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酒 - xp1024.com
《人间有酒》


客官,来嘞(上)

净乐王府虎踞龙盘于清平山,广厦万间,极尽土木之盛。

作为乾阳开国数十年来唯一一个硕果仅存的异姓王,在庙堂和江湖都毁誉参半的净乐王周钊可谓是极尽人权,身为乾阳大帝祖刘沛开国的武官功臣之首,周钊在这燕云七州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是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当然,“土皇帝”“二皇帝”这些个大逆不道的帽子自然是朝堂之中与净乐王周钊政见不合的大人们、言官们私下里扣上去的,至于是否有那么些个老态龙钟的“顾命大臣”趁着小皇帝授课,听教之时“有口无心”,“无意间”地吐露出“二皇帝”这顶帽子,我们也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说那些大人们不敢明着对付净乐王周钊,但是这群言官却不是那么想的。言官是一群什么人?吃饱了闲撑着不怕死的呗,骂上骂下的:下属不敢回骂,得罪不起;上不敢怪罪,怕落得个不听谏的名声。

这不,“饱读诗书”的某位外起居郎又给翻出一段史料:乾阳大帝刘沛曾邢于白马起誓称: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啧啧啧,听听,多有力的证据。果不其然,这番言论一传入庙堂,这就跟当朝宰相董中书对着小皇帝的龙臀来上那么一巴掌似的。

于是乎,什么“先帝遗诏”“先帝诏旨”一股脑的全冒出来了。一会儿吏部侍郎上奏说要削去净乐王的爵位,贬为庶民;一会儿,刑部尚书又启奏小皇帝,说要派人领兵前去捉拿反贼周钊……反正无一例外的是,每一封只要是对净乐王不利的奏折几乎都是臣等附议……嗯,这群文武百官在只说不做这件事上也是出奇的“无一例外”。

可惜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清平山净乐府的净乐王周钊应该是没有机会见到这滑稽的一幕了。

……

今天王府张灯结彩的,很是热闹。位高权重的净乐王周钊亲自开了中门,来迎接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听府上的下人们说啊,这位道长是来自那和道教祖庭龙虎山齐名的武当山,当然啦,现在的武当山已经被龙虎山压下一头,不过这自然是在吕祖转世重修之后的事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不急着说。总之,家丁们只能解释成小少爷,傻人有傻福。

这道长估计是真道长,出自龙虎山估计也是做不得假的,毕竟武当山可是朝廷敕封的道教执牛耳者,哪有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冒这个险啊,况且还有这谱碟为证,只是老远就望见的这身道袍……这……这确定不是寻常百姓,不对,如今的乾阳国泰民安,寻常百姓怕也是没脸穿着如百纳衣一般的“服饰”了吧,莫非“道长”骗了路边行乞人的“衣服”穿?想到这个地步,下人、家丁们也就免不了眼色之中带上几分揶揄。

……

“道长,您这身打扮……”净乐王周钊一脸忧色的看着武当山的道长,内自暗暗诽谤到:要是被我儿看到这一身行头,怕不是又要被放狗撵着跑了。

“不打紧不打紧的,贫道上次来访令郎不也这身行装?”说罢,武当山一脉的掌教之一——陆沉陆道长就抬腿向一处院落走去。还未等周钊从如何哄骗儿子周执明关于道长这身“道袍”的不寻常中反应过来,陆天师就走了回来,抖着腿,口中直念叨着:贫道也觉得不妥,是该换一身道袍……

……

净乐王周逍一边领着陆老道长向起更室走去,一边内自暗喜到:这老头总算是想起来上次被狗撵出王府的经历了。也好,不用连累我像上次一样被那小兔崽子一起撵了……

……

净乐王府一处院落,换上一身整洁道袍的陆老道长捻着一缕雪白胡须,眉头紧锁,背负一把小钟馗式桃木剑,确实当的了出尘二字。

只是这让陆沉陆老道长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院里的家丁和下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一丝“诡异”的劲?就是有股子,怎么说来着,就是……就是看待一个鱼肉百姓的恶霸一般……

陆老道长掐着指头一算,舒展开了眉头——虽然家丁们看上去不是再给好脸色,但是收徒一事还是蛮顺利的的。

想归想,老道长还是不动声色的缩了缩身子,大抵是觉得:怕了你们还不成吗……

但这番收徒显然还是遇上了困难,到也不是因为王府方面有了异议,只是他这“未过门”的徒弟犟脾气上来了,小王爷蹲在一棵梨花树下,用屁股对着他那位道统地位在当今天下能排进前十的便宜师傅,至于武功嘛,咳咳,前一百总该是有的……

这堂堂大柱国净乐王也只能蹲在儿子身边好言相劝,循循善诱里总透露着拐卖的劲:“儿啊,去了武当山学成一身本事,以后谁欺负你,说你傻,你就揍他,要是揍死了也没事,三品以下的文官爹都给你撑腰”

“儿啊,你力气大,等你学成一身本事回来,爹就给你个骠骑将军当当,骑高头大马,披花甲,多威风不是吗?”这番言论要是给那些远在朝堂之上的文官大人们听了去,朝廷上又要免不了一番“痛哭流涕”——什么大柱国周钊拿朝廷命官的命当儿戏……周钊竟然还有倒卖官位的行经,实乃大逆不道,圣上若不严加处置,有失偏颇,恐寒了一干老臣元老的心啊……

小王爷听的有些不耐烦了,翘起屁股,随着一声噗嗤,崩出了一个响屁,同时他转过头,还不忘咧嘴对着老爹一笑。

大柱国周钊作势要打,手举在了半空中就僵住了,一来是舍不得,二来是打了也没意义。

小王爷可真对得起执明这个名字。这龟蛇一体的玄武大帝,也就是后来的真武大帝,封号不就是“执明神君”吗?别看黄蛮儿笨笨憨憨,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可那力气,别说同龄人了,就连周钊这个跟随乾阳大帝鞍前马后的大将军也没见过几个能比得上自己儿子的。用大柱国周钊的话来说就是,我周钊十岁从军杀敌,从东北锦州杀匈奴到南部灭大小六国屠七十余城再到西南,也就是现在的燕云七州,镇压蛮夷十六族,什么样臂力惊人的猛将没见过,但如自己小儿子这般铜皮铁骨,生而金刚的,听都没听说过,更别提见到过了。

周钊暗自叹息:执明若是能稍稍聪慧一些,心智多开一二窍,定能成长为战场上陷阵第一的无双猛将啊。

大柱国周钊摇了摇头,对着这位蹲坐着的武当山辈分极高的陆道长尴尬一笑,后者心中难免悲凉,收徒收到这份上了,也忒不是个事了,传出去还不得让心笑掉大牙,在给自己一帮徒子徒孙知道了,这张老脸都不知道怎么在武当山摆着了……

大柱国周钊也急啊。他见迟迟还不能“拐卖”自己的小儿子,突然想到一计,大柱国周钊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黄蛮儿的身前,沉声道:“儿啊,你大哥他当然是希望你能去武当山修行的,他还说指望你修行有成之后帮他抢几个胭脂评上的美人回来当嫂子呢。”说罢,大柱国周钊便背过身去,用余光瞟了一眼院落的大门处:时辰还没到,那臭小子还没回来。

话一入耳,像是想到了什么黄蛮儿猛地抬起了头,看了看老爹,又看了看那个一脸尴尬,也同样蹲着的便宜师傅,刚要起身的他,好像又是想到了什么,再次蹲坐回了梨花树前,同时挪了挪屁股,重新对准了便宜老爹。

大柱国周钊汗颜,用余光挤兑着陆老道长:您老可是朝廷敕封的道教执牛耳者,怎么一点主意都没有?道长?

陆沉道长也回敬以瞪眼:上次被小王爷撵着跑的经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诺,一模一样的场景,你撺掇我去劝小王爷……再说了,大柱国您的身份不比老道尊贵了去了,也不见你有什么好辙子不是?

这就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家丁跑过来向着大柱国周钊禀报到:大少爷……“儿啊,听着没?你大哥游行归来,看时辰也约莫进城了,你不出去看看?”家丁的话还来不及全都卷出舌尖,就被堂堂净乐王给塞了回嘴。

黄蛮儿先是一愣,紧接着猛地抬头,表情千年不变的呆板僵硬,但寻常木讷无神的眼眸却爆绽出罕见光彩,很刺人,拉住老爹的手就往外冲。

可惜这净乐王府是出了名的百廊回转曲径千折,否则也容不下一座饱受朝廷清官士大夫们诟病的“听风院”,手被儿子握得生疼的周钊不得不数次提醒儿子走错路了,足足走了一炷香时间,这才来到府外。

……

客官,来勒(中)

一行人来到府外

虽说净乐王府本就生人勿近,但这空无一人的门前空地,让这痴痴傻傻的黄蛮儿傻了眼。

感情这所谓的大哥游学归来,府前等着自己迎接都是一纸空谈,是老爹在放屁?

虽说这小王爷七窍少开一窍,落得个憨憨的模样,但好歹剩余六窍是开了的,做不得假。

半晌,小王爷就反应了过来,先是失望,继而愤怒,沉沉嘶吼一声,沙哑而暴躁,起先想对周钊发火,但笨归笨,起码该开的窍还是开了的,知道这位是父亲,否则大柱国周钊的下场恐怕就得像前不久春狩里倒霉遇到周执明的黑罴了,被单枪匹马的十二岁少年生生撕成两半。他怒瞪了一眼心虚的老爹,扒开老爹的身子就往他身后望去。

前面也说了,小王爷该开的窍还是开了的,这不冤有头债有主的,那个家丁在小王爷心里也算是半个帮凶。只是任这小王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没有在这随行的扈从里找到心里认定的“骗子”。

说到这群提着大包小包的扈从,那可是连那群朝廷中的大人都挑不出毛病——这周蛮子对自己的儿女是真的宠溺,当然这要真放到了那群言官嘴里,也就变了味了,什么纵容子女草菅人命,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当然这都是后话。

找不到帮凶,又打不了主谋的小王爷,抬起腿就要往王府里去。不希望功亏一篑的净乐王无奈丢给老道长一个眼神。武当山道长微微一笑,伸出枯竹一般的手臂,但仅是两指搭住了小王爷的手腕,轻声慈祥道:“周执明,莫要浪费了你百年难遇的天赋,随我去武当山,最多四十余年,你便可下山立功立德。”

小王爷也不废话,冷哼一声,抬起腿作势就要离去,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这老道人看似风轻云淡的束缚竟然像是千斤坠身一般无二,硬是让自己的腿悬在了半空中,无法落地。

大柱国周钊如释重负,这位武当山备份极高的道人倒也有些本事。别人不知道,但周钊作为周执明的老爹,对于自己儿子的臂力,那可以说是一清二楚,甚至还有些为之骄傲。而这老道士能束缚住自己的儿子,其实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小王爷愣了一下神,这要是换作普通人,大概也就服个软,乖乖的认个便宜师傅,而且也算不上便宜。可是这小王爷是什么人?憨憨傻傻的,别人天生开窍,他开六窍,这不,犟脾气就上来了。

只见小王爷定了定身形,一声怒吼从口中冲出,声音似蛇似龟。而约莫着在小王爷头上三尺,一只通身冥黑的玄龟骤然浮现,只是这不同于一般的玄龟那般,在这只奇怪的玄龟上竟是龙首取代了龟首,而在玄龟刻有八星抱月的玄冥甲上有竟盘桓着一条血红色小蛇的。玄龟若隐若现在其身后的混沌之中。

也正是这只奇异的玄龟,竟使得小王爷如请神附身一般,霎时间爆发出的气场竟将老道长逼退开去。

大柱国周钊眯起了眼,倒也不是说净乐王有多担心这位在武当山上辈分极高的道长。这武当山毕竟也只是武当山,自古至今就从没有什么武夫乱国的说法,而自己堂堂乾阳朝大柱国,手下握着可是乾阳近半数的兵力。若这老道真是个半吊子的谱碟仙师,被自己儿子打死也就打死了。难不成武当山上的牛鼻子老道还能下山不成?

武夫吊着一口丹田气,一剑斩甲两千六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更别提自己手下领着三十万的净乐士了,怕不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了整座武当山。

头顶莲花冠的老道不怒反笑,再次欺身上前,灌输了真气的枯瘦手臂死死地压在了小王爷肩头,这一来又使得这小王爷生生的在王府门前的白玉砖上陷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如此一来,小王爷周执明是真的怒了,面容狰狞的像一只野兽,伸出空闲着的双手握紧了老道人的手臂,双脚一沉,双臂发力,用力一甩,老道人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

老道人在空中调整身姿,步履下凭空生出一叶莲花,载着他,飘落在了王府门前那一对白玉狮子上。光凭这一手,搁在市井上,还不得博得满堂彩?若是有识时务的在白玉狮子下面再端上那么一个碗,咱冯管他这碗口大不大,这碗底深不深,只要摆了,肯定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至少修补一下王府门前的白玉砖,估计是够了。

当然啊,这肯定是在世子殿下周孟章不在场的情况下,不过呢,估计也见不到这种情况。整个净乐封地谁不知道净乐王的世子殿下喜欢凑热闹啊,净乐自世子殿下出生以来,大大小小的游侠斗殴,花魁斗艳,从来没少了世子殿下的影子。尤其是这种技术活,最能领到净乐王府的真金白银,还别提,真挺多。

可惜的是,三年前,咱们那位世子殿下就被撵出净乐王府了,当然不可能是被扫地出门了,照着咱们那位大柱国的说法就是行及冠礼。只是,这被王府亲卫拿刀剑横在脖子上,押往关中的做法,也真的是不多见。

这不,龙生龙,凤生凤的,爹是个奇葩,大柱国周钊育有的二子一女皆是奇葩,也算是变相的子承父业了。

大儿子,也就是咱们的世子殿下周孟章。别看世子殿下年纪不大,他在乾阳朝堂上的名声可一点都不比他爹小,当然,名声也不比他爹好。这朝上的大人们虽说也总是暗地里诽谤周钊的作为,可是这要是真的提起打仗用兵一事,就算是那些个张着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言官们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朝堂上流传最广的就是一句“虎父无犬子”,这是这虎父周钊是英勇在了战场上,而这“虎子”却是争气在了风花雪月的败家上了。

燕州仍记得三年前的游学,大大小小的二世子大纨绔和花魁清伶都趴在墙头,眼中闪着泪光的感人画面。只是咱这听人说,就在世子殿下游学当晚,桂花楼的灯火就亮起来了,这一亮就亮了三天三夜,连护城河都飘着酒香,估摸着泣极而喜吧……

二儿子周执明,咱这前面也说了,天生神力,臂力惊人。可惜的是天生窍穴闭塞,只开了六窍。相比于在风月场上威名赫赫的世子殿下,着实有些声名不显。要我说啊,这声明不显也是有原因的,搁谁家谁愿意领着一个痴痴傻傻的儿子带出去被人嘲笑?当然也不是说大柱国周钊怕被人嘲笑,净乐王周钊,乾阳唯一的异姓王,有几人敢嘲笑?更多的是这小王爷本来就不愿意挪窝,当爹的也就随他去了。

周凌光,也就是净乐王府的大小姐,虽说这大小姐相貌平平,可这天资那可真是让人拍案叫绝。十二岁就师从这一代的鬼谷子王诩,更是让一代鬼谷二弟子的规格因她被打破,而最让人瞠目结舌的还要属王诩的那句“此一人足矣”。这鬼谷子是什么身份?那可是每一任君王的老师,当之无愧的帝师。能让如此显赫身份的鬼谷子说出这种话,大小姐的才学也不用多说了吧。

……回到王府这边,心窍闭塞的小王爷奔跑冲向玉石狮子,似乎摔一个老头子不过瘾,这次是要把碍眼的老道连同号称千钧重的白玉狮子一同摔出去。

只是他刚摇晃起狮子,武当山老道便飘下了来,牵住少年的一只手,使出真功夫,以道门晦涩的“搬山”手法,巧妙一带,就将屈膝半蹲的少年拉起身,轻笑道:“痴儿,莫要闹了,随为师去吧。”

少年一只手握住狮子底座边角,五指如钩,深入玉石,不肯松手,双臂拉伸如猿猴,嘶哑嚷着:“我要等哥哥回来,哥哥说要给我带回天下第一美女做媳妇,我要等他!”

位极人臣的大柱国周钊被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望向老道,叹息到:由他去吧,时辰也快到了。

老道士闻言,笑容古怪,但还是松开了小王爷的手臂,心中咂舌,这小家伙何止是天生神力,根本就是武曲星下凡嘛。

不过,那个叫周孟章的小王八蛋真的要回来了?这可不算是个好消息。想当年他头回来王府,可是吃足了苦头。先是被当成骗吃骗喝的江湖骗子不说,那才七八岁的兔崽子直接放了一群恶犬来咬自己,后来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进了府邸,小王八蛋就又坏心眼了,派了两位娇滴滴的美娇娘三更半夜来敲门,说是天气冷要给道长暖暖被子。若非贫道定力超凡脱俗,还真就着了道,现在偶尔想起来,还真就挺后悔没跟两位姑娘彻夜畅聊《大洞真经》和《玉鼎经》,就算不聊这个,聊聊《玉女心经》也好嘛。

黄昏中,官道上一老一少被余晖拉长了身影,老的,缺了两颗门牙,一身衣衫褴褛,满头的白发还夹杂几根茅草,弄个破碗蹲地上就能乞讨了,牵着一匹跟他潦倒就像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老马。年少的其实岁数不小,满脸的胡子拉碴,一身麻布衣衫,就像是来逃难的难民一样。

客官,来勒(下)

“老黄,再撑一会儿,进了城回了家,就有大块肉大碗酒了,他奶奶的,以前没觉得这酒肉有啥好稀罕的,现在一想到就不行了,嘴馋的紧。”瞧不出真实年龄的年轻男子有气没力说着话。仆人模样的邋遢老头嘿嘿一笑,露出他那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显得憨厚可笑。

“你笑个屁,老子现在连眼泪都挤不出来了。”年轻人翻了翻白眼道,他是真的没那个精神气去折腾了。

两千里归途,就只差没落魄到沿路乞讨。这一路,下水里摸过鱼,上山跟兔子捉过迷藏,爬过树掏过鸟窝,只要带点荤的,弄熟了,别管有没有盐巴,那就都是天底下顶好的一顿饭了。期间经过村庄试图偷点鸡鸭啥的,好几次被扛锄头木棍的壮汉追着跑了几十里路,差点没把这一老一少给累死。

这能是谁?还不就是我们的世子殿下周孟章吗!得亏这一脸的拉碴胡子没机会修理,这两千里归途,凭借我们世子殿下的知名度,路上随便给认出来,一传十十传百,恐怕都用不上大柱国周钊派出的暗卫来确定自家儿子的位置。

真的,还别提,这要真让朝廷上的大人们知道了,兴奋肯定是真的兴奋,但是咱也形容不来他们的欢呼雀跃。

只能说:过年了!

……回到世子殿下那里

哪个膏粱子弟不是鲜衣怒马威风八面?再瞧瞧自个儿,一袭破烂麻衣,草鞋一双,跛马一只,还舍不得宰了吃肉,连骑都不舍得,反倒是多了张蹭饭的嘴。而恶奴就更没有了,老黄这活了一甲子的小身板他光是瞅着就心慌,生怕这行走两千里路哪天就没声没息嗝屁了,到时候他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还得花力气在荒郊野岭挖个坑。

尚未进城,城墙外头不远有一个挂杏花酒的摊子,他实在是精疲力尽了,闻着酒香,闭上眼睛,抽了抽鼻子,一脸陶醉,真他娘的香。一发狠,他走过去寻了一条唯一空着的凳子一屁股坐下,咬牙使出最后气力喊道:“小二,上酒!”

身边出城或者进城,在这里歇脚的酒客都嫌弃这衣着寒碜的一主一仆,刻意坐远了。

正在忙碌着招待客人的小儿刚想附和一声“客官,来勒”。只是这视线落在这一老一少的穷酸模样上,拉下来脸来,话没出口就已经吞回乐胃里。经营酒馆生意的,多多少少都有点眼力见,看这两位客人可不像是掏得出酒钱的货色,不过这店小二还算厚道,没立马赶人,只是端着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提醒道:“我们这招牌杏花酒可要一壶二十钱,不贵,可也不便宜。”

若是放在以前,被如此狗眼看人低,年轻人早就放狗咬人了,可三年世态炎凉,过习惯了身无分文的穷日子,架子脾气收敛了太多,喘着气道:“没事,自然有人来结账,少不了你的打赏钱。”

“啥?打赏?”店小二带着一脸鄙夷,扯开了嗓门喊到,一副生怕别人听不清楚的模样。

年轻人苦笑,拇指食指放在嘴边,把最后那点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吹了一声哨子,然后就趴在简陋酒桌上,打起了鼾,竟然睡着了。店小二只觉得莫名其妙,唯有眼尖的人依稀瞧见头顶闪过一点影子。

一头通身雪白的鹰隼像箭一般飞过了城头。

大概就是酒客佐着一碟下酒菜的功夫。地面毫无征兆地轰鸣起来,酒桌摇晃,酒客们瞪大眼睛看着酒水跟着木桌一起晃荡,都小心翼翼捧起来,四处张望。

只见城门处冲出两线铁骑,仿佛没个尽头。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俱是净乐境内以一当百名动天下的重甲骁骑,看那为首扛旗将军手中所拿的王旗,鲜艳如血,上书一字,“周”!

好家伙,净乐王麾下的嫡系军。

天下间,谁能与驰骋辗转过王朝南北十三州的净乐铁骑争锋?

以往,南离王朝觉得它的六万大铁甲士无人敢逆其锋芒,可结果呢,景河一战,全军覆没,降卒悉数坑杀,哀嚎如雷。

两百精锐铁骑冲刺而出,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头顶一只充满灵气的鹰隼似在领路。

两百铁骑瞬间静止,动作如出一辙,这份娴熟,已经远远超出一般行伍悍卒百战之兵的范畴。正四品武将折冲都尉翻身下马,一眼看见牵马老仆,立即奔驰到酒肆前,跪下行礼,恭声道:“末将陈平之参见世子殿下!”

“客官,来勒”,您瞧这店小二,察言观色倒是一流,可即便是晚了,说了总比不说好。

但也有些事,晚了,注定是晚了。

但这一句,并不晚。

“客官,来勒”

一同作揖(上)

看着一脸熟睡样,嘴巴里甚至还泛着哈喇子的世子殿下

身为净乐军扛旗的折冲都尉陈平之一时间有些犯难,虽说他是兵权彪炳的大柱国周钊的两位义子之一,可这些年与世子殿下关系其实是不算融洽的。真要说心里话,贫贱行伍出身的陈平之不太顺眼殿下在州郡内的风流行径,但忠义当头,你周孟章既然是义父的嫡长子,便是要陈平之亲手去掳抢闺女,这位折冲都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然而现在怎么将世子殿下送回王府成了难题,总不能将尊贵的世子殿下随手扔在马背上吧?

所幸狂奔而来的一袭黑骑解决了陈平之的困境。马匹通体如墨,异常高壮,当得一声好马

这匹良驹刚开始的性子那叫一个野,看见小王爷就腾起上半身,斗大的马蹄子顺势就要踏在小王爷身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自从挨了小王爷一拳之后,从此便乖巧的如小家碧玉一般。

闻讯赶来的小王爷周执明策马急停,跳下,连忙喊了几声哥,见没动静,便傻傻的以为哥死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陈平之好心想上前解释世子殿下只是劳累过度,昏睡了过去。结果被小王爷一把推开,几个踉跄,差点跌倒,要知道这陈平之可是净乐军替大柱国扛旗的猛将,小王爷的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被周孟章唤作“老黄”的老仆小跑几步,用一口浓重的西蜀腔轻声说了几句,小王爷这才破涕为笑,重重一巴掌拍在老仆肩膀上,直接把老头拍得一屁股坐在尘土中。

小王爷对外人下手没轻没重,可换做哥哥周孟章,那可叫一个小心翼翼。小王爷蹲在地上,背负起熟睡中的哥哥,缓慢走向城门,绰号“黑牙”的坐骑就跟发春一般,踩着小碎步,侧过脑袋试图去蹭那匹被老仆人牵着的体格不输于它的红马,可明明已经皮包骨头还瘸了一脚的红马却丝毫不领情,张嘴就咬,吓得黑牙赶紧跑开,却不舍得跑远。

燕州城内起先不确定是谁能让小王爷周执明背负着入城,而且身后还跟着两百骑如狼似虎的王府亲兵,后来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世子殿下,这下可好,燕州可以并排驱使三辆马车的官道瞬间鸡飞狗跳,尤其是那些打扮得漂亮的小姐千金们,顾不上淑雅风姿,拎着裙摆尖叫着逃窜开来,一些个摆放镇店宝贝来招徕顾客的大铺子都第一时间将宝贝藏的严严实实。听说还有个别店家,往自己的宝贝上抹了各式各样的香料,就感觉着世子殿下有狗鼻子一样,能寻着宝贝的味道似的。

“世子殿下回府”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以打雷一般的惊人速度传遍了整座燕州城,城内大小二十几座青楼容光焕发,老鸨龟公们都喜极而泣,一些个身段妖娆的花魁们都捧着心口痴痴坐在窗口望穿秋水道“冤家,终于舍得回来了,想煞奴家呀”。

在这整座燕州城沸腾的时候,有一人远远的跟着军队,准确的说是一位小道士。

要说起这小道长啊,身段修长,虽是道人却生的一双丹凤眼一对桃花眸,俊美非凡,不似人间俗物。只是这身上的道袍款式免不了让人唏嘘,这般出尘的人物却也只穿着衲衣,比起王府里那位,地位上可就差远咯。

不过小道长这张连花魁都会自惭颜色的脸,可谓是男女通杀。莫不是因为世子殿下回府的震慑下,街上游荡者的地痞无赖免不了要上去调戏一番。

饶是如此,一些个惊慌奔跑中的良家美妇和富家小姐见到她,也是带着羞涩,心想这位小道士若是能够还俗,便是私奔也情愿。

净乐王府。

世子大院竟比王爷周钊的还要奢侈,仅就临窗的大紫檀雕螭案上装饰便可见一斑,除了足足四尺高的藏青古铜鼎,还悬有待漏随朝青龙大画。

另有花梨木大理石几案,设着文房四宝和杯筋酒具,名人法帖堆积如山,光是砚石就有十数方,都是价值连城,笔海内竖着的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

几案一角放有一只巨大哥窑花囊,插着满满一囊的水晶球白菊,更有随手把玩的错金独角瑞兽貔貅一对。

王府内铺设有数条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所以初冬时分,房内依然温暖如晚春,便是赤脚踩在毯子上也无妨,所谓豪门巨室,不过如此。

而此时的世子周孟章正熟睡着,躺在大床上,盖着一条印画秋香色金钱蟒的大条褥,面容憔悴,床边坐着大柱国周钊和小王爷周执明,除了唯一外人武当山的陆道长站立一旁,和那黄姓老仆背负长条行囊坐在门口,再无他人。

床头一尊洒金色斑古铜宣德炉燃有醒神的奇物龙涎香。

“道长,我儿无恙?”大柱国周钊不知是第几次不厌其烦问起这个相同问题。这哪里还是那个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净乐王?分明只是宠溺儿子到了荒唐地步的父亲。

“无恙无恙,世子殿下只是长期舟车劳顿,睡个半天,然后调养半月,定能生龙活虎。”老道士胸有成竹道,一阵肉疼,初时王爷见到爱子如此消瘦,立即就让府内大管家将龙虎山好几炉子的上品灵丹以及府上珍藏的贡品妙药一股脑搬出来,恨不得全部倒进儿子的嘴里。

把陆道长给看得心惊肉跳,说了半天是药半分毒和的道理,并且存了与龙虎山一拼高低的私心,亲自拿出武当山的小金丹来,着实有些大材小用。

世子周孟章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弟弟周执明便不吃不喝守了两天两夜。等下人去给大柱国报喜,急匆匆三步作一步赶来探望,结果看到儿子直接操起床头的宣德炉就砸了过来,跳下床破口大骂:“周钊你个挨千刀的,把老子赶出王府,三年啊,难怪你常说老子不是你亲生的。”头一歪,躲过炉子,恬着脸赔罪。可周孟章哪里肯放过这个让自己三年风餐露宿的罪魁祸首,砸完了室内一切可以砸的东西,一路追到房外,见廊角斜搁了一把锦绣扫帚,拎起来就追着打。

可怜大柱国结实挨了几下后还不忘提醒道“穿上鞋穿上鞋,天凉别冻着”,院子里一个追一个逃,好不热闹,几个走出王府那比一郡总督大人还要吃香的嫡系管家下人都默契地双手插袖,抬头望着天空,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周孟章到底是身体疲乏,追着打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弯着腰狠狠瞪着父亲。周钊远远站着,小心翼翼赔道:“气消了?气消了就先吃饭,有了力气才能出气嘛。”

房门门槛上坐着小王爷周执明和老道士陆沉,两人咧着嘴笑,一个流着口水,一个一脸尴尬,都挺傻。

世子殿下气喘如牛,指了指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大柱国周钊,“今天先放过你,你给老子等着。”

周钊也不恼怒,乐呵呵道:“好好好,爹等着就是,一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你出一口恶气。”

还赤脚的周孟章丢掉那把能卖几十两银子的扫帚,来到房门,看到傻笑的弟弟,眼神柔和了几分,见他口水流淌了整个胸口,周孟章也不嫌脏,很自然而然地直接伸手帮忙擦拭,轻声道:“来,站起来给哥瞅瞅高了没壮了没。”

少年一本正经站起身,徐凤年比划了一下个头,略带失望笑道:“不高不壮。”

少年一把环腰将哥哥抱起,徐凤年并不如何惊讶,胸口倒是被沾了不少口水,哈哈大笑道:“力气倒是大了不少。”

大柱国站在原地,军旅半辈子杀人如麻的净乐王竟有些眼眶湿润,悄悄撇过头,喃喃自嘲了一句“这风大的,哪来的沙子哦”。

一旁盘坐的老道挪了挪位置,看着这哥俩,朗声道:“该见的也见了,总该是了却凡尘,上山历练了,执明,随为师走吧”。兄弟俩就跟没听到似的,。一旁的大柱国周钊暗自诽谤:这牛鼻子老道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这不闹吗?人兄弟俩刚见面你就打算拆开他们,合着你不怕狗咬我还怕呢。

一同作揖(下)

“周孟章,这儿真是你家?”红木院门一个小道士双手扒拉着门框,探出了半边身子,“你……该不会是怕在我面前吹破牛皮,不好意思丢面子,所以特意租了那么个大宅子来挣场面吧?”小道士畏畏缩缩的样子,着实和他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其实不用这样的,浪费银子……”末了,小道士还不忘带着叹息得补上一句。

“老爹?现在咱们净乐没入秋风沙也那么大了吗?”周孟章扭过头去。

“嗯,确实。近儿黄沙漫天的情况是挺常见的,也怨不得小道长被黄沙遮了眼几年。”大柱国周钊略有所思的回答

“嗯……”世子殿下一下一下缓缓的点着头,“也不该啊,门外那场面就算是个瞎子,我估摸着都能看到了吧?驴操的,难不成现在出家当个牛鼻子都还要自戳双目自闭双耳了?”说着就低头看向了坐在门槛上闭目养神的陆老道长,:“小牛鼻子,我要是有这钱摆这个阔,你觉得我还用得着和你扒红薯?,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手艺还真就一绝,要不你就留在这燕云十六州,别去寻什么狗屁云艮山了呗?”周孟章抽出被小王爷周执明死死攥紧的袖子,向小道士打了了个哈哈,惹得一旁的的小王爷一脸幽怨。坐着的老道人微微睁开双目,只是一瞬便又神游天外。

小道摇了摇头,口中呢喃着:“无量天尊,若真是如此,怎的堂堂净乐世子抢小道红薯的样子,就和一个披着流氓面具的贼一样。”边说边走到红木门槛边上,一屁股坐在了上面,还加了一句:“还有个带了口黄牙的恶奴!”

小道士的“落座”,陆老道长微微额首,算是致意。

两道人并排而坐

若是千百年后回转此地,这到门槛定然比那些世俗所谓的钿车宝马更甚珍贵。

红木门槛上坐着的地位悬殊的两位道士,一位盘坐门槛闭目养神,这另一位就有些个不入流了:坐在门槛上,手肘子撑着大腿上,脸压在双手上,用世子殿下的话来说大抵就是,还真他娘是地位悬殊。

……

“小牛鼻子,这位是武当山的道长,虽然有点像蹭吃蹭喝的江湖骗子,但也算半个高人,你问问他知不知道那劳什子云艮山?”周孟章把袖子又重新塞到了周执明的手心里。临了,才想起这一路上这牛鼻子小道也没少和自己抢吃的,估摸着这一老一小俩人就算不是同出一个道统,再不济也是一个山头的,说不准就是这云艮山改名叫的武当山呢。

“嗯……?”老道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小道士,便把头埋了下去,痛心疾首地在心里默念《太上救苦经》:看上去不过才刚刚及冠的年龄就被周孟章这个小王八蛋拐来王府了,唉……还好,这小王八蛋满院的美眷,看上去也也不像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样子……不过,若是这小王八蛋想要试试新滋味可如何是好?唉……

此时的王府,老道人自顾自的叹息;大柱国宠溺的看着兄弟俩,也不做声。唯一能听见的也就只有小王爷流出的口水滴在白玉地砖上。

“对了,小牛鼻子,我们同行大半路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的呢。”周孟章率先打破了寂静,出口问小道人的名字。

“我……”小道人微微沉声,“吕洞玄”,只是这小道士严肃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开始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我还没有师门,所以没有法号……”

世子殿下沉思了片刻:“吕牛鼻子,这里就有一个武当山的掌教,你要不要考虑拜他为师,和我弟弟正好做个伴?”说罢就把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弟弟,好像在征询弟弟的意见。

周执明攥紧世子殿下的袖子,点了点头。

“老骗——”周孟章好像想起了这个老骗子是自己弟弟的师傅,便改了口:“老道长,你意下如何?不过我看你着脸色怎么怪怪的?一脸的期待?期待收徒吗?”

也不知道脸颊泛红的老道长在期待啥,不过便听到世子殿下的提议,老道连声称是,接着就打算好好看看自己半路收到的便宜徒弟,心想,反正这一路已经有一个天生武曲的周执明了,就算这个小道士根骨再差,传给他一门《金刚经》,留在小莲花峰上给执明做个伴解闷也不是不可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个怪胎的折腾。

“贫道武当山小莲花峰上掌教陆沉,你可以愿意跟随我修习?”老道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尽力摆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旁的周孟章侧过头去,眼神盯着自家的犬房,满脑子都是:我这外出游历三年,家里的恶犬也不知道爹给我养的还恶不恶了,要不放出来给这老骗子来上两口?

这边,老道人忙着救苦救难,帮着小道士脱离苦海。

“我且问你,你是哪里人士,俗家姓名又谓何?”说着,老道就掐了个手诀,硬是凭空捏出一朵金莲,甚是唬人。

您瞧瞧,这有鼻子有眼的,如果不是大柱国和世子殿下跟他着一来二去的一回生二回熟,还真就觉得这真是某个不出世的仙人下山收徒来了。

吕洞玄连忙以阴阳环抱的手势拱手作揖,答到:“小道乃沧州人氏,俗家姓吕,名洞玄”,接着名为吕洞玄的小道士腆着脸:“我,小道还没有道观师门,没有法名……”

这一揖,老道的心湖泛起涟漪,不过他并未放在心里,只是认为是府中的高手。

这净乐王府好歹也是大柱国周钊的府邸。大柱国周钊戎马一生,灭掉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树敌无数,这不也好好的活着吗?再者说了,光想杀这世子殿下就不比大柱国周钊少。当然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子承父业,下一任大柱国的称号和这净乐封地还得世子殿下来继承,作为朝廷的眼中钉,光是每年的暗卫刺客都数不过来了。所以这府中有些个能人异士也实属正常,要是没那么几个高手冒头,老道才觉得奇怪呢。

“姓吕?这姓氏倒也与我武当山有些因果,至于没有师门那就再好不过了,那你就与执明一道入我门下吧?”“这名字倒也不错,吕,吕洞玄?”突然老道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前一刻的风轻云淡瞬间化为虚有,口中模糊不清的说着着什么吕洞玄,吕祖……

一旁的大柱国等人只当老道口中振振有词是在卜算卦象。

片刻失神后,意识到失态的老道缓了过来,暗骂自己的莽撞:吕祖下山修道已经千年有余,虽说修道之人可长生,但度过千年光阴容颜还如眼前小道士这般稚嫩,着实是令人匪夷所思。更何况吕祖下山前立誓:来日武当遇险之时方是他归山之日。如今武当山虽说在地位上被龙虎山节节打压,但是还轮不到遇险这个地步。眼前这个小道士估计也不过同名,算是一场缘分,我且带他归山,赠他一场造化吧。

想到这里,老道人以手掐诀,欲以对这位吕洞玄的前生今世作一番探究。只是当老道掐完手诀,双手在眉间一晃,凭一手武当“天眼”秘术想要对小道人一探究竟时,猛然间老道人心湖上空天雷赫赫起,心湖随之泛起波涛。陆沉暗道一声不好,便停了秘法,心里五味杂陈。

“牛鼻子,你还真是个骗子啊,这拜个师的工夫都够我去绣春楼听个小曲儿了?”说罢,世子殿下就向老道人亮了亮手中犬房的钥匙。这是这一次,老道并未出现同上次来净乐王府时一样的慌张。

世子殿下见老道人无动于衷,而此刻这个牛鼻子老道又是自己弟弟的便宜师傅,还真就不太好意思放狗咬人了,周孟章只好瞪着老道人。

“大柱国,贫道想即刻将小王爷带往武当山”仿佛是怕大柱国不同意,老道人末了又添了一句:“武当山内不日将有灾祸降临,如有必要,武当山会闭山!”

大柱国周钊蹙起了眉头,:“道长说武当不日将有灭顶之灾,那我儿岂不是入了火坑?若真是如此,道长可否需要本王派兵保卫武当”

……

“执明的安全,王爷尽可放心”老道人回答道,“至于派兵增援武当一事,王爷也无需操心,师祖早已留下后手,如若祖师未归,那就等上半个甲子,等执明出关便可”,说罢,陆沉就目光望向一旁吕洞玄。

“好,那道长就快些出发吧,可否还需要些盘缠?”

“人间俗物,山上无用”

“牛鼻子,等一下,你怎么带走我弟弟弟?你会轻功吗?这世上真有御剑飞行吗?”

这时的陆沉老道长已然释怀:就算武当有难又如何?如今吕祖就在身边,又有何惧?大不了将未来下注在执明身上。既然已经免去了担忧,老道长又开始摆出了一副混不啬的作态,只见老道长微微叹息道,“痴儿,这世上哪有什么轻功?”

话音落下,老道转身便掐了个手诀,御起身后的小钟馗式桃木剑,向西北方向的武当山飞去

身后留着的是正在骂娘的世子殿下

……

“驴操的,道士都那么无良?”同时周孟章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吕洞玄,当然连带着吕洞玄眼里的那份吃惊也一同收入眼底。

“看来这家伙是不会御剑这种技术活的……”

已经飞至半空的陆沉老道突然对着世子府以拱手状作了一揖,又朗声道;“千年红尘羁旅客,今朝故人莫忘乡”。语罢,便转身御剑而去。

周孟章只觉得这老骗子脑子又不知道哪里抽筋了。虽然说这牛鼻子老道整日摆着一副混不啬老流氓穷骗子的模样,可要论这天下道统的地位,这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一家子人就算拼拼凑凑算作一个数,也没那个资格让这牛鼻子老道拱手作揖。想到这里,世子殿下就免不了担忧自己的那个傻弟弟的前途。

若是再有下次外出,怕是免不了要多去武当山转转山门,瞅瞅这牛鼻子老道有没有误人子弟。当然,本世子顺他个几炉丹药应该还是可以的,小事情,小事情,不足挂齿。

……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小道士

庄严肃穆

少年吕洞玄,再次以拱手状,向着西北的方向作揖

“你傻啦?被唬住了?人都没收你为徒,你还给人家作揖?”世子殿下低下手,作势就要探手到小道士眉间试试温度。

吕洞玄微微侧身,躲了过去。站了起来,布袜生尘,走了。

“只是突然想,就做了。”

朝堂之上(上)

乾阳城

要说这整个乾阳王朝能让朝廷乱成一锅粥的事,还真就不多。

如果说净乐王周钊动了明日皇帝我来当的篡位心思,其实也是不见得能让整个朝廷手忙脚乱的。在没有外敌入侵的前提下,镇压叛乱这些都只能算是小事,蚂蚱再大不也还是蚂蚱?

不过真要说这兵力粮草,也确实,净乐王这位异姓王比得其他各位同性王还要来得有优势。从这里也就不难知道这言官们为什么总是针对大柱国周钊,毕竟人言官也是正儿八经科举考试考出来的,总不可能还真就饭吃多了学狗咬人吧?

作为乾阳王朝唯一的异姓王,要是夹着尾巴做人,当一个空有虚职没有实权得王爷的话,衣食无忧,大富大贵的,估计也就和朝廷相安无事了。

可是,你看看这净乐王,手里掌兵就不说了,掌的还不少。人家其他九个同姓王,兵力早被限制了。

不过这里就得好好谈一谈乾阳大帝了,果然能当开国皇帝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瞅瞅,这不,这老狐狸老早在封分王侯的时候就规定好了,每一位王爷的兵力都被限制在了九千骑至五万骑。怎么评价这个律令呢?律令的本意时很美好的,封分得王侯各司其职,帮助皇帝守卫边疆,同时兵力还被限制了,整的挺好一活。

不过呢,仔细研究研究这条律令,你会发现,这老狐狸原来也有脱裤子放屁的时候,你说你五万兵力就五万兵力,你定个九千到五万,样子是摆的挺足,可实际上呢?哪个王爷的兵力明面上不是五万?这也都还是明的,暗地里拼拼凑凑,少说也得有个七万。

不过暗地里募集兵力也只是一部分王爷的小手段,这种手段在镇守边疆的王爷们眼中根本上不了台面。为什么?还不是他们有正大光明募集军队的权力,别的王爷没有的特权——镇守边疆。

想要牛耕田又不给牛吃草是肯定行不通的。这也是乾阳大帝这只老狐狸没想到的祸患,想要镇守边疆,没有足够的兵力怎么行?于是乎,镇守边疆的王爷明面上要是手里没个十几来万的兵力,都没资格更没胆量说自己是奉先帝遗诏钦点的封疆大吏。更为关键的还是,募集兵力用来守边疆当做理由,是连言官集团都找不了茬的办法。当然,咱们的大柱国周钊玩的就更狠了。别的戍边王爷好歹也就屯个十几万的兵力,他可倒好,整了足足三十万的净乐士。不过人也有充足理由,毕竟人家净乐要守的是最贫瘠的南疆,要面对的是最难缠的南蛮人。

而这第二个祸患,咱们这位乾阳大帝没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祸患是会是自己的发妻,这位如今趁着小皇帝年幼,垂帘听政的高太后!

……

今个儿早朝,乾阳城就发生了一件令朝中大臣举棋不定的大事。要说这事啊,那可真就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件事之一,啥事?震惊朝野呗。

“哀家辅佐幼皇多年,今感臣下疾苦辛劳,欲以进爵加封,以慰群臣”

这句话换谁,乍一听估计也听不出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意图。可是这一干老臣混多久了?人老成精。再者说,这乾阳朝廷大部分元老都是搬用的沛帝(乾阳大帝)时期的老臣。言下之意呢,也就是说朝中大部分老臣都对高太后高稚的所作所为有所了解。

这不,高太后下一句话就暴露了她的“狼子野心”,这是言官的说法。

“其中申世齐替哀家把持朝政,更是照料哀家的起居,功高劳重,当居首功,封首位”身处凤鸾的高太后轻撩帘幕,半躺着的身姿衬着雍容华贵的气质,就算当不起母仪天下,也可以赞一句凤仪天下。

“微臣谢太后隆恩,微臣定当报效太后”凤鸾一侧的申世齐微微欠身,算是对太后恩宠的感激。

这朝上两人演的好一出主慈臣忠的戏码,可台下的观众又不是一般的观众,虽说这种司空见惯的大戏一直都有,可高太后下一句话真可谓是石破天惊。据内幕称,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丞相董中书差点瘫坐在地上。

“当封王”

……朝下先是一阵沉寂,接着一片哗然,大臣间议论纷纷。

你说这封申世齐官爵侯位都不算什么,毕竟您老和这个佞臣的事大家伙都一清二楚的,不说倒背如流,耳皮子磨出老茧倒也快了,咱们估摸着也就沛帝还蒙在鼓里了。

当初陪帝还在街边当地痞无赖的时候您老就跟着他,当时的沛帝还有一个义兄,谁呢?申世齐出场了。咱们这群老臣可听这史官说啊,这高稚高太后早年也还算称得上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初嫁给沛帝时,生活并不富裕,得嘞,美化了。啥叫不太富裕?就是一穷二白,毛贼逢年过节都得给他们捎点米去,生怕蟑螂饿死的那种。

而沛帝时常为了公务以及与朋友们周旋,三天两头不见踪影。先打住,要咱说呀,就没啥公务可言,那时候的沛帝有啥职位?若真有公务在身,他屋里的蟑螂也就真不用担心食不果腹了。而且周旋一次用的也忒巧妙了吧,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到处走街串巷插科打诨的,也能给圆成周旋?史官这活整挺好。

咱再继续听下去:吕雉便亲率子女,知道啥子女不?沛帝未婚先有的儿子,不比咱们这位高太后小多少,要不说这高稚心态好呢,看人准。不过高太后也不在乎,带着他们从事农桑针织,孝顺父母及养育儿女,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

出来鬼混迟早是要还的,不过这沛帝要是没生出这一出事端,估计也就没啥申世起什么事情了。

沛帝常戴一顶自制的竹帽到处闲逛,骗吃骗喝,碰巧一次押解囚犯,因自己酒醉而使囚犯逃跑,自己也只好亡命芒砀山下的沼泽地区。吕雉除独立支撑家庭外,还不时长途跋涉,为丈夫送去衣物及食品。

这沛帝一看老婆那么贤惠,那叫一个感动啊,想着自己现在身不由己,那就叫自己大哥帮忙照拂一二吧。于是,这申世齐也就正式粉墨登场了。

后面的故事也就不用多说了,大抵就是闺阁怨妇和壮年光棍的一般剧情。

反正事就那么个事,朝上一干老臣都秉着那么个想法:你要封他啥,你封,你要赏赐什么,你赏就好了,大家都别太过分就行。

可这高太后还是越界了

她要封王,除大柱国周钊之外的异姓王。

“臣有一事启奏”丞相董中书在旁边礼部侍郎林平一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象笏。

“爱卿请讲”

“异姓封王实乃开国之未存之事,如若太后一意孤行,实乃有失国体,辱没先帝遗诏!臣恳请太后三思!”

“臣附议”

“臣附议”

……

高太后一把掀开凤鸾上的帘幕,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抱起小皇帝,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而自己则横刀立马地坐在了龙椅上,面露怒容:“哀家只是想要封一个异姓王,尔等便百般阻挠。尔等有这般气力,何不统统跪伏于净乐王府前,逼的周钊头悬梁?”“况且已有周钊先例,为何不能再有一个申世齐?”

变要变天了(下)

高太后要封王,不止是封申世齐一个王,她要封一大堆的新王。这还不是关键,更要命的是这一大堆新的“王爷”里面没有一个是刘姓的,绝大多数都是高太后母家的亲眷。

乾阳真的要变天了

高稚疯了,真的疯了,这是朝中大臣的观点。可是有人敢上书驳斥吗?谁敢呀?大家伙都指着头上这顶乌纱帽吃饭,再者说了丢了饭碗事小,要是头上这顶脑袋也被摘了去,那可才是真的完了。高稚是什么样子的人?戚夫人的例子就是最好的震慑。不能说这戚夫人有多单纯善良,但是这高太后倒是真的心狠手辣。

要说起这两人的故事,还得从沛帝说起:阳坤二十三年,姜羽派出了大军去攻打当时的齐王,而此时的沛帝灵机一动,想着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趁机将彭城给强占了。彭城是谁的地盘?乖乖,西楚霸王姜羽的老巢,人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可人刘沛倒好,拿着杆枪就对着老虎来了那么一下,关键枪头还留人屁股里头。

这可不,姜羽听闻后怒气冲天,连齐王都懒得打了,火急火燎的结合了大队人马的,顺着那杆枪就朝着刘沛的驻地赶去。说实话,沛帝还真有帝王之姿,带百八个农民把人老窝给掏了,完了人还不走。

这不,下一秒就屁滚尿流了。弃城逃命的沛帝此时来到了戚家村,早已经没有了力气的他,面对姜羽大军的不断追逐下,突然看到了田间的老人和女孩在耕地,沛帝称被人追杀,如何才能逃跑?女孩告诉他可以躲在枯井内,然后用上棍棒将刘沛的马儿打跑了,如此一来姜羽的士兵也没能搜捕到刘沛。

要不怎么说这刘沛本职工作是个地痞无赖呢?在追兵离开之后,老人邀请刘沛在家里入住一个晚上,而刘沛发现这个少女长相比较娇美,尽管在穿衣上很是朴素,但依旧有独特的气质,这让刘沛心动不已。他表明了自己就是汉王,承诺只要夺得天下,那就会将她封为贵妃。而戚夫人听了后欣然答应,马上沐浴更衣,还为他跳了一支舞蹈。

流氓的本质还是流氓,傻子的未来也是傻子。这不,一个敢说,一个敢信,两人一拍即合,成了。

就这样两人走到了一起,次日就一同出发,而这之后的高稚反而受到了冷落,戚夫人独自享受着恩宠,在乾阳王朝建立后,她在后宫的地位果然如刘沛所说水涨船高。同年戚夫人还生了如意皇子,此人从小就十分的聪慧,备受刘沛的喜欢,反而刘盈虽说是太子,但性格上却十分的羸弱,也没有太出色表现,这让刘沛对此并不是太满意,认为还是刘如意和他最像。

要说这原配地位不保,小三上位也就算了,毕竟皇后的位置还是被高稚攥在手里,你戚夫人蹦哒得再高,也不过是个贵妃,撑死了皇贵妃,见了皇后还不是要行礼行万福?

变故总是要有的,不然这言官史官甚至乾阳街头的说书先生不得断了生计?立长不立嫡从来都是约定俗成的规定,更何况刘盈是嫡长子,理应继承大统。人沛帝啥出身?流氓地痞。人沛帝不吃这一套:我就是喜欢这个二皇子刘如意,我要废了刘盈立如意为太子,我是皇帝我说了算,你们不同意那你们就回家养老吧。要说戚夫人有没有吹吹枕边风,应该是肯定的。听了沛帝暗示了那么多次喜欢二皇子,戚夫人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从后来高太后的疯狂报复里也能略知一二

不过当时的吕后已经年老,她自然是比不上更年轻貌美的戚夫人,于是和张苏讨论应对良策:应该如何才能让太子的位置得以保全。

不过听一些稗官野史记载,这张苏当时的情况可不比三年前世子殿下被押送出府入关中的情形好多少——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

听张良表示,沛帝一直想要将岐山四皓请来,但这四个人却始终不肯出山,如果能够将他们请来辅佐太子,那就可以彻底的稳住太子宝座。结果高稚让太子刘盈手抄笔录,写信表达自己身为王储对岐山四皓的尊崇,居然还真的将其请来辅佐自己。这件事让刘沛听闻后惊愕不已,他知道改立太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为嘛不可能?朝廷上早就骂声一片,不支持自己废长立幼。而这岐山四皓代表的是什么?在民间那可是德高望重的代名词。想象一下,玉皇大帝打下手,释迦牟尼佛出谋划策,还会怕自己没人爱戴供奉?现在的岐山四皓也是这么个理儿。

对沛帝来说,朝廷上的大臣尚可不管,处理一波再换一波,有的是挤破头颅想当官的,还怕找不到几条阿谀奉承的狗?可是这个民心一但丢了,那可真的意味着乾阳王朝气数将尽。所以在王朝和爱妾之间,沛帝明智的选了前者。

高阳十二年春沛帝驾崩,谥号乾高祖。同年秋,景王刘盈登基。儿子做了皇帝但年龄尚幼,所以这高太后自然而然的掌握了朝廷大权。

得势之后高稚高太后肯定免不了要报复戚夫人。以前那是没想到今日的风光,想着忍了也就忍了,可现在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年幼又是亲子,自己如今也算半个皇帝了。那么高稚做了啥?做了个人彘,把戚夫人做成了人彘。

啥是人彘?剃去头发,挖去双目,割去鼻舌,斩断四肢,最后一步就是丢到茅坑里去。这最后一步是啥说法?蛆吃腐肉,别的也不多说,怕吃不下饭。

……

不过对于朝廷里的群臣来说,他们从不管高太后的所作所为是否事出有因,他们只晓知道,这个疯婆子会杀人,而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脑袋。

值得一提的是,这群不管他人瓦上霜的群臣里面并不包括大部分的言官。言官比较愣头青。死谏没有效果的言官,选择血溅五步的不在少数……

晁行抱石以身投河淹没在了庙堂里,尚且泛不起多大的涟漪,更别提那些如过江之鲤的言官,已死明谏又如何?高太后连让乾阳改姓这般大逆不道的行径都能做的出来,做的那么坦然,那么从容,区区几个言官,背负几声骂名又何妨?

朝廷就是这样。所谓的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的,二者天壤地别却又休戚相关。朝廷也是一个江湖,无论是谁在江湖亦或是庙堂的浪朝下被吞没,能铭记他的也是寥寥可数。

二者有着不同,天差地别:庙堂是一个人的庙堂,而江湖却是一群人的江湖。

正是这一个人的江湖,所以高稚费尽心思想要达到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吴王刘棣、楚王刘戍、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淄川王刘贤等戍边王爷的封地都被瓜分用以新任“王爷”造了官邸,建了猎场……

封地被抢,就算是同姓的亲兄弟恐怕也会反目相向,同室操戈。更何况是一群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这群王爷能忍吗?肯定不能。

那怎么办?清君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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