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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欲》


001、千里杀人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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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虚国乌由市,万国摩通钱庄乌由分号,二楼融资风险部办公室,白少流正在看一份《乌由新闻报》。头四版都世界大事,白少流直接翻到第五版去看新闻。他看新闻的习惯还是从三个月之前养成的,以前一般都是直接翻到十二版去看娱乐与体育。

一个从高等学堂刚刚毕业不久,好不容易才挤进大钱庄工作的白少流,怎么会对新闻这么感兴趣?其实不止是他,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一条重大消息——来历不明的神秘杀手又要杀谁?这个不可思议的神秘杀手出现,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志虚国出了一起事件,某跨国制药公司在境外生产,出口到志需国的一种高档抗生素,有部分人使用半年到一年后出现了疑似的延期过敏反应,有十多人死亡,数十人留下了轻重不一的残疾。事件调查立刻进行,然而却因为时间过久、取证难度太大、司法程序复杂、辩方律师水平高超等等原因,一时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大约是半年前的某一天,志虚国一个流量很大的网络论坛上,突然出来一篇帖子,醒目的标题是:我要杀一个人!

点开一看,这个网名叫“清尘”的人自称一周后要杀一个人,这个人叫关斯德,当然是个译名,他是该跨国公司的副总裁与研发负责人。该人还公布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声称关斯德这个人就是该事件首恶。是他隐瞒了该药品在动物实验中发现的可疑问题,为了挽救高额的研发投入以及自己的地位前途。而此人恰好本周在志虚国处理商务。

该帖不知真假,很多人以为是个恶作剧。一周之后当人们有些忘记的时候,突然一条消息传来——关斯德遇刺身亡!这是巧合吗?很快就证明不是!因为那个叫“清尘”的人当晚又在同一个网上论坛出现了。发帖的标题是:下一个该杀的人!

清尘没有提上次的事情,似乎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这一次他要杀的人名不见经传,是个小地方的流氓恶少。清尘要杀他的理由也说的很清楚,该人不久前逼奸一名女子遭拼死抵抗,恼羞成怒遂泄愤杀人,却花重金找一个患绝症的人顶罪,欺骗巡捕司逃脱了法律制裁。

由于上个帖子所说的事情过于离奇,再线众人纷纷跟帖询问,然而发帖的楼主再没有消息。一周后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那个神秘帖子里提到的恶少,真的被人杀了!

紧接着第三个帖子出现了,标题仍然是:下一个该杀的人!

这一次轰动大了,因为这人要杀的是一名学术专家。帖子详细说明了这名科学家是一名商业间谍,利用自己学者的身份进行窃取平时接触的各大公司专利技术与商业机密。他的行为被一名助手发现了,他却将助手引到郊区无人处谋杀。由于他在社会上受人尊敬,没人怀疑到凶手会是这位专家。

前两个帖子的出现已经引起了巡捕司的注意,网站与巡捕合作,迅速锁定了发帖ip地址,发现三次发帖地址都使用了代理服务器,而且是从不同地方发出。巡捕部门的技术人员也不是吃素的,通过一个境内代理服务器追查到这个叫清尘的网友发帖的某个终端。结果大批核枪实弹的巡捕包围了一家公共图书馆,却连清尘的影子都没摸着。

抓不着人没有关系,可以守株待兔,只要这名科学家一周后没死,或者那个神秘杀手被抓住了,就可以平息这一连环杀手事件。于是那名倒霉的科学家是否有罪暂时不重要了,他成了一个很“有用”的人——钓出神秘杀手的鱼饵。

这名科学家留在家里没有出门,里里外外被巡捕严密保护,明岗暗哨布了不少,家里家外各个角落还安装了高精度的摄像监控设备。照说在这种情况下没人能够暗杀他,暗杀的精髓就在于一个暗字,如果目标和动手的时间已经明确,没有杀手能轻易成功。可这名杀手还是成功了!

黄昏时分,保护这名科学家的巡捕正准备换岗吃饭,突然有一样东西从空中飞来,穿过窗户射向科学家。来势之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躲闪,穿胸而过又将墙壁穿了个大洞飞出,一击而杀之。没人看清是什么东西飞来杀了他,所有保镖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凶器”飞来的方向,只有一个暗哨小巡官注意到凶器破壁而出之后飞出很远,有一条人影迅速飞过接过凶器一闪身就不见了。那人动作快的如一条虚影,这个小巡官枪都没来得及摸到手。

事后的录像分析让巡捕司大吃一惊,一桢一桢回放当时屋中的监控录像,将模糊而快速的虚影进行技术分析处理,最后得到的结论是——那是一杆丈二红缨枪!

靠!精确制导的导弹也不能达到如此的杀人效果,凶手用的居然是冷兵器!丈二长枪,那都是什么年代的武器了?早在百年前就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的东西。其实巡捕们一直在堤防狙击手,做梦也没想到杀人者飞出了一杆红缨枪。是什么人能够扔出一杆长枪,在巡捕严密监视都没有发现的地方?这杆枪穿过窗户,穿过科学家的身体,又洞穿墙壁高速飞出。这是多么快的速度和多么惊人的力量!凶手是人吗?

科学家一死,事态立刻升级,志虚国联邦调查局介入,严密封锁了消息,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也许是为了留下抓住凶手的线索,那个论坛并没有被关闭,包括那个叫“清尘”的id也没有被删除,杀手仍然可以发帖,但只在服务器后台可以看见。

科学家死后的当天晚上,清尘在网上又出现了,他发的帖子标题仍然是:下一个该杀的人!

没有公众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该帖根本没在公开网页前端显示,直接在后台被屏蔽了。这一次凶手没有使用代理服务器,巡捕司一瞬间就追查到凶手上网的终端地址。这天晚上全国的巡捕都处于一级待命状态,随时准备出动抓人。

在志虚南方的某个城市,某大学堂旁一条不大的街巷中,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大多是十七、八岁的学生。有情侣出来散步的,也有三三两两的朋友找地方喝酒的,有到音像店租碟的,还有不少来网络中心上网查资料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像一部山魔国的大片,无数辆警车都堆到了这条小街的两侧,整个一片街区被包围并拉上了隔离带。戴着头罩、穿着防弹背心、手提冲锋枪的武装巡捕跳下车来封锁了各个路口。有一个高音喇叭在喊:“巡捕司特别行动,追捕持枪杀人逃犯,请所有人待在原地别动,都抱头蹲下!”街上的书生们哪见过这种大场面,一个个都被吓着了。但不要小看现在年轻人的反应,惊讶片刻立刻都很机灵的抱头蹲下。

巡捕司几乎把这条街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人都接受排查,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确定一个嫌疑人。当然这条街上当时有近千人,嫌疑排查工作不可能在一周内完成,可在一周后巡捕司放弃了,因为那个神秘杀手又在千里之外成功刺杀了目标!

杀手当晚又发帖公布了下一个刺杀目标,该帖内容与发帖地址仍然被巡捕司技术人员在网站后台截获。

同样一幕大戏又在另一个城市上演,一周之后仍然毫无结果的收场。虽然消息被封锁了,但巡捕司接连几次在志虚国各地不同城市同样的大行动是掩饰不住的,各种猜测还是传了出去。每隔一周在固定时间,志虚国某个地方都会有巡捕司大行动闹的鸡犬不宁,只要稍微聪明一点的人还是能猜到肯定是那个神秘杀手又出动了。

民众得不到公开的消息,巡捕却在不断的折腾,渐渐引起了广泛的舆论不满。巡捕司三次大行动无果之后改变了策略,重点放在保护当事人上。到此为止,那名杀手已经杀了七个人了,后面五个都是在巡捕司的重点保护下一击得手,凶器还是那杆丈二红缨枪。

这杆枪从空中飞来出神入化,并不是一味的讲究凶猛。就有一位当事人在巡捕的重重保护下,在一栋防护严密的建筑中,上厕所的时候被破壁而出的枪尖刺中了胸前的防弹衣。长枪没有穿胸而过而是迅速的被收回,那人还是死了,被一股力量震碎了腑脏。

那个杀手似乎很讲究信誉,总在自己定下的时间,去杀事先通知好的人,而且是在巡捕司的严密保护下总是一击得手。后面几个目标公众是不知道的,因为清尘在网上的发帖直接被巡捕司截获并屏蔽了。但是到了第八个目标的时候,消息还是泄露了出来,原因也很简单——清尘换了个另一个网站论坛。

第八个刺杀目标让举国皆惊,竟然是一名风光无限的当红电影明星,志虚国上流圈子炙手可热的交际花,以至于志虚国联邦调查局也惊动了。至于杀她的原因说的也很清楚——她指使人暗杀了一名掌握一批不可告人的丑闻材料的记者,还设局陷害那家报社的主编……

联邦调查局插手,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那让杀手得逞了!该明星在接受巡捕司调查之前,暂时被转移到某军事基地的地下工事中保护起来。

该地下基地是一处战略性军事防御设施,修建在地下百米深处,工事上方不仅有厚厚的天然岩层保护,还有坚固的钢筋水泥屏障。整个工事座落在巨大的减震弹簧支撑上,其中还有设计严密的通风、供水、调温、通讯系统。其强度和安全性足以抵抗中型核弹的直接攻击。躲在这里面,别说杀手,就算世界大战爆发也可以抵抗一阵子。

002、掩铃偷人昼宣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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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到了杀手约定的杀人时间,明星在基地中安然无恙!

所有人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如果这样还能杀得了人,那杀手就不是杀手而成了上帝了!看来那个杀手也是人,至少不是无所不能。但是明星仍然被杀了,她只不过多活了三天而已。这名神秘杀手虽然很讲信誉总在规定的时间杀规定的人,但杀手的杀品和通常意义上的人品不是一样的,当时杀不了,并不意味着事后不能动手。

明星小姐不能总在暗无天日的地堡里待着,那样比判了无期徒刑还要难受。同时网上公开了她的罪行,巡捕司也要调查。基地建在深山之中,护送的车队行走在山路上虽然也有保护,但毕竟不像在地堡中那样严密。行走在一处山谷中时,密林中一杆长枪飞来刺穿轿车的防弹玻璃点在她的太阳穴上,当场取了性命。

此明星一死,志虚国哗然。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纸里再也包不住火。于是巡捕司的态度改变了,不再隐瞒此事而是干脆向公众公开,并号召全民警惕协助巡捕司寻找线索,并悬重赏三千万。可这一下又引发了一场哭笑不得的乱子。

一夜之间网上突然冒出了一大批人自称就是“清尘”,网名纷纷是“我爱清尘”、“杀手清尘”、“刺客清尘”等等,后来有关清尘字样的网名在论坛上几乎都要被注满了。标题是“下一个该杀的人”的帖子满天飞,这个人说要杀张三,那个人说要杀李四,把巡捕们搞的焦头烂额。

全国巡捕司出动,倒是追查出不少冒牌的杀手。很多人上网发这样的帖子只是为了发泄,平时看谁不顺眼心里有气,就趁机在网上胡说一通,说谁谁谁有多坏我要杀了他等等。直到有一个自称是杀手清尘,号称要杀某重要人物的家伙被抓,叛有期徒刑一年。这场乱子才收场。

巡捕也意识到,要想抓住这个不知来历的人现在毫无其它线索,唯一的线索就是等待他下一步行动。清尘最早出现的那个网上论坛特意发了份公告,说清尘这个id已经解禁,随时可以自由发帖巡捕司现在已经豁出去了,无论如何要不惜代价把这个人抓住,他要想公开杀人信息就公开吧,只要一公开目标周围所有人都会留意,这样也许有更大的帮助。

这个杀手的影响太特殊了——所有怀罪当诛却自信有办法逍遥法外的人都失去了安全感。这些人在心中想:“我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该不该死呢?杀手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我?”

对某些人来说也许有一件事感到幸运,那就是那名杀手至少每隔一周才杀一个人,而且三教九流是什么人谁也说不好,完全没有规律,几乎是碰着谁该死就下帖子取命。这也让巡捕司很头痛,以往对付这种连环杀手侦破工作首先要确定杀人动机,然后在被害者之间的联系上去分析凶手的特征。现在无法确定这名杀手的目的,如果说唯一的规律那就是那些人都该死,却用种种手段逃脱了惩罚。

杀手在杀了那位明星之后,似乎改变了习惯,不再向以前那样一周一个那么有规律的杀人,所发的杀人帖中也不提具体的动手时间,这样被点名的人更加心惊肉跳,他们也不知道死神的审判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降临。

另一方面的舆论压力却渐渐大了起来,因为杀手的杀人帖都详细公布被杀对象所犯的罪行。有些人的罪行查证起来可能很困难,但另一些人的丑事一旦被捅破是很容易被证实的。当几名被杀者的罪行被巡捕司事后调查证实之后,这名杀手甚至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与崇拜。

终于有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一个月前清尘在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下一个该杀的人是一位地产大亨。他指出这名地产商为了强买一片土地,派人焚烧了这片土地上的一户农家,制造火灾的假相烧死了一家人。相关当事人、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过程都很详细。巡捕司迅速出动调查此事,很快逮捕了这名大亨,取证和审判都在很短时间内完成了,开庭叛了死罪,当庭上诉立即被驳回终审仍是死罪。这恐怕是前所未有的高效率,三周之后大亨被执行了死刑。

神秘杀手终于第一次落空了,他不可能再去杀一个死人,巡捕司动手抢在了前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神秘杀手也成功了,他说下一个该杀的人是那个大亨,而那个大亨果然被杀了,至于是谁杀了他并不重要。

从地产大亨被法办之后,神秘杀手似乎消失了,无数的人在网上等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清尘”的新消息。从《志虚新闻报》开始正式报道神秘杀手的消息到现在,时间已经有三个月。白少流每天都会看报纸,他也在等下一个该杀的人是谁?可一个多月过去了杀手也没有再出现过。

有关杀手的讨论已经从单纯的事件报道发展成为各界人士与专家学者之间的大讨论。报纸上的观点明显分为三派——

第一派是支持者。他们主要是支持神秘杀手这种追究罪恶的精神。如果每一个人都有这种不放过罪恶的态度,那么这个世界会美好很多。前提是——神秘杀手揭发的罪恶都是真正的罪恶。

第二派是反对者。反对者主要的观点是这名杀手令人恐怖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可以用来杀恶人也可以用来杀好人,是善是恶都在一念之间。这种情况如果不加约束,世界只能是一片混乱。专家指出,我们需要的是和谐运行的规则,而不是超越规则的上帝。

第三派的态度是相对中立的。很多人赞赏这种惩恶的行为,但不赞成私自刺杀的做法。他们认为杀手既然有能力找到被杀者该死的罪证,就应该与巡捕司配合让他们受到法律的惩处,个人行为不应该取代国家机构与法律的作用。

这三派观点都能自圆其说,有各自的支持者与反对者,报纸上还好点,网上已经吵的不可开交。白少流不太关心这些专家的讨论,见没有杀手的新消息,放下报纸看向窗外,口中恨恨的嘀咕:“***!那杀手最好下一个把我们单位严襄理给做了。……唉,恐怕不可能,就严襄理那点偷鸡摸狗的破事还不够资格让清尘动手。”

白少流为什么会反感这家分号的主管严襄理?说起来他还是托有关系的学长找到门路,在严襄理喜添千金的时候送了一万礼金,才得以进入这家钱庄工作。后来严襄理千金过百日,他又如法炮制,得以从楼下柜台调到楼上办公室。但他并不感谢这位关照者,因为进入钱庄工作之后,他认为自己本来就可以胜任这份职业,却不得不付出额外的灰色成本。两万块,几乎是他参加工作第一年的全部收入,也是他家近年来最后的积蓄。

不过说实话,他的工作并不是很难,只要一个受过正常高等学堂教育的人学习一段时间后,按照钱庄固定的形式都可以完成。送礼求职,严襄理收钱办事,就算白少流心里不痛快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怨恨?刚才他是突然有所感慨,因为他从窗户看见了隔壁办公室的女同事庄茹正从外面走进了钱庄——她又去和严襄理鬼混去了,连中午休息时间都不放过!不知道是去宾馆开的钟点房还是就在严襄理的车里乱搞。再看一眼,果然,严襄理的车开了回来在门外的车位停好,一脸严肃的严襄理下车,就象在哪里办完公干回来。

庄茹今年二十八岁,白少流一直很“亲切”的叫她庄姐,别看已经快三十了,却是个很有韵味的少妇——她是白少流最经常的性幻想对象。庄茹的皮肤白而且细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很大但却很勾魂,五官柔美天生带着一股媚态。她的身材,曲线起伏凹凸有致,走起路来翘臀细腰摇摆说不出的诱人。尤其是胸前波涛战涌,真是一对极品丰乳,并不是一味夸张的丰满,仅仅从视觉上就有一种挺立的质感。一手难以掌握,那手感……白少流只能想像。

一段时间以来,夜里被窝中辗转难眠的时候,白少流常常自摸安慰,同时想像着庄茹的容颜身体。二十出头的血气方刚的光棍常干这种事情,但白天看见一脸亲切的同事庄姐时,又会为自己昨夜的行为感到羞愧还有一丝莫名的冲动。他觉得庄茹比外国av群岛成人片中的艳女明星还要有真实的性感,那些色情片都是他在网上偷偷下载的。

可惜白中流只能想像却没有机会真正的去摸,说起来让人郁闷,他今年快满二十二周岁了,还是个处男——标准原装童子鸡,如果打飞机的次数不算的话。而他们钱庄的严襄理不同,经常有机会去享用庄茹那嫩白娇美的肉体。白少流是怎么发现的呢?

调到二楼办公室,中午吃饭前后白少流喜欢站在窗前望大街,很快发现了一个很经常的现象。上午一下班,庄茹不去餐厅却匆匆走出了钱庄,沿大路向左拐入一条小街。大约两、三分钟后,严襄理也下楼开车,走的是同一方向拐进同一条街巷。等到下午上班前,庄茹会自己步行回来,而严襄理两、三分钟后也会开车从另一方向回到钱庄门口。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十次八次都是如此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两人趁着中午休息这两个小时偷偷出去幽会了。

白少流一开始以为这是自己的独家发现,后来却发觉几乎整个钱庄所有职工都知道这个“秘密”。每当中午庄茹和严襄理一前一后出门时,临街这一面办公室的窗户后面总有人有意无意的站在那里目送,被其他人注意到了,还彼此会心一笑。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有两个当事人蒙在鼓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经常中午溜出去行那苟且事。

如果说就看这表面现象还不能肯定这两人在偷情,但白少流能够确定。首先世上的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实没必要想得太复杂,这两人一起偷偷出去还能干什么?其次,白少流一看见走回来的庄茹就清楚了,比如刚才——

庄茹白皙的脸庞上还隐约浮现着红晕,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俏丽的鼻尖上还有些细汗。她走路时掩不住一对饱满的乳房将胸前的衣襟隆起,丰胸随着脚步有节奏的弹动,胸前衣服的最高处还可以看见两个不太明显的小凸起。她的奶头仍然有些发硬,性爱的余韵还没有完全消退,修直的大腿迈步时不自觉的有些向内收紧,这些细微的小动作暴露了很多信息。白少流注意看她时就有奇妙的感应——湿润、心里痒痒的,小腹发热。

白少流为什么会看得那么清楚?因为他的眼睛与众不同!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他的视觉特别清楚特别快。清楚到什么程度?比如他现在可以看见几十米外街对面一棵行道树边有一枚硬币,他能看清楚那枚硬币的图案,是一元钱的。他已经打算下班从那边过,如果还能拣到的话正好是坐公交车回家的车钱。

特别快怎么理解?快到什么程度?他甚至能看清飞行中的子弹!自然界有一些动物,比如蜻蜓,有一种复眼结构,一双大眼睛由很多小眼睛组成,因此能够看清快速移动的物体。但是人不行,人是单眼结构,只有一对瞳孔和视网膜,物体运行速度过快时就会产生视觉残留误差。如果一个人在黑暗中快速晃动一个烟头,看见不是移动的烟头,而是一条发亮的轨迹。

003、畜眼观人皆虚佞

前篇纯真的小白003、畜眼观人皆虚佞

据说某个伟大的发明家偶尔有一次在黑暗中挥动了一下烟头,眼前的情景让他灵光一闪就此发明了电影。人的视网膜有0.1秒的视觉残留,如果断续的画面出现的时间间隔很短,那么普通人的眼睛所看见的就是连续的动态场景,这就是电影的原理。普通电影胶片的播放速度是每秒二十四桢,也就是说在一秒之内屏幕上会连续出现二十四幅画面,但是人们所看见的却是动态持续的场景。可是白少流看电影从来没有那种感觉,他甚至没有看过真正的“电影”,因为他坐在电影院里看见的只是每秒二十四桢连续出现的画面,就像在播一部快速的幻灯片。

除了视觉之外,白少流还有一点与众不同,那就是他有一种很特殊的、能感应人心的能力!

什么叫感应人心?不是指知道另一个人心里具体在想什么,比如他在骂某某某还是在回忆什么事情,发表了什么感慨等等,这些都是白少流所不知道的。他能知道的是什么呢——情绪!只要他集中注意力去观察一个人,就能够感应到这个人真实的情绪波动,是一种奇妙的“感同身受”状态。

譬如上午严襄理进了融资风险部办公室,交给副课长老王一份材料,说是三天后就要看见报告。老王满脸堆笑的答应了。行长说了一声:“辛苦你了,时间紧了点项目又很重要,交给别人做我不放心。”老王当即摇头道:“不辛苦,三天足够了,谢谢领导的信任。”

看上去是多么融洽的同事关系呀!可是他们说话时白少流注意观察了老王,直接感应到一股怨气和满腔的不耐烦。这种感觉就象他小时候要到江边玩,却被他姥爷逼着回家牵驴磨豆子,而且是帮隔壁的张寡妇磨豆子。

人的情绪活动是非常复杂的,不是简单的七情六欲就可以概括。比如喜怒哀乐可能很好分辨,但非常微妙复杂的情绪活动就不太好体会了。一个女孩拒绝了一个男孩赠送的礼物,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这个男孩、嫌礼物太轻或太重、也有可能是欲擒故纵。表面上有时候很难看出来,你只能去猜。如果知道当时她的情绪活动呢?那也不一定清楚她的想法,也需要你自己有阅历经验能够明白才行。如果是个还不懂事没搞过对象的小孩,有这种特殊能力也不一定能体会清楚。

所以白少流这种窥测人心的特殊能力,是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而成熟的,并且还在不断的成熟中。更有意思的是,他从小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特殊能力,以为人人都有,直到长大后朦胧发现自己可能与别人不同,但还没有完全自我醒悟过来。他天真地认为人人都有这个能力,就和视力与听力一样,所区别的就是强弱而已。比如有人可以看见高空的飞鸟,有人摘下眼睛就看不清桌对面的人脸。而白少流,自以为是这方面感觉特别敏锐的人,就如同他的视力也特别的好。

原因很简单,白少流小时候是在一个偏僻的乡村长大,一直是一个不太受人注意的普通孩子。从他出生之后,就没有哪一点能比别人强的,他自然而然也认为自己是普普通通的人。一个普通人不会刻意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能走路吃饭,视之习以为常。

白少流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爹,他爹在他出生前就已经被死了。他是个遗腹子,而他的母亲在他三岁那年也因病去世了,他是姥姥和姥爷带大的。姥爷给他起名白小流。后来上小学,班主任嫌白小流这个名子不好听,顺手给他加了一撇,他的大名就成了白少流。至于小名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他一直叫小白,学校的同学与单位的同事都叫他小白。

小白有感应人心的能力,却并不自认为特殊,听起来有点荒诞,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世上有的是人善于欺上瞒下,揣摩别人的心意,谋求自己的利益。他们虽然没有神通,但一样有此心术,小白从小这种人看多了,也就不觉得自己特别了。也许是看见了太多的矫意做作和虚情假意,白少流小小年纪就有一种观点——人,都是虚伪的!所区别只在于聪明的虚伪和愚蠢的虚伪。

当然这个观点不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而是一头驴告诉他的。一头驴?不错,就是一头驴!

世上的驴会说话吗?驴当然不会说人话,因为驴唇不对人嘴。但小白确实认识一头会说话的驴,那头驴就是他小时候家里拉磨的毛驴,名子叫白毛。白毛全身的毛都是青灰色,但在左肩部有一道月牙形的白色痕迹,左耳尖上也有一撮白毛。白毛不会开口说人话,却能够和小白进行很简单的心念交流,小白知道它心里在想什么,甚至能够感应到它所说的某一句话。这种感应很特殊,与其它驴,甚至与其它人都不一样。

这头驴“告诉”小白:世上的人都是虚伪的,所区别无非是聪明的虚伪和愚蠢的虚伪。世上的人都是高手低,有能力能够完在愿望就是成功的人。它还告诉小白如果手段能超过眼睛的界限,行为能够利用人心的欲望,那么想要什么就可以去要什么。

小白听得似懂非懂,但有一句话他自以为听懂了,那就是手要跟得上眼睛。小白的眼睛是非常快的,他甚至能看清楚飞行的子弹,但他的身体还是普通人,不可能伸手去接住飞来的子弹。所以他问那头驴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身体反应跟得上眼前所见?那头驴说等他长大了可以教他,这世上有一种非常特殊的锻炼自己的方法。

可惜那一头名叫白毛、神奇异常的毛驴没有等到小白长大,在小白七岁那年就让人给宰了。会说话的驴终究还是驴,它的命运结局和当地的一种特产有关,这特产就是连皮带骨五香驴肉……。

“小白,站在窗台傻望什么?工作时间到了。”副课长老王的声音把小白从对一头驴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小白转身问:“领导,什么事呀?”

老王:“这里有一份报告,你用两天时间把它做出来,这是行长交的任务,你可要仔细点。”老王要小白做的报告就是上午严襄理交给老王的,严襄理给了老王三天,老王给了小白两天。

虽然有些不满,但小白还是很无奈的走过去将材料接了过来,老王看出他似乎有情绪,和颜悦色的说道:“小白呀,你在我们部门表现一直不错,这份报告是南都科技的贷款项目,行领导很重视的。只要你能够好好完成,试用期结束转正没有问题。”

小白吃了一惊:“这么重要的报告?我能……”

老王打断他的话:“对于我们来说,大小项目都是一样的,完全是一套程序,区别的只是数字而已,你要有自信能做好。而且这份报告我不署名,审贷员就署你的名子,这样对你以后的业绩考核是有好处的。”

小白觉得很意外,原来他以为老王就是抓个小兵干活而已,没想到老王真把这个项目交给他,而且报告上还让他署名。老王这么干严襄理能高兴吗?他说的话是真的吗?小白注意观察了老王一眼,他的表情很诚恳,而且心里感应到他的想法也是认真的,认真中还有一些不安,似乎生怕小白不答应。小白有些疑惑,但情形容不得他多考虑,接过材料点了点头就回去工作了。

南都科技是一家上市公司,刚刚经历过一次收购重组,收购方是来自志虚国另一个城市的千日红集团。这一次向志虚商业钱庄乌由分行申请的是项目贷款,总额是2.8亿。乌由分行是一级分行,项目贷款自主审批权限是三亿,这一次南都科技的贷款接近上限却没有超过,理论上分行的审贷委员会批准就可以,只需向总行报备。

在志虚国,钱庄放贷款,向来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下而上式的,由营销部门去做市场调研,形成研究报告和企业的贷款申请,再由风险评估部门审核,最后有审贷会批准。大体上是三个步骤,小白的工作部门是中间的第二道步骤。当然真正的好项目不是企业求钱庄而是钱庄找企业。还有一种情况是自上而下式的,有关系有门路的人可以直接打通关节,然后做为布置下来的任务,下面的工作人员再按程序去完成。

自上而下式的项目,表面程序上与正常自下而上的项目没什么不同。仍然是营销做调研,审核写报告,审贷会批备这三个步骤,但实际上却成了一种编织材料的工作。调子基本上已经定了,工作人员一方面要把调研数据编写好,做成一份能够通过审核的报告。如果企业提供的材料不合格的话,要提醒企业的相关人员按要求修改,直至最后能够通过。

小白拿到了这份材料就是其它部门调研结果和企业提供的数据,如果里面的内容是假的,但是做的很高明很干净的话,小白是审不出来的。而实际上以他现在的阅历和经验,能发现问题的地方确实不多。但是小白仔细研究了这份材料之后,却大感惊叹——原来世界上的钱是可以这么玩的!因为千日红集团收购南都科技没有花一分钱现金!

004、万金商人说狗情

前篇纯真的小白004、万金商人说狗情

在千日红集团还没有收购南都科技之前,南都科技的公司股票简称还是南都机械,它的控股方是乌由市的金沙集团。去年初的时候,南都机械购买了千日红集团下属的一家科技公司,出价1.8亿。去年底的时候,千日红集团从金沙集团手中买下了南都机械的控股权,出价也是1.8亿。这帐面上的一来一去,通过简单的资本运作,千日红集团用南都机械自己的钱买了下南都机械这家上市公司,并且注入了旗下一家科技公司的资产。私底下怎么运作的小白就不知道了。

千日红集团入主南都机械之后,立刻将公司更名为南都科技,下一个季度报表业绩出的就非常好,因此股价也有了很大的涨幅。今年南都科技要上马一个高科技项目,据说是一种多媒体数码信息转换的产品,名子叫神机盒。南都科技的新任董事长洪云升就是拿着这个项目的可研找商业钱庄申请贷款的,他首先直接找到了严襄理。

从材料上小白只能得到这些信息,他不过是最基层的一个工作人员,只能老老实实的配合领导的指示以及上市公司的要求写一份看上去合理合法的风险评估报告。两天内报告写完了,老王又修改了一遍,让小白签上名交上去了,三天后上审贷会顺利批复。

贷款被批准的第二天晚上,南都科技设宴款待商业钱庄的有关工作人员,小白在酒桌上见到了传说中的资本运作高手洪云升。令他感到有些意外,也很感叹的是洪云升比他想像的要年轻的多,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洪云升个子不高,大约也只有一米六几,剃着小平头人却很精神,谈吐之间流露出一种非常强烈的优越感和自信的神态。

洪云升敬酒的时候一直在笑,但小白发现他在看严襄理的时候,心中却有一种鄙夷的情绪,或者说是在嘲笑。至于为什么小白不知道,但洪云升自己心里清楚。洪云升在酒桌上想起了第一次敲开严襄理家门的经过——

洪云升是打听好住址就这么去登门的,随身带着很贵重但是很小巧的礼物,某国外非常昂贵的一款名表。敲开别的人门其实很有讲究,这种讲究主要在于心理上的气势。有很多人平时喜欢高谈阔论,似乎放眼天下谁都不在乎,但是要他去老板办公室说点什么事情还没进门心里就砰砰乱跳,手伸在空中敲不敲门还犹豫半天。如果让他上一个大人物家去拜访,他会思前想后,进门不知道说什么就像犯了错误。

这完全是一个心理素质的问题!其实世界上任何一扇门,只要你有理由进去,就大大方方坦然敲门而入。

严襄理就在家里,洪云升一进门很坦然的自我介绍他是南都科技新任董事长,今天是为南都科技最新项目贷款特意拜访严襄理。洪云升个子不高却气度不凡,谈吐很客气谦虚但举止却不卑不亢,搞得严襄理一时之间还不好直接把他劝出去,只得请他坐下聊了几句。像严襄理这种人对这位陌生来客当然不可能深谈什么,他送来的礼物也没收。可洪云升却自顾自的将南都科技的项目发展大计介绍了一遍,并且很直接的说出了希望在商业钱庄取得贷款支持。

严襄理哼哈了几句,介绍了一下申请钱庄项目贷款的程序。话说到这里洪云升似乎没有取得任何收获,也应该起身告辞了。但是在他告辞之前却敏锐的捕捉到一个信息,那就是严襄理夫人坐在旁边唠了几句家常。

当时洪云升发现严襄理家客厅的一角有被爪子挠过的痕迹,就顺口问道:“严襄理家里也养狗吗?我也很喜欢小宠物。”

不料这一句话引起了严襄理夫人的不满,她在一旁插嘴道:“我家里本来养了一条狗,是一只黑色的可卡,名子叫欢欢,可招人喜欢了!我拿它当自己孩子一样。……可是去年生孩子的时候让老严给送人了。……老严,你快把欢欢给我要回来!”

严襄理对夫人道:“已经送人了,那户人家也很喜欢的,怎么好意思要回来?”

严夫人:“我不管,你就是花钱买也要把欢欢买回来。”

严襄理:“我一天到晚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要去你自己去!”

严夫人:“我一天到晚在家带孩子比你还忙,哪有时间跑那么远?”

严襄理:“你别闹了,这里有客人呢,让人听见笑话!”

洪云升本能的感觉到这段夫妻对话有问题,立刻站起身来道:“我以前也养过狗,那感情真是不一般。……要不就让我帮个忙?严襄理将那只小狗送到谁家去了?我反正这两天有空,帮你登门要回来就是了。”

严襄理一见夫人关于小狗的话把客人也卷进来了,赶紧客气几句说不必了,同时无意中说出了小狗的去向。第二天洪云升亲自开车来到了乌由市很偏僻的一个小区,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隔着门缝很警惕的问他是来干什么的?

洪云升隔着门问道:“老人家,你家是不是有一条叫欢欢的小狗?”

老太太:“是啊,你什么事?”

洪云升:“不好意思,你溜狗的时候被我儿子看见了,我儿子太喜欢这条小狗了!一定要缠着我将这条狗买回去,请问你卖不卖?”

老太太:“不卖!”说着话就要关门。

洪云升赶紧掏出钱包道:“你开个价,无论多高的价。”

老太太打开了门仔细看了他两眼,淡淡道:“进来吧,屋里谈。”

洪云升一进屋,刚坐下就见一条黑色卷毛小狗跑了过来,抱着他的腿一阵乱蹭,一点也不怕生人。洪云升确实养过狗,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条串种的杂狗,放在狗市当中卖二百块钱顶天了。然而老太太开价却让他喜出望外——六十万!

洪云升是不是疯了?一条连二百块都不值的狗,别人要六十万卖给他他还高兴?其实洪云升清醒的很,老太太一开价他就证实了自己的判断,这条狗果然有大名堂。狮子大开口总得有个限度,如果离奇的不正常那只能用别的原因来解释,严襄理暗地里用这种方式来收好处!洪云升不动声色的问道:“老人家,为什么这么贵?”

老太太把嘴角一撇:“我找懂狗的明白人问过,这是一条吉利国纯种狗,是纯正的皇家血统,至少值六十万。你嫌贵可以不买,我也不想卖。”

洪云升赶紧道:“不贵不贵,我一眼看见这条狗就发现它是贵族中的贵族。……这是支票,请您拿好。”

老太太:“我年纪大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张纸怎么用,只收现金。”

洪云升:“那我明天再来,你这条狗可千万别卖给别人了。”

三天之后,洪云升给严襄理家打了个电话,得知严襄理在家没有外出,就抱着那条名叫欢欢的小黑狗登门了。严夫人一眼看见欢欢就高兴的叫了起来,抱过小狗哄道:“欢欢呀,你终于回家了,在外面有没有想妈妈?”

严襄理很不好意思的道:“洪总你这是干什么,堂堂董事长帮我家去买一条狗。”

洪云升:“严襄理你太客气了,,一点小事而已,就是跑个腿。”

严襄理从兜里掏出来一千元:“这钱你一定要收下,不能让你花钱。”

洪云升:“太多了,五百块顶天了,我就收五百,这五百还给你。”

两个人虚情假意推辞半天,洪云升到底磨不过严襄理还是收下了那一千块。这就是他敲开严襄理家的开始,当他改日再到商业钱庄按程序申请钱庄贷款的时候,事情顺利了许多。那只是第一步,后面洪云升以及下属还做了不少工作,终于把贷款搞到手了,总共2.8亿。

……

洪云升正在回忆中,酒桌上仍然在推杯换盏。这时有人的裤兜里唧唧叫了两声,手机来短信了,这人掏出看了一眼随即惊呼道:“清尘,那个杀手清尘又有新消息了!网上刚刚出来的贴子,清尘又要杀一个人!”

一桌子人都停下了筷子,大家齐声问道:“谁?这次他要杀谁?”

“孙万林!竟然是我们乌由市的!”

三个多月没有露面的清尘终于又在网上发出了催命的贴子,这次他要杀的人叫孙万林,是乌由市一名建筑工程承包商。清尘要杀他的理由并不复杂,前年孙万林承包了乌由市的一段沿海防浪堤工程,工程标准可以抵御十二级以上风浪的袭击。今年乌由市遇到到九级台风袭击,这段防浪堤被冲毁,附近有七个人被卷入大海丧生,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偷工减料中饱私囊的人的孙万林是首恶,但孙万林却想办法逃脱了罪责,将主要责任都推卸给下面的人。

这一次清尘在网上下贴要杀孙万林,小白等人在酒桌上议论纷纷。但议论只是议论而已,反正清尘要杀的不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还是按照正常的轨迹去办的。这天酒宴散了之后,小白还收到了南都科技工作人员塞的一个信封,回家打开里面是两千元现金,算是一点感谢的意思。

005、红缨只欲枭恶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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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不加班,白少流兜里有了两千块灰色收入,总算有了点钱又有了点时间,他打算出去逛逛。在城市中生活久了,很久没有呼吸郊外的新鲜空气了,他要去野外爬山,这种活动既省钱又健康。他要爬的山离他的住处不远,为了节约房钱白少流租的是市郊的民房。

乌由市是海边的一个港口城市,依山傍海而建,位于志虚国的东北端。市区的边缘就有很多山,山上的林木生长的都很茂密,山林中还有野猫和山鸡出入,林间只有蜿蜒的小道。白少流背着包爬上一座小山,翻过这座山的另一侧是一大片空旷的谷地,有两条小河在此汇流而过。在谷地另一边的一座山坡上,站着两个人正在说话。

这两人都穿着制服,一人穿着巡官服另一人穿着海军军服。穿军服的那人是个三十多岁中校,五官面貌非常和善,但他此时的神情却很严肃,更奇怪的是他手里拿着一样东西。那是一柄带鞘的宝剑,宝剑的剑鞘是蟒皮纹,金黄色的剑鄂上还刻着篆书的“天心”二字。

巡官正在问军官:“萧中校,你真要带着这把剑去对付那个杀手吗?连一把枪都不要?”

萧中校手扶着剑鞘答道:“这把剑,叫作天心剑,是我特意从一个姓风的朋友那里借来的,它是一柄传世的古剑,数百年来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我听说那杀手清尘,所用的兵器是一杆丈二红缨枪,他用枪我用剑,有什么不可以的?”

巡官:“你有把握吗?”

萧中校:“不知道,因为我没见过那人出手,只有尽力而为。”

巡官:“上面下了死命令,这次一定要抓住杀手清尘。”

萧中校:“那是你们巡捕司的事情,我现在只是一名海军军官,已经很多年不为特勤部门工作了。我这次来,是想见识见识对方的功夫,天下这样的高手不多见。我答应你们的只是将他截住,其它的事与我无关。”

巡官:“萧中校出身国术世家,一身功夫惊世骇俗,这次好不容易才能把你请来,希望你一定要把那个清尘留下。……我建议你在他刺杀得手之后再出手,那是他防备最松懈的时刻。”

萧中校摇头:“孙万林有没有罪该不该死,是你们巡捕司的责任。我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让他在我眼前杀人,我看见他就动手,不需要你替我安排!”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原来清尘三个多月没有出现,可巡捕与巡捕司于联邦调查局一刻都没有放松。他们分析了各种行动方案之后,做了多手准备,其中之一就是请来一位功夫高手来对付清尘。清尘所用的凶器是丈二红缨枪,简直就是一个传说中出神入化的功夫高手,可以试试用同样的高手来对付他。可这种人上哪里去找呢?结果还真在军方情报部门的档案里还真找到一个,此人姓萧,是一名海军中校,在乌由市海军基地服役。

萧中校大名萧正容,出身于医学与武术世家,他爷爷曾经是志虚国的战斗英雄与赫赫有名的武术大师,他的一身功夫得自家传。在他少年时志虚国情报部门和军方曾经在全国范围内搜罗选拔身怀特异能力的少年,进行专门的培训,并成立了一个特别的行动组织,后来这个组织因为种种原因解散了,但档案还是保留了下来。记录当中萧正容从小就是一名功夫高手,说到格斗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几个照面,其身手之高已经到达超乎想像的境界。

所以这次各有关方面人物找到萧正容,说服他参与这一次巡捕司围捕的大行动。清尘最难对付的地方是来去无踪,但只要他出手杀人总会露出行迹,只要他一出现萧正容就去缠住他,至少也要把他留下。萧正容本来不想参与这件事,但在哀求下还是来了。

萧正容为什么要会一会这个杀手清尘?另一个原因他也想见识见识这样的高手。别人也许不知道,萧正容自己心理清楚,若论武道,这个杀手已经达到了一种完美的极致境界。血肉之躯无论如何锤炼,终究有速度、力量、强度方面的极限,只是这种极限超乎一般人的想像。杀手用冷兵器直接杀人,看来也是武道中人。不过萧正容也知道,这个世上的奇人想拥有的强大力量,最好的途径并不一定是习武,还有其它的修行法门。如果这个杀手清尘不是简单的武道高手,而且也修行的其它邪术,那就不是巡捕司甚至是他萧正容能够对付的。

巡捕司这次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以孙万林为饵,以萧正容为钩,无论如何也要抓住杀手清尘。这一片山谷是乌由市规划中的英流河水库建设地址,而这个水库的工程就是由孙万林承包的。当杀手清尘的杀人贴出现之后,巡捕司就让孙万林留在了工地上,吃住都在此,清尘一天不出现孙万林一天不得离开。

孙万林不得不与巡捕司配合,无论是他想从清尘手上逃命,还是想将来求巡捕司的减刑,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住在工棚里的孙万林这几天一直提心掉胆过日子,他身边没有一个保镖,但是一旦他走出工地就会有人出现让他回去。整个水库工地只是象征性的在做地质探测施工,就是为了等待清尘的到来。

这个地方的地理条件很特殊,周围都是山,中间是一片很开阔的谷地,是个天然的伏击场所。巡捕司调动了大量的武装人员在周围的山中将这片山谷团团围住,不仅有狙击手,甚至调来了反器械重型武器、小型迫击炮等。有目标出现在山谷中,除非他是神仙,否则根本是跑不掉的。至于孙万林的死活,并不是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巡捕司的澡盆式埋伏白少流当然不知情,他这天恰好走到了山谷边的一座山上。这座山他来过很多次了,走的是一条无人知道的小路,当他走到半山腰一个小土包附近时,突然发现远处致高点上有人!再仔细一看,居然不止一个,手里全部都拿着武器。

白少流发现的是巡捕司武装人员,这些人荷枪实弹,穿着伪装的迷彩服。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发现白少流?因为白少流的距离很远,能够发现埋伏是因为他那双特别神奇的眼睛。白少流发现山上有武装人员吓了一跳,这些人可不像黑社会的乌合之众,就看埋伏在那里无声无息一动不动的伪装,就知道经过专业训练的。这座山上为什么会发生这么离奇的事情?白少流本能的心念一动,想起了杀手清尘。

如今在乌由市能够招来这么大场面的,恐怕只有杀手清尘了,难道孙万林在此地?而巡捕司布下罗网在等杀手上钩?想到这里白少流有些好奇,同时也为那名杀手感到一丝担心,当然他更担心自己会碰到危险。如果巡捕司真动起手来,子弹乱飞是不长眼的,他虽然看得见身体却躲不开。于是他悄悄的退后,离开了这个地方却没有走远。

由于以前经常来爬山的缘故,他对这一片山区很熟,凭着神奇的眼力尽量远远避开有武装人员埋伏的地方,穿过山区的外围来到远处的一座山峰上,视线透过灌木丛可以远远的看见群山环抱中的那一片山谷。他选的这个地方离巡捕司的包围圈有一大段距离,甚至在子弹的射程之外,如果不是他的眼力特殊山谷中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看得见。

白少流刚刚在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站定,山谷中就出现了状况。一道青光从谷外林中直射向山谷中央的工地,紧接着一声震耳的金铁交鸣声在几公里之外都可以听闻,青光挡住了一片紫金色的光芒。别人眼中看见的是这个场景,但白少流看见的是另外一回事——密林中飞出一把剑身如秋水般的宝剑,射到数百米外的谷地中央,迎空击在了一杆从对面密林中射出的丈二长枪上。

这杆长枪有酒杯口粗细,散发着暗谈的紫金色光芒,它飞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其它人根本就没看见这道虚影,直到它被宝剑击中弹回人们才能看见一片紫青色的光芒。宝剑和长枪在空中相击,都被巨大的撞击力量互相震飞,紧接着又分别出现在两个人的手中。这两人一人身材娇小,黑衣蒙面,突然出现收回丈二长枪,应该是杀手清尘。另一个人一身海军军服,在空中收回宝剑,正是那位萧中校。

这两个人的身形出现也就是一瞬,在所有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第二眼之前,又化作一团虚影纠缠在一起,在工地中央屋顶上方相斗,分不明谁是谁。埋伏在周围山地中的武装人员看不清目标,甚至用望远镜也看不清那两人激斗的身形,除了更远地方的白少流。

白少流看清楚了。杀手清尘的出现给他的第一印像是异常的震惊,这个人人谈之变色的神秘杀手,竟然不是什么魁梧大汉,而是一个身材娇弱的女子!虽然戴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但一身黑色劲装掩饰不住玲珑窈窕的身材曲线,分明是个妙龄女子。她手中挥舞着一杆紫金色的丈二红缨枪,看似极其沉重的长枪在她手中被舞成一团虚影,朵朵枪花直刺面前的萧中校。

006、险心毒欲运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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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中校的身形就像一阵风,绕着清尘不断的游走,手中一柄剑就像水中的游鱼,避开长枪的锋芒只寻找破绽下手。清尘似乎并不想与萧正容决斗,只想把他逼退去找孙万林下手,而萧正容的目的就是把她缠住,避开锋芒一味游斗。这样一时半会之间清尘还真甩不脱萧萧中校。

平静的山谷中央莫名的卷起一阵阵狂风,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周围埋伏的人只能看见一道道青光紫电纠缠流转。工地中的其它人,包括孙万林和化装成工人的潜伏探员也不顾什么事前的安排了,撒开腿没命的跑向四周的山林。紧接着谷地中烟尘四起,几乎所有的建筑物接二连三的坍塌,紫电青光在烟尘中不断的旋转穿行。原来是清尘发现这里的其它人都逃走了,开始发力攻向萧中校。

萧中校发现这个杀手一发狠,自己竟然难挫其锋芒,每一朵轻灵的枪花隔空而来都带着万钧之力,只有转着圈子退后躲闪。他们在山谷中激斗,山谷外曾和萧中校说话的那名巡官眼中露出了古怪的神色,他拿出对讲机下了一道命令:“所有单位注意,不需要瞄准目标,对着山谷中央方位集中连射!……开火!”

巡官的命令非常狠毒,趁着杀手清尘在火力范围之内,就想当场杀了她,同时连萧中校一起牺牲也再所不惜。四面山谷中的枪炮声同时响起,密集的火力集中在一起加上回音,发出的竟是轰然一声巨震,连很远处的白少流都被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这一下让他没有看见当时山谷中发生的事情,再抬眼看时,谷地中央已是枪弹横飞,却不见了萧正容和清尘的身影——这两个人居然都跑了!

白少流没有看见当时的情景,而其它人也不可能看清楚。就在巡官下令开火的一瞬间,正在山谷中激斗的萧正容和清尘眼神有一个奇异的对视交流,紧接着两人不约而同的收回枪剑,飞身而起冲向对方迎面发出一掌。两人的手掌没有碰到一起,呼啸的掌风在手心相隔三尺远的地方就像爆发了一场激烈的风暴,这风暴将两人的身形卷开,分别向后急射而去。

这两人向谷外飞驰,子弹已经呼啸而来,但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不是火力最密集的地方,。白少流没有看见萧正容的去向,当他从地上爬起来再看清楚的时候,正好看见杀手清尘直冲着他这个方向飞射而来。

她的速度极快,快的几乎像在飞,但看在白少流的眼中却不是飞。他觉得清尘的动作有点像他小时候在江面上打水飘,一个石子撇出去,能够连续在水面上弹很远。而清尘现在只要脚尖稍微一沾地身形就向前滑翔十几米,速度快的一般人连虚影都看不清。她冲向山林的时候,迎面也射来一片子弹,竟然都打在她手中的那杆长枪上被弹开。

白少流现在终于知道,这世界上不仅有眼睛能看清子弹的人,而且真的有能用手中武器挡开子弹的人。但清尘并没有挡开所有的子弹,有一枚十二点七毫米大口径反器械子弹在她腰间划过,划开了她黑色的衣服,并在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然后清尘就冲出了包围圈,在武装人员头顶上越过。她冲出包围圈的时候距离地上埋伏的枪手是那么近,就是那个刚才开枪打伤他的人,她只要长枪往下一刺就可以要了他的命,然而她却没有杀人。

清尘冲出了巡捕司包围圈,没有人追击,实际上想追也追不上。白少流看着清尘翻过那座小山,越过两山之间的低谷,直接向他这个方向就过来了。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根长达百丈,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极细的长丝,这根长丝打着旋就卷向清尘的身形。

清尘差一点一头撞在丝网中,她反应极快在空中跃起枪尖带着锋利的光芒扫向迎面的长丝,几丈外两棵碗口粗的松树应风而折。这一枪扫过力量刚猛无比,然而那一根细的不能再细的长丝却坚韧的超乎想像,竟然将她的长枪弹了回来,甚至带动清尘的身体圆地都转了一个大圈。

白少流也看清楚了,两山之间的小山沟里站了一个人,这人看面貌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材魁梧挺拔,神色十分平和,丝毫看不出他在与一名高手相斗,然而那根百丈长丝就是从他的右袖中飞出的。

他穿的是一件浅灰色宽袖的盘扣绸衫,这种很传统样式的衣服现在已经很少见,白少流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空中的百丈长丝就像受那人的心意操纵,围着杀手清尘飞卷,而清尘手舞长枪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冲不出百丈长丝的包围。与刚才那一下惊天动地的打斗不同,这男子用长丝困住清尘的激斗几乎是无声无息的。

今天发生的意外事件太多了,白少流一时之间几乎反应不过来。见到萧中校和杀手清尘这样的高手已经让人叹为观止,尤其是清尘神奇的身手几乎超出了人的能力极限的想像。但是山沟里又突然出现这么一位神秘男子,似乎“功夫”又远在清尘之上,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清尘手舞丈二红缨枪身形急转,紫金色的枪花雪片一般洒落四周,却无法将那似乎虚弱无质的长丝击退。这番激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猫在戏弄耗子,却又不着急抓住它。

白少流不禁有一丝担心,他也能看出杀手清尘处境很不利,不知为什么,虽然素不相识,小白的内心深处还是更多的倾向于清尘这个人,而不是倾向于巡捕司或者与巡捕司合作的高手。天底下哪来这么多奇人异士?这神秘男子又是什么来历?看见他为什么会感觉眼熟?小白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正在此时,情况又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山沟的另一侧远远传来唱歌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歌词是“小和尚下山去化缘,老和尚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万要躲开……”这人的声音很好听,很柔和很磁性的男中音,不过歌唱的太难听了,没有哪一句不跑调的。

小白离的远站的也高,远远看去两山之间的林间小道上施施然走来一个人。阳光照在这人的头发上,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银光,他的白发不少。然而看清他的脸,却发现此人并不是很苍老,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唇红齿白面容甚是英俊。他手里拎着半瓶矿泉水,背上背着个旅行包,看打扮是和小白一样来郊外远足的。白少流一看见这个人,脑海中就像突然打开了一扇窗,他想起来了!

白少流想起什么了?他想起了山下与清尘相斗的神秘男子是谁,同时也想起了山外唱歌而来的那人是谁,他小时候都见过!如果有一个人面熟你想不起来,那么最好的提醒是再见到一个熟人,而这两个人是你同时见过的。这两个人小白都认出来了,他认出这两个人的原因,是因为他小时候家里那头驴,那头曾经名叫白毛的毛驴。白毛的死,与这两人有关——

小白小时候生活的村庄叫小白村,前面是两江汇流,后面是一片丘陵山地,风景相当不错却土地贫瘠常遭水患,自古以来都是个穷地方。这种情况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才有转机,当地政府和城里合作开发搞起了生态游项目,每逢节假日就用车从城里往村里拉人。这些城里人在山里转转,再到江里划划船打打渔,又到村里各家去吃什么农家饭。

在小白七岁那一年的秋天,城里有一伙人来村里游玩,安排在他家前院吃饭。饭吃的好好的突然有人问他姥爷:“老白头,这里的特产不是五香驴肉吗?怎么饭桌上没有?”他姥爷答道:“不好意思,这几天村里没有人家杀驴。”那个大款模样的人又问:“你们家有没有驴?”小白姥爷又答:“有一头拉磨的毛驴。”那人说:“宰了,做五香驴肉。”他姥爷:“恐怕来不及。”那人坚持道:“明天吃,两千块干不干?”

关于五香驴肉的谈判到此结束,姥爷当即就在前院大喊一声:“小白,把咱家的驴牵出来让这位老板看看。”姥爷同意立刻宰了白毛做五香驴肉,原因很简单,两千块当时够买三头驴了。小白把驴牵到前院的时候却差点出了意外事故,院里有三桌二十多位客人,白毛不知道怎么回事,挣脱缰绳冲着其中一桌客人就冲了过去。

那桌客人当中有一个人站起身来,拦在了旁边一个小姑娘的身前,白毛飞起的前蹄点在了他的胸口。被驴踢的游客没有受伤,因为旁边另一个人轻轻一挥手,就将几百斤重的毛驴凌空打翻在地。会用神念与小白交流的毛驴终究还是毛驴,它虽然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也曾想挣扎,还是避免不了成为五香驴肉的命运。

小白甚至惆怅了很长一段时间,为那头神奇而不幸的毛驴。但是事实上,当地的五香驴肉确实味道很好,小白也喜欢吃,但最好不要是他家的驴。不过后来他姥姥、姥爷做五香驴肉竟然小有名气,在小白村小小的发家致富,开了个五香驴肉加工作坊。要不是这样,恐怕还真没有钱供小白上大学,也更没有积蓄让小白向严襄理行贿了找工作了。

当时被驴踢的就是那个正在唱歌而来的人,而挥手将驴打翻在地的就是正在与清尘相斗的神秘高手。

007、一念动欲心却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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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认出了这两个人,而正在与清尘相斗的神秘男子显然也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歌声。激斗中仍然谈定的神色此时却露出了一丝苦笑,紧接着一收衣袖,那困住清尘的百丈长丝露出了一个缺口破绽。清尘见此机会哪能错过,抖丈二长枪向前飞刺,身形与枪合一飞射而出,立刻就摆脱了百丈长丝的纠缠。

神秘男子见清尘逃遁,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山坡上的白少流感觉到那人看得是自己,虽然离的极远,他也能看清神秘男子冲着自己的方向露出了高深莫测的一笑。一笑之后男子又发出了一击,百丈长丝从空中横扫飞过,追上了清尘的身形,像一根长鞭抽在她的后背上。没有皮开肉绽的场面,飞驰的清尘就像被一枚巨大的重锤击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娇呼,长枪脱手身形在空中陡然加速,像一枚出膛的炮弹就向小白藏身的方向射来。

小白只来得及一偏头,紫金色的丈二红缨枪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他的耳边擦过射到他身后的山坡上,枪尖入地直没至柄。小白已经来不及做第二个反应动作了,因为清尘凌空飞来的身形已经到眼前。他本能的伸手想去接,却被撞了个满怀,与清尘面对面倒落在灌木丛中,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被撞晕了!

……

在小白晕过去的时候,远远的那片山谷已经恢复了平静,埋伏在四周的枪手还没有接到命令撤离,因为指挥行动的最高长官肩膀上架着一柄青光流转的宝剑。萧中校站在那名巡官面前,宝剑就架在他的肩膀上,正冷冷的问道:“是你下的命令开火吗?”

巡官牙齿有点打战,还是尽量挺直腰板答道:“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

萧中校:“你所说的一切代价,也包括连我一起杀了?”

巡官:“只有这样,才能干掉杀手清尘,我们不能让她再跑了。你是军人,应该知道明白什么是牺牲。”

萧中校冷笑:“为什么心地阴险的人,总喜欢说大义凛然的话呢?下这种命令,只因为陪葬的人不是你自己。……算了,我没法和你这种人计较道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与你有关的其它人也不要来找我。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不会再帮忙了。”

萧中校说完话收起宝剑转身离去,尽管站了一大批持枪的武装人员,却人人低头露出羞愧之色。

……

不知过了多久,白少流才幽幽转醒,他发现自己仰面朝天躺在灌木丛中,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他的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了一段时间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斜压着一个黑衣人。这黑衣人一只手按在他的左肩上,半个身子倾倒在他右边,将他的右手压在地上,似乎昏迷不醒。

白少流只觉得全身骨节都在酸痛不已,本能的一收右手,却握住了一个软软的很有弹性的东西。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正好抓在黑衣人的左胸上,这清尘的的确确是个女人,她的乳房很坚挺。白中流是平生第一次触摸女人的胸,尽管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隔着衣服,可是他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了。这女子的黑衣下没有穿别的,乳罩也没有!现在这样子不是趁机占便宜的时候,他艰难的抽出手,抽手之前还有些不舍的乘势揉捏了一把。他将身上的女人翻开,另一只手扶地坐了起来。

他现在离传说中的杀手清尘那么近,清尘带着黑色的面纱,连眼睛也蒙在面纱后面,仰面正趟在他的腿上。此刻的清尘不再是人们谈之色变的连环杀手,就是一名受伤昏迷不醒的普通女子。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紧身衣,透过衣服也能看出身材极好几乎无可挑剔。

她的双腿修直,纤细的腰肢,至于胸——胸前的黑衣上有一块发暗的痕迹,痕迹上还有一个五指手印!看见手印白少流才想起那是自己留下的,就是刚刚右手握住的位置。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发现了满手的血迹,再看清尘的面纱下方,也沾染了暗红色的痕迹,原来她刚才口吐鲜血了。白少流本能的想揭开她的面纱,然而手指刚刚碰到,就听见清尘挣扎的说了一声:“不要!”

这低低的两个字像是呻吟,却把白少流吓了一跳——原来她刚才没有昏迷,只是不能动弹。白少流下意识的反问:“不要什么?”

清尘:“不要碰我的面纱,否则我会杀了你!”

白少流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清尘连动都动不了,居然还说出要杀了他这样的话。不过想一想清尘本就是一个杀人不留行的刺客,也就不好笑了。白少流没有再去揭她的面纱。他那奇异的心灵感应能力告诉他,清尘的第二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心中没有杀意。但第一句话却是认真的,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她是真的不想让白少流揭开她的面纱。

白少流收回手道:“我只是想试一试你还有没有呼吸,你就是杀手清尘吗?”

“是的,我就是。你想怎么样?把我交给巡捕司有三千万赏金!”清尘的语气中没有太多的惊慌,却有着无奈,还有一丝的期待。

小白读懂了这份期待,这个传说中的冷血杀手也有脆弱的时候,她希望面前的人能帮她,却不愿意开口求人。小白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想怎么样,你怎么样了?我看你受伤了,而且伤的还不轻,能自己走吗?”

说话时小白看见了清尘腰间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半尺多长的口子,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她的腰很细,靠在小白的腿上似乎也很柔弱。她的皮肤不仅白,而且带着细嫩的光泽,柔滑的如缎子一般。现在这丝缎般的皮肤上却有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应该是突围时被子弹擦伤的。这伤可能本不是太重,但后来又遭遇神秘男子一番激斗,大大牵动了伤口。

这伤口两侧的皮肤微微翻卷着,还分布着细密的水泡,伤口周围是紫黑色的,那是子弹高速擦过形成的灼伤。伤口中央仍然在渗出丝丝红色的鲜血,但已接近于凝固。小白这才发现她腰间的血都滴到了自己的裤子上,两腿中间感觉粘呼呼的。

“我现在动不了,你可以自己走了。”清尘的话很是虚弱,小白听出了她内心的乞求。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道丑陋的伤口出现在几乎完美的肌肤上,是那么刺眼!小白看见她的伤口心中莫名的抽搐了一下,一股怜惜的感觉油然而生,一时糊涂说了一句话:“我能帮你什么吗?”

不要忘了,这可是巡捕司悬赏三千万缉拿的杀手,现在她就在白少流眼前毫无反抗的能力。平时如果有人给他三千块的红包,小白会高兴的睡不着觉。但是让他用眼前这个女子的性命去交换三千万,他却很难做出来。说到底,自从第一天听说杀手清尘的事情,小白并不厌恶这个人。他一直对杀手清尘感到很好奇,好奇中还有一丝莫名的崇拜。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三千万是那么好拿的吗?经过了今天眼见的种种奇事,小白知道了这世上不仅仅只有清尘这么一个神秘的高人。况且,救了这种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当然还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说不出来,那就是清尘居然是个女的,看身材与皮肤都堪称极品!虽然没有看见她的面目,但想像中白少流已经把她当作一名绝色女子。英雄救美是多少少年曾经的梦想,小白在白日梦中当然也有过这种想像,没想到今天竟让他遇到了,而且居然是一位受了重伤的绝色女杀手!这是多少人平凡生活中梦寐以求的人生刺激?小白甚至想到了一段奇迹般的艳遇。

不要责怪小白荒唐,人的思想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而荒诞,小白在这个时候转念间竟然想起了这么多古怪的念头,坐在那里差点走神了。清尘可不知道他在这个时间地点还能想那么多事情,躺在他腿上轻声问道:“我需要找个地方疗伤,你能帮我吗?”她的语气变的弱弱的,就像犯了什么错误。

小白感应到了她的情绪,这种情绪他很熟悉,就是他小时候在集市上看中了什么好吃的,想让姥爷掏钱给他买却又怕姥爷不答应甚至会骂他一样。这种情绪的感染使他的心也莫名变得柔软起来,答道:“我也没别的地方去,只能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等天再黑一点,不能让人发现了!……你能走路吗?”

清尘:“我动不了,真的动不了。”

008、臆梦慰欲事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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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白少流将清尘带回了自己的住处,他自己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幸亏他住在市郊很偏僻的地方,天黑之后几乎没有人在外面走动,也没有人爱多管闲事。白少流不是将清尘背回去的,而是横在胸前抱回去的,因为她的腰间有伤口。清尘不重,个子也许有一米六几,不超过一百斤,但从山上这么抱回去也把白少流累的浑身是汗。如果不是他从小身体就很好,平时也经常登山锻炼,恐怕真坚持不下来。

有生以来,他是第一次离一个女人这么近,她就像一只温顺的羊羔蜷在他的怀中,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当白少流将她放在自己那张一个月没洗床单的单人床上时,清尘只说了一句:“不要碰我!”就昏了过去,这次她是真正的昏迷了。白少流能听出来清尘是认真的,而且心里十分害怕。

白少流放下清尘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卫生间冲了一个澡,他的衣服在山林间划的不像样子,而且身上还沾了清尘的血迹。脱了衣服才发现清尘的血已经渗到自己的裤子里面凝固了,你说这血滴在哪里不好?偏偏在小腹下黑毛蓬蓬的地方粘接,连小弟弟都染红了。打了香皂也也洗不尽凝结的血,只有用手一点点去摘,不小心揪下几根弯曲的黑毛,疼的他牙缝里吸了一口凉气。

赶紧伸手去揉,连下体一起搓干净。这是清尘的血,他刚想到这一点阳*物莫名的就勃起了,比他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硬。他赶紧打开冷水从头冲了下来,头脑冷静了,可小弟弟却很长时间没有低头。

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小白站在床前看着昏迷的清尘。她躺在那里的身姿很诱人,小白知道她黑衣下面几乎什么都没穿,戴着面纱露出腰间一片肌肤昏迷不醒,却更添一种诱惑。小白又有点胡思乱想,按照在钱庄写分析报告的方式:a、我现在扑上去……,再把她交给巡捕领赏,巡捕会不会办我性侵犯?b、我救了她,她会不会以身相许来报答我?c、假如我趁她昏迷非礼……,也不把她交出去仍然救她,她会怎么样?

小白从小就有做白日梦的习惯。他没有父母,平常愿意和他一起玩的小伙伴也没有,他喜欢一个人坐在江边看着流水胡思乱想,意识象天马行空一般做种种白日梦。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不会也不可能去做臆想中的那些事。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甚至上网聊天时用的网名都叫“意淫大师”。

白少流站在床前也只是想想而已,过了一会他突然伸手在自己的脸上不轻不重的抽了一记,然后转身带着钱出门了。他打车去了市区,买回了一堆吃的还有他能所想到的药品。清尘的伤势不知如何,需不需要请个医生?然而怎么才能请医生呢?想了想实在没有好的办法,还是先回家等她醒来再说吧。但愿她没有生命危险,否则自己惹的麻烦就大了!

白少流再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推门就看见床上清尘,令他惊讶的是清尘已经起来了,正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床上。乌由市的房价很贵,就算在市郊一月六百块也租不到很大的房子,白少流租的是没有厅的一居室。进门就是一个房间,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和一间厨房。一个单身汉住也不太注意,平时也没拿帘子挡一挡,推门就能看见床。

清尘的坐姿并不是小白在电影电视或其它场合看见的那种盘坐,而且一种很怪的跨坐。双腿在身前交叠,右大腿放在左大腿上,左脚伸向身体右侧,右脚伸向左侧,腰挺的笔直。白少流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也没敢打扰,轻轻的关上门将东西放在了小餐桌上。

“你回来了?”清尘突然说话了,声音不大却把白少流吓了一跳,手里的方便袋差点没掉在地上。

“你吓我一跳。”

清尘:“我现在已经清醒了,你还没门进我就听见了你的脚步。”

白少流突然想开个玩笑,或者是吓唬吓唬她:“你醒了怎么不走?就不怕我带着巡捕来?你怎么知道我刚才不是去报案?”

清尘:“我不知道你做什么去了,但我知道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听脚步就清楚。”

白少流:“我差点忘了你是功夫高手。……我去买东西去了,还有药!你的伤不要紧吧?也许你可以换身衣服去看看医生。”

清尘语气一直淡淡的没有一点感情:“我的伤我自己知道,看医生没有多大用处。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如果真的要死,也不会死在你这里。”

白少流:“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吃点东西?给伤口上点药?”

清尘:“不要!”小白忽然在她语气中感受到一丝惊吓,似乎很害怕。他随即反应过来,清尘可能现在仍然行动不方便,要想换衣服的话……

“衣服可以不换,但你腰间的伤口是要处理的,否则会感染。如果流下一个大伤疤也太难看了!”

清尘:“不许你碰我!”

这女人现在都这样了口气还这么凶?不看看是谁救她回来的!但白少流却感受到她中有一丝犹豫,对他的提议很在乎。女人都是很爱惜外表的,哪怕是腰间留下难看的伤痕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白少流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好人做到底吧:“我把药水、药棉、绷带都放在你旁边,在给你打一盆清水。你的手如果能用就自己清理伤口吧。”

清尘:“我,我,我现在还是动不了。”

白少流:“你不是自己坐起来了吗?”

清尘:“你不懂,我现在还是不能动,只能这么坐着。”

白少流这才注意到刚才说话时清尘的身姿一动未动,双手交叠放在左膝上,包括她发声时连面纱都没有抖动,坐在那里就像一尊塑像。白少流试探着问:“你动不了,那这样吧,我帮你清理伤口,不碰别的地方就是了。”

清尘很犹豫的说道:“用棉签,不要用手碰我。”

你的小蛮腰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吗?白少流心里嘀咕但还是打了盆清水放到她身边,用棉签细细的给她清理伤口,一边清理还一边说:“可能会很痛,你忍一忍,伤口不太严重,但后来又扯开了一些。”

他在那里说话清尘一言未发,白少流发现她伤口周围的肌肤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他能感应到她心里有痛楚的感觉,同时也有几分感激,却不愿说话。伤口清理干净,再敷上消炎用的药膏,小白想了想又敷上了烫伤药膏——他不是医生,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来了。最后他想用纱布包扎的时候,清尘说话了:“就这样,不用包扎。”

白少流看了她一眼,隔着面纱看不清表情如何,也就把东西拿开没有替她包扎。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了,清尘不再说话,白少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本就是素不相识的人,今天莫名其妙的白少流将受伤的清尘带回家,似乎该做的事情做完了,白少流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站在那里觉得自己有些尴尬,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这里是自己的家,清尘坐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却只能站在一边傻傻的看着她。白少流搓了搓手咳嗽一声又问道:“我还能帮你做什么吗?”

清尘语气明显柔和一些:“能不能麻烦你就让我在这里留几天,几天时间就行。我不动,也不说话,你就当我不存在。”

白少流:“不动也不说话?你不吃东西?不上厕所?”

清尘:“不,这几天我一动都不会动。”

白少流:“那好吧,不过有一个问题,这里只有一张床,我睡哪里?”话一出口他感觉到清尘心里又开始惊慌起来,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随即改口道:“和你开玩笑的,我自己想办法吧,反正天不冷,我打个地铺什么的。……你确定我这几天都不用管你吗?”

清尘:“不用你管我,你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她说到最后一句终于用了哀求的语气。

白少流点点头,不再言语。天已经很晚他也要休息了,最迫切的就是给自己弄块睡的地方。在很多小说中,男生把女生领到家里,女生睡在男生的床上,男生自己睡沙发是个常见的情节。可是在小白家不行,因为他家根本没有沙发。他这间屋里只有一张写字台以及上面一台二手电脑、一张小餐桌、一把靠背椅、一个方凳、一张单人床、一个简宜的帆布衣柜。这些就是他的全部家当,除了床底下那口箱子和帆布衣柜之外,其它全是从旧货市场里买来的。

屋子里虽然没有铺地板,还好房东铺了人造地板革,擦干净是可以打地铺的。反正清尘坐在那里也不要枕头和被,白少流将棉被抱到地上垫一半盖一半,枕着枕头就这么睡了。清尘果然如她自己所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像进入了石化状态。白少流躺在地上很好奇的看着她,刻意用自己那奇异的心灵感应能力去探察清尘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就这么一试探,白少流突然坐了起来,差点没有惊叫出声。清尘此刻的情绪中感受的是恐惧,无边无际的恐惧!就像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四面八方包围着不知名的威胁时刻都会将你吞噬。白少流小时候有一次贪玩,天黑了没有来得及下山,走到一片乱葬坟地中突然听见有夜枭在叫,然后四周起了阴风。那种感觉与此类似,只是现在感应到的恐惧的程度比当时强烈十倍不止!

009、玉色呈横君默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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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流用手擦了擦额头,冷汗都已经出来了。他又摸了摸狂跳的心口,很惊讶的看着床上的清尘。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在那样一种可怕的心境中竟然还能稳稳的坐着,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不再试探,躺下去继续睡觉,这次却失眠了怎么样也睡不着,刚才的感觉对他的精神冲击太大了。他翻来覆去半天,清尘还是一点动静没有,他的好奇心又浮上心头,忍不住注意观察她想再窥探一次。这次情况又变了,白少流感应到的是一片昏沉,就像无边无际的疲倦袭来,要把脑海中仅存的一丝清醒都吞没。白少流从未经历过任何修炼,这种昏沉感是他抵御不了的,这下倒好不用再失眠了,他几乎立刻打了个哈欠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时间可不短,直到第二天中午白少流才醒过来,反正这是个星期天不用上班。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清尘还是坐在那里,连一片衣角都没动过。白少流起床,将地铺收好,又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洗了昨天的脏衣服晾在窗台上。他做这些事的时候清尘一点反应都没有,真的就像不存在一样。

忙完了这些事白少流不想出去,抱着胳膊站在床前皱眉看着清尘,他实在想不通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人心也不是可以随意偷窥的,至少对于清尘这种人来说,她在特定情况下的情绪波动对窥测者影响很大。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白少流看来看去忍不住还想试一次,这一次仍然让他惊吓不已,甚至连手脚都发凉。

他窥测到清尘的何种情绪?没有,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感应!白少流为什么会害怕?因为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对方还是个活人!她死了吗?这下怎么办!屋里出了个死人让人知道了怎么对巡捕交待?实在不行就告诉巡捕自己是被清尘劫持的,结果清尘自己伤势发作死在这里?

白少流的脑筋飞速的转动,同时也莫名的感到惋惜和伤心,如果你救了一个人,她还是死了这种感觉是很奇特的。过了半天白少流才清醒过来——先看看她到底死没死?他伸出发颤的手指隔着面纱试了试她的鼻息,果然没有呼吸!现在他也顾不得能不能碰她了,赶紧抓在清尘的左手腕上去试脉搏。

一试之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还有体温,而且皮肤光滑而柔软。白少流试出了她的脉搏,缓慢而绵长,虽然和正常人不一样,但至少她的心脏还在跳动。他握着她的手一时之间忘了拿开,突然发现对方的脉搏变了,缓慢而绵长的搏动变得迅速起来,就是平常人们心中嘭嘭乱跳的感觉。原来清尘是知道的,她知道他抓住她的手,突然变得有如心头撞鹿一样的发慌,虽然身体还是一动未动。

白少流也有一点莫名的慌张,就像做错了什么事被人抓住,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他松开手退后道:“我不是故意碰你的,我是想看你究竟有没有事?没事就好,我先出去了!”

出去?只有一间屋出哪去?白少流离开家去外面闲逛,他已经猜到清尘是在用一种奇异的方式调养自己的伤势,那还是尽量不要打扰她好。白少流不了解这世上的道法修行,就更不了解定坐中的心魔、昏沉与空灵等境界,所以窥测清尘的情绪时才会觉得那么意外。

清尘仍然坐在那里,虽然一动不动,但她却清醒,白少流在她身边做的一切她几乎全部知道。她也很奇怪自己碰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刺杀目标失败,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武道高手缠住,她虽然未必不是对手,但短时间内却摆脱不了。相斗的时候她与对手突然发现彼此都成了巡捕司攻击的目标,于是各自收手突围而出,一不小心自己还受了伤。这还不算,逃到山中莫名又冒出一个神秘的高手来,这高手不知道炼的什么功夫,神奇的甚至超乎自己的想像。他明明可以抓住她,可最后又把她打伤打飞了。最倒霉的是自己毫无抵抗的飞落山林却撞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把他撞晕了压在身下,偏偏自己还动弹不得。

她从来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两人几乎是紧紧的贴在一起。更要命的是那人在昏倒之前一手正抓在她的左乳上,握了个满把!后来这个男人醒了,抽手的时候隔着衣服还趁机在自己的乳尖上捏了一下,清尘只觉得羞愤难当!

她身受重伤,几乎毫无反抗能力,如果那男人想把她交给巡捕司,她只能自断经脉先行了断。如果他对她非礼,她只有拼尽最后的余力同归于尽。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但是所担心的事情却没有发生。这个奇怪的男人并没有拿她去交换三千万赏金,也不是一个真正的色狼,没有把她怎么样,甚至按她的要求连面纱都没有揭开!

他救了她,似乎没什么企图,就是单纯的在做一件事。更特别的是,两个人说话虽然很少,但交流却很让她舒服。他似乎总能知道自己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很自然的就那么做了,世上真的会有这种人吗?刚才他抓住了她的手,心志一向坚忍的清尘突然莫名的心里嘭嘭乱跳,那感觉并不是害怕,到像是有一丝羞涩。

清尘真想开口问问他是为什么?其实不必清尘问,连白少流自己心里恐怕都不是很清楚。

……

清尘一动不动的坐了三天,白少流再也没有去碰她。星期二上班前白少流注意到清尘腰间的伤口已经奇异的愈合了,没有留下疤,只有一道淡淡的浅红色流星状痕迹。这天他下班回到家中,家门开了一条小缝闪了进来,然后快速的关上门习惯性的看床上的清尘。这一眼却没有看见人——清尘不在床上,她起来了!卫生间里却传来了淋浴的水声。

看来她伤势好了许多,不仅起了床而且还知道去洗澡了。小白也很高兴,隔着卫生间的门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然后就去厨房看做点什么吃的?小白厨房里有一个二手旧冰箱,那是他们单位的同事搬新家淘汰下来送给他的,虽然噪音大点凑和着还能用。他一打开冰箱门又吃了一惊,里面几乎完全空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不见了。来小偷了?不可能啊,什么小偷这么不长眼偷到他家来了?再说小偷什么也不能偷冰箱里的速冻水饺啊?

白少流正纳闷呢,卫生间的门开了,清尘走了出来站在厨房门口。她脸上还戴着黑色的面纱,可看得白少流眼睛有些发花,手不由自主的扶了冰箱门一下,因为她换衣服了。清尘用手扶着门框站在那里似乎身体有些发软,上身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文化衫,胸口印了“万国摩通钱庄”六个个红字。这是上次白少流他们钱庄组织活动的时候发的纪念品,也是白少流衣柜中唯一一件他没有穿过的、最干净的衣服。

白少流身高一米八,这件文化衫也是大号的,套在清尘的身上一直快盖到膝盖了。膝盖往下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赤着一双玉足也没有穿鞋,白嫩嫩的一双玉腿看得白少流有些目眩,赶紧移开了视线。

“借你一件衣服,可以吗?”清尘在门边小声问。

“你随便吧,就是大了点。”说话的时候白少流在心中想这件衣服再短点就好了。

清尘:“你在找什么吗?”

白少流:“有人来过吗?冰箱里的东西怎么空了?”

清尘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我饿了,东西是我吃的。”

白少流吃了一惊:“你?一个人?全部?”

清尘:“是的。”

冰箱里的东西是白少流救回清尘那一天去超市买的,足够他一个人吃一个星期,这时间才过去三天还剩下了大半,竟然让清尘一顿全吃了。白少流不可置信看着她窈窕的身材,难道这人不旦是个杀手还是个饭桶吗?这么能吃为什么没有发胖呢?看来不定期的杀人是一项很好的减肥运动。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没有这么说,他问道:“你吃的还真不少啊,饿坏了吧?有没有撑着?”

清尘不说话摇了摇头,白少流这才想起来问她的身体状况:“你不坐在床上了?已经可以走动了,身体恢复了吗?”

清尘:“还是软软的没有力气。”

白少流本来想说你能走动就可以走了,话一开口却变了:“那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身体没有恢复不要太多运动。”

清尘点了点头走回去又坐在了床上,还是那一种跨坐的姿势,半截大腿在文化衫下露了出来,白少流在心里想:这丫头的腿形真漂亮,不知道那件衣服下面穿没穿别的。可惜只能看不能碰,古人怎么说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他心里这么想的又转身走向门外。

“你怎么又走了?”清尘在他身后问。

白少流:“我也要吃晚饭,去买点吃的。”

清尘:“你能不能帮我也买点东西,钱就算我欠你的。”

白少流回头苦笑:“你要我给你捎什么?先不谈钱,就算我欠你的。”

清尘:“你有没有纸和笔?我写下来。”

她一定是要开什么药方子,很多武侠小说中有高手受伤被人所救,醒过来都会自己开张药方子托救人的侠士去抓药,结果抓药的过程中又碰到了神秘的高人发生了种种故事。白少流拿来纸笔的时候心中就是这么想的,等他接过清尘写好的单子却差点没笑出来。虽然隔着面纱,他也能感觉到清尘似乎脸红了,白少流自己的脸上也有些发烫,赶紧转身出门。

010、面羞心横问衣裳

前篇纯真的小白010、面羞心横问衣裳

白少流坐了五站公交车来到一家大商场,走上二楼进入女装部的一角。这里的顾客几乎没有男人,四周的货架上飘荡着五颜六色的裤衩和乳罩。这种地方他从未来过,走到柜台前腿肚子就有些发软,更可气的是周围柜台旁边都放着真人大小的塑胶模特,模特身上也仅仅穿着这些东西。没办法,他一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了,来到一家人比较少的柜台前。

“这位先生,请问你想买点什么?”不管客人是男是女,售货员小姐都是标准的职业问候,但白少流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怪怪的。

“嗯,两套女式内衣。”

售货员:“什么尺码的?”

尺码?白少流可不太懂女人的这些,他对此的全部概念也只有色情片当中介绍的a、b、c、d杯罩之类。他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了一个塑胶模特,印像中和清尘的身材很吻合。他指着这个模特说道:“就是这么大尺码。”

“请问您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我给你推荐这边是今年上市的新款,那边柜台上所有款式都打七折。您需要挑一挑吗?”

白少流低着头都快出汗了,赶紧顺手指着一套黑色内衣说:“就这一款,两套,麻烦你给我包起来。”

“好的,先生您看看就是这一款吗?”

等服务员将衣服从货架上摘下来递到眼前的时候,白少流这才看清楚了,自己刚才混乱一指,指的竟然是一套黑色提花半镂空的性感情趣内衣。他有些慌乱的一抬头,正好迎上了售货员的视线。这售货员年纪不大,也就二十来岁一姑娘,正在睁着大眼睛看他,神色很是好奇。这目光一对视,售货员突然脸红了,将脸微微侧到了一边头也低了下去。

也难怪,一个大姑娘捧着这么一套衣服递到一个年轻小伙面前,脸皮不算太厚的人都有些挂不住。白少流本来有些不敢抬头,现在看见售货员脸红了心里却变的坦然,既来之则安之吧。

“就是这个,两套,给我包好,你开票吧。”白少流决定就买这个样式了,他甚至有点恶作剧的想法——清尘看见这套衣服会不会脸红?穿上会是什么样子?自己虽然不太可能看见但想像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可以给您打八五折,一共三百七十元,收款台向右走。”售货员已经开好票。

靠!掌张点大的几块布居然这么贵?可是白少流已经不好意思说再挑款便宜的,接过票去收款台交款。幸亏上个礼拜收了两千块钱的红包,否则今年还真要出丑了。买完内衣白少流把心一横,又转了几个柜台花了八十块给清尘买了一套纯棉的家居服,比较便宜的那一种。总不能让她在家里总穿着自己的大汗衫吧?

买完衣服他又去了商场地下生活日用品超市,先买了满满一车吃的,最后买来了清尘所列清单上的一样东西,天使的小翅膀——带护翼的卫生巾。也难怪清尘不好意思开口说,而是写在纸上。女人的心思真是奇怪,写在纸上不一样吗?反正都是这些东西!清尘是个功夫高手,看很多小说当中的修行高手,修炼到一定境界都能斩赤龙,她怎么还来会来例假?看来学的不是小说上写的那种功夫。

白少流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推着购物车来到收银台,收银员是一个胖呼呼的中年妇女,一眼就看见了车里的卫生巾。打价码的时候和白少流搭讪道:“给女朋友买的吧?现在的男人都知道体贴。……哪像我家那个贼老头,结婚二十多年也没……”这位大嫂啊,你的嗓门就不能小点吗?白少流恨不得把脸都挡上,赶紧交了钱逃跑一样的出了商场。

走得快就容易看不清路,越忙越出错,白少流在楼梯口和另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女人体香还有茉莉花气息的香水味。他赶紧低头说对不起,那人却开口道:“这不是小白吗?来超市买东西啊?……咦,这是给女朋友买的吧?”

小白一抬头,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原来自己刚才一头撞在了同事庄茹的怀里。她恰恰也来这家超市买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而这女人眼尖,一眼看见了他购物袋中露出卫生巾包装的一角。

……

“流氓!怎么买这种……”清尘在卫生间里打开内衣的包装盒时,红着脸心中暗骂。随即又觉得自己骂错了,那个素不相识的小伙应该是个好人,他要真是流氓自己恐怕早就……。如此说来他不是故意的,怎么办?只好穿着了!然后又看见了放在袋子里的那一套纯绵家居服,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那是她写的单子上没有的东西,这人还很细心!

清尘换好衣服出门,白少流已经做好了晚饭。他煎了四个鸡蛋,炒了一盘青椒肉丝,煮了一锅大米饭,坐在小餐桌旁吃的正香。吃着吃着发现清尘换好衣服出来了,站在门边似乎透过面纱正在看他,白少流随口招呼道:“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清尘:“有我的吗?”

小白也就是那么一说,清尘今天已经吃了那么多了,但听她的口气竟然还想吃。小白有些吃惊但还是点头道:“你自己把那张椅子搬过来吧,这些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不过,你确定你还饿吗?”

清尘:“你不太明白,我虽然坐着不动,但消耗很大,还是有些饿。”说着话她去搬书桌旁的椅子,双手有些软弱无力。白少流走过去帮她把椅子提起来放到餐桌边,让清尘坐下添副碗筷一起吃饭。

清尘吃饭的动作很优雅,一手轻轻将面纱撩开一小角,恰恰露出唇齿,另一只手拿筷子夹菜夹饭。她微微低着头,动作并不快,但一直没停住。她细细的咀嚼轻轻的吞咽,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白少流只顾看人了吃得不多,但所有的饭菜都吃完了,大半都是清尘吃的。

这丫头太能吃了,这要是在小白村里过去的时候一定会挨婆婆骂的,穷人家养不起啊!吃饭的时候小白终于看见了面纱后的一角,也就是清尘的嘴。清尘当然没有用唇膏,但她的嘴唇是天然的粉红色,淡淡的鲜艳。一口贝齿很白很整齐,下巴稍稍有点尖,但看上去线条与肤色都很美,足够让一个男人去想入非非。

清尘发现小白在看她,目光中有些疑问,停下筷子说道:“不要这样看我,我也不是总像这样的。”

白少流:“不是总这样?你也不是总戴着面纱吗?”

清尘:“我是说,我并不是总吃这么多东西。……面纱,我是一直戴着的。”

白少流:“为什么?”

清尘的声音突然暗谈下去:“看见我的面目,对你没有好处。”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少流感应到她的情绪,非常非常的低沉与复杂,甚至带着一种深深的绝望。怎么形容呢?就像打碎了一只异常精美而且又是自己最心爱的花瓶。这种情绪小白感应到了,于是不再说话。这一沉默就是一整天,直到第二天白少流上班前清尘还是坐在床上一言未发。

晚上小白下班回家的时候,清尘没有在床上坐着,而是在厨房里做吃的。听见小白开门头也不抬只说了一句:“你回来了?饭快做好了,你可以先洗个澡。”

清尘做的饭菜并不算太好,但也还过得去,至少油和盐放的量都正常。白少流吃饭的时候想夸一夸她的厨艺,想了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夸,总不能说一句:“非常好,你没把菜炒糊了。”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清尘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只要小白不开口她几乎从来不主动出声。小白也想不出来和她聊什么话题,毕竟这两个人非常不熟,他连她的脸都没见过。吃完饭小白终于问:“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

清尘:“你说。”

白少流:“我买了一个坐垫回来,最大的那一种,足够你坐着了。你既然不睡觉,夜里就坐在垫子上好不好?我这几天在地上睡的肩膀有些酸。”

清尘:“我这段时间夜里一直要调息疗伤,坐在垫子上就可以了,你睡在床上吧。如果我想睡觉可以白天睡。”

白少流咳嗽一声:“还有,我今天买了一只乌鸡,本来想晚上炖汤的,没想到你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明天你自己炖吧,我小时候姥姥生病姥爷就炖过乌鸡汤,据说适合女人滋补。”

清尘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却没有说出口。这天白少流终于睡在了床上,这从地上再上床的感觉真好,夜里也睡的特别香。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很快过了一个多月,清尘的身体恢复到什么程度小白也不清楚。每天下班他打开门的时候,清尘只说一句话:“你回来了?”但说这句话的时候白少流能清楚的感应到她心中很高兴,似乎也在盼着他回家。

011、刀笔飞横华章上

前篇纯真的小白011、刀笔飞横华章上

白少流不知道这种奇异的“同居”生活还要维持多久?但他已经习惯了清尘的存在,尽管清尘在大部分时间静静的就像不存在一样。最初他将她救回家只是一念之间而已,本想等她没事了就赶紧走,自己这样做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毕竟是一个被巡捕司通缉的杀手。但渐渐的时间过去了,清尘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但小白不再开口问她伤好没好?他有点舍不得清尘离开了。小白现在成了一个标准的“无用好男人”,每天下班按点回家。

然而这样的日子却在两个月后被打断了,不是清尘提出来要走,而是小白要去外地出差,这一去多长时间说不定。他要去的是南方的秦江市,原因是南都科技的放款出了问题!

南都科技的贷款刚刚放出去,怎么会出问题呢?问题出在证券市场上,该公司增发新股的材料被否决!而在贷款报告上,还款日期是在南都科技神机盒项目现金回流之前,最重要的还款来源是增发新股。南都科技向钱庄申请项目贷款是一系列资金链条中的一环,现在链条断了。

南都科技刚刚更名重组,股价也正在扶摇直上,报表业绩非常好,新投资项目前景据说也不错,增发新股怎么被否决了?这里需要解释一下股票发行的制度问题,世界各国采用注册制或核准制两种形式。所谓核准制就是递上申请材料,由监管部门审核批准。而注册制不需要批准,监管部门审核发行材料,如果一定期限内没有异议就算通过。核准制的意思是批准才可发行,注册制的意思是不否决就可以发行。

志虚国的证券市场从开创以来一直采用核准制,大约四、五年前出于市场化考虑下改为了注册制。按志虚国法律规定,上市公司增发新股的材料审查期是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内监管部门没有异议,就可以按照交易所的安排发行。南都科技的新股发行材料两个多月前已经报上去了,洪云升得到的内部消息是没有任何问题。但事情突然就变了,在注册备案期即将结束的时候被否决。

这样一件“大事”,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原因,有个证券分析师闲的无聊写了份报告,是关于南都科技的新项目的。这个分析师名叫风君子,曾经去过一次南都科技做调研,见过洪云升一面还聊过几句。洪云升没把他当回事,事后也没记在心上,没想到就是这个人弄出了大动静。当时洪云升抽空见了上门来调研的风君子的侃了大概十五分钟,主要都在忽悠南都科技的重组以及新项目的美好前景。风君子临走时带走了南都科技的上年年报以及神机盒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

时隔不久,风君子写了一份报告,部分内容发表在志虚财经杂志上,全部内容都登在网上专栏。这份报告里披露了一个重要的内幕,那就是南都科技不仅在万国摩通钱庄乌由分号以项目贷款的名义申请到2.8亿贷款,同样这个项目经过包装以千日红集团的名义又在南方的芜城市民工钱庄申请了2.9亿贷款。一个项目两头贷款,没有自有资金来源,这有骗贷的嫌疑。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居然让洪云升瞒天过海做成了,不幸的是让风君子查出来了。更不幸的是,风君子的报告摘要上了金融系统的部的信息摘要。

风君子的报告还有一处预测很重要,那就是南都科技的“神机盒”项目根本不可能成功。可行性研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破绽,那就是三、五年后产品销售价格的预测仍然按照目前的市场水平不变。但神机盒是一种集成电子产品,而且可研中并没有持续性升级换代的计划,它的销售价格不可能是按直线法预测的。风君子倒没有直接指出报告做伪,只是做了常识性的质疑。简单的说就是一句话:五年前配置的电脑在当时很贵,但现在是什么价格?恐怕连废铁都不如!

最后报告中分析了南都科技重组后业绩大增的情况,该公司报表中突然增加了大量技术服务收入和采购项目设备的预付帐款支出,报告指出完全有可能通过财务技巧冲回现金流做利润。也就是说将预付帐款支付到一家公司,再通过中间环节做成技术服务收入回到公司,体现在报表上的就是利润。风君子没有下结论,只是指出有这种可能。

项目是不可能成功的,现在的公司业绩是可疑的,公司有向钱庄骗贷的嫌疑,正在计划增发新股补充现金流。那么这家公司未来会怎么样?这是一个非常负面的预测与分析,但由于市场中各类信息太多,这篇报告淹没其中并没有在外界造成太大影响。但是看在专业人士眼里就大不一样,引发了一连串的变故!

有些事一旦有人揭开了盖子,那就不能再视而不见了,有关部门必然有反应。南都科技增发新股的材料被否决,计划中五亿募集资金泡汤了!

洪云升差点没气吐血,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那个风君子?说实话,他本来就没想搞什么神机盒项目,所做的这一些只不过是为了从钱庄以及证券市场里套取现金。这些钱到帐之后他大部分是要投入股市的,另一部分通过财务对冲技巧做成公司的帐面盈利,配合股价上涨捞一笔。他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通过证券市场盈利正常还贷;二是让这个公司几年后经营亏损连贷款都不还了。总之南都科技是个壳,做完这一票可以把这个壳放掉,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美其名曰资本运作,洪云升是此道高手,可惜风君子的意外出现把这两手准备都给摁死了。

在增发新股被否决的第二天,冷静下来的洪云升查到了风君子的手机号码,给他打了个电话。一个柔和的男中音在电话里问道:“喂,哪位?”

洪云升尽量温和的答道:“请问你是风君子先生吗?我是南都科技的董事长洪云升。”

风君子:“原来是洪总啊,你好你好,找我什么事?”

洪云升:“风先生最近写了一篇关于南都科技的分析报告是吗?”

风君子:“让我想想,最近是写了一篇,怎么了,报告有问题吗?”

洪云升:“问题很严重,风先生的观点大大损达了我公司的市场形象,同时也对我们的正常生产经营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风先生为什么事先不和我们沟通一下,那样对大家可能更有好处。”

风君子笑了:“我只是个小人物,没这么大影响。如果你觉得我造成了不应该的严重后果,你可以去法院告我。如果我是胡说八道,你可以向上监管部门解释,相信他们会听你的。”

洪云升一皱眉,没有搞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相信每个人做事都是有利益企图的,尽量耐着性子说道:“风先生开玩笑了,事情怎么能这样解决?我们只是希望风先生能够自己消除这种影响,我们公司会感谢的。”

风君子:“这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洪老板,你见过小孩点爆竹吗?我只是点燃火信的那个人,你想要我把已经爆炸的爆竹恢复成原样,谁也办不到。”

洪云升:“风先生对我们公司好像很了解也很关心,我不知道为什么?千日红集团在芜城民工钱庄贷款的事情你是怎么查清楚的?……算了,这我就不问了。我相信风君子把事情捅开,一定还有后招,你有什么后续运作方案,可以和我谈一谈吗?如果方案可行,我可以出高价。”

洪云升现在开始怀疑风君子是故意为之,好在他这里得到更大的好处。按照正常思路,风君子做了那种调查,应该事先找到他讨价还价要点好处,这种人他见的多了。但风君子没有那么做,直接坏了他洪云升的好事,那么这人可能是个高手,后面还留有扭转乾坤的后招做为更大的敲诈手段。世上有很多怀才不遇的人通过这作手段做为进身的台阶,给你制造麻烦再帮你解决麻烦,从中谋求最大的利益。

然而风君子回答的却很干脆:“后续方案?没有!根本就没有!……我就是那两天闲的无聊写了篇调研报告而已,写完就完事了!……还有别的事没有?没有我就挂了,我还没起床呢。”

洪云升压低声音道:“风先生,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你知道你的行为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吗?这么大的代价足够让人去做很多事情,风先生考虑过后果吗?”

风君子又笑了:“损失?你本来就什么都没付出,纯粹是空手套来套去,损失什么?假如现在不让你住手,将来损失惨重的是数以万计的小股民。……听你的意思是在威胁我?我知道你是从道上起家的,可能会找我算帐。不过你今天的电话我已经录音了,将来有什么事情发生您第一个有嫌疑。”

这回轮到洪云升笑了:“风先生,您有些地方很聪明,有些地方又太幼稚了。你就算把我们今天的电话录了音,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像我不可能因为你那篇报告上法庭告你那样,你有什么事情也不可能因为这通电话录音把我怎么样。”

风君子:“您说的对,看来洪老板还真调皮,喜欢搞小动作。不过我给你个建议,你想跟我开什么玩笑之前先打个电话问问你幕后的主子,就说是我坏了你的好事,看他是什么建议?……我很忙,还要忙着睡懒觉,拜拜。”说完他挂了。

012、歧路前横淡感伤

前篇纯真的小白012、歧路前横淡感伤

洪云升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将话筒摔出去,他是一个时刻都注意保持良好修养的人。心中的怒火略略平熄之后,一股寒意又从背后升起,因为风君子提到了他幕后的那个人。洪云升就是千日红集团的老板,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受到幕后人的操纵,这风君子是怎么知道的?想了半天,洪云升硬着头皮拨通了山魔国的国际长途。

“喂,尚先生吗?我是云升。”

活筒里传来一个很庄严的男子声音:“云升啊,有什么麻烦吗?”

“有一点,南都科技增发新股的项目被否决了。”

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能补救就尽量补救,补救不了就尽量善后,反正钱庄那五个多亿已经到手了。你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还用打电话问我吗?”

洪云升:“不是这样的,这次事情坏在一个叫风君子的人手里,请问尚先生您认识这个人吗?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他似乎知道你……”

尚先生的声调突然变了,他打断洪云升的话问:“风君子?你确定是他?你在电话里都跟他说了什么?”

对这位尚先生,洪云升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详细经过以及他给风君子打的那个电话都说了一遍。电话那边沉默了良久,最后听见尚先生微微喘着气说道:“算了,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管他也不要碰他。”

洪云升:“难道这口气就咽下去了?我查过了,这小子没什么背景,就一书生……”

尚先生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照我说的做,不要碰他,也不要问为什么。”

洪云升放下了电话,百思不得其解。他实在想不通这位神通广大的尚先生为什么不让他去碰风君子?在洪云升的眼里要收拾风君子这样一个人,就比捏死个蟑螂麻烦一点点而已。可尚先生让他不要去碰他就不能碰,因为尚先生的话是不可违背的。

莫名其妙跳出来搅局的证券分析师风君子暂时没事了,可钱庄却有了麻烦。千日红集团与他的子公司南都科技用同一个项目分别向两家钱庄套取了大量贷款,现在增发新股的项目又失败,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做为钱庄最关心的就是这笔贷款能不能按期收回,首先第一步要派人去核实。洪云升的手机打不通,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说他出国了,于是芜城民工钱庄派人去了南都科技,而万国摩通钱庄派人去了千日红集团。

如果这笔贷款最终成为了坏帐,钱庄是要追究责任人的。虽然这个项目是从上面压下来,但追究责任的时候却是自下而上的。首先营销部门的市场调查人员要负责任,其次像白少流这样编写贷款风险评估报告的审核人员也要负责任。如果问题出在这里,到贷款审核委员会或襄理级领导那里反倒没什么事了,顶多再处分一个可能有领导责任的部长。

万国摩通钱庄排了四个人去千日红集团所在的秦江市核实情况,这四人分别是营销部的庄茹,风险部的老王与小白,还有一位带队的副部长姓郝。这是白少流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出远门,若放在平时他会很兴奋,可现在却兴奋不起来。因为一方面是工作上出了问题,另一方面清尘还在他家里。领导临时决定,白少流第二天就要出发,而且不清楚要去多长时间。

这天下班后白少流先去了超市,尽可能买了一堆东西,回家的路上又打了个电话给房东,主动到房东那里交了两个月的房租,天黑了才回到家中。清尘已经做好了晚饭,自己却没有先吃,一直在等小白回来。小白进门后清尘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等待中的喜悦:“你回来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小白走进厨房一边将东西放好一边答道:“明天我要出差,地方很远,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只有你一个人在家,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门,只有尽量多买一些东西了。估计两个星期够用了,我想半个月一定能回来。”

清尘只是“噢”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但小白能够感觉到她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似乎不愿意他就这么离家远行。吃饭的时候小白拿出了一瓶红酒对清尘说:“今天喝点酒行不行?算是为我饯行。我发现你真不爱说话,这么长时间连我的名子都没问过。”

清尘:“知道了又何必问?我收拾屋子看见了你的证件,你叫白少流,在钱庄工作。你想喝酒就喝吧,也给我一个杯子,我陪你喝点。”

白少流:“我自己都忘了,工作证一直就扔在书桌上。你叫我小白就行了,认识的人都这么叫我。你呢?你的名子真的叫清尘?”

话一出口小白就后悔了,清尘是个被全国通缉的杀手,怎么可以问她的名子?不料清尘却回答了:“我叫倾城,不是清扫尘埃的清尘,是倾国倾城的倾城。”白少流能感应到她这句话是真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作伪的情绪。原来她叫倾城,居然有女人敢用这个名子,那一定是对自己的容颜有绝对的自信,可惜自己没有看见过。

清尘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抬头看着白少流又道:“你是不是一直想看看面纱后面的我?这想法对你没有好处,因为全国的巡捕都在找我,却没有人见过我。如果你见过我面目,就算我不杀你,其它人找到你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不愿意说,他们也一定有办法开口让你说出我的样子,所以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小白不得不承认清尘的话是对的,张嘴想了半天却问了一句很傻的问题:“你多大了?”

清尘却不介意,很干脆的回答:“十八岁。”

白少流:“原来你的年纪这么小,比我还小了三、四岁。你的一身功夫可是很厉害,跟谁学的?什么时候开始练的?那是什么功夫?能不能教教我?”既然话匣子打开了,小白张口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虽然隔着面纱,小白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发出了两道寒光,因为自己没来由的全身一冷。这就是杀气吗?可只有一瞬,随即清尘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逼人气势就消失了。只听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八岁开始练功,已经十年了。你可以把它当作一种功夫吧,但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种武功。就算我想教你,一般人也是学不了的,况且学了它没什么用。你既然在钱庄有一份正式的工作,难道还想当保镖打手吗?”

白少流:“说说而已,你怎么这么认真?”

清尘:“我做事,没有一件不认真的!我不喜欢别人问我太多的问题,所以也尽量不问别人的事情。……谢谢你救了我,我敬你一杯酒,喝完之后我想问你一件事。”

清尘芊芊玉手举起酒杯,撩开面纱的一角一饮而尽。小白本来想碰杯,刚端起杯子发现清尘已经干了,他也干了这杯道:“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清尘:“你以前不可能见过我,我从中飞来把你撞晕了,你醒来第一句话就问我是不是清尘?这是怎么回事?”她说话时小白又感觉到那一种冷飕飕的气势又将自己包围。是啊,清尘以前的刺杀行动从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她,甚至看都没看清,直到她在山中失手。那么小白是不可能见过她的,怎么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做为一个杀手必须谨慎,不对这个问题起疑是不可能的,可清尘等到现在才问他。

小白的回答却让她颇感意外:“我看见了!当时我在山上看见了你在山谷中和人交手。……你要到乌由市刺杀孙万林的消息人人都知道,巡捕司搞了那么大的动静对付一个人,我猜只能是你。”

清尘的声音有些发冷:“你看见了?请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小白:“全部,从你突然出现……”他也不隐瞒,将那天在山上看见的全部过程都复述了一遍。

他说完后清尘仍然隔着面纱冷冷的盯着他:“你知道你站的山坡离那片山谷有多远吗?直线距离大概是两千五百米!你怎么能看清楚这一切?而且以我当时的速度,就算你站在山谷中也不一定能看清楚。”

小白:“你误会了,我的视力非常好,几乎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好。我不仅能看得见,而且能看得清。”

清尘从盘子里抓起了一把花生米:“你注意看着我的手,我要扔出去一把东西。”说完她一扬手,一把花生米洒了出去,全部打在对面的墙上。白少流只听见轻轻的扑扑连响,柔软的水煮花生并没有落地,一粒粒都嵌进了白色的墙灰中,就像镶在发糕上的红枣。哇,好神奇的暗器功夫,白少流张大嘴正在感叹,忽听清尘又问他:“你都看见什么了?我打出去多少粒花生米?”

白少流:“你的手腕抖了五下,打出去三十二粒花生米。第一次五粒,第二次六粒,后面三次都是七粒。……每次都有两粒在空中碰到一起碎成了粉末,打到墙上的一共二十二粒。现在墙上只能看见二十一粒,因为你有一粒打在了另一粒上面,竟然把它打进墙里去了。……这是什么功夫呀?太神奇了!”

013、光影如流白云间

前篇纯真的小白013、光影如流白云间

白少流夸奖清尘神奇,而清尘戴着面纱,如果白少流能看见清尘的表情的话一定会发现她就像看见了鬼。过了半天清尘突然起身一伸手以白少流根本躲不开的动作抓住了他的脉门,这一扣让白少流手腕生痛,差点没叫出声来。这时只听清尘很意外的咦了一声,然后松手又坐了回去,围绕着白少流身边那一股逼人的寒气消失了。

“现在才知道你是天生特异,难怪我怎么也没看出你是高手,原来你本就不是!……我错怪你了,并不是疑心重,而是你太特别。……敬你一杯,算是道歉。”

白少流揉着还在发痛的手腕,苦笑道:“你在怀疑我?以你的处境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但是你抓人的时候能不能轻点?”

清尘有些歉意的说:“对不起!……既然你的眼力这么好,我伸手的时候你怎么没躲开呢?”

白少流:“我能看见你伸手过来,我也躲了,但我没那么快的动作,手刚抬起来就被你抓住了。……咦,你又能放暗器又能抓人,你的伤好了?”

清尘:“其实一个星期以前我的伤就好了。”

白少流:“你怎么没告诉我?”

清尘:“你也没问。”

“那你怎么没有……”白少流话说一半又咽回去了,他想问的是清尘既然伤好了为什么没有走?也许是舍不得离开?或者是想查清白少流的底细?白少流宁愿相信是因为前者——她也愿意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白少流能够感觉到,最近每次看见他回家清尘的心里都有一丝欣喜的波动。

清尘的心里有一丝羞涩,也有一丝落寞,她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转开话题道:“小白哥,谢谢你救了我,我实在没什么东西能谢你的。这样吧,我教你一套功夫,如果你能练出点什么,将来再被人抓的时候,也不至于能看见躲不开。”

清尘居然改了称呼,或者第一次对他用了称呼。小白哥这三个字听起来有点别扭,听上去就像小白鸽,那是少女乳房的别称。然而小白的别扭感觉随即被另一股狂喜所代替,清尘主动要教他功夫!这么神奇的功夫那可真是学都没地方学的。他兴奋的嗓音都有点发颤了:“教我?我能学会吗?学会了之后会很厉害吗?”

清尘淡淡的说:“你的眼力超常,那么心念也超常。我教你的只是打基础的东西,主要目地是能使形神相合。它有动静两套功夫,现在我就教你吧,但愿一晚上时间够用。”

小白:“一晚上?一晚上我就能学会吗?”

清尘:“我只能用一晚上时间让你尽量记住,以后你自己慢慢去学去练习。至于学得会学不会我也不知道,有人一辈子也学不会,这需要看你自己了。”

小白:“是这样啊?那不着急,等我从秦江回来之后你可以慢慢教我。”

清尘的声音有些压抑:“我也想,可是我已经打扰你太长时间了,我要走了!”

小白:“你什么时候走?”虽然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是真来了还是有些伤感,心里有空荡荡的感觉。

清尘:“明天凌晨就走,我不喜欢道别。所以我要在你出门之前走,不想看见你向我道别。”

小白心里有几分黯然,也有几份不舍,这两个月奇妙的相处他对清尘也有了一丝微妙的感情。但清尘终究是要走的,而且恐无再见的机会。

……

长这么大,白少流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在机场拿着身份证直接就奔安检口,被同事庄茹拉住了,她笑着问:“小白,第一次坐飞机?”

“是呀,庄姐你怎么知道?”

庄茹:“要先去换登机牌才有坐位,你把身份证和行程单都给我吧,我来帮你办。”

白少流第一次坐飞机,看见什么都新奇,庄茹见他如此就把靠窗的坐位让给了他,让小白好好看看风景。这是一架一百五十座左右的支线客机,过道左右各有三列座位,小白坐在右侧靠窗的位置,庄茹坐在他身边,庄茹的左侧是一个戴着高档金表的中年人。

飞机在起飞前滑行的时候坐椅上方的液晶屏幕上播放了安全须知以及紧急情况下的逃生常识,把小白听的心惊肉跳的——有这么恐怖吗?以至于起飞时他闭着眼睛都不敢往窗外看。飞机冲上天空,小白闭着眼睛紧抓着两侧的座椅扶手,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了新闻中报道的种种空难场景,谁都能看出来他很紧张。

这时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让人十分舒服的香水味,一只柔软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就听身边的庄茹小声说:“小白,你好像很紧张啊?放心,不会有事的,从统计数据来看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发生事故的概率比买彩票中大奖还低,你还是想想自己能不能中大奖吧。”

小白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中奖?我买彩票中的最大奖就是五块钱。”

庄茹:“那一次你花了多少钱?”

小白:“我花了十块。”

庄茹:“真有你的,总是这么走运吗?……我们已经在天上了,你看窗外,多漂亮的云!”

凭心而论,庄茹这个人很不错,小白对她的印像很好,除了她和严襄理有一腿。如果她和严襄理没有那种暧昧的关系,她在小白心目中的形像应该是完美的。男人的心理就是奇怪,虽然明知道身边那个美丽性感的女人不可能属于自己,但是发现她与别人偷情心里总是有些骚动也有些失落。小白暗中叹了一口气,将眼光转向了眩窗外。

飞机已经飞在云层之上,小白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白色的云层似乎像凝固一般静止不动,是一片巨大的平原。这景像让人有一种错觉,云层似乎是坚实的,可以走下飞机在上面散步甚至策马飞驰。远处有几座山峰,那不是真的山,是巨大的白朵堆朵,矗立在那里似乎可以攀登。

小白看的出神了,出神中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极远处巨大的云山边恍惚有一道七彩流光飞过,淡淡的光芒中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看见了传说中的天使?这天使也没有翅膀啊?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阳光在云层中的折射确实容易让人看花眼,小白揉了揉眼睛,继续看向远方,却再也没有特殊的发现。

空乘人员送餐的时候,庄茹悄悄捅了捅小白的胳膊,转过头来在他耳边悄悄的说话。庄茹的口中吐出的热息弄的小白耳朵和心里都有点痒痒的,只听她说:“小白,我们能不能换个座位?我旁边那个男的太讨厌了。”

小白刚才一直看窗外没有注意身边的,庄茹另一侧的那个中年男子一直在找话题和她搭讪。他好像在说自己是做什么事业的,经营多大的买卖,然后又夸庄茹长的漂亮,到了秦江之后如果有机会能不能请她共进晚餐?后来又厚着脸皮要交换名片,想留下联系方式。庄茹有一句没一句的敷衍着,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了要和小白换座位。

小白能够感觉到庄茹的厌恶情绪,解开安全带站起身说道:“庄姐,你不是也想座在窗边看风景吗?我们把座位换过来吧。”

庄茹说了声谢谢和小白换了座位,那中年男子神情有些失望,偷偷狠狠瞪了小白一眼,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另一个人吸引过去了。那是经济仓年轻漂亮的空乘小姐,高佻的身材,精致的五官,特别是脸上的柔美的微笑很吸引人。她穿着天蓝色的制服套裙,肉色的丝袜勾勒一双玉腿曲线修长,胸前高耸的地方戴着一块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子“吕薇”。

那中年男子看着吕薇心里又有一点蠢蠢欲动的意思,白少流能感觉到。天底下看见美女就想入非非的男人很多,几乎是绝大多数。不过这些人中又分两种,第一种人只是想想而已,第二种人是想办法真下手,那中年男子显然属于第二种。但白少流却很好奇——在这飞机上怎么能和空姐套上近乎?中年男子很快就让他开了眼界。

014、总遇风流缠芳艳

前篇纯真的小白014、总遇风流缠芳艳

用餐后不久,乘务员推着小车收走了餐盒。只见那中年男子突然手捂胃部,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口中也发出呻吟。然后他伸手按了一下服务铃,吕薇快步的走了过来,微笑着问:“这位乘客,您怎么了?”

“我的胃部有些痉挛,非常难受,你们这里有解痉挛药和止疼片吗?”男子的声音显得很虚弱,就像快不行了的样子。

空姐吕薇也很紧张问:“请问你有这种病史吗?知道是什么病?”

中年男子:“没什么大事,就是受刺激痉挛,刚才我把冷气风头开的太大了,以前也有过。吃点解痉挛药和止疼片就没事了。”

吕薇急忙去服务仓了,飞机上有乘客突发急病让她也很紧张。服务仓里面有紧急处置的药箱,其中备有常用药物。时间不大有人把男子需要的药拿来了,来的却不是吕薇而是乘务长。乘务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空嫂,姿色一般,中年男子明显有些失望。尽管失望还得装作难受的样子,接过水杯服下解痉挛药与止疼片,说了声谢谢闭着眼睛在那里喘粗气。

乘务长见他没什么其它的反应,叮嘱了吕薇几句回到前仓去了。经济仓又只剩下吕薇一个空乘,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看见机会又来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捂着肚子向后仓的卫生间走去,故意走的很不稳,好像随时要摔倒。吕薇看见了急忙过来扶住了他问道:“乘客,你怎么了?”

中年男子:“我就是想上一趟洗手间,谢谢你,我自己能走不用扶。”

如果换一种场合遇到这种情况,白少流会主动起身扶这个男子去卫生间的,但他却没有动坐在那里冷眼看好戏。因为他知道中年男子这一切都是装的,小白能够窥测别人的感觉,他的特异能力最高的境界就是感同身受。他刚才对这个男子使用了,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难受。小白暗中感叹这人真行,为了和美女套近乎不惜没病乱吃药,但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很有效。

吕薇是一位很尽责的空乘人员,她等在卫生间的门外,又把那个摇摇晃晃的中年男子扶回到座位上,还给他拿来了一张薄毛毯。有了这么一个过程,中年男子就有了“表示感谢”的借口。飞机在秦江降落的时候,那中年男子已经恢复“健康”了。临下飞机前他特意找到吕薇留下了名片,一再表示感谢,并且声称自己在秦江与乌由两地都有公司,不论吕薇小姐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有空,一定要请她出来吃顿饭。

白少流注意观察吕薇的反应,他发现她并不是很厌恶这个男子,只是反应有些麻木不是很感兴趣。也许这样一位漂亮的空姐在飞机上遇到各种各样的故意接近搭讪的已经很多了,但这男子给她留的印像并不是骚扰。最后她还是收下了名片受下了联系方式,也许是出于礼貌或者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白少流却在心中暗道:“这个花丛老流氓,见着漂亮女人就想泡,脸皮可真够厚的!……吹什么吹,真要是有钱怎么不坐商务仓跑来跟我们挤经济仓?”

吕薇为什么会收下中年男子的名片并留下了联系方式?也许做为她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未婚女性来说,显然也愿意多认识一些人多一些选择。到最后需要上钩的鱼只有一条,但后备的鱼还是越多越好,那中年男子看起来举止不错,事业也不错,认识一下没有坏处。就是不知道到底谁是鱼谁是钩了——白少流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很多男人都在内心中向往艳遇,但艳遇只属于有准备敢行动的人。尽管你虽然行动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甚至会碰一鼻子灰,但你什么都不做只坐在那里想入非非那是绝对不可能有艳遇的。

飞机上的故事只是一个小插曲,白少流等一行四人在秦江受到千日红集团还算热情的接待,虽然这种热情程度比对方拿到贷款前已经打了个折扣。洪云升不在,据说出国谈生意去了,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姓秦的副总。秦总非常坦率的承认了千日红集团在芜城民工钱庄也有巨额贷款,但那与南都科技在万国摩通钱庄的贷款是两个贷款主体。神机盒项目本就是千日红集团与子公司南都科技之间的合资项目,千日红集团的贷款主要为了配套工程,这在法律角度并没有太大问题。

秦总在酒桌上还拍着胸脯保证:尽管南都科技的股票增发申请被否决,但不影响神机盒项目的开工与建设,也更加影响不到对万国摩通钱庄的还款与付息。南都科技的贷款是由千日红集团提供担保的,千日红集团财力雄厚现金流充沛等等。况且南都科技是一家上市公司,目前经营良好,利润逐年增长,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对于白少流来说,其它三个人都是领导,他也说不上话,只能坐在一旁听着。

钱庄的调查小组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成果,这一次的收获只是得到了对方的空头的承诺。理论上来讲现在还不能确认这一笔贷款有问题,因为还没有到付息还款的期限,调察只是因为金融机构固有的谨慎原则。南都科技毕竟是一家上市公司,现在的市场形像以及财务报告还很好的,没有理由因为对方增发新股失败就做更多的置疑。小白感觉到带队的副部长松了一口气,有点任务已经完成了的样子。

调查小组在秦江逗留了四天,主要工作成了考察千日红集团的生产经营状况,因为千日红集团是南都科技贷款的担保人。有人领着他们参观了一大片也看不明白的厂房、车间与生产设备,还有一堆数字很漂亮的财务报告,总之是告诉他们没有问题。又在秦江市逛了一天,买了一批当地的土特产,一周后终于决定返回乌由市。

由秦江回到乌由的航班是上午八点,而从白少流他们的驻地到达机场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这一天早晨六点钟他们就出发了。千日红集团派了一辆白色的吉普车送他们到机场,送行的只有司机一个人。庄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小白、老王、郝副部长三个男人挤在后排,而小白坐在靠窗的右侧。

天还没有完全亮,通往机场的公路上车很少,四面郊野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雾。白少流因为上午起的早还没有完全睡醒,打开车窗吹着晨风在那里胡思乱想。说来有意思,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打飞机了,因为清尘一直住在他家中,杀手美女在眼前他却不敢有邪念乱动。可是昨天夜里在宾馆的床上,精力旺盛的年轻小白又忍不住用手消乏,当时他心里幻想着庄茹的身体,还有飞机见到的那个空姐吕薇、甚至还有清尘……。

白少流心里感觉怪怪的,因为现在庄茹就坐在他前面。平时见了面很礼貌点头微笑的同事之间,自己竟然时常有那样龌龊的想法!小白觉得自己很不堪,很羞愧。

就在白少流胡思乱想渐渐又要睡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辆很车体很破旧的大客车从对面急速驶来,车里除了司机没有别的乘客,但却不是空的,座位上堆满了布料。白色吉普在公路上平稳的行驶,司机并没有意识到对面的来车有什么危险。然而就在两车即将交会的时候,大客车突然切入了反道,紧接着一踩刹车向左打轮,整个车体的侧后方甩了过来。吉普车司机虽然急踩刹车向右躲避,但还是擦撞在大客车的车身上。

这不是同一重量级的碰撞,大客车车身瘪了一块,向侧后退了半米远,摇晃几下又站稳。而吉普车却翻滚着向右侧公路外的护坡下飞了出去。刺耳的刹车声、尖锐的金属碰撞声以及突然而来的惯性前冲力量把白少流惊醒。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吉普车已经向右侧翻滚飞出,很不幸他坐在右侧窗边,而车窗是开着的!

015、遍体寒流知奸险

前篇纯真的小白015、遍体寒流知奸险

白少流被惯性甩出了窗外,吉普车翻滚的车身向他压了下来。白少流慌乱之中还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刻他脑袋中一片空白,感受到的只有死亡。他能看得见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零点一秒之后等待他的只有血肉模糊的命运。然而就在这一刻,不可思议的奇迹发生了——

翻滚的吉普车突然在空中顿了一顿,就像被一股力量凭空托了一下,紧接着小白觉得自己的后背又被一股力量推了一把。这个过程非常短,恐怕还不到半秒钟,但已足够让小白拣回一条命。小白加速飞了出去落地打滚晕倒,而吉普车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打了一个滚,旋转三百六十度居然是四轮朝地又站住。

白少流醒来时已经是五天以后,在秦江市的一家医院中。他睁开眼睛看见模糊的白色身影四处乱走,自己的鼻孔里插了一根管子,从咽部直入食道到达胃中。他觉得很难受,全身又痒又痛,本能的想抬手却发现动不了。他的右臂与左腿都打着厚厚的石膏,用夹板固定着。他想说话,又觉得咽喉中的那根管子很碍事,发声很困难。他用了很久才看清周围的场景,同时也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经历。

原来自己还没有死,躺在医院里看护病房中。一定是昏迷前那奇异出现的力量救了他一把,是怎么回事呢?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后背上?而吉普车碰到了路边的护栏?只有这样的解释了,自己当时什么都没看见。

小白右肩脱臼软组织挫伤,左腿胫骨骨折韧带撕裂,外加脑震荡,都是落地的时候摔的。他是除了吉普车司机之外伤的最重的人,司机左腿膝盖粉碎性骨折。一车五人居然全部没死,简直就是个奇迹!白少流隐约感觉到,这个奇迹可能就是因为车刚飞出时那一个瞬间停顿,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将吉普车的去势缓冲了一下。

不过有一个人很不幸,那就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庄茹,她当时系着安全带,全身上下毫发无伤,却被旁边的车窗碎片伤到了脸。据说伤的很重,虽然没有危险却不可能不留下痕迹,现在的庄茹脸上正缠着厚厚的沙布,伤口还没有拆线,但已经可以下床行走。小白醒来后庄茹经常到病房来看他,透过她的眼神小白能感觉到她心里深深的不安与害怕,她也不清楚折掉纱布后自己那美丽的容颜上会留下什么可怕的痕迹?

小白醒来三天后,分号的严襄理也飞到了秦江,代表钱庄的领导来看望因公受伤的同志们。严襄理坐在小白病床前说了一堆安慰与鼓励的话,尽显领导与长者的关怀与爱护,连病房的护士听了都很感动,然而小白心里却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严襄理说话的时候,白少流从他的心里感受到不是痛心和惋惜,更不是关怀与安慰,而是一种深深的失望与遗憾。他在失望什么呢?小白不明白!严襄理看见坐在身边曾经与他偷情欢爱的庄茹时,竟然也是这种情绪,小白就更奇怪了。小白联想到前两天千日红集团的秦总来看他们,眼神流露的也是这种失望与遗憾的情绪,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躺在病床上听着严襄理安慰的话,小白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假如一车人都死了会怎么样?那不过是一场交通意外!但是南都科技在万国摩通钱庄贷款的所有经手人员都将永远的不能再说话。如果这笔巨额贷款以后出了问题,责任都可以推到他们身上,谁也不会再受到牵连,甚至想查都很难查清!

严襄理是希望他们都死吗?所以看见他们都活着才会失望?甚至包括他的情人庄茹?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寒意从白少流的后背升起!人心怎可以如此丑陋?白少流虽然能够窥探人心,从小也有驴告诉他世界上的人都是虚伪的。但白少流对此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他并不是一个刻意虚伪的人,甚至一直很纯真。但是从生死关头经历了这一切,病床上的白少流想了很多很多。

……

白少流两个月后才基本恢复,出院回到了乌由,这一次车祸给他留下了九级伤残。他的右肩习惯性脱臼,医生告诉他右手可以正常使用,但不能用力过猛,并且建议在他的骨头里加不锈钢钉固定。小白拒绝了这个建议,他想想就觉得可怕,自己身体里留下一个金属零件。他获得的伤残赔偿一共是一万七千元,这是根据规定确定的数字。

庄茹比白少流先出院,小白回到乌由后没有见过她,她长期病休在家中没有再来上班。据同事们议论,庄茹破相了,脸上的伤痕近乎于毁容。她没“脸”见人,也不想出门。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白少流并没有更走运。表面上他的伤好了,可暗伤却留下了,除了右肩习惯性脱臼的毛病之外,每到阴天下雨,他的整个右臂和左腿就酸痛难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不能从事重体力劳动,算是一个半残废。

祸不单行,他姥姥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姥爷病了,需要一笔钱住院动手术。白少流将刚刚拿到的伤残补助还有身边的一点闲钱凑了一万八,给家里寄了回去。还有更倒霉的事情等着他,回到单位不久,他赶上了万国摩通钱庄的内部整顿。

万国摩通钱庄这一次内部整顿的目标是:精简机构、提高效率、加强管理、竞争上岗、优化分配制度、培养服务意识。然而白少流却没有感受到它的好处,因为他的工作没了。

小白是严襄理调进来的,严襄理在这一次机构改革中被调到了中都总号。小白是刚毕业的学生,在钱庄内部又没有关系根基,同时试用期还未满,竞争上岗时被淘汰再自然不过。钱庄给了他三个月缓冲期,这三个月中他不用上班,可以在外面自谋新职业,拿基本工资。

庄茹的情况和小白类似又有些不同,她也在这一轮机构调整中失去了工作岗位,长期病休在家处于内退状态,每个月只有一千二百元的工资。世事无常真是难以想像,几个月前她还是钱庄的业务骨干,领导面前的红人,转瞬却落得这个下场。如果没有南都科技的贷款项目,没有那一次离奇的车祸,一切又会怎样呢?

016、滚滚尘流看人烟

小白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吃了一个星期的泡面,心情十分郁闷,现在的他连一个煤气罐都够戗能扛上楼。他心里有一股怨恨,又不知道自己该恨谁?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如果自己是小说当中描写的那种大侠,该如何去除强扶弱?他突然想起了清尘,想起了清尘在这个房间里留下的气息,也想起了清尘教他的那一套心神相合的功法。

他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工作没了,手脚残了!老子本来就没工作,也从来不和人动手打架。大不了,大不了,……大不了上街要饭去!”

白少流并没有上街要饭,就算真的加入乞丐的那也要等三个月之后。接下来这段时间他开始练习清尘教他的那一套“健身”功夫。这套功夫很复杂,当时清尘讲了大半夜确信他都听明白了记住了才住口。这法门分为动静两套,静功很奇怪,就是静坐安神退守,需要达到一种奇异的静态。清尘形容这种静态是——听无声,视无物,触无肢,坐忘形,返有知。

现在的小白很有志气,有了去讨饭的远大理想,心中的妄念杂念实在不是太多,按照清尘所说调息调身调心的方法天天在家中闲坐,一周之后居然有所收获。清尘说有些人一辈子也入不了门,但另外有些人很快就能知道门径所在,显然小白属于第二种。当他真正体会到清尘所描述的那种感觉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恰恰相反的。

他静坐中听有声,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呼吸、血液流动、甚至肠胃蠕动的极细微声音。视也有物,闭眼看见的是面前黑暗中微弱的光毫。触也有肢,他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内发生的一切,完全凭借心念而不是知觉。坐也有形,他觉得自己的形骸处于一种极放松极清晰的状态。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能够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的身体,忘却了外界一切的存在。到达这种状态之后,他开始试着练习清尘教他的一套神念运行,引发元气回转周身的心法。

静功到此,才可以去学习动功,那套动功看起来像一门拳法,或者像一套体操。但是在他练习这套动作中,需要用在静坐中得到一种奇异的、似乎是用心念控制的无形力量去配合这些动作。刚开始的时候这股力量很微弱,就像小白自己在做体操,后来这股力量越来越强,他完成这套动功也越来越难,每一步举手投足就像被粘稠的空气所阻挡。

小白对武术、内劲、修行、精气等等知识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按清尘教他的方法去做,确实有奇怪的效果出现。突然有一天,他练习动功时阻挡他的力量消失了,似乎融化在他的身体中,他仿佛能够自然而然完成了一套完整的动功心法,自己没有刻意去做动作,而是身体随着心意而发动。

这天夜里他在练习静坐时,身体里就像突然出现一只本不存在的眼睛,他能够“看见”自己身体内部的骨骼肌肉。确切的说不是看见,而是用一种“神识”真切的感应到自己的身体,能够配合心念去控制。这就是清尘所说的“形神相合”。而这一天,距离他刚开始修炼清尘留下的法门时恰恰过了三个月,到了他计划中上街讨饭的日子。

下岗生活补贴每月只有八百,而他的房租每月就要六百,两百块钱生活费只够啃馒头就咸菜的,连水电都不能乱用。他这三个月“修炼”的有些着魔,当然也没有出去找工作,当意识到自己真的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又冒出另一个想法——自己可以去做小偷!

小白成了清尘那种高手吗?当然没有!他还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但相比以前有了一点变化。他发现自己的动作能够跟得上自己的眼力,确切的说能够很好的配合自己的心念。只有一点遗憾,那就是他的右手和左腿仍然和以前一样,神识无法感应,动作也跟不上去。但有那么一只左手就够用了,他有把握从别人兜里快速掏出钱包而不让人发现。

这天上午小白洗了个澡,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拿着几份简历出门了。做乞丐还是做小偷,只是心里想想而已,就像他平常做的那些白日梦一样,不会真的去干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一份正经的工作,以便应付下个月的房租。他兜里只剩下一百五十多块,全带在了身上,准备今天安慰安慰自己吃一顿大肉面,也算是个好兆头。

八块钱一碗的大肉面是吃了,可在人才市场转了一天工作并没有什么着落,很多招聘单位倒是留下了他的简历,但是看收简历的人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态,小白怀疑自己的简历会不会被直接丢进碎纸机。从人才市场到他住的地方,他得先坐5路车到火车站附近,再换乘19路车才能回家。他赶上了下班高峰期,车上的人十分拥挤,就像一只塞得满满的沙丁鱼罐头,而他却发现了一伙真正的小偷。

这伙小偷一共有三个人,一个年轻女人故意往刚上车的乘客身边挤擦,另一个小个子趁机下手翻兜掏包,袖子里还藏了一把大号的镊子。而还有一个人是接应的同伙,偷来的东西都转移给他。车里的人很多很挤,三个小偷的业务很忙,这一趟下来收获不小。他们自以为干的隐蔽,却被小白看在了眼里。小白来了兴致,干脆也没有着急回家,也混在5路车中来回几趟渡过了整个下班高峰期。

话说这三个小偷,今天收获不少,收工的时候到僻静的地方清点,却大吃一惊——己方三人组辛辛苦苦偷来的东西居然全部不翼而飞!是遇到高手了还是撞鬼了?世上应该没有这种高手,贼祖宗恐怕也不能吧?一定是撞邪了!晚上回到窝点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回去,挨了准备抽成的贼头一顿臭骂,两个男贼还挨了揍。这三个贼赶紧去烧香拜财神,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高人?

这位高人当然就是白少流,他在车上发现小偷一开始的打算是观摩业务。后来又觉得自己又这么旁观不够意思,总不能白白的看小偷偷东西。于是他陆陆续续的又把小偷偷的东西又都给偷了回来。偷回来之后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又把这些东西又悄悄的放回到失主那里。于是小偷偷一批他还一批,到头来全是白忙乎。匆匆忙忙下班回家的人们不知道,自己包包里的手机钱包等物今天在外面游行了一圈。

白少流有些得意,因为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比一般的小偷强多了,相当于神偷的级别。同时又有些后悔,一分钱都没留下来,自己还白搭进去八块钱车票钱,怎么就没想起来做好事提点成呢?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有了自信,自己仍然没有工作也没钱,但他隐约不再害怕未来会怎样。

契子:要有光!

时间:二十二年前。地点:亚特兰大洋中一座无人的海岛上空。

高空的云层之上,阿芙忒娜卷曲的金色长发在风中飞扬,银色的光辉战甲的背后,一对半透明笼罩着白色光晕的羽翼时隐时现。她的身姿挺拔而修长,抿着嘴唇,面容五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古典之美。现在的她,召唤出天使的护翼,立足于云层之中,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气息。然而她蔚蓝色的眼珠里却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正紧紧盯着百米之外同样站在空中的另一个人。

那人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变色镜,身上穿的是东方大陆最常见的普通休闲装。高空的阳光很强烈,镜片的颜色变的很深,因此看不清他的眼神,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明显在嬉笑。最特别的是他的手中拿着一柄尺许长的黑色如意,弓形的手柄与芝形的盘头上分别都雕刻着一条缠绕的黑龙。

阿芙忒娜在奉教皇的命令前往东方大陆传布福音之前,曾经研究过这些异教徒的语言以及风俗习惯,能认出那少年手中拿的东西叫如意。如意是东方大陆异教徒常见的祈福吉祥之物,就是吉祥如意的意思。阿芙忒娜心中鄙夷:“无知的异教徒,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行为?拿着一件名叫如意的东西,就可以祈求福佑吗?他们不是主的孩子!”同时她也感到诧异,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那少年是用何种魔法站在虚空的?

阿芙忒娜心中诧异,而她对面的风君子手拿黑如意也在心里嘀咕:“哇塞,翅膀都出来了,哪来的鸟人洋妞?条很正,造型很拉风啊!”风君子面对的不是阿芙忒娜一人,阿芙忒娜身侧还有四名佩着十字长剑的剑士,剑士的身后一名魔导士与两名高级牧师正施展空气魔法将自己与那四名剑士的身形停留在高空之上。能够轮流使用空气魔法带领着这一支队伍飞越亚特兰大洋来到东方大陆,这三名牧师无一不是西方大陆第一流的魔法高手。

风君子还在纳闷,阿芙忒娜开口说话了:“东方大陆的小孩朋友,为什么要阻挡我们的道路?”她的东方语言说的还算熟练,声音也很好听,就是吐字有些生涩。

风君子见她发问,晃着脑袋笑道:“我身后大陆中央的志虚国,是我的家园。你们到我家来,应该是我问你们为什么才对?”

阿芙忒娜:“我们为了拯救天主的子民而来,为天主的虔诚信徒展示神迹、传送福音。”

风君子点点头:“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来传教的。”

阿芙忒娜:“对,我们是教皇的使者,来帮助东方大陆遇到困难的传教士。你可以让开了吧?”

风君子:“如果是来做客的,我们欢迎!如果是来传教的,我也不反对,这里宗教信仰是自由的。但你们不是本地人也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来工作,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阿芙忒娜已经不耐烦了:“条件?我们从不和异教徒讲条件。我的礼貌告诉我不应该对你使用武力,但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风君子嬉笑的脸色也突然变了:“异教徒?放你娘的狗屁!何为异?老子不认识上帝!就冲你这句话,全部给我滚回去,否则打你满头的包!……下次和我谈,让上帝亲自来!”

最后这句话一出口,对面一片愤然,本来早已蓄势待发,此时不等阿芙忒娜下令就出手了。两名高级牧师没有吟唱直接发出了中级火炎术,风君子的身形立刻被一片火海包围,四名圣殿剑士拔出长剑劈出四道带着十字光芒的弧光,交叉斩在火海的中央。就算在西方大陆最强悍的武士,在这一击之下也会被打入地狱的。

然而怪异的事情发生了,火海与弧光似乎不存在,或者说对面的风君子不存在,因为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风君子手持黑如意走出火海,带着一片火焰的尾巴,穿过弧光,激起一片细碎的银色光芒。然后就像买票排队逛公园一样,迈着步子向阿芙忒娜走了过来。阿芙忒娜发现他脚下展开的一片黑色的云层,这是一道地毯状的薄雾,他踏着“地毯”如散步一样凌空而行。这是什么?黑魔法?可这人并不像个死灵法师?

冰冻术、迟滞术、麻痹术、眩晕术如流水一般轮流发出落在风君子的身上,也就是第一流的高级魔法师才能如此快速的发出这么多附加负面影响的法术。可惜的是,这些法术对风君子没有任何影响,他仍然飘飘然在天上走。四名圣殿骑士以剑指天齐声高唱,剑光射向天空合力发动了最强的攻击——众神之审判。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光十字架,带着不可抵抗的无穷神力落下,而风君子甩甩手就穿了过来。

队伍最后的那一名牧师终于开始吟唱,低沉的咒语开口异常艰难。对于他这样一位瞬间就可以发出两种不同的高级法术的大魔导士来说,如此艰难的吟唱所发动的法术可以想像是如何惊天动地?一直不管不顾的风君子听见吟唱声也皱起了眉头,开口喝道:“你鬼叫什么?”

这一声断喝有穿云破空之力,凭空打断了牧师的吟唱。看上去风君子走的很慢,速度却是极快,转眼已经来到阿芙忒娜面前。阿芙忒娜早就给自己加上了神之祝福,还有后面的牧师送来的种种魔法加持,她身上穿的是神殿骑士独有的光明战甲,那是三个红衣大主教临终前以一身的光明魔法力加注其中才锻造成功的护甲。这样的她,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阿芙忒娜伸手拔剑,风君子身形一晃就已经到她眼前,左手正按在她的右手背上,她的剑没有拔出来。只见风君子高举右手,轮起黑如意,没有施展任何魔法也没有任何花俏的动作朝她的脑门就砸了过来。一面闪着金光的盾牌从光明战甲上升起,后面的牧师也及时给阿芙忒娜头顶上加了好几个护盾与护罩。然而这柄黑如意就像什么也没碰到,不轻不重的拍在阿芙忒娜的额头上。

阿芙忒娜脑门被敲中,眼前一阵金星乱冒,身体晃了晃差点没有从天上掉下去。她随即感觉到少年的凶器上没有附加任何魔法或者斗气,就是普普通通的拍击,这种攻击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碰到她的身体,可现在就是被砸中了!

啪、啪、啪,风君子连拍了好几下,在阿芙忒娜的脑门上留下好几个红肿的包包。阿芙忒娜发现自己的魔法力还可以运用,给自己加了几个中级治疗术才使脑门上的痛楚感觉稍减。天空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动作,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风君子。

风君子收手,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今天算你们走运,因为碰见了我。如果是别人,真打起来什么下场就说不好了,反正没我这么温柔的!你们记住了,我的名字叫风君子。……你,这个金发女郎,我以前从来没打过女人,更别提是西洋美女,你很走运是第一个。”说完他转身向来处走回,在空中走出很远突然又回头指着阿芙忒娜道:“带着你的人滚回去,现在就走!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小心老子强j你!”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像呆住一样看着风君子。风君子似乎很满意的一笑,转身说了一句:“要有光!”

说话的同时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画了一个圈,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如圆月般的光圈。他背手走入光圈不见,紧接着这一轮圆光也在虚空中消失。

001、杀人与救人(上)

清尘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狼狈过,被十二名不知底细神秘人的追杀,居然如此难以摆脱!

她本人就是一名让人闻风丧胆的神秘杀手,只要被她下了追命的帖子,人人只能在恐惧不安中等待死神。然而就在不久前她刺杀一个名叫孙万林的人失败,巡捕司竟然请来了一位可以与她一战的高手,更绝的是当时周围埋伏的武装人员不分敌我开火想让这名高手与她一起陪葬。她带伤冲出包围,却被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修为不可思议的高手打成重伤。幸运的是有一个叫小白的人救了她,把她带回家养伤。

她的伤好了,小白也要去远方,这才有些不舍的告辞离开。她回到自己受伤的地方,取回插入土石中的丈二紫金枪,当时她发觉这座山脚下还有人,却没有太在意。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只要不在重重包围中再遇到上次那种高手,没人可以拦住她,以她的身手速度别人连虚影都看不清。然而这次清尘很快发现自己又错了,而且错误的代价很严重!

她刚刚提着紫金枪离开树丛,就被迎面截住了。对面有六个人远远呈扇面形将她包围,她一现身立刻开枪射击。枪声很微弱而且短促,显然安装了消音器,打得极准的短点射连发,对方也不怕暴露自己。清尘不信自己这么快的速度对方能够看清自己的位置还可以瞄准射击?但对方似乎根本不用看就知道她的方位,交叉火力射向她正要前行的身位。

清尘在枪声响起之前就感应到了危险,因为子弹来的速度比声音更快。她身形在空中几乎没有停顿就突然倒射向后飞退。六名抢手第一轮射击落空,接下来的子弹就象长了眼睛一样,追着清尘的身形连射。清尘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对手不是用普通的方式瞄准射击,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神枪手。

清尘没有转身而是一边倒退一边挥舞丈二长枪,紫金色的枪杆就象卷起一片飞云,周围三丈方圆劲风飞舞几乎看不清人影。难以形容这枪杆挥起的风是多么强烈,连近处的子弹飞行弹道都被带动扭曲,纷纷擦着清尘的身形而过没有打中。有几发子弹射到身前,弹道微微弯曲都打在枪杆上弹开,黄昏中一点点火星闪烁。

清尘一路飞退眨眼就要到达山顶,只要翻过这座就可以摆脱了,她也不想和对方纠缠。眼看就要翻山而过,清尘突然腾空转身,紫金枪抖出一朵斗大的枪花带着犀利的破空声向前直刺而出。她没理会背后的枪手,因为山顶突然又出现了另外六个人。

这六个人现出身形与清尘腾空而起在同一时间,对面山坡上的枪手立刻停止了射击,因为清尘的位置恰好在两队人之间。山顶上六人清尘看的清楚,他们都穿着灰暗斑驳纹路的统一制服,年纪都在二十出头。他们站成一个奇怪的阵势,后面中间并排站了一男一女,空着手空中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念经还是在唱歌。

前面四个男的站成梯形将后面两人护住,人手一支银色的长剑。这剑造型奇特,不象东方传统的三尺青锋宝剑,十字弧形护手剑锷,剑身细长只有一面开刃,剑尖象刀尖一样是斜刃。乍看上去这剑倒有点象av群岛国的矮人战刀,他们出剑的动作也和东方传统剑术轻灵的撩刺不同,而是带着风声的劈击。清尘是行家,她感觉这应该是骑士刀马冲战的招式。

清尘以不变应万变,仍然是长枪凌空直刺,其锋芒锐不可当!那四人显然经过特殊的严格训练,枪风下面不改色不退反进,左面两人跨出右脚,右面两人跨出左脚,上前半步以最稳定的姿态挥剑迎向空中的枪花。细长的银色剑身上发出白色如薄膜一样的光毫,在空中交叉挡住了枪花。这一击力量巨大,四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后退两步,虽然退后步伐阵形不乱。

清尘虽然站了上风,刚才那一击却被挡了回来。对手剑身上发出的白光十分奇特!清尘知道有练剑高手能以内劲发出剑芒不及体而伤人,而自己手中抖出的枪花虚影也包含无形却似有实质的力量。但那四人剑身上的白色薄光却显然不是剑客高手发出的剑芒,很相像却不同,清尘感觉那是一种纯正坚定的爆发力量。

借着这力量的激荡,清尘不落地身形在空中一转,回手又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凌空一枪,只是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刚才枪剑交击清尘虽然受阻,但根据对方退后的步幅判断自己这一击一定可以将他们逼退。只要逼退眼前的对手,翻过这座山,自己就暂时安全了!

然而这这一枪刚刚刺出,清尘就觉得手腕一沉,手中的丈二紫金枪突然沉重了好几倍!这杆枪材质特殊,枪尖与枪杆一体都是金乌玄木所制,本来就比身材娇小的清尘体重还沉。但是清晨挥舞长枪举重若轻,沉重的红缨紫金枪就向羽毛一样轻灵自如,怎么会突然变的凝滞呢?清尘随即发现不是枪变重了,而是周围的空气变得黏稠接近于凝固将自己包裹中中间,使出枪的动作变得迟缓沉重。

还有更可怕的变化,清尘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没来由的发冷甚至麻木,挥枪直刺的动作忍不住就要在空中停顿。现在的她好像不是挥枪直刺,而是这一杆沉重长枪的惯性带着她飞向对方,而对面四名剑士已经举起白光闪烁的银色长剑在等着她。这一瞬间清尘的直觉发现,一切奇妙的变化都来自于对方阵形最后一直没出手的一男一女。那两人刚才站在那里念念有词,现在终于发出了诡异的攻击。

清尘曾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修行道法的高人,所用法术神通玄妙无比超乎想像,而自己的功夫也不是单纯的“武”,在某种程度上也类似于“道”。她自信以自己的身手,就算碰到一般修行道法的人,也可以从容应付。当然这里面不包括两个多月前她在这座山下碰到的神秘男子,就是以长丝将打飞撞晕小白的那个高人。那人太强大了,估计举世之中也找不出几个对手!

可是对面那一男一女,从两人的姿态和神气,清尘就能感觉到他们的本体其实很弱,根本不象什么道法有成的修行高手。可两人发出的攻击,很类似于神通法术又不象,没听说过施展法术要先站在那里背一段口诀的,那样跟人斗法不是找死吗?放在平时就算他们发出了攻击清尘也不怕,她出手还不至于完全受到影响,只要飞出长枪绝对有把握将两人穿个糖葫芦。如果不想杀人,她在两人中间跺一脚都可以将那两人震得滚下山去。

可现在不行,那一男一女身前的四名剑士的任务不仅是攻击清尘,更重要的还是保护身后两名施法者。看似最弱的两名对手,此时却对她构成了最大的威胁。清尘心中震撼,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她在空中娇叱一声,发力收枪回旋舞出一片紫气金光,竟然挣脱了周围空气法术的纠缠。她身形也在空中陡然停住,借助刚才的沉重压力快速坠落地面。

清尘知道自己只要一落地,离开枪手与剑士之间的射击弹道角度,远处山坡上反映神速的枪手就会开枪。清尘并没有把握同时对付山顶上的敌手和后面飞来的子弹,稍不留神就可能送命。枪手所在的山坡离这座小山顶大约有五百多米,从开枪到子弹飞来有半秒钟左右的时间,清尘要想摆脱困境只有这么长时间!

她没有任何犹豫,在空中就咬破舌尖大喝一声,从麻痹眩晕的感觉中清醒过来。落地的同时长枪倒转,以枪杆为棍,轮圆了向正前方砸了下去。紫金色的枪杆似乎也发出一片暗谈的光芒,凌厉的风势直逼数丈之外。清尘落地时枪杆正砸在地上,只见小山顶上一片沙石烟尘爆开,这一击她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只要是前方枪杆砸下的方向不论什么人都将成为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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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用了一晚上时间按要求彻底修改前篇,今天早上爬起来继续冲榜更新。累是累啊,但是看见众位书友的推荐收藏如此热情的支持就满足了,豁出去了!

001、杀人与救人(中)

清尘本不想伤人,但此时此地她已经没有选择,对方如果硬挡那就只有拼了。面前的四名剑士站的阵形比较分散,枪杆发出的光芒与风势正好切入他们中间,也劈在后面那一男一女的正中间。没法挡住这猛烈无比的一击,剑士及时带着那一男一女左右闪开。烟尘散尽之后,这座不大的小山顶上出现了一条三丈长的浅沟,那是清尘一枪杆砸出来的。而清尘本人,已经从挥枪杆劈开的这条道路冲了出去,眨眼就下了山。

清尘没有逃向乌由市的方向,因为那对她更不利。这十二名神秘高手来历绝不简单,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配发高精度制式枪支,受过严格的特殊训练,配合默契无比毫无破绽,不可能来自于民间。如果一对一,清尘自信任何一个人都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这十二个人相互配合出手,竟然如此难以对付。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对方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够快速的追踪并感知她的方位,不论能不能看清她的身形。

冲下山不远再转过一个山谷就是流淌的英流河,清尘的身形直接没入水中甚至没有击起多大的浪花。沉重的紫金枪带着她一直沉入河底,她在水中将这杆长枪插入河床的淤泥里,用力直没而入只留下尺许长的一小截。她必须将这杆枪留在这里,否则带着这么沉重的长枪她只能沉在水底哪也去不了。然后清尘闭住呼吸,尽量放松身体一动不动的悬浮在水底随着河水无声无息的向下游漂流而去。

这样的逃脱方式几乎是无法追踪的,不论是猎犬的鼻子还是高空中间谍卫星都无计可施。英流河的下游流经险峻的积黑山区,冲刷出一道蜿蜒的峡谷和大大小小的滩涂,只要在一个无人的河滩上岸悄悄离开就算成功摆脱了追杀。一个追杀人的杀手也知道如何去逃避追杀。

可是清尘又一次失算了,那十二名神秘高手居然就在下游等她。清尘想的没错,她这么逃跑别人确实没法追踪,那十二人中肯定有人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她的位置,但这种特殊能力对潜入河水中的她也是无效的。但不要忘了这世上除了异能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人的头脑。对方发现失去了她的踪迹无论如何也感应不到时,根据当时的地形就推断出唯一的可能——她顺着水底漂走了。

清尘苦修十年,由武入道,内外功夫都皆近大成。她能在水底闭息很长时间,只要放松不乱动,两、三个时辰没问题。按照水流的速度和这个时间,她已经进入到积黑山险峻的峡谷之中,那么复杂的地形对方很难再追击她。可时间刚刚过去一个半时辰,清尘的位置刚刚到达积黑山之前的一片滩涂,河流前方巍峨的群山已经就在眼前,她却在水中撞到一片东西发出喀嚓一连串轻声脆响。

流淌的河水不知何时悄悄的结了冰,而且这冰很奇怪,并不是水面上的那一层,而是在水底的中央。冰也不是一层或者一片,而是刚刚凝结的网络状态,流水甚至游鱼都可以正常的穿过不受影响,但清尘这样一个人就撞在了一面冰网上。冰网碎裂的声音刚刚响起,清尘立刻就有了警觉。放松的身体陡然绷紧,一踏河底没有直接跃出而是斜向冲到岸边飞出水面,这已经是一个人几乎能够做到的极限反应速度。

清尘冲上岸,发现周围的空气极冷,头发和衣服上沾湿的水立刻都结成了冰,几乎要将身体也要冻的僵硬。然后她看见了面前的四名剑士,银色的长剑上还闪着寒光。剑士后面仍然是那一男一女,这冰封冷冻的感觉就是来自于那两个人!清尘不用回头,也知道还有六名枪手在河的对岸已经举起了枪,她如果腾空而起那边就会开枪。没有时间再犹豫闪避,清尘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顿,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前飞行,双手挥拳击出。

岸边的四名剑士本来就在持剑等待,但没想到清尘来的这么快,立刻举剑相迎。清尘的拳头不大,是标准的少女素手粉拳。但击出的拳风却十分猛烈,人未到,对面六人的衣角已经被强劲的拳风吹的猎猎作响。她已经没有选择,退后是死路一条,奋勇向前才有一线生机。拳头迎向剑光,是生是死?还是两败俱伤?谁也不知道,因为这一切没有发生!

就在清尘的拳风即将撞上白色的剑网时,远处的山林中无声无息飞出一根极细的百丈长丝,这长丝在空中又分出一道虚影,变成了一虚一实两条。虚的那道鞭影拦在清尘身前抽在剑网上,这一击竟然将四柄长剑上的白色光芒同时击碎,而包围在河滩上的那一股冷冻的力量也消散于无形。而实的那道长丝卷住了清尘,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卷向山林,其速度极快。连河对岸的枪手也没来得及开枪,长丝带着清尘已经消失于远处的深山密林不见踪迹。

清尘觉得自己就像在飞射,耳边风声呼呼的响,周围的山影树木迅速的在倒退,速度快的让她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在飞行中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松,就像被一股力量放开了,她凭着惯性继续前冲,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四下看去这是一片深山幽谷,前面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背朝她站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个男人。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清尘已经清醒过来,想到刚才发生的离奇一切可能是这个男子所为。

“是的,是我救的你。我姓梅,你可以叫我梅先生。”说话时那男子已经转过身来。

清尘退后一步,双手握拳全身都绷紧了,她喝道:“你!怎么会是你?”那男子赫然正是两个月前在山中将她打伤击飞的那名神秘高手。

梅先生面带微笑:“就是我,你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也不会对你出手。我可不是那十二个小萝卜头,真要出手你早就没命了。”

清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先打伤我,现在又要救我?”

梅先生的表情有些高深,他淡淡问道:“因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杀人容易还是救人容易?”

“杀人比救人容易多了。”清尘回答的很干脆,因为她就是杀人的杀手,似乎还没有救过人。

梅先生叹了一口气:“没错,杀人容易救人难。你会杀人,那么你会不会救人呢?今天救你,是想让你学会救人。请问,你为什么杀人?”

清尘:“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梅先生:“这我都知道,否则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站在我面前?不过你还是杀错人了。”

清尘:“难道那些人不该死?”

梅先生:“该死,确实该死!但你杀的人都是恶之途,并非恶之源。你认为的恶首其实都不是真正的恶首!你就算杀了他们,也不能减少同样的事情发生,更加救不了更多的人。”

清尘:“你说的话我明白,但我能做到只有这么多。”

梅先生苦笑:“那你为什么不学着去救人?……算了,不在这里空谈了。你现在需要去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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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新书榜又跌回第二,不过,我总算尝了一回第一的滋味!赶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昨天落下的u盘赶紧更新。上午还有一份材料要写,写完材料材料争取早点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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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杀人与救人(下)

梅先生要清尘去救人,她奇怪的问:“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梅先生:“和你没关系就不救了吗?你杀的人大多也与你没关系。是那个叫白少流的孩子,你认识他吧?他就快死了!”

清尘大吃一惊:“小白!他怎么了?他病了吗?”

梅先生:“病不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可能会遇到意外。如果你现在赶去可能还来得及,如果你还在这里问东问西,那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清尘紧走两步几乎是逼到梅先生面前:“小白在哪里?他会遇到什么意外?”

梅先生:“在南方的秦江市,三天后小白他们早上要去机场,路上说不定会出什么事。你现在赶去,正好来得及。”

清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提醒他?为什么不救他?”

梅先生又是微微一笑:“我救不救他与你无关,我就是想知道你想不想救他?……你这丫头心志坚定却又偏激,想杀的人一定要杀。我倒想看看你救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清尘:“你伤我一次又救我一次,我们就算扯平了。谢谢你告诉我小白的事,我现在要走了,有缘见面再向您请教!”说完她抱拳施了一礼转身就走,身形很快消失在山野之中。

清尘刚刚离开,大树后面又走出来一个人,竟然是萧正容,也就是两个月前巡捕司请来对付清尘的高手萧中校。萧正容现在穿着便服,看样子与梅先生很熟,他一露面就问:“石头,你就这么放她走了?连师承来历都不过问?”他居然叫梅先生石头,估计是个小名。

梅先生:“还是不问的好,如果问出来什么,反倒不方便。……小小,你觉得这丫头身手如何?”

梅先生称呼萧正容为小小,看来也是小名。萧正容想了想答道:“我和她交过手,全力出手我未必是她的对手,真是了不得!她学的不单纯是武术!”

梅先生:“这就是我不开口问的原因。”

萧正容笑道:“你们这些修行人!算了,我不说了,不关我的事。”

梅先生:“你注意那十二个人了吗?他们是一个特别行动组编队,与我们当年不一样了。在秘勤局没有解散重组特别行动部之前,那时候我们一个行动小组是六个人,队员都依靠天生的特异能力配合。可现在再看这十二人小组,假如你是清尘,能对付吗?”

萧正容:“论交手我未必胜得了那丫头,但这十二个人我能对付。别忘了我们当初受过一个系统的训练,我了解他们的行动方式、纪律要求、战斗规律。”

梅先生:“可是他们用的手段不一样,所受的能力训练也完全是有统一体系的。”

萧正容:“已经二十多年了,训练营中换新教官了。”

梅先生:“不错,而且这批教官是来自西方的。这正是我担忧的问题。”

萧正容:“你担忧什么?你的一身神通又不是在训练营中学的,就凭那样一伙人,再来多少队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梅先生皱眉道:“我是昆仑大陆修行人的领袖,不是世俗间的教主。这些人从世俗间来,借助世俗的力量神迹渗透到东方,不可能仅仅是为了传授这些神奇的能力,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天下修行人之间的纷争刚刚平定没几年,如果再来一场内外的冲突不是我所愿见。”

萧正容也苦笑:“你担心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是军人,有外敌入侵自当挺身而出。如果他们是夹着皮包来谈合作,我也只能看着。”

梅先生:“真要是直接入侵反倒好办了,打回去就是了。二十二年前有一伙人气势汹汹飞来而来,号称要拯救东方大陆沉沦的异教徒。被一位高人在天上堵住了,当场打了回去。……傲慢从天而来,自然可以在天上阻挡。但是微笑着从世间渗入,只要不露痕迹,我也不方便插手。”

萧正容:“那你打算怎么办?”

梅先生:“我下一道命令,天下各派修行人自加约束,不要在世俗间和这些人起冲突。”

萧正容:“这就是你的主意?担忧了半天只想起这一招?”

梅先生:“你别忘了,世间还有清尘这样不受我约束的人。”

萧正容:“她?她只有一个人,火候还太嫩了!”

梅先生:“还有小白。”

萧正容:“白少流?他现在能起什么作用?”

梅先生:“他可是个关键!后面有一头驴是个重要的人物。”

萧正容:“驴?怎么又牵出来一头驴?”

梅先生笑了:“你可别小看那头驴!有些事,我也不能做的比它好!就让它帮着小白平定人间吧,这也是它解脱的机会……其中玄妙,你就不要问了。”

萧正容:“我说那清尘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见在世高人出手管管?原来是你插手了。到最后不得不惊动了秘勤局特别行动组,你一定是故意的!”

……

这一天清晨,秦江市区通往机场的公路上,一辆高速行驶的破旧大客车突然插入反道,车身横了过来。对面驶来一辆白色的吉普紧急向右闪避还是没有躲过去,侧面撞击之下翻滚着冲下了公路右侧的护坡。有一个小伙从车里被甩了出来,眼看就要被翻滚而下的车身压成肉泥。

清尘从郊野中刚刚赶到,一眼就看见了飞出辆外在空中张牙舞爪的白少流。以她的身手和反应速度,完全可以把白少流安然无恙的从车身下抢出来,但她却犹豫了那么一瞬间。如果只救白少流一人,那车中其它人都可能送命。心里犹豫出手却没停,身形快如闪电冲到了吉普车后面,右手凌空一挥,隔空将白少流的身形送了出去。左手一托吉普车的后车身,吉普车的翻滚在空中停顿了那么半秒,然后又放慢速度按惯性翻了出去,在空中慢慢转了半圈四轮朝下落地仍然站稳。

白少流摔在地上晕了过去,恰好有路过的车辆发现了事故,有人停车观望也有人打电话报警。吉普车的后车门也打开了,两个神色狼狈的男人钻了出来,跌跌撞撞跑过去看晕倒在地的白少流。清尘在心中暗暗说了一句:“对不起了,小白哥。”然后转身迅速离开。

也许是梅先生对清尘的一席话救了车上的其它人,清尘不是恶人,她毕竟还在心里希望能救更多的人。自从父母死后,清尘一人独行,她很后悔,自己空有一身功夫却救不了去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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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家,惊喜的看见《人欲》从上午到现在一直站在新书榜第一。无言感动中!新书冲榜仅仅第三天,我才写了六万多字,而且本人向来不是很热的大神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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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人眼看人低(上)

那是在一年多以前发生的事,只不过因为一场小小的流行感冒,开始是母亲病了,又传染给父亲。在医院使用了一种很贵的进口抗菌素,据说效果很好可以预防感染。可是过了半年,父母同时出现了一种病症,呼吸困难肝肾功能衰竭,最终抢救无效去世。清尘一开始以为是一种怪病,后来才知道这可能是一起人为事件,根源出在一家国外制药公司。可是调查进展缓慢,时间过长受害人分散取证困难,对方律师很容易提出了种种反证质疑,不知等多久才能有结果。

清尘决定不等了,她开始自己调查此事,凭着来无影去无踪的一身功夫。后来她通过偷出的一份外文资料查出了关斯德这个人,是他主持了这种药物的研发,也是他隐瞒了动物实验中小概率延期过敏反应的报告,而这个人恰好要到志虚国来处理商务。清尘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决定自己动手!同时又不想莫名其妙的杀人,于是有了网上杀人贴事件。

在调查的过程中,她偶尔又撞见了其它的一些事,同样有人怀罪当诛,却非常狡猾的洗清证据逃避了巡捕司的侦察。于是又有了第二次出手刺杀,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最近一次刺杀孙万林失手。她已经进入到一种非常自我的封闭状态,忘记了过去那个自己,似乎这么一直刺杀下去成了一种莫名的使命,或者是一种说不清的正义感与职责,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摆脱痛苦的回忆。

在她父母去世之前,她的家庭幸福和睦。她正在读中级学堂,是一个很聪明很优秀的少女,眼看就要参加大考去读大学堂,而且很有希望考入乌由最好的高等大学堂。然而一夜之间一切都改变了,她成了一名连环杀手。至于这样一位少女怎么会有一身惊人的功夫?而且是从小开始练起?那又是另一个曲折的故事了。

直到她遇见了纯真的小白,才有一点在疯狂的自我中清醒过来。白少流给她的印像傻傻的,救她就是救了她没想别的,同时小白又好像很聪明,总是很自觉的顺着她的心意。在小白家里那两个月,有了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她几乎都有点不想离开了。可惜她不得不走,她的身份已经成为全国各地巡捕司的要犯,万一巡捕查到她的下落,只会连累小白。

听说小白可能出意外,不论真假她当然要来,结果小白哥真的出事了!到了真正出手救人的时候,清尘却选择救更多的人,以至于小白受伤了,她心里很抱歉也很矛盾。但同时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不是一起意外车祸!

那个神秘的梅先生事先就知道,有人意料之中发生的事情本身就不可能是意外。清尘看的清楚,那辆大客车切入反道的时候,司机的神色明显不正常。司机也显得比较慌张,但尽量在保持冷静,眼睛看的不是前面的路,而是对面正驶来的白色吉普车。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大客车是故意让吉普撞上的。

清尘想起了梅先生关于恶之途与恶之源的说法,什么意思其实她心里也是明白的,现在更是彻底懂了。如果小白死了,杀人凶手就是那个客车司机,是他故意让这场车祸发生的,然后可以让所有人都误以为这是一场交通意外。可是小白他们不可能得罪那个客车司机,甚至连认识都不认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司机只是一个杀手,她自己也只是个杀手,所区别就是杀人的目的不同,杀的人不同。

清尘本来有些茫然,现在突然又清醒了,她又有了新的事情要做。有人要害小白,虽然没有得逞,她却一定要查清楚,大不了再为小白出手一次。同时刺杀孙万林失手了,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再次出手,既然已经说要杀了孙万林那就要去杀了他。还有一件事,那个傻傻的小白真不让人省心,如果还有危险的话自己应该保护他。

人不太可能在一瞬间彻底的转变,虽然梅先生对清尘说了很多,清尘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清尘年纪不大,却属于心志坚定的人,否则也不可能练成这一身功夫。所以她以前做的事还会继续做下去,她还要杀了孙万林。但事情有了一点变化,因为白少流。虽然她与小白非亲非故,但现在这个世上恐怕小白是她唯一有所挂念的人。她首先要保护小白,其次要追查谋害小白等人的幕后凶手。

等小白的伤好的差不多出院回到乌由市之后,清尘也悄悄的回到了乌由市。由于上一次被那十二个神秘人追杀的教训,她的行踪更加隐秘了,不想留下一丝轻易被追踪的线索,小白自然也没有再见到她。清尘想找机会再去出手刺杀孙万林,却很意外的得知孙万林已经死了,不用她再杀一次。

孙万林不是被杀,也不是死于意外事故,甚至连巡捕司也没有来得及将他的罪证材料整理完毕。他死在清尘第一次出手刺杀他的当天。当巡捕司押送他回拘押所的时候,路上听见了“啪”的一声暴响,那是旁边一辆大卡车突然爆胎的声音。孙万林当即就手捧胸口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刷刷往外冒,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据说孙万林以前并没有心脏病史,巡捕们都说他是被吓死的。

巡捕司本来封锁了消息,想继续利用孙万林引清尘上钩。可是过了两个月清尘也没露面,孙万林的死迅终于传了出来,阴差阳错恰恰此时清尘回到了乌由市听说了这件事。既然孙万林死了,清尘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要保护小白,同时调查是谁在暗害小白?

……

不提清尘在干什么,白少流对围绕在他身上发生的这么多事仍然懵懂不知情。他现在工作丢了,兜里的钱也快花完了,右手和左腿成了半残废。如果说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他练习了清尘临走时教给他的那一套心法口诀,真的达到了形神相合的境界。他天生特异,对于他来说形神相合能够手眼并用,就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小白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他现在只认为自己可以去做一个神偷。

这天黄昏,小白在5路公交车上来回忙乎了好几趟,将一伙小偷偷的东西都偷了回来,然后又分批悄悄放回到失主那里。等到天色已暗贼也下班,白少流下了5路公交车来到火车站附近,他还没有吃晚饭,这才想起自己过手那么多钱包却一分钱都没有留下,有点得意又有点后悔。在一家小吃店吃了一碗五块钱一份的蛋炒饭,却不想着急回空荡荡的家,他就在附近闲逛起来。逛着逛着逛到了一处行人天桥入口处不远,白少流发现自己又走回到曾经工作的万国摩通钱庄乌由分号的门外。

002、人眼看人低(下)

钱庄的大楼很气派,正门装饰着三层楼高的大理石柱,整个建筑的墙群都用花岗岩装饰,围绕大楼的一圈都有一条画岗岩楼群线。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钱庄的大门已经关了,四楼还有灯亮着,不知道哪位前同事还在加班。白少流心情很复杂,漫无目的的散着步,来到了钱庄大楼的后面,这是一条两座高楼背后的小街巷。有不少人都坐在钱庄楼后大理石墙基上,那一面墙基恰好是一道可以坐着休息的台阶。白少流莫名的叹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在那里发呆。

“你这么小年纪,也会给人算命吗?”白少流正在发呆,突然被一个声音叫醒了,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个姑娘。这姑娘年纪不大,留着将将齐肩的卷发,穿着一身藕合色的长裙。小姑娘的眼睛很大,黑黑的眸子很亮很精神,白少流抬头的时候正看见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用好奇的眼神盯着自己。

“年纪小?你年纪比我大吗?”白少流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小姑娘好像有点不服气,抬起一只手指着他面前说:“不是说我,是说你?你这么小年纪,就会算命骗人钱吗?为什么不去找一份正经工作?”

白少流顺着她的手往自己面前的地上看,首先看到的是长群下半截嫩藕般的小腿,纤细小巧的足踝晶莹可爱——这丫头没穿袜子,粉红的皮凉鞋上还装饰着两个挺可爱的卡通形像。在她的鞋尖前面也就是白少流的面前放着一张大白纸,上面写满了字还画着图,内容大慨是“神机妙算,预测婚姻事业前途……”等等。这可不是白少流的东西,怎么跑到他面前来了?

白少流又向周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坐错了地方。这里虽然是两栋高楼的背后,但毕竟靠近市中心,又离大马路的人行天桥不远,所以来往的人很多。有不少人都坐在他这一侧的墙群处,面前大都摆了一个小摊子。有不少卖各种杂货的、收购旧手机旧墨盒的,还有玩套圈翻牌猜迷游戏的、摆相棋残局引人掏钱来下的。

白少流旁边刚才大概是一个算命先生,趁着晚间街上的巡查下班也出来摆摊蒙两个钱花。刚才可能是内急方便去了,一阵风吹来恰恰把他面前那张纸吹到白少流面前,位置还摆的端端正正,以至于引起了误会。

白少流抬头刚想解释两句,又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说:“小兮妹妹,叫你不要到这种地方来瞎逛你偏要来,看看就看看,还理会这种人干什么?”

白少流这才注意到小姑娘身后还站着一个男的,二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笔挺的高档西装,裤线直的都可以去切豆腐,明显与这条小街的气氛格格不入。更特别的是,他们身后还有人,穿的都是深色的西服,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注意观察身前的人以及四周。很可能这一男一女是出自豪门的少爷小姐,白少流察言观色看的清楚,那男的后面有两名保镖,小姑娘后面居然有四个。这阵势可真不小!

小姑娘问白少流为什么不去找一份正经工作?别人听来有可能是一种嘲笑和调侃,可白少流却只有苦笑。他能听出来那小姑娘的语气是认真的,看他的时候也充满好奇,心中有责难的意思,但决非调侃。这是一个不知人间冷暖的豪门千金,所谓自强不息对于她们这种人来说只是一种纸上的精神,理所当然的以为只要每个人肯奋斗就会成功。

白少流怎么不想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他刚刚从身后这家大钱庄被裁员,今天白天又在求职市场转了一天。如果换一种场合白少流也不过是笑着摇摇头而已不会和她计较,可现在不同,因为他看见了那个男子。那男子看小姑娘的神情显得很温柔体贴,可白少流感觉到他的心里真实的情绪就像苍蝇在看一块肥肉,这让小白觉得恶心。而那男子扫他一眼的时候,神情又像一个有洁癖的人在看一堆垃圾,这让小白很不舒服。自从那场离奇的车祸之后,小白在病床上回味了两个月,又学了三个月的形神相合的功夫,他对人心的感应变的更加直接与敏锐。

“小妹妹,你怎么知道我是在骗别人钱?”白少流尽量温和的回答,没有看她旁边的那个男子一眼,因为小白根本不想理他。

小姑娘:“我顾姐姐说,乱用玄学是误人误已,冒用玄学其实更是害自己。”

她怎么又扯出来一个顾姐姐,而且还提到了一个名词——玄学!这回轮到白少流好奇了:“原来你相信算命啊?那你说我干什么?请问你用哪一只眼睛看见我骗人钱了?”

小姑娘语结了,因为白少流只是坐在这里面前放了一张纸,他还没给人算命呢,小姑娘当然不可能看见他骗别人钱。她很认真的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不是坐在这里给人算命的吗?我顾姐姐说奇门推算不能在大庭广众随意运用,如果是这样要么是害自己,要么是骗别人。”

小姑娘越说越认真的,白少流笑着答道:“我又不认识你顾姐姐,她说的话跟我没关系。”

小姑娘还没说话,她身后那男子明显不耐烦了,上前一步冲小白喝道:“喂,你这小子罗里罗嗦说什么呢?想骗人一边待着去。……小兮妹妹,我们走吧。”

白少流眼睛也不抬的答道:“我没和你说话!”从小能够窥探人心的小白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谁比谁生来应该更高贵,除非他有高贵的理由。小白和这个陌生男人没打过交道,也没什么事求他,就完全不必理他的脸色,何况这个人很让他讨厌。那种在你面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根本无视他,这会让他最难受的,这一点小白从小就清楚。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火气有点大,所以故意惹那人也不高兴。

那男子果然被惹火了,他不能忍受像垃圾一样坐在街边摆地摊的小骗子,用这么轻蔑的语气与自己这位高贵的、受人尊敬的公子说话。如果不是因为小兮妹妹在身边不好失态,他可能当场就要叫保镖上去揍人了。男子又上前一步阴着脸对小白说:“你不是摆摊算命的吗?那我也让你算一算,你算算我会不会给你钱?”说着话他伸手掏出一个很漂亮的钱夹,两根手指夹着三张钞票在小白眼前乱晃。

男子说话时神色有些得意,还偷偷瞟了小兮一眼,意思好像在说:“看,我把这个骗子难住了吧?他要说我给他钱,我就不给他,他要说我不给他钱,我就扔到他脸上,当场就能戳穿这个骗子!”他已经在想小兮会以怎样一种佩服的眼光看着自己。

可是小兮并没有看他,而是皱着可爱的鼻子盯着白少流,看小白怎么办?小白看着这一男一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想恶作剧的念头。记得他小时候有一次过节,村长的儿子在村口碰见他说:“小白吃,你猜我会不会把这个红鸡蛋给你吃?”小白答道:“你那么小气的人,当然不会给我吃。”结果村长的儿子立刻就把鸡蛋扔给了他,口中叫道:“我才没那么小气呢!”然后小白就把鸡蛋吃了。这种小孩玩的把戏,这男子居然在这里刁难他。

“三百块钱太少,我算你不会给我三千块。”小白不紧不慢的答道,同时尽量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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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仙人指路(上)

这一句话把那男子说愣住了,然后他就像受了侮辱一样向后面一伸手:“给我拿三千块。”像他这种公子哥其实平时不用带钱的,就算身上有钱夹也不会有太多现金,顶多是几张金卡。但保镖身上会带一定数量的现金,以便在一些场合急用。他身后的一名保镖一皱眉,但还是很无奈的点了三千现金放在那公子哥手上。

公子哥接过钱一挥手,将一摞钞票都向白少流头上扔了过去,口中喝道:“骗子,你算错了!”紧接着下一个场面应该是钞票飞舞撒的小白满身都是,可那男子眼前一花却没看见这个场景。只见白少流一伸左手,趁着一摞钞票在空中还没有散开的时候就全部接在手中。然后他坐在那里点头道:“对不起,我算错了,你很聪明。也谢谢你,我正好缺钱用。”

小白话音未落,那男子脸色就变了,他已经反应过来是自己不知不觉已经中了套,莫名给了这个骗子三千块钱。给钱事小,丢脸事大,他已经忍不住立刻就要发作。就在此事那小姑娘突然咯咯的笑出声来,笑的非常开心,她拉着男子的衣袖道:“黄哥哥,你真逗,你是故意逗我开心的吗?”

这一笑如同烟消云散,那男子的脸色立刻变得柔和了,转头道:“小兮妹妹开心就好,我最喜欢看见你笑了。……你也玩够了,不要在这种地方待久了,我们走吧。”是啊,能让小美人开心一笑,三千块钱算什么?男子拉着小姑娘走了,小姑娘走的时候还回头说了一句:“不要再骗人了!你算错了吧?”

小白一边把钱叠好揣在兜里一边也在心中暗笑:“谁认识你是谁呀?算错了就算错了,反正我又不是算命的,这三千块钱可是真的!今天真走运,刚想睡就有人送枕头,没钱了就碰见冤大头。”

小白高高兴兴揣钱,同时他在心中也暗自感叹——如果能够窥破人心,并且善加利用,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边一行人走出街口,那姓黄的悄悄对身后的一名保镖打了个手势。这保镖站住脚步,等前面的人都走远后转身大步走了回来,直冲着白少流就过来了。这人在黄少爷手下估计没少欺负人,很直接的走到白少流面前伸手就抓他的衣领,连一句话都没说。能做保镖还是练过几年拳脚的,然而他这一伸手却抓了一个空。

白少流在他走来的时候就注意了,也感觉到他心中恶狠狠的杀气,早就料到他想干什么。那个公子哥居然还要这么对付他,小白心中也有气,所以一点没客气。那保镖向他伸手的时候,他突然右脚用力一点地站了起来,左手切在那人手肘后面的麻筋上,然后又握拳打在他胸骨下面肚子中央最柔软的地方,最后又一伸手轻轻在他的咽喉软骨上切了一击。他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这么多动作,因为那保镖的动作在他眼里就像慢动作一样。其实他完全还来得及在那保镖下身再来一个掏鸟窝,那对方可就惨了,只是这样太阴损小白不会那么干。

保镖刚伸手,紧接着就惨叫半声抱着胳膊捂着肚子蹲下了。然后他抬头用一只手捂着咽喉向见鬼一样看了白少流一眼,起身一溜烟就跑了。白少流甚至想说一声威风凛凛的“滚!”都没来得及。

原来自己这么厉害?和人打起架来有一只超人的左手!小白刚刚有些自我陶醉,就听身边有人鼓掌笑道:“好好好,小兄弟,真不错,文武双全啊!……我都没看清你怎么动的手?”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已经坐在墙根下,就在他刚才所坐位置的旁边,一边拍手一边叫好。这男子他居然认识,印像中至少见过两次。第一次是他小时候,有一伙城里的游客在他姥姥家院子里吃饭,有人提出来要吃五香驴肉,他姥爷要他把驴牵出来给各位老板看看。小白把家里的毛驴白毛牵了出去,白毛一到院子里就冲向一桌人,飞起的蹄尖还踢到了一个人的胸口,挨驴踢的人就是这个男子!而这人身边的另一个人挥手把驴打翻在地。

第二次看见这个人是他遇见清尘的那座山上,也是同时见到了这两个熟人。挥手将驴打翻在地的,就是用百丈长丝缠住清尘相斗的神秘高手,而面前这个男人当时从山谷中唱着一首难听的歌走了过来。后来……后来清尘被打飞了,撞到了自己,自己就晕了过去。而今天居然在晚上小街边又遇到了这个男人,他坐在那里笑呵呵的冲自己拍手。

“你是谁?”小白不知所措的问了一句。

那男子反问道:“你用我的幌子赚了三千块钱,不说声谢谢反道问我是谁?”

“你的幌子?”小白一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张大白纸。

男子点头道:“不错,就是我的幌子,这张纸是我用来摆摊的,刚出去方便方便就让你给用了。……打打杀杀我不感兴趣,不过你那一手吃了吐玩的确实漂亮,用古代的谋略说那就叫飞箝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同行呢?专业水平很高啊,我得向你多请教请教。”

那人张嘴就说了一大串,有些话小白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最重要的他听懂了——他就是那个摆摊的算命先生,却阴差阳错让刚才那伙人误认为自己是算命的。小白拣起那张纸放在男子身前:“这是你的呀?不是我拿走的,是风吹到我面前的。请问您贵姓?我们以前见过吗?”

男子笑道:“我姓风,叫风君子。在街头算命界,我也算是你的前辈了,你就叫我风前辈好了。看你有点面善,不过我想不起来了。”

小白想了想觉得十五年前打过一个照面的人想不起来很正常,他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在心中奇怪这人居然是个街边摆摊算命的!他又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抢了你的生意,现在幌子还你。”

风君子一摆手:“算了,我不要了,反正也准备收摊了,幌子就送你了,你在这一行发展说不定以后大有前途。”

小白:“你不要了?那你明天怎么摆摊?”

风君子:“我每次出来摆摊幌子都是现写的,摆一次写一张,用完就扔。”

小白:“你天天写一张新的?练书法吗?”

风君子:“小兄弟,你不了解情况。我一年才摆摊三次,今天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再写幌子要等到明年了。”

小白心中纳闷,世上还有这么古怪的人?真正让他感到惊异的地方却不是风君子所说的话,而是面前这个人。他是与众不同的,与小白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因为小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有什么样的情绪?小白感知人心的特异能力第一次无效了,他凝神去感应这个人的时候空荡荡的毫无结果,似乎那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但这人的的确确是个真正的大活人,就坐在他面前笑着说话。

003、仙人指路(下)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小白看着风君子发呆一时之间出神了,风君子有些奇怪的问他。

“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是兼职算命的?”小白赶紧解释。

风君子笑了:“算不上,我只是觉得好玩。……你知道刚才的那一男一女是谁吗?”

白少流:“不知道,你认识吗?”

风君子:“我当然认识,那男的叫黄亚苏,是一家大集团的董事,不过那集团是他老子开的。那小姑娘叫洛兮,洛水的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兮。你猜她老子是谁?那可是乌由市大名鼎鼎的人物,你一定能猜到,姓这个姓的名人可不多。”

白少流:“难道是洛水寒?”他说出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子。

风君子:“就是他,乌由数一数二的大富豪,洛兮是他的掌上名珠。”

白少流:“这些人你都认识?”

风君子:“当然认识,八卦杂志上都见过。那黄亚苏还认识我,所以我刚才看见了一直没过来。……小兄弟,刚才你为什么要说三千块呢?”

白少流:“三千块钱不少了,要是你说多少?”

风君子一笑:“要是我,就说他不会给我三百万。我想那小子再有钱,也不会拿三百万砸我就为了一口气。一口叫死他,看我算的准不准?”

白少流也笑了:“真像你这么说,还没法算不准!……不过我倒不想那样,三千块就差不多了,他那种人会给的,而我正好缺钱用。”

风君子:“行,你真行!小小年纪有原则还知变通,知道什么人什么事都值什么价钱。”

白少流:“风前辈,你的话我没听懂。”

风君子:“在你心目中,你根本就没想自己算得准不准,因此那无所谓的对错面子还不值三千块钱。而在黄亚苏的心目中,他那一口气值三千块钱。所以你才能把钱弄到手!而对于我来说,就算他给三十万我也不能算错了。”

白少流:“你的面子也有价钱嘛!值三百万?”

风君子:“不是我的面子值三百万,因为他根本不会给,他的面子在我面前一文不值。……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子?聊了半天还没问你。”

白少流:“我叫白少流,别人都叫我小白。”

风君子:“小白?这名子不错,听着亲切。反正今天我也没做成生意,遇到你小白算是有缘,这样吧,我给你算一卦,三千金一命。怎么样,你算不算?”

白少流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竟然忽悠到自己头上,算个命要收三千块,不就是自己刚才得的钱吗?他摇了摇头:“谢谢了,我不信这个,再说三千块也太贵了,我花不起这么多钱。”

风君子:“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富裕,知道你兜里有三千块才这么说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这样吧,我免费给你算一卦。”

白少流:“你算什么?”

风君子:“你不花这三千块让我算一命,这钱在你兜里能花多长时间?”

白少流想了想答道:“少说也能花三个月吧,我很节省的。”

风君子一笑:“我看见了你接钱、叠钱、揣钱的动作,从气势上来讲也是满潇洒的!但是呢,中指与无名指始终分得太开,那可是漏财之相,能留到今夜子时就不错了!”

白少流:“这恐怕不是你说了算。”

风君子:“准不准你明天不就知道了,不要着急下结论。”

白少流:“那好吧,明天就知道了。风前辈你自己坐着吧,我要走了。”

风君子:“你着什么急呀?我看你反正也没事,就陪我多聊两句。好歹你用我的幌子也赚了三千块,请我吃顿宵夜总可以吧?”

白少流想了想也是,再说自己晚上那顿饭炒饭也吃的不是很饱,问道:“风前辈你想吃什么?”

风君子:“简单一点就行了,麻辣烫,就是街角那家姐妹麻辣烫。”

风君子说的这家小吃店白少流认识,以前还去过好几次,是一对外地来的姐妹所开。这一对姐妹大的二十五、六,小的二十二、三,都颇有几分姿色,开的小店也叫姐妹麻辣烫,店面不大平时生意却很好。白少流以前去都是一边吃麻辣烫,一边偷眼看美女。那家小店东西确实不贵,白少流起身就走,风君子拣起地上的幌子跟在后面。

已经晚上八点多钟,小店里还坐满了一大半的客人,只剩下了一张空桌。白少流走进去恰好碰见以前的几个同事,可能是刚刚加完班也来吃麻辣烫,见面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坐下的时候风君子问他:“那是你以前的同事?我好像听出来你现在失业了?”

“是呀,知道你还问?”小白没好气的答道。

风君子还是不知趣的追问:“见到他们你怎么一点都不尴尬?”

白少流:“尴尬?我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吗?反倒他们看到我都觉得不好意思,就像犯了什么错,实在没必要!”

风君子:“人家笑的很自然呀?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白少流:“还用看吗?感觉就行,我这方面的感觉十分敏锐。”

风君子:“什么感觉?”

白少流:“感应人心啊。”

风君子瞪着眼睛看他:“我看你不像活了一百岁的样子,更不是个能够看透人情世故的老人精。活一百岁也不行,那时候又该老年痴呆了。你居然能够感应人心,那感应我试试?”

白少流:“除了你,其它人我都能感应到,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风君子:“你就吹吧,这样你可以参加总巡捕司的预防犯罪组,谁也没你能耐!”

白少流:“真的,不骗你。不是什么具体的想法,但我知道每个人心里真正的感觉,从小就知道。难道你这一方面感觉特别迟钝吗?”

风君子有些不服气的反问:“迟钝!我?我也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白少流:“我在想什么?”

风君子:“你在想我究竟是干什么的?”

白少流:“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我真在想这个!看样子你感应人心比我直接多了。……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二位指路的仙人,究竟吃点什么?自己拿盘子去选,然后交到柜台去烫。什么时候帮我也免费算一卦,看看我的运气怎么样?”一个系着白围裙年纪和白少流差不多大的姑娘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是开姐妹麻辣烫的那个妹妹。

白少流又吃了一惊,今天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神,她怎么知道这边两个人是算命的?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算命的?”

姑娘笑了,一指旁边空着的那张板凳:“招牌在那里放着呢!”

白少流低头一看,风君子把那张白纸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白纸上只写着神采飞扬气韵飘然的四个大字——仙人指路。白少流有些发愣,他印像中这幌子不是这样的,记得那张白纸上画了两个图,一个是人脸一个是人手。画的不是很好,人脸画的像乌龟背,人手画的像鸡爪子,旁边写的字也是不规不矩,都是什么预测婚姻事业前途之类的。

风君子看见小白注意到那张幌子,笑着解释道:“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你把我的幌子放倒了,这才是正面。如果你放出的是正面,那姓洛的小姑娘也不会那么看不上你!”

白少流:“那背面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我老婆知道我今天晚上要上街摆摊算命,特意给我写了张招牌。我总不能拂她一片好意吧?只有拿出来了,然后自己悄悄在后面又写了一遍。……待会再说,先去挑东西吧,你都喜欢烫什么?荤的素的?”

选了荤素不等一批麻辣串,送到柜台那边烫好浇上芝麻酱和辣子再端回来,两人坐下吃的也很香。麻辣烫当然很辣,风君子直吸热气,抬头问道:“小白,再来瓶啤酒漱漱口怎么样?”小白无奈,谁叫他碰到这么脸皮厚的人呢,又给他要了一瓶啤酒。等风君子喝完一大口啤酒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才找到机会接着问他:“风前辈,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风君子吃着一串干豆腐卷一边答道:“你让我想想,我应该是搞证券投资分析的。”

小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这个名子他有印像,现在全部想起来了!他差点没跳起来问道:“你姓风?叫风君子?你是个证券分析师。”

风君子:“是啊,你坐下,没必要这样肃然起敬吧?”

白少流:“几个月前,你是不是写过一份关于南都科技的报告?”

风君子:“不错,我是写过。”

白少流坐在那里,心情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人。如果不是他写的那份报告,南都科技的增发新股就不会被否决。如果不是南都科技增发新股失败,他就不用去秦江出差。如果他不去秦江出差,就不会遇到那场离奇的车祸。这时风君子抬起了头,有些疑问的说道:“听见我的名子,还有那份报告,我觉得你的反应对我很不满。为什么?”

为什么?小白直勾勾着看着他说道:“如果没有你那份报告,我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风君子:“怎么又扯上你呢?说说看怎么回事。”

小白叹息一声,简单的说了一遍自己在摩通万国钱庄的工作经历。听完之后风君子倒不意外,也长叹一声道:“人心简单,欲望而已,可这世界上的事情真够复杂的。你有怨气我能理解,不过你想一想,你能怪我吗?这件事,应该怪谁?”

白少流想了想道:“确实怪不到你头上。”那起车祸就事论事,首先应该怪肇事的司机,如果究其根源,那应该怪洪云升以及千日红集团的违规运作,无论如何也怪不到风君子头上。

风君子:“不错不错,你能看透事理,这件事不能怪我只能谢我。可惜世界上有很多人就是看不明白,反倒会怪我这个好人管闲事。……你既然能窥测人心,又能明白事情的本源,那行走世间的火候就差不多了。”

白少流:“你一再夸奖我能窥测人心,你自己不也一样吗?听你说的话我刚才心里想的你都知道。”

风君子:“你错了,我用的不是神通,就是普通人的眼力。我不需要窥测和感应,看一眼自然就明白了。”

白少流:“等等,你刚才说什么?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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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我就要出发赶飞机去北京开会,周日半夜才能回到家中。出发之前抓紧更新这一章,下一次更新争取在周日夜间打榜前,这已经是我的极限努力了。请大家多包涵!

想想开这本书波折也挺多,上榜第一天就接到通知需要大修改,咬牙将背景和事件都重新改写了,周末又要去开会。老天爷是不是存心给我冲榜制造麻烦?

本书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冲到新书榜首,全仰仗各位书友朋友的全力支持推荐,感谢的话都不知该怎么说了!谢谢你们,所有给予支持帮助的人!

004、半卷美人帘(上)

小白惊诧的插问,风君子淡淡的答话:“确实是神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直接感应到他人心念的,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不能,你这种情况是例外。可笑的是,你居然以为平平常常。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你能知人心就是不俗。这是‘他心通’的一种,而你的能力又称共情之术。”

风君子一边喝着酒一边不紧不慢的说着话,就像在唠什么家常,可听在小白耳中就像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他从没听说过这些,自己也从未这样想过,只是朦胧的觉得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可能超越常人,却没想到这是一种常人没有的能力!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仙人指路,岂能妄言!你不信可以去问别人。”

小白当然不敢立刻相信,又问道:“可是我见过很多人,都能够……”

风君子打断他的话:“那是察言观色揣摩心意,将心比心感同身受,是世间的心术而已,并非你这种直截了当的神通。……比如我看你,就没用什么他心通。街头的算命先生大多都擅长此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骗两个钱花。”

白少流:“那今天我遇到的那个小姑娘,说到了什么奇门推算,还说不能在大厅广众下误人误已。”

风君子:“说的没错,那小姑娘也算半个内行,应该学过奇门数术。以她的家底,可以请到这样的老师,真不明白她学这些干什么?”

白少流:“原来她说的是真的,那你……”

风君子笑了,咳嗽一声道:“我为什么跑到街头算命?谁吃饱了撑的跑到大街上用奇门数术卖弄?都是察言观色的心术!……你已天生擅长此道,这张幌子你收好了。你不是失业了吗?凭这个本事混口饭吃也没问题。”

白少流摇头:“我不想干这个!”

风君子:“志不在此?那很好!可怜你都混到这个地步了,那就志在世间吧。这张幌子就算我送你的礼物,你用不用随便。……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否则我老婆又以为我借机出去鬼混,回家该跪搓衣板了。”

白少流:“搓衣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洗衣机早就普及了,谁家还有那东西?”

风君子:“唉!你是不知道啊,那搓衣板是她们娘家祖传的法宝!”

这顿麻辣烫花了二十块钱,吃的各种滋味都有,白少流有些懵懵懂懂将那张仙人指路的幌子叠好揣在兜里,和风君子一起出门了。他要到摩通万国钱庄的门前不远去坐19路车,刚刚走到站台处,远远看见钱庄大门外有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名少妇,看背影身材婀娜窈窕很有韵味,却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衣,带着一顶帽檐压的很低的鸭舌帽。她的动作有点躲躲闪闪头也一直垂的很低,看四下无人这才走到了钱庄门外的提款机前面。那是庄茹,白少流以前的同事,自从出了车祸面部受伤之后她就内退回家了,小白一直没见过。他一直还挺挂念她的,却又知道她现在不愿意见熟人,所以也没去看过她,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从小白的角度,视线正好穿过她的前侧能看见提款机的屏幕。小白的眼力太好了,离的这么远庄茹不可能看清他,而小白连提款机上的数字都看的清清楚楚。庄茹是用活期钱庄卡来取钱的,小白第一眼恰恰看见了“余额不足,请您重新输入。”这么一行字。庄茹的手指有些发抖,又按了“查询余额”的触摸键。屏幕上的余额显示为751.23元,她似乎叹了一口气,取了五百元,小心翼翼的放在长裤的侧兜里,低头转身快速的离去。

庄茹的心里很失望,甚至有一种绝望的情绪,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走路的时候低着头只注意两边却忘了看前面,这些小白都感应到了,他紧走几步就想招呼她停住。因为庄茹前面就是一棵路边的行道树,她正丢魂一样的走过去一点也没有察觉。庄茹真的一头撞在树上了,而小白却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因为他也撞树上了。小白只顾侧头看着庄茹,向前紧走几步正要喊她,却没注意自己行动的前方也是一棵树。

夜晚的街边出现怪异又搞笑的一幕,一名少妇低头走路不小心一头撞在树上,远处一个小伙朝着她刚刚举手正要喊话,也不小心侧着身子撞在了另一棵树上。白少流被撞的肩膀和脑袋生疼,一屁股坐在树根下,耳边似乎听见了风君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有人走路不看前面,可怜的树啊!都得罪谁了?”

小白却没心情理会风君子在远处说什么,紧忙爬起身来向庄茹那边跑去。庄茹刚才是脑门迎面撞在树干上,看架式可不轻,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小白跑到近前蹲下身,伸手从庄茹的背后将她扶坐了起来。庄茹被撞的有点发晕,一只手按着额头还没有完全清醒,她留了一个怪异的发型,黑发从帽沿下披散出来盖住了右边半张脸。由于她是仰着头,一阵微风吹来头发向耳后散开,小白看见了那掩盖的面容。

庄茹曾经很美,在小白的性幻想中,一直把她的形像当作最成熟性感的代表。现在的这张脸,左边仍然很精美,细嫩的皮肤,弯弯的眉毛,微闭的妙目,粉红色微微饱满的唇,一切都在展示她的艳丽。可是在右边的脸上,却交叉分布着三道又深又长的疤痕,疤痕在路灯下是令人恶心的紫黑色,纠结着翻卷扭曲。

最粗的一道伤疤从额头冲断眉毛一直向下斜斜的延伸到嘴角,如果再深一点恐怕连眼睛都保不住了。另一道伤疤呈s形从颧骨最高处到耳根弯曲的穿过半张脸,就像一只狰狞的大蜈蚣。还有一道伤痕很深,小白怀疑当初受伤时几乎都见到了骨头,从眼角到下颌很直就像刀切的一般。除了这三道大伤痕,她的右脸上还有很多细碎的小伤口,皮肤支离破碎不成样子。

这哪里是人的脸?小白直接就想到了魔鬼、夜叉、修罗……等等传说中的恐怖形像,尤其是与另外半张精美的面容合在一起,对人的视觉神经简直就是一种摧残和折磨!小白的第一反应是差点尖叫出声,第二反应是差点松手把她扔回到地上。然而他没叫也没动,深吸一口气总算保持了镇定,因为他早有心理准备。

他早就知道庄茹脸上受了伤而且伤的很重,今天第一眼看见她就感应到她心里很害怕,那种躲在黑屋子里很恐惧又不敢出来见人的感觉。小白知道为什么,庄茹撞树时的心情已经接近于绝望,如果自己现在再发出一声惊叫估计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小白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对她说话。

庄茹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时,本能的抬手拉过头发想遮住左边的脸,她还没有看清扶起她的好心人是谁。这时她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庄姐,你别害怕,是我,小白!你不用挡着脸,我已经看见了,没什么的。受了伤,又不是你的错。快起来吧,我看看你的额头,好像撞破了!”然后庄茹就看见了小白平静如常的眼神和一脸真心关切的神色。自从她受伤之后,安慰的话听的不少,但就这么直视着她眼光毫不闪烁语气又能这么平和的人还是第一个。她心里一酸,不知不觉眼泪先流了下来。

004、半卷美人帘(下)

由于伤疤的牵动,庄茹的右眼睁开时是很难看的三角形,流泪的样子不仅不让人感到同情,看上去甚至有一种恐惧和厌恶。但同时你看见她美丽的左眼垂泪,就连石头一样的心都会融化。白少流的心情就是这么复杂,一方面觉得她难看的简直无法再多看一眼,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可怜的让自己的心软的不能再软。这时他听见了庄茹的声音:“小白,是你吗?我是不是很难看?”

“庄姐,你的脸受伤了我知道。不要那么难过,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整容一定可以整好的。”尽管心里的感觉很复杂,白少流表面上还是神色不变,语气很柔和目光既不闪烁也不躲避。他既然能够明白庄茹此时的心情,也就知道说什么话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小白感觉到庄茹的心情从哀伤的绝望变成深深的遗憾和期待,她弱弱的说:“整容?我问过医生,太难了!而且也不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花不起那笔钱,钱庄也不会支付这么巨额的费用,就算能给一部分也需要我自己提前垫付。”庄茹说话时还有点迷迷糊糊的,既像是在和小白说话,又像在一个不相干的人面前自言自语。

庄茹提到了钱,小白突然想起一件事,那还是几个月前听见钱庄同事的议论。庄茹勾搭上严襄理,又是重要部门的业务骨干,平时明里暗里的收入不少,在严襄理那里也有不少好处。半年前她在乌由市一个高尚社区买了一套不小的公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她就在万国摩通钱庄办的住房按揭贷款。庄茹一次交了一半的首付,剩下的按揭每月是两千八百多块。她可能有些积蓄,但交了首付又装修完房子之后,估计花的差不多了。毕竟她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单身女人,不可能有太长的攒钱时间。

庄茹大概以为自己今后的收入会很稳定,供房子绰绰有余,没想到却会出那么档意外。自己在钱庄内部整顿中内退了,严襄理也走了,花容月貌也毁了。每月一千二百元的基本保障工资也仅够过日子而已,无论如何不可能长期供现在的房贷。小白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因为他也在钱庄工作过,钱庄每月还住房按揭的时间是二十五号,而今天已经是九月二十四号了。庄茹一定是趁着晚上人少来取钱的,却发现自己的卡里已经快没钱了。

白少流:“庄姐你快起来吧,不要坐在地上说话。……你是来取钱的吧?是不是明天要交房款?……其实你可以把现在的房子卖了,再换一套小的住,这样就有一笔钱了。”他扶起庄茹一面小心的说着话,心中感应庄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心情也在绝望中有所缓解。

庄茹:“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少流:“别忘了我以前也在钱庄工作。”

庄茹:“我问过了,即使我把房子卖了也不够。我这种手术在志虚国内做不了,只能到罗巴盟或者山魔国去试试,结果也不一定。”

白少流:“不要太担心,总会有办法的。你刚才取钱是不是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一点,应该够你这个月的,你先拿去还房款吧。卖不卖房子都应该自己去办,万一让钱庄收回去拍卖就不划算了。”

庄茹的声音又有些哽咽:“小白,你真是个好人。……这么长时间,只有你见到我还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不是,你比以前对人更好。可是这钱……”

庄茹在耳边说话,小白在心中自己问自己。他看见庄茹还和以前一样吗?绝对不是!刚才自己吓得差点叫出来,现在心里还有一种恐怖厌恶的感觉——看见她那半张脸。可是小白一直强忍着目光没有游移闪烁,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在他的经验里,碰见感官难以忍受之事,首先就想着要去适应习惯。

比如小时候他们村里每年都会晾晒咸鱼,从江里打上来的鱼有专门腌制的地方,城里人吃咸鱼感觉味道还不错,但腌咸鱼的地方却臭气熏天。在那里面待着就得忍,无外乎两个结果,其一是最后实在受不了,其二是久而久之就习惯了。白少流不回避庄茹的脸潜意识中也是这个想法,虽然很丑,但是看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同时他心里也有一丝惊异,看来风君子说的话是对的,不是人人都能直接感知他人心念。如果庄茹知道自己心里真实的情绪,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个反应。他又想起风君子给他算的那一卦,说他兜里的三千块留不过今夜,还真说准了,那人简直就是个金牌乌鸦嘴!

白少流扶着庄茹顺着马路慢慢的走,去庄茹家不需要坐车,走一站多地就到了她所住的小区。他一边想心事一边走路一边打断庄茹的话说道:“庄姐不要跟我客气,我这三千块也是今天晚上的意外之财,你现在拿它比我更有用就拿着吧。没房子住可不行,你和我不一样,我一个大小伙哪怕睡公园都没关系。”

“兄弟,站住!不要喊也不要乱动,否则我手里的家伙可不听话。对不起了,日子过的困难,向二位借点钱使使!”小白扶着庄茹走到街角拐弯处一棵大树的阴影下,眼前突然跳出来一名壮汉,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牛耳尖刀。怎么这么倒霉?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碰到拦路抢劫的,他不得不扶着庄茹停下了脚步。

抢劫者用刀逼在了小白的胸前,又转眼去看小白身边有些失魂落魄的女人。从他角度只看见了庄茹的玲珑妙曼身材以及左侧的那半张脸——好美的娘们!他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发热,一股邪念冲上心间——看来今天不仅要劫财,还可以顺手劫色。这样的娘们,劫一回色也值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庄茹听见声音也缓过神来看向这边,一阵风吹起头发正好露出她右边的脸。

那人本来就半张着嘴快要流口水的样子,眼神也是恶狠狠带着色眯眯,转瞬间就突然变了。他的神情变的惊恐万状就像看见了恶鬼,张大嘴一声尖叫却没有发出,因为小白伸出左手切在他的喉结上将那声尖叫硬生生的给斩了回去。紧接着抢劫者就觉得自己的手松开了,那把牛耳尖刀到了对面那个小伙子手上,然后冷冰冰的刀锋就贴上了自己的脖子。

小白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出手斩别人咽喉了,为的就是不让他发出那一声大叫。那把尖刀是怎么夺过来的?小白没有学过空手入白刃,他用的是最简单也是最笨的办法,将那个人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将刀拿到自己的手中。他用的是左手,而且动作太快了,快得那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手腕只是稍微缩了缩刀已经离手了。

“不要喊也不要乱动,否则我手里的家伙可不听话。对不起了,日子过的困难,向你借点钱使使!”小白说了一句与刚才那人说的几乎是一样的话,不过这回换成了他拿着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那个可怜的持刀抢劫者一时之间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他想不到半夜里会看见那样一个女人,更无法相信自己的刀就这么到了对方的手上。他想说什么,却喉结咯咯响牙齿也打战说不出话来。他的腿有些发软,手哆嗦着从兜里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包括零碎的钢蹦。

005、众生皆罪人(上)

白少流拿走整钱六百块,几十块零钱没有动,然后冷冷的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否则我这一刀真的会切下去!”小白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他一出手反而抢劫了这个抢劫者,也不去多想抢劫者被抢之后是否又会去抢更多的受害者。

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庄茹,庄茹的心情刚刚从绝望中恢复一丝理智,现在又突然降到了冰点。那汉子虽然没有叫出声来,但那惊恐之极就像见鬼一样的神情庄茹却看见了。小白只觉得庄茹身子一软差点没有晕过去,整个人半倒在自己怀里。一个女人如果发现自己的样子能够把半夜拦路的歹徒吓跑,无论如何不会好受的。

白少流半扶半抱着庄茹走了,留下那歹徒一个人傻呼呼的站在那里。一阵风吹来,他突然打了个机灵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全身都让冷汗给湿透了。他自言自语道:“是魔鬼,一定是魔鬼!我刀郎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魔鬼!……很久没有去忏悔了,今天一定要去忏悔,求上帝宽恕不要让我再遭遇魔鬼的折磨。”

抢劫者刀郎跌跌撞撞的走了,他转过两个街区来到一家教堂。这座教堂的外墙用红砖装饰,正面并列的三个大尖顶很高很威严,正中的尖顶上还立着一个高高的十字架,看建筑还是很新落成没有几年。时间这么晚了,但刀郎知道这里还有神父在“值班”,也许是因为这个教区刚刚设立不久,正是发展信徒的迫切时期,所以这里的神父每天到半夜都会工作。

刀郎走过放着一排排长椅的礼拜堂,来到了右侧的忏悔室。忏悔室的布置很有意思,有一面墙下并排有两个小屋子,屋子里没有灯光只有一张椅子可以坐人,走进去拉上帘谁也看不见里面。有一个小屋子的门帘开在忏悔室中,是忏悔者坐的地方,而对面的那个小屋子的门开在墙后面,牧师从那边出入。坐在小黑屋中隔着一面有孔的隔板,可以听见对面的人说话,却看不见对面说话的人是谁。

刀郎摇响了忏悔铃,然后走到小黑屋中拉上帘静静的等待。时间不大,对面的小黑屋里传来一个慈祥而庄严的声音:“我的孩子,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要忏悔?”

刀郎颤声道:“神父,我今天遇到了魔鬼!我来请求上帝的宽恕,不要再让魔鬼折磨我的灵魂。”

神父:“魔鬼?在黑暗的阴影下每个人心里都藏着魔鬼,众生都是罪人,要用虔诚的心请求主的宽恕。上帝不会放弃任何人,主的光辉会照耀你的灵魂,指引每一个人通往天国的道路。……你是怎么遇见魔鬼的?”

刀郎:“我有罪,被生活逼迫,我今天又去抢劫了——”

神父:“主说‘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魔鬼其实藏在你的心里。你只有虔诚的忏悔才能洗涤自己的灵魂,上帝才可能宽恕你的罪行。……你遇见了什么样的魔鬼?能仔细告诉我吗?”牧师的前半段话很正常,后半段话却很不寻常。在忏悔室中听见的各种各样的罪行多了,他的职责只是聆听与劝诫而不是惩处与追究,他要让更多的人在上帝面前意识到自己的原罪,从而引导他们走向虔诚的信仰。可今天这位神父却破例开始追问起“魔鬼”的事情来……

刀郎走出教堂的时候,觉得心情平静了很多,自己又一次解脱了。虽然忏悔不足以让他去放弃抢劫,但他回头看见十字架的时候,却多了一种敬仰,同时精神上又多了一种安慰的力量。

刀郎不是本地人,他来自很远的地方,志虚最西南的天脊高原。在天脊高原上,刀郎属于一个拦路抢劫的团伙,在地广人稀的公路上抢劫来往的车队与客商。每一次动完手之后,他都有个习惯,要到当地的寺院里向菩萨为自己的罪行祈祷。但一回头他还是要去抢劫,遇到反抗还是会杀伤人命,因为他需要抢来的东西过好日子。

后来刀郎所在的团伙被专案巡捕击溃,死的死抓的抓,刀郎为了躲避追捕离开天脊高原来到了人烟繁华的乌由市。在这里他没有找到寺院,却发现了这家教堂。在教堂里忏悔比在寺院里祷告强多了,因为还有神父一对一的陪你私聊。你可以尽情的说出自己的罪行,不必担心对方把这些泄露出去,除了对主的虔诚之外你不需要其它任何东西。这种方式无疑“人性化”许多,刀郎甚至有些上瘾了。

不提刀郎去教堂去说了什么,白少流丝毫不知道自己和庄茹已经成了“魔鬼”。他扶着庄茹一路送她回家,庄茹的身体有些发颤,暖暖的软软的倚住他的半个身子,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很好闻。相信每一个男人都会动心的,可是想到她那半张可怖的脸,这种心情又会烟消云散。白少流尽量不去想这些,一路不说话将庄茹送回家,能感到她的心情很低落。

打开防盗门,扶着庄茹在客厅里沙发上坐好,白少流问道:“庄姐,你家里有酒精和药棉吗?你的头皮蹭破了需要处理一下。”

庄茹的目光似乎望着前方很远的地方说道:“还有必要吗,我的样子已经够难看了,连歹徒都能吓走,再添一道伤疤又有什么?”

白少流:“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现在这半张脸确实不好看,但是受伤了不是你的错。刚才不是说了吗,想办法去整容。实在不行就把这所大房子卖了换小房子,能整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总会有办法的,你天天这么绝望也没有必要,也不可能让事情变的更好。好好想一想,找点事情做,一定比现在更强。”

庄茹这才从远处收回目光看着小白,眼神中有一点感激:“小白,刚才在街上眼睛一花就发现你夺走了歹徒的刀,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本事?”

白少流:“以前也没遇到过歹徒呀,你怎么会知道呢?其实我练过几天功夫,对付几个小毛贼应该没有问题。”

庄茹:“凭你这种身手,不愁找一份新工作。可是我这个样子……”

白少流:“庄姐你又来了,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只会越想越难受。……这三千块钱你先拿去交这个月的房贷,其它事情再想办法。药棉在哪里,我帮你处理处理伤口,少一道伤疤总比多一道伤疤强。”

庄茹:“我的药箱在卧室的柜子最下面那个抽屉里。……小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白少流笑了:“我对你很好吗?只是路上遇到送你回家而已,你以前对我也是很不错的,在机场还帮我办过机票。”

庄茹:“这三千块钱,你借给我,自己还有钱用吗?听你在街上说的话,好像说要去公园睡长椅。”

白少流:“不用担心,你不是看见我打劫了吗?抢了那个歹徒六百块,刚好是我一个月的房租钱。你不是说我找份工作没有问题吗?下个月就有别的办法了。”

庄茹:“幸亏我遇见你,现在感觉好多了,想一想我还是有办法的。这套房子如果按市价卖了应该在一百一十万左右,除掉一次性还银行的贷款,我还能剩六十多万,够用很长时间了,就是可惜我的装修了。”

白少流:“也不可惜啊,这大半年猪肉和房子都涨价了,你的房子也升值不少。六十多万对我来说是多大一笔巨款?我这个只有六百块的人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好绝望的?”

庄茹:“小白,听你说话真是让人舒服!真奇怪,你好像知道怎么才能让我感觉更好?……如果你不怕天天看见我这张吓人的脸,干脆就搬到这里来住吧,我还有两个空房间,你随便挑一间,也强过自己出去花钱租房。”

白少流:“你不是准备要卖吗?”

庄茹:“没卖之前,还是可以住人的!况且也不必太着急,我突然想起来我在钱庄还有一笔钱,应该可以用半年了。最近这一片市中心房子升值很快,太急着卖就可惜了。”

白少流:“你在钱庄还有这么一笔钱?那今天你取钱怎么没取出来?”

庄茹:“不是存折里的钱,是一个公用帐户里的钱。一段时间脑子一直很乱,什么事都想不起来,现在心里一静下来才想到的。其实这笔钱,你也有的……”

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摸黑,什么道路都看不见,走路都会一头撞在树上。但是等他平静下来能够思考问题的时候,却会发现其实自己还有很多办法可想。庄茹的情况就是这样,好在她遇到了白少流。白少流一边留心感应她心中的情绪,一边小心翼翼的引导她恢复平静,她还真想起来一件事告诉了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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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中国传统的仲秋佳节,在凌晨祝所有的朋友仲秋快乐!不论身在何方,因为心的相聚始终圆满幸福!

今天晚上我又要摆上供果拜月,身边已经快看不到这种习俗了,不知诸位同胞是否还保留着这古朴的情怀?

今晚,让我们这些身在各地的朋友们同心赏月,在那一轮玄光下。

还有一件事,就是给本书投票:)

005、众生皆罪人(下)

在万国摩通钱庄乌由分号,有一个内部的规定,当员工就职满半年转正之后,每月都会在薪水中扣除一定比例自动交纳到“员工福利基金会”当中。这可以说是钱庄内部员工的一个集体小金库,用于基金理财以及申购新股等方面的投资,虽然每月不多但几年积累下来数字也是比较可观的。严襄理在的时候,这个内部的帐就是由庄茹管的,扣除历年的分红,她还有本金两万四千多。现在庄茹可以提出将这笔本金退出来。

听到庄茹的话,小白好奇的问:“你有两万四呢?那我呢?你刚才说我也有。”

庄茹:“我正式参加工作六年了,分红也分过五次。其实你满半年转正本来没有问题的,所以第一个月工资也扣了交到基金会里面,谁想到后来会出现在的事?我最后一次做账的时候确实有你的名子,你名下一共是十五块钱。”

十五块?小白差点没笑出来,这些钱够干什么的?倒是庄茹那两万四能取出来是很大一笔,足够应付半年了。小白又问:“那你明天就去钱庄,把这笔钱取出来?”

庄茹的脸色有些难看,心情又变的低落,她低头道:“其实这些年没有一个人要求退回本金,根据规定是可以取回来的,但是手续很麻烦,要走好几个科室绕好几道弯,看不少人的脸色,还必须本人亲自去办。我现在这个样子……”

白少流赶紧道:“庄姐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想法。这样吧,我明天就去钱庄取回我那十五块钱,看看都是怎么办的手续?问一问可不可以代你将钱取出来,不需要你亲自去钱庄一趟。”

庄茹:“谢谢你……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住?我看你现在的处境其实比我困难多了,能省点还是省点,工作还要慢慢找。”小白有一点犹豫没有立刻回答,庄茹叹了一口气又说:“就算我把其中一间房子出租,找个熟悉放心的房客好不好?”

白少流:“如果庄姐这么说,那我还真搬过来,反正付房租给别的房东不如给你。”

庄茹:“那你明天就搬吧!我一个人都不敢出门,家里多点人气也好。像我这样的单身女人,本来不应该找一个小伙做房客,别人会说你闲话的。但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也无所谓了。”

白少流:“你怎么总提这个?我不是说了吗,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小白为了安慰庄茹说了一句违心的谎言。他说完这句话,感觉到庄茹心里很是安慰但同时也有一丝的失望。小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失望?虽然现在他的心理感应已经敏锐直接了很多,但毕竟还不是很懂得一个女人的心思。

……

第二天一大早,白少流又回到到离开三个月之久的万国摩通钱庄。他直接走上了二楼,楼梯口的保安也没有拦他,脸熟毕竟还有点好处。他首先来到了自己以前的办公室,同事看见他纷纷笑着点头打招呼,眼神中却充满了疑问——小白又来干什么?老王站起来问他:“小白,今天有空啊?回这里看看。”

“不是看看,我是来办事的。”白少流客客气气的答道。

老王:“办事?你有什么事情要办?”

白少流:“钱庄的员工福利基金会里面,还有我一笔本金,我想取出来。”

老王:“有你的吗?让我想想,你是应该交过一个月的钱,自己知道是多少吗?”

白少流:“十五块。”

老王笑了,心中有嘲弄的意思,但小白感觉到他还是善意的。老王掏出钱包说:“算了,这么点钱就别要了。你如果最近手头紧,我先借给你,你需要多少?”

白少流摇头:“我不缺钱,我只想取回那十五块,是我的钱我就应该拿回来。”

老王很有些不解,劝他道:“我说算了就算了,手续很麻烦的,我掏给你还不行吗?”

白少流仍然摇头:“我就想按照正常的手续取回我那十五块钱,老王谢谢你了,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取就可以了。”

老王叹了一口气:“这我就帮不上忙了,你去隔壁问问郝部长吧。”

白少流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一个女子冷笑声,在那里自言自语道:“丢人不丢人,这么点钱还要上门来要,打车都不够,折腾什么?”

白少流这才注意到老王对面自己原来那张办公桌前来了个新人,是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人长的倒不错就是脸色不好看。嘴唇有点薄,颧骨有点高,眼角有点细,尤其此时是一脸尖酸刻薄相,小白感应到她心里对自己有一种深深的鄙夷。小白装作没听见,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桌上的一份文件,然后蹲下去弯腰拣起来,说了声对不起就向门外走去。

白少流刚刚走到门口,那姑娘站起身来不知道要办什么事,前脚刚刚迈出后脚一绊单膝跪地冲着白少流的背影行了个大礼,口中哎呦一声。原来她的一只靴带不知何时被人解开了,系在了椅子腿上,整个办公室发出哄然大笑。白少流没有回头,面无表情的去了隔壁。

白少流敲门进屋,郝部长看见是他也很意外,但还是很礼貌的招呼他坐下。老郝也算是钱庄的中层管理了,但毕竟与小白在同一辆车里出过车祸,遇到了总有些莫名的亲切。白少流说明来意,郝部长与老王的反应差不多,立刻站起身来掏出钱包道:“小白你就别麻烦了,这钱我给你得了。你是不是手头紧?我多借你点。”

白少流摇头:“谢谢郝部长,这和缺钱没关系,我就是来取回我那十五块钱。”

郝部长看了他半天,最后苦笑道:“小白,你是认真的?”

白少流:“不错,我就是来拿走那十五块的。”

郝部长:“手续挺麻烦,我告诉你吧。这个基金会最早是人力资源部发起的,你应该先去找人力资源部查到名单。如果名单上有你的名子的话,你再到一楼的个人理财中心叫他们查钱庄的内部基金会帐目,核实你确切的本金数字。最后你要去财务部,提出退股申请,最终取款恐怕还要找襄理签字。你先去人力资源部吧,现在管这个事的应该是小刘,你认识她的。”

白少流:“谢谢了,我现在就去找刘阿姨。”说完转身就走,很有礼貌的把门带上。郝部长在他身后拿着钱包还想叫住他,却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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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事在人为(上)

郝部长口中的小刘其实也不小了,小白叫她刘阿姨,四十多岁一张胖脸,似乎已经进入了更年期。她见到襄理一类的主管笑得很甜,就像还是个少女,但一转身碰见找她办事的普通职员立刻就变了脸,脾气很大就像别人欠她的钱。这位刘女士今天不知是和老公怄气了还是怎么回事,心情很是不爽。小白进屋笑着叫她刘阿姨的时候她连眼皮都没抬,爱搭不理的问了一句:“这不是小白吗,怎么又回来了?”

白少流:“我是来取钱的,钱庄的员工福利基金会里面还有我一笔本金,我想取出来。”

刘阿姨:“自己知道是多少钱吗?”她说话的时候小白感觉到她心里很烦,不知道为什么烦,总之很烦躁,似乎小白不应该来打扰她。

白少流:“我只交过一次,那个月薪水扣了十五块。”

刘阿姨:“你是来找我开心的吧?就为十五块钱来烦我?”

白少流:“我来取我自己的钱,和你开不开心没关系。”

白少流这句话说得直截了当,刘阿姨吃了一惊,抬起头来想教育这个年轻人两句。但是转念间又想起他在三个月前已经被钱庄辞退了,自己再能搬动是非也弄不到他头上。她白了小白一眼,很不耐烦的从坤包里掏出自己的钱夹,捏出一张十块和一张五块的钞票随手放在桌子上道:“这点钱懒得办手续了,就算我倒霉直接给你。”

同样是掏钱,她给小白的感觉与老王和郝部长太不一样了。小白终于有些动怒了,沉声道:“刘阿姨,把你的钞票收起来!我是来取钱的,不是来要饭的。我知道你心里很烦,但请你做你自己该做的事。”

刘阿姨小眼睛一瞪,脸上的横肉抽了一下正要发火,突然却变的平静了。此时有一个小白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走进了人力资源部,和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说着什么。那男人虽然没有看向这边,但小白感觉到刘阿姨的情绪突然变了,变的有些小心翼翼,虽然没往那边看但注意力全到了那个方向。

她大大方方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一个铁柜前,打开门取出一个文件夹,抽出其中一页对小白说:“白少流,确实有登记,六月份交过一次钱,一共十五块。……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连本带利的具体数字要到个人理财中心去查。你去楼下打一份交割单,再到财务部去签字确认。个人理财中心下楼往右拐,你拿着这一页登记表去吧。”

小白感觉到她的心态变化很快,情绪中有一种非常自我的表现欲望。小白也不想追究她哪根神经不正常了,接过那页纸就下楼。楼下的事情办的很顺利,因为柜台前面坐的是与小白很熟的一个小伙,也是和他同一批进钱庄工作的大学堂毕业生小张。

小张看见小白老远就打招呼,听说了小白的来意很痛快的就帮他办了手续,一边还小声说:“对,不管多少钱就应该问他们要,哪怕一分钱便宜都不能让钱庄给占了。小白,真佩服你!……嗯?恭喜你了,这三个月福利基金收益不错,你那十五块变成了十六块八,你还赚了一块八。……别着急,等着就是了。”

小张最后一句话是冲柜台前排队办业务的一群老头老太说的,小白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和小张打招呼没注意,直接插到了队伍的前面。小张很快办完了手续,将登记表和交割查询单都交给了他,小白说了声谢谢又第二次上楼。

这一次他要去财务部办理领款手续。财务部内部管理比较严格,款项进出一支笔,无论数目大小都要李部长点头才行。李部长是这一次钱庄内部整顿新调来的,他不认识小白,听小白说了半天才搞明白他的来意,接过小白递来的两张单子在那里看了半天。

小白感应到李部长心里很高兴,高兴到浮想联翩,甚至把面前的小白都忘了。小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因为这个李部长是新调来的,原单位可能没有这种员工福利基金会。十五块钱的本金三个月收益一块八,这是相当不错的!他一定在想自己现在也参加这个基金会了,以后能分多少红?

白少流咳嗽一声,打断李部长的联想说道:“李部长,我是来取钱的。”

李部长好象有点不高兴心里正美着被小白打断了,抬头打起了官腔:“小白啊,你也知道福利基金投资与分红是有一套严密的计划的,资金出入都要提前打招呼。否则会影响到投资品种的配置以及仓位的多空,进而影响到整体的收益……”

“十六块八,至于吗?连这点现金仓位都没有?不会需要卖出哪一笔基金或者股票吧?”小白又一次打断了李部长的话,他感觉李部长倒不是故意的,就是这么说话习惯了。

李部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扔出的帽子太大了,他也笑了笑答道:“十六块八是不是?你可够较真的!……你直接从我这里拿吧,就没必要办这些手续了。”说着话他也要掏钱包。

白少流:“李部长,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要掏钱给我的人了。我不是来问你要钱的,是来要我自己的钱。”

李部长有些不耐烦:“小白,你不了解钱庄的内部规定。从基金会里退款是需要襄理签字的,为你这点小事去麻烦襄理,会显得我们这些人没能力办事,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白少流:“怎么能说我是为难你?是钱庄欠我的钱又不是我欠钱庄的钱,既然钱庄有规定那就这么办吧。你不找襄理我自己去找,我知道襄理办公室在哪。”

李部长这才注意看小白,目光中有审视的意思,又过了片刻才说道:“你别急,我先给襄理室打个电话,看看赵襄理有没有客人在。”然后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个号码,细声细气带着微笑的说:“喂,赵襄理吗?我是财务老李,钱庄里以前有个叫白少流的员工,现在来申请退回员工福利基金会的本金,手续都办好了……什么?嗯,嗯,嗯,我知道了。”

李部长放下电话有些惊讶的看着小白:“赵襄理知道你的事,叫你自己过去。……这是提款申请单,你拿过去别忘了让襄理签字。襄理室在原来的办公室对面,门上挂的是分行长的牌子。”

白少流:“襄理怎么改成分行长了?”

李部长:“这是按照国际惯例进行内部管理改进,不仅分号襄理改成分行长,就连钱庄也准备改称银行了,不久就要换牌子。……你快去吧,赵襄理在等你呢。”

小白拿着单子出门,果然在走廊上找到一间挂着分行长牌子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叫了一声“请进!”推门一看白少流有些意外,这个新调来的赵襄理他刚才见过,就是在人力资源部时外面走进来的那个男人。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刘阿姨的工作态度会变的那么好,都是做给领导看的。

“你就是小白吗?过了今天你可要在我们钱庄里出名了,为了十六块八毛钱可闹了不少动静。快请坐!”赵襄理和颜悦色并没有摆什么架子。他看得明白,在小白面前摆架子也没用,他已经不是自己手下的员工。而且仅仅为了十六块八毛钱,根本就不值得为难他什么。这些小白也看出来了,不禁在心中感叹一句古话——阎王好见,小鬼难当。

“赵襄理,这份单子请你签字,我想我终于可以拿回我那十六块八了。”

赵襄理痛痛快快的掏笔签字,一面对小白说道:“你今天要钱的过程我都知道了,像你脾气这么率直的人还真少见。也许钱庄把你辞退是损失了一个人才,你这样的个性最适合在清欠部门工作。暂时做不了正式员工,可以先做一个临时合同工,转正的事情以后再想办法。……怎么样,我的提议你考虑考虑?”

白少流心念一阵转动,赵襄理的意思分明是让他回钱庄来上班。听上去是件好事,但他原来好端端的一个正式员工,现在却要变成临时合同工,却好像受了多大的恩赐。就像他今天来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十六块八毛钱,所经历的这一路手续却好像是故意来找麻烦。他不想接受这个提议,至少不想立刻接受,因为这样会让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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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事在人为(下)

白少流压下心里的念头,想起了今天要办的正经事,接过单子说道:“赵襄理,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一件别的事,钱庄有个员工叫庄茹,现在内退在家休养,她的情况和我差不多,也有一笔两万多的本金在福利基金会中。现在她也想取出来,请问怎么办理?”

赵襄理:“庄茹?我有印像,以前不同分号一起开会的时候我还见过。她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只是内部病退并没有被辞退,她的本金还可以放在基金会里面,每年分红也是不少的。”

白少流:“这我知道,但是她现在很困难缺钱用。未来的收益解决不了现在的生活,所以很需要把这笔钱取出去,否则连房贷都还不了,生活也成问题。”

赵襄理很有兴致的看着他:“你和她很熟?我听说她……算了不说了,她可以取,但需要本人亲自来。”

白少流:“如果她来不了呢?”

赵襄理:“那我就没办法了,既然想要钱还不能来一趟吗?”

白少流:“我也在钱庄工作过,知道有些事的程序。如果当事人因为死亡或者其它原因确实不方便前来,遗产继承者可以拿法律证明,或者被委托人拿着当事人的委托书,具有同样的法律效力。”

赵襄理:“你确实很懂业务,你如果想帮她办就拿着委托书来吧,但是需要公证处公证,否则没用。”

白少流:“那我明天就来办,可刚才财务部的李部长说需要提前打招呼,基金会要有安排调动资金的计划。”

赵襄理:“没关系的,两万多还不至于。手续你今天不都清楚了吗?不嫌麻烦就再来一趟,我看你就是那种不嫌麻烦的人。”

白少流:“那就多谢赵襄理了,我明天还会再来麻烦你签一回字。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白少流告别赵襄理到财务部取了十六块八毛钱,然后离开钱庄直奔庄茹家。庄茹一开门小白就兴冲冲的说道:“庄姐,我把我的钱取回来了,也知道怎么取你的钱了。你快写份委托书,我下午就拿去办公证,明天就能把你的钱拿回来。”

庄茹也很高兴的道:“小白快坐下喝杯水,看你都出汗了。你取了多少钱?”

白少流:“十六块八毛钱,我还赚了一块八。”

庄茹:“那我算算,这三个月居然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最近证券市场形势真不错,我那一笔钱连本带利差不多也该有三万了。”

白少流:“是啊,足够你用大半年的,换房子的事情可以慢慢找机会。”

庄茹:“我每月还有一千二收入,省点用一年都够了。那你住在我这里,也可以慢慢找工作。”

白少流:“先拿到钱再说,你快写一份委托书给我,委托我帮你办手续,下午就可以去公证了。”

庄茹找来纸和笔写委托书,一边写的时候小白又感觉到她的心情又开始低落了,变的很伤心很为难。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说:“庄姐,你写两份,内容都是一样的,一份写成是你委托我,另一份把名子倒过来写成我委托你。”

庄茹:“为什么?”

白少流:“你要相信我就这么写,我有办法盖上公证员的章,而且不需要你去,我一个人去公证处就可以了。”小白心里清楚好端端的为什么庄茹又要难过,因为办公证手续委托人要亲自去公证处验明身份。她不想在大厅广众之下抛头露面,让人对着身份证上以前的照片看自己现在这张脸。但是被委托人在办公证手续时是不必出面的,小白要拿着另一份委托书去办手续,不需要庄茹去。但他怎么能够将那份真正的委托书的公证手续办成呢?他有自己的办法。

只是小白不知道,在他离开庄茹家去公证处的时候,很远的地方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在面纱后面看着他。这人还在用责怪的语气自言自语:“傻哥哥!三千万的赏金不要,却为十几块钱忙乎了半天。”

……

“窗台上的那盆花真好看,是你种的吗?”在公证员正要在小白拿来的委托书上签字盖章的时候,小白突然指着他身后问了一句。

“是我种的,办工嘛也要讲究点环境。”公证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在面前的委托书上签字盖章,交给了小白。

小白说了声谢谢离去,心中却在偷笑。就在公证员回头的那一瞬间,他的左手用极快的速度把桌上的委托书换成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另一份,只是委托人与被委托人的名子颠倒了。公证员是不会再仔细看自已经查验过的内容,就这么轻易的让他蒙混过关。

事后回想起这件事,小白觉得如果别人也这么干是很可怕的,因为这样可以用来行骗,甚至骗很多重要的东西。至于自己嘛,他倒没想那么多。

……

第二天再到钱庄替庄茹办手续,从上到下出乎意料的顺利,不知是大家怕了小白还是赵襄理打了招呼。最后赵襄理签完字的时候笑着说:“小白,你真是个人才!难得就难得在做事认真,认准了就一定要办成。……回钱庄工作的事情再想想吧,虽然是个临时合同工,但下面的人应该知道你是我调进来的,以后能找机会再安排的。”

白少流:“谢谢赵襄理的看重,我还是回家去考虑考虑。”

小白到财务室一共替庄茹领到了两万九千八百七十一块九毛六分现金,已经装好在一个大牛皮纸信封里。他当着出纳的面细细的点清,这才揣到怀里告辞出门。在走廊上他也听见了两边办公室的人对他指指点点的议论。他们都知道庄茹曾经和严襄理的苟且关系,也知道她现在毁了半边脸,却没想到白少流会突然出现帮她。

众人的议论小白也听见了一些,有些闲言碎语很难听,但他也只能装作没听见。嘴长在每个人自己身上,背地里怎么说话小白也管不了,更何况就算你不让他说,人家照样会在心里那么想。而对于小白这种特别的人来说,别人想出来和说出来其实没有区别,他只要把钱拿走目的就达到了。

赵襄理夸奖小白做事认真,认准了就一定要办成。白少流自己心里却清楚,他做事是直指人心的,真正的直指人心。走出钱庄大门时他回头看着这栋气派的建筑,回想起赵襄理建议他重新回钱庄工作的话,心中暗道:“回来?我要是真回来,那也是收购了万国摩通钱庄之后回来视察基层!……到那时再看看这些人是怎么一副模样对我?心中又是怎样想我?”他不知不觉中又在做白日梦了,这个老习惯一直没改掉。

庄茹足不出户,也不知道小白究竟是怎么办的手续。当白少流将满满一信封现金交给她的时候,庄茹看着他的眼神是无比的佩服,她也没想到以前这个根本没有注意过的小同事做事情这么有办法也这么有效率。她当时就要拿三千块钱还给小白,小白却没有立刻接过。他让庄茹先留着,就算自己住在这里的房租。

“那你兜里还有钱吗?还要出门找工作呢?”庄茹问。

白少流:“我兜里还有六百块,足够我零花了,等花完了再说。”

庄茹:“那你在我这里住,也在这里吃吧,反正就是添一双筷子。吃住问题都解决了,找工作也就不用太发愁了,慢慢来尽量找好的。”

白少流:“这倒挺好,我是不是要交你伙食费?”

庄茹:“不用交饭钱,但是你得帮我做点事。我不喜欢出门,买什么东西我会写在单子上你出门帮我买,钱我就放在门边鞋柜抽屉里,用多少自己拿。”

白少流一听觉得这主意倒真不错,庄茹虽然留下了他那三千块钱,但自己这大半年的吃和住都解决了。只要解决了这两样,其它的事情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虽然帮了庄茹,但一回头庄茹给他的帮助更多,人生的遭遇就是这样因果巧妙。

只听见庄茹又说:“现在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去市场买点好菜,晚上我来做,好好庆祝一下。我刚刚想起来,今天是仲秋节。”

白少流这才想起又到了一年仲秋了,这是整个东方大陆许多国家传统的节日,在月圆的时候祝福朋友与家人的团圆。他不禁又想起了远方的姥姥、姥爷,听说姥爷的手术很成功,病后恢复的很好,这也多少让他感到一丝安慰。而庄茹,这么多天来终于第一次心中有了一丝温暖,甚至想起来要过节。

这顿晚饭菜是小白买的,庄茹下厨做的,她的厨艺可比清尘好多了。小白吃饭的时候又莫名的想起了清尘,他在想这个神秘的女杀手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还是不是孤身一人在江湖中漂泊?他正在出神,听见庄茹问他:“小白,想什么呢?想爸爸妈妈了?”

白少流:“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家中只有姥姥、姥爷。”

庄茹:“对不起,我不知道!喝一杯酒吧,祝你姥姥、姥爷健康长寿。”

白少流:“没关系的。……也祝你健康,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总会有办法度过,我们都会活的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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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上周末到北京开会耽误两天进度,其实这一章应该正好在仲秋节发出。唉!人算不如天算呐!

我一再声明本书故事完全独立,没必要在这里纠缠《神游》和《鬼股》的情节,但许多读者还是忍不住在书评中“探佚”。后来我自己想想也觉得蛮有意思的,如果有新来的读者认为本书内容尚少不过瘾的话,我推荐你去看《神游》,应该足够“肥”且已经完本。至于《鬼股》暂时就算了,估计有一部分人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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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月夜人狼(上)

仲秋晚饭后按习惯应该是赏月,可是这天晚上的云层很密,只能看见天上某个方向一片淡淡的光辉。庄茹站在阳台上叹息:“可惜看不见月亮。”言语中又有些伤感。

白少流转移话题道:“月圆应该有大潮,起大潮也退大潮。”

庄茹:“那你明天就去赶海玩吧,弄不好还能拣海物带回来做菜。……对了,小白你会不会游泳?”

白少流:“会不会游泳?我生下来就通水性!我姥姥都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条鱼。……不是跟你吹牛,只要有吃有喝,我可以在水里面三天三夜不上岸。”

庄茹终于被他逗笑了:“小白你是说真的吗?那你明天就到海滨浴场游泳吧,也正好放松放松。过了仲秋,海水就要开始变凉了……不管你水性多好,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

就在庄茹与小白谈论海水的时候,乌由市海边某公园里一座栈桥上也静静的站着两个人。长长的栈桥伸入到海中,四面只有海浪拍击的声音。风君子双手合礼仰望天空,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中端端正正的摆放着桔子、石榴、月饼等供品。他的妻子萧云衣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出声去打扰。

丈夫在萧云衣眼里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人,比如每年中秋拜月这个习惯是风雨无阻。像今天晚上这种情况还好,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海边没有赏月的人显得很冷清。记得前年中秋风君子也在这里拜月,那是一个大晴天海滩上有很多人来赏月。风君子就在那么多人诧异的目光中对着月亮倒身下拜,恭恭敬敬的三拜九叩,完全没有理会周围人的惊讶和窃窃议论。

风君子身上还有更神奇的一面,那就是每年中秋只要他跪倒在地的时候天上的月亮总会出现。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也会在那一刻从云层的缝隙中露出圆圆的一轮,比如去年就是这样。风君子的这个习惯从小就有了,早在他与萧云衣结婚之前。风君子从来没解释过为什么,萧云衣也干脆没有追问。

今天是一个多云接近于阴天的天气,满布的云层遮住了整个天空,云层中有一片微微发亮的地方应该就是月亮的方向。风君子正对着那个方向,萧云衣知道,只要一等到他跪下去,月亮就会从两片云朵的缝隙里钻出来,月光一定会照在风君子的身上。

就在这时,栈桥的另一头传来一个急冲冲的脚步声,有一个年轻小伙迈着大步走了过来一直闯到栈桥的最尽头才站住,他的位置往前一步就是大海。这人是干什么的?来跳海的吗?这人却没有跳海,黑暗中的神色极其焦躁,两只手挠着胸口抬头仰望天空,看的也是云层后面月亮的方向。

风君子不动声色,萧云衣却皱起了眉头。那人站的位置很不巧,恰恰在风君子的正前方,如果风君子跪下去就成了面朝他跪拜。风君子也知道,他一动不动的双手合掌在那里等。而那人一时半会还没有走的意思,反倒在风君子身前不远处不安的来回踱起步子,口鼻中还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风君子不动不说话,保持着双手合掌正准备下拜的姿势,萧云衣有些着急但又不好说——公园又不是他们家开的,这个地方谁都可以来。那人来回转了半天,就像动物园中下午四点半的狼,终于发现了栈桥上一男一女有些不对劲,也看见了风君子恭恭敬敬合掌等候的动作,这才觉得自己站的位置不太合适。他往回走了一段来到风君子身后萧云衣的身边,喘着气问:“我可以对着月亮大吼几声吗?不想吓着你们!”

萧云衣:“你能不能等会?等我老公拜完月亮。”

他们说话时,风君子已经跪了下去,双手扶地深深跪拜前额也贴到了地面上。说来神奇,天上云层在高空流动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一轮圆圆的月亮恰于此时在云朵的空隙间露出了完整的一轮。这突然出现的月光洒下,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似乎连海浪也不再拍击礁石。

月亮一出来,那男子的神情就变的十分狂躁,急转身仰望天空张嘴似乎要发出一声大喊。就在这时风君子拜了下去,低空似乎有一层淡淡的浮雾飘过,月光轻轻的闪了几闪仿佛月亮中的阴影消失了,变成了纯净的一轮玄光。那男子张嘴没喊出声来,似乎风君子下拜的动作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或者是一种安抚的力量,把他的躁动情绪逼了回去。

风君子跪地三叩首,然后又站了起来双掌合什。风君子一起身,男子的脸色又变了,变的很是焦躁,伸手隔着衣服挠胸口张嘴又要呼喊。然而紧接着风君子又跪了下去,又是三叩首,那男子的一声呼喊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如是者三,风君子按古礼三拜九叩已毕,站起身来。那男子狂躁的情绪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但呼吸还是压抑的粗重声,他眼睛红红的再抬头看天,月亮又一次隐没到云层后面。

男子看了一眼天空,带着古怪的神色转身走了,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萧云衣拿着随身的一个大纸袋,收拾好地上的供果,对风君子说:“那人好奇怪,刚才问我能不能对着月亮大吼几声?”

风君子笑了:“我也听见了,他要吼就吼呗,海滩又不是我们家的。”

萧云衣:“也是噢,可我还是要他等等,结果他没吼出来。”

风君子:“其实我还真想听他到底要吼什么,可惜就这么走了。你说他会不会是失恋了?对着大海喊一句——某某某,我爱你!”

萧云衣也笑了:“不会吧?我看他很狂躁的样子,就像心里压着什么东西要吐出来,一直在那里挠胸口,就像有一种情绪要冲出来。后来你拜月亮,每拜一下,他的狂躁就被压下去一分。”

风君子一皱眉:“是这样吗?这我倒没看见,你听没听过一个传说?”

萧云衣:“什么传说?”

风君子:“月夜人狼!……据说在西方有一种怪人,平时很正常,但一看见圆月就会变成狼,忘记了理智凶性大发,是传说中的一种什么黑暗生物。”

萧云衣:“老公,你别吓我!……你刚才说的是怪人,为什么不说是怪物?”

风君子:“他们本来就是人,只是心中潜伏着恶狼一样的兽性,当表面的自我意识控制崩溃之后,兽性就会发作。所以他们是怪人而不是怪物。”

萧云衣吓的一哆嗦,不由自主的紧紧挽住风君子的胳膊:“这些东西不是西方传说吗?你的意思难道刚才那个人是狼人?怎么会出现在志虚国?……”

风君子:“开个玩笑而已,哪有什么狼人?都是传说。”

萧云衣:“我听你一说,还觉得刚才那人真有点像。你说这些东西是怎么跑出来的?”

……

就在风君子海边拜月的时候,公园外不远处一家教堂中神父正对着台下的一群信徒宣讲:“主对摩西说‘除我之外,你不可以有别的神。……不可以跪拜天地间万物的形象,也不可侍奉它们,因为我是你唯一的神。’……”

神父宣讲的内容是他们的圣经中上帝对圣徒摩西定下十戒的内容,上帝是唯一的神,人们不可以崇拜别的神灵包括事物。有意思的是,此时的风君子正在远处海边对着月亮三拜九叩。

……

风君子与萧云衣边走边说已经快到公园的门口,晚风中突然传来远处教堂唱歌的声音。风君子站住脚步凝神细听,那是一首赞美诗:“万民啊,你们都要拍掌!要用荣耀的声音向上帝呼喊。主是至高无上,主宰一切的君王。主让万民拜服在我们之下,也让列帮臣服在我们脚下……”

萧云衣见风君子突然站住不说话,在一边追问道:“问你话呢快说呀,那些东西是怎么跑出来的?”

风君子一边听着赞美诗一边若有所思的答道:“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光明出现了是美好的,但从此也有了阴影中的黑暗。这好像是一种守衡的法则。”

风君子又在谈玄之又玄的东西了,萧云衣很感兴趣的问:“你的意思是——?”

风君子:“如果一定要说光明是神创造的,那么黑暗也一定是神创造的,上帝左右也跑不了。地狱是天堂的基石,如果没有地狱也就没有天堂。”

萧云衣:“本来就有人应该下地狱!……你好像对这些理论很不感冒?”

风君子:“是,该下地狱的人多了,问题是由谁来决定?……其实从某方面我还是很欣赏这种理论的,天堂和地狱由每个人自己选择,就像我们常说的一句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人世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站在这里你既可以看见天堂也可以看见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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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月夜人狼(下)

萧云衣知道风君子自幼学道,虽看上取平平常常不经意间却总有神奇之处。他居然很有兴致的谈起了天堂与地狱的话题,萧云衣追问:“那你呢?说的这么神你看见什么了?”

风君子:“就是人间,天堂和地狱这里都有,跑那么远干什么?况且那也不是咱家的地盘,和我没什么关系也懒得理会。有人要追究就让他去追究吧。”

萧云衣:“老公,你好有学问啊!我决定了,今天晚上不让你洗碗!”

……

第二天,仍然是个多云天气,海边没有什么风日光照射也不强,是个游泳的好天气。白少流来到了这家公园的海滩,在公共更衣处租了个衣柜换好衣服下海游泳。他也有三个多月没有好好放松放松了。

小白下海的时候几乎没有别人在游,因为他挑的时间不对。这一天不仅仅有大潮,而且刚好涨满潮。满潮的时候海水往往最清,海面也最平静,但这是一种危险的假像,尤其像这种大潮的天气。因为再过不久就要退大潮,海中的潜流是可怕的,一股股水溜子会把人往深海里卷,水性稍微差点的人会发现自己再怎么划水也游不回岸边。

小白可不管这些,腰里系了个兜还挂了把小铲子就下水了。他想的是游远点,潜深点,弄点海蛎子什么的回家当盘菜,如果能碰到鲍鱼就更好了,拣到海参当然也不错。他的水性确实很好,而且是天生的没有人教过。在水下他闭着眼睛仅凭身体就可以感觉到各种水流和旋涡,能够在其中灵活的穿梭,换一口气能够潜出很远。更特别的是,他一点都不怕水,到了水里就像回到家中一样。

可惜这一片海很瘦一点也不肥。想想也是,公园里的海滩,一到退潮的时候什么东西不都让游客拣光了?小白在水下礁石间忙呼了半天,除了海带之外也就翻到几个海螺和几十个不大的蚬子。后来他干脆不找东西了,开始顺着水流在海面上飘了起来,享受那种自由自在随波逐流的感觉。

很快开始退潮了,海面上起了风,浪花也卷起来,海滩上拳头大的卵石随着水流乱滚。清澈的海水变得浑浊,平静的海面变得起伏汹涌,岸边的浪涌有一人多高就像一堵墙,轰隆隆的冲过来然后又退到更远的地方。小白随着浪花起伏觉得非常舒服痛快,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这么痛快过了,他张开手臂挥舞简直就想对着天空大喊。

小白的水性确实非常好,不过他在水中的卖相却不好看,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被潮水卷走正在挣扎求救的人。小白正舒服着呢,突然听见风中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不好啦,有人被海浪卷走啦,快救人啊!”

小白听见了就吃了一惊,急忙向四周看去。什么人落水了?这种退大潮的海流可真是太危险了,自己应该去救人。可是四面除了浪花翻滚之外没有任何人,海滩那边倒闻声跑过来不少人,纷纷向远处海面上看过来。有人想下水救人,却又犹豫着站住了,这种情况下很难从岸边下去,一个浪花就会把人打翻在礁石上,而远处又没有救生船。

小白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些人指指点点都冲着自己的方向,这才反应过来人们说的就是他,不禁苦笑,原来大家都误会了。他也看见了那个首先喊救人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站在栈桥的最顶端,手扶着栏杆身子倾向外面指着他的方向喊人。

小白冲那个方向挥了挥手,那意思是我没事你不用喊救人,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却更是挣扎求救的意思。小姑娘穿的是一件刚刚到膝盖的连衣裙,现在她的神情很着急,扶着不高的链栏一条腿都已经跨到了外面。小白心中暗道:“丫头别这样,裙底春光全让我看见了,幸亏栈桥下面海里没人!”

……

在乌由海滨离闹市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片葱葱郁郁的绿地,被很高的栅栏围起。普通人难以想像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片开阔的园林?这一片园林一直延伸到海边,高处有一栋别墅样的建筑。在这栋别墅二楼一间布置的很像会客室的屋子里,有一位六十多岁头发灰白的男子坐在一张桌前。

这人就是河洛投资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兼总裁洛水寒。洛水寒今年六十六岁了,保养的还很好,脸上的皮肤细细的皱纹并不多,坐在那里的神色很平和,但五官的线条却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但是他的头发已经完全灰白了,脸上的气色也不是很好,眉间显得有些晦暗。

桌子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身材高挑至少在一米七以上,腰很细显得腿很直也很长。再看她的面容,典型的瓜子脸,皮肤白的就像终年不见阳光,眼神却很明亮,一双眸子是漆黑的。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面容就像古画中的仕女图,然而给人的第一感觉并不是美,而是冷!她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似乎只能在远处欣赏不可以去接近。

洛水寒没有看面前的女子,而是盯着面前桌子上放的一个排球大小的水晶球。这么大块纯净天然水晶十分罕见,但对于洛水寒这种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贵重的东西,但这块水晶却很奇怪,其中就像有很多道光线折射汇聚,在球中形成了一片立体的光影。水晶球中的光影是一片波浪起伏的海面,海浪间有一个小伙挥舞着手臂在飘游。

洛水寒一边看一边在问:“顾小姐,你刚刚推算小兮今天会有劫数,最终有惊无险?”

洛水寒对面的女子名叫顾影,看面孔是典型的东方人,但她却拥有西方吉利国的学位,是洛水寒花重金请来的私人顾问,名义上是他的女儿洛兮的家庭教师。顾影皱了皱眉头答道:“玄门数术推算,也不能尽知一切,我只是有所感应而已,并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推算的结果比较奇怪,是个不好不坏的预言——主客颠倒,救人反被人救。”

洛水寒:“你要我看这个水晶球,我怎么看不见小兮?而是这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顾影:“我也不知道,这种西方的法术我并没有过深的研究,也许用处还有讲究吧,继续看下去就明白了。”她说话时双手展开在身前,手心对着水晶球,像在用一种神奇的力量维持水晶球的光影。

洛水寒:“小兮身边的四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愿也不要出什么事情。”

……

洛水寒与顾影在水晶球中看见的那个人,就是海浪中的白少流。小白正在冲栈桥上的少女挥手,觉得这个小姑娘很眼熟应该见过。他正在想那人是谁?一个浪头在面前涌起挡住了他的视线,等这个浪头过去再看的时候,那小姑娘却不见了。在小姑娘原先站立的位置,有四名男子已经脱下了西装上衣,做出要跳海的动作却没有跳下去,然后纷纷掏出电话开始往外拨,也有人向四周呼喊。

看见那小姑娘不见了,周围的人又是那么的惊慌,小白立刻就反应到出事了。除非那丫头会飞,否则一定是掉到海里去了。而现在退大潮又起风的水流,就是专业救生员也不敢贸然跳到海里去救人。小白自己虽然不怕风浪,但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有人落水是非常危险的,只要一个浪头打过来呛两口水人就懵了。他深吸一口气,一头扎到海面下,顺着一股潜流飞速的向栈桥下面游了过去。

小姑娘果然落水了,她似乎还会游两下,正在浪涌中挣扎,小白浮出水面的时候正好在她的不远处。见此情景小白换了口气又潜下,从水下面又直接到了她的下方。他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因为如果被一个落水的人紧紧抓住是非常麻烦的也是很危险的事。小白从水中她身后一头钻在她两腿中间,等于让少女骑正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也是等于把头钻进少女水中漂开的裙子里,耳朵就贴着光溜溜的大腿,用后脖子把她的半个身子扛出了水面,好让她换一口气不至于呛水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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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助人不乐(上)

小白是好心,用了一个海豚式的救人动作。然而小姑娘在水中却发出一声惊恐无比的尖叫,挥舞着双手扭动身体又滑落到海里。她这种反应想想也正常,从桥上掉到海中,一个浪打过来她就慌了,挣扎着想游泳却随着海流离岸边越来越远。突然水里面不知道出现一个什么东西,钻到她的两腿中间把她顶了起来。是人是鬼是海怪还是大鲨鱼?

小姑娘被吓坏了,手乱抓腿乱踢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就这一下她已经呛水了。小白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再犹豫,他钻出水面到小姑娘的身边趁着她还没有抓住自己,左手一拳打在她的太阳穴上当即把她打昏了。在水里救一个胡乱挣扎的人是很困难的,反倒是失去意识的人比较好救。

……

远方海滨庄园别墅里的洛水寒与顾影在水晶球中看见了小白救人,大海中挣扎的那个少女竟然就是洛水寒的独生女洛兮!两人齐声发出一声惊叫,水晶球中光影消失,因为做法的顾影已经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她奔向海边码头,跳上一艘快艇挥手斩断缆绳在风浪中飞速的驶了出去。快艇不断被海浪抛起又落下,看上去极其惊险。

……

小白一个人在海浪中如鱼得水,但是带着洛兮一起就很吃力了,他的水性再好也毕竟是人不是鱼。他没有办法迎着浪涌直接带着洛兮游到岸边,只有一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提在水面上,顺着波浪间相对平缓的浪流向远处一片海湾方向尽量漂了过去。

一刻钟以后,那片无人的海滩上一道浪墙涌来又退了下去,就像一张吐着白色泡沫的大嘴吐出来两个人。小白顺着浪流与洛兮一起被抛在了海滩上,摔在大大小小的卵石上让他浑身生痛,小白却顾不了这么多,抱起少女就往岸上冲,直到浪涌冲不到的位置才把她放下。

昏迷的少女已经呛水了,小白在她鼻端没有摸到明显的呼吸,心里一沉。他伸手“兹”的一声将少女衣领撕开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粉嫩的前胸以及淡粉色的乳罩。这乳罩和一般的在后面开扣的乳罩不一样,搭扣开在两个杯罩中间乳沟的位置。小白一下没解开,干脆用力一拉,搭扣断了,一对少女特有的白鸽跳了出来。不是很丰满但也不算小,就象欲熟未熟的果实那般鲜嫩,小巧的rǔ头是粉红色的,被海水打湿后暴露在风中受激,微微的立起。

小白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就象一个标准的色狼正在对少女施暴,少女胸前春色让他愣了半秒钟,脸腾的就红了呼吸心跳也加快了——这场面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但他只愣了一秒钟,随即按在她的左乳下,少女的肌肤光滑而充满弹性,但小白不是非礼而是试探心跳。还好,少女的心脏还在跳动。

小白没有俯身去做口鼻式人工呼吸,而是坐了下来,将少女身子翻过来横放在自己的腿上。弓起膝盖顶住她的腹部中央,抓起她的两只胳膊向后仰就象一个飞翔的动作,然后就象小鸟扇动翅膀一样来回掰放她的双臂,按正常人呼吸的节奏。小白从小在江边渔村长大,也知道当地救治溺水者的老办法。

他才掰了没几下,就听见少女口鼻流水咳嗽几声——终于将呛进去的水控了出来。他仍然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双腿感觉到少女胸腹的起伏——她的呼吸已经渐渐恢复正常。小白这才把她抱起来仰面又放在地上,用手轻轻抽打她的脸颊,口中喊:“回来,快回来!”其实这个动作在专业救生员看来有点多余,但是小白还是按照家乡传统的老办法,救人之后要“叫魂”。

小白这才有时间仔细看这个姑娘,虽然因为溺水的缘故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有些发紫,但五官仍很秀美,鸭蛋形的小圆脸,粉嘟嘟的樱桃小口很可爱。小白想起来她是谁了!就是那天晚上在街边误以为他是算命先生的姑娘,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令人生厌的男子。后来名叫风君子的真算命先生出现,告诉他这丫头叫洛兮,是大名鼎鼎的富豪洛水寒的女儿。

小白发现洛兮的右眼角有一块淤青的痕迹,这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还没醒,原来是被自己打昏的。小白有些后悔自己情急之下出手重了,心中不禁有些怜惜——这么可爱的女生被人揍了谁都会心疼,哪怕揍人的就是自己。再一低头,又看见她被自己撕开的衣襟以及袒露的前胸。少女的乳房就象含羞待放的花朵,她的身体还是湿漉漉的,粉色蓓蕾上好似挂着露珠,只要是男人看见了都忍不住想咬一口又不敢咬的太重。

小白当然没有低头去衔,他毕竟不是乘机占便宜的流氓。但他也毕竟是个未经人事血气方刚的小伙,明知非礼勿视还是忍不住要多看两眼,越看心跳越快。洛兮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半睁开眼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小白心头一喜,人终于要醒了,这魂总算叫回来了。

这时他听见了远处传来急冲冲的一片脚步声,赶紧伸手尽量合上了洛兮被撕开的衣襟,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春光外泄。洛兮刚刚稍微有点清醒,睁眼就感觉到胸前凉飕飕的,然后一个年轻男子伸手将她的胸襟掩上了——原来刚才自己……!她发出一声虚弱的惊叫,本能的伸手一捂胸口,从远处看去她和小白的动作一个象在反抗,另一个象在施暴。

小白正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耳侧突然有一道凌厉的风声袭来。侧脸一看,来人速度好快转眼已到面前,正是跟随洛兮的四个保镖。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从腰间抽出一根伸缩式的棍刺,抖直了二话不说就向小白脑后劈了下来。

这奔跑中的一击又狠又准直刺太阳穴,同时脚下不停半抬左脚,脚尖已经无声无息的点到小白的腰眼。如果不是小白反应与动作神速,这一下就恐怕要报销在这里了,他万万没想到洛兮的保镖一赶到就下死手对付自己。这人一定是个会家子,不仅速度快、发力准,而且高速运动中身体姿态保持的很协调。

小白虽然手疾眼快,但碰见这种对手仓促之间也没法还击。他只有一偏头让开棍刺,同时向前一滚,翻过面前洛兮的身体躲开那一记点踢。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够快了,然而转身半蹲着还没站起身来,那人的攻击又到了。实际上对方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停顿,左脚点空之后身形跟着腾空而起从洛兮的上方越过,左腿屈膝收回在空中护住胸腹,右脚飞踢而出象一道笔直的横刺。小白刚一抬头,绷直的脚尖眼看就到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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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助人不乐(下)

小白没有真正练过武,当然认不出这是正宗的北派谭腿功夫,只是觉得这人好难对付。他本能的又一低身避过,抬左手托住空中踢来的脚后跟,用力往回一掀。腾空不受力,换另一个人十有八九会一个跟头倒摔回去,然而这人踢腿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脚踢空立刻借前冲之势向下发力。前踢变成了下劈,小白的左手由偷袭变成了正面招架,一股大力撞击让小白膀臂酸麻,向后打了滚才又站起。而那人借力向上又腾空而起,根本没有落下风。

不是小白的反应速度慢,若论眼力和速度小白比对方快了许多。但是对手显然经过长期的格斗训练,连贯的动作已经成为一种直觉式的反射,所有变化迅速而合理不需要去想。这两照面其实只是一瞬间,那人身形腾空很高,他的下方又有一人身形几乎是贴地射出,从下往上飞出一脚直踢小白的下阴。对方还有两人也赶到了,一左一右挥直棍刺,一击面门,一取前胸。上、中、下三路,左、中、右三个方位的攻击配合的天衣无缝,就是要对付无辜的小白。

小白只说了两个字:“你们……”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而且他感觉到就算解释似乎也起不到作用。那四名保镖心中充满恨意,就象面对着杀夫夺妻的仇人。小白感觉到他们几个现在的情绪已经不是保镖保护雇主那么简单,就是要向自己发泄恨意,在这种情绪下没法讲道理,自己只要一个不小心真会莫名其妙的送命。

既知如此,小白也无法再闪再退,而是迎面冲了回去,左手拔出了腰间布兜里的小铁铲。他右脚点地发力拧腰闪开了下方贴地而来的一脚,那只“正常”的左脚顺势踏在了地上那人的小腹上。那人本来贴地飞身出脚,没想到被人一脚真的踩回到地上了,发出一声惨叫。左右两人的攻击也落了空,棍刺在空中一转随即又向小白的两肋插来。

小白踩着地上那人肚皮一旋踵已经转过身来,左手闪电般的挥出,小铲子边缘砸在左边那人的手背上,鲜血飞出那一根棍刺也偏离方向擦着小白的左肋而过。与此同时,小白右脚踢出正踢在右边那人手握棍刺的根部最不好发力之处,将棍刺的来势踢歪了,尖端斜向上方。那人前扑的身形一时没收住,棍刺正好扎在自己的左肩头。

小白还手纯粹是无赖把势毫无章法,难得的是反应神速判断准确,一瞬间就打伤了三个。他感觉这三个人也应该是练家子,只是相比刚才那个高手还差了几份火候。那高手借力腾空,小白回身反击打伤三人,发生的其实极快,前后不过一眨眼而已。空中的保镖此时已经旋身而下,一腿微曲垂立如轴,另一条腿带着风声斜扫而来。这本来是个攻下盘的扫趟腿招式,可那人随机应变从空而发,小白在短时间完成那么多动作之后,这一腿无论如何是避不开了。

虽然躲不过,小白也没有闭眼等挨踢,他全力一挥左手,小铁铲迎着对方脚踝骨位置就削了过去。心中道:“你踢就踢吧,在你踢中我之前,先敲你个粉碎性骨折!”

就在白少流与四名保镖混战的时候,远处的海浪中传来马达的轰鸣声,随后只见一艘快艇从浪花中飞了出来,直接冲落到海滩上。快艇落在卵石滩上放出轰然撞击声,在地上弹起又歪歪斜斜的滑出很远,马达的叶片还在高速的转动中。在快艇还没落地之前,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已经凌空跳了出来,在空中很优雅的一挥手,姿势妙曼无比。

来人正是洛兮的“私人家庭教师”顾影,看她挥手的动作象是扔出来一样东西,朝着混战中五人的方向,然而肉眼却根本看不清她扔出了什么?看不见可不等于没作用,小白的铲子还没有挥出去,他面前的空气就象膨胀般陡然爆裂开来,无形的冲击波让他站立不稳向后方摔了出去,小铲子也脱手飞出。天上凌空飞踢的保镖也被这股气浪掀起,空中翻了个跟头倒飞而出。

最惨的是被小白踩在脚下的那个家伙,气浪袭来他无处可避,小白向后摔出去时脚下也很重,他“嗷”的一声就晕了过去。另外两个保镖也一左一右斜刺里飞了出去。顾影一挥手就阻止了海滩上的群殴,然而俏脸如霜连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一落地就冲到洛兮的身边。只有看见洛兮的脸时,她冰冷的眼神才流露出一丝暖意。其实此时距小白救醒洛兮没过多久,洛兮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洛兮迷迷糊糊从昏迷中醒来,觉得胸前一片清凉,恍惚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伸手拉上了她的胸襟,不由惊呼一声双手捂胸。那男子突然一个前空翻越过她象在躲避什么,紧接着飕飕飕几条人影都从她上方越过在不远处乱成一团。然后有人将她扶了起来抱在怀中,轻声喊:“小兮,你没事吧?”洛兮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叫了一声:“顾姐姐……”哇的就哭了出来。

顾影看见洛兮没有大碍也松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排着她的后背,然后侧脸向一旁冷喝道:“你们是保镖还是杀手?不照护好小姐只顾生事!”

再看海滩上,一名保镖昏迷不醒,还有两人捂着手腕与肩膀上的伤口,最后一人站在海边呆呆的看浪花。而引起这一系列麻烦的白少流已经不见了!

小白是趁乱跳海“逃生“的。他虽然打伤了三个保镖,但剩下的那个高手显然够他喝一壶的。现在突然又跳出来一个那么凶的美女,好像还会邪术,一挥手就来了个空气爆。看样子她和洛兮也是一伙的,如果也来对付自己那可就麻烦了,这伙人动手怎么不打招呼也不听解释?光棍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他趁机冲到海边身形扎入浪花中不见。

那些人“本事”再大,小白游到海中也就安全了,除非他们都是鲨鱼精变的否则奈何不了他。小白一边随着海流快速的远离岸边一边还在想——那些人为什么二话不说就下毒手?是误会自己“非礼”洛兮吗?那出手就至人于死地也太过分了,毕竟自己还没做什么坏事,而他们也应该知道是自己救了洛兮。

小白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四名保镖全部冲上来向他围攻,却没有一个人先去理会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洛兮!这不合情理呀?而且动手的时候小白感应到他们的情绪,是标准的恼羞成怒,仿佛和他有很深的私怨,这也不可能呀?难道,难道……打死自己比洛兮的安危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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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不速之人(上)

小白又想起了洛兮,心中充满了感激。无论她是想跳海救人还是不小心失足落水,毕竟也是为了“救”自己,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小白虽然救了她但心中还是很抱歉,觉得这一场误会导致的意外中很对不起她。想到这里,小白对那几个保镖的不满也就淡了许多,只是认为他们不适合给洛兮做保镖。还好,后来又来个冷美人,看上去本事很大对洛兮也很关心,那其他的闲事也就不用小白操心了。

小白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了,洛兮不是自己跳下来的。她虽然很想救人也一直在呼救,但凭她的水性不可能在那种风浪中救人,就算她想,身边的保镖也不会让。小白仓促间有一个问题没想到,那就是洛兮出了这场意外,跟着她的四名保镖舒舒服服的高薪饭碗算是砸了,在“业内”的口碑也算毁了!

真正的高手,尤其是那位身怀正宗谭腿绝技的一流高手,不是一般人能请得起的,非大富人家不可。但是世代富贵人家重金请保镖,除了身手好之外更重要的要求是来人出身清白绝对放心可靠,还能小心谨慎尽职尽责。有暴发户不懂这个道理,发达之后花钱请一批马仔在身边当打手自以为很威风,其实那样很容易出事。

现在洛兮莫名出了这样的意外,在四名保镖的贴身保护下落水,而且当时没有一个人跳海去救。不论是什么原因是谁的错,这都是不可原谅的。洛水寒不论当初是如何重金礼聘,现在也只会将他们扫地出门没有情面好讲也不需要解释。苦练一身好功夫,最舒服的谋生之道就是干这行,现在这一行他们恐怕是做不下去了。因为这个圈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出了这种事肯定会有议论,以后会很难混。他们的一条生路断了,难道去做黑帮打手或者拦路抢劫?

小白不懂行,所以没有想到这么多。如果他想到了,可能会理解为什么那几个人看见自己这个“肇事者”心中会充满恨意,因为总有人习惯将自己的过失推卸为别人的责任。可就算他想到了,也不能解释所有的事,肯定还有文章,但那已经与小白无关了。

小白下午回到家中,心情很郁闷神色也很沮丧,自己本来是救人却差点让人要了性命,换谁也高兴不起来。庄茹发现了小白不对劲,连声追问小白究竟怎么了?小白一开始说没什么,后来庄茹看见他右臂上青紫了好几块,问是怎么回事?他这才简单说了海边的经历,但是没说的那么惊险。

庄茹听完了很生气,怒道:“哪能那么做事?你救了人,她家的保镖上来就打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小白有些脸红:“可能是误会了,当时的情景有些特殊,我把那女孩的……衣服……”

“你把那女孩的衣服怎么了?”庄茹很感兴趣的追问。

小白低下头很扭捏的说出了当时的情景,庄茹居然掩嘴笑了,半张脸还是一如往昔的妩媚,至于另外半张脸——小白宁愿她不要笑。庄茹笑完了又一皱眉:“那也不对,溺水急救解开上衣不影响呼吸很正常,就算你顺便占了点便宜那也是为了救人!……谁家这么不讲道理?不行,一定要讨个说法!”

小白苦着脸道:“庄姐,你不要这么说话,我真的没有占便宜!……事情就算了吧,那小姑娘也是为了救我才落水的,我就不和其他人计较了。……我知道她是什么人,她是洛水寒的女儿洛兮,那种人家不好讲理。”

庄茹:“洛水寒!……那,那,那就算是洛家的女儿又怎么样?既然那么有钱,你救了人应该重金酬谢才对,怎么能不讲道理动手打人呢?……小白,我看你还是在家休息几天不要出门的好。”

庄茹心里在想什么小白大概能猜到。她也认为小白可能在救洛兮的时候顺便吃了姑娘家的豆腐,所以保镖才会攻击他。但是她不说出来,小白也无从解释心里更加郁闷。庄茹虽然嘴硬说洛家的不是,但心里也害怕洛家还要找小白的麻烦,她知道世上很多有钱有势之辈不会和普通人讲道理也认为自己可以不讲道理,所以劝小白暂时在家里躲几天不要惹上麻烦。

小白知道她的想法,点点头没说什么。庄茹今天的情绪比以前好多了,因为小白的存在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不用天天在家一个人胡思乱想自己的不幸。庄茹看着低头不语的小白又问:“那姑娘,就是洛兮,好看吗?”

小白有些招架不了:“没,没注意,当时只顾救人来着。……庄姐,我先洗个澡,海里上岸没冲凉,身上快起盐渍了。”

这天夜里小白做了个梦,梦中的情景很是朦胧。总之他梦见了一个女人,开始似乎是庄茹,模样还是未毁容之前,后来似乎又变成了洛兮。不知身处何处,洛兮还是那副可爱的打扮,没有落水。小白在她面前,伸手撕开了她的胸衣……也不是撕开,好像衣服上本来就有一个大口子,一揭就开了,面前就是玲珑诱人的少女乳房,小白伸手……。后来再抬头,少女又戴着面纱,竟然是清尘。反正十分混乱,也很“销魂”。

第二天醒来之后,小白发现自己梦遗了,大腿根上黏糊糊的东西真不少。糟糕,内裤弄脏了!幸亏自己没有裸睡,否则床单也被污染自己可糗大了。庄茹的房子是三居室两厅的结构,除了客厅之外,厨房和餐厅是连通一体的。本来有主用客用两间卫生间,可装修的时候庄茹将小的那间改成了一个衣帽间,只留一个较大的卫生间。三间居室一间主卧、一间客卧、一间书房。小白就住在客卧中。

他的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张带转椅的写字台。都是庄茹准备好的,小白原先那些破烂家伙事除了一个从老家带过来的箱子,其他的干脆丢给了房东没有拿过来,不是没地方放,而是加起来也不值几个钱。小白这天起床后发现内裤脏了,赶紧脱下来揉成一团又在大腿根擦了几把,换了条新的将脏的那条塞在写字台的抽屉里。虽然庄茹说了衣服脏了就扔到卫生间让她洗,可小白绝对不好意思让她洗这个。

上午瞅了个空,小白躲进卫生间关上门假装上厕所洗自己的内裤,洗完拧的半干又躲躲闪闪的到阳台的衣架上晾好。庄茹在客厅里早就注意到他的“不正常”了,正想开口问他去看见了他在阳台上晾的东西,半边脸一红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装作没看见也没有问由他去了。小白第二天将内裤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庄茹一定趁他晚上睡觉时又悄悄重洗了一遍,甩干后又原样晾上了。因为他自己洗得没有这么干净。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市两次,决不出门走远。这是庄姐嘱咐的,她怕洛家人余怒未消还在找他的麻烦。庄茹是够小心了,可是她低估了洛家的能量。象洛水寒这种身份,如果想在乌由市找个人,不是你躲在家里不出门就可以躲得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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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不速之人(下)

几天时间过去了,风平浪静没什么事情发生,小白也觉得庄茹有些神经过敏了。他不能总在家耗着,还要出去找工作才是正经事。这天上午吃完早饭,小白穿戴整齐挟着简历正准备出门,门铃突然响了。

“可能是抄煤气表的,小白你问清楚再开门,要交钱的话鞋柜的抽屉里有。”庄茹闪身进了卧室又把门关上,她不想见别人。

小白拿起可视对讲门铃的话筒,液晶小屏幕上看见楼门外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小白不认识却又觉得有点面熟,屏幕太小看得不是很真切。

“请问你找谁?”小白问道。

“请问白少流先生住这里吗?我找白先生,有一样东西给他。”那人的声音很温和也很有礼貌,可听上去就有一种威严感,仿佛带着命令的力量。

小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人找的是自己,从小到大别人都喊他小白,白先生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看了看,那人似乎没有恶意,周围也没有别的人,按开楼道门在对讲机中答道:“我就是白少流,你上来吧。”

小白心中纳闷——谁呢?怎么会到这里找自己?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住在这里呀!不过这也难说,以前钱庄的同事有可能猜到,自己出门也有可能被人看见……难道,是洛家的人找上门来了?小白还在思索间,那人已经走上三楼到了门口。从猫眼看去,他只是一个人空着手,走路的姿态很自信,神色很淡定,小白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恶意。

那人正准备举手敲门,小白已经把门打开了。门前那人身材不矮,估计和白少流差不多有一米八零左右,体态微微有点发福,保养的很好手上没有皱纹,只是面色红润中带着一丝晦暗头发也完全灰白了。他看见小白开门没有着急进入,站在门口微笑道:“你就是白先生吧?我叫洛水寒,今天冒昧登门是有一件东西交还给你,同时也谢谢你救了小女!”

小白吃了一惊,他能想到会是洛家的人找来,却万万想不到是大名鼎鼎的洛水寒本人。难怪刚才看见觉得有点面熟,一定是在报纸或杂志上见过。看见洛水寒本人前来小白反倒放心了,真要想找他麻烦,洛水寒完全不必也不会亲自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问:“洛,洛先生,你有什么东西还给我?”

“这是白先生的防身之器,遗落在海边幸亏没有丢失,我今天亲自给你送回来。”洛水寒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小白面前,是一把带着木把的小铁铲。

“这?这是我的,真难为你大老远跑一趟就是为了送这个。”小白接过了铲子。

洛水寒:“当然不仅是为这件事,主要是登门向你道谢。……我们就站在这里说话吗?”

“不好意思,只顾说话了,洛先生快请进。”小白将洛水寒让进客厅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到了杯水在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洛水寒腰间还有东西,坐下的时候取出了一个不到一尺长的条状小袋子也放在茶几上。

“白先生不要和我客气,我不喝水,你快请坐。……上次你救了小女,我还没有谢你呢。”

“不要叫我白先生,我听着不习惯,叫我小白好了。其实你不必谢我,你女儿是想救我才落水的,我要是不救她那还是人吗?”小白在另一张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对洛水寒印象不错,至少他比那几个保镖明白事理。

洛水寒:“可是你毕竟救了他,在那么大的风浪中!……这么说,你当时是在游泳?”

白少流:“是的,我的水性很好。”

洛水寒:“真不是一般的好!……小白,我就叫你小白吧。为了表示感谢,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是我特别准备的礼物。”

洛水寒要送东西?还是特别准备的礼物?会是什么呢?要说小白心里没有期待是不可能的!洛水寒那种身份特意准备的谢礼,一定相当贵重!十有八九是一大笔钱,不可能是现金,应该是一张钱庄卡或者支票……不过,这些好像不太“特别”。

不提小白心里怎么想,他感觉洛水寒面带微笑心里也在笑,那种笑意就象他平时要和别人开玩笑时差不多。只见洛水寒伸手拿起了面前那个袋子,里面是什么?不会是一袋钻石吧?——小白好奇的想。等洛水寒不紧不慢的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小白诧异得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接近于凝固。那使一把银光闪闪的——小铲子!这把铲子和小白原先那把形状尺寸差不多,但又有些不一样。

“我托熟人帮忙,找了某个军工研究所的一批材料和器械设计专家,按你的那把铲子的尺寸和形状专门做了这一把,就是三天时间有点紧。……它的材料是铬、钨、钛特种工艺合金,不但轻巧而且强度、硬度、韧性非常高,比如铲尖和柄之间有个弧度,以此为支点可以将一辆卡车撬离地面,同时在一千多度高温下也不会软化变形。……其实这些我也不是太懂。”

小白的神情已经从诧异变成了好奇,张嘴看着洛水寒,就象在看一个街头变戏法的。一件普通的东西,如果用过于夸张的方式制作那也会成为一件稀罕事。洛水寒没有给重金酬谢他本来有些失望,因为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可一转念间又想通了。小白本来就没想要洛家的钱,只想他们不继续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现在还送了把铲子岂不更好?

洛水寒还在那里介绍:“铲尖也稍微改变了形状,你看它是三角蛇头形的,可以当做一把匕首。铲尖的这一面棱是开刃的,在显微镜下可以看见刃口是细微的波浪形锯齿,只要力量足够,挥手可以切断一条钢丝绳。另一面棱做了加厚加重与韧化处理,反手挥击有锤击的效果。……最特殊的设计是这个握把,比你原先那把稍微粗了一些,表面做了防滑处理。里面中空,有个轴可以从后部抽出,转圈安装了一套装卸切割工具都可以折叠打开。轴中心可以射出一根带折叠挂钩的软绳,长度二十五米,虽然很细但足够承载两个成年人的体重。……这里有一份说明书,你可以拿去慢慢研究。还有一本从情报部门搞来的特别证件,你可以随身携带它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包括上飞机。”

这还是一把小铲子吗?应该还是一把小铲子!只是打造这样一把铲子得花多少钱?还不如直接把钱给他小白呢!有钱人真能玩花样也真玩的起啊!要是拿这样一把铲子去赶海,不管长的多结实的牡蛎和鲍鱼,一铲子下去恐怕连着礁石都能起下来。小白心中胡思乱想,但还是很平静也很有礼貌的接过铲子道:“多谢洛先生的礼物!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您太费心了,我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好的铲子。”

小白道谢的时候,洛水寒一直注意看着他,神色有些惊讶也有些欣赏,目光中还有考问之意。洛水寒也算是人精了,怎会不知道就算送一把绝世宝铲给白少流也不如一大把现金实惠。他来之前就看过手下搜集的关于白少流各方面经历与“事迹”的详细资料,觉得这个人很特别,可能就是自己想找的那种人。等真正见了面,小白这个人却更加让他意外。

010、废了一个人(上)

以洛水寒这种身家地位,亲身一人登门拜访市井中的普通人家,不用想也能知道对方会如何受宠若惊,不把他当个菩萨供起来恨不得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才怪!世上的很多平民百姓就是这么奇怪:当普通人坐在一起私下喝酒聊天发牢骚的时候,多大多了不起的人物都敢骂都能说的一文不值,但话头一转提到和自己沾亲带故可能小有成就的人,立刻就变得多大多粗多了不起,好像这样说话显得自己也很有面子。如果有真正的贵人肯折节示好流露出一点笼络结交的意思,绝大多数人立刻就会陪上全部的小心伺候,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自己能捞多少好处?平时那些愤世嫉俗都烟消云散。

洛水寒在黑白两道以及生意场中摸爬滚打多年,对世人的劣根性早就看得通透,所以白少流才更加让他意外。他在门外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看白少流的表情显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来历,小白的神情也有吃惊,但那仅仅是吃惊而已绝非受宠若惊!就象来了一位事先没有想到的平常客人。进屋之后请他坐下倒水,虽然很有礼貌但决无过分的热情,就是以正常的涵养待客,更没有一丝巴结迎逢之意。

洛水寒送给了白少流那把精心打造的小铲子,在他人看来多少有些开玩笑。如果是朋友之间赠送特别的礼物或者领导送给下属特制的工具还说的过去,但用来感谢陌生人白少流对洛兮的救命之恩就不伦不类了。洛水寒心中当然清楚,一直带着试探的心理观察白少流的反应。

然而小白的反应让他很满意也有些意外。看见“谢礼”是一把铲子小白也流露过失望之色,这完全正常,因为他这个大富豪没有给重金酬谢,是个人都会感到意外失望。但小白的失望只是淡淡的一闪而过,随即就变成了好奇,对这把铲子真正的好奇。当小白道谢时,从语气到神情都很诚恳,看不出一丝矫作。洛水寒很清楚“致谢”是一门人情学问,有时侯谢的让对方不满还不如不谢,比如他今天这样送谢礼,那是有意为之的。

观察小白从头到尾的表现,如果不是毫无心机的白痴那就是世故老成的可怕,这份镇定而不动容的功夫都快赶上他洛水寒了!尤其是小白接过铲子道谢的时候,眼光一直很坦然的与他对视,没有一点不自在要避开的意思。

人与人之间的目光对视,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的情感交流,不可能持续很长时间。两人连续直接对视,用不了两秒钟总有人不自觉的避开,至于谁先避开取决于当时情景下的心理优势比较,比如领导交代下属、警察审问罪犯。尤其是陌生人之间,取决于谁的脸皮更厚、自我感觉更好。你不信?那随便找个人不论是生人还是熟人试试。而小白就这样迎着洛水寒的视线目光半点也不游移,至少说明他在洛水寒面前的没有心理上的劣势。

洛水寒也算非常有察人的眼力了,但在小白面前不占上风。白少流和人打交道从来不看脸色,一向直透人心,几乎在任何人面前都有平起平坐的心理优势,这一点是洛水寒想不到的。另外小白心里面也不象看上去那么平静,洛水寒意外来访小白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直非常的不自在!可是小白成天面对着庄茹那张脸,神情上却不敢流露出半点异常,这份镇定不动声色功夫确实非一般人可比。

小白说完话就坐在那里看着洛水寒,那神情看在洛水寒眼中好像在说——“您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可以走了,我不留你吃饭。”反倒是洛水寒有点沉不住气了,稍微避开眼神咳嗽半声笑着问道:“小白,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或者,有什么事情要提醒我吗?”

洛水寒这句话的意思是提醒小白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比如要一笔钱,最次也是求他介绍一份舒服的好工作。说话的时候他心里在想小白究竟会有什么反应?只见小白低头似乎是认真的想了想,又抬头道:“还真有一件事想提醒你,本来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你正好来了又问我了。……你女儿身边那几个保镖,身手是不错的,只是行事风格不太合适。不顾雇主安危只想出手伤人,对他们保护的人其实没有好处。你要提醒他们以后注意!”

洛水寒长叹一声,小白能感觉到他心里很高兴也有些莫名的失望,总之情绪很复杂。只听洛水寒叹息着说:“白先生,其实我今天来主要就是为了和您商量这件事。”

白少流:“找我商量?这是你家的私事。……洛先生您怎么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还是叫我小白比较好。”

洛水寒:“你知道吗?那四个人当天就让我解雇了,其中该死的那个,人被你废了,一身功夫又被他亲哥哥废了,所以我后来才没有继续追究留下了他一条狗命。”

白少流:“你说什么?我没听懂!谁被我废了?”

洛水寒的笑容背后有点恶作剧的意味:“我女儿小兮的四个保镖都是师兄弟,其中有一对亲兄弟,哥哥叫谭明是北派谭腿掌门的正传大弟子,因为熟人介绍了他师父所以我才请他们四人来做小兮的保镖。谭明的亲弟弟叫谭亮,就是那天打斗时被你踩在脚下的人,你那一脚不轻啊!”

白少流:“我那一脚怎么呢?人怎么废了?”

洛水寒:“谭亮的伤不轻不重绝对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地方不太好,你一脚将他男人的命根子踩坏了,据医生说很难恢复某方面功能。……不过你不用担心,此事是因为我们洛家而起,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有人因此来找你的麻烦。”

小白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会把人伤成这样!而洛水寒此刻的心理就象是给了他什么恩惠或者抓住了他什么把柄,虽然有示好的意思却让他很有些不自在,皱着眉头道:“很遗憾,我也不想这样,但那是被迫自卫怨不得我。”

洛水寒:“你不想那样我却想!活该!……如果真告到巡捕那里,你们当时是斗殴,你毫发无伤有人却留下了残疾,现场的证人证言对你也不会有利。……不说这些了,反正只要有我你不会再有麻烦就是了。他哥哥后来又亲自出手废了他一身功夫,就是为了向我求情。习武的人功夫废了,作为男人命根子废了,这也是背叛最好的教训,所以我才没有让人要了他的命。”

小白听得一头雾水,追问道:“要他的命?为什么,他有什么背叛你的行为?”

……

就在白少流与洛水寒谈话的时候,乌由市某贵族社区一栋独立的花园洋房中,也有一男一女在谈话。男的看上去约有二十五、六岁,长相还算英俊,就是一脸不耐烦的轻佻傲意让人感觉不舒服。他就是康然医药公司的董事黄亚苏,他对面躺椅上靠着的是他的母亲,也是洛水寒的现任妻子艾思。

艾思今年有四十多岁了,然而保养的却很好,细皮嫩肉身材也没走样颇有几分风韵。黄亚苏是她的亲生子却不是洛水寒的儿子,那是她与前夫生的。洛兮也不是艾思的亲生女,是洛水寒和已故的前妻生的。黄亚苏与洛兮说起来是一家的兄妹,却是异父异母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这家人的关系可够复杂的,后文自会详细介绍。

黄亚苏正有些气急败坏的说:“妈,你给了那个已经一点用都没有的废人三百万?我打听了当时的情况,其实他什么也没做!……而且,我认为你没必要那么对付洛兮,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

艾思有些失望的看着儿子:“他做了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洛兮那丫头真的出了意外,如果不是有人横插一手洛兮现在已经死了。……我们的确完全可以不管他,但我们还需要其他有用的人卖命,这三百万就是一个信号。——只要能让洛兮出了意外,就会有人给钱!”

黄亚苏:“那你为什么要那么隐蔽的将钱打到谭亮的账户,让人查都查不出来是谁给的,而且连一点暗示都没有。谭家兄弟会知道怎么回事吗?连个人情都没领,我们三百万花出去一声响都没有!”

艾思看着这个总不成器的儿子也有些生气了,坐直身体道:“你想要什么响?要在老头子面前宣布我给了谭亮一大笔钱?现在老头子不知道捣鬼的人是我,就算有怀疑也察不出来证据。……因为洛小姐出意外,被洛家赶出门的废人保镖,还能过上舒服日子。这种暗示还不够吗?在那些个黑暗肮脏的圈子里谁都会明白,就你不明白!……三百万听起来很多,可是对我们不算多,对整个河洛集团来说简直就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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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本文中那个“目光对视”的理论,其实也是一个心理小

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抬头与你对视,此时千万注意要面不改色,目光平和的继续看着她的眼睛不能移开,等对方避开眼神,然后继续……。你能不能办到?能坚持多长时间?能坚持几个回合?

我这么干过很多次,至于结果,嘿嘿,不能告诉你!大家自己去试试吧,趁着十一快乐的长假。最后,我给了这么好的节日娱乐建议,诸位把所有的票都留下吧!谢谢!

010、废了一个人(下)

黄亚苏被母亲训的有些回过味来,问道:“妈,你派人都和谭亮说了什么?”

艾思:“其实我派的人本想找他哥哥谭明的,可谭明不见也不给说话的机会,就找到了谭亮。我转告谭亮的话很简单‘只要洛兮出了意外,不论他做了什么或者什么都没做,都会有人给他一笔钱,足够他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我没有让他做任何事,就是告诉他如果洛兮出了意外他就能发财。”

黄亚苏:“什么都不让他做,就告诉他有钱拿?”

艾思:“亚苏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怎么还不懂?我们没必要做违法的事情,就算别人为我们做了也不能留下证据。世上做事最关键是什么?是用人心的手段!只要他对那笔钱动了心,就等于魔鬼附上了身,功夫再好他的保镖身份也废了。……当时有许多旁观者,谁都看见洛兮是自己失足落水的,我虽然没有证据,但几乎可以肯定是谭亮推她下去的,至于怎么推的并不重要!”

黄亚苏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与佩服的神色:“妈,你真行,玩得太漂亮了!……但是我还有另一个想法,不必要洛兮的命呀?只要老东西一死……”

艾思打断了她的话:“你还嫩,看不透,妈也不是那老东西的对手,幸亏我们知道他活不久了,只剩下一个洛兮。……我知道你对洛兮那丫头有心思,想把她弄到手财色兼收,可惜她不一定能看上你。就算你把她搞到手了又怎么样?女孩会长大的,女人也会变的,她一定永远听你的摆布吗?老头子就不会做其他的安排吗?只要洛兮还在总是障碍!……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又何必在乎一个小丫头呢?”

黄亚苏:“有钱?我们已经很有钱了!”

艾思笑了:“有钱?看来你还不清楚什么是钱!……我问你,洛水寒那种人会主动把女儿嫁给你吗?……你可能认为自己的钱足以一辈子无忧无虑,可是我告诉你,如果你仅仅有那些钱,只要洛水寒和你翻脸成仇,别说破产,恐怕在贫民窟保一条小命都难。……你还不了解这世上拥有财富的真正境界和它所代表的地位含义。”

……

不提艾思与黄亚苏如何上演志虚国版的三娘教子,庄茹家中洛水寒与白少流的谈话还在继续。小白问洛水寒为什么谭亮该死?洛水寒也不着急解释,而是不紧不慢的讲述了他请三批不同的人分别对出事当时情况所做的调查,结果都是一样的——

海滨公园那座栈桥两侧的栏杆不是完全固定的,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半人高的石柱,柱子顶端之间有拳头粗的铁链相连。铁链并没有完全绷紧中间垂下有些摇晃,很有海滨风情。洛兮来到海边散步的时候身边一直跟着四个保镖,她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办法。谭亮紧跟在她身边,谭明走在最后注意观察周围,另外两名保镖一左一右不动声色的隔开周围其他人。

在栈桥上谭亮突然一指远处的海面:“小姐你看,有人落水了!”顺着谭亮的手势望去,洛兮正好看见在波涛中“挣扎”的小白。洛兮看见有人落水,立刻冲到栈桥边挥着一只手向四周呼救,惊动了周围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这种退大潮的风浪中下水救人。洛兮很着急,一手扶着石柱一只脚已经踩在铁链上,挥着手大声叫人。身边的谭亮说了一句:“小姐快下来,危险!”伸手就去抓她。然而指尖刚刚碰到洛兮的衣角,铁链一晃洛兮惊叫一声就落到了海中,谭亮一把没有抓住!

事情发生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洛水寒让什么人去调查结果都是一样的。离洛兮最近的保镖谭亮确实有疏于职守的过失,但绝没有故意加害的“嫌疑”,解雇他自然无话可说,但公开追究法律责任却没有证据。

……

洛水寒的调查结果如此,可当时情景看在另一个人眼里是完全不一样的,而这个人绝对不会将自己见到与想到的说出去,他就是谭亮的哥哥谭明。洛兮脚踩铁链的时候谭明也皱了一下眉,但他没冲有过去,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弟弟。谭亮虽然功夫不如他,但也是个高手,平常二百多斤的石锁拎在手中就象玩具一般。谭亮离洛兮那么近,一旦有意外伸手把她抓住简直就和抓小鸡一样,不可能有危险。

可是谭亮出手去抓洛兮的时候却没有抓住!洛兮失足落入大海时谭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谭亮伸手的动作他看得最清楚,完全应该抓住的,却偏偏没有抓住!谭明的第一反应是跳海救人,外衣都脱了却没有跳下去,他虽然会游泳却不可能在这种海流中救人,他想救洛兮却不愿一起去送死。谭明的第二反应是恨不得一脚将谭亮踹到海中去陪葬,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谭亮毕竟是他的亲弟弟。

谭明看着谭亮心中猜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自己这个亲弟弟太不应该也太愚蠢了!可是不能说出来,就算心知肚明也什么都不能说!

……

洛水寒当然不可能知道谭明的内心想法,他只告诉小白当时栈桥上发生的一切。他说完后小白一直用疑问的眼神看着他,看得洛水寒反倒有些不自在,他知道小白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问道:“小白,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仗势欺人,没有证据却一口咬定谭亮该死?”

小白点点头还是不说话,他心里真有这种想法,但不想当着洛水寒的面说出来。

洛水寒又接着解释:“看上去一切正常的意外,认真想一想就不正常。谭亮就站在小女的身边,我虽然不会功夫也知道他完全可以抓住她,否则他就不会是我重金请来的保镖。如果不是他在身边,洛兮也不会那么大意,其他人也不会那么疏忽,可是他能抓住却偏偏让小女落水!……我不是法官,不需要那些证据,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足够了。……这个世界是有弱肉强食的存在,但狮子不会无缘无故去咬死一头羊,希望你不要误解我这种人。”

说这番话的时候洛水寒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又有点尴尬,与小白的谈话完全与自己原先的设想不一样,他在小白面前做了很多看似没必要的解释,甚至在对方询问的眼神下为自己辩解。这是干什么呢?以自己的身份在这种人面前用的着吗?

然而小白却没管那么多,听完洛水寒的解释后终于开口道:“恩,洛先生你说的有道理,今后可一定要注意了。……你刚才说有事要和我商量,你想商量什么?”

洛水寒暗叹一声,自己登门示好,已经准备好处于困境中的白少流如何开口求他,不料小白从头到尾都不搭这个茬,只好自己挑明了:“小白,我来之前听说你失业了?”

“是的,我三个月前失业了,这一段时间正在找工作。”小白回答的很干脆,也没多说一句话,此时他已经在心里感应到洛水寒一直有事想求他,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既然洛水寒想求他,那就听他怎么说吧,先不着急问。因为小白感觉到洛水寒肯定会说出来。

碰见白少流这种人,洛水寒终于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本来是等着对方来求自己,到头来还是要他洛水寒主动开口求小白:“我想请你做小女洛兮的保镖,请白先生一定要答应。”

011、攻人心为上(上)

小白知道洛水寒有事求他,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件事,大吃一惊站了起来:“请我做保镖!洛先生不是开玩笑吧?”

洛水寒也站了起来,作亲热状拍着小白的肩膀示意他又一起坐下,一面笑道:“其实也不能说是保镖,具体的职位是河洛集团高级安全助理,只不过暂时的工作任务是负责小女也是河洛集团继承人洛兮的安全。我知道你是从大学堂毕业,又在大型金融机构工作过,但这个职位也不能算委屈了你,小白你不会是看不上吧?”洛水寒送上一顶高帽子,又随口编了一个河洛集团本不存在的职位“高级安全助理”,反正是他自己说了算。

白少流:“我不是这个意思!……保镖,或者说是安全助理,总要会功夫才行,我没那两下子。”

洛水寒面露赞赏的神情,用故作不满的语气道:“年轻人身怀绝技却又能够自觉内敛而不放纵,身处困境又能自守不入歧途,这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才,只是太谦虚了就不好!……四个高手向你偷袭,你一眨眼就伤了三个还废了其中一个,自己毫发无伤的从容离去。如果这还不算功夫,那就没人敢说自己有两下子了!”

洛水寒的语气和表情虽有些做作,但他心里是认真的。他自己不会功夫,只相信发生的事实,而事实就是白少流绝对比洛兮原先四个保镖加起来更高明,而且他非常信任的顾影也是这么说的!来之前他看过小白的资料,非常惊讶的了解到小白的处境其实非常艰难,就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凭借自己的一身功夫去做坏事欺负人,这非常难得!况且小白受过高等教育,有文化,不是一般的武夫。

如果不是为了洛兮,他本不愿意亲自来,但是见到小白之后洛水寒的想法变了,这一趟还真没白来,这种人不是很容易就能遇到的。洛兮本来就不想让一堆十分无趣的武夫保镖成天跟着,这回出了意外保镖反而帮了倒忙,她就更有理由不要保镖了。洛水寒偏偏拿这个不知人间凶险的女儿没太多办法,所以亲自来探望小白这位“高人”。至于洛兮那边,希望顾影可以说服她。

可惜洛水寒多少有些想错了!三个月前小白还是个半残废,他的“功夫”不久前才练成,意识中还没有把自己当成“高手”。有些事情是洛水寒调查的再详细也查不出来的。

洛水寒的诚意小白觉出来了,对方是认真的不是随便开口。小白反而愣住了,他在心中暗想:“我很厉害吗?那天动手,我确实有把握与那四个两败俱伤,如果对方不是偷袭还有三个帮忙的,我也不怕谭明。……谭明是什么人?北派谭腿正传大弟子!就是这个名头都能到典当行当几两银子。如此说来我还真是高手,就连清尘都夸过我的。庄姐说我的身手可以做保镖,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洛水寒见小白沉吟不语,以为他还在犹豫,转移话题又说道:“小白,听说是姥姥、姥爷带大的?……你姥爷不久前大病初愈,现在还在芜城乡下做五香驴肉?”

白少流回过神来答到:“是啊,他们很辛苦,都怪我没出息。”说话时小白心中有了真正的感叹。有两句俗话说的好“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家贫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好人。”小白不是不孝,可他确实没有为姥姥、姥爷做更多的事,洛水寒的话可谓说到了他心里。

洛水寒:“你考上大学堂离开家乡的时候,是不是说过等将来毕业找到好工作,就把二老接到城里来享福?”

白少流:“洛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洛水寒:“你是个好孩子,这是人之常情,不用说我也能猜到。至于其他的情况我找人做过调查,要把女儿的安全交给你,总得搞清楚你的底细才行。”

白少流突然抬头道:“我有一个要求。”

洛水寒:“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不要和我客气。”

白少流:“我听说保镖工作可能会有危险,既然洛先生你有钱,请你为我买一份巨额人身保险。保险受益人就写我姥姥、姥爷,我的要求就是这个。”

洛水寒微微一怔,随即喜上心头,没想到小白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他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保单明天就会送到你手上。你还有什么要求?”

白少流:“还有一个问题,那个高级安全助理工作,有作息时间吗?如果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保护,我做不来,因为我还有别的事。”

洛水寒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那间卧室门答道:“你是白天工作,主要在小女离开家外出时,晚上不用值班。虽然不是严格的八小时,但绝对有下班时间。现在你可以谈一谈薪水要求了。”

白少流终于暴露了年轻幼稚的一面,开口就说:“每月五千行不行?”

洛水寒笑了,是带着善意的嘲笑,自从走进门之后他的心情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他开玩笑似的说道:“五千太少,我给你一万。”

小白看见洛水寒的笑容就反应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报了个让人发笑的低薪,洛水寒随口给他翻了一倍也是在开玩笑而已。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让我一脚踩废的谭亮月薪多少?”

洛水寒:“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应该是两万左右。”

白少流:“那我也要两万。”

洛水寒故意将眉头一皱:“那有你这么谈待遇的?你要五千,我给你加一倍,你怎么还往上又翻一倍?这要让别人看见会以为我们神经有问题。”

白少流:“我刚才不了解行情犯了个错误,有错就改呗,两万我很满意了,而且你也一定会给是不是?”

洛水寒饶有兴致的看着小白,这人的谈判方式倒也直接。他愿意给的薪水可比两万高不少,可看这架势不必再谈了,求仁得仁是最好的结果。他想了想说道:“那就这样吧,但也不能让你和谭亮相同,你的月薪是扣除各种税费之后的净收入两万。……小白,你在想什么呢?我还有一件事征求你的意见,喂,小白!”

小白走神了,在心里盘算着做起了白日梦。一月净收入两万,一年就是二十四万,两年就是四十八万,三年就是七十二万。……这样干个两三年,就可以在稍偏一点的市区买套房子把姥姥、姥爷接过来,再干个两三年娶媳妇也够了。洛水寒没想到他在谈这样“严肃认真”的话题时也会走神,出声打断了他的美梦。

白少流:“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洛先生有话就说。”

洛水寒:“听说这套房子是你以前一位同事庄小姐的,你与她同住,而她也赋闲在家。我们河洛集团正好有空缺的兼职职位,不需要到公司上班,在家通过加密网络传送处理一些财务文件,只要注意保密尽量不接触外人就可以。不知道庄小姐合不合适?”

白少流:“合适合适,月薪多少?”

洛水寒:“就是刚才你开的价,五千。但是需要公司中层以上的职员介绍和担保,如果你做了河洛集团的高级安全助理,就可以介绍并给她提供担保。有没有问题?”

白少流:“没问题!我庄姐现在不太方便见客人,但我想她一定会答应的。我先替她谢谢你!”

洛水寒:“那我就没什么事了,明天上午八点整会有车在楼下接你,具体事物会有专人告诉你该怎么办,打扰这么久我也该告辞了。”

平常象这种琐碎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洛水寒亲自处理,但他既然来了自然要办的滴水不漏。看似他说了不少废话,但暗示的意味很明显。小白答应替他办事一切好说,如果走谭亮的老路,那倒霉的就不止小白,他姥姥、姥爷甚至无关的庄茹都要受牵连。这些话不能说也不必说,让小白自己去联想就行。说到玩弄心术,洛水寒显然比年轻不经事的小白高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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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话形容现在的小白——典型的胸无大志!他还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干出多大的事来。不禁感叹一句时事造英雄,所谓大人物事先也不知道自己会走上风头浪尖。

011、攻人心为上(下)

洛水寒起身告辞离去,关门的声音传来,然后楼道上响起了脚步声。小白听见的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楼上楼下的楼梯拐角处都有人走了出来。小白只看见洛水寒一人上楼,却不知道他没按门铃之前整个楼道已经被控制。

庄茹推门跑了出来,步子轻快的象一阵风,半张脸都是兴奋的微红,她双手抓住小白的肩膀,几乎要抱住他喊道:“是洛水寒,真的是洛水寒!小白,你的面子真不小,洛水寒亲自上门来请你。”

白少流:“不是我面子大,是他的女儿宝贝!……庄姐,刚才你都听见了,有一份兼职适合你,你想不想干?在家就行,不用出去上班,待遇还不错。”

庄茹:“我听得清楚,那是送你的人情,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的贵人。……小白,一月两万,你要少了!”

白少流:“多少是多呀?不说这个了!今天应该庆祝一下,做几个好菜,一会我去多买点东西回来,明天我就要上班了。”

庄茹抓着小白好象是想起了什么,兴奋的神色退了下去,就想舍不得什么东西。她的情绪变化小白感应的清清楚楚,因为小白马上就要“有钱”了,不再需要她的收留,而她却不希望小白这个“贵人”马上就离开。小白抢在她说话之前开口笑道:“庄姐,你把我肩膀抓得这么紧干什么?是不是想趁机涨房租?”

庄茹松开了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笑道:“看在那份工作的面子上,我决定免收你房租,你想白吃白住多久都行。但是你还要给我做采购员,上班下班别忘了买东西,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我给你做就是。”

……

与此同时,在洛家海滨庄园的别墅里,顾影正在对洛兮说话:“小兮,这回你应该高兴了,你父亲只给你找了一个随行保镖,人还是他亲自挑的。”

洛兮:“我一个都不想要,每天出门都有人跟着都烦死了,真遇到危险却一点用都没有。那么多人都没有保镖,过的不是好好的?比我还开心!”

顾影:“这倒不能怪你,谁让你是河洛集团的大小姐呢?要怪只能怪你父亲的事业太成功。你是需要保镖的,一个总比一群好,你知道这个新保镖是谁吗?”

洛兮:“我才不想知道呢!又是一个专门训练出来的高手,一点意思都没有。”

顾影:“你猜错了,这个人以前不是军人也不是武夫,是个乌由财经大学堂的毕业生,却有一身好功夫,算得上文武双全。而且他还救过你的命,就是那天在海中救你的人。”

“是他!他……”洛兮想说那人在水中钻过她的裙子,岸上还撕过她的衣服,可脸一红没有好意思说下去。

顾影笑了,笑容淡淡的就象阳光照在冰川:“他当时是为了救你,一切举动都是正常的急救措施,没有别的意思。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没有道理不想帮他一把,对不对?”

洛兮:“帮他一把,他有什么困难吗?”

顾影:“很困难!他叫白少流,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被乡下的姥姥、姥爷带大的。前不久他姥爷得了场大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三个月前他失业了,一直没找到工作。现在正好有个机会,你父亲请他做你的随行保镖,这样他每月就能挣钱养家了。”

洛兮:“他好可怜!我爸爸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一大笔钱?”

顾影:“这我就不知道了,洛先生也许有自己的想法,想给那个年轻人一个自食其力的机会。你答应他做你的保镖,就等于帮了他们一家人,人家也救过你对不对?反正你还是需要人保护的,不如就请他,正好一举两得。”

洛兮:“这样啊?那就让他来吧,只要人不太讨厌就行。”

……

第二天上午八点整,有一辆黑色小轿车准时到楼下接小白,出门前庄茹叮嘱了很多话,比如到了公司先要求配一件防弹服、一定要小心等等。小白带了一样东西,就是洛水寒送他的那把铲子,配着专用的袋子正好可以藏在上衣下面的腰间。插铲子的小袋也是用新型防弹衣的纤维材料特制的,紧急情况下可以解下来缠在手上空手夺刃。

看见这铲子小白就想苦笑,这哪是什么礼物,分明就是一个保镖的随身利器,洛水寒真把他当作了深藏不露的高手,而惯用的器械是铲子。司机话不多,直接把他送到了河洛集团总部所在的洛阳大厦。小白没有再见到洛水寒,因为他实在很忙,意外的是小白也没有见到洛兮,而是被带到了一间很象多媒体教室的小会议室。

接待他的人叫罗兵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有个外号叫“总爷”,个子不高人却很精神,后来小白才知道这个老罗在军方情报部门做过特别保全工作,退役之后被洛水寒挖来总负责河洛集团的保安以及洛水寒自己的安全保护。罗兵自我介绍是河洛集团保安部经理,来帮助白少流办理就职手续以及负责他的就职培训。

一切就象进入正式单位上班那样正规,小白带着材料办理了人事方面的手续。他领到了工资卡、医疗保险卡、出入证以及他自己要求的大额人身意外保单,最高保额是五百万。他还拿到了一张工作证,工作证上的写的职务就是“高级安全助理”。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没有试用期直接转正。

罗兵显然已经看过小白的详细资料,所以问他的话不多,表现的很客气也很有礼貌,但眼神中始终有好奇的疑惑。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小白举手投足间是个了不起的高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深藏不露吗?反正这人是洛水寒亲自找来的,他也没必要多问,也省了头疼的麻烦事。

罗兵推荐的一批专业保镖洛兮没有一个喜欢的,统统说不要,罗兵深知保卫工作需要被保护对象的配合,如果当事人有抵触情绪甚至故意想甩开保镖对着干,保镖的身手再好也是很难保证安全的。现在洛水寒亲自找来了白少流,洛兮也没有反对,罗兵总算松了一口气。

罗兵心里想什么小白多少也能知道一些,只是他也不想挑明说出来。等到办完人事手续开始“工作培训”的时候一切又让小白大开眼界,原来做一名称职的保卫人员不仅仅是身手好就够了,还要懂很多东西才行!

除了那位“总爷”罗兵之外,先后给小白“上课”的还有三位老师,教他的东西涉及很广。比如怎样观察地形地势,一眼环视就知道周围环境的各个进出通道、隐蔽位置、射击角度等等。还有怎样分辨和观察周围的人群,各种人应有的职业特点,举止的正常与不正常之处,何如保持警惕——这不用教也是小白最擅长的,因为他能直接感应人心。

没有什么具体的科目可言,一定要概括这些培训内容包括了军事上的巷战、心理学中肢体语言与行为分析等等,当然还包括各种车辆驾驶技术、各种枪械的使用与射击训练。这些东西不可能在两天时间内讲明白,老师们只是做了个大概的介绍,然后给了小白一堆市面上见不到的内部资料让他自己回家研究体会。有些培训要在小白正式工作后瞅空穿插进行,因为洛兮也不是每天都外出需要小白跟着,一旦小白有时间就要继续这些培训。

小白以为每一个高级保镖都需要学习这些“知识”,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负责这些工作的罗兵却觉得很奇怪,他不明白洛水寒为什么要这样“栽培”白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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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的在这里说一句,可能国庆期间我每天更新的有点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放假在家自己敲键盘快不起来。唉,终于快熬过十一了!

012、小白与小白(上)

两天之后,在洛家的海滨园林别墅里,白少流才又一次见到了洛兮。罗兵领着他去正式“上岗”的时候,小白的第一感觉是——这家的院子好大,从大门走到房子门口还要坐车!为了让小白熟悉这里的地形与环境,罗兵与小白在大门口就下了车,也没有乘坐专门为客人准备的代步电瓶车,而是不紧不慢的穿过树丛与地势起伏的花草坪,步行了十五分钟来到离海滩不远别墅。

在路上罗兵介绍了这片看似没有什么防备的园林式院落的保安措施,哪里有摄像监控、哪里有红外感应、哪里有触发报警等等,总之一头野猫也进不来。这里是洛家的产业之一,因为离市中心很近又比较幽静,所以洛兮住在这里的二楼,陪她一起住的还有她的私人家庭教师顾影。洛水寒比较忙经常不在,但只要有空也会在这里陪女儿。在这里洛兮应该是安全的,但只要她一出门小白就得跟着。

老罗还告诉小白,其实洛兮还算听话,也没有一般富家子的坏习性,很少去一些会惹麻烦的地方,作息也很有规律。她唯一麻烦的就是对外面的世界与百姓生活很好奇,总觉得自己和他们生活不一样,所以很喜欢到外面四处走走看看。洛水寒很宠爱这个女儿,基本上什么事都顺她的性子。

在别墅一楼的会客室里,小白又见到了落水寒,洛兮就坐在他身边,而一身白衣的冷美人顾影坐在屋子的另一角。罗兵进门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洛先生,我把白少流送来了。”

洛水寒站起身道:“辛苦你了罗经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小白,这就是我的女儿洛兮。哎呀,你看我糊涂了,你救过她应该认识。这位是洛兮的私人教师顾影小姐,你们也应该见过面。”

小白很礼貌的分别点头打招呼:“洛先生好,洛小姐好,顾小姐好。”

顾影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小白眼力特别好几乎发现不了她也和自己打了招呼。洛兮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好奇的看着小白,总觉得这人很面熟应该在哪里见过,后来想到在海滩上醒来时曾蒙胧的打了个照面,面熟也许不奇怪。洛水寒道:“小兮,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白少流,你还不快说声谢谢!……他从今天起就是你外出时的安全助理。”

没等洛兮说话小白先开口:“洛小姐不要和我客气,见人有难顺手帮一把是应该的。不小心还引起一场误会,希望洛小姐不要介意,也希望你以后能尽量配合保安工作,注意自己的安全。”小白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很准确,他是来当保镖的不是来谈交情串门的。

洛水寒眼中微露出赞许之色,而洛兮看着他突然说了一句:“我等你好几天了,你快跟我走吧。爸爸,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洛水寒一怔:“你这么着急?应该可以了,爸爸说话算数。”洛兮站起身来一路小跑就出去了,小白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发现一旁的顾影用眼神向他示意,这才反应过来不等洛水寒说话也跟了出去。小白的保镖工作就这样毫无准备的突然开始了。

洛兮跑到厨房,对正在准备午饭的一位厨工说:“李嫂,给我一根德式香肠,还有一小袋牛奶。我现在就要,用保鲜袋装好……谢谢!”洛兮拿着东西跑出厨房,站在门口的小白只好跟着她一起小跑出了别墅的大门。

会客室里,洛水寒问顾影:“顾小姐,你看白少流这个人如何?那天你给小兮劫数的推算‘有惊无险,救人反被人救。’真的是非常准!”

顾影:“这也许是天意吧,刚才见面他给我的感觉真的很特别,我没见过那么透彻的眼睛,仿佛能一直看到人心里。”

洛水寒:“你只看了他一眼就有这种感觉?我和他第一次打交道也有这种感觉。就让他跟着小兮吧,那丫头古怪的很不好伺候,我会再安排其他人暗中保护的。”

……

“我知道你叫白少流,上次的事情谢谢你!……我爸爸说没有随行保镖就不让我出门,我都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了,还好今天你终于来了。快走,我们去找小白!”这是在路上洛兮对小白说的话。

找小白?白少流不就是小白吗?难道还有第二个小白?白少流一头雾水的跟着洛兮快步走。他们没有顺着路来到大门口,而是踩过草坪穿过景观花丛来到园林西边。小白一边走一边拿出了一个手机,按了一个蓝色按钮戴上耳机说道:“小姐靠近了洛园西边的栅栏。”

耳机里传来声音:“收到,监控器里能看见。”

这个手机是特别配发给小白的电子装备,看上去与一般的手机没太大不同完全可以当作普通手机使用,却防水防震还有三个特别的按键,不论是他按下还是相应的对方按下之后,手机就成了特殊频段的对讲机。蓝色按钮负责和洛园也就是洛兮住处的值班保安人员联系;黄色按钮负责与河洛集团的值班保安人员也就是罗兵及其手下联系;红色按钮不能轻易用,那是直接与洛水寒联系的。

手机还有一个功能,就是闪烁震铃警报。警报的触发装置在洛兮左腕一条看似普通装饰的手链上,一旦触发暗藏的开关就可以发出警报,主要用于应对洛兮离开小白视线时的突发意外。实际上洛兮按下警报所有保安人员都能接到,但小白要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因为他是唯一的“随行保镖”,别人不可能来得那么快。那条手链还有全球卫星定位功能。洛兮的保安措施看似很严密,但是再好的装备也要由人来用,因为谭亮的缘故,她不久前还是出了意外。

现在洛兮接近了园林边缘的栅栏式围墙,小白知道她马上就要触发一连串警报,赶紧提前和相关人员打个招呼。如果不是洛兮而是其他的人闯到这里,这片看似平静的地方恐怕很快就要变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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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码字先抢更这一章,今夜打榜时再更一章。

012、小白和小白(下)

洛兮走到栅栏前,冲外面喵喵叫了两声,显然是在学猫叫。栅栏外隔着一片公共绿地不远处是一条通往海边的小径,此时并没有人经过,洛兮叫了半天也没什么别的动静。小白就站在洛兮身后什么话也没说,他的《保卫工作守则》第二条就是:平常情况下,绝对不要打扰雇主的私生活、限制雇主的行动。对各人的癖好与隐私要视而不见,自觉保持警惕消灭安全隐患,尽量让自己不存在。

可是一转眼小白想“不存在”也不行了,因为洛兮转身说了一句:“能不能过来帮我一把,我想翻出去。”

洛兮要翻自家的院墙,要是换个保镖绝对要阻止劝她从门口绕出去,可小白不这样想。他从小爬树掏鸟窝的时候多了,不认为这么大孩子翻这一人多高的栅栏有什么“危险”。他能感应到洛兮心里很着急就想立刻出去,而且她说话时是一种恳求的语气,就是想让他帮忙。小白在对讲机里说了一句:“小姐要翻过栅栏,我和她一起翻墙出去。”

说完之后他揣起手机走上前道:“小姐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我蹲下,你踩在我的肩膀上站稳了。上去之后你扶好别动,我再帮你下去。”小白主动给她当人梯,心中暗道:老话说被女人踩个子矮,我已经长这么高也不怕了,就把她当个贪玩的小妹妹吧……幸亏她今天穿的是休闲服不是裙子。

洛兮却没有立刻踩上去,弱弱的问了一句:“我踩你的肩膀?这样好吗?”

白少流:“我小时候和别的小孩一起翻墙就是这么玩的,你不要随便踩别人的肩膀就是了,现在踩我肩膀没关系。上来吧!”

洛兮这才放心的踩在小白的肩膀上扶着栅栏站住,小白一起身洛兮的上半身就探出了格墙外,她手扶栅栏的顶部抬脚就翻了上去。这是一面非常坚固的网眼式钢丝格栅墙,顶端是一溜钢丝小圆圈并不扎人,因此小白才放心的让她翻墙。洛兮刚在顶端扶稳,小白右手提保鲜袋左手向上一抓栅栏的网眼,右脚一蹬一个翻身就已经过去了,真是“高手”啊!

小白在墙外站好,又抬头对洛兮说:“象刚才一样,踩我肩膀下来,小心点!”

小白与洛兮的举动在守卫室的监视器里看得清清楚楚,几个值班守卫目瞪口呆——这是从哪找来的新保镖?真没见过有这么干的!

洛兮落地之后说了声谢谢,就穿过栅栏外的绿地来到那条通往海边方砖铺成的小路上。路对面是一面不高的小山坡,生长着低矮的灌木花丛,翻过这个山坡就是乌由市的滨海公园。洛兮站在小路上对着灌木丛又喵喵叫了好几声,然后灌木丛中也传来喵喵几声叫,一只白猫钻了出来。

这只猫不算太大,小白估计不会超过一岁。这只猫也不象秋天的野猫那么肥,稍显瘦弱,一身白毛倒是很干净一点也不脏。白猫看见了洛兮手里拿的牛奶和香肠,喵喵叫着就走了过来,竖起尾巴擦着洛兮的小腿团团转。小白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只被人遗弃不久的家猫,因为野外的流浪猫是不会主动和人接近的。

洛兮看见白猫围着她的腿转,弯腰拿出香肠细声哄道:“小白,饿了吧?我给你带吃的来了,你快吃呀!”

德式香肠的肠衣比较干有点硬,小猫歪着脑袋咬了半天不得要领。小白伸手道:“小姐,你把香肠给我,我来喂,你这样它吃不了。”

小白接过香肠从中掰断,又剥开肠衣将里面的肉揉碎了扔在地上,小猫低头就吃。家猫每餐的食量一般很小,但这只猫显然饿坏了,将一根不大不小的香肠吃了个干净。吃完了还有喝的,洛兮只拿了一小袋牛奶却忘了带盘子,小白将袋子拿过来撕开一个小口,倒一点在左手心,蹲下身子让小猫来舔。

小白蹲下的时候小猫吓得往旁边一跳,看见他手心的牛奶又凑过来舔食。小猫舔一点小白倒一点,一次次不厌其烦。洛兮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摸着小猫头顶与后背轻轻说:“小白,慢点,别呛着了!……好可怜的小白呀,真是饿坏了。小白……”

白少流终于忍不住了,插话道:“洛小姐,你能不能给这只猫换个名字,因为别人也都叫我小白,我现在都搞不清你在喊谁?”

洛兮:“这样啊?那就叫它白毛吧,反正今天它也是第一次见到我们。”

白少流:“白毛也不太合适,这个名字也已经有人用了。”

洛兮:“谁叫白毛?”

白少流:“我小时候家里养的驴就叫白毛。”

洛兮:“你骗人!哪有白颜色的毛驴?”

白少流:“不是白颜色的,它是头灰驴,但是左肩有一道白色杂毛,左耳尖也有一撮白毛,就象人的胎记。所以它就叫白毛,真的不骗你!”

洛兮眨着闪亮的眼睛:“真的这么有意思啊?那这个名字也不是有人用了而是有驴用了。……猫猫,咱不和驴抢名字,你就叫小喵好了。小喵,快喝牛奶。”

这只猫说话的功夫就换了三个名字,小白问洛兮:“这猫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那你怎么知道它会在这里要吃的?”

洛兮:“我在楼上用望远镜看见的,它在这路边呆了好几天了,经常冲路过的人叫,一定是饿了!……爸爸不让我出门,求顾姐姐来喂它顾姐姐却说小喵不是好猫。幸亏今天你来了!”

这时小猫已经饱了,本来瘪瘪的肚子明显圆了起来,它打了个饱嗝迈步走到一边。还有半袋牛奶没地方放,小白张嘴一仰头都倒进自己口中。洛兮伸手想去抱这只猫,小猫轻巧的一跳闪开跑到灌木丛边,在那里看着他们却没有走远。

“刚才还乖乖让我摸,现在怎么就躲我了?小喵过来,让我抱一下。”洛兮还想走过去摸那只猫,可小猫躲闪着后退。

小白上前一步阻止她道:“不要抱了,这只猫你是抱不走的,它不会和陌生人亲近。刚才如果不是饿急了是不会过来的,现在它饱了,自然不会让你再碰。”

洛兮:“为什么呀?我们刚才还喂过它!”

白少流:“你不知道吗?猫是很难喂熟的,和人也不算亲。猫和狗不一样,如果它是一只流浪狗,说不定现在就跟你走了。”

洛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少流:“小时候我们村子里的猫猫狗狗多去了。”

洛兮:“你小时候住什么村子?还养什么动物?”

白少流:“我老家叫小白村,村子里养的东西多了,有猫有狗,有猪马牛羊鸡鸭鹅,还有驴。”

洛兮用七分好奇两分羡慕还有一分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说:“小白村是可以住人的动物园吗?”

白少流笑了:“乡下就是这样,你有机会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小猫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洛兮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小喵有没有吃饱呀?”

白少流:“你就放心吧,猫和人吃饭不一样。刚才那些东西,那么点大的猫三天都够了,你要想喂它可以过两三天再来。这应该是一只刚被人丢在这里的猫,但是猫的生存适应能力是很强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它就能学会逮老鼠、掏鸟窝、抓蚱蜢还有翻垃圾桶……。”

洛兮:“小白,你懂的可真多!”

这时小白已经掏出了手机,按下蓝色的对讲键说道:“小姐要回洛园了,还是从刚才出来的地方翻墙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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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见死不救(上)

小白就这样以河洛集团高级安全助理的名义开始了他随行保镖的生涯,第一次见面洛兮对他的印像就很好,不得不说白少流这个人知道怎样投其所好,但事情做的又自然而然。洛兮觉得这个新来的保镖以比前的保镖都有意思,出门的时候有小白比没小白强多了。现在就算洛水寒想解雇小白,洛兮恐怕也不太愿意了。

小白第一天上班,就陪洛兮翻墙去喂猫,洛兮觉得很开心。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洛兮没有外出,按照规定小白应该在洛园大门口的专门守卫室等候,直到确定洛兮晚上不外出才可以下班。可是洛兮仍然在园林里闲逛,还到不远处的海滩上去吹风,小白一直跟着。临离开时洛兮问小白下班后还要干什么?小白老老实实的回答买菜回家。

洛兮问他去哪里买菜,小白回答当然去菜市场。洛兮听到这里眼睛就亮了,求小白也带她去菜市场看看,她想知道小白是怎么买菜的。小白挠了挠头说:“小姐,我是你的随行保镖,你出门我就得跟着。你跟着我去菜市场买菜,然后我还得拎着菜把你送回来,再回家吃饭都几点了?……这样吧,哪天你有时间出门,我陪你去菜市场看一眼就是了,又不是什么稀奇地方。”

洛兮点点头道:“那就说定了!你今天不用买菜了,跟我来!”

洛兮把小白领到了别墅的厨房,一名厨师和两名厨工看见洛兮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恭恭敬敬的叫小姐。洛兮问了一句:“有没有菜?”

“菜当然有,不过还没做好,过半个小时才能开饭。”厨师赶紧答道。

洛兮:“不要做好的,要还没做的,给我装一兜子。”

这天小白“下班”回家的时候,手里拎着两大兜菜品,有新鲜的蔬菜,还有半加工的成品,比如干鲍、鹿脯之类。门岗的眼睛都直了,这个保镖把洛园当菜市场啦?空着手进门,拎着这么多东西回去,而且还是菜!肯定是从小姐别墅的厨房拿的,这人怎么什么便宜都占?而且还这么大摇大摆的?这要是让老板或者是管事的知道了,肯定把他开除了,在洛家做事哪能这样?

这就叫每个人从自己出发想法都不一样,除了洛水寒之外没有人能够解雇小白,而只要洛兮高兴,就算把厨房搬空了洛水寒也懒得理会。小白做事讲究两全齐美,你高兴我也愿意,这点菜还用客气什么?

给洛兮做随行保镖其实工作并不复杂,就像罗兵所说她的作息很有规律,人也有很好的教养。洛兮今年十六岁,虽然不算成年人但也是个大姑娘了,她也在上学,读的是高级中等学堂。诸位可能认为像洛兮这种身份一定会读收费贵的吓死人的私立贵族学堂,其实不然。洛兮读的是乌由市一所教会办的高级女子学堂,这所学堂不收一分钱学费,而且毕业后可以联系就读国外的知名高等学府。

西方大陆的教会组织进入志虚国也就是近十来年的事,但是发展的速度很快。除了建教堂发展信徒之外,还做了不少慈善好事,比如办医院与学堂,医院与学堂都是免费或象征性收很低的费用。他们的经费来源是信徒的募捐与社会各界的捐助,比如洛兮就读的这家乌由高级女子学堂,刚开始的时候是由海外信徒以及志虚国侨民捐资建立的,再后来得到了当地工商企业界很多成功人士的捐助。

像洛水寒这种富豪,不论信不信教,每年都要捐赠一大笔钱给类似的机构,这种行为已经成为整个社会公认的善举,也成了所谓上流社会成功人士每年所必须做的事情之一。与此同时,志虚国传统的公立学校和医院收费变的越来越高,也使得这些成功人士的善举变得更加引人注目。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是一种很可笑的现象。

乌由高级女子学堂虽然不收学费,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据说只有上帝的孩子才有资格就读。具体谁是上帝的孩子这也说不清楚,反正洛兮肯定是上帝的好孩子,因为洛水寒每年都要捐一大笔钱给这家学堂,可以说学堂经费的一半是洛水寒提供的。因此洛水寒虽然不是这家学校的校董,但洛兮在这所学校里享有甚至某些特权,比如将小白这个大男生带进女子学堂。

学堂的工作人员不全是神职人员,也有外聘的校工和教师,据说这是乌由市师资最好的女子学堂,所培养的都是未来的贵族夫人。河洛集团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给白少流办了一个学校保安的身份。他当然不拿这份保安的工资,也用不着每天到学校里去巡视,只是当洛兮去上课的时候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值勤。

女子学堂的学生当然都是女的,和洛兮一般大年纪的姑娘们。小白个子高高的,人也比较帅,站在这里显得非常醒目和精神,过往的姑娘们都喜欢多看他几眼,还有总冲他抛媚眼的。这倒是个泡妞的好地方,可小白没起那个心思,他只想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老老实实挣他每月那两万块钱,然后才能买房子娶媳妇。小姑娘抛媚眼也就算了,偶尔也有带着头巾的修女冲他抛媚眼,搞得小白很不自在,那可是上帝的女人!

说起来洛兮是个经常缺课的学生,倒不是她自己逃课,比如前一段时间因为安全原因一个多星期没来学堂,学堂自然也不会去管她。像洛兮这种学生当然不怕缺课,因为她有专门的家庭教师。她所受的教育是家庭教育放在学堂教育之前,除了学习各种功课之外,她还专门学习三门很特别的功课——礼仪、击剑、骑术,据说贵族子弟都要学,小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其实洛水寒的出身也不是真正的贵族富豪,但他对女儿的期望很高。

本来这三门课都需要请专门的教师,但对于洛兮来说省事了,都由顾影一个人来教。顾影是志虚国人,小时候随父母去了海外,在吉利国受过严格的贵族式教育,是洛水寒所能请到的最好的私人家庭教师。关于这个冰山一样的女人,小白只了解这么多。骑术这门课当然不能在洛园学习,乌由市郊有一处专门的骑马场,供有钱有闲的人骑马娱乐。那是一个叫逍遥娱乐休闲公司的产业,河洛集团是这家公司的控股股东。那处马场也算得上是洛家的马场,去那里学习骑术十分方便。

顾影怎么教的礼仪和击剑小白不清楚,洛园中的事情通常不需要他在场,但是洛兮去学骑术他就得跟着,因为外出需要他随行。一来二去,小白也学会了骑马,骑的还挺好。其实以他的“身手”这也不算什么很困难的事,马不过比驴高点跑得快点,多一副鞍蹬而已。

学习骑术可能是一件有危险的事情,因为洛兮很可能会从马上摔下来。但是有顾影在不需要小白多担心,有一次洛兮在马上没坐稳,旁边的顾影一伸手没有碰到她凭空就把她扶正了。这看在小白眼里非常神奇,但他又找不到机会请教,看顾影的样子就不喜欢搭理人。

洛兮还有自己的习惯,比如别人都周六、周日休息,她也主动给自己放假。洛兮一放假小白就放不了假了,他成了一个没有双休日的保镖,而且是一到双休日事情最多。洛兮喜欢往外跑到街巷中看看,菜市场自然是去过了,还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菜回洛园,是小白帮她提回家的,搞得厨师心里很是为难但脸上又不敢表现出来。

如果就是这些事情,这个保镖做的倒也不困难,舒舒服服的拿一份高薪。但洛兮之所以需要随行保镖,还是因为她可能碰到危险。小白在她身边所遇到的第一次状况很巧,也是发生在滨海公园的那座栈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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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见死不救(下)

洛园就在海边,有自己的私家海滩,洛兮很喜欢在海边散步,但她却更喜欢去人比较多的滨海公园。那里离洛园不远,从大门口步行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过去,是洛兮散步最常去的地方。那是一个星期六,公园里的人很多也很热闹,小白陪着洛兮出来散步,看看各式各样的人再看看小摊上卖的旅游工艺品,不知不觉又来到上次洛兮落水的那座栈桥上。

“我上次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后来我爸爸说那些保镖没用,居然没有抓住我。小白,如果是你能抓住吗?”

白少流笑着说:“当然能抓住,就算抓不住我也可以跳下去再救你一次。”

洛兮:“你的水性那么好?就像一条鱼!是什么教练教的?”

白少流:“没有教练,我在江边长大,从小就会水,好像是天生的。”

两人正在说话间,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大声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闻声看去,栈桥上跑来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黄色夹克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低沿帽。他一边跑一边指着远处的海面喊叫,很快就来到小白与洛兮的身边。出于职业的敏感,见到有陌生人突然接近,小白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洛兮却不怎么长记性,仍然跑到栏杆边去望,远处的海面上确实有一个漂浮着的人,正在张牙舞爪的挣扎,看样子像是在呼救。洛兮冲小白喊道:“小白你快看,真有人遇险了,快想办法救救他!”

洛兮对小白说话,旁边那个男人仍然在大喊:“救人啊,快来人救人啊!”

小白看了一眼海上,后退一步站在洛兮的身边,做了一件洛兮想不到的事情。他拿出手机按下蓝色按钮,很果断的说道:“我是小白,呼叫洛园,码头上有快艇吗?火速派武装保安到滨海公园外海面去捞一个人。那人手里可能有凶器,可能是一把射鱼枪,腰间可能带了微型水下呼吸器,注意点别让他伤着也别让他漂走了。”

洛兮有些吃惊的问:“小白你这是干什么?”

小白解释道:“我从这里游过去也要十分钟,从洛园码头开快艇不到十分钟,叫他们救人更有把握是不是?”说完话一回头眼神冷冷的盯着那个同样吃惊已经忘记喊叫的男人,小白左手按在腰间,右手按下手机的黄色按钮说道:“我是小白,请你们注意滨海公园栈桥上的一个人,穿黄色夹克蓝色西裤,戴黑色帽子,身高大概一米七塌鼻子尖下巴,身上可能带有凶器。……同时派一辆车到滨海公园西门口,我立刻要送小姐回家。”

小白是盯着这个男人说话的,他说的话那男人听的清清楚楚。黄夹克没想到小白做事这么直接,目露凶光闪了几闪,小白看着他一动也没动。那人终究没做什么动作,转身快步离去,不远处也有两个人跟着他去了。小白回头对洛兮道:“小姐,我们回家吧,今天这里不太平。”这时远处的海面上传来马达轰鸣声,一艘快艇从洛园方向飞速的驶来。

小白的举动洛兮看的清楚也听得清楚,她被他搞蒙了,抓着小白的胳膊问:“小白,你刚才在干什么,说的话好奇怪啊?”

小白笑道:“如果我说他们是坏人,你会相信吗?不在这里说了,你现在需要赶紧回去,到车上再和你解释。”

当时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小白如此处理呢?这一场看似突发的意外在小白眼里有太多的破绽!首先那个呼救的人就不对,正常情况下呼救注意力应该放在海面上的遇难者,大声招呼周围所有的人。可那个黄夹克手指着海面注意力全放在小白身上,似乎专门在向小白提醒有人落水了,就想等他下水去救人,这显然不正常。表面看不出来,但是小白能感觉到,那人的情绪不是惊慌也不是着急,而是沉住气等待猎物上钩的感觉。

其次海面上那个人也露出了破绽,他在水面上挣扎,一只手却始终在水下提着一样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偶尔在水面上也露了出来,那是一支射鱼枪。而且远看上去他似乎在挣扎,但实际上他的水面动作保持的很好,一点也没有支持不住要溺水的迹象,反倒游来游去像在玩水,腰间还挂着一个像钢瓶似的东西带着软管,很像一个小型的水下呼吸器。他以为离那么远栈桥上的人根本看不清,却不料以小白的眼神看的清清楚楚。

这种情况说明了什么?说明这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而且对方研究过洛兮的资料,知道洛兮喜欢帮助人,也知道洛兮身边的保镖小白水性很好,曾经在风浪中救过人。当然,小白的应对措施来自于这一段时间他所受的专门培训。发现有问题只需保证洛兮的安全,其余事情不要管,交给其它人去解决。

小白的《保卫工作手则》第五条就是:发现危险要及时回避必须解决才去解决,绝对不要主动参与冲突,当时也尽量不要去追究原因。他的职责只是保镖,而不是侦探。能够无声无息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保镖,动手打的血肉横飞的保镖是最失败的。

小白发现圈套之后没往里面钻,也没有给洛兮上当的时间,直截了当挑明了事态。那个刺客不动手他也不动手,因为他知道暗中还有两个保镖跟着他们,那是洛水寒特意派的,他只需要负责洛兮的安全就行。心怀歹意的刺客觉得自己处境不妙主动走了,小白的职责就完成了,剩下的追查与他无关,那是罗兵等人的事情了。经过这件事,小白才清楚的感觉到,真的有人暗中对洛兮不利,自己这份差事不是好干的。

洛兮虽然天真烂漫,但也不是傻子。小白在车上解释自己发现海面上的那个人根本没有遇险,洛兮听明白了,只是有些将信将疑。她不太相信小白离那么远能看清海面上的情况,海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假装遇难却暗藏凶器吗?回到家之后小白跟她做了个实验,让洛兮在一张纸上写字放在二楼窗台上让他看,离的很远的地方小白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洛兮这才相信小白不是胡说,同时对他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

这天晚上小白下班后没有回家,让河洛集团的保安部经理,也是洛水寒本人的安全负责人罗兵叫出去喝酒了,是罗兵特意来请的他。并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是一家小饭店的一角,环境很干净人很多闹哄哄的,两个人私下说话却很方便。小白一开始不愿意出去吃饭,被罗兵强拉到这里来喝酒,只好先给庄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晚上不回家吃了。罗兵显然是有话要找他说,小白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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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职责与良心(上)

乌由市是个海滨城市,一般的小饭店都有海鲜,而且做法很简单就是水煮。罗兵点了几个毛菜,要了一大盘水煮赤甲红热气腾腾的端上来。正是蟹肥的时节,这盘赤甲红个头很大,而且蟹壳是非常硬,尤其是那一对夹子。罗兵也不用专门的小钳子,手掰牙咬,吃的是卡卡作响。

老罗请自己小白吃饭却一点也不客气,不招呼客人自已先吃个痛快。小白小声的问:“罗经理……”

罗兵:“不要叫我罗经理,叫我外号总爷,这样听着舒坦。”

白少流:“总爷,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罗兵:“先喝酒,喝两瓶再说别的事!”

白少流:“我不太会喝酒。”

罗兵哼了一声:“听说你读过大学堂,那怎么能没学会喝酒?不会喝酒的男人那是男人吗?别跟我客气,来,先干一杯,今天就整啤的!”

罗兵叫了一箱啤酒就放在桌子旁边,随时喝随时开。小白感觉这个人性子就是如此,倒不是故意为难他。罗兵是军人出身,据说当过侦察兵进过特种部队,执行过特别任务也犯过不少错误,现在退役了仍保留着很多军人习性。小白也没办法,只得举杯陪老罗喝酒。

五、六杯啤酒下肚,小白的脸明显红了,罗兵却面不改色。不等小白问,罗兵主动开始说起话来:“小白,今天你干的真不错。我说话你别介意,我一开始看见你还纳闷呢,洛老板在哪找来这么个愣小子?可是今天的事,让我发现你真有两把刷子。”

白少流:“今天我什么都没做呀?怎么反倒让总爷您另眼相看了?”

罗兵:“这才叫高,真不像你这么年轻的人处理的事。年轻有两下子总喜欢卖弄,我当年就是那样的,而你很懂事。保镖不是打手,能不出手尽量不出手,雇主安全第一。而且更难得的是,你那么短时间就能把事判断准确处置得清清楚楚。你知道那两人怎么样了吗?”

白少流:“怎么样了?”

罗兵:“海上那个人跑了,看见快艇来就潜水走了,公园外的海面我们的人也不好公开去搜。公园里那个人也走脱了,不过他是带伤跑掉的。”

白少流:“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洛小姐?”

罗兵:“是什么人很难说,洛老板从一个小人物起家到现在这种身家地位,黑白两道打拼这么多年,有很多仇家不意外。如果专门针对洛兮下手,最正常的情况是绑架敲诈赎金,如果只是想害人性命就有点不正常了。”

白少流:“杀一个人,比绑架一个人容易多了,不过这么做看上去没什么好处。”

罗兵:“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知道谭亮的事吗?”

白少流:“知道一些,洛先生对我说了。”

罗兵:“知道他们兄弟现在干什么营生吗?谭明开了一家武馆,正在打广告招徒弟。租房子开业、装修买器械、打广告等等这笔钱不小,据我估算至少要两百多万。你说他们哪来的钱?这兄弟俩原先花钱大手大脚,底细我都了解,这笔钱肯定是新来的。……你琢磨出什么味道来了吗?”

白少流:“查出来是谁给的钱吗?”

罗兵:“查不出来,世界上有的是办法把钱放到你兜里又让你不知道是谁给的,你在钱庄里工作过应该明白。”

白少流:“其实也简单,如果洛兮死了对谁最有利,那就可能是谁干的。”

罗兵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豪门恩怨,复杂的很!这我们说不清,也不需要弄清楚,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白少流:“如果想暗杀一个人,其实还有很多种办法,我觉得今天的事有点……”

罗兵:“有点花样太多了是不是?这才是问题所在!洛兮是那么好杀的吗?洛水寒是那么好得罪的吗?一旦彻底撕破脸皮成了真正的凶杀,恐怕就没有好处可拿了。在洛水寒的影响下巡捕司也会全面介入,不论谁动了手恐怕都讨不了好,有钱也没命去花。所以,最好是做成意外。这些人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替谁干活,但是他们很清楚对付的人是谁,所以公然下手还是有顾忌的。”

白少流:“谢谢总爷你提醒,看来我这份活还真的不好干。”

罗兵:“来,不说这些了,你心里明白就行。保护洛小姐的不止你一个,我暗中还派了两个,当小姐外出时跟着你们在外围观察情况。说起来洛水寒虽然有钱有势,但不过是个富豪,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不可能像有些人那样调动很多力量去保护自己。……小白,我今天还想问你一件别的事。”

白少流:“什么事?”

罗兵喝了一口酒,抹了一把嘴唇上沾的白沫道:“你今天下午和洛小姐玩了个游戏,离很远看小姐在一张纸上写字,你的眼睛比军用望远镜还好使?”

白少流:“我的眼神确实非常好,你觉得很奇怪吗?”

罗兵:“确实奇特,但对于我来说见怪不怪。原来你也有异能,我比你还小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个特别行动组织,那里面的成员很多都有天生异能,只不过未必像你这样体现在眼力上。”

白少流:“异能?究竟什么叫异能?你认识很多这种人?那你自己……”

罗兵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子。这是一个非常粗放的男人,怎么会带着一面女人才会拿的小镜子?小白有些莫名其妙。只见罗兵问服务员要了张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对着镜子用一只手开始揉自己的脸,大慨揉了那么半分钟,抬头问小白:“你觉得我很面熟吗?”

小白大吃一惊,张着嘴端着杯子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见面前的罗兵变的面目全非,五官面容与洛水寒竟有九分相似!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或者不是特别仔细看,离的稍远一点真容易认错了!罗兵看着小白又笑了,变换面容之后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他问道:“把嘴张那么大干什么?没见过我这种人是不是?这就是我的特殊能力,像不像洛老板?”

白少流:“像,非常像,不过我不会认错,你的身材和头发不对。”

罗兵深吸一口气,展动了一下双肩,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的轻微脆响。只见他的身材在不易查觉中有些变化,变的很接近于洛水寒。小白看了半天又说道:“头发还是不像。”

罗兵又伸手揉了揉脸,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异能不是万能,我不过相比其它人更能够控制自己的骨骼和肌肉而已,但是并不能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刚才那个样子,最多也只能维持几十分钟。所谓异能,指的是超常或者常人没有的能力,并不是神仙。”

白少流:“你这也是天生的吗?”

罗兵:“一半是一半不是。我也是农村长大的,我们村农闲的时候就组班出去玩杂耍卖艺,班子就叫罗家班。我们家世代都是杂耍艺人,尤其擅长柔术,套筒钻圈什么的。而我天生似乎就能控制关节和肌肉,至于刚才那一手把戏,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有天生的能力,还要去锻炼和运用它,才能越来越熟练。……我是看你小子人不错,和我差不多也很特别,所以今天才请你喝一杯的。”

白少流:“谢谢总爷的酒,我敬你一杯。……洛先生请你我看有大用处,关键的危险的场合可以临时做他的替身。”

罗兵:“傻小子,我一样也可以做你的替身!你小子身手不错呀,是和谁学的?”

白少流已经喝的很多了,红着脸有些惭愧的说道:“我只是手疾眼快而已,眼力、反应、动作都比别人快,其实我什么功夫都不会!”

罗兵:“靠!不会吧?……小心你的筷子。”他说完话不等小白反应,直接伸手就去夺小白的筷子。别看小白酒喝的差不多了反应还是比常人快很多,手往旁边一闪让他抓了个空。然而罗兵的这只手突然在空中一扭,以正常人根本弯不过来的角度又抓向他的筷子,看动作似乎早就想到他的手会往这边闪。小白手腕一翻,筷子“啪”的在罗兵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还是没让他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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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责任与良心(下)

罗兵哈哈一笑:“果然够快的!”

白少流:“其实只是我的眼睛快,早看清楚你的动作了,动作反应并不快,因为我用的是右手。如果刚才左手拿筷子,可以让你摸都摸不着!”

罗兵:“你是左撇子?”

白少流:“不是,我以前出过车祸,右手和左腿受过伤。现在虽然恢复的和正常人一样,但并不算超常。”

罗兵:“我明白了,难怪我看不出来你是练家子。天下各家功夫,不论是什么技巧与劲道,唯独一个快字难得,所以连谭明那种高手都会吃你的亏。你这小子心眼够实的,这话都跟我说了,也不怕漏了底,洛老板发现自己请的不是高人,你的饭碗可能会丢了。”

白少流:“这有什么好怕的,洛先生不会这么想,他不懂功夫只看实际效果。再说我也应该对你说实话,你了解我的底细,才知道我需要学什么。能不能和你商量一件事?你最近给我安排的那些培训科目都很好,但我最想学的功夫你却没有安排人教我。”

罗兵苦笑:“谁都以为你是个功夫高手,一定曾师从名师,哪会给你安排这种培训?……不过呢,像谭明那种高手真要论格斗连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你却不怕他。要给你请个功夫教练,恐怕真找不到合适的人。……你让我再想想吧。”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之间交往,不应该将什么实话都说出来。但是小白能感觉到罗兵这个人性格很直爽,他对自己没什么机心,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虽然刚认识不长时间,他发现罗兵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的,是真的看自己越来越顺眼。而对于小白来说,一般没有必要对人报什么戒心,因为他能直接感应到人心,罗兵对他并没有怀疑与恶意。

话匣子一旦打开,聊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也许是酒的缘故。小白在酒桌上问罗兵:“总爷,其实我今天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刚才一直在想,但是没想明白。”

罗兵:“想问就问,想不明白帮你一起想。”

白少流:“今天在海上遇险的人是假扮的,这我能看出来,所以没有下水救他也心安理得。假如,我是说假如,真有人落水遇险,又没有别人能救他,我当时应该怎么办?以后如果碰到这种事情,又应该怎么办?”

罗兵脸上的酒意消失了,他看着小白,沉吟着说道:“假如你不在值勤,洛小姐也不在你身边,碰见有人遇险,你去救人就没什么问题了?”

白少流:“我想是这样的。”

罗兵点点头:“好,好,你真是个好孩子。那就换一种情况吧,当时落水的不是坏人,是真的在海上遇险了。你如果下水救人,就是擅离职守,洛小姐可能会有危险。你如果见死不救,自己又会良心不安。你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是吗?”

白少流:“是的,当时我知道那个穿黄夹克的不怀好意,我肯定不会离开洛小姐身边的。但如果没有这个人呢?我不知道洛小姐可能会有危险呢?你说我该不该救人?你是老前辈了,一定比我有经验,所以我才想请教你。”

罗兵叹了一口气,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白少流:“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你如果把这瓶酒吹了,我可以和你讲一讲我的故事,然后你自己去想一想。”

罗兵还有故事?小白很想知道,反正酒已经喝的不少了,不在乎多这一瓶。小白对着瓶子一口吹,喝到最后差点没呛到,好不容易将这瓶酒喝完了,红着眼睛看着罗兵:“总爷,我喝了,什么故事你讲吧。”

罗兵的故事其实与洛水寒有关,那就是他为什么会在洛水寒手下卖命?因为洛水寒救过他。罗兵少年参军时是一名侦察兵,后来被挑选到特种部队,再后来加入了情报部门的特别行动组织。在参加一次执行特别行动时,罗兵的任务是化妆成一个线人与境外走私军火的犯罪集团代表接头。

接头地点在南国边境丛林中的一个临时营地,很秘密,过程也很顺利,但最后却出了问题。谁也没想到有附近的山民会出现在丛林中,是一男一女两个十几岁的小孩,来寻找跑丢的家畜,正好撞见了他们的交易。按照黑道的规矩,是一定要杀人灭口的,然而罗兵却没有忍心下手。就算他不下手对方也会下手的,结果罗兵出手杀了对方三个人,保住了那两孩子的命。

人是救了下来,但罗兵的任务失败了,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境外军火走私集团派来做试探交易的三个人全死了,情报部门也不能按计划钓出幕后更大的目标,精心准备的一系列行动遭遇到很大打击。罗兵因此被送上了军事法庭,差一点要坐监狱,这时洛水寒救了他。

洛水寒表面上是个生意人,但那时他做的生意也不简单,黑白两道都有,偶尔也给情报部门做线人,很有一些内部关系。这一次情报部门的行动洛水寒多少也支持了,利用他的跨国生意给情报人员做掩护,就是在这时他认识了罗兵。罗兵出事之后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一直等待着对自己的判决,但洛水寒在他被送上法庭之前却弄来了一份所谓的证据。这份证据就是罗兵在接头之前消息已经走露身份早就暴露了,对方那三个人不杀也得杀,任务失败以及后续损失与罗兵无关。

仅凭这份证据也许还不够,洛水寒还花代价打通了关节,私下里运作了不少事情,这才把罗兵给捞了出来。罗兵最终没有被送上军事法庭,但是他被开除了,之后洛水寒收留了他,直到现在。

这个故事也许惊心动魄,但罗兵说的很简单,平平淡淡没有一句夸张的地方。说完之后他问小白:“你说我当时做的是对还是错呢?我可以告诉你绝对是错的!但如果不救那两个孩子就是对的吗?没有答案!……人首先要完成自己的职责,如果你想做更多的事,就需要更大的能力。我倒是想保护天下所有的人,但是我做得到吗?所以现在,我只能首先保护我应该保护的人!如果还有余力,再去想更多的人。”

小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罗兵说话之前会叹息,用这个故事回答他的问题应该算是非常巧妙的。他能看出罗兵现在的心情不好,安慰着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啦,喝酒喝酒。”

罗兵:“好久没有和人谈这件事了,每次说起来心里总感觉怪怪的。其实我在军队里犯的错误多了,真正该罚的还就是这一次!”

白少流:“哦?你还犯过什么错?”

罗兵眯着眼睛在回忆,想着想着笑了,小白感觉到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只听他端着酒杯说道:“我参军之后第一次违纪受处分,和我的特殊能力有关,就是你刚才看见的模仿别人的样子。……我模仿一个副师长的样子,和军医院的一个护士亲嘴了。你说那个护士,平时见到我们这些小兵都爱搭不理的,怎么认错人之后会那么风骚?”

小白笑了:“总爷,没想到你年轻的时候这么调皮?”

罗兵突然抬头道:“小白,你有没有对象?”

白少流:“没有,我还没有谈过女朋友呢,没人看上我。”

罗兵:“好端端一帅哥怎么会没人看上?咱们不在这里喝了,走,换个地方喝酒去,今天晚上我领你去潇洒潇洒,好好放松一下。”

白少流:“还喝呀?去哪?”

罗兵站起身叫服务员结帐,一面对小白说:“你也别装纯洁,跟我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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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小姐您贵姓(上)

出门的时候罗兵问小白:“小子,还是处男不?”

小白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罗兵笑了,想了想说道:“那今天就保住你的童子身,本想带你去碧浪淘沙,现在还是去漫步云端吧。”

小白有些犹豫:“总爷,我看还是算了吧,酒已经喝的不少了。”

罗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陪我去唱歌,明天我介绍个师父教你功夫。我刚刚想起来一个人,若论功夫我没见过比他更好的,若不是我和他交情特别还真请不到。……明天小姐不离开洛园,你上午有空就到滨海公园来吧。早上八点,在东边的小山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小白只得跟着走了。罗兵所说的碧浪淘沙是一家大型洗浴娱乐中心,而漫步云端是一家歌舞夜总会,在乌由的娱乐场所当中应该还算高档。其实真正富贵之人平时自己玩什么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他们都私人会所。漫步云端这种夜总会主要是一些中产人士的消费娱乐场所,当然也是招待朋友请客人的“好”地方。

小白以前哪来过这种地方,一进大门首先引人注目的不是富丽堂皇的装修,而是站成两排齐声问好的妙龄女子。这阵势让小白有些不知所措,可罗兵却显的很受用,一边往里走一边向两旁点头示意,就像首长在检阅士兵的队列。有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拿着对讲机领着他们走进电梯,罗兵订的包间在三楼。

等进了包间,穿着粉红色长裙的包厢服务员,也就是俗称的“公主”上前问好,小白也赶紧点头向她问好,罗兵在一旁偷着笑。公主问他们要不要开瓶洋酒?老罗把手一摆:“不用整那玩意,就来啤的,搬一箱放这。不要跟我说最低消费,我认识你们这的经理,我来用不着这一套。”

公主倒酒是跪式服务,在茶几对面放了个垫子,跪在上面给小白倒酒。这场面让小白在沙发上有些坐不住,差点也蹲了下来,惹的公主扑哧一笑,一看这小子就是第一次来!坐下之后就有楼层服务人员进来问找什么美女?罗兵道:“把可欣叫来,至于我这位朋友,还是选台吧,也让他养养眼。”

等到选台的时候,小白的眼睛有些发直,推门进来一群莺莺燕燕,清一色的低胸短裙,一字排开站在那里。小白低头只看见一排玉腿,再抬头是一片白胸脯,每人低低的领口中就像挤着两个刚蒸出来的白面馒头。这时罗兵拍了他一下:“发什么愣啊?看中谁就选谁陪你,没有看中的就换下一批。”

小白有些慌乱的随手一指,也没看清自己指到了谁,立刻就有一位小姐走了过来,紧贴着他坐下随势就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其它人齐声说了一句晚上好,又列队退出了房间。等门关上之后,小白身边的那位小姐端起一杯酒冲他娇滴滴道:“老公,我叫佳齐,初次见面,喝个交杯酒吧?”

小白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怎么这姑娘第一次见面就叫他老公,他很不好意思的说:“我是新来的,交杯酒怎么喝呀?”

那位名叫佳齐的小姐道:“唉呀,这么巧?我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交杯酒是刚刚学会的,来,是这么喝的!”小姐拉起小白的胳膊教他喝了个小交杯。

既来之则安之,喝完这杯酒小白多少回过神来了,放下杯子问佳齐:“你是第一天上班?刚才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吧?”这也不是小白在这种场合很有经验,而是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撒谎,借着酒劲他就问了。

佳齐还没回答老罗就哈哈笑了,罗兵搂着身边那个叫可欣的小姐笑道:“小白,真有你的!你真是第一次出来玩吗?这里的小姐见着刚出来玩的生客,都说自己昨天还是良家妇女,你是她坐台遇到的第一个客人。”

佳齐当面胡说也不脸红,打了小白一拳道:“老公,你真坏!”

搂着小姐喝酒唱歌,剩下的事情就不必细表。罗兵唱歌基本靠吼,属于干嚎派选手,所点的也大多是很老的军旅歌曲,不是打靶归来就是前线杀敌。听他唱歌,小白感觉还不如自己去操刀杀猪,但是身边的小姐却很温柔的鼓掌叫好,不断的倒酒庆祝,因为每次液晶大屏幕上电子打分器显示的分数都很高。

小白不知道罗兵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他是来泡妞的?等罗兵嚎完了一首歌又举杯向大家敬酒的时候,小白在他身边小声问了一句:“总爷,你成家了吗?”

罗兵:“当然成家了,你也不看看我多大岁数。”

小白:“那你怎么……”他这句话没问完,但意思很明显——有老婆怎么还出来找小姐?

罗兵呵呵笑着问道:“小白,在家里陪着婆娘,能有这待遇吗?”

老罗话说的简练,但小白全听明白了。就老罗这嗓子在家里吼上一曲,别说老婆能笑脸鼓掌温柔添酒,恐怕两巴掌早过来了。很多男人到这种地方来消费,倒不是一定想着来泡妞干点什么,就是来寻找一种舒服放松的感觉。小白虽然第一次来,但从老罗的心里体会的很清楚。

歌唱的差不多,又开始摇色子猜拳,渐渐的小白已经有些迷糊了。罗兵似乎要故意逗他,欺负他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指着他身旁的小姐道:“小白,这么规规矩矩的坐着干什么,怎么也得摸两把亲几下。……你叫佳齐是吧,不摸不亲我不给小费!”

倒底摸没摸亲没亲?小白喝的太多有点不清楚了,好像是伸手到小姐衣服里面了又好像是没摸。啤酒喝多了当然要上厕所,包间里就带洗手间,可是因为酒意的关系小白没注意直接推门出去了,走廊上当然也有洗手间。上完洗手间回来路过一间包间的门口,这间包间门没有关好,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一个男人在唱歌,声音很有磁性很好听,但基本上属于即兴发挥原创类型的歌手,因为他没有一句不跑调的。一首歌唱下来,起承转合自成一家,要是让原作曲者听见,恐怕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音箱上。小白听见声音就想起来唱歌的人是谁,是那个曾经在山中唱歌,又曾出现在街头算命的风君子。没想到他今天晚上也在这里玩!

这天晚上从漫步云端夜总会出来的时候,白少流真的找到了一点漫步云端的感觉,因为脚下坚硬的水泥路面都有些发软。小白喝多了,其实罗兵比他喝的更多,但罗兵却没有醉清醒的很,人和人的酒量真是不一样。

是罗兵打车把小白送到了他家楼下,小白进门的时候摇摇晃晃满脸通红一嘴酒气,眼睛也有些发直。庄茹吓了一跳,赶紧帮他脱鞋扶进房间躺下,又帮他脱去外衣。小白的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还在夜总会的包间里,想起来还没问那个小姐姓什么。庄茹帮他脱衣服的时候他顺势抓住庄茹的一只手问道:“小姐,您贵姓?”

015、小姐您贵姓(下)

虽然喝的很多,但第二天小白醒的却很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还有些隐隐作痛,喉咙发干感觉很口渴。他穿衣出门想去厨房倒杯水喝,却发现庄茹已经做好早餐坐在餐桌旁边等他。见小白出来,庄茹微微低着头小声道:“你起床啦?昨天晚上你喝得太多了,跟谁出去喝那么多酒?……我给你做好了醒酒汤,快坐下来都喝了,要不然今天会头痛的。”

“庄姐,谢谢你了!昨天真不好意思,和单位的一个领导出去的,本来不想去,可是他非要请我。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小白坐下喝了一口味道怪怪的汤,有些苦但闻起来也有些香。

庄茹偏着头说:“出去应酬也要注意身体,下次可不要喝成那样。”她说话时侧着脸,冲着小白只露出左边那完美的半张,刻意不让他看见右面丑陋的容颜。最近一段时间庄茹在小白面前已经习惯于坦然面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难看的面目,但今天的举止显然很奇怪,本来没怎么在意的小白立刻就注意到了。

“庄姐,你怎么了?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是不是我昨天喝多了回家,你不高兴了?”小白试探着问。

“没,没有,我没什么。”庄茹有些慌乱的回答,头也没抬。

小白感觉到她说话时心里砰砰乱跳,有些慌乱,有些羞涩,有些难以启齿。白少流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妙,硬着头皮问:“昨天晚上我喝多了,回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庄茹:“没有什么,你就是摇摇晃晃的,我扶你上床睡的觉。你还问我贵姓,你记得吗?”

白少流:“我那么傻呀?真不记得了,不好意思,下次不会再喝成这样了。”小白朦朦胧胧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昨晚最后抓住那位小姐的手问她姓什么,真的想不起他还问过庄茹同样的问题。至于回家之后的记忆,似乎是一片空白。

庄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的感觉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抬起头对小白道:“酒喝多了伤身体,一定要注意点,没那么好的酒量就别和别人拼。……今天是星期天,你还有事吗?”

庄茹一提醒小白突然想起来,昨天总爷约今早八点在滨海公园见面,说是要给他介绍一个教武功的师父。他赶紧道:“今天早上八点,我约了人有事,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庄茹:“不要着急,现在才七点十分,吃完饭洗一洗,打车去来得及。”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小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回家后一定做了什么,所以庄茹今天早上的表现才那么古怪。他做了什么呢?是不是胡说八道了?可看庄茹的样子又根本不想说,算了还是不问了,以后多注意就是了。

他先和洛园的守卫值班室联系,确知洛兮今天不出门,又告诉洛园的守卫罗经理找自己有事,如果小姐需要外出随时通知,他会立刻赶过去的。早晨八点整的时候,小白来到了滨海公园东侧的小山上。这座山生长着不太密的树林,林间有不少石桌石凳,通常是早上散步的老人来溜鸟下棋的地方。小白刚刚走到一片林间空地就看见了罗兵,罗兵身边还有另外两个人,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两个人他都见过!

只见一张石桌旁,有两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对面的坐着在那里下棋,用地上拣来的石子在石桌上摆阵式,也不知在下哪一种棋。左手那一位头发有些斑白,面容却不苍老还很英俊,正是几次连番巧遇的风君子。小白昨天晚上还听见他在漫步云端唱歌,今天看见他不知道昨天睡的太晚还是今天起的太早,反正不是很精神。

而他对面那位,五官轮廓分明显得十分英武,坐在那里腰板挺的笔直隐约透出一股威严的气势。虽然穿着便装,但是小白也认出来了——正是那位曾经手拿宝剑在山谷中和清尘交手的海军中校。这个军官与清尘交手几乎不分上下,总爷说要给小白请一位师父,恐怕说的就是他。以他的身手,应该是这世上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功夫教练了。

罗兵就在小白的对面位置坐在两人的中间看下棋,抬头看见小白站起身来招呼道:“小白,你过来,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这位是风君子风先生,这位是萧正容萧中校,你都得叫前辈。”

小白走过去打招呼:“风前辈好,萧前辈好。”

风君子抬头看见了他,笑道:“原来是你啊?恭喜你找着好工作了。”

罗兵好奇的问:“风先生你认识他?”

风君子点头笑道:“认识,偶尔打过一次交道,这位小白还请我喝过酒。”

罗兵也笑了:“这么巧,都是熟人就更好了。……小小,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徒弟小白,别看年纪不小了,可根基很不错的。看我的面子,有空的时候就教他两招。”罗兵对这两人的称呼很有意思,叫风君子为风先生,显然是尊称,叫萧正容为“小小”,应该是个外号。

萧正容也向小白看了过来,他的眼神非常凌厉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头到脚扫过,小白总觉得萧正容看他的眼神好像是认识他的。然而没等萧正容说话风君子先开口道:“长不习武少不炼丹,这么大年纪学武是不是有点晚了?”

罗兵解释道:“不晚不晚,他的根基很特别。”

萧正容站起身来拿起身边的两根树枝,顺手扔给了小白一根。他扔树枝的动作只是微微一抬腕,如果看在别人眼里几乎会认为他的手都没有动过,那根树枝就突然飞到了小白的眼前,然而小白左手一伸稳稳的接住了。

萧正容露出赞许的神色走过来道:“你叫白少流是不是?听总爷介绍你的手眼很快,可是从来没学过功夫,希望我能指点指点你。我没收过徒弟,你要想和我学的话,我得先试试你才行,我家的功夫不是人人能学会的。你注意我的树枝,看看能不能挡住?”

说完话萧正容一抖手中的树枝向白少流当胸刺来,就像长剑抖出的剑花,有一片七、八根树枝的影子几乎同时刺到了小白的近前。然后听见啪的一声,小白左手拿的那根树枝不偏不倚正抽在对方树枝的尖端上,两根树枝同时停在半空。萧正容笑了:“不错,好眼力,好速度,好准头!这一下就破了我的虚招。注意点,再接这一招。”

萧正容说完话一侧身,挥起树枝又向小白攻来,这次却不是虚招了,就是斜向里简简单单的一个劈击。小白挥起树枝去挡却没挡住,因为萧正容的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他手中那根树枝在空中似乎是活的,几转几折恰恰让开了小白的树枝。小白看的清楚,但如果看在别人眼里恐怕就是萧正容一挥手,满天都是树枝的影子把白少流的身形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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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独臂醉一仙(上)

小白挡不住立刻错身躲闪,扭腰侧身后退,那根树枝追着他连点了五下,有三下落了空,另外两下分别点在他的右肩和左膝上。树枝的尖端在他的衣服上轻轻一点就收,小白没有什么感觉,但那根树枝每点中一次,尖端一寸多长的小段就突然化成了粉末。很显然萧正容的树枝中带着非常凌厉的内劲含而未发,否则点中这两下就能在小白身上刺出两个血窟窿。

萧正容收起树枝微微皱眉问了一句:“小白,你的左腿和右臂受过伤?伤势已好但经脉凝滞虬结,无法运转内劲,是不是这样?”

白少流听懂了半句,点头答道:“我出过车祸,右手左腿确实受过伤。但是你说的内劲我不懂。”

萧正容:“你一定练过内家筑基功夫,你天生特异所以根基是不错的。不要以为每个人天生都能发力那么快,都是内劲运转使然。”

白少流:“让我想想,我是学过一套动静结合的心法,有打坐还有外功,据说效果是形神相合,但我不知道什么叫内家筑基功夫。”

萧正容点点头,并没有追问是谁教的,而是向他招手道:“你过来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小白听话的走到那张石桌旁坐下,伸出右手让萧正容扣住脉门。只见萧正容半晌之后才皱着眉头说:“这不是一般的伤势,非药石所能治,也非普通的内养功夫所能解,我恐怕也没有办法。”

罗兵在一旁有些紧张的问:“小小,那你还能不能教他功夫?”

萧正容:“学倒是能学,就是这情况有些特殊,不太好教。”

小白有些失望也有些紧张,风君子却在一旁鼓掌笑道:“总比不学强,况且他不学都算是高手了,我可亲眼看见他和人动过手。这样吧,你不是本事大吗?就触类旁通自创两门功夫教他吧。”

萧正容:“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你说我自创哪两门功夫?”

风君子:“独臂拳和醉一仙!”

罗兵好奇的问:“什么是独臂拳和醉一仙,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风君子:“通臂拳只练一臂,醉八仙就学铁拐李,那不就成了独臂拳和醉一仙?”

萧正容让风君子给逗笑了:“哪有你这么胡说八道的,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确实可以这么学。……小白,既然是总爷求我也不能不给面子,你不必拜我为师,有空我就指点指点你。我家传的功夫主要是八卦游身掌和形意连环枪,你就像普通人那样学,不要追求过人之能老老实实的去练就是了。……至于内家心法,我看你另有根基,可以按你以前的心法去习练。至于需要特别另传的,我再教你就是了。”

……

白少流没有想到罗兵找来的功夫教练是萧正容,更加没有想到萧正容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教他功夫。说起来萧正容曾经与清尘为敌,但小白并不反感他。全国的巡捕都在抓清尘,但不能说全国的巡捕都是坏人,不论小白对清尘有多少好感,这是两回事。

后来小白才知道,罗兵与萧正容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关系非同一般,罗兵有事开口求萧正容只要能答应他都会答应的。而风君子是萧正容的亲戚,他老婆萧云衣就是萧正容的妹妹。萧正容答应指点白少流功夫,与洛家无关,纯粹是私人关系。他是一名现役军官,时间也不是很多,只有每周两次,基本上是在晚上九点左右,地点就约在滨海公园这座小山上的林间空地。

白少流和许多人一样对习武很有误解,以为就是电影电视上看见的那样拉架子练招式,其实完全不然,如果那么练还不如去做广播体操。萧正容先教了小白一套步法,非常复杂!配合这套步法还有很特殊的呼吸、内劲运转、心念相随等训练,步法纯熟了之后是各种各样的身法拆解,一一掌握之后再配合步法重头再来,后来才教正式的掌法。这是萧氏家传的八卦游身掌,不是江湖把式,那是董海川大师的第六代嫡传。

一门拳术的套路表演,从头到尾有可能几十分钟就练完了,外行人看见的就是这个热闹。有人也许不了解一门看似简单的拳法,为什么真正学起来要学好几年,学不到精髓还有人变着法子偷师?其实每一招每一式,都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真正对敌时的变化通常都有十几种。在实际格斗中,没有高手在动手时心里还想着哪一招哪一式,基本上是在第一时间做出最直接的合理反应,这也来自于长期严格的训练。

俗话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基本功是基础,否则就是花架子。最简单的基本功就是各种各样的力量、耐力、速度、柔韧、反应的训练,武学的高深之处还有内家心法功夫。萧正容教了白少流意拳中的站桩以及内养做为辅助,还有身法步法练习时意念与内劲的运转。但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内练心法口诀却没有教,他告诉小白还继续按以前的方式去修炼,因为他原先所学的根基已经很好,所缺的只是火候。

小白以前学过什么?就是清尘所教他的那一套心法与口诀,据说效果是形神相合,小白已经基本练成了。那套外功自从与萧正容学武之后自然不需再练,可是那套静坐的内功小白感觉后面的境界却很深,自己是刚刚入门而已。可是再高深的内容清尘没有讲,小白感觉总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但是白少流有个特点,那就是虽然捅不破窗户纸,他仍然会坚持习练下去,因为在自己体内随心念运转的那股力量是越来越强。于是每天夜间,小白仍然坚持静坐修炼那早已练成的形神相合。

萧正容教小白的功夫教的非常“快”,因为小白的眼力与心念都超越常人,有些细节之处不需要萧正容放慢了拆解。就算是这样,两个月下来身法与步法也没有学完,正式的拳法更是一招一式都没教。当然萧正容还教了他别的东西,一套所谓的“枪法”。

那是萧正容知道小白有一把特殊的铲子之后,就用这把铲子教了他五式变化,并告诉他:“真想学武,难以速成,但你的身份毕竟是个保镖,临敌的技巧还是需要的。这只是便宜之计,对付一般的人没有问题,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没用。”

萧正容教小白的不是铲法,而是枪法。小白初听到枪法就想起了清尘的那一杆丈二红缨枪,舞动起来是多么的威武惊人!而自己手中这把不到一尺长的小铲子如何使用枪法?萧正容却告诉他这套枪法大有来历,是从师传的一百零八式形意连环枪变化而来。想当年萧正容的师叔祖韩慕侠化繁为简,将形意连环枪简化为最简单的五个刺杀动作用于战场上的拼刺,又将六十四式八卦游身掌简化为四式刀法用于战场上的大刀拼杀。萧正容教小白的五式枪法正是由此而来,但在他手里又有了变化,专门用这把小铲子使出。

016、独臂醉一仙(下)

白少流晚上和萧正容学功夫的时候,风君子偶尔也来看看热闹,时不时的插嘴指点两句。小白以为他也是个高手,后来才发现风君子是个光说不练嘴把式,就是来逗乐子的。萧正容教完小白八卦游身掌的步法与身法之后,建议小白自己去看一看《易经》,可能对他学这套掌法有好处。萧正容本身不擅长易学,可风君子似乎比较精通,小白有空就捧着本《易经》找机会请教风君子,风君子倒也不烦他,甚至扔给他一堆古书让他回家去啃。

这天小白来的比较早,萧正容还没来,但风君子吃完饭已经闲逛到此,就这个机会又给小白讲起了易学中的卦相起合与变复,换一个人还真没有耐心去听这么复杂与枯燥的东西。小白虽然有耐心,却越听越糊涂,他皱着眉问道:“风先生,萧前辈让我学易说是对练习八卦掌有帮助,可我怎么感觉不出来你讲的东西和我练的功夫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笑道:“我懒得学武,他不懂易,说的都是两家话。不过呢,你真要把易学和八卦掌法之间的运用吃透了,除非你已经是一代大宗师。”

白少流:“啊?那我现在学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风君子:“怎么能说没用呢?至少你学了是不是?我可没听说学易的人一定要去练八卦掌,反正怎么样你也不吃亏。傻小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学吧!”

白少流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习武生活,偶尔与风君子学易,当然这要看风君子的时间和心情。练武练的应该还不错,学易学的有一出没一出的。他的主要任务还是洛兮的随行保镖,每天在洛兮外出时跟随。自从海滩事件发生之后,洛兮曾有一段时间没怎么外出,等日子渐渐平静下来,她还是忍不住有空就到外面看看。小白甚至觉得洛兮很可怜,少女的青春花季就像生活在一个笼子里,如果不考虑安全原因,小白是非常愿意陪她出去四处走走的。

做为保镖,所需应对的是各种意外的突发危险,而这其中最难对付的是安排好的陷阱。想害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有心下手必须要研究对方的活动习惯。所以洛兮外出时,小白劝她尽量不要有太多的规律,可以随便一些想去哪就去哪,但不要总在固定时间去固定地点。至于去学堂上学没有办法,只能随机改变车辆行走的路线。

洛兮比较听小白的话,或者说小白的建议很符她的心意,因为她本来就喜欢乱跑。比如这个星期天,洛兮就来到了乌由市的城乡集贸市场,这里是一个小商品批发零售集散地,东西出了名的低档与便宜,俗称大菜市。她听家里的下人私下议论,要找什么便宜货就去大菜市,那里的东西又多又好等等,所以早就想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好地方?

城乡集贸市场非常热闹非常大,车没法开进去,小白陪着洛兮步行去逛市场。这里有小食品、各种服装、工艺品、乱七八糟的小商品等等,有许多是洛兮原先根本没见过的,倒不是因为难得,而是因为低档便宜。洛兮觉得很有意思,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专门卖宠物的大棚里。这里卖的是各式各样的猫猫狗狗,名贵的品种不多,大多是串种的土狗杂猫,毛绒绒的小东西看上去都很可爱。

洛兮一路招猫逗狗,在一个卖猫的笼子前撅着嘴说道:“小喵已经几个星期没出现了,它不需要我喂了吗?”

小白在一旁边安慰道:“你应该高兴才对,那只猫自己学会生存了,不需要再向人讨吃的。”

洛兮:“那它能吃饱吗?”

白少流:“它如果吃不饱,肯定会等你来喂的,不需要你喂,就说明它已经独立了。”

正说话间,洛兮突然抬手一指远处叫了一声:“白毛!你家的白毛!”

白少流:“什么白毛啊?”

洛兮:“你家那头驴呀,你告诉过我的,我真看见了,怎么会在这里?”

驴?宠物市场哪有卖驴的?再说自己家那头驴十几年前就变成五香驴肉了,洛兮看见什么了?小白顺着洛兮的手看了过去,大棚门外果然有一头驴!

大菜市的地点已经接近于市郊,来这里买卖东西的也有不少进城的乡民。附近乡下村子里也有专门养猫养狗到这里来卖的,开的都是农用车,偶尔也能看见驴车马车。大棚门外就有一辆驴车,拉着一车小笼子,笼子里都是狗仔。大棚里的位置满了,赶车人交了市场管理费就在棚外的空地上卖狗。

拉车的驴是一头黑驴,看年齿并不大,个头不高浑身黑毛油光发亮。最特别的是在它的右肩上有一道白色月牙形的痕迹,那是一绺白色的杂毛,右耳尖上也有一撮白毛。这印记与小白小时候家里的毛驴白毛是一模一样的!小白曾经告诉过洛兮,洛兮很好奇因此也记得很清楚,一眼看见这头驴就被吸引了。

小白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吗?虽然白毛是灰驴而这头驴是黑驴,可这杂毛的痕迹也太像了!小白对洛兮说:“小姐,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洛兮比他更感兴趣,拉着小白说:“快过去,我也想看看。”

走出大棚外来到驴车前,那黑驴一抬头正好看见小白。人和驴的目光一对视,小白就觉得心神一荡脚下一晃差点没站稳。多么熟悉的眼神,它就是白毛!可这又怎么可能?这时他的脑海中传来一道意念,或者说是一句话的意思:“终于又碰到你了,快把我带走!”

真是白毛,因为这头驴也会说话!当然它说话的方式很奇特,直接在脑海中传过来不需要语言交流。小白在心中问道:“你是白毛吗?”这时他小时候与白毛特殊的交流方式,也就是集中注意力传送意念,他和驴之间互相都能感应到。

“是的,我就是白毛!小白,快想办法把我带走,我都等你很长时间了。”那头驴也回答了。

白少流:“你不是死了吗?”

白毛:“我都死了两回了,这是我第三世为驴,真***倒霉!这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你快想办法帮我一把,天天拉着一车狗仔队我都要烦死了。”

卖狗的老板看见小白与洛兮来到车前站住不走,以为是来买狗的,大声的打招呼:“二位,看中哪条了?抱过去玩玩,都可欢实了!”

小白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用手一指白毛问道:“老板,多少钱?”

卖狗老板:“一百块钱一只,多买可以优惠,看中哪条抱哪条。”

卖狗人没有看清小白指的是驴,洛兮可看见了,瞪大眼睛问道:“原来毛驴这么便宜,一百块钱买一头?”

卖狗老板:“什么驴?我卖的是狗!”

洛兮却很明白小白的意思,指着白毛说道:“我们不是来买狗的,想买你这头驴。”

卖狗的吃了一惊:“想买狗要多少有多少,驴是拉车的,不卖!”

洛兮有些失望的推了小白一下:“小白,他的驴不卖。”

017、指驴为马(上)

小白感应到那卖狗人说话时气不打一处的情绪,以为他们俩是故意来捣乱的,哪有大姑娘和小伙逛宠物市场来买驴的?这时白毛又在小白的脑海中喊道:“小白,出个价!只要价钱合适他连老娘都能卖了!”

小白哑然苦笑,抬头问卖狗人:“老板,我就看中你这头驴了,你开个价吧!”

卖狗老板:“小伙,你拿我开心呐?我是卖狗的不是卖驴的!”

小白一笑也不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开价道:“一千块卖不卖?”现在市面上一头小毛驴的价钱也就一千多。

卖狗老板:“要买狗就买狗,不买狗别站在这里碍事。”

白少流:“两千卖不卖?”

卖狗老板把眼睛一瞪:“说了不卖就不卖,你是来跟我捣乱的吗?”

白少流:“两千五!”

卖狗人愣住了,看着小白不说话。小白笑了笑对洛兮道:“看来这驴真不卖,小姐,我们走吧。”

洛兮在一边看着有些发呆,小白一牵她的衣袖向外就走。还没走出两步,卖狗人在他身后喊道:“等等,你们是来真的吗?”

小白一转身:“当然是来真的,就是想买一头驴,你不是不卖吗?”说话时小白心中暗笑,卖狗人的心态变化他完全清清楚楚。

卖狗老板:“真想买,再加五百,三千我就卖给你。”

洛兮在一旁答道:“三千就……”

小白打断她的话大声道:“三千就太贵了,我最多出两千五,你不卖拉倒,我再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驴。”

卖狗人:“我这头驴可是一头好驴啊,你们买驴想干什么?”

白少流:“这你管不着,做五香驴肉可以吗?我就是想买一头驴,恰好看见了,省得麻烦才买你这头。”他说这话时白毛抬起驴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卖狗老板:“点现钱,给钱就可以牵走了。”

白少流摇摇头:“你是不是经常来?”

“卖驴”老板:“是的,我每天都来,你还要多少头驴?”

白少流:“我就要这一头带白毛的,三天后再来牵驴,你还在是不是?这三天你把这头驴照顾好了,要活蹦乱跳不少一根驴毛才行。三天后我给你两千五,一手交钱一手交驴。”

白毛很着急的暗中说道:“小白,今天就把我牵走吧?”

小白暗中回道:“你急什么?我不正想办法吗?现在把你牵出去,我也没地方养你!”

洛兮见小白要买驴又不当场牵走,也问道:“小白,为什么要等三天啊?”

白少流:“小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洛兮:“有什么事你就说。”

白少流:“咱别在这说,找个人少的地方和你商量。”

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小白在洛兮耳边唧唧咕咕讲了半天,最后问了一句:“小姐,你看这样做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话,就太谢谢你了!”

洛兮掩着嘴咯咯直笑,笑得都快弯了腰,她笑着说:“行!怎么不行?小白,你真是太聪明,太幽默,太有创意了!这种主意都能想得出来,我们现在就办。……你有电话吧,我给逍遥娱乐公司的王总打电话。”

白少流:“不用小姐你亲自说,我来说就行,你只要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洛兮:“好啊好啊,你现在就打电话,我就在旁边听着你怎么说。”

白少流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说道:“喂,是王总吗?我是洛小姐身边的小白。……不是不是,小姐今天不去马场,而是有事找你帮忙办一下。……小姐看上了一头赛马,这头马的名字叫黑驴,要专门寄养到马场中。……手续还没有,你帮忙办个全套,包括检验检疫的流程都做了。……马在哪里?小姐说先不用管,三天后派车到乌由城乡集贸市场门前来运马。”

洛兮在旁边听的有些着急,对小白说:“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一遍。”

白少流:“王总你等等,洛小姐要和你说话。”

洛兮拿过电话道:“王叔叔吗?我是小兮。我买了一头马,要养在马场,是我专用的赛马,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马主不要写我的名字,写我的安全助理白少流就可以了,费用的问题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有专门帐户。……马不牵过去,你想办法,行,那就谢谢王叔叔了!”

小白究竟想了个什么主意,求洛兮帮助还把洛兮笑成这样?原来他想了个法子安顿白毛!乌由市养宠物是有规定的,不论是哪一条规定也不可能允许你在市区养一头驴。小白不可能把白毛带回家,更不可能把白毛带到洛园。洛园虽大,却没有养驴的地方,再说那也不是他家。所以他想到了洛兮经常去的那家赛马场,赛马场里可以养马,同样也可以养驴!

马场里养的马分两种,普通的马就是供一般顾客骑的,马场还专门配有骑术教练。当然真正有钱人家会有自己的专用赛马,比如洛家就有三匹纯种马。特殊寄养的马除了平时的骑师训练之外,是不让其它人的骑的,而且住的马厩和待遇也和普通的马不一样。小白的想法是把白毛养在马场里,以一头赛马的名义。

小白的主意有些荒诞甚至是匪夷所思,他自己肯定办不了这样的事,所以要求洛兮帮忙。他算是摸准了洛兮的脾气,这天真的少女不仅不会认为这事不妥,反而会觉得很有意思。他想的没错,洛兮果然帮忙了。要在专用赛马场养一头驴,而且还要说成是养马,这事别人做不来,可对于洛兮来说只需要一个电话,反正这家马场包括逍遥娱乐公司都是河洛集团的控股产业。

洛兮还送了小白一份人情,马主人名字登记的就是白少流,这样小白可以随时去马场看他的马,也可以拉出来骑。这是赛马场的高级vip会员才有的待遇,当然费用不能便宜了,可洛兮不在乎这些,直接算在了自己的名下。也就是洛兮这么干没人管,换成小白自己还真不敢这么做。如果洛水寒知道了,只要是洛兮愿意,恐怕也不会介意只会当作是一件小事。

这里的事情已经办妥,洛兮和小白离开了大菜市,回去的路上洛兮问道:“小白,那头毛驴不是你小时候家里那头,仅仅因为长的像,你就要把它买走吗?”洛兮虽然天真但也不糊涂,当然不会真的认为此白毛就是彼白毛。

白少流:“虽然不是原来那头驴,但是很像,不是一般的像,简直就是同一头驴。这头驴可不一般,他能听懂你说话,可通人性了!比狗都聪明。”

洛兮:“你才站了那么一会,就知道那头驴能听懂人说话?”

白少流:“不骗你,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让那头驴表演给你看。”

洛兮:“真的吗?那太好了!”

017、指驴为马(下)

三天之后,这天洛兮没有上学,而是主动逃课了,她一定要小白带她去大菜市买驴。到了老地方,上次那个卖狗的老板果然早就等在那里,更有意思的是狗车旁栓了三头驴!老远看见小白他就打招呼:“老板,你总算来了!我还担心你忽悠我呢。……你看,我又牵来两头,你要一起买我给你打折,七千块三头驴!”

白少流觉得好气又好笑,指着白毛道:“我就要这一头,两千五,你点好。”

卖驴老板非常失望,甚至有些生气的道:“我好不容易又给你抓来两头驴,你怎么说不买就不买?”

白少流:“我说我要买三头驴了吗?就这一头!”

卖驴老板本来以为遇到个莫名其妙的冤大头,满心欢喜想大赚一笔,没想到希望却落了空。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这种人,占了一点便宜还嫌不够,总想占更多。更大的便宜没占到就会觉得失望,本来应该高兴的事情却搞得自己很郁闷。卖驴老板就是这样,本来两千五卖一头驴是很好的买卖,到头来却觉得自己吃了很大的亏。小白可不管这些,交钱牵驴走人。

洛兮从一开始就很好奇的看着白毛,她很想知道白毛是不是很通人性,像小白说的那样比狗都聪明?结果还真是,小白不用牵缰绳,白毛就自己乖乖的跟着小白走了,至少说明这头驴认识人也明白事,知道自己换了新主人!

白毛一边跟着小白走,一边在心中暗问:“小白,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白少流也在心中暗答:“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享受纯种赛马的待遇,住的是单间,吃的是上等饲料。还有人定期给你洗澡刷毛,每天都有人领你出去散步。”

白毛:“我是驴,不是马!”

白少流:“这位洛小姐说你是马,你就是马!记住了,你现在就是一匹赛马,在马场里登记的名子叫黑驴。”

马场已经派了一辆运输马匹的专用卡车待在大菜市的门口,司机和随车的训马师都一头雾水,他们想不明白洛小姐怎么能从农贸市场里牵出一匹高头大马来?看来有钱人做的事情就是与众不同!等到小白与洛兮带着溜溜达达的黑驴走过来的时候,司机和训马师眼睛都直了,揉了揉再看,无论如何那也是一头驴。

小白对发呆的司机和训马师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这头黑驴就是小姐新挑的赛马,快牵上车送到马场。……我和小姐坐车先走,到马场等着。”

马场的老板也是逍遥娱乐公司的总经理王醒,小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因为他总陪洛兮来这里学习骑术。听说洛小姐亲自挑了一匹马要送到马场来,王总也特意跑来等候,见到洛兮赶紧过来很殷勤的打招呼:“洛小姐,这点小事情还要你亲自打招呼跑一趟,什么都交给我办不就行了?……这是那匹马的手续,我已经办完了,马厩也准备好了,真想看看洛小姐的慧眼挑中的是什么样的骏马?”

王总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洛兮没有接,小白上前一步接了过去。打开一看是马场的赛马登记资料,只见上面写着——

马名:黑驴

品种:吉利国纯种赛马

马龄:三岁

级别:vip专门认养

主人:白少流

白少流也不敢笑出声来,合上文件夹道:“谢谢王总,你辛苦了!”

王总:“哪里哪里,小事一桩而已,为洛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送马的卡车已经开到了马场的跑道上,训马师苦着脸下车打开了车厢的后门,放下专用的跳板准备牵马出来。白毛在车厢里早等的不耐烦,自己一抬蹄子跳了下来,吓了王总一跳,紧接着他就愣住了。过了好半天他才结结巴巴的问道:“洛小姐,这,这,这就是你送来的——马?”

洛兮:“是啊,王叔叔,你看它像不像一头黑驴?”

王总:“我看它就是一头黑驴!”

洛兮:“就把它当一头赛马养在这里,不可以吗?”她说话时露出一脸天真可爱的样子。

王总:“洛小姐说它是马就是马吧,反正它是专用赛马,不会有别人骑。”

洛兮笑了,拍手冲着黑驴道:“白毛,你过来,给王叔叔鞠个躬,听说你能听懂人话。”

只有小白“听见”白毛在心中喊道:“我堂堂……怎么能像耍狗那样给人鞠躬?”

小白暗中劝它:“白毛,你要听话!现在你是在人屋檐下,鞠个躬算什么?我也是帮人打工的,好不容易求人才把你弄到这里安置,你还想怎么样?”

白毛很无奈,很不情愿的走了过来,真的低头给王总鞠了个躬。洛兮的眼睛亮了,大声道:“你们看见没有?它真的能听懂我说话,还会鞠躬呀!……王叔叔,这头驴是不是很聪明?”

马场的王总已经目瞪口呆了,呐呐道:“很聪明,真聪明!”

白少流插话道:“这匹赛马就交到这里了,麻烦你们好好照顾它,我会经常来看的。”

洛兮在一旁道:“带着我,我也会经常来的。”

白少流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这头毛驴,甚至还利用洛兮玩了一点小小的心眼。对他来说,这头神奇的毛驴是他少年时的一个玩伴,老朋友见面帮一把是应该的。白毛在这里应该能受到很好的照顾,对于一头驴来说等于进了天堂了。归根到底,不论它再神奇也毕竟只是一头驴,小白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至于白毛为什么死而复生自称“三世为驴”,小白也不是很明白,以后有机会再好好问问这头驴吧。小白经历的越多,就发现世界上确实有很多神秘怪异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比如他自己就是这样的“异人”。所以白毛的出现虽然让他感到震惊,但也不是绝对不可思议。

当工作人员牵着白毛去马厩的时候,小白听见它在心中喊:“小白,你快点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小白也很想找个时间与白毛详谈一番,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平时很忙,白天的时候不是要随洛兮外出就是要接受罗兵给他安排的各项训练,而到了晚上马场是不开放的。所以时间一晃过了两个星期小白也没有找到机会去看那头驴。白少流没觉得什么,可把那头驴给急坏了。

这段时间洛水寒不再志虚国境内,他去了大洋彼岸的山魔国,洛夫人艾思也这次也主动要求一同前往,据说是但心洛水寒的身体在繁忙的商务活动中能否吃得消。河洛集团的日常事务交给了副总裁也是洛水寒多年的合作老友李志东负责,洛园中的事情当然是顾影说了算,私人方面的问题都由罗兵来处理。所以这段时间洛兮很“自由”,但是也很忙。

洛兮在忙什么?她小小年纪第一次代表洛氏家族出席商务活动。

018、空怀报志虚(上)

洛水寒去了山魔国据说也是为了商务,有来有往,这段时间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商务考察团也来到了志虚国。考察团的成员来自于世界各地,所代表的都是国际著名大企业,大多在世界五百强之列。这个代表团是志虚国政府出面邀请的,入境之后所过之处受到了异常热情的接待。在都城会见了志虚国的商务官员,出席各种活动之后,又兵分几路到各地方考察投资机会。

通常情况,投资会给当地带来经济增长与就业机会,所以会受到欢迎。但是这个商务代表团所受到来自各地的欢迎与重视程度太热烈了,热烈的超出了他们自己的想像。投资会带来经济繁荣是不错,但投资商从来不是先天为建设繁荣而来,唯一的目的不过是寻找赚钱的机会与更高利润率。这个道理正常人都懂,所以主客双方的共赢基础是一套可以互利的框架规则限制。其实只有自己创造不了的财富,才会容纳他人一起为自己创造,这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强势民族的历史发展规则。

商务代表团中的许多成员,不过是一些国际大企业中的中层雇员,但是在各地却受到了如同别处小国元首一样的待遇。刚开始很多人是受宠若惊,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习惯之后又渐渐的飘飘然了。人的心态变化与心理优势地位的形成,过程大多如此,不论哪国人哪怕是外星人都是一样。飘飘然之后就觉得自己莫名高人一等,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经济、道德与文化地位,这种感觉太好了!

若论规模,河洛集团应该也接近世界五百强企业之列,但是河洛集团的生意与投资不会受到那么热烈的欢迎与“优惠”。境外投资在乌由市能享受到的税收、土地、管理费用、政策环境等方面的优惠甚至是河洛集团所享受不到的。洛水寒这次去山魔国,其实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在境外注册更大规模的投资性质壳公司,然后调动河洛集团的资金绕道海外再转回志虚国做生意,以便享受更多的优惠与便利。

在商言商、随利而行,洛水寒的做法当然没错,甚至很英明。然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洛水寒发迹之后没有放弃志虚国国籍,一直是志虚国乌由市公民的身份。提起这种事虽然微不足道,但在志虚国象他这样没有一官半职的纯粹富豪中已经非常罕见。在志虚国,有人通过各种手段发家致富之后,出于种种原因都想办个外籍身份,除非实在不方便,最次也要拿到某非志虚国的永久居住权。

而实际上这种行为并没有受到主流舆论太多的指责,在市井中甚至成为一种尊容的象征——你看某某的事业很成功,现在已经不是志虚人了。

洛水寒之所以没有办外籍身份,和他早已经去世的爷爷有关。洛水寒的爷爷洛阳公曾经当兵上战场杀过敌,与很多国家的入侵者打过仗,留下满身伤疤。洛阳公临死时对孙子说:“水寒,洛家祖上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人物,但是为这个国家流过血,你爷爷我杀过十几国的鬼子!……你长大了不论有多大出息,也要做一个真正的志虚人!”

洛水寒不违祖训一直是真正的志虚人,但是身边其他很多有钱人不会这么想,有些东西总会随着历史淡忘或随着历史改变。大多数人办理外籍身份之后,并没有长期移居海外,大部分时间仍然如以往一样在志虚国工作与生活,只是享受身份变化带来的便利与福利而已。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此时此地的风尚就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这种风尚的成因一言难尽,也许和志虚国多灾多难的近代史有关。志虚国是这个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文明古国之一,有着七千年未曾间断的文明传承,五千年来不仅是东方大陆的中央大国,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度。但是如此悠久强大的东方文明从数百年前开始,在与外族特别是西方殖民入侵的对抗中逐渐式微,伴随着传统人文精神的没落与断裂,同时也是科技文明与军事力量的落后。

志虚人很聪明,否则如何能够强盛五千年不衰?但也许是太聪明了,从八百年前开始“圣贤”往往都在教导人们去思考“为人的奥义”,却并不再宣扬如何去自觉改善“存在的处境”。也许与志虚国封闭在大陆中央的环境有关,中古帝王只需关心如何巩固集权的统治稳定的内部智慧,实在不需要其他人的创造精神与开拓的野心。结果在近代却在西方工业文明扩张掠夺下,受到全面殖民入侵的重创,败在那些本被自己贬斥的“奇技淫巧”下。

东方大陆的文化传统博大精深而充满内敛的力量。当它的精神真正盛开张扬时,具有包容一切与折服一切的雍容气度。当它的精髓被扭曲压抑时,却显得没有逼人的锋芒,缺少野蛮的侵略性。总体而言,这里的传统文明具有相当的包容性与内省精神,并不以排他性和掠夺性为主旨。当它强大时,往往会是一个很好的邻居。但是它式微时,却并不能因内敛而避免受攻击。

近代的志虚国,曾经遭受过西方工业文明中兴起的发达国家的集体入侵,战争绵延百年。在这百年战乱中,志虚国曾沦为殖民地的边缘,却从来没有真正的被完全征服过,它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幸存的悠久文明国度。在这期间,新兴的世界列强之间爆发了两次瓜分全球利益的大混战,第二次大混战结束后不久,志虚国民在经历长期抗争之后终于取得了民族战争的胜利,建立了独立自主的现代文明新政权。

可是数百年积弱一朝难以尽复。到了小白成长的年代,世界范围的利益竞争不再以直接的暴力战争为主,而转变为经济资源与文化认同上的控制,基本以几个强国为主导。国际范围的交流与合作变的越来越紧密,背后伴随的也是西方文化与思维、生活方式的主流地位强势传播。在这个过程中,东方大国志虚国逐渐重新崛起,但还远没有恢复千年之前的辉煌地位。

在白少流生活的年代,东方传统的人文精神正经过了一个历史的断裂,同时伴随国际的经济与文化领域的合作交流,信仰与价值观正在经历交融与冲突的过程。很多志虚国人背负着悠久而承重的历史自豪感,却缺乏支持精神世界的信念内核,一方面急于获得他人的肯定与承认,另一方面在仰望以西方富足列国为代表的外界时会产生自我认同感的迷茫错位。因此非志虚国人在志虚国境内,隐然能拥有更高的地位,也不是没有原因。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这一次来到志虚国的商务考察团大队人马兵分几路,其中就有一个考察团来到了乌由市。这个考察团中有两个人最引人注目:一位是罗巴盟金融集团的投资总监,是一位风采迷人的金发美女,名叫阿芙忒娜。另一位是山魔国金融投资大亨尚云飞,他是志虚国人,现已取得山魔国籍。乌由新闻报宣传尚云飞先生是一位著名的金融与商界奇才,也是热爱故乡的同胞。

这个商务考察团在乌由市的活动很多,有官方的也有民间的,还有以个人名义发起的,包括研讨、论坛、参观、酒会等等。作为乌由市最大也是志虚国著名的民营企业河洛集团,当然要有代表出席这些活动。艾思之子黄亚苏见洛水寒与艾思都不在,早就做好准备要代表河洛集团在各界名流之间露露脸,结交一批重量级人物。可是洛水寒从山魔国专门打来电话,出人意料的让年仅十六岁的洛兮全权代表河洛集团出席各种活动。

洛兮不喜欢参加这些“没意思”的活动,可是非去不可,而黄亚苏一心想露脸却没有机会。以洛兮的身份当然不能一个人外出,洛水寒特意安排顾影与白少流全程陪同。有很多名流聚会的场合是不允许私人保镖入场的,就算有人带了保镖也只能在外面等,保安工作由聚会的组织者负责。可白少流的身份不完全是保镖,而是河洛集团总裁的“高级助理”,顾影的公开身份是河洛集团的“首席顾问”,至于洛兮不在河洛集团就任职务,但她是洛水寒的独生女。

河洛集团出面的这三个人很有意思,可以说没一个是真正的生意人,顾影可能懂经营方面的事,但她那浑身上下冰山般的气息实在不适合生意场上的交际。洛水寒的本意就没指望洛兮能谈成什么项目和生意,只是想让她以河洛集团代表人的身份在各界名流面前公开出现,让大家都认识她,这是一个好机会。至于洛水寒为何这么着急自有原因,但小白是不知道的。

白少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高层”的活动,但他并不气虚心怯,因为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去谈生意的,任务仅仅是为了保护洛兮。更有意思的是,有很多“名流”往往会认错人,比如有人将顾影当成了洛兮。还有些糊涂蛋不知道是河洛集团的大小姐出席活动,听说这三个人是河洛集团的代表,常常首先与小白握手,以为他的职位最高。

其实在这种名流集会的场合,有“经验”的人很容易分辨各人的地位高低,比如一个会场服务人员与一名贵宾即使穿一样的衣服,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各人都有自己的心理定位与相应的自我感觉,因此体现在神态、举止、气度等方面的微妙差异很明显,老于世故的人一眼都能看出来。可是这一条经验对小白等人无效!尤其是白少流,他有与任何人“平等对视”的心理优势,这一点连洛水寒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也领教过。

每当有人热情的与他首先握手,小白总是彬彬有礼的打招呼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河洛集团的助理白少流。这位是我们集团未来继承人洛兮小姐……”对方往往很是尴尬与惊讶,却又尽量保持风度不表现出来,赶紧与洛兮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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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用了半夜时间,写下了本章中的一段长篇议论。可能读起来有些枯燥,我既要符合本书架空的背景设定,又要写出我想表达的东西,比较难。事关全书主题,有些内容又不得不交代一番,不好意思。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呼唤大家的继续支持!在此说一声多谢!

018、空怀报志虚(下)

在一次招待会上,小白等三人见到了罗巴盟金融集团的投资总监阿芙忒娜,他早听说这是一位西方美人,但是第一眼的印像仍然十分惊艳。阿芙忒娜留着波浪般卷曲的金色披肩长发,在灯光照射下甚至有隐约的金色光芒流动,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的白,高鼻梁深眼窝,明亮的眼珠是夺目的蔚蓝色。她的五官很美,有着典型的西方古典气息。她的笑容淡而有魅力,站在众人之中就像一位天使。小白甚至有点分不清她的年纪有多大,看上去她非常成熟,却又显得很年轻。

让白少流感到惊讶的是,顾影认识阿芙忒娜,第一次见面就主动上前很有礼貌的打招呼:“维纳老师你好,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您了!”维纳是阿芙忒娜的姓氏,她出自罗巴盟一个很显赫的贵族世家。没想到阿芙忒娜曾经是顾影的老师,顾影的厉害小白是知道的,那么这位阿芙忒娜恐怕也绝不简单!

小白与阿芙忒娜打招呼时犯了一个小小的口误,称呼她为“维纳女士”,阿芙忒娜微笑着摇头:“白先生错了,您应该称呼我维纳小姐。”小白这才注意到她没有戴婚戒,应该还没嫁人。这么有钱而且成功美丽的女子,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没结婚?也许是眼光太高了吧,小白是这么想的。

阿芙忒娜对洛兮的态度很好,握着洛兮的手说:“洛小姐不要和我客气,称呼我为阿娜姐姐就行了。”阿娜是阿芙忒娜这个名字的呢称。小白在一旁看着阿芙忒娜心里总有一点怪怪的感觉,但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不提小白等人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这天风君子坐在家中,用一柄黑色的如意敲着山核桃,挑出核桃仁来自己吃一口,又将完整的核桃肉递给茶几对面的萧云衣。他一边剥着核桃一边看着垫核桃壳的报纸,嘴里嘀咕道:“这个尚云飞,好大的出息,在志虚国人面前是海外友好大亨,在山魔国又是神奇的东方之子,左右靠不上,到底算哪国人?”

萧云衣:“嗯,这个核桃香。……人家可不是左右靠不上,而是左右逢缘。你今天怎么了?这个尚云飞你认识吗?”

风君子:“岂止是认识,他是志虚国芜城人,不仅是我的同乡,而且是中学的同班同学。他小时候曾经拜一位活佛为师学习佛门秘法,我以为他迟早要到庙里出家的,没想到长大出国成了大亨。”

萧云衣:“这也没什么不好呀?”

风君子:“我没说他有什么不好,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

萧云衣:“这话在别人听起来,恐怕会感觉有点酸溜溜的。……老公,就算你有满腹才华,说这些话终究有点不合时宜。……你看这报纸上的报道,尚云飞要在三天后邀请乌由市工商各界名流搞一场酒会。你看不惯他,我想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在乎你这种人怎么说,恐怕连你是谁都忘记了。”

风君子:“那你就错了,我猜他马上就会送酒会的请柬来,而且很可能是亲自登门,因为他知道我住在乌由市。”

萧云衣有些不可置信:“就你?他会亲自上门来请你?”

话音未落,门铃突然响了,风君子笑着站起身来道:“如果是来送请柬的,就说我不在家放下好了。……你去开门问问,我上厕所。”

七、八分钟后,风君子从卫生间出来问道:“是尚云飞吗?”

萧云衣:“老公,你真是料事如神,是尚云飞本人送来的邀请函。你这个同学很有礼貌,是一个人来,而且一点大亨的架子都没有。不过,我感觉他有些深不可测,不是一般人!”

风君子:“他当然不是一般人,他是怎么发家的我清楚的很。”

萧云衣:“你会去参加酒会吗?”

风君子:“去,当然去!有免费的酒喝,听说都是好酒!”

……

山魔国金融投资大亨,爱国侨胞尚云飞先生,与乌由市工商业界名流,南都科技董事长洪云升先生,联合发起了一场慈善联谊酒会。这是商务考察团在乌由一系列活动中的一个小高潮,这场酒会不仅要进行慈善拍卖,还有人要宣布本次商务考察后在乌由市的投资意向,因此是一场很重要的活动。有关方面也不希望这样的活动出任何差错,可是偏偏出了大问题!

什么问题?很久没有消息的杀手清尘这次又出现了!她在网上发了一个帖子,题目仍然是标志性的“下一个该杀的人”。这次她要杀的人让乌由震动,赫然竟是洪云升!

至于要杀洪云升的原因说的很清楚,据说洪云升为了掩盖南都科技项目骗贷的事实,策划了一起车祸,车祸的受害人是万国摩通钱庄的四名工作人员。幸运的是,当时没有人送命,但是制造车祸的司机事后却死了,两个月后死于另一场车祸,是洪云升指使人杀人灭口。这个杀人帖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就在这场酒会举行的前两天。

与以前清尘发的杀人帖不同,巡捕司无法根据清尘的话断定洪云升有罪,因为那个肇事司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无法追查。现在人们关心的就是这场酒会是否能够如期举行?如果举行做为东道主之一的洪云升能否出席?出席酒会的其它人安全能否得到保障?

清尘下帖所要杀的人,到现在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不论因为什么原因都死了。在一些人看来倒霉的洪云升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要怪只能怪上帝不保佑他,怎么偏偏让清尘给盯上了?

然而这一次洪云升表现的异常镇定与从容,向新闻界发布了一个简短的声明:自己一直是奉公守法的诚信商人,从未有过任何欺诈与违法的行为,一直坚持为乌由市以及志虚国的发展与繁荣贡献自己的力量。身正不惧邪,无视任何诽谤与恐吓,所有计划中的活动都将正常的不受干扰的进行,其中也包括即将举行的乌由国际慈善酒会。

洪云升处变不惊的态度受到了很多人的赞赏,他的反应与清尘以前所要杀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甚至谢绝了巡捕司要给他提供的特别保护。有人甚至在想——杀手清尘这一次会不会搞错了?

然而白少流却很清楚杀手清尘这一次没有错怪好人,因为他就是那场车祸的当事人,回想起当时的种种情景,他也觉得那场车祸发生的很不正常。也许是洪云升事后做的干净,也许是万国摩通钱庄出于其它原因考虑没有立刻继续追究,但清尘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他认识清尘也相信清尘,知道这个神秘的少女杀手不是一个乱杀无辜的人。听说了这条消息小白还感到一丝莫名的温暖与感激,他意识到清尘追查洪云升的事情很可能是为了他白少流。

019、风云际会(上)

清尘要杀洪云升的消息别人当然也都听说了,顾影一开始不同意洛兮去参加这次酒会,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后来顾影打了个电话,又赞成洛兮去了,因为阿芙忒娜也要出席那个酒会,与洛兮等人一起。顾影说有阿芙忒娜在,不需要担心杀手清尘会带来什么危险。

至于洛兮本人,本来出不出席酒会无所谓,但听说了这件事反倒更想去了,觉得好奇而刺激,反正清尘要杀的人又不是她,更何况自己身边还有小白与顾影这样的高手。小白是很希望再见到清尘的,所以也很希望随洛兮去参加那场酒会,他心里甚至在猜测清尘很可能会在那场酒会上下手。他这么想倒不是不担心洛兮的安全,因为他知道清尘动手从不波及他人。他现在反倒有点替清尘担心,担心这一次刺杀会遇到麻烦,,因为乌由巡捕司恐怕也早已做好了周密的安排。

酒会的前一天,小白晚上回家发现庄茹反常的没有做好晚饭等他,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小白的开门声惊醒了庄茹,她从沙发上直起身悄悄抹了抹眼角道:“今天晚上没有活动?你饿了吧,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做饭。”

白少流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庄茹发红的眼睛道:“庄姐,你也知道杀手清尘发帖要杀洪云升的事了?……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你我还活着。现在知道它是一场阴谋,应该觉得庆幸才对,没必要想太多伤心的事情。”

庄茹:“小白,我心里想什么你总能知道。你和我是那场车祸最终的受害者,我心里的恨是永远忘不掉的。如果这个杀手清尘说的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杀了洪云升,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个人!……你说杀手清尘这次能成功吗?”

白少流:“不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说心里话,我希望她杀了洪云升,我和你一样恨他。……不过,我又不太希望清尘冒险动手,这太危险了!”

庄茹:“如果我能帮他的话,我一定会帮他的。”

白少流:“庄姐,这样的事情不应该你来做,我想我有机会也一定会帮她的。……明天晚上有个酒会,洪云升是东道主之一,我也要陪洛小姐去参加。”

庄茹突然变的紧张起来,抓住小白的一只胳膊道:“小白,你不要乱来。不论洪云升怎么样,清尘杀不了他也就算了,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白少流:“庄姐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乱来的那种人,我也不会有事的。……你去洗个脸,今天我来做晚饭吧。”

……

酒会在晚上七点半准时于香榭里舍大酒店的豪华多功能大厅举行,香榭里舍的整个二楼都属于会场范围,除了主会场之外,还设了很多休息室与洽谈室。由于担心发生意外事件,巡捕司的人员从里到外将香榭里舍都控制了,穿制服或便衣的巡捕不知来了多少,尤其是二楼的各个出入口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参加酒会的宾客都需要出示特制的请柬,同时还要接受严格的安全检查。

阿芙忒娜没有带一名随从,而是与小白等三人一同走进了酒会的大厅,今天众人都是穿着礼服盛装出席。阿芙忒娜穿了一身湖蓝色的露肩珠光晚礼服,顾影穿了一件雪白的曳地长裙,就连洛兮今天也穿了一身黑色的礼服长裙,胸口开的有点低,配着闪亮的胸饰——这小妮子的身材也蛮不错的。白少流一走进会场,就发现有很多道艳羡的目光向他射来,小白知道是为什么。什么样的男人,能够伴随身边这三位风采各异的大小美女?小白只有在心中苦笑,身边的女子虽美,可她们的美丽都与自己无关。

酒会开始后,首先司仪是感谢诸位嘉宾的到来,介绍此次酒会的各方来客都是如何的显赫与珍贵,大家聚在一起喝几杯酒意义是如何之巨大!然后是邀请尚云飞先生上台致辞。

尚云飞在台上的讲话非常有风度,措辞得体而且简短——

首先感谢志虚的父老乡亲的热忱,此次率商务考察团来乌由受到了这么温暖的接待,感觉自己真的是回到了家乡。尚云飞漂泊海外多年,却始终有一颗赤子之心,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志虚的繁荣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次回到国内就是想带来投资项目、最先进的科技手段与管理经验回报祖国。他还热情的赞扬了志虚近年来各方面的变化,繁荣与进步日新月异,这里有很多机会很多财富正期待着大家一起去发现一起去创造。

与会嘉宾热烈的鼓掌,掌声平息之后还有一个人的拍手声一直没有停止,听上去十分刺耳。这人一直吧唧吧唧鼓着掌,在大堂中的回音就像光脚丫拍着水泥地,掌声中还传来一句话:“很好,很强大!婊子也当了,牌坊也立了!”

会场中众人尽皆失色,谁会在这种场合说这么没修养的话?然而这声音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众人四顾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是谁说的。这时有人窃语道:“会不会是杀手清尘?他难道也混进来了吗?”

然而小白却知道这人不可能是清尘,因为说话者是个男的,而且声音十分耳熟。他向四周望去,会场里站着很多衣冠楚楚的男子与珠光宝气的女宾,却没有看见风君子。这时就看出尚云飞的镇定功夫了,他微笑的神色丝毫未变,就像根本没听见这句话和这掌声。连小白都不得不佩服尚云飞,因为他感应到尚云飞的心中似乎也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受到任何意外干扰的情绪波动迹象。

尚云飞结束致辞风度翩翩的走了下来。司仪邀请酒会的另一东道主洪云升上台,向大家介绍此次酒会的主题以及各项活动,并且主持下一阶段的慈善拍卖。

洪云升走上发言席时,尽量保持着从容与镇定,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受到清尘杀人帖事件的影响。然而小白却感应到他的心砰砰乱跳,被巨大的恐惧与焦虑包围,心里虚得的很甚至连腿肚子都是软的,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每当洪云升看见台下的尚云飞的时候,慌乱的心情才能恢复一丝镇定,似乎找到了主心骨。

小白看着洪云升,真恨不得上去一把揪他下来,然后狠狠跺上几脚再吐上几口吐沫,最后把他交到巡捕那里关进大牢。他与庄茹都是车祸事件的受害者,庄茹的容颜毁了,而他为此也吃了太多的苦头,做恶者却仍然高高在上。可是他什么都没做,这种场合不可能公开把洪云升怎么样,再说他也没有证据!

白少流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清尘出现杀了洪云升,自己也会帮她一把;另一方面又希望清尘不要出现,上次受伤的事情已经说明清尘不是无敌的,她也会受伤也会失手。小白下意识的一按腰间,这才想起那把小铲子没带,今天穿着笔挺的黑色礼服来参加酒会,自然不可能在腰间揣一把铲子。

洪云升在台上的发言不长,讲的都是一些场面话。他首先代表乌由工商业界欢迎世界各地的朋友到来,这些朋友中包括尚云飞这样身在异国却心寄家乡的同胞。这是一片热土,正在蓬勃的发展,这里需要大家共同的建设,到处都充满着机会……

洪云升讲完话台下照样是热烈的鼓掌,下台的时候小白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走到大厅中站到尚云飞的身边,似乎那里才更安全。接下来的活动是慈善拍卖,有各界名流捐献出来的珠宝、工艺品等等,拍卖所得的款项都将捐献给慈善机构。洛兮这次也捐出了父亲收藏的一套名贵古瓷,将在这场拍卖会上拍出。

接到请柬的到场嘉宾手里都有号牌,小白是不会举牌的,虽然是一场慈善拍卖,但他还没有那个实力去参加富人之间的奢侈品消费游戏。照说洛兮应该对这样的拍卖很感兴趣,可是她一直没有举牌买什么东西,倒是顾影花了一万八买了一块很漂亮的纯天然紫水晶摆件,在这场拍卖会中算是比较便宜的了。阿芙忒娜买了三、四件,都是很有东方特点的工艺品,随手花了几十万。拍卖会的高潮来的出人意料,居然是因为一件并不算太贵重的挂件。

这是一个镶在黄金链上的纯银十字架,金链上镶银器,链子比挂件还要贵重这在东方大陆很多人看来比较奇怪。这个十字架的造型也很特殊,横梁比较短,中柱比较长末端是尖的,看上去像一把小小的十字剑。最特别的是它的中央并没有镂刻上帝之子受难的形像,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滴泪形的红宝石,鲜红璀璨在灯光下就像刚刚流出的鲜血。它既不完全像宗教用品,又不像普通的工艺品,是一位海外商人捐出的。

十字架底价八千,每次竟报加价一千。拍卖会的规矩和一般人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不一样,通常并不是口开喊价说我出多少,举一下牌就说明加价一次不需要说话,有人公开喊出来我出多少的情况很少,因为那样会显得没有礼貌。

司仪刚刚宣布拍卖开始阿芙忒娜就举牌了,司仪开始报道:“阿芙忒娜小姐八千。”、“武冢太郎先生九千”、“风君子先生一万”、“尚云飞先生一万一”、“阿芙忒娜小姐一万二”……

司仪的话很有意思,先说举牌人的名子再说报价,搞不清楚状况的还以为他在卖人呢。司仪能够报出每一个举牌者的名子,倒不是他认识每一个人,而是每个牌子上都有号码,他手边有一份对照号码的嘉宾名单。白少流听见了风君子的名子,回头望去却差点吓了一跳,刚才四处看不见的风君子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的就站在他的身后,手里举的牌子是二百五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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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风云际会(下)

风君子站在这个大厅里应该非常显眼,或者说刺眼。参加酒会所有的男宾都穿着深色的西式礼服,雪白的衬衣翻领,打着黑色的领结,就差没戴假发了,唯一例外的是风君子。风君子也穿了礼服,不过是一件东方传统的对襟盘扣装,纯黑的细麻面料,左右胸前从上到下分别镶着两条绛红色的团龙滚云刺绣。不过现在大家都在注意看台上的拍卖,没有人看他。

风君子看见白少流回头,笑着冲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举起那个二百五的牌子竞拍。这件十字架的加价很显然超过了刚才拍卖的所有东西,竞价超过两万之后风君子叹了一口气放下牌子。小白小声的问道:“风先生,你也来啦?”

风君子:“是啊,来品酒的。”

白少流:“风先生怎么不举牌了?”

风君子:“太贵了,买不起,把我全部的私房钱押上去也不够啊!”

白少流:“那你还跟着抬价,刚才就你牌子举的最欢。”

风君子:“如果不是有人要争这个东西,我说不定还真买到了,顶多一万出头。慈善拍卖会就是有钱人的游戏,一般加价没有那么高的。不论什么东西,就怕有人争,争来争去,狗屎都能卖出黄金价。”

风君子判断的一点不错,有很多人举牌,司仪的报价就像点名报数一样的向上涨。一开始有人并不想买这件东西,一看有这么多大人物竞拍,觉得这东西可能真的不寻常,也纷纷开始举牌,毕竟这里绝大多数都是有钱人。一个底价只有八千的十字架,价格竟然一路攀升到二十万以上,这时举牌的人渐渐的变少了。

小白也看出来了,来自av群岛的一名实业家武冢太郎与阿芙忒娜后来举牌的次数最多,两人都很想买下这个十字架。一个普通的十字架,黄金链纯银制加上一枚红宝石,怎么会引起抢拍呢?小白能够感应人心,那两人看见十字架的感觉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东西,而像看见一个珍贵的宝藏。

“风先生,你见多识广,这个十字架有什么讲究?”小白退后一步悄悄问风君子。

风君子眯着眼睛答道:“传说中滴泪的十字剑,我也不敢肯定,不过看这么多内行在抢应该不会错的。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拿到东西不识货,居然捐出来拍卖。”

“滴泪的十字剑是什么东西?”洛兮听见了小白与风君子的对话,也好奇的凑过来问道。

风君子:“一个传说故事,这把十字剑受过上帝光辉的洗礼,上面还留下了上帝之子受难时所流的一滴鲜血。”

洛兮一听就感兴趣了:“真的吗?”

风君子:“假的!我刚才信口编故事逗你们两个小孩玩,不过那个十字架确实有门道。”

洛兮:“什么门道?”

风君子:“法器懂不懂?我看那个十字架是洋鬼子的法器,特别是中间那一枚红宝石不是普通的红宝石,而是红宝石矿脉中的精华——红晶髓!我们国家不产这个,我以前没见过也不敢肯定,但是能看出来有门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边仍在举牌竞价,“滴泪的十字剑”已经超过了四十万,让全场震惊。举牌者也只剩下了阿芙忒娜和那个武冢太郎。这时洛兮突然回头举起了手里零零八号牌子,以脆生生的女声叫道:“我出一百万!”

全场一阵窃窃私语,连司仪都愣住了。顾影皱了一下眉头,她是洛兮的礼仪教师,没想到洛兮会有这种出格的举止。但是大家的目光看向这一边,发现举牌的是个天真美丽的小姑娘,反道觉得她纯真的可爱,这么一嗓子显得不是那么失礼。毕竟这是一场慈善捐款拍卖。

阿芙忒娜回头看向这边,却一眼看见了风君子!她的手一软牌子差点没掉到地上,整个人就像石化般僵硬在那里。时间已经过去二十二年了,酒会上的这个男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但是风君子的样子就算化成灰阿芙忒娜也能认出来。二十二年前,在亚特兰大洋上空的遭遇,那是一个神剑骑士一生最大的耻辱。她还清晰的记得风君子最后那一句话:“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小心老子强j你!”

而风君子似乎也有所感应,抬头看见了阿芙忒娜直愣愣的眼神。他有些奇怪这女人怎么这么看他?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冲她点了点头露齿一笑,然后接着低头说话:“洛小姐,你好有钱呀!运气也不错……那个十字架,其实不止一百万!”

阿芙忒娜看着风君子,表情就像看见了地狱里的恶魔,傻傻的站着忘记了继续举牌。那位av群岛富商问了旁边的人一句,也放下牌子不再竞拍。司仪叫道:“洛兮小姐一百万,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成交!……感谢洛兮小姐为慈善捐款慷慨解囊。”

这时小白问洛兮:“洛小姐,你为什么一次出这么高的价?这不是你的习惯。”

洛兮天真无邪的笑了:“我要买的不是这个东西,而是一种象征,是爸爸告诉我的,一定要在这种场合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才想了这个办法。”小白这才明白洛兮是为什么?她是有意在慈善拍卖会的最高潮出此惊人之举,为了让大家都记住自己这位年轻的河洛集团继承人,也算是在各界名流中第一次正式的亮相,这是洛水寒给她的任务。这小姑娘虽然天真,但也很聪明,就是有点太不把钱当钱了!

这时顾影注意到了阿芙忒娜的反常,悄悄伸手推了她一把问道:“维纳老师,你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奇怪,究竟看见谁呢?”

阿芙忒娜身体震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他!”

顾影:“他是谁?”

阿芙忒娜:“撒旦。”

顾影推阿芙忒娜的时候,这边几人也注意到了,纷纷看了过来。听见阿芙忒娜怪怪的说话,洛兮好奇的问:“阿娜姐姐,谁是傻蛋呀?”

风君子前走两步笑着道:“他不是我信仰的神,于是就称之为傻蛋,很大很大的大傻蛋。……阿芙忒娜小姐,我说的对吗?久仰大名,初次见面深感荣幸!”说着话他向阿芙忒娜彬彬有礼的伸出右手。

……

香榭里舍大酒店二楼的慈善拍卖会正在举行的时候,一楼大堂里走进了一个装束奇怪的人。他打着绑腿,穿着麻耳芒鞋,一身灰布僧袍肩膀上还搭着个黄布兜子。他二十多岁的年纪,剃着光头,头顶上十二个戒疤十分醒目。说起来他的装束其实也不怪,是标准的和尚打扮,只是出现在这众人都衣冠楚楚的五星级酒店大堂中显得十分另类。

虽然香榭里舍表面上看起来仍是正常营业,但因为清尘杀人帖事件暗中早已防备森严。见着这个特别的人,立刻就有便衣上前拦住问话:“请问你是干什么的?”

和尚笑了:“你看不出来我是出家人吗?我是来化缘的。”

“对不起,请你赶紧离开,这里是五星级酒店。”

和尚:“五星级酒店就不是酒店吗?诸佛极乐世界我去得,你这家小店我就来不得?……嗯?不对不对,酒店也不是你开的,看你的样子就不像,你不要骗我这个和尚。”

便衣有些不耐烦了:“这里有重要的活动,请你出去!”

和尚的声音大了起来:“明明开门做生意,这么多人都进来,为什么请我出去?”

声音把酒店的保安也吸引了过来,过来两个穿制服的问道:“这位师傅,您是要住店吗?”

和尚一摇光头:“不住店,我也不化缘了,上厕所总可以吧?你们能请外国的和尚念经,难道就不让志虚国的和尚撒尿吗?……不要骗我说不行,我虽然是个出家人但还是有见识的,市政府有规定,星级酒店开放大堂,我有权利上厕所!”

碰着这么个纠缠不清的和尚,便衣和保安也没有办法,只有指了一下大堂后面卫生间的方向让他去。和尚迈开大步直奔男厕所,他身边的便衣使了个眼色,又有两名便衣跟在和尚后面进了厕所。这个和尚还真是进来撒尿的,上完厕所洗完手,整了整僧袍飘飘然然的迈步走出了香榭里舍大酒店。

早有秘勤人员在酒店监控室的屏幕上看见了这个和尚,敏感的神经立刻就绷紧了,拿起对讲机呼喊道:“有个和尚刚刚走出香榭里舍大门,注意监视!”

那和尚正好走出酒店的旋转门,竟然好像听见了这句话,口中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世道,剃光头不行吗?上个厕所也要受监视吗?”

监控室中,指挥官的对讲机传来回答:“好像是有一个和尚走出了香榭里舍,但是一晃就不见了!”

“你们都什么眼神?怎么监视的!各单位注意,一定要留意一个来历不明的光头和尚。”

020、以人御器(上)

不提酒店外的便衣怎样去寻找光头和尚,二楼酒会上的风君子此时正微笑着对阿芙忒娜伸出右手。阿芙忒娜的神情仍处于见鬼中,下意识的抬起右手,却不是握手的动作,手心向下手背向前,口中问道:“你是谁?”

风君子:“鄙人姓风,名君子。”

风君子!不错,他就叫风君子,刚才阿芙忒娜听见司仪叫出这个名字心里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只是一时之间没有联想到。身前的风君子见阿芙忒娜那么伸手,也怔了怔,顺势接住她的手,俯身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吻手礼,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阿芙忒娜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这才有些恢复清醒,她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风君子:“风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风君子笑着回答:“阿娜小姐也有这种感觉吗?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有些顺杆爬,第一次见面就叫她的呢称。

阿芙忒娜已经确信面前的人就是当年的少年风君子,可是他一见面却像完全忘记了当初的事情,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阿芙忒娜换了身份以这种方式来到志虚国自然是另有使命,也不希望有人点破,风君子不说穿阿芙忒娜自然也不会提起当年的往事。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觉得风先生很面熟,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两个人一见面的举止不正常,尤其是阿芙忒娜的反应很不对劲,旁边的人都看出来了。顾影很是吃惊,她知道阿芙忒娜身边一直有很多地位显赫的追求者,可是阿芙忒娜从不假以辞色,难道这个男人……?而小白体会的更直接,他能感应到阿芙忒娜的情绪——震惊、愤怒、恐惧、羞愧、好奇等等非常复杂。小白也忍不住在心中联想:“这两人是老相好?肯定有人曾经对不起谁,难道是风君子把阿芙忒娜甩了?看不出来这位风先生还有这一手?否则这女人怎会有这种复杂的情感?”

只有洛兮拉了拉小白的衣袖问道:“这位风先生是谁呀?小白你认识?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白少流:“这位风君子先生,是我的一位长辈,志虚国很著名的证券分析师,洛小姐应该听说过。……风先生,河洛集团的继承人洛兮小姐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风君子转过身来与洛兮握手:“洛小姐你好,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小白,这位美女是——?”

“我叫顾影,是河洛集团的首席顾问。”顾影不等小白介绍自己主动打了招呼,却没有握手。

风君子:“顾影风流的顾影?”

顾影淡淡答道:“顾影自怜的顾影。”

远处的尚云飞看见了风君子和阿芙忒娜等人站在一起说话,眉头微微一皱正准备走过来,就在此时突然面容一肃,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他看的地方是大厅一侧的壁画,壁画后穿过墙壁应该是一间休息室,再穿过休息室就到了香榭里舍大酒店之外。而尚云飞的眼神显然不是在看壁画,就像穿过了这一切在看远处空荡荡的夜空。

尚云飞一转头,阿芙忒娜好像也有所感应,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紧接着顾影也有所反应,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壁画。如果注意观察的话,在酒会大厅的四个角落里也各有一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凝神看向一个方向,这四人身份各异,有会务招待员也有宾客。

小白接受罗兵安排的各项训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身边发生的变化很敏感,立刻就发觉了阿芙忒娜与顾影同时的反常举止,飞速的环顾大厅一周发现了尚云飞等人也是如此。风君子当然也发现了,在小白耳边自言自语道:“好端端的,怎么都突然变成企鹅了?难道是杀手清尘来了吗?”

白少流闻言心中一惊,难道清尘真的来了?看今天的场面不善呐!他注意到反应最特别人的是尚云飞。只见尚云飞口中默念了一句什么,右手五指扭动结了个奇异的手印,然后低头静立。

清尘来了吗?她真的来了!人未现身,丈二红缨枪已经飞到了二楼休息室的窗外,眼看就要穿窗破壁而出,这一击就要取了洪云升的性命。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飞出的这杆枪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尽管枪尖带着奇异的震颤疾速的飞行,却怎么也飞不进那扇窗户。

……

清尘之所以敢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最近的武技修行有了很大的突破。她原先的枪法可谓举世无双,俨然已经达到了人枪合一的境界,这是世间武道的极至。自幼的修炼使她和长枪之间已经有了一种奇异的感应,体内运转的内劲一样可以通过枪身发出,丈二红缨枪在舞动时似乎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但下一步境界如何突破,清尘一直未得其门而入。

和梅先生交手并两次见他如何运用手中的百丈长丝,事后回忆总觉得梅先生在给她做一种演示,似乎那是一种无声的指点,黑暗中蒙胧出现的一线亮光。在某一日静坐修行内劲运转时,清尘突然顿悟精进,修行更上一层。其实说穿了就是一种境界——以人御器。清尘此时的修为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由武入道,长期苦修之后在一朝而成。

现在的这杆金乌玄木紫金枪,那是真正与身心一体。清尘长期苦修的武功内劲此时也有了奇异的变化,成为一种可以随着心念延伸的力量自由的控制这杆长枪。只要心念可及之处,不论枪在何处就如同在手中一样使用它,就象离开身体的另一只手。这杆沉重的长枪飞出之后仍若游鱼、若飞丝,变化自如尽在掌握。

清尘还不知道,自己没有经过修道者的层层试练,直接掌握了道法中的御器之术,由武入道她走的是另一条路。因此她才有信心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洪云升,也算是报答小白的救命之恩。

……

清尘的长枪出手,感觉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飞击,可在香榭里舍二楼的窗外似乎永远也无法接近,短短的距离变成了漫长的永恒。这是时空错乱吗?

紫金枪飞在空中不前,清尘的身影也出现了,一身黑衣戴着面纱从对面的一座楼顶上飞跃而下,当空抓住了紫金枪。持枪在手一抖,内劲全力而发,点点枪花洒出硬生生的挣脱了无形而来的法力禁锢。空中一转身抖腕,清尘正想再次出枪一击,耳中突然听见了有人诵出一句话,只有“阿、嘛、吽”三声。

三声响过之后,周围的一切又发生了变化。星空、地面、眼前的大厦变得不像真实的场景而像飘渺的图影,极近又极遥远,近到伸手可以触摸,远到怎样也触碰不得。清尘觉得自己孤悬在这幅立体图影的包围中,不论她做出任何动作,仍似乎停留在这图影的中央。

清尘修为大进,满怀信心而来,没想到一出手就碰见了普天之下一等一的高人。尚云飞在酒会大厅里遥感施法,以大神通法力化娑婆世界为泡影人间,凭空将清尘困住。清尘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因为在她眼中变化的是周围的景物,可在外人看来就不一样了。清尘手舞紫金枪,以凌空飞击的姿势,被“定”在了楼外的空中。尚云飞无意亲手伤她,可清尘这样暴露身形很是危险,因为附近有很多正准备抓她的人。

020、以人御器(下)

清尘孤悬于天地之间逃脱不得,然而却没有人在第一时间发现她,因为保安人员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光头和尚吸引过去了,四处忙着找光头呢。酒会大厅中尚云飞结手印不动,然而阿芙忒娜却有了动作,她抬起右手,按在自己的高耸的胸前,闭上了蔚蓝的眼睛。

小白突然感觉到不对,这种是一种感应人心之后说不清楚的直觉。他“感觉”尚云飞身上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气势,这气势似乎能穿越时空,将远处的天地包围。阿芙忒娜的动作他也看见了——阿芙忒娜晚礼服的开领比较低,露出了上半截乳沟,她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项链正中有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吊坠,芊芊玉手放在晶莹的胸膛上手心正对着十字架。当阿芙忒娜闭上眼睛,小白感觉到她身上也散发出一股力量,就像弥漫的信念,所指的居然与尚云飞的气势所向是同一个地点。

小白想到可能是清尘来了,就在香榭里舍大酒店之外!而酒会上的尚云飞与阿芙忒娜都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对清尘出手了。

阿芙忒娜一出手,清尘的处境陡然变的危险起来。因为有一团耀眼的白色光芒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自己突然变的更加清醒与敏捷了。这是阿芙忒娜施展光明魔法给她加持的祝福,可是清尘宁愿不要这种“祝福”,因为她的身形完全暴露了!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照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周围的安全人员还发现不了清尘那岂不真成了饭桶?阿芙忒娜的祝福术刚刚发出,清尘就听见了左右两个方向都传来了嗖嗖的破空声。

志虚国秘情局的特别行动小组第一时间发现了空中的清尘并向她出手了,这批人上次就追杀过清尘,这次得到了清尘的消息自然不会放过围捕的机会。在闹市之中,又是这么敏感的场合,他们没有开枪,用的却是短射程内比枪枝更有威力的武器——钢箭手弩。弩箭从空中飞来并不瞄准,却像有眼睛一样画出道道弧线都射向清尘。

清尘被困在空中但是她还能动,一挥紫金枪正准备对敌。可现在她只能像靶子一样悬在空中被动防身,无论如何也落了下风,时间越长越是危险。正在这关键时刻,清尘听见了一声佛号,紧接着是“当”的一声响,就像什么金属器皿在敲击。这响声来的奇异,困住清尘的泡影幻境就像被人打开了一个缺口空间,正好环绕在清尘的四周。

清尘恍然乎觉得四周的景物瞬间都退出了一段距离,自己身边不大的空间恢复了正常,她虽然还没有摆脱困境,但在这一片空间里已经完全行动自如。就在此时钢制的弩箭旋转着三棱尖芒已经纷纷飞来。清尘的紫金枪在空中漫卷,如刮过凌厉的狂风将这些弩箭打的七零八落不能近身。

弩箭的威力虽大,却不能像枪支那样携带很多的子弹,特别行动组的手弩只配了六只箭,六波齐射完毕没有伤到清尘,这些人也从黑暗中纷纷现身。地上有十个人从腰间拔出十字长剑,银色的剑身上射出暗淡的光芒,这些光芒交织如一张网罩向空中的清尘。清尘娇斥一声,长枪出手却并不飞远,只绕自己的身体游鱼般的穿梭,形成一片紫金色的光幕,不断的击碎劈来的剑芒。

清尘走不脱只有相斗,但这番相斗却丝毫不落下风。她本就有与那十二个特别行动小组队员动手的经验,这一次是有把握赢得了才来的。此时又有十条人影出现,却不是出现在地上,而是在空中缓缓飞来,就像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的身体,紧接着左右又各有两人出现在剑士身后,口中默默吟唱着。很显然是这四个人中有人在施展操纵空气一类的法术,将那十个人送到了空中。

上次清尘碰见的行动小组是十二个人,这次却出现了二十四个,秘情局派来了两个特别行动小组专门对付她,这已经不是乌由市巡捕司的力量了。尚云飞的泡影人间大法只对清尘而发,却不影响其它人,空中的十人也纷纷拔剑从上方包围了清尘。清尘收回长枪在手,上下左右舞动,一片片枪花挡住四面的攻击,斗了个胜负难分。

一看清尘如此难斗,站在远处没有动手的四个人中又有有两人低头开始吟唱,空中的清尘觉得周围的空气开始变的粘稠起来,不断阻碍着紫金枪的挥动。负面的反应不仅如此,她觉得有一种疲倦、麻木的感觉从脑海中升起。如果不是自己的心志坚定,恐怕此时已经放下长枪昏沉不起。

当当当,耳边又传来几声响,似乎远处不知名的地方又有人在敲锣。这金属鸣响每发出一声,清尘脑海中的昏沉麻痹就减弱一分,她仍然将丈二长枪挥舞成一片紫金光芒。

这场激斗几乎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周围静悄悄的也没有其它人来看热闹,可是暗中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围绕着清尘纷纷各展神通。香榭里舍大酒店二楼的酒会仍然继续举行,慈善拍卖会已经结束,接下来是短暂的休息时间供各位宾客把酒言欢私下交流。有服务员端着盘子进场穿梭送酒,风君子也拿过两个盛着琥珀色的美酒的高脚杯都握在一只手中,迈着步子走向尚云飞。

尚云飞还在那里低头结手印不动,风君子微笑着走了过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云飞,你大老远回来一趟请我喝酒,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尚云飞的身体一震睁开了眼睛。

……

清尘突然觉得四周的景物都碎灭了,然后眼睛一花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远近周边的情景看的清清楚楚不再飘渺如幻象。

……

尚云飞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笑眯眯的风君子,风君子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将起一杯酒硬塞到他的右手中:“好些年没见,一见面总得干一杯。来,我敬你!”这一下尚云飞的手印不得不解开了。这时风君子却回头看了小白一眼。

……

围困清尘的那一片无形的空间突然消失不见了,清尘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反应神速,长枪带着与空气摩擦的尖锐风声凌空下击,身形也随之落地。地面上的十名剑士竟然无法硬接这一击的锋芒,挥剑退后以保持阵式不乱。天空上的十人也随着清尘的身形从背后追击而来,清尘落地举枪再度迎击。

……

此时酒会中的阿芙忒娜手按胸前,睫毛动了动,嘴唇也微微动了动不知在默念什么。

……

清尘暂时摆脱了困境,脚踏实地手中枪花似雪八面洒落。周围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了吟唱的声音,两道白光先后落在旁边那一直在吟唱的两个人身上,他们抬起头来神情变得庄重起来。一个暗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旋涡在清尘周围升起,眼看就要把清尘卷入其中。清尘本能的感觉到这个黑色旋涡有一股让一切力量消失的魔力,旋转着收缩向自己逼近。

她腾空而起想脱离这片险境,而空中的十人剑光交织尽全力阻挡,同时清尘也觉得身体一沉,自己与手中的枪都变的沉重了许多。她居然没有跳出去又落回地面,可就在这一瞬间,就像有一阵风吹来,黑色的旋涡突然开始渐渐消散,清尘感觉到身体又变得轻松起来。

……

“维纳小姐,我能请你喝一杯吗?”当阿芙忒娜惊怒的睁开眼睛时,白少流正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右手持着两支高脚酒杯,左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021、以器御人(上)

白少流虽然面不改色,但也能感应到阿芙忒娜的怒意。小白知道阿芙忒娜为什么会生气,因为刚才她的项链突然断了,脖子后面的搭扣不知怎么就开了。项链的搭扣一开,小小的十字架吊坠连着细细的白金链一起就滑落到乳沟中,掉入领口中不见。阿芙忒娜的手本来按在前胸,却没有按住项链,谁叫她的乳沟太深了!

小白的动作太快,周围几乎没有人能看清,刚才他特意从阿芙忒娜的身后走过再绕到她面前,左手用飞快的动作将阿芙忒娜的金色长发撩开一角,伸手解开了她的项链。小白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这是来自风君子的暗示。

风君子拍了尚云飞的肩膀一下,又把一杯酒塞到了他的右手中,然后小白就“感觉”到尚云飞身上发出的那股无形气势消失了,远处的一片空间突然变得轻松无碍。然后阿芙忒娜身上散发出的那片弥漫的力量陡然加强,目标锁定远方那同一片空间。与此同时风君子回头看了小白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跟我学!”

小白的读心术对风君子一向无效,这一次却反常的看懂了,他也不是傻子,立刻心领神会。怎么和风君子学?刚才很显然是清尘出现了,而尚云飞与阿芙忒娜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但恐怕都对清尘不利。现在风君子跑到尚云飞那里捣乱,他只能去和阿芙忒娜捣乱了。为了清尘,用一些有下流嫌疑的小手段也顾不了太多。

阿芙忒娜一睁眼,蔚蓝的眼珠里就射出凌厉的光芒。这一瞬间小白就觉得一片蓝光似乎把自己都吞没了,身体一软,腿止不住的就要单膝跪下去。幸亏身边有一个人及时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把酒给洒了。

扶他的人是顾影,顾影恰好走到小白与阿芙忒娜之间说了一句:“维纳老师!”语气中有请求与提醒的意思。

顾影看出了情形不对,帮了小白一把。顾影一说话,阿芙忒娜眼中的锋芒消失了,她笑了笑接过一杯酒,举杯对着小白道:“白先生,谢谢你!”然后以优雅的姿势喝酒。

她喝的很慢,琥珀色的美酒流入性感的红唇,是很有韵味的动作。她持杯的手小指轻轻挑出,暗指着白少流的胸前。白少流觉得全身发麻,紧接着骨节都在吱吱作响,似乎体重增加了几十倍,想做一个微小的动作也十分困难。他也应该举杯同饮,可是端杯的左手却在发抖,用尽全力也举不起这一杯轻飘飘的酒。阿芙忒娜在看他,眼神中有轻蔑的冷笑。顾影也在看他,神色有些着急却没办法。

还是洛兮的出现帮白少流解了围,她轻轻推了一下小白的胳膊,有些不高兴的问:“小白,你敬阿娜姐姐酒,怎么自己不喝?”洛兮一碰到小白,阿芙忒娜施加的压力突然间消失了,小白这才举杯喝酒。好在他的镇定功夫不错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但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酒会中的“斗法”无声无息的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而酒店外的相斗却越来越激烈。清尘被二十名剑士天上地下包围,左冲右突未果。周围很显然是被封锁了,缠斗了这么久没有一个闲杂人等接近这个地方。清尘叹息一声,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刺杀洪云升了,自己如果不出手伤人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她闷哼一声,紫金枪飞出丈二枪杆绕着自己娇小的身形旋转,和银色长剑不断的相撞发出一连串密集的爆响和闪亮的火花。人枪合一向着离开酒店的方向冲去,不再顾忌眼前有什么阻挡。那两名吟唱者改变了语调,开口唱出庄严却听不懂的声音。天上地下二十柄长剑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就像发光的灯丝一样光芒大盛,同时挥出耀眼的刀芒合力斩向清尘。

恰在此时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远处飞来了一个呜呜旋转的东西,似乎是僧人化缘用的钵盂。如果看得仔细会发现这个钵盂是紫金所铸,上面还铭刻着许多古字经文。这金钵飞来恰恰停在站在战团之外四人之一的脑后,然后当的一声大响。这响声带着震撼的力量也出人意料,那人身体一抖差点没坐在地上。

金钵响过之后,天上十名剑士当中有五个莫名身形一晃就像失去了支撑摔落到地上,好在他们身手不凡立刻落地站稳。然而就这一瞬间,包围清尘的阵式露出了一个空缺破绽,清尘见此机会哪有不走的道理,立刻腾空而起冲出了包围圈。清尘毕竟不会飞,身形跳出包围圈刚一落地,身后二十名剑士同时发了狠招,手中长剑脱手像一片剑雨扑天盖地的射来。这致命的一击就是要把她留下,死活不论,长剑脱手后自己的安危也不管。

漫天剑雨并没有击中清尘,因为那金钵在空中打了个滚突然又飞到清尘身后,在空中绕了圈发出一片金光。这金光似有实质,剑雨撞在上面发出了叮当的脆响,纷纷被弹射回来。此时有一个光头穿僧衣的人影突然从远处的黑暗中飞速而来,一把拉住清尘的胳膊,另一只手一招金钵。金钵旋转着飞向夜空,光头和尚带着清尘也凌空大步如飞而去。

这和尚出现的太突然了,以至于外围埋伏好的武装巡捕也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带着清尘腾空“飞”走了!

清尘没有杀得了洪云升,埋伏的人也没有抓住清尘,一场激斗就这样结束了。酒会还在继续,尚云飞与风君子在一起碰杯喝酒,彼此都做绅士状。风君子问尚云飞:“真没想到你能请我来,多年不见,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同学。”

尚云飞的表情有点古怪,似乎是哭笑不得:“我不请你,你就来不了吗?以你那么大的能耐,不会混的这么惨吧?”

风君子叹息一声:“唉!你不知道啊,平生不做亏心事,人间难以得猖狂。我就是亏心事做的太少了,其实也不能算太少,因为我根本没做过。所以不能和你这位大富大贵的尚云飞先生相比。”

尚云飞:“听你的话,怎么感觉是在骂我?”

风君子:“君子闻过则喜,从我的角度是在夸你,你怎么听成了骂你?其实我这人也就是一张嘴不讨人喜欢,老交情了,你应该了解我的,不要跟我计较。”

尚云飞:“哪敢和风大公子计较,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你对我有意见就趁这个机会当面都说出来吧,省得我回头担心。”

风君子:“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想当年你说过‘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今日一见你果然下地狱了。金玉功名身外之物,你在地狱里攒了这么多,想干什么,向阎王行贿吗?”

尚云飞面不改色:“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我这也是历练修行。富贵如浮云,贫贱亦如浮云,显赫如浮云,无名亦如浮云。难道我舍此浮云取彼浮云才算正道?既然皆是浮云,你又何责于我?老同学,你着相了!”

风君子:“话说的不错,就是那两句诗引用的太俗!可事情怎么做就是两回事了。因为你那些浮云,有多少人在地狱中仰望天堂?……算了不说这些,喝酒吧!”

这场酒会接下来的活动是一个投资项目发布会,洪云升将代表乌由市地方投资商宣布一个重大投资意向。尚云飞先生从山魔国引介来一个大型游乐场项目,就是著名的谍思迷妮乐园。这可不是普通的游乐场,而是山魔国二百年来流行通俗文化的代表,在世界上仅有几处,每一处手笔都很大。这个乐园计划占地数百倾,投资数百亿,洪云升的千日红集团也计划参与投资,阿芙忒娜所在的罗巴盟金融集团也是投资方之一。尚云飞不直接参加乐园的投资,但他已经在计划收购乐园选址周边的地皮做“配套建设”。

这个项目在志虚国很多地方城市几乎已经抢破头了,争相开出种种优惠条件,而最终的结果很有希望落户在乌由市。这么大的成果,当然要在这个名流汇聚的场合当众透露一下。

021、以器御人(下)

洪云升微笑着点头登台,台下的白少流发现他的脚步微微有些发颤。洪云升一直很紧张,刚才尚云飞的反常举止他也看见了,从那时起他的神经就绷得不能再紧。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一直在怀疑危险越来越接近,情绪几乎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边缘。但他还有任务在身,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上台讲话。

会场前方中央的讲台非常别致漂亮,完全透明的有机玻璃台面,上面放着一个无线麦克,下方是一根细细的水晶似的透明方柱支撑。洪云升站在台上讲话,全身上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刚走上台还没说话,台下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脆响,撞击声、碎裂声、落地声震惊全场。这声音来的太突兀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台上的洪云升身子一软趴在讲台上把麦克都打翻了。

麦克翻倒的声音又吸引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台上,只见洪云升脸色惨白身体发抖,有一小滩湿湿的、热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角流了下来打湿了地面。再看他的裤子,从裤裆到右裤角都能看见一条湿润的痕迹。洪云升如惊弓之鸟,台下突然的脆响发出,他终于忍不住,竟然吓得当众尿了裤子!

所有人都想笑,却又觉得这种场合不应该笑出声来,于是都忍着,表情变的很古怪,这时的会场变得奇异的安静,只有尿裤子的洪云升发着抖扶着讲台站在那里。这本是一场“高尚”的聚会,没想到结果却变得戏剧性的荒诞。

刚才那一声响是怎么发出来的?是小白手里的酒杯摔了。其实一只酒杯摔在地毯上也不会发出多大的声音,但是小白手里有两个杯子。就在洪云升准备讲话全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小白的左手中一个杯子“不小心”先落下,紧接着手一抖,另一个杯子加速的落下在前一个杯子还没有落地时于空中猛烈的撞击在一起。小白的手很快,就算别人看见了,也只是他不小心酒杯落地,却莫名发出了这么惊人的声音!

白少流清楚的知道洪云升心里已经紧张到极限,只要再给他加点刺激恐怕就会当众失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尿裤子。洪云升这次脸可丢大了,以后在名流圈里恐怕再也抬不起头来,这件事将永远成为笑谈,成为他的耻辱。小白既然不能像清尘那样当众杀了洪云升,但至少也可以借机出一口恶气。

尚云飞眉头一皱看向小白,风君子在他身边道:“云飞,不要迁怒于他人。”两人又同时转头看向台上的洪云升,几乎是异口同声道:“没用的东西!”

……

清尘没有长翅膀,她不会飞。和尚也没有长翅膀,却能踏步凌空而行,一手还拉着清尘。在天上“飞”的经历清尘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梅先生救她,百丈长丝突然出现将她缠住从天上带走,速度快如流星闪电。相比之下这和尚“飞”的不高不快也不远,却足以带着清尘脱离险境。

和尚拉着清尘的一只手臂,却只是轻轻的一点借力,清尘感觉腾空的力量来自于周身上下无形空气的包围,它发自和尚面前不远一个呜呜旋转的紫金钵。和尚带着她飞过两个街区,在一片清静无人的偏僻街巷落地,收回紫金钵大步前行。和尚在地上走比天上飞更快,大踏步飘飘然然,给人的感觉不是他在走,而是整个地面在动,在飞速的后退。

清尘不习惯被陌生人拉着,落地之后她轻轻一撤肘就把胳膊收了回来,然后内劲运转脚下发力飞速的前行,速度居然比和尚更快。两人的身形如流光遁影,以普通人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一溜烟出了乌由市区来到山野无人之处。

“女施主,慢点好不好,没人追我们。你的神行之法跑的比我还快,我都快追不上了。”和尚一边跑一边冲清尘喊道。

清尘一收脚步,和尚也停了下来。清尘转身对和尚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大师的相救之恩!请问您是何方高人,为什么恰好出现在此地助我?”

和尚答非所问:“你刚才叫我什么?大师?”

清尘:“你是出家僧人,修为如此高超,当然要叫你一声大师。”

和尚手摸着光脑壳呵呵笑了:“这话我爱听,那你就叫我大师吧。说我修为高超可不敢当,佛法高深我所悟还未入门,就连印证所得的神通法术也不算高明,刚才我全力施展神行之法,还差点撵不上你。”

清尘:“神行之法?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和尚:“御大块之形,以地势为器,名为御器实为以器御人,不就是所谓神行之法吗?我见你施展手中长枪,已尽得御器之法的精要,不会不懂这个吧?嗯,也许是我们的师父不一样,所以说法就不一样,反正就是跑得快而已。”

清尘:“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懂,稍后再向大师请教,先请问大师您的法号?”

和尚:“熟人都叫我三少和尚,你可以叫我三少大师。”

清尘:“三少?”

和尚:“我小时候贪睡贪玩贪吃,我大师父告诉我少睡一点,四师父告诉我少玩一点,九师父告诉我少吃一点。长大了受戒之时法号就变成了三少,我觉得这个法号很好,有多宝如来就有三少和尚,多宝如来你听说过吗?……”

这和尚一开口就东一句西一句纠缠不清,清尘不得不打断他:“三少大师,首先谢谢你的相救之情,请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三少和尚:“其实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昆仑盟主梅先生。梅先生有事不能亲来,特意托我来帮你一把。梅先生你应该认识,听说他还救过你。”

“昆仑盟主?什么是昆仑盟主?梅先生我认识,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大师既然奉他之命来救我,能告诉我梅先生的来历吗?”三少和尚突然提到了梅先生,那个高深莫测,曾经伤过清尘又救过她,讲那一番杀人救人道理的梅先生,没想到这个和尚是梅先生特意派来帮清尘的。梅先生的来历清尘一直好奇,终于有机会开口询问。

三少和尚:“其实也不能算我救了你,尚云飞师叔的大神通法力,就算是梅先生亲自来也不一定能轻松取胜,出手帮你的还另有其人。”

这和尚说话没头没脑,常常答非所问,搞得清尘莫名其妙:“尚云飞?不是山魔国的金融巨子吗?怎么成了你师叔?”

三少和尚:“也不能算我师叔,我们不是一个庙里出来的,按修行同道的辈份我应该叫他一声师叔。他现在已经不属昆仑修行人,其实我不叫他师叔也可以,但是称呼起来还是师叔方便……”

清尘又一次不得不断他的话:“三少大师,你能不能一样一样告诉我?梅先生是谁?昆仑盟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三少和尚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了清尘两眼,问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清尘:“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这些。”

三少和尚:“梅先生也没说?”

清尘:“没说,刚才你都在说些什么?”

三少和尚:“看来梅先生托我来不仅是救你,也是想让我讲故事给你听,他知道我口才好!这从何说起呢,首先就讲一讲昆仑三大宗师的往事吧。”

清尘:“等等,什么是昆仑?谁是三大宗师?”

三少和尚:“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此事说来话长,需要从头讲起!施主你坐,听我慢慢向你道来……”他说着话一整僧衣盘膝席地而坐,清尘无奈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听他讲起了一段从未听说过的故事。这三少和尚和人说话时有些夹七夹八,讲起故事来却很是绘声绘色——

022、说革命家史(上)

志虚国所在的东方大陆古称昆仑,至今在修行人口中仍称之为昆仑大陆。所谓修行人指的是一群很特别的人,他们有自古以来的门派传承,学习种种修行法门,也拥有常人不可思议的神通能力。这些人可能远离尘世隐居修行,也有可能就混迹在市井普通人之中,学道学佛学习或者门派传承的种种法术,感悟天机大道以求解悟超脱。

昆仑修行人以追求天道超脱为目标,讲究自我身心洗炼,所修始于行止,有种种不同的法门途径。古人云:“修之于身,其德乃真。”故修行亦称修真。虽然从最终的境界来说,并不以超人的神通能力为目标,但修行人的修行方法或多或少都有对应的神通法术相印证。修行弟子因为资质、根器的不同,一世修行往往不可能真正的超凡入圣,却大多称得上道法高人。

这些身怀神通的高人受各自的门派戒律约束,同时也有天下共守的行为准则,就算在市井中行走,也不能用神通道法干扰普通人的生活、不能以修炼得来的能力插手世俗中事为己谋利。立这样的规矩对红尘内外的安定是有好处的,对修行人自己的修行也很有必要。如果随意以神通干扰世间会给普通人带来莫大的灾难,也影响到修行界所立足的世间根基,这些都曾有过沉重的历史教训。

近世以来修行界高人辈出,百年以来众人公认辈份最高、神通最大的有三个人,称为三大宗师。分别是正一门掌门守正真人、芜城广教寺葛举吉赞活佛、忘情宫主人忘情公子。

忘情公子曾经离开忘情宫以江湖散人的身份暗中收了一名弟子梅野石,而守正真人也以一个普通乡野村夫的身份指点帮助过梅野石的修行,可以说他是两大宗师合力精心调教的一位传人。而这位梅野石,就是清尘所认识的梅先生。梅先生少年时奇遇颇多,除了忘情公子与守正真人之外,还得到了红尘内外许多高人的指点,修为大成之后开宗立派自成一家,号称三梦宗。梅野石也被各派修行人共推为昆仑盟主。

梅野石最大的功业就是率领各大派同道平息了修行界的内乱纷争,明确了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传统的修行人如何相安自守,红尘内外彼此无伤。他不仅集合众人重新修订了流传千年的修行戒律,而且确立了修行戒律的权威性——不是各门派内部的自我约束,而是昆仑修行人共守共责的行为准则。修行人可以行走红尘,如果自己愿意也可以在世俗中以任何身份做任何事情,但不能公然以“超人”的身份出现,也不能以“超人”的手段干扰世俗社会的运行规则。

总之就是一句话:红尘内外、天人之间,自有一条界线不可逾越。

三少和尚说到这里,清尘插嘴问道:“大师,我有一事不明。你说的这些人有这么大的神通,为什么不背负更大的责任?以他们的能力为这个世界做更多的事情。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力量越大,责任也越大?”

三少和尚笑了:“别说你不明白,恐怕世上很多人也都不明白。我是佛门中人,就讲一讲自家的道理。佛说‘众生平等’,然而众生如何平等?你我不比他人更高贵,也不比他人更自由,所谓解脱并不是在人间横行。一个人背负责任的方式有很多种,自身力量的强大不等于他人赋予了你更多的责任,也不等于你可以将自认为的责任加诸世人。”这和尚言辞非常流利,就是稍微有些罗嗦。

清尘:“我还是不太明白。”

三少和尚:“那就说你能明白的,你的武艺超群可力敌万人,所以你杀了不少人,而巡捕司一直没办法抓住你。”

清尘:“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

三少和尚:“这我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但是换一种情况,假如你杀了不该杀的人,结果不也是一样吗?普通人包括执法的巡捕谁拿你有办法吗?这还仅仅是你,假如是梅先生那样的高人,志虚国官方处理这类问题密勤局特别行动组全体出动也无计可施。……针对修行神通的戒律精髓不在于不做,而在于做!”

清尘:“在于做?不是不让做吗?”

三少和尚又伸手摸了摸光头:“戒律只是一句话而已,假如有人违反怎么办?那么昆仑修行人只要发现了就有责任出手阻止!这才是梅盟主修立新约最大的贡献。……修行人所能展示的神通,在普通人面前如同神灵般的存在,因此也能被奉为神灵的化身。可他们毕竟是人不是神,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人欲乖张的膨胀,神灵的自由是不受人间限制的,而横流的人欲却可能送所有人人下地狱。……所以,有必要划分一条明确的界限,不让这种事发生。”

清尘:“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起了一句话——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

三少和尚:“上帝我听说过,恺撒又是那位菩萨?”

清尘:“恺撒不是那位菩萨,是古代西方一位执政领袖,后来成为人间君主的代名词。……抱歉,我打断大师的话了,那三大宗师现在怎样了?与你来救我又有什么关系?”

三少和尚:“关系就复杂了,这又是一个故事。”清尘不再说话,和尚继续讲起昆仑修行人的往事来——

梅野石刚出生不久,其家族中有人暗中动用梅氏神器——据说能运转昆仑地脉的青冥镜,企图以神通扰乱人间,闯下大祸后逃匿。光教寺葛举吉赞活佛曾借用梅氏神器未得,梅野石的父亲当时以性命发誓神器不能妄动,因此留下隙怨。出了这件事,葛举吉赞活佛率修行同道上门问罪,梅氏夫妇无法也不想辩解,在众人未到之前自我了断向天下谢罪。

梅氏遗孤梅野石,被守正真人带到平日隐居的山村中,交给一对无子的普通乡民夫妇收养,起名石野。石野长大后到城里读书,遇到了在人间游戏的少年忘情公子,机缘巧合拜其为师修行金丹大道,随后又多有奇遇终成新一代宗师。

梅野石修行大成之后,以慧眼神通于定境中追见身世往事,于是上门逼问葛举吉赞活佛当时情由。多年前一幕仿佛又现,活佛自知有愧于此子,在梅野石未到广教寺山门之前,就已经虹化升天往生极乐。活佛虹化之前留下遗言,已经轮回升座七世此去不再回,不仅不再有灵童转世,而且也未指定广教寺一脉的衣钵传人。

活佛有一名尚未出家的弟子名叫尚云飞,也是活佛座下修为最出色的传人,活佛虹化那一年尚云飞年仅十八岁。其后尚云飞远走海外,远离了昆仑修行界的纷争,而忘情公子与守正真人两大宗师合力精心栽培的梅野石成为了昆仑修行界的盟主。等尚云飞再回到志虚国的时候,身份已经成为山魔国的金融投资钜子。

022、说革命家史(下)

三少和尚讲到这里,抬头望天仿佛在回味那风起云涌的往事。清尘以为他讲完了,忍不住问道:“大师,梅先生与尚云飞的来历我知道了。你方才所说三大宗师,除了那位活佛,另外两位现在怎样了?”

三少和尚这才回过神来,从天上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想起忘情公子往事,不觉有些走神。我小时候逛街时常遇到他,有好几次他还买东西给我吃。”

清尘诧异的问:“你说什么?一代大宗师成天在街上闲逛?”

三少和尚:“很多修行人就混迹于市井之中,与常人无异。三大宗师中,忘情公子年纪最小,甚至比守正真人小了一百多岁。更有意思的是,在他少年时,与梅野石、尚云飞是一家学堂的同班同学。……他们都是志虚国芜城人,我也来自芜城九林禅院,小时候见过他不奇怪。可惜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代宗师,也不再理会修行中事。”

清尘:“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少和尚:“我的故事快讲完了,先告诉你一件事,忘情公子也在今晚的酒会上,也只有他才能在有意无意之间轻松破去尚云飞的法术。他在俗世中的姓名叫风君子,如今定居乌由市。这位风先生为何如此,说起来就复杂了……。”

三大宗师以下,修行界新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人物不是梅野石也不是尚云飞,而是一位叛出师门的江湖散人七叶。七叶天资超绝、惊才绝艳,更兼心机狠辣、胸怀权谋野心。他原在终南派门下修炼九转金丹直指,师门曾逼他在继续修行道法与一名他单相思所爱的妖女之间做出选择,他为了留在师门修行亲手将妖女打落山崖。那妖女落下山崖受伤未死,后在人世中被梅野石收留。

道法修行大成之后,七叶在终南派再无对手,立即离开师门出走江湖。他到尘世中寻找妖女,不料妖女已经心属梅野石,七叶一怒之下竟寻机想杀了梅野石以证明自己可以征服一切。当时的梅野石不是七叶的对手,但忘情公子出手阻止,大意之下竟斗了个两败俱伤,从此结怨。

其后七叶修为更进,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就连三少和尚的大师父,九林禅院名动天下的神僧法海也败于他手。七叶用尽心机手段一步步在修行界树立威信与人望,诛杀修行败类夺道场另立宗门,并且一违常规广开宗门招纳江湖散人入门修行,不问弟子的心性与资质。他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很大一股势力,其影响已隐然超过了传承千年的各大门派。

七叶的野心很大,他的第一步目标是称雄整个修行界,第二步目标就是率领修行界拥护他的力量冲入人世间,君临天下俯视芸芸众生。当然,要实现这两个目标,首先就要克服的障碍就是同样有大神通法力的修行高人的反对。七叶计划在天下修行各派聚首的三山会上振臂一呼,鼓动所有支持他的人合议重订修行戒律,放众人以神通威震世间。只要能实现这个目的,就说明他在修行界已经有实力领袖乾坤,可以无所顾忌放手施为。

七叶的野心可能来自于早年受挫之后压抑的爆发,也来自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可是在这次三山会上,他遭遇到出走江湖以来最大的羞辱。在代表天下高人互相切磋演示的演法大会中,本是七叶鼓动众人最好的机会,而忘情公子主动约定要出场与他切磋。忘情公子有备而来,一番论道斗法,七叶不仅没有占丝毫上风,忘情公子反而狠狠羞辱了他。

以七叶的心性当然不甘当众受此挫折,当场与忘情公子约定半年之后在昭亭山巅来一场真正的斗法一战而定胜负。忘情公子辈分修为虽高号称三大宗师之一,然年纪却很小还没有七叶年长,因此两人的这一战也象征着整个昆仑未来的命运方向。

七叶闭关半年修为更进,丹道修行已经到达不死不灭的阳神化身五五境界。他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当年的同门师妹七心,也是一位深爱着忘情公子的苦情女子,要挑战她的弹钟绝技“七情合击”。七情合击之下无人能够不还手相抗衡,天下也只有忘情公子一人曾静坐不动破法成功。大战之前七叶要寻求必胜的信念,找到七心斗法,结果七心为爱郎不惜身死也使钟声不绝。

七心死后,昭亭山斗法成为一场生死决斗。忘情公子发誓要杀了七叶为七心报仇,而七叶也一定要战胜对手才能登临天下巅峰。这一战惊天动地,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惊动了天地!忘情公子借来梅氏神器青冥镜运转九千里昆仑山川之力镇住七叶,又施展人间没有的、能借世上一切神通的的仙人法术,竟然喝破佛门五衰,将已有不死不灭修为的七叶强行打入轮回。忘情公子同时又用仙术诛心锁捆住七叶的元神,让他世世轮回为驴!

这一战也暴露了忘情公子一个最大的秘密——他不是人!他错入人间却生而为仙,无论修为如何高超在人间也没有半点法力,却能借用世上一切神通。他以前与人斗法,都是借用手中一柄黑如意中封印的两条千年龙魂法力,而这一次斗七叶下了狠手。这一战过于激烈,竟引发了九天之上的天刑雷劫,天劫没有击中在世仙人忘情公子,却击中了昭亭山神绿雪——忘情公子深爱的女子。

这段故事错综复杂,真难为三少和尚讲得条清理顺,听到这里清尘又忍不住插口问道:“大师,我没有听错吧?你刚才说了一位山神?”

三少和尚讲故事正在兴头上,被打断有些不高兴的答道:“就是山神!既然人间能冒出来一位仙人,怎么就不能有山神?就算原来没有大家盖座庙封一个就是了!”

清尘:“仙人是怎么回事?你说忘情公子是在世仙人,又怎会没有法力?”

三少和尚:“你问我,我问谁?我是和尚又不是神仙,估计是他来的地方不对。西方带十字架的洋和尚信奉的那个上帝,如果在人间显灵,估计也要借用信徒的信仰才有神力。这些是我四师父的猜测,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说还是我说?”

清尘:“对不起,我多言了,大师您接着说。”

023、西风东渐(上)

昭亭山一战,忘情公子将七叶打入轮回世世为驴,但爱他的人与他爱的人都离他而去,生而为仙面对人间心中如何感慨他人不知。这一战不仅仅是忘情公子与七叶对决,还引发了修行界内部的混乱,支持七叶与同样力图冲入人间的施展神通的修行人也进入了昭亭山,一场混战近千名高人惨死。

此事之后,忘情公子做了一个决定——封印自己的神识,忘记修行界的往事,也忘记自己的仙人身份,去人世间做一个普通人,就是现在的风君子。

风君子曾发誓要把自己所受的痛苦留给七叶,他还真做到了!以他的修为立足之处已经超越了世间道法的颠峰,却无法飞升成仙,因为他本就是仙人。也许有别人像他这样会很得意,然而风君子本人却不愿意也想不通。既然在人间他就要去做一个真正的人,去经历世间劫,直至最终解悟。他是忘记了一切,可变成驴的七叶却什么都记得,驴面人心世世轮回,这种惩罚实在是太狠也太绝妙了!

这一战引发了修行界早已潜伏的内乱,也是由乱而治的契机,风君子封印神识之前将昆仑事尽托弟子梅野石,守正真人也全力支持梅野石。梅野石用了十几年时间,终于平息内乱再立新规,号称修行界千年以来的新一代神君。天下争端平息,守正真人也于数年前飞升羽化登仙而去。

三大宗师一虹化、一飞升、一封印,梅野石为昆仑盟主也根基稳固,正应该修养生息以无事安天下,然而此时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前所未遇的新问题。

昆仑大陆数千年以来相对独立封闭,修行界虽然门派林立但还是有统一之规。近世以来这人世间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世界各地来往交流增多,东方大陆不再是独立一体。修行人大多本就混迹于红尘之中,世界在改变他们的身份和作为也在改变,只是不用神通插手。可他们不插却有人插手了,来自于西方大陆的传教众人。

其实世界各地都有一批人有自己的身心修炼方式,也有可能获得超越常人的能力,这一点倒与昆仑修行人类似,所区别也许只是追求、信仰、世界观的不同。这其中势力最大的来自于西方大陆信奉上帝或者说天主的教会组织。其内部也有派系,但是对外的态度是一致的,那就是以信仰划分彼此族类,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是上帝的子民,有一种挽救世界的责任感。

信仰本身没有错,人们也需要信仰,因为它能安抚躁动的灵魂,让大家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怎样存在才有意义,不至于虚无的堕落。信仰中也许有神灵的存在,但引导人们信仰的不是神灵,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当有人代表神明的意志出现时,问题就大了。

上帝的子民拿起刀枪向全世界扩张的时候,对上帝的信仰以及征服异教的使命是他们精神上的武器。在历史上,因此而引发的冲突血流成河,当征服殖民者解释这一切的时候,安慰自己的灵魂这是一种正义的信念在支撑行动。

进入近代文明社会之后,因为科技的发展武器的杀伤力变的越来越强大,使得战争的代价越来越大,两次大规模的全世界混战之后,直接的冲突战乱变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竞争或者是同化式的征服方式,资源与利益的夺取,精神认同上的控制。

现代文明社会神权已与政权分离,但是对上帝的信仰仍是他们精神世界的力量源泉,在这种信仰背景的支撑下,也衍生出种种世俗中的行为意志——他们要把自己的一切存在方式传播灌输到全世界。应该说西方的近代文明有很多可取之处,比如民主政治的制衡构架、实验重证的治学方式。但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超然正确,也是一种强权利益均衡的结果。

世俗社会如何演变不是修行人用神通插手的事情,他们所能做的也只能用世俗的方式去引导或劝诫。比如三少和尚所信奉的佛门禅宗,一直空门大开来去自如,指引世人如何明心见性,而不是以神通大法力强迫世人不许吃肉。

可是来自西方的信仰关于“世间法”的态度与昆仑大陆的修行人不同,信仰是先决性的存在条件,“神迹”可以展示上帝的神明,吸引“迷茫”的世人。他们也修炼“法术”,虽然与东方大陆的修行不同,但同样拥有神通的力量。这种力量有两个作用,一是展示上帝的神迹,二是征服异教徒的反抗,带有精神与肉体双重强制推行的特征。

当西方教会的势力最早进入昆仑大陆的时候,带着神明的力量从天而来,企图征服一切,却被昆仑修人同样施展大神通法力打了回去。其后随着人世间的开放与交流,他们的做法变了,从俗世中通过种种方式渗透,以达到最终完全间接控制世俗根基的目地。这一点修行人是无法干涉的,因为俗世间的法律是信仰自由。

对于三少和尚或者梅野石这种人来说,世人信上帝还是信菩萨其实是无所谓的,但有一点不能容忍。引导人们信奉上帝的不是上帝也是人,是人就有欲望,以上帝的名义控制一切,实际上要索取的是这世上所有的超额利益。最终一切利益不是归于上帝,而是归于号称代表上帝的人。这与七叶当年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背后不是一个七叶,而是一群人或者是一股势力集合。所谓信仰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手段,一件控制世界的外衣。

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梅野石以前做的都是如何处理内部纷争,现在要面对的却是来自外部潜移默化的侵入。上帝只是一种意志存在,看不见也摸不着,所有的神迹都是由人来展示的。而昆仑修行人的戒律约束不了西方教众,所以有必要找到一种约束的方式,最终能够和谐的相处。

三少和尚讲到又住口不言,清尘等了半天这才又问道:“大师,你怎么不说了?”

三少和尚:“没有了。”

清尘:“什么没有了?”

三少和尚:“我的故事讲完了。……有些东西你现在可能还不敢相信,我修行未入门之前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远比普通人所见的更复杂也更精彩,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不入其门不知其中之妙。……好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现在是提问时间。”

三少和尚讲了这么多,清尘一时之间确实很难完全理解完全相信,但经过今天的事情又不得不将信将疑。她思忖的问道:“你刚才说的忘情公子与七叶决斗,那其它的修行高人都在哪里?另外两大宗师呢,当时在不在?”

三少和尚:“忘情公子运转九千里山川之力斗七叶,会给天下山河带来多大的震动?他提前打了招呼,其时葛举吉赞活佛还在世,另外两大宗师还有我的三位师父当时都以一身法力在昭亭山外镇守地脉,以使这两人的激斗不波及人世间。”

清尘:“你刚才所说的西方教众,也有人会法术,这我相信,最近我就遇到过,确实很难对付。……但是以你所说的昆仑修行高人的大神通法力,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们都赶走?”

三少和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比如今天那个酒会上就有一个西方魔法高手,也是来自海外的大投资商代表。我们可以在天上和她斗法,却不能在人间莫名赶走一名投资商,他们用世俗的方式进入,我们也只能用世俗的方式应对。而且还有一个顾忌,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这起了大冲突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有些投鼠忌器。真想打架,在自己家打,打完了把自己家砸的一塌胡涂,这样很不聪明。……罪过,罪过,其实砸了谁家都不好!”

清尘:“这倒也是,如果有一百个与我一样的人与另外一百个身手相当的人起了冲突,足以毁灭这座城市。假如更多的人呢?比我还强大的人?能把这大陆变成一片废墟。”

三少和尚:“女施主你很有悟性!难怪梅盟主寄希望于你。”

023、西风东渐(下)

清尘吃了一惊:“寄希望于我?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解决这种问题?”

三少和尚:“不提人的能力大小,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与梅先生有何区别吗?梅盟主是为修行界制定新规则的人,他要守护昆仑的人世间,不受红尘之外强大存在的祸乱。而你呢?你就是世间人,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世俗规则之外,而且以你这样的能力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界限,杀了那么多人。本来像梅盟主或我这样的修行人应该首先制伏你才对,他却要放过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清尘答的很干脆:“不知道,请大师指点。”

三少和尚:“自从你杀第二个人开始,梅盟主已经注意到你。俗世间自有它的游戏规则,身处其中的人应该遵守它而不是凭力量超越它实现私欲,从这个意义上讲,你的所作所为是错的,你是个破坏者。……不过呢,梅盟主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他认为你的存在,是人世间希望的底限。”

清尘:“底限?”

三少和尚:“梅盟主原话如此,我不过是转述而已。你用自己的方式破坏了世间既定的规则,但你一颗本心并没有偏离正道。你没有杀错一个人,也没有不顾代价伤及任何无辜,更难得的是,你并不是为自己,也不是想以自己的力量取代那些该杀的人。因此你这样的破坏者也是个完善者,完善这世间法则自身弥补不了的漏洞。人世间有你这种力量的存在,是推动规则能够不断完善的底限,否则有些缺陷可能永远存在无法改变。梅盟主定立新规,也是在七叶与忘情公子一番大战的破坏之后,是一种更新的完善。所以在这人世间有问题需要解决的时候,他看中了你。”

清尘:“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三少和尚:“梅盟主没有对你讲过杀人与救人的道理吗?破坏规则最终的目的是要完善它不再需要去破坏,这样才是真正的救人,救所有的人。现在的要改变的规则不是一人也不是一国之事,需要安定共处的是整个人间。这才是正道,因为你杀不了这人间所有该杀的人。——菩萨垂帘坐,地狱总不空!”

清尘:“这也是梅先生说的吗?”

三少和尚:“最后这一句话是我九师父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梅盟主想让你做什么,他只是托我来救你出险境,没想到一开口却说了这么多。……你的身份很特殊,因为你不是修行人而是习武之人,武者古来就是兵家争斗之事。虽然你的修为已经由武入道,但那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与修行界所有的门派传承无关。你从未入门受戒,说起来可以不用修行人的戒律来约束你。其实像你这么好的资质与悟性天下难求,更难得性情一流只是需要稍加指引,如果不是梅盟主发出了江湖令,我想有不少高人巴不得收你为徒好好指点修行。”

清尘:“江湖令?梅先生下了什么命令?是针对我的吗?”

三少和尚:“还不知道你已经名扬红尘内外了!梅盟主下了两道江湖令,一是昆仑所有修行人不得在俗世之中与西方法术高手公然相斗,除非他们当众用法术惑人才可暗中出手。另外一道命令就是所有的修行人不要理会你,也不可以收你为徒传你任何修行法术。”

清尘:“不让任何人传我修行道法?这就是寄希望于我?我不明白!”

三少和尚:“没有人教,你自己不会学吗?你的御器之术是谁教的?你的悟性超绝,恐怕不在当年的七叶之下,想那七叶离开师门之后也是另辟溪径自成一家,无师自法而得莫大神通。你为什么不可以?”

清尘:“可这些事,与你说的上帝的信徒有什么关系?别指望我会随便杀人,我也不会刻意去刺杀你所说的西方魔法高手。”

三少和尚:“此事与你无关,但是你有一个朋友叫白少流是不是?他就要卷进去了,到时候你自然也会做一些事情,不必任何人强迫你。”

清尘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小白哥?他是个好人,而且没什么大本事,他怎么会卷进这样的事?”

三少和尚也站了起来:“不要担心,有一头驴会帮他。”

清尘:“驴!难道是七叶变成的那头驴?”

三少和尚:“真聪明!就是那头驴。它现在元神被捆,如果挣脱不了诛心锁什么都干不了,但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指点他人,比如小白。现在西方教众干的那一套,都是那头驴以前玩剩下的,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

清尘:“那白少流会不会有危险?”

三少和尚:“这我怎么知道呢?任何人在世间行走都会有危险,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经常看看他。……我今天说的话太多了,应该告辞了!女施主如果以后碰见梅盟主,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说了这么多。”

清尘:“多谢大师好心指点,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今天说的什么菩萨上帝的,我不是很明白也没有信过。但是看你又是个很有见解的人,能告诉我什么是人们所说的迷信吗?”

这句话居然把三少和尚给难住了,他本来已经准备告辞离开,却站在那里眨着眼睛低头想了半天,良久之后才抬头道:“别人家的事情我不清楚,我是禅宗和尚,就讲一讲我的理解。有求于佛就是迷,无求于佛就是信。……女施主就不要问我了,我再回去问问我的三位师父。”

说完这句话三少和尚转身迈步就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事从肩上的黄布兜里掏出紫金钵盂,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清尘说话:“御器行空之法,其实我刚刚学会,还总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今天第一次带着另一个人飞天,竟然一次成功!……御器之术,用钵用枪都是一样,与随手御物不同的是,法器都有妙用,需要用身心感应去炼制它才能成为真正的法器。……神行之法,是御大块之形,以人御器也可以器御人。……更进一步又如何呢?御器之极,可以御大块无形,以御器之力飞天而行,只有境界到之方能知其究竟。”

清尘:“大师您在说什么?”

三少和尚微微一笑:“既然天下没有修行门派能够正式传你道法,就需要你自己多想了。我现在要走了,而且是从天上飞走,你看见了可不要笑我。”

说完话他将手中紫金钵抛向空中呜呜旋转,周身的铭文发出奇异的金光,这紫金钵似乎与他一体,金光也笼罩住三少和尚。然后紫金钵与三少带着淡淡的金色光环飞天而去,端得的是庄严神妙无比,这要是让庙里的香客看见了一定会跪下去磕头以为是菩萨显灵了。可是飞出去没有二百米,只听天上哎呦一声,三少和尚连钵带人又摔回地上。

“不好意思,施法尚不纯熟,让女施主你见笑了。”三少和尚在地上拣起紫金钵喊了一句,头也不回大踏步飞奔而去。等走到清尘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地方才停下脚步揉了揉屁股,口中自言自语道:“一男一女一头驴,能对抗半个世界吗?梅盟主应该还另有安排吧?……好在天上的事情不用他们管,除了别的修行同道,还有我三少大师呢!”

024、圣子的坐骑(上)

“在《圣经》中,上帝之子耶稣进入圣城撒冷时,骑的是什么?”风君子问白少流,说话时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如砖头一样的书,漆黑的封面上烫着“圣经”两个金字。

白少流:“不知道,我没看过《圣经》。”

风君子:“等这场婚礼结束后,我手里这本《圣经》就送给你,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还是很有意思的。有几个地方我折好了,你看完了想一想,然后找机会告诉我都想到了什么。”

白少流:“风先生不是教我《易经》吗?怎么变成了《圣经》?”

风君子:“管他什么经,在我眼中只是一本书。能够流传两千多年的经典,都不是白给的,这样的书你如果看了白看,那恐怕永远只能做个小白了。小白呀,你要多读一点书!”

他们说话的地方不是在滨海公园的小山上,而是在一处结婚礼堂上,风君子穿着牧师的法袍,装模作样慈祥状,还真像一位神父。白少流随洛兮来参加这场婚礼到的时间稍微有点早,大多数宾客还没来,餐厅兼礼堂中的服务员正在布置讲台。洛兮一眼就看见了礼台下站着的一名神父,悄声对小白道:“那个神父怎么那么眼熟?……不是风先生吗?”

可不是吗!打扮成神父样子的正是风君子。小白和洛兮上前打招呼:“风先生,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几天不见,你当神父了?”

“嘘,小声点!小心让人听见了。”风君子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我是冒牌的,临时客串来救场,真正的神父没请来,总不能让人结不成婚是不是?”风君子的解释让小白与洛兮哭笑不得,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风君子有个朋友开了家礼仪庆典公司,婚礼服务是公司最重要的业务,最近接的这笔单子客户提了一个要求:要办一场中西合壁的婚礼,最重要的是请一位神父来主持宣誓仪式。既然是中西合璧就不能在教堂中举行婚礼,还是安照志虚国的传统在酒店的礼堂中开婚宴,婚宴前没有司仪,而是一位神父来主持。

礼仪公司上哪里请真正的神父到这来?而且是为两个非信徒主持婚礼!但是又没办法,神父有神父的上帝,公司有公司的上帝——客户就是上帝嘛!还算这家公司的老板聪明,想起一个办法就是找人冒充一下,可是找谁好呢?一定要找一个懂这里面的规矩,像模像样不会穿帮露怯的,想来想去想到想到了自己的朋友风君子。上门去请,风君子也闲得无聊,竟然点头答应了。

听到这里洛兮掩嘴笑道:“风先生,您真是个好心人,什么忙都帮。”

风君子:“其实也不能算帮忙,我有出场费的,按乌由市婚庆司仪的最高标准给我,而且晚上还有人好好请我喝一顿。……洛小姐,你怎么来了?”

洛兮:“新娘是我们学堂的老师,新郎是河洛集团的职员,他们请我当然要来。”

乌由市当地的婚礼习俗,总要尽量请一些有身份的人来充充场面,这样显得新人也很有面子。新娘名叫杨敏,是乌由女子学堂的老师,她本身不是一名基督徒,但在教会学校里和神职人员接触多了,又受到电影电视中那种西式婚礼的影响,认为这么办婚礼才算时髦而且正式。新郎叫王荣,是河洛集团法务部主管,也算是一名高级职员。他们结婚请不来在山魔国的洛水寒,就一起去邀请洛兮。长这么大洛兮是第一次参加婚礼,很高兴就答应了,还以父亲的名义送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婚礼正式开始之前几人站在一起闲聊,风君子开始给小白将讲起了《圣经》。小白瞅了个空子悄悄对风君子说:“风先生,你小心点,这场婚礼恐怕要出乱子。我听说可能会有人来砸场子,到时候你就钻桌子底下得了,动作一定要利索点,你站的离新郎、新娘最近,小心别被误伤。”

风君子:“你说什么?有人要捣乱?我怕什么,我可是神父!”

白少流:“等桌椅酒瓶乱飞的时候可不认识你是不是神父,如果真出事,我要保护洛小姐够戗能照顾到你。反正我跟你说了以防万一,不出事最好。”小白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这场婚礼可能真会出现乱子,他两天前就知道了。

……

两天前小白离开洛园“下班”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一位妖艳的时髦女子。这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轻裘大衣,紧身裤红色长靴,大冷天却敞着大衣,露出里面的性感上装,丰胸细腰很值得一看。她走路的方向直奔着白少流而来,白少流移步正准备闪开,她却一伸手把白少流拦住了:“请问你就是白少流先生吗?”

白少流愣住了,因为他不认识这个女郎,站住脚步道:“我就是白少流,你找我有事吗?”

女郎:“原来真是大名鼎鼎的白先生,听说你是洛兮小姐的保镖,一身功夫乌由无敌,原来人也长的这么俊!”说着话一拉小白的胳膊,颤动的胸脯就贴了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艳遇?自己名气这么大吗?有美女主动上门?小白一闪身躲开:“你有事请说事,没事我要回家了。”

女郎:“我就是有事来找你的,实在没有办法才想起来找白先生你,千万不要拒绝我!”说着话女郎又靠了过来。

小白又向后闪身半步:“你找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个保镖而已,而且不认识你。”

女郎:“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我听说你有一身好功夫,还有一颗热心肠喜欢帮助人。我这个可怜的女人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才冒昧来求白先生……河洛集团的王荣你认识吗?”

“认识,你要找他不应该来这个地方,去洛阳大厦才对。”一听这个名子小白就想起来了,两天后王荣要和洛兮的学校老师结婚,洛兮也收到请贴答应出席婚礼了。现在冒出这么个女人,难道……?

女郎:“就是这个流氓,他玩弄了我又抛弃了我!我一定要找人还我一个公道,白先生,您是一位武艺高超的少侠,我只有来求你了。……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事情都能答应你!”说着话女郎摘下了鼻梁上的红框墨镜,泪汪汪的眼睛竟然还能抛出几分媚意,一边做垂泪状一边就要往小白胸口扑。

024、圣子的坐骑(下)

小白伸出左手指尖点在女郎的肩膀上将她扶住,有些尴尬的道:“小姐,不要这样,前面公园门口有一家咖啡厅,有什么话到那里坐着说。”小白为什么要管闲事?其实他并不想理会这种事,但是在洛园门口拉拉扯扯太难看了,而且小白能感应到人心——那女郎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在撒谎!

到咖啡厅坐下,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小白才稍微安下心来。那女郎很漂亮也很性感,就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风尘气,含泪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小白,搞得小白心里很有些发毛。

这女郎说了自己的事情。她也姓王,叫王虹,自称与王荣同居已经两年多了。当王荣法学博士刚刚毕业的时候,在一家小事务所混的很不得意,酒吧中认识了王虹。也许是因为空虚和欲望的需要,他们后来同居了,王虹只是一位吧女自知配不上这位男朋友,默默的给了王荣很多帮助,包括经济上和生活上的。大约近两年前王荣有幸应聘进入河洛集团法务部工作,因为年轻而且能干,提升的很快,半年前成为了法务部的主管。

大约三个月前,王荣突然提出要和王虹分手,借口是两人的性格、生活方式差异太大,并且搬出了两人合租的小公寓。男友的事业有了起色,王虹偶尔也在想像可能美好的未来,但心里总有一丝隐约的担心。她刚刚告别了吧女的职业,参加了一个电脑操作培训班,希望将来能找一份正经的文秘一类的工作。不料此时恰在担心成为了现实,王荣非常绝情的走了。

话说到这里都没有问题,小白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坐在对面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给她递纸巾。但王虹接下去的话让小白却暗生疑虑。

“我最近才知道原来他对我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他离开我的原因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在我们还同居的时候就已经搞上了,是乌由女子学堂的一个老师,是她先勾引的他,有了孩子之后就逼他举行婚礼。那个老师家里很有势力,所以他不得不答应了!……这算什么?我曾经为他堕过三次胎!……我不服,白先生,请你帮帮我!”

“王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种事外人帮不了什么。”小白说话的时候在心中暗暗叹息。他明白王荣为什么会那么做,也许像这种男人从来都没有真正看上过王虹这种女人,当他终于取得想要的身份地位时,总会找一个认为能与自己相配的女人结婚。至于王虹,只是他填补寂寞时的异性安慰。鄙视归鄙视,这也不是小白能管的事,这话又不好当面说出来。

王虹抬起头,隔着桌子抓住了小白的右手,攥得紧紧的:“白先生,我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只有你才能帮我。我想求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给那一男一女一点教训,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就这么结了婚,我知道你身手不凡,一定可以做到的!……我虽然不富裕,但还有点积蓄,愿意全部拿出来做报酬。我知道你可能不稀罕钱,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只是想出一口气,只要能出这口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一位性感美女人对一个男人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明显的暗示。小白却收回了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问道:“为什么要找我?”

小白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王虹说话时的语气和心态都不对,她提到王荣时心中有恨意是不假,但有另一种情绪更强烈,那就是她求小白时的那种迫切的心情。白少流能感觉到在她的内心里,似乎找自己这个人比报复王荣更加重要,这就有点不正常了。既然有钱又有姿色,理论上她可以找任何人来帮忙暗中教训王荣与杨敏。小白做保镖到现在,已经有了一种职业的敏感。

王虹回答时小白果然感觉到她心里有了慌乱,似乎生怕小白不答应,几乎是喘着气说道:“我孤零零一个单身女子,在乌由市没什么朋友也不认识什么人。我是听王荣以前说过你的故事,第一次听说就可崇拜你了!……我也不想给你带来麻烦,只希望你能替我暗中教训教训他们就行,不让他们那么顺利的结婚。……我不会纠缠你的,只要你帮我,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不帮忙,我只能去找黑龙帮了,我真的很害怕去跟黑道打交道。”

她在撒谎!至少说这一席话的时候心里很虚,说崇拜的时候没有半点崇拜的意思,说害怕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小白甚至猜测这女人恐怕真的已经找过了乌由的黑道团伙,也就是所谓的黑龙帮。那还来找自己干什么?小白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右手道:“王小姐,你稍等,我出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还有人在家里等我呢。”

小白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坐下继续喝咖啡,王虹还在不断的哀求与挑逗,小白已经没有心情了,只是敷衍着目光不时的看着窗外。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白少流站了起来冲门口招了招手,门外正走进一位穿着西装面容清秀的年轻人,看见小白老远就大声招呼道:“白助理,说有急事一定要我过来一趟,究竟是什么事?”

来人正是王荣,他的话声未落已经看见了小白对面的王虹,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小白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的前女朋友找到我,说要找人和你讲讲道理。究竟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我想你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做的事,自己总要解决的,不要牵扯别人。……你亲自和她谈吧,我告辞了。”说完话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两人,径自离开了咖啡厅回家。

小白解决问题的方式与众不同,而是把两个当事人叫来自己谈,本来这种事别人就说不清。他虽然同情王虹的遭遇,但是感觉到王虹找他另有企图,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不惹麻烦。小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了,不料第二天也就是婚礼的前一天,他从洛园下班的时候没走几步又碰见一个人,这回换成了那男人王荣。

王荣一直在等小白,看见小白出来老远就跑过来像遇到救星一样拉住他:“白助理,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听说那女人找了黑龙帮,要到我的婚礼上砸场子,并且扬言要废我一条腿。”

白少流:“我给你两条建议,要么跟你的未婚妻说清楚暂时不要举行婚礼,要么就去报警。”

王荣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婚礼明天就要举行了,你要我怎么办?我和那女的明明已经分手了,怎么回头她还要来找麻烦?黑龙帮呀!……白先生,我知道你身怀绝技,能不能在婚礼上帮我一把?假如真有人来捣乱!”

白少流甩开他的手,又掸了掸自己的衣服:“我是洛小姐的保镖,不是黑社会的打手,你找错人了。”

王荣:“白先生明天不也要去我的婚礼吗?有情况顺便帮我照应一下,我会感谢你的。”

白少流:“如果洛小姐去,我没办法也得去,但我不会管闲事的。昨天提前告诉你这件事,就已经是帮你了。”

说完话白少流转身就走,王荣在后面喊道:“白先生,我会重重酬谢你的……”

小白在回家的路上通知了河洛集团的安全负责人罗兵,问他可不可以劝洛兮明天不要参加这场可能会有麻烦的婚礼。可是结果并不如愿,洛兮还是要来,看来罗兵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洛兮。拿人的薪水给人干活,小白也只是个打工的,第二天还是跟着洛兮来了。反正就算出乱子,对付的也不是宾客,洛兮不会有太大的安全问题。至于什么黑龙帮的街头混混,对白少流这种“高手”来说就是一捆废柴。

……

因为前两天的经历,小白才提醒假扮神父的风君子小心。举行仪式的时候神父就站在一对新人中间,万一那时有人冲进来找新郎闹事,说不定真容易误伤。然而还没来得及细说,旁边一位工作人员匆匆走过来道:“客人差不多都到了,新郎也准备好了。待会儿一放音乐,新娘他爹就会牵着新娘从红地毯上过来。……神父,您快上台吧。”

风君子左手拿《圣经》右手一提法袍正整备登台,突然说了一句:“坏了,十字架!”

“什么十字架?”

风君子:“神父的十字架,忘了准备!这叫我怎么主持仪式?”

025、别开婚面的生礼(上)

准备工作百密一疏,风君子神父的架子装的很足,还把自己家的《圣经》也捧来了,却忘了戴十字架。眼看婚礼就要开始,上哪去找十字架?别说还真巧,洛兮恰好听见了风君子的话,伸手在胸前摘下戴在外衣里面的一个十字架,递过去道:“风神父,我有十字架,你拿去用吧。”

小白看得清楚,这十字架就是上次名流酒会慈善拍卖上洛兮化一百万买来的“滴泪的十字剑”。风君子当然也认识,那名字还是他随口起的,接过十字架道:“原来是这个,好贵重的东西!谢谢洛小姐借给我!”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风君子转身就上台。

风君子捧着圣经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青白色的翡翠指环,当他用右手接过十字架时,十字架从空中划过指环的附近,指环上突然发出碧绿的青光。与此同时,十字架正中那颗如滴泪状的红宝石也发出血色的光芒。青光与血光只是一闪而没,而且是大白天不太显眼,换成别人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小白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看花眼。他感觉那十字架中有一股潜藏的力量受到了那枚指环的排斥。风君子没有任何异样,他浑然不觉的登上了礼台。

婚礼进行曲响起,新娘穿着婚纱踩着红地毯在父亲的陪伴下走进了礼堂。她手捧着一束白玫瑰,应该是影楼化的妆,漂亮的面目全非。婚妙的长裙后面有一对童男童女托着,两侧还有人往天上洒碎纸片、喷彩带。不过这红地毯两边不是教堂的坐椅,而是一张张婚宴的圆桌,还有人往婚纱的后摆上洒花生和红枣,真的是东西合壁。

“爱需要恒久的耐心,充满着慈恩。爱不妒忌、不自夸、不张狂、不惭愧、不自私、不恼怒、不计恶、不背义,喜欢真理的人才拥有它。凡事包容、互相信任、充满希望、学会忍耐,爱将永不止息。”当新人走到神父前,音乐声停下之后,风君子打开圣经念诵了一段福音,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风君子的声音浑厚而充满磁性,在礼堂中回响,显得既庄重又充满温情,真的比神父还像神父。这个开场白非常漂亮,连小白都止不住的暗中点头。

“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不论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不论她是健康还是遭遇病痛,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风君子开始问话。

新郎王荣:“是的,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不论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不论他是健康还是遭遇病痛,你都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新娘杨敏:“是的,我愿意。”

风君子又对新郎说:“上帝使你来到世上,你应该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尊敬她,忠诚的对待她。要尊重她的家人像你的家人,尽丈夫的职责直到终身。请你在上帝和在场众人面前宣誓。”

新郎:“我宣誓!”

风君子又对新娘说:“上帝使你来到世上,赐于你美丽与健康,你当以温柔和端庄来侍奉面前这个人。尊敬他,帮助他,以他的家族为你的家族,尽妻子的职责直到终身。请你在上帝和在场众人面前宣誓。”

新娘:“我宣誓!”

风君子:“基督耶稣说‘上帝所配的人便不可分开,这一生一世的爱情,从今天开始完美。’我以圣父圣子以及圣灵的名义,宣布他们结为夫妻。如果有人反对就请此刻反对,否则请永远保持沉默。”

风君子话音未落,礼堂大门口就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大声道:“我反对!”

众人都向门外看去,小白叹了一口气,王虹还是来了。新郎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向白少流投来求助的目光,白少流把眼往上一翻假装没看见。假扮神父的风君子面不改色,仍然带着“慈祥”的微笑朗声问道:“这位小姐,请你说出反对的理由。”

“就是这个新郎,两年前说他会永远爱我,一年前说他一定会娶我,三个月前还在我的床上。现在却和别的一起发什么狗屁誓言!……你们都让开,我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女人不是那么好玩弄的!”王虹踩着红地毯大踏步走了进来。她让别人让开,还真没人拦路,因为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了一票。

这一票人一看就是“黑”社会的,到底有多黑?视觉效果最清楚!穿着黑西服、打着黑领带、踩着黑皮鞋,还清一色戴着黑墨镜,腰里鼓鼓囊囊好像揣着家伙。紧跟着王虹的那一个人,是个光头但不是和尚,秃脑门油光锃亮满脸横肉就像凶神恶煞,一边走一边搓着手指节卡卡作响。

风君子站在台上还想罗嗦:“信仰上帝的人,都将得到救赎,背弃上帝的人,将永远沉沦。愿主原谅他的罪行,我们大家都要学会宽恕。……”

“卖唱的,闪一边去,小心溅你一身血!”光头大汉不耐烦了,手指风君子喝道。

风君子一缩身就躲到了宣誓台底下,看那身法不比白少流所学八卦游身掌慢多少。新娘已经惊呆了,全身哆嗦着看着新郎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有人冲上台几乎是把她抱着拉了下来,应该是杨家的亲戚。

新郎一个人站在台上颤声道:“王虹,你不要这样,我们可以再好好谈谈……”

光头大汉把手一挥:“上!”立刻有个黑衣人抽出铁棒一个箭步上前打在新郎的小腿上,王荣发出一声惨叫,如杀猪般倒地呼嚎不已。坐在桌旁的洛兮就要站起身来,一边道:“小白,快帮帮他,会出人命的!”

小白伸手按在洛兮的肩膀上:“小姐不要动,有人会帮忙的。”说话时他看得清楚,新郎的右小腿应该是骨折了,不过接上骨头在医院里躺两个月应该还能用。受这种伤,也算是教训。

新郎倒地之后,那一伙黑衣人反常的没有继续打他,为首的光头大汉又一指旁边:“喝什么酒,兄弟们,把桌子都给掀了!”一伙人纷纷亮出家伙冲着宾客就来了,礼堂中的众人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纷纷准备起身躲避,大厅当中尖叫声四起。这时候又有意外发生了,只听有人喝道:“所有人不要乱动,也不要乱叫,没你们什么事!”然后就听见哎呦哎呦的声音接连响起,礼台前人影纠缠,黑衣人纷纷倒地被制服。

025、别开婚面的生礼(下)

原来宾客堆里冲出来四个人,个个身手不凡,几乎是一照面就把那帮手拿棍棒的混混打倒在地。小白苦笑,他知道这是罗兵安排的人,看见这些人戴的微型耳机就知道了。罗兵明明可以早些命令手下出手阻止,却偏偏等到新郎被打断一条腿之后才让这些人动手。小白对洛兮道:“小姐,这些是总爷的手下,有他们在,我们不用插手。这帮混混都会被送到巡捕司的。”

大厅当中的宾客经过一番惊慌错乱之后,纷纷躲到了一边,把礼台附近的一片斗殴场给让了出来。然而大部分人却没趁机走掉,反而站得远远的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起来。这些人怎么这么爱看热闹?现在还不走!难道还想喝喜酒吗?小白在心中暗骂,但他一动也没敢动,右手按住洛兮肩膀道:“小姐,你不要动,有危险!”左手伸在腰间已经握住了随身带的小铲子。

小白为什么不动?因为他觉得周围的情况不对,刚才宾客都很慌乱,但周围却有几个人明显的很镇定,他们的注意力没有看向礼台上的斗殴,却反常的都集中在洛兮身上。在这种场合也许不易察觉,但是小白环顾四周感应到了。与平常人不同,这些人的注意力明显带着一股杀气,给小白一种特别的精神压力,这是高手才能有的感觉。而且刚才进来的那一群黑衣人中领头的大汉也不正常,总是偷偷观察洛兮这边。

礼台上一动手,光头大汉趁着手下与突然出现的那四名保镖纠缠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飞身撞开几张椅子,低头就向洛兮冲了过来。——交代一下这名光头大汉的来历,他是黑龙帮“八大金刚”之一,外号铁金刚。铁金刚练过铁臂神拳、铁指寸劲、铁头功、铁裆功、铁沙掌……是黑龙帮第一号金牌打手。

铁金刚趁乱一铁头向洛兮撞来,小白早有防备,微一侧步就拦在身前,左手小铲子飞速的挥出凌空拍在他的后脑勺,右脚使了个挑劲将他踢了个跟头又飞着摔回到红地毯上。所有动作不超过零点二秒,他是用铲面拍的,铁金刚的铁头功似乎敌不过小白左手的小铲子,当场就被拍晕了,落地之后连声响都没有就不动了。就连坐在小白身后的洛兮也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小白出手的时候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陡然一紧,然后又放松了。这种感觉来自于不远处的三个人,他们看见铁金刚一头撞向洛兮正想动手,结果却没有动。因为小白的速度太快了,还没等他们出手已经把铁金刚拍晕踢回去了,洛兮身边没有乱起来。

这时所有黑衣人已经被制服,酒店的一群保安也冲了进来,将这一群黑衣人连着昏迷的铁金刚一起扭送出去。新郎的亲友也把惨叫不已的新郎背了出去,估计是送医院接腿去了。混乱的局面已经过去,宾客们议论纷纷的慢慢陆续往外走,有人还趁机将桌上的喜糖喜烟揣到兜里。如果有人想制造混乱让洛兮出什么意外的话,恐怕计划要落空了。

这时空空荡荡礼台中央,宣誓台上方伸出了一只手,手里还拿着一个十字架,然后就看见风君子抖了抖肩膀钻了出来。他站直身体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还没说话突然又有意外发生了——

有一道劲风裹挟着虚影冲到台上,速度快的一般人都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小白却看见那是一个人,一个自己刚才没注意到的人。这人脚不沾地似乎在空中滑行,身体周围的气流有奇异的波动折射,就连小白的眼力也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似乎是半透明的!如果小白都是这种感觉,其它人就更无法防备了。

风君子张着嘴还在发呆中,而那条人影伸手就去夺十字架。风君子好像有直觉反应,在将十字架从右手交到了左手,十字架的背面碰到了他无名指上的翡翠指环。那人影恰恰扑到了风君子身前,周身空气奇异的折射波动已经笼罩住风君子的手。这一瞬间指环和十字架上红宝石突然都发亮了,只是一闪,十字架正中射出一片红色的光芒同时照在了风君子与那虚影的身上。

风君子的手微微一抖,就像被什么刺扎了一下,十字架没拿稳落地,又弯腰用右手拣了起来。

而那个虚影可就惨了,红光就像无形的巨锤把他砸中,一声惨叫口喷鲜血飞了出去。那虚影的来势本来就很快,现在的动作就像打乒乓球,撞在红光上折射着弹走。他飞的仍然很快,越过众人的头顶撞在了大玻璃窗上,玻璃碎裂撞了出去。从他撞上红光的时候,小白就看清楚这个人的身形了,因为他周身环绕的奇异空气折射消失了。当他撞上玻璃翻滚而出的那一瞬间,小白看清楚他的脸,竟然是曾在酒会上见到的av群岛商人武冢太郎。武冢太郎从这里飞出去可不能好受了,因为礼堂在四楼!

见到此刻的情景,小白在一刹那明白了几件事:第一,一个像猪一样肥头大耳的矮人,也可以鬼鬼祟祟的遁形飞奔,还能像鸟一样飞到窗外。第二,那名叫“滴泪的十字剑”的十字架果然不是一般的东西,其中蕴涵着奇异的能量,而这股能量被诱发时威力很大。第三,风君子手上的指环似乎排斥这种能量,使他自己不受影响,也不是一般的东西。第四,这个风君子,恐怕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绝对比他见过的所有高人都高。至于第五、第六,他还来不及多想。

然而小白眼中的“高人”风君子此刻可没这么想。他刚从宣誓台下钻出来,就有一道劲风扑面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他本能的手一抖十字架落地,想起这是价值一百万的宝贝,可不好给人摔坏了,赶紧弯腰拣了起来。然后听见自己面前一声凄厉的惨叫,再抬头有个人影飞走撞破窗户玻璃发出巨大的声响,惨呼着摔到了四楼下。风君子又被吓着了,一缩身又钻到了宣誓台底下。

这时突然有个公鸭嗓突然大喊一声:“不好了,杀人了!快跑呀!”然后有几个女人尖叫着带头向大厅外冲去。刚才还留在大厅中看热闹的众人这时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乱哄哄的全向门口挤去,场面终于混乱了。小白当机立断拉起洛兮道:“小姐,我们快走。”

026、不必谢我(下)

酒店后面有人埋伏,那么礼堂的大门外一定也有人,他们冲进来接应却被清尘打倒了,小白看见那飞走的丈二红缨枪就能猜到。如果不是清尘插手,半边身子都带伤的小白够呛再对付另外两名高手。大堂门口有几名穿制服的保安倒地,而打倒保安的那两名刺客倒在礼台前的红地毯上,就在另一个人的脚下。

空荡荡的结婚礼堂中孤零零的只站了一个人,就是新郎的前女友王虹。她居然还没走,傻傻的站在那里表情是不可思议的痴呆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事情搞成这样,你是否就真的满意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小白一跳,礼堂里怎么还有人?只见风君子又从宣誓台底下钻了出来,站直身体抖了抖神父的袍子,带着怜悯的表情问面前的王虹。

王虹似乎没有听见他在说话,嘴唇在那里微微蠕动,不知自言自语在默念什么,眼神也空荡荡的。小白一瘸一拐走过去道:“其实不能完全怪她,就算她今天不来,这场婚礼一样会出乱子,因为有人要对付洛小姐。……风先生,你还没走?”

风君子:“不是你要我躲在桌子底下别动的吗?谢谢你,还真出事了,幸亏我机灵!”

白少流:“其实我还要谢谢风先生你呢,如果不是你,今天就危险了。”小白为什么要这么说?因为今天风君子确实帮了大忙,他“恰巧”借走了洛兮的十字架。今天出手的刺客在普通人面前都是高手,但小白还能对付,除了那个突然出现的av群岛猪头武冢太郎。

武冢太郎潜行冲向风君子去夺十字架的动作小白看见了,他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好的隐藏自己的行迹,以那么诡异的方式突然出手袭击。如果是自己不一定能够反应过来,就算反应过来拼命挡住,那么其它人一定有机会趁乱对洛兮下手,自己能不能保护洛兮就难说了。武冢太郎的目标是“滴泪的十字剑”,恰恰那十字架在风君子手上而不在洛兮身上,小白想想都后怕。武冢太郎的“身手”,与其它的刺客不仅不是一个档次,而且不是一个概念。

风君子摇了摇头:“谢我干什么,我躲在桌子底下什么都没做。可怜我第一次扮神父给人主持婚礼,就主持成这个样子!上帝啊,我没得罪你呀?……小白,你右手怎么了?”

白少流:“肩膀脱臼了。”说着左手放下铲子一托右上臂,喀咔一声竟然把膀子自己接上了,额头上冒出冷汗神色很是痛苦但没有哼出声来。

风君子倒吸一口冷气:“你,你竟然自己接?”

白少流:“我出过车祸,有一段时间右肩习惯性脱臼,总是去找医生,后来自己就会了。”

风君子:“你右腿又怎么了?”

白少流:“中了一刀,还好没伤到骨头神经和动脉。”

风君子:“那你还有闲情跟我罗嗦?还不快去医院,你看裤子都被血染透了。”

白少流拿出对讲机:“马上有车在酒店门口接我……风先生你还不走?”

风君子:“我等你啊,这本《圣经》还没给你呢,你捧着《圣经》去医院吧,上帝保佑你早日康复!我也得走了,省得巡捕赶来拉我去做现场目击证人问话,真是麻烦。”

小白接过《圣经》一指王虹道:“她怎么办?”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闲事?”风君子嘴里这么说还是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伸手重重的在王虹的脑门上敲了一记:“丫头,你还不醒醒!”

王虹就像被敲醒,身体一震然后就蹲了下去,眼泪刷的就流了下来,口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风君子:“你以为还能怎么样呢?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有人花钱帮你出这口气你以为是真的帮你吗?……算了,谁叫我这人心软呢,见到漂亮女人心就更软了。你有错,但罪不该死,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在没有人想到你之前离开乌由市!……今天的黑锅恐怕都要让黑龙帮来背了,黑龙帮从此改名叫黑锅帮算了!我和他们老大刘佩风有点交情,还是给他打个电话提醒一声。”说完话他走了,神父的法袍一丝未乱,恐怕是今天婚礼上来去最从容的一位。

风君子是个局外人,目睹了今天这一切,开口就说有人花钱帮王虹出气。小白立刻也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王虹是被人收买利用了,有人还想把自己也拉下水不过没有成功。小白也叹了一口气。

……

“小白,请你在护士换药的时候拿起手机大声朗诵下面这首诗——暗石竹,暗石绿。暗石透春竹,暗石透春绿。”这是洛兮给小白发来的短信。小白收到短信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他大腿的伤口换药,他一个不留神就念了出来。小护士一愣,随即咯咯直笑,连手中的消炎纱布都掉到了地上,一旁查看伤情的医生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坐在病床前一直愁容不展的庄茹也愣了一下,两天以来第一次笑了。

洛兮这几天在洛园一直没有外出,一个纯真的少女接连遭遇到这样的变故,心情也变得沉重了许多,人也好像比以前懂事了。她不开心的时候,身边总有人想办法去哄她,估计这个短信也是有人故意找来让洛兮在逗自己开心。

洛兮以前也遇到过意外,但还没有人因为她直接受伤,这一次不一样,动静闹的太大了!酒店的保安、罗兵手下的保镖、与小白交手的刺客都有人受了重伤,婚宴上的宾客拥向大门时也有人摔倒被踩伤了。不过还没有听说出人命,真正的刺客也一个没抓住,被小白与清尘打倒的那四个,在巡捕赶来之前不见了,可能还有接应的提前把人弄走了。

这一次有人制造意外没有成功反而演变成了一场混乱的冲突,如果说一开始还是在制造意外事件的话,到最后就变成直接动手了。巡捕司怎么调查,洛水寒怎么处理这件事,小白暂时不知道。因为他住进了医院,洛兮的安全现在由罗兵全权负责,他只是奇怪——洛水寒怎么还不回国?家里已经乱套了!

那一刀的伤势不轻不重,但比小白想像中要重,当时他咬牙撑着还能坚持住,但一旦到了医院放松下来就觉得非常虚弱。毕竟伤口很深而且失血过多,虽然留不下残疾但医生说个把星期之内还是不能下地乱走的。

027、温柔的伤(下)

两人正在说话间,庄茹已经给小白擦完身子了,外面有人敲门。来不及穿上衣服,拉过一床薄被给小白盖上,庄茹起身开门。进来的是罗兵,一进门就大声的招呼:“小白,感觉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再能蹦蹦跳跳,我手下那帮伙计都吵着要请你喝酒呢!”

白少流:“我觉得没问题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了吧?你手下请我喝酒?”

罗兵:“当然,对你表示感谢!”

白少流:“谢我?我并没有帮他们什么。”

罗兵:“当时你冲回去了,这就足够了!洛小姐已经安全离开了,你自己也可以走的不必再回去,那样你也不会受伤的。……我那帮手下,都是一些军队里退下来的,性子直的很,现在都挺佩服你的。”

白少流:“那受伤的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罗兵:“没事,过几天就没事了。……其实伤的最重的是黑龙帮的那个光头铁金刚,被你那一铲子打了个脑震荡,醒过来到现在还没完全清楚,拉着姘头的手叫妈,搞得巡捕都没法问口供了。”

白少流:“事情查清楚了吗?是谁要下手害洛小姐?”

罗兵:“靠巡捕那边是不会有结果的,明面上的黑锅都让黑龙帮给背了,闹一场婚礼而且没出人命也不是了不起的大案。而黑龙帮老大刘佩风还有另外七大金刚不知听了什么风声都躲起来不见了。……不过你放心,洛先生有自己的办法,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了,就不得不斩草除根了。成天防着也不是对策,还是把祸害消灭在源头才是正经路数。……这些事你就别问了,暗底下的脏活也不是你这种人干的,等你伤好了还是只管保护洛小姐。”

这时庄茹倒了一杯水放在罗兵手边的茶几上,罗兵突然想起一件事对庄茹道:“庄小姐,一会儿跟我出去一趟,下午医院组织了一批外科专家给你会诊,我昨天忘了通知你了。”

庄茹:“给我会诊?”

罗兵:“是的,洛小姐特意吩咐的,看怎么能治你脸上的伤?不要担心费用问题,既然洛小姐交代的事情,钱就不用操心。……你现在就跟我去吧,先安排你做一下各项检查,专家们好有诊断结论。”

庄茹看了看罗兵,又看了看小白,半边脸上有惊喜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她的眼神有疑问,好像在问小白:“这是真的吗?我能去吗?”

小白:“庄姐你去吧,这是个好机会。”

庄茹:“小白,我先出去一会,你有事就按铃叫护士。”

庄茹的脚步如梦游一般跟着罗兵出去了,小白在被窝里还光着身子,费了半天劲勉强自己穿好衣服。他半坐起来靠在床头思索:“庄茹刚刚劝自己不要再做保镖,那边洛兮就安排医生给庄茹治伤,事情真巧!……要么洛兮有笼络人的心机,要么就是真的善良助人,应该是后者,如果是洛水寒安排的恐怕就是前者了。……这丫头从来都不拿钱当回事,反正足够有钱而且不是自己挣的,这样也好,庄姐的脸有希望好好治一治。”

小白在床上一侧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的一本书,正是风君子给他的那本《圣经》,他带到医院来了这几天还一直没看。看见书就想起了风君子,不仅想起他深藏不露重创武冢太郎,也想起了罗兵刚才的话。黑龙帮老大和其它七大金刚都不见了,风君子说过要打个电话提醒一声,看样子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他了。

有人一心对洛兮下手,通过这件事件已经很明显了,仅靠保镖保护显然不是办法,洛水寒要暗中解决幕后之人,恐怕不会通过合法的手段,难怪罗兵不让自己插手过问。婚礼上的意外回想起来让人觉得后怕,如果不是风君子,如果不是清尘,自己还能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养一点小伤吗?

小白觉得自己的力量还是过于渺小了,他保护不了洛兮。如果对方有一个像清尘这样的杀手结果会怎么样?不敢想像!白少流天生特异,是清尘首先让他学会了如何能使用天生的异能,后来萧正容又教他武功。但是萧正容也告诉他学武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没个三年五载很难有效果,而且就算他学的与萧正容一模一样,恐怕仍不是清尘的对手。

白少流知道就算是清尘也不是绝顶高手,在山中打伤她的那位神秘男子,酒会中遇到的尚云飞以及阿芙忒娜,都是自己难以对抗的人物。想到尚云飞小白脑海中突然如电光火石般的一闪,这个人他以前也见过!与风君子还有那位神秘男子一起,小时候在他家里!

那是他七岁那一年,白毛变成五香驴肉的那一天。那时城里有一伙人到乡下游玩,下午在他家院子里吃农家饭点了五香驴肉,听说没有一定要求现杀。当他把白毛牵到院子里给客人们看的时候,白毛挣脱缰绳冲向风君子飞蹄踢出,又被旁边的神秘男子出手打翻在地,而风君子身边坐的另一个人一动未动——那人就是尚云飞!

小白隔这么久才想起来,实在是因为那时他太小,而且尚云飞留给他的印象也不深。如此看来,那神秘男子、尚云飞还有风先生都拥有普通人难以想像的强大能力!自己也能拥有这种力量该有多好?

小白顺手拿起了《圣经》,心中暗想风先生为什么要把这本书交给他?一定有用意的!他翻开了《圣经》,正好是风君子折好的一页,书页上写着“骑驴进圣城”,大意如此——

上帝之子耶稣将进入圣城撒冷。耶稣命令门徒:“你们往对面村子里去,会看见一头驴拴在那里,还有驴驹同在一处。你们解开小毛驴牵到我这里来,若有人问就说主要用它。这是要应验先知的话——看哪,你的王来到你这里,温柔的骑着小毛驴!”

门徒照耶稣所吩咐牵来了驴和驴驹,把自己的衣服点垫在驴背上,耶稣这才骑上驴。许多人把衣服铺在路上,还有人砍下树枝铺路,前行后随的众人高喊:“上帝之子奉主名而来,应当高高在上接受称颂!”耶稣就这样骑驴进了圣城撒冷,合城都惊动了问这是谁?众门人宣扬——这奉主而来拯救世人的先知耶稣!

看到这里小白想起了风君子问他的那句话:“上帝之子耶稣进入圣城撒冷时,骑的是什么?”

驴子!耶稣骑的是一头小毛驴!他怎么把白毛给忘了!这头神奇的毛驴绝对不是简单的驴,风先生好像在暗示他什么。白毛小时候就告诉过他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人获得神奇的力量,尤其对于小白来说更加方便容易。其实这种方法小白已经接触到一些,朦胧感觉到自己就站到一道门槛上,那就是清尘所教“形神相合”的心法与口诀。

可是这一段时间实在太忙,一直没有时间去马场看白毛,白毛说有事要找他的。病床上的小白此刻恨不得马上能够下地飞奔,他真的很想见那头驴!

028、回魂仙梦(上)

“白先生,这是各种整容方案的预期效果图,电脑都给模拟出来了,您看一眼。”在小白的病房里,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五、六张电脑打印出的彩色图片递给白少流,庄茹有事出去了不在这里。

白少流接过图片仔细看着,皱起眉头问道:“陈教授,这是实际效果吗?”

陈教授:“这是各种手术条件都完美的情况下,所能达到的最佳预想效果。”

白少流:“好像,好像……”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陈教授:“好像仍然很难看、很怪是不是?这是修复性整容不是常规医学美容。庄小姐面部的肌肉、筋膜组织都有割裂和错位,表面皮肤损伤就更不用说了。就算大面积植皮也不可能一次备皮完成,需要经过多次缝补手术,更不可能成为正常人的模样。……在乌由的医学水平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去国外可能会好一些,但我认为不会相差太远。”

白少流:“那她,那她只能这样了?”

陈教授:“相比她原来的样子,还是恢复了不少。其实这种手术对于本人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和修复。如果想恢复以前的面目,我们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除非……”

白少流:“除非什么?”

陈教授苦笑:“除非你能找到仙侠小说中‘天香断续膏’一类的神药,只是开个玩笑。”

白少流:“谢谢你陈教授,我知道了!这些图我庄姐还没有看过吧?”

陈教授:“庄小姐还没看见。”

白少流:“陈教授,我求你一件事,在所有手术完成之前,不要给我庄姐看见这些东西。”

陈教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会这么做的,这样病人也更容易配合。”

陈教授走后,白少流靠坐在床头看这几张电脑模拟效果图,一边看一边摇头叹息。这些图中看上去最“漂亮”的一张,怎么形容呢?一个精美的洋娃娃,被撕坏了半张脸,又换了一种材料勉强缝合起来。如果有什么改善的话,那就是还能认出这是个娃娃的脸。这一张图尚且如此,其它的图就更不用说了。正在这时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是庄茹回来了,小白有些慌乱的把图片都藏到了枕头底下。

这天半夜的时候,小白睡梦中突然醒了,黑暗中看见庄茹没有睡觉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脸肩膀在轻轻抽动。她在哭泣,却没有发出声音。小白连忙坐了起来,病床的声音惊动了庄茹,她暗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小白,你怎么起来了?要上卫生间吗?”

白少流:“我没事,庄姐你怎么不睡觉?”

庄茹:“我睡不着,就想坐一会,你睡吧。”她的声音掩饰着一种绝望的心情。小白感觉到不妙,伸手一摸枕头底下,那几张纸不见了!

小白明白庄茹为什么会在夜里偷偷的哭,因为她看见了这几张术后效果图。本来庄茹在小白面前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毁容的事实,情绪平静了下来。但是突然又有了手术修复的希望,平静的心情又起了波澜般的狂喜,可现在一看见这些东西,就像再度从高峰跌落到谷底,甚至比第二次受伤还要难受——手术的效果与她的期望有云泥之别。

小白不知道怎样安慰庄茹,从病床上下来蹒跚几步来到沙发侧边,无声的将庄茹的头抱在了自己的胸腹间,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抚摩她那半张布满伤痕的脸:“庄姐,不要难过了,最难过的时候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做了手术,总比不做手术好很多,你说是不是?情况只会更好不会更坏。”

这不劝还好,一劝庄茹反倒忍不住了,她抽动着肩膀终于哭出了声,泪水再度流出打湿了小白的手,她用哭泣的声音道:“小白,谢谢你,也谢谢洛小姐,但这个手术我无论如何也不做了。能把人吓死两次和只把人吓死一次有区别吗?……花那么大的代价,还要在腿上留下那么大的伤疤,没必要,不值得!”说完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好好好,你说不做咱就不做了!不要哭了好不好?……其实除了整容手术还可以想别的办法……”小白知道这个时候讲道理没用,只有顺着她哄好了再说。然而说到这里恍然想起了一件事,声音顿住了。

庄茹听他的声音有异,暂时不哭了,抬起泪眼问:“小白,你怎么呢?……你刚才说还有别的办法?”庄茹虽然在哭,但是小白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楚。

小白皱着眉头说了五个字:“金疮断续胶!”黑暗中的表情象在竭力回想什么久远的记忆。

庄茹:“什么胶?”

白少流:“庄姐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我告诉你,这世上有一种治疗外伤的复方中药,效果非常神奇,可能治得了你脸上的伤痕。……有人告诉过我药方和怎么使用,我正在想。”小白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就发生在他老家小白村。——

那时侯白少流才五岁,也就是刚刚记事还很朦胧的年纪。他们村子里有个叫白江民的青年光荣参军,后来回家探亲,四处找人治他胳膊上小时候留下的一道刀疤。据说是因为空军军校马上要到基层部队挑选飞行员,白江民也想上军校,但有一个老兵告诉他当时飞行员挑选的条件非常苛刻,身上有那么明显的伤疤体检第一关就过不去。白江民动了心眼,悄悄去医院问医生能不能把伤疤治好?医生告诉他不能,可他还不死心,借着休探亲假回到家乡四处打听,想看看民间传统的中医术有没有办法?

这里解释一下,志虚国传统的医术研究腑脏气血经脉运行,重在对症调治而非辩病医表,所用手段有内服汤剂、外敷膏散、刮按拔正、针石刺穴等等。因志虚国古来为昆仑大陆中央帝国,故其三千年来的传统医术称为中医术。

白江民四处探问,还真找到一位老中医,点头说能消了他的伤疤,还亲自来到小白村施治。这位老中医姓金,来自芜城昭亭山下的石柱村,年纪很大了,十里八乡的人都叫他金爷爷。当时金爷爷治伤疤所用的外敷药叫做“金疮断续胶”,是他将古时很常用的外伤药“金疮铁扇散”药方加以改进,根据自己几十年的行医用药经验所独创。

十天之后白江民的伤疤真的消了,胳膊上原处只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比其他地方的肤色稍深而已。怎么看也看不出那里有伤疤,只会认为那是一道不显眼的胎记。

小白为什么会想起这么远久的事?因为他刚才随口哄庄茹说“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时,想起了白天陈教授说的话“除非你能找到武侠小说中‘天香断续膏’一类的神药。”其中“断续”这两个字在脑中一闪,就象打开一扇记忆的闸门,“金疮断续胶”这五个字从嘴里冒了出来,然后朦胧想起了芜城老中医金爷爷的治伤疤的往事。

028、回魂仙梦(下)

小白为什么早没想到这件事?因为他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就算刻意去想也无从回忆。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奇怪,山魔国有一位叫桃木铃的心理学家曾经说过:“理论上人可以记住一生的所有经历,甚至包括在医院刚出生时睁开眼睛所看见护士的脸,但绝大多数人在正常情况下回忆不起来。”

国外也有神秘学研究者认为:人只有一次机会能回忆起一生所有的往事,那就是临终之前,会在那一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回忆起此生一幕幕经历,这是根据一些被抢救过来的临床患者濒死经验得出的推论。对此学说,志虚国的一小撮号称最讲究科学精神的权威学者,没有研究就直接给出了一个科学解释——那是大脑缺氧造成的幻觉。

可是白少流不知道这些学说,他的大脑此刻也没有缺氧,被触发的回忆就象很久前的一个梦,怎么想也不是十分真切,断续的场景一幕幕隐现。自己怎么知道“金疮断续胶”这个药名?……因为那是老中医金爷爷亲口告诉他的。……金爷爷怎么会告诉他呢?因为金爷爷给人治伤时地点就在小白家后院,小白当时就站在金爷爷旁边帮忙打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

恩?不对呀!金爷爷给白江民治伤怎么会跑到他小白家?……记忆就是在这里变得完整起来。本来白江民要到石柱村去,可金爷爷说金疮断续胶不是成药,需临时调配所以到患者家中更方便。怎么到小白家里了?——因为有一味药引金爷爷没有,需要在小白村现取,而小白家有这种药引,为了方便就在小白家后院施治。是什么药引呢?小白不知道,但是他姥姥姥爷知道。

金爷爷治伤的时候,小白就站在旁边好奇的问这问那,而白毛在后院的驴棚里不住的喘粗气。金爷爷脾气很好,笑呵呵的一点没有不耐烦,问什么说什么,甚至将金疮断续胶的药方和使用方法及原理都说了出来。这是最重要的内容,可是小白的记忆就在这里模糊了,他想不起金爷爷说的话,只记得金爷爷那如雪般的银丝长发……

小白要庄茹别说话,庄茹也一直不说话,小白想实在想不起更多,但是他并没有绝望,低头安慰庄茹道:“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叫金疮断续胶的民间中药验方,治疗伤疤有奇效。明天我就打个电话给我的姥姥、姥爷还有芜城的同学,看看能不能找到。”

庄茹:“你不要故意哄我了,我不哭就是了。这么大的医院都没有好办法,民间土方子能管用吗?……你放心,我已经想通了。”庄茹的情绪已经渐趋平静,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小白感应到的是另一种更深的沉痛。

白少流:“这一次你恐怕说错了,那不是什么土方子,是流传千年的验方改进,我亲眼见过一位老中医用它给人治伤疤,三寸多长的刀疤十天后就消了,真的完全消了!”

庄茹心中又有了希望,更多的是好奇:“是这样的吗?可是我脸上不止一道伤疤那么简单”

小白打断她的话:“无非就是多了几道伤而已,一点一点慢慢来怕什么?死马还能当活马医呢!”

庄茹:“谁是死马?我是大活人!……小白,你下地站了这么长时间,快回床上躺好了,把伤口牵裂可不是好玩的!”

白少流:“你睡我就睡。”

……

庄茹真的是疲倦了,在陪护的小床上很快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然而小白却失眠了,他没有半点睡意,头枕着胳膊一直在想——金爷爷当年到底说了什么,自己怎么就记住“金疮断续胶”这五个字?

黑夜安静的可怕,让一切细小的声音都变得嘈杂,庄茹轻微的呼吸声就象在耳边,楼上病房有人起夜走动的脚步是那么清楚。白少流越想静下心来回忆,就越觉得周围的干扰很多,心情有几分莫名的烦躁。他暂时放弃了思考,想办法让自己先平静下来,于是想到了已经有好几天没练习的“形神相合”的心法。

午夜静坐练习清尘所授形神相合之法已经成为小白的一种生活习惯,不仅能够让他在习武时拥有越来越强的内劲,而且在静坐时能使自己的身心都进入一种非常纯净的寂静与安宁状态,小白非常喜欢这种感觉。这几天大腿有伤无法盘坐就没有练习,但现在他想安静下来就想试试——只要心境到了,也不必一定盘坐吧?

躺在床上尝试着修炼心法,却迟迟不能进入状态,小白不知道他于修行一道尚未入门,离所谓“行走坐卧随机还转不失”还差的太远。既然躺着不行,小白干脆坐了起来,左腿依然盘好,有伤的右腿弯曲前伸,以这种特殊的姿势坐定,竟然也进入了形神相合的定境。

清尘教他的第一步是静坐安神退守,需要达到一种奇异的静态。清尘形容这种静态是——听无声,视无物,触无肢,坐忘形,返有知。当他真正体会到清尘所描述的那种感觉时,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感官的由外而内与平常相反的收摄。然而今天小白静坐后不久,状态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形神相合之后更进一步是形神相安,几乎所有修行法门的性命筑基功夫都与之大同小异。再往后一步,那就有万千条法门在眼前,比如可以修丹田炉鼎炼精化气走丹道的路子,也可以止心随息走佛门止观的路子,甚至可以潜退神识请外客上身去做巫婆神汉。当然各家筑基法门都有特异之处,为了将来更深的修行其中手段用意微妙不同。

小白所学就是最单纯的形神相合,境界自我突破时没有任何高人指点与门派妙法相助,因此对于他来说一切皆有可能,面前有万千条路,可能随意走入一条修为继续精进,但祸福未知。比如清尘自己走的路就是由武入道,但是她却没有教小白,因为她根本想不到小白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没有师传自己突破门径——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前世就已经修了几百年。而事实上,大部分人就算学到法门一辈子也过不了这个门槛,但是小白做到了!

“形神相安一体”境界各家有不同的说法,分别可以从“静”、“定”、“止”、“忘”等复杂角度去阐述。而小白的自我体会很直接——以静定中纯净的心念代替了平常的五官,抽象而独立的神识开始显现。他很清醒的脱离一切干扰,整个“人”也成为了一种概念般的存在。

这样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小白的身体五官突然又“回来了”。先是眼前有光,然后就象时空穿越般来到一个场景中,似一个无比清晰真实的白日梦。时间是他五岁那年,地点在小白村他家的后院,重现的场景就是金爷爷治伤。——小白境界突破的那一瞬间,神识运转自感,无意中触发了一种神通法术。其实佛道各家甚至西方教派中都有类似的法术,名称巧妙不同,说起来它最接近佛门的“观”法,但修行人大多用一种道家的称呼——回魂仙梦!

029、刺驴(上)

“回魂仙梦”这个名称很神奇,其实说白了也简单——就是身临其境回忆起曾经历过的一个场景,在一定条件下神识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这门神通只是修行的一种辅助,比如有佛门弟子修炼此类“回观”之法,于定境中重历此生爱恨铭心种种,并以秘传心法一一化灭,以堪破红尘超脱彼岸。当然,这种神通也可以单纯用做追忆过去场景的一种手段。

回魂仙梦并不高深,从原理上来讲就是唤醒潜意识深处埋藏的记忆,西方心理学者对患者使用的催眠术也有类似的方法。它与修行高人的慧眼大神通中的“追眼”不同,追眼可以看见过去并不需要一定是本人的经历,功夫深时甚至可以堪破前世。回魂仙梦中只能看见自己这一生曾经的往事。

任何神通都不是万能,由神识发动总有未及之处,讲究的是机缘与“法力”。小白的定坐功夫第一次证入“形神相安一体”境界,心中惟有一丝强烈的执念并没有真正放下,机缘巧合正是发动“回魂仙梦”的心法,眼前所见恰是执念中所想见。他未得师传口诀,无意中误打误撞暗合心法,其时仍然懵懂,但小白不关心这个,已经被定境中所历吸引——

旧日时光重现回到从前,五岁的白少流穿着带补丁的灰布衣裳,那衣服穿在他瘦小的身体上有些肥大,是他姥爷的旧衣服改小的,虽然已经褪色发白但洗得很干净。这是在他家后院的丝瓜架篱笆旁边,小白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个白瓷药钵,里面是刚刚调匀的深褐色药膏。他面前放着一张躺椅,白江民靠坐在上面,右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躺椅的右扶手上垫了一块木板,铺了一块干净的白棉布,白江民的手腕和手肘都用纱带固定在扶手上,中间露出的小臂上有一条深褐色的刀疤。这刀疤有三寸长,是小时候留下的,凸出皮肤一线象一条大蜈蚣。金爷爷坐在椅子左边的条凳上,满头银丝如雪,面色温润宛如暖玉。长条凳的一头放着一个黄色的皮卷,皮卷已经打开里面是一排细如毛发的金针,而金爷爷手中拿着一根细长的小银刀。

那把刀很是奇特,乍看上去像一根银筷子,仔细一看又像是刻篆章用的雕刀。尖端是细长的斜刃,很薄很锋利,刀尖非常尖锐。金爷爷正在对白江民说话:“你最好闭上眼睛别看,我动刀的时候你不会很痛,也不会流很多血,但是看见自己的皮肉被切开,我怕你的手臂会乱动。”

白江民的脸色有些僵白,没说话闭上了眼睛。金爷爷用刀尖在他伤疤尽头轻巧的一挑,划开了一个小口子,血流了出来。然后又拿起几根金针飞快的插在手臂的几个位置上,流血止住了。

“金爷爷,这是什么针?插上去就不流血了吗?”小白在一旁问。

金爷爷呵呵笑道:“不是针能止血,我用金针刺激他的穴脉,引起伤口周围的毛细血管收缩,可以暂时止住流血。还有几根针是麻痹感觉神经的,可以暂时止痛。”这位老中医说出来的话很专业,看来他也是懂西医的,如果用传统的中医术语解释小白恐怕听不懂,就算他这样说当时的小白也没听太懂。

金爷爷一边说话一边切开伤疤,另一只手飞快的下针,他的针和刀都非常稳定,甚至以小白的眼力都看不出一丝颤动,其手法之高超不亚于世上最高明的外科医生。小白瞪大眼睛又问:“金爷爷,这里本来就是刀伤,你怎么又划一刀?”

金爷爷:“我这是用新伤解旧伤,他的伤口愈合的不好不能恢复原样才会留下疤痕,我要从他受伤的原位置重新切开,再上药让他愈合。这样治伤疤,首先下刀一定要稳,找的位置也一定要准不能错了。”

白少流:“金爷爷你真厉害,那么长的刀疤弯弯曲曲的,你一刀就切开了!”

金爷爷:“我是手熟了有把握才这样的,如果没有把握就一点一点的切,治一点是一点,不一次完成也可以。……其实我还要再切几刀,原先缝合的地方也有些错位,都得挑开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病人”白江民在椅子上开口了:“小白,你能不能别再问了,我听了心里毛得慌!”

金爷爷又笑了:“小伙子,不要怕,不妨事的。切好了,可以上药了。”

金爷爷手中的银刀一转,刀柄的另一端呈扁平状,在小白手中的白瓷钵里挑了些许药膏,抹在伤口的尽头。上药的动作可比开刀慢多了,先将切开的伤口小心的合上,再将膏药抹上去。这药粘性极强,薄薄的一层就像把皮肤粘合在一起,金爷爷上一点药,就用绷带在胳膊上缠一圈将伤口掩好,同时还拔下几根金针缠好后重插。

小白忍不住又问了:“这是什么药?”

金爷爷:“这叫金疮断续胶。”

白少流:“金疮断续胶是什么东西?”

金爷爷:“过去打仗或者走镖的人,都经常会受伤,刀箭之伤称为金疮,治疗金疮的药就叫金疮药。有一种效果很好的金疮药叫作金疮铁扇散,我在金疮铁扇散的药方里去了两味,又加了九味,就是现在用的金疮断续胶。”

白少流:“专门用来治伤疤的?”

金爷爷:“那倒不是,伤口既然结疤说明已经好了,又何需添伤再治?……我加工的这种金疮药本是一种药末,如果用蜂蜜调和搓成蜜丸可以内服,专治内淤损伤。如果用香油与松脂调和可以外敷,专治刀箭之创,受伤时敷用可止血生肌。”

白少流:“那么治伤疤呢?”

金爷爷:“要想重切伤口不留疤痕就需加一味药引,不能用蜂蜜也不能用松脂去调合药末。”

白少流:“什么药引?”

金爷爷:“鲜血,人的鲜血。”

白少流:“人血啊?那你刚才还要止血干什么?切开伤口不就流出来了吗?”

金爷爷:“不一样的,伤口向外流血会冲散药末,而且调合药末的鲜血是需要加工的。取鲜血沉淀半凝固之时其最上红黄相间的一层,与药末调合成金疮断续胶。这种药膏粘性极强如胶,但一天之后就会干结,需要在一天之内敷用,所以无法提前准备。”

029、刺驴(下)

白少流一听更好奇了:“那得需要多少血呀?”

金爷爷:“中医调药,有时无法说出药引的定量。看你手中的药膏,将药末调成这个样子就可以了。用手指撵一撵,能把两根手指粘在一起稍微用力才能分开,火候就差不多了。这一小钵药膏,大约需要两大海碗鲜血配制药引。”

白少流:“那你放谁的血?是江民叔叔的吗?”

金爷爷:“一个人一次可放不了这么多鲜血,不是他的。”

白少流:“村子里其它人每人放了一点?好像没有啊?杀一只鸡行不行?非得用人血吗?”

金爷爷笑着说:“这味药引正方需用人血,而且最好是本人的鲜血,但是用量很大又无法提前准备所以很难采取。人血之外,还可以用一味替代,那就是驴血。今天用的血是驴血,两大海碗都是放你家那头驴的血。”

白少流:“原来是白毛的血,难怪驴在喘粗气呢,它今天好像很不高兴喔!……金爷爷,你这药这么神奇,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金爷爷一愣,点点头道:“卖钱?小家伙,你想学我老头子的手艺吗?”

白少流:“我想学怎么做药。”

金爷爷:“想学?我教你,你听好了……这就是药方。如果你想配金疮药倒还可以,可惜太贵没有必要。如果是配断续胶的话,你得想办法去现找鲜血。……想用这个发财,很难!”

白少流一听发不了财,也就没了兴趣,没了兴趣当时也没记住那复杂的药方。金爷爷见他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你不会金针刺穴,请问有了药又怎么给人治伤疤?”

白少流敷衍着道:“金针刺穴怎么刺?”

金爷爷很耐心的解释:“这可不简单,没有十几年的功夫用在里面别想有这个火候,有人学也学不会。不过可以用另一个办法,你不要把伤口都切开,一次就切一个小口子,这样伤口流血不多,等流血见止伤口半合的时候再上药。上药之后七天连痂一起脱落,下面有新肤长成,伤疤也就消了,但在这七天之内尤其是第一天要小心不能扯动伤口。”

这就是小白在“回魂仙梦”中所重历的场景,这一次金疮断续膏的药方他是彻底记住了。这种神通法术虽名称仙梦,但并不是梦中而是一种定境。定境散去,小白在病床上也睁开了眼睛。现在的他不仅感叹清尘所授这套心法的神奇,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药方上。

……

庄茹睡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见小白坐在床上正在沉思,她赶紧问道:“小白,难道你一夜没睡吗?这么早坐在床上?”

白少流:“我没事,一点都不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想起来那张药方子了,你帮我拿纸拿笔来,我要写下来。”小白说的是实话,虽然昨夜没有睡觉,但他真的一点都不困。不仅不困而且感觉大腿上的伤也好了许多,小腿也能自如的弯曲了。他不禁想起清尘在他家疗伤的情景,清尘腰上的子弹擦伤恢复的那么快,恐怕也和静坐的心法调养有关。

庄茹起床找来了纸和笔,抽出病床下的小桌板翻起打开,放在小白的面前说:“我先扶你去卫生间洗漱吧,一会儿再写。”

白少流:“现在就写,我怕一会儿又忘了,你先去洗漱。”

小白写好药方,庄茹拿过去看道:“好怪的方子,有一半的药很常见,还有一半的药我都没听说过。”

白少流:“果然有门道吧?你放心好了,治伤疤真的有奇效!……等吃完早饭,你去医院的中药局看看能不能把药配齐。”

吃完早饭,庄茹拿着药方出去了。小白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受伤的腿,觉得已经没有太大的妨碍,自己昨夜运功竟无意中有了疗伤的效果。他想到了白毛——这头驴怎么回事还能轮转三世都是驴,可怜这一世又是放血的命了,小白要配药也得取驴血。

正在胡思乱想间庄茹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医院药剂室的主任,手里拿着那张方子道:“白先生,真对不起,你这张方子上有八味药我们中药局配不齐。……我给医药公司打电话了,他们也说根本找不到。”

白少流:“没有别的办法吗?问问其它医院?”

主任:“一样的,其它医院也是从医药公司提药,几大医药公司我都问过了,都没有。……白先生这张方子很怪,我问了医院的几个老医师,这八味药或多或少他们还真听说过,但只在旧医书上见过医院里还从来没有过。”

白少流:“那这样吧,你先把方子上能配的药配好,其它的我自己再想办法。……费用另计我来付,不要算在河洛集团帐上。”

主任:“剩下的药其实不贵,既然白先生这么说就这么办吧。”

药剂室主任拿着方子走了,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泼了一瓢冷水,白少流拿着另一张抄下来的方子皱眉念道:“文王一支笔,孤叶结双花,三江中央水……九死还魂草。”这正是金爷爷后来加的九味药,可药房里除了九死还魂草之外前八味药都没有。

庄茹的心情却比小白想像的要平静,她也看着药方道:“别的药我不清楚,但‘文王一支笔’我知道确实有,在一部风景纪录片里面看过,它是荆襄市一带某个叫神农架的地方的特产。”

白少流:“知道就好办,我们可以去找,总能找齐的。”

庄茹:“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我倒有个办法,只要这些药都是真的。”

白少流:“当然是真的,金疮断续膏我亲眼见过的。……庄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庄茹:“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是互联网发达的信息时代!我可以在网上发帖求购,几个大论坛和专业论坛都发,总会找到有药的人。”

白少流:“还是庄姐你聪明,就这么办,你在网上求购。联系电话就留我的手机,这样方便!”

庄茹:“可这里没电脑,这病房倒是有宽带接口。”

白少流:“不用把电脑搬来吧?你回家去发吧,或者出去找家网吧也行。”

庄茹:“我不在病房里你一个人能行吗?”

小白下地伸了伸腿:“你看我已经好多了,其实我的身体比一般人强,恢复要快得多,估计明天就能出院了。”

庄茹:“那我先回家,午饭的时候再过来。”

白少流:“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你还是多发一些网站,中午不用过来了,晚饭的时候回来就行。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庄茹穿上了外套竖起衣领,戴上帽子披下半边头发匆匆的走了,她肯定不会去网吧而是回家了。到中午小白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不必来医院自己没事,刚挂断电话铃声又响了,一看是一个眼熟的坐机号码,想了想是香榭里舍大酒店的总机。因为洛兮出席上次那个酒会,白少流曾经打电话联系过行程,所以记住了。

小白接起电话问道:“喂,你哪位?”

电话里是个男子的声音:“请问你是哪位?我找庄小姐或者白先生。”

030、八大木乃伊(上)

“我就姓白,请问你有什么事?”白少流一听就知道是找自己和庄茹的,会是谁呢?

男子:“是你在网上发消息收购中药材吗?你要的那几味药我知道。”

没想到庄茹在网上发的消息这么快就有人回应了,白少流有些激动的问:“你都知道?你手里有吗?我出高价!”

那男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白先生,你是要配‘金疮断续胶’吗?”

白少流一愣,紧接着心头一喜,有门,看来碰到个懂行的:“是的是的,我就是要配这种药,你手里有吗?”

男子:“我手里有一些药末,但是你要用还需要调和,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用的?”

白少流:“新伤治旧伤,我用来消伤疤。”

男子:“你既然知道金疮断续胶,应该也知道这么用的话药引得自己临时准备的。”

白少流:“知道知道,你是不是在香榭里舍大酒店?能不能马上送过来,酒店有豪华车,你叫前台派一辆送你,费用我全付。”

男子:“你居然知道我住的地方?你要买药,怎么不亲自来一趟?”

白少流:“我在医院住院,不方便。……这是我住的病房号,很好找的。”

男子:“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受伤了,难怪要买金疮断续胶,等着,我半个小时之内到。”

二十分钟之后,有人敲门,白少流叫了一声:“请进,门是开着的。”说话时已经从床上下地准备迎接。然而等他看清楚推门进来的那人时,却张着嘴站在那里一时之间忘了说话。那人他认识,正是曾在山谷中用百丈长丝打伤清尘的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看见小白的表情却不见怪,关上门走到沙发前自己坐下,微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姓梅,你可以叫我梅先生。你就是白先生吧?请问你怎么会知道金疮断续胶的药方?”

白少流:“小时候在家乡,有一位姓金的老中医告诉我的。”小白这才反应过来想起答话,神情也恢复了正常。面前这位微笑着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子,其实是一名深不可测的神秘高手,但小白并不想点破也干脆装作不认识。清尘所杀的人都是真正的罪人,但是出手抓清尘的人却未必都是坏人,比如萧正容。这位梅先生善恶未知,如果他是好人也不必说什么,如果他是坏人此时点破了小白也不是对手,何况还有事要求他。

梅先生听见小白的话很高兴的问道:“白先生,你是芜城人对不?你说的那个老中医金爷爷我也认识,小时候是一个村子的!”

白少流:“叫我小白就行了,原来我们是同乡,梅先生是石柱村人?我是三江口小白村的。金爷爷还好吗?”说话时他心中暗问——石柱村的人怎么会姓梅?听说除了金爷爷男人都姓石,可是听他说话又不是在撒谎。

梅先生:“五年前就已仙去,不过他的药方是留下来了,我碰巧配了一点。我看你腿上缠着绷带,这点伤应该够了,伤痕有多长?”

白少流:“不是我是别人,伤疤在脸上,大约有这么长——恐怕还不止。”白少流说话时向左右伸开了两臂比划了一个距离。

梅先生:“谁有那么大的脸?”

白少流:“不止一道伤疤,有三道大伤痕还有很多道小伤痕,加起来就有这么长了。”

梅先生:“那脸上不是成鱼网了?我身上带的药末可不够你用的。”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瓶放在茶几上。

白少流:“有一点算一点,梅先生还有吗?”

梅先生:“我是没有了,但我知道谁能有。我给你留一个电子信箱,你可以和一个叫丹紫成的人联系,就说是梅先生介绍你来买药的。他家世代做中药材生意,你要的药材都能有,可以配好了药末寄给你,药引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至于价钱嘛,你们自己商量吧,反正肯定比我卖的贵。”梅先生站起身来走到床前,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和笔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子信箱号。

白少流:“太感谢你了,你这瓶药末多少钱?”

梅先生:“本来嘛至少要五万,但你是我老乡,所有费用算上我就收你一个最低的成本价吧,这一瓶三万。”

这么贵!小白本来站在床边闻言差点腿一软没坐下。没必要和面前这个人还价,小白感应到他的语气和心情,说话时平直无二,既然说出这个价那就是这个价了。小白一咬牙:“行,三万就三万,梅先生能不能等我一会,我打个电话叫人取钱送来。”

梅先生一笑摇头:“不必了,我给你留个钱庄的帐号,等你出院取了钱给我打进来就是了,药就先留给你了。”

白少流:“梅先生这么相信我?”

梅先生:“我为什么不相信你?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会赖帐的人,是不是?”

白少流:“那就多谢梅先生了,我一出院马上给你打钱。”

梅先生:“那没事我就告辞了,祝你和你的朋友早日康复。”说完起身向外就走,小白颠着一只脚去送他。刚出门口梅先生突然一转身:“差点忘了,看在同乡的交情,有件东西送给你,拿去肯定有用。”

梅先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银光闪闪雕刻刀一样的东西,七寸来长一端是锋利的斜刃。小白看的清楚,正是定境中所见金爷爷用的那种“手术刀”。梅先生将刀放在小白的手上:“这是芜城老中医金爷爷留下来的,既然药方在你手里,这把神宵雕也送给你作个纪念吧。……咦?那边来了一队木乃伊,好像是找你的。我先走了,再见!”

这把刀还有名堂,叫什么“神宵雕”。这位梅先生行事真是与众不同,三万块钱的药先放下了,也不怕小白赖帐,连个联系方式都没说就留一个帐号走了,临走还送他一把奇异的刀。他曾经打伤过清尘,照说小白见到他应该没什么好印像才对,可奇怪的是小白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与熟悉感。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吗?转念一想又笑了——当然见过,七岁那年梅先生在他家吃过饭!

时间不容他多想,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一个人,后面还跟着八张轮椅,另有八个穿黑西服的人推着轮椅冲这边过来了。领头的那人老远就喊:“是白少流白先生吗?我可算找着你了!”

白少流答应一声:“是我!”再转头去看梅先生,他已经从走廊的另一侧下楼不见了。那边走来的陌生男人已经到面前,一把抓住白少流就象找到救星一样。小白不认识这个人,下意识的往后一闪,左手一翻扣住他的手腕问道:“你谁啊?”冷眼打量那人,三、四十岁的年纪,剃着平头,穿着一身很高档的黑西服,身材不矮和小白差不多。

“白先生,我就是黑龙帮的当家刘佩风,特意登门来向白先生道歉的,请白先生一定要抬抬手放我们一马。只要你不再追究黑龙帮,以后有什么吩咐,我和我手下的兄弟们一定为白先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白少流:“停!你把话说清楚,我没有找过你们黑龙帮的麻烦呀?怎么放你们一马?……那后面八个大粽子是怎么回事?”

031、引一刀人在江湖

小白刚才接的电话就是风君子打来的,风君子告诉小白——黑龙榜的刘老大要带一队木乃伊来游行,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他心里也猜道这场滑稽剧是风君子“指点”的,也不好多说什么,问道:“风先生也算是我的长辈,前几天你们黑龙帮的头目都躲起来了,是不是风先生打的招呼?你们怎么没躲好还是让人给一锅端了呢?不要隐瞒,怎么回事详细的告诉我。”

刘佩风:“洛小姐在那场婚礼上受了惊吓,回头风先生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我小心点,我手下的铁金刚把黑龙帮卷到浑水里面了,能避避风头就避避风头。我与那七大金刚商量离开乌由市区,躲到乡下一个庄园里,也没和外面联系。以为没事,没想到还是有太岁爷找上门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刘佩风带着七大金刚躲到小河庄一个农家庄园里,天天无事搓搓麻将溜溜狼狗虽然闷倒也平静。这天庄园宰了一只羊,晚上准备喝羊汤吃烤全羊,可是一到餐厅里就发现桌子上留了张纸条:“洛兮的保镖白少流受伤了,闯祸的也有你们黑龙帮,去向小白哥把事情交代清楚。快去!”

花金刚花蘼芜第一个看见了留言,以为哪个同伴开玩笑,拿起这张纸念了一遍,然后娇滴滴的笑道:“小白哥?听说洛兮的那个贴身保镖很年轻也很俊啊。要不要本姑娘出马,勾得他神魂颠倒,以后让他管我叫娘都行!”

这句话一出口就出了大祸,只听啪的一声餐厅的两盏灯同时被飞来的暗器打灭了,紧接着黑暗中花蘼芜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功夫最高的武胆凝神戒备还没出手,背后就被人印了一掌打翻在地。然后哎呦哎呦声接连响起,等外面的刘佩风走进餐厅点亮打火机的时候,这七大金刚都惨叫着倒在地上,桌上还放着那张写字的纸。受伤的还不止这七个,在医院的铁金刚也同一天也莫名其妙让人给揍了一下,前脑门上磕了一个老大的包,他这铁头功算是白练了。

刘佩风等人当时就知道厉害,幸亏那人没有杀心,否则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虽然天天喊“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面子比性命更重要!”但是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脑袋比面子要紧。那张纸条不是开玩笑,再看“白少流”这三个字眼中也变的很大很粗,就是背后也不敢再说坏话。

看来刘佩风必须抛头露面去找那个叫白少流的“神秘高人”了。风君子要他藏起来避避风头,倒不是为了躲避乌由巡捕,其实巡捕司那边已经摆平,出手打伤新郎的那位小弟已经安排去自首,剩下的事与刘佩风等人扯不上关系。刘佩风躲的主要是两方面人,一方面是洛水寒,一方面是在婚礼上出手的另一伙真正的刺客。洛水寒很可能会拿黑龙帮开刀以杀鸡儆猴,而另一伙不知底细的刺客也可能找黑龙帮下手断了线索彻底让他们背黑锅。

现在被人从藏身的地方逼出去,刘佩风想想也很担心,所以特意给风君子打了个电话。结果风君子听说此事之后,在电话里告诉刘佩风这次是冲撞了太岁,他也帮不上忙。不过他给了刘佩风一个建议:既然不得不露面,那就干脆引人注目的公开露面,把受伤的八大金刚都打扮的凄凄惨惨,推在轮椅上游街示众。刘佩风明白了风君子的意思,也就这么办了。

白少流听完问道:“那你也不用搞的这么夸张,缠个绷带也统一搞成制服那样吗?”

刘佩风:“风先生很久以前教我的,一个松散的帮派要形成内在的凝聚力,必须注意很多细节。统一的日常习惯与行动规则可以产生认同感以及与他人的区分感的心里暗示……这叫什么来着?你们读书人把它叫作帮派文化!”

白少流忍不住笑了:“好经让你给念歪了,不过歪有歪的用处。你是怎么和风先生扯上关系的?我看你们根本不像一路人。”

刘佩风长叹一声:“想当年我开的小公司承包市政工程迟迟收不到回款,破产背了一身债,只得去做替班出租车司机拼死拼活拉客挣钱养家糊口,有一次跨区运营让街巡给抓了罚得我几乎要当裤子……如果不是风先生凑巧打了我的车,指点我一条明路,我哪有今天。”

刘佩风感慨一出,拉开架式要讲故事,此时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来人不等答应推门就走了进来,个子不高身材却结实魁梧,双脚踏地生风,正是河洛集团的安全负责人罗兵。他后面还跟了八个穿着保安制服的手下,迈着整齐的步子就像部队里的行进队列。罗兵是白少流通知来的,他已经打电话告诉罗兵黑龙帮刘老大带着一伙手下来找他。罗兵听得不是太清楚,听说刘老大带手下来,自己也带着八个手下立刻到了医院。到了一看才知道黑龙帮是集体“认罪”来了,也是大感意外。

罗兵认识刘佩风,一进门就大声道:“姓刘的,你搞什么飞机?找你的时候满世界都没有,刚刚不想找你自己又冒出来了?外面的那八大金刚都让谁给揍了?”

刘佩风答非所问:“总爷,还是你们河洛集团的帮派文化搞得好啊,连走路都是一样的步调。”

罗兵让他给气笑了:“这都是部队里训出来的,你懂什么?……你们几个都出去吧,把门关上。”

屋里剩下了罗兵、刘佩风、白少流三个人,走廊外面可就热闹了,有刘佩风八个穿黑西服的手下,还有八个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伤员坐在轮椅上,现在又添了罗兵带来的八名保安。一共二十四人贴两边墙根一溜站好,场面也很是壮观,搞得偶尔来往的医生护士不知出了什么事,侧目而过也不敢多问。

罗兵在病房里道:“刘老大,现在没别人了,有什么屁就快放。”

白少流招呼道:“总爷,别那么大火气,大老刘的手下是被我一个朋友打伤的,也是被我的朋友逼到这里来的。但是黑龙帮的事情我处理不了,河洛集团这边应该由你负责才对。”

罗兵一愣:“小子,你的朋友好大的能耐啊!……老刘,我相信对洛小姐下手你们黑龙帮没这么大胆子,铁金刚究竟怎么回事?”

刘佩风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包上前一步放在病床上:“真的与我没有关系,这笔钱也在这里,总爷您点一点。”

罗兵打开一看,是整整齐齐的四十万现金,啐了一声骂道:“你什么意思?拿四十万收买河洛集团?你怎么不再添点钱把乌由市买下来?……老子可不吃这一套!”

刘佩风赶紧解释:“这是铁金刚的小姘头吐出来的,有人给他帐户里先打了二十万,然后再打电话告诉他只要在婚礼上掀了洛小姐坐的那张桌子就行,只要他动手了事后再给他二十万。……这次桌子没掀成人也被白先生打了个半傻,居然又有二十万打进来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人也带来了钱也带来了,总爷你看着办吧。”

罗兵:“重要的不是钱,其它的呢?”

刘佩风:“钱庄帐号、对帐单、回执单都在纸包里,我们能查出来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罗兵:“姓刘的,如果洛先生已经发话,是一定要端了你们黑龙帮的。你这次就谢谢小白和他的朋友吧,虽然给你们揍了,说不定也是救了你们一回。一会走的时候,谁也不许坐车,用轮椅推回家!……你先出去吧,在走廊上等着,我领着你们排队出医院!”

刘佩风出门后,小白问罗兵:“总爷,你怎么说我救了黑龙帮一回呢?”

罗兵:“像洛先生这种人,已经家大业大,绝对不会无故去打打杀杀,但遇到事情也绝对不能手软。就算真正对洛小姐下手的人不是黑龙帮,但黑龙帮的铁金刚也参与了,如果这一次不收拾黑龙帮,难保其它道上的帮派下次不会参与同样的事。所以为了洛小姐的清静,也表明洛家的态度,可能真会把他们黑龙帮给端了,这里面没什么其他道理好讲。……现在倒好,一个个打的跟粽子一样去游街,事情已经传出去了教训也有了警告也有了,更重要的人也被你收服了,洛先生可以不理会他们了。而另一伙人恐怕也不必再找黑龙帮什么事情了!……道上的面子栽了以后再找回来吧。”

白少流:“我怎么收服他们了?”

罗兵笑了:“你没在道上混过不懂规矩,经过这件事,要么他们把你做了,要么就得认你这个客堂老大。……我看他们都服了你了,我也服了你了,你那朋友是什么人?”

白少流:“你就别问了,那人的身份不方便说。这钱怎么办?交给巡捕司?”

罗兵拿着钱一皱眉:“你跟巡捕司怎么说?有人花四十万雇铁金刚掀一张桌子?哄抬劳工价格扰乱市场经济秩序,我们路见不平给收来上缴了?”

白少流:“那就交给洛先生吧?”

罗兵:“你认为洛先生会要这四十万?”

白少流笑了:“倒也是,那么还给黑龙帮?——好像更不合适,那总爷你就拿走吧。”

罗兵:“钱放在你床上的就是你的了,事情是你摆平的,怎么处理随你。”

白少流想了想,这钱还真没法处理。他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但也不是一个不贪财的人,况且也没有那么死板教条,既然如此那就先留下吧。白吃黑先吃了再说,他拿过钱分成两半对罗兵道:“见面分一半,我拿二十万你拿二十万,反正大家都别脱了关系。这钱拿去随便你怎么花,就算你要捐给梦想工程也行,等洛先生回国我会告诉他的。”

罗兵:“小白,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快就学会这一套了?不简单啊!”

白少流看着罗兵道:“我不给你,你不会要,但我要给你也不会不要。这笔钱打动不了你,但是有了你也会挺高兴的。……我说的对不对?总爷你不要跟我撒谎,你会收的。”刚才对话间总爷心里的情绪小白感应的清清楚楚,直接用猜测的语气说了出来。

罗兵接过了钱:“小白,和你这种人打交道好像不用绕太多的弯子。你不给我无所谓,你分我一半其实我也挺高兴的!……背后下手害洛小姐的人,如果知道这钱落到了我们俩手上会是什么反应呢?”

白少流:“刘佩风给你的资料能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罗兵:“从这里当然查不出来,但是如果有了怀疑对象,从那头还是能找着证据的。……这事你不必管了,其实谁干的我心里大概已经清楚了,证据不证据现在不重要。……好好养伤,我亲自领着那一队木乃伊下楼让所有人都看看,也算把黑龙帮的事情了结了。”

罗兵包好二十万揣在怀里正准备出门,大门开了冲进一个人差点与他撞了个满怀,幸亏罗兵身手不错侧身退后扶住。进来的人是庄茹,她在走廊上看见白少流的病房外那么大的阵势,以为小白出事了,立刻就冲了进来,看见小白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才松了一口气,气喘吁吁的问道:“小白,病房外怎么了?你没事吧?”

白少流:“庄姐你别担心,我没事,就算有事也是好事不是坏事。”

那边罗兵打了声招呼出去了,外面传来腿步声与轮椅声,渐渐远去又回归安静。庄茹一眼看见了床上的二十万现金,吃惊的问:“小白,这钱是——?”

白少流没说实话:“这是奖金,这一次安慰我受伤,也表扬我奋不顾身保护洛小姐的奖金。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要找的药买到了,下午就有人送来了,就在茶几上那个白瓷瓶里。”

庄茹闻言大喜,拿起那个白瓷瓶问:“竟然这么快?这瓶药多少钱?”

白少流:“可真不便宜,这一瓶要三万!不过事情也巧,刚要花钱就得了二十万。庄姐你帮我把这钱拿去,单独开一个折存好。另外把三万现金存在这个钱庄帐号里。……算了,你现在不方便出门,还是等我出院自己去办吧。”小白坐在床上把钱递到了庄茹手上。

庄茹却没有接钱,脸上微微有点失去血色,看着小白递过来的钱突然走神了,就像回忆起什么伤心的往事。小白伸着手半停在空中也愣住了,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似乎给庄茹很大的刺激,他感觉到她的内心很复杂,有惭愧、悲伤,那种感觉就像自己回忆起小时候做错的很后悔的事情。

“庄姐,你怎么了?”小白小心的问。

庄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钱我先帮你拿回家放着,放在病房里不安全。那个帐号也给我,我会把钱打过去的。”

小白明白了她的想法,笑着道:“那庄姐你就自己办吧,如果不够的话可以找我借。”

庄茹:“三万块钱的积蓄我还是有的,别忘了我现在收入还不错,你帮我从钱庄要回来的那笔钱还没花。……谢谢你!”

庄茹刚才突然觉得伤心惭愧,有点触景生情的意思,小白隐约想明白了什么,他转移话题道:“庄姐你进病房的时候手里拿的是什么?刚才冲进来差点打翻了!”

庄茹从床头柜上拿起刚才放下的保温罐:“这是我今天回家熬的骨头汤,你趁热快喝了,都说喝骨头汤补筋骨伤。”

白少流:“我又没伤着骨头,只在皮肉。”

庄茹:“那倒也是,我明天给你炖肘子汤吧,连皮带肉的。我看你今天在地上走路很正常了,伤好的很快呀?”

白少流:“是很快,待会医生来查房,我要求明天就出院。”

庄茹:“那么着急干什么?我听说河洛集团给了你一个月的假。”

白少流:“我要去马场,就算坐轮椅也要去一趟。”

庄茹:“就算你能走路了,也不能骑马呀?去马场干什么?”

白少流:“不是去骑马,是去看望一头驴。”

……

“小白,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还拄着根拐杖。……等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神宵雕!”白毛在马厩里见到小白,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蹿了过来,神念中传来的话语才说到一半,突然又退后一步惊问。

032、追前尘人间跋扈

白少流见到白毛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前几天受伤了,一直没有来看你,你怎么会认识神宵雕?哦,我忘了你前世的前世那头驴应该见过,真是够奇怪的!……不对呀,你不应该知道它的名字。……咦,白毛你也和以前不同了呀,你和我的意念交流怎么变的这么清楚?简直和读报纸没什么两样!”

趁着白毛发愣,小白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过了半天白毛才问:“五岁的事情,你还记得?”

白少流:“原来忘记了,前几天突然又想起来了。那年有个老中医在我家院子里给人治伤疤,用的就是这样的刀,当时还放了你的血。……你怎么知道它叫神宵雕?”

这一句话把白毛郁闷坏了,按照“人”的状况就是脑袋里短路半天,又过了半天才说:“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的?”

白少流:“一位同乡送给我的,我买了他三万块钱的药。”

白毛:“什么同乡能送你这种东西?”

白少流:“就是卖药的同乡呗,他姓梅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对这把刀这么感兴趣?上次你说有事要告诉我,现在我来了就快说吧!”

白毛的鼻孔里呼呼出了两口热气,神念中传来的话语竟然也有喘气的意味:“我当然认识,这把神宵雕由万载沉银所炼,是我亲手炼化万载沉银的精华使它成为法器的材料。”

白少流:“你?驴子会打铁?再往前世你是银匠铺子拉风箱的?法器这个词我以前好像听说过!万载沉银又是什么东西?”

白毛:“三世之前,我也是人不是驴。这支万载沉银是海南派送给正一门掌门人守正真人的礼物,我当时就是海南派掌门人。守正真人估计想按照正一门镇山之器雷神剑的样子重新打造一件法器,可是最终发现不能完全成功,就干脆将万载沉银炼化成这一支神宵雕。……我万万没想到,你五岁那年,那个老杂毛亲手用神宵雕刺我之血。”

小白伸手挠着后脑勺:“老杂毛?你怎么骂人?那时候你不已经是驴了吗?难道你说金爷爷就是什么守正真人?……我的头有点晕,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能不能慢慢说?”

白毛叹息一声:“说来话长啊,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想请你帮的忙也与此有关。”

白毛正在感慨,马场的王总走进来了:“白先生来看您的——黑驴?要不要出去溜溜,腿上有伤就不要骑马了。”现在这位王醒经理对白少流客气多了,自从前天黑龙帮的八大金刚被绷带包的像木乃伊一样推到白少流的病房里,又排队给推了出来。一天之间白少流的“大名”威震乌由黑白两道,所有人都认为那是白少流干的,洛兮的这位保镖真的被传为了“乌由第一高手”,这次不是吹捧!

白少流:“我就去草坡那边溜溜驴吧,跑道就不用准备了,白毛跟我走。”说完话领着驴走出马厩,也不配鞍缰溜溜达达就走到马场一侧小山下的草坡处。白少流边走边问:“白毛,你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就当故事讲吧,你慢慢讲我慢慢听,听完了我还有事想请教你。”见四下无人,小白也不再费劲的用意念交流,而是直接开口说话,让驴在心中回答。

白毛第一句话就是:“小白,你相不相信我是天下第一高手?”

白毛这句话问的非常严肃认真,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头驴的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小白忍不住就想笑:“说你是天下第一驴我肯定信!……我不打岔了,你别问我,先自己说吧。”

白毛很:“现在当然不能这么说,但想当初我确实是天下第一高手。我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今天就告诉你一个大概吧……”白毛开始讲它的故事,其中有很多内容小白闻所未闻,几次想打断询问都忍住了,先等它把一切都说完吧,看样子这头驴已经憋了很久了。

白毛在成为毛驴之前当然不叫白毛,前溯三世他是一个人,自幼在志虚国终南山中长大,是一个叫终南派的修行门派中最出色的修行弟子。因为结交一名妖女,竟为师门所逼。他被迫无奈将妖女打下山崖,却暗中留情没有杀她,并用内劲阻她下落之势以期能保一命。此后七叶继续留在终南派修行金丹大道,在受罚关闭三年中,修为精进道法大成,甚至超越了中南派世传道法中的最高境界。

终南派中再无对手,师传道法也到尽头,继续修行需要个人领悟突破。既然如此,七叶也没有留在终南派的必要,因为当年之事也不愿再受终南派的门规束缚,于是离开终南出走江湖。游历之间多有奇遇,不仅自悟大道修为更进,而且得到了世间丹道第一大派正一门的道法“三十六洞天”的心法与口诀。

既得高深道法,又结合自己的感悟,寻福地潜心修行,七叶成为修行界年轻一代修为最出色的弟子。在修行界各大门派六十年一度的宗门大会中,七叶一鸣惊人斗法夺魁,成为那一代弟子中的天下第一人。七叶有如此成就,就连原来的师门终南派也觉得脸上有光。七叶顺水推舟与终南派冰释前嫌,虽未重回师门,但承认了自己终南弟子的出身,见终南长辈当持弟子礼。这在修行界又一度传为佳话。

宗门大会后半年,天下修行各派还将再聚会一次,称为三山会,与宗门大会一样都是六十年一度的盛事。就是在这半年之间,七叶做了三件大事威震天下。

第一件事发生在当年深秋,江湖传言昆仑第一修行洞天忘情宫的主人天月大师,也是修行界辈份最高的一位前辈羽化登仙,留下一座无人的仙府忘情天宫以及秘籍、神器、灵丹无数。天下修行人各怀目的来到忘情宫外三梦峰下的浮生谷中,从浮生谷到忘情宫需要登上三梦峰的一线山路忘情天梯。恰在此时出现了一位少年,手持黑如意自称忘情公子,是忘情宫天月大师唯一的传人。他堵在忘情天梯前不让任何人上山骚扰忘情宫。

各大派的前辈高人讲事理举止稳重,没有贸然前进,但也一批又一批人不断闯关。忘情公子也不客气,不惜犯天下众怒出手,打了个落花流水全部挡了回去,其修为之高超竟不在当世任何一位高手之下。等各大门派汇齐,正一门守正真人的两位高徒和曦、和锋真人率领弟子也到了,各派掌门这才上前问话。恰在此时三梦峰上仙乐传来,天月大师派了一名待者下山向众人说明情由。

原来天月大师并未飞升,江湖所传都是谣言,而忘情公子确实是天月大师唯一的传人,但已在数年前离开忘情宫。这件事比较蹊跷,以至于几年后大家才逐渐想明白,天月大师当时有召回唯一的传人忘情公子传忘情宫大位于他的想法,这件事是个考验。天月大师并没追究各大派聚集浮生谷之咎,反而送下三件神器赠与天下人,至于谁能取走那她就管不着了。

浮生谷中有上千修行人,可神器只有三件,天月大师就算不亲自责怪,这些人恐怕自己也会打个头破血流。幸亏有正一门两位高人镇压在场次序,并与在场各大派掌门商议,不可混战只能各门派出代表斗法切磋以定神器归属。于是忘情宫外浮生谷聚会变成了一场斗法夺器之会。天月大师送三件神器下山,忘情公子却想耍赖,一件也不想别人拿走。他亲自出手夺回一件,又撺动忘情宫下山的侍者云中仙出手夺回第二件。

等到第三件最重要的神器“呈风节”争夺开始时,按规矩忘情公子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再出手争夺。他却暗中另有安排,不知用什么诡计说服芜城九林禅院神僧法海下场夺器。法海神僧一身大神通名震天下,六十年前的宗门大会上就曾经斗法夺魁获得天下第一的称号。当世之中除了大宗师守正真人、葛举吉赞活佛之外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他一下场立刻无人再出手与之争夺,眼看忘情公子的诡计就要得逞。偏偏这时七叶赶到了。

七叶出面要向法海神僧请教切磋,这下场面就热闹了。法海是六十年前的宗门大会上各派弟子斗法第一,而七叶是当今的宗门大会斗法天下第一,这是一场跨越六十年的颠峰之战。这一战的结果出乎很多人意料,七叶受了内伤,手中的成名法器赤蛇鞭也毁了,但却险胜法海夺走了呈风节。

忘情公子一看七叶拿到呈风节当时就急眼了,竟提出要用天下第一奇药九转紫金丹将呈风节换回来。七叶当场拒绝了,由此与忘情公子结怨。因为呈风节是忘情公子继承忘情宫的掌门法器,没有拿到呈风节他回不了忘情宫。但是七叶夺器合情合理,忘情公子纵然心中有私怨也无可奈何。

忘情宫之会让两个人名扬天下,第一个就是忘情公子,他虽然年幼,但以修为和辈份论也足以成为修行界当世三大宗师之一。更出彩的是七叶,他成为了修行界年轻一代的表率,声望一时鼎盛。忘情宫之会不久,七叶做的第二件大事,让他离世间颠峰的目标越来越接近。

七叶夺取神器呈风节带伤而去,竟有一居心叵测的前辈高人想趁机在暗中害他谋夺神器,此人就是修行大派玄冥派的掌门抱椿老人。抱椿老人率一众弟子暗中追杀七叶,直到几千里之外。结果七叶奋起神威反击,当场格杀了抱椿老人与他所率的五名高手,不退反进又回追到玄冥派的根本所在琼崖道场。七叶没有追究玄冥派其它弟子,而是在祖师殿前义正严词痛斥抱椿老人伪善无行的真面目,也为玄冥派弟子遇师不淑感到惋惜。

玄冥派众弟子在事实面前不得不承认七叶诛杀败类问心无愧,同时也被他的神采风度以及高超修为所折服,其中大半愿意痛悟前非改投在七叶门下。七叶也不矫情,顺应众望所归就夺了玄冥一派的道场,另立海南派。七叶另立海南派之后,又做了第三件大事。

七叶升座海南派掌门,当即下令改革戒律、开放宗门!天下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只要肯投身海南派,七叶一律有教无类传以高深道法。如此一来天下修行散人甚至一些小门小派都蜂拥而至投身七叶麾下,短短时间内海南派成为了修行界实力最大的门派之一,甚至隐约超过了千年以来的修行第一大派正一门。七叶不仅被认为是当今修为第一,而且拥有修行界最大的势力。

三件大事做成,七叶的雄心万丈,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冲破修行界的戒律藩篱,放神通手段于人世间,掌握乾坤君临天下。此非人一之力可成,要收天下人心恩威并用,他打算在这年冬至的三山会上登高一呼,集合自己的势力修改修行戒律,成为扭转千年风气的第一人。只要此事成功,七叶将登上人世间的颠峰。

可是在这一届三山会上有人却针对七叶用起了阴谋手段,那就是与七叶私怨极深的忘情公子。他先是挑唆同伙石小真人找海南派闹事,等七叶出面平息事端时,忘情公子利用自己大宗师的身份出来说话,邀请他在天下同道的演法会上一同论道斗法。等到了演法之时,七叶本已准备一番慷慨陈词,届时自有响应之人号召天下一举成功。可是忘情公子如小丑般一番胡搅蛮缠,论道斗法平分秋色,让七叶没有机会一展抱负。

七叶意识到自己要想冲破束缚舒展人生大志,首先就要彻底战胜处处与他为难却又代表很大一片保守势力的忘情公子。在三山会上论道斗法结束之后,七叶当场约定半年后两人来一场真正的斗法一定要决出高下。忘情公子答应了,时间定在第二年的太阴历七月十五,地点在芜城的昭亭山颠。

三山会后七叶闭关半年,修成了金丹大道无上神通阳神化身五五,手持呈风节满怀信心来到昭亭山一战。忘情公子也真是了得,以神器七情钟借十万阴灵呜咽的怨念,弹出七情分伤之音接连斩灭七叶的阳神化身十四。但是七叶最终以大神通法力破了他的七情分伤,并且当场击毁了七情钟,这一战应该是七叶完胜。可最后却发现忘情公子早已经布下了埋伏,早就准备作弊等待七叶上钩。

忘情公子提前暗中借用另一件神器青冥镜运转昆仑九千里山川之力,困住了七叶不让他走。然后他对七叶说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不是人,而是错入人间生而为仙的仙人,在人间没有半点法力,却可以借天下一切神通。今天来根本不是为了斗法,就是要杀他报私怨!七叶的修为已经达到不死不灭的阳神化身境界,就算忘情公子能引来天劫也不能保证一举斩灭他的所有化身。

结果忘情公子用了最歹毒的办法对付七叶,他施展能借一切法的神通,竟然喝破了佛门五衰,消尽七叶的福报强行将他打入轮回。不仅杀了他这一世,还施展人间没有的仙术诛心锁捆住了七叶的元神,让他世世为驴不得解脱。其手段之狠毒令驴发指!这一战的结果是忘情公子杀七叶夺回呈风节。至于以后的消息七叶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成了一头驴,在驴棚里没人会告诉他修行界的事情。

这便是白毛从前的故事,等它说完了天都快黑了,小白听了个目瞪口呆。其实白毛告诉小白的这个故事与三少和尚告诉清尘的那个故事基本上讲的是同一回事,但是不同的人讲出来细节和立场也会有所不同。白毛与小白讲故事用的是心念交流,也无所谓撒不撒谎,只要说了出来就是它真实所见与真实所想。虽然其中过程有很多忽略,但大体事情还是讲清楚了。

听的时候小白一直想提问,但听完之后却又没法问了,这个故事处处都是疑问,每一处都是匪夷所思。要是相信吧简直太荒唐了,要是不信吧这又根本不是撒谎!他想了半天才问出来一句:“我天天也读书看报,世上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033、锁诛心人何以辜 034、豪门事人叹险毒

白毛白了小白一眼:“你不是修行人,当然不会知道这些事,这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如果当年我成功了,可能这些就不是秘密了,可惜呀!……小白,你不相信吗?”

白少流:“我相信!”

小白答的这么干脆,那头驴反而意外了:“这样你就全信了?”

白少流:“没法不相信,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虽然不是很详细。而且我也见过很多神奇的事情,包括你这头驴。如果世上有驴会说话我都遇到了,再有个把神仙也没什么稀奇的。”说完了还伸手拍了拍白毛的屁股,叹息道:“白毛,你好可怜!不过你也别伤心,以前你是天下第一人,现在你做了驴,也是天下第一驴,我就没发现别的驴会说人话的。”

白毛闻言前蹄一软,差点没有跪下去,恼怒道:“小白你什么意思?存心气我是不是!”

白少流:“不是不是,白毛你别误会,你现在的样子和你说的故事反差太大,我总严肃不起来,不和你开玩笑就是了!……你说有事找我,是想要我帮什么忙吗?你还有什么家人朋友想托我打声招呼吗?”

驴也沉默了,半天之后抬驴头眯驴眼望天,茫然道:“我没有什么家人朋友,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是孤家寡人。”

小白感应到“孤家寡人”这四个字从驴脑袋里传来,忍不住又想起白毛也是马场里唯一的一头驴,但他很厚道没有说,而是问道:“白毛你也别太难过了,现在不是还有我这个朋友吗,那你找我什么事?”

白毛:“你天生特异,根器福报都是极好的,找到你这样一个人很难得。我想把我平生所学传授给你,你也将成为傲视天下的高人。”

小白来找白毛本来就打算请教它有什么方法可以获得神奇的力量,这还没开口白毛已经说出来了,而且语气中带着肯求之意。小白赶紧道:“好,好,好,我来找你本就是为这件事,我最近发现自己的太渺小,有很多想做的事做不好。……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白毛:“当你获得无上大神通之后,帮我解了诛心锁,然后杀了我。”

白少流吓了一跳:“杀了你?”

白毛有些得意的笑:“你杀了我不过了结驴的这一世,我神识不灭可以托舍重来,只要解了诛心锁我就可以重新做人。”

白少流:“做人之后呢?”

白毛:“做回人再说吧,一步一步来,这三世为驴我已经受够了!”

白少流:“你教我,然后我学会了去解那什么诛心锁。你有那么大本事,为什么自己解不开呢?诛心锁倒底是什么锁?”

白毛:“你能抓着头发把自己从地上提起来吗?我现在元神被捆,所有神通根本无法施展,就算想借这个驴身修行都不可能。……其实就算我重新做人之后,如果不是夺真人炉鼎代之,而是托舍重生的话,也不能立刻恢复法力的。但是神识仍在,所有修行道路印证于心不会再有疑惑和歧途,从头修行自然一日千里远胜旁人,想恢复往日修为用不了多少年时间。”

白少流:“等等,你先说诛心锁怎么解?我多长时间能学会?”

白毛:“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心中有万千妙法根本无法施展,但我可以教给你,你能学多少就学多少,慢慢试就是了。我会随时指点你的,想我七叶也是开宗立派自成一家,自悟大道修为精进,就不信解不了这诛心锁。”

白少流:“行,就这么办吧。你帮我,我也帮你!……白毛,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白少流的语气不善,白毛也有所感觉退后一步问道:“你又要打我什么主意?”

白少流:“就像当年的老中医金爷爷一样,放点驴血。”

白毛:“你想干什么!”

白少流:“做药引,给别人治伤。”

白毛:“怎么都打我的主意?……我堂堂七叶,怎可受此欺凌!”

白少流摇头道:“你可不能这么想,你刚才还要我最后杀了你,这驴身你是要放弃的,何必不趁现在做点有用的事呢?取血是为了帮别人,又不伤你性命,我不会多取的,每次只取一杯,你应该可以的是不是?”

白毛:“你要配金疮断续胶是不是?这药我知道,用本人的鲜血最好。”

白少流:“我那位朋友伤疤太多,身体也不是很壮,放她的血做药引恐怕不行。”

白毛:“怎么不去找别的驴?”

白少流笑了:“你是驴,别的驴就不是驴了?我这么说话你别不高兴,虽然你前世为人的时候很厉害,但你现在确实就是我养的一头驴,而且比世上所有的驴生活都好,是按名贵赛马的待遇照顾你的,还不用骑你去参加比赛。……每个月在你身上花的钱比乡下人家一年的收入都多,虽然这钱是洛小姐付的,但人情是我来背的。我是她的保镖,如果有什么事这份人情我是要拼命来还的。……我不可能再找几头驴像你这样养在马场里,养你这么一头驴已经很过分了,你听明白了没有?”

白毛神念中一声叹息,有了英雄气短之意:“我听明白了,你就是要放我的血!什么时候?现在吗?我有一个条件,不许用那把神宵雕。”

白少流:“不用这个就不用,我还有一把小铲子也是很锋利的,而且我下手很快不会让你觉得太痛,也会给你准备好金疮药。……今天看你心情不好,就算了吧,下次再用你的血,第一次就先用我自己的血试一试。”

白毛一愣:“你自己的血?”

白少流:“是啊,先用我自己的血,但我不能用太多伤了身体。你比我重一倍还多,天天养身体又不用干别的工作,所以大部分还是想用你的血。我是拿你当朋友才和你商量的,否则我就拿你当头驴,放血还用打招呼吗?”

白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些什么又没想的十分明白,像人那样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你要这么办,那就这么办吧。……现在我有事要问你,和我的意念交流现在已经达到神念相传的地步,你最近有什么奇遇吗?告诉我,我能看出来你有变化。”

白少流:“对,一见到你我就感觉到了!现在听你说话十分清楚,就连你想表达的哪一句话用什么词句我都能感觉出来。”

白毛:“我用的本来就是神念,对于听见的人来说,要么修为高超达到声闻智慧境界,要么精通他心通共情之术。你所具他心神通是天生的,但却不可能达到声闻这种境界,除非另修法门。告诉我最近都学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奇事?”

白毛的话小白听懂了一半,但大意他是明白了,仔细想了想说道:“我最近学了八卦游身掌……应该和这个没关系。对了!有人教了我一套形神相合的心法,我一直在练,感觉很不错耶!前天我好像又经历了另一种境界,居然眼前开光看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小白也不隐瞒,将清尘所授那套形神相合的心法以及自己的习练体会,还包括那天晚上突然定境中重现童年时光的详细过程都告诉了白毛。白毛听完之后低头又沉默了半天,这才说了四个字:“回魂仙梦!”

白少流:“什么是回魂仙梦?”

白毛:“坐忘之初,五官反摄,由静而明。若心潜追念而无杂思,能现追念所忆,此心法称为回魂仙梦。其关节处在于执念强烈却在无意之间,极难掌握!……你这套形神相合法门是最纯粹的涵养筑基功夫,你自己能够达到形神相安一体的境界,足见根器难得心性更难得。你能在无意中暗合心法,所以触发了回魂仙梦。”

白少流:“什么心法?”

白毛:“我刚才所说就是心法,此法的口诀甚为繁杂,但叫我说出来就是简简单单八个字——纯思杂滤,静而后执。”

白少流:“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这次他是真心的佩服白毛。

白毛:“如果我都不知道天下恐怕就没几个人知道了,不过是把戏一样的小法术。”

白少流:“小法术?那你还说极难掌握。”

白毛的情绪变的畅快起来,以指点的语气道:“这是两个概念,小道也可能很难,比如杂技团的那些把戏,不用御物之法头上顶十个八个杯子,修行高人也做不到。此法之难难在执念不消却又归于无意,你若刻意寻找前尘忆梦反倒施法无功,出家人常用此法修磨心性。你无知中偶尔一次功成,要想次次功成随心所用达到还转自如境界,恐怕还需修行。”

白少流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昨天夜里又试了一遍,看看能不能想起别的事,结果怎么也想不起来,反倒以前那种形神安定的状态都找不到了。”

白毛:“这就是有师传承与无师自通的区别,你还没有到自成一家的火候,所以要和我学。”

白少流:“你想教我什么呀?”

白毛:“天要黑了,你先回去吧,三天后,不,七天后再来!”

这头驴今天很有意思,刚开始见到小白时是一头郁闷之驴,因为他等的时间太久了。等他开始讲故事的时候,不自觉间又成了一头飞扬之驴,沉浸在光辉岁月的回忆中。讲完故事和小白对话时,又成了渴望之驴,它非常迫切的希望小白能学会它的法术最终能帮它解了诛心锁。等到小白和它商量放血的事情,白毛一度从愤怒之驴变成思考之驴,到最后讲到法术,白毛完全在苦苦深思。也就是小白的心通共情术神奇,才能把这头驴的心态体会的这么直观。

“为什么要七天后?”小白问道。

白毛晃了晃脑袋,抖掉了鬃毛上飞落的一只甲虫,沉思着说道:“修行讲究因器施术,因人传法。我胸中纵有万千沟壑,上山的路你也只有一条。你的情况我已经清楚,给我时间好好想一想该如何教你,修行虽无捷径,但弯路死路却是很多,我想让你少走弯路。”

驴子此时已是一派大宗师口吻,竟不自觉中感染了小白,小白不再觉得搞笑,反而有点肃然起敬了。他连声道:“谢谢你费心了,我七天后再来看你!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吧,花生米要不要?”

白毛瞪他一眼:“我虽是驴身,但岂能贪你口腹之欲的好处,我教你修行并没有别的目的,你怎么把我想的跟凡夫俗子一样?”

白少流笑了笑不再与它争辩,白毛刚才话说的很认真。不过它心中的情绪让小白联想到自己把那二十万给罗兵时,罗兵当时的感觉是一样的。那钱收买不了罗兵,但罗兵拿了钱也挺高兴的。花生米打动不了白毛,但下次自己带花生米过来,白毛也不会不高兴。

将白毛送回马厩,告辞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白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拿着神宵雕问白毛:“你说这是一件法器,到底怎么用啊?”

白毛头也不抬很不屑的答道:“你现在问了也白问,你就当支袖剑用吧!”

小白无语正准备走,白毛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小白,你站住!忘了问你的腿伤是怎么回事,什么人伤的你?”

白少流:“有人行刺洛小姐,我是保镖我就受伤喽。”

白毛:“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变得这么简单?我看你的身形步法,在常人当中也是一流高手了,那么能伤你的人绝对不是剪径小贼。豪门子弟遭遇这种高手袭击,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恐怕比你想的要复杂。”

白少流:“你什么都能看出来吗?连我的身形步法?”

白毛:“我在终南派刚入门时也是武道双修,但武学一道受我身体所限无法演示很难传授,不过看来你拜的师父还不错。……你能知人心这很好,但是你不懂世间权谋,现在又卷入豪门内争。以后恐怕会遇到不少事,如果有事你不明白可以来问我,我能教你的不仅仅是修行法术。”这头驴看出了凶险,却没有象庄茹一样劝小白抽身而出,因为小白一旦离开了洛兮,白毛自己恐怕就不能在马场里容身了。

白少流:“谢谢你,你真是太关心我了。”

白毛:“我也不仅仅是关心你,如果你不小心让人给灭了,我找谁解诛心锁?”

……

小白离开马场回家,白毛告诉他七天之后再来。罗兵给他的假期还有半个多月,他准备在这一段时间先试一试“金疮断续胶”的效果,然而还没等他放血调药,就不得不提前销假回到洛园。因为洛家出事了,洛兮异父异母的“哥哥”黄亚苏成了植物人。这个黄亚苏最近出门很小心,在路上一直坐防弹轿车,但还是出了车祸。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黄亚苏带着两个保镖坐着防弹轿车从远郊的高尔夫球场打球回来,这是他半个多月来第一次出远门,结果就遇到了意外。轿车从高速公路出口处下来,转弯时有个违章,好巧不巧有一辆重型翻斗卡车驶过正撞在轿车的侧面,速度不快力量却很大,轿车冲出了公路,打着滚翻下路边的山坡一直落到沟底。

救援人员赶到时黄亚苏还是清醒的,不断拍打车体向外面呼救。但是车门已经变形打不开,而防弹轿车的车体十分坚固普通的救援工具撬不动,直到消防队带着特种切割工具赶来才把黄亚苏从车里拖了出来,当时人已经昏迷不醒。送到医院全力抢救,呼吸心跳等生命特征是抢过来了,但是大脑已经没有反应。医生已经诊断他是脑死亡,按照国外的医学标准这个人已经死了,但在志虚国还不能断定是医学死亡,停不停止生命维持系统需要家属同意。

黄亚苏的母亲艾思在山魔国接到消息当然不能同意,当即要求医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黄亚苏,哪怕只有空幻的希望也要等他有一天能够醒来。在山魔国已经逗留很久的洛水寒与艾思夫妇这一次终于要起程回国了,他们明天就到。出了这种事情河洛集团上上下下的气氛都变得莫名的紧张,罗兵也不敢大意,这天洛兮要到医院看望黄亚苏,罗兵把已经出院的小白又叫了回来。

小白又一次见到洛兮的时候,觉得她稍微瘦了些,又稍微长高了些。当然这有可能是错觉,来自于他感应到的洛兮情绪变化。洛兮的心里有些矛盾、有些伤心、有些惋惜、也有些愤怒,这些都反应在脸上显得有些抑郁。在一个十六岁花季少女的脸上出现这种抑郁的表情,小白看了都有点心痛。洛兮看见小白第一眼就上来抓住他的手:“你的伤好了吗?全是因为我,连累你受这么重的伤。”

白少流尽量轻松的笑道:“我的腿没事了,现在参加奥运会都没问题。洛小姐也不用向我道歉,要怪就怪那些要害你的坏人。”

洛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家黄哥哥受伤了,医生说他可能要成植物人。”

听洛兮的话,小白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很遗憾但不是迫切的想去看望。小白随即就猜到了——暗中布置陷阱害洛兮的人就是黄亚苏,而洛兮自己心里也明白了。小白第一次遇见黄亚苏就是那天晚上坐街边被他误以为算命先生的那次,后来在河洛集团又见过几面,黄亚苏不认识他,而他对黄亚苏也没什么好印象。小白想了想也只说了一句话:“那就去医院看看他吧,在洛夫人回来之前。”

黄亚苏真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虽然医生没有把他送去太平间。小白第一眼看见他就明白这个人醒不过来了,因为他的心念感应中这个人是空的,一片空空荡荡,无论是睡着了还是正常的昏迷都不会是这样。这种情绪中空的感觉小白曾经见到过一次,那就是清尘在他家疗伤时半夜静坐,小白以为她死了还吓了一跳。现在见到真正的植物人黄亚苏才知道其中的区别——清尘当时给他的感觉是一片空灵,而黄亚苏现在给他的感觉是一片死寂。

洛兮在病床前站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到最后还是小白轻轻的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将她牵出了病房。这是小白第一次主动拉洛兮的手,她的手软软的有一点点凉,小白一直就这么牵着直到出了医院上车时才松开。

回到洛园后天色还早,小白被罗兵叫到了一间守卫值班室,关上门显然是有话要说。没等罗兵说话小白先开口了:“总爷,你干的?”

罗兵:“小白,这句话你不该问。那是正常交通意外,大卡车没有违章,黄亚苏的司机负全责,就算志虚国秘勤局来调查也是这个结果。”

白少流已然明白了,心中有了一丝寒意同时也有一丝莫名的快意,他问罗兵:“还记得婚礼上出的事吗,在酒店后门停车场有一辆大卡车冲出来要撞洛小姐的车。”

罗兵:“记得,当然记得,真是报应!”

小白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黄亚苏的司机和两个保镖都受了重伤。”

罗兵抬起头直视小白的眼睛:“那天,你也受了伤!”

罗兵只说了一句,小白也全懂了。车祸是罗兵安排的,他一直在设计黄亚苏终于找到机会下手了,用的方法竟然是黄亚苏曾经用来对付洛兮的那一招,黄亚苏的司机和保镖不可避免受连累。就像婚礼上的那次,如果小白上了轿车卡车也撞了上来,那么除洛兮之外,罗兵、顾影、小白也会跟着倒霉。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整体利害捆绑的另一方,就算不想伤及旁人,罗兵还是不得不这么做的。

小白突然想起了清尘,清尘也隔着防弹轿车杀过人,不过她的本领高超紫金枪破窗一击而中。假如是自己呢?自己如果也有那么大本事会不会去杀了黄亚苏?说起来杀人不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但假如那样去杀小白觉得更“好”,至少可以少伤三个人。

小白正在胡思乱想怎么杀人,罗兵恰好问到这个话题:“你有没有杀过人?”

白少流:“我?没有!”

罗兵:“我有,我以前当过侦察兵、特种兵、特别行动队员,不止杀过一个人,还亲手割断过别人的喉咙。……有些事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想太多也没有用。有更好的办法当然好,没有更好的办法也一定要做。如果黄亚苏还活着,下一个死的可能是你我。”

白少流点了点头没说话,意思是认可了罗兵的道理。罗兵接着又道:“今天和你说这些,是真心话。你这个人很不错够义气,但毕竟还太年轻。明天洛夫人就要回来了,我怕她看见儿子这个下场会孤注一掷撕破脸皮,洛小姐有危险,你也就有危险了,所以以后遇到状况做事要果断,人要有好心也得有狠心才行。……唉,真希望这个世界太平无事。”

罗兵提到了洛水寒的夫人艾思,小白有些疑问的问了半句:“那洛夫人……”

他的意思是你怎么不想办法把洛夫人也给做了,这样不是彻底没麻烦了吗?但这句话小白不好说出来,自己想到都觉得有一点不应该。罗兵当然懂了,淡淡的笑了笑答道:“如果这世上除了洛兮之外还有一个人让洛先生不忍心的话,就是那个妖女人!没有她也就没有河洛集团,更没有洛水寒的今天。……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么大的河洛集团产业,洛兮又怎么会碰见这种事情?世事都是连环套啊,说不清说不清。”

小白对艾思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在困境中救过洛水寒,对他的事业也有过很大的帮助,是个非常有能力、有手腕、也有背景的女人。罗兵的话有点转圈,他说不清,小白听的也有点想不明白了。甩了甩脑袋暗道——管他那么多,保护好洛兮就行!现在不是有头驴帮忙吗,既能教功夫又能出主意。

……

洛水寒与艾思回来之后就直奔医院去看望黄亚苏,洛水寒怕洛兮“伤心过度”特意叫她留在洛园不必陪着一起去了。小白担忧中的冲突和危险没有立刻来到,因为艾思一回国主要的精力就放在黄亚苏身上。理论上来讲黄亚苏已经没有醒过来的可能,但是新闻报道和民间传闻中总有一些类似的奇迹发生。艾思有的是钱,她愿意花大把的钱去买回一丝奇迹的希望。

这一段时间艾思四处寻医问药,到处去请各路医学名家甚至江湖术士来给黄亚苏“看病”。洛水寒也顺水推舟,给她介绍了好几位据说是有国际声望的医学专家,这些专家都告诉艾思:“奇迹发生尽管渺茫,但也并非不可能。”这个念头把艾思给牵住了,一时之间还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事情。

但洛水寒却很忙,他一回到乌由市就做了三个重大的决定,都与洛兮有关。第一个决定是不再兼任河洛集团总裁的职位,做为董事局主席插手过问的事情也不多,将大量经营事务都交给了他的多年好友新任总裁李志东。第二个决定是几乎用命令的方式要求以后河洛集团重大的经营决策会议,洛兮都要列席。她可以不发言不参与,但必须坐在那里旁听。

第三是趁着寒假就要到了洛兮干脆不要去学堂,而是开始学习两门最重要的课程,顾影教洛兮的其它课程包括骑术都停了,专门教这两门。这两门课程一门是奇门数术,另一门的名称很怪,叫作“力量的唤醒”。由于洛兮经常要去河洛集团“开会”,顾影干脆把她的教室放在了河洛集团总部洛阳大厦中,罗兵专门安排了半层楼的地方。

洛兮要列席会议,小白就要跟着出席,因为他是随行保镖,就算洛兮在洛阳大厦中他也得跟着,这是以前没有的情况。还好白少流有一个“高级助理”的身份,所以在会议上有个座位。小白第一次参加的是河洛集团的临时董事会。长长的会议桌最尽头的中间坐着洛水寒,他右手边侧面第一个座位上坐的是总裁兼董事李志东,而左手边的第一个座位上坐的是洛兮。

洛兮的座位本来应该是艾思的,艾思是河洛集团第二大股东也是董事之一,可她今天没有来,而洛水寒没有让座位空着,反常的安排给洛兮。小白的座位也很特别,是紧挨着洛兮的左手第二张椅子,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他是多大的人物呢。

这一次会议讨论的是河洛集团下属控股子公司康然医药公司开发的一种新型试剂投放市场的议题。这种医用试剂用于血液检查,仅需要两毫升血液就可以检查出包括恶性肿瘤在内的多种疾病,时间短准确率极高。以前市场中出现的同类产品都因为准确率的原因没有推广开,这一次康然医药的新型试剂在技术上取得了重大突破,产品拥有广阔的市场前景。当然公司也为此投入了数年的研发时间与巨额资金。康然医药是一家上市公司,这个消息一经公告,各评估机构立刻调高了该公司的收益预期,股价也是一路飚升。

然而就在新产品上市后不久,市场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同类产品,由一家小公司里奥医药生产,其品质与康然医药的产品几乎完全一致。更要命的是,康然医药的血液试剂出厂价每支二十元,而里奥医药的试剂每支出厂价仅有五元!情况不得不让人怀疑有技术窃密的可能,调查并不复杂,该公司现在的技术负责人就是原康然医药的研发负责人成辉。

血液试剂项目本来是由两个人负责,黄亚苏负责资金,成辉负责技术。然而项目进行到一半时成辉却离开了康然医药,他是一半被逼走一半被气走的,因为和黄亚苏闹翻了。成辉的女朋友很漂亮,在一次聚会上让黄亚苏看上了,后来又不知用什么手段搞上了床。成辉知情后离开了康然医药不知去向,也放弃了康然医药给他的重金股权激励许诺。

康然医药另有技术专家接手完成了血液试剂项目,产品刚上市不久,就发生了同类试剂事件。康然医药的负责人在会上汇报了情况,艾思和黄亚苏不在场,他对黄亚苏与成辉之间的事说的也很委婉,但所有的人都能听明白。气氛很严肃没有人乱说话,但是小白感应到有一多半的人包括洛水寒心里都有骂人的冲动——骂黄亚苏蠢材!

听完汇报后洛水寒不动声色的问法务部负责人:“法律方面的事情,你们认为可以怎样处理?”

河洛集团法务部部长,也就是在上次婚礼上被打断一条小腿的新郎王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会议上是副部长发言:“事情其实很清楚,成辉离开康然医药时留了一手,带走了试验数据拷贝和私制的原始样本,里奥医药窃取了我们的技术机密与生产专利。真想调查也可以查明,但是取证需要时间,因此法律程序会比较漫长。对方的律师可以辩护是自主研发,就是这种辩论取证的过程都不能短了。我们打赢这场官司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最重要的问题不在这一点。”

洛水寒面不改色:“在哪一点?”

“志虚国的法律环境对保护知识产权很不利,尤其是医药行业。大量制药公司都在仿制国外产品,分别作为高价新药重复推出,现有的法律制度惩罚不是很严厉,因此象康然医药这种自主研发的项目在司法上很吃亏。……就算我们打赢这场官司,追究成辉的个人法律责任倒是很有把握,但是判决的赔偿可能远不够弥补康然医药的实际市场损失。……如果我们找第三方评估机构计算出实际损失让法院采信,也按这个数字判决,实际执行也有困难。对方公司的控制人完全可以来个破产脱壳,这在志虚国还很难追究。……总之官司很麻烦,理论上最后也能赢,但是保护利益很困难。”

洛水寒微微笑了笑:“那也不能不追究法律责任,重点是要当事人付出代价。你们去帮着康然医药办吧,按照程序该怎么就怎么办,取证工作一定要快,尽量不要惊动外界。……下面谈谈市场方面的问题吧,现在受到的冲击有多大?”这最后一句是问康然医药负责人的。

“对方出货量不大,也没有做太多的宣传,估计是生产能力还有限,现在康然医药的股价还在上涨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们的产品没有巨额研发成本,因此在价格上我们无法竞争。现在我们的优势是知名度、营销网络、品质信誉,我采取的对策是提价,打算将试剂的单支出厂价从二十提高到二十五,增加经销环节与处方环节的利润与回扣空间。……他们的销售价太低只有五块,在这一点上暂时还是无法与我们竞争的。”

小白在一旁刚开始听得直犯迷糊——怎么官司能打赢还是吃亏,守法不如违法?同样一种医用试剂竟然可以用提价来竞争,卖的贵竟然还能排挤便宜的?但他毕竟是财经大学堂毕业的,想了想也有些明白了,不禁感叹这世事深奥利益为先,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么“高层次”的事情。再看洛兮的表情也在沉思,内心感受和自己差不多。

洛水寒点了点头接着问:“在志虚国内暂时还不会受到冲击,但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对方的生产能力、产品宣传、经销网络做好了,康然公司的产品丝毫不占优势。只要有足够的投资,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最终要的是出口环节,如果对方生产能力上来了,康然公司将失去整个国际市场,这才是利润的最大头,至少数十亿。到时候康然的研发成本无法收回,就等着破产吧。”

康然医药公司总经理:“所以还要寄希望于法律手段,在同等条件下市场损失是无法挽回的,只有通过法律禁止或法律赔偿来解决。但这里面有个大问题!”

洛水寒:“什么大问题?”

康然医药公司总经理额头已经见汗,医药公司未来将破产对于洛水寒来说动摇不了根本,河洛集团甚至可以提前将康然医药的股票高位抛出赚上一笔,但对于这位总经理来说就全完了。他轻轻擦了一下额头道:“康然医药内部控制与技术保密环节有漏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有严重责任,在这里建议河洛集团的诸位董事考虑一下,趁现在股价高涨适当减持……”

小白又在心中叹息,以前在钱庄上班的时候也有不少同事投资股票,经常研究这个打听那个,不是神秘兮兮就是神经兮兮。但是真到了洛水寒这个档次,如何买卖进出完全是另一回事情。这么做合法还是不合法?真追究起来很难说,而且也很难实际去追究。

小白在感慨,那边康然的总经理还在继续说话:“法律方面能解决当然更好,但我说的大问题也与此有关。我们这种医药试剂预测的市场占有周期是三到五年,如果法律程序拖上一两年,市场就拱手让出了,那只有寄希望于法律赔偿了。可是现在的环境……除非另想办法阻止那家公司的生产销售。”

洛水寒:“想什么办法?”

“如果有人能够现在说服成辉主动自首,一切都好办了!”

035、非族类欲有不同

有人出面劝成辉自首?谁出面?这句话一出口,小白陡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莫名一紧,很多人把注意力都投向了自己。这位总经理难道是暗示洛水寒请他白少流出面搞定?小白很奇怪但一转念又想明白了,自己现在可是乌由“名人”了,前不久黑龙帮老大带领粽子一样的八大金刚排队到医院去请罪,一度轰动乌由。如果连黑帮都搞定了,手段一定不简单,应该也可以搞定一个成辉。

洛水寒也瞟了小白一眼,心中有笑意脸上却没有,这是他自山魔国回来后小白第一次感觉到有笑意,不知为什么洛水寒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不过洛水寒这个反应小白就放心了,刚才那句话洛水寒只是当个笑话来听,并没有真放在心上。

情况已经汇报的差不多了,河洛集团总裁李志东开始说话,他问了个具体问题:“里奥医药的具体情况,请焦部长简单介绍一下。”

那位姓焦的部长打开一个文件夹道:“里奥制药公司注册地与生产基地都在琼州市,以前是生产感冒药与抗生素的,以中药复方和修改西药化学式仿制合成抗生素为主……”

李志东打断了他的话:“你主要介绍一下资本状况。”

焦部长又翻过了三、四页:“里奥制药五年前在香江特区创业板上市,总股本九千八百万,规模不大,目前的股价是一块八左右波动。股本比较分散,第一大股东持股只有百分之六点四,前十大股东持股总额不超过百分之十五。……诸位董事手中都有一份详细的资料。”

李志东:“邢部长,你的商业调查结果呢?”

又有另一人答道:“经调查,里奥制药公司与琼州医药经销集团签订了药品经销总代理合同,期限是三年,血液试剂出厂价格是每支五元。……详细报告已经在会前提供到每位董事手中。”

邢部长汇报的时候,小白明显感觉到坐在前面的几位董事心中有明显的不屑与蔑视。小白竟然已经能够想明白为什么?他们当然不是在蔑视邢部长,而是在蔑视里奥制药公司小家子气。这家公司虽然重用了成辉,也投入生产了新型血液试剂,但是对市场估计明显要小得多,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它的巨大利润空间。

想一想也正常,有多大的本钱做多大的事情,有多少底气就有多高的心气。里奥制药公司在洛水寒等人眼里只是一家小公司,以它的资本实力与市场推广能力决定了第一步只能走这么远。小白又想——等积累发展一段时间,那家公司的市场打开了,眼界也打开了,气象和今天当然不会一样了。人的成长过程不也是如此吗?不过洛水寒会给它这个机会吗?

这是小白第一次参加真正的大集团高层会议,与他原先想象的太不一样了。没有什么热烈的讨论与研究,洛水寒等董事只是在提问听取情况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有人甚至只在听汇报一句话都没说。其实这种会议要做的只是决策,至于制定行动方案是日常工作,而且是由“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的,也是由“下面的人”去执行的。

当情况汇报差不多之后,李志东宣布:“下面是董事表决,请无关人员退席。”会议室中一多半人起身离开,只剩下九个,包括六名董事与一名董事会秘书还有洛兮与白少流。小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无关人员,但是洛兮没走他也就坐在那里没动,而其他人也没管他。河洛集团七名董事实到六名缺席一名,下面的会议由董秘主持,开始进行提案表决。

董秘宣读了由董事李志东提交表决的三项提案。

第一项提案是减持康然医药公司股份,但不失去对该公司董事会的控制。计划减持不超过康然医药总股本百分之五的股票,总数不超过一千七百万股,变现总额预计在五亿元。由集团投资部负责实施,时间在一个月内。投资部提供的详细策划案已经在会议召开前提交各董事。

这项提案小白倒不意外,刚才康然医药的负责人已经试探性的建议了。不过没想到这样的计划早就在开会前做好了,难怪刚才几名董事都不动声色。

第二项提案是通过香江联合证券交易所收购里奥制药公司。充分考虑收购引发的股价上涨等因素调动资金总额在三亿以内,由投资部与企划部共同实施,尽快控制这家公司。收购方案已经提交各位董事。

这项提案让小白感到很意外很突然,原来这帮“大佬”早就有计划——竟然是把竞争对手买下来!趁着对方还很弱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潜力甚至还没有力量保护自己时。高,实在是高!而且可以在未来大赚一笔。

第三项提案是协助第三方收购琼州医药经销集团,也就是里奥医药新型血液试剂的总经销商。琼州医药经销集团是一家非上市的国有控股企业,因此收购的主要对象是国有股。目前这种收购行为是受欢迎的,作为当地招商引资的业绩还可享受优惠政策。由洛水寒名下的另一家海外投资公司出面收购,计划调拨资金两亿以内,河洛集团投资部与公关部协助实施。

如果说第二项提案小白虽然意外但还是能想明白,这第三项提案让小白稍微有些糊涂。既然把药厂都买下来控制了,有必要将经销商也买下来吗?再看洛兮的表情,也有同样的疑问。

前两项提案全票通过,第三项提案四票赞成两票弃权,其中洛水寒作为直接利害人也弃权,提案也获得通过。散会之后,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除了洛氏父女小白也没走。洛水寒看了小白两眼想了想没让他离开,那小白也就坐着没动。

“小兮啊,坐在这里听大人们讨论生意觉得无聊吧?真是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要理会这些烦恼事。……真正的大生意,不是开工厂弄机器,也不是摆店铺卖产品,就是倒腾钱,金融是所有产业的上层建筑。……世上有的是人才可以为你做事情,我们只需要决定让什么样的人做什么事,只要决定对了就可以。今天你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就问吧。”洛水寒终于露出了慈祥的笑,和颜悦色的对洛兮说话。

洛兮皱了皱鼻子,模样很可爱:“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今天你们说的事情我都明白。但是我想问一问,为什么要收购那个经销商呀?似乎有些多此一举。”这句话其实也是小白想问的。

洛水寒赞许的点了点头:“做事情不能只想眼前这一步,整个大局和最有利的后手也要想好,这就和下棋一样。”洛水寒开始向洛兮解释,比课堂上任何一位老师讲解题目都要耐心——wap圏子网收藏

洛水寒所关心的问题不是官司能不能打赢,也不是哪家公司能卖多少试剂,而是这个项目最大化的商业利润。收购里奥制药公司,不仅是收购竞争对手,而且能将一个项目的股市题材两次利用。康然医药的股价已经充分高估,没有太大的发掘空间,但里奥医药不一样,只要其新项目的市场前景被认识到,会有爆发式的资本增长空间。

但是这里有个问题,里奥医药出于自身市场推广能力的考虑让出了大部分的利润。它的产品会占领市场,却将二十块的市场做成了五块的市场,获得的利益远小于造成的损失,使整个项目的市场商业价值大大缩水。这一块缩水的利润实际上在产品出厂到最终消费之间,掌握在经销商手中。

同时收购了里奥制药公司与琼州医药经销集团,实际上等于把利润环节整个控制住了。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可以随时很方便的合理调节里奥医药的销售收入与报表业绩,不断注入利润让这家公司成长,通过股本扩张与股价上扬实现资本市场上的收益最大化。既然新产品的市场周期是三到五年,那么这一资本运作的周期也是三到五年,届时再带着满满的利润退出。

如果收购成功,打不打官司只是内部的事情,甚至可以成为一种炒作宣传手段。成辉这个人的责任还是一定要追究的,虽然事出有因,但他报复的方式不可容忍。不过他的行为客观上给洛水寒在一个项目上两次重复赚钱的机会,洛水寒也很佩服这个人——这小子破坏力不小,而且是个技术天才。

洛水寒这么一讲解,洛兮和小白都听明白了。洛兮连连点头,小白虽然不动声色也在心中连连感叹:洛水寒讲出来自己能想清楚,但如果他不讲一般人能想到吗?就算想到了又能有那个实力与能力去运作吗?智慧与力量要在一定地位上才能体现。

说完正事,洛水寒道:“小兮,你也累了,去罗叔叔专门给你准备的休息室歇一会,中午陪爸爸一起吃饭,下午你顾姐姐还要给你上课。”

洛兮起身要走,小白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站着说道:“洛先生,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洛水寒微感诧异:“哦?小白你有事?坐下慢慢说!……小兮,你先去休息吧,顾老师就在门外等着。”洛兮打声招呼出门,洛水寒对小白道:“听说你不久前为了保护小兮受伤了,我还没有好好谢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吧,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白少流:“洛先生不要误会,我没什么其他要求,河洛集团也从来没有拖欠我的工资。我是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一声,黑龙帮吐了四十万交到我手里,我又分了二十万给罗部长。”刚刚听洛水寒讲解十亿资金的进出,现在说自己那二十万的猫腻真显得小家子气,但小白还是要说。

洛水寒笑了:“这事情总爷那老伙计已经告诉我了,既然你在我正好有另一件事请教你。”

白少流:“洛先生还有事问我?请教可不敢当!”

洛水寒:“不要这么谦虚,你有很多地方比我强,比如身手。我问你,对王容这个人怎么看?就是那个倒霉的新郎。”

白少流:“他很有心眼,也有抱负志向,但是我非常不喜欢。私生活我不好评价,但是他明知道婚礼可能有麻烦,还是要请洛小姐到场,甚至想打我的主意。什么都可以利用,一点也没有顾及洛小姐现在的处境不太平。”

洛水寒:“我听说他找过你,而你在婚礼上眼看着他被人打断腿一动也没动?”

白少流:“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当时我能感觉到周围有危险,是针对洛小姐的,而我的第一职责不是保护他。”

洛水寒:“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更难得洛兮把你当朋友一点也不烦。……不说这个了,有一份方案刚才会议上没有讨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白少流:“什么方案?”

洛水寒:“有人建议,利用对方的新试剂,暗中安排一下连续制造几次重大的误诊事故,比如误诊或者漏诊艾滋病或其他重大疾病,给患者造成了严重后果。这样可以制造产品信誉危机,暂时封杀它的市场,还可以引起对方公司股价下跌,趁机低位收购。……你认为怎么样?”

白少流:“不怎么样,非常不怎么样,简直是蠢到家了!在对方眼里太明显是你们干的,这种事情通过重复检验想查出来不难。更严重的是,对方如果用一样的手段,康然医药这么大规模,损失一定要大多了。无论如何得不偿失,况且牵连无辜患者,其心地也太狠毒了!……商业竞争是赚钱,而不是搞得大家都没生意做!——这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洛水寒:“冲你刚才这番话,也有成为成功商人的潜质,事情的道理看得明白。其实这个方案是病床上的王容提出来的,他是想邀功减过。这个人是不能留了,等出了院就打发他收拾东西走人,洛兮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

白少流:“洛小姐身边?”

洛水寒:“是啊,这些产业迟早是洛兮的。小白,你去做自己事情吧,辛苦了!”

……

小白陪着洛兮的“学习生涯”就这样开始了,除了开会还得上课。洛兮在洛阳大厦中上的第一堂课是“奇门数术”,讲课的当然是顾影。对顾影这位冰山美女小白一直有很多疑问,她曾是阿芙忒娜的学生,会西方的法术,而奇门数术又是典型的东方玄学,这两样东西怎么能搞到一块?别人看顾影是个高级白领,而小白觉得她象个女巫,还是个东西方结合的女巫!还有,洛水寒让女儿学这些干什么?也当小女巫吗?

第一次上课,小白陪洛兮一起进的教室,这教室比较特别,讲台下面就放了一张桌椅,显然是洛兮专用的。讲台上不仅有白色的黑板,还有投影屏幕等一全套多媒体器械。顾影看见小白也进了教室愣了一下道:“白先生,这是私人教学,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少流:“是啊,我也是私人保镖,小姐外出就算在洛阳大厦中我也得跟着。……如果顾小姐不同意我留在教室里,我就站在门外好了,有你在应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洛兮不高兴了:“为什么让小白在门外站着,这里又不是学堂的大教室,顾姐姐是不是嫌他没交学费呀?”

这句话把顾影给逗笑了,笑意只是淡淡一闪而没,犹豫了一下道:“那白先生就坐在教室里吧,这也是你的工作。”

难得见顾影当面笑一回,小白也开句玩笑:“顾小姐是不是怕我偷师学艺?”

顾影却很严肃的答道:“你没有学过基础,凭空是听不懂的,就算听见什么也不要跟着去想,不会有收获也不会有好处。……你的椅子,就坐这里吧,不要回头看黑板。”小白感觉顾影很有意思,不是看上去那么冷,还特意给他搬了张椅子来。而且这椅子放的位置很有幽默感,就在讲台下面的一侧,背对着黑板面朝着洛兮。

一般保镖呆的位置应该是教室后面的一角,面对整个教室以看见所有的情况,可顾影却让小白坐在前面,恰恰看不见讲台上的她。没办法,教室里面老师说了算,小白就这么坐下了。这下洛兮高兴了,顾影在上面一回身,她就趁机对小白做鬼脸。

036、描断眉欲述情衷

顾影以为小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然而她失算了,她还讲了没十分钟,背坐在讲台下的小白越听越迷糊。小白不是因为听不懂而迷糊,而是因为越听越明白反倒迷糊了,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有一种没买票就进了电影院看电影的感觉。顾影所讲的奇门数术的理论基础是易学,如果小白没学过无疑就会像听天书一样,可惜他学过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是风君子亲自所教。

玄学自己去看经典是不容易看明白的,有可能苦苦思索得到一点感悟需要很多年,就这么一点一点积累世代传承成了玄学。风君子给小白讲《易》,主要淡易理和卦象,其中折射出世间万物的起承转合如何变化往复。他讲的都是大道理,层次很高却没有讲具体的“推衍”。听他讲,小白道理是明白了,但不知道该怎么用。

有时候小白也问风先生如何“算卦”?风君子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只有四个字:“我也不会!”真不会假不会小白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位风先生谈的是“象学”而对易理的另一个分支“数术”不是很感兴趣。他教小白的时候甚至是一种自娱自乐,自称为——扯八卦,不清楚的还以为在研究什么明星杂志或者泡网上打屁论坛。

而顾影教洛兮就完全不同,关于易学的基础理论以前就已经教过,因此她第一课讲的居然就是风君子告诉小白的那些道理,万事万物如何变化往复,然后讲述是另一个重点——怎样事物的表象纳入到象数之中。理论基础是一样的,所以小白一开始不太明白,过了十几分钟渐渐就听懂了。他倒不是听懂了顾影具体在教洛兮什么,而是明白顾影在说什么。

如果说风君子和顾影有什么不同,风君子教小白更像是在讨论哲学,而顾影教洛兮学是在研究一门科学。小白听明白之后就觉得头大,每听一段话就觉得发晕,因为顾影讲的太复杂了,比大学堂里学的离散数学还要麻烦。这一节课讲的是“九宫八门局”,小白知道什么是九宫八门,可是这八门变化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顾影在台上一点一点的用电脑图解向洛兮演示,并不要她立刻记住,就告诉她如何推演八门。小白看不见台上,所以觉得迷糊。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遁甲的四时方位变化基本原理就需要讲半个月。既然这是别人的私学,那小白就更不好意思回头了。很显然洛兮学的很辛苦,渐渐的已经没有余暇跟小白做鬼脸。

这天回洛园的时候,洛兮很疲倦,在车上就睡着了,不知不觉靠在了小白的肩膀上。小白看着洛兮觉得有点心痛,他不明白洛水寒为什么突然让洛兮面对这么多辛苦。上午的会议和下午的学习对于这小丫头来说显然过于繁重了,洛先生显得太心急了,也许豪门子弟都是这样吧。

洛兮觉得很疲倦,但是小白精神却很好,从教室里出来大脑立刻变得清醒了很多。这么多天跟着洛兮做的都是不需要动复杂脑筋的事情,久而久之小白觉得自己的脑筋都快变懒了,今天一天的经历他虽然都是旁听,但是心机运转始终在思考,这感觉竟然让他很舒服。

小白在药房买了一大包东西回家,庄茹开门时看见了问他买的都是什么?小白故作神秘道:“庄姐,你快去做饭,吃完饭洗个澡,一定要把脸洗干净了。”

庄茹面露喜色:“难道你今天就要给我治伤吗?”

白少流:“你也很聪明啊,就是今天晚上,咱们试一试。你先不要打扰我,我去房间配药。……上次从医院拿回来的金疮药你放哪里了?”

庄茹:“你说那一小瓶药末,不是你收起来了吗?”

白少流:“不是那一小瓶,是你花六百块从中药局里配来的那一大包。”

“你说的是那个啊,等等,我拿给你。”庄茹从橱柜里掏出一大包药,都递给了小白。这药是在医院买的,金疮断续胶的药方医院里缺了八味,但小白还是叫医生用残方配好了药,并以松脂和香油调好。这是什么药?这就是古方金疮铁扇散,但是小白手里的药比原方少了两味又多出一味。因为金爷爷当初是将金疮铁扇散的方子减了两味加了九味研制成金疮断续胶,金爷爷加的九味药医院里只有一味。小白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当金疮药用了。

小白另配金疮铁扇散干什么?他是留给自己用的,也是留给白毛那头驴用的,放血总要留下伤口。这药真便宜,六百块一大包,相比那三万块一小瓶的药末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在房间里关上门,挽起袖子,用消毒药棉擦干净左手臂与那把神宵雕的刀刃。然后右手持刀轻轻一挑,鲜血流了出来。用一个消好毒的小烧杯接住,大约接了半杯。

鲜血不能直接用也不能全用,小白坐在那里等,记得金爷爷是说要等血半凝固接近粘稠之时。等的时候小白给自己的伤口敷上了金疮铁扇散,别说这便宜药也还真好用,血止住了伤口凉嗖嗖的也没什么疼痛感了。然后再用一块创可贴将敷着金疮散的伤口贴好。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细长的烧杯中血液已经很粘稠,表面有了薄薄的淡黄色一层。

小白小心翼翼的用小勺取出红黄相间的这一层血液,放在一个瓷钵里,然后一点一点兑入药末搅拌均匀。要搅拌到感觉有粘性为止,结果这么大约只配成了指甲盖这么大的一小团褐色胶状药膏。配药的时候感觉很奇怪,因为药末倒在血液中似乎能够半融化,渐渐成为质地很均匀的粘性物质。

这时庄茹在房间外面敲门喊他吃饭,小白在屋里大声喊道:“你先吃,抓紧时间快点吃,吃完洗脸,我正在配药别管我!”

庄茹不敢打扰去吃饭了,吃完饭没有收拾碗筷又赶紧去洗澡。等小白捧着一个托盘走出房间的时候,庄茹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等着了。小白笑道:“庄姐你的动作够快的!”

庄茹一眼就看见了托盘上一把银光闪闪如雕刻刀一样的东西,好奇的问道:“小白你要给我动手术吗?”

白少流:“差不多吧,一个小手术而已。”

庄茹:“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弄不迟。”

白少流:“没心情吃饭,你不也很着急吗?先给你治伤吧。……有小镜子吗?”

“有,我现在就给你拿。”庄茹回房间拿出了一个女人化妆用的小镜子,这东西很显然她好久没用过了,放在架子上背面都落了灰。

小白没有接镜子而是对庄茹说:“你自己照照镜子挑一条伤疤,不要超过一公分,最好是挑细的小的。我们今天仅仅是做个试验。”

庄茹开始照镜子,自从她受伤之后还没有在镜子这么仔细的看过自己的脸,几乎将所有的伤痕都扫描了一遍,最后在右眉毛上方选择了一条小伤疤。她的脸上有三条很长的伤痕,其中有一条从额头直到下颌差一点就伤到了眼睛。而这条小伤疤是那条大伤疤的一条分支,就像蜈蚣的一只脚,长度不到一公分。

小白让庄茹闭上眼睛,开始用消炎棉纱给伤疤消毒,一边消毒一边说:“庄姐你不要害怕,我待会要把这道伤疤从原处切开,可能不止一刀,我的刀很快,但你也会感觉到痛。千万不要乱动,我没有办法把你的头绑起来。”

庄茹闭着眼睛答道:“我不怕,你尽管下手吧,比这痛的多的经历我也有过。”

小白:“我感觉你很紧张,心里砰砰跳。”

庄茹:“是有点紧张,但不是害怕。你就放心下刀吧,我的脸已经这样,哪怕治不好再多一刀伤痕也无所谓。”

小白:“庄姐,你把这块止血纱布按好了,不要动也不要皱眉。”

庄茹睁开眼睛:“什么?你已经下过刀了?”

小白笑了笑:“是的,刚才我已经把你的伤口切开了,指甲盖那么长的小口子,一共划了六刀,你的伤口比较复杂。你现在把伤口按好了,不要太用力,我要等它自然止血。”

庄茹:“好快,我都没感觉出来!就觉得凉嗖嗖的,还以为你在擦药棉呢。”

白少流:“现在呢,感觉痛了吗?”

庄茹牙缝里吸了一口冷气,额上的疼痛感传来,却没敢皱眉头:“现在觉得痛了。”

白少流:“我问过医生,为了让伤口尽量不变形,最好不要用麻醉剂,所以你只好忍着了。”

庄茹:“没关系,我忍得住,需要多长时间?”

白少流:“等伤口基本不再流血。——那块药棉快透了,换上这一块,你继续按好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庄茹的伤口流血已止。小白让她松开了手,用神宵雕扁平的另一端小心的从药钵里挑起那一团药膏,均匀的抹在伤口上。这药膏粘性极强,几乎把皮肤给粘住了,而伤口中还有丝丝的血清渗出,碰着药膏也立刻凝固了。这条小伤口不到一公分,就算抹上药也就是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小白看了看,拿出一条弹力创可贴中间正好将伤口盖上,两端贴好固定,想了想又不放心,斜着又贴了一道。两条白色的创可贴就像在庄茹的额头上打了个叉,然后他拍了拍手道:“大功告成!”

庄茹拿起镜子照了一下笑了:“好了吗?怎么像打了个补丁!”

白少流:“庄姐你轻点笑,别出抬头纹!……我告诉你,第一天最重要,这一天伤口结痂不能牵动,过了第一天就好多了。一共要等七天,七天后有一层表皮连痂一起脱落,下面就会长出来新肉,伤疤就消了。”

庄茹:“我知道了,一定会小心的,看来这七天我没法洗头了。”

白少流:“洗头洗澡都不耽误事,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你就用这个。”小白拿出来一块防水的胶布,平时用来贴风湿止痛的那种,中间用一块药棉垫好,恰恰是两条创可贴的大小,而外面一圈贴上去正好可以防水淋。

庄茹:“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个主意真不错!小白,你真是太细心了!”

白少流:“我都想了好几天了,基本上把该想到的都想周全了。庄姐,如果这一次成功了,以后我会经常在你脸上开刀的,你怕不怕?”

庄茹:“别人拿刀我怕,你拿刀我不怕。哪怕是你拿刀杀了我也不怕。”

庄茹又开始照镜子,反倒开始安慰小白:“一定能好的,这么贵的药肯定有效果。伤口能好,可惜这眉毛还是断了。”

白少流:“断眉,新生之相,一世两为人。这在相学上未必是坏事,你的脸如果治好了不正是新生之相吗?”

庄茹吃了一惊:“小白你怎么懂这些?”

白少流:“不是我懂,是一位姓风的先生告诉我的,他和你一样,右边的眉毛也被一道伤口切断了。”

小白说的这位断眉人是风君子,风君子的右眉上有一道很细小的伤痕,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因为他的眉毛比较浓。但是当他皱眉的时候,以小白的眼力还是能看出来的,斜着一道很窄的地方没有眉毛应该是伤口留下的痕迹。小白有一次好奇就多嘴问他眉毛怎么了?风君子说是小时候调皮捅马蜂窝,转身跑的时候脑门撞墙角了。

小白又开玩笑问他这在面相上有什么讲究?风君子故作高深的答了一句:“断眉,新生之相,一世两为人。”至于一世怎么两为人他倒没有解释,小白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庄茹听了小白这句话却沉默了半天,口中喃喃自语道:“新生,两为人。”

白少流:“那不过是算命的玩笑话,庄姐你别太当真了。眉毛中间断了一点没关系,用支眉笔画一下不就补上了吗?”

庄茹抬头露出微笑,却不敢牵动额头:“倒也是,女人可以画眉毛。……小白,你给我那个帐户我还没有把钱存进去,我明天才能把钱提出来,提出来就存。”

白少流:“明天才能提出来?你拿钱干什么去了?”

庄茹:“在家闷的慌,我就在网上炒股票,这一次我还赚了一小笔。”

白少流:“你买什么股票了?”

庄茹:“康然医药,不到三十买的,今天四十多点全卖了。那三万块钱,我赚了一万多。”

竟然是这支股票,小白今天上午还在河洛集团的董事会上听说了减持的决议,也知道它遇到了一些麻烦,当即笑道:“你怎么想起来买康安医药的?”

庄茹微微有些得意的说:“别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是做市场调查和项目评估的,也是专业金融人士。这一段时间在家没事就研究康然医药的公告和报表,它的新项目确实很有市场前景,股票决对还会再涨!……哎,对了,你那二十万还放在我这里呢,我建议你也拿去做投资,就买康然医药!……小白,你笑什么?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白少流:“你一提我还真想起来了,金融系统的事你知道的比我多,请问在乌由可以买卖香江特区联交所的股票吗?”

庄茹:“你还真问对人了,我以前帮别人办过手续。在证券公司买卖不了,但是在钱庄的个人理财中心可以通过直通车业务买卖,万国摩通钱庄就开通了这项业务。”

白少流:“庄姐,托你办件事,我把身份证给你,你替我开个户,这二十万就买香江特区联交所的一支股票。”

庄茹:“开户简单,我可以替你代办。你要买什么股票?”

白少流:“就一支,里奥制药,二十万全买。”

庄茹:“全买?什么价?”

白少流:“听说它现价是一块八左右,不管多少钱,尽快买进就是了。你想试试也可以,反正那康然医药卖了就卖了不要再买了。”白少流这次动了一个心眼,想跟风发笔小财,洛水寒吃肉他也跟着喝汤,做他一回老鼠仓。

037、皆怀想欲成真梦

接下来几天,白少流仍然天天跟着洛兮“上班”。洛兮不仅列席种种高层会议,有很多时候洛水寒在办公室中与人商谈也让洛兮坐在一旁,这时小白就不待在身边了,他待在外面的会客室中。洛水寒的办公室不像普通的那种在走廊上推门就能进去,宽大的办公室有一个里间做休息室,正门外还有个外间是接待室,有专门的秘书值班。白少流就待在这个接待室中偶尔和女秘书开两句玩笑,也不算太沉闷。

通过陪着洛兮旁听种种高层会议,小白能感觉到洛水寒最近的商业决策很多,他剥离了很多经营资产,又收购了很多金融资产,使河洛集团完全成为一家金融投资公司,而不再插手经营具体产业。河洛集团越来越像一家公司型的私募信托基金,有可能管理起来比较方便吧,这应该是为洛兮考虑的。

让小白更感兴趣的还是听顾影讲课,他很滑稽的坐在台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除了奇门数术之外,顾影还开了另一门课“力量的唤醒”,这门课让小白大开耳界。在小白又一次去马场见白毛之前,这门课顾影一共讲了两节。

第一节课上小白就听的很入神,也很诧异,因为顾影讲的是历史,确切的说是一门小白没有听过的人类文明史。她提到了神秘学的起源,还特别提到了一个在远古民族中不论东西方大陆都流传很广的原始宗教——萨满教。萨满教崇拜天地万物,并且认为能够用祈祷的方式与万物背后的神灵沟通,从而获得神奇的力量与心灵的安慰。这是一个人类史上图腾崇拜最为复杂的时期,在各地文明的图腾遗迹上都可以看到影子。

顾影并不是一个有神论者,也不能说是个无神论者,她讲这一段历史是在向洛兮解释崇拜的起源,是从人类思考天地万物与自己的神秘联系开始的。不论是崇拜创造万物的上帝的基督教,还是古时信奉巫术的拜火教,都可以看到原始萨满的痕迹。而萨满这个词,在很多原始部落中,也可以称之为巫祝、通灵的人、沟通、灵力。

那么古代的巫师是否拥有神奇的力量呢?顾影的解释是有的。这种力量是否来自于神灵的赐予呢?顾影说这个问题可以不考虑。但是她告诉洛兮——通过祈祷一类精神专注的方式,将自己的精神融入到万物当中与之沟通,可以激发一种能量,就像体内埋藏的力量被唤醒。

顾影曾经学习过西方的法术,阿芙忒娜告诉她那是上帝赐予的神力,当你失去信仰就会失去力量。顾影理解阿芙忒娜的说法,一个虔诚的信徒如果信仰动摇,确实会失去专注于精神产生的力量。可对于顾影来说不一样,她学习法术用自己的方式去运用,她这种人在中世纪的西方被称为女巫。

她要教洛兮如何得到力量与运用力量,其方法和西方的魔法教学是一样的,但祈祷与沟通的对象并不一定是上帝。洛兮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如何使自己的精神专注,与象征事物背后的本源沟通,也就是学习“祈祷”,或者说“凝神”。这个过程顾影在课堂上没讲,她以前已经教过洛兮。小白当然就没听到了,不过他想也许和自己修炼的形神相合差不多原理吧?

第二节课顾影给洛兮演示,她要沟通的力量本源是“火”。这火不是真正的火,而是抽象的火的象征,顾影用这种方式凭空点燃了讲台上的一支蜡烛。小白没看见她是怎么做的,但是通过教室里的光线变化知道顾影真的把蜡烛点亮了,而洛兮的眼睛瞪的像两个鸽子蛋,既好奇又惊讶。

小白终于明白洛水寒想干什么,他想让洛兮尽快学会怎样保护自己,包括保护财产以及自身的安全。这倒符合小白的心意,因为洛兮如果真变成像顾影那么厉害,他倒可以放心不少了。可惜看情况洛兮学的很慢还没入门,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为“高手”的。

……

就在顾影“背着”小白凭空让一支蜡烛点燃时,在医院的病床前,艾思的面前,也有一只蜡烛凭空冒出了火焰。艾思用不可思议的询问目光看着面前这个人,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面色焦黄头发有点乱,上身穿了一件仿古式的大马褂,下身是一条牛仔裤脚蹬旅游鞋。他正用三分得意七分神秘的语气道:“女士,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上帝的力量。……只要你加入我们拜上帝兄弟会,也可以获得这种神力,那样就可以救你的儿子了!”

艾思虽然救子心切,但这个女人可一点不糊涂,江湖术士在面前点个蜡烛就想让她加入什么兄弟会那是不可能的。艾思皱着眉问道:“我不想加入你们的组织,你能替我的儿子看病就行。”

男子摇头:“不是信仰上帝的兄弟,不会获得神灵的救赎。”

艾思:“怎么才算信仰上帝的兄弟?我可以去教堂请神父来替我的儿子洗礼吗?”

男子头摇的更厉害了:“不是教堂里的上帝,而是我们拜上帝兄弟会最纯正的信仰。加入我们的组织,只要将财产的十分之一捐献给兄弟会。”

艾思淡淡笑了笑:“对不起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们的组织。请一位高人来为我的儿子治病需要多少钱,您开个价就行。”

男子:“金钱换不来神的眷顾,但可以表达信仰的忠诚。这位女士你能出多少钱,想要我们的教主亲自来,至少需要几十万。”

艾思:“不管几十万,我再给你添个零,把我的儿子唤醒就行!”

男子脸色变了:“这位女士,您说的是真的?……我是指您对上帝的虔诚。”

艾思:“一千万是真的,你行不行?”

男子:“我的力量有限,但我可以请我们的教主来亲自施展神迹。你等着,请问怎么和你联系?”

艾思:“只要你带着神医到医院来,不论我在不在,都可以找到我。”

……

那男子离开病房,在医院的公共卫生间匆匆忙忙脱下大马褂换上一件夹克,拎包出门坐公交车走了。他在一处集贸市场附近下了车,钻过一条小巷,进了一家电子游戏厅。电子游戏厅里打游戏的人不少,有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子嘴里发着砰砰的声音正在玩枪战,男子走过去拍了他一下道:“咪咪猫,快别玩了,有一桩大买卖。”

咪咪猫一回头:“章太鱼怎么是你?一惊一诈的干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呢!”欢迎访问wap圏子网

章太鱼:“别玩了,说正经事要紧,我要找教主!”

咪咪猫一瞪眼:“教主也是你说找就找的吗?你是我的下线,有什么事得先通过我。要你没事别瞎混多发展会里的兄弟,你成天都干什么了?洪教主前两天对我说了,只要这两个月业绩再翻一番,我杨和清就能升到天王级了,你不也跟着沾光?”

章太鱼:“咪咪猫你跟我摆什么谱啊,会里其它兄弟不清楚,咱们的底细互相还不知道吗?冲交情我还能不帮你升上天王?告诉你,好机会来了,只要这一单福音生意传成了,你一定能升到天王级,而且还是会里的五大天王之首!”

咪咪猫闻言面露喜色,游戏也不玩了,一把抓住章太鱼的肩膀道:“你说的是真的?”

章太鱼凑到咪咪猫的耳边悄声说:“一千万的生意,唤醒一个昏迷的人。”

咪咪猫眼神一亮,大嘴张开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压低声音道:“别在这里说,换个地方我请你喝酒去。”

在街边一家不大的小酒馆,两人要了个小单间点了两盘菜坐下来细谈。章太鱼详细讲了见艾思的经过,咪咪猫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拍了一下桌子道:“你这个老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你知道艾思是什么人吗?她是洛水寒的老婆,也是河洛集团的大股东之一。这个女人相当厉害相当不简单,如果不是儿子出了事病急乱投医,哪轮得到你去忽悠。”

章太鱼:“管他什么人,这次机会来了。一千万呐!要不要我们私下去搞定?”

咪咪猫:“也得有那个能耐才行,咱俩那几把刷子,能把一个植物人叫起来吗?……看来还得请教主出山才行。”

章太鱼:“你也是我们兄弟会的元老了,也没这么大本事?”

咪咪猫有些不情愿的道:“等我正式升上了东天王,肯定能掌握更多的法术,到时候自然是小菜。现在嘛,还是找教主吧。”

章太鱼:“那快去呀,教主在哪里?”

咪咪猫:“教主下乡传教去了,那鬼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章太鱼:“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万一那姓黄的小子自己醒了一千万不就泡汤了吗?”

咪咪猫:“你以为是睡着了?植物人说醒就能醒吗!……不过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也跑一趟,打个车下乡去找教主吧。”

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拜上帝兄弟会,别人看见了也搞不清是在传销还是传教,咪咪猫与章太鱼下乡去请洪教主暂且不提。这一天比洛兮比前几天更疲倦,因此回洛园休息的时间比较早,小白难得提前下了一回班,离开洛园的时候还是下午。他没有着急坐车回家,而是边走边想事情。

他在想顾影这几天教洛兮的两门课,觉得很神奇,自己虽然不是有心偷师,但是听见了还是很想学。但正象顾影所说的那样,没有学过基础很难听懂,也很难学会。奇门数术小白虽然有理论基础,但是无法回头看见顾影在台上如何推演,也没办法学明白,至于那巫术就更没法学了。虽然顾影称之为“力量的唤醒”,小白的理解就是巫术,现在越看顾影越像个女巫。

想着想着他就有点走神了,做白日梦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开始想起自己的将来。眼前有几件事要做:第一件事就是过两天去马场看白毛,能不能学到什么神术仙术,成为威震天下的高手高手高高手。第二件事就是自己那二十万投资,能挣多少钱呢?一百万还是二百万?五百万可不可能?哇塞!如果真能挣四、五百万,那不等于买彩票中大奖了?

如果真买彩票中大奖了,那笔钱怎么花?一定要先买套房子,要大点的,再买两个店面,收租子吃就行,日子就不用发愁了。然后把姥姥、姥爷接过来,他们想住城里就住城里,想住乡下就住乡下。然后呢?然后该娶媳妇了,自己过完年就二十三周岁了,这个年纪在乡下都当爸爸了。女人呐!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可怜自己还是处男,不算完美的人生。

想到处男这个字眼,莫名突然想起庄茹那天在医院给自己擦身的情景来,身体发热有些冲动了。他又在想庄茹,庄茹这个女人对自己真不错,他们之间说不清谁是在帮谁,反正小白现在白吃白喝白住,还有人给洗衣服做饭,他对庄茹也是很有好感的。他已经不觉得庄茹的脸很难看,不过能治好就更好了,三天后就知道试验的结果了。

他对庄茹曾经有过性幻想,实际上到现在仍然还有,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要,庄茹会愿意的。可是,可是什么呢?可是庄茹这样的女人和小白不适合,无论年龄、经历都不适合,小白是喜欢她,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不考虑了,先把她的脸治好再说吧。她曾经是严襄理的情人,如果她和小白,好像也只适合做情人?情人!庄姐?想一想又有些兴奋又有些别扭。

想到女人,又想到自己将来真正成家的话,心里出现了一个清晰却看不见面目的人影,那就是戴着面纱的清尘,心底里那一丝情愫涌了上来。其实小白真正想的人还是她,明知道她很难回归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还是忍不住要想她。小白知道清尘一直在暗中关心他,那天在婚礼上清尘就出手了,这说明清尘离他并不远,可自己却见不着。真想见她一面,上哪里去找她呢?

大概是因为那二十万投资的关系,无意中搅乱了小白的心思,从胸无大志变成了胸有小志,白日梦的内容也变得丰富起来。他低着头在街上走也不抬头看路,眼看就要一头撞到电线杆上,脚下一滑身形一变人就让了过去。这都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小白自己并没刻意如此,他身上发生的变化是不知不觉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

说来也巧,小白心里想着清尘,这天又听到了清尘的消息——

这天吃完晚饭,接到罗兵的电话要他到滨海公园,说是萧正容今晚有空。自从受伤后小白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学八卦游身掌了,在这之前萧正容已经将八卦游身掌的掌法招式教给了他。教掌法的时候反倒比以前简单多了,萧正容一次就把六十四式掌法全部教给了小白,而他演示了四、五次没有放慢动作,小白竟然就记住了,连萧正容也有些佩服他。

招式学全了,可这套八卦游身掌远没有教完。接下来小白要一招一式演练纯熟,架子做到了动作不走样,然后萧正容才会一招一式跟他讲具体的变化与拆解。所以现在小白晚上要练拳,将八八六十四式八卦游身掌的招式从头到尾拳意不断的演练一遍,萧正容再指点哪些地方做的还不对。这天晚上小白正在林间空地上练拳,身形很快,就像在水中穿梭的灵鱼,八卦游身掌的“游”字诀体现的淋漓尽致。

风君子也来看热闹了,他坐在那里对萧正容说:“好快的动作,我看就像鬼影子乱闪,你的功夫教的很不错呀!”

萧正容笑了笑:“对于他来说,快不是大问题。其实他如果能把拳练慢了,才到具体拆解的时候。”

风君子:“慢?慢有什么难的,叫我练肯定比他慢得多。”

萧正容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你练过武吗?”

风君子:“怎么没练过,我小时候就学过三十六路擒蛇手。”

萧正容又笑了:“怎么说你好?说你笨恐怕都不足以形容,三十六路擒蛇手学了二十多年,到现在也就会两招!……老太太做体操谁不会,关键在于拳意不断,所以现在他慢不下来。”

风君子:“说到高手,你算是高手了,我听说那个杀手清尘比你还高,真不知道怎么练的。”

萧正容也有幽默的时候:“谁说她比我高,我个子比她高多了。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样了,现在在干什么?我和她交过手,她的心性其实很纯正的,就与她的功夫一样。”

风君子:“想找她也简单,她下帖杀人从来没有放弃过,现在洪云升还没死人也在乌由市,守住洪云升就能找到清尘。”

038、闻脆音欲与相拥

风君子在讲怎么找清尘,小白在一旁一边练拳一边竖起耳朵听,萧正容道:“我可听说这一阵子风平浪静,连巡捕都撤了不再埋伏了,清尘一直没有来。”

风君子:“那丫头就是傻,以前杀人还要告诉日子,以为自己是阎王爷啊?现在总算学聪明点了,不告诉你什么时候动手,让你天天等着受折磨,这才叫厉害!我估计她前一阵子是有事去了,还会再来的,弄不好就是今天夜里。”

萧正容:“你别神神叨叨的,清尘什么时候动手你知道?”

风君子:“想知道也不难,我的老同学尚云飞今天离开乌由回山魔国了。因为酒会上的事情他自称过意不去,留下了自己的两名贴身保镖保护洪云升。”

萧正容:“他倒很大方,送给别人两个保镖,他自己不需要人保护吗?”

风君子摇头:“他能耐大着呢,不需要人保护,不收别人保护费就谢天谢地了。”

萧正容:“他留的两个保镖身手如何?”

风君子:“近身保护洪云升的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否则巡捕司也不会放手了。不过呢,想收拾洪云升用不着杀他。我听说他自从在酒会上当众尿裤子之后就落下病了,现在一听见玻璃响就小便失禁,都这样了还杀他干什么?还不如留在世上受罪!”

萧正容:“留在世上受罪?你这句话够狠的!”

风君子:“不是我狠,而是那些人太毒!他们做的那些事,一刀杀了也太便宜了。你知道洪云升住哪里吗?”

萧正容:“我不知道。”

风君子:“我知道!”随后他说出了洪云升的详细住址,又补充了一句:“尚云飞留下的那两名保镖只负责他的安全,只要洪云升没有生命危险,不会理会别的事情。”

这时萧正容站了起来对小白喝道:“你这拳怎么打的!拍苍蝇呢?东一下西一下没个样子!”

小白听见了他们两人的对话,不自觉中拳意就散了,被萧正容喝骂一番,赶紧收摄心神继续好好练拳。说者也许无心听者绝对有意,风君子猜清尘会在今夜找洪云升下手,那么小白想见清尘最好的机会就是今天夜里,地点就在洪云升的住址附近。

这天练完拳回家,小白告诉庄茹自己夜里要“加班”,换上一套深色的运动服就出门了,小铲子挂在腰间,那支锋利的神宵雕也用两根皮带系在左小臂上藏于袖间。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潜入了乌由市一处高档的住宅社区天兴花园,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接受保安训练时间也不短了,哪个位置可能有摄像头什么角落可能有监控也算是内行,而且以他的身手基本上借一点力就可以飞檐走壁。

有钱人和有钱人也是不一样的,洪云升没有办法和洛水寒相比,不可能在紧挨市区的地方有那么大的私人庄园。他的住处是天兴花园小区里面的一处三层独立别墅,周围还有矮篱笆围成的一片私家小院落。一楼和三楼没有灯光,但二楼有两间屋子灯还是亮着的。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小白从来不把自己当高手,他很小心的没有太接近,观察了一下地形爬上了一棵树。高档小区就是高档小区,周围的绿化也不是简单种几排冬青,住宅之间居然还有高大的长绿树木。小白选择的这棵大树离洪云升的别墅不远不近,藏在树梢里可以将那栋房子周围的情况都看的清清楚楚。

小白像一只大壁虎趴在树梢上一动也不动,注意观察周围的情况,可是过了大半夜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风先生猜错了?清尘今天夜里不会来?他刚刚这么想的时候,就在夜风里闻到了一种气息,然后就感觉到身后有人!

想像一下,黑乎乎的大半夜,静悄悄的没有人声,只有风吹树枝沙沙的响,你爬到一棵树的树梢上不动,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这种感觉其实挺吓人的,但是小白却没有害怕,反而心中一喜。因为这带着少女幽香的气息他很熟悉,甚至梦中也闻到过,正是清尘的气息。他一回头,果然看见清尘就站在旁边的一根树枝上,手中的丈二紫金枪闪着暗淡的光芒。

“清尘,真的是你?”小白站起身来,差点忘了自己是在树梢上。

“你小心,别掉下去。”清尘扶了他一把,两人脚下同时一晃,有几片树叶落地,不远处别墅里二楼的灯光突然都关上了。

“小白哥,你是来对付洪云升的吗?别墅里有高手,我们恐怕已经被发现了。”清尘幽幽的说道。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等你的,我猜你今天夜里可能会来。”小白没有理会别墅里是开灯还是关灯,只是和清尘说话。

清尘隔着面纱语气也有几分激动:“等我!你等我很长时间了吧?”

白少流:“也没多长时间,大半夜而已。”

清尘:“为什么要等我?你很傻,如果我不来呢?”

白少流:“因为我想你了!”这一开口就说了句大实话。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面对面站在枝叶拥挤的树梢上,脸对着面纱互相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却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过了很长时间清尘才轻轻叹了口气,劝道:“你想我,也见到我了,现在快走吧。别墅里有高手,动起手来只怕保护不了你。”

白少流一伸左手抓住清尘握枪的那只手腕,以他的速度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清尘也没躲开,他抓着清尘的手说:“听我给你出个主意好不好,不要杀他,今天我们砸玻璃玩!”

清尘一愣:“砸玻璃?”

白少流:“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呢?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你和我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清尘还在发愣:“玩游戏?”

白少流凑这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清尘这才明白。她在那里想了半天语气变得轻松了,心里也有了笑意:“小白哥想玩游戏,那我们就一起玩吧,我好久没有玩过游戏了。”

白少流:“对,我们在一起应该开心一点。你等着,我下去拣几块砖头上来。”

清尘:“不用砖头,小白哥你别动,看我的。”她折下一根几寸长的树枝,手一抬扔了出去,在空中一招手,那树枝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动,悬空一转又飞速的射了回来,清尘伸手接住。轻飘飘的一小节树枝,在空中却能带起风声,看上去力道不小,打碎两扇玻璃绝对没有问题。

小白惊叹道:“好神奇呀!还会拐弯飞回来!”

清尘:“我也是刚学会的,这样可不可以?”

白少流:“太可以了!就拿这个砸玻璃,注意,别砸我们这一面的,绕过去砸后面的。”

清尘点了点头一挥手树枝如闪电般飞出很远,夜空中划了一道弧线折回,去势正射向那栋别墅背朝他们的一面,紧接着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碎响。别墅里有人声传出,小白隔着玻璃能看见窗帘上的人影晃动。他笑着对清尘说:“我们先别动,等一会继续砸,不会有人出来的。”

清尘:“你就那么肯定?那里面有高手,也知道有人在这棵树上。”白少流:“做为保镖,最忌讳的就是中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仅仅碎了块玻璃动静虽大却不算什么大事,现在首要任务是看住洪云升要紧。……他们哪知道我俩今天不杀人,就是来砸玻璃玩。”

清尘:“我差点忘了,你现在给洛家做保镖,应该懂这些。……现在可以再砸了吗?”

白少流:“可以了,换一边,这次砸左边的玻璃。”

清尘答应一声又折下一根树枝随手扔了出去,树枝在空中转了一个弯打在了别墅的左侧三楼窗户上,又是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别墅里面还是没有人冲出来。两人相对一视,小白虽然看不见清尘的脸但也感觉到她心里的笑意。又过了一会,如法炮制,砸的是右边的窗户,小区里的路灯突然亮了,远处保安值班室里传出了声音。这接二连三的玻璃响把保安给惊动了,几个穿制服的打着手电向这边走了过来。

白少流:“保安来了,一会就能发现我们。”

清尘:“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树上?”

白少流:“我如果是别墅里的人,就打电话给保安,告诉他们这棵树上有人正在四处丢砖头砸玻璃。自己可以先不出手,借别人逼我们露出形迹。”

清尘:“那我们走吧。”

白少流:“别急,还可以来最后一下,砸完就跑!这些你拿着。”

清尘一低头看见小白手上拿的东西:“我可控制不了这么多!”原来小白刚才闲着没事,一根一根的摘了一大把短树枝,全部塞到了清尘手里。他坏笑着说:“你还记得那天在我家,你怎么扔的花生米吗?就那么砸,扔出去就别管了,有多大劲用多大劲,全部打正面。”

清尘终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小白哥,你可真够坏的!”说着话奋力一扬手,小白觉得脚下这棵大树都晃了晃,那一大把短树枝就像满天飞雨流星撒了出去。有的打在墙上,把墙皮都能砸掉一块,有的打在玻璃上,这面玻璃立刻粉碎。那栋别墅朝着小白他们的这一片,整个一楼到三楼,所有的玻璃全碎了!

唏哩哗啦的脆裂声在安静的夜晚此起彼伏就像下了一场大冰雹,要多刺耳有多刺耳,小区里很多人家的灯都亮了,是被吵醒的!闻讯赶来的保安的注意力也全部被这声音吸引过去了。清尘在树上说了一声:“走!”一手提丈二紫金枪,一手抓住小白的胳膊,从大树上飞纵而下,借着夜色与建筑物的阴影掩护,一溜烟离开了天兴花园小区。

时间已经是夜里两点多钟,乌由市的大街小巷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两人的速度飞快就像鬼影子飘过,就算有人看见也会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等到他们停下脚步站定的时候,小白发现无意间来到的地方是滨海公园栈桥边的海滩上。身后没有人追来,周围除了天上的月光与海浪的声音,夜色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清尘,今天玩的开心吗?”小白看着海面问她。

“谢谢你今天等我,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清尘也看着海面。

白少流:“开心就好,今天真走运,还真的把你等来了。”

清尘低着头:“你也见到我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说完话转身提枪欲走。小白着急了,一伸手拉住了清尘,以清尘的速度真要走小白也许追不上,但显然她走的不快。

“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再待一会。”小白拉住清尘的手不放。

清尘又站住了,小白感觉到她心跳得有些快,隔着面纱问道:“小白哥,你想做什么?”

白少流抓着她的手臂,两人离的很近,清尘的个子不高额头只到小白的鼻尖,小白能闻到她的发丝上传来的幽香的气息。他不知哪来的冲动,脱口说了一句:“我想抱抱你!”

此话一出口清尘一扭身就想挣脱,小白侧身一个变位就拦在清尘正面,就像她投怀送抱一样,伸手就抱了个满怀,这八卦游身掌的身法学的真不赖。如果换成别的什么流氓色狼,以清尘的功夫伸手一枪就给挑了,可对付小白耍无赖她好像没什么办法。小白将清尘软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她嘤了一声就不动了。寂静的海滩上就听见“当”的一声响,那是清尘手中沉重的紫金枪落地,砸碎了好几块鹅卵石。

小白的一只手揽住清尘纤细的腰,另一只手穿过黑发抚摸着她的脑后,清尘静静的伏在小白的怀中,低着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着,在月光下吹着海风,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小白先打破了沉默:“清尘,你想过未来吗?”

清尘在小白的胸前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想过,我一直在想我应该做些什么?”

白少流:“天下那么大,事情那么多,你一个姑娘家扛不到肩膀上。我有一个打算,你想不想听?”

清尘:“你说,我听着。”

白少流:“我现在也挣钱了,以后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你也别到处跑了,搬来一起住吧,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清尘:“以前那样?全国的巡捕都在抓我。”

白少流:“那有什么要紧的,又没人认识你,只要你摘下面纱换上时装,不和其它人一样吗?”

清尘沉默了半天,才哼了一声说道:“先别做梦,你现在还住在别人家里白吃白喝。”

白少流:“我的情况你都知道?”

清尘:“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小白哥,其实我也想找你。”

白少流:“你也想我吗?”

清尘:“谁想你?”

白少流:“你骗不了我,我能感觉得出来。”

清尘:“难怪你的脸皮这么厚!我是有事想告诉你,你认识一头驴吗?”

白少流:“驴?我还真认识一头,叫白毛,养在马场里。”

清尘:“我要说的就是那头驴,你一定要注意,那不是一头普通的驴。”

白少流:“这你也知道?那头驴能跟我说话,他把他的故事都告诉我了,他叫七叶,曾经是个了不起的高手。这世界上的事情真奇怪——你是听谁说的?”

清尘:“听一个朋友说的,本来想告诉你,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驴怎么会说话?”

白少流:“不是像人一样说话,它和我能够用心念交流,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们在一起就不要说驴了,说说我们好不好?”

清尘:“我们?我们现在不正在说话吗?小白哥,你一定要注意,最近少惹事情。”

清尘这样一个四处惹事的杀手,竟然劝小白少惹事情,小白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惹事非的,真要是碰见事情我也没办法。清尘,我们一直站在这里吹海风,你冷不冷?”

清尘:“我不冷,你抱着我呢,要冷也是你冷才对。”

白少流:“我们不要站在这里当风景了,到海滩上面的椅子上坐一会吧?”

清尘嗯了一声,小白松开了手,她伏身要去拿地上的长枪,小白已经抢先一弯腰左手将枪提了起来。他一只手将丈二紫金枪扛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挽着清尘走向不远处公园的长椅。这杆枪真沉,而清尘的手好柔软!

039、烦扰尚未温存足

走到长椅旁,小白随手将枪插在地上,坐了下来。清尘想坐在他的身边,小白手一拉,就把清尘拉到了自己的腿上,仍然伸手抱在怀中。清尘只说了一个字:“你!”小白轻轻笑道:“椅子上太凉,腿上暖和,反正抱也已经抱了。”

这算是泡妞吗?小白以前没有经验,但是他做事够直接,他想做什么就做了,而且心里一剑面吃准了清尘能够接受。清尘坐在他的腿上,横靠在他的怀间,心里十分羞涩不安。一种朦胧的冲动情绪在夜晚的空气中蠢蠢欲动。小白低头看着她的面纱,十分想伸手揭开但没有动,悄悄的凑到清尘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想”

清尘:“你想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白少流:“我想亲你一下。”他现在有些得寸进尺。

清尘缩了缩身子没有说话,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小白低下头去就要撩开她面纱最下面的那一角。眼看白少流的初吻愿望成真,清尘的呼吸也变得不太均匀了,而远处突然传来了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打扰了两人的好事。

清尘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警觉的往那边看去,白少流暗骂一声也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人影从黑暗中喘着粗气走了出来,方向正朝着他们这边。小白看见这个人,从他心里感应到一丝危险与躁动,立刻警觉起来。小白有感应,清尘也有不安的感觉,她坐在小白怀中伸手已经握住了插一旁的紫金枪枪杆。

等走近了。在月光下看这个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眉目有几分清秀,面色却有几分不协调地狰狞。他大踏步从长椅前走过。丝毫没理会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小白和清尘,直接就冲栈桥去了。他走到长长的栈桥尽头,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从背后看身体不断的发抖。双手也像在挠着前胸。这是一轮满月,天上无云,月光像乳色的瀑布静静的洒了下来。

“这个人要干什么?他要跳海吗?大冷天的下去可就不好救了!”清尘对小白说道。

小白摇了摇头:“没自杀的意思,我看他要发疯!我能感觉出来,这个人的情绪失控了,有一种疯狂的东西压抑不住!”

他的话音未落,清尘突然叫了一声:“不好,有杀气,好狂爆的杀气!那个人怎么突然变成高手了?还是个杀气腾腾的高手!”

白少流:“他发疯了,真的发疯了!我们快过去拦住他。可不能让他这样跑到大街上去!”两人同时跳起身来,小白空着手清尘拔起紫金枪冲身栈桥。与此同时,栈桥上的男子发出一声如狼嚎似的低吼,声音由压抑到畅快。然后一转身弓着腰,用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冲了过来!

小白首当其冲,感觉那人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地气息,而情绪却近乎疯狂。他上前一步右手护胸左掌横切那人的项侧,想把他先打倒再说。那人身子一偏居然闪过了要害,小白一掌切在他肩膀上只打的他身体晃了晃居然没有摔倒!紧接着那人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双手就像小白前胸抓了过来,指甲在月光下竟然发出冷森森的光芒。

小白退后半步,一掌拍在他的手臂上,借力腾空而起翻了过去,那人一转身伸手就抓了过来。竟然紧随着小白的身法将他胸前的衣服撕开了一小条。小白腾空,后面的清尘也到了,紫金枪横扫不取性命,带着风声也是想把对手打倒。那人十分凶悍不躲不闪,伸另一只手就去抓枪杆。这一把还真抓住了。

清尘也大意了,没想到那人竟敢伸手夺枪,运内劲往外一封。那人抓住枪杆正想夺,一股大力传来震开了他的手,这股力量余势不消,有一股挑劲将他全身向上抛起。他的反应也十分灵活,双脚一蹬地蹿起几人高,空中翻了个跟头就远远的落在了一剑清尘的身后,已经离开了栈桥到了海滩上。

他刚一落地,清尘紫金枪已经脱手凌空飞至,枪尖闪着寒光到了后心。小白着急的大喊一声:“不要乱杀人!”喊完之后才发现清尘不是想杀人,枪尖往下一转就像受无形控制一样,竖起枪杆直拍而下打那人的后背。那人身形上冲已经躲开大半,但后背还是被枪杆扫了一下,扑倒在地翻了个跟头紧接着又蹦了起来。他不跑了,而是反身又冲向栈桥,面露凶悍之色要硬打硬拼。

小白已经冲上来迎住了他,出掌格在他前抓的手腕上算是对了一掌,对方的力量真不小,竟然带动着小白的身体原地打了个转。那人又以扑击的姿势冲向小白时却扑了个空,紧接着啪了一下后肩上挨了一掌,踉跄一步转身又找对手。小白却不再硬拼,展开身法围着他不断游走紧紧缠住。

对付这样一个突然发疯,身手灵活又力大无比的人,还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掏出小铲子杀了他。幸亏小白学过八卦游身掌,这种功夫最适合缠斗,展开身形步法不时的拍一巴掌勾一脚,却不让对方及身。那人被激怒了,发出一连串压抑地吼叫,身体被小白带动得滴溜溜乱转,看表情就像要扑过去把对方撕碎,可总也抓不住小白。他的力气不小,速度也不比小白慢多少,但显然是硬打硬冲没有章法。

小白以前练掌,都是自己在那里摆架子,萧正容和他拆解的时候很少,今天难得有了个极好的拳靶子。而且这人出手没有章法,完全是追着他乱扑乱抓,小白难得有机会一招一式将六十四路八卦游身掌重头到尾演练了一遍,和耍猴差不了多少。清尘提着紫金枪站在一旁不再出手,她是个大内行也看出门道来了,就让小白和他缠斗。

小白的掌法越练越熟。刚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不敢与对方正面接触,后来也忍不住主动出手在对方地指掌之间交缠一番试试各种劲力。那人就像是被小白粘上了,左冲右突也摆脱不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动作却一点也没有放慢,虎虎生风的扑来扑去像要把身体里的所有能量都释放干净。

小白六十四路八卦游身掌从头到尾演练完毕,正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再来一遍,就听扑通一声对方已经倒在地上。原来是清尘瞅了个空子凌空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后背将他踢倒,然后紫金枪的枪把不轻不重的敲了他的后脑一下,这人被打晕不动了。

白少流:“你怎么把他打晕了?我还想练练手呢!”

清尘:“你这么斗下去,天亮也斗不完现在拿他怎么办?”

白少流:“他刚才是情绪失控了,打晕就好了,现在叫醒问问是怎么回事?”

清尘:“叫醒他不会又发疯了吧?”

白少流:“应该不会,你拿枪杆按住他,他想发疯也起不来。”

清尘答应一声,倒转紫金枪用枪杆点住那人的琵琶骨,小白跑到海边捧了一点冰凉的海水回来洒在那人的脸上和脖子里。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那人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看见了面前的小白和拿枪指着他的蒙面清尘。他想坐起来,却被枪指住没法动,很疲倦的长出一口气,用沙哑的声音道:“是你们救了我,谢谢!”

小白一挥手对清尘道:“他没事了,不发疯了,把枪收起来吧。”又转头问那人:“你怎么搞的?刚才怎么回事?”

清尘收了枪。那人挣扎着坐了起来,面露痛苦地神色道:“全身好痛,骨头就像都断了。”

白少流:“酸痛一点正常,不过筋骨没受伤。你刚才那么厉害,现在怎么不中用了?”刚才小白动手时也不知道在他身上拍了多少掌踹了多少脚。虽然都不伤人但每一下都足够让人筋骨酸麻的。

那男子叹息一声:“不是我愿意,我也控制不了,越来越控制不了了,今天幸亏遇到你们了。”

清尘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控制不了什么?到底是练了什么邪功?”

男子:“不是什么邪功,是我的信仰不坚定。上帝要惩罚我。”

清尘:“说几句我能听懂的!”

男子:“人不能随意唤醒力量,我是力量的唤醒出了问题。拥有力量又要怀疑上帝,就会受到这种惩罚,可我又忍不住要怀疑!”

清尘还是没听懂,一皱眉头又要喝问,小白插话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力量的唤醒!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到底怎么回事?”说话时已经不自觉的双手抓住男子地肩膀,指尖用力,对方痛苦的哼了一声。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因为“力量的唤醒”这五个字,正是顾影在教洛兮的课程。

清尘:“小白哥,你先别着急,他又跑不掉,让他慢慢说清楚。”

那男子又在叹气:“二位高人,好不容易遇到你们,希望能帮帮我,事情说来话长——”

这男子名叫吴桐,笔名“疏影梧桐”,是乌由市一位小有名气的美术设计师,其作品多次在国内评比中获奖,现在是某大型广告公司地设计总监。吴桐年纪轻轻在同龄人当中事业也算不错,照说没有什么在的烦心事,可他偏偏遇到了麻烦。

吴桐就是个搞艺术的,对人情事故以及公司经营并不精通,一门心思搞他的设计创作,对待他的作品就像对待他的孩子一样心疼,可是他的很多设计都因为种种原因都被公司的领导大幅删改,为此起了不少争执,在公司里搞得关系很僵,如果不是业务能力还不错恐怕早就被开除了。在同事和上级领导眼里他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吴桐常常觉得苦闷。

后来他结识了一批朋友,或者说是一批教友,劝说他加入教会组织,在上帝那里可以得到灵魂的安慰。孤僻的吴桐参加了教会,在唱诗、祈祷以及与教友共同赞扬上帝时心情平静了许多。每次在公司中又和领导同事起了争吵,他总会找神父去忏悔,忏悔之后才觉得安宁。

说来也怪。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升华了,可生活中的烦脑并没有解脱。每当他的作品被又一次推翻,或者因为商业原因不得不修改时,他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了。后来神父劝他参加一个更高级地教会内部组织。为上帝做更多的事情。其实这个组织就是比普通教友拥有更多的责任,还需要去发展更多的教友,同时也能参加一些神秘地内部仪式。

有一位专职的神官看中了他,挑选他参加了一个叫做“力量的唤醒”仪式。这个仪式就是通过虔诚的祈祷请求上帝赐于心灵的力量,能安抚这世上的一切创伤。吴桐参加了这个仪式之后学会了如何进行精神专注的内省,然后发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信仰上帝。

吴桐从小在志虚国接受一半现代一半传统的教育,也接受了高等教育,一直接受的都是无神论思想,参加教会只是一种孤僻心灵的安慰需要,他并不认为有真正的上帝存在。按照神官的理论他是不会获得上帝赐予的力量的。当他发现这一点时心情变得很矛盾很失落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关于灵魂的问题是没有办法勉强的!

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压抑,工作生活中的那些小冲突在他眼里越来越严重。在教会中得到的那种心灵安宁感也没有了,他干脆不再去,但是却对曾经仪式上学会的精神专注的内省形式越来越迷恋,自己在家中茫然的进行,却不知道在向谁祈祷。他感觉到心中所有焦躁压抑地情绪就像变成有实质一样慢慢凝聚成一股力量,每每就要冲破理智的束缚。

他觉得害怕了,停止了那种仪式的练习。可是时间已经晚了。每过一段时间,特别是月圆之夜,他就会变得很狂躁,尽量克制也压不住想爆发。第一次他几乎失控的时候是在几个月之前的中秋节,他冲到海边对着月亮就想当众嘶喊。可当时有一个人在海边拜月,奇怪的动作把狂躁地情绪都压了下去。随后几个月一直没发作,他以为自己好了,可今天这个月圆的日子又出了问题。

今天白天的时候副总又把他叫去谈话了,说他的最新设计成本太高一剑不符合客户要求。要他把几项创意删去重新修改,而删掉的那几项创意是他付出最多心血的得意之作。没有办法,客户的要求一定要听,因为客户就是上帝。副总裁嘴里说出“客户就是上帝”这句话,吴桐莫名的对上帝这两个字厌恶起来,差一点就要当众发火抛桌子,最后强忍着才克制住。

下班后陪女朋友去逛街吃饭,女朋友是他大学堂同学,已经交往三年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谈婚论嫁谈的当然都是买房子和过日子之类的话题,他又觉得很烦躁。这个世界很现实,他虽然事业小有成就担并非大富大贵,想过向往的日子恐怕暂时还不可能。吃完饭逛街,走到一家珠宝店门外女友想进去看看婚戒。

珠宝店里那么多钻戒,可女友的眼神偏偏看中了一款很大很漂亮的,戴在手上试了半天简直舍不得摘下来。十几万一枚的戒子吴桐当然买不起,不是他一下拿不出十几万,而是不可能把积蓄都拿出来买一枚戒子。女友当然知道,没说什么最后还是放下了,可吴桐觉得越来越郁闷了,这一晚上逛街心情都不好。

送女友回家后吴桐没有回家,像个孤魂一样在大街小巷乱逛,逛着逛着又来到那家珠宝店外。珠宝店早已下班关门,但橱窗里的灯光还亮着,隔着防弹玻璃吴桐看见了射灯照射下展示的一枚钻戒,比他女友看中的那一枚还要精美标价还要昂贵。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袋一热情绪突然开始冲动,控制不住的就想砸烂橱窗想把那枚钻戒拿走。

他伸手在玻璃上打了一拳,发出砰的一声响,玻璃没碎手却生疼,橱窗里突然红光闪烁有报警的声音传来。他清醒了一些,转身就跑,一路跑到了滨海公园中。在公园里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大步冲到了栈桥的尽头。

他站在月光下,一片海浪拍击声传来,脑海中突然像是有一根弦响,仿佛什么东西绷断。然后他就觉得全身一阵轻松,就像是解脱了,什么烦脑都没什么也不用去想。身体变得灵活了,力量也变大了,可以尽情的去发泄。但不知是走运还是不走运,他转身刚想冲出去,去珠宝店抢走所有的珠宝,迎面就碰上了清尘和小白,被揍了个全身青肿!

040、留情惘然醉当初

吴桐与小白搏斗时,他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理智已经改变了。现在终于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多么可怕,以才对小白与清尘说谢谢,最后他还不好意思的说:“你们两个坐在椅子上,当时我也看见了,我莫名就有一种冲动,想把你给打倒,把她给抢走。”

清尘娇叱一声:“无耻!”一挥枪杆不轻不重地冲吴桐脑门就拍了过来,当的一声又被小白左手挥出的小铲子格开了。小白劝道:“别跟他一般见识,那时候他疯了。你现在给他一下,打死了怎么办?”

清尘:“你也是坏蛋!天快亮了,我要走了。”这句话是冲小白说的。

小白一听清尘要走顾不得吴桐站起身来要拉清尘,清尘突然枪尖一转当胸刺来,速度不很快来势却是力猛枪沉。小白正向前冲也毫无准备,枪尖正点在胸口并不伤人,以一股巧劲将他挑了个跟头凌空摔了出去。小白落地拿桩站稳,诧异的道:“你怎么了,好好的对我这么凶?”

清尘:“我必须走了,你还是把他的事搞明白吧,如果这病治不好,我建议他每到月圆之夜就先把自己捆上,免得跑出来乱咬人。”

清尘真要走了,小白着急的道:“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以后我怎么找你?”

清尘:“不用你找我,我会找你算帐的。”

白少流:“我是真心的!”

清尘:“这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我……喝醉了酒对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情,嘴里还听我的名字!……你做的事,总要交代清楚。”

对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情?哪种事情?叫清尘的名字?这怎么可能!清尘的话让小白糊涂了,但还没有等他想明白清尘提枪已经走远,身形如飞追不上了。小白前走几步还想喊她回来,那边的吴桐以为他也要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他:“高人,你别走。你也走了谁帮我呀!”

小白无奈的转身:“你先放手,我不走,还有话没问清楚呢……能确定你出的问题就是因为那个力量唤醒的仪式吗?”

吴桐低头:“我知道我有问题,不知道问题怎么解决,但是现在出这种意外,绝对和那个仪式有关。唉!我要是不自己瞎捣鼓就好了。”

白少流:“你当时是什么感觉?”

吴桐:“精神特别舒畅,就像一切束缚都没有了,那是彻底完全的自由。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点上瘾。”

白少流:“是你发疯的时候还是你搞仪式的时候?”

吴桐:“发疯的时候。”

白少流:“没问这个,我问的是搞仪式的时候。”

吴桐低头想了想:“感觉差不多,但多了一种压抑,一开始我搞不清这种压抑从何而来,后来才想明白就是那个关于上帝的信念。如果我在脑诲中忘记上帝,就会觉得更加轻松。”

白少流:“你真行,过河拆桥然后就发疯!……这样吧,你先回家,我认识几个明白人,帮你问问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吴桐:“那我怎么联系你?”

白少流:“你给我留个qq号吧。”

吴桐报了个qq号码,又说道:“我的昵称就是梧桐疏影。只要坐电脑前面都在线的。请问高人您贵姓?什么时候能帮我想个办法?”

白少流:“你叫我小白就行,我会跟你联系的。你也别着急,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就像我那个朋友说的那样——每到月圆之夜就早点回家把自己捆上。”

白少流确实有帮帮吴桐的打算,不过心里也挺生气的,正是这个吴桐今天夜里打扰了他和清尘的好事。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洛兮,因为洛兮也正在学习名叫“力量的唤醒”那种课程,可千万别出一样的问题,得去找顾影好好问问。

小白回到家中天色已经蒙蒙亮,开门吓了他一跳,庄茹已经穿好衣服坐在餐桌旁,看样子就是在等他。庄茹见小白进门起身迎过来问道:“你这工作也太辛苦了,一夜没睡累不累?你去歇一会吧。我马上就做早饭。”

白少流:“我不累,庄姐你难道也没睡觉?”

庄茹笑了笑:“我起的早,反正也没别的事……你衣服上怎么了?怎么还有油漆?快换下来我去泡上,再晚就洗不掉了。”

白少流的衣服上为什么会有油漆?其实他昨天夜里拉着清尘一坐到公园的长椅上就知道了,那张椅子应该漆过不久,显然油漆尚未干透。他不想让油漆打扰他与清尘,干脆把清尘拉到怀中坐到了自己的腿上,结果还是让吴桐给打扰了。他很不好意思的说:“不小心蹭的,夜里我在外面执勤。洗不掉就洗不掉吧。”

庄茹:“用特殊清洁剂,还是可能洗掉的,你别管了快去洗脸吧,早饭马上就好。”

吃早饭的时候小白想起了清尘临走时说的那句话,“喝醉了酒对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情,嘴里还叫我的名字!”他心里开始打鼓。从小到大小白喝醉的次数屈指可数——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数出来,就是罗兵带他去夜总会唱歌找小姐的那次。在夜总会的包房里,在罗兵的怂恿下,小白喝多了,小姐是搂也搂了摸也摸了,还拉着人家的手问贵姓。

难道清尘说的是那一次?这不可能啊,包房又没有窗户她怎么能看见?况且自己不可能拉小姐的手叫清尘的名字,喝多了也不可能吧?绝不可能!

嗯,不对!当天的记忆在夜总会的包间里还是清楚的,偏偏回家之后忘记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是空白。后来庄姐说那天他拉住她的手也问贵姓了,自己是出洋相了,难道?他越想心里越不塌实,庄茹对他的态度变的很温柔缠绵甚至合情脉脉,就是从那天早上开始的!他心里想这些的时候,就忍不住抬头偷看庄茹几眼。

庄茹很心细,立刻就发现了,脸色微微一红,问道:“小白你今天怎么了?吃饭的时候总看我,看就看呗,还要偷偷着?”

小白咳嗽一声,小心翼翼地说:“庄姐,我想问你件事。”

庄茹:“什么事?”

白少流:“你还记得那一天吗,有一次我喝多了很晚才回来。”

庄茹把头低了下去,声音低得就像蚊子哼:“记得。”

白少流挠了挠头:“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因为你喝的太多了。当然有可能不记得。”庄茹说话的时候心里明显有一丝失望,也有一丝期待,还有一丝羞涩,总之感觉很复杂。

白少流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我都做什么了?你能告诉我吗?”

庄茹:“你没做什么,就是拉着手问我贵姓。”

白少流:“后来呢?”

庄茹:“后来我告诉你了,我姓庄叫庄茹,你也认出来了。”

小白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认错人,想了想又问道:“再后来呢?”

庄茹的脸变得更红了,几乎是扭过半个身子不敢抬头看这边,声音软软的答道:“我给你换衣服你还不老实。”

小白的心中又开始砰砰跳。他有点不敢问了。但还是咬牙又问了一句:“我叫你什么了吗?”

庄茹慢慢的抬起头,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气与小白对视,目光中有无尽温柔的神色:“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你当时说的是‘我的情人’还是‘我的亲人’?还可怜巴巴的让我不要走。”

小白手中的筷子落地,发出一连串响声。坏了坏了,彻底拧了!当时喝醉了酒舌头大说话含糊不清,清尘在窗外听见的是“清尘”,而庄茹听见的是“情人”或“亲人”。可最要命的是,他自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按照当时的心态分析,如果说出“不要走”这样的话,他叫的应该是清尘,可这话又怎么对庄茹说呢?

他借着侧身弯腰去拣筷子掩饰自己的尴尬,等他直起身来的时候却更尴尬的发现——庄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绕过餐桌站在他的面前。那对他曾经无数次幻想中迷恋的乳房。隔着不厚的衣衫就耸立在眼前,几乎要擦着他的在鼻尖,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呼吸在颤巍巍的起伏。

一股诱惑的体香传来,那是属于成熟女体的气息,小白喉咙有些发干,想说话还没来得及说。庄茹轻轻的伸手将他的上身抱在了自己的胸腹间,抚摸着他的后脑与肩背柔柔的说道:“小白,其实你什么都不用说,姐姐是什么人自己心里清楚。你对我的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论你希望姐姐成为你的什么人,我都是愿意的……其实我很清楚,我配不上你,我并不想要什么,你给我的已经够多的了。”

在温柔的包围中,小白的呼吸心跳都在加速,有点喘不过气来要窒息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开始后悔今天挑起了这个话题,也不敢再追问那天的事情。同在一个屋檐下,敏感的窗户纸挑破了反倒尴尬甚至会造成伤害。他几乎是挣扎着急中生智,抬起头道:“庄姐,咱们先不着急说这个好吗?还是先把你的脸治好吧,明天就是第七天了,马上就有结果了。”

庄茹低头看着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满是伤痕的脸,像个小姑娘那样点了点头,很听话的答道:“嗯,我真有些害怕又有些着急!”

小白乘机向后挪开身子也站了起来:“别害怕也别着急,一定有效果的,一切事情等你的伤治好了再说,生活一定会越来越美好的。”

这天小白几乎是逃跑似的很早就出了门,他来到洛园问值班室的守卫,顾影在不在?守卫告诉他顾小姐没出去,按照往常的习惯正在海滩上呼吸新鲜空气。顾影一般起的很早,洛园就在海边,她早起之后都习惯站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面对日出的海面静静的站立。在别人看来这是很特殊的习惯,现在小白明白这可能是一种修行。

小白去了海边,远远的就看见顾影的身影。太阳刚刚从东侧的海面升起完整的一轮。波光粼粼竟呈金色,斜斜的从远方的天边一直延伸到眼前是一条闪烁的金带,半天的云霞如火。顾影站在礁石上,一身白衣也被照映成粉色,黑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愈发显得她静立的身体神秘得像一幅不动的油画。

小白走向顾影,走到近处顾影就差觉到有人接近,侧过头来看见是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又转身一动不动的去看大诲。这个女人很美也很冷,就算在温暖的霞光下,她高挑的身姿仍然散发出冷漠的气息。小白一直走到离顾影一、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除了洛兮之外顾影不喜欢别人太过接近,两米是个比较合适的心理距离。

小白站到这个位置肯定是找她有事了,顾影从礁石上纵身跳了下来,淡淡的问道:“白先生,你有事吗?”如今小白身边的人,也只有顾影才会客客气气地叫他白先生了。

白少流:“不好意思,打扰你看风景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与洛小姐的安全有关。”

白少流:“你现在教洛小姐的课程,就是那门‘力量的唤醒’会不会有问题?本来这话我不该说,可是我昨天遇到了一个人。在月光下突然发了疯,被我好不容易制服了。问他之后才知道他参加过教会,也学过一种叫‘力量的唤醒’的仪式。”小白原原本本将昨天的经历说了一遍,除了清尘也在场之外其它的事情都告诉了顾影。他知道顾影的话不多,与她交谈没必要一问一答,干脆把想说的都说出来。

顾影的回答大出小白的意料:“你碰到传说中的月夜人狼了。”

白少流:“月夜人狼!你让我想想,那不是西方的神话传说吗?不是说被别的人狼咬一口才会变成人狼吗?”

顾影难得的淡淡一笑:“你说的那是狂犬病不是人狼!据说吸血鬼的‘初拥’才用那种仪式,但也不是咬一口就传染的。”

白少流:“你怎么又说到吸血鬼了?我问的是人狼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影:“不是什么东西,就是人,你碰到的那种人。”

白少流:“可那是一个平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

顾影:“这个世界上的罪犯。平时看上去也是普普通通的人。”

白少流:“顾小姐,你讲的话一向太简练了,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

顾影:“他被唤醒的不是信仰的力量,而是灵魂中潜伏的躁动。就算他没有教会中的经历,也是个有问题的人,压抑到一定程度一样会爆发。那个力量唤醒的仪式让他狂燥的力量觉醒,从而有了一种特定宣泄的方式,在你看来更加可怕了。如果他没有拥有力量,也是一个脾气暴躁会克制不住定期发作的人。当他有了那种力量,就是传说中的月夜人狼。”

白少流:“那他的力量哪里来的?”

顾影:“白先生你的力量又是从哪里来的?”

白少流:“我是自己锻炼加上修炼,还有一点天赋,但是我不会发疯呀?”

顾影:“如果有一天你也发疯了,你和他有区别吗?……不要皱眉头,区别还是有的。那种仪式,就是通过精神专注的祷告,激发或沟通潜伏的能量。能量被激发要想获得控制和指引,必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要么是表达对上帝的虔诚,要么是表达对万物的敬畏,要么是追求灵魂的超脱……如果灵魂一片狂躁迷茫,对一切与自己都在怀疑。当然会出问题。”

顾影难得一次开口说了这么多,小白想了想:“那怎么可以帮这个人?”

顾影:“就他的根源来看,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至少我没有。他需要做的不是寻找另一种仪式,而是让自己安静下来,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会冲破理智的束缚而感到更加轻松?如果平凡本身就是他追求的灵魂归宿,那他就不会成为人狼。”

白少流:“我明白了,总有人觉得现实中的一切在和自己过不去,不努力去解决,反而总在幻想冲破一切为所欲为那种状态。沉醉其中就像吸毒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是幻想突然有一天一切会改变。”小白所谓的明白一半是听,一半是在感应顾影的语意。

041、索道红尘逃劫苦

顾影有些感兴趣的看了小白一眼,似乎对他说出的那番话很赞许,微微沉吟着说道:“不能完全说是幻想,应该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信仰!其实人都是有信仰的,只是自己不明白,他信仰的不是上帝,而是冲破所有压抑纵欲的世界,那个世界就是他的天国,隐藏在灵魂中。你说怎么解决?也许可以去看一个心理医生,也许可以去修真参禅。”

白少流:“你在西方待过,在过去古代的时候,人们拿这种人狼都怎么办?”

顾影:“当成黑暗生物,人道消灭!”

白少流打了个寒战:“杀了算了?这也算人道?”

顾影:“确实血腥而且没有人性,其实应该有别的方法的。你有空就多帮帮他吧,比如我每天早晨练习的这种方法对他可能有些效果,面对大海调整呼吸,将整个精神融入到海天一体再慢慢的收回来,能体会到那种奇异的力量沟通,但它却不会把你控制。”

白少流:“很神奇啊?你能不能仔细说一说,比如心法口诀之类的?”

顾影:“心法口诀?这套仪式不讲究这些。我不必仔细说,他学过那种仪式,应该能听明白的。”

白少流:“那我把他领来,你亲口告诉他不是更好吗?”

顾影的脸色一寒:“那是你的事情,我没兴趣和那种人打交道。”

白少流:“行,不打扰你就是了,我自己跟他说去。”

顾影看着白少流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才说:“你和那种人打交道也要小心,如果他真的堕落,就很难挽救了。”

白少流:“堕落?”

顾影:“灵魂的堕落,也是一种仪式,它可能是自发的。在错误的力量唤醒之后。说你能听懂的——他信仰的不是上帝,但还不清楚自己在追求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方式。假如有一天,他想要的是女人、金钱,你说这个人会变成什么?”

白少流:“很多人都想要这些呀?我也想赚钱娶媳妇,没觉得自己的灵魂堕落了。”

顾影轻轻的瞪了小白一眼:“我们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是人就有欲望,这不奇怪。但是被欲望彻底控制灵魂,操纵所有的行动,连动物都不会这样!经过这种仪式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等于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所以称之为堕落。”

白少流:“还真有鬼呀?”

顾影:“我说的魔鬼不是你说的鬼!魔鬼潜伏在心中,潜伏在欲望里,当欲望膨胀毫无节制地控制整个灵魂时,魔鬼就占据了人心,人就堕落成黑暗的生物。没有获得超常力量的人,一样也会堕落,否则世上不会有监狱,宗教中也不会有地狱。”

白少流:“明白了,说来说去又说回去了。不就是发疯吗?只是疯狂的形式不一样!咦?你刚才说的吸血鬼又是怎么回事?”

顾影:“他们的信仰就是——永生!”

白少流:“永生也不算鬼呀,东方大陆还有道士修长生呢。”

顾影:“为了永生不惜一切,放弃光明。可以牺牲其他人的生命,这就是灵魂的堕落。道士会为了长生杀人吸血吗?会不惜一切吗?我知道其实许多人修一世长生不可得,只是为了一种感悟超脱。”

白少流:“道士当然不会了!……不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你说你没有太多的办法帮那个狼人,那么洛小姐……”

顾影打断了他的话:“洛兮不会有任何问题,你就放心好了!这么和你解释吧,我就像一个老师教学生做题目,正确的答案只有一个,我可以教给她。有人做错了,错误的答案却有很多种。我这个老师也不可能都清楚那些人是怎么错的?”

小白心中道:“我要把人领来给你看看你又不愿意,当然不知道别人怎么把题目做错了。算了,不问你,我还可以去问白毛,白毛本事那么大,肯定有更好的办法。”口中却说:“谢谢你了顾小姐,打扰你这么长时间真不好意思!”

顾影:“很久没有和人说这些了,你不必客气,你是因为担心洛小姐才会来找我的,所以我才对你说了这么多。现在放心了?”

白少流:“放心了!对了,洛小姐的行程你都清楚。她今天出不出门?”

顾影:“今天洛小姐不出门,前几天太累了,需要休息。怎么,你有事想请假?”

白少流:“是的,我想去马场看看。”

顾影:“又去看你那头驴?请假不要问我,你给罗部长打个电话,应该没问题。”

……

“那个洛水寒,恐怕活不了太长时间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听你说他现在做的那一切,很明显是在安排后事,你这个小傻子还没感觉出来,亏我刚刚还夸你聪明,真的需要好好练练了!”这是在马场的草坡上,白毛对小白说的话。

小白差点叫出声来:“你说什么?洛先生要死了!”

白毛鼻孔出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总会死的,除非他能飞升成仙。你好好想想,如果他不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有些事用得着那么急吗?

白毛说的话很有道理,小白仔细回想了洛水寒回国之后的所作所为,也不禁渐渐醒过味来,看来洛先生可能真的时日无多了。洛水寒的身体怎么样白少流不清楚,但他的起色确实很不好,而且自从他回国之后的心态也不对,让人感觉很是苍凉。小白心中也不禁有了苍凉之意,不仅仅是为了洛水寒,也是为了洛兮——如果这是真的,这位纯真的少女不久就要成为无依无靠的孤儿了。河洛集团庞大的财势可能会保障她的衣食无忧,同时也能将她卷入人间种种险恶的陷阱。

白少流来找白毛本想请教修行道法,怎么谈起了洛水寒的生死?事情是这样的——

小白请假打车来到马场,有工作人员专门陪着他打开黑驴的马厩。一面还以好奇的目光不住打量这位养驴的贵宾。白毛看见小白就问:“你来取我的血,怎么连个瓶子都不带?”

因为有他人在场,小白以心念答道:“怎么一见面就惦记这件事?今天不放你的血,试验结果明天才出来,如果见效下次就要放血了。”口中同时说:“我给你带花生米了,五香的,一共两斤多,全部放在食槽里面了。”

工作人员瞪大眼睛道:“白先生喂它吃花生米?那也不用炒熟啊!还是五香的?生的就可以了!畜生的口味哪有这些讲究?”

小白笑道:“我这头骏马可不是一般的畜生。你没发现它的与众不同。”

工作人员:“发现了,早就发现了,我从来没见过与它一样的马……白先生要骑马吗?我这就去准备缰绳和马鞍。”

白少流:“不用了,我就带它出去溜溜。”说完一招手,带着白毛走出马厩,就和溜狗一般,看得工作人员目瞪口呆。马场中有不少人正在练习骑术,忽然看见有人领着一头驴背手走过,纷纷侧目,有人一走神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小白从骑马场中走过。身后留下一连串窃窃议论之声。

“小白,你现在是名人了,每天都有不少人跑到我的马厩外面参观,指着我说‘看,这就是白老大养的那头驴!”白毛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说。

“白老大?是说我?”

白毛:“当然说你,难道还能说我吗?你现在名头不小呀,都说你是乌由第一高手,功夫出神入化深不可测!”

白少流:“你都听谁说的?”

白毛:“黑龙帮的刘老大呀。”

白少流:“你怎么会知道他?”

白毛:“他前几天跑到马场来了,就在我的马厩外和经理说话,说也要养一头驴,以表示对白老大的敬仰……他把你吹得几乎天下无敌了!”

白少流:“好事呀,回头找他借点驴血,你也可以少放一点。这个刘老大,说话太夸张了。”

白毛:“考考你,刘老大为什么在背后也把你捧得像神仙下凡一样?”

白少流:“人之常情!谁都听说我摆平了黑龙帮,他把我夸的越厉害,自己脸上才能过得去。”

白毛:“那有什么后果你清楚吗?”

白少流:“两种后果,第一是普通的小混混不敢打我的主意,平时出门省了不少麻烦。第二是如果以后我或者洛小姐遇到麻烦,就是真正的大麻烦。”

白毛:“这怎么讲?”

白少流:“传言将我说得这么厉害,如果有人要找我麻烦,就会请更厉害的高手或者用更狠毒的手段。我是洛小姐的保镖。如果有人想对付洛小姐,情况也是一样的。说到底,我是保镖不是老大,这么出名不是好事。”

白毛:“如果是聪明人对付洛兮,就想办法趁你这个厉害人物不在的时候下手,或者把你引开!”

白少流:“其实我不是洛小姐身边最厉害的人,她的骑术教练那个叫顾影的女人手段比我强多了,而且我不在的时候她都在,有人要那么想恐怕就想错了。”

白毛:“小白,我发现你一点都不笨啊?”

白少流:“谁说我笨?我只是不喜欢和别人玩心眼,但也不怕别人和我玩心眼。”

白毛:“谁能跟你似的?有天生的他心神通!”

白少流:“我们别闲扯了,提到神通应该谈正经事了。你说七天后来找你,现在已经七天了,你有什么道法教我?”

白毛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再等七天吧,我还没想好。”

白少流:“七天一点东西都没想出来?你不是当年的天下修行第一人吗?胸有沟壑万千妙法无数,一点入门的简单功夫也要想这么久?”

白毛:“你误会了,以你的资质,我随便传你一门道法都可以将你教成一代高人,但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得不慎重。虽然说万法同源归宗。但入门这一步非常重要,我要找一种最适合的门径,想了很多还未决定。你别急,坐下来听我和你仔细讲一讲修行之道,看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天气很好,温暖的阳光洒在初冬的山坡上,枯黄了大半的草叶干爽而柔软,没有风。天空上只有淡淡的几丝白云。白少流坐在草坡上,身边静静站着一头驴,看上去非常休闲自在轻松舒适。可实际上小白此刻的精神高度集中,没有一丝走神,不断接受白毛脑海中传来的复杂信息。

白毛三世之前为人间修士七叶,七叶自己的修行是正宗的金丹大道。他在终南派修行“九转金丹直指”,金丹大成之后已超越师传道法,境界远远突破。离开终南派之后,又得到正一门金丹大道“三十六洞天”的心法与口诀,虽然没有师长护法指点,竟然也独自突破婴儿具足境界。不仅修得阳神现形。而且还得到了阳神化身五五的神通,离传说中的待诏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如此说来,七叶最擅长的教小白修行的应该也是丹道。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还把平生所学金丹大道的感悟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却发现小白不适合以此直接入手,因为两人的情况不太一样。

七叶为一代大宗师,到他这种境界其实对天下各家修行基本了然于心,就算自己没学过,只要见过了都能将其中的门道看个八九不离十。天下各派修行法门皆非易事,不仅对弟子的性特、资质、悟性要求极高,而且在修炼过程中都要经过重重考验。这种考验各家说法不同,佛门常言“觉知魔事”,而丹道修行中一般统称为天劫——此称呼最为形象。

各门道法因为修行的次第步骤以及顿悟与渐悟方式的不同,所需经历的天劫考验也不一样。而且经历的天劫次数多少不一。听上去似乎天劫越少越好,但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比如七叶的死对头在世仙人忘情公子传于世间的一套丹道,从入门到飞升只有十重天劫。看上去简单,可是劫数之猛烈绝非轻易能够度过,不仅对弟子甚至对传法上师的要求都极高,一不小心就可能出大问题。

而正一门的“三十六洞天”道法,总共有三十七种考验,看上去繁杂却要周详完备许多。随着修行精进将遇到问题层层化解,更适合于方便的传授与学习。因此正一门弟子众多是天下修行第一大派绝非偶然。根据七叶总结,不论各派法门,不论考验的形式和次数,有七种考验几乎是所有修行人都要经历的,只要你的修为到了那个地步。

这七种考验或者说七重天劫分别是:色欲、身受、魔境、妄心、真空、脱胎、苦海,只有经历了这一切才能到达超脱的彼岸,超越芸芸众生。这些考验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也是不一样的,比如某重天劫有人不经意间就过去了,而也有人因为种种原因一辈子也通不过考验,那师父只能叹息挑错了徒弟。

白少流的过人之处不仅在于他有天生的他心神通,而且心念超常所以眼力也超常,因此练成形神相合之后反应速度也超常,根器与福报一流!但他也有不利修行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经脉有伤,在右臂和左腿。这伤不是普通的内伤或外伤,而是气血经络郁结凝滞之伤,七叶甚至猜测小白前世就是因伤而亡。

如果小白以丹道入门,炼精化气的筑基站夫自然没有问题,可接下来的玉液巡行长生酒的炼形功夫就很困难了。真气巡行周天丝毫马虏不得,在静坐时小白会感到右臂与左腿如切肤裂髓一般的疼痛,就像他清醒着再次回到车祸受伤的当时。直到他的经络滞塞完全打通恢复正常为止,这就是丹道修行中“身受劫”特有的“退病”现象。

所谓“退病”不是指生病,而是指体内潜伏的病患一齐发作,通过修行慢慢退去,最终恢复完全健康的身体,才能继续更高深的修行。这个过程对于小白来说过于艰难,七叶想到之后放弃了传授自己最拿手的丹道的想法,又在另想法门,所以让小白七天后再来。

白毛说的话虽然过于深奥“专业”,但是他解释的很详细,小白也听懂了。听完之后皱着眉头道:“要教就教你最拿手的吧,就算很痛,我咬牙也能忍住,我什么苦都能吃。”

042、神随魂去寻何处

小白表态不怕苦不怕痛,白毛却没当回事,驴眼一翻:“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知难而进为勇者,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那是白痴。有很多时候弯路才是真正的捷径,磨刀不误砍柴功这句话不会错的。”

白少流:“可是你说那什么身受劫是所有修行都要经历的,我也躲不过去呀?”

白毛:“你是外行,幸亏碰见我这种大宗师,换个其他的修行高手还真没好办法,和你多解释几句吧。”白毛又对小白讲了三件事。

第一,就算小白不怕苦不怕痛,静坐中那种清醒空灵的境界也很难维持不使散失,修炼也难以进行,要用很长时间才能适应。白毛可等不起那么长时间。

第二,退病不仅在静坐修行时,一旦身受劫来到,伤势同样会发作。到时候小白的左腿和右臂将酸软如废,直到历劫成功或者不得不放弃。他如果是深山隐居的修士还好说,可小白是洛兮的保镖,如果很长时间内变成个半残废,连糊口的饭碗都保不住,更别提其他的事。

第三,身受劫虽然不可避免,但是各派法门历劫的方式不一。金丹大道以修命入手,而后穿凿心性大成时性命双修,身受劫必然重发伤痛。而有的法门不一样,比如有佛门修行,经历这种考验主要在于修炼心性,重新回味伤痛于定境中“洗心炼魔”。虽然也可能感觉很痛苦,但是不影响日常的行动以及身体。

当年七叶虽非佛门弟子但是他懂那些法门,只是自己没练过,因为心中所求道路不同。他当然不想让小白出家当和尚或者在家做居士,只是考虑能否借用类似的法门之用,让小白走一条看似弯路的捷径。一般人不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但是七叶不是一般驴,他自己的心性当然不适合佛家修行,但是看小白的脾气还很对路子。只是如此传法无成法可用。七叶需要自创一门,因此它还要再仔细想想,这几天可谓搜肠刮肚。

“白毛,你对我可真好,想得这么周到,真是难为你了!……幸亏遇到你,我如果跟着别人瞎练,还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小白很感慨的诚心道谢。

白毛:“你先别着急谢我。等道法学成了再说,其实我想教你的入门之法不仅前人未曾尝试,连我自己都没试过。”

白少流:“总得有人第一个吃螃蟹嘛!……对了,我记得你以前在人间时是个大派掌门,号称有教无类谁都可以来拜师,那你是怎么教的?和今天讲的不一样啊?我如果那时侯碰到你不就要倒霉了?”

白毛:“情况不一样,有教无类是不假,但也需要因材施教有所取舍引导,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我当时只不过以此为借口聚集人气扩大实力,这是一种权谋之术。于修行传法的正道无关。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一一指点护法。再说有人学了也白学,不走火入魔就谢天谢地了。我只是教了最直接的便宜法门,总有人会开窍。一部分人尝到甜头就有更多的人推崇我、宣扬我、跟随我。”

白少流:“白毛,你当初可够坏的!”

白毛:“我坏吗?成大事者总要有手段才行!再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很多人有问题实在是自己有问题,怪不得我!”

白少流:“我自己有伤确实怪不得你,你教我修行我得谢你,不过,你明知有人会出问题还不当回事就不好了。”

白毛有些不高兴:“那不是当年别人的事情吗?我现在对你可不是这样……不提这些了,今天你来了,时间也别浪费,对我说说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参谋参谋。”

这七天时间可发生了不少事情。特别是洛水寒回国之后。小白一件一件挑重点告诉白毛,刚说了一半白毛就说出了“洛水寒命不久矣”这样的话。小白仔细回味之下也觉得不无道理,心下恻然良久不语。白毛知道他情绪不高,劝道:“洛水寒这一世享尽富贵,也没什么可惜的,人总会死的。”

白少流:“我在想洛兮,她的年纪还小。”

白毛:“十六岁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谁都要经历的,只是她的情况比较麻烦。你说她在学洋法术。究竟都有什么门道?”

白少流:“你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有一件事正想请教,你知不知道人狼?”

白毛:“想当年终南山中有不少狼,个别通灵性的也有,但是我没遇见过修成人形的狼妖。妖物通灵而修行不奇怪,但是很少见。”

白少流:“妖怪?有意思!以后再说这些。我说的不是狼妖,就是人!你知道什么叫‘力量的唤醒’吗?那是一种仪式,好像是西方流传的修行法术。”

白毛:“洋和尚洋道士的那一套我还真没研究过,不过不要紧,你别没头没脑就说一个名字,把事情说仔细了,我看看究竟是什么门道?”

什么门道小白可不太清楚,他把顾影在课堂上怎么教洛兮的,自己在公园怎么遇见的吴桐,还有吴桐说的话与顾影的解释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白毛。白毛听完之后笑了:“那顾影所学,是古传巫祝之术,可能有所变化,其大成境界一样是‘物化’神通。我所知的修行门派,也有类似的道法,虽然有所不同,但根源不会相差太远。她非要叫什么‘力量的唤醒’,看来是受了西方的影响,这种结合我也不知是好是坏,总之也不算邪术。洛兮那小丫头就算学不好,老师注意点学出问题的可能也不大。”

白少流:“我不担心她有问题,我是担心那个人狼。”

白毛:“恭喜你,可以收小弟了!你现在是一个人混,我又施展不了神通法术,总得找一批人帮你才行。”

白少流:“收小弟?你有办法治他的毛病?顾影懂那些门道,她都没有好办法。”

白毛:“她虽然修为不错,比你强多了。但怎能与我相比?我虽然不清楚那人狼学的什么鬼仪式,但听症状也能猜个大概——以凝神之法求定中生慧,触发心念之力,可是他没有任何修炼心性的法门,当然会感到这突然而来的精神力量难以控制。刚才我所讲到修行中人人不可避免的七种考验,其中之一就是‘魔境’,在我看来不论什么‘灵魂的堕落’,其实就是一种魔境天劫。”

白少流:“对对对。顾影也说过堕落之后就等于将灵魂出卖给魔鬼。”

白毛:“那些人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可是这样一来解脱的方法就不多了,只有坚定地信仰上帝才是唯一的出路。他们的心性修行如此简单直接,以此通过所有的天劫考验,否则就要下地狱,简直比我当年的权谋手段还狠!”

白少流:“那你有别的办法吗?”

白毛:“我和洋教也不是一伙的,当然有办法,斩灭魔境之道很多,哪天你把人带来给我看看,我问清楚了就知道怎么办了。就算治不好。难道还制服不了吗?这个人简直就是为你准备的。三天后我传你一套法术,就算他自己解脱不了,以你的特点也正好可以控制这种人。让他的超人力量随时为你所用。”

白少流:“你真是什么都会!还是先想办法把他治好再说,控不控制他我不感兴趣……咦,你不是说七天再来找你吗?怎么又说三天后教我一套法门?”

白毛心中有笑意,很明显另有打算,小白能感觉出来,却无法知道的更清楚,只听白毛的话意传来:“你今天介绍的那些洋玩艺,给了我很多提示,我突然想明白该怎么教你了!我也玩一次东西合壁,借用可行成法。不用等七天了。三天后就可以,到时候我不止教你一门根基道法,还要教你十种修行法术,其中三种是你要修炼的。”

小白吃了一大惊:“要么一样都想不好,要么一下子就教十样!我学三种,那剩下的七种呢?”

白毛的笑意更浓了,他向小白又做了一次讲解:世间修行层次分为道,法、术三种。道为神,直讲修行的境界;法为体,是印证修为的方式;而术为用,可以使用种种神奇手段。而在具体修行中,道、法、术往往一体,难以分割,所以人们常说道法、道术、法术。白毛要教小白一套道法作为修行根基,同时传他另一门辅助法门,还有十种应用的法术。

为什么要教这么多?其实以白毛所学教他三十种法术也没问题,就怕他记不住学不会而已。根基道法当然是小白自己学的,白毛专门为他所创。至于其它的,小白需要学会另一种辅助的法门和三种法术,而这套辅助法门以及另七种法术其实也是给小白教别人准备的。别人是谁呢?包括吴桐,白毛考虑得很周到,甚至想到了黑龙帮——这些人都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收为己用。

……

在白毛“教导”小白的时候,乌由市一家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医院里,艾思焦躁不安的坐在病房中等待传说中的“神医”洪教主,在她身边陪坐的还有医院的院长与神经外科主任。艾思救子心切,什么人都能请来试一试,尽管知道有的人就是江湖术士,医学专家们都说黄亚苏醒来需要奇迹,而奇迹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但是艾思并不糊涂,她今天下午请“神医”来给黄亚苏看病,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将医院里两位专家请来在一边看着。院长和主任本来不愿意在自己的医院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艾思已经决定,他们也不好阻止了,也就是艾思有这么大的面子,他们宁愿和专业知识过不去也不会和钱过不去。

院长和主任陪着艾思说话,本想劝她对江湖术士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可艾思只是紧缩眉头看着病床上的黄亚苏不怎么做声。这两位聊着聊着就跑题了,开始讲起医院里面听说的神神怪怪的事情来,主任对院长讲了一个发生在小儿科的故事。

前不久有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来医院接种疫苗,这是她独自带着婴儿第一次出门。从医院回家后女儿就很不对劲,在小床上睡得不塌实总是哭闹。而且哭闹也显得没有力气,远没有平时的精神。更严重的是孩子不吃奶,奶头送到嘴边也含住,但就是不吃!不仅不吃,而且身体还不住的轻微抽搐,这种抽搐在睡着的时候也有。

母亲发现孩子不对也很着急,打电话将上班的丈夫叫了回来,她丈夫回家一眼也看出女儿和平常不一样。就问妻子今天出门是不是让孩子受到了惊吓?妻子仔细回忆也没有想起什么时候孩子受过惊,也就是出门去了一趟医院。小夫妻以为孩子生病了,就打车带着孩子又到了医院,可是医生什么问题都没检查出来。

医生没看出毛病,可孩子的症状依旧,着急的父亲想起了自己的妈妈,给外地的孩子她奶奶打了个电话。结果奶奶在电话里说了个土办法,丈夫就带着妻子女儿回家了。等到天黑之后,外面逐渐没有闲人了,大约十点多钟丈夫拿着女儿穿的一件小衣服出门了。他在自己家附近走了一圈。每到一个路口就停下叫女儿的小名。大约一刻钟之后回家。回家后将那件小衣服盖在孩子身上,哭闹半天的孩子就睡着了,而且醒来后完全恢复了正常!

后来这位母亲又带着孩子到医院检查身体。和大夫护士讲起了这件事情,众人都啧啧称奇。病房里其他的孩子家长就开始议论,有人说那是外面有小鬼偷孩子;有人说是因为小孩眼睛亮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受惊吓丢了魂;也有人说是因为孩子她妈产后阳气虚,一个人抱孩子出门让阴物沾上了……主任的故事讲到这里,不仅院长好奇,连艾思也抬头仔细听了起来。

病房里正在讲故事,病房外的走廊上远远来了三个人,其中就有上次来过的章太鱼,还有一个是章太鱼的朋友咪咪猫,走在三人中间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这三人今天都穿着笔挺的毛料西服。一边走还在一边说话。

章太鱼:“教主,我们为什么要穿西服呀?我还是觉得穿长马褂卖相更好!”

那被称为教主的中年男子皱眉答道:“不是对你说过了吗?以后不要叫我教主了!搞得我们拜上帝兄弟会和邪教组织一样。在外人面前叫我理事长,在会里的兄弟们面前叫我圣兄……今天我们来见的不是普通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你那一套不好用,还是正式着装好,也显得我们不是一般的江湖组织!你们明白了吗?”

咪咪猫:“明白了,明白了,理事长就是理事长!……章太鱼,把你的衣服领子翻整齐了。最下面一个扣也解开,这西服穿在你身上怎么就感觉像是偷来的?”

说话间已经来到病房门口,被左右一字排开的六名便衣保镖伸手拦住,当中一人道:“请问三位是什么人?”

章太鱼上前一步:“我们是洛夫人请来给黄先生治病的,我上次来过,你应该认识我呀?”

保镖:“噢?穿上西服没认出来!夫人正在等你们,不介意我先检查一下你们随身带的东西吧?……好了,请随我进来。”

病房里艾思正好忍不住开口问道:“梁主任,你说我儿子是不是也丢了魂?民间有高人可以把他找回来?”话音未落就听套房外间有人答道:“可以,当然可以,只要洛夫人心诚守信。”只见保镖带着三名男子走了进来,报告道:“夫人,神医到了!”

艾思站起身来迎接:“辛苦你们了!刚才是哪位先生说话?”

章太鱼赶紧上前一步介绍道:“洛夫人,这位就是我们拜上帝兄弟会的理事长洪和全先生,我们理事长今天亲自来展示神迹,一定可以唤醒你的儿子。”

艾思向洪和全伸出手,礼节性地握了一下,谢道:“多谢洪先生了,我救儿子当然诚心,说过的报酬也一定守信,只要你能救得了他。需要准备什么设备吗?院长就在这里,有什么要帮助的尽管说。”她什么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洪和全可不像章太鱼把话说得那么满,而是很有风度的答道:“不需要别人协助,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试试。所有的神奇都来自于对上帝的虔诚,以及会中兄弟对我坚定的信念支持,希望这种信念可以帮助您的儿子……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043、欣临贵阁楼外悲

洪和全让所有人都退后几步,自己站在了黄亚苏的床尾,面对着躺在那里毫无知觉的病人,静静的看了几分钟,然后问道:“谁是医生?”

“我是这里神经外科的主任。”一旁的梁主任答道。

“把这些线都摘了,管子也拔了,注射也停下。”洪和全手指着那一套生命维持系统以及观测仪表说道。黄亚苏身边有一套仪器正监视着他的呼吸心跳以及脑电波反应,洪和全指示医生将那些导线都摘去,注射器以及鼻饲管都拔掉。

梁主任有些迟疑:“需要多长时间?”

洪和全:“一个小时之内足够了,有问题吗?”

梁主任看了一眼艾思,艾思也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院长,院长皱眉点了点头。黄亚苏现在心跳正常,也能够自主呼吸,一个小时之内确实没什么问题。主任这才上前亲自动手将黄亚苏身上的管线摘除干净。洪和全又对艾思说:“给我一件他平时穿的衣服。”

艾思:“需要贴身穿的吗?”她的眼睛有些发亮了,因为刚刚听说过那个用小孩衣服叫魂的故事,而这位洪神医也要用一样的手段。

洪和全心里犹豫了一下,显然他也是刚刚决定这么做的,并没有想得太周到,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的说:“就他贴身穿的这件吧,现在脱下来。”

保镖上前帮着艾思脱下了黄亚苏上身穿的病号服,现在黄亚苏是赤着上身躺在病床上。洪和全左手接过衣服,右手一挥道:“所有人都站远一点,尽量不要靠近病床。”屋子里其它人都纷纷靠后,几乎是贴着墙根站成半圈。

洪和全双手提起这件上衣,敞开的前襟冲着病床上的黄亚苏,在空中虚作穿衣状,低头闭上了眼晴开始进入冥想的状态。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目不转晴的看着他。足足过了有十几分钟,只见洪和全突然抬头睁眼,目中发出奇异的光芒环顾四周就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时间不大,洪和全目光停住,凝视着虚空像是看见了什么,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他虽然不动,但有人如果离得近注意观察他的变化,会发现他的瞳孔一直在变,目光的焦点从很远处收回。就像他一直在看着什么东西,而这件东西越来越近一直来到病床的中央。病房中突然有了一种神秘而阴森的感觉,正当众人全身寒毛都要竖起来的时候,洪和全突然开口说话了:“我以圣主兄弟的名义祝福你,我的兄弟,请接受神的眷顾!”

说完这句话,洪和全双手一扬将这件衣服抛了出去。说来也怪,这件衣服被抛到病床中间的上空却没有正常的飘落,就像被一股无形的风鼓荡撑开,缓缓的停在空中。两只袖子也撑开了在空中张着口,像是有一个无形的人穿着这件衣服。

接下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病床上毫无知觉的黄亚苏突然慢慢坐了起来,坐直上身向上张开双臂。然后那件衣服落了下来,恰恰穿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被惊呆了。瞪着眼晴张大嘴说不出话来,然而此时黄亚苏却睁开了眼睛,神色一片茫然的说道:“我怎么到这来了?”

“儿子!你终于醒了!”艾思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前几步就要扑向病床。

洪和全伸手挡住了她:“洛夫人,不要着急,仪式还没有完成,请您退后。”

艾思退后两步一脸关切的看着黄亚苏,而病床上的黄亚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洪和全前走几步绕到了病床一侧,将手放在了黄亚苏的额头,用一种柔和带着催眠般力量的声音吟唱似的说道:“孩子。你刚刚醒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我慢慢说,你叫黄亚苏,那位女士艾思是你的母亲,你有一位继父,叫作洛水寒……”

黄亚苏听见他的话眼睛一亮,就像从茫然中想起什么,开口就要说话,然而洪和全在他额头上用力一按阻止了他:“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不久之前你遇到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今天刚刚醒来,这是上帝赐予你的神迹,也是拜上帝兄弟会所有的兄弟给予你信念支持的结果。今天我代表神的意志赐予你第二次生命,你要常怀感激,不能辜负神的眷顾……我知道你很疲惫,暂时不要说话,躺下来好好休息休息。”说完轻轻一点黄亚苏的额头,黄亚苏慢慢的又躺下了,好奇的眼珠转动看着四周,似乎在想些什么。而看洪和全的表情也不轻松,满脸都是细密的汗珠,脑门上甚至冒出淡淡的白色蒸汽,现在看上去却更加增添了一丝神秘高深。

洪和全竟然就这样唤醒了黄亚苏,事情不可思议,但就发生在眼前,所有人又不得不信!所有人都围到了病床前,只有咪咪猫打了个寒战悄悄退后了两步。艾思拉住洪和全的手问:“洪先生,我的儿子真的好了吗?”

洪和全:“他已经醒来了,当然就没事了!不过他身体还有外伤,需要调养一段时间。还有要注意的地方,重伤醒来的人神智短期内都不会太清醒,有些事情可能想不起来,需要慢慢回忆,你要在一边提醒……院长,主任,你们二位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不是?我就不多说了。”

“是的是的,受脑部创伤昏迷醒来的人,一般都有记忆障碍,需要慢慢恢复,这方面的事情我们懂,会仔细交代洛夫人的。”两人位医生连连点头,眼见为实,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这位洪先生。

洪和全:“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们先让这位黄先生好好休息,调养恢复不能太着急,只要细心一点就不会有大问题……洛夫人,我可不可以走了?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这位黄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再和我联系。”

洪和全要走,一旁的章太鱼着急了:“理事长,她还没表示诚意呢!”

这时艾思递过来一个信封交到洪和全手里:“洪先生,这是我的一点谢意,请您收下,不要客气。”洪和全接过信封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很有风度的一招手,带着咪咪猫和章太鱼就这么离开了。

洪和全等三人走出病房下楼,出了贵宾区,向着医院的大门口走去。走过急诊部抢救室的时候,听见那里传来了哭声。那是一个遭遇车祸小伙送到医院伤重不治,他年轻的未婚妻以及年迈的父母正在哭泣。洪和全停下脚步看向哭声传来的方向。目光中若有所思,章太鱼这时凑了过来说道:“圣兄,那女人给的信封这么扁,不可能装多少钱呐。”

咪咪猫在一边嘲笑道:“没见识就别说话,一千万多大的信封能装下?圣兄,打开让我们见识见识呗?这一趟总算没白来,我和章太鱼没有功劳也有跑腿传信的苦劳,就让我们提前开开眼分享一下喜悦。”

洪和全打开信封,抽出一张纸,是一张大额的空白转帐支票。上面只填了一个币种代码。在千万位封了头。章太鱼还没看明白,好奇的问:“多少钱怎么没写?”

咪咪猫:“空白的地方我们可以自己填!数数一共多少个格,最大可以都填九。一共是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九毛九分。”

章太鱼嘟囔了一句:“那也不够一千万啊,还差一分钱!”

洪和全微微一笑,就像想通了什么,脸色变得轻松平和,将那张空白支票又放回信封里。转身正要走向医院大门,身后突然有人喊:“洪先生,洪先生,请留步!”回头一看,是医院的院长一路小跑的追了过来。

洪和全面色一沉:“这不是院长吗?难道病人还有什么问题?”

院长有些喘气,几乎是抓住了洪和全的衣袖:“病人没有问题。梁主任带着一帮专家在做会诊,应该是恢复清醒了!是我找洪先生有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仁涛,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今天有幸目睹了洪先生的神奇。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洪先生给也我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多联系,我也好多向您请教。”

洪和全笑了:“张院长不必客气。我是拜上帝兄弟会的圣兄,在外人面前他们都叫我理事长,其实这都是称呼,您应该明白的。今天都是圣主上帝赐予的力量,圣主能创造多少奇迹,那要看人对圣主有多么虔诚。”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挥了挥手中那个信封。

张院长立刻就明白了,点头道:“能出得起这个价的人不多,但比这个低一点的价还是有不少人能出得起的,我知道不能轻易麻烦洪先生,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先和你联系好了,如果洪先生愿意出手就太感谢了!”

洪和全:“我不是医生,您才是。我们不是为了钱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帮助那些迷路的灵魂,不过,要得到帮助,就要表示虔诚。”

张院长:“知道知道,你这么大本事,还怕别人不信你吗?”

洪和全:“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张院长我们以后联系,今天就告辞了!”他没有和张院长过多纠缠,而是做足了高人状,三言两语说完话领着手下就走了。

……

医院里的黄亚苏离奇的苏醒暂且不提,小白还在马场中与白毛说话。白毛叫他三天后再来,到时候还教一些别的法术让他传授给别人,也好收服一批有用的帮手。白毛甚至提供了一个计划向白少流建议:先从黑龙帮开始,也不能让刘老大等人白白的捧小白,有这么好的条件不用就太浪费了。可以传授黑龙帮的帮众一些基本的修行入门方法,挑选一些人再传授有用的法术,他们一定会感激甚至崇拜小白。

小白有些疑惑的问:“你不是说过不能随便教人法术的吗?万一黑龙帮那些人练出问题发了疯怎么办?不要骗我说没问题,你说话的时候我感觉出来了,你要教的那些就是速成又容易出问题的法术,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是不是?”

白毛:“我有那么笨吗?我当然不会害你,你也不会害他们对不对?我没办法亲自教,所以要通过你去教,如果是别人可能会教出问题。但是你的情况特殊,正可以好好利用。”

白少流:“我的情况怎么特殊了?”

白毛:“你有他心通,别人的感受怎么样你明白!我教的筑基法门是一种静坐观想术,什么人有没有问题、有没有收获你最清楚。你再挑那些能入门的人继续教法术,其它的人就不用再教了。不同的人可能适合学不同的法术,你讲解传授的时候同时感觉那些人的情绪,谁有悟性能够点透你是能感觉出来的,悟性不够的人就不必学了。这样层层筛选,总会有一批有用的帮手出现,每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两手功夫。而那些不适合学法的笨蛋,你不教就是了。这些问题你不会处理吗,真到了你自己也不明白的时候,再来找我啊?”

白少流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真是个不错的好主意!有空我去试试。”

白毛:“我出的主意能不好吗?其实你培养的那些人也顶不了太大的作用,关键时刻充充场面当炮灰而已,他们再强恐怕也强不过你,你现在自己还没道法大成,教起人来也不会太快。但有一个人你要重点留意了,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搞定!”

白少流:“搞定谁?”

白毛:“那个叫顾影的女人。她是你身边唯一的高手。如果她成为你的人,好处是想象不到的。”

白少流:“搞定她!怎么搞定?她到马场来过你也见过,就像冰山一样的冷美人。”

白毛:“这种人我了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好接近,可是一旦被你征服,就彻底属于你。你有他心通,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孤僻的女人?”

白少流:“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白毛:“那又有什么关系?大丈夫三妻四妾,帝王家三宫六院,你为什么不行?看这人世间凡是显赫超群的人物,谁又只有一个女人?小白,我问你,你做白日梦的时候只想一个女人吗?这是世人之常情,想就去做呗!”

白少流:“你懂不懂法律?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一夫一妻制,我又不是驴!”

白毛:“是吗?那你就娶其中一个不就得了!我听你搞定顾影这个人,是因为她对你有用。我教你的另一套入门道法,就是关于巫祝之术的,只要你入门了,以后顾影教洛兮的那些,你也一样能学会。记住了,这可是为革命而泡妞!”这驴子三世在人间为驴,倒也学会了不少市井俚语。可怜郁闷三世只遇到小白一个人能与他交流,不自觉中也受到俗尘感染,竟说出为“为革命而泡妞”这样的与他前世风格完全不同的话来。

白少流:“革命不革命我不关心,泡妞不泡妞是我自己的事,但我会尽量和她搞好关系的,这个人看上去虽然很冷,可心她还是挺好的,我觉得她这种古怪的性子肯定有原因。”

白毛:“你是我一身修为唯一的传人,怎么可以胸无大志,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才像话!”

白少流:“不说大事业了,就说泡妞吧,你说的这么头头是道,请问你在人间的时候有多少女人?”

白毛抬起驴头昂然看天:“我一心修炼神通大道,登临人间巅峰,怎可为私情所羁绊!”

白少流:“原来你自己没搞过对象啊?”

白毛:“你懂什么?想当年我要征服的是整个天下,何况区区的女人!只要我想要,也有必要的话,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以征服?只可惜功亏一篑,最终没有完成大愿,所以儿女私情都放在一边顾及不了。

白少流:“不对吧,你没完全说实话,虽然能听出来你很认真!你上次对我讲的那个故事,你喜欢一个妖女,师门却不容忍,逼着你亲手将妖女打落山崖,而你还留了一手。”

白毛:“对啊,一点不错!所以后来我就苦心修行,为的就是将来天下无人再能相逼!”

白少流:“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只要彼此都乐意别人也逼不了吧?就算能逼得了人能逼得了心吗?……要不,我和黑龙帮刘老大商量商量,让他养一头漂亮的小母驴,和你关在一间马厩里?”

白毛闻言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随即从地上弹起来飞起前蹄来踢小白,小白早有准备一闪身躲过,后退着笑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这么当真干什么?”

044、虚忿高门窃伪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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