方。

鄂利霍谷也是兄义舍的高层,他亲历了与圣教不死骑士的三天大战,震撼于那些恶魔的恐怖战力。后来,阿胡裕选择臣服圣教后,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开始巴结起那名圣使,并且成功的获得了信任。

阿胡裕跟着圣使前往圣城待命,鄂利霍谷也就顺势成为了如今北庭的新主人,司博罗也慷慨的赐下神符,对于这个有眼光的狗腿并不吝惜。

赵复传令,令旗很快就开始传递了起来,与此同时,信号弹也被点燃,提醒身后的部队。眼前的敌军从数量上估算大概在四万出头的样子,这便不需要担心。马背上的民族固然强大,但兰河的士兵亦是天下强军,西北军更是如此。唯独让赵复好奇的便是对方是如何一直隐藏直到现在才突然暴起发难。

这种手段颇像光学迷彩,赵复突然想到这个许久未曾忆起的陌生的词汇。

随着军令下达,八万人的军阵迅速铺开,像是吸了水的海绵一样在平原上膨胀了起来,比原本行军的队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这八万人组成军阵也以不同的路线进行着行军:赵复一马当先,身后是八千铁臂新军,他作为前锋冲在整个军阵的最前方;郑源和手下的一万胡军已经悄然来到军阵的最左侧,准备进行围剿;林戟率领剩下的两千铁臂军作为督军穿插在各指挥使身边。

赵复对自己有信心,无名秘籍他已经彻底修成了第二阶段,只要他愿意,箭矢甚至无法落在以他为轴心的百米之内,只是这般太过消耗体力,赵复只是确保自己不会被刀剑误伤即可,在体力消耗完全之前,他就是无敌的。

鄂利霍谷见兰河人已经结阵冲来,也不惧,他这四万军士可都是经过圣使加持的,虽然效果比不上那些圣殿骑士,但胡人本就悍勇,潜力激发之下战力变得更加强悍,他也带着绝对的自信向赵复迎去。

一边,是天下强军,西北军的军阵集结,如同一条又一条的巨蟒在平原上穿行扭动,想要将敌人包围绞杀。

另一边,潜力被最大程度激发,透支的胡人目露凶光,他们的野性也一同被唤醒,最原始的趋生避死的本性引导着他们蹬着战马挥舞大刀。

这是一场凶险的对决,就连赵复都震惊于敌方的战力,连他也能感受到对方士兵的强大,但是赵复如今是一军之帅,他身后往远是家国百姓,近了也是子弟亲兵,他不能退。

当然,也没有必要退。赵复豪气的挥舞着特制的长刀,这是专门为骑兵设计的骑战长刀,敌人虽然强悍,但仍不是他的对手。赵复认准了一名即将撞上的敌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是长刀斩下,一刀两断。赵复的刀十分锋利,锋利得其实只能算“切”而称不上“斩”。

体力消耗得不是很多,赵复有所把握,大喝一声,便纵马继续率队深入。身后八千骑见赵复首杀成功,士气便被极大的鼓舞了起来,也是个个豪气干云,保持着队形与冲击速度,狠狠的插进敌方阵营,切开了一个大口子、

鄂利霍谷没有想到敌方那名年轻人居然拥有如此神力,那柄长刀更是锋利坚固,将人连骨架一齐斩开却甚至一个刃口都没有出现。

还没来得及继续惊讶,另一边,郑源也发出了野性的嚎叫。侧翼,郑源率领的胡军比西北军更加悍不畏死,很快就撕开了一道缺口,郑源也是连连建功。

胡人被这两人突如其来的凶相吓了一大跳,以往都是他们找兰河帝国的麻烦,习惯了打秋风欺负欺负没有正规军大量驻扎的小城镇,今日才突然发现兰河的军队居然比自己还要凶悍,这种反差让他们坐实有些难以接受。

鄂利霍谷没能预料到情况会对他们这般不利,原本埋伏在此便是想打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结果却是刚好反了过来,现在看来更加被动的反而是他们。

那个汉人少年居然拥有这等战力,让鄂利霍谷始料未及,他马上组织亲信,要对其进行斩首行动。

时间紧迫,不能拖!这是双方的共识。赵复的体力不是无穷无尽的,所以他只想在入夜之前尽快结束这场不在计划之中的战斗,或者取得最大的战果。因为一旦入夜,对这里地形更加熟悉的胡人所拥有的主场优势肯定会比他们明显得多得多。

而鄂利霍谷也知道,圣教那种强化手段是在与恶魔做交易,如果没能尽快结束战斗,那他手下的士兵必将会被恶魔吞噬殆尽。

双反都在赶时间,于是也没了什么迂回,两方人马直径绞在一起,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兵法战术到底哪方更强,一切都由实力来评定。

鄂利霍谷的士兵确实强悍,在人数被压制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阵型,并没有被兰河军队所冲散。

两方人马的冲撞已经来到第五次,双方都互有损失,赵复的体力也已经消耗过半,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坐骑已经有些跟不上自己的动作了,既然是这样,那就代表着西北军的整体作战能力都在下降,而对面……赵复皱着眉头,四次冲阵,他并没有感觉对面的作战能力有所下滑。

令旗舞动,赵复收整好阵型,在他的命令下那些受了重伤失去战斗能力的士兵自动带着自己的马匹离队,由林戟负责接收,他们在这场战斗中的作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鄂利霍谷则是冷笑着看着赵复的指挥,在他看来这种愚蠢的善良只会让对方葬送,士兵就是士兵,手断了还有脚,脚断了也还有牙齿,就算是倒在了地上的半个死人,也可以拿来消耗敌方刀剑的刃口。

很快,第五次冲撞正式开始,赵复换了一匹马,仍然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郑源则没有继续在侧翼牵扯,而是跟在了赵复身旁,成为了第二支最锋利的矛。两人都明白,虽然人数上他们这一边占据着优势,但是体能的消耗上却比不过对面,选择蚕食对方的后果一定是己方反过来被对面蚕食。

鄂利霍谷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少年,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他见过的最勇猛的男人。长刀挥舞间便是一条条性命被收割,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比阿胡裕还要强大,这是他最直观的感受。这场战斗过后,死在那人手上的胡人,该有几百个了吧?

近些,再近些!鄂利霍谷抓紧了手中的马刀,他见那少年将领不断迫近,便是愈加紧张,这一次他要亲自将那少年斩于马下。

如果将视角拉开,便会发现此刻的赵复已经与己方部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他杀得有些上头,而他的部下们却显然没有赵复那种盖世神力,很快,赵复便被隔开。

这是一个陷阱,鄂利霍谷不惜让自己的部下去送死,也要讲赵复引进这个包围圈,而这个包围圈也不需要维持多久,只需要抵挡片刻,赵复就会死于乱刀之下。

刚过易折,慧极必伤。鄂利霍谷想起这么一个词来形容赵复,若是让赵复继续成长下去,必定是天下名将,威震一个时代。但是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了,天才易折,活不到之后的天才连废物都不如。

鄂利霍谷有些颤抖地提起自己的马刀,一个时代的开端即将被他终结,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些兴奋。他与赵复交面,选在了赵复出刀后,劲力来不及收回的空档期。就算赵复反应过来,临时变招,劲力也已经过了巅峰,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伤,而他这一击蓄谋已久,就算不能杀死对方,也能让对方落下顽疾,终生无法再提刀上马。

鄂利霍谷有些自得,他已经在心中模拟了多种措辞:

“年少气盛,莫要小看了天下人。”

“怪就怪你遇到的是我,草原上最睿智的狐狸鄂利霍谷。”

“汉人终究不可能是胡人的对手。”

“你们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阴谋诡计,如今便用在你们身上,如何?”如此云云。

同时,鄂利霍谷也不免感到惋惜,赵复即将命陨,而他自认为是草原上除了阿胡裕外最强大的男人,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再勇猛的将领,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鄂利霍谷也早早注意到勇猛在旁的郑源,如今的郑源已经彻底融入了汉人的文化,如同武道世家从军的披甲公子。鄂利霍谷早就安排了一大批人去困住郑源,因此他也不担心郑源能够突围救主。

马刀砍出,结果却与他预想的剧情有了不小的偏差。

赵复仍然笔直的骑在马上,他手上的长刀已经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泛着黑光的随身佩刀,举起的笔挺细长却锋利的刀身泛起的寒光晃瞎了鄂利霍谷的眼。

“狡诈的汉人!”鄂利霍谷愤怒的大吼,却无济于事,赵复的佩刀一直被他温养着,比起那柄长刀更加锋利,鄂利霍谷也被他轻松地一刀切开。

赵复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信号弹点燃抛出,他身边围了一圈胡人,却都只是保持着一个马距的身位,不敢近前。

第六十七章 这个王庭

随着鄂利霍谷的突然死亡与赵复信号弹的发出,这场战斗便再无悬念。

一场为了针对赵复的设计反被赵复利用,成功的反杀了敌方最高将领,这也让赵复有些始料未及,他可没有想到鄂利霍谷会亲自出手。毕竟在赵复面前,谁出手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他的防御不是什么人都能破得开的。

这真是……开挂一般。赵复不得不承认,鄂利霍谷的那一刀若是普通人,根本无法躲开,那个刁钻的偷袭时机确实抓得很准。然而赵复根本就没想过要躲,他硬抗下了这一刀,自身无损。那个自称“神”的家伙还真的给了他个好东西。

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至极了,降者不杀。赵复交代清楚后,便将事情都交付给了刘安远。

令赵复有些错愕的是,除了少部分的人投降,剩下的胡人竟然都选择反抗到底,只是少了有效的指挥并没有对西北军造成过大的伤亡。

傍晚,因为鄂利霍谷的偷袭,导致行军和预计的有所偏差,于是赵复对照着地图,找到了一处绿洲,进行修整。

“大将军,战利品清点完毕了,这些人连干粮都没带多少,看样子是没有准备回去的干粮。”刘安远向赵复汇报。没带回去的那份干粮当然不是为了破釜沉舟,而是鄂利霍谷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输,他原本是打算击败那支打算当黄雀的兰河军队后直接南下掠夺一番——阿胡裕还是北庭明面上的主人,而司博罗也严令他不许再北庭乱来,那他便只好打南下的心思。

赵复点头,不知道是该说这鄂利霍谷是愚蠢好还是自大,总之都是运气不好,遇上了自己,赵复想着,这就是命啊。

“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只是,有些东西还是需要您过目。”刘安远递上了一个用锦缎装着的盒子。

“这是什么?”赵复打开盒子,却见到几张薄纸静静的躺在盒子中,一股神圣的气息流转,这让赵复想起了兰水河畔遇见的一个很美的女孩。

“俘虏说这是神力。”刘安远答道:“他们说鄂利霍谷就是用了这符纸让他们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大将军小心!”刘安远见赵复要伸手去碰符纸,连忙叫住他:“在和胡人作战的时候,我们也发现了有些人全身突然溃烂……还是不要轻易碰这种东西。”

副作用么?赵复对着郑源摇头,阻止了他想当试验品的想法,然后他将那个盒子收好,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在外流传比较好。

“安远,你帮我写一封……算了,我自己写,纸笔拿来。”

赵复突然感觉这个没有理头的偷袭不简单,鄂利霍谷的突然出现,以及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让他有不太好的预感。他十分肯定这个盒子肯定是圣教的东西,凭借的当然不是绸缎上的白银十字架,而是那种神圣的气息很熟悉,跟他认识的那个医女很像。赵复一笑,也不知道那人现在在哪,过得可好?

赵复给夏鹰扬去了一封信提醒,大意上就是说胡人和圣教最近似乎有所勾连,兰庭方面也要有所提防,另外在整个西北进行募兵,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战争。对抗胡人动用的人力物力本来就极大,更何况现在圣教也被搅和了进来,而且圣教的力量也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赵复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只是另一个还未步入工业时代的地球,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那种隐匿人的手法,和盒子中的几张薄纸,赵复有理由相信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先是有夜狼部队流传着的神秘功法,现在十字圣教也已经露出了冰山一角,那些其它的秘密什么时候会浮现?

想了想,赵复再给林昊焱写了一封信,大概就是先道歉你的婚礼我要鸽了,但是这不是我的问题,谁让胡人和圣教都在搞事情。然后随便胡诌点东西,谈谈新政,给这天下画几个大饼,然后为了防止内容太干涩,还加了几个笑话。

一夜很快就过去,两封信件被信鸽带往不同的地方。由于有了圣教和胡人建立了合作关系这层猜测,赵复取消了原本的目的地——放鹰海,取而代之的是直插北庭的政治中心——王庭。

北庭太广袤了,漫无目的的闲逛只会涣散军队的意志,已经知道了无法去放鹰海占便宜,好不容易集结了军队想要大干一场就这么班师回朝又感觉有些不甘心,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去打王庭,攻下胡人的王帐。

当然,赵复也跟夏鹰扬说了,他们要面对的将是胡人和圣教,让夏鹰扬在兰庭放也做好准备,必要时出兵接应。

出乎赵复的意料,这一次胡人的抵抗出奇的轻微,除了一些大喊着“汉人不可以亵渎我们草原上的神”外的一些热血上头的小部落外,也就有百人左右的小股散兵过来骚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抵达王庭才有所好转。

阿胡裕已经被圣教的大主教司博罗送往绿洲城听封,虽然说与其说是送但不如说是押。阿胡裕和司博罗几乎都是同时知道鄂利霍谷战败的消息,阿胡裕心中疯狂地问候鄂利霍谷的女性亲属,这是在败坏胡人的根基!而司博罗则十分失望,他原以为鄂利霍谷怎么也能将兰河人拖上一段时间,没想到在加持了神术的状况下竟然一夕间全军覆灭。

更让司博罗诧异的是那些逃兵对那名年轻的兰河人的形容“魔神附体”“刀枪不入”“百丈之高”“气吞山河”,起初他只是以为是逃兵为自己懦弱的事迹开脱,但所有人都咬定了一个事实:鄂利霍谷的刀甚至没能在那将领身上留下痕迹。

司博罗开始好奇,这种神迹他不是没有见过——他们的教皇冕下年轻时就曾经崩断过三柄钢刀。而他自己在凝集神力时也可以减缓刀剑对自己的伤害,只是无法做到真正的刀枪不入罢了,正是因为了解他才更加好奇,兰河帝国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兰河帝国不是不信神的么?

赵复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的小部落,他没有做尽赶尽杀绝的事情,打根棒子然后看情况给枣,听话安分的他也就要了点粮食当保护费放过了,那些不安分的,带有很深敌意的部落倒是被他抢完了粮食,那些人的死活用赵复的话说就是各安天命吧。草原上的生存法则很简单没了粮食,就是半个死人。

他们行军的速度还是不快,从最初的因为卡到放鹰海的时间到现在,赵复仿佛在告诉整个北庭:兰河军人现在就在草原上闲逛,但是你们无可奈何。等到赵复率部抵达王庭,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

赵复其实一直都在提防胡人的偷袭,毕竟有鄂利霍谷的前车之鉴,他也不知道圣教是否还有别的手段,胡人是否还有后手。但是没有,因为整个王庭都瘫痪了。

北庭很广袤,胡人游牧,居无定所,找人问起某个大部落在哪得到的回答往往只是一个大概的方位“大概是在东边”“往西的绿洲”这种模糊的概念。唯独王庭的方位一直没有改变,这一片是北庭放牧的禁区,只允许最强大的部落才能在这里牧羊。

司博罗是个狠辣的人,他利用新王接替,阿胡裕对军队的掌控力还不足的薄弱期,用四万圣殿骑士在正面战场拖住了阿胡裕最信任的军队,然后用剩下的一万人悄悄包了王庭的饺子,那些族长们还未来得及召集部落的勇士,就被突然出现的圣殿骑士们控制住。司博罗在离开前不仅带走了阿胡裕,还一并将那些族长们杀了个干净。

由此整个王庭都乱了起来,老族长死了代表着新族长的诞生,王庭算是北庭最富庶的地方,商业体系初成,因此这里也滞留了许多族长们的子嗣。所以,有趣的事情诞生了,血狼部落老族长死了,于是老族长的儿子和老族长的孙子为了继位互掐了起来;苍鹰部落的族长也死了,他们那个二长老决定拥族长唯一的儿子继位。结果大长老不愿意了,声称族长的儿子还太小,会成为二长老的傀儡,应该由自己先当代理族长,两个老家伙吵得剑拔弩张;天狗部落的族长倒是因为当时不在王庭逃过一劫,结果他在王庭混吃混喝等着继承父业等了二十多年的不孝子趁着这次机会大搞事情。那人请了一堆祭司开始祭祖,哭得跟他爹真死了一样,自称自己是新天狗部落的族长在王庭招摇了好几天。搞得一堆人都以为天狗部落那个老不死的终于死了,气得还在养病期间的天狗族长的病当场就好了,直接带了三万人往王庭杀了过去。

如此事情也是不断在整个北庭境内上演,王庭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十分诡异,时常见到有争权夺位失败者的尸体,那些继承人们时时刻刻都跟着几百号人的保镖,生怕路过那个转角就看见拿着刀对着自己的二哥四弟这种事情。

整个王庭都乱了。

第六十八章 来使

这些人的智商……赵复无言以对,国难当头大敌当前,这些人居然还在争权夺利。

这也怪不得他们,精英人才在这个蛮荒的世界属于消耗品,阿胡裕合并左右王帐的过程中杀了一批老人,去年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又死了一大批人,随着阿胡裕亲征战败,司博罗又押了一大批人前往绿洲城,留在的王庭的人早就筛了好几回,正是猴子当大王的好时节。

难怪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抵抗,这根本就是在内乱。赵复相信,如果他没到这里恐怕北庭又要再掀起一波王帐争夺战。

只是还好他来了,王庭中的争纷终于平息了下来,刚抵达王庭的西北军虽然风尘仆仆但却军容齐整。

胡人散落在王庭周围的军队也还有六万人,只是因为阿胡裕和兄义舍的高层都被掳走,军权又落回了各个部落有威望的长老手中,因此这六万人十分零散,零散的与自己部落的族人在一起,与其称为军队,到更像是各个部落的护卫队。

就在赵复还在思考该怎么拿下王庭的时候,居然从王庭中驶出一小队人马。

“大将军?”刘安远见赵复迟迟没有下令,提醒了一声。

刘安远没有赵复那样的目力,他只是远远的见到王庭那方驶出了人马,还以为是胡人有所行动。

赵复带着些好奇看着那队胡人,他看的清楚,那些人是挥着小白旗进行的。他有些好奇,这些人是打算投降?还是过来谈判?

随着鄂利霍谷偷袭失败,赵复这边虽然也有所损失,但伤亡不大,郑源照例整编了一部分的胡人俘虏,也因此得到了阿胡裕战败被俘的消息。赵复没和阿胡裕交过手,但是能成为北庭之主也该不是什么凡俗之辈,就这么被圣教给败了让赵复十分错愕,到底是圣教太强还是胡人们把阿胡裕吹得太强?

赵复会这么想也是情有可原,鄂利霍谷虽然也对士兵使用了神术,但是依靠神符用出来的神术加持效果远没有教皇亲自出手好。赵复也没有想打持久战的意图,神术也不能让一个人变成神,只是会爆发出比以往强大几分的战力罢了,当然更多的还是体现在体能的持久上。鄂利霍谷最大的错误就是太自大,盲目相信神术的力量,想通过正面战力碾压赵复。可惜赵复太过开挂,鄂利霍谷用他的生命给今后所有的胡人将领们上了一课——不要和赵复近身厮杀。

郑源传承于赵复,天赋本就极高,虽然境界不及赵复,但是目力也得到了一定的强化,他也看见那队怪异的王庭使者。

“没事,胡人不想打。”赵复说着,然后下令全军就地扎营,准备休息。

另外一边,王庭聚集着的那些大部分胡人贵族们见到赵复的士兵都下马扎营了,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布鲁部次子阿巴巴布巴前来拜见兰河帝国西北王,请西北王赐见。”那队人马小心的在赵复营地周围兜转着,不时有人在外面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喊话,态度也是摆得极低,他们十分小心,随时做好了策马奔逃的准备。

“布鲁部是北庭第三大的部落,有二十多万人都可以上马。”郑源没等赵复问,在赵复朝他望过来的那一刻就做出了回答,郑源对这些基本信息还是记忆深刻的。

赵复低头思考,胡人自誉武勇冠绝天下,兵马举世无匹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个世界上,兰河人是兰河人,兰河士兵是兰河士兵,两者差距巨大,把一个兰河人训练成合格的兰河士兵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力物力。但是胡人不仅是胡人,也是胡人士兵,两者轻易转换得跟日月交替一样自然。胡人天生就是士兵,因此对一个部落的战力评估并不是说这个部落拥兵多少万,而是有多少人,有多少男人,就有多少骑兵。

因此赵复还是不明白,一个第三大的部落都能凑出二十万骑兵,可是现在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

西北王啊,要是胡人不提起,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已经是个王爷了,从这个称呼他就明白,这队胡人不仅不想打,还不敢打。

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胡人还称他“西北王”。西北王和西北大将军,其中差距天差地别。西北王政治意味更足,称他西北王不是哄他开心,而是表明这不是一支由军队派出来的使者,而是一队以政治目的过来拜访的使节。

就是说,打仗?不不不,别误会别误会,我们不打仗,我们是怀着虔诚的心来谈如何保护环境的。

这还是平日里飞扬跋扈的胡人吗?赵复不解到了极点,最后,他用连他也不相信的语调问:“你们觉得……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阴谋?是派百来号人借着谈和的口号冲营?还是刺杀他作困兽斗?赵复想不到,光学迷彩已经牛逼到爆了,如果圣教有炸弹这种好东西怎么会不早拿出来用?百来号人,他想不到任何可以对他形成的威胁。

扑哧,郑源在一旁没忍住最先笑了出声,虽然很小声但还是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然后便是西北军中几位指挥使,坦然点的直接哈哈大笑,稍有矜持的也用手捂了捂嘴。最夸张的是林戟,他先是憋了一脸,然后实在忍不住就跟漏气的气球一样,还是一段,一段地才把这气给漏了出来。

刘安远定力比他们都好,他前些时日一直在帮赵复处理一些琐事,已经习惯了这个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大将军偶尔会蹦出一些很“跟不上时代“的东西。

赵复一脸黑脸,他强行板着脸想要将形象挽回来,但他还是失败了,只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你说!”赵复瞪了一眼面带调笑的刘安远。

“是这样的,”刘安远笑着解释:“胡人是游牧民族,不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放牧的,他们会挑选几个地方轮流来,这被他们称为‘轮牧’,因此每个胡人部落之间距离都不太近,距离王庭更远,短时间内是不能快速聚集过来的。”

“另外,虽然胡人都能上马,但是不到生死攸关的局面是不会让所有人都上马作战的,一般情况能有一半就不错了。虽然这次被围的是王庭,但是他们的新大汗阿胡裕刚被抓,自家都有小心思的,肯定是以保存自家力量为主。”刘安远继续解释。

虽然胡人的确有所算计,但此刻是绝对不敢算计赵复的。

赵复这才恍然,难怪胡人这回的态度放得这么低,估计是都想借着他这个敌人来削弱别的部落的实力,只是这种驱虎吞狼之计很容易引火烧身啊,赵复想。

“哈哈哈,我还以为我们的小将军在想什么高深的东西,没想到是这个。”一边,指挥使张勇笑,他长得五大三粗,说话也就这么直,毫不避讳就喊赵复小将军。

“大将军年纪还小,谨慎点很好。”另外一位指挥使罗军摸着胡子微笑。

虽然赵复年纪轻轻便当上大将军,但是他的战力经历过鄂利霍谷一战后也得到了了众人的认可,在座这些指挥使都是他长辈,将他当做晚辈一样很是关照。

赵复十分尴尬,连忙把气撒给了林戟:“去,让你手下别吓那些人了,让他们过来。”

“是!”林戟大声答道,嘹亮简短的回答中还遗留着绵长的笑意。

“郑源,你也是,敢笑我了是吧?今晚你跟林戟值夜!”

“啊?我昨天都站了一晚上了……”林戟叫苦连天。

倒是郑源干脆利索称了声“是”,他的表情不丰富,对赵复的命令一丝不苟的执行。

第六十九章 乱了彻底乱了

阿巴巴布巴成功的见到了赵复,赵复也见到了这个体态微胖圆圆的看起来很和气的胖子。

“布巴拜见西北王!”阿巴巴布巴态度很端正,努力摆出一副热衷保护环境的态势,他学着兰河人的礼数拜见了赵复。

赵复没有搭理他,在那儿自顾自的喝茶。

“那个,我们是带着善意来的使者。”阿巴巴布巴以为赵复先前没有听见,又行了一遍礼。

“哦?善意呢?”赵复对着那个胖子搓了搓手指,做了个比心的动作,可惜阿巴巴布巴不懂,只好一个劲在那儿傻笑。直到他身边一个随从攀到他耳边说了点什么后他才反应过来。

“和平,我们带来了和平!”阿巴巴布巴高声说道,他偷偷瞥了一眼赵复,见他笑了,便表演得更加卖力,他伸出肉肉的手臂做着空杯邀明月的动作“没有战争,没有哭泣!”

赵复听了后却是将眉头皱了起来,他刚才笑纯粹是因为想起了那个许久没做的手势。

“但是我们不需要和平,”赵复冷声说道:“挑起战争的是你们,去年你们南下抢掠,杀死我们一城百姓,将战火带到兰河帝国的边境,将痛苦带给兰河帝国的子民。现在我们打到你们家门口了你却说要和平,莫非你来是想侮辱我的智商?”

眼见赵复就要唤来林戟和刀斧手,阿巴巴布巴连忙求饶:“我们可以给你们羊,很多羊,我们愿意对我们的过错进行赔偿。”

“你觉得国王会接受乞丐的施舍吗?”赵复反问:“你觉得兰河帝国会缺几只羊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我兰河帝国的子民还不如羊尊贵?”

“就是,我们兰河帝国才不稀罕你们的什么破羊。”林戟素来没大没小,虽然被安排去值夜,但此刻还是跟在一旁起哄。

阿巴巴布巴脸色难看,他这次完全是被逼过来和赵复交涉的,他那个哥哥就想着什么时候给他定个罪名好把他给解决掉,如果这次他谈判失败,那就算赵复会放过他,他也活不了几天。

“我觉得你最好拿出诚意来,不然你们就是下一个鄂利霍谷。”赵复冷言。他不知道胡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只要是他不喜欢的药,那这生意就谈不成,生意谈不成,那就会死人。

阿巴巴布巴快哭了,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啊,他就是被推出去拖延赵复他们时间的,他心急的看向那些各个部落的名为随从实为监视他的人,却是被一一躲过了目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不想沾上半点关系。

“我……我愿意献出王庭!”情急之下,阿巴巴布巴说出了令他都震惊的话。身后的几个被派来监视他的人也是吓了一跳,脸色铁青。

赵复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卖国贼吧?王庭那可是相当于帝都啊,被敌人占了王庭就算没有亡国那也是巨大的无法洗清的耻辱。

“算你识相。”赵复终于露出笑脸。

“我……我……”阿巴巴布巴这回是真哭出来了。

“嗯?难道你想跟我说你刚才是开玩笑逗我玩的么?”赵复高声喝问。

“不……不敢……”阿巴巴布巴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嗯好,那明天我随你去接收王庭。”赵复起身,准备散会,却被阿巴巴布巴死死拦住。

“大人救我啊,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大人我今后给您做牛做马,您得救救我啊!”

阿巴巴布巴无比清楚,哪怕他现在的举动有可能会惹怒赵复,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或许今晚就会被那些监视者处理掉。

“好吧,”赵复心情也是极好,他问林戟:“你是不是不想值夜啊?”

林戟当然不想值夜,连忙回:“那肯定啊!”

“那你今晚保护好他。”赵复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阿巴巴布巴。

“算了算了……我还是值夜去吧。”林戟看着阿巴巴布巴,那个微胖的胖子此时身上冷汗如瀑,脸上又都是泪水,卖相实在是太差。最重要的还是林戟不喜欢这种人,他拔出配件在阿巴巴布巴眼前晃:“小胖子,你说你要不要我保护呢,我这剑很锋利的……”

“啊!不要不要!”阿巴巴布巴吓得用膝盖当腿往后退了好多步,然后又是拼命朝赵复磕头。

最后还是郑源接下了这差事,他也不想值夜,最不想和林戟一起值夜。

第二天赵复留了郑源看守营地,自己和林戟带了铁臂军去接收王庭。

虽然起因像是个闹剧,但是如果可以借此兵不血刃拿下王庭,那赵复倒是不介意去试一试,毕竟有些人的玩笑话,认真起来是能吓死人的。赵复就是那种,只有他说的玩笑话,没有别人认为他说的玩笑话。

他的玩笑别人可不敢当玩笑。

所以,他就是要看看这些胡人敢不敢跟他开玩笑。

带上铁臂军是原因是因为相对常规西北军,铁臂军在装配了铁臂后战力更强,这支林翰羽带出来的特殊部队在单兵作战能力方面极强。战阵中可能无法发挥全部的实力,但王庭却是十分符合他们的作战场地。

军容浩荡,逼近王庭。

阿巴巴布巴被几名铁臂军骑士看守,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王庭。

王庭方面,几名有资质的长老早已炸开了锅,大骂阿巴巴布巴,声称要冲出去和兰河帝国的军队决一死战,捍卫王庭的荣耀。

一时间王庭沸腾,决一死战之类的话语不时响起。只是没人肯行动,长老们一个个慷慨激昂,说得一个比一个热血,热血到就连埋在地里埋了几百年的骷髅都能站起来去砍西北军几刀。但是没人肯先动手,他们都知道最先向西北军动手的人肯定会被用来杀鸡儆猴,而他们都不愿再损失自己部落的实力。

于是,赵复就这么进了兰庭,而“决一死战”之类的话也慢慢变成了“拜见大将军”。

就这么进来了!连赵复都没想到一切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不知道是谁先叫的,反正就这么开始了,赵复和铁臂军作为现在王庭中战力最强的一支军队,让所有人都心生忌惮,弱小的力量最先开始讨好赵复,想要在暗流涌动的王庭中获得生机。

“布巴!你这个叛徒!你居然背叛了自己的族人!”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昧着良心说话,比如傻子,就很喜欢说实话。

“布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借着这次机会除掉我吗?”阿巴巴布巴见到那人,眼中冒火,今天过后他的名字必将遗臭万年,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的哥哥,阿巴巴布里,那个疑心重到连还没出生的胎儿都被他逃出来杀死的哥哥。

“布巴!你私通汉人,出卖了我们,你以为这里还会有你容身的地方吗?”阿巴巴布里振臂高呼:“布鲁部要在此诛杀叛徒,请各位一同出手!”

阿巴巴布里手下的士兵已经出现,长刀直指铁臂军身后的阿巴巴布巴,和铁臂军对峙。

“大将军,大将军,我父亲死后的财产大部分都被布里收走了,你帮我杀了他,那些财宝就都是你的了!还有……还有我父亲新娶的妻子,也都在布里那里,我都给你,都给你,杀了他,杀了他!”阿巴巴布巴缩在一名铁臂军士兵身后,冲赵复喊。

“哦?”赵复饶有兴趣看着这个不识时务出来挑事的人。

“哼,一个叛徒还想要父亲留下来的财产?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叛徒,北庭是胡人的北庭,王庭是胡人的王庭!”阿巴巴布里显然还没了解情况,还在那儿振臂高呼。

赵复冲林戟使了个眼色,林戟会意,他比了几个手势,铁臂军中很快冲出一队人,然后这队人在他的带领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阿巴巴布里击杀。

胡人擅马战,步战根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铁臂军的对手,加上没有人敢对阿巴巴布里施以援手,光靠阿巴巴布里手下的几百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猩红灼热的血低落在王庭的土地上,流血的是胡人,让胡人流血的却是汉人,但其余的胡人都沉默了。

“钱我要,女人就算了,明天你拿来给我。”赵复冲阿巴巴布巴说,然后又转身对在场的胡人说:“阿巴巴布巴是汉人和胡人和平的使者,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对他有无礼的举动。”

阿巴巴布巴千恩万谢,赵复这么说,他的命应该是保住了。虽然要将父亲死后的财产分给赵复,但这财产本就不是给他的,他也不介意。反倒一想还是他赚了,赵复又不知道那笔财产又多少,自己可以克扣一些,更何况还可以享有一下那几个刚被哥哥接过门的女人……阿巴巴布巴突然觉得自己当初的举动十分明智。

阿巴巴布巴迈着快活的步子走了,赵复也不担心这个胆小到失禁的胖子刚鸽他。

这时,阿巴巴布巴的例子突然提醒了那些正在争权夺位的人。

“大将军大将军,我哥哥鸹立陂他暗自修改了我父亲的遗嘱,霸占了我父亲的财产和我的族长之位,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昨晚居然说我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一年才洗一次澡!我请求大将军为我主持公道,我将捐出所有的财产给大将军充当军资!”

一个阿巴巴布巴走了,还有千万个阿巴巴布巴在来的路上。

赵复自然应许,这种要求他怎么会拒绝,于是,又一个“和平的使者”成功继位。

“大将军,他说您喜欢挖鼻屎。”

“大将军,请您为我主持公道!”

“大将军……”

王庭这回,彻底乱了。

第七十章 复辟的左帐王庭

阿巴巴布巴第二天果真将他哥哥收囊的那些财宝献了上来,赵复见他听话,只拣了些宝石,其它的什么东西就都退了回去。那些什么牛羊角,皮毡什么的,赵复根本就不觉得是奢侈品,要不是阿巴巴布巴胆小不敢糊弄他他还真不知道北庭原来穷成这个样子。阿巴巴布巴千恩万谢,赵复看不上不代表他看不上,他开始大肆吹嘘赵复将给北庭带来新的秩序,是胡人是救世主。

很快,最先诞生的几位“和平的使者”也献上了财宝。赵复见效果如此之好,又有一大批人蠢蠢欲动后也立刻给予回应,说阿巴巴布巴代表胡人跨出了迈向和平的第一步,自此告别愚昧和腐朽。

虽然是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胡诌,但是谁也不敢说出心里话,阿巴巴布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些带着乌黑手套的士兵身体素质不比他们弱,还根本不惧刀剑,几十人硬生生冲散了他们几百人并且成功格杀阿巴巴布里。

赵复又私下用那些呈上来的财宝私下买通了一些胡人,让他们也开始吹鼓赵复,阿胡裕已经被圣教抓走,残暴的圣教下一个目标就是吞并北庭,将胡人洗脑成为圣教的傀儡,而赵复则会成为救世主。

“喂喂,听说了吗,大汗被圣教抓走了?”一个鬼头鬼脑的人悄悄拉了另一个人在角落里交流。

“什么?真的假的?”底层的胡人虽然知道他们打了场败仗,但知道阿胡裕被掳走的人还是不多,司博罗很给阿胡裕面子,这种事情都在私下里进行。

“那还有假!隔壁部落的人都这么说,他们说大汗要被洗脑然后再把我们都奉献给圣教当做祭品!”

“那我们怎么办?”虽然胡人不懂洗脑这种概念,但是祭品还是了解一二的,活祭也曾经是胡人的传统,后来才慢慢废除。

“我觉得吧,与其被圣教抓去当祭品,不如我们投靠西北王!”正题来了。

“西北王是来拯救我们的,别看他是汉人,但是他这次来北庭是为了和我们建立外交关系的呢,他这次的目的就是攻打圣教!”

“汉人也要打圣教?”

“那是,汉人说了,那是邪教!那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人随后缩了缩头,然后装作四下看看有没有别人,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隔壁有个打草的就是因为当上了‘和平的使者’身份现在比他们七长老还尊贵,据说还娶上了七长老的小女儿——还是他们七长老求着他娶的,倒贴!”

嘶~另一个人倒吸一口气,打草的啊,这种人在草原上都没有名字的,饭都吃不饱,就靠着帮忙打草喂那些牲畜活口,其实就是变相的奴隶。

“那……‘和平的使者’怎么当?”

“嘿嘿……”

无数的对话开始自王庭辐射至整个北庭,像病毒一样疯狂的在北庭蔓延,感染。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而谣言的影响则是无尽的,在亲眼见证过那些“和平的使者”如何风光后,难免会有人蠢蠢欲动。很快,那些仍在保持着观望态度的人也开始行动了起来,生怕自己落人一步。

巨大的浪潮将整个北庭都掀了起来,北庭迎来一次巨大的洗牌,原本继位无望的继承人突然看到了希望,一直遭受欺压的底层胡人也开始努力的造势。

赵复深知,与其让自己成为整个胡人族群的敌人,不如就此激发他们内部的矛盾,让他们自顾不暇。而他也成功的做到了,北庭彻底乱了,比之前更乱。

那些尚且保持着理智的人,也才发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当时,在王庭互相对峙的那些胡人贵族们仍手握六万军队,并且各族的族人也在赶往王庭的路上,他们的本意只是丢出个不重要的阿巴巴布巴去转移赵复的注意,拖延一段时间。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阿巴巴布巴这人居然反身就将他们卖了。

可是就算赵复的人进了王庭,他们也不觉得局面会失控,因为种族优势,他们天生便看不起汉人的战力。但是他们估错的是汉人的计谋,他们从未想过会被汉人击败,虽然六万人分属不同部落,各自为政,但是他们始终认为只要这六万人聚集起来,他们就一定会处于不败之地。这便是胡人的底气,只可惜他们的确没有被汉人击败,赵复手中紧握铁臂军坐镇军营,不发一兵一卒,便使整个北庭乱象迭生。

胡人最终败在了胡人的手里。

胡人总算没有蠢到家里,他们只是蠢到了王庭。很快,就有反对赵复的声音发出,最大的两个部落继承人发声,称赵复蛊惑人心,勾连圣教,扰乱北庭。

这也不是没有说法,胡人刚战败,阿胡裕一被抓走,赵复就来了,只要在这个时间点上稍加发挥,就可以编出很多像模像样的阴谋来。

赵复势大,但那两个部落也底蕴深厚,他们很快就声称重新立起左帐王庭——两个部落曾经长期霸占左帐王庭大量的席位,如今重立左帐王庭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惜左帐王庭的重立并没有让北庭的情势有任何好转,反而提供给投机取巧之人更大的发挥空间,经常会发现,新立的左帐王庭中,端坐着几个“和平的使者”。

赵复没有阻止左帐王庭的发展,他知道自己和胡人终有一战,如果要收服整个北庭,最好的办法不是施行阴谋诡计,而是彻底的将胡人打服,打怕。

王帐已空,辉煌重归左帐。左帐王庭,现在便象征着胡人的正统。在两大部落的努力下,北庭终于不再如同三岁小孩般被赵复随意摆弄。

北庭稳定了一些,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无法改变,哪怕他们动用了象征胡人正统的天鹰翎羽冠,也无法将赵复如今在胡人心中的影响力抹去。仍有大部分胡人对赵复的拥护十分坚决,其中最多的就是底层奴隶,和那些通过不正常手段继位的新任族长们。他们是既得利益者,也是新贵族,哪怕明知道赵复真的在颠覆北庭,但为了巨大的好处,仍然在和左帐王庭分庭抗拒。

战争还是打响,代表着旧贵族利益的左帐王庭最先发动了对赵复的征讨。

“西北王,我们草原人喜欢英雄,我们敬你,但是草原是我们的草原,我们胡人的事情不希望被外人插上一手。”一名使者来到赵复的军帐中,他十分客气:“当然,西北王如果答应就此撤军,我们保证不会对西北王以及西北王的部队动手,西北王是北庭的客人。”

左帐王庭,两大部落以及大小部落若干,号召的军队终于聚集在王庭,号称四十万人,要从赵复手中夺回对北庭的绝对掌控权。

“大将军,这,这怎么办?要不您带我回兰河帝国,我给您做牛做马,我一定给您做牛做马!”阿巴巴布巴最为胆小,好日子还没过几天,这左帐王庭又打了过来,他连忙跑到赵复跟前最先表忠心,他作为第一个投靠赵复的胡人,也作为第一个享用巨大好处和权力的新贵族,是绝不可能回头的。

“你想去兰河?”赵复问他。

“去去去,肯定去,大将军您走时一定要带上我啊,就当……就当带了条狗就行!”阿巴巴布巴认为赵复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就此撤军,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他和那些漂亮的新婚妻子们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觉得赵复肯定是俊杰。

“好,我会带上你的。”赵复点点头,然后找了根套马的缰绳丢到阿巴巴布巴面前“怎么,还要我帮你带上吗?”

“我自己带,我自己带!”阿巴巴布巴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赵复还真打算把他当狗养了,他不敢惹赵复,赶紧手忙脚乱的去套缰绳。

“好了,林戟,告诉将士们准备迎战吧。”赵复满意的看着阿巴巴布巴套上了缰绳的模样,胖胖的很是喜感。

“是。”林戟领命而去。

赵复随后也出了军帐,郑源早就侯在一旁,双手捧着赵复的战袍。

赵复披上战袍,冲郑源点点头。

“打仗了。”

第七十一章 轱辘和翕眼目武

面对号称四十万的左帐王庭,现在的赵复并不打算退却。

如果赵复一来到王庭,就要面对四十万胡人军队,赵复铁定头也不回立刻撤军,八万对四十万客场作战,赵复不想端这个风险。但是此时却不是这样,赵复仰头看着敌方密密麻麻的军队,心想这四十万人里又有多少是真心拥护左帐王庭的?

人心不可知,但战况却看得见。

八万西北军还是分成了九大战阵,以各大指挥使根据收到的命令率领下属配合赵复带领的铁臂军作战。郑源虽然有胡人血统,但是他对胡人并没有丝毫认同感,作为赵复的战仆,他一直随着赵复冲杀在最前方,而林戟则和往常一样带着一小股铁臂军进行断后,督战。

翕眼目武没有想到那个年轻的汉人将领做事如此果决,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他一挥手,在左帐内下达了交战的命令。

分明是自己聚集四十万兵马,却还被兰河那边占了先,这让翕眼目武有些憋屈。左帐王庭的突然复辟他筹划已久,只是阿胡裕建立的兄义舍以年轻热血等各种由头掠夺走了大量的人才,而在北庭立起唯一王帐这种热血中二的事情更受年轻一代的追捧。他虽然人脉极广,又素有威望,但这种事情他只敢想,不敢做。

好在圣教突然发难,让翕眼目武这种本该被时间的轱辘碾成历史,化作尘埃的老人突然燃起了希望,而赵复的横空出世更是给了他太多的发挥空间:阿胡裕不在的北庭,他便是资质最老的人,因此面对这次危机,他很快就与两大部落达成了联手的共识,并借着这次机会,靠着两大部落的力量重立左帐王庭。

胡人们也动了起来,很快马蹄声便响彻了整个草原,这是凭借着几十万马匹一起敲出来的圆韵充实的鼓点。

赵复依旧一马当先,他身后是八千化作了骑士的铁臂军,他们率先冲入敌阵。随后,各支指挥使也带着他们的士兵冲了进去。八万人,八柄尖刀插进了胡人四十万人的军阵里。

这一次和面对鄂利霍谷不同,胡人这一回占据了人数上巨大的优势。和与鄂利霍谷时两军交锋不同,上一回鄂利霍谷在人数上便敌不过西北军,因此只好将赵复与他的部下护卫隔开,企图进行斩首行动。但这一次,胡人拥有数倍于西北军的兵力,他们要进行的便不只是斩首行动了,他们可以将以万人为单位的八支小队吞入阵中,慢慢消化。

碾死他们!翕眼目武被推举为左帐王庭的临时负责人,有着诸方面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是目前北庭最有资质的老人之一,还因为他曾经当过上上上代可汗的贴身侍卫。翕眼目武颤颤巍巍地用他满是皱纹却干巴巴的手给自己带上了一块乌黑的护心镜,这是身份和荣耀的象征,曾经的王庭重骑兵。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已经很老了,老得快要死掉了。

翕眼目武下令,将赵复他们放进来,然后只要阻止他们突围就可以了。翕眼目武的想法很简单,他对汉人的骑兵自诩十分了解——那是一种介于重骑和轻骑之间的骑兵。汉人怕死,往往会穿上铠甲。但是汉人和他们的马体力跟不上,因此他们并不会穿上太过厚重的铠甲,这在胡人眼里就是不伦不类的象征:铠甲会影响骑兵的机动性,但又因为不是重甲所以无法提供十分良好的保护。因此可以说这在骑兵十分鸡肋,这也是胡人特别看不起汉人骑兵的原因。他们的机动性比不过轻骑兵,防护性也比不过当年的王庭重骑,战力得不到最大的发挥,还额外消耗体力。

翕眼目武清楚,他的父亲曾和强盛的金盏王朝有过交手,父亲悉心教导过他。汉人骑兵最爱成阵冲杀以致凿穿,只要佯装己方军阵被破,待汉人冲杀进来后团团围困,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只要将汉人困住,他们便再出不去了。

来吧,翕眼目武用手抚摸着那片护心镜上的凹痕,懦弱的汉人是无法战胜胡人的,他看着收拢的包围圈,如此想着。

如翕眼目武所料,赵复和西北军很快就被胡人团团围住。

赵复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容易就。冲了进来,原来胡人是打算瓮中捉鳖。他很快打出旗号,并且发出信号弹,以确保被围困的各支部队都能收到命令。

郑源很快就率队和赵复进行了汇合,这支拥有赵复、郑源、林戟的两万余人的队伍成为了包围圈中的航向标,西北军都在往他们所在的地方突围,企图会军于包围圈内。

但是在翕眼目武的指挥下,胡人显得十分狡猾,他们不仅没有主动发起攻击,还竭尽全力阻止几只队伍的会师行为。西北军那边,一连几次突围,都没能成功会师。算上已经会师的郑源和赵复,现在西北军被分割成了七份,落在了胡人的包围圈里。

“行了,快要赢了。”翕眼目武看着行动变得迟缓的西北军,心中暗喜,不免有些骄傲,那个叱咤风云的西北王,史上最年轻的大将军,刀枪不入的汉人将领,如今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

赵复有些无奈,自己冲阵尚可,但是指挥作战的经验却远不如夏鹰扬那般熟稔,不如冯玉那般老辣。

胡人这一次变得十分油滑,始终和西北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除了偶尔会拉弓射几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跑。敌进我退,敌退我追,只有在西北军想要强势突围的时候才会靠着兵力优势将他们赶回包围圈。

赵复真真切切感受到这种游击打法是多么的恶心,颇有一股猫抓老鼠的戏弄感在里面。这种打法让他一直有力使不出,他固然可以用长刀硬生生砍出一条路来,但是他身后的士兵却未必跟得上,这个时候如果和部队脱节,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赵复气馁,他再度放出信号弹。整个西北军的行动也就迟缓了下来,你不打那我也不打。

翕眼目武见状,特地掏出一筒千里镜仔细观察,在确认西北军的确都已经疲惫不堪时,才下令进攻。

要赢了,要赢了!翕眼目武知道,西北军多次突围都以失败告终,不仅损失了大量的体力,也消耗掉了他们的士气,此时再以多打少,结局是可以遇见的。

西北军虽然素质不低,但面对如此情景,他们也是面色苍白。他们的军队被分开,自己体力消耗过半,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许多人都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但是事情却没有像翕眼目武和西北军所想的那样发展。

一枚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信号弹发出,西北军众人紧张而好奇的望着天空中的信号,这是他们未见过的信号。

而赵复和郑源的两万人中,突然冲出了数千人,在赵复的带领下开始迎面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看到那枚信号弹,翕眼目武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有不好的预感,却想不到如今的西北军还能如何破局。他借着千里镜看到赵复带着几千人冲出后更是好奇,自己这边有四十万大军,那个年轻人难道以为靠着几千人就能冲开包围?

赵复当然不是打算靠着这几千人,他很早就猜到了翕眼目武的想法,于是他下令向自己这边突围而不是各自突围。自己便是突围的圆心,所以其实作为圆心的这两万人其实消耗的体力远没有想象中的多。而在他的刻意保存之下,仍有五千人保存旺盛的精力。

他最后发出的信号弹并不是给西北军看,而是给胡人看的。

赵复带了五千人就冲了出去,很快,便与乌卡格部落的士兵交锋。当然,这里用汇合可能会更好一下。乌卡格部落本来就不是什么强大的部落,借着四十万人人多势众狐假虎威他们倒是不介意。可真被赵复突到脸上来,再损失了几百人后立刻调转马头,顺着赵复冲杀的路线一起冲去。

接下来挡在前面的是力落姆部落,力落姆部落的指挥者也看到了那个信号弹,他明白那枚信号弹的意义。原本还在观望,希望乌卡格部落给他带来缓冲的机会,看到乌卡格部落的人调转马头以及来势汹汹的赵复等人后,也像模像样的掉了个头。

很快,戏剧性的一幕开始在战场上上演。包围圈仍在,只是这个包围圈越来越薄,而且已经算不上是困住赵复了。赵复带领着五千人,却驱赶着一个又一个的部落,让他们倒戈。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翕眼目武呆滞了许久,才明白此中“真意”。

他极力想要重新取得战局的掌控权,但却是那么的无力。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那些桀骜不驯的胡人今日为什么这么听话,原来是他们根本就不想打!

就算是刚复辟的左账王庭,也有森严的等级制度,那些小部落,地位最低,因此也就被安排到了包围圈内与西北军最近的内圈。这原本就是大部落保存自己实力的普遍做法,在今天却被赵复利用,掀起了反攻的序幕。

翕眼目武不停安慰自己,毕竟虽然那些小部落倒戈了,自己手中也还有两大部落的兵力,除了两大部落,也还剩一个大型部落和十三个中型部落……

翕眼目武已经乱了,他仓促着指挥着手里剩下的军队,想要遏止住这股反叛的浪潮。

“大帅……大帅……右翼,狮心部也叛了……”

翕眼目武手里的千里镜掉在了地上,狮心部落,是除了两大部落外的另一个大型部落,为什么……为什么狮心部落的人也要背叛左账王庭?

狮心部落的军队被安排在包围圈的最外圈,如今狮心部落也倒戈相叛,不用千里镜也看得清清楚楚。

“你!你这个叛徒!”翕眼目武看着军帐内刚进来的狮心部落的新族长,只觉得心痛:“汉人能给你什么?”

“给了我族长的位置。”那个年轻人答道:“大帅,我们打不过的,我劝你还是降了吧。”

翕眼目武一怔,这才发现他忽略了狮心部落这个新族长的年纪,但他仍然愤怒:“放屁,汉人就有八万人,我们五倍于他们,怎么可能打不过!”

“大帅,看看战场吧。”

翕眼目武将目光重新移回战场,这才发现四十万人,竟然倒戈了一半……

“你……你们!”翕眼目武逆了口血上来,他没想到原本稳操胜券的战役居然会变成这样,但他仍不死心:“汉人能给你什么好处,左账王庭才是正统,只要这一仗赢了……”

“抱歉,只要你们输了,我狮心部落就是草原上最大的部落。”

翕眼目武不可置信的低头,他引以为傲的护心镜被洞穿,一柄精致的匕首就这么插了进去。

“况且,左右帐已经成了过去,北庭现在只有一个王帐。”狮心部落年轻的族长说道。

战争就这么结束了,两大部落最终也选择了投降。

翕眼目武,最终也没能阻挡历史的轱辘。

第七十二章 一波未平

浩大的开场和滑稽的落幕,翕眼目武满腔热血被扼杀在一场壮大的反叛当中,历史的轱辘或许不大,但翕眼目武这只螳螂注定更小。

赵复骑在马上看着郑源检验那些投降的部落,怅然若失。

北庭打完了,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左帐王庭复辟短短数日便又重归历史,这根伸出去的不老实的枝杈很快便被修整完毕,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完好。郑源还在忙着帮刘安远等人合计战利品,用他现在看来十分蹩脚的胡语叱骂那些想要糊弄过去以次充好的胡人。

历时短短两个多月,北庭,胡人,这个恶魔的发源地就这么被赵复收服了。赵复都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好像近五十万人的大战折算下来战损也就几千。

和臣服下来的几大胡人部落族长交洽好投降事宜,赵复又将那些在各自部落里有些话语权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给他们洗脑开会。

“事情就是这样,北庭在兰河帝国的引领下会诞生新的秩序,我会带领你们走向文明。”赵复说得自己都有些丢脸,只是郑源却在一旁十分严肃认真地翻译,而那些胡人们也在认真的听着。

而后,就是一阵欢呼响起。

赵复作为一个人,其实并不喜欢过于血腥的屠杀,他觉得这有违人道。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可以沟通嘛,虽然所谓的沟通很多时候是手上拎了根大棒子,身后跟着几百万军队的沟通,但这也是沟通不是么?

很简单,自此兰河帝国的商道会一直铺进北庭,和之前的走私商贩不一样,这一回双方的通商是得到官方承认的,商贩的生命和财产安全都是受到保护的,只是要加纳一部分的国境税。这些都是赵复之前想好了的,北庭这边地势平坦,以草原为主,并不适合汉人建城居住。与其破坏北庭脆弱的生态环境,将北庭变成北漠,不如保持现状,通商融合。

这是个双方都比较容易接受的解决方案,北庭给兰河帝国提供优质的马匹,用以交换兰河帝国的细盐、布匹和一些北庭上罕见的蔬果等物。当然,至于那些铁器自然是被禁止流入北庭的,不然就变成了胡人作为战胜方,逼迫兰河帝国打开商道了。

然后就是“削潘”赵复让那些有些班底的人都各自领了自己手下再自成部落,尤其是五万人以上的部落,通通削削削,从今之后北庭不允许再出现五万人以上的部落。

一切安排妥当后,赵复还将郑源和他的手下们留在了王庭,一是可以让郑源先监管上一段时日,二是为了提防圣教再度来袭。赵复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圣教只是掳走了阿胡裕就再没了动静。他之前和左帐王庭交战时便一直在提防着圣教的突然出手,担心圣教成功抽身然后反身一变从鹬蚌成为渔夫,只是直到现在连圣教的影子都看不到,赵复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赵复没有在王庭继续待下去,草原上最富裕的人类聚集地在他看来甚至还不如兰河帝国西北的一座小城镇。临别前他抬头望了一眼西方,心道但愿圣教不会再来惹麻烦了。

赵复班师回朝,押送着从北庭收刮而来的各种战利品和远比他们军队数量还要庞大的马群开往兰庭。

按照兰河帝国的传统,凡是取得了巨大战果的军队都是要前往都城进行封赏的。虽然兰河帝国越来越庞大,边境与都城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但这种传统并未改变。

巨龙一般的队伍在草原上蜿蜒前行,斥候散尽在草原的每个角落,偶尔会将那些离群的马匹赶回马群,并且用铁器敲打的声音震慑那些目露幽光的饿狼。这是赵复取得的第一个大型战役的胜利,戏剧般的战局变化让说书人津津乐道,也让狂妄自大者频发妄语,但是这始终是将被载入史册的巨大功绩。

第一次征北战争的胜利显得十分儿戏,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帝国史上对胡人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最年轻的大将军赵复带领着仅仅八万西北军深入北庭,仅仅历时两月余半平北胡,为帝国博得巨大利益,开通北商道,为帝国提供了无数优良马匹……不得不令人感叹,时势造英雄……

——《神皇本纪》

赵复为兰河帝国取得了巨大的战果,然而此刻还在宫墙之内的林昊焱却没有哪怕一丝高兴的情绪。

他刚从长情殿出来,近些日子难得和梅太后的关系有所缓和,前几天梅太后甚至还问起了他的婚期,他直言等赵复打了胜仗自己便和诗依秋成婚。

林昊焱以为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包括许久之前那封大胜鄂利霍谷的战报,但是今天梅太后却告诉他,皇后的人选她已经准备好了。

她已经准备好了。

但是诗依秋还没准备好。

林昊焱和梅太后据理力争,却无法改变她顽固的态度,最后梅太后甚至做出了“最大”让步,只要林昊焱答应娶赵家千金,他便可以一直当兰河帝国的皇帝,诗依秋也可以之后再娶过门当侧妃。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当林昊焱得知梅太后甚至私下拟了旨书通编全国告知他的婚期时整个人都懵了。

林昊焱一拳挥在空中,巨大的音爆声甚至惊动了宫廷侍卫。

“没事,朕没事。”

“朕跟你说朕没事!”

“滚!滚啊!”

梅太后的话还在脑海中萦绕,只要想起,他便心烦。

“那赵芊芊是赵家千金,长得极美,又有什么不好?”

“她又不比那只狐狸精差,说到底男人只是喜欢女人那层皮,有什么不对么?”

“时间我已定好,三日后大婚,此事不容商议。”

林昊炎喝退了闻音匆匆赶来的宫廷侍卫,但是却没能喝退提灯指路的小太监,小太监早已习惯他们的陛下每次从长情殿出来都会心情不好一阵子。

“陛下,陛下,皇后的寝宫不是那边!”小太监转身发现林昊炎没有跟过来,他招呼道。

“朕,今夜不去她那……”林昊炎自语。

“小的,小的给陛下带路。”小太监听闻,连忙折身跟了过来。

“滚……”

“嗯?”小太监没听太清楚,特意将脑袋凑近了点儿。

“滚!”林昊炎咆哮,声浪竟直接将小太监震退几步踉跄摔倒在地。

小太监伤了脑袋,直到半夜才被一名路过的侍卫撞见。那侍卫有些惶恐的看着身上披着皇袍的小太监,确定了他还活着后赶紧送去医治。好在那小太监只是昏睡了几天并无大碍,只是这几日将发生的事情,也不再存于他的记忆中了。

林昊炎独自出了宫门,来到了城郊的地牢门前。那些守卫还没来得及呼喝,便被他放倒打昏。

钥匙摇晃的声音唤醒了地牢中所有的囚犯,林昊炎将一道又一道的牢门打开。关在这里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哪个放出去都是震慑一条道上的大佬,可他们仍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林昊炎又从那长串钥匙中直接拧下几枚,往牢房中丢去,他懒得再去一一给那些人去了手脚镣铐。

“规矩很简单,杀了朕,就能出去。”林昊炎终于将所有的牢门都打开,他将最后的几把钥匙顺便和那长串一并丢进了最后一间牢房内,唯独手中留了一把。

已经有囚犯脱了镣铐,他们冲到最大的那牢门前,却发现那道牢门被上了锁。

钥匙,就在林昊炎手中。

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林昊炎,无论是那些还在互相试着钥匙想要解开镣铐的囚犯还是已经冲到了地牢门前已经看到那把锁的囚犯。

他们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人要“救”他们出去,也好奇那人的自谓,但真真却却的听到的那句话,也看到了他手上的钥匙。

咔,最后一间牢房的人也全部解开了镣铐,所有的钥匙都用过了,除了林昊炎手中那把。

“这是免死令。”林昊炎又丢了几块明晃晃的令牌出来。

囚犯们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疯,但是审时度势,对方毕竟只有一个人……还空着手……

除非钥匙也能算武器。

“杀!”仿佛早有预谋,囚犯有的捡了那些守卫的刀剑,有的直接拎着镣铐,向林昊炎冲杀而去。

“好样的。”林昊炎满意的点点头。

地牢密不透光,有些火把也被囚犯拿来当了武器,于是整个地牢开始变得更暗了。

而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睁开,潜藏了多年的野性被解放了出来。

林昊炎当然可以将钥匙当做武器,他用三根手指捏着钥匙的一端,另一侧则成功的滑进了一名向他冲来囚犯的喉咙中。

寸许的钥匙被林昊炎捏在指尖,他准确的侧身躲过无数合击,而后再精准无比的用钥匙破开来犯者的喉咙。钥匙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武器,他只是不想脏手。

“呿”林昊炎为了躲避攻击,结果还是被血溅到了身上,他便不在追求那种极致的打法,他抖手将钥匙收起。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戮,那抹猩红的光在黑暗中跃动。

“凶狼”“狼王”等带着恐惧和惊讶的称呼从一些上了年纪的囚犯口中叫出,这本是随着他们一起埋葬的上一代的江湖,却重新在这小小的地牢中上演。

地牢中的打杀直到清晨,林昊炎低垂着头,看着这遍地的尸体,和自己的血衣,他迈着沉重的步履想要离开这里。

“嗯?”他发现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那人贴在地牢门前,用颤抖的手中拿着一把钥匙不停地拨动着门前那把重锁。

林昊炎这才发现,那把钥匙早就因为血水滑落。

“左中人,是你吧。”林昊炎突然记起了这人的名字。

“大大大大人……求大人放我一马……”

“你还是那么胆小,之前我奉命去杀你,你却抛下妻儿逃了,她们”林昊炎故作回忆,露出了笑容“都死得很惨呐。”

“你就不恨我吗?”林昊炎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不,不敢恨大人。”

“我已经很累了,你有机会的,你可以在这里杀死我,替你的妻儿报仇。”林昊炎已经快走到他身前了。

“大人说笑,大人说笑。”

咔,一声那锁终于开了,左中人狂喜,然而他突然闻到了一股极重的血腥味。

新鲜的血液,和结块的血液混扎在一起,不同人的血腥味。

他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你真的不试试吗?”林昊炎已经站在他身边,一日的屠杀极大的透支了他刚缓过来的身子,如今他脚步虚浮,面色苍白,连手都难以保持握紧的状态。

巨大的,极度的恐慌充斥着左中人的全身,他已经打开了这最后一道锁,只要推开这扇牢门就能得到自由,但林昊炎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啊”左中人突然大喊一声,抓着已经变成暗红色的钥匙往林昊炎身上刺去。

砰的一声,左中人的头被林昊炎粗暴的按在了墙上,他已经死了。

今日过后,兰河帝国少了一间关押死囚的牢房。

第七十三章 一波又起

西北军行军极其豪放,毕竟数万人一同牧马的情景并不多见。

赵复正躺在一匹性情温顺的白马马背上,他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最简单的蓝天白云,心情很是舒畅。郑源还在王庭坐镇,好在他身边还有林戟。

这个被林翰羽教导出来的铁臂军统领似乎也继承了林翰羽不少的缺点。当然,也有可能正是因为两人臭气相投林戟才会被林翰羽选为铁臂军的统领,还赐了姓氏。

没有郑源在一旁冷眼相待,林戟这下自由发挥的空间便大了起来。

“镇守,你说这天为什么是蓝的?镇守,你说这回我们是立大功了吧?镇守,你啥时候把秦家那小姑娘娶过门啊,兄弟们等着喝你喜酒呢……”

林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镇守,趁着郑源不在,一口气将之前憋着的问题都问了出来,好不舒畅。其实他不指望赵复能回答,就是想问问,表达一下对赵复的关心,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舒服了?”赵复笑着问他。

“舒服!”林戟长呼一口气“郑源那小子,把你看得跟宝贝一样,我多说几句他都瞪我,没大没小!”

“郑源他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他陪陪我也不是什么坏事。”赵复眼中郑源一直都像个孩子,哪怕年龄上他比这里所有人都要小。

“我知道,他挺可怜的……就是不爽,谁才是镇守你的亲军嘛!这样下去镇守你都要变成大汗了。”林戟在那里抱怨,铁臂军是赵复亲自请林翰羽帮忙练出来的军队,都是兰庭子弟,按理来说他们便是赵复的亲军,而林戟作为铁臂军的统领也该是赵复身边最亲近的人。

“哈哈哈,你跟郑源都是我的左膀右臂,都是自己人。”赵复想象了一下自己披上毛裘坐在王帐中发号施令的样子,实在是……不堪。

林戟学着赵复的样子在马背上躺了起来,只是他那匹马性子有些烈,感受到自己有机会挣脱,开始猛烈的奔跑了起来。

“镇守!救命!”林戟身下的是从北庭缴获真正的宝马,只是还不怎么听话,他还没来得及躺平,就快要被马甩下身去,只要用双腿紧紧夹住马身,双手不停的想要去抓飞在空中的缰绳。

赵复见林戟这幅狼狈的样子,不禁莞尔。

“驾”赵复立起了身子追了过去。

林戟身下是宝马,烈马,挣脱了缰绳,得到了自由它在这草原上便有如鱼龙入海。

那马一声长啸,开始在草原上狂奔。西北军众人一开始以为是胡马失控,正准备分出人手前去制止,却发现那马上还吊着一人。

“救命!救命!”林戟此刻也呼救得十分卖力,他努力的想起身,也无数次伸手想要去抓缰绳。但那马也颇通灵性,他甩动着脖子,不让缰绳落到林戟手里。林戟无奈,他只好一边呼救,一边双腿用力,将那马肚子夹得更紧。

“林统领腰力不错。”指挥使张勇见状点评,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统领加油!”铁臂军的人唯恐天下不乱,他们自发的清了清场,给林戟和他胯下的马空出了一大片区域。很快,除了必要的斥候外,几乎所有西北军都参与了进来,他们自发的骑着马开始扩大这片区域。

那马是许久未能尽力奔跑,十分兴奋,四条马腿上浑圆矫健的肌肉规律的律动着。没有了束缚让它十分畅快,于是它便更想将身上驮着的重物丢下。很快,它已经冲进了马群。但它如同一柄剪刀剪开了马群,那些胡马纷纷给它让道。

赵复见状,拍了拍身下的白马:“我们得加油哦。”

一股灵气送入白马体内,白马一阵激灵后显得更通人性,她也发出一阵清脆的长啸声,开始追赶。

那马不知跑了多久,或许对它而言也没有距离的概念,它只是喜欢跑罢了,喜欢空气被它带起马鬃被风带起来的感觉,喜欢用它健硕的胸口去迎接前方,喜欢眼前的事物被它抛到身后,喜欢穿过马群时犹如君临。

林戟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只看得到不停晃动着的天空和倒着的各种马头。如果说之前他不肯下马还是顾及着自己的面子,现在却只是一种本能。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晕眩感终于有所减缓。然后,他看到一只抓着缰绳的手。

赵复和他的白马奋起直追,引得上下将士一同欢呼,在赵复的驾驭下,白马很快就追上那匹真正脱缰的野马。那马起初并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别的马追上,它甩甩脖子企图拉开两马的距离但很快白马又追了上来,并且很不客气的与它并排了一会儿再喷了个响鼻继续加速。

发现被拉开距离的反而是自己后,那马这才服气。赵复见状连忙排排马脖子,白马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停在了前方。那马见白马停在了前方,连忙跟了上去。这回它收起了自己的傲气,在距离白马还有好几个身位的时候就缓下了步子,而后它轻轻并排在了白马身边,用它的头蹭了蹭白马的脖子,尽显讨好之意。

白马并不想搭理它,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直接拧过头去。那马不服气,想要来硬的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还没有白马大,硬生生被白马踹了几脚。

“好了,这是这里最好的马了。”赵复又拍了拍白马的脖子,这才让她不情不愿的把头给转了回去,半圈。

那马听见赵复的话如此管用,连忙对赵复示好,它抖了抖身子,直接把缰绳抖到了赵复最好去抓的地方。

“你倒是机灵。”赵复带着笑意也送了道气进它身体,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强后的那马十分兴奋,前蹄刚扬起准备试一试自己的力气却被赵复拽住了。

“听话?”赵复将那缰绳拉高,弄得那马生疼,它才慢慢的放下了前蹄。

赵复把缰绳丢给了林戟,实际上那马已经不会乱跑,被灵气滋养过后的它更加通灵性,此时正想方设法讨好赵复身下的白马。

“呜呜呜,镇守,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林戟这回是换了个姿势,他趴在了马背上,倚着马脖子向赵复诉苦,引得那马不快好在看在了赵复的面子上它并没有发作。

“真是的,你这幅样子哪里像个统领,林翰羽就这么教你的?”赵复打趣,他又在马背上躺了下来。

“他啊?对对对,就说他教的,他说男人多哭哭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戟丝毫没有看在师承上给林翰羽留面子。

赵复无语,不过想想这还真像是林翰羽的风格。

远在京城的林翰羽突然打了个喷嚏,往宫墙上喷了一大口酒。

马停了下来,西北军也回归了各自的队列,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在马背上躺下来的权利,只是赵复和林戟仍在马群当中,他们一个躺在马背上晒太阳,一个半抱着马脖子倒是难得的悠闲。几位指挥使没有打搅年轻人偷懒的行径,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赵复和铁臂军都是出了大力的。

“镇守,你说这仗就这么打完了?”林戟突然问。

“打不完的,打完了胡人,还有圣教,打完了圣教指不定南方又乱了起来。”赵复回答道:“你就别操这心了。”

“那镇守你以后打仗得带上我,不许只带郑源那家伙。”林戟见那白马漂亮,伸手去摸了摸马鬃结果差点被自己的那匹马咬了手。

“好,肯定会带上你们的,铁臂军本就不是用来打胡人的。”赵复直言:“去打南方你们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嘿,说好了!”

“驷马难追。”

两人仍然保持着许久之前在马背上的动作,这种好天气确实容易让人懈怠。

“镇守?”过了许久,林戟才重启话题。

“嗯?”白马走得平稳,赵复都快睡着了。

“你……会去当……”

“不会。”赵复知道林戟想问什么,那个词对林戟而言可不那么容易说出口。

“我不会去当皇帝的,陛下比我更适合。你也不用想太多,你,郑源和陛下都是自己人。”赵复对这种事情并不避讳,他拍拍马屁股,白马会意,开始跑了起来。赵复仍然躺在马背上,经过林戟时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略作惩戒。

不知是林戟生疼羞恼还是他身下那马不服气,一人一马也跟着跑了起来,追上了赵复。

“林戟其实不介意,只要跟着镇守就好,跟着镇守总觉得便让人舒服。”林戟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抽他身下的马,大概是公报私仇,他大喊:“所以镇守,你可不许丢下我们!”

草原上还在嬉戏,刚大胜一场的西北军都极其放松,而此刻,从兰庭方向窜出一匹浑身是血的快马,他身上的骑士也是身中数箭。

第七十四章 兰庭之围

自赵复抵达王庭不久后,圣殿骑士便在司博罗的带领下悄然出现在兰庭城外。在阿胡裕看来,整个北庭都未必有一座兰庭城重要。这座位于兰河帝国西北方的大型要塞、兵城,其地理位置优越,卡在了北庭、西漠以及兰河帝国之间。用一个随时可以再打回来的北庭来换一个兰庭,司博罗觉得这个买卖很划算。

只是兰庭城是坚城,夏鹰扬等人又早有准备,虽然城内兵力不多但是守上一段时日还不成问题。司博罗对外截断了南北的通讯,兰庭城派出去的信使尽数被截下:兰庭往南无法将消息传至帝都,往北也无法将战况送到赵复手里。当然外界的消息也无法传入兰庭,夏鹰扬等人知道不能这样一直被围着。赵复孤军在外深入北庭也冒有巨大的风险,而兰庭城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守得下去。在多方商议后,他们决定动用夜狼部队突围报信。圣殿骑士们的战力突然暴涨成这样,让守城的夏鹰扬等人也很是头疼,夜狼部队是远超皇卫军的精锐部队,每一名战损都是巨大的损失。

半夜,兰庭城门打开,从各个城门各自冲出数十人。快马加鞭,他们朝着北庭、朝着帝都方向飞奔,迎着飞来的箭矢,只为了能为身后的夜狼争取最远的安全距离。

这便是战争,所有人披着家国大义的血衣用平静冷漠的眼睛去迎接死亡。骑士中不断有人倒下,很快就会有新的人填补空缺。耳边响起的尽是流矢入肉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发出哀嚎,所有人咬紧牙关,忍受着痛苦,颅海间尽是豪迈与热血,他们将注意力全集中在缰绳与马镫上。

往前一步便是胜利。

圣殿骑士们很快也靠了过来,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包围圈就这么被突破。在尝试过发现弓箭效果不尽人意后,圣殿骑士们选择了接近战。

而兰庭守军丝毫不惧,他们许多人身上已经中了数箭,但只要没有命中要害,那嵌入肌肉内的痛苦反倒成了驱使他们奋勇作战和燃烧自身潜力的动力。

兰庭守军从马背上的包囊中抽出了马刀,他们仍旧在以命相搏。

圣殿骑士们惊恐的发现自己被神力加持过后的战力居然被这些兰庭守军压制,好在他们人数够多,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拦不住就三个,总能够拦下的。

天上的月亮被半片黑云遮下,但是地上却亮起了一支,两支,三支……无数支火把。

仅剩的几名兰庭守军见到前方燃起的一支支火把,脸色苍白。这些火把意味着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都付诸东流。

圣殿骑士的援军源源不断,但是突围的兰庭守军却只能以命换命,越换越少。

刘三和他普通的名字一样,是一名普通的军人。他自小出身在兰庭,在兰庭长大,打过几场仗。前些日子他去给隔壁的翠花提亲,却被退了回来,她不说原因他也问不出原因。婚事吹了他也就没了退伍的打算,又回到军中吃住都和兄弟们在一起。

没赶上赵复征北那趟,好在司博罗没让他失望,很快兰庭城就被圣教的圣殿骑士死死的围了起来。原本以为这是圣教在发疯玩火,没想到那圣殿骑士们的战力远比他们高估中的高估要强,偌大的一个兰庭城硬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攻城战一直在继续,司博罗保持着他的耐心。兰庭城却不想再等下去,城主府的几名指挥使决定一定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就算不能找到还在草原上的赵复也要将消息传给远在京城的陛下。

刘三便直接报了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一项几乎必死的行动,他默默的报了名。

他大概是猜得出来的,无非是看不上他。他在军中连职务都没有,只是一个穷大兵,家里也没人了,他的父母已经病逝,大哥死在了四年前和胡人的一次小冲突上。他家里没人了,他就将那抚恤名单写上了隔壁翠花的名字。

他只是个穷大兵,他不识几个字,不会吟诗讨不得风雅;他家里也没什么物件,身无长物讨不得风流;他只是个穷大兵,他只能去战场上讨人性命。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抱着什么样的信念参加这次堪称送死的行动。但是这不重要,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他被安排在最内侧,他或许会是除了那匹夜狼外最后死的人,所以也必将承受最大的煎熬。

“来吧!”刘三突然大喝,他抽出马刀刺入一名圣殿骑士的身体,同时他也被另外两名圣殿骑士刺穿了身体。

不知道翠花见到那笔抚恤金会如何?刘三在那名圣殿骑士身体内搅动着马刀,突然想到。

大概是会被吓一跳吧?刘三知道,翠花看不起自己,太正常了。可这笔抚恤该会让她过上好日子吧?刘三笑着,将马刀抽了回来,那名圣殿骑士应声倒地。他中了两剑,但还没伤到心肺,他还能思考。

这下她该看得起自己了吧?刘三身上开始淌血,他的动作已经迟缓了起来,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又接了一剑,然后又用马刀砍下那名圣殿骑士的脖子。

这种短兵相接已经没有丝毫技术含量而言,因为刘三只是在求死,他不在乎自己被砍了多少下,他要做的就是以命换命,用他的命换圣殿骑士的命,换他身后夜狼的命。

她,会不会后悔呢?刘三已经没有力气挥动马刀了,他都快变成了个血塞子,他已经杀了三个人,但是还不够。他猛然抱住最近的一名圣殿骑士,将那圣殿骑士扑下了马。他的马刀已经抓不住了,那就用嘴巴咬,此刻他倒更像一匹狼,他用牙齿去找那圣殿骑士的脖子,用手指去摸那圣殿骑士的眼睛。

突围的兰庭守军快死光了,终于露出了那匹伏在战马上的夜狼。

许是刘三的动作太吓人,那匹一直沉默着的夜狼也扭头看了他一眼。

感受到了目光的刘三愣了一下,他这才记起自己并不是一只饮血的野兽。

“走啊!走啊!冲出去!”刘三用尽最后的力气冲着那匹夜狼叫道,请不要辜负了我们的性命啊。

那夜狼看了刘三最后一眼,大概是想要记住刘三的样子。他终于扬起马鞭,驱使着战马犹如飞箭一样冲了出去。

“走好,兄弟。”刘三耳边响起那嘶哑的声音。

“这不……会说话吗……”刘三看着那匹飞速缩小着的马,说出了他最后一句话。

沉默的夜狼不再沉默,他已经没有了可以倚靠的兄弟和伙伴,但他也将无所畏惧。他换上了长刀,这样很耗费体力,但只有这样才能冲出去。

这是一道箭矢,一匹可怕的孤狼,他已经杀进了人群,然后他要做的就是冲出去,就是这么简单。

孤狼甩动着长刀,将来犯的人一一斩下,这已经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而且在给圣殿骑士们造成巨大死伤的同时,他突围的速度并没有半点落下。他宛如圣教神典中记载的那位魔神降临,将圣殿骑士逼退。

很快再没人敢拦在他面前,圣殿骑士们也换上了弓箭,只是希望能将此人射落下马。

第二日,圣教驻扎的营帐中。

“大主教,我们还是漏了一人。”一名圣殿骑士向司博罗汇报。

“知道了,是夜狼,我们撤军吧。”司博罗看着手中的卷轴,两百余人,竟然拦不下一匹突围夜狼?他只听说过那支部队可怕的战力,却未曾想过有幸交手,却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可是……”那圣殿骑士不甘,只需要再过几日,说不定兰庭便能打下了。

“不急。”

“谋事不急一时。”司博罗将手中的卷轴卷起“赵复这人很危险,我等未必是他的对手。”

“是!”那圣殿骑士下去。

司博罗跟着走出了营帐,看着不远处兰庭城的城墙。可惜啊,他心想,如果北庭那边还能在拖上一段时间,这个兰庭就能打下来了。打下了兰庭他们便打开了南下兰河帝国的门户,打下了兰庭也等于是给圣教多了道屏障,可惜注定这一次不行了。司博罗有些恼怒,那个鄂利霍谷竟然只拖住了赵复半日,真是废物,整个北庭的胡人都是废物!

圣殿骑士们开始分批撤离,最好是在赵复抵达前就撤走,不然一旦被两面夹击后果他可承受不了。

也就在此时,一名圣殿骑士兴冲冲驾着马就冲了过来。

“好消息大主教,好消息!”那圣殿骑士一连喘了好多口气:“兰庭城,城破了!”

第七十五章 不能走,要留

城破的突然,但终究是城破了。

圣殿骑士们突入了一座瓮城内,并且牢牢的把持住了城门,兰庭的守军几度组织人马想要夺回都以失败告终。

司博罗得知消息,亲自上马前去查看,来到那处瓮城的方向,他用千里镜查看。瓮城内已经尸山血海,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本就是战况最激烈的一处,圣殿骑士们为了打下这里,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瓮城已下,它连通着的城门也就岌岌可危,从千里镜中,司博罗能看到兰庭守军驻守的那扇城门已经有大半落入圣殿骑士之手。

“吹号角!”司博罗下定决心,兰庭这种坚城不是说破就能破的,下一次未必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哪怕有可能是敌人的诱敌之计,但是他相信圣殿骑士突入城内,总会比攻城战好打。

只要赶在赵复带着的西北军回来之前拿下兰庭,那么此局便再无变数。而一旦城门被拿下,拥有人数优势的他们或许不需几日便能拿下兰庭。

号角声雄壮悠长,不仅将那些撤退的圣殿骑士们唤了回来,也传到了城主府。

“姓夏的!你说,南门怎么会出事?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今天就算是老镇守活过来我也当着他的面宰了你!”马雄指着夏鹰扬的脸质问他,南面是夏鹰杨布防的区域,这个战阵经验丰富的老将今日却被破了城门。

冯玉已经重新回归城主府,他倒是比较冷静,或者说好奇,他想听听夏鹰扬的说法。按理来说最安全的便该是夏鹰杨负责的南门,谁都没想到这个南门就这么被破开了。

“我们不能让他们走。”夏鹰扬回答很简单,圣教的人想走,而我不想让他们走。

“你果然是故意的。”冯玉沉吟:“为什么?”

“圣教的人不该走的。”夏鹰扬并没有直接回答冯玉的问题,而是绕了一个圈子。

是啊,圣教的人为什么要走呢?冯玉他也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圣教这次出击的执行力异常强悍,拦下了所有的信使和斥候,就连信鸽也能幸免于难。从很早之前开始,兰庭城就已经与外界失联,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而兰庭地理位置偏远,书信非战时都是一月一送,除了商队也很少有人会折返选择前往兰庭这个帝国边界。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甚至帝都方面都不知道兰庭城已经被围困了近两个月之久。毕竟这次圣教的隐匿方式极好,他们是突然出现在兰庭城下,完全没有给兰庭守军一点准备。

“圣教卡的时间很准,信使刚送出那一城的信件,他们就来了,对不对?”冯玉突然想到,问手下一名参政。

“对,那日老王他刚拉着一车信件走,圣教的人就突然出现了,之后我们也再未能送出其它信件。”

“圣教这次并不想打硬仗。”冯玉点头,而后有自语:“那他们为什么要撤军呢?”

是因为两个月时间临近,担心帝国援军?不,就算帝都发现与兰庭断了联系,也只会先派人询问,打探消息,而不会立刻发兵。就算有了确切消息,征调兵马也需一段时日,一来一回,恐怕又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因此,圣教没有理由在这个时间点撤军才对。

“现在圣教的消息比我们灵通,我之前亲自去城外查看了一番,圣教是真的有退兵的打算。”夏鹰扬继续说。

“圣教不想打硬仗,他们只想偷偷将兰庭啃下来,他们撤军……除非……”冯玉按着夏鹰扬的思路继续推测。

两个老将在一旁推算,把马雄落在一旁,马雄一开始也十分努力的想要去消化这两人的话,想从这只言片语中找到些什么自己能听懂的讯息,结果还是光荣的失败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马雄听不懂,干脆不听,他搬了张凳子坐在一边生闷气。

“可能性多大?”冯玉没有理会马雄,现在不是照顾马雄个人情绪的时候,他盯着夏鹰扬问,这个时候每一秒都是守城士兵的性命。

“七成吧。”夏鹰扬不是很肯定,还加了个吧。

“哼!马雄。”冯玉心想你估计连三CD没有“收缩防线,把居民撤离到北边,从南门那里空出一片无人区,准备巷战。”

“啊?啊,哦,好!”马雄回过神来,他只听见夏鹰扬说的七成,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大概是好消息,直接领命去了。

大批的居民被迁出城南的区域,马雄带着他的人已经开始布防,城内的巷战比守城要难上很多,如果不提前做好准备恐怕连一天都守不下。

城西的一个院子中,谢西延正给大批避难的居民腾出屋子,徐灵灵则是张罗着其他人给那些居民准备一些吃食。虽然说城中有储备的干粮,但是她还是催促伙房那边,尽量可以让每一个到此避难的居民喝一口热汤。

“圣女真是善良。”一名圣殿骑士称赞,他们都是兰河帝国人,虽然成为了十字圣教的圣殿骑士,但并不意味着从此便离心帝国。他们大多都是慕徐灵灵圣女之名而加入圣教成为圣殿骑士,这一回圣教和帝国打了起来,也让他们十分不好受。他们是兰河人,从心里说,肯定是支持帝国的,而他们如今是徐灵灵麾下的圣殿骑士,这种双重身份上煎熬给了他们极大的压力。

“嘘!”谢西延正有事汇报,恰好路过听见那圣殿骑士在说话,他连忙让那家伙闭嘴:“是小姐。”

“是是,是小姐善良。”那圣殿骑士反应极快,他立刻改口,之前叫惯了圣女现在一不小心就容易说漏口。

“小姐。”谢西延找到徐灵灵:“有一名孕妇要生了,是不是……”

“嗯?我过去看看。”徐灵灵听了冲他一笑当做他特意赶来通报的答谢,这种行为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并不是刻意的做作,对她而言这仅仅是一种礼仪。

“我给您带路。”

两人很快就来到那处院落中,待产的妇人已经被安排在一间房屋中,这些人中并无接生婆,在屋外便能听见那妇人的呼叫声。

妇人的丈夫,和她的家人都围在她身边给她鼓气,但情况似乎并不太乐观。

一直过了许久都未能成功顺产,徐灵灵在屋外看了一会儿,便准备出手。

“小姐!”谢西延叫住她,他知道徐灵灵的性子,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但是徐灵灵并未学过那些,她能凭借的只有圣教的神术……

“不能见死不救的。”徐灵灵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会因此曝光,但是如她所说,她不能见死不救。

徐灵灵抬步进了屋子,她没有进行任何解释,只是将手轻轻放在那声音渐小的妇人肚子上,一股淳朴柔和的暖流传去,没过多久,婴孩便呱呱坠地。

或许是她的容颜太过完美,或许是她身上那股圣洁的气息太浓厚,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便是很快,屋子中的人并未反应过来。

“母子平安。”徐灵灵向屋内人道喜。

谢西延一直在旁边盯着屋内的情况,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间剑柄上,一旦房内的人对徐灵灵企图不轨,他可以立刻出手制止。好在一切并没有往坏处发展,屋内的人更愿意将此当成神迹,他们的喜悦冲散了本应升起的怀疑。

谢西延松了一口气,他带着些许责备的眼神向徐灵灵看去,却见她冲他吐了吐舌头,样子突然可爱了起来。

“不许见死不救!”徐灵灵也有躲过一劫的感觉,虽然谢西延这时候的眼神让她有些害怕,但她却是知道这人是真心关心自己的,她连忙对他说教,至少在身份上还是可以压得住他的,不然她担心又要被这人唠叨。

谢西延就是对这样的徐灵灵毫无办法,他无奈的笑笑,算是又放了徐灵灵一马。心中却更加坚定,他不在乎自己到底该站在哪一边的立场上,无论是圣教还是帝国,他都不站。

他只和徐灵灵站在一起,徐灵灵在的地方才有光明,才叫信仰。

第七十六章 那些婚事

林昊炎没收到任何从北方来的消息,被指婚一事弄得焦头烂额的他权当只是送信的马夫在哪儿耽搁了。对于西北信息闭塞之事,也无人敢提上朝堂。如今皇帝大婚,举国欢庆,所有的事情都该靠边站。

“陛下,陛下,我回来了!”林翰羽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他还跟以前一般各种跳脱,反正也没人管得住他。

“如何?”林昊炎问。

“地牢的事我对外说是江湖上组织了大规模的劫囚行动,被暗中埋伏的夜狼部队截获……”林翰羽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他摆摆手,觉得OK。

“我问的是赵芊芊的事。”林昊焱皱眉,他不想再去回忆关于那个地牢的任何点滴,当他杀死左中人力竭倒在牢房中后,再次醒来见到的便是诗依秋。

肌肉给他的负荷让他明白自己只昏睡了片刻,要是时间再长一点儿,他也不至于还会那么累。诗依秋却是跪在他身边,将他枕在自己腿上,林昊焱的眼睛还未适应除了血之外的颜色,所以他看得见诗依秋通红的眼眶。

“很累吧?”林昊焱猜出她大概一宿没睡,和自己一样。他抬起手想要去抚摸诗依秋的脸颊,结果手上的血水混着诗依秋的眼泪一起打在了自己脸上。

林昊焱这才记起自己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他有些不好意思将手缩了回去,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想要擦掉手上的血迹。

“不要这样。”诗依秋哽咽着抓住了那只不好意思的手,根本不在乎手上浓浓的血腥味,她将那手捂在手心,然后贴在自己脸上。

时间已至清晨,地牢中也泛起了些许雾气。诗依秋的长裙都被血水浸湿,现在她的脸上也沾上了林昊焱手上的血,场面就显得有些诡异。

林昊焱的手有些僵硬,那是肌肉一直高负荷运转的后遗症,好在贴着诗依秋,他的手不再冰冷,渐渐化开。和他的手一同化开的也有他手中的血。诗依秋的脸上开始滴血,血水开始顺着诗依秋脸上的泪痕蔓延。诗依秋一直低垂着头,许是不想移开目光,许是真的累了。

林昊焱看着这样的诗依秋,突然间觉得,此刻的两人真的好近,好近。他遇见诗依秋时还小,那时的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他的刀永远锋利,而他的手则永远握着刀。突然被安排去当一个小皇帝,他并不抗拒,只是当上皇帝后就不能再一直握着刀了,他有些不习惯。所以那天他见到那个小姑娘,有些好奇,看她慌乱的模样他有些不满,便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他就发现,其实握着她,感觉也不错。

两人成了玩伴,他从她那儿听了许多故事,他从她那儿学到了很多东西。诗依秋真的教给了林昊焱很多东西,所以林昊焱很容易就将诗依秋当做自己的姐姐,没有母亲的他也需要这么一个姐姐。然后两人理所应当的有了关系,从最初的懵懵懂懂一直到完全明白男女之事,林昊焱才反应过来,诗依秋给了自己多少。

自己旧伤复发时她陪在身边不停的用热水温了毛巾帮自己把杂汗擦干,自己心情不好时有她在一旁乖巧的听着,自己欲火上来后也是通过她来发泄……

最简单的便是,他终于习惯放下手中的刀,他的手拿得起书画,举得起筷子,端得起酒杯……他和别人的关系不再是你死我活,而可以是我牵着你的手。

所以林昊焱想给诗依秋最好的,不能只是一个侧妃,哪怕她不会在意。如果诗依秋不是诗依秋,那林昊焱或许会听从梅太后的安排,但是诗依秋就是诗依秋,林昊焱清楚的记得,自己噩梦的终结和新生的开始,都叫诗依秋。

有一人的名字深深烙印在他的生命中,甚至他的命,也可以叫诗依秋。

林昊焱看着诗依秋,她的半边脸上都是血。她很美的裙子被血液淋湿,很美的脸上也尽是血迹。这时两人的确离得很近,林昊焱有些放肆的想着,在这个已是炼狱的牢房内,倘若两人就这么去当一对地狱夫妇也不是不好。

这是当然,和诗依秋在一起做什么不好。

只是……林昊焱抽回了他的手,他可以去地狱,但诗依秋绝不可以。

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当夫妻。

“我……”林昊焱话未出完收了回去,他在思索该说什么“让你担心了。”

林昊焱不想告诉她“我没事”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让家人担心了。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该发泄的也发泄完了,这件事总该去处理的。

林翰羽挠挠头,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他被林昊焱派去调查了一下赵芊芊。和预想中的不一样,这个赵芊芊好像也是个婚姻的牺牲品,梅太后那边需要赵家的力量,赵家也想往皇室中参上一脚,于是赵芊芊就被选了出来。

“挺……挺好的啊?”林翰羽只能这样回答,在他看来那个赵芊芊的确不错,比那些所谓的头牌姑娘只强不弱,当然,如果是望春楼的那个新头牌可能还要两说……

“她干净吗?”林昊焱问,他的意思很简单,不干净那就可以杀了。

“啊!这个我问过她,不过她只是脸很红没回答我!”林翰羽一副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快夸我,我是不是很厉害的神情。

林昊焱心想你去问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孩儿干不干净她没把你掐死已经不错了,他摸着额头继续细问:“这次的婚事和她无关?只是赵家和太后的意思?”

“应该是的,我看她还很单纯,就跟望春楼那些装作自己还是第一次的姑娘一样。”林翰羽仔细回忆然后认真的回答,甚至还能做了个对比打了个比方。

林昊焱扶额,跟林翰羽聊几次天大概就能知道整个帝都青楼的名字了,还有和那些姑娘一样到底是单纯还是不单纯啊?以前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个不知那条血脉连得上的哥哥有些不靠谱,现在这种关键时刻才发现是如此的不靠谱……

“你有问过她的想法吗?”林昊焱继续发问。

“哦,对!我记得来了她挺客气的。”林翰羽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反正他的回答永远是那么词不对题“我问过,她表现得很惶恐——她也是被逼的。”

林翰羽偶尔智商也能上线,林昊焱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还是故意就喜欢天马行空的想到哪说到哪。但林翰羽识人的能力他还算信得过,既然他这么说,那就可以当她是被逼的了。

“对了,夫人她……从今天开始就一直在长情殿门口闹。”林翰羽想起来。

“哦,让她闹,太后也是要脸面的。”之前就有几个宫廷侍卫过来报信,说是诗依秋在长情殿那儿闹了起来。

林昊焱明白这中间的道理,也就没去阻止。他和诗依秋在这宫墙中出双成对的,他们俩的关系就连那个洗衣服瞎了眼的老妇人都看得出来,加上诗依秋容貌确实堪比天仙,琴棋书画厅堂煮饭样样精通。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位将来肯定就是皇后,皇后跟太后闹嘛,正常,看着就好。

“你去多派些人手,省得那个老不死的恼羞成怒。”

“明白!”

梅太后并未公布和林昊焱大婚那人的名字,大概是想留个悬念。也因此宫中知道诗依秋是因为失了后位的人不多,这事儿梅太后理亏,她应该会吃个闷亏,林昊焱觉得这个老妖婆忍了这么久这点亏还是吃得起的。

“算了,你给我亲自去看着,用你的命看着。”

“呃,好。”林翰羽心中诽谤,能要我命的人还没出生吧?

“对了还有,”林翰羽一步三回头,他小声的问:“你……真的是?破功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小心,他也不敢直接说出来,每一代夜狼部队的统领都是绝密,往常来说是不会出现两代统领在阳间相遇这种事情的。所以他问他是不是,也问他有没有破功,只要回答一个,就能证明他的身份。

“嗯?”林昊焱转头用那冷冷的眸子盯得林翰羽脊背发凉,他反手抽出短刃,直接架到了林翰羽后心的位置:“不该问的别问,不然就算你是夜狼的统领也救不了你。”

林昊焱低沉着声音:“他已经死了,你懂吗?”

“啊啊啊,我就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林翰羽自己站在那儿掌嘴,心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真是那头狼王,修赵复那功法指不定可以帮你多活几年。

算了,不急一时,等赵复来了打发赵复去问就好了。林翰羽可是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弟弟对赵复那是真的客气。

皇权至高无上,那是狗屁,至高无上的皇帝才有至高无上的皇权。林昊焱收起短刃,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去当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哪怕那样他活不了几年。

第七十七章 与子同婚

林翰羽有些后悔,因为他将他手下那些夜狼们的追踪能力训练得太强了。报应就是他都不记得他是在哪儿睡着的但是那些夜狼们还是将他揪了出来。

“喂喂喂?我可是你们统领!”林翰羽不明白那些手下干嘛突然扒起他的衣服来。

衣服扒得还极有顺序,林翰羽的衣服都不简单,有着不少机关暗扣,藏了不少兵器,只是在那些夜狼面前,林翰羽就像个初经人事的少女一样被粗暴的蹂躏着。

“陛下有令,送统领去前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夜狼们心存报复,林翰羽现在像一只被褪了毛的公鸡,然后被推进了一间屋子中。

林翰羽见到屋内是几名捧着衣服的宫女,和一个大大的浴桶。

“这是要干什么?”林翰羽丝毫不介意自己光秃秃的身子,他大大咧咧的走到一名宫女前面,用手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小妞真儿标致,来给爷表演个美人入浴?”

能进宫墙内当宫女的哪个不是清白的身体,本就是黄花大闺女,林翰羽又长得俊朗,现在被扒了衣服一身肌肉就这么直挺挺的裸露出来,那宫女根本经不起林翰羽这般调戏,红着脸赶紧把头扭了过去。

“咳咳,林统领你还是赶紧清洗一下身子,待会上面怪罪下来咱可当担不起。”

林翰羽被扰了清梦,本就不爽,要不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老婆婆他大概不介意在这儿跟几个宫女洗个鸳鸯浴。

“谁啊谁啊?谁敢怪罪我?”林翰羽看在那个老婆婆的面子上没有再去勾弄那宫女的下巴,但是收手前还是悄悄在那宫女的肩上划过,吓得那宫女差点扑倒在地。

“真香!”林翰羽把指尖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冲那宫女邪笑。

那宫女不敢看林翰羽,她双手将那套新衣举得极高,然后把头埋了下去。

“是陛下。”那老婆婆说,她用手杖敲了敲浴桶“入浴吧。”

“呃……那?找个人陪陪我?”林翰羽突然想起,今天就是那大婚的日子了,但他还是不死心,看了看之前被他调戏的那个宫女。

那个宫女也在悄悄看他,但两人目光刚接连上,那宫女就又赶紧把头给埋了下去。

“陛下说了,要是林统领敢耽搁时间他不介意以后拿条狗链把你锁在城门那儿。”那老婆婆在宫中侍奉已久,这种话也只有她才敢说的出口,换了其她人不小心惹到林翰羽指不定就被徒手拍死了。那老婆婆也知道,自己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命不足惜,死了就死了,话必须传到。

噗通一下,林翰羽直接钻进了浴桶里。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道工序,林翰羽身子来来回回被洗了三次,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帮他打扮,眉毛都画了足足七次之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林翰羽成婚。

终于结束,林翰羽出门前还不忘被塞了两个香囊。

“怎么样?”林昊焱却是早就打理完毕,虽然他样貌比不过林翰羽,但一身特制的喜服大气而尊贵,也没被比下去多少。

“这是闹哪样啊?”林翰羽很不习惯这身衣服,他心想这真的不是我结婚吗?那以后结婚岂不是更麻烦?不结婚,这辈子都不结婚了!

“我也去见了那赵芊芊一面。”林昊焱没有回答林翰羽的问题,他直说自己也去见了赵芊芊一面。

林翰羽心道你见就见咯,关我屁事,你见她一面跟把我弄成这样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好歹也是个皇帝,学人家翻墙就算了,结婚前去私会自己未婚妻是不是太有辱斯文了?

但是林翰羽不敢说出来,他说的是:“你们谈了什么?”

“我与她说明来意,她向我道歉,说是她也不知道家中会这般安排。”

“嗯,然后呢?”

“我又问她,对这婚事可有不满。”

“嗯,然后呢?”

“她说不敢,家中安排,嫁入天家已是大幸。”

“嗯,还有吗?”

“我继续问,可有心上人?”

“嗯,她怎么说?”

“无。”

林翰羽“哦”了一声。

“我见她惶恐,就问她觉得林统领如何。”

“她怎么说?”

“她说,尚可,不敢妄语。”

“呸,没眼光。”

林昊焱意味深长的看了林翰羽一眼。

“随后我问她,对自己的婚事,可有主张。”

“她说没有。”这次林昊焱没等林翰羽接话,直接给出了回答。

“好好待她。”林昊焱走过去拍了拍林翰羽的肩膀。

“嗯……嗯!?”林翰羽还不明白林昊焱话中的意思,就被官仪带着来到了大殿。

国婚一事不可马虎,更何况这场婚事还被梅太后掺上了一脚。梅太后身后牵连着的是无数世家贵族,这一次也全都受邀前来观礼。整个帝都都在一片喜气当中,无数的士人名流在此再次相遇,他们互相递交名刺,借着这次机会相互拜访,攀谈关系。

这场本来就盛大的婚事,在梅太后的推波助澜之下变得盛世。

林昊焱和林翰羽则是按照官仪的指示,一件一件的事情慢慢做了下来。他们焚香沐浴,祭拜上天,祭拜先皇,听官仪读漫长毫无音调变化的宣词。终于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苍平殿前。

苍平殿不是皇宫内最高最大的一座殿,但是却拥有着最开拓的视野,如今伴着大批观礼之人,他们站在苍平殿前那片开拓的广场上小声议论。

因为从宫内走出来的,是两位新娘。

“过去,你的在那边。”林昊焱从林翰羽使眼色,让他站到赵芊芊身边。

林翰羽这才明白自己今天真的是要结婚,他看向林昊焱,面色有些为难。

“过去,这是命令。”林昊焱小声对林翰羽说,然后瞪了他一眼。他自己则是走到了诗依秋旁边,他先牵住了诗依秋的手。

不容易啊,终于走到了这一天。林昊焱看着穿着喜服的诗依秋,是那么的欢喜。

司仪还在继续着他们的工作,什么爆竹,烟花还在不停的放着,给这皇宫平添一份喜气。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和梅太后谱写的剧本有些不一样。

“朕今日告诏天下。”林昊焱雄厚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已经不再稚嫩,所有人也这才发现,那个一直被他们忆成孩童的皇帝儿,如今都已经成年,不再单纯而好欺。

“林!昊!炎!”倒是梅太后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帝国并没有给新娘盖盖头的习俗,而殿前二人,诗依秋的容貌和气质太过出众,她一眼就看出来,林昊焱在捣乱。

梅太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大喝林昊焱的姓名,用此来表达她的愤怒:“你在干什么!”

林昊焱并没有理会梅太后失态的举动,他微微转身,面对着诗依秋,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今日,我娶你。”

婚事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诗依秋也不例外。这是她没有想过,不敢想象的一天。两人关系早已密切,但是话真说出口,诗依秋还是红了脸,她低着头,幸福之意早已溢于言表。

“嗯。”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

“夜狼部队统领林翰羽多年劳苦,前些日子与赵家小姐一见如故,互相倾心,朕特赐其今日同婚。”林昊焱的声音当然很大,盖过了烟花爆竹,盖过了梅太后的愤怒。

“谢陛下!”林翰羽虽然向来不靠谱,但好歹是个人精,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他轻轻拉了一下赵芊芊的袖口,两人向林昊焱道谢。

“另外自今日起,废除所有青楼女子奴籍。”林昊焱继续说,梅太后这回给他召了这么多人在这里,他怎么能辜负了那老妖婆的一番心意。

“陛下……”诗依秋泪雨成行,她没想到林昊焱还记得这件事。

“这回该叫夫君。”林昊焱刮了一下她还在抽动着的小鼻梁。

“另有新政,朕就不唠叨了,诸位稍等片刻,喜宴就在此地举行。”林昊焱说完,就有人开始往广场上搬运桌椅。

终于,两人的关系到了你要叫我夫君的地步。

第七十八章 芊芊

婚事顺利进行,那些前来观礼之人并未从请柬中收到关于皇后人选的名单,也自以为诗依秋就是梅太后甄选出来的皇后,不时赞叹这个女子宛若天仙,就是那些年事已高的大儒都连称天降仙子,乃帝国之喜。

梅太后气得被人抬了回去,而赵家那边的代表,则是皱着眉头谴了一名随从向家中禀报,这件事情和他们与梅太后约定的有误,他心想这事还得再派人去梅太后那边合计合计。

除了发气的梅太后,这次大婚,最尴尬的其实要数林翰羽和他身边的赵芊芊,好在林昊焱想到了这一点,还给他们准备了一间新房。

和所有所有女人一样,赵芊芊女扮男装偷偷去戏楼中听听戏文时,在遇上才子佳人那段时总是会脸红的。她也想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是怎么样的人,或许是因为出身于一个商贾大家,住在一个以利益至上的家中,她是个比较悲观的女人。她见过许多姐姐出嫁,都不尽是欢喜事。

嫁给比自己大许多的男人,是赵家女儿的常事,有些姐姐就因为知道自己的命运,天天去酒馆买醉,和那些穷书生厮混在一起赋几首悲诗等待自己终身大事敲定。赵芊芊印象最深的是她八岁那年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姐姐。

赵家很大,她此前也是不认识那个姐姐,第一次见到那个姐姐,就是因为那档子婚事。她依稀记得,是和一个秀才、老头的故事。虽然这件事情给他印象极深,但是她薄弱的记忆也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偷偷去看她三爷爷养的那只八哥,却听到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姐姐在那儿哭:“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去哪都好……”

赵芊芊躲在树后,见到的是一个穿着书生袍的中年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听不见还是记不得他说了什么,就见那人推诿着跑掉了。几日后她便听闻家中某处吊死了一个比她大的姐姐,那时她的耳边尽是骂声,唯独她觉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害怕。

赵芊芊一直担心自己是不是哪天就被安排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人,一直担心万一那男人不喜欢自己怎么办,一直担心万一自己要跟着远嫁他乡……直到不久前她突然被告知,要嫁给当今帝国皇帝,这让她更加惶恐。音律书画她是懂的,女红也跟着阿嫲学过些。但,但……她真的能当皇后吗?她愁苦着看着镜中自己愁苦的小脸,很担心自己会不会不讨陛下喜欢被丢入冷宫……

然后就是她在院中发呆时突然翻墙进来了一人,她以为遭了贼正要叫唤就看到那个人冲她不停做着嘘声的动作。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这便是赵芊芊第一个想法,但是却一脸贼样。

“别紧张别紧张,我就问句话就走。”那个男人安抚好了她,指了指那墙,示意自己马上就走。

“哦……”赵芊芊长大了她的小嘴,大概能塞下一颗樱桃。或许是惊讶,她家的墙,不是一般的高;也或许是惊讶,这个贼长得好生好看。

“你干净吗?”那贼的话也很贼。

赵芊芊哪有想到会有人这么问的,她先是羞了脸,心想这贼不会还是采花的那种吧?虽然……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然后她再为她这个想法羞红了脸,她是要嫁给陛下的啊,怎么,怎么脑子里就有这么下流的想法……

后来才知道此“干净”非彼“干净”。但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用很红的脸细声答道:“干净。”

再后来,她的墙又一次被翻了,来的还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的好看的男人,她那时并不知道他就是陛下。那男人却告诉了她那个贼的名字:林翰羽。

林昊焱的身份被赵芊芊得知后,赵芊芊素手无措,不知该先行礼还是该先请安,也不知道该行哪种礼请哪种安。她都快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到底是眼前那人的未婚妻、是未来的皇后、还是一个赵家的民女?

林昊焱并未再和她交谈许久,只是在最后问她愿不愿意受点委屈,出嫁他人。

赵芊芊并不敢与林昊焱说不,更何况她的婚事本就不是由着她的心思来,她权当陛下见了真人变了心,一边责备赵家那个画师不知把自己画成那般仙女模样,一边忧心更甚。

她是真的怕万一被陛下赠给哪个三朝老臣……

“啊……那个好巧啊……你也在这里?我们又见面了……”林翰羽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他此时正和赵芊芊并肩坐在床边,许是林昊焱怕两人尴尬,派人将他们送到新房中后并未邀请他们出席喜宴和接下来的活动。林翰羽也不知道怎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他和赵芊芊并不熟,突然就结了连理,成了夫妻,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里又不是醉花楼,林翰羽清楚,醉花楼里面那些雏儿大半都是假的,他也就图个新鲜偶尔会去那里喝喝花酒。赵芊芊不是醉花楼里的的烟花女子,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翰羽长着一张受女人喜爱的脸,加上他挥金如土的性格,造成了他是个风流公子的假象,但实际上林翰羽向来寻欢不寻情,到了真正该和女人正常交流的时候,他捉襟见肘。换句话说就是林翰羽从来都是被追的那个,哪里知道怎么追女孩子。

赵芊芊心道我现在都是你的妻子了……

难道以后见面都要说一句好巧吗?自己这相公脑子好像真的不是很好用。不过还好自己最后要嫁的人是他,不知为何,赵芊芊心中有些窃喜,有些甜蜜。至少不是那些大腹便便的老爷们,她想到。

虽然也有失落,毕竟自己曾经离一国之后的位置很近,没被陛下看上自然心有不甘。但一来她是个十分胆小的姑娘,二来陛下身边那个女子确实生得好看啊……

赵芊芊也是那种私下里会对着镜子臭美一番的女子,可是当她也穿上喜服站在诗依秋身旁时,她自行惭秽。

“那个……我还是出去吧……”林翰羽见赵芊芊迟迟没有回复,以为是小姑娘受了惊吓之类的,他觉得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可能会更好。当然他也受惊不小,想找个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什么的,比如听说上次仙本居出了一款新酒……

林翰羽已经开始思考着今晚在哪里过夜了,全然没有一个已婚男人的自觉。好在赵芊芊已经有了自觉,她比不过诗依秋,但是在她看来林翰羽比陛下真的是耐看不少,对这桩子“交易”她莫名的满意,特别是当她发现林翰羽呆呆的,看起来很好欺负一样。

“不用啦,我们还没圆房呢。”赵芊芊声细若蚊,仿佛自语,好在林翰羽听力了得,还是被他听见了。

“嗯?你,你再说一遍?”林翰羽的屁股又移回到了床榻上。

“我是说,相公,难道你还想逃不成?”这回赵芊芊是鼓起了勇气,她看着那张好看的脸,问道。

“你是说……你不反对这婚事?”林翰羽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想了八辈子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婚娶妻,他是夜狼部队统领,身上担着极大的责任,而且他的这份工作也很危险,看着他外表光鲜,挥金如土。可是很多棘手的事情都会交给他来办,比如对付南巫那边的道宫,三千佛寺等等,如果不是赵复领了个西北大将军的职责,说不定现在在北庭打打杀杀的就是他。毕竟夜狼部队才是真正的天家同脉,是真正的皇家亲军。所以像他这种人指不定那天就横尸路边,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在外面过夜的原因,林翰羽成功的诠释了什么叫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妻事,他不配想,也不敢想。

“我……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行吧!”赵芊芊气得跺脚,这人真的有些傻不成。

“行行行!当然行!”林翰羽连忙附和,嘴角不经意间就成了弧度,乐得像个傻瓜,一时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一直放在赵芊芊身上,那种打量妻子的目光。

他……莫非真的是个傻子不成……赵芊芊想了想,而后决定万一真是傻子,那这么好看的傻子自己也就养了吧!

他笑起来也好看啊。

“呀!你干嘛?”赵芊芊发现一只手突然盘到了她腰上。

“圆房啊,不是你说的吗?”林翰羽的智商上线。

“现在,现在才白天啊!”

“来嘛来嘛,没事的!”

赵芊芊看着林翰羽满脸邪气,觉得无法拒绝,于是她就被半推半就的带到了床上。

“那你轻点……”

“好,好,好!”林翰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之后的故事大概就是第二天林翰羽被浑身酸痛的赵芊芊硬生生的踹下了床。

第七十九章 认了个姐姐

林昊焱的大婚和梅太后的愤怒都没能影响到兰庭城的局势,兰庭守军和圣殿骑士还是一样,该打打,该杀杀。

兰庭的主战场也从攻城战转入了巷战,巷战相当艰苦,没了城防之利后兰庭守军只能在居民居住区内设立一道又一道的防线。他们只能凭靠着对地形线路的熟悉不停的给对手造成困扰,但即使这样也难以和气势高涨的圣殿骑士抗衡,防线在不停的收缩。

城破已三日,马雄的心情十分糟糕。冯玉还要负责别处城墙的城防,夏鹰扬则还是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在那儿喝他的酒,他自知自己说不过冯玉又打不过夏鹰扬,只好一个人扛起了在城中对抗入侵的圣殿骑士的大旗。战况并不是很好,整个南门已经完全被落入敌手,这意味着圣教的圣殿骑士便可以长驱直入,源源不断的将兵力输入兰庭城内,也意味着很快战火便会在整个兰庭城内燃起,如果没有变数的话。

更让马雄心忧的却是秦芷柔,城破没多久,被他派去照看秦芷柔的亲卫便回来禀报说是秦芷柔不见了。这着实吓坏了马雄,秦家小姐的身份整个兰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明白这就是赵复钦定的媳妇儿。也正是如此,当秦芷柔找上马雄,想要偷偷留在兰庭城时马雄没办法拒绝,只好把自己的亲卫调过去看护她。

原本马雄还以为只是暂时走丢了,以为只要过些时日,秦芷柔便会自己找到城主府那儿去,到时候自己无非被冯玉臭骂一顿。只是他没想到已经过了三天,城主府依然无人到访,自己派出去搜寻的人也一无所获。

好在仗打了三天,也没有听见圣殿骑士抓到平民的说法。这说明秦芷柔还在兰庭城,这大概是对马雄而言最好的消息。

秦芷柔不知道马雄正在找她,她却是很忙。兰庭城的战斗还没有波及到平民的性命,但是兰庭城内的安全区域却在一步一步缩小,秦芷柔也顺着迁走的难民来到了那座庭院中。

秦芷柔原先只是想留在兰庭城等赵复回来,秦尚西对自己女儿的做法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赵复权力的进一步落实,越来越多的人想攀上这一条门路,而秦尚西自然也想着让自己女儿早日嫁过去,哪怕是未婚先那个他都一点儿不介意。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一向安分老实的圣教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不仅切断了兰庭城和外界的联系,还真的突入进了这座坚城当中。

兰庭城的军民陷于水火,秦芷柔被难民裹挟着来到了被划分出来安顿难民的一处地点。

一直被秦尚西当做心肝宝贝,备受赵复关怀,生活在蜜罐当中的秦芷柔这回儿终于领到了一张人间体验卡。是的,她之前根本不像是活在人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是最基本,如果说赵复因为他父亲的身份和林昊焱的信任,他是兰庭城食物链顶端的男人。那秦芷柔就是那个一直在他身侧的女人,没有人会去为难她,就连一向严厉吓人的夏鹰扬都宁愿少喝几斤酒也要给她买糖人儿。就是在帝都城内,她也是住在了诗依秋那儿,好几条夜狼轮番蹲守,根本没人敢为难她半点。

秦芷柔甜美的相貌也的确配得上她受的那般待遇,秦芷柔早就悄然的长开了身子,不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小孩儿,现在的她就是最美的她。

这片地产是此前被徐灵灵买下的那片院落,秦芷柔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分发烙饼的徐灵灵。其实不只是秦芷柔,徐灵灵一直都是世界的中心,她的神圣如神降世,只是在那片刻那中心稍稍下移,相比蒙着面纱的徐灵灵,那一刻还是她手中的烙饼更加吸引人心。

秦芷柔对着徐灵灵有着特殊的好奇,或许是徐灵灵举手之间的那股气质让她倾慕,她一直羡慕诗依秋的气质收放自如,换句话说就是带出去涨面子,在家中又能做到温婉可人。可是秦芷柔却永远只有那后半段,眼下又见到一个这么一个女人,让她对此多了不少好奇。当然也或许只是同为女人之间存在、天然的好奇成分。

总之,这就是缘分。因为对徐灵灵好奇,秦芷柔对战乱的恐惧都少了几分,从本质上来讲,她其实只是一个只长大了的孩子。

因为面纱的缘故,秦芷柔并不知道那个拥有非同一般的典雅的气质的女人的样貌到底如何,她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别的女人的样貌,因为在她遇见过的女人当中,能让她在意的也只有诗依秋,可诗依秋是皇后,她是自知比不过。所以当秦芷柔接过那烙饼时,也并没有刻意去留意徐灵灵藏不住的纤细白皙的手腕。

秦芷柔只是好奇为什么她们要在避难的人潮中分发烙饼这种东西,明明每天都会有士兵定期给所有人分发食物以保证城内军民的稳定,这烙饼显然很多余。徐灵灵并没有对此解释什么,仍然尽量将还热乎的烙饼分给妇女和孩童。兰庭城的传统就是久经战乱,城内的军民还在保持着他们独特的秩序:质朴而坚韧,并没有因为城破而引发进一步的混乱,人性中的黑暗并没有被唤醒。

秩序井然,并没有人因为没有领到烙饼而感到不满从而进行争抢,相反倒是有些妇女不愿意领受这份好意,更愿意让给那些出了力的男人,兰庭民风还是悍勇和朴素。

秦芷柔一边有些好奇的观察着徐灵灵,一边不自觉的咬了口烙饼,这才发现这饼子里面是满满的碎肉末,还浸出了油脂,这味道虽然不是很美味,但却比那些士兵分发的粮食比起来多了一份人情味。现在的兰庭城并不暖和,是春末夏初交替的时候那暖风还驻留在南国不愿来到这苦寒之地,也是那南面城墙上的大口漏进来的寒风呼呼的吹着兰庭城内的军民。秦芷柔好像才明白了这烙饼简单的意义,暖一暖这人心。

是个很善良的人呢!秦芷柔这么认为,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就移到了徐灵灵身上,哪怕只是背影也好善良,秦芷柔想着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可以和诗依秋比拟的人啊。

“嗯?”秦芷柔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衣服,她收回目光,回过头见到了一个小男孩,正用着一股渴望的目光看着她手中的烙饼。

“啊,你想吃这个?”秦芷柔指着自己手中咬了一小口的烙饼问他。

“那个……她们没有发给我,姐姐你能分一点给我吗?”小男孩很有礼貌的问她。

“拿去吧,下次撒谎前可要记得抹干净嘴巴哦。”秦芷柔并不介意,她很大方的将那烙饼交到了小男孩手中,然后很可爱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小男孩嘴边的油光。

“其实我只要一半就好了……”小男孩被识破后有些窘迫,他连忙辩解:“我是想给阿妈吃的,可她就是不愿要,我觉得好吃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忘了留给阿妈了……”

“没关系,姐姐不饿。”秦芷柔摸摸他的头:“去吧,给你阿妈吃。”

“嗯!”小男孩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向秦芷柔道谢:“谢谢你,漂亮的姐姐!”

做完了这事,秦芷柔心情舒畅了起来,她又去人群中追寻徐灵灵的身影,看着那道温暖的背影,她突然下了决心。

“让我也一起帮忙吧!”她说不出自己是想帮这满城的百姓,还是帮徐灵灵,但是她想站在她身边,觉得那样便会暖和点。

徐灵灵正好见到了之前的那一幕,她简单的询问了秦芷柔一些问题,诸如年龄,家人这种后,便同意了她想要一同的想法。

“小姐?”谢西延有些担心,他不能质疑徐灵灵做出的决定,于是只好很无奈的提醒了徐灵灵一下。

“没关系的,美人计对我又没有用。”徐灵灵赔笑着让谢西延没有一点儿脾气。

然后,她转身对秦芷柔说:“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就好。”

第八十章 仙女姐姐

“战况如何?到底还要多久我们才能拿下兰庭城?”司博罗有些气急,为了鼓励手下,以及显示自己此回对兰庭城势在必得的决心,他将自己的营房都搬到了兰庭城的南门下。但是司博罗毕竟只是一个十字圣教的大主教,他借用教皇赐下的伟力正面击败了阿胡裕,并且成功绕后控制住了还在王庭享乐的各族族长,可是这不是体力行为,而是单纯的脑力行为。

兰庭城破已经过了五天,但是除了不断的在和兰庭为数不多的守军进行激烈的争夺拉锯战外,并没有实质上的进展,兰庭守军仍然控制着另外三座大城门,兰庭城仍然牢牢的被握在兰庭守军的手里。巷战十分激烈,原本幽窄的巷子现在变成了来回拉锯的战场。兰庭的守军和圣殿骑士在这里进行着最无奈又可笑的拔河游戏,中间那间早就破烂不堪的小屋,也不停在双方势力中来回易手。一方寸土不让,另一方则是寸土必争。

司博罗看着脚下的一个土坑,这里原本是一面城墙,现在已经彻底的被凿开。他迈了过去,他进了兰庭城,他再退了回去,他就出了兰庭城。过了五天,分明近在咫尺的兰庭城却仍难以企及,这让司博罗的心情很不好,很不好。司博罗虽然贵为十字圣教的三大主教,但他的学识并不渊博。就比如司博罗并不知道的是,兰庭城作为兰河帝国在西北最大的一个要塞,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半部神话。兰庭城自建成后,先后历经战乱,围城数十次,也因此重修,加固了数十次,才有了现在这般规模。它不再是建初时的一座屯兵的要塞兵城,现在的兰庭城都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定的边塞经济结构,隐隐间已经是西北的第一大城,它凝聚着是数代人智慧的结晶,其复杂结构远非胡人王庭那种对城市粗制的模仿形成的简单聚落可以比拟的。

换句话说,就是绿洲城也未必有兰庭城那般复杂,兰庭城里里外外各处似乎都有城墙,到处都是瓮城、箭楼、门闸,仿佛迷宫一般难以侦破,而突入的南门也难以再进一步深入,错综复杂的巷道就跟汉人的心思一样七拐八绕,永远找不到最近的那条路。

在司博罗的眼中,拿下城门,使军队得以运送进城内,那就是胜利。只是兰庭城是这么的特殊,它就像一只史前巨兽镇守在帝国西北,哪怕在它身上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也无法借此奠定胜局。

“报告大主教!兰河人的抵抗仍然坚决,但是他们毕竟人少,就在刚才,我们甚至冲破了防线,只是很快就被赶了回来。”这一回带回来情报的并不是传令兵,而是一位包扎着手臂的圣殿骑士。

“好,用最快的时间,突破兰河人的防线,哪怕只是一处!”司博罗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已经有两条夜狼突围出去,如果速度不再快些,或许被包饺子的就会是他们。

“还有一点,大主教,我们有人发现城中避难的人群中有一名女子很像圣女。”那名圣殿骑士在汇报完战况后,继续说,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无法分辨是否重要的信息才会由他来向大主教汇报。只是因为这事并不确实,所以他报告的时候有些犹豫。

“知道了,先去休息吧。”司博罗并没有因为突然发现圣女的行踪而感到诧异。绿洲城出事后圣女一行人也就与圣教断了联系,但是按照她们的行进路线来看,也应该就是在这一片,这么看来在兰庭城的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毕竟兰庭城是这一片最大的城池。

疑似出现在兰庭城么,司博罗想了想,大概有了决断。

秦芷柔认了个姐姐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还可以再大一些。原来她的世界不大,无非两城,帝都兰庭,而与她有关联的人也就是寥寥几位,她的生活永远就只是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徐灵灵的出现,将秦芷柔带进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中。秦芷柔开始忙活着安置难民,照顾哭闹的小孩儿,分发一些食物和进行简单的烹饪。秦芷柔这才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主基调不是衣食无忧的欢乐。

短短的几天里,秦芷柔就学到了很多,她也开始学着徐灵灵,开始将头发扎了起来,这样就能够更方便的行动。两人在这几天里也真正形同姐妹,除了睡觉不在一张床上,吃住都在一起。

仗再怎么打,人总是要睡觉的,哪怕圣殿骑士精力再充沛,也不愿意在黑灯瞎火的时候跟兰庭的守军打巷战,夜晚的兰庭城是最安静的兰庭城。

秦芷柔捏着自己的胳膊,径直倒在了床上,她忙活了一整天,虽然都是一些很简单的活,但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只是收获了许多感谢,令她心满意足。

徐灵灵随后进屋,她见着秦芷柔已经躺倒在床,笑笑,也便去了屋内另一头的床上——秦芷柔自然是不能和那些圣殿骑士们一起住的,整个院子里也就徐灵灵的屋子里还留有一张空床,在认了这个“妹妹”后,秦芷柔也理所当然的暂住了进去。

“啊!姐姐你回来了!快跟我讲讲后来怎么样了?”秦芷柔见到徐灵灵进屋,连忙坐了起来,这些天两人的关系大部分都是通过晚上睡不着的夜话来提升的。

昨晚秦芷柔睡不着,徐灵灵就给她讲故事,恰好讲到的便是那拜月楼。只是徐灵灵要干的活比秦芷柔多得多,昨日太累,她自己没讲几句就先睡着了。

徐灵灵褪下外衣,半个身子进了被窝,然后开始继续讲那个未完的故事。

“昨天说到哪了?”徐灵灵侧了个身子,问。

“啊,说到你被人刺杀!”

“唔……那日我被人刺杀,在拜月七层,本来是个必死之局,好在紧要关头有人出手相救,只是那歹人十分凶悍,眼见刺杀不成竟然将我推下了楼。”徐灵灵没怎么接触过说书,她只能尽力的讲得有趣些。

“后来呢?”

“后来,那人为了救我,自七层跃出并且在半空中……抱住了我。”徐灵灵现在想起这件事来还有些脸红,好在她的面纱还未摘下。

“哇!”秦芷柔叫了出来,虽然这个故事坊间有多种流传,但是亲耳听见又是另一种感觉。

“那人怎么样?好看吗?多大啊?”秦芷柔连甩出好几个问题,正是花季的少女,颜值永远才是她们关注的重点,这个故事的确很吸引人,但是如果真实版本中救人的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那听众可能就要换一大批人了。

“还好看,至少比我家那管家好看。”徐灵灵想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管家指的自然是谢西延。

秦芷柔回想了一下谢西延的样子,在她的印象中谢西延永远是苦着一张脸跟在她们身后,跟自家那个管家很像,总之都是这个不许,那个不行的烦人东西,而后她颇有同感郑重的点了点头。

“管家”的身份,严重的影响到了谢西延颜值的发挥。

“这就够了!”秦芷柔说完,两人便在屋内哈哈笑了起来。

处于战乱漩涡的中心,这样的环境下并没有妨碍到两人嬉笑,虽然秦芷柔的到来进一步拖缓了徐灵灵的入睡时间,但是有秦芷柔在一旁却是帮徐灵灵减轻了不少压力。

故事暂告一段落,秦芷柔往被子里缩了缩,兰庭还是天冷,又因为是战时所以中断了火油的供应。突然她想起了什么,猛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好不容易温暖了些的被窝又被她全部掀开。

“那那那那……那你岂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仙女?”秦芷柔结巴地问。

“嗯?”徐灵灵有些迷糊,她确实困了。

“就是那个拜月楼啊。”

“啊?没有啦。”徐灵灵翻了个身,背对着秦芷柔道:“我…不是很好看的。”

秦芷柔“哦”了一声,心想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难怪这姐姐从早到晚都挂着面纱……都怪那些说书人!

“啊,对不起……”秦芷柔道歉,而后又转而开始安慰起徐灵灵来:“不过姐姐你这么善良,长得怎么样都没关系啦对不对。”

“你说得倒是。”徐灵灵接话,她很困。

“嘻,我相信,不管姐姐长什么样,都一定就是仙女!”秦芷柔开始说起俏皮话讨徐灵灵开心。

“仙女姐姐!”

“贫…嘴…”困意朝徐灵灵席卷而来,她接完话便睡着了。

第八十一章 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说的就是现在的兰庭。

这天晚上圣殿骑士们并没有就此退去,而是借着夜色继续着他们的攻击。

圣殿骑士的攻势越来越凶悍,好几次都突破了防线,并且他们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暴躁和急切,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们的教皇这种重要人物被困在了城中一样。

“你确信?”城主府中,冯玉问来人。

“确信,他们说的的确是‘救人’‘圣女’这类的话。”那名前来报信的人还未退下,又有人小跑着进来。

“大人,圣教那方……送来了书信。”这是一名刚从前线退下来的战士,他的手里拿着的是染血的信封。

“致兰庭守军:我教一向博爱,不分类众,此次兴兵,实则是为救出我教被困城内的圣女,我们率先承诺,只要接回圣女,即刻退兵……”

同样的信封还有很多,那些圣殿骑士将信件绑在箭上,射入兰庭守军防守的阵地。除了前来送信的人,还有不少士兵都捡到了类似的信件。

“知道了。”冯玉点头,那士兵随即退下。

“把那些信都整理收集好,尽量不要让更多人看见。”那士兵还未出城主府,便被在夏鹰扬唤了过去,然后收到了新的命令。

冯玉和夏鹰扬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了彼此眼中的坚定,相继一笑。

“最艰难的时候到了。”冯玉苦笑,夏鹰扬执意用城破的代价都要将圣殿骑士留在兰庭城,这一计策很成功,只是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夏鹰扬知道冯玉指的是什么,他点头道:“昨夜圣教一夜未歇,这证明镇守他们已经在近处了,圣教只会比我们更急。”

而马雄现在是最急的一个,他已经整整一日未睡,和喜欢当甩手掌柜的夏鹰扬以及借着统筹全局的借口一直呆在城主府的冯玉不同。马雄一直顶在战场最前线,所以他也是对战局最了解的人,他知道,如果圣教那边不停手,自己这边的防线恐怕撑不过今天了。

巷战的每一天都十分漫长且难熬,而如今薄弱的兰庭防线已经被圣殿骑士推得极深,圣教已经掌握了近三分之一的兰庭城。一旦马雄负责的防线被突破,迎接兰庭城的恐怕就是圣殿骑士们的长驱直入,而那些避难的平民就会变成最大的受害者。

交战十分激烈,司博罗早就收到了消息,赵复率着大批军队已经在全力赶来的路上,还有两天,如果两天内还不能拿下兰庭城,那他就再也走不了了。司博罗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今天拿下兰庭城,不然所有人都将因为渎神而被处死。

最后的神降术也被用掉,他不在乎自己的士兵还能再活几天,反正只要拿下了兰庭城,绿洲城那边必定会派来支援,自己只要据守坚城,坚持到己方支援到来就可以将圣教的旗帜牢牢的插在兰庭城上,守城总比攻城容易。

“预备队!预备队!顶上!”马雄还在指挥着战场,防线上又出现了一处被冲破的地方,他哑着声音高喊,可是过了许久都没看见有他们的人补上。

马雄回过头,他身边只剩他的最后一名亲卫,那名充当着传令兵的亲卫苦涩地对他说:“我们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已经没有预备队了,马雄看着那处缺口,因为长时间未得到有效的休息使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你!还有我,去把那里夺回来!”

“大人不可!”那亲卫连忙拉住马雄,但是很快就被马雄挣脱开。

“所有人听着,赵镇守就快回来了,最快一天,最晚两天!圣教他们怕了,我们只要守住这两天,等待他们的就一定是灭亡!”马雄举起刀来高呼,然后他也投身入战场当中。

预备队没了,他就是最后的预备队,战场之上便只有生死,哪有什么身份的贵贱。

马雄的一番话的确起到了不小的鼓舞士气的作用,只是这些士兵早就是又累又乏,早就是强弩之末,对战局并没有太大的实质性影响。

反倒是,马雄的振臂高呼给了圣教那边一个很好的靶子,很快,就有箭矢朝马雄飞去。

“报!马指挥使中箭后昏迷不醒。”城主府内,冯玉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夏鹰扬拽紧了拳头,而后对冯玉道:“我去看看,你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三面城墙

也要守住才行……”

冯玉苦笑:“昨天我就已经把我们的亲兵都派了出去了。”

夏鹰扬点点头,这是只剩下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马雄的倒下,代表着兰庭城最中坚的防守力量已经无力支撑,而相继传来的消息便是一面又一面城墙被圣殿骑士占据。

这一回,才是真正的城破。

兰庭城内的抵抗变得越来越无力,兰庭的守军无法再成建制的进行反击,只有三三两两的士兵靠着房屋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夏鹰扬见到了马雄,那一箭并不深,但是却很致命,它成了压垮马雄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毁了马雄最后的机能。

“抱歉……我大概是见不到镇守了……”马雄已经醒了过来,他的脸带着最后的红润,向夏鹰扬讨了口酒喝。

“这是我的错。”夏鹰扬一只手紧紧握着马雄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小心翼翼的给马雄喂着酒。

“你这酒,可真难喝。”马雄丝毫没有怪罪夏鹰扬的意思,也没有理会从嘴角溢出来的酒水,而是笑着点评着夏鹰扬的酒,他冲夏鹰扬挥了挥手,告诉他不必帮自己擦掉嘴角漏出来的酒。

“我先走一步了,以后记得要给我送酒啊……”马雄最后握紧了夏鹰扬的手“对了……镇守他……快回来了吧……我……不能骗我的兄弟们呐……”

“镇守他到了,已经到了,听见没,马蹄声?镇守回来了……坚持住老兄弟……”夏鹰扬感受着马雄越来越无力的手,他越来越紧地握着,想要将他留下来。

马雄终是走了,兰河帝国又少了一名指挥使,一个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帝国的男人,他的死和他的人生一样,平静而普通,如果没有人提起,没人知道这名中箭倒地的男人曾经是一名镇守西北的将军。马雄并没有建下什么太大的功绩,就和他被箭矢带走生命的死法一样,或许并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夏鹰扬替他合拢了眼睛,将他的刀平放在了他的身边,替他将手摆正位置,就跟多年前和老战友告别一样。

生命都是沉重的,没有谁轻于鸿毛,所有人都重于泰山。

夏鹰扬拔出了自己的刀,和马雄一样,这一次他要战到最后一刻。

秦芷柔没有想到,兰庭城居然会有破城的一天,或者说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亲临这一天。已经有穿着不认识的铠甲的士兵出现在大街上,他们一家一户的押送着兰庭城内的军民。很快,就来到了她们的那个院子前。

“你们都在干什么!”徐灵灵第一个站了出来,她大声呵斥着那些正在欺凌兰庭城内百姓的圣殿骑士们。

“哟,这边还有个小的。”长时间攻城未果积压在心中的怨气如今全部都被发泄了出来,那些圣殿骑士已经彻底变成了杀戮机器,他们执行着最简单的命令,发泄着最原始的欲望,他们不再像人了。

“姐姐!”秦芷柔担心,面对这种情况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徐灵灵是她唯一的依靠。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徐灵灵强调了一遍,她摸了摸秦芷柔的头,向她承诺:“我会保护好你的。”

“那边还有个更小的!”几名圣殿骑士冲两人发出一阵怪笑。

徐灵灵示意秦芷柔放开手,她不仅要保护秦芷柔,也要保护全城的百姓……她听说了,这次圣教兴兵,就是为了来找她的。

司博罗坐在他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帐篷内,这不是他第一次品尝胜利的滋味,但这一次的确是最好的,的确是最好的。每过一段时间,就有手下传来一个好消息,如今兰庭城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司博罗看着脚下的土地,这种如梦致幻的感觉让他迷醉,只需要再过上一个时辰,整个兰庭城内的反抗势力便会被清缴完毕,到时候他就是这座城唯一的主人!

司博罗的嘴已经笑得合不拢了,他沉浸在巨大的胜利当中,这时候的他根本听不见外面传令兵焦急的禀报和城北轰鸣的马蹄声。

兰庭城北,那座刚刚易手的城门再度易手,已经松懈下来的圣殿骑士们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有人能够轻易攀上兰庭高耸的城墙。圣殿骑士的尸体不断从城墙上被抛下,不久后一队骑士开进了城门,他们身后是无数圣殿骑士的尸体。为首的骑士是一名少年,他看着兰庭城内随处可见的血迹和碎肉,皱着他秀气的眉头。

“弟兄们,一个不留!”他的眉间布满杀意。

第八十二章 我怕来不及

司博罗有下过“尽量”不许扰民的命令,只是那些圣殿骑士们此刻哪里还顾得那“尽量”,他们将怨气全都发泄在了兰庭城上。几乎所有的居民都被集中在了一起,由退居城内最后的将士保护,只是昔日保护他们的高墙变成了现在院子外的矮墙,没了城防之利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所有人都沉默着,男人们一手握着铁器,一边安慰着身边的妻儿;女人们目光坚定,如是此难难逃,她们自守清白;孩童感受到了大人们凝重的气氛也不再哭闹。

兰庭城喧闹而寂静,胜者和败者在火光中再度成为了两个极端。

冯玉在残兵的互送下来到了一处避难点,这里集结着最后几百士兵,其他的大多都已经走散。

冯玉已经做好了投降抵罪的准备,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兰庭百姓再受牵连。夏鹰扬则是遵循着对马雄的承诺,他带着另外一批将士还在与圣殿骑士们纠缠厮杀。

只是无论是夏鹰扬还是冯玉,他们都只是河流中的一角碎石,他们可以划开河水,却无法阻止河水的再度重逢。如同石子掷水,虽起涟漪,终归平静。

败象已起,无法阻拦。兰庭守军浑浑噩噩,圣殿骑士已忘人性。

就在这时,一句清脆的女声将他们唤住。

“你们在干什么!”这并不是一句问句,而是叱喝。就好像女主人在教训家中失礼的下人。

徐灵灵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只是一眼,便看得所有人自行惭秽,不敢抬头与她的目光对视。

城北,刚从北地快马赶来的那少年将军并没有因为身体上的疲惫而进行修整,而是立即选择夺回城门,再立刻进城投入到战场当中。

林戟在进城时又抬头看了看这个自己看过无数次的城门,突然发现这一回再看有些不一样。那味道他却说不出来。

最先支援到兰庭城的,是林戟带领的先头部队,他们一人三马,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了这一刻。

兰庭是破了,但它尚未完全落入敌手。

“扬旗!”林戟指挥着手下的人。

刚刚插上城门的十字圣旗被斩下,重新取而代之的是帝国林氏的国旗,西北赵复的帅旗,和兰庭铁臂军的独狼军旗。

林戟自己也扛起了一面军旗,他留下一部分人马守在城门处等候大部队的到来,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将士朝兰庭城中驶了过去。

兰庭城初破,尚未被圣教全部占据,包括夏鹰扬在内还有许多人在做最后的抵抗。

圣教急着以最快的速度将兰庭收入自己手中,以至于圣殿骑士们在城内分散得十分零散。这给了林戟很大的机会,林戟带着他的手下就这么一路上从城北一直杀,杀到了城主府前。

司博罗已经将整个圣殿骑士的指挥中心暂时搬迁进了城主府,在他看来这里将成为今后对抗回援赵复部队的重心,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未将城内的兰庭余孽清缴完毕就迎来了这数千骑兵。

兰庭城的城主府便是城内一处小小的城池,冯玉自知城彻底破后这里一定会招来大量的圣殿骑士,于是自觉的带着剩下的将士撤走——剩下的人不多了,与其在这里进行毫无意义的死斗,不如借着圣教消化吸收兰庭城时找机会突围,或许还能救下些人。

司博罗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城主府,而现在林戟站在了城主府面前。

“老大……”林戟身后,一名与他熟识的铁臂军士兵叫他。

“你怕了?”林戟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

“不,当然不怕,只是……”帝国的士兵本该无所畏惧才是,而兰庭的士兵更该无所畏惧,那士兵连连矢口否认。

“我怕。”林戟强行拧起一个笑脸,他转身面对那个士兵,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腿:“看见没有,它在发抖。”

林戟没有说出,他的腿,或者说站在这里的每一位铁臂军将士的腿都在发抖,只是这不是在害怕什么,而是实在是,太累。林戟他们完成了一大壮举,他们的速度比能够预想到的最快的速度还要快了近一天的时间,这一天的时间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夜行军便追得上来的,而是从每一天的急行军中再挤压再提速,最终方才在这天恰好赶到。林戟的腿还在颤抖着,他还没有习惯站在地上的感觉。

这个笑话并不是很好笑,所以士兵只是咧了咧嘴角,他的脚也在抖着,长时间坐在马背上的他们的确要重新花很多的时间来重新适应“脚踏实地”的感觉。

林戟知道,他们很累,长时间的急行军让大家的体力都已经几近枯竭,能站在这里已经堪称奇迹,但是这还不够。林戟看着城主府,他不知道兰庭城现在怎么样了,他只知道一路上他看见的是友军的尸体和那些现在已经变成了尸体的圣殿骑士。

“我怕来不及。”林戟答道,他的声音很大,每一名铁臂军的将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里是我们的家啊,”林戟握着拳头,没再说下去。

但是大家都明白了,是什么催促着他们不断前进,是什么催促着越来越无力的他们越来越有力的千里奔袭?就是家啊,兰庭就是他们的家,兰庭的军民就是他们的家人。他们不许自己的家遭到破坏,不许自己的家人受到残害,所以他们越走越快,所以他们很累很累地站在了这里。但是这还不够,他们还要将入侵者驱逐,所以哪怕他们很累,但还不能休息。

“兄弟们,知道这一次我们的敌人有多少吗?很多,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回来了,就是铁臂军回来了,我们就是一支军队!他们,也只有一支军队,我们,一对一!”林戟发动着最后的动员,然后拔出自己的长直刀。

所有的铁臂军将士随之一起拔刀,眼前的不只是城主府,还有从城主府中开出来负责守城的圣殿骑士们。

刀已在手,敌人就在眼前,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砍到自己再抬不了手就好。

另一边,是刚刚破城还未来得及好好休整的圣殿骑士们,他们对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军容齐整““气势高昂”的兰庭军队一无所知,只当是为来得及处理的残兵败将集结了起来想要向他们殊死一搏(求死)。他们便随便的派了一批状态还算可以的圣殿骑士前去迎战。恰巧的是圣殿骑士鏖战了好几个月才拿下这座兰庭城,却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和发泄,此刻厌战的情绪正到达顶峰,战意低沉得可怕。

一边是抽空了体能的铁臂军,一边是无心恋战身心俱彼的圣殿骑士,半斤八两,哪方都不比哪方更好。于是战斗就变成了十分简单的肉搏与互砍,对他们而言侧侧身子避开对方的攻击都显得奢侈,好在铁臂军还有他们特制的“铁手套”,他们更敢“以伤换伤”“以命换命”加上林戟的戮力作战,圣殿骑士们在渐渐被压制。

这是一场出奇得安静的战斗,双方沉默着进行着生与死的讨价还价,没有人选择逃避,他们沉默着交手,沉默着告别。铁臂军累了,累到不愿散发出愤怒的情绪,累到不愿意张口再吐出哪怕是一个“啊”字;圣殿骑士倦了,倦到不再感受到痛苦与灵魂,他们平静的执行着抵抗的命令,平静的迎接到来的死亡,不再挣扎。

林戟已经不记得自己往前走了多少步,也快忘记自己在干些什么,他只是用他的刀一直在机械着向着眼前阻挡自己的那些陌生的面孔剁去。他唯一记得的是那句在心间不断响起的话“不要停下,不能停下。”这是林翰羽教给他的救命真言。

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是不能停。终于,他突然听见有人大喊“他们跑了,他们跑了!”他顺着声音的地方看去,发现人好少……还站着的人好少。

第八十三章 仙女出世

林戟回头,身后的人已是寥寥无几,带回来的三千多人里,现在还站着的不过百人,还大多带着伤。

好在他们赢了,今天注定是谱写奇迹的一天,古有三千越甲吞吴,今日三千铁臂退圣。

只是这代价有些太大,林戟的眼中血泪纵横。

司博罗震惊于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的作战能力,自第一批派过去阻截的圣殿骑士团灭后,再投入的兵力都像是被卷入一个无底洞的漩涡中,当司博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林戟手上折损了近半士兵……换过来轮到司博罗作为守城那方的时候,他才知道手中看似再多的兵力一旦分散在这兰庭城当中就会显得多么的窘迫。

林戟的战力吓退了司博罗,他连忙召集剩下的圣殿骑士,在刚攻克兰庭城不到一天的时候,就灰溜溜的夹着尾巴沿着小城门逃走了。做出这等判决的司博罗一半是被吓的,另一半则是不愿意损失再进一步扩大了,长时间绷紧的神经令他的无法做出更加准确有效的判断。当他断定那支新出现的军队并不是兰庭城的余孽,而是赶来的增援部队时,他就已经了无战意,更何况这支军队的战力如此骇人。

“谁……谁还有力气?”林戟问道,只有寥寥几人回应他,其余的人只是强行抬着沉重眼皮看着他,没有张嘴。

“互相帮忙,不许睡着!”林戟下令,他将剩下的人集中在一起,互相监督,这个时候睡着或许会睡得很香甜,但是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林戟又点了几个状态相对要好一些的人,让他们检查一下战场,看看有没有哪个兄弟还没有断气的……找出来,送他们一程。

他自己则是扛了面旗子,一步一踉跄地慢慢走到了城主府的府台上,将那十字旗换了。

一切都做完了,他靠着旗子坐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好,铁臂军这回做得也很好……不能再好了。林戟想着,这事就算换郑源来指不定都不能干得比自己要好。

“喂!”林戟突然看到有人躺倒在地上。

偌大的城主府中,还活着的人只有刚经历过这场苦战的铁臂军士兵。有几人实在是觉着太累,体力被彻底抽空的他们连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选择躺了下去,他们用头枕着昔日战友的尸体。

林戟这声“喂”的意思很明显,如他所说,这个时候不能睡着,再累也不能睡。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林戟不想再死人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远不是他想的那样,还站着的人没有将选择躺下的人拉起来,而是又躺下了一大批人。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疲惫却同瘟疫般蔓延。

有些人还活着,只是困了。

“都起来!都起来!”林戟叫道。

没人理他,这支随他征战千里,以万疲之躯逼过万余圣殿骑士的铁军竟然抗令了。

林戟很急,但是他也已经没了力气,从那里扛着旗子走过来不是很远,但是对林戟而言都是一场单程旅途。他的体力已降至零点,现在正疯狂的反噬着林戟剩余的身体和神志。

“把他们叫起来,叫起来啊!”林戟冲着还站着的最后那人叫喊,但是仍然没有回应。

那名士兵微微摇头,他反倒冲林戟笑,眼中还有愧疚,但他还是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慢慢躺下。那动作真的很慢,慢得像是人的一生,走过了无数峥嵘。慢得海枯石烂,仿佛一座大山自此风化,化作砂石……

最后,那士兵的十指交叉,轻轻锁在自己的胸腹之上,他的表情轻松从容而满足。

林戟望向四周,这才发现整个城主府内已经没有人还站着,之前那些宣称还有力气的,也只是多走了几步,便先后躺倒在地。

和林戟的选择一样,他们用最后的体能离开了同伴,如老象寻冢,谁都不想在最后的时刻给昔日的战友们添上最后一道麻烦。

如同一场神秘的仪式,没有预告,没有预演,所有人都心领神会。一场诡异的死亡盛典,却无人缺席,所有人从容地出席这场名为自己的葬礼。

求死易,而求生太累。日夜兼程还马不停蹄,油尽灯枯却浴血奋战,没有什么难到了他们,无论是谁都得称赞他们一句真英雄,真男人。

原来真是能累死人的。

于是今日的城主府生死分明,站着生,倒下死。除去倚旗而坐奄奄一息已是半个死人的林戟,再无活人。

“不要!不要!”林戟竭力呼喊,虽然他的声音微乎其微,那是从心中传出来的声音。

回归了那个亘古无解的话题,战争从来都没有输赢。

林戟这才明白,好战是恶,因为求生是人的本能,而战争,让人求死。

这时该有一场雨,冲刷大地上的罪恶,林戟也好泪雨洗面。

但是没有,因为上天只讲生死,没有诗意。

林戟身上都是血,浸湿了他的衣裤,越来越粘,也就越来越重。

林戟的头顺着旗杆,往后滑去,旗杆贴着他的脖子,没能贴紧,林戟的头便继续往后倒去。再过上片刻他的后脑便会重重地打在地上。

“活着竟然会这么难。”最后一刻,林戟自嘲,他没抬头,没法抬头。

短暂的片刻,他看到了城主府染血的墙面,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没有了一地尸体,让他好受了不少,然后他笑了起来。

既然活着很累,那死了或许会好受些吧,他也这般想。

天边的风景在他眼前不断划过,都是些相似的云,很白,很白。

一双小手托住了他的头,那是一片不一样的云朵。

徐灵灵今天也穿着白色的衣服。

“小姐!”谢西延身为她的守护骑士,连忙追了上去,见徐灵灵的衣服已经沾上了不少血迹,微微皱眉。

“现在是圣女!”徐灵灵纠正道。

兰庭城的战事突然停了下来,原本还在咄咄逼人的圣殿骑士在慌乱中撤走,让所有人不明所以。直到过了许久都见不着动静才让人相信圣教的人是真的撤走了,徐灵灵连忙带着人查看,一路追查,一直追到了这城主府。

虽然不知道这里之前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战事,看着一地的尸身,还有那些半死不活的铁臂军将士。她既是圣女,又怎能见死不救?

徐灵灵脱了谢西延的外衣卷成团垫在林戟头下,然后她颂起了那神词。

“不残暴,也不仁慈的神,我要向您祈求公正,请听我诉说。”

徐灵灵从怀中拿出一柄贴身的小匕首,她没有犹豫,用另一只手将它握住,在谢西延不忍的注视下,匕首在她的手心抹了一刀,属于她的圣洁的鲜血落下,没能落在地上,在半空便化成了光,有序的萦绕在她身侧。

血还在不停的下滴,谢西延的神色便是越差,但那化成光也越灼目和耀眼。

“此时此地该神心如我,我亦愿代受此之苦,燃此救世之血……”

林戟最后一眼,见到的是一个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女子,从蓝天白云之中走出,一身白衣,不染纤尘,宛若仙女。

“去吧。”徐灵灵轻声说着,那些光便没入那些气息尚存的躯体中。

“放心,都会活着的。”她如此对林戟说道,这也是林戟今天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心事落定,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当中。

第八十四章 清水和馒头与牛肉汤和面馍馍

林戟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暖流在他的身体中流淌,修复着他枯竭的生命源泉,同时也纠正了他身体中错误的发展苗头,那些被强行激发的潜力又被安抚了回去。这是一次很纯粹的休眠,就像是生命中的断层,被悄然抹去的时间。

再次醒来,宛如新生。

当林戟再度睁开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同时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熟悉的、伴着浓重药味的空气。他看到的是一片素色,长时间的围困导致兰庭城内所有的白布都用完了,只好用些干净的未染色的布料来对伤员进行包扎。

林戟想要抬起头来,但是这远比活动手脚更加艰难,虽然休息得很好,刚醒来的他脑中一片清明,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体力也得到了足够的时间,肌肉的超负荷留下的后遗症尽管被徐灵灵消去,但是那疼痛却无法被替换。

看来自己还活着,林戟不是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他是赵复麾下的武将,但是此刻的他却连自己的身体都难以主宰。用赵复的话来说便是“这不男人”。

林戟也看惯了白色的营帐,他扭了扭脖子,打量着周围,这才发现躺着的不只是他自己,还有那些熟悉的战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林戟顾不得身上随时会引发的剧痛,他剧烈的翻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动起来。

“啊——”林戟成功的将自己折腾到了床榻下,未能完全康复的肌肉再度被拉伸让他也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这不能阻挡林戟前进的步子,他匍匐着朝最近的另一张床榻爬去。

“林统领!”被林戟的叫声惊了一名看守的士兵,连忙小跑着进来,他自然是认得林戟的,见到在床下的林戟,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赶过去想要把林戟扶上床。

“扶我…过去!”林戟眼睛一直看着那张床榻上躺着的人,从未移开。

那赶来的士兵不知缘故,只是照林戟说的做。

林戟颤着手伸到那人的鼻前,是温暖的,平和的出气。

“没死,没死……哈哈哈没死!”林戟突然大笑起来,然后他帮那人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林戟没有选择回到床上继续躺着,而是上半身倚着自己的床榻,问那士兵:“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那士兵如实回答,同时也夸赞着:“大夫本来说你们体质最好的也要睡上三天呢,林统领您真是厉害!”

已经一天一夜了啊,林戟对自己毫无知觉地睡了一天有些后怕,他继续问:“现在城中是谁在主事?镇守回来了吗?”

“镇守的大部队还在路上,约莫还需要几个时辰。现在城主府内还是冯、夏两位大人在主事……马大人,战亡了……”那士兵提起马雄还是很伤心,但是林戟同样是帝国指挥使级别的将领,他无法隐瞒。

林戟就扶着床榻静静的听完了那士兵说起马雄直至战死的故事。

“马大人他辛苦了,现在应该睡得很香吧……”林戟若有所思,他听完却是微微笑着,如此说着。

不是什么太悲怆的故事,只是身边人的故事。兰庭城的三位指挥使伴随着他们一起成长,马雄是和他们接触得最多的,自他第一天当兵起训话的就是马雄。林戟也记得很清楚,他们训练犯错的时候马雄最喜欢重罚他们,好几次都惊动了冯玉来求情,还在当新兵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咒马雄早点死……只是兰庭三位指挥使,夏鹰扬一直躲在神秘的地方喝酒,冯玉从来都是坐镇城主府,会陪他们的也只有马雄。

林戟没再说什么,因为马雄睡得很香。

在那士兵的小心搀扶下,林戟忍着浑身的酸痛一步一步的确认了营帐内每个下属的生存状态,发现每个人的呼吸都很均匀,都在缓慢的恢复着。在听闻还有兄弟在别的营帐恢复的时候林戟抬起脚就是一个踉跄被侯在一旁的士兵连忙扶住。那士兵不敢得罪林戟也不敢让还没恢复过来的林戟就这么到处乱跑,在他的再三劝阻之下终于让林戟退了一步,先恢复体力,再去看望他们。

“有吃的吗?给我拿些吃的来。”林戟又补充了一句:“清水和馒头就行。”

铁臂军的林统领要吃饭,那士兵哪里敢怠慢,要的是清水馒头,送来的却是酱好的马肉、热乎乎的牛肉汤和面馍馍,还有一杯小酒,估计是不敢不给,又不敢给太多,就只有一杯。

林戟无奈,但这些也总比清水馒头要好,他不顾形象抓一个面馍馍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就连嘴部肌肉都没能彻底恢复,和脑部下达的指令有违,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的牙印。林戟摇头,这个牙印要是被熟人看到可真的会被笑死,他想着,准备动手去掰面馍馍好泡在牛肉汤里一道吃,却发现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在一旁的那名士兵。

好在那士兵心思还灵活,立刻会意,接过馍馍在一旁帮忙掰了起来。

林戟的体力没有完全恢复,食量却没有因此减少,和他腼腆的要求“清水馒头”不一样,马肉是吃了一碟又一碟,牛肉汤也喝下了两盆,一旁的士兵在那儿掰馍馍掰得手都快抽筋了。

“一起吃,一起吃。”林戟在喝第三盆牛肉汤,他发现了那士兵也累了,于是他拿了个小碗也盛了碗汤给那名一直在侍奉自己的士兵。

“不敢不敢……谢谢统领……”那士兵一开始还推却,后来被林戟一瞪马上就改口了。这回轮到林戟帮他掰了个馍馍,让他感动得痛哭流涕。

“正好,现在兰庭城怎么样,你跟我说说。”林戟开始掰起了第二个馍馍,他已经有了些力气。

面对第二个馍馍,林戟和那士兵都很尴尬,那碗牛肉汤还没喝完,林戟在想要不要在帮他掰一个,毕竟人家帮自己掰了这么多,而那士兵则是祈求着千万不要再给自己了……

“那日圣教的人退走,夏指挥就带着我们杀回了城主府,然后见到了倒在地上的统领你们……”

那士兵埋头喝汤,他的脸都快和汤碗贴在了一起,让林戟找不到缝可以塞进掰下来的面馍馍,于是他就满意的丢进了自己的汤盆中。

那士兵给林戟讲着林戟睡着后发生的事情。那天夏鹰扬还带着人在做那“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就是赚”的赔本买卖,却不料圣教突然召回了所有零散在外的圣殿骑士,司博罗再一次吹响了大撤退的号角。夏鹰扬开始也以为是圣教在搞什么幺蛾子,只是更加警惕,可是没有料想到这回圣教是真的退走了……他比徐灵灵晚到一步,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和集体陷入了深度休眠当中的铁臂军。

林戟点点头,也该是这样才对,只是……他还是不懂自己是为什么能够活下来,大家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戟的头有点疼,好像记忆残缺了不止一天,他拼命回想着,自己最后好像看到了什么。

白云?

白云。

白云?

还是白云……

白……衣?

是谁?

那士兵继续说着,后来有居民举报说是城中出现了圣教的圣女……

八卦的消息永远传达得最快也最好拿来吸引人的注意,那士兵先是迫不及待的称赞了一下传说中圣女姣好的面容,哪怕他连人都没见过。

那士兵接着说,只是听说那圣教的圣女好像救了很多人所以城主府现在也没有下决断,现在正在城中广场上等待大审。

圣女?林戟那好像断了的脑筋重新接上。

依稀中,他好像是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现在是圣女”?

林戟记起来,有人拖住了他即将坠地的头颅和生命,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

大概很美吧,尽管她还带着面纱。

第八十五章 代价

“大审?什么大审?为什么要大审?”林戟一连问了三次,他努力想了她的模样,不知是面纱太碍事还是脑子不好使,想不起。

那士兵心想您莫不是刚才没听到么,他又重复了一遍:“她是圣教的圣女啊……”

砰,哗啦,砰砰砰砰……

林戟打翻了剩下半盆的牛肉汤。

她是圣教的圣女。

不是仙女姐姐,而是圣教的那个圣女。

林戟有些失落,随即自嘲,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仙女,自己真是笨呐。

但是林戟还是起身,往外走去。

“林统领!你还不能乱走!”那士兵正低头收拾被打翻了一地的半盆牛肉汤,却突然见到林戟要往外跑他赶紧去拦。

但是林戟那倔强的脾气发作,三头牛都拉不回他,林戟不知从哪里挑了根木棍出来当拐杖,他坚决而缓慢地撑着那木棍朝着兰庭城那个往日里很空旷的广场挪了过去。

雨没有如约,但也只是迟到。

就在林戟等人从濒死中恢复,陷入深睡并被安置好后,苍天终于散发出了它的不满,一场声势配得上上百位英雄英灵的大雨降临。大雨对战后的工作造成了不小的阻碍,但也一并冲洗了城中阴郁的血腥味。

雨已经停了,林戟拄着木棍在泥水中前行。

林戟是个很兰庭的兰庭人,很直白很简单,除了该深藏心底的少有的秘密外,他说一不二。

从沉睡中再度醒来,没有地狱没有天堂,没有恶魔也没有天使,只有残破了的兰庭和还未残破的自己。

林戟走着,他觉得自己很蠢,当时的他不该就此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再度醒来的除了他也还有那对未知的死亡的恐惧和忌惮。

放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要如何支付这代价?

林戟是幸运的,他的代价由徐灵灵垫付。

所以当他听见大审的消息时才会那么的慌张、不安。

有些事情不需要论证就能得到最终的答案,比如当他醒来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欠了一笔关于性命的巨债,这笔债务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还得清。当他还看到那些安眠于塌的兄弟们时他知道这笔债已经还不清。

林戟希望救他的人会是自己这边的人,那样就算还不清也能有个说法。只是,……他抬头看着昏暗下去的天空,今日多云,却没有白云。

救他的人是那位圣女,救他兄弟们的人也是那位圣教的圣女。

但是攻打兰庭,杀他兄弟的人同样是圣教的圣殿骑士。

呐,再次见面我是该铭恩叩谢还是该拔刀相赠,这份恩情和这样的仇恨你到底要我如何回报?林戟的步调缓慢而沉重,一如他渴望停顿的思绪。

徐灵灵和直属于她的圣殿骑士已经在广场上待了整整一天,城主府还没有具体的判决,只是不允许她们离开这片广场。徐灵灵她们也只好占据了广场的一角,圣殿骑士尽量维护着徐灵灵的这角自由。

虽然城主府没有决断,但是情况却并不乐观,因为圣殿骑士入侵的缘故导致城内的人对圣教并无好感,一天的时间内已经爆发了不小的冲突。而谢西延等圣殿骑士却因为身份过于敏感只能被动着还击,不敢再给这种紧张的局势添油。

“小姐,吃点东西吧。”谢西延不知从哪带过来一个用荷叶包裹着的包子,因为一直被捂在怀里,竟然还热乎。

徐灵灵看着衣服上溅满了泥浆,头发乱糟糟的谢西延,她笑了笑。

“你们吃吧,我不饿。”徐灵灵摇头。

“小姐!这个时候不可以饿着的!”谢西延执意要给徐灵灵吃。他这个包子的来头可不小,广场上已经围了一大圈人,圣殿骑士们要保护徐灵灵,被打了也不敢还手,只能小心的维持着不小的一圈,将徐灵灵圈在了圆心。这个包子还是谢西延偷偷溜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用一枚金币和一个包子铺的瞎子老妇换的。

“你越来越像个管家啦。”徐灵灵俏皮的笑了起来,她推过那个包子“你们比我更累,给最需要的人吃。”

“这……”谢西延也知道这个时候徐灵灵是不可能吃下这个包子的,但他还是想做些努力。

“分了吧。”徐灵灵继续说。

“好!”谢西延掰开包子,却捏到一些硬物。

凑近了看,包子的内馅是一些沙石。

“该死!”谢西延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他懊悔道“我当她是瞎子,认不出我来……”

徐灵灵则是接过那个包子,她轻轻将那些沙石抠出,将包子变成馒头。

“还挺香的。”徐灵灵拿着那半个挖空心了的包子在谢西延面前炫耀,让他哭笑不得。徐灵灵知道这个包子是分不出去了,直接就自己吃了。

“小姐您就不该救他们的,这人心…是石头啊……”谢西延看着徐灵灵吃那个说不出是包子还是馒头的面团,很是心疼。

“她是瞎子,怪不得她的。”徐灵灵朝谢西延身后指了指“去吧,那边。”

却是秦芷柔送了些吃的过来,谢西延接过,徐灵灵则是冲他摇头:“我吃过了。”

谢西延叹气,他只得将这些分发出去给其他还在艰难维持防御圈的圣殿骑士。

谢西延转身的那一刹那滚烫的泪分别从两人的眼角溢出,委屈和不甘写满在两人不同的脸上。谢西延没有再敢回头去看徐灵灵,他无法给予更多的帮助,只能不再给徐灵灵增加负担。

徐灵灵也没有再说什么,谢西延远去的背影显得她更加的孤单,她仰着头好让眼泪溢出得更慢些,却仍然是堵不住那写作眼泪读作委屈的情感。

能做的,自己明明都做过了,可是为什么人心却是那石头做的。

徐灵灵自知自己骗不了自己,这眼泪还是会止不住的涌出,只好悄悄蹲了下去,她摘掉了面纱,取出一张洗的很白很白的手帕给自己擦了擦。

这是自己在兰水河畔故意没有还回去的手帕,他用这面手帕替自己擦过沾了糖水的嘴角。

算不算睹物思人呢?她不知道,或许只是想要一个人可以帮自己擦掉眼泪,而他不在。徐灵灵并不介意,京凉城一直就很冷,她习惯了孤单也习惯了一个人去承受,习惯了所有的困苦都由她一个人分摊。她的坚强很温柔,但是这一次,徐灵灵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温柔下去。

当初因为绿洲城被袭,她才有了正当的暂留在兰庭的理由,这里是他的家,却不是她的家。

而她的家,正被侵略。

我站在你家门前,但这或许是我们最近的距离。

兰庭的生活一切都很好,直到司博罗突然举兵围攻,徐灵灵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多行些能做到的善事,分发食物,治病医人。再后来兰庭城破了,她尽心照顾每一个人,甚至在危险的时候公开自己的身份,公然和司博罗的属下作对,就是为了保全兰庭城的百姓。

能做的,都做了啊。徐灵灵不是没有自己的私心,她医人救人的时候也会悄悄的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在帮他,就好像自己成为了半个女主人一样,她偶尔会欣喜。只是现实太残酷,这个根本没有过门媳妇,并不被公婆喜欢。

徐灵灵不好受,这份委屈,还夹杂着不少的个人情绪,这是用他的手帕也擦不干的泪水。

“杀了那魔女!圣教的人都是魔鬼!”但是外面又来了新的人,是还活着的兰庭守军,他们嚷嚷着,要处决这一批圣教的余孽,给原本平静了不少的广场带来了新的节奏。

徐灵灵重新站了起来,有些事情她只能去面对,没有人可以帮她挡下。

林戟也刚好走到了广场,他和所有人一样,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谢西延也察觉到这股不平常的动静,他转头,心道,果然……他又是一阵心绞痛。

不管多少次,他看见徐灵灵那张脸的时候,都会觉得惊艳。

徐灵灵的脸上还有泪痕,那道秀眉不再常带微笑,这一次有了更加生动的情绪,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她的悲伤。此刻的徐灵灵和以往相比少了神圣,更像一个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女孩,一个伤心的,委屈的,而又无比美丽该惹人怜爱的女孩。

林戟没想到的是,她会这么美,超脱了他最高的期待和想象,只一瞬间,他就沦陷。

“魔女…妖女!妖女!”

但是,在场的不只有男人,女人有着嫉妒的天性,她们反应更快,她们立刻自发成为了讨伐军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男人的天性是怜香惜玉,只是这天性的背后只是猪拱白菜。场面开始变得更加混乱,人或许会在家中好好呵护自己的珍宝,却绝不会放着眼前无主的珍宝却不去争抢。

林戟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自己腰间的刀柄,却发现这一次他没有佩刀。

徐灵灵静静的看着疯狂的人群,她看着为保护自己而受伤的那些圣殿骑士,她想要让他们停下,不要再有不必要的伤亡。

代价总是要有人来支付的,圣教施加的痛苦和仇恨,如果自己能够……

徐灵灵想着,自己要是死在了兰庭,那个人又会怎么想,会不会后悔,自责,哪怕瞬间?

林戟已经做好的准备,无论如何,这一次他就算将命搭上,也不能让圣教的圣女死在这里,他混进人群朝前挤去。由圣殿骑士组成的防线再也无法阻拦人潮,谢西延绝望而愤怒的回头,这些贱人只要敢碰圣女一下,他就算是化身魔鬼,也势必要他们付出代价。

徐灵灵惨笑着,她知道谢西延那一眼代表着什么。

林戟还在往前挤,谢西延处于爆发的临界点,而徐灵灵静待着自己的处决。

“够了!”所有人的行动都被这一声惊雷打断。

一匹白马自城北来。

第八十六章 英雄

最关键的时刻,赵复赶到了。一声轻喝将大部分人从这被裹挟着的氛围中解除出来,立即终止了这场恶意蔓延的瘟疫。

我们都知道许多时候,只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真话。多么简单的道理,却无人敢说。徐灵灵说了没人听,谢西延说了没人信,林戟则是……没力气说。

好的赵复的话有人听,有人信。

白马在遇见人群后也自然的减下速来,兰庭城内本不许策马,不过这个规矩早在圣殿骑士攻城时就破了,更何况他是赵复。

所有人停下了动作,所有人迷惘的看着赵复,不知道这是何意。

“她……不是坏人。”赵复下马,他迎着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只能给出这么个解释。

这不是什么很高明的解释,它只是用小孩子都懂的单纯的词汇宣判着一个人的属性,但大家还是给赵复让开了道路,因为在他们心中,赵复更不会是坏人。

赵复穿过人群,一直走到了那个包围圈内。

“跟在我后面。”赵复一直走到近前,对徐灵灵说。

“嗯!”徐灵灵很开心的点头。

然后他给谢西延使了个眼色,虽然对谢西延没有好感,但这些圣殿骑士中他认得出的人也只有谢西延,他丢了块令牌过去说:“去城主府找冯玉。”

“对了,”赵复刚走几步又停下,紧跟在后的徐灵灵差点和转身的赵复撞了个满怀。

“把面纱戴上?”赵复又问,他深知徐灵灵这张不真实的脸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自看见赵复后,徐灵灵的嘴角便一直勾着,当时为了擦拭眼泪掀起了半面面纱,起身后便滑落在了在她的脖子上,滑落的面纱也是进一步引发混乱的原因,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本不属于人间,更不该属于现在这个深埋了恨与痛,残破了的兰庭城。

“我不怕。”徐灵灵笑盈盈的摇头,有他在的地方,就不怕。

赵复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赶紧带着她离开这个挤满了人的广场。

那匹白马很有灵性,自赵复下马后它并没有离开,现在正在人群外等他,赵复一跃上马,而后朝还站在那儿的徐灵灵伸手。红着小脸的徐灵灵就这么被赵复拉上了马,两人往赵复来的方向驶去,没过多久赵复又折返了回来。

“待会城北很多人要回来,还是去城东好。”赵复这么解释。

徐灵灵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对她而言此时去城东城西都没有什么区别,她轻轻撒手扒在赵复腰间的衣服上,然后靠了过去。

白马对此有些不满,它喷了喷响鼻,突然加速,将徐灵灵直接抛到了赵复背上,两人贴得很近,很紧。

此刻无言。

白马载着他们一直到了城东那面还完好的城墙处,这里没有城南破坏得那么严重,因此并没有人在这里执行修复工作。赵复和徐灵灵一下马,那白马就自觉的跑开了,它对兰庭不熟悉但这并不影响,它借着地表植被觅了一处溪水在那儿惬意的吃起草来。

“你怎么会在兰庭?”赵复好奇,他是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徐灵灵。

“说来话长啊。”徐灵灵叹气,她看向赵复,却发现对方也在十分认真的看着自己。

徐灵灵本想用一句“说来话长”一语带过,难得的独处的时光用来絮叨家常有些浪费,但是赵复显然并没有这种觉悟,他很认真的看着徐灵灵,就像那些等待听书的人一样,等待着“说来话长”之后的故事。

徐灵灵只好将整件事情全都讲了一遍,从京凉城一直到兰庭城,一直到圣教攻城,一直到那匹白马驶来。

“所以呢,还好你赶过来了。”徐灵灵总结道。没有收到期望中的关心,她有些失落,也并没有讲自己要嫁人的事。

“都是误会。”赵复听后也开始讲,从帝都城一直到兰庭城,又从兰庭城折回过帝都,再一直讲到王庭。

赵复讲得比徐灵灵要多,要久,他不急,也没有期待将要发生的什么浪漫的事情,所以他讲得要比徐灵灵要更加认真,更加详细。

“你有在听吗?”赵复问徐灵灵。

“有啊!”徐灵灵对这长篇大论很是不耐烦,但她又不好打断赵复的兴致。

“你知道吗诗依秋她……”

“她有我好看吗?”徐灵灵仰着脸问赵复。

赵复经过仔细的观察后给出结论:“不一样,都好看。”

被打断后的赵复继续讲:“那天她突然出现在……”

赵复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语言有些难以组织,他并不忌讳和徐灵灵讲有关于诗依秋的故事,徐灵灵是他见过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人,他并不担心也不相信她会泄密。

但是那天的故事是在秦府上发生的,而赵复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避了所有有关于秦芷柔的事情,总之跟秦芷柔有关的故事,他都不想讲给徐灵灵听。

但是徐灵灵从中嗅到了一丝奸情的气息,她突然来了兴致,对这个点咬死不放,最终是一点一点儿的将这个故事七零八碎的逼了出来。

“你和她睡过了?”徐灵灵突然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呃,我是被逼的……”赵复最终给了定性。

赵复解释,那个时候把自己弄晕了,然后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被诗依秋抱着过了一夜。

噗,徐灵灵的表情再度变得多样起来,她没能忍住,在旁边笑了很久。

“你是真的笨啊,你不会把她打晕吗……”徐灵灵觉得赵复的做法很笨,她觉得当时把诗依秋打晕或许会是个更好的办法。只是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也许是自己更笨。

“把她打晕的话,我怕我会忍不住。”赵复给出了最佳解释。

“你好诚实啊。”徐灵灵无语,这个家伙诚实不假,但真的有些笨啊,哪有人会这么直白的把这种事说出来。

两人自分别后都经历了许多,彼此交换,虽然这种交流方式一点都不浪漫,但是却很真诚。

但是徐灵灵不满意,她不需要知道他所有的故事,她明白这个世界不可能只有光,一定会有隐藏着的黑暗,所以她只要知道他过得还好就行了,她愿意看到光,也不在意背后的黑暗。

“这种事情,你不会跟别人说吧?”徐灵灵突然为赵复担忧起来。

“当然不会,我只跟你说。”赵复从善如流。

算你有眼色,徐灵灵很满意这个回答。

“我有些晕。”突然,徐灵灵摸着自己的额头,朝着赵复那边倒了过去。

“没事吧?要不要给你找大夫?”

“不用,我就是大夫。”徐灵灵靠在赵复身上,小声答道,然后再往赵复身上凑了凑。

嗯,还是那股让人很舒服的味道。

赵复半抱着徐灵灵,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没过多久,徐灵灵自己“醒”了过来。她嘟着嘴,似是对赵复的反应不满。

“这回忍住了哈?”徐灵灵的指责略带醋意。

赵复这才明白过来徐灵灵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他有些窘迫:“别闹,她是狐狸精,你又不是。”

这话在徐灵灵听起来像灌了蜜一样甜,她勾着手转动着脚步继续问:“那我是什么?”

赵复下意识的想到了那句很熟悉的广告词,心想难道我还要说你是我的优乐美?

“医女吧。”赵复只能想到这个词,他知道她是圣女,但是他更愿意承认她另外一个身份。

这个答案很中肯,及格。

徐灵灵想了想,随即问了个她一直很在意的问题:“那……那个诗依秋就是你那未婚妻?”

“不是。”

“但你有未婚妻。”

“是。”

赵复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诚实,尽管他回避着这个问题,却不打算欺骗徐灵灵。

“她叫什么?”

“姓秦,秦芷柔。”

“我累了。”徐灵灵指了指一边的城墙“带我上去。”

赵复轻轻抱着徐灵灵跳了上去,引得徐灵灵一阵惊呼。

“借我睡一会儿好吗。”徐灵灵指的是赵复他自己。

赵复点头,他觉得她被围了一天也该累了。

“谢谢。”徐灵灵将她的脸深埋,好让赵复看不到那两行清泪。

这一次的相遇没有兰水河畔的繁华相伴,没有花样众多的小吃点心相随,没有初次遇见那般梦幻,赵复的木讷也显露无疑,但是徐灵灵并不介意,因为这是她期待的,和他在一起。

只是她没有想到,赵复的未婚妻,会是秦芷柔。

兰庭城艰苦的那段岁月里,她也时常听秦芷柔说起过她那个“夫君”。

“待夫君回来,一定要将这些人打得满地找牙!”“姐姐不用担心的,夫君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有时候会借此打趣,秦芷柔便会变回那个懵懂纯真小女孩儿,她会不好意思羞红着脸嘟喃“我们……还没成婚呢……”

她在兰庭城等一个人,却不知道原来秦芷柔也在等那个人。

她以为赵复是自己的英雄,却不知道他很早开始就是秦芷柔的英雄。

第八十七章 “唯一”的悲伤的故事

赵复带着徐灵灵离去没多久,冯玉便在城中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是赵复这次征北的成果,虽然没有将北庭完全纳入帝国版图,但是打开北庭的商道,并且派遣驻军,这几乎就是变相的将北庭纳入了帝国的版图之中。

赵复这次的惊人战果确实是吓到了不少人,包括夏鹰扬这种自诩见过大世面的老将也不得不赞叹赵复此行的战绩。冯玉都不得不感慨,觉得自己又苍老了许多,赵复这种天马行空的作战方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于是,所有的修理工作都暂告一段时间,这是帝国这些年来最大的一场胜仗,绝对值得庆祝。

兰庭城今夜开了宵禁,就在城北彻夜举行了犒劳将士们的酒宴,也借此来慰藉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这是绝对的好事,对商人而言今后走私便不会再艰难,以致于要冒着生命危险,对于帝国而言,今后的几年内会有大量优良的马匹引入,这绝对会令帝国的国力提高一个档次。这是一件连小孩都觉得快意的事情,骄傲的兰河人可以更加骄傲。

今天本该是个高高兴兴的日子,但是林戟却高兴不起来,相反,他有些失落。

广场上的人群轰然散去,大家都在打听他们神勇的西北军是如何打败那些可恶的胡人的,再没有人提起哪怕半点广场上那个女孩,那个被曾被人称作妖女的女孩。

她不可能是妖女,这是林戟唯一知道的,坚信的。

当所有人都在质疑的时候,林戟却坚信事情一定不是如此。他想要站出来,只是他的身体还未恢复,实力确实不如之前那般可靠,所以他太慢。

这是一个关于“唯一”的故事。

自己是唯一能帮她的人,林戟曾这么想。自己的命是她救的,那自己这条命就不再是自己的,该还,当还。

林戟愿意,也想要将这条命还给那个天仙一样的女孩。

只是徐灵灵人缘显然不错,赵复及时赶到,替她解了这场围。

见到那个方才决然的女孩成功脱险,乖巧的跟在了赵复身后。林戟突然很失落。

自己没能帮到什么忙,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想要出手。

哪怕与所有人作对,哪怕下一刻就是粉身碎骨,哪怕自己仍不知道她的名字。现在的林戟已经不剩下什么,没有几天前矫健的身手,没有与他征战的精铁长刀,只剩一条烂命,一根捡来的木棍。

这注定是一场无法结算只能遥望的交易,不是献上所有却换不回回报,而是连献上所有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以为自己会是唯一理解她信任她的人,这是他与她仅剩的联系,是自己最后的凭借,但是这条线也断了。

这种复杂的情绪,连林戟都无法言语。

明明见她脱困离去,也笑得满足,自己心中的巨石不但没有落下,却吊得更高,压得更重。

很显然,他并不是她的唯一。

和林戟一样,同样怀了心事,折(*****心情的人还有一个。

秦芷柔也没有前往城北,参加这场已经不属于她的狂欢。

这同样是一个关于“唯一”的故事。

围城时,秦芷柔不担心,城破后,她也没多害怕,只因为她坚信赵复一定会回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就像之前赵复从不会让她失望一样。

赵复是她的守护神,在守护她笑容这方面,赵复就是她的英雄。

所以这些日子,就算是最艰难的那几天,秦芷柔也过得很开心,她跟着徐灵灵收到了许多人的感谢与尊重,让她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不少。

自己长大了,也就更能当好赵复的新娘。秦芷柔这么鼓励自己,和徐灵灵度过了最艰难困苦的日子。

可是赵复来了,却不是接她。

徐灵灵面纱掉下来的那一刻,她便心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秦芷柔一时间竟然感到一丝自卑,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脸,直到听见那熟悉的声音,穿越人群,停在了她面前。

这个她,不是她秦芷柔,而是徐灵灵。

秦芷柔刚给徐灵灵送完食物,站得其实并不远,但是赵复却没有看到她。

赵复没有注意到她。

还是,赵复根本就没看别人。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秦芷柔也觉得理所当然,那张脸太惊艳,足够成为焦点。

只是几步的距离,也未隔着整个人群,她那时就是说不出任何话来,她就静静的看着赵复接走那个女孩,当着她的面。

秦芷柔在兰庭城失魂落魄的走着,她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这是她长这么大来心情最遭的一次。上一次这么失落还是八岁时秦尚西出门办事,为了哄她不让她跟着,许诺给她带那些大胡子商人卖的异国糖果。那天她满怀期待的在家里等着,她强忍着困意等到了半夜,哪怕明知道那糖果出现的可能性已经无限接近于零,但她还是愿意相信她的爹爹。结局不难料想,也是那次她才明白,原来素来最疼爱自己的爹爹也是会骗人的。

秦芷柔没有想到的是,赵复居然也会骗她,会让她……难受。在她的心中,赵复明明就是快乐的代言词啊……

秦芷柔背着城北,向城南走去,秦府在兰庭的南边。

这里曾经是兰庭城最繁华的地段,只可惜一场战乱过后只剩下被野火烧得乌黑的墙砖、一地的瓦砾。

背后响起了烟火的声音,秦芷柔不想回头去看那种美丽的东西,她低头,想要往更深处的黑暗走去。

最终,她停在了一座府邸前,这是她家,在兰庭城的家。只是如今的秦府也成了半座废墟,还是当年门庭,却无那夜灯火。

秦芷柔也不需要灯火,被黑暗包围的感觉很好。

秦芷柔在秦府门槛上坐了许久,她没有进去,因为她知道现在的院内和院外没有区别,都不过是堆满了碎石的废墟。

抬头还能看见写着秦府的匾额,上面还留着自己儿时嬉戏印上去的手印,但是自己已经没有家了,自己无家可归了。

秦芷柔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她从来都不坚强,她原以为赵复可以替她坚强下去的……

哭了很久,眼泪顺着脸颊划过下巴,浸湿了衣裙,却仍未有想要停下的感觉。秦芷柔的悲伤还在泄洪,还可以流淌很久。

“我…不是很好看的。”徐灵灵的话还在脑中回响,那动听的声音现在却是那么的刺耳,那么讽刺。

那谦卑得犹如施舍。

秦芷柔的泪水仍然止不住,她已经哭得呼吸都变得艰难,但那眼泪还是在不停地滴落,她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不停的吸着鼻子来保持呼吸。

原来你是那样的姐姐……秦芷柔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好微不足道。对啊,自己没有那个姐姐长得好看,没有那个姐姐懂事,也没有那个姐姐……善良。

自己学到了那些,不过是东施效颦,又有什么好向赵复炫耀的,和那人比起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自己原来什么也不是,什么都比不过。

烟花还在不属于她的遥远的夜空绽放,可现在陪伴她的只有月光下不算冷漠的黑暗还有远处正在刨食的同样无家可归的野狗。

今天的秦芷柔不再怕黑,她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没剩下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她不再怕黑暗继续夺走什么了。

第八十八章 重归平静的一天

兰庭始终不可能是帝都,不可能变成不夜城。因此这场举城大庆其实也只是放了几下烟火,并没有持续很长的时间。毕竟无论是兰庭人,还是这批刚从王庭得胜而归的西北军而言,一场好好的休息比什么都重要。

徐灵灵睡了一个好觉,她全程都是伏在赵复怀里,睡醒后身子有些酸硬。醒来后才发现自己的睡相远没有入睡前那般矜持。她有些不好意思,仰起头偷偷瞄了赵复一眼,发现赵复还闭着眼睛,就悄悄的把“不小心”滑到了赵复腰间的手抽了出来。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动作,想要复原最初那矜持的姿势,还能再顺势睡个回笼觉。

赵复其实一直在闭着眼睛静坐,感受到腰间的双手松开后他很快就醒了过来,正好看到了打在城头的第一道晨光。

两人坐在城头,从夕阳睡到了朝阳,晨光也温润了两人的身子,夹着些清晨的湿气,徐灵灵明白,其实是睡不下去了。

“要不要再睡会?”赵复问。

徐灵灵摇摇头,她已经睡得足够,已经心满意足。

“你要不要睡会?”她反过来问赵复。

徐灵灵当然知道赵复并没有睡着,兰庭的夜晚不知道比帝都冷了多少,但她始终能感受到一股柔和的温暖在温养着自己的身体,就像在兰水河畔时那样。

所以徐灵灵睡得很好,所以徐灵灵担心赵复会累。

赵复也摇头,虽然这些年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见徐灵灵那张脸,但是好歹也历经了几次大战,这些消耗对现在的他而言已是微不足道。

徐灵灵笑笑,她知道赵复有些呆,有些没情调,但她并不介意。徐灵灵没有急着下去,而是拉着赵复再坐了一会,两人静默的在城头坐着,直到阳光变得刺眼才起身往城中折返。

“少爷回来了!”

赵复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徐灵灵带回自家比较好,城主府现在的血腥味太重,实在是不适合安置这个圣女。

一进门,管家曹忠清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兰庭城内几乎没有完好的府邸,包括这个前镇守府,好在空出个干净的房间还是不成问题的。

徐灵灵好奇的跟在赵复身后,和对兰庭的好奇一样,她打量着这个承载着赵复童年的院子,想着是不是可以从中读出些故事。

赵复看出了徐灵灵的心思,就开始跟她讲每一棵树的故事。

赵复显然不是个适合讲故事的人,秦芷柔几年的锻炼并没有让赵复在讲故事方面有所长进,但好在徐灵灵却明显是个适合听故事的人,尤其适合听跟赵复有关的故事。

赵复的故事永远中肯,不带任何感情基调,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只是徐灵灵听得出很多东西,那个庭院中默默努力锻炼自己的少年,那棵树下夏日的小憩,或者是刻意被避过的亭子里或许藏着和那个妹妹的故事。

徐灵灵认真的听着,就像对待跟赵复有关的所以的事情一样认真,她本来就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她认真的记着这些零碎而无味的信息,包括绊到过赵复的石头和那口永远不知道住了几只乌龟的水井。

赵复吩咐了曹忠清去准备了一些早点,烧多点热水,徐灵灵这才记起来自己其实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梳洗过,她有些不好意思。

赵复倒是不介意,因为徐灵灵既是外人又是女人,而赵复从来都是和大家一起洗的浴房,为了帮徐灵灵保密身份,所以他亲自帮忙搬了一整桶热水进她房间,再去浴房搬了个新的盛满了药液的浴桶。

“你洗吧,我帮你看着。”赵复这么说。

热水澡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事情,药浴早就普及了全国,功效还胜于那些用化学成分合成的沐浴露。

赵复守在门外,防止有人误闯,徐灵灵是圣女,不容玷污。

徐灵灵则卸了衣服,坐进了浴桶内,调配着热水的比例,闻那股好闻得不像是药的药香味,一切的动作都很老练。五日一沐,是前朝定下的不成文而成风雅的规矩,帝国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推行起了药浴,很快就受到了全国人民的坚定认可。并且这种习惯很快就在周边地区传播了起来,人们都喜欢泡在温热的药汤里,这是一种时尚。

屋内有水帘声响起,徐灵灵在擦拭着身子,屋外赵复继续静坐清心,他知道里面该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却不想去想那副场景,实在失礼。

徐灵灵也在想这个问题,她的脸或许是被蒸得有些红,自己还是个未嫁的女子,却在他人家中沐浴,帝国称之为失德,圣教叱之为淫乱。徐灵灵虽然是圣教的圣女,但她其实自小还是在帝国长大,面对这些事情,她仍然惶恐,仿佛从未长大。她和赵复,注定不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么她该怎么办才好?

徐灵灵只好将自己的头埋入水中,她尽量不去想这个问题,哪怕她现在就在赵复的家中,还光着身子。

徐灵灵的脸很红,浑身都在发烫,她在水中安静的泡了许久,呆滞了时光。

许久没听见声响,赵复便在门外问:“怎么样?热水还够吗?”

徐灵灵这才“啊”的一下惊呼,她再次意识到那个问题,自己还在赵复家中,不是京凉城那个破旧却可以泡很久,想很久,呆很久的浴桶。

她连忙起身,汤药从她身上脂玉般的皮肤滑落,芙蓉出水。

水已经凉了,徐灵灵擦干了身子,准备去换赵复给她准备的换洗的衣服。熟悉的布料,熟悉的纹路,徐灵灵这才发现这套衣服,好像有人在她面前穿过。

大概是那个会甜甜的叫自己仙女姐姐的,赵复的未婚妻的衣服。

衣服明显小了些,紧了不少。最终徐灵灵将已经换上的衣服换下,还是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她轻轻将那套衣服叠好,就像是之前帮秦芷柔叠衣服一样。

平平整整,一丝不苟。

她确定这就是秦芷柔的衣服。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和赵复会有什么问题。

她喜欢赵复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那股亲近神灵的气息也让她亲近。赵复救过自己,徐灵灵最初以为自己怀着感激,如同每日会叩谢神明般,日夜思想大概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情感。她甚至有过赵复也许就是神灵转世的错觉,也只有这样才好解释自己和赵复的亲昵举动。

她一路打听关于赵复的消息,总觉得有趣,她以为自己是圣女,总该追寻神的足迹,却忘了自己也是女孩,总爱打探爱情的消息。

事情本可以就这样迷糊的过去,直到铸下她想要的大错,到时候再用一生去赎罪。

但秦芷柔的出现让她突然明白,也意识到,自己和赵复都是人呐,人总该结婚,而她们却有三个人。

好事不会成三,她们只能结对。

第八十九章 墙的两边都在下雨

徐灵灵告知门外的赵复自己还需要打扮一会儿,不用在意。

她在镜前坐下,镜中的自己很好看,美若天仙。可是徐灵灵这回却没有了往日对镜时那种欣喜,是每个女孩都爱的臭美。

“怎么那么讨厌。”徐灵灵这回却这般评价。

“你怎么可以……这么讨厌…啊…”徐灵灵瞅着镜子,直到看见那人变得模糊,眼泪不争气的冒了出来。

徐灵灵这个时候很想找一个人来讨厌,但是她找不到。她身边的无论是秦芷柔、谢西延还是赵复,都不可能讨厌的来,那只剩下一个人,她自己。

这份讨厌就跟她现在的无助一般孤独,全都只有她自己。

徐灵灵无从评判现在的自己,所有的知识都不够用,她犹如在地狱路口徘徊的旅人,不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和面对,只知道这样下去是绝对绝对不行的。

接下来的每一个决定都必定会变得艰难而坚决,徐灵灵不想去想却不能不去想。

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赵复,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变成了那个唯一不能去咨询的人。

房间内变得出奇的静谧,徐灵灵好像已经在镜子前坐了很久。她并未梳妆,她只是看着镜子,看着自己,就连眼泪都安静的配合。

浴桶里的水也在变凉,不再散发出蒸腾的水雾,混了药液的水也跟着清澈了起来。

安静变成了现在的主旋律,灾后重建的兰庭城并没有马上表现出那种热火朝天的干劲,相反正因为远征军的归来使得这一天的兰庭格外平静。

回来的人在好好休息,没等到回来的人的人则是小心的舔舐伤口,这对兰庭人而言已经是寻常事,每逢战事,无论战况好坏,总有人会变得安静,渐渐地,所有人也都自发的变得安静。

有些快乐值得分享,有些伤口,只能假装看不到。

赵复这里更是如此,很安静。

发现主人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女孩后,变得更加安静。这里驻留着关于另一个女孩的回忆,在努力和任性的排斥着这个新来者。

徐灵灵并不是能够驾驭任何状况的女王级别的女人,她可以很大,在信徒看来圣女是仅次于教皇的高贵的存在,是神眷顾的对象,是向世人颁布恩典的贵女,是人间的女神。徐灵灵也很容易变得很小,当她站在城墙边,当她满意的点评起某款豆花的口感时,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儿。

徐灵灵是一个普通女孩扮演的圣女,圣教的圣女是个普通的女孩。

徐灵灵不适应这种安静,好在候在外面的赵复也不适应。

“你还好吗?”屋内很安静,赵复能感受得到,于是他出于关心问了一句。

赵复的话打破了这股平静,他始终是这里的主人,他的话驱散了那些对积蓄着的不满的情感。

“还好……”徐灵灵只能这么回答。

“嗯。”赵复点头,他也不适应这种安静,但是两人却也无更多话可讲,他们继续保持了安静。

徐灵灵也轻轻嗯了一声,赵复的关心这一回没有以往温暖。以前无论是何时何事,赵复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身边,但是这一次或许不会再是这样了。徐灵灵明白的是,就算她也学着撒娇,或许会让赵复挪动脚步,但是那份坚定的心还在么……

这一刻变得苦涩,这个答案变得无言。

徐灵灵曾经悄悄在茶馆门前驻足,听过许多说书人讲起不同的故事,那些不同的爱情虽然各有好有坏,但徐灵灵并不喜欢,无论是结局还是过程。

徐灵灵觉得,情感的积淀并不重要,哪有那么多哭得要死要活的撕心裂肺的故事,无非是说书人为求一个大家都想要的“梨花带雨”。

徐灵灵想要的是,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他身骑白马于万人中将自己救出,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他会将自己抱紧,一起抵御大地的牵引力。

这是她心中最喜欢的故事。

徐灵灵向来坚强,从来不会梨花带雨。也或许是她还有最后的倚靠和退路,悄然间她将赵复放在了和秦芷柔心中一样的位置。这是两人心中的坚墙,闲来时可倚靠,孤寂时可依靠,既能御敌之外,又能圈出一片小天地的坚墙。

可是两人隔墙而走,却互为外敌,这堵墙不可能同时圈住圈内和圈外,两个人的世界总有一个要带雨。

徐灵灵想了很久才做出一个她觉得还算可以的决定。

她不知道秦芷柔会怎么做决定,但她比秦芷柔要大上些,她是姐姐。

除去赵复,她还是圣教的圣女,她还有救济天下的宏愿,她还要去感化世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她……

她或许还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徐灵灵单方面宣布了自己的死刑,妄图结束这段痛苦。

京凉城的雨肯定比帝都和兰庭的要多,她觉得自己在淋雨上面更加擅长。

至少要比秦芷柔擅长。

身在黑暗中的人不需要摸黑前行,秦芷柔现在就身在黑暗中。

巨大的痛苦和折磨正在被习惯,对这份被拉长的阵痛变得麻木,没有流不干的眼泪和止不住的啜泣,这种情绪上的悲伤被麻木替代。

当秦芷柔明白,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曾被黑暗环绕,被悲哀的情绪渲染,也不会有人听见自己的呜咽声,这一回不会有温暖的手替自己去止住泪水,而她自己的手早已冰冷。

所以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变得和周围黑暗的环境一般冷漠,效果却出奇的好。

秦芷柔完成了一个壮举,她独自一人从兰庭回到了帝都。

在黑暗中前行,独自踏步的她变得冷漠而坚决,替她挡住了所有外来的敌意。

不再甜美可爱的秦芷柔变得可怕,这种可怕拉起了她与旁人的陌生感,一路上竟没有人想去找这个女孩的麻烦。

拒人千里的秦芷柔变得和她的影子一样孤单,而她却丝毫不在意。

从兰庭回到帝都已经有了完整的商道,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

“停一下。”

秦芷柔对着雇佣的车夫下达简短的命令,话不多成了她的风格,一路上她就像一根沉默的木头。每个车夫最初都会不时回头,心虚的确认着主顾对自己的满意程度,最后才习惯了载着一根木头前行。

快回到帝都了,秦芷柔的家在那里,这附近的场景也变得越来越熟悉,秦芷柔也稍稍舒缓了一下情绪,她决定在前面那面湖泊停一下。

春过初夏,没有什么人在这里踏青。野趣在当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更何况帝都实在有太多好玩的地方。

以湖为镜,秦芷柔看到了自己。可能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使得她看起来消瘦不少,现在的秦芷柔面容枯槁,眸中映不出湖水的清澈。

这就是自己,秦芷柔这些天来第一次开口笑了起来。

她回到马车上,找了面不记得在哪个驿站买的手巾。她这些天都没有清洁身体,让她变得很脏,她第一次容忍了这样的自己。只是将要回家,她不想让家人看到太过憔悴的自己,这是她的倔强,和想被人发掘的悲伤。

她去洗了洗那手巾,湖水清澈而透凉,她就着湖水简单梳洗了一番。

“姑娘其实很好看啊!”车夫回应,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这番赞叹却是他出自肺腑。四十多年来,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谢谢,走吧。”秦芷柔平静而礼貌的回应,她习惯了这种对她的评价,谈不上讨厌,现在却不喜欢。

“好嘞。”快到目的地,雇主又是个着实好看的姑娘,车夫也干劲十足。

第九十章 《却无我》之乐

马车绕着湖泊前行,在软糯的泥土上留下长长的车辙。

“再停一下。”秦芷柔再次叫住了车夫。

马的脚步缓了下来,因为湖边有琴声响起。

琴声出自一名素衣少年,他坐在湖边,对着还未结果的湖畔垂柳,在随意而凌乱地拨弄着琴弦。

秦芷柔是个标准的琴棋书画都有涉猎的贵族小姐,其中最善通音律,她听得出来这看似随意,却实是建立在对音域强大的掌控下而弹奏出来的音律。而从琴声中她听得出来这琴声的主人心有愁苦。

更别有幽愁。

这是和自己相似的情绪,秦芷柔突然有了共鸣。

她掀开帘子,准备下车。

“姑娘……”那车夫叫住她,有些担心。

“嗯?”秦芷柔回头,不知何故。

“那个,姑娘担心,不要被那小白脸骗了。”车夫是个老实人,他只知道秦芷柔从北方来,而这琴声断续得凑不出曲调,他只觉得秦芷柔长得好看,担心她没见识过帝都的繁华,刚来帝都就被这连琴都不会弹的小白脸骗了去。

“无妨。”秦芷柔觅着琴音的方向看起,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她笑了起来,更加好看。

“我喜欢。”秦芷柔说道,而后她转身向车夫道谢,面带着还未完全散去的笑意。

这句“我喜欢”秦芷柔说得洒脱而又自然,不再带有稚嫩的羞涩和对尚未到来念想中美好的未来的欲拒还迎,有的只是那股自然而又大方,欣赏以及尊重的……怜悯。

秦芷柔听得出琴声中潜藏着的许多意味,更重要的是那股零落之感让她颇有所思。

车夫看呆在原地,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而湖畔,那少年也听见了不远处车夫与少女的谈话,他有些好奇的看着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和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位丽人。

少年长得清秀,大概因为是病体,长时间缺少光照导致他皮肤极白。秦芷柔近了才看清,少年正坐在轮椅上抚琴。

秦芷柔找了块石头坐下,没过多久,一名奴仆模样的人给她递来一张羊毛制成的软垫,秦芷柔并不客气,她谢过后垫在了自己坐的那块石头下。

残疾的少年从不见有听众,每次他都是一人在这片湖畔抚琴,偶尔还会被路过的人讥讽,突然有了一个听众,让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你不用管我。”秦芷柔对他这么说,而后想了想又补了一段点评“你的琴弹得很好。”

秦芷柔的话带给了少年极大的鼓舞,他不再凌乱地拨着琴弦,而是认真的开始了他的演奏。

琴音有三籁,天地人。少年手中的琴弦奏出清冷入仙,缥缈幽丽,而孤寂娉婷的新音。琴音若如白雪,清寒凛冽,覆盖天地,换一世苍白;若是流水,纤细而悠长,潺潺而不得其尽头,不见起始;若相忘之孤寂,不予苛求之悲痛。

秦芷柔拖着下巴,静静的听着,她喜欢这首从未听过的不知名的曲子。

若如夜空下背着烟火行走的女子,哪怕白夜胜昼,她却始终处于黑暗中。

这首曲子道出了她心中的苍凉,多日的奔逃失去了作用,她的伤口始终未能痊愈,怀着念景忍着疼痛掀开纱布只能看见血淋漓的伤口。而这一次她的伤痛有人道出,这一次她的伤痛好歹有人知道。

仿佛本是无尽的深海中出现了灯塔,看得到燃烧着的希望。

琴音细细的弹了很久,少年的造诣很深,他的琴少了最后一根弦,但是这并没能影响到到他的即兴发挥。这场只有两个人的演出却很成功,演奏者很投入,听众也深醉其中。

一曲弹罢,少年很是兴奋,虽然是首悲凉的曲子,但是仍掩不住对自己作品的喜爱,这是他近来水平最高的创作。

“很好的曲子。”秦芷柔在一旁静候了许久,品味完其中遗韵,才替少年鼓起掌来。

“谢谢这位姐姐!”少年很直白,他下身有疾无法起身,只能抱着琴向秦芷柔躬身道谢。

“叫什么名字?”秦芷柔继续问道。

“林……”少年变得害羞了起来。

一直候在一旁的那个老奴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他马上对少年使眼色,然后悄悄的靠近秦芷柔。

少年的身份很重要,虽然秦芷柔只是一名路人,但是若是他身份会因此暴露,那就算是杀害无辜他也在所不惜,这就是他的使命,替自己的少主沾上那些罪恶的,无法洗去的罪孽。

“嗯?”秦芷柔没听太清楚,她没有注意到一直隐匿得很好的少年的老奴正像自己靠来。

“不得无礼!”少年却是看得见,他熟悉自己守护者的行踪,更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要干的事情,他连忙叫住他,他知道老奴的执行力有多强,他不希望下一秒这个漂亮姐姐香消玉殒。

老奴停下了动作,毕竟少年并没有说出他的名字。

秦芷柔扭头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老者,她了解其中缘故,她“哦”了一声。

“我问的是这首曲子的名字。”秦芷柔解释道。

发现这是个误会后,少年有些尴尬的笑笑。

“《无我》……《却无我》。”少年补充了一下,最后定下来这首曲子的名字。

却无我,漫天烟花却无我,举世皆欢却无我。

“是个好名字呢。”秦芷柔点头,这个名字,她很认同。

少年也是这般觉得,这个名字确实和现在的意境很契合。

两人都是被这个世界排挤的人,无论这个世界怎么欢脱,都跟他们没有关系,在这方面现在的两人算是同类。

两人没有了再多的沟通和交流,却都有了一丝欣喜,在他们各自的苍凉的世界找到同类的感觉很好。

“对了,我叫林思行,姐姐方便告知……?”最后少年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秦芷柔。”秦芷柔给予回应。

她看着少年的腿,突然懂了那名字暗含的意蕴,她微笑向少年道别。

“明天我还会过来的……这个地方,很美。”

秦芷柔留下这么一句话,少年心生涟漪。

却无我,突然喜欢这个名字

就把“羌笛何须怨杨柳”这个强行诗意的原标题撤了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余生请多多指教

马车继续前行,向湖畔边的柳树和少年道别,驶入了兰庭城。

车夫这才知道车内端坐的那名少女身份并不一般——原本外来的马车只能停在门外,而那少女只是从马车内递出一块牌子,就顺利的让他和他的马车进了城。

原来没有眼力的是那人是他,而不是少女。车夫想着大概那曲子真的好听,只是自己听不懂吧?

秦芷柔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找了处客栈住下,她也给车夫要了间房,同样的地点,再去找另外一个车夫,或许没有眼前这个好。

一曲《却无我》使得秦芷柔的归家之心不再迫切,她已经找到了抵御这个欢脱的世界的方法。

帝都仍然繁华,北面的战事掀不起席卷整个帝国的风暴,传回来的不是兰庭大破,将士同归的悲壮故事,而是收复北庭,逼退圣教的大好消息。

经过雕琢的战报已经送抵帝都,这场大胜该当举国而庆,帝都城内的喜庆气氛仿佛从未消减过一般,大街小巷中甚至传起了童谣。人们对赵复不再是满篇质疑和嘲讽,给帝国带回了荣誉的赵复这回得到了全国人民的尊重和祝福。

秦芷柔听着楼下小儿在唱,而后她选择闭紧门窗,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事物,她不想再听见。

全国上下都在谈论的那场大战,她没了半点兴趣,收服北庭的故事有多么传奇,她也不想再去了解。

以前的她总爱听跟那个人有关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变得抗拒了起来,这已经不是一件属于她的东西,任世人如何夸赞,她都无法找回那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关了窗子的秦芷柔变得和屋子一样安静,许久后她下楼,去了城中最老的琴行。

“没见过这人。”琴行的老板表示他在帝都经营多年,从未见过坐轮椅的少年,也未曾听说过哪家少年有秦芷柔说的这般才名。

“姑娘是在打探这人消息?”老板问秦芷柔。

“我想知道他是哪家人。”

“姑娘可以在在下这儿订张琴,到时候我替你送去,不若知晓?我听闻那公子琴弦只剩六弦,姑娘若是欣赏,送张上好的琴也能成就一番美谈,正所谓‘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姑娘不若投之以琴?”琴行的老板不忘本行循循善诱。

琴最初只有五根弦,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后来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弦一根,是为文弦;武王伐纣,加弦一根,是为武弦,才有了如今的七弦琴。

而林思行的琴只有六弦,这点秦芷柔倒是记得清楚,他有许多音节都有所跳略。

“倒忘了你是个卖琴的。”秦芷柔嘲讽他。

“诶,姑娘说得对,做人不能忘本嘛!”老板倒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回了句滑溜话。

“那好,你们这最好的琴呢,拿出来看看吧。”秦芷柔点头,钱她并不在乎。

“正好呐姑娘,这有张‘扫红尘’,制琴大师桐谷亲手制作,由醉香楼的仙诗儿大家亲自调音,您看?”

“不错,是好琴,只是这名字不好听啊。”秦芷柔看得出那是张好琴,但是,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老板傻站在原地,哪里知道这个客人刁钻得连琴名都要甄选一番,这琴算是那制琴大师桐谷赠给仙诗儿大家的,算是一断两人情缘,刚调完音的仙诗儿当即大怒,直接命人要砸了这琴,最后是被在场观礼琴行的人劝阻,收购了起来。

老板想着这名字虽然有些怪异,但琴毕竟是好琴,音更是天音,他从业这么多年,头一回见有人连琴的名字都有所挑剔的。

“那……这边,这张‘有凤来仪‘?”老板又找了一张好琴出来,这琴更有历史,出自制琴世家上代家主雷钰珏之手,据说还是偷出来的。

“不好听。”

“这张‘雪朝月夕’?”老板十分艰难的又找出了一张,这是一张雪白的古琴,样式十分讨喜。

“不喜欢。”但还是没能入得了秦芷柔的眼,秦芷柔看了一眼,立马回绝。

“‘凝霜’‘点妆’‘慵燕’‘重檐’‘沧笺’‘垂烟’?”

“不喜欢。”

“‘襟上雨’‘海棠膝’‘长相忆’‘翩跹曲’?”

“不喜欢。”

“‘对指灵犀’‘手谈天星’‘九里连樱’?”

“不喜欢。”

老板算是把自己能想起来觉得还不错的名字都报了一遍,还是没能打动眼前这位高冷的顾客。

“姑娘您想要什么名字,您起一个行不?”老板几近崩溃,这个挑剔的顾客太难对付。

“我也不知道。”秦芷柔老实告知。这些琴都是好琴,秦芷柔是知道的,名字或许也好听,但是都不对她的胃口,这份挑剔来自于她被这个世界抛弃。

“这张琴,叫什么?”她发现琴行角落有一张样式古朴的古琴,和林思行的琴有些像。

“啊……这个是‘余生’,算是前朝的老琴了。”老板嘀咕。

“‘余生’?”秦芷柔来回念叨了几次,发现这个名字其实还行。

“就它了!”秦芷柔也不想让琴行老板的辛劳白费,她选中了这张‘余生’。

“就它了?”老板惊讶,这是张老琴,但比起琴行里其它的琴来,却算不得什么好琴。难道真是因为一个名字?老板心道,要个好字去找算命的啊,来琴行是干嘛?虽然是个商人,但琴行里的琴就像他女儿一样,不仅想要嫁个富的,还想嫁个好的。

秦芷柔不知道琴行的老板在想什么,她将那琴抱起,放在桌上,那曲调便从她手中弹出,一曲奏罢,她很满意。

“姑娘这曲,未免太悲……”琴行老板这才明白,这位也是真正的大家,因此才有那般任性挑选的资格,但他还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此曲,甚悲。

正是林思行的《却无我》,秦芷柔记住了曲调,她知道自己弹得不够好,所以对这琴更满意,因为林思行弹得比她好。

“无妨,我喜欢。”秦芷柔扶着琴,笑了起来,她喜欢就够了。

那么余生请多多指教,最近好像经常看见这句话

本来林思行是想起余生之类的名字,结果百度“余生相关的诗句”查到却是《君子有所思行》,君子有所私心,我觉得很棒!就用了。

(本章完)

第九十二章 羌笛何须怨杨柳

和北面的战报一同送抵帝都的还有赵复写给林昊炎的亲笔书信,信中包含对林昊炎新婚的祝福,西北战事的总结,和一些对自己一些做法的详细解释,诸如开通商道,进行文化战争等,这些概念林昊炎或许知道,但是因为没有系统总结,大部分人并没有意识到文化对文明的侵蚀程度不亚于刀剑和炮火。

信中还提及自己接下来的想法,收服圣教。帝国不需要信仰,因为帝国本身就是信仰。赵复答应过林昊炎,要共同创造一个远比现在更好的国家,更好的世界。从兰庭到北庭,这一步已经迈下,绿洲城,将是他迈下的第二脚。

最后,赵复在信中提到了秦芷柔,带着领军在外的亏欠,他希望林昊炎能在秦芷柔面前替自己说些好话,替自己好好哄哄她。

赵复并不知道的是,秦芷柔也经历了兰庭城破的瞬间,也见到了身骑白马的他穿越众人的模样,秦芷柔在遥望过后,选择了背对星火。

帝都的人还在为版图的扩大和商道的开拓而庆祝,仍然是不夜城的模样,秦芷柔正在考虑怎么将‘余生’送给林思行、兰庭也从它的镇痛中渐渐恢复过来,并且即将开始一段新的征途。

在战报送抵帝都的同时,大量的物资也在从附近的城镇调拨过去,赵复拥有这样的权利,并且没有人敢质疑。除了要对兰庭城进行修复和改建外,这批物资中也包含不少战略物资。

仗还没打完,还有和圣教的恩怨还没清算。

征途从兰庭启程,目的将落在绿洲城。

既然北庭都平了,那不如一鼓作气,将北面的隐患全部端掉,这是赵复最直接的想法。他其实不喜欢战争,每一次杀人都是对他灵魂的考验,本质上他还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红领巾少年,在他看来生离死别只跟意外和生老病死有关。但是赵复更讨厌接二连三的战争,与其断断续续,不如一鼓作气,彻底将帝国的整个北方扫平。

以战止战,战到北方无人敢战,那就和平了。

这并不调侃,而是事实,和平的前提从来不是社会的进步和人性的闪耀,最野蛮的岁月里仍有和平,和平是个婊子,喜欢和强大相伴。

无数的军队在兰庭城的废墟前集结,他们从各个驻地赶来,参与这次的征讨,他们有的和赵复一同去过北庭,但更多的则是西北各地的驻军,赵复希望借着这次机会也一同练练兵。

此行的目的地圣教圣地绿洲城,赵复志在必得。虽然圣教的实力现在看来比胡人还要强,他们的战力不可以常人论处,但赵复对帝国军队的素质同样自信,圣教或许很神秘,圣殿骑士可以很强大,那帝国就只能更强大,更神秘。

赵复对此有着绝对的自信,因为这支即将北上的军队还有一名强大的统帅,他。

象征蛮荒的北胡落败,老旧的图腾没能守护住他们的草原,赵复有着信心,他相信自己能掀开圣教那神秘的面纱,将帝国的旗帜插在绿洲城上。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信仰,那就是帝国的旗帜。

充当着赵复信心的,还有他心中一直以来的好奇,此神是彼神么?他前世是神知者,现在又是被神选中的人,他清楚的知道那本无名秘籍带给自己的强大力量,因此但凡在鬼神之列的,他都不惧。

赵复唯一担心的是徐灵灵的心情,圣教等于是徐灵灵的家,而兰庭和圣教的仇恨,帝国和圣教之争是不可避免的冲突,在这方面,他希望徐灵灵可以向着自己。

但是没有,许久前,徐灵灵便问过赵复他会不会和兰庭开战,赵复不对她撒谎,又不忍心明说,只是点点头,点到不再抬头,不去看徐灵灵低垂的眼帘。

当天徐灵灵就去了城主府,领了直属于自己的圣殿骑士,一行人往北离去。

对此赵复心有苦涩,却又说不出来,他甚至不能去指责徐灵灵,他没有这个身份,他还是秦芷柔的未婚夫,而他和徐灵灵只是萍水相逢,再相逢。

赵复只能希望,和圣教的战争可以是小打一场,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尽量少死些人。徐灵灵是怎么样的人,赵复知道,哪怕只是路边的花花草草,被踩到了都会心疼的那种人,叫徐灵灵。

大军在兰庭城前集结,有军民送来劳军的酒水,同样是八万大军,这一回却是往绿洲城的方向拔营前进。与此同时,坐镇王庭的郑源也收到了消息,他在不久前接到了第一批驻进王庭的帝国士兵和他们护送的商人,他将王庭这个帝国的新防区简单交接后,也将带着他手下的士兵前往绿洲城与赵复会师。

徐灵灵的情绪他无法一一顾及,圣教始终是帝国的大患,他必须去平定。赵复坚定了他的想法,只有将那些蛮荒的,愚昧的国家纳入兰河帝国的版图,才会带来文明和进步。

向绿洲城进军的号角已经吹响,而秦芷柔也如愿在第二日那湖畔再度遇见了林思行,她将琴的事告知林思行,想要借此“骗”个住址,却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就送到城西第二个拐口那颗树下,会有人去拿的。”林思行并没有将自己住所,或者说身份告知的打算。

他的身份过于敏感,可能会因此牵连到许多人,林思行只是腼腆而不好意思的道歉。

“如果有事找我,还是城西那棵树,你去那里等,一刻钟之内会有我的人去接你。”林思行接着说,他变相给了秦芷柔一个找自己的方式,毕竟还能像现在这种在湖畔闲来弹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多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些事情。

“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以来找我……”林思行继续说:“我可以保你……和你夫君平安。”

湖边柳树扬起,秦芷柔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瘫了半身的白净少年比她想象中的更有力量。

我和他的事情,唯独不想让你承认。

“我……”秦芷柔欲言又止。

“谢谢你。”

不行,这个名字我必须用一次

(本章完)

上架感言(必读)

嗯……很神奇和猝不及防上架了,原本我以为30万字还远,还能鸽一段时间,然后就惊险的“赶鸽子上架”了

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坚持看到这里,说句谢谢!

还有就是新来的读者我希望你们可以留下来,大家的书架很大,希望可以点一下收藏。我知道我写得很青涩,很多构造上也不熟练,但是我相信我会写得更好。小小自吹自捧一下,陪伴一个将来的大神一起成长,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不是?(艰难的苦笑)

我最近经常能发现一些自己的问题,各种各样的,大的小的,人物塑造,情节构造,具体描写,甚至的大纲的整理,都出现过问题,好在我及时发现,有所纠正。但凡我出现的问题,不管大小,都请一定向我指出,哪怕骂的狗血淋头都是可以的,我会难受,但也会真挚的感谢。

最后就是,我算是放假了,我会努力的更新,为了低保也为了更早的完善这个世界,我会好好讲这个故事,刚好是新的一年,要有个美好的愿景不是,一起努力2018。

第九十三章 被关押的阿胡裕

绿洲城并未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有所感应,它仍然是一幅祥和的模样,静静的坐落在荒漠中的绿洲上。

在不久之前,绿洲城迎来了一行尊贵的客人,圣教的圣女在历经艰难终于来到了圣地,这对于整个圣教而言都是一件大事。他们流落在外的圣女终于归位,在那些神使口中,这更象征着一段苦难与灾厄的结束。

徐灵灵第一次来到圣教的圣地,这座修筑与绿洲之上的城市胜过她见过的所有的那些冠名于伟大的城池。

她不必像那些远道而来的求慕者般叩首回步,她迈步走过俯首着的万千信徒,她抬脚跨入那蕴含着光的城中,却无人认为她有所僭越。

一切在徐灵灵身上都显得自然,宛若本该这样。这不是徐灵灵的气场,只是她单纯的和这里的神圣和圣洁契合,两者引起共鸣,又互相融汇,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却没有受到一点排斥。

这是徐灵灵和秦芷柔的区别,她的另一个身份通常更亮眼和让人在意,她是圣女。徐灵灵做出了决定后选择了回归绿洲城,借此平整自己的心情。

对于徐灵灵的回归,圣教同时也给予了重大的回应,那是教皇亲自出面迎接,当着信徒的面为自己的女儿披上洁白如雪的神衣,承认了她的身份和在圣教独一无二的地位。

那日圣光不绝,连绵数里。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教皇冕下汇报!”待场面结束,徐灵灵立刻向神官提出申请,她要面见教皇。

“兰河的军队?”教皇这般问。

“是的,我认为应该立刻撤走绿洲城内所有的居民和信者,同时派出圣殿骑士保护他们的安全……”徐灵灵来时已经选好的地方,就在绿洲城再往西二十里,同样有一片不小的绿洲,将人迁到那里去,可以躲避这一时的战乱。

“是个不小的麻烦,但是没有必要。”教皇这般说。

“就算是您,也不能拿全城人的性命开玩笑!”徐灵灵叱喝他。

天花板,不,在圣教的建筑中应该称之为穹顶,因为那实在是太高,圣教的建筑都很空旷。顶上刻有天使和魔鬼的图案,那像是记载一段无声的历史,又像是在预告着一段未曾到来的未来。

教皇听后渐渐笑出声,而后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建筑内都能听到他自信到变得放肆的声音。

教皇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徐灵灵的头上,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抗拒,并没有按下去,而是悻悻的收了手。

“孩子,你要知道我们是什么。”

教皇看上去并不老,他的真实年纪并没有显露出来,但他在对待徐灵灵上,十分尽心。徐灵灵十分优秀,不仅是圣教的圣女,还是他的女儿。

“我们是神的使者,我们带来光明,我们庇护世人,我们断决所有公正……”

“我们无所畏惧。”教皇给予了总结,或者说对待即将到来的兰河军队的正确态度。

“但是那样会带来无辜的伤亡!”

“可我们不是秃子。”教皇给予回应。

他们不是秃子,没有愚昧腐朽的怜悯,所有的正义,都必须付出代价。

“你下去吧,我答应你,将损失控制到最小。”教皇知道不这样说徐灵灵是不会放弃的,事到如今,他只能这样去安慰她。

徐灵灵被半赶着送出了大殿,教皇并没有就此坐下来来休息,他转身问大殿中的一处阴影:“看到了吗?”

一股狂热出现在教皇的脸上,他在空旷的大殿中转起了身体,如同舞者在跟着节拍起舞,与他相伴的还有透过穹顶各色玻璃映照进来的光。

他的兴奋不绝于此,他像是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一块洁白无瑕的璞玉。现在的教皇一反常态,他的眼中尽是狂热,是理想即将达成之前的疯狂。

阴影深处,是一个已经枯槁近乎为骷髅的男人,他眼窝深陷,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呆滞,徐灵灵的到来并没有燃起他的希望,却重新点燃了他的恐惧。

一个已无生念的人的恐惧,对于阿胡裕而言,就是徐灵灵。

阿胡裕自被送至绿洲城后,就被教皇一直关押在这里,他的身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符号,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确定这是一种文字,他从没见过的文字,那些符号如同枷锁将他束缚,并且汲取着他的养分。

“多么完美的作品!”教皇如同一个艺术评论家一般对着阿胡裕点评。

这些天来,阿胡裕已经习惯了教皇会对他自言自语,那些类似于自述的话像是说给他听,教皇的骄傲需要一个人来分享,而又不能随意与人分享他所了解的洞悉的秘密。教皇很快就发现阿胡裕成了最佳的倾述对象,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阿胡裕已经是个死人,但他又还活着。

阿胡裕成为了教皇最佳的听众,其中他听到了许多癫狂的东西,而更多的他听都听不懂,只是就算是这样,那只言片语就足够让他惊惧。

“你该感谢她。”教皇大笑“我也该谢谢她!”

阿胡裕发出呜呜的声音,却得不到教皇的回应,教皇一个人陶醉在徐灵灵给他带来的惊喜当中。

“司博罗是个狂妄自大的笨蛋,招来了兰河帝国的大军,但是那又怎样?”教皇用着怜悯的目光看着那处黑暗。

阿胡裕的反应更加剧烈起来,心存死志的他这回多么希望自己能活得更像个人。

“你已经没用了,我找到了更完美,不,是最完美的替代品!”教皇张开双臂,拥抱住落下来的每一道光。

阿胡裕心中一沉,他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应验了。

徐灵灵的房中,她对着镜子发呆,时不时把弄一下发型,而后她用一只手挡在了自己额前,挡住了自己的头发。

“难道我真的更适合去当个尼姑?”徐灵灵看着镜子中看不见头发的自己,却不是很满意,这样的自己没有之前那般好看,总觉得怪异。

我发现了,标题起得再优美实用性却不如简单的概括,尤其是倒回过头去回忆自己写了些什么,给自己填坑的时候

(本章完)

第九十四章 未婚夫婿

徐灵灵正对着镜子埋怨,她现在担心自己连圣女都当不好。

“谁?”徐灵灵的灵觉特别灵敏,她感觉到房门外有人。

这个人很奇怪,在自己门前来回反复,是在犹豫什么。徐灵灵知道的,每次谢西延找自己有事情都会这样。

“有事吗?”圣地中不可能出现想谋害他们圣女的坏人,徐灵灵认为只是个找自己有事的人。

“快逃!你现在很危险!”

隔着门,徐灵灵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门外那个人如此对她提醒。徐灵灵来到门前,她想要开门,却被对方阻止。

“我不值得你见。”那个人这么说。

“你是谁?”徐灵灵想知道更多,单凭一个陌生人的只言片语,她没法相信。

门那边却沉默,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简单而随意的问题,隔了许久才继续说:“一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的人,总之我不是坏人,相信我!”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并不令人满意,也是隔了许久,徐灵灵还在想对方会是个什么人,但她还是对来人的关心表示了感谢。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走。”徐灵灵不知道门外那人是谁,她对着门摇头。无论将要发生什么,这里还有万千信众,她是圣女,她的职责是引导光明,她不能丢下他们。

“你会死的!”门外的人很急,沙哑的声音充满焦虑与不安。

“没有关系,”徐灵灵微笑着回应:“谁不会死呢?”

是啊,谁不会死呢?徐灵灵怕死,但她现在似乎找不到什么驱使她活下去的动力,如果是作为圣教的圣女死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徐灵灵其实是并不介意的。

徐灵灵能感受到门外的焦急,这让她更加好奇,倒是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个人又会是谁?

阿胡裕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下去,因为他无法说出任何有关于他身上符号的事情,他的生命之火被那些符号紧紧缠绕,这是教皇的保密措施,一旦有所透露,只需片刻他便彻底烟消云散。

但是他知道的,教皇要做的事情很神秘而恐怖,这些时日他听了太多,虽然大部分都晦涩难懂,但是他深刻记得“祭品”“弑神”几字。他曾觉得教皇就是个疯子,但直到他见到教皇用刻刀在木板上刻写出了那些诡异符号,而那些符号又从木板上慢慢地爬到了他的身上,将他彻底锁死。

阿胡裕这才明白,他被选中为“祭品”,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是败军之将,也是亡国之君,生死早就不由他来主宰,他已经看开,所以他平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直到他在大殿中见到了徐灵灵,那张比画像中还要完美的脸令他惊呀,同时也让他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们都会死……但总有人希望你能活着。”阿胡裕只能这么说,他不敢只说自己,在徐灵灵面前他太卑微而低贱。

若是以前的他,刚打下整个北庭的意气风发的他还有想要追求徐灵灵的野心,只是现在的他连让徐灵灵知道自己是谁的勇气都没有。

阿胡裕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他肌肉中的养分已经被那些神秘的符号掠夺殆尽,现在的他就是一个会移动的披着人皮的巨型骷髅。

“我不知道你是谁……”隔着门,徐灵灵却感受得到来人的善意,她知道这一定是个好人,跟谢西延一样的老好人。

“但我也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的。”徐灵灵这般对他祝福。

这一刻,阿胡裕便知道自己这一次逃出来是正确的,是值得的,徐灵灵胜过他想象中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他很想哭,可惜他的身体机能已经不支持这种情感的显露。死而无憾,是阿胡裕现在的想法。

“小心教皇,他想要活祭……”

没有了音讯,徐灵灵等候了许久,却仍未等来下文,她推开门,只见到一个粗糙简陋的麻袋缩在门口和一地黑漆漆的像是线条一样的东西。

人不见了,这不是什么恶作剧,徐灵灵确信。“小心教皇”,徐灵灵也确信自己听见的的确是“活祭”二字,教皇要活祭什么?为什么没能说出来?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徐灵灵一激灵,连忙转身躲进了屋内。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来的却是谢西延,他听轮班的圣殿骑士说见到了可疑人影在徐灵灵的屋外走动,他连忙过来查看情况。见到徐灵灵被吓成这样,他连忙问。

徐灵灵见来人是谢西延,才松了一口气,她考虑了一段时间,决定相信谢西延的出现并不是别有用心。

“有人跟我泄露消息,教皇有可疑的行径。”徐灵灵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谢西延听。

赵复不在,谢西延算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而谢西延也变得越来越稳重可靠,徐灵灵认为这事的确需要谢西延的帮助。

“我去通知一下大家,让他们打起精神多注意大殿那边的情况。”谢西延也没法猜到教皇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能按照常规的警戒来安排。

“我今晚守夜,有什么事我立刻通知你。”

徐灵灵点点头,一直以来谢西延都扮演者自己守护者的角色,每到危险的时刻他都会亲自守

夜,以便危险到来的第一时间内可以通知到自己。这种行为已经成了两人的默契,徐灵灵不用说谢谢,而谢西延也觉得理所应当。

而后,谢西延的管家病又发作,他一连唠叨了好几句,直到徐灵灵都有些不耐烦,这才准备离开。

“喂……你小心点。”但是这一回,徐灵灵叫住了他,和他唠叨自己的内容一样,她让他小心一点。

“嗯?好的!”谢西延不明白徐灵灵是怎么变了性子,但还是答应下来。

徐灵灵站在门口看着谢西延离去,她知道谢西延是个可靠的人,在这方面或许可以用来替换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徐灵灵一时间,荒谬的这么觉得。

(本章完)

第九十五章 绿洲城会师

“林戟,林戟?”赵复坐在马上,叫一旁心不在焉的林戟。

大军早已开拔,现在正在赶往绿洲城的路上,为首仍然是赵复的亲军,由林戟带领的铁臂军。赵复很确信,林戟这几日的表现远不及之前那般的优秀,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嗯?嗯?”林戟被赵复叫道才回过神来。这些天他的确因为那个女孩而心神不宁,说不清是后悔还是自责的情绪萦绕在心头。那一幕的场景总在脑海中浮现,而他每一次都会想,如果自己这般做,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向冯玉问起过那个女孩的去向,冯玉只是简单提及她最后住在了赵复家中。

林戟便不想再知道更细致的细节,因为他知道自己比不过赵复,不可能比得过赵复。

“你是不是伤还没好,不要硬撑。”赵复知道林戟在夺回兰庭时受了重伤,他有些担心林戟的伤太重,元气还没恢复过来。

现在的林戟和以前的林戟实在相差太大,在赵复看来,伤好后的林戟想变了个似的。原本行军途中最耐不住寂寞的林戟反而变成了话最少的那一个,现在的林戟沉默寡言,话少的像郑源。

“我没事的。”林戟强撑出笑容,然后他飞快的将脸转过去,又恢复了那股死寂。

赵复并不知道林戟的变化的缘由,因此他只能希望林戟能更快的好转过来。

大军又行进一天,现在他们离绿洲城已经很近,赵复他们抵达了预定的安营地点后,马上就见到了郑源的斥候。

郑源从王庭出发,要比他们快上些许,因为对这一代地形熟悉,郑源早早派出了斥候在附近巡逻。

赵复在见到斥候后让他给郑源带话,两军会师,然后对绿洲城发起总攻。

他并没有让郑源从侧面偷袭的意思,一来是圣教的手段太过神秘,这里是圣教的圣地,圣教一定不可能放弃这里,因为他们捍卫的决心一定无比坚决。因此赵复绝对不能在这里,在别人的主场玩花样。二来徐灵灵应该就在前面的绿洲城中,他担心郑源和他的军队会有所误伤。

还有第三点原因他在与郑源会师,大军压入绿洲城境内后宣布:“林戟因为身体不适,由郑源担当本次攻城的先锋。”

郑源对赵复的命令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他也清楚林戟好战的性子,只要不断手断脚,身体上的不适怎么可能拦得住他。这个先锋被临时指派给了自己,林戟肯定会对自己心生不满,他朝林戟看过去,却发现林戟仍然跟没听见赵复的安排一样,呆呆的骑坐在马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复想给林戟派个巡逻的差事,但林戟仍不在线上,他只好找了林戟的副官,再命一名指挥使配合,负责警戒。这一次的行军太顺利,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阻拦,圣教仿佛根本不在意这支大军的到来,反而让赵复在意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回的对手是圣教,只能更妖。

攻城战如期打响,虽然只是第一次交锋,但郑源却犹如他的性格一样,较真而冷静,在对待被划为敌人的单位时,这份冷静更是变成了冷酷。郑源的攻击很凌厉,他一马当先,直接冲上了城头厮杀,他手下的将士也悍不畏死,第一次攻城就打出了仿佛是最后一次攻城的决心。

攻城战很激烈,郑源虽然强悍,但他还没有达到赵复那种能以一敌百的地步,他一冲上城头就被守城的圣殿骑士团团围住,不让他扩大战果。

有来有回,不断的进攻又不断的被逼退,是攻城战中永恒的旋律,只是这一次的攻城战因为只是初探,在郑源的主持下就变得雷声大雨点小,很快双方便鸣金收兵,赵复率军在绿洲城下驻扎了下来。圣教那方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至少今天是撑过去了。

主持这一次防守的依旧是大主教司博罗,兰庭之战被林戟千人打得丢盔弃甲,夺路而逃令他很没有面子,圣殿骑士巨大的战损也令教皇对他心生不满,因此这一次教皇将城防工作继续交给他,也有将功赎罪的意思在里面。

“我只要你守三天,如果连三天都守不住,后果你知道。”这是教皇对他说的原话,对于现在的教皇,司博罗不敢忤逆,甚至连私心都不敢存续。

司博罗以为教皇只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只需要口诵神言,就能得到信徒的听信和大笔的财富,这种事情他也做得来。直到他战败仓惶的逃回绿洲城后,这个教皇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

换句话说,就是变得强大,而且令人恐惧,司博罗看到了教皇更加真实的面目。假扮神使的骗子并不让人害怕,但变成了恶鬼的骗子却令人胆寒。现在的教皇在司博罗眼中,俨然已经成为了恶鬼的代言词。

他亲眼看见,教皇在吃人。

用吃这个词有些不够严谨,但在他看来其实并无两样,那些虔诚的信徒被告知拥有面见神皇的机会后,迈入了教皇设置的圣光当中,而后再也没有出来,只剩下一地衣服。

司博罗当然见鬼的不相信那所谓的极乐殿堂,他的阅历十分理智地告诉他,那些人消失了,就是死了。

因此哪怕他明白,前来的兰河军队十分强大。带队的正是兰河帝国新崛起的刚刚平定了北面的名将,将自己吓得逃出兰庭的林戟只是那人账下的一名指挥使级别的将领,但相比那噬人的圣光,他宁愿面对兰河的大军。他不愿和未知的东西战斗,在这方面兰河的大军好歹还属于人间。

“大主教?”

“嗯?”抵靠在城垛上的司博罗被前来报信的士兵吓了一跳,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变成了惊弓之鸟。

“他们又打上来了?”司博罗甚至不敢直起身子,他弓着身子躲在墙垛后,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样子很是滑稽,但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那道不是……只是大主教,为什么我们的人只有这么点了?”这名士兵说出了所有人的疑问,这些天里,绿洲城的人口变得越发稀少,而圣殿中只是对外宣布他们正组织信徒避难,只是为什么连圣殿骑士都消失了大半,这么稀少的兵力,怎么抵御城下虎视眈眈的兰河大军?

只有司博罗知道其中缘故,他靠在靠近城外的那面城垛,他甚至不敢回过头看城墙背后守护着的绿洲城,那些人都被吃完了啊。

现在的绿洲城,已经是半座死城了。

后面的剧情有些高潮有些卡壳,算是水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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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九十六章 一人成军

司博罗是个废物,和教皇相比他才是个名副其实的大骗子,但走南闯北素有见识,也成功的将阿胡裕从王庭从他的王帐中绑回了绿洲城。教皇原以为凭借绿洲城的城防,配上圣殿骑士施了神降术的战力,守个三天定不成问题。

教皇的想法不错,靠着城防,哪怕把一只猪绑在指挥官的位置上,都能守上三天,只是他估错的是司博罗的心。或者说教皇败给了对司博罗的信心,司博罗只守了一天,就带着剩下的圣殿骑士弃城而逃。

这个结果让教皇错愕,他怎么算都算不到司博罗居然会选择弃守,更令他惊讶的是那些圣殿骑士,他忠诚的信徒居然会跟着一同逃走。精心的计算最终却没能将司博罗的逃跑算进去,原本天衣无缝,完美的计划被打断,让他有些羞恼。

恼的是司博罗居然敢违抗他的命令,羞的是自己居然忘了司博罗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这让这些日子自称神皇的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在还有自己,教皇并不担心,计划只是受到了些许波折,并不会影响到结局走向。

殿堂中心犹如光明世界,那光来自神台上那名妙龄的少女,教皇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这的确是最为他见过的完美的工艺品。仅剩的神职人员带着狂热的崇敬半跪着向起身的教皇行礼。

教皇缓步走出大殿,大殿前方的广场已经空无一人,不再像此前一样跪伏着的信者和圣徒犹如争抢蜂蜜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阻人前行。

不仅是广场,绿洲城的街道上也空无一人,整个绿洲城一片死寂,不复几日前人间乐园的模样。

除了圣光犹在,却变得冷厉,没了包容世人的温暖,没了容纳万物的祥和,只有一片平静,不带任何情感。

对此教皇熟视无睹,他一个人走在直通城门的大道上,没有人向他恭迎,他也毫不在乎,他想要已经不再是止于肤浅表层的尊贵,他要改变的是他对于整个世界的地位。

那个独一无二的地位。

“空城计?”面对突然人去城空的绿洲城,赵复对此心有疑虑。

“半夜是见到有大批圣殿骑士从绿洲城内撤出。”修整了一天的林戟的状态好了些,他向赵复汇报。

昨日半夜巡逻的时候,他们的确是见到有大批的圣殿骑士从绿洲城的一个侧门撤出。原本还以为是圣教组织的军事行动,比如夜袭之类,但是在警戒了一番后,却发现他们往着大军驻扎的反方向行进,往西边撤退。

“那,现在这是座空城?”赵复觉得事情的发展是不是有些过于奇怪了。

“不清楚,撤出的军队并不多。”林戟邀战,昨日的风头被郑源抢了去,今日恢复过来的林戟觉得好好显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他想要带一队人马进城查探。

赵复没有马上同意林戟的请求,林戟的精神状态有所回复固然是个好消息,但是绿洲城内一切未知,敌方也只是撤走了小部分士兵,城内还有多少城防力量他们根本不知道,就连撤走的那小部分士兵也不知道到底是奉了什么样的命令去了哪做了什么。

圣教太过神秘,一切的谨慎和小心都是没有错的,唯独没人相信,守城的司博罗是被吓跑的。

赵复还在思考,却发现绿洲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笔直的大道连通着城门,尽头那座巍峨的殿堂散发着摄人的气息,而城门和殿堂之间的那条大道上,站着一个人。

教皇身着教袍,冠冕上的宝石在强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看不清他的脸庞,却能感受到那股威严。他没有通报过自己的身份,只是站在那里,所有人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的名号举世皆知,无需宣扬。

“进来吧。”教皇站在那里,对着城外的大军说道,他的声音平淡,就是个招待客人的家主。

他转身,完美的扮演者那个给人看门带路的角色。

可会师在绿洲城下的九万大军,无人敢动。

不只是因为赵复还没下令,更是教皇的那气场,令人心生畏惧。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感受到那股等阶上的压制,犹如猫和老鼠,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克制,而这股克制,现在竟然出现在了他们身上。他们是兰河帝国的士兵,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种族,他们有着最高等的文明,最尖锐的武器和最坚固的铠甲;他们的血统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的五帝三皇,他们的一切都值得骄傲,但现在却被眼前一个异族人压制。

而这压制甚至是碾压,不是你诵读诗书三百,而我只记得二百九十八这种压制,而是我在诵读诗书三百,而这诗书三百,却是你所编著。这份压制过于明显,这个差距已是天人。

而感触最为深刻的还是赵复,在教皇身上,赵复第一次读到了“不可能”三个字。不可能有这么强的人,不可能有人比自己更接近那一位的存在,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中。

他原以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离那位最近的一个,现在看来眼前那个中年男人做得要比他还好。

赵复记得清楚,教皇身上散发的气息他熟悉,而且厌烦。

好不容易过了几年清净的日子,他不想再当神知者,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他的喜怒很珍贵,不想随意与人分享,因此他厌烦教皇身上的那股气息。

“远到是客,无需多礼。”教皇走了几步却发现没人跟上,甚至没人挪动脚步,他又停下,向赵复等人这般说道。

“你到底是谁?”赵复问,教皇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个人的气息,这让他最为好奇。

教皇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复,和赵复一样,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来自那个人的“馈赠”。事情变得有趣起来,教皇露出了笑容。

“我原本想请你们观礼,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得做敌人。”

教皇没有再给城外大军带路的行为,而是缓步向城门逼去。

对于城外的大军而言,一座大山正向他们靠过来。

收到消息上新书推荐榜了,感谢每一位读者的支持,我得加油努力

(本章完)

第九十七章 伪·界限降临

这场礼不是那么好观的,如果赵复只是一介凡人,教皇当然不介意让这些人看看自己成为神皇的模样,这是大礼,若无朝臣来拜,千军万马亦可行。

但是赵复身上那味道同样引起了他的反感,越到关键时刻他越不能放松丝毫,更何况赵复可能会成为神道上绊倒他的那颗小石头。

做事该当一丝不苟,更何况是成神这种大事,那条神道上的红毯该当纤尘不染。

教皇一个人走出了城门,却像从门中走出了一支军队,那压迫感仿若真实存在的大山压在众人心头。

无力撼动,是每个人心头的想法。

“所有人散开!”赵复立刻下令,教皇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超过了目前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虽然那个男人身上还没有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但这反而更令他在意。

对手只有一个,赵复作为大军主帅,当仁不让的迎了上去,事实上在场的人也只有他能勉强当教皇的对手。

人海战术可行,但要耗死一个赵复都看不透的教皇,那战损无人敢想。不到万不得已,赵复绝对不会用兰河将士的性命来堆砌这场胜利。

郑源见林戟还待在原地,他扬起脚就踢了一块碎石打在林戟脸上,划开一道细小的伤口。

“你……”疼痛将林戟唤醒,他的状态虽然恢复了一些但仍不及巅峰时期。虽然不满郑源给他的这脚石子,但是大局为重,他被踢醒,马上就明白了郑源的意思。

教皇之前打算将他们请进去,而在确认到威胁后又故意将战场拉到了城外,这证明城中定有教皇的软肋。郑源平日里话少,但不代表他不会思考,林戟平日里话多,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看人眼色。

两人都是将才,互有竞争,暗地里却有着同样的默契,互相确认了想法,立刻行动了起来。林戟唤了副官,留了一队精锐保护赵复的安全,而后悄悄的准备绕道换个城门进城。郑源也是一样,他翻身上马,直接带着自己的部下往另一个方向绕过去。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郑源对赵复一直保持着信心。而他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牵制住教皇的部分精力,不让他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对付赵复。

放眼主战场,赵复和教皇的对决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移山倒海那般壮丽,两人都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

“你和他有什么关系?”赵复提刀划出一轮残月,却被教皇单手接下,一道无形的气罡从他身体释放出来将赵复的刀光一震而散。

“你呢?”教皇的眼神比赵复的更加凶厉,这场交锋很明显,他的实力比赵复要高上不少,几十年修养出的充沛气海显然远胜于赵复,最重要的是他的道过于深刻,近乎凝成实质。赵复在他面前宛若一个还在咿呀学步的幼儿。

“匆匆一面,我与他有些渊源。”赵复也感受到了两者差距的强大,眼前这人是绝对的劲敌,那股压制力已经在向那个人接近……

但赵复没有办法,对方带着杀意,他只能咬牙坚持,面对这种敌人,他无处可逃。

“哼,那你就先上路吧。”教皇的攻伐变得凌厉,两人结束了试探的环节,真章上手。

很快,赵复就彻底处于劣势,他几乎一直在防守,教皇的攻击密集而且节奏完美,完全不给赵复发起反击的空隙。

这是一场苦战,赵复从未练过任何剑谱刀法,更没有修身之术,他的一切凭借全都是来自那本无名的秘籍,而他现在也只不过修到了第二阶段。若是对上阿胡裕、林翰羽这层次的人他还可以凭借无名秘籍的优越性占上上风。但这一切对上了教皇,却完全不管用。

教皇的攻伐手段多样而灵动,他能像道士一样唤来雷雨之威,也能像佛陀般撑起光明界,更能在接近交手战中以更强悍的身体素质硬撼赵复。

这还不是最令赵复感到惊讶的,最令他震惊的是,教皇的功法隐隐之中与他相似,但又能完全克制住他。。

赵复错愕不已,他的无名秘籍来自那个自称“神”的男人,那教皇的功法又出自于哪?

他虽然不信神,但那个人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的改变,这点无需质疑,在心中他早就给出了定位,那个人很强,可能是世界第一的那种强。那那个人传出来的秘籍也该是世界第一才对……可是今天教皇的出现,令他动摇。

就好比为了拯救被大魔王抓走的公主的勇士历经艰难险阻得到了一柄圣剑,却发现那柄圣剑被路人用街边铁匠铺买的铁剑斩断了一样。

他修炼的分明是全村最好的秘籍才对!

赵复难以接受,他在教皇手下苦苦支撑。而教皇却显得兴奋,他再次甩出一册卷轴,从那册卷轴中抓出了他的权杖,这一回他放弃了靠远超术式威力碾压赵复的战斗方式。

近战才是男人的浪漫。哪怕用权杖敲人的美感远不如刀剑枪戟,但教皇不在意,他用最原始的暴力发泄着最完美的胜利。

战场已经是一面倒的局势,哪怕教皇换上了冷兵器,这种最直接的暴力美学,但是赵复的刀仍然难以跟上教皇随意的进攻节奏。

而另一边,林戟和郑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带兵突入了城中,同样令他们错愕,城中空无一人,就连守军都见不到一个。

偌大的城,就只有教皇一人?

当然不是。

教皇早就发现了林戟和郑源的行为,但是他没有阻止,两只小老鼠闯入了他的领地,引不起他太大的重视。

林戟和郑源也不是等闲之辈,在短暂的思考后,不约而同的将目标定在了城中央的那座散发着圣光的大殿。

教皇亲自出城挡住大军,就是不希望殿中伟大的进程被打断,他自然不会放任林戟和郑源对其进行破坏。

教皇不再理会赵复,他用权杖轻叩虚空。从他身上飞出五百四十道眷画了神则的纸张,降临在绿洲城每一处。

教皇的目光狂热,这是他毕生所求,而今日将要实现!

“从死亡的彼端应召唤而归来,化点为线,具成世界,初始之点由我所造,仅凭我的意志就将此界化作现实。

曰:‘界限降临’!”

越写越玄乎,我一度觉得我写的不是历史……当然这么写的原因是之前我发现这个故事里没什么Boss,虽然欲望和野心也可以让人变成野兽,但是总不如直接出现的“坏人”要明显。一个前辈说过的话我很同意,她说,咱就是大龄中二。

其实我是相信真到了一种境界,是可以沟通大道的(我疯了233),当然,现在的世界太浮躁,那种人可能古时更多吧。那些真的走到极致的人真的令人钦佩。

还有就是最近的这几章为了剧情的整体性我可能会修改章节名,这是现在故事的一个重大转折点之一,当做一个副本吧,刷Boss。

感谢每位读者的阅读。

(本章完)

第九十八章 逆行神道

五百四十张神则化作了五百四十道门,一时间将绿洲城的圣光都压了下去。

那光门透明,甚至可以看到门那边的世界。

枯骨,尸骸,半朽的兵戈,门那边是亡灵的国度。

随着教皇一声令下,五百四十道光门走走出了他的军队。是的,教皇从不在乎司博罗手中那点力量,司博罗的背叛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痛痒。这才是他的大军,他将整个绿洲城的信徒都变成了他的士兵。

这是一支由亡灵组成的军队,他们破界而来,无愧于“界限降临”的名字,教皇将原本死去的亡灵于此界以召唤的方式复活。

林戟和郑源哪里和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交过手,面对这种怪物,就算是他们也占不了上风。更何况是他们身后那些普通的士兵,面对亡灵的纠缠,他们的战力迅速衰退,完全不是对手。

大门并没有关闭,赵复也看到了教皇身后被他唤出来的亡灵国度。

“这些可都是你的信徒!”赵复见到其中一个站女孩的亡灵脖子上还挂着象征着圣教的十字项链。

教皇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并没有否认,而是更加陶醉:“这下他们就能永远侍奉在我身边,这是神赐给他们无上的荣誉!”

“你才不是什么神。”赵复难得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希望教皇能多陪他扯一会儿皮,让他得到足够修养的时间。

毕竟有句至理叫做“反派死于话多”。

只是赵复显然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他这一说反倒是惹怒了教皇,又是一道重击朝赵复击去,这一击是的对赵复嘴贱的惩罚,打得十分之重。

“你算什么,你说是就是么?”教皇不喜欢赵复的话,因此他的接下来的进攻虽然不致死,但招招险要,他丝毫没有掩饰对赵复的不满。

“好歹我见过他,他才不会做这些勾当。”赵复被打得七零八落,骨头都断了好几根,但他仍然嘴硬。

他没有信仰,只是那个人虽然令他讨厌,但和教皇相比,他更想要相信的还是那个人。

赵复显然不知道另一句至理“更多的人死于嘴贱”。

涉及到这方面,教皇变得恼怒,一股无名的怒火彻底将教皇施术成功的喜悦燃烧殆尽。

这一回两人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赵复不复当年潇洒,鼻青脸肿的成了被打的一方;教皇不顾当年体面,对赵复边骂边打。如果不是这两个人的身份,其实和泼妇打架骂街也没什么区别。

“嗯?就你这样的废物也是能面见那位的存在?”教皇越说越气,他开始不顾颜面,甚至用脚踢踹了起来。

教皇不想说,那道帘幕将他和那位神隔了几十年,而他苦求了几十年,都没能求得神的一个转身。

凭什么?凭什么你这样的人就能见到他?这实在不公平!

想到赵复身上的那丝气息,教皇大概明白,这是神的赐予。赵复年纪轻轻,不可能和自己一样靠领悟得到这些,而实际上赵复在神则的领悟上的确不够精进。

一想到这里教皇就更气,这是多么的暴殄天物!要是他也能得到神赐,那以他的悟性现在的他会变得多强?这实在是不公!

教皇的手下得更重,但始终把持着一个度——他只要赵复痛,不要赵复死。他今天要用疼痛向赵复讨要回神倾斜的天平。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改信我,我可以放过你,甚至让你变得比现在更强。”打到累了,怒气得到了一定的发泄后,教皇这么对赵复说。

“咳……咳,信你?”赵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当着教皇的面啐了一口血。

“信你,然后变成那些无家可归的亡魂?”赵复哈哈地笑了起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不稀罕,就你这样也想称神?鬼神么?”

“你懂什么?”教皇也知道赵复不会那么容易更改信仰,因此他在这方面也只是想试一下,成功了他便更能证明自己,没成也没有损失。

教皇看着已经站不起来的赵复,变得很满意,而后他又皱眉,接着他用权杖敲断了赵复撑着自己上身的左手。赵复没了支撑,只能侧躺在地上,在教皇看来犹如一条死狗。

赵复的高度,只能是死狗的高度,这才公平。现在的教皇很满意,他喜欢赵复这种如何仰头都无法看清自己全貌的“低海拔”,他觉得这才适合赵复。

“你们以为什么是神?”唯一的阻碍没了,剩下的只有漫长去等待去让黑夜寻找白天。教皇心中惬意而舒畅,他背着绿洲城,看着城外握紧了手中兵戈的兰河大军。

“坐在神殿里的就是神!”教皇自问自答,眼前的数万大军,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的他只是个孤独的渴望得到认可的演说家。

“最强的那个人就是‘神’!”教皇继续着他的演说,哪怕没人认可,他也要说下去,这是他的舞台,这份权利无人可以剥夺,最强的那个也不行。

“你们以为神是什么?”教皇又问起了这个相似的问题。

“神就是个无赖,是个混蛋!”

某座大殿中,侧卧在座位上的男子抽了抽鼻子,有点痒。

“神是瞎子,他目不能视;神是聋子,他耳不能听;神是哑巴,他不言不语;神是块石头,他从不理会……他是恶魔!”

那个男子坐了起来,打了个喷嚏。

“而我,视万家烟火,听人间真理,诵大道之经,我是圣教之皇,我为圣皇!我为神皇!”

那男子抠了抠鼻子,这样让他舒服不少,又侧了身子百般无聊的躺下。

教皇说到情绪激动处,他脸颊发红“可我不是神,神是恶魔,而我不是!”

而后他癫狂大笑:“可是现在!我也是了!我也是了!”

他身后的那个死灵的国度仍未散去,误入的兰河士兵深陷其中,这一切仿佛在印证教皇的话。

教皇说到深情处,更是落下浓黑的泪水“现在我也是恶魔了!”

他怔怔的自语,大悲和狂喜在他的脸上同时出现。

“哪有什么神!殿外的是恶魔,殿内的就是神!”

教皇抬头看着天边,这回他的声音无比坚定“我已成魔,这神,我要与你争!”

男子躺在他宽敞的神座上,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子。

五百四十道门来源于北欧神话英灵殿。

emmm……成神哪有那么简单,所以最简单,最速成的方法就是在神道上逆行(神道是圆的)开玩笑

其实是有讨论努力与天赋(神赐)的意思在里面。有的时候真的很气啊,肯定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感受,同学一起上课聊天,一起裸考,人家名列前茅,你就名落孙山;或者是有些人天赋就是好,比如我努力写个几十万字不如一些天才写几章人气高233自嘲一下。

当然最气的是有天赋的人还不努力,而努力的人却只能在身后追赶。你努力得一身臭汗,人家清清爽爽还能撩个妹,这就是最气的。

虽然是日漫里最常见的套路,但我觉得不会过时,努力到底有没有用,可以讨论到努力没有用的年代。

(本章完)

第九十九章 负伤的教皇

教皇的演讲不是很成功,他的慷慨激昂最终只感动了自己。可这又如何,他毫不在意,这注定是一条通向孤寂的道路,无论是往前走,还是倒着走。

这是举世的创举,伟大的奇迹,他的故事不需要人来认可,只需要人们见证,如同他召唤出来的幽冥国度一般,他已经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要能通往那个地方,那就无所不惧。

教皇坚信,历史由胜利者书写,神魔也只是歌颂者的喜好,没有差别,为了变得更强,任何路他都愿意走。哪怕是身边尸山血海,用鲜血铸成那条直通神殿的道路,也能被称之为神道。

这几近魔障的想法,更多的来自于报复,他曾经那么憧憬着神明的一切,他愿意在阳光下一步一叩首,跪行到神像面前聆听教诲;他曾经烧毁家中藏书三万卷,火光扰乱夜空,只为了证明他信仰的纯净;他曾艰难行走在雪原中,每一步都忘却前路,毅力和信仰让他来到那片热海,他只问一句“圣安,厌否?”;他叛国创教,在世间也建立了神殿,开拓神土,更欲在西北建立纵横千里的神国。

他不是很求回报,但他想要一个认可。

可是没有,几十年如一日的信奉得不来帘幕后的一个转身,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犹如努力想得到后母认可的孩子,他虔诚过,努力过,这心火热过,磊落过,但是没有。

他不甘心,他坚信自己的优秀,既然得不到认可,那就自己来证明。

可笑的是这样的他仿佛得到了魔鬼的祝福,他的修为一日千里,精进速度和此前不可同日而语,而他在神道上的领悟也愈加深刻,原本越行越窄的道路变的宽敞起来,甚至出现了一条近道。

他已经等了几十年而未果,他不想再等,于是他毅然迈上那条枯枝碎骨铺成的近道,那座立于虚无之中的神殿立刻明朗起来,近在眼前。

他只是没想到司博罗会弃城而逃,虽然司博罗蠢,但在讨好他这上面却很熟稔,他甚至有过成神后将代言人交给司博罗的意思,只是司博罗逃了,就只好由他亲自来守住这场正在进行的大礼,这份蜕变。

再多的军队他也不惧,哪怕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帝国军队,因为整个绿洲城都是他的领域,那是绝对是亡灵国度,是人间与幽冥的交汇点,他亦有千军万马,更何况他也是千军万马。

教皇守在城门前,一人抵住了兰河帝国攻来的千军万马,而绿洲城俨然成了一片生人勿进的地域,主帅亲自披阵都已经落败,兰河的大军现在群龙无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们不可能丢下赵复,但教皇表现出来的战力远超他们的估计,这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就连他们惊为天人的赵复都不是对手,更是唤出了死者的国度,这一切太诡异,太不寻常。

好在教皇从不将那些普通士兵放在眼里,教皇更没想到的是,会在这个关键关头遇到赵复,遇到这个自称与神有渊源拥有神赐的年轻人。这彻底引爆了他的愤怒,他将所有对神的不满全都发泄在了赵复的身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被神抛弃的弃徒,而赵复则是被神选择的人,能将赵复击倒在地随意蹂躏,这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美好的开端。

教皇沉浸在自我陶醉中,却忘了他现在其实还未成神,一切的发展就还有兜转的余地。

很快,教皇的身后出现了两道身影,林戟和郑源摆脱了那些亡魂的纠缠,它们只是亡灵,已经无法进行自我思考,一切都只是在遵循教皇设计的规则,而他们找到了规则的漏洞,成功的接近到了教皇的身后。

两人此时发挥着默契,两柄锋利的刀刃同时往教皇的后心刺去。

两人合力之下的一击,威力甚至不如赵复随手挥砍出的一刀,但重在出其不意,这不是正面硬撼,而是偷袭,趁教皇注意力最为分散的时候偷袭。

教皇还未成神,他当然没有金刚不坏的身体,他受伤了。

哪怕刀刃只是浅浅的插进他的背后,根本没有对他造成有效的伤害,但他仍然很生气。他被人伤了,还是实力远不如赵复的两个凡人,他将刀刃震出自己身体,怒视着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家伙。

他发出怒吼,自他中心掀起强烈的气浪,将林戟和郑源两人掀飞,倒在了不远处。

区区凡人,怎么能伤害到我……

教皇的自喜还没结束,他就感到一股剧痛,自他的后背,传达到了他的心脏。

和林戟和郑源造成的伤害不同,这一次,他的心脏感受到了那股重压,这是真正撕心的痛。

出手的是赵复,这一刀他酝酿了许久。就算他被教皇击倒在地,被教皇视作一条死狗,可他的头颅从未低下。这不是赵复的倔强,如果抛弃自尊可以活下来,那他并不介意。但在教皇,这个魔怔了的怪物面前,延续生命的唯一办法,就是击败他。赵复仰着的头一直在寻找机会,在他身下藏匿着的,他的右手仍握着那柄断刀。

林戟和郑源的偷袭引发了教皇的愤怒,就在教皇转身的那一瞬间,赵复见到了他背上那两道浅浅的刀痕,这是绝佳的机会,那两道刀痕像是标识,引导着赵复出刀。

那是赵复保存的最后的力量,果然起了奇效。教皇压根没想到赵复还能出刀,对此胜券在握的他根本毫无防备,他还未脱凡入圣,现在的他虽然强大,但在面对这猝不及防的致命一击时,同样脆弱。

“区区蝼蚁!”但他始终是教皇,仍然是天底下最强的人,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脏中央插入的那块铁片,但他并未死去,这道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的致命伤于他只是剧痛,他心脏仍能小心的跳动。

教皇这回没有选择复仇,还插在他背后的断刀会极大的影响他的行动,他选择暂避,待到自己恢复后,再找那些胆大妄为的蝼蚁们好好清算。

这是一本伪神学尴尬

回南方过冬

(本章完)

第一百章 界限驾临

教皇回到了绿洲城的大殿之中疗伤修养,赵复也被林戟郑源一同抬回了军营。

战况惨烈,可以用两败俱伤来形容,只是赵复显然伤得更重,他全身上下断了二十七处骨头,短时间内,是再难成为有效战力的。

如此惨状,令人唏嘘不已,军中大部分人都支持退兵的决定,面对打破了世间常理的教皇,所有人都认为这不是他们区区几万人就能够对付得下来的。

唯独赵复不这么想,教皇的存在对于整个帝国而言都是威胁,现在好不容易将其打伤,就该趁他病要他命,在这种时候最不能有所怜惜,无论是对敌人,还是自己。只是他现在的状况有些糟糕,这个时候,要是林翰羽在就好了。赵复这般想,林翰羽的战力在这个时候显得极其珍贵,可惜那个家伙现在还在帝都城的哪个屋檐上喝着小酒。

而林戟,郑源两人同样受了些伤,这场仗,注定不好打。

“大军倒是没什么损失,入城的军队也撤出了大半。”林戟汇报情况。

他和郑源率军入城后,虽然受到那些亡灵的阻截,但它们的进攻太过机械,若不是数量巨大,难以杀死,不然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帝国军队的对手。林戟和郑源更是发现,只要屏住自身的气息,就可以暂时摆脱它们的困扰,这也是他们两人之所以能够摸到教皇身后进行偷袭的原因。

“它们似乎不能出来。”郑源看着绿洲城,补充道。

这个恐怖的术式现在看来还有着不少缺陷,那些亡灵生物似乎被关在了绿洲城之内,它们仍然无法踏足生的领域。

“教皇还在筹备着什么,应该就在那座大殿中,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顺利的进行下去。”赵复这么分析。

赵复有些害怕,万一教皇想要将这个世界都变成亡灵的乐园,混淆生死的界限,那会多么恐怖。那个人对他说的话历历在目“那个世界我搞不定”他原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现在看来可能还真是如此。

赵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他的修为境界也很令他满意,他自以为全天下已经无人是他的对手,可惜终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赵复之外还有教皇,那教皇之外……还会有谁吗?赵复这一回想得有点多,教皇的神经质成功的感染了他。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是个病号,浑身缠满了绷带,除了想,其它的事情都干不了。

思前想后,赵复最终决定,军队可以先撤回大半,但是自己必须留在这里作为第一道防线。和教皇一战后,他对教皇的实力更加了解,一个教皇加上绿洲城内的亡灵,不是几万军队就能解决的,可能真的要动用举国之力。因此赵复撤走了大部分的军队,让他们去调动起整个西北的防御力量,并且将这一消息以密信的方式向林昊焱、林翰羽以及冯玉通报。面对这个蛰伏许久,突然发难的大敌,他必须要让这些人都有所准备。

赵复向来耿直而死板,他认为自己既然得到了那个人的馈赠,那就是受人之托,自己要负起相应的责任。现在的他不再将那句话当做玩笑,而是视作了两人的约定,这是一场交易。

“明天等我伤好了些,我们就去神殿。”赵复不知道教皇的恢复能力比自己强多少,他只能希望那道致命伤能延缓教皇的恢复速度。

和教皇相比,赵复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优势。

赵复想得没错,断刀的确给教皇带来了不少的困扰,他必须要处理那柄刀,而且还要防止拔刀的时候对他身体造成的二次伤害,尤其是他的心脏部位的创伤,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去处理。

更重要的是,第二天他需要保持着最鼎盛的状态来迎接那件事。

那件事情对教皇而言尤为重要,他筹划了许久,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他不会被任何事情阻碍。

大殿中,徐灵灵仍然保持着昏迷的状态平静的浮在石台之上,她盖着光,而那些神秘的符号在慢慢地嵌入她的躯体之中,这个进程缓慢却宁静,它们不再代表着空洞和虚无,它们在疯狂的摄取着徐灵灵体内那些令教皇都羡慕的光芒充当自身的养分。

那夜,教皇跪在浮于石台上的徐灵灵面前,他为这一切祈福。从他的身上牵动出无数的波纹,这是他的道则,如今的教皇已经到了足以实体化自己道纹的地步。与此同时,他背上的断刀也在一点一点地被逼出,他的伤口往外流淌黑血,那柄被缓慢移出的断刀刀刃上,同样被黑血浸泡。

灯火辉煌大殿中的两人,和周围跪了一圈不多的神职人员以及那通过穹顶降下的被牵引的星光,组成了一幅唯美的静止画。

徐灵灵纤尘不染,仿佛已化成了光,而教皇叩拜在徐灵灵面前,他身后的断刀以及刀刃上的黑血显得那般诡异。

知道斗转星移,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教皇的脸上,教皇睁开眼睛,激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符号已经没入徐灵灵体内,与徐灵灵融为一体,现在再去看,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那些符号闪烁着光芒还是徐灵灵自身就是一个光源。

“终于……要来了!”教皇颤抖着声音,像是预言家看到了末日。

那缕阳光在地上缓缓移动,驱赶着地上的阴影,直到遇到了徐灵灵。

那道晨光与徐灵灵交汇,发出了剧烈的反应,它掀开了序幕,包括了那剧烈的碰撞。

大殿内引发了空间乱流,这一刻大殿中映射出了不同的场景:古朴的长满藤蔓而开裂的石碑,刻着神秘文字的光轮在变换,甚至出现了潺潺的流水声,早就消失灭绝了几百年的月鸣鸟落在一块巨石上对着时光长河的下游“嘤嘤嘤”的叫着。

场景还在变换,大殿中看了古时的战场,无头的巨人手持巨兵发出怒吼驱散着向他蜂拥而来的敌人;还能看见那些奴役着高大机械的人类;最后,大殿中想起了钟声,驱散了这一切。

大殿回归平静,却迎来了真正的神迹。

教皇抬头,带着激动,这一刻终于要来到。钟声敲打十三下,然后徐灵灵坐了起来。

不知不觉第一百章了

我们这里就不要复习什么生物学,医学了,也别想到底是被捅到左右心房还是心室了,就扎心了……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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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一百零一章 神降

她端坐在虚空当中,一股无形的威严随着“他”的驾临荡清了大殿中的一切。

大殿原本是教皇的领域,这里神圣而祥和。作为圣教最为核心的一片地方,这座大殿不分昼夜的挥洒着圣光,殿中更是一方光明世界,圣光灼眼。

哪怕教皇在绿洲城中通过界限降临的方式召唤出了幽冥国度,这大殿中的圣光也只是减弱了稍稍,而真正让这一切改变的是徐灵灵坐起来的那一瞬间。

随着他的意志驾临大殿,不管是那圣光、还是这片幽冥,就连多余的声音都被尽数驱散,大殿重归平静,就连那光也嘈杂不起来。

这是神的威严,是神威。

吾已现世,万民来朝,普天同庆。

“哦?这是什么地方?”

徐灵灵的声音很好听,因为她的声音典雅而端庄,温柔而清澈,到了耳边就是一股春风。但现在从她的口中,罕见的发出了威严的语句。

任何话语,经他之口,那就都是威严。

只是现在这股声音有些违和,就连声音的主人都对现在此刻的自己感到惊讶,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他看见的是一双纤白的手。

女孩子的手……他的手也很白,但很明显不是这样的。然后他再往下看,看见了一帘裙摆……

纵是他,这一刻也不得不为之……动摇。徐灵灵,或者说他的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虚空中甚至因此泛起涟漪,来维持他浮坐在虚空中的姿态。

“是不是很惊讶?”教皇面带微笑,仍然保持着跪扶的动作,作为必要的礼仪。

徐灵灵伸手,有水露在她指尖凝集,然后渐渐形成了一面镜子,镜中映出了那张完美的脸颊,任何人都应该满意的脸。

但是他没有,他挥手将那面镜子甩出,撞在了大殿的一根柱子上,将那根柱子砸塌。

“噫,女人。”他这么说。

教皇仍然面带着激动,和崇敬的观察着徐灵灵的一举一动。尽管此刻的徐灵灵变得极度不文明,因为他直接将裙子撩起,在半空中搭起了二郎腿,这对他来说才是个舒服的坐姿。

“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他探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大殿,作为这种方式出现,这还是头一回,这在他看来还的确是一种新奇的方式。虽然“被女装”了一回,但是此人做出了这等创举,他也不是很介意。

“我主……”教皇激动,终于能和自己苦苦追寻了数十年的神对话,他的话中夹着颤音。

“打住,别用敬语,有事说事,没事退朝,我虽然不忙但是我不是很有空。”他掐住了教皇的话。

“那……”教皇继续说。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徐灵灵扬起手,做了个“止”的动作。然后从半空中跳了下来,他绕着教皇走动。

教皇不知何意,只好仍然保持着跪姿,小心而惶恐。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侍奉了我这么久,该有所回报?”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觉得“侍奉”这个词还行。

他操控着徐灵灵的身体,也拥有了这具身体身前的记忆,于是他学着徐灵灵的步调在走,有些别扭,但还算有趣。这年头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不多了,于是他继续走。

“……是。”教皇如实回答。

“那你想要什么?”他问。

徐灵灵继续绕着教皇在走,走得越来越熟练,仿佛躯壳中的那道意志就是徐灵灵在主宰。他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步伐,并且又做出了新的尝试,他开始绕着教皇跳起了醉人的舞蹈,舞步优雅,裙摆翩跹,那些从他裙子上滑落到脚上的阳光雕琢了他更美的小腿。

教皇痴在一旁,他第一次为徐灵灵的美而陶醉,此刻的徐灵灵在他心中最美,她是世间最美的人儿,他是世间最尊贵的存在,两者相合,令他沉浸其中难以回神。

所以教皇没有给出回答,一半是没有回答,他不敢向神祈求,令一半则是因为他还未回过神来。

“那我赐你,还能再活几年。”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威严,这更像是徐灵灵发出的声音,带着少女的稚气和他这一回的淘气。

“不谢。”他抢先一步继续说,假装应答了教皇的谢恩。

教皇当然不会感谢这种恩典,他回过神来,他终于意识到,眼前驻进徐灵灵身体的不只是他信奉了多年的神,更是一个恶魔。

教皇感到羞恼,感到气愤,他再一次被那人戏弄,这一刻对眼前徐灵灵,或者说徐灵灵体内那份意志的尊敬荡然无存,积蓄了多年的不满被恼羞成怒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发泄了出来。

“你个……骗!子!”教皇大吼,他背上的伤口痊愈,断刀在这一刻完全滑落,刚好被他接住,变成了他的武器。

徐灵灵没有在乎教皇失态的怒吼,他还在跳,这舞步有着令人着迷的韵律,诱人心神,魅惑众生。一时乱了教皇的眼,他轻松的躲过了教皇这几下的挥砍。

刀始终不是适合教皇的武器,更何况这只是一把断刀。但这一回,教皇并没有拿出他的权杖,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他已经成功将神从他的神殿中拉入了他的世界(神的神殿,教皇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的界限在会自动对高于它的力量进行压制和排斥。换句话来说,现在徐灵灵体内的他,已经失了神位,已经不再是神。

这里是教皇的主场,这不是神殿,或者这里是属于他教皇的神殿,他要用神的赐予杀死神,用神的眼光刺瞎神的双眼。他要向神证明,赵复是个错误的选择,而这份错误将由他来纠正。

正如教皇的演讲所说,坐在神殿内的是神,站在神殿外的是魔,那么现在他们都是恶魔了,他出了神殿,而教皇已经站在了神殿外。

只要将他在这里杀死,他就回不去了,神殿就能空出来,教皇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下一位神。

这是教皇的野望,是他从那片黑暗中读懂的血腥而野蛮神则。

你们要的女装大佬,拿去.jpg

下一章怎么打我还在思考,这一章的“他”有些多,我尽力分开了教皇和他,因为两个人都不打算起名字orz,然后感觉效果其实不是很好……

我在这里预言,介于“女装”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领域越来越广,很快分类和元素里面就会出现“女装”,到时候请见到的各位务必将这一章翻出来,给我涨涨人气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二章 欲弑神

那是神的规则,教皇觉得他已经洞悉。任何统治者都会腐朽,上一代的神已经老去,他将成为全新的神,掌管这一切。

教皇已经癫狂,可徐灵灵却不理他,还在一旁翩翩起舞。

不如跳舞,打架不如跳舞。

画面变得有趣而简单起来,教皇提着刀想要杀死徐灵灵,而另一边,徐灵灵迈着步子,绕着大殿起舞。那舞步变幻莫测,精巧着计算每一次落点,同时规避了教皇的每一次攻击。

那惊人的算力令教皇心惊,他原以为算力这种东西只是小道,可这一次他却狠狠的栽在这上面。只是他不知道,那人根本懒得算,徐灵灵踏下的步调全都有所规律,这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计算,一切的防守只来源于对规则的运用。徐灵灵将大殿当做了棋盘,每一步落下,都踩出了八卦之象,而八卦易守难攻。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教皇若是无法破阵,那就根本无法突破徐灵灵的步调。而这破阵的方法,现在的教皇却是算不出来的。

教皇的心太乱,他没法算。

更令教皇心乱的是,大殿的门边,出现了两个人。

赵复的恢复力没教皇那么变态,但是这不影响他全身上下绑紧绷带出现在大殿前。一大早发现绿洲城恢复原状后,赵复在郑源的搀扶下进入绿洲城一探究竟。林戟因为师从林翰羽,更擅长隐匿和潜行,这一次由他在远处警戒并且负责后手和救援。

迟迟没能对徐灵灵造成有效的伤害,让教皇十分难堪,精心准备的一切现在看来却显得太过仓促,不过他并不慌张,在这个世界他仍然是最强的那个人,他是这一界的神皇。

赵复不是什么圣教的信徒,也不对端坐在神位上的人有什么不敬的想法,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是,不能让徐灵灵受到任何伤害。

赵复的手抓空,他低头,记起自己的刀已经断了。

“刀。”

“嗯。”

郑源和自己的主人有着相同的默契,他将自己的刀递了过去。这一刻没有什么矫情,郑源知道赵复还伤得很重,会很痛,但是他知道如果现在赵复手里连刀都没有会更痛。如同赵复教过他的一样,这就是男人。

主人从来都不会有事的,这是郑源对赵复永远的相信。

“你怎么也来了?”教皇的面目狰狞,他的失态不想被赵复看见。

“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我跟你打啊。”赵复回答。

徐灵灵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听见的赵复的声音,听见赵复称自己“女孩子”,好在他拥有徐灵灵的记忆,他明白赵复和徐灵灵的关系有些非同一般,于是他微微一笑,继续跳。

“你不会是我的对手的!永远都不会!”教皇嘶哑着咽喉,现在的他只想赶紧马上立刻将赵复解决。

“打不过,也要打的。”赵复苦笑,他拔刀迎上。

郑源收好了刀鞘,默默退到了一边。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赵复变成了猛攻的一方,有过和教皇交手的经验后,他尽力打断着教皇的每一次吟唱和施法。

教皇短时间内变得苦不堪言,他不是打不过赵复,赵复也没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这样的赵复很烦。

“够了!”教皇找了个空挡,将赵复击退“将我的意志,化为现实!界限降临!”

幽冥的国度应他的呼唤直接撕破那些仅剩的神职人员的躯体而来,枯骨组成的巨兽对着他咆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尸气。

教皇缩短了吟唱的法则,也没来得及抛出足够多的卷轴,但是这里是他的神殿,这里是他绝对的主场,在这里,他就是神!他吸吮着幽冥的气息,陶醉而狂热。

这是他的领域,那些亡灵生物虽然无法对赵复这样层次的人造成有效的伤害,但和赵复对付他一样,这可以极大的限制赵复的行动。

同样的,幽冥国度的降临同样给徐灵灵带来了不少麻烦,现在的徐灵灵和他刚刚驾临这个世界时不同,他的神力被这个世界的界限封印,不像那时界限未完全闭合,那时的他可以借助神威轻易荡平这些冒犯神之领域的愚昧和无知。

可惜现在的神是教皇,在他的领域,他的世界,徐灵灵只能选择暂时屈服,她绕过那些亡灵的阻碍,尽量落在自己想要的落点。

好在教皇暂时也没有去搭理徐灵灵的意思,在他的潜意识里,赵复的威胁更胜于徐灵灵。

或者说虐杀赵复的感觉要更舒畅一些。原本以为成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他低估了徐灵灵的手段,更是被这个这个数次打搅了他好事的男人,引动了杀意。

成神这种大事,教皇也想体面,也想要踏着圣光加冕,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成为骷髅中的一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所以既然无礼可观,那在场的人尽快死去就好。

教皇整个人都在蜕变,这是他最强的形态,远胜于第一次和赵复交手的模样。那股伪装的面纱被卸下,教皇的皮肤都在腐朽,他原本肥胖的身躯现在都已不见,许多地方可以见到他的骨骼。

对此,徐灵灵瞥了一眼,露出了鄙夷的眼神,然后不管不顾,继续跳他的舞。

赵复确是不能不管教皇,因为教皇将所有的压力都倾倒在了赵复身上。

那柄断刀已经被丢到角落中,教皇的权杖也跟着一起变换了模样,那根闪耀着圣光的权杖变成了一根手骨,手骨的手心闪烁着绿色的光,那是瘟疫之源。

“死吧,都死吧!”教皇哈哈大笑,他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但既然变成了这样,又怎能不配上应有的疯狂?

无数亡魂化作了半实体,它们在教皇的驱使下向赵复扑去。

赵复徒劳的挥砍起来,却起不了多大的效果,那些亡魂能够困住他,他却无法反过来触及它们。

很快,赵复就被彻底困住,教皇这一次动的是杀意,是那颗施虐之心。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教皇抓着他那根手骨权杖,将冰冷的手骨抵在赵复脸上。

“这是我跟你的事,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这一次我就直接用徐灵灵指称了

总感觉写得有些不尽人意……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希瓦的舞步

赵复感受着那根骨杖上阴冷的气息,他努力的进行调息,在徐灵灵面前他可不想丢脸,赵复仍不知道教皇追杀徐灵灵的真实原因。

教皇笑得开心,现在的他就连牙齿都在枯萎,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在节节攀升,这是他选择的神道。

两人已经彻底不在一个境界,如果说之前的教皇赵复还可以勉强抵挡,那这一刻化身神皇的教皇,可以视赵复为蝼蚁。好在教皇的气息不稳定,这是他的化神之道,而他还不能破界,他要在此界将赵复杀死,将徐灵灵杀死。

赵复对神道完全没有概念,他只知道教皇的境界最后稳定了下来,准确的说是克制了下来,教皇没有变成最强,那他就还有机会。

不管在眼前的那个人是谁,就算教皇如他所说的真的成就了神位,那他就弑神,赵复可以有这样的豪情壮志,但是显然教皇这一次不打算给赵复任何机会,教皇甚至没和赵复多废话,那骨杖被他握在手中,然后嵌入赵复的胸口。

赵复这一刻感受到的是无数的亡魂在一同撕裂他的皮肤,然后他惊恐的发现那骨杖真的进入了他的身体。

教皇选择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次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赵复的心脏。那手骨之前分明还握着幽冥,下一刻却握住了赵复的心脏。

犹如拿捏着一件工艺品,教皇能透过手骨感受到生命的韵律,感受到那小心的跃动让教皇兴奋,接下来要迎接的是生命的凋零。

可是赵复更狠,他的心脏已经被教皇捏在了手里,他知道这个时候提心吊胆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因此他用尽的全身的力气,送上了这舍命一击。

骨头碎裂的声音明显要比心脏被捏碎的动静要大得多,赵复用光了力气,才断了教皇一只手,可他现在,只能等死了。

这次的伤远比之前的还要重,赵复忍着巨大的伤痛,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的消退,一切的生理机能都在崩溃,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他扑倒在地上,只有眼睛还顽强的睁着,想要在这个世界多弥留一会。

“烦人的老鼠死了,现在轮到你我了。”教皇转过身,他对徐灵灵这样说。

徐灵灵对大殿中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他静静的看着教皇,然后将目光拉得更远,落在了赵复身上。

“这一回就算你是神也救不了他了,”教皇洞察到了徐灵灵的目光,他迫不及待的解释“他不仅心脏俱碎,体内还被我种下了诅咒,你解不了的。”

教皇很兴奋,他向徐灵灵展示自己此时的强大,他想要去捕捉徐灵灵脸上可能会出现的惊讶和惶恐,可惜没有,徐灵灵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平静。

“有人会死,但不是他。”徐灵灵微笑“我救不了他,但你可以。”

教皇哈哈大笑,他怎么可能会去就赵复,更何况赵复的心脏已经被他捏碎,就算他能解得了诅咒,也无法穿越时光替赵复找回他的心脏。

徐灵灵依然平静的回应着教皇放肆的大笑,令教皇的笑声变得单调、孤独而尴尬。而后,他踮起了脚尖,再度起舞。这一次他的舞步轻盈而灵动,他在绕着整个大殿起舞。

“希瓦的舞步。”徐灵灵在边跳边笑,他在笑教皇的无知。

徐灵灵很快就停了下来,他的落点就是他的起点,他的步调已经迈过了整座大殿,当教皇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已经跳了三圈,这是第三圈。

如同徐灵灵所说,这是希瓦的舞步,希瓦曾是一名古神,他代表着仁慈,又象征着毁灭,他的舞步同时蕴含着毁灭与再生。

徐灵灵笑眼盈盈,他已经赢了。

大殿开始晃动,这里不再是属于教皇的神殿,这一回,徐灵灵反客为主。

巨大的冰柱击碎地面凭空出现,并且轻易的击碎了教皇召唤出来的幽冥国度,很快,教皇也被困在了冰柱中,面对这些冰柱,教皇竟然没有还手的余地。

这是神威,名为希瓦的神威,就算教皇现在是半神,也不可能是对手。

冰柱将教皇锁死在里面,然后将倒在地上的赵复在上面。

“你……我……你……”教皇的口中反复转换者人称,他无法马上适应这种落差。分明前一刻他大权在握,以君临天下的姿态证得一半神位,下一秒他就跌落神坛,被他眼中已无任何战力的徐灵灵赐予了这等大礼。

人世间最夸张的大起大落,无非前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半神的他,跌得更痛。

徐灵灵的做法其实很贴切而实用,处于界限之下的世界,谁都无法主动使用超越界限的力量,但不代表不能引动那种力量。教皇用他悟出来的神秘文字以徐灵灵天生近神的体质作为祭品,成功的用徐灵灵的躯体“捕捉”了还在神殿打瞌睡的他,那他自然也可以通过希瓦的舞步引动眼下这股伟力。

和身经百战的他相比,教皇还太年轻。

徐灵灵迈着高挑的步子,缓缓的朝教皇走去,他的脸上有着最精致的笑容,一切尽在掌控的笑容。

“为什么你会觉得付出就一定要有回报?”徐灵灵看着被冰柱缚住的教皇问,那眼神中带着怜悯,对无知的怜悯。徐灵灵敲打着冰柱,指甲弹在冰面上叮叮咚咚的倒是很好听,他在借此来衡量冰柱的质量。

“神的规则里可不存在这种道理,你,明白吗?”徐灵灵敲够了,然后他手指轻点,那冰柱裂开,巨大的冰柱滑落,与之一同的,还有教皇的一只手臂。

教皇发出了惨叫,教皇只觉得神殿外的他不再是神,那自己就会有机会,却忘了他还可以是恶魔,这可能更契合他原本的身份,而教皇他自己,只是个天性懦弱的人类。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拿什么杀我”不带一点怜悯。

“呼呼呼……”教皇喘着粗气,躯体的突然剥离,对他负荷极大,但他还是笑了起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就算你杀了我,你也救不了他了,我赢了!我终于赢了你一回!”

“闭嘴!”徐灵灵娇喝。

印度的三大神之一,湿婆,又称希瓦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借心

徐灵灵一个意动,他脚下的冰柱碎开,化作一条冰晶巨龙,他秀气的腿踏在龙首之上。巨龙不断的拔高着徐灵灵的海拔,直到还被固定在地面嵌入了冰柱中的教皇变成了一个黑点,宛若蝼蚁。

这个距离,刚刚好。

徐灵灵很满意,这个视角才让他感到熟悉,于是他又打了个帅气得不像话的响指。又是几根巨大的冰柱碎开,冰晶化作巨龙。碎开的冰柱包括教皇的那一根,就在教皇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得以逃脱时,一股巨大的冲力顶在了他的腰上,然后那股寒冷的气息再度包裹住他的身体。教皇感受到的不仅是被冰牙嵌入躯体的疼痛和真正刺骨的寒冷,更能体会到因为自己被高速带离地面身边呼啸的狂风和逐渐稀薄的空气,哪怕他现在是幽冥之躯。

又是一条冰晶巨龙拔地而起,只是这一次这条巨龙的头上没有站人,教皇被这条巨龙牢牢的咬在了嘴里,而后不断升高,直到接近徐灵灵的高度。

巨龙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界限之下最强的人仍然是徐灵灵,或者说现在是徐灵灵脚下踏着的那条龙,它们无法违背自己造物主的意志,更不敢逾越。这只巨龙小心翼翼的将嘴巴往前伸去,像是叼回了主人丢出的玩具,借此讨好主人的狗狗一样乖巧。

徐灵灵对此很满意,被压制了力量的他就算失去了言出法随的效力,但这两条冰龙还算听话,符合心意,不妄他借着徐灵灵的女身,跳了三圈舞。

“如果说真的要赐予你什么,那你现在还有机会,不妨低头看看。”徐灵灵这么说,他和教皇的战争还未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不是两者力量的差距,而是实力和底蕴,以及那么些经验。

教皇走到这一步,的确惊艳,但他面对的是那一位无上的存在,他显得太过稚嫩和年轻。如同教皇所说,神殿外的是魔,殿内的才是神,神魔只是一墙之隔,魔鬼也是可以变成神的。教皇现在无比肯定,眼前的这一位,徐灵灵体内那尊贵的意志和灵魂,生前必定是一位巨魔。

但是一切都晚了,教皇明白,这里已经不是他的领域。就算徐灵灵放开了冰龙对自己的束缚,自己在这高空之中也无处借力。他领悟的神则太少太少,远不是徐灵灵的对手。

教皇后悔起来,自己还是太急,若是自己再能隐忍十年,不,只要一年就好,只要有一年的时间,自己先在殿中刻下道则与神纹,不让那位有可乘之机,或许自己……还有一点机会。

徐灵灵,或者说那位的手段太过诡异多端,层出不穷,教皇明白的,其实就算自己准备得再多,也不够。

教皇扭头着头颅看着这一切,在半空中俯视大地的感觉很好,仿佛自己真的成了无上的存在,但是,骨骼中的幽冷也时刻在提醒自己,自己这个“无上的存在”只是别人的阶下囚。

希瓦的舞步?教皇苦笑,他根本不懂这些,他的世界就如他所见到的,只有这么大,他能吸收的神则只有这么多,这甚至是个蛮荒的没有神明的世界,连留给后人作以考证的神性碎片都没有,他怎能是对手?

后悔,乃至悔恨,可惜一切都没有回头路,世上不会有后悔药,他妄图成为恶鬼,却不知道他的敌人是恶魔。教皇甚至有一种,一切都是徐灵灵,都是那人安排好的。刻意向他打开了,那扇没有窗户的房间的门,然后反身锁死。

行路难,路难行,已无路。

“不必叩谢。”徐灵灵轻蔑的笑着,笑着教皇的不自量力,笑教皇此刻才看清一切。

总有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此山中。教皇站在山里,又如何能够看得清立于云上的神殿?

而后,徐灵灵又是一勾手,剩下的所有冰柱炸碎,化作了第三条冰晶巨龙,这条巨龙伏着奄奄一息的赵复,缓缓的向徐灵灵和教皇的高度游去。

这条巨龙更加乖巧,甚至分出了它的冰晶龙鳞将赵复裹在额上,它知道赵复的状态十分不好,因此它的动作相较之下更加“温柔”。很快,它也到达了这个高度。

最高的,是站在那儿的徐灵灵,然后是被冰在第三条巨龙额头中的赵复,最后才是教皇。这是徐灵灵的意思,他没有刻意去命令,但这三条巨龙都认为应该如此。要不是徐灵灵还要有所动作,那赵复和教皇的位置还会更低,只是听他训话没有必要靠得这么近。

“你以为,我救不了他?”徐灵灵笑着,轻轻的朝教皇的位置一个虚握。

握住了教皇的心。

教皇这才明白,赵复的心脏是碎了,但他的还在,只要能够移植给赵复,那拥有了自己心脏的赵复,所谓的诅咒,也就无所谓了。

徐灵灵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可自己却傻傻的不知道,如果自己早些明白过来……教皇想着,如果自己提前震碎自己的心脏,或许会给徐灵灵带来些许挫败感吧?

教皇看着地面,他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徐灵灵做好了虚握的那个动作后,他的心就不属于自己了。

可是自己,又怎么回舍得放弃这大好的光景?教皇努力的想要看清地面上的东西,却什么也见不到,化作幽冥之躯,成为半神的他不是离神最近的距离,现在才是。

他努力渴求了这么久,又怎么舍得放弃?

教皇苦笑,原来神,什么都看不到,竟是一片虚无,还比不上自己那座大殿炫丽辉煌。

“为什么……”教皇的心脏再被剥离,好在他的半神之躯还能支撑着他问完这个问题。

“嗯?”徐灵灵给予了他对教皇最后的怜悯。

“为什么你要选择他?”教皇努力的抬头,看着比自己在更高地方的赵复“我明明……比他更优秀啊……”

徐灵灵歪了歪头,这好像是个问题,但又不是问题。

“你还真是蠢啊。”徐灵灵评价。

“你这个样子这么丑,我怎么会喜欢?”徐灵灵如此回答教皇堪称愚蠢的问题。

“原来……只是丑啊……”教皇苦笑,他现在的确人不人鬼不鬼的……

“不,是我不喜欢!”徐灵灵纠正道。

嗯……双更挽回点人气

人神之战终于算是打完了,我承认我写得没有我预料的要好(属于我都不想再看的地步),但是这章我还是很喜欢的,我喜欢这样高傲任性的徐灵灵,哪怕他现在是女装大佬,笑。

说一下啊,教皇一直想要战胜的那位神,那个人,无上的存在,是被教皇用神纹神则召唤进了徐灵灵的体内,然后用这个世界的界限来压制他,所以这几章我对徐灵灵才会用“他”来称呼,徐灵灵才没有这么牛逼好不好。

替教皇大人默哀,一路走好,愿死后的世界不再有女装大佬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双龙的交缠、月下的武斗

教皇就这么死了,他捏碎了赵复的心脏,想报后心那一刀之仇,最终,他的心脏也被徐灵灵抓出,用来填补赵复心中的空缺。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另一种解法,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

一条巨龙坠落,它高贵的生命伟大却又短暂,如同昙花,只得一现。

徐灵灵勾手,顶着赵复的那条巨龙朝他游了过去。

现在的赵复已经昏迷不醒,他的胸前有一个可怕窟窿,而徐灵灵将他那虚握的手盖了上去,没过多久,赵复的胸口开始愈合,甚至能听见他胸腔内有力的跃动。

徐灵灵满意地点头,他拍了拍手,不枉自己还将那丢人的舞蹈多跳了一圈。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徐灵灵感受到,界限对他的压制正在减轻,教皇对神则的领悟和运用都不够精深,只能压制住他这么点时间。

但这也足够惊艳了,徐灵灵俯首看着和那条巨龙一同坠入地面的教皇,心道的确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在他的眼里,教皇这种老怪物也只是年轻人,教皇苟延残喘的几十年和他悠长的寿命相比,不值一提。

徐灵灵叹气,可惜长得太丑了……

如果不选择证那条幽冥之道,我倒并不介意由你来……当我的对手。徐灵灵在心中自语,然后他看了看愈合了伤口却还处于昏迷状态中的赵复。

“照顾好他。”他对着第三条冰晶巨龙说道。

然后,徐灵灵想了想,记起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和赵复的关系还有些暧昧。

他露出了些不怀好意的奸笑,好在这种表情表露在徐灵灵的脸上,只是显得机灵而可爱。他扬起手,脚上的巨龙游动着身子,朝着伏着赵复的那条巨龙游去。

两条巨龙在半空中交缠,洒下了不少因碰撞而抖落的冰晶碎片,最后,两条龙彻底的缠绕到了一起。

徐灵灵起身一跃,轻轻的落在了赵复的那条龙的龙首处。

“你也要照顾好……我。”徐灵灵想了想,放弃了“这具身体”这种说法,直接改用“我”。

下一刻,他破界而去,徐灵灵顺势扑进了赵复的怀里,那两条交缠在半空中的巨龙因为失去了主人的缘故,开始慢慢的解体下坠。

“呸!呸!!呸!!!”回到了神殿中的某人,连吐了好几口口水,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直发抖,真是太太太太太肉麻了,噫……肉麻死了。

赵复奇迹般的活了过来,那条巨龙也遵循着那人的命令,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安全的将赵复送回了地面。守候了许久的郑源和林戟连忙赶来,也见到那块最大的冰块上,躺着的那对亡命鸳鸯。

“主人没事!”郑源惊喜的叫道。

“嗯……”林戟也知道两人没事。

“帮忙搭把手搬进军帐里,别凉着了!”在见到赵复没事后,郑源变得活泼了起来,他拉起赵复的手,对着林戟说。

两人都修有武功,搬一个赵复当然不用两个人一起。

“我……我搬她?”林戟看着处于昏迷状态的徐灵灵,咽了口水。

“墨迹什么?你不搬我来搬。”郑源已经将赵复抬进了不远处的军帐中。

“不用!不用!”林戟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捞起徐灵灵,他有些不敢直视徐灵灵的美,最终他侧着脸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程。

半夜的绿洲城格外安静,哪怕星斗大得近在眼前,也安静。

绿洲城内已经没有了信徒,绿洲城外的大军也已经撤走,偌大的荒原上,只屹立着一个小小的军帐。

军帐外是篝火,郑源在守夜。赵复和徐灵灵已经昏睡了很久,但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忠心的郑源决定和以前一样,守着赵复,直到他醒来。

“喂。”从军帐中走出一人,是林戟。

“你睡不着?”郑源问。

“睡不着……我们……打一架吧?”林戟在军帐中怎么也睡不着,徐灵灵就在眼前,可他却说不上一句话,就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让他赶紧溜了出来。

“嗯?”郑源还没反应过来,林戟就已然拔刀向他冲去。

郑源不明白林戟这是何意,只好不停的退步与躲避。

“你就这点水平吗?”林戟很想找个人来发泄,郑源是他唯一的解药。两人年龄相仿,境界相当,又都是赵复座下的指挥使,两人暗地里也在互相较劲,这个对手很合适。

林戟的攻势越来越迅猛,这一刻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郑源,他想做的只有挥砍,挑刺,然后将他的力气耗尽。郑源在意识到林戟是玩真的后,也不得不掏出了一把防身用的短刀来防御——他的刀在此前的战斗中借给了赵复,现在他刀鞘里装着的是他收捡回来的赵复的那把断刀。

“你疯了?”郑源质问他。

林戟的攻击十分狂暴,终于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刀刃扬起了第一抔血。

“差不多,你认真点!”林戟这般回应,他发现郑源没刀后,解下了自己的备用刀的刀鞘,丢到了郑源的手上。

他们都是赵复手下的得力干将,用的也是一样的刀,这一次林戟想要好好的讨个胜负。

“那你小心。”郑源收回短刀,改拔出那柄长直刀。两人必有一战,不决胜负,也要决个高下,郑源迎战。

荒原上,两人展开了血拼,这一次两人都不再留手。

长刀在手,不决生死,不分胜负。

在历经了绿洲城一战后,两人各有领悟,尤其是见到那三条拔地而起的冰龙,令两人无论是心境上还是具体境界都有触动。这一次比斗,两人将所有的领悟与突破都尽数用上,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林戟的风格粗暴而迅猛,郑源的打法则是简单有效,林戟喜欢破点,郑源擅长划线。月下刀光闪烁,偶尔能见到热血飞溅,还有随着两人的战斗在余波中凌乱的篝火。

两人身上的鲜红早已经分不清是谁溅到谁身上的血,亦或是是新添的伤口。战斗越来越白热化,两人彻底放弃了防守,只剩下了对攻,对此刻的两人来说,进攻才是最适合的防守。

中国龙,是没有翅膀的中国龙……我有一颗爱国心!

猜猜林戟和郑源,谁更强?

提醒一下:郑源修的是赵复的无名秘籍,林戟是随着林翰羽修炼夜狼部队的秘法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最后的抉择

谁的刀握得更稳?

郑源化作草原上的孤狼,而林戟,更是名副其实的夜狼,两人不停的冲撞着对方,在对方的刀刃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谁的意志最为坚韧?

两人的身上不断的出现新的伤口,谁都希望对方会先扛不住疼痛而给自己可乘之机,但是还没有,两人都在坚持。

谁更喜欢,血液的味道?

鲜血四溅,无论是伤口边,衣服上,脸上,刀刃上,还是眼中,全是猩红的一片,杀红了眼的两人,浴血而战。

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最后一刀,两人怀着同样的信念,将手中的刀重重的砸下。林戟脱力向前扑空,他的刀断了。

胜负已分,郑源看着自己仍在颤抖的手,这场胜利来得并不容易。

“我输了。”

“我输了。”

两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的说道。

林戟的刀已断,如果郑源想要下杀手,他无力抵抗,所以他承认,他输了;而郑源也明白,自己能赢实在是取巧,更主要的,是赵复传授给他的那份秘籍过于精巧。

郑源其实很震惊,他其实心里一直看不起铁臂新军,当然也看不起林戟,他第一次发觉,原来林戟发起狠来会这么凶残与可怕。

林戟苦涩,此刻的他显得那么弱小。自小生活在兰庭,四岁就会跑马的他,从不觉得这片天地能广阔得,容不下他。他连郑源都打不过,更何论赵复,何论教皇,何论徐灵灵,何论那三条挥之就来的冰晶巨龙?林戟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这种挫败感,弱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他浑身浴血,他的手仍在颤抖,掉在一旁的刀还散发着热气……这样的他,竭尽全力的他和强大的差距那么明显,他的弱小那么明显。

被狠狠的甩在了身后,从此只能眺望那个人的背影。林戟明白,他和徐灵灵,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徐灵灵救过他,此前他唯一值得炫耀,珍惜的,属于他独有的,现在也被赵复分享而去。

那是林戟最后的微薄的指望,那渺小的希望,也在今天破灭。

“你很强了。”郑源不知道林戟突然发了什么疯,但他能明白林戟现在的低落,换做是他自己,也一定会不甘心。

“我……太弱了……保护不了她……”林戟突然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有啊,他只是个臭大兵,他知道,徐灵灵是圣女,出身高贵,是不会看得上像他这样的,除了把破刀外就什么也没有的人。

当兵,挥刀已经是他做得最好的事情了……

郑源不知道林戟对徐灵灵的情愫,他只当“她”是“他”,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戟。

“若是主人没有教我……我打不过你,你的天赋比我更好。”郑源这么说。

“我要走了……”林戟却说。

“嗯?”郑源不明白林戟突然说这个是何意。

“前些日子帝都来信,说是夜狼需要新的统领,林翰羽推荐了我,我一直没回复……现在可以了。”林戟惨笑“替我照顾好ta……”这一回,他也说不清这个ta是她,还是他。亦或是,他们。

“哦……你什么时候走?”郑源是个感情白痴,根本不懂林戟的痛,他只能简单应了一声。

“明天就走。”林戟躺在篝火前,火光灼热了他半边脸庞,消融了那道浅浅的泪痕。

“到时候学林翰羽,指不定还能娶个富家小姐。”林戟自嘲笑笑,他转过身子,背对着篝火和那军帐,却感受不到暖意。

“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个姑娘?”林戟的话慢慢回归了正常水平,他问郑源。

林戟放下了,他明白自己那段苦涩的爱恋只能永远的藏在心中,等到老了,或许还能说出来当个笑料。

“我……我随便,听……听主人的。”郑源马上想到了那个看不见,又不能说话的女孩,他开始担心自己拜托的那个阿妈会不会好好照顾她,担心自己回去后,她会不记得自己是谁。郑源心也变得乱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胡塞过去。

“紧张什么?”倒是林戟笑了起来,他拿郑源打趣“你长得挺好看的,不知道将来便宜那家姑娘哟。”

“真……真的吗?”郑源倒是一直很在意自己那一半胡人的血统。

“骗你的,哈哈哈哈哈……”林戟一个人干笑,他前面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你又这么强,肯定有人喜欢。

郑源这才反应过来林戟不是在跟他互诉衷肠,而是单纯嘴贱拿他开玩笑,马上怄起气来,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林戟。

“我走了。”林戟起身,他不想再多待,帝都远比西北要繁华,那里的女孩也比兰庭的要好看……吧?

“不是说……”郑源不明白林戟怎么突然又要走了。

“我去帮你们处理一些事情。”林戟拍拍自己身上的碎草。

“啊——痛……痛……痛”不小心拍到了一处较深的伤口,林戟大叫。

空旷的荒原上,没有人应答,林戟尴尬的笑笑,而后他吹了哨儿,他的那匹马就跑了过来。

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先前赵复发出的数封书信,都透露着末世到来的悲观,相信接到了书信的人一定会根据赵复所说的,做出相应的防备,到时候整个帝国都会乱起来。

事情已经结束了,教皇死了,绿洲城空了,圣教也没了,不仅意味着警报可以解除了,更意味着先前撤走的军队也可以再调回来了——现在整个西北都可以顺理成章的纳入帝国版图了。

帝国是个庞大的机器,一旦全力运转起来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当然,损耗也是巨大的,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以以万来作为基本单位。林戟要做的就是早点将这个机器停下,刻不容缓。

“再见。”郑源告别。

“嗯,再见。”林戟笑笑,头也不回的骑上马走了。

郑源要守着她们,他更强。那么送信的活儿,就交给自己吧。

林戟走的潇洒,又苦涩。

人世间最可怜的事情就是,分明已经很努力了,已经没有力气了,去仍然追赶不上别人的脚步

日常写到一半去翻看《紫川》语录,爱死某猪了,《斗铠》太监了真的是遗憾啊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我不同意!

帝都城,林昊炎这英气的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

先皱的是那封赵复的私信,赵复的实力他大概可以估量的出来,被赵复视为大敌的人,实力一定恐怖,更何况赵复还用上了“通天近神”“用命拖住”这种说法。连赵复都要苦战的敌人,林昊炎很重视,夜狼成批次的往北地派出,不同的诏令从宫中发出,整个帝国在安静中狂热起来,以国家为单位的力量在悄然发挥着它的作用。

而后没过多久,林戟的快信也到了,是通过夜狼的手段传回来的,林戟作为林翰羽的学生,这条“编外夜狼”林昊炎倒是知道的,也默认了他的身份——在林昊炎心中赵复的地位显然不低,默许了赵复拥有一支由现野狼部队统领林翰羽训练出来的军队。

林戟的快信很简单:北地已定,赵复安,圣教败,请君安,国安。

信上用到了夜狼的最高密令,不会是造假和出错,林昊炎暂时放下了对北方的关注。

而再次让林昊炎头疼的是,新政推行的并不顺利。

自招贤令发出后,倒是有不少文人才子响应,但大抵也就是些失意文人、落榜才子。真正有才学的并不多,林昊炎倒是不在意,他需要的是一批新的管理人员去替他执行他想要做的事,但凡有些许才华的,都上了官。

林昊炎有千金买骨之意,千里马总会有的,他不担心。

但阻挠新政的还是那些世家,还是那些氏族。

“赵复说得不错啊……”林昊炎敲着桌案,上面有送来的文函。

“陛下又念叨他了。”诗依秋在身后给林昊炎揉肩。

“赵复……是个大才啊……”林昊炎止住诗依秋的秀手:“你再这样弄下去,我骨头都软了。”

“陛下说笑。”诗依秋笑笑,但很乖巧的收了手。

“赵复说过,民智是好也是坏,但若民弱智……”

“弱智?”诗依秋不是很确定自己理解的这个词。

林昊炎“哦”了一声“就是说林翰羽这种。”

书房中,两人轻笑。

“那,弱智会怎么样?”

“不分好坏,滞顿不前。”林昊炎回答,语气中带着些恼怒。

“所以才需要陛下您嘛!”有诗依秋在,林昊炎的脾气向来都差不了。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林昊炎提笔在那卷文函上打了个圈。

“阶层……”林昊炎想起了当时赵复无意间说道的那个词,现在向来无比准确,这些人就像是宫殿前的台阶,承载着自己,又将自己和自己的臣民拉得很远很远……

“陛下说的有些深奥呢。”诗依秋装乖巧。

“氏族,世家,现在是我们的敌人了。”林昊炎撩了撩诗依秋的脸“不说了,待处理完这些事,我就跟你逃出这宫墙。”

于是诗依秋垂着头,退步候在一边,静待着林昊炎做完他的工作。

还是在这片宫墙之内,长情殿中,梅太后又摔碎了几个前朝的珍玩。

“你们的价码,我不能接受!”

“可是太后,您需要我们的力量,我们的价码可比赵家给得要低。”长袍将说话那人完全笼罩。

“赵家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梅太后沉声问。

“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我们还知道,您和您的那位已经等不及了,不是么?”长袍下,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诱惑,那是个很会蛊惑人的家伙。

“我在考虑一下。”梅太后没有直接拒绝那人的来意。

“不急,我们不急。”那人发出难听的“嘿嘿”的干笑声,他们不急,因为梅太后比他们更急,而梅太后一急,就会想要他们的帮助。

“送客!”梅太后很反感自己心中的情绪被人这般提点,直接将来人赶出长情殿。

“嘿嘿,太后我们等着您的决定。”长袍调转了方向,背面那巨大的十字架显露在了梅太后眼中。

绿洲城外,已经是郑源燃起的第四把篝火,郑源坐在篝火前,闭着眼睛休息,不知道林戟到了哪里,他很困,但赵复还没醒。

赵复做了个很长很沉的梦,他梦见了许多东西,包括了不少上辈子的事情,大量的信息在他脑海中翻滚沸腾,让他很头疼。最后他梦见了两条巨龙撕裂大地,将他席卷上天空,然后就是无尽的下坠,不知道经历了有多深的坠落后,赵复终于醒了过来。

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第二个感觉就是,柔软。荒原上的温差有些大,于是郑源索性将两人都盖在了一床被子下。

和赵复醒来的时间无二,大概是某人的恶作剧,徐灵灵也在那一刻醒来。

两人关系不一般,但一直都保持着细微的距离,而大被同眠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暧昧。

“啊——”

一声混音长叫,郑源明白两人是醒了,于是他直接在篝火前倒下,他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了,也只有听见了赵复的声音,郑源才能安心入睡。

“你……我……”赵复不清楚该说什么,而后他想起来自己应该是死了才对,他连忙抓着自己的胸口,却感受得到那心跳声,蓬勃有力得不像是自己。

“谢谢!”赵复想不到别的解释,那时的他已经陷入昏迷,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而他唯一能想象和他唯一能够见到的奇迹,就只有徐灵灵。

赵复认真的向徐灵灵道谢。

赵复不知道的经过,徐灵灵却明白,可那事情太玄妙,她分明亲历,却犹如旁观。徐灵灵一时间也不好解释,只是点头收下了这份谢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的确可以算是“她”救了赵复。

两人坐在军帐内,分食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然后继续尴尬。

“教皇他……”赵复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话题。

“死了。”徐灵灵如实回答,却对怎么死的,闭口不答。

两人再度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当中。

“要不我们回兰庭吧?”

赵复小心的试探,他用的是我们,他是肯定要回兰庭的,可徐灵灵却不一定,所以他用“我们”,悄然敲开了徐灵灵的心扉。

“反正教皇死了,绿洲城也空了,我们先回兰庭,等帝国收复了这里,我们再回来也可以。”赵复见徐灵灵没有回答他,继续建议。

“我……我不同意!”

以前我不是很懂啊,为什么皇帝会用那么蠢的手下?

因为听话啊!

铺垫一下剧情,等待一个高潮。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她一直在等一个“浪迹天涯”的请求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

徐灵灵低垂着的头,再抬起时已经俱是泪水,她颤抖着肩膀,这一刻勇敢的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嗯?”赵复不明白徐灵灵何故这般激动。

“这里是绿洲城,这里是我的家!”

“这里是圣教的绿洲城,不是你们兰河帝国的!”

这里是我的家。徐灵灵变得坚决起来,这里是她仅有的,值得去守护的地方了,她是圣女啊。

“对不起……”但徐灵灵始终是温柔的,她也意识到了她刚才的反应过于强烈。

赵复从未见过这般姿态的徐灵灵,在他的记忆中徐灵灵一直温婉着,如同清晨的撕开寒夜的朝阳温暖。徐灵灵的情绪一直是那么的稳定,她既不深沉也不会肤浅,徐灵灵是个很安静的人,在赵复的心中。

徐灵灵的笑很安静,她的美也很安静,徐灵灵就是这般,与世无争的安静。

只是这一次,徐灵灵没有继续选择安静下去,她从来都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也正是因为她无争才会在这一刻,讨要她仅剩的地位和作用。

“没关系,到时候需要帮忙随时到兰庭找我。”赵复的话语也变得更温柔,他担心再刺激到徐灵灵。

赵复不似徐灵灵懂得那么多,不像徐灵灵想得那么多,但他也知道,绿洲城空了后,徐灵灵应该是失去了很多。

赵复的说法很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很冷酷,相当于恋人之间的“没关系,我们还是好朋友”,只是赵复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嗯……嗯…”好在徐灵灵也不知道,但这是一句客套话,谁都知道。

这算是两人的第三次相遇,在兰庭城留下了短暂的美好的回忆后,两人因为阵营立场的不同,选择的分开。而如今再度相遇,大被同眠的醒来便是相遇,这一次两人的关系似近又远。当再次涉及到了阵营和立场,已经一无所有的徐灵灵选择捡起教皇留下的破担子,她也可以像个寻常人家女孩一般扑进赵复怀里寻求宽慰和依靠,但徐灵灵又怎会这样。

徐灵灵素来坚强,她既然是被选定的圣女人选,那她肩上的责任,注定要比那些侧坐在窗旁无事裁灯花的女孩子们要重,得多,得多。

这一次,远没有初次相遇的旖旎,没有兰庭再见时的惊喜和温情,赵复救了徐灵灵两次,徐灵灵这一次也还给了赵复,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得生分了起来。

那是一层窗户纸,可以一捅就破,只要赵复将“与我一起”之类的情话说出口,她不是不愿意放下所有,换一个所有。

徐灵灵一直在等一个放肆而自私甚至可以无理的强求,赵复若是强硬一些,她何尝不愿意争这一争。

但是赵复又哪里懂这些,他懵懵懂懂,权当徐灵灵要求的,就是想要的。他又哪里知道,女人有些话怎么会说出口……怎么会好意思说出口。

两人闲说了许多碎话,类似于“天亮了吗?”“我去看看。”“风大吗?”“我去看看。”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都讲了许多,两人的关系需要从冰点重新升温,而这需要的不仅仅是交流。

“圣教,将来会变得怎么样?”赵复突然问。

徐灵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圣教会变成怎么样呢?她没有想过,她只是将圣教当做了她最后的筹码,不与谁交易,只为了还留在赌桌上。

徐灵灵思考了许久,甚至憋红了脸,只好如实相告“我不知道。”

赵复看着徐灵灵红扑扑的脸,确实好看,那是浑然天成的美,一定是天选的圣女。

“只要不与帝国为敌,我保证帝国与圣教,永远是朋友。”赵复说出了他想到的。

别的都不重要,绿洲城和这一片地方不过是一片荒原,富饶的兰河帝国并不介意这一块土地的主人到底是谁。但是和赵复想的一样,帝国可以接受朋友,却不会给予敌人容忍,赵复只希望北面的战事,能停下来。

不要再有战争了,就是最好的世界。

“不会再有战争了。”这一点,徐灵灵和赵复的想法是一样的,徐灵灵坚定地摇头,她也不想要战争。

“那最好!”赵复想要的,就是和平,他接着承诺:“重建绿洲城需要的物资到时候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从兰庭城的物资中给你调过去。”

兰庭城刚好也在重建和扩张的过程当中,赵复这一回自私了一把,他打算光明正大的“假公济私”一回。

“兰庭……对不起啊。”提到兰庭城,徐灵灵连忙再度道歉。现在的徐灵灵不仅是圣女,更是圣教的领导者,她肩负起的不仅是圣教的责任还有它的罪与罚。

“嗯?没事,这不能怪你……对了,我们的人当时见到负责守城的司博罗弃城而逃……你要小心。”赵复将那日巡逻部队的汇报与徐灵灵知会了一下,司博罗这个人是导致兰庭城破的首要战犯,他长期位于圣教高层,老奸巨猾,难说不会趁着教皇逝去打徐灵灵的圣教的主意。

“我知道了。”徐灵灵郑重点头,谢西延也曾经去私下调查过,那批被派去刺杀她的人很大可能跟司博罗沾着不小的关系。

“要不我派些人保护你?”赵复第一时间想到了林戟,但是很快就被徐灵灵拒绝。

谢西延并没有受到这场大战的波及,他和他的手下被司博罗一同带离了兰庭城,避开了这次教皇化神造成的余波,徐灵灵相信谢西延会回来的,自己的安全肯定不必赵复担心。

没有营养的闲话仍在继续,直到军帐外响起马蹄声,人来了一批又一批,有被派遣来打探情况的夜狼,也有从兰庭赶来接收绿洲城的军队,当然,如徐灵灵所想,还有她专属的圣殿骑士。

“那就先这样了,有事给我写信。”赵复遣返了前来接收绿洲城的部队,再一次,将徐灵灵送走。

那就先这样了,北面的事情算是完结了,徐灵灵将重建圣教,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公子是作诗,还是喝酒?

林戟顺利的回到了帝都,在被林昊炎亲自召见询问后,他在最容易找到林翰羽的地方逗留了许久,想要见一见这只神秘的头狼。

这是林戟第一次来到帝都,这座兰河帝国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整个世界最富饶的地方。初次来到帝都的人都会被这里的繁华震撼,林戟也不在例外。

习惯了在战场上讨生死的人,总会不习惯这种隔世般的浮华,就好像行走在黑暗中的孤狼,总会反感天边扬起的光。林戟站在那条著名的兰水河畔,他在思考。

兰水河流经帝都,犹如缠绕在女子藕臂上的披帛,将帝都城装扮得更加绮丽。

就算不是节庆的日子,兰水河畔也从不缺少莺歌燕舞,它张灯结彩的,盛装着恭迎着每一位客人。

“真是,有钱啊……”林戟是个骄傲的男人,他敢于对化神的教皇拔刀,和郑源几近打成平手,在他的指挥下铁臂军从来都是赵复手下战力最强,意志最坚定,执行力最彻底的队伍。

林戟在被委以铁臂军统领的重任时曾经自问过,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担此重任,而后他自信的笑了,他自问自己有敌万人之勇。而林戟此前重来没想过的是,原来金钱的堆积,也会让人心生胆怯。眼前的这份壮丽,无法用再多的马蹄声描绘,它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属于男人的浪漫。

玉钟楼不是帝都最好的酒楼,因为它卖的不是简单酒菜,而是花,和酒。

它以前朝诗人一曲鹧鸪而定名:正是“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描写的正是花,酒,舞,客。花的炫丽,酒的痴醉,还有故意喝醉的客人,和借花起舞的佳人。

而玉钟楼和它名字的来源一般,正是那彩袖捧起的玉钟楼,玉钟楼的酒可能不够烈,玉钟楼的菜可能不够鲜,但玉钟楼的女人不可能不够艳。

帝都的才子,爱诗也爱吃,爱酒更爱女人。偏生这些才子们还张扬狂放,大抵爱得都轰轰烈烈。

玉钟楼以艳为名,它的楼面也不似其它楼牌那般遮遮掩掩,喜欢搞一手曲径通幽,别有洞天。玉钟楼却是敞开了门面待客,它的酒桌甚至摆到了兰水河的河面上——有特意搭建的水台,挂有油灯,上有酒食可供人吃坐,亦有舞女作陪。

玉钟楼大方的将舞从楼中跳到了河上,这也是强烈的引起林戟不适的最大缘由,他站在那些与他同龄的年轻人身边,却形影单只,显得格格不入。

当然,更格格不入的是林戟一直屹立而挺拔的身型,他用最男人的方式站在了一群男人中央,却显得最不像个男人。

天知道林戟此刻是怎么想的,他原本只是想找找林翰羽和他谈谈夜狼的事情,可他显然低估了帝都的繁华程度,他哪里知道自己在兰庭城的那点见识,来了帝都也只能当个进城的乡巴佬。

有些事情别人做得来,自己不见得也能够驾驭,说的就是林翰羽和现在的林戟。习惯了军中那简短汇报的林戟又哪里知道,交际也是一项强大的个人能力,而这一点显然林翰羽就修炼的炉火纯青。

林戟想要走,又觉得自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实在是很丢人,可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很丢人。林戟尴尬的站在原地,他心中不断的对自己说,他是来办公事的,是来找林翰羽的,对,林翰羽在哪?集中精力,把林翰羽揪出来!

可怜的林戟根本不敢将眼神放进人群当中,他只好仰着脖子,像只不服输的高傲的天鹅一般,傻傻的看着玉钟楼的匾额,和这繁华做着必输的抗争。

林戟哪里知道,林翰羽自从和赵芊芊成婚后,夜宿不归的次数直线下降,也不知道是家里的秋水太抚媚还是母老虎太凶恶。林戟的消息严重落后,他只记得林翰羽多次和他吹嘘过玉钟楼的姑娘有多“大胆”,便傻傻的选择在玉钟楼守株待兔。

好在玉钟楼虽然修得豪放,做事却和所有的烟花之地一样柔媚,林戟的“优异”表现很快就获得了关注,不久后,一名年纪最小的姑娘被推了出来,她的手中捧了杯茶。

“公子?”慧儿的声音小得可怜,这还是她被卖到玉钟楼后第一次独立接待客人,更何况眼前这个客人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林戟军人出身,杀人无数,相对于帝都人而言,他确实算得上是凶神,至于恶煞,大概是他脸部的表情已经完全僵硬了下去的缘故。

“嗯?你叫我?”林戟过了许久,才突然发现自己身前站了个吓得呜呜发抖的小姑娘。

“奴……奴婢有……有什么能……能帮公……公子的吗…?”慧儿叫唤了好几次,也是突然被林戟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本来就胆小,还是第一次接客,接的又是林戟这种看上去很吓人的男人,把她生生吓得发抖。要不是怕被赶出玉钟楼,慧儿大概早就哭了出来。但多年的调教总算显示出了作用,职业素养还是使得慧儿成功的将她手中的那杯茶高高举了起来。

“……谢谢。”林戟有些尴尬的接过那杯波涛翻涌的茶水。

嗯!自己做到了!慧儿对自己初次发挥很是满意,从今天起她也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人了!很快就可以像几个姐姐一样赚够自己赎身的钱……

慧儿兴冲冲的小跑了回去,正要向姐妹们炫耀一番。。

“我看他挺好看的啊,慧儿这次运气真好。”

“对,就是有点凶。”

“还很傻!”

“怎么样?他是来作诗的,还是来喝酒的?”

几个没事干的姐妹们在一旁嬉笑,慧儿这才记起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一环!

慧儿连忙又小跑着折返了回去,好在林戟还傻傻的站在原地,手中拿着空了的茶杯。

“那个……公子是来作诗的?还是来……喝酒的?”慧儿站在那儿,怯生生的问。

我很喜欢晏几道的鹧鸪,借用一下

古人好可怜,爱情都是某些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这章的兰水算是双十一去南京秦淮避难的反馈,是了解和见到了不少东西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总有彩袖醉玉钟

“嗯?”林戟见到那个悄悄逃走的小姑娘又跑了回来,觉得很是奇怪。

“公子若是想要作诗,慧……慧儿可以陪公子!”慧儿鼓起勇气,说了这般话。

“我不会作诗。”林戟摇摇头,他也不忍心拒绝,只好问:“喝酒可以吗?”

“喝喝喝喝喝……喝酒?”

慧儿的脸立刻涨红了起来,她连忙摆手“奴婢写了几首诗,公子可以拿去用的……”

来玉钟楼消费的,当然不只有才子,就算是才子也不可能天天写诗,可若是没有什么好的“附庸风雅”的名头,那就会变成“沉溺酒色”,于是就有了套诗这种不成文的说法。

酒意常有而诗意不可常得,诗哪里是随口说说,信手拈来的。

所以玉钟楼的姑娘们通常都会自己备上几首诗词,待到客人要用时,便可拿出解燃眉之急。慧儿也不会写诗,但她之前服侍过的几个公子倒是有些墨水,就趁机向他们讨要了几首小诗。

只是慧儿没想到林戟张口就要喝酒,这进展有些迅猛,让他措手不及。

“喝酒不行吗?”林戟不明白慧儿怎么突然变成了茄子脸。

“喝酒……很贵的……”慧儿的声音变得很细。

“我有钱。”林戟倒是不在意,钱他从来不缺,在西北历经了几场大战的他赏钱可是丰厚得让林翰羽都羡慕。

“公子这边……请……”慧儿引了林戟进楼。

在这种场所,喝酒往往有更深层次的意味,比如说,还可以发展成共度良宵之类的。慧儿很希望林戟到时候说出哪个姐妹的名字,指名要别人陪酒,但林戟显然不明白这种不成文的规矩。

慧儿找人要了涨房牌号后,继续引着林戟深入。很难想象,看上去只占了极少地的玉钟楼后,竟然有着这么大的一片排房。

“公子请!”慧儿拿钥匙开了房门,立在门口,过于紧张让她的动作无比的僵硬。

房间不大,却五脏俱全,更羡煞旁人的是,这还是一间“海景房”:对应着房门的是一面屏风,上面刻画着些风流之事,坦胸的诗人揽着美人在月下豪饮。而屏风的背后,巨大的窗户洞开着,看得见不远处隔岸的游人和灯火,还有那些夜游于兰水之上,时而飘过窗前的画舫。

进了房间,气氛立刻变得暧昧了许多,窗前有小桌,桌上有小酒,甚至还有几碟小菜,这间房显然不久前就被刻意的打理过,那香料还在缓缓的燃着,似乎在说不急,夜还长,酒可缓饮,景可尽看。

右边甚至还摆着一张琴案,供人弹乐。往里是一间小小的隔间,供人洗漱。

往左是一张温了熏香的香榻,床榻前帷幕绫罗,帷幕半透着光,将房间内隔出了仙境。

更绝妙的是房间内还有一处阶梯,阶梯直通兰水,客人还可以悄悄乘舟而来。

房间的设计绝妙精巧,上到房梁木,下到木板砖,都奢侈得一塌糊涂。

林戟倒是不懂这些,他有些诧异:“还有张床?”

慧儿心道你不是要“喝酒”吗?没有床你难道还想在……她连忙摇头,太羞耻了,不敢往下想。

慧儿没想到自己接的第一单生意就是张大单,自己大概能抽不少钱,就是……林戟太凶了。

林戟从来没有来过这么雅致的青楼,他印象中的妓院还停留在兰庭城,和帝都差了几十年的发展,那儿简陋得只要一张床。一个人在门外收钱,而后进门干事,干完就直接从后门走,哪里有那么多作诗喝酒的讲究。

林戟当然也不懂,他是真的来喝酒的,他不管不顾的往窗边一坐,桌上的琉璃盏内已经盛满了美酒,他提手就倒,举杯就喝,入口就吞,如此反复,看呆了还站在门口的慧儿。

“公子……这酒真的很贵的啊。”慧儿知道,房中的酒那可都是纯酿的好酒,都是按杯来技数的,别人哪有林戟这种喝法,就算真是那种巨富,也都会细细品尝,而不是这般鲸吞。

“没关系,我有的是钱。”酒很纯,就很烈,林戟还没习惯公子这个称呼,就不会自称“本公子”,他还是更喜欢以我自称。

而后,林戟朝慧儿甩了甩手:“酒再上个几壶,把门关上,你可以走了。”

林戟的话吓了慧儿一跳,她还以为林戟对自己不满意,哪里忘了林戟完全就是第一次来的表现,原本就紧张的她差点哭了出声,她的泪珠都挂在了眼角:“公子不喜欢奴婢吗?”

“这倒不是……”林戟不懂慧儿这姑娘怎么这么奇怪。

“慧儿可以陪公子喝酒的!姐姐们能做的慧儿都会的!”慧儿半哭着解释:“公子是奴婢第一个客人,要是做不好慧儿会被赶出楼的……”

林戟心道还有这种规矩?但他见慧儿这个样子也就心软下来,他也是不喜欢见到女人眼泪的男人。

“好吧那你进来吧。”

慧儿乖乖进了房间,像个认错的孩子。而林戟仍然一口一杯酒,他看着窗外对岸的灯火,还有河里摇曳的灯火,却无心风景。

选择来帝都,对他而言是一种逃避,他只想要换个地方,说不定脑海中那个样子,可以变得淡些。

可是现在的他变得更加迷茫,逃避过后该迎接的又是什么?是无法淡忘的影子,还是变得更加愚蠢的自己,还是没能抓紧的该承认得更彻底的已经失去的人和事?

林翰羽又翻身进了间院子,院内燃着香,更浮动着琴声。

“林大哥?”林思行听那落地的声音就猜到了是林翰羽造访。

“夜狼的事情我帮你找了个人选,他已经来了。”林翰羽这么说。

“啊,谢谢林大哥了!”

“那些事,我们一笔勾销。”

“我会转告母后的。”

“还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林翰羽说。

“嗯?”

“秦芷柔是赵复的女人,你最好离她远点。”林翰羽瞧了一眼林思行身后的帷幕,那具妙曼的躯体若隐若现。

掐着点赶着时间写出来了……后面实在来不及补了就只有一堆对话

战争会有的,更大的更惨烈的战争

然后,此书一切随缘,姜太翁钓鱼好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真是来喝酒的

林思行扭头顺着林翰羽的目光看了一下,他知道那道帷幕后睡下的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而后他笑道:“我有分寸的。”

“最好是这样,”林翰羽算是给过提醒,他转身警告:“赵复发起疯来她可保不住你。”

林思行微笑着点头送客:“知道啦,知道啦,回家陪嫂子去吧。”

林翰羽又是一跃,消失在林思行的视野当中,林思行脸上的笑容收敛,他自语“他可是自身难保啊。”

送完林翰羽,林思行拨开帘子,秦芷柔就躺在坐榻上,睡姿也不是很文雅,甚至可以用大胆来形容。林思行看着这个样子的秦芷柔苦笑,而后他将盖在自己腿上的毯子轻轻的抛到了秦芷柔身上。做完了这些,他继续弹着他的琴,弹给睡着了的人听。

秦芷柔今天也来找林思行交流音律,只是在听了林思行弹了几曲后,秦芷柔突然嚷嚷着想要喝酒,林思行拗不过她,只好开了坛甜酒,哪里知道秦芷柔的酒量完全不行,没过多久就醉倒了。

于是便有了刚才林翰羽的提醒,对于这点林思行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如他说的,很快赵复恐怕都将自身难保。

慧儿在林戟对面坐下,而林戟也不理她,说是让她陪酒,不如理解成让慧儿待在房间里。

林戟在一个人喝闷酒,慧儿不知道该做什么,因为林戟根本没有叫她一起的意思,这种性格古怪的客人最难招待,慧儿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无事可做的慧儿只要瞪着她的大眼睛,观察起林戟来,这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可脸上的棱角却比同龄人要更加分明,像是匠人用砂纸精心打磨过的一样。慧儿还发现,林戟的脸上其实有着不少疤痕,看上去真的好凶恶。

慧儿继续观察着,她发现林戟不仅脸上有疤痕,他拿酒杯的那只手也布满了疤痕,好奇心使慧儿弯下头,想去看林戟一直缩在桌下的手。

他不会是坏人吧?慧儿突发奇想。

然后,慧儿看到的是一只无力,垂下的,苍白的手。

“啊!”慧儿尖叫,林戟的右手有血珠滴落,地上已经聚了一小圈血水。

慧儿的尖叫引来了楼保,能在帝都城兰水边办置产业的,哪一个都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是玉钟楼,楼保马上赶来,第一刻就是确认楼内姑娘的安全。

却是无事,屋内两人对坐,林戟若无其事的在喝着酒。

“怎么了?”楼保抡着大棒子问慧儿。

“他……他……他手上有血!”慧儿指着林戟还在滴血的右手。

滴答一声,仿佛是在回应慧儿的说法,又是一滴血落下。

“这位客人,您是不是受伤了?是否需要在下安排人给您包扎?”楼保不知道林戟的身份,他能想到的无非是犯了事,结了仇来玉钟楼躲风头这类的江湖事情,毕竟林戟看上去根本不像城中的公子哥,倒是更像江湖人士。

“不需要。”林戟冷冷的回答,依然端起杯子喝酒。

“客人无需担心,玉钟楼身后有大人,没人敢在玉钟楼犯事,只要您待在这里,就是绝对安全的。”楼保解释,也算是另一种威胁,无人敢在玉钟楼犯事,也意味着就算是你也不能在玉钟楼犯事。

“无妨,”林戟也懒得解释,他丢了个牌子出去,铁臂军统领的身份牌,上面写着大大的林戟二字。

楼保混的是帝都的京圈,各种各样的身份证明见得太多,牌子一出,他远远的就明白了这是个军队里的人,而后他看见了那镶边,明白原来是个指挥使。

切,一个指挥使也给老子摆场面!楼保这么想,的确,帝都的达官贵人太多太多,指挥使放到了兰庭都算是个不小的官职,但是来了帝都真的不算什么。在帝都你逛街遇到的偷瞄女人的老大爷都有可能是从上面退下来的大官,卖豆腐的指不定还是国相的亲戚。

不过如果是军队里的人,那这血倒是可以解释,楼保发现是误会后,准备离开。干他们这行的,虽然要负责楼中的安全事宜,但也要尽量不打扰楼中的客人。

楼保近前将令牌归还,咚了一声,一个踉跄,还没走到林戟身边,就已经吓得跪到了地上。

令他态度转变得这么大的是,在归还令牌的时候他将令牌翻了个面,然后看到了令牌背面刻着的狼头。

兰河帝国上下,能用狼作为身份象征的只有一种人,夜狼。

夜狼对于兰河帝国不同阶层的人而言,意义截然不同。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夜狼只是一只强大战力部队的番号,天子亲军;而对于犯上作乱的罪犯,夜狼是噩梦;对于江湖,夜狼是绝对的仲裁者;对于帝都的这些多少有些关系的人,夜狼那可是真正的暗中的狼,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撕破黑夜出现在你面前,宣布你的罪状和死法。

但不管对于何种人而言,夜狼永远是传说。

亲眼见证传说的时刻未必令人兴奋,有的时候更让人恐惧,尤其还是在玉钟楼这种地方。

“大……大人。”

“嗯?”林戟不知何意,什么时候指挥使这么吃香了。

“小的多有冒犯,请……请大人恕罪……有什么可以帮到大人的,小的在所不辞!”

“酒。”

“嗯?”

“多送点酒来。”

“诶!诶!好咧!”楼保都不敢抬头再看林戟,他全程弓着腰低着头小心的将令牌搁在了桌角,然后退了出去,临行前不忘吩咐慧儿,让她好生服侍大人。

慧儿不知何意,这个楼保她也识得,功夫了得,平日里最喜欢吹嘘什么道上兄弟有谁谁谁,怎么见到林戟突然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慧儿虽然好奇,但她也明白,林戟大概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林戟用力提了一下他的右手,还是疼,使不上力气,郑源那刀给得太重,还好手没断掉。还使得,还使得就行。

林戟苦笑,他没有再搭理那只淌血的手,继续侧着头望窗外的风景,然后举杯喝酒。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变少的枣糕

没过多久,当林戟再去提酒壶的时候,发现已经空了。哪怕玉钟楼的酒杯容量极小,但也经不住他这般豪饮。

仍是,无趣,无味。

纵窗外美景万千火树银花,往上是星桥铁锁,往下是游人步履,怎么都是一份盛世,却无趣;台上昏烛,烛心淆世,案上香檀,檀香渺渺,桌上金樽,樽中玉露,怎么都是一种忘愁,却无味。

林戟的迷惘很是坚定,他试图借酒放逐自己,但这不足以动摇掩去他心中的迷惘。

那道身影,那脸庞在他的生命中已经挥之不去,却又不能作为他生命中的意义,这是煎熬和痛苦。

“去打盆热水来。”无酒可喝的林戟决定清理一下自己开裂的伤口。

“哦哦!”慧儿听后小跑着出去,没过多久端来了一大盆热水,在这方面她倒是熟练得不行。

林戟将袖口挽起,露出了已经变黑了的绷带,他粗暴的将绷带拉开,丝毫不在意多一些痛感,露出了那道巨大的伤口。由于林戟并没有刻意的去保养,伤口不断开裂,难以愈合,不断有污血流出。

林戟对伤口的处理也堪称粗暴,仿佛那不是他的手,用过的绷带丢在一旁,直接用水冲洗伤口,优秀的体质令他不用担心伤口感染,只是疼痛难以抹去。

很快,林戟就给自己换上了新的绷带,他去下袖子,提了提有些虚弱的右手,状况比之前要好上些。

“我来。”林戟止住慧儿去端木盆的打算,盆中尽是血水,他不想再吓着这个胆小的小姑娘。

“公子是干什么的?”慧儿见到林戟趴在地上用抹布用力的擦拭地板上滴落的血,这个熟练的姿势让她更为好奇——这跟玉钟楼那些打扫的杂役没什么两样。

和之前的木盆一样,见到慧儿对血太敏感后,林戟亲自趴下身去擦掉了地上的血渍。

“当兵。”林戟简单的回答。

“那为什么那个楼保要叫公子大人?”在确认林戟不是坏人并且还可以沟通后,慧儿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对于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不知道。”林戟如实相答,他是真不知道。

“那公子是不是很厉害,被他看出来了?”慧儿托着下巴,继续问。

“不是很厉害。”林戟清理完,坐会到座位上,酒还没送来,他只要勉为其难的丢花生吃。

“那……”慧儿还要张口。

“你是来问问题的吗?”林戟怼了一句话回去。

“我……”慧儿情急之下,都忘了自称奴婢。

“你什么你?话那么多烦不烦?”林戟反问。

“我……我怕你闷着啊!”女人生气起来哪管对方的身份,慧儿回敬:“一进来你就不停喝酒,话也不说,还怎么……还怎么……”

慧儿脸红了起来,她才想起林戟是真来喝酒的,她们之间不会有那个情节出现。

“怎么?”

“没什么!我就怕你闷着。”慧儿扭过脸嘀咕“有心事不说出来憋死你!”

可惜林戟听力远超常人,他清晰的捕捉到了慧儿的抱怨。

“你看出来了?”林戟好奇。

“是个人都看出来,你满脸都写着‘心事重重’四个字呢。”慧儿冲他吐舌头。

林戟挠挠头,难怪林昊焱送走他的时候还刻意提醒他让他这些天多放松放松。

“不好意思,是我心情不好。”最终,林戟选择向慧儿道歉。

这倒是极大的出乎了慧儿的意料,她话出口后就忐忑不已,生怕林戟对她不满意直接投诉,毕竟顾客总是占理的一方,而她的确存在失礼的地方。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最终竟然是林戟选择了道歉。

“没有没有,我才是,是我多言了!”

于是双方互相道歉,气氛终于是融洽了不少。

可是也没什么话好说,慧儿起身道:“酒还没送来,我去催催。”

“不用了,吃点菜也好。”桌上还有不少果干和凉菜,林戟指着空茶壶:“泡茶会吗?”

“当然会!”慧儿白了他一眼,总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一壶热茶,倒是熏开了不少迷迭香,慧儿也不再以奴婢公子相称,而是你我。

两人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苦茶入喉,那效果远比烈酒要好。作为林翰羽的“失败弟子”,在林戟身上多少能够找到一些林翰羽的遗留问题,比如话痨。戒备解除了后,林戟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草原上所有的马跑起来,那就是一片海。”林戟照搬了赵复的形容,哪怕他没见过海。

两人开始东聊西聊,林戟虽然没见过帝都的繁华,但是他走过的路远比帝都要富饶,虽然林戟不会讲故事,但是西北那些事儿对于长期生活在帝都的人来说太过遥远。于是那些太过稀奇的事情说出来就变成了故事,无论是怎样驱赶马群,怎么靠马蹄入地的深度来分辨敌军的数量,这些事情对于慧儿而言都是极好的素材,她就一直托着下巴认真听林戟讲这些。

“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是胡人吗?”在讲到征服王庭的时候慧儿发问,虽然林戟避开了许多自己值得吹嘘的点,因为这些武勇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地方,但是慧儿作为听众,却是极大的代入了进去,好像每一个死去的敌人都是林戟杀的一样。

“不是……”林戟又想起月下那一战,郑源赢了他一手。

“是自己人。”林戟笑笑。

“那为什么要打?明知道会受伤的啊。”慧儿问。

“是因为我太弱了才会受伤。”林戟这般总结。

“不懂你们男人。”慧儿摇晃着脑袋,然后又趁林戟不注意悄悄塞了块枣糕到嘴里。

“呵,喜欢吃你就吃,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林戟早就发现了慧儿的小动作,只是他一直忍着没说。

“啊?你发现了?”慧儿尴尬的笑起来。

“我又没吃,这都少了一半了。”林戟指了指那碟盛放着枣糕的碟子。

因为第一百一十章写错了,所以上一章才是一百一十一章,好像章节名改不了……尴尬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玲珑

慧儿看着碟中明显少了很多的枣糕,有些不好意思。玉钟楼的点心做得好吃,慧儿最喜欢的就是枣糕,不过由于卖得极贵,慧儿不能常吃到。

酒迟迟没送来,林戟也无醉意,他点头朝慧儿道:“都吃了吧,我去结账。”

“啊?”慧儿一惊,来这里“喝酒”的客人都是要喝到第二天的啊,她连忙支支吾吾的去跟林戟解释。

慧儿在玉钟楼长大,跟着姐姐们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林戟是她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这里的特别不单单是林戟身份上,言语上的特别,还包括了……总之她觉得林戟很特别。

“不急的不急的!”慧儿连连摆手,她堵住了林戟的去路“你要睡一晚才能走!”

“有这种规矩?”

“不是……哎!”慧儿跺脚,然后,她最终向林戟解释:“是我第一次出来……招待,要是客人走了楼里的人会以为我没招待好你把我赶出去的。”

林戟“哦”了一声,是这样啊,他点头表示理解。

“那我今晚就睡这里?”林戟折返了行动路线。

“嗯!”慧儿重重的点头,见到林戟坐到了床边后如释重负的往嘴里塞了快枣糕。

“那你……”林戟又想起这里好像是个风月场所。

“我……我也睡这里……”慧儿压低着声音说。

“不行,这不行。”林戟又站了起来。

“怎,怎么不行了?”慧儿红着脸嚷:“我,我都行!”

“不是……哎!不行就是不行!”林戟起身要走。

慧儿急了,她这回直接去拉林戟,但是林戟的身手慧儿根本拉不住。

没过多久房间里就传来了哭声,这回慧儿是真的哭了出来。

“你别哭啊。”林戟见不得女人哭。

“呜呜呜……你是嫌慧儿长得不好看吗?”尽管林戟那么说,可是慧儿早就在那里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不是这个的问题……”林戟心道,我是来喝酒的,又不是来发泄欲望的……

“慧儿还是干净的……呜”慧儿还在一旁哭。

林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对付女人上面他完全没有得到林翰羽的真传。

好在这时,屋外响起了脚步声,却不是送酒的人。

有素指在屏风边的木板上轻敲,意示着有人到访。

来人并未拘束,也未等林戟同意,直接出现在两人面前。

“林珑姐姐?”慧儿见到来人后,连忙用手抹起脸来。

“可是他?”被称作林珑的女子问跟在身后的楼保。

“是。”楼保缩在那里,小声应答。

在发现林戟夜狼的身份后,楼保几经煎熬,但最后还是将消息上报。夜狼出现在这种地方,本就不合常理,他觉得有必要让楼中的大人物了解到这件事情。万一有所万一,也好提前做准备。

“小慧儿不哭,有姐姐在,她们不会赶你出去的。”林珑倒是一点都不见生,当着林戟的面逗弄起了慧儿。

慧儿连忙躲到了林戟身后,平日里林珑最爱拿她开玩笑。

“楼主有事找你,跟我来一趟吧。”林珑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打算问林戟的意愿如何。

好在林戟急于摆脱房间内的困窘,有了“楼主召见”这个借口倒也可行,他跟着走了出去。

林珑在前面带路,林戟在后面跟随,七拐八绕的,最后进到了个小院子里。

“进来吧。”林珑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林戟一进门,那门竟然自动关上了,将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了腰间刀柄处,在确认了无人而应该是什么精巧的机关后才慢慢放松了些。

“不愧是夜狼。”林珑坐到了椅子上。她将那修长而洁白的腿抬起,架在了另一只腿上,勾勒出了神秘的性感地带,而后她给了林戟些掌声。

“楼主呢?”林戟快速扫了一眼房间,然后问。

房间装饰的雅致,比起之前他和慧儿的那间房,这里的财富显得更加内敛。而这个房间显然更像是个女人的闺房,林戟也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踪影。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就不想……?”倒是林珑不仅不慢的,林戟没有猜错,这就是她的房间。

林珑的声音很是好听,很软,很柔,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她单手托腮,正好架在自己腿上,她眨了眨眼,打量着林戟。

“我是来喝酒的,不是当piao客的。”林戟解释。

对面的女人却笑了起来,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花枝乱颤。

“我是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也不想,我胆子再大,我也不敢骗您啊。”林珑笑了好久,最后捂着嘴整理了一下妆容,再向林戟解释。

“你的意思是……”林戟也明白是自己想多了,虽然这很明显就是对方早设下的陷阱,但自己还是踏了进去,这让他觉得很是羞愧。

玉钟楼的楼主,正是眼前这个女人。

“是我。”林珑点头,而后她起身,躬身向林戟行了一礼。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而为,披在她肩上的披肩恰好落下,露出一大片白雪,而且这个动作,恰好空出了胸前一大片美好的光景。

“何必这么麻烦。”林戟也算是饱了一回眼福,却连忙将头转过去,假装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妾身要是不亲自出手,大人可不一定这么好请。”林珑嬉笑,在她口中,“夜狼”“你”“您”“大人”这些称号变得一个比一个快,却听起来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也对,林戟一想还真是如此,不得不感叹是自己被摆了一道。

“大人~”林戟还未有所反应,林珑的侵蚀却仍在继续,一波接一波,不打算给林戟喘息的机会。

“嗯?”

“大人转过头来,看看人家嘛。”那边魔音蚀骨。

林戟不敢转头,这一刻他甚至想扭身逃走,但他还是被抓住了。

林珑已经来到了近前,一股醉人的香气此刻温柔的拥抱住了林戟,这股味道令林戟再难抗拒,是温柔的阳光的味道,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身上会有着跟徐灵灵类似的味道。

每次写到长对话我就发憷,人格分裂得质壁分离

女人写得太多,就感觉每个都差不多了,大概是还不够极端。这个角色的使命还没想好,就是还没想好是好是坏,可有建议?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拜师

“再来!”赵复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被震飞的刀,这才多久,郑源的实力居然又有如此大的长进,以至于他没留心之时竟然连刀都握不住。

“嗯。”郑源点头,挥刀再上。

其实不是赵复没将刀拿好,更不是赵复觉得在两人切磋的时候郑源会让着自己,纯粹是赵复习惯了以前郑源的力气,却不知道郑源突然力气暴增,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赵复带这些许羞愧,一个灵动的闪身弯腰捡起地上的刀,然后借助反冲的力量再次和郑源胶着在了一起。这一次赵复用多了七分力气,才堪堪和郑源打了个平手。

“好!”赵复一个暴喝,这一次他用了全力,才将郑源荡开。虽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郑源进步这么大,赵复也的确很为他高兴。

一趟绿洲城,给赵复真真正正的长了眼界,也敲响了赵复的警钟,比起之前赵复变得更加勤练,在发现郑源实力大涨后更是整天拉着郑源当陪练,两人的实力都在缓慢却有序的增长。

赵复的伤很快就好了,人神之战对他造成的影响现在根本看不出来什么,那些曾经骇人的伤口也长出了新肉。甚至大战后的福利也有,破后而立,赵复的实力也得到了一定的精进,只是没有郑源变化得那么恐怖。

和郑源对练了几天,赵复能清晰的感觉到郑源竟然每日都在提升,这速度令他羡慕不已。同时也加大了对自己的训练量,坐吃空山,郑源甚至可以在短短几年之内超过自己。郑源的提升,也给予了赵复不少的压力。

另一边,往来兰庭的官道上,不同商队的马车排成了长龙,竟然有了几分堵车的迹象。不得不令赵复汗颜,他连忙协调了周边的城镇,有偿征调了不少民夫在一些重要道路的交界处铺设了新的临时道路,以缓解拥挤。

“刘叔!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啊?”不得不说,嗅到了商机前往兰庭的商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兰庭城的战后重建工作也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当初阿胡裕数个月的围城几乎将整个兰庭城打空,再加上破城入城后的破坏,兰庭城现在需要的物资太多太多。要在帝国西北建立一个坚固的要塞,所需要的资源何止万计。

想要出塞捞一把的商队还有那些往兰庭城输送物资的运输队,满满当当的填满了整个官道。赵家的车队,也不得不因此放慢了速度,在官道上缓慢的前行。

“少爷,这一次是真快到了,最多三天,您就别催了。”刘叔苦笑,他作为赵家的家奴,这一次被指派了护送赵家最小,却最受家中长辈喜爱的小少爷赵赟前往兰庭拜师。赵家作为兰河帝国最有钱的世家财阀,他们这一次夸张得出动了数百辆马车,上面除了装着给赵复的拜师礼,更是有一大批随同,可见帝都的赵家对自家这个后辈的宠溺。

“哼,你三天前的三天前的三天前也是这么说的!”赵赟可不信刘叔的话,他只十岁出头,可是生在赵家,那可都是人精,这种哄小孩子的话对他不管用。

“哎哟我的小少爷,这次是真的,您看前面,翻过那坡就到了。”刘叔这次真没骗他。

“我不信,那就是个山坡,兰庭肯定不小,怎么可能挡得住?”赵赟使劲摇头让刘叔毫无办法。

赵复没有在伤好后赶往帝都的最大原因就是赵家突然来了个这样的请求,赵复如今炙手可热,在西北更是权势滔天,又为帝国建下如此奇功,赵家有这么个心思也算正常。

赵复去信将此事告知了林昊炎,林昊炎却是半开玩笑的回信道,他和诗依秋的孩子到时候也教给赵复来教,而后补了一句帝都安好,无需着急。

林昊炎落笔,赵复已经打下了北庭,那他也不能落下,不然就太丢他这个大哥的脸了。

“果然是你。”林昊炎看着门前静候的林戟,他笑道。

那天林戟亲自来到帝都向他汇报了西北的战况他就有这种猜想,林翰羽现在整天跟新婚的妻子如胶似漆的,辛苦了这么久也该退下了,而林戟恰时的到来,下一任人选应该就是林戟。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林戟就顺利接替了林翰羽的工作。

林戟已经正式从林翰羽手中接过了夜狼头狼的职权。虽然夜狼中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林戟的实力也长进了不少,与郑源一战后更有感悟。和郑源一样,两人现在的实力都在攀升期,很快林戟就扫清了夜狼中的声音,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他们。就连林翰羽也感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然后抱着赵芊芊一顿拱白菜。

“今后夜狼的工作由我来负责,一定做得比林翰羽要更好。”林戟半跪着答道。

“所有夜狼动起来,把那些世家的底细都给我重新归一次档,不许失手,不许暴露。”林昊炎下令。

“是!”林戟消失在林昊炎视野中。

怀中的头狼令沉甸甸的,给了林戟一种踏实的感觉。他踏上了一个更大的舞台,从兰庭到帝都,从地方到整个帝国,忙碌可以暂时替代他的思念。

赵家的车队如期抵达了兰庭城,数百辆马车一时间城内也无处安置,于是就都停在了城外,都不知道赵家在帝都这些马车都是停在哪的。

“你就是赵……”赵复看着手中信函的介绍,那个字有些难认。

“yun。”郑源悄悄提醒了赵复一下,他的记性很好,老师跟他讲过这个字,他记得很清楚。

“你就是赵赟?”赵复接上了话。

对面的孩子乖巧的等赵复认出自己的名字后,大大方方的行了一个弟子礼。

“弟子赵赟,拜见师傅。”

赵家为了这次拜师是下了血本,不仅送了大量的珠宝珍玩,就是铁矿,布帛这些都送了不少,连兰庭城重建的一些物资都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中,其中还包括了许多国家管制的物品。

“你这个名字啊,真是不要脸。”赵复一上来就给了自己这个弟子这般评价。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字谦

赵复一边感慨赵家力量之强大,一边在心中吐槽自己这个徒儿的名字“赟”左边是文,右边是武,下面还是个贝,哪有人起这么不要脸的名字的,文武双全已经很过分了,还要不差钱。

过分,真的过分。

“这……将军……”刘叔在一旁想说点什么。

“弟子字谦。”倒是赵赟机敏应对。

“哈哈哈,那我就叫你赵谦!”赵复被这个弟子逗笑了起来。

虽然自己对这个本家没什么感觉,但赵家倒是一直给予了他不少支持,无论是之前胡人南侵,还是之后他率兵征北,还有这一次对兰庭城的援建,赵家都是出了大力的。因此对于赵家提出拜师的请求,赵复不好意思拒绝。

在刘叔的主持下简单的进行完了拜师仪式后,刘叔就带着赵谦离开了,赵家在兰庭城并无产业,他们收购了一个院子,还要去打理。

次日,赵复起得早,用过早餐后便带着郑源跑到了校场上打算继续对练一会儿,却看见校场上围了密密麻麻一大圈人,都是起来早练的士兵。

只见赵谦,也就是赵赟,一个人在演武台上打拳,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他虽然年幼,但却毫不马虎,也没有一丝偷懒的样子,打得有板有眼的。

赵复不懂拳术,但看在眼里,也知道赵谦没有节省气力,打得不是花架子。

赵谦一套拳完,在一旁候着的刘叔赶紧递上温好了的毛巾和水,台下则是一片叫好。兰庭好武,赵谦今日的表现立刻就得到了兰庭人的承认。

“师傅!”赵谦却没有理会刘叔,直径跳下演武台,小跑到赵复身边先行一礼。

“可以啊。”赵复称赞。

“师傅过奖。”赵谦回答道。

“你的名字是赵赟,钱就不用了,我知道你们家的人都很有钱,武已经现了,那文呢?”赵复问。

“弟子不敢在师傅面前卖弄,只是自幼在藏书阁,受了父亲的熏陶,读过几本经书史传罢了。”赵谦这么说。

赵复:“……”

现在的小孩子真可怕。

“你文武双全,又不差钱,那你还要我教你什么?”赵复好奇,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可以教的。

“弟子想向师傅学习的是……”赵谦打住,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描述。

“嗯?”

“很多。”赵谦说道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他只说很多。

赵复摇摇头,赵谦这孩子古灵精怪的,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只好拉了郑源上演武台,两人开始对练,又是一阵你来我去的刀光溅影。

赵谦下了台,刘叔在身后小跑着跟了过去,一边帮他擦汗,一边心惊的说着。

“哎哟我的小祖宗,家里派你过来可是大秘密,不能随便说啊!”

赵谦白了刘叔一眼,“我自然知道。”他说。

赵谦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驻足在台下观看赵复和郑源的对打,不由得羡慕,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想自己这就回去弄把好剑。

又强了一点,赵复感受到郑源的变化,而郑源也是一样的感受,他在追赶赵复的步伐,却发现这份距离总是难以拉近。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交锋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脚下的步调也越来越凌乱。

赵复改变了以力取胜的规则,在和教皇一战后他的感觉最为明显,教皇的力气还没有他大,但是那根权杖在教皇的手中却可以化作百兵,将他克得死死的。重要的是对规则,对道路的理解,赵复这么觉得。

于是两人的交手变成了速度和技巧上的比拼,这一点赵复可不能一直压制郑源,两人可以说是从头开始修炼。手上的动作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始终都会和步调保持着一定的关联,现在赵复就在寻找捕捉这份规律。这是一种人体本能的联系,仿佛有细线牵连着人体的一切,而他要做的,就是找到并且斩断郑源的“线”和保护自己的“线”。

终于,郑源一次突进过于激进,迈得过深,那条“线”暴露在赵复的刀下,那条线散发着晶莹的光,此刻无比耀眼。赵复的嘴角露出笑容:“是我赢了!”

赵复回击,将那“线”斩断。随后郑源的步调跟不上他被打乱的节奏,摔倒在地。

“主人好快。”郑源有些丧气,赵复的速度越提越快,最终他因为跟不上赵复的速度而落败。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记好了。”赵复伸手将郑源拉了起来。

台下,赵谦摆动着双手,还在模拟着赵复和郑源的刀法,嘴中喃喃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快,快?”

“刘叔!”

“在!”

“快!快!快!”赵谦催促。

“啊?”刘叔不知道这个小祖宗又在急什么。

“快啊!回府!”赵谦招手。

然后赵谦甚至没等刘叔,自己直径跑了起来。

回到刚买下的院子里,赵谦将房门紧闭,郑重的告知任何人不许进入,任何事情延后处理,违者株连九族后,赵谦小心翼翼的从他的包囊中捧出一个布包。

小心的将布包掀开,里面是一本镶了金的册子,竟然是一本拳法的秘籍。

赵谦熟练的翻开册子,找到了册中缺失了的那几页,有大火烧过的痕迹。

他开始按照册子上所描述的方式打拳,比在演武台上的要复杂许多,而这一次他的出拳速度也更快。

赵复和郑源两人的身影在赵谦脑海中略过,而后被他用拳头打了出来,此刻赵谦脑中只有一个快字。

拳风阵阵,那册子也被吹得不断翻动,而赵谦也彻底陷入了忘我的状态,这拳他打过无数遍,早就熟烂于心,可唯有这一次无比的顺畅。

“成了!”不知不觉中,赵谦已经打到了终式。

他跳过了拳经中缺失的生涩的部分!

“请父亲放心,兰庭生活一切安好,儿师从赵大将军,亦有收获,更之,疑似解出了《光明经》之秘……”

一阵狂喜后,赵谦提笔开始给家中写信,这收获对他而言太大。

主线可以慢慢拉回帝都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涌

唯快不破,这份收获,对赵家而言更加巨大。

赵谦在房中练着拳法,一遍又一遍的对之前不顺畅的动作纠错,直到每一招每一式都变得圆融如意,如同拳经的名字一般,光明大放。

“收!”终式打完,赵谦已经是浑身是汗,但他这刻他的精气神却达到了巅峰。赵谦推开门,如同从光中走出。

“少爷。”有护卫尽职的守在门前。

“准备点吃的,帝都带来的鱼糕热一下,我待会吃。”赵谦已经用过了早饭,但将断续了近百年的拳法接上,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赵谦也不管其它,直接跳进了院中还没来得及放下鱼苗的池塘擦洗起了身子。

“诶!”他冲在一旁服侍他的一名随从说道。

“帝都带来的鱼糕好吃,也热一份送到演武场给师傅吃。”

“是,少爷。”

兰庭城百废待兴,生活规律倒是悠闲,赵复每日都会和郑源对练,磨砺双方的刀法。新收的徒儿赵谦却也一点都不迂腐,只是跟在赵复身边,遇到不懂的事物才会去询问赵复的意见。而且赵谦也带来了许多帝都甚至南方的特产,好好的改善了一下赵复他们的伙食。

这一日,赵复和郑源如常来到演武场试刀,赵谦则是恭敬的待在台下观摩。

郑源的进步特别大,尤其是在被赵复一句“唯快不破”点醒后,他的刀不再刻意追求刁钻难以招架的角度,也不再刻意追求虚招,他真正开始走到了刀法正道上。这固然是件好事,可是也让赵复招架得苦不堪言,郑源在刀法上的进步比他缓慢攀升的境界提升起来快得太多。

“来!”将郑源攻来的一刀避开,赵复想去抢一刀的节奏,却无法在迅速收敛脚步的郑源那里讨到任何便宜。

郑源当然不会就此停手,他转换了步伐,一个侧身加速,浑身的力气凝聚到了刀上再次朝赵复劈去。

赵复连忙退步躲开,然后收刀格挡,再提刀装备反击之时,却看见郑源早就将刀收回,已经做好的防御的准备。

无懈可击,赵复苦笑,两人对对方的招式和风格都十分熟悉,而郑源的反应比他要快,他已经无法在这上面占到便宜。赵复只好迂回着后退,伺机寻求着郑源的漏洞和转机。

这已经成了演武台上的常态,赵复在刀法的领悟上并没有郑源来得那么深刻,而郑源也在自己的刀法不断的融入着赵复点醒的“唯快不破”。渐渐的,赵复更多的变成了被动防守的那方,而郑源的攻击也变得越来越凌厉。

郑源再度攻去,赵复退步格挡,再攻,再挡。

攻守交替,赵复堪堪进行了几次反击却都被早有防备的郑源挡下。一时间郑源气势大盛,他再度出刀。

速度,成了郑源现在最大的优势,他的速度越快,就越能使得赵复难以做出防御的动作。难以想象,前些日子还是郑源无法适应赵复的节奏,而只是几天的功夫,郑源出刀的速度就快到赵复追不上的地步。

赵复对此也很无奈,他在刀法上似乎没有这么好的天赋和造诣,眼见郑源再次攻来,他只好继续侧身躲闪。

这是一次机会,郑源犯了他最容易犯的错误,冲得太快,首尾难顾,郑源再次将自己陷入了危险线中,他陷得太深,已经来不及退回到属于自己的安全线中。

赵复侧身避过郑源,然后提刀准备进行反击,这一幕这些天来实在是上演了太多太多。就在赵复习惯性的反转过刀身,准备用刀背击打在郑源要害上时,却发现自己落空了。

是一阵风划过,郑源这一次并没有躲避,而是选择直接穿过了赵复,赵复还没来得及诧异自己击空,冰冷的刀背就已经落在了他眼前。

“我输了。”赵复苦笑,惯用的伎俩这一回不管用了。

郑源这一次成功的进行了突破,他不在拘泥于进退之间,而是攻,以攻做守,他的步调完全为了进攻而迈,他的一举一动,皆为进攻。

“师傅。”赵谦也惯例递上浸了温水的毛巾,然后又给郑源递了一面。

“大人。”同一时间,玉钟楼内,林珑给林戟递上了热毛巾。

“我……”林戟接过毛巾敷脸,慢慢变得清醒了些。

他记起来,然后沙哑着声音问:“你又给我灌酒了?”

“不敢。”林珑娇笑着:“只是想让你睡得更好些。”

“哪里好了……”林戟摸着沉沉的脑袋,他酒量一点不差,能把他给灌醉让他睡这么久,那真是个大工程。

“现在好了吗?”却是林珑将刚刚坐起的林戟又按回了床上,她坐在床边,将林戟的头枕在了自己春光乍现的大白腿上,给他揉起头来。

“我昨天说了什么?”林戟对林珑的动作没有反抗,而是发问。

“什么都没说。”林珑笑起来,她弯下腰,替林戟理了理额前的乱发。

林戟只感觉到那股他难以抗拒的香气朝他袭来,林珑的双手一直在他的头上轻柔的按着,让他几度想要放弃思考。但林戟还有任务在身,他不得不起身。

“在休息会,还早。”林珑像是宠溺孩子的慈母般,凑近了在林戟的耳边这般说,她再度使林戟躺下。

对于林珑这般动作,林戟并不抗拒,良久,他继续说:“以后不要再给我灌酒了。”

“好好。”林珑当然百般答应。

林戟随着林珑摆弄,在玉钟楼一直待到了傍晚,才随口吃了些东西离去。

“相公?”夜已深,房中赵芊芊不舍得刚刚与她缠绵许久了的夫君,可是她现在已经被折腾得没有力气了。

“有些事我要去处理,乖。”林翰羽当然也舍不得赵芊芊诱人的身段,还有那温暖的被窝,但他还是换上了衣裳,给赵芊芊盖好了被子,在她额上吻了一口。

林戟带着刀,摸到了帝都内的一处院落,不一会儿,这个院落周围就聚集起了几十人,他们都有着共同的身份,夜狼。

我去调整一下思路,会断更几天,然后尽量2月做到双更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放下屠刀的屠夫

“外面冷。”诗依秋给站在屋外的林昊炎端了杯热茶。

“这么晚还给我喝茶,你不怕我睡不着啊?”林昊炎皱了皱眉,但还是用手接过了那边递来的热茶。

正值盛夏,哪里有什么冷的说法,更何况他还是林昊炎,现在的他手都在起汗。为了能将茶杯捧得更稳些,林昊炎还很不顾形象的拿手在自己那袍子上蹭了蹭,蹭掉那些手上的手汗。

“好茶!”林昊炎喝了一口,微涩的热度劝退了他的疲倦。

“好香!”林昊炎闻着茶香,却将鼻子伸到了诗依秋身上。

“没正经!”诗依秋撅着嘴儿骂道,却还是很温柔的伸出双臂,抱住了林昊炎的脖子。

月下一双藕臂挂在了林昊炎的脖子上,于是林昊炎也顺势把头轻轻搁在了诗依秋的肩上,他手上还捧着那杯热茶,嗅着清热的茶香,还有诗依秋身上散发着的淡淡幽香,这让林昊炎感觉好受了许多。

他的看到了诗依秋身后巍峨的宫墙,却只想早日褪下身上绣金的衣袍,向往着哪一天和诗依秋离开这宫殿,过上不需要赐人平身,免礼的闲适日子。

林昊炎也想早日卸下担子,不用日日饮茶来提神,到时候哪里还要担心饮酒误事。可是为什么总有些人那么碍事?

大部分的政法都在被以各自各样的形式拖延着不得下发,这让林昊焱极为反感。政令的推行尤其是一些更加惠民的新政,固然会以不同程度侵蚀他们的既得权益,可他早就颁发了相应的补贴,就算这样,那些贵族世家却仍不愿意放手。

口口声声声称自家的利益受到了剥削,却不知道损益最大的是林昊焱和他身后的林家,拿着国家颁发补偿,却仍不愿意松手,这种贪得无厌的行为,以及那不断借口推脱的行为,终于耗尽了林昊焱的耐心。

林昊焱决定直接下重手,他不要不听话的朝臣,他的每一分时间都很珍贵,不是拿来听无意义的推脱,不是拿来被满朝臣子将他当猴子戏耍的。

所以林昊焱站在屋外,不管有没有那杯热茶,他今夜注定难眠。因为今夜更多的人,不会再醒来。

林昊焱始终无法胜任人间帝皇的工作,他没有耐心去细细调教满朝臣子好建立自己的班底,他也没有时间来等这个国家一丝一毫,慢慢的改变。他出身是夜狼,是头孤狼,独狼,那就一辈子都是那匹狼。

放下了屠刀的屠夫,手上仍然沾满着鲜血,那是洗不掉的腥臭味。

要快,要狠,遇到不听话的敌人就撕开他们的喉咙,林昊焱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

诗依秋也明白,今夜会死很多人,但她不会去劝说林昊焱去改变他的想法,她只是轻轻的拥抱着林昊焱,明白这个同样抱着自己的男人,心中同样煎熬着。

“我已经和林戟说了,让他们痛就好了,不会死很多人。”林昊焱紧抱着诗依秋,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安抚自己。

“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诗依秋轻轻嗯了一声,依偎在林昊焱怀着。

而此前以及赶到目的地的林戟等人用夜狼独有的方式,沟通好参与此次任务的人数,以及作战攻入方式后,化作无数道黑影翻墙而入。

南阳胡氏,是这次林戟亲自督战的一处战场,这处战场离他最近。胡氏当代家主胡志京,在朝中任有要职,却是一直在反对着林昊焱颁布的新政,原因就是新政夺利。

为此,林昊焱甚至亲自找他谈过多次,却被指着鼻头一阵狗血淋头,胡志京作为两朝老臣平日里也是极为自傲,总是一副“你爸爸都不敢责备我”“你还太嫩”“怎么当臣子我不用你来教”的样子。

胡志京有他的骄傲,侍奉过老主的他自认为自己经验十足,因此他坚决的站在了守成派的一边,他觉得林昊焱想要捣鼓的所谓新政,不过是孩子的幻想,他根本不去理会。

今夜,胡志京招来了第十三房和第八房小妾一同游戏,虽然已经是个七老八十年过半百的老男人了,但仍难以抵抗他追求年轻的脚步,老牛总是爱吃嫩草的。

房间里红烛映照着两位娇妻美妾,白皙的肌肤在名贵布料裁成的衣服下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两名妾室一左一右紧贴着胡志京,这叫一个左拥右抱,坐怀不乱。

“老爷,吃葡萄。”十三房细手芊芊,将一枚剥好的葡萄伸到了胡志京嘴前,又突然缩手,将那葡萄顶在了自己樱唇之上。

胡志京喜欢的就是十三房这点,连忙张口咬住,于是房中又多了吸允之声。

“老爷不能厚此薄彼,喜新厌旧呀!”八房也在那边叫,她伸手熟练的替胡志京脱下了衣服。

世界对他而言已然很好,根本不需要改变什么。

可是很快,这个世界变了。还在温床上披着细花绸缎倒凤颠鸾的他,突然隐隐的听见了孩童哭喊的声音,瓷器破碎的声音,还有木梁倒塌的声音。

“老爷?”第十三房小妾新娶没多久,见趴在自己身上的胡志京没了动作,她心中暗讽了一句“臭老头真弱,还没你家厨子厉害”,但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她含情脉脉的看着胡志京,那眼睛望穿秋水。

“你们在这等着,我出去看看。”胡志京被人扰了性子,有些不爽,临走前还不忘在十三房那儿揉捏一番。

“怎么了怎么了?”胡志京披了衣服嚷嚷,可等他走出房门后却被此刻的景象吓到。

夜狼的动作很大,但他们的动静却很小,胡志京能听见的那一点动静大多都是失误亦或者不可避免的声响,比如大火烧断了房梁,房屋倒塌坠地的声音。

所以,当胡志京打开房门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变成了一幅极度悲惨的样子。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胡志京颤声质问,这都是什么贼人,竟敢直接闯入他家府门大肆……屠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愿做伤痕

胡志京很明显没有经历过抄家的经验,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默不作声的悄悄从后门或者密道溜走,实在不济躲回床底也好。这个时候最做不得的就是大声喧哗,巴不得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样。

“你们在干什么,这里可是……”胡志京看着那些闯入的贼人,开口大叫,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嘭的一生,胡志京被最近的一名夜狼拿下,随即被按到了房前走廊的柱子上。

“你……”胡志京的脖子被锁住,难以出声。

那夜狼抵着他的喉咙,然后扯开了胡志京的衣领,让呼吸变得困难的胡志京不得不伸直了脖子。

“是他。”低沉的声音从夜狼的喉咙中发出。

胡志京,六十三岁,嘴尖,右有痣三,左肩处有爪痕,为先帝狩猎时格挡野兽扑击所留。火光中,伸长了脖子的胡志京将这些特点显露无疑,那夜狼松手放开了胡志京。

重获自由的胡志京大口的喘息着,他张着那张尖嘴,疯狂的吸入着新鲜的空气,此刻空气对他而言远比十三房嘴上那颗葡萄要甘甜。

“我,呼呼,我可是……我!”可是胡志京还没来得及自报上名字,一柄短刀已经入腹,他体内的器官被洞穿,大量的血液开始倒灌,这一刻他甚至感受不到太多的疼痛,因为他被自己温热血液包围着。

那名夜狼松手不是因为胡志京的官位和替先帝挡伤的荣誉,而是为了下一刻的拔刀。

就这么,胡志京在错愕中,捂着自己的肚子,怀揣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和对十三房的眷恋,倒在了那根柱子上,慢慢的滑落于地。

胡志京死了,夜狼们继续着他们的屠杀,帝都的这处名贵地段的院落,现在燃起了熊熊大火。

踏着一地的尸首,还有那未烧干的余烬,林戟来到胡志京的尸体处,在最后确认了他的死亡后,又是一把火落下。毁尸灭迹这种事情,大火比夜狼要更擅长。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事情,我都懂。”林戟目送胡志京最后一把。

林戟看着燃着大火的院落,牌匾上巨大的胡字仍在做着最后的无济于事的抗争。林戟看着,直到院落中的最后一根房梁木倒塌。他这才转身对早已赶到的帝都地区负责民事消防的皇卫军说:“可以了,灭火吧。”

这种事情不止在胡志京府上,整个兰河帝国的今明两天,都在着火,都会着火。单单是帝都,这火就燃了十七家。

林昊焱要的可不是杀鸡儆猴,他要让那些质疑皇权,阳奉阴违的人消失,或者不再敢忤逆他。他们会知道的,所有人只有痛过才知道,才会记起,他们的这位陛下,很好说话,却不是什么善茬。

那一日,所有人都记起了,林昊焱登基那日,因为有人阻挠,他直接用依仗装饰用的连锋刃都未开的仪剑,一剑斩杀三人。

疼痛来自于伤口而不是威胁或者幻想,林昊焱亲手在自己的那些臣子间开了一道深厚的伤口,所有人都将感受到疼痛。所有人都记起了,他们曾经叫嚷过的,却悄然淡忘的林昊焱那暴君的名头。

能感受到疼痛的人是幸运的,因为那些成为伤口的人,将再也感受不到痛楚。

林戟前往下一处地点,浔州的刘家同样在帝都有着不小的产业,因为他们的家主为当朝副相之一,刘慕松。

同样是一名老臣,他没有像胡志京那般与先帝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是一个典型的一步一步在朝野中积累名望,最终入相的老人。而正是因为他多年的积累,导致了他在官场蛛网中正中心的位置,他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他的门生弟子。甚至可以这么说,刘慕松本人的态度早就无关紧要,他要代表的只能是整个官场的态度。

刘相府是帝都最为棘手的一个点,林戟不得不亲自到场。

相府并没有燃起大火,甚至没有打砸叫喊的声音,静悄悄的,犹如平常。

“家中大人等候多时。”林戟还未来得及翻墙,就被一名门房引进了府中。

府中夜狼们一字站开,如同府中的侍者,而不远处正是刘慕松本人。

“你来了。”如同问候老朋友,老人的话语亲善,根本不像是在和他的索命凶手交谈。

“见过刘副相。”林戟也多多少少听闻过刘慕松的事迹,这的确是一个可敬的老人。十七年前发生在静安府的那场匪乱,五十六岁已经头发发白的刘慕松亲自到场,交换府中的人质。那场匪乱中,他失去了自己的右臂。九年前东源河大水,帝国的整个东方几近瘫痪,灾民遍野,是那个独臂的老人挑起了担子,他用仅有的一只手臂,敲开每一扇乡绅士族的大门,向他们讨要了足够救灾的粮食;他用仅有的一只手臂,挡住了泛滥的洪水。

“你就是这一代头狼啊,还行。”刘慕松眯着眼睛看了好久,给出了个差强人意的评价。

“副相过誉。”林戟不想说太多的话,杀手不该蕴含情感。

“老了,真的老了,看不清咯。”刘慕松却不在乎,仍然笑眯眯的,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当时林翰羽还在尿裤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入朝为官了。

林戟绷紧着脸,却敌不过老人布满了皱纹的手。刘慕松将手盖在了林戟头上,这种大胆的举动却没有引来林戟,以及一众夜狼的反感。

“副相……”林戟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量,微薄却温暖。

“小羽那时候最喜欢我摸他头了。”刘慕松又摸了摸林戟的头,叹了口气:“还以为能见他最后一面,没想到连他都不愿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啊。”

林戟蓦然,林翰羽的话语中,总提起过的那个儿时的老师,竟然就是眼前的老人。

“有过来信让我走,那应该是小羽的吧。”倒是刘慕松不在乎,收回了手,继续说。

实际上,皇权还真没啥用,说的话大多不管用,过得最好的应该是诸侯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亦是我一生所愿

“我……不知道。”林戟凌乱了。

“我估计是见不到了,我写了几封信,帮我转交一下吧。”刘慕松招手,一名孩童怯生生的跑到他脚边,递上了三封厚厚的信。

“誊儿乖。”刘慕松接过信递交给林戟。

信封上简易明了的写着“呈陛下”“致林翰羽”。只有最后一封信的信封上什么都没写,林戟不明何意,看向刘慕松。

“那是遗嘱。”刘慕松笑笑,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说出来,就都写在了信上。

“您本不该是名单上的人。”林戟摇头,林昊炎给他的名单简单明了,清一色的死字,唯独刘慕松的名字后是消失,意思很明显。

“可是我必须死,我是他们的盾,我不死,他们不会退。”刘慕松拍了拍林戟的肩,对于自己的定位,他看得透彻无比,所以当所有人劝他逃的时候他选择了留下来。

“老爷!”身旁的李氏再也按捺不住,她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六十多年,刘慕松却从未嫌弃过她这个糟糠之妻。

“外公,不要走。”之前送过信的誊儿也跑了过来,抱住了刘慕松的一只腿。

看淡生死的人是英雄,可纵是英雄也看不淡离别,真正到了自己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以割舍。

“抱歉,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刘慕松问。

林戟默默点了点头。

刘慕松转身抱了抱自己的妻子,他一生无子,女儿都嫁了出去,只有小女儿给他生了个孙子。

“带着誊儿走吧,也不要回浔州了,我在阳城给你们买了个院子,钱我给你留了不少,够用的,以后你们是李家人。”

李氏在那一个劲的摇头,她多想挽留住自己的丈夫,她的双臂不停的往更深处抓去,想要将刘慕松抱得更紧。

“誊儿乖,听话松手。”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阳城那边也安排好了……就不用等我了。”刘慕松含着眼泪:“走,趁现在快走!不要回头,快走!”

说是不要回头,可李氏还是一步三回头,她不停转身,想将那个流着泪的男人永远的看在眼里。

“抱歉了,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拙荆。”刘慕松送走了妻子,他擦掉了泪水。

“我们不会为难她。”林戟点头答应。

“听说夜狼有一种毒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我一直想尝尝,”刘慕松自嘲地笑了起来:“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林戟明白刘慕松的意思,他也应该这般“体面”的死去,他伸手从怀中拿出那包药粉,递给了刘慕松。

“真的是,像面粉一样呢。”刘慕松摊开了包装,他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不由分说的将纸折起,通过对角将不多的药粉送进了自己嘴里。

“这种时候,最不能犹豫。”刘慕松继续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多少话,他其实也想一直说下去。

林戟沉默着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候,帝都城内多处都燃起了大火,刘慕松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他摇头叹了一口气“希望能少死些人呐。”

“不好意思啊,我想知道自己还能说到什么时候,让你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刘慕松说。

林戟摇摇头,哪里会。

“虽然该写的都写在信里了,但我还是想说,帮我转告陛下,他的新政我都一一看完了,大部分都很好。”刘慕松说,林戟则在他身边静静的听着。

“那些不妥的改动,我也写在了信中,望陛下能好好看。”刘慕松“哎”的一下席地而坐,林戟也跟着坐下。

“陛下其实很好,就是太急了,哎……”刘慕松再叹气,而后又笑“可是啊,陛下若是不急,这新政我也看不到了,所以说世间都有因果的。”

林戟静静的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老人,微弱的灯火下,老人的脸上写满了沧桑,这一刻他不再是夜狼派来的杀手,而是一名在老人身边听故事的后辈。

“替我告诉陛下,这个结局老臣心中没有一丝怨恨,我一生都用在了官场中,我这把伞,太大了,必须摘去……他只是加快了这进程。”刘慕松的嘴边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只希望,这场风波里,能少死些……无辜的人。”

“我死后,你们把我的遗嘱贴出来,我会说我是畏罪服毒自杀的,”刘慕松笑笑“临死了才发现自己已经犯过这么多错呢。”

林戟不忍心看着身边那个生命在悄然却飞快流逝的老人,他别过头去。

“还有,陛下做得没错,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亦是我一生所愿……”

林戟感到一只手轻轻的碰到了自己的后脑,他转过头,发现刘慕松已经去了。直到最后一刻,他的脸色仍然挂着淡笑,静谧安详,仿佛看到了人世间最美的光景。

两行眼泪,出现在本不该有所情感的他的脸上,直到最后一刻,那口“师祖”都未曾说出口。

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小渡口,林翰羽已经在那艘草船上蹲守了许久,都未曾见人。眼看着帝都城内的火被一一扑灭,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林翰羽明白了,自己那个固执而骄傲的老师,怎么会选择临阵脱逃。

“他到死,都热爱着这个国家,他说他从未心生怨恨。他还说……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是他一生所愿。”数日后,林戟将信转交给了林昊炎。

“他想见你最后一面。”林戟同样将信交给了林翰羽。

林昊炎拆开了那封遗嘱,厚厚的,写了数页,其中也包含着刘慕松自供的“罪状”之一:未能,为国尽忠。

“老师,您还说不怨我……”泪水滴到了那封信上。在得知刘慕松的死讯时林昊炎表现得很平静,可是现在那追思再也难以保留。刘慕松不仅是林翰羽的老师,也曾担任过林昊炎的先生,他是帝师。

信上没有一丝怨意,刘慕松很认真的讲述了对林昊炎的期望,对国家未来的念想,出自林昊炎以及招贤令的那些新鲜才子想出来的不成熟的想法,刘慕松都有一一修改和点评,可或不可,十分详尽。

情感脆弱的我哭着写完

弥补一下我从未遇见的先生

感谢中国教育,使我变成这般模样,我衷心相谢

不让我遇见,是对心中憧憬的恩师最好的守护

还有就是……亦是我一生所愿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先生

那几日,整个兰河帝国境内尽数燃起了“狼烟”,几乎全体夜狼都在行动。而战果同样骄人,除去少有的位列与名单之外的人在接到了通知及时撤离外,绝大部分的目标尽数抹除。

“如何?”朝会上,林昊炎敲着皇座上的龙首扶手,问台下群臣。

帝都少了十七户人家,朝会上,又何止少了十七位官员,面对林昊炎的问备,无人敢上前接话。

这一次夜狼的行动迅猛如野火,将整个兰河帝国的官员,还有那些大族、世家门第都烧了起来。而这一次夜狼的行动与传说无关,他们悄然出现,却没有再刻意抹去他们留下的痕迹。地上的血迹、碎骨、焚烧过的余烬,还有那些深深的爪痕,无一不在向世人宣称着什么。

他们是夜狼,他们真实存在,可不是传说。

“启禀陛下,刘相他……他在家中遇害,恳请陛下查惩凶手!”终于,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他曾拜在刘慕松门下,后因刘慕松举荐而成功于户部任职。

林昊炎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许久,才记起的确有这么个人。这人在户部负责帝都周边茶盐调度,大肆搜刮着油水,却一直反对在沿海地区设立更多供给民用的地方国营盐场。不仅如此,还以“官山海”为例,大肆列举盐对国家,对社会的重要性,总之就是百般反对多开盐场。

盐对于兰河帝国而言确实处于极度重要的地位。盐是保存菜、肉、鱼、奶的最重要的防腐原料,因为这些食物容易腐烂变质,不像谷类一样可以长期保存。但如果用盐腌成咸菜、火腿、咸鱼、奶酪制品,就可以保存数月甚至数年。处于内陆的百姓吃不到海鱼,想要品尝海鱼必须要用盐腌制成鱼干,闲鱼才能输送入内陆而不坏;南方的百姓吃不到北方草原的奶制品,但是用盐可以加工成奶酪运往南方。中原腹地的人也可以把牛肉晒成咸牛肉干运往四方。虽然早就有在冬天储存冰块的习惯,但专用的冰室也只是给皇室,大族供给,冰对于民间仍然属于奢侈品,更不用说用冰室来做保鲜用途。

当然,盐除了被用作处理食材外,仍处于农耕社会的兰河帝国,畜力是极度重要的,无论是耕田用的黄牛,商队的马匹还是军队中的战马,都会消耗掉大量的盐。

大概是名单写不下了吧,林昊炎这么想。

“恳请陛下,惩处凶手!”那人见林昊炎还在思考,并未发怒,便变得更加大胆了起来。

事实上,他的请求无可厚非,毕竟夜狼发起这次的屠杀没有过于正当的缘由,而为恩师请命这个出发点却正当无比。

换句话说,他和台下的官员一样,是“正义”的一方,他便有了大声叱责不忠不义的道德高点。

“先生今日要讲什么故事?”林昊炎问。

“陛下先尝尝这是什么?”刘慕松拿出一包纸袋摊开,里面尽是雪白的颗粒(精盐)。

“糖?”

林昊炎用手指沾了些尝。

“好咸,是盐。”

“对,这就是从东海海水中晒出的海盐。”

“用太阳晒就能晒出盐吗?”林昊炎好奇。

“正是,只要有海水,盐随手可得,可是陛下可知道,这一斤盐却可换十斤米。”

“可是为什么盐要卖得这么贵,您也说了,煮盐并不是难事啊?”届时,年幼的林昊炎在得知了盐在民间流通的价格后,向正值壮年的刘慕松提问。

刘慕松宠溺的看着他,给他讲了个故事。

很久以前,齐桓公与管仲论政。齐桓公想要扩大税收来增强国力,然而管仲却认为:“民予则喜,夺则怒,民情皆然。先王知其然,故见予之形,不见夺之理”。即是,税收是有形的,直接向人民收取财物,自然会招致人民的不满。所以最好、最理想的办法是“取之于无形,使人不怒”。据此,管仲提出了“寓税于价”的办法——把税收隐藏在商品里,使纳税者看起来没有纳税而实际上已经纳了税,这样就可以收钱还不至于造成百姓心理上的抵抗。

这是一个关于税务的故事,刘慕松还举了例子,与其向一个村子里的人家一家一户进行这种浪费人力物力的征税,不如直接向向这个村子卖盐的盐商征税,毕竟税可逃,可衣食住行中不可能逃过盐这一关。而且就算盐的价格相对米面高昂有十倍二十倍之差,可是人每日食用的盐和米面却是百倍之差,因此这也不容易引发百姓的反感。

“再者,盐商还可以成为传递消息的途径,现在道路发达了许多,陛下也许也感受不出来。”刘慕松唏嘘,那场分裂的战争过了这么久,国家终于重新安定繁荣了起来。

在刘慕松小的时候,哪里有这么多官道,村中人与外界沟通也不甚方便,许多人只知统治他们的是兰河帝国,却根本不知道兰河帝国是怎么一副样子。毕竟那个年代男耕女织,已经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而少有的需要联系外界的,便是盐。那个时候是行走在帝都各个角落的盐商将一个个孤立的小社会串联进了兰河帝国这一整个社会当中,也正是因为一个好心的盐商看中了刘慕松的灵气,才使得他有机会走出村子,步入官场。

“我懂了,百姓生活离不开盐,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成为百姓的盐,让我们这个国家,成为百姓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那时,刚卸下夜狼中职务,年幼而稚嫩的林昊炎被人捧上了帝王之位,他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在换了无数个老师后,是刘慕松用许多精心挑拣的故事,教会了林昊炎许多看似简单,可他却有可能一生都悟不出的道理。

他想要多开盐场,也有减轻赋税的意思在里面。

林昊炎看着大殿中的群臣,那个位置空着。他扬起头,去遥望殿堂之上的那位老者。

多想再用额头抵在他苍老的布满皱纹却温暖宽厚的手中,像从前一样叫唤一句“先生”,再听他讲那些精心挑拣的故事。

管仲,盐宗,牛人一个「唯官山海为可耳」就是他最先提出

这章就当科普盐有多重要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国葬

这是朝会,对刘慕松的追思不能没有尽头,林昊炎及时止住了将要涌出的泪水,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朝臣。

“这可是你是想法?”林昊焱问。

“是!”那名茶盐官答。

“还有谁也这么想?”林昊炎沉声问。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责任追究下去必定会追查到台上那位九五至尊身上,夜狼固然是凶手,可夜狼直属于皇家,也就说直属于眼前的陛下。这个时候所谓的正义和道德都失了作用,正义就像是怕鬼的小姑娘,非得同伴足够多才肯出现,单枪匹马的正义倒是少见。

“刘慕松门生弟子众多,桃李满天下,可如今无人愿与他求一句公正么?”林昊炎问。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无人敢应。

“那朕来替他求你们要的公正。”林昊焱轻语:“朕也是刘相的学生。”

台下一片哗然,刘慕松曾为帝师一事,确实是知道的人知之甚少,而更加令他们震撼的是,林昊焱竟然亲自是下令斩杀了他的老师。

林昊焱转过身去,不是不想看到这满朝文武,而是他要去看侍立在皇座边的那套铠甲。自开国皇帝林枫毅始,就有了在君座边挂起铠甲的习俗。最初是因为林枫毅为了尽快结束战乱,一统天下,许多军事会议经常开完就披甲上马。逐渐到后来平定天下后,他仍将那套他最爱的铠甲挂在皇座边的架子上,警醒自己示意马上天下得之不易。同时也能震慑群臣,打消那些不轨的心思。到后来林昊焱这里,这已经是一件不成文的习俗,一种尊贵的象征,只是林昊焱并没有亲历沙场,他的这幅铠甲也只是装饰物。

包括铠甲边的仪剑,同样也是装饰物。但是林昊焱并不在意,在他手中就算是绣花用的细针也变成最恐怖的兵器,他去拿那把仪剑,只是因为剑柄握起来要顺手一些。

那柄剑未开刃,也并未泛起寒光,它剑身修长镫亮,漂亮得像是一件工艺品。林昊焱舞了个剑花,哪怕受了赵复影响的改用刀的他同样也是一名剑道高手。只是那他挥舞得极快,林昊焱不是街边杂耍,他的剑花从来不需要好看和讨巧,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出剑更快。

这似一种自我锤炼,在艰苦反复又无趣的锻炼中,林昊焱做到了的是,舞的是一整朵剑花,完整的美,并且他剑上那缕流光,还未来得及甩出,就已经被他收回。

林昊焱当了多年的皇帝,武艺却未曾落下。

一个飞身跃起,剑光闪烁随后立即湮灭。而此前出列跪地的户部茶盐官,脑颅正中一剑,那剑将他洞穿。从颅部插入,将其直接钉死在朝堂上。

死者临死前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脸上仍然保留着惊恐的表情。鲜血从他的七窍冒出,泊泊的流到了地上。

林昊焱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座边,再次坐下。

“朕告诉你们,害死刘慕松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们!”林昊焱挥手,将桌案上所有的文函全部拍飞。他甚至不用多想就知道,里面肯定又是在推诿新政,亦或是贼喊捉贼为被斩杀的官员伸冤,这些东西他不想看。

“朕让刘相退,他直言不能退,只能死。”林昊焱道。

“刘相不是不想退,是不能退,要他退,他只能死。”林昊焱继续说:“刘相在家中自尽,他是被逼死的……夜狼,并未出手。”

这话说得有些牵强,但不得不说。

“逼他的有朕,朕承认,但更有你们!你们拖不了干系。”林昊焱寒声说道。

而后林昊焱拿出那沓厚厚的遗书,他挑了一段读了起来:

我半生官场,官至副相,弟子门生无数,我却渐渐的看不清了方向。帝都的官场演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我困身在其中,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脱身……我左思右想,却再也回想不出当年初入官场时的那份初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失去,究竟是什么让我失去?大概是我都放不下,我权衡着一切都还好的谎言说服自己,伪造着一个盛世,我渐渐变得无力去改变,失了那最初的勇气……

“你们懂吗?先生他谁都不愿失去,他一直在包庇着你们,就是这一次也是这样!”

“先生老了,他本该像个老人一般,看着自己的子女成长,先生一生无子,他就将我们当做了他的孩子……先生他就是官场,哪怕他不愿意,可就是这样。”

林昊焱不知再如何整理自己的思绪,关于刘慕松他有太多的话可以说,有太多的评价可以用,但是人已经走了,说再多也没有用,反而显得更加虚伪。

“以国葬的礼仪安葬。”林昊焱宣布。

最后,他提了一句:“刘慕松不愿再死人了,朕也想大开杀戒,在座的各位好自为之。”

林昊焱当了多年的皇帝,从夜狼部队那儿带出来的杀气却从未减少。

刘慕松的葬礼以最高的规格进行。而于此同时,那个阴暗的房间内,坐在轮椅上的林思行正在斥责他的属下。

“不是已经拿到名单了吗?怎么还死了这么多人!”

那名下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名单的确是真的,死的人都是名单上的人。可是她也明明通知了名单上的人,按理来说正应该有所准备才是,就算边远地区来不及反应,那帝都周围为什么也会有如此巨大的死伤?

“属下无能……属下不知道,属下确实已经通知了各位,却不知道他们……”那名下属连连磕头认错:“属下甘愿受罚。”

林思行看着自己的属下,叹了口气:“算了,你回去吧,下次别再犯错了。”

“多谢主人!”那名下属再次拜谢,而后告退。

林思行始终想不通,他也对过了名单,确实不假,那为何会失算?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极为隐秘,不该被人发现才对。林思行明白,问题肯定不是出在他属下身上,才因此轻易的放了她。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密道

林珑也想不出来为何这次她的任务会执行得如此失败,直到她在回玉钟楼的那条密道中见到了林翰羽。

“我那徒儿真有福气。”林翰羽唏嘘起来“我以前也是玉钟楼的常客呢!”

林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个时候她可不敢问林翰羽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她成功诠释了一番什么叫做强颜欢笑。

“林统领说笑了,林统领怎么看得上小女子。”林珑赔笑推脱,她也知道林翰羽是她玉钟楼的常客,可是因为身份上的原因,她都在尽量避着林翰羽。

“嗯?林统领在哪?林统领在哪?”林翰羽装着左顾右盼的“没有啊,哪来的林统领?”

确实,他现在已经卸了夜狼统领的担子,现在的林统领是林戟,林戟自然不会在这里。

“大人!请不要笑话小女了。”林珑立刻改口。

林珑侧身想要绕过林翰羽,却老练的林翰羽截了下来。

“诶,别急啊,咱聊聊,聊聊。”林翰羽的本行果然是流氓,从夜狼中脱身了的他还是痞里痞气的。

“大人想找小女聊什么?”林珑问道。

“其实呢……你知道的啦,我一直啊,对玉钟楼的林珑姑娘一往情深呐……”林翰羽说罢,还伸手去撩林珑搭在肩上的发丝。

“请大人自重!”林珑连忙闪躲,却还是被林翰羽落下的手搭在了她肩上。

“我猜猜啊,你穿得这么少,是打算去诱惑我那笨徒儿呢,还是……林思行?”林翰羽嘿嘿的坏笑起来。

林珑想要挣脱出林翰羽的手,可是她和林翰羽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对手。林翰羽那只手看似轻轻放在她的肩上,还很轻薄的捏了捏,可却牢牢的将她抓住,无法摆脱。

“嗯,真香!这个香囊我喜欢,送我个?”林翰羽从来都是得了便宜不卖乖的人。用他的话来形容,大概就是难得一睹玉钟楼花魁,还是如此近距离的欣赏,此等良机绝不容许错失。

倒是林翰羽的话气得林珑想要跺脚,她可没有带香囊,这是她用淬了许久的花香加入热浴中长久浸泡所致。奈何眼前的人物不是一般的流氓混混,虽然卸了夜狼统领头狼的身份,但林翰羽拥有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可以说林翰羽是身份最尊贵的……地痞流氓了。

“大人放过小女子吧。”林珑快哭出来了,她见过无数男人,可谓阅男无数,唯独林翰羽最让她头疼和难堪。她永远跟不上林翰羽跳脱的思路,永远不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傻还是在装疯卖傻,是来食色还是来赏色。

“哦?哦。”林翰羽看了看自己伸出去的手,连忙悻悻的将手收了回来,脸上是一幅“十分抱歉”“痛改前非”的表情,手上收手时却不忘再摸一下。

终于挣脱出林翰羽的“魔爪”,林珑的眼眶里已经涌现出了泪水。

“诶!诶你别哭啊,我们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林翰羽做出一幅很慌乱的样子。

林珑也不想哭,但她现在确实是觉得她很委屈,女人身上保留着部分孩子的特征,其中一点就是你越不让她哭,她就越要哭给你看。

“别别别,我们都是文明人!文明交流,不能耍流氓的啊!”林翰羽继续“安慰”(“激怒”)林珑。

“你不要哭哦,我最不会对付哭起来的女人了。”林翰羽威胁道:“你要哭的话,我只好叫人了!”

林翰羽对着密道通向的那边,最后却是看向了林珑,张嘴做了个“林”的口型。

这个威胁很管用,林珑收回了泪水,白了林翰羽一眼,她知道了,装可怜在林翰羽面前没有用。

“你到底要怎样?”林珑有些生气,对方完全是在猫耍耗子的戏耍她。

“没什么,我说这是巧遇,是路过姑娘信不信?”林翰羽反问。

“要杀要剐,随你。”这一回林珑摆出一副死猪样,她伸长了洁白细嫩的脖子,仰着头一副生死由你的样子。

“我真是路过,是姑娘您挡到路了。”林翰羽嘴上装无辜,眼上却不吃亏。他要比林珑高出许多,今天林珑穿得本来就少,而林珑这番姿态,更是春光泄尽,任君采撷。

大概是林翰羽担心自己忍不下去,旧疾复发,或是耐心耗尽,觉得林珑太过无趣。这一次林珑侧身,林翰羽便与她擦肩而别。

而林翰羽的目的也顺利达成,警告的意味很明显。林珑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不会触犯前夜狼统领,现在则算是野狼的林翰羽的怒火。

密道很长,林翰羽则走得很快。

铃铛叮当叮当的响起,林思行以为还是林珑,他怒道:“说了单线联系,我没找你不要来找我。”

“哦?我就不能来找你吗?”林翰羽走出密道,笑着问。

林翰羽的突然出现,同样吓了林思行一跳。而和林珑一样,在看到林翰羽从这条不为人知的密道中走出时,他就已经猜到了为什么林珑执行的这次任务会失败。

林翰羽出现在密道的出口,已经不用再说什么,已经给出了足够多的讯息。

“原来是你。”林思行苦笑,如果是林翰羽,那任务失败实在是情有可原,不能怪林珑。

“叫哥哥!”林翰羽知道林思行指的是什么,他没有正面回应,但也没有否认。

林戟当上夜狼统领的时间太短,还太年轻,许多事情处理得还显得过于粗糙,好在还有林翰羽。现在林翰羽也相当于一条“编外夜狼”甚至是“编外头狼”。

名单被泄露,林戟并不知情。是林翰羽出手,将那些提前有所准备的人扑杀,这也是这一次许多既定目标没有死在既定地点的原因,林翰羽帮新官上任的林戟补上了一个大窟窿。

“哥……”林思行有些不情不愿的叫了声。

“乖,秦芷柔不在你这吧?”林翰羽转头张望。

“不在。”林思行也拿这个哥哥没办法。

就在这时,有一人突然闯入屋内。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了

那也是林思行的一名下属,他见到林翰羽的存在有些诧异,他看向林思行,等候自己主人的命令。

“什么事?”林思行并没有让林翰羽回避的意思,毕竟这种事情并不存在,他怀疑他们的消息网早就被林翰羽完全摸透了,就跟这条他以为隐匿得很好密道一样。

“罗路庄那边出事了!”那下属有些激动,以至于没有像以前一样言简意赅的汇报完毕。

林思行点头,并没有责备,示意继续。

“他们……反了。”下属说道。

“反了?你是指?”林思行问。

下属点头,就是林思行想的,造反。

造反,这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都不是小事,也包括兰河帝国。只是这种事情出现在兰河帝国的概率太小,先不说造反者有没有面对夜狼的胆量,如果真有人想要造反,那多数会被散布在全国的夜狼提早发现,扼杀。对于兰河帝国而言,造反实在是件很难,也很稀奇的事情。

因此,无论是对于林思行,还是林翰羽,亦或是兰河帝国而言,路罗庄造反确实是件大事。

事情发生在夜狼杀完人,所有夜狼悄然撤走后,按照常理来说,这时候罗路庄的人本该处于悲伤与恐惧当中,也正是因为这常理,夜狼很自然的放松了警惕,才让这场起事顺利发酵。

罗路庄的起事很突然,却又像早有预谋,他们的行动十分迅速,借着夜狼撤退赶往下一地执行任务的空档起事,时间计算得十分精巧。

“我先走了。”林翰羽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和林珑一样,林思行也是个聪明人,林翰羽不用再说什么,他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警告,他此行的任务已经圆满达成。

林思行点头,他也好奇是谁居然有这种胆量,敢在夜狼的匕首和毒药面前造反起事。

而罗路庄起事,有一个人注定特别遭殃,那就是新上任的林戟。

林珑顺着密道回到房中,她特意整理了一番仪容,可是等她打开房门后,林戟却不在房中,洞开的窗户和鸽子翅膀扑打的声音,意示着人刚走。

“属下办事不利,请陛下责罚。”林戟第一时间去见了林昊焱。

“不是什么大事。”林昊焱不慌不忙,造反这种事情他以前见多了,也扼杀得多了。

“处理好。”林昊焱没有选择责罚林戟,最近的事情太多,夜狼只是隐匿于黑暗中的眼睛与匕首,不是精密的机器,犯错在所难免。

“我亲自去。”林戟的回答表明了他的决心。

“去吧。”林昊焱应许。

“没事吧?”诗依秋在一旁,她有些担忧。

“多事之秋啊……”林昊焱感慨“都是些宵小之辈,翻不起多大的浪,林戟可以处理好。”

罗路庄起事得极有章法,并且蓄谋已久,就连当地的驻军也被渗透得七七八八,刚宣布起事没多久,当地的驻军就改旗易帜,变成了叛军。

短短的一天时间,罗路庄周围的章口庄、朱台庄、杨邕庄还有龙潭庄就都被卷入了这场反叛的阵容当中。

据后来当事者回忆,那一日,流经几庄的河流都变成了血红色,有不少人都见到了,河面漂浮着的“截胫剖心”“林独夫”的字样。许多民众不知所以,而起事者甚至派出了军队进行宣扬,最终使得许多人不信也信。

起事者的脚步并未止步于几庄地区,他们自称义军,高举“除暴安良,还道于天”的口号,开始向着周围的村镇进军。

起初在几庄范围内的夜狼们并不以为意,他们按照最古老的做法,想要去将义军头目暗杀,以起到扼杀起义的效果。可是结果却令人震惊,在折损了四只夜狼的情况下,仅仅杀死了两名义军头目,义军的核心并未损伤。

这一次义军显然有所准备,甚至是说早有对策。夜狼们艰难的突入后迎接他们的却是重重机关陷阱,抱着以命换命的决死之心却只能换了两名高层。在进行核对后,死亡的两名头目根本微不足道,而夜狼的折损过于恐怖,剩余的夜狼们立即终止了这种几乎是自爆式的无意义的袭杀。

夜狼作为掌握在兰河帝国皇家手中最为强大的力量,他们的存在珍贵于黄金,珍贵于土地和人民。对于寿命短暂的夜狼而言,他们学习的第一课不是如何杀死敌人,而是保存自己。

单次行动四人的折损对夜狼而言已是巨大,夜狼们不得不再做考虑,等待帝国镇压的军队前来。

星星之火正在燎原,这是林昊炎的臣民对他所寻求的新的秩序的又一次反抗,也是对他下令清除名单的最为激烈的反应。他们选择了反叛,并且称他为独夫,号称林昊炎此次的一意孤行不仅失了民心,更失了天心,他们要还道于天。

“陛下,林统领来了。”门外,有太监通报。

这里指的林统领不是林戟,而是林翰羽,虽然已经没有了实际职务,但林翰羽仍被所有人视为夜狼真正意义上的统领。

林昊炎放下了手中的笔,林戟已经在几天前出发,这次的林统领只能是林翰羽。

他有些头疼,这些天他一遍遍读刘慕松给他给这个国家留下的最后的遗产——那封遗嘱。他也仔细的按照刘慕松的提点,建议对新政进行了改动,这是一项繁复而浩大的工程。

现在的新政是没人敢反对了,无论是明的是暗的。无数人用他们死亡作为尝试,试出了林昊炎的底线和决心。虽然不满新政的颁布,但也只好忍着,毕竟活着就是一切。

而现在对新政最大的反对的声音,便是那叛军,罗路庄的反叛时间出现得太过巧合,林昊炎绝不相信这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而也正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反叛,导致了他必须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处理叛军上面,变相的拖缓了新政的进一步执行。

一本自我狂欢的书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余孽

“那赵家小姐如何?”林昊炎知道林翰羽此次前来肯定有事,估计又是罗路庄的事情。

“还好,是只难缠的妖精。”林翰羽耸耸肩,如实相告。

“不许这么说人家。”诗依秋过来给林翰羽端了杯茶,同时小小责备了一番。林翰羽的年纪比她和林昊炎都要大,可她现在却是一幅十足的嫂子模样。

林昊炎笑了起来,问“有什么事?”

“罗路庄的叛军中……我们发现了圣教的余孽。”林翰羽向林昊炎汇报,他手指中夹着信件,上面有简短的字样还有一幅草图。

图中画着叛军,其中有人披着刻着巨大十字的披风,躲在叛军的人群中。

在赵复传回帝都的讯息中也有提到过,圣教已经在绿洲城被他领兵击溃,不过圣教的大主教之一司博罗则疑似在战前就引兵逃走,具体方向不得而知。现在想来,原来是又重新逃回了兰河帝国境内。

“圣教的余孽?呵,那个主教?”林昊炎对圣教了解不深,他就记得,圣教好像有不少异族的美女。

想起司博罗就想到那天司博罗奉上的异瞳美女,林昊炎一时间忘了妻子诗依秋就站在他身后。

“我记得圣教有搞到异族美女的门路,挺漂亮的!有机会……”大概是见到林翰羽后被同化了不少,林昊炎说起话来变得更加“男人”了起来。

“咚”的一声,他的后脑勺被轻轻的敲了一下。然后,一条温柔的蛇顺着他的头,一直爬到了他的脖子,落在了他的肩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诗依秋看不下去,直接用手掐了一下林昊炎的肩。

“哎哟!”林昊炎这才记得他和林翰羽的对话并没有回避诗依秋。

纵是林昊炎钢筋铁骨,也禁不住诗依秋秀手的一揪,他的自动防御系统对诗依秋完全失效。林昊炎委屈的说:“我是说有机会让他试试……”

“他也不行!”诗依秋又拍打了一下林昊炎的后脑道:“人家是过来跟你谈正事的,不是来听你谈女人的!”

“皇后英明!”林翰羽连忙抛弃了战友林昊炎转而拍起诗依秋的马屁来。

“哼。”诗依秋哼了一声,却是转身进内屋,给两个男人空出了足够的空间交流。

林昊炎正准备拿林翰羽撒气,没想到林翰羽反倒先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而后他拉着林昊炎小声说“玩笑别乱开,到时候传到我家芊芊那儿,我就只能睡院子里了。”

林昊炎气极反笑,他心想你还会乖乖睡院子?睡杨春院还差不多。他是没想到平日里到处拈花惹草,寻花问柳的林翰羽结婚后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小姐调教得服服帖帖的这真是堪称兰河帝国一大奇观。

“好,不说。”林昊炎答应。

“诶,没事没事,弟妹走了咱就可以说了。”倒是林翰羽又变回了那副猥琐的样子,他搓着手道:“我去把那大主教绑来,要他们用异族美女来换怎么样?你七我三!”

林翰羽这活脱脱的土匪样,弄得林昊炎哭笑不得。

“我还没走远哦!”不远处,传来了诗依秋的声音,两人终于终止了这上面的话题。

话题重归罗路庄的叛军和圣教的余孽,赵复也对两人提醒过,圣教的确掌握了秘力,目前已知的就是可以通过施法强化士兵的战力以及强大的隐匿能力,在遇上圣教人马的时候必须要小心谨慎。

“这次的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林翰羽说。

“嗯……我知道。”林昊炎点头。

虽然这个话题有些不讨喜,但是林翰羽仍在继续。

“圣教的手段太诡异,林戟可能无法应对,我也想过去。”林翰羽继续道。

“你对这个徒儿还真是宠爱,去吧。”林昊炎笑道,他答应了。

“毕竟是独苗啊,那些老家伙们可不收徒了。”林翰羽感慨道。

而后,林翰羽有些担心,他抉择再三,最后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真的破功了?”

最近在林昊炎身上发生了太多太多不可置信的事情,这些事情完全超出了林昊炎的身体“应有的”能力。无论是兰庭城离奇死亡的几名贵家公子,还是不久前在朝会上被一剑钉死的多嘴的茶盐官,按照林昊炎原本的身体素质而言都不可能做得到。和很多人猜的一样,林翰羽也猜测林昊炎应该已经破了功。

如果没有这一次的罗路庄叛乱,林翰羽也许不会问出来,但是这一次他既然是来请辞的,那他必须首要确认林昊炎的安全。林昊炎如果真的破了功,那就不成问题了,那是一条夜狼部队史上最为出色的凶狼。

林昊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手轻轻点了点林翰羽的茶杯,而后那茶杯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要说出去。”林昊炎指示道:“虽然很多人都猜得到,但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您……还是那么强啊。”林翰羽叹气,这种对力道的掌控,他做不来,林昊炎的确是一头传奇夜狼。

“呵,安心去吧,我的安全不是问题。”林昊炎笑道。

“赵复……”林翰羽想起了赵复的功法能对夜狼残破的身体有所弥补,他开口叫出了名字,却没再说下去。

“赵复怎么了?”林昊炎问。

“哦,是不是要把赵复召回来,人多点……”林翰羽巧妙的将话题偏了过去。

“放心吧,那些宵小之辈,怎么可能是朕的对手。”林昊炎无比自信地说道。这一刻,他那九五之尊的霸气和威严再度加身。

“也是。”林翰羽想着,如果真的要杀林昊炎,不说调动整支夜狼部队,至少夜狼部队的所有精锐都必须到场。

“去吧,早些回来,诗儿从赵复那学了火锅,总嚷嚷着人多了一起吃,”林昊炎想起诗依秋那副模样不禁莞尔,他的笑中带着无尽的宠溺“等你回来,叫上赵家小姐,我们一起吃。”

“诶!好咧!”林翰羽回答。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乱

林昊炎并没有将赵复召回的意思,并不是不信任赵复,而是赵复刚在西北开疆扩土,整个西北的局势需要有人去稳固住,这个人选赵复再适合不过。当然,也还有让赵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意思。

“开始乱了啊。”林昊炎低声自语,罗路庄那边……希望能早些平定吧。

林昊炎转身来到书架边,他提起了一副铁质的手套,正是赵复组建的铁臂军所佩戴的铁手套,这只军队真的会有从西北调回中原腹地的时机吗?林昊炎自问。现在看来,赵复的想法,的确超前,很有预料性,林昊炎想。

飞往兰庭的信鸽已经将这些天发生的消息传达给了远在帝国边境的赵复还有那赵家小公子赵谦。

“做得太凶了啊……”在赵复得知林昊炎列的名单有如此之多,范围涉及全国的时候,赵复的感叹。

赵复知道,也曾经预测到过这种保守派会以各种名义,各种程度上抵制以新皇为核心建立的新政治集团。只是赵复没有想到的是林昊炎会如此刚烈,表现的如此急躁而坚决。赵复还未得到罗路庄叛乱地区出现圣教余孽的讯息,信件发送的时候夜狼还未将这事传回帝都。因此赵复对罗路庄地区的叛乱、暴动的最直接的理解和林昊炎最初理解得一样,无非是老派势力另类的一种反抗。

“胡闹!”另一边,这是赵谦在房中查看家中来信,他的咆哮中带着愤怒。

“愚蠢!”赵谦又接连摔了好几样瓷器,他对家中某些长辈的做法不是很理解,许多简单的事情被他们搞得越来越复杂。

赵复想了想,取消了今天去演武场和郑源对练的行程——实际上在技巧跟刀法上他已经不是郑源的对手了,他现在完全就是在汲取跟郑源交手的经验来加强自身。

兰庭城的修复重建已经初步完成,军民们也大多住进了新屋,不用再一起挤在军帐中。赵复借着这次机会,在城主府又开了一次战后会议。

这次讨论的议题很简单,练兵。

兰庭作为曾经帝国在西北最大的驻军要塞,但现在兰庭这片地区的常驻兵力不到五万。毕竟对于现在兰河帝国的版图而言,兰庭城已经不再是边境。而赵复更是为了保证通北商道的平稳和安定,派出了大量的驻军于塞外商道周围驻扎。保证商道的通畅,促进帝国文化对北庭地区的持续输入,是最快的将北庭融入兰河帝国体系的方法。

因此,现在的赵复手上的兵力其实十分紧凑,他虽然有权调动整个西北境内的兰河帝国的军队,但是调来的兵马指挥起来始终不如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军队方便和好用。

历经教皇绿洲城一战后,赵复心中再无对那人话语的诽谤和调侃,他沉寂了许久的危机意识被唤醒。尤其是这一次林昊炎借着夜狼的爪子在全国范围内搞出了这么大一番动静,这让赵复担忧不已,而那罗路庄的叛乱就好像是炸药的导火索被点燃,赵复不得不防。

练兵,就变成了当前的重中之重,他手中的兵力实在是太低。严格来说,除去维持西北局势,还有通北商道的兵力外,他手中的人马能用的大概也就剩铁臂军万人,十分捉急。

赵复的兵力也只是堪堪够用,而一旦乱了起来,要维持现在这般安定的光景,需要投入的兵力何以倍数。更别提如果帝都方向出了事,他的驰援。

林昊炎做出了这种事,虽然起到了不错的震慑效果,但也变相的将他推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对立面。那些人手握的力量有多大,赵复不清楚,但绝对值得警惕。

和赵复的评价一样,林昊炎太急了。

练兵!赵复的腿很快,手很长,可奈何帝都太远,他只能相信林昊炎敢这么做,自然有他的思量。赵复能做的,就是将整个西北,打造成林昊炎最坚强的后盾。

赵复没怎么学过兵法,好在兰庭还有个夏鹰扬在,这是个真正的老将,无论是作战还是带兵,经验十足。兰庭现在虽然兵力紧缺,但好在帝国西北的人口也不稀少,赵复决定不仅在西北范围,更是在全国范围募兵,分三批次,先练出二十万能有稳定战力的士兵。

二十万,是个庞大的数字,每日耗费的钱粮都是天文数字,赵复原以为这已经会是一个足够夸张的数量,可是没想到的是,对于整个兰河帝国而言,区区二十万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当然,一切都是后话,谁都不想到,故事面朝的发展方向,竟是那边……

快马加鞭,赶往现场的林戟也已经抵达遥城。遥城,作为对抗叛军的重要据点,帝国在这里已经屯了近五万士兵,却在和数千叛军遥遥相对。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人数上的优势在面对叛军时并没有显露出来,反而此前有一悍勇而自大的指挥使冒然带兵前往镇压,结果竟然只逃回来不到一半的人数。

据那名指挥使描述,叛军中有会使用妖法的人。他和他的部下一突入敌阵,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他们再也分辨不清方向。就连近在咫尺的敌人也变得虚幻起来,无论怎么挥砍手中的兵器,都无法触及,更有甚者,有人还因此误伤友军。

大家一开始都不相信,但是那名指挥使描绘得十分详尽,在单独对几名同样逃回来的士兵进行隔离审问后,所得出的反馈竟然一致,还有人称在敌阵中出现了巨大的虚影,疑似神明降世。

一致的口供使那名指挥使洗脱了因畏惧军法而谎报军情的嫌疑,但同时也给从各地调集至遥城的军队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未知的敌人最可怕。

“人在哪?”林戟早已得知这边的情况,他一下马,就发问。

“我带您去。”那名前来接待的士兵恭敬道,引着林戟来到看管那名已经半疯的指挥使的营帐处。

这些日子的剧情会比较枯燥和无聊,可以跳着看,我不是很会写战争,总会不自觉的罗列出一大堆细节……可是又觉得如果没有这些繁杂的细节,还不知道如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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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遥城

“这位是……”那名带路的士兵话未说完,林戟便掀开帘子,想要直接闯进去。

“你是什么人?”看押那名指挥使的卫兵自然不会让林戟直接闯入,他侧身拦住林戟。要不是因为林戟是被人带过来的,对这种不明身份的人,那卫兵为了保证讯息不被泄露,拥有直接将硬闯着斩杀的权利。

能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担任看押疑犯的卫兵,定然是军中的精锐,可是对上林戟,却蓦然发现自己在气势上被完全的压制住。

林戟并未理会卫兵的阻拦,因为根本就拦不住他,他伸手往那卫兵手中塞了块牌子,然后径直闯了过去。

掀开帘子,里面采光不好,十分昏暗,林戟第一时间并未见到人。但他闻到了一股恶臭,林戟顺着恶臭味寻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那卫兵没来得及看牌子,而是赶紧去拉住林戟。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不让任何嫌疑人与疑犯有所接触。

那个指挥使说得话太过古怪,不排除是叛变者收买后放回来蛊惑人心的可能性,当务之急是单独关押起来,等待上方的排查和指示。

那卫兵来得正好,林戟已经找到了躲在阴暗角落中的那名指挥使。那名自大冒失的指挥使颤抖着的身体蜷缩着,双目空洞无神,嘴巴张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仿佛还在经历噩梦一般。林戟伸手从那名卫兵处“接”过了他的剑,然后和林昊炎那日使的剑法一样,他一剑将那名指挥使钉死在地。

“你!”那卫兵不想这人竟然如此大胆,上面还未有任何指示的情况下就敢当着他的面行凶,这是要杀人灭口啊,可是那士兵的剑已经被林戟夺了去,他一时间没有办法。

林戟不想用他的刀,那个指挥使已经失禁,实在是太脏。面对那个卫兵他也不想再进行什么多余的解释,他又伸手将之前塞进那卫兵手里,那卫兵还没来得及看的牌子拿了回来。

令牌从那卫兵眼前晃过,正是背面,狼头栩栩如生。

这一刻不需要解释太多,刻画着狼头的令牌可以解释一切,林戟代表的就是上面的意见。

“龙金韬指挥使因涉嫌通敌、于特殊时期蛊惑人心,现已经将其直接诛杀。”林戟直接宣布:“若他们还坚持继续造谣,谎报军情,格杀勿论。”

“是!”那么卫兵在得知林戟身份后,吓得差点跪下,就算他是军中精锐,也只是地方驻军,跟夜狼的差距实在太大。

林戟的思路很简单,不管前线发生了什么,哪怕是教皇活了过来,在军中也不能传播这种动摇军心的讯息。那个指挥使已经失去了作战,哪怕只是思考的能力,林戟这么对自己说,杀了他只是帮他减轻痛苦而已。

“龙指挥……是龙潭庄的人?”林戟突然想起,他问替他带路的那名士兵。

“对,您是怎么知道的?”带路的士兵回答,而后问。

“这一代的人都跟着庄子姓吗?”林戟继续问。

“对啊,龙指挥是龙潭庄的人,所以姓龙,我是凌西庄的,所以姓凌。”那名士兵如实相告。

“是这样……”林戟第一次知道原来兰河帝国境内还有这样的地方,他在兰庭长大,对这种陌生的地方的习俗并不了解。

林戟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跟着那名士兵来到了设立于遥城中的临时议事厅。

大军已经集结了数日,可上头一直没有具体的命令下来,他们也一直都处于待命阶段,除了龙金韬私自带兵出战外,剩下的几名指挥使倒是都很听话的没有轻举妄动,一直待在议事厅中等候命令。

林戟还未走进去,远远的酒听见两人在争吵。

“姓罗的,龙胖子不在老子可还在,你可不要太嚣张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哼,龙胖子在那装疯卖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想把我骗走,阴我一回好把我手下的兵权抢走,拿这份大功劳?我告诉你,没门!”另一个人反应很激烈。

“阴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什么样儿!我朱君义会是那种人吗?龙胖子他疯了你可别扯到我身上!”那人回应。

“你这头死猪!”对方开骂。

“你个臭痞子你说什么?我姓朱!不是猪!”朱君义跳脚,这一回他是真的被踩到雷区了。

“对啊,我知道你姓猪,猪君义嘛,多好的名字啊,还好你只是猪君义,不是诛君意,不然我当场就把你给拿下咯。”

“你你你你你……你再说一遍!”朱君义气急,他一向对自己的名字很满意,君义君义,君子义气,他都有,可是为什么就是会被人歪曲呢。

林戟不想听这两人无意义又没营养的吵骂,他轻轻咳了一下,然后迈步进了临时议事厅。

“林大人到。”那名带路的士兵充当了通报的小厮。

两人眼见林戟走了进来,这才停止了争吵,林戟虽然年轻,夜狼的寿命向来短暂,年轻也是正常,两人不敢有所怠慢,连忙起身相迎。

虽然林戟和他们的官位相当,都是兰河帝国的指挥使,部下的编制也都只有万人,可对上林戟,两人哪里有胆量与之平起平坐。

林戟观察了一下两人,记住了两人的模样和特征后道:“龙金韬因通敌罪,已被处死。”

这回两人的反应各有千秋,罗植一反之前满口脏话,骂骂咧咧的常态,一脸不可置信的呆在原地,而朱君义也是犹如经受了人生大起大落一般,僵硬在了原地,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龙胖子……龙指挥他,怎么就犯了通敌罪呢?”罗植先问。

“对啊,他不是疯了吗?怎么又能通敌了?”朱君义连忙接上,此刻两人恢复了默契。

林戟的目光扫过两人身上,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压抑了起来,过了许久他却笑了起来。

“没什么,大战在即,跟你们开个玩笑,舒缓舒缓。”林戟说。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演戏

两名指挥使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连忙打个哈哈,用笑声来掩盖之前的失态。

“啊?哈哈……哈哈哈……林大人说话真是有趣,不愧是夜狼中出来的大人物!”罗植直接拍起了林戟的马屁。

“对啊,哈哈哈,林大人真是风趣……”朱君义也是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连忙跟上。

林戟看着两人这番模样,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不过……”不过,没笑多久,他又说“龙金韬真的死了。”

“啊?怎么会!”罗植张开的嘴巴没笑多久,立刻就关上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死了!”同样,朱君义对此也表示震惊。

“你们俩反应那么大干嘛?”林戟问。

“啊?没有没有!我就是关心一下同僚嘛……”罗植连忙撇清关系。

“我……他,他还欠我好几顿酒钱呢!”朱君义这么解释道。

“看样子,你俩跟他关系很好啊?”林戟眯着眼睛问。

“没有!绝对没有,龙胖子他一个月才洗一次澡,我才不跟他关系好!”罗植心虚道。

“就是就是,他每次借钱都不还,我巴不得他死了!”朱君义也在一旁这么说。

林戟笑笑,他没再说什么,而是把之前的给他带路的士兵唤了过来。

“大人?”那士兵也有些忐忑,生怕怠慢了夜狼部队中的凶狼,他问。

“我问你,我是谁?”林戟发问。

“你……您是上面派下来的大人啊?”那士兵答道。

林戟摇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继续问道:“我的身份是?”

“夜狼。”那士兵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夜狼的?”林戟将问题,绕回了原点。

是啊,他是怎么知道林戟,这位上面派下来的大人就是夜狼的?那士兵心里发憷,他飞快的转动脑筋,开始回忆,而后他叫道:“您拿出了夜狼的令牌!”

“可是我还没拿出令牌的时候,你似乎就已经知道我是夜狼了啊?”林戟继续追问。他记得很清楚,他一到遥城,这名士兵早已等候多时,他根本没表明身份,却受到了相当恭敬的待遇。

“这……”那士兵看向两位指挥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圆这个谎了。

“啊——”倒是罗植,他大喊一声,拔出了佩剑朝林戟砍去,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没有必要再去隐瞒什么。

罗植想要趁林戟不注意偷袭,但是别说趁林戟不注意偷袭,以罗植的出手速度根本就无法快过林戟变态的反应速度,更何况林戟现在早就对他们两个有所防备。

林戟快速拔刀,用刀背挡了一击,然后手腕转动,他轻轻一挑,罗植的剑就被他挑飞。

“你想要以下犯上吗?”林戟沉声问道。

但是罗植并未被林戟震住,哪怕手中的剑被挑飞,他仍继续朝着林戟那扑去。林戟不明何意,毕竟罗植的动作在他眼中实在是太慢,两者根本不在同一水准,罗植的这种行为在林戟看来与自杀无异。

林戟微微侧身,以最为微小的幅度躲开了罗植的进攻,他一手拍在了罗植背后,将罗植拍出内伤,震出血来。

但罗植并未死心,他转过头,冲着林戟竟然是诡异的笑了起来。但是林戟的看似随意的出掌,却不是罗植能够抗的下来的,罗植倒在地上,临死前还喷了林戟一身血。

罗植的战力低下,林戟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但是就是因为这个没放在眼里,使得林戟中了一次招,罗植的血竟然有强烈的酸性,正在快速的腐蚀着林戟的衣服和皮肉。

林戟连忙将衣服脱下,他方才也古怪,虽然他给了罗植一掌,但堂堂一个指挥使也不至于连他一掌都接不下。现在林戟才知道,罗植不是被他拍死的,而是自尽的。早在林戟落掌前,罗植就已经服下了自尽的毒药,毒药在他的血液中流淌,飞快的转化着他血液的浓度和毒性。这是罗植的自杀性攻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喷林戟一身。罗植想要借此来和林戟同归于尽。

好在林戟发现得及时,他连忙运转功力,将那些腐蚀着他皮肉的血液震出。他之前丢在一旁的沾满了罗植血液的衣服,现在已经溶化,这等效率就是林戟也倒吸一口冷气。抗毒,抗腐蚀等训练,林翰羽也给他练过,可是远没有这一次罗植血液来得恐怖与迅猛。

林戟心中再次警醒,不可以小看任何人,每一个敌人都要认真对待。他早已收到了罗路庄有十字圣教余孽出没的消息,可他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罗植的自杀式袭击却是很好的提醒了他一次。

罗植死了,死的很惨,他以为能够换掉林戟,就算不死也该半残,却大为失算,林戟不是一般的夜狼,他是精锐中的精锐,他是头狼。

林戟转身看向朱君义,这一回他的眼神中不再有怠慢和轻松,他提防着朱君义和圣教充满未知和神秘的手段——他肯定罗植血液的变化一定也跟圣教有关。

但是朱君义却不如罗植那般“视死如归”,见罗植这么快就死了,他连忙跪倒在林戟面前大声哭喊:“大人饶命,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啊!”

林戟最初并未放下警惕,直到他见到那家伙的裤裆处湿了一大片,料想圣教应该没有这么恶心的作战方式……

经过了仔细的盘问,事情和林戟猜测得差不多。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调兵的命令竟然还是发到了叛乱地区的指挥使手上。于是经过协商后,叛乱的叛军决定再次“叛乱”。他们分出三名指挥使带着叛军聚集到遥城处,因为叛军前身也是官军,军服也仍是帝国的军服,因此假扮起正规军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是他们的老本行。

朱君义他们原先的计划是,由龙金韬散布出叛军强大不可敌的消息,然后他们假意进攻叛军,假装战败不低,裹挟着遥城的士兵投靠叛军。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交锋

原本朱君义三人的打算是,偷偷做掉上面派下来的大人和另外两个引兵前来的指挥使,这种非常时期,只要对外宣称死于刺杀,或者战死都可以,没人会认真追究。

只是没有想到,这位上面派下来的大人,林戟会这么警惕,做事又这么绝,直接以谎报军情的理由二话不说杀了龙金韬。被发现后罗植不得已只能拼命,可是圣教的手段却在林戟面前再次失了效。

“那你是打算继续当叛军呢,还是当你的‘叛叛军’呢?”林戟问朱君义。

这并不是个双向的选择题,这道题的答案只有一个。朱君义连忙答应,发誓绝对要改过自新,从此之后和反叛势力抗争到底!

“大人……是怎么发现的?”眼见自己没了性命之忧,朱君义终于松了一口气。

“夜狼的行踪是国家机密,就算是军队也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是谁,我对外的身份只是一名帝都派下来的指挥使。”林戟道,他拿出两块令牌,一块是他之前出示过的,夜狼的令牌,另一块则是普通的指挥使的令牌。

如果只是作为一名帝都下派的指挥使,在来到其他指挥使的地盘后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待遇,充其量也只是多了个下派的头衔罢了。因此在发现情况游戏不对劲后,林戟索性就直接亮出了他夜狼的令牌,可是前来为他指路的那士兵却没有感到惊讶,那很明显就是他的身份已经泄露。

夜狼的行踪无需报备,军队不可能会得知身为夜狼的林戟的行踪,只能知道那位上面下来的所谓的林大人。

“原来这么简单……”朱君义苦笑道,叛军上下思考了这么久的阴谋,就只是因为这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态度就被识破,他在一边感慨夜狼缜密而可怕的洞察力。与此同时他又对叛军的未来产生担忧,虽然他们已经得知帝都对这次叛乱的重视程度极高,连夜狼都派了不少下来。

叛军与夜狼的第一次交锋来自于那次令夜狼损失惨重的刺杀,一时间的胜利使得他们严重低估了夜狼的战力,作为黑暗中的猎杀者,夜狼除了拥有锋利的爪牙外,更有着敏锐的双眼。这一次,叛军首领之一的罗植显然便是太过轻敌,也是他撞上的是林戟的缘故,没有了圣教的全方位援助,他完全不是对手。

“你自己辞去兵权。”林戟对着朱君义道,军队交给他来掌管太危险了。

“明白……”朱君义到没有争辩什么,他也知道这场仗过后他指挥使的身份肯定是要被去除的,毕竟自己两度反叛,这种人放在哪里都不会再受重用。对他而言,还能够活着就已经是大幸,与他身份相当的罗植和龙金韬早就死了。在见识过夜狼真正的战力后,他也算是真正了解到帝国国力到底有多么雄厚,再生不起反抗之心。

根本就不是对手,根本就不可能会是对手。卸下职务的朱君义这一回算是站到了局外,而他也是终于看清了局势。叛军的势力还在扩大,已经聚集起数万人马,这已经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但是对于整个兰河帝国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叛军只是占领了几个庄子,可兰河帝国到底有多少个庄子?几百个还是几千个?

这场叛乱真的如那个躲在长袍中的人所说,足以改写新的篇章吗?朱君义产生了怀疑,这对于当权者而言……恐怕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吧?

事情的发展果真与朱君义料想得差不多,林戟还有那些早已混入军伍之中潜伏着的夜狼,再次清洗了集结在遥城的敌方间隙。没过多久,遥城集结了五万将士,在林戟的指挥下将整个叛乱的地区都给包了起来。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只要能将叛军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让他们流窜作战,就不会给兰河帝国造成过多的困扰。限制住叛军的活动地域,也能够防止叛军就地补充兵源。

这很显然是一次没有足够经验,也没有做好充分的预习的造反活动。叛军仍然只在几个庄子内的范围活动,他们只以缓慢的速度向周围扩张,而这也就给了林戟足够的将他们包围的机会。

“林指挥,叛军这回已经完全落入我军手中!”很快,有别的指挥使过来向林戟汇报情况。

对于这个上方临时派下来的指挥使,起初几位指挥使只以为是过来沾沾军功的贵族王孙,没想到林戟却是意外的真才实干,军中看资历,更看能力,很快林戟就顺利的成为了领导团队中的领导。

“嗯……慢慢缩紧包围圈,不要大意,先修筑防御阵势。”林戟提醒道:“我们虽然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但铺起这么大一个圈,兵力相对分散。接触起来反而可能是对方人数更多,一旦接触,第一时间是稳住通知周围部队。”

“明白!”那指挥使在林戟面前已经自动降格成为了传令兵。

计划如此成功,反而更让林戟警惕,既然叛军中还有圣教的余孽,那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的。五万人分散开来就未必能在人数上讨到优势,林戟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如同林戟担心的一样,叛军也发觉了这一点——他们绝对不可以等着林戟缩小包围圈,包围圈越小能够短时间内集结起来的兵力就越多,而相反,包围圈初成的时候则是林戟他们兵力最为分散的时候。

今夜还未过去,林戟就被人唤醒,果不其然,叛军打算趁着夜色突围,他们集中了大批人马,打算来一个以点破面,反过来打一个人多欺负人少。

“他们现在人在哪?”林戟披上了衣服,问。

“野猪林。”

“野猪林?”林戟皱眉,他记得有这么一个地方,而且还记得很清楚,他摊开地图果然发现自己是在野猪林一代下了重兵把守的。

怎么会是野猪林?林戟骑马带着人往那边赶。

渐渐变成夜狼吹,我爱夜狼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什么会是野猪林

怎么会是野猪林?林戟还是想不通。

包围圈当然不是指五万士兵手拉着手连成一个圈,而是指根据这一代的地形特点,在各个山道,路口处布置兵力。力求堵死叛军的出路,从而达到封锁叛军行动的目的。

为了设计这个包围圈,林戟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他虽然没有系统的学过兵法,但无论是在兰庭城的新兵营中听老兵传授经验,还是林翰羽对他的指点,都带给了他极大的提升。

对于这一次包围圈的设计,林戟心中还是很自豪的,这一次的计算量十分巨大。他设身处地的将自己代入到每一处的地形当中,思考如果是自己叛军首领他会如何突破,为此他在脑中进行了千百次的演练。在一一确认无误后,林戟才开始调兵谴将,布置防区和包围圈。

林戟的计算中没有漏除任何一处有可能出现的漏洞,他也询问过熟悉这片区域的夜狼,并没有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密道,以确保万无一失。

林戟当然也有计算过叛军会如何突围,有可能是在探察后,挑选包围圈中布置兵力薄弱的点突破,也有可能是分头突破,令他麾下的部队首尾不顾。

无论是新月丘,章口渡还是他布置兵力最少的雷山,都要远比野猪林要好得多得多才是。林戟这么想,无它,因为野猪林其实并不算是一处防区,它是林戟选择屯兵的地方。

林戟怎么算都没有算到这里,他始终漏了一环,那就是野猪林。野猪林处于一大片丘陵之中,算是半个盆地,林戟几乎将大半的兵力集结于此。野猪林距离各个布防的防区路线几乎相等,支援起来最为方便,林戟将其当做了一个可以用来调配兵力的大本营。

最为主要的是,野猪林也是包围圈最里面的一处地点。野猪林就在包围圈的圈内,它根本不是一处突破口,它的战略意义相当于林戟的主力兵力,叛军朝着野猪林方向突围?林戟想不通。

难道是野猪林两边的南岭和梅岭?林戟想了想,也不应该啊……

林戟还在赶往野猪林的路上,叛军这一回的动作极快,林戟原以为叛军会被他们逼到不得不突围的时候最终才会选择突围。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叛军根本不给他慢慢收缩包围圈的机会,叛军不想当一只在温水里的青蛙,所以叛军打算自己跳进沸水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叛军选择在今夜行动,倒是比他们的目标是野猪林更让林戟震惊,这着实是打了林戟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军队不是林戟,林戟在进行了高强度的脑力劳作后需要好好休息,可是兰河帝国的军队却一直在整装待发,他们的警惕从未松懈。叛军人数本来就处于劣势,却还要去闯集结了近三万军队的野猪林?这和送死又有什么两样?

野猪林的战斗早就打响,厚重的号角声吹走了将士们的疲劳,他们纷纷拿起了刀剑和火把迎战。

面对着曾经是手足同胞的叛军,帝国的将士们并未手软,从他们背叛了帝国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灵魂就已经肮脏,他们过去的辉煌和荣耀于他们诀别。他们既然选择了成为帝国的敌人,那就是选择与死亡同行。

叛国者,严惩不贷。这是军法,更是国法。

叛军的确是在送死,还送得很凶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丢掉了千余条性命,这对于兵力本来就稀缺不足两万的叛军而言,已经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而后,不知道是叛军中谁喊了一声“我们被骗了”,原本打算从野猪林方向突破的叛军开始溃败,他们丢盔弃甲,已经是丧家之犬。

兰河帝国的将士们面对这片光景,看着那些火把逐渐在黑暗中熄灭,他们心中同样怀着巨大的问号,叛军到底是在干嘛?他们之前已经睡下,是战鼓声和号角声将他们唤醒,空气中腥臭的血液的味道和手中用力过猛导致暗暗发疼的虎口都在告诉他们他们的确已经醒来,这并不是在做梦。

“杀啊!”“追上去!”“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叛军!”很快,军中有人高喊,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聚集在这里的叛军有四千余人,就算不是叛军的主力,只要将这部分的叛军消灭,也能够给予叛军致命的打击。

“兄弟们,跟我上!”面对眼前这种大好的机会,没有人不心动,溃败的敌军已经溃不成军,这在他们眼中已经不是敌人了,而是大把的军功啊!

帝国这些年一直很安定,因此他们这些处于内地的军队最多的事情干得就是:铺路,烧砖,搭桥这种活儿,偶尔运气好能去剿剿匪,这是一大笔油水。除此之外,他们剩下的活就都是:警戒、巡逻;巡逻、警戒;警戒、警戒;巡逻、巡逻……

倒不是帝国发的军饷不够多,而是没有军功,升迁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太少,眼前那些跑过来送的叛军,那就是弯腰就能捡起来的军功,大家都眼馋。

士兵们听出了这是自家指挥使的声音,有了长官的命令,自然不再克制,纷纷向前冲去。

“老王他总是这么急,好差事净被他抢了。这风头,出得真大。”尚指挥在一旁评价。

“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钱指挥倒是十分谨慎,他也看出了这件事情有些怪异。

“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尚指挥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蹲了下去,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叛军溃逃的脚印和足迹。

“不知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钱指挥这么说,他也跟了过去查看叛军留下的痕迹。

两人都当了多年的指挥使,根据敌人留下来的痕迹自然可以判断出敌人这次的撤退是有预谋的,还是真的就是单方面的兵败溃逃。

地上的脚印密密麻麻,还是大量被脱下的盔甲,被丢得四处都是的兵器。

这就是一场溃败。

恭喜自己停了半个月的收藏终于加了两个,感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银水滩

毫无疑问,敌人溃败得很完美,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撤退。

“我们也跟上吧,好处可不能光让老王他占光了!”尚指挥这么说,他召集起自己的兵马,也要跟上。

“可我总觉得……”钱指挥还是有些不放心。

“行了,你哪次是放心过的?”尚指挥跟钱指挥也是多年的老战友,他对这个生性多疑,自家老婆多煮了一碗饭都能琢磨个好几天的老朋友太了解了。

“……”这一问,钱指挥还真没法回答,他也知道他总是过于谨慎。

“好啦,没事,我们人这么多,就算是对上叛军主力也不再话下,最起码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见钱指挥被自己问得无话可说,尚指挥加紧催促,他也想捞一份功劳,不想被老王独自瓜分这份巨大的功劳。

“也是……”被尚指挥一说,钱指挥倒是打消了几分疑心,他也召集起自部的兵马。

人数上的优势毕竟巨大,人多力量不一定就大,但人多起来胆子肯定大。钱指挥再谨慎胆小,面对难得一见的军功,还是逐渐的放下了心中的防备。更何况老王已经先去了,而尚指挥也觉得没有问题,谨慎胆小钱指挥最终还是被说动了。

包围圈初成,许多地方的兵力来不及仔细调配,就都暂时集中在了野猪林。因此王、尚、钱三名指挥使手中足足有近三万的兵力,就算是对上了叛军主力他们也的确不虚。

自保有余,成为了他们心中最硬的底气。

在留下了一部分“运气不好”的士兵看守大本营后,尚指挥和钱指挥也率队以急行军的速度跟上。

“野猪林……野猪林……”就在三位指挥使带兵追杀后不久,林戟也终于赶到了野猪林的营地——骑着马山路走得不是很快。

“人呢?”看着空荡荡的营地,林戟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找来个士兵问。

那士兵正在为因为自己资历不够,被下令留手捞不到军功而遗憾,他愁眉苦脸的将之前叛军莫名其妙跑过来送了上千条性命后溃逃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王指挥、尚指挥还有钱指挥带兵追杀去了,我入伍不到两年,就没选上我,大人您如果也要去的话可以带上我吗?”那士兵看着林戟,突然又有了希望。

“哦对,叛军还嚷嚷着‘我们被骗了’之类的话。”那士兵在得知林戟也是一名指挥使后,变得殷勤了起来,他经过仔细的回想后,再度补充。

“被骗了?”只是这一句话,林戟也不能分析出什么。

“等等!”林戟好像抓住了一条线索,他连忙问:“你刚才说叛军死伤大半,还说才死了一千人?”

“对啊!”那士兵回答道:“这次大概有四千多叛军,还有三千多人在逃呢!”

林戟没有管那个满脑子都在想着捞军功的士兵多余的话,他满脑子却是怎么只有四千多人?这并不是叛军的大部队才是,剩下的一万多叛军呢?会在哪?

林戟打了一个寒震,调虎离山?这四千多人只是诱饵吗?那叛军会往哪个方向突围?

林戟再次拿出地图,直接在马背上铺开,雷山?渡口?还是……

林戟飞快的否定了无数个地点,他也猜不出叛军的主力到底在哪,直到他的目光又落回了野猪林。

准确的说,是野猪林南边的银水滩。银水滩三个字在地图上很小,小到林戟几乎忽略了它的存在。

银水滩并不是湖泊,也不是什么湿地的名字,它就是位于几座丘陵间较为平坦的一片不大的草地。因其这一代多雨,而每次雨后雨水来不及渗入地面,在地上就形成一片浅浅的水网,远远看去有银色的光芒而得名。

银水滩!

看到了这三个字,林戟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好像在之前忽略了什么,他叫来随行传令兵询问。

“你之前是说发现叛军集结了……大量兵力?”林戟的记性不错,他觉得应该不是他记错,难道是听错?

“是的。”那传令兵也好奇,他解释道:“我们的确发现叛军集结了大量的兵力……绝对不止四千。”

坏了,出事了!林戟心中暗骂,他千算万算,以为自己万无一失,可是到头来还是漏算了一点,就是这个银水滩。银水滩属于叛军的地界,因此林戟根本就没有将这个小小的银水滩算进去。

“他们往哪个方向追出去的?”林戟有些急促的问。

千万不要是南边,东边!北边!西边!千万不要是南边……

“那边。”那士兵一指。

南边。

这一下,林戟真的如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他得到了最不想要的答案,还是南边。

“该死!”林戟急切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林戟没有想到,叛军胆子这么大,在这个时候还敢反其道而行之。面对林戟铺下的包围圈,不,简直就是包围网,他们没有选择突围,而是果断的进行了一次反包围。

如果林戟没有猜错的话,那“溃败”的四千叛军应该只是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的兵力引诱到他们的地盘,进行反杀。这是多么简单的计谋,为什么都没有人看出来!

林戟甚至无法数落别人,他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

“怎么了?”被问的士兵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如此慌乱。

“中计了!营地里还有多少人?赶紧的,立刻集结!”林戟下令。

“嗯?我们也可以去捞军功了吗?”那士兵兴奋。

林戟眼中却是冰冷,看不出一丝喜色,他道:“我们去救人。”

林戟猜得没有错,银水滩上正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阴谋,它像是一个巨大的陷阱,等待着它猎物的到来,自投罗网。

银水滩不大,相对于这片区而言更是小的可怜,就跟它在地图上那不起眼的它的标志一样,它太不起眼了。但是真正跨入银水滩地界才会发现,这里其实相当空旷。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埋伏

林戟命人换上了营地中所有的马匹,无论是不是战马,哪怕运输用的马匹也被卸了货物,换上了马鞍。时间紧急,快一分,便就是几十条将士的性命。

快马加鞭,林戟在心中祈愿,一定要撑住,凭借着己方人数的优势,只要与敌人僵持住,不造成太大的伤亡就好。

“大人,呼……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南方的士兵不擅长骑马,骑在马背上左摇右晃的很不习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林戟表现得如此匆忙。而林戟让他们骑在马上也只是为了加急赶路,到了还是得下马作战。

“几位指挥使贪功冒进,可能中埋伏了。”林戟解释道,他早就习惯了在马背上说话,他的语气就很平稳。

“啊?啊!还好还好。”传令兵听闻后一个不小心,差点摔下马去。

“怎么会……”传令兵问道,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太过不真实。

林戟苦笑,他觉得不应该,但是这已经是即成事实,不会改变。他能做到的就是尽快带人赶过去,根据战局决定是撤是打。

林戟也有过乐观的猜测,叛军人数不多,他们这种非常态的作战方式也有可能是鱼死网破的拼死一搏,只要前线的几位指挥使将敌人的军队牵扯住,到时候他带过来的这一只不到三千的兵马就会成为奠定胜局的那根稻草。

当然也存在着叛军不堪一击,这次令林戟都震惊的行动不过是过来送肉罢了,几位指挥使已经成功的击退了叛军的主力,已经在挑拣战利品了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几率太小太小。

林戟摇头甩掉了这些自我安慰的想法,叛军这一次的行动不仅迅速且极有章法,选择的地点也是容易让人忽略的银水滩。光是这些就足够给林戟带来太多不好的预感,更何况叛军为了引蛇出洞,以数千人的性命当诱饵。这种破釜沉舟的行为,不可能是犯蠢。

林戟这么觉得,叛军一定有他们的凭借,而这凭借足以颠覆目前的局势。林戟明白,无论是怎么样,他都必须要赶到战场,越快越好。

对另计而言,最让他感到压力巨大的是他还不知道叛军的凭借是什么,在信息方面,帝国居然是处于劣势,这太不可思议。

野猪林的驻军分两批次都赶往了同一个地方,银水滩,两地相差不远,因此钱、尚指挥有所犹豫,但并未与王指挥落下太多。

“前面怎么没有声响?”眼看着穿过了前面的山林,就是银水滩的地界。那里没有了树木的阻挡是一片空旷地,溃逃叛军无处可藏,按理来说应该会有交战的声响。

在这上面钱指挥还是出了名的谨慎,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难道老王已经全部处理完了?”尚指挥倒是没有多虑,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王指挥的行动太快,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将那些叛军处理得七七八八。

“不行,我们要赶紧跟上!”尚指挥说,他直接下令部队快速前进。

低矮的林地遮蔽了照耀下来的月光,在树林中穿行的帝国军队也只是借着手中的火把照亮前路。终于,树影渐少,光照更加充足,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更加开阔了起来。

所有的士兵都在快速前进,他们出了树林,来到了银水滩。这一回钱指挥是终于听见了稀稀拉拉的打斗的声音,同时,还看到了不远处有火光在闪动。

“哈哈,赶到了赶到了,我们没来迟!”尚指挥大笑。他大手一挥,示意部下们赶紧跟上,可不能让王指挥吃独食。

钱指挥尽管忧心忡忡,但还是率队跟上,已经到了这里,再顾虑那么多又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便是要紧跟着尚指挥然后和王指挥的部队汇合,只要三名指挥使的部队都在那便什么都不怕了。

钱指挥胆小,这只两万人的部队自然就由尚指挥担任了前锋,他率队往那稀稀拉拉的火光处赶去。

打斗的声音再逐渐减少,哭喊求饶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只有远方黑暗中的火光不曾减少。尚指挥呸了一下,心道到底还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出发的指挥有功劳,这大头还是让王指挥给抢了。

知道自己大半夜的没睡觉赶了这么多路,却捞不到什么好处,尚指挥就来气,那些哭喊求饶的声音在他听来也就变成了享受。他将自己的不满借着这些声音发泄了出来,活该让那些人当叛军!

没过多久,那边的火光便开始朝着他们这边移动,尚指挥干脆就不走了,战场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他打算直接向王指挥分点军功。

军队也就停了下来当做歇息,但没过多久,钱指挥心中的那股不对劲感已经是越来越明显。

那火光准确的说是朝着他们这边快速的奔来,这让钱指挥觉得太怪异了,与此同时,他好像还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快!都起来,都站起来!”钱指挥赶紧叫道,军队停下来的时候不少士兵直接坐在了地上休息起来。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明显,这个时候,不只是钱指挥感觉到了不对劲,尚指挥,以及绝大部分的士兵也都觉察到了。他们抓紧了武器,之前放下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终于,他们看清了那些火光,当头的就是王指挥。

只是现在的王指挥并不和他们相信的一样,军功满满,春风得意,反倒是如同丧家之犬一样,满脸写着恐惧。

“逃!快逃!”两人还没来得及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王指挥便朝他们吼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的人呢?”尚指挥一把拦住了还想要往后跑的王指挥,而后他好奇的看了看他身后,问。

出发时带了足足一万人,可是现在王指挥身后,不足百人。王指挥面容已经扭曲,那恐惧的神情久久的停驻在了他的脸上。

“埋伏!我们中了埋伏!快逃!快逃!”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见圣殿骑士

“你别急,慢慢说。”尚指挥还是拦住王指挥,他不懂为何王指挥也变得这么胆小了起来,嘴里都是逃。

“没时间解释了,快逃啊!”王指挥更急,好不容易己方的军队赶到,本该成为助力的援军结果反而成了他逃跑路上的阻碍。

啪的一声,尚指挥重重的给了王指挥一巴掌。

帝国的军人可以失败,但绝不接受只会逃跑的懦夫。这一巴掌很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王指挥打醒。

王指挥也认识到自己失态给帝国的军人蒙羞,他终于不再一个劲的说着逃跑的事情,但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急促,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刻不容缓。

“骑兵!敌人有大量的骑兵!”王指挥说出了最为关键的信息。

他本来率队一直追着那些溃逃的叛军来到了银水滩,一切都很好,大量的军功到手,并没有出现什么端倪。直到他手下的将士开始为了抓捕击杀叛军而在这一片区域分散开后,那骑兵如同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一般,他们出现得毫无征兆,悄无声息。唯独一点可以肯定,那是来自地狱的骑兵。那些为了获取军功而分散开来的帝国将士在这种没有防御工事,没有地利的情况下,完全任人宰割。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叛军不是以在野猪林阵亡的一千将士为饵,而是将这些人都用作了诱饵,王指挥想起了他在野猪林听到的绝望的声音。

“我们被骗了”,是的,不只是攻打野猪林的叛军被骗了,他们也被骗了。

在听闻王指挥说后,另外两名指挥使也是一愣,这的确是个破天荒的消息。

骑兵一般只出现在帝国的北方和中原地区,那里地势平坦,十分适合战马奔跑,而在帝国的南方,骑兵实在是一种稀有物种,实在是可遇不可求。不说供给战马的草料难得,北方的战马到了南方极易水土不服,无法作战。因此马匹在南方最多也就是代步工具,要在帝国南方组织起一支由骑兵组成的军队,那实在是一件太奢侈的事情。

当然也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南方的地势复杂,在绝大多数的地方骑兵能起到的作用远不如步兵。

如果是平时,王指挥跑过来跟他们说他发现了一支由骑兵组成的军队,他们肯定会哈哈大笑,称赞老王这个笑话讲得好。但是现在在见到王指挥那般失态后,这个笑话变得不那么好笑了,甚至显得十分凝重。

骑兵的确在不适合南方绝大多数的地形,但是并不意味着不适合眼下的地形,他们现在正在的银水滩就很适合骑兵的来回冲杀……

“赶紧撤!”这一回尚指挥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在这里和敌人对上的话,已经不是兵力差距的问题了。

可是很显然,错过了最佳的逃亡时机,再没有足够的时间给让他们摆脱从地狱驶来的骑士们了。轰鸣的马蹄声响起,如同早春的惊雷,不同的只是它并不是宣告春天的到来,而是死亡。

叛军显然早有准备,那些骑兵出现的时机恰好,帝国将士手中的火把成了他们最为明了的信号,指引着屠刀的方向。

沉重的马蹄踏在青草地上,没有烟尘,却有血雾。

场面因为骑兵的大量突入变得混乱不堪,尽管几位指挥使仍在不停的下令结阵,但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的阵型被完全冲散,每一次想要重新集结就会被叛军的骑兵再度冲散。

在经历了多次骑兵的冲击后,溃不成军的变成了帝国的将士。所有的呼喊不再起作用,将士们开始凭着自己的意识和求生的欲望行动,而这却将局面变得更加危及。当步兵失去了阵型,在骑兵面前已然就是待宰的羔羊。可是身边不断穿梭的叛军骑兵也在给他们不断的带来恐惧,这种恐惧击破了他们所有的理性,已经不再思考该如何和大部队汇合,而是单纯的变成了“我要活下去”。

问题就出在“我要活下去”,如同饮鸩止渴,落单的士兵不可能活下去。可是恐惧驱散一切,所有人都开始抱头鼠窜,他们都想要活下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王指挥明白,大势已去。最后一刻,他选择用一个军人的方式面对他的死亡,他拔出刀,迎面对着向他冲来的骑兵刺去。长刀刺入了马的脖子,而他的肩上了挨了重重的一击,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那个血红色的十字架……

等到林戟赶到银水滩时,只看见一地的残躯,血水在这里化作了海洋,那些倒下的人们,穿着他们的军装。

事情的发展并不比他想象的要乐观,这一役,叛军以不到五千人的牺牲换来了足足两万七千余帝国将士的阵亡。

叛军已经撤走,留下了这一地悲伤的尸体。

自己再一次失算,林戟看着这幅场景,脑袋一阵晕眩,自己精心设计的包围圈,就此失了作用。好在有人及时扶住了他,不至于直接倒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短短的时间内,三位指挥使带着这么多的将士,怎么就这么死在了这里?”眼前的一切,让林戟说不出话来,他最悲观的估算也只是三位指挥使中了敌方的阴谋深陷重围,那时他好歹还有率队营救的机会。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王指挥使、尚指挥使、钱指挥使以身殉国……”林戟不想再说下去,因为三名指挥使的贪功冒进使得帝国在银水滩损失了近三万的军队,但这一切的源头,其实还是在他自己身上。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变得无比的艰难。

“大人,您还在,我们还需要您!”这时,最初的那名传令兵向林戟安慰道:“我们仍有足够的军队,消灭叛军,替几位指挥使和同胞们报仇。”

“大人!是马……战马!”这时,有人发现了倒在一地尸体当中,披着战甲的战马。

(本章完)

地一百三十三章 黑暗中的王

正是王指挥临死前拼死杀死的那一只,它的脖子上还留有巨大的血洞。

“战马?”林戟回过神来,和尚指挥的反应一样,惊得不行。他是见惯了战马的人,是个马上将军,但这里怎么会有战马?

直到林戟看到了那铠甲上的十字标识后,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三位指挥使明明拥有人数上的优势,还会败得如此之惨。

问题就出在了这个战马上,林戟真的是怎么样都不会往战马上想。纵是兰河帝国这种庞然大物都没能在南方这片多山的区域建立足够的骑兵部队,林戟怎么都不会想到叛军居然能够拉出一支骑兵来。

叛军自然也没有足够的战马,组织起足够的骑兵,但是圣教有啊!司博罗带给叛军的不只是那些燃烧潜力强化战力的神术,也还有圣教剩下的圣殿骑士。

不是所有上了马背的士兵都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也不是所有的马都能被训练成在战场上不会被兵器撞击声惊吓的战马,因此就算凑齐了足够的马匹也无法成为一支真正的骑兵。但圣教的圣殿骑士却不一样,他们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战马也是经过了精心甄选的优良马匹,因此借着银水滩的地势,一举冲散了三名指挥使率领的近三万军队。

林戟再次明了,他遗忘掉了更为关键的信息,那就是圣教的圣殿骑士。或者是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正视过圣教的这支军队,圣殿骑士是圣教的装饰品,恐怕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在怀念当年光明帝国威震四方的玄甲重骑,以目前兰河帝国京畿地区的中州铁骑为傲,并且在不久之前还笼罩在北庭胡骑的恐惧下,说起骑兵恐怕没有人会去想到圣殿骑士。

但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圣殿骑士,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了它在人们心中的认知,豪取北庭王帐俘获可汗阿胡裕,围城数月兰庭将这座西北要塞打成了筛子,也在银水滩中取得了傲人的战绩。神术的加成固然起到了作用,但更大的还是其出其不备,圣殿骑士的战力确实不强,被施加了最强力神术的处于巅峰时期的圣殿骑士甚至都不是当年玄甲重骑的对手,但是就是这样的圣殿骑士,靠着信息差一次又一次将他们的战力做到了百分之两百的发挥。

在银水滩这种地方,圣殿骑士确实成了无上的主宰,又是夜间帝国的士兵根本难以预判圣殿骑士冲来的方向,庞大的军队瞬间解体,被分割成无数小块而后被逐一吞噬。

林戟带人赶到战场时已经晚了,只见到一地的尸体,而叛军和圣殿骑士早已扬长而去——这一下他们的兵力不再处于劣势了。

以进为退,以攻为守,叛军十分高明而巧妙的诠释了这一点。作为叛军目前的最高领导人,司博罗的指挥功不可没。从绿洲城出逃后,失去了教皇管束的司博罗反倒是更加如鱼得水,他在帝国境内还有着不小的产业,重新回到帝国境内,反倒是跟回了家一样惬意。

的确,他掌握的圣殿骑士可以说是最弱的一支骑兵部队,他也无法用出像教皇当年那般恐怖的神降术给予圣殿骑士们永不疲惫的身体和永远亢奋的精神。但是俗话说得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现在就是这一代当之无愧的王。

司博罗十分享受这一点,他的计谋和他掌握的力量在这里都被完美的释放了出来。而更重要的是,知道他才是叛军幕后指使的人并不多。他隐匿于暗中,操纵着这一切,用他手中的力量扫荡着他的敌人,这是阴谋者完美的节奏,令他迷醉的乐章。

“启禀大人,敌人已经全歼!”密室中,他的属下给他带来喜讯。

“那是当然。”司博罗笑起来。

“大人英明神武!”属下还不忘给他拍拍马屁。

“你还算有些见识。”司博罗满意的点点头,对于夸赞他不吝接受。毕竟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就连帝国的夜狼也没有发现,阴谋得逞是最大的快意。

“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呢?小猫咪们?”司博罗低下头,他赤裸着下身,有些枯瘦的皮肤却仍然保持着旺盛的腿毛,而在他的腿下,是无数衣着暴露的女人。

大概是受了教皇的影响,司博罗也染上了这种几近于虐待的特殊癖好。只是他的身体已经苍老,他也不似教皇那般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她人身上汲取生命力,因此他并不能享受到更高级的快感。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女人的施虐,反倒是使得他在这方面的性情变得更加的扭曲。

他的年龄已经不小,身体也在拒绝者他进行高强度高负荷的运转,因此他只能指使着那些女人,像猫咪一样,舔舐着他的身体,从而达到精神上的满足。

在这一点上,他甚至扭曲得比教皇更加严重,教皇不得不从年轻的女子身上汲取他所需要的充足的神力来保持着他伪装的面具。而司博罗不一样,他最初只是单纯的东施效颦。他不懂教皇为什么要经常这么做,以为其中有什么玄机,而后来,这就变成了一种单纯的享乐,享受权力带给自己的快感,那种支配感,让他很是受用。因此他的魔爪除了年轻的少女外,也逐渐伸向了那些已婚的妇人,他扭曲的享受着那种无上权力带给他的随心所欲和为所欲为。他爱上了女色,爱上了女人,更爱上了女人屈辱的泪水。

那是他不可违背的权力的代表。

司博罗鼓吹,并且掀起了这一场叛乱,使这一片地区彻底的变成了他的王国。他无需加冕,就已经是黑暗中的王。他的手中没有玺印,却握有调集圣殿骑士的兵符令牌。

对此,司博罗的欲望开始蔓延。权力不是毒药,不会慢慢毒发,权力是直接贯穿人心的长矛,击破仅剩的克制和良知。

他不再着眼于小小的几庄之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行走的夜狼

是的,司博罗再一次品尝到了权力的美妙,而这一次他的上头已经没有了教皇,他可以为所欲为而不受到教皇的挟制,这种感觉也使得他的野心变得更加蓬勃旺盛。

司博罗已经不满足于掌控叛乱地区了,他想要染指现在这个富饶,繁华的帝国,他要将整个兰河帝国变成他的后花园,他要成为整个兰河帝国黑暗中的王。

“什么夜狼,不过如此。”司博罗在用他所剩不多的生命尽情的享受,林戟也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

康城。

“大人,你的军令不假,只是……”当地的守备官,孟洛阳守城使看着军令上恐怖的征集数量,有些为难。刚经历完一场全国范围的暗杀,虽然和平民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不代表着现在城内的局势就和此前一样的稳定。如同罗路庄一样,康城也不安定,梦洛阳生怕守城部队被调走后康城也会出现什么变故。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不信我?”林翰羽问。

“不是不信……就是……”孟洛阳也是两难,违抗军令是罪,可要是城中没了足够的军队,万一对帝国心怀不满的豪强借机起事他丢了康城更是大罪。

“那加上这个呢?”林翰羽丢了一面令牌出来,压在了那军令上。

孟洛阳心道,不管您是什么大官,这城我得替帝国守好啊。可是他的视线还是下移,看到了狰狞的狼头。

孟洛阳还是交出了兵权,他原本是打算跟林翰羽讨个价,好歹要留一半军队在城中。就算是面对官职比他高的官员他也毫不畏惧,卫国是他的第一要义,守城是他的第二要义,他为陛下效忠,那帝国的律法便不可能强加到他身上。可是面对夜狼的命令,孟洛阳哪里敢抵抗,近些日子夜狼在人们眼中的形象越来越偏向于一言不合就出刀杀人的嗜血模样。

孟洛阳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夜狼什么时候会对他收敛起笑容,露出獠牙。最要永远也不要,所以孟洛阳乖乖的奉命。

除去康城,周围的几座有驻军的城镇也都迎来了前来调兵的夜狼,而结局也都和孟洛阳一样,现在的夜狼谁也不敢招惹。在他们看来夜狼是一个恐怖的杀手组织,有多恐怖呢?象征着帝国的林氏皇族是他们最大的雇主和靠山,所有的帝国律法都无法向他们定罪。夜狼是游离在法律之外的真正的野兽。

“哟!”林翰羽向另外几人打招呼。

“久等了!”几名曾经的部下向林翰羽行礼,尽管林翰羽已经脱职,但并不妨碍他永远是这些夜狼的头目。他们和林翰羽一样,也调来了不少兵马,甚至包括一支千人的骑兵部队。

“好的!出发吧,去给我那个笨蛋徒儿擦屁股!”林翰羽高呼道。

“嗯。”在林翰羽面前,现任的夜狼统领也只是个“笨蛋”,而这些夜狼们也无法反驳这种说法。

司博罗终于穿上了裤子,这一回是全体的迁移,他也要跟着突围出这片地区,因此也不能像之前那样端坐于幕后操纵这一切。

“我们直接从猴子湾那里撤,那里虽然被布置了不少人马,但是这个地方也最为孤立,援军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赶来,我们现在的人数不占下风,可以直接突围。”司博罗这么解释道,他为什么选择了猴子湾这个地点进行突破。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猴子湾这里的地势也比较平坦,适合跑马。战马,骑兵,在这里就是无敌的。

司博罗打的如意算盘不假,林戟刚刚面临了银水滩惨败,他根本来不及调遣足够的军队重新部署包围圈,而猴子湾虽然驻军不少,有足四千人,但在现在的叛军面前就显得有些单薄。

在抹去了野猪林营地后,林戟对于各个防区的支援也进一步被削弱。他无法直接从野猪林这个接近于包围圈几何中心的地方调兵,只能绕着包围圈去沿着更长的路径调配援军,这也相当于变相的削弱了林戟的兵力。

猴子湾的战况也没有出乎司博罗的意料,打得那是有声有色,好一个胶着。但是等到圣殿骑士一出动,敌人维持了许久的阵型一下子就被冲开来,而后该杀的杀,该逃的逃。这一次司博罗也没有下令赶尽杀绝,他只是清除了那些挡在他面前的敌人,他要做的是尽快突围,包围圈的外面,是一片全新的世界。

司博罗想要尽快的抵达他预想中的后花园,那里比这里要更加富饶。一想到那片还未被他指染的净土,就令他浑身发热,直接将手伸进了一名与他同车且新婚不久的少妇衣中淬火。

过了许久,司博罗才将手抽了回来,他还不忘将手指伸在鼻下一根一根的嗅着,那权力的味道,令他几近窒息。重新有了追求,有了更加宏伟的理想的司博罗大主教现在他每一次喘息着的空气都让他觉得新鲜。

“过来,到了猫咪喂食的时间。”司博罗这么对着那个少妇说道:“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的丈夫调到敢死队。”

“老大,他们真的会走这条路?”白狼百般无聊,他和同伴玩的“打赌路边哪只蚂蚁爬的更快”还有“猜猜哪片叶子最先落地”的游戏实在是玩厌了,更何况……

“哈哈哈!我赢了!”林翰羽开心的大笑。

更何况这边还有个总是出老千的家伙——林翰羽一旦发现自己选中的叶子变得慢了起来,就会假装“啊,头上有点痒,我挠挠啊……”借着上扬的手鼓动的气流直接将对方选中的叶子往上拍,或者有的时候直接“哈欠!”,极大的破坏了游戏的体验。

“啊?还没到吗?哦……那我继续玩,你!过来,看那两片子,你觉得……”林戟全然不管白狼等受害狼饱受欺凌的感觉,继续叫了下一只夜狼。

无聊的游戏还在继续,而司博罗指挥的叛军队伍,也终于突出了林戟设下的包围圈。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守株待兔

“大人!前……前面……”有人过来支支吾吾的通报。

司博罗还在给猫咪喂食,这时候被打搅了兴致也是不爽,他直言道:“有屁就放。”

“噗”的一声,那来人还真的放了一个屁。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赶紧解释,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前面发现了……帝国的军队……”

“什么?你再说一遍!”司博罗愣了,他千算万算,林戟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那前面的军队会是谁率领的?

“前面……出现了帝国的军队。”来人也再次陈述。

“是碰巧撞见的吗?”司博罗想,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出现在这条他精挑细选的撤离路线才对,他觉得应该是凑巧。

“不像是……他们像是在等我们……”那人如实相告。

“假装是从遥城撤回的军队。”司博罗道,毕竟叛军前身也都是官军,倒是好假扮。

“是。”那人折身回去传达指令。

林翰羽成功的获得了五十三胜零败的完美战绩,其中有二十一胜都是白狼贡献的。他们终于等到了想要等的猎物,白狼已经是全副武装整装待发,他要将林翰羽对他的欺压转而施加到叛军身上。他打不过林翰羽,但叛军就显得简单了许多,他计算了一下,给自己装上了二十一枚飞镖。

林翰羽也是露出喜色,终于等到了啊,真不容易,说实话他的头都被他挠得有些痛了。

“老大,他们好像还想假装自己是官军啊。”最前方的夜狼赶回来报信。

“哦?我看起来像这么笨的人吗?我这么好糊弄?”这是一个答案唯一的反问句,林翰羽只是自语,但没想到他的部下们都不禁跟着点起了头。

“喂!我不要脸的?”林翰羽佯怒道。

“哈——欠——”有夜狼选择打哈欠来回避并且回答这个问题。

当林翰羽的目光落到白狼身上的时候,白狼选择挠了挠头。

林翰羽:“……”

这大概是夜狼部队史上最没有尊严的头狼。

“好了好了,打起精神,干活!”林翰羽也知道自己好像确实没什么尊严,但是好在他说的话在夜狼中还是最管用的,他一下令,所有的夜狼都进入了作战状态。

没过多久,叛军的先头部队就已经抵达,他们谎称自己是从遥城撤回的军队,并且声称罗路庄的叛乱已经在林戟的完美表现下平定了。

这种话骗骗一般人还行,但在林翰羽和他率领的夜狼,以及刻意从各个城镇调来的军队面前却不管用。他们早就知道了此行的目标就是眼前这些人,这些背叛了帝国的叛徒。

林翰羽也没有给对方多说废话的机会,他大手一挥,各种信号送出,早已埋伏在道路两边的部队也全部显露。这一次林翰羽可没有小看敌人的样子,他和他的部下,跑了周围十三座城镇,调来了七万步兵。并且从那些城防部队中凑出了一千骑兵,这是个了不起的数字。

林翰羽是个高手,但却不是个有风度的高手,他的身上从来不曾显露过“侠气”倒是“匪气”“痞气”更足一些——能泼沙的绝不用刀,能用刀的绝不用手,能群殴的绝不单挑。

他可不想跟叛军玩实力对等的较量,他是夜狼,身后是林氏皇族,他也是帝国的士兵,身后是整个国家。这些凭借叛军都没有,林翰羽喜欢的就是这种欺负你人少的作战方式。

没有人能在信息处理和收集方面比得过夜狼。所以当司博罗,当叛军他们觉得稳超胜卷的时候,正是他们迈向失败的时刻。

和所有的埋伏一样,无数的箭矢射出,顿时天空中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箭雨,它们受着地心引力的作用落下,然后无情的掠夺着地面的生命。

“快!举盾!”叛军中也有指挥官存在,他们还是官军时自然受过对付箭雨的训练,也配备着用来对抗防御敌人箭矢的巨盾。

但是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叛军盾牌还未举起,一枚飞镖笔直的插入了他的喉咙,夺走的他的性命。

“第一个。”白狼出手,消耗掉了第一枚飞镖。

“防御!防御!不要慌!”还有其他的担任指挥的人在疯狂的嘶吼。

“第二个。”白狼消耗掉第二枚飞镖。

……

“第五个。”

当白狼成功的甩出了五枚飞镖后,叛军的盾墙也竖了起来,这个时候箭矢能造成的威力已经大大降低,而白狼也试了一下,他的飞镖当然也无法穿透那巨盾。

第六镖,浪费了。

“上!”林翰羽再度拉开信号弹,轮到步兵出马。

同样举着盾牌,手握着长矛的长枪兵出列,他们以包围的姿态缓慢的向前推进。

“第六个。”为了避免伤到友军,箭雨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叛军高举的盾墙也不再刻意抵挡来自空中的攻击,白狼再度找到了一个目标,第七枚飞镖没有浪费。

“第七个。”

“第八个。”

“第九个。”

“第十个。”白狼面无表情的收割着敌人的性命,迄今为止,除去试探盾牌厚度的飞镖,十镖全中。

“第十一……”白狼提手正准备送出第十一份死亡通牒,而后他听见了狼嚎。

“明白。”白狼收手,而后他飞快的绕开了叛军的前锋,从叛军行军队伍的侧面向叛军尾部移动。

司博罗对于这处于他算计之外的事情显然没有做好准备,他还沉醉在自己完美的破了林戟设下的局的自我陶醉当中,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个时候帝国居然出动了更多的军队对他率领的叛军进行拦截。

“哦!这才是大鱼!”白狼略过了叛军的队伍,他见到了那铠光闪烁的圣殿骑士,确实是精美的工艺品,可惜夜狼只讲究实用。

“第十一个!”见到了圣殿骑士那夸张的装备后,白狼也见猎心喜,他用力出了一镖,一名圣殿骑士应声倒地。

“撤!我们撤!”司博罗这种阴谋者只适合幕后的战斗,一到台前就变成了小丑。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堵截

面对这预料之外的敌人,司博罗显然没有心理准备,他适合在黑暗中酝酿阴谋,当他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时,他的弱小和缺点显露无疑。

司博罗立刻下令撤退,这个时候他才不想去管叛军的死活,他带着圣殿骑士后列变前列,调转马头开始了逃亡。

白狼在成功的镖死了一名圣殿骑士后也不想再在这些小喽啰身上浪费夜狼特制的飞镖,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那个装潢得十分豪华的马车上。

圣殿骑士的动作十分迅速,再弱的骑兵也是骑兵,圣殿骑士平时的训练也没有落下,更何况这还关乎生死。而白狼眼中,根据圣殿骑士的动作,一下子就看出了那辆被圣殿骑士重重保护着的马车绝对是一条了不得的大鱼。

白狼的怀中只剩下十枚飞镖,他想了想,要止住这辆马车的继续前行却不是什么难事。

一瞬间四镖出手,全部精准的洞穿了在马车前方拉车的四匹马的脖子,四匹马应声倒下,马车失去动力,不再前行。

“漂亮!”白狼自语。

没等白狼对自己的战果自豪,圣殿骑士们也立即做出了对应的防御,他们换上了弓箭,朝着白狼隐匿的树林处射去。同时,也有圣殿骑士将备用的马匹给马车换上。

对马车的防御变得更加的严密,此前中镖的圣殿骑士的折损并未引起圣殿骑士们的重视,但这一次当敌人的目标转移到了司博罗身上时,他们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换上了弓箭阻挡敌人进一步对司博罗的进攻。

白狼反应极快,他连忙飞身跃到后面一颗树上,背对着飞来的箭雨,用粗壮的树干当做他的挡箭牌。

见暗中的敌人许久都没了动作,箭雨渐小,这可不是游戏或者影视剧,每一名圣殿骑士只配备了四十支羽箭,射完就真的没了。四十支羽箭在骑兵中的配备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而今的中州铁骑也只是中规中矩的配备人均三十支,当年专为冲阵而生的玄甲重骑更是只配备二十支羽箭以作不时之需。

“在那边!”又有一名圣殿骑士被突袭而倒下,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穿透了他的胸甲,引得圣殿骑士们赶紧换了个方向,又是几轮齐射。

这种齐射其实很划不来,但他们也没有办法,敌人藏匿在暗中,他们只能依靠弓箭齐发产生的箭雨来限制住敌人恐怖的杀伤能力。

暗中的人肯定不只是一只白狼,其它的夜狼在听闻那声狼啸后也是放弃了正面和叛军进行无意义的碾压式的作战,纷纷赶到了后方,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些圣教的余孽。

“箭狼,干得漂亮!”白狼认出了那杆特制的箭矢,援手及时的到来帮他分摊掉了敌人大量的注意力。

白狼再度摸回了树上,借着高空的视野,他也看到了圣殿骑士差不多给马车换好了新的马匹。这个时候他恍然醒悟,单纯的击杀拉车的马匹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毕竟圣殿骑士作为一支完整建制的骑兵队伍,备用的马匹肯定十分充足,至少比他的飞镖要多。

不能这样浪费,白狼明白过来,他的目标改成了马车的车轮,司博罗乘坐的马车为了提高舒适度和稳定性,采用了四轮马车的设计,白狼看准时机,往那些车轮上送了几镖。

能直接洞穿圣殿骑士铠甲的力量,飞镖准确无误的刺入了马车的车轮当中,成功的卡住了马车的车轮,刚换上了新的马匹的马车再度停下。

换马容易,车轮可没有备用的,这一次圣殿骑士们再度摆起了防御的姿态,他们用箭雨驱赶着隐匿在暗中的夜狼,同时也为司博罗作为屏障。

车轮被卡住,马车的前行变得极其艰难,司博罗明白这一次他不能再安逸的躲在车中,他选择出车换马。

白狼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司博罗是指挥者圣殿骑士的首脑,只要司博罗死了,这些圣殿骑士的战力就会大幅度的下跌。但显然圣殿骑士保护司博罗的决心很坚决,他们不顾数量有限的羽箭,对着两边的树林疯狂地倾射。

这时林翰羽也带着兵马赶到,正面的战场早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面对数倍于自己兵力的叛军在圣殿骑士被牵扯住后根本不是对手。而林翰羽也带着那凑足的一千骑兵,开始冲圣殿骑士的阵型。

双方在狭隘的地形中展开了厮杀,哪怕林翰羽手下只有一千骑兵,但他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线,化作了一杆尖利的战矛往圣殿骑士的防御中狠狠的刺去。

另一边,圣殿骑士不仅要抵御林翰羽带着的上千骑兵,还要时刻提防暗中飞来杀伤力巨大而又精准无比的流矢和飞镖。

“往西,往西!”司博罗终于被一名圣殿骑士扶上了马,他这么下令,西边是一片莽荒的密林,没有人烟,那里最适合躲藏。这个时候想着甩开追兵是件不现实的事情,不论是那些技艺高超的暗杀者,还是早有预谋的在此等候多时,足以证明眼前的这些人绝对是兰河帝国的精锐。

他们是夜狼。

司博罗心中无数个悔恨,他不该小看了夜狼的能力,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尽快脱身。

白狼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飞镖出手,直奔坐在马背上,暴露着的司博罗。另一侧,箭狼也是这么想的,两人都牢牢的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暗箭也从那端的树林飞出。

如果生活中没有戏剧,那会少了许多欢笑,但战争中没有戏剧,那会少了许多敌人。白狼的飞镖撞到了箭上,飞镖受力往另一侧弹去,而那箭身也受力并未准确刺入司博罗的心脏,而是偏移到了司博罗的左肩。飞镖还卸去了飞箭大量的力,导致司博罗只受了些惊吓和轻伤。

“喂!”对于这个凑巧的结果,白狼很不满意,他直接朝着那边喊了起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叛乱的背后

白狼对于这个结果十分十分的不满意,他怎么知道自己甩出的飞镖会这么凑巧撞上了友军的暗箭,这可真谓是“暗箭难防”。

白狼这一声“喂”倒是马上吸引了不少火力,又是无数箭矢朝他的方位飞去。

“走!走!”那边,司博罗捂着中箭的伤口,虽然只是轻伤,但对他这身老骨头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骑上马,一心想着逃跑。

圣殿骑士们也是立刻分出了相应的人数进行殿后,他们口中高喊着“为了圣教的复兴!”然后扑向了林翰羽带领着的骑兵。圣殿骑士一心逃跑普通的步兵是难以追上的,因此能对逃亡的司博罗产生威胁的只有林翰羽带来的一千骑兵。对此圣殿骑士的做法是弃车保帅,他们用一部分的圣殿骑士拖住林翰羽的骑兵,为司博罗的逃亡拖延出足够的时间。

帝国西南的骑兵质量自然比不过远近闻名的中州铁骑,虽然有林翰羽这个猛将带队,但在那些一心求死,不求打胜只求拖延的圣殿骑士面前,还是被牵扯住了。

眼看着圣殿骑士的主力就要逃脱,司博罗也在其中时,白狼发出一声长啸,那是狼嚎,不远处树林中隐匿着的暗箭放下了准心已经对准了司博罗的弩箭。

这一次两人的配合没有出现失误,白狼的最后一镖,发出了破空声,然后精准无误的刺入了司博罗的后背。

那镖的速度太快,尽管不少圣殿骑士都听到了恐怖的破空声,但也只能见到一段残影,更别提挡住。司博罗闷声一倒,身子前倾倒在了马背上。

当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又是一支暗箭,只是这一回没有破空声,尽管它同样飞快的射出,但因为箭身上有特殊的处理,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司博罗面前。

司博罗再中一箭,他原本倒在马背上的身体不再抽搐,甚至滑下了马背。最后是一名忠心的圣殿骑士下马将中箭倒地的司博罗扛在了自己背上,继续逃亡。

叛军处理得七七八八,圣殿骑士虽然逃跑了一部分,但首脑司博罗已经是身负重伤,根据白狼和箭狼两人造成的巨额伤害来看,司博罗已经是半个死人,不会再给帝国带来什么威胁。

可以说这一次的守株待兔十分成功,叛军成功的突破了林戟设计的包围自以为是甩了林戟一道,却不料反过来就一头栽进了更危险的陷阱当中。林翰羽收队,把军功分给了从各城调来的将士,将他们遣返,各回各家。然后带着白狼他们在这一代继续巡查起来,叛乱的范围虽然不大,牵扯进来的军民也不多,但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帝都。

林昊炎看到了夜狼抄送回来的信息,那是对于这次罗路庄叛乱夜狼做出的调查,对此他并没有太过震惊。

“果然是他们在捣鬼!”林昊炎看着密信上显眼的赵字,和自己猜测得差不多。

罗路庄的叛乱显然太过巧合,巧合得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阴谋——从叛乱的主体是军队而非下层的百姓就知道,有人在背后鼓动,操纵着这一切。如果林昊炎猜的不错,只怕罗路庄一带的军队早就不再对自己效忠,他们已经背叛了许久,只是近期来站了出来,被人当做了筹码。

“这真是一枚可怜的筹码啊。”林昊炎感叹,他确实觉得那些罗路庄的军人有些可怜,他们的生死只是被那些人拿出来当做了反对自己推行新政的随手可弃的筹码,甚至只是表达愤怒的方式。

林昊炎想到了,要暗中收买这一整支军队可不容易,就算是兰河帝国也只有少有的几家才有这么大的能量做得出来。而这件事情,和林昊炎的猜测无二,帝都的赵家也出了大力。

只是对于密信中其它的字样,林昊炎万万没想到。

梅。

只是这一个字就证明了太多,兰河帝国中的梅姓不少,但能有这么大实力的恐怕也只是长情殿中的那位。

梅太后。

林昊炎的提防之心从未落下,他警惕着他的文武百官,警惕着那些世家,但却一直忘了,就在这深宫当中也会有自己的敌人。

“举世皆敌啊。”林昊炎感慨,这种局面大概最初谁也想不到吧。

新政的推行,不仅是遭到了大臣官员门阀世家的反对,就连不少民众也是毫不领情,对此林昊炎经常会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但他又想不出来。

林昊炎想起了赵复说过的一句玩笑话“证明一个人聪明的方法是:所有的傻瓜都会联合起来对抗他。”,这一回轮到自己当那个聪明人了么?

林昊炎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哪里聪明了,许多政事的处理上,他不如手下的大臣,许多巧妙的点子,也是跟诗依秋、赵复一同想出来的。他和别人有所不同的只是他走过很多路,见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

林昊炎并非传统出生的帝皇,他的童年在反复而枯燥的训练以及杀人中度过,那段日子并不美好,他被视作兰河帝国最锋利的匕首。林昊炎是一个没有感情野兽,那时他从不会思考为什么要杀人,他甚至无法理解痛苦的含义,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麻木不已。

直到先皇突然驾崩,他临时被夜狼中的老人们推上了皇位,那时的他也是想着一切按规矩来,当好一个皇帝。

但是好在他遇到了许多很好的人……刘慕松,诗依秋,赵复,都是很好的人,他渐渐的明白了帝者的含义,他维系的不只是和诗依秋的花前月下,不只是和刘慕松的四书五经,也不只是和赵复的谈天说地,他维系的更是整个兰河帝国。

林昊炎维系着这个世界,他的力量不再是浸了毒的匕首和治疗伤口的秘药,他甚至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更是在看惯了诗依秋的笑后,林昊炎想当一个好皇帝。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更大的阴谋

花椒小院坐落在帝都城东南一隅,和名字不一样,它当然不是种植花椒的地方。更不是买卖花椒,用来交易的场所,它是一间温房。

在兰河帝国,并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保温措施,除了凭靠高墙抵御寒风,冬天里的主角就是这种用捣碎的花椒混合成椒泥而制成的墙壁,再配上软毛毡,各式地毯就可以起到十分不错的保温,御寒效果。现在并不是冬天,天气也远没到寒冷的时候,但是这一天花椒小院中却挤满了人。

原本尘封的花椒小院至少要等到中秋,才会重新迎接主人的到来,而今不过夏末,却难得了提前成为了主人的待客之所。

这是一场无声的盛会,所有到场参与者都在静默地狂欢。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胆大妄为之徒,但此刻他们却都低沉着脸颊,甚至不敢和同伴对视。

所有人都保持起了同样的默契,默默的等待这场宴会的主人发言致辞。

终于,那道黑色却华贵的门帘后想起了脚步声,那沉重的脚步声带给了在场人们无限的勇气和力量,他们为那脚步,抬起了头。

那道门帘很黑,但用的却是珍贵的皇家专供的布料,虽然只是一道素色的黑布,但却是由帝都手艺最好的匠人将其裁成大小适合的模样,由最好的裁缝给黑布绣上同样是黑色的纹路。

那是一面好看的,耐看的,雍容华贵的黑色门帘。但它此刻却不是吸引在场嘉宾目光的原因,原因是门帘后的脚步。

门帘后,一只手伸起,正欲将门帘挑起,也挑起了在座诸位的呼吸。

“算了,就在此吧。”门帘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她不愿与各位见面,打算就隔着门帘宣布这则消息。

在场的诸人却没有因为小院主人的这种行为而感到不满,他们无一不恭敬的等候着。而那挑起了门帘的手也在此刻收了回去,漆黑的门帘再度变得一片平滑。门帘后的人不想露头,门帘前的人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随着“咳咳”的咳嗽声响起,屋内所有人肃然而立。

“感谢各位的到场。”门帘后女人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雍容而典雅。

“您客气了。”有人习惯性的回应,却立刻被屋中的目光团团围住。

门帘后面再次传来了咳嗽声,所有人又都收回了目光,静静的听着。

“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国翘楚,因而有幸参与到这次伟大的变革当中。”门帘后,那女人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而在场的诸人的面色也都因激动而变得通红了起来。

“这是一场护卫国家的战争,是一场夺回我们权利的战争!夺回那本属于我们林家的皇位,接续我们林氏皇族的血脉!”门帘后的女人声音更加激荡。

“我古家上下一心为国,尊听太后调遣!”梅太后的话音刚落下,就立刻有人迫不及待的出来表忠心。

“咳咳。”这一回则是梅太后亲自咳的,对于古家人这种急切的态度,她还是有些不满,更何况她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她便不是梅太后。

梅太后顿了顿,这一回倒是没人敢再发出什么声音,她便满意的继续说了起来:“诸位对国家的贡献我自然铭记于心,早已一一记录好,绝不可能忘记每一位的付出。在这里我向诸位承诺,无论是帝国,还是我们林家,这份恩情会永远记得!”

梅太后的话还是那么刁钻,她的手中有在场每一个人和那个人身后的家族,势力的名单。的确,事成之后这些人可以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奖赏。但与之相对应的,那份名单的作用当然不只是日后统计功劳,论功行赏。名单最大的作用便是威慑一些鼠耳两端的人,名单上有所有参与此事的家族势力的记载,一旦有人敢背叛,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名单将这些人聚拢在一起,并使得他们无法再回头。

的确,这种事情,胆小和反复的人做不来。

哪怕在场有些人的确很胆小,院前有杂乱的脚步声,就令他们慌乱不已。

花椒小院在帝国的权限极高,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而能够来这里戒备检查的更不是普通人,都是在帝都执勤的夜狼。

只是平时无往不利,无所不行的夜狼突然失去了作用,脚步只是在院外杂乱的响起,而后再迅速的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夜狼的审查范围不包括这个院子,还是院前站着的三名老者分量太重,令得平日里有着赫赫凶名的夜狼不敢近前。

“太后,他们已经走了。”在成功的驱赶完前来巡查的夜狼后,一名老者前去告知。

梅太后点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三名老者都是从夜狼退下来的老前辈,都是活化石级别的人物,更何况这个院子的主人是她。

夜狼从来都不是帝国的夜狼,不是林昊焱的夜狼,不是林翰羽的夜狼,夜狼真正的主人是林家,林氏皇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夜狼是林家的私人财产。

“嗯。”梅太后对这个处理结果十分满意,她抬起了头,寻找年轻时那睥睨众生的高傲。

“看吧,所谓的夜狼,也不过是我们养起来的狗。”梅太后笑了起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你们是我林家的客人,客人,当然就不会被看门犬咬。”

屋内的人对之前表现出来的失态感到尴尬,只好相互苦笑。他们怎么可能不怕夜狼,能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又谁是干净的?哪个心里没些龌蹉的事情?

梅太后的话并未顾忌那头老夜狼,而那老者也对梅太后的言语司空见惯,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表露出来。

“该干什么,诸位也都清楚,老身也不再一一强调了,只希望诸位到时候,能够助老身,助我林家一臂之力!”梅太后如此说道。

房中的人自然是连声答应,这种从龙之功,他们当然不会放弃。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勇敢的心

巨大的阴谋正席卷而来,对于这一点,林昊炎有所预知,却没将其放在眼里,他更关注的是罗路庄起义后对整个国家,以及新政的影响。

好在罗路庄的叛军及时被清理完毕,因此也并没有对国家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林昊炎放下了林翰羽穿回来的信件,罗路庄的事情完了,总算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他的桌上还摆着另一份书函,是林戟前来请辞的告罪书。

罗路庄的事情毕竟完了,虽然不是林戟解决的,但也没有出什么太大的岔子,在银水滩损失的三万军队也算是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内。

林昊炎当然不批,他提笔游龙,回了个“否”字。林昊炎心道,林戟是个好料子,只可惜还太年轻,不够老练,这一点他和林翰羽没得比。当然,在年龄上林翰羽和林戟也没得比。

林戟在赵复手下当惯了副将,真正上了战场当一名主帅的时候,他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好在林戟在年龄上的优势还很大,林昊炎认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林戟,让林戟成为第二个林翰羽,甚至是超越林翰羽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了?今天怎么没人说话啊?”林昊炎坐在皇座上,罗路庄事了,让他心情变得轻松愉快了不少,直接在朝会上打起群臣的趣来。

还是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怎么?黄尚书,你,出来!”林昊炎有些生气,堂堂帝国皇帝居然在自己的朝会上没有人理?他叫了个人。

黄陆明是通过招贤令平步青云的第一批人,也是目前在官场上走得最远,站得最高,他借着一副好口才和精巧的设计图纸,被林昊炎相中,安到了工部,现在已经是工部大司空。

“见过陛下!”黄陆明出列,给林昊炎行了个礼。

“来,给大伙说说,咱新政的事。”林昊炎下令。

“这……”黄陆明转身看了看身后的朝臣,对于林昊炎突然提出的请求有些无奈,他知道,今天的戏份不该这样演。

“让你说你就说嘛!”林昊炎见黄陆明畏畏缩缩的模样有些不喜,他以为黄陆明是担心触犯到了同僚。

林昊炎继续催促:“不用管他们,你就说说你负责的那个分级的怎么样了?”

林昊炎突发奇想,“啪”的一声拍起了掌,他道:“朕看你们今天都没什么精神,那就搞个汇报会吧,来,朕的贤士们都出列!哦,黄尚书你直接汇报吧。”

黄陆明再次扭头看了看朝臣,他有些犹豫,但林昊炎的命令在前,他不得不率先进行汇报。

“启禀陛下,匠人分级的制度已经在帝国上下推行。只是帝国地域广袤,人口众多,直到现在我们都仍在进行统计和划分等级。户部也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的帮助,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已经统计了三分之二的匠人,目前已计入在册的甲级匠人三百零九人,乙级匠人一千八百一十一人,丙级匠人六万八千余人,丁级和学徒数目巨大……”

黄陆明在进行汇报,匠人分级主要是给帝国的工匠根据他们的手艺,技巧,实用程度,对社会国家的贡献度进行等级区分和登记,从而能够更加方便的对工匠进行管理和培养。

等级由甲乙丙丁学徒,每个等级还分上下两小等。其中,丙级以上的匠人都是会直接受到国家的补贴,当然前提是也要在国家需要的时候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而等级越高,补贴得就越多,林昊炎想通过这种方式,使得帝国的匠人们的技艺变得更加精巧,同时也算是改善了一下民生。

“哦……”林昊炎点头,他没有想到原来偌大的兰河帝国,称得上甲级的工匠竟然只有三百余人。当然这是还未完全核算完的数字,完全核算完后大概能有四百人左右,但这其实也不多了。

“是不是审核得太严格了?甲级才这么少人。”林昊炎发问。

“并不是的!”黄陆明立刻解释道,这一块是他的专长,哪怕林昊炎是当今圣上,他有辩上一辩的资本和必要。

“因为甲级的待遇太好,为了防止匠人不思进取甚至手艺退步的情况发生,我们特意严格管控了甲级匠人的人数,非大智慧,大才能或者大贡献者,都不允许升至甲级。其实我们不应该只看甲级的人数,乙级和丙级的匠人人数十分之多,这些才是帝国需要的中坚力量。他们现在的技艺可能不如甲级匠人的优良,但是在这些匠人当中他们拥有着最大的潜力,他们当中许多人都还年轻,他们都有着成为甲级匠人的机会。而陛下您推出了分级制度后,更是如此,陛下您的做法极大的激励了他们的成长!”

说道这里,黄陆明也肃然起敬,面对眼前这个敢想敢做,说做就做的陛下,他十分钦佩。

“说得有道理!”林昊炎点头道:“其实他们都是国家最宝贵的财富,那你可就是给我看管宝库的人了,好好干!”

“是!”黄陆明高声应答。

“对了,其它几部都没有妨碍到你办事吧?如果有的话说出来,朕给你撑腰!为了这个国家,不要去害怕什么,这句话朕送给在座的所有人。不论你们是我招来的贤士也好,还是阳奉阴违的老臣也好,但朕只有一个要求,我们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每一天都要更好!拿出你们的勇气,把懦弱,和恐惧都丢给朕,朕替你们抗!”林昊炎笑笑“你们是朕的官,朕给你们撑腰,懂吗?”

“懂了!……”黄陆明此刻已经是泣不成声,他不再好意思去抬头仰望那位陛下,他默默的回到了群臣的队伍里。

黄陆明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当上工部尚书的第一天就被人邀请去参加了一次神秘的聚会,而从那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这个官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他已经污了。

当林昊炎越来越像个皇帝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断剑/刀

黄陆明用模糊的眼眶看着周围,有不少落下泪水的人都是通过招贤令站到了这里的贤士,他的心中只有鄙夷,他明白,这里没有人,没有出入过那个院子,没有人不曾许下过“永远忠于林氏皇族”的诺言。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呢?他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份子。

感动归于感动,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轻狂的书生,他已不再天真。他见过了太多的冷暖,那颗热枕的心早已恒温不变。黄陆明借着林昊焱的一番话掉了不少泪水,也只是权当情感的宣泄。

“不过,”林昊焱话锋一转继续说:“朕最近的确收到了不少情报,你们在瞒着朕策划着不小的事情啊。”

这一刻,没有人敢再哭哭啼啼的,林昊焱看起来很好说话,也的确很好说话,但一切都建立在没有招惹他的前提下,否之林昊焱就是最嗜血的魔神。

林昊焱的话使得群臣心中一提,他们疯狂的交换着眼神,猜测到底是谁泄露了那信息,猜测泄露的到底是什么,自己的名字有没有泄露等等。

“有人愿意告诉朕吗?”林昊焱面带微笑却露出他的獠牙:“欺君之罪该当何处?李鹤!”

“在!…臣在……”李鹤出列,这是一名老臣。

“告诉我,欺君之罪怎么判?你虽然不是刑部的,但这应该不会不知道吧?”林昊焱问道。

李鹤颤颤巍巍的答了起来:“满……满门抄斩……”

“还有吗?”林昊焱继续问:“大点声,让所有人都听得见。”

“株……株连九族……”李鹤继续回答。

“那,弑君又该当何罪呢?”对于李鹤的回答,林昊焱相当满意,所以他继续问了下去。

欺君已经是大罪,弑君的罪那更是大到没有人能够承受。李鹤光是听到了名字,就已经吓得摊软在地,浑身都没了力气,仿佛骨头都被抽掉了一半,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林昊焱冷哼一声,看着头一个比一个埋得低的群臣,心道就算是俯视也还是诗依秋更加赏心悦目很多,不是一点。

“无罪!”所有人都埋着头的时候,梅太后走了进来,她坚毅的目光直挺挺的对上了林昊焱,她道“弑君无罪”。

“哦?这是什么时候改的?朕怎么不知道。”林昊焱见梅太后到场,并没有显得慌乱。

“这是哀家今日改的。”梅太后缓缓的走上前去。

“怎么?见了哀家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吗?”梅太后向前问林昊焱。

“朝堂之上,朕无需向任何人施行礼数,任何人。”林昊焱强调了一遍,这也是开国皇帝林枫毅为自己特设的特权之一,朝堂上谈的是政事,是国事,而不是家事。

“那好,哀家今日就跟你好好的谈谈这国家大事。”梅太后并不在意林昊炎对她的无礼,胜利者要学会保持宽容的态度,梅太后这么对自己说。

“来人,把那把断剑,呈上来。”梅太后下令,殿前的护卫连忙侧身,而拥挤在一起的朝臣们也都自然而然的分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三名老夜狼从门后走了出来,最前方的那位手中用染着残血的绸布包裹着一柄断剑。他们步履坚定,到了这一刻不再畏惧即将陨落凋零的皇权。

“这是你父亲的佩剑,相比你还没见过吧。”梅太后对着捧剑的老者努了努头,老者便捧着断剑上前,他半跪在林昊炎面前,将那柄断剑聚过头顶。

“你们三个老东西,还没死啊?”

“主人?”门外,郑源在敲门。

“进来吧,呵,你还带了礼物?”赵复见到了郑源手中的布包。

“这是您的刀。”郑源奉上了那布包。

赵复有些好奇,他一圈一圈拆开那长布,然后露出了一把断刀,原来是在绿洲城和教皇一战时折断的那柄随身佩刀。

“不用了,丢了吧。”虽说有卧薪尝胆的玩法,但是和教皇一战绝对是赵复人生的污点,他不想用这种方式如此警醒自己。

“啊?”郑源有些惊异,赵复的随身佩刀当然把好刀,虽然断了,但是还是有着不小的纪念价值。

郑源和赵复的视角有些不一样,在赵复看来,自己是被教皇完败的。哪怕是林戟郑源和自己三人偷袭,也只是重创了教皇。而随后发生的事情……他也记不清楚了,赵复甚至不愿意去仔细盘问关于那场大战的经过,一直以来他其实都在回避着这个问题。

最不想承认的还是自己的弱小。

可是郑源却不一样,他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直接与教皇对抗的层面上,他看中的是胜利的结局。对于郑源而言他自然不会比赵复强大,他习惯了自承弱小。

“嗯?”赵复见郑源并未按照自己说的去做“你要是想留着那就给你保管了。”

“好!”郑源答应下来。

“你们三个老东西,还没死啊?”林昊炎问。

林昊炎丝毫没有给这三位夜狼中的老人留任何面子。

林昊焱并没有接过那柄断剑,对此,老者并未介意,他仍然保持着低头捧剑的姿势。

“你们的血性,都已经没了么?啊?”林昊焱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拍飞了那断剑。

眼前的三名老者都是曾经夜狼部队的精锐,也是后来用了秘法延长了寿命,才能活到现在,只是这种事情对于夜狼而言却是极大的耻辱。

“他们留待了有用之身而已,这是我林家的要求,你冲他们吼有什么用?”梅太后一步一步的朝被林昊焱拍飞的断剑走去,她艰难的弯腰去捡那把断剑,三名老者见状连忙跪下以示自己失职。

“夜狼不是狗,他们这样又和那些奴才有什么两样?”林昊焱冷哼。

“你错了,夜狼就是我们林家养的狗,他们都是我们林家的奴才。”对于夜狼的定义,梅太后甚至不介意当着群臣的面说出来。

三名老者跪得更深,头埋得更低。

“来吧,看看这把断剑。”梅太后发声。

用文字写蒙太奇好像有些怪异啊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身世

“这可是你父亲当年用来保卫先皇的剑。”梅太后冷言道:“你就这样丢了,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

梅太后的话可谓一语激起千层浪,林昊炎的父亲?保卫先皇?这一下朝堂之上可是炸开了锅,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就算不聪明脑袋也肯定好使,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当然能够分辨出梅太后成功的将林昊炎和父亲,以及先皇划为了两人。

这其中的韵味不言而喻,林昊炎竟然并不是先皇的儿子!这也难怪当着众臣的面,梅太后敢骂林昊炎大逆不道。

“你胡说!”对此,林昊焱自然也能听出梅太后的言外之意,林昊焱却是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不是先皇的亲生子嗣。

这不可能,林昊焱心中在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他明白自己不是梅太后的孩子,却从未想过自己并不是先皇的子嗣。这个真相对林昊焱而言打击极大。

“呵呵,你不信么?”梅太后笑道,她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她用苍老的手指在断剑上摩挲,剑身也反馈出铮铮的声音。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宝剑。但此刻林昊焱迷离的身世,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这些人并未将注意力放在那断剑上。

“陛下乃先皇亲卫陈风之子,这个人想必在场的有些人还是了解的。”梅太后开始解释起来。

底下又是一片哗然,知道陈风这人的,被这个消息震惊,不知道陈风的,也都赶忙问起了身边的人。

“诶,你知道陈风吗?”

“陈风是谁?”

“是他……”

“快说,陈风是谁?”

群臣纷纷低声问起了陈风这个人,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群臣开始交换起信息来。

梅太后并未阻止这些大臣在朝会上的无礼行为,相反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剥离林昊焱的皇权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将他彻底“架空”。

这个“架空”可不是把控起朝臣,使得林昊焱的命令无法传达下去,虽然这种事情以梅太后的实力也的确能够做到,但还是太麻烦。因此梅太后做得很绝,她直接爆出了林昊焱的真实身份,那个存封于林家密室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梅太后要做的,是彻底的将林昊焱和大臣之间的纽带斩断,这根纽带的名字就叫做血脉。林昊焱得以统治这个帝国,并不是靠着他的才干,而是血脉。这是从先皇,从开国皇帝林枫毅身上流传下来的血脉。帝国的子民们因为感激开国皇帝林枫毅结束乱事的作为,才拥戴其子嗣成为接下来的帝皇。可以说兰河帝国的皇位其实就是当年林枫毅的遗产,而有资格继承其遗产的至少身上也要流着林氏的血脉。

而这一刻,一切都不复存在,林昊焱真正的身份将要被揭晓,他如果真的是陈风之子,而非先皇所生,那他再无凭借。

梅太后看了一眼受到了极大打击的林昊焱,十分满意,她继续说了起来:“陈风,乃陛下的亲卫,曾在夜狼部队中服役。”

梅太后所指的陛下,当然不是林昊焱,而是先皇。梅太后的话一出,群臣们也就马上安静了下来,他们不再问东问西,答案梅太后自会揭晓。

“陛下南巡南巫境内时,有前朝余孽伺机刺杀南巡中的陛下,当时陈风便是陛下身边的贴身亲卫。刺客的功力高强,陈风艰难的与之周旋,最后更是拼着断剑将刺客斩杀……”

梅太后微微抬头,似乎在回忆,仿佛刺客刺杀陛下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但是刺杀并没有结束,还有一名阴险的刺客躲在暗中,在陈风将断剑甩出后悍然选择出手,刚刚拼死了两名刺客的陈风手中的兵器尽失,他用身体替陛下挡住了致命的一剑,为陛下争取到了时间……陈风死前陛下曾经问他该如何封赏,陈风只道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家中还在吃奶的儿子……”

梅太后讲得绘声绘色,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但效果却十分之好。大臣们也都是身临其境,仿佛一同回到了过去叩见了先皇,见证了那场伟大的牺牲一样。

“后来,陛下找到了陈风的孩子,将其收为义子。而到了我们这一代,哀家无能,没能给陛下生出健全的麟儿,只得让着外人活生生的夺了这皇位……”

梅太后的泪水一点都不值钱的往外冒。

“好在,陛下走前还给哀家还留下了唯一的血脉,今日也终于长大,虽谈不上文武双全,但政律通史倒是识得,也可成一守成之主……”

最后,梅太后破涕为笑,她冲殿外招手“行儿,快进来。”

“你!……”被梅太后这么搞了一通,林昊焱完全失去了主动权,他想大声的斥责梅太后,却始终师出无名。梅太后虽然只是个女人,但和他相比,和先皇的联系更加密切。梅太后的这番表演哪怕一时间群臣接受不了,也极大的动摇了林昊焱的权威。

梅太后这时却不再理会林昊焱,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由不得林昊焱了,这是一场大戏,而她成功的将林昊焱抛出了戏外。

殿前,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被人带了进来,正是林思行。

“这才是陛下真正的血脉?”有大臣问起,虽然没有经过排练,但配合梅太后的表演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梅太后前前后后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想让自己的儿子林思行坐上皇位么,她连连点头,假扮一副好母亲的样子向林思行哭了起来“孩儿委屈你了。”她道。

“确实有先皇的气质在!”

“这面相才是真正的帝王之相!”

“这眉眼确实和先皇有着七分像。”

眼见着有人抢了先,剩下的人自然不甘落下,纷纷向梅太后和林思行示好,其中大部分都是到过花椒小院的密谋者,也有小部分激灵的人嗅到了风向,也都倒戈入了梅太后的阵营。

我好像有一处写错了,前朝为金盏王朝,又称光明帝国,致敬《紫川》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皇位

林昊焱的皇位,大概会被抢走,而新皇便是眼前坐在轮椅上看似乖巧的林思行,这便是梅太后煽起的风火。

“妖婆!你在这里妖言惑众,扰乱朝纲,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林昊焱气急,他再度转身想要去从那套摆放在皇座旁的铠甲上寻求力量,却发现那三名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将他围住。并且今天,那套本该摆放整齐的铠甲,并未出现。

“你们想造反吗!”林昊焱已经动了杀心,他丝毫不掩饰从自己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意。

林昊焱瞪着三名阻他去路的老夜狼,他的杀意疯狂的朝他周身倾泻,那如同潮水般的杀意向三名老者席卷而去,引得他们一阵寒颤。他们都是从夜狼部队中退役的精锐中的精锐,但是面对林昊焱,这匹夜狼部队史上最为惊艳的头狼,他们还是被完全的压制。

“我看想造反的是你!”这时候,梅太后却是丝毫不让,她好歹也当了多年的皇后,母仪天下,此刻爆发出来的气势也不弱于林昊焱的杀气。

“好啊,妖婆,我倒要看看,今日谁能阻我!”林昊焱被彻底激怒,他发起狠道。

林昊焱飞身跃起,一脚踹开一名老者,然后落在皇案前,他端起茶杯,直接将另一名朝他追来的老者砸倒在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茶杯,在林昊焱手中也是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而后,林昊焱又拉开摆在桌案前的书函,一份份书函朝着最后一名还有战斗力的老者飞去。那老者竭力对抗,他拍开朝他飞来的书函,只觉得手掌生疼。

“中。”最后,一支毛笔飞去,洞穿了那老者的手掌。

一声惨叫响起,三名老夜狼瞬间失去了战斗力,林昊焱转身,现在轮到对付梅太后了。

对于梅太后的话,林昊焱并不认同,尽管那故事有模有样,尽管梅太后讲述得十分详尽,但林昊焱绝对不相信,他不姓林。

林昊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有一点却不容怀疑,他只姓林不姓陈。他修的是最正统的夜狼的功法,这个功法只有林氏皇族的人才能修行,其余的夜狼虽然能修但也会受到更加残忍的反噬,并且还无法达到专精的地步。这就是为什么夜狼的寿命极短的原因。

夜狼中的老人们都称夜狼的功法为“摧骨决”,他们强悍的个人能力都是靠着不断对人体的摧残从而激发出来的短暂的潜力。在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的同时,也遭受到了千百倍的反噬。就算能撑过去,夺得回寿元,却夺不回身体,下半生只能当个废人。

而这种反噬,就算是对有着林氏血脉的林昊焱,林翰羽而言都同样起着作用——林翰羽在向赵复讨要了功法后对他破损的身体有所修复,但更多的也只是止住身体不再变得更加残破,已经失去的,无法再讨要回来;而林昊焱受到的反噬更为严重,他此前用秘法封住了他所有的功力,那样他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但是他之前为了救诗依秋而破功后,他的寿命就直挺挺的只剩下了十年……

林昊焱可以背负起暴君,独君的罪名,但他绝不愿承认自己是别人家的孩子,哪怕梅太后证据十足,但他仍然不承认。

林昊焱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只要他拒不承认就不可能变成事实,或者只要将梅太后杀死,这颗燃烧着的野心就会被扑灭。他有着这样的能力,殿中仍然潜伏者两名只忠于他的夜狼,哪怕林翰羽、林戟不在,他一个人的战力也足够。

但是接下来他却发现自己有些太天真,太自大了。而这份天真和自大,是致命的错误。

梅太后根本不惧林昊焱对她的杀意,因为此刻诗依秋就在她的手中。

林昊焱看到了被绑在地上的诗依秋,这才明白自己最大的软肋已经被梅太后抓住。他忽略了这一点,他的确很强大,强大到无孔不入,强大到想要杀死他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这一点,林昊焱从未否认过,他自以为自己从不需要担心那些躲在黑暗中的人施展的阴谋诡计还是暗箭陷阱,因为他足够强大。这和他当年当夜狼时一样,不管敌人用什么样的计谋,设下什么样的陷阱,他总是能够获胜,一力破万法。

但这一次,这一次不一样。林昊焱忽略了诗依秋,他的确很强,但这份强大只来自于他自身,而相对于强大到无孔不入的他而言,只会些简单防身伎俩的诗依秋就显得太好对付了。

这一次,梅太后抓住了林昊焱的七寸,诗依秋便是林昊焱绝对的软肋,是林昊焱永远凑不出的筹码。当诗依秋出现在场上的时候,林昊焱就已经输了。

“我知道你很快,”这话虽然听起来怪异,但在这种时刻可一点都不怪,梅太后拿出她防身用的镶着许多宝石的短刀,抵在了诗依秋的喉咙处“但是我可以比你更快,如果你想要试试的话。”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而林昊焱也只受这一种威胁。

“放下刀!”对此,林昊焱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仿佛那刀不是抵在诗依秋的颈间,而是抵在自己脖子上一样。

“放心,哀家虽然老了,但刀还是拿得稳的。”梅太后冲那爬起来的三名老夜狼使了个眼色,那三名老者走过去将林昊焱牢牢锁住。

他们虽然都受了不轻的伤,但林昊焱并未对他们下死手,而这点伤痛对于夜狼而言并不算什么。这一回,林昊焱倒是十分配合,他生怕梅太后手一不小心抖那么一下。

“你到底想要什么?”林昊焱问。

“你还不清楚吗?我要你禅让,将皇位归还给我林家。”梅太后回答道,她的语气急促,甚至忘了自称哀家。此刻她的心和她的语速一般,只想着早日从林昊焱手中夺回属于她儿子的皇位。

林昊焱看了一眼诗依秋,而诗依秋一直在冲着他摇头。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本非天生情种

“听好了,”林昊炎捧着诗依秋哭红了的脸,他温柔地为诗依秋擦去不断掉下来的眼泪。

“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碌碌一生,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你给了我全新的生命,我原本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没有感情的杀手,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可以去做。”林昊炎就地坐在了那里,他继续说。

“你真的很美,有的时候我总会担心,天上的神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把你带回到天上去……我很想只当你的夫君,这个位置,我并不喜欢,既然她们那么蠢,就让她们抢去吧。”林昊炎摇头看了看那个皇座,冰冷的皇座。

“原本我有许多话想要说,只是好像不是很来得及,”林昊炎拍了拍诗依秋的头“我会派人把你送到西北,赵复在那里,我……死后,只有他能保护你。”

“不!你不会死的,我们找太医,一定能医好的,你……”诗依秋道,她不愿意接受这么个结局。

诗依秋原本只是静静地听着林昊炎说,她总是尽量乖巧的听林昊炎的话。但是当林昊炎说起要将她送走,她终于慌乱了起来,她不想这样。和林昊炎一样,诗依秋也早就习惯了侍奉林昊炎的生活起居,林昊炎已经是她生命中的一道烙印,现在要她抹去,太难、太痛。

林昊炎摇摇头,他得的又不是病,这也不是什么可以任性的时候,哪怕他真的也很想和诗依秋一起任性下去。

但终有一个人要理性地面对,残忍的现实,做出自私的决定。林昊炎本非天生的情种,只是遇到了诗依秋,两人的时光互相糅杂在一起那么久,总有令他愿意为她奉之一生的名为惊鸿的片刻。

离别是一种刻骨的痛林昊炎也不愿如此,但若要他做出选择,他更愿意自私的让诗依秋活下去。

而后,林昊炎转头,他大声说道:“所有夜狼听令,今后有谁敢伤害到诗依秋,伤害到我的女人,株连十族!”

林昊炎知道,这则消息会以最快的方式在全国上下传递,他的话不只是给所有的夜狼下令,更是说给每一个人听的,无论如何,他都要确保今后诗依秋的安全。

“听我的,好好活下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让赵复帮你。能娶你,我很幸运。”林昊炎最后拥抱了一下诗依秋,在她额前轻吻一下,而后他抬头。

林昊炎的一举一动成功的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而没有人注意到,有两名夜狼悄悄在林昊炎和诗依秋头顶的房梁木上就位。林昊炎一抬头,这两名夜狼立刻跃下,落在了他和诗依秋身旁。

两名夜狼并未携带武器,因为这一回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杀戮。

“走!”林昊炎对诗依秋说道“跟他们走!”

诗依秋连忙摇头,如果林昊炎今天要死在这里,那她宁愿和林昊炎死在一起。

“带她走!走!”林昊炎吐着血大吼,他一把推开诗依秋,将诗依秋推到两名夜狼手中。

“夫人,抱歉了。”一名夜狼直径将诗依秋抗在了肩上,他们只听从林昊炎的命令,林昊炎要诗依秋活着,那他们就不可能让诗依秋死在这里。

面对着林昊炎唤来的两名夜狼带走诗依秋的行动,梅太后等人并未阻止,她们的主要目标还是林昊炎。诗依秋只是制约林昊炎的手段,林昊炎既然已经重创,生命所剩无几,那诗依秋存活与否并不重要,毕竟诗依秋只是个女人。

更重要的一点便是如果她们继续行动,阻拦诗依秋的离去,可能会引来林昊炎疯狂的报复。林昊炎还未死去,没有人知道他在濒死前还能爆发出多恐怖的力量,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关于林昊炎,在林家密室的档案中也有过不少记载,林昊炎还是夜狼的时候,无数次陷入濒死的绝境,但最后的结果都是林昊炎活着回来,而敌人则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他生命力之顽强可见一斑。这个时候再去触动林昊炎的逆鳞,显然是一件十分不划算的行为。

眼见诗依秋被带走,林昊炎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只是那块石头落下后,心也就空出了一大块,如同他胸口的剑伤一般。

“可笑,咳咳,真是可笑。”林昊炎自语,这一下他的伤也压制不住,他开始疯狂的咳嗽起来,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多活一秒都是奇迹,但他仍然坚强的活着,如同每一次执行那些死亡率奇高的任务一般。他还活着,虽然每一秒都伴随着剧痛,但他仍未死去。

“帝国的皇帝,咳咳,被人刺死于朝堂之上咳,而却未有一人阻止。”林昊炎大笑,这一刻无需再说明什么,什么人心中有鬼,他们自然知道。

“你们,咳咳咳,真是令朕失望!”林昊炎再度换回了自称。

“放肆!”这时,梅太后站了出来,她不再允许林昊炎用那个自称,林昊炎已经成为了过去,而未来是属于她和林思行的。

“朕还没死,朕就是帝国的皇帝!”对此,诗依秋已经送走,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制衡林昊炎。

“你!”梅太后见到这样的林昊炎,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臭裱子,一边去。”对于梅太后,林昊炎连正眼都不想看,而对于现在这种状态的林昊炎,梅太后并不敢招惹,她选择了忍一时之辱。

“来,朝会继续,咳……”林昊炎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回到了皇座上,他道。

“黄……咳,黄尚书?”林昊炎点名,还是黄陆明。

“在……”黄陆明再度出列,看着林昊炎身上令人心悸的伤口,所有人都盼望着林昊炎赶快死透,他们心里都有鬼。黄陆明也不例外,虽然他明白林昊炎其实算是一名很合格的皇帝,但是奈何局势所迫,他的理想和抱负注定难以实现。

生离死别,有些不太好,我不是很喜欢离别,也就不愿意细写,细写起来感觉这一段我可以写个好几章

人间的情爱除你我大多相同

谁又知相思是浅或浓

我本非天生情种

痴心不怕人笑我懵懂

也盼着来生不必重逢

化风化雨亦都落入你怀中

——摘自《相思门》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的生命一文不值

“别乱动,伤到自己就不好了。”林昊焱的语气温柔,这是对诗依秋说的。

“好,我答应你。”林昊焱看向梅太后“放了她,你要的我都给你。”

“这可不好说。”梅太后回道:“手里没了这个小贱人,哀家心里可就没底了,你宣布吧,禅让。”

林昊炎看着梅太后,良久,他点头道:“好。”

“那朕玺印和诏书来。”林昊炎道。

旁边的太监虽然不知道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情对于他们而言实在还是太过于复杂,但他们也无需想得更多,林昊炎既然这么说了,他们乖乖照做就好。

那边太监刚把诏书和玺印帮忙拿了过来交到了林昊炎手中,林昊炎正欲提笔,却被林思行制止。

“无需四诏三辞,太麻烦了,直接给我吧。”林思行推着轮椅上前,轻佻的伸出了他的左手,他笑着看林昊炎。

四诏三辞,算是一种夸张的说法,林昊炎当然也不会想写四次诏书,他并不留恋这个位置,只是很负责的想要做好最后的一件本职的工作,比如禅让和退位的诏书。

“你们还真是急,只是五年都不愿等。”林昊炎叹了一口气,他摇摇头将玺印递了过去。

“谢了,哥哥。”林思行接过玺印,放在腿上,他这么称呼林昊炎,这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了。两人几乎从未见过,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兄弟情义,因而这声“哥哥”也讽刺意味十足。

“放了她。”林昊炎冲梅太后说道。

“明日,举行新皇的登基大典。放了她可以,但今日有人,却是要留下来的。”梅太后说,后半句是讲给林昊炎听的。

梅太后话音刚落,林昊炎就受到了重击,正是之前将他缚住的三名老夜狼,林昊炎正要反击,却看到了梅太后调笑的眼神。梅太后还算不得老,事实上她保养得极好,岁月并不敢在她身上留下过于过分的痕迹。在林昊炎眼中,那确是个十足的,老、妖、婆。

梅太后不掩眼中笑意,她的手仍然紧紧的抓着那把名贵的匕首,林昊炎已经履行了他的承诺,可她并没有要放开诗依秋的意思。

林昊炎明白过来,梅太后不单单是想要要回属于她儿子的皇位,更是要斩草除根,今日也要将他留下。

“你还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林昊炎忍着疼痛骂了起来。

“斩草除根,哀家这才放得下心。”梅太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狠手辣,这样也能震慑那些林思行潜在的敌人。

“这样,你把她交给夜狼看护,我可以任你宰割……不然,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林昊炎想了个折中的方法。

“哀家的信誉你都不能信吗!”梅太后怒道。

“不过是个拿女人来胁迫别人的小人罢了,跟这种人也能讲信誉?别说笑了。”林昊炎对于梅太后的信誉,那还真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行。”梅太后也知道,林昊炎如果真的发起狠来,哪怕在场所有人死了他都能活下来,她要的是逼死林昊炎,而不是逼死自己和林思行。

人质成功的交换到了一名老夜狼手中,梅太后也是确认无误后,这才收回了手中的匕首。

“放心,都是军中的老人,手很稳。”林昊炎不忘安慰诗依秋,他也知道诗依秋担心的其实是自己,但到了这种时候,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陛下,失礼了。”一名老者对林昊炎说道,而后,他拔出了长剑。

“我死后,把她送出去,送到赵复那。”林昊炎这么说。

“陛下放心,在下一定做到。”老者答应下来。

“不要!”诗依秋被堵住的嘴松开,她大声哭喊。

而此刻老者的剑也贯穿了林昊炎的身体,林昊炎的背后剑锋露足一尺,皆淌着鲜红的血。

“看吧,我说了,他们的手很稳的。”林昊炎的嘴角也溢出了血。

老者的手的确很稳,长剑不只是贯穿了林昊炎的身体,同时也穿过了林昊炎的心脏。只是林昊炎的身体素质确实了得,他还没有立刻死去。

但是林昊炎不是教皇,他很强,但终究逃不出人的范畴,他无法做到像教皇半神之躯那般,心脏受损仍然可以缓慢的恢复愈合。林昊炎做不到,他能做的只有等死。

“如何?满意了吗?”林昊炎毫不客气的自己将那柄长剑再度拔了出来,抛到一边,暗红色的血液跟着挥洒在地砖,地毯上。

林昊炎摇摇晃晃的来到了诗依秋身前,他瞪了一眼那名负责看管诗依秋的老者,老者识相的退走。林昊炎的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这一点以他们老辣的眼光都可以确认。

当林昊炎并未去抗拒那把刺入他心脏的长剑时,属于梅太后的胜利就已经板上钉钉,谁都无法替林昊炎夺回来,从那一刻起林昊炎将永远成为历史,而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林昊炎的所作所为都只是历史中小小的波折。

林昊炎替诗依秋松了绑,以他的力气,竟然松了许久,可见他的实力也在随着生命力的流逝快速下降。但这并不妨碍林昊炎的动作,他替诗依秋松了绑,在确认诗依秋并没有受到伤害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没事就好。”林昊炎拍了拍诗依秋的背。

而诗依秋这是扑入了林昊炎的怀中,将林昊炎抱得很紧很紧,她顾不得林昊炎胸口和背后的伤口,这一刻只想要紧紧的抱住对方,不让他离开。

诗依秋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林昊炎身上,也渗进了林昊炎的伤口当中,“嘶”的一声,林昊炎吸了一口凉气,确实很痛。但他仍然笑着,他也同样环手将诗依秋抱住,将头深深的埋进诗依秋的发间,想要记住那股属于他的香味。

“好了,别哭,”林昊炎替诗依秋去擦拭眼眶前的泪水:“如果没有你,我永远只是一个刽子手,我的生命将一文不值。”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裂土封王

“咳咳,黄尚书是河西人?”林昊炎问。

“是……”黄陆明安分的答道。

“好,咳咳,朕身体不大好,就不动手写了,听朕口谕:‘朕现就将河西地区交由黄尚书治理,封河西王。’。”林昊炎道。

“啊?”不只是黄陆明,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住了。黄陆明见到眼前有一异物飞来,他情急之下慌忙接住,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林昊炎用来批写的小毫,他不懂林昊炎这是什么意思。

“拿好,朕的信物。”林昊炎见黄陆明呆在原地特意解释了一下。

黄陆明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而这也算是林昊炎对他叛变了阵营的惩罚,黄陆明再去看林昊炎,却发现林昊炎脸上并无玩笑之意。

这当然是真的,林昊炎已经懒得跟这些人开玩笑了。

不等黄陆明反应,林昊炎再点名:“刘侍郎。”

“在……”和黄陆明一样,刘笑寒对于自己被点到名而感到惶恐。

林昊炎卸了自己一块玉佩,丢了过去,而刘笑寒虽然也不愿意当出头鸟,但是林昊炎丢过来的东西他更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接住。

“从今日起,咳,你就是江北王。”林昊炎道。

“杨中书是京兆人,这样,你当摄政王。”林昊炎继续点名,抛出一杆长毫。

“柳太史,南岭王。”林昊炎丢了块令牌。

“胡太傅,中北王。”林昊炎丢了空白的诏书。

“蒋尚书,东岳王。”林昊炎把自己的香囊解了。

“龙将军,丘北王。”林昊炎想了想把黄袍撕开了。

“……”

“……”

“林昊炎!你干什么!”终于,梅太后明白过来,林昊炎并不是想最后过一把皇帝瘾,他就是故意成心的在和她作对。她想要让林思行当上皇帝,林昊炎就分封大臣。梅太后当然不会放着林昊炎这么乱来,她辛苦算计了这么久,花费无数才走到这一步。如果就这么让林昊炎任着性子来,那她不只是辛苦谋划的一切都付诸东流,而且还会颜面丢尽。

就好像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瓜成熟前被老鼠啃了一口一样难受,虽然这个兰河帝国这个瓜并不是她种的,但梅太后早就将整个兰河帝国视为囊中之物,她又怎么会允许林昊炎这样糟蹋“她的东西”。

林昊炎用袖子擦掉了嘴角的血迹,他继续说道:“还有几个地方空着,还有谁想当个国王试试感觉?”

现在,除了帝都周围,西北,还有咸水,南丰寺,开塘这几个地方还没有被林昊炎封给别人,而台下的大臣确实还有不少。

“陛……陛下……”这种情况下还要自主请缨需要极大的勇气,但林昊炎玩笑式的分封却也渐渐的如同恶魔渗入人间的恶念一般悄悄的入了人心,林昊炎问过不久后就有人站了出来。林昊炎毕竟已经是强弩之末,俗话说得好将死之人其言也善,面对着以往只有于国于民有大功劳的功臣才能够有的裂土封王的待遇,这种巨大的诱惑没有人能够扛得下。

“哦,朕把你给忘了,这样,咸水一代就给你了。”林昊炎的黄袍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的了,他撕下一条缎子,抛了过去。

“谢陛下!”罗令史接过那角碎衣叩谢。

“林昊炎!你真要如此败坏先皇留下来基业吗,快收回去!”梅太后几近疯狂,她不知道林昊炎竟然打算做得这么绝。

对此,林昊炎只是笑笑,他剩下的时间不多,这个时候跟梅太后计较这些?聊祖宗?抱歉他没时间。

梅太后也发觉了,场面间那一丝悄然的变化,正是如此她才变得如此之狂暴。如果说此前只是林昊炎一意孤行,他任着性子给大臣们分封,大臣们处于一种被胁迫的境地。但是当罗令史主动上前后,一切就变了,大臣们从被动的一方转为了主动的一方。梅太后甚至闻到了以往那些温文儒雅的大臣们现在赤裸裸散发出来的野心的恶臭。

梅太后开始慌了,如果说之前她还能冷笑着将林昊炎当个小丑,那她现在就彻底的成了一个小丑。

之前的分封可没有叩谢这个环节,罗令史叩谢的动作配合他有些臃肿的身躯显得憨态可掬,倒是逗笑了林昊炎。但是却没有逗笑其余的大臣,毕竟受了分封的大臣不多,而剩下的地方更少。

能上得了殿堂的臣子都是站在了兰河帝国顶层的人,他们对于兰河帝国的地域自然了如指掌。眼见那个平日里只知道编册书目的罗胖子都被林昊炎允了,剩下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心急如焚,现在的情况绝对可以用僧多粥少来形容。

“陛下!陛下!”有的人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间,比如说罗令史回到大臣队列中去,但是毕竟是千载难得的好机会,不是所有人都会保持着足够的耐心。

出列的正是曹御史,他还没等罗令史回列就自己跑了出来,他跪在了林昊炎面前。

所有还没有封地的大臣都心道一声不好,又被抢先了。

“陛下,我曹落一生为国,克己奉公,您可不能忘了老臣呐!”曹落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了起来。

林昊炎不想在曹落生上浪费时间,他连忙扶额道:“行行,开塘给你给你。”

“陛下!”这一回,不等曹落叩谢,就有人跳了出来,正是鸿胪寺的沈寺卿。

林昊炎还没开口,沈寺卿便直说了:“陛下,下臣负责的就是外交事宜,正好还有一个南丰寺的空缺……”

林昊炎连忙答应下来,他正准备撕衣服,又是咳出了一口血,他艰难的擦掉,换了一边干净的衣服撕了两道丢下。

两名帝国重臣此刻如同乞食的小狗一般连忙上前去抢夺,生怕自己的封国被对方抢走了。

大臣们眼看着剩下的几块地区从自己眼前被抢走,那感觉就好像是梅太后的兰河帝国被林昊炎糟蹋了一样,毕竟他们曾经离裂土封王之差一步之遥。

昨天的两章反了,无比倒过来看TAT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闹剧

林昊炎看了一眼梅太后,他的脸上挂着笑容,那是布满着嘲讽的笑容。

梅太后一生算尽,为了将林昊炎扳下皇位,将林思行扶上台,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暗中许诺了多少权益。林昊炎不用想也明白,台下绝大多数的大臣都是被梅太后拉拢过的,不然今天也不至于如此,堂堂帝国的皇帝,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没有被证实的荒唐的故事,被一把断剑折了皇权?

可是梅太后许诺得再多,又哪里能比得过现在的林昊炎,现在的林昊炎虽然还挂着个陛下的名头,还能自称朕——那也只是那些需要分封的大臣需要这么一个陛下。

林昊炎已经一无所有了,无论是未来还是梦想,他也都不需要了。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注定看不见了,他辛辛苦苦经营的帝国,就由他来亲手摧毁。

正是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对了,国号的事你们自己定,朕没时间替你们想了。”林昊炎提醒了一下。

“杀了他!把他给我杀了!我要他死!”梅太后大吼,丝毫不顾她的话俨然就是一个病句。

林昊炎本来就活不久,三名老者也是愣了许久,他们还未意识到林昊炎裂土封王对于这个国家而言会带来什么影响,他们只是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林昊炎曾经也是他们的统领。而更大的问题在于,林昊炎肯定会死,那他们有必要动手吗?

“动手啊!我要他死!现在就死!”梅太后也意识到了之前的命令好像有些奇怪,于是她改了口,她催促着她手下的夜狼动手,她要林昊炎现在就死,她不能再让林昊炎说下去了。

林昊炎说得每一句话,都可能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更大的崩坏,而这个国家是属于她,属于林思行的,现在的梅太后无比的维护起这个国家,一反之前林昊炎在位时的态度。

在场的大臣们被眼前巨大的利益所吸引和迷惑,他们还没有看见林昊炎这裂土封王的背后,隐藏起了什么。而早将帝国视为囊中之物的梅太后却明白,这便是乱始。

百年前,金盏王朝分崩离析,历经了十余年的战乱,终于被林枫毅一统,才有了现在的兰河帝国。而林昊炎此举,便是要将时间倒退近百年,让这个和平的世界再度回归到战乱当中。

“等等,还有最重要的呢。”林昊炎从容的止住了几名上前的老者,然后他不慌不忙的咳了几口血。

“林思行,朕封你为下一任兰河帝国皇帝,统治……帝都。”林昊炎大笑。

“动手!”梅太后在听到林思行的名字后便立即催促,她明白,如果真的让林昊炎说完,那一切都晚了。

梅太后之前的说法是让林昊炎禅让,但林昊炎现在却再次改口,他改成了封赐,这一切,意味就变了。禅让是完整的将整个帝国,将林昊炎的所有全部转让给林思行,从此之后林昊炎什么都不是,而林思行将取代林昊炎成为兰河帝国的新主人。但现在,林昊炎虽然还是让林思行当上了兰河帝国下一任皇帝,但他统治的地区,只有帝都周围。两者相差起来何止百倍。

林昊炎说得很快,因为这句话很短,他要说的字就如同留给林思行的东西一样,少得可怜。

这便是林昊炎的禅让,他笑,这里比较是兰河帝国的皇宫,是他的正殿,更是他的主场。对于他的那些臣子,他自认了解得可比梅太后这种常日里幽坐在深宫中的恶毒女人得更加透彻。

商人逐利?那只是因为他们无法从政罢了,亦或是没人敢将逐利这种名头冠在那些为官者的头上。

林昊炎可是清楚,他的臣子同样逐利。这次的分封就是一场交易,他将帝国的土地人民分了出去,那些大臣们才会愿意在这种时候继续奉他为“陛下”。可以说他们在交易着一种虚无的东西,当他交出玺印的那一刻起,从律法上来讲他就已经不是帝国的皇帝,而他的分封自然不会有任何法律效用。但是贵就贵在大多数,林昊炎成功的汲取了此前给赵复封王的教训:因为只有一个赵复得利,因此随意分封异姓王的行为遭到了多人的反对,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冒了出来。所以这一次,林昊炎封了很多人,这些人中,有许多是梅太后阵营中的人,但是这一刻,他们绝对会倒戈。

只因为梅太后许下的好处,根本比不过裂土封王的诱惑。

林昊炎还未笑多久,长剑再次洞穿了他的身体,这一回长剑从他后背直入,再一次贯穿了他的心脏。

这一次不再是咳血那么简单,林昊炎的呼吸变得更加沉重。原本他的身体就在超负荷的运转,现在更是已经达到了极限。林昊炎晃了晃身子,他以为穿心之痛他已经习惯,那伤口一直都在发疼。可再来一次的时候,更痛,痛上加痛。

这一剑,仿佛斩断了林昊炎对身体的控制,他已经无法灵活的支配自己的四肢。

但是林昊炎仍未死去,他艰难的抬起沉重的头,眼中仍然不改那狠厉,他道:“传朕口谕……封……西北赵复……平等王。”

眼见林昊炎还没死,又是一名老者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再度从林昊炎的后背刺入。

林昊炎忍着疼痛,鲜血从他口中疯狂涌出,但他还没有死,他继续说:“由赵复……统领全国……兵权……哈,哈哈哈!”

林昊炎笑着,他的笑声似乎永远不会停歇,不管他的身上插了多少支剑。

这是一场闹剧,最后却成真的闹剧。无论是梅太后主导的开场,还是林昊炎主演的散场,无一不是闹剧,两败俱伤的闹剧。这场阴谋到最后更是无人得利。林昊炎散尽了他的一切,这是对梅太后的报复,到头来梅太后得到的,也只是小小的一处帝都,整个兰河帝国,也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帝都。

怎么写起来一点都不伤感呢,我也感觉到出了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而且昨天的两章还传反了……这个系统好像还改不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笑脸之下

再强的人也走不出生死的范畴,从殿外卷入一袭清风,竟然已经有了一丝秋意,而林昊炎的笑声也在渐远……

站在林昊炎身后的老者也感受到了前面那人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在不断消减,他们终于松开了手。而林昊炎,仍然端坐在皇座之上,哪怕是他的尸体,也丝毫没有让出这个位置的自觉。

终于完了,梅太后这么想,这个人……终于死了,联想到此前林昊炎表现出来的极度顽强的生命力,梅太后想想都心悸不已。如果林昊炎选择的不是分封诸王,而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拖着伤体去换她和林思行的命,那三头老狼能不能挡下来?或者只是……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答案谁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人已经不在人世。林昊炎到最后,都没有用正眼去看梅太后,或许在他的眼中,梅太后永远只是小丑,是个躲在背后的小人,不值得他动手。

显然,对于林昊炎而言,动脑肯定要比动手难,但是面对梅太后,林昊炎始终没有动手。因为林昊炎坚信,哪有这么简单,治理一个国家,哪有这么简单?

既然没有人认可他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没有人体谅到他的苦心,那这一次,由他来当那个不懂人情的家伙,让这些人看看,为人之君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再确认林昊炎死透后,梅太后这才敢走近观察。而一走近到林昊炎身前,她就看见了林昊炎那低垂下来的头颅上带着那倔强而嘲讽的笑。

“混蛋!”梅太后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刻她终于将怒气发泄了出来。对于林昊炎的举动,她是十分的不满。

“好了,那个杂种也死了,明日按时召开新皇登基仪式。”梅太后也觉得在众人面前十分丢脸,说罢她便独自离开了。

“恭送太后……”台下的群臣也是配合着送走了梅太后。

这一次的朝会可以算是不欢而散,绝对是史上最荒唐的一次朝会,自己的陛下被当着群臣的面连捅数刀却无一人营救,更加荒唐的是这一次的朝会史无前例的一次性分封了五十四位异姓王(算上林思行一共五十五位),将整个兰河帝国完全瓜分。

大臣们嘴上仍然十分配合梅太后,但是心里一些异样的打算却在滋生着,眼见没人主持朝会后,大臣们也就各自散去。对于仍然低垂着头端坐在皇座上的林昊炎,没有人再去理会——林昊炎的作用已经被发挥完全,没有再去叫他陛下的必要了。

“那个,老刘啊?今晚有空吗,喝一杯?”

“诶,老李啊,我家夫人又快生了,不如今晚我请您,您给我挑几个好名字呗?”

“曹大人止步,这个……我近日淘到了几样异域珍玩,若是大人不弃,下官这就送到大人府邸,以表下官对大人的钦佩仰慕之情……”

林昊炎留下来的,不只是五十四位异姓王,更是五十四个全新的权力中心,他们在今后的日子中都扮演着与林思行为首的帝都军政集团进行对抗的极其重要的角色。

朝会还未散去,就已经有人动气了脑筋,当着众人的面向林昊炎讨要封地,暴露自己的野心并不是所有人都做得来。但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可是官场的最基本生存技能,敏感的人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对此,他们连忙讨好着还在大殿中的,即将上任的王者们。

其实,对于今后到底如何,在场的大臣中绝对是个个都没有太多的想法,他们绝大多数人都还抱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种看似虚伪缥缈,却又无比现实的理想。对于他们而言,人生,职场,官场是一道长长的阶梯,他们不断往上爬,直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而林昊炎的所作所为,却突然改变了这一状况,他给那道长长的阶梯尽头处安放了一扇门,只有有勇气的人都可以推开那扇门。

门后,则是全新的世界。

虽然群臣都一一退出了朝会的大殿,甚至可以用迫不及待来形容,林昊炎给他们的压迫,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也足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或者说正是因为林昊炎变成了一具尸体,才更让他们难受。

这是一种良心上的自责,杀死林昊炎的人并不是他们,而是梅太后手下的老狼。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是帮凶。

没有人会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此前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会对林昊炎多少有些不满,因此在梅太后威逼利诱之下也都同意了她提出的移交皇权的决议。毕竟对于大臣们而言,一个守成之主绝对是要容易侍奉得多。

在殿中待久的每一刻,都是对良心的拷问,理性告诉他们林昊炎或许不是个好皇帝,但绝对不是个该被钉死在自己皇座之上的差皇帝。

但是群臣们却也未走远,不是凭吊林昊炎的死,而是需要抱团取暖。

勇气是一种稀缺的物品,它的珍稀程度堪比只生长在只被71°阳光照耀下才会生长出来的麒麟角。麒麟角是一种稀缺的草本植物,可以入药,本身因其长相酷似麒麟的角并且因为其稀缺程度确实和“凤毛麟角”一般,因此得名。但与麒麟角不一样的是,勇气这种东西,人越多,出现的几率就越大。

单枪匹马的勇气,或许不存在。

大臣们用眼神互相交流着,他们在小心翼翼的散发着自己的野心,同时也在确认和捕捉对方的野心。

无言的交流,通过缓慢移动的脚步在每一位大臣身边传递。

“啊,哎呀,已经这么晚了,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去处理,请允许我先行告辞。”

“啊哈哈哈,王书令辛苦了。”

而后,又是一大堆客套的辛苦话。王书令挑开了沉重的氛围,大臣们纷纷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三两成群,或单独离去。

新年快乐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梅太后的愤怒

因为答案大家心中也都已经知晓,就在每个人都不经意间放缓了自己脚步的那一刻,兰河帝国的皇权,对这些臣子们的束缚,也降低到了一个极点。

就在当天,不知道多少间酒楼的包间中,多少小院的密室中,还是那兰水上漂浮着的画舫上,这些象征着兰河帝国最高阶层的大臣们进行了无数密谋,而其结果,也在不久后公布开来。

“该死!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已经不知道这是梅太后第几次生气到摔碎那些她花高价买来装饰用的瓷器,但可以确认的是,这一次梅太后摔得很彻底,仿佛是要下定决心与瓷器狠狠的做个了断一般。之前的梅太后还会顾及瓷器的价格,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会专门挑那些价格相对便宜的瓷器摔,而这一次却是一个不留。

“娘……”林思行推着轮椅过来,他想要安慰一下自己的母亲。

“行儿……”梅太后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的脾气永远消止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她手中的那件汝窑精品“雨过天晴”算是保住了。

第二天,到了梅太后早就与众大臣商议好的登基时间,前来观礼的臣子却少之又少。新皇登基的这一天竟然被臣子们放了鸽子,这让梅太后和林思行都十分尴尬,新皇的登基仪式她已经筹备了许久,就连大赦天下的名单都由她亲自审查过一遍。这本该是一场盛大的仪式,将开启一场全新的属于她们的盛世,但是结果却显得无比的滑稽。林思行穿着新的皇袍,对着稀稀拉拉的臣子们宣读致辞,那原本慷慨激昂的致辞硬生生的读出了一种悲壮凄凉的感觉……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到最后,梅太后一气之下更是直接终止了这项小丑一般的表演。昨天朝会上被林昊焱摆了一道,今天她不愿意再当那名小丑。

最令她愤怒的不是这些大臣的缺席,而是背叛。

和当初他们背叛了林昊焱一样,这一次他们又回过头来背叛了梅太后。大臣们当然不敢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因此这次他们的缺席当然是有理由的。

五十四位大臣,以及与其交好的朋友,党羽不约而同的向着各自的封地奔去,就在林思行登基的同一时间,原本兰河帝国的版图上出现了五十四种不同的颜色。

“陛下……杨……杨中书求见。”门外,有太监通报,虽然杨中书是说来找梅太后的,但是现在梅太后的脾气真大着,太监只好改了个目标,换成了林思行。

“让他进来吧。”林思行点头道。

“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杨中书第一眼就看见了林思行,他连忙行礼。

而后也向梅太后行礼“太后万安!”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林思行直接问。

杨中书是今天登基仪式少有的到场的大臣,对于给了自己面子的杨中书,林思行自然也要还以面子。

“陛下!微臣……”杨中书左顾右盼后,这才奉上一物。

一杆长毛笔,仔细观察后便会发现,这就是林昊焱经常用来批写卷宗的那支,也正是昨日丢给杨中书当信物的那一支。

林思行也认了出来,他伸手接过那支毛笔放在手中掂量了起来,而后冷声问道:“怎么?你还真想当这个摄政王?”

林昊焱那日的分封大多都是就近分封,即是家乡在哪,就分哪,一般都分在了每一个大臣的势力范围之内。杨中书就有些尴尬,他就是帝都人,而帝都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需要禅让的林思行,于是林昊焱直接就给他封了一个摄政王,打算让杨中书和林思行互相拆台。

“不敢!不敢!”杨中书连忙摆手拒绝,他哪里敢在林思行面前讨要什么。

杨中书此次前来的目的很简单,不是讨要而是讨好。林思行刚被自己的臣子背叛,而这些臣子中绝大多数便是那日被林昊焱分封出去的大臣,而很不巧的是杨中书也被封了个摄政王。对此杨中书也明白,以梅太后的心狠手辣来看,这些人恐怕都难有好下场,毕竟夜狼还掌握在对方的手中,那可是个大杀器。

于是,杨中书连夜赶来,他要做的就是表忠心,表明自己和那些见异思迁的妖艳jian货不一样,就算自己被林昊焱封了王,也还是忠心耿耿,还是效忠于梅太后,效忠于林家。

正所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杨中书当然不愿意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借着这个机会可以讨好新皇,指不定那天自己还能再升个几级或者真的封个王侯什么的……杨中书这般想。其实杨中书何尝不想冒一冒险自己当个诸侯王,可是他的封地恰好和林昊焱禅让给林思行后的微缩版兰河帝国相同,几经取舍后,他还是决定跑过来表忠心,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利益最大化的办法。

“哼,算你识相。”林思行直接掰断那杆长长的毛笔,而后丢在了地上。

“你在打着什么算盘朕都清楚。”

“微臣愚笨,不敢有什么算盘……”杨中书连忙道。

“行了行了,难怪都说你们虚伪,你的心思朕都知道,好好干朕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走吧。”林思行想起了林翰羽随口提起过的吐槽。

“谢陛下!那微臣先告退了,”杨中书离开。

“没法从林昊焱那儿捞好处,就想来我这里捞好处……”林思行摇头,这官场真是有趣。

“行儿,你现在是一国之君,要用‘朕’。”梅太后在一旁提醒道。

林思行心中嗤笑,一国之君吗?现在这个国,到底还有多大呢?

“娘!”但林思行还是道:“这里又没别人,再说了你永远是我娘。”

“行儿乖,是娘对不住你……”那边,梅太后老泪纵横,她一直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孩子,不仅没能给对方一个健全的身体,皇位也被抢了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没有橘子的橘子林

“没事,娘。”这一下是林思行反过来安慰梅太后,他道:“夜狼还在我们手中,那些乱臣贼子活不了多久。”

这样不听话的大臣我宁愿不要,虽然林思行也知道这些人的确是国家精英,但做皇帝的还是更喜欢听话的傻瓜,而不是有想法的聪明人。这一点林昊焱如此,到了林思行这儿也是一样。

林思行心中自嘲,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重蹈林昊焱的覆辙。之前林昊焱为了推行新政不惜列了一份长名单大肆清理,这件事情直接引发了罗路庄的叛乱。而这一次林思行为了他的皇权,似乎也要用夜狼大开杀戒一次。

对此,林思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罗路庄的叛乱并非偶然引发,这其实是一起早有预谋的叛乱,而它背后最大的鼓动者不是圣教,而是梅太后。

就算林昊焱没有下决心大肆清理,罗路庄的叛乱也必定会如约而至,这是一枚早就埋下的定时炸弹,区别与否只在于何时引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也正是这起罗路庄的叛乱,林昊焱要将影响控制到最小,尽早解决叛乱令得林翰羽不得不亲自出动,导致了林昊焱在帝都范围内的防御出现了极大的空缺,这才使得梅太后有机可乘。

林思行登基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新一任夜狼部队的主人。夜狼本就是由皇最终家供奉起来的特种部队,他们的主人本就是皇家,这也是为什么梅太后能够指使从夜狼部队退役出来的老狼的原因。

林思行已经开始盘算着,是先清理一批以儆效尤,让那些身怀异心的臣子望风归附,表达出自己的仁慈。还是一不做二不休,尽数斩杀,以彰显新皇的威严。

西山,橘子林。

“老大。”白狼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这么急干什么?”林翰羽正漫山遍野的找橘子树,听说这里叫橘子林,可是他却着实没见着一颗橘子树。

“有最高等级的密令,留守在帝都的兄弟传过来的。”白狼手中拿着的叠好的密令。

密令叠的四四方方,用油纸包裹着以防渗水,上面还有为了防止偷窥而留下的线痕,一旦被拆封后就无法复原。

“哦……嗯……”林翰羽接过了那张密函,他“哦”“嗯”“啊”了很久,让在一旁的白狼焦急得不得了。

“怎么了怎么了!”白狼在一旁连连催促。

这种密令的级别极高,它会向外同时发出数份,通过夜狼在全国的联络网传递,直到有权限的人开启。而白狼是没有权限打开的,对此白狼也很好奇,那封密函中写的到底是什么。毕竟这种等级的密令出现的情况并不多,除非是皇帝驾崩这种级别的大事才会用到。

“这里……真的没有橘子树啊!”林翰羽回答的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林翰羽确实认真的观察了这一代的地形,气候,日照,气温,水文,土壤等各种各样的条件,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这里并不适合种植橘子树。

“老大!”白狼对于林翰羽这种玩忽职守的行为早已见惯,但这一次却是是十万火急啊,他直接狠狠的踩了一脚林翰羽,这才打断了林翰羽对于橘子的追思。

“哦,好!我这就看!”林翰羽连忙拆封,读了起来。

“怎么样?”白狼凑在一旁,不时的用眼角去瞄那张不大的纸张,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林翰羽的神色原来越重,然后直接将那团纸捏在了手中,直接被他震得粉碎。白狼见势不妙,连忙端正起身子,一副我没有在偷看的样子。

林翰羽扭头看了看白狼,而后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陛下……死了。”林翰羽说。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白狼没有想到,这封密令竟然真是宣告者陛下驾崩的消息。

“这……是真的吗?”帝国的皇帝在他们看来那就是人间的神,陛下驾崩那是绝对的大事,白狼不得不再次询问消息的准确性。

“更重要的是……”林翰羽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他继续说“有个半身不遂的家伙当上了皇帝。”

和林昊焱一样,对于帝者,林翰羽无法再用“弟弟”来称呼对方,而更重要的是,那个家伙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情,更无法让林翰羽再度将他视为自己的弟弟。

“啊?是什么人?”白狼连忙问。

“一个混蛋而已。”林翰羽这么答道。

是的,现在的林思行,就是个十足的混蛋。

“……”白狼早就知道自己老大是个牛逼的人物,和陛下称兄道弟的,据说有段时间还经常带着陛下出去喝花酒,在手下面前更是极少用起“陛下”这种尊称。但是林翰羽是林翰羽,他身上也流着林氏皇族的血,因此他就算这么说也不会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惩罚。轮到白狼就不行了,他还是得尊重一下皇权。

“陛下他……是被杀死的。”林翰羽继续说。

“什么!”白狼这下是被惊到了。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皇帝因为一些隐疾而重病驾崩的事情,白狼在得知陛下驾崩的消息后也理所应当将其归到了此列。但历史上被杀死的皇帝,或者说在和平年代被杀死的皇帝确实是少得出奇,刺杀皇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刺杀在宫墙内的皇帝。

若是林昊焱性子来了,在外出游玩的时候被刺客盯上并且得手,那倒是件可以理解的事情。但林昊焱的行踪身为夜狼的他们自然是知道的,林昊焱在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外出的安排。

但是还有着更加令白狼疑惑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人才有这番能力击杀陛下?林昊焱的身份在现在的这批夜狼当中已经是渐渐的传开——那头战绩傲人,凌驾于林翰羽之上的传奇夜狼。

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听闻过军中的长辈讲起过关于林昊焱的事迹,那头威震了一代人的头狼,那头永远不会死去的凶狼。林昊焱可以说是他们的偶像。对此,白狼才感到更加怪异,到底是多强的人才能够杀死这样的夜狼化身成的陛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夜狼的归属

白狼不知道,但是林翰羽却明白,这也是为什么林翰羽称林思行为混蛋的原因,实在是……太卑鄙。

“去吧,早些回来,诗儿从赵复那学了火锅,总嚷嚷着人多了一起吃”

出征这个词对于林翰羽而言总是太奢侈,出发前林昊焱曾这么对他说过。可是现在仗已经打完了,叛军也都被处理得七七八八,回去时,却少了个人。

对于林翰羽而言,林昊焱和林思行都是他的弟弟,虽然都是同父异母,但也都是他的亲人,他没有想到他们同室操戈的一天会到来得这么早。

一直以来,林翰羽都尽量的在双方面前不提及到对方,他希望两人都能有相对不错的结局,可是没想到林思行却率先动起了手。而动手的方式更加让林翰羽不齿,竟然是拿女人当做要挟。

林翰羽是个绝对的大男子主义者,他坚定的认为政治这种东西就不应该有女人插手,而对于皇位的争夺也是绝对的男人间的战场,用女人当做要挟实在是太过无耻和混蛋。

在这方面,林翰羽是绝对站在林昊焱这一边的。林思行和林昊焱年龄都比他要小,而论及亲疏,则是林思行与他更加亲近些。但是论及关系,林翰羽和林昊焱的关系却更像是一对兄弟。两人有着相同的经历,都曾在夜狼部队当过统领,替帝国和皇室干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两人也都有着不错的武艺,都是练武之人,而林思行则是文文驺邹的,风格上就显得很突兀。当然最为特殊的一点便是林翰羽、林昊焱还有赵复三人都的关系,赵复的存在将他与林昊焱连接得更加紧密。

相比于林思行,林翰羽当然和林昊焱更加合得来些。

林翰羽对于林思行的情感,大多数来自于血缘上对弟弟的照顾,以及亏欠。林思行出生时便双腿萎缩,不能行走,也因此在先皇驾崩后并未直接将其推出来继任皇位。一来是考虑到林思行那时的年龄极小,二来则是林思行的形象当皇帝有损颜面,这才将还在夜狼中的林昊焱召回。林家人对此一直都感到十分亏欠林思行,毕竟林思行的母亲才是当时的皇后,而林昊焱的身世却太过奇特,要不是当时夜狼中的老人力保他上位,或许当皇帝的人选还会轮到林翰羽。

关于自己差点当上了皇帝这一点,林翰羽倒是耿耿于怀了好一段时间。

“老大?”白狼的叫唤声让林翰羽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怎么了?”林翰羽问。

“老大你哭了?”白狼追问。

林翰羽还未意识到,他提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下,的确有些温润。

“是啊……”对此,林翰羽却头一次没有嘴硬。

“老大……”白狼怔怔道。

“嗯?”

“你今天,有些不一样,不,是很不一样。”白狼这么评价。

“陛下死了……他可是我弟弟啊。”林翰羽坐在山坡上,眼前是广袤的平原,过了西山的橘子林就算是回到了中原,不再有那么多的丘陵和山脉。

他们执行完任务正在返回帝都的路上,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林翰羽有些不愿意再向前迈步了。原本是归心似箭的他,现在却很像重新躲回橘子林的树荫底下干什么呢?肯定不是乘凉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格言也一直被林翰羽奉为人生宝典,但是这一刻,他还是止不住眼泪。

“老大你真的哭了啊……”白狼继续问。

“废话,我就是哭了怎么了!我就不能哭吗!”林翰羽反问。

“可是老大你说过……”

“可是他是我弟弟!”林翰羽不等白狼说出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便直接抢先解释道。

林昊焱的死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只是他身为夜狼前统领没能守卫陛下的过失,也有他身为兄长未能保护好弟弟的自责。

“那……那密令还说了什么吗?”白狼换了个话题继续问,他知道密令肯定不是简单的写着陛下驾崩这四个字。、

林翰羽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回答道:“让我们杀人。”

林翰羽回忆着那长列名单,心道真是乱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这么教的,只是杀人名单就用在这种最高级的密令上。不过随后他便释然,因为那份名单上的名字他大多都认识,是那种不需要去仔细打听搜罗资料就能在脑海中清晰的刻画成模样的那种认识。

都是帝国的高官啊。

林翰羽不知道林思行和梅太后是在发什么疯,别的皇帝登基都要筹备个好几个月,哪有他这样林昊焱一死就迫不及待的登基的?别的皇帝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大赦天下,哪有他这种直接就开列名单,还尽是帝国砥柱高官的?

“杀人啊,这倒是我们干的活。”白狼摩拳擦掌道。

“这样,”林翰羽想了想,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打算回一趟帝都。密令因为保密性所以无法传达太多的东西,有些事情还是亲自去问清楚要好。

而且,他也挺想赵芊芊的。

“你先传令给兄弟们,让大家先别动手,林思行那个混蛋……真是太乱来了……我回一趟帝都,问清楚后我们再行动。”林翰羽这么决定。

“明白了,老大!”白狼表示立即着手去办。

“对了,叛军那些投降的人呢?在哪?”林翰羽突然问起这个。

“哦,还在后面呢,他们走得慢,不过有几个兄弟看着,应该也没人敢跑。”白狼回答道。

“我去看看他们。”林翰羽说道,而后转身折回了没有橘子的橘子林中。

“老大!”“老大!”……稀稀拉拉的有夜狼冒出头来跟林翰羽打招呼。

“你们先走,这里我看着他们。”林翰羽吩咐。

“是。”这一回他们却是异口同声道,毕竟看管战俘这种事情是真的又累又麻烦,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留着这些投降的叛军。

林翰羽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现在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战俘

因为这支被鼓动的叛军,是在为梅太后服务。

橘子林深处,林翰羽见到了挤在树荫下休息的战俘们,毕竟,长途跋涉,也走了不少路程。这些人虽然也曾经是帝国的士兵,但他们的耐力怎么跟得上身为夜狼的林翰羽他们。

“诸位?休息好了吗?”因为没有门,林翰羽拍了拍树干,示意自己到来。

“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叛军的战俘中出了个主事人,他询问林翰羽。这些日子他们被夜狼驱使着走了许多的路程,都有些疲惫不堪。

“帝都啊,帝国怎么对待战俘的,你们不知道吗?”林翰羽反问。

兰河帝国虽然没有杀害战俘的习惯——一旦接受了对方投降,那对方的性命就肯定会得到一定的保障。但是对于那些有勇气对着兰河帝国拔刀的敌人而言,在战败成为战俘之后是要被当做战利品送回帝都巡游的。这也是兰河帝国的一项不定期节日,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帝都的百姓就会拉长着脖子好奇的端详着那些战俘,看看他们到底长了几个胆才敢对帝国不敬。

“那个……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在明白林翰羽等人的行动意图后,那人小心地向着林翰羽问道。

“不必了,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里说吧。”林翰羽则是一口回绝,他并没有因为对方谦卑的态度而给足面子。

那人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的真相揭发出来,比较被当做战俘在帝都游街是件很丢人的事情。而他作为叛军的高层,多少是知道这场叛乱背后的操纵者就是皇家。

夜狼也隶属于皇家,那么眼前这个人应该算得上自己人了吧?那人有些忐忑,终于他鼓起勇气,打算和林翰羽商量一下,游街什么的就不要了。

“你是想说,你们是在为太后做事,对吗?”林翰羽问。

不等那人先开口,林翰羽就抢先替他说了出来,这件事情对于叛军而言难以启齿,毕竟消息一旦公布,就等于是在给皇室抹黑。虽然他们的确是在为梅太后卖命,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就和夜狼虽然也在替皇家卖命但收获得名声始终是贬大于褒,他们的凶名更甚。

那人一惊,没想到林翰羽也知道,他连忙赔笑道:“是的是的,大人您也知道……”

“我可不想知道。”林翰羽及时的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他不想知道,他宁愿不知道,或者说,他希望这是假的。

“大人……”那人不知道林翰羽突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们夜狼也是在为陛下做事。”林翰羽解释道。林翰羽只觉得讽刺,替梅太后做事,替皇家做事还有替林昊焱做事的意义竟然已经相差甚远。

林翰羽一直以来都是在替陛下做事,他上任夜狼统领的那天,也就说林昊焱登基的第二天,他在夜狼任职的时间都在侍奉着林昊焱。因此对于林翰羽而言,林昊焱才是陛下,唯一的陛下。

“啊,那就好……”那人长松了一口气,放在林翰羽打断他话的时候,他真切的感受到那股深然的杀意。

“嗯,那就好。”林翰羽接话道。

林翰羽的声音在突然出现在那人耳边,发声点就在近前。林翰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身前,他一只手肘随意的撑在了那人的肩膀上,整个人都压在了那人身上,他的嘴巴也离那人的耳朵很近很近。这在情侣间是亲密而暧昧的动作,这也是林翰羽最擅长的把戏,但是这一刻却是用在了呼唤死神的到来。

“但是啊……陛下和太后,闹矛盾了啊。”林翰羽在那人耳边解释道,他拍了拍那人的肩。

那名叛军高层代表随即倒下,直到死前他都不敢相信林翰羽说的话是真的,不敢相信夜狼竟然会杀害帝国的战俘。他觉得一切都是假的,可能只是那头夜狼太无聊来找他开开玩笑罢了。

那人死前保持着极不自然的笑容,大抵是带着讨好,听到了不好笑的冷笑话后该有的难看的笑容。

只可惜林翰羽的冷笑话不会随便讲给外人听,那人的讨好也就没了用处。若是硬要给他的死赋予意义的话,大概这就是讨好的死吧。

和那人一样,所以的战俘都不相信夜狼会动手杀害帝国的战俘,虽然夜狼凶名在外,但是夜狼却也是帝国军队中战力最强,执行力最强,军纪最严明的军队(虽然这么说,但是该喝的酒还是要喝)。

就在所有战俘都露出这是在开玩笑的吧的表情时,林翰羽再度出手。他倒提着长刀,刀尖滴着这些战俘的鲜血。

面对突然发起疯来的林翰羽,战俘们根本无从反抗,他们都的手脚都锁了起来,身边也没有任何能够用来进行防御的物品。

但是就算不能跑,小步的挪动还是做得到的,死亡给他们带来的恐惧反而催生了他们求生的欲望。所有的战俘都动了起来,他们互相卑鄙地祈求着下一个被那个恶魔盯上的猎物不是自己。

但是手脚被缚的情况下速度又能快到哪里去?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林翰羽。虽然他们的同伴很多,但林翰羽的刀同样锋利,这是用夜狼部队特殊的材料锻造出来的刀剑,砍几个人而已不成问题。

“救命!救命!”有人趁着林翰羽在屠杀自己同伴的空档跑了出去,他一边跑,一边不断哭喊着,可见林翰羽对他造成的精神压力极大。

“哇,老大好厉害!”白狼早就偷偷摸摸的跟着林翰羽跟了过来,在见到林翰羽二话不说就对着那些手无寸铁的战俘挥刀后,白狼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大帅爆了”“老大酷毙了”“老大真是我偶像”这类想法。

白狼的脑子确实不是很好用,毕竟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高强度的身体素质,只剥夺了他脑中的某几根经。对于这种事情而已,白狼才不会觉得不仁道。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杀吧

白狼是个剥夺了自身情感的野兽,在他的眼中世界上的最美便是最简单最纯粹的生与死的交割,他信奉的是暴力美学。

因此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老大真厉害,帝国有规定不杀战俘,这点在夜狼中同样适用,不过林翰羽已经不是夜狼的统领了,因此他这么干也不算违规。再者,就算林翰羽违规了,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更重要的是白狼根本不在乎这些条条框框,违规就违规,他不说出去又有谁知道?

“救命!救命!”之前那名跑得最快的人看见了白狼,此刻他只想着早点摆脱身后的魔鬼,他一见到白狼便向他求救。

只可惜以他现在的脑容量根本就没有去思考这种地方为什么会出现一个人,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肯定不是正常人。

白狼因为懒得去看管这些战俘,便借着职务上的便利,压根就没在出现在战俘面前过,因此那人会向白狼求救也是情有可原的。只可惜白狼不是个正常人。

“啊?回去!”白狼正兴致勃勃的观赏着林翰羽的表演,哪有让演员跑出剧场的道理,他抬起脚就是一记横踢,直接将那人一脚踢回了场中。

这一脚动静倒是挺大,主要是那人眼见自己辛苦挪了这么久被人一脚就踹了回去,还精准的落到了林翰羽身边。纵是那人已经是个二三十岁的大男人了,此刻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翰羽正杀得兴起,也是被这突然飞回来的一个人打断了一下节奏。

“呃……老大你继续,别管咱!”白狼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抢镜太多,连忙摆正了自己作为观众的身份。

“喂,你怎么也来了!”下一句,白狼质问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箭狼。

“我看你不见了,出来找……”箭狼憨厚老实的挠了挠头。

林翰羽倒是喊不含糊,他利索的一刀刺死那趴在地上痛苦的倒霉鬼,然后他冲两人道:“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帮忙!”

“可是老大……他们是……”箭狼最老实,林翰羽是他上司,他管不了林翰羽。但是他也知道这些人是战俘,而帝国是不允许杀战俘的……

“让你做你就……”白狼倒是直白,要不是林戟靠着赵复走了趟“关系户”,白狼倒是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夜狼的统领,毕竟他在某些方面和林翰羽都很像。当然这其中也存在着白狼刻意模仿林翰羽言行举止的原因。

“他们是杀害陛下的凶手。”林翰羽直说,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大开杀戒的原因。

不远处两人沉默,他们虽然不知道林昊焱死时的具体情况,但林昊焱的确是在他们离开帝都前往西南平叛的这段时间被人杀死的,这其中的调虎离山之意太明显。

“那就杀吧。”在明白了林翰羽意思后,倒是箭狼最先反应过来,他直接抽刀,有了适当的理由后便不再顾忌。

“诶……等等我!”白狼也连忙跟上。

战俘很多,但有了两人的加入后事情就变得更加简单起来。在三人的眼中,这些人不是战俘,而是杀人凶手,因此下手毫不留情。

时间过了许久,在这一代就是空气中都弥漫起了浓厚的血腥味,当最后一刀落下,罗路庄的叛军,全歼。

三人转身欣赏自己的战果,箭狼挠挠头,默默擦掉刀身上的血迹,收刀回鞘。白狼这是一脸意犹未尽,而林翰羽则是怅然若失。

“老大……这,这是什么情况?”先前负责看守这批战俘被林翰羽谴走的夜狼早就闻声跑了回来,却见到三人跟发了疯一样的在进行着毫不留情的屠杀。碍于身份,他们也不好意思阻止林翰羽,只好等这一切都结束后才发问。

“我们在给陛下报仇!”白狼抢先回答,他现在还保持着极度亢奋的状态。

箭狼也是跟着点了点头。

“有些选择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逃不掉的。”林翰羽则是十分罕见的说了句颇有深度的话,他暗指这些战俘反叛帝国便是他们永远的污点和标记,无法洗清。

“……”闻讯赶来的夜狼对于林翰羽的回答十分无语,他们只是杀手,既没有文绉绉说话的习惯,也不羡慕那些说话文绉绉之乎者也的读书人。他们就是他们,说话直来直去反而更舒服。

因此他们直接忽略掉了林翰羽的回答,相对于林翰羽的回复还是白狼的解释更好理解些。既然是报仇,那就天经地义。

“就说这些战俘过河的时候被水冲走了,你们处理一下。”林翰羽有些累了,他看着这一地尸身,觉得无比的疲惫,随便吩咐向帝都搪塞了个借口后就离开了。

“我就是个粗人。”林翰羽回到了那处采光很好的山坡上,他回忆起林昊焱不时对他的评价。林昊焱都抽空读了些书,可他却没有,他不喜欢读书,林昊焱就总拿这点取笑他,说他是个粗人。

“很多事情我都做不好。”林翰羽继续自语,这也是林昊焱对他用得最多的评价之一,因为林翰羽总是做事不动脑子,别人喜欢智取,在智商上博弈,他却总是凭借着蛮横的肉体横冲直撞。

“我只会杀人,我也只能杀人啊……”虽然两兄弟之间的话更多的都是不需要在意的玩笑话,但林昊焱唯一不会吐槽的就是林翰羽的杀人能力,但凡是林昊焱觉得该死的,没有人能在林翰羽手中活下来。

杀人,对林翰羽而言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走路,则是件更加简单的事情,但是林翰羽却没有再往帝都的方向迈步——他不想回去了。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林翰羽坐在山坡上能吹到晚风,仍然有些闷热,但是光照却不再充足。林翰羽望着那个已经成了橘红色的夕阳,自嘲地想道,橘子林不会就只有这一个橘子吧?

夕阳还在西沉,而林翰羽则是望着东北帝都的方向,许久,他终于做了个重要的决定。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家

“诶,等等,这里这里,还有这个!”赵芊芊唤住正在往马车上搬东西的那人,她又抱了一个小箱子出来。

“夫人,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们不是搬家……”那人转头看了看被堆得满满的马车,叹了一口气。

“可是……可是这些东西都是我和夫君一起买的啊!”赵芊芊数起了手指。

那套酒杯是她和林翰羽从异域的商人那儿买来的,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要带走;这些布匹据说是从南巫那边上供给皇室的,还是林翰羽偷偷截了一点送给赵芊芊做衣服,赵芊芊也不舍得用,她打算留给孩子用,这个绝对不能丢下;这个枕头是她们第一晚睡的,极具纪念价值——赵芊芊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她们的姿势,第一次太过于害羞的她紧紧地抱着这个枕头,而林翰羽则是紧紧的抱着她……不行,这个枕头必须带走!

还有这个是林翰羽特意给她买的被子……这是……

总之,赵芊芊恨不得是把整个院子都给搬走,她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搬家。

尽管那名夜狼一直在向赵芊芊强调这不是搬家,但是赵芊芊却并没有理会,她还是理所当然的带上了一大批她觉得应该带的东西。

对于突然接到丈夫的来信,要她尽快离开帝都搬到兰庭城去居住,赵芊芊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她先是回了一趟娘家,看望了一下还很年轻的父母,给家中的孩子们带去了些糕点。

“怎么了?你这个妮儿还真知道回家了?”刚进家门,赵芊芊的父亲就唠叨她。

“爹!瞧您说的!”赵芊芊顶嘴道。

“就是,芊芊回来一趟不容易!别理你爹,妈给你做好吃的。”

“娘……”赵芊芊拉住了自己的母亲。

“怎么了?你是不是受欺负了?”赵芊芊的母亲也察觉到自己女儿今日有些不大一样。

“没,没什么……就是这几天特别想娘,就特地回来看看,吃的就不用了,我待会还有事呢。”赵芊芊连忙解释道。

“是吗?你别怕,要是受了欺负就跟娘说,就算对方是大将军也不能欺负我们家芊芊的。”赵母带这些疑惑,但还是这么说道。

赵芊芊的婚事在外人看来实在是有些曲折,就连赵父赵母也了解得不是很清楚,总之大意就是原本是要嫁给陛下的,但是诸多巧合之下最后还是被陛下赏赐给了一名有功劳的大将军。虽然最终没有嫁入皇家,但总也不算辱没了身份,不过还是看赵芊芊喜欢,至少这椿婚事,赵芊芊很满意。

“没有啊!才没有受欺负呢!”赵芊芊连忙解释道。

虽然经常被折腾到半夜,但在床上的欺负算不得欺负吧,赵芊芊有些没底气地这么想。

匆匆回了一趟家,赵芊芊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父母又是什么时候,不知道那时候母亲头上的银丝又多出了几根。她遵守约定并未将前往兰庭城定居的事情说出去。

虽然林翰羽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赵芊芊还是很乖的听话。而且就是她也发现了帝都的气氛就在这几天内变得十分诡异起来——自从新皇登基后。

林思行登基那日的章程完全乱了,登基仪式草草收场,许多事项都未完成,这也导致了许多百姓其实并不知道兰河帝国的皇帝已经换了个人一样。

当然,也不知道是关于林思行登基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还是某些人故意控制消息的传播。

而导致帝都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的就是人变少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官员变少了,变得极少。

林昊焱封了众多异姓王,而他的分封也不是没有依据的。林昊焱根据大臣们的亲疏关系圈,保证每个不同的圈子中都有人得到分封,这也直接导致了一大批帝国的高层官员离开了帝都前往自己的封地的同时,也会带上与其交好的大臣。

这是一场快而迅速的搬迁,拖家带口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效率,看守城门的卫兵以及重重关隘也突然失去了作用。一夜之间,帝都仿佛空了一半。就好像许多人第二天醒来,发现那个时常飘香的街口没了老实憨厚的大爷在卖力的推着石磨磨着豆浆一样,帝都真的空了一半。

这和有没有得到分封无关,当大半被分封的大臣选择了离开帝都接受林昊焱对他们的封赏时,这就意味着这场混乱在所难免。而帝都必将成为这场混乱的中心,不管如何,待在帝都绝对不是一件好的选择。

也或许是梅太后那日的做法过于激进和偏激,导致了无论野心与否,几乎没有什么大臣选择继续留在帝都。且不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是真是假,也和他们对于林昊焱的忠诚无关,并没有遵先皇遗志的这种高尚的理念。

单纯就是林思行和梅太后的做法给了他们太大太多的压力,而林昊焱却给了他们另外一条路,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帝都真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逃离帝都,就好像瞬间成为了时尚一般,不少沾亲带故的人也在多少打听到那日先皇驾崩的消息后选择离开帝都,或是回到自己家乡也好,或是换个城市暂避锋芒。

先皇是被杀死的,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虽然不知道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但他就跟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述一段不存在的历史一般,好像总是有那么点可信度。

赵芊芊感觉得到帝都那不同寻常的变化,在向着她不喜欢的方向转变着。

赵芊芊转头看了帝都城最后一眼,那巍峨而深沉的高墙围起来的,究竟是什么?再坚固的城墙能将恶意和野心阻挡在外,又能够困住心中的野兽吗?

“夫人……”那边,可怜的充当着车夫的夜狼叫唤。

“好了好了,这就来!”赵芊芊没走几步,又小跑着折回身去,她弯腰连根拔起一株杂草,又挖了些泥土小心的裹住了那株杂草的根茎。

有言道,故土难离。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玉钟

“跟我走吧。”房间中,林戟这么对林珑说道。

林戟作为现任的夜狼统领,那密令自然也是看了的。而且林戟看到的还是经过了林翰羽处理过的消息,林翰羽并未亲自赶回帝都打探消息,而是命帝都的夜狼将那日的详情经过上报——用最高密令。

林戟见到的便是完整版本,面对宫中突然发生的大变故,林戟显然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当然,这种事情也没有经验可谈,就是林翰羽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

林戟原本是想换个环境工作,待在西北,他可能这辈子都追赶不上赵复,更别说超越。用劳碌来填充自己的时间,用机械的运动来代替自己的思考。但是不料没想到还没干上几天,老板就已经先跑路了,林戟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林珑摇头,她不会离开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林戟也只好又落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已经习惯了出完任务后回到林珑这里休息,而林珑也都会每次都给他准备一些果腹充饥的食物,这个属于林珑的小屋中也多铺了一张床,专门给半夜回来的林戟休息。

在得知皇权更替后,林戟便回到了这里,这也是他现在在帝都唯一能够落脚的地方。林戟去询问林珑,两人都可以搬出帝都,无论是向北回西北,向南去江南,或者东至东海,都可以,也都一定要比在帝都好。

但是林珑却始终不同意。

很多人都离开了帝都,他们背叛了林昊焱,却也未打算效忠于林思行。不自量力的人的天性,不是每个人都会谦卑的站在山腰上仰望山顶,更多的人还未走到山顶便开始俯视山脚下的人。

从未见过见过顶峰风景的凌云之志,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和自我满足的放纵。但是就算如此,那些大臣们也毅然坚信着自己必将能够治理好自己的领地。

哪怕玉钟楼的生意这些日子也十分惨淡,但林珑也不打算离开帝都,因为她是林思行的属下,她是林思行的人。林思行在这里,她就在这里。

林戟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回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能说给星星和月亮的话也愿意说给林珑听,或许是她是个极佳的旁听者。

林戟的心仍然很乱,他见过天使,聆听过天使温柔的耳语,骑上再快的马也甩不开心中的愁苦。

“大人~”林珑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这一次并未像从前那般不停的给林戟倒酒。

“嗯?”林戟放下酒杯,对于空了这么久的酒杯,他也不适应,似乎他已经忘掉了在这间屋子内他也拥有倒酒的权利。

“大人辛苦了。”林珑柔声道。

热毛巾敷到了林戟的脸上,林珑帮林戟擦干净了脸,也散了散他的酒气。林戟则是微微仰着头,他安静的等着林珑帮他擦洗,这已经是两人的默契。

林珑微笑着将毛巾浸回热水中,她轻轻揉搓了一下后,拧掉了多余的水分,接着帮林戟擦手。林戟的手很粗糙,是典型的军人的手,而他的手臂上也都是伤痕。秀指划过林戟的手臂,林珑很熟悉的避开了郑源留下的巨大的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她轻轻的用毛巾盖过去,尽量少触碰到。

林戟端坐在那里,就好像是在接受医生的健康检查一样。林珑挽起他的袖子替他擦拭手臂的时候,他就抬起手,擦完后他的手自然落下,而另一边的手又会自动抬起。

终于,手部的清理也完成了,林珑仔细的洗了洗那毛巾,又换了一盆热水。她蹲在木盆前弯着腰,尽心的侍奉着林戟。

林珑继续拧掉了热毛巾中多余的水分,她站起身来,伸手去解林戟的衣襟。

对此,林戟皱了皱眉,但并没有伸手去阻拦。温热的毛巾带着水气在他胸膛擦拭而过,而这一次林珑则是离他更近。林戟能够闻到林珑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犹如静谧的密林深处,那簇不知名的花隐匿在树丛低层的幽香。

林戟的胸膛变得热了起来,不只是因为那热毛巾的缘故。林珑的倩影玲珑,在他身前晃动,发丝偶尔会从他的鼻前掠过。那只娇小而柔软的手还在替林戟擦拭身子,而林戟则是吊住了呼吸,他细细的吸气,甚至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摄入太多从林珑身上传来的幽香。

擦拭身体的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林戟没有去计算,所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擦拭自己胸膛的东西从热毛巾变成了林珑的手指。

林珑的指尖在他身上划过,有些冰凉的指甲和柔软的指尖在他的肌肤上变换着划动。对他而言好像是一条小蛇在他的身上爬行,那吐着蛇信子的小蛇。林珑的力道很轻,却能够轻易的划开林戟粗糙的皮肤,直达他的内心。

或许是太过于舒服的原因,林戟没有拒绝,那种舒心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发呆,不用再思考任何烦人的事情,不用再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记忆,只需要放空自己。

当林戟再度回神时,林珑已经悄然攀到了他的身上,那双玉臂环绕着他,而指尖的小蛇也爬到了他的背上,他能够感受到林珑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向他压去。

他的上衣已经掉在了地上,围着椅子,成了一个圈。

“你……”林戟刚要说话,便被林珑抱住头,埋进了她高耸的胸间。

“留下来,不要走好吗?”林珑略微带着哭腔央求道。

突如其来的柔软差点将林戟闷得喘不过气来,但那股幽香更烈,而林戟胸间也变得更加火热。他赤裸着上身被林珑抱住,不管是原本就柔韧有加的林珑还是穿在林珑身上柔软的衣服,蹭得他再难控制住自己。原来一切都和那热毛巾无关,火热的或许一直都是他自己。

情迷意乱之下,林戟不再管顾和考虑太多,只想彻底的放空自己。他将林珑抱起,甩到了她的床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崩坏

“走!都走!哈哈哈,走得好!走得好啊!”林思行大笑,他瘫坐在皇座之上,而台下却无朝臣。殿外的太监跪在门外瑟瑟发抖,这明明是平日里朝会的时间,可是现在大殿中空荡荡的,无人觐见。

林思行在传出密令后不久便有了回复,只是和他预想的有所不同。信中并没有交代任务完成的情况,而是在开篇就以兄长的名义告诫林思行,这件事情做得并不对,也不好。

林翰羽不是什么腐儒,他才不会因为林昊焱死后只有林思行才能当皇帝他就会忍气吞声的认了,实际上要不是因为林昊焱死后只有林思行能够继任皇位,林翰羽不介意亲自去执行以下家法。

林翰羽回绝了林思行要屠尽帝国高层的想法,他还直言林思行弑君是为不忠,杀兄是为不义,而若是还要对群臣赶尽杀绝那便是不仁,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变成一个不忠不仁不义之君。

信中还提到了,虽然这些大臣们有些不听话,儿戏,但是只要林思行怀着宽厚仁爱之心,他们必定还会回来……

如此云云,看得林思行气得差点都站了起来。林翰羽天生的就是个杀胚,政治素养并不高,以致于他天真的认为只要林思行原因认错道歉,端正好态度那些离去的大臣们自然会回来。

在这方面林翰羽莫名的仁慈了一次,而这也变相的导致了之后帝国的分裂。

林思行顺利的当上了兰河帝国的皇帝,但是权力的品尝却不尽人意,他手下的大臣们少得可怜。帝

都曾经是整个兰河帝国的政治中心,但现在这个政治中心已经彻底的瘫痪。

林思行和梅太后自然有培养属于他们的人才,但是他们自以为储备了足够多的人才可以替换,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整个政治体系都空了出来。

这直接就导致了帝都堆积了大量的政务无法有效的处理,许多官府机构都处于瘫痪崩溃的边缘。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手,导致了许多人连升了好几级——他们的上级和上级的上级位置完全空了出来。一个人可能同时挂着好几个职务,全天候的都在加班加点,可就是这样堆积起来的政务的数量仍然在以一个恐怖的数字跳动着。

更有甚者,许多机密的文件也被一同带走,整个兰河帝国仿佛一日间倒退了几十年一样。在林思行的努力翻查卷宗后,大量原本是开国初期的工作任务又被提上了议程……

当然,这并不是引起林思行愤怒的主要原因,大臣没有了他可以再任命,多少人为了几个官位争得死去活来的,想要填满这些位置很简单;那些文件没了也就没了,反正国家重要的事情都会记录在林家的密室中,林思行也不是很在意。

但是有一点却十分重要,那就是现在他的政令根本传不出去。林思行加盖了玺印的诏书竟然难以在帝国境内传达,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下发过许多文书,但是绝大多数都被完好无损的退了回来,连封口都未碰过,仿佛在说“这是你的诏书吧?我捡到了还给你吧”一样,而另一部分则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道被用作干了什么。

一夜之间,象征着绝对权威的皇权失去了作用,仿佛是林昊焱留给他的诅咒,林思行现在的政令也只能在京畿地区管用,其余的地区是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掌控。

人没了他可以再找,但是这些失去了的土地和百姓,却难以再寻觅回来。

缔造出一个富强的帝国需要数十年的积累,可是摧毁它只需要几句话,几片衣服的碎布头就够了。

“你别喝了!”秦芷柔皱着眉头,她将林思行的酒壶抢了过去。对于林思行这些日子以来的萎靡她一直看在眼里,但却又没有办法。自从林思行当上了皇帝后,性情突变,再也不如以往那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像邻居家腼腆的男孩。

对于秦芷柔而言,这些日子帝都发生的突变她没有能力去影响,只能被动地接受。林昊焱的死让她诧异不已,但她也只好默默的接受了那个对自己很好,一直将自己视为妹妹的林大哥的死亡。因为对她而言现在的林思行更加重要。

“怎么了?啊?我想喝酒都不行了吗?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拦着我喝酒了,啊?能拦我喝酒的人已经死了!林昊焱他已经死了!我现在才是皇帝!我才是皇帝!”林思行眼见酒壶被夺,开始冲着秦芷柔吼了起来。

“行儿……”梅太后出现,她得知林思行这几天都一直在大殿中喝闷酒,十分担心。

朝会其实并不是真的没有人来,而是绝大部分的人都被殿中不停摔酒杯的声音,还有林思行愤怒的咆哮吓得只得乖乖的候在殿外,生怕林思行一个不乐意就拿他们开刷。

“母亲?”林思行喝得醉醺醺的,但还是一眼认出了梅太后,他连忙打点一下自己的衣装。

“娘对不住你。”梅太后上前去抱住了林思行,见到之前好端端的儿子现在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就是梅太后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或者说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快得她没有时间去准备,去挽救。

政令出不了帝都,就和林昊焱预想的那般,现在的兰河帝国,小得可怜。林思行这个兰河帝国皇帝,已经名存实亡。

“娘……是孩儿没用……”林思行被梅太后抱住,酒意醒了七分,他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行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可不能当一名亡国之君!祖宗的基业你要好好守住,你要证明给大家看,你比林昊焱要强,你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梅太后对着自己的儿子说。

“娘…孩儿会的!”林思行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离帝都不远的大梁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建国

“嗯,嗯,这就好,这才是娘的行儿!”梅太后满意的点头,她用手擦掉了眼前的眼泪。

而后她冲着林思行继续道:“门外的大臣们都在等着你呢。”

林思行也终于振作起了精神,是啊,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也有属于他的臣子。就算人走光了又如何,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培养属于自己的亲信大臣。

林思行突然醒悟了过来,他才是这个国家最重要的核心,只要他在,兰河帝国就在。他如果颓废下去,那兰河帝国上下再如何戮力一心都没办法重新富强起来。

更何况虽然帝都城京畿一代土地并不辽阔,但是他的手中还有四十万军队,无一不是精锐。林思行相信,只要自己励精图治,未尝不能将那些乱臣贼子一一剿灭。

林思行明白,帝国的军队始终还掌握在他的手里,那些叛臣们没法使唤起仍然属于帝国的军队。

梅太后正准备离开,身后却响起了林思行的咳嗽声。

“娘……她怎么办?”林思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秦芷柔。

“就让她在这里吧,林昊炎不也是经常带着皇后一起朝议吗?”梅太后宠溺的看了看秦芷柔道:“是个好姑娘。”

“可是……好吧……”林思行想解释自己和秦芷柔并不是林昊炎和诗依秋的关系,但最终不敢忤逆他母亲的话,他低着头同意了。

秦芷柔留了下来,坐在了之前诗依秋坐过的位置上。林思行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唤候在殿外的大臣们进来,结果不等他开口,就有人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是一名负责传令的递夫,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消息,慌张如此。

“怎么了?”林思行刚振作起来想要有一番作为,结果这递夫就这么跑了进来,十分丑陋,林思行有一种好心情被糟蹋的感觉。

“嗯?你别吓他!”秦芷柔在一旁责备道。

“唔……是朕的错,有什么消息说吧,你是来传令领赏的,不是来受罚的。”林思行马上改口,他调整了一番自己的语气。

“谢……谢陛下!”那递夫见到林思行如此,还当着他的面认错,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他知道接下来他要禀报的事情非同小可……听闻陛下近几日心情一直不大好,他还是怕林思行会一怒之下把他处决了。

“陛下请看!”那递夫低着头双手捧着一封粘了羽毛的羽书,示意十分急切,必须尽快送到。他小跑着递给了林思行,然后又赶紧跑得远远的,在那里跪着——没有林思行的命令,他不敢走开。

林思行觉得有些好笑,这个递夫未免有些太胆小了。

林思行拆开这封羽书,他读了起来,然后脸色越来越差。

“该死!你……算了,你下去吧。”林思行及时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他连忙挥手让那名递夫离开,不然他或许真的会忍不住想杀人。

那名递夫千恩万谢的赶紧溜了,这种时候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能活下来已经是他得到的最丰厚的回报。

“怎么了?”秦芷柔看着林思行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她很好奇那封羽书上要传递的消息的什么。

“赵家……果然叛了。”林思行喃喃道,这个帝都城内的庞然大物,掌握着帝国的经济命脉的赵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背叛兰河帝国,背叛林思行。

当然,如果赵家只是选择了离开帝都,和那些叛臣一样不再服从他的治理,那林思行也不至于愤怒如此。令林思行如此愤怒的原因是,赵家不仅离开了他,还叛得很彻底。

赵家当代的家主,赵希渊在中州立国,国号为其本姓,赵。

一旦立国,那就不单单只是不服从中央调配这种简单的韵味了,而是摆明着要和兰河帝国撕破了脸对着干。虽然林昊炎死前封了五十四位异姓王,但是这些人当中却始终没有人做出对外宣布立国并且定下国号这么过分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保持着缄默,叛臣们在等待着林思行这一任新皇同样承认他们异姓王的分封。如果可以他们当然不想要再冒其它的风险,这是一种地方和中央的对抗。按照常理来说,只有在希望渺茫,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们才会自立门户和中央对着干。但是赵家改变了这一切,他第一个站了出来,明摆的告诉大家我就是要和兰河帝国对着干,我就是看林思行这个破皇帝不爽,我也要当皇帝。

而赵家出手的时机也确实很巧妙,他成功的打破了这段时间地方与中央的默契,他掀起了叛军的旗帜,意味着所有人都不可能再这样沉默下去。

赵家在逼着所有人站队。

要么乖乖的回归兰河帝国的怀抱,将自己手中的权利交出,要么自立门户,和兰河帝国的林氏皇族做一个了断。

而要交出已经到手的权利,无疑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就好像林昊炎想要推行新政时受到的阻碍一样,想要让他们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那剩下的选择就是立国,要保住自己的权益,甚至扩大自己的权益,立国就变成了唯一的选择。

赵家拉起了第一杆大旗,短时间内其余人还可能会观望,但是如果林思行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处理好,当那些投机者明白林思行并没有能力对他们进行有效的征讨后。那可能原本偌大的一个兰河帝国真的会变成五十四个小国,拥有各自的国号。

赵家的做法无异于是在伤口上撒盐,往林思行背后狠狠的捅了一刀。而且更加重要的一点是,赵家选择的建国地点便是中州的大梁城……

想到这里林思行脑中一片昏厥,他连忙折身回到殿后的密室中翻找。良久才找出一个小盒子,当他打开盒子的时候,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兵符果然不见了……

中州……那里可是有着十三万中州铁骑,那是帝国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北国

中州的兵符也被盗走,这对于林思行的打击极大。

这一下赵家可就不只是在背后阴了林思行一刀这么简单,这可算是狠狠的捅在了林思行的心窝上。

中州本就是一块战略要地,而中州的铁骑也享誉全国,这是对前朝威震天下的玄甲重骑的继承。十三万中州铁骑,战略意义更加非同小可,可以说这是兰河帝国军队之根本。

如果说一万夜狼部队是兰河帝国军队的灵魂,那十三万的中州铁骑就是组成兰河帝国军队的躯体,两者相辅相成,起着互相促进和制约的作用,他们都是兰河帝国手中的利剑和坚甲。

但是现如今,夜狼部队实质上的掌管着林翰羽不服管教,又接连失去了十三万的中州铁骑,这对于林思行这个瘸子而言犹如再断一臂。

紧接着,林思行再度翻箱找柜,结果发现这间平日里只有他能够进来的密室中竟然被收刮一空。这间象征着绝对安全的密室中竟然遭了贼,并且如同在调侃林思行一般,所有的兵符都不见了,只剩下皇卫军的兵符还原封不动的保留在那里。

如果是以前,就算兵符失窃,也可以立刻发出羽缴,禁止再用兵符调动军队。可是现在……林思行明白,就算他这么做,那些信件也根本送不出去。

他的命令根本无法传出帝都,也正是如此,盗窃者也很识相的留下了皇卫军的兵符。因为窃贼也知道,调动皇卫军真正的兵符就是林思行本人,他再怎么做手脚也没发将林思行都偷走。

林思行如同被人从后脑狠狠的敲上了一棒子,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他还是晚了一步。林思行无比懊恼和悔恨,如果不是这几天都一直如此萎靡不振,或许就能早日想到收归军权而不是让赵家来提醒他。

中州和中州铁骑,如约落入了赵家的口袋,而剩下的兵符,却无一不漏的送往了兰庭。

赵复原本便是林昊炎封的西北王,而林昊炎死前更是给他再加封了一道“统领全国军权”,意图便是让赵复成为权力与林思行一般的平等王。

“这是什么?”城主府中,赵复见自己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箱子,他第一时间就想到赵谦。这段时日赵谦身为弟子还是十分孝敬他的,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往他那里送。

赵谦连忙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这个箱子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硬要说有那么一点关系的话,那就是这个箱子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赵家的手笔。

赵复又转头去看郑源,但很明显这个箱子和郑源没有半毛钱关系,郑源也是很老实的摇头。

“冯叔?”赵复问冯玉指挥使。

“不是我。”冯玉也摇头。

赵复最后将目光落在还躺倒在一边醉的不省人事的夏鹰扬,这一回他是直接连问的心思都没有了。

关于林昊炎被刺一事,赵复也从夜狼那得到消息,他也是才知道原来林翰羽和林昊炎还有一个弟弟,只是现在看来,这个弟弟不是什么善茬。梅太后的举动也令赵复十分反感,虎毒不食子,赵复怎么都想不到梅太后竟然丧心病狂的在朝会的时候当着群臣的面杀害林昊炎。

而更令赵复不齿的是,梅太后竟然拿诗依秋来要挟林昊炎。

恶毒的女人!

赵复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那个神秘的箱子,里面都是用绢布裹好的兵符,从南到北,从西到东,除了中州铁骑和皇卫军,这里甚至囊括了兰河帝国的民兵部队。

果然是兵符……赵复心道,他有过这种预感,林昊炎死前让他统领全国的军队,现在看来是没准了。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林昊炎死前的分封,不过是想要恶心一下梅太后和林思行。就是将军权都交给赵复,估计也没多少人当真,毕竟那只是林昊炎的口谕,甚至连信物都不曾留下。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真的会到来,并且来得这么快,赵复前脚刚得知帝都发生的惨剧,这一箱子兵符就出现在了这里。

场面变得安静了起来,在座的各位都算是兰庭城内说得上话的人,因而也得知了帝都发生皇权更替的事情,也都明白,赵复这个“平等王”的意味。

赵家已经率先起事,连国号和国都都定了下来。而就在今天,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又有三家立国,分别是位于南岭的陈国,位于东海之滨的许国,还有离他们西北最近的蓟国。

面对突变的局势,赵复也一时间拿不定什么主意。他和大部分人一样,打算选择暂时观望。

但是这安稳的时间肯定所剩无几了,这已经不需要预感。就算是政治上的白痴也能察觉到,这个正在分崩离析的国家如同经历过岁月沧桑衰老的老人,如同腐朽飘零的落叶,它在不可抗拒的走向灭亡。

离天下大乱不远了,赵复知道。

“都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赵复问道。

的确,赵复现在成了全场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平等王,那是可以和帝国皇帝平起平坐的封号。假如赵复欣然的接受了这个分封,那在座的每个人可都是从龙之功。

而且,不说林昊炎慷慨的把整个西北原封不动的继续封给了赵复,还将全国的军权一同授予,而联系到林昊炎生前和赵复两人关系又极好,以兄弟相称。

他们都知道,林昊炎明面上是将皇位禅让给了林思行不假,但林昊炎实际上却是将皇位留给了赵复。赵复在西北也待了许久,带兵打赢过好几场大战,赵复在西北的威望没有人可以比拟,在林昊炎死后。

可以说,一旦天下大乱,林昊炎将会是逐鹿中原的最佳候选人——他自身实力强劲,而又掌管着整个西北的边军,现在更是名义上和兰河帝国皇帝平起平坐,这就天生压了其它异姓王一头。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兰河帝国

更别提赵复还名义上得到了全国的军权……

这其中还意味着太多太多东西,就算赵复他不去想但也难保别人不会去替他想——等黄袍加身的那一刻,赵复不选也得选。

而赵复也疑惑了一会儿之后也明白了众人向他投去的目光的含义。很简单,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小算盘,林昊炎的死将引发一系列的事件,这个世道将会变得很乱很乱。而乱世一旦到来,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可能是一场灾难,但对于他们这些站在顶层的人而言,却是一次洗牌的大好机会。

面对着这种天赐良机更没有人愿意放下这个千载难得的机会。别人在看着赵复,而同样赵复也在看着他们,令赵复赶到惊恐的是他从一向以稳重著称的冯玉眼中也看到了那股狂热。冯玉如此,更别说其他人,就是夏鹰扬打鼾的声音都变得不寻常起来。

这种时候唯一保持着镇静的只有郑源,他并没有过多的想法,所有人都燥热不堪的时候,他仍然保持着他内心绝对的平静。郑源不需要去思考这些,他只需要耐心且安静的等待,赵复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

赵复讲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因此没有人被他逗笑也是件正常的事情,对此赵复他只好尴尬的笑笑。

“我会认真的考虑一下的。”赵复并没有马上给出他的答复,突然让他去做出这么大跨度的选择,他真的需要仔细的思考一下。

兰庭的星星很大很近,但有些人却永远远去了。上一次坐在城墙上,还是和徐灵灵在一起,现在两人却早已分开,也不知对方过得怎么样,圣教的工作会不会很累?她会不会想自己?赵复这么想到。

屁股坐在凉飕飕的城砖上,赵复再一次感觉到自己,无所适从。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许久,无论是吃住也都早已习惯,他穿着和他们同样的衣服,说着同样的语言,理应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却总是感到孤寂。

林昊炎就这么死了,赵复突然思考起生命为何是如此的玄妙。他抽出匕首,轻轻地在自己的手腕处划了一刀,那冰凉的,尖锐的刀刃划过他的皮肤,那是一种名为切割的锋利,欲要将他的皮肤分割开来。

鲜红色的血在夜空中迅速变得暗淡起来,完美的融入着这夜色。

对于赵复而言,林昊炎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和林昊炎对他莫名的信任一样,赵复也同样信任着林昊炎,两人互为知己。这也是为什么林昊炎敢如此放权于赵复,而赵复同样的认可了林昊炎的地位。

林昊炎是少有的会去认真的思考,并且真的能够理解一些赵复带来的思想。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是两种文明意识的对抗,也是不同时间长河的倒灌。

就好像你在家里吃饭,突然间有一个人蹦了出来,他告诉你吃饭是一种不健康的行为,我们应该通过改良自己的细胞结构,然后每天饿了就晒晒太阳。你大概会觉得他是个疯子,但真的也许,未来的哪一天真的能够出现这样的科技也说不准。

赵复便是那个疯子,而林昊炎是那个在吃饭的人。

“啊,先生您在这里!”这时,赵谦小跑了过来,他见到赵复手中的刀和被割开的手腕,被吓了一跳。

“没事的。”赵复阻拦下了赵谦要去喊人的举动,他控制着自己的自愈系统,很快就止住了血。

这对于赵复而言只是小伤。

“先生您这是干什么?”赵谦不由得好奇的问,怎么看赵复都不像是那种有自虐倾向的人。

“我在想,生与死的意义,于是就想试试。”赵复摇了摇头,现在一想,他这么做的确好蠢,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有多少人都在追寻所谓的生命的真谛,有多少人想要揭开死亡的面纱,但是迄今为止仍未有人成功过,这是一个巨大的项目,可能要用一生去思考。

“哦,是这样!”赵谦点头,这确实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够想得出来的议题。

“你……”赵复眼看着赵谦也掏出一把匕首。

“嘿嘿嘿。”赵谦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往手腕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划痕(危险动作请勿模仿),虽然很痛,但他还是冲着赵复笑了起来。

“你这是何必。”赵复撕下自己的衣服想要给他包扎伤口,却被赵谦拒绝。

疼痛也许能够帮助人思考,赵谦对此并不介意。他也习武,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二代子弟,这点伤口对他的身体造成不了什么负担。

“我有事想要跟先生说。”赵谦也学着赵复,逼出了不少鲜血,顺着夜色流下。然后他的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只是没有赵复那般快。

“嗯?”赵复轻哼了一下。

“帝都……赵家的事,我完全不知道。”赵谦这么说:“虽然您可能不信,但我真的不知道,不然……”

赵谦原本想说,不然林昊炎可能就不会死。但是他还是及时收了回嘴,赵家的计划跳不过林昊炎,就算林昊炎不死也要被扫出这场牌局,而于家族的这项选择,他无能为力。

赵谦来到这里,只是想告诉赵复,自己虽然是赵家的公子哥,但是对于赵家做的这些事情,他还是没法做主,更没有参与其中。

“嗯……我知道了。”赵复点头,对于这个弟子,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

“那……先生打算怎么办?”赵谦在一旁问。

“你是过来打探消息的吗?”赵复警惕道。

“不是的,学生只想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学生愿意和先生站在一起。”赵谦解释起来。

“那你呢?”赵复反问起来。

“嗯?”赵谦不明其意。

“如果你是我,你会做出怎么样的决定?”赵复换了更直白的问法。

“嗯……”赵谦歪着脑袋假装仔细的想了想。

“当然是揭竿而起,逐鹿天下!”赵谦挥舞着手中的短匕首,就好像是在挥舞着一把绝世名刃一样,刀光飘逸,仿佛他已经拔剑上马。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赵复的选择

“如果是你呢?”赵复将问题抛回给了赵谦。

而赵谦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倒是一点都不谦虚,他的匕首在手中转出华丽的刀光,他直言大丈夫该当建功立业。

“我说完了,先生您呢?”赵谦再度询问起赵复的想法。

“我……我不知道。”赵复很坦诚的回答。

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些日子他也算上的南征北战了,将整个西北都跑了个遍,好不容易换来的安稳日子却又要内乱了。赵复说实在的他有些累了,见惯了生死后才会更珍惜当下,而赵复也是如此。

赵复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可以面不改色的剥夺别人性命的人,他有些害怕,有些厌了。

赵复想着西北平了,那至少可以保帝国百年之忧,而自己也就能够好好休息一番,去完了和秦芷柔的婚事什么的。,他现在还不知道秦芷柔已经选择了独自离开。奈何梅太后母子在背后作梗,弄得恐怕不久后又要天下大乱。

这个世界给他的陌生感突然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原本的那股不适应在和平的年岁里隐藏得很好,大家相安无事。但是随着动乱喝不安的开始,他那股与世格格不入的特征也慢慢暴露了出来。

这就是两个世界的碰撞,无论在这个世界待了多久,对于赵复的影响始终没有在他原本的世界来得深刻。一面了风景的画布可以抹去了再画,但再画上去的颜料也只是盖在了原本的那副画上。

最初的便是不可磨灭的,这点对于赵复而言便是如此。他慌乱且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他们好像并不珍惜自己或者别人的生命,他们挥下屠刀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的停顿和犹豫,就好像面对的不是有血有肉的人,甚至动物,只是一颗没有生命的石头。

再者,这些人将名誉、权力看得太重,那种不择手段的疯狂,让赵复难以理解。手足相残,兄弟相争,完完全全的形同陌路,赵复难以想象,梅太后,林思行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时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难道就不会有哪怕一点的愧疚吗?

一直以来,赵复都在悄然的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林昊炎的想法,让这个世界变得不那么原始而冷漠。一个更好的国家,一个更好的世界,也是林昊炎一直在追寻的……只可惜这个世界冷漠得拒绝改变。

赵复有些想念原来生活过的世界,那里总有着阳光驱散黑暗,虽然不尽人意,但好歹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好每一天。

虚空中不知传来谁的笑声,似在嘲讽赵复看不透的世间迷雾。

其实赵复也知道,总有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在墙面的拐角,总有阴影在发芽。就好像每一个人的面具下,其实都是和现在无一不二的丑陋的野心。

而这里则是个未经雕琢的世界,它暴露着人最原始的状态。在这里,面具还不畅销。

但是是个人都喜欢看到带着面具的对方吧?去别人家拜访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听见别人说“怎么又来了,我和你又不熟?”相较于“欢迎欢迎,有客来访我这陋室蓬荜生辉啊。”高下立见。

林昊炎死后,再没有了可以吹嘘的对象,赵复觉得有些孤独,而对于林昊炎死后发生的这些咄咄怪事,他更加诧异。

赵复他只好摇头,他直言他不知道。如果这只是个摆在他面前的麻烦,那很简单,只需要处理掉就行了。但是现在就连赵复自己都成了麻烦的一环,而他做出的选择则是会影响到整个麻烦的进程,这让他变得更加麻烦起来。

“先生坦诚。”赵谦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连忙笑笑,他乖巧的在一旁听着赵复的话。

“我是真不知道。”赵复强调,这既不是玩笑也不是搪塞,而是他无奈的真心话。

“可是先生您不能不知道啊。”赵谦这么说。

赵复愣了一下,然后他带着丝恼怒的赶跑了赵谦“小孩子一边玩去!”赵复这么说。

赵谦话中的意思并不简单,不是他单纯的信任赵复的能力可以解决这个麻烦,而是他看得比赵复更加透彻。

赵复当然可以不知道,而除了赵复,就是那些已经对外宣布建国的封王们大部分的人也不知道,只是他们都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赵复也是如此,赵复可以不知道,但他必须做出选择。如同赵谦所说“他不能不知道”……如何去做这个选择。

“先生!”赵谦在远处喊。

“你怎么还没走啊!”赵复气愤地问起来。

“不管先生选择哪边,学生都会一直跟随着先生!”赵谦把手放在嘴边对着赵复大喊。

“切……臭小子……”赵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是一暖。

赵谦虽然是赵家的人,但是至少他在兰庭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做出什么损害了帝国的事情,而是很出色的做好了他作为赵复学生的本职。这也是为什么赵复并没有过度为难他的原因,在这里赵谦就只是他的弟子他的学生,并没有别的身份。赵谦就是赵谦,赵复也不想再去计较太多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看着夜空,赵复在思考,轮到自己做这个选择的时候,该如何却抉择?

摆在了他面前的其实只剩下一条路,他既然与林思行母子有着深仇大恨,那自然不会站回林思行的队伍里,那留下给他的无非就是顺着林昊炎的想法,自立国号,像赵家一样和象征着帝国正统的林思行分庭抗拒。

而赵复在想的便是,除此之外,他还有没有其它的选择?

赵复不是个圣人,他杀过不少人,葬送过许多家庭。但那都是因为双方处于敌对的立场,这一点不可化解。用战争来消灭战争,这是个混蛋的理论,但却有着它的道理。

而赵复这一回不是面对异族,这一次同为兰河帝国的子民,他要如何去面对,他不知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决定

第二天当赵复再度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他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

不是夜色太美,而是麻烦太多。

赵复足足想了一夜,想到那快要和那面城墙融为一体。

和之前一样,当他走入房间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降了他,他再度成为了场间的焦点。

“我没想出来。”赵复摇头,世间哪有双全法,他也只是个凡人,实在想不出来。

“但是……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赵复的下一句再度提起了众人的兴致。

赵复想了很久,却不知道林昊炎留给自己的这个难题到底还有什么解法——林昊炎怎么想的,林昊炎想让自己干什么,他统统不知道。

不过好在赵复明白,林昊炎肯定是和自己一样,憎恨着梅太后林思行的同时又不忍心让这个国家陷入巨大的纷乱当中。这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冲突,他不能和林思行等新皇势力的人为伍,但他又不能自封国号。如果赵复愿意,那他只要挥手,便能在整个西北境内聚集几十万可用之兵,有他和郑源带领,那拿下帝都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如果他南下,必定生灵涂炭,受苦的还是战乱中的百姓。赵复不想这样。

真的是想了很久很久,赵复才突然顿悟过来,自己其实不需要苦恼这么久,林昊炎已经帮他想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这是什么?”赵复见到桌子上摆着一个巨大的……信封?

虽然用信封来形容有些不对劲,因为这个玩意赵复也说不出来像什么,虽然倒是能一眼看出来是用来传递消息的,或者用请柬形容更加合适吧。

巨大的请柬上放肆的镶着金边,光是上面用的金粉大概就能够满足帝都城内的三口之家一年的用度,可见其奢侈程度。赵家经营数年,兰河帝国的条条面面都和赵家的生意离不开干系,囤积下来财富恐怕能够买下一个兰河帝国。

“我们家……送来的。”赵谦在这里也是极力的想将自己和赵家分开来,但是何奈做不到。

这既然是赵家送来的东西,那由赵谦出面解释也就理所当然。

赵复拆开这封请柬,大致了解了一下赵家想向自己传达的信息。其实很简单,兰庭的赵家也算是帝都赵家的一个分支。当然,现在应该称呼为中州赵家了。

中州的赵家作为本家,希望赵复能够加入他们,加入赵国。为此他们也许下了丰厚的承诺,只要赵复加入找过,他们可以南北而治。赵复管理赵国北方,赵家管理赵国的南面。等到打下整个兰河帝国的时候也是如此,等于是划分了一半的江山。

赵家对于赵复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见面就说了愿意用一半的权益换取赵复的加盟,当然这不是因为赵家的慷慨,其中更多的是因为赵复的强大。或者说赵复在这个局势之下他的战略意义太过于重要,而且现在的西北确实也是一处要地——它作为帝国的门户直通北庭,可以直接从胡人那里交易获取大量优质的战马。

赵家以商起家,自然懂得其中利害关系,只要能将赵复拉拢到他们的阵营当中来,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更何况,赵复现在不仅在军务上表现得极其出彩,现在也拥有了在政治上掺杂一脚的资本。这些年来赵复只打了几场大战,但却都以奇迹般的战果震世,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就和林昊炎一样,从“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大男人,再也没有人因为他们的年龄而小看他们。

赵家当然是想要笼络赵复,他们的野心在立国后便彻底的暴露出来,而赵家选择在中州这片四战之地立国,马匹的损耗肯定巨大,他们绕不开西北,绕不开赵复的支持。

“先生看看就好,不必当真!”赵谦见赵复看得很认真,连忙劝道。

请柬当然还有写着其它的东西,比如赵国的正式的开国大典将于两个月后的深秋在中州大梁举行,赵复以及兰庭城的各位都在入邀名单之列。这份请柬还是发挥了它的主要功效,只是将开国的消息传达给所有人。

在赵谦看来,加入赵家的阵营虽然明面上的好处很多,但到时候肯定会受到赵家的制衡,各方面都不如自己当个国主舒服。

“没事没事。”赵复摆手,如果此前他并未理解林昊焱的意思,对于赵家发出的邀请他可能会有所迟疑的接受,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迷惘。

“冯叔,拿张空白的告示来,我有要事要通告全国。”赵复对冯玉道。

“好。”冯玉马上吩咐人去准备。

赵复的选择到底是怎样,所有都在期待着赵复的发言。

“我宣布,西北永远是兰河帝国的西北。”赵复这么说道,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包括最老练的冯玉在内,大部分的人第一时间都没有意会到赵复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妙啊!”但赵谦却是最先反应过来,他很快就明白了赵复的意思。

“什么什么?”旁人连忙问,赵复的话把他们弄得云里雾里的,他像是什么都没说。

赵复便是什么都没说。赵谦开始给众人解释起来,赵复一来不想像赵家那样自立国号,引发主权和领土的争端,导致战乱。还有便是也不愿意向林思行为首的皇族俯首称臣。

可是赵复所说的话倒是在像后者偏近,赵复和林昊焱关系很好在座的都知道,可以说赵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和林昊焱对他的赏识和信任是离不开的,赵复怎么可能会选择投靠林思行?

而赵谦最快反应过来,赵复并不是要改换门庭,而是再次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林思行——他仍然不打算自立国号,仍然将自己定位成兰河帝国的西北。但实际上谁都知道,帝国,皇室那边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西北的掌控。

赵复等于是让林思行帮自己背锅。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阳谋

许多难缠的事情如果不能从自己身上解决,不妨想想能否解决其它的部分。赵复想通了,他知道如果要让自己做出选择,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喜欢,那就索性让林思行去选吧。

西北仍然在兰河帝国的版图内,这里不会立国,只是这里的实际掌控者不再是兰河帝国的林氏皇族,而变成了赵复。

头疼的人从赵复变成了林思行,赵复此举便是给了林思行一个台阶下,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逼迫,逼迫林思行承认林昊炎死前的分封,承认赵复在西北的特权。

当然,林思行当然可以无视赵复的做法,他大可以不认可赵复的这种说法,用新皇的名义强硬的要求赵复归还林昊炎赐予他的在西北的权益。但是在这种时刻林思行显然不会这么做,最大的原因便是这样会使他难顾头尾。

不说全部,但至少对于林思行而言,他现在的敌人实在是太多太多,林昊炎就算是死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毕竟也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林昊炎对于如何调动臣子的野心和动力还是十分了解的,他只用了几句话,就在林思行和群臣之间划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如果可以的话,林思行自然不希望树敌太多。更何况现在赵家摆明了意思要拆他林氏皇族的台,已经公开了对兰河帝国的敌意,还将兰河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中州铁骑控制到了自己的手里。对于现在的林思行而言,光是对抗新建立的赵国他手中的兵力就显得捉襟见肘更不论还要出兵讨伐赵复的西北地区了。

因此对于赵复的这个发往全国的看似拥护林氏皇族、表忠心的通告,林思行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是先知林思行心态的最简单真实的写照。

同时,赵复还在通告中强调、呼吁众人以国之根本,百姓之安居来考虑,不要做出伤害人民群众利益的事情来。赵复还在通告中承诺,西北地区绝不愿意与任何人为敌,只希望各位能够本着一切以和平为基础的原则进行协商……如此云云,当然最重要的便是西北地区在此承诺,接受所有流民。

每逢战争年岁,就会有无数的平民百姓因为战争而失去家所。受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模式影响,仍然占据帝国大量人口的农民对抗自然灾害以及兵灾的能力差。因为战争对于农业生产的破坏非同小可,会直接导致那年粮食的收成极低,这就变相的会导致粮价的飙升,造成饥荒等一系列的问题。在发生灾祸时,一旦帝国救灾不利,就会导致农民迫于生存,背井离乡,逃往他地。

而流民这一问题的诞生又会接连不断的衍生出新的问题,犹如蝗虫过境,流民为了对抗饥饿,会想尽办法吃掉眼前能吃的所有的东西,这不仅是对自然环境的残害,也是对往后农事生产的巨大破坏。同时,更是对人性的摧残和尊严的磨灭。

对于流民而言,折骨为炊,易子而食的事情实在是太常见。他们为了活下去,会渐渐地忘却属于人类的良知,而种在每个人心底的恶魔却会渐渐苏醒。

流民的组成绝大多数来自于社会的农民,当那些原本任劳任怨兢兢业业的人为了一小口粮食而大打出手的时候,所以的性质都变了。当他们发现,原来喂饱自己并不需要每日辛勤的劳作,而只需要抬起手臂,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大就够了的时候,流民朝就很容易变成暴民潮。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这种记录,当国家陷入了长久的战乱中,因为无法有效的安抚流民,导致流民彻底失控直接成群结队的向着城市进攻。他们完全不顾生死不知疲倦,就如同丧尸一般,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当平日剥削他们权益的国家抛弃他们后,他们表现出来的暴力,往往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后果。

赵复明白,流民为了谋求生存会进行一些盲目无序的流动,这就会对社会治安和统治的稳定造成程度不一的不利影响。对此他能做的只有将流民接纳进来,引导他们的流动方向,好在西北地区相较于中原,南方而言虽然贫瘠但却是地广人稀,还是有不小的容纳力的。

毕竟这根本不是那些平民百姓的错,战争或许真的能分出个对错,但战争中的无辜又何止是对错的数倍?

“对了,赵谦麻烦你告知一下你家那边,就说我和西北的军民都不愿意掺杂进去,无论是林思行那边,还是赵国,西北永远保持中立。”赵复对赵谦这么说,这便是他的态度。

“先生仁厚!”赵谦连忙识趣的拍了拍赵复的马匹,然后躲过赵复朝他拍过去的手臂,连忙跑到一边去给自己家族那边写回复去了。

帝都。

“哼!”林思行看着来自于赵复传到宫中的那份通报,他精读诗文典故,倒是一眼就看出来赵复在摆弄什么名堂。

“假慈悲!”林思行这般评价,他直言嘲讽道。在林思行看来,赵复和绝大多数还在观望的人一样,也只是为了去搏一个好名声罢了,只是赵复的这一手动作有些大和夸张。

这是阳谋,是一口甩给林思行背他就不得不背的锅,也正是如此,林思行才会那般无奈。他阴了林昊炎一手,却不了现在被赵复和死去多日的林昊炎反过来又阴了他一手。

“他就是这样的人。”一旁,秦芷柔蹙着秀眉道,自从发现赵复和徐灵灵的关系好的非同一般后,她对于赵复的感官便直线下降。

“这样也好……”倒是林思行看得更透彻一些。

赵家敢于公然背叛自己,和兰河帝国叫板离不开其雄厚的底蕴,他们在合并了中州铁骑的力量后确实有了和兰河帝国对抗的资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被林昊炎分封的大臣们都和赵家一样富可敌国……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微弱的变化

因此,赵复这封像是“投名状”“忠心书”的通告还是会在这些人中间产生不小的化学反应。不是所有人都有着雄厚的底蕴给他们撑腰,赵家立国的事情已经是把他们放在了火上烤,而赵复的做法则是扑灭了这燃烧着的熊熊火焰。

在赵复的通告出来后所有人都发现了,原来还有着这样的一条路。

赵家出来抢先当这一只出头鸟后,每个人对此都有着不同的想法。有野心者在想着是不是能跟着赵家这一手谋取到一些属于自己的利益,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暗中勾连起来想要让赵家在前面开路然后自己坐拾渔翁之利。当然,也有不少人虽然有着入主帝都的野心,却没有逐鹿中原的勇气,更多的人都在观望。能捞到好处就连忙捞一把,没有好处的事情就和自己无关,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的投机者。

而赵复的做法算是鼓动了极大部分的投机者,将他们明面上再度拢归了林思行的麾下。在赵复的通告发出后不久,就有多地争相响应,纷纷表明自己也是兰河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仍然是兰河帝国的领土部属。

当然,除去少有的几块较为富庶的地方和赵复一样表态愿意接收一部分的流民外,大部分的人就好像无视掉了赵复的那段讯息。可以说,他们虽然贵为天子近臣,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更远,他们有的人懂得如何治理国家,有的人知道如何管理百姓,但懂得什么叫做国的人却少之又少。

他们是臣而不是君,突然转换了身份却也无法马上适应过来,他们绝大多数的人都还站在臣子的角度去观察,去思考。

流民虽然是一个大麻烦,但却同时是在纷乱的年代中最为廉价的劳动力和战斗力。雇佣他们的报酬极低,有的时候只需要一碗水,一碗粥,一片腾出来可以休息的地方就好。

人口在生产力低下的年代,便同样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流民就是那头性情不定的野兽,驯服了可以看家护院,但若处理不好便会暴起伤人。

赵复并没有想那么多,他不贪图那一点劳动力,他只是觉得这种上层们因为纠葛、阴谋产生的恶果不应该由平民来承受,哪怕他并不喜欢林思行,但人民是无辜的。

林思行也是抱着近似的态度,虽然他不喜欢赵复,但是至少赵复帮他稳住了一波局势。对此林思行也只好接受,他也很配合的修书天下,表彰了一番赵复的忠诚,并且感谢赵复在这种时刻站出来为兰河帝国说话,希望赵复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够用实践来证明自己对帝国的忠心。

漂亮话是说了一堆,但是对于承认赵复这个被林昊焱册封的平等王却是只字不提。同时,也对那些发表过立场声明的大臣们表示感谢。

林思行咬牙切齿的写完这封信,他虽然想抱着绝不姑息那些乱臣贼子的心理,但何奈赵家动作太大,现在的赵家,或者说赵国俨然成为了林思行的第一顺位敌人。赵国对于兰河帝国的威胁太大,中州就位于帝都东面,和帝都共同占据着兰河帝国的中原腹地。一旦放任赵国的势力做大,首要威胁的目标就是他林思行的兰河帝国。

而且赵国的目的很明确,他们就是要入主帝都,将林氏皇族取而代之。可以说双方的冲突不可避免,林思行想要用最快的时间将赵国盘踞的中州地段收复。他手中兵力有限,这个时候不能够再多起事端。他明知道那些表面上维护他,维护兰河帝国的人实际上是在等他和赵家斗得两败俱伤后再出来挑拣渔翁之利,但无奈他只能也必须要先将赵国这处心腹大患处理掉。

中州,大梁城,赵国国都的一处议事厅内,一名中年男子召开了家族的日常会议。

“那小子是个滑头。”赵希渊手中拿着那封赵谦传回来的回信,他对着议事厅内的赵家骨干们说道。

“这也不算是个坏消息。”一名赵家的长老说起,他是反对和赵复南北而治的那批人,巴不得赵复拒绝他们。

一众长老们点头,他们都属于赵家的老人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反对和赵复结盟的。这些人都对赵家有过大贡献,或曾经是一地区的总管,为赵家的繁荣奠定基础,或曾经为赵家谈下过大笔的生意……反正可以这么说,没有他们昔日的努力就没有赵家的今天。对于他们的贡献,赵家给予他们长老的身份将他们供奉起来,在赵家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也正是如此,他们也程度不一的接触了赵家最核心的部分,对于赵家的强大有目共睹。也因此不是很看得起赵复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走了大运被先皇看上的穷亲戚。赵复赵复委婉的回绝反倒是令他们很受用,在他们看来,林思行这个皇帝太年轻太稚嫩太好对付了,对付林思行他们完全不需要帮手。

“但是有别的坏消息。”赵希渊拿出了另外几封传回大梁的简讯。

“与我们结盟的西丘汪大人有了新的想法。”赵希渊简单的阐述了一下事情的起因。

实际上不只是被封了西丘的汪大人,位于东阳、利龙城等地的异姓王们也多多少少起了不少别的想法。他们并没有跟随者赵家马上立国,因为他们手中的实力根本难以和赵家那般相提并论。仓促的叛变者肯定不是精心准备的谋反者的对手,更何况要不是林昊焱被逼死,他们可能也会在林氏皇族的朝堂上过上一辈子,根本不会有另立门户的打算。

为此,想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事中自保,他们首要的便是暗地里结下攻守同盟,而赵家则成了地下结盟的最好的盟友——赵家的底蕴最为雄厚,掌管了兰河帝国绝大多数的商道和消息渠道。和赵家结盟便意味着他们物资可以得到相应的保障。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先皇崩而王道阻

对于赵家与各位刚签下盟约不久便高调的在中州建立赵国的做法,所有人都发现自己原来是被赵家阴了一手,赵家不是想发国难财,而是想发这整整一个国家的财。对于这一点,他们是不敢跟着做的,好在当他们也在思索的时候,赵复先给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先奉兰河帝国为主。

于是乎,由赵复带头,四海响应,那局势看起来就好像整个兰河帝国只有赵家反叛了一样。只是每个人心里在打的什么算盘,却也没人知道。自然,林思行的政令还是传不出帝都的。原本偌大的兰河帝国,现在完全就属于军阀割据的状态。

帝都近郊。

“师兄!师兄!等等我啊!”背着重重的笈囊,奉雨在后面喊到,这一天帝都还罕见的下起了大雨,使得原本就难走的道路变得更加泥泞起来。

“瞧你累的。”走在前面的是师兄孝廉,他却是轻松,只是单手提了把伞。

奉雨连连苦笑,他可是一个人背了全部的行李啊。

“好吧好吧,那我们就休息一下。”师兄孝廉无奈道,他指了指前面一座小亭。

师兄弟两人在亭子中休息,也顺便避一避风雨。师兄孝廉从怀中摸出早上没啃完的大饼继续啃了起来,而师弟奉雨则是连忙检查笈囊中的书籍是不是被油纸包好了,这雨很大,所以他很担心这书。

“师兄,你说我们怎么还没有走到?”终于确认无误,书目保存得很好,尤其是夫子的那本,奉雨长松了一口气。闲暇之余,他也不嘴馋孝廉那面加了肉的大饼,而是再度关心起行程来。

“这个,唔(嚼大饼的声音)快到了吧?”孝廉含糊着回答道。

“师兄?你是不是又看错地图了?”奉雨却是不信,他追问道。

“呃,咳咳咳……没有,这次绝对没有!”孝廉在一旁差点噎住,连忙灌了好多水。

孝廉是个路痴,这一点奉雨却是清楚得很,为此他此前住店打尖的时候刻意还询问了一下店里的伙计,去帝都要怎么走,结果却也是得到个模棱两可的答复,这让奉雨也很头疼。

“真的吗?那怎么还没到啊?从上一次住店到现在,都半个多月了,那店家说最多也只要七天!七天啊师兄!”奉雨在一旁强调,也就是说他们不仅是走错了,还走多了一倍的路程。

“没错啊!”孝廉却是拍了拍胸脯保证“书上写了,柳杨村黄家铺子的烧饼实乃中原一绝!”

“什么意思?”奉雨在一旁不解的问。

原来这一次孝廉罕见的没有认错路,只是他私自把路程给加长了,他们绕了一段远路,就是为了品尝书上写的柳杨村黄家铺子的烧饼。

“师兄!你又在不顾正业专心吃喝了!”奉雨恼怒起来:“等回去,我一定告诉夫子。”

“不可不可!”孝廉连忙从自己手中那块大饼的边缘处掰下了一小块:“张嘴。”

“啊——啊?”奉雨习惯性的服从,他嘴巴刚张开,就被孝廉丢了一小块面皮进去。

“现在你也是共犯了。”孝廉拍拍手,坏笑道。

“师——兄——!!!”奉雨终于忍无可忍。

“好好好,分你一半!分你一半!”孝廉贿赂自己的师弟。

“不行,我都要!”奉雨道、

“没门!”孝廉道。

这饼本就不剩下多少,孝廉可不舍得全部拿去喂奉雨。

“那我告诉夫子了啊……”奉雨威胁道。

“那你告诉夫子啊!”孝廉却不在乎,下一次见到夫子的时候也不知道夫子他老人家还记不记得有他这么个弟子了,再说了,那本《兰河帝国食物采集谱》明明就是夫子写的。

“要不你分我多一点?”奉雨见威胁无用,马上就软了下来。

“不要,就一半!”孝廉咬紧牙关,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一半就一半!”奉雨道。

“成交!”孝廉分了出去。

大雨还在下,偶尔会有风将雨水刮进亭子,奉雨则是连忙去护住笈囊和里面的书,孝廉则是满不在意,他啃完了饼,还有些意犹未尽。

“师兄……”

“师弟……”

眼见奉雨手中的饼也吃完了,孝廉收回了贪婪的目光,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开起了口。

“我们再去买一点吧!”两人异口同声道。

于是两人等雨小了些后,再度折返回柳杨村,结果在看那黄家铺子第三十五代传人烙饼的时候聊起帝都,那传人却直言道,他们之前的方向还是走错了,该走东北方。

“师——兄——!”奉雨怒喊,这意味着他又多背着重重的笈囊多走了不少路。

“再来两个!”孝廉连忙冲着那个第三十五代传人道。

“好咧!”那传人笑道,再度做起了饼。

师兄弟两人走了许久,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见到了巍峨的帝都城,好在这一次他们没有走错路。

“站住!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师兄弟两人正准备进城,却马上被眼尖的卫兵喊住。

“这位大哥,我们是接了‘招贤令’特地前来帝都自荐的!”奉雨见师兄不想说话,连忙迎了上去。

“‘招贤令’?”那卫兵也是一愣,林昊炎的“招贤令”自从林昊炎死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而帝国彻底崩坏后,也再没有人通过这个渠道来到帝都。眼前突然出现两名书生模样的人……如果是赵家那边派来的间谍是不是有些太明显了?

“你们为什么不从地方渠道上报,为什么要直接来帝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那卫兵还是这么盘问道。

“家师与帝都刘副相有旧,刻意嘱咐我师兄二人亲自登门拜访。”奉雨则是这么答道。

“怎么了怎么了?”这时,一名小队长走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位是‘招贤令’自荐的书生……只是……”那名卫兵解释道。

只是林昊炎已经死了啊,现在的皇帝是林思行。在林思行那里,可没有“招贤令”这种说法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奉孝

“来了两名来参加‘招贤令’的书生。”那卫兵说起。

“‘招贤令’?”小队长一脸诧异,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只是显得有些遥远了。

无数人才受‘招贤令’聚集在帝都,这种盛景分明几个月前仍在,但是现在看来……

那小队长回头望了望帝都的城墙,还是那么高耸,在他看来,却显得萧瑟而落魄。‘招贤令’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那些才华满腹之人哪个不是都在暗中甄选明主。虽然现在除去几个少有的大臣鲁莽的跟随者赵家立国外,绝大部分离开帝都的大臣仍然以兰河帝国臣子自居,但是眼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今后必定是诸侯林立,军阀割据的局面。这个时候才是他们大展宏图的好机会,这个时候帝都却罕见的显得冷清了起来——林思行的上位过程不知是被谁给泄露了出去,然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林思行或成为史上名声最臭的皇帝之一。

“两位请回吧。”小队长不知道是哪来了两个消息落后的书生,他们难道不知道兰河帝国换了个皇帝么?不过也难免,兰河帝国有些偏远地区的山村中消息确实传达得很慢,这也不能怪他们……帝国疆域广袤幅员辽阔,对于没有专门通讯方式的平民而言消息滞后实在再正常不过。

小队长明白,对于现任皇帝林思行而言,导致目前兰河帝国名存实亡,四分五裂的罪魁祸首便是林昊焱。‘招贤令’肯定是不管用了的,要是被林思行知道了指不定还会迁怒到这两名无辜的书生上。小队长连忙劝他们回去,这也是为了他们好。

“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进去,我们有通关的文书。”奉雨连忙翻找了起来。

“不是不让进,是……两位最好还是别去了。”小队长苦笑。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些变故?”孝廉却是有所感知,他问。

“说来话长啊……”小队长将两人引到一边,以免挡着其他人出入。

小队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细细说了一遍,他虽然不在现场,但是这些天来也能说出个大概,并没有太重要的遗漏。

“这么说……刘副相他已经死了?”孝廉问道。

“是的……刘副相他已经死了,可惜了……”小队长叹了一口气,林昊焱在刘慕松死后,还是将其一生对国家的功绩都命人记录了下来,传唱于世。现在刘慕松在众人心中评价却也极高,他变成了百姓心里官员中的一股清流。

“这可怎么办啊?”奉雨看向师兄,这种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先去征求师兄的意见。

孝廉对此一时间也难以判断,他们是奉了师命而来,目的有二,一是替他们行动不便(其实就是懒得走动)的师傅拜访一下老友刘慕松,并且将新著的几本书拿给刘慕松炫耀一番;二是出山辅佐林昊焱,用师傅的话说便是“那个小子还是有些想法的,就是太年轻了些”。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两点都做不了了,刘慕松已经死于动乱,而林昊焱也被新皇赐死……

而且听小队长讲起林昊焱的事也不像是个明君的样子,孝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按照那本美食图录周游一下天下了?

正当孝廉有些跃跃欲试的时候,突然有人拨开人群。

“让一让,让一让。”却是几名宫中的近侍在驱赶着城门处来往的人群。虽然现在的兰河帝国内隐隐的已经有了不少割据政权的味道,但是并不影响着帝都仍然从容的保持着它的雍容和繁华。帝都仍然是帝国内最大的奢侈品倾销地,哪怕走了不少大臣,可是帝都内仍住着大量的王公贵族。

林思行觉着这些天住在宫中实在是太闷,便想着出宫去散散心。

命运的线就是河畔的描边,将岸上的人和水中的倒影紧紧的联结在了一起。

“这是……”孝廉一眼便看到了立于林思行身后不远处的秦芷柔。现在的秦芷柔已经不再稚嫩,她变得更加出众和耀眼,成熟的气息悄然的覆在了她甜美靓丽的外表上。

“师兄!你在看哪?”奉雨连忙拉住了孝廉。

虽然林思行已经是简装出行,但他始终不是从夜狼部队出来的皇帝,他没有林昊焱那样的绝世身手和举世无匹的自信和底气,再加上现在的确是非常时期,难保有些狂徒会为了所谓的名声对林思行做出一些不自量力的危险的事情来。林思行带了几十名同样换了装的宫廷护卫,只是这些人的气质不是一件简单的衣服就能盖过去的。奉雨的观察很仔细,他们虽然在帮林思行驱散着人群,给林思行空出一条路来,但是这些人眼角的目光却仍然紧紧的审视着每一名向他们靠近过来的人。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人,无论是入城还是出城的人,面对如此出行的大人物,都不得不默默的忍受着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乖乖的让路。

“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那位新的皇帝?”孝廉说道。

“他?”奉雨有些好奇,第一时间里,他并没有看到被人推着轮椅的林思行,确实,秦芷柔比他要更加吸引目光。

“不像。”奉雨摇头。

“笨死了,我说是就是,赌不赌?”孝廉问。

“赌就赌!赌什么?”奉雨不服,他又扭头看了林思行几眼,怎么看都不像,完全没有帝王之相。他觉得这一次肯定是师兄看走眼了。

“你要是输了……嗯……我让你做一件事,你不许拒绝。”孝廉想了想,这么说。

“那我要是赢了呢?”奉雨反问。

“以后这些我来背。”孝廉笑答。

“好!”奉雨连忙答应,距离上一次两人赌斗已经是一年前了,这也就意味着奉雨已经帮孝廉背了整整一年的行李,而且若是往前追溯过去,这时间还能更长……

“成交!”孝廉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

“可是……”奉雨犹豫道。

得奉孝者得天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赌约

“嗯?”孝廉不明奉雨是何意,还以为师弟想要反悔,他连忙强调师傅教导他们的“契约精神”,已经说好了的双方都同意事情就不能随便更改,不然提出更改的一方需要支付一定的赔偿。

奉雨倒不是想要临阵变卦,他只是很好奇,该如何确认轮椅上那个男子的身份?他总不能凭借师兄随口的一句话就认输吧……虽然以前倒是经常这样被他骗,但是奉雨要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我们怎么去确认他的身份,总不能亲自去问……”奉雨道。

“怎么不能问了?”孝廉挑着眉头反问。

“那万一他真是……”奉雨犹豫。

“你不是说他不是?”孝廉仍然反问道。

“可是你说他是……”奉雨纠结道。

“你认输了?”孝廉笑了起来。

“我没有!”奉雨连忙强调。

“你是对的?”孝廉问。

“我……”奉雨迟疑了一下,然后强调“反正这次我肯定是对的!”

“那你怎么不敢问呢?”孝廉坏笑着问。

“我……我……”奉雨愣住了。

对啊,他如果不去问,那怎么得出正确的答案呢?可是……他又不敢去问,万一,只是万一!奉雨并不是对自己的想法不坚定,只是万一那人真的是陛下……

总不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问,哎呀,你好啊,请问您是不是刚刚弑兄登基啊?这种话吧?这样自己大概要步刘慕松的后尘了吧?

但是如果他不去问,那不就坐实了因为自己觉得这人就是兰河帝国的新皇而有所畏惧吗?

但是……

“我输了……”奉雨无奈的承认道,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

这场赌局的确切答案没有人知道,却有着标准答案,而这个标准答案现在被孝廉抢先占据。奉雨知道,自己再次着了这个可恶的师兄的道。这个赌局根本就不该成立的,奉雨这么想到。

也难怪师兄那么自信满满,奉雨后悔了,以后还是不能头脑发热跟师兄打赌。想想看自己从小到大就没赌赢过师兄,自己这个师兄就连师傅中午吃了几口菜都知道,根本不可能赢得了啊。

或者说,孝廉根本就不会去赌有所风险的赌局,他是知道自己必胜的情况下才会提出赌约,更或者是他会营造出必胜的环境,就如同刚才的赌约一样。孝廉赌的不是坐在轮椅上的林思行是不是新皇,赌的是奉雨没有能力去证明坐在轮椅上的那人的身份。

“想通了就好。”孝廉很满意奉雨的态度,他带着师兄的口吻教导道。

“但是如果不直接问就没有办法知道他是谁了吗?”奉雨有些不甘心,他望着那边坐在轮椅上的林思行。

“呵,当然有。”孝廉将手按在了师弟的肩膀上,而后继续道“那要看你打算怎么去考证了。”

“怎么考证?”奉雨不解问道。

“其一,我们假设那位并不是陛下。”孝廉讲解起来。

“如果那位坐在轮椅上的不是陛下,那我们只需要走过去,也是会被阻拦对不对?”孝廉说。

“嗯。”奉雨点头,无论如何,看那人的护卫如此霸道就知道,绝对如何都是会被拦下的。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别人都可以有,但唯独陛下不会有?”孝廉继续问,帮奉雨开拓思维。

“什么东西?”奉雨问。

“你想啊!”孝廉无语。

“我不知道……老师没教……”奉雨抓了抓头,老实的答道。

确实,他们的夫子教了许多,但是这一点却是没教。

“你就是不会自己动脑。”孝廉无语道。

“老师没教啊。”奉雨强调。

“所以你才要自己想,自己动动脑子!”孝廉没好气的说。

“好啦好啦,我会动脑的,你快说!”奉雨敷衍道。

“朋友!”孝廉解释道“我们可以声称是前来访友,说这位与自己的一名故友很像,然后随便搪塞个名字,什么老王啊,阿白啊,狗子啊这种,甚至可以说是奉了父兄之命特地赶到帝都来拜访,都可以。正常人都会有很多朋友的。”

正常人都会有很多朋友,自己只需要随便编几个说得过去的名字,再看看坐在轮椅上那人的反应,如果他会陷入长时间的思考,那便说明那人不可能是陛下。

因为,兰河帝国的陛下,不可能有朋友。

林思行,更不可能有朋友。

“原来如此!”奉雨点头道,师兄说的话有点道理,他连忙记下,就是不知道这种方式还用不用得上第二次。

“其二!”孝廉道:“这就更简单了,我们假设他就是陛下!”

孝廉往林思行那边一指,两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这一刻,就好像孝廉说的一样,林思行就是兰河帝国的陛下。

“看好了!”他说。

孝廉悄悄地逼近了那些还在给林思行腾出空间防止与平民进行接触的护卫们,他背过身去的时候从怀中摸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拔出。这个动作并没有被那些护卫发现,显然孝廉掩盖得很好。

“有刺客!保护陛下!”孝廉大喊一声,然后将那把拔出的匕首往地上一丢,匕首在青石铺成的路面上发出了哐当的声音。

果不其然,唰唰唰的声音响彻天擎,那些护卫十分配合的纷纷在第一时间里拔出了佩剑。他们都是饱经残酷的磨练后才有资格担任宫中林思行的近侍的,据说教头都是从夜狼部队中退役下来的老人。

可是再老练的士兵,在护卫林思行出宫游玩的这种事情上,又怎么可能完全放下心来。护送不比打仗,不是杀死敌人这种简单的活儿,他们必须要保护好林思行,更要在必要的时候替林思行挡箭充当人肉盾牌。同时他们也不知道宫中暗中派了多少人在暗中看护,这就直接导致了孝廉一声大喊,把他们紧绷的神级彻底喊坏了,在第一个人拔出剑发出出鞘声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呈惯性一般全部都将剑鞘中的剑拔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新主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孝廉的小动作并没有躲过所有人的眼睛,很快就被眼尖的护卫抓住了。

“你是什么人!”来人审问孝廉。

“读书人。”孝廉回答得极有风骨。

“读书人?哼,我看他更像是个刺客!这把匕首是你的?”一名护卫找到了孝廉丢出的匕首。

孝廉点点头道:“出门在外,防身用。”

“来人,拿下带走!”侍卫长道。

“慢!”另一边,林思行开口。

“是!”几名侍卫停下了押送孝廉的动作。

“你是怎么知道,朕便是朕的?”林思行问。

“听闻陛下是个瘸子……”孝廉说得云淡风轻,却惊得几名护卫几欲出刀,就是秦芷柔也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这人未免太不把兰河帝国的陛下放在眼里了。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林思行却也不恼,他上下打量这个长得有些懒散却高大的读书人“你说有刺客?”

“只是与师弟打了个赌罢了。”孝廉解释道。

“哦?”林思行来了兴趣。

“我认为您就是当今圣上,而师弟却不认为,我和他打赌,为了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只好出此下策,陛下还请勿怪罪。”孝廉这一次虽然用上了敬语,却仍然不卑不亢。

“有趣,着实有趣!”林思行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确实敢想敢做,他连忙挥手制止了那些近侍要出手缉拿孝廉的行为。

“陛下见笑。”孝廉恭敬道。

“你们师兄弟二人,是来寻亲的,还是访友的,还是?”林思行看了一眼躲在孝廉后面的奉雨,问了起来。

没有想到会在城门处刚好遇上当今圣上简装出行,很快便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城门处的平均海拔骤降,而那名之前在和孝廉奉雨聊得正开的小队长也连忙冲着孝廉摆手疯狂的做着肢体动作,心道千万不要说出‘招贤令’那三个字。

“‘招贤令’。”果不其然,孝廉还是毫不遮掩的直接说了出来。

林思行愣了一下,在脑海中搜寻许久才想起林昊焱确实有弄过这么一个东西。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生怕呼出来的一口气来都会触犯到林昊焱的逆火。

“哦,很好啊,不过你们不用再单独考了,朕现在宣布你们过了。”林思行却一改常态,他这一次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谢陛下。”林思行躬身行礼道谢。

“你们擅长什么样的职务?回头朕去给你们安排一个。”对于孝廉,林思行难得得慷慨了起来。

林思行虽然年轻,但平日里整天受梅太后的耳濡目染的,他看人的眼光却也不低,他一眼就相中孝廉,明白这绝对是个难见的人才。林思行既享受着手中掌握无上权力的快感,却又厌恶那些唯唯诺诺的臣子连目光都不敢与自己正视,孝廉不卑不亢的态度在这上面就已经超越了他大部分的臣子,让他很受用。

和孝廉所说的一样,陛下是没有朋友的,这也是立于权力顶端的代价。

看最远的风景,享受最冰冷的孤寂。

“臣孝廉,想向陛下讨刘副相的位置。”孝廉直说,毫不谦虚。

“这……”林思行迟疑了一阵子。

刘慕松现在在整个兰河帝国都算是一代名人,林昊焱成功的将其塑造成了一个帝国护道人的身份,他兢兢业业的一生无一不被人传唱。对于刘慕松,林思行自然也是记得的,他也记得刘副相死后,他的那个位置一直是空着的。林昊焱并没有找人填补那个空缺,并且每月的粮饷依然照发,就好像刘副相从未离去过一样。

第一时间,林思行想到的是这人是不是早就知道刘副相的位置空缺,精心设计了这一切。但他看见孝廉坚毅的眼神后便立即打消了自己的质疑,是他太多疑了,他今日出城散心纯属心血来潮,这是一件巧合。

将巧合把握住了,那就是机会,这么一想,林思行又对孝廉高看了几分。只是……他虽然不介意一上来就将孝廉提到相位,毕竟现在帝都还是属于人才极度匮乏的状况。但是那个位置的意义对于整个兰河帝国来说都举足轻重,刘副相一生为国为民,他如果擅自将孝廉提拔到了这个位置上,恐怕又要遭一地口舌。

“家师与刘副相乃旧友,做弟子的实在不愿意将这个位置让给别人,陛下勿怪。”孝廉解释了一下原因。

“只是……”林思行还在纠结。

“陛下不妨与臣打个赌,就赌刘副相的位置。”孝廉道。

“哦?怎么个赌法?”林思行问。

“这些都是陛下的护卫,但臣只需要用一句话就可以调动他们,并且之后陛下的命令也就不管用了。”

“哦?你还有这种本事?”林思行扫了一眼自己的近侍,这些都是对他中心耿耿的人,怎么会不听他的话?

林思行不相信,他觉得很有趣。

“陛下只管同意便可,做不做得到那是臣的事。”孝廉这般说道。

“那若你做不到呢?”林思行反问。

“按欺君之罪论处即可。”孝廉答。

“师兄!”奉雨被吓到了,虽然他知道孝廉打的赌到现在都还没输过,但一提起欺君之罪,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哈哈哈,不必,若你输了,安心的替朕干活就好。”林思行大笑,他同意了。

“好,那臣去与他们说上一道,保证之后陛下再如何调遣都不管用了。”孝廉在得到林思行的许可后告辞,他便走到一脸防备的侍卫长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指了一个方向,随手比划了几下。

只见那个侍卫长先是一脸不屑和防备,然后在听孝廉说了几句话后神色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到最后他沉重的点点头,然后小声的给自己的部下们下达命令去了。

“陛下请。”孝廉做完了他该做的,拱手对林思行道。

“你们几个,给朕去那边那棵树下拣几片叶子来。”林思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也就几十步的距离。

“陛下勿怪,恕我等不能全命!”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缘由

“哦?”林思行怪了,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那你,给我去城门那个卖竹篮的那儿给我买个篮子来。”林思行不信邪,又点了一个人。

“陛下……”那人难为情道。

“钱,给他钱!”林思行对总管道。

“不是……陛下,我等真的不能离开这里啊。”那人带着苦笑回答道。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听朕的话了吗?”林思行显得很是愤怒,什么时候他的话这么不管用了?

“朕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都不听朕的话了?”林思行带着怒火,嚷道。

随后,林思行又点了几个人,甚至还以他们的生命为要挟,什么“信不信朕现在就命人杀了你”之类的话频出,却都起不到任何作用,这一次这些侍卫罕见的变得坚决起来。

最后,直到最后一人,全体侍卫竟然好像全都被孝廉策反一般,突然间林思行竟然就调动不起自己的侍卫了。

“你来!”林思行觉得有些丢份子,他连忙唤上孝廉,让他来指挥原本属于他的侍卫。

孝廉露出胜利的微笑,就好像每一次和师弟奉雨打赌赌赢了一样,那是一种狡猾的笑容。

“诸位不必担心,那刺客见势不妙,已经跑了。”孝廉对着侍卫能说道。

孝廉的话语显得十分轻佻,十分的不负责任,而也正是如此,那些侍卫们都对孝廉报以怒视。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被孝廉当猴刷了一道。

“啊?哈哈,哈哈哈……”林思行一怔,然后恍然大悟般大笑,原来是这样。

的确,林思行的命令那些侍卫们不得不执行,但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当林思行的生命有可能受到威胁的特殊情况。在这种前置条件下,所有的侍卫都要优先去保护林思行,将林思行的命令自动下移到第二顺位梯次,也只有这种情况下,那些侍卫才会不顾自己生死,都要违背林思行的命令。

毕竟自己的性命丢了也就丢了,但是若是因为自己的失职而害林思行遇刺,那他们的家族也会受到可怕的牵连。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林思行才会“失去”他忠心耿耿的侍卫。

“你是个有趣的人!”林思行笑了起来“刘副相的位置,朕许了!”

“多谢陛下!”孝廉的语气仍然显得不卑不亢,就是一日间便青云直上,由一名穷书生变成了当朝副相对他而言好像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必谢朕,这个位置让你来坐,也不算辱没。”林思行对孝廉十分满意,这个人大胆、张狂,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又总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对于这样的人才,林思行实在是太缺太缺了。

对此,孝廉微微点头,丝毫不谦虚地收下了林思行对他的这番赞扬。

“是个好局,好局啊!”林思行对孝廉这般作态并未不满,而是仍然在一旁回忆道。

“其实方才下臣所设之局,陛下要破却也简单。”孝廉终于谦虚了一回,他这般说。

“哦?如揭破?”林思行好奇地问。

“很简单,刺客要的当然是陛下您的命,而这些侍从自然是要保陛下您的命,这其中便是一里一外的包围着陛下您。可是……”孝廉停了下来。

“你说,无罪。”林思行特赦道。

“可陛下您的命,始终掌握在陛下的手里……”孝廉不敢说得太多,太满。

林思行仔细想了想,刺客要杀自己,所以自己的侍卫才会不顾自己的命令,因为他们第一要义便是保证他不受到刺客的伤害,不受伤害……

“你是说,朕只需要以命相要便可以了?”林思行想到了,他这么回答。

“陛下大才!”孝廉说了句客套话。

“大胆!”这时,之前那些被孝廉耍得团团转的侍卫们不高兴了,原本孝廉就当着林思行的面说了一大桶谎话,现在又说要让林思行以命相要,这不就变相的是一种刺客行径了吗?他们中有人站了出来,决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书生。

孝廉则是一脸不屑,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之一,所以他并未搭理这个侍卫。

“这是陛下自己说的。”孝廉这么提醒起来。

确实,孝廉及时刹住了车,后面那个判断,是林思行自己经过思考后再说出来的。可以说,孝廉是有免责声明的。至少光从这一点,是无法治孝廉的罪的。

“陛下,此人两度欺君,又怎能轻易的就这样不了了之?”一名侍卫向林思行请愿道。

“算了算了,是朕和……”林思行看向孝廉。

“孝廉。”孝廉读懂了林思行眼眸中的问号,他提醒道。

“对,这是朕和孝廉在开玩笑,不用当真。”林思行也帮孝廉说话。

可是林思行越是帮孝廉说话,带来的反作用便更大,对于孝廉这个从一无所有一穷二白的书生因为耍了两个小把戏突然就被当今的兰河帝国的皇帝林思行看上了从而一日间身份大转变,从穷书生变成了手握大权的副相,这一点让那些辛苦在宫中替帝国干活,替林家干活却总是难以出头的侍卫们不爽太多了。

“陛下,还请稍作惩戒,以示惩罚!”像是串通好了一样,那些侍卫们一同请愿。

有句话道“当天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好的证据便是,所以的傻瓜都会联合起来向他进攻。”毫无疑问,现在孝廉扮演的便是天才一角,而那些皇家的侍卫,现在扮演的就是那些傻瓜和笨蛋。

“这个……”林思行也明白,虽然第二次孝廉是在和自己打赌,但是第一次……他知道第一次他显然是被利用了一通。

林思行也认可对孝廉稍作惩戒的想法,只是他现在正处于拉拢孝廉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他又不舍得惩戒像孝廉那样的天才,担心人家一气之下便离去。

“要不这样……”林思行最终还是退步了,他觉得小小的惩罚一下孝廉对方应该也能够接受。

“且慢!”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刺客

孝廉的笑容再度挂在了脸上,仍旧是那种胜利在望的笑容。

“陛下也以为臣在撒谎吗?”孝廉反问起来。

“这……”林思行在心里嘀咕,生怕又被孝廉摆了一道。

“诸位也不必如此,刚才是真的有刺客在观望。”孝廉十分笃定。

只是虽然孝廉的语气很坚定,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很相信这个看上去就很喜欢搬弄是非的书生。

“为什么不信我呢?”孝廉对应着那些向他投去的质疑的目光,他无奈的拱拱手。

“咳咳……”林思行再度看向孝廉,有些尴尬。

“孝廉……”孝廉再度提一下自己的名字,十分尴尬。

“好,孝廉,朕以后就直接叫你名字了。”林思行道:“不是朕等不愿意相信你,只是口说无凭,你可拿得出证据?”

“证据嘛……”孝廉想了想,然后招呼奉雨:“书。”

“啊?”奉雨有些不明其理。

“老师的那本书,我让你带着的。”孝廉解释了一遍。

“哦哦!”奉雨连忙去找,然后他捧出了好多本。

《山川地质图录》《帝国本草集选》《民风俗识记录》这些都是他们老师,也就那个他们口中常说的夫子早年时周游天下编撰的书目。然后也有夫子中年的策论作品《与政书》《国政三策四定》什么的,还有晚年一些杂想如《狐梦》《青璃》什么的。

这些都是夫子的力作,整天在师兄弟耳边吹嘘,而奉雨也都视若珍宝一般的供奉着。

“那本吃的……”孝廉无语到,而后他自己动手,从那奉雨的书库中挑挑拣拣,然后从中找到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这是什么?”所有人不解,难道这本书便是刺客的证物?那未免也太牵强了吧?更何况这本书还是从孝廉师弟奉雨那儿找出来的,难不成他为了自证清白到头来还要栽赃自己的师弟?

“我找找看啊……”孝廉飞快的开始翻起了书,对于这本书他早就烂熟于心,只是有些大概记得不是很清楚。孝廉直接从书的中间开始翻看,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

帝都花田豆腐,其豆腐花香制有花香,食用起来亦有淡雅之意,香甜可口,稚嫩润滑;其色泽如若少女般光洁明媚,口感又如山林中沥上清泉的嫩芽,微涩,却绵软沁甜……最奇特的便是店铺的老板那双巧手,因常年制作豆腐雪白的手,以及他那长长的指甲盖上常年萃取花液而染上的淡紫色,那仿佛是女孩子的手,让我成功的回想起了那年……

再往下的内容,就有些少儿不宜,为老却不尊的夫子成功的渲染了一把自己的情史,写得满满当当的都是如同月色真美一样的东西。孝廉自然懒得去理会自己老师的罗曼蒂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他最后确认了一下书中对花田豆腐坊地址的记载然后合上了这本书。

“花田豆腐坊。”孝廉这么说。

“什么?”那些人并不知道孝廉这个转折到底是些什么情况。

“刺客是豆腐坊的坊主,你们现在去搜,或许还抓得到。”孝廉淡淡地说道。

那些侍卫们虽然对于孝廉突然指认出来了一名刺客有些惊讶和好奇,但是孝廉的话语仍然十分坚定,没有半分虚浮,这让他们虽然抱着疑惑,但还是不得不仔细思考了一下。

而后,侍卫长看向林思行,询问林思行的意思。

“去搜吧!”林思行觉得这事有趣,答应了。

“可是陛下您……”虽然大部分人都觉得刺客是孝廉编撰出来的,但是这次林思行简装出行,随行人员不多,如果还要分掉人手去搜一个可能就不存在的刺客,那林思行的安全保障力度也就降低了不少。

“我们回宫吧。”林思行冲秦芷柔点头道。

林思行就是觉得宫中太闷,想要出去转转,结果就遇上了孝廉奉雨师兄弟,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也就不闷了。林思行也算是散了心,此次出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那就回宫吧。

“是!”侍卫长立刻派人沟通,他对于孝廉的话仍是不信,他定要将孝廉所说的“刺客”拿下,证明孝廉只是个骗子。侍卫长立刻去组织人手,同时又从城门处的卫兵那儿临时调派了不少人手——这一流程有林思行在,也进行得极其顺利。

“你们也跟着来吧。”侍卫长将手下派去花田豆腐坊后,从城门处的护卫临时抽调了一部分人护送着林思行回宫。

“随朕来。”林思行道。

孝廉悠闲地跟上,奉雨则是很小跑着跟在孝廉后面。

“师兄,师兄~”奉雨在身后小声的叫唤师兄孝廉。

“怎么了?”孝廉问。

“真的……真的有刺客吗?”奉雨也不相信,所以他有些担心。

“打赌我有输过吗?”孝廉勾起嘴角反问道。

“没有。”奉雨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那你瞎担心什么?”孝廉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奉雨不解。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孝廉知道有刺客,奉雨记得很清楚,老师虽然有提点过他们的识人之术,却并没有教过他们如何分辨刺客啊。

“哎……”孝廉长叹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聪慧,也正是这样才会被夫子收为弟子而不是书童什么的。

只是奉雨的脑子好用,却没好好用。奉雨读的是圣贤书,也只读圣贤书。奉雨不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去捕捉这个世界,他只用眼睛去看别人眼中的世界。

这是奉雨和孝廉最大的区别,孝廉是冒险者,而奉雨则是老实忠厚的管家,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孝廉其实也没有注意到那名刺客,只是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双手,那指尖一抹艳丽的紫色。那男人的手如同夫子记载一样,像女人的手。夫子的书他都不是很喜欢,只是那本记载着各地美食的书他早已翻烂,他立刻就想到了夫子也有过这方面的记载,然后,他就多看了几眼。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是因为多看了一眼

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他一眼。

孝廉对那双手印象很深,那双手并不稚嫩,却因工作的缘故显得膏白,如同刚粉刷过的墙面。而那双手的的主人并不是个女子。

孝廉对此很是在意,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孝廉多关注了一会儿。

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却让孝廉发现了异常。当时,林思行的身份并没有暴露,所以绝大多数的人对于林思行的出行方式觉得还是十分不满的——毕竟帝都多贵人,谁的身份都不比谁低。

当时所有人看向林思行的目光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些不满,而那双手的主人却不是这样,他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得没有一丝疑惑,也就是说,那个人是知道林思行的真实身份的。

所以,孝廉高呼那句“有刺客,保护陛下”的话,有带着确认林思行身份的意思,也有去考量那双手的主人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想法的用意。

果然,在孝廉说出那句话后,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林思行带来的那些侍卫,而是那双手。孝廉看得清楚,那双手颤抖了一下,也就是那双手的主人在颤抖。而孝廉的匕首掉在地上后,那双手却立即在它的主人的衣间摸索了一下,直到确认衣服中那物件仍在,才安下心来。

那物件是什么?自然是被误以为掉落在地上的匕首。

孝廉明白这个人出现在这里,肯定有其独特的含义,而这个时间点又正好是林思行出宫的时间,一切那么显而易见。

“那个人应该已经跑了吧,不过在他家中,应该也能找到一些证据。”孝廉这么说道。

果然,林思行一行人还未回到宫中,便有人前来告知,他们扑了个空,那个豆腐坊的坊主突然消失,豆腐坊也突然间关门,他们去那坊主的家中搜寻,却也未见踪影。

孝廉无奈地耸耸肩,这一切意味都太明显了,除了畏罪潜逃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还是孝廉眼尖!”林思行赞赏道,他的众多手下可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护卫,他们都没有发现的刺客,却被这样一个年轻人一下子就挑了出来。

“陛下过誉。”孝廉虽然这么说,却丝毫不显得谦虚,这就是他那独特的气质。

“不必谦虚,孝廉是个人才,大才!”林思行十分热情道:“孝廉有什么要求,只要朕能办得到,都可以答应。”

孝廉的这一才能再度让林思行大开眼界,大受震动,他对于自己的安危更是十分看重,说白了其实就是胆小。也正是如此,他觉得无论花多大的功夫只要能拿下孝廉,让对方为自己所用,那都是值得的。

就犹如林昊炎对赵复,现在看来,林昊炎对赵复的慷慨无一不是极具眼光的,赵复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帝国再无北患之忧,彻底的解决了胡人这一难题。

林思行还不知道绿洲城还发生过一起惊天动地的人神之战,只是这种层面的战斗与他无关,但就是如此,赵复为帝国开疆扩土,做出的贡献不可谓不大。

林思行虽然讨厌林昊炎,但在这一点上,他却是羡慕得很。他不服,他总觉得自己肯定比林昊炎要优秀得多,只是生不逢时,没有遇到像赵复那等人才。今日遇上孝廉,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连忙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慷慨姿态。

“还真有一些。”孝廉并没有听出林思行话中特有的“客气”的成分,他并没有推脱掉,而是答应下来。

旁边的总管和侍卫长已经听得脸都抽了,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的确有点才华的书生竟然一点都不客气。是个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句客套话,就好像聊天的时候常说的“下次请你吃饭”“有空来玩啊”这种话是一样的性质,是个人都知道下次不会被请客吃饭,而自己也不会有空去对方那儿玩。

这都是客套话,所需要的回答也只是“嗯”“哦”“好”“不必了”之类的看似敷衍,却十分管用的字眼。哪里想到孝廉不仅没有按照常理出牌,还真的很认真的在考虑,并且说“还真有一些”?!

就连林思行也吓了一跳,心道这个孝廉还真是不拘一格,下次跟他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只是当孝廉的要求说了出来后,却是笑开了几人。孝廉的要求是有很多,甚至可以用不少来形容,只是都很简单。

“听闻帝都的美食有很多,我都想要尝尝,只是……”孝廉耿直地说道:“我没有钱。”

对此林思行也是又气又笑,这个孝廉看起来头脑精明得很,可是做起事来却那么单纯。那种情况下林思行已经算是夸下了海口,只要孝廉的要求不太过分,就算是想要林思行给他当个媒人说媒,林思行也只能乖乖的去做。只是没想到孝廉只道自己想吃东西却身上没钱,弄得林思行哭笑不得,连忙让随行的总管先给孝廉发了一个月的饷银。

三日后,孝廉一次偶然路过一处雅致的小院,便被那个种满了花的小院所吸引。原因很简单,这个小院的主人,有着一双洁白的手。

孝廉这才明白,自己无意间路过了那间名为花田的豆腐坊。

学着前面那个人,孝廉推开了花田外的栅栏,走进了院子。那是一条花田中的小道,用被雕琢成圆形的石板铺成的小道,周围的花有着淡淡的香气。

再往前走,便是两间小屋,一左一右,右边的是作坊,左边的则是店铺。

“来四两。”前面那名顾客这么说道。

“好。”那双洁白的手拿着一根尖锐的木制品,犹如一根被削尖了的小木棒,木棒在豆腐上划动,没过多久,便分割下来了一块不大的豆腐块。

那双手灵巧而熟练,无需称重,想要四两切下来便是四两,分毫不差。

“这位客人?”与之前那的那名客人交割完毕后,便轮到了孝廉。

眼镜洗澡的时候跟别人的弄混了,被拿走了,难受,果然还是该人少的时候去洗澡

或许是提醒我是时候换个新眼镜……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花田豆腐坊

“这位客人?”对方又问了一遍,见孝廉没有反应后,她再度提醒了一下。

孝廉的目光之前一直盯着那双洁白的手,而今这才收回目光,开始打量起那双洁白灵动的手的主人。

“你是女人?”孝廉带着惊讶,这般问。

确实是个女人,不只是一双女人的手。

对方有些愠怒,她作为一名女人的特征难道还不明显吗?她的长发干练的扎了起来,高高的束起,尽管因为工作的缘故穿着遮蔽了全身的衣服,但是仍然不掩其颈间的白皙。

“要买多少,不买就走!”对方显然对于孝廉这般态度十分不满,只是还本着生意归生意的职业素养没有将孝廉直接赶走,虽然这话说出来也离直接赶人差不远了。

“全要了。”孝廉这般回答。

“啊?”董小花差点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我有钱。”孝廉这么说道,林思行确实划了不少钱给他用来买吃的。

眼见孝廉真的掏了一大沓银票出来,董小花这才相信这人恐怕不是个傻子,是个有钱的傻子。

“行行行,都给你都给你!”董小花二话不说从孝廉手中一把把银票抢了过来,然后把用来装豆腐的木质容器整个的往前一推,意思是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了。

“喂!”孝廉叫住转身离去的董小花。

“什么?”因为孝廉没有认出她是个女人的原因,她对于孝廉这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并不喜欢。

“这个怎么吃?”孝廉问,那本书上只记录了其口感,而具体吃法却没有具体的介绍。

“……”董小花无语,她再度确认,这个人肯定是个傻子。

花田豆腐坊虽然不算名扬四海,但在帝都却也因为其独特的口感和特殊的制作方式而成为了一处名贵的吃点,当然,也还包括了这个很有特色的店铺地址——坐落在帝都内一处罕见花田中。也正是因此,花田豆腐坊虽然每日制作的豆腐并不多,但却从来没有滞销过,从来都是每日的份卖完就关门,区别只是早晚罢了。

对于帝都人而言,花田豆腐坊的豆腐更像是一种甜点而非制作菜肴的食材。有着诸多吃法,可以直接食用,能品尝到淡淡的花香;也可以与清葵相拌,不仅爽滑润口,还能起到一定的清热作用,等等等等。

花田豆腐坊每日产出的豆腐并不多,这一点也早已经为帝都人所熟知。

“你父亲呢?是去访友了吗?”这时候孝廉却突然问道。

董小花一怔,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几日前父亲匆匆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去访友,便消失不见了。信中的语气很是急切,说他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却也没说清楚。

“哦,我是他朋友。”孝廉随即这么说道。

“他可没跟我提起过有你这么一个朋友。”董小花却也不是三岁的雏儿,这种话对她可不管用。

“怎么吃?”孝廉却再度转了个话题,他并没有再纠结此前那个难以成立的谎言。

董小花对于孝廉如此灵敏的切换着话题更是无语,孝廉显然就是在糊弄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十分乐意的想要向孝廉介绍自家豆腐坊生产出来的豆腐的吃法。

或许是因为职业素养吧,董小花拿了一块用来给客人试吃的雕着精细花纹的木片出来,她熟练的井水再度冲洗了一下——木片本来就是干净的,只是已经太久没有人要求试吃了,上面都沾了不少灰。

然后董小花又用那根细细的尖木棒在那板木头上轻轻的刮动,刮下了薄片正好贴在了那精致的木片上。

“佐料用完了,直接吃也不是不可以。”董小花有些遗憾,但自家豆腐坊做出来的豆腐就算没有佐料相伴也是异常的香甜,对此她十分的自信。

“嗯!好吃!”孝廉对于食物却是一点也不苛刻,他直接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对吧!”董小花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很是受用,明明知道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却每次得到客人的赞赏她都会很开心。

“这是你做的吗?”孝廉问,虽然只吃了薄薄的一片,但确实是与众不同。

“当然!”董小花点头。

“你的豆腐很好吃嘛。”孝廉自语了一句。

“什么?”董小花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还会再来的。”孝廉丢下了一句话便走了。

几日后的宫中,林思行正愁着眉头,他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理解到了治理国家的不容易。原本他也只是觉得当个皇帝手握着无上的权利,呼风唤雨,享尽荣华富贵多么令人向往。只是现在这个局势,林思行如果不处理好,只怕这兰河帝国的一世繁华还没有享受多少,他就要亡国了。

“孝廉来得正好!”林思行正与宫中几名大臣商议对策,还是那个问题,缺人。

一朝的臣子不是那么好填补的,虽然孝廉的出现算是缓解了一下这种情况,但这种缺乏人手的情况对于林思行而言仍然没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怎么了?”孝廉问。

林思行详细的将目前的问题说了一遍,自从遭遇背叛后,整个帝国的政治体系都进行了一次重组。而现在帝国和刚建立的赵国关系矛盾激化,这就导致了帝国急需大量人才。

官位可能不会多,但是统治者对于人才的需求是永远不会停止的,林昊焱意识到了这一点,采用了‘招贤令’的方式,那他呢?林思行不想在这方面输给那个他看不起的兄长,自然不会继续沿用‘招贤令’。

“正好。”孝廉道,仿佛早已有了对策。

“嗯?”

“臣正想请陛下去一个地方。”孝廉解释道。

“哦?”林思行好奇道,孝廉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他多少有些期待,或者说恨不得立马动身。

“陛下!”一旁,侍卫长连忙叫停,这些天来帝都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他得知消息,帝都的城卫军已经捉获了不少帝国的细作。

祝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生日快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四顾花田

孝廉皱起了眉头,这个侍卫长似乎总是对他带有偏见。

“保护陛下是你的职责,替陛下解决问题才是我的职责。”孝廉这么说。

林思行则是在一旁连忙调停互相看不对眼的两人,最终双方各退一步,由侍卫长亲随林思行与孝廉一同前往。

董小花今天还和往常一样,虽然身为坊主的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开一阵子,但是她也是豆腐坊的传人,父亲的手艺也被她一并学了下来。

花仍在开,这片花田就好像没有枯萎的时候,豆腐坊也还在运转,偶尔会有人路过,便进去然后提了几两豆腐出来。花田豆腐坊的豆腐卖得并不便宜,董小花每日也就只卖这么一板豆腐便可维持豆腐坊的运转和她的生活。顾客并不会常来,她便也清闲,偶尔看看花田中的蜂蝶,这处院子倒是帝都中一片净土。

无论是林昊炎下令令夜狼全体出动清理名单还是这一次的赵国立国,大臣叛逃,都不曾影响的一片净土。

院子的栅门处放置了铃铛,每当有客人到来,一推开栅门铃铛便会叮当叮当作响,董小花也好从闲适中回过神来。

铃铛响起,董小花连忙从花田中起身,准备招待客人。

“是你!”董小花认出了孝廉,那个傻子,不,有钱的傻子。

“我说过我还会来的。”孝廉道。

“这处地方倒是不错,朕……真好看。”出行前,孝廉刻意嘱咐了林思行要改个自称,切不要透露了身份。

“那是!这是我母亲当年亲手种下的花。”董小花很是自豪,她并没有对林思行语句中的断点有过多的留意,权当只是感叹。

“这里是?”林思行问孝廉。

“花田豆腐坊。”孝廉如实答道。

孝廉的话镇住了林思行以及随行的侍卫长和几名贴身的侍从,他们都知道那日林思行出城遇到了刺客,而那刺客也被孝廉指认了出来,便是花田豆腐坊的坊主。虽然没有刺杀成功,只是虚惊一场但仍然是让众人牢牢的记住了花田豆腐坊的名字,

他们中有些人还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此前在搜寻豆腐坊坊主的时候便来过一趟。

对于孝廉突然把他们带到这种地方,所有人都不明其意,难道说是找到了刺客?

“他们是什么人?”董小花感觉到了林思行的侍卫们对自己的提防,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孝廉对此也很无奈,他还没说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呢,这些人就擅自紧张上了。

“一些混江湖的……朋友。”孝廉看着那侍卫长,很艰难的说出了朋友两字。

“哦~难怪眼神都这么凶。”董小花却是神经也大条得很,她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

“上次买的豆腐已经吃完了,今天刚好带了几个朋友来,也都想尝尝。”孝廉对董小花说道。

“好的!”董小花麻利的洗干净手,然后又弄出了许多木片,她将那些被自己切割成薄片的豆腐片搭在木片上,分给林思行等人。

“这个……”林思行看了看孝廉,又看了看董小花,最后看了看自己手中那片豆腐以及上面撒上的一些碎葵菜,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碾成的粉末。

“好吃!”孝廉这也不知道是不是回答林思行的疑惑,但总之,这一次孝廉却是品尝到了许多不同的佐料,感觉比上一次好吃得太多了,他直径叫了出来。

“师兄……你少吃点啊。”奉雨也吃了一点豆腐,味道确实很好吃,只是他还是强忍住美食的诱惑,他拉了拉孝廉“你还没给钱呢。”

“哈哈哈,不用,我父亲说了,试吃哪怕是被吃完了那也要继续做下去。”董小花想起了父亲从前对自己的教导,父亲总说吃亏是福。

董小花对于奉雨这种老实人很是喜爱,她又划了一块豆腐递给了奉雨,并且给他配了一些新颖的佐料。

“吃吧。”孝廉道,他却是毫不客气,吃完了便伸手继续向董小花讨要。

林思行正欲下口,侍卫长连忙阻止他,然后侍卫长用一种极其悲壮的姿势吃了几口,证明了豆腐坊的豆腐并没有下毒。

“好吃!”随即,侍卫长也这么点评道。

那边,早就要忍不住的林思行终于也尝上了一口,而后,意见出奇的一致——好吃。

“我还会再来的。”临走前,孝廉又这么对董小花说,然后他没有忘记给了董小花几张银票。

这个人……真奇怪,董小花这么想,但是反正有很多钱赚,她不介意。董小花在栅门上挂了个售空的木牌,然后哼着歌儿走了。

“原来帝都城内还有这般吃食!”林思行惊叹,他自小就在帝都长大,自认为对这个城市已经足够了解,可是现在看来,他所熟知的帝都,也只是他熟知的帝都。

林思行回宫的过程中,一直亲手提着买来的豆腐,直到到了宫中,将豆腐转交给膳房后他才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场伟大的护送。

孝廉这般看着,却没有说什么,他悄然离去,离去前又去总管那儿领了些银票。

又三日,孝廉再度向林思行提出出宫的邀请。这一次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侍卫长并没有过多的阻拦。只是强调若是林思行要随孝廉出宫,那他作为侍卫长必须亲自跟随,具体原因是什么却没有细说。

“这次我们要去哪里?”林思行有些期待地问。

“花田。”孝廉却仍是这么答道。

虽然并不是一处新去处,但从沉闷的宫中来到那间开满了花的庭院,心情却也会变得好起来。

铃铛叮当叮当,驱散了还在花田中陶醉的蜂蝶。

“又是你们啊。”这已经是董小花第三次见到孝廉了。

“我说过还会再来的。”孝廉道。

“今天的豆腐还剩了不少,是不是全要了?”董小花则是更关心钱的问题。

“当然全要了!”林思行抢先说了出来。

“你这个朋友也很会吃呢。”董小花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开始切割豆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皇家豆腐坊

董小花是那种很直率的性子,因此并未刻意去观察林思行在这一行人中的地位,她的话很随意,反倒让乔装打扮的众人感到舒服。

只是豆腐坊不大,没法一下子容纳下这么多人,于是除了孝廉林思行能有板凳坐外,绝大部分的人都是站着的。

“这地儿有些小。”孝廉评价道。

“嗯。”林思行点头。

以往的客人都是一个一个来的,偶尔也只是三两结伴,不像他们,一次就来了十多人,虽然已经在院外候了不少人,但对于这个小院而言还是显得拥挤了。

“能和我们说说你父亲的事吗?”孝廉问董小花。

对此,董小花只是瞪着大眼睛,她还一直相信之前孝廉胡诌的那一句他是父亲的朋友。

“咳咳,那你母亲呢?”孝廉连忙转移话题。

“她啊……我记不太清楚了。”董小花蹲在花田中,她摸了摸那朵深沉的紫红色的花。

“怎么了?”孝廉问道。

“爹从来就没跟我提起过娘的事情,我就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和我娘生活在一起。”董小花道。

“后来呢?”孝廉问。

“不知道哪一天,娘就不见了,爹也很失落,一连喝了好几天的酒。”董小花说起。

“这样啊……对不起。”孝廉道歉道。

“没事,我也已经习惯了。”董小花很开朗的笑了起来,她看着这一地的花道:“虽然娘不在,但她种下的花却一直在。”

林思行却悄悄招来那侍卫长,压低了声音道:“去查。”

侍卫长领命退下,立刻去调配人手,侯在栅门外也进行了一番装扮的侍卫立刻退下了几名行动了起来。这一切完成得很快,董小花还沉浸在对母亲的回忆中没来得及察觉。

“你父亲既然不在,那我就跟你说好了。”孝廉对着董小花说。

“什么?”董小花问。

“我们想要买下这个豆腐坊,将其扩建。”孝廉这么说道。

一旁,林思行差点被这么润滑豆腐给噎住,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孝廉,他可没说要将这个豆腐坊买下来,这一切都是孝廉想法。

不等董小花回应,林思行赶忙将孝廉拉到一旁,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说。

“我可没说要买下这个豆腐坊啊!”林思行有些急,毕竟那边孝廉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这点钱对陛下而言不算什么。”孝廉回答。

“问题不是这个!”林思行倒不是在意那点钱,就算不从国库里拨,从他的私库里拿出来也没有什么影响。

“豆腐好吃吗?”孝廉问。

“好吃……哎!不是这个的问题啊。”林思行差点叫了出来。

“陛下不是想要招揽贤才吗?”孝廉突然180°转了一个大弯,他问到了点上。

“对……啊……”林思行喃喃道。

对啊,要不是孝廉提醒,他都快忘了,最初他是在向孝廉抱怨手头人手不足,他需要大批的人才填补进兰河帝国现在这个千疮百孔的大窟窿里。

“那陛下相信我就好。”孝廉道。

林思行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喂,你们说完没有啊?”那边,董小花问道。

“好了。”林思行回答,他看了一眼孝廉,大意是既然你想要这么做,那就交给你了。

孝廉也冲董小花点点头,示意自己这边好了。

“你说的……买下豆腐坊是什么意思?”董小花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想要买下这家豆腐坊。”孝廉道。

“不卖!”董小花坚决道。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钱吗?我们有很多钱。”孝廉不解,从董小花的表现来看,这是个爱财的女人才对。

“不可以!”董小花却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她伸出双手想要将孝廉林思行为首的一行人与豆腐坊彻底分割开来。

对于董小花而言,这里不只是一家简单的,位于帝都城内的豆腐坊。这里对她而言更是情感的寄托,这片花田是她母亲亲手种下的,豆腐坊也是她的父亲一手撑起来的,这里对于她而言,便是家。

谁会将自己的家卖出去?董小花再爱财,也不会这样做。而且,母亲已经不会回来了,父亲却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董小花能做的只是安静的守在这里,守着她这个小小的家。

“哦……你放心,豆腐坊还是你和你父亲的豆腐坊,我们只是想将它归在我们名下而已。”孝廉像是知道了董小花所想,他解释道。

“这是什么意思?”董小花听孝廉这么说,她的戒备总算是放下了一点。

“就是说我们很喜欢你做的豆腐,所以我们会给你一大笔钱,帮你把这家豆腐坊做大。当然,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豆腐坊的名字可能需要改一下。”

“真的?”董小花不可思议的问,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

“当然是真的,我和你父亲是旧识,之前得到过你父亲的帮助。本是来找你父亲商量这件事的,结果他不在。”孝廉继续道,他这样也不算说谎,要是没有董小花的父亲,他之前的欺君之罪可就落实了,这一点也算是受到了一点帮助吧,孝廉这么想。

“那我再想想?”董小花看孝廉确实也不像是个坏人。

“好,过几天我们再来。”孝廉这么说,然后将剩下的豆腐包了起来带走。

“孝廉啊,你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一出了小院,林思行就问。

“好吃的东西就应该让大家都知道嘛。”孝廉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林思行无语,这个孝廉看上去总是不那么靠谱,或者说是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样去揭他的那些底牌。

果然,又是四日后,孝廉和林思行一行人再度来到花田豆腐坊。

“如果这里真的被你们买下,那这个豆腐坊要改名成什么?”董小花问。

“我想想……不如就叫皇家花田豆腐坊怎么样?”孝廉笑着答道。

祝老爸生日快乐啦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禄王爷

“陛下?”林思行的书房外,侍卫长求见。

“朕不是说过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扰朕!”林思行有些愠怒,最近确实是各种俗事缠身,让他很是心烦。

“陛下……是董姑娘的事。”侍卫长连忙解释道。

林思行想了许久,才记起这个董姑娘并不是自己纳于宫中的某位妃子,而是位于宫外那处花田的活泼开朗的姑娘。

“查得怎么样了?”林思行问。

确实,之前林思行有派他去查过关于董小花母亲的事情,侍卫长也正是因为查到了些线索才特意在今晚打扰林思行。

“陛下……这事儿……牵扯得有点深。”侍卫长道。

“说便是。”林思行直接命令道。

“是禄王爷。”侍卫长道。

“禄王爷?他怎么了?”林思行眉头皱都没皱,兰河帝国的王爷可没几个,林氏皇族的人丁并不兴旺,林思行也并无什么兄弟姐妹,禄王爷则是他的一位叔父,也是兰河帝国现存的几名少有的林姓王爷之一。

“陛下,就和所有强抢民女的故事一样。”侍卫长想了一下,这么解释道。

“证据?”林思行直接问。

“有。”侍卫长道,他呈上一封书函。

林思行接过随手翻了翻,确实是证据确凿,只是因为禄王爷的身份,这件事情并没有被袒露出来,董小花的父亲也不敢报官。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林思行问。

“这个……臣愚笨。”侍卫长这么回答,他只是自承愚笨,也就是说不想回答,而不是不知道。

这本是三岁的孩童都知道的事情,做了超越帝国律法规定的事情就要受到惩罚,这也是兰河帝国一直在推行的一种思想,哪怕不识字的人也知道帝国的律法是另一种形式的皇权,同样至高无上。

只是当这至高无上的权威遇上了它的亲戚时,还能起到作用吗?侍卫长不知道,这也是他极力避免回答这种问题的原因,既使一个林氏的王爷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也不是他能够说三道四的,他还没有这样的勇气。

“再去查。”林思行道。

“啊?”侍卫长下意识啊了一下,他已经查得足够彻底了啊。

“我那个叔父不是个简单的人。”林思行道。

林氏皇族之所以人丁稀少,除了开国皇帝林枫毅的那方面能力不是很好之外,也有着更加主观的因素,便是那场真正的手足相残。

每一个辉煌的国家背后都必然潜藏着漆黑的阴影,夜狼只是其二,其一便是那场针对于皇族的屠杀,同室操戈。当时天下已经易主姓林,而却不知其主之名。

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有着多么疯狂的夜,有着不忍睁眼的月,还有着暗淡无光的太阳。

知道的消息也少之甚少,便是活下来的当事人也从未再透露过与之相关的内容。这一点,生与死的区别被抹去,因为所有人都对此缄默不言。这变成了一件,永远都不会再被提起的事情。

林思行从家族的卷宗中多多少少探测到了一些端倪,也猜出了不少内容。

那是最后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乌黑,暗红,而又腥臭无比的血液从皇宫中一直流淌到了帝国最远的边境,那镣铐锁住了人的灵魂,和一切被称之为人性的东西。迈下的那重重的脚步与之牵连着的已经不是人的倒影,而是从地狱召唤而来的魔王。

那数十日间,太阳不曾散发一点温热,那亮敞的光却犹如冬日凛冽的寒风一般刺骨,月亮更是躲在了家中,从未出行过。对于亲历者而言,更是再也没有了日与夜的差别。无论是那双贪婪的,充斥着罪恶的眼睛,还是那能够溢出血水的眼角,都看不见日月,分不清黑与白。

鲜红的,血红的,暗红的,腥红的,只有血的颜色,只有血的味道。

再别无其它,所以的一切,都成了皇位的陪衬品。任何东西、人、还有事,都成了能够披在身上抵御伤害的盔甲,还有那能够刺伤敌人的利剑。这显得很不公平,却很真实,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商量回转的余地。

那是月下的狼群为了争夺狼王的位置而互相撕咬,它们争夺着野蛮的荣耀。

包括了林枫毅最爱的那个妃子,也被起名为筹码,当做了商品,做成了最大的一笔买卖。

禄王爷当然也不是亲历者,但他的父亲却是从那个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人,那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禄王爷不仅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也同样的或多或少的继承着他父亲这一方面的性格,这一点林思行却也知道。

所以林思行让侍卫长去查,绝对不可能只有董小花母亲这一档子事。

“臣明白了。”侍卫长躬身告退。

“等等!回来。”林思行叫道。

“陛下?”侍卫长还没走几步,连忙又退了回来,差点摔倒。

“这种事情让他们去做吧。”林思行道。

“他们?”侍卫长不解。

“夜狼,把名单给他们。”林思行道。

“可是……”侍卫长有些迟疑。

夜狼虽然并没有明说,但实际上已经隐隐和兰河帝国有着决裂的迹象,林翰羽以及林昊焱两兄弟在夜狼中声望极高,现在的夜狼可以说已经完全不是林思行调用得起来的了。好在林翰羽本着夜狼仍然是兰河帝**队的想法,只是悄悄的带走了这一万编制的精英部队,并没有另立山头,不然恐怕不需要赵家,光是夜狼部队的起义就能够拖垮整个兰河帝国。

林思行这个皇帝确实特殊,他的腿脚不便,因此未能进入夜狼部队服役,导致了林思行与夜狼的关系并不深厚,这也直接导致了就算林翰羽带着人离开林思行却也不能做什么。

对于夜狼,林思行没有手段。所有的手段都围绕着夜狼展开,对付夜狼效果不大,林思行也明白,林翰羽的性子向来直来直去,若是再惹怒他,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第一百七十四章 矜持的皇权

夜狼不好对付,但并不意味着夜狼不近人情,或者说就连林翰羽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但是现在造成兰河帝国名存实亡,诸侯林立的最主要原因,便在于林翰羽没有马上将这些不臣之臣清理掉。

对于这一点,林翰羽还是十分内疚的,但是又出于脸面上的问题,林翰羽肯定不愿意对外承认这是自己替兰河帝国惹出来的麻烦。

在收到了从帝都传过来的密信后,林翰羽的答复也很实际,他亲自出手。可怜的禄王爷哪里还记得这么早之前的一椿事会给他带来这样的一个后果,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林翰羽给扣押了起来。

禄王爷对于政治上的事情向来敏感,这也是他父亲对他言传身教的结果,能从那件事件中存活下来,对于禄王爷的父亲起到了极大的改变,最明显的就是话变少了,也不愿意四处走动了。

安康王爷,确实是禄王爷一家的持家之道,虽然年轻时也干过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相比于林思行和林昊炎对于皇位的争夺而言,那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要不是孝廉一路吃到了花田豆腐坊,恐怕禄王爷的事情永远都不会败露,因为没有人会去查,没有人愿意去查。

现在的禄王爷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服服帖帖的安心的每月从宫中分一份钱财,过着不算奢侈却也一点都不节俭的生活。

禄王爷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而他最近确实也没有犯任何错,现在的局势十分紧张,他也活得更加谨慎。

“孝廉,朕知道你肯定有什么要说的。”一次晚间的茶会,林思行捧着茶对孝廉道。

虽然现在兰河帝国的大敌赵国在不断的扩充,两国边境也开始起着不小的摩擦,但是该有的高品质的生活却不会因此中断,换句话说便是没有在贫困潦倒中亡国的君主。

甚至在孝廉加入了兰河帝国,成为了林思行的幕僚团的一员后,反倒是更加进一步的改善了林思行的生活品质。孝廉这个人,不想奉雨那般只爱书,他爱的是吃食,这些天来他算是将整个帝都都吃了一遍,而且还成功的将不少帝都城中的美食带进了宫中。

茶会也是孝廉提出的,说是被林思行召来召去也很麻烦,不如每日固定一个时间,大家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谈谈朝堂之外的国政。毕竟有些事情,朝堂上说出来,和茶会中说出来便是两种味道。

如禄王爷,若是林思行在朝会上提出禄王爷的事情,绝大多数的结果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禄王爷也算是皇亲国戚,总不好随意的上些刑罚。但若是在茶会上提出,那便可以多些非明面上的选择。

“嗯?嗯嗯嗯……”孝廉手中的梅饼啃了一半,他还在慢慢嚼。

“……”林思行有些无奈,茶会提出的构想确实是好,但是问题在于孝廉的目的好像更偏重于茶会上的茶点。

这是怎样一个饿死鬼转生啊?

“按陛下所想即可。”孝廉塞下了最后一块梅饼,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一同咽了下去。

“哦?你知道朕是怎么想的?”林思行反问起来。

“陛下让夜狼出手,意图不是很明显吗?”孝廉道。

确实明显,夜狼起初只是作为一个具有强大监察能力的军队编制,但是随着皇权不断的被历代皇帝强调,现在的夜狼反倒是变成了恐怖统治的重要工具。这一点在林昊炎时代达到了顶峰,说起夜狼便一定伴随着杀人。

“这个……”林思行有些尴尬,孝廉就差那个“杀”字没有说出来了。

“陛下的选择没错,夜狼绝对不能放。”孝廉算是安慰了一下林思行。

“可是现在的夜狼……哎……”林思行叹气,现在的夜狼又怎是说不放就能不放的?

“陛下想多了,夜狼只是回到了它应有的位置上,之前的夜狼,那是野狼。”孝廉解释道。

在林昊炎还是兰河帝国皇帝的时候,夜狼的能力和它的权限确实是被放得极大,原因便在于林昊炎过于激进和急切的想要达成他的理想。夜狼在林昊炎的手中确实变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林昊炎掌握着笼子的钥匙,每当他有敌人出现,便会打开这个笼子,放出那些饿了许久的野狼。

在孝廉看来,夜狼本就应该处于一种较为中立的立场,它不该成为皇族手中的提线木偶,成为一个单纯的嗜杀的工具。现在的夜狼只是回归到了它原本该处的地位,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林思行从而不让林思行随意的滥用皇权——当夜狼不再成为皇权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后。

只是对于夜狼这支巨大力量的掌握,林思行也绝对不能放下,双方应该保持着沟通以及联系,禄王爷的事件,便完美的成为了这其中的链接。

“那就杀了吧?”林思行皱起了眉头,他征求着孝廉的意见。

这个时候,林思行变得更加胆小和谨慎起来,他全然不像那**死林昊炎那般疯狂,绝大部分的原因便在于,他还需要估计身为皇帝的矜持。

所以,那就……杀了吧?

林思行表达出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禄王爷他想杀,但他仍然征求孝廉的意见,仿佛决定禄王爷生死的不是他,而是孝廉。

孝廉点头,对于林思行的这个决定没有什么争议。禄王爷近期的表现虽然很好,但是早年的时候却也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光是强抢民女这种事就干了七回,像是上了瘾一般。

七个家庭的破裂,还不足以处死这个对国家没有任何贡献的毒瘤吗。林思行只是在等一个借口,一个机会。

现在两者皆完美,更有着孝廉的点头,于是对于禄王爷的审判,林思行可以很矜持而从容的宣判他的死刑。

结论没下多久,那边林翰羽也收到了这个命令,与此同时,还有禄王爷犯下的罪状。

失翼的天使

不是少了翅膀

而是没了天空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父亲回来了吗

“真没想到啊,林家还出了你这么个败类。”林翰羽喃喃道,信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禄王爷的生命已经抵达了尽头。

手起刀落,落到一半,林翰羽停下了手。

“王爷,想知道为什么吗?”林翰羽问。

“为……为什么?”禄王爷已经吓破了胆,这个人可以在他的王府中来去自如,其能力在他看来更是神鬼莫测,眼前之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夜狼,可是他又什么时候得罪了皇家?他自认为这些年来已经过得极其小心,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越界之事,也正是这份小心让躲过了林昊焱的那次的清洗。但是为什么,他又什么时候招惹到了林思行?

林翰羽将那封来信抵在了禄王爷眼前。

禄王爷连忙瞪大了眼睛去看,然后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是我做的,但那又怎么样?”

是我做的,但那又怎么样?这便是禄王爷的想法,这些事情若是普通人做了,那便是死不足惜,可他不是普通人啊,他是帝国的王爷,是帝国的砥柱啊。

这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是:我又没有做出威胁你统治的事情,你凭什么治我的罪?

“还那又怎样?”林翰羽听了一脚将绑着禄王爷的那张椅子踹翻,现在的林翰羽可是知道了,家到底有多么重要。

“难道他林思行,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了吗?”禄王爷临死前,面对那柄斩落的钢刀反问道。

谁都知道林思行是怎么登上皇位的,用的可不是什么干净的手段。

林翰羽看着禄王爷的尸体,沉默了许久,他当然也知道林思行的皇位来得确实一点儿都不正当,也正是如此,当初他才会带着夜狼离开帝都,绕开了林思行对他们的控制。

但是现在,他又确实是在替林思行处理着林思行明面上不好意思去做的事情。

“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们都想把自己装成好人,所以我会替他杀了你。”林翰羽道,他留下一句话,轻手轻脚的走了。

次日朝会,孝廉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禄王爷的死,并且将禄王爷犯下的所有罪状一一通报出来,这一点也是孝廉强烈要求的,他坚持这件事情必须做到先斩后奏,以儆效尤。禄王爷的事儿并没有通过朝议,但结果却在朝会中公然宣布,意思再明显不过——林思行看不惯禄王爷的做事,就命人处理掉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林思行还是新皇,孝廉意在敲点每个人,现在在林思行的朝堂之中官道确实是通畅得不得了,无数的机会蕴含其中,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危险,他们伺候的主子给的报酬多,却不代表不会用棒子教训自己的手下。

“恭喜陛下。”朝会完后,孝廉再次遇到了林思行。

“哦?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林思行不解,朝会刚散,他却是累得不行,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

“禄王爷一死,可是省去了一大笔钱呢。”孝廉解释道。

林思行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孝廉这个人,看起来坦率,说起话来神神道道的总是藏一手,可是做起事来却尤其的柴米油盐。

的确,每月禄王爷都能从皇室这儿领一大笔钱,现在禄王爷既然已经死了,那这笔钱自然就省了下来。林思行甚至怀疑,孝廉是不是故意要搞死禄王爷,然后回过头来向他讨要这笔钱。

好在孝廉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向林思行道了声恭喜,然后离去。

林思行摇摇头,孝廉在想什么,他从来就不知道。

没过几日,孝廉再次找到了林思行。

“陛下,今日臣想邀您出宫。”孝廉道。

“哦?去哪?你别告诉朕,又是那豆腐坊?”林思行好奇道。

这些天来,他确实是吃豆腐吃得有些厌了。

“陛下聪慧,确是。”结果,孝廉却这么回道。

“不会吧……又去那豆腐坊!”林思行有些抗拒,没了最初的新鲜劲儿,那花田也只是一处花田,那豆腐也只是一块豆腐。

“陛下还是去一趟好。”孝廉这般坚持道。

“好吧好吧,正好也去看看那新豆腐坊怎么样了。”林思行还是拗不过孝廉,他答应下来。

之前说要收购花田豆腐坊,孝廉却是说到做到,从户部那儿领了一大笔钱后,将花田豆腐坊周围的地皮都给买了下来,使整个豆腐坊都开始了一次大翻新。

“参参……见陛下!”董小花这几天都没做豆腐,她一副泥水匠的打扮,豆腐坊是她的家业,翻新这种事情她也挽起袖子亲手干了起来。

“不必多礼。”林思行道。

“嗯……嗯……”虽是这么说,但董小花还是有些颤抖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董小花当初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有钱的傻瓜指的朋友,竟然就是当朝的陛下,而她自己竟然还很口无遮拦的和陛下聊了好几天的家常,这种犹如梦境一般的事实,让她难以短时间内挣脱出来。

这几天豆腐坊停业,除了最初的那一小块花田被圈了起来得到了特殊的保护外,这一大片的区域都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地。在孝廉的计划当中,这里不仅要有花田,有豆腐坊,还要有一间不小的雅致的酒楼,收罗整个帝都的美食。

“如何,一切可还顺利?”孝廉知道若是让林思行继续和董小花说下去,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姑娘指不定今天就成了个哑巴。他过去给林思行搬了一张椅子让林思行有可以歇脚的地方,看得那些随行的随从无一不懊恼的跺脚,怪自己怎么没抢先去搬一张椅子过去。

“嗯!大家都很配合!”面对起孝廉,董小花总算是正常了一些,青春的活力再度洋溢。

“你父亲回来了吗?”孝廉继续问。

孝廉的话总是那么猝不及防,就好像在审问犯人,刚才还在问作案动机时间和地点,下一刻就问你父亲的病现在好了没有?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释

若是为了给重病的父亲筹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恐怕下意识都会点点头吧?

董小花也是一愣,然后她点点头。

她父亲确实是回来过了。

但又很快离开了,父女只是匆匆一见,然后父亲再次消失。董小花觉得很奇怪,父亲,还有眼前的这些人好像都有不少事情瞒着自己。

豆腐坊得到了一笔莫名的资助后扩张了,就连她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孝廉点头,不再过问对方的家事。

“陛下,我们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挥别了董小花还在翻修的豆腐坊,孝廉再度拉起了林思行,既然那个人不在这里,那还有一个地方要走上一趟。

一行人再一次走出帝都,侍卫长不知道显露得多紧张,就连林思行的脸上也多有堪忧,唯独孝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按照孝廉的说法,林思行这一行人的安危那是侍卫长负责的范畴,他从来不浪费余力担心多余的东西。

九里亭,这个名字的得名不在于它离帝都有九里的路,而仅仅是因为在它旁边立着一块名为九里的石碑。兰河帝国九里一亭,供旅人歇脚,这只是其中一亭。但这一次,孝廉要找的只有这一座九里亭。

这天气已经悄然入了秋,随着林思行的第一个咳嗽开始,马上有侍从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披肩给林思行披上。

“这是去……”林思行有所感觉,他问在前面带路的孝廉。

“去拜访一个故人。”孝廉说话从来不会说满。

不过这一次孝廉的哑谜却不难解,这个地方林思行虽然没有来过,但却也听过。

还是看过?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但确实是填充了他对这一片地方的空白。他对这里并不了解,却不陌生。

对于前方既然不再迷茫,林思行也不再多问什么,他的注意力转换到了脚上,那踩在一地枯枝上的清脆声。

虽然自己不是久居深宫,但就已经不知道秋冬了。林思行只感觉恍然,好像在他世界里的季节,永远停在了那个夏天,流血的夏天。

到了九里亭后,绕出官道,那一地的落叶更多,不知道堆积了多久。一脚下去的深度,就是秋天的深度。林思行有些惊讶,这一脚陷得更深,让他想起了冬日里接连数日的积雪。

官道上的落叶都已经铺满了一地,那些无人踏足的地方,自然铺得更加厚重。

继续走,偶有秋黄飘零,高耸的树木还在顽强的抵御着秋寒和不久后即将到来的冬雪。秋风不烈又不温煦,它如过客般路过,卷起干枯了的枝叶往前送去。

不言又不语,却有诗意。

一帘昏黄几飘零,南客稀来两断情。

而孝廉也看到了远处那一处土坡,目的地近在眼前。

“陛下就算了,我去替陛下拜拜吧。”孝廉道。

林思行却摇头,既然来都来了,那索性一拜也没有什么所谓。

林思行在那个小土坡前整理好衣冠,然后郑重的拜了一拜。几人并未带上祭品和香烛,林思行的身份也不需要在这个坟前哭上几声,孝廉更不会哭,两人意思到了就好。林思行使了个眼色,几名侍从象征性的给这个坟头添了几抔黄土当做扫墓工作。

这只是个衣冠冢,对于这个地方,无论是侍卫长、林思行还是孝廉都知道。这也是林思行让侍卫长去查出来的一处结果。

“你们是谁?”没过多久,就有人从旁边的树林边出现。光秃秃的树林已经藏不了人,而对方也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是你……”对方认出了孝廉。

“你既然已经见过你女儿了,想必事情也了解了。”孝廉冲那人道。

“你们是来处决我的么?”那人问。

他就是之前在城门处对林思行起了杀心的那个豆腐坊坊主,董小花的父亲。这个时候再次见到林思行一行人,还是在这种地方,就算认出了对方是林思行,他也没有要行礼的打算。

既然对林思行起了杀心,那他现在当然就不会抱着活下去的念想。

只是禄王爷已经死了,他真正的仇人已经死了,这股被牵连到林思行以及林氏皇族身上的怨气也淡了不少,不然的话恐怕他下一刻还是掏刀子和林思行来个鱼死网破。

“不,不是。”孝廉答道,

“他说。”林思行挡回了那人向他投来的视线,这种交涉的事情还是交由孝廉来做更简单些。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那人继续问。

“很简单,董小花说你做的豆腐更好吃,我想请你继续回去做豆腐,毕竟我还没尝过。”孝廉无所谓道。

那人愣住了,他已经准备了无数的措辞,如果对面要叱责他为何敢动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时,他便可以说出自己与妻子到底有多恩爱——愤怒可以让人变成最勇敢的战士,而绝望则是让人变成最无畏的恶鬼。

可是为什么,对方却不问。

为什么偏偏不问?

“禄王爷,是陛下下令处死的,公道,是陛下替你讨回来的。”孝廉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点头,他知道,知道才会回去,见了董小花一面,讲了不少关于她母亲的故事。

“陛下不怪你,你又何必自责?”孝廉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然后向林思行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去吧,再去看看豆腐坊翻修得如何。”孝廉道。

林思行一行人离开,这一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孝廉的话一语双关,既是对林思行等人说,也是在提醒那人。

秋风扫过,有落叶飘起,又落下。有人放声痛哭,却没有停止。

帝都城外九里亭,秋风不语棹悲行。

仇恨是最没有意义的计较,是只会让自己痛苦的自我折磨。只是又有谁会愿意放下这份痛苦,身为人的意义不就是背负着痛苦前行,如此来感受着人生的重量,感受着那被压垮的身体在漫长的道路上被划开的口子,被拖行绵长的血路。

向谁,讨一个释?

女神节快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谈

“孝廉,你这是何意?”回到了宫中,林思行问了起来。

虽然林思行对于被拉着出城走了一趟这种偶有的郊行并不反感,只是他还是不懂孝廉此举的意义何在。

“学生前些阵子不在庙堂之上,消息的来源也滞后得很。”孝廉这回换了自称,因为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引来林思行的不满。

“嗯?”

“但学生还是知道,陛下您的很多方面都不如您那被杀死的兄长。”孝廉直言。

没有人会喜欢说真话的人,林思行更加讨厌拿他和林昊焱比较。林思行眉头微皱,但还是控制住了他的情绪,他示意孝廉继续说。

“但这下子,陛下终于有一点超越了您的兄长。”孝廉解释。

林思行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好在这种回答方式并不会让他生起气来。如同孝廉所说,哪怕林思行不喜欢自己被拿来和林昊焱对比,但是这一次孝廉的评价,却不是那么让他讨厌。

是的,他不如林昊焱那般雄才大略,不如林昊焱那般身怀奇功,但是禄王爷事件不就是在林昊焱治下时发生的吗?林昊焱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都没有解决的事情,自己却做到了,被孝廉这么一说,林思行还真的升起了一股自豪感。

自己或许各方面都不如林昊焱,但不意味着自己就一定无法做得比他好。林思行感受到了孝廉是在为自己着想,心头一暖,顿时对之前自己心中对孝廉的不满有些愧疚。

“还有一点,陛下日后便知。”孝廉说完便告退,林思行没有拦着他。

待孝廉回到了房中,师弟奉雨还未睡下,奉雨眼神飘忽不定,显然是有心事。

“有什么想问的,说吧。”孝廉搬了张凳子到奉雨对面坐下。

“师兄你为什么要……”奉雨想问为什么孝廉要替林思行做事,但话说道一半还是收了回来。

“很简单,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哪怕只是话说到一半却完全不影响孝廉的回答。

“师兄!”奉雨也不是傻子,不会被这么简单的话语搪塞过去。

这些天奉雨也是一直跟在孝廉身边,虽然像个透明人一样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孝廉一直是全场的焦点所在。但是奉雨却也目睹了这些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对于孝廉的能力他从来都不会质疑,只是奉雨却不知道孝廉为何真的是一副在替林思行谋算的样子。

林昊焱就算不是明君,那也是个枭雄,可林思行无非就是个只会玩弄权柄手段自以为是的笨蛋罢了。怎么看,林思行都不是个值得效忠的明主。

“奉雨,我们是什么人?”孝廉反问。

“……学生?”奉雨想了一下,他回答。

“不,自我们拿着夫子给的推荐信从书院出来后,我们的身份便是臣子了。”孝廉纠正了奉雨的答案。

“可是……”

“嗯?”

“夫子说了,良臣因择明主。”奉雨还是坚持夫子的教导。

“夫子还说,良辰因挑美景。”孝廉不屑道。

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

就是说良辰和美景,又哪里那么好搭配,又怎么能苛刻的用一个“挑”字。

那明主便也是如此,天下之主能有几个,如何去苛求一个“择”?

林思行是蠢,但他好歹现在仍代表着兰河帝国的正统,孝廉有着绝对的自信,匡扶正道。比起赵家,还有那些现在不知道是后悔还是沉浸在裂土封王的致幻感中未能抽身出来的那些叛臣而言,林思行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选择。

赵家是不自量力狂妄自大的傻瓜,那林思行好歹是个愿意听自己话的傻瓜。

嗯,傻瓜,都是傻瓜罢了。孝廉这般自语。

“师兄,我们不能助纣为虐啊!”奉雨还想劝说孝廉。

“何为绉虐?”孝廉反问,然后自答“乱世要来了,乱世是滋养不出绉虐的,乱世要的是奸诈、凶狠还有野心和智慧,让公正喝西北风去吧!”

“师兄!夫子可不是这么教的啊!”奉雨极力的想要劝阻。

“奉雨,我们做事不要整天夫子夫子的,夫子没教你今天吃什么,更没教你什么时候大解小解,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我们要有自己的思想。”孝廉道。

“我正是有着自己的思想,才不愿意看到师兄你就此堕落下去。”奉雨摇摇头。

“堕落?哈哈哈!”孝廉站了起来,他扯开房间的窗帘,却无亮光刺眼。

“看看吧,什么是堕落?这漫天的星辰还是这宁静的都城?你住在这里,又怎么知道什么叫做堕落?外面,人们为了一点点权力而厮杀,他们为此忘记了生而为人的责任和荣耀!很快,等到战乱四起的时候,连树端上的乌鸦都会遭殃;人们会为了一点粮食而互相争斗,甚至蚕食同类,这才是堕落!”孝廉激昂的讲起。

“如果你要指责我的‘堕落’,那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吃的那冰沙,对于多少人而言,都是无比奢侈的甜点,我们都在‘堕落’。”孝廉继续说。

奉雨连忙放下手中那碗掺了果汁的冰沙,这可是去年冬天留存到现在的冰块。这些日子他跟着孝廉出入宫廷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毕竟没有人敢质问现在炙手可热的孝廉为什么总是要带着个跟班。

“我指的不是这个……”奉雨有些无力的解释起来。

“又有什么不同呢?”孝廉笑着问:“偷窃财物的贼和偷窃性命的贼,不都是贼吗?”

“不!不一样的!”奉雨总是说不过自己的师兄。

“那你证明给我看啊。”孝廉转过身来,一点都不客气的用自己的勺子直接从奉雨的碗里舀起了那剩下的冰沙吃了起来。

“我……”奉雨一时间无话可说。

“之前打赌,你输了是吧?”孝廉却突然说起了之前的那件事。

“是的。”奉雨乖乖承认。

“我提的要求,你都会做的对吧?”孝廉笑眯眯的看着奉雨。

“嗯……”奉雨细声应答。

白色情人节快乐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离别是另一种启程

“那你走吧,离开这里,在这即将到来……不,已经来到的乱世中走走看,然后尽量活下去。”孝廉道。

“啊?”奉雨不懂。

“多走走看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不愿动脑子就是因为……”孝廉想了想及时收住了口,他发现确实是因为每次该到奉雨动脑的时候自己都先替对方动完了脑子。

所以到头来问题其实有一大部分还是出在了自己头上……

“夫子眼中的世界,不该成为你的世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肌肤去感受伤口带来的痛苦;用脸颊去感受寒风呼啸而过的凛冽;睁大了眼睛去见证生离死别……夫子走的是安康道,而我们注定要走的是位于这乱世中的路,懂吗?”孝廉改口,换了一种说法。

“可是……”突然说起让自己独自闯荡,奉雨还是很不适应。

“愿赌服输。”孝廉强调。

奉雨沉默了很久,但他还是知道自己确实有着不小的问题,而这一问题如果不离开孝廉,他或许永远解决不了,夫子此次让他们两个出来也有着磨砺他们的意思。但是师兄孝廉前几年早已出门游历过,最需要磨砺的其实还是自己。

“好。”奉雨最终答应下来,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在孝廉的庇护下将永远不能成长。

“嗯,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出发。”孝廉道。

“还有一点!”次日,孝廉到城门送奉雨,虽然这一次让奉雨独自离开的意愿十分强硬,但是却仍像个母亲一样千叮万嘱,还往奉雨包囊里塞了不少钱票。

“什么?”奉雨转身问。

“注意安全,如果……真的倒在了血泊中,也要忍着那口气,直到死亡来临,好好体会。”孝廉最后补充了一句。

游历,不只是游玩、游学,其中的经历更加重要,哪怕是通向死亡的经历。

“嗯……我知道了!我走了……”奉雨点头,话题变得有些沉重,倒是适合分别前的气氛。

“一路顺风。”孝廉道。

一句离别,十分珍重。没有一步三回头,也没有必要泪涌满眶,虽然一别就难以再预见再遇见。

一如那夫子,和刘慕松。

但男人之间的道别不需要这样,如果离别不只是离别,又是一段启程,那道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本应于城头坐酒,踏木屐着白樱,拂煦日两袖,背一身文墨。

一人折杨柳,一人难酬酒。

只是节气所限,时局所制,到了离开的时候注定不能这般潇洒,但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场离别,不过是一句“再见”和等待许久的“你回来了”。

当然最重要的便是,如果能潇洒的离开,又何必啼哭?

孝廉不会挽留,哪怕只是一点儿姿态,奉雨不会回头,哪怕只是一点儿偏向。

“走了啊。”看着奉雨远去的背影,孝廉这般对自己说。

奉雨总该长大,他不会永远是那个堂上替酣睡的自己挡住夫子视线的师弟,不会是那个永远跟在自己身后的跟班,也再不会是那个不愿动脑筋想办法的孩子。

那么你的这一路上,又会看到怎么样的风景?遇见什么样的人呢?

奉雨并未走远,他若是要追,也不过片刻的马程。但是就是这样,孝廉就已经开始好奇起来,奉雨会拥有什么样的让自己羡慕的经历?

“走了。”孝廉轻笑着转身,这一回仍是对自己说。

他也该走了,这不只是奉雨一个人的行程,奉雨的离开,开启的却是两个人不同的行程。

“喂,傻子你笑什么?”董小花站在不远处冲他嚷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孝廉却不回答她。

“他们说你去城门送人,我就跟来了。”董小花也是有问必答。

“你来这里干什么?”孝廉想了想,换了种问法。

“哦,这个啊……爹让我做了豆腐饭带给你……们吃。”董小花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心里想若是不加个“们”字这句话的针对性是不是太过于明显。不过好在奉雨也走了,虽然是“你们”,但现在也只有“你”没有“们”了。

董小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太机智了。

就算要有“们”,也是“我们”。

少女的情愫,不想被人知道,却也不想再隐藏下去。

急切的,急迫的,想要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话语间还有着少女独特的矜持。

“谢了,但是我已经吃过了。”孝廉直接回绝道,这话却不假,两人在城门那儿买了几个包子吃。

“这……这是午饭。”董小花连忙解释道,她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塞到了孝廉怀里。

沉甸甸的,还很温暖的。

“哦,知道了。”孝廉点头,算是收下了。

“喂!你这是要去哪!”董小花眼见孝廉抬步就要走,她再度喊住他。

“回宫干活。”孝廉有些不耐烦,师兄弟两人谈了一夜人生,于次日举行了郑重的道别仪式。当然郑重是指精神上的,两个肉包子一张油饼一碗稀粥吃起来就不郑重。

好端端的偏生董小花就是要出来破坏一下氛围,要不是自己还没吃过豆腐饭,自己大概理都不会理对方吧?孝廉觉得这个董小花十分的不识趣。

“哦……”听到孝廉不耐烦的简短的回答,董小花有些委屈的撅起了嘴。

虽然面对孝廉她有很多话想说,但不意味着每一句想说的话都可以说。她知道有一片地方,看星星特别好看,说出口来,或许只是变成了一句简单的寒暄“今晚月色真美”;她想说,那豆腐饭中牛肉的羹汤她精心熬了一晚,说出口来,却连“要吃干净”这种简单的要求都不敢提。

在孝廉面前,她必须斟酌言语用词,她想要让对方读出自己的情意,也想要知道对方的心意。

“那……那我先回去了……”董小花小声道。

“嗯。”孝廉简单的回应。

傻子!

奇怪的人。

董小花心道。

孝廉心想。

这么想一下,打起仗来,恋爱都不好谈啊

再一想,反正怎么都是交不到女朋友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烽火起

孝廉不打算去理解董小花的心思,送走了奉雨,也意味着属于他的征程一同开启,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哪怕现在看上去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但这风平浪静的背后,绝对隐藏着滔天巨浪。

孝廉现在保持着绝对的理性,因为他对这个悄然崩坏的世道看得无比的透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以前外出游历的时候有幸见过中州铁骑出动平叛,那是他见过的战力最强的军队,他不相信帝都的那些早已经朽烂掉只剩下外壳的皇卫军会是他们的对手。

可以说,现在的中州铁骑是和平年代保留下来的最具血性,最像军队的军队了。当然,那是因为他当年游学的时候赵复还未取得西北的军政大权。

孝廉还在想着,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在这股乱流中最大限度的保留住属于他们的实力。对于现在的局势而言,林思行除了大义,并不占优。而当林思行弑兄上位的消息在全国范围内传达开来——这是一件掩盖不下去的迟早要传开来的消息,如果还是之前的林氏皇族,可能还会有所手段。只是现在,皇室衰微……

可以说,当孝廉决定辅佐林思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走在了翻盘的道路上。

而就当孝廉还在思考对策的时候,一件惊动天下的事情发生在兰河帝国南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原兰河帝国的内政大臣,梁君义在自己的床榻前,瞪着不甘的大眼睛,问着那名前来服侍自己的侍童。

那侍童打扮得极美,扑了白面的脸仍然是红润润的,他清澈的大眼睛看上去充满着朝气,虽然还是孩童,却长得娇小可人,尚未发育完全的声带一时间难以辨别出性别。

但那名侍童的脸上却没有他这个年龄应有的稚嫩,他带着诡异的笑容慷慨地回答起来:“这是赵家大人对背叛者的惩罚。”

梁君义突然明了,他是最早与赵家结盟的一批人,在赵家立国后也跟随者自立了国号为梁国,只是又因为届时赵复的做法,让梁君义这个墙头草再度改变了主意。而正是梁君义鼠首两端的做法等于是将赵家放在了火上烤。

与此同时,来自中州的铁骑长驱直入那个名为梁国的地方。

一夜之间,烽火四起,名义上隶属于兰河帝国,实际上却属于梁君义的梁国,现在彻底的落入到了赵家的手中。

赵家对于背叛者的怒火终于降下,并且这一次赵家不再作杀鸡儆猴的打算,不只是梁国,赵家发动了手中能动用的全部力量,三个国中之国,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和梁君义一样的,他们的君主死于非命,而他们旗下那所谓的军队,更是难以抵抗中州铁骑强大的冲撞力。

这是中州铁骑的首次登台亮相,效果却极好,伴随着不打算继续隐忍下去的赵家一同发力,打破了原本保持着微妙平衡的局面。

赵家的举动,除了向所有人宣示着他们掌控着当世最强悍的军队中州铁骑外,也给所有人提了一醒,乱世之中,权术的作用又怎么能比得过实实在在的握在手中的军队?

纵是有一张能说遍天下的嘴,又怎能抵得过莽夫手中的一把刀?这边是如今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的那些大臣们最大的问题,他们将官场上的恶习带到了他们治理封地的行动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这样的远见,当他们不再为臣,各自为王之后国与国之间比拼的是国力,阴谋或许可以起到制约的作用,但若是国力不足——可没有让敌人自杀的阴谋。

只可惜当大家记起这一点时,已经晚了。除去中州铁骑,和皇卫军,兰河帝国的兵符尽数送往了西北,虽然说那些兵符到了这种时候并不能真正制约武将们去调配兵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有言道练兵千日用兵一时,等到对方兵临城下的时候再去练兵,那岂不是最大的笑话?

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先是之前与赵家或摆明着,或暗地里结盟,后来又被赵复引领了一波“复古”的爱国风。就在所有人都自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赵家狠狠的给了他们一记回马枪。

军队的重要性在乱世之中立刻就体现了出来,只是哪怕再有远见的人也没有想到,赵家会这么早的发难与他们。有些危机感十足(胆小)的大臣在回到自己封地后便立即招募游勇,组建自己的亲卫队。只是亲卫队保护的只是他们个人,却不是属于他们的封地。

可以说,这些人还完全没有当一名国王的觉悟,就像是中了彩票后的暴发户,永远活不出贵族的生活一样。这需要时间,更需要血脉的积淀,当然,或许还真的需要上天的认可。

上合天心,下对民意。

可是这一点,赵家有啊,本来就是传承许久的商贾大户,那本拳经更是来头不小,他们积蓄了数代人,终于在这一刻,最好的时间点爆发了出来。

赵家不是暴发户,他们早就在为“彼可取而代之”做好了准备,在立国后的第一时间,就是用最快的手段将中州铁骑收入囊中,那些不服管教的将领,该杀的杀,该换的换。下了好一番功夫,为了留住那些持中立态度的将领,也更是给足了本钱。

这是一笔不亏的买卖,赵家“买下”了中州铁骑,就是买下了半个天下。

但是现在懊悔已经来不及了,哪怕这样,那些充充封王的暴发户式的大臣们,还是连忙在自己的封地中招兵买马,大量的招募士兵,以图来抵抗赵家对他们的侵蚀。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赵家当初那般高调的宣布立国,还给各方势力送去了请柬,这摆明着是要拆林氏皇族的台,结果却最先调转马头,对付起了本应是盟友的封王们。

这一点,孝廉也没有想到,但是当他想明白后,更加紧张。

(本章完)

第一章 永远都不公平

少年拖着疲惫并且饥饿的躯体在荒野中拖行,这里曾经是一片沃土,现在地面上却看不到一点作物,只有饮血的野草,也枯黄成了诡异的颜色。

赵家,现在应该叫赵国了。

赵国的入侵实在是来得太快,对于一般的民众而言,他们甚至不知道地方已经和帝都决裂,也正是如此,他们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本该保护他们的军队,开始对他们挥起了屠刀。

王腾不想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了,也没人回答他,就跟很早之前那样。

“小子,没事别在这里转悠,趁我们心情还好快滚。”

“等到我们看你不顺心的时候直接杀了可是没人管的。”这时,两骑斥候赶到,他们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的敌人。

这里是赵国和梁国接壤的地方,以赵国强大的军事实力,梁国一日而灭,而这里便是最大的一处战场。赵国的骑士在打扫着战场,见到还没有咽气的也就送一刀过去。

许是见王腾还小,许是刚吃了早饭,并不想对他动手,两名斥候只想将王腾驱赶开。

而王腾已经游荡了一夜,如果要走,他早就走了。

王腾还没有走,在没有见到丫头之前,他还不打算走。

“喂,听见没有!”一名斥候有些不耐烦的放大了声音冲王腾吼去。

王腾穿过一地的尸身,要从这些尸体中找到自己认识的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好天色亮了起来……还好丫头身型不大。

王腾踉踉跄跄的扑到了那个人身边,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找下去。只是现在丫头的身体早已僵硬而冰冷,更直接的说,已经碎开来了。

“喂,你小子是不是想死啊?”那名不耐烦的斥候驱使着战马向着王腾慢慢走了过去。

王腾并没有作出任何答复,他珍惜的将丫头右手上沾了血水和泥土的草环取了下来,然后戴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他的左手上,现在有着一大一小两圈草环。

“喂,你听不见我说话吗?”那名斥候已经逼近了王腾,他和他骑着的战马已经来到了王腾的背后。

王腾听得见他说话,却不想去理会,他趴在地上,捡起了一把残刀。

咻的一声,一只羽箭精准的射到了他拿着刀的哪只手臂,穿透了他的肩骨。

“小心!他拿刀了!”是另一名斥候射过来的箭,他虽然没有走近,却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状况,当王腾伸手去摸那把断刀的时候,他早已搭上弓的箭就射了出去。

王腾一愣,过了好久才转过身去。

“走开,不然你会死的。”王腾面前,那名斥候已经拔出了长刀,寒光已经对准王腾。

“死……?”良久,王腾干枯的嘴唇这才发出了声音。

原来他还活着,他都快不记得了。

王腾似乎已经丧失了对痛觉的分辨能力,插在他右肩上的箭矢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好在那箭矢很长,王腾微微转头便能看到,他伸出左手,摇了摇那嵌入他肉中的箭矢,确认自己再也感受不到痛意后,直接拔了出来。

箭头锋利,与之一同拔出的,还有碎肉和血水。王腾朝那名向他射箭的斥候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你……”近处,那名斥候对此有些诧异,眼前这名少年,难道真的不痛吗?

王腾拿着断刀站了起来“死……”他的口中,拖长着这个字的音。

“腾儿,你是个温柔的孩子,但是温柔不能让你活下去,动手吧。”收养他的那个老妇人这么教导他,在他杀死那些与他朝夕相处的绵羊前。

温柔,就活不下去。

动手吧。

王腾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以及言语,他扬起了那把卷刃的断刀,朝那名用长刀刀光对着他的斥候砍去。

一声惨叫,不是王腾发出来的,那名斥候从马上滑落下来。

王腾天生神力,准确的说是孩童时期的他比正常的成年人的力气还要大。这也是为什么那个老妇人会收养他的原因,几年前王腾还凑强从一个树洞中得到了一本锻炼力气的册子,按照上面所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气现在到底有多大。

但是至少一刀砍死那名拿着长刀对准他的斥候,不是问题。

王腾从那名一脸惊讶的死状的斥候身上取下了弓箭,还有箭囊,满弦,对准了之前朝他射箭的远处的斥候。

那名还在远处的斥候虽然惊讶,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也同样受到了威胁,他赶紧用鞭子抽打着坐下的战马,想要摆脱死神对他的锁定。

很幸运的,这一次幸运之神眷顾的却是王腾,第一次射箭,就击杀了远处那个正在移动着的目标。

“死了……”杀人了,王腾脸上仍然没有情绪波动,这一切看起来就像家常便饭一般的正常。

死两个人,对于这一地的尸体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王腾转过身去,然后他发现自己有点蠢,他将刀丢掉,转而抱起了丫头。

一直走,王腾这一次在战场边缘找到了一把短剑。他带着短剑和丫头,继续走,最后他将丫头埋在了一棵树下。

事情刚做完,又有着马蹄声响起,很快王腾再度被包围。

这些人并不是正规军,他们有的人穿着赵国的军装,有的人则是披着梁国的军服。

“小子干得不错啊,要不要加入我们?”为首的是一个脸上被划了三道刀疤的大汉,他直接向王腾发出了邀请。

“当然,你也没法拒绝。”刀疤脸对着王腾道:“世道乱了,只有杀人,和被人杀,你会杀人,就该加入我们。”

丫头已经安葬完了,王腾面对着这批人,他没有拒绝。

不是因为这批人手中的刀刃,而是刀疤脸说的,世道乱了,属于他的世界也跟着了乱了。

有的人适合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像之前的王腾,像收养他的老妇人,有的人却向往着乱世,血腥而暴力,像刀疤脸。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公平,乱世来了,刀疤脸这样的人会很开心,发自心底的兴奋,血液都在燃烧;而那些只想着安安静静的活下去的人,注定要成为这乱世中被狩猎的山羊。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履行公平,总有人要成为牺牲者,总有人会活不下去。

王腾,想要活下去。

我才发现前面章节又写错了,该死的还不能改章节名

刚好新开一卷,再从第一章开始吧

(本章完)

第二章 坏人的时代

好人的时代结束了,迎接到来的是一个属于坏人的时代。

这时所说的好人坏人,并不是孩童的衡量标准,因为想要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似乎只有变成坏人。

王腾决定成为坏人,很多人都会选择变成坏人,所以这个时代,还会变得更坏。

发生在这处战场上的小插曲,两名斥候的折损并不会影响到赵国前进的步伐,更不会在赵国的军队中引起什么波澜。

赵国不以为意,它扩张的步伐在遇到真正的对手前,绝不会停下来。

而现在有资格做赵国对手的也只剩下西北的赵复,还有摇摇欲坠的帝都林思行两股势力。

封王们见势不妙,纷纷自保但却已经来不及了。赵国这一次的手伸得特别的长,不只是与它相邻的势力受到了波折影响,就连隔着几百里的势力,都有一夜变天的迹象。

赵家在兰河帝国从商多年,他们的影响力早已遍布兰河帝国全境,他们把控着兰河帝国的商道,扼住的是兰河帝国的命脉。

赵家在这片土地上经营了多少,谋划了多久,谁也不知道。有些了解通史的人突然忆起,赵家的名号,似乎在前朝就特别的管用……

孝廉想明白了,也想通了,赵国从一开始高调的出面与帝都方面的皇室作对,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真正的用意便在于蚕食除了帝都外的那些零散在外的势力。

而更令孝廉感到绝望的是——帝都方面对于赵国的行动,只能坐视不管。

孝廉自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很远,但是他只是站在了帝都的城墙上,往东也不过是一片树林,再往东往东,往东,才是赵国。

孝廉已经往东往东往东再往东看了过去,却发现他不只是少了一个往东,赵国像是一座大山,将帝都围在了山中。

而帝都的力量尚未恢复,现在的帝都也只能算是全盛时期兰河帝国的十分之一,要用这样的帝都与赵国硬抗,实在是不智。

孝廉自然不愿意做以卵击石的事情,他对于自己,对于帝都方面的力量了解得倒是清楚。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是在考虑如果赵国以中州铁骑为刀锋,裹挟着数十万兵力向帝都攻来,他该怎么办。

唯有拖,守二字。

帝都虽然与赵国接壤,但在这方面孝廉并不担心,两个国家之间隔着数道关隘,只要能拖着赵国的大军,孝廉自然有无数种办法守住帝都。

只要拖到赵国退军,保持着帝都以及林思行势力范围内的相对稳定。只需要几年时间,就可以很快的重新的培养出一批精锐,到时候再去解决赵国这个心腹大患,最后收拢所有散落在外的力量,使整个兰河帝国再度统一。

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赵国完全拿捏住了帝都方的空虚的力量——他们知道,就算大张旗鼓的四面开战,帝都也未必敢出兵包赵国的后。

孝廉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他喜欢做万全的准备,就好像他与奉雨打的赌一样,他能够保持着百分百的胜率,和他的谨慎离不开。

皇卫军的战力值得质疑,孝廉更是想不出还能从哪里去调集足够的兵力。而且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确保帝都的安全……

孝廉在想,他看着院中的梨树想;看着那个荒废许久,权当只是个摆设的石磨想;望着飞过天边想要南下的候鸟想……他想要想一个万全之法。

林思行也是被弄得焦头烂额,他对于皇卫军和中州铁骑之间的战力差距不是很了解,但他也知道不能就此贸然出兵。林思行日复一日的在朝中与群臣商讨,面对如此富有侵略性的赵国,该如何是好。

朝中自然而然的分成了激进派和保守派两方派系,只是这一次激进派和保守派的主体却有些奇特。

绝大多数的老人竟然都是激进派中的一员,大多还沉溺在兰河帝国的余晖当中,他们一致认为要坚守属于兰河帝国的荣耀,决不允许这种有辱帝国的事情发生。

相反这一回倒是年轻人显得更加理智一点,他们绝大多数都认为这一次的动荡对于兰河帝国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坎,决不能轻举妄动,应该徐徐图之。

而当林思行还在领着大臣们争吵来争吵去的时候,赵国的动作变得更加高调,他们这一次是真的四面树敌,四处开战。最可怕的是还连战连胜,那些临时组建起来的军队根本不是赵国手中的中州铁骑的对手。

不出十日,赵国已经连破数国,见状如此,更有无数的封王连连向赵国派遣使者想要交易得一份平安。

随着赵国在帝国四处掀起狼烟,封王们个个自危,已经有数封加急的信件送往帝都,想要让林思行出兵,对抗赵国。

这个时候到想起帝国的好处来了?林思行看着这一封封书信冷笑,里面的话语之恳切,就差直接叫林思行一声父亲了。

只是林思行也只能冷笑几下,他现在也确实是自顾不暇。

更何况,林思行知道,同样的书信或许也会送到赵国的皇宫中,信中的字句或许会更加恳切,更加卑微。林思行明白得很,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信件无非是在试探他帝都方面的态度,能求来援军那当然最好,求不来援军也无伤大雅。

已经没有人会将宝压在他身上了。

“如何?”林思行问孝廉。

孝廉这些天想的头发的色泽都暗淡了不少,他总算是想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答案,于是今天他特意跑到了林思行的书房商讨。

因为赵国的事情,孝廉这些天连茶会的事情都没空整。

“或许有个办法可行。”孝廉答道。

“什么办法?打还是不打?”林思行倒是更加关心打不打的问题,这件事情已经吵翻天。

“打,也不打。”孝廉回答。

“那到底是打不打?”林思行有些无语地问道。

“打!”孝廉这回很果断。

“哦?怎么个打法?”林思行好奇。

(本章完)

第三章 观望

兰庭镇守府中,一封来自帝都的任命,打破了整个西北的平静。更新最快

赵国侵略如火,一连攻克十几个小国,却也不想将战火蔓延到西北。一来是赵复的声望太高,人的名树的影,赵复和他手下的西北军同样是天下强军,在自身羽翼未满之前便急着去和赵复的西北势力死磕实在是不智。二来则是赵复和赵家有着一丝宗亲关系,在赵复方面赵家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的,如果能够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西北那自然更好。

对于赵复和他掌握的西北,赵国始终抱有期待。

赵复对于赵国没有好感,当然对于现在霸占着皇位占据着帝都的林思行也没有好感。所以对于赵国,赵复坐拥西北,却也不太急,他首先考虑到的是民众百姓的问题。

这些天来赵国对于各个封王下属的小国的侵略没有停下,而赵复并没有出兵参与其中与赵国一起瓜分利益,而是往边境加派了士兵修筑边境防线。在巩固边防的同时,也大量接纳来自各地的难民。

赵国的对外扩张的同时势必会产生大量的难民,这些人因为战乱的缘故流离失所。赵复或许没有办法立刻使战乱的争纷平息下来,他只好尽可能的减少战争带来的破坏和影响。

好在西北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一系列的安民护民的政策在军队的协助下很快的就执行开来。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允许任何人在西北落户,赵复不是没有想过这样做带来的后果,但是野心有罪平民无辜。

在政策的协调下,很快西北地区很快就如同纳入百川的乾坤袋一样,大量的难民涌入,并且数量还在与日俱增。

但凡是有些渠道、对于现在这个局势多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现在整个兰河帝国中最安全的地方不再是帝都,而是赵复实际控制的西北地区。

赵国在所有人看来多少不是正统,而地方的军阀又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财产,远在帝都的林思行也没有能力出兵平叛,赵复既是兰河帝国正统,手中更是实力雄厚,就是赵国也不敢轻易招惹,前往西北避难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林思行那家伙又在打什么歪主意?”赵复得了林思行新的任命,任命他为镇国大将军,即刻率兵平叛。

这么一封莫名其妙的任命的确莫名其妙,信中并没有给予任何实权,没有下达任何实质性的指令,没有任何具体的规定。

这道任命就好像一个被孤立的孩子弱弱的在角落中做出一些滑稽的动作,来寻求存在感一样。帝都不甘孤独,在赵国大搞事情的时候它也必须做一些什么来证明它的存在。

可以说这是一道不具有任何法律效益的任命,只是像赌气的孩子一样命令赵复出兵平叛。这种事情若是落到了那些爱国的将领身上,说不准也会怒发冲冠为家国。可是现在这个时情,找一个甘心卫国的将领或许比找一个清白的婊子还要难吧?

赵复笑笑,这封任命,看过就好,孩子的玩笑自是不当真的。

林昊炎死前对赵复的任命是平等王,全称是兰河帝国西北全局军政摄政平等王。虽然帝国此前并没有出现如此等阶的封王,不过兰河帝国的官职本来就混乱得不行。赵复一直就数不清楚帝国的官阶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好在他在林昊炎王朝时的权限极高,直接对林昊炎负责,又是一方统兵的封疆大吏,也没有人敢为难他……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如果赵复愿意的话,他也可以给帝都的林思行写一封任命,要求林思行不要在龟缩在帝都,立刻出兵平乱。甚至是如果赵复调皮一点的话,也可以给林思行封一个什么剿匪平乱大将军啥的头衔。

“镇守?”原兰庭城的人马还是习惯称赵复为镇守,对于这一点他也一直没有去纠错。一个称呼而已,兰庭城的诸位大多都是他的长辈,这么一想没有叫他“小赵”“小复”什么的就已经是大幸了。

“大将军?”因为现在的西北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割据政权,兰庭城也自然成为了整个西北的中心,后来加入兰庭体系的人,因为不够亲近,还是老老实实的叫赵复大将军,这是个谁也不得罪的叫法。

对于这封并没有实际效力的任命,就算是兰庭体系中的人也都尽数有着不同的想法。

“具体情况大家也都了解了,诸位怎么看?”赵复问。

赵复虽然自己清楚得很,但是他现在一个人身系整个西北、半个帝国的命运。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独自匹马扛刀出塞逍遥大叱敌酋的任性年月,赵复还是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吧,”赵复笑笑“畅所欲言。”

“既然帝都方面已经命令我等出兵,自然是要即可起兵,讨伐……伐……”那是一系原驻扎在西北的一名指挥使,可以说是稀有度跟清白的婊子一样难得的存在了,好在这一刻他的脑子还在多多少少发挥着作用,不至于当着赵复赵谦师徒二人直接说出“赵氏逆贼”这种犯大忌的话。

“不可!”那边,冯玉立刻回绝这个有些天真的帝国将领,而后向赵复道:“帝都是想行驱虎吞狼之计坐收渔利……”

冯玉作为兰庭城的最原班人马,现在已经是和赵复一条船上的同路人,赵复贵既他贵。身为长辈,他不希望赵复被人利用,也身为赵复如今的下属,他自然不希望赵复手中的力量莫名的折损。

“驱虎吞狼啊……”赵复心道,也不知道这虎害是不是会更甚于狼灾啊。

“如何,还有别的想法么?”赵复继续象征性的问。

沉默许久,这一次没有人象征性的回答,冯玉既然已经点破,在座的又都是聪明人,就算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也知道在这个如今西北的实质掌权人面前慎言慎行。

“天色已晚,改日再议。”赵复将在座诸位遣返。

第四章 此处月色独好

谁都知道“改日再议”还有另一种另一种说法是“就此打住”,在场的各位都已经明白赵复的想法,不再无趣的提起些什么精忠报国的事情纷纷告退。开玩笑,现在他们的“国”就是西北,就连最初第一个提出出兵伐赵的那将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也默默离去。

赵复看着空了的议事厅,用指节敲了敲桌板。

“镇守……”冯玉还留在这里,显然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与赵复商榷。

“再议,”赵复道:“我还有事,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尽可以自己拿定主意不必知会我。”

赵复抛下一句话,也出了议事厅,他的脚步急促,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

“主人。”一出议事厅,郑源已经候在外面。

“安置好了?”赵复问。

“诗小姐来得仓促,但房间的布置并未改变,我已经命人打扫齐整了。”郑源回到。

“嗯……那就好……”赵复点头。

两头夜狼受林昊炎临终前的死命令,要将诗依秋安全送往兰庭。两头夜狼不敢抗旨只是一路上兵荒马乱,于是他们只好先带着诗依秋去找林翰羽和夜狼的秘密据点。最后几经波折,才在今日抵达兰庭城。

赵复得知诗依秋到来后立刻派郑源去亲自安排,在某些方面郑源做事要比女人还要细致。

轻车熟路,诗依秋曾经在兰庭短暂住过的那个院子赵复记得很清楚,他的脚步甚至比原本应该在前方带路的郑源快上几分,使得郑源不得不频繁调整自己的步伐。

“啊,少爷、郑公子。”一名婢女正端着果盘见到两人连忙低着头退到路边给两人让路。

这处院子也属于赵家的产业,.在这里工作的也是赵府的仆人,家里人还是习惯称赵复少爷多一些。

“去送果盘吗?我来吧。”赵复不由分说伸手接那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盘。

“呀!这种事情让奴婢去做就行了!”那名婢女是曹忠清从这几波逃难者新买进来的,对于赵复还会亲自去做这些事情还很不习惯,她有些不自然。

“无妨,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赵复柔声道。

“谢……谢谢少爷。”新来的婢女谢过赵复后跳着脚步小跑着出去了。

“这季节……怎么会有橘子?”赵复看着果盘,觉得很是奇怪。

精美的木质果盘中静静的摆放着各种擦洗干净了的水果,木盘也是专门定制的果盘,有用来盛放果核的凹槽。只是这个堆满了杨梅桃李的果盘中出现了一只橘子,显得那样的突兀。

“是圣教送来的非时令蔬果。”郑源适时解释。

“哦……”赵复点头,这么想倒是可以理解,以圣教的黑科技手段,弄出个反时令的橘子出来也只是小菜一碟。

也不知道徐灵灵现在如何了……圣教的重建,一切都还顺利么?

教皇在绿洲城屠城逆行神道,圣教元气大伤。随后绿洲城经历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大战,圣教的圣城也被波及而夷为平地,圣教的圣女徐灵灵回绝了赵复的邀请,执意要留在北方重建圣教。对此赵复没有强求,反倒是在人力物力上面都给予了徐灵灵最大的支持,想来这橘子大概也是徐灵灵的一份心意。

“圣女,休息一会吧。”

千里之外的一座山谷中,徐灵灵正在用她轻盈的步伐丈量脚下的土地。

教皇当初做得太过,血祭一城一教之人想要破开神道,到达另一个世界。

徐灵灵也明白,她在为教皇有伤天和的做法赎罪。

绿洲城已不在,徐灵灵举教搬迁,进入了雪原深处……

这是一座雪原中的山谷,徐灵灵刻在此刻下圣则,让这哪怕是一年只有一季的雪原也能种得出粮食来。

她要赎罪,却不愿让教众受苦。

雪原上的白天比兰庭要来得更早些,这里常年日照不足。但好在这里被白雪覆盖,倒映着月光却不会显得黯淡。

徐灵灵轻轻摇头,这点事对她而言不算什么,月光打在雪中映照出她变得清冷了许多的脸庞。

这时的她,倒真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兰庭。

“我们的赵少爷,还是那么温柔啊。”

林翰羽轻佻的略带嘲讽的声音很不合适的出现。

赵复没有理会林翰羽的微讽,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人调笑一两句就会羞红起脸来的小屁孩了。

赵复直接了当的问:“诗……嫂子她怎么样?”

赵复也猜到了,让诗依秋一个人来兰庭林翰羽肯定不放心,哪怕有自己手下跟着也一样。既然诗依秋到了兰庭,这就意味着林翰羽也一定就在兰庭,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没有先去找先一步抵达兰庭的赵芊芊,还很恪尽职守的守在这里。

“不是很好,你别被吓到。”林翰羽摇头,这也是为什么他还守在这里不敢离去的原因。诗依秋的状态不是很好,在没确认安全送达赵复这里前,准确的说是没安全的交到赵复手中,他都不敢懈怠。

赵复心中咯噔一下,林昊炎的死对诗依秋的打击肯定很大,只是他没想到会变得如此严峻,到了林翰羽必须寸步不离看护的地步。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和林昊炎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关系再亲密,总不能比上床。

一日夫妻百日恩,可诗依秋和林昊炎之间的感情又何止百日?

“那我进去了。”赵复深吸一口气,端着果盘准备过去。

“对了。”赵复又把林翰羽给叫了过来。

“嗯?”林翰羽刚走几步退了回来,很是不明所以。

赵复二话不说,往林翰羽脚背上狠狠的剁了一脚。

“啊——!”林翰羽发出惨叫声。

“橘子,给你吃。”赵复拿起那个还未剥皮的橘子,整个的塞进了林翰羽张大的嘴里。

那一脚是惩罚,没有保护好林昊炎的惩罚,橘子是奖励,一路护送诗依秋的奖励。赵复在心中这般解释,总之,他可不想同时见到诗依秋,和橘子。

(本章完)

第五章 妆浓

赵复站在门前,欲推门的手几度抬起又几度放下,他不止一次将目光从门板上回落到果盘中果皮表面晶莹的水珠上。

并不能用时隔多年来形容他与诗依秋,只是过了短短数月,但就已经是物是人非……

这个院子中,他们曾经一起语过寒梅,煮过火锅,道着不平凡的理想与征程,而更多的还是嬉笑。

赵复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来了诗依秋细微的声音。

赵复推开门,屋内灯火通明,奢侈的点满了油灯与香烛。

诗依秋就这么曲腿坐在屋内正中的位置,亮敞的光照打在她的身上,仍然明艳无匹,只是这一回显得憔悴了许多。

“节哀。”赵复走上前去,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将果盘在诗依秋面前轻轻放下。同时也看到了盛放在诗依秋座前,还未动过的粥碗。

这是赵复特意将赵府的厨子带到了这里现做的鱼片粥——赵复想着诗依秋一路跋涉来到兰庭肯定没什么胃口,这个时候什么山珍海味都上不得台面,不如一碗简简单单的粥。

赵复平日最爱的食物便是各种各样的粥点,虽然他也享受大口吃肉喝酒带来的吞咽的快感,但是毕竟这里是西北,时不时就要出塞把逼近边关的胡人赶跑,他见惯了漫天夹着猩红色血块的黄沙。

西北从来都不是一片温柔的地方,这里没有水乡游子,尝不到甜到发腻的银鱼豆腐。这里只是一片苦寒之地,但赵复希望西北可以变得温柔起来。他闲下来的时间会尝试着在厨房里捣鼓,失败过很多次,但总会成功,凭借着对故乡的点滴记忆,他无数次将粥熬成了味苦的药,也无数次将砂锅中的粥硬生生的煲成了锅巴。

从结果上看,一切都是值得的,赵复的厨艺在他的熟人圈子中都小有名气,他也正式将名为“粥”的美食文化带到了兰庭的赵府。

那放多了水煮的饭反而会变得更加美味,原来还有除了搭配咸菜剩菜外的更独特而美味的吃法。

赵府的厨子或许做不来满汉全席,但粥,是一定要煲得好的,就连经常醉得不省人事的夏鹰扬,也总喜欢偷偷从赵府的后门溜进去讨一碗菜粥润润肠子解解酒意。

赵复特意让厨子做了一整锅鱼片粥,好给诗依秋补补身子,原因是上次诗依秋随林昊炎来的那一趟兰庭便表现出了对这种小火慢煲出来的粥的钟情。

只是没想到,诗依秋一口都没有动过。

淡色的木勺深深的陷在了粥里,粥碗的表面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粥衣,用以点缀佐味洒下的葱花也被包裹其中,缥缈却仍掩不住那葱郁的翠绿,雪白的鱼片隐匿在碗中若隐若现……

很好闻的味道。

肉香。

诗依秋并没有答话,而是朝着赵复,深深一拜。

赵复连忙伸手将诗依秋扶起。

一时间,两人无话可说。

近距离接触到诗依秋后,赵复发现她画着比之前更加浓艳的妆,情况果然不是很好,赵复也这么想着。

要不是眼前的女子是诗依秋,根本无法驾驭这幅妆容,但也正是因为顶着这幅妆容的人是诗依秋,才让赵复更加担心。

诗依秋从来天生丽质,何时需要画这么浓厚的妆?

“你……还好吗?”赵复只能这般问道。

“还好。”诗依秋强撑起一副笑脸。

“不饿么?”赵复问。

“不是很饿。”诗依秋答。

两人的对话很没有营养,确实是因为现在这幅境地对比之前几个月来说,显得过于惨淡。

从来都没有人会想到林昊焱会于皇座上遇刺,就好像不会有人认为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一样,这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林昊焱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强悍的皇帝,这里的强悍不是指他对帝国的掌控力,而是他的个人实力。

林昊焱是首位从夜狼部队脱籍登上皇位的人,所有知晓他身份的人都难以将他与遇刺致死这几个字联系起来,因为这不可能。帝国向来只有夜狼猎杀别人的传统,怎么可能会有夜狼被猎杀?

但这件事情真实的发生了,而这导致这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罪魁祸首,就是诗依秋。

对此诗依秋无比自责,但她又能怎么样?她只是个女人,说句更不好听的,她本就只是一个为了取悦男人并以此为生的女人。

从那次精心安排的相遇开始,不,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林昊炎就已经是她一生的支柱,当林昊炎死后,支柱便倒下了。

“大将军。”良久,诗依秋开口。

“请说!”赵复连忙应道。

两人的身份皆因林昊炎而贵,但此刻却也因为林昊炎的缺席而导致两人关系的快速疏远。

“小女无德,累害陛下,致使帝国落于乱臣贼子之手,陛下临终前言大将军坐镇西北,拓土千里,为帝国之栋梁,特封大将军为平等王……陛下待将军不薄,小女恳请将军以西北之精兵,复兰河之故土,匡扶社稷,统一帝国……”

诗依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些埋在心中的话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然后她深深的拜了下去,一幅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样子。

赵复对于诗依秋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感到诧异,他没有想到最先提出这个话题的竟然会是平日里温婉柔媚的诗依秋,更没有想到诗依秋竟然会说出接下来的话语。

“若大将军不弃,小女愿以此残姿,永侍大将军左右!”

赵复伸到一半的手停在空中,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今日的诗依秋会浓妆出席。

“嫂子言过了。”一句嫂子的称呼,将两人生分了的关系划入了家人之列,也等于是婉拒了诗依秋的大胆的想法,赵复懂的是林昊炎对于诗依秋的极尽宠爱,他将诗依秋送到这西北兰庭,纯粹是无奈之举,可不是让赵复给他戴帽子的。

赵复扶起诗依秋道:“兄长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本章完)

第六章 若倚门栏可望明月

赵复在一旁安抚了许久,诗依秋才像个被哄好的孩子一般,终于愿意端起半凉的粥碗。

“凉了,我帮你盛过一碗吧。”赵复说罢伸手去接诗依秋手上的粥碗,却被横手一挡,拒绝了。

“不用,就这样也很好。”诗依秋摇摇头,将粥碗端的极高,凑到嘴边,用勺子往自己嘴里送了起来。

诗依秋的脸本就不大,将粥碗端起后更是直接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赵复看不到诗依秋的脸,无从猜测对方此刻的表情,可是嘴中却难以组织起什么更具有说服力的言语。

这碗半凉的鱼片粥咸咸的,融着脂粉的味道。诗依秋根本不在乎,她只是将粥碗端在脸前,然后用勺子不停地重复把粥往嘴里送的动作,以此来逃避两人对望时的尴尬。

直到粥碗半空,木勺与碗壁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清脆。可诗依秋并没有就此将粥碗放下,她放不下。

赵复是现在唯一有实力有条件帮助她复仇的人,诗依秋无比清楚,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与赵复,甚至林昊炎的想法有很大的出入。她更知道的是,如果赵复听从了她的意愿发动对林思行的讨逆。那么带给这个世界的,是无尽的争纷,是尸山血海天下缟素,是从前宁静祥和的兰河帝国再无一寸净土,再无一户完整人家。

但是这又如何,这天下既然已经不是我们的天下……诗依秋从前是个温柔随和亦懦弱的女人,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了坚强的仇恨,她愿意用任何手段,任何方法,去完成她对林昊炎的思念。

因为林昊炎,赵复与诗依秋相识,而林昊炎逝去,赵复与诗依秋之间便少了最重要的话题,他们失去了本应存在的交集,便变得无话可说。

嫂子,或许永远只是剩下的一个称呼,关联起的身份。

赵复很同情诗依秋,但现在的他却不得不学着平日里瞧不起的“大人们的模样”打起了哈哈,说起了漂亮的场面话。一边是名为嫂子的一人,一边是兰河帝国的半壁江山,赵复第一次动摇起来。

人命从来不是儿戏,生命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最高等的艺术。

赵复不是那种得知自己手握千万人生死还会飘然自得的人,他不温柔,面对乞人的施舍也要看心情;也不仁慈,手中异族的性命成百上千。但存念于帝国西北,他手中掌握的不只是西北千万民众的安居康定,也是这个世界动荡亦或是安平的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既是一种快感,也是一种责任,诗依秋的请求太过沉重,赵复本能的回避着。

这既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一种懦弱。

“那我先出去了,你多吃点。”

赵复知道,只要他还在房中,诗依秋恐怕一时半会还是不会停止那刮碗的行为,不如先离开,也让诗依秋好好的休息一下。

一个人静一下,或许就不会再坚持那么惊世骇俗的想法了。

虽然只是骗骗自己,但赵复的确沉溺于自我欺骗的满足当中。虽然他知道,诗依秋从帝都迁到了兰庭,这一路上都没有消磨掉的仇恨,怎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便打发完毕。

难道就单纯的因为今日月色朦胧么?赵复轻轻的将门带上,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与诗依秋相见。异常亏心的感觉,直到出了房间才有所缓解,赵复转头便看到,今日的月亮起了一层毛边。

赵复摇头,止不住的月光,藏不住的情思,还有断不了的恨,偏偏这些事情还不能与其他人说起。以诗依秋的身份确实可以很快的招募起一支支讨逆的勤王队伍,但是却无济于事,林昊炎已死,这么做除了徒增伤亡并无他用

“呼~”长舒了一口气,赵复靠在墙边感觉自己快要脱虚了。他此前从没觉得和诗依秋在一起会变得如此压抑而凝重,以至于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甚至每一个字眼和发音都要反复斟酌。既不能触碰到雷区,也要避免一切会让诗依秋难受的表达方式,包括说话的语速以及腔调。

赵复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却比想象中的还要累得多。

这个时候林翰羽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恐怕又是躲到哪里去喝酒了,赵复只能让几名侍女多注意诗依秋那个小院中的情况,随时汇报。

一个时辰后,赵复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自觉的散布散到了诗依秋所在的小院外。

“怎样,吃了么?”赵复问一名守在诗依秋房外的侍女,他有吩咐过她们关注诗依秋的举动。

那侍女摇摇头,直言道:“诗小姐怎么动过碗筷,奴婢送了几次茶水看到桌上的果盘也未动过一二。”

“好吧……她睡了吗?”赵复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问。

“不知道,上一次去给诗小姐换茶水的时候她吩咐奴婢不用了,奴婢就一直没敢打扰,倒是灯一直亮着。”那侍女答道。

“嗯,诗小姐刚回来,难免不适应,这几天辛苦你们几个了。”赵复站在门前,最终还是没有敲门,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诗依秋无助而又失望憔悴的神情。

“不敢,这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几名侍女一同答道。

赵复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离去,他知道诗依秋应该还没睡下,可他仍然无法在诗依秋面前组织起恰到好处的言语来应对的期待。

诗依秋静静地坐在房中,这一个时辰之内她甚至没怎么活动过身体,她也注意到,门外的熟悉的脚步声,她有所期待,奢望却没有成真。

而她仍然呆滞在那里,无力得失去了全身的控制权,甚至有一股莫名的羞耻感,那种嘲笑自己对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抱有期待的羞耻感。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孤单、弱小、无助……各种各样的情绪糅杂在了一起,对此诗依秋已经慢慢习惯了。

总有一个人乐意给你全世界,可也只有一个人。

(本章完)

第七章 百万难民

诗依秋在兰庭住下已经数日,据赵复安排照顾她的几名侍女报告,这些天里诗依秋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出现绝食之类的迹象,就是每天抱着林昊焱遗落在这个院中的衣物发愣。他们曾在这个院中住过一些时日,当时有些衣物并未带走,想留着下次来时再穿,反正林昊焱的衣服多得是。只是没有想到没有下一次了,而这些衣物也成了诗依秋为数不多拥有的与林昊焱相关的物品。

赵复长叹一口气,心想大概还需要缓一阵子吧。好在现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他手头总能找到很多要紧的事情去做。

比如难民,赵家虽然公布了建国日期,甚至给各大势力都发去了请柬,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停下了攻城略地的步伐,有许多小国便是前脚收到的是请柬,后脚遇见的是漫天流矢,次日便被灭国的小国数不胜数。

而赵家的扩张也点燃了其他野心家的野望,扩张与吞并,一下子成为了整个天下的主题,弱小的国家联合,强大的国家便开始不断的将烽火席卷到周边。

总之,这是大势,赵复就算想要阻止也是有心无力,哪怕他是名义上的大将军,统领全国的军队,可是这全国,只是半年前的全国。

赵复深深的感受着这股无力感,和平分明是个合理的选择,可所有人的人却疯狂的投入到了战争当中,不管强弱与否。

在赵复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安抚各地涌来的难民,这些人毕竟都还是兰河帝国的子民,林思行可以闭关不出,但他不行。

好在西北足够大,就算有大量的难民涌入,也不会显得如何拥挤,而在实行了紧急管制后,军队直接开往边境和各大城镇,整个西北还仍然处于稳定当中。

唯一的问题便是粮食,自古兵祸便与粮食歉收牢牢的联系在一起。男人们拿起武器走上战场后,后方的土地只能依靠女人和老人小孩照料,这对于粮食的产出是致命性的打击。如果战争持续的时间足够长,错过了下一季的播种那更是会直接带来饥荒,仗打的是国力,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粮食,大军一动每日消耗的粮食都是天文数字。

虽然西北是兰河帝国最重要的一个军区,在各地都储存了大量的粮草,但面对随时有可能烧过来的战火和已经源源不断涌入的难民,这些粮食显然不够。

从昨天的报告来看,目前涌入西北的难民已经达到了两百余万,这是一个十分恐怖的数字。和赵复最初在镇守府与夏鹰杨冯玉等人计算有了很大的误差,他们原以为能有个四五十万难民便已经顶天了。

四五十万难民虽然多,但是分摊到整个西北便根本不存在问题,反而能够一定程度上缓解西北地广人稀的窘境,存粮也足够支撑到下一次丰收。

但是数倍于估计的数字真实的打击到了赵复,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上涨,每天都会有大量的难民进入西北境内。

这其中的功劳绝大多数要归功于林思行,西北本是兰河帝国边境,现在各地方政权独立后,前往西北不可避免的要途径林思行或者赵家的势力范围,而绝大多数的难民都选择从林思行林氏皇族的领地借道,毕竟在许多人看来赵家才是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林思行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皇帝,但好歹也是统治了他们许久的林氏皇族。

对此与难民借道一事,林思行表示万分欢迎,他笑着从每一个难民那儿刮走大量的钱财,然后再将他们赶到西北,将贫穷与饥饿全部留给了赵复。

而在得知林氏皇族并不抗拒这种难民潮的大规模迁徙后,更是进一步助长了往西北移民的人们。

赵复既是前任皇帝一手册封的平等王,也是现在天下家喻户晓的名将,更何况现在胡人对西北的威胁已经尽除,内战的战火又很难烧到西北,加之之前赵复公开表示接收难民的举措。

西北一下子从兰河帝国时期的苦寒之地,完成了现在最安全的世外桃源,无数渴望安定和躲避战火的人携家带口不远万里来到这里。

奉雨也在前来避难人群之中,他倒不是迷路,而是好奇。他早就听闻过赵复的事迹,从最初的幸臣到现在这般权倾西北,成为拥兵数十万自重一方的恐怖军阀,奉雨都听闻过。

奉雨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一夕之间获得了林昊焱的赏识,就任西北王,而后除尽北胡,开胡汉商道,而现在更是在这种时候接纳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

在奉雨看来,赵复很像是夫子口中所说那种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之即倒的救世主。而且西北确实是目前最为安定的地区之一,就连许多帝都的豪门大族也有将一部分家族成员迁往兰庭的打算。虽然按照孝廉的说法,死亡也是一种体验,需要慢慢品味,可他才不愿意英年早逝。

就这样,与其前往一片未知的动荡的东方,不如先去西北看一看这个赵复到底是什么来头。奉雨如是想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当前第二个经济政治中心不是势头正热的赵家,而是西北的兰庭城。

这场由赵家无意间胁迫,林氏皇族推进,落实于西北的难民移民潮,史称“西部大开发”。

赵复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还正为粮食的事情头疼。林思行的放人政策可谓是十分歹毒,将风险全部转移到了西北,就算难民闹起来也不会影响到他以帝都为中心的势力范围,而随着难民的不断涌入,西北的财政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入不敷出,直到崩溃。

西北本就不是兰河帝国的粮食产出地,它没有江南肥沃的土地和优越的气候环境,粮仓的存粮也肯定比不过帝都,更比不过富可敌国的赵家。

林思行就是在等西北的经济自然解体崩溃,到时候手握大量存粮的他自然可以轻松的和赵复谈条件。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的收复西北地区,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帝都的林氏皇族,还是赵家,有着出乎意料的默契。

(本章完)

第八章 安置

乱世中最为庞大的两个势力仿佛说好了一般,根本没有为难那些想要去西北避难的难民,甚至还有鼓吹之意。其实达成这种共识并不难,西北苦寒,只要是个兰河人都知道。或许迁移的难民可以给贫瘠的西北带来一定的人口红利,在西北开垦出更多用于耕种的土地。但是这不是几万几万的迁入,而是几十万数百万的突然涌入,要解决如此多人的温饱问题足够将赵复牢牢的锁死在西北,令他难以将势力扩散开来,插足其它的战场。

赵复现在就很后悔,各地汇报的文案堆积在案头,绝大多数都是在请求赵复停止再接收难民,西北各地的存粮已经难以再支撑下去了。现在虽然大家都还听着赵复的指挥,但私下里已经出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赵复也知道这其中难免不会有林氏皇族和赵家的人在捣鬼,但是他没有办法。如果他终止这一次的难民接收,那他以及西北和兰庭的信誉都会因此受损,再说赵复也不希望自己善意的一个举措导致无数人背井离乡来到西北逃避战乱还要被拒之门外。对此赵复只能硬着头皮,强行压下各地方不满的声音,从兰庭调粮支援,并且督促冯玉尽快与南边的国家达成合作,购买到足够的粮食。

也只能如此,好在现在兰庭是通向北胡的唯一通道和据点,商人们倒是不介意从南边拉来高价的粮食在兰庭贩卖掉然后用卖粮的钱购买胡人的马匹和牛羊以及各种皮毛运回南方。

虽然受到战争的影响,但南方毕竟是兰河帝国最主要的产粮区,各大粮仓因为连年丰收早就堆积起了大量的陈米,一时半会粮价还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因此想来冯玉的谈判很快就会成功,毕竟可以用不值钱的陈米换来大批的牲畜,这是小孩子都会做的稳赚不赔的选择题。

可是这也只能救急,关键还是在于这些难民的分流和利用。如果任凭他们进入西北境内放任不管,那恐怕一时间西北就要匪祸不断了。而从镇守府各位预估的数据来看,将难民分流,引入西北,整个西北最多最多只能接受一百八十三万的难民。再多起来这些难民们就会变得难以控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哗变之类的事情在所难免,届时整个西北将永无宁日。

怎么办呢?赵复不是不想学一学罗斯福的政策,可是西北一不用挖运河,二不用修水库,总的来说兰河帝国的基建还是十分的靠谱的,哪怕是地广人稀的西北地区总要的基建一件也没有落下。因此赵复最多就是组织人再修修路这种活儿,根本没法解决剩下的几十万人的去留问题。

更别提现在每天都要数千人从林氏皇族掌握在手中的边境涌过来,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每日稳定的增长,估计半个月之内聚集在西北的难民能够成功突破三百万。

“什么事?”赵复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门外有人求见。

“草原上有使者来见。”侍从汇报。

“让他进来吧。”赵复无奈的挥了挥手,麻烦事出现的总是喜欢一个接一个的来,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机会。

在得到许可后,一名身穿着白色步袍的男人走了进来。

“见过大将军。”来人有些不情愿地拱手行礼。

“嗯,怎么是你?”

赵复一愣,而后想起来这人是徐灵灵的一名守护骑士,只是之前见到他都是穿着擦得镫亮的铠甲,这一次换上了白袍反而差点认不出来了。

“怎么不可以是我?”谢西延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他对赵复也没什么好感。

“你来干什么?”赵复好奇。

“圣女不放心你,特意嘱咐我过来看看你。”谢西延这般回复道。

“如你所见,不是很好,你们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赵复摊摊手,用嘴朝几案上堆成山的文案努了努。

“我们……也不是很好。”谢西延没想到赵复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哪里知道赵复已经被难民迁徙弄得心力交瘁得不行了,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和谢西延打什么嘴炮。

甚至赵复在见到谢西延后还有一股亲切感——终于有理由暂时不去想那该死的人口问题了。

“哦,怎么了?”赵复问,他可是听说圣教重建后小日子过得还算蛮滋润的。

“我们的人手太少了。”谢西延叹了一口气,教皇在绿洲城的所作所为彻底毁掉了圣教,好在徐灵灵作为圣女,在兰河帝国内还是有着一定的拥护者,圣教重建后有不少信徒自愿来到草原追随徐灵灵的步伐,但就算如此,还是比不过当年圣教繁多的信徒。

“都不容易啊。”赵复叹气“我能做帮你们什么?”

“……”谢西延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难以开口。

“说啊,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干什么?有话说话,有屁放屁。”

“那个……圣女希望能够借一些人,不多,几万……不,几千也可以,乞丐、强盗、死刑犯什么的都可以,我们实在太缺人了……”谢西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说什么!”

赵复一拍桌子,震落了半地的纸张,而后他迅速的站到了谢西延面前,双手牢牢的抓住谢西延的肩膀。

“你再说一次!”

“痛痛痛,你先放手,我们好商量。”谢西延被抓得很痛。

“啊,不好意思,你之前说的再说一遍?”赵复连忙松手。

“我们……想向你借点人……我知道这有点难……但,这是圣女要求的!”

谢西延还特意强调了一番这是徐灵灵的要求,这个年轻的大将军和圣女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难,一点都不难!”赵复大笑起来:“你们能带走多少人,就带走多少人!”

赵复正愁着如此多的难民无处安置,不料新圣教那边就派人过来送了个枕头,对此赵复当然不会反对和阻止。

(本章完)

第九章 新月城

兰庭以北,新月城。

从兰庭到了塞上,便是辽阔的草原,草原之后,便是戈壁和无尽雪原。新月城比当初绿洲城的位置还要偏北,这里是戈壁的尽头。和兰庭城划分开了草原和丘陵一般,新月城的一边是戈壁,背面则是雪原。

好在这里虽然已经出了帝国版图,是兰河帝国极北之地,却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极北之地,仁爱之神仍然允许在此地存续着人类延续的希望。

新月城就建在新月谷旁,站在山谷上可以望尽无垠戈壁和身后雪白的仿佛无限的雪原。徐灵灵站在山谷上的新修建好的神庙旁,继续默诵着神则。

当初选择在这里建城,便是表示新圣教再无心临尘世的念头,徐灵灵不愿意成为教皇那样的人给世人带来破败和死亡。

徐灵灵在神道上走得比教皇要远而端正,她是一心侍奉神明的圣女,是虔诚的传道者,是世间神道的守护者。她的神力更是已经轻松的超过了当年的教皇,现在的新月城在她神力的加持之下俨然就是一片神土。

山谷中可以种植任何作物,完全不会受到戈壁上恶劣气候的影响,从雪原上引来融化的雪水也完全可以满足信徒们日常生活的使用。加上有赵复的支持,许多难以在新月城生产的物资可以得到完全的补给,现在的新月城虽然人口稀少,但其中的神圣祥和之意完全不输当年盛极时的绿洲城。

这一切都归功于建在山谷上的那座神庙。

“圣女,兰庭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一名同样穿着白色衣袍的修女站在神庙外,对着里面说道。

这座神庙是整个新月城最为核心的部位,也是现在新圣教的至高殿堂。徐灵灵听闻后,素手一挥,那些围绕着她绽放着的雪白的光华的神符回到神庙的石壁中,石庙暗淡下来。

徐灵灵从神庙中出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好看儿的女孩一般。

“怎么样?”徐灵灵有些期待地问。

“是个好消息。”修女答道。

谢西延在得知庞大的帝国四分五裂的情况后也暂时住在了兰庭城内,他深知现在也同样是新圣教的机会。虽然新圣教在徐灵灵的带领下无益再干涉世俗,大量的圣殿骑士被裁减,但是救世仍然是新圣教重要的口号与信条。谢西延知道徐灵灵一定不会抛弃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们,这数百万的难民将会有很大一部分化为新圣教最坚实的信徒。

这是关乎新圣教发展的大事,他虽然作为新圣教的使者,但是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打算向赵复这边要一些人手来加快新圣教的建设,这些人无论是死刑犯还是乞丐都无所谓,只要是个劳动力,新圣教都十分欢迎。

没想到赵复这边刚好接纳了大批的难民,这个数字远高出谢西延等人最乐观的估计,这种事情谢西延也没办法马上做出决定,只能将消息送回新月城,由徐灵灵决定。

修女恭敬地将谢西延的信件递上,待徐灵灵看完后问:“圣女,应该如何回复?”

徐灵灵蹙起了眉头,似在为这件事情苦恼,而后她展颜一笑:“我亲自去一趟兰庭好了。”

不出两日,徐灵灵的车驾就抵达了兰庭,比谢西延预想得要快得多。这也要归功于徐灵灵神力的精湛,几千里的路途在她神力加持的马匹下所用的时间大大缩短。

“你果然来了。”赵复在镇守府设宴接待了徐灵灵。

“见过圣女。”谢西延在一旁行了个骑士礼。

“难民的安置是大事,我们必须认真地对待。”徐灵灵倒是直接开门见山。

“你们那边可以接收多少人?”赵复倒并不讨厌徐灵灵这种态度,他问。

徐灵灵摇摇头道:“人数不是问题,戈壁很大,草原也很宽广,就是把整个兰河帝国的人搬迁过去都不成问题。”

“那你认为问题是什么?”赵复问。

“民心。”徐灵灵一语指出问题最为关键所在。这些难民并不是新圣教的信徒,而要迁徙的地方位于戈壁深处,也不是兰河帝国曾经的领土。难民们之所以会愿意前往西北避难,与目前赵复坐镇西北拥有的强大军事实力离不开关系,但最重要的一点仍是,这里仍是兰河帝国的领土。

是的,林昊焱死前大肆分封,就连帝都都封了出去(只不过封于帝都的封王很快就将帝都归还给了林思行),但唯独西北未动分毫,所以从名分上,赵复管辖的西北才是兰河帝国最正统的传承。当然,林思行上位后因为其林氏皇族血脉的缘故,帝都仍是兰河帝国子民的政治经济中心,但也仍难以掩盖西北是民众们眼中兰河帝国的正统之一。

现在的局势是赵家是大逆不道,帝都林思行以林氏皇族血脉延续着兰河帝国的名分,而坐镇西北的赵复迄今为止仍坚持称西北为兰河帝国西北辖区。赵复既没有独立,也没有反对人员的流动,更是在这种战乱时刻公开接收难民。

民众的眼睛当然不可能是雪亮的,但这种时刻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到底谁才跟关心他们。一时间赵复的声望再度达到一个顶峰,连带着林昊焱的名声也变得好了起来,不少人都开始怀念林昊焱统治时期安定的生活以及低廉的赋税。

因此如果强行将这些难民迁移到戈壁,别说戈壁了,恐怕出了兰庭还没走到草原上就要出事。这些人是来兰河帝国西北辖区避难的,可不是去戈壁上吃沙子的。

“确实……那怎么办?”赵复点头,徐灵灵说的不无道理,虽然他知道现在的新月城确实不输给兰河帝国内任何一座城市,绝对是一处人间圣地,但是他没法说服几百万难民相信。

“所以我来了啊。”徐灵灵一笑,她拍拍胸脯道:“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赵复看着自信的徐灵灵,一股莫名的信任感涌上心头,他点头答应下来。

(本章完)

第十章 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

徐灵灵的做法比赵复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她带来了大批的祭司,在西北的各个城镇设立了神庙,开始传教。

对此赵复并没有反对,一是兰河帝国的子民本就没什么信仰,他们的信仰就是兰河帝国的皇帝,是林氏的皇族。这种伪信仰在和平年代里当然好极,对于林氏皇族的统治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可是现在局势不妙,烽火四起,林氏皇族的威信随着它对兰河帝国的控制力一同迅速的降低。这样一来道德的败坏便会变得十分明显,这个时候给他们加上一道信仰的锁链倒也没什么问题。

第二点便是现在的新圣教唯一的领导人便是徐灵灵,徐灵灵对旧圣教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毫不留情的抛弃了许多不合理的教义,现在新圣教的教义简单而单纯,就是令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可以说在徐灵灵的带领下,新的十字圣教和旧十字圣教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可以说除了名字相似,新圣教其实就是一个全新的教会。

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圣教,是徐灵灵建立的新圣教。

对于徐灵灵的信任,赵复是毫无保留的。

“令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这教义恰好又可以令新圣教与难民潮完美的衔接在一起。在这乱世之中这个口号比任何言语都令人信服,加上徐灵灵本身空灵而圣洁的气质,传教进行得十分顺利。现在整个西北都知道了在草原深处的大漠戈壁中,有着一座人间仙境般的圣城。那里是神明庇护的土地,在那里无论哪个季节的蔬果都一同生长,成熟;那里的水源是神明融化坚冰而来的最圣洁的雪水;那里的天空晴朗清澈,可以直接看到空中神明居住的神殿……

最重要的是,那里——每个人都可以活下去。

徐灵灵的做法简单却令人有效,虽然难免有着夸大的成分,但在她和新圣教各位祭司的努力下,已经有不少难民开始迈向了向北方进发的旅程。

赵复不得不感慨徐灵灵在收拢人心这一方面确实比自己强得太多太多了,同样的事情就算交给他来做,也肯定不如徐灵灵。倒不如说这种事情也只有徐灵灵才做得来,换了任何一个人去,也只会被当做是谣言、骗局。

唯有徐灵灵,她清澈认真的瞳孔,富有感染力而温煦的声音,让人一下子就能相信她确实是从仙境中走出来的仙女,是来拯救世人的神女,是神明的代言人。

在这一点上,没有人能够比徐灵灵做得更好,她就是美的化身,是无可挑剔、完美的人。

“回来了?”镇守府内,赵复看到刚从外面进来的徐灵灵。

“回来了。”徐灵灵刚结束了一天的传道,显得有些疲惫。

徐灵灵的传道耗费的是真正的神力,那种种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使得圣教的信徒暴涨,也将那些得知要被迁往塞外戈壁的难民们悬着的心安抚了下来。这对于徐灵灵而言是不小的负担,不过也算是一种历练。

“辛苦你了,明天要不要休息一天?”赵复问。

“休息一天么……”徐灵灵似乎有些心动,但她看到赵复桌子上还堆着厚厚的各种文书,很快就泄气了。

“不用了,这对我也是一种历练嘛。”徐灵灵拒绝道。

“多亏了你,现在已经有二十万难民决定迁徙到新月城了,你那边有什么问题吗?”赵复问起。

新月城的建设他是知道的,其中大部分的物资都是经他的手从兰庭运过去的,据徐灵灵设计这是新圣教新的圣城,可容纳数百万的信徒。只是现在的圣教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信徒,而新月城的同样还处于建设当中。

第一批移民的难民就有二十万,这个庞大的数字给了赵复极大的信心,他相信很快就会有无数个二十万迁徙到圣教建设的城市中去。

“没什么问题,新月城现在的人口太少了,这二十万人的到来不但不会给新月城带来负担,反而可以加快新月城的建设。”徐灵灵说道,而后她一晃头:“就是接下来会有些累。”

“谢谢你,真的帮大忙了。”赵复感谢道。

“我才是要谢谢你,不然圣教的圣光不知何时才能照耀到众人身上,一直以来你帮了我很多,能帮到你我很开心。”徐灵灵笑着说,和赵复在一起她变得很放松,那股神圣庄严的疏远感不存在与这两人之间。

“嗯……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赵复想起了闷在房间里的诗依秋。

为了让徐灵灵能够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情,赵复完整而详细的将诗依秋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将他知道的有关于诗依秋和林昊焱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徐灵灵是个很好的听众,她双手托腮静静的听着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可爱。

“是个悲伤的故事啊……我懂了,我尽力吧。”听赵复说完,徐灵灵这般评价道。这种心灵上的枯萎和死寂,根本没有救治的方法,除非能够让林昊焱活过来。

赵复的想法便是让诗依秋跟随徐灵灵一同前往新月城,换一个环境,有徐灵灵在身边或许可以另诗依秋有所释怀。

“麻烦你了。”赵复也知道这件事情很困难,但他这里并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新月城,那个全新而玄妙的城市,或许会给诗依秋带来一些好的改变。

“秋姐姐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我会照顾好她的。”徐灵灵重重地点头,许下承诺。

“嗯?你在想什么?”徐灵灵见赵复许久没有回应,伸出手在赵复面前晃动了几下。

“啊,我在想能够认识你真是太幸运了。”赵复一愣,这么答道。

“你……你在说什么啊!莫……莫名其妙的!”徐灵灵突然被赵复这句话说得面红耳赤的,这一刻她身上端庄宁静的气质荡然无存,像一个被戳破心事的孩子一样无比慌乱。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好在赵复看不出来。

尝试双更。

(本章完)

第十一章 赵国亡了

赵复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徐灵灵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帮到他,上次绿洲城是这样,虽然他完全没有关于那次绿洲城的记忆,但他知道自己能够从半神状态下的教皇手中活下来肯定是徐灵灵的功劳。这一次的难民安置事件也是如此,徐灵灵的圣教帮了他的大忙,难民数量刚超过西北地区能够承受的数字后,谢西延就带着徐灵灵的请求过来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的天意。

徐灵灵别过头去,不想再就这个会越变越奇怪的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赵复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徐灵灵既然是圣女,又怎么会轻易患病。他这一次很识相的将话题偏转到其它的地方。

赵复知道自己好像惹得徐灵灵有些不高兴,但是他并不希望两人之间的交流就此停下。

两人许久未见,虽然书信来往不断,却很久没有像这样子说过这么多话。话匣子打开后就算赵复再不识趣,也总能继续下去。两个不曾将自己内心在世人面前表露丝毫的人在这一刻终于可以信任的放下各自的孤傲,那本来柔软的心灵相互映照在一起,这种舒适的心情远胜于一切。

“未来的难民数量还会更多,我担心新月城的承载力不够。”赵复对于新月城有些担忧,虽然这座城市在建设之初设计是可以容纳上千万的居民,但是如果其中上千万都是难民的话,对于圣教而言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倒不是赵复对难民有什么偏见,这些难民之前也都是兰河帝国的子民,前来逃难并且还愿意出走戈壁,前往新月城的,一定是本分人。那些来自帝都和各地的大族,早就想方设法在西北购置好了田产,他们说是来避难,倒不如说只是搬了个家。

而唯有那些老实本分的可怜人,他们不愿意搅和到乱世的烽火之中,成为野心家们的马前卒,只想老老实实的安定的生活下去。只有这些人,一无钱财,二无背景,三无权势的人,才会

不得不远走他乡。

而这种三无人口,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赵复很担心他们的流动会破坏新月城当前的平衡,毕竟难民的数量实在过于庞大。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考虑到兰河帝国的居民的生活习惯,我已经派人在新月城以南四十里的地方准备修建新星城,那里的环境和气候更贴近兰河帝国。”徐灵灵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新月城作为圣教的圣城,不容亵渎,也不会准许外来人口随意流动。这一批二十万的难民是个例外,毕竟新月城的建设实在是太需要人口了,这次的入城许可徐灵灵就当做是用来酬谢这二十万难民的勇气,后面的难民大部分都会安排在新星城中。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勇气同样是活下去的筹码之一。

“建城……材料够吗?”赵复问。

在这个时代建城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圈一块地竖起围墙就是一座城。但塞外的情况却不同,因为缺乏深林资源,所以最主要的木材基本都要倚靠内地进行输送。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人找到了几处山脉,石材和木材都可以得到足够的供应。”徐灵灵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最初新月城建设的时候基本上物资都是由赵复垫付的,如果新星城还要由赵复出血,那她是决计不会建的。

“哦,那就好,但是你们人手够用吗?”赵复好奇,徐灵灵本就是因为人手不足才会派谢西延来兰庭与他协商。

“差不多了,我让圣殿骑士们将石料和木头都堆在了城外,搬迁到那里的难民可以根据需要自己领取,我们的人会指导他们怎么建造房屋,总不能让他们不劳而获吧?”徐灵灵道。

“好主意!”赵复点头称赞道,他一开始还以为徐灵灵会将房屋什么的都建好再让那些难民入住,没想到只是命人准备好了建造房屋的材料。

“哼哼,那是,别看我这样,我可不一定是好人哦。”徐灵灵难得听到赵复夸奖,骄傲的扬起了精致的小脸。

赵复一边“是”“是”的附和道,一边在心里想你若不是好人,恐怕世界上就没有好人了,不,世界上恐怕连人都没有了。

就在两人还在进一步讨论难民安置问题时,赵谦突然闯入。

“老师!有重要的事情禀报!”赵谦看了几眼徐灵灵,有些焦急。

“说吧,都是自己人。”赵复明白赵谦的意思,但他并不想徐灵灵就此回避。

赵谦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他刚刚通过特殊渠道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赵国亡了。”

“你说什么?”赵复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再度确认了一遍:“我没有听错?”

“没有,赵国真的亡了。”赵谦也再度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赵复还是有些不相信,赵家欲立国,这是公开了的野心,开国的请柬送到了每一个有权势之人的手上。而赵家的实力极其恐怖,在林昊焱遇刺后,趁林思行来不及整合手中的力量,第一时间将中州铁骑这一只兰河帝国最强大的军队掌握到了手中;其经济实力更是独霸天下,在霸占中州后更是掌握了原本兰河帝国一半以上的商道。加之之前赵家在商界的影响力,赵家,或者说赵国的综合实力已经远超帝都。就连奉雨都认为不能与之硬抗的势力,怎么会一夕之间就亡了?

这种事情怎么会来得全无预兆?在之前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赵复觉得其中过于蹊跷。

但很快赵复就反应过来,他连忙问道:“那现在赵国那儿是谁在做主?”

赵复坐镇西北数年,虽然并没有涉入官场,但还是培养出了极高的政治素养。他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紧迫性,这将直接影响到接下来兰河帝国的走向。

(本章完)

第十二章 军情如火

赵复甚至没有问原因,他只想知道现在赵国庞大的商业资源和军事力量,被谁接管了,这才是重中之重。

赵国可以亡,但赵国留下来的遗产绝对不会与赵国一同消失。

“不知道,现在赵家群龙无首”赵谦苦笑道:“所以学生才来请示老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复沉吟。

“你的消息确凿无误?别人呢,还有多少人知道?”赵复又想到一点,他继续发问。

“确认无误,是我家中的心腹以密信传递,知道的人不多……帝都方面的消息肯定没我们快。”赵谦连忙答道,特地补充了帝都那边的情报传递。

而后赵谦跪下:“请老师出兵!”

“出兵?”赵复有些迟疑,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些太迅速了。

“实不相瞒,学生其实是赵国的太子,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赵谦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交给赵复查阅。

“移步议事厅,不,直接到点将台!”赵复看后立刻决定。

军情如火,现在再商议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事情在赵复的脑中已经有了大概了轮廓,赵国亡了,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至于赵国为什么亡了他可以之后再听赵谦慢慢道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赵谦,他的学生能够顺利的继承赵国的王位,那就等于是化解了一个最恐怖的敌人,从此多了一个最坚实的臂膀。

“安远,把郑源和他的部队叫来,铁臂军即刻集结!另外通知冯玉,就说有重要的事情,让他到南门等我。”赵复冲着门外的一名侍从下令。

“明白!”刘安远,从胡人第一次南下的时候就是赵复的亲卫,后来新建铁臂军后由林戟担任起了护卫赵复的责任,刘安远也被提拔成了参军。林戟走后,刘安远毛遂自荐继续担任起了赵复的护卫。

刘安远虽然没什么官职,但也是镇守府中一个熟人,很快赵复的命令都顺利传达给了各位。

现在兰河帝国局势紧张,赵复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调动各地的驻军,唯一的机动部队便是他的亲军铁臂军以及郑源那边收拢起来的胡人部队。但好在这两支军队都是经历过战阵的考验,是天下少有的强军。赵复相信有这两支军队在,兰河帝国还没有什么人可以拦得住他。

“主人。”很快,郑源就出现在赵复面前,他背着一柄长刀,腰间也绑了一柄短刀,脚上还缠了几柄匕首,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伤好了吗?”赵复问起。

“没问题。”郑源当然知道大半夜的赵复突然把他叫到点将台是什么意思,如他所说他是赵复最锋利的刀,这个时候无需赵复吩咐,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出鞘的准备。

“好,我们这一次要干一件大事。”赵复说道。

“大将军,铁臂军已经集结完毕。”刘安远向赵复汇报。

“我的人也都准备好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南门集结完毕。”郑源道,他感觉这次事态紧急,便直接下令让他手下的胡骑直接在南门集结。

“很好,一人三马配备好,带上半个月,不,十天的口粮,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赵复想了想,从兰庭进入赵国地界,快马也大概需要七八天的时间,但是粮食还是可以在还在西北境内时补给,因此并不需要携带过多的粮食以免增加额外的载重量。

铁臂军虽然是以步兵建制,但在西北待久了,用马匹代步还是不成问题的。一人三马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行军速度,同时多余的马匹也可以用来运载粮食,这是赵复从胡人那边学来的战术,这样便可以极大的缓解辎重部队的压力,在进行短距离的突袭作战时,更是可以离开辎重部队进行单独作战,极大的提高了军队的灵活性。当然,一旦陷入拉锯战这样的弊端便很快就会暴露出来——由于缺乏后勤补给,难以进行长时间的作战。

不过赵谦作为赵国的太子,第一顺位继承人,赵复相信自己只要成功的将赵谦护送回国,补给肯定不是问题。

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快,快,再快!

赵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没有收到一丝情报,想必帝都方面也是如此,所以他只要抢先在林思行插手之前将这件事情完成,那赵家就不再将成为敌人,到时候便是真正的一家人。

兰庭城,南门。

冯玉早就在这里等候已久了,在看到郑源手下的胡骑在南门集结后,他已经大概猜出来赵复恐怕要半夜出兵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赵复已经用无数的事实证明赵复是个奇兵鬼才,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赵复不在的时候,替他看好兰庭,看好西北。

“西北就拜托您了。”赵复对冯玉说道。

“不好意思,难民的事情只能你一个人处理了。”赵复转身对徐灵灵说。

“没关系,那我就不再送了。”徐灵灵一路跟着送到了城门处,她知道这是赵复该做的事情,而她也有她必须去做的事情。

“你也是,有什么困难就跟冯玉他们说,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撑着。”赵复再次强调,千万不要怕麻烦到他。

“好……你,注意安全!”徐灵灵道。

“放心,又不是什么大事,最多一个月,我肯定会回来。”赵复笑道,如果不是因为还不确认中州铁骑的效忠对象,他甚至都不想把军队带出西北。

“那我等你。”徐灵灵微笑着目送着赵复出了城门。

“啊!”刚出了城门没多久,赵谦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忘东西了?”赵复问。

“确实,忘记多看圣女大人几眼了。”赵谦说。

“这个时候还贫嘴,看来你心情不错啊。”赵复有些无语。

“那是,我就要当一国之君了,想想就有些小兴奋,不过话说回来,师娘还真是好看……”赵谦继续贫嘴道。

“打住打住,你家师娘啊,现在还在帝都享福呢。”赵复用马鞭在空中甩出了破空声,以此警告赵谦不要乱说话。

(本章完)

第十三章 赵谦的过去

赵复指的当然是秦芷柔,对于秦芷柔独自出走帝都的事情他也很内疚,确实那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以致于冷落了秦芷柔。而秦芷柔长时间赖在帝都不愿回来的原因他也通过林翰羽知道了。

怎么说呢,赵复也曾因为这件事情心痛过很久,毕竟赵复是将秦芷柔作为自己的初恋对待,那段未完成的恋情……

本应该很美好,不是么?

后来秦尚西也亲自登门道歉过,但很明显言语中表露的态度已经比之前差上了许多。毕竟他之所以促成赵复和自己的女儿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在西北站稳脚跟,而现在兰河帝国已经分崩离析,而秦尚西显然是觉得就算赵复实力再强,他的大腿也没有帝都林氏皇族粗,所以当知道秦芷柔和林思行关系不错时,秦尚西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还美其名曰“尊重女儿的想法”。

对此赵复也只能苦笑,现在两人的婚约虽然还未解除,但也只是有着婚约而已。

“哪有哪有,师娘肯定还得徐圣女来当,我就认她了!”赵谦的门路很广,也知道一些内情,连忙改口。

对啊,好在有徐灵灵在,赵复“失恋”的那段时间里不至于太过难受。

不过赵复既然拿这件事出来调侃,就说明他本人已经看开了。

“这些事以后再说,你还是先说说赵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复询问。

“也没什么啊,就是那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热血上头,搞什么‘御驾亲征’,结果直接被人给剁掉了。”赵谦说道。

“被人?剁掉了?”赵复觉得赵谦好像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用词都变得放荡了起来。

赵家的家主赵希渊,也是一代人杰,在林昊焱统治时期之前就一直隐忍着,积蓄着能量,直到林思行登基,一举爆发,在帝都陷入混乱之时立刻夺得了中州铁骑的控制权。而后宣布立国的消息后更是直接直接剿灭了周围几个不安分的封王,其中不乏手握十万重兵,曾为兰河帝国西南之屏障的血衣侯。

谋反这种大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能够将这份野心藏得如此深厚,怎么可能是凡夫俗子?

按照赵谦的说法,赵家的家主,也就是赵国的开国皇帝赵希渊死于战阵之中。可这种人如果真要弄什么御驾亲征的阵仗,那起码也得是中州铁骑压阵才行。有人能够在中州铁骑的保护下将赵希渊干掉,赵复觉得这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至于这个剁字,他觉得赵谦是真的太放飞自我了。

“真的,据说是被一名岁数不大的少年直接用马枪将赵希渊从中州铁骑重重保护的军阵将赵希渊挑出,而后被马刀剁成了十几段。”赵谦在一旁描述得绘声绘色的,坐在战马上仍然手舞足蹈,他用手刀做了一个剁肉的动作,然后感叹:

“可惜没有剁成肉馅,可惜了啊……”

“他好歹是你族叔,你这么说过了吧?”赵复看到现在赵谦在用空气饺子皮和他妄想中的赵希渊的肉馅包起了饺子。

“哼,族叔?我巴不得那个老东西死个一万次!”赵谦说道。

“你现在戾气太重了。”赵复如是评价。

“以前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不敢说,一旦传到他耳朵里我这个继承人的身份就没了,现在那个老家伙死了,死得太好了!我娘,姐姐,都是被他害死的。”

赵谦如今光鲜的身份后面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悲痛的过去。赵谦的生母并非明媒正娶,只是在赵家旗下一处作坊替赵家做事的小工,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与赵谦的父亲一见钟情,更是私定终身。

两人偷偷的生活在了一起,而后很快就有了孩子,因为赵谦的父亲是赵家的嫡系,身下的产业极多,因此两人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滋润。但好景不长,赵家为了打通西边的商道,赵谦的父亲被指定迎娶当时西边一处大势力的一名贵女。这种事情当然遭到了赵谦父亲的强烈反对,可当时赵家找不到其他未有婚娶又有足够分量的嫡系血脉。

最后是赵希渊做主,强行将赵谦的父母分开,就连姐姐也被带走,赵谦因为是男丁,又是嫡系而得以允许在赵家内继续生活,只是很快就过继给了他现在的父亲。

后来赵谦因为天赋极佳而被当做重点的继承人培养,他在无意之中听到了自己的生母和姐姐当时被逐出家门,生生打死的事情。

年幼的赵谦根本没有实力进行复仇,他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夜后便将这件事情深深的埋在了心底,他红着眼睛决定,自己要变得更加优秀,更加强大。

现在赵希渊突然暴毙,那对于赵谦而言是在是个太过于美好的消息,唯一的遗憾或许只是没能亲手复仇。

赵复听闻后,只觉得这些大家族不是一般的乱。不过最初对赵谦言语不当的反感也已经没有,或许是和徐灵灵在一起待的久了,他的世界观慢慢的在向徐灵灵靠近,最初赵复只是个比较善良的人,而现在的赵复认为,这个世界“让每个人都能活下去”必须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个世界很大,不只是可以到处走,也该可以容纳任何人才对。

赵家作为兰河帝国首富,却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拆散相爱的恋人,更是将那母女生生逼死,赵复很不喜欢这样的剧本。

也难免赵谦会放飞自我成那样,赵复想着,大仇得报,等于是压在赵谦心中某处的阴霾被驱散,确实是一件喜事。

只不过……赵复陷入沉思,将赵希渊从中州铁骑的军阵中挑出杀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什么少年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赵复下意识的想了想自己和郑源,虽然都可以做到,但那也是得益于那本无名秘籍,林戟的战力应该也可以做到,但林戟毕竟是林翰羽这头老夜狼亲自调教出来的。

我总是会忘记之前自己埋过什么奇怪的伏笔啊,或者什么奇怪的设定,所以后面的偶尔,没错应该是偶尔会跟前面的设定有所出入,嗯,以最新的设定为准,不要纠结太多

(本章完)

第十四章 虎贲军

赵复清楚,无论是自己、郑源这种非常规战力,还是林翰羽、林戟这种靠摧残压榨自身潜力不断超越自我的超常规战力,都是现象级的,他原以为这种现象级的战力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了,没想到却突然间无声无息的又冒出来一个。而最让赵复感到奇怪的还是那一点,为什么之前没有任何相关的情报。

就好像是下雨天长出来的蘑菇,一夜窜了几层楼高的竹子一样,突然出现。

“那个少年,你有什么情报吗?”赵复关心的还是这一点,如果说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有能力于万军从中杀死赵希渊,那对赵复的军队而言同样是巨大的威胁。

“是一支叛军,那少年疑似是被叛军招纳。”赵谦那里的情报也不多,如果真的有足够多的情报的话,赵希渊恐怕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御驾亲征。

目前为止,那个少年的身份仍然是个迷。

“那叛军的来头是什么?”既然不知道那个少年,那就将跟这少年有关的了解清楚。

“虎贲军,据说原本是镇守在大河中游的一支军队,天下大乱后便独立,而后开始四处游荡,想要占据一片根据地。”赵谦见自己知道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牧地,就位于大河的中上游流域,牧草茂盛,也是兰河帝国一处重要的牧场。这里当初也被林昊焱随便封了一个小国,而后自然而然的这种没什么实力却又很重要的小国家就成了赵家立国最好的立威对象,

但当时牧地的国主却不愿意直接投降,反倒是联合了周围几个小国,想要藉此来自保。而后便是直接被赵家的中州铁骑给踏平了,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虎贲军出现,他们也看中了这块地方,想要将其打造成自己的根据地。

赵家哪里肯,牧地这块地方是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了,自然不愿意也不可能就这么拱手相让。

对于这种不自量力的挑衅行为,赵希渊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作为开国皇帝怎么能没有一些战绩,于是便带领着一万中州铁骑和三万步辅部队搞了一次御驾亲征来满足自己的战争梦想。

只是赵希渊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自己的梦想导致了自己的灭亡(所以说当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多好)。

“你确定他们叫虎贲军?”赵复问。

“他们是这么说的。”赵谦回复。

“不对,兰河帝国的军力部署我的知道的,大河流域周围没有和动物名称有关的军队,甚至整个兰河帝国都没有一支叫虎贲军的军队。”赵复摇头,托林昊焱的福,他有幸看过兰河帝国所以军队的番号,他确信没有一支叫虎贲军的军队。

更重要的是,他手中有兰河帝国所有编制的军队的兵符,其中也没有虎贲军。

“这是怎么一回事?”赵谦一惊,他原以为虎贲军真是兰河帝国的某支军队。

“恐怕是冒充的。”赵复只能想到这一点,虽然他完全想不到,冒充军队有什么好处,现在远在帝都的林思行可不会给他们发军饷。

那个突然出现的迷之少年,还有不存在于兰河帝国军队编制中的虎贲军,一切都征示着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赵复觉得事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他原以为赵希渊只是因病突然暴毙什么的,导致赵家各个继承人开始争权夺势,引发的内乱,没想到这下却是内忧外患。

“那现在你们赵家,不,赵国的局势现在如何?”赵复想了想,问道。

赵家是赵国的核心,但是涉及到国土,领地还是得以国才称谓比较合适。

“不大妙,虎贲军那边虽然不知道他们杀死的人就是赵希渊,那个死老头,但是最近也发现了一些赵国的不对劲,开始在边境大肆扩张……而那些傻瓜们却还在中州城暗地里玩些愚蠢的把戏,根本没有人组织军队在边境抵御虎贲军的冲击。”

赵谦说着就来气,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想要赶回去的原因,先不论虎贲军好坏,如果放任赵家那几个没有大局观的继承人在继续胡搅蛮缠下去的话,偌大的一个赵家在中州建立的强盛的帝国,最终肯定会因为内部的矛盾而产生分裂。

赵谦虽然不是一个坚定的和平爱好者,但他知道这样下去只会使得原本强盛的兰河帝国分裂成无数的小国,如同一颗璀璨的宝石碎成了无数小块。一颗足够大的宝石肯定是稀世珍宝,但如果只是宝石的残渣碎片,再多的碎片也比不过一颗完整的宝石。这个道理赵谦还是懂的,一个四十分五十裂各自为政的兰河帝国很显然就对商业的发展造成极大的损害乃至倒退。

“虎贲军有那么强?”赵复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的问题是在是太愚蠢了。

如果那个少年真的拥有赵谦描述的那般战力的话,一般的军队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赵家还在为争夺下一代家主之位而互相撕得不可开交。这种情况下恐怕郑源带着他手下三万胡骑就可以在赵国境内来去自如,还不用交路费的那种。

“赵国局势不是很明朗,甚至中州铁骑的几大将领都被不同的几个继承人所收买,也开始离心……”赵谦骂道,中州铁骑是赵家经营数十年不断渗透才得以掌控的军队。可如今却因为赵希渊之死而被拆分开来,再难重现昔日中州铁骑镇压整个兰河帝国的荣光。

也正是因为中州铁骑的几大将领效忠了赵家几个不同的继承人,导致内部势力一直在不断的争斗,而对外却都选择了保存实力,没有人愿意将自己赖以夺位的军队拿来抵御虎贲军——反正在赵国边境放的火,也不可能烧到中州城里去。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只有赵谦身在局外,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虎贲军放的火,是在烧赵国的根基——赵国的民心。

(本章完)

第十五章 顺位继承人们

本来,赵国建国便直接被指大逆不道,别的国家好歹还有林昊焱的封诏拿来当遮羞布,可赵国却是硬生生砍死、软禁了中州的几个封王,凭借赵家强大的影响力、把持着半个兰河帝国的经济命脉、还有中州铁骑强悍的军事实力,强行建国。

这种事情建国之初便引来了极大的反弹,就连赵希渊也不得不退一步宣布之后再正式立国,但这仍难掩赵国失去的民心。

赵谦身在局外,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在兰庭,远离中州那个政治漩涡,他却看得清楚。就拿着涌入西北的两百多万难民,有四十万就是从赵国迁来的就可以得知。更合论这四十万人中,并非全部都是难民,有的更是中州的一些大家族,举族搬迁,这类的家族在从赵国迁来的难民中也占了有五六万人。

虽然五六万人放眼整个中州根本不起眼,可是要知道这些家族可是从赵家的掌控中脱离出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所有的家族都能够像他们这样举族搬迁。他们不像那些被赵国压榨得一无所有后背抛弃的难民,是不值钱的弃子,这些家族或多或少的在兰河帝国中有着一定的能量。他们从赵国中脱离出来,带走的不只是五六万的族人,更是兰河帝国的一部分人脉乃至气运。

赵谦甚至看到了,那原本属于兰河帝国而现在流离失所的气运,在一点一滴的向着西北汇聚。

而这一点赵家是根本察觉不出来的,毕竟他们身在局中,相对于赵国掌握的数千万人口,这些以难民的身份流失的人口,不但没有让他们有所警惕,反倒是认为这是在去除赵国的不安定成分,更加有利于他们的统治。

从短期结果上来看确实如此,难民们一无所有,国家要安抚他们必须花费大量的钱财,而那些与赵家作对的家族也会或多或少的影响赵家的统治。而现在他们全都去了西北,等于是隐患全都转移,这对赵家而言是一件好事。

但是从长远的结果来算,却不是如此。四十万人口虽然可有可无,但仍然会带动相当一部分的人口红利,这可就是相当于将一座城市的人口拱手相让。况且四十万只是个开头,这个头一旦开了,就停不下来。

而更重要的是那些举族迁徙的大家族,他们拥有着举族迁徙的能力,虽然会暂时带走赵国中那些反对的,不和谐的声音。

但是若是一个国家平静的像一潭死水,连一丝反对的声音都发不出来,那这潭死水会慢慢的变成沼泽。这个国家则将沉沦于沼泽当中,在自我满足的腐化中越陷越深,直至毁灭。

现在这么看来,赵国这个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竟然就有了一夕崩塌的迹象。

好在赵谦是个明白人,也正是如此,他才第一时间找到了能够拯救赵国,甚至是拯救兰河帝国的人——赵复。

对于赵谦而言,他没有赵希渊那样称霸天下的野望,他此前活着是为了向赵希渊复仇,而现在,没有梦想的他只想子承父业先当好一个商人。当然,这一切首要还是得先替赵家保住赵国。

可以说赵家的生意在建国后其实并不是很好,一是因为四处都在发动着或大或小的战争,导致了赵家的商道经常处于半瘫痪的状态,而赵家又不可能为了自家的几个商队直接动用军队护送,因此赵家只是在继续着一些大宗交易,许多小宗生意已经彻底被别的家族接管代替了。好在赵家建国后以国家经济代替了原本的商业经济,至少在赵国境内他们的商品还是不愁销路的,但即使如此对于赵家而言,仍然是损失了一大部分的市场。

赵谦看得清楚,赵家彻底得到了一个国家的市场,但同时也失去了兰河帝国这个更庞大的市场。这在他看来,是赵家极大的退步——原本的赵家掌握了兰河帝国近半的交易网络,就是林氏皇族以帝国之力抗衡也才堪堪望其项背。那时候的赵家俨然就是兰河帝国的土皇帝,打着帝都赵家的旗号出行,哪一个享受的不是皇帝之下最奢侈的待遇?可是赵希渊建国后,赵家的商品很快就受到了市场的抵制,这是没办法的事,赵国国力再强大,也不能逼着兰河帝国每一个子民都去买他家的商品。

以致于后来赵国都是再吃赵家当年的老本,金钱的积攒速度也几乎停滞。

赵复可没心思去给赵国算一笔金融账,他更关心的是现在赵谦回到赵家后还能有多大的掌控力。

“这个你放心,我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可不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

赵谦拍着胸脯向赵复保证道,只要他回到了中州城,振臂一呼,那就是大局已定,赵家,不,应该是整个赵国都会望风归附。

“有这么神气?”赵复不怎么相信。

“就是这么神气!”赵谦挺着胸脯自信满满的开始给赵复算账。

赵家的主要商道一共有三十七条,其中横向商道十六条,纵向商道二十一条,每一条商道代表的是赵家的一位大掌柜,而支持赵谦的大掌柜足足有二十五位之多。

“可以啊,你小子。”赵复都惊到了,没想到赵谦身居兰庭千里之外居然都能得到二十五位大掌柜的支持。

“嘿嘿,没办法,这就是人格魅力啊。”赵谦红着脸吹嘘自己。

而实际的情况是,赵家除了他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外,其他的几个顺位继承人根本就是渣。那个第二顺位继承人赵宇,是赵希渊的亲子,却是近亲姻亲的产物,结果就是今天她的智商终于达到了平常七岁小孩的高度,为此赵希渊还特意大设宴席;那个第三顺位继承人赵阳,是赵希渊哥哥的一个孩子,智商倒是没问题,就是整个人阴恻恻的,性取向有些问题。赵谦知道这只是赵希渊为了摆平自己的大哥,才从他那大哥的儿子中挑了一个最没有威胁的赵阳当赵家的顺位继承人。

参考:《紫川》流风家族

(本章完)

第十六章 抵达 歌阳城

至于接下来的第四第五顺位继承还有后面一直排到第二十七位的顺位继承人们,赵谦是真的一个都放不进眼。那些也就是赵家的嫡系,图个好听点的名头叫顺位继承人,实际上赵家家主的位置跟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瓜葛,除非哪天前面的顺位继承人全都得了同一种病然后还都在同一天内嗝屁,

他现在的竞争对手也就第二顺位继承人赵宇和第三顺位继承人赵阳,而赵宇是因为是赵希渊的亲子,建国后更是直接自动获得了太子是身份。这就使得几名由赵希渊亲手扶持起来的大掌柜依然忠诚的守护在赵宇身边。而赵阳则是因为他的父亲身份特殊,是上代家主赵希渊的亲哥哥,手下也收拢了几名大掌柜。

但是这数字实在是太悬殊了,毕竟是二十五比十二,赵谦一个人背后的大掌柜数目就比剩下两人加起来还多了一倍不止。

赵谦唯一担心的只是赵家的几个大长老如果还沉溺于对赵国举世无匹的幻想中,坚持认为既然赵家立国那赵家家主是赵家家主,赵国国主是赵国国主这种混淆视听的说法。毕竟赵家家主选的是贤,而赵国的国主选的那可就是血脉了。虽然都是嫡系,但赵谦可不是赵希渊的亲生儿子。

赵复在得到赵谦的保证后,也不再多想,他问这么多只是因为面对的是赵国这个庞然大物,他需要足够的情报,免得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找不到重点,而不是什么定心剂。赵复知道,赵谦保证归保证,但让保证成为现实的还是强大的力量。

而在这种烽火四起的年岁,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军队。

赵复郑源一行人星夜启程,一人三马保证了庞大骑兵队伍能够保持最佳的状态和行军速度。像他们这种轻骑兵,一天能够持续行军十六个小时,状态好的话一日就可以行军五百多里路。而这还是因为战马必须得到足够的休息,不然的话这些老兵在颠簸的马背上都能睡着,如果是在西北境内作战,有足够的马匹替换,这些老兵甚至可以日行军八百多里——他们只需要有人在前面带领马群赶路就好。

赵复他们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要快,第七日的夜间他们便已经抵达了西北的边境,他们在西北边境处进行了一次物资的补给,再换掉了一些受伤的战马,进行最后的修整。

出了西北进入赵国的领地后,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敌人,赵复得时刻做好最坏的打算。

“过了前面就是歌阳城,我的人应该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赵谦看了看地图,指着前方几座丘陵说道。

“好,我们休息一晚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就出发。”

出了西北后赵复他们因为地形的关系还有对周遭环境不了解,再也不能保持在西北那种恐怖的行军速度。

但赵复他们还是在第二天中午成功的抵达歌阳城外。

“有点不对劲啊。”赵复看着远处歌阳城肃杀的城墙。

歌阳城不大,虽然他坐落于赵国的边境,与赵复控制的兰河帝国西北辖区接壤,但歌阳城显然没有一座边境城市该有的觉悟。歌阳城就和兰河帝国所有的中小城市一般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有护城河的挖护城河,没有护城河的连沟渠都懒得挖。

歌阳城就是这么一座没有护城河的城市,咋一看它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高度的城墙,普通高度的城楼,普通数量的箭塔,实在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是就是这种普通,让赵复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歌阳城作为一座边城是在是太普通了点,同样是边城的兰庭就显得有特色得多,哪怕赵复现在把兰庭也给看腻了。

“我去喊一下?”赵谦问。

“你白痴么,那么多人站在城墙上,你去喊什么,喊‘箭来’吗?”赵复给了赵谦脑瓜一个暴栗。

对,如果说这个歌阳城有什么不普通的地方,那就是他作为一座普通的城市绝不应该在这种没有敌人来犯的时候在城墙上安排这么多的士兵。

“那怎么办,我感觉怎么有点不对,那不像是我的人啊。”赵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望远镜,开始在城墙上探索了起来。

“不对!这不是我们的人!”赵谦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城墙上几名大人物,根本不是自己安排好的人。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新月城,新圣教的圣城,围绕着新月谷而建,是徐灵灵设计的一座神明共鸣之城。最核心的建筑是位于山谷顶端那座不起眼的神庙,那里是徐灵灵的修炼之所,被徐灵灵最精纯的神力长时间的滋养,会在夜间散发出种种不同的异象,其中也被徐灵灵镌刻着大量的神道符文,用以镇守新月城。

新月城是第一座徐灵灵使用神力辅助建造出来的城市,因此有许多神妙之处,譬如巨大的中央圣象,本质只是一块巨石,被徐灵灵用神力点化,据说信徒们可以从它身上看到神的模样,越是虔诚的信徒便能看得越清晰。

并且在新月城周围开垦的土地只要播种精心照料,任何作物都能够生长。

还有更多的玄妙,都是源于徐灵灵的神力,这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但是出现在新月城这个圣城当中,在所有人看来都好像是理所应当。

因为他们是侍奉神明之人,这是侍奉神明之城。

新月城建设之初只是圣教的一个据点,用以供容纳数十万教徒于山谷中躲避风寒,开垦田地,后来在得到赵复的鼎力帮助之下开始建城扩张,它的人口容载量也从最初的数十万达到了数百万,之后更是通过进一步扩张,在计划吸收了原本在新月城周围的卫星城(种植庄园和磨坊一类与新月城外的建筑)后变得庞大无比,最终根据圣教方面的预估,新月城巅峰承载量大概可以达到一千万。

这已经是一个小国家的人口数量,但实际新月城现有的建设程度距离一千万的目标还有不小的差距,这也是为什么徐灵灵希望通过引进劳动力的原因。

我突然想起之前脑子冒泡说新月城可以住一千万人……算了,人家是圣城,有黑科技,原谅我吧,给自己跪了。

赶紧补充补充新月城的设定。

(本章完)

第十七章 攻城

歌阳城,作为从西北出境与赵国接壤的最近的一座城市,赵复必须确保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万一在中州作战受阻,无法及时得到军需物资的补给,那还是得从西北将物资调来,而这歌阳城也将成为一个重要的临时运输中心。

歌阳城不可谓不重要,赵复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并且如果选择绕道,走其它的边境城市最近的一个也有一天的路程,这种时候一天的时间可耽搁不起。更何况赵复多有猜想,如果对方在歌阳城做了准备,那别的城市大多也如此。

“这不是你的人?”赵复扭头问赵谦。

“不是,绝对不是,我跟他们说好了会在城门上插绿色的旗子表示安全,红色的旗子则是危险。”赵谦说。

很显然,歌阳城的城门上象征着危险信号的红色旗子随风飘扬。看来是赵谦安排的那些人在被替换掉前做好的准备。

“知道了……郑源你带人了解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估算一下攻城所需时间。”赵复对郑源下令。

郑源点头,直接招呼了数百骑兵分成九队在歌阳城弩箭射程之外远远的探查了一番。

“攻城?不太好吧,要不我们绕过去?反正他们也不敢出城。”赵谦觉得麻烦,攻城战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带来的还都是轻骑兵,自古以来骑兵攻城都是一件难事,赵谦也不愿意在歌阳城这里浪费时间。

“不用,很快就好。”赵复却根本没有一丝动摇的意思。

很快郑源就回来了,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从外面估算出来的歌阳城的战力。

根据歌阳城城市的规模来看,歌阳城内的守军大概有两千人左右,而分散到各面城墙上也不过百人,这并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

“主人,让我来吧。”郑源率先请缨。

“去吧。”赵复之前让郑源去查探便是这么个打算,这种小城池交给郑源就好。

“好!”郑源得到许可后立刻开始着手调动兵力,虽然北胡平定后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上过战场,但这郑源仍然是赵复手下的头号干将。

很快,郑源麾下带来的三万胡骑全都行动了起来,一时间歌阳城外万马奔腾。这三万骑兵一同跑动了起来,看似漫无章法,但实际上这些骑兵很快就进入了到了自己预定的作战位置。

他们慢慢的将歌阳城团团围住,并且始终保持着在弩箭的有效射程之外的安全距离,这是一名优秀的胡人骑兵应有的素质,因为那些记不住汉人弩箭射程的家伙大多都再也骑不上马了。郑源麾下的胡骑又是从各大部落精锐中其中精挑细选而来,这个分寸始终掌握得很好。

但他们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城,而是静静的在等待着什么。可就是如此,只是静静的在歌阳城下列队,也给此刻歌阳城的守军带来了极大的心理负担。

很快,答案揭晓。

有数列人马从不远处而来,他们带着无数刚刚制成的云梯。

云梯这种最为常见的攻城道具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早在赵复让郑源去探查情报的时候,郑源已经心领神会的派了另外一部人马去最近的树林砍伐木材制造云梯。

而此刻城下的数万大军,等待的就是这些简单的道具。

胡人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攻城器械,他们凭借的就是这简单的谁都能制作的云梯,可就是凭借着这种“大路货”,胡人登上过一座又一座汉人号称牢不可破的坚城。

郑源虽然带领的是胡骑,但他却也受过正统的汉家兵法,想什么投石车,塔楼他也知道应该怎么运作,只是短时间内准备这些实在是太过于仓促。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是什么,区区歌阳城郑源还不放在眼里。那矮小的城墙说句不好听的,郑源运功后也就说一跃的事儿。

那些巨型攻城器械是为了大打仗的,而歌阳城这种,云梯足以!

更何况,胡人攻城靠的本就不是器械,而是勇气,一往无前的勇气。郑源的身后,已经站了两百名先锋,无一不是精壮的汉子,接下来的攻城战,他们将身先士卒,率先突破歌阳城的防御阵线。

当然,交战之前双方还是很有规矩的互相扬了一下旗语。

郑源那边背上插着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小旗子的一名骑兵突入到了歌阳城城墙上各弩箭的射程之内。只是并没有招来万箭齐发的景象,那名骑兵也松了一口气,而后他拿出红白两色的旗子,白旗自上而下挥动三次,红旗自左而右挥动两次。

意思是在告诫歌阳城的守军,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不投降我方将并不保证城内诸位的人身安全。

这是最后一次的劝降。

只是歌阳城城墙上也有士兵挥舞着旗子,当两面红旗相撞在一起的时候,歌阳城守军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

不降,来战。

那么骑兵有些气愤的用旗语比划了几下骂人的话后,连忙溜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再走晚一步,那些已经瞄准自己的弩箭手指不定就会集体手抖了。

就在那么骑兵回到了己方的阵型当中后,战争一触即发。虽然他们都是骑兵,但是这些从胡人当中精挑细选的战士哪一个不是对攻城战熟稔的老兵,下了马他们就是最优秀的步卒。约有一万人动作齐整的下了马。

“就这么打上了?”赵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体验到战场的厮杀。

原先对他而言,战争不过是数学游戏,数字的一加一减,便是战争中无数人的生死,数字的再加再减,就是失去的土地或者获得的财富。

但这一刻郑源在他面前亲自上演的攻城战,直接纠正了他对战争的偏见。只有近距离的体会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战争就是吞噬一切生命的饿鬼。

当原本冰冷的数字化作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而当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再度回归那冰冷的尸体,这就是战争。

(本章完)

第十八章 一致对外

赵谦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他这一次还是吐得很彻底。

赵复在一旁安慰他,让他先去后方休息,但是赵谦却强撑着表示自己要留下来。

“我又不是什么胆怯懦弱之辈……呕……呕……”赵谦瞬间变成一个恶臭的散布者。

赵复连忙往一旁挪了好几步,与赵谦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

他没有再去关注赵谦,也没有去关注战场的情况,他知道反正这场战争不会有任何悬念。

果不其然,歌阳城的守军虽然占据了城防之利,但在郑源的胡骑面前根本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才堪堪十分钟过去,进攻侧面城墙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将云梯贴到歌阳城的城墙上时,郑源便于正面战场第一个登上了歌阳城的城头。

之后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随着郑源登城,其后的士兵亦是源源不断涌入歌阳城的城楼。

半个小时不到,歌阳城的城头便彻底沦陷,而后就是歌阳城城门大开,之前未下马的骑兵们这一刻早已蓄足了力气,一鼓作气地冲进了刚洞开的城门。

“好了好了别吐了,进城了。”赵复勉为其难的给还在散发着恶臭的赵谦拍了拍后背。

“……呕……这么快!”赵谦还在吐。

郑源很快就打开了城门,而他麾下的骑兵也在第一时间内控制住了歌阳城的主要干道。郑源没有让赵复等太久,这场战斗结束得迅速而漂亮,也没有造成过多的伤亡——郑源特意下令少下死手,另一方面歌阳城的守军显然是没有经历过战阵的,虽然守城的阵仗看起来学得有模有样的,但面对郑源的部队时,显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有战争就有伤亡,这是不可避免的,而正是那迎风而来的死亡的气息,让赵谦很难受。

“幸不辱命。”赵复刚进城,郑源便已经等候多时了。

“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拿下了,给你记一首功。”赵复环顾四周,虽然郑源的手下都是招降的胡人,这一次攻城用的也是胡人惯用的战术,简单干脆,但却快速有效。并且在郑源的约束下,这些胡人的纪律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虽然成功破城,但并没怎么的侵扰到百姓。

虽然歌阳城的百姓不多,大多也是吃瓜群众,他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全城戒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城墙那边就有了大动静,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城里面就涌入了这么多穿着兰河帝国军服的胡人。

“主人破城只会更快。”郑源连忙推脱。

“不用谦虚,铁臂军来也不会比你们快多少。”赵复赞赏道,歌阳城的城防力量实在太弱,换上铁臂军还真快不了多少。

“好了,把主事的叫来,让赵谦去处理,你留下一部分人维持治安,其余人找地方修整一下。”赵复吩咐道。

“是。”郑源听后一挥手,立刻就有几名胡人士兵将两个五花大绑的胖子给抬了过来。

“刘管事,穆管事,怎么是你们?”赵谦见到这两人,有些惊讶,刘管事是赵宇的手下,而穆管事却是赵阳的手下,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一起。

“哼,赵谦,识相的话赶紧把我们给放了,不然我家主上不会放过你的。”刘管事开口就是指着赵谦一顿臭骂。

“对,此时正是我赵国生死存亡之际,可你却引狼入室,该当何罪?”穆管事肥胖的身体虽然被绑着,但他此刻那股爱国的情思却不可能被这区区绳索束缚。大义凛然的穆管事瞪着不畏强权,看淡生死的大眼睛,对赵谦怒目而视,仿佛赵谦就是赵国的千古罪人,应该下一秒就切腹谢罪。

“啪”“啪”赵谦在城外吐够了,在赵复面前狠狠的丢了两次脸,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两人所赐,眼见这两名阶下囚还有胆子这样对他这个赵家第一顺位继承人,赵谦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从一旁的战马上抽出马鞭,一人抽了一下。

“摆谱啊?你们算什么?我问你们,歌阳城的张管事呢?说,谁答得出来,谁活。”赵谦一边问一边甩着马鞭,当然,他是朝着两位管事的小腹位置甩过去的。

“啊!”

“哎呦!”

“呜!”

一时间惨叫声络绎不绝。

赵谦在西北待了这么久,骑术没练得多高超,倒是这甩马鞭的功夫练成了一流。张管事是原本赵家在歌阳城的负责人,由于建国太过于匆忙,来不及选拔官员,又信不过原本的官僚系统的赵家选择了将那些忠于赵家的大小管事外派,暂时作为城主来替他们管理赵国境内的城市。

“活着!张管事还活着!”刘管事连忙给赵谦磕头想要乞命,可是他全身都被绳子绑住,根本维持不了平衡,直接头撞到地上,然后在地上打起滚来,拼命的朝赵谦的脚下蠕动。

“嗯?”赵谦很满意张管事这种贪生怕死的品质,他手握着马鞭,看向了穆管事。

“张管事他没事,只是暂时被安排在城主府里!”另一边穆管事也差不多是一个情况,他的爱国心很快就被狗吃了,他们仿佛说好了一样不给赵谦继续出手教训他们的机会。

“说说吧,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大派系怎么都出现在这个边陲小城了?还不让我进城?”赵谦冷笑着问。

刘穆两位管事互相看了一眼,确认过对方各自饱含着强烈的求生欲的眼神后,立刻全都兜了出来。

原来是赵宇赵阳两人和他们的派系都知道,虽然两人在赵家争得火热,但一旦赵谦回来,那即使两人现在取得了再优秀的战绩也没有用。于是这两位兄弟瞬间达成共识,他们之间绝对不能够让赵谦回到中州,于是就出现了之前拼死守城的一幕。

“非常时期,一致对外!?”赵谦被气得差点没有骂娘,自己那两个兄弟口号倒是响亮,可是这对的外居然是自己?你们有种把中州铁骑拉出去跟对面的虎贲军打啊,跑过来跟自己耗什么。

(本章完)

第十九章 小人

“你是说你的那两个兄弟联手起来对付你了?”赵复听闻后并不诧异,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对,”赵谦苦笑道:“此行恐怕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赵复点头,这就是他将郑源部属和铁臂军带出来的目的,他早就预感到此行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是普通的家族继位都会闹得沸沸扬扬弄得你死我活的,更何况这是关系到整个赵国的大事。

“对不起。”

良久,赵谦向赵复道歉。他知道,因为自己一时匆忙,将赵复卷入了这场巨大的漩涡当中。

“见识过战争后,感觉如何?”赵复却撇开了话题。

“不是很好。”赵谦连连摇头,他现在回想起来仿佛都能闻到那股死亡的味道,一阵反胃。

“那就好。”赵复笑道。

“嗯?”赵谦不解。

赵复却没有马上答复他,而是先回答了之前赵谦表示将他牵连进来的事情。

“中州是个巨大的漩涡,从赵家在这里建国开始,这件事情就已经注定了,无论怎么努力,这个漩涡始终会把周围的一切,把你,把我,把兰庭把西北搅进去……只是迟早的问题。”赵复叹气,赵家建国虽然不是这整个事件的导火索,那也是点火的火星,这一切注定无法避免,与其等着这个漩涡越搅越大,不如早些进来,至少漩涡的中心还有那么一丝宁静的机会。

“可是这样会死很多人……”赵谦差点又吐了。

“死人么……习惯就好啊。”赵复轻描淡写道。

“老师你就一点儿都不在乎吗?”赵谦不解,在他看来赵复可不是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我当然在乎。”赵复回答得却是很快,一丝迟疑都没有。

“可是,乱世都是饿急了的野兽,你只能用人命去把它喂饱。”赵复这么说道,这句话是他从夏鹰扬那儿听来的,一开始他也不懂为什么夏鹰扬会这么形容,但是后来他还是慢慢的懂了,当他看着平定北胡后阵亡将士的名单时他懂了。

为了和平,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这本就不是什么大道理,反而卑贱低劣至极——为了和平,就可以剥夺他人生的权利,赐予死的罪状。

赵复也知道其实统率着西北数十万军队的自己,也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军人是最可怜的职业,他们只是献祭给那野兽的祭品以求换来名为和平的东西,他们只是棋子。

好在当每个人都在卑鄙的时候,这种罪恶感就变得轻柔多了。

“你不喜欢死人是件好事,不喜欢死人就能少打很多仗,少打很多仗,你这里就不会那么难受。”赵复戳了戳赵谦的胸口。

“老师你今天有点奇怪啊。”赵谦被戳得有点痛,他捂着胸口说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刚开始杀人时的自己,也跟你一样,很想吐。”赵复说。

“啊,原来老师你也会吐啊,你吐了多少,不许撒谎!”赵谦突然来劲。

“我没吐出来,我很快就习惯了。”赵复并没有满足赵谦的自我比对。

“老师就是老师,您比我强!”赵谦撇撇嘴。

“可是我很羡慕你啊,你这样也挺好的,不像我,身上十多万条人命。”赵复实话实说。

“你牛!”赵谦权当赵复是在挤兑自己。

在他看来赵复确实是牛人,这种牛人怎么会羡慕自己。肯定是在变着法子嘲讽他,赵谦安静的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主人,清点完毕了。”这时,恰好郑源刚清点完了歌阳城的粮仓。

“还有多少粮食?”赵复问。

“很多,足够我们打到中州城。”郑源汇报。

“好,进行一次补给,我们休息一天,明早再继续赶路。”赵复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休息一天。

毕竟已经赶了八天的路了,还走了不少夜路,就算这些都是老兵也经不起长时间这样折腾。

“时间来得及?”郑源问,他知道赵复这一次很赶时间。

“计划有变,突袭战打不了了。”赵复解释道。

确实,光从已经有了准备的歌阳城就看得出来,至少赵家的第二第三顺位继承人对赵谦这个第一顺位继承人还是有所防备的。对方已经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自己还整天走夜路,把士兵弄得疲惫不堪然后去送菜么?既然奇袭不成,只能打正面了。

好在赵复从来不怕跟别人刚正面。

赵复已经做好了打长期拉锯战的准备,而歌阳城将会成为这个拉锯战中他重要的据点。刚才他就已经写信给冯玉,让他从西北调人来帮自己守好这座歌阳城,作为他在赵国的根据地。

“那我们?”郑源请示。

“我们堂堂正正的一路打过去。”赵复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郑源听闻后立刻着手开始安排。

“赵谦。”吩咐完郑源,赵复还需要做另外几手准备。

“在!怎么了?”赵谦答道。

“你现在能够联系到多少力量?”赵复问。

“不多,我的人之前为了保存实力大部分都提前撤出了中州城,中州铁骑现在也差不多被赵宇赵阳他们瓜分了……”赵谦面露难色,他以为赵复想要他那边也帮忙出兵。

他和赵宇赵阳两兄弟不同,他虽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有二十五位大掌柜支持,但是因为之前一直在兰庭城,并没有太多的机会培养在中州城的势力,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他没有兵权,导致他还是得借助赵复的力量。

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不用叫上赵复,自己大可直接大摇大摆的回到中州城直接继位。

“我想要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对方的布防情况,这个能做到吗?”赵复问,打仗最起码也要做到知己知彼,对于对手的实力他必须要搞清楚。

“这个倒没什么问题,随便找个人问问就好了。”赵谦答应下来。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不通,你去调查一下。”赵复继续说。

“什么事?”赵谦问。

(本章完)

第二十章 合作的顺位继承人 投诚的中州铁骑

“为什么,他们能够达成合作?我想让你去查一下他们合作……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赵复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背后的目的?”赵谦顺着赵复的意思往后想,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显然,赵宇赵阳两位顺位继承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他们想要先把赵谦踢出局。这倒不是问题所在,问题所在在于他们背后的凭借是什么,难道他们真的蠢到认为赵谦在兰庭待了这么久是白待的么,光靠他们手下那点实力就能够让赵谦提前出局?就算他们两个真的这么蠢,可是他们手下的人也不至于连这最简单的实力对比都分不清楚吧。

光靠他们明面上的实力根本拦不住赵复带来的这四万精兵,而赵复要做的甚至更简单,他只需要将赵谦成功的护送回中州城,然后让赵谦成功继位即可。

显然他们的结盟各有后手,这赵复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后手”到底是什么。

“大将军,这个老夫可以为您解答一二。”这时,之前被刘穆管事关押在城主府中的张管事开了口。

“见过世子。”张管事接着按照礼数拜见了赵谦。

“张管事这些日子受苦了,有什么情报快快说来。”赵谦摆手示意张管事有话直言。

“赵阳少爷那边的人最近和虎贲军往来密切,而赵宇少爷则是……和帝都有了联系。”张管事一语道破。

“什么,他们疯了吗!”不只是赵谦,就连赵复都被这个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之前有想过那两个蠢货有可能会向帝都求援,但赵复没想到这两兄弟可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找到了帝都,一个则是直接跟虎贲军眉来眼去。这何止是败家,简直就是在卖,不,在送。

这两大势力都是狼子野心之辈,且不说帝都那边林思行一直想要光复兰河帝国全境,就是那来历不明的虎贲军那可是刚刚杀死了他们家主赵希渊的罪魁祸首,竟然这么快就能冰释前嫌,赵复不得不佩服。

“倒不是没有好消息。”只见那张管事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呈交给了赵谦。

赵谦打开密信后,一直紧蹙着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些许。

“老师,是个好消息。”赵谦转手便将密信给了赵复。

“总算有个好消息。”赵复舒了一口气,这是他这些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密信是中州铁骑中军统领兼指挥使龙守义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投诚信。如今整个中州铁骑也随着赵希渊的暴毙而被赵家各大势力瓜分,赵宇赵阳两个顺位继承人因为其得天独厚的优势各得了两万左右军的中州铁骑,而还剩下中军两万中州铁骑也濒临拆分的危险,对此中军的统领不得不为自己和自己手下两万人马找一个新的主人。

龙守义也是不得已为之,原本赵希渊死后他带着两万人在赵国可谓是左右逢源,这毕竟是左右赵国的重要战力之一。也正是如此他才没有立刻向谁效忠,而是准备待价而沽。只是没想到突然间赵家人画风一转,不但没有抬高价码,反倒是开始联手打压起他,更是威胁如果不从便是直接将他和他的两万部下进行人道毁灭。

龙守义不知道为什么赵家人会转变得这么快,对赵国最重要的武力中州铁骑做如此决绝的打算,而现在他显然因为之前待价而沽的行为两面都不讨好,于是只好铤而走险,想要投靠到赵谦手下。

“这赵家可真够乱的了啊。”赵复长叹一口气,虽然有龙守义带着他的两万中州铁骑投靠,但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中州城那边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紧张的地步么?龙守义投靠之意颇为急切,这变相的反映出中州城的混乱,连手握两万重兵的龙守义都开始给自己找出路了,可想而知。

“老师为什么还在叹气?”赵谦不懂,在他看来这是个绝好的消息。虽然他刚刚才明白了战争不纯粹只是数字的演变,但他还是习惯用数字来丈量一场战争。

“你老师我当年带着五万人破了三十万胡人的联军。”赵复苦笑道:“傻孩子,你要知道我们现在能不能把这两万中州铁骑弄到手都是未知数啊。”

赵复早就体会过,战争比拼的不只是人数而已。

人数、战术、统帅、士气、后勤、情报……等等这些可以奠定战争胜局的因素实在太多,可是现在看来,这些致胜因素都跟他没什么关联。

赵复现在是客场作战,从西北带了四万人出来,对于中州的地形,布防根本不清楚,更不知道对方找来的外援帝都方还有虎贲军会什么时候出现。就算是算上龙守义的两万中州铁骑,那赵复手上也才六万人,这对于赵国庞大的军队而言还是不够看。要知道赵家积累了数代的财富都在建国后拿了出来,就是中州铁骑这种噬金兽都从五万扩到了六万,更别提其它的军队体系,赵国可不只是掌握了中州铁骑而已。

原本只是想打个突袭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帮助赵谦回到中州继承赵国,没想到另外两个顺位继承人宁愿将驻扎在牧地对赵国虎视眈眈的虎贲军和帝都的力量一起牵扯进来,也要阻止赵谦回国继位。

赵复已经有所预感,眼前乱的不只是赵国,恐怕就是整个天下。

“老先生,可还知道什么重要的情报?”赵复问张管事。

“据我所知,帝都方面的军队远没有你们来得快,所以从时间上还是世子占了优势。”张管事道出,帝都那边虽然想要出兵,但其本身军队数量并不多,只能勉强支出两万皇卫军,以老兵夹杂着新兵的形式前来助阵。

赵复点点头,帝都皇卫军的战力他倒是知道的,他唯一担心的还是之前调任到帝都的林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怎么样了。

“虎贲军呢?老先生可知虎贲军的来历?”赵复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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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虎贲军来历

“虎贲军?”那张管事想了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赵谦一眼就看出来张管事多少是知道虎贲军底细的。

“这虎贲军也不是什么新冒出来的势力,龙虎镖局知道吧?”张管事最终说出了一个名字。

“龙虎镖局!”赵谦倒吸一口冷气。

“龙虎镖局是什么?”赵复问。

“你不知道也正常……”赵谦说道。

龙虎镖局是个有着数十年历史的老镖局,但现在兰河帝国对它的了解却知之甚少。但赵谦作为赵家精心培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阅读过存于赵家密室中的许多密辛,自然知道龙虎镖局的存在。

“龙虎镖局是十年前兰河帝国第一大镖局。”赵谦替赵复解释。

“我不怎么清楚,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印象。”赵复摇头,他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镖局,他更没有想到这个龙虎镖局在十年之前竟然是兰河帝国的第一大镖局。

“是的,但后来因为一件事情,龙虎镖局和我们赵家起了冲突……”赵谦娓娓道来。

十年前赵家委托龙虎镖局护送一批重要的货物到兰河帝国的属国南巫去,但是那一次不知怎么的原本信誉极好的龙虎镖局却头一次私吞了货物,这在当时轰动了半个兰河帝国,也极大的影响了当时龙虎镖局的信誉。而后赵家更是借势开始对龙虎镖局进行了全方位的打压,以致于后来偌大的龙虎镖局,不得不变卖在兰河帝国各地的产业,最后更是直接销声匿迹。

有人说龙虎镖局后来解散了,几个头头各奔东西,也有人说龙虎镖局是被赵家收购了,还有人认为龙虎镖局并没有倒闭,只是换了个马甲还在继续干着之前的生意。

总之关于龙虎镖局的事情是众说纷纭,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连赵家也不知道当年龙虎镖局的去向。但赵谦可以肯定的是,那次赵家让龙虎镖局护送到南巫属国的那批货物是赵家为龙虎镖局设的一个局。当时赵家也意图涉及行镖这块的业务,只是后来兰河帝国越发强盛,各地的治安也变得越来越好,行镖的油水自然就越来越少,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赵谦知道关于龙虎镖局的那件事情是他们赵家理亏,也难怪这虎贲军专门针对赵国。

“这又是一个隔世仇啊。”赵复听完扶额,怎么就感觉赵家现在就是个麻烦事吸铁石,什么事情都被吸了过来。

“这……我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角色在。”赵谦也是苦笑,现在的局势逐渐明朗但还是对他们十分不利。

“不管了,直接打过去算了。”赵复真的是不想再去想那么多了,反正现在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前有赵国两大顺位继承人联合起来的赵国守军,身后是帝都已经在路上的皇卫军,而身侧还有个虎贲军。这已经算是纠集起兰河帝国过半的势力了,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次日,赵复如同他所说的那般,直接带着修整好的军队以最近的路线直奔赵国中心中州城。

大概是歌阳城守军失利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接下来赵复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想要对付赵复靠那些地方守军是没希望的。与其分兵防守,不如合兵一处,唯有那样才有机会能够挡住当世名将赵复和他手下的兵马。

第一日,赵复率军连破三城。

第二日,赵复率军连破四城。

第三日,赵复率军连破七城。

第四日,赵复率军拿下十三城。

……

就这样过了七日,赵复已经从赵国手中拿下了五十二座城池,越到后面人口稠密的地区,城市之间的距离就越短,日破城数量也就比最初的几日多了许多。后来从赵谦那里得到准确的布防情报,得知前面的城市并没有像样的防御力量后,赵复更是直接和郑源兵分两路,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第八日,赵复率军抵达九连城。

九连城坐落在从西面通往中州城的必经之路上,也算是一座大中型城市,根据赵谦从内部得来的情报,对方在九连城集结了重兵,想要拖缓赵复等人的脚步。

郑源的军队比赵复要早抵达半天,现在正在和九连城的守军交战。

“前方战况如何?”赵复问一名前来接应他的郑源的心腹手下。

“禀报将军,我军陷入苦战,但对方并不是我军对手,不出半日,我们能在傍晚之前入城。”那人用一口胡人口音浓厚的汉话向赵复汇报。

赵复被带到不远处的一处山坡上,这是郑源他们建立的一处临时指挥所,只是眼前郑源并不在,而是正在战阵当中带头冲锋。

如那心腹手下汇报一般,双方都陷入了苦战,而这苦战的原因便是投入的兵力太多。

九连城位于群山间一处面积不小的平原上,九连城两面环山,借着群山扼住了通向中州的重要通道。而此刻这片原本不小的平原上聚集了不下十万的军队,一下子就变得拥挤起来。

随着赵复七日连克五十二城,他一路用赵谦的名头招兵买马,现在也聚集了七万人的军队,而郑源就带着他本部的三万胡骑还有两万新降的士兵与九连城的守军在片平原上鏖战。

显然九连城和之前赵复他们碰到的城市不一样,那些城市的守军接到的任务是尽可能的拖延赵复等人的行军速度,因此也只是像模像样的抵抗一番。

而九连城的定位显然不同,之前的城市都在为九连城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给九连城拖出足够的时间建立防御工事。

通过望远镜,赵复看得清楚,九连城的防御工事建得密密麻麻的,不止到处摆满了拒马,甚至有些难以防守的地方还挖掘了足够深而宽的壕沟。更是在城外临时建起了许多防御用的大大小小的石堡,这直接导致郑源部下的骑兵不能任意驰骋,战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九连城

现在战场正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九连城的守军并没有全部退居城内,还有极大一部分的守军仍在城外借着早已修筑好的防御工事与郑源所部迂回作战。而郑源因为手中的骑兵难以发挥出相应的战力,更多的是凭借招降的两万新军在和九连城守军作战,一时半会也难以分出个高下来。

很显然这一次对方是下了血本,就算不能挡住赵复的兵锋,也要从赵复这里啃下一块肉来好叫赵复肉疼。

“情况不是很好啊。”赵复从望远镜中看到,郑源发起的数次进攻都被对方有序的防守化解,很显然这些守军是受到过严密训练的。这些守军与郑源手下刚刚招募不久的两万新军战力相比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好在郑源跟了赵复这么久,学到的也不只是武功。眼看强攻不行,郑源很快就调整的打法,他兵分三路,一面由手下的胡骑组成,在九连城守军建筑的防御工事周围不断的侵扰,以此降低对方的攻击节奏;一面开始缓慢而稳定的推进,以拔除、破坏敌军的防御工事为主,还有一面绕过正面战场,尝试从侧面突破,同时也逼迫敌人不得不进行分兵。

郑源的做法很有效,由于有着其本部强大的战力在背后兜着,九连城的守军不可能出城作战,只能进行被动防守。在郑源转变了进攻风格后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修筑的防御工事被一点一点拔除。

果然没过多久,郑源的兵马就已经成功的推进到了城墙下,也同时进入了敌方弩箭的射程之内。

因为弓箭部队的机动力远弱与骑兵部队,所以九连城并没有在城外布置过多的弓箭手,只是以少量的弓箭手辅助长枪兵在防御工事的帮助下与郑源进行对抗。

现在郑源把兵锋推进到了城下,九连城在城外的守军也已经全部退回到了城内,于是很快郑源他们就迎来了漫天的箭雨。

弓箭自古是守城利器,居高临下,有城墙的庇护,弓箭手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放心射击。

密密麻麻的箭雨自然给郑源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九连城和歌阳城不同,九连城的城墙是兰河帝国标准的大城的高度,这可不是歌阳城那种云梯搭上,踩几步跳一下就可以成功登上城墙的高度。

攻城战有城墙高一尺难一寸的说法,面对这种城墙就算是郑源亲自来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就算他可以很快的登上城墙,但是一旦他身后没有人跟上,那等于是将自己陷入敌军的重围之中。就算是郑源那也未必能够在城墙上敌军的围攻中讨好,极大可能还是会被逼退。

赵复已经看到郑源有数次就要登上城墙,只可惜他身后没有相应的士兵跟上,不得已只能退回。郑源虽然现在的战力已经不弱于赵复,但就是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的人,受伤了还是会流血,血流多了还是会死。

面对这种城池,如果不能智取,就只能选择慢慢强攻。

如同那个郑源所估计的,要攻下这座城池确实还需要一段时间……同时和一定程度上不小的伤亡。

对此赵复是不允许的,他带来的人就这么多,哪怕沿途一路都可以得到兵源补给,但总归没有自己西北的子弟兵用起来顺手。对赵复而言,每损失一个从西北来的士兵,都是肉痛。

“通知铁臂军,准备战斗。”赵复放下望远镜下令道,而后他也从亲卫处接过了铠甲,一一检查穿戴好。

要尽可能的避免伤亡,就要尽快结束战斗,而啃这种硬骨头,正是铁臂军的专长。这支军队的设立之初,便专门针对兰河帝国可能出现的各种复杂的情况进行训练,可以说是兰河帝国除夜狼部队外第一支特种部队。

“明白!”负责传令的亲卫一脸兴奋,从西北出来过了这么久,铁臂军还没真正意义上的打过几场仗,这让他们个个都憋得慌。虽然也知道赵复这么做是为了保存实力,铁臂军是真正意义上精锐之中的精锐,不可能身先士卒的参与每一场战斗,这毕竟是压箱底的底牌。

而如今这张底牌被赵复掀开了,攻城战自然也在铁臂军的常规训练当中,九连城的城墙对于郑源麾下的胡骑而言可能是很高,但对于铁臂军而言也就那样。要知道训练铁臂军的人可是夜狼部队的林翰羽,而林翰羽更是丧心病狂的用帝都城城墙的标准来当铁臂军日常训练的模板。

九连城?他能和帝都比谁的城墙高?

“赵谦你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山头等着吗?”赵复正准备带着铁臂军加入战场,就看见赵谦也穿戴整齐坐在马上。

“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加入战斗!”赵谦表示。

“打仗不是儿戏,会死人的。”赵复直言。

“我知道,但我也很强!老师你说过,战场上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我可以!”赵谦目光坚定。

“你……你跟着我。”赵复来不及劝说,他知道赵谦也练过几年武术,既然赵谦想要上,那上去体验一下也好。

“好咧!”赵谦策马跟在了赵复后面。

铁臂军的行动无愧于西北第一强军的名头,他们的行动整齐划一。赵复并没有加入主要战场,而是打算直接从侧面突破,毕竟主战场人已经够多了。攻城战固然要用人数堆,但把太多的人堆在同一个点又不能从量变引发质变,那就是给了敌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机会。

赵复才不会蠢到给敌人送人头。

很快铁臂军在赵复的带领下就来到了九连城西,这里也是刚才赵复观察中敌人防守较为薄弱的地方。

“第一小队跟着我,其余人进行掩护。”赵复下令。

“是!”传来的是整齐划一的回答。

铁臂军之前的统领是林戟,也是每战必身先士卒,冲杀在第一线。因此当赵复要带头冲锋的时候,并没有部下阻拦。

长期以来的作战早已奠定了赵复在他们心中不可战胜,恍若无敌的存在,根本就不会担心赵复身先士卒会受到什么伤害。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铁臂军 破西城

很快,赵复就带着铁臂军冲过了西墙守军的第一波箭雨,成功的抵达了西门的城墙。

“压制准备!”赵复高声下令。

铁臂军在抵达九连城城下后立刻下马,然后借着马匹高大的身体做掩体,开始给自己的弩箭装填。他们的任务很简答,在赵复挑选的第一小队突入城墙之前为他们做足够的火力掩护。

铁臂军的本职就不是骑兵,因此他们在火力压制方面甚至做得比居高临下的九连城守军要做得更好。

这个时候,军队士兵的个人素质就得到了极大的体现,铁臂军的准头要远比城墙上的守军来得更加精准。光是各种抛射的弩箭也能成功的击中躲在城垛后的守军,一时间压制得城头上的弓手根本无法找到精准瞄准的空隙,只能也通过抛射来进行压制。

俗话说打仗靠武器,战争靠金钱,这一刻铁臂军的装备彻底的向世人证明了这一点。铁臂军就是战马都披着一层特制的轻甲,以保证他们的机动性和普通的轻骑兵无异,但就是这层轻甲使得他们与城墙上守军弓手对峙的时候占尽了先机。

靠着战马作为第一道屏障,短时间内铁臂军不用担心倾盆而下的箭雨,而他们身上的轻甲,内甲,还有绑在手臂上正好可以护住头部的手盾,成为了他们抵御箭雨的第二道屏障。更别提还有专门的盾兵架设起临时拼接起来的巨盾,这种木质的巨盾每一面并不大,每个铁臂军将士都配备了两面,但拼接起来后,就是一道巨大的屏障。更别提这巨盾边缘还有专门的卡口,可以当做弩箭发射的稳定装置使用。

可以说这是装备上的压制,虽然都是冷兵器,但精妙程度上已经不是同一档次的装备在此刻产生了巨大的差距。

战争中极小的一处失误就有可能改变战争的走向,更别提此刻九连城的守军面对的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全新的装备,搭配上配合精巧的全新的打法。

九连城守军的失败不可避免。

“第一小队!”

随着赵复大喊,很快就有士兵从铁臂军在城下集结起来的战阵中将刚组装好的云梯搬出。一架又一架的云梯靠在了城墙上,很快,战争进入到了下一个白热化的阶段,便是对于这云梯的争夺战。

九连城的守军很清楚不能让城下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通过云梯攻入西城墙,不然不仅西城墙会很快沦陷,就连正面战场也有受到极大的影响。

一时间就箭雨下得就小了起来,许多弓手开始放下弩箭辅助其他守军破坏铁臂军的攻城行动。但城下铁臂军却不会因此停止他们倾泻而出的箭矢,在这方面九连城的守军再次损伤惨重。

“跟我上。”赵复大喊一声,而后他先动了。

赵复的速度很快,实际上他在有借力的点后只需要几下就能跃上城墙。就在九连城的守军还在手忙脚乱的运输滚木煮着金汤的时候,赵复已经只身一人突上了城墙。

九连城的守军根本没有想到敌人会来得如此之快,哪怕他们听过有关赵复的种种传说,但他们不曾想过,原来攻城方可以有人不是顺着云梯爬上来,而是直接跳上城头。

赵复的出现再度打乱了本来防御力量就稍显薄弱的西城墙守军的阵脚,而接下来赵复成功的用他的武力证明的什么是当世名将。

赵复最先完成了突破并清场,尽管城墙上的守军十分想将赵复给赶下去,但是赵复和他手中的刀就犹如飓风般,没有人能够靠近得了。反倒是这股飓风越刮越大,赵复一个人在城墙上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多。所有不知好歹试图想要接近赵复的敌人全部都在赵复的脚下躺得很安详——全都是一击毙命,没有多余的痛苦。

这一小段的城墙上被赵复完成了清场,没有人能够靠近得了赵复。

除了赵复身后不断攀上城墙的铁臂军将士们。

赵复见这一段城墙已经被自己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后,他引燃一枚绿色的信号弹,示意还在城下待命的铁臂军可以从这段城墙突破。

随着赵复成功掌握了一小段城墙,西城墙的守军注意力大多被赵复吸引过去,只是片刻不到的功夫,其它几段城墙上相继有绿色的信号弹发出。

至此,随着赵复等人的横扫,西城墙的归属在无悬念。

很快铁臂军便有一千多的将士登上了城墙,虽然只有一千人,但对于接下来要干的事情也足够了。城下的铁臂军会负责将他们的战马和无法带上城墙的装备带回后方的临时指挥所。

当然,现在城下的铁臂军还不能立刻撤走,他们还有随时注意城墙上战况,若是登上城墙的铁臂军遇到阻碍,届时会有红色的信号弹双发,这个时候城下的铁臂军则会立刻赶往增援,甚至是协助撤退。

同时,他们还有看守这面已经突破了的敌方阵地的责任,而随着一千多人的铁臂军先锋登上了西城墙,还有那些打不了硬仗新招募的一万人也被组织起了一部分从赵复等人打开的缺口开始登城。虽然可能接下来并没有他们战斗,但也可以权当是练兵。这些人都是赵复从之前攻下的五十二城中的城防军和进行过简单兵役的青年挑选来的,哪怕只是爬爬城墙,对于他们来说都将是一次重要的经验,更何况还能顺便捞一点军功。

赵复是个很会给手下发福利的将军,虽然现在的奖励发放方从林昊焱变成了他自己,但是赵复也知道再穷再苦不能苦军队,这可都是他在乱世之中立命安身的本钱。再肉疼,该奖赏的时候还是不能吝啬。

无需赵复再额外下命令,铁臂军中受伤无法再作战的和受了轻伤战力受损的人自发的在城墙上等待友军的增援,而一些受了轻伤的也没有强求自己继续作战,而是引导起了接下来的友军登城。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城下

随着援军的不断到来,很快西城墙就彻底的被赵复占据,所有在西城墙的守军不是被歼灭,逼出西城墙防区,就是原地投降。而后九连城的西门缓缓的落了下来,剩余的军队顺利进城。

铁臂军仍是按照赵复率领率先登城的一千多人和剩下的八千多人分头行动,那八千多的铁臂军引导着一万新军负责照顾伤员和将受了重伤的伤员运输到后方。其次他们最主要的目的便是率先控制住城内的局势。

而赵复则是带着一千多的先头部队直接往正面战场赶,虽然铁臂军的主力已经进城,但是决定这场战争胜负的还是正面战场的情况。

假如郑源在正面被击退,那正面战场的守军回过头来同样可以将已经入城的铁臂军逼出九连城。不过这种情况倒是不存在的,赵复只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第一时间解决这场战斗,避免出现更多没有意义的伤亡罢了。

和打胡人不同,这是兰河帝国的内战,在这里交战的将士都曾经是兰河帝国的将士,没战死一名将士便代表着兰河帝国的国力弱了一分。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之前歌阳城那一幕滑稽的旗语交流,之后的五十二城都是如此。赵复一直本着能不多杀就不多杀,尽量将战损保持到最小的原则,每战之前,必定会先招降,以图降低伤亡。

当赵复带着人赶到正面战场的时候,战况十分胶着。可以看到城下到处是尸体,还有从城头上滚下的滚木、倒在一边的云梯。郑源已经三次登上过城头,但每次都被赶了下来。

很显然,正面战场准备得十分充分,敌军显然在这里安排了精锐防守,纵是郑源带队也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成果。

“你是什么人?敌袭!敌袭!”很快,城墙上就有人看到赵复带着人从西城墙处过来。

“拿下这面城墙这场战斗就赢了。”赵复说完,身先士卒,将那大喊敌袭的士兵一刀砍倒。这个时候他没有多余的仁慈,还是一刀毙命。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赵复和他身后的铁臂军将士,加入到抵御他们的队伍中来。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赵复如同战神一般所向披靡,以一敌百。他身后的铁臂军将士也不是省油的灯。

很快,正面战场的守军因为两面受敌而节节退败,没过多久,天空中燃起了一枚绿色的信号弹

之后就是两枚,三枚……

再之后,九连城的主城门降下,这座关键性的城市被赵复拿下。

九连城的城主府中,赵复正带着赵谦检阅这次战斗的战利品,这是一场大战,赵复将手中所有的兵力都投了进去才得以这么快取胜。而也正是如此,九连城的财富也积累了不少,虽然这其中将有一大半的战利品都将发放给所有的将士们,但多余的用来填充军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好歹是之前赵国的城市,而赵谦就在他身边,所以他还是要“征求”一下赵谦的意见。

“主人……”郑源赶到,他的部下一直在正面战场吸引了敌人大量的火力,这次也算是伤亡惨重,因此安顿伤亡将士花了不少时间,现在才赶到城主府和赵复等人会面。

“不用说什么做得不好,我们这么快拿下九连城,你是大功。”赵复习惯性的摸了摸郑源的头,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说,以郑源的性格肯定要自责很久。

因为赵复猜得到按照郑源的逻辑,肯定是因为郑源自己无能没法快速结束这场战争才导致赵复不得不亲自上阵,给赵复带来了危险,是他做奴仆的失职。

虽然赵复已经多次强调郑源不要再总是带着这种草原上的奇怪思维,但这一点无论赵复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可是……”郑源还是苦着脸。

“这是命令!”赵复佯装生气。

“是……”郑源不得不妥协。

“好了,这是一座大城,战利品不少,挑挑有没有自己喜欢的。”赵复问郑源。

“……”郑源没有回答,他显然还在自责,认为这次破城的功劳并不在自己。

“算了,你去给我准备热水,待会我好洗个澡。”赵复只能通过命令郑源来消除他的自责感。

“好,我这就去。”郑源倒是很满意的去干活了。

“郑将军真是个有趣的人。”赵谦点评道。

“呵,怎么还叫起将军来了。”赵复记得之前赵谦可是一直都叫郑源“这小子”“那小子”的。

“有些感触……大抵是羡慕吧。”赵谦不知道从城主府哪里找了一把扇子,很是骚包的轻轻扇着。

“羡慕什么,羡慕人家能杀人么?”赵复问。

“不,是羡慕他能够主宰别人的生死。”赵谦唰的一下将扇子收拢,然后用扇子做一个出剑的动作。

“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看似潇洒,这种事情却只是莽夫做的事。只有率领大军转战千里,朝闻道而……暮破城,手握千万人的命运。”赵谦继续说,然后他又唰的一下把扇子给甩开了,继续在那里轻轻的扇。

“但这种事情我做不来。”最后,赵谦如此总结道。

“瞎掺和什么,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赵复一直手拍到赵谦肩膀上。

“……呕……”却见赵谦又吐了出来。

“呕……打仗这种事我真做不来,下次死也不跟着你们一起上了……呕……”赵谦这一次跟在赵复身后,虽然是打了个酱油,但却是真真切切的与战争零距离接触,亲眼见证了无数鲜活的生命的陨落。

“你还没习惯吗?”赵复连忙闪远了一点。

“呕……我……我一想到还是想吐。”赵谦说道。

“那就别想,这种事情本就不应该跟你扯上关系,双手沾满鲜血这种罪恶的事情,让我们来做就好了。”赵复皱眉道。

“可是……呕……这种罪恶的事情,我其实很想做。”赵谦强撑着说。

“别人的生死,我其实很想控制在我的手里,哪怕是‘罪恶的事情’。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三城防线

九连城拿下,对于赵复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九连城的战略意义十分重要,从对方特地在九连城中布下了如此数量众多的守军也可以看得出来,不仅是赵复,对方也将九连城看得很重。

赵复得到九连城,就等于赵国腹地彻底对赵复敞开,过不了多久赵复就可以兵临中州城下,这对于赵家还在争权夺位的两位顺位继承人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赵复攻下九连城竟然可以如此的快,在原本的攻城战剧本中,九连城虽然不是什么堪比帝都的坚城,但要阻拦赵复三四天是肯定没有问题的,甚至如果九连城守军上下用心,能在九连城拖住赵复七八天的时间。

再不济,也应该守个两天才是!这已经是赵家对赵复战力的极大肯定,并且算入了种种意外得出的最坏的结果。

此时在中州城得到战报的几位赵家高层被吓得不轻,赵复拿下九连城只用了一天,准确的说是一天不到——如果他们将郑源部的攻城当做佯攻的话,赵复只用了不到半天就拿下了九连城。

这是铁臂军第一次对内作战,就获得了如同奇迹降临般的战绩,如同林翰羽预言的那般,这将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它是一支特种化更适应于兰河帝国内部作战的军队,此前对胡人作战的时候一直将他们当骑兵用实在是显得屈才了。

“现在帝都的军队到什么位置了?”赵复问赵谦。

“具体位置未知,但是两天前我就收到了他们入境的消息,现在恐怕离我们并不远。”赵谦说。这是他通过赵家内部的关系网收到的情报,虽然中州城并不在他的掌控当中,但是他作为赵家第一顺位继承人这点打探情报的手段还是有的。

“我们姑且算对方离我们还有三天的脚程。”赵复想了想,自己设了一个时间限制。

从帝都赶到中州的时间要比从兰庭出发短得多的多,所以对方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追上赵复行军的路线。

“打探出对方带队的人是谁了吗?”赵复再问。

“……是林戟。”赵谦回答得有些别扭。他在兰庭带了有一段时间,自然或多或少的听过有人提起林戟这个名字,他也知道这个林戟也曾经是赵复手下的一员悍将。

“是……那个林戟。”赵谦不得不再强调一下,只是现在这个名字出现在地方的阵营中,多少有些让人难受。

“……”

“……”

“……”

场间一阵沉默,无论是赵复,郑源还是几名铁臂军的高层,无一不被这个名字所“震”。

赵复没有想到有一天林戟会出现在自己的敌对名单上,毕竟他在几个月之前还是赵复的亲卫,是铁臂军名副其实的统领,是自己麾下最风光的双子星之一……

几名得知消息的铁臂军将领也是一愣,他们甚至一开始还以为是听错了或者重名,直到赵谦再度向他们确认过后,才意识到那个自己钦佩的年轻将军却在为敌对势力卖命。

郑源更是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林戟之所以出走帝都,跟自己离不了关系。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打住吧。”赵复发话:“不管这次对方带队的是谁,我们都不会手下留情。”

自此赵复通往中州城的道路上就只剩下三座可以用来布防的大城,别看这个数字足足有三座之多,可是这并不是闯关类游戏,这三座大城只能构成一道防线,也就是说中州城已经近在咫尺。

赵复让人拿来地图,他仔细端详着夹在九连城和中州城之间的三座大城:白兰城、鹿原城、芥城。

这都是位于赵国腹地繁华地带的大型城市,也是唯三的可以用来布防的大型城市。赵复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在得知了赵复七日连破五十二城的战绩后,对方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再将兵力分散开来等赵复逐个击破。

与其将兵力布置在周围零星的小城当中,不如合兵一处,构建一道最强防线。

那样就算防不住赵复,也能防住自己因胆怯而崩塌的心。

“这三座城。”赵复用手在地图上点了点,问赵谦:“知不知道对方的布防情况?”

“不知道,我最近一次得到的消息还是两天前,只知道有大量的兵力调动,就是关于这三座城的。”赵谦解释,他的情报存在一定滞后性,而且今天对方才收到九连城陷落的消息,可以说对方的布防大概是得今日连夜才能根据战况布置出来。

“这三座城那个更好打?”赵复换了一种问法。

“那肯定是鹿原城。”赵谦这次回答得就很干脆。

鹿原城就是一座建立在平原上的城市,虽然规模庞大,是按照一等大城的标准建设。但是相对于同样是一等大城据白兰山而守的白兰城,和有芥水(河名)当天然屏障的芥城而言,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鹿原城北面的城墙年久失修,之前和平年代并没有重视,导致现在它的防御力几乎形同摆设。

如果说赵复想要突破的话,那肯定要选鹿原城。赵谦解释得很清楚,思路也没有任何问题。

“另外两个呢?”赵复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决定。

“白兰城和芥城的话……芥城要比白兰城更好打。”赵谦回答。

芥城虽然有护城河,但实质上也只是多了一道屏障,能起到的作用不是很明显。但白兰城不同,白兰城建在白兰群山中的一处盆地当中,可以说,整个白兰群山都是白兰城的城墙。如果说芥城之所以难打是因为有护城河“天险”,那么白兰城周围的白兰山脉就是“天堑”,两者的难度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更何况白兰城一直以来都是中州城最重要的屏障,因此白兰城肯定不会出现“年久失修”的事情,所以赵谦断定白兰城的防御力量一定是三座城市当中最强大的一支。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金币和金盒子

就在赵复与大家讨论应该进军路线的时候,中州城的赵家赵府上也有不少人紧紧地用皱着的眉头对着眼前的地图。

赵府在中州城的地位有些独特,一来赵国建立得匆忙,就是皇宫也还在建设当中,二来赵国是赵家家主赵希渊建立的,这就导致了赵国的权力中心还是在赵家的赵府上。

“表哥,你确定他们会走这里?”赵宇看着地图,神色不定的问赵阳。

“哼,这是我跟诸位幕僚一同探讨出来的,断然不会有错!”赵阳傲然道。

“可是他们不应该放着好好的鹿原城不去,跑去打易守难攻的白兰城才对,就算是芥城也比白兰城好打得多啊。”赵宇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这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不然他也长不到这么大。

“你懂什么,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赵阳甩着脑袋说了一大通道理。

“不懂。”赵宇道。

“你……这叫‘空城计’!”赵阳差点就把“傻”字给骂出来了,好在他还是识大体的人,知道这次双方结盟确实不容易,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和赵谦抗衡的,于是他硬生生把“傻”字给吞了回去。

“你想想啊,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鹿原城最好打?”赵阳开始教导自己的表弟。

“对啊,所有人都知道鹿原城最好打,所以我们才应该在鹿原城布置更多的兵力才对啊。”赵宇的想法很单纯。

“非也非也!”赵阳又开始甩起了脑袋。

“你想想,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谁?是当世名将,兰河帝国皇帝林昊焱钦点的西北王,号称用兵如神,从未失败过的男人,这种人会是等闲之辈吗?”赵阳问。

“不会……”赵宇想了想,回答。

“那就是了啊,他肯定会自作聪明,认为既然鹿原城好打,我们一定会在鹿原城埋下重兵。而对方又是个爱兵如子的将军,肯定不愿意造成过多的伤亡,这个时候他还会打鹿原城么?”

“不会!”赵阳这一次没等赵宇回答,他知道赵宇恐怕脑子里还在绕着呢。

“但是,对方转念一想,既然鹿原城补下了如此多的兵力,那与之相对的是易守难攻的白兰城,这白兰城肯定不会有太多的兵力。所以啊,我断定他们一定会去白兰城。”赵阳自信满满的说道。

“可是……”赵宇的脑子还没绕出来。

“得了得了,我们换个说法,假设那个赵复是个小偷。”赵阳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绕。

“嗯,小偷。”赵宇点头记住。

“你现在有一个金币,一个银币,一个铜币,和一个金盒子,一个银盒子,一个铜盒子。”赵阳继续设计道。

“嗯,金币,银币,铜币,金盒子,银盒子,铜盒子。”赵宇数了六个手指。

“那你要怎么放置你的金币呢?”赵阳问。

“金币?当然是放到金盒子里啊。”赵宇说。

“笨!你放到金盒子这么显眼,小偷肯定会偷走的啊,那样你金币没有了,金盒子也没有了。”赵阳说。

“那怎么办?”赵宇有些急。

“你可以把金币放在铜盒子里,把铜币放在金盒子里。那样小偷一看是金盒子,也肯定会以为里面就是金币,就会把它偷走。但他却不知道你把金币放进了铜盒子里,这样一来你不就保住了你的金币吗?”赵阳循循善诱。

“对哦!我懂了!”赵宇一拍手。

“不,你还不懂,我问你,如果你现在是小偷,你会偷哪个盒子?”赵阳继续问。

“我……我要偷金币,那我要铜盒子!”赵宇想了想,说。

“对!现在这个白兰城就是装了金币的铜盒子,赵复一定会想去偷的,我们这一次就让他有去无回!”赵阳。

“对对对!让他有去无回!”赵宇跟着一同叫嚣了起来。

九连城。

“鹿原城最好打,白兰城最难打……”赵复喃喃道。

“不过不管是打那座城,其实都不简单。”赵谦苦笑道。

“你还知道什么情报?”赵复问。

“他们这一次下了血本,把赵国所有的军队都给召了回来,足足有二十多万,估计全都会投入到这一次的防线当中,而且……”

“而且什么?”赵复问。

“而且这一次和九连城不同,九连城孤立无援,等于是用来试探我们的弃子,而这三城是他们必须保住的防线,肯定会死守,更何况这一次他们是有援军的。”赵谦一语点出关键。

“你是说……虎贲军和帝都?”赵复明白了。

“对,恐怕这次对面也想借此打个歼灭战。”赵谦到底是被赵希渊当做第一顺位继承人培养的,兵书被逼着读了不少,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拖住我们就算赢了,等帝都和虎贲军的军队赶到就可以对我们进行反包围?”赵复想了想,确实是如此。

赵复现在撑死了算上招降的新军也就能拉出个八万人的队伍,再多恐怕会直接喧宾夺主,控制不了,而他本部有足够战力的军队也就四万人。

四万对二十多万,这已经是少说五倍的兵力差距,就算赵复最终能够突围,也肯定是损失惨重。

赵谦点头,他也意识到现在的局势不太妙——已经率军打到了这里,再撤退就将彻底无缘赵国的掌控权,这种损失是绝对不允许的。可是现在的事态再明显不过,赵国的继位已经成功的将现在最有实力的两大势力卷了进来,还是走不了的那种。

现在西北、帝都、赵国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可是无论是西北还是帝都,只要得到赵国的帮助,那就可以对另外一方产生碾压之势。

“还是得速战速决啊……”赵复拿起了笔,在地图上标注了白兰城的地方划了个叉。

“白兰城太浪费时间,不打。”赵复这般决定,他不知道自己一个“很正常”的思路,就破了某人沾沾自喜设好的局。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只争朝夕

现在赵复缺的还是时间,尽管他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连夜率轻骑出军,但兰庭所处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偏远,以至于能够被从帝都晚出发十日的林戟轻松追上。

但好在赵复的果断还是给他和赵谦争取到了几日的时间,只是现在在那三座城市组成的防线面前,这几日的时间似乎还是有些不够用。

白兰城肯定不能去打,虽然说兵者诡道,但赵复也不是傻子,就算他率大军强攻白兰城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更别提他现在带的只是四万轻骑加上一路招降的四万新军。而更重要的一点便在于白兰城距离中州城更远,更是处于白兰群山当中,选择白兰城等同于绕路,会平白无故的浪费时间。

赵复在白兰城上打了个叉,然后将目光投至芥城和鹿原城。

这两座城市以鹿原城距离中州城最近,只有半天的脚程,而芥城则是需要考虑大军渡河,也有大约一天的距离。

结论再明显不过了,赵复用笔将九连城和鹿原城连在了一起,而后又将鹿原城和中州城连在了一起。

“主人打算攻鹿原?”郑源见状,问。

“确实,鹿原城无论怎么说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没有理由绕开鹿原城选择其它的城市。”赵复点头。

“但是……时间仍然不够。”赵复不得不承认,西北确实离兰河帝国中心太远太远,帝都方面步步紧逼,他抢占的先机此刻并不明显。

“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就在这里设伏,等吃下了帝都的援军后再进军中州?”赵谦这个时候问了一句。

“……”

“……”

而回答他的还是沉默,赵谦并不知道林戟在眼前这些人心中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但见状很快就悻悻地安静了下来。

“迟则生变,我们现在所有的优势就是时间,我们比所有人都快,所以才能以迅雷之势连克五十二城,所以才能在敌方对我军情报不充分的情况下一日拿下九连城……如果我们停下来等于是自己葬送了自己最大的优势。”赵复解释起来,也算是圆了圆因为赵谦的提议冷下来的气氛。

“那就打鹿原城呗,鹿原城无险可守,就算对方在这一代布下再多的兵力也无济于事,有铁臂军在,我们只需要两天就可以拿下鹿原城!”赵谦在亲历过战场后,对铁臂军的战力有着足够的自信。

“两天……还是太久,我们……只争朝夕!”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赵复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对于赵复而言,两天的时间他等不起。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赵复拿笔,又连了一笔。

九连城到芥城。

几人愣住,不懂赵复此举究竟是何意,白兰、鹿原、芥城和九连城不一样,城墙更高,城垛更厚,而且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守军肯定也和九连城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就是最好打的鹿原城根据估算也需要两日的功夫,而这两天赵复都觉得不够,却还要分兵去打芥城?

“这……我们兵力本就不够。”郑源低声提醒道。

“是了,所以我们才更应该分兵!”赵复看着地图,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将那条从九连城连到鹿原城的线延长,绕过了鹿原城,直达中州城!

“主人的意思是?”郑源见状,已经有了三分默契。

“你带着七万人,进攻芥城,造成我们要从芥城借道的假象,然后我带着铁臂军直接绕过鹿原城,直取中州。”赵复道。

赵复等不了这两天,但是郑源可以代替他来等!

“这有点危险。”郑源道。

“只能这么拼一把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林戟那家伙带兵还是有几分水平的,我可不想再跟他纠缠上。”赵复讲了个冷笑话。

“……好,我会将他们全部拖在芥水处。”郑源明白,赵复要赶的时间不是在帝都林戟引兵来援之前攻破这三城防线,而是在林戟和赵家众人接触之前便让赵谦成为赵家家主,赵国国主。

这也是目前的最优解,只要赵谦成功的当上了赵国国主,掌握了足够的权力那便可以让林戟不战而退,这也是他们最想要看到的结果。郑源答应下来,虽然这样会使赵复陷入极大的危险当中,但是郑源仍然是那个相信赵复的郑源,他无条件的认为赵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有的危险都可以一应而过。

“好,我们这就分头行动。”赵复点头,要完成既定的目标,九连城显然不能待太久。

所以,赵复甚至没有再去理会城主府中那些惊人的财富,与之相比赵复选择更大头的——整个赵国。

“对了,兰庭那边援军情况如何?”赵复突然想起问。

“他们距九连城还有五天,毕竟一路上接收城池,速度上不会太快。”郑源回答。

赵复早在攻下歌阳城后就命人往西北传消息,让那边派人过来暂时保管这些城市,对于这种增强西北实力的事情冯玉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很快他就咬紧牙关从各地调了数支人马前往接管赵复打下的城市,别的不说,先把城中的财富搬空——这可都是敌对阵营的城市,不过反正赵国也是赵谦的,这等于是在拿自家的东西。对于这一点,一向老实了几十年的冯玉突然变成了一只敲着算盘流着口水的老狐狸,如果被赵复看到肯定会吓一跳,好在此刻在冯玉身边的是一样拿着算盘的夏鹰扬。

“告诉他们不用来九连城了,再往前……太危险了。”赵复总有一种这里会成为大战场的预感。

“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去提醒。”郑源很快就安排了一队轻伤员,让他们给后方传递消息。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到时候,中州城见!”赵复重重的拍了拍郑源的肩膀,一副“交给你了”的神情。

“主人……一切小心。”郑源还是隐隐的有些担心。

“放心,要不了多久的,我们就能拿下整个中州。”赵复上马。

“中州城见。”

“中州城见。”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巨石花园

十字圣教,新月城。

“来来来,这些石头帮忙搬到东边红井一代去。”

“这里有免费的茶水可以喝!”

“最近柴火有些不足,圣女说了到附近的山林中砍得的柴火都可以到教堂换取食物或者种子和各种物资。”

“静心符,还有没有领到的吗?”

“凡是十二岁以下的孩子,都可以免费进入学校就读,圣教会补贴午餐。”

随着第一批难民的迁入,新月城的人口得到了极大的补充,就是原本空空荡荡的新月谷现在也有了足够的人气。

而与此同时带来的还是物资的匮乏问题,难民们本来就是一无所有,导致初期开垦的物资都要由圣教来垫付。好在冯玉之前和几个南方的商队谈成了好几笔大生意,并且根据赵复的意思再次援助了圣教一大批的物资。

而徐灵灵的意思很明显,圣教虽然干的是引人向善活儿,但新月城可不是收容所,这里不需要好吃懒做的人。

所有的物资都需要通过工作换取,无论是建筑屋舍用的砖石,还是开垦田地用的种子,犁具,都可以通过为圣教工作来获得。

这是徐灵灵和赵复商量过后一致得出的决定,虽然他们收留的是难民,但难民不能只是难民,难民还得是劳动力。

圣教的每一个信徒都有接济穷人的使命,但在这新月城中,不欢迎乞丐。

原因很简单,现在新月城正在扩建,到处都缺乏劳动力,只要肯干活,肯定能够喂饱自己。更何况圣教开出的条件还十分丰厚,每天只要干八小时的活儿,就可以换取两日的食物和一定数量的砖石。就算没有足够的力气帮忙搬运沙石,也能够挑一些简单的活计,待遇同样不差。

至于那用柴火来换的物资,等于是额外的“加班费用”。

已经有人算过,如果要在新月城建造属于自己的屋子,只需要给新月城干一个月的活就够了!

新月城很大,倒不如说现在新月城就是整个圣教,而圣教又建立在整个戈壁中。换句说法就是整个戈壁都可以是新月城。

戈壁这么大,总是容得下这些难民们的,但大归大,好地方并不多。除了最先来到这里开发的圣教圈走的风水宝地外,留给这些难民们的有用的空地并不多。而徐灵灵现在为了鼓励移民,更是承认,只要在那片土地上建了房子,那那片土地就是属于房主的。

徐灵灵的这个政策更是煽了一把大火,土地是汉人的根,汉人对土地的渴望就好比鱼离不开水一般。而这些难民们来了也有些时日,他们现在都知道,在戈壁上找到一块合适的土地本就不简单,实在是太稀少了。

为了抢占最好的土地,难民们都攒足了力气干活,要不是徐灵灵规定每天的工期只能是八小时,恐怕这些人能够不眠不休的干上好几天的活儿。就是如此,每天工期结束后往返山林砍柴的难民也是络绎不绝。就是为了能比别人更早的建好屋子,圈下自己看中的土地。

一时间,整个新月城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做派,在难民们火力全开的帮助下,圣教每天都有新的建筑立起。从新月谷蔓延开去,这个新月城越来越像一座真正的城市。如此变化的速度可以说是每天都是一副新的景象。

新月城中心,巨石花园。

这是相当于公园一样的公共建筑,就位于新月谷中,也是徐灵灵等人最早的落脚点,如今这里作为新月城的中心地带,也早已建设完毕。因此此地并没有受到谷外不断开工的影响,这里仍然宁静祥和,各种颜色都是如此明媚的花朵在这里一同盛开,如同真正的神明的花园。

但这座花园却不已这些不同季节却能够同时盛开,永不凋零的花朵为名。它最神异的地方在于花园中心的那块立着的巨石。

有人说这是自天外而来,也有人说这是神降之物,无论是那种说法,都认为这是一块神石。因为在这块巨大的石头面前,人们可以看到自己最想要看到的东西。

一如罂粟,是最美丽的幻影。

“秋姐姐,你今天也在这里啊。”徐灵灵带着饭食,成功的在巨石花园中找到了诗依秋。

自从诗依秋被赵复拜托给徐灵灵照顾后,也跟着一同搬到了新月城居住,也不知道徐灵灵是怎么说服的。但显然现在诗依秋的气色要比之前好上太多,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个巨石花园。

“嗯,只有这里能让我感到安心……谢谢。”诗依秋接过徐灵灵递来的面包和牛奶。

这些天的相处,诗依秋和徐灵灵两人已经熟络起来,因此诗依秋的话也慢慢的开始变多了起来,不像最初刚回到兰庭时那样,死气沉沉的什么都不愿说,一口气就是憋在了心底。

而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还是因为此刻两人眼前的巨石。只要心无恶念之人,便可以通过这块巨石,见到自己最想要见到的东西……甚至是林昊焱。

正是如此,诗依秋自从来到这巨石花园后,便再也没有离开,便是睡觉也要贴着这块巨石一起入睡,使得徐灵灵不得不专门调了一队圣殿骑士守着她。

“这块思念石不能长时间看着的,会折寿。”徐灵灵提醒她道。

这块巨石名为思念石,也是徐灵灵通过神力弄出来的一块不完整的石头,是神则不完整的表现。它会满足人们心灵深处的那份思念,并且将之还原出来,所以诗依秋才能看到林昊焱。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事情会对那个人的心神造成巨大的负担。

“我知道……”诗依秋苦笑“我不看。”

诗依秋也知道,她第一次见到这块巨石的时候,就昏了过去,昏睡中自己与林昊焱再次相遇。

诗依秋也知道,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如今她只是待在这巨石旁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再度感受到林昊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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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赵阳的阴谋

林戟只能说这一切变幻得太快,快到他根本无法反抗。

但林戟仍然是个最正统的军人,既然他选择了效忠帝都新主林思行,那他自然要尽心到底,哪怕是被派去和赵复战斗。

林戟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自己就算面对赵复,也不会手下留情,他会做到最好尽力去战,绝不放水。

这是军人的荣耀。

“前方斥候传来的情报如何?”林戟问自己的副将。

“报告大人,他们朝着芥城的方向去了!”那副将将自己收到的消息一一通告。

“地图拿来,从这里到芥城还要多久?”林戟继续问。

“敌军大约需要四天时间,我们的话,恐怕需要五天。”副将想了想得出结论。

赵复和郑源此次带来的都是骑兵,不止如此还有大量备用的战马,因此就算是招募了四万新军,也有足够的马匹代步。

而林戟却不同,他虽然现在是皇卫军的大统领,但此次也只带了两万皇卫军出来,当然都是皇卫军中的精锐,不然林戟恐怕也没有信心敢与赵复一战。

但从帝都赶来的皇卫军却不能像赵复他们那样全部都是骑兵,其中骑兵只有寥寥三千,剩余的都是各式的步卒,这就导致了林戟行军不得不顾及全军而放缓速度。

这是西北少有的优势,因为与北胡接壤,赵复更是直接打得胡人放弃抵抗,直接打开了通向草原上的商道,而草原上最大的优势,就是各种牲畜,以及战马。

赵复等于是将北胡直接纳入了自家的后花园,也正是如此使得西北拥有了整个兰河帝国近八成的战马,也是骑兵数量最多的地区。

“那就赶路吧。”林戟闻言道。

“啊?可是我们才刚到九连城啊……”副将一脸茫然,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不,我们今天不在九连城休息。”林戟朝着地图一点,那是离九连城九十里路远的小村镇,正好位于九连城和芥城的连线上。

“出发吧,我们也赶时间。”林戟不容副将继续质疑,以绝对命令的口吻下令道。

一如林戟所说,他也在赶时间。

只是和赵复赶时间不同,他的目的是赶在赵复彻底搅和进这件事之前将赵复拦下。林戟想要让赵复放弃参与进中州城赵家的事宜中来,如果可以,他自然不希望和赵复交手,于情于理。

林戟从帝都那边得到的情报并不多,他根本不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只当做是一场正常的争夺遗产的继承风波。这也和中州城的那两位继承人到处乱添油加醋离不了干系。

在林戟收到的情报中,赵阳才是赵家家主赵希渊指定的继承人,而不是赵宇或者赵谦。因此在他看来此行他也只是“执行正义”,这本来就是赵家的家事,为什么每方势力都要过来干预一下呢。

在赵阳设计的剧情里,赵阳才是苦主,原本赵阳之父作为上代赵家家主赵希渊的亲哥哥才应该是赵希渊的继承人,但是却因为赵宇赵谦设计陷害说是赵阳父亲因为嫉妒才故意与虎贲军串通陷害赵家家主赵希渊,就是为了争权夺位。

这个谣言在中州城传得不可为不轰轰烈烈,不只是赵宇手下的那般人在鼓噪,就是支持赵谦的人也暗地里对这个谣言十分信服,有几分真实性。不然为何赵希渊一御驾亲征就惨死敌手?

于是,赵阳之父为了自身的清白,不得不从这个夺嫡事件中摘离出去。而赵阳却见不得那些小人污蔑自己的父亲,赵家更不可以落入到如此小人手中,于是他奋勇挺身而出,为的就是还父亲一个清白,还赵家一个安定。

故事讲得很好,甚至很圆满,毕竟兄终弟及,赵希渊死得突然,赵阳之父作为赵希渊的亲哥哥,在这种关键时刻成为临时家主不为不可。

许多不了解真相的人在听信了赵阳的一面之词后不免都会偏向赵阳,林戟也是如此。他不懂为什么赵复要去帮赵谦,难道只是因为赵谦是赵复新收的学生么?

林戟甚至隐隐有要为赵复清理门户的想法。

只是若是知晓真相赵复得知,肯定会咂咂嘴,道赵阳这个故事编得确实不错。若是还要让当事人赵谦评论的话,他肯定会告诉林戟,散播出那个赵希渊被兄长嫉妒设计陷害这种谣言的人,只可能是赵阳。

原因很简单,第一,这件事不是他做的,第二,赵宇脑子不可能这么好。

只可惜,赵谦根本不会跟林戟解释这件事情,赵复带着赵谦通过密道绕过防御力量本就空虚到鹿原城直奔中州城而去,而林戟的方向却是由郑源发起佯攻的芥城。

这是两条不平行,却又不会交叉的路线。

此刻,中州城中赵宇赵阳两位兄弟正端坐在赵府当中进行进一步的商讨。

“表哥确实聪明,他们果然没有去攻打鹿原城。”赵宇道。

“嗯,不过我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选择芥城。”赵阳摸着下巴好奇道。

在赵阳的推算当中,他直接就把芥城给剔出了,原因太简单了,相比易守难攻的白兰城,防御相对薄弱的鹿原城,芥城卡在了中间,就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是个中庸之选,赵阳这般评价,所谓的当时名将,少年将军,也不过如是了。

赵阳想,赵复既没有选择最有难度却可以当做奇兵的白兰城,也没有选择看似最好突破的鹿原城,而是有些安分的出兵攻打不上不下的芥城,这就可以看出赵复并没有奋力一搏的勇气,那就是个中庸的选择罢了。

“芥城,哼哼,赵大将军,我可是得提醒您,虽然我在芥城没有布置太多的兵力,可也足够你喝一壶了,怪就怪你自作聪明不打鹿原城吧!”赵阳得意的哼哼起来。

现在怎么看都是赵阳占据着主场优势,无论是舆论,还是外援。

赵宇,我亲爱的弟弟,你跟我斗,还嫩了点。

赵阳笑得很灿烂,他已经看到了赵家的家主之位在向他招手。

(本章完)

第三十章 赵阳的阴谋

林戟只能说这一切变幻得太快,快到他根本无法反抗。

但林戟仍然是个最正统的军人,既然他选择了效忠帝都新主林思行,那他自然要尽心到底,哪怕是被派去和赵复战斗。

林戟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自己就算面对赵复,也不会手下留情,他会做到最好尽力去战,绝不放水。

这是军人的荣耀。

“前方斥候传来的情报如何?”林戟问自己的副将。

“报告大人,他们朝着芥城的方向去了!”那副将将自己收到的消息一一通告。

“地图拿来,从这里到芥城还要多久?”林戟继续问。

“敌军大约需要四天时间,我们的话,恐怕需要五天。”副将想了想得出结论。

赵复和郑源此次带来的都是骑兵,不止如此还有大量备用的战马,因此就算是招募了四万新军,也有足够的马匹代步。

而林戟却不同,他虽然现在是皇卫军的大统领,但此次也只带了两万皇卫军出来,当然都是皇卫军中的精锐,不然林戟恐怕也没有信心敢与赵复一战。

但从帝都赶来的皇卫军却不能像赵复他们那样全部都是骑兵,其中骑兵只有寥寥三千,剩余的都是各式的步卒,这就导致了林戟行军不得不顾及全军而放缓速度。

这是西北少有的优势,因为与北胡接壤,赵复更是直接打得胡人放弃抵抗,直接打开了通向草原上的商道,而草原上最大的优势,就是各种牲畜,以及战马。

赵复等于是将北胡直接纳入了自家的后花园,也正是如此使得西北拥有了整个兰河帝国近八成的战马,也是骑兵数量最多的地区。

“那就赶路吧。”林戟闻言道。

“啊?可是我们才刚到九连城啊……”副将一脸茫然,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不,我们今天不在九连城休息。”林戟朝着地图一点,那是离九连城九十里路远的小村镇,正好位于九连城和芥城的连线上。

“出发吧,我们也赶时间。”林戟不容副将继续质疑,以绝对命令的口吻下令道。

一如林戟所说,他也在赶时间。

只是和赵复赶时间不同,他的目的是赶在赵复彻底搅和进这件事之前将赵复拦下。林戟想要让赵复放弃参与进中州城赵家的事宜中来,如果可以,他自然不希望和赵复交手,于情于理。

林戟从帝都那边得到的情报并不多,他根本不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只当做是一场正常的争夺遗产的继承风波。这也和中州城的那两位继承人到处乱添油加醋离不了干系。

在林戟收到的情报中,赵阳才是赵家家主赵希渊指定的继承人,而不是赵宇或者赵谦。因此在他看来此行他也只是“执行正义”,这本来就是赵家的家事,为什么每方势力都要过来干预一下呢。

在赵阳设计的剧情里,赵阳才是苦主,原本赵阳之父作为上代赵家家主赵希渊的亲哥哥才应该是赵希渊的继承人,但是却因为赵宇赵谦设计陷害说是赵阳父亲因为嫉妒才故意与虎贲军串通陷害赵家家主赵希渊,就是为了争权夺位。

这个谣言在中州城传得不可为不轰轰烈烈,不只是赵宇手下的那般人在鼓噪,就是支持赵谦的人也暗地里对这个谣言十分信服,有几分真实性。不然为何赵希渊一御驾亲征就惨死敌手?

于是,赵阳之父为了自身的清白,不得不从这个夺嫡事件中摘离出去。而赵阳却见不得那些小人污蔑自己的父亲,赵家更不可以落入到如此小人手中,于是他奋勇挺身而出,为的就是还父亲一个清白,还赵家一个安定。

故事讲得很好,甚至很圆满,毕竟兄终弟及,赵希渊死得突然,赵阳之父作为赵希渊的亲哥哥,在这种关键时刻成为临时家主不为不可。

许多不了解真相的人在听信了赵阳的一面之词后不免都会偏向赵阳,林戟也是如此。他不懂为什么赵复要去帮赵谦,难道只是因为赵谦是赵复新收的学生么?

林戟甚至隐隐有要为赵复清理门户的想法。

只是若是知晓真相赵复得知,肯定会咂咂嘴,道赵阳这个故事编得确实不错。若是还要让当事人赵谦评论的话,他肯定会告诉林戟,散播出那个赵希渊被兄长嫉妒设计陷害这种谣言的人,只可能是赵阳。

原因很简单,第一,这件事不是他做的,第二,赵宇脑子不可能这么好。

只可惜,赵谦根本不会跟林戟解释这件事情,赵复带着赵谦通过密道绕过防御力量本就空虚到鹿原城直奔中州城而去,而林戟的方向却是由郑源发起佯攻的芥城。

这是两条不平行,却又不会交叉的路线。

此刻,中州城中赵宇赵阳两位兄弟正端坐在赵府当中进行进一步的商讨。

“表哥确实聪明,他们果然没有去攻打鹿原城。”赵宇道。

“嗯,不过我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选择芥城。”赵阳摸着下巴好奇道。

在赵阳的推算当中,他直接就把芥城给剔出了,原因太简单了,相比易守难攻的白兰城,防御相对薄弱的鹿原城,芥城卡在了中间,就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是个中庸之选,赵阳这般评价,所谓的当时名将,少年将军,也不过如是了。

赵阳想,赵复既没有选择最有难度却可以当做奇兵的白兰城,也没有选择看似最好突破的鹿原城,而是有些安分的出兵攻打不上不下的芥城,这就可以看出赵复并没有奋力一搏的勇气,那就是个中庸的选择罢了。

“芥城,哼哼,赵大将军,我可是得提醒您,虽然我在芥城没有布置太多的兵力,可也足够你喝一壶了,怪就怪你自作聪明不打鹿原城吧!”赵阳得意的哼哼起来。

现在怎么看都是赵阳占据着主场优势,无论是舆论,还是外援。

赵宇,我亲爱的弟弟,你跟我斗,还嫩了点。

赵阳笑得很灿烂,他已经看到了赵家的家主之位在向他招手。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赵家大掌柜

“赵复要打芥城,那就是自寻死路。”很快,这个观点就在赵宇赵阳心中生根蔓延开来。

他们虽然没有自信在赵复和铁臂军面前守住芥城,但是他们只需要在正面拖住赵复的步伐,等帝都赶来的援军到来后再吹响反攻的号角。

不知道为什么,赵阳对于帝都的军事实力一直处于一种无条件的信任状态,在他看来掌握在林思行手中的皇卫军自然是王师,王师一过自当是八方拜服。

哼,等到解决了赵复,便可以借着帝都王师的力量顺路将赵宇也给处理了。赵阳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脸上却没有一丝表露,俨然是很一副在很认真思考如何对敌的样子。

“此次同盟会议就商讨到这里吧。”过了一会儿后赵阳挥挥手,宣布会议结束。

两人结盟本就是为了对抗有赵复在背后撑腰的赵谦,而此刻得知赵复已经按照他们设想的一般要在芥城上消磨至少五六天的功夫后,会议存在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龙将军那边怎么样?”会议结束后,赵阳问自己的心腹手下。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他承诺必要的时候可以站出来为少爷说话。”那手下回答。

“哼,这个墙头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打左右逢源的主意!”赵阳怒道,龙守义这个墙头草一直在墙头被他和赵宇两股风吹来吹去,迄今仍然屹立不倒。

赵阳当然知道龙守义说的“必要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无非就是他击败了赵宇和赵谦,成功继任赵家家主掌握赵国军政大权的时候。

可是都到了那种时候谁还需要龙守义站出来说话,龙守义啊龙守义,你真当你可以一直这么下去吗?等到我继位后,你的两万中州铁骑筹码可就不够了啊。

赵阳冷哼一声:“事不过三,再给他两天时间,如果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的话,嘿嘿,就让我们,不,你来帮他下定决心。”

“我们?我?”那手下不解。

却见赵阳用手很是装酷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用来提醒自己这个心腹手下。

“记住,是你,不是我们。”赵阳强调一遍。

“小的明白了!”那手下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之辈,试问赵家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赵谦才是下一任家主的最好人选,以赵谦的聪慧就算不能为赵家积累多少财富,但至少也不会让赵家败落在他们这一代人的手里。

而赵宇赵阳,一个智商未及基准线,一个满脑子阴谋诡计,赵家若是落到了这两人手里,不是被慢慢架空就是在不断的内耗中折损殆尽。

与之相比赵谦好歹还是个守成之主,也正是如此,因此聚集在赵宇赵阳属下的大多都是一群投机取巧之辈,就是想趁着这次赵家夺嫡事件狠狠的捞一笔的人。

“好,事成之后你就是下一个大掌柜!”赵阳对于这种识时务的属下很是满意,当即许下承诺。

“多谢少爷!”那手下心都快跳了出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能捞到一个大掌柜的职务,不由得为自己跟对了人而心喜。

大掌柜在赵家的分量极其重要,每一位大掌柜,或是掌握了赵家的一条主要商道,或是替赵家垄断了一宗商品的交易。这可都是肥得不能再肥的岗位,每天经手的金额就要以十万起计。更何况大掌柜在赵家的地位极高,不只是拥有巨大的财力,也拥有赵家的一份话语权。

就像是眼前发生的这事,赵谦赵宇赵阳三人都是顺位继承人,而赵谦不在中州城,理应由第二顺位继承人赵宇接替,就算无法第一时间成为家主,可是当个临时家主却不成问题。可是就算那些支持赵谦的二十五位大掌柜联合发话,认为此事不妥,应该第一时间将赵谦从兰庭接回中州继位,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虽然大掌柜无法真正像赵家人一般决定赵家家族的事物,但他们在赵家的力量是被允许参与干涉赵家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中来的。这也是当初赵家先贤为了保护自身家族,给家族设计的一份保险,至少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上的避免赵家突然没落——有了这些与赵家的繁荣生死相干的大掌柜们在一旁监督,就算子孙不孝也好歹可以借此守住赵家的基业。

自古以来赵家的大掌柜无一不是对赵家忠心耿耿,又立下了大功劳,经过赵家嫡系的认可才得以出任。那手下一想到自己有这等机会后,大脑立刻飞转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龙守义现在的态度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两天后,不甚至不需要两天,龙守义必须死。

不,应该是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手下如此想到。

赵阳看着这位心腹手下干劲满满的离开,觉得龙守义的事情应该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想到很快己方阵营中又会多出两万精兵,赵阳按奈不住喜悦,在无人的房间里放声大笑。

“赵宇,赵谦,我的两个好弟弟哦,这一次是哥哥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

无人的房间里充斥着赵阳的狂笑,一时间也不觉得空荡。

而另一边,赵宇同样在听着自己手下的汇报。

“王将军要求必须割让十六座城市,十万居民,二十万黄金,还有五万适龄的女子……”赵宇的手下拿着那封密信,将上面列出来的条件一一讲给赵宇听,每读一句,都心悸一分。

“就这么多?”赵宇听完后问。

那手下差点没有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上面的种种条件如果是被赵希渊看到,恐怕一条都不会通过,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出兵碾压那个王将军,让他知道赵家的钱虽然多可是却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而此刻眼前的这名赵希渊的亲子竟然问“就这么多”?

“就……就这么多……”那手下深吸了一口气“少爷,属下已经替您拟好了交涉的信件,是否……”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兄弟间的默契

“哦?居然已经准备好了,念来听听。”赵宇道。

“是……致虎贲王将军,我方经过商讨后得出结论,只能满足贵方提议的部分要求,如下:愿意割让四座与虎贲军驻地牧地接壤的城池,愿意移交五万居民,并提供黄金十万充当虎贲军军费……以及女性两万……”

那手下每念一句,心都在滴血,这是何等的屈辱?这可是兰河帝国昔日第一大家族赵家,后在上代家主赵希渊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中州以鲸吞四海的雄心壮志建国,一时间连帝都的林氏皇族不得不暂避锋芒,以一国之力挑动整个兰河帝国内战的赵家啊。

当年赵希渊还在的时候,谁敢这般对赵家狮子大张口?可是眼前,哎,一言难尽。

那手下也明白赵宇如果不在这次夺嫡之中争取到一位强力外援的话,是铁定斗不过赵谦和赵阳的,可是这个外援却又是杀死赵希渊的刽子手……

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不可不可,”却见端坐在上方的赵宇连连摇头道:“太少了,这样一定会惹王将军不高兴的。”

“啊?”那手下几近昏阙。

“我虽然不是很懂,但这数字和王将军想要的差距还是很大,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却见那赵宇摆出了一幅“我虽然笨,但也不是那好骗”的“得意”的“快夸我”的表情。

“可是少爷,这王将军显然是漫天要价,那我们当然要坐地还钱啊。”那手下解释道。

在它看来王将军这些要求哪里是什么狮子大张口,这都赶上战败割地赔款了,不对,这显然就已经是战败的割地赔款了啊。

“什么天啊地啊的,少跟本少爷在这里文绉绉的!”赵宇大喝道,他知道那属下是在跟自己用成语,因为这都是他听不懂的词汇,而他平生最恨别人在他面前用成语。

“好的少爷……”那手下都快哭了。

“就按照王将军要求的去准备!”赵宇不耐烦的摆摆手。

“可是少爷……这太多了啊。”那手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多什么多?我赵家这么大什么没有,这点东西送出去让王将军开心一下都不行吗?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只要王将军开心了助我拿下赵家家主之位这点东西难道不值得吗?”赵宇如同连珠炮一样的疯狂反问。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王将军想要什么你就给他准备什么,一切以王将军为主!”赵宇开始下最后通牒。

那手下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虎贲军那可是赵宇的杀父仇人啊,可是如今却要如此讨好……而自己又是赵希渊托付给这个不成器的孩子的“托孤大臣”。

那手下哭着退了出去,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奇妙呢。

“哼,一个个都把我当小孩子看!”赵宇见那手下退了出去后,一脚重重的踢在了墙上。

什么托孤大臣,个个都是小气鬼,这个不给那个不让的,一个个都没有大局观!赵宇在心中这么想着。

大局观是他前些阵子新学到的词,虽然不是成语,如今这么快就能够用上让他很为自己骄傲。

赵宇明白只要王将军肯出兵助我,那拿下中州城还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谁也没法拦着我继承父亲的位置了!

都按照王将军要求的去给了,王将军应该会高兴吧?赵宇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就怕王将军不满意,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举赵家之物力,结虎贲之欢心”的典型例子。

和无条件信任帝都的赵阳不同,赵宇无条件信任,或者说信服的就是虎贲军。毕竟是能够和拥有中州铁骑压阵的赵希渊抗衡并且于万军从中直取地方大将首级的虎贲军。

哼,到时候等到王将军出兵,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人才配得上当赵家的家主,不就是几座城吗?割了就割了,我这是……那个忍受屈辱背着很重的东西(忍辱负重)前行,一切都是为了赵家。

等我当上了家主,难道还怕这些没有这些东西吗?城池?打下来;居民?掠过来;金钱?赚过来;女人?买过来!赵宇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也只有像自己这么聪明的人才应该登上赵家家主之位。

到时候我会让所有小看我的人知道我赵宇的厉害!赵宇在心中发出怒吼。

什么赵谦,就算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又如何,你始终是个过继给父亲的义子罢了!只有我,我才是身上流淌着父亲血脉的传人;还有赵阳,哼,整天说一些我不懂的话,以为就很牛笔了还是什么地,只可惜这些小聪明在我的大智慧面前没有用!

大智若愚,是赵宇唯一认得的成语,只可惜他的理解方式好像有点偏差。

“不过小聪明还是有点用的……”赵宇想着之前听到的刚从芥城传来的汇报,果然对方并么有选择鹿原城作为突破口,而是选择了难度在鹿原城之上的另外两城中的其中一座——芥城。

“这次的事情还是得多亏了这个表哥,不然我还恐怕真的会在鹿原城布置重兵。”赵宇自语,而后他原本就不精致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比我聪明的人都得死!”

我亲爱的哥哥啊,就发挥你最后的余热吧!等到你把赵复拦下后,就是你的死期!

赵宇自小在赵家长大,又哪里不知道那些残忍的事情,虽然他智力上有欠缺,但是在认知上却还得以勉强保留在标准水平。

因此赵宇也当然知道赵阳留不得,不说对他位置的威胁,就是平日里那动不动就到处说他赵宇根本就听不懂的词汇也在奠定赵宇对赵阳的杀心。

“赵宇,我亲爱的弟弟,等到哥哥我继位后,会给你个痛快的!”

“赵阳,我亲爱的哥哥,等到我成功继位后,那就是你的死期!”

赵府不同的房间里,两位顺位继承人此刻则是难得的抱着同样的态度和相同的默契。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虎贲

牧地,虎贲军驻地。

“来来来,大家喝酒喝酒。”

此刻虎贲军的驻地中正是一片灯火通明,刚从赵家的嘴边虎口夺食将牧地夺走的他们正在为这次的胜利庆贺。

而这次的庆贺不可谓不丰盛,是真正意义上的将家底都给拿出来的一次疯狂的庆贺。

这是一场盛宴,数千张摆满了各种佳肴的酒桌就在军营中摆开,与数百簇篝火遥相呼应。每一位虎贲军的将士,只要还能张得了口的,都有座位。

王虎和几位亲信坐在点将台上最大的那张桌子上,很显然设计此次活动之人很合他们的胃口,桌上就是好酒好肉,能见到的蔬菜几乎没有,有也大抵只是配菜。

“诸位弟兄们辛苦了!我王某在这里感谢兄弟们这些年对王某不离不弃,如今正是大家跟着王某一起富贵的时候!”王虎径直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大,通过点将台特殊的扩音设计,扩音直接传递给军中的每一位将士。

“虎贲——虎贲!虎贲!”王虎的声音刚落下,与他一桌的一名将领很和时宜的喊了起来。

于是很快下面的将士们也跟着一起吼了起来。

“虎贲!”

“虎贲!虎贲!”

“虎贲!”

“虎贲!虎贲!”

……

音浪不停的四处拍打,在军队中就是这么的容易被带动起来。

王虎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在感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抬起手轻轻的压下,于是那音浪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谢谢各位,王某虽然也跟大家一样想要尽快的入席,但是呢……今天的主角还没登场,只能希望各位再稍等片刻。”王虎解释道。

说完,王虎便问身边传令的心腹:“那小子怎么样了,出来了吗?”

“他还是不愿意出来,说是大家高兴就好了,不用管他。”那心腹也显得有些焦急。

“胡闹!我亲自去叫他!”王虎道。

“将军不可啊,他只是一个……”那心腹正要将“孤儿”二字说出口,却感受到了来自王虎那象征着极度恐怖的眼神。

上一个看过王虎这个眼神的前辈,骨头已经在野狗的肚子里了。

“哼。”王虎怎么不知道这心腹想说什么,但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他也不想脏了手。

“记住了,王腾从今日起,就是我的义子,谁要是敢私下里乱说,斩!下不为例!”王虎的话看似是在教训那个心腹,但实际上整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能和王虎一桌不是虎贲军高级将领就是王虎的亲信,又怎么不知道王虎的性子,连忙将刚才王虎的话铭记在心。

那心腹眼见王虎并没有处罚自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说得慢。

王虎离开点将台,来到不远处一座小军帐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军帐干净而简洁,只在地上铺了床被子,然后就是整个军帐中唯一的物件——几块木板搭起来形成的桌子。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正坐在军帐中发呆,他的面前是啃了一般的干馒头和一小碟咸菜,显得十分寒酸。

“哎呀,都说了让你别吃这些了,快跟我来!”王虎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径过去一把抓住那少年的手腕,将他拽出了军帐。

很快,王虎就拉着那少年,穿过了几百桌成功带到了点将台上。

“诸位,今日是王某义子王腾寿辰,今日的主角便是他!”王虎拍了拍了那少年,也就是王腾的背,让他在众将面前挺直腰板。

“哈哈哈,主角来了,各位就座就座!”王虎显得很高兴,他大呼着命人上酒。

“诸位可能不认识吾儿,没有关系,诸位酒肉管够,放开了吃,王某也就趁机给诸位介绍介绍吾儿!”

王虎说着,自己先拿起了一整只烤好的羊腿,狠狠的咬了一口,觉得不够过瘾,又大口的闷了一口酒。

“哈哈,过瘾!来,大家一起!”王虎举起手中的酒杯与同桌的几位碰杯。

“吾儿名王腾,有千斤,万夫莫开之力!诸位今日能在这里吃肉喝酒,一大半功劳可都来自吾儿。”王虎拿起那只烤羊腿,在空中比划起来。

“想我虎贲军,脱胎于龙虎镖局,与那霸占了中州的赵家乃是不可化解的死敌,而牧地,亦是为赵家看中的养马场之一。可有我虎贲军在,怎可让赵家称心如意?我们二话不说抢先敢跑那牧地的昏王,抢先一步,占领牧地!”

王虎说着又狠狠的从羊腿上撕咬下一大块肉咀嚼两下便吞咽下肚,然后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想那赵家老贼一气之下,便要回转兵锋与我虎贲军夺此牧地,嘿嘿,裹挟两万中州铁骑而来,王某那日收到消息可是吓坏了!那可是威震天下的中州铁骑啊!”

“但是!吾儿听闻赵家欲要伐我,当即请愿出兵。王某一时却拿不定主意,却听吾儿言道‘赵家亡我之心不死,此刻退让必步步退让,直至退无可退。与此不如先下手为强,攻赵家之不备,王腾愿率三千精锐,为父分忧!’王某转念一想却有道理,于是准许。”

“怎知那老贼竟然玩出个‘御驾亲征’的把戏,正巧撞见吾儿。于是吾儿单骑破千军,孤身闯入赵家中军,一枪挑掉了那老贼的项上人头!”王虎得意的说道,仿佛赵希渊是他亲手杀死的一般。

不得不说王虎除了是虎贲军的王将军,是龙虎镖局的后人,也是一个优秀的说书人,把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说得绘声绘色。

王腾那日其实只是带着斥候在边境警戒,不料不小心撞见了赵希渊率领的大军,无奈之下王腾想着擒贼先擒王然后就一股脑的冲了过去,把看着像是敌军最高统帅的人干掉了,哪里有那么多故事。

“嘿,诸位还不知道吧?那日领兵来犯我牧地的,可是那赵家家主,赵国第一任国主,赵希渊!”王虎再度进行解释,这才让在座众人纷纷侧目相看。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吾儿王腾

因为参与了那日边境战争的人不多,也就是布置在边境上的斥候和一些基本的守卫部队。而王腾几乎是离开了大部队单枪匹马的杀了过去,这就导致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之前赵国曾经来犯并且被一名少年打退过,却不知道那少年是谁,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

而今日王虎这么一说,大家立刻就明白了,原来那名英雄少年就是被王虎收为了义子的王腾。而随着王虎的逐步揭晓,他们才知道,原来王腾那日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赵家家主赵希渊身为虎贲军一员,他们当然知道赵希渊和龙虎镖局的那些恩怨情仇,也因而对赵希渊十分憎恨。

只是他们没想到,那个曾经压在龙虎镖局身上,将龙虎镖局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赵希渊,竟然就这么死了。

对于很多虎贲军的老兵而言,他们毕生奋斗的目标其中有一个就是干掉赵希渊。

反而得知赵希渊就这么死了后还觉得很不真实,如同梦幻。如果不是王虎亲口将这一消息说出来,在场的各位打死都不相信。

一下子,大家对王腾的认同感立刻就上来了。许多老兵自发的朝着王腾的方向举起酒杯,轻轻虚碰然后一饮而尽。

就是王虎,说到这里,也大口的喝了好几杯酒,赵希渊也一直是他的心头之患。而那日当得知来犯牧地的赵军被打退后,他也并没有过于在意。只是后来赵家一反常态的一系列动作让他起了疑心,经过多方打听后才得到了赵家家主疑似身亡的消息,再回想起那日手下报告的来犯的中州铁骑极其慌张的退兵的情报后,王虎觉得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如此。

后来王虎威逼利诱,直接从赵宇那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赵希渊身死的消息令王虎欣喜若狂,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谁最想赵希渊死,绝对不是林思行,而是他王虎。

十年前他因赵希渊的缘故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偌大的一个龙虎镖局就这么从世界的舞台上除名,数万手下也走得差不多七七八八,原本威风凛凛的一个镖局,就这么没了。

王虎可是一直记恨在心,也正是如此,在得知赵家在中州立国的消息后,王虎第一时间通过各种人脉关系,联系上了许多原本在龙虎镖局干事的镖师和当年认识的道上的朋友。

王虎预感天下将乱,而这正是他们武人发挥的舞台,于是他当即掏出了龙虎镖局最后的家底,组建了虎贲军,为的就是在这乱世之中逐鹿天下和为他的龙虎镖局报仇。

蛰伏十年,终于有了回报,怎能让王虎不欣喜?虽然这个回报怎么看都是一件巧合,但王虎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便直接起了将王腾收为义子的打算。

“今日王某得一义子,便是让诸位共同见证!”王虎最后说道。

王虎说完后便坐下,亲切的亲自将王腾拉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吾儿,今后你就是这虎贲军中的第二号人物,可不能再吃那些垃圾了,来,多吃点!”王虎直接拿过桌上的烤鸡,连盘子一起放到了王腾面前。

“诸位,没意见吧?”王虎问。

在座的各位当然是连连摇头,刚才王虎都亲自说了,王腾以后在虎贲军中地位仅次于王虎,别说吃掉那一整只烤鸡,就是把这桌的菜全都给吃了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啊。

“哈哈,那王某就替吾儿谢过各位了,吾儿出身贫苦,今后还请各位多多照付,来想吃什么都可以。”王虎道。

王腾点点头,他也知道王虎这是在照顾自己,也不客气,直接抓起整只烤鸡就放在嘴边撕咬了起来。

很快,在座的人就明白了王虎所说的“出身贫苦”是什么意思。

王腾的吃相和他瘦弱的躯体严重不符,那是极为恐怖,就像是野兽在撕咬猎物一般,而且吃得奇快,可谓是狼吞虎咽。他甚至连骨头都没有剩下多少,全部都吞进了肚子里。

“咳,咳咳……”当然,王腾吃得这么快,还是被呛到了。

“放心放心,没人跟你抢,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王虎见状如同慈父一般连忙轻轻拍打起王腾的后背。

“来人,各类肉食,再上三份,吾儿想吃自然要吃个饱!”王虎当即下令。

很快,各种各样的肉类就都端了上来,在王腾的面前堆成了肉山。就当所有人都觉得这肉山有些夸张的时候,王腾还是很快的就将这些肉全部吃完了。

王腾连饱嗝都没打,而是看向王虎,像是再问,不是说管饱吗?

“这,还要吃?”王虎也被吓到了。

王腾点点头,他许久没有吃到这么多肉了,他现在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肉食。他的牙齿渴望将肉类撕咬嚼碎,他的咽喉渴望不停的吞咽,他的食道一直在蠕动。可以说他全身上下都在渴望着肉,肉,更多的肉。

“行,再来三份!”王虎继续让人把更多的肉端上来。

“还要?”

“好,再来三份!”

“再来五份!”

“直接把厨子叫来,现做!”

最后,王虎直接把厨子给叫了过来,并下令有多少肉做多少肉,做到王腾吃不下为止。

就这么,王腾不知道吃了多少肉,反正在场的各位都已经吃饱喝足了,王腾还在继续吃,印证了之前王虎说的,这次的主角,的确是王腾。

终于,王腾还是吃饱了,这也让在座的各位松了一口气,他们是真的怕王腾跟说书人所说的妖怪般,怎么都吃不饱,到最后演变成要吃人肉喝人血。毕竟王腾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体内却拥有着如此惊人的巨力。

“哈哈哈,好,好,好!”见状王虎仍是很满意,连说了三个好。

“不愧是吾儿,吃饱了才有力气出战,吃饱了才有力气为为父征战天下!”王虎豪气万丈道。

毕竟王腾的实力摆在那里,只是多吃点饭,对王虎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王虎的野望

牧地虎贲军驻地中不断传出笑声,显然这些将士们已经渐渐的接受了王腾这样一个人。在军队里实力为上,而虎贲军中关于王腾的种种传说可是多得不得了,但大部分也只是以讹传讹,许多人就当做故事听了,同一件事情反倒会流出许多不同的版本。

故事的版本多种多样,从最初的瘦弱少年,到后面魔改的肌肉大汉,以致于于很多认识见过王腾的人都没有将王腾与传说中那人联系在一起。

王虎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他明白原本自己组建虎贲军不过是想在乱世之中为自己增添几分资本,然后找赵国捣捣乱,其实并没有也不敢有争雄称霸的野心。毕竟虽然虎贲军以虎贲为名,也只是延续了龙虎镖局创始人他王虎名字上的虎罢了,从本质意义上,虎贲军仍然是一支江湖习气浓厚的非正规军队,一切都是靠着王虎的名号在打仗。

或者说,打群架。

但是王腾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拥有了与几方大势力周转,凯旋的资本。君不见赵希渊那引以为豪的中州铁骑都无法在王腾手下保住他,哪怕其中有中州铁骑和赵希渊大意轻敌的缘由在里面,但也足以证明王腾实力的恐怖。

王虎很快就设想到了今后王腾的出现将彻底的改变这个乱世的局面,至少他这一生当中,根本没有见过比王腾力气更大的人了,只能用天生神力,神降之子来形容。在王虎的记忆中,只有当初龙虎镖局创始人之一的那神秘的穿着白色服饰却纤尘不沾的白衣镖师才有可能赶得上王腾,而这也只是“有可能”赶得上,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白衣镖师实力到底有多强。自可惜龙虎镖局崩塌之后,那人也再没了消息。

而既然神将这样的人才送到了自己的手里,王虎当然没有借口推脱。这是一条王霸之路的开始,王虎借着王腾之力,终于有机会走上那条道路,去追赶已经在路途上前行了许久的几位雄主。

王虎说到底只是一个江湖中人,对于驾驭属下,也只是会一点粗略的威逼利诱之余的手段,因此面对王腾这样一张王牌,他既然不想让王腾令择明主,于是才起了将王腾收为义子的打算。

在王虎看来,王腾是个孤儿,刚好又与自己同姓,这实在就是天意。

特别是在王虎发现赵家那个不成器的继承人赵宇特别好唬之后,更是有几分得寸进尺之相,将整个赵家都不放在心上,更是已经将赵国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

待到赵宇请他他出兵增援中州城之日,就是中州改赵姓王之时。王虎如此想到,牧地将是他的发家之地,而中州,那就是他王虎和虎贲军的中兴腾龙之地。

王虎还在做着他的千秋大梦,而另一边赵复等人也已经成功赶到了中州城下。

“这城,确实是中州城么?”赵复有些无语的问。

“确实是……”赵谦有些无语的回答道。

眼前的中州城,确实是中州城,和平日里并无一二的中州城。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与平日里并无一二中,城池依然维持着它应有的工作和技能,四个主要的城门一一洞开,不断有车队来往,偶尔也能见到几名在路上赶路的百姓。

这不是中州城么?为什么如此的平静?

在赵复和赵谦的设想当中,对方既然收到了赵复攻下九连城,并肯定会将战火烧至三城防线的消息后,中州城作为赵国也是赵家的大本营的存在,布置防御进行警戒那也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可惜赵复和赵谦师徒二人都高估了坐镇中州城内赵家两位继承人的智商。

前线在作战,后方的城市就算暂时没有被战火波及,进入临时的军队管制模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是中州城这幅模样,赵复觉得今晚某些繁华地段可能还在到处喝着靖康酒,唱着后庭花。

如此看来赵家的那两位顺位继承人还真是这些年来都活到不知道什么东西身上去了,赵复心中唏嘘,赵家上一任的家主赵希渊是何等谋略与胆色,可谓是于乱世中崛起的经典教材式人物,可他们年轻一代里却只剩下一个赵谦扛门面了。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归罪到赵家的那两个顺位继承人身上去,因为赵希渊突然的身死,导致了赵家本身许多派系在没有赵希渊压着的情况下分庭抗拒,谁也不服谁。尤其是以几位顺位继承人为首的派系,而支持赵谦的占了大多数,只是因为赵谦不在没有主心骨的领导才会稍落下风。

可也正是如此,导致了赵谦一派不停的在给另外几大派系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赵国境内各大城市的控制权。

当初赵家匆匆立国,并没有大量官僚储备的他们只好先延用之前城中为兰河帝国效力的旧官员。但为了增加赵家对整个赵国的控制力度,使得赵国的赵家慢慢的转变成赵国的赵氏皇族,同时也是秉着分权相互制衡的打算,赵家的大小掌柜便被赋予了不同的权力下放到各个城市当中。

如此一来,官员与赵家掌柜各占权柄的畸形的赵国官僚体系就此形成,虽然这只是一时的临时调度。但是奈何赵希渊死得太突然,导致了这个本来就需要时间慢慢过渡的官僚体制就这么畸形了下去。

中州城也是如此,虽然赵宇赵阳两位顺位继承人启用了许多手段,但是支持赵谦的派系实在是过于庞大,在遥远如歌阳城这样的小城里弄点歪主意还行,可中州城等于是赵谦派系的老巢,根本难以撼动。

这就导致了中州城虽然看似被赵宇赵阳两位继承人掌握在手中,但实际上却是处处受制,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位继承人各自得到了两万中州铁骑也就左右军的支持的话,恐怕早就被赵谦一派的人赶出赵府赶出中州城了。

算了,城市城池变换得太麻烦了,就不要纠结那么多了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城中之城

因此,对于这两位顺位继承人,能够在三城防线调集数量庞大的兵力已经是他们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当然这也是因为两位顺位继承人根本没有领会过战争,他们的思考还停留在三城防线上,还在以你破一道防线,我再设一道防线的简单的思维模式中。

“我们……怎么进去好?”赵复自问。

“我也……不知道啊。”赵谦自答。

摆在赵复和赵谦二人面前的是一座再正常不过的中州城,正常到它在这种非常时期还保持着这样的正常反倒让人觉得不正常。如果不是赵复一路上被赵谦灌输的另外几个顺位继承人都是蠢到不能再蠢的蠢货,恐怕赵复反倒会起更大的疑心,让这座还未设防的中州城拦下他一天打探消息的时间。

可是也就是这样,反倒是让赵复觉得更加苦恼,原本在他的想象中,中州城就算不会全城戒严,严防死守,也好歹会加大斥候巡逻的力度,以防止敌军奇兵偷袭。

为此赵复在心中早已设计好了多种备套方案,可是他设计的多种备套方案中,唯独没有应对这种毫不设防,城门大开的这种方案。

可是越是这样越让赵复难以抉择,因为选择突然变得多种多样了起来:赵复可以趁中州城守军松懈之时,直接以铁臂军开道,强攻中州城;也可以让铁臂军分批潜入,再一击发难;甚至他还可以自己直接潜入赵府,控制住赵家的重要人物,直接从事情的根源上——赵家在不断搞事的顺位继承人上下手。

有时候做选择题永远不如做判断题轻松,一个瞻前顾后,一个只需要考虑是或不是。

赵复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窘境,无数条临时方案在他的脑海中形成,然后在被推翻,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头开得太好的缘故,赵复便一直想要一个尽善尽美的“完美”的方案。

毕竟现在的中州城可是根本就没有设防,等于是赵复奇袭这一步棋完美的达成了它应有的效果。

赵复甚至怀疑,如果他和赵谦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城去,只要交上早就准备好的伪造路引,塞点小钱,恐怕还真没人会去拦下他们。

这可真是难倒了赵复,原先赵复在绞尽脑汁地想如何才能入城,现在的赵复也是在绞尽脑汁地想应该如何入城。

老实说他是挺倾向于分批次潜入的,毕竟这样风险不是很大,而且更具有隐蔽性。但是那样的缺点在于无法携带过多的武器,一人能带一把小匕首可能就不错了。虽然现在的中州城根本没有设防的迹象,但是惯例的检查还是少不了的,像中州这种大城,入城检查绝对不是什么马马虎虎塞点钱就可以跳过的那种——就算不是战乱年代,大一统的兰河帝国时期走私军火那可都是杀头的重罪,被查出来了不仅伴随着血光还有巨额的奖励。是以像电视剧中万事塞钱的金手指根本不管用。

或者伪装成商队或者干脆假装成来援的军队?商队的话用一些巧妙的办法倒是可以偷偷的带进去不少顺手的兵器,但仍然做不到和现在的铁臂军那样全副武装。要知道铁臂军金贵就贵在这一身的装备上,拔掉自己的爪牙再去跟敌人战斗的事情,赵复可不想这么做。

伪装成援军倒是可以避免这种情况,但是赵复也知道这并非简单想想就能做到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有赵国的军服,甚至铁臂军的军服和兰河帝国常规的守备部队军服都不一样,根本就难以做到以假乱真。

想来想去赵复实在是头大,可是时间又不允许他做更多的思考,眼看太阳已经西滑,时间要是再这么耽搁下去,恐怕进城就是明天的事了。

“算了,我们直接强攻好了。从哪个门进离赵府更近?”赵复眼看就要到关闭城门的时间,他赶紧问赵谦。

他想要直接一鼓作气攻入中州城,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赵府,控制住那两位不安分的顺位继承人。

“东门。”赵谦答:“可是……”

“可是什么?”赵复问。

“中州城设计不比其它寻常城市,东门,未必好打。”赵谦答道。

赵谦开始解释,原来赵家很早之前就已经看中了中州这块宝地,于是经过赵家暗中不断的影响,中州城开始向着它建设之初只是一座庞大的城市慢慢偏移到一座精妙双城之城。

以赵家的财力和影响力,暗中就通过各种手段以不同人、商会的名义购置了中州城东面的一大片土地和院落,在宣布建国后更是直接将这些院落打通联结了起来,形成了一处庞大无比的院落,甚至还在边缘修筑起了城墙,形成了一座城中之城。

如果不是中州城的年代有些久远,赵谦恐怕会认为中州城的设计图纸就是当初他们赵家人设计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中州城的城防如此疏漏,毕竟中州铁骑的驻地也在城东,与城中之城的赵府遥相呼应,一旦赵府出了问题可以第一时间赶到支援。

“你怎么不早说!”赵复没好气问。

“老师你也没问啊……我看你气定神闲的,还以为你已经调查过了……”赵谦悻悻的回道。

赵复无语,他这些日子以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哪里是什么气定神闲,分明是因为一直在想着如何应对中州城的城防而产生的深深的疲惫。

谁知道这中州城根本就没有布下什么城防,赵复欲哭无泪,反倒是已经到了中州城下,却得知赵希渊和赵家前任的家主那些个丧心病狂的人竟然是从数十年前就已经相中了中州城,并且开始伸出他们的触须暗自不断影响中州城的变化。

使得中州城中出现了一座城中之城——赵府。

赵复很快就泄了气,再度打消了从东门强攻的想法,万一短时间内攻不下赵府,又惊动了原本就驻守在城东的中州铁骑,那可就是麻烦大了。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围芥城

无奈之余赵复不得不佩服赵家的先辈和赵希渊的布局,通过一个家族的力量,用几十年的时间渗透,强行改变一座城市原有样貌,确实值得钦佩。

只可惜因为理念不同,双方注定是敌人,好在赵希渊冤死虎贲军之手,赵复不会觉得可惜,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芥城。

郑源此刻就在芥城城外不远处的临时指挥所中休息,因为赵复不在,郑源就自然而然的升格成为了这支大军的核心领导者,这也变相的制约了郑源,使得郑源不得亲自下场参战。

但是转换了风格的郑源依然当得上赵复麾下第一战将的名头,郑源并不是一个只会带头冲锋的莽将,必要的时候他依然可以退居幕后,坐镇军中。

而此刻芥城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天,郑源带来的七万人马,如今也已经折损至五万余人,这种恐怖的战损相对于之前的战斗堪称天文数字。

这也变相的证明了,芥城绝对不是什么好拿捏的柿子。

显然就是中州城的那两位顺位继承人再不堪,也明白三城防线的重要意义,这次聚集在这里的守军都可谓是精兵强将,为的就是在这里将赵复的人马拖住,然后等待援军。

可以说芥城的守军顽强抵抗,并且取得了优秀傲人的战绩,这两天的时间里,郑源用过各种办法,可都无法靠近芥城城墙一步。这其中固然有郑源没有亲自上阵的缘故,但郑源其实明白自己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这种时候还是需要铁臂军这支经过专门训练的特种部队来进行攻坚。

不然的话攻城战还是攻城战,要么围要么困,强攻只能损失惨重,而且就算损失惨重也未必但这也不意味着郑源这两天就一点收获都没有,他成功的利用了这两天的交战彻底的熟悉了芥城一代的地形,同时也消耗掉了芥城内守军大量的箭矢和滚木等守城必备的物资。

很快,今日的交战随着双方的鸣金收兵而停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本应该是双方各派一队士兵前往战场收殓尸体,以防止疫病滋生。但郑源却没有如此下令,他只是告诉传令兵,继续增加斥候的派出量,并且阻止任何自芥城中出来或者想要进入芥城中的人。

盯好各处城门,尤其是夜间,绝对不能让芥城的守军成功的出城,就是民夫也不行。

郑源清楚,他花了近两万将士的性命消耗的芥城守军守城用的资源,绝对不能让对方得到出城补给的机会,不然就等于是自己这边白白死了近两万人,这个损失他郑源可接受不起。

守城战中守城的一方的强弱除了军心战意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制衡因素那就是守城用的物资,无论是滚木巨石还是箭矢火油,无论是粮食还是水源。这都是守城必备的重要资源,对于防守方而言,守城时间的长短也跟这些重要物资离不开干系。

而防守方的资源消耗往往会比攻城方的多得多,毕竟一方只能依靠城中的储备,另一方却可以不断的得到补给,此消彼长,历史上许多吹嘘着牢不可破的坚城有不少就是被围困至弹尽粮绝之时才开城投降的。

“不知主人那边如何了。”看着战场,芥城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上的尸体,并且修复城外的防御工事,为明日的守城做准备。

赵复交给郑源的任务是在芥城尽量制造声势,吸引大家的目光,与拿下芥城关系不大。

也正是如此今天郑源甚至兵分四路,做出要同时与芥城的四面城墙开战的姿态,不断逼迫芥城的守军四处防守,根本无暇他顾。

所有人的人都判定赵复这一次是急了,毕竟之前在赵复面前好像还没有什么城市用了超过一天的时间来夺取,但芥城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而此刻来自帝都的援军正在快速赶来的路上,一旦赵复他们却迟迟无法突破芥城的防线,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败亡。

不得不说郑源是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好演员,迄今为止,甚至没有人怀疑赵复此刻不在军中。

芥城成功的守了两天,并且照着这个样子下去,敌军无法在短时间内突破芥城。这么看来,芥城作为中州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完全可以坚持到帝都援军到来。

这对于中州城的那两位顺位继承人来说绝对是好消息,尤其是赵阳。

赵复的军队被堵在了芥城前,就意味着这次赵谦将会被彻底挡在这次赵家的继承风波之外,意味着赵谦率先出局。而一旦赵谦这个最有利的竞争者出局,那赵家家主之位对于得到了帝都方支持的赵阳来说那就是囊中之物。

毕竟赵宇,从来都未曾被赵阳视作过竞争对手。

事到如今赵阳才不介意赵国的将来会如何,在他看来,现在各大势力割据一方的局面既然是林昊焱一手造成的,林思行作为林氏皇族挑选出来的继任者,也肯定拥有着监管封国的权力,到时候只要将赵国变成林思行分封在中州的一处封国就可以了。

赵阳并没有赵希渊这等野心,对他而言继承赵家的亿万贯家产就已经具有足够的吸引力,哪管今后赵希渊一手建立的赵国会不会渐渐为帝都所控制。

“传令芥城守军,让他们再接再厉守住芥城,帝都的援军已经在路上,质押将赵复一军的锐气慢慢挫光,就是我军反攻的时刻!”赵阳对着前来复命的芥城通讯士兵道。

“而后再将这封密信交到帝都林将军手里,不容有失。”赵阳说完,便有手下端上一封信件,赵阳将信件交到那通讯士兵手中。

“是!”那士兵向赵阳行了一个军礼,而后离开。

“如此,大业可成!”赵阳看着那名迈身形挺拔的士兵背影,道。

“恭喜少爷!”赵阳的手下连忙拍马屁。

“哈哈哈,有赏!”那手下的马屁正拍到了赵阳的心坎里,赵阳的心情变得极好。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潜入中州城

“哈哈哈,有赏!不过……今后你们可得换一个称呼了。”赵阳笑道。

“多谢家主!”那手下也机灵,立刻会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府中,赵阳快意的笑声不绝于耳。

而赵府外,赵复还在思考对策。

芥城传来的消息同样也传到了赵复的耳中,虽然芥城战事失利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但仍然刺激着赵复让他同样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

已经是入夜,中州城虽然已经关闭了城门,但却仍然感受不到一丝紧张的氛围,就连负责守夜的守军也多半和平时一样倚着城墙打着瞌睡。

这时城墙边上突然有漆黑的人影飞过,他们快速的从城内爬上了城墙,然后顺着之前固定在城墙上的绳索,成功的翻墙而出。

短时间内,一共有数道人影从不同段的城墙上翻墙而出,却无一被发现,不得不说中州城的守军十分怠惰。

“消息打探得如何?”赵复见几名之前乔装打扮溜入中州城打探消息的铁臂军士兵都安全归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消息。”一名士兵褪下夜行衣后,说道。

“中州城的守军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不堪,许多重要的城段甚至没有人看守,我们可以轻易的从那些地方入城。”

之后,其它的几名士兵点头,他们正是从这些城段翻墙而出,根本就没有被中州城的守军发现。

很快,一副由几名打探情报的士兵加工过的中州城地图出现在赵复面前,大段无人看守,以及守备力量薄弱的城墙被一一标出。

“赵府那边如何,也是如此吗?”赵复问。

“情况差不多,但赵府的防御比中州城要严密一些,秘密潜入恐怕是做不到的,但只要打个出其不意,攻入赵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一名负责探查赵府情报的士兵回答。

赵复点点头,赵府毕竟等于是赵国皇宫般的存在,面积也没有中州城大,无需分散大量兵力,防备齐整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见到了龙将军,他答应我们只要中州城一乱,便可立即起兵呼应我们,而且今夜龙将军的驻军正好是惯例换防被调至了赵府外。”还有一名士兵说道。

“如此……召集全军,今夜夜袭中州城!”赵复听闻后,立刻下定决心。

无论龙守义这个墙头草到底最终会不会起兵支援他,赵复都会做如此的决定,怎么看眼下都是一个最好的时机,而郑源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为他争取等到下一个完美时机的机会。

“夜袭么?想想都有些激动啊。虽然回自己家都要爬墙,总感觉怪怪的。”赵谦得知消息后也被分配到了赵复带领的小队中进行登城潜入。

“跟紧我,然后尽量少发出声音。”赵复提醒道,他可不希望这次的行动失败。

“明白了,老师。”赵谦有些新奇的看着手中领到的装备。

很快,全体铁臂军就在地图上标注的无人监守的城墙处进行了集结,他们分成了五只小队,分别从五段不同的城墙分头潜入。

这其中有几处都有之前翻墙而出的侦查的士兵留下的绳索,但这并不是铁臂军秘密潜入的依仗。

很快,各种各样尖端处包裹着消音用的棉花的钩爪被甩上了中州城的城墙,在得到有效的固定后,铁臂军的将士一边拉着绳子往上攀爬,一边拿出几块T型的铁槽,卡进了中州城城墙的岩石缝中。

这种T型的铁槽原本也是夜狼部队经常使用的夜行装备之一,后来被林戟剽窃了过去变成了铁臂军的常备装备,因为它们可以完美的卡进城墙的岩石缝中。要知道就算有绳索拉着,想要藉此登上好几层楼高的近乎垂直的中州城城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铁臂军经受过专门的训练也难免会在这个环节损失大量的体力,但有了这些可以用于借力的铁槽就不一样了。在攀登城墙的时候更多的受力会被牢牢卡进城墙中的T型铁槽吸收,这可以极大程度上的减少铁臂军耗费的体力以及耗时。

深夜中,外面披着夜行衣的铁臂军将士一个接着一个,在极短的时间里分批完成了他们的登城行动。

不远处打着瞌睡的守军都已经被率先登城的铁臂军将士完成抹喉,根本没能发出一丝预警的声音。

就在赵复等人成功的进入中州城后,突然间城东的赵府那边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火光映天,一时间大量的城中守军开始往城东集结。而城东的声响也打破了中州城原本的宁静。

好在赵复等人成功的在一处无人的院落中藏匿好——这也是赵谦提供的重要情报。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赵复送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铁臂军的秘密潜入被发现了。

“这位兄弟,城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赵复看准了一名士兵,直接把他拉进了侧面的一处巷子中问。

“哎,据说是中州铁骑造反了,现在所有人都在往赵府那集结呢,你们也……你们是什么人!”那士兵还没说完,便发现赵复一行人的穿着打扮跟中州城内的守军完全不一样,连忙警惕了起来。

但他的警惕没有用,赵复已经得到了他最需要的情报,一个手刀将那名冤大头打晕,拖到了院子里丢到一边。

龙守义这么快就跳反了?赵复有些疑惑,他可不觉得龙守义会是那种会去主动吸引敌方火力的人,况且龙守义也肯定想不到赵复他们会这么快就潜入了中州城。

但无所谓,城东的混乱不似做伪,这就是机会。

天助我也,现在赵复心中只能冒出这四个字,他虽然不知道龙守义为什么会突然造反,甚至不确定造反的那人是不是龙守义,但是这一切都无所谓。赵复想要的就是这种混乱的局面——一个严阵以待的赵府,和一个混乱的人多手杂的赵府,哪一个更好攻破,不言而喻。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被冤枉的龙守义

“外面局势如何?两位少爷怎么说?”城东的中州铁骑驻地中,龙守义焦急的询问着派去赵府的手下。

“将军……他们不信,一口咬定您就是杀害谷同的凶手。”那手下跪在地上回答道。

“混账!怎么可能!”龙守义气得一拍桌子,他和谷同虽然平日里有隙,但这都是私事,一码归一码,他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公报私仇?

“一定是搞错了,你有没有向他们解释过?”龙守义再问。

“将军,小的跟他们解释过了,可他们就是不信啊!”那手下解释道,而后他心一横,将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

“将军,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这样了。”那手下建言道。

谷同和龙守义一样,也是赵希渊时代遗留下来的产物,只不过龙守义是中州铁骑的将领,而谷同则是负责护卫赵府的亲卫队长。

谷同和龙守义一同臣服在赵希渊的麾下,本就是想着跟着赵希渊一同打下一片大好的基业,只是没想到赵希渊的突然暴毙彻底的打乱了这一切。而谷同也和龙守义一样他并没有立刻向在中州城内的两位顺位继承人宣誓效忠,而是一直恪尽职守的守卫着赵府。他的本意很简单,谁成为了赵府的新主人他就效忠于谁。

这本来并不是什么问题,更何况谷同一直以来兢兢业业的守卫着赵府上下的安全,也没有什么挑得出毛病的地方,但是有可能就是因为如此,反倒成为了他送命的最终缘由。

无论是赵宇还是赵阳,他们都希望得到一个效忠自己的谷同,而不是一个将来有可能会效忠对方的谷同。

只是他们不知道,谷同曾经拒绝了帮赵阳下药毒死赵宇的行为,也拒绝赵宇给他提的“让赵阳表哥一个人出去好好轻松轻松”的建议。

“哼,既然你们对我不仁,别管我龙守义不守这义了,就用我们之前安排好的方案!”龙守义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陷害的。

不管是赵宇还是赵阳,龙守义知道肯定是这两人搞的鬼。

他和谷同在赵希渊时代虽然经常起摩擦,那是因为他们并不想让赵希渊认为他手下的将军互相结党所致,这也是一种自保的方法。还有就是因为为了给自己手下的兵谋福利导致的,实际上两人关系也只是表面上互相喷骂,以致于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两人注定不对头。但是背地里二人私交还不错。

随着龙守义一声令下,驻扎在城东的,中州铁骑两万中军迅速穿戴好整齐的装备,伴随着战马的呼啸声,两万中州铁骑在龙守义的带领下冲破了城东大营,直接冲入了中州城内,将位于城东的赵府团团围住。

这也是为什么赵复刚潜入中州城就发现城中情况不大对劲的原因。

龙守义坐在战马上,穿着中州铁骑特制的铠甲,看着被自己手下团团围住的赵府,心中显得很焦急。

他已经带人冲杀过数次,但是赵府独特的城中城的设计导致了赵府只要将几个重要入口关闭,就是中州城内一座易守难攻的小城池。

对于赵府的构造龙守义其实清楚得很,但是何奈中州铁骑再强,也无法短时间内攻破赵府。

“守卫赵府的弟兄们,害死谷同的人不是本将军,就是你们身后的两位少爷,本将军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还请诸位不要阻拦!”龙守义见强攻不行,只好站在外面喊话。

“别相信叛军的谣言,正是那龙将军欲行刺于两位少爷,被谷同将军发现制止后恼羞成怒派人暗杀。”之前跟着赵阳的那么心腹此刻就在赵府中,他见龙守义开始喊话,自己也连忙怼了回去。

龙守义和他的中州铁骑已经被定义为叛军。

“一派胡言,本将军与谷同虽然政见不合,但私交向来不错,上个月他孩子满月我还派人送了一对金锁!”龙守义反驳。

“那又如何,你妄图刺杀二位少爷,图谋赵家家产,像你这种反贼又怎是一句‘私交不错’就可以洗清自己的!”赵府内,赵阳的心腹隔墙回应反驳。

“我***,本将军为人如何各位难道不知道,就算与谷同有怨,断然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但是你意图刺杀两位少爷!”

“****,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

“但是你意图刺杀两位少爷!”

“&^%#$%……”

“但是你意图刺杀两位少爷!”

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从最开始的希望取得守卫赵府士兵们的隔墙演讲演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和墙内之人的谩骂诅咒。

对于龙守义而言这确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将军。”就在骂了一段时间后,一名手下凑到龙守义耳边轻声道“冯、莫两位将军正在彻夜赶回来的路上。”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手下道。

龙守义点头,他明白一旦另外两位中州铁骑的将军引军回来,那自己可就是坐实了这被冠上去的“谋反”的罪名,因此他能做的只有尽快攻入赵府,将那两位少爷掌握在自己手里,那自己才有谈判的资本,才能活下去。

龙守义苦笑,想他堂堂中州铁骑中军统领,麾下足有两万中州铁骑,可是现如今却几乎就坐实了这逆乱谋反的罪名,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随时不保。

贪啊,悔不当初。

龙守义明白就是自己当初待价而沽的行为导致了现如今他的窘境,如果不是自己一直贪求更多的好处,也就不会引起两位顺位继承人对自己不断提高待遇和不断减少的耐心。

眼见如何叫唤赵府内的守卫都岿然不动,他们宁肯相信是龙守义害死的谷同,也不愿怀疑自家的两位少爷。

尽管后来他决定投靠赵谦,只可惜赵谦现在被困芥城,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龙守义明白他是不可能通过常规方法赶在两位将军回来之前拿下赵府,为此他之前已经让手下在赵府四周隐秘地准备好了大量的火油。

(本章完)

第四十章 那就玉石俱焚

如此一来,便是玉石俱焚,但龙守义明白,这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破局手段。

“烧吧,让这些愚蠢的人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起下地狱去吧。”龙守义亲自拿起火把,朝着一处干草堆丢去。

赵府很大,设计得也是精巧万分,其中各种机关暗道,寻常军队就算是强行攻破了赵府的大门,一时间面对如同迷宫一般的赵府内部也没有什么办法。

龙守义顾不得那么多,无论机关暗道再多,只要火烧得够旺,没有什么是烧不掉的。

很快中州城东面就燃起了火光,点燃了半面夜空,整个赵府都开始笼罩在熊熊大火之中。

“该死!谁让你这么出主意的!”这时候轮到赵阳开始后悔了,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那个心腹,不由得将那股怨恨全都撒了过去。

“少爷,是小的莽撞了,没想到那龙守义御下有方,在这种时刻都愿意跟随者龙守义一同送死。”那心腹也是苦不堪言。

原本他自认为自己设计的剧情足够巧妙,他先是从与龙守义有怨的几人中选中了不是他们阵营里的谷同,派人秘密做掉后又到处散布龙守义叛主的谣言。开始时也极其顺利,谷同的手下在得知自己谷同是被龙守义杀害后也是对龙守义怨恨在心,这本来也将会慢慢的化作属于赵阳阵营的力量,但是何奈他没有想到龙守义的临死反扑居然如此的猛烈。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原本只是一介下人,全靠心狠手辣替赵阳做了不少上不了明面上的事情才得以提拔至此。他对于统兵之事并不在行,只是单纯的以为可以通过各种方式离间龙守义和他的部下。

但是龙守义好歹当了这么久的中州铁骑统领,甚至是从中州铁骑诞生之初他就已经加入了中州铁骑服役,他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怎么收拢军心。

实际上士兵长期的生活在军营中,每日重复着大量的训练,本就是十分单纯的一种生物,而龙守义作为他们的统领与他们共同生活了这么久,也是他们最亲切的人。

这种时候任由外面流言漫天,只要龙守义一口否决,并且声称这正是赵家对自己的栽赃陷害,只要还没有出现确凿的证据,他麾下的士兵们自然而然会优先去信任于他。

当然,这样和中州铁骑独特的特殊性有关,中州铁骑在极短的时间内前后换了两任主人。他们先是兰河帝国布置在中州用于威震全国的最精锐骑兵部队,而在林昊焱遇刺身亡后,由于赵家的提前渗透,中州铁骑开始变成了赵家的私人军队,赵希渊是他们的第二任主人。

只是不料赵希渊还没有彻底将中州铁骑“国有化”,他就倒在了御驾亲征的路上,赵希渊的突然身死使得赵家权力开始分散,而中州铁骑也在这一时刻正式分裂。

这导致现在的中州铁骑其实对效忠对象的忠诚度直线下降,转而慢慢的变成效忠于各自统领的军队,甚至隐隐的已经有了军阀的雏形。

“着火了?”赵复立刻止住了与他随行的一行铁臂军。

面对中州城大乱,赵府的方向火光冲天,赵复当然不会一股脑的将所有的铁臂军都带过去,而是继续选择分头行动——这是最快的控制整个中州城的唯一办法。

整整一万秘密潜入中州城的铁臂军,脱下夜行衣后在此刻的中州城行走并不会显得太过于显然,倒不如说现在赵府那边的大火已经焦距了整个中州城的目光。

虽然赵府是控制中州城的重中之重,但既然这个中州城迟早都是要落入到自己的手中,赵复要的是一个完好的能够在中州发挥其良好作用的中州城。

等到赵复带着若干铁臂军将士赶到城东赵府前,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堆被点燃的干草堆,火光照亮了整个中州城城东。

在这里各种木梁被烧塌的声音、嚎叫声、谩骂声不绝于耳。而现场不断有浑身被火缠绕着的士兵从不断坍塌的赵府中跑出,而听命于龙守义的中州铁骑则是不断的将那些从火场中冲出的士兵拦截在内,不让他们继续突破。

显然龙守义对于现在之事并不是毫无察觉,他在预感到自己有可能遭遇的威胁后,直接在这里布置了这样的后手。

龙守义在下令点火后更是将整个赵府彻底的从中州城隔离了出去,熊熊大火现在只在赵府的范围内不断蔓延,升腾。与此同时他手下的士兵也在不断的拦截各种从中州城各地赶来想要支援赵府的驻扎在中州城各处的士兵。

“赵府遭遇内贼放火,现在中州铁骑龙将军正在进行调查,任何无干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所有前来支援的人都被尽数拦下,无论是什么样身份的人,都是如此。这就是直接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看着此刻正在火场中苦苦挣扎的同僚们,谁都能猜到这件事情肯定就是在场的中州铁骑干的。显然此刻除了龙守义和他的部下,其它人都是无干人等。

但是这些零星赶来的士兵怎么可能是如今训练有素的中州铁骑,当初赵阳为了布置三城防线,甚至连中州城的守军都抽调了一部分。

而此刻负责护卫赵府的统领谷同又已经身死,此刻赵府内各人可谓是欲哭无泪。

龙守义满意的看着如今外围都已经烧成废墟的赵府,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之后的说辞:大抵就是敌对的势力派人前来暗杀赵府内的两位少爷,暗杀成功后更是放了一把火想要毁尸灭迹,而他围住赵府则是为了缉拿凶手,不让凶手逃出生天。

这就是典型的,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说法。

“怎么办!”赵阳焦急的踱步,他所在的院子是目前赵府内少有的还没有全部烧起来的地方,而这还得归功于他院中的几名属下不断的从井中将水打出浇在院墙和各种地方。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中州城易手

随着赵复下令,跟着一同进入这条密道的铁臂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面对着眼前这些根本没有抵抗能力的人,他们就是恶虎,很快就将所有人控制住。

“不!这不可能!你是谁!你不是赵谦!”赵阳大吼。此刻他的身上已经被绳索牢牢的绑住,也只有嘴巴可以自由活动。

“聒噪!真是笨啊,你难道忘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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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中州城易手

随着赵复下令,跟着一同进入这条密道的铁臂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面对着眼前这些根本没有抵抗能力的人,他们就是恶虎,很快就将所有人控制住。

“不!这不可能!你是谁!你不是赵谦!”赵阳大吼。此刻他的身上已经被绳索牢牢的绑住,也只有嘴巴可以自由活动。

“聒噪!真是笨啊,你难道忘记了你那根本没有设防的鹿原城吗?”赵谦问。

“你是说……你们没有打芥城?而是……借道鹿原城?”赵阳的脑子转了过来。

“总算不是个笨蛋啊?”赵谦带着嘲讽笑道。

“怎么可能,不应该啊,你们既然看到鹿原城空虚,怎么可能会放过它?”赵阳带着不甘反问,他此刻仍然不相信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是从鹿原城借道而来的。

赵阳当初刻意没有在鹿原城布置过多的守军,也是为了这一点,鹿原城比九连城还要大,可谓财富众多,他要的就是这种空虚,容易得手的效果。并且鹿原城就在白兰城和芥城中间,一旦鹿原城那边示警,驻扎在三城防线上的兵力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往鹿原城集中。

因此,虽然看似鹿原城守备力量空虚,绝对的易攻难守,但实际上却也是三城防线上的一个陷阱,一旦落入其中,就是万劫不复。

这是赵阳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没想到赵复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瓜,拿下了中州城,鹿原城不是迟早都是我们的了么?”这回,却是赵复亲口回复。

确实,如果换了另一个意志不坚定的将领带兵,或许就真的会先将鹿原城吃下去再说,毕竟鹿原城也是中州的一座老牌大城,其中蕴含的财富数以千万计。

但赵复是什么人,他一向对自己的**控制得极其严格,在得知赵希渊身死后更是顾不得片刻休息,带着部队星夜启程,为的就是赶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而无疑,绕过鹿原城,就是最赶时间的做法。

赵阳当然不知道,赵复能够做得如此坚定决绝。

“那芥城呢?芥城是怎么回事?”赵阳依旧不肯相信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哦,兵分两路而已。”赵谦抢着回答:“谁让你们这么蠢,连情报都不打探清楚。”

“怎么可能!你们的兵力这么少,怎么可以……不对,中州城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赵阳发现了整个事情最大的盲点。

如果说事情真的如同赵谦所说,是因为赵复他们兵分两路,在芥城制造出佯攻的迹象吸引目光,那中州城呢,他们哪还有更多的兵力攻入中州城?

赵复扶额,不得不承认赵谦说的没错,这些赵家的顺位继承人真的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先不说中州城这种根本没有警觉意识的城防,就算不是强攻,只要分批打扮成普通百姓或者商人,都可以成功潜入。再者今夜中州城大乱,而赵府也成为了乱中焦点,因为赵府在中州城内独特的地位,导致城中的士兵不敢怠慢,纷纷涌向赵府。可以说现在中州城根本就是不攻自破,而这种情况对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战场千变万化,永远不可能按照预想的情况发展,是以每次赵复都会在心中演算各种不同的计策。君不见这一次奔袭中州城赵复在心中的推算更是没有一个算到了眼前的情况。而赵阳却只想了一种方案,并且认定事情的发展一定会按照他预想中的来。

这实在是,不知道该说是天真好,还是自信。

只可惜战场的变化,没有标准答案。

“好了,别废话了,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复懒得去理赵阳这个问题宝宝,他直接发问。

“我……”赵阳还在犹豫。

“说,或者是受苦后再说。”赵复不想跟这种人多说废话,他只想知道现在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赵复其实也是一脸懵逼,原本辛辛苦苦侦查敌情,制定潜入计划,并且大费周章分头潜入中州城,一切都做得完美至极。不料刚潜入没多久,中州城就乱了起来,整个城东火光冲天,大量的守军离开了他们的岗位,让赵复等人不知道是该开心好还是苦笑。

赵复只知道城东那边发生了大火,却不知道其中缘由根本,而他想来赵阳这个当事人一定比他清楚。

赵阳看着赵复慢慢的抽出了他的刀,连忙咽了口口水,道:“不关我的事,都是龙守义干的!”

随着赵阳很没有骨气地将整个事情全盘托出,就连他让人暗杀谷同,陷害龙守义的部分也没有落下。赵复总算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一件什么事,原来就是赵家内乱。

只不过,赵复嘴角抽搐,他们内乱也太会挑时间了吧?

而后赵复又想起之前收到的那封来自龙守义的投诚信,表情更是精彩,他当然猜得到龙守义如此玉石俱焚打的是什么主意,而现在恐怕他的愿望要落空了。

又过了许久的时间,龙守义看着已经彻底烧成废墟的赵府,确认里面应该再没有生还者后,他才开始派遣自己的手下进行救火至少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如果他要掌握这个中州城的话。

当然,名义上是灭火救人,实际上却是救火灭人,特别是一旦发现赵家两位少爷,立即铲除,决不能留活口。

至少现在知道这件事情原委的,就是赵家两位少爷,和他龙守义本人,只要那两位少爷死了,那最终解释权就彻底的落入了龙守义之手。

“禀告将军,院中……以无活人。”不久,一匹快马从赵府的废墟中跑出,马上的手下如此禀告道。

“好!不,可惜了……”龙守义连忙掩饰住自己兴奋的神情,他道:“龙某既然是现在中州城内的最高将领,将临时接管中州城。为了抓捕陷害两位少爷的凶手,现在中州城全城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

第四十三章 中州城归属

龙守义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中州城的各位守将,并将捏造过后的赵府的情况告知,然后他就直接以现中州城内官阶最高的将领命令这些守将严守城门。

用的名义当然是防止纵火的逆贼逃脱,但是当龙守义下令后,他看到的是一群茫然的脸庞。

“怎么了?若不是诸位不肯协助本将缉拿凶手?”龙守义问。

“不是的……只是……我们已经将各处的城防交给了前来协助的友军了,他们拿的……拿的是少爷的手令。”一名守将大着胆子将自己等人的疑惑说了出来。

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把守中州城各处的守将了,就在不久前,有一批衣着奇怪的士兵带着赵家最高的战时征调令,让他们将自己手中的士兵全都交了出去。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这么做的!”龙守义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赵府,导致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这时候,平淡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龙将军!久仰久仰!”赵复等人出现在龙守义的面前。

“你是谁?”龙守义却不认识赵复,但他看到了赵复身后的赵谦,不由得脸色一白。

“西北赵复,也是赵家大公子的老师。”赵复淡淡的说道。

可是就是他这平淡的声音,将龙守义吓得一哆嗦,西北赵复这个名头,当世谁人不知,若是与他人详谈,那也只有敬仰,就连三岁的小孩儿,都道今后要成为赵复这样的大英雄。只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就是一件比较惊悚的事情了。

“鄙人龙守义,见过赵将军,见过大少爷。”龙守义连忙向二人行礼。

“龙将军,你可否简单介绍一下,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啊?”赵谦问。

“这……这个……”龙守义现在可谓是彻底的理解了苦不堪言这四个字的含义,他玉石俱焚想要除掉中州城的两位顺位继承人,以便他得以以中州铁骑中军统领的身份霸占中州城,然后霸业再徐徐图之。可是他何曾想到他原本的救命稻草,赵谦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尽管他的手下之前与他说过,在中州城与赵谦的人又过接触,但他原以为这不过是赵谦潜伏在中州城的一个手下,哪里猜得到赵谦就在中州城。

“哦——我懂了,这一看就是有人要陷害我那表兄弟,意欲纵火?是龙将军在这里主持大局,封锁现场不让疑犯逃出?”赵谦挑着眉头问。

潜台词就是: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可别在这里假惺惺的骗我。

“是,是!是!大少爷独具慧眼!正是如此!”龙守义连忙应道,他的后背已经湿成一片。

“本少爷听说龙将军有意转投我门下,助我顺利登上家主之位?”赵谦继续逼迫着问。

“这个……”龙守义现在是悔道肠子都青了,他原本给赵谦送去的投诚信不过是自己安排的一条后路,是众多救命稻草的其中一根,本来还想着后路少一条不如多一条,至少与赵谦交善也好像没啥损失。

龙守义不是不想反悔,矢口否认。如果他承认了,那就等于是他辛辛苦苦背着巨大的风险将赵府烧成了废墟,将赵宇赵阳两位顺位继承人除名,这一切都为赵谦做了嫁衣。

但是,龙守义看着赵谦如图猫抓老鼠般一切竟在手中戏谑的眼神,以及旁边身形并不高大,却犹如一座大山一般镇压在此的赵复,他不敢。

“嗯?难道龙将军是在消遣本少爷么?”赵谦步步紧逼。

“不不不,绝对不是,本将能够为大少爷效力是本将的荣幸……本将只是因为失职并未捉住纵火疑犯而感到羞愧,不敢奢望以戴罪之身侍奉少爷……”龙守义连忙打了个哈哈,试图糊弄过去。

潜台词是:我好歹也帮你干掉了赵宇赵阳这两个最大的竞争对手,你可别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啊。

“那就好,龙将军既然有意,那本少爷自然不拘一格降人才,疑犯这种难事,不如交给我老师,他很专业的。”赵谦笑道。

潜台词便是:哦?你别忘了是哪个混蛋把赵府烧成这样的,死了多少人你不知道么?

“这就不必了……不必了……本将自当会给大少爷一个交代的。”龙守义脑门冒汗。

潜台词是:我错了,我会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的。

“行,那就先这样吧,中州城现在就由本少爷接管了,没意见吧?”赵谦问。

“不敢……”龙守义姿态放得很低。

“好,你把中州铁骑兵权先交给我老师。”赵谦道。

“是……”龙守义尽管再不情愿,但还是拿出了兵符。

“将军……”一旁,龙守义的心腹手下也不好受,他是少有的几个知晓此事全貌的主事人。

“闭嘴!”龙守义连忙喝止,他知道那手下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我们还有两万中州铁骑,不若连大少爷赵谦也给一并咔嚓掉。

龙守义能夹在赵宇赵阳两大派系中左右逢源直到现在,又怎么会不通晓人情世故,他更知道,如果赵谦已经抵达中州城,那意味着什么。

首先中州城各处尚有大小士兵三万余人,这些士兵可不管他是不是中州铁骑的统领,他们无一例外都会服从赵谦的命令。而只要赵谦一下令,就会有无数的赵国士兵从赵国各地援驰中州城……就算是他现在突然发难,也未必是赵复的对手。

随着赵复的威名在整个兰河帝国传播,那个自拜月楼坠下而毫发无损的传说也渐渐的在和赵复的身影重叠,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起来的,但是毫无疑问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或许只有有这般身手的人,才能够镇压整个北胡的胡人不敢动弹。

龙守义可不想用自己的性命来确定这个传说是否是真实的,因为它似乎已经真到不能再真。

对此他乖乖的交出了兵符。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赵谦继位

赵府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但并不意味着赵谦在中州城就无家可归了,他作为赵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中州城还有几处房产。

铁臂军已经逐步的掌握了中州城上下的大小防务,在吸纳了中州城原本的守军以及龙守义那两万中州铁骑后,赵复手头现在的兵力又达到了六万多,这个数字用来应付明天赶到的冯、莫两位中州铁骑的统领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对此,长期奔忙的赵复终于得到了暂时休息的片刻,他们来到赵谦在中州城的一处房产中歇息。

“这人可信?”赵复问赵谦,他指的当然是龙守义。

“未必可信,但可用。”赵谦回应道。

“接下来你要多久才能掌握整个赵国?”赵复再问。

赵谦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伸出了一个指头,示意赵复猜。

“一周?”赵复估算。

“错了,一天就够了!”赵谦自信地回答道。

“这么快!”赵复有些不相信,他原以为一周都已经够快的了,毕竟这可是兰河帝国分裂开来最大的几个势力之一。

“本来不够的,但现在够了。”赵谦指了指房中被绑着的赵宇赵阳等人,原本他如果回来还要跟这两人去抢位置的话,当然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但是现在看来不用了。

赵复想了想也是,毕竟现在整个中州城已经彻底落入赵谦的掌握范围,这算是龙守义干得为数不多的好事了吧。

掌握了中州城,就等于是掌握了整个中州,掌握了整个中州,就等于是掌握了整个赵国,这么推算下来确实如此。

“那你现在可以调动赵国的军队了么?”赵复问。

“还不完全可以,怎么了?”赵谦道。

“芥城。”赵复点出。

现在虽然他们已经将中州城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意味着这场绕后偷家的行动已经成功了,也就等于在芥城发生的战斗完全没有意义了。但是此刻中州城易手的消息肯定还没有传到芥城,就算传了过去,芥城的守军也未必会相信。为此赵复希望赵谦能够第一时间调停在芥城的战斗。

“啊,我都快忘了,没问题,等明天我继位后就让芥城那边停手。”赵谦道。

“如此最好。”赵复点头道。

“不过……那边的守军未必会完全听命于我,毕竟他们很多原先都是效忠于我那两位兄弟的。”赵谦摇头,他道。

“那怎么办?”赵复问,他知道郑源在芥城为他们吸引了许多火力,每晚一阵子,都伴随着巨大的伤亡。

“只能麻烦老师再走一趟了,我必须坐镇中州,老师带着我的信物过去,如果他们不愿意停手,那就还得劳烦老师出手了。”赵谦想了想,这么说道。

“行,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赵复问。

“别急……至少要明天家主继承仪式后才行,不然我不能以赵家家主的名义调停芥城的守军。”赵谦道。

他现在也只是赵家的大少爷,可就算他贵为赵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不能够完全调动属于赵国的军队,更何况现在聚集在芥城的守军还是服从于赵阳赵宇二人的。

第二天一早,赵谦便来到了中州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小山上,赵家家主的继承仪式竟然要在这座山上进行。赵复作为赵谦的老师,当然有资格陪同前往。

小山郁郁葱葱,石阶上也布满了青苔,而在这座山中,赫然有着一座庙宇。

“三石大师,是我!”赵谦直接拍起了庙门。

过了一会儿,一名穿着道袍的老者将门打开,将他们迎了进去。

“哦?大公子今日怎么有兴趣到访?”那老者倒也不在乎赵谦的态度,两人显然熟识已久。

“大师你就不能别老是宅在这个破庙里吗?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你一点都不知道。”赵谦道。

“哈哈哈,老夫何须知天下事,只需知这山中春花、夏蝉、秋黄、冬雪即可。”三石大师并不在意赵谦的吐槽。

“哎,大师你为何就是不肯出山?”赵谦叹气。

对于这个三石大师,不仅是他,就是赵希渊也劝说过多次,但均以失败告终。

“莫说莫说,老夫心以死,你看到的,不过是一片亡魂,一具残尸罢了。”三石大师摇头,这一刻他并不像之前那般豁达。但他很快就转变了过来,又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继续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公子此来何意?”三石大师对于赵谦的性子很是了解。

“大师……我是来继承赵家家主之位的。”赵谦道。

“哦?上一任家主,已经死了么?”这个消息到是给了三石大师不小的冲击。

“是,赵希……我父他死在了御驾亲征的途中。”赵谦解释道。

“哎,无需如此,你们关系不好老夫也是知道的,当初我就给他算过一卦,早已告知他事事需谨慎,不料还是……”三石大师叹道。

“信物带来了么?要不要今日我也给你算一卦,刚好一起了。”三石大师问。

“免了!免了,我只是来继承家主之位的。”赵谦连忙止住,据他所知这个三石大师虽然卦算得极准,但算出来的卦象却从没有算出过什么好卦象,无一例外不是暴毙就是疾病缠身……

“哎,那真是可惜了,老夫可不会随意答应别人帮忙卜卦的。”

而后,赵谦递过一个盒子,交到了三石大师的手中。

三石大师接过盒子,竟然从里面拿出一块古老的玺印,他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确认信物无误,点头道:“明白了,我知道了。”

“你们在此稍等片刻。”三石大师转身离去,不久后他从房间内拿出了一块崭新的玺印交到了赵谦的手中。

“谢过大师!”赵谦接过玺印,叩谢道。

“无妨,此间事了,那就走吧。”三石大师摆手道。

赵谦再度叩谢,而后带着赵复离开此地。

“那人是?”回去的路上,赵复好奇。

“赵家最古老的供奉,赵三石。”赵谦答道。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赵家的过去

谁能想到,赵家家主的继承,竟然就在这座小山当中,而过程竟然只是交换信物这般简单,也难怪赵谦信誓旦旦的向赵复担保说,他只需要一天时间。

现在看来赵谦确实没有撒谎,只不过……赵复对于这种简陋至极的继承仪式很是怀疑,这是否具有足够的权威?

“老师不用担心,三石大师其实是我们赵家的庇护者,他在赵家的话语权比赵家家主还要大。”似是看出了赵复的疑虑,赵谦从旁解释起来。

“这三石大师究竟是什么人?”赵复好奇,他之前从未听闻过赵家竟然还有这么一号人,他以为赵家一直都是赵希渊这个家主说了算,可是今日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观点。

如果按照赵谦所说的,赵家最具有话语权的人不是家主,而是这山间小庙中的三石大师,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发动战争,建立赵国,实际上背后是这个三石大师在主导?

赵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股阴谋论的味道在空气中渐渐发酵。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赵希渊岂不是只是他人推出来的傀儡?

“你不用担心,大师他不涉世事,不到紧要关头是不会出世的,但是他的权力确实比我要大。”按照赵家的程序,赵谦现在已经是赵家的家主了,他这样说却也没错。

“赵家真是个奇怪的家族。”赵复不由得感慨,他也算是赵家的一道旁系血脉,但他对于赵家却根本不了解。

“老师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当上了第一顺位继承人后赵希渊那老贼才告诉我的。”赵谦道。

“老师也算是赵家的旁系血脉,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老师。”

赵谦道出了赵家真正的秘辛。

很多消息灵通的家伙都知道,赵家是现如今兰河帝国第一世家,其名下庞大的产业以及各种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网,奠定了赵家这个庞然大物在兰河帝国的统治级地位,就是林氏皇族也是因为身为皇族掌握着整个兰河帝国的资源才能堪堪与赵家相抗衡。

但是消息再灵通的人也不知道,赵家真正的财富到底有多少,更不知道赵家是从何时发家,传承于什么年代。

或许有人能够猜到,赵家这个世家,肯定不是兰河帝国孕育出来的怪物——如果可能的话,兰河帝国根本不会放任这种现象的发生。

这一切只能证明,是木已成舟,林氏皇族不愿意冒着天下动荡的风险,将赵家铲除。当然也和这些年间赵家的“乖巧”有关,不断的联姻,不断的上贡,导致无数人都以为赵家真的只想老实本分的当一只富家翁。

而赵谦的话语,慢慢的为赵复掀开了笼罩已久的赵家的面纱。

“这怎么可能!”赵复惊叹。

按照赵谦的话来说,赵家的前身原本是光明帝国的左龙王的家族,而那光明帝国的左龙王,是光明帝国的亲王,这意味着赵家嫡系的血脉,流承的竟然是光明帝国皇室的血统!

“这是真的。”赵谦道,他也知道赵复肯定一时间难以相信,但是这是真的。

就在赵家的祖祠中,仍然保留着那枚左龙佩玉,而如今那枚左龙佩玉随着赵家将家族力量搬至中州后,便一直交由三石大师来保管。

“那那个三石大师……”赵复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可能。

赵家如果是左龙王留下的家族,拥有纯正的光明帝国皇室血脉,那三石大师在赵家拥有如此大的权柄,那岂不是意味着……

“正是左龙王的血脉。”赵谦回答,应实了赵复的猜想。

“天啊……”赵复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兰河帝国在开国皇帝林枫毅的带领下结束了光明帝国数百年的统治,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帝国,崛起了一脉新的皇室。可是谁曾想过,光明帝国的血脉竟然还未断绝,更是硬生生的在兰河帝国的帝都过着无比滋润,控制兰河帝国三成经济命脉的优越的生活。

如果让林枫毅知道,恐怕要被生生气的活过来再死一次吧?

“赵氏是当年左龙王最疼爱的一位妃子,也正是如此,让左龙王为赵氏准备了许多条后路,为的就是在自己身死之后赵氏依然能够过那种享尊处优的生活。可那赵氏也不是一般女子,不仅容貌姣好,还十分具有商业头脑。在光明帝国分崩离析之际,她立刻整合了左龙王的资源,再利用左龙王的人脉,硬生生的将赵家的产业保留了下来,这才有了赵家在兰河帝国的基业。”赵谦感慨。

“难怪赵希渊对立国之事如此热心……”赵复苦笑,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赵希渊并不是想过一把当皇帝的瘾,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复国,那个曾经赫赫有名镇压四方的光明帝国。

“嘿嘿,那个老贼,还想着自己当一回救国英雄,再续光明帝国千年文华。”赵谦也嘲讽起来。

在赵谦看来,赵希渊的做法无疑显得很蠢,这都已经过了多久。现在的兰河帝国子民,又有几人还知道当初光明帝国的辉煌?只怕一个都没有了,只有像赵希渊这样的老顽固,沉溺在历史构建的废墟之中不愿离去的人,才看得到昔日光明帝国璀璨的荣光吧?

赵谦这般想着,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历史所展现给你的,再辉煌,再宏大,也只不过是废墟。

是残砖破瓦,是古树侧伴,是布满青苔的无人踏足的道路,在那名为历史的,再也无法前进无法离开的永恒的困境里。

光明帝国,已经是过去,无论如何,过去无法变成现在,更无法变成未来。

这就是天理常伦,赵希渊的想法很显然错了。

赵谦再一步喟叹,也正是如此,所以赵希渊才会如此巧合的离奇“暴毙”吧?

冥冥之中,皆是天数。

荣华富贵、穷困潦倒;盛世美颜、丑陋不堪;你、我;不过是作为棋子的伪装,在这个名为世界的棋盘中。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赵家的未来

“今天受到的惊吓可是够多的。”回到了中州城,赵复苦笑调侃。

“老师有一颗坚强的心脏。”赵谦连忙拍马屁。

“好了,无需如此,我可以出发了么?”赵复问。

“没问题,我这就亲自拟信交给老师,老师稍等片刻。”赵谦也不拖泥带水,当即就命手下笔墨伺候,不多时一封赵家家主的亲笔信就交到了赵复的手中。

“好,铁臂军我就带走,中州城之事看来也不需要我在劳心了。”赵复点点头,如今赵谦既然已经成功的继任了家主,赵国的掌控也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赵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辛苦老师,弟子拜谢!”赵谦道。

“哈哈哈,你我之间何须如此,那我就走了。”赵复道。

随后,赵复扬鞭,伴随着一声溯长的马啸声。

“老师!”赵谦突然伸手叫到。

“嗯?还有什么事?”赵复拉着马,问。

“老师的教导,弟子铭记于心,弟子……送送老师……”赵谦道。

“啊?不必了吧?”赵复不知道为什么赵谦突然变得矫情了起来。

“这是弟子应该做的。”赵谦道,他也接过手下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跟在了赵复身后,一如他们从兰庭城出征时的模样。

“好吧,那你就送送我好了。”赵复也不介意,不过他也刻意的放缓了马匹的速度。

“老师今日一别,我们再相见可能就难了……”赵谦道。

“说什么呢,中州与兰庭相距又不是很远,想看我可以随时过来,说不定我哪天还会去中州城找你呢。”赵复笑道,他打的自然是从芥城接走郑源和他的军队,便直接转道回兰庭。

“这倒不是……老师,芥城的守军可能会拒不从命殊死一搏,还请小心,我派了龙将军支援你们。”

“嗯,我知道了。”赵复点头。

“如此……老师走好……”赵谦终于送到了城门。

“嗯?再见。”赵复不明其意,但仍然与赵谦挥手道别。

“再见。”赵谦也挥手向赵复道别,眼中闪烁着丝许泪光。

刚出了城门没多久,赵复就看到了龙守义和他率队带领下的中州铁骑。

“赵大将军好!龙某先给大将军陪个不是,当初冒犯大将军还请海涵!”一见面,龙守义就连忙给赵复赔不是。

“龙将军言重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赵复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龙守义听赵复的口气并没有生气的样子,马上就笑开了。

“对了,大少爷……家主让龙某协助大将军,不知有何可以效劳的?”龙守义见赵复并没有在意和自己的过节,便继续和赵复凑近乎。

“我们此次行军的目的是芥城。”赵复回答。

“是那个两位逆贼重兵屯守的芥城么?”龙守义问。

“嗯,我为了奇袭中州城,将主力军队布置在芥城一带吸引火力,现如今中州城以下,赵谦当上了家主,芥城那边的战斗可以叫停了。”赵复简单的说了一下芥城那边的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龙某知晓,必定全力辅佐大将军。”龙守义再度表忠心。

“得了得了,漂亮话不用说得那么满。”赵复摆摆手道。

“嗯……啊?”龙守义一时间不得要领。

“漂亮话说得太满,一下子就知道那是漂亮话了。”赵复解释道。

“大将军言过了,哈哈,哈哈哈……”龙守义连忙打了个哈哈。

赵复已经知道这个龙守义是个超级大混子了,所以也不指望龙守义能够帮到什么忙,最多就在旁边壮壮威势就好,毕竟自己的铁臂军只有不到一万人,对于芥城那个庞大的战场来说,确实有些少。

当然,赵复的打算最好就是直接赶到芥城,告诉那里的守军中州城已经易手,赵谦已经继承了赵家家主之位,直接叫停那边的战争,将郑源等人接回兰庭就好。他担心是就是芥城那边的守军怎么都不相信或者死赖账,和龙守义一样玩个玉石俱焚,不放郑源等人走,那就麻烦了。

好在还有中州铁骑,赵复觉得龙守义这个人的人品可能不怎么样,但是还是很有用的——如果芥城的守军硬是要追出来留人,那断后这种事情交给龙守义就再好不过了。

如此想来,赵复对龙守义的观感却也好了不少,至少龙守义带着的也是货真价实的两万骑兵,芥城的守军就算铁了心的想留,也是留不住的。

龙守义当然不知道赵复的想法,但他还是少有的乖巧了起来,因为赵谦暗中布置给他的命令实在是显得诡异了些,可他也知道,现在他的妻小都掌握在了赵谦手里,如果不按照赵谦说的去做,那后果是他不愿意去想的。

赵复的铁臂军和龙守义的中州铁骑,两支骑兵先后离开了中州城,留给中州城的,只有那一道长长的尾巴。

赵谦此刻依然骑在马上,他眺望着赵复远去的方向,看着那根不断缩小消失的尾巴,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为止。

“为了赵家,只能如此。”赵谦喃喃自语道:“老师,对不起了。”

此刻,除了中州城的赵复和龙守义的骑兵在朝着芥城的方向赶去外,还有另外一支骑兵比他们更早出发,而他们的目标同样是——芥城。

如果有人认得出那只骑兵的黑虎旗的话,肯定就知道,这支同样在长途奔袭的骑兵,赫然就是虎贲军。

虎贲军中,王虎和他的义子王腾都在这次的奔袭名单上,实在是因为那赵家新的家主给的报酬过于丰盛。

如果说谁最关注中州城的动向,不是林思行,而是他王虎,王虎也是最早得到赵谦回到中州城,并成功继承家主之位的消息。一开始他还觉得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坏了,赵谦的继位意味着他不能继续从赵宇那边获得好处。

可是没想到,那位来自赵家的使者很快就给他开了一份更加丰厚的礼单,比赵宇承诺得更加令王虎心动。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又临芥城

随着赵复率队的远去,赵谦最终也回到了中州城当中,他并没有回到之前一直居住的那个院子中,而是七拐八绕的,来到了中州城西面的另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似乎一直都没有人居住,它的主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很多中州城的居民从他们出生时就已经知道这个院子的存在了。

但它就犹如中州城中心那颗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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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来人,上姑娘!

“大将军,就在前面。”龙守义跟在赵复旁边引路。

赵复一行人也是跟着龙守义,第一次的进入芥城。

这确实是中州城的一处大城,也因为它背靠芥水,因此河运发达,是中州最富庶的几座城市之一。

郑源虽然之前也有带兵攻入过芥城的经历,但远不如直接进城更加加深了解。

芥城可以说是依水而生,城外被芥水环绕,如同仙女的飘带,而城内也是水网密布,不少重要的路口竟然以船只代替马车来进行物资的运输。

这是完全不同于其它城市的一座独具魅力的城市。

就是赵复也不得不感慨果然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相同的人,相同的故事,相同的叶子,和相同的城市。

芥城,到处都是桥,而且是那种弯弯的,高高拱起的拱桥,方便水路上船只的来往。

随后,赵复等人被带入了芥城的城主府中,这城主府也设计得巧妙,竟然是在芥城内几处水网交汇处的一处堆叠起来的“小岛”中。

这座小岛并不大,却设计得五脏俱全,当然,也有无数小桥将它与芥城各地想勾连起来。

“这位是秦春阳,现在芥城的最高守将。”桥上早有人在等候,龙守义连忙给赵复介绍起来。

“这位是……”

“这位是……”

“这位是…”

“林戟。”赵复没等龙守义说完,便直接叫出了林戟的名字。

“老大……将军。”林戟显得很是不自然。

“你们认识?”不光是龙守义,就是秦春阳在一旁也很是好奇。

“林戟就是西北人。”赵复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继续问林戟在帝都过得好不好。

林戟只能推却连说还好还好。

“不用这么拘谨,我不怪你。”赵复拍了拍林戟的肩膀道。

“老大……”林戟听闻后不免有些感动。

“好了好了,都别傻站在这里,家主让我们今晚设宴好好招待一番赵大将军,快快里面请,常春楼最好的几位姑娘今晚可都是来了的。”这时候,芥城实际上的领导者秦春阳拍手道。

“家主?这是赵谦安排的?”赵复问。

“正是,家主是想让我等给大将军好好陪个不是。”秦春阳也是满脸赔笑道。

“这样……赵谦他有心了。”赵复大概猜到,赵谦肯定是知道自己急着赶回芥城接应郑源,所以肯定不会在中州城久留,如此一来便直接将筵席设在了芥城,这也在情理之中。

“家主很感谢大将军的鼎力相助,我等先前为赵阳那逆子所欺,对大将军刀剑相向,也是无礼,家主也是想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秦春阳道。

“好吧,正好我和林戟也是许久未见了。”赵复想着对方如此盛邀,总不好拒绝。

“多谢大将军体谅!请大将军上座!”秦春阳抱拳道。

赵复带着郑源林戟二人,坐在了最好的几个座位上,而后其他人才纷纷入座。

“来人,上好菜!”秦春阳亲自招呼道。

不多时,一盘盘精美的佳肴就装在了各式碗盘中端了上来,和西北粗犷的大鱼大肉烹饪的方法不同,这里的食材都处理得极其精细,可谓都是精致的艺术品。

“大将军,这是芥水独有的芥水黑白鱼,黑骨白肉,口感细嫩绵香软滑,帝都那边每年都会刻意来这里进货。”秦春阳开始给赵复介绍这些菜品。

“这个是我们芥城特色的黑白水豆腐,黑豆腐是用黑豆磨制而成的……因为不知道大将军口味,大将军喜欢加什么料,劳烦大将军自己添加……”

“这个是我们芥城的黑白阴阳鸡……嗯,其实就是乌鸡和普通的鸡双拼,但是是集客楼大厨的拿手好菜,味道不错,务必品尝一番。”

“这个是……”

“我知道!这个一定是黑白双色汤了吧?”赵复抢答。

“大将军聪慧,这确实也是芥城特色的黑白双色汤,里面的主料是海带和萝卜……”秦春阳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芥城是不是什么都要弄黑白两种颜色?”赵复哭笑不得,他调侃道。

“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秦春阳打个响指,继续道:“来人,上茶!上酒!”

茶有两壶,倒出来正好是一壶茶汤略白而浓郁,另一壶则是透黑却显得清澈不少,酒也一样。

“这……这有什么讲究?”赵复当真无语了。

“当为阴阳结合,生生不息,两仪四象,八卦穹野……”秦春阳说了一大堆很多人都听不懂(包括他自己)的话,然后悄悄凑到赵复耳边:“其实就是为了好看。”

赵复一愣,然后大笑起来,他先后品尝了黑白茶,白茶确实味道和看起来一般浓郁,甚至还微咸,让赵复想起了芝士奶油汤。黑茶则好了不少,清冽甘甜。

酒则是各有各的回味韵香,不过度数都相对偏高,赵复觉得很烧喉咙,连忙又倒了一杯黑茶喝了下去。

见赵复茶酒入肚,秦春阳连忙拍手:“来人,上姑娘!”

“姑娘就不必了!”赵复连忙打住。

“大将军,有酒有菜,当少不了美人的表演才是啊!”秦春阳劝说道。

“不必了,真不必了,我就跟林戟聊聊就好。”赵复执意回绝。

他倒是无所谓,他担心的是他下面的那些士兵们,铁臂军的将士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赵复就怕他们这么久来持续保持着高强度的作战,一旦放松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可不想到时候离开芥城的时候城门口多了一大群莺莺燕燕的女子含泪送别,然后整个队伍一步三回头,最后弄得闹在芥城不愿走那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赵复也觉得等这次回到了兰庭后马上就给这次千里奔袭的将士们好好放个长假,再发一大笔钱,好让他们出去放松放松。

“好吧,那就不必了,大将军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务必告诉秦某!”秦春阳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可不想在这里惹得赵复生气。

古时候的茶并不都是用茶叶泡出来的,有很多茶都是用药材调配出来的。

(本章完)

第四十九章 林戟,许久不见

虽然芥城举办的“黑白宴”让赵复很是无语,但这次显得毫无厘头的宴席正好也给了赵复和林戟之间缓冲的余地。

无论是对于赵复还是对于林戟而言,在战场上相遇毫无疑问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不过好在赵复这次行动迅速,以奇袭之计帮赵谦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了中州城(当然龙守义的功劳也不可谓没有),将这次中州赵家的骚乱镇压,使得帝都方面再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干涉赵家的内务。

毕竟最开始向帝都求援的赵阳已经落入到了赵谦的手里,而赵谦当然不会再允许帝都的势力介入到他的管辖范围内,可以说林戟这一次算是白跑了一趟。

“老大……”林戟就坐在赵复旁边,但是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于自己改换门庭,效忠于帝都林思行一事,林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赵复解释。

在林戟的眼中,林思行或许并不是那些会流传于街头巷尾故事歌谣中的千古明君,但抵不住林思行待林戟极好,在林戟看来,已经可谓是推心置腹的那种,更何况……林戟也放不下林珑姑娘。

总之,就是种种原因,是巧合也好,意外也罢,林戟在帝都凭借着他无人可敌的身手和他在西北跟着赵复闯荡得来的眼界和阅历,使得他很快就被林思行任命为皇卫军的新统领,这是一份重要的责任,林戟也无力推脱。当然也有几分他就算离开了赵复也一定能闯荡出一番天地的傲气在其中。

但是,无论如何,就算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算上扩编后新成立的新皇卫军已经达到了二十万之众的皇卫军总统领,林戟却无法在赵复面前展示这份本就傲人的成就。

只因为赵复,是当年林昊炎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将军,而他林戟的权势,却都是来自林思行。

林思行弑兄夺位,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而就是因为有着这么一层关系,使得林戟在赵复面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他总有一种,是自己帮助林思行将林昊炎杀死的罪恶感。

实际上也是如此,理论上那次夜狼部队统领林翰羽外出执行任务,那他也理所应当的要负起林翰羽不在由他来保卫林昊炎的任务,这是他的失职。

“不用说那么多有的没的。”赵复和林戟在西北相处的时间很长,又一起上阵杀敌无数,林戟这幅样子赵复怎么看不出来,他知道一旦林戟露出这种表情,大概就是又觉得自己犯了什么错,想要解释领罚。

赵复止住了林戟想要冒出来的长篇大论,而是直接给林戟的酒杯满上,他先一饮而尽。

“老大……”林戟还是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喝吧,我又没怪你。”赵复瞪了林戟一眼,对他还不乖乖听话表示不满。

林戟连忙将杯中的酒水学着赵复的样子一饮而尽,而后继续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老大……”

“行了行了,这不是你的错。”赵复看着头疼。

“可是如果不是我……”林戟继续抢道。

“根本不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再这样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了。”赵复想起以前,林戟的部下犯了什么错他都会第一个出来承认错误,然后大包大揽的将所有的过失都一应承包,弄得赵复每次都是哭笑不得。

可也正是这样,才使得铁臂军这只军队拥有如此之强的凝聚力,铁臂军在今天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战力,一离不开林翰羽的悉心教导,二便是离不开林戟从中为军队奠定的团队精神。

“但是……”林戟还是固执的说着。

“就算有错错的也是林思行,还是说你现在真的变成他的狗腿子了,这么护主?”赵复说着说着就莫名来了气,他开始嘲讽起来。

“……”林戟听后,便是沉默了,确实按照赵复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喝酒喝酒,是我刚才说得重了,你别在意。”赵复连忙说道。

“老大,林戟的确有错……而且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时,林戟却没有跟着赵复一同把酒喝下肚,而是缓缓的站了起来,随后他跪在赵复的面前。

“林戟没能在翰羽老大出走时保护好先帝,已是大罪!后又背主求荣,转投陛下(林思行)门下,这亦是不可原谅之罪!但林戟现在确实已经在为陛下做事,陛下待林戟却也不薄,林戟必须承担起为人臣子为陛下分忧的责任!”林戟终于鼓起勇气,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哎,你啊,就是太耿直了。”赵复听后,便知道林戟的心思到底如何,如他所言,林戟这人太不懂变通,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确实是一个标准的军人的典范,但就是不知道这种性子到底是成就了他,还是一枚人格炸弹,随时会倒计时清零,将他毁灭?

“但林戟亦是老大带出来的兵,林戟永远不会忘记老大在西北为林戟挡下多少道暗箭,林戟的命是老大给的,林戟不会忘本……如果老大不愿意林戟在陛下手中做事,林戟愿意自裁于老大面前!”林戟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半句话说出来。

不仅是赵复,就是在场坐着的铁臂军的将士们都愣在了原地,他们没有想到林戟最后竟然是做出了这种决定。

“林戟,不愿意做对不起老大的事!”说罢,林戟便抽出那柄还是赵复送给他的长刀。

“林戟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林戟将长刀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待林戟话音刚落,便是一道劲风吹过,他的刀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割入他的脖颈,而是被赵复甩手挑飞,险些砸到了躲在一旁的龙守义。

“你是笨蛋吗?”赵复有些恼怒的骂道:“我什么时候说了怪罪过你?”

“在西北的时候我没有怪过你,你就学会变本加厉了?还拿自己的命来要挟我?”赵复一脚踹到了林戟身上,将跪着的林戟踹到地上。

(本章完)

第五十章 酒酣,魅影

“林戟没有在要挟老大……”林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重新回归跪着的姿势。

“还说不是!”赵复又是一脚,将林戟爬起来重新跪着的想法彻底踹飞,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

“好啊你个林戟,这么久不见一上来就给我丢脸,你是要让这里整个芥城的兄弟们都知道我赵复御下不严,跟着我赵复干没前途是吗?你是想把我的脸从帝都丢到中州来吗!”赵复大骂道。

“林戟只是……”林戟被骂得有点委屈,他可没有这么想过。

“只是什么?你以为你这条命值几个钱?你赔给我我都不要!还委屈起来了?我赵复手下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娘气的兵了?告诉我你们铁臂军有这么一号胆小懦弱的统领吗?”赵复最后一句,对准了在场所有的铁臂军将士。

“没有!”如图潮海般的回声。

“我……”林戟还想要说些什么。

“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今晚没我的同意你不许再说一个字,只能喝酒,懂了没?懂了就给我喝!”赵复将酒壶重重的按到了林戟面前。

“真是的,话那么多,跟个娘们似的,还想着骗我眼泪……”赵复自语,眼看着眼角已经快要憋不住的时候,他连忙闷了一杯酒。

不知道是不是滑落了泪水的缘故,这杯酒特别的辛辣。

林戟被赵复骂得大气不敢出一口,他还从未见过赵复生这么大的气,一时间难以组织语言,还好赵复今晚也不打算再让他说话了。于是林戟连忙抱起酒壶,也是大口大口的喝酒,来化解此刻的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大家别介意这个小插曲,喝酒吃肉,都别客气。”秦春阳作为主办方也是显得很是尴尬,偏偏他又没有资格去参与到那两人的私事里搅和。

现在无论是从帝都赶来的象征着帝都新武力的林戟,还是老牌劲旅,刚刚帮助赵谦顺利继位的赵复,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更不是他惹得起的人。对此他也只能看着这两人在这里打骂,他连当个和事佬的资格都没有。

林戟就那样还是坐在地上咕噜咕噜的喝酒,他连再站起来回到座位上的勇气都没有了,方才对赵复说的那些“取死之道”的话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勇气。

郑源见状,也搬了坛酒坐到了林戟旁边,陪着他喝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个小插曲,随着酒精进一步的作用,很快头昏脑涨的大家都慢慢的无视掉了还坐在地上喝酒的两人。战后轻松的氛围,加上酒精的催化,使得一向奉行严苛军纪的铁臂军将士都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就连赵复,脸色也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生气。

酒宴还在继续,吃掉的各种食物很快会有人重新端上新的食物,一坛又一坛的老酒仿佛怎么也喝不完,就如图头顶那片怎么也望不到边的星空。

就在这同一片星空下,除了芥城中在尽情纵酒狂欢的铁臂军众人,一只骑兵部队正在缓缓的朝着芥城靠拢,他们看似军纪松散,就连队形都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

但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杀气,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见过血,打过仗,而且绝对不止一次的骑兵。

在中州地区,能出现在这里的骑兵,除去中州铁骑、赵复从西北带来的骑兵,答案呼之欲出,他们就是虎贲军。

这支前身是龙虎镖局的军队,趁乱而起,从赵希渊的口里硬生生的将牧地给躲了过去,更是突破赵希渊用中州铁骑武装起来的护卫队,将赵希渊斩落下马。可以说,这支虎贲军,保留了他们身上的江湖习气,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只军队是一支弱旅。

有了王腾的加入,现在的虎贲军恐怕已经可以和中州铁骑打得不分上下,他们都是骑兵,是真正的五五开的对手。

这支本来会作为赵宇的外援入主中州城的军队,现在却借着黑夜的掩护,悄悄地出现在了芥城城外。

“吾儿,待打完这一仗,为父让你吃个痛快!”王虎坐在马上,对着旁边的王腾说道。

王腾正在啃着一块巨大的骨头,自从他那日被王虎第一次喂饱了之后,他的饭量突然间变得大了起来,之前光靠喝水啃馒头就能够解决的饥饿感现在必须要靠食用大量的肉食,而且总有一股吃不饱的感觉。

如今王腾每顿饭都能吃下好几只鸡鸭和一整头牛,就是这样对于王腾而言也只是堪堪止住了饥饿感。

对此王虎其实也很心疼,但是为了王腾这种现象级的战力,他还是懂得做出取舍的,况且在食量加大后,王腾的力气也变得更大了起来,对此王虎也十分满意。

王腾点点头,他和王虎说是义父义子,但实际上更像是处于一种交易伙伴,他负责帮王虎处理那些常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而王虎负责他的伙食。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好,各位按照我们计划好的点开始布防。”王虎点头,他下令。

芥城周围的地形图他在来之前就已经从赵家派来的使者那里得到了,一路上更是早已记得滚瓜烂熟,对此如何在芥城周围布防,他早就烂熟于心,也是为此制定好了万全的计划。

随着王虎一声令下,虎贲军开始借助夜色修筑起防御工事。

芥城城主府内。

酒宴仍在继续,人心中最压抑的部分随着酒精一同散发了出来,赵复也被部下和秦春阳龙守义等人以各种不同的名义劝了不少酒。

“请问是郑源郑将军吗?”一名负责送菜的小厮突然出现在郑源面前。

“是我。”郑源简短的答道。

“我家大人有话跟您说,可否赏脸移步?”那小厮问。

“什么事?”郑源却是一点都不给面子,他直接抽出刀,问。

“大人说了,如果将军不愿意来,就将这个东西交给将军。”那小厮却也不怕,他将一物递到了郑源手中。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有毒

“欸!我家大人说了,这事不能告诉别人。”那小厮见郑源的头转向了赵复,他连忙用手将他的目光阻断。

郑源想了想后,还是将头转了回来。

郑源随着那小厮出去了,场中之人并没有在意太多。郑源的起身离去只是短暂的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而后那些目光便再度匆匆回到他们主人身旁。

毕竟人有三急,更何况是这无尽的酒宴之中,几乎每个人都当郑源只是需要方便方便,并没有过多在意。

包括赵复,他也权当只是郑源想出去休息一下。

但是,时间过了很久,郑源却迟迟没有回来。

直到那时,赵复才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而也正是那个时候,他的酒劲却突然上头,一时间头昏脑涨,难以自理。

按理来说,以赵复这一层次高手的修为,酒精基本上难以作用与他,因为所有的酒精根本就不会进入到赵复的体内,只要赵复愿意。

因此酒水对于赵复这种人而言,也就是一种饮品罢了,醉的不是形,只是意。

但这一刻,整个世界开始慢慢的在赵复面前扭曲,他甚至无法丈量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他的手找不到任何一处可以搀扶的地方——哪怕他就在桌子旁。

赵复抱着头重重的摔到了地上,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开了一样,不断的有凉风灌入他的大脑当中。炙热的血液和冰冷的寒风在他的脑袋里互相交锋,就差下起一场雷阵雨了。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这时,林戟最先反应过来,他就坐在地上,眼看到赵复突然间摔到在地,他连忙伸手过去扶他。

“我……头很晕……这酒里有毒!”赵复提醒道。

“嗯?”林戟一惊,他连忙运功检查,却发现他的体内并没有感应到毒素。

“秦春阳……这是你干的?”赵复在林戟的搀扶下,勉强的能站稳身子,他直接抬头,质问秦春阳。

秦春阳作为芥城的最高指挥官,也是这场宴会的组织者,如果说真的有人投毒,那八九和他离不开关系。赵复虽然脑袋很痛,但是思考能力并没有因此下降,反倒是因为剧烈的疼痛使他从酒精的半醉下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小的不敢!小的怎么可能会对大人下毒手?”秦春阳连忙否认道。

但是很快,秦春阳就彻底改变了他刚才惶恐的表情:“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哈哈哈,毒是我下的,怪就怪你太不小心了吧!”

“秦春阳!你竟然敢给我老大下毒!”林戟站起,他怒道。

“咳咳。”接着,赵复竟然直接吐出一口淤血。

刚才赵复想要运功祛毒,那个神秘男子给他的无名秘籍十分强悍,无数次拯救了赵复,但是这一次竟然失效了。

赵复只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都被堵住,使得他体内的真气根本无法顺畅的运转,更致命的是,一旦他强行运转真气冲击经脉,就会像刚才那样,会受极大的伤。

这很显然根本不是一般的毒药,而是早有预谋,精心为他调配而成的毒药,为的就是封锁他的脉络,使赵复难以发挥出他寻常的实力。

可是赵复根本不曾想明白,对方是如何下的毒,以他的敏锐……

“是这些黑白菜?”赵复终于想通了,这不是简单的毒药,而是一种混毒,如果分开来根本就难以发觉,甚至没有毒性,只有同时出现在一起,才会散发出巨大毒性的混毒。

“大将军却也不蠢啊。”秦春阳笑道。

“既然是将死之人,那我也不跟大将军绕圈子了,没错,就是你之前吃下去的黑白菜。”秦春阳奸笑起来:“我们芥城根本就没有吃这些菜的传统,这都是为你准备的,大将军,这是阴阳宴,吃了的人……”

秦春阳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脖子。

“吃了的人,阴阳两隔。”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赵复不解。

啪。

“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秦春阳走近一巴掌打到了赵复脸上。

“就因为你,你知道芥城死了多少人吗?你以为一句停战了就能够解决?你以为一句停战了我们就会与你重归于好?你想得倒美!我们芥城的守军,决不能白死!”秦春阳狰狞的冲着赵复吼起来。

“我们……我们也死了很多人……”赵复勉强伸手,阻止了林戟要对秦春阳出手帮自己报仇的动作。

“你们?如果不是你们硬要干涉我们赵家的事,如果不是你们千里迢迢从西北杀到这里,你们会死这么多人?”秦春阳反问、

“我只是在纠正赵家的错误。”赵复回答道。

“纠正?哈哈,哈哈哈,谁要你来纠正了,我们赵家好好的,能有什么错误!”秦春阳冷笑:“如果没有你横插一脚,我现在已经在中州城升官了,根本不用待在芥城陪你们这些刽子手喝酒!”

“你是赵阳……还是赵宇的人?”赵复懂了,他的行动帮助了赵谦,自然就损害了另外两位顺位继承人势力的利益,秦春阳就是其中一人。

“你不会知道了。”秦春阳笑着挥手道:“下地狱去吧!”

这时候赵复才发现,原本的酒宴现场现在已经被芥城的守军围了个水泄不通,真正的水泄不通,就连河道中都有芥城的士兵。

“我原以为这场仗,已经打完了……”赵复苦笑,他没想到,秦春阳竟然有如此魄力,或者说对自己的怨恨到了如此地步。

“不用指望你的那些手下了,他们的酒里虽然没有你那种混毒,却也可以暂时让他们失去行动的能力。”秦春阳看着那些纷纷倒地的铁臂军将士们,冷笑道。

“老大,我们怎么办?”林戟见状,连忙问赵复。

“逃吧,先想办法逃出去!”赵复也知道,如今局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在这里硬抗毫无胜算。赵福知道,这个时候就该乖乖认怂,一味的死拼那是莽夫的行为。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皇骑兵

与之相比赵复根本找不到一个郑源会背叛自己的理由。当年两人在草原上初见时的场景,以及郑源用他那半生的汉语向他宣誓效忠的承诺赵复从未忘记过。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有着一样的默契,关系也铁得不行,而郑源也同样是赵复最信任的人。

赵复提防过任何人,却从未提防过郑源。

林戟却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他的身法再矫健,背上多了一个赵复仍然会对他的闪躲造成极大的影响,不一会儿就已经飘红。而郑源手下的胡骑也不像芥城的守军那般容易对付,林戟虽然在不断突围,但是实际上却是慢慢的被这些骑兵围了起来——他突破一名挡在他前面骑兵所花的时间足够两三名骑兵赶到并迅速填补空缺。

这就导致虽然看上去林戟一直在不断的突围,但是实际上从四面不断赶来将林戟围住的骑兵反而越来越多。

很快,林戟就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被彻底围死了,和在城主府中的那些芥城守军的围困方式不同,这些骑兵利用他们独有的高机动性的方式,随着林戟的移动包围圈也一同在移动着,这样既能减少伤亡,又能起到消耗林戟体力的作用。

郑源和林戟当时都是赵复手下的大将,这些隶属于郑源的骑兵自然也知道林戟的战力是如何的惊人,就是他们也不敢跟林戟硬碰硬,只能仗着人多马壮的优势与林戟回旋。

“该死,这些人跟牛皮糖一样!”林戟出手挥刀,将向他砍来的马刀震飞。

林戟也清楚这些人打的是个什么注意,但是他面对对方如此众多的人数优势,根本就是毫无脾气。

“怎么办!”林戟不停的招架着向他击来的各式兵刃。

这并不是一句问句,他也不希望赵复能够给出回答,他只是很急。在赵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却不能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他很急。

“你我下来吧。”但是,赵复还是给予了答复。

“什么?这怎么可以?”林戟连连摇头,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都到了这种地步,他怎么愿意放弃。

“他们想杀的是我……”赵复平静地说道。

这时候反倒是赵复更加冷静,显然,既然下毒的目标是自己以及全体铁臂军将士,而郑源以及林戟并没有受到毒药的影响。只要简单一想,就能够得出结论,对方的目标是赵复,而不包括林戟。

“老大,你说什么呢!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林戟又躲过了迎面想他砍来的一刀。

“但是如今这样下去,我们没有胜算的。”赵复却是明白得很。

对于郑源手下胡骑的战力,赵复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兰庭城大量的军费都花在了郑源驯服的胡骑身上,虽然可能没有铁臂军强势,但是论凶狠还是这些胡骑要更强上几分。

更何况这些胡骑还有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而林戟只有一个人,就算他功夫再深,面对数量众多的斩马刀,也未必能讨好到哪里去。

“没有胜算也要拼一把,不拼肯定会输,去拼才有机会赢。”林戟道。

赵复沉默了,这是当时他教给林戟的话,原意只是拿林戟开玩笑跟他说:试和不试的区别在于那一半的成功率,如果不试的话那结果只有失败,成功率为0,;但是如果试一试的话,结果就从失败变成了成功或者失败,成功占这两种结果之中的一个,换算一下那就是50%的成功率啊。

就在这时,突然间将林戟赵复二人围住的骑兵们突然间阵脚乱了起来。

在包围圈内的林戟和赵复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不同战马的长啸声、马蹄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

“是我们的人!”林戟最先反应过来,这是他从帝都带过来的皇卫军!

林戟虽然只从帝都的新皇卫军中带了两万将士,其中的骑兵数量更是相比于赵复他们少得可怜,只有四千骑——这也没有办法,帝都附件根本就没有可以用于供养战马的马场,而兰河帝国最大的骑兵编制就是反叛了的中州铁骑。至于赵复的西北骑兵势力其实也只是近几年才强盛起来的一方。

毫无疑问的是,兰河帝国的骑兵力量依旧是以中州铁骑为尊。

奈何最终中州铁骑竟然转投了赵家,这也重重的打击到了帝都的林思行。

为了改变这一点,帝都方面在新皇卫军的骑兵部队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他们拥有者不输于中州铁骑的豪华装备,每一个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军中好手组成,训练量更是普通士兵的两倍多。

如果说这只是皇卫军中骑兵组成的必要要素,那林戟的到来就等于是将这些要素成功的融合在了一起,使得皇卫军中的骑兵真正变成了一支强军。

别忘了,林戟可是林翰羽亲自教导出来的得意门生。

而林翰羽,是兰河帝国最神秘最强大的夜狼部队的统领!

在林思行弑兄夺位后,林翰羽对于林思行可谓是失望至极,彻底的断了夜狼部队与皇室的联系,更别说还要让林翰羽帮他训练骑兵了。

但好在林翰羽不在,还要林戟,林戟和林翰羽可谓是一脉相承,基本上林翰羽会的都教给了林戟,这也是林戟和铁臂军之所以这么强大的原因。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铁臂军便是夜狼部队的一个缩影,而林戟则是他林翰羽的缩影。

继承了林翰羽练兵之法的林戟对于新皇卫军的训练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因为这一批新的皇卫军兵源优秀,装备优良,林戟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定会成长为铁臂军一般强大的军队。

他这一次带的这两万皇卫军出来,也有着练兵的意思在里面。

在知道是自己的部下带着人冲击胡骑的阵型后,林戟当即拿出一枚信号弹丢出,为自己的部下定位自己的位置所在。

“老大在那边!”很快,皇卫军那边的骑兵就会意,他们开始结阵向着林戟所在的方向冲击。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皇骑兵

与之相比赵复根本找不到一个郑源会背叛自己的理由。当年两人在草原上初见时的场景,以及郑源用他那半生的汉语向他宣誓效忠的承诺赵复从未忘记过。

两人相处了这么久,有着一样的默契,关系也铁得不行,而郑源也同样是赵复最信任的人。

赵复提防过任何人,却从未提防过郑源。

林戟却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他的身法再矫健,背上多了一个赵复仍然会对他的闪躲造成极大的影响,不一会儿就已经飘红。而郑源手下的胡骑也不像芥城的守军那般容易对付,林戟虽然在不断突围,但是实际上却是慢慢的被这些骑兵围了起来——他突破一名挡在他前面骑兵所花的时间足够两三名骑兵赶到并迅速填补空缺。

这就导致虽然看上去林戟一直在不断的突围,但是实际上从四面不断赶来将林戟围住的骑兵反而越来越多。

很快,林戟就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被彻底围死了,和在城主府中的那些芥城守军的围困方式不同,这些骑兵利用他们独有的高机动性的方式,随着林戟的移动包围圈也一同在移动着,这样既能减少伤亡,又能起到消耗林戟体力的作用。

郑源和林戟当时都是赵复手下的大将,这些隶属于郑源的骑兵自然也知道林戟的战力是如何的惊人,就是他们也不敢跟林戟硬碰硬,只能仗着人多马壮的优势与林戟回旋。

“该死,这些人跟牛皮糖一样!”林戟出手挥刀,将向他砍来的马刀震飞。

林戟也清楚这些人打的是个什么注意,但是他面对对方如此众多的人数优势,根本就是毫无脾气。

“怎么办!”林戟不停的招架着向他击来的各式兵刃。

这并不是一句问句,他也不希望赵复能够给出回答,他只是很急。在赵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却不能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他很急。

“你我下来吧。”但是,赵复还是给予了答复。

“什么?这怎么可以?”林戟连连摇头,他做了这么多的努力,都到了这种地步,他怎么愿意放弃。

“他们想杀的是我……”赵复平静地说道。

这时候反倒是赵复更加冷静,显然,既然下毒的目标是自己以及全体铁臂军将士,而郑源以及林戟并没有受到毒药的影响。只要简单一想,就能够得出结论,对方的目标是赵复,而不包括林戟。

“老大,你说什么呢!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林戟又躲过了迎面想他砍来的一刀。

“但是如今这样下去,我们没有胜算的。”赵复却是明白得很。

对于郑源手下胡骑的战力,赵复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兰庭城大量的军费都花在了郑源驯服的胡骑身上,虽然可能没有铁臂军强势,但是论凶狠还是这些胡骑要更强上几分。

更何况这些胡骑还有着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而林戟只有一个人,就算他功夫再深,面对数量众多的斩马刀,也未必能讨好到哪里去。

“没有胜算也要拼一把,不拼肯定会输,去拼才有机会赢。”林戟道。

赵复沉默了,这是当时他教给林戟的话,原意只是拿林戟开玩笑跟他说:试和不试的区别在于那一半的成功率,如果不试的话那结果只有失败,成功率为0,;但是如果试一试的话,结果就从失败变成了成功或者失败,成功占这两种结果之中的一个,换算一下那就是50%的成功率啊。

就在这时,突然间将林戟赵复二人围住的骑兵们突然间阵脚乱了起来。

在包围圈内的林戟和赵复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不同战马的长啸声、马蹄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

“是我们的人!”林戟最先反应过来,这是他从帝都带过来的皇卫军!

林戟虽然只从帝都的新皇卫军中带了两万将士,其中的骑兵数量更是相比于赵复他们少得可怜,只有四千骑——这也没有办法,帝都附件根本就没有可以用于供养战马的马场,而兰河帝国最大的骑兵编制就是反叛了的中州铁骑。至于赵复的西北骑兵势力其实也只是近几年才强盛起来的一方。

毫无疑问的是,兰河帝国的骑兵力量依旧是以中州铁骑为尊。

奈何最终中州铁骑竟然转投了赵家,这也重重的打击到了帝都的林思行。

为了改变这一点,帝都方面在新皇卫军的骑兵部队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他们拥有者不输于中州铁骑的豪华装备,每一个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军中好手组成,训练量更是普通士兵的两倍多。

如果说这只是皇卫军中骑兵组成的必要要素,那林戟的到来就等于是将这些要素成功的融合在了一起,使得皇卫军中的骑兵真正变成了一支强军。

别忘了,林戟可是林翰羽亲自教导出来的得意门生。

而林翰羽,是兰河帝国最神秘最强大的夜狼部队的统领!

在林思行弑兄夺位后,林翰羽对于林思行可谓是失望至极,彻底的断了夜狼部队与皇室的联系,更别说还要让林翰羽帮他训练骑兵了。

但好在林翰羽不在,还要林戟,林戟和林翰羽可谓是一脉相承,基本上林翰羽会的都教给了林戟,这也是林戟和铁臂军之所以这么强大的原因。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铁臂军便是夜狼部队的一个缩影,而林戟则是他林翰羽的缩影。

继承了林翰羽练兵之法的林戟对于新皇卫军的训练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甚至因为这一批新的皇卫军兵源优秀,装备优良,林戟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定会成长为铁臂军一般强大的军队。

他这一次带的这两万皇卫军出来,也有着练兵的意思在里面。

在知道是自己的部下带着人冲击胡骑的阵型后,林戟当即拿出一枚信号弹丢出,为自己的部下定位自己的位置所在。

“老大在那边!”很快,皇卫军那边的骑兵就会意,他们开始结阵向着林戟所在的方向冲击。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混战

不得不说林戟带兵确实有一套,在得知己方主将受邀参与城主府的酒宴后,皇卫军立刻派出了他们的斥候寸步不离的监视着城主府的宴会场。

而这些斥候在发现城主府中出现骚乱后,立刻将情报送回了皇卫军的驻地,之后便有了眼前的一幕。

一名名披着金黄色的铠甲提着长枪的皇骑兵不断的利用他们手中长枪带来的优势,冲撞郑源部下的胡骑。郑源手下的胡骑虽然个个都彪悍得很,但是面对着此刻装备上的压制,也不得不后退,直到让开了一个缺口。

林戟和赵复赫然就在那缺口当中。

“老大!我们来接你了!”皇骑兵中,有人大喊道。

“小六!”林戟也认出了那人。

“老大,我们安全了!”林戟接过小六给自己送过来的缰绳,他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林戟先将赵复托上了马背,他知道以赵复现在的状态想要驾驭战马恐怕还是有不小难度的,于是干脆就两人一马。

“这位是?”小六好奇的问道。

“赵复,是我的老大。”林戟简单的答道。

“哦,是老大的老大。”小六表示明白了。

“我们来了多少人?”林戟问。

“报告老大,我们担心你出事,都来了!”小六答。

“好样的!”林戟这下可谓是彻底放心了下来,两万皇卫军在手,他无惧面前任何敌人。

“敌人有些多,老大我们怎么办?”小六看着从四面不断涌来的胡骑,他也意识到现在他们的敌人要比想象中的难缠很多。

“先突围,我们出城,向西南方向,看看能不能撤回九连城!”林戟想了想,道。

如今九连城还在他们的手中,如果只是芥城的守军发动的叛乱,那撤回九连城显然是一个不错的打算。当然,林戟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但是他更清楚此刻无论是什么地方,都绝对要比待在芥城更加安全。

“好咧!后队变前队,我们突围!”小六下令道。

有了战马的帮助,这下子赵复等人突围就变得轻松了许多,至少在人数上他们不再是孤家寡人了。并且战马的机动性和林戟不是一个档次,这种情况下十个林戟都冲不过一匹战马。

就算是郑源手下胡骑的战力再强,但是想要留下林戟的皇骑兵,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该死!”秦春阳再度骂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这赵复竟然还能跑!原本他以为成功控制了郑源后,靠着郑源和他手下的骑兵们,困死一个赵复那肯定不是什么难事,就算再多一个林戟也无所谓。

但是一步错步步错,秦春阳哪里会算到皇卫军的那些新兵们敢没有主将的命令就擅自离开自己的驻地,会成为赵复的助力之一。

“都是因为这个林戟!”秦春阳此刻连带着连林戟也一同恨上了,他冲着身旁的龙守义拜道:“龙将军,是小的鲁莽了,还请龙将军出手!”

“哼,早让我来不就行了,要是今天赵复逃了,那全都怪你想要独吞功劳!”龙守义有些不忿的说道。

“是本将的错,是本将的错!”秦春阳连忙道歉,他知道如果没能把赵复处理掉,不仅原来的“功劳”没了,可能连他的脑袋也会一同没了。

“放心好了,他跑不掉的!”龙守义露出一副残忍的笑容,他知道的可比秦春阳多多了。

很快,龙守义就亲自披甲上阵,带着他的中州铁骑朝着皇骑兵撤退的方向追了出去。

“可恶,这芥城的路怎么这么乱!”林戟大骂起来,如果让他知道这芥城到底是谁设计的,他肯定会去刨那人的坟。

眼下林戟率领着的皇卫军在得到林戟的命令后就已经开始分头出城,而林戟则是自己带着皇卫军中精锐中的精锐皇骑兵突围,但是这骑兵和其他的步卒不同,有些路对于他们而言是行不通的。

芥城水网密布,城中有大小桥百来座,而有些河面略宽的地段却是要乘船而渡,面对这种情况林戟也无能为力。

步卒可以乘船,但是皇骑兵却不行。且不说不知道河水的深度有多少,光是皇骑兵身上这些装备就已经够重了,搞得林戟只能不停的绕路。

“找到了!”林戟刚从上一段不通的路退下来,迎面就见到来势汹汹的龙守义带着他的中州铁骑。

龙守义也是老将,他对于中州铁骑的战力当然深信不疑,在他看来,他足足有两万中州铁骑,足以将芥城的各个路口彻底封锁。而对方的皇骑兵只有四千,只有他的五分之一,这是必胜之局。

就在龙守义认为此番的奖赏必定会落入到自己手中的时候,突然间一道刀光划过,随后才是战马的鼻息声。

“啊!!”

龙守义发出一声惨叫,他胸前的铠甲竟然彻底的被破坏,林戟用刀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已见骨的刀疤。

“你们真是烦人!”林戟本来就被芥城中乱七八糟的道路弄得摸不着头脑了,现在又突然冒出个不知道什么人想要拦他的路,不耐烦的林戟直接用刀给龙守义上了一堂生动形象的课——不要惹心情不好的司机。

“将军!”好在龙守义的铠甲虽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但至少是抵挡了一丝来自林戟的刀锋,使得他不至于当场身亡。

“杀!都给我杀!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龙守义捂着胸前巨大的刀痕,下令。

他原本以为这是自己随意可捡的功劳,毕竟中州铁骑的战力和芥城守军的战力不可同日而语,没想到刚一个照面自己就身负重伤险些身亡。对此龙守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比胸口的疼痛还要痛上几分,太丢人了。他好歹也是中州铁骑的老牌大将,却不是林戟的一刀之敌。

随着龙守义下令,他麾下的中州铁骑开始和皇骑兵在道路狭窄的芥城中厮杀了起来。对此林戟只能且战且退,他一边指挥着军队抵抗来自中州铁骑的进攻,一边转移阵地,寻求出城的道路。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还有埋伏

太憋屈了!此刻林戟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那就是太憋屈了!

骑兵根本就不适合巷战,狭窄而且遍布路口岔道的巷子直接导致骑兵丧失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机动性和冲撞力,更何况他们现在是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中和敌人进行巷战。

好在在认路方面龙守义的中州铁骑和皇骑兵可谓是旗鼓相当的对手,龙守义的中州铁骑对芥城的地形同样不了解。双方都被芥城这水路桥渡的独特道路通行方式弄得头疼不已,明明眼前敌人就在眼前,但是想要近身交战却要先绕道找到最近的一座桥……

对于不熟悉芥城道路的人而言,此刻的芥城就如同一座巨大的迷宫,哪怕城门近在咫尺,但是似乎怎么绕都无法再进一步。

林戟正是如此,他现在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带着皇骑兵在芥城中无数的巷道中到处兜转个不停,直到他们转到了那条进城时走过的路,这才“原路返回”,找到了出城的道路。

虽然城门处也有芥城的守军在极力阻拦,但是这些芥城的守军根本不是林戟和他的皇骑兵的对手,而城门处的地形显然要比芥城的街道更加开阔,只皇骑兵几轮冲杀,这处的城门就彻底的落入了林戟之手。

“哈哈哈,终于从这破地方出来了。”林戟看着背后芥城的城墙,快意无比。

现在的他,可谓是天高海阔任我飞,在林戟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比芥城更妨碍骑兵的作战体验了。

“老大,我们出来了!”林戟拍了拍赵复,让赵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为了抵抗毒性,早日让自己恢复战力,赵复从之前就一直在闭目养神,但是却收效甚微。

“把我送到边境的歌阳城吧……”赵复想了一下,道。

“行!”

“另外,你派人接应一下城里的铁臂军……他们……”赵复不忍心再说下去。

这一次确实是他大意了,他本应该更加谨慎一些的……为什么会同意让所有铁臂军参与到这次芥城的庆功宴里来?

赵复明白,这一次铁臂军恐怕会全灭于此,就算不被全灭,也将十不存一,折损严重。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的大意,他原以为有郑源所部在外负责警戒,知道郑源所部厉害的芥城守军怎么也不敢生出异心,而龙守义更是奉赵谦之命前来协助自己,不料郑源所部突然倒戈,龙守义也是不守信用竟然与芥城守军串通一气……

“我已经安排人去进行救援了……就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能救出多少……”林戟回到道,他让赵复先不要担心。

毕竟铁臂军从成立到现在成长为西北第一强军,这其中也有他的一半功劳,手心手背都是肉,林戟自然不会让铁臂军就这样落入到敌人手中。在撤出芥城前,他已经暗中安排了不少人手潜伏下来,伺机营救。

眼前就是坦途,而龙守义的中州铁骑则还是在芥城中兜着圈子,这让林戟长松一口气。

他从城主府一直战斗到现在,长时间的战斗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损耗,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修养一番,不然他的身体机能恐怕将终身止步于此。

但是正当林戟准备放松下来的时候,他却再次在视野中看到了敌人。

芥城外的不远处,有阴影在律动,以林戟在草原上与胡人夜战过数次的经验判断,那是肯定骑兵。

怎么还会有骑兵?林戟根本想不通,帝都的皇骑兵在他手上,郑源所部的胡骑暂时没有追出来的迹象,而赵复的铁臂军现在还都躺倒在城主府里,龙守义的中州铁骑还在芥城里走迷宫。

这种时候怎么还会有骑兵!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战马随处可见的西北,骑兵对于兰河帝国而言绝对是金贵得不行的兵种,可是今晚在芥城这里却出现了一二三……加上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共是五股骑兵力量!

什么时候骑兵变得这么大白菜了,林戟心里苦,他勉强估算了一下,对方的兵力远在自己皇骑兵之上,恐怕有万把人。

林戟根本想不通,赵复郑源是因为地处西北,兰河帝国边境,与北胡接壤,更是在赵复时期将整个北胡横扫得服服帖帖的,打开了与北胡的商道。赵复郑源拥有大量的骑兵他认了,中州铁骑是老牌骑兵,曾经的帝国扛把子,他也认了。可是眼前突然出现的近万骑是怎么回事?

林戟在帝都可是货真价实的体会到了战马的稀缺,就算是帝都仓促间也只能组织起这么点皇骑兵,他带了四千出来。而眼下突然出现的敌人却代表着,兰河帝国内还有另一股拥有庞大骑兵的势力?

月亮再一次被遮蔽,不是天色渐暗,而是这近万的骑兵从夜幕中走了出来。

虎贲军,正式登场。

这是虎贲军第一次正式的亮相,由于之前赵国四处出击灭国,搞得兰河帝国内的消息传递十分困难,因此拥有虎贲军情报的势力并不多,就连帝都也被瞒在了鼓里。

这是林戟第一次见到虎贲军,也是虎贲军第一次和兰河帝国的这些巨型势力交锋。

“贵方何人?”林戟问,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打。

“牧地虎贲。”从对方的军阵中,传回来冷漠的声音。

“为何在此阻我去路?”

“受人之托。”

“非打不可?”林戟咬牙问。

“废话少说。”

“那就给我受死!”林戟知道自己的体能已经有了下降的迹象,他只能速战速决。

“老大,你现在能骑马了吧?”林戟转身问。

“可以了。”赵复微微点头。

“好,你跟在军中,到时候我先为你们撕出一个缺口来,你们保护好老大。”林戟道,最后一句是对着皇骑兵的部下说的。

“是,老大!”皇骑兵中传来整齐有力的回应。

“嗯!一起跟我冲出去!”

林戟大喊一声,他率先冲了出去。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再突围

林戟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方。

和他的作战计划一样,林戟想要依靠自己强大的个人实力和皇骑兵的前锋一同直接在虎贲军组织起来的防线上撕出一个缺口以便突围,他的体力不多,并不适合持久作战。

很快,虎贲军的防线便被林戟冲散,说到底虎贲军只是一只江湖习气重的骑在马上的步兵罢了,他们虽然人数是林戟带领的皇骑兵的两倍多,但是他们并没有多少与骑兵交手的经验。以往他们不过是仗着自己是骑兵的兵种优势又或者是以多打少的策略才奠定的胜局,可是面对真正的狼虎之师皇骑兵时,两支骑兵的素质差距立马就体现了出来。

这虽然也是皇骑兵第一次上战场,但是他们的教官可是林戟,林戟可是骑兵将领的天才,林戟带出来的皇骑兵当然不是虎贲军可以比得过的。

林戟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的简单,对方虽然人数众多,也因为时间的因素设下了不少绊马索一类的工事,但是对方确实和皇骑兵不是一个等级上的敌人。

虎贲军的骑兵甚至装备都没有统一,有人拿着长长的马刀,有人拿着长枪,有人在马上抡锤子,甚至有人直接将长矛提在了马上。

很显然,这就像是一支临时组建起来的杂牌军一样,光有人数,但却没有与人数相匹配的战力。

林戟挥舞着他的长刀,直接将挡在他面前的敌人挑到一边。一个又一个,正当林戟以惊于常人的速度突破着虎贲军的防线,周遭的虎贲军还来不及支援填补缺口,林戟就要突围成功的时候,一名瘦弱的少年挡在了林戟面前。

王腾骑在马上,提着一杆长枪,随着他的出现,周围的虎贲军士兵竟然自觉退去,显然他们对于王腾的实力很是认可。

“哦?这是什么打法?”林戟好奇。

“我要拦下你。”王腾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就你?”林戟呵呵一笑,而后嘲弄道:“我可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小就手下留情。”

接着,林戟也没有再废话,他直接策马向着王腾逼去。

而王腾此刻却并没有行动,他静静的坐在马背上,手中还是提着那杆长枪,等待着林戟的到来。

哐当的一声,林戟策马逼近,那裹挟着强大的冲撞力的一击,竟然被王腾提枪挡下。

怎么可能!林戟大骇,他很清楚自己这一击的力道有多大,不仅是他的力气,连同战马奔跑起来的力也被一同施加到这一击中。这样一击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挡下,可对方的样子却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平静。

这样一击对于别人而言恐怕会直接就命丧黄泉,毕竟林戟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对于天生神力的王腾而言却真的不算什么,因而他只是轻轻提枪便挡住了林戟一击。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戟先后跟着赵复、林翰羽,然后在帝都跟随林思行,他见过无数奇人异事,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或许不是最强的那个,但他却有自信自己在兰河帝国应该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而事实上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人并不多,也只有寥寥几人,但是眼前这名谜之少年,林戟根本是闻所未闻。

至少,林戟认为,只有林翰羽赵复这一号的人才有可能和王腾比拼力气。

出现了这样一号人物,自己却毫不知情……不,不只是自己,林戟相信就算是赵复,或者林思行都没有关于眼前这名少年的情报。

“我叫……王腾。”王腾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对方。

“你很强……”林戟不得不承认。

“谢……”王腾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遵循礼数。

但是没等王腾说出第二个“谢”字,林戟继续道:“但是我不会再输给任何人了!”

林戟自从绿洲城一役后与郑源曾有过一战,那次他自承惜败于郑源之手(郑源则认为两人打的是平手),正是这件事情成为了林戟前往帝都的动力,他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变得比郑源还要强!

正是如此,如他所说的,他不会再输给任何人了。

王腾有些羞恼,想道这人怎么就这么自大呢?自王腾出道以来,他也没有输给过任何人,林戟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有资格做他对手的人。

“准备好,我上了!”林戟提醒道。

这一次林戟并没有利用战马冲撞带动起来的惯性对王腾进行简单的力量比拼,而是不断的与王腾周旋,用自己的技巧对王腾进行压制。

林戟的做法很对,王腾虽然力气奇大,但是在技巧上运用得并不娴熟,面对林戟发动的狂乱的攻势,王腾只能提着长枪不断的进行抵挡。

王腾是那种力量型选手,他遇到的敌人从来都是一力破万法,以力压之。但是他的战斗技巧和战斗经验对于林戟而言确实是太青涩了点,很快林戟就将王腾彻底压制住。

“你们带着老大先冲出去,别管我!”林戟冲着身后的皇骑兵喊道。

“可是……”一时间,皇骑兵们不知道该不该听林戟的命令。

他们都是知道林戟的实力的,也知道现在林戟定是陷入了苦战——毕竟之前林戟碰到的敌人基本上都是扫飞挑飞打飞各种飞。但是在面对王腾的时候,林戟竟然选择了用技巧压制。

“别浪费时间,你们先走,我肯定会追上来的。”林戟道。

“好,别浪费老大为我们争取的时间!”皇骑兵终于动了,他们绕过了正在打斗的林戟和王腾,将匆匆赶来拦截的虎贲军再度击溃。

王腾一看事情不对,他连忙提着长枪去拦截已经突围了的皇骑兵。

“现在你的对手是我!”林戟却紧追不舍,他像牛皮糖一样死死的黏住了王腾,让王腾没有时间空出手来对付突围的皇骑兵。

没有了王腾在一旁的阻挠,皇骑兵对虎贲军完成突围只是时间问题。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怒意

王腾见势不妙,他知道再这样跟林戟在这里耗下去那些皇骑兵肯定会冲破他们的防线,这样一来就等于是任务失败。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当然不是和林戟比斗,而是为虎贲军拦下这些试图突围的皇骑兵。

于是王腾怒吼一声,他竟然直接弃马,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就在林戟还不明其意的时候,王腾抓着那杆长长的马枪,直接对着林戟的战马巨力横扫过去。

王腾的力气奇大,这一刻终于再度体现了出来,林戟压根就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行如此不计后果暴力的做法。一下子,林戟的坐骑,那匹战马四条腿都被王腾扫断,它再也无法承受林戟给它带来的压力,重重地朝着前方铺了过去。

而林戟,也是同样被甩了出去。

但是王腾并未就此停手,他的目标可不是阻拦林戟一个人而已,很快他挥舞着长枪,在场中如同旋风,将那些意图跨越他这道虎贲军最强防线的皇骑兵的马腿纷纷扫断。

一时间皇骑兵那边人仰马翻,竟然被王腾一个人拦在了这里。

在兰河帝国这个战马极度稀缺的帝国,骑兵之间的交锋有着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尽量避免对战马造成过多的伤害。像王腾这种直接将战马作为破坏目标的行为,是所有骑兵都无法容忍的。

且不说每一匹战马都是巨大的财富,在以畜力为主的时代里,一匹战马的价值甚至比一个人都要贵重得多。就算有所折耗无法再作为战马走上战场,也可以在牧场中当种马继续培育生产基因更加优秀的马匹。

骑兵和步卒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战马提供的增额战力,因此骑士和战马之间的感情更是相当于战友之情,在战场上,必须两者发挥无间才能起到最良好的克敌效果。也正是因为骑士与战马之间感情深厚,因而如果在战场上被敌方恶意击杀或者重创战马,那就等于是在下死战到底的战书。

这是会彻底引起两军不死不休的导火索,在光明帝国时期就曾经有诸侯王发动叛乱,那时那位诸侯王为了最大限度的制约光明帝国前来平叛军队的力量,对士兵下令优先让敌方的战马失去作战能力。

这原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策略,毕竟在对付胡人的时候也有过射人先射马的说法策论,但是无论是对于缺乏马匹的兰河帝国,还是当时鼎盛的光明帝国,这种事情相当于是对骑兵的亵渎。

那名诸侯王的做法很快就遭到了当时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敌视,不等到光明帝国后续的平叛大军赶到,毗邻着那诸侯国的几位诸侯王冒着不得调令不可擅自离开侯国封地的大忌,直接起兵将那名叛乱的诸侯王分尸杀死。

没错,在号称“刑不上大夫”“贵族体面”的光明帝国时代,一般来说,就算是诸侯王脑抽了跟中央过不去,想玩彼可取而代之的戏法,失败了也不过是一杯毒酒,族人永世为奴。

分尸这种死法,本来是不应该会出现在诸侯王身上的,因为这太不体面,太不仁义,太野蛮,太粗暴。

但是那一次光明帝国的中央帝国却默认了这些诸侯王的做法,只是派了使者过去口头警告一番下不为例,甚至私下里还象征性的赐下了不少赏赐。这种让人目瞪口呆的处理方法,都让人怀疑是不是多年无子的光明帝国皇帝突然诞下皇子了。以至于这种私自出兵离开封地可以视作“叛乱”的行为都可以既往不咎。

当然,这也只是民间的臆想,但也侧面的反映出,当时光明帝国对战马的珍视成都,已经到了但敢恶意破坏战马之人人人诛之的地步。

因为战马便是国力,战马多则国力强,战马稀缺之时虽然国力未必会弱,但在面对外敌入侵之时却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当时北狄,如今北胡,哪个不是倚靠着庞大的骑兵集群骑在中央帝国脖子上拉屎。就算在长期战争的演化下依靠步卒抵御骑兵的战法越来越多,但是凭借骑兵击溃骑兵这一直是无数武人的夙愿。

这也正是为什么赵复的风评声望一时间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可就算赵复平定北胡,这种珍视战马的不成文的规矩也仍然牢牢的烙印在兰河帝国上下士兵的心中。

不到万不得已,兰河帝国的士兵是不会将战马当做优先处理对象。

可是显然现在在王腾看来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当然他并不是传统的军人出身,因此对于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其实并不清楚。他只是单纯的认为,这样会比较利于他作战,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犯了大忌。

林戟从地上爬起,确认自己的战马已经因为王腾的扫击彻底丧失行动能力,很显然,那再也无法伸直的四条腿上尽是血水,还在不断的颤抖着。

林戟并没有立刻对王腾做出反击,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在那匹曾经他驾驭着的战马上割下了一缕马鬃。

“对不起。”林戟轻轻的抚摸着战马的头。

战马瞪着乌黑的眼睛,最终在那个逐渐丧失光泽的眼中,留下了一行泪水。

总有那些令人准备不及的意外,你原以为这条路还很长,但是转过下一个路口,却猝然走到了尽头。

而此时挡着他,横断了这条路的人,就是王腾。

此刻王腾仍在对皇骑兵的战马横扫破坏。

林戟他,怎能不怒?

林戟将那缕马鬃保存好后,直接将那把匕首甩出,一个爆射到了王腾面前,直接止住了王腾的破坏行为。

“你做错事了。”林戟转过身,一字一句地对着王腾说道,林戟的话语平静,却饱含着愤怒。

“我只是要将你们拦下。”王腾解释道。

“你成功了,我不会再往前走一步,”林戟冲着王腾讲到:“除非是跨过你的尸体。”

说罢,林戟提着他的长刀,朝着王腾的方向杀去。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剑来,箭来

王腾虽然不知其意,但也感受到了林戟货真价实的杀意,他下意识的提枪去挡。

却不见林戟的目标却不是他,而是他身旁停着的战马。

林戟扬起长刀,反手将手中的长刀送进了王腾战马的胸膛,其中怒意一击长刀的刀身完全的没入进了那匹战马的身体。

“我其实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林戟看着王腾浑身颤抖着的战马,此刻因为长刀刀身的完全没入,这匹战马处于巨大的痛苦当中,却又不能立刻死去,就如同被王腾之前扫断马腿的战马一般,只会在无尽的痛苦中徘徊。

王腾却没有回应林戟,对于王腾而言战马不过是工具,就跟刀剑一样不过是随手可弃的兵器一般。

“你的刀都没有了,怎么跟我打?”王腾问。

林戟的长刀还在战马的身体里,显然林戟没有将布满血水的长刀抽出来的意思,而林戟先前的匕首也被他丢出,这样一来,确实林戟身上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和王腾作战的武器了。

“不牢你关心!剑来!”林戟大喝一声,而后皇骑兵的队伍中,之前出现过的小六掷出一个用绢布包裹着的木盒。

林戟直接掀开绢布,扣动木盒上的机关,剑柄弹出。

“陛下所赐‘天子剑’,我原以为没有机会用了,但现在想来,斩你这种妖人却正好合适!”林戟握着长剑,剑锋直指王腾。

这一次,林戟的目标不再是其它,而是对准了王腾。

王腾眼见对方要用一把比之间林戟长刀还要短些的剑来对付自己,不由心中小觑,毕竟兵器寸长寸强,自己手中的长枪可不是吃素的。

但是很快王腾就发现自己想多了,不,是想得太离谱了。

林戟直接近身,使得王腾的长枪根本就难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挥舞起来,确实在战争中武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但是那只限于两军对垒交锋。一旦短兵相接,兵器的长度反而会反过来制约士兵,在这种时候一杆长枪甚至没有一把匕首管用。

林戟作为一名老将,当然熟知这其中的道理,是故他直接以最快的速度逼近王腾,逼得王腾根本就无法将长枪完美的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你们先走,没有战马的二人一马!”林戟继续催促着皇骑兵尽快突围。

眼看着皇骑兵又要突围,虎贲军当然不会让皇骑兵称心如意,这一次有了经验,他们很快就再度聚集起来,构成防线。

但是这一次林戟已经不想跟眼前的这些野蛮人将什么军纪军规战场法则了,在他看来虎贲军根本就不是一支军队,权当一股山贼流匪。对于这样的敌人,他不需要尊重。

“还有我在!”林戟大吼一声,逼退王腾后,直接冲进了虎贲军刚刚匆忙组织起来的队伍,他以一人之力,打得这些虎贲军毫无还手之力。

林戟这一次是彻底的不管不顾了,虎贲军这种毫无节操的作战方式让他很恼怒,他见不得军人这种伟大的职业被如此玷污,当然,被这种渣滓在这里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也是让林戟烦躁的重要原因。

林戟觉得很丢脸,他堂堂皇卫军统领,竟然会被这种乌合之众拖在芥城城外……他不知道芥城内的中州铁骑什么时候回追出来,可能是下一刻,可能现在已经出来了。

对此,林戟知道时间不多了。

林戟不在吝惜自己的身体,他已经彻底的抱着哪怕修为尽废,也要将赵复送出去的想法作战了。

很快,林戟就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在虎贲军的军阵中,不断的将敌人斩落马下,如同前来收割性命是死神,蛮不讲理、狂暴的死神。

林戟彻底的爆发了,为了给皇骑兵突围创造出足够的空隙,为了报答赵复曾经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面对这样一个林戟,王腾第一次产生出无力感,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林戟明面上的实力就已经和他打了个五五开,甚至能因为技巧轻松将他压制,而此刻燃烧着生命潜力的林戟,真正意义上做到了万夫莫开。

没有人知道林戟还能再以这种状态坚持多久,但没有人敢去尝试,因为去尝试的人都已经死在了林戟的剑下。而且,林戟的力量似乎根本就没有尽头一般,他不知疲惫的杀戮者,一旦有人意图阻碍皇骑兵的离开,林戟就会像死神降临一般,将那一片范围内的虎贲军化作泡在血水中的尸体。

于此同时,芥城的城楼上,秦春阳就站在那里,他注视着芥城外不远的那惊心动魄的交锋。

“这个林将军,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战力,秦春阳不得不心惊,这甚至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这已经是一头人形的凶兽……不,简直就是恶魔。

“他这样活不久的。”一旁,郑源道。

“嗯?郑将军?”秦春阳当然不知道林戟此刻的状态看似强大,实际上燃烧了大量的精气,如果得不到足够的修养或者境界上的提升,林戟不仅修为会不断倒退,就是寿命也所剩无几。

“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记住你们的承诺。”郑源却并没有理会秦春阳的好奇心。

“这是当然,那位大人从不食言!”秦春阳向郑源保证道。

郑源点头,他看了看手中那片红绫,道“弓。”

不多时,便有两人抬出一张大弓,这张大弓古朴而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篆刻。但就是如此,那股苍莽的意境却深深的烙在其中。

“这张弓可是我们芥城当年……”秦春阳在一旁吹嘘起来,他还在尝试跟郑源套近乎。

“废话少说。”郑源冷冷的止住了秦春阳的话。

而后,郑源直接开弓,他的视力极好,芥城外的战斗他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得到还在拼命的林戟,自然也看得到被皇骑兵拱卫保护着的赵复。

弓满,郑源将他的箭头对准了赵复。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一箭

林戟还在不断的和虎贲军激斗着,他已经给皇骑兵创造出了一条用来突围的通道,这条通道一旦打开在皇骑兵的不断冲击下也变得越来越宽大,很显然失去了王腾的虎贲军根本就不是皇骑兵的对手。

而王腾虽然也在一边不断的试图阻碍林戟对虎贲军阵营的破坏,但化身杀神的林戟却根本不打算给王腾这种机会。在速度上,林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王腾几次想要再次通过扫断皇骑兵战马的马腿来延缓皇骑兵的突围进度,但是在王腾手里吃过一次亏的皇骑兵们已经对王腾做好了各种提防走位,并且根据林戟的命令,一旦有战马失去机动性,骑士会立刻换到战友或者备用的战马上继续突围。

更何况林戟虽然没有主动向王虎发起进攻,但是一旦王虎试图阻挠皇骑兵的队伍时,林戟便会折返过来立刻对王腾发起攻击,迫使王腾不得不回转过来抵御林戟,以林戟现在的状态,王腾根本不敢硬抗。

此时皇骑兵已经突围出了大半,虎贲军的缺口也从一开始的仅容几人通行扩张到了可以数十人一次通过,并且这个缺口还在不断扩大,这全靠林戟一人浴血奋战。

就在这时,在芥城高高的城楼上,郑源送手,破空声响起,他手中的羽箭射了出去,更是接连发出音爆声。

“郑将军……”秦春阳还没反应过来,但他看郑源一箭射出后便收弓转身走人后他连忙叫住郑源。

“我的箭不会空。”郑源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他把长弓丢到了地上,留下这么一句话。

如同郑源所说,他的箭从来不会空,至少在这种距离上如此。

那道箭矢从芥城的城楼上,跨越过无数士兵的头顶,带着破空声而来。它的箭头上闪烁着死亡的光华,他是速度是那么的快,快到皇骑兵中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这支从他们背后射出的暗箭。

就是赵复也未能发现,如果赵复处于正常状态的话,从郑源出箭那一刻他就能够感受到那股锁定了自己的气息,但是现在赵复身中数种混毒,修为大退,甚至连一名普通的士兵都不如。

赵复还端坐在马背上闭目养神,希望能早些将这些混毒逼出体内。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这支毫不遮掩其存在的“暗箭”彻底的融入了此时的黑暗。如果说场中有谁能够感受到这支暗箭的存在,那一定是林戟。

是的,就算这支箭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没有人能够做出足够的反应,但是此刻的林戟却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他是一尊杀神,是这场战役中最强的存在,无论是天生神力的王腾,还是郑源,都不是他的对手。

此刻的林戟已经彻底爆发,他很快就感受到了那支羽箭,虽然从郑源的手中射出的这支箭快而平稳,是最适合的刺客。但是对于现在这种状态的林戟,他看得到。

林戟手中的天子剑微提,他确信自己能够挡下这支羽箭。

指望着用一支箭就将自己杀死,这种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林戟在心中嘲讽道,就算真的能够击中自己,也不过是一道外伤罢了。

这一次,我不会输给你了,郑源!

林戟明白,能够射出这样一箭的人,在那芥城里,只有郑源能够做到。在帝都的这些日子里他林戟并不是没有进步,相反他得到了林思行身边那几位皇族供奉的指点,可谓是修为大进,更是因为出任了皇骑兵的统领,补全了林翰羽刻意隐瞒的一些夜狼部队修炼用的功法。

(林思行在失去夜狼部队的掌控权后,不得不另立新军,皇骑兵就是这样一支试验军;夜狼部队修炼的功法大多有毒,全靠自残,为此林翰羽当初并没有将完整的功法教授给林戟。)

林戟有这样的自信,他已经不是绿洲城外的那个林戟了,别说一箭,就是箭如暴雨,也未必能够将他拿下。

但是林戟想错了,因为这支箭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不远处位于皇骑兵中的赵复。

这个错误无比的严重,哪怕林戟只是提剑稍许,但是对于这样一支速度奇快的箭矢,这种微小的错误,往往是致命的。林戟见状,连忙将手中的剑丢出,这个时候他哪里还管这把剑是林思行亲手赐下的天子剑,他朝着赵复的方向狂奔。

那支箭越来越近,很快就已经逼近了赵复三个身位以内。这一下,不少皇骑兵都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箭,但是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赵复终于感受到这支箭的存在,是在这箭与自己还差两个身位的时候,虽然他修为被封,一如凡人,但是对于周遭空气的涌动还是很敏锐的,他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扭曲了原本平静流动的空气。

是箭矢!赵复意识到,但此刻就算他知道了有一支朝他射来的利箭将要在下一刻钻入他的身体,他也无法做出应对——他此刻的身体实在是太过于孱弱,他的思维和身体早已失去了同步。

这不是赵复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但却是赵复第一次体验到这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

他知道自己即将遇到的危险,却无法进行规避,只能眼睁睁的体验死亡的到来,或许他的身体还会在延迟后本能地作出反应,但是那一刻已经迟了,当他身体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必定在那支利箭刺入自己身体后。

自己死得真冤啊,赵复在心中苦笑,他并不怀疑自己会在下一刻死去的事实,因为它相信郑源的实力,郑源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绿洲城一役后郑源和林戟的修为都在飞涨,两人的悟性和天赋都比赵复要好得多,以至于赵复的修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这两人追上。

和林戟一样,赵复不用猜就知道,这肯定是郑源出的手,整个芥城中,除了郑源没有人能射出这样的一箭。

(本章完)

第六十章 中箭

赵复唯一想不通的还是,为什么郑源会背叛自己。

但是这一切都无所谓了,这个他想不通的问题他不用再去想了。

等死,是赵复现在唯一想去做的事情。

他的脑中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如同失去了星光闪烁的夜空。

奇怪的是除了一片漆黑以外,什么也没有,赵复原以为自己会想起一些什么,会有一些值得留恋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他是个外来者,至始至终都是个外来者,在这里好像并没有他的归宿。

接着,那无尽漆黑之中传来了一阵嗤笑,从漆黑的尽头。

下一刻,他受到了巨大的冲撞力,他感受到一股锋利的气息,刺入了他的皮肤,钻进了他的血肉,碾碎了他的骨头。

“老大小心!”

接着,他听到了林戟的呼喊声。

(这里可以理解为,林戟身体行动的速度比他说话还要快。)

巨大的疼痛感让赵复此刻更加清醒,郑源的这一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

不,应该说是穿过了林戟和他的身体。

原来之前那股巨大的冲撞力来自于林戟,林戟试图替他挡下这一箭,但是郑源这一箭直接将两人的身体洞穿,最终还是射进了赵复的身体,但是情况却比直接进入赵复身体好了不少。

巨大的动能被滞留在了林戟体内,林戟帮赵复吸收掉了成吨的伤害,这也导致了赵复虽然中箭,但是伤势远没有硬接这一箭重。

“林戟!”赵复连忙叫道,他顾不得处理自己的伤口,连忙运功想要给林戟止血。

“老大,不用了……”林戟也知道赵复想要干什么,但他一口回绝,他知道赵复现在的状态同样不好,修为被封的情况别说给他止血,就是赵复自己的伤口都未必能够止住。

“你……为什么……”赵复看着林戟身上被箭矢洞穿的大洞,只觉得鼻子一酸。

“老大也救过我啊。”林戟笑着,黑色的淤血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

赵复一愣,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他确实帮林戟挡过箭,都是一开始他们在草原上和胡人作战时的几次战役,那时候林戟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但这也只是小事,以他那时候的状态,普通的箭矢根本无法给他造成任何伤害。此箭非彼箭,郑源这一箭是穿心夺命的一箭。

“你这样做不值得啊。”赵复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不料林戟竟然赶上了,并且成功的用他自己的身体卸掉了郑源这一箭一部分的杀伤力。

“老大的命……可比我贵多了。”林戟艰难地用手去擦掉了嘴角的血迹,他靠着赵复坐下的战马缓缓的站直了身体。接着他因为这个动作使得他的伤口进一步开裂,剧痛不已。

“啊……比我想象中的……要痛……啊……”林戟忍着疼痛半玩笑道。

“你不要动了!”赵复连忙道,接着从他的嘴里同样吐出一大口血。

郑源这一箭的威力赵复作为亲临着之一他再清楚不过,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机能在不断的退化,供血的速度赶不上失血的速度,他的身体也比往日要沉重了许多倍。

这一箭并没有立即将他杀死,但是也差不多了,他最终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器官衰竭死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而赵复受的这一箭,还是被林戟用他自己当人肉盾牌先挡掉了一部分伤害的一箭,就是如此都有这么强大的杀伤力,那林戟直接接下了这一箭,受的伤肯定要比赵复更加重。

“我没事。”林戟强行挤出一个笑脸,露出他血红色的牙齿,然后他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把嘴闭上。

“你们都过来,帮林戟包扎一下!”赵复不知道包扎还有没有用,但是林戟的修为并没有被混毒封锁,或许能够挺过去。

“你赶紧去兰庭,让徐灵灵给你疗伤!”赵复焦急道,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行的办法,徐灵灵是他见过医术最好的人,或许该称为神术才对。这些都是圣教的黑科技,赵复相信只要徐灵灵出手,再重的伤都是可以痊愈的。

“都不准过来!”但是林戟并没有听从赵复的安排,他冲着皇骑兵的各位大喝。

一时间,正要上前帮他们统领包扎伤口的皇骑兵众人止在原地,他们知道林戟现在这个状态确实很需要进行伤口处理,但是他们又应该听从林戟的命令。

“老大,这一次我们不能听你的了!”小六摇头,他知道林戟的状态不能这样拖下去。

“不准……过来……”林戟将手掌撑开,挡在身前,他的另一只手,从腰背上抽出一把短刀。

“可是老大……”小六不听劝,他执意向前。

“不要……过来……听我的话。”林戟缓缓地将短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劝。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都是林戟亲手教出来的,知道林戟的性格,也知道林戟这句“听我的话”之后,必定是林戟无法更改的决定。

“老大……”泪水从皇骑兵众人的脸上漫了出来。

“小六……”林戟见状,将短刀放下,对他来说,举着刀都很累,哪怕只是架在脖子上。

“我在!”小六道。

“替我向陛下道歉……从今以后……你来当……统领。”林戟道。

“不要!老大,你不会有事的!”小六从林戟的话语中明白了什么,他带着哭腔喊道。

林戟并没有理会小六的哭喊,他咬着牙扯下一大段绷带随意的绑在自己身上,试图暂时阻止血液的涌出。虽然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鲜血很快就将绷带染红,但此举却让林戟暂时摆脱了重创给他带来的虚弱感。

而后,林戟转身冲着所有皇骑兵,用力的喊道:“保护好大将军,把他带回西北!为兵将者能为主公尽忠,是最光荣的死法……这是我对你们最后的命令!”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打击

“不!我们一起回去,一起回兰庭!”赵复摇头道。

对此林戟只是冲着赵复笑了笑,他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事情,更何况此刻王腾已经赶了过来。

**一箭之威不仅唬住了皇骑兵,也将虎贲军震慑在原地,使得原本胶着的战场出现了片刻平静,但是这种平静并没有延续下去,王腾最先反应过来,他意识到那位射手既然射击的目标是赵复,那就应该属于“友军”的范畴。

于是王腾乘胜追击,他知道如此情况下林戟发挥的战力肯定不会再是他的对手。

王腾快速朝着林戟逼近上身,此刻他的巨力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那杆长枪在他手中犹如千斤大棒,直接朝着林戟砸了过去。

正是趁你病要你命,这是王腾全力一击,他不相信这种情况下的林戟还能接下他这一击。

但是事实再次出乎了王腾的意料,只见林戟用他手中最后的那柄短刀,将向他击来的长枪借力拍飞。

“这不可能……”王腾下意识自语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还不让开!”林戟咬牙再次吐出一口淤血,但是此刻他的精神状态却无比的良好,一点都不像是身负重伤随时会死去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人!”反倒是王腾的精神意识几近溃散,他巨力的挥击被林戟借力挡下后自己受到了力道不亚于自己挥出时的反震,这对王腾而言也是一重负担。

“我当然不是人,我现在已经是一头狼了。”林戟怪笑起来,从他粘稠的喉咙里,爆发出了狼啸声。

这是夜狼部队传承下来的禁术,只有夜狼的高层才有资格学习的功法摧骨决。

摧骨决可以将自身的潜能和生命潜力完全爆发出来,更是可以完全摒弃对伤痛的感知,使得修炼摧骨决的人哪怕身受重伤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爆发。

摧骨决虽然很强势,但是副作用同样恐怖,摧骨决是一种不可逆的功法,当修炼者开始使用摧骨决的那一刻开始,就犹如定时炸弹的倒计时被打开。修炼者不仅在爆发完成后立刻变得虚弱不堪,还会变得再也无法感受到疼痛,哪怕脑袋被人割下,都不会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最后,会因为完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感知,而自杀。

至少之前施展过这种禁术的夜狼都自杀了他们无法忍受自己身体的死去。

摧骨决之所以会被列入禁术,也正是因为如此,虚弱只是他副作用的一种,那身体的“死去”才是最可怕的。

王腾和林戟相比,实在是太年轻了,林戟已经身经百战,杀的人不计其数,因此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战斗的把握、韧性,林戟都对王腾造成了万全碾压。

更何况,王腾根本就不懂摧骨决这种功法,他走到现在,无一不是依靠自己的蛮力、

这毕竟等于是王腾首次跟这个世界一流的人物交手,但很显然他挑错了人,林戟无疑是站在所有一流人物中顶端的那几个人之一,王腾就算天赋再强,但那也只是一块璞玉,尚未雕琢打磨。

王腾用尽了办法,却都无法在林戟手上取得优势(除了最初林戟轻敌,想要与王腾比试力量的时候)这场战斗,可以说成为了王腾的心理阴影。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林戟再度向着皇骑兵催促。

“老大!”小六仍然不舍。

“走啊!”林戟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直接朝着小六狠狠的丢了过去。

王腾真的很难受,他用尽一切办法,却对林戟无可奈何,就是对方处于重伤的状态,他同样不是对手。不过他并不是正义的骑士,只要能够活下去,他愿意付出所有,为了胜利他同样可以不折手段。

接着,王腾并没有再一味的和林戟扭打,他明白林戟在这里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皇骑兵中另一个身负重伤的伤员,而很显然,那个伤员并没有林戟那般强大的实力。

于是,王腾很快就调转锋芒,他夺过一名虎贲军士兵的战马,翻身上马后便是直接冲着皇骑兵中军冲杀过去。

和当初击杀赵希渊如出一辙的手法,王腾想要对赵复进行斩首行动。

林戟见状,暗骂了一句卑鄙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皇骑兵的素质比中州铁骑还要强,眼见着王腾这样冲了进来,皇骑兵并没有因为慌乱而导致阵型松散露出破绽,反倒是按照林戟的教导,各自结阵抵抗王腾的侵扰。

这也导致王腾一时间难以靠近,这更是让王腾恼怒不已,他在面对中州铁骑时都能来去自如,却对眼前这群骑兵无可奈何。林戟在此打击到了王腾,原本王腾一直听说中州铁骑就是这个世界上现存的最强的骑兵,这种说法不免让少年心性的他有些飘飘然。

但是今日林戟出现,先以武功将他挫败,更是用皇骑兵恪守严谨的军阵向王腾证明了谁才是天下第一骑兵。

好在王腾也不是个愿意轻易认输的人,他当即改变战略。

皇骑兵结阵后的防御力不容小觑,但进攻性却着实没有,王腾进不去,出来倒是简单。

王腾很快将场中的虎贲军收拢,对方的皇骑兵各个都是精锐,而他又打不过林戟,无法处理林戟给虎贲军带来的破坏,他意识到这样打下去虎贲军原本的人数优势很快就将丧失,于是他当机立断,下令虎贲军不再阻挠皇骑兵的突围。

虎贲军很快就松开了一块巨大的缺口任由着皇骑兵从缺口中穿过。

“提高警惕,他们随时会突袭。”林戟见状,连忙提醒。

林戟看得清楚,王腾此举根本不是认输,而是打算换一个战场罢了。虎贲军虽然让出了缺口,但是并没有散去,而是在一旁看着皇骑兵从缺口处出去。

王腾和虎贲军是在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有利于他们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将到来。

第六十二章 背水一战

王腾下令让虎贲军放开一道缺口让皇骑兵突围,但是此刻皇骑兵众人包括林戟都没有放松下来。

因为王腾并未带着虎贲军就此远去,而是分成无数支大小队伍,紧紧地跟在突围的皇骑兵身后以及两旁。

王腾在寻找一个皇骑兵防御疏漏的点,很快,他就找到了。

芥水,大河的重要支流之一,就在芥城不远处,因为无论是芥城还是芥水都存在了许久,已经无从考证到底是芥城因为芥水得名,还是芥水靠近芥城才被人叫做芥水。

但是无论是那种说法,芥城和芥水,是分不开的。两者之间早已不分你我,芥城就引了芥水的水来充当自己的护城河,芥水也因为芥城的存在被更多的人得知。芥水如今繁胜的河运,离不开芥城百姓以及芥城后中州城的巨大需求。

而如今,摆在了林戟和赵复面前的问题便是这滔滔芥水,实际上他们甚至并没有走出芥城的警示范围,芥城的城楼上,都可以看得见如今的局势。

“郑将军?”秦春阳腆着脸向着**请求道。

“不必了。”**再次拒绝。

“可是……”秦春阳在千里镜中却是看得真切,赵复虽然中了**一箭,身受重伤却没有因此身死。

“他活不久了。”**坚持道。

“呸!什么神射,也不就是那样!”待**走后,秦春阳往地上啐了一口。

这种话他当然不敢对着**当面说,**那一箭确实惊人,只是效果没有预想的好,美中不足的一点便是没能直接杀死赵复。

**缓步走下城楼,此时之前给他带路的那名小厮已经在城楼下等他了。

“郑将军。”那小厮继续嬉笑着看着**。

“我要的人呢?”**冷冷地问。

“别急啊,郑将军。”那小厮道。

“你们知道的,我不是个好说话的人。”**道。

“当然当然,为此呢,我们也付出了一定的诚意。”那小厮交给**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把钥匙。

“不是说好了放人吗?”**问。

“这可不行啊郑将军,我们可是对郑将军您诚意满满,但是郑将军您……”那小厮并未将话说下去。

“你们要我怎么做?”**问。

“当然是直接点,不然,上面的大人可不放心。”那小厮解释道。

**沉默许久,而后他点头道:“行。”

“这可太好了,待事情做完小的会亲自给郑将军带路。”那小厮道:“那小的就静待郑将军佳音了。”

如今芥水前是面对着芥水不知所措的皇骑兵以及如同牛皮糖一般粘着他们的虎贲军。这是芥水在芥城一段河水最为平缓的一处河道,如果不选择从这里渡河,就要绕到几十里外另一处河道,而显然,赵复的伤势不允许他们这般拖延。

而且林戟此刻的摧骨决状态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就在这里渡河,是最优的选择。

但是……林戟看着身后,不仅是虎贲军牢牢的将他们黏住,还有从芥城中赶出来的中州铁骑……以及**亲自带领的胡骑。

这段河道上还残留着当初**裹挟大军来攻芥城遗留下来的渡河工具,各种浮桥,浮板稀稀落落的。

“完成渡河准备还要多久?”林戟问。

“很快了,几分钟就好。”负责收拢这些工具的士兵进行回答。

“好,一旦准备好立刻渡河。”林戟点头,而后他问:“谁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断后?”

林戟知道,自己再强也是有极限的,他一个人没办法拦下这么多的敌人。林戟对自己此刻的状态再清楚不过,在使用了摧骨决后,他确实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但他能感觉到此刻他体内的力量在渐渐的被剥离,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疲惫。

是那种很想闭上眼睛,不管不顾的睡过去的疲惫。

“不用这么多人!”林戟苦笑不得。

皇骑兵中,几乎所有人都表示愿意留下来。这让林戟很是感动,证明他对这支军队的教导并没有白费。

“这样,家里有老人的、有未婚妻/妻子的、有孩子的,都不准留下来!”仓促间,林戟只能想到这么多,他不愿意父母失去他们唯一的孩子,不愿意少女失去她的夫君,不愿意孩子失去他们的父亲。

很快,皇骑兵们就各自再度分好了人。面对必死的选择,没有人撒谎。如同林戟所说,作为一名将士,战死沙场是他们的荣幸。

“老大,我们也想要留下来,反正我们……”这时候,几名受了重伤一直乘坐着战友战马的皇骑兵互相搀扶着向着林戟道:“我们已经废了,回去也没什么用。”

这几人有人右手被打断,有人腿少了一大截,还有一个脸上被箭矢勾走了一大块面皮,很是恐怖。

“家里可还有人?”林戟问,这是他选人的唯一标准。

“哈哈哈,我们都是孤儿,没什么好留恋的。”其中一人大笑道。

“对,没什么留恋的。”另一人也坦然道。

“就是不放心老大一个人走,怕老大太孤单了。”最后一人开玩笑道。

“好兄弟……”林戟哽咽着拍了拍这几人的肩膀:“不要勉强,不行你们就跟着最后一批人撤。”

“没事,老大肯定比我们更累。”

“好,那我们就在这芥水跟他们,背水一战!”林戟道。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渡河的准备就已经做完,皇骑兵们分批渡河,而虎贲军作为最靠近他们的敌军,也立刻着手对皇骑兵的渡河行动进行破坏。

“守住!”林戟大喝,他一马当先,用着皇骑兵的制式武器,挑飞赶来的虎贲军几人,又将几人横扫落马。

而其余的留下来断后的皇骑兵也纷纷出手,战局打到了这种时候,再也没有人体惜战马,只要能减缓敌人的进攻节奏,什么手段都是正确的。

杀死一个敌人,就意味着一个战友能够安全撤退。

第六十三章 最后一战

皇骑兵们正在使用最原始而简陋的工具渡河,好在工具的简陋并没有影响皇骑兵渡河的进度——实际上他们只需要将战马安全的移动到河对岸就好。

涉水、渡河,这对于战马而言都是训练的重要环节,因此面对涛涛芥水,皇骑兵的战马并没有任何畏惧,都十分听从骑手的命令。

反观另一边的虎贲军,它们战马的素质很显然就低了一个档次,越靠近芥水虎贲军的战马便越焦躁不安,它们蹬直着马蹄,不愿意被骑手带到芥水边。

而留下来负责断后的皇骑兵此刻正在芥水布置最后一道防线。此刻攻防转换,皇骑兵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的战友们断后,这是必要的牺牲,壮士断腕,没有人埋怨,没有人怯战。

他们是皇骑兵留在芥水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是芥水拍打在岸边最强劲的浪。

“都给我死!”林戟骑在马上,一杆不知从哪里随手抓来的长矛被林戟握在手里,而后这杆长矛完成了它生命中最辉煌的一刻——在林戟的手上,长矛直接将三名虎贲军的骑士从战马上串了下来。

林戟觉得就这样抓着串起了三人的长矛实在是太累,于是他松开手中的长矛,任它掉落在地,而后林戟继续随手从地上捞起了一杆长矛,继续着他的杀伐。

虽然林戟下令是断后,可是本应该进行防守的他们反倒成为了进攻的一方。

没有办法,渡河的河段就这么一点,而此刻追出来的又都是骑兵,如果只是一味的坚守阵地,在骑兵的冲撞下根本就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断后的皇骑兵充分印证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他们任由虎贲军的骑兵冲进防区,然后在将那些进入防区的敌人尽数击杀。

林戟更是夸张,他已经冲了出去,没有人能够将他拦下,于是在林戟的冲杀下原本狭小的防御阵地不断扩大,皇骑兵后来则是干脆演变成在渡河的河段便横冲直撞,看见敌人就杀。

虎贲军被打到怕了,他们从未遇见过如此恐怖的敌人。

这块硬骨头,他们啃不下来。

很快,远方便传来了虎贲军退兵的号角声——王虎不想让他的部下再这样被人当做炮灰来使唤了,更何况他们已经给出城的中州铁骑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已经可以交差了。

王腾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河岸边犹如杀神般的林戟,心有不甘,但还是乖乖听从军令。

如果能够吃饱了上阵就好了,王腾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老大,他们退兵了!”虎贲军撤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芥水河岸,让皇骑兵们振奋了不少。

“不急……我们的敌人可不止皇骑兵。”林戟却没有浮现什么高兴的表情。

“老大!你的手!”

林戟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得不成样子,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得到血骨。

“没事,他们来了。”林戟却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没有知觉了。

一如摧骨决形容的那般,他失去了他的身体,尽管他还能将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

随着虎贲军退兵,从芥城中缓缓赶来的中州铁骑再次出现在皇骑兵面前。这一次没有芥城内的大街小道作为障碍或者说缓冲,双方兵刃交锋只需要一瞬。

中州铁骑的军容不是虎贲军能够比拟的,毕竟是屹立在兰河帝国顶端多年的老牌劲旅,曾几何时,这支骑兵镇压着整个汉人世界。

尽管现在的中州铁骑被赵家拆分,来的仅是三军中的中军,但是就是如此,林戟的皇骑兵也不是对手。

龙守义端坐在战马上,在芥城被奇怪的地形闹了个乌龙,这个场子他非得找回来不可。如今正是在开阔地带,正是最好的机会。

“慢慢推过去,他们还有很多人没渡河。”龙守义下令。

毕竟皇骑兵仓促间能够找来并且有效利用的渡河工具太少,现在还有一大半的皇骑兵在芥水的这边没能渡河。

中州铁骑在龙守义的指挥下,稳重的朝着林戟组织起来的防御阵地推进。龙守义也看了之前皇骑兵和虎贲军的交手,他知道只有大军压进,不断的缩小皇骑兵的作战范围,使得他们的战马没有足够的距离可以冲杀,那就等于是废掉了对方一大半,胜券在握。

龙守义不愧是统领骑兵多年的老将,他很老辣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玄妙——一旦林戟的皇骑兵们没有了用来冲锋的距离,那皇骑兵就只是骑着马的步兵罢了。

龙守义命中州铁骑集体推进,压缩对方的空间,而皇骑兵想要破局只能拼死冲锋,将中州铁骑的阵脚打乱,如同虎贲军那样。

但是中州铁骑毕竟不是虎贲军,在发起了几次没有意义的冲锋后,林戟制止了这种送死的行为。

“兄弟们,这是我们最后一战了。”林戟道。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取巧无用,如今中州铁骑的人数数倍于他们。

只能拼命了。

确实,这肯定是最后一战。林戟无法感受到自己身体枯竭的变化,但是他通过肉眼都能够看出来,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加油啊,至少也要撑完这场战斗。林戟对自己的身体如此央求。

可是就在中州铁骑即将完成对皇骑兵们最后的合围,将那片阵地无限缩小时,从中州铁骑的后方传来了骚乱。

一开始骚乱只是很小的一片,而不过片刻后,骚乱变得越来越大,如同海潮般席卷。

“怎么回事!”龙守义大惊,他连忙问。

“不知道,好像是敌人!”一名手下答。

“是那些皇卫军?”龙守义问。

林戟带来了两万皇卫军,皇骑兵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不过之前那些皇卫军就已经撤出城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很显然如果只靠那些步卒的话是没法对中州铁骑造成如此的伤害的。

“不……好像不是……他们是骑兵。”手下回答道。

“到底是什么人!”龙守义此刻除了惊惧更多的还是愤怒,竟然有人敢打他中州铁骑的注意!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对不起

龙守义无比清楚,在这一带,除了他的中州铁骑,王虎的虎贲军,赵复的铁臂军,林戟的皇骑兵,郑源的胡骑外,再没有别的骑兵。

而此刻赵复的铁臂军出局,不可能是铁臂军;王虎的虎贲军刚撤军,不可能这么快就调转马蹄来捅他中州铁骑的菊花;林戟的皇骑兵一半在渡河,一半还在河岸死守,一眼就能够看出他们的人数并没有少,不可能是皇骑兵的奇兵……

中州铁骑的中军对自己更是无比忠诚,不可能是中州铁骑自相残杀。

如此一来,答案呼之欲出。

是郑源。

“是那个杂种!”龙守义已经看到了那杆迎风飘扬的“郑”姓旗帜。

此刻他也不管什么礼仪了,破口而出就是一个杂种——郑源的血统胡汉对半,是混血儿。

“将军,我们怎么办?”

“该死!那个叛徒,我们先撤!”龙守义不得已只能如此下令道。

郑源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个人能力上,都能力压龙守义。龙守义当然知道如果郑源玩无间道,再度反叛,那他此刻将面对的就是郑源与林戟给的双重压力,胡骑和皇骑兵的前后夹击。

所以唯有即刻撤军,先把中州铁骑拉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做打算。龙守义作为一个摸爬滚打了数年的老油条,一旦发生了意外,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先保全自我。

于是,极其罕见的一幕发生了,短短不到一刻钟内,两支骑兵先后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只不过中州铁骑撤军撤得很慌乱,或者说,他们更像是在逃窜。

但是就算龙守义反应得很快,撤军的命令也很果决,一大部分的中州铁骑还是遭了秧。

郑源率领的胡骑根本没有顾忌本应该是“友军”的中州铁骑,但凡是挡在了他们面前的中州铁骑,一律先砍上一刀,没死再补几刀。

其实与其说是中州铁骑挡了他们的路,倒不如说这些胡骑就是在砍中州铁骑。

“郑将军!龙将军需要你给一个解释!”不多时,一名中州铁骑的传令兵出现在郑源和胡骑面前。

“我杀背信弃义之人,不需要解释。”郑源冷冷地回答,而后他直接给了那名传令兵一刀,巨大的刀痕从那传令兵的肩膀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腰间,瞬间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

“将军,传令兵没有回来。”此时,龙守义已经完成了壁虎断尾,在付出了两千多中州铁骑的性命后,郑源的胡骑终于没有再向中州铁骑进攻。

“他娘的!”龙守义的心都在滴血,这可是两千中州铁骑啊,就是那天他攻打赵府都没有这么大的伤亡。只是短短的一下子功夫,他就少了两千的兵力。

但龙守义只能在这里骂骂,此刻胡骑正是士气最旺盛的时候,现在再去招惹他们无异于自讨苦吃。

不过还好,郑源只是远远的看了撤走的中州铁骑一眼,并没有再进一步下达追击的命令。这也让龙守义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如果郑源再度跳反,以郑源手头的兵力,加上皇骑兵,恐怕整个芥城都要易手。

毕竟现在虎贲军已经被打怕了,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而他率领的中州铁骑此刻就在城外,刚出城的胡骑可谓是堵死了他们进城的通道……

龙守义一个激灵,他突然间意识到郑源如果想的话,真有可能会将他彻底留在这里。中州铁骑虽然强,但那也只是针对汉人世界,面对郑源的胡骑,龙守义其实并不是很有信心。毕竟胡人都是天生的骑士,而郑源的胡骑更是将他们的骑术训练到了极致。

如此想来龙守义又连忙命令中州铁骑再度朝着胡骑的反方向后撤,直到撤到了一片足够跑路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嘿,郑源么?”林戟一直观察着战场,他不用猜就知道中州铁骑的骚乱肯定是郑源引起的,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个郑源,是不是以前的那个郑源了。

是那个抱着赵复的剑永远守护在一旁的郑源,还是那个射出惊天一箭的郑源?

林戟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郑源率领着胡骑来势汹汹,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准备作战!再拖一会儿就够了!”林戟大喊。

但是显然这一波的攻势,要远胜过二流的虎贲军,一流的中州铁骑。郑源并没有给皇骑兵任何机会,他面无表情的率兵杀到,一切试图抵抗的皇骑兵都被他直接扫落下马,瞬间丢失战力。

这是一边倒的屠戮,一如之前林戟对虎贲军,只是这一刻成了背景板的是林戟的皇骑兵。

“郑源!为什么!”林戟也冲了出去,伴随着他愤怒的大吼。

“你……你不懂。”郑源见到林戟后,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

“我不懂?我当然不懂,你是老大最信任的人,为什么要背叛他!”林戟质问。

“对不起……”郑源道歉。

“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的话,就给我停手!”林戟冲着郑源喊。

“对不起,我做不到。”郑源继续道歉,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林戟继续骂。

“你这样拖不了我的时间。”郑源道,他和林戟算是熟人,自然猜得到林戟的打算。

说罢,郑源并没有再和林戟纠缠,而是他策马冲破了皇骑兵的防线,他座下的战马在这段相对狭窄的河道上空留下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他并没有借助任何渡河工具,竟然直接跃了过去。

林戟在后面追赶,但是他的战马并不能像郑源那般直接跃过河道,他只能让战马走浮桥。

“主人,对不起。”郑源提着刀,来到赵复面前。

“为什么?”赵复睁眼,看到郑源在自己面前,就如之前无数次醒来看到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只是这一次郑源举着将要对着他砍下的刀。

“不要!”

“对不起……”

芥水河畔,林戟的大喊,赵复的疑惑,还有郑源的道歉,全都融入了血红的芥水中。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终章

赵复的脑袋很沉,或许说是他的身体很沉,沉到他再也没有体力扛着自己的脑袋。

随着郑源刀出,他倒了下去,倒在了血泊,不,其实应该是芥水中。

赵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仍是林戟,这一次林戟依旧挡在了他和郑源之间,想用他残破不堪的躯体帮赵复再挡一刀。只可惜这一次他还是没能做到,反倒是因为此举丢了性命。

郑源的刀不是那么好接的,面对这样的结局,郑源并不意外。他早就猜到林戟肯定会像上次那样,用他的身体当做赵复最后的屏障,故而郑源这一刀,比平常要重。

最后一刻,林戟仍然紧紧的抱着赵复,但是从他背后那穿心一击也看得出来,郑源这一刀下去,两人都没有生还的机会。

郑源收刀,而后发出惨笑,最后更是彻底的演变成了痛苦的哀嚎,芥城外,芥水边所有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他们耳中,这是犹如恶魔般的,血色的嚎叫。

听命于郑源的胡骑静静地屹立在战场上,他们是最后的胜者,此刻无论是狼狈而逃的虎贲军,还是慌乱撤军的中州铁骑,都不敢在面对他们。

就是那渡河渡到了一半的皇骑兵,因为他们统领林戟以及被命令保护的赵复一同死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他们走吧。”过了许久,郑源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于是,胡骑直接调转马头,没有再看芥水河边的皇骑兵哪怕再一眼,对于郑源而言,此刻失去了林戟以及赵复的皇骑兵,也只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反倒是另一边,郑源将目光转向了龙守义的中州铁骑,但在简单的估算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后,放弃了追击的打算。

但就是这样,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转头动作,只是片刻眼神的交汇,却让龙守义感觉自己被一头饿狼盯上一般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赵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如果死了,那为什么自己还能继续思考,还是说,这只是单纯的怨恨么?

或许,自己还没死,但,也快了吧?赵复已经没有力气移动他的视线,但他也能感受到血液在不断的往他身体外逃去,用涌动二字,都毫不夸张。

赵复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为什么郑源会叛变得如此决绝,为什么反倒是林戟一直保护他直到最后一刻。

赵复不断自问,是他哪里做错了么,是他哪里疏忽了么?但是他不知道,没有任何答案从心中浮现出来。

存续在他心中的,只有疑惑和不甘,还有对林戟的歉意。

对了,错的还是他才对,赵复想起,他就不应该让铁臂军参与到芥城的酒宴中来……

原来,一切错误的起点,是在这里么?

赵复如此想到,越想便越肯定,如果不是所有的铁臂军都中了秦春阳安排的毒,那他至少可以依靠铁臂军逃出芥城,至少不会让林戟和他的皇骑兵独自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

所以,错在我啊。

对不起,林戟……

赵复这般想着,他的身体早已被芥水卷了进去,再也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他真的感觉天旋地转的,明明只是在水中,却什么看不清,什么也看不到。不是黑夜的那种黑,是一无所有的那种黑。

以至于,赵复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睛,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不过反正也没有区别,此刻的他,一无所有。

要死了么?赵复在心中问自己,死是一种什么感觉?

或许就是这种一无所有的感觉吧?赵复想。

原来他拥有的东西很多,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阀,整个北胡都是他的牧场,只要他愿意,拉出一支百万骑兵都不是问题;他手下也是良将如云,有老一辈的冯玉、夏鹰扬,新生代的便是林戟、郑源,当然还有他自己;他拥有的财富虽然不及赵家,不及帝都,但整个兰河帝国西北的经济命脉都在他的手里,更别说还有关于那北胡的商道;他还有早早订婚的青梅竹马……

但是现在,他又有什么呢?铁臂军面临的是全军覆没的悲惨的未来;西北没有了他坐镇,恐怕不多久就会被帝都和赵国两大势力瓜分;秦芷柔在帝都不愿回来,更是解除了与他的婚约……林戟为了保护他,已经先他一步死去;而郑源更是缔造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光是西北的领地,麾下的将士,惊人的财富还是曾经晏晏相约,相伴此生的青梅竹马。就是明天的太阳,新鲜的空气,会吹拂过脸庞的清风,温润的雨点,都没有了。

死亡,就是失去一切。

赵复突然明悟,生与死的差距,原来如此之大。

那些原本毫不在意的景与物,失去了才会知道原来自己曾经拥有的富足。

我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生命的尽头,出现得太仓促,如同急刹车。

也是,我早已经是身负罪孽之人,又凭什么再苛求自己能够踩在别人的生死之上,逍遥地活在这个世上?赵复想起了,那些死于他手下的亡魂。

他也曾如此,剥夺了无数人拥有的一切。

这就是因果报应么?赵复在心底苦笑。

意识还在模糊,慢慢变得黑不再是黑,白也不再是白,黑是黑,黑又是白,白不是黑,白又不是白。

一声雷鸣,巨大的闪电劈开天穹,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过来的乌云开始了它们的工作。

雨,越下越大,拍打在芥城的城墙上,拍打在战场中倒下的尸体上。

雨越来越密集,它们认真地冲刷着战场上多余的血迹。

风也开始呼啸,无数的雨水被吹得七零八落,让人根本判断不了风向。

又是下雨天,徐灵灵走出新月庙,掌心接过一抔雨水。

不知道赵复现在在哪里了,从时间上看,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罢?徐灵灵冲着那抔雨水问道。

雨夜里的黑暗中,依稀听得见那微嘲放肆的大笑。

(本章完)

第一章 雨

山间小道上,无数水滴从两侧树木伸展出来的枝叶上滴落,使得山道变得泥泞不堪。

好在这条山道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人行走,反倒是这几日连夜的大雨将山道上的兽迹彻底的冲刷干净。这倒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这条山道与其说是给人走的,倒不如说是给这山上形形色色的动物安排的一条道路。

这整座山都是南天道宫的道场,不仅是南天道宫的弟子,就是山上的野兽也因此吸收了许多灵气,慢慢的再向灵兽转变着,不时经常能看到有兔子衔着它们找到的草药通过这条山道送到南天道宫的药房或者丹房来换取一些有灵气的食物等东西。

而在这条山道上不允许发生任何的血腥事件,因此就算是野狼或者老虎都不敢在这条山道上袭击小动物。

只是今天雨下得特别大,没有任何动物还走在这条山道上。

“哎,早知道这几天都在下雨,就晚些日子再出来了,真是晦气!”此时,一名少女正倚着山道旁的一棵大树,借着那些茂盛的枝叶躲雨。

“吱。”

“啊?你让我回去?不行不行,师傅一定会把我打得屁股开花的!”少女连忙摇头。

“吱吱。”

“不是真的开花啦,师傅肯定不舍得这么打的,估计还是罚我打扫山门,抄书什么的吧?”少女用手捂着头,就算是躲在树下,也挡不住暴雨的侵袭,此刻她身上鹅白的秋衣已经变得湿透透的,依稀能够看见少女姣好的身材。

“吱。”

“说了不要啦,老娘一把年纪了还要打扫山门,被师弟师妹们看到了还不丢脸死!”少女连口拒绝。

“吱,吱吱。”

“哎呀你好烦啊,怎么跟我师傅一样净说些有的没的,有这功夫不如赶紧给我找个可以躲雨的地方!”少女瞪眼道。

“吱!”

“啊,怎么,我就踩你了怎么样!你有种给我找个躲雨的山洞啊!”少女抬起她的脚,一脚踩到了发声的那生物的尾巴上。

“吱吱!吱!”

竟然是一只罕见的银白色的白貂,它的尾巴被少女轻轻地踩到了泥水里,让爱干净的它十分的难受,不断的上蹿下跳,想要让少女松开她的脚。

“诶?还真有?你怎么不早说!”那少女一听,连忙松开了脚。

“吱吱吱!”那只银色的白貂很不满意,它连忙用两支前爪从一旁的花草上弄来干净的雨滴,不断的清洗着自己沾了泥水的尾巴。

“快带路,老实点,不就是只老鼠吗,那么爱干净干什么!”那少女片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她穿的秋衣已经湿透,吸了水后的秋衣变得很重,而且这种湿漉漉的感觉一点也不舒服。

少女直接又将脚放到了那只白貂的尾巴上,引得它吓得又吱了好几声,眼见没有效果反倒是少女的脚就要落下,白貂这才不情不愿的抱着半根没洗干净的尾巴在前面带路。

一人一貂离开了这条开辟好的山道,那白貂在前面引路,没过多久,果然出现了一处洞口。

“太好了!终于可以不用淋雨了。”那少女一看到山洞,直接一把将那白貂抓到手里,小跑着躲了进去。

“吱……”被少女抓在手里的白貂显得很不情愿。

“吱什么吱,本小姐没有嫌你脏愿意陪你玩儿你这只臭老鼠还不赶紧叩谢本小姐!”少女将白貂强行抓进了山洞,眼看着白貂想要跑出去,直接用一根指头按在了白貂的尾巴上。

尾巴就是这只白貂的命根子,如此它只好背对着少女坐在了地上,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嘻嘻,小老鼠~别这样嘛,来跟姐姐玩玩呗?”少女见状,用手指点白貂的后脑。

“吱!吱!吱!吱!吱!”白貂发出抗议的声音。

“切,你还说你不是老鼠,除了老鼠什么东西会‘吱吱吱’的叫?”少女问。

白貂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它也不想吱吱吱的叫,像只老鼠一样,但是它只能发出这种“吱”的声音,这让它也很苦恼。于是它索性不再理会少女,还很人性化的用两支前爪叉在腰上,把头扭到了一边。

“小白白别这样啦,这雨下这么大一时半会又停不了的,你要是走了我得无聊死,别走别走,我不许你走!”少女看到白貂又在怄气,她直接双手将白貂抱了起来,举到自己面前,用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去看这只白貂。

白貂被少女看得不好意思了,连忙扭动它的脖子,尽量不对上那少女的目光。

“好不好嘛~”少女糯声糯气的问,这招对于这只白貂而言屡试不爽。

“吱……”白貂最终还是服软了。

“嘻嘻,小白白最好了。”少女举着白貂转起了圈。

“那我们先玩什么好呢?”少女问。

“吱?”白貂问。

“不要。”少女摇头。

“吱?”白貂再问。

“这个玩腻了,换一个。”少女否决。

“吱?”白貂想了想,继续问。

“啊!不管了,身上黏糊糊的恶心死了,我先洗个澡。”少女说罢,便开始脱自己身上的秋衣,而后她走出了山洞,步入雨中。

这一刻似乎是要配合少女,就连雨都变得小了许多,那轮明月也适时的出来挂在了山洞上空。

“吱……”白貂很人性化的用两支前爪捂住了自己的两支小眼睛。

“唔,你捂眼睛干什么?”少女将头发束起,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身上。

“吱……”白貂小声回应。

“大家都是母的,害羞什么。”少女笑起来,而后她伸手将白貂也给拎了出来,放到自己头上:“你也来洗。”

“吱……”白貂很不情愿,但是它又很恐高,只好很无助的抱着少女束起来的头发。

南天道宫,主殿。

一名老者正在闭目养神,外面的大雨根本没有影响到他。殿中烟雾云绕,犹如另一个世界。

“何时?”老者问。

“师傅,师姐下山了。”一名南天道宫的弟子来报。

(本章完)

第二章 塑料兄二弟情

“又是哪位师姐溜下山了?”老者仍然气定神闲。

“启禀祖师,是烟师姐……”那名南天道宫的弟子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那老者这下直接瞪大了眼睛。

“呃,是烟师姐下山了。”那弟子小声道。

“胡闹!烟凉身为大师姐怎么可以这般乱来,你们也是,怎么没看好她!”老者责怪道。

“祖师,您又不是不知道师姐她那性子,我们拦不住她啊。”那名弟子向老者诉苦。

老者这下直接站了起来,他开始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再也没有之前那股镇定自若的神态。他知道这名弟子说得不错,李烟凉在南天道宫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闯祸精,捣蛋鬼,平日里避都来不及,哪有人敢拦?

李烟凉的身份别人不知道,但他却是清楚得很,要是李烟凉出了一点事别说是他,就是整个南天道宫都可能会随之湮灭。

一想到这种后果,老者连忙一哆嗦,他赶紧问:“知道她人现在在哪吗?”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应该还没走远。”那弟子道,他只是被几个师兄送过来传话外加受罚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算了,算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老者冲着这名年轻的弟子摆手,虽然李烟凉溜出去此间事大,但这种事情也怪罪不到这样一个弟子身上,老者作为南天道宫的祖师,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只是因为自己的那几个亲传弟子不敢亲自传话才随便搪塞了一个师弟过来。

“谢祖师!”那名弟子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一辈分的弟子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南天道宫的祖师,因此在他们对祖师的印象都来自于一代二代的师兄师姐。而在师兄师姐们的口中,祖师完全就是个虐人狂,一旦犯了什么错,要么是封住修为从山脚挑一百桶水到山顶;要么是把某个繁杂不已的阵法在指甲盖上这么小的石子上刻画几百遍;或者把某个院子打扫得纤尘不染,真正的纤尘不染,要做到这一点往往需要几个合力先布置阵法或者结界,使那个院子彻底的与世隔绝,保证在打扫的过程中不会产生新的尘埃。

祖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啊,这弟子在心中想到。

“等等,是谁让你过来的,把他们都给我叫过来。”就在那弟子躬身告退,正要走出大门时,背后传来了老者的声音。

这时,那弟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脑中浮现了那几名师兄正在受罚时的模样,他连忙拼命的点头,然后加快了离开大殿的脚步,生怕那老者还会再多说一句话。

“嘿,自己看不住人就想把责任往师弟头上推,看来上次罚得还是轻了点啊。”那老者挠了挠头,一脸人畜无害“我是不是太仁慈了点?”

此时,正在山间小屋中避雨的各位一代弟子们突然身冒冷汗,仿佛是被什么人盯上了一样。

“二弟,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妙?”身披黑衣的一名男子问旁边的师弟,他是一代弟子中的大师兄。

“大哥,我,我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边套着一套宽松的道袍的二师弟连连点头。

“我还是下山去找烟师姐吧。”另一边,是一个一直顶着死人脸的三师弟,他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变化。转眼间就已经换上了蓑衣,就要推门而出。

“诶!三弟,你不可以这样!”这时,二师兄连忙伸手将已经换上蓑衣的三弟拦了下来。

这时,二师兄瞪了大师兄一眼,两人开始用眼波交流。

“大哥,这小子想溜,我们绝对不能让三弟下山。”

“明白了,绝对不让这小子开溜,要罚就一起罚!我们三兄弟一体同心!”

“大哥~!”

“二弟~!”

“就是就是,现在雨下这么大,你一个人出去多危险,我们还是等雨小了点再一起下山为好。”大师兄也在一旁连声喝道。

“可是找不到师姐我们都会被罚得很惨……”三弟耿直道。

“无妨,这点罪责就由你们师兄,我一并承担!”黑衣大师兄昂起了头,露出了英勇就义的神情。

“大哥……还是不用了。”三弟连忙劝道。

“你若还认为我是你大哥,就不要拦着我。”大师兄拍了拍三弟的肩膀:“那么我,这就去给师尊请罪!”

“大哥,你永远是我大哥!”三弟感动起来,他将蓑衣褪下,热心的披在了师兄的肩上。

“好三弟,你大哥我去去就回。”大师兄郑重道,而后,他裹紧蓑衣,伸手去推门。

就在大师兄正准备离开时,他的肩膀被另一只手牢牢的给抓住了。

“啊?哈哈,是二弟啊,有什么事吗?”大师兄回头一看,原来是二师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大哥,你是不是想自己开溜啊?”二师兄不怀好意的看着大师兄。

“哈哈,哈……这,这怎么可能,你要相信你师兄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大师兄牵强的笑起来,以缓解气氛。

“哦?那不如我代师兄和三弟向师尊请罚如何?”二师兄满脸写着对自家师兄的不相信。

而后,二师兄转过头来,用温煦的笑容看着三弟问:“三弟,不若这样,我代二位去向师尊请罪,你知道的,大哥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

一旁三弟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好像没什么不对的。二师兄一看,立刻伸手去剥大师兄身上的蓑衣。

“不行,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跟大哥抢呢!”大师兄急了,要把蓑衣给抢回来。

“你最近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二弟代劳吧。”二师兄道。

“没关系的,我去就是了。”

“不行,还是我去吧。”

“我去!”

“我去!”

一旁三师弟看着两位师兄争吵,觉得两位师兄确实很爱护自己,于是他道:“还是我去吧,我最小,师尊不会罚得太重。”

“不行!”这下,两位师兄弟异口同声的回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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