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 - xp1024.com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


第一章 我有一个朋友(上)

咸阳,秦宫,正殿。

此地是历代秦王大会群臣与接见外国使臣的地方,现任秦王嬴政继位之后,又大大地修缮了一番,端的是华丽无比,气派万千。然而这端庄肃穆的地方,此时却是人心惶惶,殿上殿下的卫兵和大臣都在急慌慌地大叫:“大王快拔剑,大王快拔剑啊!”

被荆轲追的心头打颤的嬴政听了这呼喊,心中大骂自己愚蠢。那荆轲不过是拿着一把匕首,自己却是随身佩戴着天子剑“太阿”,又怎么会怕了这厮?

况且寡人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岂可被一个庶民追杀的这般狼狈?

他绕过一根柱子,伸手拔出宝剑,冲着荆轲一剑刺去。“太阿”是当世神剑,品质比荆轲手中的匕首高就不说了,最主要的是剑长匕首短,剑重匕首轻,这第一剑就差点击飞了荆轲手中的兵刃。接下来嬴政心中大定,施展出从小苦练的剑术,接连击中荆轲数次,最后在荆轲的大腿上狠狠地刺了一剑。

鲜血随着剑刃挥过飞溅,荆轲终于支撑不下去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刺客,不过是胆气过人罢了。如今双腿受到重创,行动力大打折扣,想要劫持秦王的想法是再也实现不了啦!

他坐倒在地上,望着气喘吁吁的嬴政,笑骂道:“要不是我朋友没来,今天你就算是拔出了长剑,那也是半点用处都不会有!”

嬴政冷笑,道:“寡人剑术天下无双,便是荆楚剑士,燕赵游侠,又有谁能当孤一剑?”

荆轲哈哈大笑,虽然满身血污,却不减豪气,他把匕首仍在地上,道:“成王败寇,今天我败了,随你说罢。”

嬴政盯着荆轲看了一会,一挥手,让甲士将荆轲抓了起来。三日后,荆轲被车裂与闹市之中。

这场刺杀惊动了秦国朝野,咸阳城中议论纷纷,骚动很快就向着四下扩散。但是在秦律的压制下,骚动没用多长时间就平息了下去,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秦王嬴政是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燕国虽远,又如何挡的住秦王的怒火?

长剑所向,数十万将士能为他们的国王踏平一切地方!

至于荆轲,不过是区区一个刺客罢了,而且还是个战斗力只有五的傻瓜型刺客,又有谁会把他放在心上呢?或许燕太子姬丹会为此难过吧,不过他不会“天惊地动”这样的绝世强招,也就只能难过而已。

而且,他也难过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被被他父亲,也就是现任的燕王杀死,并将他的人头送到了秦王嬴政的面前,希望以此来平息秦王的滔天怒火。

可笑吧?

很多人都觉得可笑,也有很多人都觉得可悲。堂堂一国之君,只能靠这种方法来祈求平安。陈诚不觉得可笑,也不觉得可悲。他只是拿起了腰间挂着的竹筒,拔开塞子,将里面浑浊的酒水倒在了秦宫门口的黄土上。

塞子拔开,淡淡的酒香向着四面八方传播。一队正路过的秦军锐士停住了脚步,带队的军官心下狐疑,冷冷地看着陈诚。这年头,诸国之间战争频繁,民间早已是困苦不堪,即便是中人之家,也少有酒肉,更可况是这个黔首?

他沉下脸来。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啊?”陈诚手一松,竹筒掉落,残余的酒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少年似乎有些惊慌,左右张望,脚下一个趔趄,撞向左庶长。左庶长心中恼怒,抄起马鞭,就要给这小子吃吃苦头,却不料腰间一凉,力气瞬间消散。

陈诚假意靠近这秦兵将领,拔出他腰间的短剑,一剑就刺死了这人,随即将他拉下马来。那军官身边也带着十多名秦军锐士,都是最骁勇的战士,但是这些人哪里想的到居然有人敢在戒备森严的宫殿前杀人?

饶是他们都是精锐士兵,也都是有爵位在身,也不由得慢了一拍。就在这一拍的时间中,陈诚杀人,夺取铜剑和长戈,翻身跳上了马背。

那马儿是从义渠人那边买过来的,极是雄俊。刚才发生的变故让它有些躁动不安,背上换了个主人也让它很是不高兴,在原地转动,鼻子里打着喷响。

陈诚伸手拉了拉它的耳朵,道:“马儿啊马儿,现在就要靠你了!”

说来也怪,那战马平日里脾气暴躁,被陈诚拉了两下耳朵之后,居然安顺下来。这时候,边上的秦军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怒吼着拔出了武器,就要将这个敢在宫殿前放肆的狂徒斩为肉酱。

“当!”陈诚左手使剑,挡住了刺来的短剑,右手一抖,长戈刺入一名秦军锐士的咽喉。

少年心知现在已经惊动了秦军,要不了多久,源源不断的兵将就会围上来,就算自己是铁打的,也挡不住着许多人围攻了。他双腿用力,夹住了马腹。胯下的战马像是知道他的心思,长嘶一声,奋力地迈开蹄子,撞开拦路的两名锐士,横冲进了秦宫!

“有刺客!有刺客!”

呼喊声大起。守在敌楼上的弓手迅速地摘下长弓,拉开弓弦,稍稍瞄准了一下,就讲箭矢射了出去。“呼呼”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陈诚俯下身子,催促着战马向前急奔。

短短几十步的距离,马儿就已经将速度提了起来。但是还不够,陈诚高呼,“再快一些!”

从宫门到正殿要经过十几处宫殿,有甲士和弓弩手把守的也有十几重,一重重的杀过去,那可是要花不少的功夫。所以

马儿啊马儿,今天就全靠你了!

战马兴奋地奔驰,越过门槛,沿着御道冲过青石铺就的路面,冲上横空的栈道。陈诚用剑砍,用长戈刺,杀死栈道的守卫,奔向宫殿的身处。短短几十个呼吸的实践中,他就杀了不下三十名秦军甲士,前胸中了一剑,后背上还插着两根箭矢。

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单人匹马地在秦宫中横冲直撞。

正殿中,秦王嬴政正在和国中的高级将临门商量着讨伐燕国的事情。在殿下,又是数十名配着短剑的甲士。这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荆轲暴起发难的时候,殿上殿下的卫士手中竟然连一件武器都没有,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让它再次发生。

讨伐燕国的事,大家早有准备。秦国就是一部巨大的战争机器,上上下下的将士都要靠着这部战争机器生活,他们需要军功,需要爵位,需要赏赐,需要战利品,需要战争继续下去。

削平群雄本就是秦国的国策,唯一的区别就是先对付哪一个。既然燕太子做出了刺杀亲王的举动,那接下的来的战略方向,当然就是燕国了。

国尉缭正在地图面前,向秦王嬴政,丞相李斯和其他人详细地讲述进军路线,就听到外面呼喊声大作。嬴政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上次刺杀的事情发生后,他在愤怒中处死了上百名卫士和御者,这才过去了多久?怎么宫中就有人敢大呼小叫了?

呼喊声越来越近了,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有人在宫中纵马?这是夷灭三族的大罪!

嬴政忽地直起了身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他推开靠了过来的卫士,快步走出大殿,向正殿前的宽阔广场上望去,就见到一人骑着战马,右手持剑,飞快地掠过御道,铜剑轻轻地挥舞,砍翻了一名持着长戈的甲士。

那名士兵身穿皮甲,手持长戈,勇敢地向着奔驰过来的战马刺去,却落了个空,被一剑砍在肩上,顿时变作了两半。那甲士一时间未死,鲜血和内脏流了满地,在地面上发出恐怖的嚎叫声。

嬴政眼角一跳,轻蔑地道:“又是刺客?六国余孽,当真是不怕死啊!”

殿下的三十多名甲士排成了两排,挡住了去路。陈诚快速地扫视了一圈,周边还有几条道路可以通向正殿,但是都太狭窄,并不适合战马奔驰。

他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嬴政的视线,不由得笑了起来。

虽然现在受伤颇重,战马只剩下了一口气,但是但是

那又如何?!!!

他用力地夹紧了马腹,撞向如林的长戈。殿上的众人看的呆了,王翦忍不住地道:“倒是个勇士,只是可惜了。”

尉缭却道:“如此狂悖之徒,死了才是最好!”

嬴政冷哼。

耳边的风声变得更加响亮,战马狂奔,冲向长戈。甲士们虽然知道己方优势很大,但是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心头狂跳。面对着狂奔而来的数百斤物体,不是任何人都有面不改色的大心脏的。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了!

甲士们紧紧地抓住了手中的长兵器,后排的几个甲士还扔出了战斧等投掷武器。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战马奋力地跃起,跨过两排甲士,四蹄重重地落到了斜坡上。

尉缭浑身一抖,向前奔出几步,抢过卫士手中的短剑,向着那狂徒扔了过去。

陈诚刚刚拔下肩上的斧头,随手砍死了一个慌乱中经过的医官,就见眼前寒光一闪,短剑插在了胯下战马的胸口上。战马悲嘶一声,四蹄发软,萎顿倒地。

第二章 我有一个朋友(下)

第二章

战马倒地,陈诚在地上滚了一滚,立刻跳起。

身后,三十四名手持长杆武器的秦兵正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身前,大殿之下,三四倍数目的秦军抽出了铜剑,一半人挡在了秦王的面前,一半人结成三三五五的战阵缓慢第比了过来。

骑砍骑砍,就是骑马与砍杀,现在没有马可骑了,那就大肆砍杀吧!

身后使用长杆武器的秦兵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冲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向前奔出十步,冲到了一个秦军战阵前面。当先的士兵见他满脸血污来势汹汹,忍不住挥剑刺杀。陈诚就是要引诱他先出招,见状向后退了一步,等铜剑落空,再快速地上前一步,准确地将剑尖刺入了那人的脖颈。

秦军所用铜剑不过90cm长,在陈诚看来,只能算是自卫用的短兵器,而不是后面两千多年中主流的战阵武器。但是这对他来说算是个好消息,他的单手武器的熟练度已经很高,而且移动速度更快,足以吊打这些秦军士兵。

他反复移动位置,在后退和前进之间连杀数人,每次都是一击致命。

在上边看着得李斯和嬴政等人不由得心中发凉,他们都是一言可定万人生死的大人物,平素里眼高于顶,但何曾见过如此激烈的搏杀?而且,这人猛的太过头了吧?

嬴政面色有些发白,强压下心中的惊惧,顾视尉缭道:“他杀了多少人了?”

尉缭投掷铜剑,击杀了对手的战马,原本想着上前斩杀敌人,但只是片刻间,这狂徒就在众人环绕之下杀了十多人,如此恐怖的剑术,大概只有传说中的那些剑客才能做到。反正,他尉缭是做不到的。

这时听到嬴政发闻,他回过神来,怒斥左右道:“还不护卫大王离开?”

嬴政哼了一声,不满地道:“不过是一刺客罢了,这里有上百将士,难道还怕他不成?”

尉缭顿首,道:“大王负天下之重,岂轻掷于此?”

王翦,李信,蒙恬等将领也是苦劝,嬴政这才在众人的拥簇下退入了正殿之中。

外界兵刃碰撞的声音和人类临死前的惨叫声不断地响起,嬴政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中却是渐渐不安起来。不多时,一名甲士快步冲了进来,叩首道:“大王,李都尉已被刺客所杀,军士溃散大半,请大王移步景华宫!”

嬴政“呼”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住进来通报的甲士,怒道:“刺客不过一人,难道你们这么多人都挡不住他?”

甲士只能叩首无语。

大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激烈的战斗从过道上一直延续到廊檐下,人体倒地的声音和惨呼声不断。陈诚刚刺死一人,背后一痛,却是又被刺中了一次。他向前踏出一步,随即转身,看也不看就向着大致的方向上刺去。

背后的甲士横剑格挡,两柄铜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居然被挡住了?陈诚不假思索,将手臂收回来,再次刺出。这一次,那甲士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铜剑从他肋下刺入。虽然身上有披着皮甲,但是对这种刺杀并没有很好的防护效果,他只觉的肋下剧痛,力气顿时消散。

陈诚扶着大门喘了口气,左右缓缓扫视。被他目光盯着的秦兵无不心惊胆战,目光朝向哪个方向,哪个方向的秦兵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虽然军法森严,但是眼前的少年委实可怖。他们已经是被杀的怕了。

见状,陈诚大笑一声,推开大门就要进去,眼前忽然风声激荡,他心中一突,挥剑格挡,斩下了一只弩箭,另外一只弩箭却钉入他的右胸,将他击退了数步。

陈诚稳住了身子,看着没入右胸的短矢,再抬头看着大们里面的秦王嬴政等人,哀叹一声,道:“可惜,可惜,就差这么一点点了!”

“呼”,一根箭矢从人群中身出,刺穿了他右边的小腿。嬴政身前,王翦松开了右手,弓弦还在轻微地震荡。

就算是力量过人剑术超群,在没穿铠甲的时候,面对远程兵种依然会被克制。陈诚如此想着,砍翻了一个使长杆武器的秦兵,然后被乱刀剁成了肉泥。

刺客既死,便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嬴政下令将当天护卫宫廷的将领下狱,卫士尽数发往军前,遇赦而不得还。他阴沉着脸对左右亲信道:“荆轲那厮说若是他朋友来了,寡人就算剑术再高也没用。本以为他使临死大放厥词,不想世间竟然真有这般勇武之人!”

李斯道:“大王且安心,像之前的刺客,一百年也出不了一个。如今的重点不在于探寻刺客的来路,而是要尽快灭了燕国。”

嬴政深以为然,诏令加紧往前线运输更多的粮草,并征发更多的黔首,务必要在明年将只剩了一口气的敌人彻底地干掉。

意识从黑暗中上浮,穿过无形的界限。

然后,陈诚就醒了过来。他迷茫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分钟,才调整好了情绪。虽然经历过好几次,但是被人砍死的感觉并不好。

天色已经大亮,手机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陈诚等了五秒钟,伸手把手机拿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林梦楚”这个名字。

林梦楚?好像很熟悉来着,但她是谁呢

“喂喂喂,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还没把报告交过来?”

交报告?似乎有这回事,但是

“喂,说话呀,哑巴了?”

陈诚下意识地道:“你才是哑巴呢!”

“哼,要是今天不把物理实验报告交过来,我可不管你了!要是老师问起来,我就说你不交!”

林梦楚!

物理实验报告!

陈诚全部想起来了,该死的时空穿梭,每次都弄得像是失忆了一样。

他在房间里面到处翻找了一痛,终于在电脑的f盘里面找到了报告的文档,就在学习资料的边上。

现在是大二的时候,需要学习的课程比去年多了很多,各种实验课程也是多的一匹。拜学校某位领导的奇思妙想,美其名学进行教学改革,实验不再是以班级为单位进行,而是自主报名,不同班级的学生随机安排在一起。

这样一来,虽然是能接触到更多的女孩子,大夏天的看着白嫩的胳膊大腿什么的也很是心痒痒,但是对于学习来说,只是造成了更多的混乱罢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面又被课程和实验内容分安排的满满当当。这样的情况直到月末的时候才好转了一些。学习压力小了下来,班长林梦楚就在班级聊天群里面商量着月末出去聚会,对于这样的情况,陈诚自然是敬谢不敏了

一来,他却是对一大群人一起吃吃喝喝不怎么感兴趣,二来,他还要去采购测试很多的东西,或者是去训练一下自己的战斗技巧,最好是想办法把弓箭和长杆武器的熟练度刷上去。剑盾在步战中是很厉害,但是骑砍嘛。最好还是骑着马用长枪去捅人,或者骑在马上射箭也不错。

虽然他在另外的世界中被砍死了会回到现实中来,但是被砍死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能不是还是别死吧。

所以,他便给林梦楚发了个消息,说有事走不开,就不去了,并祝她们玩的愉快云云。

不到半分钟,班长的回复就到了,“这都多少次了?你还有没有点集体观念?!!!”

问号后面还有三个连在一起的感叹号,表达了主人强烈的情绪。陈诚随意地看了一眼消息,便将之仍在一旁不加理会,而是和网上的一个商家聊了起来。

“老板,你们店里剑类工艺品的参数发来一下。”

金丝大环刀:“好的亲,我们店里面有十八种不同种类的剑形工艺品,不知道您喜欢哪一款的,个人给您推荐八面汉剑,复古造型,拉风又帅气”

商家虽然极力推荐各种又好看又贵的宝剑,但是陈诚心中自有主意,将商家发过来的文件打开,浏览了一遍后,道:“手半剑,双手阔剑,迅捷剑各来一柄,能开刃不?”

金丝大环刀:“客人您说笑了,本店是守法经营,卖的是工艺品,不是武器啊!我们是绝对不会开刃的!不过呢,客人您只要再加点钱,我们可以附送一套开刃的工具,并有完整的教学视频奉上。”

“要加多少钱?”

“不多,再加八百块就行了。”

“加钱不是不行,但是用料一定要好,不然的话,我可是会拒收的啊!”

“放心,亲,钛合金装备,值得拥有,绝对物超所值。”

啧,陈诚关上了电脑,这帮奸商,就知道弄这么多的花样。但是没办法,不开刃的武器和棍子没区别。他倒是有心弄些现代武器来用,但是这方面的管制是在是太厉害,只能先作罢,等以后看有没有机会了。

随后,陈诚又浏览了本地弓箭馆和马场的信息,并且在网上和欧洲的几个兵击爱好者聊了聊。因为历史和经济上面的因素,并机爱好者多半聚集在欧洲那一块。之前选择的手半剑,迅捷剑和双手阔剑就是某个德国博物馆馆长建议的,那位教授祖上是贵族,家中还有一座传下来的城堡,给陈诚的建议是武器的选择在冷兵器格斗中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盔甲的选择。

第三章 长社大火

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在漫长的封建时代中,一直处于世界的顶峰。但是在工业革命之后,西方发展迅速,逐渐取代了东方,成为了世界的中心,直到现在,环大西洋经济圈依然是世界上经济活动最发达的地区。

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考虑别的事情。所以,欧洲的那些人才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玩兵击。德国的那位教授给陈诚推荐的盔甲是德国产的米兰板甲,这种板甲是一种很有名的轻型板甲,由头盔,胸甲,肩甲,手套,臂甲,腿部护甲和鞋子这几个部件组成,对全身的防护力都很强,而且不算太重,一整套也只有四十五斤,并且穿上后对身体的动作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甚至还能做出在地上翻滚这样的动作。

当然,因为是轻型板甲,在重量降低了不少的同时,防御力比之骑战用的重型板甲要低了不少。不过,好处也是有的,那就是便宜

陈诚表示,兵击这种东西,家中没矿还真玩不起。光是一套米兰板甲,加上运费,就要十几万,把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几乎花了个干净。他还曾经打听过战马的价格,现代金国几百年选育出来的战马对上古代马,优势不是一般的大。

但是,当他听说一匹纯种马要花上千万,每年的维持费还要一百多万的时候,只能是望而兴叹,并连声道:买不起,实在是买不起。最多以后买匹普通的马来骑一骑,那个会比较便宜。

在网上将盔甲和冷兵器的事情处理完毕,他下午的时候又去批发市场买了许多的罐头,食盐,酒精,布匹,铜壶,打火机,铁锹,砍刀,炉子等等物品,这些东西虽然不贵,但是量上来后也不便宜。他每次买东西后,都是搬回家放到定做的木箱中,然后收到“物品栏”里面。

“物品栏”也是“骑砍”系统给开的外挂,要是把“物品管理”这个技能升高,能放入更多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够用了。技能点太珍贵了,还是加在“铁骨”,“强击”,“跑动”,“骑术”等能直接加强个人武力的技能上吧。

这些东西在网上也不是不能买,但是陈诚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错觉,觉得还是少留点蛛丝马迹的好。要不是本地没有兵击装备卖,他也不会上网去买。

忙了一整天,买了许多的食物和饮料,又花了上万块出去,到了家里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陈诚看了一下手机,班长大人又发来了许多消息。他随意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将手机扔到了床上,自己先泡了个热水澡,然后饱餐一顿,接着便在床上沉沉睡去。

他的睡眠一直很好,在“力量”和“敏捷”的属性加上去后,就更好了。但是就算睡眠再好,当成千上万人在耳边厮杀呐喊的时候,也一样会被吵醒的。

陈诚睁开眼来,从地面上一跃而起。入眼处,是烧透了半边天的大火,火光中,无数人在火焰中奋力搏杀,一方是穿着红色战袍的官兵,另一方则是头裹黄巾的流民。很明显的,头裹黄巾的一方处于劣势,正被官兵杀得节节败退。

自从外挂上线,不时会被卷入到异世界之后,陈诚便对历史文献多了许多的关注。只是看了几眼,便不由自主地道:“黄巾军?”

没办法,实在是黄巾军太有名了,而且汉军的红色战袍也很好辨认。更主要的,是一个身穿盔甲的汉军军官恶狠狠地望着他,并且怒骂道:“该死的黄巾贼!”

“我不是”

陈诚还没说完,对方已经一刀砍了过来。环首刀较短,想要砍中人,必须要把双方的距离拉近。陈诚身高一米七八,比那军官还高了半个头,见到对面不讲理就直接动手,他心中有气,却也不愿意和官军结仇,并没有取出武器,只是一个侧身,窥准来势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提起一拳,将对方放倒。

刚放倒对手,火光中便钻出十几个握着长枪的汉军士卒,见到这边的情况便大叫起来:“这边还有个贼子!”

这些人一边大喊,一边排成紧密的阵势,将长枪放平,直接冲了上来。陈诚这下连分辨的想法都没有了,面对这样的情况,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是直接跑路了。

四周到处都是大火和人群,陈诚没转身跑出了没多远,就将身后的那群人甩的看不到了踪影。他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见到几个汉军士兵正将两个头裹黄巾的男子踹倒,然后举刀就砍。

惨叫声中,鲜血飞溅,陈诚见了直皱眉头。但是黄巾军和官兵之间他一个都不想搭理,正待离开,却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着向他这边跑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边大哭,一边在火堆和人群中踉跄前行。

陈诚见了,心中不忍,向前奔出两步,想将她抱起来。身后马蹄声急响,一匹战马横冲了出来,撞在他的背后,将他撞得飞了出去。等他昏头昏脑地站起来,往四周一看,就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匍匐在地上,后背上插着一根箭矢,一动不动的。

他的里面色沉了下去,心中生出莫名的悲凉。

火光中,刚才那名汉军骑兵勒住战马,打了个转,又向着陈诚冲了过来。他手上提着一只长枪,精铁打造的枪尖反射着熊熊的火光,仿佛正在燃烧一般。

“去你的吧!”陈诚大怒,这还有完没完了?

怒从心头起,恶便向胆边生。他将一只木棍踢起,随即抓在掌中。风声急响,汉军骑兵迎面冲了过来。那是来自幽州边地的突骑,最是擅长马上突击。虽然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依然能在马背上做出很多复杂的动作。

但是,没有马镫和马鞍,在马背上毕竟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那骑士需要用双腿用力地夹住马腹,这样才能保证他自己不被甩了出去。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只有一般的力量能用在刺杀这个动作上。

陈诚迎着骑兵的来势前冲,木棍往上一撩,磕飞了刺过来的长枪。木棍去势不止,撞到了那骑兵的腹部。马背上惨叫一声,汉军骑兵掉下马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战马失去了主人,奔出去一段距离后就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紧张地转起圈来。

陈诚再次看了一眼地上那小小的身影,转头奔向战马。看到有人过来,马儿不停地扇着耳朵,侧过头来,用一边的眼睛看着他。背后又有许多汉军士卒出现,陈诚心中焦急,却放慢了脚步,和颜悦色地道:“嗨,朋友,不要紧张,我是个好人。”

那匹马打了个响鼻,慢慢地走了过来。身后汉军士兵已经发现了陈诚这个没穿着红色战袍的敌人,正大声呼喊着往这边冲。陈诚见到马儿靠了过来,心中大喜,一把抓住缰绳,随即跳上了马背。

马背上有着简陋的马鞍,膈得他的屁股有点痛。但是这点疼痛又能算得了什么?他体内的肾上腺素现在激增,就算是疼痛,也只会让他变得更加的凶猛。跨上马背,手握着捡来的一直长枪,陈诚只觉得精神一振,即便身前身后都出现了许多的敌人,也是夷然无惧。

他用眼光讯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拨转马头,叫道:“我们上!”

战马长嘶一声,甩开四蹄,朝着火势较弱的一方冲了过去。

看到敌人骑着马冲了过来,挡在路上的汉军士兵纷纷避让。不是任何人都能面对战马的冲撞而面不改色的,至少眼前这些已经失去了建制的士卒不行。不过汉军中也不是没有用时,在陈诚冲过去的时候,有人反手抽出背后的标枪扔了过来。

眼角中黑影闪动,陈诚不假思索地举抢格挡。

“当!”

金属交加的脆响中,他浑身一震,心道好险,随即又想道:要是订购的板甲到了,何须害怕这些远程攻击?

然而,他现在的手上别说板甲了,连盾牌都没有一个。正在思索间,战马已经冲进了一处火堆,随即又冲了出来。几个身穿红色战袍的汉军士兵证背对着他在追杀几个黄巾军,陈诚骑马从边上跑过,将长枪刺出。

金属撕裂人体的声音响起,那被戳中后背的汉军士卒连惨叫都没发出,便被撕裂成了两半,然后跌倒在了地上。他接连出枪,杀散了一群汉军。几个逃得性命的黄巾军在背后呼喊起来,陈诚却没有听见,很快便去得远了。

大火不知道笼罩了多大的地方,陈诚骑着马冲杀了不知道多久,却依旧没能冲出这修罗地狱一般的地方。就在他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时候,周围的喊杀声渐渐地小了起来,火焰也渐渐地熄灭。大批的黄巾军士兵被逼到河边,前有大河,后有追兵,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放下武器跪地请降。但还是有很多人宁死不降,跳进了奔流的河水中。

眼见得周围汉军士兵越来越多,陈诚辗转多时,却不得出。他现在身上没有甲胄,挨上一箭,生命值就刷刷刷地往下掉。偏偏汉军之中强弓硬弩多不胜数,每次他还没冲出去,就被人一阵乱箭给射了回来。

第四章 京观

第四章京观

土丘上,青色旗帜招展,一彪人马正俯视着渐渐平静下来的战场。董卓被数十名亲卫骑兵环绕,他提起手中马鞭,指向正往来奔驰斩杀了数名汉军士卒的陈诚,道:“不意贼寇之中,竟然也有如此勇士!”

女婿牛辅时在左右,闻言道:“大人若是有意,且看某去将他擒了来!”

董卓却摇了摇头,道:“黄巾贼中多有悍不畏死的狂徒,何必以身犯险?用弓弩将他射杀了便是。”

牛辅领命,唿哨一声,领着十余名骑兵上前。这些骑兵都是来自于凉州边地的羌胡勇士,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虽然不如幽州突骑威名赫赫,却也是难得的精锐骑兵。他们分散开来,张开角弓,将箭矢射向敌人。

陈诚见到小地图上十几个红点靠了过来,便知道来了新的敌人。听到弓弦声响,便伏低了身子。饶是如此,身上还是中了一箭。好在骑弓偏软,力道不强,他又有着五级的“铁骨”技能。是以只损失了三点生命值。

但是,现在他的生命值已经掉到了个位数,就算是这么渣的齐射,再挨上一发,那也要gg。身前牛辅赶上,长枪如毒蛇一般地刺了过来。能被董卓挑为女婿,牛辅的武艺自然不弱,他在西凉军中也是声威卓著的勇士,单打独斗少有敌手。

虽然董卓叫他用弓弩将敌人射杀了事,他却偏要在众人面前擒下敌人,也显得他武艺高强。陈诚不知牛辅有这许多想法,见到长枪刺来,不假思索地轻轻拨动马头,让坐骑往右边移动了一个身位,然后提枪向左刺出。

双方相向而行,相对速度很快,攻击的机会只有交错的那一刹那。陈诚让坐骑往优盘了那么一片,两人就都处于对方的左边。牛辅本是向右边刺杀的,不意敌人出此奇招,长枪便刺了个空。随即他胸前一痛,敌人的长枪捅了上来,将他打落下马。

见到牛辅被击落下马,土丘上的董卓骂了一声,喝道:“去吧牛辅抢回来!”

左右骑兵从土丘上飞奔而下,准备将生死不知的牛辅给救回去。见到自家将军被击败,牛辅麾下的羌胡骑兵纷纷舍弃了弓箭,拈起长枪冲了上来。陈诚回头望见敌人围了上来,心道:好歹临死前多拉一个垫背的。

抬头望见土丘上战旗飘扬,旗帜下一员大将高高瘦瘦的,正坐在马上。陈诚现在已经没了逃出生天的指望,见到有个大的,便打马朝着旗帜的方向奔去。董卓见状,大笑道:“贼人前来送死,甚好!”

说话间,亲兵从左右冲出,却被陈诚奋起神勇,一枪一个干脆利落地刺倒。土丘下蹄声雷动,战马沿着斜坡向上,眼见就要到了面前,董卓不及取下兵刃,将手中马鞭朝对面抽去。陈诚伸手抓住鞭子,长枪迎面便刺。

董卓虽然出生于颍川,但是大半辈子都在凉州和羌胡打仗,他的一身本领非同小可,也曾是勇冠三军的强者。但是他没料到陈诚这只困兽竟然不向着逃跑,竟然还向他发起了冲锋,大意之下,兵刃都来不及取出,便被杀到了身前。

寒光闪烁,董卓心中叫苦,边上亲兵扑上,挡住了长枪。他心中惊骇,明知只要挡住陈诚片刻,士兵们就能上来杀了这个狂徒,但是他心惊胆战之下,却是掉头就跑。

见到敌将逃走,陈诚先一愣,随即放声大笑,骑着马追了上去。听到敌人大笑,董卓涨红了脸皮,羞愧异常,却依旧不敢返身,只是埋着头用力地抽打胯下的坐骑。

因为跟董卓距离很紧,汉军士兵不敢放箭,竟然被两人冲破了重重包围,直到河水边上。董卓见自己都逃到了河边,身后的杀星还是不管不顾地追了上来,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正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他身下的坐骑偏偏在这时候折了前腿,将他从背上掀了下来。

董卓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道:“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陈诚勒住战马,大笑道:“那就饶你一命!”

也不是他突然发了善心,实在是河边泥土又太松软,想杀掉眼前的敌人还得多费手脚,背后骑兵又追的急,不如放个嘴炮算了。他跳下马背,在马脖子上拍了一拍,道:“马儿啊马儿,这次就多谢了!”

身前河流湍急,但是陈诚也顾不得许多。跳进河里生死是一半一半,留下来可是十死无生。他虽然不怕被人砍死,但是这颗头颅还是暂且寄放在脖子上吧。

背后马蹄声响,追兵眼见得就要到了,他不敢多待,将长枪收到“物品栏”里放着,然后一头扎进了河水中。

董卓死里逃生,愣了半晌。亲兵们赶到,将他扶上了马背。董卓这厮才清醒过来,怒道:“追,都给我追!我非得杀了那厮不可!”

然而骑兵们沿着河流追了十几里,什么都没找到。

陈诚跳进了河里,放松了身体,顺着河流往下游而去。他的水性很好,抓了根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木头,一直在河中沉沉浮浮。直到天色完全变暗,这才爬上了岸边的芦苇丛中。

他先是从“物品栏”中取出砍刀,砍了些芦苇铺在地上,又往身上喷了些驱蚊水,然后胡乱啃了两个面包,就躺在芦苇上沉沉睡去。自从有了外挂之后,他有着无限的体力,但是厮杀了许久,身体还支撑的住,意志力却是快消耗光了。

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睡梦中,似乎听到有许多人在一起哭喊,但是陈诚只是嘟囔了几句,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夕阳将最后一点余光洒在河面上,将河水染上了一层金黄和暗红的颜色。

“骑马与砍杀”中有“医疗”这个技能,能加快生命值的恢复速度,但是他并没有点,而是将升级后的技能点都加在了“铁骨”“强击”“骑术”等技能上,这样能够直接增强战斗力。战斗嘛,要是能干掉敌人,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养伤。要是打不过,那就被敌人干掉了,也不需要回血速度。

但是现在坐在芦苇上,慢慢等着回血的时候,他又觉得要是能加几级的辅助技能也不错。

陈诚取出了一瓶黄桃罐头,吃着吃着,却觉得有些不对。鼻端传来腥臭的味道,而且为何河水中的暗红是一缕一缕的?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却发现水中那些浮浮沉沉的东西,赫然是一具具的无头尸体!

“啪嗒!”

罐头吊在地上,翻滚了几次,一些糖水洒在了陈诚的脚上,他也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河中密密麻麻的尸体。他面色阴沉地看着那许多的无头尸体在水中碰撞,浮沉,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河面几乎被塞满,这起码也有好几千人。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没想到汉朝的官兵屠杀起自家的子民来,也是这般的残暴。要知道,这不是在和外敌交战啊!

陈诚默然地看着尸体顺流而下,许久之后,叹息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天亮后,他外出想要离开这片芦苇荡,却返现汉军来来回回的调动,路上还有许多士兵把守关隘,捉拿溃散的黄巾余孽,只得暂时返回河边。又过了四天,道路上抓人的官兵数量少了许多,这才离开了芦苇荡,随便挑了个方向就往前走去。

他身上的衣衫已经破烂,便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布袍。面上又沾了许多的泥土,除了身材高大些,头发短了些,和这个时代的人也没什么区别。走在道路上,远远地碰见一两个乡民,都是像见了鬼一样地拔腿就跑。

陈诚捉住一个,问道:“为何见了我就跑?”

那人哆哆嗦嗦,哭丧着脸道:“你从青田那边过来,我见了当然要跑啊!”

“青田?那边怎么了?”

“官兵官兵在那边筑了京观”

所谓京观,便是将敌人的脑袋码起来,用以夸耀武功和吓唬敌人。

“青田在哪边?”

“那边!”

陈诚松开了右手,任由那乡民连滚带爬的跑了。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这种事情他拔腿往乡人指的方向奔去,不多时,便见到一座人造的山丘矗立在大地上。

人造山丘也没什么,但是如果这座山丘是用人头垒起来的,那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陈诚远远地看着那座人头垒成的京观,脑海中流过一段话来,“皇甫嵩既破黄巾,俘十万众,尽勠之,筑京观以震慑不臣。”

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阴沉沉的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一般,“皇甫嵩嘿,皇甫嵩”

皇甫嵩击破了黄巾主力,朝廷以其功高,封为车骑将军,槐里侯,并领冀州牧。因为冀州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皇甫嵩上表朝廷,请求免除冀州一年的租税,用来赡养饥民。时灵帝在朝,听从了他的建议。

冀州百姓感其恩德,作歌说:“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陈诚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找到了皇甫嵩居住的地方,在边上游荡了几天,听百姓们对皇甫嵩交口称赞的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道路旁,他望着皇甫嵩骑在马背上远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将斗笠戴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五章 什长

此后的几个月,陈诚一直在冀州的大地上游荡。他身体强壮,既不会生病,也不会冻伤,“物品栏”里又装满了各种补给品,因此在野外生活也不觉得困苦。

这一日,他捡了些树枝,又拔了些茅草,用打火机点燃了,准备将打来的兔子给烤着吃。因为之前曾有过在古代的经历,知道需要带些什么,这次他准备了许多的生姜,大蒜,花椒,胡椒,孜然,蜂蜜,白糖,酱油,等调料。

先将兔子开膛破肚,剥下皮毛,然后用树枝穿了,刷上蜂蜜,放在火上炙烤。等到了六七分熟,再刷上酱油,烤至金黄,便是一道美味。唯一不好的,就是花费的时间太长,要是天天这么个吃法,光是弄吃的就要用去一大半的时间,那就一点都不有趣了。

现在天下疲敝,叛乱四起,时常可在道旁见到白骨。在这种时候,能安安心心地吃上一顿美食,便能让人感受到幸福了。他吃完午餐,将空盒子等东西回收,又将骨头等垃圾掩埋,然后继续上路。

鞋子早就破烂的不能穿了,陈诚便光着脚在地上走路。这个时代的农人大多数时间也是这样的,只有在不干活或是出席祭祀等活动的时候,才会穿上草鞋和布鞋。他光着脚施施然地走到了一座城池的城关之前,见到一大群人正围在城门口,有人在里面大声朗读着什么。

陈诚站在人群后面听了一会,大意是有某个人叛乱,朝廷要募兵去和敌人打仗云云。

打仗自然是危险的,要长途跋涉不说,还要和敌人血战,说不定就死了,正经人谁会去当兵打仗呢?不过这天下怕穷怕饿不怕死的人多了,募兵的榜文一出来,便是人声鼎沸,许多自负武勇的乡民便动了心思。

哦,好男不当兵那是从宋朝才开始的。在汉代的时候,没有科举,地方上的豪强想要出人头地,最好的方法就是参军打仗。其次,给自己来上一刀,入宫当太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宦官在东汉的政治生态中,是很重要的一环。如今十长侍权势滔天,连皇甫嵩和卢植这样的名将都不得不对他们低头。

但是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去当太监呢?

陈诚饶有兴趣地看着乡民们热烈地讨论着,心道:史书上说“独汉以强亡”是有道理的,有这样的百姓,即便是中国四分五裂,一样能够吊打四周的蛮夷。

他在看别人,别人也在看他。汉代人平均身高在七尺左右,他身高一米七八,换算成这个年代的度量,那是七尺五以上。这么高的一个人站在人群中,想要让人不注意也难。

前来征兵的军官是个青年,他见陈诚面带微笑,却并不热络的样子,忍不住道:“那边的汉子,你笑什么?”

陈诚现在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身上厚厚的一层泥灰

众人一起朝陈诚看了过来,陈诚先是一愣,然后摸了摸冒出许多胡茬的下巴,道:“我有笑吗?”

军官面色不善,道:“如今国家有难,你不思报国,反而发笑,真是可惜了这一身皮囊!”

“这”

边上的乡民们也纷纷道:“好汉子自然是要从马上博取富贵!”

陈诚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对朝廷没有认同感。但是

那军官继续问道:“我问你,你是汉人吗?”

“我当然是汉人!”

军官厉声道:“你既然是汉人,为国家抵御胡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诚张口结舌,好一会后,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尊驾说的是,在下这便投军,为国家扫除残贼!”

乡民们欢呼起来,军官面色稍霁,陈诚问道:“不知尊驾是?”

军官道:“某家田豫,兄台如何称呼?”

陈诚笑道:“原来是田将军,在下陈诚。今日将军以大义相责,敢不效死?”

有了陈诚带头,当场就有几十人跟着一起投了军,此后两天有陆续有几十人来,田豫招了百多人,便留下几人继续招兵,自己先带着这百多人去了军营。途中,陈诚和田豫交谈了一番,才明白自己到底是去干嘛。

现在的天下就是个大火药桶,到处都是造反的。黄巾军虽然声势浩大,却并不是最先起来造反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在张角兄弟之前,西凉羌人作乱,抓了韩遂边章,并胁迫他们做了叛军的首领。在黄巾军败亡之后,有渔阳人张举自称天子,肆虐北地,官军屡战屡败。

朝廷不得已任命公孙瓒为辽东太守,令其自行招募壮士,以镇压叛乱的张举军。田豫便是奉了公孙瓒的命令,前来招募士兵的。

公孙瓒这个名字陈诚是听说过的,但也说不上了解,只知道他是刘备的师兄,一起在卢植的门下求过学,后来和袁绍争夺河北,结果兵败身死。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

田豫对公孙瓒很是尊敬,见陈诚似乎很感兴趣,便说了一些公孙瓒的事迹。原来公孙瓒虽然出身名门公孙家,但是因为母亲并不是正妻,所以只能当个小吏。但是他身高八尺,姿容甚美,而且声音洪亮,所以得到了太守刘其的赏识。后来刘其因为犯法,被发配交州,公孙瓒辞去了官职,护送着刘其去往几千里之外的交州。

就是因为这宁愿丢掉官职,也要护送故主的事迹,公孙瓒后来被举孝廉,成了辽东属国长史,随后靠着一次次的血战,最终坐到了辽东太守的位置上。

之前韩遂边章在西凉作乱,朝廷便想征调公孙瓒去西北平叛。但是谁想到居然还有更丧心病狂的,居然敢自称天子,朝廷震怒之下,便任命公孙瓒为辽东太守,用以镇压剿灭叛贼。

说完之后,田豫眼中放光,一脸仰慕的模样,似乎是原以为公孙瓒而是。陈诚却是觉得莫名的违和,公孙瓒居然是这样的人么?这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啊。但是随即他又释然了,他对公孙瓒的了解,都是来自于演义小说《三国演义》,而不是史书《三国志》。

再说,即便是史书,难道就不会和真正的情况有出入吗?

在路上走了两天,就到达了军营。军营不大,兵马也不多。加上新招募的一百多人,兵营中共有四百余人,按照伍,什,队,屯,曲的编制编组。按照汉军的编伍方法,在曲之上,还有部这个更大的编制。但田豫只是都尉,能够带领的兵力便是一曲。若是他再升一级成为校尉,便能领有一部兵马,麾下的军队也可以称为“田豫部”。

到了军营之后,田豫先是让新来的人饱餐了一顿,然后任命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人为什长,陈诚便是其中一个。这样一来,他立马就变成了十人将。这让他有点不太适应,以前吧,他都是单打独斗的,就算是在原本的世界里面,也是不大喜欢团建之类的活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小说电影不好看?

更主要的,他本来只是打算过来应付一下,然后找个机会就跑路的。要是真的当了军官,那还不得被套牢了?还不得为手下的人尽心尽力?于是他便找到了田豫,道:“将军,我初来乍到,不适合直接当什长。也不是我谦虚,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不答应也就罢了,真的当了什长,那就要尽到什长的责任。既然一开始就准备跑路,那还不如不要当这个官了。

田豫放下手中的竹简,笑了笑,道:“有谁是生下来就会的?”

见到陈诚似乎说些什么,田豫又道:“难道你的武艺不足以当这个什长吗?”

陈诚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说谎,自己说谎尤其讨厌,每次说谎都让他觉得不舒服。他张了张嘴,想了想,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田豫忽然又把脸沉下来,斥责道:“你以为军中是什么地方?是给你讨价还价的?既然决定是让你当什长,那就是你了!要是你做的不好,我自然会把你给撤了,你会做不好吗?”

陈诚在心中长长地叹气,自己就是太老实了。面前的这家伙也太能说了,自己竟然会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他不情不愿地一拱手,道:“当然能做好。”

田豫笑骂道:“看你这模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是被剥夺了官职。”

陈诚嘴角抽了抽,道:“什长也叫官?”

他这么说存粹是下意识的,以前在网上和人对喷久了产生的习惯性动作。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妥,哪知道田豫不但不生气,反而大笑道:“说的好!什长算什么官?好生去做,只要你立下功劳,我定然会向公孙将军举荐你!”

等走出了田豫的大帐,陈诚才明白过来田豫为什么是这个反应。有汉之时,人们的事功意识强烈无比,当真是有“大丈夫生不得五鼎食,死当为五鼎烹”的气概。一方面,大家都想着为国效力,出人头地。另一方变,出人头地没指望了,又会很轻易地投入到造反的大业中去。

东汉末年到处都是反贼,也和这种思想潮流有关。武器在大多数时候都比思想锋利,但是有的时候,思想会比武器更有力量。

第六章 升官

陈诚既然做了这个什长,便想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他不是喜欢争强好胜,只是不喜欢输罢了。按照汉代军制,两伍为一什。但是在实际运用中,一什可以是十个,可以是十一个,也可以是九个。兵法之用,存乎一心是也。

这个什加上他,就一共有十一个人。出来后,他先是洗了把脸,然后来到帐篷外,将其余十个人叫了出来,陈诚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这两个伍归我管。伍长都是谁?”

两个壮实的小伙子走了出来,用很不和善的眼神看着陈诚。这两人都是面色黝黑,看着陈诚虽然高大,但是皮肤白皙,又不很厚实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不服气。年轻一些的直愣愣地道:“你有什么本事能做什长?”

“”

陈诚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种老掉牙的打脸剧情他可是很久没碰到过了。他笑了笑,道:“我武功比你高,年岁也恩,见识也比你广,就凭这个,难道还做不得什长么?”

“你武功比我高?笑话!敢跟我比武吗?”

陈诚哈哈大笑,道:“比就比,你是想骑战,还是想步战?都随你!”

那青年伍长昂起头,道:“敢跟我比射箭吗?”

陈诚打量了一下对方,见他右手手指上有着厚厚的一层老茧,知道此人不是猎户出身,就是专门练过射术。但是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别说是个不知名的杂兵了,就算是吕布来了,他也敢跟他比比谁的射术更强。

于是,他便朝着另外一个伍长道:“你想跟我比什么?别比了一次又来一次。”

另外一名伍长年纪更大一些,闻言摇头道:“我就不用比了。”

陈诚这才转过身来,对那名伍长道:“好,我们就比射箭,我要是输了,就把这个什长的位置让给你。但是如果你输了,那又该怎么办?”

青年伍长愣了愣,道:‘我怎么会输?’

“这可说不好,”陈诚道:“要是你输了,你准备怎么办?”

“要是我输了,你以后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陈诚哼了一声,道:“我是什长,你是伍长,本来就是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他看到对方的脸有从黝黑变成炭黑的趋势,又道:“不过我这个人很讲道理,这样吧,你要是输了,就带你这个伍去修个厕所,看你们把帐篷弄得,臭气熏天的!”

青年伍长涨红了脸,大声道:“好!”

听说有人要比武,许多士兵都围了上来。这年头娱乐手段匮乏,大家伙被圈在军营中更是无趣,听说有乐子可瞧,都欢呼起来。田豫在大帐中给公孙瓒写信,听到外间声浪震天,不明所以,连忙出来,却听说是军中有人要比试射术,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军营中早有竖好的靶子,那青年伍长站在五十步外,深吸一口气,将弓弦拉开,瞄准了一会之后,松开手指,“嗖”的一声,箭矢便插在了靶子上。

“好!”

围观众人都是识得货的,见到这一箭入靶三分,都是叫起好来。步弓的射程当然不止五十步,但是超过五十步之后,一是不知道箭矢会飘到什么地方去,二是也没什么威力了。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弓箭也是一样。

那青年伍长将弓举起,洋洋得意地向周围夸耀。陈诚冷眼旁观,等对方向自己挑衅的时候,才淡淡一笑,道:“取张弓来。”

自光武帝刘秀罢郡国兵之后,汉朝地方上的武力便衰落了下去,以至于豪强并起。但即便是到了天下处处都是烽火的地步,汉军的武备依旧是十分的庞大。随便一个郡的武库中,就有甲胄数万,弓弩十万,因此军营中的甲胄军械并不缺乏。

当下有人拿了一张强弓过来,陈诚接过来拉了拉,是张一石的良弓。他摇摇头,道:“太轻了,有没有更强的?”

军中能拉一石弓的,就已经是精锐。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军中是最重勇士的地方,陈诚外表看上去不想那些熊虎之将一般粗壮,是以众人以为他的武艺不过尔尔,但是谁想到他竟然能混若无事地拉开一石的强弓呢?

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田豫大声道:“用我这张弓!”

陈诚伸手从田豫手中接过了弓箭,试了一试,道:“勉强能用。”

田豫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张弓可是有两石力的,他平日里想要拉开都很是费力气,一天也开不了几次,哪里能够像陈诚这样随随便便就拉开了?他不由得心道:看来什长是屈才了。

陈诚同样在五十步的位置上站定,从地上的箭匣中抽出一根,搭在弓弦上。双臂一起发力,弓弦被拉开。虚拟的准心先是散开,然后随着弓箭被拉满又闭合到一起。这虚拟的窀穸你当然就是“骑马与砍杀”系统带来的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看到。

闭合的准心被移动到靶子上方一寸的地方,然后松开手指。“崩”,弓弦震动,箭矢破空,飞速扎入箭靶。众人看时,箭簇射穿了数寸厚的木板。

“厉害,真是厉害!”

“彩!”

“硬是要得!”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前面那青年伍长的射术已经算是优秀,但陈诚明显技高一筹。陈诚笑了笑,往后退了十步,再次开弓射箭。箭矢依旧力道十足,击中箭靶后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陈诚连续后退,在七十步,八十步,九十步的距离上各射击一次,每一发矢,必中其的。等他站到了一百步的距离上,围观将士都屏住了呼吸,既不敢相信他还能继续射中,又希望这人真的能创造奇迹。

一百步的距离足有一百二十米,在这个距离上,箭矢的力道已经衰减到不足离弦之时的十分之一。用轻箭抛射,射出百步的距离不算稀奇,但是到底能射中什么,那就是全看脸了。能在百步距离上射中目标的,都是名震一时的勇士。

陈诚将准心继续上移,轻轻松松地继续射了一箭。箭矢向上飞出,到达最高点之后,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向下扑去。众目睽睽之下,箭矢稳稳地扎到箭靶上。

“彩!”

众人欢呼起来,好些人激动地敲着盾牌和手中的武器,为能见到这神乎其技的射术而感到兴奋。田豫心中巨浪翻滚,兀自有点不敢相信,随便在乡野中就能招募到这样的高手?

陈诚将强弓还给了田豫,先道了声谢,然后转过身来,对那青年那伍长道:“如何?”

青年伍长涨红了脸,虽然他脸黑看不太出来就是了,拜伏在地上,道:“在下这一点庄稼把式,哪比得上什长万一?”

田豫大笑,道:“哪里是什么什长?明明是屯长!”

什长是十人将,在什长之上,还有队长,然后才是屯长。好家伙,这是连跳了两级?而且田豫也不过是比屯长高了一级的曲长,他直接当众任命陈诚为屯长,诚意不可谓不足,下的血本不可谓不大。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欢呼起来,道:“如此勇士,自然该是屯长!”

陈诚挠了挠头,正好说些什么,田豫已经拉着他的手,道:“屯长之职,也不足以配得上阁下的武勇。只是我官职卑小,也只能给你屯长的职位。再往上,那就要公孙将军的任命了。”

他呵呵笑着道:“不过我想以你的武艺,别说是都尉校尉了,万户侯岂足道哉?”

田豫说话极为诚恳,显然是发自真心,因此极具感染力,让人忍不住也要热血沸腾起来。陈诚虽然喜欢吐槽,经常无视权威,却最是受不了别人真心相待。若是别人以国士待我,那就只好以国士报之了。

他苦笑道:“都尉厚爱,敢不效死?”

田豫哈哈大笑,道:“若是遇贼,定然使陈屯长出战!”

需要管理的人从十个人一下子跳到一百多人,陈诚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便大刀阔斧地开始履行屯长的职责。他先是分出一半的人修理了营寨,并挖了好几个厕所,又命人挖出了壕沟,竖起了箭塔,敌楼。

本来营中的士兵只需要十日一操即可,额外增加这许多的事情,本来是会让人发牢骚的。但陈诚却身先士卒,亲自抡着大斧头去砍树。别人看到屯长都这么拼命,也没有了抱怨的理由。

加上他又让人去河中捕鱼,去林中射猎,打来的鱼肉除了分出一部分给都尉田豫之外,其余的全部奖励给了干活最出色的将士。而且先修建好的营房也是让给士兵先住,这样一来士兵们非但没有抱怨,士气反而有所增加。

田豫见了,心中更喜,干脆任命陈诚为中护军,主持整个营地的防务。陈诚虽然叫苦不迭,连声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学别人躺倒吃干饭,却又将所有的事情接管过来,带着人干的热火朝天。

实在是他有些轻微的强迫症,看到营地中散乱的样子便不舒服,非得把所有东西都捋顺了,非得把所有的垃圾都扔到垃圾点去,才会觉得高兴。

田豫私下里也曾问他:“贼人在数百里之外,何必将营寨修的如此严实?”

陈诚便道:“有备无患。贼人不来最好,若是来了,我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田豫深以为然,便将一应杂事尽皆放手,他自己只管考虑士兵的装备和训练问题。

第七章 没钱

手下有了一百多号人之后,陈诚这才才发觉了带兵的好处。不是说带兵有多威风,而是麾下将士每天都能给他贡献不少的经验值。

“骑马与砍杀”中有“统御”这个技能,等级越高,在本世界的声望值越高,带兵上限就越高。这里说的带兵上限,是指能享受到系统光环的人数,而不是现实中实际的军队人数。他现在“统御”值为零,声望值十五,光环便只能覆盖三十四人。

这三十四人在系统中大多显示为“汉军征召步兵”“汉军征召弩手”“汉军征召弓手”“汉军征召长矛兵”以及“汉军征召骑兵”,只有两个武艺超凡的去掉了“征召”这个两个字,在系统中的备注为“汉军步兵”。

这些人每天能给他带来三十多点经验值,虽然相对于现在每升一级所需要的几万点经验值,以及之后每次升级所需要的更多经验值来说,三十几点经验不算什么,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一天三十多点,一年那就是一万多点啊。什么都不用干,躺着就把经验给挣了,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

如果让他去砍人,砍死一个也就一二十点经验值,强壮一点的多一些三四十点,一万点经验值那要不停地砍上一天才行。说实话,他没有变成杀人狂也算是素质高了。

陈诚这么一盘算,顿时觉得像是丢了几十万一样。他喃喃自语道:早知道就主升“魅力”算了,我就知道,靠脸吃饭就是要比靠肌肉吃饭更靠谱啊!

魏冉,也就是之前和他比试射术的青年,在边上问道:“屯长有何吩咐?”

陈诚回过神来,洒然一笑,道:“没事。”

他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再贪得无厌,那是要遭雷劈的啊。他沉下心来,用碳条在布上画了几笔,指着远处,道:“明天我们把这里的树都砍了。”

魏冉不解地道:“营中的柴火够用十天半个月的了,还砍树干什么?”

陈诚想了想,道:“这里离营地太近了,若是有贼人躲在这里”

他比划了一下,道:“能用强弩射到营中,或是将弓弩手埋伏在树林里,引诱我军出战,也会很麻烦。”

魏冉张大了嘴巴,像是在听天书,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可是贼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射箭呢?前后都是平原,要是被发现,那不是死定了?”

“他要是骑马来的呢?”

魏冉不服气地道:“要是骑马过来,敌楼上早就看见了。”

“如果他是晚上过来的呢?”

“晚上又看不清楚,他想射谁?晚上也不好逃跑啊。”

两人正在胡扯的时候,田豫的亲兵来传令,“都尉命令尔等去仓库领取武器盔甲。”

陈诚面色严肃地道:“诺!”

然后他笑着道:“辛苦了,要不吃个胡饼?加了肉的,刚刚烤好,可香了。”

传令的亲兵咽了一下口水,又搓了搓手,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陈诚朝魏冉道:“去给这位兄弟拿两个饼,挑大个的。”

魏冉拿了两个饼过来,不有分说地塞到了那个传令兵手中。那人满脸堆笑,连声道谢,一边将胡饼往怀里塞,一边低声道:“这次郡中送过来了六十具铁甲,陈屯长要是有意,就快点过去。要是去的迟了,只怕就给人分光了。”

汉军的甲胄分为很多种,其中铁甲的防护能力是最好的,也是最贵的。陈诚得了这样的消息,立刻带上了二十多人,赶着两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去了中军处。管理军需的小吏见了这么多人,惊讶地道:“只是领一些长枪弓箭,你们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陈诚取出了两条穿好的肉干,道:“听说郡中送来了六十套铁甲”

小吏将肉干接过去,放在了怀里,笑着道:“陈屯长消息倒是灵通,你要是想要,我就给你十套。”

陈诚道:“十套太少了。”

“那你要多少?”

陈诚思考了一下,道:“恩,给都尉留一半,你就给我三十套吧。”

“三十套?”小吏哭笑不得地道:“你可知道这一套铁甲要多少钱?光给我两条肉干就想拿一半走?不是我说,你这也想得太好了吧?最多给你二十套。”

“唉,二十套就二十套吧。”陈诚在竹简上画了个押,道:“多谢兄台了,后天我们去捕鱼,给你留一条大的。”

有了铁甲,陈诚立刻将身上的扎甲扔给了别人,换上了新的甲胄。铁甲的重量在三十斤左右,只有胸甲和护肩两个部分,但是防御力十分惊人,即便是强弩,在十步外也很难击破。他现在力量高达十八点,即便是比相扑选手都不逊色,穿上贴加厚,行动并没有受到影响。

当天晚上,田豫召集军中的几位屯长,向他们通知了公孙瓒的将令,“公孙将军有令,十日后大军云集,往击逆贼张举!”

通读完命令后,田豫问道:“你们有什么问题没有?”

陈诚对此不置可否。有外挂在手,他十分擅长于战斗。因为读书多的缘故,对战略和政治也不陌生。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战术,他就不是很精通了,正处于学习的阶段。而他向来不喜欢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指手画脚,所以就准备先听一听别人是怎么说的。

他不说,自然会有别人说。屯长许言抢先道:“士卒才刚开始训练,武艺尚未精熟,怎么可以仓促上阵?我认为此举大为不妥!”

相对于这个时代普遍脾气暴躁的武将,田豫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要好说话的多,这也是下属敢说话的原因之一。他摇了摇头,道:“朝廷已经几次下令出战,我们没有训练士卒的时间了。”

另一位屯长张超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只有出战了。”

田豫见众人情绪不高,便道:“我们训练不足,贼人却都是乌合之众。此番出战,地愤然能大获全胜,诸位也都能加官进爵,荣归故里!”

是啊,黄巾贼上百万,还不是被官兵给灭了?更何况是区区张举?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纷纷道:“既然如此,我们却是要早些赶过去,让太守知道我们的武勇。日后出战,定然要让我等为先锋。”

田豫笑道:“公孙将军麾下自有白马义从为先锋,我等只要恪尽职守,还怕没有战功可拿吗?”

他见边上陈诚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便问道:“陈屯长,你是中护军,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诚道:“不知此次出战,补给如何解决?是公孙将军派人分发,还是我们自行筹措?预计作战有多长时间?现在是夏日,士兵们穿着单薄的衣服还可以支撑。如果拖上四五个月,那天气就会变冷。北地苦寒,州中可有足够的御寒衣物?”

田豫愣了一愣,他一直想的都是怎么野战破敌,却是没太考虑补给的问题。迟疑了一下,他开口道:“张举狂悖,倒行逆施,王师一到,定然是灰飞烟灭。以公孙将军之神武,入冬之前,定然是已经得胜归来。”

陈诚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追问道:“如今北平和辽西都已经被张举所占据,岂是短时间就能消灭的?就算能击破敌人,要是贼人败阵之后,流窜逃亡他处,公孙将军是否会继续追击?若是追击,那战事便会迁延日久”

说道这里,他见田豫脸色难看起来,便停了下来。

田豫沉着脸想了好一会,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环顾大帐内的众人,道:“陈屯长今日之言,不可传了出去。”

他让许言张超等人退了出去,单独留下陈诚,低声和他道:“公孙将军为人刚烈,不喜此等言语,你以后不要对别人说这些话了。”

陈诚点点头,道:“知道了。”

田豫却又道:“你还是去做些准备,要是真的要打那么久,我们也好有所准备。日后你有什么想法,不要对别人说,只管来找我就是了。”

陈诚知道,田豫这是好意,便笑着道:“若是他人,我也懒得与他分说。”

“我军共有六百人,你去准备六百套”,田豫想了一想,改口道:“准备一千套御寒的衣物吧。”

陈诚伸出右手,大拇指和中指靠在一起,捻了捻。田豫不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钱啊,”陈诚理直气壮地道:“总不能光让我办事,又不给我钱吧?我去买东西,难道不要花钱的吗?”

田亩哭笑不得,道:“我这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士兵们连军饷都没有,就只有食物和武器,你让我从哪里弄钱给你?要不等打仗打赢了,我找将军要些赏赐?”

陈诚叹气,道:“兵以饷聚,无粮则散。赏赐的事,那是要等到不知什么时候了。现在有粮食,倒也不用担心士卒逃亡,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我也变不出东西来啊。要不,去州中问问?”

田豫摇头,道:“现在夏日,哪里要的出来冬装?就是现在的这些武器,都是好不容易才要到手的。”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田豫终于败下阵来,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陈诚悻悻地道:“不以后再说又能怎么办呢?”

第八章 挖坑

前往公孙瓒的大营之前,田豫麾下的军队已经全副武装起来,包括弓箭,铁甲,环首刀,挽马,大车,等等,都发了下来。这些武备大多来自于州郡的武库,只有挽马大车等是从州中征发而来。

汉军的武备一向以弓弩为先,军中装备着各种类型的大量弓弩。陈诚麾下一百多人,便分到了三十张强弩。田豫的亲兵中,还有装备大黄弩这种利器的,威力十分惊人。在演示的时候,将百步外的盾牌直接射成了碎片。据说这种武器的最大射程,足有四百步!

大黄弩唯一的缺点,就是上弦十分的缓慢,而且很是笨重,必须要安放在战车上,才能移动。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射击的速度还很快,那别人还要不要活了?什么铁甲盾牌都用不着了,大家就一起玩弩车对射吧。

陈诚得到了一张三石的强弓,很是喜欢。这张弓是田豫知道陈诚擅长射术后,专门从武库中找来的,为此陈诚不得不又承了一次人情。三石的强弓配合重箭使用,能在三十步内射穿铁甲之外的一切甲胄。便是铁甲,也能射进去几分。他将备用的弓弦收好,又将盾牌,长枪,环首刀等武器放在大车上,自己亲自下地,和士兵们一起推着大车前进。

刚刚修好没几天的营地被拆除了大半,铁钉帐篷都被妥善地收好,也被装上了大车。

六百多人的部队,在道路上拉出了两三里的距离。田豫虽然年轻,但是用兵也是中规中矩。他带着骑兵前出,步兵分成前后两部分,将辎重保护在中间。陈诚部就是那个被保护在中间,装着所有辎重的中军。

大军行进的时候,道旁的庄子中有许多村民出来驻足观看。这些招募来的士兵有很多是本地的良家子,见到父老过来,都是一边前进,一边大声地和人打招呼。

“咔嚓!”

陈诚正推着车呢,前面忽然一声脆响,不少人都叫了起来,“屯长,车辙又断了!”

他探出头去一看,一辆大车在道路上的坑中崩了一下,结果车辙就断了。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他大声地喊道:“后面的车先停下来!”

说罢,从大车上取出锤子,铁钉和木板,跑上去对边上围着的士兵道:“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劲把车抬起来。”

“一,二,三,走你!”

大车上的粮食和盔甲等物品都已经被搬了下去,放到了道路边上,车子并没有多重,陈诚一个人都能扛起来。但是有人搭把手,为啥要一个人扛呢?他一个人在一边,另外是个士兵站在一边,五个人一起动手,将大车抬了下去。

另外有士兵用铁锹挖了些土,把道路上的土坑填上。坏了的车子自有人去修理,车上的东西一半扔到了后面的车上,一半让士兵们背负着前进。大军出征的时候,一般会带上很多的民夫,有时候也叫夫子,代马输卒什么的、

不过现在是去和公孙瓒的大军会合,就没有征发民夫随行,重物都被扔到了士兵们的身上。轮到背负物资的士兵,个个都是叫苦连天。要不是陈诚自己就穿上了铁甲,背着环首刀,长矛,还扛着一两百斤的粮食,只怕当晚就有士兵要跑路了。

饶是如此,怪话也是没少过。相比于他们这些惨兮兮的步兵,骑兵大爷们看上去就愉快多了,每天骑在马背上,在前面逛一圈就完了。

被提拔为陈诚亲兵队长的魏冉抱怨道:“我们每天推着板车,累死累活的,宿营后还要给他们做饭,士兵们怨气很大啊。”

陈诚没好气地道:“那你怎么不说每次你们都吃的比其他人更多呢?想要得到,肯定是要付出的。要是你不愿意干,我跟其他屯长说说,把你调过去。”

“嘿嘿嘿,我就是说说,”魏冉笑道:“其他人那里比的上屯长?我这辈子就跟定您了!”

两人正说话间,远处的大营已经在望。只见辕门内外,满布兵马。敌楼之上,弓弩手隐约可见。陈诚是见过大场面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的那些部下和随行的将士就不一样了,都被杀气腾腾的上万大军所震慑,个个都变得缩手缩脚起来。

俄尔,大营中号角声响,中门大开,一队骑兵冲了出来,高声喊道:“主公回营,诸军避让!”

数百骑着白色战马的骑兵出现在旷野上,像是风一般地冲到营门之外。当先一人,身高八尺,颌下留着三寸长的胡须,姿容甚美,不是公孙瓒更是何人?

陈诚抬头望去,只见这位威震北地的白马将军,长得很是威猛,虎背熊腰而且生着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他头戴兜鍪,身披铁甲,身后还有一条赤红色的披风,看上去就像是个猛将。公孙瓒径直打马入了军营,对陈诚他们这支前来合营的步兵看都没看一眼。

浩浩荡荡的白马义从鱼贯而入,清一色的白色骏马,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又过了一会,田豫骑马出来,带着自家的手下在大营中找了个地方驻扎。陈诚自然是重操旧业,先是扎好帐篷,然后带着士兵们挖粪坑和设立扔垃圾的地点。现在是夏末,蚊虫甚多,为了防止滋生疾病,陈诚是将挖厕所和垃圾的处理当做是头等大事来对待。

他以前读史书的时候,就经常看到各种军中疫病的记录,可不想在自己这里也来上一遭。

大营中早已有公孙范,公孙越,田纲,邹丹等部兵马,见到陈诚他们在营地中挖坑,很是好奇地询问了一番,在得知这么大费周章的是在挖茅坑之后,不由得纷纷出言讥笑其是“粪坑将军”。

陈诚听了也不恼怒,他早就过了为他人的言辞所动的年纪了,只管自顾自的干自己的活。魏冉却是受不了这种气,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些看客们反而因此变本加厉,说话更加的难听了。

“哟呵,说你们屯长是粪坑将军又怎么了?难道你们不是在挖粪坑吗?”

“哈哈哈,我就说他们身上怎么有一股屎臭味呢,粪坑将军的手下,肯定都是吃粪的!”

“哈哈,正是,小样的,都吃屎去吧!”

魏冉大怒,从土坑底部爬了出来,提着铁锹喝道:“狗日的,嘴里放干净点!”

“呸,咱就是不放干净又怎么了?”

“要是不妨赶紧,咱家就替你爷爷教训教训你!”

有个五大三粗的军汉闻言站了出来,道:“来来来,看看谁才是孙子!老子今天把你的蛋都捏出来!”

魏冉怒气上涌,就要上前,陈诚喝阻道:“住手!你想干什么?军中斗殴,杖责三十!难道你忘记了?”

汉军军法严酷,军中斗殴的罪名可大可小。碰到上官心情好,可能就是斥责几句。要是上官心情不好,杀头都有可能。陈诚可不愿意为了这么点小事干犯军法,想说就让人家说呗,又不会掉块肉。

魏冉委屈地道:“可是”

陈诚板着脸,道:“狗咬了人,难道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粗壮军汉愣了一愣,勃然大怒道:“你丫的骂谁是狗呢?不想活了?”

陈诚是在网络上和水友互喷过的人,吐槽功力十足,闻言斜视了那军汉一眼,道:“谁答应我就骂谁。”

那军汉怒气更胜,捏着拳头就冲了上。他是军中有名的力士,一身蛮力少有人比得上。他满以为这一拳就能把陈诚放倒,哪知后者只是伸手在他拳头上一按,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军汉撞翻了几人,摔倒在地上,昏头昏脑的爬起来之后,叫道:“妖法,你使的是妖法!”

边上众人听了,都是面带惊骇之色,纷纷向后退去。

陈诚正色道:“呸,什么妖法?不懂就不要胡说!这是太极拳!”

“太极拳?”军汉挠了挠头,道:“没听说过,这拳法很厉害吗?”

“当然很厉害了!”陈诚伸出手掌,勾了勾,道:“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再来!”

“再来就再来!”

军汉压低了身子,猛地冲了上来。陈诚见状,往边上让了几公分,伸脚一绊,军汉便摔了个狗啃泥。他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地问道:“这又是什么功夫?不是说好的太极拳吗?怎么你还用脚?”

“嘿,我会的岂止是太极拳?”陈诚单腿站在地上,将右腿竖起,举到头顶,然后劈了下来,道:“这是十二路谭腿,你可服气了?”

看打了陈诚这杂耍一般的招式,众人纷纷表示难度系数太大了,学不来。军汉兀自不肯服气,叫道:“有种的就不要用这些妖法!你敢跟我比力气大小吗?”

听了这话,魏冉等人都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那军汉,就像是在看傻瓜一样。他们跟着陈诚一段时间了,知道自家屯长的力气足以比的上好几个壮汉。

不过还是有人支持粗壮军汉的,有人叫道:“就是,有种的跟杨春比力气大小!”

原来这军汉叫杨春,是公孙瓒麾族弟公孙越的亲兵,长得五大三粗,端的是力大无穷。但是,陈诚是开挂的

一分钟后,杨春沮丧地道:“我输了!”

被别人打败不是没有过,但是在掰腕子中被陈诚干脆利落地放倒,却是他不敢置信的。就算是军中的那些勇将,单纯比力气也不是他对手啊!不过他很快就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对陈诚道:“我错了,不该说你是是那个就是我错了,恩,你能不能教我太极拳和那什么谭腿?”

陈诚笑了笑,道:“太极拳能四两拨千斤,是很厉害,不错你练不了。”

“为啥?”

“因为你力气太小了,”陈诚正色道:“想要做到四两拨千斤,就要先有千斤的力气。我问你,你手上有一千斤的力气吗?”

杨春垂头丧气地道:“没有,那谭腿”

陈诚瞥了他一眼,道:“一样。”

杨春唉声叹气,“唉!”

魏冉等人见他这个样子,都是笑了起来。陈诚回过头来,横了他们一眼,道:“都这么闲的?快点挖,今天挖完了才有饭吃!”

第九章 旧识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无论是做什么,节奏都很慢,打仗也不例外。即便公孙瓒性烈如火,也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兵马聚齐,同时也要等待探子将敌军的情况摸清楚。

张举曾经做到汉朝太守的职位,手下兵马众多,又勾结了鲜卑,乌桓,匈奴等胡人,号称有十万之众。这么庞大的兵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了的。也就是公孙瓒胆大如牛,性烈如火,才敢摆明了车马准备和贼人决战。

在等待的十天中,陈诚他们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军法森严。田豫带兵的时候,对部下并不是很严厉,即便是有些小过错,也不过是训斥而已。但是在公孙瓒的大营中,动则鞭笞脊杖。为了防止营啸,晚上无事不可出营帐,要是被巡逻的兵士抓住,那就难免要挨上几十军棍。

陈诚卖力气挖了厕所,就是让士兵们集中方便的。结果第一个晚上就有人被抓住,结结实实地吃了一顿打。后来,士兵们晚上起夜,就只能在帐篷里面解决。这样一来,帐篷里又是臭气熏天的,让人中吐欲呕。

然而陈诚也不得不承认,公孙瓒治军如此严酷也是有好处的。原本散漫的军伍在进了大营之后,变得规矩多了。毕竟,就算是猴子,被打了几顿,也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更何况是人呢?

军纪严酷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上级的命令会强行通过,执行力好了不少,从这方面来说,公孙瓒做的不错。如果说陈诚带兵的风格是“跟我上”,是亲自带头加物质奖励的方法,做的好就有奖励。那么公孙瓒的带兵兵方法则是痛苦机制,不管明不明白,执行了再说,做的不好就重重地责罚。

两种方式并无高下,效果好不好,全看用的人怎么样。至于田豫,就陈诚看来,他根本就不适合带兵打仗。

只是短短几天,陈诚就觉得田豫虽然是个好人,但是比起带兵打仗,还是去当个县令会更好。因为他的心不够硬,做不到靠恐惧和刑罚来迫使士兵们听命,又不能像陈诚一样放下身段,干最重最多的活来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说不能放下身段也不太准确,因为谁也没有陈诚那样的外挂,能够每天干最多的活也不觉得累啊。要是有人学他这样领兵,迟早得把自己给累死了。陈诚倒是知道有支跟传统完全不一样的军队,但是在这个时代也不可能复制出来不是?

十日后,公孙瓒终于打探清楚了张举部的兵力部署,或者说终于没了耐心,点起全军一万五千人,倾巢而出,往击逆贼张举。

兵书上常说:兵一上万,无边无沿。这一万五千兵马铺洒开来,浩浩荡荡,宛如洪流一般。身处其中,但见铁骑纵横往来。腰鼓声中,成千上万名士兵挺胸凸肚,康概前行。

田豫骑在一匹杂毛战马的背上,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列,感慨道:“士气如此旺盛,军阵如此严整,何愁顽敌不灭?”

陈诚心道:这也就是小学生春游的水平,哪里严整了?

他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就表现出来了。田豫见了,道:“陈屯长觉得我们不会能旗开得胜吗?”

陈诚干笑两声,道:“以太守之英明神武,张举跳梁小丑,如何能敌?此次出战,定然是会大获全胜。”

他对公孙瓒的了解全来自《三国演义》的小说和影视,只知道公孙瓒是三国末年有名的大军阀,曾一度打的袁绍抱头鼠窜,到了后来才被袁本初击败。既然是后来能跟袁绍掰腕子的强人,那前面肯定是混得顺风顺水,自己跟着去捞点便宜就算了。等哪天公孙瓒要跟袁绍开干,就赶紧跑路。

不是,我明明是准备打完一仗就离去的,哪里还会等到公孙瓒和袁绍开战的时候?陈诚心道:想要混得好,还是得赶紧去抱曹老板的大腿。反正他又没有老婆,也不打算在这个世界娶妻生子,不怕曹阿瞒惦记。

这一次公孙瓒出兵,除了他自己麾下的一万五千步骑,还带上了附近几个郡国的一万多人,共计有两万五千余人。这许多人自然是不能一拥而上的,分出了前军,后军,中军,左军,右军。

以公孙瓒的性格,自然是带着白马义从冲在了最前面。陈诚在后面也没瞧见公孙白马是怎么骁勇善战的,但是往来的传令兵一次比一次激动,说是太守亲自出战,斩杀了几十号强敌,敌人已经溃散了,让大家伙加把劲,赶上去混军功云云。

听说敌人已经溃逃了,部队的士气更加旺盛了。

“将军真厉害啊!”

魏冉羡慕地道:“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上阵?”

陈诚敷衍道:“快了,就快了。”

的确快了。三天后,张举带着四万多兵马,并丘力居等胡人首领带着的一万多骑兵,把气势汹汹的公孙瓒军堵在了石门。石门属于辽东郡,地势平坦,只有一些不大的土丘,旷野上多的是杂草,树木也有一些,但是都稀稀疏疏的不成林,正是适合骑兵驰骋的地方。

面对着张举倾巢而来的五万多兵马,公孙瓒是夷然无惧。虽然他麾下的兵力只有对面的一般,但是论战斗力,双方是完全掉了过来。特别是丘力居的那一万多骑兵,几乎都要被公孙瓒给无视了。

不是他托大,实在是胡人正面作战的战斗力太废材了,“一汉当五胡”并不只是说说的。

双方既然相遇,而且都有决战的想法,那么大战就不可避免了。前一日双方各自歇息,天亮后就都开始排兵布阵。身处战阵之中,陈诚并不能看清整个战场的局势,也不知道公孙瓒是如何调度兵马的。

他是跟着田豫的,田豫又在校尉公孙范的部下,公孙范被公孙瓒安排在左翼,那陈诚也就带着部下一起赶到了左翼。左翼有个土丘,公孙范的将旗就插在上面,在土丘之下,八千人次第排开。

田豫因为年纪尚小,武艺也不是勇冠三军的那种,故而并不为公孙瓒所喜,连带着公孙范也并不是很喜欢他,便将他所在的曲放在了后面。这种安排让一众想要杀敌立功的将士很失望,但是军令既然已下,那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只有依照军令行事的份。

陈诚让士兵们将车上的盔甲和武器取下,让后坐在地上休息。

田豫巡视军列,见陈诚坐在大车上,叼着青草,看上去很是悠闲。他本来心中忐忑不安,见到陈诚这般闲适,倒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今天只怕会死很多人。”

田豫走到陈诚边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等下有没有我们上阵的机会。”

陈诚懒洋洋地道:“放心,敌人有很多,今天是打不完的。”

可不是嘛,远远地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敌军。就算站在那里不动,也得砍上半天啊!

田豫踩在大车上,眺望远方,估摸了一下,人数要比己方多很多。于是,刚刚放下去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他心中焦躁,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低声问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陈诚终于明白过来,感情田都尉这是害怕了。他想了一想,道:“你看敌军中身穿甲胄的人不到三成,铁甲不知道有没有一千。再看他们的弓弩手也比我们少得多,就让他们人数更多,但只是乌合之众,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田豫笑了起来,道:“这么说来,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

陈诚方才说话的时候很大声,附近左右的士兵都听到了。说完之后,不远处有人大声道:“说的好!”

陈诚循声望去,只见一名步兵都尉正笑着望向这边。那人身上披着铁甲,腰间挂着宝剑,端的是好生英武。只见他朝这边笑着道:“国让,好久不见,又长高了一些呢。”

田豫先是一愣,然后上前去拱手道:“玄德公!”

都尉双手过膝,大异常人,但是陈诚的目光都被那都尉背后的雄壮男子所吸引。他自己身高七尺五以上,已经算是挺高的了。但是公孙瓒身高八尺,比他还高了那么一点点。然而即便是公孙瓒,在那雄壮男子面前,也得要仰着头说话才行。

那人不但是高,更是雄壮无比,胸膛的厚度足有常人的两倍,穿上铁甲后,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见了这般雄壮的男子,陈诚心中便是一动,耳边又传来一声“玄德公”,于是便道:“莫非是刘备刘都尉?”

那步兵都尉正是刘备,之前痛殴了督邮,带着关羽张飞弃官而走。听说公孙瓒招募兵马往击张举,便前来投军。他和公孙瓒有旧,曾同在卢植门下求学,虽然那个时候关系也不见得多好,但总是比其他人要强些。两人叙旧之后,公孙瓒便直接任命刘备为都尉,也归于公孙范的麾下,刚好赶上了这次大战。

听到陈诚的问话,刘备诧异地道:“正是刘备,却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陈诚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道:“在下陈诚,见过刘都尉。”

刘备眼前一亮,问道:“哦,可是以气力和射术闻名军中的陈诚?”

陈诚挠了挠头,道:“应该就是我了。”

刘备笑道:“刚来就听说了陈屯长大名,不想竟然在阵前相见。”

说罢,刘备转头朝田豫道:“却不知国让可否割爱,将陈屯长转入我麾下?”

田豫面有难色,他本来在刘备麾下任职,后来因为母亲病重,这才回了幽州,然后才投入公孙瓒旗下的。刘备之前对他十分器重,认为他才智过人,长于政务。按理说,他以前虽然是刘备部下,但是双方并没有定下主从之别,而且现在双方名位想等,是可以不理会刘备要求的。

但是

陈诚却正色道:“玄德公厚爱,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如今大敌当前,还是击败了敌军再说别的事情吧。”

第十章 初阵

刘备当然是潜力股,但是太潜力了也不行啊。前期刘皇叔一直是颠沛流离,陈诚觉得吧,还是曹老板更靠谱一点。他是看田豫人不错才过来帮帮忙的,准备这仗打完就跑路,转投刘备麾下算怎么回事?

所以,陈诚便出言谢绝了刘备的招揽。刘备闻言,虽然面带遗憾的神色,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勉励他奋勇杀贼而已。不过站在他背后的关羽,也就是那身高九尺的壮汉,却是哼了一声,表达了他的不满。

就是不知道这不满是对于田豫的,还是对于陈诚的。

陈诚明知道关羽的身份,却故意问道:“阁下是?”

刘备笑道:“这是我二弟关羽,关云长。”

说到这里,刘备问道:“不知道陈屯长可有表字?”

陈诚摊手,道:“老爸老妈没给起,刘都尉叫我陈诚就行。”

关羽眯着双眼,冷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让人心中生寒。但是陈诚是何等人?又怎么会害怕?他是连修仙者都能吐槽的男人,虽然对刘备关羽他们有些好感,却也并不太多。对他来说,刘备也好,曹操也罢,都不过是古人罢了。

不过他也不是小鸡肚肠的人,笑了笑,指着远方,道:“敌军已经上来了,等杀败了他们,再和都尉详谈。”

刘备转过头去一看,果不其然,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开始向这边涌了过来。他赶紧跳上了战马,带着关羽返回了战阵之中。

见到敌人终于开始动了,田豫脸上的些许犹豫紧张的神情却突然消失了,他沉声下令,“刀盾兵护卫两翼,弓弩手准备!”

士兵们讯速地起身,刀盾兵和长枪手让开了前排的位置,弓弩手排成三列,将箭匣和弩矢放在了身前。黑色的洪流离得还有些远,中军处便鼓号齐鸣,随后白马义从一涌而出,正面冲进了张举军兵力最为厚实的地方。

“这也行?”

陈诚虽然对这个时代的战术不太了解,但是在军中这段时间以来,多有思索。在观察了汉军的装备,编制,特别是骑兵的装备之后,他在心中模拟了很多次作战的方式。因为没有现代马镫和高桥马鞍的缘故,骑兵的冲击力和骚扰能力都大为不足,步兵才是这个时代的中坚主力。

正面作战的时候,汉军的强弓硬弩能射得胡骑叫苦连天。骑兵中能够发起骑乘冲击的,是少之又少。北方胡人经常号称骑兵十万,几十万,但是绝大多数都只能做出一些骚扰,或是干脆骑马机动,到了地方就下马步战。

不但是胡人的骑兵这样,汉军的骑兵也有同样的问题。幽州突骑天下闻名,便是因为这里胡汉混杂,青壮大多擅长马术,能在马背上做出刺杀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所以,陈诚本以为己方军队会先用弓弩削弱敌人,然后步兵正面顶上,然后骑兵侧击或者干脆绕后。但是现在骑兵先行发起冲击是什么意思?公孙瓒的操作实在是让他迷惑了。

白马义从是轻装的冲击骑兵,全部装备着一丈六尺的长枪。马背上的士兵们都穿着铁甲,但是只有最前面的几十骑有马铠。当看到白马义从出阵后,当面的张举军立刻骚乱起来。不是久经训练的精锐步卒,是没有面对骑兵冲击的勇气的。

张举列阵的方式很传统,精锐步兵在中间,骑兵放在两翼。但是中军的步卒只是一个照面,便被白马义从击破了好几个方阵,后面的鼓号声立刻乱了起来。失去了建制的步兵在骑兵面前,就只有被屠杀的份。

公孙瓒带着白马义从击破敌军前锋后,又马不停蹄地向着后方的大纛处冲了过去。

陈诚本来还想多看一会,但是敌军已经杀到了眼前,他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成千上万的胡骑绕着战阵不停地射箭,战阵中不时有士兵惨叫着倒下。但是汉军士兵大多有甲胄在身,即便是中箭,也多半是破不了防,少数被射穿了甲胄,或是射中了没防护位置的,也是伤而不死。

而汉军的反击,则是要猛烈的多。在军官们的命令下,弓弩手射出了一轮又一轮的齐射。相对于胡骑的散射,齐射的威力无疑要打许多。而且胡人骑兵的身上甲胄很少,多是披了一些毛皮而已,还有些干脆就是光着甚至上阵的,被射中后立马就倒在了地上的烟尘之中,也不知道是被射死了,还是被踩死了。

更可怕的是大黄弩这种夸张的武器,它用的弩矢就有小孩手臂粗细,被射中后,别说是人了,就算是马匹,也都会被钉在地上。如果是光射箭,陈诚认为,便是对面的敌人死光了,己方也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但是,很显然,己方所想要的,一定就是对方所不想要的。

强弩威力虽大,却有射术缓慢的弊端。在对射了几轮之后,号角声从敌骑的后方响起,那些乌桓,鲜卑,还有被裹挟的汉人步卒,都是舍弃了弓箭,举着盾牌就冲了上来。

无论盾牌有多么简陋,都对弓弩有很强的豁免作用。除了大黄弩这样的,射出去的箭矢都钉在了木盾上,发出了“哆哆”的声响,却没有射倒多少敌人。毕竟,对面的敌人中,也有不少人原本是汉军来着。他们对于汉军的优劣长短,了解得十分清楚。

在弓弩手再次射出一轮后,土丘上的公孙范下达了新的军令。鼓号声响,汉军的阵型随之一变。弓弩手们退到了战阵的重箭,刀盾兵和长枪手们挤到了前面。

弓弩虽然是军中最重要的武器,但是最后决定胜负的,还是肉搏。

被削弱了许多的敌人依旧占有人数上的优势,在围着前面几个步兵方阵攻打的时候,还有一部分骑兵绕了过来,想要直接冲击土丘上的将旗。只要将旗一倒,就算前面损失再多,最后也都能赚回来。

恩,敌将大概是这样想的。

看到一伙胡骑从边上呼啸着冲了过去,田豫立刻命令阵中的弓弩手放箭。他们本就位于战阵的后方,在他们后面,可就是公孙范的本阵了。

陈诚施展连珠箭术,转眼间便将一匣二十支箭矢射光。他并没有仔细瞄准,大概差不多就射了出去,准头自然没有精确瞄准那么高,大概射倒了四五匹马,两三个人。他自己对这样的成绩不是很满意,旁人却只觉得他简直就是李广复生。

魏冉忍不住赞叹道:“屯长真是神射!”

陈诚横了他一眼,喝道:“快把箭矢拿过来!”

魏冉“哦”了一声,连忙将箭箭匣递了上来。

对于优秀的弓箭手来说,连续射个十箭,一般都是没问题的。但是一般的士兵用的也不过是一石的弓,像是陈诚所用的三石弓,常人能拉开一两次就算不错了。谁能像他这样,连续射了二十箭,连气都不喘的?

而且更恐怖的是,他拿过了箭匣之后,又是二十箭射出,将渗透过来的一伙敌军步兵直接射成了筛子。三石的强弓,在三十步上,连铁甲都能射穿。好几个敌军的军官便是被他连人带甲都给射穿了,一时间,敌军大恐,只能远远地对这边放箭,再也不敢冲上来了。

但是若论对射,他们又怎么比得过正规的汉军?

说不得,只能退得更远了。

陈诚见敌人离得远了,这才有空打量战场上的情况。绕过去冲击公孙范本部的敌骑已经被击溃,主将公孙范满身杀气,连将旗也不顾了,高呼着冲进了开始混战的人群中。

“这”

陈诚无语,大将你就好好的在后面指挥就是了,怎么一个二个的都喜欢亲自冲锋?

但是看情况效果还不错,受到主将冲锋的激励,将士们士气高涨,将敌人打得节节败退,田豫也呐喊着发出了全冲锋的指令。陈诚稍一迟疑,麾下的军队就跟着发起了冲锋。他也只得带着几个亲信,跟在了后面、

厮杀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敌军毕竟人数多了一倍,被杀得节节败退,也还没有崩溃。而汉军士兵奋战许久,体力不支,攻势就缓了下来。陈诚在乱军中抢了一匹骡子,他自己骑在骡子背上,手持强弓,令魏冉带着亲兵持矛护卫左右,并命令他们,见到三十步内的敌人就大声呼喊。

“左边有敌人的骑兵!”

陈诚控制着骡子横了过来,让魏冉他们在前面挡着,他自己则是以精准的箭术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射落下马。现在他们扔下了装着辎重的大车,箭矢的补给渐渐地跟不上了,只能节约着点用。主要是他射得太快,一袋箭矢两三个呼吸间就射光了。

要知道,射出去的不是光是箭矢,也是银子啊。铁质的箭簇在这个时代只有汉人才能大批量的生产,北方的那些蛮子们,大多都还是在用骨头和黑曜石磨成的箭头呢。

领头的敌骑被射死,剩下的人发一声喊,分成了好几伙向几个方向跑去。

杀散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陈诚还不觉得什么,但是手下的将士已经是困顿的不行,他们厮杀了许久也没有进食,不但累,而且渴。要不是因为身处混乱的战场,只怕他们早就躺倒在地上了。

陈诚看着魏冉他们干裂的嘴唇,心道:也该撤退了吧?

就在他打量着退路的时候,山崩海啸般的呼声传来,“胜了!我们赢了!”

陈诚一个激灵,站在骡子的背上望去,就见到张举的大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下。入眼处,所有的敌人都在拼命地奔逃,金鼓,仪仗,武器盔甲丢的漫山遍野都是。

这就赢了?

陈诚觉得一切都像是不真实的,他不知道这仗到底是怎么赢的。只知道自己乱射了一通,射死了好几十个人,收获了许多的经验,还升了一级,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完了。

好一会后,他才感慨道:“初阵就跟第一次一样,根本就还没明白过来,就是夏吉尔的射射射,然后就结束了。”

第十一章 辞官

“战斗胜利,你获得了1766点经验值。”

“你在队伍中分享了9875点经验值。”

“你升级了。”

一场大战下来,陈诚升到了25级。按照他本来的想法,是将升级后获得的属性点都加到“力量”和“敏捷”上面,好先把“铁骨”“强击”“武器掌握”“跑动”等技能点满再说的。

但是看着手下的十几个伤兵,他只好加了一点“智力”,这样能躲出来一个技能点,然后将两个技能点都加在了“疗伤”上面。

说让他的心肠也不够硬呢?那就只能把辅助技能点一点了。

陈诚将在战场上混水摸鱼捡到,然后放进“物品栏”中的各种东西都拿了出来,一部分是赏赐给了部下,剩下的则是购买了大量的鸡鸭鱼蛋,用来给伤员补身子。他还让人支起铁锅,将绷带煮沸,每日里给伤员换药。

多方施为之下,那十几个伤兵很快又活蹦乱跳了,而且伤口愈合的很好,几乎没有留下疤痕。这些人好了之后,自然是对陈诚感恩戴德。结果消息走漏之后,其他部队的也纷纷把伤兵送了过来。

陈诚对此是不堪其苦,但是又不好将那些伤兵拒之门外,好歹也是同袍。于是只好大开方便之门,反正一个也是救,两个也是救,干脆一起上好了。只不过有的将领比较会做人,把伤员送过来之后,还送上了不少的钱粮。而有的人却是一毛不拔,宁肯自己花天酒地,也不愿意多出一文钱。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伤员就大多痊愈了。一来是“疗伤”技能神效非凡,二来是能撑到来陈诚这里养伤的,多半都是身体强壮,而且伤势不重的士兵。那些重伤员,就算是被抬了回去的,也会因为发炎等问题而陆陆续续的死去。

大胜之后,公孙瓒又带兵追了两天,直追出了一百多里,斩获无数,才收兵回营。只是一次会战,肆虐北方自称天子的张举就被打的没了脾气,战后直接不见了。汉军这边计点战俘,并没有在战阵中杀死或者俘虏他,但是这人就是这样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跑去了哪里,还是死在了什么地方、

不过张举虽然神隐了,但是他的部将张纯却是不甘心失败。张纯在北方收拢旧部,自号弥天将军,乌桓元帅,安定王。乌桓人丘力居之前依附于张举,张举跑路了,又依附于张纯,这种操作虽然看起来很迷,但是也自有其道理。

就像是西北凉州羌人造反,还专门抓了韩遂边章去当他们的首领一样,丘力居这些乌桓鲜卑之类的胡人,也是想着有个汉人当首领会比较有前途。谁叫天下就汉人最聪明,而且最能打呢?

张举既然已经被消灭,那东北的局势就算是稳定下来了。虽然还有张纯在外为乱,却也只是寻常的边患罢了。朝廷因此给公孙瓒加官进爵,命令他去辽东郡上任,顺便平定东北方向上的胡人。

同时,参战的有功将士都受到了嘉奖,公孙范,公孙越,严纲,关靖等人都因此成为了幽州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田豫由都尉升为校尉,刘备也因为战功而得以被封为平原令。这一年,刘备刚满二十七岁,却已经三起三落,饱尝了人世间的冷暖。

刘备已经算是年轻有为了,而田豫则是更加的年轻。田豫比刘备小了整整十岁,被封为校尉的时候才十七岁。

“什么?田校尉你才十七岁?”

陈诚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实在是田豫那张脸看起来就是二十多的样子,哪里能想到他年纪这么小的?陈诚想了一下他自己十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然后表示实在是惭愧。

田豫爽朗地笑道:“不是十七,而是十九。昔日甘罗十二岁为相,我如今都已经快二十了,官职也只是校尉,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

汉代一般是虚两岁,田豫今年实岁十七,虚岁便是十九。看着田豫英气勃勃的面孔,陈诚心中感慨万千。但是感慨归感慨,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校尉明鉴,我参军只是为了讨贼,如今贼人既然已经覆灭,便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田豫闻言大惊,起身离坐,问道:“可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陈诚笑了笑,道:“和校尉无关,我本来没有投军的意思,是那日校尉以大义相责,这才有了为国家效力的打算。如今敌寇已灭,我又何必恋栈不去呢?”

田豫正色道:“不然,张举虽灭,张纯犹在。辽东地处乌桓鲜卑匈奴之中,正是男儿用武之时,岂可遽然离去?”

陈诚道:“胡人岂当白马将军奋力一击?有我无我,都是一样。”

田豫见陈诚去意已决,感叹不已,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留你。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

他说这话是出自于真心,陈诚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擅长处理各种杂事,还会给士兵治伤,这种全能型的人才,怎么可能愿意放手?但是田豫年纪虽小,却是胸襟坦荡。

他大笑着道:“不过以你的本事,日后也只会是我去求你才对。苟富贵,勿相忘啊!”

陈诚也是大笑,道:“我虽然姓陈,可不是陈胜。以后校尉要是做了太守刺史,不要忘了我这个故人才是。”

笑了一阵,陈诚又道:“伤员的伤势都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按时换药,好生调理,以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次出战,遇到了一些问题,我也尽数记录在了这些书简之中,请校尉收下。”

陈诚将六卷竹简拿了出来,里面仔细地记录着训练,扎营,行军,列阵,接敌,追击,疗伤等方面的事情,不但指出了其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而且还给出了不少的改进建议。

竹简上的文字自然是用繁体字写的,很是平白,洋洋洒洒有一万多字。另外他自己还用简体字写了一份,放在了“物品栏”里面。

田豫闻言,更是感动,他长声叹息,道:“离开之后,你要往哪里去?”

陈诚笑着道:“平原刘县令曾留书与我,让我有空过去,说是要请我吃酒。我向着,先去他那里住上几天。”

平原令便是刘备,刘玄德。

田豫便道:“既然是往玄德公处去,请帮我带封书信。”

他曾在刘备麾下待过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彼此名位相当,却一直对刘备很尊敬。当下,田豫便草书一封,递给了陈诚,然后拱手行礼,道:“有劳。”

陈诚接过竹简,笑道:“田将军太客气了。”

刘备在赴平原上任之前,曾将三十多名伤兵留在了兵营中。陈诚这次过去,正好将这些伤兵带上。出辕门之前,他将铁甲,战袍,环首刀,长枪,弓箭等装备都留下,只骑了一头毛驴,两袖清风地便上路了。

当然,那天打仗的时候那么混乱,他早就将物品栏塞的满满的。不管是丢弃的金鼓,还是兵器盔甲,亦或是牛马骡子驴子,通通的都收了起来。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他就是“松鼠党”和“破烂王”。

张举军之前劫掠了好几个郡,金银抢了不少,陈诚只要是碰上了的,都是笑纳了。给伤病们治伤花了一些钱,但是剩下来的还是很多。

他是赚了不少,不过别人不知道啊。看到他完全无视了高官厚禄,就这么施施然的离去,不少人对他是更加的敬佩了。上路后不久,魏冉骑马冲了出来。陈诚听到身后马蹄声响,拉住毛驴,停在了路边。

魏冉赶到了陈诚边上,勒住战马,吭哧了好一会,羞赧地道:“我来送送送送先生!”

陈诚大笑,摸着头上的短发,道:“我也成了先生了?”

魏冉想要说些什么,陈诚伸手阻止了他,道:“也罢,就陪我走走吧。”

一行人都是军汉,行动很是迅速,没出半天就走了三十里。陈诚见日头偏中,就让士兵们听了下来,取出干粮和饮水,在路边吃了。吃饭时,魏冉站在边上,给陈诚端茶倒水,很是恭谦。陈诚本来是想要自己动手的,但是看到对方眼睛都红了,也只能让他去做了。

嚼着干粮,陈诚心想自己也没怎么帮他,为何这般不舍?他却不知道,这年代汉人最是重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事情比比皆是。前有公孙瓒丢弃官职,跟随刘其远赴交州。后有田豫对刘备一直执礼甚恭。

魏冉本是想要跟随陈诚一同离去的,但是家眷族人都在幽州,所以不能成行。

吃完后,陈诚对魏冉道:“已经走了很远啦,你回去吧。”

魏冉还要再送一程,陈诚却是不许,他只得牵着马站在路上,目送着陈诚他们远去。

走出了里许,陈诚回头望去,一个黑点还矗立在道路上,一动不动。他洒然一笑,对一众士兵道:“我们加快脚步,到南皮了再歇脚。”

这些士兵都是被他亲手治好,受过他恩惠的,当下轰然领命。众人甩开步子,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南皮县城。住了一晚后,又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到了平原县。

那头毛驴太小了,陈诚身体又大,骑在上面有点虐待动物的感觉,所以他后面也不骑了,就让那头毛驴驮了点东西。当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平原城的时候,刘备看到的就是陈诚牵着毛驴在前面,数十名士兵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的场面。

刘备眉头微微一皱,然后舒展开来,他大笑着上前,道:“前日才收到贤弟的回信,不想今日就能得见!”

他握住了陈诚的胳膊,道:“刚巧昨日云长和翼德出猎,打到了一头鹿,还剩下半只在后厨,我叫人收拾了给贤弟下酒。”

陈诚从刘备的手中挣脱出来,鞠了一躬,道:“见过刘县令。”

刘备拍了拍陈诚的肩膀,道:“你我曾共同杀敌,何必如此多礼?”

说罢,他又皱着眉头道:“我听说贤弟因为战功被封为都尉,为何出行却是如此寒酸?”

“礼不可废,”陈诚笑道:“好叫兄长得知,我已经辞官了,现下就是一介布衣而已。”

闻言,刘备眉毛倒竖,脸上杀气涌现,喝道:“莫非又是有小人作祟?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这便去斩了他!”

“不是,不是,”陈诚连忙道:“是我不想继续待在军中了,所以才辞官的。”

陈诚这是真的怕了刘备,他原本以为刘备是个老好人,但是接触之后才发现刘玄德虽然对人和善,却跟老好人一点都不沾边。哪有一言不合就用鞭子把上级领导抽的死去活来的老好人?

而且他还知道刘备极重承诺,要是他真敢说出一个名字,那刘备真的会拿剑去堵人。当然,要是刘备知道自己是骗他的,那被砍的就是自己了。

听了陈诚的解释,刘备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怒气,道:“既然贤弟身上没了官职,便来平原好了,我当上表朝廷,举荐贤弟为平原相。”

汉朝的政治构架和后世有很大的不同,平原相那是足以刘备分庭抗礼的职位,说给出来就给出来了,虽然他举荐了也不一定有用,但是足以见刘备胸襟之宽广。但是陈诚既然打定了主意去投曹操,那就只能摇头婉言谢绝了。

刘备见陈诚不为高官厚禄所动,心中对他更是喜欢,道:“也罢,暂且不说这些闲杂事,今日宴请贤弟,定要不醉不归。”

在安抚了带回来的兵士之后,刘备带着陈诚回了县衙,又将关羽张飞从城外军营中叫了回来。关羽曾和陈诚照过面,张飞却是第一次得见。他见了陈诚,立刻道:“你就是陈诚?听说你射术无双无对,我倒是要瞧一瞧!”

刘备道:“翼德不可无礼,今日先吃酒,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哇!”张飞大声道:“今天先吃酒,明天我们比武!”

张飞身高八尺,略微比陈诚高了一点,长得是燕颔虎须,豹头环眼,说起话来声若巨雷,势如烈马。他并不是有意,只是寻常说话,但在他人看来也是如同怒吼一般。

陈诚之前见关羽身长九尺雄壮异常,今天又见到张飞也是难得的猛将,心道:刘备果然是人中之龙,人格魅力非凡,方能得关羽张飞死心塌地的跟随。若不是知道刘皇叔半生飘零,说不定咱也就跟他混了。

第十二章 文正

四人在县衙后院的亭子中坐下,两个老兵搬了烤架炭火进来,陈诚见了,不觉技痒。他站起身来,道:“几位兄长稍待,我去去就来。”他往被安置的房间中走了一朝,将黄酒,胡椒粉,孜然,芝麻,香油等物取出,放在箱子中,然后抱了出来。到了亭子里面,刘备道:“贤弟”

陈诚连忙将箱子放下,苦着脸道:“兄长能不能别说这两个字了?说得我都有些肉麻,要不直接叫我陈诚好了。”

刘备愣了一愣,道:“这怎么可以?直呼名字岂不是太过无礼?”

他想了一想,道:“上次贤弟说没有表字,要不愚兄给你起一个?”

关羽抚须微笑,张飞叫道:“好哇!”

陈诚道:“那感情好,兄长便给我起一个。”

刘备道:“贤弟名诚,诚者,正也。不若表字文正,如何?”

“咳咳,”陈诚连声咳嗽,还好没喝水,不然要喷出来。文正他又没打算去学剃头。不过说回来,文正这个词还是挺好的,他忍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点点头,面带欣喜地道:“那以后便叫我文正。”

他朝刘备行了一礼,道:“多谢兄长赐字。”

刘备似乎是很高兴,关羽也难得的对陈诚笑了笑。很久之后,陈诚才明白,赐字这种行为,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关系上的亲近。他接受了刘备的赐字,便表示他将自己视为刘备集团的一员。

张飞叫道:“文正你那个箱子出来干什么?”

陈诚将箱子打开,把纸袋子装着的孜然胡椒粉等东西都拿了出来,道:“今天来给大家露一手!”

他将鹿肉接了过来,麻利地焯水,切口,然后刷上香油麻酱,接着再放在烤架上炙烤,。刘备见了,惊讶地道:“不意文正竟然还有这等手艺!”

在这年头士人的眼中,厨师是低贱的人才去干的,“君子远庖厨”嘛。虽然这句话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绝对没有士大夫会亲自下厨的。不过刘备虽然曾经在卢植门下求学,却也算不上士大夫阶层。他小的时候家中贫困,曾经靠着编草鞋为生,是以对陈诚摆弄烧烤的手艺只是惊讶,而并无鄙视。

同样的,关羽也不属于士大夫阶层。他以前杀人后亡命江湖的时候,还推着大车卖枣子呢。只有张飞是耿直脾气,大声道:“大丈夫当持刀握剑,向马上取功名,学这些做饭的本事又有什么用?”

陈诚笑道:“张三哥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相通的,古人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国跟做饭,也都差不多。”

张飞瞪圆了眼睛,叫道:“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刘备讶然问道:“不知是哪位先贤所说?”

“老子说的。”

“恩?”

“《道德经》听说过没?老子写的。”陈诚一边翻着鹿肉,一边道:“治理国家就跟做饭一样,要掌握好火候,该大火的时候就要用大火,该小火的时候就要用小火。主料和配菜不能搞混了”

看着陈诚侃侃而谈,刘备惊讶更胜,他本以为陈诚是个武夫,哪知道竟然腹内竟然有如此锦绣?

“文正治的是黄老之学?”

刘备问道:“不知师从何人?”

在西汉初年的斥候,黄老之学大行其道。但是自从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黄老之学就渐渐地衰落了下去。到了他们这个时代,基本上捡不到这个学派了、

陈诚笑道;“哪有什么师傅,都是自己看书瞎捉摸的。”

刘备沉吟了片刻,道:“黄老之学只怕无益于当今之世。”

陈诚赞同道:“不错,现在不是清静无为的时代了,不过有道理的话咱们一样可以听得。有位鲁大师说过:只要有用的,都可以拿来为我所用,这就叫做拿来主义。”

刘备失笑道:“这位鲁大师倒是有趣,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陈诚将炙烤好的鹿肉先递给刘备,然后笑道:“去世很多年啦。他家乡的那些人刚开始很尊敬他,后来又说他落伍了,不过我觉得他说的很多东西到现在都很有道理。”

刘备怅然道:“奈何不能见上一面!”

陈诚将黄酒给三人满上,又给关羽张飞分别割了一块鹿肉,道:“先不说那些让人翻新的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来,我敬三位兄长一杯!”

刘备等人举杯一饮而尽,只觉酒水醇厚,后劲十足,腹中很快便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好酒,”张飞吃了肉喝了酒,声音更是洪亮,他哈哈大笑道:“文正你割肉的时候手稳得很,是不是以前也干过这杀猪屠狗的营生?不过你这刀法还差点火候,想当年咱在涿郡的时候,杀得可是比你好多了!”

关羽也道:“肉确实割的不错,烤的也好。”

关羽和张飞都是存粹的武人,食量大的很,一块鹿肉很快就吃完了。陈诚给他们一人又割了一块,道:“这算什么?要是使我来宰割天下,会比这割得更好!”

关羽抚须微笑,张飞则是哈哈大笑起来。刘备闻言,心中一动,举起酒杯,道:“今日此宴,一是为文正接风洗尘,二是感谢文正治好了我军的那些伤员,请!”

说罢,他举杯再喝了一盅。四人谈古论今,喝酒吃肉,好不愉快。不多时,一坛酒喝的干干净净,陈诚又拿了两坛出来,等这两坛酒喝光的时候,鹿肉也吃得七七八八。因为开了外挂的缘故,陈诚酒量大得很,而且还可以用转移大法,别说是三个人了,就算是三十个人他也能喝趴下。

“刘大哥高升县令,难道不值得喝一杯?”

“今日事面临,明日便是刺史,后日就是州牧,来,我们预祝刘大哥步步高升!”

“关二哥武艺超凡,万户侯岂足道哉?他必能名留青史!来,为关二哥贺!满饮此杯!”

“张三哥喝就是了,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陈诚不停地劝酒,他说话又好听,说的也正是他们心中所想,刘备退却不得,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他寻常也能喝不少酒,但是陈诚拿出来的黄酒哪里是这时代的酒水所能比的?喝到后来,刘备两眼发直,关羽见不是事,连忙把陈诚给挡了下来。

才喝了两杯,边上一声重响。转过头去,就见刘备已经扑倒在了案几上。

陈诚这才作罢,他推开身前案几,看着刘备面红耳赤的样子,笑了笑,道:“今天喝的很愉快,关二哥和张三哥先送刘县令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再吃酒!”

张飞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兀自砸吧着嘴巴,道:“好酒,好酒!某家向来不大服人,今日却是嗝”

他摆了摆手,和关羽一起扶者刘备往后堂去了。甘夫人从后堂中转了出来,见刘备满身酒气,连忙迎了上来,道:“相公如何醉成这样了?”

张飞大声道:“都怪那陈诚嗝一直给大哥敬酒嗝”

关羽将刘备扶到榻上,对甘夫人道:“请嫂嫂给大哥弄些醒酒汤,等他醒来时喝。”

甘夫人行了个礼,道:“我晓得了,二叔不用担心。”

关羽点点头,拉着还在叫嚷的张飞离开了。甘夫人看着躺在床上满身酒气的刘备,叹了一口气,从婢女手中接过毛巾,仔细地擦拭了起来。

次日,刘备从宿醉中醒了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从榻上直起身子,瞪着眼睛,望向门外,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一双冰冰凉凉的销售从后面神了过来,按在他的脑门上,轻轻地挤压。

刘备长舒一口气,道:“喝酒误事,日后定然不能如此了!”

甘夫人掩口笑道:“相公昨天回来之后可不是这样说的。”

她学着刘备的声音,道:“来,我们再喝一杯!”

刘备尴尬地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道:“云长翼德何在?”

甘夫人道:“两位叔叔正在军营中。”

“文正呢?就是昨天来的那人。”

“听说也去了军营中,说是要和翼德比武呢。”

刘备闻言,精神为之一振,道:“既然比武,怎地不叫我?”

说罢,他急忙起身,匆忙洗漱后便翻身上马,急忙往军营中去了。

军营中,张飞穿着短袍,脚下踩着官靴,叉着腰,对陈诚道:“你要用什么武器?”

陈诚看了看边上兴奋不已的士兵们,笑了笑,道:“我用剑盾刀盾。”

“刀盾?”张飞一挑眉,道:“好,那我也用刀盾!”

两人穿好盔甲,拿起训练用的木质武器,走到了校场上。从外表上看,张飞无疑要比陈诚强壮的多。他的手臂就有后者的大腿粗,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对手车翻,但是张飞却不这么看。当陈诚拿上刀盾的那一瞬间,他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盾牌护住上半身,环首刀搁置于盾牌上面。张飞看到的,除了这些之外,就只有那一双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双眼。有着这样眼神的男人,又怎么会是弱者?

“嘿,”张飞笑了起来,“颇有趣!”

敌人是不弱,但是那又如何?某家只会更强!

他长吸一口气,举起盾牌就朝着对面冲了过去。只是一瞬间,他就完成了由静到动的转换。在他想来,对方脚步轻快,定然是动作敏捷之辈。那他就要避免游斗,直接合身扑上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但他这么想,边上观战的关羽也是这么想。所谓的武艺,就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陈诚虽然号称是以气力和射术闻名军中,但是又如何能敌得上三弟翼德的神力?他将自己代入陈诚的位置,已经想出了好几个应对的方案。

然而,陈诚的举动就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张飞,他不但没有选择避让游斗,反而是同样举起盾牌冲了上去。

“砰!”

木盾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一合即分,各自往后退去。校场周围发出震天的叫好声。关羽眯起的双眼陡然睁开,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声音。校场上,张飞身体后仰,连退了三步才稳住了身形。而在他的对面,陈诚却只向后退了两步就站稳了阵脚。

“哈,你这厮好大的力气!”

张飞瞪大了眼睛,高声道:“再来,我就不信了!”

说罢,他将盾牌再次举起,脚下发力,猛然冲了过去。陈诚使出了七分的力气,就把张飞给撞退了,自然不怕这种硬碰硬的撞击。而且,对于这样的招数,除了避开,也就只有硬上这一条路了。

如果他手上拿的是长枪,或者是步兵戟,战锤之类的武器,那还能有别的应对方式,但是刀盾或者对面拿的不是刀盾,他也能有各种破解的办法。刀盾和剑盾是技巧最高的武器,在单打独斗的时候对任何武器都有一定的优势,也是混战中最好用的武器。

当刀盾碰上刀盾的时候,那就只有拼基本操作和基础素质了。

陈诚和张飞再次撞到了一起,又再次分开。张飞手臂酸痛,心中却是越发的不服气,要是输给二哥关羽也就罢了,输给这厮,某家不服啊!

他放声怒吼,却不敢再次使用盾击的方式,而是突然向前踏出一步,木刀向着陈诚径直砍了过去。陈诚见招拆招,用木盾格挡,随即反击。劲风扑面,张飞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半步,左手的木盾抬起,堪堪挡住砍过来的环首刀。两人你来我往,像是在玩回合制游戏一样,木刀和盾牌不时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备赶到军营的时候,两人在叫校场上已经大战了几十个回合,却彼此都不能奈何对方。陈诚固然力量要比张飞大上许多,但是刀盾是最讲究技巧的武器,就算是力量更大,也未必就一定能赢。

况且,他还只使出了七分的力气。

如果是生死相搏碰上了对张飞这样的高手,他还可以仗着“铁骨”技能强悍,硬拼着挨上一刀,用以伤换伤的办法,把对方砍倒。但现在既然是比武,而且还打定了主意只用和对方差不多的力气,那就不能用那些无赖打法了。他仗着“单手武器”熟练度够高,出招速度够快,稳住了阵脚,将张飞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都接了下来。

刘备走到了关羽身旁,道:“咦,翼德攻势太急,等下只怕情况不妙啊!”

关羽低声道:“三弟已经乱了方寸,他现在看似压着文正,但是只要这波拿不下对手”

两人都是技击高手,如何看不出张飞已经陷入到了困境之中?但是他们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是公平竞技,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能叫停不成?

校场上,张飞再辟出一刀,却已经感觉到了气力的衰竭。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下风,再这么打下去,只有落败一途。但是他就不信,陈诚这厮的力气不必自己小,耐力也和自己一样长。某家都已经快扛不住了,这小子一定是早就不行了,只是在死撑吧?

如果陈诚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说:抱歉,咱的体力是无限的

又打了几个回合,张飞已经是气喘吁吁,但是陈诚的呼吸依旧平缓,他不得不在心中承认他自己输了。这让他很是沮丧,胡乱地砍出一刀,然后准备认输。谁料想耳边忽然传来“啪嗒”的声响,定睛一看,陈诚左手上的盾牌已经不堪重负,在重击下爆裂成了碎片。

陈诚手上木盾爆裂,木屑散了一地。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左手,向后跃出一步,把受伤的木刀扔在了地上,叹气道:“盾牌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再打下去?张三哥,是我输啦!”

张飞愣了愣,道:“没有,是你赢了才对。”

陈诚摇了摇头,笑着道:“多谢张三哥美意,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张飞挠了挠头,心道:难道真的是我赢了?

校场边上,刘备松了口气,走了过去,笑道:“既然要比武,怎么不早点叫我裹起来?好悬没赶上!”

张飞忙道:“是看哥哥醉酒未起,不敢打扰,是以才没叫上大哥。”

刘备没理张飞,转过身来,握住陈诚的双手,低声道:“多谢文正了。”

陈诚眨了眨眼睛,道:“兄长说笑了,昨日承蒙款待,感激不尽,是我要谢谢兄长才是。”

第十三章 被围

平原城外的军营本来可住千人,但是里面只有有三百多不到四百名名士兵,这还是加上了陈诚带回来的几十名痊愈了的伤兵,才有了这么多人。陈诚对此很是不解,问道:“兄长好歹也有一县之地,怎么只有这么些士兵?”

刘备叹气,道:“自黄巾肆虐之后,冀州疲敝,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能养兵?只能将跟着我来平原的士兵遣散了大半。”

陈诚笑道:“再疲敝,田地还在那里,是没有人手耕种,还是田地的产出变少了?”

刘备道:“田地一两年没种就荒芜了,这两年的税收比之往年少了许多。”

陈诚笑笑,道:“原来如此。”

刘备觉得陈诚似乎有言外之意,但是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没有,他将心沉下来,道:“昨日吃酒时,文正拿出了许多作物,说比麦子和稻谷的产量高,却不知道”

陈诚一愣,随即反映过来,道:“兄长是要在平原种植?”

他盘算了一遍,道:“胡椒,玉米,土豆,豌豆,大蒜,香菜,这些都是有的,也能在这里种植。兄长要是想要,我就都留下一些。”

刘备大喜,道:“那我就代平原百姓谢过文正了。就算是产量多上一成,也你呢干烧写百姓挨饿受冻。”

说到这里,他又有了一些迟疑。陈诚见刘备语出至诚,知道他虽然功名之心太盛,可也是真的爱惜百姓,便笑道:“我知道兄长的意思,这样吧,我在平原多留一个月,待教会本地人怎么种植后再走,怎么样?”

刘备后退一步,敛衽下拜。陈诚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苦笑道:“我也知道百姓生活艰苦,但是这些东西未必就能让他们过得更好了。”

刘备正色道:“文正此言差矣!田中若能多产一分,百姓便可多得一分。青黄不接之时,就算是一分的产出,也不知能活多少人!”

陈诚摇摇头道:“把产出做大当然是好的,但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产出总量,而在于分配方式啊。”

刘备的眉头一皱,问道:“何意?”

陈诚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被刘备疑问,干笑道:“失言,失言。”

刘备于是不再相互问。

此后大半个月里面,陈诚便将土豆胡椒玉米等作物的种子留给了县衙中的几个老兵,并教了他们种植的方法。实际上,在种地方面,人家比他强的多。他只是说了个大概,人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这年头的统治阶级都是号称耕读传家的,耕种和读书可是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极少数人,就没有不懂种地的。

当然,陈诚也有让人佩服的地方,比如沤肥,套种,轮种等方式,他人知识模模糊糊的有个概念,他却能说出一大堆的道理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陈诚心道:还好哥们生物学的不错,什么光合作用之类的还记得不少。

除了种地,他有空的时候就在军营中看张飞和关羽练兵。这两人都是后世称道的熊虎之将,训练士卒的手段让陈诚觉得涨了不少的见识。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不是说关长二人的练兵手段不好,而是他老是想起了政委和盖世太保来。

校场上,张飞吼声如雷地训斥着士卒,陈诚却是在琢磨。如果是他带兵,应该会怎么做?

很快,他就想到了好些要注意的事项。第一条就是:足食。只有让士兵吃饱了,才能训练好,才能打胜仗。这好像是废话,但实际上并不是。如何保证士兵有足够的食物,这是一门很大的学问。

第二条:甲坚兵利。李世民就说过,他能打胜仗,就是靠着“甲坚兵利”这四个字。这好像也是废话,武器要好,这也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并不等于能做到,明末萨尔浒之战,大将刘挺被一箭爆头,兵部发下来的头盔像是纸糊的一样,这叫人上哪里说理去呢?有大佬气不过捅到了朝堂上,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了。

陈诚正在瞎捉摸的时候,大营外忽然有一骑冲了过来。骑兵在马背上大好道:“陈先生何在?县令有事相召!”

“哦,”陈诚除了营地,问道:“刘县令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骑卒是刘备的亲兵,和陈诚是相熟了的。他笑着道:“听说是幽州有人给先生带了书信过来,是以县令让我叫先生回去。”

好嘛,陈诚当时就乐了。大半个月前,是他给刘备带信过来,现在就有人给他送信来了。骑马回到了城中,刚走进县衙,陈诚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上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魏冉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魏冉,眉眼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魏冉笑道:“田校尉有书信给先生,知道我和先生亲近,就派我过来了。”

陈诚疑惑地道:“莫非是田校尉有什么事情?”

魏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进来说话,”陈诚推开房门,将一袋子竹简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分量不轻,心中不由得更加的疑惑了,“写信要写这么多么?”

随手打开一卷,上面写的却是田豫对于用兵的感悟。之前离开的时候,他将自己从军以来的心得体会都记录在了竹简上,并且送给了田豫。在竹简上他写了好些问题,田豫送过来的信中,多半是对于他提出问题的解决方式。

陈诚失笑道:“田校尉也真是的,写个信还写这么多”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小,眉头却是紧皱了起来。将竹简快速地扫了两眼,陈诚一言不发地放下,打开另一卷快速地看完,接着又是另外一卷。将袋子里的竹简全部看完后,陈诚用手指敲了敲案几,似乎是想些什么。

魏冉见状,便道:“书信既然已经送到,那我便先告退了。”

陈诚瞟了他一眼,道:“急什么?来都来了,就在这里多玩几天。”

魏冉苦笑道:“下次吧,家中有些急事,得早点回去。”

陈诚冷笑,道:“说罢,田校尉那边出了什么事?”

魏冉一愣,道:“确实没事,我就是来送信的。”

“哼,”陈诚将手中的竹简往案几上一扔,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骑马去幽州也要不了几天。还是说你自信骑术比我更好?”

魏冉见推脱不得,便拜伏在地,道:“不是有意欺瞒先生,实在是校尉严命不得透露。”

陈诚不耐烦地道:“起来说话!”

魏冉站了起来,低声道:“公孙瓒将军出兵辽西,中伏打了败仗,现在被围在了管子城。田校尉正准备出兵救援,但是他手中兵少,恐怕不能生还,便让我将信给先生送来,免得他死后信件遗失了。校尉不日就要出兵,我要是不早点回去,就赶不上了。”

公孙瓒那么勇猛,居然吃了败仗,还被人包围在了城里面?怎么听起来像是关羽败走麦城的剧情?陈诚心中震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回来的?”

魏冉答道:“六日前。”

“那就至少被围了半个月了,敌人兵力多少?”

魏冉回道:“据说有七八万。”

“公孙瓒带了多少人?”

“不到三万。”

“哼,公孙瓒不是很能打吗?这么多人是怎么打败了的?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的出来,无非就是诱敌深入,断敌粮道什么的。”陈诚站了起来,问道:“田豫现在手中有多少人?”

“六百。”

陈诚恼怒道;“他手上就六百人,就想出兵去救公孙瓒?州中的兵马呢?难道他们都是死人?”

魏冉吭哧道:“公孙将军把州中的精兵都带走了。”

陈诚无语,好一会后仰天叹息道:“公孙白马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就算州中精兵为之一空,那也不能带着六百人就去碰人家的几万人。”

他摇了摇头,道:“那不是去救人,是去送死。”

魏冉低声道:“就因为是去送死,所以校尉才不让我将情况透露给先生的。”

“哼,”陈诚冷哼一声,道:“见小敌怯,见大敌勇,他倒是有光武帝的风范。”

魏冉瞠目结舌,不知道陈诚在说什么。陈诚又问道:“田豫是想去送死,你呢?也是要回去陪他送死?”

魏冉挺直了胸膛,道:“大丈夫死则死尔,又何惧乎?田校尉肯为公孙将军而死,难道我就不能为了田校尉而死吗?”

陈诚注视着魏冉,后者昂首挺胸,慷慨豪迈,绝非作伪。他沉默了好一会,道:“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会。”

说罢,他起身去了前院,对正在办公的刘备道:“今日有些急事,想借兄长的坐骑一用。”

刘备抬起头来,讶然道:“什么事情这么急?我让云长去帮你。”

关羽和张飞轮流在城外军营中值守,今日张飞在城外,关羽便侍立在刘备身后。听了刘备的言语,关羽朝陈诚点了点头。陈诚心中一动,想道:关云长予以非凡,若是有他相助,定是如虎添翼。但是此行太过危险,还是算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道:“些许琐事,就不麻烦关二哥了。”

刘备便道:“那文正早去早回。”

陈诚辞别了刘备,去马厩中将战马牵了出来,对等候在门外的魏冉道:“事情紧急,我们就快点赶回去。”

魏冉惊喜地道:“先生这是?”

陈诚哼了一声,低声骂道:“你们都不怕死,难道我就是怕死的人?”

说罢,他腿上轻轻用力,胯下战马和他心意相通,立刻甩开四蹄,向城东冲了过去。见状,魏冉连忙打马跟上。两骑风驰电掣般的冲出了平原城,跑上了无边的旷野,只留下了一长串的烟尘。

“一名汉军骑兵加入了你的队伍。”

县衙中,听到门外的马蹄声远去,刘备抬起头来,道:“文正去得倒是急。”

关羽忽然开口,道:“他的事情很麻烦,要不我骑马追上去,如何?”

刘备想了一想,摇头道:“他一直不肯说自己的出身,肯定不想让人知道,那我们还是不要打听了。”

陈诚和魏冉两人,带着两匹备用的马匹,换马不换人,一口气跑到了南皮,稍微歇息了一会,用膳和饮水过后,又继续上路。魏冉担心马匹会受不了,道:“先生,再这样下去,马会累死的!”

陈诚却道:“放心,死不了!”

可不,“骑马与砍杀”总有个经常遭人吐槽的地方,就是马匹的体力无限。只要是“预言之子”和他麾下士兵的坐骑,就永远不会有体力耗尽的问题。两人除了补充食物饮水和方便,就待在马背上没有下来过,从南皮赶到幽州,只花了一天的时间。

结果一打听,田豫已经带兵往管子城去了。陈诚骂了一句,找当地官员要了两套铁甲兜鍪,以及环首刀和长枪弓箭,特别是箭矢,他额外多要了十几袋。当地官员听说他们也是去救援管城的,二话没说,就从武库中把东西拿过来了。

公孙瓒出兵辽西,结果兵败被困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幽州,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只要说是去救援管子城的,官吏们都是大开方便之门。而且陈诚在军中混迹了一段时间,也不是没人认识。

他们拿到了武器装备,又是一通急追,终于在肥如境内追上了田豫的军伍。

肥如县在秦皇岛附近,处于辽西走廊的边缘,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卢龙镇所在的位置。这里地势平坦,到管子城只有一百多里的距离。如果是陈诚带的少量骑兵,一天就能在平原上跑出一百里。但是肥如到管子城之间有着连绵的山脉,山中道路狭窄,就算是急行军,也要两三天才能到。

如果要绕路,那就要走上更多的时间。

田豫听到后军来报有人追了上来,担心是胡人的探子,亲自带领骑兵迎了上去,却见导师陈诚和魏冉,他愣了一愣,挥手亲兵放他们过来。

他叹了口气,对冲到身边满身烟尘的陈诚道:“你们不应该来的?”

陈诚笑道:“校尉真是豪气,这时候了还学古龙。不错,但我还是来了。”

田豫没理会陈诚的胡言乱语,道:“我搜罗了郡中的兵马,也只有一千人。胡人战力虽弱,却有数万之众,只怕”

“将军!”陈诚打断了他的话,举起了手中的强弓,喝道:“凭着某家手中的这张弓,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田豫,又道:“区区几万杂胡罢了,不过是些蝼蚁罢了。蝼蚁虽然多,咬的死老虎吗?看我伸伸手指,将他们碾死!”

田豫还待说些什么,陈诚低声道:“士气可鼓不可泄,校尉慎言!”

田豫这才明白过来,于是故意高声道:“不错,几万个杂胡,随随便便就打发了。看来这次是上天眷顾,才让我们有了立功的机会!”

他虽然这么说,却又低声问道:“真的能打赢?”

陈诚将眼睛一横,大包大揽地道:“你只要听而我的,定然能赢!”

第十四章 计议

管子城位于燕山山脉中的一小块平地之上,前面是苍茫群山,背后则是进入辽西的通道。公孙瓒能被围在这里,可见是跑了很长的路的。丘力居的大军赶到后,将管子城围得水泄不通。

说来可笑,张纯麾下的汉军不过万人,反倒是各类杂胡有了五六万。他将大军主要驻扎在管子城的西面和东面,南面和北面的兵力相对薄弱一些。只要堵住了公孙瓒逃回汉地的道路,不怕他飞上天去。

但是公孙瓒却是头铁无比,放着另外三路不去,一股劲的就是要往东边跑。东边道路宽阔,可容大军通行,而且是进入汉地最快的道路。双方在管子城的东边爆发了几次大战,公孙瓒军因为战马折损了不少,冲击力大为减弱,虽然斩杀了不少的敌人,但始终没有能突围出去。

在战术上,公孙瓒取得了胜利,但是在战略上,他却是彻底的败了。大军消耗了许多的箭矢和物资,却没能达成突破的目的,城中士气难免衰弱了下来。更可怕的是,他们随行携带的食物也丢失了大半,城中的食物眼看就要见底了。

期间张纯也曾指挥兵马发起了一次攻城,在被强弓硬弩射杀了几百人后,他明智地放弃了这个想法。汉军向来以弓弩闻名,而他手上又没有太多的盔甲,攻城不过是白白地折损兵马罢了。

当然,现在公孙瓒没有补给,箭矢是用一支少一只,只要拼着死人把对方的箭矢耗尽,最后也能赢。但是人不是钢铁,他们不但要吃饭,还是会造反的。要是他敢逼着麾下的士兵去填沟壑,只怕要不了几天脑袋就会被底下的人砍了。

张纯攻不下城池,公孙瓒也突围不出去,双方彼此奈何不得,局面就这么僵持下来。

对于公孙瓒来说,每天都有伤兵死去,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吃饭的嘴少了一张。但是城中士气实在低落,他不得不日夜巡城,这才保证了没有大规模的逃跑行为。而对于张纯和丘力居来说,事情也不能算好。他们兵力是多,但是吃饭的嘴也多。

虽然胡人能赶着牛羊到处走,但是十数万头牛羊那得要多大的草场才能养的活啊。围城了一两个月,附近的地面都被啃秃了。当陈诚带着两名骑兵从山腰上往下看去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无数的破烂帐篷和大片大片光秃秃的地面。

在靠近管子城的地方,建起了十几个简陋的营地。营地外面挖了壕沟,竖起了栅栏,却并不如何的严整。但是不严整也有不严整的好处,陈诚看了好一会,楞是没看出来主将的大帐在哪里。更靠外的一些地方,帐篷的排布就是完全不严整了,只能看出来大概是许多部落联合在一起的。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当看到一条小河边有许多牛马挤在一起喝水的时候,心中便有了一个好主意。好主意?陈诚忽然又想到了别的,据说每个馊主意在变馊之前,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好主意。

啊呸呸呸!陈诚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心道:咱家的主意怎么可能变馊?就算变馊了那也一定是世界的错,不能赖我!

他带着骑兵一路往回赶,在一处山谷中找到了正在修整的大军。丘力居麾下的胡人都乐意往东边去放牧,很少有人钻进大山中来。骑兵们打马入了军营,陈诚翻身下马,走到了田豫的身边。

“情况怎么样?”田豫的胡渣又长了一些,脸上看着疲惫,但是一双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他沉声问道:“管子城可否还在坚持?”

陈诚道:“情况还不错,胡人不会攻城,一时半会拿管子城没有办法的。”

田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那就好。文正,我们该如何进兵?”

陈诚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如将诸位都尉叫来,一起探讨,如何?”

田豫点点头,道:“正合我意。”

很快,四名都尉就到了跟前。这些军官都是幽州的豪杰,感念于公孙瓒的恩义,这才不计生死地跟着田豫来救援管子城的。陈诚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大致画出了管子城周围的地势,又画了几个圈圈,代表着敌军聚集的地方。

“这里就是管子城,”陈诚在正方形上点了一下,道:“这些地方都是敌军的营寨,军营中有三两万人,在外面还有好几万人。这里是河流,我刚才看了,敌军人数很多,每天都要到这条河里取水,所以在河流边上也有好几处营寨。因为这里离城比较远,营寨中的多半是老弱。”

田豫和几名都尉都表情严肃地看着地上,目光跟着陈诚手中的树枝不断地移动,这可是关乎着他们一千多人生死存亡的大事,容不得半点疏忽。

陈诚继续道:“我意在这里立下营寨。”

他伸手在河流西边的一个地方点了一下,道:“这里离河十里地左右,地势险要,山上有活水,前面还有个山峰,能挡住下面的视线。我们先砍些木头做好准备,趁着天色将晚去把营寨立起来。要是第二天白天被发现了,我们就在这里坚守,引开敌军的主力,给太守创造突围的机会。要是没被发现,那就更好。”

陈诚将树枝移到河流上,道:“要是没被发现,我们就休息一个白天,等到凌晨的时候,我带三十人顺着河流潜入到敌军营地中放火。田校尉带人在外,等到天亮后,抢夺敌人的牛羊。就算抢不走,也要打散了,让他们手忙脚乱。”

田豫盯着地上的图形看了一会,道:“若是没被发现,不如让我带人潜入,文正你领兵在外,如何?”

陈诚扔下树枝,笑道:“校尉乃是一军之主,怎么能亲自带兵陷入死地?这先锋的任务,还是让我来做吧。”

田豫想了想,心道:敌前立寨,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于是他不再讨论这个问题,而是问其他几个都尉,道:“你们有什么建议没?”

几名都尉都是因为作战勇猛而被提拔起来的,武艺都不错,但是对于战术问题却都没有什么好的见解,互相看了看,一起道:“校尉如何吩咐,我们便如何去做好了。”

田豫也不以为意,低级军官和士兵不识字是常态,能完成命令就算不错了,想要让他们提出对策,那是千难万难。对于这一点,他早就习惯了。想了想,他又问陈诚道:“为何不杀进去和中郎将汇合?”

公孙瓒因为击破张举,被朝廷封为中郎将,是以田豫又称呼他为中郎将。

陈诚道:“敌军的防御多是面向管子城,趁其不备杀进去容易,但是城中还有上万大军,估计兵甲武器和战马都很匮乏,想要杀出来却难。我们过来是为了将太守解救出来的,杀进去之后又能如何呢?反而会消耗城中的粮草。短时间内,州中是再也派不出援军了。”

田豫左思右想,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像一个馊主意,但是即便是馊主意,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最多也不过是全军覆没,便同意了陈诚的意见。

计议已定,大军就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田豫带人在山下砍伐树木,准备趁着夜色在选定的地点上竖立营寨。陈诚则是先行出发,带着十几名士兵,弃了战马,带着弓弩短刀和投矛,向前方的山头上摸去。

他白天的时候观察了许久,山头上有着淡淡的烟雾,多半是敌军放在山头上的探子在生火。只要干掉了上面的探子,便能大大地延误敌军反应的速度。他之前将所有的技能点都加在了能直接增加战斗力的技能上,像是“侦查”“向导”这样的辅助技能一个都没点,因此小地图上显示的范围很有限,一直摸到了山脚下,离敌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虚拟屏幕右上角的小地图上才显示出四个小红点来。

要是只有四个人,那事情就好办了。陈诚最怕的就是山上放了几十个人,那就算能把敌人都干掉,也可能阻止不了敌人把消息传递出去。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低声对边上的士兵道:“来三个人跟着我,其他的人警戒两边,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了。”

他将弓箭收起,背着两只投矛,口中咬着环首刀,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跟着他的三个人有学有样,也把刀子咬在嘴里,顺着他的移动轨迹追了上去。

这座山峰并不太高,离地面也就一百多米,因此上面的温度比之地上也低不了多少。四个身穿羊皮的乌桓人正躲在一个避风的角落,百无聊奈地捉着地上的虫子蚂蚁,捉到之后就放进嘴里,咬得咯嘣响。

他们是奉命来山上望风的,要是发现汉军,白天点烟,晚上放火。几个狼粪滚成的毒烟球就放在边上,伸手就能拿到。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比较认真地巡查。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连毛都没有一个,于是便送写了下来。

围城一个月,城里的人固然是士气低落,城外的人也是疲惫不堪。他们的口粮一减再减,现在每天饿的头昏眼花,又不能擅离职守去打猎,只好躺在地上躺尸,好让肚子不要饿的那么快。

几人正躺在地上哼哼的时候,山石后破空声响起。陈诚将刀子插在了地上,左手提着一只投矛,右手一挥,黑影破空,投矛已经扎入了一个乌桓人的肚子里面。他随即将左手的投矛交到右手上,再次扔出。

两只投矛就干掉了两个乌桓人,他反手抽出刀子,正待冲上去肉搏,身边弓弦振动,三只弩矢飞出,将抓住长矛和弓箭从地上跳起来的两个乌桓人射倒。几个乌桓人一时没有死透,倒在地上惨叫,声音顺风传了出去。

陈诚飞速奔到乌桓人身边,几刀下去,让他们彻底变成了尸体,再也发不出声音。身后的三名士兵扔下了强弩,拿起环首刀也冲了过来,对着对上的乌桓人一阵乱砍,直砍得血肉模糊,陈诚低声叫了数声,士兵们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别砍了,死透了!”

陈诚一边说话,一边向外探出头去。下面的草地上,胡人往来不休,却并没有人往山上打量。他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这里离得远,下面听不到。你”

他随便指了一个人,道:“回去跟田校尉说,敌人的哨探已经被我们干掉了,但是不知道他们多长时间换班,让校尉抓紧时间。”

那名士兵刚走,陈诚又对另外两人道:“你们去联络其他的人,让他们先退回去,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其中一名士兵道:“这不好吧?要是敌人了了怎么办?”

“嘿,”陈诚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出来的强弓拉满,道:“凭咱这射术,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两名士兵惊讶起来,之前冲上来的时候,分明没有带弓箭的啊,这是哪里拿出来的?

他们对看了一样,明智地没有问下去,而是沿着山路悄悄地退了下去。

陈诚打开系统屏幕,见到小地图上的红点和绿点都消失了,就从“物品栏”中取出铁锹,挖了个坑,准备把四具乌桓人的尸体都埋进去。他的力气很大,一铁锹下去就是一个大坑,三两下就把坑挖好了。

在把尸体扔进去之前,他想了想,还是剥下了他们身上臭烘烘的羊皮。三件丢到木箱里面收起,剩下的一件则是套到了他自己的身上。羊皮袄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或许自从它从羊皮变成袄子以来,就从没洗过,上面有着很浓的骚气和臭气,而且有很多的油腻和一些不明成分的东西,隔着几米远就能闻到那股味儿。

陈诚生性爱洁,但是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面不改色地把羊皮袄子给套了上去。再然后,他靠在岩石上,舒舒服服地眯了起来。因为外挂的缘故,他不需要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瞧,只要有敌人进入一公里的范围内,就会被他发现,比用眼睛去瞧可靠多了。

第十五章 接敌

说实话,陈诚也知道自己出的不是什么好主意。问题是,他们的本钱太少,总共只有一千多人,还是步骑各半,就算他是霍去病再世也玩不出花来。要是给他一万精锐骑兵,甚至是只要五千精锐骑兵,他都敢直接冲出去。

但是田豫只拉出来了一千人,这就让人蛋疼了。关键是不知道管子城中是个什么情况,按照道理说,公孙瓒是未来的北方霸主,不会在这么个小地方翻车吧?

但世事无绝对,就以明朝为例子,明初的时候朱元璋和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朱元璋的座舰被击沉了好几次,一点事都没有。而陈友谅在自家军舰的拱卫中,被战场上横飞的箭矢射杀了。

这是该说朱元璋命大呢,还是该说陈友谅点背?

在明末的也有差不多的,李自成在九宫山探查地形的时候,被地主民团杀了,张献忠在战阵中被流矢射死,又该找谁说理去呢?打仗本来就是一半看运气的事情。谁也不能确定公孙瓒会不会死在这里,要是他现在就死了,以后自然就当不成北方霸主了。

但是既然决定去做,那就一定要把事情做好。

陈诚斜靠在岩石上,往地上的火堆中添了两根木柴,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管怎样,一场大战是必然少不了的。

田豫让士兵将树木砍倒。粗些的树干就作为营地的外墙,细一些的就用绳子绑成一排,埋进土里,当做拒马使用。再在外围挖了一圈的壕沟,营地便算是成了。大营很是简陋,吊桥,敌楼,营房什么的都没有,可就是这么简陋的大营,已经能给人以很强的心里安慰。

或许是被长期的围城耗尽了耐心和锐气,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没想到,张纯军在第二天白天并没有发现西边山上发生的事情,这让汉军顺利度过了最为危险的时候。既然敌军这么松懈,陈诚倒是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晚上,他在让人替换了箭矢山下敌军的任务后,脱下了那件让人中吐欲呕的袄子,去往大营中和田豫商量了起来。

“你是说我们大张旗鼓,假做是冀州援军?”

田豫皱起眉头,道:“但我们只有一千人,敌人不会上当吧?”

陈诚道:“他们就算不信。起码也会怀疑一下。晚上袭击的时候,就大喊是朝廷援军到了,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我们多少人,敌军定然会惊慌失措。”

田豫一拍大腿,道:“好,我现在就让士兵们休息,五更就出发!只是山路崎岖,两百多匹战马和其他的挽马驮马都留在了后面,能够派出去接应你们的只有三百骑。”

陈诚道:“这里离河有十里,中间都是平地,步兵放出去了太危险,只能用骑兵。三百骑就三百骑,足够了!”

他又道:“天亮后,你带人回大营坚守,我趁乱杀进管子城,去和中郎将接头。守城最怕的就是没有援军,只要知道外面来了援军,城中士气定然大振!”

两人商量完后,陈诚自去挑选夜袭的人手大喝武器。田豫则是带着亲兵巡视大营。他虽然武艺不如陈诚,但是做事细心,又擅长鼓舞士气。统领一千人的军队已经是得心应手。

为了不被山下的敌军发现,大营中并没有点火。士兵们枕着兵刃或是兴奋,或是忐忑地进入到梦乡中。到了四更天,田豫从沉睡中醒了过来。他让人将要出击的士兵叫了起来,松又开了战马的嚼头,取出最好的草料,将它们喂得饱饱的。

陈诚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带着三十人骑马先行。

“三十名汉军骑兵加入了你的队伍。”

黑暗中,马匹小步慢走,山间的凉风吹拂在脸上,让人精神为之一振。陈诚回首望去,数百骑正跟在他身后。上千只马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虽然天色未明,但已经有很多散布在外的乌桓人被惊醒。他们从帐篷中探出头来,张望了一番,只当是哪家的部众这么早就去抢草场了。附近的草皮都被啃秃了,牧民们不得不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放牧。

黑暗中,一条狗吠了起来,引得许多只狗跟着狂叫,有人大声询问道:“你们是哪一部的?”

陈诚见状,不由得暗骂一声,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说什么夜袭,还没摸进去就泡汤了。这些乌桓人也真是的,放羊就好好的放羊,养这么多狗干什么?

身边马蹄声响,田豫赶了上来,他脸色紧绷,压低了声音道:“情况有变,我意直接杀进敌营,文正觉得是否可行?”

陈诚的武艺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的,现在情况不在预料之内,他便赶过来想和陈诚商议。说是商议,其实他心中早就做除了选择,不过是让人帮他确认一下。陈诚自然知道田豫的想法,敢带着一千人就翻山越岭地来给管子城解围,田豫的胆色不需要怀疑。

他转过头来,对神情紧张的田豫道:“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有别的办法吗?我来打头阵,但是校尉不要忘了,等天色一亮就要撤回去!”

田豫重重地点头,道:“我自然记得!”

说话间,三百骑已经全部到了身旁,并且摆出了突击的阵势。陈诚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都收起,然后将长枪举起,高声道:“那就跟我来吧!”

说罢,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田豫迟了片刻,一踢马腹,吼道:“冲锋!”

蹄声如雷,在黑暗中猛然炸裂。河流的两旁都有几个乌桓人的营地,营寨中的人早就有一些被外面的狗叫吵醒。现在听了外面急促的马蹄声,便有人大声地叫唤起来。瞬间,沿河两岸的十多个营地中都沸腾起来。

陈诚对外界的嘈杂声无动于衷,他的手指一松,箭矢射翻了一个敌楼上狂吼的乌桓士兵。钢铁打造的箭簇轻易地撕裂了羊皮做成的外套,并将里面的人体射穿。那名士兵惨叫一声从高高的敌楼上摔了下来。

帐篷中有许多人跑了出来,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有。陈华成呢个将弓箭收起,取出长枪,挑翻了一个火盆,将边上的帐篷点燃,狂呼道:“冀州援军到了!”

身后的田豫会意,带着士兵们一起高呼:“援军到了!”

河边营地中的多是老弱,怎么挡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骑兵?跟在陈诚身后的三十骑,不但个个身披铁甲,而且处于光环的笼罩范围,能享有“所受伤害减少二分之一”的buff,他们和陈诚一起,从大营南边杀入,又从北边杀出。

在他们身后,火焰冲天而起,小半个营地都被点着了。火光中,田豫带人正在放手大杀。晕头转向的乌桓人被杀得四散奔逃,将整个营地弄得更加混乱。为了方便取水,营地中留有不少的牛羊过夜,与其说是营地,不如说是个大的牲畜栏。那些畜生受到惊吓后,冲了出来,到处乱跑。

在打开的虚拟屏幕上,左下方的绿色信息在不停地刷。绿色表示敌人被杀死或是击晕,黄色表示己方士兵或盟友被击晕,红色则是表示子房士兵或盟友被击杀了。现在左下角一片绿光,表明战况十分顺利。

恩,绿光只要不在头上冒,那就是好的。

黑暗中,陈诚大叫道:“跟着我,别跑丢了!”

说罢,他带头冲向两里外的另外一个营地。身后马蹄声响,只有二十名骑兵跟了上来,其他的人失散了。这是战争中很常见的情况,别说是这个冷兵器的封建时代了,就算是两千年后,依旧是经常会发生的事情。

陈诚没时间去收拢其他人,只能趁着敌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将混乱扩大。

第二座大营中的乌桓人已经有一些被组织起来了,木头的栅栏后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拿着弓箭和长枪的士兵,或者说牧民。大门已经被关上,营地中有许多人拿着火把在大声地呼喊。火光中,士兵和牧民们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跑。

陈诚见到大门口堵着的上百名敌人,心道:乌桓人中也是有些豪杰的。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只是,彼之英豪,我之仇寇!他咬了咬牙,高声道:“停步,停步!”

他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有听见,冲道大营外八十步的地方,让战马来回奔驰,他自己则是在马背上开弓射箭,将栅栏后面和挤到门口的敌人挨个射倒。

“你杀死了一名乌桓游牧民。”

“你获得了18点经验值。”

“你杀死了一名叛军士兵。”

“你获得了45点经验值。”

箭矢飞快地射出,六十的距离上,即便是在飞奔的马背上,每开弓两次就能射倒一名敌人。实在是敌人太密集了,而且没有什么好的甲胄,一身皮甲可挡不住三石弓射出的重箭。

大营中的乌桓人和叛军士卒被射杀了不少人,自然不可能干等着挨打,不少人摘下身上的猎弓和软弓,对着外面的黑暗中马蹄声响的地方滥射。但是营地中火光通明,外面却是黑漆漆的一片。箭矢虽然像是瓢泼大雨一般的飞了出来,却多半射到了空地上。

偶有射到陈诚身上的,在六十步的距离上,也没了多少力道。乌桓人的软弓和骨箭阵型只有用来打兔子的份,在战阵上就直逼没有要好一点。只有那些汉人叛军的弓弩才有些威胁,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少,而且陈诚驱动着战马往复奔驰,被射中了那才是咄咄怪事。

二十多名骑兵见状,也在黑暗中向大营中射箭。他们没有陈诚那样的神力,用的只是一石的良弓,准头和力道都差的多。有人心急,冲到大营三十步内射箭,却被大营中飞出的箭矢射中了面门,当场惨叫一声,摔落在地上。

陈诚高声道:“退后,都退后,在外面等着!”

说罢,他骑马冲到骑兵坠马之处,弯腰伸手,将那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接着,他打马向外奔出百步,将那人放在了地上。如今是在战阵之上,没有时间给人之上,只能让那人挺着了。那人也很是硬气,伸手拔下了脸上的箭矢,不顾血流满面,咬牙切齿地道:“需当为我报此仇!”

陈诚赞赏地看了那人一眼,道:“好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某家高邑赵思是也!”

陈诚不再和满脸血污的赵思说话,他孤身一人冲到大营外八十步的位置上,不再驱马奔驰,而是翻身下马,一边前进,一边将箭矢不停地射到敌军大营之中。须臾,一袋箭射光,便从“物品栏”中取出另一袋。

黑暗中弓弦不断震动,箭矢像是连绵的细雨,不断地射了过来。栅栏后和大门后的同伴不但惨叫着倒地,营中的人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来了多少敌人,只能是闷着头和外面的人对射。然而箭矢射了出去,也不知道射到了什么,身边的同伴倒是一个个地倒地,这种干挨打却不能还手的情况太伤士气了。

很快的,营地中的人就再也不肯露头射箭了,大门后的士兵全部躲到了更里面的地方。即便是有几个军官用鞭子使劲地抽打士卒,士兵们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躲了起来。

陈诚将箭矢搭上弓弦,正待射击,却发现视野中再也没有了容易射到的目标,他先是一愣,然后将弓箭收起,向着外面奔跑了出去。没跑出几步,战马奔了过来,他伸手在马背上一按,人已经跃起,稳稳当当地坐了上去。

他打马来到了营地外一百多步的距离,骑兵们正下了马在修养马力。陈诚大声道:“还能再战吗?”

魏冉和其他人一起喊道:“当然还能战!”

刚才陈诚顶着对面的反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就连续射了一百多箭。不说敌军营地中不断的惨叫声,光是能射一百箭,这种体力就绝不是正常人能做的出来的。军中是最重勇士豪杰的地方,既然陈诚是旷古未闻的勇士,那他们自然也不甘人后。

况且有汉之时,重义轻生是常态,大丈夫又何惧一死?

第十六章 招降

见到众人战意高昂,陈诚高声道:“好,既然还能战,那就跟我再去杀他一阵!”

说罢,他伸手拔转马头,向着敌营大门的地方冲了过去。大营中少说也有几千人,刨去老弱,能拿刀砍人的少说也有一两千,但是这二十多人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丝毫不以敌军人多为念。便是赵思,虽然血流满面,在草草地包裹了一下后,也跟在了队伍里。

战马飞奔到大门外,猛然跃起,两只前蹄踩在木质门板上,门板立刻倒了下去,砸在地面上,发出轰然声响。大门附近的十丈内,嘈杂的声音顿时消散,然后,有人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官兵杀进来了!”

听到这身叫喊,许多人面色如土,身体当场就酥了三分。等到陈诚迎着骑兵沿着营中道路冲杀过来,众人立刻发生喊,扔了手中的武器,四下里奔逃。陈诚见了这样的情况,不由得哈哈大笑。

虽然觉得不太好,但是能这么放手大杀,真是痛快!

火头在营地中不断燃起,很快就将大营烧了起来。跳跃的火光照在他的身上,从上到下都是红彤彤的一片。他提起长枪,随手刺死了一个奔逃的乌桓人。边上的帐篷后忽然冲出几个叛军士卒,乱枪向着他吃了过来。陈诚不在原地停留,冲到了道路的尽头,斩杀了一个敌人,然后调转马头,向着叛军士兵这边冲了过来。

火光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叛军将领用汉话怒声道:“跑个球!他们人少,给我一起上,都剁翻了,我要拿这些贼鸟厮的头盖骨当酒碗!”

那将领生的五大三粗,脸上长着一大把络腮胡子,看上去很是威武。他本是跟着张举一起叛乱的汉人豪强,张举神隐了之后,又跟着张纯。因为胡人战斗力低下,士气和组织度也很让人着急,就让他带着两百多名部曲在这里镇守。

他本来一直抱怨被大材小用了,就算官兵会来,也只会从东边的大道上来,怎么可能会从西边的群山里面冒出来?东边十几个营地,怎么也轮不到他上阵。哪知道居然还真的有人从西边杀过来了?

前面的营地起火后,他就让部曲用刀子压着胡人堵在了大门和栅栏后面。等到官兵过来,就一起放箭。他是打算守到天亮再说,现在外面黑漆漆的,谁知道埋伏了多少敌人?然而却没料到敌人敌人居然打破了大门,杀了进来。

他之前派了一多半的兵马出去,在营地中弹压各处的混乱,现在手上只有不到半百的士兵。可是官兵已经杀了进来,那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也不知道官兵来了多少,但是士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于是放声怒吼,“他们人少,给我上!”

陈诚在火光中瞧见了这人,又听到了他的吼声,知道这是敌军众的大将,便拔转马头冲了回来。等他杀散了中间乱跑的敌人,那名将领已经喊来了他手下的士兵,十几名叛军士卒拿着长枪肩并肩地堵在了道路上。

闪烁着寒光的枪头尖锐无比,看着就让人蛋疼。陈诚在二三十步的距离上勒住了战马,让坐骑横了过来,然后换上弓箭,对着前方便是一阵连珠速射。两三个呼吸间,十几只箭矢连环射出,将叛军士卒射倒了一片。

那叛军将领暴跳如雷,大骂着弯弓射出。箭矢呼啸而来,陈诚伸手将箭矢抓住,然后反射了回去。他伸手抓住箭矢的时候,尾部的翎羽已经被破坏了,反射回去的时候,散布太大,没有射中敌军将领,反而将边上的一名步卒给射倒了。

但是他这样接箭反射的神勇举动,将叛军本就不高的士气打击得摇摇欲坠。

那叛军将领见势不妙,扔下了弓箭,抽出汉剑,怒吼道:“跟我上!”

弓箭利于远攻,不利于近战。敌人如此神射,不冲上去,难道等着被射死吗?至于逃跑这个选项,他从来就没想过。营地中大帐到处都是,叛军士兵在将领的带领下,借着杂物的掩护,向前发起了冲锋。

这是很有骨气也很有担当的行为。历朝历代多得是平时夸夸其谈,关键时候却弃军而逃的将领。甚至于连好几个朝代的太宗,都干出了坐着驴车逃亡之类的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能带着士兵们果断地发起冲击,就是一个合格的中下级军官。

陈诚却没心思和敌人纠缠,他见敌人已经让开了道路,便再度发起了冲锋。一路上,他不断地将火盆挑翻,不断地将火把扔到帐篷上,让营地中变得更加的混乱。他带着人来回冲杀了几次,枪下又舔了十几条亡魂。

然而,坐镇此处的叛军将领领兵有方,大营中的混乱渐渐地得到了控制。各级军官聚拢了好几百人,长枪手和刀盾兵在前,弓弩手在中间,将陈诚他们堵在了营地之中。除了陈诚骑术超群,其他人踩着单边的马鞍,面对有组织的步兵,并不能占到多少便宜。

战不多时,便有数名骑兵被弓弩射中,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这么点人也敢来袭营?”叛军将领看着对面几十名骑兵,怒极反笑,高声道:“弓弩手准备!”

就在叛军准备发起最后攻击的时候,营地外又传来了马蹄的轰响,田豫带着的后队在将前一处大营彻底击溃后,终于赶了过来。两三百名骑兵从洞开的大门处一拥而入,从叛军的后方发起了突击。

叛军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几百人被骑兵一冲,马上就崩溃了。陈诚见敌军已经失去了建制,带着骑兵再次发起了冲锋。混乱中,他一枪刺中叛军将领,那人立时倒在了乱军之中。

“将军死了!”

十几个叛军士卒见到己方将领被斩,大叫着一哄而散。营地中的乱矿一发而不可收拾,所有的人都在向外四散奔逃。即便是敌人比他们少得多,却也没有人敢停下来反击。所谓的“兵败如山倒”,便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各级军官的组织,人数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火光熊熊,地上到处散落着人和牲畜的尸体,不时有惨叫从四面传过来。田豫让亲兵吹响号角,将骑兵们收拢了起来。他打马赶到仿佛血葫芦的陈诚身边,望着天边的亮光,叹息地道:“天亮了。”

陈诚同样道:“是啊,天亮了。”

天亮之后,敌人就能辨明情况,就能从容调度大军。在大河的对面,苍凉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大批的步骑从叛军围城的大营中开了出来。时机稍纵即逝,既然已经失去,想要找回来就困难了。

他们就几百骑兵,再能打,难道还能把敌军的数万人都车翻不成?

田豫恨恨地道:“若是我们手上兵力能多一些,何至于此?”

“唉,有多少本钱,就做多大生意吧。”陈诚安慰他道:“今日已经胜利了一阵,见好就收吧,后面还有得打。”

他望着开始泛白的远方,道:“校尉你带人回营,我去去就回!”

田豫看着河岸对面的敌军,犹豫了一下,道:“我们放了两把大火,城中定然是看见了,要不就先不去了?”

陈诚笑了笑,道:“城中虽然知道有援军来,却不知道来了多少。要是中郎将依仗着援军到了就贸然出击,反而会坏了大事!我还是进城去和中郎将把情况说清楚才好。”

田豫想到公孙瓒刚烈的个性,不得不承认陈诚说的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瞬间就做出了决定,道:“那你万事小心,若是冲不进去,就先退回来。”

陈诚一扬眉,道:“敌军虽众,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田豫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道:“那我在营中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他便带着骑兵,抓了附近的一些牛羊,大摇大摆地往回赶。这时候河水西岸混乱无比,士兵牧民跑的漫山遍野都是,也没人来管他们。而东岸的那些敌人,唯恐遭到了城中官兵的突袭,正在严阵以待,也没想过要将军队大规模的派往东岸。

一行人渐渐地走远,脸上带伤的赵思却抓了个人放在马背上,带了过来,道:“终于抓住这厮了!”

陈诚看了看那人,身上穿着铁甲,胸口却破开了一个大洞,不是那叛军将领,又是何人?他对这人印象很深,能在混乱中组织起士兵反击,也算是个有本事的。只可惜时运不济,跟了张举张纯,以至于沦落到与胡人为伍。

眼见得那叛军将领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陈诚问赵思道:“你抓他来干什么?多抓两头羊回去不好吗?”

赵思得意洋洋地道:“抓羊算什么本事?抓到敌军大将才叫好汉!”

马背上那人本已经是气若游丝,这时候却轻哼了一声,讥笑道:“某家不过一都尉罢了,算什么大将?实话跟你说,你脸上的伤,就是我射的!只是可惜没射死你这竖子!”

赵思闻言大怒,抽出刀来就要砍死敌将。叛军都尉闭上了眼睛等死,赵思见状,反倒下不去手。他提着环首刀,对陈诚道:“这人倒是条好汉,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

陈诚也可惜他的一身本事,道:“你本是汉人,为何要造反?难道不知道造反是死罪吗?”

“哼,造反会被杀死,不造反会被饿死,”都尉惨笑道:“我宁愿被杀死,也不要父母兄弟都饿死!”

“你的父母兄弟都在叛军中吗?”

都尉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陈诚又道:“你要是愿意降我,等击破了叛军,我就想法救你一家性命,如何?”

那都尉猛然睁开眼来,道:“当真?”

陈诚道:“我平生最讨厌说谎,只要那时候他们还活着,我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会救他们出来。若违此言,教我死于刀剑之下!”

说完之后,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经死于刀兵好多次了,大概也还要继续死下去。这么说的话当然,他长得不胖,是不会食言而肥的。

叛军都尉不知道陈诚心中所想,见他立下誓言,胸中的那股不忿之气一泄,顿时委顿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若是如此”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一歪,昏死了过去。赵思愣了愣,道:“这就死了?”

眼角余光瞟到左下角的“一名叛军军官加入了你的队伍”的消息,陈诚摇摇头,道:“没死,昏了。带他回营地中去,好生养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赵思连连点头,道:“晓得了。你不跟咱们一起回去?”

陈诚笑了笑,道:“你们先走,我等下就来。”

当远处的狗开始狂叫起来,河边的营地中也燃起了大火的时候,城头上守夜的士兵立刻就注意到了,并且立刻就将这一情况报了上去。等公孙瓒从床上爬起来,赶到城上后,诸位将军也都到了。城外,贼军的一处大营已经开始熊熊燃烧,另外一处大营中也有了火光燃起。

望着远处的大火,公孙瓒的眼中露出喜色,他转过头来,对众将问道:“你们说,是不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公孙越是公孙瓒的从兄弟,魁梧雄壮不在其兄之下,闻言立刻道:“定然是援军到了!不然难道是贼人把自家的大营给烧了?”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然而,其他人并没有笑。大将严纲低声道;“起火的敌营在西边,朝廷若是派遣大军来,也应该走东边的大道,怎么会是从西边来的?”

公孙瓒眼中的喜色隐去,他没有回答严纲的问题,而是沉声问边上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人,道:“士起,你说呢?”

被称作士起的是个中年男子,他姓关,单名一个靖字,为人忠义,兼且足智多谋,很是受公孙瓒的信任。关靖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道:“主公,严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也可让士兵们早做准备。如果是朝廷大军前来,等到天亮我们就杀出去,里应外合,将叛贼一举歼灭。如果不是,那也于我军无损。”

公孙瓒环视众将,道:“就按士起说的去做,各军先做准备,带领甲士在城门处待命!”

第十七章 入城

公孙瓒既然下了命令,诸将便遵命而行。各部兵马中勇键者被挑选出来,先让他们饱餐了一顿,再全副武装到城门口取齐。严纲是白马义从的统领,同样也带了三百多名甲士过来。只是一想到白马义从全盛之时是何等威风,现如今却是连马都凑不齐几匹,只能下马步战,便不由得心中难过。

他拍了拍身前的一名青年军官,道:“约束一下士卒,若是有事,便来城墙上找我。”

被拍的军官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端的是威风凛凛,他对严纲行了一礼,道:“诺!”

严纲对这军官印象很深,但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他走到城墙上,公孙瓒和其他将领还在观望远处的形势,于是也跟着向城外望去。西边的大火越发的明亮,喊杀声隐约可闻,但是火焰并没有进一步的扩大范围,见到这样的情况,严纲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他是老于战阵的将领,在边地打了十几年的仗了,如何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敌军自导自演,想要引诱他们出城,那就是来援的兵马不多,攻破了敌人的两个营寨后就无力再战了。

等到东方破晓,厮杀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如果不是远处冒起的黑烟,城墙上的众人甚至会以为昨晚的大火和厮杀只是他们的臆想。公孙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猛地一拍城垛,道:“可恨!”

见他面色铁青,众将也不敢问他是什么可恨。公孙瓒正待转身走下城墙,却忽然发现严阵以待的围城大营中又骚动起来。他心中疑惑,定睛朝外面望去,就见城下两处大营中间的空地上,有一名骑兵打马冲了过来。

见到有人闯入,叛军大营中鼓号齐鸣,成百上千的骑兵从各处营地中涌出,誓要将来犯之敌挡住。

公孙瓒眼中异彩连连,他伸出手臂,指向城下,问道:“这人是谁?”

众将看了看,都是摇头。只有关靖道:“咦,这人我好像见过。”

陈诚拉着战马渡过河流后,刚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整个西岸都是乱糟糟的,牛羊马匹跑的到处都是,也有些人不知道怎么跑到了东岸,一两个骑兵散落在外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等他开始往东边的管子城奔去,便有人察觉出不对来了。他骑着雄俊的战马,身上还穿着铁甲,怎么看都不像是跑散了的牧民。但是这个时候,也没人会想到他竟然是官兵。要知道,叛军在管子城下可是有好几万人的。

几名叛军游骑绕了个圈子,拦在前方,大声喊道:“喂,那便是军营!”

陈诚闷着头假装没听到,只是打马向前。那几人喊了几句后,双方距离拉近,看清楚了陈诚身上的装扮,也终于明白过来,立刻抽出鸣镝,向他射了过来。尖锐刺耳的啸声陡然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周围的大营中安静了片刻后,猛然喧哗起来。

“敌骑!”

“官兵的探子!”

“好胆!一起上,务必要杀了那厮!”

“杀杀杀!抓了官兵的探子剥皮拆骨!”

像是捅了马蜂窝,四周的营寨中门大开,数不清的胡骑和叛军骑兵冲了出来。身后马蹄声急响,陈诚闻声回头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骑兵带起了大蓬的烟尘,遮蔽了视野。到了这时候,他也不再装傻,手一翻将弓箭去了出来。

他点了四级的“骑术”,后面的骑兵除非骑的是“赤兔”这样的宝马,不然是追不上来的。只有十多名游骑因为本就在前方,这么时候冲了过来,才有可能威胁到他。见到敌骑挺着长枪冲了过来,陈诚毫不客气,张弓便射。

他一口气射了十箭,射杀了两人,又射倒了两匹马。此时双方距离已经拉近,陈诚弃了弓箭,换上长枪,窥准来势,迎面捅了上去。骑兵交战一合即分,他刺倒了一人,从半包围圈中冲了出去,直抵管子城下。

城上众人看着他箭射枪刺,瞬息间就溃围而出,而且还杀了好几个敌人,不由得都呆了。公孙越是存粹的武人,面貌粗豪,心思也是一样的粗豪,当下就就赞叹道:“这人身手好生了得!”

陈诚已经冲到了壕沟边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叛军骑兵,对着城墙上大叫道:“我是田豫将军麾下的骑都尉,快开城门!”

公孙瓒冷冷地盯着城下打马盘旋的陈诚,没有任何的动作。

“大哥,快开城门!”公孙越脱口道:“叛贼就快追上来了!”

公孙瓒瞥了一眼从弟,冷哼一声,挥手道:“弓弩手准备,把敌军拦住。严纲,把城门打开,去把人接回来。”

严纲闻言精神一振,抱拳行了一礼,匆匆下城楼去了。

陈诚连喊了几声“快开城门”,对面的城门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身后的敌人又快到了,不由得急了,心道:狗日的公孙瓒,搞什么鸡毛?再不开门,大爷就要走了!

然而看了看身后万马奔腾的模样,便是陈诚,也不敢说一定能冲出去。他身上穿着铁甲,还有“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胯下的坐骑可没披甲。它能不停地跑下去,但是被箭射了一样会掉血。

就在他横下心来,准备绕城而走的时候,城门“咯吱”一声响,缓缓地才开了一半,一个身高八尺浓眉大眼的青年军官从门后冲了出来,大喊道:“快进城!”

陈诚大喜,打马奔了过去。就在他钻进城门的时候,城头上无数弓弦震动,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像是有一大群蜜蜂在震动翅膀。无数的箭矢弩矢劈头盖脸地射下,将追到城下的叛军骑兵射得人仰马翻。

随即,叛军大营中铜锣声响起,那便是鸣金收兵了。听到了铜锣声响,胡骑和叛军骑兵纷纷勒转马头,乱哄哄地退了下去。

陈诚进了门后,翻身下马,对那喊他进门的军官道:“多谢将军了,不知道足下怎么称呼?”

那青年军官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脸上却颇为消瘦,显然是最近都没能吃的太饱。闻言,他笑了笑,道:“不敢称将军,不过一小卒耳。”

随即他正色道:“在下常山赵子龙,都尉当真好生胆色,视万千叛军若无物!”

“咳咳,”陈诚正在往前走,忽然咳嗽了起来。饶是他武艺精湛,也是岔了一口气。好一会后,他才不敢相信地道:“你是赵云?”

赵子龙奇怪地道:“都尉听说过我的名字?”

陈诚看着对方虎背熊腰的膀大腰圆的样子,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像是玻璃一样的破碎了。这尼玛赵子龙长得这么雄壮,哪里有半点小白脸的样子?看看那块头,看看那胳膊,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影视剧真是害人不浅!

他以四十五度角仰望了天空一会,转过头来,怀着偶像破灭的心思,强自在脸上堆出笑意,道:“听说白马义从中有员猛将叫赵子龙,枪法过人,骁勇异常,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陈诚转过念来,觉得虎背熊腰的赵子龙也是好的,于是道:“在下陈诚,字文正。我一见子龙,就觉得好生熟悉。就算以前没见过,但是看着面善,就当是久别重逢。子龙,我们日后得好生亲近才是!”

他小时候喜欢看《三国演义》,喜欢看《水浒传》,喜欢看《西游记》,但是《红楼梦》怎么都看不进去。直到他在各个世界中待了许久,见识了人世间的许多悲欢离合和美好丑陋,这才觉得《红楼梦》中的描写是极好的。

宝玉初见林黛玉时,说:“这个妹妹我见过的。”后来又说,“虽然没见过,但是看着面善,就当是久别重逢。”

这些话乍看时,不过等闲。须得仔细品味,才能悟出其中味道。陈诚没怎么想,就说了类似的话,说完后才想到出处。但是他不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对赵云越看越喜欢,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些话。

面对突如其来的殷勤,赵云觉得有点尴尬,却又有些心热。他挣扎了一下,却发觉陈诚手上力气大的吓人,居然挣脱不开。

迎面走来几个公孙瓒的亲兵,大声道:“将军命来人入内相见!”

陈诚这才松开了双手,道:“等见了将军,我们再聊。”

听说公孙瓒还活着,陈诚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半。再看看军士们,虽然面有菜色,但是军纪尚佳,显然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随即,他挺起胸膛,跟着亲兵走了进去。房间中,公孙瓒的亲兵排列左右,各个都是挺胸凸肚,做出威武的模样。堂上,公孙瓒大刀金马地坐着,看上去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的白马将军。

陈诚单膝下跪,道:“属下陈诚,拜见将军。”

边上公孙越大笑道:“好,好一个陈诚,真是浑身都是胆!”

公孙瓒眼中神光闪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站起来回话,田豫带了多少人来?”

陈诚向两边看了看,做出为难的模样。公孙瓒鼻孔里面哼了一声,挥挥手,道:“将军们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等闲杂人等走完后,陈诚这才道:“田校尉共带了一千人过来,步骑各半。”

闻言,公孙瓒眼中的神光渐渐地暗淡了下去,他的声音低沉且疲惫,“只有一千步骑,能济何事?”

其他将领也都露出失望的神色,别说一千人了,就算是一万人,也未必能解了咽下的危局。陈诚便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公孙瓒沉默了许久,道:“也罢,只能这样了。”

第十八章 冲出

出得门来,见赵云站在外面没走,陈诚笑着道:“子龙真是信人。”

赵云道:“都尉既然有言在先,在下自然会在这里等着。”

陈诚摆摆手,道:“你也别老是都尉长都尉短的,叫我陈诚就行,或者就叫文正。”

他靠了过去,低声道:“其实我这个都尉是假的,之前就已经没当兵了,现在就是一个白丁。此事我连中郎将都没说,满城上下就只有子龙你一个人知道。”

赵云愕然,左右看了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叫你文正好了。”

陈诚笑了起来,道:“这才对嘛。城中可有清净的地方?厮杀了许久,咱先歇息歇息。”

赵云道:“自然是有的,都文正随我来就是。”

他在前头带路,陈诚牵着马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到了一处荒芜的庭院中。赵云推开朱漆掉落了的大门,道:“这里原本是本地官员的官邸,后来遭逢大变,主人家不知逃亡哪里去了,荒了许久,最是清净不过。不过这里一点人气都没有,也不知文正你住不住的惯。”

陈诚笑道:“都是军汉,哪里有那许多讲究?我看这里就挺好。”

庭院中杂草丛生,廊檐下也堆满了枯枝败叶,柱子上挂着蜘蛛网,满布灰尘,果然是清净的很。他松开了缰绳,让战马自去院子里面啃草,自己用衣袖将亭子中石凳石桌上的灰尘擦了擦,道:“刚才在堂上没敢多问,子龙能跟我说说城中最近的情况么?再就是,我素来知道公孙将军骁勇善战,白马义从所向无前,怎么会被张纯军逼到这般境地的?”

说罢,他坐了下来,将手伸到衣襟里面,掏出了两条肉干,一只猪蹄,又掏出了一壶酒,两个酒杯,道:“来,子龙先吃杯酒。”

赵云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诚从衣襟里面拿出了这许多东西,愣了一会,问道:“文正可是信奉太平道?”

陈诚将酒杯倒满,递了过去,道:“我对于道家是有些了解,却并不是黄巾,子龙怎么会有此问?”

太平道教徒起事之后,因为头裹黄巾,因此又被称之为黄巾军。据说黄巾军中的有些教徒,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着很多神奇的法术。陈诚是明知故问,他分明知道赵云为什么这么问,却假装不知道。身上的铁甲收起来之后,他里面就只有一件布袍,哪里是放得下许多东西的样子?

赵云心中惊疑,却又不好追问。而且他这大半个月来每日里只有黑豆可食,确实是饿得很了,见到酒肉,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陈诚见状,笑道:“放心,都是上好的酒菜。”

他先端起一杯,仰头喝了下去。喝完后,还砸吧砸吧了嘴巴,道:“莫非子龙以为这酒中有毒不成?”

赵云受他一激,端起酒杯就灌了下去。凛冽的酒水顺着喉咙落了下去,火热的感觉瞬间就从胃部升了起来。既然喝了酒,那他干脆放开狐疑,抓起筷子连吃了几块肉,然后放下了筷子,道:“我军之所以被困在这里,实在是”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是不愿意说上级的上级的坏话,赵云转换了话题,道:“城中尚有过半兵马,军械也不缺,只是粮草不济,战马消耗殆尽,这才被困在了城中。”

“尚有过半兵马,那就是还有一万五千多人了?”陈诚沉吟了一会,道:“没了马匹,为何不向西突围?西边是群山,只要冲进了山里,敌人的骑兵便没了用武之地。”

赵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想来诸位将军自有主意。”

陈诚哑然失笑,道:“坐困愁城的主意吗?”

他见赵云面色难看,便又说道:“子龙怎么不吃了?可是不合口味?”

赵云推开面前碗碟,叹道:“酒肉自然是好的,但同袍们每日里忍饥挨饿,云又怎么能独自在这里享用?”

“原来是这样啊,”陈诚笑道:“没事,尽管吃。我还带了许多,等下让子龙带回去给大伙打打牙祭。”

赵云道:“如此,便先行谢过文正了。”

他身高八尺,食量颇大,饿了许久后,放开来吃,当真是风卷残云一般,光是肉食就吃了两三斤,酒却不喝了。见他吃的豪爽,陈诚更是欢喜,道:“食量这么大,想来力气也是极大,甚好,甚好。”

赵云脸上露出些许的不好意思,道:“让文正见笑了。”

陈诚爽朗地笑道:“我等军汉,能吃才是福。等杀败了贼军,我再好好宴请子龙。”

“咦,”说到这里,他心中嘀咕了一下,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错觉,一定是错觉!

赵云笑道:“等杀退了敌军,该我请文正才是。”

“哈哈,都行。”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公孙瓒也正在和麾下的将领议事。公孙瓒雄踞高位,沉声道:“刚才你们都听到了,援军只有一千人,而且短时间内朝廷是不会派出更多的援军了。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道来。”

关靖叹气道:“难为国让了,就那么点人,还巴巴的跑过来。但是他手中只有一千人,能勾引贼军主力前去攻打吗?城中食物若是省着点,还能支撑一段时间。把食物都发下去,要是决战不利,就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诸将中,有支持饱食几日,然后决一死战的,也有反对轻兵浪战的,便是公孙越和公孙范这这样的公孙氏大将,也持这截然相反的意见。众人吵了一阵,一起将目光投向上首,道:“请主公决断!”

公孙瓒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道:“要是朝廷还有援军来,我们尚可以坚守。但是现在摆明了派不出更多的兵马,我们还怎么守?马都快杀光了,接下来宰杀什么?正好伤兵也都快痊愈了,能用的兵力又多了些。”

他站起身来,在堂中走了两步,断然喝道:“我意已决,把食物都分发下去,让将士们吃饱养好力气,五日后和敌军决死战!”

众将闻言,不管是同意决战的,还是不同意决战的,都推开身前案几,站起身子,齐声应道:“诺!”

关靖见堂中气氛紧张,便笑道:“即便不能彻底击败贼人,抢些牛羊回来也是好的。”

闻言,公孙瓒哼了一声,转身向后堂去了。他既然走了,诸将也纷纷离开,去为五日后的决战做准备。

关靖见公孙瓒拂袖而去,不由得愕然。他拉住准备离开的严纲,低声问道:“严将军,主公怎么突然生气了?是我说错话了么?”

严纲被他拉住了袖子,挣脱不得,只得无奈地道:“关先生,刚才你那么一说,诸将决死的心思就淡了。也就是主公爱惜你,换做他人,说不定就以动摇士气的罪名斩了。”

关靖这才明白过来,他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松开了手,道:“我我我没那个意思啊,不行,得和主公分说分说!”

说罢,他一跺脚,跟着公孙瓒的背影就追了上去。

见到关靖火急火燎的走了,严纲不由得连连摇头。关先生足智多谋,忠义无双,但是并不会打仗,又喜欢乱发言唉,他再次摇了摇头,走了出去。白马义从是公孙瓒麾下最为精锐的部队,虽然现在没几匹马了,但是谁说无马就不能打仗的?五日后决战,他们还是先锋!

而且,后世不知道多少人喜欢无马胜过有马呢。

陈诚和赵云交谈了一番,然后喂饱了战马,又睡了一整天,在天色将晚的时候,从西城门中冲了出来。张纯军白天忙了许久,才将混乱的局势按了下去,已经是疲了。虽然上面的将领大发雷霆,命令加强了戒备,不得再使官兵出入城中,但是那些疲惫的游骑兵哪里挡得住陈诚?

围城虽然有心理上的优势,但是住在野外的帐篷里,又怎么比得上住在城里很舒服?那些胡人倒是习惯这种生活,但是他们战斗力太差了。叛军士卒能战,可是人数又太少了。

仗着马快弓强,陈诚射翻了三名敌军,从营地间的空地上冲了出去。

最大的营地中,听到士兵来报,说是有一骑冲破了拦截,逃了出去,张纯气得踢翻了身前的案几,大骂道:“你们都是猪吗?猪都比你们聪明!说了要加强戒备,加强戒备,这倒好,一天之内,让人进进出出!”

“把我们这里当什么了?茅厕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一把抄起长槊,狂怒道:“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非宰了那厮不可!”

说罢,他冲出大帐,跳上马背,打马冲了出去。在他身后,叛军骑卒纷纷踩着马鞍上马,用鞭子抽打坐骑,跟了上去。还有一些将校,大声呼喝着,驱使着乌桓人上前去拦截。这些胡人,虽然攻城不行,野战也不行,但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骑术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湛。只要不是刚正面,他们还是很有用处的。

像是现在,追杀官兵骑兵就用的着他们。

第十九章 跃马

听到身后马蹄声如暴雨一般响起,陈诚回头望去,只见上千骑兵像是吃错了药,疯狂地抽打着可怜的坐骑,逼迫它们跑得更快。他心中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拼命,却并不觉得害怕,信手抽出箭矢,弯弓向后射去。

弓弦震动,箭矢飞出,力道依旧强劲,然而这势在必得的一箭却落空了。看着箭矢从敌人的身旁擦过,陈诚惊讶了片刻,但随即又明白过来。他感受着吹在脸上的狂风,估摸了一下风速和风向,再次弯弓搭箭。这一次,准心往左边挪动了一个身位。

追兵中冲在最前面的,是叛军中的一名骑将。他作战很是勇猛,本来在蒙头狂追,却不料忽然一只箭矢从脸颊左边飞了过去。虽然没有被真个射中,但是脸上也被扑面的劲风刮得生疼。

他被吓了一跳,抬头见到敌骑又弯弓将射,下意识地就将用左脚踢了一下马腹,让战马向着右边跑去。大多数的人都是习惯于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所以只能向左边射箭。如果避开到右边,那前方的敌人不但无法射中他,而且反而会暴露在他的攻击区域之中。

陈诚刚刚拉开弓,就见到身后的敌人打马往右边去了。他也不以为意,换了一个目标,手指一松,箭矢扎入了一匹黑马的前胸。那匹黑马中了一箭,当即失意体前屈,将背上的骑卒甩了出去。陈诚随即将弓交到了右手上,用左手抽出箭矢,回头向右后方的叛军骑将射了一箭。

那叛军骑将不知道陈诚能用左手射箭,见到陈诚忽然向右转身,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正想要闪避,却哪里来的及?弓弦声响中,他面门中箭,惨叫着跌落下马,随即被马蹄踩成了肉泥。见状,陈诚放声大笑,高声道:“傻了吧?咱会左右开弓!”

见到同伴被杀,追兵也纷纷摘下弓箭,向着陈诚射了过去。但是骑弓本来就偏软,而且在马背上又不好发力,箭矢射出去没多少距离,就无力地坠向了地面。反而是陈诚不紧不慢地反身,将一个个追得太靠前的敌人射翻。

见到他这般神勇,追兵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放慢了马速。暴怒的张纯是很可怕,但只要不靠上去,倒霉的就不会是自己。就算会怎么样,也是日后的事情。现在冲到前面去,要是挨上一箭,那是不死也得要重伤啊。

再说了,这么多人,难道张纯真的能全砍了?他要是真敢这么做,那大家伙还不得反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想明白了的追兵们越发了怠慢起来。张纯见了这种情况,哪里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又能如何呢?

汉代去春秋战国不远,有着大量的战国遗风。人们大多质朴而刚烈,在讲究忠义的同时,也流行着大复仇主义。或者说,忠义和复仇本就是一对孪生的兄弟,是光和影的关系。真要是胡乱杀人,说不定不用官兵动手,就要被自家人给砍了。

而且。他也需要那些汉人来帮他压制数量更多的胡人,可不会做自毁根基的事情。他心中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依旧不失为合格的统帅。张纯在马背上大声呼喝,命令骑兵们从三面包围了上去。

前方就是大河,前方的贼鸟厮就算骑术再好,射术再高,被逼到了河边,看他还能飞上天去?抱着这样的心思,张纯带着骑兵紧追不舍。

陈诚射空了一袋箭矢,追兵却依旧吊在身后。眼见得就到了河边,他也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这种自然形成的河边,泥土一般都较软,并不适合骑兵驰骋。河面宽达十米,上面有没有桥梁,不得已,他只能拨转马头,沿着河流向着下游处跑了过去。

然而,早有一队乌桓人的轻骑兵打马堵在了下游的方向上。这些乌桓人战斗力很差,装备也很差,可是骑术却很不错,而却都是轻装,没有负重,所以跑得飞快。因为是正对着管子城,在东边的乌桓人比在西岸的族人更能打一些。

而他不但穿着铁甲,里面还套了一件锁子甲,硬是够硬了,负重却是太多。即便有四级的“骑术”加成,竟然也只能和那些乌桓人差不多同时抵达了河边。见到他向着下游方向冲过去,乌桓人或是张弓射箭,或是挺着长枪冲杀过来,甚至还有些人甩着绳索,想要将他给套住。

见到乌桓人在马背上杂耍一般的动作,陈诚左手持盾,右手持枪,大叫道:“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只是可惜,这些吐槽没人懂,算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叫声中,长枪猛地刺出。这一枪去势凶猛,正可谓是: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迎面的两个乌桓人在马背上就被刺死,陈诚随即挥枪横扫,将另外数名敌人打落下马。然而,他在用盾牌格挡开两次刺杀后,身上也中了一枪,好在身披着双重战甲,加上“铁骨”技能和“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才掉了四点生命值而已。相对于八十多点的总量来说,连“小破”都算不上。

受到的伤害不大,但是该有的冲击却一点没变少陈诚他只觉得身体猛然一震,左脚在马鞍中被勒紧,几乎就要从马背上摔落了下去。好在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形,不然的话,就算他再能打,现在这种情况下了马那也是要白给啊。

骑砍骑砍,野战的时候连马都没有了,那还怎么砍得动?

第一阵的乌桓人被杀穿,后面还有三倍数量的敌人。陈诚拔出马背上的一根箭矢,讯速地估计了一下,强行冲过去的话,只怕战马的血量要掉一半。但是不冲的话,那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那么,就冲吧!

感受到了他的心意,战马跑得更快更急。摒弃了所有杂念之后,大脑中只剩下和战斗有关的东西。陈诚只觉得体内肾上腺素浓度在急速上升,精神高度集中之下,一切都像是变得缓慢起来。

周围的一切都被纳入到脑海中,精确计算后,陈诚举盾格挡开威胁最大的迎面长枪突刺。拼着身上再挨了数下,他抖擞了精神,将一只长枪像舞动得像是暴雨梨花一般。七八名乌桓骑兵一个照面就被打落下马,好在河边泥土较软,边上骑兵数量也不是太多,才让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保住了性命、

冲出敌阵后,陈诚向前方打量,远处有数百骑兵正兜了过来。回头,追兵依旧像是吊靴鬼般跟在身后。可恶!还有完没完了?他猛地拨转马首,掉头向着东南方向跑去。身后和身前的骑兵也随之转向。哪知道他跑出了几百米,再次转向,向着西边狂奔起来。

跟着陈诚转向了好几次,张纯不怒反笑,对方这样乱跑,只会白白耗费马力。如果不是方寸已乱,怎会如此?想到这里,眼中瞬间充血,他露出残忍而又兴奋地目光,大声吼道:“他已经不行了,抓住他的人,赏羊十头!”

耳边的风声在呼啸,陈诚隐约听到边上似乎有人在高声怒吼,但是声音不够大,被轰隆隆的马蹄声给盖住了。他将铁甲,锁子甲,长枪,还有盾牌都给收起,然后俯下身子,在战马的耳边喊道:“马儿啊马儿。全靠你了!”

战马越奔越快,越奔越急,奔驰到河边后,后蹄一蹬,竟然凌空向着对岸跃出!

看着陈诚骑在马背上,腾云驾雾般地向对面跳去,张纯不由得目瞪口呆,他猛地勒住战马,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梦中?如果不是在梦中,怎么会出现这么荒谬的事情?

战马越至最高处,陈诚只觉得心怡神旷,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就算是到了最高处,也没到十米,还没有三四层的楼房高。但是骑在马背上跳到半空的感觉,又岂是站在屋顶所能比拟的?

“砰!”

两只前蹄落在河边松软的泥土上,战马余势不止,向前冲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将速度降了下来。陈诚拉住缰绳,让战马缓步回到河边,然后冲着河岸对面纷纷勒马驻足的敌军放声大笑。大战之后,通体舒泰,也只有放声大笑,才能发泄心中的畅快情绪。

叛军的精锐骑兵都在东岸,西岸的步兵中或许有些能打的,但是骑兵却都是装备和战斗力都很低劣的鲜卑人和乌桓人。况且现在太阳就快落山了,再过一会,天色黑下来之后,谁还能追得上他?

夕阳已经被山峦遮蔽了一半,张纯向河对面望去,只见半个太阳在敌骑的背后熊熊燃烧,那火焰中的男人像是天神一般威武。他的眼睛被这一幕刺痛,心脏也抽搐起来。他的左手用力,抓紧了战弓,但是那张弓像是有千斤之重,怎么也举不起来。

张纯知道,并不是自己没力气张弓开箭了,而是在见了方才那仿佛神迹的一幕后,自己的信心大受打击,再也没有了勇猛无畏的气概。他在心中哀叹:莫非汉室气数未尽?否则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了这许多的豪杰?前有勇猛无敌的公孙瓒,现在又出了这么个妖孽,骁勇更在公孙伯圭之上。

他筹划许久,付出了许多心血,又是诱敌,又是诈败,方才将公孙在团团围困在管子城中。眼见的就要大功告成,官兵的援军却已经到了。西边的群山之中,还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马。

再一次的,张纯感受到了绝望,就像是上次被公孙瓒打的大败时一样。但随即,他又狠下心来,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就算是死掉最后一个乌桓人,也要把朝廷的援军击败!

西岸边上,陈诚看着对面露出惊慌神色的敌军,大笑道:“承蒙相送,不谢,告辞!”

“等等!”张纯看着意气风发的敌人,大声道:“敌将可留下姓名?”

陈诚心念急转,想到自己来这个世界后所遇到的英雄豪杰,又想到了先后定都于邺城的袁绍曹操,便大笑道:“某家魏府陈诚!”

至于为什么会想到邺城,会想到袁绍曹操就想到了魏府,陈诚表示他一向脑回路清奇。

“陈诚,陈诚,”张纯将这个名字念了两遍,低声道:“燕赵之地,果然多出豪杰!”

他抬起头来,冲着打马准备离去的陈诚喊道:“陈诚,终有一天,我会抓住你!”

陈诚挥了挥手,嘿嘿笑道:“那就看我们谁的命更长!”

第二十章 咕噜

逃出生天后,陈诚心情大好,摸着坐骑的鬃毛,道:“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胯下的枣红马打了个响鼻,显得也很高兴的样子。

陈诚继续道:“叫你什么好呢?赤兔?恩,这个已经有人有马用过了,我们换一个。晓晓?听起来是像个女孩子的名字,但是女孩子和马不都是用来给人骑的吗额,我不是不尊重女性,但是好吧,我们再换一个。”

他想了好一会,从“乌骓”想到“踏雪”,从“照夜玉狮子”想到“小白龙”,但是都和坐骑的枣红色不搭。最后,他实在是没辙了,摊手道:“我是一个起名障碍综合症晚期的病人,起名字这件事不是我擅长的呀,要不干脆叫你咕噜好了?”

“咕噜咕噜也挺好玩的不是?”

枣红色的战马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自从开始奔跑后,就一直显得很兴奋。在玩了一把飞跃大河后,它更是兴奋到了极点,要不是陈诚控制着马速,它非得跑疯了不可。听到陈诚说了一大通,战马又是打了几个响鼻。

见状,陈诚大喜道:“你是喜欢这个名字了?我就知道!谁说我是取名苦手来着?额,好像是我自己。”

自言自语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给战马喂了些草料,趁着夜色穿过了东边敌人的营地,打马向西边的山上奔去。山上的大营中,汉军士卒点燃了一个又一个的篝火,正在欢声高歌。

田豫早上赶着两百多头牛羊返回,随后就下令宰杀了四分之一,用以犒劳士卒和激励士气。胡人平时不舍得宰杀牲畜,汉人也一样不舍得。但是现在马上就要打仗了,这些牛羊又是抢来的,哪还有什么理由不吃掉呢?

士兵们大快朵颐,吃了牛肉羊肉之后,士气大增,纷纷表示胡人就是渣,我们要打十个。那些出击的骑兵还每人分到了一碗薄酒,虽然因为在两军阵前,不能放开痛饮,也是让他们快活了许久。

之后,田豫便多张旗鼓,命人在后面山头上遍插旌旗,假装兵多将广。入夜后,又让人在前方的山头上燃起了许多火堆,用以迷惑敌人。当陈诚归来的时候,远远望去,数十个火堆旁人影憧憧,心中也不由得怀疑起来,:“莫非真的来了许多援军?”

等走到了近处,才哑然失笑,哪里是什么援军?不过是匆匆扎好的一些超草人罢了。

正在感叹田豫主意真多的时候,前方忽然有人大声喝道:“什么人?”

伴随着呼喝声的,还有弓弩被拉开的渗人声响。陈诚可不想学某位身体很健康的同志,被自家人给放倒了,连忙高声道:“是我,陈诚!”

山石后面,魏冉钻了出来,大喜道:“陈先生,你可算是回来了!”

陈诚笑道:“怎么?以为我回不来了吗?”

魏冉嘿嘿傻笑,道:“不是,就是看先生一直没回来,心中有些焦急。”

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校尉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这”,魏冉搓了搓手,道:“我还要在此把守”

陈诚便道:“那你好生把守,我自去寻校尉便是了。”

沿途又碰到了两拨伏路军,陈诚在表明身份后,就被放了过去。很快,就到了大营前面,田豫正面对着几位都尉,道:“等下就开始宵禁,不当值的士兵都去睡觉,大营中不得喧哗,也不得擅自走动!违令者,先拿下再问!敢于反抗的,就地格杀!”

他虽然性情温厚,但是现在是在打仗,也不得不硬下心肠来,颁布了严酷的军纪。

说完后,田豫见身前几位将领面色有意,身后又似乎有响动,便转身回头,见到是陈诚,连忙问道:“文正此去,可见到中郎将了?”

陈诚点点头,道:“见到了。城中一切安好,公孙将军勇猛如故。”

田豫面露喜色,道:“如此便好。”

他看了看边上同样露出喜色的众人,道:“文正和几位都尉来我营中议事,其他人去执行刚才的命令!”

众人凛然尊令而行,态度比一日之前恭敬了许多。之前将士们尊敬他,是因为他是校尉。军中阶级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但是现在,士兵们对他的态度除了尊敬,更多了一些信任和亲近。究其原因,便是他凌晨率兵出击,大胜而归的缘故。

士兵们是很迷信和崇拜强者的,能带他们打胜仗的就是好将领,若是再能让他们吃饱肚子,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名将了。同样的,陈诚之前率兵突击,所向无前,砍杀敌兵如同割草一般,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声望。

这种声望除了让士兵对他更加信任之外,也有着实际上的意义。在“骑马与砍杀”中,声望值越高,所能直接带领的士兵就越多。士兵越多,就能给他带来更多的经验值。总的来说,多就是好,大就是美恩,声望值高了是好事,越高越好!

进了中军大帐,田豫不待坐稳,就急忙问道:“文正你既然见到了中郎将,那中郎将怎么说的?”

陈诚往帐中看了一圈,面带微笑道:“中郎将已经同意,五日后出城逆战。”

“好!”田豫一拍大腿,道:“果然不愧是公孙将军!”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那这五天之内,我们要大张旗鼓,把敌军主力吸引过来。”

陈诚笑着摇了摇头,道:“有中郎将在城中,敌军怎敢把精锐都抽调过河?难道就不怕公孙将军从城里面杀出来?”

田豫也笑了起来,道:“即便不能将敌军的精锐都吸引过来,能减少中郎将那边的压力也是好的。明天会是很艰难的一天,敌人要是不杀过来,我们就从山上冲下去。只要多袭扰几次,就不信他们忍得住!”

陈诚笑道:“居高临下,势如破竹。敌军不管来不来,我们都占据着优势。”

田豫道:“不错!诸位,封侯拜将,便在眼前,请务必努力!”

几位都尉一起拜服在地,齐声道:“诺!”

等其他人都走了,陈诚也准备出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又返回来问道:“将军,我之前让赵思带了一个叛军将领回来,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

田豫想了一想,道:“在后面的帐篷里面。文正你问起他又是为何?”

陈诚道:“我们现在是知己,但是对敌军却并不是太了解,算是知己而不知彼,胜负各半。要是能从那人口中获知敌军的深浅,那就是知己知彼了,必然能百战不殆!”

田豫笑道:“不想文正也看过孙子兵法。”

他沉吟了一会,道:“我也略有此意。听说文正向那人立誓只要他肯投降,就救他一家。我也可以向文正保证,只要他帮助我们平叛,我也会尽力去救他的父母亲族。”

陈诚朝田豫抱拳行了一礼,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身掀起帐篷,昂首阔步地走出去了。

他询问值守的士卒,找到了关押叛军将领的帐篷。掀起帐篷进去后,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而又警惕的声音,“什么人?”

在询问声响起的时候,帐篷中还传来武器出鞘的声音。

陈诚立刻想起了某人血流满面,还咬牙切齿的情形,道:“赵思么?是我,陈诚陈文正。”

帐篷中那人正是赵思,闻言连忙放下环首刀,走上前来,仔细瞧了瞧,然后喜道:“真是陈先生啊。”

说罢,他又转身,往榻上拍了拍,道:“丁远,陈先生过来了!”

榻上那人闷哼一声,道:“我早就看见了,你手轻点,再拍就要被你拍死了!”

赵思哈哈大笑,正待说些什么,帐篷外有人大喝道:“什么人喧哗?”

陈诚连忙道:“小声些,你笑得太渗人了。你说他叫丁远?”

“恩,这逆贼就是丁远。”赵思压低了声音,道:“他以前还是个都尉,比咱老赵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丁远闷声道:“陈先生,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陈诚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回来,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对了今天再杀了不少牲口,可有吃到?”

丁远苦笑道:“不怕先生笑话,吃了不少。之前在在叛军营中的时候,只能混个半饱,没想到被抓了之后,反而能大块吃肉了。”

赵思大惊小怪地道:“怪不得你吃了那么多,咱还以为你是天生的饭量大哩。不对啊,不是说那些胡人天天喝奶吃肉的吗?咋地,不给你们吃啊?”

陈诚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些贵酋才能偶尔吃肉,下面的牧民平时能啃点奶酪就不错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吃草恩,大部分时候是在吃野菜。只有过冬的时候,才会宰杀一些瘦弱的牲口吃肉。”

丁远躺在榻上,睁大了眼睛,惊愕地道:“不想先生居然连这些都知道!看来我们败得不冤。”

陈诚心道:这算什么?我还知道微积分和线性代数呢。他笑了笑,道:“你先休息,等明天精神好一些了再来看你。”

第二天早上,田豫又下令宰杀了一些牛羊,让士兵们饱饱地吃了一顿。随后,便开始排兵布阵。

第二十一章 杂胡

田豫部大营建在两个山头之间的一处平地上,比最外面面的山头矮了十多米,出去也没有多少平坦的道路。他让步兵和弓弩手先行,到外间坡前站住阵脚,然后再让骑兵们牵着马匹出去。

除了一百人留守大营,一百人继续伐木加固营寨之外,其余的两百骑兵和五百步兵全部在斜坡上排列开来。骑兵在左边,步兵在前面,弓弩手在后方。右边是一处陡坡,很难仰攻。于是只放了十多名弩手。

另外,田豫自己带着一百骑在更后方的高处,作为预备队。还有一些民夫在预备队和本阵之间,准备运送箭矢和伤兵。

人数越多,调度越难。在崎岖的山地上,则会更加的困难。昨日三百多人出去,只花了小半个时辰,而这次布阵,则是用去了整整一个时辰。除了将兵马排开之外,田豫还派人大张旗鼓,在后方的山头上树立了很多的旌旗,以此来迷惑对面的叛军。

等到这边列阵完毕,太阳在东边完全升起。清晨的阳光温暖而明亮,照在这严阵以待的八百名汉军将士身上,也照在山脚下汇聚的叛军身上。

田豫部兵马虽然正对着阳光,稍微有些不利,但是他们占据了山坡,居高临下,就有着绝对的地利,足以抵消阳光带来的劣势。这个情况不但陈诚明白,田豫明白,汉军士兵明白,在山脚下的丘力居等胡汉将领也都明白。

可是,即便是知道,那又能如何呢?难道等着官兵的援军一波波的到来吗?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抢下一两个山头,把朝廷的兵马堵在大山之中!

看到山上官兵军容严整,丘力居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从汉朝立国开始,知道现在,一直都是吊打周边蛮夷。即便是匈奴人最为强盛的时候,也从没有在正面战场上击败过同等数量的汉军。

他们乌桓人不过是趁着鲜卑人内乱,抢到了东边的大片草场,这才强大起来的,论实力,远远不能和十几年前的鲜卑人相比,更不用说曾经逼得汉人不得不和亲的匈奴人。连匈奴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乌桓人能做到吗?

用他下面的那根玩意想,都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山上的汉军甲坚兵利,看上去足有两三千人,以一个汉人能打五个胡人来算,要死多少人才能把山上的敌人击败?而且人家还占据了高处的有利位置,这就更难打了。

要是可以,丘力居肯定是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他们是胡人啊,打不过就跑路,跑不了就跪下来叫爸爸,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为什么非得在这里和官兵精锐硬碰硬?

因为,真正的爸爸就在后面看着他呢

见乌桓人磨磨蹭蹭的不想动手,一名叛军将领打马冲了过来,怒气冲天地骂道:“还在磨蹭什么?天黑之前拿不下那处山坡,百户以上军官皆斩!”

对方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脸上,丘力居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抽刀砍死眼前的汉儿,但是他不敢。不但不敢,反而还要陪着笑脸道:“马上就进攻!”

说罢,他转过身来,脸拉得老长,冲着大小部落的首领们吼道:“听到了没有?把在女人身上的力气都拿出来!打不下上面那片坡地,我一个一个的敲碎你们的脑袋!”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三千多鲜卑匈奴和其他杂胡下了马,拿着弯刀弓箭锤子等武器,向着山上走去。是的,汉人能逼迫乌桓人,丘力居有学有样,转过身来就逼迫鲜卑等杂胡。虽然鲜卑人是十几年前的草原霸主,匈奴人曾经雄踞大漠上百年,但是现在称雄东方草原的是乌桓人,那他们就只能自愿来打头阵了。

杂胡们的装备自然是比不了汉军的,连乌桓部的精锐也比不过,但毕竟是从各部中抽调的青壮,战斗力还是有的。三千多人展开之后,也是乌压压的一片,看上去令人生畏。

看到敌人开始仰攻,汉军战阵中鼓声响了一通。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因为是在山地上作战,汉军步卒大多舍弃了长枪,而改用刀盾。刀盾兵们让开几条通道,让弓弩手到阵前排成两行。

第二通鼓罢,弓手开始不紧不慢地对着斜上方抛射。一百多名弓手射出的箭雨并不密集,但由于存在高度差,而且杂胡没什么装备的缘故,还是造成了很大的伤亡。被从天而降的箭矢射杀了十几人后,剩下的人将盾牌顶在头上,向着上方发足狂奔。

然而他们是从山脚向上仰攻,速度怎么快的起来?好不容易冲到五十步之内,已经损失了许多人。而这时,汉军弓手抛射了五轮轻箭后,换上了破甲用的重箭,进行直射。弩手也用望山进行瞄准,对缓慢逼近的敌军进行远程打击。重箭的威力远不是抛射的轻箭可以比拟的,轻箭挨上几下说不定还能活蹦乱跳。要是有一套坚固的盔甲和一顶坚硬的头盔,那轻箭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近距离被直射的重箭命中,除非是神穿铁甲,那才能保住半条性命,其他的不死也会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而汉军的强弩更是威力惊人,每次齐射都能放倒一大片的士兵。每当强弩兵瞄准的时候,杂胡士兵都是吓得浑身觳觫。

好在强弩的上弦十分麻烦,弓手开工三次,弩手未必能射击一次。不然的话,光是弩手就能将来犯之敌尽数消灭。当然,即便是弩手的射速能有弓手那么快,也是不可能真的做到全灭敌军的事情的。毕竟,给弓弩上弦是很费体力的,能连续开弓三十次的,就能算是优秀的士兵了。

箭矢如雨而下,将前排的杂胡士兵压得抬不起头来。绵密的弓弦震动声响中,不时有盾牌破碎和士兵惨叫的声音。后方的杂胡军摘下角弓和抛石索,向着山上发射箭矢和弹丸。然而一来是距离尚远,而来他们是从下往上抛射,先天上就处于劣势,自然战果寥寥无几。

看到敌军开始射箭,陈诚前出战阵十步,站到了一块大石头上,仗着弓箭强劲,挨个给远处的敌军射手点名。他很快便射光了身上的箭矢,边上的魏冉和肇事等便将携带的箭矢递给他,让他继续射箭。

很快的,杂胡射手就注意到了他。数十丈强弓一起朝着他射来,箭矢在他身前身后落下,还有一些落到了他的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对这些骚扰无动于衷,按照既有的节奏不断开弓,将对面的射手轰杀成渣。

对射了不到半刻钟,杂胡射手便扛不住了,不敢再扎堆,只能躲在人群里,有机会就偷偷摸摸的来上一发。见到敌人怂了,陈诚也不挑剔,转换龙的目标,将箭矢倾泻在前排的敌人身上。

在赵思再次递给了陈诚一袋箭矢后,魏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地问道:“射了多少箭了?”

赵思麻木地道:“一百多箭吧。”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陈诚非人的一面,但是他们依旧是感到无比的震撼。不但是他们,所有能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被震撼的不行。山脚下的丘力居眼皮子直跳,心道:“这么勇猛的人,到底是哪疙瘩里蹦出来的?”

压阵的叛军将士们也是目瞪口呆,甚至还有人向后望去,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前线的杂胡被一排排的射倒,连盾牌都挡不住的强弩,实在是受不了,纷纷败下阵来。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才冲到跟前,只要再跑几步就能上前肉搏,但是他们却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了逃跑,将后背暴露给了汉军。

前面的开始掉头逃跑,后面的自然也跟着一起往回跑了。

在山脚下的丘力居脸色难看起来,他原本打着“打赢了平外患,打输了除内乱”的主意,准备将杂胡的青壮消耗一空,然后就将他们的部众和牛羊都接手过来,那还不是美滋滋?

但是谁能想到这些家伙太不中用,还没冲到官兵跟前就败阵下来了?

他不愿意回头去看那些汉儿的脸色,抽出弯刀,冲着身边的亲兵喊道:“去把败退部落的首领都捉来!”

过了一会,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首领被压到了丘力居的面前。丘力居强忍着往后看的冲动,沉着脸道:“之前跟你们怎么说的?打不下来,都得要死!”

“饶命,饶命!”一个跪在地上的酋长连声叫道:“不是我们无能,是敌人太强了!大人你在下面也看到了,官兵的箭射得像是树叶子那样密,孩儿们根本就冲不上去啊!”

丘力居心中也同意这个说法,但是他既然存了吞并杂牌的心思,哪里会跟人讲道理?大手一挥,道:“砍了!”

锐器切断骨肉的声音响了几秒钟,然后沉寂下来。杂胡酋长们的首级被长枪挑起,插在了叛军阵地的前面。看到自家首领被杀,杂胡士兵十分害怕,被逼着再次向山上发起了进攻。在死亡的逼迫下,这些人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在山地间跳跃前进,竟然还真有人冲了上去。

见到有人冲了上来,弓弩手纷纷后撤,刀盾兵以几个人为一组冲了出来,和敌人进行肉搏。一方是以逸待劳,甲坚兵利,一方则是心存死志,结果自然是拥有更多兵力和更好体力的汉军士兵取得了胜利。

在付出了十几人的伤亡后,杂胡士兵再次败下阵去。这一次,丘力居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们,放他们下去修整了。当然,修整之前肯定是要先打散,补充到各个乌桓部落中去的。

第二十二章 攻防

吞并杂牌当然是很爽,但是轮到自己上阵的时候,就不那么爽了。不过丘力居还是有办法的,乌桓人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各部落之间也有远近亲疏的区别。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核心部众先上阵,别人家的孩子总是死不完的,不是么?

再说了,山上的汉军射了那么久,该射不动了吧?丘力居往山上望了一眼,看到那个汉军的神射手依然站在大石头上,心中又不确定起来。这样的家伙有一个,难道不会有第二个呸,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心道:有一个就够了,再来几个,俺们还要不要活了?

乌桓人整队花去了大半个时辰,派出了几个松松垮垮的步兵方阵,每一阵中有一千人左右。看着己方士兵歪歪斜斜的样子,丘力居脸色黑了下来,他不耐烦地对上前来请示的左大当户道:“还等着干什么?给我上!”

左大当户是乌桓人效仿匈奴人的建制设立的,是大单于之下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本来是想向丘力居表示一下忠心,没想到上来就碰了个软钉子,只好转身去阵前督战去了。

到了前面,他的脸色立刻变得凶恶起来,随手用鞭子抽打了几个士兵,左大当户也不废话,一挥手,吼道:“上!”

第一波的乌桓人立刻动了起来,缓缓地向着西边走了过去。这些乌桓人虽然不适合核心部众,但是他们的装备比之杂胡要好上许多。士兵中不再有使用木头棒子和骨箭的,各部的精锐也有些满是污迹的铁甲,士气看上去也比杂胡要好了不少。

山顶,田豫看着再次扑上来的胡人士兵,心中已经平静了不少。刚看到山下黑压压一片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这么多人,就算是十个换他一个,那也是全军覆没的份。但是方才那一杖打下来,胡人的孱弱暴露无遗。

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移到头顶的太阳,心道:叛贼今天最多也就能再发起两次攻击,等下可以考虑反击的事情了。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立于阵前的陈诚,信心又更加充足了一些。

乌桓人的进攻比杂胡有章法了许多,拿着盾牌的士兵肩并着肩靠在一起,慢慢地往山上退了过来。他们的移动速度不快,显然是很有耐心。山上汉军弓手们试着抛射了两轮,间没有什么系哦啊过,也就放弃了继续做这种无用功,纷纷将箭矢换成了弓箭,准备在近处射击两轮,然后后撤。

陈诚挽起强弓,射出一箭。八十步外,箭矢从两块盾牌之间的缝隙中射入,钻进一个乌桓人的胸膛中。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看到他被射穿了胸膛,身后的同伴没有任何的同情,提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由于生活环境十分的严酷,让胡人养成了重青壮轻老弱的习俗,他们对强者毕恭毕敬,对弱者毫不留情。既然那人已经救不了,那干脆砍死算了。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解脱。

有同伴被射倒,其他乌桓人靠的更加紧密了一些。陈诚再次开弓,却发现视野中没什么好射击的目标,他当然可以射敌人暴露在外的手臂和脚趾等部位,但那不是他的风格。他找寻了一会,再次发矢,又是一个乌桓人倒地。

被他连续射杀了十几人,乌桓人有些气急败坏起来。好几个精锐射手向前快跑几步,追上了前排的步兵,向着陈诚射了过来。张举之前曾经攻破了好几个郡县,得到了大批的军械盔甲,乌桓人也分到了不少。一个多月前,公孙瓒兵败辽西,也遗失了大量的武器,是以乌桓人也并不缺弓箭和刀枪。

这几个射手用的都是汉军中的一石良弓,箭头也是用精铁打造的,配合在一起,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然而,陈诚所用的弓箭只会比对面的敌人更好。他一箭接一箭地射出,一个人就能比得上一队精锐弓手。

他站在高处,身上中了好几箭,都只是不痛不痒。张弓搭箭,略一瞄准,箭矢呼啸而出。

一个乌桓射手正在疯狂地射箭,脑袋却猛然一震,面部中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倒地身亡。见到这般恐怖的射术,其他人不由得胆寒,四下奔逃寻找遮蔽物去了。

然而,在溃散之前,一名射雕手隐蔽了许久,猛地窜出,隔着五十步的距离,一箭便向陈诚射了过去。他所用的是五石的铁胎弓,力道强劲,箭矢去得又快又急,直往陈诚的左眼而去。陈诚虽然知道就算眼睛被射瞎了也无伤大雅,将养个几天就能长好,但是他还存有人类的本能,见到箭矢扑面,忍不住便提起手中强弓抽了过去。

锋利的箭矢割断了弓弦,又撞在了弓身上,发出了“咔嚓”的声响。陈诚手上一轻,跳下了石头,再看时,弓身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打开系统,名称也从“汉军强弓”变成了“损坏的汉军强弓”。

陈诚心中懊恼,将损坏的弓扔到了地上,劈手抢过魏冉手中的良弓,道:“再拿袋箭矢给我!”

魏冉愣了一愣,从其他士兵手中拿过箭囊,低了过去。陈诚伸手接了过来,道:“马上要白兵了。你们撤到后面去。”

说罢,他从石头背后探出头来,想要观察一下敌情。但是刚探出头去,头盔上就挨了一箭。“当”,清脆的声响过后,陈诚明智地退回了石头后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箭矢射到盾牌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山顶上,号角的声音响起。悠长的号角声中,汉弩手们射出最后一轮齐射,开始向后撤去,弓手则是继续自由散射。陈诚等了三秒钟,从石头后面猛然窜出,手中的良弓已经被拉开到最满。

然而,他飞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数百名乌桓人正解散了阵型,各自顶着盾牌疯狂地往上冲,几十名乌桓射手在后方向着上方抛射箭矢,根本就没看到他想到找的目标。又有几只箭矢迎面射来,他轻轻地偏了一下脑袋,在让箭矢擦着耳朵飞过去的同时,手指一松,对面一个乌桓射手应声而倒。

汉军弓手也开始后撤,刀盾兵冲上前来,和乌桓人的步兵肉搏。陈诚再次左右打量了一番,还是没看到想找的敌人。他心中可惜了一下,将弓箭收起,切换成了刀盾。十步外,乌桓步兵怒吼着扔出了飞斧,石块等投掷类武器,这边的汉军士卒也扔出了标枪。

密密麻麻的投掷类武器在空中交错而过,甚至还有些碰撞到了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双方各自扔了一轮,都到下了一些人。接着,双方的士兵狠狠地碰撞到了一起。汉军士兵平均身高足有七尺,比之胡人要高出一头,加上甲胄更好,又是从上往下打,在交换比上便占了很大的优便宜。

山脚下,之前出现过的射雕手跪在丘力居的马前,道:“大单于,我没能射死那人,你惩罚我吧!”

丘力居哼了一声,面色不善地道:“你平日里不是自吹射术天下第一吗?连个汉两个官兵都射不死,还有什么脸自称是射雕手?”

射雕手抬起头来,道:“请再给我一次机会,下一次,我已经一定会取了那人的性命!”

丘力居虽然在族中大权在握,生杀由心,却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受伤最锋利的刀子给折断了。他面色不善的原因,是因为看到远处的山上,那汉军的神射手换了刀盾,依旧是勇猛无敌。

他的眼皮子又开始跳了,心中暗骂:又能射箭,又能肉搏,怎地老天爷不打个雷下来,把那人给劈死?丘力居抬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不像是要打雷的样子。低下头来,麾下最强的战士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滚滚滚,不杀了那人,不要回来见我!”

射雕手沉默地磕了几个头,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去。

丘力居将视线转回山上。第一阵的步兵已经被杀散,后面第二阵的士兵在各部落贵族军官们的逼迫下,正在向山上走去。他心中稍微焦虑起来,看来今天是打不赢了。就算冲散了山上的那些汉儿,后面只会还有更多。

他再次想到了撤退,然而身后的上千叛军步骑让他有如芒刺在背,难受的不行却又不敢真的撤兵。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心中咒骂起来:该死的张纯,该死的公孙瓒,该死的汉人

第二阵的乌桓步兵坚持的时间比第一阵的更短,在目睹了族人的惨败,在见到了漫山遍野的尸体后,他们的士气降得很快。顶着强弓硬弩冲了上去后,刚刚一接触,才被砍死了几十个人,就一窝蜂地败退了下来。

那些乌桓贵族也不傻,丘力居摆明了是想要继续吞并杂牌。手上的本钱消耗光了,那以后还怎么混?于是也懒得弹压士兵,稍微抵抗了一会,也就跟着撤了下来。

太阳已经偏西,阳光晃得他眼花缭乱。他正擦着汗水,山上的鼓声又响了起来。丘力居咒骂起来:“敲敲敲,敲个不停,发丧呢?”

边上的亲兵猛然惊呼起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向四周珐,只见所有人都在大声狂呼。丘力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山上望去,阳光刺眼,灿烂的光芒中,数百名汉军骑兵疾风一般地从山上冲了下来。

第二十三章 野战

从山脚仰攻山顶,不算整队的时间,光是往上爬就要半个小时才能进入弓箭的有效射程。溃败之后收拢乱军,下一波士兵整队进入战场,再次发起进攻,这又要花去一个小时。等第二阵的乌桓人开始的溃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

田豫见到太阳已经落到了几方的背后,天时地利人和齐备,便果断地摇动旌旗,并命令士兵敲响了战鼓。在左翼更靠后面的地方休息的骑兵们纷纷上马,开始整队,准备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发起冲锋。

陈诚刚把盾牌和环首刀放下,准备清理一下身上的血污,就听到了身后的鼓点声。他惊讶地回头望去,见到旌旗摇动,心中便明白过来。于是将刀盾和附近的一些武器都收了起来,很多武器都已经破损了,他也不介意,就算不好使了,也能当废铁回收不是?

将附近的武器一扫而空后,他连忙转身,向着骑兵季节的方向奔了过去。穿过步兵战线后,魏冉已经牵马过来。陈诚接过缰绳,摸了摸“咕噜”头上的鬃毛,对魏冉道:“都准备好了?”

昨日对敌军发起袭击之前,田豫抽调了三十名最精锐的士兵给陈诚指挥。战后,有二十七人回到了军营中。田豫并没有让这些人归建,反而又从军中抽掉了十三名骑兵出来,将人数补充到四十,依旧让陈诚指挥。

魏冉咧开嘴笑了起来,道:“早就准备好了呢。”

陈诚道:“那就好,我们走!”

一通鼓罢,汉军骑兵已经整队完毕。田豫将手中握着的一百名骑兵预备队也加强到了左翼,随后,陈诚便带着三百名骑兵从山上冲了下来。正在溃退的乌桓人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头一看,不由得亡魂大冒,发出了绝望的狂呼声。

骑兵对步兵本就有着优势,更何况是建制完全的精锐骑兵对上正在逃跑途中的步兵?三百骑兵用刀劈,用枪刺,用马庄,在狂奔的乌桓人中碾出了一条条的血路。

“嗤”,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不断响起。夹在惨叫和马蹄声中。

陈诚将长枪夹住,借助战马的速度,轻易地将一名背对着他的乌桓人从中撕裂成了两半。每次用骑枪斩杀敌人时,发出的声音都让他心旷神怡,神清气爽。有的时候,他也会暗戳戳的想:自己是不是开始有点变态了?

不过变态这个词在生物学上并不是贬义的,而是一个中性的词。有了远远超出常人的力量,那还能算是人类吗?白马非马,超人亦非人乎?

骑兵部队击穿乌桓人的溃兵后,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奔着丘力居而来。谁叫他这里竖着两丈多高的单于大纛呢?

骑兵部队带起大片的烟尘,阳光照射在烟尘上,反射出奇幻迷离的光彩,让从烟尘中杀出的汉军骑兵仿佛在腾云驾雾一般。丘力居见到这般情况,立刻口干舌燥起来。他在原地迟疑了片刻,随即醒悟过来,大叫一声,打马就走。

大纛下的乌桓骑兵尚有一千多人,却都没有上马,见到官兵杀了过来,正在乱哄哄的上马,准备和敌人厮杀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道:“大单于跑了!”

众人回头一看,可不是嘛。丘力居身上的黄金饰品很是耀眼,平日里是大单于权利和财富的象征,这时候也没摘下来,一下子就被看到了。这下子,士气立刻降到了最低,原本还打算抵抗的乌桓人顿时作鸟兽散。

咕噜跑的越发的快了,像一阵风似的从大纛边上冲了过去。陈诚弯下了腰来,一伸手将大纛的旗杆抓在了手中。见到大单于的旗帜都被夺走了,乌桓人跑的更快了。左右的乌桓人观望了一番,也加入到了逃跑的行列中。

对于胡人来说,情势不利打不过,就先行退却,这是战术,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

见状,陈诚坐在马背上,放声大笑。

这世界上最大的乐趣,就是骑在马背上,追杀你的敌人。

山脚下已经乱成了一片,系统屏幕上,周围的红点都在向远方离去,却有一团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向这边急速靠了过来。这种反常的情况立刻引起了陈诚的注意,他叮叮朝前方看去,就见到一彪人马正逆着溃散的人群,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冲过来的敌军装备和打扮和乌桓人截然不同,看上去组织度和士气也更好。陈诚略一思索,就猜到了这是由汉人组成的叛军精锐。数百叛军骑兵拉出了多的宽度,来势汹汹。他们毫不留情地将路途上碰到的乌桓人斩杀,冰封的方向正是汉军骑兵的侧翼。

他在心中暗自赞叹欧叛军将领的眼光老道,心道:前有丁远,现在又有这个不知是谁的家伙,都是优秀的战将,难怪张纯能把公孙瓒打得灰头土脸。

但是想靠这招就败我?还差的远啊!

陈诚一声唿哨,让咕噜的速度减了下来,大吼道:“整队,整队!向我靠拢!”

一边高声呼喝,他一边将乌桓人的单于大旗扔到了地上,然后取出了弓箭。战场上的情况混乱无比,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而且他也知道有些人就算是听到了,也可能跟不上来,但是,他决不能停下来等队友。

骑兵的数大优势在于速度,陈诚稍微停顿了一下,转向之后,再次将速度踢提倒了最大。咕噜在不停地奔跑,和叛军骑兵形成了并行。马匹在奔驰的过程中,高度像是一条正弦曲线,不断地在最高和最低之间转换。一般人的骑射,都是屏气凝神,在达到最高处,也是最平稳的时候射箭。

但是陈诚是一般人吗?肯定不是的。所以,他就不管什么最高最低,隔着五六十步的距离,大致瞄准,就将箭矢向着对方人多的地方射去。他一口气射出了十只箭矢,将两名叛军骑兵射落下马。

他自己对这种命中率十分不满,心中叹息:十射九不中啊!

然而叛军这边却是对这样高的命中率额惊骇不已,这么远距离上的骑射,除非是回马射箭,双方的相对速度接近于零,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哪有互相盘旋的时候,就能射得这么准的?

叛军骑兵截住了汉军骑卒的尾巴,短暂的交错之后,斩杀了七八人,他们自己也倒下了同等数量的骑兵。交换比是一比一,但是他们人更多,死得起,后面还有五百步兵跟了上来。理论上来说,这么交换下去他们就能赢,虽然没有哪个将领会喜欢这样的胜利。

不过这种交换比只是暂时的,随着战事的进行,他们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大。

陈诚正咬住了叛军的队形,在继续射箭的时候,身后忽然有弩箭从边上擦了过去。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叛军步兵组织的齐射。张纯麾下这只同样由汉人组成的部队,和田豫麾下的步兵有着近乎相同的装备和编制。

双方使用着同样的战术,说着相同的语言,在这里进行着殊死搏杀。

他没有去管叛军步兵,而是紧紧地咬住了敌人的骑兵。步兵的移动速度太慢,只要不一头撞上去,就没有太大的威胁。真正能带来危险的,还是叛军的骑兵。他们装备精良,武艺精湛,曾经是汉帝国边陲的柱石,现在却变成了帝国的溃殇。

双方的骑兵冲杀了一个回合之后,没有再整队,而是以小队的形式展开了混战。在混战中,陈诚更是如鱼得水,在近距离上连续开弓,将叛军一个个的射杀。等到叛军骑兵的阵型被打散,他就带着骑兵冲杀过去。

如是再三,叛军损失超过汉军好几倍。叛军骑将忍受不了这种损失,呼喝着带人追在了陈诚的身后,却被他用回马射箭的方式一箭射倒。见到自家将军坠马,亲兵们拼死冲上去,将人抢了回去。

再次射杀了十多名敌骑,陈诚又升了一级,这次他将属性点加在了“力量”,技能则是点了“骑术”,使得“骑术”升到了五级。只有在野战中厮杀过,才会明白“骑术”的重要性。只要跑得够快,就不会被箭矢射中啊!

叛军骑兵带着重伤的将领退下去了,陈诚本来想继续追击,但是却被叛军步兵的强弩射了回来。他尝试着在边上骚扰了一会,射翻了步兵方阵中的几个人,叛军却不为所动。一个人倒下了,后面就补上来一个。他们将弩兵分成数队,用齐射将汉军逼退。

陈诚举目四望,周围被打散的乌桓人已经渐渐地开始聚拢。如果他把所有骑兵收拢起来,再花上一些时间,肯定是能将对面的步兵方阵击溃的。但是这世界最不值钱的是时间,最珍贵的也是时间。哪怕是全天下的财宝堆积在一起,也挽不回一寸的光阴。

不但是西岸的乌桓人开始聚拢,东岸的叛军也开始向着河边进发。在河流上,有着数条用羊皮筏子扎成的浮桥。有了这些浮桥,叛军就能很快地在河流两边调动兵力。再等一会,优势就不在自己这一边了。

也罢,他对自己说道,今天只是开始,还不是决胜负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然胯下的坐骑减速,将周围散落的己方骑兵靠拢过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向着来路而去。在山脚下,汉军步兵已经站住了阵脚,为他们的返回扫平了障碍。

看到汉军的骑兵开始离开战场,有几个贵酋问道:“大单于,要不要追上去?”

丘力居刚刚才被部下扶上马,正是狼狈不堪的时候。闻言,他没好气地道:“追什么追?要追你们部落去追!”

第二十四章 倾盆

第一天的战斗,以汉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无论是刚开始的防守,还是后来的反击,都给与了敌军重达身上,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战后,胡人自然是肝胆俱裂,连带着张纯麾下的叛军也是士气低落。

他们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出击,结果主将阵亡,骑兵也伤亡近半,获得的战果还不到上网的一半。要不是军法严酷,又自知没有地方可逃,说不定当天就有人逃跑了。叛军是没地方逃跑,胡人却是有的地方可逃。

战斗结束后,战场上乱糟糟的,好些小部落趁乱就跑路了。那些杂胡跑得飞快,生怕被吞并,一些小的乌桓部落也在头人首领的带领下趁机跑了。他们胡人是不太在意死亡,对敌人和自己人都很残酷,但是也没必要在这里白白的牺牲不是?打赢了没好处,打输了更惨,不跑路等着挨刀啊!

丘力居回到西岸临时的大营里后,听说跑了好几千人,气得暴跳如雷。他手上也就五万多人,白天损失了好几千,又跑了好几千,毛都没捞到一根,就损失了这么多人手,让他觉得心里在滴血。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张纯那么凶残,公孙瓒更加的凶残,他既不想放公孙瓒回去,又不太敢反抗张纯的淫威,只能咬牙坚持。他走出了大帐,遥望张纯的营寨,想着张纯损失也不小,连手下的大将斗战死了一个,心中竟然生出了痛快的感觉。

叫你丫的喷我口水!丘力居恶狠狠地想着,被人给射死了吧!

因为叛军派过来督战的将领都阵亡了,自然没人去管他今天没打赢的责任。一时间,丘力居是心情大好。但随即,他又想到汉军中的那名神射手,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管子城中,公孙瓒一大早就上了城头,观看着发生在河流西边的战争。虽然隔着将近二十里都看不清楚,但是他是打了十几年仗的宿将,光是靠着远处的烟尘和兵力的调动,就能大致判断出战局的发展。

除了清空身体的时候,他就一直待在城头上。等一天的战斗结束,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脸上也不再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在丘力居心中滴血的时候,田豫也觉得心里快要滴血了。白天的战斗是取得了辉煌的何时能里,然而汉军的损失也不小。前排肉搏的步兵伤亡了五六十人,出击的骑兵也是差不多的损伤。射手伤亡了十几个,有一半的是因为射击太过频繁,弓弦绷断造成的。

虽然其中大部分人只是受伤,而且重伤的也是少数,养伤一段时间就能好,可是在短时间内,那些人是都不能上战场了。而且军械也损坏了不少,光是强弩就损坏了五分之一。可以想象,明天的战斗会变得更加艰难。

田豫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这么打下去,真的能坚持到第五天吗?就算是坚持到了约定的时候,他们这里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

陈诚掀开门帘,走进来后,见田豫面带难色,问道:“校尉有什么难事?”

田豫见左右无人,也不怕说出来打击士气,苦笑道:“今日战况文正也看到了,难道还不算是难事吗?”

陈诚道:“我来正是为了此事。”

“哦,”田豫抬起头来,问道:“有何主意,快快说来。”

陈诚便道:“我军今天抓了不少战俘,把俘虏中的伤兵都放回去,让他们跟叛军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们派人把战场上的伤兵抬走,把死者也掩埋一下。”

田豫想了一下,道:“可是想以此来打击敌军的士气?”

陈诚笑道:“正是如此。”

田豫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此计大好,就这么办!”

傍晚时分,丘力居听说有些族人被放了回来,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在听那些被放回来的伤兵转述的话语之后,他又不免有些轻视对面的将领。无论是他,还是张纯,亦或是被困在城里的公孙瓒,可都不会有这样的妇人之仁。

哼,这种婆婆妈妈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好的将领?今天先让对方得意一会,明天用骑兵直接冲上去!

晚上,山上山下点燃了许多火堆。胡人在火光的照耀下,将轻伤的族人都抬了回去,并将死者中的贵人用火化了,其他的人则是草草地埋了起来。因为死伤者众多,他们直忙到月上中天才算完。

在掩埋焚烧了那么多的尸体后,乌桓人的士气变得更加低落,这一点就是丘力居没想到的了。他虽然是勇力与狡诈都有的酋长,但一出生就是王子,哪里会想得到那许多的弯弯绕绕?

等到深夜,大营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后,他才悚然而惊,问左右道:“是什么人在哭?”

左右亲卫垂泪道:“因为族人死伤太多,是以哭泣。”

胡人也是人,连动物都知道“物伤其类”,更何况是胡人呢?

丘力居默然,片刻后,他打马奔入张纯的大营之中。张纯在东岸的大营中严阵以待了一天,好在公孙瓒没有从城里面冲出来。但是攻击西边来的官兵失败了,这又让他心生烦躁。

听到士兵来报丘力居来了,他便让其进来。

等丘力居进到大帐之后,就见到张纯高坐在虎皮榻上,正冷冷地看着他。看着那双充满了杀气的眼睛,他心里打了个突,身体陡然绷紧。

“丘力居,你不好好准备明天攻打官兵,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丘力居压下心中的恐惧,将汉军交还了伤员,还让他们掩埋死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纯冷冷地道:“你大晚上的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难道不怕官兵再次夜袭?”

丘力居咽了咽口水,在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道:“元帅,我们乌桓人不擅长步战,但是为了大局,,我准备修整一天,后天派遣精锐骑兵,直接冲山!”

用骑兵抢山?张纯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容,他咧开嘴,道:“大单于真是好胆色!好,只要你抢山成功,我便再分给你一批军械。”

丘力居弯着身子,道:“这自然是好的,不过我担心”

“担心什么?”

“要是那些官兵在山中埋下了伏兵,只怕即便是用骑兵拼命,也是打不下来那个山头、”

张纯斜视丘力居,道:“那又如何?”

丘力居强忍着屈辱,道:“不如元帅派些步卒,从边上绕过去。找我们抢山的时候,元帅的人给他们来一下!”

他做了个手势,道:“那样必然能大获全胜!”

这个主意真心有够糟糕,不但张纯觉得这个战术太蠢了,就连丘力居也是这么觉得。不过嘛,谁说打了败仗就没好处的?

张纯虽然不把乌桓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却也不愿意让他们白白地去世。好歹他现在是乌桓元帅,乌桓人也是他手下战斗力量的组成部分来着。他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想了一会,道:“大单于的决心我很欣赏,但是用精锐骑兵抢山大可不必。至于派兵进山”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扳指,道:“我先想想,明天晚上你再过来。”

“是,明天晚上我再过来。”

走出张纯的大帐后,丘力居回头再看了一眼,眼皮子跳了起来,他咧嘴笑了笑,然后带着亲兵往自家营地而去。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凌晨的时候就刮起了狂风,等到了白天,太阳被遮蔽在了

厚厚的乌云之中。眼看的就是倾盆大雨,所有人都没有了出战的欲望。无论是汉军,还是叛军,亦或是被围困的公孙瓒军,都蜷缩在帐篷或房间里,等待着大雨的到来。

面对着无可抵挡的自然力量,人类所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祈祷。

山上的汉军营地中,田豫面带忧色,对边上的陈诚道:“人有祸兮旦福,天有不测风云。要是大雨连下几天,误了和中郎将约定的时间怎么办?”

陈诚却是轻松无比,道:“下雨对于我们和叛军来说,都是坏事。但是对于中郎将来说,却是好事。我们在野地里挨冷受冻,难过的很,城里面虽然也难受,却比我们要好多了。要是能连下十天大雨,叛军中生病的必然很多,说不定还会有疫病发生。那时候,不用我们动手,敌人就要崩溃了。”

田豫这才转忧为喜。

真实情况当然不会这么好,胡人习惯了野外生活,又怎么会因为大雨就崩溃了?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太小了。另外,城中的公孙瓒部虽然有房子可住,但是军中缺医少药,要是起了疫病,他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两人正说话间,天上雷霆震动。霹雳声响中,大雨倾盆而下。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才开始变小。有着陈诚在,大营中竟然没有人因为下雨而生病,这让众人觉得很是神奇。于是,营地中渐渐地就有了些流言开始在传播了。

田豫披着雨蓑巡营的时候,偶尔听到流言,却只当做没听到的一般。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第二十五章 决战(1)

山上的营地中,田豫头疼不已。军中没有人生病,这是好事,但是营地被水淹了,这就让人头疼了。因为营地是在两山之间的平地上,才下了半天雨,营地中就有了积水,当时他就觉得不对。

等到了晚上,积水已经有了一尺多深,便是陈诚这种神经大条的人也怕了。他跟田豫一合计,现在想换个地方扎营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把粮食布匹等东西放在营地中高处干燥的地方。

屋漏偏遭连夜雨,狂风吹翻了不少的帐篷,惊扰了战马。众人连夜在风雨中加固了营地,还要将战马安抚袭下来。忙活了整夜,也只抢救出了不到半数的食物,大部分的布匹都被浸泡在了泥水里面。

陈诚虽然有“物品栏”这种逆天的东西,但是一来储物格子并不是无限的,二来就算只剩下一半的食物也够吃上三五天了,所以在收取了一部分的粮草马匹后,就懒得管了。等食物吃完了,他自然会将粮草拿出来的。

等到了天亮,狂风平息了下来,雨也小了许多。众人互相看看,发现大家都是一身泥一身水的。营遇到这样的情况,士气不免低落了下去。好在营中还有吃的,士兵们尚能坚持。为了激励士气,田豫将伤兵安置在少数几处完好的帐篷中,并冒雨巡视大营各处。

看到他挽起裤脚,在泥水中走来走去,营中的躁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田豫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文正,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总不能还说这是好事了吧?”

陈诚理所当然地道:“这是好事啊!”

“啊?”田豫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苦笑道:“文正啊文正,我早就知道你能说会道,但是你看我们现在的样子,任你说破天去,也不能算是好事啊。”

“怎么不能?”陈诚正色道:“下雨之后,地面会变得泥泞不堪,骑兵行动不便,战斗力反而不如步兵。城中公孙将军麾下马匹都已经食尽,合当在雨中出击!”

“哈哈哈,”田豫抚掌大笑,道:“文正之言,该当浮一大白。只可惜眼下只有雨水,却没有酒水。”

陈诚笑了笑,道:“这有何难?”

说罢,正要取出美酒,田豫连忙阻止了他,道:“算了,现在士兵们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不是喝酒的时候。等”

陈诚跟着道:“等打败了敌军,我请你好好地喝一顿。”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田豫是真心觉得陈诚是个有本事的人,但陈诚随即就想到田豫才十七八岁,就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在雨中苦熬了两天,终于等到了雨水停歇。田豫又连忙安排人手排出营中积水,整理地面,重新设立营帐。又派人到后方去联系,他们的大部分粮草和牲畜都在后面放着,可千万别跟这边一样泡汤了才好。

至于山脚下的叛军,反而没多少人去关注了。要是张纯能在这种天气里,把大军组织起来,并且强行驱赶到山里面,那就算是输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又过了两天,天气渐渐放晴,等到山上汉军已经回过气来,山下的叛军依然没有动静。

到了约定前一天,田豫在新修好的大帐中召集麾下各屯各曲的军官,商议明日出击的事宜。不触及是不可能的,他们翻山越岭,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就是为了这追一锤子的买卖,怎么可能放弃?

是以田豫并没有废话,只是安排各军的出击秩序,再就是鼓舞了一番士气。

他站在帐篷里,将陈诚说的叛军大部分是骑兵,在泥地上不能使用的言辞说了一遍,然后高声道:“我当亲率将士,向东攻击,不破贼人,决不收兵!”

“报国讨贼,就在明日,诸君共勉之!”

大帐中站得密密麻麻的二三十名中级军官一起抱拳,爆喝道:“诺!”

见到士气可用,田豫很是高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军官们各自下去准备。

同样是军议,管子城中的人数就要少了一半,虽然公孙瓒的兵力是田豫的十几倍。除了几个大将之外,就只有关靖关士起一个文职。他捻了捻胡须,道:“主公,我在城上观看了几日,叛军士卒皆在泥水之中。城外大地上满是泥泞,正适合向东突围。”

“突围?”公孙越大声道:“关长史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是要和援军夹击叛军的吗?我们要是向东突围了,那援军怎么办?”

他转头向公孙瓒道:“中郎将,你说是不是?”

公孙瓒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问手下的头号大将严纲,道:“严将军怎么看?”

“这”,严纲为难了一会,将球踢了回去,道:“但凭主公定夺!”

公孙瓒又问道:“还有谁有意见?”

众将皆道:“主公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公孙瓒于是拍板道:“那我们明日向东突围!”

等众将都散了,关靖见公孙越还茫然地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走过去低声道:“难道你就不知道各位将军都不愿意出西门逆战,主公也属意趁着道路泥泞向东突围吗?你当真以为我是胡乱说话的?要不是主公授意,我怎么敢在军议的时候发言?”

公孙越茫然地道:“那田豫他们怎么办?要是他们对叛军发起了冲击,而我们又没有依照约定出兵,那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关靖看他不开窍,叹了口气,道:“要是没有田豫的援军,主公还下不了突围的决心。”

公孙越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主公把援军当成了弃子?”

他连连摇头,道:“怎么可以这样?”

关靖道:“慈不掌兵,是他们的一千人重要,还是城中的一万多兵马重要?”

公孙越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仰天长叹,道:“只是可惜了田豫和陈诚!”

他低下头来,朝关靖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为我解惑。”

关靖大刺刺地站在原地,受了他一礼,笑着道:“将军也不用担心,你和主公是同姓,和外人是不同的。”

城中兵马调动,动静很大,离城不远的张纯营地中听得分明。张纯想着公孙瓒可能出城逆战,便下令加强了营中的戒备。他倒是没想过要乘着下雨之后抢城,城中汉军显然还很有战斗力。只要把他们困在城里,等他们饿死就好了。

要是汉军想要出城野战,反倒正中他的下怀。野地浪战,人多势众者胜!

到了第二天早上,公孙瓒军果然大开城门,一万五千兵马从东西两个城门开出,然后在西面列阵。将领们的坐骑也被集中起来,配给了白马义从的将士。严纲挑选了几十个最精锐的士兵,让他们在西门外待命。

他拍了拍身前的军官,道:“等听到鼓声,便自行寻找敌军薄弱之处发起冲击。记住,攻击一定要迅猛,万万不可犹豫!”

被拍的军官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端的是威风凛凛,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赵云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依然抖擞了精神,慷慨领命。

见到城中兵马出来了,张纯也毫不示弱,命令士兵出营,踩着泥泞在大营外列阵。双方花了一段时间排兵布阵,却都没有率先发起攻击。地上泥泞不堪,骑兵根本跑不起来,是以张纯不愿意先动。而公孙瓒另有想法,所以一时之间,两军都没有动弹。

但是这种干瞪眼的游戏没玩一会,张纯就得到消息,官兵援军从山上冲下,已经击破了一个营地。张纯担心了半天,这时候终于放下心来,他在马背上大笑道:“公孙瓒技穷矣!相隔如此之远,哪里能够配合的好?看来在城中饿的太久,把他的头都饿晕了!”

闻言,左右皆大笑。

见到远处旌旗摇动,公孙瓒知道是田豫依约发起了攻击,便同样命令士兵对叛军发动了进攻。空中又渐渐下起了小雨,将士兵们身上的衣襟都打湿了。汉军士兵们踩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向着前方慢慢地推了过去。

公孙瓒军一动,张纯军也随之动了起来。道路实在是稀烂的不行,战马没走两步就陷入到泥泞之中,速度比步兵也好不了多少。这种速度的骑兵可没有什么战斗力,张纯不得已,下令骑兵下马,上前步战。

双方兵马相距了两三里的距离,步兵各自在泥泞中跋涉,想要将对面同样满身泥水的敌人砍翻。每走一步,都有更多的泥水溅到身上,让接近的两个步兵方阵看上去都像是泥潭中的野猪一般。只不过,这些野猪没有长长的獠牙和锋利的尖齿,而是有着更多更致命的武器。

天快亮的时候,田豫就命人将所有的食物都取出来,让士兵们饱餐了一顿,然后亲自带兵士兵下山决战。下雨后,平地上满是泥泞,山上也同样不良于行。为了行动方便,所有人都没有骑马。除了陈诚部的四十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只有一身的皮甲或是扎甲。。

同样的,因为雨后潮湿的缘故,弓弩也很难发挥作用。他们便没有带弓弩,而是每人携带了两只投矛。当然,陈诚是不在此列的。士兵们默不作声地跟在军官们的身后,从山上走了下来,准备投入到激烈的搏杀之中。

第二十六章 决战(2)

魏冉和赵思身披铁甲,跟在陈诚的后面。他们早就发现,跟随陈诚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赶到疲惫的时候,即便是被击中,收到的伤害也远小于平时。而且,受伤之后,很快就能痊愈。如果是不重的皮肉伤,基本上一个晚上就能痊愈。

他们私下里曾经谈论过此事,怀疑陈诚是不是会仙法,或者是妖术之类的,反正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东西。但是不管是仙法还是妖术,都让他们跟在陈诚身后的时候,变得越发的勇猛和无畏。不但是他们,一起埋头赶路的士兵们都是这样。

七八百人的队伍在野地中行进,很快就引起了乌桓人的注意。他们先是惊讶,然后大声嘲笑这些泥猴子一样的敌人。在敌人的嘲笑声中,陈诚带人冲到了营寨的三十步内,他先是扔出了两只标枪,然后拿起大斧头就冲了上去。

他已经发现了,刀盾虽然能有效的保护自己,却无法发挥出他全部的战斗力来。正好现在是雨后,弓箭的威力大减,他便舍弃了盾牌,双手握着战斧,冲到大门前,一斧头劈倒了大门。

营中的乌桓人本来还在嘲笑敌人,先是被一阵标枪投矛放倒了几十人,接着大门也被轰碎了。乌桓人大哗,抄起各种兵器就向大门处冲了过来。陈诚手中的斧头是长柄的,重达二三十斤,一斧头劈下去,连兵器带人都会被劈成两半。

他将斧头舞动的像是风车一般,接连斩杀了二十多人。虽然穿着两重战甲,负重足有六十斤,但是依旧行动如风,丝毫看不出疲惫的迹象。周围的乌桓人被杀得面色如土,忽然有人高声大叫着什么,接着,营地中各处都响起了类似的呼喊。

陈诚见到敌人一边逃跑一边狂呼乱叫着,还有一个词语反复出现,不免心中疑惑,心道叫喊神之名的时候,不应该是勇敢地冲上前去自爆的吗?为什么这些胡人却是狂舞手脚到处乱跑?

看着敌人四散奔逃,他转头问披甲持兵跟在身后的丁远,道:“他们在喊些什么?”

丁远面色复杂,恭敬地道:“他们说的是神威天将军!”

“恩?什么意思?”

“是那些胡人对您的尊称,他们叫喊着神威天将军来了,大家快逃。”

“哈哈哈,”陈诚放声大笑,道:“这些人倒也算是识货!”

他将斧头举起,吼道:“我是陈诚,谁敢来与我决一死战?”

吼声如雷,声震四野。

然而没人回答他,背对着他的那些乌桓人反而跑的更快了。于是他也不客气,带人杀穿了营寨后,便向着第二处营寨进发。第二个营寨里的胡人已经做好了准备,许多士兵面色苍白地拿着刀枪剑戟堵在门口,看上去颇有水泄不通的架势。

当陈诚来到营寨门口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投矛飞斧和弓箭扔了出来。他将斧头横过来,用斧面遮挡住脸部,埋头就撞了上去。箭矢都是软绵绵的,反倒是投矛飞斧的威胁更大一些。他的身上挨了几下,混若无事。

“轰!”

像是被一只大象撞在了门板上,厚实的木门立刻向内凹陷下去。木头茬子飞溅,挤在后面的几个胡人浑身一震,随即软绵绵地倒下。还有一些人被木刺击中,抱着头脸惨叫着倒下。

门后的胡人齐刷刷地向后退去,留出了一个半圆形的空地。

“砰!”

大门再次被撞击,营中所有人都是心头狂跳,手足发软。

“砰!”

再一次的撞击,大门碎裂开来,陈诚弯腰从破洞中钻了进来,顾视左右,再次怒吼:“我是陈诚,谁敢与我一战?”

周围的胡人莫不觳觫。丘力居在人群后面大叫道:“给我上,杀了他的人赏一千头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这些人都已经见识过陈诚的无双武力,虽然跃跃欲试,却还是有些迟疑。陈诚想人群后面望去,见到丘力居穿金戴银的好不威风,知道这是胡人中的贵人,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指着对方吼道:“可敢与我一战?”

丘力居浑身颤抖,不敢和他对视,掩面而退。陈诚正欲追上去,忽地一箭从边上的帐篷中射来。这一箭来势凶猛,角度刁钻,陈诚反应不及,射中了肋下。被一箭射穿了量重铁甲,箭矢还入肉三分。伤痛让他变得愤怒起来,他讯速地转身,然后对着箭矢来的方向发足狂奔。

帐篷中,射雕手刚刚再次拉开弓弦,就见到陈诚狂奔了过来。他心中一突,弓还没拉满就将箭矢射了出去。陈诚磕飞了箭矢,狞笑着将斧头举起。射雕手绝望地大叫起来,看着雪亮的光芒在眼前闪过。一柄大斧当头劈下,将他从中剖成了两半。

帐篷倒塌,陈诚拾起地上的铁胎弓,随即反手将肋下的箭矢拔了出来,向着人群中射了出去。五石的铁胎弓威力超凡,劲力堪比强弩。弓弦震动的声音刚刚响起,人群后便传来一声惨叫。

远处,丘力居被一箭射穿了肩膀,倒在了地上。亲兵连忙扑出,扶着他逃走了。

见到陈诚受伤,方才还踟蹰不前的长枪手们大喊着冲了上来。陈诚舞动斧头,长枪尽皆粉碎。他无视了背后的捅刺劈砍,冲进人群中,一斧头就是一个。

血腥残酷的杀戮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逃跑的,或许是在魏冉他们跟着冲进来的时候吧。片刻后,营地中的胡人向着四周逃窜出去,抢夺了马匹就开始向野外狂奔。陈诚放声狂笑,肋下的痛楚仿佛让他的力量变得更强了。

他也不管那些逃跑的胡人,带着人继续前进,接连击破了五处营寨。他麾下的那四十名士兵还好,跟在先锋官的身后,砍杀了一些漏网之鱼,越发的兴奋狂暴起来。后面的田豫部则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可没享受到“无限体力”的buff,在泥地里面冲杀了十多里,身上的泥浆最少也有了四五斤,早就疲了。

但是看着前面的同袍还在继续前进,他们也只能咬牙跟上。

汉军杀死的敌人并不多,除了前两个营寨中砍死了几百人,后面的基本上没有发生战斗。还没等他们冲进去,里面的人已经骑马向旷野中逃去了。陈诚更不迟疑,一边狂呼“谁敢与我一战”,一边猪突。

等他冲到河边的时候,已经和身后的友军脱离了好长的一段距离。魏冉赵思他们虽然在他的队伍序列中,享受着体力永不衰竭的好处,却并没有他那样的移动速度,披着几十斤中的铁甲,在泥地里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四五千胡人挤在河边,战马在泥地中四下乱跑。之前他们发现马在泥地里面跑不起来,便下了马疯狂地向着浮桥上奔去。因为下雨的缘故,河流的水位暴涨,羊皮筏子连成的浮桥本就松动了许多,这么多人挤上去,没一会浮桥就晃了起来。

无数人的惊呼中,浮桥晃动的越发的厉害,当晃动达到一个峰值后,绳索忽然就断裂了。

数百人惨叫着掉到河里,大声呼救,却没有人理会。河边的胡人见到浮桥断了,不由得痛哭起来。数千人一起哭喊,声音震动得河水都震荡起来。这种无数人一起痛哭的情况似曾相识,让陈诚从狂热的杀戮中清醒了过来。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艰难赶过来的友军,再看了看沿河逃窜的敌人。双方人数上的差距并没有被逆转,还不到发慈悲的时候。只有强者才有讲仁义的资格,砧板上的鱼肉只有逆来顺受的份。

于是他放下了心中的一丝不忍,举着大斧头继续向前冲锋。见到逃不了,这些被逼到绝境的胡人反而被激发起了凶悍之气,上百人反身向陈诚杀了过来。陈诚提起斧头迎了上去,对准最前面的人来了一招力劈华山。

当先的胡人是族中的勇士,向来以膂力见长。迎面一刀砍来,劲风扑面,陈诚却是不管不顾地举起斧头就砍。斧头后发先至,将胡人的脑袋劈碎,红的白的溅射了出来。见到他如此凶猛,后面的人都迟疑了起来,陈诚却是冲上去,接连砍翻了十几个人。

剩下的敌人当即扔掉了手中的兵刃,开始闷头狂奔。

在勇士们站了出来准备屠龙的时候,胡人们的哭喊声停了下来,他们满怀希望地注视着河边的战斗。但是希望很快就变成了绝望。许多人顾不得河流湍急,“噗通噗通”地跳了进去,随即被河水卷走。

其他的人则是向着四周狂奔。跑不过可怕的恶龙也不要紧,只要能跑过边上的同伴就行了。

管子城下,当叛军和公孙瓒部的士兵终于碰撞到了一起,开始了血腥的白刃战。双方都是相同的装备,相同的阵型,甚至连人数都不相上下。张纯不愿意将手中的兵力全部放出去,也不能那么做。这些汉人组成的叛军是他麾下的中坚主力,要是消耗完了,他还怎么做乌桓元帅?

战斗血腥而残酷,步兵们在泥浆中翻滚着搏斗,就像是野兽在互相撕咬一般。鲜血从身体中喷涌出来,将地面变得更加的粘稠。鼓声响起,赵云几十名汉军骑兵冲了出来,对混扰乱的战场发起了侧击。

虽然地面不便行动,但是白马义从战斗力惊人,以严整对散漫,很快便杀伤了许多叛军。见到伤亡在急剧地扩大,张纯一咬牙,正准备再派出一只军队,却见到公孙瓒军的本部忽然开始向着东边移动。

他愣了一愣,这是什么操作?随即他就醒悟过来,公孙瓒这是把前面的两千步卒当成了弃子!他这是要逃了!

张纯惊喜若狂,后面却传来了震天的哭喊声。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就见到一员悍将拿着长柄战斧,正在河边追杀着好几千胡人。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竟然有如此勇猛之人?不对,是陈诚那厮竟然如此勇猛?

因为浑身鲜血和泥浆的缘故,他没有认出陈诚,却不妨碍他猜出来。勇士不是地里的大白菜,不是可以随便长出来的。然后,他就面对了一次艰难的选择。是上前剁翻公孙瓒,还是回头宰了陈诚?

冲锋还是转身,这是一个问题。

第二十七章 决战(3)

张纯是杀伐果断的人物,不然也不可能在张举神隐后,收拢残军继续抵抗,更不可能把公孙瓒逼到绝境。他不知道公孙瓒为什么突然向东边转进,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对方耍的什么诡计,但是他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那些胡人死就死吧,万万不可放走了公孙瓒!只要将河上的两条浮桥断掉,就算官军援兵再多,也杀不到这边来。只要干掉了公孙瓒

一念及此,张纯立刻大声下令,让士兵们绕过了混乱的战场,向着公孙瓒军追了过去。

之前公孙瓒部在西门外列阵,张纯以为他是要东西对进,就将东边营地中的兵力抽过来了一部分。等到公孙瓒部突然东进,营中兵力不足,很快就被攻破了一处营盘。就在公孙瓒准备让大军从这里冲出去的时候,严纲忽然骑马赶了过来。

马背上满是泥浆,严纲也像是刚在烂泥里面滚过一样,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急道:“主公,敌人在河对面的军队已经被击溃了!”

公孙瓒的脚步忽然定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在严纲着急的时候,开口道:“你说叛军在河对面的军队被击溃了?田豫手上只有一千人,他怎么可能做到?”

严纲快速道:“也许他隐瞒了援军的人数,也许叛军发生了内讧,不管怎样,叛军一半的兵力已经完蛋了!”

公孙瓒的眼中升起喜色,嘴角都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这么说”

严纲大声道:“我们应该立刻掉头,和叛军决一死战!”

关靖从远处奔了过来,衣袖上满是泥点。他一过来就急声问道:“主公,怎地还不走?叛军已经追上来了!”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们不走了!击鼓,我们和贼人决一死战!”

关靖震惊地道:“什么?”

他急忙拉住公孙瓒的袖子,道:“主公,万万不可呀!”

公孙瓒一把推开关靖,大踏步地向后走去。关靖被推倒在地,对落在后面的严纲叫道:“严将军,你快劝劝主公,千万不可浪战啊!”

严纲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道:“关先生,打仗的事情你不懂。”

鼓声和号角声在刚刚被攻破的大营中响了起来,接着,公孙瓒的大旗开始向着来路移动。浑身泥浆的传令兵在道路上狂奔,大喊道:“主公有令,掉头和贼人决一死战!”

正准备转进的诸将都懵了,不是说好了换个方向前进的吗?怎么又变成和敌人决一死战了?莫非这一起都是主公的计策?恩,肯定是的!一定是关先生出的主意!真是高明啊,想要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

将领们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指挥着麾下的兵马调转过来,准备和叛军作战。他们不掉头也不行,公孙瓒的本部堵住了被打破的营寨。他们要是想逃跑的话,就得换个方向前进,那样会遭到叛军其他兵营中士兵的攻击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暴怒的公孙瓒揍

而且,他们都是官兵,先天上就对叛军和胡人有心理上的优势。要是正面对战,他们哪里会输?之前是因为战马大量死亡,在旷野中步兵打不过数量更多的骑兵。但是现在骑兵也没什么用了,谁怕谁啊!

公孙瓒军背倚着营寨列阵,让带兵追过来的张纯又迷糊了起来。他刚开始是一位公孙瓒打算和官兵援军东西夹攻自己,后来以为公孙瓒是想要逃跑,但是现在又停下来列阵是打算干什么?

是看要被追上了,干脆返身决战?还是早就算计好的?

张纯面色不定地思考了一会,实在是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他大声呼喝,让亲兵吹响号角,指挥着麾下的胡汉兵马直接扑了上来。公孙瓒军刚刚列阵完毕,就见到敌人扑了上来,他们也立刻迎了上去。

双方立刻爆发了惨烈的战斗。公孙瓒麾下有一万五千兵马,自己的本部兵马在被攻破的营寨中压阵,剩下的兵力分成了左中右三个部分。张纯通样将麾下的兵力分成了三路,正面冲杀了过去。

步兵之间的战斗没有那么多的花巧,特别是在雨天弓弩无法使用的时候。谁的兵力更多,谁的阵型更严整,谁就能取得胜利。然而,张纯的兵力多,公孙瓒的部队却更加的严整。

兵刃撞击的声音,人体被劈砍的沉闷声音,伤员惨叫的声音,战士们大呼酣战的声音无数的声响交织在一起,笼罩在这片大地上,形成了被称作为战场的地狱。泥浆被鲜血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又被无数双脚践踏成暗红色。

阵线不断被打崩,又有新的生力军被填了上去。因为地面上满是泥泞的缘故,无论是张纯军的突进,还是公孙瓒部的反击,都在推进了一段距离后,就会被反推回去。激战良久,除了伤亡在不断增加,双方都没有取得什么实际上的战果。

在叛军和公孙瓒军激战的时候,田豫军已经彻底击溃了乌桓人的军队。无数人从营寨中逃了出来,向着北方逃窜。自丘力居以下,所有人都抱着相同的信念。只要越过燕山山脉,到了外面就回到了老家。

等到了草原上,汉人拿他们是没有办法的。就算汉军能逞强一时,最后还是只能黯然离开。强如公孙瓒,还不是在草原上吃了败仗?

丘力居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的肩胛骨碎成了几块,草草包扎后,便忙不迭地带着心腹部众逃离了这处让他伤心的地方。

“我们是乌桓人,就应该生活在草原上!”他这样对自己道:“那个该死的张纯,最好和公孙瓒同归于尽!”

击溃了乌桓人的大军后,除了陈诚还神采奕奕,其他所有的人都已经疲惫的不想动弹了。即便是魏冉他们,虽然还能继续作战,其但是砍了那么多人,跑了那么远,心理上已经倦了。现在敌人既然已经逃走,他们的精神松懈下来,就躺倒在了地上,再也不愿意起来了。

陈诚提着斧头在河边转了一圈,见到河流湍急,原有的浮桥都被破坏了。就算士兵们还能战斗,也没有船只和桥梁渡河。谁也没能料到会忽然天降暴雨,河水涨到这么高后,他自己倒是能泅渡过去,但是过去后呢?再玩次一骑当千吗?

胡人的组织度和士气都和叛军没法比,他能带人冲破乌桓人的战阵,可没有办法单身击败叛军。更何况他看了看自己所剩无几的血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公孙瓒你就自求多福吧!”

回到营地中,田豫挣扎着站了起来,问道:“能过去吗?”

陈诚把他按回地面上,道:“你就别逞强了,不歇息一两个时辰,士兵们是没办法作战了。但是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我们击溃了这边的敌人,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剩下的就交给中郎将,你应该对他有更多的信心。”

田豫挣扎了一会,但是身上的肌肉都酸痛的要命,只能无奈地躺了回去。他哼哼了几声,又问道:“和那边的战况怎么样了?”

“还行。”

田豫追问道:“还行是个什么意思?”

陈诚不紧不慢地道:“还行的意思,就是不怎么样。”

“”

“你也不用担心,我刚才找了个高处看了看,中郎将和叛军厮杀了许久,彼此都没能奈何对方,已经各自收兵了。”

“呀!”田豫一拍大腿,随即吃痛地叫了一声,他惋惜地道:“可惜,可惜,若是我们能过河从叛军背后发起进攻,便可毕其功于一役!”

“哈哈,”陈诚笑了起来,道:“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事?我们能打赢已经是侥幸,就不要再奢求太多。”

田豫叹息道:“机会难得,叛军有了防备,以后想要消灭他们就不那么容易了。”

陈诚心道:公孙瓒不被消灭就不错了,还消灭叛军?

休息了一会后,营寨外忽然脚步声响,有一伙乌桓人靠近了过来。陈诚见到对方显示的是绿点,便没有叫其他人,而是自己提着斧头走了出去,喝问道:“你们来干什么的?”

外面的乌桓人中走出来一个,对着陈诚说了一大通,但是他根本听不懂。他连忙比划了一下,道:“你们先等等。”

接着,他转身去将丁远叫了出来。在乌桓人开始逃跑后,丁远接连劝降了几处叛军把守的营寨,并将他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接到了这处最大的营地中。见到陈诚喊他,就跟着走了出来。

他会说一些胡人的语言,不拘是乌桓,还是鲜卑匈奴。丁远和外面的乌桓人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道:“陈先生,这个人你说他叫金三环,是一个乌桓部落的首领,仰慕您的武勇,想要投靠过来。”

“恩?”陈诚用手指了指他自己的鼻子,问道:“没搞错吧?我又不是乌桓人,他们投靠我干什么?”

丁远也不确定,又和金三环说了几句,然后肯定地道:“没错。金三环说,他们去草原上的人,只认强者,而不管是什么人。他说神威天将军是他知道的最强勇士,当然就要投靠过来了。”

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道:“金三环还说,他们带来了五千多头羊和马,可以全部献给您。”

陈诚琢磨了一会,这个事,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第二十八章 战后(1)

第二十八章战后(1)

虽然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但陈诚还是接受了金三环部一千多人的投诚。当然,他不是且完全因为那五千多头牛羊才这么做的。他让金三环带着部众也住进了这处最大的营寨,反正空位置还有很多,他们有个地方能搭帐篷就行了。

在此之前,他还去问了一下田豫的意思。田豫已经休息了好一会,正坐在地上,闻言道:“当然行,我大汉不拘出身,只要是心沐王化,便可以是我朝的子民。”

既然田豫都这么说了,陈诚也就没什么别的意见。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入夜后停了,第二天早上,乌云散尽,明媚的太阳又出现在了天空中。陈诚起得早,出来后一看,河对面闹哄哄的。大批的胡人正赶着牛羊在向北迁移,叛军的营地中,士兵们像是蚂蚁般进进出出。

许多东西被搬上了大车,帐篷也都收了起来。即便是不懂军事的人砍了,也知道叛军这是打算撤了。就是不知道这是真的撤退,还是虚晃一枪,想要把城里面的人勾引出来。

陈诚看了一会,怎么都不觉得想是假撤退的样子。比起进攻,撤退更为艰难。进攻的时候还可以指望身后有援军相助,但是撤退的时候谁知道前面的人会不会停下来呢?人心是很微妙的,一旦开始撤退,军队就很难控制,撤退说不定就会变成溃败。

河对面的动静很大,许多人走了出来,对着撤退中的叛军指指点点。陈诚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乱糟糟的根本不像是兵营,反倒是和在电视上看到的难民营地差不多。不过他随即又变得无所谓起来,这又不归他管,理会这么多干什么?

看了一会,他便觉得没意思了,回到营地里面开始处理战后的事情。取得战斗的胜利只是第一步,如何将胜利转化为利益是同样重要的。陈诚现在还不用考虑那么远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有很多,主要的就两条:一是处理尸体,现在天气还比较热,要防止发生瘟疫。二是救治伤员,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伤口感染是永远绕不过去的问题。

好在他有过救治伤员的经验,手上也有了一两千人,处理起来倒也简单。

先是分出几百人,让他们在远离河边的地方挖了几个大坑,然后将双方的死者分别埋了进去。他们生前彼此为敌,死后埋在相邻的地方,也不知道去了地府,会不会再打起来。

又分出百多人,让他们支起大锅,将水烧沸,把撕成条状的布匹扔了进去。然后又将铁块烧的通红,准备往士兵们的伤口上烫。不一会,兵营中就充满了杀猪般的叫声。

魏冉面色如土地按住一个士兵,哆嗦着道:“先生,不需要这样做吧?”

陈诚瞪了他一眼,道:“不消毒是想死吗?再来一个人,把他按住!”

他拿起一根树枝,对伤兵道:“来,咬住这个,免得咬到舌头了。”

伤兵看着通红的铁块,脸都吓白了,小声地道:“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不需要治疗了。”

“胡说!”陈诚不由分说将树枝塞了进去,道:“讳疾忌医是要不得的,知道不?”

他拿起烙铁,往伤口上按了下去。“滋滋”声中,青烟和肉香一起毛了出来。被按着的伤兵惨叫着拼命抖动,却被八只大手牢牢地按住,他挣扎着抽搐了一会,突然身子一僵,然后软了下去。

魏冉傻眼,“不是死了吧?”

陈诚头都没抬,道:“昏了。拿那边晾干了的布给他裹上,下一个!”

另一个伤兵被推了进来,他手舞足蹈地道:“不,我没受伤,真的,真的,我好的很,一点伤都没有”

陈诚不耐烦地道:“按住了!”

铁板煎肉的声音和惨叫声同时响起,让外面等着治疗的伤兵个个都是心惊肉跳。其实吧,只要是加入他的队伍里面,就不会生病,也不会因为发炎而丢掉性命,然而他队伍中的名额是有限的,能够救治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就算每次战斗他都能拿到55点声望的上限,但是每增加25点声望,队伍里面才能多带一个人来算,他现在也就是能带42个人而已。

听到营地里面不断响起的惨叫声,田豫转过身来,想了好一会,然后摇着头离开了。他也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战死者需要登记造册,粮草武器需要清点手下识字的一个都没有,要不是陈诚在,他还会更忙。

如果是那种只要求军队能打的将领,这些事情也是不必做的,但是田豫并不是那种人,而且,他很怀疑,只要求军队能打,其他的什么都不管,那手下的士兵真的能打吗?比起成为李广那样的将领,他更愿意学程不识。

河对面的叛军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撤退,牛羊马匹和辎重先行,到了下午四五点中的时候,叛军主力才从营地中开了出来,先是在城下耀武扬威了一番,然后才快速地向着北方而去。

见到叛军主力离开了,公孙瓒打开城门,纵兵追击。汉军和叛军在城北十五里的地方再次做了一场,在杀伤了许多胡人和叛军的同时,公孙瓒部也伤亡了不少。战斗打了半个时辰,就因为天色的原因而结束了。

公孙瓒率兵返回城中,而张纯则是带着麾下人马继续北上。双方谁都没有一锤定音的手段,战斗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增加彼此的伤亡罢了。不过公孙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们抢了不少辎重和牛羊,暂时解决了粮食的问题。

再过了一个晚上,天亮之后,河中水位下降了不少。田豫派人过河,和在城中修整的公孙瓒军联系上了。在确定了叛军已经逃遁的消息之后,陈诚便让金三环带着几十个乌桓人在河面上用羊皮筏子搭起了浮桥。

最后一块木板订下,早就等在边上的田豫这时候反而不急了,他转头对陈诚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觐见中郎将?”

陈诚笑了笑,道:“军营中须得有人主持才是。”

田豫皱眉。=,看了看他,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道:“那就有劳文正留守大营了。”

陈诚笑了笑,向他抱拳行礼,田豫在马背上回礼,然后一拉缰绳,战马便冲上了浮桥,向着河对面奔了过去。等到数十骑过了河,陈诚朝管子城眺望了一会,城外正有许多人在收拾战场。公孙瓒是宿将,自然知道哪些事情是必须做的。

看了一会,陈诚便回到了营中。伤员虽然都包扎完了,但只要有心,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他手下现在有了两只部队,分别是以丁远为首的反正叛军,和以金三环为首的乌桓人。此外,还有五千多牛羊和两千多匹马。

在中原,两三千人根本不算什么。在历史上,刘备迎娶糜夫人,糜氏直接送了他僮仆千人和无数钱财。但是放在草原上,这已经是很强大的一股势力。既然别人投靠了过来,他总的给他们找个吃饭的地方才行。

到了傍晚,田豫带人回来了。去的时候,他是兴高采烈,意气风发。回来的时候,他的面上却是遍布阴郁,似乎是脸上写满了不高兴。陈诚心中好笑,上前问道:“校尉以千人之众,击败数万敌军,可谓是滔天之功,不知道中郎将有何赏赐?”

他心中大约能猜到田豫在城里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却故意这么问,只是让对方能一吐心中不快。果然,田豫沉着脸,摇了摇头,自嘲道:“哪里有什么赏赐?没训斥我等就算是不错了。”

他进城之后,诸将对他露出隐隐约约的敌意。他满腔热血而来,却遭到冷遇,不由得心都凉了半截。有和他关系好较好的人,私下里告诉了他原因。原来他带着少量兵马,单凭自己就击溃了胡人的主力,功劳是有了,却显得公孙瓒和他麾下的将领太过无能。

那位友人私下里劝道:“待会议事,万万不可自矜其功,免得主公面上难看。”

果然,议事的时候,公孙瓒对他不冷不热,对他千里迢迢赶来救援的功劳也是只口不提。田豫后来又打听到公孙瓒原本是打算向东撤退的,部队都已经走出了五六里,还是因为胡人军队的主力被击溃了,见到有机可趁,这才返身和叛军决战的。

打听到这个消息后,他那半凉的心差点就完全凉了。

陈诚道:“是非自有公论,我等但求问心无愧,别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田豫精神一振,道:“不错,中郎将定然是为了麻痹敌人,这才故意没有暴露真正的意图。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用兵之道,岂能一概而论?”

说罢,他又像是求助一般,对陈诚道:“文正,你说是不是这样?”

陈诚早就过了猜测别人想法的年纪,他年轻的时候也常常会叨念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发的说说是不是对我说的”之类,那个时候他总是尽量往好处去想别人。但是在好些个世界经历了许多事情后,他早就学会了做最好的准备和最坏的打算。

他本想吐槽一番,说一些“论迹不论心”之类的话,但是一想到田豫连十八岁都没到,心中便软了下来。况且,谁又能说这不是公孙白马独特的用兵之法呢?

有的时候,不要去猜测别人的想法,想多了只是自寻苦恼。就像是金三环投靠了过来,是不是因为他趁机黑了很多别的部落的牛羊马匹呢?是不是还吞并了不少别的部落?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去顶雷?

人生嘛,该糊涂的时候就得要糊涂啊。

所以,他就笑着道:“定然如此,中郎将何等人物,岂会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哈哈,”田豫的脸上充满了笑容,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第二十九章 战后(2)

第二十九章战后(2)

田豫的心情好起来之后,想到了一件事情,对陈诚道:“中郎将见你没有过去,还问起了你。”

“哦?可是有什么命令吗?”陈诚问道:“还是对我收编了一些胡人和叛军不满?”

“这倒没有,只是让你明日过去。”

“这样啊那行,我明日一早就过去觐见中郎将。”

等到他第二天到了管子城的时候,城中的气氛已经和他上次过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城中到处都是吹嘘自己武勇的士兵,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不再是面有菜色的模样。他去到公孙瓒居住的地方,向门口的士兵说明了来意。

因为几天前来过,门口的亲兵还记得他,便道:“你先等着,待我去向将军通报一声。”

过了一会,那亲兵快步走了出来,道:“将军让你在外面先等着。”

陈诚笑了笑,对亲兵道谢后,便站在了大门口。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他也是毫不在乎,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因为天气变好,温度上升的缘故,他只穿了一件布袍,看的出来身体又粗壮了一些。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带着武器,也没有穿着盔甲。

即便是天气寒冷,他也不需要穿很多,只不过可能会需要更多的食物。至于不穿盔甲,不待武器,那也只是看上去这样罢了。在“物品栏”里面,可是放着许多甲胄兵刃的,只需要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能拿出来穿上。

他站在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不免议论纷纷,却也只是微笑而已。

关靖来公孙瓒处议事,见到了陈诚,不免“咦”了一声,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说罢,他又立刻醒悟过来,笑着道:“且安心,我去看看主公现在有空没有。”

陈诚笑笑,道:“多谢关先生。”

关靖深的公孙瓒信任,说是他的第一谋士也不为过,陈诚自然是认得的。即便是不认得,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关靖走了出来,对称成招着手,道:“正巧主公现在有空,你跟我进来吧。”

陈诚整理了一下衣襟,昂首跟着关靖进去了。堂上,公孙瓒正挺直了腰杆,跪坐在地上。他身穿着褐色的常服,头上顶着发冠,下巴上的三寸胡须,便是坐着,也依然是霸气十足。在他边上,公孙越和严纲两位大将都在,其他人却没见到

见到陈诚走了进来,公孙瓒问道:“听说你收编了一些叛军?很好,以后就跟着田豫在这里好好干。等时机成熟了,我们一起把那些胡人斩尽杀绝!”

陈诚正待说他已经打算解甲归田了,公孙瓒又道:“听说你射术无双,这里有一张弓,拿去试试。”

啧陈诚将弓箭接了过来,走到庭院之中,瞥了一眼边上的卫兵,心道:要是我现在发疯,一箭射死公孙伯圭又如何?

不过这终究只是想想而已。他拉了拉弓,试了一下力道,大约在三石,算是精良的武器。取出一只箭矢后,陈诚问道:“中郎将想让我射哪里?”

公孙瓒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说话。公孙越却是很感兴趣,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指着远处悬挂着的铜铃,道:“看到廊檐下的铃铛了吗?”

“看到了。”

“能射得中不?”

陈诚伸出拇指,比划了一下测试距离,大致在八十步上下。他心中有了把握,道:“能!”

说罢,他将箭矢搭在弓上,将准心置于铜铃上方两指高的位置,然后一松手,箭矢呼啸而出。

“铛!”

清脆的响声过后,铜铃被钉在了木质的墙壁上面,兀自震颤不已。

“好!”公孙越大笑,道:“果然射术无双!”

他对陈诚道:“你现在的官职是骑都尉?来跟我干,给你个校尉!”

公孙瓒冷哼了一声,道:“官职岂可私相授受?”

他面无表情地对陈诚道:“你先下去,朝廷自有封赏。”

陈诚脸上的微笑不便,朝公孙瓒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刚走出去,就听到公孙越的大嗓门,“主公你明明说要升他做校尉的,怎地又不算了?”

关靖从院中追了出来,对陈诚道:“因为将士损伤太多,主公心情不好,陈都尉体谅些。”

陈诚在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道:“关先生说哪里话?我只管着几百人就觉得忙不过来,中郎将麾下那么多人,能抽出时间接见,已经是让我觉得荣幸万分了。”

关靖愣了愣,总觉得这几句话像是在讽刺。但是看着陈诚脸上真挚的笑容,他又有些拿不准,他思索了一会,决定甩开这些猜测,笑着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对了,陈都尉可有表字?”

陈诚笑道:“之前拜访平原令的时候,刘县令给我取了一个。”

关靖想了一下,就想起了平原令是谁,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平原令哦,是刘玄德啊,不知道他给你取的是什么字?”

“文正。”

“好!”关靖一拍巴掌,道:“诚者正也,玄德好文采,不愧是和主公曾一起在卢公门下求学的人。”

陈诚笑了笑,没有说话。关靖看了他一会,道:“文正可知道卢公是谁?”

“愿闻其详。”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走到门口后,陈诚道:“关先生请留步,我有一个朋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脑袋里面出现了某些人的身影,情绪暗淡了几分,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振作起来,“在中郎将麾下白马义从中任职,名字叫做赵云,现在想去找他叙叙旧。改日有空,再聆听先生高论。”

看着陈诚远去的背影,关靖很是得意,因为他又为主公折服了一员勇将。

陈诚之前曾经来过一次,对城中的地形已经了然于胸,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了赵云居住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腥臭味道。他在门外嗅了嗅,眉头就皱了起来。推开门后,就见院子里面住了好几个士兵在忙着生火造饭。

看到有人进门,士兵们抬眼看了过来。他们都是赵云在白马义从中的同袍,认得曾经来过的陈诚,也吃过他送的酒肉,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但是随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暗淡了下去。

陈诚心中一个咯噔,问道:“子龙何在?”

有人上来,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说完,他转身挑开一件厢房上的门帘,低声道:“再迟来些,只怕就见不到了。”

鼻端的腥臭味越发的浓重,陈诚向里面走了进去,就见一人躺在榻上,面如金纸,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只怕就会被当做是个死人了。那人身长八尺,浓眉大眼,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陈诚走上前去,掀开赵云胸前草席,就看到了他胸膛上的狰狞伤口。

赵云缓缓睁开眼来,轻哼了一声,眼中露出笑意,轻声道:“听说你们击溃了乌桓人的几万大军”

陈诚将手指轻按在他的嘴唇上,低声道:“子龙先不要说话。”

赵云身上虽痛,眼中的笑意却是更胜,道:“现在不说,只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陈诚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打算建一个疗养营,把城中的伤兵病患都接过来治疗。”

他看着赵云,有些紧张地道:“子龙你可愿意过来吗?”

赵云眼中透露着笑意,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不愿意,也没有法子说不了吧?”

陈诚的视线中,左下角出现了一行白色的字幕,“赵云加入了你的队伍。”

他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轻松起来,笑着道:“你要是说不,我就把你绑了带回去。”

赵云忽然觉得身上的痛楚减轻了许多,心道知道是回光返照了,便道:“我老家在常山,文正若是有空”

陈诚何等聪明,怎么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立刻阻止了他,道:“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他看到赵云嘴唇干裂,便拿出了一杯葡萄汁,又加了些安神的药物,喂给他喝了一些。赵云正觉得干渴,张嘴咽了下去,随后就觉得脑袋中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了过去。

陈诚见他睡了,出来给了外间士兵一些酒水,让他们好生照顾赵云,然后径直寻关靖去了。等他出门后,几个士兵看着几坛美酒,咽了咽口水,道:“这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子龙快不行了?”

有人进到厢房中去看了看,随即惊喜地叫道:“他身上不烫了,伤势也稳定下来了!”

外面的几个人不敢置信,连忙跟了进去。等他们一起退出来后,不由得面面相觑,怀疑是在梦中。良久,有人期期艾艾地道:“听说大贤良师神通广大”

“小声些!”好几只手一起捂了上来,“不要命了!”

大贤良师就是张角,太平道黄巾军的首领,曾掀起了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现在虽然死了,但是在朝廷那里还是个忌讳。而且,张角兄弟虽然死了,但是青州并州徐州等地,还有许多黄巾军残部,一直奉大贤良师为神明,说他并没有死云云。

“那这酒我们还喝不喝?”

有人忍不住地再次咽口水,击退了叛军之后,食物是不缺了,但是又哪里会有酒呢?那些胡人也没点亮这种技能啊。马奶酒倒是有,但是那种腥味,汉人一时间很难适应。

看着院子中的几坛美酒,有人嘟囔了几句,大步上前,一把将泥封拍掉,道:“怎么不喝?说不定还能沾些仙气!”

“对,对,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道:“就是这个道理!”

第三十章 土豆

“骑都尉陈诚求见。”

关靖听到士兵的通报,心中稍微的有点失望。这个陈文正,看起来打仗还行,但是性子不够稳重,还需要磨练啊。他走到门口,脸上堆出笑容,道:“哎呀,文正这么急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陈诚先是行礼,然后道:“刚才想起一事,所以过来问问关长史。某对医治伤兵颇有些心得,准备在城中建立一个疗养院,用以收留治疗伤员,不知道长史可否向中郎将通报一声?”

“唔,”关靖愣了一下,捻着胡须道:“我也曾听说过文正擅长医治病患,既然你有心,那我自当向主公进言。你且在这里歇息一会,我去去就来。”

他对门外的士兵道:“来人,给陈都尉准备一些吃的。”

陈诚连忙道:“已经吃过了,就不麻烦长史了。”

关靖赶到公孙瓒的住处,,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公孙瓒已经在准备撤军,正为军中的数千号伤病员感到头痛,听到有人愿意接手,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但是当他听说是陈诚,还是哼了一声,道:“邀买人心!”

关靖问道:“主公的意思是?”

公孙瓒的脸上露出一个不自觉的冷笑,道:“给他!军中的郎中和药物也可以留给他,但是粮草让他自己想办法,军中的不多了!”

关靖皱眉,道:“一点都不给不好吧?”

“哼,”公孙瓒冷笑道:“要给你给!”

关靖回到他的住所时,脸上又堆满了笑容,他对陈诚道:“主公已经同意了!”

陈诚掏出一个盒子,放在了案几上,道:“那便多谢长史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关靖不自觉地把盒子接了过来,生气地道:“难道我是贪图钱财的人吗?”

他把盒子打开了一点,见到里面黄灿灿的颜色,顿时就高兴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关靖想了想,又道:“主公不日就要班师,文正大可以在这里住下来。管子城周围的人都跑了个精光,田地都是无主的”

他对陈诚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诚笑了起来,道:“再次谢过长史。”

等他回到赵云处的时候,院子中的几个士兵正喝的满脸通红,见陈诚进来了非要给他敬酒,他笑着谢绝了。进厢房中看了一下,赵云还在熟睡之中。再一查看,生命值已经从百分之一上升到了百分之三,看来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次日,公孙瓒军拔营东返,留下田豫驻守管子城。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大部分的牛羊马匹,以及其他物资,只留下了满目疮痍和三千多名轻重伤员。就在一天的时间里,已经有接近两百名重伤员没挺过去,不然的话,伤员的数量还会更多一些。

在某个世界中,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伤兵的救治都是一个难题。在这个现代医学还没有影子的时代,医治三千多号伤员便是很难以完成的事情。即便陈诚还是开了外挂的,也只能先将伤势最重的士兵加入队伍中,其他的人则是按照伤势的轻重分成三处。

他连续几天都在忙碌,在和田豫商量后,他们先是将河流西岸的汉人搬到了管子城里面,金三环部则是让他们沿着河流两岸自行放牧。公孙瓒在离开之前,已经任命了田豫为本地的代理县令,虽然朝廷的正式任命还没有下来,但他也已经开始以百里侯的身份在开始主事了。

接管了县令大印后,田豫当即任命了陈诚为代理县丞,又提拔了一些有功将士把各功曹填满,然后开始处理所面对的问题。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主要有两个问题,一是公孙瓒留下来的几千伤员,二是粮食。

因为陈诚已经接管了治疗伤员的事情,田豫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填饱部下的肚子。叛军在这里盘踞了两个月,几乎把什么都吃干净了。那些胡人还可以赶着牛羊逐草而居,靠着羊奶马奶凑合着过日子,城中将近四千汉人又该吃什么呢?

现在已经快到秋天了,种点蔬菜还行,种粮食可还没到季节。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地面,田豫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发动人手去河中捕鱼,同时派人去隔壁郡县中借贷粮食。

连续吃了几天鱼,士兵们的伤势也都稳定下来了,陈诚便去找到了正带着人在河上捕鱼的田豫。田豫在岸上大声呼喝:“鱼都扔到木盆里面,螃蟹和其他东西就不要了!”

陈诚一愣,看到士兵们把常人脸盘大小的螃蟹都扔回和里面去了,连忙上前道:“为什么要把螃蟹扔回去?也是能吃的啊!”

田豫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这东西能吃,但是吃多了拉肚子,会要人命的。”

“有这种说法?”陈诚想了想,记忆里面似乎有吃小龙虾导致横纹肌溶解的,但是没怎么听说吃螃蟹出问题的啊。随即又想到淡水里面的鱼虾都有寄生虫,在这个喜欢生吃的年代,会吃出各种疾病也就不足为怪了。

他印象中还有一个三国时代的名人,就是因为喜欢吃生鱼片而丧命的。

不过他是不怕吃坏肚子的,而且,只要多煮一段时间,也就没问题了。

“你若不要,那就给我好了!”陈诚道:“我去多弄些柴火来,煮熟了很是美味。”

说到这里,他才想到自己跑歪了,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讨论螃蟹的啊!

“听说国让正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陈诚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我这里有一种作物,叫做土豆”

听陈诚说完了土豆的好处,田豫很是怀疑,“亩产能有一两千斤?这怎么可能?”

田豫不是对种地完全陌生的膏粱子弟,他激动地道:“要是有这么高的产量,哪里还会有人饿死的事情?”

“我只是说有可能,”陈诚想了一下记忆中的数据,也有些不能肯定,道:“到底能产多少,还是要看天气和地里的肥力。但是现在种别的也来不及了,不如就种土豆好了。”

“文正你说的这个土豆,能在秋天播种?”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田豫想都没想就拍板决定了下来:那我们就种土豆!

反正城外的土地都荒芜了,弄个百八十亩地来种庄稼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是陈诚手上没有太多的土豆可以用来发芽,因为他之前已经送了一半给刘备了。

“没关系,”田豫笑着道:“总比没有好。”

两人说完了螃蟹和土豆的事情,陈诚又将话题转向了别处,道:“先贤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前的问题要解决,长远的事情也要做打算。中郎将把管子城交到了国让手里,不知打算如何治理?”

田豫思索了一会,道:“自然是按照朝廷的法度来。”

“具体呢?”

田豫道:“我打算裁撤大部分的士兵,再将城外的土地平分给他们,让他们去耕种,这样军中所需要的粮食就会少很多。百姓平时为民,战时为兵。闲暇的时候把他们组织起来训练,等到敌人来了,就招募起来战斗!”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陈诚不禁眉头一挑,随即又问道:“丁远他们也能分地?”

田豫诧异地道:“他们也是朝廷治下的百姓,如何不能?”

“种地是要交租子的吧?不知道国让准备收多少田赋?”

田豫道:“国初田赋是三十税一”

见到陈诚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田豫继续道:“现在当然是不可能了,但是收七成的租子也太高了。”

他摇了摇头,道:“军三民七,文正以为如何?”

田豫辩解道:“收这么高的税也是没办法,这里地处边陲,非得养兵不可。养兵就要花钱,就要粮食,再少了实在是维持不下去啊。”

“这已经很好了,”陈诚笑了起来,道:“若能如此,我就先替丁远他们谢过了。那金三环部的乌桓人又该怎么办?他们可是不会种地的啊。”

田豫道:“这个我也想好了。管子城位于草原边缘,为辽西之屏障,胡人若是要南下,必然会来争夺。我准备过一段时间之后,让金三环去北边放牧,若是有敌人攻过来,也能作为缓冲。”

陈诚笑道:“国让之才,足以为州刺史,县令之职,太过屈才了。”

田豫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跟文正相比,我还差得远,也就在治理地方上有些愚见罢了。”

陈诚笑着道:“不然,国让上马可治军,下马能治民。若是在地方上历练一断时间,出将入相也不在话下。”

田豫大笑起来,道:“这就太过了。”

“并不为过,”陈诚的语速变得缓慢起来,声音也变得低沉,“如今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肺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又有几人如国让一般,能把百姓和国家放在心上?”

田豫脸色大变,低声喝道:“慎言!”

陈诚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道:“玩笑之语,不必当真!”

田豫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帝国的版图上,现在是烽烟四起,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有人叛乱,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聪慧之士谁不知道国家是出了问题?

皇甫嵩刚刚剿灭黄巾军,阎忠就劝他趁着手中握着几十万精兵强将的时候造反,可见天下已经人心思变,只是看谁最先冒头罢了。像是张举,不就是自称天子了么?只不过他很快就被公孙瓒揍趴下了。

陈诚笑了一会,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了,这些个螃蟹也别扔了,挑大个些的,送到疗养院去。”

田豫道:“放心,给你挑最大个的。”

第三十一章 螃蟹

在陈诚接手之后,城中伤员的伤势就很快稳定下来。几天之内,一个重伤员都没死掉,虽然疗养院中每天都有士兵鬼哭狼嚎很瘆人就是了。听说他要煮螃蟹吃,好些人过来帮忙,更多的人则是在边上围观。

“这么大个,好生吓人,真的能吃么?”

“你们看,居然是横着走路的,这螃蟹它就和吃的东西不搭边啊!”

“这么多手脚,不能吃的吧?”

“我听说螃蟹是水鬼变的,会吃尸体的”

边上围观的人不停地议论,赵云就只当做是没有听见。他身体强健,伤势稳定下来后,只用了几天就能下地了。虽然还不能做骑马之类的剧烈运动,也不能练武,以免创口迸裂,但是烧火还是没问题的。

他往铁皮灶里再添了一根木柴,用火钳拨弄了一下,灶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诚往铁锅里面下了一些清水和料酒,然后将活着的大螃蟹捆好,放上了蒸笼。无论是蟹还是虾,只要是死了,过上几个小时就会产生有毒物质,所以最好是活着下锅,这样才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而且味道最鲜美。

“子龙啊,你就不担心这玩意吃了会死人吗?”

陈诚忙会了一通,终于能休息一会了,转头对赵云道:“他们都说螃蟹是不能吃的呢、”

赵云笑了笑,道:“我老家那边田地很少,乡亲们有时候饿的狠了,也会从河里面捕捞一些鱼虾来吃。我以前也是吃过螃蟹的,就是有点腥,吃多了反胃。”

“螃蟹吃多了会反胃?那一定是做法不地道!”陈诚信誓旦旦地道:“我这清蒸可是最正宗的做法,绝对好吃!现在正是蟹肥菊黄的时候,该当吃螃蟹呀!”

赵云再添了一根柴火,笑着道:“县丞既然这么说,那定然是真的。”

蒸了不到半个小时,灶台上就开始飘出香味,边上士兵们不在议论,而是努力地不让口水流出来。这几天野菜团子啃的有点多,鱼汤也喝了一些,但都只能混个半饱,总是欠了那么点意思。猛然间闻到蟹肉的香味,哈喇子就滴了下来。

再过了十几分钟,陈诚估摸着差不多了,上去把铁锅揭开。三十五只被捆好的大螃蟹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都是变得彤彤的,看上去煞是可爱。

“咕噜”,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但很快就连成一片,咽口水的声音不断响起。

陈诚拿木盘装了四个,用刀切了,香味更加的诱人。他先吃了一块,摇晃着脑袋显得很陶醉的样子,然后招呼道:“子龙,过来尝尝。”

赵云过去拿起一块,学着陈诚蘸了点调料,然后放入嘴中。调料是用生姜大蒜和白醋调成的,蟹肉沾上后再吃,最是美味不过。赵云却只吃了一块,就没有继续了。

陈诚无视了边上羡慕的眼神,问道:“莫非子龙不喜欢吃螃蟹?”

“不是,”赵云道:“人多蟹少,若是我吃得多,那别人就没得吃了。”

“哦,”陈诚似乎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往边上看了一圈,问道:“你们也想吃?”

伤病们起哄道:“想啊!”

“那这可有点难了,这里总共只有三十几只,你们这有好几百人。”陈诚抓着一只蟹腿,大声道:“我忙活了半天,吃一只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陈诚又道:“子龙烧火,他吃一只,谁有意见吗?”

伤兵们齐声道:“不过分!”

陈诚继续道:“还有魏冉,赵思他们帮着刷螃蟹,一人一只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

“那这还剩二十只,”他转了一圈,道:“你们这少说也有两百人,要是平分的话,谁都吃不好。要不干脆就不要分了,我们选出二十个本事最大的,一人一只螃蟹,再加一杯酒,怎么样?”

这主意倒是不错,边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是跃跃欲试。

有个脸上被砍了一刀的士兵当先跳两人出来,叫道:“前几天打仗的时候,我一个人砍死了三个敌人,夺取了一面旗帜,可不可以吃一只?”

陈诚笑道:“当然可以。”

说罢,递给了他一只螃蟹,又倒了一杯蜂蜜酒给他。那人提起螃蟹就吃,端起酒杯就喝。吃喝的时候,边上其他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还有人不断地问:“味道怎么样?这酒好喝吗?”

那人把酒杯拍在桌子上,脸色微红,大声道:“好吃!好喝!”

见他吃了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其他人再无顾虑,纷纷自夸武功,把螃蟹一只只的干掉了。伤兵里面有很多人都是在前排和敌军肉搏中受伤的,因此武勇之士很多,不一会就把二十只螃蟹干掉了。

他们吃的兴高采烈,喝得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的度数太高,还是因为兴奋的。就在他们自吹自擂的时候,有个黑大个忽然放声痛哭起来。这种煞风景的事情立刻就被陈诚注意到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痛哭流涕的汉子,问道:“你哭什么呢?没螃蟹吃也不值得这样吧?”

那汉子哭喊道:“吃不吃螃蟹算个屁?我哭是因为某家武功第一,却排在了这些人后面!”

“哦,你有什么武功尽管说来听听。”

黑大个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结实硕大的肌肉,以及那上面遍布的伤疤。他指着伤疤自夸道;“某家从军六年,每战必争先,从来没有伤在背后的时候!”

陈诚伸出拇指,赞叹道:“好汉子!”

黑大个昂首挺胸,傲然道:“别的就不说了,上次和叛军决战,是我第一个冲进了敌军的营寨!也是我斩杀了叛军的校尉!这样的武功,你们有谁比的上?”

吃了螃蟹的那些人羞愧地道:“确实比不上!”

黑大个哼了一声,把衣服又穿了起来。

陈诚真心实意地赞叹道:“果然是武功第一,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古代打仗的时候。历来以先登,陷阵,跳荡为战功的第一等,就是因为这些人往往要陷入死地,面对数倍的敌人,非勇士不能充任。

黑大个挠挠头,道:“我是想说来着,但是没来得及啊!”

陈诚大笑起来,道:“螃蟹却是没有了,酒倒是还有不少。你叫什么名字?”

黑大个身高八尺有余,看上去不但比陈诚高了半头,而且粗壮了许多,他大声道:“某家关山河!”

“关山河,我看你的伤都还没好,现在能喝酒吗?”

关山河高声道:“刀兵尚且不怕,哪里会怕喝酒?骑都尉要是还有美酒,只管拿出来!”

陈诚便取出了一坛蜂蜜酒,亲自满上,然后递了过去。关山河也不矫情,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大呼:“好酒!”

“好汉子,我看你的力气,怕是跟杨春不相上下吧?”

杨春是公孙越麾下有名的力士,关山河闻言哼了一声,道:“某家也不曾输给他!”

陈诚又问道:“螃蟹是没有了,你能吃肉吗?”

关山河大声道:“当然能吃!”

陈诚便笑道:“那过几天我们去山中狩猎,一起喝酒吃肉,可好?”

关山河道:“正合某家的意愿!”

陈诚笑了一阵,对边上的人道:“螃蟹都分完了,还看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士兵们嬉笑着散开了,他们高谈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于娱乐手段匮乏的人们来说,方才的那一幕,可是比唱大戏还还看呢。

陈诚招呼剩下来的几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吃啊,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冉等人这才一拥而上,拿起就分出来的螃蟹大快朵颐。陈诚又道:“子龙你的伤还没好,就先不要喝酒了。”

赵云剑眉斜挑,道:“文正以为我不如那关山河乎?前次出城逆战,我率领三十骑冲阵,斩杀了十七人,夺取了两面旗帜,未必就比那关山河差了!”

有汉之时,人们质朴刚健,慷慨激昂,非后来所能比。

陈诚笑道:“子龙的勇猛,我早就知道,何必争一时之意气?日后立功的机会还多的很。”

赵云嘿然不语。

田豫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在城外弄了一百多亩地出来,先让人平整了一下,然后按照陈诚所说的那样耕了一遍,最后才把切成块的土豆埋了进去。为了表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陈诚还亲自和士兵们一起去种土豆。

“告诉你们,要这样种才行!”

陈诚用铲刀挖了个小土坑,唱了起来,“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士兵们很是高兴,嘻嘻哈哈地很快就把土豆种完了。底层的士兵多半来自农村,在从军之前,都是种地的好手。对他们来说,干这些事情一点都不累,种土豆可比干其他农活轻松多了。

等忙完了农活,该裁撤的士兵也裁撤了,伤好后想离开的士兵也都离开了,陈诚便着手准备进山射猎的事情。在春秋时代,国君每到秋季就会组织国人狩猎,一来是补充肉食,二来是训练军队。狩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就是一种军事演习。

田豫听说他准备进山射猎,也准备同去。两人在晚间商议了一下,决定每人带两百人就好。城里城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须得留下足够的人手才行。

陈诚在给咕噜喂食草料的时候,看着似乎膨胀了一圈的战马,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我不是说把公孙瓒救出来了就去投曹操的吗?怎么看起来像是被套牢了?”

这里顶天了也就五千人,而且处在对抗胡人的最前线,就算敌人不来,大军出征路过的时候难道不会征兵征粮?就算做的再好,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他沉思了一会,决定还是等把今年过完再说。曹老板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第三十二章 大局

管子城地处燕山山脉的缺口之中,周围有一片不大的平地,再往外走,就都是山岭丘峦了。这里并不太适合人类大规模居住,周围的动物有很多。寻常的兔子獐子之类的不用提,野狼,老虎之类的猛兽也经常得见。

四百人出猎,加上带着的三百多匹马和十几辆大车,可谓是声势浩大。许多山林中的动物被惊吓到,纷纷向着没人的方向逃窜。在冷兵器时代,打猎跟打仗有很多的相似之处。从接触,惊扰,到追逐,包围,猎杀,有的时候,特别是在失去组织和士气之后,人类也不会比野兽更难对付,如果不是更容易的话。

好歹,被逼到绝境的猛兽还会暴起伤人,而被逼到绝境的人类,绝大部分都只会坐以待毙。

士兵们分成数队,从三个方向上将猎物赶到陈诚他们面前。陈诚轻提缰绳,咕噜就兴奋地跑了出去。他手指一松,箭矢在一秒钟后就已经扎入了一头鹿的头部。这一箭力大势沉,破开坚硬的颅骨,直接把那头公鹿给射杀了。

“文正好射术!”

田豫赞叹了一声,不甘示弱地也开弓射箭,射中了飞起来的一只野鸡。被射中的野鸡羽毛很是华丽,在空中地上扑腾了一阵,弄的羽毛到处都是。两人身边的其他士兵也纷纷挽弓射箭,将驱赶过来的野兽杀死。

出于传统和可持续发展的战略,士兵们没有射杀幼崽和怀孕的动物,饶是如此,半天的时间里已经收获了几百头猎物。关山河长得五大三粗,力量超群,射术也是超人一等。他用的是三石的强弓,发矢虽少,但每一次开弓射箭,都能有所收获。

他虽然跟在陈诚身边,但是已经射杀了好些猎物,甚至还射死了一头从山林间传出来的公狼。那条狼身高足有三尺,箭矢从它的左眼中射入,深入数寸,顿时就了账了。其他人等也抖擞了精神,各自有些收获。

赵云身上的创口已经愈合,这时候骑着一匹白马跟在陈诚身后,见到众人皆有斩获,不觉有些技痒。陈诚见了,笑道:“子龙可要试试?”

说罢,他作势要将手中的铁胎弓递过去。这张弓是他砍死了一个乌桓人后得到的战利品,在系统中的名称是“坚硬的乌木弓”,因为乌木外表似铁,是以又称之为铁胎弓。铁胎弓的力道有五石,劲力比一般的强弩更甚,虽然和一石的弓比起来射速要慢上一点,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得上是神兵利器。

而且,他的弓箭熟练度已经破了四百,铁胎弓在他手上也可以射得飞快。

赵云将铁胎弓接了过去,试了一试,虽然能拉开,但是他并不习惯这么硬的弓,便还了回来,道:“我还是习惯用软一点的。”

陈诚笑道:“子龙真是实诚人。”

赵云正待说话,不远处的树木丛中忽然传来一声咆哮。咆哮声中充满了旷野的气息,陈诚急忙转过身来,就见到一只斑驳猛虎从丛林里跳了出来。

“是大虫!”

“快快快,射死它!”

“好家伙,它冲过来了!”

七八百斤的老虎左冲右突,势不可挡,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就算有些人想着上前去阻挡,奈何胯下的坐骑被惊了不敢上前。眼见得老虎向陈诚和田豫这边扑了过来,边上的战马纷纷嘶鸣着避开。

赵云抽打了一下战马,谁知道平日里温顺无比的坐骑这时候根本不听指令,跳跃着跑开了。其他人的坐骑也都差不多,被吓得到处乱跑。野兽之王的威风,可见一斑。只有咕噜不知道什么原因,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

见到猛虎扑来,陈诚讯速地张弓搭箭,对准了前方。

“文正快闪开!”这是田豫在大喊。

也有人喊着“县丞小心”,“都尉快避一下!”

陈诚对周围的喊声充耳不闻,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了向他冲来的猛兽身上。这只凶猛的野兽美丽无比,眼睛中充满着愤怒和狂暴,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呼啸而来!云从龙,风从虎,它在奔跑之间,就有伴随着一阵阵的恶风。

极度的专注之下,时间变得缓慢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慢吞吞的,有些像是在一帧一帧地放老式电影,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周围的呼喊声被拉长成奇异的曲调,他却只是注视着那危险而美丽的精灵。

猛虎琥珀色的瞳孔中,印着他自己的身影,一般的强健美丽。

“吼!”

猛虎在近距离发出震天的咆哮,震得人的耳膜都开始轰鸣起来。它的速度极快,将周围士兵扔过来的标枪远远地甩在身后。然后,它猛然跃起,向陈诚扑了过来。

血盆大口张开,尖锐的利爪伸出,猛虎的尾巴崩的笔直,那是它的肌肉正在发力的表现。别说是被咬中了,以它的体重和拍击力,只要被擦着一下,不死也会骨断筋折。

陈诚的姿态像是凝固了,他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直到猛虎扑至身前,仿佛口中的腥臭气都要喷到脸上的时候,才松开了手指。箭矢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从猛虎的右眼射入。

“砰!”

双方撞在了一起,陈诚被撞落下马。猛虎在地上滚了几圈,站起来又奔出了几步,然后悲鸣一声,轰然倒地,在地上砸出了好大的灰尘。被带倒的咕噜则是挣扎着从地上怕了起来,踢踏踢踏蹄子,若无其事地啃食边上的青草去了。

士兵们围了上来,大声叫喊着,陈诚却从地上一弹而起,高声道:“我没事,去看老虎死了没有?”

有人在不远处大喊道:“死了!死得透透的!”

陈诚这才松了口气,赵云奔了过来,急声道:“县丞受伤了!”

众人一看,他的衣衫破碎,上半身都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不由得都紧张起来。陈诚低头看了看凹陷下去的铁甲,也不由暗自咋舌,他把外面的布袍脱了,又把铁甲脱了下来,顾视左右,道:“还好穿了甲胄,不然的话,真得要跟着出身同归于尽了。”

上身脱得精光之后,众人看的分明,他身上只有几道皮肉伤而已。大家都是厮杀汉,自然知道这点小伤一般是要不了人命的,更何况是传说中能使仙法,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陈诚?

见到他没事,边上人的注意力又转向了别处。好些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啧啧,看县丞的那身肉,当真是”

偏偏陈诚耳聪目明,听力好的不得了,听到这些,脸都有点黑了。他悻悻地换了一件布袍披上,道:“好了,已经打了很多猎物了,我们先回去,晚上大吃一顿!”

有人在远处高声问道:“有酒吗?”

“物品栏”中的酒水已经不多了,但是看着众人性质正浓,他也不好扫了大家的性,于是回答道:“管够!”

“噢!”

“万岁!”

一众人等都是欢呼起来,便是田豫,脸上也是笑容灿烂。

士兵们将猎物一一搬上大车,魏冉上前摸了摸老虎的尸体,抬起头来,道:“箭是从眼睛里面射进去的,皮子是完好的,能卖个能做件衣服。”

众人兴高采烈地往回走,陈诚却忽然听到边上的草丛中传来“喵呜”的叫声。他勒住战马,循声望去,就见到三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挤在树叶底下,正向他望了过来。

“县丞?”

陈诚挥了挥手,道:“你们先走,我等下就来。”

他跳下马来,往边上走了过去。小老虎们很是紧张,见到他过来,不住地后退,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喵呜喵呜”的叫声。陈诚蹲下了身子,掏出了一条肉干,摆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道:“来,给你们吃这个。”

一头胆子大些的小老虎抽了抽鼻子,弓着甚至小心地靠近,咬住了肉干,使劲地往后面扯。但是它的力气哪里比得上陈诚?扯了一会扯不动,它就歪过头来,使劲地咬了起来。见到兄弟吃的开心,另外两头小老虎也跑了过来,围着陈诚要吃的。

其中的一头还地下了脑袋,使劲地去拱他的鞋子。陈诚笑了起来,掏出肉干挨个为了一些,再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又挠了挠它们的下巴。小老虎们这头猛吃肉,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见到时机成熟,陈诚就拿出了一个麻布袋,提着老虎的后颈,把它们挨个装了进去。被装到狭小黑暗的布袋中,小老虎们开扑腾了一阵,但随即就安静了下来。

等回到了城中,自有士兵们去安排篝火,以及清洗猎物等事情。陈诚在居住的院子里面弄了个笼子,把吃得饱饱的三个小家伙放了进去。赵云现在和陈诚住在一个院子里,刚拴好了马匹走过来,见到三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脱口道:“这是老虎啊,文正你要养老虎?”

他劝道:“老虎是吃肉的,养不家,还是早点处理了吧。”

陈诚当然知道老虎的野性是很难祛除的,不过也不是不可能。他记得以前就似乎有个国外的土豪,养了两只大老虎,叫恩佐还有什么来着。但即便是那个土豪,也对老虎很是防备,不敢轻易撩拨。

因为老虎就是老虎,就算是养家了,那么大个,随便一巴掌说不定就会要了人的半条命。但是看着三个毛茸茸的,在地上打滚的小老虎,要让他下手把它们都掐死,好像也有点为难啊。

所以陈诚抬起头来,认真地道:“其实这不是老虎,而是橘猫!”

赵云往地上仔细瞧了瞧,再抬起头来看着陈诚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摇摇头,然后就离开了。

第三十三章 放归

陈诚也知道养老虎是不好的,因为老虎是国家保护动物,私人不能养的啊!

他蹲了下来,揉了揉几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道:“等你们长大了,就把你们放到上里面去,你们说好不好啊?”

“喵呜~”,小老虎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掌,然后伸出舌头来舔了舔。猫科动物的舌头上有倒刺,舔起来像是铁刷子在刷一般。小老虎的舌头当然没有那么恐怖,添上去痒痒的,很有点舒服。

他把三小只捉进笼子里面,再给咕噜添了一把黑豆,然后向外面走去。在外面城中心的空地上,已经变成了欢乐的海洋。士兵们将猎物清洗干净,然后或是下锅,或是烧烤,整个城中都充满了食物的香味。

陈诚搬了几十坛子酒出来,心道:再来两次,那就真是一滴都不剩了。

见到有酒喝,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不少加入进来的胡人在喝了酒后,围着篝火开始载歌载舞起来。看着场中热烈的气氛,陈诚虽然在脸上挂着笑容,心中却保持着冷静。人类的悲喜并不是完全相通的,就像他现在虽然能千杯不醉,却依旧不怎么喜欢喝酒一样。

看着跳着胡旋舞的乌桓人,陈诚又开始走神了。据说火药武器出现之后,胡人就变成了能歌善舞的代名词,想想也是挺有趣的。在篝火旁的大多是男人,还多半是青壮,女人和孩子很少。

“文正,在想什么呢?”

田豫递了一杯酒过来,笑着道:“怎么像是有心事?别管那么多了,来,先喝一杯再说。”

陈诚转动了一下掌中的酒杯,顾左右而言他,道:“明天出去打猎要走的更远一些才行。”

田豫赞同道:“趁着下雪之前要多打一些猎物,不然今年过冬会难熬。”

陈诚道:“借粮的事情怎么样了?”

田豫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他叹了口气,道:“有一些,但是不多。这两年到处都在打仗,其他郡县也没有余粮。”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还是靠自己才行。”陈诚道:“实在不行,我带人去草原上抢一把。”

田豫哑然失笑,道:“那些胡人自己都穷的要死,哪有什么东西给你抢的?”

“抢点牛羊呗。”

“出兵少了打不过,出兵多了抢的那点牛羊还不够吃的呢。”

“说的倒也是,”陈诚看着不远处的篝火,若有所思地道:“这里冬天有两三个月不能出门,需要多准备一些燃料才行。等有空了我去周围转转,看有没有露天的煤矿。”

田豫道:“煤矿?你找那个干什么?是要炼铁吗?”

“过冬的时候烧啊,”陈诚一打响指,道:“说到烧煤,煤炉子和火炕也该要准备了。”

“那又是什么?”

“等弄出来你就知道了。”

田豫的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文正总是有许多别人没有的想法,让我很是佩服。”

陈诚大笑道:“哈哈,其实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可不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便是谦虚这一项,我也是万万不及啊。”

此后的一个多月中,陈诚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疗养院收尾的事情还可以假手于人,卫生制度和伤病救治管理条例的编写却只能亲自上阵。除了他之外,城里城外四五千人中就找不到几个识字的。所有的事情中,只要是和文字有关的,就得要他亲自动手才行。

而且这个时代虽然已经能造出纸张了,但是用的最多的还是竹简。他手上有很多宣纸,但是出于保存以及其他的考虑,他还是选择了竹简和木片作为文字的载体。每天需要拿着刻刀和毛笔,在竹简和木片上把要写的东西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出来。

饶是他体力无限,速度也慢得足以让人跳脚。他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往竹简上写字,没过几天就受不了,这时代的隶书比起春秋时代的文字虽然简化了一点,但是依然繁复的可怕。到了后来,陈诚便断然舍弃了这个时代的文字,而是使用了最为顺手和熟悉的简体字。

每到要处理文案的时候,他就很是佩服那些先贤。特别是写史书的司马迁和班固他们,怎么就能在竹子和木片上写出那些大部头著作的?但是想一想人家一辈子就写了那么一本书,也就释然了。

先贤虽然值得佩服,但是该偷懒的时候还是要偷懒。他越发的讨厌这个时代的文字,发誓要是自己以后有一块地盘了,第一个要做的就是改革文字!

好在有趣的时候也是有的,写字写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可以去撸一撸三只老虎,可以骑着咕噜去打猎,也可以下河抓些大螃蟹和龙虾来吃,清蒸是好的,炙烤也不错,撒上蒜蓉和胡椒粉,味道好极了。

总的来说,这个时代的物质很贫瘠,精神更加的贫瘠,但是他也不觉得艰苦。苦中作乐是他的强项,再说了,苦不苦还是要对比看的,跟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一对比,他过的已经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即便是皇帝,也没有汽水可以喝不是?

看着赵云在树下面一招一式地练习着枪术,陈诚拉开了一罐汽水,叫道:“子龙,太阳这么大,先不要练了吧?”

赵云只当是没有听见,全神贯注地出枪。他的神情极为专注,额头上和身上都有汗珠滚滚而下。许久之后,他才将长枪收起,到廊檐下拿起碗灌了一通米汤。米汤是用少量碎米熬成的,里面加了一些盐,能很好地补充水分。

等他喝好了坐下,陈诚笑着道:“当子生高祖之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如果你生在高祖皇帝刘邦那个时代,万户侯也不算是什么啊。

赵云笑了笑,道:“现在四海未靖,自有立功的机会!”

“是啊,”陈诚拉长了音调,道:“是有机会。”

他注视着赵云,想了一会,道:“子龙以为,作为将领,哪种能力是最重要的?是万夫不当之勇,还是足智多谋?”

赵云不假思索地道:“我为骑将,自当纵横决荡,一往无前!”

说罢,他反问道:“文正以为如何?”

“我啊,”陈诚慢慢地道:“最开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觉得自己的武力值够高就行了。恩,我跟你说个笑话。太史公司马迁写的《史记》里面,有一篇是专门写刺客的,里面记载了一个刺客叫聂政。聂政为了替友人报仇,大白天的杀进了韩都阳翟,以白虹贯日之势,刺杀侠累于阶上,继而又杀死了侠累的几十个侍卫。”

说着说着,陈诚的表情严肃了起来,道:“然后他削掉了自己面目,剜去了双眼,再剖腹自杀了。你说,这样大白天的强攻,也能算是刺客吗?”

赵云道:“好汉子!”

陈诚干笑了几声,道:“我还知道一门暗杀拳法叫北斗神拳的,每次是正面把人家杀光,是不是没有目击者了,就可以叫做完美暗杀了?”

“”

“对了,再过一个月天气就要变冷了,我已经在北边的山上找到了一个露天的煤矿,准备过两天就带人去挖煤。”

赵云安静地坐着,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就明天吧,请你们吃个饭,以后大概就没有这种机会了。”陈诚板起手指,道:“田豫,你,魏冉,赵思,丁远,金三环,关山河,再加上一些其他的人,差不多二十人。”

他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居住的院子,道:“二十个人这里有点摆不下,就在校场那边吧,那边有个很大的地方,足以塞下好几十人。”

说完后,他呼哨了一声,三条张大了不少老虎从后面扑了出来,跑到他身边,扑着往他腿上爬。陈诚一手抱了一个起来,在他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剩下的一只咬住他的裤脚,急得团团转。

赵云道:“它们越长越大了,再放在城里只怕不大好。”

陈诚笑道:“放心,等过年后雪化了,就把它们扔回山里面去。”

等到陈诚带着几只老虎出门去玩耍,赵云忽然皱起了眉头,然后疑惑起抬起了手臂。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大了一些。但是力气怎么可能凭空增长呢?想到了这里,赵云摇了摇头,拿起木碗,准备再倒点米汤。

“咔嚓”,木碗竟然被捏出了一道裂缝。作为锻炼武艺从不曾中断的武人,赵云这下子真的是惊讶到了,他只是按照平常那样用力,但是

他抬起头来,望着远处陈诚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

咕噜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三只老虎,当小老虎们在河边玩耍的时候,它都会跑的远远的。要是小老虎扑过去,它还会用蹄子吓唬它们。陈诚脱得精光,跳下水去,不一会就抓了两条鱼。扔到岸上后,小老虎们停止了打闹,扑上来抢着撕咬,没一会就把两条鱼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它们眼巴巴地蹲在岸边,发出“嗷嗷”的叫声。在张大了不少后,它们的叫声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陈诚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中,抓了一只大螃蟹,对着岸边扔了过去。

体格最大的一只老虎猛地跳起来,在空中就咬住了螃蟹。落地后,它用前爪按住螃蟹,锋利的牙齿几下就把螃蟹坚硬的外壳给撕碎了。看着这只未来的猛兽已经露出的百兽之王的风采,陈诚心道:无怪赵子龙几次三番说起,老虎真的是太吓人了,等到开春后,非得把它们放归野外不可。

第三十四章 欢宴(1)

第三十四章欢宴(1)

几只老虎越长越大,食量也越来越大,陈诚忙活了好一会才将它们喂饱。等他从河里爬起来,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坐在河边晒太阳的时候。道路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一个雄浑的声音道:“文正做得好大事!”

陈诚闻言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喜道:“关二哥!”

站在道路边上那人身高九尺,威风凛凛恍若天人,不是关羽更是何人?

陈诚向前奔出了几步,道:“你怎么来了?”

关羽拍了拍身边的车辕,露出了微笑,道:“大哥说你们这里缺粮食,让我给你们送了四千石过来。”

陈诚看着车上布袋中洒落的麦子和稻谷,心中不禁一暖,道:“兄长怎么知道我们这里缺粮的?”

关羽道:“田县令派出去借粮的人都到涿郡了,大哥怎么会不知道?”

刘备就是涿郡人,现在虽然在平原当县令,但是对老家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当他听孙乾说起这件事后,便从县中的仓库里拨了一批粮食出来。因为害怕路上盗匪把粮食抢了,又让关羽亲自押送。

陈诚心道从平原把粮食运过来,那可要走很长的路程来着。即便走大路会方便一些,但是其中的损耗可不少。别看只运到了四千石,但是路上的损耗说不定就不止这个数了。上次和刘备见面的时候,他还说收不到多少赋税,养不起兵,现在却千里迢迢地送了粮食过来,这个人情可大了去!

他向后退了一步,敛衽白了下去。关羽上前一步,托住了他,道:“好好的,怎么突然下拜?”

陈诚手上发力,挣脱了关羽,还是拜了下去,道:“我这是不是拜你,而是替城中军民拜谢平原刘县令!”

关羽手臂发麻,正在震惊于陈诚的力气,听到他这么说,也就不再避让,而是站在那里受了陈诚一拜。等他拜完站起来后,关羽笑道:“文正好膂力。”

陈诚大笑道:“一点粗苯力气罢了。”

他见一个文士打扮的人骑着马在关羽身后,问道:“这位先生倒是不曾见过,不知上下如何?”

文士跳下马来,拱手道:“在下简雍,字宪和,见过陈县丞。”

陈诚上下打量简雍,见对方人才出众,笑道:“原来是大哥经常盛赞的简雍先生,上次没有见到还觉得遗憾,不料今日却在这里碰到了!你们来的正好,明日城中举办宴会,两位正好入席。后面的几位兄弟,也可以吃些酒肉。”

说话间,三只老虎跑了过来,凑在陈诚的脚下,瞪眼了眼睛,望着关羽简雍他们。

简雍见了,脸色微变,握住缰绳的右手不禁抖了一下,道:“这”

关羽皱眉,道:“豢养这样的猛兽,只怕不妥。”

这个时代可没有保护动物的说法,寻常人对猛兽的意见就是打死了最好。

陈诚抱起一只,道:“哦,这几只大猫是我养的,准备明年开春了就送回山里面去。”

“老虎是会吃人的,不如把它们带到河边”

关羽说道这里,见到几只毛茸茸的半打老虎的样子,也不好直接说打死的话。他是傲上不忍下的性子,让他去打猛虎二话不说,但是让他打杀这么小的,就有点下不去手。

陈诚笑着道:“不说这些了,关二哥和简先生远道而来,我先给两位安排住处,再安排些吃食。”

等到粮食都被收入了库房,陈诚已经在自家庭院里为关羽他们准备好了房间。院子里面的房间不少,收拾两件房子也费不了什么功夫。现在天气虽然转凉勒,但是还没有变冷,陈诚就在庭院中安排下了演戏。

食物虽然简单,却也有肉有菜,还烫热了一壶酒。

陈诚先给关羽满上了一杯,道:“城中缺粮,因此菜肴很少,还望二哥和简先生不要嫌弃。”

简雍笑道:“已经不错了,往常我在玄德处蹭饭,也不过是一菜一蔬罢了。现在有鱼有肉,还有酒,比我想的要好的多了。”

陈诚道:“现在已经秋收了,大哥还是这般清贫自律?”

关羽点点头,道:“大哥一向如此。”

陈诚道:“关二哥跟着大哥估计也没吃什么好的,今天先随便吃点,明天宴会上,再请两位喝个痛快。”

他解释道:“士兵们辛苦很多天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又要挖煤,又要做煤炉和火炕,只会更忙,先让他们吃点好的,免得士气不振。”

关羽这才释然,“原来如此。”

陈诚笑着道:“二哥肯定从刚开始就在想我这里明明缺衣少食,还要铺张浪费,心中说不定还会骂了我几句,是不是?”

关羽默然不语,似乎是默认了。

陈诚笑道:“现在知道我不是那随意浪费的人,这酒可不可以喝了?”

关羽拿起酒杯道了声“请”,然后一饮而尽,只觉辛辣火热的感觉直冲头顶,让他忍不住道:“好酒!”

“如是二哥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几坛,也让大哥和张三哥尝尝。”

陈诚拉过赵云,道:“这位是赵云赵子龙,是公孙中郎将麾下的勇将。子龙,这位是关羽关云长,也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关二哥。这位简雍简先生,则是刘县令的左膀右臂,我早有耳闻,但也是今天第一次见。”

他给赵云也斟了一杯酒,笑着道:“我与子龙的交情非比寻常,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二哥虽然神武,但是若论胆气,子龙也未必逊色了!”

关羽眯起眼睛打量过去,见赵云身长八尺,浓眉大眼,正襟危坐中,依然是威风凛凛。

但他是何等骄傲的人?单论武艺,便是三弟张飞他也是不服气的,脸上便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

见状,陈诚道:“一个月多月前,中郎将出城逆战,子龙领三十骑横冲敌阵,夺取旗帜两面,斩首十七级,勇冠三军!”

关羽这才对赵云睁眼相待,他举起酒杯,道:“好武艺!”

将杯中酒喝完了之后,又道:“好胆色!”

他也是跟着刘备从战阵上厮杀出来,如何不知道能斩首十七级是何等的骁勇?所以他这两句话说的真心实意,不带一丝作伪。

赵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看了看陈诚,面不改色地道:“二哥好酒量。”

“嘿,你的酒量也不错!”

两人都是身长体壮的武人,说了些战阵中的事情,大起惺惺相惜之感。陈诚和简雍在边上劝酒,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一壶酒就已经喝完了。陈诚还待再拿酒出来,关羽摆摆手,道:“今日已经尽兴,留待明日罢。”

陈诚这才作罢。四人各自歇息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等到第二天,城中军民都知道了县令今日要大宴众人,个个都换上了最好的衣服。大家伙辛苦了许久,好不容易喘口气,都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吃大喝。甚至还有些人昨天下午就没吃饭,等着今天好多吃一些。

田豫和陈诚也没让他们失望,拿出了许多的肉干,咸鱼,加上野菜,用大锅煮了,让众人放开肚皮狂吃。陈诚还拿水缸往酒里面兑了许多水,然后搬出去让城中军民畅饮。

兑水嗨,不往水里面兑酒就不错了。其实主要是上次喝了高度酒之后,很多人上头了,有一些人倒头就睡,还有一些人则是喝多了开始发酒疯,搞得鸡毛鸭血的,所以这次只好给他们兑点水了。

在其他人胡吃海喝的时候,陈诚则是在校场边上开小灶。本来他只拟定宴请二十人,但是消息传出去后,想要加进来的人很多。连县令和县丞都在的宴会,请的也都是城中的头面人物,那只要是有点本事和自认为有点本事的人,都要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啊。

人一上百,形形色色。管子城里面的伤员走了不少,但也还有好几千人。这么多人在,自然就分化出了不同的岗位,分化出了不同的阶层。能参加今日的宴会,便是城中头面人物才能有的待遇。

这个道理,不但陈诚清楚,田豫也明白。两人一合计,干脆就多加了几双筷子,把人数定在了四十人,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宴会是在下午才开始,但是上午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到了。在外面的百姓还是喝酒吃肉唱歌跳舞的时候,他们则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过去和现在的事情。

当田豫脱下鞋子,踏入堂上的时候,亲兵大声唱名:“县令到!”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各自站到座位边上,不那么整齐地道:“田县令!”

也有叫“田校尉”,“田将军”的。

田豫在上位坐下,顾视左右,道:“县尉县丞还没到么?”

话音未落,堂下传来一阵笑声,正是人未到笑先至,陈诚大笑道:“也就比国让慢了那么一点。”

他径直走上堂来,赵云则是引着关羽简雍入座。

田豫笑道:“文正何来之迟?今日你才是主人,我只是来陪酒的呐。大家等了许久,这酒菜都还没上,该当罚酒三杯!你们说是不是?”

“该罚!”

“正是,请县丞满饮三杯!”

堂上众人,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是不通文墨的粗人,听到田豫的话,不禁都一起起哄,还有人敲着案几,高声道:“要不让俺替县丞喝了吧!”

“韩老三,你是馋酒喝了吧!”

“哈哈哈!”

陈诚在堂中站定,伸出手往下面虚压,起哄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他往左右看了看,道:“人都到齐了,那咱也不啰嗦,直接上菜!不过这喝酒却得有个名目,咱这里的就谁也不多了,想要骗酒喝可没那么容易!”

“这个好!”关山河拍着身前案几,叫道:“不如我们就比试武艺,赢了的就喝一大杯!”

“比就比,谁怕谁啊!”

田豫也笑,道:“要是这样,那我只怕就喝不上了。”

陈诚笑了笑,往堂下喝道:“抬上来!”

军士们三三五五地把东西抬了上来,除了装满牛羊肉的几个大鼎,还有几袋箭矢和一只空壶。他笑着道:“今日宴饮,该当其乐融融才是,打打杀杀的多煞风景?我们来玩投壶吧!”

田豫大笑起来,对堂上众人道:“要是玩这个,你们却未必能赢我了。”

第三十五章 欢宴(2)

(庆祝签约成功,加更一章。)

见到是要玩投壶,关山河的兴致就先泄了一半,嘟囔道:“这是娘们才玩的。”

闻言,陈诚瞪了他一眼,知道这厮为什么勇猛敢战,六年了还只是个大头兵了。田豫才说他擅长投壶,你这接着就说是娘们玩的,这种情商,还能活这么大也不容易。不过一想,他这么能打,说不定就是拜这个性格所赐呢。

他走过去拿起两支箭,走到十步开挖,道:“嘿,就先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说罢,他先是抬手将一只箭矢扔到了酒壶里面,接着转身走了一步,反手将另一只箭矢扔出。“啪嗒”,箭矢落入酒壶中,晃动了一会后,和先前的那只并排竖在一起。

他小时候很羡慕“小李飞刀”的绝技,后来知道要把帽子染成绿色才能练成,也就熄灭了那份心思。在得到外挂后,倒是又燃起了小时候的梦想,苦练了一段时间,把“投掷武器”的熟练度练到了三百多,三十步能百发百中了。

然后,他又发现,即便扔得再准,飞刀的伤害也太低了,还不如扔标枪。但是扔标枪虽然快捷方便,威力十足,和弓箭比起来又差了许多。所以他现在射箭要比投掷厉害许多。当然,虽然他最擅长的不是投掷,但是比之堂上的众人,还是要厉害许多的。

见到他这反手都能扔中的本事,魏冉赵思这些老部下一起鼓噪起来,大声叫道:“好!”

“县尉好本事!”

金三环最近学了一些汉话,也高声叫道:“神威天将军!”

就在陈诚表演的时候,士兵们将装着食物的木盘一一端了上来,放在与会者身前的案几上。木盘上放着筷子,酒杯,酒壶,熟米饭,此外还有两只大螃蟹。

关山河见到有螃蟹,顿时口中生津,也顾不得别的,抽出带着的短刀,先行啃了起来。

陈诚只当做是没看到他的行为,笑道:“一个多月来,大家都辛苦了,先敬大家一杯。但是除了你们身前的一壶酒,想要再喝,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

他饮了一杯后,对上座的田豫道:“田县令要和大家说几句不?”

田豫站了起来,走到大堂中央,道:“我没什么说的,大家只管吃就是。我来试试手气!”

他拿起一只箭矢,走到五步开外,笑着道:“我却没文正这般本事,这么远就够啦!”

说罢,他屏气凝神,一扬手,箭矢撞到酒壶口上,眼见得就要落进去了,却又一偏,掉了出来。“哎呀”,田豫一拍额头,惋惜地道:“就差了那么一点!”

陈诚笑道:“已经很不错了,就是去了那么点运气。”

他对两边跪坐在地上的人道:“咱们就以五步为限,投中者赏酒一壶,一人一次来!”

说完后,他就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他的座位在左手边的次席,首席让给了关羽,赵云则是在他的下手位置。大鼎下盆中的煤火正旺,将里面的汤水煮得“汩汩”的响,香气很快就充满了大堂上的每一处空间。

陈诚在关羽边上坐下,端起酒杯,道:“我先干为敬,二哥随意。这些牛肉是刚杀的,新鲜的很,请多用些。”

关羽正襟危坐,即便是堂上的众人早已经没了个正形,他也依旧挺直了腰杆,就和隔了一个席位的赵云一般无二。田豫在大堂中间说着什么,引来了满堂的大笑喝彩,陈诚侧过身子,轮流给关羽和其他人劝酒,却只在敬了赵云一杯后,就没再劝他饮酒。

赵云不以为意,先吃完了螃蟹,又吃了些给分的牛羊肉。即便是魏冉邓然嘻嘻哈哈地过来敬酒,他也只是浅尝则之。同样的,关羽喝酒也不多,肉倒是吃的不少。

早已经用过饭食的士兵们不停地走进走出,将一道道菜肴端上,分发给席中的众人。先后吃了烤全羊,牛肚包肉,蒸羊羔,水煮鱼等美食,这些都是众人寻常难以吃到的,所以一个个甩开了腮帮子苦干。

不少人吃的松开了裤腰带,还兀自往嘴里塞个不停。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堂上大鼎中的肉羹已经煮好,陈诚帮着士兵为每人盛满肉汤,亲手递上,不时拍拍这个的肩膀,捶捶那个的胸口,感谢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辛苦工作。当然,他肯定不能用全力,要是用足了力气,别说是人了,就算是老虎也锤死了。

虽然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但是所有人都很激动,金三环甚至抱着他的大腿,叫道:“大人,我愿意做你的狗!”

丁远虽然很是唾弃金三环这无耻的胡人,却也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去抱陈诚的大腿。

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他们这些人不是军中糙汉,就是边塞胡人,甚至还有叛军余孽,没一个正经士大夫出身的,便是田豫,也是出身寒门。比之耕读传家的官宦子弟,他们在汉帝国的政治版图中一直处于最底下的位置,反而更加的讲究忠义和知恩图报,见到陈诚这种做派,恨不得当时就为他去死。

陈诚大笑,道:“做我的狗干什么?以后好生替县令做事,就算是报答我了!”

堂上众人一起饮了一杯,宾主尽皆开颜。简雍坐在关羽的身后,见到堂上的情况,不由得心中惊惧,他凑到关羽身后,低声道:“云长可否觉得,这陈诚十分的可怕?”

关羽虽然没有喝多少酒,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宴会中的其他人而言,他自己的那一壶酒可是已经喝干净了的。酒中释然掺了蜂蜜,依旧十分的上头。这时候他已经有了些许的醉意,闻言一愣,转过身来,问道:“你说什么?”

简雍看着在堂上大声欢笑的陈诚,担忧地道:“我从未见人能如陈文正这般,推心入人腹中!你看堂上那些人,就算他是要作乱,只怕也不会有人反对!”

关羽本以为简雍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听完后却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宪和啊,文正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捋了一下三尺长的胡须,笑道:“若非如此,怎么能和大哥一见如故?”

大堂中间,陈诚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拿着汤匙,敲了敲,清脆悦耳的声响顿时传遍了四周。众人俱都安静下来,一起望着他。陈诚笑道:“今日之宴,欢乐否?”

“当然快活!”关山河双手支在案几上,直起了甚至,叫嚷道:“若能天天都这样,便是少活十年,不,少活二十年也心甘!”

众人俱都大笑,陈诚也笑,他在堂上走了几步,高声道:“大丈夫不得五鼎食,死当为五鼎烹!”

指着大堂中间五口大鼎,陈诚笑呵呵地道:“今日我等以五鼎为食,以后都可以自称是大丈夫!”

又道:“今日欢乐至极,愿为诸位大丈夫舞剑,以博君一笑!”

他冲着堂下道:“取我宝剑来!”

魏冉跳了起来,叫道:“我为将军取剑!”

他飞快地跑下堂去,像是怕人和他抢一样。不一会,魏冉就抱着一柄八面汉剑跑到陈诚身前,他单膝跪地,将汉剑举起,嘴中喷着酒气,叫道:“宝剑在此!”

这柄八面汉剑是军中的精品,重三斤三两,造型古朴,寒意逼人。陈诚一伸手,“呛啷”声中拔出宝剑,先是挽了个剑花,然后吟唱道:“上天关,行烟绕丛渊,苍翠明灭抱霞山。下云端,万壑赴名川,腾龙渡口数白帆。”

此时天色已晚,士兵们在周围点起了数十只牛油火把,将大堂上照得恍如白昼。陈诚挥剑劈砍,剑刃在空中震颤,发出清越的声响,十数步外的火焰竟然随之动摇起来,端的是威势非凡。

他一边舞剑,一边高歌:“敲双阙,金石闻铮然,片风吹过千年短。换新城,禹鼎起危澜,九黎犹见故人还。”

坐在上首的田豫初始听陈诚歌唱之时,还面带笑容,但是听到这里,不由得面色肃然。他直起了甚至,侧耳静听陈诚继续唱道:“长乐击鼓喧,飞彩鸾,地仙入夜流光转;三五披华衫,宴龙蟠,少年投壶春意满。”

不知何时,席间已经是鸦雀无声,火把上“噼啪”作响,除此之外,便只有陈诚的歌声在绕着大堂飞扬。

“歌舞繁,永昌似同欢,席间把酒更相劝;鹤归晚,圆月当空悬,美人游廊倚栏杆。”

陈诚舞剑愈快,歌声变得更加的洪亮,“酒醉多周旋,酒醒论清谈,鼎中真假难窥探;筹谋计算,刀锋藏于暗,雄图竟逐乱!”

简雍的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他怔怔地望着堂上舞剑高歌的陈诚,不知为何,竟然死了眼眶。他悚然而惊,擦了擦眼睛,向左右望去,看有没有人见到他失态的模样。谁知道,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是热泪盈眶。

一遍歌罢,陈诚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许许多多曾经熟识,却再也不能相见的面孔。他欲待收剑,却又忍不住继续唱了下去。

等到陈诚再次重头唱起的时候,田豫终于忍不住了,他拔出佩戴的宝剑,越入场中,一边流泪,一边随之舞剑,嘴中还跟着吟唱起来。这首歌唱的不是别人,唱的正是他田豫和在座的所有人啊!

席中众人敲击着刀剑碗碟,跟着高歌,“长乐击鼓喧,飞彩鸾,地仙入夜流光转;三五披华衫,宴龙蟠,少年投壶春意满”

虽然已经是秋天,但谁说秋天便不能有春意呢?

数十人一起高歌,歌声震动了周边数里,附近的士兵和百姓都不由得为之驻足,侧耳倾听,“蹑日月,星斗落碧船,一瀑挥手别尘寰;掣雷电,虎狼试盘桓,大荒纵横几人还。”

待那一句“筹谋计算,刀锋藏于暗,雄图竟逐乱!”唱罢,与闻众人都是心中怅然若失。

陈诚终于停了下来,他怔怔地望着远方的虚空,好一会后,长叹一声,道:“今日饮宴,便到此为止罢。”

他对座中关羽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对边上赵云道:“子龙,随我来。”

赵云不解其意,跟着走了出来。只见校场上,数十名白马义从的同袍已经整理好了行装,牵着马匹排列整齐。赵云大惊,道:“文正这是何意?”

陈诚将白马牵了过来,温言道:“我早知子龙有返回中郎将麾下的心思,只是我救了你的性命,你心中犹豫,想要报答于我,不肯说出来。但我陈诚岂是挟恩图报的人?”

他止住了欲言的赵云,笑呵呵地道:“我的兄弟是云中之龙,忠义无双,豪气干云,怎么能蛰伏在这小小的管子城中?我已经为你整理好了行囊,趁着今夜月明,正好赶路。而且我明年就会辞了县丞的官职南下,今天就算是个告别吧。以后我们一南一北,只怕有很长的时间不能见面了。”

赵云:“我田县令知道这事吗?”

陈诚道:“我早就跟他说过啦。”

“文正南下又是为了什么?”

陈诚沉吟了片刻,语气不知不觉变得沉重,道:“我曾经见过刀兵四起,百姓膏于锋刃的惨状。如今天下大乱在即,我想,我还是能做一些事情,让这天下少死一些人的。”

他笑着道:“我要去寻找一位明主,来结束这天下的动乱!”

陈诚又将另外一匹马的缰绳塞到赵云的手里,道:“包裹里面放了干粮饮水和一些钱财,虽然不多,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子龙万勿推辞。”

他故作豪迈地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若是有心,便请好生努力,让常山赵子龙的名号响彻海内,让天下所有人都知晓!到那时候,即便是在千里之外,我也会为你举杯痛饮的啊!”

听道这里,赵云再也不能自持,后退两步,伏身下拜,哽咽着道:“恨不能早遇文正!但这就是我们武人的宿命啊!”

说罢,他跳上白马,打马出了校场。不然,只怕便不忍离去了。

月正明,赵云带着数十骑趁着月色出了东门。越过壕沟后,他勒住战马,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身后的城墙,正待出发,却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首望去,就见到陈诚骑着咕噜狂奔而来。

赵云喜道:“文正!”

陈诚骑马冲到赵云身边,将铁胎弓塞到对方的手里,笑道:“为将者当勤修弓矢之道,子龙虽然是骑将,这射箭的本事也不能丢下啊!”

他大笑道:“好啦,趁我喝醉了快走,不然等到明天早上起来,就舍不得放你走了。”

说罢,他在赵云坐骑的臀部抽了一记。白马吃痛,长嘶一声,猛地冲了出去。赵云脑中茫然,好一会后才清醒过来,急忙回首望去。月色之下,火红的马背上,陈诚还望着这边。

赵云转过身来,努力地咬住牙关,却止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第三十六章 浮生若梦

睁开眼来,是已经渐渐变得熟悉简陋布局。屏风,案几,木架,等等,一切都跟昨天没有什么不同,昨日的欢歌笑语还依稀在眼前,但是曾睡在隔壁的那个人已经不再。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籍残红。飞絮濛濛。垂柳阑干尽日风。

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他怎么可能喝醉呢?从始至终都是清醒无比。

“嗷呜!”

一只爪子拔开房门,圆圆的脑袋一定,就钻了进来。三只半大的老虎跳到炕上来,用力地舔着陈诚的脸,让他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哈哈!”他从炕上怕了起来,抓住最大的那一只,揉了揉它的肚子,道:“又饿了是不是?”

“嗷呜~”

看着三小只围着自己不断地打转,陈诚挨个揉了一遍,然后取出肉干,让他们吃了个饱,接着又去喂了咕噜和其他马匹,然后从院子里的井里面打了凉水,洗漱完毕后,这才和几乎同时起床的关羽简雍打了个招呼。

关羽面如重枣,即便有什么神色变化,别人也是看不出来的。但简雍身上酒气未消,对陈诚的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陈诚对此有所察觉,却毫不在意,笑着道:“二哥和简先生是跟我一起去县衙,还是想要四处看看?”

简雍抢着道:“我们先在四周看看。”

关羽瞥了兼用一样,没有说话。陈诚笑道:“也好,我待会派人带你们去城外挑三百匹马。”

“恩?”

“刘大哥送了我这么大的一份厚礼,怎么能不有所回报?”

关羽摇头,道:“四千石粮食不值三百匹马。”

陈诚笑了起来,道:“君子相交,岂能以价值而论?那三百匹马就算再值钱,又怎么比的上二哥千里迢迢而来的情谊?再说了,难道大哥送我粮食的时候,是期望我有所回报的吗?二哥请不要推辞!”

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那关羽自然也不好再推辞了。陈诚又道:“我白天的时候有司要忙,晚上再来陪二位说话。”

简雍恭敬地道:“文正无须理会我等,自去做事便是。”

等陈诚走了之后,关羽问道:“宪和何以今日态度大为不同?”

简雍长叹一声,道:“陈文正那就是一条龙啊,看到了真正的龙,连喜欢龙的叶公都会害怕,更何况是我?”

他看了一眼关羽,又道:“也只有云长这样的豪杰,才会不害怕吧。”

陈诚自然不知道他走后简雍和关羽的对话,即便是知道的,也最多付之一笑罢了。到了县衙,约定好的人还没到,他先将竹简检查整理了一遍,又吃了些县衙中人送来的胡饼,等到太阳高高升起,魏冉等人才姗姗来迟。

平日里面他们倒也没这么晚,主要是昨晚喝的大醉,是以今天才来得晚了。见到陈诚已经在堂上高坐,魏冉连忙告罪,道:“人都已经到齐了,就等在外面。”

陈诚头也不抬,在竹简上刻下新的一句,问道:“都吃了吗?”

“都吃过了。”

“中午的食物和水可准备好了?”

“米汤,肉干还有菜团子都准备了!”

陈诚终于抬起头来,他将刻刀放在桌上,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们发现的那个露天煤矿在北面六十里外的山中,虽然不算远,开采也很容易,但是山中并没有现成的道路,人马通过尚可,大车却是难以行驶。因此在开采的同时,还需要在山中开一条路出来。

陈诚将四百人分成两队,一队由魏冉带着去挖煤,一队由他亲自带着,准备把仅容两匹马并行的道路拓宽,只要也要能让两辆大车对开才行。

无论是挖煤还是修路,都是既危险又辛苦的活,要说士兵们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来陈诚早就跟他们说的明白,挖出来的煤是给他们过冬时候用的;二来,陈诚身为县丞,哪怕是代理的,干的活是其他人的数倍,他都没有叫苦,其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等到一天的辛苦工作结束后,陈诚满身尘土的回到院子里面,三只小老虎一起扑了上来。陈诚一脚踢开,道:“走开,等我先洗洗身上风尘再说!”

他见身上脱得精光,提起井水就往头上倒了下来。水花浇了老虎满头满脸,它们连忙跑到边上,用力地抖动身体,把水珠甩的到处都是。井水很凉,却不被陈诚放在眼中。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是用雪搓澡都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洗刷完毕,见关羽和简雍还没回来,陈诚再给咕噜喂了几把黑豆,然后骑着它径直出了西门。三只老虎紧跟在后面。这时候已经到了手工的时候,城中到处都是骑着马往来的人,汉人和胡人都有。

看到几只老虎跑了出来,所有人都往边上避让,并用敬畏的眼神目送着陈诚远去。

出了西门,向外奔出几里路,就到了河边。几只水鸟正在水边整理羽毛,听到马蹄声响,都拍打着翅膀飞开。陈诚跳下马来,牵着咕噜到了浅水的位置,然后用刷子给它清理身体。入手,肌肉棱角分明,显然是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

陈诚把咕噜背上的马鞍卸了下来,梳理着它的毛发,道:“总感觉你是不是长高了?”

他比划了一下战马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好像也没有变化啊,难道是错觉?

咕噜将头侧向一边,用眼睛瞪着他,鼻子里喷着粗气。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陈诚给它洗澡,只有尾巴不时地甩动一下。三只老虎在岸边嬉戏打闹,其中两只扑打撕咬在一起,另外一只则是伏下了身子,悄悄地向着一只水鸟摸去。

就在陈诚回首的瞬间,老虎从水中猛然扑出,将那肥大的水鸟咬住,然后往岸上拖去。两个兄弟见了大鸟,都想上来分一杯羹,但是这怎么可能?老虎吼了一声,独占了这肥美的鸟儿。

另外两只眼巴巴地看着兄弟大快朵颐,馋的直流口水。

陈诚见了,哈哈大笑,道:“想要吃就自己去抓啊!”

两只老虎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都抬起头来,一起向他望过来。接着它们叫了几声,跑到了跟前。咕噜很讨厌这几只老虎,见状,老实不客气地用蹄子在水中乱踩,溅起大片的水花,想要把老虎远远地赶走。

在河流对岸,一些乌桓人正赶着羊群回帐篷中。关羽和简雍各骑了一匹马,向管子城奔来,在他们身后,从人驱赶着数百匹良驹。上千只马蹄践踏在地面上,使得地面都似乎微微地颤抖起来。

汉帝国上好的产马地,无非就是雍凉幽并四州,幽州突骑甲于天下,所用的战马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关羽身躯颇大,一般的马匹都不能驮起,今日找到了一匹可以骑的,不由得大为高兴。

他骑着马奔驰了几圈后,将马速减下来,好和追上来的简雍说话。

简雍是刘备的通向,虽然一直干的是文士的活,但是骑马击剑也不在话下。两人正说说笑笑,忽然见到河对面正有一人在洗马,正是陈诚。

简雍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关羽却没有那许多的不适,大声道:“文正!”

陈诚向他们挥了挥手,往上游处指了指。关羽明白他的意思,打马往上游奔去。每奔出两公里,就看到了一条浮桥。他驱马过河,然后往下游处跑去,然后看到陈诚正带着几只老虎在河里面抓鱼。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属于猫科的缘故,这三只老虎都很喜欢吃鱼。但是它们抓鱼的技术不大过关,还是得陈诚亲自动手才能把它们给喂饱。

关羽跳下马来,等了一会,道:“听说子龙走了?”

陈诚手上一顿,随即笑道:“他本是白马义从的骑将,留在这里是为了养伤,现在痊愈了,自然就应当离去。”

关羽“嘿”了一声,正色道:“子龙当世英豪,放他走了岂不可惜?”

陈诚从水中钻出来,手中抓着一条鲤鱼到了岸上,他浑身湿漉漉的,先把鱼喂给了老虎,然后道:“公孙白马明年会再次出兵攻打张纯,子龙武艺过人,岂可错过这样的立功机会?”

关羽捋了捋胡子,道:“可惜,可惜。”

陈诚笑道:“公孙瓒豪勇过人,子龙在其麾下正可一展所长,又哪里可惜了?”

见他装傻,关羽不由得嘿然,好一会后才道:“我出来已经很多天了,很是思念兄长,而且回去也要很长的时间,走的迟了怕是会碰上落雪,所以我们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

陈诚笑道:“那我后天晚上给二哥饯行。”

关羽摇了摇头,道:“你这么忙还是算了,我们后天清晨就走。”

“那我给二哥准备些盘缠,”陈诚道:“都是打仗的时候,从叛军营地中找到的。”

关羽他们来了又去,就像很多的伤兵一样,他们并不属于这里,只是这里的过客罢了。陈诚并没有为关羽的离去而神伤,因为,我们谁又不是过客呢?就算是父母亲人,到了最后,也是会一一离去,剩下的只有我们一个人而已。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第三十七章 光荣

艰苦的工作持续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夜晚窃取了白天的时光,逐渐增长,寒霜开始让老弱者感到不安的时候。往上几百年,河南还能满地跑大象,但那个温暖的时代已经远去,世界已经进入到了小冰河期。而且管子城地处辽西,到了十一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变得很冷了。

白天的时候还好,有阳光的照射,多少能带来一些温暖。晚上若是没有一个避风的地方,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有冻死的可能。就在这个时候,火炕终于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

田豫只是用了一次,就对这东西赞不绝口,认为能够救活不少的人。除此之外,煤炉也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方便了许多。晚上睡觉前封上一块煤,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燃烧着的。铜壶里面的热水可以用来洗漱,也可以直接饮用,天气冷的时候,能每天都吃到热乎乎的食物,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进步。

看着仓库中堆积如山的煤炭,以及家家户户廊檐下挂着的腊肉鱼干,田豫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城外地里的土豆也丰收了,由于照顾得力,加上沤肥的使用,使得每亩的产量达到了惊人的两千斤。

还有紧急种下的各种蔬菜,以及从附近州县中借来的粮食,城中的人不用担心在冬天饿死了。他心情大好之下,忍不住哼了几句城中传唱的小调,忽然县尉跑了过来,道:“城外来了很胡人!”

田豫起初还不以为意,笑道:“金三环倒是回来得早。”

县尉却道:“不是金三环,是别的部落。”

田豫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是丘力居打回来了吗?”

“好像也不是,”县尉道:“您去城墙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两人打马赶往北城,上了城墙一看,远处的地平线上尘土飞扬,如果是骑兵,最少也有两三千骑。但若是说想用这么点兵就打下管子城,却也太过异想天开。田豫正想着要不要发出警报,就见到丁远带着数名骑兵奔了过来。

到了城下,士兵们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入。田豫手按在配剑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远先自行解下了武器,然后才上前,“回县令话,他们是鲜卑人。”

“鲜卑人鲜卑人不是乌桓人的附庸吗?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丁远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鲜卑人的首领说,丘力居战败后,加大了对草原上各个部落的欺压,不但抢去了一半的牛羊,还要征调部落中的青壮。他们不忿,便南下逃离了乌桓人,想要归附朝廷。”

田豫放下了一半的担心,道:“鲜卑人的首领叫什么?他们有多少人?”

“首领名叫轲比能,部落中共有青壮千人,老弱两千口,牛马一千头。”

这下子,田豫更加的放心了,但是却并没有完全失去警惕,他对丁远道:“鲜卑人有三千多人,才只有一千头牛马,那他们这个冬天打算怎么过呢?”

丁远:“这我就不知道了。”

田豫想了一会,道:“你去对那柯比能说,想要归附朝廷,也不是不行,但是要让他亲自前来。”

“是。”

等丁远退下去了,田豫问县尉道:“县丞何在?”

“听说正在东面山中射猎。”

田豫道:“派人去找他回来。鲜卑人请降,这是大事,需要一起商议一下。”

深山之中,到处都是高大的乔木、因为时节的原因,许多树叶已经变黄,地上还落了厚厚的一层,脚步才上出,会发出“咔咔”的声响。一头野猪甩着尾巴从树丛里面里钻了出来,它长着长长的獠牙,背上的黑毛像是针尖一样的竖起,显得十分的凶悍。

跟着这头也住的,还有三头母猪,以及一群的小猪。看来,这是快乐的野猪一家。

野猪一家找到了一些浆果,便扑了上去一阵猛吃。可以看到大公猪和三头母猪的肚子都很肥大,圆鼓鼓的都快要拖到地上了。为了度过缺少食物的漫长冬季,野兽们都要在秋天努力地增肥。

陈诚蹲了下来,伸手指向上风处的野猪,小声地道:“上!”

三只老虎又长大了不少,已经和大狗不相上下了。它们都伏着身子,耳朵高高竖起,尾巴崩的笔直,听到陈诚的命令后,立刻冲了出去。正在啃食浆果的公野猪扇动了一下耳朵,猛地转过身来,张嘴就向老虎咬去。

冲在最前面的老虎被吓了一跳,立刻向后跳了一跳,然后冲着野猪吼了起来。另外聊个兄弟也懵了,这画风不对啊!公野猪咬了个空,稳住身形后左右看了看,挑了一只老虎就冲了过去。

那公野猪膀大腰圆,足有四百斤重,还长着两根长长的大獠牙,这么猛地冲过来,把老虎给吓坏了,它“嗷”地一声就窜到了旁边的树上。野猪们刚才被惊吓到了,纷纷往边上跑去。这时候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野猪老爹大战三只老虎。

把一只老虎赶到树上之后,公野猪喘着粗气找上了另外的两只老虎,撅着蹄子就装了上去。两只老虎虚张声势地吼了一通,见吓不倒敌人,当下就只能转进了。它们立刻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往陈诚这边跑了过来。

公野猪嗷嗷叫着撞了过来,两只大獠牙看上去很是吓人。后面的母猪和小猪个跟着叫唤起来,似乎是在壮声势。然而,随着破空声响,一只标枪就插在了公野猪粗壮的脖子上。它摇晃着奔出十多步,一头撞在树干上,獠牙当时就撞断了一根。

野猪倒在地上,叫声越来越小,不一会就没了声息。三只老虎这才围了上来,围着野猪的尸体不停地用鼻子去闻。远处的三只母猪哀鸣起来,小猪们也都被吓坏了,跟着一起嚎叫。

它们瞪着这边看了好一会,然后转身钻进了树丛里面。

陈诚上前用刀剖开野猪的肚皮,把内脏都给掏了出来。老虎们围在边上,争抢着,撕咬着,咀嚼着,弄得嘴边满是鲜血。等老虎们吃完后,他就提起野猪的后退,往山下走去。野猪沉重的身体压过树丛,形成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通道的两遍,许多双眼睛盯着陈诚和三只老虎,等他们离开后,就立刻冲了出来,争抢剩下了的那些残羹冷炙。

到了山下,赵思立刻迎了上来,道:“县令请您迅速回城,说是有要事相商。”

陈诚挠了挠头,道:“这都快下雪了,能有什么要事?”

“这”

“好啦,我就是随便一问,”陈诚把野猪丢下,道:“把猎物都带回去,其他的你们自己分了,给我留两条野猪的后腿就行。”

咕噜的体格又壮实了一些,原本只能算是普通的战马,现在则是明显的比一般的马匹要大了一圈。它的胸膛变得更厚,四肢也变得更长,理所当然地,咕噜的速度也变得更快了一点点。

真的,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风驰电掣般地赶回了管子城中,陈诚先把三十老虎赶回了院子,再去县衙找到了田豫,后者详细地说了事情了经过,然后道:“我觉得应该立刻向州牧汇报这件事情,同时把那些鲜卑人安置下来,文正你怎么看?”

狄大人,其实我一直都是用眼睛看的陈诚忍住了没吐槽,因为田豫长得并不胖,跟狄大人一点都不像。大概是还处于青春期的缘故,田豫的个头也往上窜了一窜,现在已经快跟陈诚差不多高了。

“向州牧汇报我没意见,”陈诚道:“不过那些鲜卑人最好不要和百姓住在一起,把他们安置在河对面的废弃大营中吧。”

“城里面还有不少空地方”,田豫话还没说完,随即就醒悟过来,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就把他们安置在我们待过那个营地里面。”

士兵走了进来,大声道:“鲜卑首领柯比能到了。”

陈诚笑了笑,道:“这真是说曹恩,刚说着他就到了,我们一起见见?”

田豫一振衣袖,道:“那就见见。”

他和陈诚说话的时候,是站起身来,走到了堂下的,这时候又坐了回去。见状,陈诚也坐到了边上的蒲团上。

丁远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身体粗壮,身上披着熊皮,正是鲜卑首领柯比能。另一个年轻许多,看上去还是个少年,却是做汉人打扮。柯比能一进来就跪了下来,磕磕巴巴地说道:“小小王柯比能,见过大人。”

另一人虽然也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腰杆,一言不发。

田豫淡淡地道:“柯比能首领不用多礼,请入座吧。”

他对边上的少年道:“你是汉人?”

少年不卑不亢地道:“在下阎柔,乃燕国广阳人。三年前乌桓入寇时被掳,今日方能得返中国,此皆公孙中郎将与田县令之功。”

他站起身来,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跪了下去,五体投地,“请受阎柔一拜。”

田豫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他看了边上面带微笑的陈诚一眼,起身下堂,扶起阎柔,道:“既然同是中国之人,也请上座。”

见到田豫对两人完全不同的歹态度,柯比能的眼中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却又立刻压了下去。但是这一幕却被陈诚完完全全地看在眼里,他刚才忽然想起来了,柯比能不就是那个拿着狼牙棒,骑着铁甲马,喜欢乱扔东西的家伙吗?

他以前玩三国战纪的时候,胖揍过这家伙很多次。至于他到底有什么事迹抱歉,这种小角色他一点都不知道。但是既然能被暗耻公司选中,那肯定还是有些本事的。

第三十八章 大雪

四人坐下后,田豫仔细地询问了柯比能草原上的情况,柯比能趁机大倒苦水。

原来张纯和丘力居自从退回草原后,因为损失了很多的兵力和牲畜,就打着墙外损失墙内补的主意,拼命地压榨其他部落。他们虽然打不过汉军,但是打草原上的那些小部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纯还好一些,只是想抢一些牛羊过冬。丘力居那是什么都要,人口,帐篷,甚至连做饭的锅都要,他们抢光了一切,只留下老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柯比能愤怒地道:“他们把东西都拿走了,那就是让剩下的人去死!”

他说汉话的时候有些结巴,还会颠三倒四,因此除了简短的句子,他都是用鲜卑话说的,然后由阎柔转述一番。

田豫没有一点感同身受的迹象,他淡淡地道:“原来是这样。那柯比能首领就先在河对面住下,我会向朝廷上奏的。”

柯比能道:“不知道大人能否划出一片草场,以供我的族人放牧?”

田豫思索了一会,又看向陈诚,问道:“文正以为如何?”

陈诚笑了笑,道:“县令做主即可。”

田豫于是道:“河流对面那篇空地,就暂时划归你们部落,其他的等朝廷的决定下来了再说。”

柯比能往边上挪动了一下,跪了下去,额头贴在地面上,道:“多谢大人。”

田豫没有理会他,笑着对阎柔道:“我准备写一封信给刘使君,你愿意帮我送过去吗?”

阎柔自然是愿意的,他又不傻。管子城缺少女人,缺少工匠,却很多东西,但是会缺一个送信的人吗?摆明了田豫这是要提拔他啊。

柯比能更加的郁闷了,他也是很欣赏阎柔,所以才把组中的大小事务都交托给了对方。连过来面见汉人的县令,也都给捎带着一起了,但是人才在哪里都是抢手货,看这架势,只怕人家以后就看不上自家小小的部落了。

郁闷了一会,柯比能忽然又想到自己对阎柔还不错,要是他能在朝廷这边混出个一官半职,那对自己,对鲜卑人,也都是有好处的啊。这么一想,郁闷就少了很多。

整个交谈过程中,陈诚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就好。因为他都已经跟田豫说好了,开春之后就会返回中原,那现在就没被必要指手画脚的。不过他虽然只想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但是事情有时候却会自己找上门来。

等事情说完之后,柯比能放下心来,开口道:“大人,我听回到草原上的乌桓人说,汉军中有一位神威天将军,身高九尺,腰围也是九尺,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是天下最强大的勇士,不是道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田豫大笑起来,陈诚却是有点郁闷,这身高九尺,腰围也是九尺,那不是个方形的吗?

“你说的那人,就是这位了!”田豫笑了一阵,指着陈诚道:“不过他的腰围只怕是没有九尺的。”

“恩?”柯比能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陈诚,然后摇头,道:“大人说笑了,我听说神威天将军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这位”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那个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是的,陈诚虽然有长高了一点点,正式达到了八尺这个猛将的门槛,但是他的四肢并不是太粗壮,反而因为长高了一些而显得有些修长。

这种体型,在世家子弟和豪强之家中很常见,像是某个准备在南阳种地的村夫,不就是身高八尺吗?

田豫笑着对阎柔道:“你也认为他不像是神威天将军吗?”

阎柔谨慎地回答道:“在下并没有见过神威天将军,是以不能辨别。”

柯比能快速地说了几句什么,阎柔听完后道:“柯比能首领说能否给我们演示一番”

田豫哈哈大笑起来,扭头对陈诚道:“文正,这个鲜卑人让你给他表演呢。”

陈诚笑了笑,没有回答。

田豫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了,他冷冷地道:“柯比能是什么身份,敢提这种要求?”

阎柔见到田豫面若冰霜的模样,心中打了个激灵,却强自镇定地道:“柯比能首领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田豫打断了他的话,道:“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你跟他说,好生在河对面住下,若是遇到困难和欺辱,本官只会为他们做主。但是若是档案作奸犯科,本官也决不轻饶!”

阎柔迟疑了一下,用鲜卑话对柯比能转述了一边。柯比能其实能听得懂汉语,只是不大会说,方才就已经是脸上变色,这时候手指微微颤动,恭敬地伏下身子,道:“谨遵大人之命!”

田豫道:“没事你们就先退下吧。”

等柯比能和阎柔离开了,陈诚这才笑道:“国让真是好威风!”

田豫道:“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对他们就应该要强硬一些。”

说完后,他展开一卷竹简,提起毛笔,写了一封奏章。写完后,递给了陈诚,道:“文正帮我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陈诚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长辞藻,哪里能看出什么来?”

说是这样说,但是他还是将奏章接了过来,看了看,道:“文辞虽然不甚华丽,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直接发给州牧即可。”

在公孙瓒被困管子城的时候,幽州一日三惊,是以朝廷派遣在北方很有威望的刘虞出任幽州牧,算起来正是公孙瓒的顶头上司。

田豫佯怒道:“说我的文采不好,要不你来写一份?”

陈诚大笑,道:“我光会写白字,还是不要了。”

所谓的白字,便是陈诚所用的简体字了,比之小篆隶书少了很多的笔画,又戏称为白字。

说到这里,陈诚又道:“所有的规章制度和户籍文档,我都留在了记室那里,国让记得去查收。”

田豫笑问道:“都是白字?”

“也不都是,”陈诚认真地道:“前两卷不是!”

田豫大笑,陈诚亦大笑。

又过了几天,天气陡然变冷。北风呼啸中,大雪终于落下来了。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大地上就完全变了样。所有的地方都被白色所覆盖,放眼所望,尽是冰雪的世界。三只老虎第一次见到蓬松的雪花,很是兴奋地在雪地上跑来跑去,留下了一串串的爪印。

因为天气骤然变冷的缘故,有不少的牲口被冻死,也有些老人因此而离世。住在城里面的汉人还好一些,有着厚实的墙壁挡风,又有火炕可以取暖,去世的人很少。住在城外的金三环部和柯比能部一夜之间就冻死了几十上百人,对于只有一两千人的部落来说,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伤筋动骨了。

在草原上,冬季雪下大了,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恐怖白灾。但是如果冬季雪下得少了,又会形成黑灾。无论是哪一种,对于人类来说,都是十分的不友好。总之,草原就是这么一个操蛋的地方。

而对于鲜卑人来说,还有更糟糕的。他们因为是从乌桓人的势力范围逃出来的,所以除了马匹数量还凑活外,牛羊的数量很少。冻死的牲口被吃完后,很快就没了食物。他们只能冒着大雪进山捕猎,又死伤了不少。

在冻死冻伤了不少人后,轲比能冒着大雪赶到了城里,恳请田豫能允许他们迁到城中居住,并恳请能拨给他们部落一些粮食。

轲比能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恳切地哀求:“部落上下两千口人,是死是活,就在大人一念之间。”

田豫沉吟良久,最后道:“此事事关重大,而且城中粮食也不多,我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你先起来。”

他对轲比能道:“你可以先把小孩,妇女和老人送进城来,我先给他们安排地方住下。恩,数量不要超过三百人。”

轲比能大喜,膝行而前,道:“多谢大人,长生天一定会庇佑大人的!”

田豫哑然失笑,道:“本官可不需要什么长生天庇佑。”

他朝着堂下道:“让县尉把校场附近的房子腾二十间出来。”

过了一会,县尉匆匆赶了过来,他现在堂下跺了跺脚,抖了抖身子,将身上脚上的雪花弄掉,然后才走上堂来,道:“田县令,此事万万不可啊!”

田豫和蔼地道:“为什么不行?”

县尉叫苦道:“城中有火炕的房子只有那么些,要是分给了鲜卑人,那我们的人怎么办?还有,给了鲜卑人房子,要不要给乌桓人?”

他狠狠地看了边上的轲比能一眼,伸出手来,道:“为了修路和挖煤,我这双手不知道起泡了多少次!这也就算了,光是为了修路,我们就死了十几个人!”

末了,他理直气壮地道:“粮食是我们辛辛苦苦地种地打出来的,煤也是我们忙了许久才挖回来的,凭什么给别人用?”

轲比能尴尬无比,因为他觉得县尉说的很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的样子。但是事关部落的存亡,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在管子城附近住下后,他的汉话大有长进。

县尉没有理会他,对田豫叫道:“若是您给我下命令,那我也只能认了。但是把东西给胡人用,我们不服!”

田豫把脸一板,哼了一声,道:“不服气就憋着,先把房子腾出来再说!”

官大一级压死人,县尉无法,只得悻悻地离开了。

第三十九章 咆哮

“这个很简单,给鲜卑人运一些煤过去不就行了?”陈诚道:“总不能他们连烧火的地方都没有吧?”

他漫不经心地往炉子里添了一根柴火,看着冉冉升起的青烟,若有所思地道:“还要提醒一下百姓,要是闻到有异味,就要赶快把门打开一会,免得一氧化碳中毒了。”

“什么中毒?”

“一氧化碳,就是恩,就是烧煤的时候,有时候会冒毒烟,觉得不对就赶快把门打开透一下气。”

“”,田豫有些哭笑不得,“烧火就是为了取暖用的,这要是把门打开通气,那还不如不烧火呢。”

“话这么说是没错,但冷死还是毒死,这是一个问题。只要每天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陈诚道:“大不了,我们往煤里加点黏土,清洁一下,再高价卖给他们。”

“?”

陈诚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说县尉对这件事有点不服气?”

他只是随意吐槽,就忽然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赶忙转换了话题。

“哦,是的,”田豫道:“虽然说圣人深虑天下,莫贵于生,但他说的也有道理。”

田豫苦恼地道:“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煤炭我们储备的不少,分给他们一点没关系,食物可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借来的,自己都不太够吃不说,以后还要还的啊。”

陈诚轻笑道:“鲜卑人里面不是有很多青壮吗?让他们跟我一起去山里面打猎好了,反正我要带它们去山里面训练。”

他一边说话,一边摸了摸边上趴着的动物的脑袋。田豫看着又壮实了一圈的老虎,犹豫了一会,道:“冬天进山太危险了,而且也打不到什么猎物,还是不要去了吧。”

“它们吃的太多啦,”陈诚摩挲着虎头,道:“豢养这种猛兽,就是要让他们吃饱才行。”

田豫若有所思地道:“要是它们的胃口越来越大怎么办?”

陈诚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是另外一种猛兽,恩,就好比鹰犬吧,既不能让他们挨饿,它们要是饿的很了,就会反过来撕咬主人。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吃得太饱,吃的太饱了就会不受控制。最好呢,还是让它们吃个六七成饱。”

田豫想了想,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你是说让那些鲜卑人跟我一起去打猎?”

“当然,难道我们还说了别的事情?”

轲比能将族中的小孩和老人送进了城里,然后带着十个人跟着陈诚一起出猎。他带出来的是部落中的精锐,个个披着厚厚的毛皮,即便是在冰天雪地里也是身手矫健。单从耐寒这方面来说,确实是比通行的汉人要强了一些。

但是若论武器和组织度,魏冉他们又要强上许多。

当看到陈诚身后跟着的三头半大老虎时,轲比能眼睛都直了,心道:“莫非这人真的是神威天将军?”

但是仔细看了看,陈诚虽然比他自己高了一些,但是若说能冲进千军万马中斩将搴旗,那他也是不信的。

看到三只精神抖擞的老虎,不单是柯比能,所有的鲜卑人都有点害怕。就算没完全长大,但是以老虎这种和羊一样大小的体格,要是发起疯来,弄死几个人还不是分分钟?

其实魏冉他们也是心中打鼓,不过为了在气势上压到那些鲜卑人,他们一个个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陈诚挠了挠老虎的下巴,那只老虎就眯起了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显得很愉悦的样子。

另外两只老虎在雪地上缓慢地挪动脚步,对周边的人群发出低沉的咆哮。

逗弄了一会大猫,陈诚站起身来,走到离得有点远的咕噜身边,翻身上马,道:“驾!”

连续下了好些天雪之后,地上的积雪已经能淹没人的小腿。咕噜虽然是良驹,在雪地上也跑不出最高的速度来,其他的马匹也都是这样。只有等天气进一步的变冷,等地面冻结实后,战马才能再次奔驰起来。不过到那个时候,也没有几个人愿意出来骑马了。

就算是喜欢趁着秋高马肥南下劫掠的胡人,那也首先是人,不是说一句“狄夷禽兽”,那就真的是禽兽了。他们也喜欢温暖的地方,只要不是交州那种蚊虫遍地,瘴气丛生的就行。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留在草原上当狄夷啊。

二十一个人,二十一匹马,再加上三只老虎,这就是这只小部队的组成。因为附近的山头早就清理过一遍的缘故,这次出猎他们走的很远,光是在路上就走了一天。第一天赶路的时候,看到了两只两只傻狍子并排在雪地上蹦跳,陈诚当时就看乐了。

他一声唿哨,三只老虎就从队伍中冲了出去。雪花飞舞中,老虎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两只狍子吓坏了,跳的更快更急。但不知道是因为跳得太快的缘故还是怎么地,它们先后把头扎进了雪地里,只留下了两只后腿露在外面。

结果可想而知,两只狍子都变成了老虎得盘中餐。看到老虎们将猎物分而食之的场景,以及它们嘴角未干的血迹,队伍中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如果摆明立场彼此厮杀,他们还不会这么害怕。不过是三只半大的老虎,谁怕谁啊?无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都有的是能搏杀猛兽的好汉。但是要跟老虎一起同行,晚上还要睡在一起,这绝对的需要一颗大心脏。

看到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和老虎保持距离的样子,陈诚是若有所思,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伴君他不知道,但是现在倒是知道伴虎是个什么光景了。

路上抓了些野鸡野兔狍子之类的动物,一行人很顺利抵走到了预备过夜的地方。那是一处山谷中的凹陷处,周边都是悬崖峭壁,寒风吹不到。在外面都是银装素裹的时候,这里还有着一些青草。

马匹掀开雪花,自行去啃食草籽草根,陈诚他们则是用随身携带的工具砍伐了几颗枯树,点然后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在准备食物的时候,还有一部分人在布置帐篷。就算这里温度较外面高一些,但是在寒风中冻上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多半也是要变得硬邦邦的。

在人们忙碌的时候,几只老虎则是在雪地上转悠。它们的身上覆盖着很厚的一层毛皮,对人们来说足以致命的低温,对它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从没有在野外雪地中玩过的老虎们显得很是兴奋,它们在雪地上不停地奔跑跳跃。在晚餐弄好了,陈诚吹口哨后,它们还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只狐狸回来。

被抓回来的狐狸还没死,被最大的那只老虎叼在嘴里,眼珠子间或还会动一下。陈诚从老虎嘴里把狐狸抢了过来,问道:“你会报恩吗?”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陈诚果断地扭断了狐狸的脖子,晚上的食物又多了一种。虽然狐狸肉很骚,很柴,但是柯比能他们这些鲜卑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有着惊人的胃口,吃饭的时候像是饿死鬼投胎,又像是吃了这顿之后,就再也没得吃了一样,哪怕是肚皮都被撑圆了们还在死命地往嘴里塞食物。

反观魏冉他们,虽然也吃的很多,却还是比不上同行的鲜卑人。而且,随着在雪地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双方之间的差距越发的明显。陈诚部下的这些人,打仗或许是一把好手,种地也都挺好,但是野外生存,特别是在这种冰天雪地中野外生存的本事远远不如鲜卑人。

这还是他们在加上buff后的效果,要是公平地比较,他们的表现还会更惨。见识了这些胡人的本事,也让陈诚完全放弃了搞事的设想,什么趁着大雪偷袭叛军,那肯定是一个会变馊的好主意。

晚上的时候,人和马都挤在帐篷里面,互相靠在一起取暖。因为咕噜死活不愿意跟老虎们待在一起的缘故,陈诚还额外搭了一顶帐篷。他让咕噜挤在魏冉他们的帐篷里面,自己则是跟老虎们睡在了一起。

他们过夜的地方是在一处山谷中,入口处很是狭窄,风速在这里变得很快,不时的发出恐怖的呼啸声。外面的火焰渐渐熄灭,世界陷入到黑暗中。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陈诚抱着一只老虎,慢慢地进入到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陈诚是被老虎舔醒的。帐篷里充满了臭烘烘的味道,刚开始的会后会让人觉得中吐欲呕,但是待的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视而不见了。如果他是普通人,说不定会因为帐篷里面比较温暖而赖床,但是他并不是,所以醒来之后就怕了起来,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外面的温度比帐篷里面要低了六七度,走出来后,寒冷的风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身后的帐篷被挤开,毛茸茸的大脑袋探了出来,随后是身子,三只老虎蹿到了空地上,先围着陈诚转了几圈,然后猛地咆哮起来。

“吼!”

不同于以往的稚嫩,这一次的吼声,已经是充满了凛冽的杀气。虎啸声在山谷中来回震荡,将所有的人都给惊醒。甚至还有些马匹被吓到,嘶鸣着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然就就闷头往外面奔去。

鲜卑人和魏冉他们忙活了好一会,才将坐骑安抚了下来。饶是如此,还是有几顶帐篷损坏了。轲比能看着围绕着陈诚的三只猛兽,再次刷新了认知:或许,这人真的有万夫不当的勇力,不然的话,怎么能降服这种可怕的动物?

第四十章 禽兽

确定了鲜卑人在冬季野外的活动能力后,陈诚一度想着要不要砍死这几个人算了。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中国强盛,四夷自然宾服。中国若是衰弱了,谁都会想着扑上来咬一口。

物必自腐而后蠹生,砍死敌人当然是好的,但更主要的是要自身强大。就算要砍人,那也要先去砍了张纯丘力居才对,柯比能手下才那么点人,排队也轮不上他啊。

想到这里,陈诚忽然愣了一下。汉末天下大乱当然是从黄巾起义开始的,但是董卓入京才是诸侯割据的直接原因。如果能提前一步干掉董卓,是不是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更甚者,要是大将军何进不死,局势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要是大将军何进诛灭了宦官,能不能还给天下一个清平的世界?

他仔细地想了想,好像是很困难,但是这毕竟是一个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只得尝试。陈诚分心二用,一边射杀被柯比能等人驱赶过来的猎物,一边在想着当今的局势。

一头雄鹿从身前跑了过去,陈诚漫不经心地将弓弦拉开。

“哎呀!”柯比能惋惜的叫了一声,鹿都已经跑到六十步开外了,便是他自己,也很难在这么圆的距离上射杀一头快速奔跑的鹿。要是角度更好一些,距离更紧一些,他倒是有一半的把握。

陈诚的眼神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听到柯比能的叫声,这才看了远去了鹿一样,然后手指一松,箭矢激射而出,射中了鹿的后退。箭矢强劲,射穿了后腿上的肌肉,雄鹿哀鸣一声,摔倒在地上。

“好!”

“大人神射!”柯比能赞叹道:“这么远都能射中!”

“呵,这算什么?”魏冉呵了一口气,叫道:“县丞能在一百步上射中箭靶!”

天气实在是冷,滴水成冰是夸张了,但是说话间,吐出的都变成了白气。

士兵们欢呼着去将猎物拾了回来,陈诚再次拉开弓箭,又开始思索:那就先不去找曹操了等等,我记得曹孟德也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何进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洛阳,那么直接去洛阳就行了。

何进也好,董卓也罢,都是要去洛阳的。身为武将,提兵上洛是永恒的梦想啊。

去的时候花了一天的时间,打猎花了一天,回去又花了一天。等回到营地中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看着用雪橇拉回来的许多猎物,营地中留守的鲜卑人都是欢呼起来。柯比能已经对陈诚服气了许多,他诚恳地请求能够好好地招待陈大人一次。

要是他们自己出去打猎,不能打到这许多猎物不说,还会碰到许多的危险。哪里能够这么轻松的就有这么多的猎物?而且魏冉等人表现抢眼,大大地改变了他对汉人的看法。

原本他以为汉人是不耐苦寒的,但是自陈诚以下的十一人,在凛冽的寒风中行动自如,证明了汉人在野外的行动能力,使得他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了。特别是陈诚,几乎箭无虚发,让他佩服不已。

陈诚对少数民族兄弟没有那么多的成见,他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田豫对胡人是警惕和鄙视的,但是陈诚觉得大家都是都是炎黄后裔,皮肤的颜色也都是一样的,总比白皮黑鬼好接受吧?

既然柯比能诚心相邀,陈诚也就答应了下来。当天晚上,营房中的篝火烧的很旺,猎物被剥皮洗净,然后放在火焰上炙烤。陈诚见猎心喜,亲自动手烤了一只羊。他先用小刀在羊肉上划了不少的豁口,腌制了半个小时,然后放在火上烤了半个小时,刷上蜂蜜后,又烤了半个小时,才算是大功告成。

因为他身边跟着三只猛兽的原因,无论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都不敢考的太近。轲比能硬着头皮靠了过来,递上了一杯马奶酒,道:“尊敬的大人,我敬您一杯。”

说完后,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陈诚的脚边。因为有人过来,正在打盹的三只老虎都抬起了头,三双虎目注视下,轲比能口干舌燥,忍不住的心头狂跳。

陈诚笑着把马奶酒接了过来,酒很浑浊,也有很大的腥味,但是他却不以为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他砸吧了一下嘴巴。恩,比豆汁还是好喝一点的。喝完后,陈诚用小刀将羊腿切了一条下来,递给了轲比能。

轲比能把羊腿接过去后,身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咆哮。三只老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还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身后。看到他把羊腿抓在了手里,三十老虎都是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都过来坐下!”

陈诚有点头痛了,老虎们越长越大,野性也越来越强。每次看到背对着它们的人,都会想扑上去咬脖子。他呵斥道:“想干什么?”

老虎们委屈地看着他,然后走了回来趴下。轲比能强忍着心中的惊惧,道:“大人您好生享用,我去招呼您麾下的那些勇士。”

陈诚笑道:“首领请自便,我自己来就好。恩,这里有些美酒,首领带出去尝尝。”

他先取出了几坛酒,等轲比能离开后,用小刀将羊身上最为肥美的地方割了下来,然后把剩下的肋骨,羊头都扔给了边上看着的老虎。老虎们白天已经吃的很饱了,这时候都有些懒洋洋的。

就算陈诚扔了些羊骨头下去,它们也只是抱住了不紧不慢地在啃。

外面响起了欢声笑语,轲比能借花献佛,不住地给魏冉等人劝酒。待到他们喝的酩酊大醉,又给他们每人塞了好几个女人。胡人向来不在乎贞洁与否,草原上的严酷环境,让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存活上,在他们眼里,女人的商品属性比人的属性更多。

几个士兵早已经习惯了胡人这样的作风,趁着酒性就来了个梅开二度。轲比能原本也想给陈诚塞几个女人的,甚至还准备把自己的妻子都叫上,但是那三只老虎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别说是那些女人了,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敢靠的太近啊。

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陈诚还能平心静气,几只老虎却是被弄得烦躁不堪,跟着吼叫了好几声。要不是陈诚呵斥,只怕它们就冲出去咆哮了。

黑漆漆的营房里面,赵思叫道:“姓魏的,是不是先生的老虎在叫?”

“嘿嘿嘿嘿嘿嘿”,魏冉喘息了几声,叫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丫的是不是不行了?”

“你个狗日的,老虎叫得那么大声,你还有兴致干?”

赵思抽了抽鼻子,一巴掌拍到某个圆形物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骂骂咧咧地道:“玛德,一股子的骚气!”

魏冉“嘿嘿”地笑了起来,吼道:“这你就不不懂了吧?那些老虎是在给咱们助兴呢!”

“这也行?”赵思惊呆了,他可没有这么好的垭口,能在老虎的咆哮声中干活。

“呜~”

外面响起了渗人的声音,赵思骂道:“这又是在干什么?”

轲比能大笑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们请放心想用,那是她们的男人在外面吹羌笛,是怕大人们不够爽快。”

“这也行?”赵思再次惊呆,骂道:“怪不得人家都说胡人是禽兽啊!”

他一把推开身边圆滚滚的女人,提起裤子闯到隔壁的房间,见魏冉正在使用奇怪的知识,于是又大骂道:“狗日的,你这是在干什么?”

魏冉喘息道:“咋地?你不行了,难道还不许我行啊?”

赵思大骂道:“下次喝酒不要找我,太恶心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魏冉在后面叫道:“别走啊,要不我们一起?”

赵思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有气无力地道:“你们都在这里爽快,先生那边没人守卫,我去他边上的房间里面睡。”

“先生武艺比你我不强了十倍?还要你去护卫?”

“哼,”赵思把门带上,对门里面道:“先生武艺高强那是他自己的事,我去边上护卫,跟他武艺是不是高强有关系么?”

说完后,他正待离开,轲比能已经走了过来,笑道:“这位大人怎地出来了?可是觉得不够尽兴?我们部落里面的女人,只要是大人看上的,都可以带回去。”

“不要了,”赵思连连摇头,道:“首领的好意,嘿,咱就心领了。”

他走出了两步,身后脚步声急响,他心中一惊,手已经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上。

魏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我说,咱们哥俩向来是一起,扔下我一个人跑路不好吧?”

赵思转过身来,好奇地问道:“你这就完了?”

“完个鸟,”魏冉一边系裤袋,一边骂道:“我刚刚才开始,你就说要去先生边上护卫。老哥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还能下得去鸟,那还是人吗?”

“哦。”

两人奔出了几步,魏冉忽然道:“胡人真是禽兽啊!”

赵思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魏冉又道:“真的禽兽啊!”

说着说着他自个忽地又乐了,道:“虽然是禽兽了一点,但是那身子,啧啧”

他伸出手来,在空中抓了两把,道:“还真是好生养的!”

第四十一章 田畴

此后的十多天里,陈诚又带着轲比能他们一起出去打猎了几次,收获了不少的猎物,多多少少解决了一些鲜卑人的食物问题。在那次之后,他没有再去鲜卑人的营地里面住。倒不是因为受不了晚上的叫喊声,而是怕老虎伤人。

鲜卑人和乌桓人一样,都有养狗的习惯。那些大营里面的狗被老虎吓得乱叫乱喊,激得老虎们差点狂性大发。

再然后,阎柔从蓟城回来了,带着刘虞的命令,以及数千石的粮草。

刘虞字伯安,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曾担任过甘陵国相,宗正等职务,因为公孙瓒先胜后败,也因为朝廷想要用宗室在掌控天下等因素,被任命为幽州牧。除了他之外,还有刘焉,刘表,刘繇等宗室中有能力有名望的人被派往全国各地。

从这个方面来说,灵帝还是对国家的情况有很清醒的认识的,知道天下将乱,想要靠皇亲国戚来维持汉朝的统治。加上之前为了平定黄巾之乱而取消党锢等操作,可以说,被称做是昏君的汉灵帝刘宏,比被某些人吹嘘的崇祯皇帝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当然,他的问题也是有的,而且还很大,但好歹人家平定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道教起义,平灭了不知道多少称王称霸的家伙。至于宦官专权,外戚坐大的问题,宦官和外戚是东汉王朝的三根支柱中的两根,纠缠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实在是怪不到灵帝的头上去。

刘虞的政治理念和公孙瓒截然不同,他并不同意公孙瓒对外强硬,要把胡人赶尽杀绝那一套,而是主张用怀柔的手段。所以,在收到田豫的奏章之后,他很快就写了回信,并且从府库中拨出了数千石粮食给投靠过来的鲜卑人,还赏赐了不少的金银布匹。

当阎柔带着许多东西赶回来后,田豫不敢怠慢,立刻把轲比能召到了城里,当面宣读了刘虞的诏书,又将金银布匹粮食等东西当面清点,然后交给了鲜卑人。

看着那一车车的粮食和布匹,城中军民都是心情复杂。鲜卑人有了粮食,那就不需要动用他们的储备了,这是好事。但是刘虞这种给予外人赏赐,对自家人却不闻不问的做法,委实有点让人不太舒服。

但要说对新来的州牧反感,那倒也不至于。虽然没有拨出粮草给管子城,但是免了今年的赋税,那也算得上是恩惠不是?要知道,这年头的赋税,是能逼得各路豪强都起来造反的啊,就差没人喊帝国万税了。

柯比能心花怒放地收了粮食,却很上道地将金银分成了几份,给陈诚田豫等人都送了一份。陈诚老实不客气地就收下了,田豫则是义正言辞地道:“本官向来清正廉洁,岂能收受你的贿赂?拿回去!”

轲比能心中感叹,这年头,不收钱的人可真是太少了。就连皇帝,也是明码实价地把官职往外卖的。他心中正在感慨,田豫又道:“既然你们部落现在不缺钱也不缺吃的了,那就把饭钱和煤炭钱结一下吧。”

“啊?”

“你们部落里面有好几百人住在城里,吃的用的都是民脂民膏,之前你们没钱那就算了,现在有钱了,难道不应该付账?”

轲比能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把装着金银的袋子再次递了出去。这一次,田豫没有推辞,而是很爽快地接了过来。

这这这不是有病吗?轲比能在心里面嘀咕,反正是要收钱的,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陈诚心安理得的收了轲比能孝敬的钱财,根本就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他照例在傍晚的时候,带着老虎出城去溜达。刚到了西门附近,就听到有人喝道:“站住!”

他左右看了看,城中居民都害怕老虎,离得远远的,于是勒住马匹,转过身来,用手指指着他自己的鼻子,道:“你是在叫我?”

十多步外,一名中年男子当街而立,身后跟着数名士兵。男子训斥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带着猛兽在大街上行走,难道是想要率兽食人吗?”

城中百姓士兵有好几千人,陈诚就算叫不出名字,也大多混了个脸熟,但是这中年男子和他身后的士兵却是一个都没见过。他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男子冷然道;“某乃州从事田畴,奉刘使君之命,宣抚辽西。”

“原来是田从事,”陈诚在马背上拱了拱手,道:“这可算是巧了,我家县令也姓田,不知道两位是不是旧相识?”

他见对方面色愈发的不善,笑了笑,道:“在下陈诚,忝为本地代理县丞,见过田从事。”

“你就是陈诚陈文正?”田畴面色稍霁,道:“既然是朝廷官员,更应当以身作则,为民众表率!你现在就把这三只猛兽杀了。”

“啊?”

田畴哼了一声,道:“为民除害,难道你还不愿意?”

陈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皱眉道:“现在这几只大猫还小,并不能伤人,我准备明年开春就把它们放归山林,就不需要杀了吧?”

田畴板起脸,道:“县丞难道没听说过养虎遗患这句话?就算你把它们放回山里,难保日后不会咬人,不如先下就杀了!”

“”

人家说的好有道理,无言以对怎么办?

他想了一会,道:“田从事说的有道理,奈何养了许久,下不去手。要不这样,在放掉之前,我会严加管束,保证不让它们生出事端,如何?”

田畴大怒,“本官的话你是没听明白还是怎地?立刻宰了这三条畜生!你要是不动手,某家就让手下兵士代劳了!”

“呛啷”,他身后的几名士兵都是燕赵一带的良家子,身手都很不错,这时候齐齐拔出兵刃,更显得精锐异常。但是

陈诚笑了起来,道:“从事是从蓟城来的吧?”

“是又如何?”

“您可能在大城市里面待久了,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对我也不太了解。”

“哼,我倒是要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陈诚无视了对面刀剑出鞘的情况,慢条斯理地道:“本人呢,曾经带兵和叛军打过仗。打仗的时候每次都是身先士卒,在战阵上亲手砍死了三四百人。”

他眯起双眼,嘴角泛出冷笑,道:“就你们这不到十个人,要不了一会就能全部剁翻了,不知道您信不信?”

陈诚平时的时候带人彬彬有礼,脸上也总是挂着微笑,加上他长得也好看,所以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但是他现在突然翻脸,眯起眼睛冷笑,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涌现出了冰冷的杀气,让田畴后背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就算他说的砍了三四百人是在自我吹嘘,那打个五折,也是斩杀了百多人的猛将。面对这样的猛将,田畴只觉得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他气得手脚发抖,嘴角颤抖着道:“狂悖之徒,率兽食人!”

陈诚淡淡地道:“率兽食人?孟子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是率兽而食人也。我不过是养了几只猛兽,它们吃饱了就不会伤人,哪里比得上敲骨吸髓的官吏和世家豪强?田从事初来乍到,还是多看多听少说话的好。”

跟在他身后的三只老虎已经有些通灵的迹象,这时候都做出前扑的姿态,喉咙里还发出充满威胁的吼声。

田畴脸上颜色数变,终于一甩衣袖,恨恨地道:“此事我定然会告知刘使君!”

“那是您的事,”陈诚伸出手来,道:“请自便。”

田畴此来,一是为了轲比能投靠朝廷的事情,二来也是宣示州牧的权威。刘虞刚刚上任,地方上的官员和世家豪强还没有诚心归附,他作为刘虞的从事,自然是为主君分忧的。恰好公孙瓒任命的本地县令田豫是他的族人,因此才会在冒风顶雪赶到这里来。

哪知道,刚刚来,就碰到了这么个硬钉子!

说生气,那自然不是假的,但是这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杀鸡骇猴的事情,古已有之。若是能拿陈诚这样的军中猛将立威,不怕公孙瓒不害怕!

他转身就来到了县衙,见到田豫后,先述说了一番族中的事情,然后单刀直入道:“请即刻撤销陈诚代理县丞的职务,并将他捕拿下狱!”

田豫听了,心道:要是我敢下这样的命令,只怕被关在大牢里的不会是文正,而是我们俩了。

他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不以为意地道:“不过是几只没长大的老虎罢了,随他去就是了,子泰何必大惊小怪?”

田畴,字子泰,是右北平无终人。

田畴道:“这怎么能说是大惊小怪?这里难道不是我大汉的疆域?他既然干犯律法,便当严惩!”

田豫笑道:“这年头不犯法的人又有几个?要是真的都要严惩,只怕会天下大乱。”

田畴沉吟了一会,顾视左右,道:“我有几句话,想和田县令私下里分说,你们都下去。”

田豫会意,让自己这边的人也都去堂下候命。见到附近没人了,田畴身体前倾,低声道:“国让以为,我当真会为一假县丞而发怒?不瞒你说,刘使君自上任以来,发了数道公文,但是州中的骄兵悍将却全然不加理会。使君大发雷霆,早就想整治一番。那陈文正骄横跋扈,公然豢养猛兽,国让只要拿下此人,定然会受到刘使君的赏识!”

田豫笑了笑,道:“子泰知道我这个县令的位置是中郎将委任的吗?”

第四十二章 章经

田畴和田豫虽然算是同宗,但是早就出了五服,彼此之间的关系说不上亲近。对于田畴这样咄咄逼人,田豫心中早就有了些不快,所以言辞上就起了变化。

对于田豫的问题,田畴回答道:“自然知道,公孙伯圭因为国让战功卓著,是以任命为本地代理县令,以抵御北方强胡。”

田豫道:“不错。当日我等披坚执锐,身陷死地,战不旋踵,从清晨一直杀到傍晚,这才击溃了丘力居部,逼的他不得不趁夜逃遁。但是你可知道,那一仗里面,陈文正带着四十名甲士冲锋在前,而我田豫是领兵在后的?”

“那又如何?”田畴道:“越是这样的能战的武夫,就越是要约束!他今日能纵虎伤人,明日就能残民以逞!我只是让国让将他拿下惩治一番,并不是要取他性命。”

田豫笑了笑,继续道:“好吧,那我再多说一些好了。子泰可知道,城中的军民共有几何?陈文正手下的兵马又有多少?子泰是否清楚,城中军民愿意听他命令的人多,还是愿意听我命令的人多?”

田畴不以为然,道:“莫非他还敢造反不成?”

田豫的笑容冷了下来,淡淡地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敢造反?文正为人,恩怨分明,外柔而内刚,待之以诚则可,胁之以威则不可。”

田畴沉默了一会,叹气道:“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冒昧了。”

随后,他又诚恳地对田豫道:“刘使君为政宽仁,深得民心,若能得国让效力,定能开创出一片清平乐土。”

田豫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赞同道:“刘使君的确是仁厚长者,出任州牧是幽州百姓之福。”

陈诚打马出了城门,在河边逗弄几只老虎玩了一会,又砸破河面冰层,抓了许多的鱼虾。在把它们喂得饱饱的之后,这才返回城中。沿途的些许百姓看到老虎过来,个个都是避得远远地。他心中叹息:田畴虽然被他吓得不敢多言,但是公道自在人心,人家说的并没有错啊。

他向来是一个愿意讲理的人,只要别人说的有道理就会听,而不会管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随即,他又开始琢磨起来,刘虞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耳熟,但是到底是干什么的实在是不清楚啊,有空还是得找人问问才行。

要是说荆州刘表,他倒是很熟悉,名称八骏,威震九州的守门之犬嘛。这刘虞似乎是来头很大,幽州牧已经是一方诸侯了。不过他转念一想,觉得也用不着太放在意,自己既然不是很了解,那么在历史上应该就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是没本事的,就是死的早。

抱着这样的心思,陈诚便将心思都放在了训练三只老虎上。效果很不错,进步很明显,老虎们在雪地中捕杀各种动物后,便分而食之。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老虎们渐渐长大,冰雪则是一天天加厚然后又渐渐变薄。

然后,一夜之间,整个世界又变成了青山绿水的模样。河流两岸青草繁茂,牧人唱着流传下来的歌谣,赶着饿了一整个冬季的牲畜出来啃食青草。见状,陈诚便知道到了离开的时候。这里诚然很好,但是他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也没有和谁去告别,反正之前已经说好了,开春之后就会离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已经说了,就不用再婆婆妈妈。在日暮时分,他骑着一匹枣红马,带着已经长到半人高的老虎出了城门。

城楼上,田豫望着马蹄远去,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些伤感,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和陈诚当然是好朋友,理念相近,有什么是都是商量着来,但意见不一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以前碰到意见相左的时候,是各自让一步,自己你以后,这城里城外的事,就都由他说了算了!

咕噜跑的很快,三只老虎的速度也不慢。他们很快就向北奔出了二十多里,将管子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陈诚的心里并没有太多不舍,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那一丁点的离愁别绪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小到大,离开的次数不知道有多少。当离别的次数变得太多,就不会再沉溺其中。

北方的初春,晚上还很是寒冷,好在陈诚已经无惧寒暑,所以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就能行动如常。三只老虎的皮毛也厚的很,返回山林后,它们都很是兴奋。老虎本就是昼伏夜出的捕猎者,现在正是它们活动最频繁的时候。

“吼!”

百兽之王的威势令方圆数里之内的野兽都瑟瑟发抖,陈诚下马步行,穿山越岭,指挥着老虎们捕杀猎物。如此,在山中一连住了十多天,老虎们野外生存的技能更加的娴熟,却并没有离开他的意思。

在山中打猎的日子是很快活的,但是陈诚却不能继续这样游猎下去了。虽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想必是一日更甚一日。他摸着老虎的肚子,老虎顺势就躺了下去,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这样是不行的啊,”陈诚揉着大猫的肚子,道:“我总不能在这里当一辈子的野人吧?”

另外一头老虎咆哮了一声,把脑袋向他怀里拱了过来。他把另外一只手也拿了出来,拉了拉它的耳朵,道:“说了你们也不懂,那就不跟你们说啦,反正就这样吧!”

他站了起来,脸色一变,取出一根鞭子,在空中虚抽了一记,喝道:“滚!”

三只老虎不明所以,围着他转来转去,却被陈诚狠下心来抽打了十几鞭子。老虎们很是委屈,冲着他放声咆哮。陈诚不为所动,把鞭子在空中抽得劈啪作响。双方对峙了一个多时辰,见到陈诚一直冷着脸在抽鞭子玩,老虎们只能边回头边离开了。

老虎们的咆哮声已经消失许久,陈诚才把鞭子收了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终于走了。”

他朝着远方打了个唿哨,咕噜就“哒哒哒”的跑了过来。陈诚翻身上马,拍了拍伙伴的脖子,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大声道:“我们去洛阳!”

从辽西到洛阳,要穿过幽州和整个冀州。陈诚先到了平原,准备去找刘备叙旧,哪知道刘备已经给了前来问责的督邮一顿鞭子,然后抛弃官职跑路了。



他早知道刘玄德是个暴躁老哥,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骨子里面却是刚烈无比,但是这把上级官员吊起来打,是不是稍微过分了一点?

既然刘备不在,那陈诚就快马加鞭,先渡过黄河,进入兖州,然后沿着大河西进,途径武阳,苍亭,顿丘,濮阳,匡亭,封丘等地,这些都是袁绍和曹操拉锯时候的战场。接下来就是荥阳,成皋,再然后,洛阳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在路上奔波了十多天,他的身上满是尘土,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因为他身形魁梧,又随身带着长剑的缘故,路上也没人找他的麻烦。偶尔碰上觊觎咕噜的地方豪强,也是根本来不及调集人手,就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望着巍峨雄伟的洛阳城,以及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心道:这般雄伟华丽的城池,董卓居然舍得一把火烧了?

他在路上感慨,后面却有人骂了起来,“狗日的,别挡道啊!”

陈诚转过身来,见到后面上百步骑簇拥着一辆马车,显然是非富即贵,说不定就是洛阳城中的哪位高官。虽然他并没有挡路,旁边的位置完全够两辆马车驶过去,但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他是应该立刻滚到边上的,但陈诚是正常人吗?

当然不是,所以他就高声道:“狗日的骂谁?”

御者大声叫道:“狗日的骂你!”

陈诚哈哈大笑起来,道:“不错,狗日的骂我!”

“竖子找死!”御者跳下马车,正要拔出配剑,却被边上一名彪形大汉给按住了。御者挣扎了两下,脸涨的通红,他回首对同伴怒道:“王越你什么意思?还不帮我杀了对面那厮?”

被称作王越的男子腰间挂着长剑,他沉声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上去只会徒然送了性命。”

御者这才停止了挣扎,恨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难道你还打不赢他么?上去宰了他!”

王越松开手,上前一步,道:“这位朋友面生的很,看你的打扮,是刚刚来洛阳?”

陈诚笑了笑,道:“是啊,我叫陈诚,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洛阳,真没让我失望,确实是有着帝都的气派。”

王越身材高大,站得很稳,而且手指关节粗大,想来是个好手。

“既然知道这里是帝都,那做人就低调一些,”王越的声音很慢,也很沉稳,有着很强的穿透力,“免得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

“哈哈,”陈诚大笑起来,道:“朋友的好意,陈诚心领了,但不是我自吹,这个世界上能杀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王越把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冷笑一声,“像你这样自恃武勇的年轻人我见了不少,但是你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吗?”

陈诚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却偏偏不想按照对方的套路出牌,笑着道:“我何必知道别人的结局?自己的命运,当然要握在自己的手掌中。”

“说的好!”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人掀开了马车上的帘子,拍手赞叹,道:“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值得喝上一杯。”

这年轻人一出场,就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而且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情况,往边上看了一圈,然后道:“王越,杀了他!”

王越拱手道:“遵命!”

第四十三章 伟丈夫

“喂喂喂,”见对面来真的,陈诚连忙道:“我这也罪不至死吧?”

马车上的青年大笑,道:“又是一个妄人!”

王越往前踏出一步,腰间的长剑已经拔了出来。借着踏步前冲之势,他双手持剑挥斩了过来。

“嘿,”陈诚轻提缰绳,战马往边上窜出,避开了从下往上的斩击。

咕噜跑下了大道,横过身子,陈诚在马背上皱眉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杀人?你们不怕王法吗?”

青年的脸色阴沉下来,哼了一声,对王越道:“你平日里自吹剑术无双无对,连一个贱民都杀不了,要你何用?”

王越面带羞愧,却分辨道:“他那匹马有古怪,动作太快了!”

“哼,没那个实力,就别胡吹大气!”青年收回目光,目光望天,道:“那边的小子,把马献上,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陈诚苦笑,道:“算了,我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家伙是真的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咱们就拜拜呐!”

说罢,他拨转马头,向着洛阳奔去。

马车上,青年大怒,喝道:“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抓住那厮,惹了我袁术还想跑?”

玛德,那个讨厌的家伙就是袁术?陈诚一时间又有点蠢蠢欲动,这也是祸乱天下的主,要不宰了算了?但是一看周围的环境,许多官宦之家的私兵都正在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这边,

粗略估计,周围带武器的人就超过了五百人,带着弓箭的人也不少。

所以,他还是继续跑路了。

部曲中的骑兵打马冲出,拿着刀剑长枪等武器追了上去。边上的路人听到这人是“路中悍鬼”袁公路,各个都是面色大变,离得更远了。

咕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跑出去了很远,但除非他不去洛阳了,否则后面的三十多名骑兵迟早会追上来。陈诚回头望去,心道:“早说了要低调,要低调,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服个软会死啊!现在好了吧,千里迢迢跑过来,说不定马上就要跑路了。”

前方,洛阳越来越近,道路两旁的亭台客舍中,人也是越来越多。见到这群骑兵沿着大路狂奔而来,行人都是大惊。但是这样的情况在现在洛阳也不算少见。自从曹孟德去后,洛阳的权贵们骄横一日更胜一日,隔三差五就会弄出点事情来。

城门处,一长袖峨冠,褒衣博带的中年官员见了后面鸡飞狗跳的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城门处的将领道:“去把他们拦下来,当道纵马踩到人了怎么办?”

把守城门的将领认得这中年官员,知道是朝廷中的高官,连忙道:“谨遵蔡议郎之命!”

他转过身来,道:“上,把那些狂徒都拦下来!”

守门的都是北军精锐,虽然现在没落了,但依旧是帝国最为精锐的士兵之一。墩台上的十几名长枪手冲了出来,肩并肩地挡在道路上,弓弩手则是在高处拉开弓弦,做出射击的姿态。

见到前方忽然又出现了许多敌人,陈诚毫不迟疑,立刻下了大道,往旷野中跑去。见状,他身后的追兵也跑下了大道。洛阳是帝国的中心,便是城外,也是寸土寸金,而且官宦极多,奴仆家丁也是极多。

他们下了大道之后,撞翻了不少的箩筐,还惊了许多的骡马。骑兵们冲过去后,好几辆马车翻倒在了路边。

见了这样的情况,守门的将领怒道:“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他看了一眼蔡邕,咬牙道:“今个儿非得抓了这些家伙不可!牵我的马来!”

仗着“骑术”等级高,而且胯下的战马也跑的够快,陈诚花了一段时间摆脱了追兵,却离洛阳更远了。而且,他只是暂时摆脱了追兵,外面想要抓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袁家不愧是四世三公的顶级贵族,袁术随口一句话放出来,城里城外想要拿他领赏的就有好几千人。要不是胯下战马有着无限续航的能力,只怕是早就被人给粘上了。他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也没人问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回想当日在辽西一呼百应的情况,再对比现在被追的狼狈不堪的模样,真心是高开低走啊!或许,来洛阳就是一个错误。仔细想想,还不如就留在辽西呢,都说金角银边草肚皮,洛阳居于天下之中,那就是肚皮中的肚皮了。

看着太阳西沉,小地图的边缘上,红色的光点又开始闪烁起来,这代表着敌军已经进入战场了。陈诚不由得仰天长啸,然后叹气道;“想做点好事就这么难吗?非得低声下气才行?真可惜我这一身的好武艺!”

他是在路边长啸的,声音又够响亮,周围的人不由得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了过来。

远处,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传了过来,“若真是武艺过人,我便招你入西园军,如何?”

陈诚循声望去,却是一个身长八尺的雄伟大汉正在说话。那人骑着一匹上好的西凉战马,身边环绕着数十名骑兵,都穿着火红的战袍,随身携带着环首刀和长枪等武器,一些人还背了强弓,携带着箭矢,显然是朝廷的经制之兵。

他见对方虎背熊腰,声如洪钟,顾盼之间,颐指气使的模样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另外一个公孙瓒。陈诚也是知道西园军的,曹孟德,袁本初,还有好些个诸侯,都是在西园军中混过的。

本来,拱卫洛阳一直都是北军的事情,之所以天子又大费周章建立西园军,那是因为朝廷的中央禁军,也就是北军,屡次参与朝廷政变,干涉废立事情,让天子很是不满,加之天子身体不好,皇子年纪又小,他担心自己死后,北军会再次参与到政变之中,这才另起了炉灶。

听到那人是西园军的,陈诚心中大喜,这下子终于不用跑路了,也不枉了千里迢迢地跑来洛阳。于是他打马上前了十多步,高声道:“我自有一身的好武艺,本来就打算投军去的,因为恶了袁术袁公路,才被追到了这里,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招我入天子西园?”

他心道:这人身材这么高大,定然不是曹孟德,莫非是就是袁绍?袁本初跟跟袁公路虽然是兄弟,但两人一直就不对付,若是这人是袁绍,那就不用不怕那袁术了。

“嘿,袁公路算什么东西?”那人傲慢地道:“你且到我身边来,我倒是要看看袁术有几个胆子,敢在我的面前拿人。”

听说这人不怕袁术,陈诚更是高兴。西园军好像是大将军何进的势力范围,只要加入进去了,凭着哥们的本事,难道还怕不能接近何进?

等陈诚驱马过去之后,那人又道:“看你这幅模样,倒也有些勇力。等我打发了那些贼鸟厮,再试试你的本领。”

陈诚笑道:“那便多谢贵人了。”

这次他学乖了,说好话嘛,又不是不会。

上百骑沿着道路追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见过一面的王越。他远远地见了这边的情况,心中惊疑不定,勒住了战马,高声道:“前面的可是上军校尉?”

上军校尉?哟嚯,还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嗯哼,陈诚仔细地想了想,西园八校尉是哪几个来着?曹操,袁绍这哥俩是肯定有的,好像还有张扬,鲍信?

他正在回忆,身前的雄壮大汉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起来,道:“既然知道是我,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说话间,他忽然翻脸,喝道:“还不快滚?”

王越心头无名火狂冒,他是京中有名的剑客,一身的剑术非同小可,却先是被袁术痛骂,现在又被眼前这人呼来喝去,若依他的脾气,拔剑就要刺了过去。但是他不敢。

不管是袁术,还是眼前这位上军校尉,都不是他一个剑客惹得起的。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想要封侯拜将,难免要忍受一些屈辱。

王越压住心中的怒火,用手指着陈诚,道:“袁术袁公子点名要那人,望校尉行个方便。”

陈诚身上风尘仆仆,和上军校尉等人身上火红的战袍截然不同,就散混在了人群里,也是一眼就能看的到。他现在倒也不怕了,只要皇帝没事,西园军就是最受信任的部队。袁术就算再骄横,再跋扈,也不敢对西园军动手吧?

再说了,袁本初又怎么会卖袁术的面子?两人是对头来着。

上军校尉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一声,道:“汝南袁氏,好大的名头,但是狗日的你给我记清楚,这里是洛阳,不是汝南!再不滚,我便以冲撞军伍的罪名,将尔尽数宰了,再诛了你们的三族!”

咦,等等,这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啊!袁本初你不也是出自于汝南袁氏吗?为什么会这样说?陈诚眨巴眨巴了眼睛,觉得事情好像脱离了他预想的范围。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但是王越,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是脸色大变,不敢再待下去。王越拱手道:“既然上军校尉庇护那小子,就算他命大!我们走!”

说罢,他便拨转马头,但是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撂下了一句狠话,“今日之事,袁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哈哈哈,”上军校尉大笑起来,“有种的就放马过来!袁公路要是真有本事,就来军中抓人,那我佩服他。要是他不敢过来,那他就是小婢养的!”

好吧,现在陈诚已经确定了,这人肯定不是袁绍。那他又会是谁呢?连四世三公的袁家都不怕,莫非是另外一个四世三公的杨家的人?但是没听说杨家有什么知名武将啊,杨修那不是被鸡肋给卡死了的么?

他思索了一会,决定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了,直接问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只是还不知道贵人名讳如何?”

上军校尉还没回答,边上的骑兵已经抢着道:“这是我们西园军的蹇硕元帅!”

说话那人声音很是响亮,显然是以自家老大为荣,但是听在陈诚耳朵里,却像是晴天打了个大霹雳。蹇硕这不是我要找的人啊!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道:“不是上军校尉吗?怎么又变成元帅了?”

蹇硕嗤笑道:“我是上军校尉不假,但是陛下命我为西园军元帅,统领全军!”

好吧,你赢了。陈诚看着蹇硕下巴上的胡须,觉得自己这次栽的不冤,谁能想得到蹇硕这个死太监竟然有着一副铁骨铮铮伟丈夫的皮囊?好好的太监,你长胡子干什么啊?

本来他是打算加入何进一方的,现在却阴错阳差地变成了十常侍的一方,也不知道以后跳反能不能行的通。

第四十四章 玉人

蹇硕虽然也是十常侍之一,但是和十常侍中的其他人画风完全不一样。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武艺高强而且擅长带兵,最神奇的是,他居然留着三寸长的胡须。雄赳赳气昂昂的,全然就是一个战场厮杀的猛将模样。

当今天子刘宏对蹇硕十分信任,不但让他做了西园八校尉之首的上军校尉,除了手下直属的军队外,还能指挥剩下的其他西园军。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别说曹操袁绍等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他手下的将校里面,也有和外人勾结的。

等王越他们气呼呼的走了,蹇硕对陈诚道:“跟我来!”

说完,便带人径直回了军营。和陈诚想的西园军是何进的势力范围不完全一样,天子设立西园军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分大将军何进手中的兵权,并以此来制衡蠢蠢欲动的北军。但是想法是好的,蹇硕根本压制不了麾下的骄兵悍将。除了他本人之外,大部分的将领都跟大将军何进有勾连。

所以,今日碰到陈诚被袁术的人追杀,他才会出手拦了下来。实在是手中无人,捡着根青菜就扒拉到盘子里了再说。

阉党的名声太坏了,手下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而且彼此之间还不是一条心。反观大将军何进那一方,围绕着大将军的文臣武将不计其数。

到了军营中,蹇硕对陈诚道:“小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有什么本事就都使出来。要是当真武艺高强,高官厚禄都有。要是个怂包货色,嘿”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冷笑了一声。

陈诚剑眉斜挑,将心中的各种盘算都放到了一边,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道:“拿弓箭来。”

蹇硕道:“给他!”

有士兵将弓箭递上,陈诚接过来拉了拉,道:“太软,有没有更硬一点的?”

连续换过几次之后,他还是道;“太软!”

士兵为难地看着蹇硕,道:“校尉?”

蹇硕见陈诚毫不费力地就将三石的强弓拉至全满,脸色稍霁,想了想,道:“把那张落日弓拿来。”

士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将一张看起来就很暴力的功拿了过来。这张“落日弓”比寻常的弓要长了三分之一还多,两头的弓臂用麻绳仔细地绑好。陈诚入手后,试了一下,用上了五六成的力气才拉到了半满,不由得心中惊讶,手上力气使足,方才将之拉开,他缓缓地卸去手上的力道,以免伤了弓弦,然后赞叹道:“好硬的弓!”

他心中只是有些惊讶,蹇硕的惊讶只会比他更强了数倍,“落日弓”是武库中最强最硬的弓,饶是他膂力过人,平日里也要运气半天,才能拉满一次。哪里想得到竟然有人能随随便便地就拉开了?

要知道,军中将士,除了他之外,别说全满,就算是能拉成半满的都没有几个。

蹇硕的脸上浮现出笑容,道:“好大的力气!”

他指着校场上的箭靶,语气好了很多,道:“看能不能射中。”

陈诚拈弓搭箭,按照平日里的射法,将闭合的准心置于箭靶上一指高度,想了想,又将高度下降了半指,然后松开了右手。

“啪!”

箭矢激射而出,插在了箭靶的上方。他本拟这一箭能正中靶心的,但是没想到“落日弓”的力道比他估计的更强了几分,这一箭就离靶心还有一段距离。陈诚射了一箭之后,修正了弹道,接下来的几箭都命中了靶心。

等拿起箭匣中最后一支箭,箭靶中心的位置已经破开了一个大洞,他张开“落日弓”,瞄准了一下,随即又放了下来,道:“校尉,这最后一箭就不用射了吧。”

“哈哈哈,”蹇硕笑得合不拢嘴,他大声道:“当然!”

蹇硕发出了和田豫一样的感慨:谁能想到,随便在路上就能捡回来一个举世无双的神射手?连射二十十九箭,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做到?天命在我啊!

他走上前来,拉住陈诚的手,亲热地道:“依我看,就是李广复生,也不能做得更好了!”蹇硕道:“我一定要将你举荐给陛下!对了,你叫什么?”

好嘛,搞了半天连别人名字都不知道。陈诚一边活动手指,一边道:“我叫陈诚,字文正。”

“陈诚陈文正?”蹇硕沉吟了一会,转过头去,问军司马潘隐,道:“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很耳熟?是不是在最近的军报上看过?”

潘隐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抬头道:“辽东太守的奏章。”

“哦!”蹇硕拍了一下大腿,道:“原来是你!怪不得神勇如此!我之前看公孙瓒送到朝廷里来的公文,还以为是假的。现在看来,只有文正这样的勇士,才能立下那样的盖世奇功啊!”

他对陈诚道:“你之前是”

“骑都尉。”

“那就先到我手下做个军侯,”蹇硕道:“等你立下战功,我就禀明天子,给你封侯!”

他大笑了一阵,对左右道:“来,拜见陈军侯!”

上百人围了过来,俯下身子,齐声道:“参见陈军侯!”

蹇硕拉着陈诚的手,道:“你先去沐浴更衣,等下我为你接风洗尘!”

被一个长胡子的太监拉着手,陈诚心中多少有点腻味。人家这么热情,自己还老想着跳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虽然他也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但他向来是讲道理的人,别人敬他一尺,他就会还人家一丈。

西园军驻扎在洛阳西园之中,因此才被称作是西园军。西园中自有洗漱的而地方,陈诚被带到房子里面,已经有人为他打好了一大桶热水。伸手一摸,温度刚刚好。之前赶路没机会也就罢了,现在能洗澡,他顿时就觉得身上痒了起来。

要知道他可是一天能洗澡六次的,说是有点轻微洁癖都不过分,即便他从来都是否认这个说法的。军营里面都是男人,不需要避讳什么,他脱得清洁溜溜的,然后跳进了木桶之中。当然,就算是有女人,他也不介意的。又拿出了洗发液肥皂,快快活活地洗了个热水澡。

洗澡的时候,还有几个军士在门外问道:“军侯,还要热水吗?”

“要!”

两名士兵抬着木桶进来,将沸水兑冷了一些,然后小心地倒入大木桶中。他要了好几次热水,木桶中的水温升到了六十多度,常人早已经受不了,他却混若无事。

洗完后,他刚从木桶里面出来,就有士兵捧着丝绸做的衣服裤子走了进来。

“这是给我的?”

士兵笑道:“上军校尉吩咐,须得给军侯准备最好的衣服。这种丝绸,可是和后宫嫔妃们用的都是一样呢。”

陈诚不在意被人看光,大大方方地用布擦干了身上的水珠,道:“拿过来!”

士兵们往他下面瞄了几眼,心中暗自佩服,拿着华丽的服装给他穿上。陈诚是能蹲在地面啃馒头,也能拿起刀叉优雅地吃牛排的人,就站在那里,让三五个粗壮士兵给他穿好衣服,系好腰带。

蹇硕送过来的这套衣服极尽华丽复杂,没有人帮忙,一个人还真的难以穿好。换好靴子,再在头上用玉簪固定住长了许多的头发,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便出现在了几个士兵面前。

“这”

几个士兵忙活了一阵后,看到身披华服,皮肤光滑白皙如玉脂的陈诚,不由得都愣住了,忍不住道:“军侯仪表,当真是”

陈诚笑了笑,道:“当真是什么?”

一个士兵心直口快,道:“当真是比皇宫里的娘娘还好看呢!”

“哈哈!”陈诚笑道:“你看过皇宫里的娘娘?”

士兵不好意思地道:“远远地望见过一次。”

外间又走进来两名士兵,将手中捧着的木盘奉上,道:“这些是元帅送给军侯平日里使用的。”

陈诚将木盘上的红绸揭开,一盘上放着黄灿灿的金条,另外一盘上,则是放着许多的铜钱。他微微一笑,心道:“蹇硕这本钱下得有点大啊,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黄金。”

随手抓起一把铜钱,陈诚将之塞到了身边士兵们的怀里,人人有份,个个都不落空,道:“拿去喝酒。”

士兵们的嘴巴都笑的合不拢了,连声道:“谢军侯赏。”

陈诚微微一笑,便有着倾国倾城的魅力,让几个士兵看花了眼。不过也许是因为他身上被渡了一层黄金颜色的缘故,有钱有权,魅力值可不就蹭蹭蹭的往上涨么?

“军侯这边请!”

蹇硕还是身着火红的战袍,似乎是做武人打扮更能彰显他男子汉气概似的。他已经在堂中摆下了酒宴,这时候见到陈诚洗净了身上风尘的样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你你”

陈诚行礼,道:“陈诚拜见校尉。”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蹇硕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妥,打了个哈哈,道:“陈军侯请上座。”

宴席中还有许多蹇硕麾下的将校,他们见了陈诚的模样,也都是吃惊不已。蹇硕压下心中的惊讶,频频劝酒。他是天子最信重的中常侍之一,是唯一一个被放出来掌军的,这么折节下交,不但是陈诚觉得事情不对,其他将领也看得出来。他们又不傻,在酒席间互相使眼色,心中都揣测不已。

陈诚放平了心态,有肉就吃,有酒就喝。有些将领还有些不忿他一来就做了军侯,想着小白脸喝酒肯定不行,不怀好意地上来灌酒,却被接连放倒下了好几个。到了后来,陈诚反到起身一个个地敬了过去,把在座的将校都灌得烂醉如泥。

就连蹇硕也没能逃过去,喝的酩酊大醉。

第四十五章 刘宏

次日,蹇硕醒来之后,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墙壁,好一会后才清醒过来。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蹇硕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就去穿戴盔甲。

军中本来不准饮酒,但是他是西园军中官最大的人,别人就算要管,也管不到他的头上来。不过这也就是极限了,要是可以,他肯定会往陈诚的房间里面塞几个绝色美人。送钱送女人这种手段虽然老套,但是一直都很有用。

听到里面的响动,坐外间休息的士兵连忙起身,过来帮他将甲胄穿好。

蹇硕张开双臂,道:“陈军侯现在起了么?”

士兵道:“已经在校场上练武去了。”

蹇硕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下意识地道:“这么早?”

校场上,陈诚换上了汉军的制式战袍,骑着咕噜在一阵小跑。咕噜跑了一阵,兴奋起来,步子迈得越来越大,从小碎步变成了狂奔。陈诚也不去管它,任由它自由地奔驰。校场虽然大,但是比之辽西的草原还是要小许多。

在管子城那边的时候,除非是下雨,他每天都要带着咕噜出去泡上一阵。那个时候,它跑的更快。

蹇硕洗漱完毕后,来到了校场,看着陈诚在马背上的英姿,再次盘算了一遍昨天临时起意的计划。他眯起眼睛想了一遍,觉得以陈诚的身手,定然是万无一失。虽然有点可惜,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就算是父母兄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陈诚骑着马在校场上转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勒住了战马。他跳下马背,走到蹇硕身边,道:“见过元帅。”

理论上来说,他现在的官职和在辽西的职务并没有任何的差别,麾下的兵马也说还没有,就算配备齐了,也就和在辽西时产不多。但是边地的都尉能和中央禁军里的军侯相提并论么?

蹇硕哈哈一笑,道:“等会你和我去德阳殿。”

洛阳城中的皇城分为南北二宫,德阳殿便是南宫的主殿,是皇帝办公居住的场所,目前由蹇硕带兵拱卫。陈诚对这个时代皇宫的布局一无所知,他对皇宫的了解就知道一个清代的“太和殿”,还是从李富贵那里知道的。

寻常老百姓,没事去打听皇宫干什么?难不成想学梁铁都?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百世知道了。蹇硕见他混若无事,更加觉得此人但气十足。

匆匆吃过饭食后,蹇硕整理了一下仪表,带着几十人向着南宫进发,陈诚也在队列之中。先是骑马从广阳门入城,然后下马步行进入皇宫,又穿过许多宫殿和墩台,走了许久,才到了德阳殿。

德阳殿陛高一丈,殿高三丈多,十分的气派雄伟,其中可以同时容纳两万人。殿周围有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用纹石作成,墙壁饰以彩画,金柱镂以美女图形。一丈就是三米多,四丈多就是十六米。人站在陛下,面对着雄伟巍峨的德阳殿,自然就会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

汉朝初年,丞相萧何就曾经说:宫殿巍峨,方可以威远人。高祖以为善。

到了德阳殿前,陈诚还不觉得什么,蹇硕及一众西园军将士都变的神情肃穆起来,有点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你和其他人就守卫在这里,”蹇硕低声道:“到了傍晚会有人来替换。”

陈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蹇硕还有些不放心,小声道:“仔细些,小心殿前失仪。陛下就在德阳殿里,要是被人揪住了把柄,我也救不了你。”

不用他说,陈诚也知道要谨慎一些。看看边上的那些同僚,个个屏气凝神,就怕出了一丁点的差错。

蹇硕再三吩咐陈诚,然后又再次整理了仪表,这才拾级而上。

德阳殿中,一个身穿黑色便服的男子正牵着个小孩在说什么,边上还站着个盛装的妇人。

蹇硕放慢的脚步,远远地就跪下,道:“臣蹇硕拜见陛下。”

原来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就是当今皇帝刘宏,他的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显得中气十分不足。见到蹇硕进来,刘宏让宫女把刘协带回太皇太后那里。他往前走了几步,张让和赵忠连忙跟上。

刘宏咳嗽了一下,轻声道:“起来说话。”

蹇硕站了起来,低着脑袋,双手垂在身前,恭敬地道:“大将军说鲍鸿贪污军饷,罪在不赦,但念在他颇有军功,夺爵即可。”

刘宏又咳嗽了两声,喘着气道:“鲍鸿怎么说?”

蹇硕低着头道:“他说愿意出钱赎罪。”

刘宏道:“那就咳咳就”

张让连忙搀住了刘宏的胳膊,等皇帝咳好了之后,道:“陛下,老奴以为,鲍鸿应当处死!”

赵忠也趁机道:“鲍鸿是西园军下军校尉,却与大将军交好,听说还和很多北军的将领有来往,就算不处死,也当剥夺军职、”

“咳咳,”刘宏又是一阵咳嗽,然后点点头,道:“就按照两位说的办。”

张让侧过脸来,对蹇硕道:“听到了?陛下有令,即刻诛杀鲍鸿!”

蹇硕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道:“遵命!”

一个鲍鸿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就算张让明目张胆地篡改皇帝的意思,他也懒得去理会。但是皇帝的病情又出现了了反复,却是让他心悸不已。他恭敬地道:“臣昨日去往城外,寻到了葛神医,想请他进宫来给陛下治病。”

刘宏苦笑,道:“朕这身体哪里还是看得好的?”

蹇硕道:“说不定会有奇效,试试总是没错。”

张让眉毛倒竖,喝道:“乡野庸医,哪里比得上宫中的御医?莫要治坏了陛下!”

他回过头来,温声道:“陛下可是乏了?老奴扶您去榻上休息一会。”

蹇硕连忙道:“臣还有一事”

赵忠恶狠狠地道:“还有什么事比陛下的龙体更重要?些许小事,自己处理了便是,休要来打扰陛下休息!”

蹇硕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张让赵忠搀扶着皇帝去往了后宫。站了好一会后,他突然间清醒过来,心道:这事我怎么敢自己处理?弄不好是要满门抄斩的!

他在大殿中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张让和赵忠出来,连忙迎了上去,道:“我昨日寻了一名神射手,能开十石强弓,若能诓得何进入宫来”

张让立刻低声喝道:“禁声!”

他左右看了一下,周围的宫人黄门都是低头看着脚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才道:“跟我来。”

寻了个密室,三人对面坐下,蹇硕将想法和盘托出。

赵忠拍手笑道:“这主意不错,先让那陈诚射杀了何进,我们再把他推出去,平了众怒,这样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蹇硕道:“就怕陛下不肯,两位须得了陛下口谕才行。”

张让和赵忠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一抖一抖的,他阴恻恻地道:“尽管去做就是,咱们这位陛下你还不清楚吗?就算他事后发怒,我们只要低头认错,哀声痛哭几声,那事情也就过去了。”

赵忠也得意洋洋地道:“天子呼我为母,即便生气,也不会责罚我等,大不了罚俸一年。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

张让道:“就是这个陈诚,到底可不可靠?不要打虎不死,反倒被老虎吃了。”

蹇硕道:“我昨日已经考校过他的武艺,确实是武艺超凡,能将那张落日弓连开十几次!”

张让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我还是得亲眼瞧瞧才行。”

蹇硕道:“他就在德阳殿外面,我这就去叫他进来。”

赵忠却道:“不急,等陛下醒了再说,我们到时候就以御前演武的名义召他上殿。”

蹇硕迟疑了一会,问道:“陛下病情到底如何?”

说到这个问题,张让和赵忠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好看了。张让叹息了一声,悠悠地道:“陛下的病情越来越重,每天晚上身上都会发汗,还经常梦中惊醒,只怕是活不了几个月了。”

蹇硕惊怒道:“那你还不让我请的医生给陛下治病?”

“你懂什么?”张让冷笑一声,道:“陛下的病情绝对不可以传到外面去,要是走漏了风声,你当那杀猪的何进不敢杀人么?”

赵忠劝道:“蹇硕你也不用发怒,陛下的病不是医生和药物所能治理的了,现在是多拖一日便是一日罢了。”

三人在密室中商议了许久,赵忠道:“我先回府上找郭胜,段珪他们通个气,你们在这里看着陛下。”

从密室出来后,他们各自分头行动。蹇硕和张让守着皇帝,赵忠自出得殿来,打量了一下守在德阳殿外的将士,见其中一人身高八尺,生的陈红齿白,仪表不凡,心道:果真是外表出众,就是不知道能否射杀得了何进。

陈诚找殿外站了一个多时辰,手中的长戟都被握得热了起来。他正放缓了呼吸,让全身处于松弛的状态中,忽然觉得有人正在窥视,便顺着感觉看了过去。入眼处,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正在看着他,见到被他发现了,那张脸笑了起来,就像是一朵快凋谢的菊花似的。

赵忠朝着陈诚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善意的笑容,让后者心中好生疑惑。

陈诚看着赵忠,心道:玛德,这死太监是谁?笑得这么寒碜!

第四十六章 勇士

锦榻上,刘宏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汗珠,他扭曲了几下,嘴中发出凄厉的叫喊。

张让连忙掀开帷幕,抓着皇帝的手,急切地道:“陛下,陛下!”

刘宏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紧紧地抓着张让的手,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幕布,喃喃地道:“朕刚才梦见了王美人,她还是那么好看唉,你说,是不是她要来接朕了?”

张让强忍着心中的害怕,轻轻地拍打皇帝的手掌,哄他道:“陛下多虑了,可能是王美人想念陛下,是以托梦相会。”

他唤人来给皇帝喝下苦涩的药汁,用丝绸小心地擦去刘宏嘴角的残渍,给再次昏睡过去的皇帝盖上被子,然后退了出去。几个宫女和小太监正守在外面,见张让出来,都跪了下去。

张让心中烦躁,低声道:“小心伺候着,要是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

出得门来,蹇硕还持戟守在外面。张让见对方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先行摇了摇头。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张让道:“陛下刚喝了药,又睡着了,今日是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蹇硕点点头,道:“宫中的事情就拜托大貂铛了。”

所谓的貂铛,都是中常侍头上的饰物,因此又用来代指宫中的太监。

“放心,我自理会得。”

蹇硕走出了宫殿,走下了台阶,又等了一会,等到换班的人来了,这才对陈诚等人道:“今天就到这里了,我们走。”

所有的人都是默不作声地跟在蹇硕的身后,穿过众多的宫殿和墩台,沿着来时的轨迹,从西边出了皇宫。离开皇宫之后,蹇硕绷紧了的身体才陡然松弛下来,不但是他,其他人都是这幅模样。

好几个士兵低声哄笑道:“累死了,今天晚上非得去青楼里放松放松。”

蹇硕闻言冷哼了一声,训斥道:“别人想要入宫宿卫都想不来,拱卫陛下是我们西园军的荣耀!你们要是不想来,尽管直说,我立刻把你们打发出去!”

众人这才想到这位上军校尉原来是个太监,在他面前说逛青楼什么的,确实不太妥当。没办法,蹇硕长得太具有迷惑性了,光看外表,甚至比很多男人更男人,很难将他和太监联系起来。

出了广阳门后,蹇硕对陈诚道:“文正今日觉得如何?”

陈诚想了一下,回答道:“汉宫巍峨,令人心折。”

蹇硕道:“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我初次见到皇宫的时候,手脚发软,差点都站不稳了。”

陈诚笑道:“其实我也手脚发软,只是想着这里是皇宫,不敢发抖,这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蹇硕大笑道:“不像。”

此后数天,蹇硕又宴请了陈诚几次,还调拨了一些士兵到他的麾下。陈诚即便是想要出去逛逛,也没有那个时间。等到第四天,蹇硕再次带人进了一次皇宫。这一次,陈诚依旧是全副披挂,拿着长戟站在汉白玉柱旁。

蹇硕进宫后不久就走了出来,他从台阶上走下来,到了陈诚身边,轻声道:“等下大将军要过来,给我盯紧了。”

陈诚微微侧了一下头,眼里露出疑惑的神色。蹇硕却并没有再说,而是向着外面走去。

再过了半个时辰,大将军的车架驶到了宫门之外。蹇硕上前抱拳行礼,道:“见过大将军。”

何进身高七尺有余,身上穿着明黄色的朝服,满脸横肉,大腹便便,他冷眼看着蹇硕,皮笑肉不笑地道:“上军校尉在此,可是要隔绝中外?”

蹇硕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哼了一声,道:“大将军言重了,某家奉陛下之命来迎接大将军入宫,请解下兵刃。”

何进没理会蹇硕,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将领道:“拿好剑,等我出来。”

边上的将领将剑接了过去,大声道:“遵命!”

说完后,就鼓起眼睛瞪着蹇硕,似乎是要立刻拔剑斩杀了对方的样子。

蹇硕只当做没看见,他让开了道路,伸手道:“大将军请。”

何进正了正衣冠,昂首阔步而入。他进皇宫不知道多少次了,对这里已经熟悉无比,不需要蹇硕带路,就径直走向德阳殿。在经过陈诚所在的位置时,蹇硕停顿了一下,朝他使了个眼色。

陈诚虽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道:抛媚眼是什么意思?玛德,有话就直接说,搞得这么神经兮兮的有意思吗?

见他点头,蹇硕的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随即隐去。他快走两步,跟在了何进的后面。

德阳殿中,皇帝刘宏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了龙椅上,他的脸色苍白,左手微微颤抖。何进见了,立刻上前跪下,道:“臣何进,参见陛下万岁。”

刘宏道:“起来吧。”

命人给何进赐座后,他又问道:“大将军有什么急事,不能等明天在朝堂上说吗?”

何进跪坐在蒲团上,大声道:“陛下命臣统领天下兵马,自认为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为何还要任命蹇硕为元帅,反在臣之上?”

蹇硕抬起头来,见到皇帝身后的张让正在冷笑,他的嘴角抽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刘宏咳嗽了几声,道:“此事朕已经说得明白,是因为四方不靖,这才设立西园八校尉。等西园军练成,便可代替北军拱卫京师,大将军也可出京平叛。”

何进这是第一次听到天子有将自己调出京城的意思,闻言又惊又怒,对皇帝身后的张让段珪等人怒目而视,脱口道:“此事万万不可!”

现在天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然宫中极力封锁消息,但是这种消息怎么瞒得住?他如果出京平叛,一旦皇帝驾崩,十常侍就能拥立天子,然后只要一纸诏书,就能夺了他的兵权。到了那个时候,他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刘宏问道:“有何不可?”

张让笑道:“若是大将军觉得不能剿灭西凉叛贼,不如让蹇硕统领西园军和北军的精锐,往击韩遂边章。”

刘宏又咳嗽了几声,道:“也也不是不行。”

何进这时候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对这个主意也是一万个不同意。当年的大将军窦武是怎么死的?军队到了宦官们的手里,哪里还能要回来?要是没了兵权,还不是任人宰割?

他心中大骂张让狠毒,却又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沉声道:“臣蒙陛下拔擢,自当为陛下分忧。出京平叛是臣分内之事,只是因为京中兵微将寡,所以才说此事不可。不如派遣将领前往各地募集壮士,待大军云集,然后方可成行。”

刘宏笑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道:“大将军诚乃知兵者。”

张让心中叹息了一声,脸上却堆出笑容,道:“还是大将军高明。只是不知道需要多少军队才能击破西凉叛军?”

何进将突如其来的危险化解了,心中得意非凡,呵呵笑道:“朝廷数次出兵平叛,却都师老无功,若是想要一举剿灭西凉叛贼,至少也需要六万人!”

刘宏笑道:“那就把军队补充到六万人。”

他转头问张让,“太仓中的钱粮可还够吗?”

面对这个问题,张让面有难色。皇帝一向耽于享乐花费无度,有多少都能花的光,寅吃卯粮也是常有的事情。说拿得出来容易,可到时候要是不够怎么办?要是缺少了军中的用度,肯定是要砍下几颗人头来的。

何进注视着张让,逼问道:“莫非朝廷拿不出来?”

刘宏也看了过去,眉头还皱了起来,张让暗暗叫苦,却不敢惹得皇帝生气,于是硬着头皮道:“能拿的出来。”

怕什么?大不了再多卖几个州郡的刺史太守出去!

刘宏这才松开了眉头,展颜笑道:“既然张常侍这么说,那大将军该可以放心了。”

何进心中冷笑,面上却做出欣然之色。

刘宏咳嗽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乏了,斜躺着问道:“洛阳城中最近有什么乐子?”

他是非常喜欢享乐的人,现在因为生病很多东西都玩不了,也因为同样的理由不能厨工,所以趁着何进进宫的机会问了一下。

“这听说步广里那边来了些胡人,在贩卖一些新奇的豆子,说是从土里面长出来的,所以叫做土豆”

“豆子有什么好吃的?”刘宏很是失望,再问道:“就没有什么别的了吗?”

何进很是为难,他位高权重,家财万贯,知道的好玩东西很多,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和皇帝相比。天下间的奇珍异宝,难道还有皇帝手上没有,反而是大将军府邸里面有的吗?就算是有,他也不敢说啊。

他正在迟疑的时候,蹇硕忽然道:“臣的西园军中近日招揽了一名勇士,能百步穿杨!”

刘宏更加的失望,道:“若论勇力,难道还有比得上卿的?”

何进看了一眼蹇硕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屑,却又有那么一丝的羡慕。北军精锐中强者辈出,但要说比蹇硕更强的他一时间还没想到。

蹇硕继续道:“臣向来自夸武勇,但与那人相比,是以烛火比之皓月,不可同日而语。”

他知道皇帝的性情,越是夸张,越是离奇的事情天子就越感兴趣,所以他便将陈诚的本事往大了里吹。

刘宏果然来了兴趣,道:“当真如此?让他过几天来宫中让朕看看。”

蹇硕笑道:“他今日就在宫中当值,不如臣这就出去叫他进来。”

“善。”

第四十七章 戏法

子曰:一日三省吾身。

陈诚杵着步兵戟站在德阳殿下面的时候,就在审视自己这几天来到底在干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蹇硕的部下,好像还被软禁在了军营里面不让出去,现在又站在这里晒太阳,自己到底是准备来干什么的?

一个小黄门脚步匆匆地除了殿门,站在台阶上喊道:“陛下口谕:宣西园军军侯陈诚上殿!”

陈诚愣了片刻,歪过头去,问道:“怎么回事?”

同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着他,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陛下宣你觐见啊!”

“哦。”

陈诚抬脚就往台阶上面走,却被边上的士兵连忙过来拉住了。

“又怎么了?”

“中间的台阶不能走啊,那是御道!”

“”,陈诚只好从边上走,他看了看中间的台阶,除了颜色不一样,和边上的也没什么不同啊,凭什么皇帝踩得,我就踩不得?

到了大殿门口,他把手中的长戟交给了门口的侍卫,然后跟着小黄门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德阳殿已经是气派之极。进来之后,才更觉得震撼。

大殿之中矗立着十几根双人合抱的大柱子,穹顶更是高达十米,饶是陈诚见多识广,看到这样气势恢宏的建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这时代是没有钢筋水泥的啊。房子修的这么高这么大,难道就不怕塌了?再说,这么大的房子,清理起来也不方便不是?

蹇硕见他发愣,连忙道:“这人是第一次面见天颜,故而失态。陈诚,见了天子还不跪下?”

陈诚回过神来,单膝下跪,道:“臣陈诚,拜见陛下。”

蹭蹭蹭?说到蹭蹭蹭,就想起了鹅鹅鹅,那我要不要曲项向天歌呢?他低下头,琢磨着皇帝叫自己进来干什么,该不会是要赏自己一个大官做吧?呸呸呸,哪有这种好事?

刘宏斜躺在胡椅上,见陈诚人才出众,与边上众人大不相同,不觉心中欢喜,问道:“上军校尉说你的武艺胜过他十倍,那你都会些什么?”

陈诚想了一下,道:“我会骑马,射箭,投掷,精通单手武器和双手武器”

何进在边上嗤笑了一声,故意道:“射箭投掷谁不会?我麾下的将士中随便就能拉出千八百的,你就不会点特别的吗?”

陈诚抬头向蹇硕望去,上军校尉正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他又向正对面的皇帝望去,见对方面色苍白,心道皇帝长得倒还不错,就是看起来像是个病痨鬼似的。

如果把他加进队伍里面,应该能遏制病情,但是皇帝会同意吗?只有屈居于自己之下,才能加入队伍中,这……只怕自己刚提出来,就有好多人要跳出来砍死自己了吧?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有些事能说不能做,还有些事不能说也不能做啊。

刘宏咳嗽了一下,也问道;“你会点别的吗?”

别的?我还会咦,我还会什么呢?

陈诚思索片刻,道:“那要不我给陛下变个戏法?”

“变戏法?”何进拍着肚皮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翻,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捧着腹部,狂笑道:“一个军侯,居然说他会变戏法!什么时候我们大汉的”

刘宏却显得很高兴的样子,道:“那就变个戏法给朕看。”

何进的笑声戛然而止,脸憋得通红。陈诚站了起来,歪过头看着何进。站在皇帝边上的张让脸上荡漾开笑容,道:“大将军,您没事吧?”

哦,这厮就是杀猪大将军何进啊。陈诚似乎明白了一点点,他左右张望了一番,道:“拿张桌子,再拿块布过来。”

赵忠对边上的小黄门和宫女训斥道:“没听见吗?快去拿过来,陛下要看变戏法呢。”

宫女和小太监们下的小脸煞白,连忙把东西拿了过来。

抬过来的是一张胡桌,四四方方的,跟后世的桌子没什么区别,上面还铺着一匹绸缎。陈诚随意地拿起绸缎,抖了抖,道:“陛下请看,这里什么都没有。”

“恩,是什么都没有。”

陈诚也不玩虚的,直接上干货。他将绸缎铺在桌面上,然后一把掀起。原本什么都没有的桌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酒壶和四个青铜酒杯。

“呀!”

大殿上的众人都惊讶的叫了出来,这种无中生有的本事,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刘宏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到了胡桌边上,围着桌子仔细打量。

何进瞪大了眼睛,身体前倾,嘴巴张得可以放一个鸡蛋进去。蹇硕也很是惊讶,他茫然地看了看陈诚。没错,就是这个人,但我怎么忽然就看不懂了?他转过头来,和张让赵忠等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面对着两位大貂铛狐疑的目光,蹇硕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他自己也不清楚。

见皇帝在桌子边上转了好几圈,陈诚上前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在鼻端闻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刘宏笑道:“也给朕倒一杯。”

在陈诚倒酒的时候,张让连忙上前,道:“还是让老奴先替陛下尝尝。”

他抬起头来,恶狠狠地剜了陈诚一眼,阴恻恻地道:“军侯真是好本事,哼!”

陈诚笑了笑,将酒杯递了过去,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蹇硕嘴角抽了抽,道:“这位是张常侍。”

张让又哼了一声,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有如烈火,他很少喝度数这么高的烈酒,立刻咳嗽起来。

“恩?”

何进大惊,推开了身前案几,指着陈诚怒道:“好胆”

张让连忙道:“没事,大将军息怒,是这酒太烈了。”

他转头对刘宏道:“陛下,太医说您最近不宜饮酒,这酒就不要喝了吧。”

刘宏只是觉得好玩,酒喝不喝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强打起精神,对陈诚道:“除了这个,你还会变别的吗?”

陈诚笑了笑,道:“陛下拭目以待就是。”

他抓起绸缎一抖,盖在桌子上。绸缎落下,平平整整,没有一点起伏。刘宏大呼过瘾,直叫道:“神奇,真是神奇,卿还有什么会变的尽管使出来。要是变得好,朕就封你封你恩”

皇帝转过身去,问张让道:“宫中还有什么职位是空缺的?”

张让思索了一下,道:“宫中职位并无空缺。”

刘宏转过头来,满不在乎地道:“那就封你做执金吾。”

执金吾好吧,东汉开国的光武帝就曾经说过:“官至执金吾,娶妻阴丽华。”堂堂的一代气运之子,前期的人生目标也不过就是做到执金吾,可见,这个官职已经不小了。

陈诚只当皇帝是随口这么一说,也没放在心上,他抖擞精神,先后变出了咸鱼,肉干,大白菜,

刘宏看的迷醉不已,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奇怪地道:“怎么变出来的不是吃的就是喝的?”

何进蹇硕他们本来就觉得哪里不对,听皇帝这么一说,都是恍然大悟。

“对啊,怎么都是吃的喝的?”

“就不能有点别的了吗?”

陈诚擦了擦头上不存在汗珠,心道:我这不是怕挨饿吗?在“物品栏”里多放点吃的怎么了?我就问怎么了?

他笑着道:“变别的也是可以的,不过要准备很久才行。”

刘宏咳嗽了几声,道:“戏法变得不错,那你就不要回西园军了,在宫中当执金吾吧。这几天准备准备,给朕变别的看看。”

啊?陈诚看了看蹇硕,后者面无表情。再看了看张让,对方脸上挂着笑容,眼神里却透露着厌恶的神情。

好嘛,耍几下魔术就能升官,这是不是太儿戏了点?但是一想到王大师玩蛇也能玩的风生水起,他也就释然了。好歹,咱这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不是?换个人来,看能不能变得这么好?

陈诚顺势跪了下去,道:“谢陛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跪一跪就能升官,比黄金值钱多了。君不见好多人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在网上叫外星人爸爸呢。

刘宏站起身来,道:“朕乏了,大将军退下吧。”

何进连忙站了起来,道:“臣告退。”

他朝陈诚仔细地打量了几眼,眼神中并不见凶狠的意味,反而是好奇更多一些,然后正了正衣冠,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陈诚等皇帝走远了,问蹇硕道:“元帅,这执金吾是干什么的?”

蹇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明地道:“执金吾统领北军,巡察皇宫内外,护卫陛下左右。”

“听起来好像是个大官?”

蹇硕朝他拱了拱手,冷声道:“执金吾好手段,某家佩服!”

说罢,他便朝殿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讥笑道:“以戏法为进身之阶,当真是千古奇闻!”

陈诚愕然,对退了出来的赵忠道:“上军校尉说话高森莫测,叫人好生摸不着头脑。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赵忠笑了笑,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就像是一朵老菊花似的,他的嗓音又尖又细,道:“执金吾以后拱卫天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老奴就是。”

陈诚挠了挠头,道:“您怎么称呼?”

“哎哟,咱家叫赵忠,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照看着陛下长大,有了那么一点微末的功劳,”赵忠笑着道:“以后我们打交道的时间还很长哩。”

陈诚听到对方说“咱家”,心中一阵恶寒,拱拱手,道:“原来是赵常侍。陛下任命我为执金吾,但我却是一点都不明白该怎么做,不知道赵常侍能否指点一二?起码,告诉我今天晚上住哪里吧?”

赵忠掩口而笑,道:“执金吾说话真是风趣,恩,我叫个人来给执金吾带路就是。”

第四十八章 有缘

张让的府邸中,几个有名的大貂铛正团团而坐,张让,赵忠,蹇硕,段珪,郭胜,高望等人都在。几人坐了一会,张然忽然道:“我们准备杀何进的事你对那陈诚说了没有?”

蹇硕黑着脸,闷声道:“没有。”

“没有就好,”张让松了一口气,浑身都轻松起来,笑道:“那厮的戏法真的挺有趣的,你们是没看到啊,陛下与何进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赵忠也笑,道:“是很有趣,我之后还检查了那张桌子和绸缎,楞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他看着蹇硕脸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样子,失笑道:“上军校尉何必如此生气?”

蹇硕看了赵忠一眼,自顾自的饮了杯酒,依旧是没有说话。

张让道:“那厮却是有点本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何进安排的。”

“不像是何进的人,”赵忠道:“要是何屠夫安排的,那他装得也太像了。”

张让道:“不可不防,我们刚刚把鲍鸿下狱,陈诚就冒了出来。说不定是因为我们抓了兵权,何进急眼了。”

几人商议的时候,蹇硕在不停地饮酒,忽然间,他把酒壶提起往桌面上重重地一砸,喝道:“我必杀那陈诚!”

说罢,他起身推开案几,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张让和赵忠等人互相看了几眼,齐齐露出了笑容。赵忠举起酒杯,道:“张常侍果然手段高明。”

张让矜持地笑了笑,举杯饮了一小口,道:“大长秋谬赞了,些许小手段,上不得台面。”

赵忠任职大长秋,负责管理北宫的官署人员,并且还挂着车骑将军的头衔。

余下众人一起恭维两个大貂铛,让两人有些飘飘然。又喝了一阵,张让道:“我们之中,只有蹇硕才握有军权,甚为不妥。大长秋身兼车骑将军一职,难道不能抓一些军队在手里吗?北军五营,只要有一个听我们的,就不必再惧怕何进了。”

赵忠放下酒杯,苦笑道:“您也不是不知道,那些将领都视我们为仇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别说北军了,就是西园军,蹇硕真正能调动的又有多少?被诛杀了的鲍鸿不算,袁绍,赵融,冯芳,夏牟等人,有一个算一个,真要是有那么一天,谁会听蹇硕的?”

郭胜在边上道:“曹操曹孟德呢?他难道不是我们自己人?难道不能把他拉过来?”

“嘿嘿,”张让阴恻恻地道:“曹孟德当初任北部都尉的时候,就棒杀了蹇硕的叔叔,早就摆明了立场。不然的话,怎么能跟那帮士人搅和到一起?”

赵忠道:“他们那帮人,就以何进为主心骨,等那个屠夫出京了,我们再把这帮子人一个个地收拾了。”

却说蹇硕回到军营后,听说那张“落日弓”被陈诚带走了,心中怒气更胜。他顾视左右,问道:“谁能有办法杀了陈诚?”

陈诚被调入南宫任命执金吾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知道蹇硕是因何而发怒,但是大家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把头低了下去。

谋杀一个护卫天子左右的执金吾?拜托,这说不定是要诛灭三族的,我们的肩膀太小,扛不起这样的重任啊。

蹇硕见将领们都是鹌鹑的模样,气得踢翻了身前案几,咆哮道:“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将校们耷拉着脑袋走了出去,司马潘隐落在了最后,蹇硕将目光投过去,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不滚?”

潘隐往外面讯速地看了一下,然后将头转回来,低声道:“元帅不必生气,我倒是有个发自,能杀了陈诚。”

蹇硕转怒为喜,道:“快快道来。”

“元帅可还记得那天来捉拿陈诚的人?”潘隐低声道:“那名名叫王越,是京中有名的剑客。若是元帅肯许他个一官半职,他定然能为元帅办成此事。”

“王越?我倒也听过此人的名字。”蹇硕道:“你去跟他说,只要能杀了陈诚,我不但给他一大笔钱,还会把军侯的位置给他。”

潘隐得了蹇硕的命令,出得军营来,在大街上上转了几圈,看身后没人跟着,一闪身就进了大将军府后面的小巷子中。他急促地敲了敲门,门子探出头来,见是他,立刻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放他进去了。

在大将军府的偏房中,何进大笑,道:“这么说,蹇硕他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潘隐笑道:“那陈诚确实是神射无双,我当时就在校场边上,看得真切。”

“啧啧,”何进抚着肚皮,道:“一帮子没卵蛋的家伙,哪里真的能使豪杰俯首?”

潘隐顺着何进的意思,道:“那要不我派人告知执金吾一声?他现在伴随天子左右,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若是能通气,却是对大将军有利。”

“哼,”何进傲然道:“我何须依仗一幸进小人?”

潘隐有些拿不准何进怎么想的了,试探着道:“便按照蹇硕的意思,找王越去刺杀陈诚?”

何进道:“就这么办!”

潘隐再无迟疑,道:“好,我这就去寻王越。”

他辞别了何进,偷偷的从后门离开,然后花了两天的时间找到了在洛阳城中的王越。

“贵人这是什么意思?”王越的样子没什么变化,他跪坐在蒲团上,把手中钱袋掂了掂,道:“无功不受禄,有什么需要王某去做的,还请明说?”

他们现在二楼的隔间,临着大街,倒也不用担心谈话被旁人偷听了去。

潘隐道:“上军校尉令你去杀了陈诚,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更多。”

他是朝廷官员,王越却只是一介白丁,双方身份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是以说话时单刀直入,根本不玩那些虚的。

王越摇了摇钱袋,清脆悦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他的眼底升起愤怒的情绪,将钱袋丢到了案几上,冷笑道:“你以为王某是什么人?便是再多十倍的钱财,又岂能打动得了我?”

潘隐就知道会这样,他不动声色地道:“上军校尉承诺,只要你杀了陈诚,便将军侯的位置给你。”

王越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盯着对面的潘隐,沉声道:“那人现在刚被封为执金吾,我要是杀了他,难道天子岂能放过我?”

潘隐冷笑,道:“杀人之后往军营里一躲,没人敢来抓你。只要没被当场抓到,谁知道是你杀的?”

王越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明知道这是一个大坑,然而却无法抵挡对方给出的条件。军侯已经是中级军官,秩比六百石,他在洛阳城中权贵门下奔走了许多年,不就是为了谋个出身吗?

就算是阉党门下,那也是六百石!当这个机会到来时,又怎么能轻易地放过?

可是,谋杀朝廷大臣,非但本人要弃市,还会连累到家人啊。

他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面色变幻不定。潘隐心中暗笑,故意抓起钱袋,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去找别人就是了。”

“别”,王越伸出手来,抓住了潘隐的手腕,道:“谁说我不愿意了?”

手腕被一只铁手抓住,潘隐挣脱了一下,竟然挣之不开,不由得佩服对方的力气。他坐了回去,道;“松手,我又不会跑!”

王越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掌,既然打定了主意,他的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道;“杀人很简单,但是我总不能冲进皇宫里去杀人。你们可有办法引他出来?”

潘隐轻笑,道:“这个我自会安排。不过我先跟你说一下,那陈文正擅长射术,若是被他拿到了弓箭,便是有再多人也不能近身,你们动手前最好看清楚,别被他一箭一个射死了。”

“嘿,”王越拍了拍接下来放在边上的长剑,傲然道:“杀他只需王某一人一剑就足够!只要被我欺到三步之内,他就死定了!”

“这样最好。”

陈诚浑然不知道有人正在谋划着来刺杀他,反正他已经很久都不担心杀手刺客了。凭着咱他不禁想到了那张老菊花一般的笑脸,心中恶寒不已凭着哥们手中这张强弓,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他拨动了一下弓弦,又想起了送宝贝的蹇硕,心道:有机会还是要报答一下人家才是。

将“落日弓”拉至圆满,再缓缓地散去手上的力道,陈诚很是满意,这张弓的力道可谓是恐怖,甚至超过了大部分的军用重弩,也就比大黄弩之类的差了一些。但是射速又要快了许多,可以称得上是神兵利器。

他想了一下,拍了拍弓,道:“此物与我有缘!”

身后的传来一个叫声,“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慢点跑,摔着了怎么办?”

陈诚转过身来,就见到“董侯”刘协“哒哒哒”的跑了过来。

当今天子早年的儿子都夭折了,现在只有两个儿子还活着,一个是十三岁的嫡长子刘辨,另外一个是八岁的刘协。刘协的母亲是王美人,很早就去世了,他是被董太后养大的,又被称作“董侯”。

刘协跑了过来,大叫道:“父皇!”

陈诚弯腰将刘协抱起,笑着道:“董侯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刘协挣了两下,从陈诚的怀抱里面跳了下来,生气地道:“说了不要抱我的,你还抱,我要让父皇打你的屁股!”

第四十九章 河流之主

面对董侯的威胁,陈诚是一点都不在乎。他虽然被封为了执金吾,理论上可以统领皇城之内的所有兵马,但是张让赵忠他们怎么可能把手中权柄分给别人?自然是一个人都没给他派。

他也不以为意,每天白天就来陪伴天子,晚上就回去睡觉他本来是想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的,但是来了洛阳之后,发现根本就是无从下手。地方上的事情还知道一点,朝堂上的事情就是完全不知道了,就算是想去写个《各个阶层现状的调查报告》,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这个劳什子执金吾,做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回辽西去的快活。最起码,怎么扯旗造反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从陈胜吴广开始,到张角兄弟,再到安禄山史思明,黄巢,李自成张献忠有时候他会想,历史书上写了这么多的反贼,难道就不怕大家学坏吗?

德阳殿中,今日张让赵忠都不在,只有段珪郭胜带着一些宫人陪在皇帝左右。

刘宏听到刘协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笑道:“董侯快过来,看父皇写的字!”

他今日感觉好了一些,于是让人拿来了笔墨,在殿中写了一会诗词。

郭胜在边上赞叹道:“陛下的字体,端的是笔力雄浑,远超先贤。”

刘宏呵呵而笑,他也觉得自己的字不错,就算没有到“远超先贤”的层次,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刘协“哒哒哒”的跑了过去,道:“父皇你写的什么啊?”

他扒着胡桌的边缘,看着铺在上面的纸张,念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刘宏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恩是父皇写的词!”

“哈哈,”刘宏笑着道:“这可不是我写的,而是武皇帝的《秋风辞》。”

他接着往下面念道:“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念到后面,刘宏不禁感慨万分,吟哦道:“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他今年不过三十四岁,别说在后世,就算是在现在,也只能算是中年。但是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得时日无多,自然会发出“少壮几时兮奈老何”的感慨。

刘宏哀伤了片刻,知道儿子现在并不能理会诗词中的意思,于是强打起精神,道:“董侯最近学了什么诗词没有?”

刚说完,他自己就笑了起来,道:“看来朕真是糊涂了,皇儿还这么小,还没开始学诗词呢。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刘协见父亲面露哀伤,不知为何也难过起来,他急忙道:“我也会写诗!”

刘宏听了大乐,道:“董侯像我啊!”

刘协夸下了海口,却圆不回来,急的金豆子在眼眶里打转。刘宏摸着儿子的头顶,道:“写不出来也没什么,以后跟着老师好好学就是。”

郭胜趁机道:“要不老奴派人把蔡议郎叫来?”

刘宏沉吟道:“蔡邕么?的确是妙有绝伦,但是”

他摇了摇头,道:“算啦,等他过来,朕早就乏了。”

刘宏道:“董侯自己玩吧,父皇再写几个字。”

刘协闷闷不乐地走出了宫殿,踢踏着小脚,在地板上踩过来踩过去。陈诚见了,随口问道:“董侯好像不太高兴啊!”

“哼,你懂什么?”

“哈,”陈诚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什么大人物,便笑道:“我敢夸口,这世界上比我懂得更多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刘协当然不信,鄙夷地道:“吹牛!”

“哟嚯,你还不信了?”陈诚道:“我跟你说,你还别不信,我会的好些都是这个世界上别人都不会的,”

他屈起手指,道:“我会机械制图,会敲代码,会剪辑视频好吧,这些都没什么了不起,而且现在也都用不上。”

刘协闷闷不乐地道:“用不上你说什么啊?你会写诗吗?”

“写诗?”陈诚低声道:“哈,我不大会写,但是我会背啊!”

“会背那也行,”刘协眼珠子一转,道:“你背一首简单的给我听。”

“那你听好了,”陈诚清了清嗓子,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怎么样?是不是极好的?我跟你说,别看这几句简单,那可是李白写的!”

“是李白写的?李白是谁?”

“嗨,反正只要是好的诗词,我就说是李白的写的,要不就是杜甫写的。”

刘协道:“你再背一遍给我听听。”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不是这首!”刘协生气地道:“你要是再这样,那我就不跟你玩了!”

“别介啊,我背还不成么?”

陈诚又背了一遍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刘协这次记住了,然后跑进了大殿里面,大声道:“我有一首诗啦!”

皇帝手上的笔停了下来,笑着道:“什么诗啊?”

刘协背着手,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更上”

刘宏刚开始还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但是越听越是惊讶,连墨汁沾到了手上都浑然不觉。刘协背到最后,后面几个字一下子忘记了,在那里“更上”了好几次,就是上不去,不由得冲着外面急道:“上什么啊?”

陈诚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更上一层楼”。

刘协“哦”了一声,道:“更上一层楼!”

刘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词句,好一会后在惊觉手上被墨汁弄脏了,他将毛笔放下,对外面道:“执金吾进来说话!”

边上的小黄门连忙大声道:“陛下宣执金吾入殿!”

陈诚走了进来,单膝跪下,道:“参见陛下。”

刘宏让他平身,问道:“刚才那首五言诗是卿做的吗?”

刘协在边上叫道:“是李白写的。”

陈诚笑道:“不是臣写的。”

刘宏沉吟了片刻,问道:“卿是魏府人,可是与党人有旧?”

陈诚道:“党人的名号我曾经听过,但是跟他们没关系,只是听人念过两句诗。”

听他说跟党人没关系,刘宏的面色好了一些,道:“哦,说来听听?”

陈诚慢慢地念道:“投门望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边上郭胜段珪吓得立刻跪下,哀声道:“陛下!”

他们两人一跪,其他的小黄门和宫女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一样跪了下来。

张俭上书弹劾宦官侯览及其家属,这才引出了党锢之祸,因之而死的人数以千计。今天这事又翻了出来,搞不好又是一次大清算。

刚听陈诚念诗的时候,刘宏的脸色本来也变的很不好看,但是听他念完之后,反倒笑了起来,道:“执金吾真是不学无术,杜根又不是党人。”

杜根是汉安帝时期人,距今已经有五六十年了。他因为上书要求当时的太后归政,被太后下令处死,结果行刑人仰慕他的为人,将他放走了。杜根死的时候,还根本没有党人这个说法呢。

“咦,杜根不是党人吗?”陈诚挠了挠头,诧异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刘宏看了边上跪着的郭胜段珪一眼,漫不经心地道:“都起来吧。”

他牵着刘协的手,道:“方才那两句诗不错,后面可还有?”

陈诚道:“后面还有两句,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去留肝胆两昆仑?”刘宏笑道:“好气魄!莫非也是李白写的?”

他注视着陈诚,道:“上军校尉说你武艺胜他十倍,朕还未见识过。你这就给朕和董侯看看你的本事。”

陈诚道:“不是臣自夸,但凡骑,步,射,便没有不精通的,陛下想先看哪一样?”

“军中将校,自当以弓弩为先。”

“好!”

几人出了德阳殿,刘宏命人取来箭靶弓箭等物,陈诚接过来后,总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面光是表演射箭了。他拉了拉弓弦,眼角的余光里面瞥见郭胜正对一个小黄门低声说着什么。

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就算捅出天大的篓子,大不了仗着一身的本领杀出去就是了。武力超凡的人,就是这么自信!

拿来的弓是三石的强弓,只有军中勇士才能拉得开,但是在陈诚眼中也不过尔尔。他随意地开弓射箭,箭矢还没射到箭靶上,就已经拿起了箭匣中的另一根箭矢。

“啪!”

“嗡!”

箭矢上靶和弓弦震动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他反手取箭,正手上弦,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将匣中的二十支箭矢全部射出去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便是不会射箭的人见了,也得叫一声好。

箭矢全部扎在了六十步外的靶心上,陈诚也不去看,径直问道:“陛下还想看什么?”

刘宏笑道:“执金吾如此神射,其他的就不必看了。”

正说话间,张让已经带着数名小黄门赶了过来。刘宏见了,伸伸手,道:“张常侍也过来。”

待到张让走到了跟前,刘宏道:“陈卿武艺非凡,忠勇过人,你们以后好生辅佐董侯。”

张让一惊,连忙道:“老奴是因为执金吾刚入宫,所以才”

“好了,朕都知道了。”刘宏道:“也没怪你,你担心什么?鲍鸿死了,下军校尉的职务可还空缺?”

张让道:“暂时空缺无人。”

刘宏道:“那就让何苗转任西园下军校尉,他手上的越骑拨至执金吾麾下。”

何苗虽然是何进的表弟,但是向来和蹇硕等人交好,把他调入西园军显然能大大地加强蹇硕对西园军的掌控力。越骑则是北军五营之一,拨给了陈诚,也能削弱何进的兵权。这样一来,宦官和外戚的实力对比就不至于太过悬殊。

刘宏虽然耽于享乐,奢靡无度,但少时也是聪明好学,作有《皇羲篇》、《追德赋》、《令仪颂》等,还曾经开设鸿都门学,怎么可能不是聪明人?只是他的聪明才智显然没有用对地方罢了。

皇帝的一番安排打的张让措手不及,然而他急切之间也想不到反对的理由,只能附和天子的意思了。除了唐朝,历史上的宦官们无一不是依附于皇权才能作威作福,失去了天子的信任,对于宦官们来说就等于是死亡,是以张让不敢反对皇帝的决定。

刘宏又对陈诚道:“以后执金吾不当值的时候,可以多进宫来,教董侯一些弓马之术。”

陈诚能说什么呢?占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只能连连点头。

第五十章 孩视

刘宏说完之后,问道:“陈卿执掌越骑,可有什么难处没有?”

陈诚想了想,问道:“越骑是北军五营之一,那臣是不是要听大将军的调遣?”

刘宏道:“既然将越骑拨至执金吾帐下,那自然不必听大将军的命令了。若是大军出征,需要将越骑转回大将军麾下,朝廷自然会有旨意。”

陈诚又道:“臣初来乍到,孤身上任,只怕军中将士不服,能否抽调一些以前的部将和旧识来京城?”

“可以,你想要调哪些人过来?”

陈诚于是说了刘备,关羽,张飞,赵云,以及魏冉,丁远,赵思,关山河这几个人的名字。刘宏等他说完,对边上的张让道:“拟旨。”

张让连忙拿来明黄丝绸,道:“要宣哪位令史入宫草诏?”

“不必,又不是封侯拜将,中书令来写就是。”

于是张让坐在案几前,略一思索,然后在帛书上写下了诏书。写完后,他将狼毫制成的毛笔放下,吹了一下帛书,递给刘宏,道:“陛下请过目。”

刘宏看了看,觉得没问题,然后取过符宝郎递过来的印玺,在诏书上用了印。黄门侍郎接过诏书,将之发往三公曹。

黄门侍郎刚打马离去,宫殿外忽然有一行人簇拥着凤辇走了过来。车架在德阳殿前面停下,寺人捏着嗓子叫道:“皇后驾到!”

宫女上前挑开帷裳,何皇后左右拉着儿子刘辨,右手牵着万年公主刘倩走了下来。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一起跪下,陈诚却是单膝下跪,然后抬起头偷眼望去,就见到一女子着盛装走了过来。她长得十分美貌,粉面含威,九分娇媚中又带着一分煞气,更显得英气勃勃。

何皇后有着一张鹅蛋形的脸,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她脚步轻移,走到皇帝面前,道了个万福。刘宏看着她,眉毛不禁皱了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何皇后道:“陛下久不来长秋宫,那臣妾只好过来看望陛下了。”

刘宏道:“大长秋没跟你说吗?朕现在忙于国事,待有闲暇的时候,自然会过去的。”

何皇后看着皇帝身边的刘协,眼底升出一丝怒意,却又笑着道:“赵常侍是说过,但皇儿和万年公主太久没见到陛下,吵嚷着要过来,臣妾也没有办法。”

刘辨已经十二岁,放在外面差不多都可以娶妻了,但是他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看上去还有些稚气未消的样子。刘宏见了刘辨就有些不太喜欢,但是对女儿刘倩还是很心疼的,他叹了口气,道:“外面风大,进里面说话。”

刘倩比刘辨小了两岁,头上梳着两个羊角,她走到刘宏的身边,笑嘻嘻地拉起父亲的手,道:“父皇,你怎么好久不来北宫玩了?”

刘宏摸了摸她头上的羊角,笑道:“你都要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总是想着玩?”

他带着三个子女先进了大殿,何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道:“你就是新上任的执金吾?”

陈诚五感比常人更强了数倍,何皇后走到身前后,只觉得香风扑鼻,和以前经常在女孩子们身上闻到的香水味有点像,却又有一些差别。具体差别他说不上来,似乎皇后身上用的是粉脂,身前的空气中粉尘多了那么一点点。

听到何皇后发问,陈诚笑着道:“在下陈诚,参见皇后。”

何皇后见他眉清目秀笑容爽朗的模样,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心跳都加快了一些,她连忙垂下眼帘,道:“朝廷许久没有设立执金吾了,好生侍候陛下。”

说完,何皇后脚步匆匆地追进了德阳殿中。

陈诚:“是。”

张让脚下慢了一些,落在了后面,待皇帝和皇后都进了大殿,他慢慢地踱步过来,笑着道:“恭喜执金吾,以执金吾的身份兼任越骑校尉,啧,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陈诚见对方眼睛里面都透出欢喜的意味,跟之前见了他就厌恶的表情截然相反,心中就是一突,笑的这么灿烂,肯定是不怀好意!韦爵爷都说了,男人笑眯眯,就不是好东西!

等等,张让是男人吗?以前可能是,现在肯定不是了。

呸,就算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好东西。

陈诚笑着道:“全靠中书令妙笔生花,日后若是有事需要在下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张让笑着道:“当真?”

“当真。”

张让满意地笑了起来,转身向里面走去。但是他刚刚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子对陈诚越是信重,他便越是嫉恨,怎么可能真心相交?

大殿中,刘宏和何皇后坐在榻上说话,刘辨则是带着刘协和刘倩一起玩。

“今天外面有风,我们去放风筝吧?”万年公主刘倩摇晃着脑袋道:“我有一只锦色的风筝,可好看了!”

刘协叫道:“我不要放风筝,我要玩打仗!”

他拉着刘辨的袖子,道:“哥哥,我们去打仗!”

刘辨为难地看着刘倩,道:“要不你去放风筝,我和弟弟去玩打仗?”

刘倩哼了一声,昂起头跑到刘宏的身边,叫道:“父皇,他们不带我玩!”

刘宏笑着把女儿搂在怀里,道:‘让他们去玩,你在这里陪父皇好不好?’

“恩!”

刘协拉着刘辨到了外面的廊檐下,自己从侍卫们的手中拿了一把木剑,又递了一柄给哥哥,乱糟糟地舞了一会,道:“看剑!”

刘辨挺着剑迎了上来,“噼里啪啦”的一阵乱砍,两人追逐着打闹了一会,从大店里面跑到外面,又从外面跑到里面,何皇后看不过眼,训斥道:“刘辨,你都十几岁了,还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刘宏却道:“小孩子让他们玩就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何皇后凤目含威,冷着脸道:“就因为是小孩子,才要好生管教!”

刘宏不悦,道:“皇后要管教皇子,自去北宫便是,来这里干什么?”

何皇后见皇帝生气,语气就软了下来,道:“陛下何必自苦如此?国家大事交由大将军他们去处理就是了。”

刘宏嘿然不语。

德阳殿外,刘辨和刘协玩累了,两人坐在御道的台阶上,咬着耳朵说些小孩子的事情。说着说着,刘协忽然指着陈诚道:“这是父皇的执金吾,他很厉害的呢。”

刘辨昂起头看着陈诚,道:“你长得好高啊,看起来跟上军校尉差不多,不过你比他好看。”

陈诚笑了笑,道:“这算什么,我有个朋友叫关羽,长得比我还高。”

刘辨吃惊道:“居然比你还高?那不是要有这么高了?”

他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

陈诚道:“是啊,就有这么高,我还没见过比他更高的人。”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听说有个叫吕布的也很高,不过我没见过。”

“要是我也能长那么高就好了,”刘辨羡慕地道:“母后一直说我是小孩子,等我长那么高了”

他幻想了一下自己长大的样子,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位天子的嫡长子其实也不矮,已经有了四尺多接近五尺的身高,就是稍微有点瘦弱,但跟宫中的宫女太监们比起来,也还好了。

陈诚道:“想要长高,那就多吃肉多吃菜,多跑步。”

正说话间,一彪人马向着德阳殿走了过来,为首者虎背熊腰,身高八尺,颌下三寸长须,不是蹇硕更是何人?蹇硕只当是没看见陈诚,指挥着西园军完成了换岗,这才走了过来,给刘辨和刘协磕头。

刘辨歪过脑袋来,问道:“别人见了我都要下跪的,你为什么不磕头?”

蹇硕站了起来,对着陈诚冷笑。

陈诚按剑正色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蹇硕嘴角抽了抽,越发的鄙夷这个奸吝小人,他对守在两位皇子身边的赵忠道:“大貂铛,是皇后过来了吗?”

赵忠一笑,脸上的褶子又挤在一起了,他用又尖又细的声音道:“皇后娘娘正和陛下在里面说话,上军校尉要是没有要事,就先在这里等一会。”

蹇硕于是和赵忠并肩站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是太监,但是一个雄赳赳气昂昂,须发怒张,浑然就是一条恶汉;另一个则是声音阴柔,长得本来就不高,还弯着腰,看上去就更加的猥琐了。

刘辨看了看陈诚,再看了看蹇硕,比划了一下,道:“你们两个都这么高,谁会更厉害一些?”

陈诚道:“肯定是上军校尉更厉害了。”

蹇硕听了不由得嗤笑,却听刘辨继续问道:“为什么呢?”

陈诚正待说:他的胡子比较多,却又想到对方是个太监,于是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刘辨再问,蹇硕忽然道:“殿下想要知道我们谁更厉害,让我们打一场不就知道了?”

“呀,这个主意好!”刘辨拍着手道:“那你们现在就比武!”

蹇硕对着陈诚冷笑,道:“既然殿下有命,执金吾便勉为其难如何?”

陈诚微微一笑,道:“上军校尉都说了是勉为其难,那就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刘辨叫了起来,道:“我命令你们比武!”

陈诚漫不经心地道:“殿下,我和上军校尉都是朝廷大臣,哪里能像小孩子一样的打打闹闹?”

刚开始陪伴皇帝左右的时候,他还有些小紧张。但是过了两三天之后,虽然还是很小心,但是那种紧张的情绪却是消失的干干净净。皇宫虽大,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天子虽尊,也不过肉体凡胎罢了。

刘辨一愣,随即发怒道:“你也把我当小孩子!我要去告诉母后!”

说罢,他拉着刘协就往殿内跑去,赵忠连忙带着几个小黄门和宫女跟上。

第五十一章 越骑

第五十一章越骑

大殿内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陈诚却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上前行礼,道:“上军校尉!”

蹇硕面色阴沉,回了一礼,却没有说话。

“这不就对了?”陈诚笑道:“我们又没有深仇大恨,校尉何必弄得像是杀父仇人一般?”

“哼!”

“问校尉个事,你知道北军越骑的驻地在哪里吗?”

蹇硕终于开口,声音像是金铁一般,“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陛下让我兼领越骑校尉,我总得知道麾下兵马的驻地在哪儿啊,你说是不是?”

“”,蹇硕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他沉默了一会道:“越骑校尉不是何苗吗?”

“何苗转任西园军下军校尉去了。”

“”

又是一阵沉默,蹇硕忽然像是泄了气一般,恶狠狠的表情渐渐地消失了,他叹了一口气,道:“越骑驻地在北邙山下,执金吾还有什么想问的,一起说吧。”

陈诚想了想,问道:“越骑有多少兵马?”

“共有三千骑,都是从全国挑选出来的擅长驰射的精锐骑兵。”

“才这么点人?”陈诚惊讶地道:“那屯骑,步兵,长水,射声这四个营又有多少兵力?”

“你懂什么?”蹇硕忍不住冷笑,道:“越骑,屯骑和长水都是骑兵营,人数向来就不多,每个营也就三千到四千骑兵,加上步兵和射声两营,北军一共两万多,不到三万人。”

“那不是说还没有西园军的人数多?”

蹇硕闷声道:“天子设立西园军,就是为了压制北军,当然人数会更多。”

但是他和陈诚都知道,西园军中和大将军何进勾连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说是压制北军,现在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不过只要天子还在世,何进就都要小心翼翼。若他行差踏错一步,被人抓住了把柄,一纸诏书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说了一会,陈诚又问道:“听说典军校尉曹操和元帅有仇,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曹操在洛阳做北部校尉的时候,以蹇硕的叔父违背宵禁的命令,将之乱棒打死了。两人之间的仇怨不可谓不深,现在蹇硕统领西园军,居然没能趁机杀了曹操,可见宦官们在和外戚士人的对抗中,是处于极度劣势的。

当然,也可能是曹腾和曹嵩的关系在,让蹇硕不好下手。

听到陈诚哪壶不开提哪壶,蹇硕的脸又黑了下来,正待发怒,大殿中脚步声响,宫女太监们簇拥着皇后走了出来,蹇硕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怒气,垂头站到了旁边。

何太后牵着刘辨和刘倩走到台阶边上,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对蹇硕道:“挑两个骑术好的,教皇子骑马。”

她虽然在对蹇硕说话,却趁机打量了一下陈诚。后者被看得有些愕然,摸了摸脸颊,心道:脸上也没东西啊,老看我干什么?

蹇硕放低了姿态,恭敬地道:“遵命。”

刘辨在何皇后边上,瞪着陈诚,道:“母后,就是这个人!”

“哼,”何皇后斥道:“住口,如此轻佻,回宫后罚你写五百个字!”

“啊?”刘辨惨叫起来,“不要啊!”

何皇后左手拖着刘辨,右手牵着刘倩上了凤辇,在小太监“皇后起驾”的韩声中离开了德阳殿。董侯刘协也被太后派来的宫人带了回去,一时之间,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德阳殿又变得冷清起来。

陈诚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也不再和蹇硕闲谈,在一个黄门令的带领下,骑马径直去往北邙山脚下的越骑大营。那黄门令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见了咕噜,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声赞叹道:“好马!”

他是受命去越骑营宣读圣旨的,算是天使,陈诚便握住了他的手,将一小袋金条从袖子里面递了过去。黄门令暗中掂了掂,听到那清脆的声响,脸上的笑容更胜,再次赞叹道:“好马!”

两人带着十几名骑兵奔驰了二十多里,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军营门口时,已经是傍晚傍晚时分。把守辕门的士兵将长枪斜指,喝道:“军营重地,不得奔驰,来人下马!”

黄门令连忙举起用黄丝带系着的帛书,道:“有圣旨在此,越骑校尉何苗还不出来接旨?”

何苗早就接到了宫中提前传来的消息,已经做好的准备,他一声令下,士兵们便打开营门,数百骑兵涌出,排列左右,看上去杀气腾腾。陈诚见越骑营中士兵人马雄壮,兼且甲坚兵利,军纪色样,心中便很是欢喜。

他跳下马来,等黄门令宣读完由他接任越骑校尉的任命后,上前笑着道:“何将军!”

何苗虽然是何进的表弟,却并不像其他的士人那样,对宦官喊打喊杀的。他的脸上也堆起了笑容,拱手道:“执金吾里面请,一应剑玺绶印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陈诚跟着何苗进了中军大帐,将官服,甲胄,配剑,虎符等东西接了过来,就算是完成了交接。何苗转过身来,对大帐中顶盔贯甲的十多名将校喝道:“还不拜见信任越骑校尉?”

十几名将校彼此望了一眼,强忍着不忿跪了下去,齐声道:“参见校尉。”

陈诚把玩着虎符,等众人都跪下了,才淡淡地道:“大家以后都是同袍,不用多礼,起来吧。”

这些人的抗拒和不满,陈诚自然是感受到了。但是他初来乍到,也不知道是因为何苗太得军心,还是因为自己身上阉党的印记,这才导致了军中将士的抗拒心理。不过他是天子任命的越骑校尉,除非这些人敢造反,否则的话,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憋在心理。

等将领们都站起来后,陈诚把虎符放在案几上,对那来宣旨的黄门令道:“今日劳烦了,改日定当请阁下小酌几杯。”

黄门令收了陈诚许多钱财,脸上笑眯眯的,道:“执金吾言重了。”

他转过头来,厌恶地看了一眼帐中众将,哼了一声,然后昂首走了出去。

混蛋,你和军中将校不和,也别当面甩脸子啊,这不是在给我种刺吗?

陈诚心中吐槽,脸上却带着微笑。等黄门令离开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对何苗道:“何将军可还有别的事情?”

何苗:“没有。”

“那请将军在边上小憩,待我处理好军中事情再宴请阁下。”陈诚转过头来,金刀大马地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接着喝问道:“军司马何在?”

这一刻,他褪去了温和无害的外表,冷眼正对帐中诸将,空气中的温度仿佛瞬间低了许多。何苗忽然觉得呼吸有点不畅,面前像是有什么上古猛兽正择人欲噬。他悄悄地往后面退了几步,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不但是他,大帐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陈诚身上的异样。这里有好些人都是参加过平定黄巾之乱的,仿佛是又回到了尸山血海的战场上,瞬间就觉得杀气扑面而来。众人不由得暗自心惊,表情更加严肃了几分。

一名粗壮的将领出列,抱拳道:“末将卫栗,参见校尉。”

陈诚问道:“军中共有士兵多少,战马驮马各有几何?”

卫栗神色一凛,立刻答道:“我军分为五曲,共有士兵三千零七十二人,战马三千五百匹,驮马四千一百匹!”

陈诚面无表情地看着卫栗,后者先是若无其事,然后突然之间呼吸就变得急促,额头上也开始冒汗出来。卫栗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被陈诚盯着,忍不住的就口干舌燥。他强忍着心中惊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陈诚淡淡地道:“现在军营中有多少人?”

卫栗迟疑了一会,道:“这个大概”

“大概?”陈诚冷笑,道:“击鼓,聚兵!”

“现在?”

陈诚看过去,“恩?”

卫栗像是被鞭子抽中了,他浑身抖了一下,立刻道:“遵命!”

“咚咚咚,咚咚咚”,沉闷的鼓声在军营中响起,所有人都侧目向中军帐的位置望去。军官们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仔细听了一会,然后脸色大变,喝道:“所有人立刻整队!立刻!”

像是被猛然抽了一鞭子的烈马,又像是被狠狠地拧了几圈的发条,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士兵们一边在嘴中咒骂着操蛋的上司,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盔甲,顺带把头盔兜鍪扣在脑袋上。

本已经系在马厩中的战马被一匹匹的拉出来,然后套上马鞍,接着跟它们的主人一起奔向校场。陈诚全身披挂走出了中军大帐,先行走到了校场,站到了边上用来观礼检阅的土台上。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陈诚按住腰间长剑,问道:“中军都尉何在?”

中军都尉站了出来,道:“末将吴匡,参见校尉!”

陈诚道:“带一百人,把火把点起来。”

吴匡暗中松了一口气,拱手道:“遵命!”

他对着校场中的士兵喊道:“中军的给我出来一百个!”

一些士兵和将校听到后,放弃了整队,站了出来。吴匡点了一百人,燃起火堆,点燃火把,将校场上照得恍如白昼。火光中,将士们身披的铁甲上红彤彤的一片。陈诚按剑站立在高台上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一通鼓罢,已经有接近两千人来到了校场上。陈诚心中很满意,这种素质可比他之前带的那只军队强多了。不过他虽然心中满意,但是依旧板着脸,沉默不语,给身前身后的将士们以沉重的压迫感。

光武帝建立东汉之后,“内省兵,外罢州郡兵事”,就靠着几万北军将士镇压天下。到了现在,几经波折,北军已经比不上他们的前辈,但依旧是这个世上最精锐的军队之一。如果是同等数量交战,北军并不在西园军之下。

第五十二章 军法

第二通鼓还没敲完,除了把守辕门的士兵之外,其他的将校和士兵都已经来到了校场上,并且按照各曲,各屯,各队各伍的编制排列成行。军营中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除了火把上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就只有了马匹发出的声响。

陈诚熟悉的是虎牢关三英战吕布,是袁绍和曹孟德的官渡大战,是小霸王横扫江东,是夷陵火烧连营,对于董卓入京之前的事情并不太熟悉,也就知道宦官和外戚一起完蛋了,然后汉朝就开始了武将和世家分裂山河,割据一方的时代。

但是即便是在军营和宫中,他也能觉察到如今的洛阳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不但是洛阳这里,整个汉帝国都是这样,黄巾之乱只是前奏,还远没有到最血腥最残酷的时候。

所以,他才会本能地去抓取兵权,才会想着把刘备关羽他们调到京城里面来。只有掌握了足够的军队,才能在接下来的动荡岁月中占得先机。

整队完毕的越骑,静静地站在平整的校场上。等吴匡带着那一百名士兵也入列后,陈诚才开口道:“军司马。”

卫栗抱拳,高声道:“末将在!”

“我军应到多少人,实到多少人?”

卫栗往上看了一眼,然后大声道:“应到三千零七十二人,实到三千零四十三人!”

“其他的人呢?”

“这这个”,卫栗支吾了一会,道:“有些人是生病了,还有些人是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所以”

“是吗?”陈诚面无表情地道:“有多少人是生病了的,有多少人是临时有事的?”

“这个”,卫栗一咬牙,干脆道:“末将不知!”

陈诚看着卫栗道:“按照军律,夜不归营,该当何罪?”

汉承秦制,多有严刑酷法,虽然历代天子减少了不少残酷的刑罚,但是削减的都是对于百姓的肉刑,军纪可从来没有说宽松过。虽然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根据各个将领的性子,军法从严明到形同虚设都有。

何苗治军中规中矩,但好歹是带兵打仗过的,三千多人的大营,晚上只有几十个人不在,已经算是合格的将领了。卫栗咽了咽口水,心中咒骂着新来的上司,口中大声道:“按照军律,无故而夜不归营者,杖责二十。”

这么轻的?陈诚还以为会是砍头呢。他在宫中的这两天,除了陪董侯玩耍之外,也有看过《七禁令五十四斩》的。按照五十四斩中的第二条,“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点名的时候不到,到了闭营的时候还没回来,都可以算在这里面。

不过那是一般性的军律,具体到各支部队,又会或多或少的有些不同。既然军司马说只要打二十军棍,那就只打二十军棍好了。

他看了看中军都尉吴匡,道:“所有在营士兵加餐一次,吴都尉和卫司马带人把守辕门,禁止将士出入。”

吴匡问道:“若是有将士归营,该如何处置?”

“由军司马执行军纪!”

说罢,他环视了场中将士,道:“解散!”

士兵们沉默着并没有动弹,而是望向了各自的都尉。卫栗再次在心中咒骂,他转过身来,喝道:“校尉说给你们加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解散了!”

绷紧了身体的士兵们顿时松懈了下去。那股子气一泄,场中就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陈诚拉着何苗的手,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种冷酷的面目只是幻象一般,他笑着道:“何将军今天就不要走了,我借花献佛,请将军喝几杯。”

借花献佛?何苗不是没见识的土棍,自然知道洛阳城东有间白马寺,只是他自己并不崇信罢了。他心中惊讶,暗道:莫非这人是个佛徒不成?脸上却笑着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陈诚命人收拾了一些酒菜,送到了中军大帐。何苗在蒲团上坐下,不由得有些唏嘘。一天之前,他还是越骑营的主将,营中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但是转瞬之间,他就成了外人,反倒只能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了。

大帐中只有他和陈诚两个人,分别坐在主次席上。等酒菜都上来后,陈诚举起青铜酒器,道:“何将军,我是个幽州来的粗人,对洛阳城中的很多事情都不懂,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不要见怪。另外,在下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想向将军请教一下。”

何苗心中称奇,他见陈诚恩威并施压制住了军中将士,又见其人眉目如画,谈吐不俗,只当他是投身军旅的世家子弟,哪里却想得到陈诚会自称是粗人?

“陈将军说笑了,”何苗举杯饮下,道:“阁下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做到执金吾兼越骑校尉的位置,又怎么会需要向我请教什么呢?”

陈诚侧过头来,琢磨了一下,就懒得去想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他直接了当地道:“我在宫里面听说大将军想要尽诛宦官,有这个事吗?”

何苗手一抖,青铜酒具跌落在了案几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陈诚,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事这种事你也问我?”

洛阳城中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十常侍和大将军之间都恨不得对方去死,但是他好歹是大将军的弟弟,你陈诚是走蹇硕的门路才飞黄腾达的,是宦官阵营的人啊,就这么跟我说“尽诛宦官”什么的,真的好吗?

饶是何苗已经见识过不少世家子弟,知道了这些人的浪荡德性,也被陈诚的直率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他言不由衷地道:“应该没有这样的事吧,陈将军是从哪里听说的?”

陈诚只当是没看见何苗的表情,继续道:“其实我从幽州来到睢阳,本来是想要投到大将军门下的。只是因为被袁术逼迫,这才阴错阳差地入了西园军,现在又蒙陛下赏识,做了越骑校尉。何将军你说,大将军不会把我归入阉党行列了吧?”

何苗心道:“阉党这个说法也很新奇啊但是,你不是阉党谁是阉党?”

陈诚诚恳地道:“请何将军一定要向大将军分说,我是身在曹营咳咳,我是大将军这一边的啊!”

何苗无言以对,不,他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捡起酒杯沉吟了一会,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他摇了摇头,将美酒一饮而尽。

“何将军莫非不信?”陈诚道:“我愿意为大将军的先锋,带兵诛杀宦官!”

说到这里,陈诚心道:“蹇硕老兄,只能对不住了,大不了到时候放你一马。”

“咳咳咳!”何苗被呛到了,他一只手撑在案几上,一只手捂着脖子,咳嗽了好一会后,苦笑道:“陈将军,请不要再戏弄我了。”

“戏弄你?怎么会呢?”陈诚惊讶地道:“我说的句句发自肺腑!”

何苗看着对方真诚的模样,迷惑了起来,眼前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莫非真的是想投入大将军这一边,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天下群情汹汹,都将国事败坏的罪名扣在宦官们的身上,认为是他们的缘故,这才搞得天下民不聊生,刀兵四起。

但是,杀了宦官,就算是杀光了宦官,这天下的局势就能好转过来吗?

何苗被陈诚所感染,忍不住也说了一些心里话,“陈将军以为,杀了宦官,就能平定西凉的叛军,就能消灭全国各地的黄巾余党和叛军,就能让天下的百姓不再忍饥挨饿吗?”

陈诚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至少他没说假话。他确实是打算加入何进一方,也却是准备帮助何进诛杀宦官的。但是,他没想到为了和大将军拉近关系而说的话,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想了一会,道:“我听很多人说,就是因为十常侍专权,这才导致国事败坏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何苗连连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陈诚惊讶地道:“不是这样,那又是怎么样的呢?”

何苗喝了几杯陈诚给的酒,这时候酒意上涌,苦笑道:“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当然,我不是说宦官们没有错,但是这天下弄成这样,又岂独是宦官们的错?杀人容易,做事却难。杀了人之后,国事就会变好吗?我看未必,未必啊”

陈诚正待再问,外面忽然吵闹起来。

辕门处,一个身穿鱼鳞甲将领抽出了随身佩戴的环首刀,指着卫栗愤怒地道:“我是左军都尉,你也敢阻我?”

卫栗看了看边上的吴匡,见对方无动于衷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道:“是新任校尉的命令,你就不要让我难做了!”

那将领嘴中喷着酒气,狞笑道:“你爷爷就是为难你了怎么着?你咬我的卵?”

他对身边的几个亲兵道:“我们走,要是有哪条狗敢挡路的,都给爷爷我剁了!”

卫栗面色巨变,大喝道:“我看谁敢?擅闯军营者,斩!”

他是河东卫氏之后,怎容别人轻辱?

那将领却是狂笑起来,大声叫道:“我是左军都尉,你敢斩我?动我一下试试?叫你全家不得好死!”

第五十三章 外兵

“啪啪啪!”

陈诚鼓掌,笑道:“好威风,好气魄。吴都尉,这人是谁?”

吴匡还没回答,那将领已经嗤笑道:“你爷爷是孙斛,狗日的你又是谁?”

陈诚转过头来,对边上有些尴尬的何苗道:“何将军,这人平日里就是这模样吗?”

孙斛这才看到了何苗,将环首刀收起,随意地拱了拱手,道:“属下参见校尉。”

何苗摆摆手,指着陈诚道:“我已经不是越骑校尉了,这位才是。”

孙斛转过头来,对陈诚大咧咧地道:“原来你是新来的校尉,末将不知者不罪,这就算了吧。某家累了,先去睡一觉,明早再给校尉赔罪。”

何苗苦笑,道;“孙家是”

陈诚伸手止住了他,道:“这位孙都尉是个好人。”

孙斛打了个嗝,大笑道:“当然,我们孙家世代为官,当然是好人!”

他往前走了两步,傲慢地道:“让让,某家要睡了!”

走到近处,借着火光看清了陈诚的长相,孙斛愣了一愣,随即笑眯眯地道:“要是校尉也一起睡就更好了。”

他喝了不少,借着酒意就伸手往陈诚的脸上摸去。陈诚劈手夺过环首刀,然后就见匹练似的刀光闪过,鲜血飞溅中,一条手臂掉在了地上。孙斛跪倒在陈诚的身前,捂住断臂处,惨叫起来。

“啊!”

“杀了他!”

孙斛带着的几名亲兵都是家中部曲,跟着主人一起来从军的。见到主人被伤,都拔出了兵刃,嚎叫着冲了上来。

卫栗拔出环首刀,喝道:“拦下了!”

守在门口的甲士们挺着长枪逼了过来,火光下,枪尖上寒光闪烁,让人望而生畏。孙家的部曲虽然勇悍,却也不是不怕死的。他们拿着的环首刀较短,被长枪指着,只能停下了前冲之势。

士兵们不断向前逼近,孙家部曲不断地后退,他们左冲右突,想要将孙斛又哪里冲的出密密麻麻的枪阵?不多时,便被团团围住。地面上,孙斛还在嚎叫,“你死定了!杂碎,竟然敢伤我!”

陈诚走了过去,一脚踢在他的面门上,“砰”的一声响,鲜血和牙齿一起飞溅了出来。

何苗低声道:“他是大将军的亲信。”

陈诚愣了一下,道:“大将军的亲信又怎么样?”

他对卫栗道:“擅闯军营,军中持械,傲慢辱上,该当何罪?”

吴匡心中一突,偷眼朝卫栗望去,就见卫栗面无表情地道:“蔑视禁约,驰突军门者,斩!不听约束,怒其主将者,斩!数罪并罚,该当立斩不赦!”

陈诚一挥手,道:“那就都砍了,首级挂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军纪森严这四个字!”

吴匡也孙斛都是都尉,不免兔死狐悲,忍不住道:“校尉!”

陈诚侧过头去,问道:“怎么?”

吴匡大声道:“孙都尉固然有错,却只是酒后失言,罪不至死。如今如今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何不就此了结此事?要是校尉非得杀人,末将只恐怕将士们不服!”

“原来吴都尉是这么想的,”陈诚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知道有哪些人会不服?”

吴匡铁青着脸不说话了。卫栗让士兵们把孙斛和他的几个随从都拖到了边上,两人按住一个,“咔嚓”,一颗脑袋就滚了下来。孙斛刚才就疼的清醒了过来,这时候更是亡魂大冒,哀声道:“饶命,饶”

“咔嚓”,面带惊恐的首级就这么滚落到了地上。剩下的几个人早已经被吓坏了,瘫软在地上,身下传出一阵阵的骚味,却被一刀一个砍下了脑袋。

卫栗看着孙斛的首级被挑起,心中不由得大为快意。他是河东卫氏之后不错,但是卫家早就衰弱了,到了他这一代,不知道走了多少关系才进了北军。但是很快他就认识到,想要靠军功重振家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北军中的重要位置上的人,不是外戚,就是出自于累世为官的高门大族。不但是北军,就是守卫京城的南军,以及新设立的西园军中,又有哪一个将领,不是出自于官宦世家?即便是有了战功,也会被夺走,更何况他自知才能一般,根本比不上先祖。

在越骑营中,孙斛仗着家世,没少欺辱于他,现在却被砍了脑袋,让他在担心后怕之余,更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原来,砍下仇人的脑袋,竟然会是如此的畅快!

看到几颗脑袋都被挂了起来,陈诚后悔了那么一秒钟。或许,不该这么冲动的?但是脾气上来了,他连始皇帝都敢刺杀,更何况是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听都没听说过的家伙?要是这厮叫魏延马超啥的,他说不定就不会杀人了。

陈诚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收拾后悔的情绪,然后转过身来,对何苗道:“刚才被打扰了兴致,我们回去再喝。”

何苗瞟了一眼孙斛的脑袋,苦笑道:“军中饮酒,也是大罪啊。”

“又不是战时,军中并不禁饮酒。再说我们也只是小酌几杯,只要不喝得酩酊大醉误了军机就行,军司马你说是不是?”

卫栗抬头平视,道:“正是如此。”

法律本来就是统治阶级的工具,是用来统治被统治阶级的,哪里是真的维护公平正义的?依法治国当然是好的,但很多法律工作者叫嚷的依法治国,其本意不过是让他们自己来治理国家罢了。他们靠着对法律的解释权,来上下其手,从中牟利。这其实就是秦国以吏为师的故事,算不得稀奇。

至于后来交议罪银的事情又被翻出来,也是意料中事。一个朝代只要时间长了,各种弊端就都会冒出来。只要活得够久,说不定连议亲议故的“八议”制度都有能看到的一天呢。

何苗不似陈诚这般心胸豁达放旷无忌,说什么都不肯再喝酒了,就连聊天的请求也推脱了。在军营中过了最后一夜后,一大早就匆忙告辞。陈诚很是遗憾,他还觉得跟何苗有些共同话题的。

次日,大将军府中。

袁绍慷慨陈词:“越骑校尉的人选向来由大将军推荐,然后经由太尉府核准,才能出任,怎么能任由一个边鄙野人胡来?宦官染指北军兵权,其心已经不问可知!”

他向前走了两步,大声道:“大将军,事急矣,请即刻召集兵马。入宫诛杀宦官!”

何进被他说得心烦,按着腰间长剑,在堂中来回走了几步,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意见不一。大将军何进听了,心中摇摆不定,一转眼,就看到曹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于是问道:“孟德向来足智多谋,为何今日不发一言?”

曹操身高不及袁绍,仪表更是远远不及,但是气度俨然,顾盼之间豪气顿生,他笑道:“大将军所虑者,无非唯恐天子震怒罢了。”

何进抚须笑道:“还是孟德知我,然则当此之时,又该如何?”

曹操道:“宦官们先杀了下军校尉,又夺了越骑营的兵权,难道他们就不怕大将军一怒兴兵?”

袁绍道:“他们有天子撑腰,又怎么会怕?”

何进却是若有所思,道:“孟德是说?”

曹操笑道:“张让等人心思如此急切,与过往大不相同,只怕”

他往南宫的方向指了指,其中意味不问可知。袁绍也是聪慧过人之辈,他立刻明悟过来,喜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更加没什么可怕的了!”

何进犹豫了片刻,道:“只是阉宦们手中也有不少兵马,真打起来,我军未必便能占到绝对优势。”

他这是想起了大将军窦武的故事,着实有点怕了。当年窦武也是谋划着诛杀宦官,他虽然驰入北军营中,掌握了最强的武力,结果对方手中握着天子太后,兵士们越聚越多,反倒击败了窦武,并诛灭了窦氏满门。

何进也唯恐自己走上了这样的旧路,前车之鉴啊,不可不防。要是输了,那可不是鞠躬下台就能了事的。在这个时代,每一次政变,都是鲜血淋淋。

袁绍笑道:“这有何难?京中兵马不够,就召集外兵入京!”

何进大喜,道;“正该如此!”

曹操却是大惊,道:“召外兵入京,是为乱天下也!”

他苦劝道:“大将军,宦官们只是虚有其表,命一偏将,带领几千兵马,就能把他们都诛灭了,实在是不需要调外兵入京啊!”

何进却觉得袁绍的主意很好,要是陈诚在的话,一定会告诉他:所有的馊主意在没变馊之前,都会看起来像个好主意。不过陈诚跟他不熟,也没机会告诉他这些人生的道理,所以何进就把大手一挥,道:“我意已决,孟德无需多言!”

曹操气的差点吐血,然而他的出身有点问题,很多事情不能说的太过,不然就有了嫌疑。

他在大堂上长叹一声,拂袖而去。刚走出几步,身后还传来袁绍“我袁家在河南就有数千部曲,可以尽数调入洛阳,以供大将军驱策!”

曹操脚下一顿,跺足道:“乱天下者,袁本初是也!”

他满怀着忧愤离去,在门口碰到了来访的何苗。何苗笑着打招呼:“孟德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曹操朝对方拱拱手,是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苦笑道:“家中有急事,是以仓促离去。”

何苗看着曹操上马离去,好生疑惑,想了想也想不明白,只得罢了。

他是何进的弟弟,府上的人都认得,直接放他的车架入内,并先行向何进通报:“济阳侯到了。”

何苗在平定黄巾之乱的过程中有功,被封为济阳侯。

第五十四章 天下英雄谁敌手

何苗走上堂来的时候,何进还在和袁绍,赵融等人商议调哪些兵马入京。

“董仲颖的五千兵马就在河东,旦夕可至!”

“并州刺史丁原麾下兵精将广,也可召来!”

何苗上前给何进行礼,恭敬地道:“大将军!”

“叔达,你来的正好!”何进道:“天子调你入西园军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袁绍等人见何苗进来了,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何苗低声道;“我有要事与兄长商议。”

何进便对袁绍等人道:“见我们刚才刚才说的,把军队都召集到睢阳来,然后诛灭宦官,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赵融淳于琼和袁绍等人告辞离开后,何进坐了下来,道:“现在没人了,有什么事说罢。”

何苗于是道:“昨日执金吾驰马入军营中,接下了越骑校尉的大印,后来又在中军大帐中请我饮宴”

“哼,小人得志,竟然敢公然在军营中饮酒,”何进道:“等朝会的时候,我定要在天子面前参他一本!”

“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吧?”何苗道:“执金吾说,他很仰慕兄长为人,愿意为大将军诛杀宦官。”

何进觉得他自己出现了幻听,肯定是的,不然的话,怎么会出现这么无稽的事情?

他皱起眉头看了看何苗,问道:“陈诚愿意帮我诛杀宦官?”

“他是这么说的。”

“他是蹇硕引荐,才入了天子眼中的,居然要反过来帮我诛杀宦官?”

何苗无奈地道:“他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何进大笑道:“阉宦们气数已尽,连他们自己推出来的人都不看好他们了!”

何苗问道:“兄长真的要将宦官尽数诛杀?”

“怎么?你又要劝我不要如此行事了?”

“若是杀了所有宦官,天下就能太平,我绝不会劝阻兄长。”何苗问道:“但是就算杀了张让赵忠等人,西边的韩遂边章,还有东边的张纯丘力居这些人就会放下甲兵束手待毙吗?现在朝廷需要的镇之以静,而不是大动干戈啊!”

何进当然知道何苗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天子已经命我带兵征讨西凉叛军,若是不先发制人,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兄长所虑,是怕蹈了窦大将军的覆辙,那只要张让等交出兵权,是不是就不会动起刀兵了?”

何进沉吟了片刻,问道:“是张让还是赵忠这么跟你说的?”

“两位大貂铛都有这个意思,他们年岁也大了,只想平安度日而已。”

“你啊,太天真了,”何进冷笑道:“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是真的乖乖认输,又怎么会向天子进谗言,要把我调离睢阳?你知不知道天子已经时日无多?”

“城中早就传遍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何苗苦劝,道:“汉家历代外戚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为我何家长久计,不若守正持中啊!”

“糊涂!难道是我不愿意息事宁人吗?我身为大将军,已经是人臣之极,难道还能有别的想法不成?”何进叹息道:“实在是现在的情况由不得我们啊!”

何苗也跟着叹息,他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道:“昨晚执金吾以驰突军门的罪名斩杀了孙斛,兄长可知道了?”

何进点点头,道:“已经知道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干犯军律,杀了也就是了,莫非孙家还敢有什么不满?”

执金吾的主要任务是护卫天子左右,但陈诚现在又兼领了越骑校尉,就没有时间天天去皇宫中了。于是他和张让商量了一下,改为每三天去一次。张让巴不得他永远不要进宫,自然是不会不同意。

这天他安排了军营中的事情,又找人打听了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便带着两名越骑营的士兵从谷门进了洛阳城。在路过了太仓和武库,又经过了永安宫后,他们到了水和里的一处街道上,敲响了临街的一处宅子。

一个老家人打开朱门,探出头来,问道:“贵人何事?”

陈诚将名刺递了过去,笑着道:“执金吾,越骑校尉陈诚,特来拜访典军校尉。”

老家人吃了一惊,接过名刺,道:“贵人稍待,待我去通报一声。”

书房中,曹操正抓着一份竹简在看,听到老家人来报,不由得脱口道:“他怎么来了?”

老家人道:“要不我去回绝了他?”

曹操将竹简卷起捏在手中,沉吟了一会,并没有说话。老家人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正待关上房门,曹操却道:“且慢。”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步,道:“你去引他进来,我在大堂中见他。”

陈诚领着两名士兵进去之后,自有家仆将马匹牵到马厩中去。将马背上的礼物取下,陈诚在前,两名士兵在后,沿着走廊到了大堂下。曹操站在堂下,看着陈诚迎面走来,身后的士兵手上还抱着礼物,心中不禁好笑,暗道;我曹孟德就那么像是个贪财的人吗?

他打定了主意,不管对方说什么,都要把礼物给退了回去。

陈诚的来意,曹操刚才已经想了很多,像是故意让人看见,以为他还和阉宦们有勾连之类的想法,一开始就跳了出来,所以他才不准备和陈诚见面。他好不容易才从阉党的大坑了里面跳出来了,是一点都不愿意再跳回去。

但是他随即又想的明白,如果对方真的是打着那样的主意,那他见和不见都是一样。只要有人看见他上门了,谣言自然就会流传出去。因此,最后他还是决定见上一见,看看这个突然就得到了天子宠信的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当然,在那之前,他已经命家丁部曲做好了准备。

现在一见到陈诚,见他身高八尺,生得唇红齿白,面上神采飞扬,却是不由得升起了一些好感。他在打量陈诚,陈诚自然也是在打量他。

向对面望去,陈诚就见曹操虽然身高不到七尺,但是器宇轩昂,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慷慨豪迈之士。而且这位未来的魏武帝虽然慷慨激昂,又不是那种太过严肃方正的人,眉目之间似乎是还带有一丝戏谑的神色,仿佛是在嘲笑这个世界。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会,还是曹操先笑着道:“不意执金吾今日来此,却不知道有何见教?”

“不敢,”陈诚也笑着道:“听说曹孟德是天下英雄,故而特来拜会。”

被称作是天下英雄,曹操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自己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常常认为天下莫有能与他曹孟德相提并论的。正如孟子所言,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曹操大笑道:“不知道你是听谁说的?那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笑了一会,他侧过身子,朝里面一伸手,道:“执金吾请。”

本来他是想见一见陈诚,就把他打发走算了的,现在却是又改变的主意,决定更他聊一聊。陈诚脱下鞋子,跟在曹操的身后上了大堂,在蒲团上坐下。

宾主分别坐下后,陈诚道:“今日来的冒昧,只带了一些薄礼,还请孟德不要嫌弃。”

他也不客气,直接称呼曹操的字,好像两人有多亲近的样子。

曹操心中警惕,伸出右手向外推开,道:“唉?我曹操岂是贪图钱财之辈?若是执意如此,执金吾就请回。”

陈诚在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而又不失尴尬的惊讶表情,道:“孟德以为我是送钱财给你?那你可就要失望了。”

他朝着堂下道:“拿上来!”

两名士兵解开布袋,将一卷卷的竹简取了出来。家仆将之接了过来,递到了曹操面前。他疑惑地道:“这是?”

陈诚笑道:“这是我在辽西和叛军两次作战的经过,其中详细地记录了我方的兵力,装备,进军路线,所用战术,交战经过,以及战后打扫战场和伤员救治的情况。”

“哦?”曹操好奇之心大盛,连忙抓起一卷,打开来就见上面写着:

“地面泥泞,骑兵不能驰骋,校尉令全军下马,弃弓弩甲胄,人皆持短刀大盾”

这年头娱乐活动手段太过匮乏,除了骑马打猎和造小人之外,精神上的娱乐少得可怜,是以才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感叹。陈诚写的阵中日记和《史记》《汉书》这样的巨著无法相比,却胜在详实直白,曹操一看之下,就被深深地吸引了。

他一边看,一边手舞足蹈,口中还念念有词。

“好!”

曹操摇晃着脑袋看到这一卷的最后,猛地一拍桌子,大声道:“以一千兵而能击破数万胡骑,田豫可比古之名将!陈诚更胜孟贲夏育!”

孟贲和夏育都是古代有名的勇士,以武力出众而闻名。

说完,曹操这才惊觉书中的一个主角正好就在眼前,于是连忙起身离坐,对陈诚拜了一拜,道:“方才无礼轻慢,还请文正莫要怪罪!”

他转头对堂下侍候着的家仆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执金吾备上酒菜?”

陈诚哑然失笑,曹操对他的态度在短短时间内数变,却毫不桥揉造作。不喜欢的时候就表现的淡漠,喜欢了就放声大笑,这种性格如果要说,最贴切的就是魏晋风流啊。他这种性格存粹出于天性,他人就是想要学也学不来。

但是,如果他不是曹腾的孙子,如果他不是曹嵩的儿子,即便是有这样的天性,也不会养成“是名士自风流”的气度。只能说他这种性格,半是出于天性,半是出于后天环境的影响。

在家仆准备酒菜的时候,曹操再次问道:“不知道文正从哪里听说我曹孟德是英雄的?”

陈诚笑着道:“一个叫李白的人说的,他还专门写了一首词。”

曹操兴致勃勃地道:“愿闻其详。”

陈诚觉得自从见到曹操开始,对方就一直是精力充沛,活力十足的模样。要是女孩子,那就可以说是元气满满了。他的思想跑偏了一点,曹操就催促道:“文正快说!”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曹操得意非凡,摇晃着脑袋吟哦道:“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但是他随即又皱起眉头,问道:“那能跟我曹孟德分庭抗礼的,又是何人?”

第五十五章 挡反

曹操是极为自负的人,听了陈诚的歪诗,也不先说格律的事情,而是问道:“是何人竟然能与我曹孟德分庭抗礼?”

陈诚笑道:“是我去年结识的一位兄长,姓刘,名备,字玄德。”

“刘备,刘玄德,”曹操念叨了一边,想了想,却并没有此关于人的印象,索性就不去想了,问道:“既然是国姓,得非汉家宗室乎?”

“他是中山靖王之后,曾在卢植门下求学。”

“刘玄德有何事迹,可称英雄?”

陈诚道:“玄德兄长曾招募乡勇,参与平定了黄巾之乱。”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我也曾带兵与黄巾贼交战,彼辈人数虽众,实则不堪一击。”

陈诚笑笑,又道:“之后兄长又跟随公孙伯圭,与张举叛军激战于石门,立下了不少的战功,被封为平原令。”

曹操点点头,道:“这还有点像话,为国家扫除残贼,是我辈的本分。但是如果只是这样,也算不得英雄。现下刘玄德正在何处?”

陈诚又道:“因为督邮索取贿赂,兄长囊中羞涩,又不忍盘剥百姓,于是将那督邮绑起来用鞭子抽了一通,现在已经抛弃了县令的职位,重新投奔公孙中郎将麾下去了。”

曹操一愣,然后猛地大笑起来,道:“好,好,好个刘玄德,打得好!”

笑了一阵,他又摇头自得地道:“不过毕竟还是比不上我曹操,要是我跟他易地而处,就干脆宰了那督邮,先出了胸中的恶气再说!”

陈诚心道:你们能一样么?你是曹嵩的儿子,刘备家中可没有这么硬的靠山。

曹操问道:“执金吾前来拜访,莫非就是为了看看我曹孟德是否是天下英雄?这些东西只是顺带的?”

他拍了拍身前案几上堆着的竹简,道:“但是既然送给了我,那我可是不会退还了的啊。”

陈诚微微一笑,道:“其实还有别的意思。”

“请说。”

“但是这话只能出我之口,入君之耳,不足为外人道也。”

曹操面色又是一变,他瞅了瞅陈诚魁梧的体格,心道:莫非这人是来取我性命的?

但是这很没道理啊,曹操虽然自负,却也不认为他自己现在值得一个执金吾亲自前来刺杀。他心中快速地盘算了一遍,决心冒险一次,于是抬起头来,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入内详谈。”

两人走到内室中坐下,曹操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了。”

陈诚本来是准备了很多说辞的,但是到了这时候,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他沉吟了片刻,道:“孟德以为当今天下如何?”

曹操毫不犹豫地道:“势若累卵。”

“可有解救的方法?”

曹操笑道:“自然是有的。”

陈诚问道:“该如何做才能使天下安定下来?”

曹操玩味地看着陈诚,道:“这种话不该由我曹孟德来说吧?要问,应该去问大将军,去问司徒,去问太尉才是。”

“如果是孟德主政,该当如何?”

曹操大笑,道:“若是执金吾主政,又该当如何?”

陈诚皱眉,道:“是我先问的。”

“哈哈,那我就先说了。”曹操笑道:“天下倾颓,皆因宦官,外戚,还有地方豪强不法,想要正本清源,就需要恢复汉家旧制。”

他反问道:“这个回答,执金吾以为然否?”

“不错,宦官,外戚,还有世家豪强就是一切灾难的起源。”陈诚没有指出最大的关键,继续问道:“不过汉家旧制指的是什么?”

这些天来,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世家豪强当然也有很大的问题,但是宦官和外戚背后的皇帝,才是真正需要负最大责任的那个人。当今天子依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只要他一发话,所有人都只能俯首系颈。

“执金吾问得太多了,”曹操不愿意一直让陈诚掌握主动,道:“今日送来的那些礼物,我很喜欢,但是执金吾不觉得我们现在谈论这些不太合适?”

陈诚道:“交浅而言深,是我孟浪了。”

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道:“天下行将大乱,国家即将分崩离析,宦官豪强死也就死了,但是百姓何辜?我只是想让乱世早点平定下去,让世上少死一些人罢了。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我才来拜访孟德。”

曹操讶然道:“莫非执金吾以为我就是那个能拨乱反正的人?”

“正是!”

“哈哈,”曹操大笑道:“想不到文正居然如此知我!”

这个时候,他也不说陈诚的官职了,而是称呼起“文正”来。

“不瞒孟德,我这个人冲动易怒,上头了之后做事不计后果,只能拾遗补缺,却不可独担大任。当今之世,英雄豪杰不少,但是若论眼光,能力,气度,我认为无人能在孟德之上。孟德若有意,我愿为公前驱。”

曹操:“”

你说我只是在家里看个书,怎么忽然就有人巴巴的跑上门来说要投靠呢?我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他盯着陈诚看了一会,忽然道:“如今宦官和大将军势成水火,互相争斗不止。双方若是打了起来,不免生灵涂染。为天下计,为百姓计,不如先下手斩杀张让,赵忠,这两人一去,其他人再难与大将军抗衡,说不定就能消弭一场祸事!我家中有一口宝刀,名曰:七星,锋锐无比,愿赠与足下!”

“孟德的意思,是让我去刺杀那两人?”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杀了张让赵忠就可以了么?”

曹操正色道:“这两人是宦官们的首领,最得天子信重,只要这两个人死了,剩下的事情都可以由我来办!”

陈诚盯着曹操看了好一会,后者与他坦然对视。

“刀在哪里?”

曹操起身道:“请随我来。”

他出了内室,唤来仆从,将“七星”宝刀取了过来。待仆人推下去后,曹操一把抽出宝刀,递给了陈诚。陈诚接了过来,手中一沉,却是一柄长一米多的直刃刀,造型和环首刀类似,但是却要长一些,也重一些。

伸手在刀刃上轻轻地抚摸,刀是好刀,奈何

他朝曹操抱拳,道:“便多谢曹公好意了。”

牵着马出来之后,陈诚心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它却照沟渠!

自己和曹操谈论天下大事,他却叫自己去做刺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他心中微怒,面上却不动声色,扔了一袋钱币给身后的两名士兵,道:“我去街上逛逛,你们自便,记得天黑之前回去。”

两名士兵高兴地道:“多谢将军赏赐!”

洛阳因为处于洛水之北而得名,山南水北谓之阳也。洛阳处于天下中心,帝国菁华所在,常住人口近百万。城内城外,营造的宫室,亭台,水榭等建筑都是富丽堂皇,甲于天下。陈诚下马在街上步行,见到行人往来川流不息,心中的烦躁稍微平息了一些。

街道上,穿着华丽衣衫的仕女不少,见到陈诚后有不少人频频向他看了过来。若是平时,他少不得恩,即便是心情好的时候,他也是不会随便调戏小姑娘的。他随意地走进一家酒楼,将咕噜放在马厩后,让店家上了一些酒菜。

在二楼的隔间里,他跪坐在地上,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他又不傻,曹操对他的态度虽然数变,但是骨子里的冷淡却始终如一。这也难怪,就算不是曹操,换了别人也一样。对他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的还和宦官扯不清的人,谁都要顾忌三分。

他端起酒杯,看了看浑浊的酒水,复又放下。背后忽然破空声响,一人踢倒了屏风,举剑就向陈诚后背砍了过来。刺杀来的突然而迅猛,但陈诚却早已经知道。那么醒目的红点,想不注意也难。

在放下酒杯的刹那,他就抓起了地上放着的宝刀,带着刀鞘一起向后格挡。

“当!”

汉剑砍在刀鞘上,溅射出点点火星。陈诚手上一震,显然对方的力道大得惊人,但是他的力量只会更大。他提起一脚踢翻案几,碗碟都向对方打了过去。刺客举刀劈砍,将案几从中劈成了两半。但那些碗碟中的汤汤水水却不免溅射了出来,淋了他一身。

陈诚从容地将“七星”宝刀抽了出来。双手握刀横在胸前,问道:“我们好像见过?”

王越手腕发麻,身上满是污渍,显得有些狼狈。他踢开了脚下的杂物,冷笑道:“上次是蹇硕救了你一命,这次看谁还能来救你!”

他口中放着狠话,行动却很是谨慎。刚才那一剑,是他蓄谋已久的,却是劳而无功。对方随手格挡,差点就震飞了他手中兵刃,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原来是你,”陈诚嘴角露出笑意,道:“正好心中不爽,就拿你来开刀!”

说罢,举起宝刀,当头就砍了过去。

方才骤变陡生,楼上众人已经跑了个精光,这时候陈诚挥刀砍了过去,王越咬紧牙关,挥剑来战。楼上脚步声急响,“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声响成了一片,

王越越打越是心惊,他刚才就知道了陈诚力气大得异乎寻常,但本以为他自己剑术超群,还是能拿下对手的,但是真打起来,才发现陈诚出剑速度更是快的超乎寻常。对砍了世界各回合,他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

“可恶,怎么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王越侧身避开对方的突刺,反手挥剑向上撩去,果不其然的又是被后发先至的挡下。陈诚一刀格挡成功,随后使出了“挡反”的神技,长刀快速地砍出,仿佛是不需要回气一般。

“当!”

王越及时撤剑横在身前,心中已经是惊骇无比。居然还能更快?

“挡反”是“骑马与砍杀”中的神技,说简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挡住对方的一次攻击后,立即发起反击,因为判定的原因,不需要前摇就能出招,故而快捷无比。但要是说难也很难,需要对敌人和自己的速度有绝对的把握,这才能够成功使用出来。

但是即便使出来了,也未必就能将敌人一击毙命。

第五十六章 剑客

陈诚使出了“挡反”,但王越是洛阳城中剑术最高的几人之一,居然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还能撤剑格挡。但他仓促回防,手上力气未足,汉剑被“七星宝刀”压下,刀刃砍在了他的肩头。

“噗,”刀刃入体,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嘿,熟练度够高啊!”陈诚说着对方难以明白的话,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下压。王越手上吃力,扛不住他的怪力,双膝一软,跪倒在了二楼的木质地板上。

陈诚盯着对方的眼睛,道:“告诉我谁派你来的,我就放你一马。”

王越咬牙道:“王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真的不说?”

陈诚手上再加了一份力气,王越面色巨变,朝边上一滚,刀刃已经划破了他的前胸。鲜血迸射中,他撞穿了窗棂,滚落到街道上。见到有人满身鲜血地掉了下来,大街上一阵骚动,来往行人纷纷避让。

“嘿,剑术倒是不错。”陈诚站在窗边,看着对方按着胸口仓皇而逃,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我倒是要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他不愿意与将要赶过来查看的南军士兵纠缠,扔了九个铜板在地上,叫道:“店家,结账了!”

说罢,他也不管老板听到没有,径直奔向马厩,解开了咕噜的缰绳,然后翻身上马,追了出去。在小地图上,红色的光点在一直移动。陈诚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虽然隔得比较远,也没有直接看到,但是只要对方没有跑出两里地,他就能一直锁定王越的位置。

鲜血从伤口沁出,将衣衫打湿。王越强忍着剧痛,在人群中快速地移动。仗着地头熟悉,七弯八绕之后,他很快就钻进了一个小巷子,踉跄着进了准备好的藏身处。

他刚一进去,就撕了一块布下来,准备包裹创口,但是他的动作却陡然停了下来,对房子里面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潘隐按剑而出,身后还跟着四名甲士。他看着满身鲜血的王越,摇了摇头,失望地道:“看你这样子,是失手了?”

王越匆匆将伤口裹好,道:“是目标太厉害了!他的力气太大,根本就不像是个人!”

“说来说去,都是在为你自己找借口。”潘隐叹了口气,道:“那只好对不住了。”

王越将剑拿起,冷笑道:“莫非你想杀人灭口?”

潘隐抚掌大笑,道:“王兄真是聪明人,本来打算等你杀掉了那人之后,再找机会除掉你的。但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啧啧,也无须等到日后了。”

他遗憾地道:“你的剑术也算是独步当世,居然还是没能杀的了陈诚,看来他的命数未绝啊。”

潘隐的面色陡然变冷,喝道:“杀了他!”

四名甲士早就抽刀在手,这时候一起围了上来。潘隐面带笑容,道:“王兄,我就先走了。你我好歹相交一场,待会我会备上几杯薄酒,好好地祭奠你的。”

说罢,他倒退几步,转身从前门离开了。

四名甲士都是军中勇士,不但器械精良,而且武艺过人,兼且配合娴熟。即便是王越全胜之时,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现在?

面对着缓缓逼上来的敌人,王越钢牙咬碎,恨道:“要是某家不死,定然要报今日之仇!”

一名甲士笑道:“那看来你是报不了仇了。”

另一人也道:“你已经受了重伤,又没有披甲,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你自尽吧,免得受苦。”

王越双手握剑,阴沉着脸道:“想要某家的性命,只管来拿!但是想要我自尽,却是痴心妄想!”

四名甲士互相使了个眼色,大喝一声,一起冲了上来。

王越往地上一滚,汉剑刺出,正中一人小腿,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另外三人眼都不眨,根本不管同伴死活,追着他砍了过来。他对院子中的摆设熟悉无比,伤了一人后就直接往水塘边上跑去。

才奔出几步,创口就迸裂开来,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流。他强忍痛楚拔腿奔到水塘边,做势要跳下去,却又忽然返身,刺出了一剑。追来的三人没料到他竟然会突然折返,大意之下,中间那人面门上中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边上两人挥刀砍来,王越挥剑格挡,战不多时,胳膊上又被砍了一刀。鲜血飞溅中,他也奋起神勇,再次斩杀了一人。剩下的最后一人大惊失色,心慌之下,往后退了两步。甲士喘着粗气,看着满身血污却杀气腾腾的王越,竟然犹豫起来。

他小心地左右移动脚步,试探着问道:“你伤的很重,已经快站不稳了吧?”

王越冷然道:“足够杀你了。”

甲士干笑两声,道:“我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何必为难彼此呢?要不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我掉头就走,你也当这事没发生过,怎么样?”

王越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甲士慢慢地后退,道:“那我就先走了啊。”

他退出两步,转身欲走,却忽然大喝一声,身体改为前冲,环首刀对着王越胸前刺了过来。王越不躲不避,提起汉剑迎面刺了过去。

“噗”,“噗”。两声轻响过后,王越和那名甲士双双倒地,只不过他还能坐起身来传奇,那甲士却被刺穿了心脏,再也动弹不得了。

他靠在柱子上,右胸上的环首刀还没有拔下来,眼见得是出气多而进气少了。先前那名腿上中剑的甲士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狞笑道:“你小子很能打是吧?到头来还不是要吃这一刀?”

甲士满脸怒气,将环首刀慢慢地举起,想要以此来折磨对手。王越无力地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轻轻地笑了笑。

甲士将刀高举,见到王越死到临头还在笑,不由得愣了一愣,然后勃然大怒,喝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对我举起了屠刀,却不知道背后一样有人拿刀对准了你。”

甲士冷笑道:“这个时候了还在逞口舌之利!你当我会傻到上你的当么?”

王越有气无力地道:“你自己回头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背后忽然劲风大作,甲士大惊之下正待回头,但哪里来的及?匹练似的刀光闪过,他的首级就飞了出去。

无头的身体跪了下来,鲜血喷了王越满脸。他咧开嘴,叹息道:“我都说了你身后有人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陈诚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将“七星宝刀”上的血迹擦干。

王越再叹息了两声,道:“动手吧。”

“不需要我动手,再过一会你自己就要死了。”陈诚用刀指着对方的眉心,见对方面上没有丝毫的惧色,便微笑着道:“在重伤之下还能反杀三人,难怪你敢自称为京城第一剑士。像你这样的勇士,如果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嘿嘿,是有点可惜,”王越惨然道:“我一直想要封侯拜将,但是对于这样的结局也早有准备。像我们这样的人,死于刀兵之下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们这样的人?”

陈诚笑了笑,道:“你要是肯追随我,也可以不用死的。”

“我还有的选么?”

王越的声音越发的低落了下去,“我只是不甘心呐”

“一名流浪剑客加入了你的队伍。”

白色的字幕在视野中的左下角出现,陈诚上前,按住王越的胸膛,捂住环首刀的刀柄,然后向外拔出,污血随着刀刃的抽出喷了出来。

仿佛是睡了很长的时间,意识从温暖的海底浮起,王越渐渐地醒来,他睁开眼来,望着天边的夕阳,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他连忙朝胸膛上望去,只见手臂和胸膛都已经包扎好,伤口处的疼痛感削弱了许多,并且传来一阵阵冰凉的感觉。

陈诚走了过来,道:“还好你醒了,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把你放到哪里去。”

他对王越道:“要是你今晚没地方去,我就带你去北邙山下的越骑营。”

王越翻身站了起来,院中的四具尸体还在,血腥的气味还笼罩在这片土地上。他惊讶地捏了捏手掌,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是这个力量完全不应该是重伤之人应该有的。

他心中惊疑不定,嘴中却道:“我自有去处,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你先在外面待几天。如果你想从军的话,我也可以想办法给你安排。”陈诚笑着道:“若是你想离去,那我也不会拦住你。”

王越低头想了一会,问道:“你现在不想问是谁派我来杀你的了吗?”

“我杀过不少人,也被人杀追杀过很多次。如果你想说,我自然求之不得。但是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

陈诚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逼迫、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我也不会强迫你说出来。’

王越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片刻后又睁开来,道:“明面上主使我来杀你的,是蹇硕麾下的司马潘隐。”

“既然有明面上的,那就有暗中的咯?”

王越摇摇头,道:“我也不能确定暗中主使的人是谁,但我曾经跟踪过潘隐,见到过他暗中出入大将军府邸。”

陈诚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他是蹇硕的人没错吧?怎么会跟大将军有勾连?莫非蹇硕暗中跟何进联手了?不,这不合情理,也绝不可能。”

他来回走了几步,问道:“这件事你没对别人说吧?”

王越低声道:“我就算是想对别人说,也要有人敢听才行。”

陈诚的目光闪烁,道:“你很擅长暗中跟踪别人吗?”

王越轻声道:“我就是干脏活的,单论跟踪和刺杀,整个洛阳城中,能胜过我的人不多。”

说到这里,他见陈诚脸上表情有异,不觉有些尴尬,连忙道:“今天失手是因为你武艺太强了,这不能怪我!”

王越强调道:“我这三年来,也就失手了这一次!”

陈诚道:“恩,那你能帮我暗中监视某个人吗?最好看看他与哪些大臣以及与哪些带兵的将领有勾连。”

王越迟疑了一下,道:“那要多久?”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能不能这事做完后,给我个官做?”

陈诚有些无语,你这才从死亡线上回来,不说大彻大悟吧,好歹也不要这么官迷啊。他想了想,道:“只要一个月的时间,做完之后,我安排你入北军越骑营!”

王越低声道:“那需要我监视哪个人?”

陈诚说了一个名字出来,然后问道:“可记得了?”

王越重复了一遍,道:“记得了。”

第五十七章 阎忠

和王越约定了碰头的地点和时间后,陈诚就打马返回了军营。军中的事情千头万绪,只要有心,事情是做不完的。

北军步兵营死了四名士兵,这事一度引出了不少的波澜,但是在某些人的操纵下,事情还是被压了下去。

又过了几天,便到了朝会的时候。因为天子身体抱恙的缘故,朝廷的朝会改成了十天一次。纵然刘宏再不愿意,也还是在宦者的服侍下换上了天子冠冕,又穿上了红底黑色的龙袍,在德阳殿的大堂上坐定,然后升殿,令群臣百官入内议事。

德阳殿内外,已经满布着全副武装的甲士,彰显着天子威仪。台阶下站着的,是蹇硕统领的西园军。台阶上直到大殿门外站着的,是张让手下的南军卫戍。大殿门口一字排开的,则是执金吾和许多拿着斧钺等仪仗的金甲武士。

陈诚披挂整齐,身穿黑色玄铁甲,头戴武弁大冠,腰悬长剑,背后披着猩红披风,端的是威风凛凛。不但是他,所有能在这里露面的人,都穿着最庄严肃穆的服装,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一个大嗓门的黄门令走了出来,高声道:“陛下令百官觐见!”

于是大将军何进,司徒丁宫,司空刘弘,骠骑将军董重,太尉马日磾等人在前,领着群臣拾级而上,进入德阳殿,按照品级大小站定,然后行大跪拜,山呼万岁。

刘宏在上首正襟危坐,待群臣坐定后,道:“诸卿有何要事,请速速奏来。”

冠冕挡住了他苍白的面容,但是语气中的虚弱却是如何都挡不住的。

大将军何进手持笏板,率先离席出列,道:“臣何进,有本奏上!”

大殿之上的事情跟陈诚没有任何的关系,他虽然和里面的人只有一墙之隔,但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别说是他了,甚至连曹操袁绍这样的人,现在也都还没有资格在大殿上发言。里面的争吵议论很热烈,身边也有许多士兵,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孤独。

热闹都是别人的,他所拥有的,只有孤寂。

他和权利的中心只差了一丁点的距离,在物理距离上,只要抬脚就能跨过去。但是就是这么一丁点的距离,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有迈脚的机会。如果不是他,如果他不是对这个时代的一切都不怎么放在心上,那在面对这样情况的时候,会不会因此而急躁的想要发狂?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王越为何会对当官如此的狂热。距离权利的中心这么近,任谁也难以心情平静的。

廷议进行了很久,直到日头开始偏西的时候,百官才陆续从德阳殿中走了出来。大将军何进面带怒色,出来后瞪了陈诚一眼,看来是在朝堂上没有占到便宜。他在许多官员的簇拥下,径直离宫去了大将军府。

司空,司徒,太尉等人也各自有着一帮亲近的官员,三三五五的聚在一起,一边高声议论,一边朝外面走去。

陈诚望着复又安静下来的广场,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我到底是干什么来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头来什么事情都没干成啊。

他仔细地想了一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经过,发现除了打仗的时候是目标明确之外,其他的时候都是在随波逐流,而且心思想法一变再变。刚开始说要投曹老板,后来又说要去帮何进,结果却是和宦官们搅和在了一起,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皇帝看中,当了执金吾和越骑校尉

这整一个掰玉米棒子的狗熊啊!

他这么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张让走出大殿来,笑眯眯地道:“恭喜巨鹿侯,陛下命你入内觐见。”

却是陈诚以执金吾的身份被封了巨鹿侯,食邑三千户,这已经是县侯的级别,远超一般臣子,足以跟张让赵忠并列,所以何进才会对他怒目而视。

陈诚入内,在偏殿中见到了面色苍白的皇帝。似乎是上朝耗尽了元气,刘宏咳嗽了起来,好一阵后,他才停了下来,道:“明日执金吾带越骑营入内,宿卫南宫。”

赵忠握着刘宏冰凉的手,叫道:“陛下,这于制不合啊!”

蹇硕也道:“臣之兵马,守卫皇宫已经绰绰有余,就不需要别部兵马了。若是北军入城,只怕京师震动!”

刘宏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他喘息着道:“朕只怕是快不行了,卿等可好生辅佐董侯。”

张让刚刚走进来,听到这话,面色大变,扑到地上,哀声道:“董侯尚幼,陛下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刘宏握住张让的手,道:“朕何尝不想与卿等共富贵?奈何天不假年尔。”

陈诚沉吟了一会,问道:“臣一直有个疑问在心中,今日斗胆,请问陛下,张常侍和上军校尉是陛下旧日的臣子,侍奉陛下几十年了,所以才被陛下委以重任,但又为何偏偏对臣如此厚待?”

刘宏轻笑道:“巨鹿侯难道自己都不知道吗?”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你们可知道?”

张让赵忠等人都是默然不语,只有蹇硕道:“我一见巨鹿侯,便以为非是世间之人。”

“正是如此!”刘宏抚掌大笑,笑了没两声就又咳嗽起来,他咳嗽了许久后又喘息了好一会,挥手道:“你们去吧。”

蹇硕跪拜后起身离开,陈诚走在后面,在出大门前回首望去,张让和赵忠正扶者刘宏,用丝绢擦去他嘴角溢出的鲜血。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折返回来,道:“陛下,臣有秘法,或可”

张让猛地抬起头来,尖声道:“巨鹿侯慎言!”

汉家宫闱中因为巫蛊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所以陈诚一提秘法什么的,张让就让他闭嘴。

刘宏笑道:“朕受命于天,岂是人力所能挽回?执金吾以后万万不可说这些话了。”

陈诚叹息一声,起身离开。如果别人不愿意,他也不能强行将之纳入麾下。也许等以后把“说服”技能升几级后,说服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他刚出宫门,就听到身后一声大呼,“执金吾且慢!”

陈诚转头看去,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要是拱手道:“不知足下是?”

那人长揖到底,然后起身,道:“某家汉阳阎忠是也,拜见巨鹿侯。”

此汉阳非日后之汉阳,乃凉州之汉阳,位于街亭以西。

陈诚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阎忠自得地道:“志向远大者,当然得耳聪目明才行。”

看他这幅自负的样子,倒是和曹操有点像。陈诚思索了一会,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于是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阎忠道:“巨鹿侯如今命悬一线,故而特来相救。”

陈诚哑然失笑,道:“我快要死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阎忠笑道:“要是巨鹿侯自己知道,又怎么需要我来相救呢?”

陈诚摇摇头,不愿再理会这个疯子,拨转马头,正准备离开,就听到阎忠大声道:“天下将乱,巨鹿侯其无意乎?”

“吁!”

陈诚勒住了战马,回头望去,只见阎忠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他沉吟了一会。道:“先生会骑马吗?”

阎忠笑道:“我出身凉州边鄙,怎么可能不会骑马?”

陈诚便让士兵匀了一匹马出来给他,阎忠踩着单边的马镫就垮了上去,身手矫健不下少年。两人骑马同行,陈诚问道:“先生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阎忠道:“如今天子病危,人心动荡。士人皆依附大将军,欲要杀尽宦官。京城中的高门大户,世家豪强,莫不暗中积蓄甲兵,以待天时。我又听说,大将军犹嫌不足,诏令四方兵马上洛,巨鹿侯难道就不因此而害怕吗?”

陈诚心道:我还真不害怕。

他问道:“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阎忠笑道:“巨鹿侯何必自欺欺人?难道阁下不是因为上军校尉蹇硕的举荐,这才能入朝为官的吗?”

“但我确实不是宦官一伙的啊。”

“刀兵一起,玉石俱焚,巨鹿侯就算想要自辩,又有谁会听,又有谁会信呢?”

陈诚道:“如果是像你说的那样,那我确实是很危险。但是你明知道我处于危险的境地,还特意靠上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难道你就不怕刀兵一起,玉石俱焚?”

像是被说中了心思,阎忠叹气道:“若是有可能,我自然不愿意立于危墙之下。但我出身于凉州,家门不高,不危险,又哪里有我等的出头之日?”

好嘛,又是一个为了出人头地不怕死的,汉人的功名之心,真的是旺盛无比啊!

阎忠还待再说什么,陈诚止住了他,道:“路上人多口杂,我们还是去军营里了再说。”

二十多里虽然不近,但是也不太远,骑马奔驰半个时辰就能到。把守辕门的士兵见到校尉归来,打开了大门,放众人入内。

陈诚带着阎忠进了中军大帐,并没有立刻和他交谈,而是先让亲兵去召集军司马和五军都尉议事。亲兵是他从各部兵马中挑选出来的,共有五十人,都是擅长骑射的精锐,在系统中的名称是“汉军越骑”。

不多时,军司马卫栗,中军都尉吴匡等人都赶了过来。

第五十八章 狂徒

等人到齐后,陈诚也没跟他们废话,直接道:“陛下命我明日带越骑营入宫宿卫。”

此言一出,不但是卫栗吴匡他们大惊失色,就连阎忠脸上的神色也变了。北军是野战军,南军才是卫戍部队。历史上几乎每次北军入城,都是政变的开端,每次政变都是杀得人头滚滚。

吴匡颤抖着问道:“可有天子明诏?”

陈诚将卷起的明黄色丝绸拿出,道:“天子诏令在此!”

吴匡定了定神,道:“敢请一观。”

陈诚将圣旨递了过去,吴匡在身上擦了擦手,然后将之接了过来,展开来一看,果然写得是让越骑营入宫宿卫。他把圣旨传递给其他几位将领,等众人都看完后,道:“我们是骑兵,就算要入宫宿卫,也应当是调步兵营和射声营,怎么会调我们越骑营?”

“你想抗命?”

“不敢,”吴匡拱手,道:“只是有些疑惑罢了。而且圣旨上只是让我军守卫南宫,却不知校尉打算调多少兵马入城,又打算留多少兵马防守?”

陈诚赞许地看了吴匡一眼,觉得这人虽然跟自己不太对付,但是带兵能力不错,不是个只会清谈的。

“我准备把所有人都带上,”陈诚道:“你们先下去准备,明天四更出发!”

吴匡等人满怀心思地退了下去,陈诚这才对阎忠道:“阎先生?”

阎忠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前一步,抓住陈诚的袖子,低声道:“执金吾,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

“恩?”陈诚不解地道:“虽然天子命我等入内宿卫,但是这也说不上什么良机吧?”

阎忠急切地道:“天子命不久矣!不然的话,怎么会调北军入城?兵马一旦入城,该怎么做好不是由执金吾说了算?”

他压制住狂跳的内心,压低了声音,道:“执金吾可与宦官联手,伪造天子诏书,先行诛杀大将军及其官属,待稍微稳定京城后,就带兵入宫,将宦官一扫而空,然后就可以成就伊尹霍光一般的功业啊!”

陈诚是真的震惊了。他一向自以为见多识广,兼且胆大包天,连始皇帝都敢刺杀,当今天子封他为执金吾和越骑校尉,也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但是跟阎忠比起来,那点事情就完全不够看了啊。

伪造诏书,先杀大将军,再杀宦官你咋就不上天呢?

但是他随即就想起鞭打上司的刘备,还有日后矫诏的曹操,砍杀州刺史的孙坚,个个都是无法无天之辈。或许,这个时代就是盛产狂徒?

有了刘备,曹操和孙坚,再出个阎忠大概也没什么大不了才怪啊!

陈诚心道:刘备和曹操孙坚他们干的事情,能跟阎忠说的事情相提并论吗?

其实陈诚弄错了,曹操矫诏那是《三国演义》中的说法,真实的历史上,矫诏的是东郡太守桥瑁。

阎忠看到陈诚脸上的表情,知道他自己操之过急了,于是放慢了语速,缓缓地道:“宦官有天子信任,大将军有士人支持,双方都是枝大叶茂,麾下兵马众多,门生故吏更是不计其数。现在两强对峙,方有将军立足的空间,一旦他们分出胜负,将军以为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吗?”

阎忠道:“甚至不需要等他们分出胜负,一旦天子驾崩,将军又当如何自处?”

陈诚被阎忠的胆大包天吓了一跳,但是他毕竟不是常人,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问道:“难道我就不能投靠其中一方吗?我自负武艺超群,难道他们就不会考虑一下?”

阎忠苦笑,道:“武艺高强又有什么用?将军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先生这计策太险了,且不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我真的诛杀了大将军,短时间内也无法稳定人心。京城内外豪族成百上千,各有部曲,一旦动荡起来,岂不是一场大祸?”

阎忠大声道:“奉天子以讨不臣,谁敢不从?”

刚说完,他自己就觉得不妥,将声音降了下来,道:“即便有人不服,下圣旨多封一些官职出去就是了,难道还怕没有想当官不怕死的人吗?君侯,事急矣,请速下决心!”

陈诚还是摇头,但是明显是有些意动了。

阎忠慧眼如炬,顿时便瞧了出来。他脑中急速地回想陈诚的资料,心道:陈文正明明是以武勇军功而闻名的,击破张纯的那一仗,可谓是胆大包天,怎地现在却如此谨慎?倒是跟皇甫嵩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在广宗大战结束后,阎忠游说皇甫嵩造反,说:功业已就,天下已顺,然后请呼上帝,示以天命,混合六齐,南面称制,移宝器于将兴,推亡汉于将坠,实神机之至会,风发之良时也。

他鼓动唇舌,使出了浑身解数,奈何碰上了皇甫嵩这个绝对的异类,对他的恐吓诱惑一点都不动心,最后只能连夜跑了。不跑不行,既然皇甫嵩不肯造反,那阎忠就会害怕被抓起来砍了。

阎忠仔细地回想了陈诚的事迹,然后道:“即便大事不成,难道事情还会变得更差吗?现在天下到处都在打仗,难道君侯还怕没有用武的地方?”

他对陈诚的称呼一变再变,从执金吾到将军,再到君侯,显然是急切地希望陈诚能如他所说的那样,豁出一切去赌一把。

陈诚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一次他终于被阎忠的说辞打动。就算他把局势搅得天翻地覆,难道还会比历史上的更加糟糕?不过,他的决定可是和阎忠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而且,阎忠也不能放走了,这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狂徒。

“先生所言极是,那请暂居军中长史一职,明日随我一同入宫。”

陈诚定睛看住阎忠,要是对方不同意,那就只好改软禁为硬禁了。

阎忠察言观色的本领几乎已经点满,怎么会看不出陈诚的想法?再说,他也没打算置身事外。想要泼天的富贵,怎么能不付出点代价?不干冒奇险,怎能立下不世之功?

他欣然领命,长揖到底,道:“敬受命!”

军营中,士兵们在检查装备,打包行李,忙了一个多时辰,营地中的喧闹声才平息下去。随即便是晚餐时间,士兵们知道了明日要入宫宿卫天子,都很是兴奋,一边吃饭一边小声地交谈。

但是军官们则是表情不一,中低级军官们大多是兴奋和紧张,他们对北军的历史大多都有了解,知道明日入宫意味着什么。虽然危险很大,但是干什么不危险呢?汉人重义轻生的观念深深地影响了他们,只要给出一个理由,绝大多数人都可以慷慨赴死。

高级军官们则是恐惧和兴奋交织。都尉和司马已经算是高级将领了,但是和朝堂上的官员们比起来,又还差的很远。如果不立下泼天的功劳,又怎么能封侯拜将?

封侯,那可是绝大多数人的梦想。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就算到了一千年之后,依然会让人感叹。

然而,他们无法不感到恐惧。历代参与政变的北军将领是有一飞冲天的,但是被诛灭满门的也有不少。一边是飞黄腾达,一边是满门抄斩,由不得他们不恐惧,由不得他们不兴奋,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用餐完毕,军官们呼喝着将士兵们赶进了营房里面。夜色降临,将士们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陷入沉睡之中。

等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军营中便开始造饭,用餐完毕后,四更刚过。越骑营的骑兵浩浩荡荡地开出大营,向着南边进发。营地是在北邙山脚下,山上有着众多的帝王将相的陵墓,连带着这里营造的离宫,居室等很是不少,军营边上多有豪门贵族的采邑。

听到外面路上马蹄声震动地面,村落中狗吠声此起彼落,不少人探出头来,见到是大军过境,不由得都是心生疑虑。借着晨光熹微,见到人马雄壮,骑士们都穿着铁甲,携带着弓箭,分明便是大名鼎鼎的“越骑营”。

刚开始,目睹了这一幕的人,还在想着越骑营是不是外出训练或是去射猎,但是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洛阳城,看到的人都是越来越惊恐。北军入城意味着什么,不是只有阎忠才知道的。

大家都不是傻瓜啊!

很快的,消息飞速地传播开去。要不是越骑营行军迅速,只怕消息还会比他们更快到达城里。当大军开拔到谷门之外,太阳刚刚升起,城上守军看到这么多的骑兵过来后,脸都绿了。

守将在看到远处的骑兵后,立刻命令部下驱散了城门处的行人百姓,然后将大门关上。

陈诚全身披挂,手提长枪,打马越众而出,朝城上喝道:“我奉天子之命入宫宿卫,为何阻我去路?”

守将不敢怠慢,高声道:“将军自称奉名而来,可有天子诏书?”

陈诚收起长枪,取出诏书举起来,道:“天子诏在此!”

守将对边上的副手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对陈诚道:“等我下来一观!”

说罢,他打开城门钻了出来,走到了护城河外面。他出来的时候,城门只开了一条小缝,随即又很快关上了,显然是怕外面的这只军队趁机抢城。

但是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天子诏书是真的,陈诚也就不需要节外生枝。

守将将诏书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抬起头来,恭恭敬敬地将诏书还给了陈诚,接着转身冲城上喊道:“开门!”

这人显然是不怕死的,不然也不会孤身出城,但是在看到天子诏令后,态度立刻就变了。

见了这一幕,陈诚心道:人心厌汉?只怕未必!

第五十九章 微妙

要说天下百姓中恨不得皇帝早死的,肯定有不少。文武百官中,恨不得皇帝早死的,肯定有很多。但是对西园军和南北二军中的很多人来说,天子就如同时神明一般,是需要无条件的服从的,至少在目前还是这样。

靠着天子诏令打开了城门,越骑营快速地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在数十万百姓和各级官员的注视下进入了皇宫,然后讯速地在德阳殿前的广场上列阵。

刘宏在张让和一个身体强壮的小黄门的搀扶下,走出了大殿,检阅军队。

越骑营将士单膝下跪,山呼万岁。陈诚上前,走上台阶,从刘宏手中接过天子剑,转过身来,面对下面密密麻麻的人马,看着那一双双狂热的眼神,心道:“士气可用。”

越骑营进入南宫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在短暂的失声后,所有的野心家和有心人都开始了行动。

大将军府中再次人头涌动,大堂上,达官贵人们议论纷纷。但是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立刻动手,不能让大将军窦武的事情再次上演。何进雄踞首座,袁隗坐在他边上,进言道:“我家有私兵五千,已经调至洛阳近郊,一天之内就能赶到城外!只要大将军首倡义旗,正人君子们都会跟进,扫荡奸邪定然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

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大将军,请即刻发兵!”

“请下定决心!”

何进被吵得心烦,转过头去,看到济阳侯何苗坐在边上一言不发,便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何苗身处在这样群情汹汹的地方,真心不想说话,但是何进既然已经问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以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没有天子旨意,出兵很容易就被被认为是要造反啊!”

因为何苗以往的言行,士人们都将他归入到亲宦官的行列。现在他这样说话,不但没有给狂热的情绪降温,反而是像在火上浇油一般,几个脾气暴躁的立刻就大骂了起来。

“奸吝小人!”

“无耻之徒!”

“我先杀了你!”

一阵混乱后,何进的家丁将何苗从拳脚中拯救了出来。看着何苗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何进愤怒地吼道:“都给我出去!”

士人们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何进挥挥手,让家丁们也出去,然后亲自拿起一块丝绸,擦了擦何苗嘴角的鲜血,无奈地道:“难为你了。这些人也真是胆大妄为,当着我的面就敢打人。”

何苗被碰到了痛处,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苦笑道:“要是我不出头,兄长还不被他们放在火上烤?”

何进忿忿地道:“他们已经把我放在火上烤了!袁隗他们就知道让我动手,却一点都不考虑动手了的后果!”

“他们当然不怕了,兄长你难道没听到?光袁家就调了五千部曲在洛阳城外,就算出事了,倒霉的也只有我们何家。难道朝廷还有能力去汝南搜捕袁氏一族吗?天子病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等到新帝登基,还不是要大赦天下?”

何苗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兄长,你也是时候要下决断了,再这么拖下去,我怕那些人会忍不住自行动手啊!”

“嘿,他们要是敢动手那就好了,”何进将丝绸扔在地上,道:“天子尚在,谁敢乱动我就灭了谁。”

他对何苗道:“不用担心,皇后是我亲妹妹,等到天子驾崩了,我们就能以皇后的名义扫除宦官。”

何苗道:“但愿如此。”

何进又道:“但是在众人面前,我还是要训斥你的,为了我们何家,就只有委屈你了。”

何苗再次苦笑,道:“我晓得的。”

他迟疑了一下,道;“要是可以,最好还是放张让他们一马,把他们赶回封地就可以了。”

何进道:“这都是小事,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要掌握宫中的消息,等天子一死,我们就要立刻带兵逼宫!你入宫去跟皇后分说厉害,若是没有我们在外面给她撑腰,她在宫里面也是无法立足的!让她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我们!”

“我自然是会跟皇后说的,”何苗道:“但是天子调了越骑营入宫,只怕消息不是那么好传出来的。”

“越骑营守卫的是南宫,北宫还是赵忠和张让的人把守,你不是和他们关系不错吗?现在是用得上的时候了。”

何苗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道:“我现在就进宫去。”

越骑营进入南宫后,很快就接手了几处宫门的守卫工作。分给他们把守的宫门位于靠近洛水的一端,每一处宫门都派了几十名士兵去看守。陈诚亲自去每一处宫门,检查士兵的装备和状态,等确定部署妥当后,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南宫处于西园军和越骑营的双重拱卫之中,带兵的将领分别是蹇硕和陈诚。除非他们两人达成一致,否则的话,谁都无法隔绝中外。也不知道天子是有意这样安排,还是无意中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就在陈诚巡视皇城的时候,何苗的车架也驶入了北宫。他是当今皇后的哥哥,在通报了之后,很快就被放了进去。赵忠和何苗的关系一直不错,听说他来了,亲自到门口迎接。

“济阳侯,”赵忠笑眯眯地道:“您要过来怎么不先通报一声?老奴也好叫人把门口打扫打扫,好迎接您的大驾。”

他看到了何苗头上的伤口,却是不大方便询问,就假装没看到了。

何苗笑着道:“大长秋太客气了,我只是听说皇后最近不太高兴,所以进来陪她说说话了,怎么敢打扰您呢。”

“哎哟,济阳侯您这就折煞老奴了,”赵忠笑的更加灿烂了,“您这边请,老奴给您带路。”

赵忠引着何苗到了长秋宫,唤人奉上了酒食,然后笑眯眯地对何苗与和皇后道:“两位说些体己的话,老奴就不打扰了,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叫唤一声,小崽子们都在下面侍候着呢。”

何苗笑着道:“有劳大长秋了。”

何皇后一直冷着脸,等赵忠带人推下去之后,这才淡淡地道:“济阳侯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何苗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说皇后在宫中不太高兴,所以过来看看。”

何皇后脸上有所动容,她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娘家人靠得住,阿兄有心了。天子久不来长秋宫,这里冷清的很。”

何苗道:“皇后要是觉得冷清,可以叫舞阳君入宫多住几日。”

舞阳君就是何皇后的母亲,没事的时候经常入宫来和皇后拉家常。

何皇后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道:“济阳侯还是说说有什么事情吧。”

何苗:“确实没有什么事情。”

“济阳侯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何皇后道:“今天执金吾带兵入城了,我早就知道会有人来长秋宫。但我本来以为来的会是大将军,却没想到是你。”

何苗道:“大将军本来想亲自过来的,但是临时有事走不开。”

何皇后冷笑,道:“是怕了吧。”

何苗叹息道:“如何能不怕?大将军窦武的事情就算太远了,阳球的事离现在可不远,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还要连累家族。”

他诚恳地对何皇后道:“大将军和皇后本是一体,如果没有皇后支持,大将军何以领导外朝?同理,若是没有大将军在外呼应,皇后又何以在宫中立足?我们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这是无论如何都抹消不了的,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

“皇后帮助大将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您不单是在帮大将军,也是在帮您自己啊。”

何皇后道:“这个道理本宫如何不知道?但是天子现在只喜欢那个董侯,对我们木质不闻不问,我就算有心,又能帮到大将军什么呢?”

何苗连忙道:“不需要皇后做什么,只要透露出一些消息就可以了。”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皇后可知道天子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何皇后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我也说不准。”

“皇后最近一次见天子是在什么时候?”

“六天前。”

“那次天子气色如何?做了些什么?用膳的情况怎么样?”

“那次见天子的时候,他的面色苍白,但是看上去兴致挺高。”何皇后回忆道:“我那次去的时候,他还在写字。”

“对了,”何皇后想起来一件事,道:“就是那天,陛下下令把你调到了西园军,让执金吾兼任了越骑校尉的。”

“写字?那身体应该还好,但是这不对啊。”何苗皱起了眉头,问道:“皇后可还记得陛下写的是什么?”

何皇后微微蹙眉,思索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道:“好像写的是武皇帝的《秋风辞》,对,没错,陛下写的就是《秋风辞》,我进去的时候,还听他念了一句:欢乐极兮哀情多。”

何苗神色凝重,道:“那这就对得上了。”

“对得上什么?”何皇后紧张地望着何苗,道:“是不是天子要出什么事了?”

何苗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会,决定还是和盘托出,他将声音压到最低,靠近过去,在何皇后的耳边道:“皇后,你要做好准备,天子估计就在这几天。”

女人家见识短,他恐怕不说清楚皇后会误了大事。

何皇后久不和男人亲近,被热气喷在耳朵上,虽然是兄弟,也不禁觉得有些面热,她往后避开了一点点,道:“你是说?”

何苗紧张地道:“皇后,你要时刻注意南宫那边的动向,一旦传出天子薨逝的消息,就要立刻通知大将军。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身家性命,千万要放在心中,切切,切切!”

何皇后也紧张起来,道:“我知道了,一有消息一定会立刻通知大将军和阿兄的。”

何苗心道:你通知我干什么?难道我还能带兵逼宫不成?

但一想到皇后也只是个女人,他也就不打算抱怨了,临走时,他又想到一件事情,问道:“连接南宫和北宫的复道现在是由谁的人在把守?”

“是大长秋的人,怎么了?这个也有问题吗?”

“哦,没事,不是蹇硕和越骑校尉的人就好。”

第六十章 北宫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刘宏还没死,但是他一召军队入城,大家就当他死了。只等他咽了最后一口气,大家就要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不但大将军这边的人在密谋,张让赵忠这边的人一样是暗流涌动。

十常侍仗着天子的信任,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侵夺田地,横征暴敛,早就激起了各方的不满。虽然世家大族一样是敲骨吸髓,也同样是趴在百姓的身上吸血,但是人家好歹吃相没那么难看,而且还会扯一些道德文章的幌子。

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就是有优势。而且地方豪强们人多势众,说起话来一呼百应,把所有的问题都往宦官们的身上扣,仿佛天下人都是誓要杀尽宦官似的。

陈诚在南宫巡视完毕,正准备再去武库领取一些铁甲和大黄弩出来,就听到亲兵来报:济阳侯何苗进了长秋宫。

听到这个消息后,陈诚第一个反应是:“你怎么谁知道的?”

亲兵回答道:“我有一个远房堂弟,在西园军中当值,他说看到了济阳侯的车架。”

陈诚立即掏出了一个钱袋,看也不看就扔了过去,道;“跟你那个堂弟说,以后有什么消息继续传递过来。”

那亲兵接了钱袋,低声道:“我知道了。”

陈诚左右看了看,道:“你,你,还有你们,跟我一起去拜见皇后和太后。”

说罢,他就带人往北宫走去。北宫和南宫是两个独立的宫殿群,外面都有着高大的城墙,就像是两座独立的城池一样。但是南北二宫之间有着一条驾在半空的复道,将两它们连在了一起。

这种建筑格局是继承了秦朝宫殿中的设计,后世有人诗云:复道行空,不霁何虹?就是形容阿房宫中复道高耸于半空的瑰丽景象。

在更后面一些的时间线上,南宋丢失了中原,面对蒙古人的兵锋,靠着襄樊抵抗了很长的时间。襄城和樊城之间就是靠着复道链接彼此,能将生力军和补给源源不断地输送进襄阳城中。蒙古人虽然兵力雄厚,士气高昂,但是面对这样的防御体系,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黯然撤兵。

到了复道入口,守卫的士兵见到他们,虽然心中惊讶,但还是将长戟横在入口处,道:“来人止步!”

陈诚道:“你们不认识我?”

“执金吾,职责所在,不要让我们为难。”

陈诚道:“那请通报一声,就说执金吾兼领越骑校尉陈诚想要拜见皇后。”

守卫的士兵脸上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道:“那请执金吾稍待。”

何苗刚准备离开,就见到赵忠进来对和皇后道:“皇后娘娘,执金吾想要来拜见您。”

何皇后顿时想到了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心脏不由得“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她看了济阳侯何苗一眼,问道:“他来干什么?”

赵忠笑眯眯地道:“执金吾说娘娘是后宫之主,自然需要过来拜见,不然就是失了礼数。”

他看皇后好一会没说话,便道:“要是娘娘不想见,那咱家就去回绝了他。”

何皇后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济阳侯,问道:“阿兄说我是见还是不见?”

何苗想到了陈诚说过的那些话,便道:“不若见上一见?”

何皇后道:“那就请他过来,见上一见。”

赵忠道:“那老奴就去请他过来。”

复道入口处,赵忠笑眯眯地道:“让执金吾久等了,还请恕罪。皇后娘娘请您过去,请跟老奴来吧。”

陈诚笑了笑,道:“赵常侍尽忠职守,我又怎么敢怪罪呢?”

他举步往复道上走去,赵忠却伸手挡在了前面。

陈诚的脸色一沉,道:“大长秋这是何意?”

赵忠依旧是笑眯眯的,道:“执金吾请见谅,老奴负责北宫防卫,就得对宫中安全负责,还请执金吾解下配剑。”

陈诚冷笑,道:“那我这些亲兵是不是也不能带进去?”

赵忠笑眯眯地道:“执金吾真是聪慧,您的这几个亲兵的确是不能进去。”

陈诚冷着面孔和赵忠对峙了一会,忽然展颜一笑,道:“赵常侍办事认真负责,真是让人佩服。”

他解下长剑,递给了身后的亲兵,道:“你们在这里等着。”

赵忠脸上的笑容不变,笑眯眯地道:“执金吾请跟我来。”

赵忠带着十几名士兵在前,陈诚在后面,一起往复道上走去。复道是架设在南宫和北宫的城楼上的,宽约六米,最高处距离地面将近十米。走在上面往下看去,洛阳城中的景色一览无余。虽然复道是木质的,但是却很结实,踩上去一点声响都没有。

两人刚才互相试探,虽然没有真个撕破脸面,但是彼此心中已经有了芥蒂。赵忠靠着几句话就清楚地表明了立场,北宫是他的地盘,陈诚就不要想着把手伸到这边来了。

他们沉默着走到了长秋宫前面,赵忠转过身来,道:“执金吾,这里就是长秋宫,皇后娘娘就在里面,您请进吧。”

陈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赵常侍不跟着一起进去吗?”

赵忠谦逊地道:“皇后娘娘召见您,老奴进去干什么呢?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出来吩咐一声就行,咱家就在外面候着呢。”

陈诚看了看太阳,道:“今个儿太阳很大,赵常侍年纪不小了,不像年轻人那样身体好,要注意啊。”

赵忠心中暗骂,脸上却还是笑眯眯的,道:“有劳执金吾费心了,咱家身体自己知道,还是可以继续侍候天子和皇后娘娘的。”

陈诚皱起眉头,道:“汉家以孝治天下,赵常侍只侍候天子和皇后,又将太后置于何处?”

“这”,赵忠被说的一愣,但随即又在脸上堆起笑容,道:“刚才是还没说完,对太后咱们自然也是要好好侍候的。”

陈诚上下打量了这个老太监一样,真心赞叹道:“赵常侍真是心胸开阔。”

他可做不到唾面自干,要是觉得不爽,当场就要翻脸了。单从这一点来说,赵忠武艺是要比他的强的,而他从来是对比自己强的人心存敬意。

赵忠笑眯眯地道:“执金吾过奖了,老奴这只是本分而已。皇后娘娘已经等了好一会了,您还是先进去吧。”

等陈诚进去之后,赵忠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看了看身后的甲士,哼了一声,道:“这厮倒是胆子够大!”

长秋宫历代都是皇后的居所,自然修建的堂皇大气。陈诚走了几步,就见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令人目不暇接。往来宫女身穿薄纱,将青春美好凸凹有致的身材展露无余。

宫中少有男子过来,在皇帝身体抱恙之后,为了避嫌,连大将军何进这些外戚都来的少了。见到陈诚这样英俊魁梧的少年郎,都是大胆地看了过来。汉时男女之防不像宋朝之后,没有那么严格,寡妇改嫁者比比皆是,连官府也鼓励这样的行为。

在前面引路的宫女看上去不过二八年华,红着脸道:“将军是哪里人?”

陈诚笑了笑,道;“我是河北魏府人,姑娘是哪里的?”

小宫女高兴地道:“奴家是陈留人,姓王,你叫我霖儿就行。”

陈诚笑道:“原来是王霖姑娘。”

王霖偷眼向他望去,道:“将军今年多大年纪了,可成家了?”

是这年头的人都这么开放,还是宫中的女孩子比较特别?陈诚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道:“我今年吧,大概是二十一岁,还没有成家。”

“你有二十一了?”王霖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道:‘我还以为你才十六七岁呢。’

陈诚笑着问道:“我看起来就那么的幼稚吗?”

王霖道:“是呀,将军以后会经常过来拜见皇后吗?”

“这个应该不会。”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长秋宫里面,王霖也不敢再说话了,她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塞进了陈诚的手里,然后红着脸快走几步,对何皇后道:“娘娘,执金吾到了。”

何皇后坐在锦塌上,还没有说话,何苗就先站了起来,道:“巨鹿侯,许久不见,英武依旧啊。”

他本来是准备离开了的,听说陈诚要过来,心中觉得搞不好和自己有关系,这才留了下来。不然的话,为什么早不来,迟不来,自己一进宫,他就过来了?

陈诚抱拳行礼,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皇后和济阳侯恕罪。”

何皇后冷着脸道:“执金吾不必多礼,请入座。”

陈诚跪坐在地上,腰杆挺直,他也不得不挺直,里面穿着锁子甲,外面还套了一件铁甲,想来个葛优躺也做不到啊。他笑着道:“本来准备了些礼物,但是大长秋说只能我一个人过来,所以礼物就留在南宫了。等我回去之后,再让人送过来。”

何皇后依旧是冷若冰霜,点点头,道:“执金吾有心了。”

何苗见气氛似乎有点尴尬,笑道:“当日一见巨鹿侯,就知道不是寻常人,今日得见,更觉得仪表堂堂。”

陈诚笑道:“济阳侯过奖了,我年少德薄,哪里比得上济阳侯忠厚长者?平定黄巾的时候,济阳侯立下的战功比之某家,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被陈诚这么吹捧,何苗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哪里是什么忠厚长者啊,士人们都骂他“曲意迎逢宦官”。但是被这么吹捧,何苗的感觉却是好的不得了。不由得对陈诚的好感度又多了那么一些,心道:陈文正不但人才出众,本领高强,而且说话又好听

他看了看皇后,脑袋里面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好主意。

第六十一章 图穷(1)

陈诚通晓古今,见多识广,虽然不如当今大儒一般在经学上有很深的研究,但是各种杂书读了不少,放下身段来的时候,说话也是很好听的。而何苗和何皇后恰好也都是小户人家出身,对于道德文章没有多少兴趣,反倒是对稗官野史,乡中群文更感好奇一些。

何皇后本来还面若冰霜,不知不觉之间却被谈话所吸引,身体前倾,一双眼睛只是盯着陈诚,甚至连他在说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何苗脑袋里面冒了个好主意出来后,也有些心不在焉,他越想越觉得自家的主意妙不可言,得了个机会,就问道:“巨鹿侯可否婚配了?”

陈诚笑道:“少年时候行为浪荡,直到现在还没成家。”

何苗精神一振,道:“我家中尚有数位女君子,没有许人,巨鹿侯若有意,可往府上相见。”

陈诚愕然,先抬头向何皇后身后的小宫女王霖看去,心道:“难道真的像赵老师说的那样,春天到了,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

目光扫过,不直觉地在皇后胸前的高耸上停留了几秒钟。他存粹是被本能驱使,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何皇后和身后的小宫女却都注意到了。何皇后俏脸一红,心道;这人好生无礼。

王霖则是小脸一紧,嘴巴随即就嘟了起来。

何苗却没看到这些,他目光热切地看着陈诚,道:“巨鹿侯以为如何?”

陈诚实在没有心思在这个时代娶妻生子,至少现在还没有,所以推辞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这两句是他所佩服的冠军侯霍去病所说的,在面对武帝的赐婚时,慷慨陈词:“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现在匈奴虽然已经不复为中国之患,但是各地的叛乱此起彼伏。西北羌胡叛乱就没有被真正平定过,其他的地方,东南西北到处都有战乱,就连一向太平的益州,也有张鲁的五斗米教在活动,想要将这些地方都平定,那还不得十好几年?

陈诚这样说,拒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何苗却不死心,只当他是少年人脸薄,心道:哪里有年轻的时候不好色的?连孔子都要说:吾未见好德有如好色者。

于是他笑着道:“那改日宴请执金吾,见见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陈诚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再次瞟了一眼何皇后,道:“济阳侯可还记得我曾经提起过的事情?”

何苗陡然一惊,道:“巨鹿侯的意思是?”

陈诚没有再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拱手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扰皇后休息,臣先告退了。”

他走了出来后,何苗也道:“臣也告退。”

长秋宫之外,何苗快走几步,正待叫住陈诚,却见到赵忠就在不远处,于是放慢了脚步。

赵忠见陈诚走了出来,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道:“巨鹿侯可还要去拜见太后?”

陈诚道:“还请赵常侍带路。”

赵忠却笑道:“太后已经搬回永乐宫了。”

董太后是当今天子的生母,居住在嘉德殿之中。嘉德殿又被称为“永乐宫”,却并不在北宫之内,而是在明光殿北靠后一点,殿前有嘉德门,本是制定礼仪的地方。因为天子时日无多,所以董太后带着刘协住在了离皇帝更近的永乐宫中。

陈诚道:“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

赵忠看着陈诚远去的身影,不由得冷笑。他转过身来,脸上又已经是笑眯眯的模样,对何苗道:“济阳侯,老奴带您出去。”

何苗道:“劳烦大长秋了。”

赵忠走在前面,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执金吾今日拜见皇后,可是说了什么要紧的事?”

何苗不动声色地道:“他奉命宿卫皇宫,自然要来拜见皇后,却是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赵忠感叹道:“执金吾真是深受天子信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就是长得太好看了,出入宫闱似乎有些不妥。”

他转头看向何苗,道:“济阳侯您说是不是?”

何苗笑道:“我也这样觉得。”

赵忠满意地笑了笑,道:“老奴听说,袁隗杨彪他们又去了大将军府上,说是呀哦产出我们这些天子家奴,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何苗道:“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但是被我据理力争给驳斥了回去,大家都是为天子效力的,何必弄的你死我活?”

他指着额头上的伤口,道:“大长秋请看,就是为了替你们说话,才被人打成这样的。”

赵忠眼眶一红,停住了脚步,哽咽着道:“不意竟然连累济阳侯到这种地步”

何苗也有些唏嘘,苦笑道:“大将军也并不想对诸位下杀手,奈何士人逼迫甚急,不得不虚与委蛇罢了。”

赵忠道:“老奴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在城外有一座庄子,愿意献给济阳侯。”

何苗也不客气,摸摸额头,道:“那那就却之不恭了。”

等何苗的车驾离开后,张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的双手拢在袖子里,面色似乎有些不好,眼中有些血丝。张让在赵忠的身后站了好一会,见同伴还望着何苗的车驾离去的方向,忍不住出言讥笑道:“他已经走远了,就算回头也看不到的,何必还做出这幅模样?”

赵忠悠然道;“虽然济阳侯看不见了,但是咱家的这一片心思,并不完全是给他看的。”

张让唾骂了一句,道:“现在的情况都这么紧急了,你还这么惺惺作态干什么?”

赵忠转过头来,脸上又变成了笑眯眯的模样,他对张让道:“情况紧急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军队大多都在何进那个屠夫的手里,我们除了逆来顺受还能怎么办?”

他笑眯眯地对张让道:“中书令,想开些,我们这几十年来大权在握,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什么没有享受过?就算立时死了,也不枉这一生啦!”

张让震惊地看着赵忠,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喝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以前杀了那么多的党人,你以为他们会轻易地放过我们吗?”

赵忠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道:“他们当然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但是又何必庸人自扰?杀那些人都是陛下的旨意,有种的找陛下质问去啊!”

“你吃错药了?”张让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这种话你也敢说?”

赵忠笑道:“我已经老啦,大概也没几天好活的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他拍拍张让的肩膀,道:“是死无葬身之地,还是能够继续保住富贵,也就看这几天的了。中书令吃点好的。”

张让沉默了一会,道:“刚才何苗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是大将军非得要杀了我们才肯善罢甘休吗?”

赵忠笑道:“济阳侯是个厚道人,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

“执金吾早不来,迟不来,在济阳侯入宫之后就赶过来了,你猜是为什么?”

“你没进去听他们说话?”

赵忠摇头,道:“没有,我一直在外面候着。”

“你!”

“别这么看着我,我猜,执金吾说不定是看风头不对,就投靠大将军那边去了。”

“那竖子肯定是想用我们的脑袋换取荣华富贵!”张让咬牙切齿地道:“但是他也不想想,我们能杀一次大将军,就能再杀一次!”

“嘿嘿,中书令好气魄,但是现在的情况能跟二十年前相提并论吗?二十年前士人手中没有军队,我们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但现在各地州郡中兵马你可知道有多少?各家的部曲你可知道有多少?天子都已经改刺史为州牧了,真动手,我们没什么胜算的。也就是现在天子尚在,这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张让再次沉默了,他陪着昔日的对手,后来的同僚同伴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才用干涩的语气道:“你说,要是我们自解兵权,大将军会放过我们吗?”

赵忠笑眯眯地道:“也许会,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张让思索了一会,道:“那样的话,蹇硕必须死,他是西园军元帅,他不死何进不会相信我们。”

“不够,”赵忠笑着道:“至少也要把陈诚一并杀了。”

“他又不是我们的人,杀他有用吗?”

赵忠笑眯眯地道:“我们知道他不是我们的人,他也知道他不是我们的人,但是大将军知道吗?袁隗杨彪他们知道吗?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不如都杀了干净。”

“那要不要和段珪他们说一声?”

赵忠反问道:“这种事,你敢跟他们说?就不怕走漏了风声?”

张让明白了,道:“不能跟他们说,也不能是我们动手。”

“也不需要我们动手,只要天子一死,抢着动手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张让眼神飘忽,忽然盯住赵忠,咬牙道:“虽然胜算不大,但我绝不甘心就这么束手待毙!”

赵忠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趁着天子没死,召何进进宫,然后趁机杀了他,再持圣旨收服各军,那些武夫知道什么?只要杀了为首的,不怕其他人不服!”

张让道:“此事你须得帮我!”

赵忠笑眯眯地道:“让蹇硕动手就是,他手上的西园军正好用来做这件事。要是他办砸了,我们就说是他专断独行,用他的脑袋来换大将军息怒。”

第六十二章 图穷(2)

陈诚再次踏上了连接南北二宫的复道,回到了南宫。其实他也可以走地面上的宫门,不过既然有这么酷炫的玩意,不多走一次怎么好意思呢?

然后他就去了永乐宫,拜见了董太后,还见到了在永乐宫中自娱自乐的董侯刘协。

董太后脸上的表情跟何皇后差不多,都是冷冰冰的,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她虽然是天子生母,但是在朝堂上并没有多少权柄,或许这就是她不高兴的原因。

“执金吾自便即可,”董太后冷冷地道:“予这里万事都好。”

陈诚拱了拱手,道:“臣告退。”

他正准备退出去,刘协就踩着鞋子“蹭蹭蹭”地跑了进来,大声叫道:“奶奶!”

董太后脸上的冰霜立刻就融化了,她露出了刺向了笑容,道:“董侯今天读书了没有?”

“读书了,我还写了好多字!”

好吧,这老妇人不是不会笑,只不过她的笑脸大概只会给她的那几个亲戚。

大将军府中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张让,赵忠,袁隗,杨彪,刘弘,崔烈等人府上也是一样。所有人都在不停地联络门生故吏好友旧部,为即将到来的激烈变动做最后的准备。

晚上的时候,天子刘宏再次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他面色苍白,手脚冰凉,在咳嗽了一阵之后,连呕了几大口鲜血。眼见得天子就要不行了,张让急忙派人去北宫将赵忠叫了过来。

等赵忠赶到的时候,天子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御医出来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无力回天了。张让手脚发软,问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御医再次摇了摇头。

张让低声道:“那能不能让陛下醒过来一会?哪怕只有一时半刻都行!”

御医迟疑了一下,道:“法子倒是有,但是用了之后,反倒会”

张让目露凶光,低声喝道:“快去准备!等我说用的时候,你就给陛下用上!”

御医额头和后背上汗如浆出,战战兢兢地道:“是!”

张让往外走了两步,对赵忠道:“估计挺不过今晚了,怎么办?”

赵忠也是脸色惨白,想要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是却比哭还难看,他故作镇定地道:“就按我们白天商议的办!你通知蹇硕了没有?”

张让点点头,道:“早就让他在宫中待着了。”

赵忠垂下了了眼帘,道:“派人去急召大将军入宫。”

张让一愣,道:“不要先和蹇硕商议吗?”

“这时候了,还商议什么?”赵忠的手指一直在颤抖,他压低了声音,道:“行就行,不行就让他去死!”

张让了然,于是唤过一个黄门令,嘱咐了几句。黄门令刚离去,宫外脚步声急响,并伴随有甲叶碰撞的声响,他们急忙抬头看去,就见到陈诚带着数十名甲士已经到了门口。火光中,士兵们身上的武器和盔甲反射着森寒的光芒。

张让又惊又怒,上前喝道:“巨鹿侯,你想造反吗?”

他身边的十多名甲士纷纷抽出了兵刃,挡在了张然身前。门外的越骑也同样拔出了武器。双方之间刀光剑影,空气像是要凝固了一般。

陈诚对身前的甲士看都没看,回头对亲兵们吩咐道:“都在外面侯着。”

说罢,他抬脚踏进了大殿之中。张让见状哼了一声,道:“让他过来。”

甲士们向两边分开,却并没有收起兵刃。陈诚走到了锦塌边上,看着地上和床上的血迹,伸手往天子的脖颈上按去。

张让往前即走两步,惊怒道:“你要干什么?”

赵忠连忙拉住了张让,道:“中书令,小声些。”

张让这才忍住了,不过他回头看了看大殿内的己方甲士,又看了看门外的越骑,朝赵忠使了个眼色。赵忠松开了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张让低声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来的这么快?”

赵忠在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声道:“他就住在宫里,怎么会来的不快?”

陈诚伸手放在刘宏的动脉上,脉搏已经十分微弱了。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然后确认躺在床上的天子已经只剩了最后一口气。他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来,道:“陛下病危,应当立刻通知皇后和太后,并急召两千石以上官员入宫!”

张让哼了一声,道:“我已经命人去召大将军了。”

陈诚道:“那司徒,司空,还有太尉和太傅等人,有没有派人去通知?”

张让皮笑肉不笑地道:“执金吾的职责是拱卫天子,朝廷大事少发言才是。”

说话间,他往后走了两步,让手下的士兵们挡在前面,但是谁知道陈诚居然赞同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中书令说的是。”

他对张让拱了拱手,道:“那我去门外守卫,里面的事情就交给诸位。”

说罢,他越过一众甲士走了出去。

张让愕然地看着陈诚的背影,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待陈华成呢个跨过门槛,他才醒悟过来,转头低声对赵忠道:“我瞧这厮不怀好意,速速多调些兵马过来!”

之前为了不惊动皇城内外,他们只是带了不到三十名甲士过来,现在见到陈诚也过来掺和了一脚,为了自家的生命安全,也不得多调集些兵马了。虽然是久在宫中,但是张让也知道,自己麾下的那些士兵,大概好几个才能挡的住一个如狼似虎的越骑骑卒,哪怕对方是下了马的。

赵忠点点头,转眼瞅见跪在地上的段珪,上去踢了一脚,道:“去,多叫些人过来。”

“啊?哦!”

段珪连忙起身,小跑着从后门出去了。

陈诚走出了大门,对卫栗道:“把所有人都叫起来,让他们准备好武器,把战马都喂饱”

正说话间,阎忠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陈诚心道:又怎么了?

阎忠面色苍白,额头冒汗,见了陈诚也不先说话,等他安排完了,这才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道:“中军都尉吴匡带兵打开了朱雀门,不知道往那里去了!”

陈诚浑身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道:“伯道安心,我派他出去有事。”

阎忠跺着脚,小声叫唤道:“文正何必骗我?我跟你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出了事难道我跑的了吗?”

陈诚脸上露出微笑,向周围的士兵看了看,嘴里却严厉地道:“让你去巡视两处宫门,怎么地出了这种乱子?”

阎忠愣了愣,也在脸上堆起笑容,道:“我才来一天,你叫我能怎么办?”

陈诚冷哼一声,道:“你不是消息灵通吗?你说他是去了哪了?”

阎忠苦笑,道::“还能去哪?当然是大将军府”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后,道:“也未必就是大将军府,说不定”

他这样的聪明人,最是多疑,自然也喜欢以己度人。

“说不定是什么?”

阎忠迟疑地道:“可能太多了,不太好说。”

“最有可能呢?”

“最有可能的当然去了大将军府。”

陈诚向周围看了一遍,转过身来,冷声道:“废话!”

他问阎忠道:“吴匡带了多少人出去的?”

“五十骑!”

陈诚闷哼了一声,道:“没看出来他还有这种本事,真是小瞧他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本来是打算亲自派人去联系何进的,但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突发情况,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帮着大将军杀宦官们了。要是不先达成协议,他可不能先动手。即便是达成了协议,也要大将军的兵马先动起来再说。

阎忠没有回答,他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嘉德殿,问道:“天子薨逝了?”

“还没有,但也快了。过不了今晚。”

“立刻召大将军进殿,把他和几位中常侍一起杀了!然后请太后升殿,立董侯为天子!”

陈诚道:“张让已经派人去召大将军了。”

阎忠听闻此言,脱口道:“糟糕!”

“为何?”

“张让怎么会主动召大将军入宫?那岂不是坐以待毙?其中定然有问题。”

陈诚道:“说不定几位大貂铛认识到了他们过往犯下了很多错误,现在幡然醒悟了,想要做一些为国为民的事情呢?”

阎忠干笑道:“君侯说笑了,哪里有人会幡然醒悟的?”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宦官和大将军早就已经势成水火上军校尉蹇硕在哪里?”

陈诚向阎忠看了过去,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蹇硕杀何进去了!”

吴匡带着五十名亲兵出了南宫朱雀门,径直往太傅袁隗的府上奔去。此时已经是晚上,城中早就开始了宵禁。五十多名骑兵在大街上奔驰,顿时吸引了巡城的士兵。南城的都尉正亲自带兵在街上巡逻,见吴匡一行人战马雄壮,骑士披挂整齐,知道是朝廷的经制之兵,不敢挡路,立刻带着手下的士兵们让开了大道。

马蹄踩在街道上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等到数十名越骑旋风一般的穿过街道后,都尉麾下的一名士兵不满地道:“什么人啊?半夜里在城里面跑马,不知道现在已经宵禁了吗?”

都尉狠狠地瞪了那人一样,喝道:“闭嘴!,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做好我们自己的事就好!”

说完,他又忍不住地加了一句,“你以为我是曹孟德吗?”

第六十三章 图穷(3)

第六十三章图穷(3)

袁府外,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正瞪起了眼睛,望着外面空旷的街道。

吴匡勒住战马,大叫道:“虎贲中郎将袁本初何在?”

一名甲士推开大门,探出头来,喝问道:“汝是何人?敢直呼中军校尉的名讳?”

吴匡大声道:“我是虎贲中郎将的旧识吴匡,有急事而来,快快通传!”

袁隗穿上了整齐的朝服,在小妾的搀扶下从后院走了出来,问道:“有什么事要这么晚过来?”

吴匡见到袁隗穿着肃穆的朝服,连忙滚鞍下马,道:“敢问中郎将可在?请速速出门一见!”

袁隗道:“本初去了大将军府上,现在还没回来。”

吴匡立刻跳上了马背,在马上朝袁隗拱手,道:“那我去寻他!”

说罢,他提起便在在战马的臀部抽了一记,朝着大将军府狂奔而去。

袁隗身边的一名文士面上很不好看,不满地道:“这人好生无礼!”

袁隗不以为然,伸手止住了他继续往下说,“嗳,说不定是真的有急事。”

文士忿忿地道:“有什么急事要大晚上的”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颤抖了起来,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见到那边灯火通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颤声道:“太傅?”

袁隗摸了摸胡子,镇定地道:“怕什么?本初领兵在外,府上也有数百部曲们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吴匡再次带兵在大街上狂奔,早不知道惊动了多少人。待到了大将军府邸外,十多名士兵手持长戟,拦住了去路。在后面的弓弩手张开弓弦,对准了马背上的骑卒。

“别!”吴匡身上汗毛倒竖,急忙道:“我有急事,来寻虎贲中郎将袁本初!”

宰相门前七品官,大将军的威仪比宰相更甚。把守大门的将领是一名都尉,他冷笑道:“这里是大将军府给我下马!”

吴匡强忍住怒气,翻身下马。都尉板着脸道:“到边上去候着。”

当袁绍听到外面有人找他有急事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跟着仆人除了大门,见到是吴匡,不由得心中猛跳了几下。他往边上偷眼看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这才拉着吴匡的手,笑道:“你怎么来了?”

吴匡低声道:“阉宦们带兵封锁了德阳殿,执金吾也让越骑营全体戒备了!”

袁绍冷静地道:“宫中出大事了。你带我的信物去城外,叫颜良立刻带兵赶过来!”

吴匡道:“那城里面怎么办?”

袁绍转头向大将军府里面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冷笑,道:“城里面的事当然要靠大将军去办了。”

吴匡后背生寒,低声道:“知道了。”

等袁绍再次进入堂上时,淳于琼问道:“有什么急事还找到大将军府上来了?”

袁绍若无其事地道:“府中的一匹马受惊了,伤了几个人,是以派人来报。”

淳于琼哈哈大笑,往嘴里灌了一通酒,笑道:“这点事也要来报?”

袁绍笑道:“下人无知,让诸位见笑了。”

淳于琼大笑不止,又痛饮了几杯。曹操却是看了一眼袁绍平静的表情后,似乎是若有所思。就在这时,有仆人进了大堂,沿着墙壁走到了何进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何进听了,站起身来,大声道:“皇后召我入宫,我就先失陪了。”

有人道:“天色已晚,这时候入宫不大妥当吧?”

也有人道:“会不会是阉宦们的诡计?”

何进有些迟疑起来,他侧头向济阳侯何苗看过去,何苗低着头,道:“来的是自己人。”

何进于是放心了,他大声道:“我是大将军,给那些没卵子的家伙两个胆子,他们又敢拿我怎么样?”

他是屠户出身,少时混迹于街头巷角,沾染了一身粗俗习气。这时候喝了几杯,心情放松之下,脱口就说出来了。不少士人听他这样说话,都是皱起眉头,并且大摇其头。但是不少军中将领倒是对此很是喜欢,哈哈大笑起来。

袁绍高声道:“不错,我等带兵护送大将军入宫,看谁敢乱来!”

何进笑呵呵地道:“尔等不必担心,有吾弟济阳侯带兵即可。”

说罢,他走下堂来,穿上了鞋子,带着何苗走到门口,部曲早已经准备好了车架。何进掀起裙摆,上了马车,然后问何苗,道:“确定是皇后的人?”

何苗点点头,道:“确认过了,暗号也对得上。”

何进眉头紧锁,道:“那这就奇怪了,天都这么黑了,召我入宫做什么?莫非是天子已经”

何苗道:“傍晚时分张让赵忠他们还派人对我说,愿意配合我们将蹇硕拿下,是不是去说这个事的?”

何进道:“西园军那边怎么样了?”

何苗:“蹇硕下令封闭了军营,里面的人出不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兄长就别去了?让我入宫就行。”

何进不置可否,道:“我们先去北宫白虎门外,然后见机行事。”

车马粼粼,数百步骑兵护送着大将军的车驾到了北宫外,何进走出马车,看着城头,不由得心中发憷。城头上虽然燃有火把,但是却只能照亮几块很小的地方,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何进心中生寒,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有部将打马跃出,冲着城头上高声喊道:“大将军奉命入宫,还不快开门?”

城头上,有人探出头来,朝下面喊道:“可有凭证?”

何进走了出去,冲着城头上高声道:“我就是大将军何进,城头上是哪位将军?”

守将将火把拿到跟前,大笑道:“大将军忘记了昔日的旧相识么?”

何进眯起眼睛朝上面望去,辨认清楚后,放下心来,高声道:“原来是潘隐将军,昔日之情,如何能忘?”

他下了马车,正待往宫门处走去,何苗猛然窜出,拉住了他。何进不解,回头问道:“怎么了?”

何苗遍体生寒,却强自镇定,低声道:“潘隐刚才冲兄长连使眼色,难道兄长没看见?”

何进这才明白过来,他看了看大开的宫门,以及那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立刻转身上了车驾,大声吩咐道:“立刻回府!”

洛阳的皇宫的建筑格局很讲究对称,南宫有朱雀门,玄武门,白虎门和苍龙门,北宫也是一样。蹇硕带兵埋伏在位于西边的白虎门之后,眼见得何进就要自投罗网,却又突然折返了回去,心情从最高亢处急转直下,不由得大恨。

他用力地一拳捣在了宫墙上,怒道:“可恶!”

鲜血从指间流了下来,他却浑然不觉。蹇硕看着四周失落的部下,心中难受,闷声道:“我们走。”

刚走出两步,外面忽然响起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喊声:“大将军死了!”

蹇硕猛地转身,惊呼道:“怎么回事?”

当何进带着何苗上了车驾,大堂上的人也纷纷离开。袁绍出门后,立即带着随从打马向西园军中奔去。他是西园军的中军校尉,官职只在蹇硕之下,自领有一军的兵马,。虽然是在夜里,但是当他亮出身份后,把守辕门的军士怎么可能阻挡自家的主将?

士兵们立刻打开了营门,搬开了鹿角,放他们驰马进了中军大帐。

袁绍在大帐中换上黄金战甲,佩戴上狮吞长剑,大声下令:“速召文丑!”

片刻后,甲叶铮然作响,刀鞘和铁甲碰撞的声响中,一条身高八尺的昂藏大汉推门而入,抱拳行礼,慨然道:“主公,请下令!”

袁绍目光平静,将狮吞剑拔了出来,递给文丑,道:“立刻带兵前往北宫,击杀阉奴!”

文丑接过长剑,站起身来,杀气腾腾地道:“敬受命!”

营中将士早就做好了打仗的准备,等文丑捧剑而出,六百铁骑已经列队完毕。文丑翻身上马,挥剑一指,喝道:“跟我来!”

铁蹄声响,骑兵瞬间就去得远了。袁绍在大帐中,听到马蹄远去的声音,有条不紊地下令,“高览带领三千步兵,朱灵带领一千射手,立刻去攻打蹇硕部。蒋奇带人去联络其他各部一起举义”

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袁绍是袁家嫡子,麾下文臣武将不计其数,随便捡点几个人出来,就能独当一面。

却说文丑,带兵直扑北宫。到了白虎门附近,借着火光,远远地望见大将军的车驾正在掉头,他冷笑一声,花了一点时间整队,然后立刻带人扑了上去。

长街上马蹄声急响,何苗大惊,冲着来袭的骑兵喝道:“大将军在此,还不退下?”

文丑将狮吞剑放回了剑鞘,取下了马槊,对何苗的大喝听而不闻,冲到近前太守就捅死了一人。他身后的骑兵都是袁家部曲,从小在袁家中长大,吃的是袁家的,喝的是原价的,只知道有家主,不知道有天子,更何况是大将军?

骑兵们手持长枪,狂风一般地冲了过来,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瞬间就捅翻了几十人。即便是射穿铁甲,在骑枪冲刺面前,也是毫无用处。

何进的亲兵都是精挑细选的勇士,虽然受到突然袭击,在死伤了几十人后却立即反应过来,向着敌人发起了凶猛的反击。大街固然宽阔,却哪里能够展开数百骑?前方的骑兵堵住了街道,后面的人一时间冲不上来,只能摘下了弓箭向着前方滥射。

双方的士兵挤在街道上,奋力拼杀,顿时将地面都染红了。先前打马喊门的部将头上挨了一下,血流如注,却顾不得擦拭,他从地上爬起,抢到车驾之前,急声道:“主公,事急矣,请速速离去!”

何进身体颇重,情急之下,爬不上马背。部将跟何苗合力,才将他弄到了马背上。

马背上,何进大叫道:“吾弟当与我一同暂避!”

何苗提起环首刀,咬牙道:“兄长速调援军过来!”

说罢,在马屁股上刺了一刀。马匹吃痛,顿时甩开四蹄,奔了出去。

文丑奋力神勇,用马槊再挑飞了一份,却见到何进已经打马离去,他心中焦急,却又计上心来,大喝道:“大将军死了!”

他身高体壮,声音洪亮,这时候放声怒吼,小半个皇宫中都听到了。

第六十四章 图穷(4)

当陈诚和阎忠异口同声地说出“蹇硕是去杀何进”之后,两人的心思各有不同。阎忠是没想到宦官居然能这般果断,下手这么快,但只要杀了何进就行,不管是谁杀的。宦官们动手的更好,到时候可以召集大将军的旧部,反手杀回去。

而陈诚则是想着看来只好按阎忠之前说的去做了,先尽力打垮了大将军麾下的那些世家豪强再说。想到不能把身后嘉德殿里面的宦官一网打尽,他就有些遗憾。不过也不好说,要是蹇硕失手了呢?有的时候,成败胜负就在一瞬间,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

阎忠低声道:“君侯,当速与中书令和大长秋商议善后事宜。”

陈诚瞥了他一眼,道:“不急,先等等。”

“等什么?”

“等消息坐实了再说。”

阎忠不说话了,两人站在嘉德殿的门口,遥望远方的天空。

没多久,濯龙园方向先是传来兵刃交加和惨呼的声音,接着是成百上千人一起高声大呼:“大将军死了!”

阎忠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轻松地道:“君侯,事不宜迟啊!”

陈诚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跨过门槛,进了嘉德殿。锦塌上,刘虹已经气若游丝。张让听到外面的声响,侧耳倾听了一会,然后对边上一直在擦汗的御医道:“给陛下用药!”

御医看了看天子边上坐着的董太后,低着头问道:“太后,您看?”

董太后已经带着董侯刘协来了好一会了,一直在垂泪。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早就伤心欲绝,但她毕竟不是普通人,见多了宫中的额腥风血雨,心肠也比常人要硬的多。

她站起身来,让开了位置,擦了擦眼泪,道:“用药吧。”

御医将炉子上煎好的药倒了一碗,然后掰开天子的牙关,灌了下去。汤汁灌下去后,小部分从刘宏的最里面涌了出来,将他深红色那个的丝绸染成了昏黄的颜色。但是这个时候谁都没心思去注意这些,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天子的脸色上。

陈诚也跟着等了一会,但是天子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来。张让猛地转身,一脚踢翻御医,怒道:“天子怎地还没醒来?你这庸医,我杀了你!”

御医被踢倒在地,却不敢起身,趴在地上颤声道:“个人体质不同,需要的药量和时间长短也不同,陛下本就体弱”

锦塌上,刘宏长长地呻吟了一声,睁开眼来。见到母亲董太后和儿子刘协,轻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张让闻声大喜,扑过去跪在地上,嚎啕道:“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刘宏动了一下,看到是张让,道:“你跪着干什么?”

他抬头看到了满屋子的甲士和宫女宦者,心中忽然明白过来,苦笑道:“看来时候到了啊!”

张让和赵忠等人都不敢说话,董太后泪珠不断,只有刘协走了过去,叫道:“父皇!”

刘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董侯像我,可继大统。”

张让和赵忠对视一眼,大声道:“遵命,当奉董侯为天子!”

刘协虽然才八岁,却已经懂得了许多事情,他哭着叫道:“父皇,我不要做皇帝,我要你好起来!”

刘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摸了摸刘协的脑袋,笑道:“痴儿,痴儿,这天下岂有长生不死的皇帝?”

他问道:“大将军何在?”

张让低下头去,道:“已经被蹇硕杀了。”

刘宏听了毫无动容,平静地道:“他死了就算了,何家其他的人就让他们去吧。”

张让小声地道:“是。”

刘宏又对刘协道:“善待兄长,还有做个好皇帝,这点不要像我了。”

刘协抽泣着道:“知道了,父皇。”

刘宏再向左右看了看,道:“巨鹿侯近前来。”

陈诚走了过来,刘宏叹了一口气,道:“陈卿尝言思慕冠军侯,然冠军侯生年不及而立,愿卿为长平侯。”

他对张让道:“拟旨:拜巨鹿侯陈诚为骠骑将军,拜董重为大将军。”

张让唤来小黄门,亲自草诏,然后用印。

刘宏缓了一口气,又对董太后道:“母亲,孩儿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

董太后流着泪,口中道:“冤孽,冤孽啊!”

刘宏也流泪,他哽咽着对张让道:“中书令出去宣诏吧,”

张让磕了一个头,拿着圣旨走出了嘉德殿,在廊檐下站定,大声宣读起来:“中平六年夏四月”

圣旨念完后,台阶上和台阶下的士兵都是山呼万岁。就在宫殿都被震得簌簌作响的时候,嘉德殿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哭喊,上百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陈诚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对张让道:“陛下去了。”

张让的动作一僵,方才还挺直了的腰杆顿时弯了下去,仿佛是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样,他叹息了一声,道:“陛下啊!”

对于张让来说,皇帝不但是他的感情寄托,更是他的权利来源。他能够作威作福,能够锦衣玉食,能够一呼百应,都是靠着天子的信重,但是现在天子死了,他又该如何自处?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张让朝陈诚拱了拱手,道:“请骠骑将军约束士兵,安排防卫,老奴再去送陛下一程。”

陈诚点点头,道:“我自晓得。”

他并没有什么伤感的情绪,或许是出于天性他想了一下,立刻否定了这个结论,应该还是后天的环境造成的他对于人类的死亡并没有太多的感觉。除非是像之前看到的京观一样,那才会让他震撼一段时间。

他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了,又怎么会去在乎别人的呢?刘宏虽然是天子,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个人。天子对他好,爵位和官职砸下来,他也坦然接受,因为他并不为这些外物所动,也自信能给予天子相应的回报。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天子临死前的话,却让他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的平静。

“愿卿为长平侯”的话犹言在耳,一时之间陈诚也不明白这到底是皇帝临死前的真情流露,还是想以此来笼络人心。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冠军侯当然指的是骠骑将军霍去病,长平侯则是指大将军卫青。让他当长平侯天子的姐姐叫什么来着?啊呸,就算天子有个寡居的姐姐,他也不想接盘来着。等等,要是说天子是指刘协的话,他倒是有个姐姐,是万年公主刘倩

呸呸呸,刘倩才十岁,就算是公主,他也不可能感兴趣,他根本就不想要结婚好不好?

花了一分钟的时间为天子默哀,陈诚随即又开始盘算当前的局势。何进一死,大将军一方的势力就算是穷途末路了,只要等到天亮,然后以天子遗诏的名义,将朝堂上的那些或杀或逐就是了。

也许其中会有些反复,士人们也不会甘心,说不定还会到地方上举起叛旗,但是那又能如何呢?无非是多杀点人罢了。汉家从来不忌惮流血,皇甫嵩屠杀了几十万黄巾降卒,但从朝堂到地方,从宦官到士人,从来都没有几个人说屠杀俘虏是不对的。

那么,接下来杀些世家豪强祭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士人们提起党锢之祸来,就咬牙切齿,但是那也不过就是杀了几千人罢了。但是就算党人之乱中死的人再乘以十倍,又哪比得上皇甫嵩一次就杀掉的人?

嘉德殿中,张让指挥着宦官和宫女们在布置灵堂,各处都挂起了白布,刘协和董太后也绑上了白色的布条。陈诚让人去拿了一些白布过来,拆开后让士兵们都绑在左臂上。

正在忙活的时候,蹇硕带人从彰化门过来,一见到这边到处是白帆的情况,当时就懵了,接着立刻陷入到震惊和恐慌之中。他向前奔出两步,就要冲进嘉德殿里面去。蹇硕震惊了,陈诚比他更加的震惊。

你杀了大将军何进,不去抢着控制西园军,跑回来是要闹哪样?

他伸手拦住了蹇硕,道:“你来这里干什”

蹇硕一拳向他砸去,怒道:“你敢阻我?”

陈诚一把抓住蹇硕的拳头,往后一扯,脚下一绊,蹇硕就扑倒在了地上。上军校尉蹇硕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跟他一起来的有数百名西园军的将士。见到元帅被击倒,这些人立刻抽出了兵刃,就要冲上前来。

边上的越骑营士兵同样拔出了兵刃,陈诚踩住蹇硕,喝道:“你们想造反吗?”

文丑的声音洪亮,足以让半个皇宫的人都听见他的呼喊声。陈诚的声音更大,中气更足,一声断喝,对面的西园军将士竟然有不少觉得头昏脑涨起来,他们骚乱了一阵,在没有上官命令的时候,终究不敢在嘉德殿上乱来,于是都愤怒地看着陈诚。

蹇硕被陈诚踩在了脚下,不住地挣扎,嘴里骂道:“竖子,竟敢如此无礼!我非杀了你不可!”

陈诚看不下去,将他揪了起来,来来回回地扇了四个大耳光,才让后者清醒了下来。

“啪啪啪啪”,四记响亮的耳光不但是抽在蹇硕的脸上,也是抽在下面所有西园军将士的脸上。蹇硕脸上被抽的通红,眼中流下泪来,涕泣横流地道:“陛下!”

“你清醒些!”陈诚骂道:“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一套?等天子下葬的时候再哭去!”

蹇硕对他怒目而视,“你懂什么?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效忠任何人,你哪里会明白?”

他匍匐在地上,冲着嘉德殿的方向失声痛哭。

玛德,我这种人怎么了?

“别哭了!”陈诚忍住怒气,道:“你来了这里,西园军那边怎么办?陛下遗诏命董侯继承大统,你不把兵权抓在手里,是要扔给袁绍曹操那些人吗?”

蹇硕这才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有大将军在,西园军中的那些人根本不会听我的,去跟不去,有何分别?”

陈诚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但他还没说话,边上的阎忠已经惊呼起来,“什么?何进没死?”

第六十五章 图穷(5)

陈诚问道:“刚才濯龙园那边高呼大将军死了,不是你杀的吗?”

蹇硕道:“我是带人在那边设伏没错,但是大将军根本就没进白虎门,我如何能杀他?”

“那怎么有那么多人在喊大将军死了?”

“我也不知道,”蹇硕满脸遗憾地道:“就看到一群骑兵从街道上杀了过来,但是我后来在城墙上看的清清楚楚,何进从马车里面出来,打马跑了。”

说完之后,他还连说了三个“可惜”,看来他是真的想要何进死。

陈诚心道:“莫非是张让设下的后手?”

他看了看阎忠,阎忠面带无奈的神色,低声道:“要立刻加强这里的守卫,要是我没料错,只怕马上就有人来攻打皇宫了。”

陈诚思索了片刻,对蹇硕道:“就算何进没死,你也算了,你去跟两位大貂铛把事情说清楚,嘿,咱们这次说不定要一块儿玩完。”

蹇硕横了他一眼,面色沉重地走了。后面的西园军将士也想跟着进去,却被陈诚拦了下来,“陛下刚刚才去世,你们就不把宫中的制度放在眼里了?都给我在下边侯着!”

他转头对卫栗道:“多拿几块白布过来,让他们也都绑上。”

按照这时候的礼法,天子驾崩,自然是要天下素缟。西园军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接过白布,绑在了左臂上。陈诚交代好了外面的事情后,这才带着阎忠再次进了嘉德殿。

张让和赵忠已经听蹇硕说了事情的经过和结果,张让脸色铁青,赵忠的脸上则是带着一点点的无奈。看到陈诚走了进来,张让道:“巨鹿侯,事情你也知道了,现在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合则两利,分则两害,须得精诚合作方能渡过眼前的难关。”

陈诚点点头,道:“自当如此,请上军校尉立刻持节入西园,节制诸军。大长秋和中书令去武库中取兵器盔甲,将宫中的人都武装起来。”

他也是烦了,算计过来,算计过去,没一个算对的,还不如不要算计了,大家摆开兵马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赢了的弹冠相庆,输了的身死族灭,岂不快哉?天下事本来就是要考刀枪来说话的,干脆一点大家更痛快!

好吧,他是孤家寡人,没有三族九族给人夷灭,就算输了大不了就是跑路。就算跑不了,也不过就是个死字,谁还不会啊?

听着陈诚在那里指手画脚,安排这个,安排那个,赵忠还可以面无表情,张让却是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给我下令?”

“恩?”陈诚侧过头来,疑惑地道:“莫非中书令有更好的主意?”

你们这些废柴,搞宫廷政变都搞不好,比你们的前辈曹节,王甫他们差了不知道多少。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难道还能有什么绝地翻盘的手段不成?

张让一时语塞,不由得恼羞成怒,他铁青着脸,从牙齿缝里吐出字来,“巨鹿侯只管守卫天子灵柩即可,其他的事情,本侯自有分寸!”

陈诚看了张让一会,大殿中的气氛渐渐地变得紧张起来。阎忠见势不妙,悄悄地往边上靠去。甲士们抽出兵刃,慢慢地围了上来。大殿中布置灵堂的宦者和宫女见势不妙,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各自寻找遮蔽的地方。

但是陈诚并没有现在动手的意思,在他看来,不管以后事情会发展成怎么样,这几个人都是死定了的。所以,他也犯不着跟死人置气。他笑了笑,摊开双手,表示并无恶意,“那,我带兵守卫南宫,上军校尉去调西园军弹压京城,如何?”

张让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蹇硕沉默了一会,道:“我带兵去西园,这里就交给巨鹿侯了。”

他走到被董太后抱在怀里的刘协身前,跪下去拜了一拜,道:“殿下勿忧,但教臣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贼人惊扰了殿下。”

刘协抽泣了一下,问道:“上军校尉说的贼人是谁?”

蹇硕再拜了一拜,却没有回答,起身之后扭头就出了大殿。陈诚朝董太后和刘协拱了拱手,也跟着走了出去。相比于张让和赵忠,他觉得还是蹇硕更好打交道一些。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协助巨鹿侯守卫皇宫,其他的人跟着我!”

蹇硕转头对陈诚道:“这里就拜托巨鹿侯了。”

陈诚道:“上军校尉此去,能收拢西园军当然是最好。若是不能,请速速回宫。”

蹇硕身高八尺,满面虬髯,虎背熊腰,闻言慨然道:“事若不谐,唯死而已!”

说罢,他跳上战马,高呼道:“跟我来!”

看着蹇硕打马而去,陈诚心中感慨,这厮虽然是个太监,倒也不失为一条好汉。他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嘉德殿,然后对阎忠道:“要不了多长时间大将军的兵马就要到了,你帮我看着这里,我去去就来。”

阎忠愕然道:“君侯要往哪里去?”

他以己度人,第一个反应就是陈诚是不是要跑路了。现在何进没死,还跟宦官撕破了脸,除非能立刻跟大将军达成协议,不然的话,怎么看都是死定了。

陈诚根本不知道阎忠心里面转了这么多弯弯绕绕,他向来是不太喜欢说谎的,更别是刻意的欺骗了,“我带一部分人去控制武库,这样我们能成犄角之势。”

阎忠心道:真的是去控制武库的?

他笑了笑,道:“太后和董侯才是根本,君侯不在这里,要是宫中有个万一,就算是控制了武库,又能如何?不若分我一彪兵马,让我去夺取武库,如何?”

阎忠见陈诚似乎在思索,又道:“最好把皇后也控制在嘉德殿,这样大将军即便是兵多将广,但我们却有大义在手,方可一搏。”

陈诚皱起眉头,道:“我之前就叫张让等他们去派人叫皇后和皇子公主过来,为什么到了现在还看到她们的车驾?莫非”

他朝卫栗招了招手,待对方过来后,吩咐道:“你带两百人去玄武门,要是情况不对,就一把火烧了复道!”

卫栗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为何要烧掉复道?什么情况才算是不对?”

陈诚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道:“算了,你跟长史一起去武库,夺取武库后就占住那里。”

卫栗再问:“攻打武库形同造反,可有天子”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天子现在都已经死了,那里还有天子诏书呢?

陈诚却道:“要圣旨?咱去找中书令要一张便是。”

说罢,他又进了嘉德殿。张让听他说明来意后,处于某种目的,也不迟疑,随手就给他写了一张。然而符宝郎却不肯用印,说这圣旨不是天子的意思。张让大怒,唤来甲士,喝道:“现在你是肯,还是不肯?”

符宝郎冷笑一声,梗起脖子,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张让怒气更胜,连声道:“好,好,好,咱家今天就先杀了你!”

见状,陈诚连忙拦住了,道;“天子灵堂,岂可见血?我来跟他讲一下道理就好了。”

张让冷哼了一声,道:“这人又硬又臭,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我倒是要看巨鹿侯怎么跟他讲道理。”

陈诚走了过去,一把将符宝郎提了起来。他身高八尺,虽然不如蹇硕公孙瓒那般粗壮,但是手长脚长,将符宝郎提起来之后,捏住了他的后脖颈,将对方掐的脸色发紫的时候,伸手将各种东西都摸了出来。

张让愕然,“你这算是哪门子的讲道理?”

陈诚笑了笑,道:“我这道理难道讲的不好吗?”

张让冷笑不已,陈诚也不以为意,拿到了东西就好。他走了出来,将圣旨递给了卫栗,道:“中书令这不就给咱们写了一张?”

卫栗将圣旨接了过来,却像是在梦中一般,心中生出荒谬的感觉。须知,天子在他们这样的人心中是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却是把他心中最神圣的东西给桥敲碎了。

阎忠却是对皇帝没多少敬畏,不然也不会鼓动皇甫嵩造反了。他劈手将圣旨夺了过来,草草地看了一遍,笑道:“这张圣旨抵得上数千兵马,君侯,事不宜迟,我们就去了。”

临走前,阎忠又低声道:“张让等人不可信,若是情况危急,可放火焚烧宫室,然后趁乱逃遁。”

陈诚又头痛起来,阎忠这厮真是胆大包天,随便出的主意就是正常人都不敢干的,放他出去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是现在他需要的就是胆大包天的人,唯唯诺诺小心谨慎的人也不敢跟他做出这些胆大妄为的事情。于是陈诚笑着道:“我自理会的,倒是你们要小心些才是。”

等阎忠和卫栗带兵从东边的苍龙门后,陈诚也没再犹豫,直接带兵去了玄武门。不管是不是他想多了,先把皇后和刘辨都控制起来再说。只要皇后和太后都在手中,他就拥有着最高的大义,也有了跟何进或者是任何人做交易的本钱。

虽然说大人物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但是只要有了点转圜的余地,他自信就能恩,就能换个方向前进,也就是所谓的转进。

第六十六章 图穷(6)

到了玄武门,走上城楼,把守此处的甲士认得陈诚,问道:“执金吾来此,可有大长秋的命令?”

陈诚这次就没上次好说话了,他将手按在刀柄上,喝道:“陛下封我为骠骑将军,你知不知道?”

甲士道:“知道,但是”

“你既然知道,还不让开?”陈诚呵斥道:“汝当吾剑不利么?”

甲士气为之夺,竟然不敢阻挡,任由他带着士兵闯了过去。不过也有可能是陈诚的嗓门太大了,吼得他头晕眼花,做不了别的动作,这才眼睁睁的看着陈诚带人上了复道。

到了北宫的城楼上,依旧有甲士把守。但是这里的守卫刚才已经听到了陈诚的呵斥,犹豫的时候,已经被陈诚撞到了一边。望着扬长而去的一行人,守卫们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百多人移动迅速,横穿了半个北宫,赶到了长秋宫门口。听到甲兵碰撞的声响,宫殿中的人都惊慌起来,何皇后强作镇定,道:“出去问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小宫女王霖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见到是陈诚,胆气大了不少,鼓起勇气问道:“将军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陈诚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而是道:“带我去见皇后。”

边上的宦者见陈诚比较好说话,胆气一壮,顿时摆出了傲慢的嘴脸,训斥道:“大胆!皇后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陈诚叹了口气,道:“本来不想杀人的,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现在情况又紧急,那就只好得罪了!”

他的脸色急变,喝道:“拖下去杀了!”

两名越骑营的骑卒上前,一把将那宦者捉住,拖到了堂下。另外一名骑卒抽出环首刀,问道:“将军,真的要杀?”

宦者被按在了地上,嘴里大叫道;“我是服侍皇后的人,你敢杀我?大长秋不会放过你的!”

陈诚知道现在不知婆婆妈妈的时候,一旦他表现出一丁点的软弱,事情就会向着不可收拾的方向滑落过去,于是他冷着脸道:“莫非你们连杀人都不会了?”

那名骑卒狞笑一声,转过身来,“咔嚓”一声就将宦者的脑袋砍了下来。脑袋在地上滚了两圈,停止不动了,惊恐的眼睛正好对着王霖这边。可怜的小宫女被吓坏了,她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忍不住地尖叫了起来。

女孩子嘛,总是会这样,在见到蜘蛛蟑螂等东西的时候,会忍不住地尖叫。那么王霖见到刚才还好好的人忽然就变成了两段,会尖叫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陈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讨厌哭泣,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因为那是软弱的表现。同样的,他也很不喜欢陷入恐慌只知道乱喊乱叫的人。他叹了口气,顾视左右,问道:“有谁能给我带个路吗?”

“不用了,”何皇后走了出来,她看了看地上的首级和无头的尸体,差点没吐出来,然而却强行忍住了,只是冷冷地道:“执金吾好威风,连予身边的人都敢杀!”

陈诚欠了欠身子,微笑道:“情况紧急,逼不得已,还请皇后见谅。”

何皇后冷笑,道:“予要是不见谅,执金吾会不会把予也给杀了?”

“皇后说笑了,”陈诚道:“陛下方才驾崩了,请皇后和皇子公主立刻前往嘉德殿。”

皇后的脸色本来就不好,听了这话更是脸色大变,“陛下驾崩了,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是大长秋还没来得及通知皇后吧。”

何皇后忽然换上了哀容,道:“我方才听见宫外叫喊,大将军是不是也?”

“没有的事,是些贼人在乱喊,想要蛊惑人心。”陈诚道:“事不宜迟,请皇后即刻动身。”

何皇后沉默了一会,冷然道:“万年公主不住在这里。”

陈诚立刻道:“我派人留在这里,等接到了公主就立刻送到嘉德殿里面去。”

何皇后转身走了几步,复又回头道:“把地上清理干净,不要惊到了殿下。”

过了一会,何皇后牵着刘辨的手走了出来,地面上的尸体已经被拖到了角落处,血迹也擦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擦干净。仔细去看,地面上还有许多可疑的暗红色。

刘辨被从睡梦中叫醒,很是不高兴,叫嚷着:“母后,我要睡觉!”

何皇后握住他的手,道:“我们去你父皇那边,到了那里再睡。”

刘辨嘟囔道:“为什么非得去那边睡啊?”

何皇后没再说话,拉着刘辨上了凤辇。王霖从惊恐中清醒过来,跟在了边上。

一行人打着火把,讯速地从长秋宫奔向朱雀门。北宫的朱雀门正对着南宫的白虎门,复道就架设在两处城门上的城楼中。

当陈诚这边刚进入北宫不久,张让就得到了消息。他愤怒地尖叫起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角落里面,赵忠慢吞吞地道:“大概是想去把皇后和皇子都抓过来。”

自从见到皇帝驾崩后,他脸上的皱纹就变得更深了,整个人也变得有气无力的,跟以往一直笑眯眯的模样比起来,似乎是完全变了个人。

张让忍住怒气,道:“北宫都是我们的人,要不要?”

他伸出右掌,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赵忠瞟了一眼远处的董太后和刘协,然后朝外面努了努嘴,道:“殿外都是越骑营的人,我们怎么杀他,他就能怎么杀我们。”

虽然两位大貂铛又调了一些人手到嘉德殿来,但是即便不考虑战斗力上的差距,又怎么能跟有数千兵马的越骑营相比?

张让沉声道:“蹇硕在外,宫中无人可以与吾辈相抗。我们立刻返回北宫,纠集兵马杀了他,然后闭城自守,大事可定!”

赵忠看了看远处床上躺着的皇帝的尸体,叹了口气,道:“那就这么办吧,等下向皇后娘娘哭诉一番,承诺拥立她的儿子当皇帝也就是了。”

两人计议已定,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只留着段珪孙璋等人在大殿中忙活。他们只叫上了十几名甲士,并没有把这边的兵力全部带走,一是不想引起这边的注意,二是北宫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一两千精锐,足以杀死陈诚了。

当他们在行动的时候,蹇硕也在行动。他赶到西园时,本部大营已经摇摇欲坠。袁绍令人在大营外大声高呼,说天子已经死了,大将军召集天下兵马共同诛杀宦官,让里面的西园军出来投降,说是只杀蹇硕的亲信云云。

蹇硕不在,大营中军心动摇,高览朱灵又都是知兵的,趁机猛攻,差点就攻破了大营。好在大营中的军官弹压得力,以强弓硬弩将袁绍部兵马射了回去。蹇硕及时杀到,从后方发起突击,他亲自持戟冲在在最前面,一边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一边向前冲杀。

不管怎样,蹇硕也是天子任命的西园军元帅,是所有西园军将士的顶头上司。他这样身先士卒,很快就激励起了本方的士气,进攻一方的士气则是讯速地降到了冰点。高览和朱灵麾下的兵马大溃,黑暗中散落了一地,根本收拢不起来。

两人羞怒交加,却也无可奈何。能够在黑暗中发起攻击的从来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西园军的士兵虽然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但是成军时日尚短,上下恩义未结,士兵们自然不肯为之拼命。

大家是来吃军饷的,谁肯为了你们上面人的权势去拼命啊。

高览他们稍加逼迫,就有人趁着夜色跑不见了。反正黑灯瞎火的,只要跑远一点,军官们根本找不到人。等到他们被蹇硕从后方突袭之后,士兵们更是溃散的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袁绍坐镇己方大营,见到狼狈逃回来的二人,不由得大惊,问道:“缘何如此狼狈?”

高览和朱灵将情况一说,袁绍就大怒道:“我已经命高干隔断道路,蹇硕怎么还能跑过来的?”

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袁绍强压下胸中怒气,道:“不妨事,除了蹇硕那一部兵马,其他都是我们的人,先固守大营,等到天亮了再做打算!”

高览和朱灵退下后,袁绍怒气未消,刚才在部下面前需要保持镇定,现在却是再也忍不住。他在大帐中快走几步,抽出木架上放着的长剑,然后狠狠地砍在身前案几上。袁绍手中的长剑是精钢所铸,锋锐无比,一剑下去,“咔嚓”声响,案几从中裂成了两段。

听到身后的响动,高览和朱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眼神又立即分开。

高览闷声道:“看来主公很生气。”

朱灵苦笑,道:“能不生气么?”

高览长叹一声,道:“谁晓得那阉人如此勇猛?败在他手里,也不算冤枉。”

朱灵道:“夜晚出兵,本就是大忌”

说到这里,他就停了下来。再说下去,那就是在指责袁绍了。

两人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于辕门外有人大声叫道:“典军校尉曹孟德,拜会中军校尉,请速速打开大门。”

曹操跟袁绍小时候就认识,两人少年时一起干了许多的荒唐事,听到是曹孟德来了,袁绍大开营门,迎了出来。他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笑容满面地道:“孟德来此,必然有以教我!”

曹操跳下马背,道:“本初,大将军有令,命我等立刻带兵包围皇宫。”

袁绍一愣,道:“大将军大将军是下定决心了么?”

曹操注视着袁绍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道:“方才之言,不过相戏耳。现在城内城外都是大乱,巡城兵马弹压不住,已经有人在趁火打劫了。就算大将军真的下令,也未必能到的了你我的手上。”

“你?”袁绍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了剑柄上,问道:“孟德这是何意?”

曹操坦然道:“城中已经大乱,我听说本初攻打蹇硕失利,特来相助!”

袁绍注视着曹操看了一会,后者坦然与他对视。好一会后,袁绍上前来把住曹操的胳膊,笑道:“有孟德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曹操也笑了起来,但是暗中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第六十七章 匕现(1)

第六十七章匕现(1)

当“大将军死了”这句话传出去后,大半个洛阳城都骚动起来。各家暗中准备的甲兵都摆到了明面上来。随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兵马袭击了广阳门和平城门,激烈战斗的声音方圆数里的人都能听得见。

附近的人家,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门大户,都是如临大敌。小户人家搬出了水缸,将大门抵住,然后全家一起抱在床上的瑟瑟发抖。高门大户则是命家丁部曲上院墙防备,家眷都叫起来聚集在后院之中。

刀兵一起,玉石俱焚。几十年前诛杀窦武陈蕃的时候,京城大乱,不知道多少人被趁火打劫的士兵乱匪闯进家中。当年那件事情的亲历者还没死完,其他人也都是听着那件事情长大的。

京中的气氛紧张,一日更胜一日,城内的官员百姓,除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之外,谁不是提心吊胆?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日子,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或者说,该来的终于来了。许多人在家中念着各路神仙的名号,想着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就要去烧香还愿。

不少人满天神明都求了一遍后,就想到了城东的白马寺。虽然以前不大喜欢那些秃头的和尚,但是想着拜一拜总没坏处,就决定只要能熬过这关,也要去给那些胡神烧烧香。

两处城门的战斗激烈而短暂,守城的南军变生肘腋,在内外夹击之下,很快就被击溃了。随即,溃兵和城中的无赖子就开始袭击各处民居,甚至连进攻一方的士兵也有不少开了小差,加入到了打劫的队伍中去。

洛阳是帝国的心脏,居住在城中的富贵人家不知道有多少。当士兵们冲到这种花花世界里面去了,还岂有不放手大抢的道理?进攻方的兵马看着眼热,很快就鼓噪着也跟着一起加入到了愉快的劫掠事业中去,连看守城门的事情都给抛到一边去了。

高门大户的院墙不但高大,而且里面有很多的家丁部曲把守,乱兵们在碰了壁后,很快就改变了目标,冲到了那些平民百姓的家中大肆烧杀。弱者大多数时候总是会向着更弱者挥刀,而不是相反。

“砰砰砰!”

临街的店铺外,十几个乱兵举着火把,用力地敲着门,叫嚷道:“开门,快开门!”

“再不开门咱兄弟们就不客气了!”

“让开,”几个乱兵拖着大斧子挤到前面,撸起来就是几下,“咔嚓咔嚓”,大门被劈开,乱兵们欢呼着一拥而入。随即,家具被翻到,男女主人惨叫的声音就响起。

这样的事情不断上演,甚至还有些轻侠少年和乱兵们搅和到了一起,给乱兵们充当向导。他们是本地土著,最是清楚哪家有钱,哪家又人少。劫掠一旦开始,便有火头燃起。乱兵们为了制造混乱,在抢劫之后,往往还会放上一把火。

大将军府上,上百支火把被点起,大堂上下遍布甲兵。何进阴沉着脸箕坐在廊檐下,身前身后的士兵都是利刃出鞘,弓箭上弦。他本是屠户出身,在入朝为官之后,一直很注意封堵,不然的话就会被那些世家子所嘲笑,像现在这样不顾礼仪地坐在地上,那是很久都没有的事情了。

然而,也没有人敢去劝说现在的何进。刚刚遭受了一次刺杀的大将军无疑是正处在暴怒之中,没有谁会没那么没眼色。等了许久,就在府中的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外面的大街上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济阳侯回来了!”

伴随着士兵们的呼喊声,何进面上的阴云顿时消散,他从地板上一跃而起,快步向外奔出,叫道:“叔达!”

门外士兵们手上的火把在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何进奔出大门,左右张望,却没看到弟弟的身影,只看到了被士兵们围在中心的一辆马车,不由得问道;“济阳侯受伤了?”

部将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何进心中一沉,伸手去掀帘子。然而他的手抓住帷幕之后,却颤抖起来,仿佛那轻飘飘的布幕有千斤重一般。浓厚的血腥味从车里面传了出来,何进一咬牙,猛地将帷幕掀开。

车厢里面,济阳侯何苗正安静地躺在厚实的地毯上,嘴角含笑,面色安详,似乎是睡着了。然而,他的胸前破开了一个巨大而狰狞的伤口,伤口边缘的鲜血已经干涸,只留下了一些凝固了的褐色板块。

部将连同身边的士兵一同跪了下去,哀声道:“大将军!”

何进看着那熟悉的面孔,忽地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来。那时候自己每日里杀猪宰羊,弟弟便在一旁帮忙他的手忽然不抖了,呼吸也平缓下来。何进转过身来,问道:“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

部将连忙其抬起头来,道:“敌人身上的甲胄和武器都是出自武库,上面有少府的印记,除了环首刀和长枪外,还有马槊和军中三石强弓,坐骑则大多是产自幽州的战马。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属下无能,并不能确认。”

何进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火光中,甲兵反射着冰冷而炽热的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何苗正苦心劝说:“从霍家到窦家,揽权的外戚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守正持中,才是保全家门的做法啊。”

何进自言自语道:“守正持中?叔达你倒是想做个好人,但是这个世道,好人是活不下去的。”

他对地上的将士道:“跪着干什么?都起来!”

“哗啦啦”的甲叶也武器碰撞的声响中,士兵们站了起来。

何进看了看边上的张璋,心中默默地道:这人一直跟济阳侯不和,会不会是他派的兵?

张璋是何进的心腹爱将,向来都很得宠信,但是这次却没有跟着一起去北宫,在听说大将军遇袭了之后,这才连忙赶了过来的。看到何进盯着他的脖子看,张璋只觉得后背发凉,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何进看了张璋一会,将头转过去,盯着另外一个部将,心道:这人和济阳侯的关系一般,说不定就觉得受到了冷遇,然后派的兵?

他又盯着一个将领看了好一会,心道:这人和济阳侯关系很好关系好就不能派兵了?

何进挨个将附近的部将看了一遍,终于消停了,他走到马车前面,想要再去看何苗一眼,但却又不想再去看到弟弟死了的模样。他在马车前站了许久,终于道:“给济阳侯沐浴更衣。”

“诺!”

现在离天明还有几个时辰,即便何进是大将军,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先固守住家宅和上西门。虽然已经派人给步兵营和射声营传令,但是现在大晚上的,城中到处都是乱兵,传令的骑兵未必就能到得了目的地。

就算命令传到了,那两营兵马也不见的会听从命令。再退一步说,他们尊令而行,也不是说拉出来就能拉出来的,最少也要等到天亮以后才能入城。

在那之前,何进也只能等了。他可以等,也等得起。只要他不死,他就依然是天下武家的首领!

皇宫外已经开始乱了起来,何皇后却充耳不闻,她现在心乱如麻,天子是死了,她有些难过,好歹是夫妻一场。大将军生死未卜,她更加的慌乱。何皇后虽然贵为后宫之主,却并没有什么见识,对国家大事一点都不懂,只知道若是大将军真的没了,她和儿子刘辨也就都危险了。

一百名越骑护送着皇后和皇子迅速地来到了朱雀门,却见城门附近火把照的通明,数百名甲士排列左右。陈诚远远地望见了觉得不对,再往小地图上一看,明晃晃的一大片红点,心中就是一沉。看来下定了举行的不只是他,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伙也都不用藏着掖着了。

隔着六七十步的距离,陈诚让士兵们都停下了。马车一停,何皇后就从焦虑中醒过来,她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隔着帷幕问道:“怎么了?”

声音虽然冰冷,却依然听得到其中蕴含的恐惧。

陈诚往后看了看,王霖的小脸又变白了,他笑了笑,道:“皇后放心,没什么大事。”

何皇后在车厢里面暗暗咬牙,心道:“若是得空,非得杀了这人不可!”

陈诚回过头来,冲着对面喊道:“中书令,大长秋,也别躲着了,出来吧,我都看到了。”

通道阴影里站着的张让一愣,转头看向身边的赵忠,诧异地道:“这也能看的到?”

赵忠张了张嘴,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他是在诓你呢。”

“哼,”张让冷哼了一声,道:“我们人多,怕他何来?就算他是在诓我,咱家也不怕!”

他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阴笑阳不笑地道:“巨鹿侯,您这手也伸的太长了。”

陈诚看见张让的面孔暴露在了火光中,又往他身后看了看,只见都是几个孔武有力的甲士,却没有看到赵忠,于是问道:“大长秋呢?”

张让脸皮抽了一下,冷笑道:“巨鹿侯还是放了皇后娘娘,然后束手就擒的好,免得一会打起来伤了娘娘的凤体。”

陈诚笑了笑,道:“中书令这是何意?大将军拥兵在外,你我难道还要自相残杀?难道就不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第六十八章 匕现(2)

第六十八章匕现(2)

面对陈诚的质问,张让皮笑肉不笑地道:“巨鹿侯想的太多了。”

陈诚叹了口气,道:“能不能不要动手?”

张让冷笑,道:“你说呢?我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等下也死的舒服些。”

陈诚忽然笑了起来,道:“中书令的好意我心领了,那我等下也让你死的舒服些。”

张让脸色骤变,尖着嗓子叫道:“上!杀了他!”

陈诚早已抽弓在手,略一瞄准,弓弦震动,箭矢已经离弦飞出。张让在陈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不对,这时候更是拔腿就向甲士的身后躲去。然而双方相距不过六七十步,他的动作虽快,却又哪里快的过箭矢?

“崩”,前一刻弓弦震动,后一刻箭矢已经如雷霆般到了跟前。锋利的箭簇没入他的面门,强劲的力道立刻劈开了张让的脑袋,六阳魁首像是西瓜那样爆裂开来。无头的尸体向后飞起,“啪嗒”一声摔到了地上。

朱雀门附近的甲士刚准备冲上前厮杀,就见到自家老大被人爆了头,顿时呆住了。上又不是,不上也不是。陈诚再次抽出一支箭矢,将弓弦拉满,对准城门下黑压压的人群,喝道:“张让已死,还不弃械投降?”

城门洞中传来一声呼喝,“杀了他!”

甲士们得了命令,大声呼喝着冲了上来。陈诚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连珠箭发,射翻了三个敌人。他身后的越骑都是擅长驰射的精锐,射了两轮,杀伤了几十人,然后就进入到了肉搏之中。除了射术最佳的数人,其他人都扔掉了弓箭,拔出了环首刀。

进入到混战后,弓箭便失去了用武之地。即便是陈诚,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射箭。他将射日弓收起,抽出了“七星宝刀”,左手提着从“物品栏”中取出来的厚重盾牌,向着对面冲了过去。

刀盾是最讲究技巧的武器,单打独斗的时候胜算最高,混战的时候也有很大的优势,但是面对成列的步兵方阵,却是处于下风。作战的时候,拿着刀盾当先冲入敌阵的,一般被称之为“跳荡”,非武艺高强,胆气过人的勇士不能胜任。

因为这边有皇后的车驾,甲士们并没有使用弓弩,也没有扔标枪和飞斧,但是他们是有备而来,手中拿着的是长枪大戟等适合战阵的武器。反观陈诚这边,越骑除了弓箭之外,就只有环首刀这样的短兵器,先天上就处于劣势。

张让其实打算的很好,他手下人多势众,武器上又占了便宜,岂有不胜之理?

只是他没想到陈诚的射术比想象中的更厉害,刚翻脸就射杀了。也正是出于对己方士兵的信心,赵忠才会在张让被射杀后还下令要杀了陈诚。

迎着如林的长枪,陈诚夷然无惧。他清楚地知道彼此之间战斗力的差距,越骑胜在弓马娴熟,短兵肉搏并不占优势。更何况他们手中是有短刀,又如何是长枪大戟的对手?

理论上来说,要不了一时半会,这群越骑就会被屠杀殆尽。

但是

赵忠在城洞里面,目瞪口呆地看着陈诚冲进了人堆里面,接连剁翻了十多人,然后抢了两条步兵戟,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这这这还能算是人吗?”

赵忠这才明白,陈诚敢带着百多号人就来北宫拿人,是因为人家有底气啊。

陈诚举着厚重的盾牌撞进敌军阵型中,在撞断了几只枪尖后,挥动七星宝刀接连砍杀了十多人。长戟大枪被近了身,反而有些施展不开。他用盾牌护住了身体,不断向前突击,挡在面前的人都被他一刀斩杀。

要是敌人向两边避开,他也不去管,只是一直向前冲击,不求杀死多少人,只需先将敌人的阵型打乱。前阵的甲士被打乱,连带着后面的人也一起都混乱了起来。

混乱中,陈诚发现刀盾虽然好用,但是武器太短,面对长枪很难施展。便将宝刀收起,抢过一支步兵戟,对着敌人当头就劈了下去。当面的甲士见状,挥动长戟格挡,边上的同伴自会趁机发起致命的攻击。

步兵戟碰撞在一起,陈诚顺势下劈,将敌人连同武器一并斩成了两段。左右两名敌人趁机出枪,他回手荡开一只长枪,又将敌人刺死,肋下却被另外一只长枪击中。锋利的枪尖捅破了外面的铁甲,复又刺在了锁子甲上。

火星溅射,枪尖止步于锁子甲,并未能造成实质上的伤害。陈诚猿臂轻舒,倒转长戟,砸在敌人头上,一颗头颅顿时凹陷了进去。

陈诚捏着两条长戟,以自身作为矛尖,杀散了敌人的阵型,越骑跟在身后一拥而入,进入到贴身肉搏之中。战不过数个回合,甲士们已经被凿穿了阵型。冷兵器作战,阵型最为重要,一旦失去阵型,战斗力便大为下降。

更重要的是,被这么一个无双猛将击破了阵型,甲士们的士气狂降,顿时就溃散了。本来是占据了优势的一方,却反而被只有一半的越骑给彻底打败了。

陈诚杀穿了敌阵,直冲到城洞之中,将染血的长戟搁到了目瞪口呆的赵忠肩上。

“大长秋,别来无恙啊!”陈诚的上身都被鲜血染红,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血葫芦。绝大部分都是敌人的鲜血,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是他自己的。在冲入敌阵的时候,即便是他,也不免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他脸上挂着微笑,似乎很是愉悦,“刚才为何不出来呢?”

赵忠回过神来,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蹇硕说巨鹿侯神勇无敌,老奴先前还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陈诚道:“废话咱们就别说了,现在张让死了,你又落到了我的手里,该当如何?”

赵忠干笑两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看到地上张让无头的尸体,不由得长叹一声,道:“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是巨鹿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看着地上的张让,叹息道:“之前我叫你吃点好的,你也没听,现在是再想吃也没机会咯。”

陈诚哑然失笑,道:“那就请大长秋收拢北宫人心,好生守御。”

赵忠干巴巴地道:“北宫兵微将寡,巨鹿侯又要把皇后带到南工区,人心涣散之下,只怕是守不住。”

陈诚道:“司马懿说过:用兵之道,能战则站,不能战则守,不能守则走。要是真守不住,那你跑了就是了。”

赵忠思索了一下,道:“司马懿?可是河内司马家之后?”

陈诚点点头,道:“司马防的次子。”

赵忠再想了一会,摇头道:“没听过。”

他问道:“咱家在宫中服侍了天子皇后一辈子,要是守不住,又能跑到哪里去?巨鹿侯可否将皇后留在北宫,以安人心?”

陈诚似笑非笑,问道:“你说呢?”

赵忠看着满地的尸体,长声叹息。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视朝堂上的官员如同鹰犬,但是现在天子一死,就立刻被打回了原形。他现在是活着,但是到了天亮之后,这颗脑袋还能不能留在脖子上,那就不好说了。

刚才一场混战,何皇后和皇子刘辨都被吓得不清,她们一向处于深宫之中,见到的都是迎逢的笑脸,何曾见到过这般赤裸裸的暴力?

何皇后是成年人,好歹还能强装镇定,刘辨却是被吓得哭了起来。跟在边上的宫女和宦者也大多被吓得手足发软。反倒是小宫女王霖这次保持了清醒,在混战的时候还想着让宦者围住了凤辇。

等到陈诚满身鲜血的走过来的时候,王霖甚至能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陈诚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对王霖笑了笑,然后对着马车道:“皇后,贼人已经授首,可以继续上路了。”

何皇后颤抖着问道:“中书令死了?”

陈诚愉悦地道:“是啊,我射了他一箭,死的透透的,皇后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何皇后手足不断地颤抖,心中暗骂:还检查什么?这厮当真是无法无天!

她拍了拍不断抽泣的刘辨,冷着声音道:“张让阻挡予的车驾,罪在不赦,当真该杀,予就不看了。巨鹿侯前面道路,我们速去嘉德殿。”

陈诚拱手,道:“遵命!”

陈诚先派人去复道对面打开了玄武门,然后才簇拥着凤辇过去。他带了一百人过来,混战中死伤了十多人。他让人拉出了北宫中的骡马大车,无论死了的还伤了的,都让人收拾了一通带回去。

越骑虽然伤亡了不少,但是他们畅快淋漓地击溃了两倍的敌人,士气反而比之前高昂了不少。军队就是这样,只要能打胜仗,士气就不会低。要是能再有些赏赐,只怕就可以高呼万岁了。

看着皇后车驾出了朱雀门,赵忠朝左右喝道:“还看着干什么?还不把地上好好收拾了?”

他看着地上遍地的尸体,走到张让身边,苦笑道:“什么筹划谋算,到头来还是比不过当头一刀。中书令啊,你倒是痛快了,我这还要提心吊胆呐!”

溃散的甲士们慢慢地聚拢过来,却不敢靠近,离得不远不近。宦者将其他实体都抬走了,胆战心惊地走过来,低着头道:“大长秋。”

赵忠再看了看张让无头的尸体,再次叹息一声,道:“收拾了吧。”

宦者这才走了过来,把张让的尸身给抬走了。

第六十九章 匕现(3)

第六十九章匕现(3)

将何皇后和皇子送到了嘉德殿,董太后不免对其怒目而视。何皇后于董太后一向不和,面对董太后的冷眼,自然也不会给她什么好眼色。倒是刘辨和刘协的关系不错,根本不知道大人们的勾心斗角,又腻在了一起。

陈诚也没时间去管皇后和太后之间的破事,自古以来,婆婆和媳妇的关系都不好,即便她们是这个世界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只要她们不打起来就行。

武库已经被阎忠和卫栗顺利地控制住,并且开始向南宫运送武器盔甲。汉军的披甲率极高,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扎甲和束甲。即便是北军五营之一的越骑营,也并没有做到人手一件铁甲。

一来是太贵,铁甲的制作不但需要上好的精铁,更是需要许多手艺高超的匠人花费很长的时间。二来,也没有那个必要。越骑不是突击骑兵,而是以驰射而闻名的兵种,他们追求更高的机动性,而不是更高的防御力。

但接下来,他们很可能要固守城池,有一件铁甲,生存的几率会高上不少。

在第一批铁甲和箭矢被送进苍龙门之后,陈诚立刻收到了消息。当他赶过去之后,却发现运送武器过来的士兵很多都是身上带伤,大车上还插着几根箭矢。

“将军!”

陈诚道:“免礼。你们过来死伤了多少?”

“只有七个人受了伤,都是被贼人的暗箭射的!”领兵的屯长恨恨地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兵马,不敢和我们对战,只会在角落里射冷箭!”

陈诚拍了拍那个屯长的肩膀,入手处坚硬而冰冷,显然是已经换上了武库中的铁甲。他对那屯长道:“你先去休息,剩下的我来。”

从南宫到武库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先要穿过水和里,步广里,然后经过永安宫才能到达,几乎横穿了半个洛阳城。这么长的距离,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前面的这些士兵要不是走的快,说不定要被歼灭在街道上。

所以,他只好自己动手了。

“咔咔咔”,沉重的宫门被打开。陈诚一马当先,当先而出。在他身后由另一名屯长带着一百越骑,押送着十辆大车跟在后面。

京城靠近洛水的平城门附近已经是火光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趁火打劫。陈诚也管不了那么多,他骑着咕噜在前方小步前进,忽地张开“落日弓”,对着黑暗中就是一箭射去。

黑暗中,一个趴在墙头的人惨叫了一声,连同他手中的弓箭一起睡了下去。

即便是完全无光的环境,陈诚也能看到敌人的方位,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些月光和火光呢。

他骑马在大街上往来奔驰,不时弯弓射箭,将暗中的敌人一个个地射杀。“落日弓”足有十石的力道,虽然射速缓慢,却有着更胜强弩的杀伤力。每次弓弦震动,必然有惨叫声从黑暗中响起。

护送着车队到了永安宫附近,街道上脚步声急响,仿佛是夏日的暴雨。火光熊熊中,三四百名步骑混杂的部队与他们不期而遇,看他们前进的方向,赫然也是去武库的。

火光中,一员大将在马背上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陈诚挥手止住己方的兵马,高声道:“骠骑将军,巨鹿侯陈诚在此,你们是谁?”

那员大将转头对身边的人问道:“杨从事,怎么办?”

杨从事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他借着火光朝对面看了一眼,觉得己方的优势很大,便果断地道:“纪灵将军,他们也是去武库的,杀散他们!”

纪灵点点头,也不回答陈诚的问题,将手臂竖起,大声下令:“弓弩手上前!”

见到对面的一群人瞬间由白色变成了刺目的红色,陈诚暗骂了一句,也下令道:“进攻!”

越骑本就绷紧了神经,早就摘下了弓箭,在陈诚下令后立时弯弓向对面射去。

箭矢破空,交错而过,双方各有数人倒地。越骑这边甲胄更好,射术更佳,但是对面人数更多,对射的时候,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从交换比来说,越骑更占优势,他们即便被射中,也只是受伤而已。而对面的弓弩手多半只有皮甲,被射中立刻就失去了战斗力。

陈诚弯弓向对方的将领射去,却被那人发现了端倪,提前下马躲开了。强劲的箭矢从敌将的身边擦过,将后面一个举着火把的步兵射穿。

纪灵听到身边惨叫,回头看时,就见到箭矢将己方的一名士兵射了个对穿。他的身上顿时就燥热起来,暗道好险。他躲在了士兵之中,大声下令:“扔掉火把,步兵冲锋!”

他带来的是袁术的部曲私兵,都是用钱粮喂饱了的,前排的弓弩手被射杀了十几人也没有动摇,依旧在和对面的敌人对射。听到纪灵的命令后,弓弩手让开了道路,后面的军官们一起大声呼喝,带着士兵向对面发起了突击。

看到对面的士兵开始冲锋,陈诚一边开弓,一边下令道:“向两边散开!”

越骑立刻扔掉了大车,散开了去。他们本就是汉帝国中最擅长驰射的部队,在经过长期的刻苦训练之后,甚至比北方的那些胡人更加擅长在马背上射箭。战马在街道上往来奔驰,箭矢如蝗飞出,将解散了队形的步兵一一射倒。

有盾牌的士兵还好,只要不是被陈诚连续命中,其他越骑的箭矢尽可以挡下来,有好些士兵手中的盾牌上密密麻麻地插了十几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箭猪似的。那些长枪手则是被射杀了许多,尸体躺倒了一路。

杨弘在后面看到双方的伤亡,对比了一下,不由的暗暗心惊。他说服了袁术,派遣大将纪灵去夺取武库,本以为行动已经够迅速了,却没想到居然也有人跟他打着一样的主意。他心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只是没想到越骑居然如此难缠!

己方步兵虽然将越骑打散了,但敌人是散而不溃,一边向后退一边还击,若是时间长了,胜负还犹未可知。杨弘大声道:“纪灵将军,不要跟他们纠缠了,速速去夺取武库!”

纪灵对杨弘很是信服,出来之前,袁术也交代要他听杨弘的指挥,于是不再犹豫,大声呼喝,一边让步兵们挺直追击,占据了道路中央,一边仗着兵力更多,命令骑兵讯速地朝武库的方向奔去。

见到对方改变了战术,陈诚也不着急,武库那边有阎忠和卫栗在,又有着五六百兵马,怎么可能是一两百骑兵就能打下来的?这些敌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门路,但只要是敌人,就干掉了再说!

他大声呼喝,指挥着越骑将敌军留在原地的步兵团团包围,以小队的规模不断上前袭扰,自己则是不断地射杀没有盾牌或是露出了破绽的敌人。他神力无双,落日弓的精度和威力被发挥了十成十,每次张弓发矢,对面都会有一人倒下。

断后的步兵刚开始还将弓弩手排在外面和他对射,但在被射杀了三十多人后,即便他们是袁术麾下最精锐的士兵也受不了了,只能让弓弩手撤到了里面,将步兵顶了上去。

咕噜一阵小跑,从阵前横掠而过,步兵阵列中的将领立刻下令,弓弩手一阵齐射。箭矢和弩矢从耳边呼啸着飞过,陈诚的身上猛然一震,却是被一只弩矢击中。强劲的力道破开了身上的两重甲胄,扎入了肌肉之中,血量顿时掉了几点。

他立刻控制着战马又远离了十多步,然后张弓向聚集在一起的敌人射去。隔着六十步的距离,落日弓的精度依旧,但是威力却是下降了不少。随着距离的拉长,箭矢的威力也在急剧地缩水。要是到了百步的距离,即便是“落日弓”这样的神器,也只能杀伤无甲和轻甲的单位了。

箭矢没入一面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举着盾牌的士兵身体向后一仰,仿佛是被锤子砸中了一般,手中的盾牌上也裂开了几道缝隙。士兵心下大恐,箭矢再次激射而来,他手中的盾牌爆裂,木屑横飞,扎入边上的同袍身上,不少人顿时惨叫起来。陈诚再次举弓,手指一松,箭矢跨越六十步的距离,将敌人射杀。

被围起来的步兵阵型严整,直射要连射三四箭才能杀死一个敌人,陈诚立刻改变了射击的方式,不再是直瞄射击,而是将箭矢抛入步兵战阵的里面。看不到敌人没关系,多射几箭总能蒙中几个。反正他是有恃无恐,在六十步外,普通的弓箭本就没有太多的准头,即便能射到这个距离,威力也不足以击穿他身上的双重甲胄。

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只有五石以上的强弩。但是强弩不但稀少,射速又怎么能和弓箭相比?他又在不断地移动,一个人就将里面的半百射手给压制住了。

越骑也换上了轻箭,离得远远的对着敌阵不断地抛射。步兵战阵中,不断有惨叫的声音响起。敌军的将领不断地下令,让弓弩手射出一轮轮的齐射,却无法给往来奔驰的敌人造成太多的威胁。

当陈诚再次射空了一袋箭矢,复又取出另外一袋的时候,被射杀射伤了一百多人的步兵战阵终于崩溃了。他们是被留下来断后的,士气本就遭受到了一定的打击,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的,忽然就有人嚎叫着离开了阵列,向着黑暗中跑去。陈诚立刻大声下令,放那些逃跑的人离开。这下子,逃跑的人就更加的多了。即便是军官们极力阻拦,也挡不住奔逃的人群。眼见如此,一些军官也跟着跑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不外如是。

到了最后,只有二十多名士兵留在了原地。陈诚打马上前,大声喝道:“投降,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被围住的敌将面容扭曲,放声狂笑,他拔下身上的箭矢,鲜血飞溅中,怒吼道:“某家只会战死,不会投降!”

陈诚看着对方血污满面,依旧傲然而立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复又硬起心肠,转头高声道:“射死他们!”

剩下的八十多名越骑一起上前,顿时箭如雨下。

第七十章 匕现(4)

陈诚既然击败了敌人留下的步兵,又引军北上,往击了顿兵于武库门口的敌军骑兵。

当纪灵和杨弘赶到武库门口后,杨弘上前,高声道:“奉大将军令,命我等加强武库的防备,请速速开门!”

武库外的墩台上,卫栗低声问身边的阎忠,“怎么办?他们说是奉大将军的命令来的,要不要检查一下官防印信?”

阎忠失笑道:“他说奉大将军的命令就是奉大将军的命令了?我还说我是太尉呢。要不你问问他,到底是奉的哪个大将军的命令,是何进的呢,还是董重的?”

卫栗不傻,嘿嘿笑了两声,下令麾下的士兵们戒备,然后探出头去,道:“你们是奉的哪位大将军的命令?”

大将军还有哪位的吗?杨弘顿时就觉得情况不妙,回首对纪灵道:“准备抢攻!”

他控制战马往边上走了几步,高声道:“自然是奉何进大将军的命令!”

说罢,他一拉缰绳,转身就向后方奔去。纪灵将长槊一挥,喝道:“进攻!”

骑兵们顿时摘下武器,向前方冲去。汉代城池的防御设施跟后世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在城内有很多的墩台。墩台一般高出地面两米左右,算是小型的简化版的城墙。墩台上,见到对面这只来路不明的军队发起了冲锋,卫栗一声令下,梆子声响,箭矢如雨而下,将纪灵部射得人仰马翻。

骑兵是天然就对步兵就有优势,但那是指野战的时候。现在越骑已经占据了地利,居高临下以弓弩压制,纪灵只好大声呼喝,让骑兵撤了回来。这么一来一去,就有好几十人马被射中,好在骑兵移动速度够快,受伤的人不少,被射死的人却不多。

两个墩台之间的通道上,倒下了十几具人马的尸体。纪灵撤回来之后,才发现身上中了一箭,他将箭矢拔了下来,问道:“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下马步战?”

杨弘看着道路对面的武库大门,叹息道:“刚才守军的箭矢又多又准,我们这点人是没办法攻下武库的。罢了,我们返身去杀了那陈诚就是了。”

骑兵是没有办法攻城的,即便只是简化版的。他刚才让纪灵带兵冲一冲,只不过是想吓唬一下武库中的守军,希望对方不战而降。但是对面既然不吃这一套,那也就只能使用上计了。

纪灵狞笑道:“好,那我们就先放这些杂碎一马,等天亮了再来跟他们计较。”

说罢,他花了一些时间收拢部下,在整队完毕后,向着来路奔去。刚奔出不就,对面的街道上,也是马蹄声爆响,有人在高声大呼:“散开,准备接敌!”

纪灵心头一震,这不是那自称骠骑将军的陈诚的声音吗?他来不及细想,狂呼道:“跟我冲!”

说罢,用力地抽了胯下的战马一记,举起马槊就冲了过去。箭矢迎面不断地射来,身后传来好几声惨叫,他也不敢减速,只能是咬紧了牙关,闷头往前冲去。狂奔的战马将速度提到最高,纪灵狂喝一声,提起马槊刺中了一名躲避不及的越骑。

借着马速,长槊锋利的刃口击穿了对方身上的铁甲,连同里面的肉体一并撕裂。惨叫声中,纪灵已经击穿了敌军的战阵。然而,等他勒住坐骑,转过身来的时候,就见到敌军仗着骑术高明,散向两边,然后用弓箭将己方的骑兵一一射倒。

骑兵还能这么用?

作为袁术麾下最为倚重的大将,纪灵当然不是不知兵的人。但是越骑的战斗方式和战斗方式还是让他大为吃惊。

“这就是北军五营之一的越骑营啊!”

他发出这样的感慨,却并没有解决敌人的好方法。敌人能往复驰射,无论是骑术还是射术,亦或是武器马匹都在己方军队之上。虽然敌人的人数更少,但是战斗力的强弱却不是人多少的多寡所能决定的。

没有三倍兵力的优势,他可不想跟这样的敌人缠斗。

纪灵见事不可为,便带着骑兵直接往南边而去。和越骑脱离接触后,他很快就见到了己方步兵尸横遍地的情况,不由得怒气勃发,于是一边高声呼喊着收拢溃兵,一边让士兵们纵火焚烧道路两旁的房屋和坊市,顺带着抢劫。

袁术本人无法无天,手下的将领士兵自然有学有样。纪灵带出来的兵马战斗力不弱,抢劫更是一把好手,很快就砍倒了一大片的本地居民,士兵们个个抢的盆满钵满,因为吃了败仗而低落的士气又恢复了一些。

那些方才溃散的士兵加入了进来,仿佛比作战的时候更勇猛了三分。

杨弘哀怜地看着道路中心被射成了刺猬的将领和士兵,摇摇头,打马赶到纪灵身边,大声道:“将军,还是把兵马收拢起来吧,主公那边正是用人的时候。”

纪灵手起一槊,将一个拿着环首刀反抗的男人挑起,看着对方在长槊上挣扎的样子,哈哈大笑。杨弘连喊了几声,纪灵这才不以为然地道:“也不差这么一点时候。”

陈诚控制着战马到了武库前,高声喊道:“开门!”

这一次,沉重的大门被推开,露出了里面一排排整齐摆放的木架和箱子。东西长接近两百米,南北宽约二十四米的库房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闪烁着寒光的长枪,保养良好的甲胄,未曾上弦的良弓和强弩无数的武器盔甲放在那里,显示出一种无言的力量。

这还是只是武库中的一个,同样的库房在这里一共有七个,储备了数以十万计的刀枪剑戟和弓弩盔甲。这里常年驻扎着一千多名士兵,周围夯土筑墙,若不是拿着圣旨过来,就靠卫栗带来的六百骑可真打不下这种要塞。

一步快,就能步步快。幸好第一时间就派人拿下了武库,不然有得头痛。

陈诚闻着仓库中的皮革和桐油的味道,看着满满当当的武器装备,即便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恍惚了一刹那。在这个时候,他脑海中有一句话在不断地回响:

“诸朝皆弱灭,独汉以强亡!”

拥有着如此庞大的武备,加上隔壁太仓中储备的粮草,光靠着这些东西就能把天下再次打下来吧?但随即他就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汉朝的灭亡可不是因为武力衰弱了。有这些东西当然很好,但是只有人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阎忠赶了过来,道:“君侯怎么过来了?”

陈诚道:“城中乱军横行,路上不靖,我亲自带人过来才能放心。”

他转过头来,对阎忠道:“你们这事办得很好,可有什么伤亡?”

阎忠笑着道:“有圣旨在手,谁敢不服?”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实际上的过程却是惊心动魄,不过他不是那种喜欢谈论自己的功劳的人,所以并没有说。

“君侯,这里虽然被我们控制了,但是人心未定,请君侯发下赏赐,这样守军才能为我所用啊。”

陈诚摇了摇头,道:“我也想发赏赐,但是手中的钱财实在不多了。要是均分,每人都拿不到多少。要是区别对待,说不定反而会激起将士们不满。”

阎忠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谁说要让君侯出钱了?这里”

他往里面一指,道:“这里除了武器盔甲,还有数之不尽的五铢半两,我之前粗略地检查了一下,甚至连王莽时候的钱币都有,更里面的地方还有无数的布匹瓦当。”

阎忠热切地望着陈诚,道:“要是用好了,这些东西足以抵得上数万大军!”

陈诚脱口闻到:“这里不是武库吗?怎么还有这许多钱财?”

阎忠笑道:“管他怎么来的呢?现在朝廷最大的财富就捏在君侯的手里,只要肯撒钱,难道还怕找不来怕穷不怕死的豪杰吗?”

陈诚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他平复了心中的激动,拍了拍阎忠的肩膀,道:“先生一言,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我有伯道,如虎添翼!”

他对阎忠道:“现在情况紧急,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不必问我!”

阎忠便道:“那请君侯立刻返回宫中坐镇,太后和皇后以及两位皇子才是根本,若是那边有失,我们就算有多十倍的武器钱粮,也依旧会被打成国贼。”

陈诚立刻让士兵们将装满了钱币的箱子搬出,在武库中的空地上大声许诺道:“每人可得一万钱,每多守一天,再加五千!受伤的加倍,战死者五倍!”

反正不是自己的钱,随便花!

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无论是越骑还是原先的守军都是兴高采烈的。陈诚拉过阎忠,道:“天马上就要亮了,你在这里看着,我先带人回皇宫。”

阎忠眼角带笑,道:“君侯请放心,只要我阎伯道还在,这里就是泰山之安!”

陈诚又和卫栗和其他军官交谈了一番,好好地鼓励了他们,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才带着骑兵押着大车往皇宫而去。这次他们没有走来时的道路,而是先去了北宫。赵忠听说陈诚复来,心中惊疑不定,匆忙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到陈诚正在大撒币。

他的车上没有装刀剑盔甲,而是满满地装着一车又一车的钱币。

赵忠听陈诚说了钱财是从哪里来的之后,心疼地道:“巨鹿侯,这可都是陛下为平定西凉准备的,你就这么赏赐下去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陈诚却道:“从长远来看,我们都是要死的。”

赵忠正在愕然,陈诚把眼睛一鼓,喝道:“现在这一关都快过不去了,哪里还顾得了以后?”

第七十一章 匕现(5)

宦官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像是张让赵忠这样的大貂铛自然是处于最上层,但是无论什么行业,上面的位置都是有限的,那些下层和底层的宦官未必就比大头兵们过得更好。陈诚按人头发钱,赵忠他们自然是看不上区区一万钱,但是下面的小黄门却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赵忠冷眼旁观,心道:“这招也不见得高明,撒钱谁不会啊?”

但即便是他对陈诚心中不满,也不得不承认撒币这一招是很好用的。

陈诚在将马车上的钱币全部卸下来之后,又去武库拉了两次,最后一次才没有再拉铜钱和布匹,而是装满了甲兵和箭矢。他的“物品栏”也第一次被装满,放眼看去,都是钱币,布匹,铁甲和箭矢。

单手武器要占一个格子,一袋箭矢也是要占一个格子,一箱钱币也同样要占一个格子,明显是放铁甲和钱币跟更划算,但是他最擅长的武器是弓箭,要是没有了箭矢那就只能上前肉搏了。

为了避免无箭可用的情况,陈诚之前带了三十多袋箭矢,也就三四百支,一场战斗下来就能用掉一半。时间长一点,全部用完也不是不可能。这次打开了武库的副本,得到了无数的装备,哪里还有节省的道理?立刻将箭矢的数量提高到了一百袋,这就是有了两千多支,按照平均四箭射杀一个人来算,足够他干掉五六百人了

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也是很厉害。

等他再次押送着武器从玄武门入南宫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一线白亮的颜色。陈诚虽然只离开了不到两个时辰,但是城中已经人心浮动。皇后和太后互不对付,剩下的人里面,可没有阎忠那样的狂徒,面对何皇后和董太后,只有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份。

现在好了,陈诚一回来,其他的将领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发了犒赏之后,城内的士气明显提高了许多。他登上城楼,向外望去,城中的骚乱已经扩大到了皇城附近。军队一旦开始劫掠,危害比强盗更甚。大街小巷上,溃兵到处都是。好几个坊市被攻破,财物被哄抢一空。

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西园军正在围绕着几个大营混战。陈诚将视野拉近,看了一会,进攻方拖拖拉拉,士气似乎不高。防守方倒是守的很坚决,靠着强弓硬弩多次将进攻方打退。

他看了一会,心道:“看来蹇硕没能将西园军抓在手里,现在只能龟缩起来防守。虽然现在看起来打的不错,但是光靠防守可是打不了胜仗的。”

目光移到南边,驻守在太学附近的北军步兵营已经度过了洛水,正在向城内开进。这支北军的主力部队行动迅速,在占领了城门之后,一边向南宫靠近,一边派出了部分兵力肃清街面上的乱兵盗匪,在接连砍了一百多颗人头后,总算大体上将南城给稳定了下来。

射声,长水,屯骑这三个营也从不同的城门涌入洛阳,加上各家的部曲,以及收到何进的命令后从各地赶过来的部队,城中已经有了七八万人的兵马。

这许多部队互不统属,在入城后就开始了互相争斗。北军的步兵,射声,长水,屯骑四营联手,很快就压服了其他各部队兵马。他们虽然只有两万人,但是战斗力却要比其他各部加起来更强。然后何进升起大将军的旗帜,命令各军统帅前去参见。

就在城中兵马调动的时候,亲兵走到陈诚的身边,小声道:“将军,前去传旨的黄门令被赶了回来,太尉马日磾拒不奉诏,他还说”

陈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除了太尉马日磾之外,其他的诸如许相,丁宫,刘弘,樊陵,崔烈,张温等朝中大佬没有一个愿意与他合作的。甚至连董太后的侄子,董侯刘协的叔叔董重也推掉了大将军的任命,直接将宣旨的黄门令挡在了门外,没有丁点跟他谈一谈的意思。

陈诚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生出了无力的感觉。董重难道不知道,他是准备拥立刘协当皇帝的吗?

好吧,他也知道,董重其实应该知道,只是不看好他这一边罢了。

在这些人眼里,他陈诚不过是个幸进之徒,在朝中一无人脉,二无家世,三无清名,无论怎么想,他们都不会投到这一边来。更何况,他身上还打着深深的阉党烙印。在这个清算阉党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的时候,有谁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来跟他一起加入这场惊天豪赌?

陈诚看着皇宫外密密麻麻的军队和那一面面的旗帜,开始反思起来。没办法,纵然他勇猛无敌,撑死也就能砍杀几百上千人,现在外面的军队少说也有好几万,又是在城内,想要放风筝都放不起来。

要是只有几百人,像是天未亮时候的那样,还可以骑马跑一跑,靠着骑射击溃对手,然后上去收人头。但是现在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这还怎么机动?还怎么跑马?

或许,趁着大军尚未合围就一走了之更好?

他随即就将这个念头踩在了脚下,然后还用力地捻了捻。开什么玩笑,大丈夫宁愿战死,也绝不可不战而逃!如今蹇硕都在在困兽犹斗,他难道连一个太监都比不上吗?

看到大军缓缓地逼近,城头上的人,无论是原先属于西园军的,还是属于越骑的,亦或是宫中的宦者力夫,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无它,实在是实力太过于悬殊了。

要不是先前发过了一轮赏钱,只怕士气就要降到警戒线附近了。

陈诚觉察到了士气的变化,沉思了片刻,下令道:“派人去传令,让对面的军队停止前进,否则就以谋逆论处!”

他又对面色如土的段珪等中常侍道:“去请太后和皇后的懿旨,就说天子大行,请两千石以上官员入宫。”

段珪等人是听到城外的响动,上城墙上来看看动静的。哪知道一来就看到了我方正处于绝对的烈士中,正惶惶不可终日。这时候听到陈诚的命令,如蒙大赦,忙不迭地下了城头,往嘉德殿的方向去了。

却说何进升起了大将军的旗帜,传令四方,诸将尽皆俯首,忙不迭地赶到大将军府来听令。大将军府门前的街道上,布满了严阵以待的将士。更远一些的地方,马车和马匹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六百石以下的官员,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顶盔贯甲的军将们站在台阶下,正对着两只沉默的石狮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他们的目光能越过门槛和空旷的院子,再穿过守卫严密的回廊,就能看到何进正按剑站在大堂之上。大将军何进面色平静,望着下面济济一堂的文臣武将,一言不发。肃杀的气氛在院子内外弥漫,原本想要来劝说大将军的人,无论是有什么想法,现在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因为,何进的身前,正停一具棺木。大将军的弟弟,济阳侯何苗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何进的头上绑了一条白布,缓缓地向下面的人看去,看了一圈之后,沉声问道:“西园军诸将为何还没来?虎贲中郎将袁绍,典军校尉曹操,左右校尉夏牟,淳于琼,这些人在哪里?”

袁隗站起身来,道:“昨晚蹇硕直入军营,煽动士卒,差点酿成大祸,西园诸将正在带兵清除军中阉宦余党。”

何进向来很尊敬袁隗,因为对方是士人领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是现在却只是斜视之,冷声道:“阉宦余党?我怎么听说蹇硕占据了大营,而且还守得水泄不通?”

袁隗不能对,低头退了回去。

何进将视线收回来,喝道:“屯骑校尉冯述何在?”

一员大将越众而出,单膝跪地,高声应道:“臣,屯骑校尉冯述,拜见大将军!”

“命你为西园军元帅,带本部屯骑前往西园,节制诸将,并力攻打蹇硕营地,”何进冷漠地道:“日落之前,若是不能攻破蹇硕大营,我便斩下你的首级。”

冯述心中一紧,大声道:“若是日落前不能击破敌军,不需要大将军动手,臣会自己把脑袋砍下来!”

说罢,他立刻起身,大踏步地往门外走去。

袁隗侧目向边上的马日磾看过去,后者却如老僧入定一般。袁隗心中暗骂,马日磾是太尉,正该管拜将的事情。平日里没少见他到处伸手,现在该他出马了,却在那里装死狗了。

再往后面看过去,有一人被注视到,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列,道:“大将军,此事不妥!”

何进将目光移过来,冷冷地道:“有何不妥?”

那人后背一凉,却又将心横起,大声道:“国家名器,岂可私相授受?”

“哦,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自当禀明天子,由天子下诏,三公副署,然后成行!”

何进冷冷地道:“难道你不知道天子已经大行了?”

“天子不在,便当由朝堂诸公合议!”

何进冷冷地看了堂下之人好一会,忽然笑了起来,然而他的笑容中没有丝毫愉悦的意思,反而更像是猛虎在吃人之前的咆哮。

“我记得你,你叫赵赵什么来着?无所谓了,”何进按剑而立,冷然道:“来人,将他拖下去斩了!”

两名甲士走上堂来,将那人捉住,然后往外面拖去。

“大将军,我无罪,凭什么杀我?”

“大将军,不可滥杀无辜啊!”

堂上顿时沸腾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何进,何进却是冷笑不语。须臾,堂下惨叫猛然停歇,甲士托着一个木盘上前,将龇牙咧嘴的首级展现在众人面前。

何进缓缓地向堂下看过去,嘴角露出快意的笑容。

第七十二章 匕现(6)

袁隗站起身来,气愤地道:“他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被大将军所杀?”

何进沉默了一会,冷然道:“阿附宦官,难道不该杀?”

袁隗瞋目道:“他怎么会阿附宦官?”

何进道:“我命冯述统领西园军攻击蹇硕部,他却出来阻挡,难道不是阿附宦官?”

他往大堂两边看了看,道:“诸位可有不同意见的?”

袁隗转过头去,就见到马日磾翻了翻眼皮,复又闭目装聋作哑去了。他又气又怒,讥笑道:“大将军运筹帷幄,明见万里,朝廷大事自拿主意就是,何必还要与我等老朽商议?”

他本意是嘲讽,何进却老实不客气地道:“太尉所言甚是!诸公但静坐堂上,听我吩咐便是!”

“好,好,好!”袁隗大怒,道:“我倒是要看你是怎么处理朝廷大事的!”

说罢,他便转身拂袖而去。堂下甲士将长戟横在路上,挡住了去路。袁隗又气又怕,怒喝道:“何进,你是要连我也杀了吗?”

何进盯着袁隗看了一阵,心道:之前的兵马,莫不是这厮派出去的?

边上众人见状不妙,连忙劝阻。现在的大将军很不对劲,可不要发疯将在座的都给屠了。虽然袁隗是士人领袖,何进肯定不敢那么做,但是万一呢?

何进冷笑了一声,道:“给太傅让路。”

甲士让开道路,袁隗回首望了何进一眼,眼中露出浓重的杀气,然后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堂上众人见了,不由得心中暗赞:不愧是太傅,便是离去,也是这般的有气势!

等到袁隗走了,何进在堂上缓步来回走动,道:“我现在很难过,但不是因为我的弟弟死了,也不是因为刚刚有人在北宫门外派遣铁骑想要杀我,而是因为天子薨逝了!”

他的脸上露出悲伤的戚容,泪水滚滚而下,随即跪了下来,面朝南宫的方向,行五体投地的大礼。何进痛哭流涕,哀声道:“陛下啊!”

堂上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朝着南宫的方向俯下身子。

何进痛哭了一会,站起身来,慨然道:“诸君暂且收了悲声,随我一同讨贼!”

下面的朝廷大臣们被何进揉来搓去,早就不能自已,于是跟着一起出了大门。

旌旗招展,鼓号齐鸣,数万大军向皇城逼了过去。离得还远,皇城大门中开,一个小黄门战战兢兢地走上前来,尖着嗓子喊道:“来人止步!”

长街上,何进坐在撑着黄罗伞盖的大车上,顾视左右,问道:“谁去?”

一员骑将大喝道:“末将方悦,愿为大将军效死!”

何进笑道:“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方悦大喜,挺枪而出。看到对面一个骑马的将领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小黄门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转身就跑。但是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他涕泣横流地跑出去了十多步,后背上一凉,枪尖就从他的前胸戳了出来。

方悦双臂发力,将小黄门的尸体挑起,在南城下来回奔驰了几次,然后哈哈大笑地将尸体掼在地上。他勒住了马头,冲着城上吼道:“可敢来个有卵子的?”

城头上,宦官们大多面露恐惧的神色,西园军和越骑营的士兵却都是愤恨不已。好几个中级军官请战,“将军,让我去杀了那人!”

陈诚嘴角露出冷笑,摇摇头,道:“区区一个无名下将罢了,杀他如杀一鸡尔!”

城下,方悦昂首大笑,“里面的人听好了,有种的就出来跟你爷爷杀个你死我活,要是没种,那就乖乖地开城投降,也免得爷爷们费工夫!”

陈诚取出箭矢,拉开弓弦。

何进面露笑容,戟指方悦,道:“此人可为关内侯!”

话音未落,城上弓弦震动,城下方悦浑身一震,从马背上栽了下来。他胯下的坐骑被下了一跳,奔出几步,见到主人倒在地上,又小跑着回到方悦身边,拿头去拱他。然而方悦左胸处破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地流出,却又哪里还有命在?

何进的手臂还没放下来,脸上的笑容就已经凝固了。他默默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方悦,好一会后,方才放下手来,笑道:“巨鹿侯果然神射无双,堪比飞将!”

他对身前的御者喝道:“上前五十步!”

左右皆大惊,拉住了车辙,劝道:“大将军不可以身犯险!”

何进道:“吾命在天,岂在人为?”

左右将士只是不许,何进无奈,道:“来几个大嗓门的。”

北军中人才济济,片刻间,十个大嗓门的士兵就被挑了出来,排在何进的前面。何进站起身来,大声道:“巨鹿侯,你是越骑校尉,位属北军五校尉之一,本是某家部将,为何反而刀兵相向?”

十个大嗓门的士兵放开嗓子,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北军向来是汉帝国的绝对主力,历次政变,五营之间彼此厮杀的时候也不在少数,但是自从天子设立西园军之后,北军备受排挤,相互之间的关系缓和亲密了不少。这时候双方分属敌对阵营,很多人便有兄弟阋于墙的感觉。

听到大将军何进的话,城头上的越骑们虽然不说话,但是眼神就变得微妙了起来。他们被拨到陈诚麾下还不到一个月,虽然很佩服他的武艺,又都拿了一大笔钱,但是要说忠诚,那还远谈不上。

陈诚在城头上听了对面呼喊出来的话语,也不由得暗中赞叹,但是很可惜,这一招他早就料到了。他一伸手,道:“拿来。”

段珪探出头来,将东西递了过去,然后立刻又躲了起来。

陈诚展开明黄丝绸,大声念道:“皇后懿旨”

他运足了胸膛中的气息,一个人的声音就将对面的十个人都比了下去。听了皇后的懿旨,城上士气大振,城下的士兵们则是有些骚动起来。

陈诚念完了皇后懿旨,复又展开一张,道:“太后懿旨”

黄罗伞盖下,何进愣了愣,道:“巨鹿侯声音倒是洪亮。”

然而,陈诚这还没完,他又将刘宏身前的最后一张圣旨拿了出来,念道:“中平六年夏四月”

何进这回不说话了,他朝着城头上望了好一会,抽出腰间配剑,喝道:“进攻!取敌将首级者,千金赏,万户侯!”

他身后的将领们早就等的不耐烦,在这些粗汉们看来,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皇帝都死了,大家抄刀子上去砍就是,那么啰嗦干什么?皇宫里面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大家可早就准备好了要冲进去放手大抢!

听到命令后,这些将领们眼中放光,一同大声地道:“诺!”

打头阵的是袁术麾下的兵马。袁术在听说了大将军何进身死的谣言后,立刻就派私人部曲夺取了平城门,把准备的军队都拉了进来,还胆大包天地去想要夺取武库,结果却是大败而归。这还不算,天亮后又见到何进竖起来的大将军旗帜,袁术咬牙跳脚了好一阵,却也只能乖乖地来大将军府参见。

没办法,他手中的兵马不少,战力不俗,可是碰上了北军,那就只有一败涂地的份。

何进没追究他攻破京师城墙的罪名,却把打头阵的任务交给了他和另外的几个人。袁术对此毫不在意,军队嘛,死完了再去抓就是。只要有钱有粮,还怕拉不出来军队?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多的是?

他对纪灵道:“皇宫里面没多少人,好好打,让世人知道我才是袁家的嫡子!袁本初那不过是个小婢养的!”

纪灵严肃地道:“得令!”

之前抢劫城中的坊市和民居,让他大赚了一笔,但是有去皇宫里面抢劫的机会,他立刻又充满了干劲。纪灵把手一挥,大声道:“给我上!”

袁家部曲立刻前出,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向前冲去。袁术虽然骄横妄为,治军无方,但是他老家汝南离江淮很近,很是招募了一些丹阳兵进入军中。丹阳多山少地,民风彪悍,武德充沛,丹阳兵向来就是汉帝国最为精锐的步兵,跟幽州突骑,乌桓突骑等兵种齐名。

现在上阵的士兵中,打头阵的,就是一千丹阳精兵。本来是护卫袁术左右的,但是现在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派了出来。这些士兵穿着扎甲,防御力虽然比不上铁甲,但是却要更加的灵活。而且,他们都举着大盾,防御力很强,另外的一只手握着环首刀或者是短矛,背后还背着两只投矛。

丹阳兵紧密地靠在一起,用盾牌将他们遮蔽的严严实实的,像是个巨大的乌龟壳一样地挪动到皇城之下。看到这样的情况,陈诚惊讶地道:“哪里来的罗马人?”

在他的印象里,这种作战方式是罗马人的招牌。他仔细地瞧了瞧,也不像是外国人啊,于是问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边上的一名越骑屯长道:“是丹阳兵。”

陈诚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是陶谦手下就有不少丹阳兵,史书上还专门提过一句,

他转头问道:“丹阳兵很厉害吗?”

那屯长笑道:“丹阳兵战技娴熟,攻城拔寨,我们越骑不如他们。”

陈诚一挑眉,道:“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糟糕?”

他有心试试对方的成色,便拉开弓弦,对着前方射去。落日弓连续射击,弓弦在空气中发出带着震颤的声响,像是昆虫在震动翅膀一般。箭矢连续命中了通一面盾牌,在他第四次拉开弓弦的时候,原先的目标却退到了后面,另有一名士兵举着盾牌顶了上来。

“嘶”,陈诚觉得牙痛了起来。

这种组织度和技战术水平,他能用一千人吊打一万个鲜卑人或者是乌桓人啊。当然,前提是大家都不要骑马。

第七十三章 火箭

丹阳兵虽然组织度很高,战斗力很强,但是毕竟不能飞到城墙上来。除非后面的四条长长的云梯能够搭上城墙,又或者是冲车能够把宫门给撞开。

何进逼迫外军打头阵,但是却也不是让他们去白白送死。好歹他的大将军之位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实打实地从下面升上来的,对于如何用兵并不陌生。在袁术和其他几家的私兵展开队列,逼近了城墙之后,何进又派出了射声营跟在后面,一方面是给前方的步兵提供远程支援,另一方面也是作为督战队,逼迫前方的军队奋力厮杀。

在普通军队中,能开三石弓的就能算得上是精锐,但是在射声营中,能开三石强弓的士兵比比皆是。当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开始靠近的时候,陈诚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些披甲弓弩手。他自己最擅长的武器是弓箭,自然对敌方的远程打击力量格外关注。

“嘿,上来就是丹阳兵和射声营,何进下的本钱可够大的!”

陈诚再次挽弓,对着结成战阵的丹阳兵射去。这次他不再试探,而是对准了敌方不小心露出来的空隙。箭矢从盾牌的缝隙中钻入,将里面士兵的大腿射穿。惨叫声中,一名士兵倒地,露出了好大的一个缺口。

虽然边上的丹阳兵立刻将缺口给填上了,但是城头上早就严阵以待的越骑却趁机射倒了数个敌人。见到城头上已经能做出有效的反击,纪灵立刻呼喝,让丹阳兵停止了前进,开始在原地竖立木排,用以阻挡城头上的箭矢。

陈诚执弓在手,下令道:“把布幔竖起来!”

刚刚才赶工完成的布幔被顶了起来,仿佛是一片片的乌云。陈诚继续下令道:“让那些宦者和宫女把石块和木头都搬到城墙下面来。”

宫中本来是没有这些东西的,但是只要拆掉一些亭台楼阁,那就什么都有了。要是逼急了,别说是外面的亭子了,他连宫殿都能拆了。

先前搭话的屯长迟疑了一下,道:“将军,敌众我寡,皇宫又大,迟早是守不住的,何不”

陈诚沉默了一会,道:“那也得让何进同意赦免我们再说,嘿,说起来好像我们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那屯长得了他的话,安心不少,转身大声招呼部下准备作战。

看到大将军一方势大,士兵们都有了别样的心思。要是自己的统御能力稍微差一点,只怕会被立刻绑了。陈诚心中叹息,他这是在错误的时间,在错误的地点,和错误的对手打一场错误的战场啊!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等到天黑一走了之。但是他身边的这些亲兵,估计是一个都活不下来了。何进就算能赦免越骑营,难道还能赦免他这个祸首和身边的人们吗?

城外六十步开外,木排正在一段段地竖起,几台云梯车也被袁术麾下的兵马簇拥着,正在往城墙这边靠过来。进攻方的军队选择了四个地方一起动手,打定了注意要靠兵力优势一举拿下。

城上的越骑和西园军一起动手,弓弩齐发,将云梯车附近的士兵尽数钉死在了地上。暴露在外面的士兵被射死,几台云梯车还是在缓慢地前进。在云梯里面的狭小空间中,十几名士兵赤着上身,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力地推着。

巨大的木头轮子在青石地面上滚过,留下了明显的印记。即便是没有外面的士兵帮忙,光靠着里面的人,就能推着云梯车继续前进。面对这样的乌龟壳,陈诚立刻让士兵们在城垛后面点燃油脂,用火箭来对付。

他自己则是挽起落日弓,对着已经逼近到八十步距离上的披甲弓弩手。即便是在八十步的距离上,特射出的箭矢依旧有着惊人的准头和威力。被射中的人即便是没有当场身亡,也会立刻失去了战斗力。

陈诚不紧不慢地开弓,每次射击之前都要仔细地瞄准,并根据箭矢的弹道来调整准心。这样一来,他的命中率高的可怕,只要是胆敢站在原地不动,而且没有举着皮牌的,都被他像是点名一样地给射倒。

看着射声营的弩手被一个个地射倒,射声校尉立刻停止了让麾下士兵继续前进的打算。披甲弓弩手们在原地展开,彼此之间拉开了很宽的距离。强弩手们无视了城头射来的箭矢,坐倒在地上,将强弩蹬开。

几名弩手惨叫着被钉死在地上,剩下的人不为所动,讯速地将弩矢放上,对准城头,然后在军官的命令下,齐射了出去。射声营士兵所用的强弩足有六石,虽然只能直射,但是威力十足,只是一次齐射,城头上就有七八人惨叫着倒下。若不是有布幔的遮蔽,伤亡的人数至少要增加一倍。

好在强弩虽然威力巨大,但是上弦十分麻烦。越是威力大的弩,上弦要用的时间就是越长。在强弩手们上弦的空隙间,越骑一起从城头上探出身来,箭矢如雨点一般落在射声营弩手的阵地上。

不时有弩手被从天而降的箭矢钉在地上,越骑用的步弓不过三石上下,并不能像陈诚那样做到一击必杀。许多射声营的弩手一时未死,在地上哀声嚎叫。后方等待的士兵们看的面色大变,他们本来以为这次平叛是来捡便宜顺带愉快地抢劫的,但哪里知道对面的敌人竟然如此凶残,丝毫不顾念以前同袍的情谊。

许多士兵空着手往强弩手们的阵地上跑去,将手上的弩手往后拖去。陈诚张开弓,将准心落在一个空手的敌人身上,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松开了手指。弓弦震动的声音中,对面的士兵身体一震,顿时倒地身亡。

他为敌人默哀了不到零点一秒钟,心道:对不住了。

何进沉默地看着己方士兵像是稻子一般被割倒,身边的几名将领已经是痛骂了起来。

“无耻!”

“天杀的贼子,”一员将领高声道:“大将军,破城后,里面的叛党一个都不能留!”

其他将领纷纷赞同起来,他们也未必是真心要杀光里面的人,但是身处在宛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上,自然是杀心大起。

强弩手们终于完成了上弦,然后是装填弩矢,再将望山对准城头。称上面,军官们大声呼喝起来,“注意躲避!”

探头射箭的士兵们立刻躲到了城垛后面,随即听到一阵暴雨般的声响。密密麻麻的短弩矢射了过来,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兵捂着肩膀惨叫着倒下。布幔被撕裂开许多的破洞,城墙上,城楼上,只要是够得着的地方,都被密集的弩矢所覆盖。

等下方的弩手射过后,城头上的士兵立刻探头还以颜色,却不妨城下又是一阵弩矢激射。数名士兵刚刚探出头来,就被弩矢射中了面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接被射爆了脑袋。原来阵前指挥的射声校尉没有继续让部下齐射,而是让弩手们分成了三分波次,以保持持续的压制力。

陈诚在几个城垛间不断地移动,每射几箭就换一个地方。对面的弩矢劲力雄浑,要是被射中了其他地方还好,也不过就是掉一些血量罢了,但是如果被命中面门,那就糟糕了。

好在他事先让宫中的宦者和宫女准备了很多的布匹,不但顶在了头顶,还挡在了身前,遮蔽了城下的视线。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这么愉快地输出。

是的,虽然短时间内身边就倒下了十几个人,但是他却射杀了十倍的敌人,获取了大量的经验。加上之前的经验值,他连升了好几级,在将力量值点到了三十之后,又将敏捷值加到了二十四,技能点则是全部加在了“铁骨”和“强弓”上面,把这两个技能直接送到了满级的状态。

现在他一箭下去,伤害又大了许多。

城上城下对射了一会,有遮蔽的城头上伤亡明显要小得多。城下的射声营弩手虽然也有披甲,但为了行动方便,却多是扎甲或是束甲,很少有身着铁甲的,是以伤亡惨重。

陈诚很清楚对方这样咬着牙对射是为了什么,在小地图上,一群群的红点正悄悄地聚集了起来。而那些红点扎堆的地方,就是皇宫附近的民居。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躲到民居里面,固然可以挡住城头上的攻击,但却也同样失去了攻击的手段。

当城下可以射中城上的时候,城头上只会更加容易地射中城下。

陈诚分心二用,一边射杀城下的敌人,一边思索敌人的用意。当“强弓”升到十级之后,弓箭在他手中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威力。每次弓弦震动,都可能有一个人毙命。在射杀了这许多敌人之后,弓箭的熟练度也在不断地上升,已经超过了四百五十,正在朝着五百的熟练度缓慢地逼近。

因为外面帮忙推动的士兵接连被射杀,云梯车的移动很是缓慢,在城下死伤了四百多人的时候,才移动了不到一半的距离。按照这种伤亡速度,等到云梯车靠上城墙,只怕两千多弓弩手要伤亡殆尽了。

白虎门外,射声校尉实在受不了这样的伤亡,几次回首向何进望去。却看见何进安然坐在黄罗伞盖之下,对面前尸横遍地的情况恍若不见。

“崩!”

城头上那令人恐惧的弓弦震动声再次响起,又是一名弩手惨叫着抛下了手中武器。

射声校尉面上神色几次变换,忍不住将手中的汉剑狠狠地扔到地上,转身奔出数十部,跳上了马匹,冲到了何进的车驾前面。他被何进的亲兵挡在了三十步外,大声道:“大将军,可以了吧!”

何进盯着射声校尉看了一会,终于点头,道:“击鼓!”

片刻后,军阵后方鼓号齐鸣。靠近皇宫的民居中传来一阵阵的响动,屋顶的瓦片被掀开,昆虫震动翅膀的“嗡嗡”声中,无数火光飞起,向着城头上飞了过去。

第七十四章 对射

第七十四章对射

当看到民居中升起的那些火点时,陈诚终于明白了敌人是在做什么打算。然而,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带着火光的箭矢升到半空,然后向下坠落,将城头上的布幕和悬户点燃。

民居离皇宫有些远,从下往上射箭,使用重箭基本上是够不着。使用轻箭的话,威力又有些不够。如果要用强弩射击,那也要先把房屋的墙壁推倒了才行,所以陈诚这才想不出敌人会有什么样的攻击手段。

他之前还在想,对方是不是把大黄弩藏了进去,但是转念又想到大黄弩虽然威力惊人,然而体积巨大,射速缓慢,也没看到有拖曳那种大杀器的痕迹,这才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地面居然来了这样一手。

沾上油脂点燃的轻箭虽然杀伤力不够看的,但是进攻方也不需要多大的杀伤,只要社上去就是成功。火箭落在城头,顿时燃起了无数的火星。许多箭矢还越过城墙,落到了皇宫里面,杀伤了好些搬运石头木块的宫女和太监。

嘉德殿中,何皇后抱着儿子刘辨,被外面突然响起的鼓号声吓了一跳,她捂住了儿子的热多,不满地道:“巨鹿侯为何要阻挡大将军进城?”

高望跪在地上,哀声道:“大将军要杀尽我等,是以巨鹿侯才率兵阻挡。皇后,我等对您一向恭敬,还请您救救我们的性命啊!”

张恭,韩俚,宋典等人一起跪在地上痛哭不已。远处,董太后拉着刘协的手,对着这边不住地冷笑。

何皇后道:“我知道了,但是现在外面大将军正在攻城,何不先让巨鹿侯停止抵抗?大将军那边,予自会去分说!”

高望张恭等人和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皇后,兵权在巨鹿侯手里,我们说了他也不听啊。”

“对啊,皇后,巨鹿侯仗着兵马在手,欺压我等也不只是一两次了,还是要靠皇后做主才行!”

何皇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道:“前面带路,我倒是要看巨鹿侯现在还有何话说!”

几个中常侍再次互相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来,跟在了何皇后的身边。嘉德殿中原本有一些宫女和太监在布置灵堂,但是不久之前都被陈诚抓去准备守城的事情了。现在还有好些人正在士兵们的监督下,在搬运石头和木块等东西

现在中常侍们簇拥着何皇后走了出去,大殿里面顿时就空了袭来。董太后坐在儿子的身边,拉着刘协的手,冷声道:“董侯,你要记住现在的事情,外面的那些人”

老太太往外面一指,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都是乱臣贼子!等你当了皇帝,一个也不要放过!”

边上的史官听了,立刻支起耳朵,打开了竹简,提笔疾书。

“都这时候了,你还写什么?”董太后怒骂道:“就不能去干点正经事?”

史官先将要写的东西写完,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正色道:“秉笔直书,是臣的本分。”

董太后哼了一声,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何皇后拉着刘辨的手,刚走出嘉德殿的门槛,就见到万千火箭升起,向着皇宫里面落了下来。漫天的火光美丽异常,却也危险无比。何皇后立刻停住了脚步,带着儿子退了回去。虽然箭矢落下的地方离嘉德殿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她不敢冒任何的危险。

看到外面这么危险,何皇后立刻熄灭了去找陈诚理论的心思。刚才她也只不过是被中常侍们撺掇,这才一时兴起罢了。在了解了打仗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回事后,立刻就退缩了。

看到何皇后等人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来,董太后立刻又是一阵冷嘲热讽。何皇后不甘示弱,顿时反唇相讥起来。若不是有中常侍们在中间劝阻,只怕她们还要打起来。至于刚刚过世的天子,已经没有几个人在乎他了。

城头上,火光四起,士兵们有些慌乱起来。一部分人继续寻找机会往下射箭,其他的人则是用各种东西将火焰扑灭。陈诚再次射出一箭,将一名推车的士兵射杀,然后转头大声道:“去下面提水上来,把布匹浇湿了再支起来!”

还是先前的那名屯长,大声领命:“诺!”

城下,射声营的弓弩手趁着城上混乱的时候,向前奔出数十部,躲到了木排的后面,然后不断地向上面射箭。陈诚将落日弓收起,换上了一张五石的强弓,使出连珠箭术,将箭矢狂风暴雨一般地往下面射了过去。

挤在一起的敌人顿时被射翻了数十人,在四十步到二十步的距离上,尸体倒下一地。

城下支起来的木排上,有些狭小的瞭望口,可供后面躲避的士兵观察城上的情况。陈诚拈弓搭箭,箭矢精准地从瞭望口中射了进入,没入一名士兵的有眼之中。那名士兵眼中鲜血溅射,往后摔倒在了地上,顿时气绝。仔细看时,箭矢已经射穿了他的头颅,箭簇从后脑处射了出来。

城头上的越骑和西园军不顾城下丹阳兵扔上来的标枪,纷纷探头以弓弩还击,并投掷石头木块,将逼近到城门处的敌人砸死。

战事顿时激烈起来,城上城下都是伤亡惨重。丹阳兵分成两部,一部分去帮着推动云梯车,并且分兵在前方用盾牌帮着遮挡。另一部分则向前逼到城下,向着城头投掷投矛。其他攻城的部队也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向着城头猛攻。

当城外的士兵开始拼命之后,城头顿时有些不支。毕竟,城中能战的士兵不到五千,面对着两三倍的敌人,即便是有城墙的保护,也会觉得吃力。

见到情况紧急,陈诚不再移动位置,低着头将箭矢倾泻而下。箭矢和弩矢打在他身边的悬户上,发出“簌簌”的声响。火矢不断地落下,将他身边的布幔点燃,陈诚却只当做迎面而来的箭矢如清风扑面。

他胸前的铠甲被射中了三次,箭矢被弹开,弩矢没入铁甲中,又刺破了锁子甲,入肉三分。头上的兜鍪上也被火矢命中一次,让他在松开手指的瞬间,身体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他握弓的左手颤抖了一丝的距离,射出的箭矢就没有命中目标,而是擦过敌人的耳边,钉到了地面上。陈诚毫不动容,再次取出一袋箭矢,将强弓交到右手上,向着右边的敌人射箭。

修建皇宫的时候,大概也考虑了被围攻的情况,有或许是因为汉家法度森严的缘故,皇宫的城墙并没有因为是城中之城的缘故就偷工减料,城垛,城楼,马面等设施一应俱全,使得防守方在对射中大占便宜。

城下的步兵保持完整战阵的时候,虽然伤害输出不够,但是防御力强横,对城上的弓弩射击有很好的防御效果。等到他们解散编队之后,就完全暴露在了正面和两侧的火力夹击下,不一会就伤亡惨重。

越骑虽然是以驰射而闻名天下,站桩输出也一点都不弱,甚至比很多的弓弩手更强。加上陈诚又从武库中拉来了许多的箭矢和强弓硬弩,越骑在换上步弓强弩之后,顿时将城下的士兵射的人仰马翻。

城上火势渐渐地被扑灭了,城下的四台云梯车上的大火却烧的越发的猛烈。在离城墙更近了一些之后,举着盾牌为同伴们提供防护的丹阳兵要面临三个方向上的进攻,很快就伤亡殆尽。

那些推车的士卒刚开始还咬着牙继续前行,但是身边的同伴被连续射倒,肉体终究不能跟钢铁相比。哪怕是穿了铁甲,三十步内,也很难挡住城头上强弩的直射。外面的士卒纷纷往后跑去,里面的士兵被火烤的受不了,也钻了出来,向后退去。

见到进攻失利,士卒折损过半,更主要的是几台被寄予厚望的云梯车被焚毁,后方终于响起了鸣金声。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倒拖着兵器向后退去。城上守军趁机探头攻击,又杀伤了一两百人。

组织一场进攻是很麻烦的事情,组织撤退则是很困难的事情。在鸣金声响起后,城下的大部分士兵都将不被暴露在了城上敌人的面前,唯有射声营和袁公路麾下的丹阳兵还保持了建制,有序地退出了战场。

至于其他人,只有当他们跑出六十步外,才基本上没有人去管他们。拉弓开弩是个很费力气的事情,城上的人冒着死亡的危险,紧张地连续射了这么久之后,大多是气喘吁吁手臂酸软,见到敌人退去,心气一松,战斗意志顿时下降了许多。

民居中,射声营的射手们连续射了二十轮,射得手足酸软,再射下去,效果已经不大了。城上重新竖起来的布幔上都被浇上了水,火焰也大多被扑灭。

白虎门的城洞中,陈诚换回了“落日弓”,装备好了长枪盾牌,跨上了马背,对前方的士兵喝道:“开门!”

沉重的门栓被取下,包铜的大门被推开。陈诚双腿轻夹,咕噜立刻甩开蹄子,从城门的缝隙中挤了出去。

见到第一次进攻失败,何进面上神色不变。城下尸横遍野,他也同样无动于衷。古人云:义不理财,慈不掌兵。一步步地做到大将军位置上的何进,根本就不在乎死伤的千把人,哪怕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射声营也死了不少。

他已经盘算好了,南宫这边虽然打得不好,北宫那边却是已经打破了城门,等下再让那些人的部曲去冲一回,打赢了固然是好,打输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内乱和外患的道理,何进也是懂的。

正在思索间,前方忽然大乱起来,无数人不知道在高声呼喊着什么。

何进一惊,站起身来朝前方望去,就见到烟尘中有一团火焰直撞了过来。

第七十五章 差点

百多步的距离转瞬即逝,陈诚撞飞了几名正在撤退的步兵,带着满身的烟尘,突兀地出现在军阵之前。

游弋在两侧的骑兵冲了上来,陈诚提起盾牌,挡住左边的刺杀。右手长枪急点,枪尖刺破铁甲,抽出来时带出大蓬的血花。几名胡骑弯弓向他射了过来,箭矢却都落在了战马的身后。

何进听到士兵们鼓噪,站起身来,就见到一团火焰正向他扑了过来。他吃了一惊,仔细看时,哪里是什么火焰?却是一匹火红的战马。那马生的十分雄壮,肩高足有五尺,比他所见过的最好的战马都还要高一些,马身上的鬃毛随风飘扬,看起来就像是火焰在燃烧一般。

马背上的骑士左手持盾,右手提枪,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伞盖下的何进。

见到陈诚打马而来,何进身前步兵营的士兵立刻往两边展开,准备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并将武器向前方斜指,做出了防御的姿态。骑兵的突击是非常可怕,但是只要战斗意志足够坚定,手持长兵的重步兵在正面对抗中,并不会落於下风。

要是来人敢撞上来,虽然能撞翻前面两排的甲士,但也绝对被密密麻麻的重戟捅成筛子。道路被堵,陈诚却并没有减缓马速的意思,反而催促咕噜跑的更快。数十步的距离转瞬间就被甩在了身后,咕噜奔驰到重步兵身前两丈远的位置,猛然跃起。

“啊!”

旁观众人的惊呼声中,火红色的身影横掠三四丈,从步兵营士兵的头顶越过,前蹄重重地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挡在他和何进之间的,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而已。

何进大惊失色,伸手向腰间摸去。车上的御者大叫一声,合身朝枪尖扑了上去。“噗嗤”轻响,长枪从他的前胸刺入,又从后背穿了出来。何进已经拔剑在手,侧身避开,然后双手握剑朝长枪上砍去。

“噗”,宝剑砍在枪杆上,然而枪杆上只是出现了一个白印,并没有如何进所想的那样被砍断。

“这怎么可能?”

何进大骇,跌坐在车上。陈诚勒住战马,转了半圈,再次出枪。

长枪带着呼啸声刺了过来,何进双手紧握着剑柄,然而这柄千锤百炼的宝剑现在不能给他以任何安全的感觉。正在慌乱间,他的身体猛然一震,边上的亲兵将他扑到,双双跌下了马车来。长枪刺在马车的横木上,“砰”的一声闷响,铁桦木做的横木顿时碎裂,木屑四射而出。

亲兵拖着何进死命地向着后面退去,数十名步兵涌了上来,后方的骑兵也冲了上来。

陈诚往前再冲出十步,斩杀了七人。何进的亲兵们大叫着扑了上来,瞬间就有几人惨叫着倒下,后方的士兵毫无惧色,前仆后继。更有几名亲兵,扔掉了兵刃,直接往马腿上抱去。咕噜接连撞翻数人,速度却已经减慢了下来。

“当!”

狂奔的北军骑卒终于赶上,长枪借着马速捅中了陈诚的后背。骑乘攻击威力无穷,长枪破开了两重战甲,折断在他的身体里。陈诚大叫一声,扔了盾牌,反手拔出断裂的长枪,对着惊愕万分的敌人扔了出去。

带血的半截长枪呼啸而出,正中敌人面门,将之打落下马。然而杀一个敌人容易,他还能在瞬间就把周围的几百人都给杀光了不成?更远的地方,成千上万的步骑正大喊着冲了过来。

他往四周看了看,长叹一声,只能打马往边上退去。他将长枪收起,抄起落日弓,向着被亲兵重重保护起来的何进射了一箭。弓弦震动,三十步外的重戟兵应声而倒。箭矢穿透了他身上的扎甲,没入后面一人的胸膛中。

何进被鲜血溅了一脸,心有余悸地推开身前软倒的士兵,怒道:“给我抓住他!死的赏黄金万两,活着的加倍!”

但陈诚已经换了个方向,奔向了朱雀门。袁术曾经做过长水营校尉,在任的时候经常目无法纪,因此被称为“路中悍鬼袁长水”。他在将麾下的兵马都扔到皇宫的城墙下之后,就移动到了长水营之中。这时候见到陈诚突袭了大将军的车驾,立刻大声喊道:“都给我上!”

长水营的胡骑们本就激愤于同袍被杀,听到了何进和袁术的命令后,立刻就打马冲了上去。然而等他们将马速提起来的时候,陈诚早就去得远了。

他从白虎门杀出,绕了一个大圈,杀到了朱雀门附近。朱雀门外的统兵大将是北军中侯何颙,他是天下名士,与袁绍曹操交好,曾盛赞“颍川荀彧,王佐之器”。见到陈诚骑马冲了过来,何颙虽然还没收到白虎门那边传来的消息,却立刻派出骑兵阻挡。

面对迎面而来的北军骑兵,陈诚引弓而射,发三矢,杀三人,然后挺枪冲阵,挑落两名骑兵,直冲到朱雀门下。

何颙大怒,命骑兵上前,务必要杀了敌人。骑兵们无视了还在乱糟糟整队的步兵,撞翻了无数同袍,向着朱雀门冲了过来。陈诚在城下勒住战马,将马身横了过来,然后用一张五石的强弓对着追来的敌人就是一阵狂射。

奔驰中的数匹战马胸膛中箭,顿时前蹄一软,将马背上的骑兵摔了下来。城头上的士兵也探出头来,数百张弓弩劈头盖脸地射下,将冲上来的骑兵射杀了数十人。其他人不敢继续上前,连忙勒转马头,撤了回去。

何颙指着正在向半开的朱雀门退去的陈诚,问道:“那人是谁?竟然如此骁勇?”

荀攸是跟何颙一起被征辟的,闻言道:“那人便是新近声名鹊起的越骑校尉,巨鹿侯,骠骑将军陈诚。”

何颙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抚着胡须,道:“原来是他!难怪能视数万大军如同无物!”

荀攸笑道:“即便勇如霸王,也难免垓下自刎。敌将再强,也不过就是一个人,怎么挡的住我数万虎贲?”

何颙微微颔首,道:“公达所言甚是。”

荀攸字公达,颍川颖阴人,荀彧之侄。

陈诚从朱雀门入城,心中甚是遗憾。若是杀了何进,事情说不定还能有转机。但是刺杀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对面有了防备,就再也没有今天的机会了。别的不说,只要何进在身边埋伏下三百强弩手,他就绝对不敢冲进去。

他跳下了马背,让咕噜在城墙下只有行动。前来迎接的越骑和其他人都是满脸敬佩的样子,虽然他没有完成计划中的目标,但是在城外数万大军中杀了个进出,却是被城上所有的人都看在眼里。

军中最佩服的就是无双的豪杰,他的举动又让士兵们的士气上升了一些。

陈诚面带着微笑,显示出成竹在胸的模样,并不断和士兵们大声地打着招呼。士气可鼓不可泄,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了,而且因为恋战差点就要冲不出来了,但是其他人未必会想到这么多。

刚刚踏上城头,就有个军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将军,北宫陷落了!”

这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

陈诚在心中哀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大长秋和北宫的士兵撤回来没有?”

军官道:“正在通过复道往这边撤退!”

陈诚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当他带着百多名士兵赶到玄武门的时候,赵忠正好带着万年公主刘倩从复道上狼狈地走了下来。见到陈诚,赵忠面带羞赧的神色,掩面道:“巨鹿侯,老奴无能,把北宫给丢了。”

陈诚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一些,脸上却堆起了笑容,和颜悦色地道:“胜败兵家常事,大长秋不必放在心上。”

赵忠苦着脸道:“老奴本来准备一死了之的,但是想着公主可不能受到一丁点的损伤,这才厚着脸皮逃了过来。咱家这便带着公主去向皇后请罪,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巨鹿侯了。”

他对一起逃过来的甲士喝道:“你们就留在这里,听从巨鹿侯的差遣,若是有半点违逆,不用巨鹿侯动手,咱家就撕了你们!”

陈诚笑着道:“大长秋言重了。”

赵忠仰天叹息,刘倩跟在照中的身边,不哭不闹,只是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的眼中虽然充满了惊慌,却用平稳的声音道:“巨鹿侯,我父皇死了吗?”

陈诚点点头,道:“是的,公主跟大长秋去嘉德殿吧,皇后和太后都在那里。”

北宫比南宫更大,虽然人数不少,但是那些宦者和张让赵忠麾下的兵马又哪里比得上越骑?甚至蹇硕留在南宫的几百西园军也要更精锐一些。最关键的,是赵忠手下没有得力的大将,有才能的人都耻于和宦官们为伍。

敢打敢杀的人宦官们的队伍中不少,但是懂得排兵布阵,懂得攻城防守的将才却是少之又少。蹇硕可以算一个,但是现在却被团团困在军营里。所以赵忠被打的狼狈逃窜也就不足为奇了。

抢先攻入北宫的汉军打开了城门,放后续的兵马入内。这些兵马并不是朝廷的经制之军,战斗力稍弱,军纪则是远远不如。攻入北宫后,他们见人就杀,见到宫女就立即按在了地上,直接脱了裤子就上。

一时间,整个北宫中惨叫声四起,鲜血飞溅中,女人们的哭喊声震天响。

断后的甲士们被打得节节败退,落在后面的都被砍死。蜂拥到朱雀门城楼上的甲士还有两三百人,却被粘着,不得脱身。追兵和甲士们沿着城头血战,双方都穿甲胄,对环首刀和箭矢有很好的防护作用。

在城头厮杀了几分钟,甲士们死伤了十几人,往城楼上退去。追兵紧追不舍,跟着钻了进来。

第七十六章 中场

第七十六章中场

北宫朱雀门正对着南宫的玄武门,城楼中,追兵和甲士们身处狭小的环境中,使用短兵互相对刺,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复道虽然宽阔,却并不能让几百人短时间的就通过。家兵们不打断地战死,从城头退到城楼上,又从城楼上退到复道上。

战死的双方士兵血洒长空,尸体从半空中跌落。有几个士兵受伤后还未死,就被挤了下去。他们从十米多高的半空落下,发出恐怖的嚎叫,然后“啪”地摔成了肉酱。若是他们没有穿着甲胄,说不定还有机会活下来。

被隔离在城头上的甲士很快就被屠杀殆尽,踏上了复道的则是一边血战一变后撤。陈诚站在城楼上,拉开“落日弓”,对着人头涌动的复道一箭射去。箭矢没入一名追兵的胸前,锋利的箭簇射穿了他身上的甲胄,将他和身后的同袍串在了一起。

身前的甲士一愣,随即提起环首刀,砍在对面敌人的脖颈处。刀刃从头盔和甲胄之间的衔接处切了进去,由于用力过猛,直接把脑袋都砍了下来。六阳魁首飞起,跟着往地上掉去。无头的强壮身体没了脑袋,依旧抓着兵刃,却再也没有了澎湃的驱动力,缓缓地跪了下去。

甲士们已经退到了复道的中央,再退了几十步后,玄武门这边弓弩齐发,将追兵射翻了十几人。追兵留在城楼上的同伴立刻还以颜色,但是距离太远,箭矢在空中就已经力尽坠地。他们随即转换了攻击目标,将箭矢倾泻在边战边退甲士身上。由于距离太远,其他的弓弩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有大黄弩的射击依旧强劲有力。

两边弓弩不断射击,复道上很快就尸横遍野。四十多名甲士退到了玄武门这边,几乎是人人带伤。追兵被连绵不断的箭矢射得尸体都堆叠了起来,也不敢继续上前,狼狈的退回了复道的另外一边。

陈诚将视野拉近,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城头上,正有个将领在大声呼喝,似乎是想要将士兵拉过来发动突击。他伸出左手的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发现距离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步,只得悻悻地将落日弓放下,

这么远的距离,射击难度估计超过了十五。除非是大黄弩,不然的话,其他的弓弩根本就没办法射倒对面的任何东西。

北宫中的杀戮和劫掠奸淫还在继续,未来得及撤到南宫的宦者甲士被金属沙子,女人们的惨叫声城头上清晰可闻。退过来的甲士们在玄武门上放声痛哭,对着北边怒骂不已,其他的人见了,不免升起兔死狐悲的感觉。

原本不少人还想着随便抵抗两下,然后就投降算了。现在见了北宫中的惨状,立刻就绝了投降的心思。按照那些人的做派,他们要是放下了手中的刀枪,只怕是死得更快。

何进在听说北宫被攻破后,立刻调转了进攻的方向,将大量的步兵和射手调进了北宫,这些生力军没有参加劫掠,讯速地聚集在朱雀门附近,并且沿着城头和城门展开。大量的士兵在洛阳城中往来调动,只要等到部署完毕,就会发出雷霆一击。

城外的西园中,几个军营错落有致地座落在大地上。其中的一处军营,正是虎贲中郎将袁绍的驻地。当他听说城中升起了大将军旗帜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好一会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笑容有些变形的曹操,压住了心中的惊怒,站起身来,走到大帐外,对心腹低声道:“立刻传令颜良,让他不要进城了,带兵到西园这边来。”

回到大帐之后,袁绍坐回了位置上,问道:“蹇硕坚守不出,孟德可有什么好办法?”

曹操沉思了一会,道:“我军众,敌军寡,三面包围,并力攻打就是。”

袁绍沉默了一会,道:“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们两人既然发了话,最主要的是袁绍既然下定了决心,其他的人就只有听从的分。无论是左右校尉夏牟和淳于琼,还是助军左右校尉赵融和冯芳,向来都是唯袁绍马首是瞻的。

几人计议已定,各自归营,带着兵马围住了蹇硕的大营,轮番攻打。然而蹇硕是西园军元帅,兼领上军校尉,手中的兵马最多,大营修的最坚固,营中的强弓硬弩也是最多。淳于琼好酒嗜杀,逼迫士兵上前,却被射杀了数百人,他自己身上也中了一箭,带伤逃回了阵中。

有了前面的榜样,其他的人都没了拼命的心思,轮到他们上阵的时候,只是虚应故事而已。曹操倒是想趁早解决了蹇硕再说,但是他手中的兵马不多,面对着坚守不出的敌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让士兵顶着盾牌冲了一阵,同样是死伤枕籍,却毫无所获。

西园八校尉中,除了蹇硕和袁绍,剩下的六个人中,曹操足智多谋,淳于琼骁勇敢战,这两人都不行,其他人就更不行了。反正他们兵力够多,也不怕蹇硕杀了出来。

袁绍回首东望,城中杀声震天。他心中忐忑,不知道文丑在没得手之后,有没有按照计划连夜遁走。他低声吩咐身边的亲兵,暗中做好准备,要是情况不对,那就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现在士兵们拖拖拉拉的不肯死战,也有他放纵的结果。他不愿意去大将军府跟何进照面,总得找个理由才行。要是蹇硕被灭了,他还有什么借口?

轮番进攻了疾驰,士兵伤亡了好几百人,却是什么战果都没有。还在磨磨蹭蹭的时候,却有一支骑兵疾驰而来,却是屯骑校尉冯述带着的屯骑营。冯述带兵前来,袁绍心中恐慌不已,不敢派兵阻挡,待听说冯述是奉了大将军的命令前来督军之后,他心中恐慌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变得更加强烈了。

说是督军,谁知道会不会带着什么别的目的呢?比如说取他袁本初的首级?

直到颜良带兵赶了过来,手中有了一支绝对可靠的军队后,袁绍这才放下心来。然而冯述却召集诸将,宣读了大将军何进的命令,他对袁绍等人毫不客气地道:“大将军有令,日落之前,必须攻破蹇硕大营!若是不能,都尉以上将领皆斩!”

冯述是北军大将,西园军却是为了压制北军才设立的,双方之间早就存了芥蒂。他现在带着大将军的命令而来,受命节制西园诸军,不可谓不得意。什么狗屁西园军,最后还不是要趴在北军的脚下?

他是春风得意了,被他训斥的诸位将领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不错,袁绍曹操他们是以大将军何进为首,共同对抗宦官集团,但是他们可不是何进的部下,而只是合作关系,是政治上的盟友。何进又有什么资格凭空任命外人来统领他们西园军?好死不死的还是死对头北军出来的?

诸将表现上大声应诺,低头的时候却是互相使着眼色。

冯述志得意满地安排着出阵顺序,并理所当然地将他带来的四千屯骑当做了督战队。

袁绍走出了被鸠占鹊巢的中军大帐,夏牟等人都围了上来,低声问道:“中郎将,我们怎么办?难道就任凭他一个北军的人对我们指手画脚?”

袁绍先不答,侧头过去看曹操,问道:“孟德以为如何?”

曹操道:“大局为重,我们先攻破蹇硕部再说!”

他诚恳地道:“本初,我知道你们心中不忿,但是如今以诛杀宦官为最首要的事情,就算我们有什么不满,等击杀了蹇硕之后,再向大将军分辨就是了!”

袁绍沉默了一会,展颜笑道:“孟德所言甚是!诸位,我们可不能让北军的那些家伙给瞧小了!孟德,你部兵马最为严整,还是请你打头阵!”

曹操慷慨应诺,告辞了诸人,回到了军中整顿兵马,准备再战。

看着曹操走远了,淳于琼急道:“本初,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袁绍左右看了看,见都是自己人,便低声道;“等会打起来之后,大家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饶是在场的众人都是胆大妄为之辈,也不由得被袁绍的话说得面面相觑起来。

“这不好吧?”冯芳迟疑地道:“若是大将军怪罪下来怎么办?”

袁绍严肃地道:“大将军虽然尊贵,但是朝廷自有法度在!如今天子大行,朝堂大事当由重臣公议,然后推行,哪里能任由大将军随心所欲地处置?他只是大将军,不是天子!”

袁本初说话掷地有声,极具感染力,而且他所的很有道理,众将尽皆拜伏。

“那为何不与曹孟德分说?”

袁绍道:“阿瞒心怀忠义,我等成全了他便是。”

洛阳城内,北宫和南宫的之间的宽阔街道上,往日络绎不绝的信任已经看不到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的甲兵和骑士。在夺取了北宫之后,何进调遣兵马,沿着南面的城墙和城头展开。

步兵营和射声营的士兵都被调到了最前面,准备一鼓作气将南宫也攻下来。

双方都在调兵遣将的时候,陈诚在玄武门上,冲着对面喊道:“太后和皇后都在宫中,天子的灵柩也在这里,你们竟然敢带兵来攻,难道就不怕被诛灭九族吗?”

他的声音洪亮,即便是隔着一两里的距离,也是听得分明。步兵营和射声营的士兵听到之后,不由得有些骚动起来,并且将两目光投向了各自将领身上。

第七十七章 火光

组织一次进攻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收拢撤退中的兵马也一样需要很多的时间。等到何进再次调整好阵型的时候,南宫中的守军已经已经轮换着进食完毕,并且将大黄弩和床弩都抬到了城墙上。

北宫中的杀戮已经停了下来,停下来的原因是何进派遣步兵营入内,整肃了军纪。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北宫中能杀的人几乎已经杀光了。所有面白无须的宦者和守军士兵都被杀死,只有一些女人活了下来。

经过上午的战斗,南宫方面死伤了一两百人,但随后北宫的一千多士兵撤了过来,防守的兵力比之前更充沛了。在加上目睹了进攻方在北宫中的暴行,守军的战斗意志反而更高了。

但何进麾下的兵马在攻下了北宫之后,也是士气大振。看到最先冲进北宫的同袍都抢的本满钵满,其他人也很是眼热。放任士兵们劫掠,从长远来看,是会导致军纪涣散,但是在短时间内,确实很好地振奋了士气。

见到对面即将发起攻击,陈诚便用足了中气,高声问道:“太后和皇后都在宫中,天子的灵柩也在这里,你们竟然敢带兵来攻,难道就不怕被诛灭九族吗?”

何进的头上青了一块,是被陈诚突袭的时候摔到地上磕的,看上去多多少少破坏了一些威严的感觉。他的车驾停在北宫内的白虎观中,身前身后有着上千步骑,即便陈诚再勇猛,也不可能越过城墙和人墙的保护。

听到对面传来的质问声,何进摸了摸头上的淤青,道:“不用理他,擂鼓,进攻!”

北宫中,地上和栏杆上的血迹未干,十多个巨大的号角一字排开。每只号角之后都站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收到命令后,立刻靠了上去,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吹了起来。沉闷的号角声随之响起,响彻在整座城池的上空。

朱雀门上的城楼中,步兵营的重步兵举着厚重的盾牌,慢慢地向对面推进。复道上到处是刀剑劈砍的痕迹,箭矢和弩矢在没入护栏和桥面中。重步兵一边前进,一边清理挡在路上的尸体。

数十上百具尸体从复道上落下,砸在下方的青石板上,摔得四分五裂。这种恐怖的景象,让两边正准备厮杀的人都看的头皮发麻。大家都不忌惮流血厮杀,但是眼前的一幕实在是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

仗着兵力优势,进攻方将三面攻打变成了四面围攻。每一面城墙对面,都有着数十个步兵和射手的方阵。在方阵的后方,排列着骑兵和指挥用的戎车。号角声响起后,士兵们推着冲车和云梯再次上前。

这一次,进攻方的准备更加的充足,许多重型武器都被拖了过来。白虎门外的民居已经被守军用火箭焚毁,黑色的烟雾之中,二十具床弩装在战车上,被挽马拉到了步兵方阵和骑兵之间的空地上。

床弩上的每根弩矢和寻常士卒所用的长枪仿佛,在一百步的距离内,只要被这种武器命中,就算是身披双重战甲也绝对没有存活下来的理由。守军本来存了拼死一战的觉悟,看到一字排开的床弩,也不由得都口干舌燥起来。

好在守军也不是没有反击的手段,作为曾经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军队,双方的装备有很大部分都是相同的。射声营能将床弩拖出来,陈诚也同样从武库中拿了许多。

城楼中机括声响,又粗又长的巨大弩矢激射而出,将远处的一台云梯车击穿。云梯车内正在使劲的士兵被弩矢串在一起,倒飞了出来。木屑纷飞,在狭小的空间内爆发出二次伤害。侥幸没被弩矢击杀的士兵身上脸上满是木屑,鲜血顿时染红了四周。

惨叫声不断响起,移动缓慢的云梯车和冲车被接连击毁,推动车辆的士兵死伤惨重。射声营的军官立刻调整了床弩的射击目标,一声梆子响,二十支粗大的弩矢横空,射入高耸的城楼中。

弩矢威力十足,将城楼射的砖石横飞。里面正在装填弩矢的一名士兵身体猛地一震,被弩矢命中。他身上的铁甲像是纸张一般被撕裂,弩矢带着他飞上了半空,飞出了好远的一段距离,然后才往下落去。

嘉德殿中,何皇后听到门外一声巨响,抬眼望去,就见到一支铁枪深深地插入砖石之中,上面串着的一名甲士已经气绝,面上犹带着惊恐的神色。

“啊!”何皇后忍不住尖叫起来,小脸立刻变得惨白无比。

不但是她,里面还剩下的几个中常侍,以及董太后和皇子公主,都是被吓得浑身颤抖起来。原先他们以为就算外面打的再厉害,只要他们躲在嘉德殿里面,就不会有事,但是现在弩矢都射到这里来了,这南宫中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言?

董太后抱紧了刘协,抱怨道:“巨鹿侯是不是没把哀家和皇子的安全放在心上?怎么都让人打到这里了?”

段珪张恭等人脸上还带着恐惧的神色,却立刻互相使了个眼色。段珪向董太后走了几步,小声道:“太后,老奴有个想法”

董太后听了,连连点头,道:“都这时候了,就按你们说的去办!”

段珪又跑到何皇后这边,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何皇后立刻道:“予早就说放大将军入宫,是巨鹿侯非得带兵阻挡的,你们只管去做,大将军那里自有予去分说。”

段珪大喜,转头看到边上赵忠苦着脸,于是问道:“大长秋可是觉得不妥?”

赵忠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叹气道:“左也是死,右也是死,随你们的便吧。”

他往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额头贴在地上,道:“若是事情真的能成,请皇后恩准,放老奴回家去吧。”

何皇后点点头,轻声道:“大长秋服侍我们母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予保你平安就是。”

赵忠抬起头来,似笑又似哭地道:“谢皇后恩典。”

玄武门的城头上,步兵营的重步兵已经推过了复道的中线,陈诚手起一箭斜向上射去。箭矢穿过栏杆之间的空隙,射穿了一名重步兵的小腿。那柄士兵惨叫一声,委顿倒地。他身后的同袍立刻抓住他身上的甲胄,将他往后拖去。同时,另外一名重步兵举着盾牌补了上来。

陈诚张开落日弓,欲待再射,就见那名补上来的重步兵弯腰用盾牌护住了小腿。他想了想,还是不愿用箭矢去射敌人的盾牌,那样太浪费伤害输出了。步兵用的盾牌又厚又重,即便是他,也非得射上好几件才能射爆。

他转移了一下准心,手指一松,箭矢呼啸飞出,将另一个露头查看情况的敌人射死。箭矢命中敌人的额头,那人猛然一震,顿时毙命。陈诚再次开弓,引而不发,复道上的重步兵都紧张起来。

对面的北宫城墙上,十多台床弩已经对准了他这边,统一指挥的军官一声令下,机括声响,十枚弩矢带着呼啸声横过长空,在陈诚的身前身后飞了过去。数支粗大的弩矢射中了他身前的城垛,插进去了数寸。

砖石横飞,一小块碎屑击中了他的额头,陈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还在晃动的弩矢,松开了手指。弓弦震动声中,箭矢闪电般的飞出,高悬在半空的复道上,有人应声而倒。

床弩的确是威力非凡,但是隔着两百步的距离,弩矢不但力道衰减了很多,下坠的也是很厉害。他还有城墙的保护,要是这样都能被射中,那只能说是人品太差了。

这边的城头上和别的几处城墙一样,都安放了几具床弩,士兵们一顿操作,将进攻方的攻城器具接连击毁。城上城下的弓弩手互相对射,箭矢横飞,甚至在有在看空中碰撞到一起的。

南宫的四个方向上都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进攻方的将士高喊着“诛杀宦官”的口号,守军则是高喊着“拱卫天子”。复道上,重步兵已经压到了南宫这边,眼见得就要进入肉搏战之中。

长长的复道上,挤满了准备殊死搏杀的士兵。这些士兵都十分高大强壮,他们穿着沉重的甲胄,举着厚实的盾牌,这样才能挡住南宫城墙上不短射出的箭矢。最前面士兵手中的盾牌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豪猪挤在了一起。

白虎观中的大堂上,何进跪坐在地上,问道:“战况如何了?”

堂下的亲兵上前来,答道:“已经快冲上去了。”

一名将领笑道:“步兵营最擅长近身肉搏,只要靠上去,那些叛军是万万挡不住的!”

另一人则道:“匪首毕竟是泥腿子出身,哪里知道兵法的奥妙?没拆复道就是他的取死之道!”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喧哗起来,数百人惨叫的声音便是在白虎观中也清晰可闻。

何进面色不变,道:“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亲兵连忙奔了出去,不一会后小跑着回到堂上,颤抖着道:“贼人用火油点燃了复道,又使用了火箭。复道上面的我军士兵,已经烧死摔死许多了!”

堂中诸将大哗,有人惊呼道:“他怎么敢纵火焚烧复道?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有人讥笑道:“难道他不放火,就不会被诛灭九族了?”

何进不满地看着堂上乱糟糟的情况,朝边上看了看,侍卫会意,站了出来,大声喝道:“肃静!”

众人这才坐回了位置上,拱手道:“我等失态了。”

何进站起身来,望着外面的火光,不紧不慢地道:“不过是损失了几百人罢了,紧张什么?我们的兵力比叛军多了十倍不止,就算是用人命堆,也把他们堆死了!”

第七十八章 茗品

复道上的大火冲天而起,数百人被挤在上面,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一起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前面的人被火油沾到,身上的火焰根本无法扑灭,浑身冒着火焰撞了过来。南宫这边的守军不敢阻挡,纷纷往边上避开。

人形的火炬在城头上惨叫着狂舞手臂,他们的眼球已经被烧坏,面目也已经烧得焦黑,每奔出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个燃烧着的脚印。有些士兵受不了这种惨状,拿着长枪上前,将冲过来的重步兵捅死。

玄武门上的城楼已经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隔着十多步头发就被热浪烤的卷曲了起来。重步兵不敢上前,想要退后又被挡住,许多人身上的衣服被点燃,剧痛之下撞开护栏,从复道上跳了下去,然后摔成了肉饼。

复道和城楼连接处的木头被陈诚派人暗中锯断了一半,这时候被火油一浇,才烧了不到一分钟,桥面就断裂开来。复道上还有进一百多人没有退出去,随着跌落的桥面一起摔到了地上。

掉落下来的士兵有好些没死,从燃烧着的尸体堆中爬了出来,发出非人的惨嚎。巨大的尸堆中发出阵阵烤肉的香味,却让周边所有的人都恶心的直想吐。见到这样猎奇的场景,进攻方的士气大挫,守军的士气也降低了不少,不时有士兵用惊恐的眼神偷偷打量陈诚,仿佛自家的将军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邪魔。

地上的人体被烧化,油脂流了出来,让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不知什么时候,尸堆中的惨叫声完全消失了,盔甲和武器被烧的通红,箭矢的木质箭杆燃烧殆尽,箭镞也变成了暗红的颜色。火油和人类的脂肪并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燃烧,不多时,火焰在双方士兵的注视下渐渐地熄灭。

烤肉的香味还在空气中飘荡,步兵营的士兵们沉默地看着对面,脸上露出恐惧和厌恶的神情,完全没有再次进攻的意图。步兵校尉回头看了看,知道今天是不太好进攻了,于是转身进了北宫,找大将军复命去了。

何进对于进攻再次受挫毫不在意,安抚了步兵校尉几句,就端坐在白虎观中,等待着另外三个城门处的消息。就在等待的时候,城外忽然传来消息,冯述亲自率兵攻打蹇硕部,却被蹇硕带兵逆袭,以至于兵败被杀。

“这怎么可能?”

太尉马日磾立刻直起身子,激烈地道:“蹇硕兵微将寡,怎么可能杀的了冯述?冯述是屯骑校尉,麾下都是骑兵,他又怎么会去攻打营寨?”

何进看了马日磾一眼,道:“此事疑点颇多,但是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太尉且安坐。”

他转过头来,问道:“西园中战况如何了?”

传令兵低着头,道:“蹇硕率兵击溃了冯校尉的兵马,收拢了一些西园军溃兵,正在攻打雍门。”

何进站起身来,环顾堂中在座诸人,冷笑道:“不意蹇硕这个阉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城门校尉何在?”

伍琼出列,道:“城门校尉朱儁改任河南尹,如今不在洛阳。”

伍琼字德瑜,也是被何进征召进京的,与何颙,荀攸等人相善。

何进面色稍缓,道:“既然城门校尉出缺,德瑜当暂代之。”

城门校尉是与执金吾,北军中侯并列的官职,位高权重,可比后世的九门提督。伍琼叩首领命,道:“诺!”

何进道:“事不宜迟,德瑜立刻去太尉府调兵,把洛阳城的十二座城门都管起来。”

伍琼退了下去,又有亲兵上前来,禀告道:“大将军,种太常命人来报:武库被贼人占据了!”

“哼!”何进不满地道:“南军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能被几个乱民占了武库!”

亲兵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何进见了问道:“有话就说!”

“启禀大将军,”亲兵迎着头皮道:“占据了武库的不是乱民,而是越骑。据说巨鹿侯取出了武库中的钱财,犒赏三军,还招募了城中的数百游侠无赖,就是因为这样,种太常才被挡在了门外。”

“”,何进沉默了一会,眼光在堂上一扫,落到了部将张璋的身上,“张将军立刻带步兵五千,射手两千,前去夺取武库!”

张璋出列,顿首道:“诺!”

洛阳城共有十二座城门,雍门是其中之一,在雍门外不远处,就是明帝亲自下令建造的白马寺。蹇硕击杀冯述之后,就一边收拢各部的溃兵,一边派兵攻打雍门,并且将自己的大旗设立在白马寺之中。

见到这许多的兵马涌了进来,寺庙中的大和尚小和尚脸都吓白了,蹇硕厮杀许久,身上血迹未干,也没心思去搭理这帮子光头和尚,任由他们在角落面瑟瑟发抖。他命令士兵推平了左右十八座降龙伏虎罗汉的雕像,清理出一大片空地,然后拉起帷幕,当做他自己的中军大帐。

蹇硕原先的配剑已经在战斗中折断,他又换上了一柄环首刀,这时候正双手杵着环首刀端坐在马扎上,在闭目休息。

“报!”

一名西园军甲士冲了过来,单膝跪地,道:“左司马已经夺取了雍门!”

蹇硕猛地睁开眼睛,“霍”地站了起来,高声道:“帅旗立刻前移!”

他拔出环首刀。指向东边,用尽力气喝道:“敌在洛阳!”

说罢,他带着亲卫冲出,将乱糟糟的白马寺留在了身后。看到这帮军汉走了,寺庙中的大小和尚都是松了一口气。有个白白胖胖的大和尚双掌合什,慈眉善目地道:“善哉,善哉,幸赖佛祖保佑,才免去了寺中的一场劫数!”

其他和尚纷纷出言赞同,忽然一个小和尚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大声道:“不好了!”

众人连忙追问道:“又怎么了?”

小和尚急道:“刚走了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

道路上,高举着“颜”字大旗的军队沿着官道滚滚而来。军队中,袁绍也一眼就相中了白马寺,道:“将中军大帐设在此处!”

颜良颔首,道:“主公稍待,某家这就去布置。”

看到前门去狼,后门进虎,一众和尚尽皆含泪,其中一人跪在佛像前,垂泪道:“这真是末法之劫啊!佛门清净地,竟然变成了修罗场!佛祖啊,你要是有灵,就降下神通,将这些孽障都给收了吧!”

外边甲叶铮然作响,颜良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喝道:“大军要在这里驻扎,你们这些秃驴还不快出来迎接?”

和尚们连忙收了眼泪,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老和尚道:“将军威武不凡,可需要人服侍?”

颜良道:“恩?”

他是军中大将,一瞪眼便杀气腾腾。老和尚心肝直跳,连忙往边上一指,道:“这个小和尚眉清目秀,又善解人意,正好给将军暖脚。”

“”

老和尚见颜良黑着脸,心中愈发的慌乱,心道:“莫非这个将军不喜欢小和尚?”

他有些为难,自己年纪大了,眼前的将军又长得如此雄壮,只怕是吃不消啊。老何上见颜良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把心一横,道:“将军要是不嫌弃”

颜良的黑脸上满是厌恶的神色,却又道:“挑两个聪明伶俐的!”

老和尚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怅然若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袁绍在收拾好了的白马寺中坐定,对赶过来的曹操道:“孟德无需担心,那蹇硕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就算他冲进城里去了,但靠着三四千残兵败将,又能如何?”

曹操还没说话,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走了进来,他们掰开茶饼,放入瓷杯,再冲入沸水,香气顿时就传了出来。小和尚奉上茗品,然后跪坐在两人的身旁,道:“将军,请用茶。”

袁绍端起瓷杯,闻了一闻,笑道:“好茶。”

他是世家子弟,即便在过继给袁成之前,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自然懂得分辨茶的好坏。袁绍笑着对曹操道:“如此香茗在前,何必说那些大煞风景的话?孟德,请!”

曹操被他堵住了话语,郁闷地端起瓷杯,只觉得入手温软,显然是上等的瓷器。杯中的茶饼被冲泡开来,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也是非豪奢之家不能有的上品。曹操虽然有个做大官的爹,屁股却坐得有些歪,脱口道:“不意寺庙如此富庶!”

刚走进来的老和尚脸色一白,辩解道:“是两位贵人上门,这才用了珍藏许久的茶叶,平时我们都是舍不得的。”

袁绍笑道:“哦,你知道我们是谁?”

老和尚双掌合什,恭敬地道:“两位将军威名远播,天下谁人不识?”

曹操拉下脸来,道:“既然知道我们是谁,那还不快点退下去?”

老和尚在脸上露出一个得体而不失尴尬的笑容,默默地往后退去。曹操把眼睛一横,道:“你们也出去!”

两个小和尚愣了一愣,然后委屈地站起身来,跟着来和尚退了下去。

等堂中无人了,曹操低声问道:“本初,此地只有我们两人,所说之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我问你,屯骑校尉冯述被杀,是不是你授意的?”

袁绍端起茶杯,玩味地看着曹操,道:“孟德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曹操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了。”

第七十九章 祝融

每个时代都有许多的英雄豪杰,每个时代也都有无数的野心家和狂人,但是大多数或是受限于外部环境,或是受限于自身实力,都只能将野心压在心底,只有少数人被野心和欲望刺激得失去了理智的人,才会干出一些啼笑皆非或是让人觉得愚蠢的事情,比如说被派出所民警镇压的皇帝们

现在的洛阳城中,野心家要多少有多少,在这个天子大行,新皇尚未登基的时刻,只要豁出去拼一把,说不定就能福泽子孙,延绵数代。君不见弘农之杨氏乎?

机会就摆在面前,是英雄豪杰的,或者是自认为是英雄豪杰的,谁能忍得住?

但要说到狂徒,那大概没有比得过阎忠的人了。卫栗只跟阎忠在一起待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开始觉得心惊胆战。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把武器和盔甲分发给那些市人真的没问题吗?”

阎忠道:“怎么可能没问题呢?那些人得了精良的武器和盔甲,必然会生出事端来。”

卫栗大惊失色,道:“长史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分发武器下去?”

阎忠笑着道:“卫司马以为,我军现在的敌人是谁?和敌人相比,我们是优势,还是劣势?”

卫栗想了想,道:“我们奉天子诏接管武库,难道还有人敢来质疑不成?”

阎忠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很是大声,仿佛很是开心,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卫司马真是实诚人!”

卫栗被他笑的脸上发红,面有愠色。见状,阎忠也就止住了笑声,正色道:“军司马现在有三十岁了吧?”

“虚长二十有八,但这跟我们说的有关系吗?”

“你才二十八,但我已经四十八了,估计没几天可以活了。”阎忠叹息道:“然而功业未立,我就算是死了也不甘心!你说会不会有问题?肯定会有!但是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若是卫司马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过去,只管看我施为就是,骂名落不到你身上。”

他对卫栗道:“天子已然大行,大将军定然是想要扶持嫡长子刘辨登基的,然而君侯却想要让董侯登基,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卫栗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道:“这就是为什么将军会把我们派到这里来。”

“是啊,他们一定会打起来的,大将军兵多将广,君侯多半不是对手。”阎忠继续道:“那我们要怎么才能扭转这个局面呢?”

“那些市人不习阵战,只怕是派不上多大用场。而且,长史只放了数百人进来,其他的人拿了武器就走了,难道就不怕他们反过来跟我们为难?”

阎忠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道:“这你就不懂了,先给他们发了武器,等大将军的兵马来攻打武库的时候,咱们再纵火把周边的坊市宫殿民居都给烧了,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卫栗心底颤栗起来,“长史请三思,这一把火放下去,只怕是要有成千上万人葬身火海啊!”

“死不了那么多,”阎忠不以为然地道:“再说了,不死个几万人,我们怎么能翻盘?”

“难道就不能有别的办法吗?”卫栗颤抖着道:“这里可是洛阳啊!”

阎忠语重心长地道:“卫司马啊,你这人就是太实诚了,所以才一直都升不上去。要是这事能干成了,你我都有三公之望!”

“那要是不成呢?”

“不成?”阎忠光棍地道:“大不了就是身死族灭。”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卫栗连连摇头,道:“长史你把武库中的武器盔甲分发了出去,那也就算了,但是我绝不同意你纵火焚烧洛阳城!”

“啧,”阎忠见说不动卫栗,有些头痛地道:“那我们只是先准备,看情况再说怎么样?也未必就会到了那一步。卫司马请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卫栗迟疑了一下,觉得只是准备准备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便点了点头。

阎忠立刻轻松地笑了起来,心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古人诚不欺我!

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那么做,但是只要准备好了,到时候用不用还真的能控制得住吗?他虽然是军中长史,但是不通过卫栗,很难对越骑直接下令,特别是在这种危急的时候,士兵们总是会更加信任他们所熟悉的将领,而不是一个空降过来没几天的陌生人。

不然的话,他就直接下令了,也不需要费劲地去说服卫栗。

接下来,他们就看着大将军的兵马血洗了北宫,然后种拂就带着何进的命令前来,想要从武库中取出储备的武器盔甲,却被守军挡在了门外。再然后,就是张璋带来的讨伐大军。

武库占地极广,几乎有南宫的一半大小,虽然周围有着围墙,但是靠着六百越骑和原先的一千多守军,是很难守住如此广大的区域的。即便阎忠招募了数百轻侠,守军数量也不过两千出头,不足以跟三倍兵力的北军精锐相抗衡。

在杀伤了百多名敌军后,围墙外的墩台相继失守,卫栗带着越骑狼狈地撤回了武库之中。张璋在夺取了外围的墩台之后。立刻派了弓弩手上去,用以压制武库中的射手。

阎忠则指挥着士兵用大黄弩反击,北军的重步兵接连被射死。失去了步兵的保护后,墩台上的弓弩手被强弓硬弩射的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进攻方兵力更加充足,但是在墩台上,他们反而是处于劣势的一方,要面对着好几倍的射手。往往他们才拉开弓弦,对面就已经射了十几箭过来。

墩台上被射得千疮百孔,北军的弓弩手坚持了一会,就被射得抬不起头来,只能在留下几十具尸体后撤了下去。张璋随即改变了战术,将兵力在两处大门外展开,然后命令士兵强攻,寄希望于以优势兵力击败武库中的守军。

箭矢在空中飞行,翎羽往来不断,双方不时有士兵惨叫着倒下。步兵营的重步兵们举起大盾,掩护推着冲车的同袍。包着铜皮的木头被拉起,然后撞向厚实的木门。

“轰!”

巨大的声响中,好长的一段院墙都震动起来。门后的木栓跳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现在怎么办?”

卫栗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大声喊吼道:“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阎忠看了看复道那边燃起的火光,冷静地道:“现在君侯那边也打起来了,我们是没有援军的。”

卫栗急的直跳脚,“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轰!”

冲车上悬着的木头再次撞在大门上,破开了一个大洞。门外的士兵见了,都是大声欢呼起来。守军立刻抽调了一些人,在大门后面列阵,准备和冲进来的敌人交战。

阎忠心中其实也很忐忑,但他毕竟是在皇甫嵩身边待过的,见识过十几万人大战的场面,眼前的局势,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场面罢了。他沉着地对卫栗道:“现在是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卫栗一愣,往北面看了看,为难地道:“那里可是太仓,要是烧起来”

阎忠把脸一板,厉声道:“难道你要在这里等死?”

卫栗咬了咬牙,道:“光烧太仓怎么能够?不如把永安宫也一并烧了!”

阎忠呆了一呆,随即脸上浮现出笑意来,赞道:“不错,永安宫里面也早就准备了,要是放起火来,小半个洛阳就要保不住了!事不宜迟,我派人去放火,你带人去多打些井水运过来。”

“运水干什么?”

“难道你就不怕大火一起,把我们也给烧了?”

“额”,卫栗一惊,连忙道:“我这就去打水!”

阎忠早就想在洛阳城里放一把大火了,之前他给好吃呢后才能出主意,说是如果守不住了,就纵火焚烧宫室,然后趁乱突围。来了武库这边之后,他早就在着手准备放火的相关事宜。

洛阳作为帝国几百年的首都,积累了无数的财富,要不是没办法,他也不想烧的

昨天夜里,南城那边有乱兵抢劫,焚烧了许多的房屋,但那都是无组织的个人行为,火头虽然多,但是等到北军一入城,火势就被控制住了。北城这边的火焰却是有组织,有准备的行为,火焰一开始燃烧,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先是太仓附近的房子被点燃,然后火焰向着四周扩散开去。等到附近的居民和士兵呼喊着过来救火时候,永安宫中火光冲天而起。被油料泼过的木头一点就着,前去放火的士兵也不见回来,不知道是被火焰吞噬了,还是被人发现给剁成了肉泥。

刚开始还有人用木桶脸盆等东西盛水了去救火,但火焰不但没有被扑灭,反而越烧越大。火焰将周围宫殿房屋中的木料烤干,然后火星飘过来,又将之点燃。恰好又刮起了北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洛阳的东北角便全部被火焰给笼罩了。

当火焰刚开始燃起的时候,张璋还在督促兵马进攻,眼见得对面的敌人就要被锤死了,他可不愿意放弃这个立功的机会。哪知道没过一会,前后都燃起了大火。火焰将空气烤的炙热,再精锐的士兵都扛不住,他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先撤兵的时候,北风刮起,火焰一发而不可收拾。

熊熊的火焰中,士兵们被隔开,然后失去了建制。守城的士兵打开了城门,率先逃了出去,百姓扶老携幼,哭号震天,从城门中涌出。

第八十章 火焰

“咳咳”,火焰越烧越大,北风一吹,将武库也笼罩了进去。水火无情,即便武库中有数口水井,又如何抵挡了了祝融肆虐之威?浓烟被风吹了过来,夹杂着黑色的高温颗粒。好些守在围墙上的士兵被熏倒,剩下的人不敢再站在上面,纷纷撤了下来。

外面进攻的士兵早已经跑了个精光,卫栗用打湿了的衣服捂住口鼻,冲到阎忠的身边,大声道:“火太大了,我们也要先撤出去才行!”

四面八方都是火焰,武库这里就像是处在巨大的烤箱之中。虽然还没起火,但是士兵身上的甲胄都已经变得滚烫,要不是靠着几口水井支撑,只怕早有人被烤熟了。战马比人更娇贵,士兵尚可支撑,马匹却都被吓得在原地不断跳跃嘶鸣。

看到外面的火焰越发的明亮,阎忠一咬牙,道:“不守了,叫上所有人跟我来!”

大门已经被砸开,冲车还停在了门口,但是进攻的士兵已不见了踪影。阎忠命人推开门口的器械,清理出一条道路,然后越骑当先冲了出来。

马背上,卫栗大声喊道:“我们往哪边走?”

阎忠抬头看着满天的大火,勒住战马,戟指西边,道:“我们去北宫!”

“什么?”

卫栗知道阎忠是胆大的,却不知道他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弄险,“我们只有这么点人,去攻打北宫不是找死?”

阎忠在马上大叫道:“大丈夫死又何惧?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号时候,只要拼搏一把,公侯万代啊!”

身后的士兵们被大火烤的人心不稳,蠢蠢欲动,都快要被烤熟了,建功立业什么的,就先死到一边去吧!

见士兵们情绪还是很不稳定,阎忠立刻就改变了说法,高声喊道:“北边和东边人太多了,城门都被堵住了,南边也有大火,只有往西边走才有活路!”

这次大家听懂了,队列中的躁动立刻小了许多。阎忠不敢再等下去,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崩溃了。他用力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当先朝北宫的方向奔了过去。卫栗迟疑了片刻,打马跟上。

奔出了两条街道,火势依然不减。浓烟和火光中,远处一座宫殿轰然倒塌,几声惨叫传了过来。正在向西边的军队被轰然巨响所惊到,队列顿时乱了起来。

卫栗忍不住回头望去,倒塌的正是永安宫中的一座偏殿。他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转过头来,就见到前方不远处的大街上,正有成百上千的步兵营甲士才朝这边赶,他惊惧地道:“长史,前面有敌人!”

阎忠高声道:“后面都是大火,只有向前才能得活!”

他踩着单边马镫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大叫:“冲过去!”

步骑夹杂的千多号人马被大火烤的头昏脑涨,闻言立刻咆哮着冲了上去。混在队伍里面的数百轻侠虽然想要跑路,奈何身后火焰越发的旺盛,也只能拔出了长剑,跟着向前厮杀。

迎面过来的是北军步兵营的甲士,是何进见到东北方向火起,派过来支援张璋的。见到前方的大火,本就心中疑惑惊惧,被卫栗带人拼死一冲,顿时溃不成军,向着四周逃散了。

冲散了敌军,阎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头望去,士兵已经散离近半,那些被钱财吸引过来的轻侠已经全部跑了个精光,他心中的欢喜顿时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报!”

一名传令兵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跪在堂下,大声道:“叛军纵火焚烧宫室,然后趁机杀出,张将军所部兵马已经被击溃,贼人正在朝北宫杀来!”

何进抬头看了东边的火光,心中有些震惊,面上却笑道:“穷鼠噬猫罢了,不必担心。”

话音未落,又是一名传令兵冲了进来,跪在了地面上,气喘吁吁地道:“蹇硕已经攻破了雍门,正在向这里杀来!”

何进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强装镇定,道:“我已经派伍琼去太尉府调兵,定可将阉奴挡住!”

“报!”

堂下再次出现了一名传令兵,何进瞪着他,喝道:“又怎么了?”

传令兵跪在地上,道:“南宫白虎门大开,敌军从里面杀了出来,伍将军兵马被贼人前后夹击,正陷入了苦战!”

“什么?”何进又惊又怒,猛地站起身来,怒道:“叵耐逆贼陈文正!”

“啪”,马日磾一掌拍在案几上,喝道:“立刻封锁四门!”

当看到洛阳的东北方向上燃起大火,并且看到西边雍门附近正在交战的时候,陈诚敏锐地感觉到了翻盘的机会。他立刻下了城墙,命令所有能抽出来的骑兵都到白虎门附近集结。

身边的屯长提醒道:“将军,会不会是叛军的诡计?”

交战的双方现在都将对方称作叛军,在内战的时候倒是很常见的事情。

“嘿,”陈诚平时的时候会想很多,但是到了关键时候,却反而是行动比思想更快,他大笑道:“要是何进真这么大胆,愿意用烧了小半个洛阳城的代价来骗我,那就算是被骗到了又何妨?”

他在匆忙集结起来的八百名骑兵面前,陈诚骑着火红的战马来回奔驰,高声道:“事到临头须放胆!成败胜负,在此一战,诸君努力!”

说罢,他勒转马头,冲着城头上大声道:“开门!”

“咯吱咯吱”的响声中,朱红色的包铜大门被打开,陈诚一马当先冲了出来。他不待身后的骑兵全部跟上,就率先向交战的地方奔了过去。白虎门离雍门不远,当他赶到的时候,数千士兵正挤在宽阔的街道奋力厮杀。

西园军和另外一方士兵的装备很相似,无论是甲胄,还是武器,甚至连所用的战术都仿佛是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唯一能分辨他们的,是双方的旗帜。他在战马上观望了一会,分辨出来了敌我,然后立刻挥枪杀入。

黄底白字的大旗之下,蹇硕骑在一匹战马背上,手提着长戟,正在大呼酣战。他被压在大营里面围殴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趁机斩杀了冯述,便立刻全军压上,向着洛阳城攻了过来。这般孤注一掷,并不是他有什么胜利的把握,而是已经决意战死在洛阳城中。

他是皇帝信任的中常侍,离开了洛阳,又能躲到哪里去?没了天子可以依靠,一亭长就能将他给抓了。就算他武艺超群,勇力恩,跟陈诚这种非人的怪物相比,他也不敢说勇力无双了又能打得过几个人?

与其狼狈地被无名之辈杀死,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

抱着这样的信念,他无视了耳边呼啸而过的箭矢,将帅旗不断前移,靠着更少的兵力,跟两倍的敌人打成了胶着状态。但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持续不了太久,己方的士兵只靠着一时的血勇在战斗,等到这口气消散了,就到了兵败身亡的时候。

望着东边冲天而起的大火,蹇硕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然而,就在双方士兵苦战的时候,敌方的大旗忽然摇晃了起来,接着就倒了下去。

陈诚劈开人群,冲到了伍琼附近,挑飞了两名护卫将旗的敌人,抽出“七星宝刀”将旗帜砍倒。伍琼大怒,提剑来砍陈诚,却被一枪挑落下马。

如同燃烧火焰的战马背上,陈诚振臂高呼:“敌将已经被我陈诚斩杀了!”

原本血气上涌战不旋踵的敌人,见到将旗被砍倒,士气立刻降到了冰点。他们纷纷脱离了战线,不再理会军官们的呼喝,倒拖着兵刃向后方退去。街道上虽然骑兵往来践踏,但洛阳城内的街道宽阔无比,还是有供他们逃跑的地方。

蹇硕见了陈诚斩将搴旗的一幕,愣了好一会,然后指挥着士兵冲杀了过去。双方汇合到了一起,战马互相盘旋,陈诚问道:“上军校尉还能战吗?”

蹇硕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咬紧了牙关,道:“能!”

陈诚指着东北方向上的浓烟和火光,道:“现在城中大乱,敢不敢跟我去杀何进?”

蹇硕怒目圆瞪,喝道:“如何不敢?”

陈诚大笑,道;“那就跟我来!”

他带着越骑跟在败退的敌军后方,一边用箭矢射杀落在后面的一人,一边将敌人往北宫的方向驱赶。待赶到北宫附近,城门早已经关闭,败兵聚集在城墙下,破口大骂。陈诚见了,试着打马上前,朝着城下射了一箭。

一名溃兵背后中箭,惨叫了起来。城头上梆子声响,弓弩劈头盖脸的射了下来,箭矢密密麻麻地在身边落下,陈诚身上中了几箭,不敢再待在城下,退了回去。

他拔下了身上的箭矢,笑着对蹇硕道:“北军中还是有不少豪杰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敢不敢跟我斗将。”

蹇硕望着宫门紧闭的北宫,以及城墙上面遍布着的甲兵,脸上写满了苦涩,他叹息一声,道:“能杀到这里已经是佼天之幸,哪里还能奢望更多?”

陈诚道:“今天杀不了他,下次不一定不行。”

蹇硕苦笑,道:“巨鹿侯,我在大营中看得分明,敌军越来越多了,光西边的大道上,就来了不下五千人。我们呢?死一个就少一个。”

他回头看了看几乎人人带伤的部下,叹息道:“何必再多添死伤?”

陈诚皱眉,喝道:“上军校尉说的是什么话?陛下属意董侯,你也是知道的!”

“停尸不顾,束甲相攻。若是陛下还活着,又怎么忍心看到洛阳城变成战场?”蹇硕疲惫地道:“我已经尽力,就算见了陛下,也能无愧于心了。”

正说话间,就见到一名西园军的骑兵打马跑了过来,焦急地对蹇硕叫道:“元帅,叛贼袁绍带兵杀进城来了!”

第八十一章 肘腋(1)

听到传令兵带来的消息后,蹇硕冷笑道:“嘿,袁本初!”

陈诚立刻道:“我们先回宫再说。”

越骑和蹇硕带来的西园军缓缓而退,对面的城头上,周毖看着敌军退去,沉着脸想了一会。方才他在城头看的明白,陈诚那厮在马上射了二十箭,杀了己方二十一人,其中有二十个是中低级军官。

面对着这种恐怖的神射手,任谁也要多思量几番的。况且对方虽然是在撤退,但是阵型严整,冒然出击并不是个好主意。正在思索间,他见断后的陈诚也已经退入了宫墙,便下了城头,直奔白虎观而去。

白虎观中的大堂上,何进正在跟几位朝廷重臣商议。

“大将军!”丁宫急道:“城东火起,百姓流离失所,武库和太仓都已经被焚毁大半,需得立刻发兵灭火!”

何进听了,沉吟不语。

部将张璋带着不足一半的士兵回来,头发被火烧掉了一半都来不及整理,闻言立刻反驳道:“刚才贼人就是趁着大火袭击我军的,不先灭贼,不能救火!大将军,请允许我再次出战!”

丁宫见何进似乎有所意动,膝行而前,涕泣道:“大将军难道要看着那么多无辜百姓葬身火海吗?”

何进看了看丁宫,又看了看张璋,慨然道:“吾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

丁宫满脸震惊,大失所望。何进道:“我军众敌军寡,命令士兵连夜进攻!待击破了贼人,再论其他!”

他看着走上堂来的周毖,问道:“又有何事?”

周毖单膝下跪,道:“启禀大将军,贼人已经退回了南宫。”

何进看着将天空都烧红了的大火,咬牙切齿地道:“贼人能放火,我就不能?命令射声校尉,多备火箭,把南宫都给我烧了!”

之前白天攻城的时候,射声营曾经以火箭焚烧了城头上的布幔悬户等防御设施,但是却很小心,没让火矢飞向墙后面的宫殿。偶尔有几只箭矢落在宫中,引起了一些火苗,也都很快被扑灭了。

真要故意纵火,那些雕梁画栋很快就会被焚烧一空。

陈诚和蹇硕迅速撤了回去,刚入城,就听说阎忠带着兵马从苍龙门回来了。

阎忠惭愧地道:“北军纵火焚烧宫室,然后趁乱进攻,属下无能,没能守住武库。”

陈诚用复杂的表情看着阎忠,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人没事就好。”

听了这话,阎忠脸上惭愧的表情立刻就消失了,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卫栗一直低着头,不敢跟陈诚对视。

阎忠看了看左右,上前低声道:“如今何进固守北宫,急切难下,四方勤王之兵将至君侯,该下决心了。”

他在击溃了一股北军步兵之后,也曾想过趁乱杀了何进再说,但是到了北宫附近才发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然后才转头回了南宫。

陈诚让亲兵们离远了一些,盯着阎忠,问道:“伯道,这火真是北军放的?”

阎忠还没说话,他身后不远处的卫栗浑身就抖了起来。阎忠泰然自若地道:“是我放的。要是君侯怪罪,某愿一身担之。”

“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岂能委过于人?”陈诚叹气,道:“你也不容易。火虽然是你放的,但要不是你放火,我们现在只怕会更加的困难。”

他摸了摸身上被弩矢射中的地方,入手处却是冰凉的铁甲,感慨道:“北军骁勇,非边地胡人可比。”

“现在的洛阳就是个大漩涡,”阎忠道:“不如先跳出来,然后再从容收拾山河。只要有两宫和两位皇子在手,我们依旧可以将何进打成叛逆!”

“未必那么容易,但也只能如此了,”陈诚望着远处的大火,苦笑道:“我本意是想拯救百姓,让这天下少死几个人,却没想到反而引发了这样的大乱。今日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咒骂我了。”

阎忠问道:“君侯怕被人骂?”

陈诚想了一想,摇头道:“说实话,我还真不怕。”

阎忠大笑道:“那就不得了?某家也不怕!”

“伯道说我们要先跳出洛阳,那我们应该去哪里?”陈诚问道:“是西入关中,还是北上燕赵?”

在他想来,这两处才是当今人士认为有“王者之气”的地方。刘邦是在夺取了三秦之后,才有资格跟项羽叫板,然后才夺取天下的。而复兴汉室的光武帝,则是以河北为根本,兵精粮足,取天下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但阎忠却摇头道:“长安城外就是西凉叛军,如何去得?”

西凉羌人闹了一百多年了,在韩遂边章加入后,才有了威胁汉帝国的实力。西凉骑兵所向无前,一度把董卓皇甫嵩等人打的灰头土脸。但要说长安城外就是西凉军,那也太夸张了。别的不说,皇甫嵩现在就在扶风郡屯兵三万,以拱卫长安。

韩遂边章率领的西凉军虽然强横,却攻不破皇甫嵩守卫的防线,想要打到长安城下,那还远未够班。

“那河北如何?河北地方千里,物阜民丰,甲坚兵利,正是用武之地。”

阎忠笑道:“河北固然肥美,然而当地世家豪强众多,只怕不会为君侯所用,反而会与我们为难。”

“关中与河北皆不可,那应该往何处去才好?”

“依某家之见,不如经南阳去荆襄。”

“荆襄我记得朝廷刚派了刘表去担任荆州刺史吧?”

阎忠笑道:“不错,刘景升刚交卸了北军中侯的职务,上任荆州刺史去了。但他孤身上任,又怎么比得上我们带着两宫和皇子前去?”

陈诚往边上看了看,卫栗已经退到了远处,“伯道说河北世家豪强众多,那荆州就没有世家豪强吗?他们就不会跟我们为难吗?”

“君侯有所不知,荆州与南蛮接壤,宗贼势力强横,豪强众多,世家却少。我等到了荆州之后,拥立董侯继位,然后以朝廷官职招揽当地豪杰,然后出兵中原,大事可成!”

阎忠说的言之凿凿,但是陈诚现在可不大相信他说的话了。他仔细地想了想,摇头道:“荆州易攻难守,四面接敌。我们能去,何进就不能派兵追击?去了说不定还没站稳脚跟,追兵就杀过来了。”

阎忠低声道:“何进之所以为大将军,是因为皇后和皇长子的存在,只要”

他竖起手掌,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道:“那何进还凭什么坐在大将军的位置上?他还靠什么命令天下的武将和士人?”

陈诚连连摇头,道:“战场厮杀,各安天命,那也就罢了。你让我去杀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和小孩,我却是下不去手。”

他盯着阎忠,道:“若是今天我为了解决问题杀了他们,他日我难道不会为了什么别的原因杀了你?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阎忠不以为然地道:“无须君侯动手,恶人自有我来做就是。”

陈诚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变得凶恶,两条好看的眉毛像是要倒竖起来,他厉声道:“我说了此事不可!”

他在战场上亲手砍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么时候发起怒来,杀气腾腾,阎忠陡然一惊,觉得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远处的亲兵听到这边的响动,一起看了过来,陈诚挥挥手,示意没事。

“伯道,你为人聪明,但是你可能不太明白我是什么人,有些事情我是宁死也不会做的。”

阎忠腹中还有很多别的说辞,比如“你自己不怕死,那这么多跟着你的将士难道也要一起死吗”,诸如此类,然而面对着发怒中的陈诚,他竟然不敢说出别的话来。

陈诚收敛了身上的杀气,缓缓地道:“陛下待我不薄,他现在尸骨未寒,我怎么能举起屠刀杀他的妻子?要是我真的那么做了,还能算是个人吗?”

阎忠苦笑着道:“知道了,但是如果君侯不用这条计策,我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或许可以这样”

话音未落,士兵急报:“北军攻破了朱雀门,正在朝嘉德殿杀来。我军兵少,已经抵挡不住了!”

此时天色已晚,陈诚闻言急忙转头望去,就见夕阳的余晖中,大批的重甲步兵正通过城门涌了进来。敌军分成三路,两路去夺取白虎门和苍龙门,中路兵马则是沿着清凉殿,凤凰殿等宫殿之间的通道往这边杀来。

朱雀门的城头上,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的步兵杀散了防守的士兵,大批的弓弩手正在快步往上奔跑,准备占据城头的射击阵位。

阎忠又惊又怒,叫道:“朱雀门怎么会突然丢了的?”

陈诚方才没注意,这时候才发现不远处的嘉德殿中,很多的绿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红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是有人打开了城门!”

嘉德殿中脚步声响,百多名甲士冲了出来,守在了台阶上的空地处。弓弩手随后涌了出来,对准了下面。越骑和西园军的士兵立刻集结起来,和台阶上的甲士形成了对峙。

陈诚强压住心中的怒气,隔着五六十步的距离,冲着嘉德殿的方向喊道:“赵忠,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忠从甲士的身后探出头来,苦笑道:“巨鹿侯,这事你可不能怪我。”

陈诚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愤怒无比,心中还泛起一阵阵的无力感,他黑着脸,吼道:“蹇硕呢?让他出来见我?”

第八十二章 肘腋(2)

赵忠叹了口气,道:“蹇硕冥顽不灵,已经被拿下了。”

“”

听说蹇硕没有参与进去,陈诚心中稍微好受了一点,他大声质问:“大长秋,是你派人打开了朱雀门?”

赵忠道:“你就当是我吧。”

“放何进的人进来,就不怕他连你一起杀了?”

赵忠苦笑,道:“怎么可能不怕?”

郭胜从嘉德殿中走了出来,叫道:“还跟他说什么?”

他冲着陈诚得意地道:“姓陈的,你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识相的,就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陈诚轻蔑地看了郭胜一样,对赵忠道:“既然怕何进不放过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赵忠躲到了廊柱后面,高声道:“巨鹿侯,咱家知道你射术无双,但是事已至此,何必多言?趁着大将军的兵马还没杀到,你就出宫逃命去吧!”

阎忠低声道:“没有两宫和皇子在手,我们占不了大义名分!”

陈诚冷哼一声,向前走两步,赵忠在廊柱后面瞅见,心中恐惧,大叫道:“杀了他!”

两边早就绷紧了神经,拉开了弓弩在互相瞄准,听到他下令,箭矢顿时在宫殿面前横飞起来。数名越骑躲避不及,被弓弩钉死在了地面上。台阶上,也有几名士兵惨叫着倒了下去。

陈诚无视了身边不断落下的箭矢,抽弓在手,沉着地将对面的射手挨个清除。

“当!”

弩矢撞击在他的胸前,强大的冲击力打断了他的动作,箭矢偏离了目标,扎在了郭胜旁边的强上。箭矢入木三分,尾部的翎羽不住地颤动。郭胜被吓得跌坐在地上,转身爬进了大殿里面。

陈诚欲待再次引弓,面门上陡然一痛,却是被一只箭矢所命中。他的头往后一扬,退了两步才稳定住了身形。

“将军!”

“君侯!”

十步外的越骑和其他部下一起惊呼起来,阎忠大叫道:“太危险了,先撤下来!”

“痛!”

铁骨技能和减伤的buff能让陈诚受到的伤害变小,却并不会将疼痛减轻。面上中了一箭,他只觉得痛彻心扉。陈诚咬牙,反手拔下箭矢,对着目瞪口呆的敌人射了回去。箭矢破开敌人身上的皮甲,又从他后背穿出,扎入了墙上。

那名弓手精心瞄准,一箭射中了陈诚,正在高兴地时候,见到本该被射死的敌人混若无事一般,反手就拔下了面门上的箭矢,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接着他胸口一痛,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陈诚再次抽出箭矢,张弓对准了台阶上。台阶上,弓弩手们面露惊恐的神色,纷纷往两边避开。他们之中许多人是从北宫里逃出来的,虽然迫于上级的命令,向着不久之前的同袍射箭,但是士气委实不高。

刚刚又见了陈诚神勇无比的表现,士兵们这时候更是战意全消。台阶上,有个队率恨恨地将手中的盾牌砸在地上,站起身来,怒吼道:“前队的都给我退到边上去,给巨鹿侯让路!”

数十名甲士互相看了看,提着盾牌“哗啦啦”地站了起来,向着边上走去,让出了中间的道路。那队率的屯长怒道:“都不准动,你们是想造反吗?”

那队率冷笑道:“老子就是造反了,你待如何?”

屯长持剑在手,喝道:“给我杀了他!”

台阶下,陈诚手指一松,箭矢呼啸飞出。台阶上,持剑屯长的脑袋猛然爆裂开来,无头的身体被强劲的力道带起,然后跌落在地面上。

一名亲兵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将军,那人就是我那个远房兄弟。”

陈诚点点头,然后提着弓拾级而上。当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有守军对他说中间颜色不同的台阶不能走,因为那是专供皇帝和重臣走的,当时他还在心中吐槽来着。但是一段时间过去,皇帝已经变成了尸体,他现在则是踩在了御道上。

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上面的甲士和射手像被劈开的波浪,向着两边涌去。亲兵们拿着武器跟在陈诚的身后,紧张地看着边上沉默的甲士和射手。

陈诚走到大殿前,对着廊柱后面的赵忠道:“大长秋,现在又当如何?”

赵忠听着这熟悉的话,低头不语。陈诚哼了一声,抬脚跨过门槛,走进了大殿。

嘉德殿中,郭胜惊恐地看着陈诚带着士兵涌了进来,狂乱地挥舞双手,乱喊乱叫,“挡住他,别让他过来!”

大殿中还有几个郭胜的心腹甲士,本来都拿着出鞘的环首刀,但是看着陈诚身后的大批越骑和西园军,都是明智地退到了边上。

“混蛋!”

郭胜伸手去抓一名甲士手中的武器,骂道:“养不熟的狼崽子!叫你们办点小事都办不好!”

那名甲士不敢还手,狼狈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陈诚叹气,道:“郭常侍,体面些!”

他侧头看到蹇硕被绳子绑的结结实实的,正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道:“给上军校尉松绑。”

几名士兵上前,用环首刀割断了帮着蹇硕的绳索。蹇硕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和甲士拉拉扯扯的郭胜奔去。他奔到郭胜身后,抓住对方的领子,提起拳头就打。

“啊!”郭胜被打的满地打滚,哀嚎道:“别打了,别打了!”

被越骑押解进来的赵忠低声道:“巨鹿侯,杀人不过头点地,痛快些吧。”

陈诚哼了一声,道:“放心,有你的那一刀。”

他抬眼在大殿中环视了一圈,问道:“皇后和皇长子呢?”

刘宏的锦塌边上,几个中常侍如同鹌鹑一般的地下了头,连话都不敢说。

董太后冷眼看着大殿中的闹剧,忽然开口道:“宋典张恭他们早就簇拥着皇后出去了。”

边上郭胜还在惨叫,陈诚皱了皱眉头,道:“上军校尉,停手吧,他都快被你打死了。”

蹇硕铁青着脸,再锤了郭胜一拳,然后站起身来,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报!”

传令兵冲了进来,高声道:“敌军已经过了章德殿,离这里不到百步了!”

陈诚对董太后身边的刘协道:“董侯,我们”

“慢着!”董太后忽然厉声道:“你想把董侯带到哪里去?”

“叛军就快打到这里了”

董太后怒道;“你们败了,你们才是叛军!”

“这”,陈诚咳嗽了一声,道:“好吧,成王败寇”

董太后高声叫道:“董侯留在洛阳,还能不失公侯之望,要是被你们带走了,说不定会死于乱军之中,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别人说的有道理,陈诚总是会听的。他苦笑道:“太后说的不无道理,那么,我就只问一次,董侯,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刘协看了看躺在锦塌上的父皇,然后拉着董太后的手,道:“我要留在这里。”

“跟我走也不一定好,”陈诚长叹一声,对着大行皇帝弯了弯腰,直起身来,冲着刘协和董太后道:“那就请诸位自己保重了。”

看到他转身欲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我愿意跟你走!”

陈诚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却是一直没有出声的万年公主刘倩。

“你在胡说什么?”董太后怒道:“别失了天家的体面!”

陈诚笑了笑,对刘倩道:“我这一去,就是风餐露宿,九死一生,你不怕吗?”

“我不怕!”

董太后放开了刘协,一把将刘倩扯了过去,恶狠狠地道:“住嘴!你娘死的早,才让你这么没规矩!”

陈诚大笑着走了过去,一把将董太后推开,然后拉住万年公主的手,道:“你真的想好了?太后都说了,我现在可是叛逆了。”

刘倩昂起头,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当然,我不但会保护你,还会教你剑术和骑术,等你长大了,你就能自己保护自己。”

“那我就想好了!”

一条信息从左下角飘过,却是“刘倩加入了你的队伍”。

陈诚反复看了几遍,然后微笑起来。

阎忠在边上楞了好一会,这时候终于清醒过来,急道:“君侯!不拿住皇子,拿个公主有什么用?”

陈诚仰天大笑,道:“嘿,到了这洛阳城,我天天都想做些有用的事情,束手束脚,结果却落得这般田地。这天下自有天下人去拯救,咱人微言轻,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他转头见到蹇硕立在刘宏的边上,便招呼道;“上军校尉,我们走吧。”

蹇硕木然地抬起头来,问道:“你不杀他们?”

所谓的他们,当然是指的赵忠郭胜等中常侍了。这几人一直在装死狗,见到陈诚准备离开,心中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结果蹇硕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由得一起在心中咒骂起来。

陈诚笑了笑,道:“我又何必跟死人一般见识?”

蹇硕木然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化作一个冷笑,“是啊,我们本就已经是死人了。”

他转头对着赵忠,孙璋,韩俚这些昔日的同伴一个个地看过去,在董侯刘协的身上停留了一会,最后对陈诚道:“陈骠骑,能帮某家一个忙吗?”

陈诚挑了挑眉,道:“请说。”

蹇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把我的尸体烧了吧,我不想死后脑袋还要挂到城墙上去。”

说罢,他伸手从边上甲士手中夺过环首刀,往脖颈间一抹。鲜血顿时飞溅了出来。

陈诚本可以将他拦下,但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他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既然蹇硕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又何必拦着呢?

然而,看着那铁塔一般的雄壮身躯轰然倒下,陈诚还是忍不住叹息道:“这又是何必?”

他看了看大殿中诸人的不同反应,不由得意兴阑珊,道:“把元帅带出去吧。”

董太后刚才被陈诚推开,差点摔倒在地上,这时候缓过气来,骂道:“巨鹿侯,你胆敢带走公主,便是以下犯上,该当诛灭九族!”

几个中常侍心中哀叹,上前拉住董太后,连声道:“太后消消气。”

陈诚大笑,道:“以下犯上?我便是我自己的君王,谁又能在我之上?”

阎忠闻言,击结赞叹道:“诚哉斯言!”

董太后气得连声骂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刘协在后面叫道:“姐姐,不要走!”

刘倩转过头来,笑道:“弟弟,等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

她是笑着说的,但是泪珠却从脸上落了下来。

第八十三章 结束(1)

第八十三章结束(1)

很久以后,陈诚问刘倩:“当时你为什么会跟我走?”

刘倩按剑微笑不语,陈诚也就不再问了,他不是个凡事都要刨根问底的人。

按照蹇硕的意愿,陈诚让人将他抬了出来,在嘉德殿前面的广场上浇了火油,然后点燃烧了。蹇硕是阉党的头目,即便是死了,也不得安生,所以一把火烧了。其他的人,大概还是能有个埋的地方。

陈诚给刘倩套上了一套铁甲,然后拉着她上了马背,用布条绑在身上,接着大声道:“吹号,让所有人都跟上!”

号角声在南宫上空响彻,在章德殿中抵抗的士兵纷纷开始后撤。刘勋见状大笑,道:“叛军已经挡不住了!加把劲,杀光他们!”

进攻方的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拿着武器大吼着追了上去。但是没奔出几步,前方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追兵们的脸立刻就白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中,大队的骑兵冲了出来,最前面的士兵惨叫着被撞飞了出去,其他的人顿时混乱起来,向着两边避让了过去。

因为身前有人的缘故,陈诚并没有使用弓箭,也没有提着盾牌,只是在右手中提着了一只长枪。红色的战马在宫殿之间横冲直撞,长枪当面刺来,陈诚手腕一翻,长枪压住对方的武器,然后接着双马交错的一瞬间,长枪在敌人的胸口上轻轻一点。

“蹭”,锋锐的枪尖刺破了对方身上的甲胄,鲜血随着长枪的抽出而飙射了出来。

见到陈诚挥枪连杀数人,刘勋勒住战马,惊道:“那人是谁?”

话音未落,咕噜撞飞了一匹战马,直接朝着这边奔了过来。刘勋的心脏激烈地跳了起来,他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大叫道;“挡住他!”

左右亲兵同时抢上,数只长枪对着陈诚就刺了过去。陈诚左脚轻踢马腹,咕噜向着右边奔出,他随即长枪左刺,将一名敌人挑落下马。长枪和铁甲碰撞,发出清脆的铮鸣,又有些像是裂帛的声音。每次听到这种声响,陈诚总是会觉得身心愉快。

他发出愉悦的笑声,哪怕现在血量掉到了一半以下,但只要不是断手断脚,他的攻击力就不会有丁点的削弱。在他身后,越骑换上了近战武器,冲散了敌军的步兵,跟着冲进了敌军的骑队之中。

对于骑兵来说,速度快就更有优势。越骑虽然不是长水那样的突击骑兵,但因为轻装的缘故,提速很快,加上数量更多,最主要的是,冲在最前排的骑兵,都能享受到“伤害减半”的buff,所以在付出了三十余骑的代价后,就顺利地将敌人给冲散了。

越骑直冲到朱雀门下,城头上的弓弩手立刻对着他们射了一轮。箭矢落在骑队的中间,数人被射翻,陈诚伸手护住头脸,勒住战马,大声呼喝,“跟我来”,调转马头头向苍龙门的方向而去。

刘倩带着一顶相对来说太大的兜鍪,将头埋在陈诚的怀中。战马在不断地起伏,厮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士兵濒临死亡惨叫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响起。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害怕,心脏“噗通噗通”地急跳,像是要从胸膛了里面跳出来一样。

但是没过一会,她就安心了下来,即便外界如何喧嚣,她也不觉得害怕了。迷迷糊糊中,竟然睡熟了过去。

陈诚在率兵击溃了敌人的一路兵马后,立刻转向,又在苍龙门附近与敌军撞上。双方一阵厮杀,他依旧冲锋在前,锐不可当,但是身后的士兵却是大战之余,人马都已经疲了,杀散敌人后粗略一估计,损失了一百多人。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洛阳城中的火势越发的大了。陈诚血染征袍,提枪向前,身后步骑络绎跟上。正前进间,燃烧的房屋边传来小孩嚎啕大哭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却是一和男孩正趴在父母的尸体上痛哭。

陈诚勒住战马,身体晃了一下,胸膛像是被一柄巨锤砸中一般。他平时自认为高远清明,认为即便是千夫所指,也能无动于衷。但当此之时,真的能心中无愧吗?

一时间,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哀痛的神色。

火光中,阎忠追了上来,问道:“君侯怎么不走了?”

他顺着陈诚的目光看了过去,见到是个小孩子,也是怔了一怔,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大声道:“君侯,我们尚处在危险之中,想要救人也得先救了我们自己再说!”

陈诚回首望去,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不少人身上带伤,兵刃和甲胄上血迹未干。他打马朝着边上奔去,火红的战马掠过那小孩身边时,弯腰一伸手,将那小孩踢在了手中。战马奔回到阎忠身边,陈诚将那小孩放到阎忠身前,道:“伯道你跟在我身后,到了城外再把他放到路边。”

阎忠见那小孩脸上泪迹未干,却并不惊慌,抗拒的心思稍微淡了一些,问道:“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擦了擦脸上的泪珠,用有些沙哑了的声音道:“我叫真明达。”

白虎观中,何进听说已经攻破了南宫,先是惊讶,然后欣喜若狂,他当即就要带兵去嘉德殿,却被身边部将苦劝。

“大将军,宫中宦官余党尚未肃清,何必以身犯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奈天下苍生何?济阳侯之事,大将军这么快就忘了吗?”

何进本是很不耐烦部将的劝阻,但是当听说到济阳侯何苗被杀的事情,不由得悚然而惊。他在堂上阴沉着脸想了好一会,终于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缓缓地坐回了原位,道:“那就请太尉立刻带兵入南宫,务必要保证皇后和两位皇子以及太后的安全!”

马日磾欣然领命,起身离堂,出了白虎观,点起数千兵马,浩浩荡荡地出了朱雀门。

两宫之间的街道上,白天战死者的尸体还堆在地面上,空中笼罩着腥臭和铁锈的味道。士兵们手持着火把,将街道上照的恍如白昼。马日磾一直在白虎观中安坐,虽然听说战斗惨烈,也知道了是如何失利的,但是听别人的转述是一回事,亲自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见到长街上的惨状,马日磾为之凄然,抬起头来,浓烟已经笼罩了小半个城区,心中又生起对宦官们的愤恨来,他咬牙切齿地道:“若不是张让等人弄权误国,何至于此?”

南宫玄武门上的军队要么跟着陈诚从苍龙门走了,要么退到了嘉德殿中,或者是趁乱遁走了,城门无人把守,于是马日磾带兵长驱直入,赶到了嘉德殿外。何颙的兵马也已经重新聚集起来,双方兵马合在一起,将嘉德殿围的水泄不通。

大殿内外的甲士所剩不多,只有一些脑袋不太灵光的,想要死中求活的,或是宦官们的的死党。倒是很多宦官无处可去,往外跑的时候,只要被士兵捉住了,当场就要吃一刀。血腥的场面让后面的宦官们差点吓破了胆,忙不迭地跑到了嘉德殿这边来。

韩俚高望等人见到外面的兵马,个个都是胆战心惊。他们不敢出去,就跪在董太后的跟前哀声哭泣。

“太后,我等只知道效忠天子,这才恶了大将军。如今陛下不在了,大将军要是非得杀尽我等,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那样一来,可就没人能帮太后您说话了。”

董太后心中也很惊慌,却强自镇定地道:“我自理会得。”

几个中常侍连连磕头,感激涕零。后面的小黄门,黄门令等宦官也都跪在了地上。只有赵忠呆呆地站在锦塌旁,老脸上的褶子更深刻了一些。

韩俚望见赵忠站着,膝行而前,拉着他的裤脚,低声哀求道:“大长秋,外面兵马围之数重,您老人家倒是想想办法啊。”

“啊?”赵忠像是从一个长长的梦中醒过来,先是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才慢慢地清醒了,“办法?哦,是得想办法!”

他继续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忽然,他的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意。韩俚不解其意,跟着看了过去,就见到赵忠将地上的一柄环首刀捡起,在身上擦了擦,喜滋滋地道:“还好还好,这是蹇硕留下来的吧?倒是好用的很。”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碰到了什么大喜事一样,满足地道:“真好!”

韩俚大骇,叫了起来,“大长秋,你这是要干什么?”

其他几个中常侍闻言看了过来,也都是被吓得不清,高望连声道:“赵常侍,快把刀放下,我们打不过的啊!”

其他人也是连声让赵忠把武器放下,他们见赵忠那副样子,心道: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要是打的赢,我们能落到这个地步么?

赵忠把眼睛一瞪,似乎又恢复了几分大长秋的威势,他对几个同僚喝道:“胡说什么呢?还不来个人给我帮把手?”

众人呆呆地问道:“帮什么?”

赵忠往脖子上比了比,道:“帮我上路啊!”

众人惊骇地道:“大长秋何出此言?我们是立下了功劳的,皇后和太后都答应帮我们求情了,还说什么上路啊?还是把刀放下吧!”

赵忠看着众人又惊又怕的神情,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但是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叹息道:“我听人说过庄子梦蝶的故事,也想过我是不是活在梦中。但是现在看来,不是我活在梦中,而是你们活在梦中啊。”

他作势将环首刀往韩俚手中递过去,道;“来搭把手?”

韩俚被吓得连连后退,赵忠失望地道:“你也不行?那看来还是只有我自己动手了。”

他将环首刀竖起,仔细地看了刃口,然后横刀一抹。献血溅射中,还不忘赞道:“好刀!”

第八十四章 结束(2)

第八十四章结束(2)

嘉德殿外,何颙见到马日磾,连忙下马,拱手道:“见过太尉!”

他身旁的袁术却并没有下马,而是叫道:“宦官就在里面,何不纵兵杀尽?”

马日磾并没有在乎袁术的无礼,同意道:“除恶务尽,正当此时!”

给何颙带路的宋典张恭被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哀声道:“太尉,我等是拥护大将军的,我们反正有功啊!”

袁术得了马日磾的话,转过头来喝道:“纪灵还不动手?”

纪灵身高八尺,满脸横肉,闻言打马而出,提枪朝着宋典刺了过去。宋典往边上一躲,却没能完全避开,肩膀上中了一枪,顿时倒在地上惨叫起来。纪灵大笑着纵马过来,踩断了宋典的双腿。

张恭也被士兵们按在地上,先是被砍断了手脚,然后割去耳鼻,剜掉双眼。两人身上鲜血淋漓,在被烧的漆黑的地面上滚动哀嚎,边上的士兵们却是哈哈大笑。

大殿里面,韩俚等人听到外面的惨叫,派人出去探探情况,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小黄门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语无伦次地禀告情况的时候,外间已经响起了喊杀喊打的声音。士兵们白天里进攻南宫被打的很惨,加上平日里也没少被宦官们欺压,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的怨气,冲了进来之后,见人就杀。

几个中常侍衣着华丽,被士兵们从人堆里面拖了出来,乱刀剁成了肉酱。

要不是马日磾带兵跟着进来,喝止了乱兵,连董太后和刘协不能幸免,饶是如此,太后身边的宫女也被砍死了好几人。

马日磾仗剑走到董太后的身前,行礼道:“臣马日磾,拜见太后。”

董太后方才见了士兵们的行径,脸上的恐惧之色再也忍不住,见了马日磾这个稍微熟悉一点的人,眼泪就流了下来,哀声道:“太尉救我等性命!”

马日磾正色道:“太后放心,但教臣在,将士们不敢胡来!”

几个将领提着中常侍们的人头走了过来,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将董太后和刘协吓得脸都白了。纪灵提着赵忠的首级,狞笑道:“这条老狗倒是好命,已经提前自尽了!”

袁术看了看几颗首级,问道:“怎地不见张让的脑袋?”

纪灵道:“听说已经被巨鹿侯给杀了。”

袁术一愣,道:“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纪灵满不在乎地道:“狗咬狗呗,谁知道呢?”

袁术大笑,道:“说的也是。”

他对身边的部下道:“把这些人的脑袋都挂到城墙上去,让天下人都看看,乱臣贼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等到宫中的宦官被清理干净,何进依然没有过来,而是等到第二天天明后,才带着文武百官进来参拜已经大行的皇帝。至于趁着大火跑掉的一些叛军,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随意地派了一些长水胡骑去追赶,也就没再理会了。

也有人向他报告说陈贼将万年公主掳走了,但是那又如何呢?皇后和皇长子都在他手中,弄权祸国的宦官们也都被杀光了,从此以后,就是他的时代了!

大将军何进身穿丧服,领着百官对着皇帝的灵柩跪拜。地上血迹未干,大殿中还有浓厚的血腥味,但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这些方面。外面的广场上,还有一些被焚烧过的褐色,也是无人理会。

三叩九拜完毕,何进站起身来,面向百官,按剑道:“天子薨逝,此诚国家之大不幸,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臣们都在,诸位以为,谁可以继承大统?”

他以目示意站在前排的太傅袁隗,袁隗却是板着脸,一言不发。何进大怒,心道:“若不是要稳定人心,非得杀了这厮不可!”

太尉马日磾出列,道:“立长立嫡,当以皇长子继位!”

何进心中怒气稍微小了一点,道:“可有不同意见?”

马日磾既然开口了,其他人也是纷纷跟进,都是说刘辨身为嫡长子,按理应当为新天子。何进斜视袁隗,问道:“太傅为何不发一言?莫非是有不同意见?”

袁隗拱了拱手,礼仪方面无可挑剔。他直起了身子,道:“皇长子合当入继大统!”

何进心道:算你识相!

既然朝臣们众口一词,那事情就定了下来。众人在刘宏的灵堂前给刘辨披上龙袍,拥立他做了新的皇帝。因为天子年幼,按汉家旧例,由太后和大将军辅政。何皇后升级为何太后,脸上的喜色都快抑制不住了,她身穿素色服装站了出来,发布了诏书,封刘协为渤海王,然后与兄弟何进一同掌握了朝政。

于是朝堂之上,奸人尽去,众正盈朝,官吏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却说当天晚上,陈诚带兵杀出了洛阳城,身后步骑不到两千。见离洛阳越来越远,很多士兵便趁着夜色偷偷离开了。阎忠赶了上来,急道:“君侯,军心不稳,士卒离散,当以严刑峻法震慑!”

陈诚摇头,道:“他们家小都在洛阳附近,如何能够强求?让他们去吧。”

阎忠知道陈诚虽然勇力绝伦,但是偏偏心肠太软,也只得罢了。他跳下马背,将真明达放了下来,道:“你在洛阳可还有亲眷?”

真明达道:“先父在时,与蔡议郎相善。”

阎忠惊讶道:“是蔡邕么?”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阎忠道:“蔡议郎文采出众,那你便”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卫栗打马来到了陈诚的身前,期期艾艾地道:“将军”

陈诚转头望过去,卫栗却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

“可是想要离去?”

卫栗面色羞赧,低声道:“诚如将军所说,我等或是家小都在洛阳附近,或是顾及家族名声,却是不能继续追随将军了。”

陈诚道:“我说了,你们要是想离开,尽管自便,我绝不强留。只是你们回去之后,就不怕遭到清算么?”

“历来洛阳动乱,都是只诛首恶,未曾听闻杀戮将士的。”

陈诚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也放心了。”

卫栗面上更加惭愧,正待在说些什么,后军骚动起来,有人打马过来,大声道:“将军,追兵快到了!”

陈诚问道:“是什么人?”

“来的是长水胡骑!”

他们这只部队步骑混杂,有些是本来就是步兵,有些则是战马被射杀了,只能步行,自然比不上存骑兵部队的追兵速度快。后方的官道上,长长火把队列像是一条火龙般,正在迅速地追了上来。见到追兵来的如此迅速,声势如此浩大,前方的军伍也有些骚乱起来。

陈诚见状,在马背上大声道:“你们有些想要离去的,我绝不阻拦!但是追兵如此之近,你们现在离开,说不定就被这些人当做军功斩杀了,何不随我先击破追来的敌人,然后再潜回洛阳?”

将领和士兵都被他说动,纷纷表示赞同。于是陈诚将醒了过来的刘倩放下马背,让她和真明达,还有其他步兵和弓弩手一起去道路旁边的亭台中。

他在马背上直起身子,高声道:“我们奉天子命守卫南宫,与敌接战数次,皆大破之!今日困窘至此,与诸君无关,皆是主将,也就是我的过错。今日即将分别,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破敌,斩将,搴旗!也让大家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是天意所致,并不是因为打仗不行!”

他的声音洪亮,语气中感情饱满。将士们在黑暗中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了,却没有不被他的气概所感染的。阎忠在路边的亭台中听得心旌神摇,却忽然想起来这似乎是《项羽本纪》上的话语,又不免觉得有些不太吉利。

但是将士们绝大多是没看过《史记》的,尽皆拜伏于地,齐声道:“将军威武!”

陈诚于是命令骑兵上马,分为前后队伍。后队在原地修养马力,他自己带着六十名骑兵迎着追兵撞了上去。蹄声响动,六十多骑瞬间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长水胡骑打着火把赶路,听见前面黑暗中人影绰绰,碧眼紫髯的骑都尉厉声喝道:“什么人?”

火光中,陈诚挺枪跃马而来。他现在双臂上有着几千斤的力气,借着马速出枪,长枪如同出水的蛟龙,带着点点寒芒。骑都尉大叫一声,急忙抽出环首刀格挡。刀枪相交,他手手上力气未足,环首刀竟然被挑飞了出去。

他心中大骇,然后觉得胸口一凉,随即就从马上栽倒了下来。

陈诚既然杀了敌将,拉起战马,咕噜前蹄扬起,身体在半空转了个弯,完成了一百八十度大回转。陈诚轻舒猿臂,抓住将旗,用力一拉,将旗帜夺了过来。

边上的胡骑大哗,不少人惊声叫道:“都尉死了!”

陈诚左手握住大旗,放声大笑,“不错,敌将已经被我陈诚斩杀了!”

靠的最近的几十名敌骑冲了过来,陈诚收起长枪,拔出“七星宝刀”。然后左手抡起旗杆一搅,打翻了数名敌人,接着“七星宝刀”横斩,锋刃过处,血如泉涌。

他夺取了旗帜之后,连杀十数人,然后打马返回。长水胡骑折了一名都尉,但是还有其他的军官,立刻吹响了号角,命令骑兵们冲了过来。号角声响起,胡骑们扔掉了手中的火把,拔出兵刃,嚎叫着扑了过来。

陈诚带着越骑一边前行,一边往后射箭。回马射箭的时候,因为相对速度小,精度要比互相盘旋的时候高的多。骑兵们箭矢射下,不少胡骑或是他们的战马中箭,惨叫着摔倒在路上。幸运些的还能滚到路边的水沟中,不够幸运的,则是被马蹄踩成了肉泥。

陈诚连发五矢,射落五名敌人下马,带着敌人绕了一圈,然后快马加鞭,举着敌人的旗帜冲到了骑兵后队的前面,将旗帜扔在地上,高声道:“已经斩杀敌将一名,夺取旗帜一面!”

身后胡骑赶到,道路两旁的弓弩手乱箭齐发,打乱了胡骑的阵型。长水胡骑没料到这里还能碰上伏兵,当即被射得人仰马翻,士气狂降了下来。后面的胡骑见状,纷纷勒转了马头,往来路奔逃了回去。

修整了好一会的越骑随即冲出,追着杀出了好长一段距离。

等到陈诚带着越骑返回原地的时候,步兵们已经在阎忠的指挥下燃起了火把,并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道路两旁。

陈诚在地上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先前被扔下的旗帜,他骑着马来回走动,指着地上的长水营战旗,问道:“怎么样?”

士兵们尽皆拜伏,回答道:“诚如将军所言!”

第八十五章 结束的开始(1)

洛阳城东的十里亭旁,陈诚伸出手,道:“来。”

刘倩抓出他的手,跨上了马背。陈诚指着真明达,对卫栗道:“帮忙把他送到蔡邕府上。”

卫栗点点头,道:“诺!”

陈诚笑了笑,道:“那就后会有期了!”

说罢,轻轻地夹动马腹,战马沿着官道奔跑起来,数百骑跟在了他的后面。因为他是放任自流的态度,离洛阳越远,跟在他身边的人就越少。他们先向东走了大半夜,然后转头向北,又走了一段时间,这才在路边的空地上修整。

阎忠厮杀了半天,又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夜,已经是疲倦欲死,却还是强撑着对陈诚道:“君侯,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陈诚厮杀的时间比阎忠还要长的多,但却依旧是精力充沛的模样,他问阎忠道:“听说伯道是汉阳人?”

阎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莫非君侯是想去西凉?”

“伯道以为如何?”

阎忠这下子也不困了,他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想法还是可行的,他原本给陈诚出的注意是经过南阳去荆州,因为荆州的世家力量薄弱,更容易他们施展手脚。但是要说世家力量最薄弱的地方,那肯定要属西凉了。

西凉不服王化已经很长的时间,接连数代天子都曾派兵征讨,好几次把西凉的羌人打的屁滚尿流,然而西凉叛军总是能够死灰复燃。在捉了韩遂边章,并拥戴他们作为首领之后,势力更是膨胀到了历史的顶点。皇甫嵩驻兵扶风,扶风以西的地方,包括武威,张掖,酒泉等地,都成了西凉军的地盘。

以皇甫嵩之神武,也是拿西凉叛军无可奈何,只能固守而已。毕竟,朝廷就给了他三万兵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西凉叛军能很轻易地拉出十万精锐骑兵出来,加上韩遂边章等人用兵老道,根本不会给皇甫嵩任何机会。

即便是他们现在被朝廷打成了叛逆,只要躲到西凉地界上去,那朝廷也拿他们无可奈何。当然,跑路到草原上去的效果也是一样。但西凉好歹是汉帝国曾经统治过的地方,无论是户口,产出,还是生存条件,都比草原上要好了不少。

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西凉军的首领,韩遂边章他们会不会接受自己这些汉帝国的叛逆。

陈诚问阎忠道:“韩遂边章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是会接纳我们呢?还是会拿我们当做礼物送给朝廷?”

他对韩遂有点印象,好像是后来和马超一起带兵与曹操大战,结果中了曹老板的奸计,以至于被马超怀疑,然后自相残杀了起来。陈诚记得很清楚的是:马超打的曹老板割须弃袍那一段太鬼畜了

至于边章,那就是完全不了解。后来曹操跟西凉军大战的时候,也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估计是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亦或是疾病什么的,都能很容易地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像是曹操有个会称象的儿子,据说很是聪明,结果十几岁就得病死了。

阎忠想了想,道:“韩遂虽然是以诛杀宦官的名义起兵,但是跟朝廷向来不对付,应该会接纳我们。至于边章,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应该?”

陈诚觉得韩遂应该才智一般,不然怎么会被曹操玩弄于鼓掌之间呢?智力肯定是没诸葛亮鲁肃他们高的。但是他还是摇摇头,道:“应该可不行,我们这里还有七八百骑,可不能将性命都寄托在应该这两个字上面。”

阎忠往边上看了看,士兵们有的已经倒头就睡,他低声道:“若是知道我们要去西凉,只怕这里的人还会跑掉一半。”

他见陈诚无动于衷,于是就把话题又转了回来,道:“我在汉阳有不少故旧,要是君侯有所顾忌,不如让我先带人过去,等将事情说清楚了,再派人迎接君侯,如何?”

两人都没有说前去西凉途中会遭受到的各种困难,而是直接说起了到达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跟着他们一起还有好几百骑兵,这支武装力量虽然不算强大,但是对付乡野间的豪强和拦截的朝廷兵马已经足够了。

再说了,就算打不过,还不能跑么?

在这个时代,只要不怕吃苦,绕过城池后,有大把的地方供小规模的部队通过。

陈诚思索了一下,道:“不需要这么麻烦,我们一起过去就是。要是西凉军不接纳我们,那咱们就去草原上暂避好了。宦官虽然被诛灭了,但是这天下难道就真的能安定下来了?等到天下大乱,我们自然有机会卷土重来。”

阎忠摸了摸生疼的大腿,苦笑道:“我也知道天下行将大乱,有谁会不知道呢?只是我估计等不到那一天了。”

陈诚看了他一眼,道:“你今年不过四五十岁,怎么就如此暮气了?昔日姜尚七十多岁的时候才碰上文王,不也成就了一番功业?”

他说到这里,倒是想起了一首词来,于是就准备念诗,但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觉得不是太好,也就算了。阎忠失笑道:“若是能如尚父一般名传千古,那便是立刻死了也心甘!”

“哼,”陈诚道:“我们放火烧了洛阳,史书上说不定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

阎忠泰然自若地道:“不能流芳百世,遗臭万年也不是不行。”

“嘿,”陈诚轻轻地鼓掌,笑道:“你这个时候倒是实诚。”

“我心有如日月,天地可鉴!”

“行,先睡觉,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士兵们草草地扎营,片刻后就酣睡声大作起来。陈诚取出了帐篷,床铺等物品,将刘倩给安置好。他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因为白天砍杀了太多人的缘故,即便是在梦里面,他也在不停地厮杀。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俺心中知道这只是梦境,但是却又操纵着身体将敌人一个个地砍倒。每次斩杀敌人,每次刀锋劈开肉体,每次枪尖刺穿敌人,他都会感受到颤栗般的兴奋感。不知道战斗了多久,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个敌人,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站在熊熊燃烧的尸体对上,举目四望,却只有无尽的迷茫。

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熟悉,边上是扭曲的宫殿,地上是堆积的尸体和燃烧着的木头,仿佛就是之前战斗场景的重复。

再然后,他就醒了过来,鼻端仿佛还残留着肉体被焚烧的味道。视线的左下角,一段绿色的字幕飘过,然后是一行白色的字幕,“你的武器大师等级1”。

“骑马与砍杀”的衍生mod很多,其中有些武力值和装备十分的夸张。在这些mod之中,“潘德的预言”算是十分有特色的一款。在声望值达到一定的程度,或者是完成了什么成就,亦或是莫名其妙地,就会送上属性或是技能点。

陈诚盯着头顶的帐篷看了好一会,然后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觉得对身体的掌控好像也更强了一些。甲叶哗啦啦地作响,将正在熟睡中的刘倩惊醒。她揉了揉眼睛,从床铺上爬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陈诚。

“去洗把脸,”陈诚看了她一眼,道:“有眼屎。”

刘倩立刻从床铺上跳了起来,低头冲出去了。陈诚再试着拔出“七星宝刀”,在空中虚劈了一记。“肃!”,刀刃劈开空气,发出轻响。他连续劈砍数次,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武艺有那么一丝丝的进步,但是这点进步跟没有也没差别。

他将帐篷里里面的东西都收起,然后掀起门帘走了出去,将帐篷也收了起来。阎忠刚刚走过来,见到一顶帐篷忽然消失不见,惊讶地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帐篷怎么不见了?”

陈诚漫不经心地道:“一点障眼法罢了。看你急冲冲的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阎忠依旧不能释怀,指着帐篷留下的痕迹,道:“可是这”

陈诚往边上看了一下,士兵们正在煮早饭,战马则在啃着地上的青草,他若有所思地道:“好像人更少了。”

阎忠“啊”了一声,道:“哦。是,几个曲君侯和都尉都走了,现在总共只剩下了五百多骑,还大半都是越人”

他定了定神,道:“这么下去可不行!出洛阳的时候,我们还有近两千人,现在只剩了不到六百骑。君侯,我们即便是要西去凉州,也要多带些兵马才好。”

陈诚看着周围士气有些不高的样子,朗声道:“大丈夫纵横天下,何需千军万马?”

阎忠张了张嘴,苦笑道:“君侯,这种话说说是可以,但是没什么用啊。”

陈诚笑了笑,对着周围大声道:“如今我们被从洛阳里赶了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朝廷打成了叛逆。但是天下这么大,自有我等的容身之处。我准备西去凉州,你们也都知道,那里是西凉军的地盘,此去前途难料。若是愿意跟我一起去的,就请用过早饭后收拾行装,等下一同上道。若是不想去西凉的,我可以修书一封,介绍你们去辽西。要是想自行离开的,也请自便,某家绝不强求!”

第八十六章 路上

第八十六章路上

再次上路的时候,陈诚身后就只剩下了四百多骑。其他的人里面只有少量的人去了辽西,面对着未知的命运。大部分的人还是宁愿回到洛阳,再怎么说洛阳都是天下的中心,又岂是穷乡僻壤的辽西或是羌胡军盘踞的西凉可比的?

对于还能有这么多人跟着,陈诚已经觉得很满意了,他原本是以为只能剩下一百多人的。在跑路的时候,人少行动会更加方便一些,所以他才会几次三番的想办法削减麾下的兵马。

现在他们是在跑路,不是要去攻打城镇,或是找寻敌人的主力决战,并不是人越多越好。和阎忠想的完全相反,他是巴不得手下的人会更少一些,这样去了西凉才不会被人家给赶出来。

阎忠说韩遂跟朝廷不对付,应该会接纳他们。陈诚也认为按照暗耻的数据,韩遂的智力值应该不超过八十五。但是他知道人都是很容易改变的,就算韩遂和朝廷不对付,也不一定就会好说话。据他所知道的,只要是身居高位的,就没有秉性纯良的。

这个世界和别的世界上,都不存在既温柔又善良的人,因为温柔而又善良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反过来说,也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能够身居高位。心慈手软,烂漫天真的人身居高位,对他自己和所有人都是一种灾难。

能够带领西凉军屡次打败朝廷兵马,先后把皇甫嵩,张温,董卓这些名将打的灰头土脸的人,真的能那么好说话?陈诚可不这么认为。不过四百人跟一百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这也说明他在洛阳的努力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好歹还拉了四百多骑出来。

他本来是打算还剩下一百多人,就假装是贩卖货物的商旅,趁着洛阳的消息还没传到地方上,用之前就准备好的关防印信,骗过道路上的关隘守军,直接冲到西凉人的地盘上去。

现在既然还剩了四百多人,那之前的计划就还能继续用,只是需要改一下下。装商人就不必了,直接以原本的面目上路就行。

“君侯是说,我们假装是大将军派出来的?”

阎忠道:“这个办法倒是不错,我们都是骑兵,只要跑的够快,就能够在朝廷的命令下达之前,蒙混过关。但是”

“但是朝廷的快马会比我们跑的更快?”陈诚笑了笑,道:“这确实是问题,我也想过。那你说我们要不要绕道?比如说走河内,去并州,然后从草原上绕过去?”

阎忠思索了一下,道:“不,我们还是直接西行最好。现在何进刚刚掌控了朝廷,肯定要做些事来显示权威,还有比铲除叛党更能彰显朝廷正统的事情吗?海捕文书说不定正在发往各地州郡。绕道又能绕道哪里去?平白增添了风险。”

“再说,”阎忠道:“就算有什么雄关险隘,难道还能挡得住君侯不成?”

陈诚侧过头来,道:“伯道,你不是这种人啊,怎么忽然说起这种阿谀的话了?莫非是有什么是要求我?”

阎忠看了看坐在陈诚前面的刘倩,道:“不,我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我是在汉阳出生的,少年时就和那些羌人打过交道。他们最是佩服武勇善战的人,若是君侯能入西凉,只要展示一番勇武,定然能引得大批的部落来投!”

陈诚挑了挑眉,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君侯不信?”

“没亲眼见到之前,还真的很难相信。我是汉人,他们难道就不介意?”

阎忠道:“韩遂难道不是汉人?现在西凉大大小小的头目,基本上都是汉人。其实在今年之前,西凉叛军的首领还是王国。二月份的时候,王国率领西凉军围攻陈仓,一连围了两个多月,轮番攻打,却是一直都打不下来。”

陈诚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后来皇甫嵩趁着西凉军师老兵疲的时候,纵兵出击,大破西凉军,据说斩首上万。但是后来被韩遂他们打了一个反击,又退回了扶风。”

阎忠道:“不错,就是因为这场大败仗,韩遂和马腾等人联手,废黜了王国首领的位置。”

“还有这样的事情?”陈诚惊讶地道:“我怎么听说王国是在那场败仗里面战死了的?”

“嘿,他们那些人还是要点脸面的,以下犯上名声毕竟不好听。”阎忠道:“韩遂先杀了边章,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名声糟糕之”

“等一下,”陈诚止住了阎忠,问道:“边章是被韩遂杀了的?被韩遂杀了的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那又是什么人?”

他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某些事情,被曹老板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韩遂,是这么凶残的吗?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都是西凉叛军的首领,韩遂加入叛军之后,杀了这两人和一同加入叛军的边章,吞并了他们的部众”

随着阎忠的话语,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韩遂渐渐地在陈诚的脑海中成型。

阎忠道:“现在看来,当初韩遂推举王国为首领,就是想要让他顶下战败的过错。”

陈诚皱起了眉头,道:“照你这么说,那他纠集兵马围攻陈仓,岂不是事先就做好了战败的准备?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消除异己?”

阎忠道:“有这个可能。”

陈诚不由得再次感慨,无论是什么时代,能身居高位的,就没有善茬。但韩遂毕竟还是差了一些舍我其谁的气概,如果他是韩遂,根本就不会推王国出来,也不会用打败仗的办法来清除异己。

他对阎忠道:“这么说,现在西凉就是个大火坑啊。咱们现在过去,真的是”

“是什么?”

“真的是太好了!”

刘倩坐在马背上,听得昏昏欲睡。

他们虚晃一枪往东跑了小半夜,天亮后向北又走了一段时间,最后掉头往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掉头向西之后,便一直马不停蹄,快天黑的时候,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渑池的城墙。

在城外安营扎寨后,陈诚和阎忠带着二十多人京城,找到当地的县令,出示了关防印信,获取了一些补给物资。阎忠胆大包天,陈诚姿容过人,他们拿着的又是真东西,当地的县令根本就没怀疑,不但在物资补给上十分的配合,而且还设下酒宴,宴请两人。

“原来是夏侯将军,”县令笑眯眯地道:“我也曾听过曹将军的大名,不想夏侯将军也是如此的风采出众!”

阎忠笑道:“妙才被孟德举荐给大将军,立刻就被委以重任。这不,才上任就被命令赶往扶风,军务在身就不能多饮了。等回来的时候,再与足下把臂言欢。”

“知道知道,是有命令给皇甫中郎将吧?既然是军令,那我就不问这件事情了。”县令试探着问道:“听说洛阳城中出了大事,将军可否告知一二?”

陈诚收敛了笑容,道:“天子前日薨逝,随后大将军带兵进宫,杀尽了宦官。”

他沉着脸举起酒杯,道:“大将军命我立刻赶往扶风,我再敬足下一杯,今日就散了。”

等陈诚离开之后,县令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夏侯妙才真是风姿绝伦啊!”

回到了营地之后,陈诚让士兵将鸡鸭鱼肉和瓜果蔬菜分给各部,然后亲自带人巡视营地。现在的情况,他可不冒一丁点的危险。要是发现危险的苗头,那就要立刻掐死在最开始的阶段。

跟着他到现在的士兵,多半是来自越骑,本就是汉帝国最为精锐的骑射手,无论是技战术水平,还是组织度和士气,都是值得信赖的。他们按照建制重组之后,在各级军官的率领下,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条不紊。在扎营之后,很快就扎好了帐篷,并挖好了排水沟和供垃圾粪便集中处理的地方。

剩下的小部分人,一些是来自武库的守军。汉家军法严酷,武库被焚毁,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脑袋,这些人害怕被军法处置,又没有家室的拖累,把心一横,就跟着陈诚跑了。另外一些,则是洛阳城中的游侠。这些人好勇斗狠,重义轻生,被陈诚的武勇折服,头脑发热之下就跟着出来了。

对前面两种人,陈诚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轻侠。这些游侠头脑发热的时候,王公大臣都敢刺杀。但是他们的狂热的来得快,去的也快。要是某人忽然反悔了,偷偷的跑了出去,说不定就会引出一场祸事。

他在营地里面转了一圈,见人数都对的上,这才放下心来。他走到营地中央的火堆边上,正在教刘倩剑术的王越立刻停了下来,道:“巨鹿侯。”

刘倩也将手中的木剑放下,有学有样地道:“巨鹿侯。”

陈诚笑了笑,道:“不用这么着急,等我们以后安定下来了,再开始练习也不迟。”

王越道:“她的天赋很高,越早练习越好。”

陈诚心道:能不高么?作为拥有自己名字的“英雄”,只要砍砍草人,熟练度就会增加。而熟练度增加了,出招的威力和速度都会增强。

王越叹道:“我六岁习剑,二十多年间寒暑不断到如今,自负剑术就算不是天下无双,也是难逢敌手。但是先败在君侯的手上,现在又见到天赋比我更好的,这真是”

他摇了摇头,道:“可惜了,如果她是个男孩,用不了十年,就能比我更强。”

第八十七章 马儿(1)

第八十七章马儿(1)

天还没亮的时候,曹操的族弟“夏侯妙才”就拔营西去了。县令在听说之后,怅然若失,对左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风姿卓越而又忠于王事的人了!”

四百多人的骑兵没有别的拖累,移动速度很快,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弘农,随后经过华阴,渡过大河去往漆县。接下来,他们并没有走司隶经陇县去西凉的道路,而是直接向西,翻过了上百里的山林,强行进入了安定郡。

直到将连绵的山川甩在了后面,所有的人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看着与中原地界截然不同的景色,阎忠顾不得大腿上的疼痛,放声大笑,他提起马鞭,指着两边的山峦,一一分说。

“君侯,此地原是鬼方犬戎义渠等辈定居之地,直到秦惠文王时,发兵攻灭狄夷,才使得此地并入中国。后来秦灭汉兴,匈奴入寇,定居此地的人口大多被掳走,是武帝派兵北击匈奴,此地又复归于中国。”

阎忠兴致很高,侃侃而谈,“每次中国强盛,凉州便张中国之掖,但每次中国衰弱,凉州就是祸乱之源。”

陈诚心道:这才哪到哪啊,汉之后有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还有宋,元,明,清越是到了后来,凉州的重要性就越是下降。不过在这个时代,凉州还是很重要的,有点像是明末的辽东。

汉灵帝刘宏就曾经准备让全国每户人家出“十钱”,用以征讨凉州叛军,说是十钱又不多,百姓人家都能拿得出来。还好这个好主意被傅燮劝阻了,这所谓的“凉饷”才没有被推行下去。

陈诚听阎忠说起这件事,感叹道:“这真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啊,历来当皇帝的,又有几个知道底下百姓活的是多么艰难的?”

他对阎忠道:“不知道傅燮现在何处?这等人物,定要认识才行。”

阎忠叹息道:“傅公在中平四年的时候就已经战死了,后来朝廷追封他为壮节侯!”

原来傅燮本是北地人,后来入朝为官。凉州叛军势大,时任司徒的崔烈曾经提议不如放弃凉州,被傅燮当面怒斥,道:“凉州是天下要冲,国家藩卫,高祖平定陇右,世宗(武帝)开拓凉州,设立四郡,时人谓之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如今凉州治理混乱,出现叛乱,天下为之骚动,陛下为之寝食难安。崔烈身为司徒,不能为国分忧,却要舍弃一方万里疆土,臣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他言辞激烈地道:“若是西凉叛军全有凉州之地,实力会更加强大,下次进攻会更加的猛烈。到那个时候,是不是要把三辅和长安也抛弃不要了?崔烈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那他就是昏聩无能。要是他明白这个道理,那便是对陛下不忠,该当立刻在御前斩首!”

此言一出,崔烈面色如土。当时崔烈身居三公之职,傅燮却敢当面怒斥,其刚烈的性情可见一斑。后来凉州刺史耿鄙不听他的劝告,率六郡兵马往征凉州叛军,结果士卒哗变,军队溃散,叛军直接杀了进来。

傅燮当时是汉阳太守,因为城中兵马都被耿鄙抽调一空,被叛军团团围住的时候,他手中总共才两三百可战之兵。围城的叛军中,有来自北地郡的数千匈奴骑兵,曾经受过他的恩惠,一起跪在城外恳请他出城投降,说是绝不加害,而且会护送他回北地,然而却被傅燮严词拒绝了,他慷慨陈词,道:

“连商纣王那样残暴的君王,都有伯夷为他绝食而死。如今朝廷没有商纣王那样残暴,我又岂有伯夷那样的品德?我既然身为汉阳太守,便只能是在这里了!”

他又对儿子傅干道:“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

你的聪明智慧远胜于我,请务必好生上进,郡主簿杨会,就是我的程婴。

说完后,他就带着三百人出城与叛军交战,死在了战阵之中。

听阎忠说完后,陈诚击节而叹,道:“傅公真可称得上是伟丈夫,壮节二字,恰如其分!”

他问道:“不知道傅公的坟冢在何处?如此英雄,即便不能相见,也该前去诚心祭拜。”

阎忠道:“傅公逝后,由主簿杨会,其子傅干扶柩回了老家灵州。君侯暂且驻兵于此,待我前去打通关节,然后再引君侯前去。”

于是陈诚在彭阳城外三十里下寨,阎忠自带三十骑入城。

彭阳位于山川之中,山峦多,平原少,境内羌胡杂居,汉人数量不到三成。大半个月前,王国兵败陈仓,随即被韩遂杀死。马腾见韩遂如此凶残,心生惧意,带兵离开了汉阳,寄身于安定郡。

安定郡虽然地盘广大,但是境内户口不多,根本无法与韩遂占据的汉阳郡和陇西郡相提并论。好在韩遂虽然心思缜密,但是带兵打仗虽然比羌人匈奴人是要好,但是跟马腾比起来,也就算是旗鼓相当罢了。而且其他将领都是各自拥兵一方,外面还有许多羌人豪强,所以众人之间才维持了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随着陈仓城下的兵败,脆弱的平衡被打破,各部之间互相虎视眈眈,都是提心吊胆的注视着四面八方,生怕自己就成了下一个被杀的倒霉蛋。听到城外忽然来了数百骑兵,马腾不由得开始琢磨是怎么回事,是朝廷的人?还是韩遂的人?又或者是北边的胡人南下了?

城外农田不多,放牧的羌人不少。几百装备齐全的骑兵逼近,立刻就有人打马奔回了城中,报告了此事。马腾收到消息后,先让麾下的兵马准备,然后正在琢磨的时候,听说阎忠到了,马腾先是大为惊讶,随即大喜。阎忠在西凉颇有名望,若是能得此人相助,他的实力立马就能往上增加一大截。

马腾亲自带兵到城门口迎接,见了阎忠,笑道:“之前听闻先生去了洛阳,心中还很是遗憾,却不想能在这里见到。”

阎忠从马背上跳下来,笑道:“许久不见,马将军风采依旧啊。”

听到阎忠这么说,马腾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的母亲是羌人,所以能得羌人效命,在加入叛军后,迅速地拉起一支军队来。但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同样因为他母亲是羌人,所以凉州的士人都不太瞧的起他。阎忠是凉州名士,能得到他的支持,那可比得到了几千士兵更高兴。

马腾拉过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道:“孟起,还不来拜见你伯父?”

这青年是马腾的长子,姓马名超,字孟起。马超满脸桀骜,不情不愿地下拜,口称:“侄儿拜见伯父。”

阎忠见马超身高八尺,面冠如玉兼且声雄力猛,虽然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但还是伸手将他扶起,笑道:“虎父无犬子,马将军生了个好儿子!”

马腾笑着客气道:“哪里哪里。”

他将马铁,马休,马岱等后辈一一介绍给阎忠,阎忠又说了不少的好话。马腾见阎忠带来的骑兵甲胄齐全,士兵雄壮,便问道:“不知先生带来的这些骑兵是什么来历?看着竟然比我麾下的兵马还要精锐。”

阎忠左右看了看,道:“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马将军借一步说话。”

马腾没有想太多,道:“那请跟我来。”

他在前来带路,引着阎忠去了家中。马超跟在后面,看着越骑身上的装备,不由得目光闪动,低头跟马岱说了些什么。马岱听了,连连摇头。

马腾占据了此地之后,城中军民日益稀少,城池荒败不堪。在抵抗西凉叛军的时候,县衙已经被焚毁过一次,马腾入城后,也没去修缮,而是住进了一富人的家中,并将办理军政事务的地点放在了家里。

房子在离县衙不远的地方,前后三进。因为地处边地的原因,原来的主人把房子是当做堡垒来修建的,周围的院墙修的又高又厚。但是这样的建筑最多也就能阻挡一下乱兵盗匪,面对着数以万计的西凉叛军,原主人也只能抛弃了老家,逃到长安城里面去了。

马腾在搬进来之后,对之又进行了加固和增建,修起了敌楼和箭塔,并在里面储备了食物和兵器。阎忠在城外的时候,就见到城头上兵马众多,现在又见到马腾家中是这幅模样,心中便有了底。

在大堂中坐定后,不待马腾发问,阎忠就道:“听说韩遂已经杀了王国?”

马腾本来有话要问,但是被阎忠这么一说。立刻将别的事情抛到了一边,问道:“先生也听说过这件事了?”

阎忠笑道:“刚一入凉州,就听人传的沸沸扬扬。”

马腾嘿然不语,阎忠故意道:“王国既然死了,韩遂就是西凉军的首领了吧?韩文约足智多谋,他做了首领之后,定然会再次挥兵东进。在他的麾下,马将军也能够大展宏图!”

边上马超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喝道:“韩遂算什么东西?也配做西凉军的首领?”

阎忠转过头来,问道:“孟起难道有不同的意见?”

马超大声道:“论家世,我家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论带兵打仗,我父亲也远胜于韩遂,。这西凉军首领的位置,应该由我父亲来做才是!”

堂上的其他人,像是马休马岱等,都露出赞同的神色。

阎忠将堂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道:这马超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与其说是马腾想当西凉军的首领,不如说这是马超的意思。

第八十八章 马儿(2)

第八十八章马儿(2)

马休马铁等人年纪尚小,意见无足轻重。马腾虽然颇为意动,但是面有犹豫的神色,看来对于想要夺取西凉军首领的位置的意愿并不是很坚定。只有马超,言辞激烈,身材雄壮,最是野心勃勃。

阎忠故作惊讶,道:“马将军虽然善战,但是兵力不多,反而是韩遂兵多将广,又如何争得过?”

马超不屑地道:“兵贵精不贵多,韩遂人马虽众,吾有何惧?”

阎忠笑道:“原来如此,那就先恭喜马将军了。某这次返回凉州,却是避难来了,等马将军一统凉州诸郡县,还望能给我等一块歇身的地方。”

他见马超猿臂蜂腰,面冠如玉,忍不住就将他和陈诚做了对比。若论容貌,两人各有千秋,在他看来,陈诚的相貌过于阴柔了一些,不如马超更具男子气概。但是若论城府修养,马超就远远不如了。

马腾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手下兵马虽多,但是战斗力却只是一般。不能打的原因有很多,主要就那么几条:一是没有足够的军械,二是羌人虽然骁勇,但是各有首领,大胜仗的时候倒是能一拥而上,但是情况稍有不利,就一哄而散了。

他自家知道自家事,要是真那么容易就能击败韩遂,那么统一凉州然后举兵东向,自然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他虽然不怕韩遂,却也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真打起来,他说不定还要处在下风。

马腾对阎忠道:“小儿无状,让先生见笑了。”

阎忠道:“哪里,孟起雄姿英发,倒是让我好生羡慕。”

马腾问道:“刚才先生说是来凉州避难,不是道是什么意思?”

阎忠道:“不瞒将军,某不是孤身前来,而是奉了巨鹿侯的命令,想要来求将军给予一块避难的地方。”

马腾愕然,问道:“巨鹿侯那是谁?”

阎忠笑道:“马将军久在西凉,可能对洛阳的情况不大了解。巨鹿侯深得先帝信任,天子大行之前,任命巨鹿侯为骠骑将军,令其辅佐董侯登基。但大将军何进为了一己之私,篡改先帝遗命,扶持了他的侄子做皇帝。巨鹿侯与大将军在洛阳城中大战竟日,不忍百姓”

马超打断了他的话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道:“你说皇帝死了?”

“不错,六日前,天子就薨逝了。”

马超转过头来,对马腾道:“父帅,这真是天赐良机!皇帝死了,朝廷定然会生出事端,若是能联合诸部,再次举兵东向,说不定能趁乱夺取长安!”

阎忠看着马超兴奋的神色,不由得哑然失笑,道:“王国率兵十万,围困陈仓八十日不能下,莫非孟起有必胜之法?况且皇甫嵩驻兵扶风,何人可以胜之?”

皇甫嵩威震天下,虽数次出征凉州都败在了西凉军的手里,但都是败而不溃。虽然吃了败仗,却并没有损失多少兵马。但他只要不是主动出击,每次都能把西凉人打的鼻青脸肿。一提到他,马腾也只能哑口无言了。

马超却是不太服气,道:“要是能把他诱出来,皇甫嵩也不难对付。”

阎忠摇了摇头,笑道:“我曾经在皇甫嵩军中任主簿之职,对他最是了解不过。皇甫义真为人谨慎,如果不是朝廷给他下死命,他是不会率兵深入凉州的。”

马腾止住了还想要再说话的马超,道:“巨鹿侯可在先生后面?不知道他带了多少兵马来此?”

阎忠道:“共有骑兵四百余。”

马腾又问:“如今韩遂势大,巨鹿侯为何却要来投我?”

阎忠笑道:“巨鹿侯从未来过凉州,如何知道凉州的风土人情?是我对巨鹿侯说:马将军胸襟开阔,气度恢弘,有容人之量,是以巨鹿侯舍韩遂而就将军。”

“哈哈,”马腾笑道:“先生谬赞了。”

他被阎忠说的高兴,当下就道:“城北尚有许多空地,巨鹿侯若是不弃,就请在此处安歇。”

阎忠忽然一拍身前案几,怒目圆瞪,喝道:“马将军以为巨鹿侯是什么人?”

马腾一愣,问道:“可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阎忠站了起来,朗声道:“巨鹿侯者,以忠信仁义立身,以骁勇善战闻名,入洛阳不过数日,而天子命之为执金吾,继而加之以越骑校尉,封巨鹿侯,复又拜为骠骑将军,此事天下皆知。而将军竟然以羌胡首领待之?竟然只给了一块空地,还说什么安歇?若是如此,吾当立刻返回军中,拳巨鹿侯另投他处便是!”

马腾大惭,对阎忠行了一礼,道:“我久在凉州,身居羌胡之中,不知中国礼仪,这才说错了话。敢问先生,当如何做才是?”

阎忠问道:“安定郡可都在将军掌控之中?”

马腾迟疑了一下,道:“安定一郡,皆在我手。”

阎忠道:“那将军当郊迎三十里,然后择高平,临泾,三水任意一处,以为巨鹿侯落脚之地。”

马腾“呼”地站起身来,道:“那就如先生所言!”

马超大惊,道:“父帅怎可仅听人一面之词,就将城池拱手相让?”

马腾转过身来,怒斥道:“你懂什么?”

他训斥了马超一句,又对阎忠道:“先生请前面带路。”

马超按住腰间长剑,对阎忠怒目而视。阎忠对他的威胁只当做是耳旁清风,振了振衣袖,然后施施然的走下堂来。

“可恶!”

看着阎忠带着马腾出了大门,马超愤怒地拔出长剑,将院中的一株小树砍倒。马岱和庞德站在边上,互相看了一眼。马岱低声道;“令明,你去劝劝我哥。”

庞德犹豫片刻,上前道:“少将军,主公这么做也是有他的理由的。”

马超破口大骂道:“什么狗屁理由?那个阎忠张嘴说了几句废话,就要把将士们苦战才夺下来的地盘拱手相让?我绝不认同这样的道理!”

他连连挥剑,将树苗剁成了碎片,这才消了点气,然后转过身来,对庞德道:“那什么狗屁巨鹿侯身边只有四百骑,庞德你去调五百刀斧手,在附近埋伏,等下听我号令,然后一起杀出来,将他们都砍成肉酱!”

马岱大惊失色,道:“大哥,没有命令私自调兵可是死罪!”

马超哼了一声,道:“我是父亲的儿子,他还能真的杀了我不成?”

马岱苦笑道:“主公是不会杀你,但令明就说不定了。大哥真要调兵,那还是让我去吧,好歹我也是姓马的。”

庞德身高八尺,面色黝黑,他先对马岱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硬气地道:“若是主公要杀,就由得他杀好了。但是少将军,这么做是不对的!”

“哼,你只管去调兵过来就是。你是我的部将,又是奉了我的命令,就算父亲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就是了!”

马超冷笑道:“你们当真以为我是因为被父亲斥责了,才想要动手的?难道你们就没注意到他们的战马和装备都很好?若是能把这些盔甲武器都按到手里,我们又何惧韩遂?”

庞德无奈,只得找刀斧手去了。马岱知道他说服不了马超,也跟着庞德一起走了出去。

“令明,你又何必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

马岱道:“大哥唉,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庞德道:“少将军说的不错,我是他的部将,就该听从命令。就算我对他的命令有意见,也应当尊令而行!”

马岱长叹一声,不再言语。他们入了城中的兵营,花了许多时间,精挑细选了五百人出来。然后让这些人穿上盔甲,拿着刀枪剑戟到马家大院附近待命。

却说马腾带了千余骑兵,跟在阎忠身后,往东行三十里,见到了正在安营扎寨的陈诚部。

阎忠入城不过一个时辰,加上往来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但是营地已经粗具规模。一顶顶的帐篷被竖在了平时上面,外面用一圈削尖了的树木围着,看上去很是简陋,但是却又了一定的防御能力。

营地中,士兵住宿的地方,垃圾排放的地方,马匹过夜的地方,都是按照越骑的行军条例来做的,陈诚还在里面加上了一些,比如说:饮水和食物要专门供应,绝对不能受到污染;排泄必须到到指定的地方去,厕筹和清水也要准备好。

营地外,几十名士兵正在看着一大群战马啃食着青草,见到道路上烟尘大作,许多骑兵在逼近,立刻就吹响了号角。几人赶着马匹朝营地的方向奔去,其他人则是跳上了战马,沿着道路散开来。

陈诚正提着一柄锤子,将木桩一个个地砸进泥土里。他力大无穷,别人需要砸十几下的事情,他只要两三下就可以了。两个士兵把木桩扶着,他举起锤子,“duangduangduang”的就给砸进了地里面。

正砸的不亦乐乎,外面就响起了号角的声音。片刻后,营地里唯一的敌楼上,瞭望手也拿起了号角,开始吹了起来。

听到这代表有军队靠近的讯号声,陈诚立刻将锤子收起,然后将双手放在嘴里,吹出了响亮的声音。咕噜随即从营地外面奔了过来,跑到了他的身边。

其他骑兵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快速地在大营外列阵,只有少部分人留在了营地中央。

马腾隔着老远,见到营地中的骑兵很快就在大营外聚集起来,惊疑地问道:“何得如此之速也?”

阎忠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是淡淡的,“巨鹿侯为越骑校尉,带来的也是越骑中的精锐,反应当然迅速了。”

马腾怅然道:“中国雄兵,果然非边地胡人可比。”

见到陈诚所部如此精锐,他更加坚定了要将之留在安定的决心。他久在凉州,对羌人的心思十分了解。就冲着巨鹿侯,越骑校尉,骠骑将军这几个头衔,很快就会有很多部落投奔过来。

第八十九章 马儿(3)

第八十九章马儿(3)

马腾在三里外就开始减速,然后停在了一里半的地方。阎忠先带着越骑赶到了陈诚的面前,高声道:“马腾将军亲自带人来迎接君侯!”

陈诚惊讶地道:“马腾竟然亲自来了?”

“正是!”

陈诚笑了起来,道:“伯道口舌之利,不下于苏秦张仪!”

苏秦和张仪都是战国时代的纵横家,靠着口舌之利游走在诸国之间。说君王,动天下,一个佩六国相印,一个助秦国击破楚国,攫取了数百里的土地。在历史上,这两人几乎就是纵横家的代名词。

阎忠大笑,道:“若非君侯兵锋强盛,便是有苏秦张仪的口舌,也是无可奈何。”

陈诚摇头,道:“马腾又没跟我们打过,哪里知道我们到底是能打还是不能打?”

阎忠却道:“马腾也是带兵多年的宿将,军队是否精锐自然是分辨的出来。”

陈诚笑道:“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免得让马腾将军等的太久了。”

十多名骑兵往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小跑着过来,马腾见了,也点了十名精锐,往中间奔去。阎忠跟着从洛阳跑到了西凉,一路奔波劳累。到了这里,没有停歇就进城去跟马腾见面,完了又骑马来回奔驰,身上无一处不痛,却并不以为苦。

马腾勒住战马,往对面看去,只见当先一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容貌更在自己的长子之上。若是只看面貌,说不定会将之当成一个美貌的少女。但只要看到陈诚的眼睛,就会明白,这绝不是尘世中凡人。而且仔细看的话,他左脸上还有淡淡的疤痕,凭空为他增加了几分杀气。

马腾心中更加惊讶,他率先跳下马背,拱手道:“巨鹿侯!”

陈诚也下了马,还礼道:“马将军!”

马腾在打量陈诚,陈诚又何尝不在打量马腾?他定睛看过去,只见对方身高八尺,胸膛厚实,胳膊和大腿都很粗壮,看上去就是一个做猛将的好材料。

陈诚道:“穷极来投,多谢马将军仗义援手。”

马腾道:“巨鹿侯客气了,我已经命人在城中备下酒宴,为诸位接风洗尘。巨鹿侯这便带人跟我一同进城,如何?”

陈诚道:“马将军有心了,不过我们初来乍到,不好直接入城,不如让士兵先在这里驻扎,将军为公主在城中选个好些的住址便可。”

马腾有些不大明白,疑惑地问道:“公主?”

陈诚牵住刘倩的手,介绍道:“这位是先帝的女儿,敕封万年公主。先帝临终前,让我照顾他的子女。洛阳城中大乱,我虽然兵败,却不忍先帝的血脉受到损伤,是以将她带了出来。公主,这位便是马腾将军,光武皇帝时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世代忠良。”

刘倩的眉目间有一丝的疲惫,面上却满是坚毅,她对马腾拱手行了个军礼,道:“原来是伏波将军之后,那跟我还是亲戚呢。”

马援的女儿后来被立为皇后,所以刘倩说他们是亲戚,算是靠的上一点边。

马腾脸上红了又青,青了又红,又羞又躁,他是马援之后不假,但哪里是什么忠良了?陈诚和刘倩这样说话,让他差点没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好在他面色本就黝黑,就算有些发红别人也看不出来。马腾拜伏在地,道:“臣,行安定太守马腾,拜见公主殿下。”

刘倩抬头看了看陈诚,陈诚松开手,对她笑了笑,于是刘倩走上前去,将马腾扶了起来,道:“叔叔请起,我们本是亲戚,就不必要这么多礼了。”

马腾站起身来,大声道:“请公主在此稍待,我立刻叫人弄一辆马车过来,然后迎接公主入城。”

刘倩笑道:“何必这么麻烦?我骑马就好了。”

马腾惊讶地问道:“公主会骑马?”

刘倩大大方方地道:“不太会,还在学,我与巨鹿侯同乘便可。”

马腾道:“这怎么可以?”

刘倩再次抬头看了看陈诚,道:“我们从洛阳逃出来的那天,是巨鹿侯将我绑在身上,然后从万军之中杀出来的,现在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马腾语塞,闷了一会,道:“既然如此,臣请为公主开道!”

说罢,他跳上马背,大声呼喝道:“跟我来!”

马家的骑兵中有不少羌胡勇士,他们的甲胄虽然不好,但都是擅长在马背上作战的精锐,这些骑兵有意在来人面前卖弄,个个都抖擞了精神,排成不太严整的阵型,簇拥着陈诚等人向彭阳而去。

刘倩坐在陈诚的前面,看着周边的羌胡骑卒,抬头问道:“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陈诚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表现的很好。”

刘倩心中绷紧的弦一松,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困意上涌,嘟囔着道:“那我要睡一会了,等到地方了喊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歪在了陈诚的怀里,不一会就沉沉睡去。这几天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掉下去,但是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军队的前方,阎忠打马追上去,对马腾道:“恭喜将军了。”

马腾严肃地道:“喜从何来?”

阎忠笑道:“将军与公主认了亲戚,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是大汉忠良,谁也不能说将军是叛逆了。”

马腾还待绷着脸,但是笑意却是忍不住地从嘴角向四周扩散,他大笑了起来,好一阵后,说道:“好说,好说,还是多亏了先生,不然的话,怎么会有此一出?”

阎忠道:“巨鹿侯虽然被大将军逼的来了西凉,但是他是先帝亲自下令册封的骠骑将军,可以开府建牙。如今他势穷来投,将军若是能奉之为主,便可以借用骠骑将军的名义,号令西凉各部。如此一来,就算是韩遂,也不敢小觑将军了。”

马腾立刻警觉起来,搪塞道:“我们还是先为公主准备好住宿的地方,等布置妥当了,再说其他。”

阎忠见马腾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强撑着再次来到了彭阳城下。

到了城门口,马腾命麾下的骑兵在城外排开,然后他跟陈诚商量了一下,让刘倩一个人坐在马背上,他再亲自拉着缰绳,牵马走进了城池。

马腾在安定就是土皇帝,军政事务一肩挑,他来了这么一出,当时就惊动了全城,人们都涌到城门口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多久,万年公主驾临彭阳的事情就传遍了全城。

“大哥!”马铁兴冲冲地跑进了院子里,叫道:“阿大带了一个公主回来!”

马超一惊,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马铁卖弄地道:“听说是从洛阳城里面逃出来的万年公主,哥哥他们都去看了,说是长得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马超听了,面上表情阴晴不定,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道:“这真是天助我也!”

他高声朝着院子外面喊道:“来人啊,把我的马牵来!”

马铁问道:“大哥也是要去看公主的吗?”

马超在亲兵的帮助下,穿上了全副的行头,笑道:“不错,咱要去让那什么什么”

“万年公主!”

“对,就是万年公主,让她瞧瞧咱们西凉的好男儿!”马超将头盔上的羽毛弹了弹,然后戴在了头上,道:“都打起精神来!”

马超带着数十名衣着华丽的骑士来到城门附近,就见到父亲马腾正牵着一匹几位雄壮的红色战马,正在往家里走去。那马身上的肌肉仿佛是雕塑一般,向外膨胀,显示出一种极具爆发力的美感。马身上的红色鬃毛在走动中不断飘扬,就像是火焰在燃烧一般。

在那燃烧着的火焰之中,端坐着的就是万年公主。

锦马超当时就回过头去,问道:“那就是你们说的像是仙女一样漂亮的公主?”

马铁兴奋地道:“对啊,对啊,真的是像仙女一样。”

马超忍了又忍,差点没忍住要放声咆哮。马背上的女孩子是很漂亮的,但是长得那么小,根本就是个小姑娘啊!

他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马铁,咬牙切齿地道:“不错,真的是像仙女一样。”

马铁被他的眼神吓到,往后缩了缩,小声道:“你凶我干什么?”

“你怎么没说公主还这么小?”

马铁一边往后退,一边小声道:“小又怎么了?难道不能长大的么?等我长大了,看你还敢不敢凶我!”

这话说的马超一愣,他随即醒悟过来,万年公主现在是还小,但是总会长大的。那就先这样,然后再那样

他用鹰隼一般的目光向街道上望去,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缓步跟在马腾身边的陈诚。大概就像是替身使者之间会互相吸引一般,帅哥之间也是会互相吸引的吧,马超向陈诚看过去的时候,陈诚也正好向他砍过来。

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觉得愉快的,陈诚看到了一个剑眉星目面冠如玉的青年,便对他露出了善意的微笑。马超却并没有对他露出善意的笑容,而是用阴鸷的目光打量着他的右手,以及他身上的盔甲和腰间悬挂着的宝刀。

马腾将马牵到自家门口,朝里面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一个羌人打扮的人奔了过来,在马边上跪下。刘倩侧目问道:“这是做什么?”

“请公主下马,”马腾示意道:“踩在上面就行。”

刘倩于是踩在那人的背上,跳了下来。

第九十章 马儿(4)

第九十章马儿(4)

看到修的像是堡垒要塞一般的马家大院,以及内外遍布的甲兵,陈诚转头向阎忠看去。阎忠主意到他的目光,扬了扬眉头,表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陈诚心下有些遗憾,看来大家还没有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

马腾站在门口,笑道:“公主,巨鹿侯,这里便是臣的住所。里面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两位请进。”

陈诚按住腰间的“七星宝刀”,拉住了刘倩,站在门口不动,嘴角不自觉地泛出了冷笑。

马腾见了,问道:“巨鹿侯这是为何?”

陈诚看着小地图上两边大片的红点,又看了看身前表示友军的绿色,沉默了一会,缓缓地道:“不知道马将军在府邸两边埋伏这许多兵马,又是为何?”

马腾一愣,往后面看去,见马超侧头看向别处,马岱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又不见了大将庞德,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朝陈诚拱了拱手,道:“巨鹿侯稍待。”

他转过神来,怒吼道:“庞德,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来!”

马腾身高八尺,长得比马超更加粗壮,放声怒吼的时候,半个城池都听得到。不一会,庞德带着数十名将校从两边的房子里面凑了出来。他们走到外面的街道上,除了当先的那人,剩下的都低垂着脑袋。

马腾对最前面那人怒道:“你带兵埋伏在我家附近,是想要造反吗?”

庞德身高八尺,面色有些发黑,他身穿着青色的战袍,着铁甲,昂首面对马腾。即便是马腾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他也依旧像是铁塔一般地站立在原地,没有后退半分。

见他这个样子,马腾的怒气反倒消散了许多,他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向来为人谨慎,私自调兵这种事情不是你能干的出来的。说,是谁指使你的?”

马腾是对庞德说的,但是眼神却飘向了马超。马超站了出来,昂首道:“不错,是我让令明带兵过来的!父帅,我”

马腾勃然大怒,喝道:“我什么我?还不跪下?”

马超满脸不服气的表情,咬着牙跪倒在了地上,边上庞德和其他将校也都跟着一起跪下。马腾阴沉着脸,取下马鞭,在空中抽了一记,然后向马超走了过去。到了这个时候,陈诚才上前拉住了马腾,道:“想必这其中是是有什么误会,马将军请息怒。”

马腾挣了几下,却发现陈诚的双手像是铁钳一样,根本挣脱不开。他也曾是勇冠三军的猛将,膂力远超常人,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些,很少亲自上阵了,但是力气可还没有衰退。马腾心中又又又一次的感受到了惊讶,心道:光凭着这一把子力气,就足以横行一方了。

他转过头来,对陈诚道:“这是犬子孟起,平日里就是很是顽劣,倒是让巨鹿侯见笑了。”

陈诚心道:原来这就是锦马超,果然是人才出众,当得起这个“锦”字。他笑着道:“哪里,少将军天日之表,龙质凤章,当可光大马家门楣。”

马腾冲着马超喝道:“都是平日里对你太过宠溺,这才让你现在无法无天!还不谢过巨鹿侯?”

马超眼中喷射着愤怒和恨意,不情不愿地道:“多谢巨鹿侯。”

陈诚笑呵呵地道:“孟起快起来,年轻人嘛,就是要有这股子闯劲。马腾将军,咱们也都年轻过,对年轻人要体谅一些。”

边上的人听了这话,都是面色古怪。马腾看了看陈诚,再看了看马超,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只有阎忠是真名士做派,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阎忠道:“君侯说话真是风趣,哈哈。”

陈诚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道:“我只是长的嫩,实际上年纪比孟起大的多。马将军,我们还是不要在街上说话了,这里人多嘴杂,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马腾对着马超哼了一声,道:“都起来!”

他转过身来,对陈诚和刘倩道:“公主,巨鹿侯,请!”

陈诚笑了笑,拉着刘倩的手往里面走去。马超面色阴沉地跟着马腾的身后,也跨过了门槛。大街上,刚刚站起来的将校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一起看向庞德,问道:“庞将军,这”

庞德平素里不苟言笑,严格自律,在军中威望很高,现在马腾和马超都进屋里面去了,外边的兵将理所当然地就把庞德当做了主心骨。庞德沉默了一会,道:“收兵回营!”

将校们心中松了一口气,齐声道:“诺!”

主公和少将军再怎么不对付,人家都是父子,他们这些当下属的,能不搅和进这种事情里面当然是最好,谁都不是嫌活的太长了的。

西凉的一切都是无法跟洛阳相比的,无论是建筑,还是酒菜,都比不上洛阳城中的十分之一。彭阳城中不但缺少工匠,也缺少厨师,马腾摆出来的酒宴上,菜肴都只经过了简单的烹饪或是烧烤,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份量十足。

大堂外,马腾解下了腰间的环首刀,然后脱下鞋子,走了上去。陈诚和阎忠也解下了随身佩戴的武器,然后和刘倩一起进入堂上。万年公主刘倩的位置和陈诚的靠在一起。她的年纪还小,不能饮酒,就看着陈诚和马腾在那里一杯一杯地互相敬着。

马腾本来是要将上首的位置让出来的,但是陈诚和阎忠都坚决地推辞和劝说,他这才坐在了上面。陈诚,阎忠,万年公主刘倩坐在他的右手边,马超,马休,马铁,马岱等人坐在他的左手边。

除了马超之外,马家的几个后辈对万年公主很是好奇,马铁和马休不时地咬着耳朵说话,

眼神却老是往她那边瞅。马铁小声地道:“是真的公主哎,不知道她会不会射兔子?要不你去问问?”

马休嘲笑他道:“你说什么傻话呢?公主肯定是不会射兔子的!”

他肯定地道:“我听说公主和天子都住在皇宫里面,里面养了很多的牛和羊,他们每天都能吃一头,不需要射兔子!”

马铁羡慕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也想住在皇宫里,也想天天杀羊吃!”

他忽然又发起愁来,咬着哥哥的耳朵道:“你说,公主会不会把咱家的羊吃光了?”

马休吃了一惊,小声道:“不会吧?”

马超被几个兄弟吵的心烦意燥,斜眼瞪着他们,喝道:“吵什么吵?老老实实的喝酒!”

马铁这时候不怕马超了,伸长了脖子,叫道:“阿大,大哥他又凶我!”

马腾哼了一声,正待说话,阎忠笑道:“欢宴之上,马将军就不要生气了。伏波将军曾平定陇右,威震凉州,后来又往征交趾,标铜立柱,无论是在南还是在北,都立下了赫赫战功,纵览史书,能如伏波将军者,可谓是寥寥无几。”

他举起酒杯,道:“为了伏波将军的赫赫武功,请马将军满饮此杯!”

阎忠就是汉阳人,对马援的事迹清楚的很,他说的这些话正挠中了马腾心里的痒处,使得马腾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便是马超,听到阎忠如此盛赞先祖,脸色也好看了很多。马休和马铁虽然是马家人,但从小在羌胡混杂的环境中长大,反而对马援的事迹不是很清楚,这时候也停止了交头接耳,听着阎忠在那里高谈阔论。

又推杯换盏了好几轮,陈诚见刘倩又开始打瞌睡了,便对马腾道:“连日奔波已经很累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等休息几天,我再宴请将军一次。”

马腾也注意到了开始小鸡啄米的刘倩,连忙道:“我刚才已经命人将不远处的县衙收拾了出来,公主和巨鹿侯暂且去安歇。等我广邀郡中内外豪杰,然后再宴请几位。”

陈诚笑道:“马将军太客气了。”

他站起身来,将万年公主抱在怀里,道:“我等告辞。”

临走前,陈诚瞟了边上马超一眼,对方也正向他看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怒意。

陈诚笑了笑,走了出去。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见识了不少的名人。刘备深沉大度,自是不必再说。曹操虽然想要坑他,但也是慷慨豪迈。其他的人里面,关羽神勇,张飞威猛,赵云忠贞,都是当世豪杰。

他在听说彭阳是马腾的地盘之后,还很是期望见到马超的。见面之后,对方也没让他失望,果然是面冠如玉威风凛凛,当得起“锦马超”的名头,可是似乎缺了那么一些理智,像是随时随地都要在发怒一般。

西凉民风彪悍,地方上的实力派们都是桀骜不驯,不然的话也不会困扰了汉朝一百多年的时间。但是脾气暴躁到像马超这样的地步,也是少见的很。他自然是比不上刘备曹操这样的英雄,跟关羽,赵云,张飞相比,也少了一份忠义,多了一份桀骜。

陈诚带着六十骑住到了不远处的县衙中,他先安排了刘倩睡下,然后又让困的不行的阎忠去休息。阎忠还待帮着安排宿卫的事情,但是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刚才在宴会上强撑着精神言笑晏晏,出来之后,立刻就委顿了。

“好了,伯道你先去睡吧,这里的事情有我看着。”

等安排好了县衙中轮换宿卫的事情,陈诚这才合衣睡到了床上。临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道:从今天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马腾治军不甚严谨,马超脾气暴躁。也不是值得新来的人。但是马儿越烈,骑起来才越是爽快啊

咦,为什么会出现了那么多的码?

很快地,他就已经进入了梦乡。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他都能睡得很好。但是只要外界有一点异动,又会很快地清醒过来。

第九十一章 马儿(5)

第九十一章马儿(5)

第二天早上,陈诚又照例起的很早。在打水洗脸的时候,发现脸上的伤疤痕迹又淡了几分。在后院中开弓,舞剑,出枪,训练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才将刘倩喊了起来,并开始准备早饭。

现在他各种武器的熟练度都在四百以上,弓箭的熟练度更是快接近了五百,靠着射箭靶,看超人已经很难有丝毫的增长,每天训练的意义,不过是保持手感罢了。

汉代普通人一般每天也就吃两顿,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的生活,自然还是要一天吃三顿的。不多时,他已经在亲兵的帮助下,煮了一大锅的肉粥,又炕了好几个锅盔,加上一点点的咸菜,就是今天的早饭了。

米面肉菜都是马腾派人送过来的,作为统领一郡的军阀,这点东西还是拿的出来的。刘倩已经洗漱完毕,然后站在廊檐下,看着陈诚带着士兵在忙活。县衙的另一边,其他士兵正在给战马喂草料和豆子。

马匹是比人更娇贵的动物,越是好马就越是娇贵。马匹作为食草动物,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进食,为了不掉膘,每天半夜的时候,都还要有人专门去喂食。所谓的“马无夜草不肥”,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等喂完了马匹,士兵们排成队列,轮流打饭进食。

陈诚将锅盔撕开,扔进了稀饭里面,然后推到刘倩的身前,道:“可以吃了。”

他自己也夹起一块面饼,问道:“身上还疼吗?”

刘倩低着头,正在“呼噜呼噜”地喝粥,闻言“恩”了一声。

陈诚道:“刚开始的时候是会这样,等休息几天就好了。”

“恩。”

陈诚不再说话了,花了三分钟的时间将面前的食物消灭干净。刘倩还在努力地和食物做斗争,锅盔用的面粉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而是他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用一点就少一点。

在这个时代,麦子还是最底层的百姓才会吃的。因为没有脱壳的好方法,吃的时候都是将壳和麦麸一起煮的,不但扎嘴,还会划伤喉咙。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算是生麦子都照样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但给刘倩吃的当然不能这么粗糙了。

南方的人主要食用大米,北方的人主要食用小米,西凉这边倒是多有种麦子的,也有不少地方开始有了脱壳的技术,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外壳残留在面粉里面,很是硬我,自然无法和陈诚拿出来的面粉相比。

在等刘倩吃完饭的时候,陈诚拿出了一卷竹简,开始在上面写起东西来。作为一个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深知总结和反思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只有反思过去的经历,总结出成功和失败的原因,才能不在同一个坑里面跌倒两次。

但是这也说不定,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有时候就算知道了该怎么做,但是该跌到坑里面的时候,还是会跌到坑里面。

陈诚提起毛笔,沾了一点墨水,脑袋里里面开始思索起来。

“战略是因为错误才会失败,战术则是因为失败才是错误。洛阳城中反动势力太过强大,自己根本找不到朋友,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敌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失败才是正常的。无论自己击败敌人多少次,但是都不能彻底地消灭敌人的源头,也就是说战术上的胜利,并不能转化为战略上的胜利。”

刘倩一边啃着加了肉馅的锅盔,一边侧头向陈诚看过去。只见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有时候又会忽然舒展开来,然后提笔在竹简上写下几个字。她不知道巨鹿侯在写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一直有忙不完的事情。十岁的小孩子已经明白很多事情,她也知道很多,但是不知道的更多。

“即便是击杀了何进,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好转。杀了何进,还有董重,马日磾,袁隗,丁宫这些人,这些人可以屈居于何进之下,却不会向自己屈膝,难道要把他们全部杀掉?即便自己拿到了皇后,太后和两位皇子,但是只要别人不认同,大义就一样不在自己手中。”

陈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再在竹简上写上几笔。

“占据大义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只要所有人都不认同,那就拿不到大义。或许只有等中央政府的权威完全丧失,至少是丧失大半之后,自己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那样才能占据到一些大义的名分。”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他的思绪逐渐发散开来,“军事上的胜利当然是很重要的,但是如果不能转换为政治上的胜利,那就只会落到项羽拿破仑的下场。霸王难道打仗不厉害吗?破釜沉舟,九战九捷,击破了秦军主力。回师彭城,打得汉高祖连儿女都推到车子下面去了。拿破仑也曾横扫欧亚大陆,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强敌。这两人都是不世出的天才将领,却最终都落得一般惨淡的下场,这其中的道理,不可以不觉察啊。”

想到这里,陈诚嘴角露出笑容,曼声念道:“轮难拿,破轮更难拿,而项羽能拿”

“哈哈!”

他念着念着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笑了两声,陈诚向边上看去,就见到刘倩已经吃完了早餐,正在盯着他看。陈诚一愣,往脸上摸了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刘倩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哦,那就好。”陈诚道:“我等下去给马腾送礼物,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要多休息一会?”

刘倩嘴角上扬,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

陈诚将竹简收起,放回了“物品栏”里面。“物品栏”本来已经装满了,但是之前的连番大战中,箭矢像是水花一般的泼出,早就不知道射空了多少箭袋。

他取出了一些装着布匹和铜钱的箱子,然后喊上几个用餐完毕的亲兵,将箱子搬到了马车上面。刘倩看着东西在陈诚的手中消失,然后又是几个大箱子冒了出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每次都会让她觉得惊讶和震撼,并怀疑他是不是神仙。

阎忠揉着腰走了出来,打着哈欠问道:“君侯这是要给马腾将军送礼?”

“是啊,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然要送礼搞好关系了。”

阎忠过来看了看,道:“布匹减少一半,钱就不要送了。”

“恩?”陈诚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阎忠再次打了一个哈欠,捂着嘴巴道:“过犹不及。”

见陈诚面露惊讶的神色,阎忠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胡人畏威而不怀德。”

胡人马腾算是胡人吗?陈诚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听一下凉州本地人的意见为好。于是他又将东西取回了一大半,然后骑马来到了马家门外。

守在门外的羌胡士卒头顶的毛发剃的精光,只在两边留了两条小辫子,见到陈诚他们过来,连忙上前问候道:“公主,巨鹿侯!”

陈诚看到这些与内地汉人截然不同的装束,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固然是“有服饰之美谓之华”,但是赵武灵王还要进行“胡服骑射”的改革,后世的人很多每天都是西装革履,也没见有多少人痛心疾首。

他本人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意,倒是在看到这些羌人之后,又想到了别的事情,“若是我的武力值能再强十倍,也未必需要计较什么政治上的事情。要真是能一个打一万个,单枪匹马就能把洛阳城里的十几万军队都包圆了,哪里还要管什么大义不大义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大义!”

“问题是,就算再升几级,武力值也不可能有这么夸张,咱又不是赛亚人,武力能以指数的形势狂飙猛进。”

他这里正在胡思乱想,马腾已经迎了出来,见面就笑道:“不知公主和巨鹿侯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诚收敛了心神,微笑道:“公主说:承蒙将军款待,无以为报,特送上一份回礼。”

他将箱子打开,将那些精美的丝绸和布匹暴露在了太阳之下。宫中的用品,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精良的,别说是西凉这样的穷乡僻壤了,出了洛阳,都是少见的很。

见到那鲜艳的颜色,周围都不禁响起了一片羡慕的声音,许多人发出“啧啧”的声响。

陈诚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五十匹丝绸和五十匹布当然很值钱,但马腾好歹是一方诸侯,这么点钱财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只不过这些丝绸和布匹精美无比,在西凉很少能见到,马腾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连声道:“公主真是太客气了!”

他定了定神,对刘倩道:“臣这就命人去整治酒菜”

陈诚笑道:“马将军请不要这么客气,昨天已经说好了,十天后借贵宝地宴请郡中豪杰,今天就不先打扰了,告辞。”

刘倩一直在边上安安静静的,这时候也抱拳道:“叔叔请留步,告辞。”

说罢,他们便掉头返回了县衙之中。等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马超冷哼一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父帅,万万不可被他们的这点小恩小惠迷住了眼睛!”

马腾道:“我自有分寸。”

马云鹭却不管那么多,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些精美的丝绸和布匹,惊喜地叫道:“哎呀,这些布好滑!颜色好好看!做成衣服也一定很好看!”

她抓住马腾的胳膊,摇晃着道:“爹爹,我要做一件新衣服。”

马铁和马休抢着道:“我也要!”

马腾笑呵呵地道:“都有,都有!”

第九十二章 豪杰

第九十二章豪杰

马腾让人抬着陈诚送来的礼物回了后院,对马云鹭和马铁他们道:“你们一人两匹,拿去做几身衣服,剩下的先留着。”

几个子女都拿了丝绸和布匹,满脸开心,马超却是不肯拿。马腾让马云鹭他们先下去,又斥退了家中的部曲家丁,然后对马超道:“你还是想要杀了他们?”

马超昂着头,道:“我们现在兵强马壮,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拿就是了,理会这些从洛阳城里逃出来的人干什么?”

马腾道:“你懂什么?”

马超心中愤怒,喝道:“我只知道,大丈夫不可居于人下!”

“嘿,大话人人会说,大事却不是人人能做。你要是不服气,就先去郡里面多走走,多看看,看其他人是怎么说的。”

陈诚返回县衙里面,拿出竹简继续写在洛阳中的经过和心得。对于事情的经过,他尽量写的客观中立,只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而不加入任何的主观想象。在他写东西的时候,刘倩则是在边上努力地认字。

字当然是简体字,这个时代的文字笔画太多,写起来很是麻烦,陈诚很早就想要改革文字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现在刘倩没有什么的别的事情可做,他就将简体字和这个时代的文字写了几个,一一对应,然后给刘倩去辨识。

刘倩被封为万年公主,在宫中的时候是受过教育的,已经能认得许多字了。她对照着将“天地君亲师,金木水火土,日月风云我”这十五个字念了一遍,然后用毛笔在木片上认真地写起来。

陈诚没问她为什么会跟自己从洛阳城中出来,但是自己既然把她带出来了,那就要对她负责。至少,要让她做一个有用的人。

上午习文,或者是练武,下午的时候阎忠会教她一些凉州的风土人情。陈诚则会去拜访县中的头面人物,包括但不限于县丞,县尉,主簿功曹以及县中的大户人家。

彭阳毕竟靠近三辅,虽然境内山地多平原少,县中的汉人豪强还是有一些的。陈诚容貌出众,谈吐不俗,很快就获得了县中汉人豪强的好感。不过,他们也隐晦的表达出对强韧的不满,说是侵占了他们的田地云云。

每到这个时候,陈诚就顾左右而言他,或是跟人谈论天下大势,或是说一些洛阳城中的见闻,又或者是对将来局势的预测。他口才便给,见识广博,只要是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很容易就获得了别人的信任和好感。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西凉毕竟和中原不同,文学之士固然会受到别人的尊敬,但是只有强横的武力才是最可靠的保证。陈诚在第四天的时候,带着刘倩去城外的校场上,随意地射了几箭,便让一众豪强甘拜下风,也让马超对他更加的仇视了。

这几天之中,来自洛阳的消息也传到了西凉。天子薨逝,洛阳大火,新帝登基,改元初平,这都是震惊天下的大事。不出意外地,何进将所有的锅都扣在了陈诚和宦官们的头上,给陈诚安上了“以妖术惑主”,“阿附宦官”,“掳掠公主”,“火烧洛阳”,“纵兵劫掠”,“残害百姓”等罪名,并出三千金求购他的首级。

“父帅,长安那边都贴了告示了,”马超道:“说无论是谁,只要献上陈贼首级,便可以得到三千金的赏格!”

马腾看了看他,道:“韩遂正在汉阳郡召集兵马,据说已经有几十个羌胡部落的首领响应了他的号召,陇西的兵马也正在向汉阳集中,冀县,汉阳,上邽等城里面,粮食的价格翻了两倍不止”

“什么?”马超“霍”地站起身来,怒道:“韩遂这条老狗,真的敢跟我们开战不成?”

“未必便是要对我们下手,”马腾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沉着脸道:“但是汉阳郡就在我们边上,不可不防!”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马超眼中露出奇异的光彩,大声道:“不如我们先发制人,率先派兵宰了韩遂!只要韩老狗一死,其他的羌胡杂碎怎么敢跟我们动手?”

马腾连连摇头,道:“除了韩遂之外,张横,程银,成宜他们个个都在召集兵马,北地,武威,张掖,还有酒泉,听说都在动员部队,我们要是先动手,说不定这些人就都一起来打我们了!”

马超豪气干云,喝道:“怕他谁来?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当吾大军一击!”

就在马家父子商议事情的时候,阎忠正在向陈诚介绍一位青年豪杰。

“君侯,这位便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阎行。”

阎忠笑吟吟地道:“彦明,还不快拜见巨鹿侯?”

阎行并没有倒头就拜,而是仔细地打量了陈诚一会。他见陈诚虽然姿容华美,不似常人,却是并没有太多的威仪,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但他还是恭敬地行礼,道:“见过陈骠骑。”

阎忠笑着道:“西凉豪杰辈出,但后辈之中,只有两个人最为我所看重。”

陈诚扶起阎行,让他入座,然后才转过头来,问道:“不知道是那两个人?”

阎忠道:“其一,是贾诩贾文和,他心思缜密,智计百出,可与论天下事。其二,便是我这位族侄阎行,允文允武,凉州之地莫有能出其右者。”

贾诩的名头陈诚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这阎行有何本事们竟然可以跟贾诩相提并论?

他上下打量阎行,只见此人手足修长,身材雄壮不在马超之下,兼且气度沉稳,举止进退有礼,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人才。但要说是能跟贾诩相比他再次打量,还是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陈诚不由得暗自感慨:要说识人的本事,他确实是不如刘备,只能看出一个人的基本素质,却不能看到别人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若不是知道些历史知识,只怕也想不到曹操一个阉宦之后,竟然能够削平群雄,统一北方。

像是眼前的阎行,自己只能知道此人有才等等,陈诚忽然发现他自己钻进牛角尖了,有谁是一见面就能把别人看的清清楚楚的?肯定是要听其言,观其行,相处一段时间后,才能得出结论啊。

他笑着问道:“彦明与那马超相比,如何?”

阎行道:“马孟起武艺超绝,名震西凉,若单论武艺,某与之相比,不相上下。”

听了前半段的时候,陈诚还以为阎行会自认为比不上马超的,哪知道后面的话语却与他所想的截然不同,不由得有些吃惊,再次打量对方,见阎行气度雄沉,心中便有些欢喜。他站起身来,大笑道:“我平生最喜欢勇士豪杰,今日相见,便是有缘。”

说着说着,陈诚走到边上,取下木架上放着的“七星宝刀”,道:“此刀名曰:七星,乃是一位友人所赠,我持此刀,前后斩杀了上百人,而锋刃依旧。今日便将这柄七星宝刀赠与彦明。”

宝马名刀,向来是武人的最爱。陈诚一见面就将这种神兵利器相赠,饶是阎行性格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转头向阎忠看去,目光中露出询问的神色。

阎忠笑道:“宝刀赠英雄,彦明你就收下好了。难道说你不自认为是英雄吗?”

阎行将后背挺直,伸出手来,接过“七星”宝刀,轻轻一拉,锋刃露出半截,森寒的杀气立刻从刀锋上传了出来,竟然让阎行的后背有些发凉。他赞叹道:“好刀!”

陈诚笑道:“当然是好刀,若不是好刀,也不敢拿出来献丑。”

阎行将刀插入刀鞘中,心中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他心道:或许,需要多待几天再看看。

阎行道:“我这几日多方打听,果然正如我们之前商议的那样!”

陈诚道:“你是说西凉行将大乱的事情?”

阎忠一身前案几,道:“正是!韩遂,马腾还有西凉的各路诸侯都在动员兵马,一场混战即将爆发!”

他对陈诚道:“韩遂吞并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部众后,兵马不下十万,马腾所部不到韩遂的三分之一,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拉拢我们。只要有了一块落脚的地方,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陈诚沉吟了一会,然后叹息,道:“刀兵一起,百姓就要受苦了。”

闻言,阎行面有异色,不由得看向了叔父阎忠。阎忠笑了笑,道:“君侯这话说的。好像不动刀兵,百姓就不会受苦一样。”

陈诚摇了摇头,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现在的西凉地广人稀,并不是非打仗不可。”

阎忠道:“正是因为西凉诸侯无道,所以才需要君侯这样有仁心的人站出来。”

陈诚苦笑着摇头,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转过头来,对阎行道:“我过两天要在城中宴请远近豪强,这事你听说了没有?”

阎行点头,道:“郡中都已经传遍了,不但是本郡的豪杰,连外地郡县的,也有不少已经赶到了彭阳。”

阎忠一拍手,道:“豪杰纷涌而至,大事可成!”

陈诚却是看的分明,笑着道:“我看他们并不是因为我要请客才来的,多半是韩遂兵马太多,别人都怕被韩遂吞并了,所以跑过来抱团取暖的。”

阎忠道:“都是一回事。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只要来了,就是好的。”

第九十三章 豪杰(2)

第九十三章豪杰(2)

彭阳城东三十里外,一座大营已经成型。副将吕方在巡视过营地之后,将坐骑交给边上的士兵,自己则是往营地的中央走去。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王越正在练习剑术。只见他忽而单手持剑,忽而双手握剑,对着假想中的敌人刺杀劈砍。

吕方在边上看了一会,出声道:“战阵之上,长枪重戟才是正道,剑术施展不开的。”

王越充耳不闻,将一路剑术练完,这才缓缓地收剑,然后调整呼吸。

“你要是想立下军功,就该多练习骑射和长枪,”吕方再次道:“光靠剑术可做不了冲锋陷阵的大将。”

王越睁开眼睛,转过头来,道:“我是在洛阳待不下去了,这才跟着巨鹿侯逃到这西凉地界上来的。你吕将军本就是越骑营的骑都尉,为什么还要抛弃家族,一起到这穷乡僻壤中来?”

吕方笑道:“洛阳城里太凶险,两千石以上的重臣都死了好几个了,我怕了难道不行吗?”

王越“嘿”了一声,道:“不像。”

“怎么不像了?”吕方坐了下来,将头盔摘下,道:“我不像是个怕死的人吗?”

“只有傻子才会不怕死,”王越道:“但我看的出来,你跟我是一样的人。”

“哦,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你想要封侯拜将,想要名留青史,难道不是这样吗?”

吕方大笑,“正是如此!”

“那你还跑到这胡人扎堆的地方来?”王越疑惑地道:“怎么不学其他人转投大将军门下?现在大将军正是用人的时候,以你的人品才学,定能大展宏图。”

“哈哈哈,”吕方指着彭阳城的方向,道:“那边有个叫马腾的,自称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马援曾经对光武帝说:当今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现在天下汹汹,比之王莽篡汉时也不遑多让。好狗还知道找个好主人,我吕方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但也知道,这个时候,非得找个好主公才行。”

王越迷惑了,问道:“你是说,巨鹿侯是个好主公?”

吕方笑而不答,朝后面招了招手,道:“徐荣,你带人去彭阳城跟主公说一声,大营中的食物已经不多,问他该如何处置。”

徐荣原本是越骑营中的一名屯长,在守卫南宫的时候表现出色,因此在卫栗离开后,被提拔成了军司马,主管军中除作战之外的一切事物,可以说是除了陈诚和吕方之外的第三号人物。他朝吕方行了一礼,道:“遵命!”

安定郡在北地郡和汉阳郡之间,境内有六盘山和逢义山挡住了韩遂的兵锋,又有泾水和清水两条大河,浇灌了两岸的土地,因此本地的百姓虽然不甚富裕,但是生活还算过的去,只要不是冬天的时候,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听说公主和朝廷的骠骑将军来了安定之后,很多人闻风而动,带着武器赶着牛羊就往彭阳而去。羌人和汉人混居日久,也学会了种植粮食,却不像中原的农夫那样精耕细作,只是在沿河两岸随意地撒一把糜子,收获完全看老天。

这样的种植方式,自然是打不了多少粮食的。不过羌人还保留了游牧的习俗,因此就算田地里面长得不好,也就是少吃两口的事情。马腾有着羌人的血统,在羌胡部落中有很高的声望,这些羌人豪强来到彭阳之后,首先就要去马家拜访,然后或是在城内找个地方住下,或是干脆就在城外扎个帐篷。

除了这些羌人之外,本地的汉人豪强也有不少派人过来,甚至连隔壁汉阳郡中也有人骑马赶了过来。至于他们到底是来参加宴会的,还是来刺探军情的,那就不太清楚了。

徐荣带着二十骑赶到了城外,外面的胡汉人等大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不少人窃窃私语,“看到没有,那就是从洛阳来的精锐骑兵!”

“他们身上的衣服可真好看!”

也有人并不服气,大声道:“我看他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敢跟我比武,一定把他们打的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

“哈哈!”

徐荣冷眼斜视,边上一个梳着小辫子的羌人酋长高声道:“看什么看?不服气的话咱们就练练!”

“就是,有种的就来比武!”

徐荣冷笑,向守城门的士兵通报了一声,然后骑着马小跑着到了县衙门口。县衙经过马腾派人修缮,又加上这几天的整理收拾,已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气派。他是军司马,可无令直入中军大帐,因此直接牵着马匹去了马厩,然后到后院找到了正在教刘倩射箭的陈诚。

“主公!”

陈诚听到声音,侧过头来,见到是徐荣,就朝他笑了笑,然后握着刘倩的手,帮着她将猎弓拉开,道:“射箭和做其他事情一样,最重要的就是要诚心正意,心无杂念。等你做到除了弓箭和目标之外,眼中再没有别的东西的时候,就算是有所小成了。”

“松手!”

箭矢向着上方射出,飞出了二十步,然后“哆”的一声正中靶心。

陈诚道:“你先自己练一会,今天把这二十支箭矢射完就行。”

刘倩脆生生地道:“知道了。”

陈诚走到边上,对虚荣到:“什么事?”

徐荣道:“军中的粮草只够五天了,吕将军让我来问主公该如何处理。”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大营中士气怎么样?”

“不算太好,但也并不糟糕。”

“恩?”

徐荣解释道:“之前一直在行军,将士们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这两天大营也修建好了,很多将士就有些迷茫起来,不知道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有好几个人曾经私下问我,我们还能不能打回去。”

“这样啊,”陈诚若有所思,“那你怎么想的?”

徐荣正色道:“我们并不是作战失败才离开洛阳的,只要有机会,我们一定可以打回去!”

“你是这么想的?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返回洛阳,说不定一两年之内我们都要待在西凉,你会不会很失望?”

“一两年不行,那就三四年,”徐荣道:“我们等得起!”

陈诚锤了锤徐荣的胸膛,道:“说的好。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带着一只庞大的军队返回洛阳去!现在你带上人,跟我一起去拜访马腾。”

县衙离马家不远,陈诚带着徐荣步行出门,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马家。马腾正在接待几个羌胡酋长,听说陈诚又来了,便让马超陪那些羌胡首领,他自己到门口迎接。

“马将军,我之前曾说,两之后要在本地宴请郡中的豪杰,。原本是要在县衙中摆下宴席的,但是现在来的人太多了,县衙估计装不下,我准备将宴席放在城外。”

马腾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来了这么多的人,城中的治安立刻就恶化了不少。要是这些人都去城外,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问道:“还有别的事情么?”

陈诚又道:“因为来的人太多,需要多调些人过来采购物资对了,我准备拿出一些钱财,在后天举办一场比武大会,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这样的话,需要马将军派一些人手,帮忙维护秩序。”

马腾摸着下巴上三寸长的胡须,道:“那我让庞德带一千人帮忙把。巨鹿侯,比武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又问道:“不知道要比哪些?奖品都有什么?”

陈诚道:“现在想到的有骑马,射箭,举重,跑步,投掷,奖品是一些武器盔甲。莫非是马将军想要参加?”

马腾笑着道:“我就不参加了,但是孟起估计对比武会很有兴趣。他这一两年来,经常找人比武。”

“额,”陈诚问道:“马将军说的比武的意思是指分出胜负,甚至是生死的那种?”

马腾反问道:“巨鹿侯说的比武不是这个意思吗?”

陈诚道:“我本来是是打算让人分出输赢就好,不需要交手的。”

马腾摇头道:“那又有什么意思?巨鹿侯,你不是西凉人,不知道这边的风俗。所有人”

他往边上比划了一下,重复道:“所有人都喜欢看流血的杀戮。越是激烈的战斗,他们就越是喜欢。平素里这片土地上的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情而拔刀厮杀,从抢夺水源到争夺草场,每次都会流血,要是比武大会上不死几个人,所有人都会不高兴,并且会轻视我们的。”

“勇于私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陈诚看着马腾不以为然的表情,道:“我知道了,那就如将军所言,将最后一场定为无限制的格斗,任何人都可以发起挑战。”

他对马腾道:“既然他们喜欢流血,那就让他们流血好了。”

陈诚心道:西凉叛军闹了一百多年,现在还越闹越大,本地的风气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马腾笑了起来,道:“我有个预感,巨鹿侯,你会很快就喜欢上这里的。”

陈诚笑着道:“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些喜欢凉州的风物了。”

说到凉州,他又有些想念诗,但是看了看马腾的样子,只怕不是一个可以对着念诗的对象,焚琴煮鹤,对牛弹琴是这个世界上最煞风景的事情,于是也就算了。

第九十四章 豪杰(3)

第九十四章豪杰(3)

彭阳城地近三辅,城池狭小,人口不多,马腾是为了躲避韩遂的兵锋,这才将大本营安在了这里。朝廷在关中的兵马多半是摆在扶风,长安城中的兵马很少,也不用担心朝廷的兵马翻山越岭地打过来。

这些日子以来,城内城外多了很多人,甚至连天水的杨家和姜家也都有派人来到了彭阳。王国刚死了没几天,眼见得凉州的内战又要爆发,所有人都像是处在一个其巨大的混沌中,不知道前途会是怎样,突然听说朝廷的公主和骠骑将军出现在了马腾的地盘上,就算是对此不屑一顾的人,也会想方设法打听清楚这里的消息的。

城外已经划出了一大块空地,准备作为明日比武的地方。几个身穿劲装的青年站在一起,看着正在忙碌地准备的士兵和民夫,不时地小声交谈着什么。

“伯奕,你说马寿成这么大张旗鼓是想干什么?”

被称作伯奕的青年是天水人,名叫做姜叙,身高七尺有五,看上去很是精明强干。姜叙低声笑道:“还能是干什么?不过是拉大旗作虎皮罢了。他手中的地盘和兵力都远远不如韩文约,想要和韩遂对抗,当然是要多拉些帮手。”

先前说话那人也同样用很低的声音道:“那你看,接下来的混战,韩遂有没有可能统一凉州?”

姜叙冷笑,压低了声音,道:“义山你这就是在说笑了,韩遂何德何能,凭什么压服州中的豪杰,就凭他背刺杀了结义兄长的本事么?”

被称作义山的男子和姜叙是通家之好,自小在姜家长大,姓杨,名阜,字义山,出自天水杨氏。杨阜轻笑,道:“我当然知道韩遂不得人心,但是奈何他现在兵马最多,若是韩文约也不成,那马寿成又如何?可有机会混一西凉否?”

姜叙道:“我们这次过来,不就是想看看马腾的心胸气量么?拭目以待就是了。”

边上马蹄声响,一队铁骑奔了过来,当先的骑士大声呼喝,“都往边上让让。”

姜叙和杨阜连忙带着随从往边上让去,离得远了一些。陈诚带着数十名骑兵跑了一圈,跳下马背来,指着一处地方,道:“把箭靶竖在白线的后面,在这里搭建高台,周围再拉上帷幕。”

明天就要举办比武大会了,城外已经聚集了好几千人,羌人,汉人,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什么人都有。他不想自己在西凉本地豪强面前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出了什么差错,所以亲自规划了比武的场地,并且在准备好之后,又检查了好几遍。

正在忙碌的时候,他忽然心中一动,抬头向右边望去。三十多步外,一匹白马正在刨着蹄子。马背上的那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虽然面上满是风霜的颜色,却依旧是威风凛凛。这人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陈诚愣了片刻,忽地拔腿向着赵云跑了过去。赵云刚从马背上跳下来,就被他一把抱住。

“子龙!”陈诚又惊又喜,如坠梦中,“你怎么来了?”

赵云嘴角含笑,道:“接到朝廷的诏书后,公孙将军就让我去洛阳,但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哪里了。后来我多方打听,听说你们往西边来了,又紧赶慢赶,终于追了上来。”

“哈哈哈,哈哈,”陈诚先是大笑,松开双手,然后又长叹一声,道:“要是早知道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我不应该让先帝下诏调你入京的。”

他对赵云叹息道:“你也不应该来这里的。”

赵云“哈哈”笑了两声,然后退了几步,拜伏在地,道:“臣赵云,拜见主公!”

陈诚连忙将他扶起来,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弄这些虚的干什么?”

赵云正色道:“私下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在众人面前,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万万不可混淆了上下尊卑!”

陈诚的脸上渐渐地变得严肃起来,道:“子龙的话,我记下了。”

他对赵云道:“现在我手上兵马不多,子龙便暂时做我的主簿,如何?”

赵云双手抱拳,朗声道:“诺!”

陈诚这才高兴起来,他指着用石灰画出来的比武场地,对赵云道:“我准备明天在这里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并宴请安定郡和附近的豪杰,晚上再在城中宴请比武的胜利者。”

赵云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陈诚侧过头来,问道:“子龙你怎么不说话?”

赵云道:“我刚到这里,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自然是要先多听多看少说话。”

陈诚笑了起来,道:“子龙还是这么谨慎。”

他再跟布置场地的士兵交代了几句,然后对赵云道:“我们先去县衙中,等明天再过来。”

等他们打马回了城中,杨阜小声道:“那个人就是巨鹿侯?长得倒是不错,真看不出来竟然有祸乱天下的能力!”

姜叙本人也颇为英俊,因此并不怎么关注陈诚的容貌,而是放在对方的坐骑上。他对杨阜道:“他的那匹马,肩高足有五尺多了吧?”

杨阜回想了一下,道:“差不多,真是一匹好马!”

姜叙伸脚将一只昆虫碾死,思索了片刻,问道:“或许,能平定凉州的人,就是陈骠骑?”

杨阜笑了起来,道:“伯奕这你就不知道了,陈诚此人,巧言令色,天生乱德。若说他会让凉州大乱,我信。若说他能平定凉州,那我不信。”

姜叙目光一紧,问道:“你家中有人在洛阳为官,消息灵通,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吗?”

杨阜左右看了看,见边上围观的人越发多了,就对姜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两人回了城中的住处,关上大门,走入后院。羌胡豪强多有在城外搭帐篷的,但是他们都是汉人,还是习惯于住在房子里面。反正城里面空闲的房子有很多,找个地方落脚也不是什么难事。

坐定了之后,杨阜道:“陈诚此人出身魏郡,父祖都是寻常庄户人家。张角兄弟兵败之后,他加入了公孙瓒麾下,结果公孙瓒就被围在了辽西。好不容易张纯退兵之后,他在辽西待不下去了,就跑到了洛阳,靠着阿附宦官,很快就爬上了高位,然后天子正当盛年,忽然就薨逝了”

说到这里,杨阜摇了摇头,道:“再之后,他跟大将军在洛阳城中大战,兵败之后纵火焚烧了半个洛阳城,然后一路流窜到了西凉。”

他总结道:“这个人出现在那里,哪里就有灾祸。现在来了凉州,也不知道我们这里要出什么样的大事。”

姜叙先是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很是严肃,但是听到逅,却不由得哑然失笑,他伸出手指,指着杨阜,笑骂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骗人的鬼话?”

杨阜也笑了起来,道:“长安城里面就是这么传的,说巨鹿侯是祸乱天下的奸贼,还有说他是黄巾余孽和阉党的,真真假假,让人不知如何分辨。”

姜叙沉吟了一会,道:“我今日见到此人,倒是颇为干练。况且,有阎伯道替他前后奔走,安定郡中的豪杰对他都是颇为心折。听说阎忠还将他的侄子从汉阳叫了过来,现在正在县衙中。”

杨阜想了一下阎忠的侄子是谁,然后惊讶地道:“你是说阎行?他也来了彭阳?”

姜叙道:“是啊,有人看到他进了县衙。”

杨阜道:“要真是这样,那接下来韩遂和马腾的大战,只怕是胜负犹未可知。”

“嘿,要是韩遂迅速地击败了马腾还好,那接下来我们凉州就能够有一段平稳的时间。要是战事迁延日久”

姜叙摇了摇头,道:“要是战事迁延日久,只怕从此凉州多事了。”

陈诚带着赵云回了县衙中,阎忠正跟刘倩说一些西凉的风土人情和名人轶事,“凉州自古便是豪杰辈出,近几十年来,最为出众的有三个人,被称为凉州三明,分别是:皇甫规,张奂,段熲”

刘倩本来端坐在蒲团上,眼角的余光瞟见陈诚走了进来,她不由得眼前一亮,站了起来,脆生生地道:“巨鹿侯!”

阎忠把手一摊,对陈诚没好气地道:“君侯,你这一来,我还怎么说下去?罢了,罢了,还是你来教她射箭吧。”

陈诚笑道:“若论对凉州的熟悉,谁可与伯道相比?我可是外来户,伯道你才是本地人啊,要是你不教她,还有谁能教她?”

他转过头来,对刘倩道:“对先生不可无礼,听课的时候要认真!”

刘倩眼角含笑,走过来拉住他的袖子,道:“我知道啦。”

陈诚往她的脑门上弹了一记,道:“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都没记住!”

刘倩“啊”了一声,抱着脑门蹲下。

陈诚介绍道:“伯道,这位是赵云赵子龙,曾为白马义从的骑将。子龙,这位是阎忠阎伯道,乃是凉州名士,曾在皇甫嵩将军的军中任职。”

赵云抱拳道:“见过阎先生。”

阎忠草草地回礼,敷衍道:“子龙辛苦了。”

他立刻转过头来,对陈诚道:“君侯,韩遂派人来彭阳了。”

陈诚随口道:“韩文约派人来很正常吧。”

第九十五章 豪杰(4)

第九十五章豪杰(4)

在陈诚看来,就算是要打仗,互相派遣使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阎忠却不这么看,他对陈诚道:“韩遂向来擅长阴谋诡计,只怕他派人来,就是为了麻痹马寿成。说不定啊,韩文约的军队已经翻过六盘山了。”

“那要是韩遂不派人来呢?”

“韩遂要是不派人来,就说明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开战了!”

陈诚哑然失笑,道:“这么说,无论韩遂派不派人来,都是说明他要开战了?”

阎忠理所当然地道:“正是!韩遂外号黄河九曲,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抵得上别人十倍,百倍,跟他打交道,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才行。”

他见到阎行走了进来,就问阎行道:“彦明,你来说说,韩遂派人来彭阳是为了什么?”

阎行沉默了一会,道:“只怕是要出兵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就算韩遂没有打仗的意思,被你们这么恶意的揣摩,他也不得不打了。许多事情都是由误会造成的,将事情摆开了谈不好吗?这么彼此猜忌,没事也要弄出事情来。”

阎忠道:“对君侯这样的君子当然可以开诚布公,但是对韩文约那样的老狐狸,还是把篱笆扎紧,把弓箭刀枪准备好才行。”

陈诚轻笑,不再说这个话题,他指着阎行,对赵云道:“子龙,这位阎行阎彦明,是凉州的豪杰,伯道可是赞许他是凉州数一数二的人才。”

接着,他又拉过赵云,道:“彦明,这位是赵云赵子龙,是我的主簿。”

阎行和赵云都是身高八尺的大汉,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和某种熟悉的东西,都是心中凛然,暗暗生出忌惮的情绪。

“子龙今天刚到,我弄几个小菜,大家一起喝几杯。”

陈诚并不是太喜欢喝酒,但是对这个时代的米酒倒是挺喜欢,虽然不免有些浑浊,但是度数偏低,而且有些甜甜的感觉,味道很好。要知道,他是喝啤酒都要兑雪碧的,最是喜欢这种软绵的口感。

当然,高度数的烈酒他也不是不能喝,而且还能喝很多,只是不太喜欢罢了。

赵云和陈诚在管子城中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他的性情,并不因为他会亲自下厨而感到惊讶,反而脱下了盔甲,然后挽起了袖子去帮忙。

刘倩在边上叫道:“我也来帮忙。”

陈诚看了看她箭囊中还剩下的五六根箭矢,挥了挥手,道:“先把你的箭射完。”

刘倩不满地嘟起了嘴巴,怏怏不乐地射箭去了。

赵云一边帮忙,一边问道:“那位就是万年公主吗?”

“是啊,”陈诚麻利地将肉剁成块,加上料酒,食盐,鸡粉,放入生姜,大蒜,腌制了起来,然后再准备其他的,“以后你教她射箭吧。”

一边射箭一边偷听的刘倩心中老大不高兴,手指一松,箭矢飞出了靶子的范围,射到了后面的草丛中。

赵云笑了笑,道:“要是比射箭,我可比不过主公。”

陈诚“嘿”了一声,道:“叫什么主公?这里又没外人。”

赵云往边上看了看,阎忠和阎行跪坐在地板上,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见到赵云看过去,阎行也抬头看了过来。

阎忠道:“从汉阳到安定,只有那几条路可以走。如果韩遂想要速战速决,定然会在汉阳取齐兵马,然后走阿阳,过六盘山,接下来就看他是先取高平,还是要直扑彭阳。”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沾水,在案几上划出大致的地形。沉吟了片刻后,阎忠道:“我已经离开西凉许久,对这边最近的情况不大了解,你说韩遂会选哪种方案?”

阎忠连问了几声,阎行才将目光收回来,他低声问道:“叔父,我们不用去帮忙吗?”

“不需要,君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你说韩遂会直扑彭阳吗?”

阎行往案几上看了一会,伸手在高平附近点了几下,道:“如果我是韩文约,我就不会去打高平,只要夺取了萧关,再派千余步骑驻兵朝那,这样高平的兵马就会被堵在北面。然后大军直取泾阳,再分兵抄略安定,主力在这里等马腾带兵过来决战!”

“安武?”阎忠思索了一会,问道:“只怕马寿成不愿意在这里决战。”

阎行道:“要是到了这里都不肯决战,谁还肯追随马腾?”

阎忠“哦”了一声,对着案几再看了一会,道:“若是这样呢?”

他在六盘山后的三岔路口上画了一个圈,道:“马腾要是将主力屯驻在这里,韩遂能打过来吗?”

阎行道:“这里虽然离泾水不远,但是四周平旷无险可守,要是马腾在这里决战,对韩遂更有利。”

阎忠道:“那派兵堵住六盘山的隘口也是不行了?”

“韩遂手上的可用之兵足有十万,就算要分兵驻守陇西汉阳,能够抽调出来的最少也有六万,马腾这边满打满算,兵力也不会超过四万。要是堵住了六盘山的隘口,那就是比谁的实力更雄厚了。”

“嘿,这么说,马腾是输定了?”阎忠笑道:“要不我们提前去求韩遂给我们一条活路?”

阎行摇头,道:“筹算只是一方面,对打仗来说,临阵决断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兵力多就能赢,那还打什么仗?大家把兵马摆开来比一比不就完了?”

这边正在说话,那边刘倩已经将箭矢射光了,然后帮着陈诚将炒好的菜分到了盘子里面。

陈诚让亲兵也都来取了一份,然后将盘子端到大堂上,分发给众人。他给刘倩倒了一杯果汁,道:“你喝这个。”

他又亲自给赵云,阎忠和阎行都倒了一杯酒,笑着道:“来,敬诸位一杯,我先干了,诸位随意。”

阎忠对吃喝没什么兴趣,胡乱用了些酒菜,道:“彦明,你能从羌部中招到多少人?”

阎行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道:“不下千人。”

阎忠道:“太少。”

陈诚却笑着道:“太多了,现在养着四百人就已经够我受的了,再招来一千人,那可得要把我吃穷了咯。”

阎忠道:“人多了花销是大,但是人多了也好占地盘。”

陈诚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问道:“马寿成怎么说?可愿意借一块地盘给我们暂住?”

阎忠道:“他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看来还是心有疑虑,怕我们鸠占鹊巢。”

陈诚笑了起来,道:“我曾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是鸱鸮在树林里面抓了一只老鼠,正准备吃掉,忽然见到凤凰从上空飞过,鸱鸮立刻吓得大叫起来,生气地道:你是想来抢我的老鼠吗?它哪里知道凤凰是非梧桐不栖,非清泉不饮的呢?”

阎忠道:“庄子的这个故事我也看过,但只怕马腾和马超都没看过,也不会明白凤凰的志向。”

陈诚道:“明天过后,他们就会明白一些了的。”

用过饭后,阎忠和阎行先离开,将陈华成呢个他们三人留在了后院。

阎行见走的远了,低声道:“巨鹿侯锱铢必较,事必躬亲,不像是能做大事的。”

阎忠诧异地看向侄子,道:“你是这么看的?”

他对阎行道:“我说了再多看看,过几天你就知道君侯是什么样的人了。”

县衙的后院中,陈诚让刘倩坐在边上,然后和赵云说了一些分别之后发生的事情。当他说到先帝病死前说的那番话时,刘倩忍不住哭了出来。

陈诚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赵云感叹道:“原来是这样。

陈诚道:“子龙从洛阳过来,那边一定有很多人在痛骂我吧?”

赵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是有一些人在说文正的坏话,说是你下令放火焚烧了洛阳,但也有人说是袁术与何进的人干的。”

“嘿,说我的坏话那也是应该的。”陈诚再给刘倩倒了一杯果汁,然后道:“我与何进以洛阳作为战场,死伤的百姓不计其数。要是我赢了那也就罢了,现在是何进赢了,那他们还不死命地骂我?君子恶居下流啊!”

他问赵云道:“洛阳城中的动乱可平定了?大火烧了多少地方?”

赵云道:“半个洛阳都被烧掉了,我来的时候城外还有很多的百姓衣食无着,因为太仓也被烧了,据说大将军想要放粮,但是却无粮可放。”

“这有一半是我的过错啊,”陈诚再问:“越骑营的将士怎么样了?大将军有问罪于他们吗?”

赵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城内城外都是兵马,我记着打听文正的行踪,就没多待,但是听人说城内和附近的乡村里面经常盗匪出没。”

“子龙可曾遇到过?”

“遇到过两次。”

陈诚摇了摇头,道:“何进是怎么搞的?堂堂帝都附近,竟然有这么多盗匪出没,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赵云道:“据说洛阳大火那天,武库着火之后,有很多的武器流入了民间。因为大军涌入,洛阳内外粮食紧张,很多人没有吃的,就只能铤而走险去当强盗了。”

“子龙可是觉得那些盗匪情有可原?”

“彼辈刚开始只是为了一口气吃的罢了,”赵云叹了口气,道:“但是一旦动了刀,沾了血,他们就会变得凶残无比,再也停不下来了。”

第九十六章 比赛

第九十六章比赛

次日,马腾命庞德带骑步兵一千,往城外维持比武大会的秩序。安定内外的豪杰早早地就到了划定好的地方,翘首以待。

陈诚穿上全套的华丽盔甲,命吕方带着一百名越骑在前方开道,他自己骑在高大的战马背上,身前是手持战旗的赵云,身后是载着万年公主刘倩的大车。在离开洛阳的时候,陈诚带了不少的布匹丝绸出来,也带了不少宫中服装。这个时候,刘倩自然是穿上了最为华丽的服饰,安安静静地坐在了马车上。

再后面,又是一百名排列整齐的越骑。所有士兵的盔甲和武器都擦得锃亮,马匹也都喂得饱饱的,整支部队显得兵强马壮。虽然只有两百骑,却摆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队伍浩浩荡荡地通过城门,出现在了比武场地的观礼台上。陈诚先扶着刘倩在台上就坐,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按剑四顾,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群。能够出现在比武大会场上的,都是郡中的豪强,这些人之间平素有着许多的矛盾,两三天的实践中,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争斗,并出了好几条人命。

即便是到了比武大会的场地上,不少人之间也还是在互相怒目而视。陈诚环视了一圈,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然后运足了中气,用沉稳的声音道:“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和万年公主都站在了这里,废话也不多说。今天一共有六个项目,分别是骑马,射箭,跑步,举重,投掷和无限制格斗,每个项目的胜利者可以得到一套铁甲!”

六个大箱子被抬到台上,然后打开,六套被擦的油光瓦亮的盔甲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这个时代,一套铁甲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很值钱的、就算是马腾,就算他事先知道了,在看到陈诚真的拿出了六套铁甲之后,也是有些吃惊。六套铁甲,这可是要值得数十万上百万钱了。

马腾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他转过头来,对马超道:“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马超傲然道:“自然是要的!我倒是要看看,要是这六套盔甲都被我一个人拿了,那陈诚会是什么样的嘴脸!”

陈诚用脚踢了踢其中的一个箱子,大声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参赛,最强的那个人,就能拿走一套!”

他的声音洪亮无比,一个人就将在场众人的声音都给压了下去。陈诚也不管边上的人都在说什么,直接宣布道:“第一项,比的是骑马!”

能来到这里的,不是有些家身的,就是艺高人胆大的。况且西凉武德充沛,当下就有上百人挑了出来要求参加比赛。比赛的章程早就已经制定出来了,这个时候陈诚也就部曲具体指挥,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阎忠。他自己则是向后退了几步,跪坐在了刘倩的身边。

刘倩低声道:“刚才马超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马腾是本地的主人,自然在观礼台上有一个位置。方才马超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避着别人,很多人都听到了。陈诚笑了笑,道:“哦,他都说了什么?”

刘倩小声地将马超的话复述了一遍,有点担心地道:“马家兵马众多,要是跟我们为难,我们是不是又要逃到别处去了?”

陈诚想了一会,道:“应该不会。”

“为什么?”

陈诚看着刘倩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心,笑着道:“因为他们不敢。”

“真的?”

“真的。”

刘倩于是放心了许多,开始看场上的比赛。因为奖品的缘故,也因为“最强”的这个名头,参赛的人很多,阎忠不得不将人分成了几组,每组的第一名再一起比一次,然后选出冠军来。

骑马比赛首先需要马好,其次需要骑术高明。马才是第一位的,人的因素还要排在后面。凉州骑兵在汉朝到南北朝,隋唐,五代,乃至于到明清时,都是天下闻名的精锐。“凉州大马,纵横天下”的名头,响亮了一两千年。

这其中主要是地理上的原因,凉州地连中国和西域,北边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正是骑兵驰骋的绝佳去处。东方和西方的文化在这里交融,马匹也不断地杂交,一直到工业革命之前,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产马地之一。

能过来观看比武大会的,都有着至少一匹好马,但是好马跟好马还是有区别的。肩高四尺五以下的,虽然也有很多优良的马匹,但不用阎忠出来说话,直接就被其他人给怼的不敢出来了。

下场的人里面,不但有马超,还有马铁和马休,姜叙,杨阜等人瞧的眼热,仗着骑术高明,也都参加了比赛。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羌人,匈奴人和其他胡人也参加了。

陈诚在看台上跟刘倩说了一会话,然后又走到边上,跟马腾交谈起来。对于比赛的胜负,他并不关心。不过是几套铁甲罢了,现在他麾下的骑兵至少装备了上百套。

“马将军,”陈诚道:“听说贵部即将跟韩遂开战,我麾下的将士虽然不多,但是战力超群,个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勇士,愿意带兵驻守高平,替将军分忧。”

马腾还是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是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混乱局势,被逼的急了,也只是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

见状,陈诚轻笑了两声,道:“那我知道马将军的意思了,放心,等今晚宴会之后,我明天就会带兵离开。”

“我不是这个意思,”马腾一惊,连忙道:“我并没有让巨鹿侯离开的意思。”

陈诚剑眉倒竖,冷然道:“哦,不让我们离开,莫非马将军是想要把我们留在这里?”

他这么易发怒,饶是马腾见惯了厮杀,也不由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心中惊惧,脸上微微变色,挺直了身板,手也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然后干笑了两声,道:“不敢,我怎么会那么做了?巨鹿侯误会我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什么?”陈诚冷眼横对,“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十天,难道马将军是要让我们在这里等到地老天荒不成?”

面对着陈诚咄咄逼人的姿态,马腾左右张望,却没有什么可以救场的人,支吾了好一阵,终于道:“今天晚上就给巨鹿侯一个答复,一定会让阁下满意,如何?”

陈诚面上的表情缓和下来,又露出了微笑。道:“那就等着将军的答复了!”

下面的场地上,初赛已经结束,共有六个人被挑出来参加第二轮,马超和杨阜也在其中。其他的人,像是马铁,马休,姜叙等人,都被刷了下去。

马铁怏怏不乐地捏着马鞭,道:“哎呀,我就差了那么一点,早知道我就把阿大的那匹好马牵出来了。”

马云鹭刮了刮脸,娇嗔道:“好不知羞,你那是差一点么?你比大哥差了好多呢。”

马休也笑嘻嘻地道:“你连我都还差一截,怎么跟大哥比?”

他们都跟马超在一组里面,很轻易地就被碾压了。马铁狠狠地挥动鞭子,在栅栏上抽了一记,叫道:“那是因为大哥的马好,要是我有一匹好马,肯定能赢的!”

在阎忠的调度下,复赛很快就开始了。六匹肩高五尺左右的战马在鼓声响起后,起步向终点冲去。陈诚和马腾谈完了话,这时候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面的比赛。他指着马超矫健的身影,笑道:“孟起雄姿英发,当真不愧锦马超的名号!”

马腾被逼的给出了承若,这时候脸色本是有些难看,见到自己儿子在赛场上龙精虎猛,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孟起还是太急躁了些。”

眼见得终点的细线就在眼前,马超已经将跟的最紧的杨阜甩下了一个身位,要是不出设么意外,胜利就在眼前。马超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心道:真是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

他正在高兴间,胯下坐骑忽然前腿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把他给甩下马背。这种情况也是很常见的,马匹的蹄子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多了,就会裂开,然后就会出现刚才的情况,还有其他的原因,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马超稳定了身形,暗道好险,抬头却忽然发现杨阜竟然趁着他马失前蹄的时候,一下子就窜到了前面,冲过了终点线。杨阜大笑着勒住了马匹,高声道:“伯奕,看到没?我就说我能赢!”

姜叙哈哈大笑着跑了过来,在杨阜胸口上锤了一下狠的,高声道:“好你个杨义山,居然胜了马超!”

观礼台上,陈诚愣了一愣,道:“可惜,本来孟起都要赢了的。”

他对面露惊讶神色的马腾道:“这样吧,就算孟起和那个任并列第一”

话还没说完,下面忽然惊呼起来。陈诚连忙转过头来,就见到马超抢过了一名士兵手中的长矛,怒气冲冲地向杨阜奔去。

“少将军,少将军!”一名什长带着数名士兵连忙拦住了马超,叫道:“少将军息怒,息怒啊!”

杨阜也是带了随从过来的,数人握着刀剑挡在了他的前面。姜叙喝道:“马孟起,众目睽睽之下,你输了就想要杀人泄愤吗?”

马超破口大骂,“艹你娘的输了,大爷我明明赢定了的,要不是马蹄子撅了一下,怎么会输给这杂种?”

杨阜大怒,推开身前随从,将其中一人手上的环首刀抢在手里,怒道:“嘴巴里放干净点,别人怕你马孟起,我可不怕!”

第九十七章 比武(1)

第九十七章比武(1)

马超越发愤怒,提枪作势要捅死杨阜。杨阜单手握刀,毫无惧色。两人都是年轻气盛,但是他们并没有打起来。庞德和赵云带着士兵冲了上来,将两人隔开。

庞德上来抱住了马超,劝道:“少将军,请息怒!不过是一件铁甲罢了。”

马超怒道:“这是一件铁甲的事情吗?”

他对周围的士兵到:“给我杀了他!”

马超是马腾的长子,他这么一发话,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就准备上前。赵云板起面孔,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数十名士兵排在一起,长枪向外指出。然而赵云带的人少,周围的马家士兵更多,马超冷笑两声,道:“你又是哪里跳出来的野狗?”

赵云面色如常,手却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上。阎忠皱眉,微笑着道:“贤侄”

马超冷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阎忠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想要说的话卡早了喉咙里面。边上阎行大怒,喝道:“马孟起,当真以为你自己天下无敌了?”

马超怒目圆睁,大喝道:“敢跟我比武吗?”

阎行正待上前,阎忠却将他拦了下来。阎忠摇摇头,道:“算了,我不跟你计较。马超,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是放下兵刃吧。”

马超挣开了庞德的胳膊,向两边张开手臂,哈哈大笑道:“比兵多?在这里你比得过我马家吗?把他们给我”

“混账!”马腾匆匆赶了过来,怒喝道:“你想干什么?”

见到马腾,马超冷静了下来,他恨恨地看着杨阜,冷笑道:“有种的等会下场比武!”

面对马超的挑衅,杨阜冷笑不语。

陈诚也赶到了这边,道:“要不就算两位并列第一,每人一件铁甲,怎么样?”

马超掷枪于地,道:“某家才不会跟这种鼠辈并列!”

他向外走出两步,忽地抽出边上士兵腰间的环首刀,然后朝着他自己的坐骑砍了过去。

“啊啊!”

边上众人的惊叫声中,硕大的马首已经被砍了下来,无头战马的脖颈上鲜血喷涌,强壮的身躯站立了一会,然后轰然倒地。马超手持长刀,上半身被鲜血染红,令人望而生畏。环首刀的刀刃薄且窄,能够一刀将马首斩断,不但需要过人的力量,而且需要精准的判断。常人只会将环首刀断裂在马的骨头中,哪里能做到这种夸张的事情?

杨阜虽然不齿于马超的文人,却也不得不承认,马超的武艺更在他自己之上。其他的人见了浑身染血的马超,虽然很是害怕,却又很是佩服。西凉民风彪悍,这里的人崇拜强者而鄙视弱者,特别是那些羌人和其他胡人,见了方才的一幕,竟然有不少人欢呼起来。

但那些汉人豪强却是要考虑更多,他们互相看了看,不少人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马超左顾右盼,大笑三声,将环首刀扔在了地上后,扬长而去。

马腾朝陈诚赔了个不是,然后转过身来,高声道:“比赛继续。”

说罢,他就匆匆地离开了,估计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训儿子去了。马腾和马超都离开之后,杨阜取了他的奖品,然后拉着姜叙,带着随从遁了。他虽然说不怕马超,但是在马家的地盘上,真的能不怕?

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是到了天水冀县,他肯定是不怕的,在彭阳这里,那还是算了。杨阜和姜叙虽然撤了,却留了两个随从下来。在他们走后,其他的汉人豪强也纷纷离去。

陈诚见了,笑着对阎忠道:“看来咱们这次举办比武大会不是太成功啊。”

阎忠的面色不是太好看,他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不,我认为很成功。”

“哦?怎么说?你们看见那些纷纷离去的人吗?”

阎忠理顺了胸中之气,道:“马超这么一闹,整个凉州很快就会知道,也会知道君侯来了凉州。有了名望,地盘和兵马都是唾手可得!”

陈诚笑了起来,道:“那咱们就继续?”

“当然!”

没了马超和一些汉人豪强,接下来的射箭,举重,跑步,投掷这几个项目中,参加的人依旧很多,陈诚将铁甲一一分发了出去。四个项目的冠军得意洋洋,当场就将铁甲穿上,然后大声地向着周边炫耀。

边上众人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一边期盼着最后的一场比赛。前面的都是竞技性质的比赛,看的固然过瘾,但是只有血淋淋的厮杀,才能让所有人都兴奋到不能自已。

陈诚看着兴奋的众人,大声宣布了规则,然后高声道:“谁先来?”

旁观众人的议论声越发炽热,交谈的声音越发的响亮。好一会后,一个羌人勇士走了出来,大声道:“我先来!”

他骑着战马,提着长枪冲进了比武场地,冲着边上高声怒吼:“这个冠军,是我的了!”

“哗!”,旁观的胡人汇总,有人大声道:“我认得他,他是先零羌的丹里吉!”

丹里吉身长接近八尺,身上的肌肉像是一个个疙瘩块一样,看上去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他也是举重项目的冠军,身上穿着刚刚拿到的铁甲,提着长枪在场地上来回盘旋。

丹里吉是安定郡中有名的勇士,许多人暗中与之比较了一下,便知道不是对手。于是纷纷左右张望,想要看到有没有别人出来挑战。过了一会,见还是没有人出场,陈诚便站起身来,大声道:“要是找没有人出来挑战,那这一个冠军,也归丹里吉了!”

丹里吉勒住战马,在马背上哈哈大笑。笑声中,一人打马冲了过来,高声道:“我来战你!”

丹里吉定睛一看,冷笑道:“原来是你。”

两人是旧相识,当下更不废话,举起武器就在场地上打了起来。两人不断地策马冲击,每次冲击之后,就要调转马头,然后才能再次发次冲击。战不多时,丹里吉一枪刺中敌人的脖颈,锋利的枪尖将脖子完全捅穿,鲜血瞬间就迸射了出来。

“砰”!

尸体从马背上跌下,在地上砸出大片的尘土。死者的族人大哗,拿着武器就要冲上来,却被周围的士兵给拦了下来。丹里吉放声狂笑,高声道:“要是不服气,就一个个来!”

“草拟娘的丹里吉,这事咱们没完!”

十几个羌人在边上怒骂了一通,然后跳上马背,讯速地离开了。那些与己无关的人则是哄然大笑,丹里吉对着败犬们又是一阵嘲笑,然后威风凛凛地道:“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

又有两人出来挑战,却都被丹里吉斩于马下。他连杀三人,气力已经有些不济,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战马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丹里吉挺直了腰杆,双腿用力地夹住马腹,好让自己不会掉下去。

见到他干脆利落地干掉了三名勇士,边上观众的欢呼声愈发的高涨,也让潜在的挑战者止住了脚步。丹里吉歇息了一会,力气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得意地控制着坐骑在场上小步奔走,道:“哈哈,我要再打十个!”

他越是嚣张,其他人就越是不敢轻易地下场。吵吵嚷嚷了五六分钟,陈华成呢个见似乎没有要出来挑战了,站起身来,准备宣布胜利者,场地边上马蹄声急响,一骑猛然冲了过来,越过栅栏,跳进了比赛场地中。

丹里吉看清来人面貌,瞳孔陡然张大,“马超?”

黑色的战马背上,马超身穿蜀帛裁成的战袍,手中同样提着一只长枪,他将长枪举起,轻蔑地道:“就你这种货色,还敢在这里自吹自擂?”

丹里吉心中大怒,却强行忍住了怒气,道:“你没着甲,我不占你的便宜!”

马超哈哈大笑,“杀你还需要穿什么战甲?废话少说,快来受死!”

话音刚落,他已经拍马冲出。丹里吉心头生寒,大叫一声,也冲了出去。两人用的都是在西凉军中十分流行的长枪,战斗方式又是骑马对冲,那么胜负很可能就只在一瞬间。

虽然马超威名赫赫,但是丹里吉也是先零羌中有名的勇士,向来自负武勇。而且,他还穿着铁甲,而对方身上并未着甲,他又有什么理会拒绝迎面对冲?

两人都向自己的右边刺去,长枪带着寒芒,刺破空气,发出“簌簌”的声响。边上众人见到如此凶险,不由得都屏住了呼吸,静待刹那后的结果。

就在双马交错的瞬间,马超长枪下压,然后向外格挡。丹里吉只觉虎口巨震,长枪就被荡开了去,他心中大骇:马超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随即胸前一震,却是马超横过枪杆,将他击下了马背。丹里吉身上穿着铁甲,摔下来比平常更重,等他昏头昏脑地爬起来的时候,马超已经勒转了马头,再次向他冲了过来。丹里吉手中的武器刚才已经遗失,坐骑也在十步之外,面对着发起骑乘攻击的马超,不由得面色如土。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丹里吉就放下了尊严,大叫起来:“饶命!我”

黑色的骑影从他身边窜过,裂帛声随之响起。马超冲出了几十步的距离,勒住了战马,他将长枪提起,放到眼前,只见锋利的枪击案上,丝丝鲜血正在往下低糖。马超脸上露出满足和快意的笑容,然后转过马头来。

不远处,丹里吉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尸体的脖颈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第九十八章 比武(2)

第九十八章比武(2)

观礼台上,陈诚见了马超横枪击飞对手的那一幕,不由得道拍手赞叹道:“马儿诚难与之争锋!”

刘倩瞪大了眼睛,问道:“巨鹿侯你打不过他吗?”

“额,”陈诚顿了一下,道:“以前我肯定是打不过他。”

刘倩明白了,捂着嘴巴笑道:“就是说现在能赢他啦。”

马超既杀丹里吉,随即驱动战马向高台这边奔了过来。见他来势汹汹,台上台下的士兵都紧张起来,抽出了兵刃挡在了陈诚和刘倩的面前。

“巨鹿侯,敢下来跟我打吗?”

马匹在高台前来回奔驰,马超用长枪指着高台上,意气风发地道:“敢跟我决一死战吗?”

刘倩生气地道:“这个人好生无礼!”

陈诚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年轻气盛罢了。”

他站起身来,向前走出两步,正要说话,又有一匹战马跳进了场上。陈诚定睛看去,却是阎行提着长枪冲进了比武场。他笑了笑,将准备要说的话咽回肚子,回到刘倩身边坐下。

“马超,我来和你打!”阎行同样没有披甲,只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胡服,他提着长枪对马超喝道:“让你也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马超转过身来,见到是阎行,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小狗!”

阎行冷笑,不再跟马超多费口舌,驱动战马就杀了过来。马超夷然不惧,迎面冲了过去。骑战非常的惊险刺激,生死就只在一瞬之间。但是骑战也非常的无聊,两个男人在有马的时候,挺着长枪刺过来,刺过去,听起来倒是很黄很暴力。

阎行和马超是凉州的后起之秀,两人都是身高八尺,武力超绝,滚滚杀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他们交战的过程每次都是惊险无比,稍有失误,就是血溅五步的下场。边上众人看的如痴如醉,不停地大呼小叫。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腾也出现在了场地边,正紧张地注视着交战的双方。

高台上,刘倩锤了锤已经有些麻了的小腿,问道:“巨鹿侯,你说他们谁会赢?”

陈诚看着再次交错而过的阎行和马超,回答道:“不好说。”

他解释道:“这两个人的武艺都很强,战马也都差不多,就看临阵发挥了,谁赢都有可能。”

刘倩又锤了一会,问道:“要是马超死了怎么办?”

陈诚往马腾那边瞟了一眼,低声道:“要是真的出现那种情况,那我就只能带着公主殿下跑路了。”

刘倩轻笑,道:“你之前不还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嘛。”

比武场上,马超浑身肌肉紧绷,死死地盯着迎面冲过来的阎行。长枪如同毒蛇一般地刺了过来,他窥准来势,挥枪格挡。枪杆相交,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一次,两人都没有选择掉头重新冲刺,而是盘马乱战了起来。

长枪不断地刺出,枪杆在空中不停地抖动,像是绽开了一朵朵的梨花。马超招招抢攻,却都被阎行冷静地化解。战了这么久,却依旧是徒劳无功,马超不由得焦躁起来。他大喝一声,长枪交到左手上,向后横扫。

身后风声骤起,阎行不假思索,抓住马鞍向右边倒了下去。他从马腹下钻到左边,手中长枪没有调转的空间,便干脆抓住了枪尖,用长枪的尾部点中的马超的手腕。马超手上剧痛,长枪脱手而出。

“啊呀!”

伴随着边上众人的惊呼,阎行再次翻身上马,心中大定。失掉了长枪,马超还拿什么来跟他斗?却不妨一个黑影闪过,风声急响,阎行就被马超给扑下了马背。

原来马超手中长枪脱手后,知道不妙,情急之下,立刻从马背上直起身子,然后往阎行这边扑了过来。阎行没想道马超会使出这等招数,就像马超没料到他会用出“镫里藏身”的招数一样,顿时被扑下了马背。

马腾见到场中的恶战,心本就被提了起来,忽然见到阎行使出了那种诡异的招数,击飞了马超手中的武器,不由得大叫起来。待见到马超随即还以颜色,将阎行从马背上扑下后,快蹦到嗓子口的心才又落回了一半。

不但是他,边上围观众人都是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被这精彩的战斗刺激的不能自已。当战斗的两人一起摔下马背后,人群中传来了明显的叹息声,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为谁叹息。

阎行跌到地上后,马超也倒栽了下来。两人从地上挑起,又扭打在了一起。马超不敢拉开距离,抢步冲进阎行的制空圈中,挥拳就打。阎行来不及调转枪头,挥着枪杆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马超从未想过他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他绷紧了肌肉,拼着左肩上挨了一下,挥拳砸向阎行的面门。阎行伸手抓住马超的右拳,然而他左手的力气比不上马超,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带着他的左手一起轰到了胸膛上。

“啪!”

阎行身体一震,右手中的枪杆向马超头上抽去。马超左肩上刚挨了一下,暂时用不上力气,侧身用右手抓住枪杆。阎行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抓住枪杆的尾端,随即双手用力,用枪杆勒住了马超的脖子。

马超只有右手发力,如何挡的住阎行的两手发力?枪杆贴在他的喉咙上,将他的脸勒得通红。边上众人大多都是欢呼起来,他们不在乎被杀的是谁,只要打的激烈,只要有人流血,他们就觉得很快活。

马腾愣了片刻,随即气急败坏地大喊起来:“住手,都住手!”

然而周围人们都在欢呼,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数千人的声音中,根本就没人听的到。哪怕马超平素里颇为狂妄,但是毕竟父子天性,马腾怎么可能让儿子死在自己面前?

他对着边上惊呆了的自家士兵怒吼道:“跟我来!”

士兵们这才醒悟过来,跟在马腾的身后向场地中央奔去。高台上,刘倩看到场地中的战况一波三折,已经惊得站了起来。陈诚正在惋惜马超这么快就要领盒饭了,就见到马腾带着数十名士兵撞倒了栅栏,正往往纠缠着的阎行和马超奔去。

他也立刻从高台上站了起来,往前奔出几步,然后跳了下去。高台上下的士兵见状,立刻也跟了上去。

他并不在乎谁生谁死,阎行赢了也好,马超胜了也罢,双方是公平交手,就应该生死无悔。现在马腾摆明了是在拉偏架,那他可就不能容忍了。合着比武的时候,马超能杀别人,他被别人杀就不行了?

场地中央,马超的脸色已经由红变紫,两只眼珠子都快突了出来,眼见得就要命丧当场,却听到“咔嚓”声响,阎行手上的枪杆断成了两节。他手上一松,整个人都往后倒去。马超一直在死命往前,枪杆一断,立刻就往前方冲了过去。

似乎是快要爆炸的胸膛顿时轻松了下来,马超冲出几步,痛苦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深深呼吸。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能够顺利地,正常地呼吸,是多么幸福痛快的一件事情。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无论是人还是事,在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会觉得很平常,只有在失去了之后,才会觉得弥足珍贵。

马腾奔出数步,将马超扶了起来,急声道:“你怎么样了?”

马超眼睛中的血红还没有完全褪去,他抓着喉咙,艰难地道:“死不了!”

数十名士兵将阎行挡住,对面的陈诚也带着士兵赶到,他拉住了稳定身形后,还待上前厮杀的阎行,低声道:“行了,看看周围,你要是敢再上前一步,那些人可就要放箭了!”

阎行双手拿着两节枪杆,左右看了看,马家的士兵正迅速地围了上来,许多人已经摘下了弓箭。他手上用力,恨恨地道:“好,好,算他今天命大!”

边上的吃瓜群众大为失望,嘘声四起。马腾面色难看,沉着脸心中盘算,要是把这些人都给杀了会怎么样。就在他面露狰狞神色,正准备下令的时候,不远处忽然骚动起来。他看了看陈诚和阎行身边聚集起来的士兵,又犹豫了一下。

然而,骚动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统一的呼喊声,“韩遂出兵金城,已经夺取了榆中!”

陈诚听到这个呼喊声后,还在思索榆中在哪,被韩遂占据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是马腾的脸色却是陡然变了。榆中是金城的门户,夺取了榆中,那金城就直接暴露在了韩遂的兵锋之下。

如果金城再被韩遂打下来,那后面就是数百里的湟水谷地,里面的几十万羌人就会被韩遂一举吞并,到了那可时候,整个凉州,就再也没有了可以跟韩遂相抗衡的势力。

凉州地界上,汉人少而胡人多,那些胡人都是畏威而不怀德的,见到哪边势大,就往哪边倒过去。韩遂成为羌胡人的首领之一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势力庞大,兵马众多,虽然有着杀害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恶劣事迹,却也只是那些汉人豪强对他不满,羌人们反倒因此有许多投奔过去的。

要不是那些羌人不习阵战,打仗的手艺完全比不上少量的汉人豪强,韩遂早就统一凉州各部了。能来彭阳这里的,多半是对韩遂有点不满的,或是想要保持独立地位的,现在一听说韩遂已经打下了榆中,很多的人态度立刻就犹豫起来。

甚至就连马腾也是这样,在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不敢与韩遂为敌的心思。韩遂杀了王国之后,谁都以为他接下来是要对马腾下手,哪知道人家却是虚晃一枪,掉头攻下了榆中这样的坚城?

黄河九曲,果然总是会出人意料!

第九十九章 更加遥远的地方

第九十九章更加遥远的地方

阎忠走到陈诚身边,低声道:“君侯,我看马腾刚才是动了杀心,此地不宜久留。”

陈诚苦笑,道:“现在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方才我见了一人,是北地杨秋派来的。”阎忠道:“他请君侯并万年公主一起,驾临北地,说是愿意把灵州让出来,供君侯暂住。”

陈诚“咦”了一声,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阎忠,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阎忠神色自若,道:“听说匈奴人兵临北地,已经围住了廉县,灵州距离廉县不到百里。”

陈诚这才了然,他缓缓地道:“原来如此,伯道以为我们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阎忠轻笑,道:“别人既然好意请我们过去,那又怎么好意思不去呢?”

陈诚于是下定决心,当场拍板,道:“那我们就去北地!”

榆中是始皇帝嬴政命令蒙恬北伐的时候,从匈奴人手中夺取的,蒙恬“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以为三十四县(一为四十四县),城河上为塞”。后来秦汉之际,中国大乱,又被匈奴人占据。

直到汉武帝的时候,榆中才又归于中国,刚开始隶属于陇西郡,后来和隔壁的勇士县一起划归天水郡(天水郡就是后来的汉阳郡)。再后来,随着汉朝在西边的统治力进一步加强,汉昭帝的时候,又将榆中县化归新成立的金城郡。

榆中县地处汉阳郡和金城郡的边界上,为了应对韩遂的兵锋,常年驻扎着六千多精锐兵马,背后还有金城为靠,随时能派出上万援军,哪知道这么快就被韩遂攻陷了。

听说韩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夺取了榆中,马腾立刻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除非他想就此拜倒在韩遂的脚下,然后祈求韩遂能饶他一命。但是,韩遂是那种心胸宽广的人吗?

马腾对此一点都不看好。别人或许能转换门庭,在韩遂麾下也能活,但是他马腾可是仅次于韩遂的独立诸侯,韩遂能放过他?北宫伯玉,李文侯,边章,还有王国可都是被杀全家了啊。

想到这里,马腾立刻带人返回了彭阳城里面,然后召集麾下的文武将佐,商议了起来。

商议的结果没有任何的意外,只花了很短的时间,所有人都同意立刻发兵攻打汉阳,趁着韩遂大军陷在金城的时候,纠集凉州诸侯,一起扑上去。就算是刚刚差点被阎行杀死的马超,也收敛了胸中的怒气,大声道:“我当为先锋,与韩遂决一死战!”

计议已定,马腾当即派人去县衙寻陈诚。没一会,士兵回来禀报,道:“县衙中空无一人。”

马腾拍了拍头,道:“却是我糊涂了,巨鹿侯还在城外,快去请他过来。”

谋士在旁劝道:“主公何不亲自出城相邀,以显诚意?”

马腾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越是这个时候,也不能显得太心急。”

他看了看马超脖颈间的淤青,语气更加的坚定,“因为他手下的阎行,我儿几乎丧命,我不杀他就已经是大度了,哪里还能亲自出去迎接?”

马超摸着脖子上的痛出,脸色变得很是不自然。他向来自负武勇,今天却差点死在别人手中,这对他的信心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文武将佐在大堂中等了一会,阎忠跟着士兵走了进来,上了大堂之后,拱手笑着道:“马将军!”

马腾往边上看了看,问道:“巨鹿侯何在?”

阎忠抚须笑道:“好叫马将军得知,巨鹿侯已经率兵北去了。”

“带兵北去了?”马腾惊愕地道:“他去北边干什么?公主在哪里?”

“公主自然是跟巨鹿侯一起走了。”

马腾面上神色不断变换,他忍住心中的烦躁,问道:“之前约定好了,今天晚上就给巨鹿侯一个答复的,为什么忽然不告而别?莫非是因为听说韩遂夺取了榆中的消息,所以心生惧意,所以这才离去的?”

阎忠也不笑了,正色道:“侯爷怎么会怕了韩遂?是杨秋将军派人来,恳请公主和巨鹿侯前去灵州歇脚。”

马腾惊愕地道:“杨秋竟然同意把灵州让出来?这怎么可能?”

阎忠道:“可能跟匈奴人有关吧。”

他看了看堂上众人诧异惊愕不敢相信的神情,忍住心中的快意,道:“据说匈奴的须卜骨侯单于十日前在临戎誓师,然后率兵沿着黄河南下,已经到了贺兰山脚下。杨秋将军率兵与之交战,被打得大败而归,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急忙派人前来,请公主和巨鹿侯去灵州吧。”

马腾不敢置信,问道:“匈奴人一向是在秋高马肥的时候才会出兵,如今还不到七月,匈奴人怎么会打过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匈奴人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又或者是听说凉州动荡,想要过来捡便宜。”阎忠笑道:“巨鹿侯曾经在辽西大败乌桓人,或许杨秋将军认为侯爷擅长对付胡人,这才派人来迎接吧。”

他看了看马超,然后又道:“之前某的侄儿阎行无状,冒犯了少将军,巨鹿侯说都是他管教不严的后果,无颜面对马将军,所以特命我来向少将军赔罪。”

阎忠说罢,向堂下道:“拿上来!”

随从抱着箱子走上前,阎忠接过来,把箱子打开,黄灿灿的金块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马超脸上又羞又躁,欲待发怒,却又强自忍下,只是在鼻孔里面“哼”了一声。

阎忠笑了笑,向马腾弯了弯腰,然后直起身来,道:“某要去追赶巨鹿侯,这就告辞了。”

说罢,他下堂穿上了鞋子,然后带人离开。没一会,不远处的大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腾面色难看地往堂上看了看,问道:“匈奴人惯会趁火打劫,这个时候发兵”

他问边上的谋士,道:“我们是继续发兵攻打韩遂,还是先派兵去北地帮杨秋抵御匈奴人?”

谋士道:“杨秋虽然兵少,但是匈奴人一向不善于攻城,固城而守,未必就不能”

马超忽然长身而起,高声道:“我带兵去把他们追回来!”

马腾问道:“你要追谁?”

“当然是巨鹿侯和公主!”

“要是他们不肯回来呢?”

马超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咬牙道:“那我就请他们回来!”

“哼,”马腾道:“还是省点力气对付韩遂吧!”

他左右环视,下定了决心。“明日便出兵,征讨韩遂!”

谋士问道:“出兵多少?由哪几位将军统领?是去救援金城,还是直接攻打汉阳郡?”

马腾:“”

阎忠带人出了彭阳,在道路上打马狂奔,花了大半个时辰追上了陈诚带着的大队。

陈诚勒住马匹,问道:“马腾怎么说?”

阎忠的大腿内侧又开始疼了,他用力地夹住马腹,让自己不要掉下去,“还能怎么说?当然是什么都没说了!”

陈诚大笑了一阵,又问道:“本来说要宴请众人的,现在没有办到,会不会让凉州本地的豪杰心生不满?”

阎忠笑道:“匈奴人来犯,凉州诸侯同仇敌忾,与这件大事相比,宴会只是小事罢了。”

他指着后面跟着的羌胡部众和汉人豪强的队伍,道:“听说君侯要北上抵抗匈奴人,这些都是愿意跟着一起去的,君侯要不要接见一下他们的首领?”

陈诚道:“这些都是义士,当然要接见一下。”

他让吕方带兵继续前进,自己带着十多名骑兵在路旁接见跟上来的各部首领。后面跟着的兵马共有两千左右,胡汉比例差不多为七比三。胡人中,基本上都是羌人。这两千兵马共有七个首领,分别是来自西羌的泄斛,来自烧当羌的颉刚,来自白兰羌的涉广利,来自党项羌的八里八失,以及汉人豪强李俊,王灵,姚琼。

四个羌人首领固然是做胡人的打扮,三个汉人豪强也都穿着劲装胡服,看上去很是精明强干。这七人打马来到陈诚跟前,在十步外下马,然后向前走出几步,一起拜伏在地,道:“拜见骠骑将军!”

陈诚将他们一一扶起,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当此匈奴入侵之际,诸位能挺身而出,可见都是忠义之士。不知卿等都有什么来历,可一一分说。”

于是他们逐个介绍了自己,并说了他们手中兵马的数量。当听到党项羌的八里八失的时候,陈诚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他知道后世宋朝的时候,党项人曾经建立了一个西夏王国,好像还招了个和尚当驸马来着。

和尚当驸马的事是《天龙八部》里面说的,大概是子虚乌有。但是党项人的确建立了西夏国,曾经雄踞西北上百年,与当时的大国宋辽都屡次交兵,互有胜负,却能一直存在。直到后来蒙古崛起,这才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陈诚对七个首领和颜悦色地道:“匈奴人来势汹汹,你们统领各自的兵马,跟在我的身后就行。为了方便联络,你们各自派些人和我的部队在一起吧。”

于是几家都派出了自家的字侄亲信,与陈诚的部队混编在一起。他们出的兵马有多有少,多的有五十人,少的也有十多人。人数虽然少,但是他们拍出来的却都是精锐,武器装备和马匹也都比一般部众要好一些。

只有汉阳人姚琼道:“我带的人较少,愿一起归于将军麾下。”

姚琼说是带来的人较少,但是也有两百多人。陈诚看了看边上的阎忠,阎忠笑着对姚琼道:“姚家乃是汉阳的望族,能得足下相助,大事可成!”

他们都是汉阳人,姚琼就是因为阎忠的缘故,这才带人来投。就像是曹操在得到荀彧荀攸叔侄辅佐之后,颍川甚至整个兖州和豫州的人才都纷纷来投一样。这个时代的人们以郡为国,天然的就更加相信本乡本土的乡党。

陈诚从洛阳出来后,就决定到西凉避祸,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阎忠乃是凉州名士,有阎忠出面,便能得到很多凉州豪杰的认同。

他对姚琼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足下暂居曲军侯一职,如何?”

姚琼拜伏在地,道:“末将拜见主公。”

等陈诚将他扶起后,姚琼望见王灵和李俊诧异的眼色,心道:既然决定了投靠,那就宜早不宜迟!

陈诚看了看天色,然后道:“此去北地路途遥远,我带兵先行出发,你们随后赶上。”

他又转过身来,道:“子龙,我这便将公主交道你手上,你可护着公主,随其他人一起慢慢赶来。”

见到赵云想要分说,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公主随我流落西凉,本来我是要将她一直待在身边照看的,但是现在军情紧急,请务必替我照顾好她。”

赵云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但教我赵云还有一口气在,就必然会护得公主周全。”

陈诚看向马车上的刘倩,叹了口气,道:“虽然马家还没有跟我们为难,但是我们却是不得不去更加遥远的地方了。”

刘倩脆生生地道:“那又没有关系,等师父打败了匈奴人,再教我射箭就是。”

“师父?”陈诚扬了扬眉,道:“好,等击败了匈奴人,我再教你骑马射箭。”

第一百章 好主意

第一百章好主意

不久之前,陈诚和阎忠探讨过,到底是应该帮着马腾去攻打韩遂,还是应该北上去帮助杨秋抵御匈奴人。阎忠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应该北上攻打匈奴人。”

陈诚问道:“为什么?”

阎忠道:“韩遂虽然夺取了榆中,看上势力更加庞大,但是自从他杀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之后,凉州的士人就一直看不上他。最近他又杀了王国,风评更差。羌人虽然善战,但是若没有士人辅佐,韩遂又怎么可能统一凉州?只怕他前脚刚攻破金城,后院马上就起火了。”

“你是说?”

阎忠道:“韩遂虽然占有汉阳郡和陇西郡,但是两地的汉人豪强从来就没被他压服。这些士人豪强之间彼此联姻,在凉州盘踞了数十上百年,牵一发而动全身,韩遂也不敢轻易动手。他要是没有统一两周的希望还好,要是真有吞并西凉诸郡的可能,汉阳和陇西的豪强们不起来造反才怪。”

他对陈诚道:“若是不能削弱这些本地的士人豪强,谁都没办法将凉州统一起来。”

陈诚笑道:“伯道你也是凉州名士啊,这么说会不会太过了?”

阎忠不以为然地道:“凉州的那些豪强,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亩半分地,我想要做的,是辅佐君侯重整山河,然后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又岂能局限在区区凉州一地?”

陈诚问道:“那我们以后要是想将整个西凉凝聚起来,岂不是也要?”

“先用之,”阎忠挥手往下一劈,道:“然后杀之!”

陈诚摇摇头,道:“我不是卸磨杀驴的人,只要能遵纪守法,我绝不滥杀一人。”

阎忠哈哈大笑,“这世上还有遵纪守法的豪强吗?叫我看来,这全天下的豪强,士人,官员,全杀了是会有冤枉的,但是隔一个杀一个,那肯定是有很多漏网的。”

陈诚道:“应该还是有遵纪守法的。”

之前的谈话在脑海里面一闪而过,陈诚提起马鞭,指着正北方向,大声道:“匈奴人已经围了廉县,北地危在旦夕,我们要加快速度才行!”

说罢,他立刻打马向前奔出,身后阎行,吕方,姚琼,徐荣等人带兵跟上。姚琼麾下的两百多人也都是有马的,加上陈诚部下的四百多人,以及其他各部派到他麾下的一百来人,当先出发的共有七百余骑。

这七百来人不惜马力,扔下了一切辎重,每人只带三日的口粮,从彭阳先去了三水。三水也是马腾军的地盘,但是这里离黄河不远,匈奴人顺着黄河打了过来,三水的守将早就得知了消息,正是紧张的时候,听说陈诚他们是去救援北地的,很是合作,不但提供了大批的战马供他们换乘,还送上了大批的粮秣。

在士兵们进食休息的时候,陈诚问三水的守将道:“将军高义,咱都记在心里,却不知道将军怎么称呼?”

守将道:“某家马玩。”

“哦,将军也姓马?”陈诚问道:“可是马腾将军的同族?”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血缘才是最可靠的保证,从朝堂到地方,从世家大族到乡野豪强,无不是大力擢用自家亲戚。虽然很多时候,越是亲戚就表现的越发凶残就是了。

马玩却摇了摇头,道:“只是同姓罢了,并不是一家。”

陈诚笑道:“那马腾将军也一定对足下很是信重,不然的话,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呢?”

马玩心道:三水这种荒凉的地方,也叫做重要?

陈诚又道:“这次路过,给将军造成了许多不便。后面还有一些人会陆续赶过来,还要劳烦将军接待一二。这里有些薄礼,还请将军不要嫌弃。”

他将两个木箱打开,黄灿灿的铜钱就出现在了马玩的面前。这么大的两个箱子,里面至少有二十万钱,这些钱放在洛阳城里面,或许还不够豪奢之家一顿的饭钱,但是在穷的叮当响的西凉,已经很是少见了。

陈诚在城外见到的马玩麾下兵马,多半连皮甲都没有,就只在身上批了一件布袍,或者是皮毛。怪不得西凉人多势众,战士骁勇,还是经常被汉军抽的找不到北。在冷兵器时代,没有一身好的甲胄,打起来是很吃亏啊。

马玩见到了这些铜钱,心中一动,眼中放出炽热的光芒来。不是他贪财,实在是三水这里真是太偏僻了,虽然靠着清水和黄河,能种庄稼能放牧,但是除了点粮食和羊马之外,什么都没有。二十万钱不算多,却能让他花好久了。

“巨鹿侯请放心,我这里别的没有,但是粮食还是有一些的。后面的兄弟就包在我身上了。”他想了想,又对陈诚道:“我身负镇守此地的重任,不能带兵一同北上,不过可以提供一百名骑兵,以供将军驱使!”

陈诚上前,握住马玩的双手,笑道:“那就多谢了!”

马玩心中腻味,他是个满面粗豪的武将,可玩不来兔儿爷的玩意。他连忙将手抽了出来,道:“我这就去挑选精兵强将,送到将军麾下!”

实在是陈诚长得太细腻了,跟西凉这边的好汉们不是一个画风。他也不是天生就长这样的,而是在“敏捷”值升高之后,对身体的掌控越发的深入,除了能准确地控制全身的每一块肌肉之外,还渐渐地能够控制身体中技术的分泌。

为了不陷入某些困扰,他便减少了体内雄性激素的含量,所以长相也越来越向着中性的方向发展。效果也是很明显,他能够将更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做事的时候,专注度也提高了许多。

从三水离开之后,在马玩派来的本地人的带领下,八百多骑继续向北,通过山间的道路,径直前往富平。富平在黄河边上,周围都是难得的平原,土地肥沃,每年能提供大批的粮秣,比三水的地里环境更好。

从富平到灵州,乃至于在黄河西边的廉县,就是北地郡的菁华所在。除了这块长条形的平原地带,北地郡的其他地方可以说是不毛之地。见到八百多名精锐骑兵从南边而来,富平城门处的守将紧张地关上了城门。

跟陈诚他们一起来的,就有杨秋派往彭阳搬救兵的人,名叫做杨成,据说是杨秋的族人。杨成打马而出,冲着城上喊道:“我是杨成,身后这位就是巨鹿侯,骠骑将军陈诚,还不速开城门?”

守将听了,大声道:“你等一会,我去叫将军过来。”

八百多骑兵分成几块,各部的兵马散漫地在城外休息,但是其中一部兵马却是队列整齐,毫无散漫的迹象。虽然士兵都跳下了马背,在给战马喂食豆子和麦子,但是队列中竟然没有太多的声音,令人一看就知道是精锐。

过了好一会,杨秋顶盔贯甲地上了城头,往下看了看,大声喊道:“杨成,是你吗?”

陈诚闻言愕然,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又是觉得熟悉,又是觉得奇怪?

杨成回应道:“是我!”

杨秋在城头上哈哈大笑,冲着下面喊道:“快开城门,出去迎接巨鹿侯!”

由不得他不高兴,这些天来,他是被匈奴人打惨了。其实他并不怕匈奴人,如果双方是同等兵力,他能把匈奴人打得屁滚尿流。但是这次匈奴人的兵力足有六七万,虽然装备很糟糕,战斗力一般,但是人家人多啊。

北地郡在籍的全部男丁加起来,都没有匈奴人的兵力多。在灵武谷外一战,他先是用一万兵力击破了匈奴人的前锋,但是随即匈奴人的大军赶到,靠着人多势众,直接将他麾下的兵马冲垮了。

等到后续兵马赶到,他用将近三万的兵马与匈奴人大战了一整天,结果那些乡兵和羌人部队率先撤退,引动整个战场都蹦了。要是不他见势不妙撤的早,只怕已经死在战阵之中了。

一想到那铺天盖地的匈奴骑兵,杨秋就觉得头痛不已。数量太多了,真的是很可怕啊。西凉已经够穷了,匈奴人更穷。那些浑身上下就裹了一块兽皮的匈奴人,除了武器和战马之外,什么都没有,简直就是又穷又横。

杨秋占据着富平到廉县的这么一块肥美地盘,每年光靠收租子就能养活一万多兵马,哪里愿意跟匈奴人死磕?也不知道那些匈奴人是发了什么疯,这个时候就出兵打仗,也不怕把战马都给折腾死了。

他也向其他的西凉诸侯发出了求援信,但是杨秋深知其他同伴的秉性,有能力来救援他的人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些野心不那么强盛的,则都是实力不够。还有一些羌人,平时本就不满受到他的欺压,匈奴人打过来后,根本就没有保家卫国的想法,反正他们是半游牧状态的,赶着牛羊就跑了,地里的那点东西也跑不了,等秋天的时候再过来收点粮食就行了。

所以,在听说陈诚在彭阳之后,他立刻就派人赶了过去。长安那边说陈诚“纵兵大掠”“火烧洛阳”,给他安了好些罪名,将他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描述,反而让杨秋下定了决心。

西凉这边可是比中原要野蛮的多,越是凶恶的家伙,越是能得到那些羌人和胡人的敬畏。正好陈诚手上兵马不多,拉过来帮着打仗之后,也不怕他反客为主了。杨秋在想到这样的一个好主意之后,立刻就将之付诸实施,一点都没浪费时间。

士兵打开城门之后,杨秋亲自走了出来。他在城头上的时候,已经惊讶于陈诚的外貌,这个时候靠近了之后,看的更加仔细,他心中的惊讶也更多了几分。

杨秋往陈诚脸上看了好一会,才拱手道:“见过巨鹿侯。”

从洛阳出来,路上奔波了许多天,又在彭阳待了许久,陈诚的身高又往上蹿了一点,身体也更加粗壮了一些。他对杨秋还了一礼,然后直接问道:“现在状况如何了?”

第一百零一章 北地(1)

第一百零一章北地(1)

杨秋本以为陈诚是从洛阳来的,会和那些士人一样,上来要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等过很长时间之后才会进入正题的,哪想到陈诚是这么干脆的。他是汉人豪强出身,和士人关系较为紧密,却又不是亲密无间,倒是挺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作风。

“廉县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杨秋道:“黄河以北的地方,到处都是匈奴人的骑兵。”

“敌军多少,我军多少?”

“匈奴骑兵不下八万,除去各地的守军,我军能出战的尚有一五千万多人。”

“兵力悬殊啊,”陈诚再问道:“可还有别部援军?”

杨秋回答道:“成宜将军已经答应会派出六千精锐骑兵。”

成宜是武威郡的诸侯,麾下能拉出来野战的有一万多兵马。

陈诚问道:“什么时候能到?”

“明日可到达眴卷,后天就能到!”

“其他人呢?可还有别的援军?张掖郡和酒泉郡的诸侯可有说要派援军过来?”

杨秋苦笑道:“没有啦,现在韩遂正在攻打金城,其他人都算有心,也不敢将军队派出来的。”

陈诚扳起手指,道:“杨将军你手中有一万人,成宜六千,加上我后面即将赶来的三千人,总共差不多两万兵马,够用了。”

杨秋惊愕地道:“我们才两万人,匈奴人不下八万,哪里够用了?”

陈诚笑了笑,道:“兵贵精不贵多,两万人已经很多了。”

杨秋安慰自己道:好吧,至少这位巨鹿侯不会像那些羌人部落一样,看见匈奴人多就逃跑了。

他对陈诚道:“巨鹿侯不如先率兵入城,等成宜将军到了,再一起商讨军情。”

陈诚唤过吕方和徐荣,道:“这位是我军中副将吕方,这位是我的军司马徐荣,一应事情都可以和他们交接。”

杨秋问道:“成,那我便在府中摆下酒宴”

陈诚挥了挥手,道:“这个不急,杨将军给我派个人做向导,我先去黄河对面看看。”

杨秋愣了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巨鹿侯是说去灵州看看吧?”

陈诚道:“灵州自然是要去的,廉县也要去看看。”

杨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劝道:“巨鹿侯,匈奴人骑兵众多,,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只怕会有危险。”

陈诚笑道:“就是想要去看看匈奴人的战斗力怎么样。”

杨秋自然是不肯让陈诚去前线作死的,好不容易来了个帮手,要是就这么死了咦,要是他死了,那他麾下的这些精兵强将,岂不是能全部收入囊中?吕方带着的那只骑兵,人数虽然少,但是装备精良,士气旺盛,一看就知道是难得的精锐。

人一旦想到了某件事情,那么很快就能想到其他的相关的。杨秋想道:或许,可以假扮匈奴人不行,现在大敌当前,要是做出了这种事情,只怕成宜立刻就要翻脸。其他人知道了,也不会再施以援手。

但是,如果真的是匈奴人下手的呢?杨秋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反正自己也已经劝阻过了,真出了事,可赖不到他杨秋的头上!

想到这里,杨秋再假意劝了几句,然后就唤来心腹手下,道:“这是我军中最擅长骑术的军士,名叫杨虎,就让他给君侯带路,如何?”

杨虎也是杨秋的族人,看上去并不如何如何雄壮,相反还有些瘦小。只是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精神的很,陈诚朝杨虎的双腿开了看,有着明显的罗圈腿,看来说他擅长骑术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就同意了,他对杨虎道:“咱们这就启程?”

阎行在边上道:“让属下带人护卫将军左右。”

陈诚点点头,道:“带十个人就够了。”

杨虎在前,领着陈诚一行十二人向灵州而去。领走和富平一样,都是建立在黄河边上的城市。靠着黄河的灌溉,城市周边开垦出了许多的农田,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村落和农田,田地中的禾苗正青,现在却无人打理。所有的人都在忙着修缮武器甲胄和加固村子的壁垒。

北地郡是始皇帝所设立的天下三十六郡之一,这里靠近匈奴人的地盘,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每年秋天的时候,都会和匈奴人爆发大大小小的战争。又或者是和其他村子或是和羌人部落发生争斗,村落间的争斗虽然国模不大,但是一样血腥残酷。

这里的人们对于战争并不陌生,唯一没想到的,是匈奴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动这么多的兵马。按照惯例,这个时候草原上青草正嫩,是战马牛羊长膘的时候,汉人也正是在照顾庄家的时候,现在战事一起,什么都泡汤了。

对匈奴人来说,打赢了还好,要是抢不到足够的东西,今年冬天只怕是要很难过。而对于杨秋这边的人来说,就算能击退匈奴人,地里的收成也要完蛋一半。村落中的人们一边修补着壁垒,一边咒骂着匈奴人。

听到道路上马蹄声响,村民们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向道路上张望。见到来人穿着统一样式的盔甲,显得彪悍无比,村民们明白这是自己人。匈奴人虽然还有些腹心部众,但是如何敢用这么点人深入到这里来?

有人站在墙壁上高声呼喊:“是杨将军要出兵了吗?我们村子可以出六个人!”

杨虎减慢了马速,朝边上挥手,大声道:“还没有,我们是先去侦查的,等弄清楚了匈奴人的动向,才会出兵!”

村民失望地道:“那什么时候能出兵?”

杨虎有些为难,他虽然是杨秋的族人,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率罢了。平日里管七八个骑兵,干些侦查,探索之类的杂活,哪里管得了什么时候出兵的事情?杨秋刚刚在青铜峡那边吃了败仗,损失了三千多兵马,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主动出击了。

至少在成宜的六千精锐骑兵到达之前,杨秋是不想动弹了。从他连灵州都不待,直接退到了富平的行为,就可见一斑。

陈诚笑道:“北地民风淳朴,才有这些义士啊!”

杨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陈诚在说什么,他摇摇头,道:“这里是整个北地郡最富裕的地方,也是打仗最多的地方。不但是匈奴人经常过来抢劫,就连成”

说到这里,杨虎顿了一顿,道:“就连羌人也不时的会过来劫掠。”

陈诚猜测杨虎刚才想说的是成宜,不过他也不能肯定,于是就假装没有刚才的这个事情,转头对村子里面高声道:“等我们回来,再过两三天,就会发兵征讨匈奴人。”

村民们交头接耳了一阵,还是先前的那个人站了出来,大声喊道:“你是哪位将军,怎么没见过啊?”

陈诚指着边上亲兵高举着的旗帜,道:“难道你们没看到我的将旗吗?”

村民大声道:“我们不认识字啊!”

“额”,陈诚失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一茬。”

他对着面色黝黑的村民们喊道:“我是陈诚,这上面写的就是陈字。”

“陈诚?俺们没听过啊,你是哪个疙瘩来的?”

陈诚大声道:“我是洛阳来的。”

他觉得跟这些村民交谈很是有趣,俗话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里的风物跟洛阳比起来,自然是不够精美,也不够堂皇大气,但是粗狂淳朴之中,也自有一番风味。

“洛阳?”

村民吃了一惊,他虽然是偏远边地的乡下人,却也听说过神都洛阳的名头的。但是他随即就迷惑了,他们可是西凉叛军一方的,一直就跟朝廷不对付,怎么洛阳的人跑这里来了?

他大声喊道:“洛阳的人怎么来北地了?是来招安的吗?”

“不是,我是被人从洛阳里面赶了出来,又被打成了叛逆,没地方可去,只好跑这里来了啊!”

村民“哦”了一声,大声喊道:“俺看你挺好的,就留在咱们这里当叛逆吧!”

“哈哈哈,”陈诚大笑起来,指着村子的方向,对左右道:“我喜欢这家伙!”

杨虎面色尴尬,其他人则都是笑了起来。大笑声中,他们加快了速度,向着灵州而去。灵州去富平不过六十里,骑马不到半天就能到。越是靠近灵州,气氛就越是紧张,各个村落和邬堡都在加紧备战,看到又陌生人靠近,都是紧张的很。

在路过一些邬堡的时候,要不是有杨虎在,地方上的乡兵就要跟陈诚他们打起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灵州,天色已晚。靠着杨虎带着的印信,城中守将放他们进了城里。听说巨鹿侯来这了这里,本地的县长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刚见面,在确认了陈诚的身份后,县长就拜伏于地,大声道:“臣徐超拜见主公!”

陈诚饶有兴趣地道:“你我素不相识,怎么就自称为臣了?”

徐超站起身来,大声道:“城中都知道,杨秋将军把灵州献给了君侯作为驻跸之地,臣是灵州县令,自然是君侯的臣子!”

陈诚笑道:“你就算这么说,我也变不出兵马来。实话跟你说吧,我从洛阳出来的时候,手中只有四百人。在彭阳招募了一些义士,加起来也不到三千人。总共就这么多人,要更多的是没有了。”

徐超道:“城中只缺将,不缺兵!”

陈诚惊讶地道:“城中不缺兵?这怎么可能?杨秋将军可是说能够出击的兵马只有一万五千多一点的。”

第一百零二章 北地(2)

第一百零二章北地(2)

若说陈诚在进入洛阳之前,还有许多理想主义和浪漫气息的话,那么在经过洛阳的血与火之后,他虽然还是有些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但是却要比以前少了很多,非常多。

见徐超纳头就拜,陈诚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王霸之气”终于修炼成功了,而是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坑。县中户口较少,则最高长官叫做县长。徐超虽然只是个县长,那也是实打实的百里侯,有必要对一个外来者这么卑躬屈膝吗?

好吧,卑躬屈膝可能说的太过分了,但是好歹是个县长,必要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吧。

徐超大声道:“县中户口六千余,能征召一万多兵马,加上县中原有的守军,以及从附近羌胡部落中招募的部落兵,能有两万兵马,我们又占有地利人和,足以与匈奴人一较高下!”

陈诚道:“不对吧,杨秋将军可不是这样说的。”

徐超恨恨地道:“杨秋已经被匈奴人吓破了胆,把黄河西边的十几座城寨都丢给了匈奴人!”

他望着陈诚,诚恳地道:“君侯,城外几十万亩田土,都是本地百姓胼手胝足开垦出来的,若是被匈奴人糟蹋了,想要恢复。可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人手!”

陈诚沉吟了片刻,问道:“城外共有多少根耕地?”

徐超不假思索,道:“旧有三十二万五千亩,这两年新开垦了四万五千亩,共有三十七万亩。”

“这么多?”陈诚这下子我对徐超的印象大为改观,他坐直了身体,问道:“都是徐县长带人开垦出来的妈?”

徐超道:“都是县中父老辛苦的成果,与我没太大关系。”

边上的县尉忍不住道:“若非县长带头,哪里能开垦出这么多的田地?徐县长上任之后,我们这里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陈诚回想了一下灵州附近的情况,的确是阡陌相连,跟彭阳费劲的情况大不相同。他问道:“徐县长擅长水利和农业?”

徐超拱了拱手,道:“不过是一点个人的爱好罢了。”

陈诚笑道:“但是这点爱好能活人无数,那就不是一点个人爱好了。”

他对徐超道:“县长的意思我知道了,但是现在不能给你答复,有什么事情,等明天我侦查过匈奴人的动向之后再说。”

徐超道:“那我将县衙收拾出来,供君侯歇息。”

陈诚摆摆手,道:“不需要这么麻烦,我们就十几个人,随便找个院子就行。”

徐县长顾请,陈诚坚拒,徐超无奈,只得找了个院子,让陈诚住下了。等徐超带人离开后,阎行问道:“我看这徐县长人挺好的。”

陈诚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问道:“何以见得?”

阎行道:“我看西凉诸侯都只知道争权夺利,少有能考虑民生的。若是韩遂马腾等人,都能有这样的仁心,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陈诚笑道:“彦明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你也是有仁心的人啊。”

他想了想,又对阎行道:“我看徐县长的意思,是要我们主动出击,将匈奴人挡在灵州之外”

陈诚摇了摇头,道:“或许徐超是个有仁心的人,但我们刚刚才来,什么情况都不清楚,还是等弄清楚了状况再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在洛阳摔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一直觉得憋屈。他不是非赢不可,只是讨厌输而已。现在不管做什么事情,他都要多考虑几次才会做决定。

陈诚既然这么说,那阎行也就明智地闭上了嘴巴。临睡之前,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亲兵上前打开大门,就见到本地的县尉带着两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站在门外。一问,原来是送过来给巨鹿侯暖被窝的。

阎行对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就将人放了进来,然后领到了陈诚的房门外。

“将军,”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低声道:“县尉送了两个使女过来。”

陈诚的声音从门里面传了出来,“把她们送回去,跟徐超说,杨秋既然将灵州借我暂住,那我自然会尽力保住这百里之地,让他不要多想。”

阎行在门外低声道:“诺!”

他转过头来,对两位少女道:“你们也听见了,这就跟我回去吧。”

两个女孩子听了,脸上露出失望和庆幸混合的神情,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在这个世道,没有人,至少是没有太多人会去关注女孩子们的心思的。

阎行领着两个女孩子出了门,问道:“你们会骑马吗?”

脸圆一些的女孩子道:“奴家骑过驴和骡子,但是没骑过大马。”

另一个女孩子也道:“奴家也是一样。”

阎行便叫上了一名士兵,两人牵着马,让两个女孩子坐在马上,往县衙的方向走了过去。县衙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没一会就到了。徐超听了下人来报之后,走到门口,面上有些尴尬,他对两个女孩知道:“你们先下去。”

两个女孩子行了个万福,然后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徐超朝阎行拱了拱手,叹了口气,道:“这两个女孩子都是完璧,本想送与巨鹿侯的,但是巨鹿侯不肯接受这份好意,为之奈何?”

阎行道:“我家将军说:既然杨秋将军将灵州借给他暂住,那他就会尽力保住灵州的百里之地,请徐县长不要多想。”

徐超面露怅然之色,道:“我知道了。不知道道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阎行。”

徐超思索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问道:“可是阎彦明当面?”

阎行;“正是。”

徐超大喜,疾步上前,握住阎行的双手,道:“我与阎伯道相交甚久,早就听说他有一个兼资文武的后辈子侄,不想今天竟然能在这里见到!”

阎行惊讶地道:“徐县长也认识我叔父?”

徐超笑道:“阎伯道是我们凉州的名士,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两人说了一些凉州的旧事,阎行便改了口风,称呼徐超为“伯父。”

徐超拉着阎行的手,喜不自胜,道:“有贤侄相助,击破匈奴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阎行将手抽了出来,道:“这件事我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怎么会呢?”徐超道:“我听说伯道是巨鹿侯的谋主,你也深得君侯信赖,若是出言相劝,定能让君侯下定决心!”

阎行面露犹豫之色,徐超见了,又道:“今年风调雨顺,若是能保住城外的田地,入秋之后便能收获粮食八十万石以上!贤侄,你久在西凉,当知道这许多粮食意味着什么。”

他感慨道:“各家诸侯争权夺利,互相攻伐,百姓不堪其苦。有了这些粮食,今年冬天能少饿死许多人。”

听到这里,阎行终于被徐超大洞,慨然道:“伯父放心,只要有机会,定会向将军进言!”

徐超大喜,往后退了两步,拜伏在地,道:“那我便先替灵州的百姓谢过彦明了。”

阎行连忙上前将之扶起,道“伯父这可真是折杀我了,我也只是说尽量进言,但将军自有主意,听与不听,在于他,不在我。”

徐超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要贤侄能够进言,那我就已经是欣喜不尽了。”

次日,陈诚依旧是很早就起来了,他在院子里面发了一会呆,想着昨天梦中得到的那些信息。按理说,灵州现在已经是他的地盘了,有了这么一座城池,就解锁了“骑马与砍杀——潘德的预言”中的很多新的功能。

但是这些功能他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也不知道使用后会有什么效果。他在院子中一边转圈,一边思考。转了两三圈之后,陈诚决定其他的都可以不管,但是这个“骑士团礼堂”倒是可以试一试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论他有什么想法,都到等到把匈奴人击败才能实施。要是被匈奴人打败了,别说灵州了,整个北地都会变成人家的牧马场。虽然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但是也要先把迫在眉睫的问题解决了,才能够去管以后的事情。

用过早饭后,杨虎带着陈诚他们继续向着黄河的上有前进。这一次,陈诚仔细地主意了道路两旁的田地,果然都是打理的很好。就是附近的田地里面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农人们都躲在了村落的壁垒后面。

他们先度过了黄河,然后走了大半天,往北前进了百多里。还没有到能看到廉县的地方,黄河两岸就已经出现了匈奴人的身影。匈奴人的装扮与汉人截然不同,跟羌人相比,也能看出明显的分别。

杨虎一边惊讶于战马为什么能跑这么远,一边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对陈诚道:“巨鹿侯,在河边饮马的那些就是匈奴人。”

他指着远处道:“少说也有千人之众!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断然没有生还的机会。巨鹿侯,我们可以撤回去了吧?”

杨虎身材瘦小,所以骑马跑的很快。现在离那群匈奴人有着两三里的距离,他有信心能够逃脱。陈诚却道:“我说了要去廉县看看的,这里离廉县还有多远?”

“这”,杨虎为难地道:“廉县离河边足有二十里我们要是再往前走,就太危险了!”

第一百零三章 北地(3)

第一百零三章北地(3)

在靠近廉县的时候,已经能看到好些个村庄被烧成了白地。村落的断壁残垣中,野狗出没其间,见了人也不害怕。只是用红色的眼珠子盯着人看。杨虎说再往前走会很危险,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因为不用往前走,就已经很危险了。

陈诚道:“都走了这么远了,怎么的也得去看看廉县到底怎么样了吧?”

杨虎急道:“我知道侯爷自负武勇,但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廉县已经好几天没消息了,就算还没被攻破,难道侯爷一个人就能将匈奴人杀退吗?”

陈诚道:“我听说廉县中还有近万军民”

杨虎大声道:“廉县是有一万军民,灵州还有十万百姓呢,难道侯爷就独重那一万人,而不将灵州的十万百姓放在心上吗?”

陈诚“嘿”了一声,没有说话。

杨虎见状继续道:“若是侯爷真的想救援廉县,就当带领万千虎贲,堂堂正正地击败匈奴人,岂可学那些游侠,浪掷性命?”

他也是急了,这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后,不由得心中惴惴。军中的那些将领们,可是经常随意鞭挞士卒的。他偷眼向陈诚望去,心中七上八下,只希望这位看起来面善的巨鹿侯,不要那么残暴才好。

陈诚听了杨虎的话后,沉默了起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考虑什么问题。好一会后。眉头舒展开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已经看过匈奴人的军容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或许因为不是腹心部众的缘故,他们所看到的在黄河边饮马的匈奴人装备很差,纪律也很差,看上去像牧民多过士兵。而且那些匈奴人看上去都很是疲惫,马匹也多半很是瘦弱,如果正面战斗,两百北军骑兵能完胜一千这样的匈奴骑兵。

匈奴人曾经是草原上的霸主,但是很早就被汉朝给揍趴下了。十几年前鲜卑人崛起的时候,要不是靠着朝廷的庇护,匈奴人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后来檀石槐身死,鲜卑人的帝国在很短的时间内崩溃,许多中部鲜卑的部众摇身一变,又成了匈奴人。草原上就是这样,今天是匈奴,明天是乌桓,后天是鲜卑,柔然,蒙古啥的,其实上还是同一伙人。

匈奴人在最近的十几年中,靠着吃鲜卑的尸体,又膨胀了起来。但是他们在北面要和羌人争斗,在东面又有乌桓人崛起,加之前任匈奴被部下弑杀后,一部分匈奴人南下投奔了汉朝,因此他们实力连最强盛时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这次匈奴人大举出动,基本上掏空了机动兵力。匈奴人没有能力武装如此庞大的军队,单于和各部的精锐装备还好,其他的人,也就是一匹马,一张弓罢了,很多的人甚至还在用石头做的箭簇。这种武备,比之乌桓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到陈诚决定退走,杨虎这才放下心来,他最怕的就是这位侯爷完全听不进去劝阻,非得一根筋的要往前走。但是随即,他的脸色大变,脱口叫道:“糟糕!”

在他们看到匈奴人的时候,在河边饮马的匈奴人也发现了这只装扮和匈奴人大为不同的小队伍。河边的匈奴人大哗,随即大呼小叫着跳上马背,向着陈诚他们冲了过来。

这些匈奴人装备很差,技战书评很低,但是他们却是一等一的马术好手,不然的话也不能又死灰复燃,占据了大片的领土。见到匈奴人冲了过来,杨虎勒转马头,大叫道:“侯爷,我们被发现了!”

陈诚心道:废话!是个人就知道我们被发现了。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命令道:“准备好武器,跟着我的速度,缓慢撤退。”

杨虎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叫道:“还缓慢撤退?侯爷,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陈诚还没说话,边上阎行大怒,喝道:“要是你害怕,自行逃走就是,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杀了你?”

陈诚笑了笑,道:“如果我们缓缓撤退,敌人会怀疑我们背后有伏兵而不敢全力追击。要是我们现在打马狂奔,他们肯定就会像是狼群一样扑上来。况且,那些匈奴人看上去疲惫的很,就算有千军万马,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插标卖首罢了!”

杨虎无奈,只得轻踢战马,让坐骑在队列中缓缓前进。

匈奴人都是轻装骑兵,虽然状态不好,但是移动速度依然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追到了一里之内。对于冲锋中的骑兵来说,这样的距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杨虎用颤抖的声音道:“侯爷,匈奴人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你说他们不敢全力追击,这也不像啊!”

阎行也道:“将军,趁着敌人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还是快点跑吧。”

说话间,匈奴人追的更近了。回头望去,最前面的追兵脸上的眉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陈诚笑道:“我听人说,一汉能当五胡,诸位都是军中的精锐,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那就是能低得上五十个匈奴人。我们有十三骑,那就是能当六百名匈奴人骑兵。后来的匈奴人虽然多,但是看上去也就千儿八百的,跟咱们也差不太多。”

杨虎心中暗骂,“一汉当五胡”是没错,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我们十三人就能当六百匈奴骑兵你这么厉害,咋不上天呢?

身后蹄声如雷,匈奴人离的更近了。数千只马蹄桥在河边的大地上,发出雷鸣一般的声响。陈诚勒转马头,咕噜横着跑了出去。他抄弓在手,对着最前面的追兵射了过去。

“嗡”,弓弦震动,箭矢从敌人的脸颊边飞了过去。箭矢在空中飞行的时候,破开大气,发出尖锐的声响。双方都在高速运动的马背上,相对距离在不断地变化,射失了也很正常。陈诚一箭无功,毫不气馁,从箭囊中再抽了一根箭矢出来,这次他将准心放在了敌人左边半个身位的地方。

手指一松,箭矢便离弦激射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是这个匈奴部落中最负盛名的勇士,无论是骑术还是武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放在长水胡骑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刚才一只箭矢从脸颊边上飞了过去,激起的劲风将他的毛脸刮得生疼,吓了他一跳。

他也弯弓搭箭,准备射将回去,但他也是武艺超群的好手,现在双方隔着六七十步的距离,以手中骑弓的性能,别说根本射不中,就算射中了,这么远的距离上,也是不可能给对手造成什么伤害。

就在他悻悻地准备放下弓箭的时候,又是一箭破空而来。这一次,他刚伸出躲避的意识,箭矢就已经命中了他的面门,他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陷入到黑暗之中。

陈诚斜着向左边跑去,仗着弓箭强劲,将后面的追兵连续射杀了数人。

这个时代的骑兵并不像后世的同行,有着成熟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甚至连马蹄铁也没有,所以骑兵想要在马背上射箭,首先要用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要先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然后才能说的上做其他动作。

所以,这个时代的骑兵虽然先天就比步兵强大,却并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在马背上射箭不但要有很高超的技艺,更要有强健的大腿,然后能不能射中还要看脸。像陈诚这般,十箭射杀了六人,那已经是惊世骇俗的箭术。

“落日弓”弓身较长,适合步射,在马背上使用,射速会进一步的下降。但是架不住陈诚“弓箭”的熟练度够高,勉强补上了射速的短板。

被连续射杀了数人,匈奴人沉不住气了,纷纷张开弓箭向敌人射了过去。但是一来距离尚远,二来骑弓偏软,射出的箭矢还没够到敌人,就在半路下坠到了地上。

陈诚则是好整以暇,不紧不慢地一次次回身射箭。

干挨打而不能还手是最伤士气的,匈奴人被射的没了脾气,纷纷勒住了坐骑,减缓了速度,然后和陈诚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他们吊着敌人追出了一段距离,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看着敌人扬长而去,不由得士气大沮。

陈诚带着小部队奔出了一段距离,见匈奴人已经被甩的看不到了身影,便减缓了马速,对杨虎和其他人道:“怎么样?我就说匈奴人不堪一击!”

杨虎心道:哪里是匈奴人不堪一击?分明是你射箭太厉害!

他真心诚意地道:“侯爷神射,我平生从未见过,大概也只有武帝朝的飞将军可比了。”

李广当然不是在汉武帝刘彻的时候才出现的,在汉景帝时代的“吴楚七王之乱”中就已经大显身手,但是因为他后来的那些事情,人们说起来,还是会将他和汉武帝联系在一起。

阎行自然也是知道“飞将军”是谁的,他对陈诚道:“将军真乃今之飞将!”

回去的时候,又路过了那些被焚毁的田地和村落。陈诚停住战马,望着断壁残垣间出没的野狗和那些在树枝上盯着人看的乌鸦,他看了好一会,杀敌带来的兴奋感和满足喜悦的感觉渐渐消退。

陈诚叹息一声,道:“若是灵州再被匈奴人攻破,只怕整个北地都要变成这个样子了吧?”

第一百零四章 北地(4)

第一百零四章北地(4)

天色已晚,今天是赶不回灵州了,陈诚便下令在废弃的村落中暂住。他控制着坐骑,当先从破开的壁垒进入。壁垒是用树木和泥土版筑而成的,高约一丈三尺,厚四尺,这种壁垒可以很好地防御野兽和流寇,但是对于成建制的军队也有一定的抵御能力,但是进攻方是要下定决心,想要攻破这样的防御也并不困难。

壁垒的破口附近有许多尸体,从装扮上分辨,应该是本地的村民。地上散步着破损的农具和兵器,地面上有着大片的褐色和黑色,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但是现在守卫者和进攻者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死者的尸体在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陈诚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似乎是太想当然了,冒然进入这里,说不定会染上疫病什么的。但是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那就最好不要更改。朝令夕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习惯。像是明朝的土木堡之变,就是由皇帝改道引起的。

现在的情况当然不会那么严重,但要是将命令改来改去,会降低将领的威信。

找了一处还算空旷和干净的地方,杨虎和阎行等人先将马匹喂饱,然后去村里里面转了转,在倒塌的厨房和被掩埋的灶台附近找到了一些黍米和麦子。因为离匈奴人很近,他们不敢生火,就着凉水直接就将黍米吃了下去。

黍米的脱壳没有做好,里面还有很多的外壳碎片。坚硬的外壳在嘴里会硌牙,吞咽的时候会有刺痛感,吃起来十分的难受。一般来说,正常的人类是不会这么吃的。陈诚面不改色地吞了两口,确定他也很讨厌这样的食物,哪怕他有很多异于常人的地方。

安排好了守夜的顺序后,陈诚躺在一堆稻草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了大概四个小时,不用别人来催促,他自动从睡眠中醒来,然后接替阎行守夜。阎行低声跟他说了两句,接着就钻进了黑暗之中。

陈诚朝村子里面看了看,然后找了颗比较高的树爬了上去。现在已经是半夜的时候,明月挂在中天。他坐在一根较粗的树干上,双脚一下一下地晃荡。

月光照耀在大地上,附近和远处的景色都影影绰绰的。夜晚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但是仔细去听,还是可以听到很多的声音。村子内外有许多的昆虫在震动翅膀,不远处的黄河中,河水正在永不停息地向着东边流淌。

面对此情此景,陈诚不由得就念了两句诗,“落月正明知未晓,大河甚远只闻声”,念完之后,他就觉得时间又减少了好几秒、

许久之后,月亮落下,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杨虎和阎行等人已经醒来。他们先喂了坐骑,然后直接拉上马匹,从村口处上了大道。村口处的栅栏和附近的房屋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陈诚骑马匆匆而过,瞥见土砖中伸出一只小小的手来。

他心中叹息一声,腿上稍微用力,咕噜长嘶一声,将速度提了起来。身后的骑兵们也纷纷加快了速度,没用多长时间,就赶到了灵州附近。灵州离黄河不到四里,在黄河两边都修有渡口,渡口附近建有囤积兵力和粮草的要塞。

说是要塞,实际上就是个大的邬堡,墙高不过两丈,中间最多能塞进去五六百士兵。这种邬堡本来是囤积两岸转运的物资的,在听说匈奴人来犯之后,才仓促改成了要塞。所以,要塞的防御力可想而知。

陈诚在渡口亮明了身份,然后乘坐渡船回到了东岸。黄河水面宽阔,绝不是辽西管子城外的河流可比。在岸边往往还有大片的湿地和滩涂地,长着芦苇等水生植物,里面栖息着无数的动物。当陈诚他们经过的时候,无数的飞鸟被惊起,扑打着翅膀发出响亮的声音。密密麻麻的植物群中,间或还有蟾蜍的叫声传出。

灵州附近的黄河水面宽七八里,其中的水流湍急,渡船花了小半个时辰才从西岸划到了东岸。陈诚他们上岸后,又花了一点时间赶到灵州城。城头上已经堆积了许多的石块和木料,还有许多士兵百姓正在往城头上运送更多的守城物资。

徐超听说陈诚回来了,立刻赶了过来。问道:“主公,此去可曾碰到了匈奴人?廉县可还在坚守?”

“撞见了一些,”陈诚道:“大概是外围的部落兵,并不难对付。碰到匈奴人后,我们就往回撤了,后面的情况不清楚。”

徐超叹了口气,道:“这么久没有消息,只怕是已经陷落了。”

他对陈诚道:“杨秋将军派了人过来,说成宜将军的兵马今日就能到富平。”

“我知道,之前他就跟我说过了。”

徐超追问道:“既然成宜将军也到了,何不将大军屯驻灵州?这样也方便与匈奴人决战!”

陈诚道:“本地可有供应大军的粮秣?”

“库房中尚有存粮十五万石,若是从民间征集一些,还能再多五万。”

“这么多?”陈诚沉吟了一会,道:“那我就让人去请杨秋将军和成宜将军过来。”

徐超面露喜色,行礼道:“主公英明!”

陈诚笑道:“要是我不同意你的意见,是不是就昏聩了?”

徐超讪讪地道:“主公怎么会昏聩?”

富平城中,面容俊美的成宜身着铁衣,似笑非笑地对杨秋道:“杨老弟,自从你派兵偷袭了媪围之后,咱们可有好久没见了。”

媪围隶属于武威郡,离安定很近,成宜曾在这里囤积粮草。数年前,杨秋沿着黄河进兵,穿过安定,偷袭了媪围,将里面存放的十万石军粮洗劫一空。后来成宜派人联络马腾,差点截断了杨秋的后路。那次大战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虽然在那之前他们的关系就没好过。

杨秋不悦地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是匈奴人大兵压境,你我还是摒弃前嫌的好。”

成宜阴恻恻地道:“你说摒弃前嫌就摒弃前嫌?须得先将那十万石军粮还我!”

杨秋大怒道:“你是来帮我抵御匈奴人的,还是来找我算旧账的?”

成宜“哼”了一声,道:“先算旧账,再对付匈奴人!”

杨秋“噌”地一声将配剑拉出了半截,喝道:“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成宜也将手按在了剑柄上,怒道:“你有宝剑,难道我就没有么?”

阎忠在边上看不下去了,出言劝道:“两位都是凉州的栋梁,现在外人打过来了,还是先和睦相处,一致对外的好。”

成宜瞥了杨秋一眼,笑道:“看在阎先生的面子上,我就先忍了这口鸟气。先生说的不错,现在匈奴人大举来犯,分明是不把我们凉州诸侯放在眼里,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行。不过有一说一,出兵的这段期间,军粮可都得由北地供应。”

阎忠道:“这个是应当的。”

他转过头来,对杨秋道:“杨将军深明大义,定然是不会反对的,是不是?”

杨秋将宝剑插回剑鞘中,道:“当然!”

阎忠松了一口气,道:“我刚才收到君侯的传信,让我们将大军前移,屯驻到灵州去,两位将军怎么看?”

成宜笑道:“客随主便嘛,我没意见。”

他听说了杨秋将灵州让给陈诚的事情,因此出言讽刺。杨秋只当做是没听到,对阎忠道:“若是大军前出,那和匈奴人的决战就不可避免,是否再考虑考虑?我给程银张横他们都送了信,要不等他们过来再说?”

成宜闻言冷笑,道:“张横程银他们都去金城了,哪里有空过来救你?也就是我看在咱们打出来的交情份上,这才好心好意地带兵前来。”

阎忠诧异地对杨秋道:“将军连灵州也不想守?是想将匈奴人放到富平城下来么?”

杨秋理所当然地道:“匈奴人惯会诱敌深入,我们也用这一招,又有何不可?”

“”,阎忠转过头来,问成宜道:“成将军怎么看?”

成宜笑道:“杨秋都不在乎他自己的地盘,我还能怎么说?”

阎忠思索了一会,道:“那我带人去守灵州,两位将军自便。”

杨秋还没说话,成宜就抢着道:“那我也跟阎先生一起去灵州迎战匈奴人,杨秋将军就坐镇富平好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杨秋叫道:“匈奴人来势汹汹,我们避其锋芒,击其惰归,这是符合兵法的!”

成宜哈哈大笑,道:“咱可不知道什么兵法,只知道若是匈奴人在灵州站稳了脚跟,那北地郡,甚至是整个凉州都危险了。”

他对阎忠道:“阎先生许久不在凉州,大概不知道现在灵州附近的黄河两岸,有良田数十万亩,每年能收进百万石的粮食。要是匈奴人占据了这样的宝地,只怕是打死也不肯退走的。”

阎忠惊讶地道:“我知道这里是平原,但是灵州一地就有这么多田地么?”

他对杨秋道:“杨将军竟然如此大度,将这么重要的地方让了给了君侯?”

成宜“嘿嘿”笑道:“灵州的粮食虽然多,但是他又收不到多少,自然是可以随手送人。”

杨秋“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似乎是默认了。

阎忠顿时明白了几分,不由得多看了成宜几眼,心道:成宜对北地的事情这么清楚,只怕是来者不善。

第一百零五章 北地(5)

第一百零五章北地(5)

成宜道:“要是杨将军不愿意去守灵州,不如委派一员副将带兵就是,总不能让我们客军顶在前面,在做主人的反而在后面看热闹吧?”

杨秋面上抽了抽,那还不如他自己带兵前去,只能很不情愿地道:“谁说我不愿意守灵州的,这不是要等你的援军嘛?我们北地苦寒,兵甲不利,当然要大军汇集,然后才能出战!”

成宜立即道:“既然这样,那宜早不宜迟,我们今日便出发!”

杨秋道:“你们刚到,休整一天也不迟。”

成宜脸上笑吟吟地,说的话却是刻薄的很:“救兵如救火,杨将军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杨秋好歹也是一方诸侯,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被成宜挤兑的没法,有见到阎忠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知道是不能再拖了,于是道:“那我们今天就出发!”

随后几分便去分头准备,大军出行和出征不是说框起来,然后往地图上一a就行了的,特别是在军队数量就较多的时候。需要事先规划好行军路线,需要每隔二三十里就安排住宿和进食休息的地方,等等,等等。

杨秋麾下有一万五千精锐,之前和匈奴人交战的时候损失了三千,还有一万两千。成宜带来了六千骑,阎忠到了富平之后,很快就有本地的士人豪强前来投军,他手中的兵力瞬间又多了两千,将将达到了五千的数量。

再加上杨秋征集的本地乡兵和农夫,共计三万五千人,分成三路向灵州进发。

在出发的时候,阎忠向刘倩道:“公主,匈奴人兵锋强盛,你还是留在这里会更安全一些。”

刘倩的小脸崩的紧紧的,装出严肃的表情,道:“要是我们打赢了,在这里跟在灵州有什么区别?要是我们打输了,在这里跟在灵州又有什么区别?”

她抬起头来,对赵云道:“子龙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云在马背上向刘倩欠了欠身,道:“公主所言甚是。”

刘倩的脸上绽放开笑容,对阎忠道:“难道你对我们没有信心,对巨鹿侯没有信心吗?”

阎忠心道:我当然对君侯有信心了,但是对成宜和杨秋没信心啊。

不过他自然是不会讲这些话说出来的,于是说道:“既然公主是这个意思,那就请随大军一起同行。”

灵州去富平不过六十里,骑兵全力奔驰,半天就能赶到,但是大军的移速自然是不能跟少量骑兵的速度相比。在傍晚时分,这三万多人才赶到了灵州城下。

徐超奉命给杨秋和成宜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又用大车拉了瓜果蔬菜,牵着牛羊前去犒劳他们。但是另一边,他却打开城门,放了阎忠麾下的五千兵入城。

成宜听说这件事情后,在营地中哈哈大笑。杨秋却是气的脸色发青,他对前来劳军的徐超出言讽刺道:“这么快就找好新主子了?”

徐超不卑不亢地道:“杨将军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难道不是将军将灵州让给巨鹿侯的吗?”

杨秋无言以对,好一会后,道:“哼,等陈诚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就会知道你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了。”

徐超道:“杨将军的话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啧,”杨秋挥挥手道:“滚吧,免得我忍不住动手。”

徐超抱拳行礼,道:“那我就告退了。”

他转身没走出两步,杨秋在后面又道:“要是候选也来了,你以为你们还走的了?”

徐超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而是对着前方的空处道:“侯县尉正在迎接君侯的大军入城,自然是不会跟我来此处。”

灵州城中,侯选正在跟阎忠寒暄。身着青色官袍的侯选足有七尺五高,身上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满满的,最主要的是留了一把络腮胡子,看上起像个土匪更胜过官员。不过在这个时代,在西凉地界上,官员和土匪相比,似乎也没太多的区别。

“某家侯选,拜见阎先生。”

阎忠思索了一会,问道:“你是侯家的人?怎地到了灵州?”

侯选道:“当年李将军被韩遂所杀,我等不愿意投降韩遂,就举族迁来了北地。”

阎忠再问:“除了你们,北宫伯玉的部将是不是也来了不少?”

侯选点点头,道:“是,后来边章将军的部下也有不少逃了过来。韩遂虽然势力庞大,他的手也伸不到这边来。”

阎忠道:“我就说,杨秋不是个好相与的,怎么会忍下了这口气。”

侯选冷笑,道;“前年他率兵偷袭媪围,结果惹得马腾和成宜联手来攻,要不是我们相助,他早就成了刀下之鬼,哪里还能作威作福?”

阎忠眯起眼睛,缓缓地道:“你们能逼的杨秋退回富平,自然是兵强马壮,那为何还要请君侯过来?”

侯选大声道:“我们兵马是不少,但是前有匈奴大军,后有杨秋不怀好意,我们几家之间也并不是完全一条心,非得找个名望高的人过来坐镇不可。杨秋是这么想的,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除了你和徐超之外,还有哪些人?”

“尚有李堪,梁兴。”

“嘿,你们倒是好计算。”阎忠捻着胡须笑道:“就是手段心机没用对地方,如今匈奴人大军压境,你们还彼此勾心斗角,就不怕被匈奴人打进来,把你们都灭了?”

侯选很光棍地道:“就是怕了匈奴人,这才找了成宜和陈诚过来。本来还有向韩遂,马腾,程银,张横等诸侯求援的,但是他们现在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金城。若是他们都能率军前来,或是派遣一些援军过来也行,对付匈奴人不成问题。”

“那现在呢?”

“现在就不好说了,”侯选道:“匈奴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这个时候就大举出兵,难道以后都不打算过了?”

阎忠笑了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吕方已经带兵去营地了,你和那什么李堪梁兴啥的,都一起跟我去拜见君侯吧。”

侯选便出门叫人去把李堪和梁兴都找来,不一会,士兵来报,说李堪和梁兴都在城外。侯选便和阎忠一起,先去离县衙不远的陈诚住处。

后院中,陈诚正在跟刘倩说话。

“你有这个胆气是很好的,但是胆气太足了也不一定是好事。”陈诚对刘倩道:“你现在还小,小孩子就应该做小孩子该做的事情。”

刘倩咬了咬下嘴唇,怏怏不乐地道:“知道了。”

陈诚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恩,你跟阎先生说的那些话很不错,等把匈奴人大腿了,我帮你做个毽子,教你踢毽子玩。”

刘倩复又高兴起来,道:“你还说要教我骑马射箭的!”

“哈哈,等有空了我让子龙教你骑马。你先去边上自己待会,我要和将军们商议事情。”

陈诚转过身来,没看见刘倩在身后嘟起了嘴巴。他向前几步,走进大堂。堂上,赵云,徐荣,泄斛,颉刚,涉广利,八里八失,李俊,王灵,姚琼等人分列左右。陈诚看了看,问道:“吕方怎么还没来?”

军司马徐荣在座位上道:“吕将军刚才在巡视营地,马上就到。”

“那我们等他一会。”

等待的时间中,众人之间开起了小会。那些羌胡首领和汉人豪强都是凉州本地人,天然地就靠在了一起,互相说着凉州诸侯之间的关系。徐荣出自北军,赵云来自幽州,跟其他人都不熟,便保持了沉默。

不一会,吕方匆匆赶到,阎忠也和侯选在门口等到了李堪梁兴,于是也跟着走了进来。他们入座之后,陈诚站起身来,往堂上看了一圈,只间堂上人头涌动,除了阎忠之外,都是孔武有力的武人。

赵云和阎行就不用说了,一个是五虎将之一,一个差点勒死了另外一个五虎大将,自然都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剩下的人里面,吕方,徐荣出自于北军越骑营,都是难得的骑将。其他的,诸如颉刚,涉广利,八里八失,王灵,姚琼等人,也都是骁勇善战的勇士。

虽然手上的兵马不多,但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这么多的豪杰之士聚集在了他的麾下。果然是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么?只有到了西凉这种地方,他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拉出这么多的兵马,而不会被朝廷的大军围剿。

陈诚看到了李堪和梁兴,问阎忠道:“这两位面生的很,不知道有何来历?”

阎忠笑着将两人介绍了一番,李堪曾经是北宫伯玉麾下的军官,梁兴则是边章手下的骑将,两人在故主身死之后,带人迁到了灵州。他们和徐超侯选都是士人豪强出身,彼此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很快就在灵州站稳了脚跟。

但是当他们筚路蓝缕,刚刚在黄河边上开辟出了万顷良田之后,匈奴人就来了。

陈诚将八里八失,姚琼和赵云,吕方等人相互介绍了一遍,然后道:

“我昨天去了北边一趟,和匈奴人的一个部落碰了碰。他们的装备很差,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骑兵,并不太好对付。”陈诚道:“而且,本地兵马的装备也称不上好,打起来估计占不到多少便宜。”

第一百零六章 北地(6)

第一百零六章北地(6)

听到陈诚说本地兵马装备堪忧,侯选立刻大声道:“但是我们比匈奴人更熟悉地形,只要指挥适当,就算匈奴人比我们多,我们也一定能赢!”

陈诚笑道:“侯县尉请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完。”

他对众人道:“敌众我寡,兵力悬殊,硬拼是很难打赢的。就算能打赢,伤亡也必然很大。好在黄河很宽,想要将兵力在两边机动很不方便,现在匈奴人的精锐都在西岸。我们可以趁机消灭一些匈奴人留在东边的军队。”

阎忠率先道:“我认为这个计划可行,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整合成宜和杨秋麾下的兵马,若是他们不配合,光靠我们是无法单独击败匈奴人的。”

他转过头来,对侯选道:“侯县尉在本地待了几年,对本地的地理应该很熟悉了,先带人准备,有机会了君侯就带人和匈奴人打一仗,先杀杀他们的锐气。”

侯选大声应诺,阎忠又对陈诚道:“可惜北地并没有强力水军,不然就可以将匈奴人分割在大河两岸,然后各个击破了。”

侯选道:“我们跟匈奴人打过好几次,没那么容易的,匈奴人都是骑兵,来去如风。打败他们可以,但是他们败退之后很容易就能跑掉,然后很快就能重新整队杀回来。”

陈诚不解地问道:“我看本地守军也有很多战马,击败匈奴人之后,用骑兵追击,是能够获得很多斩获的吧?”

“这”,侯选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说。

边上李堪挺身而出,道:“匈奴人都是轻骑兵,一击不中,则远遁千里。灵州北部,黄河以西不远处就都是沙漠和草原,要是追到了沙漠里面,我们很快就会缺少食物和饮水,一不小心,反而会被匈奴人杀败。”

陈诚笑道:“你倒是对匈奴人知之甚详。”

李堪顿首,道:“臣之先祖,乃是武帝时骑都尉李陵,是以对匈奴人的战法知道一些。”

陈诚惊讶地道:“原来你是飞将军之后?那你一定很擅长射术了。”

李堪自得地道:“臣擅使强弩,百步之外,亦可中的!”

边上侯选和梁兴都在肚中暗骂:平时吹嘘一下你是飞将军的后裔也就算了,这时候怎么也吹上了?一百步外能射中什么,那全是看老天爷的意思!

陈诚问道:“可敢当场演示么?”

李堪昂首道:“如何不敢?”

他往院子里面看了一下,道:“只是这里太过狭窄,施展不开。”

陈诚往外面看了看,指着院子外面的一棵大树,道:“那棵树距这里不到一百步,能射中吗?”

李堪看了看,道:“可以。”

于是陈诚转入后堂,取出一具大黄弩,单手将弦拉满,然后放上弩矢,递给了李堪,道:“你要是真能射中,我便任命你为左司马。”

李堪大喜,将大黄弩接了过来。侯选和梁兴则是悄悄地对视了一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李堪抓着大黄弩,一边瞄准,一边道:“这张大黄弩保养的不错,比臣家中的那些都要好。”

他将远处的大树套进望山之中,然后停止了说话,屏住了呼吸。李堪的身体纹丝不动,几个呼吸之后,他的手指用力地扣动弩机。“崩”,他的身体猛然一震,弩矢激射而出。众人定睛看时,远处的树干似乎毫无异样,也不知道到底射中了没有。

陈诚交代了几句,亲兵奔出,很快又奔了回来,道:“弩矢命中了树干,没入三寸。”

李堪大笑起来,将大黄弩放在一边,然后下拜,道:“幸不辱命,臣射中了!”

陈诚笑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左司马了,这张大黄弩也赏赐给你吧。”

李堪立刻拜伏在地,高声道:“臣李堪,拜见主公!”

侯选和梁兴又互相看了一眼,但这次,两人的想法却不是一样了。侯选想的是:李堪这蠢材,只为了一张弩就把自己卖了。梁兴却是懊恼地想道:早知道这样,我便先抢先发言了。难道我不知道匈奴人的战法么?难道我的射术就不如李堪这厮么?

阎忠在边上笑道:“恭喜君侯,又得一员良将。但是不知道这个左司马具体管什么呢?”

他问的是“左司马管什么”,实际上是在问“做这个官儿有什么好处。”阎忠之前已经和陈诚商议过该如何处理凉州本地的豪强士人,这个时候不过是顺水推舟,顺势利导罢了。

陈诚沉吟了一会,道:“左司马为二百石,位同县尉,可免家中五千亩田赋。”

李堪先是一喜,然后是一愣。喜的是县尉也不过就是二百石,那他现在就跟侯选平起平坐了,楞住了则是因为他家中从来就不交田赋的,这免去家中五千亩的田赋,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啊。

他正待说话,侯选已经抢先一步大声道:“臣等谢过主公!”

陈诚笑道:“县尉家中也可免去五千亩土地的田赋,徐县长不在,等下卿可转告县长,他家中可免去八千亩的田赋。”

他对候选道:“附近可还有无主的山林草地?”

侯选面露难色,道:“有一些,但是很少。”

陈诚失望地道:“这样啊,我还准备给麾下将士分配土地和牧场,既然没有了多余的地方,那此事就先作罢。等击败了匈奴人之后,再做处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其他将领都是意动起来。跟着他的这些人,除了少数几个,大部分都是觉得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或是荣耀,或是钱财,或是土地,或是爵位,或是兼而有之,现在听说要给他们分配土地和牧场,多半还是不用交税的那种,个个都是心热起来。

像是姚琼,李俊和王灵,他们本是汉阳郡的豪强,为何要抛弃家中宅地,跑到一百多里之外的灵州来?不就是为了搏个出人头地吗?

姚琼最是心热,他已经将自己的士人部曲都并入了陈诚的麾下,那是打定了主意在陈诚身上压一把大的。他急切地大声道:“我等还早于左司马追随主公,主公可不能厚此薄彼!”

李俊和王灵,甚至连八里八失等羌胡首领也一起叫道:“势大,主公,没道理把后来的看的重,把我们先来的看的轻啊!”

陈诚心道:那是你们见识少,先来的不如后来的,后来的不如反着来的,这种事情还少吗?逆向思维,逆向思维懂不懂?

当然,他表面上只是笑着道:“我自然不会厚此薄彼,等击败了匈奴人,我就会和长史拟定条文,将各级军官和士兵们的待遇和福利确定,绝不会让大家寒心,如此可好?”

他从来不是一个吝啬的人,该用钱的时候就用钱,对将士的口粮俸禄赏赐从来不会短缺和拖延,而且平时能和士兵们同甘共苦,所以目前信誉良好,只要不是满口胡诌,都会很有说服力。

堂上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拜倒在地,齐声道:“主公英明!”

等将领们离开后,陈诚将阎忠留了下来,又往外边招了招手,道:“公主,你也过来听听。”

等刘倩高兴地奔过来,在他身边跪坐好之后,陈诚问道:“伯道以为我刚才的决定如何?没有事先跟你商量,但是情势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不好再往后拖下去。”

阎忠思索了片刻,道:“以利诱之,可得将士死力。凉州豪强所求的,不过是壮大家族而已,更进一步便是于光耀门楣,扬名天下。君侯许诺免去他们的田赋,而且出手大方,两百石就能有五千亩免去赋税。县丞四百石,县长六百石,加上军中各级将领,还有那许多士兵,我只怕君侯到时候没有这么多田地赏赐将士。”

陈诚笑而不语。

阎忠看着陈诚脸上的笑容,想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道:“君侯是指?”

他往西边的方向指了指,道:“取河西廉县那边的土地,用以奖励将士?”

陈诚伸手在案几上敲了敲,道:“然也!”

他转过头来,问刘倩道:“公主,你可知道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刘倩睁大了眼睛,吭哧了好一会,道:“让士兵们作战更加勇敢?”

陈诚笑了笑,道:“这是其一,还有吗?”

刘倩皱着眉头又苦苦思索了一会,然后仰起头道:“我想不到啦!”

她抓着陈诚的袖子,道:“我是不是很笨?”

陈诚笑道:“已经很好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还在沉迷玩游戏呢。”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即便到了现在,他也还是很喜欢玩游戏。在他看来,人生何尝又不是一场不能存档,不能重来的游戏呢?不过这款地球online的游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残酷,太过黑暗和绝望罢了。

阎忠等到两人说了一会话,然后才问道:“廉县已经确定陷落了?”

陈诚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我之前碰到的那些匈奴人很是疲惫,多半是参加过了攻城战的。攻城的队伍被撤下来去黄河边上饮马,要么是攻城伤亡太大,以至于打不下去了。要么,就是廉县已经被攻陷了。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我个人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他叹了口气,道:“又或者廉县还在坚守,大概也坚持不到我们杀过去的那一天了。”

阎忠皱起眉头,道:“那匈奴人为何没有趁势席卷黄河以西?莫非他们是在引诱我们过去决战?”

陈诚摊开手,道:“我现在是知己一半,知敌一半,你要问我为什么,我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第一百零七章 北地(7)

第一百零七章北地(7)

陈诚道:“匈奴人没打过来也好,正好给了我们排兵布阵的时候。对了,伯道你曾经说壮节侯的陵墓就在灵州附近,明日我们一起去祭拜,如何?”

阎忠笑道:“刚刚我还在想,什么时候会劝君侯去给傅公扫墓为好。”

陈诚大笑,道:“这便是英雄所见略同。”

他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于是问阎忠道:“这个时候了,请成宜和杨秋过来商议军事,会不会不合适?要不等明天再说?”

阎忠皱了皱眉,道:“在洛阳的时候,君侯便是小心谨慎,怎么到了凉州,越发的瞻前顾后了?商讨军情是大事,哪管什么时候?”

“额”,陈诚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笑,道:“我这不是让伯道给我把把关嘛?既然这样,那我就立刻派人去请他们过来。正好,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让他们过来一同用餐。”

成宜得到消息后,立刻就带着百多名亲兵进了城。杨秋则是犹豫了好一会,在天完全黑了之后,又听说成宜已经入城,他这才带人磨磨蹭蹭地赶了过来。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闭,街道上也开始了宵禁。杨秋带人打着火把在城门大声呼喝:“开门!”

此处城门守军已经换上了陈诚带来的人,守将一丝不苟地完成了检验“传符”的步骤,这才命人打开了城门,放杨秋一行人入城。

杨秋被放在城门口晾了一炷香的时间,心中大怒,在城门打开之后,对守将冷笑道:“我往来灵州数十次,从未被人挡在外面过,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巨鹿侯的威风!”

守将不卑不亢地道:“职责所在,请杨将军勿怪。若是我不检验传符就放你们进来,明天我的脑袋就会被挂在城墙上了。”

杨秋心下凛然,陈诚那厮治军竟然如此严酷?

他先前还抱着将灵州让给了陈诚,有着挟恩图报的心思,现在却不得不开始正视事实。既然已经将灵州让了出来,那这座城市就暂时跟他没关系了。

杨秋“哼”了一声,不再浪费时间,匆匆往陈诚住的地方而去。等他赶到后,还没走进大堂,就听到成宜爽朗的笑声,“巨鹿侯真是妙人,他日若有空,请一定要到姑臧做客,我们那边不但有良马宝刀,还有来自西域的胡姬,最是可人儿不过。那个中滋味,啧啧,销魂蚀骨之极,只要尝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

杨秋脚下一顿,心道:失策!本想晾晾陈诚,没想要成宜来的这么早,两人还勾搭在一起了!

富平是北地郡的治所,户口众多,钱粮充足,却夹在灵州和姑臧中间,若是成宜和陈诚联起手来,那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想到这里,杨秋加快了脚步,从廊檐下径直走上大堂,大笑道:“成将军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不待成宜回答,就转向陈诚,面带歉意地道:“军中有些事情耽搁了,这才来迟了,请巨鹿侯恕罪。”

陈诚笑了笑,道:“大敌当前,正事要紧,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杨将军请入座。”

杨秋看了看,就只有成宜的对面还有一个空位置,于是便走过去坐了下来。等到他做好后,陈诚又道:“请两位将军过来,主要是商议怎么和匈奴人作战。我之前已经查探过了,匈奴人留在东岸的士兵很少,主力都在西边。因此我准备先派遣县尉带兵在东边跟匈奴人打几仗,提升一下士气。然后主力渡过黄河,沿着河流北进,然后和匈奴人决战。不知道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成宜笑道:“君侯的决定并无不妥,我没意见。”

杨秋心中冷笑,板着脸道:“我也没意见。”

陈诚道:“既然两位将军都没意见,那请明日就开始渡河,后日我等一起挥军北上,寻找机会和匈奴人决战!”

计议已定,阎忠笑道:“正事说完了,两位请用过晚膳,然后再回去。”

他拍了拍手掌,朝堂下道:“把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莺莺燕燕的侍女抬着“案”上前来,所谓的“案”也就是大一点的木盘,里面放有菜肴和餐具等。这些少女都是本地的豪强进献给陈诚的,他自己用不着,便留了四个去照顾刘琴的起居,剩下的都给阎忠送了过来。

阎忠是天水豪强出身,虽然比不过中原世家大族的钟鸣鼎食,却也是熟悉豪族们的做派的。接手这些女孩子之后,立刻就拿来派上了用场。成宜在席间言笑自若,不时和陈诚阎忠说上几句,间或还会调戏一下传菜的女孩子。

而杨秋则是闷着头一阵猛吃,抓起酒壶就直接灌了下去。他吃完后将筷子往狼藉的案上一丢,闷声道:“告辞了!”

成宜望着杨秋大踏步的离开,轻声笑了笑,也站起身来,对陈诚和阎忠道:“军务要紧,我也先回去了。”

陈诚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外,然后转了回来,对阎忠道:“我明日和你一起去祭拜傅公,然后就会带兵渡过黄河,灵州这里的事情就拜伯道了。”

阎忠拜伏于地,道:“敬受命!”

次日,成宜和央求的兵马分批乘坐船只度过了宽阔的黄河。在渡口人仰马嘶的时候,陈诚则是带着刘倩,赵云,与阎忠,阎行一起,去了傅燮的陵墓。傅燮出身于灵州,兵败身死后,灵柩被一群匈奴人护送着运了回来,然后埋葬在了城东的山岭下。

他的陵墓并不大,坟茔不过四尺多高,其上并无碑文,只在周边种植了一些树木。要不是阎忠介绍,陈诚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曾经名动凉州的傅燮的埋身之所。

陈诚弯下腰去,拔了一些坟上的青草,叹息道:“壮节侯一生刚烈廉洁,死后依旧是如此清贫的吗?”

他回过头来,对阎忠道:“日后当使人重修傅公的陵墓,并刻碑立传,使后世之人知道傅公的事迹。”

阎忠点点头,道:“理当如此!”

边上傅干却道:“巨鹿侯的心意,在下替亡父心领了。但是重修陵墓花费不小,如今县中尚有苦于饥寒者,请君侯以生者为念。”

陈诚笑了笑,道:“县中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差这几百金的花费,若是彦材觉得不妥,修墓的花费就由我来出就是。”

傅干已经二十四了,在这里为傅燮守墓已经有了好些年,在灵州的声望很高。他朝陈诚鞠了一躬,道:“那便先行谢过君侯了。”

陈诚在傅燮的墓前摆上祭品,跪下去拜了几拜,然后直起身子,回头对刘倩道:“公主,傅公是先帝下令追封的壮节侯,一生品行高洁,你也来给他磕几个头。”

刘倩乖乖地上前,跪在了陈诚身边。同行的赵云,阎行等人,也跟着祭拜了一番。

刘倩拜了几次后,双掌合什,闭上眼睛,念道:“壮节侯,你若泉下有知,就请保佑我们能打败匈奴人。”

听到她念的话后,陈诚的眉毛挑了挑,却并没有说什么。他将刘倩从地上拉起来,拍去了她身上的泥土,然后对傅干道:“军情紧急,就不在这里多待了,这里有些礼物,不值什么钱,略表心意而已,请一定要收下。”

傅干固辞,正色道:“家父一生刚正,我怎么敢收君侯的礼物呢?”

陈诚却道:“这不是送给你的,而是送给傅公的。”

傅干依然不肯手下,陈诚便让人将礼物放在地上,道:“那就请分给附近的乡民吧。”

说罢,他翻身上马,对傅干道:“告辞。”

傅干愕然,望着陈诚一行人远去的身影,陷入到了困惑之中。好一会后,他转身对杨会道:“他们就这么走了?”

傅燮临死时,将还是少年的傅干托付给了杨会。杨会也没有辜负傅燮的期望,护送着傅干回到了灵州,并照顾他张大,因此傅干对杨会很尊重,将他看作是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事情经常会询问他的意见。

杨会道:“的确是走了。”

傅干看着地上的礼物,道:“难道巨鹿侯真的只是过来祭拜先父的?”

杨会道:“看来是这样。”

傅干叹了口气,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杨会沉吟了一会,道:“巨鹿侯有阎伯道为他张目,凉州之人多有归附,原本也用不着借用南容公的名望。”

傅干问道:“叔父以为,我们该当如何?”

杨会摇头道:“事关重大,还是你自己拿主意的好。”

傅干来回走了几步,猛然停了下来,道;“侄儿以为,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杨会默默地点了点头。

要是陈诚赢了,以他刚才的态度,定然会大加照顾傅家。而傅燮在世的时候,曾经有恩于匈奴人,就算匈奴人占据了灵州,也不会对傅家怎么样。既然能够左右逢源,那又何必那么早就跳出来呢?

要是他现在大张旗鼓立场鲜明地帮陈诚摇旗呐喊,那万一陈诚兵败了怎么办?匈奴人全师来攻,凉州诸侯又忙于内斗,强弱胜负,一望可知。

傅干望着父亲的坟冢,压抑住心中的冲动,缓缓地道:“巨鹿侯固然是雄武,但为了保全家族,也不得不行此不得已之策。若是父亲尚在,定然是不会同意我的决定吧。”

杨会在边上叹息了一声,想要劝慰傅干,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一百零八章 北地(8)

第一百零八章北地(8)

返回灵州的吐中,阎忠问道:“君侯何不招募傅干和杨会?凉州豪杰多有仰慕壮节侯者,匈奴人中也有不少人受过傅公的恩惠,若能得这两人辅佐,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陈诚笑道:“等我们击败了匈奴人,再去请他们不迟。”

阎忠道:“等击败了匈奴人再行征辟,何如交战之前?”

陈诚回答道:“若是能赢,则可征辟二人锦上添花。若是不能赢,何不保全傅公的血脉?”

阎忠摇了摇头,道:“君侯气度恢弘,但是却过于妇人之仁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返回了灵州,侯选已经在城门口相候。陈诚让阎忠带着阎行去安排渡河事宜,又让赵云护送刘倩回府,自己则是跳了下来,问道:“是已经找好了伏击匈奴人的地点了吗?”

侯选靠近身来,压低了声音,道:“黄河东岸往北五十里内,不见匈奴人的踪影。”

陈诚脚下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侯选道:“不知道,但是我派人偷偷渡过黄河,发现西岸很多地方都打起来了,好些个寨子都被匈奴人给烧了。”

陈诚沉吟了片刻,道:“莫非是匈奴人决意先尽取黄河以西的土地人口,所以把东边的兵马都撤到了西边?”

匈奴人的轻骑兵遮蔽了整个战场,让他的视野一直处于战争迷雾之中,在没有更多更可靠的情报来源之前,一切都只能是靠猜测而已。

侯选道:“多半是这样。”

他对陈诚道:“西边开垦出来的土地虽然没有东边多,但是各处的存粮也足以支撑匈奴人数月之用。若是能狠下心来,把俘获的人口都杀光,匈奴人可以支撑更长的时间。”

陈诚皱着眉头苦思了一会,道:“既然匈奴人已经撤到了西边,那你就跟我一起渡河吧。对了,县中可有适合于水战的船只?”

侯选问道:“主公是想水陆并进?”

陈诚点点头,道:“不错,若是能以强弩置于大船之上,然后沿河行驶,那么我们跟匈奴人交战的时候,就不用担心右翼了。”

侯选摇头道:“附近有一些渔船和渡船,却没有战船。”

“为何?我看黄河水面宽阔,正适合水师纵横。”

侯选笑道:“主公有所不知,黄河每到冬天就会上冻,战马可以在冰面上奔驰。平日里不上冻的时候,岸边又有很长一段浅水区。船只大了,容易搁浅,小了又装不了多少人,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大河之上少有水师的踪影。”

“原来是这样,”陈诚道:“不是侯县尉告知,我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你麾下有多少兵马?步兵和骑卒各有几何?”

候选道:“共有两千人,步骑各半。”

陈诚道:“让他们每人带五日之粮,然后一起到西岸边取齐。”

想了想,他又道:“等兵马全部运到西边之后,你将那些渡船和渔船组织起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侯选听了,拱手抱拳,道:“诺!”

两百多艘渔船和渡船在两个码头之间来回往返,川流不息,将士兵和马匹一波波地运往西岸。许多船只因为来不及等待考上码头,便直接冲向了浅水区,等士兵们跳下河水后,再划回东岸。

那些船夫和渔民都知道这是为了抵抗匈奴人,加上陈诚打开了灵州的府库,撒下了大笔的铜钱,布匹和盐巴,所以他们很是卖命,从早到晚,忙个不停,饶是如此,一日之内,也才堪堪运了两万多人过河。

阎忠固然是全程调度,阎行也跟着忙前忙后,帮着处理各种事情。

“你可考虑清楚了?”阎忠抽了个空,低声对阎行道:“现在大敌当前,君侯手上正缺得力战将。要是留在我这里,那就是只有苦劳,没有功劳了。”

阎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叔父手中同样没人,我不帮衬一下,本地的那些豪强,真能痛痛快快地就把部曲钱粮交出来?”

阎忠捻着胡须道:“这倒也是。”

入夜后,黄河两岸点起火把,船夫们继续往西岸运送军队。但是河流湍急,黑暗中又看不太清,即便是有点起火把,但是依然比不上白天的效率。在连续出了两次事故后,陈诚不得已,命令暂停了运送军队的行为。

等到第二天天亮之后,才再次运送兵马。已经运过来的军队,则是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逐步地聚拢起来。这里军队大举渡河,动静很大,西岸的百姓听闻之后,送来了不少的粮食,也有人自告奋勇地帮着他们带路,甚至还有些百姓自带干粮地加入了进来。

这些百姓的武艺很不错,但是都只是擅长小规模的战斗,而且并没有甲胄,最主要的是没有经过训练,不明军中号令,只可用来防守,却不太适合主动出击。不过匈奴人的战斗力也不算太强,多一些人也是好的。

在士兵还在渡河的时候,匈奴人的兵锋已经沿着河流往南边推进了数十里。沿途的村庄和寨子大多化为了焦土,村庄中的粮食和牲口被掠夺,老弱被屠杀,青壮和女人孩子则被个个部落瓜分一空。

廉县是北地郡抵抗匈奴人最大的也是最强的堡垒,等这个堡垒丢失了之后,南边的数百里沃野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挡匈奴人了。除了少数非常坚固,并且见机得早又抵抗坚决的邬堡之外,只要匈奴人下定了决心不惧伤亡,其他的村寨都是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被攻破。

听着探马一波波地将军情传递了过来,大帐中的陈诚,杨秋和成宜三人都是面色凝重。不过匈奴人会杀过来是意料中事,现在只要再有一点时间,士兵就能全部就位。匈奴人兵马虽多,但是他们的装备更好,打起来胜负也不过就是五五开。

“报!”

传令兵再次冲了进来,大声道:“乡人李强求见。”

陈诚问道:“李强?那是谁?”

李堪站起身来,回答道:“是我的一个族人,在前面开垦有一些田地。”

陈诚“哦”了一声,道:“让他进来。”

一个身上血迹未干的中年男子在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刚进入大帐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李强重重地在地上叩首,大声道:“匈奴人就在前方六十里,正在围攻庄子,请恳请将军发兵救援。”

“六十里?”陈诚沉吟了一会,向大帐中其他人望去,成宜摇了摇头,杨秋则是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

侯选叹了口气,对李涛道:“非是我等不愿意发兵救援,实在是大军尚未云集,而且离得太远了,我们有一半是步兵,要是只用骑兵,那我们的兵力就更少了。”

李强急道:“匈奴人的兵力都在攻打村寨,大军趁机掩杀过去,定能大获全胜!”

他对李堪叫道:“族长,你可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啊!”

李堪:“这”

他自然是想要陈诚发兵去救援的,但是他也知道陈诚手中的兵力也就比成宜多了一点,这还是本地豪杰纷纷投军之后才有的,要是杨秋和成宜不同意,陈诚总不可能靠手中一万多人去和匈奴人近十万大军打。而且这一万人之中还有一半是步兵,等他们赶到六十里之外,黄花菜都凉了。

李堪为难地将目光移开,却不妨陈诚忽然道:“李强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

成宜一愣,道:“这有什么道理?”

陈诚道:“本来以为匈奴人会继续在廉县浪费时间的,却没料到他们竟然主动杀了过来。既然这样,不如让我先带少量兵马去挫动敌军锐气,大军可以趁机加固营地,等待匈奴人撞上来。”

李强直愣愣地道:“少量兵马可解不了围。”

李堪咳嗽了一声,拉过李强,道:“将军们商议事情,你就先不要说话了。”

李刚看了看李堪,再看了看大帐中顶盔贯甲的士数员战将,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

成宜摇头道:“加固营地的主意很好,匈奴人都是轻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到了这里。出去探查敌情也行,但是陈将军就没必要亲自带兵前去交战了。你是一军之主,不是先锋官,若是有什么损伤,这里的数万大军可都要散了。”

他说的话并不是夸张,要是陈诚跪了,别的不说,那些羌胡首领和汉人豪强多半就要撤回东岸去了,成宜大概也不会愿意将自己的本钱扔在北地。还有杨秋,他本来就不大愿意救援灵州,要不是怕失了本就不多的人心,也害怕成宜跟陈诚联手先端了富平城,他才不会带兵来这里呢。

成宜心中感慨,陈诚这厮还真是乱德之命。北地的情况纷乱如麻,灵州豪强们自筑城池,各拥强兵,到了他手里没几天,就被聚拢到一起了。他不由得有些嫉妒和忿忿不平,若是阎忠也能旗帜鲜明地支持他,他也不会比陈诚差了。

陈诚笑道:“不是我自夸,若论武艺之强,两位将军就是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成宜面露惊愕的神色,杨秋却是站起身来,大怒道:“巨鹿侯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陈诚道:“我不是说你恩,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罢了。若是杨将军不信,我们可以比划比划。”

西凉比之洛阳要粗鄙许多,能在这里站住脚跟的,不是韩遂这样杀起同伴像吃饭一样平常的奸雄,就是马腾这样主动参与叛乱的武夫,杨秋能雄踞北地数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虽然被灵州豪强逼的只能退回了富平,但是他的本质依旧没有多少改变。

于是,陈诚话音未落的时候,杨秋怒从心头起,就恶向胆边生,叫道:“那就比划比划!”

他向前抢步奔出,拔出了腰间宝剑,就向陈诚刺去。大帐中的空间本就不大,两人之间的距离更短。这下子变生肘腋,大帐内外众人刚反应过来,宝剑就已经带着寒光刺到了陈诚胸前。

然后众人眼前一花,“当当”两声脆响,再看时,陈诚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压在了杨秋的脖子上。杨秋被长剑压得跪在了地上,面上还残留着震惊和迷茫的神情。

他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叫道:“这怎么可能?”

陈诚摇摇头,心道:怎么这些反派角色在失败后都喜欢来这么一句?额,杨秋现在是反派角色吗?

他用长剑在杨秋肩上拍了拍,问道:“如何?”

杨秋面上神色数变,最终低下头来,闷声道:“你的确很厉害。”

陈诚哈哈一笑,将长剑挪开,干脆利落地还剑入鞘,转头问成宜道:“成将军又怎么说?”

成宜面上的惊异之色还没散尽,他的身子松弛下去,缓缓地道:“巨鹿侯没说错,就算我跟杨秋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对手。”

第一百零九章 北地(9)

第一百零九章北地(9)

无论什么时候,拳头大说话就好使,特别是在军队这样的暴力机关里面。陈诚既然拳头最大,那么反对他的人就少了很多。他点起了五百精锐骑兵,又找成宜和杨秋各要了五百骑,然后在李强的带领下,向邬堡所在的地方扑去。

普通状态下,骑兵奔驰的速度在每小时二十公里左右,但那是在平坦的地面上的最理想状态。野外行军时,为了节省马力,一个小时差不多能在平原上前进十公里,六十里也不过是三个小时的事情。

对于以轻骑兵为主力的匈奴人来说。这点距离已经是处于打击范围之内了。李强跑出来求救的时候,一路狂奔,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回去的时候,虽然他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放慢了马速,花了几倍的时间才赶到李家邬堡外。

远远地望去,数千匈奴骑兵正下了马,在各部头人首领的指挥下,向着邬堡发起了进攻。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就是仗着人多,不断地上前挑逗守军,试探防线上的弱点,并趁机用弓箭杀伤邬堡中的守军。

邬堡的墙壁上大约有三四百青壮,不时地探头用弓弩进行反击。灵州这里落入叛军之手已经有许多年了,豪强们争相购置军械,除了甲胄不太好弄之外,弓弩和刀枪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

就在陈诚观察的时候,邬堡中忽地有人探出头来,用强弩射杀了一名匈奴贵人。外面额的匈奴人大哗,纷纷上前用弓箭射击,但是之前那人射了一箭之后,立刻就躲回了墙壁之后,数十只箭矢全部落在了空处。

那些匈奴人发泄了一通,什么战果都没有,反而被邬堡中的人趁机射杀了不少。身边的同伴接连惨叫着倒地,他们也只能拖着贵人的尸体退到了远处。

李强指着邬堡的方向,道:“将军,匈奴人从早上开始就开始进攻,已经耗了几个时辰,现在要是发起进攻,定然能取得胜利!”

陈诚观望了一阵,对跟了过来的李堪问道:“左司马觉得可以进攻了吗?”

李堪神情严肃,道:“这里的几千匈奴人不算什么,但是就怕后面还有。”

他对李强道:“城里面有多少人?能不能一起撤出来?”

李强苦笑道:“匈奴人打过来之后,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跑了进来,光是老弱就有上千人。他们哪里撤的了呢?”

陈诚问道:“这样的邬堡附近还有多少?”

李强道:“就我知道的,北面还有三个没被匈奴人攻破。”

“每个邬堡里面都有很多人?”

“是啊,”李强道:“每次匈奴人打过来,或者是有羌人作乱的时候,周围的百姓就会躲进来。”

陈诚思索了一会,很快就有了决断,“不管怎么样,先把当面的匈奴人击败再说。”

他带着李堪和李强往后退了五里的距离,大片的树林后,赵云正带着兵马在那里修整。

将所有的将领都召集起来后,陈诚大声道:“等下我带兵正面冲击,你们两部的兵马从两边包抄,等听到收兵的铜锣声之后,就要立刻撤退,明白了吗?”

众将纷纷应道:“明白了!”

于是众人齐齐上马,沿着大道向北进发。一千五百骑兵在草原上也是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了,匈奴人虽然动不动就号称控弦之士十万,但是其中大多是牧民转职过来的,精锐的腹心部也不过就是一两万人,剩下的那些,战斗力很值得怀疑。

李家邬堡外的匈奴人退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外,几个头领正围着被射死的贵人在激烈地争论。

“这里的城墙太坚固了,我们还是去打别的地方。”一个耳朵上挂着金环的匈奴首领高声道:“这里多的是可供劫掠的汉人,为什么偏要在这里吃苦头?”

他的话得到了好些人的赞同,“就是,之前那么多邬堡我们都放过了,让这里的人出些粮食金帛女子就是了。”

“对,让他们多送些女人出来!”

“够了!”另一个匈奴首领叫道:“这里的汉儿杀了我们一个当户,须得将城中之人杀个干净才行!要是不加以严惩,其他的人有学有样,我们还怎么奴役这些汉人?”

这话一出,几个首领立刻改变了主意,赞同道:“这话说的有道理,就该让这些汉儿和羌人知道我们匈奴人的厉害!”

也有人反对道:“但是这城墙如此厚实,要填多少人命进去才能打下来?”

有人出主意道:“我们不是抓了很多汉人和羌人吗?让他们去攻城!”

“这个主意好!”

“羌人还可以留着养马,汉人留着干什么?都拉上去攻城!”

立刻就有人激烈地反对,“汉人也可以养马,还可以让他们和奴隶交配”

几派人正在争论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闷雷一般的声响。匈奴人在草原上经常听到这样的声音,知道是大队骑兵在活动。经验丰富一些的,光靠着声音,就能听出有一两千骑。

几个首领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迷惑的神情。为了抢到更多的东西,他们已经是跑到最前面的了,怎么还有其他部落跑到前面去了?

在击败了杨秋主力,复又花费十多天攻陷了廉县之后,匈奴人的气焰嚣张到了几乎不可一世的地步。他们从廉县出发,一路南下,碰到的都是固城自守的汉人,所以在野外碰到了大队骑兵,他们还以为是其他部落的匈奴人。

闷雷声越来越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匈奴人渐渐地骚动起来。几个贵人首领也觉察到了事情不对,“离得这么近了,怎么还把马速提起来了?”

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一两里,匈奴人已经看清了对面的装束,当即慌乱了起来,“敌袭,敌袭!”

“快跑,汉人打过来了!”

“跑啊!”

匈奴人攻城不在行,骑马跑路倒是非常熟练。他们和敌人在草原上交战的时候,一旦碰到强大的敌人,或是打了一半发现打不赢,就会立刻后撤,等跑出几十里,然后重新整队,或是重新杀回来,或是撤往别的地方。

城下的匈奴人纷纷作鸟兽散,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强大的敌人,便使出了最常用的战法。但马速提起来是需要时间的,就在匈奴人互相争抢着马匹夺路而逃的时候,陈诚已经带着五百骑直接撞了上来。

长枪刺入人体,数十上百名匈奴人当即被杀死。惨叫声让其他匈奴人更加慌乱,抢到了马匹的一边庆幸着自己的好运,一边狠命地抽打着马匹,好让自己跑的快一些。那些没抢到马匹的人,望着不远处被吓得四散奔逃的马匹,发出绝望的诅咒。

“你们这些混蛋啊!”

被抛弃的匈奴人才绝望之下,反倒激发出了骨子里面的凶悍之气,纷纷抽出兵刃,反身和往来践踏的骑兵厮杀起来。然而他们本就不善于步战,而且还处于被奇袭的状态,简直已经完全被打散,又如何跟气势如虹的骑兵对抗?

不多时,散落的匈奴人尽皆被杀死。只有几十名匈奴人背靠着背挤作一团,还在苟延残喘。陈诚夹住长枪,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将一个埋头狂奔的匈奴人从中撕裂成了两半。赵云骑着白马,跟在他的身边,枪尖上也是有鲜血在滴淌。

见到那群被骑兵困住的匈奴人,陈诚拉住了战马,换上了弓箭。他刚将弓弦拉开,对面的人群之中,有个首领模样的人大声喊道:“且慢放箭,我等愿降!”

“哦?”陈诚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左大当户麾下的那日逐,”匈奴人大声叫道:“将军要是饶我们一命,以后我们就是您的狗,让我们咬谁就咬谁!”

陈诚顾视左右,道:“你们说要不要接受他们的投降?”

李堪道:“既然他们愿意投降,那就收了,不过要他们先交出武器和盔甲。”

其他将领也都同意招降,凉州诸侯和匈奴人多次交锋,彼此之间互相招降也不罕见。杨秋和成宜麾下就有匈奴士兵,匈奴人那边也有羌人和汉人,当然,投降之后又逃回去的也不少见。

陈诚本意是招不招降都可,既然大家都说可以招降,那他也就从善如流了。

“把兵刃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被围住的匈奴人互相看了看,那日逐当先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其他人见了也有学有样,纷纷把武器扔到了地上。

这几十个匈奴人不过是个小插曲,陈诚随手处理完,便将之放到了脑后。他带着骑兵继续追击了一段距离,却发现匈奴人跑的比兔子还快。除了一些跑昏了头的匈奴人之外,匈奴人的主力已经逃的远了。

几个匈奴骑兵在田野上看到陈诚他们,吓得立刻打马向更加偏僻的地方夺路而逃。

陈诚胯下的坐骑越跑越快,渐渐地跟身后的骑兵拉开了距离。背后赵云引着几十名亲兵一起大呼“主公且慢”,陈诚却只当做是没听到。

他一连追杀出了十里,射杀了十几个匈奴溃兵,见到前方烟尘大作,却是大队的匈奴人正在朝这边移动。见状,陈诚知道这次突袭也就到此为止了。出其不意地以有备攻无备,斩杀俘获也不过就是两三百人罢了。

敌人以轻骑兵为主,攻坚能力很糟糕,但是想要留住他们也很困难。

第一百一十章 北地(10)

第一百一十章北地(10)

陈诚打马后撤,先和赵云等人回合,然后碰到了李堪带领的骑兵部队。他让士兵敲响了铜锣,鸣金声不断重复,将正在奋力追杀的各部兵马都召了回来。

一边收拢兵马,一边往来路缓缓撤退。在返回的路上,又斩杀了十多名落单了的匈奴骑兵,还解救出了数百名被匈奴人掳掠的羌人牧民和汉人百姓,并收拢了被匈奴人遗弃的四百多匹战马。被解救出来的牧民和百姓多是青壮,男女都有,被用绳子系在了一起。

他们被解救出来后,好些人想起惨死的家人,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等哭了一阵,他们又上前对陈诚等人千恩万谢。不少人当场就要加入军队,陈诚问道;“你们都会骑马吗?”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陈诚将之全部编到了辅兵之中。精锐当然是最好,这种临时起意参军的民兵他也不拒绝。

等退到李家邬堡的时候,李强带人跪在道路两旁,奉上了牛酒。他从部曲手中接过酒杯,递到陈诚的马前,恭敬地道:“多谢将军出手相救,我等感激涕零。”

陈诚将酒杯接过来,道:“酒我就喝了,牛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等打跑了匈奴人,你们还要耕地。”

李强道:“将军,邬堡中已经塞满了人和牲畜。而且,这两头牛是年纪大了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陈诚将酒一饮而尽,又让人将牛给牵走,然后对李强道:“虽然打退了这一伙匈奴人,但是对匈奴人的大军来说,这点损失根本无伤根本。等我们走了,你们还是要小心守城,免得被匈奴人偷袭了。”

李强大惊,酒杯掉落在地上了也顾不得去捡,他膝行而前,哀求道:“将军是要弃堡中数千百姓于不顾吗?”

陈诚道:“怎么能说是弃你们于不顾呢?你们安心守好邬堡即可,与匈奴人交战的事情由我们来做就是。”

李强急道:“我们可以给将军提供五千石的军粮,只求将军能驻扎在这附近。”

他的表情很急切,面上充满了惶恐和担忧。他是个粗壮的男人,不久前才单枪匹马地从匈奴人的包围圈中杀出求援,现在却跪在地上惶惑无助,陈诚见了,叹息一声,下马将他扶起,道:“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若是你担心邬堡不能守住,那就选一些少年和小孩子出来,随我一起撤到后面去。”

李强反复哀求,陈诚却硬下了心肠。李强无奈,只得将二儿子唤出,又安排了一些部曲,护送着往南边而去。大军回去的时候,因为带了一些百姓和比来的时候更慢。士兵们因为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都很是高兴,一边吹嘘着自己在战斗中的武勇,一边骑马往大营的方向赶去。

沿途的村寨听说了他们的胜利,很多人都是送来了粮食和浊酒。北地虽然经常受到匈奴人的侵扰,但是在这里,人是珍稀资源。本地的管理并不如中原那样精细,没有官吏的层层盘剥,单就生活水平来说,要比中原的贫苦百姓要好上一些。

等回到大营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十头牛羊和上千石的粮食。虽然已经入夜,陈诚还是安排人将牛羊宰杀,然后埋锅造饭,让每个出战的士兵饱餐了一顿,才让他们返回自己的帐篷中。

当士兵们在外面围着篝火用膳的时候,陈诚则是在和成宜杨秋推杯换盏。

成宜皮肤白皙,鼻梁高挺,望之有些异域风情,他举起酒杯,道:“今日巨鹿侯旗开得胜,为我们开了一个好头,请满饮此杯。”

陈诚笑着喝了一杯,成宜又道:“大营已经加固,我们可以把伤员和运过来的粮草堆积在这里,然后大军北上,相机寻找匈奴人决战,这一杯,就预祝我们能同心协力,大破敌军!”

这话说的陈诚和杨秋都不好反对,于是跟着又喝了一杯。

成宜再次将酒杯添满,道:“这一杯”

陈诚连忙打断了他,干笑道:“还是不要喝了,这都第三杯了。”

成宜笑道:“三杯算什么?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

陈诚无奈地道:“成将军有话就请说,酒就不要再喝了,明天还要出兵。”

成宜放下了酒杯,笑吟吟地道:“那我就直说了,我今天下午收到消息,程银和张横出兵金城,连同马腾和韩遂大战了一场,没有分出胜负。”

陈诚不解,问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成宜叹了口气,道:“程银和张横出兵后,张掖郡空虚,酒泉郡的宋建兴兵东向,已经攻入张掖境内了。”

陈诚还没说话,边上“啪嗒”一声,转头望去,却是杨秋手中的酒杯打翻在地了。杨秋张大了嘴巴,连身上被酒水打湿了也没注意,他吃惊地道:“宋建不是跟程银张横他们是一伙的吗?”

成宜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的前俯后仰,好一会后才道:“韩遂还跟边章是结拜兄弟呢,也没见他下杀手的时候心软了。”

杨秋恨恨地道:“宋建这是想干什么?”

陈诚瞅了瞅杨秋,然后又瞅了瞅成宜,觉得很是有趣。成宜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还能干什么?趁火打劫呗。趁着程银他们把兵力都调到金城那边去了,他就出来抢地盘。”

杨秋怒道:“这是抢地盘的时候吗?韩遂正在攻打金城,匈奴人也在南下,他宋建不想去参加韩遂马腾他们的混战,来帮我们对付匈奴人也行啊。”

成宜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咱们也都干过差不多的事情。”

他苦笑着对陈诚道:“让巨鹿侯看笑话了。”

陈诚笑道:“哪里,哪里。”

成宜叹气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干过不少混账事。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凉州人不是跟朝廷打,就是自己内部相斗,这么多年了,杀来杀去,杀得人头滚滚,但是又有什么好处呢?也该是时候换个活法了。”

陈诚心道:好处还是有的,起码你们个个都能关起门来称王称霸了不是?

成宜道:“我想等这次打退匈奴人后,推举巨鹿侯为凉州牧,杨秋,你也跟我一起吧。”

闻言,杨秋先是一愣,然后大怒道:“凭什么推举他为凉州牧?他甚至不是我们凉州人!”

成宜摊手,道:“就因为巨鹿侯不是凉州人,我才说要推举他为凉州牧啊。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巨鹿侯处事公平,他肯承认灵州豪强占据的地盘和人口,自然也不会剥夺我们的。”

他朝陈诚笑了笑,悠然道:“我也是在知道了灵州的事情才临时起意的,巨鹿侯名望既高,今天又证明了能够带兵打仗,所以我觉得,你就是凉州牧的最好人选。”

陈诚笑道:“我一个从洛阳逃出来的人,只是想找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我现在只求躬耕于田亩,不求闻达于诸侯,怎么能够做凉州牧呢?也不是我谦虚,成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

成宜摇了摇头,道:“另选别人又能选谁呢?韩遂还是马腾?或者是选宋建?”

他转头对杨秋道:“你肯推举宋建做凉州牧么?”

杨秋“哼”了一声,道:“我又不傻,怎么肯推他上位?他要是做了凉州牧,只怕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成宜笑道:“这不就结了?不管是选谁当凉州牧,其他人都得担心自家性命。实话说吧,我也就是看中了巨鹿侯你不是凉州本地人,手上没有多少地盘,也没有多少可靠的兵马,这才想要推举你的。”

陈诚笑道:“原来实力不济还有这种好处,但是你就不怕我当上凉州牧之后,秋后算账,把你们一个个给铲除掉吗?”

成宜大笑,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好多年之后了。你培养势力总要花时间的吧?好歹我们也能过几年的安生日子,不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担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北宫伯玉,李文侯,还有边章和王国的事情才过去了几年?每次想到他们的结局,我都忍不住后背发凉。不管君侯是什么样的人,都比韩遂统一了凉州要好!”

杨秋和成宜之间打过仗,彼此成见很深,这时候却是难得地同意成宜的意见,道:“嘿,我宁愿让宋建或是马腾统一凉州各部,也绝不愿看到韩遂有吞并整个西凉的可能。”

陈诚惊讶地道:“韩文约麾下羌胡首领不少,汉人大将也有一些,总不会连个位置都不给你们留吧?”

“嘿嘿,”杨秋冷笑,道:“韩遂要是靠得住,母猪都能爬上树!跟韩遂打交道,就算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陈诚不由得感叹,韩遂这做人也太失败了,弄得凉州诸侯人人自危。随即他又暗中告诫自己,可不能把名声弄坏了就算是要动手,也要找个好理由才是。

成宜高声道:“现在韩遂正在全力夺取金城,宋建又打进了张掖,程银和张横肯定是要撤兵回去防守的。光靠马腾,怎么打的过韩遂这个老狐狸?韩文约要是夺取了金城,下一步不是攻打安定,就是来夺取北地。杨秋,我问你,要是韩遂合三郡之力来攻,你挡的住吗?”

杨秋默然。

成宜又道:“就算马腾和我全力相助,我们能击败韩遂吗?”

杨秋迟疑了一下,道:“我们不是还可以请宋建程银他们出兵相救吗?”

成宜不屑地道:“这些人只知道争夺土地和钱财,哪里能有什么远见?就算他们带兵过来,你难道就不怕他们趁机侵夺土地和人口?但是巨鹿侯如果能够出任凉州牧,韩遂便是想对我们用兵,也得要先掂量掂量。”

陈诚:哎哟,这说话的方式怎么这么熟悉?前面的论据都没什么问题,但你是怎么就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北地(11)

第一百一十一章北地(11)

像是知道了陈诚在想什么,成宜继续道:“若是巨鹿侯做了凉州牧,哪怕只有我们两个人支持,那就相当于武威郡和北地郡合在了一起,两郡能拉出来的可战之兵不下八万!如果你是韩遂,你是会先向我们下手,还是去打马腾程银他们?”

杨秋豁然开朗,然后怦然心动。要是真的能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北边有人帮他挡住了匈奴人,西边的成宜成了可靠的盟友,他自己坐拥富庶的富平城,岂不是大为有利?

而且,他有把握,这个小联盟一成,东边的马腾,西边的程银和张横都会加进来。这样一来,他们这方就拥有了半个凉州,即便是宋建和韩遂联起手来,也最多不过是打成平手。

那么问题来了,宋建会跟韩遂联手吗?

嘿,谁要是相信“黄河九曲”韩文约,最后都会死的不明不白。宋建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头脑急转,心道:成宜这么急切地推陈诚做州牧,以后若是真的成了,陈诚能不念他的好么?那样的话,自己的处境可是不大妙。不行,我得比他先一步才行!

想到这里,杨秋不再迟疑,大声道道:“成宜将军却是有一点说错了!”

成宜问道:“我哪里说错了?”

杨秋道:“何必要等击败匈奴人之后再推举巨鹿侯做州牧?我们是朝廷口中的叛逆啊,想要做什么,直接去做就是了!”

他往边上走了一步,然后推金山倒玉柱地拜了下去,口中还大声地道:“臣,北地太守杨秋,拜见凉州牧!”

杨秋入主富平也不过几年的时间,所以才无法彻底压制住灵州的豪强。他现在一方面承认陈诚是凉州,一方面又自称是北地太守,便是摆明了车马要做交换。你陈诚要是支持我做北地太守,那我就支持你做凉州牧。

乱世之中,心眼不够的人,往往死的很快。杨秋能在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死后迅速崛起,进而成为一方诸侯,就算没有大智慧,小聪明还是有的。

成宜被杨秋的这一顿骚操作惊到了,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一边在心中唾弃杨秋这种小人行径,一边拜伏在地,高声道:“臣,武威太守成宜,拜见凉州牧!”

陈诚早就听阎忠说过,凉州诸侯都是些墙头草随风倒的货色。当时他还不以为意,乱世之中,讲究忠义和信守承诺的人本来就比大熊猫还少见,从三姓家奴的吕布,到基督将军冯玉祥,哪个不是倒来倒去的?

但是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对“墙头草”有了新的认识。你说我就是来避难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凉州牧了呢?瞬间,他就想念诗了。

陈诚也明白杨秋和成宜话外的意思,是逼迫他承认两人的官职。但是,那又如何呢?慷他人之慨是最容易做的事情,反正又不是他手上的东西,让给别人又怎么了?两人自以为会把他架空,只给他保留了一个名分。

然而,有的时候,只要大多数人都认同,那大义名分就是比军队更好用的东西。就像他在洛阳的时候一想到在洛阳中的经历,陈诚的心情就有些糟糕,他上前将两人扶起,微笑着道:“两位将军请起,承蒙不弃,两位太守推举我为凉州之主,若是再推辞那就是矫情了。”

他两只手将两人托了起来,成宜和杨秋站起身后,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念头来:陈诚好大的力气!

成宜回过神来,立刻道:“我们应该立刻把这个消息向士兵们宣布!”

杨秋赞同道:“不错,这样能大大地鼓舞士气!”

两人向来不对付,这个时候达成了协议,步调又开始一致了。陈诚对这个提议没意见,但是在两人回营地宣布之前,说道:“今日出战,我军一共战死了七人,伤了二十二人,不如将伤兵先留在我这里,等他们伤好了之后再回去,如何?”

区区二十几个人,又怎么会放在成宜和杨秋的心上?两人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然后在陈诚的中军大帐外,当着众将士的面,将推举陈诚为凉州牧的事情宣布了出来。

士兵和军官们先是惊愕,随即大喜。先是数百人大呼,然后成千上万人一起高呼起“万岁”来。无论是先前跟随陈诚来北地的八里八失和姚琼等人,还是后来投靠的灵州本地豪强,都是陷入到狂喜之中。他们投靠过来,就是想要攀龙附凤的,现在陈诚一举获得了两位诸侯的拥护,他们以后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等杨秋和成宜回到自家大营中,将事情宣布后,他们麾下的将士虽然不像陈诚部兵马那样陷入到狂喜中,却也觉得精神大振。凉州牧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有种让人热血沸腾的感觉啊。

凉州叛军和中央朝廷打了许多年,自己内部也是互相争斗不休,诸侯们固然是可以靠着劫掠和横征暴敛维持奢靡的生活对面,但是中下级将士和百姓早就困苦不堪。若是真的有了一位凉州牧,大家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吧?

就算不会变好,单页绝不会变得更坏,现在已经就是最坏的局面了。

数万人一起高呼“万岁”,声音震动四野,惊得黄河边上湿地中的动物纷纷躁动起来,好些蟾蜍爬了出来,对着月亮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陈诚自领凉州牧,对整个凉州都不啻于一场地震。现在震动还没传到外面,却已经引起了巨大的变化。成宜和杨秋本来是各怀鬼胎,陈诚麾下的兵马也是成分复杂,这么杂乱的军队拼凑到一起,光是内耗就能将战斗力拖到一个极低的水平。

但是在这之后,内耗不能说完全消除了,多少还是能减少一些的。

次日,民夫和杂兵留守大营,步兵前出十里下寨。陈诚,成宜,杨秋带着自家骑兵,沿河北上,相机与匈奴人战斗。

在匈奴人这边,在南边碰到了汉人大队骑兵的消息传回去之后。立刻引起了匈奴王公贵人们的重视。他们并不太清楚凉州内部的事情,只以为是杨秋在战败之后,又调集了更多的兵马过来。算算时间,杨秋也差不多是舔好了伤口再出来的时候了。

于是匈奴人将杂兵留在后面继续攻打那些顽固的村寨和邬堡,主力骑兵则是迅速南下,准备再一次击败北地的主力部队。双方几乎都是轻骑兵,移动非常迅速,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

骑兵集群移动的动静是隐瞒不了的,陈诚这边几乎是和对面的匈奴人同时发现了对方。

由于这次出击并不是决战,所以陈诚,成宜和杨秋的兵马并不是一起行动,而是分成了三路齐头并进。在陈诚这边碰到敌人的时候,另外两路也同样碰到了敌人。

“遇敌!立刻展开攻击队列!”陈诚高声道:“徐荣去左翼,赵云去右翼,其他的人跟我来!”

高呼声中,亲兵已经吹响了遇敌的号角。陈诚向着对面接连射出了三箭,弓弦震动,箭矢飞快地扎进了对面的骑兵队列,对面也同样是射了一轮箭矢过来。他来不及去观看弓箭造成了什么杀伤,立刻切换成了盾牌和长枪。武器刚切换过来,匈奴人就已经冲了进来。

骑兵对冲,长枪的威力加倍增强。在左手的盾牌巨震的同时,锋利的枪尖轻易地撕裂了对面厚实的皮甲,在里面的肉体上捅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边上惨叫声四起,不但有匈奴人的,也有他们这一边的。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黄河西边的一块狭长的平原。左边是贺兰山,就是岳武穆要“踏破贺兰山缺”的那个贺兰山。右边是滚滚的黄河,加上黄河边上大片大片的滩涂地和湿地。在这块平原上,还有无数的树林和大块大块的庄稼地,中间点缀着许多的村落和邬堡。随意并没有太多的地方,可供骑兵往来驰骋。

两千骑兵展开队队形后,正面足有两公里,将道路遮蔽了不说,不少骑兵还踏入了农田和村庄中。除了少数骑兵能击穿对面的战阵外,其余的人在第一次冲击后,就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陈诚带着六十名亲兵和另外几百名骑兵,从大道上直接冲了过去。他闷头冲杀,长枪接连挑落敌人下马,在连续斩杀了十几人后,眼前忽然一空,却是已经击穿了匈奴人的骑兵战列。战马多冲出了一两百米,马匹的冲击力才完全耗尽。

他勒转了马头,大叫道:“转头,整队!”

在整队的时候,陈诚往左右看了看,只是一轮冲击,跟他冲在最前面的亲兵中就有十几人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被马匹隔开在了混战的人群之中,左下角的消息一直在闪烁,绿色的表示有敌人被击杀,黄色的代表己方士兵被击晕,红色的则表示己方士兵被击杀了。

他也来不及去一一分辨,匆匆整队后,就掉头杀了回来。道路及两边田野中的混战还在继续,陈诚已经带着部下再次狂飙而过,将道路及大道附近的匈奴人全部驱逐到了更边上的地方。

不少匈奴骑兵在跨入田野后,被马匹摔了下来,然后这些人就抽出兵刃,在田野中继续战斗。当他们落入下风后,满脑子只会想着撤退。但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匈奴人是极为难缠的对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北地(12)

第一百一十二章北地(12)

中间是大道,左边是村庄,右边是田野。大道上的匈奴人已经被全部驱逐到了两边,陈诚让擅长驰射的骑兵用弓箭给边上的同袍以支援。不少骑兵射了几箭后,干脆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站在田埂上射击陷入淤泥中的匈奴人。

下了地之后,射箭的速度和准头立刻就提了上来。不少匈奴人正紧张地和身前的敌人对峙,却不妨边上或是后面箭矢突然就射了过来,将他们一个个地放倒。特别是那些从越骑营出来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带了两张弓,下马后换上步弓劲射,五十步内都能给予匈奴人以很大的杀伤。

这股匈奴人并不是打头阵的先锋,主要目的是为了侦查南边的敌情,也没有存着死战的心思,在被击穿了战阵后,很快就丧失了斗志,纷纷向后撤去。除了跳进农田的匈奴人死伤惨重外,大道上的,避让到村庄和树林中的匈奴人见状不妙,就勒转了马头,往后方逃去。

赵云纵马从农田中冲出,长枪如龙,将落在最后的一名匈奴人挑起,鲜血溅在他身上,将本就星星点点的战袍染上更多的红色。他冲到陈诚身边,勒住了战马,大声道:“主公,不可再追了,匈奴人的援军已经快到了!”

陈诚点点头,对身后的亲兵道:“吹号角,收兵。”

剩余的四十多名亲兵彼此看了看,一人站出来,说道:“掌管号角的冯二刚才被刺下马了。”

陈诚道:“铜锣呢?”

“张老大也死了。”

“腰鼓呢?”

“在这里!”

陈诚没好气地道:“那就敲腰鼓啊!”

鼓号声接连响了好几遍,厮杀中的士兵们这才撤了回来。不少的士兵坐骑的脖颈下,还系着匈奴人龇牙咧嘴的脑袋。花了小半个时辰收拢士兵,重新整队之后,发现共斩获四百多级,己方也伤亡了几近百人。其中战死者和轻伤,重伤的比例接近一比一比一。

士兵和将领们都很是兴奋,认为这是又一次大胜。陈诚却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跟随着他从洛阳城中杀出来的将士也都这么认为。匈奴骑兵虽然勇悍,但是跟北军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最主要的是,他们的装备太差了。别说是铁甲了,大部分人就是一身的皮毛或是布袍,防御力和没有差不多。

而且他们的武器也很糟糕,西凉军好歹能够自己制造武器,就算质量差了点,做工粗糙了点,基本上还能自给自足,而匈奴人却是主要靠抢掠,再就是靠抓捕的汉人工匠打造。所以匈奴人虽然兵强马壮,却只能占据了鲜卑人遗留下来的三分之一的遗产。

十几年来,他们既不能向东击败乌桓人,也未能往西打垮羌人,南方又是庞大的汉人朝廷,哪怕朝廷已经是海内鼎沸,哪怕张角一呼百应,搅动天下,匈奴人还是没敢去招惹。这次出兵,便是为了打破被三面包围的局面。

当然,顺便还是想要多抢一些东西,多掳掠一些人口。所以在攻破廉县之后,匈奴人就一直在劫掠周边的村寨邬堡,连同城池中的人口财物一起,往临戎方向送去。

匈奴人的动作很快,这便刚整队完毕,他们的后续部队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边上池塘中,水面不停地起伏,仿佛大地都在震动一般。

不少将士面色微变,心道:“匈奴人来的好快!”

陈诚举起长枪,高声道:“姚琼!”

姚琼立刻大声回应:“主公,有什么吩咐?”

“你点上一百人,把死伤的将士和俘获带回去。”陈诚提高了音量,对周围道:“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往西边去!”

他这一路是沿着黄河行军的,是在所有出动兵马的最右边,本意是想看能不能和沿河而下的水军配合。作为一个曾经幻想过“闪电战”,“机械化作战波”,“空地一体”,“多兵种合成”的未来人,他知道有的时候“一加一”能发挥出神奇的效果。

但是可惜,就他所看到的情况,想要水陆配合大概是没什么指望了。在没有人为干涉,或者说人为干涉活动不太严重的时代,黄河边上并没有太多可以停靠船只的地方。最多可以在边上射箭支援一下,想要两栖登陆的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而且,河面上水流湍急,船只顺流而下容易,想要再回来就麻烦了。这是只能用一次的杀手锏,放出就是扔胜负手了。

陈诚一边思考着水陆并进的可能性,一边带着骑兵往西边而去。成宜和杨秋也都碰到了匈奴人的侦察部队,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干脆利落的取得胜利,而是和匈奴人打成了胶着状态。

两边的军队在旷野中,在农田中,在大道上。在树林中,在村寨中混战。因为大部分都是高机动轻骑兵的缘故,加入战场中的军队被打散后,往往会失去了建制,士兵找不到军官,军官也找不到士兵。

当陈诚带兵侧击过来的时候,很快就被放在外围的匈奴游骑兵很快就发现了。苍凉的号角声从北方响起,“呜呜呜”的低沉声响中,大队的匈奴骑兵脱离了和杨秋成宜部队的纠缠,迅速地向北离开了战场。

见到匈奴人开始逃窜,一处废弃的村落中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声。鼓声中,一杆大旗斜着挑出。旗面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杨”字。大旗下,杨秋手提长枪,领着五百铁骑兵从村子中扑出,狠狠地咬住了匈奴人的尾巴。

在陈诚军的配合下,包围了一只四百多人的匈奴军。敌众我寡之下,匈奴人很快就被击溃,只有数十骑逃了出去,其他的不是被歼灭,就是下马请降了。

“哈哈哈”,杨秋一边大笑,一边倒转枪柄,将几个匈奴俘虏狠狠地抽了一顿。

陈诚劝道:“杨太守,还是先别打了,匈奴人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杨秋再打翻了一个战俘,然后道:“我知道,上次他们就是这么干的,这次还是一样。陈使君,我们叫上成宜,一起按计划撤退。”

陈诚表示同意,让亲兵将捡回来的铜锣敲的震天响。不一会,成宜军也脱离了和匈奴人的接触,开始后撤。在他们背后,成千上万的匈奴人骑在战马背上,骑兵集群在大地上奔驰,蹄声震动大地,仿佛天边的闷雷一般。

这等威势,比之前的匈奴骑兵,强了何止数倍?

一边在快速回撤,一边则是紧追不舍。双方一前一后,很快就奔出了二十多里。骑在马背上,身体随着战马不断地起伏,就像是在做某种活塞运动似的。前朝武帝时,某人就曾经说过: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马背和女人的胸脯上。

风声在耳边呼啸,草木急速地拉近,然后又飞快地落到了身后。战马奔驰的越发快速,要是不用力地夹紧马腹,只怕是要被马儿癫飞了出去。边上忽然有一匹战马前蹄一屈,庞大的身躯摔进了路边的田地之中。

马背上的骑兵被摔到地上,折断了脖子,当场就去世了。陈诚拉了拉缰绳,咕噜斜着往边上跑去,冲出了四十多米才停住了脚步,亲兵们也跟着他跑下了大道。

陈诚指着在地上哀鸣不已的战马和一动不动的士兵,道:“去个人看看怎么回事。”

一名亲兵打马跑过去,跳下马被检查了一番,然后回来禀告道:“马蹄裂了,然后”

他比划了一下,遗憾地道:“然后就摔死了。”

陈诚叹了口气,心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推广文字,种田,打造更好的马鞍和马镫,现在还要加上钉马掌这一条了吗?

他对亲兵道:“去把尸体带上吧。”

被摔死的也是亲兵中的一员,武艺高强,作战十分勇敢,跟着他冲阵数次都毫发无伤,却没想到死在了这里,而且还死的的这么憋屈。

背后马蹄声越发的近了,陈诚对不远处的赵云道:“匈奴人追的太紧了,得让他们尝尝苦头。子龙,你带兵去那边的土丘后面埋伏,等我这边打起来了,你再杀出来。”

土丘离大道一百多米,又有着高度差,足以让骑兵将速度提到最高。赵云唿哨一声,领了两百骑兵去土丘后面埋伏。陈诚则领着一百余骑兵在大道两边排成了三列。他自己带着四十余名亲兵在第一列的位置,第二列的是使用长枪的冲击骑兵,第三列的则是使用什么的都有,但主要装备还是弓箭和长枪。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匈奴人的追兵就已经到了。当先的匈奴人跟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两样,都是头戴毡帽,或是光秃秃的梳着两根小辫子,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沾满了油脂和泥土,看上去脏兮兮的。

如果靠的近了,还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腥味和臭味。其实也不但是匈奴人身上才有气味,就算是陈诚这边的士兵,身上一样会有很大的味道。毕竟,这是一个中低级官员也才十天洗一次澡的时代。那还是在较为温暖的中原。

不过凉州军这边的士兵身上的味道就算再大,也比不过匈奴人。在草原上,一个人可能一生也洗不了几次澡。就陈诚所知道的,后来的铁木真在编写《扎撒》中明确规定,不准牧民在草原上的河流中洗澡,以免污染了水源。

匈奴人称雄的时代,蒙古还连影子都没有,但是在个人卫生这一项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地(13)

第一百一十三章北地(13)

看到大道上严阵以待的一百多名骑兵,匈奴人的兵力虽然多了几倍,却并没有直接撞上来,而是在两三里外就开始减慢了速度,然后停在了两三里距离的地方。

陈诚望着对面的匈奴人,心中生出怪异的感觉。你们明明有优势,为什么不A上来?远处,匈奴人的骑兵开始整队,并向着两边开始了搜索。特别是那些树林和丘陵,更是匈奴人侦查的重点。

匈奴人并不是没脑子,之前是被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才会吃了几次小亏。在反应过来之后,自然会表现出应有的素质。他们在远处磨磨蹭蹭的,两翼的游骑兵爬上一处处的高地,在可能有伏兵的地方进进出出。

见到这样的情况,陈诚也无可奈何,正待撤兵,就见到小地图上左边一里处的位置,大量的红点忽然涌现。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大量骑兵奔驰的时候,声音如雷,怎么会有敌人欺近到这么近的距离?

因为没有点“侦查”这个技能,所以只有敌人靠的非常近之后,他才能发现。情况突变,陈诚一时间想不明白敌人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左翼的,但是现在并不是探究原因的时候。军情紧急,他立刻招呼士兵们撤退。

然而左翼的匈奴人已经从树林边上转了出来,然后开始了冲锋。一里多的距离对于全力冲刺的骑兵来说,只需要一两分钟。陈诚这边的骑兵马速还没有提上来,就被匈奴人拦腰一刀砍了上来。

“不要恋战,立刻撤退!”

陈诚大呼道:“吹号角,让赵云部过来接应!”

他一边高声呼喊,一边快速拨动三石的弓弦,箭矢水泼一般的射出。在他身边的骑射手也同样张弓开箭,箭矢飞入匈奴人的战阵中,却只射杀了十数名敌人。这些侧击的匈奴人拥有着较好的甲胄,对箭矢有着极强的豁免作用。如果不是射中了要害,即便挨上几箭,也未会死。

箭矢并不能阻挡匈奴人的前进,这些野蛮人一边射箭,一边冲锋,口中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密密麻麻的箭矢过后,匈奴人换上了弯刀和长枪,狠狠地撞进了刚刚将速度提起来的军队中。

长枪断折在士兵的胸膛中,四百多名匈奴骑兵只是一次冲锋,连同之前被箭矢射中的,这边就有四十多名士兵跌落下马。将近一半的匈奴人击穿了战阵,剩下的一半人则是被马匹挡了下来,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侧击无论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十分好用,用在敌人身上的时候很爽,被人侧击就不那么爽了。陈诚收起弓箭,催动马匹向边上跑去。咕噜撞在一匹匈奴战马的身上,将那匹马连同背上的骑兵一起撞飞了出去。他拍了拍坐骑的脖子,夸道:“好马儿!”

说话的同时,长枪窥准来势刺出。

匈奴人的马速已经提了起来,是占有优势,能借助战马的速度造成巨大的伤害。但速度是相对的,一名狂奔过来的匈奴人被长枪刺中,身体一震,顿时离开了马背,然后跌落在了地面上。

这些匈奴人都是各个部落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不但武艺超群,而且装备也很不错。大部分的士兵都有着一身扎甲,上半身有铁片覆盖。少数的贵族首领,则是穿着即便在汉军中都十分少见的铁甲。

陈诚奋起神勇,连杀数人,才发现这些匈奴骑兵的战马脚上用丝绸和布匹包裹住了,所以才能十分隐蔽地欺到近处。也正因为他们的战马脚上包了东西,所以速度不能提升到最高,未能彻底将陈诚他们这一百人击溃。

就在这边在混战的时候,赵云已经带着那两百人从土丘后面冲了过来,远处正在假装搜索两翼的匈奴人也讯速地扑了过来。要是他们加入战场,胜利的天平就会更加向匈奴人那边倾斜。

说到底,还是陈诚他们的本钱太少了。要是像武帝的时候那样,动不动就能拉出来十万骑兵,区区匈奴人根本不在话下。事实上,从汉高祖刘邦时候开始,匈奴人就不愿意跟汉军大规模的决战。他们总是仗着骑兵的机动性,在局部地区形成兵力优势,然后以多打少。

现在的匈奴人的确是衰弱了,只有不到全盛时期三分之一的兵力,但是陈诚他们更惨,是在以两个郡的兵力和匈奴人打,还不是两个郡的全部兵力。说是有近四万大军的,但是其中有一万多的民夫,还有一万多的步兵,骑兵只有一万五千左右。

要是匈奴人不出错,这么点兵力想要赢可是不容易。

见到后面的匈奴人也冲了上来,陈诚知道情况已经很危急了,他一边奋力斩杀敌人,一边大声道:“向南边冲锋,不要停下来!”

好在他们也都是骑兵,一样的来去如风。在他们占据上风的时候,匈奴人可以迅速的撤离战场,让他们追之不及。在他们处于下风的时候,也同样可以快速地撤出战场,让匈奴人只能吊在后面。

陈诚捅翻身前的最后一名匈奴人,刚刚换上弓箭。身后却传来呼喊声,“将军欲弃我等乎?”

回头望去,却是之前有些士兵被击落下马,虽然满身是血,看上去很是狼狈,但是身上的铁甲却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在落地之后,他们背靠着背聚集在一起,以地上的人马尸体为屏障,在继续与匈奴人战斗。

这些人都是陈诚的亲兵,也是他麾下最为精锐的勇士,他们用长枪,弓箭,环首刀等武器,在混战中杀死了不少的敌人。在这剩下的十多人的周围,满是匈奴人和战马的尸体。

陈诚听到背后呼喊,立刻将弓箭收起,换回了长枪大盾,准备冲杀进去。坐骑刚转过头来,边上风声呼啸,一骑已经从边上冲了回去。马背上的骑士长枪连续刺出,将数名匈奴人挑落马下。定睛看时,这人银枪白马,威风凛凛,不是赵云更是何人?

“哈哈,子龙真是浑身都是胆!”

陈诚催动战马,直奔向匈奴人最多的地方。在他身后,己方的骑兵也纷纷掉头杀了回来。匈奴人不愿和他们硬碰,向着两边散开,然后用手中的骑弓攒射。

“啪”,一只箭矢正中陈诚的头盔,箭簇在铁盔上擦出火花,却终究没能穿头。陈诚混若无事地对地上的士兵们大叫道:“快上马!”

士兵们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纷纷奔向附近的战马,然后向着南边奔驰。在北边的地方,匈奴人的援军已经杀了过来。刚才返身杀回来,救出了十多名士兵,却也折了更多的骑兵进去。不过打仗不是单纯的算人头,见到凉州军如此悍勇,后面杀过来的匈奴人一时间竟然不大敢上前,只是在远处用弓箭袭扰。

陈诚将长枪大盾收起,切换成了远程攻击模式。“落日弓”强则强矣,射速却是太慢,所以陈诚用的并不是那张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而是换上了射声营中常见的五石强弓。

他连续拨动手指,弓如霹雳弦惊,箭矢以每三秒一次的速度向后射去。追在最前面的十多匹战马胸前中箭,哀鸣着倒在了地上,将背上的骑兵摔落。战马和骑兵倒在地上,将后面的匈奴人阻了一阻,但更重要的是,陈诚这种近乎神迹一般的射术,将匈奴人给吓到了。

若是两军对冲,一两个神射手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若是换成了追击战,那能够回马射箭的超强射手就是死神的化身。

但也并不是所有的匈奴人都被吓到,有些擅长骑射的勇士便打马越众而出,一边骑马追赶,一边用弓箭对断后的陈诚射击。这些勇士中,甚至还有一名射雕手。这名射雕手的装备豪奢,不但穿着扎甲,耳朵上还挂着一个纯金的耳环。

在刚才的混战中,他一直游弋在外围,靠着超人一等的射术射杀了三名凉州军骑兵。这时候冲了出来,挽起强弓朝前方射去。陈诚一袋箭矢射完,正待取出另外一袋箭矢,就见到一个黑点在眼中讯速地放大。

劲风扑面,陈诚后背汗毛倒竖,头颅猛地向后一仰。后方追击的射雕手见到箭矢钉在了陈诚头上,不由得心中大喜,却又有点奇怪:明明已经射杀了敌人,怎地还好好地骑在马背上没有掉下去?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陈诚伸手将口中咬住的箭矢取下,张弓射了回去。两人所用弓箭力道相近,但是陈诚射出的箭矢威力却要大了许多。箭矢从战马的脖颈处射了进去,将脖子射了个对穿,复又扎入射雕手身上的扎甲之中。

好在那件扎甲保养得力,上面镶嵌的铁片也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这才挡住了箭矢。然而战马被一箭毙命,将那名射雕手掀翻在地。他昏昏沉沉地在地上滚了几滚,惊喜地发现除了浑身剧痛之外,竟然没有太大的事情。

后面的匈奴骑兵跟了上来,眼见得就要踩到,马背上的骑士轻轻地一提缰绳,战马就越了过去。见到地上的那名匈奴射雕手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陈诚“啧”了一声,心道:这次便宜你了!

双方正在渐渐拉开距离的时候,南边又有四百骑奔了过来,却是徐荣见到后方有战斗发生,便带着一只建制完整的骑兵赶了过来。

当下两只兵马汇合,又有一些正在撤退的骑兵加入了进来,一共六百多名骑兵迎着匈奴人冲了过去。陈诚本来还待继续用回马射箭的方式,见状换上了长枪大盾,跟着一起向匈奴人冲去,

这一次双方兵力相当,凉州军全军压上,士气如虹,而匈奴人连遭打击,未战心中便胆怯了三分。不出意外地,匈奴人被冲散了。惨叫声中,大量的匈奴人四散奔逃,只有那只匈奴人的精锐部队多坚持了一会,但是很快就伤亡过半,不得不抛弃了他们的伤员,然后撤离了战场。

看到敌人撤走,陈诚也不敢追赶,谁知道匈奴人有没有派更多的兵力穿插呢?

士兵们匆匆打扫了战场,将敌人身上的衣甲剥下,又将散落的马匹收拢。碰到敌人的伤员,基本上都是一刀刺死。在这个时候,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收容地方的伤员,那还是杀死了最好。

随后,他们带上了己方的伤员,向南奔出十里,新的大营就已经在望,成宜和杨秋的骑兵已经先行撤了回来。八千民夫和一万名步兵动作很快,忙活了大半天,营地已经粗具规模。鹿角和栅栏都已经树立起了起来,敌楼也在前后大门附近各设立了一座。

见到陈诚带兵返回,成宜和杨秋一起迎了上去。

“陈使君,匈奴人不好对付啊!”成宜的铁甲上有着数处破口,那是在混战中留下的痕迹,他表情凝重地道:“这次匈奴人是玩真的了,竟然把精锐都派了上来。难道他们就不用防备东边的乌桓人了吗?”

“这个.........”,陈诚咳嗽了一声,道:“乌桓人去年在辽西损兵折将,估计一两年内都缓不过气来了。”

成宜先是愕然,然后明白的事情的原委,他有些无奈地道:“这都怪使君太能打了,辽西一战,让乌桓人损失惨重,匈奴人这才能腾出手来和我们打仗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北地(14)

第一百一十四章北地(14)

听到成宜无奈的抱怨,杨秋“哼”了一声,道:“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还是想办法怎么对付匈奴人。”

他的面色有些阴沉,声音更是低沉,“一对一,匈奴人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多几倍,又都是骑兵........”

说到这里,杨秋摇了摇头,道:“除非来一次大的,一次性的把他们都击溃,不然的话,匈奴人总是能派出更多援军。敌人越打越多,我们越打越少,最后还是会输。”

成宜不以为然地道:“我们死伤是不少,但匈奴人死的更多,况且现在正是战马养膘,母马生产的时候,匈奴人每出动一次,他们的元气就要消耗一分,要是能对峙一两个月,不用我们打,他们自己就垮了。”

“对峙一两个月?”杨秋冷笑道:“他们哪里会等那么久?最多十天半个月,等把人口钱粮都搬空了,立刻就会退去,然后等到秋后战马养壮了,就又会回来。”

他往成宜和陈诚的脸上看了看,踌躇了一会,道:“光靠骑兵打不赢的,必须全军压上,跟他们决一死战!”

陈诚先不置可否,对成宜道:“成太守怎么看?”

成宜道:“决战我没意见,但是战场该选在哪里?要是我们出阵了,匈奴人避而不战怎么办?他们要是后撤,我们是追还是不追?如果追的话,我们的步兵可跑不过骑兵,到时候还是用一半多的兵力跟匈奴人打。”

他有些郁闷地道:“这些匈奴人就是属兔子的,跑的贼快!”

陈诚问道:“杨太守,以前你们是怎么对付匈奴人的?”

杨秋道:“都是在秋收后就陈兵边界,防备匈奴人来犯。那时候以廉县为后方,骑兵可以很方便的得到补给和修整,不像现在,匈奴人倒是能在城里面修整了,我们却要待在野地里面!”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我们明天试一试,看能不能把匈奴人引过来,然后跟他们正面决战。我们耗不起,他们更耗不起。况且他们的兵力是我们的两三倍,匈奴人没道理不肯应战。”

他在一张简易地图上看了看,指着西边的山脉,道:“能不能在山中埋伏一支军队?等两军交战的时候,从后面杀出,定然能有奇效!”

成宜和杨秋对视了一眼,道:“我看行,让我麾下的黄海带一千人埋伏在左翼的山中,等找到机会,就让他们杀出来。”

杨秋忽然愣了愣,问道:“可是那个娶了李家女子的黄海?”

成宜道:“就是他,杨将军也知道?”

杨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道:“李家是灵州的豪强,光是部曲就有好几千人,我怎么会不知道?哼,你一天到晚的拉拢北地的豪强,真当我不知道么?”

成宜笑道:“黄海是我麾下的大将,他跟那位甜甜姑娘门当户对,又是真心相爱,所以才结成了夫妻,跟我可没关系。”

当天晚上,黄海就带着一千精锐骑兵趁着夜色向贺兰山而去。成宜和杨秋回到各自的营地后,陈诚则是开始例行的巡查营地。在他的身后,赵云带着十名亲兵亦步亦趋。

赵云的官职是主簿,对,就是主簿,跟吕布在丁原账下的官职是一样的。但是实际上,他还要兼职亲兵队长和副将的角色。在吕方统领步兵留守大营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陈诚都是会让赵云去做。

虽然擅长弓箭,而且也同样喜欢带着少量精锐冲阵,甚至被许多将士称为“飞将”,但是陈诚用兵的风格与飞将军李广并不一样。李广为将,对麾下的军官和士兵基本上不怎么管理,宿营的时候也不建立坚固的营地,随随便便的就驻扎在水草丰美的地方,有了赏赐就分给部下,很能得军官和士兵们的拥戴。

但是李广的战绩并不显赫,如果不用很糟糕这个词的话,他获取武功的那几次,基本上都是靠着防守反击打赢的,而且斩获都不多。一旦带着大军出击,李广不是吃败仗,就是迷路。迷路也就罢了,关键是连续好几次在关键时刻迷路,甚至被有些好事的家伙在网上戏称为迷路侯。

陈诚虽然被称为“飞将”,但他更推崇与飞将军同一时代的名将程不识。

如果说要成为霍去病那样战法飘逸的神级将领是需要远超常人的天赋,那么程不识就是常人靠着努力也能达到的巅峰。如果武帝能够给予像卫青一样的信任,程不识的成就未必就低于长平侯卫青了。

马援就曾经说过:效程不识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李广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

当然,凡事有其利,就必有其弊。程不识治军严谨,用兵也很谨慎,一生之中从无败绩,但那是因为他背后有整个汉帝国作为支撑,器械,钱粮,兵马都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

陈诚他们现在可没有程不识的底气,他一边在营地中行走,一边对身边举着火把的赵云道:“不是我喜欢好奇弄险,但是每次都是敌众我寡,非得出奇方能制胜。”

赵云手中的火把“噼啪”作响,他紧跟在陈诚的身后,默默地听着对方说话。

“我知道,我现在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说这么多废话。”陈诚小声地抱怨道:“但是我没办法不紧张啊。我们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说是乌合之众都是好的,大大小小的山头多不胜数,要是什么时候他们自己打起来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统狐疑之众,对抗数倍之敌,”陈诚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一个不慎,只怕就是满盘皆输啊。”

“唉,也只又跟你才能说点真话。”陈诚回头看了看后面离得有些远的亲兵,然后朝赵云笑了笑,道:“让子龙见笑了。”

赵云低声道:“就算战况再不利,也比文正当日在辽西的情势要好的多。”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个时候我们这边是一条心的,敌人则是分成李纯叛军和乌桓人两个部分。现在的情况刚好翻了过来,匈奴人是团结一致的,反倒是我们分成了好几个势力。”陈诚面色一肃,道:“不过即便情况再困难,也是要和匈奴人打到底的。”

此时已经巡视到了马厩,火把的光芒中,成百上千匹战马正在啃食着豆子。为了防止马匹之间的争斗,马厩中做了许许多多的隔间。窸窸窣窣的咀嚼声音中,间或夹杂着一些战马的嘶鸣。

陈诚侧头问道:“缴获的那些匈奴马匹怎么样?”

赵云道:“状态好的已经补充到各支部队里面去了,还有十几匹腿瘸了的,背部受伤了的,都养在后面的营地里面,受伤了的马匹,即便不能骑乘,还是可以用来做驮马的。”

“俘获和投降的匈奴人呢?”

赵云道:“被抓的匈奴人都派人送到了河对面的灵州城里面,投降的则是安排在营地中干活。”

陈诚再问:“我军的士气怎么样?”

“因为连续几次出击都打赢了,将士们的士气很高。”

陈诚稍微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被隔离开的伤兵营房。外面的绳子上晾晒着用沸水煮过的布条,还有一些浆洗过的衣服。现在天气很好,白天气温很高,要是不做好救治工作,山口很容易就会化脓,轻伤会变成重伤,重伤会直接死亡。

营房中住了一百多人,都是伤势较重,不便于移动的伤兵。陈诚刚走到附近,河南中就有人低声喝道:“站住!口令!”

赵云向前走了以步,将火把举起,让人看清陈诚的脸。陈诚低声道:“鸡肋!”

黑暗中应了一句:“无味!”

一名队率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向陈诚抱拳行礼,低声道:“见过将军。”

陈诚借着火光看清了对面的长相,道:“我记得你,你是许文,怎么还亲自守夜来了?”

许文便是那个曾经在洛阳城中给陈诚传递过消息的西园军什长,在南宫被攻破的哪天晚上,跟着一起逃了出来。来到领走后,陈诚便提拔他做了队率,负责伤兵营房这边的防卫和其他繁琐的杂事。

许文恭敬地道:“守夜的事情是五个什长和我轮流着来的,今天轮到我了。”

陈诚问道:“这里伤员不少,明天会更多。你手上的人不多,忙的过来不?要不要给你多安排几个人过来?”

许文道:“受伤较轻的士兵会帮我们做一些浆洗衣服,和劈柴烧水之类的事情。不需要再加派人手了。”

陈诚再问:送过来的将士们怎么样?有伤势恶化的么?”

许文低声道:“有六个送回来后没挺住,已经死了。还有几个身上一直在发烫,郎中说他们是邪风入体,熬了一些草药给他们喝。”

陈诚道:“死了的要就地掩埋,记得登记好名册。军中的药物可还够么?”

“药物暂时还够,但只剩下四百人份的,若是伤员数量太多,只怕就不够用了。”

“我明天让阎忠再多搜罗一些送过来,恩,郎中也要多找几个。”

陈诚道:“带我去看那几个伤势最重的。”

许文便领着一行人往营房的深处走去,“将军请小心,这里有条排污渠。”

陈诚抬脚,从那条沟渠上垮了过去。

来到重伤员区域,许文掀开帘子,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帘子没掀开之前,陈诚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混杂着血腥腐败和药物混杂的气味。走进去之后,气味变得越发浓重。几个床铺上的士兵正在呻吟,见到陈诚进来,不由得激动起来,忍住身上的疼痛,就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陈诚连忙上去将他们按住,责备道:“受伤了就好生躺着,起来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北地(15)

第一百一十五章北地(15)

陈诚检查了几个重伤员身上包扎的情况,绷带大多已经板结,在皮肤上凝结成黑褐色的固体,只有少数地方还有血水渗透出来。真正伤势太重的士兵,撑不了太久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能够救回营地的,伤势一般都没那么重,而且身体大多强壮,这才能撑得住。

即便如此,他们的伤势也不见得能好转,如果没有陈诚在的话。他逐个询问了重伤员的姓名,一边安慰鼓励了他们几句,一边将他们移到自己的带领的“队伍”中,这样他们就能够享受到两级“医疗”技能的BUFF。

在封建时代,军阀们的军队中即便设置有郎中,却也并不太将士兵们的死活放在心上,一个是不划算,消耗宝贵的药物和大量的人力物力,也并不一定能将人救过来。二来,除了少数将领,大部分军官都是将士兵看成了两脚的牲口,像是对面的匈奴人,除了少数贵人头领算人之外,其他的都跟马匹牛羊差不多的待遇。

陈诚再次安慰了重伤员几句,正待离去,有个觉得精神忽然好了许多的士兵叫道:“将军!”

陈诚转过头来,笑道:“有什么事吗?可是食物不好?”

边上许文连忙道:“我们都是按照规定,每天都专门给伤员熬了肉汤的,将军要是不信,可以去检查!”

“不是,不是,”出声的那名士兵连连摆手,脸涨的通红,“每天的食物都很好,比不受伤的时候还好,叫我说还不如受伤........额,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越说越急,最后吭哧吭哧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急的满头大汗。

陈诚笑了起来,他走上前去,坐在床铺上,在那人的肩膀上拍了拍,笑眯眯地道:“不要急,来,先深呼吸几次,等下再说话。”

那人跟着陈诚深呼吸了几次,将情绪稳定了下来,他不好意思地道:“将军,我听人说,等打败了匈奴人,就会给我们分地,而且还不收税,这.........”

陈诚往房间中一看,不但伤兵们支起了耳朵,就连许文和几个亲兵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得清楚一些。也就只有赵云面上没有丝毫的变色,完全不为所动。

对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梦寐以求的就是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要是还能够免税,那就已经是他们做梦的时候才会有的美好生活。

陈诚沉吟了一会,道:“我已经让长史去研究给立下功劳的将士奖励土地的数量,但是具体有多少,现在还不清楚。我个人的意见,最好每个士兵家中能有三十亩地能免税,这样才能够养活一家人,各级军官免税的土地数量只会更多。但是这些土地并不是白拿的,只有立下功劳之后才能有。”

“真的能有三十亩?”床上那人惊喜地道:“我今日跟随将军一起冲阵,戳死了两个匈奴人,算不算立功?”

陈诚看了看赵云,赵云会意地上前,先看了看床上那人床头放着的木牌,然后道:“军中确实来报,周吉立有陷阵的功劳,至于斩杀了多少敌人,因为没有首级,无法知道。”

周吉大叫道:“俺明明就杀了两个敌人,当时都在马上冲锋,哪有时间去割人头?”

他一激动,连“我”都不说了,直接说起了老家的土话。

陈诚拉住了周吉,道:“你有陷阵的大功,等打败匈奴人了,一定会有赏赐的,你现在安心养伤就是。”

周吉这才躺回了床铺上,他刚才激动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创口迸裂,估计要多躺好些天了。陈诚对营房中的众人道:“主簿和军司马把你们的功劳都记着呢,等打完仗了,论功行赏,绝不落空!”

周吉和其他人一起兴奋的高呼起来,陈诚还没说什么,许文就将脸一板,喝道:“吵什么?每人记小过一次!”

周吉和其他伤员对许文怒目而视,却也不敢再大声喧哗了。

陈诚率先走了走来,对后面的许文道:“做的不错,再带我去轻伤员那边看看。”

在轻伤员的营房里面也转了一圈,将之前的事情又重复做了一遍之后,陈诚觉得自己这些手段很有作秀的嫌疑。以前他在电视上看到领导干部慰问士兵,或者是困难群众家属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当自己亲自做过一回后,感觉又有了变化。

作秀是作秀,但是用处还是有的,至少比不做的要强。总不能说喊口号是错的吧?法乎上者得其中,当一个王朝的官员开始说“就是要让老百姓难受”的时候,就说明已经开始进入比烂的阶段了。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些把戏虽然老套,但是架不住好用啊。而且凡事都是对比出来的,他这边作秀虽然自觉得有点恶心,但是其他的诸侯将领连作秀都不会做。

从伤兵营房处出来后,陈诚对赵云道:“子龙今天晚上再辛苦辛苦,把各部报上来的有功将士姓名核对清楚,明天在大营中歇息,就不要出战了。”

主簿是军中非常重要的职位,手上的笔这么一勾,许多人拼死作战的功劳就没有了。军中奖励惩罚,都在主簿的手上,怎么可能小了?

赵云点点头,道:“好。”

陈诚抬头望了望天,又是一个月色正明的夜晚。他对赵云道:“明日我带吕方出战,大营中的步兵和民夫都归你节制,让士兵们继续加固营地。等收到消息,就立刻派兵出营,抢占附近水源和高地,准备和匈奴人决战!”

只过了一个晚上,那些重伤员的伤势就稳定了下来,不但体温恢复正常了,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结痂了,更多的轻伤员甚至直接就活蹦乱跳了。那些伤员很是惊奇,许文却很是淡然,这种情况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虽然心中还是很震惊,但是至少脸上能保持着淡然的模样。

几个伤兵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莫非........将军其实是某位神灵?”

“肯定是!”某个老兵信誓旦旦地道:“我看见过将军在战阵上口吐霹雳,打死了好几个敌人!”

军官们走了过来,怒喝道:“都在扯什么蛋?伤好了就给我干活去!”

一众士兵们顿时做鸟兽散。

清晨,在喂饱了士兵和战马后,陈诚还未出兵,放在外面的夜不收和侦骑就已经迅速来报,“匈奴人大举出动,离此地已经只有二十里了!”

“..........”

匈奴人兵力占优势,先破了杨秋大军,后取了廉县坚城,士气正旺,根本不用陈诚他们去勾引,就已经自己杀上门来了。

成宜和杨秋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立刻派人赶了过来,相约与敌决战。

双方都有决战的意图,大战就不可避免。三处大营中鼓号齐鸣,兵马一起涌出,抢占有利阵位。杨秋兵力最为雄厚,在中央的位置。陈诚在右翼,成宜在左翼。花了小半个时辰,右翼的兵马已经列阵完成,左翼的成宜都是骑兵,也很快占据了几处土丘和高地,只有杨秋的部队中有许多步兵和民夫,还在紧张地调动。

大地开始轰鸣,士兵们都紧张起来。即便是那些跟陈诚一起从洛阳杀出来的越骑,也从未见过这种超过五万骑兵一起奔腾的场面。汉军骑兵数量众多,但是主力还是步兵。北军步兵营和射声营人多势众,威名远播,但是三大营的骑兵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万五千。

烟尘如同长龙般卷起,数万匈奴骑兵狂飙而至似乎要将这边的军阵给直接踏碎。不少士兵口中发干,甚至有人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陈诚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是他,也是暗暗心惊。去年在辽西和乌桓人作战的时候,因为有地利在,乌桓人的骑兵处于仰攻的状态,不可能一拥而上。现在却是在平地上,就算稍微有些土丘,最高处也不超过十米左右高度。

他向左右看了看,对眼中有些血丝的赵云道:“子龙,你带五百骑去后阵督战,有敢于擅自后撤的,都给我斩了!”

赵云断然拒绝,然后慨然道:“督战随便派个人就行,今日大战,我自然要护卫主公迪!”

陈诚见赵云神态坚定,便唤过姚琼,道:“带你本部的兵马后阵督战。今日之战,有进无退,不管是谁,是要胆敢后撤的,都斩了!”

姚琼对匈奴人的兵威有些恐惧,闻言立刻道:“诺!”

陈诚又对侯选道:“之前让你把强弩搬上渡船,现在有多少船只可用?”

侯选应道:“因为这两天还要来回运送人马物资,所以只有三十条渡船可用。”

“三十条也够了,你带三百水性好的去准备,等到这里一开打,你就驾船靠近岸边攒射。”

侯选大声应诺,将军队交给了族中的另外一人。他自己则是点起了三百精锐,往码头上奔去。陈诚往己方战阵中望去,那些老兵还好,尚能保持镇定,那些新加进来的地方豪强部曲,还有那些民兵民夫,却大多两股战战恐惧之极。

他不会去嘲笑这些害怕的将士,因为他自己也对匈奴人万马奔腾的场面感到了震撼。但是他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士气低迷下去,真以这种状态对敌,说不定在匈奴人杀来的那一瞬间就有许多步兵方阵要崩溃了。

他沉着脸想了一会,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出奇制胜的前蹄,是要在正面扛得住,如果正面都挡不住,那还谈何出奇制胜?

想到这里,陈诚立刻纵马跃出战阵,驱使着火红的战马在阵前来回奔驰,让所有的人都能看的到他。咕噜越发的雄壮了,肩高足有五尺二,兼且陈诚的身体粗壮了许多,现在他骑在马背上,就像是一座铁塔似的。

“我是凉州牧陈诚!你们有些人认得我。有些人还不认识我,”陈诚在来回小跑的咕噜背上,高声道:“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吝啬的人,也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那些不认识我的人,你们可以问问边上的其他人,每次作战,我是不是都冲锋在前?”

许多人一起大声道:“是!”

陈诚却并不满意,他对着军阵的方向,怒吼道:“声音太小了,难道你们是娘们吗?大声点!”

他一个人的声音,就足以低得上好几百个人的。右翼共有一万人,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他的怒吼。

回应的声音更加响亮,“是!”

但陈诚还是不满意,他的脖子和脸都涨的通红,再次怒吼,“还是太小了,把你们在女人身上的力气都拿出来。”

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声响起,“是!是!是!”

陈诚终于满意了,他在马背上直起身子,高声道:“今天作战,我也会站在第一排!要是你们谁看到我往后面逃走了,都可以向我射箭!我就站在这里,和你们并肩作战!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倒下!”

《乌合之众》这本书里面说,在恐惧的状态下,有意识的集体行动,很容易就变成一种狂热的宣泄,现在右翼的士兵们就陷入到狂热之中。他们一边敲击着武器,一边狂呼道:“万岁,万岁!”

呼声之大,引得中央和左翼的士兵们都忍不住侧头向这边忘了过来。同时,对面的匈奴人也开始有了变化。或许是把右翼当成了凉州军的主力,他们调整了战斗部署,上万精锐骑兵被派到了他们的左翼,也就是凉州军的右翼这里来。

陈诚跳下马背,让亲兵将咕噜牵到后面去,他自己则是拿着盾牌和长枪,站到了步兵方阵的最前面。赵云也同样跳下了白马,默默地走到了陈诚的身边。其他亲兵彼此看了一眼,都看到了无奈的表情。

其他将领的亲兵,都是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干着最轻松地活。哪像他们,每次都要跟随陈成一次冲锋在短,撤退在后。当然,他们的待遇也是全军之中最好的。拿了这么多的好处,现在就需要他们用性命来偿还了。

陈诚的亲兵伤亡率一直很高,但待遇也同样的高。而且只要不死,很容易就能外放成为低级军官,所以即便是有很高的伤亡率,军中士兵还是有很多人想要削尖了脑袋挤进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北地(16)

第一百一十六章北地(16)

吕方见到陈诚站到了步兵战线的前面,脸都绿了。这可不比骑兵作战,骑兵对冲第一排的伤亡率也就比后面的高个两三成。用步兵对抗骑兵,站在第一排的,基本上都是把自己当成了死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是赚了。

“主公身负数万将士的厚望,应该坐镇中军指挥才是!”吕方恨铁不成钢地叫道:“即便是想要亲临战阵,等机会带骑兵冲锋就是,和步兵一样拿着长枪蹲战线是什么道理?请恕臣不明白!”

陈诚觉得吕方说的很有道理,就对赵云道:“子龙你带上我的亲兵去后面待命。”

赵云摇了摇头,道:“主公都站在这里,我又怎么能躲到后面?”

陈诚将眼睛一瞪,喝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下命令!”

赵云一愣,拱手道:“遵命!”

说罢,他招呼其他亲兵道:“都跟我来!”

吕方大叫道:“主公也请到将旗下面去指挥!”

陈诚道:“这次你来指挥。”

吕方还待再劝,陈诚喝道:“你要是不能行,那就直说,我让徐荣去指挥!”

“哼!”吕方恨恨地道:“我从未见过这般用兵的!”

他转身跳上战马,向着将旗的方向奔了过去。陈诚心中哀叹:鬼才愿意拿着长枪蹲在第一排,但是不这么做,那些县中豪强的私兵怎么可能有坚守的信心?

刚才见了匈奴人弄出来的大阵仗,连他自己都心中震惊,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他的武艺是很强,在百人左右的战斗中,几乎是无往而不利。在千人规模的战斗中,也能靠着突袭敌将,或是游走射箭的方式取得巨大的优势。

但是随着兵力变得更多,他的作用就会越来越低。他能在一次战斗中斩杀一百人,两百人,这就差不多是极限了,难道还能指望他一个人车翻几万名敌人不成?就算是几万头猪,那也要抓好几天啊。

而且说实话,他并不认为自己临阵指挥的水平有多高。打仗这种事情要么靠天赋,要么靠吃经验。他的天赋大概算是中等偏上,经验吃的也不多。韩信说刘邦能指挥十万军队,换成他陈诚,大概也就一两万吧。

主要是这个时代联络延迟的厉害,根本不能进行微操,像什么“把机枪阵地前移十米”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了。反正现在是成宜,杨秋和他自己分别指挥一路兵马,那他也没什么好指挥的,奋力杀敌就是了,砍人才是他最擅长的。

数万骑兵的动静惊天动地,烟尘蔓延十数里。匈奴人分出了二十几个千人队,向着南边扑了过来。左翼的成宜军中鼓声大作,六千骑展开,拉出了两里多长的正面,迎着匈奴人冲了上去。

中间的杨秋和陈诚则选择了相同的战术,都是将步兵放在前排,骑兵放在后面,准备防守反击。当匈奴人的骑兵冲上来的时候,步兵战阵中梆子声响,数千张强弓斜指上空,齐齐发射,箭矢升起,像是一片急速移动的乌云。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百多名名匈奴骑兵当场落马,随即被后面的人踩成了肉酱。更多的人和马身上带箭,却都是只伤不死。即便匈奴人的甲胄很糟糕,但是抛射的轻箭杀伤力还是太小了。而且匈奴轻骑移动迅速,许多箭矢都斜着插入了地面。

第二轮的箭矢射杀了更多的匈奴人,然后是第三轮的直射,对面的匈奴骑兵纷纷倒地。弓手射完了三轮,飞速地往后面跑去。强弩兵紧张地将千多张强弩举起,然后用力地扣动扳机。机括声中,短弩矢激射而出。强劲的弩矢射穿了飞奔而来的战马和人体,数百匹战马嘶鸣着倒地。

这个时候,匈奴人已经冲到了阵前不到三十步的距离。看着成千上万的骑兵冲撞过来,陈诚只觉得自己像是处在惊涛骇浪之中。他在心中暗骂:哪里有这样使用骑兵的?这些人真是太野蛮了!

他扯开嗓子怒吼起来:“稳住,稳住!”

在他身边,长枪手们站起身来,肩并肩地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长枪斜着向外指出。即便是陈诚身上穿了两重战甲,这个时候也不能保证完全无事。对面的匈奴人已经近到能看的很清楚的地步,脏兮兮臭烘烘的衣服,狰狞的面目,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时间像是被放慢了成百上千倍。

他看着正对面的匈奴人手中的长枪被举起,闪烁着寒芒的枪尖上泛起点点涟漪。周围的声音被拉长,所有人的动作都变的缓慢无比,看上去十分的可笑。

陈诚左手握紧,用盾牌护住身体的侧翼,右臂发力,肱二头肌高高隆起,将盔甲都顶了起来,手中的长枪缓慢而坚定地对着迎面而来的战马刺去。

就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有空去想别的问题。每一次战斗,都要豁尽全力。对于战斗在第一线的士兵来说,每次开战,都有可能是生和死的转换。如果不是仗着不会真的死亡,我还能够如此的英勇吗?

连管仲等人都有抛弃兵刃弃军而逃的时候,难道自己会比他们更加坚定无畏吗?答案大概是否定的吧。

长枪缓慢地碰触到了战马的脖颈,时间的流速忽然恢复了正常。战马被锋利的长枪捅穿了身体,惨叫着撞在了陈诚身前的盾牌上。巨大的动量传递过来,将他撞得后退了一步。他的后背上一震,动能传递过去,将身后的士兵撞的倒在了地上。

陈诚用盾牌推开战马的尸体,长枪向地上的匈奴人扎去。那名匈奴人带战马压住了身体,动弹不得,看着陈诚举起了长枪,不由得发出了绝望的哀嚎。长枪刺下,正中匈奴人的脖子。锋利的枪尖斜着切进去,切断了脊柱,那人当场就变成了尸体。

长枪用力地抽了回来,再猛地向边上刺出。边上的匈奴人刚从地上爬起,见到陈诚干脆利落地杀了一个同伴,被他挥舞长枪的速度惊到了。等见到陈诚的起手式,这个匈奴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惊恐的神色,他顾不得别的,扔掉了武器,双手抓住盾牌挡了过来。

然后寒光一闪,风声呼啸中,匈奴人的身体一震,手上的盾牌顿时碎裂。长枪击穿了盾牌后,去势不止,将盾牌的主人刺穿。陈诚用力地将长枪收回,再对着下一个敌人刺了出去。他的前后左右都陷入到了混战之中,骑兵的冲击力不是步兵可以轻易抵消的。就算马匹被长枪刺死了,但是撞过来的力道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整条战线上乱成了一片,陈诚军的步兵伤亡惨重,却也杀伤了许多匈奴骑兵。在失去了冲击力后,匈奴人的战斗力大为降低。陷入到步兵战阵中的战马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得,甚至连转身都很困难,被步兵们一个接一个地砍翻在地。

步兵方阵后方的弓弩手对着战线上自由射击,箭矢和短弩矢在战场上横飞,将一个个匈奴人射杀。匈奴人的游击射手也骑着战马在外围向战阵中倾泻箭矢,不时有士兵惨叫着倒下。

更外面的地方,匈奴人的骑兵从战阵的空隙处穿插了进去,一部分人直接扑向后方的将旗,另外的人则是用直刀短矛去斩杀步兵战阵边缘的士兵,或是一边飞奔一边开弓射箭。匈奴人使用的短矛不算长,也就在一米五到两米之间,比之步兵所用的长矛要短的多,若是步兵们意志坚定,匈奴人根本占不到便宜。

陈诚埋头厮杀,他举着盾牌和长枪,一边大声咆哮,一边将一个个的敌人杀死。渐渐地,许多士兵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起大叫着向失去了冲击力的匈奴人杀去。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名匈奴人用短矛捅穿了一名步兵,他还没将短矛拔出来,陈诚已经向前奔出三步,将手中的长枪扔了出去。

长枪去似流星,将那名匈奴人从马背上击落。数名步兵冲了上去,围着那人一顿乱砍,直砍得血肉横飞。不知道厮杀了多久,陈诚只觉得全身上下被鲜血浸透,连眼睛都被糊住了,身边却突然一空。他回过神来,往周边一看,只见身边横七竖八地倒了几十具尸体。

周围的士兵也都像是血葫芦似的,满身都是鲜血。一些匈奴骑兵狼狈地撤了回去,却被赵云带着骑兵从后掩杀了一阵。马蹄声中,银枪白马的赵云势不可挡,在众人的注视中将一个个的敌人挑落马下。

在右边的黄河之上,几十条渡船下了铁锚,在江边一字排开,船上的士兵正在忙着给强弩上弦。后方的将旗下,鸣金声响起,赵云勒住战马,带着骑兵转身奔了回来。阵地上响起一阵欢呼声,士兵们向着撤退中的敌人发出了各种各样的谩骂声。

“呼呼”,陈诚深深地吸气,胸膛中充满了猩甜的味道。砍杀了许久,边上的大部分士兵都是疲倦欲死,他却只觉得精神越发的好了。每次兵刃切入肉体,每次钢铁之间碰撞的火星四射,都让他的精神更加的昂扬。

陈诚将手指放在口中,发出了响亮的唿哨声。咕噜长嘶一声,穿过满地的尸体和人群,飞奔到了他的跟前。陈诚翻身上马,奔回了高地上插着将旗的地方。

吕方见到陈诚骑马上了高地,往边上走了两步,将指挥权让了出来。

“立刻让民夫上前打扫战场,我军的伤员尽快后送,把匈奴人的伤兵抬到前面去。”陈诚道:“再找几个囫囵的战俘,让他去跟匈奴人的首领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愿意把伤兵交还给他们。”

这种招数他不是第一次用了,只要对方接了招,无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都会落入圈套之中。要是同意,那么就会浪费时间,而且伤兵被带回去后,看到的士兵就避免不了会感同身受,会心生恐惧。要是不同意,则是会让士兵们心生疑虑,下次战斗的时候他们就会想,千万不能受伤,不然的话那就死定了。

陈诚心想:这就叫做阳谋!

那几个被释放的匈奴人骑着马飞快地往北方跑去,就像是被猛兽追捕的兔子。

但陈诚的希望很快就变成了失望,对面的大纛之下,又分出了几只骑兵部队,小跑着奔了出来。匈奴骑兵奔出来后,向着两边展开,排成了宽大的正面。

陈诚以手加额,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事情永远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原来匈奴人只是暂时退却整队,而不是被击退了。阵地上的步兵们相顾失色,不少人开始回头向后方张望。他们的武艺并不差,但是组织度却要比北军差了许多。才抗住了匈奴人的一次突击,步兵方阵就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但这也怪不得他们,方才冲上来的匈奴人像是发了疯似的,竟然有许多连人带马一起撞了过来的。好在大部分的马匹还是不敢直面尖锐的长矛,不然的话,光靠撞击就能把这边的五个步兵方阵都给撞穿了。

而且这些匈奴人装备都很是不错,估计是敌人的精锐。

看着己方狼藉的阵地,以及阵地上满身血污的将士们,陈诚心中叹息了一声,暗道:我原本以为匈奴人跟乌桓人差不多的,却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种。乌桓人被张举张纯捏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心气神跟匈奴人没得比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北地(17)

第一百一十七章北地(17)

见到匈奴人又冲了上来,弓弩手们迅速聚集到几处高地上。民夫们也顾不得打扫战场,匆匆用担架抬起伤兵们,向着后方跑去。军官们大声呵斥,让士兵们排成紧密的阵势。因为刚才已经战斗了许久,前排出现了大量伤亡的缘故,前方的步兵被换到后面,伤亡较少的方阵则顶到了前面去。

“快点,你们这些蠢货!”

对面的匈奴人在展开完成后,已经开始了小跑。步兵方阵中的军官大声呼喝,“我们打败了他们一次,就能再打败他们一次!”

这些地方豪强的部曲私兵都是以宗族为纽带,用同族姻亲作为骨干军官,士兵也都是本乡本土的,想跑倒是很方便,但是也很容易就会被抓出来。只要各支部队的首领不发生动摇,这样的军队就能够忍受超乎寻常的困苦和伤亡,特别是在老家附近战斗的时候。

见到前线的步兵迅速完成了集结,陈诚心中稍安。远处排开的匈奴骑兵中反射出金属的光芒,他将视野拉近,就看到排在最前方的许多敌人身上穿着一套套的扎甲和铁甲。刚才冲锋的敌人凶悍无比,装备也就跟这差不多。

“这是要拼命了还是怎么地?”

陈诚望着更远处的地方,那里重兵守卫,大概是匈奴单于的所在地。即便不是单于,也是临阵指挥的大将。高高挑起的大纛上,垂下两条雪白的长条。宽大的旗面上,绣着苍狼的图样。大纛被竖立在一处土丘上,被上千名下马的匈奴兵重重拱卫。土丘下面,前后左右都有许多骑兵。

若是想要冲阵斩将,那就要先杀穿前面的三重敌人,然后才能和那些一看就知道是精锐的敌人交战,车翻了他们,才能杀到最核心的地方去。陈诚琢磨了一下,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只怕跟着他冲阵的人没几个能活的下来的。

他侧头向身边的赵云望过去,赵云正眺望远处的敌军,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

陈诚心道:子龙肯定是愿意随我一同杀进万军之中的,但是这种手段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用的好。

大地又开始了震动,匈奴人的马速已经提了起来。站在最前排的士兵有好些浑身颤抖起来,那些军官也是面色发白,却强自用发颤的语音不断地给士兵们打气。

在匈奴人发起了冲锋的时候,陈诚反到安心下来,无非是又一场厮杀罢了。

事到临头须放胆!

在激烈的碰撞到来之前,他还有闲心去观看左边的战况。杨秋的兵马最多,被放在了中央的地方。他的军中有许多的弓弩手,给与了匈奴人以很大的杀伤,但是他们的伤亡也很惨重。

更左边的地方,成宜的骑兵正在和匈奴人在宽阔的平原上反复交战。那边尘土飞扬,人喊马嘶,一时间还分辨不出来到底谁占了上风。

匈奴人的马蹄声越发的响亮了,陈诚将目光收了回来,注视着那些面目狰狞的敌人。前线的步兵已经有些动摇了的迹象,所以,这一次他不准备防守反击了。等匈奴人冲到阵前的时候,就立刻带领骑兵冲锋。

刚才他站在第一排,砍杀了半天,从战线的最左边杀到最右边,也不过就斩杀了一百多人而已。仔细想想,还不如骑马冲锋。而且他感觉使用的武器也不是很顺手,长枪穿刺攻击是很厉害,但是每次攻击之前,都要将长枪收回,然后再刺出去,杀人倒是很爽快,就是有种不能战力全开的感觉。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最前排的士兵已经抓紧了手中的武器。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喊道:“稳住,都稳住!”

然而,匈奴人这次却并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在阵前三四十步的位置,来了个集体转弯。在转弯的时候,还用骑弓将箭矢射进了步兵战阵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放在最前面的长枪手有不少被射中,惨叫着倒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陈诚却放下心来。要比射术,骑弓怎么比得上步兵的强弓硬弩?步兵战阵中倒下了几十人,几个土丘上弓弩齐发,反倒将匈奴人杀伤了上百人。被射死的匈奴人倒没多少,但是很多人的马匹被射到在地。失去了马匹的匈奴人,战斗力至少降了一半。

那几个倒地的匈奴人昏头昏脑地站了起来,想要往后方跑去,却被凉州军中的神射手射倒在地。步兵方阵中,李堪将一具发射完毕的强弩递给了边上的族人,又将一具装填完毕的强弩接在手中。他咬牙切齿地瞄了一会,手指扣动,短弩矢激射而出,一个奔跑中的匈奴人浑身一震,随即扑到在地面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李堪往地上啐了一口,骂咧咧地道:“入他娘的匈奴人!”

陈诚心中大定,对边上的赵云笑着道:“我还以为匈奴人都是悍不畏死的呢,看来他们也怕了。”

赵云表情严肃,指着远处掠阵的匈奴人,道:“但是他们兵力还是占优势,主公不可大意了!”

陈诚笑道:“打仗就是争那一口气,现在匈奴人的气已经没有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赵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额........”,陈诚左顾右盼,干笑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赵云抿了抿嘴,似乎是有点想笑,却又在脸上维持了严肃的表情。

正如陈诚所料想的那样,匈奴人最凶猛的第一击被打退之后,再也没有了那种势在必得灭此朝食的气魄,动作变得畏畏缩缩起来。不但不敢直接冲阵了,在看到步兵后面严阵以待的骑兵后,连穿插的动作都不敢了。

匈奴人的骑兵多半是轻骑,游斗倒也是他们所擅长的,但是光靠围着步兵战阵射箭,是不可能有什么收获的。双方对射了大半个时辰,步兵战阵中有两百多人被射死射伤,而匈奴人的伤亡至少多出两倍。

停靠在岸边的那些渡船上,士兵们在军官的指挥下,用一轮轮齐射杀伤了不少匈奴人。

看到战场上箭矢横飞,陈诚不由得有些技痒。吕方却忽然靠近过来,低声道:“主公,左翼的成宜被击退了,匈奴人只怕要侧击中军杨秋部。”

陈诚不动声色地在马背上直起身来,向着左边望去,成宜军和匈奴人还在缠斗,但是战场的中心已经往后移动了很长一段距离,将杨秋的左翼给暴露了出来。

吕方低声道:“这里战线已经稳定下来了,要不要派一千骑兵去支援中军?”

陈诚观望了一下杨秋军的布置,只见有些步兵战阵已经开始转向,后方待命的骑兵也开始前移。他思索了一下,指着前面道:“不,我们去击溃他们!”

鼓号声在土丘上响起,将旗边上的应旗开始摇晃。后面正在休息的骑兵纷纷跳上马背,向着土丘下靠拢了过来。军队的集结花去了一段时间,对面的匈奴人战阵中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随着号角声响,匈奴人也做出了应对的动作。

但是陈诚这边兵力较少,集结的更快,在匈奴人的应对刚刚开始的时候,陈诚已经大声呼喝着率领骑兵从步兵方阵的缝隙中冲了出去。铁蹄声响,身边是战意高昂的部下,对面是惊慌失措向两边避让的匈奴人,让他觉得身体里的鲜血似乎都要燃烧起来。

身体中是不吐不快的战意,脑袋却是无比的冷静,整个人像是被分成了两个部分。陈诚冷静地带着骑兵击溃了一个个匈奴骑兵小队,弓弦震动声中,敌人被他一个个地射落马下。他也不挑剔,都尉,当户,大小裨王固然是首先射杀的对象,其余的杂兵只要有机会也不放过。

赵云护卫在他的左右,让他能够更加专注于射箭,而不用担心敌人攻杀过来。匈奴人又一次发起反扑,已经冲到了二十步内,他依然沉着冷静地将自己左前方的区域的敌人套进准心之中。

因为他知道,有赵云在,必然不会让敌人杀到他的身前。果然,就在匈奴人举起骨朵,欲要锤杀他的时候,赵云骑着白马斜地里冲刺过来,一枪将那人击落下马。

仗着战马速度更快,陈诚往来纵横,将一袋袋箭矢飞快地射光了。步兵方阵中,不少人虽然听说过自家使君神射无双,但却是第一次得见。见到他毫不停歇地射杀了数十上百名匈奴人,许多人都是欢呼起来。

灵州本地豪强中多有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麾下的余孽,有很多擅长弓弩的,像是左司马李堪,就自称是飞将军李广之后,能用强弩射中百步处的目标。但是这时候见了陈诚的神射,也只能甘拜下风,自叹不如。

不但是自叹不如,而且是对陈诚佩服万分加上敬畏不已。能连续张开强弓二十次的,就算是军中精锐。陈诚所用的“落日弓”臂长一米六,看着就知道是非常的硬,被射中的匈奴人甚至有被射穿了的,这种弓正常人能拉开就算不错了,哪里能像陈诚这般连射一百多箭?

一百多次啊,李堪扪心自问,就算是一石的弓,他能连续拉开一百次吗?他的脸皮还没厚到自吹自擂说能一天射几百只兔子的地步。

将步兵附近的匈奴骑兵清理驱逐的七七八八后,陈诚带着骑兵转向,对着匈奴人的本阵处冲了过去。见状,远处大纛下数名膀大腰圆的大汉鼓起了腮帮子,使劲地将长长的号角吹响。

听到号角声响起,右大都尉账下五千骑在确认了命令后,一起跳上马背,迎着陈诚他们的冲了上来。陈诚麾下能骑马的人不少,但是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和做出刺杀动作的骑兵,也就还剩不到四千骑,这次突击只带出来了一半,他自然是不愿意跟匈奴人硬拼的,

按照后世军事学的理论,在近距离集中火力杀伤时,一方损失率仅仅和对方战斗单位成成比,而和己方的战斗人数无关。陈诚只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就放弃了正面刚过去的想法,他大声高呼,带着骑兵阵前转向,向着左边绕了过去。

正面对冲,就算是赢了,也得要死伤惨重。匈奴人的骑兵多,死的起。他这边的人少,可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就算能一个换两个,陈诚也是不愿意的。所谓的战术,就是要在局部战场上击中兵力和武器,形成以多打少,以强击弱的局面。只会正面刚,那是乃木希典。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转折(1)

第一百一十八章转折(1)

之后,战斗进入了垃圾时间。陈诚在击溃了匈奴人的第二波攻击之后,迅速回防,摆出了一副“有种你就来打我”的架势。匈奴人还真的有种,发起了第三次攻击。不过他们第三次的进攻比第二次更加疲软,在远处对射了一会,付出了百多人的伤亡后,匈奴人就撤了下去。

中央的杨秋军在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后,遏制住了匈奴人的攻势,然后同样投入骑兵反击,将匈奴人击退了。陈诚和杨秋所用战术类似,战果也相差不多。只有左翼的成宜,在将匈奴人勾引到南边之后,吹响鼓号,让黄海的骑兵从侧翼杀了出来,歼灭了三四千匈奴骑兵,可谓是打了一次大胜仗。

但是他撤退的时候,将杨秋的左翼给暴露的出来,使得杨秋的战线动摇,差点就酿成了不可收拾的后果。战后,杨秋大发雷霆,跟成宜又大吵了一场。陈诚居中调解了半天,让成宜将战俘和缴获分了一些给杨秋,事情才算糊弄过去。

杨秋气呼呼地道:“哼,看在陈使君的面子上,我就饶你这一回。”

成宜不理他,却对陈诚道:“使君,今日我部共歼灭匈奴人三千七百余,这是立功将士名单,请使君过目。”

陈诚将竹简接了过来,首功便是疾行二十里,率兵断了匈奴人后路的黄海,后面还有一长串的名字。他随意地看了看,便将之还给了成宜,道:“该提拔的提拔,该赏赐的赏赐,成太守自己做主就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没有钱财给你,只能靠成太守自己了。”

成宜瞥了杨秋一眼,笑吟吟地道:“使君是凉州之主,武威郡也是使君治下,禀明使君也是应有之事。”

陈诚点点头,道:“成太守有心了。”

成宜又道:“今日交兵,匈奴人虽众,但战斗力却不如我军。然而他们人数太多,即便今日有所小胜,也无法扭转敌强我弱之势。若是想要击败匈奴人,还是要出奇兵才行!”

陈诚沉吟了一会,问道:“莫非还要在贺兰山中埋伏兵马么?”

成宜摇头道:“在山中伏兵的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匈奴人有了防备,埋伏就没了作用,反而会分散我们本就不多的兵力。若是不小心被匈奴人堵在了贺兰山里面,那就更糟。”

陈诚问道:“然则计将安出?”

成宜道:“我听人说,使君今日在两军阵前,纵马驰骋,射杀了上百名匈奴人,可有此事?”

杨秋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是他一直很是怀疑。军队中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的事情他也不是没见过。射杀一百人,至少也要拉弓三百次以上。他承认陈诚的武艺是很高强的,但射杀百人?他暗中摇了摇头,心道:就算你说乌鸦是白的,都比这个要可信。

听到成宜的问话,陈诚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虽然你说的不完全对,但是数量也差不了太多了。

杨秋为之愕然,真的能射死一百个匈奴人?这.....这.......这比得上好几个飞将了啊啊!

成宜抚掌大笑,道:“使君神射,果然天下无双。”

杨秋忍不住道:“他说射杀了一百人,你就相信啊?我还说我今天斩杀了两百个匈奴人呢。”

成宜斜视了杨秋一眼,笑而不语。陈诚缓缓地道:“我平生最讨厌说谎,今日在战阵之上,确实射杀了百多名匈奴人。”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而又认真,杨秋见了,只能表示我相信了好吧。

成宜笑道:“使君的武勇,我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使君敢不敢赌一把大的?”

“怎么赌?”

成宜道:“这里还是太开阔,对骑兵更多的匈奴人有利。不如我们后退七十里,那里地形非常狭窄,左边的贺兰山和右边的黄河之间,只有四五里的宽度,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还是骑兵不能通过的滩涂地。若是能将匈奴人引到那里,然后将口子堵上......”

他做了一个双手合拢的动作,道:“就能将关在里面的匈奴人一起吃掉。”

杨秋讥笑道:“你倒是对北地的地形很熟悉。”

成宜笑道:“彼此彼此,杨太守不是也对媪围周边的路很熟么?”

杨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也觉得这个计划要是能成功,必然可以消灭很多的匈奴人。问题是,匈奴人可不见得会被这样的伎俩所骗到。

陈诚思索了一会,问道:“往后退七十里,那不就到了富平附近了吗?”

成宜道:“不错,我选的地方,就与富平城隔河相望。”

“虽然我不认为匈奴人会上当,不过可以一试。要不今天晚上就让民夫先撤,步兵也撤到后面的大营里面去。”陈诚道:“我们明天只用骑兵出战,然后佯装战败,向着南边奔逃。那最后也需要有人将口子给堵上,堵口子的人多了会被匈奴人发现,要是少了又不够用,而且会受到两面夹击,可不好办.........”

说着说着,陈诚看到成宜脸上的笑容,随即醒悟过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说,然我带人将口子堵上?”

成宜笑道:“正有此意,若非使君,别人也担当不起这样的大任。”

陈诚在大帐中来回走了几步,问左右道:“地图呢?”

亲兵连忙过来将地图展开,陈诚用手指在简易地图上比划了几下,道:“这倒是跟昔日长平之战有些类似,但是匈奴人都是骑兵,来去如风,他们可不会看着我们把口子堵上,这件事难度太大了。成太守有别的计策没有?”

成宜道:“舍此之外,那就只有像今天这样,跟匈奴人硬碰硬了。”

陈诚又问杨秋,道:“杨太守久在北地,可有破敌之策?”

杨秋摇了摇头,道:“这里左边是山,右边是河,有什么计策也使不出来。”

陈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不过是随口问一下,免得杨秋觉得受到了冷落。

他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嘴中念道:“左边是山,右边是河..........”

白天里战斗场面的片段迅速地在脑海中闪现,然后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也在脑袋闪过,无数的场景走马灯一般地转来转去,他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个奇妙的想法,但一时间就是不能想的太明白。

看着他眉头深锁,杨秋道:“叫我说,成宜这个计策太不靠谱,别到时候没堵住匈奴人,反被匈奴人堵在了里面,跑都跑不掉,那我们可都要被匈奴人抓到临戎去当奴隶了。”

成宜哈哈大笑,道:“我水性好,大不了跳了黄河逃命。不过你就惨了,只怕会被那什么骨头单于把脑袋砍下来做成酒器。”

杨秋大怒道;“你会跳河,难道我就不会么?”

成宜笑吟吟地道:“但是你水性没我好,跳河这事你不擅长啊。”

陈诚忽然抬起头来,对杨秋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秋愣了一愣,道:“我说我也会跳河.......呸呸呸,我才不会跳河,只有成宜这厮才会被人打得跳河逃生。”

陈诚摆摆手,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刚才说我们会被匈奴人抓去哪里来着?”

“临戎啊,我拷打了几个抓到的匈奴俘虏,他们说匈奴人会将被抓的汉人和羌人都送到临戎去。”

陈诚转头去看地图,手指沿着黄河向北移动,然后在朔方郡的西边点了一下,“就是这里,离黄河很近,甚至可以说就在黄河边上。”

杨秋随口道:“对啊,去年羌渠被部下杀死,然后须卜骨都侯当了新的匈奴单于,羌渠的儿子于夫罗怕被诛杀,便带人离开了匈奴王庭。须卜骨都侯也离开了美稷,将王庭设置在了临戎。”

陈诚看着临戎的位置,眼睛不由得一亮。这一次,他抓住了脑海中闪过的灵光,猛地转过身来,眼睛放光地道:“匈奴人的大军都在这里跟我们对峙,若是派遣一只偏师乘机偷袭了临戎,你们说,那会如何?”

成宜和杨秋面面相觑,一起开口道:“那是不可能的!”

陈诚反问道:“为什么?”

杨秋道:“临戎离这里有五六百里,要是从黄河西岸过去,肯定会被沿途的匈奴人发现,要是从东边过去,那边有一百多里的沙漠,里面的匈奴人可能很少,但是出了沙漠之后,随时都可能碰上匈奴人。不等你杀到临戎,匈奴人的大军就已经围上来了。”

“为什么要走陆地?我们坐船过去不行吗?”

“坐船?”杨秋愣了一愣,这是他从想过的问题,“坐船.......水流太急了,再说我们也没那么多船啊!”

陈诚:“我只要带六十条船,装上一千人就够了!”

成宜连连摇头,道:“一千人去攻打临戎城?想多了,这怎么可能?就算你们不会在黄河上翻船,这点人也不够瞧的,一个不好,就全军覆没了。”

杨秋赞同道:“成太守说的有道理,一千人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今天我的手下就伤亡了两千多人了,匈奴人凶悍敢战,使君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陈诚笑道:“当年冠军侯第一次出击大漠,也不过带了八百骑,就打到了龙城,斩杀俘获了无数匈奴贵族头领,我还比他多带两百人,他能做到的事情,我难道做不到吗?”

此言一出,成宜和杨秋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若有所思的神情。杨秋低着头想了一会,忽然抬头道:“乘船太危险了,若是使君真想奇袭临戎,不如带骑兵穿越沙漠,走陆路直扑过去!”

陈诚惊讶地看着杨秋,后者犹豫了一会,让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起来,他沉声道:“我对落川和朔方郡的地理还有些熟悉,愿意给使君带路!”

第一百一十九章 转折(2)

第一百一十九章转折(2)

听到杨秋说愿意给陈诚带路去攻打临戎,成宜脱口道:“你疯了?”

杨秋冷笑,道:“这就是我瞧不上你成宜的地方,关键时刻你不敢赌。”

他昂起头颅,自傲地道:“某家原先不过一军中小卒,之所以起兵不过三年,便能够带甲数万,横行一方。那就是因为某家该怂的时候就怂,但是该拼命的时候也能豁的出去!当初我出兵媪围,要不是马腾来救,武威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成宜嗤笑道:“做梦吧你,就算马腾不来,张横的五千黑甲军都已经到显美了,程银的军队也在路上,你打得过我们三家联手?”

杨秋道:“成败胜负犹未可知!”

陈诚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道:“杨太守说你对朔方郡的地理很熟悉?”

“不错,匈奴人一直是北地的大患,我早就派人暗中打听清楚了沙漠中绿洲的位置,就是防着匈奴人从沙漠中杀出来直取灵州。”杨秋“嘿嘿”笑道:“当然,咱也想过有机会就去匈奴人那里抢一把。”

陈诚笑道:“杨太守胆略十足!”

他又对成宜道:“成太守,若是我跟杨将军都走了,这里你能守的住吗?”

成宜思索了一会,道:“十五天以内,我能守住,十五天以外,那就不好说了。”

陈诚拍板道:“十五天的时间足够了,临戎距离这里也就六百里,快马加鞭,一天可行百里,足够临戎被攻破的消息传回来。”

他对杨秋道:“此事不能声张,你挑三百精锐骑兵出来,就说要回富平搬援兵,然后跟我一起先去灵州。”

陈诚这几日砍杀了两三百名敌人,又往上升了一级,这一次属性点还是加在了“智力”上面,两点技能点则是点了两级的“侦查”。“侦查”技能每升一级,就能得到周边十里距离内的信息,包括山川地理和敌人友军的位置。两级的“侦查”技能,就能够保证二十里,也就是十公里内的安全。

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优势,他才敢起意奔袭临戎。不过他是准备靠着能够避开暗礁的能力坐船背上的,现在杨秋提议横穿大漠,他觉得也不是不行。走陆路骑马,能保证战斗的主动权,而不像是坐船,那就是一次性的死亡突击。

黄河水大,顺着河流飘过去容易,想要逆着河流回来那可就难了。陈诚一向是从善如流,对事不对人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说的有道理,他就会接受。

“骑马与砍杀”中技能很多,有些技能在没点之前,他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比如说“交易”这个技能,说是能减少交易损失。陈诚寻思着难道还能把价格砍到别人的成本价以下不成?

本来他是想要先把“强击”技能先点满再说,但是之前被匈奴人从侧面包抄给惊到了,所以就先试着点了一级的“侦查”,然后发现效果很好,于是又将另外一个技能点给加上去了。

这个技能是如此的好用,就算不用来打仗,去寻找矿脉也是可以的啊。

陈诚将军中将领都叫了进来,然后当众宣布道:“匈奴人太多,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虽然能打赢,但是死伤必多,所以我决定去找去凉州的其他诸侯要援军。大家请坚守营寨,十五日内不得浪战。我不在的时候,军中的事情由吕方和赵云一起处理,并统一接受成宜太守的指挥。”

吕方和赵云上前领命,随后杨秋回他自己的大营中,宣布了同样的命令。

中军大帐中,将领们纷纷离开,陈诚对赵云道:“赵主簿留下,我有话与你说。”

吕方脚下一顿,用充满嫉妒的眼神看了赵云一眼,心道;虽然我才是副将,但是主公却更信赖赵子龙。可惜,他碰上主公比我早,这点是强求不来的。若是要盖过此人,非得立下泼天之功不可!

匈奴人的大部队虽然退去了,但是依旧有不少的小股骑兵在数十里内的地面上游荡,一来是遮蔽他们的动向,二来是为了侦查南边的军情。这两件事情实际上是一而二,二而一的。

当然,机会合适的时候,他们也会袭击往来的信使和运粮队。

对于匈奴人这样的行动,陈诚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要么就是缩小机房的控制区域,要么就是同样派出更多的轻骑兵小队,去和匈奴人争夺战场的控制权。

陈诚看着扩展道方圆二十里的小地图,上面有十多股聚在一起的红点,那就是匈奴人放在周围的哨探耳目。他低声对赵云道:“我和杨秋这次离开,不是去搬救兵,而是准备走大漠奇袭临戎。”

赵云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向着四周看了看。

陈诚继续低声道:“我这一路不用担心,但是抽了七百骑兵后,这里的兵力太少了。要是匈奴人全力来攻,未必就能守得住。”

赵云慨然道:“主公放心,我定然会护得大营周全。”

陈诚本来还有很多话想对赵云说,比如劝说他在大营真不可守的时候,务必要保存有用之身。但是现在他又觉得,说那些话只是对赵云的侮辱。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拍了拍遭遇的肩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傍晚时分,两处大营中总共一千名骑兵涌出,向着渡口的方向奔了过去。远处的匈奴侦骑在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后,很快就分出数人,将消息传递了回去。但是这条消息并没有引起匈奴人的重视,不过区区千余骑罢了,能有什么作用呢?他们早已经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个一千人。

渡船和渔船一起上阵,一直忙活到入夜,才算是将这一千人运到过了黄河。这还是将数百匹战马留在了渡口后才能这么快的,要是想将全部战马运过来,那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行了。

随后陈诚和杨秋又花了一点时间,带兵进了灵州城。阎忠忙活了一天,正准备歇息,听说陈诚带兵回来了,还以为黄河对岸出了什么事情,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打马赶到了军营中。当他赶到的时候,发现徐超也已经到了。

“君侯,”阎忠面色发白,强作镇定地道:“有着黄河天险,匈奴人打不过来的。”

陈诚愣了一下,道:“伯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没有被打败。”

阎忠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问道:“既然没有吃败仗,君侯为何忽然就回东岸来了?”

陈诚往边上看了看,对亲兵们道:“你们先出去。”

等大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他才将准备奇袭临戎的额计划和盘托出。阎忠面色微变,低头想了一会,道:“临阵决断,非我所长。只是君侯可想好了?此去临戎路途遥远,除了沙漠之外,途中还随时可能碰上匈奴人的部落。”

陈诚道:“我意已决!”

阎忠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问道:“那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和徐县长做的?”

“多准备干粮和水囊,”陈诚道:“征集至少五百匹战马和两千匹挽马。”

徐超立即道:“干粮和水囊不成问题,但城中战马大多已经运到河对岸了,只有不到三百匹,挽马倒还有不少。”

陈诚道:“三百匹也够了,今晚就要准备好,我们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天不亮就出发!”

当天晚上,城中喧闹了好一会,阎忠指派人手,徐超亲自上阵,将陈诚需要的坐骑和物质都准备妥当。他们一直忙到深夜,将事情都办好后,这才回去睡下。

次日,三更的时候,城内军营中的一千骑兵就已经起床,先造饭喂马,待用过早膳之后,趁着天还没亮,就径直出了北门。一千骑兵共有三千匹马,陈诚已经做好了损失一千多匹妈的准备。

他们行动很迅速,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奔出了一百多里,来到了沙漠之中。沙漠中白天的气温明显比外面要高许多,他们趁着夜色再奔出了三十多里,直到马匹有些开始支撑不住,这才停下来修整了两个时辰。

士兵们在匆匆喂过马匹后。胡乱啃食了一些干粮,然后裹着毯子在沙子上面沉沉睡去。陈诚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他自己感觉才睡了五分钟,就被人给叫了起来。

杨秋道;“使君,天快亮了,不趁着个时候行军,等会太阳大了之后就走不了了。”

陈诚知道这个道理,在脸上用力地擦了擦,然后大声道:“我们先走两个时辰,等太阳升到了天上再休息!”

士兵们从地上爬了起来,收拾了一下,趁着天气还很凉快,加速向着北方疾行。再向北走了二十里,太阳已经很大,地面上的沙子被晒的滚烫。陈诚自然是不觉得什么,但是其他人都已经是汗流浃背,口干舌燥了。

陈诚心道:沙漠行军,竟然如此之艰苦!

他事先已经带了很多的食物和水,“物品栏”中至少三分之一都是放了用木桶装着的井水,但是一个人用和一千个人用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是顶着大太阳行军,那可要额外消耗很多的饮用水。人可以扛着,但是马匹可抗不了太久。不得已,只能先找个沙丘下面扎起帐篷,让马匹和士兵都躲进去休息。

为了不至于非战斗减员太厉害,还给牲口和士兵都分发了许多的饮水。这块沙漠也不过就是百多里长,中间还有几个可以补充饮水的地方,那就不用对士兵们太苛刻了。

第一百二十章 转折(3)

第一百二十章转折(3)

夏季的时候,在沙漠上行军和在平原上行军有很大的不同之处。在平原和山区行军,若是没有特殊的理由,一般都是白天行军,晚上扎营休息。但是沙漠里面就反了过来,只能白天休息,晚上行军。

因为沙子比较松软的缘故,马匹在沙漠中的移动速度大为减慢,平原上能一天跑一百多里,在这里就只能走个三四十里,如果不惜马力,还能再多个十几里。最适合这里的坐骑不是马匹,而是骆驼。因为骆驼的脚掌较大,而且可以在体内储存水分。

即便是躲在帐篷里面,也不过能避免被晒伤而已,里面的温度依然很高。哪怕是待着不懂,随行携带的水也在快速地消耗。不少军官都开始焦虑起来,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四五天,随行的饮水就会用光了。

太阳落下之后,地面的热量迅速散失,气温从四十多度直线降到了二十度以内。陈诚这才从帐篷里面转了出来,命令将士们收拾行囊,准备继续赶路。杨秋看着天边升起的星星,在地图上比划了半天,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应该有个水源!”

“应该?”

徐荣舔了舔嘴唇,道:“应该可不行,在这沙漠里面要是迷了路,会被晒成干尸的。到底还有多远?”

杨秋干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深入沙漠这么远,对距离把握的还不那么准确。”

陈诚将咕噜身上的系带绑紧,然后跳上马背,对杨秋道:“不用看你那破地图了,跟我来就是,我知道绿洲在哪边。”

杨秋愕然地道:“使君怎么会知道?”

陈诚瞥了他一眼,道:“知道就是知道,哪里还需要问那么多?所有人听令,跟我来!”

说罢,他夹紧了马腹,向着右前方奔去。徐荣默不作声地打马跟上,杨秋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后,将手中的地图收起,招呼着部下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向前奔出了十多里,最前面的士兵骑着马艰难地登上了一处沙丘,先是一愣,然后一起欢呼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沙丘下面的人急忙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上面的士兵们欢呼起来:“是绿洲啊!”

陈诚骑在火红的战马背上,眺望下面的绿洲。绿洲中休息的人们被这边的欢呼声所惊动,正在慌乱地整理阵型。

“那日逐,”陈诚朝下面喊道:“前面有一些人,能够劝降他们吗?”

那日逐牵着战马爬了上来,望着绿洲中的动静,低声道:“不把他们打怕,他们是不会投降的。”

“啧,我就知道是这样。”

陈诚对身边的亲兵高声道:“立刻吹集结号,准备迎敌!”

八百名骑兵牵着战马翻过了沙丘,留下了两百人在后面看着牲口。

花去了一点时间整队后,陈诚大声道:“杨秋你带领本部兵马去左翼,徐荣带两百人去右翼,其他的人,跟我冲!”

冲锋的号角声响起,八百骑在月色下对着绿洲方向发起了冲锋。八百骑并不算多,随便一个中等部落就能拉出比这更多的战士。但是八百训练有素的骑兵,就不是绿洲中那些仓促迎战,而且人数更少的匈奴人所能抵挡的。

绿洲附近的土地比沙子要硬一些,战马的速度渐渐地提了上来。八百骑便是三千多马蹄,马蹄不停地敲击着地面,让绿洲中的匈奴人发出绝望的呼喊声。在女人的尖叫和小孩的哭喊声中,匈奴人骑在无鞍马上,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冲了出来。

他们的勇气可嘉,但是仓促应战,不成队列。虽然陈诚这边的队列也不怎么密集和整齐,但是却要比对面好了太多。交锋只是一合,就有过半百的匈奴人惨叫着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剩余的匈奴人冲出去后,不敢回头,打马向着沙漠中逃走了。

陈诚也不派人追赶,只是分兵绞杀绿洲中残余的匈奴人。在这处绿洲中休息的是匈奴人中的一个小部落,人口牲畜都不太多,战斗力也不强。不然的话,也不用深入沙漠之中生存了。那些有实力的大部落,都在河套朔方郡和美稷附近占据有大块的水草丰美之地,根本就不会混到要往沙漠里面求活的地步。

没用多长时间,这里的匈奴人就被肃清干净。百多名女人和小孩被带到了陈诚的面前,望着这些哭哭啼啼的妇孺,陈诚陷入了沉思。

等了一会,徐荣问道:“主公,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陈诚看了看杨秋,杨秋大咧咧地道:“全部砍了就是。”

陈诚叹了口气,道:“算了,给他们留几匹受伤了的马匹,再给他们留点吃的吧。”

杨秋不以为然地道:“这些人留着也是祸患,不如杀了干净。”

陈诚摇摇头,道:“人头不是韭菜,砍了可就长不回来了。这边本来人就少,少杀一个是一个吧。”

他冲着不远处喊道:“那日逐!”

有着大圆脸和罗圈腿的那日逐小跑着到了陈诚跟前,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有什么事您吩咐。”

陈诚指着那些女人和小孩,问道:“按照你们匈奴人的规矩,抓到的敌对部落的人该怎么处理?”

那日逐不假思索地道:“贵人头领都处死,其他的人并入部落中。”

“这倒是跟乌桓人的习惯差不多,”陈诚道:“那这些人就都给你了,不过现在不能带他们走,让他们先在这里等一段时间。等我们打下了临戎再说。”

在河西大营中的时候,为了不走漏风声,还需要对下面的士兵保密,但是现在都走了这么远了,只要是个人就能猜到他们是要越过沙漠去和匈奴人作战,只是没想到陈诚的决心这么大,要直接去攻打临戎。

那日逐瞪大了眼睛,鼻孔里面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粗重了,他吭哧吭哧地问道:“真的是要去打临戎城?”

“不然我们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呢?啃沙子吗?”

陈诚问道:“你是不敢去?还是有别的想法,所以不想去?”

那日逐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大人,我对您忠心耿耿,怎么会有别的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道:“我是听说新的单于把很多黄金都搬到临戎去了。”

那日逐搓了搓手,眼睛中逐渐露出迷醉的神色,道;“听说后来重铸的金人也在临戎,那可是足有好几千斤啊!要是能够抢了过来......嘿嘿.........”

陈诚挑了挑眉,道:“你可是匈奴人!”

那日逐愣了愣,问道:“那又怎么样?”

“你下的去手?”

那日逐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下不去手?”

陈诚笑了笑,道:“没什么,你去跟那些女人和小孩说几句,就说我们不会杀他们的,但是他们也不要自讨没趣。我只是心善,不是心软。”

那日逐点点头,走到那些匈奴妇孺的面前,用匈奴语大声地说了起来。哭泣声渐渐地变小了,女人和小孩们都用仇恨和惊恐地眼神看着周边的一切。突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叫着冲了出来,手中的匕首向那日逐刺了过去。

“找死!”那日逐大怒,一脚踢翻男孩,然后抽出环首刀,就往男孩的身上砍了过去。他带着的五个部众就在边上,也一起怒吼着抽出了武器,将惨叫中的男孩砍成了肉酱。一个匈奴妇女尖叫着冲了出来,也被那日逐和他的部下砍死。

陈诚眼皮跳动了几下,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没有任何别的动作。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比这更加残酷的事情也经常会有。

边上杨秋却是看的津津有味,后来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其他的匈奴妇孺挤作一团,却再也没有人敢炸刺了。

好一会后,那日逐将武器收起,随便在脸上擦了两把,把沾染上的鲜血擦去。点点血痕可以擦去,但是他身上的血腥味却是一直挥之不去。他走到陈诚的面前,恭敬地道:“大人,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

陈诚点点头,道:“做的很好,去那边挑十匹马,算是奖励你的。”

那日逐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在绿洲中补充了饮水,并让坐骑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饱之后,陈诚让士兵们将缴获的牲口连同一些受伤的马匹一同宰杀了,能吃的就吃下,不能吃完的,就烤熟了之后带着上路。军队在饱餐之后又继续上路了。趁着月色正明,气温凉爽的时候,多跑几里才是正理。

就这样,他们在沙漠中走了三天,在绿洲中歇息了两次,终于走了出去。当队伍踏上绿色的平原之后,所有人都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庆幸着自己从那灼热的地狱中逃了出来。即便是那日逐这样的匈奴人,或者是八里八失这样的羌人,也是一样。他们虽然是胡人,却也并不喜欢沙漠中艰苦的环境。

从沙漠中出来后,军队移动的速度重新快了起来。在不计马匹损耗的情况下,骑兵移动的速度飞快,一天能跑出一百多里。由于匈奴人的主力不是跟着于夫罗跑了,就是堆到了北地郡,朔方郡内空虚无比。沿途碰到的一些匈奴部落都是些老弱病残,被陈诚带兵轻轻一击就粉碎了。

他们一路行来,损失了六百多匹马,沿途反倒又缴获了一千多匹。这还是在他们没有怎么打扫战场的情况下。快到临戎的时候,军队的速度反而放慢了下来,一天也不过走出平六七十里。这是为了让马匹和士兵们都能休息休息。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匈奴人得到了消息,他们也不可能立刻将陷在北地的主力部队召唤回来了。再过了两天,在日落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临戎的面前。

第一百二十一章 血战(1)

第一百二十一章血战(1)

陈诚部行军虽快,但是那些打散了的匈奴人跑的更快。临戎城中早已经得到了敌军来袭的消息,但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累死了马匹跑回来报信,也只给城里面争取到了半天的时间。然而就是这么宝贵的半天时间,也都被匈奴的王公贵族们浪费在了争吵之中。

族中的精锐都被单于带走了,城里面剩下来的,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匈奴人号称妇女小孩都能上马开弓射箭,但是靠女人小孩,还有老头子,就能对付那些穿越了六百多里地杀过来的汉人吗?

那些贵人的亲信部曲倒还是有一些,但那都是各人的财产,把他们丢出去和敌人野战?哼,这是绝不可能的!临戎城高池厚,敌人未必就能打进来。把自家的精锐武士扔出去,那就可能直接损失掉了。

稍微有些见识的贵人,不由得想到了当年霍去病以八百骑兵把匈奴人的老巢给一锅端了的故事。许多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并且开始互相指责,有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兵的,有说根本就不应该让须卜骨都侯当参与的,就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哀嚎道:“敌人杀到城外了!”

大帐中忽然安静了下来,被几十双眼睛盯着的士兵软倒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道:“敌...敌人.......”

脖子上戴着金项圈的左丞相大喝道:“慌张什么?敌人有多少?”

“有.....有一千骑左右!”

左丞相面上的恐惧之色尽去,哈哈大笑道:“不过一千骑兵,就敢来攻打临戎,那些人也真是好胆色!”

他对大帐中的贵族们叫道:“城中尚有四千兵马,踩也把他们踩死了!”

大帐中顿时喧闹起来,“对,不过一千人,怕他个卵,咱们出城杀光了这帮杀才!”

“杀杀杀,杀光他们呀!”

“口....额,但是城中还有一万多奴隶,要是他们趁机作乱怎么办?”

“那就先把城里面的奴隶杀了再说!尤其是那些汉儿,听说来袭的敌人大多是汉人,咱们就先把成立的汉人都给杀光了再说!”

“胡说!要是把那些汉儿杀光了,谁给我们养马,谁给我们挤羊奶?是你,是你,还是你?反正我可不去!”

“那就杀掉一半!”

“这个主意好!”

临戎城外,陈诚正在打量着这座朔方郡有名的雄城。临戎城和西凉的许多郡县一样,都是因为武帝北上击破匈奴,然后才建立的。虽然比不上洛阳城雄伟,但也是城坚池厚。城墙看上去很高,城头上隐隐约约地有些守军,看着就不好对付。

陈诚骑马在城墙下来回看了看,却不由得哑然失笑。临戎是座坚固的城池,但是年久失修,而匈奴人不擅守城,城墙崩塌了几处也没去修理。再仔细一看,城上的匈奴人就拿了些刀枪弓箭,别说没有床弩拍杆这样的守城器械,甚至连木头石块等没有准备。

金红色的夕阳光照中,可以看到城头上的守军不少,但是却多是老弱,而且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真要打起来,只要花上一点时间,就能把他们消灭的干干净净。

他打马返回军中,对杨秋等人笑道;“匈奴人看上去很是慌张啊。”

杨秋哈哈大笑,提着马鞭指着城头上的匈奴人,狂傲地道:“没想到他们也有这样一天!”

他对陈诚道:“明公,匈奴人不敢出城交兵,那就请下令攻城,我愿带本部兵马为先锋!”

陈诚笑道:“不急,现在天色已经晚了,而且士卒都很疲惫,我们先后退十里下寨,让士兵们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攻城。”

杨秋摩拳擦掌地道:“嘿嘿嘿,我可是等不及了!”

他们这边在对着城头嬉笑怒骂了一阵,正待离去,城头上却忽然骚动起来。陈诚也懒得去理会匈奴人想要干什么,主席曾经说过“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既然已经制定好了作战计划,那就按计划去实施好了。

徐荣却忽然惊呼道:“主公,你看!”

陈诚转过头头去,就见到一队匈奴兵押着十几个人走上了城头。他觉得莫名其妙,兵临城下了,匈奴人不整军出战也就罢了,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一个贵人模样的匈奴人冲着城下喊了几句话,城头上的匈奴兵便一起动手,将被押着的人的脑袋砍了下来。十几颗人头掉了下来,无头的尸体也被扔了出来,摔到了城墙下。

陈诚挑了挑眉毛,顾视左右笑道:“匈奴人真是有趣,难道是以为我们没见过死人么?”

然而边上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杨秋咬牙切齿,捏着马鞭的手上青筋暴起。陈诚看了看,笑道:“你们这都是怎么了?明天还要大战呢。”

杨秋左看看右看看,将那日逐揪了出来,喝道:“你给明公翻译翻译!”

城头上的匈奴人还在呱唧呱唧地大叫,城中也响起了一阵阵的惨叫。那日逐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杨秋愈发的愤怒,抽了那日逐一鞭子,大怒道:“叫你他玛德翻译翻译,耳朵聋啦?”

陈诚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对那日逐道:“杨太守让你给翻译翻译,那就就好好地翻译嘛。”

那日逐偷眼看了看陈诚,脑袋又低了下去。城中的惨叫声还在继续,杨秋恶狠狠地盯着那日逐,手已经按到了剑柄上。陈诚沉声道:“那日逐,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把城头上匈奴人说的话给我翻译过来。”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平淡,但是那日逐的身体却是猛然抖了一下,他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向陈诚,陈诚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他们说......说我们打了过来,他们就先把城里面的汉人都....都.........”

“都什么?”

那日逐将头低了下去,轻声道:“都杀了!”

“哦,”陈诚望向临戎城,“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正在杀汉人?”

那日逐不敢抬头,用蚊子嗡嗡般的声音道:“是。”

陈诚的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现在正在上演的是一出荒诞的戏剧。他很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是某种狂暴的力量冲破了理智的藩篱,让他的整个胸膛都被杀戮的欲望所充满。

骑着马在军阵前来回走了两遍,城中的惨叫声越发的响亮。军阵中的士兵们低声交谈,将城中的事情互相告知。陈诚在阵前望过去,只见士兵们的眼中都快要喷出怒火来。

杨秋狠狠地将马鞭扔到地上,大叫道:“使君,匈奴人如此猖狂,待攻下城池后,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我这就带着本部兵马上前!”

他拔出了汉剑,指着临戎城,正待下令,陈诚已经抢先一步道:“杨秋你带人准备,等城门开了就杀进去!”

杨秋愣了一下,问道:“城门怎么会开?”

陈诚没有回答,而是跳下了马背,指着城墙上崩塌了的地方,大声道:“徐荣带人下马跟我抢城,李堪带精锐射手去那里掩护!”

徐荣和李堪大声应和,骑马朝西南角的方向奔去。陈诚已经打马先行一步,乘马到了壕沟边上。壕沟久未疏通,里面填满了东西,已经失去了护卫城池的作用。陈诚下马后,轻易地迈了过去,城头上弓弦连续响动,数十道黑点破空而来,钉在了他左手的盾牌上面。

陈诚低着头,将盾牌举起,三步并作两步走,讯速地奔到了城墙下面。城头上弓弩齐发,将他的前后左右都射的密密麻麻的满是箭矢。他奔到城墙下后,城头上便失去了射界,几个匈奴人探头向下张望,却不妨十数支箭矢射了上来,正中他们的面门。

李堪带着下马后的士兵分成三列,然后对着城头上自由射击。他自己手持着一张大黄弩,对着城头上虎视眈眈。徐荣大声呼喝,身先士卒,举着盾牌冲过了壕沟,来到了城墙下面。

见到这么多敌人涌了过来,匈奴人不由得慌张起来,他们向来以骑兵称雄草原,下了马之后就不知道该如何作战。这些人以前没想过要守城,也没想过要修缮城防设施。坍塌处的城墙即便加上临时填上去的泥土,也只有两米多一点的高度,下面站个人就翻上去。

匈奴人涌到坍塌处射箭,却反而被李堪指挥弓弩手将他们射杀了许多。当户都尉们大声高呼,让匈奴士兵尊令而行,但是他们的命令往往背道而驰互相矛盾,反而增添了城墙上的混乱,让那些匈奴人无所适从。

箭矢呼啸,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城墙上惨叫着掉了下来,身上插着许多的箭矢。匈奴人的精锐都已经被须卜骨都侯带走了,除了那些贵人首领们的亲兵部曲之外,剩下的人连几件像样的甲胄都凑不出来。陈诚用脚将几具尸体踢到一起堆叠起来,随即踩着尸堆冲上了城头。

城头上的匈奴人正在和李堪带领的弓弩手对射,没料到忽然有人窜了上来。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陈诚手起刀落剁翻了数人。数名匈奴老卒挺着长矛向陈诚冲了过来,他用盾牌护住身体,合身扑了上去。

长枪刺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没能达成穿刺效果,反倒被弹了回去。这些老卒年老体弱,气力本来就不够,被挡住了攻击,心中惊慌,手忙脚乱之下,被陈诚冲上前去用盾牌拍死了一个,又被环首刀砍死了几个。老卒们脸上露出恐惧和惊慌的神色,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然而城头上人挤人,哪里有他们后退的空间?

陈诚左手提着盾牌,右手握着环首刀,盾击和刀劈交替使用,将城头上杀的人头滚滚。

“当!”

环首刀被一柄弯刀挡住,陈诚手上力气再加了两分,刀锋压下弯刀,硬生生地切断了对方的脖颈。温热猩甜的鲜血溅射,将他手上的盾牌和身上的铁甲变得更加艳红。城头有一丈多宽,可容五人并列。陈诚又斩杀了一人,边上却忽然有只长枪对着他的面门捅了过来。

他身上披着双重铁甲,即便是长枪的穿刺攻击都能抵挡下来。方才有几只长枪刺在他身上,大多只能留下一点印记罢了。即便是刺穿了外面的铁甲,也多半会止步在里面的锁子甲上。即便是刺穿了铁甲,再侥幸从锁子甲的缝隙中刺了进去,那点伤害也是可以接受的。

劲风扑面,陈诚的身体比思索更加迅速。他手上的盾牌护住了左边,右掌握着的环首刀对着枪尖斩了上去。“蹭”,刀锋和枪尖砰撞在一起,溅射出点点火星。电光火石间,他根本就没有去想什么,只是靠着千锤百炼的本能向前跨出一步,刀锋顺势劈出。

直到环首刀斩入敌人的面门,陈诚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一招是“挡反”啊。随着单手武器熟练度的提高,出招的速度会越来越快,所以才能在不经意间就使出了这号称是单挑无敌的神技。

他将环首刀拔了出来,再次抢步上前,连续使出了“挡反”,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斩杀。尸体接二连三地掉下了城墙,当徐荣拿着刀盾冲上城头的时候,就看到陈诚一个人正在将一群敌人打的不断地后退。

陈诚虽然已经在大杀特杀了,但是却依然觉得武器有些不顺手。刀盾和剑盾诚然是最需要技巧的武器,但是环首刀实在是太短了,以至于每次都得欺近到敌人身前才能做出有效攻击。但若是换成短矛加盾牌的组合,固然会增加有效攻击的距离,但是因为只有刺这一个攻击动作,作战效率反倒没有环首刀高。

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下来,城内赶来的匈奴人站在城墙下面,拉开弓弩,将箭矢不断地射了上来。徐荣麾下不少士兵身上中箭,但是他们身上的甲胄很好地抵消了弓箭的伤害,兼且匈奴人所用的弓不强,使得许多人身上中了十几箭,被射的像是箭猪一样,却依旧还能行动自如。

第一百二十二章 血战(2)

第一百二十二章血战(2)

陈诚手中的盾牌上满是箭矢,身上也插了十几根,但这些箭矢最多不过射穿了外面的铁甲。想要穿透两层甲胄,那得是六石力上的强弩,还要专门挑薄弱的地方,比如腋下,膝盖之类的地方射才行。对付他这样穿着双重战甲还能行动自如的铁罐头,最好的攻击方式是骑枪冲刺,或者用战锤,狼牙棒,铁骨朵等钝器。

当然如果能用十石以上的床弩直瞄射击,那就更好过了。就算一下子射不死,也能靠着动量把他击飞。但是城墙上又怎么能用出骑枪冲刺呢?把战马拉上城墙可能比把坦克拉上去更离谱一点。至于床弩这东西,北军中都是稀罕玩意,就更别说匈奴人了。

盾牌猛地拍在一个匈奴人的身上,箭矢的尾部断裂,十多根木杆戳进了人体。被拍中的匈奴人浑身一震,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软绵绵地到了下去。因为身后有人,所以这一拍的力道完全作用在了这人的身上,将他的内脏都给震碎了。

陈诚追着匈奴人,从城头一直杀到城门口。在杀散了城门处的守军后,他提起环首刀向城门砍去。

“嚓”,木屑飞溅,刀锋砍进去半尺,却未能将厚重的门栓砍断。环首刀太薄,不适合于干劈砍城门这种活。他扔掉了左手的盾牌,将环首刀收起,取出了一柄大斧头,对着城门就是一顿劈砍。

“咔嚓”,“咔嚓”,只用了两下,门栓就已经被劈成了两段。陈诚奋起神勇,将大门从中拉开。在外面等待许久的杨秋,见到那扇大门终于被打开了,不由得大喜,他用力地在马腹上踢了一脚。马儿吃痛,猛地窜了出去。

陈诚往边上让开,返身冲着正在和匈奴人厮杀的己方士兵大喊道:“骑兵!”

徐荣指挥一部分士兵控制住坍塌处后,见到陈诚已经从城头杀到了城下,他也只得匆匆交代了几句,然后就带人去挡住了从城内汹涌而来的匈奴人。听到陈诚的高声呼喊,又听到了马蹄声响,连忙向两边避让。

“呼!”

杨秋骑在马上,一边狂笑,一边将右手中的长枪用力刺出。一个匈奴人被长枪挑起,身处半空手足狂舞着惨叫。

“杀,杀光这帮匈奴野狗!”杨秋陷入到极度的亢奋之中,他也曾想过自己能有杀进匈奴人老巢的一天,不过那都是在梦中,“匈奴的杂碎们,你杨秋爷爷来了!”

在他的身后,两百多骑狂风一般地顺着城洞冲了进来。街道上的匈奴人是来增援城门和城头的,都是步行,没想到过会在城里面碰到骑兵冲锋。前面的一些匈奴人屁滚尿流手足并用地往两边避开,但是后面的匈奴人却避让不及,被战马撞飞了许多。

骨骼断裂的声音中,增援过来的匈奴人被砍倒了一片,剩下的人鬼哭狼嚎着溃散掉了。绝大部分的时候,一旦城门被突破,守军的士气就会狂降不止。见到敌人已经杀进城来,匈奴人首先想到的不是夺回城门,而是赶紧开溜。

城中的惨叫声还在继续,城外的骑兵,步兵,弓弩手一拥而入,他们一边大喊,一边大肆砍杀城中的匈奴人。李堪和徐荣带着士兵们用匈奴话大喊“城破了”,并顺手将地上的火把捡起,扔向边上的帐篷和房屋。

陈诚追着杀散了一队匈奴人,听到边上的院子中有动静,他大喝一声,提脚踹开院门,闯了进去。院子里面血气扑鼻,数具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了一地。

十多个刀上染血的匈奴人见到有人闯了进来,先是愣了愣,然后有人叫道:“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杀了他!”

片刻后,匈奴人四散而逃。其中一个向后面逃去,刚冲过后院的大门,就被陈诚赶上。陈诚抬起手来,将对方捅了一个透心凉,鲜活的生命顿时了账。后院的马厩中,用绳子捆着十几个瘦弱的奴隶,见到匈奴人被杀死,都向着里面挤了过去。

陈诚大踏步走过去,手中环首刀连挥,在奴隶们的惊呼声中,将他们身上的绳索砍断。

他浑身是血,手握着利器,看上去杀气腾腾的,奴隶们挤在一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陈诚有些失望,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忽然有人叫道:“你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吗?”

陈诚脚下一顿,转头道:“是凉州军来救你们了。”

凉州军?奴隶们面面相觑,他们之中有不少是廉县附近被抓来的,哪里不知道西凉诸侯林立的情况?不过他们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城中的惨叫声和厮杀声是听得到的,不少人当下就跟着奔了出来,在前院捡起了武器,跟着陈诚一起杀到了大街上。

有汉一代,民风之彪悍,绝非后世可比。武帝朝巫蛊之乱的时候,太子刘据为了对抗武帝麾下的军队,将武器分发给长安城中的市民,然后领着这些市民和朝廷最精锐的军队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甚至将朝廷的正规军给打了出去。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百姓能有这种战斗力的,古今中外可真是不多见。后世汴梁的百万百姓也很能彪悍,但是战斗力比之兵临城下的金兵还是差了不少。不过,若不是当时宋朝的皇帝自己作死,事情也不至于败坏成那种样子。

城中越发的混乱,天色也越发的黑了。匈奴人杀鲜卑人和羌人奴隶,凉州军杀匈奴兵,匈奴兵又不断地反击。须卜骨都侯单于虽然将主力精锐都带走了,但是临戎还留下了许多的王公贵族,这些人家中养着少则十几人,多则几十上百的兵丁部曲,其中好些都是能打的,而且装备很不错。

之前这些人还在砍杀自家和公中的奴隶,听到城门失陷的消息后,贵人头领们大惊失色,命令将领带着自家的勇士往南门处杀了过来。普通的匈奴人可以跑,反正他们只要有马和牲口就能活,在哪都一样。

他们又不一样,这些王公贵族早就失去了卧冰嚼雪的心气和毅力,财富家产都在这临戎城里面。现在要是跑了,那些财产可怎么办呢?

陈诚单手持刀,在大街上大步前进,手中的环首刀左右劈砍,将一个个冲上来的敌人杀死。杨秋带着骑兵在城中杀了几个来回,这时候已经不知道杀到什么地方去了。徐荣和李堪各自领着兵马,正在和不断涌上来的匈奴人厮杀。

徐荣紧绷着脸,大声呼喝还能控制在手中的士兵,“长枪手向前,刀盾兵护卫两翼!”

又有一群匈奴人从长街上冲了过来,徐荣立刻高声道:“长枪兵蹲下,弓弩手上前!”

“射!”

几十张强弓对着匈奴人攒射,箭矢破空,匈奴人惨叫着倒下了一片。不过匈奴人也不是干挨打不还手,他们一边往两边避让,一边共弓箭反击。箭矢落到徐荣这边士兵们的头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徐荣头上一震,一只箭矢被弹开。他手提长剑,站在士兵们的重箭,指挥若定,根本不将身边落下的箭矢放在心上。

匈奴人玩玩骑射还行,他们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天生就比汉人擅长骑射。但是若论步战,匈奴人根本就不够瞧的。匈奴人之中有射雕手,汉人之中擅长射箭的只会更多。对射了不过两三轮,匈奴人就倒了一地,他们扛不住这种伤亡,口中发出不明意义的喊叫,向着后方散去。

陈诚再往前冲出了百步,身前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了许多的火光,将黑色的夜晚照的恍若白昼。呼喊声,厮杀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兵器撞击的金属声,大风卷起火焰发出的“呼呼”声,这许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战场上特有的声响。

火焰熊熊燃烧,浓烟升向高空,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陈诚不由得有些神情恍惚起来,就在不久之前,洛阳城中也是这样的仿佛末日降临的画面。那个时候,他虽然不觉得后悔,但是却不免有一些迷茫。

现在的情况跟那个时候是如此的相似,但是他的心情却已经截然不同。在洛阳城的时候,他并不能做到完全坦然,心中总还有着一些犹豫和迟疑。人一旦要是迟疑,出招的速度就会变慢,而犹豫就会败北啊!

他随意地挥刀,将一个慌慌张张从身前跑过的匈奴人砍翻在地。现在嘛,不再犹豫和迟疑的情况下,他的武艺似乎也变得更强了。十数名匈奴人挺着长枪从火焰中冲了出来,枪尖上反射的火焰在不断地跳动。长枪从左右两边刺来,带起“嗤嗤”的破空声,显得威猛十足。

陈诚往后退了一步,他虽然穿着双重战甲,又是在后退,但是速度并不比轻装的匈奴人慢多少。等敌人凶猛的攻击落空,他又立刻以比后退时更快的速度前冲。刀背磕飞枪杆,环首刀再往上一带,就将敌人的脖子给割断。

鲜血从脖颈间喷出,被砍断了脖子的匈奴人一时未死,惨叫着倒在了地上。长枪兵排成阵列的时候威力无穷,高手用来也十分厉害,但是正常去情况下,长枪兵被刀盾兵近身后,就会陷入到很被动的境地。

即便陈诚手中没了盾牌,砍死几个拿着长枪的杂兵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提着环首刀左冲右突,将匈奴人砍得血肉横飞。边上的匈奴人被杀的面无人色,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扔了手中的武器,四散而逃。

临戎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哪里匈奴人多,陈诚就向哪边杀去。没多时,身后的部下跟不上他的速度,被到处乱窜的匈奴人隔离开来。小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点。陈诚手上兵刃乱砍,鲜血将他浑身打湿,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一个鲜血的脚印。

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了?一百个还是两百个?或者更多?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数着人头,多多一点,少少一点,也不会相差太远。但是等到人数超过两百之后,他也懒得再去计数。唯有环首刀实在是太短了,用起来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忽然间,陈诚眼见一亮,从地上捡起一柄步兵戟,双持着武器继续前行。,将杀戮和恐惧扩散到更多的敌人身上。

杀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手中的武器也换成了一双步兵戟,陈诚放眼望去,身边已经连一个友军都没有了,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面色如土的匈奴人。暗红色的鲜血从两柄长戟上滴落,陈诚站在满地的尸骸中深深地呼吸,猩甜的血腥味和铁锈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他沉溺其中,不再想挣脱。

他的头盔已经在战斗中被打落,身上的战甲也满是豁口和破损。二十步外,一个浑身颤抖的匈奴贵人忽然厉声道;“他已经受伤了!大家一起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战(3)

第一百二十三章血战(3)

那个匈奴贵族说的没错,陈诚虽然砍杀了许多,非常多的敌人,但是他也受到了无数的攻击。他的身上满是断折的箭矢,虽然并没有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看起来也很是吓人。最重的一击在头上,头盔都被打飞了。

“他已经受伤了!大家一起上!”

“崩,”人群中数支箭矢飞了过来,神经早就绷紧的陈诚双手连斩,锋刃将箭矢从中劈成了两半,无一落空。远处观战的一些贵酋见了,无不是脸色惨然。匈奴人的怒吼中,寒光闪闪的长枪已经戳到了陈诚身前。他手舞双戟,不断地将冲上来的敌人斩杀。

即便他已经有着鬼神一般的武艺,但是依旧无法将所有的攻击都格挡下来。不时有长枪刺中他身上的铁甲,将已经破损的甲胄变得更加的破烂。四周狂吼着的厮杀声,还有黑夜和火焰让匈奴人鼓起了勇气,在头领贵人们的呵斥下不断地上前,然后化作陈诚脚下的尸体。

寒光闪烁,残肢碎体四下横飞。只要在陈诚的手中,武器就永远不会磨损。他脚下的尸体堆积,匈奴人像是野兽一般地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远处的头人脸色惨白,厉声怒吼:“再调一个百人队上去,让他杀!看他能杀到什么时候!”

上百名匈奴士兵颤抖着上前,前面的数人瞬间就被砍成了碎片,后面的人两股战战,忽然有人惨叫道:“左大且渠战死了!”

陈诚往地上看去,一个衣着华丽的匈奴贵人身体断成了三截,大概就是那什么渠了。周围的匈奴人面上都是汗水和泪水,听到这声惨叫,他们终于崩溃了。即便这些都是各个贵族头领家中最骁勇的战士,在被陈诚接连斩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也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他们丢下了手中武器,脱掉了盔甲,不顾头人首领们的怒骂,争先恐后地向着黑暗中逃去。见状,头人们也跟着用屁股对准了敌人,埋头狂奔了出去。

徐荣带着数十人杀了过来,见到陈诚站在堆叠的匈奴人尸体上,先是一惊,然后大声道:“主公!”

陈诚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徐荣道:“将士们都已经散到城里面了,敌众我寡,要将士兵们收拢起来,才能彻底地击败匈奴人!”

他顿了一顿,高声道:“请主公立刻上马!”

陈诚往后望去,咕噜打着响鼻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这匹马比陈诚更加的镇定,它穿过满地的尸体,地周围的火焰和厮杀声无动于衷,缓步踱到了边上。陈诚深深地呼吸,似乎是要将胸中化不开的血腥气吐出。他在士兵们的簇拥下翻身上马,然后出门上了街道。

城中巷战,步兵比骑兵更好用,特别是在被匈奴人搞的乱七八糟,搭建了许多违章建筑的临戎城内,只有几条大街上可供骑兵奔驰,其他的地方不是扎着帐篷,就是拴着马匹,或是堆着其他杂物。

凉州军杀了进来之后,很快就散成了一把胡椒面。双方士兵彼此攻杀,被解救出来的汉人和羌人也大多拿起了武器,对着匈奴人发起了攻击。城中杀声不断,火光冲天。

杨秋骑马来回冲杀了几次,身后的两百多骑只剩下了三十多,剩下的人不是被打落下马就是散到其他地方去了。他举起左手的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血水,骂道:“匈奴的杂碎们怎么杀不完?”

正在抱怨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寻声望去,就见到陈诚骑着火红色的战马,在街道上放声狂呼:“左大且渠已死!”

他身后的士兵举着长矛,矛尖上挂着左大且渠的脑袋。队伍沿着街道前行,将散落的士兵和解救出来的汉人收拢。走出没多远,队伍的人数已经膨胀到了一百多人。见状,杨秋也带人加入了进来。

这只部队从城南杀到城北,又从城东杀到城西,收拢了许多的散兵游勇,兵力进一步增加,到了上千步骑的规模。骑在马背上,陈诚切换成了长枪盾牌,身后的士兵们的枪尖上挂了许多龇牙咧嘴的首级,都是匈奴人中有名有姓的大贵族。

再次杀到城南的位置,城中火光越发明亮,但是厮杀的声音却已经渐渐地小了下来。城中的匈奴人越来越少,能跑的都跑了。只有跑不动的或是运气不好的,才被留在了城内。

徐荣打马上前,高声道:“匈奴人已经放弃了抵抗,从其余几处城门逃走了!主公,临戎城是我们的了!”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陈诚先是轻笑,然后大笑,最后变成了狂笑。勾心斗角算来算去的,又怎么比的上命悬一线殊死搏杀来的爽快?不需要顾忌影响,不需要去琢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只要举起手中的武器,狠狠地向敌人砍去就行!

锋刃将敌人撕成碎片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在刀锋上跳舞的感觉也是如此的动人心魄,让他差点忍不住要沉溺其中。他狂笑了一阵,边上的士兵们也一起举着武器放声大笑起来。他们以少量兵马就攻下了匈奴人的王庭,虽然死伤惨重,但是这种伟大的胜利就让他们的士气高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万岁!”

“万岁!”

“万岁!”

士兵们的高呼声中,一个个匈奴贵族脸色发白的被押到了陈诚的马前。这俘虏大多是匈奴的顶级权贵,因为年纪较大,便留在了临戎,却不了到被敌人杀了进来。他们倒是想逃,可惜没能逃掉。

陈诚叫过那日逐,道:“来,给我翻译翻译。”

那日逐身上中了几箭,却都被铁甲挡了下来,没有收到什么伤害。他这时候满脸疲惫,但是精神却是十分的亢奋。走到陈诚的马前,那日逐恭敬地道:“遵命!”

陈诚道:“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

那日逐:“..........”

陈诚笑了笑,道:“刚才是开玩笑的,把我接下来的话翻译给他们听。”

那日逐道:“是!”

陈诚道:“是谁下令杀死城中的汉人和羌人的?”

那日逐恭敬地领命,然后转过身来,趾高气昂地将陈诚的话用匈奴语言说了一遍。

被捆绑起来了的上百名匈奴贵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是他们听了那日逐的话后,却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都是看着地面默然不语。陈诚也不以为意,再次问道:“要是没人回答,那只好把你们全部杀了。”

那日逐再次问了一遍,匈奴人的贵族中终于有人忍不住站了起来,用汉话大声道:“我是匈奴左丞相,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陈诚笑了起来,道:“你居然会说汉话?刚才怎么不出声?”

左丞相昂起头,瞪着陈诚,怒斥道:“我们是汉朝皇帝请到这里居住的,你竟然敢派兵偷袭,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边上杨秋闻言大笑起来,他好笑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凉州军本来就是叛逆吗?皇帝什么的,对别人来说好使,对我们凉州人来说,不好使!”

左丞相不由得为之一窒,他脸上的横肉抖动了几下,又大声道:“你们不过是采取了卑劣的偷袭,这才侥幸占据了这里。要不了多久,我们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就会带着十万战士回来,把你们碾成齑粉!”

杨秋的面色微变,心道:这老儿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临戎城中的匈奴人老的老,小的小,真正能打的不过一两千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得手。要是那什么须卜骨都侯带兵杀回来,可不见得还能打赢。

见到杨秋脸上色变,左丞相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的冷笑,头颅昂的更高了。杨秋见状大怒,喝道:“在你们的单于回来之前,你们早就人头落地了!”

陈诚将右手举起,阻止了杨秋继续说下去。边上的士兵见了,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他慢条斯理地问道:“我再问最后一遍,是谁下令杀害城中汉人和羌人的?”

左丞相看了看陈诚,面露不屑的冷笑。

陈诚还之以冷笑,“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来人啊,给我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左丞相脸色大变,被两名士兵按住后疯狂地挣扎起来,“我是大匈奴的左丞相,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边上的士兵可不会管他到底是谁,粗暴地将左丞相按在了地上。这些士兵跟着陈诚横渡了浩瀚的沙海,穿过了广漠的草原,然后神兵天降地攻下了匈奴人的王庭,正是心气高昂志得意满的时候,别说是区区匈奴人了,就算陈诚说让他们去杀皇帝,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就杀了过去。

环首刀猛地斩落,刀光闪动,“咔嚓”声响,六阳魁首就掉到了地上。眼睛圆睁,透露出无尽惊恐的首级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动,停在了匈奴贵组之中。跪着的匈奴人被吓得屎尿横流,将街道上弄得更臭了。

杨秋扇了扇鼻子,骂道:“狗日的蛮夷!”

陈诚看着地上觳觫不已的匈奴贵人,挥了挥手,道:“算了,咱也懒得问了。那日逐。你去帮着鉴别一下,千户以上的都砍了!”

那日逐脸上满是兴奋,道:“陈大人您就瞧好了,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他指着其中几个,狞笑道:“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我站到边上去!其他的几位大人,都有什么遗言吗?”

被点到的几个人表情复杂地走到了边上,其他人则都是叫唤了起来。这些人不将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但是对他们自己的小命倒是看得很重。而且这些留在临戎的匈奴王公多半都是上了年纪的,这人年纪一大,就更加的怕死,见这些侵略者来真的,刀就要砍他们的脖子上,顿时慌乱起来。

有人大声大叫道:“我认得你,你是右大当户部下的,我跟你们大当户一起吃过饭,你不能杀我啊!”

那日逐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是匈奴人,闻言心虚地看了看陈诚,见后者没有任何的动作,这才放下心来,上前一步踢在了说话的匈奴人脸上,将对方的牙齿都踢掉了。

他将那人踢的满地乱滚,发狠地道:叫你狗日的乱说,叫你个匈奴杂碎乱说!”

出了一口恶气之后,那日逐叫道:“这边乱叫的,都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风云(1)

第一百二十四章风云(1)

既然匈奴人已经或是逃跑,或是被俘,那么陈诚便让人封闭城中府库,把守四门,并分兵扑灭城中大火。忙活到天亮,城中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几处重要的地方都有士兵在门外看守,城墙上也挂上了许多匈奴贵人的首级。

徐荣眼睛中布满了血丝,疲惫地向陈诚道:“主公,通过统计,我军伤亡四百二十七人,失踪二十二人,俘获匈奴人四千五百余,解救汉民和羌人八千多。”

陈诚坐在一处庭子前的台阶上,道:“战死的我方将士要好生收敛,伤兵也要好生安置。”

徐荣道:“已经都处理好了。”

“恩,你办事,我放心。”陈诚问道:“城中粮草有多少?”

“算上杂粮,共有六万石。不过城中有一万多头牲口,城外还有许多!”徐荣强打起精神,道:“解救出来的汉人有许多是工匠,还有一些和羌人一样,都会放牧。等下派人出去将那些散落的牲口马匹都抓回来,就可以让他们带出去在河边放牧。”

陈诚失笑道:“徐司马还准备在这里长住不成?”

徐荣道:“为何不可?临戎是朔方郡的首府,若是能据有此地,便能徐徐攻取郡中各处!主公,这是上天赐予的良机,万万不可错过啊!”

陈诚跳了跳眉头,道:“天赐不予,反受其咎?但是匈奴人主力尚在,他们要是回来了,我们守得住吗?”

徐荣慷慨道:“难道守不住?”

陈诚笑了起来,击节赞叹道:“徐司马好气魄!”

徐荣问道:“主公可是同意了?”

陈诚大笑,道:“我本来也有这种想法,徐司马此言.........正合我意!”

他站起身来,下令道:“立刻叫李堪,杨秋和所有屯长及以上军官来县衙处开会!”

黄河西岸,廉县。

在攻取了此处之后,匈奴人就将这里当做了他们在北地的大本营。须卜骨都侯不但将他的王帐设立在了这里,而且将从周边各处村寨中抢到的粮草奴隶都存放在了这里。北地虽然是中原人眼中的苦寒之地,但是这里水草丰美,比之临戎更适宜于居住。

匈奴人来了这里后,便有些不大愿意走了,唯一顾虑的,就是北地杨秋军的存在。然而北地豪强和杨秋离心离德,很快就被击败,逃回了东岸。这下子,匈奴人便彻底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大胆地在贺兰山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定居了下来。

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想要抢一把就走,但是从廉县到临戎足有五六百里的路程,现在又是夏秋之交,与其抢了一把就退回临戎,不如直接占据这里最为长久之计。匈奴人在过去的是几年中,曾经多次袭扰北地,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须卜骨都侯是在国人杀了前任单于后上位的,为了巩固自身权势.........许许多多的原因加在一起,便让匈奴人下定了以廉县为据点,然后席卷北地的决心。

后来北地武威联军渡过黄河,跟匈奴人连番大战,杀伤甚多,匈奴人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起来。廉县是比临戎要温暖一些,但如果跟凉州诸侯这么打下去,伤亡太大了,收益跟付出不成正比啊。匈奴人虽然是胡人,但是也还是有脑子的。

但是在大战了几次之后,对面的联军忽然又沉寂了下来,让匈奴人觉得莫名其妙,想要撤退的心思又淡了。双方在黄河西岸一连对峙了十天,彼此用小股骑兵反复试探袭扰,交战次数更多,但是血腥程度却远不及之前。

在平原上设伏不太容易,大家都是轻骑,只要想逃,就很难被留下来。而且因为匈奴人的骑兵更多,靠着数量就能占据优势。甚至有一次,百多名匈奴轻骑突击了灵州对面的渡口,焚烧了十多艘船只,然后扬长而去。

赵云虽然武艺非凡,多次带骑兵和匈奴人交战,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候,也只能堪堪守住战线,并不能将到处游荡的匈奴轻骑完全驱逐出去。

既然成宜不愿意再和匈奴人决战,那么轻骑兵更多的一方就会占到很大的便宜。匈奴人在这十天中渐渐地占据到了上风,从上到下又开始骄狂起来。胡人嘛,向来都是这样。然而,就在他们开始筹划将北地武威联军全部消灭在黄河边上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把他们给打懵了。

廉县中的一处院子中,树木和围墙都被推倒,然后扎上了帐篷。大帐中,有人惊呼道:“什么?有敌军正在向临戎进发?”

其他人都是大哗,这些头人的父母妻子可都是留在了临戎的。

“有多少人?”

“听说有好几千!”

“我就说对面的敌人那么能打,怎么忽然就缩起来不动了,原来是派兵往我们后面去了!”

“他们既然敢分兵,我们就先灭了身前的敌人,然后.........”

“回军,立刻回军!”一个匈奴酋长狠狠地将毡帽扔在地上,冲着须卜骨都侯单于大叫道:“我就说不能把最后一个万人队都调过来的!现在王庭光剩下些女人和小孩,这和脱光了衣服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他的言辞是如此的激烈以至于唾沫都喷到对方的脸上了。

须卜骨都侯面色铁青,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恨不得抽出刀来,把眼前无礼的家伙砍成肉酱,但他并不是挛醍氏的直系,能登上大单于的位置,靠的就是这些贵人的推举。他现在要是拔刀,当然能把眼前可恶的家伙砍死,但是那之后呢?让匈奴人再分裂一次吗?

他强压住怒气,铿锵地道:“来传递消息的人说,是六天前在朔方郡境内被敌人袭击的,我们就算现在立刻拔营北返,也是追不上了,不如再等两天,把情况摆弄清楚再说!”

“到底是谁?竟然敢打我们打匈奴的主意?等抓到他们,个个都要把皮剥下来呀!”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赶快派人去弄清楚情况才是正理!”

大帐中又是一通大吵,最后也只能互相妥协,派出了一个千人队,快速地往临戎而去。河西别的地方虽然没有贺兰山的阻挡,不比北地这里肥美,却也比沙漠要好了许多。

匈奴人将消息封锁了起来,只有上层的贵族们才知道后方有变的消息。他们提心吊胆地等了两天,连例行的骚扰都变的有气无力的。派出去的人还没没消息,一个让他们睚眦欲裂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临戎城失陷了!

跑死了几匹马的匈奴人面如枯槁,趴在地上哭诉道:“敌人冲进了城里,见人就杀,那些汉儿也拿着武器造反了........呜呜,大单于,你可得为我们报仇啊!”

“天杀的汉儿!”

大帐中的匈奴人怒吼起来,“先宰了城里面的汉人,再回师临戎,将那些贼子一个个地砍成碎片!”

“杀,杀,杀杀杀!”

不等须卜骨都侯发话,已经有许多人冲了出去,带着人手在城里面开始了屠杀。惨叫声从廉县的各处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在大街上响起,哭喊声夹杂在兵刃砍在肉体上的声音中。突然而来的大屠杀让匈奴士兵们茫然无比,但是消息随即就走漏了出去。

中下级的军官和士兵们立刻就炸了锅,一部分人用更加凶残的手段将城中俘获的汉人和羌人全部杀死,另一部分则是带着兵马出城,将附近已经归顺的村子都烧杀成了白地。火焰从廉县城中开始燃起,然后向着四周蔓延。

半天后,成宜在大营中得到了消息,“什么?匈奴人烧了村子和廉县,开始向北撤退了?”

探子在地上喘息着道:“是的,我们在河边看的分明,他们赶着牛羊往北撤了,队伍拉出了十几里,至少有四五万人,这还是我们看到的,没看到的说不定有更多!”

成宜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领赏!”

等探子退了出去,成宜站起身来,在大帐中来回走了几圈,心中不住地盘算,“使君离去之前,让我们坚守十五日,这才十一天,匈奴人怎么就撤了?莫非?”

他抬起头来,望向北方的天空,心中涌现出那个唯一的可能,“莫非是使君得手了?”

成宜猛然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定然是如此!”

大帐外脚步匆匆,吕方和杨秋留下的将领一起赶了过来。吕方向成宜行了一礼,然后急道:“成太守,匈奴人正在大举撤退,当是主公在临戎得手了,我们应当立刻出击!”

陈诚离开后没几天,吕方也就知道了他是去干什么的了。毕竟这边正在两军对峙,每天都有几十只小股骑兵在方圆百里的地界上杀来杀去,主帅怎么可能一直不出面?下面的士兵还可以找个理由糊弄,上面的将领像是吕方这样的,可是满不了太久的。

吕方知道后心中大震,在跟成宜商量后,配合着一起将军队稳定了下来。他每天派骑兵出击,既怕把匈奴人打的太痛了,引得匈奴人全力来攻;又怕力度不够,被匈奴人看出了端倪。

这些天他每天都很紧张,睡觉都睁着眼睛关注着匈奴人的情况。等廉县城中火起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叫上了杨秋大营的主将,一起往成宜这边而来。

杨秋留下的将领名叫杨浩,光听名字就知道是杨秋的族人,而且是跟杨秋关系很近的亲戚。杨浩还是第一次知道陈诚他们是干什么去了,不由得面色大变,他上前一步,又惊又怒地道:“太守也去临戎了?你们早就都知道.........这种事情,你们怎么能不告诉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云(2)

第一百二十五章风云(2)

杨浩在大帐中发怒,成宜却只当没看见一样,他对吕方道:“立刻将你们的骑兵都集结起来,跟我一起出击!”

吕方大声道:“遵命!”

杨浩愣了愣,也拱手道:“诺!”

三处大营中一万五千多骑兵一起涌出,向着北方进发。几十里范围内的匈奴人大多已经撤走,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而且完全失去了前几天的那种凶悍之气。见到敌军大举出动,他们远远地望见之后,立刻就打马往北方逃走了。

大军追了半天,先锋骑兵到了廉县城下,只见城门大开,内外道路上散落着许多的东西,空气中还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先锋将领派出几十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城内,然后惊得呆了。

城内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

半个时辰后,成宜率领大军来到城下,杨浩在马背上道:“成太守,匈奴人屠了廉县,里面还活着的人只找到了一百多,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成宜“哼”了一声,道:“看什么?叫后面大营把步兵派过来,将尸骸收敛一下。我们先扎营,明天继续追击!”

成宜继续带兵追击,在廉县以北不到百里处追上了匈奴人的后队。匈奴骑兵的确是来去如风,但是他们随行赶着的牛羊可没有一天奔出百多里的本事。见到追兵杀了过来,后面赶着牛羊的牧民大恐,向着四边奔逃。

光是这一次,成宜就带人抢了几万头牛羊,并且斩杀了两千多名匈奴人。次日,匈奴人的后军掉头南下,和成宜带领的追兵混战一场。双方激站竟日,从早上就开始激烈厮杀,一直打到下午、断后的匈奴人虽然兵力更多,但是军中上下都已经知道了临戎城发生的事情,兼且被留下来断后士气本来就会很低落,在苦战了一天之后,终于全军崩溃。

三万大军被杀近万,被俘四千多,其余的人向北仓皇奔逃,又被追上,然后再次被打的大败。如此往复四次,成宜军往北追出了两三百里,斩杀俘获的匈奴人足有三万多,但是他们自身也伤亡不少,马匹被杀受伤以及暴毙的就有六千多。

而匈奴人又掉了两万人回头,准备和追兵决一死战。

成宜望着远处严阵以待的匈奴人,再看了看己方疲惫不堪的士卒,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惜,太可惜了!”

他指着远处匈奴人的军阵,道:“如果我们能再多一万骑兵,说不定就能将匈奴人全部吃下了!”

赵云满身灰尘,拉住缰绳,对成宜道:“成太守,我们要是能多留下一个匈奴人,使君那边就会少一分压力!请太守下令出战,我愿意带本部兵马打头阵!”

成宜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继续出击,实在是士兵们打不动了!赵将军忠勇可嘉,但是为将者不可一味刚强啊!难道赵将军以为我成宜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赵云不由得默然,这几天和匈奴人连番大战,成宜都是身先士卒,和士兵们一起举着长枪冲锋。也就是各级将领都肯拼杀在前,才能将匈奴人击败了一次又一次。他知道成宜说的没错,能追到这里,已经是他们力量的极限。

所谓“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再强行往前进军,前面赚的都要吐出来不说,一个不好,只怕要全军覆没。

见到赵云不再坚持,成宜也是放下了许多担心。他就怕陈诚麾下的那些将领不听命令擅自出击,那样反而会坏了大事。他望向北方的天空,暗自道:王者不死,陈使君啊陈使君,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成宜转过头来,对身边的士兵道:“鸣金收兵!”

铜锣声响,将士们调转马头,向着南边缓缓而退。匈奴人见了,也不敢追赶,就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视野中。等完全看不到敌人了,这些失去了战斗热情的匈奴人才重新向北疾驰。

成宜带兵返回廉县,城中成千上万的尸骸已经被收敛完毕,但是笼罩在城市上空的血腥味却并未散尽。加上城中到处都是火焰燃烧过后的焦黑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个鬼城一般。成宜见了,怒从心头起,下令将俘获的匈奴人全部带到城外,在遇害者坟茔的边上将之全部斩首。

被杀的匈奴人虽然面色如土,两股战战,却都乖乖地被牵到大坑边上,伸长了脖子,然后被一个个地杀死。成宜屠杀了战俘后,清点收获,共计缴获牛羊马匹二十多万头,金银四车,武器甲胄无数。

成宜将牛羊马匹平分给了各部兵马,甲胄武器和金银却是全部揣进了自家的兜里面。

却说须卜骨都侯心急如焚地带着两万匈奴大军先行出发,日行百余里,累死了无数的马匹,终于在六天后赶到了朔方郡。他安排麾下的匈奴将士在黄河边上休息了一天,以恢复马力。

越靠近临戎,碰到的从城中逃出来的匈奴人就越多。匈奴的贵族首领们已经知道当日到底发什么什么事情,知道了城中的匈奴贵人几乎都被杀戮殆尽,也知道了来袭的兵马不过千余骑,而且在攻破了城之后并没有逃走,反而还留在了临戎城中。

匈奴人义愤填膺,第二田早上就开始扎起羊皮筏子,找了一处水流较缓的地方,开始强渡黄河。河边人马嘶鸣,浮桥迅速地被搭好,骑兵们小心地牵着马匹从几天浮桥上走了过去。

就在匈奴人开始渡河的时候,陈诚命人打开了城南的大门,带着三千骑兵迅速地出城。然后直接往匈奴人渡河的地方奔去。

在这几天里,陈诚和他麾下的将士也都没闲着。徐荣和杨秋原本都提议要趁着匈奴人的大军回来之前,多派些人手将临戎的城墙给修补完好,并且加高加固,然后将周围的人马牲口全部撤进来防守,但是这个主意被陈诚给拒绝了。

他对杨秋和徐荣,李堪等人道:“修补城墙可以,加高加固就没必要了。与其等着匈奴人来攻城,不如主动出击,和匈奴人在城外决战!”

当时杨秋等人都是惊讶到不行,他们知道陈诚武艺超群,也目睹了他是如何一个人杀伤城墙,然后带人杀穿了匈奴人战阵的,但是之前匈奴人留在临戎的都是老弱妇孺,即便有些精锐,也并不多,所以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可是等到匈奴人的精锐回军,可就不那么容易对付了。况且攻城跟野战完全不同,匈奴人攻城守城的能力与他们的夜战能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徐荣直接反对道:“主公,我说临戎可守,可没说要和匈奴人野战!”

杨秋也道:“虽然解救了八千多汉民出来,但是里面有一半是女人,让她们帮着守城可以,拉出去打仗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李堪迟疑了一下,在其他将领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道:“主公,城中有二十多万支箭矢,粮食也有许多,加上缴获的牲口,足够我们守上很久了。”

徐荣补充道:“城中工匠不少,临时赶制,一天也能造个一万支。以强弓硬弩攒射,匈奴人又不擅攻城,他们定然是攻不进来的。”

陈诚看着一片激烈反对的将领,笑着道:“你们可能以为我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众人心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陈诚不管眼前众人脸上微妙的表情,道:“我刚刚找城里面的工匠制造了一些东西,你们都过来看看。”

他领着众将来到校场上,指着校场边上正在啃食着草料的红色战马,问道:“你们可看出了什么?”

杨秋是西凉诸侯之一,对于骑兵的运用熟练无比,看了一眼,立刻就“咦”了一声。徐荣等将领也都是骑着马横穿了浩瀚沙海的,对马匹的装备熟悉无比,同样也都看出了端倪。

“这马鞍,还有这马镫..........”,杨秋围着咕噜转了两圈,琢磨了一会,道:“很不错啊,要是给战马都装备上,那士兵们在马背上就能更好地使用武器了!”

“不错,”徐荣比划了一下,道:“能够使用更长的武器,也能拉开更硬的弓!”

有些事情就像是一张纸,只要轻轻一捅,就再无什么奥秘可言。杨秋徐荣他们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的好处,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两件东西和另外一样东西,将会给骑兵带来革命性的颠覆。

从此之后,骑兵的战斗力就将完全凌驾于步兵之上,会成为战场上的绝对主角。等到火器时代的到来。骑兵依旧是非常强力的兵种,是一只大军中不可缺少的一环,直到被另外的一种“铁骑”取代。

陈诚笑道:“诸位慧眼如炬,所见不差,不过还是漏了一样。”

他走了过去,抬起战马的脚掌,将马蹄铁露了出来。杨秋见了,道:“在蹄子上包铁......这个花费可不小!”

陈诚道:“相比于战斗力的提升,这点花费是完全值得的。你们谁要来试试?”

杨秋大声道:“我先来!”

他摩拳擦掌地向咕噜走去,红色的战马却嘶鸣一声,将蹄子对准了杨秋。随着体型的越发庞大,它的脾气可也是越来越大了。

杨秋笑骂道:“好个畜生,竟然这么大的脾气!”

陈诚咳嗽了一声,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命人牵过另外的一匹高大战马,道:“装备都是一样的,杨太守来试试。”

第一百二十六章 铁骑纵横(1)

第一百二十六章铁骑纵横(1)

杨秋跨上战马,在校场上跑了一圈,舞动手中的长枪,做出了刺杀的动作。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将人的力量解放出来,可以让骑兵将精力都用在操作武器上,而不需要向之前那样,需要时用力地夹住马腹,才能保证不掉到地上去。

刺杀,射箭,杨秋试了几次,然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喜形于色地道:“好宝贝,真的好!”

徐荣和李堪等将领也试了试,果然方便了许多。在使用了这些装备之后,骑兵的战斗力增强了许多。

“城中工匠不少,让他们加紧赶工,马鞍和马镫不需要制作的多么精美,只要能用就好。马蹄铁让他们拿别的牲口练手,等熟练了,再给战马钉上。”陈诚道:“再挑一些骑术好的人出来,不拘是汉人还是羌人,匈奴人都行。那日逐,你去战俘里面挑三四百愿意投靠过来的。”

“另外,有了这些东西,在马背上也能使用更长更重的武器,让工匠们多打造一些长枪。匈奴人用的短矛一般不到一丈,那我们的武器只要比匈奴人长就行了........恩,就一丈二尺吧。”

就在须卜骨都侯火急火燎地往老家赶的时候,临戎城里的人也是忙得是忙得四脚朝天。打造新式的装备,给战马钉马掌.........城中“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早到晚响个不停。

陈诚骑着战马沿着黄河河岸探查,将附近适合渡河的地方都考察了一遍。他现在的“侦查”技能升到了第四级,能够探查方圆四十里的情况,不过还是要去亲眼看看,要亲自骑马在上面跑一边,才能弄得更加清楚。

虽然说黄河百害,唯利一套,但在临戎和廉县中间这一段的黄河两岸,没有贺兰山的阻挡,几乎都是不毛之地。能够长些青草,但是也比不过贺兰山脚下,种庄稼那就更不用想了。要到了临戎附近,因为北面有阴山山脉的遮蔽,气候条件才会变好。

就陈诚实地侦查的结果,中间这一段黄河西边的地形较为平坦,不像东边那样光是丘陵和山地。匈奴人南下的时候,就是往南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渡过黄河,然后从黄河西边侵入北地的。

陈诚判断,等匈奴人杀回来的时候,也会走这样的路线。因为只有这样,才是最方便而又最迅捷的方式。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匈奴人的动向,他这天都一直带着少量兵马在临戎南边三四十里的地方游荡,所以当匈奴人在离临戎三十里处的位置开始搭建浮桥的时候,就立刻被他发现了。

等到匈奴人的两条浮桥完成的差不多了的时候,陈诚也在临戎城中点起了三千骑兵,向着匈奴人渡河的方向杀了过来。这三千骑兵中,拥有新式马镫和马鞍,并且使用着一丈二尺长枪的的不过千余。制造这些装备需要工匠花费大量的时间,倒是钉马掌简单一些,只要熟练了,一天钉上几十上百个都不是问题。所以出击的三千匹战马都是钉好了马掌的。

有了马掌,战马就可以在一些山路或是不太平坦的道路上奔驰,而不用担心马蹄破裂,大大地增加了骑兵的机动性。三十里不近也不远,对于有了蹄铁的骑兵来说,要不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冲过去。就算为了节省马力小步前进,一个时辰也能到了。

陈诚麾下的三千骑兵分成三个部分,拥有新式武器和装备的一千精锐自然是由他自己亲自率领,徐荣率领着从汉民和羌人中挑选出来的一千六百骑,那日逐则率领着四百反正的匈奴战俘。

当这三千骑兵开出城门的时候,一个头上插着鲜艳羽毛,头发胡子一大把的匈奴巫师正在城门口跳大神。匈奴人有着最原始的图腾信仰,这个巫师是被那日逐从刀口下解救出来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表现的很配合,帮着拉了不少战俘反正过来。

陈诚自然是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玩意,但是其他人即便不信,也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那些匈奴人则是十分的迷信,非但是底层的奴隶牧民相信这一套,连那些上层的贵族首领也大多都相信。

那日逐的兵马出城的时候,他骑马踱到巫师的身边,大声问道:“我们这次出击,是好事还是坏事?”

巫师疯狂地抖动了一阵,然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回答道:“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啊!”

那日逐喜形于色,再问道:“就是说我们会赢了?”

巫师偷瞄了一下边上的汉人士兵,肯定地道:“能赢!而且还是绝对的胜利!”

那日逐便转身对身后的匈奴士兵大声道:“听到了没有,巫师说了,神明会庇佑我们获得胜利!”

这些匈奴人是反正过来的,士气很是一般,想着中途跑路的人都有不少,实际上这些天里面也偷偷地跑了好几个。那日逐毫不客气地举起屠刀,执行了“拔队战”的军纪,即:一人逃走,全队皆斩!

听到巫师说他们会取得大胜,这些心怀鬼胎的匈奴人的士气倒是又旺盛了一点。

三千骑兵不紧不慢地前行,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赶到了浮桥所在的地方。匈奴人已经过来了许多,黄河两岸人仰马嘶。当第一排的骑兵出现在远处的土丘上之后,黄河东岸的匈奴人立即骚动了起来。

“敌袭,敌袭!”

贵族头人们大声呵斥着自己麾下的兵卒,用马鞭抽打着慌乱的部下,让他们上马准备作战。一些匈奴骑兵在首领们的催促下,向着北方奔了过来,准备整队结束后就发起冲锋,务必要将眼前的敌击败。

然而,陈诚并没有立刻带领麾下的兵马发起攻击,而是好整以暇地下了土丘,让一千多名骑兵排成三排。每排有三百多骑,前后相隔大约十五米,左右相隔大约一米,展开来后有一两里宽。

这一千多名骑兵都是突击骑兵,装备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并且带着三米多长的长枪和盾牌,另外还北邮投矛和环首刀。长枪因为是赶工出来的,质量很差,估计刺杀不了几次就会折断。到那个时候,就要换上别的武器。士兵们都穿着甲胄,军中大部分的铁甲都集中到了第一排的突击骑兵身上。

那日逐的四百匈奴骑兵排在第二阵,使用传统的短矛和弓箭等武器。徐荣带着一千六百骑,数量最多,但是战斗力肯定比不上第一阵的千余骑。将他们放在最后面,一来是他们的战斗力很一般,二来是为了监视第二阵的匈奴人。

那日逐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却也只能乖乖地照办。现在前后都是汉人的军队,要是他敢起什么歪心思,前后夹击之下,要不了一会就全灭了。而且他见到了陈诚亲自率领的那些骑兵的威力,对于能打胜仗一点都不会怀疑。

再说,他亲手砍了那么多匈奴贵人的脑袋,就算是想要反复横跳,那也要匈奴人年边接受才行啊。

浮桥处的匈奴人分成了两部分,少量兵马留在原地保护浮桥,大部分的匈奴人则是在草草整队后,就飞速地朝着土丘这边冲了过来。他们渡河的兵马已经有了将近八千,就算只拿出一半,也比土丘这边的汉军要多。

在匈奴人的认识中,野战的时候,骑兵的数量越多,优势就越大。即便装备差一点也不要紧,只要人马够多,就能够取得胜利。

近七千匈奴骑兵冲了过来,声势浩大,铺天盖地,然而却并没有章法。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出队形,奔出没两里,就已经完全混在了一起,根本就没有了建制可言。见到匈奴人的的装备战术并没有什么变化,陈诚知道:这仗虽然还没打,但是他已经赢了。

匈奴人开始了冲锋,陈诚立刻也命令士兵发起了突击。三排突击骑兵在将旗的引导下,迅速地迎着匈奴人冲了上去。骑兵和骑兵的对冲,兵力多的胜利,本来是这样。然而这一次,陈诚军用着划时代的武器装备,给了这曾经些雄霸草原的匈奴人上了一课,教他们认识到什么才是骑兵的正确用法。

三米多的骑枪轻松地将使用着不到两米长短矛的匈奴人挑落下马,许多匈奴人奋力用手中的短矛向对面刺去,却无奈地发现手中的武器根本就够不着人家。而敌人则是轻松地用长长的骑枪,将他们一个个地扎成了肉串。

不少匈奴人愤怒地扔出了手中长枪,将长枪当做了投矛来使用,给凉州军造成了一些伤害,却并不能改变战场上的局势。

陈诚在例行的射了两箭后,也没管到底射中了什么,便立刻切换成了长枪加盾牌的近战模式。在使用了新式的装备后,他的战斗力比以前更强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四米长的骑枪刺在对面匈奴人的身上。枪尖刺穿了敌人的胸膛,将对方从马背上挑起。

还没死透的匈奴人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在骑枪上拼命地挣扎。陈诚右手发力,抖动枪杆,将敌人甩了出去。身后一片“噗嗤噗嗤”和“咔嚓”的声响,前者是骑枪刺穿了肉体,后者则是枪杆在高速的冲击下爆裂开来。

在使用了马蹄铁之后,战马奔驰的最大速度变得更快,加上骑枪更长,因此每次突击,骑枪都有一定的几率会折断。毕竟是临时赶工的武器,比不了精良制作的马槊。

第一排的突击骑兵将匈奴人的队形打散,后面两排的突击骑兵则将匈奴人的战阵完全撕开。虽然第一阵只有一千多骑,但是表现出来的冲击力更胜匈奴人的七千多名骑兵。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铁骑纵横(2)

第一百二十七章铁骑纵横(2)

见到陈大人轻易而举的就将匈奴人的战阵从中劈成了两半,那日逐不由得大喜。他跟着陈诚杀进了临戎城,又砍了那么多的匈奴贵族,早就不能回头了。对他来说,陈诚军越是厉害,对他就越有利。

“杀啊!匈奴人已经败了!”

那日逐一边大叫,一边领着四百骑兵冲了上去。跟在他身边的匈奴人见到对面的敌人这么轻易地就露出了颓势,士气立刻变的旺盛起来。匈奴人跟其他草原民族一样,都是属狼的,跟狼的远亲有着相同的性格,见到敌人强大就会摇尾乞怜,见到敌人弱小就会恶狠狠地扑上去撕咬。

见到敌人这么轻易地就被击穿了阵型,这些反正的匈奴人再也没有了顾忌,恶狠狠地杀了上去。第三阵的徐荣见到前面的战况,心中震惊不已。他身为军司马,自然也有着一套新式的装备,知道用了之后有什么效果,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集中使用了新式装备和武器的骑兵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突击力。

刚才一次对冲,就至少击杀击落了四五百人,而突击骑兵只损失了几十人而已。

被打散的匈奴人向两边散开,用弓箭向着中间的凉州军射击。但是陈诚根本就不跟他们游斗,在击破匈奴人的战阵后,直接冲向了浮桥的方向。浮桥边留下来的匈奴人见到了己方强大的军势是如何被击溃的,士气更加的低落。

他们奔波了六七百里回来救援,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经疲惫不堪,虽然休息了一个晚上,但是一个晚上哪里能恢复元气?更何况敌人如此神勇,刚才人数是敌人的好几倍,对冲都失败了。现在跟敌人的数量相当,这还怎么打?溜了,溜了.......

见到敌人不战而逃,陈诚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他也不去追赶那些逃走的敌人,大声呼喝着让突击骑兵们调转马头,在重新整队后,向着正在混战的战场冲了过去。一些游斗中的匈奴人想要上来阻挡,他们一边射箭,一边大声咒骂。

陈诚部不为所动,视那些游走的匈奴人如无物,径直朝着人多的地方冲了过。途中,上百名来不及避开的匈奴人被突击骑兵轻松地杀死。铁骑再次冲锋,匈奴人这次的表现更加糟糕,一部分人大叫着四散而逃,一部分人正在和那日逐和徐荣部纠缠,只有不到两千骑迎面冲了过来,却又三三两两的不成阵列,被铁骑一捅,当即宣告破裂。

后面缠斗中的匈奴人和凉州军为突击骑兵的声势所震慑,纷纷向着边上避开。陈诚再次击穿敌阵,在三百米外勒住战马,然后再次整队,准备发起第三次的冲锋。见到这样的情况,河边的匈奴人再也没有了战斗意志,大声呼喊着,然后打马向着南方逃走了。

打不过,我们逃总可以了吧?匈奴人从来不忌惮逃跑,打不赢就跑路是他们经常使用的招数。对他们来说,这不是逃走,而是换一个方向前进!

他们这一逃走不要紧,立刻就将浮桥上的匈奴人给卖了。徐荣分出数百骑用火箭焚烧了浮桥,上面来不及退下去的匈奴人当即掉惨叫着进了黄河之中,再也洗不清了。除了在河边射箭的数百骑兵之外,其他骑兵则是跟着陈诚一起向南边追杀了过去。

南边的道路狭窄,夹在黄河与山峦之间,比廉县附近的地形要狭窄的多。匈奴人往那边逃走,路只会越走越窄,直到最后无路可走。

黄河西岸,撑犁孤涂单于的大纛之下,须卜骨都侯听说东岸的兵马被击溃,浮桥也都被烧毁,面色顿时变得铁青。他愤怒地扬起鞭子,将跪在地上的匈奴人抽的满地打滚惨叫不已。

“混蛋!”须卜骨都侯愤怒地吼道:“你说敌人不过千余骑兵,我们过去了七八千人了,怎么还会被击败了?”

“啊啊啊啊,”他扔掉了手中的马鞭,拔出了直刀,用力地斩了下去,“啊啊啊!”

鲜血飞溅中,报信的匈奴人被砍成了数段,尸体的碎片沉浸在了血泊之中。十多名匈奴贵族听到前方失利的消息后,匆匆赶了过来。掀开门帘进入大帐,众人见到的就是须卜骨都侯单于提着长刀站在血泊中无能狂怒的样子。

“大单于!”一名贵人叫道:“我们要立刻继续派兵渡河,不然的话,东边的那些兵马就危险了!”

须卜骨都侯转过身来,恶狠狠地道:“你当我不知道么?但是浮桥都被烧了,我们还怎么过去?”

“直接游过去!”

“什么?”饶是须卜骨都侯现在气急攻心,也不由得被这疯狂的提议给吓到了,“黄河这么宽,怎么游的过去?”

“黄河虽宽,但是也有不那么宽的地方,我们找个水流不急的地方,让士兵么抱着马匹游过去!”先前出言那人激动地道:“敌人只有一千名骑兵,就算加上城中那些汉人,也不过就是几千兵马,我们这里还有一万多人,只要能游过去一半,就能打赢!”

“.........”,须卜骨都侯将长刀仍在了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着外面喊道:“来人,把地上收拾了!”

他对大帐中的贵族们道:“听逃回来的部众说,敌人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击溃了我们八千多骑,那他们的兵力至少有一万骑!”

“不错!”

“原来如此!汉人真是狡猾!”

“说不定他们的兵力还不只一万骑,河那边肯定还有很多敌人正在等我们过去!”

“那我们怎么办?”有人哭了起来,“我的部众都丢在黄河东面了,要是他们完了,那我也完了啊!”

须卜骨都侯冷静了下来,道:“我们在阴山脚下还有几万部众,先将他们收拢起来,然后再想办法渡河!”

“那过河了的部众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那是七八千精锐骑兵,难道还怕被汉人一口气吃下了?”须卜骨都侯分析道:“他们最多被打散,大不了损失个一两千人。等我们杀过去了,再慢慢收拢不迟!”

就在匈奴人的大贵族们在商议的时候,陈诚已经率兵将三千多匈奴人逼到了绝境。满是乱石的河滩上,倒着一匹又一匹的战马和人的尸体。匈奴人的坐骑并没有钉上马蹄铁,在遍布碎石的河边奔跑的时候,很容易就会伤了蹄子,或是失了前蹄。只要是掉下了战马,即便不被后面的马匹踩死,也会被凉州军追上来杀死。

匈奴人一路奔逃,一直到被山峦挡住了去路。数千匈奴骑兵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面对着山峦与河水,惊慌失措起来。即便是动物,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发出绝望的反抗,更何况是人?

见到没了去路,当即就有很多匈奴人大叫起来,“回过头和那些汉人拼了!”

“不错,拼了,拼了!”

“额,我刚才看到汉军那边也有匈奴人..........要不我们投降过去吧?”

“你这个胆小鬼!我们宁愿跟汉人拼个你死我活,也决不投降!”

陈诚带着骑兵吊在匈奴人的身后,并不急着上前厮杀。匈奴人的战法跟打猎很像,喜欢吊在猎物的身后,消耗猎物的精力,等到猎物疲惫不堪的时候,才上去发起致命的一击。这种战术并不是至少有匈奴人才会,陈诚也一样会使用。有着外挂在手,他不用担心跟掉了敌人,甚至能比匈奴人更好地使用这一招。

见到敌人停了下来,陈诚也勒住了马匹,让剩下的九百余骑和后面的骑兵都整理好队形后,这才以严整的阵型缓缓地逼了上去。望见追兵阵型如此严整,很多匈奴人刚生出的那一点鱼死网破的决死意志,当即消散的无影无踪。

一些凶悍之辈不甘心失败,叫嚷着掉头冲了上去,却被陈诚和其他骑射手开弓射杀了不少。少量冲到军阵之前的,也很快被绝对数量优势的凉州军杀死。

陈诚在两里外停下了军队,唤过那日逐,让他上前招降。那日逐当即领命,志得意满地上前大声道:“我是那日逐,匈奴人,放下武器投降吧!”

有认识的人目瞪口呆地道:“那.....那日逐?他不是被汉人给抓去了吗?怎么又到这里了?”

更多的人不认识那日逐,便向着边上的其他人打听是怎么回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挤在一起的匈奴人就知道那日逐投靠了汉人,而且还混的很不错,光看他身上的铁甲就能够知道。

匈奴人一直都很缺少武器盔甲,别说铁甲了,就算是扎甲或者是束甲,都能被当做是传家宝。

“这.....要不我们也降了吧?”

所谓兵败如山倒,败军之将不可言勇,这些匈奴人刚才被打的大败,早就心气全无。一路逃亡到这里,现在是又累又怕,在那日逐的招降下,很快便做出了决断。

“那日逐,我们愿意投降!但是我们也有要求!”

那日逐将话翻译给了陈诚,其实陈诚已经能听懂不少的匈奴语了,不过还不大会所,便继续让那日逐做这个居中的翻译。

“让他们说说是什么要求。”

那日逐用匈奴语问了一遍之后,立刻就得到了回答,“我们要保留武器和马匹,以后也不能让我们去和匈奴人打仗!”

“这.........”,那日逐迟疑地看着陈诚,觉得很是为难,这种要求,就连他都不会答应,更何况是在他看来如同鬼神一般的陈大人?

果然,陈诚冷笑着道:“那日逐,你先退下。”

那日逐急忙上前喊道:“大人,我再劝他们一次!”

亲兵将那日逐挡在了外围,陈诚将右手竖起,然后用力地劈下,“进攻!”

匈奴人太多了,黄河对面还有更多的匈奴人,现在本来就不是受降的好时候,刚才他不过是想少死点人,但是随即就想起了在洛阳时候的事情。有的时候,好心不一定能办成好事,而是会得到相反的结果。

既然匈奴人不识相,那就愉快地干掉他们好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刘渊

第一百二十八章刘渊

陈诚下令进军,于是将士们不再顾忌地上的碎石,催促着战马汹涌前冲。匈奴人大为惊恐,刚刚还是在说投降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杀过来了?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骑枪捅穿,剩下的人里面,大部分人不是跳进了黄河之中,就是下马翻山逃走了。

在失去了斗志之后,人群的反抗比野兽都不如。许多匈奴人跳进黄河后才发觉他们的水性并不好,在小河中都有可能淹死,更何况是在滚滚黄河中?然而跳下去容易,想要再爬上拿过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即便这里的水流较为平缓。

此战,陈诚军斩杀八百余人,俘虏一千多人,剩下的大半都是跳进黄河了。只有两三百人下马后,翻越山岭逃脱了性命。但是这边的山地中植物较少,很难找到食物,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活下来。

凉州军中擅长射箭的人还顺着黄河一路追逐,将河水中的匈奴人射死。那些匈奴人一边大骂,一边奋力向远处游去。岸边的水流还平缓一些,越是靠近河流中央,水流的速度越快。但是留在岸边是现在就死,抱着马匹往中间游去未必就死,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黄河中淹死的人马尸体随着水流向北,不少被推向西岸。岸边放牧饮马的匈奴人见了之后,不由得大哗。消息很快传到了须卜骨都侯的耳中,他骑马冲到河边,见到了十多具尸体在河水中沉沉浮浮,故作镇定地对面无人色边上诸人道:“只是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这也没什么。”

什么叫做没什么?一起过来的王公贵族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猜不到出了什么事情?

那位将自家部众全部送到了河对面的首领大哭起来,“完了,全完了,那可是三千最精锐的勇士啊!”

须卜骨都侯抽了那人一鞭子,喝道:“哭什么哭?不过是十几个人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敌军人少,等我们杀过黄河,将敌人身上的肉一刀刀地割下来!”

见到大单于如此镇定,头人首领们心下稍安。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匈奴人抱着马匹踉踉跄跄地从河水中爬了起来,见到这许多贵人就在眼前,这人隔得老远就大哭起来,“大单于,过河的兵马全死了!”

须卜骨都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憋得铁青,他劈手夺过身边士兵手中的骑弓,奋力地朝河中那人射去。但是愤怒之下,用力过大,直接将弓弦给拉断了。“啪”的一声响,弓弦抽在他的脸上,顿时鲜血长流。

“射死他!”须卜骨都侯狂怒道:“射死他!”

身后的匈奴兵迟疑了一下,在单于狂怒的眼神中不得不上前,然后张开弓,将箭矢射了出去。还站在浅水区的那人先是大叫“我无罪”,见到箭矢真的射了过来,只得转头往河流中央跑去。奔出没几步,箭矢从天上落下,将他射死在了河水中。鲜血一缕缕的顺着河水流下,鲜红的颜色渐渐地变淡,最后混入河水中,再也看不出来。

见到河水中那人被射得刺猬一般,须卜骨都侯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一些,他冷静了下来之后,带着兵马继续向阴山方向转移,想要收取阴山脚下的那些部落。他们跨越六七百里的距离狂奔回来,不但损失了很多的士兵,连牲口马匹也丢失了不少,再不补充一下,只怕连吃的都快要没有了。

陈诚收兵返回临戎后,先是向城中军民展示了俘虏和旗帜,以安定城中的百姓和士兵之心。然后派遣徐荣带领一百骑兵南下,将大破匈奴人的情报传递回去。按照陈诚的本意,徐荣留在临戎能发挥出更大的效用,但是出于几个方面的考虑,最后还是决定派他回去通报消息。

不是他不信任杨秋和李堪那日逐等人,这些人在最近的战斗中一直都表现的很勇猛,但是现在是孤军在外,只能谨慎了再谨慎。陈诚知道人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说不定因为什么原因就变得立场和之前截然相反了。

此后的十多天之中,匈奴人几次尝试渡过黄河,却都被凉州军给拍了回去。匈奴人的行动不再像上次那么坚决,一有风吹草动就缩了回去。实在是一次折损了七千多骑兵,让他们有些怕了。

虽然还有两千多匈奴骑兵逃出了生天,但是都溃散在了河套的广阔土地上。不能集结起来,就跟没有一样。这些人不但不能再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到处渲染夸大了凉州军的人数和战斗力,将恐慌和不安传遍了匈奴各部落。

等到后续的匈奴人都返回了阴山脚下,加上收取的在此处放牧的部落,须卜骨都侯手上的兵力又膨胀到了七万多。这许多天里面,他也已经弄清楚了临戎城中敌人也不过三四千骑。虽然还是不明白那么点敌人是怎么能赢的,但是跟汉军作战的时候,匈奴人在占据绝对兵力的时候被打的崩溃也不是没有过。

所以,须卜骨都侯在临戎附近尝试了几次,却都被凉州军发现后,干脆带人沿着黄河向东走了数百里,一直到了东边山峦的脚下,这才渡过了黄河,他不顾麾下部落的反对,前行从美稷,曼柏,九原等召集了数万控弦之士,将兵马又补充到了十万,再强行征集了许多的牲畜马匹,然后才浩浩荡荡地向西边进发。

在须卜骨都侯看来,在北地不能彻底讯速地击败凉州人,那是情有可原。但是到了黄河边上,他以堂堂正正之兵正面进攻,收拾那些不知道死活的汉人,还是不是易如反掌?

至于下面头人们抱怨的战马掉膘,部众怨声载道,东边的乌桓人会过来抢夺草场等事情,在须卜骨都侯看来,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他骑在马背上,轻蔑地望着那些愁眉苦脸的贵人头领,心道:现在吃点苦头算什么?要是不把汉人从临戎赶出去,以后有的是你们的苦头吃!

须卜骨都侯朝前后左右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大声训斥道:“太慢了,让所有人都加快速度,三天之内,我要赶到临戎城下!”

亲兵们大声领命,将撑犁孤涂大单于的命令传递了下去,立刻又引起了一片哀叹声。

“大单于,要不让儿郎们先歇一歇吧!”有亲近的贵人进言道:“士兵们都很疲惫了,牛羊马匹也死了不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须卜骨都侯听了,发起怒来,“下面的部众不明白事理,你们难道也不明白吗?我们每多休息一天,临戎城中汉人的力量都会变得更强大一分!要是汉人在临戎站稳了脚跟,接下来就会夺取五原,云中,不把他们赶走,我们大匈奴就要灭亡了!”

贵人们被骂的狗血淋头,互相看了看,然后垂头丧气地下去了。

这个时候距离匈奴人第一次在临戎附近渡河已经过去了十四天,等这只大军浩浩荡荡地再次杀到临戎附近,又花去了三天的时间。

在匈奴人四下活动的时候,凉州军也没闲着。徐荣回到灵州后,先将临戎的情况告知了阎忠,然后递上了陈诚的亲笔信。阎忠本以为陈诚在奇袭了临戎之后,会原路返回来的,却没想到陈诚居然就在临戎不走了。

他先是愣了一会,等醒悟过来后,立刻就找来了成宜,杨浩,吕方,赵云等将领,将竹简传示众人。听说了陈诚率兵夺取临戎城,复又在黄河边上击溃了八千匈奴骑兵的事情,诸位将领一致认为,这是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于是兵分两路,一路走黄河西岸,沿着匈奴人的移动轨迹前行。另外一路穿过茫茫沙海,从东岸直往临戎城而去。等两路兵马都到达了目的地之后,匈奴人还在靠近五原郡的地方汇集兵马。

又等了四天的时间,匈奴人才出现在了临戎附近。敌人行动如此之慢也就罢了,最让陈诚感到吃惊的,是居然有不少的匈奴人从东边逃了过来,说是要弃暗投明。

这些天里面,陈诚除了监督城中的工匠继续打造新式装备和武器之外,就是在和各部将领一起商议准备使用什么样的战术。闲暇时间,也会跟那日逐等人学一些匈奴人的语言。他的“智力”属性加了一些点数,虽然对创造性的思维没什么太大好处,但是学习东西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所以,虽然只是过了不到二十天,他的匈奴话已经说得很流利了。

陈诚惊讶地道:“这........你们可是匈奴人,怎么会背叛你们的大单于,还想要前来投奔我的?”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哭诉道:“须卜骨都侯本不是栾醍氏的直系,没有资格当大单于。自从上次被......被陈大人击败后,就强征了我们部落中的牛羊马匹,还把青壮都抓走了,强行编到了军队里面。不是我们要背叛撑犁孤涂大单于,须卜骨都侯本就不是我们匈奴人的单于啊!”

“那你们为什么要投奔我呢?”陈诚玩味地道:“我也不是栾醍氏的后裔啊。”

“我们听说,陈大人对有功劳的人,从来不吝惜赏赐。那日逐也是匈奴人,却被大人重用,不但分给了他很多部众,还划分给了他一大块草场。那日逐能为大人做的事情,我们也能做!”

“哈哈,原来是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抬起头来,兴奋地道:“我的祖上是宁胡阏氏的儿子,身上流着汉朝皇室的血液,匈奴名字以后就不用了,请大人赐给我一个汉人的名字!”

所谓的宁胡阏氏,便是王昭君了。听了这话,那日逐不由得心中大为嫉恨。他心道;我都不敢请大人赐名,你个新投降的,竟然敢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然而陈诚沉吟了一会后,却真的给他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既然你身上有皇家的血脉,那就是和中原有着很深的渊源,那你就姓名刘吧,单名一个渊字。”

刘渊在地上叩首,喜滋滋地道:“多谢大人赐名!”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会战

第一百二十九章会战

刘渊对陈诚道:“我手下现在有两百骑,愿意为大人效死!来日和须卜骨都侯作战,我们可以冲在最前面!”

边上成宜咳嗽了一声,陈诚笑道:“不需要你们去打头阵,若是你真的想为我效命,那就先回到须卜骨都侯的麾下,等他吃了败仗后,就在军中高声呼喊:我们败了。”

刘渊迟疑了一下,重重地点头,道:“遵命!”

陈诚笑道:“那日逐,你带刘渊去领十头羊,十匹布,然后送他们出城。”

那日逐送刘渊出城的时候,忍不住道:“你是怎么想到让陈大人赐名的?”

刘渊得意地道:“因为我够聪明!”

城里面,等那日逐带着刘渊出去后,成宜立刻道:“这个时候突然投靠过来,只怕其中有诈!”

陈诚道:“无妨,要是我们打赢了,他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要是我们打输了,那他不管怎么做也不会让局势变得更坏。”

他对帐中诸将道:“听说在张横程银撤军之后,韩遂击退了马腾军,然后将金城围的水泄不通,诸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来日决战,成宜将军在左,杨秋将军在右,等我率军完成中央突破后,再从两翼包抄,务必要毕其功于一役!”

杨秋和成宜对视了一眼,齐声道:“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成宜这次见到陈诚的时候,觉得他身上似乎多了一些东西,让人望而生畏。他抬起头来,打量着陈诚,心道:莫非这就是王者之气?

成宜往陈诚的头上望去,却并没有看见五色的云彩,或者是成龙虎之形。

赶到临戎的军队有五千多骑换上新式的装备,其中陈诚麾下有三千骑,成宜和杨秋手下各有一千骑。在和成宜杨秋交谈许久后,两人终于同意将所有的突击骑兵都部署在中央,供陈诚统一指挥。等战斗结束后,再归还给两人。

当无边无际的匈奴骑兵集群出现在天际后,临戎城大门四开,三万多骑兵从南,北,东三个城门中涌出,在城东五里处列阵。由于这次出击的都是骑兵,所以三路兵马之间的距离比上一次更大。左右两翼和中央的距离超过了五里,这点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全力奔驰也不过是一两刻钟的事情罢了。

武威郡和北地郡的精锐部队都在这在这里,如果不能大胜,那他们就只能从临戎城中撤退了。不然的话,一旦韩遂夺取了金城,挟三郡兵马来攻,两郡中剩下的兵马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成宜之前就从武威郡又抽了四千骑出来,几乎将郡中的精锐骑兵抽调一空了。别说是韩遂了,就算是程银张横打过来,武威的郡兵也只有笼城自守的份。

三万骑兵展开成接近十五里的宽大正面,一面面旗帜被竖起,士兵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分列左右,看上去军容严整甚是威武。反观匈奴人的一方,虽然有着两倍多的兵力,但是因为连日的奔波,士兵们很是疲惫,无论是体力,士气,还是组织度,都比不上对面的凉州联军。

大队匈奴骑兵的包围中,须卜骨都侯诧异地问道:“对面竟然全部是骑兵?”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仰天大笑,“哈哈哈,那些汉人昏了头,竟然想光靠骑兵就跟我们决战!他们是以步兵称雄的,论骑兵,还是要看我们匈奴人的!来人啊,吹响号角,让左右大都尉立刻率兵出击!”

须卜骨都侯心中大定,他一直担心凉州人会将那套长枪重弩的步兵战法搬过来。既然敌人只有骑兵,那又有什么可怕的?虽然听逃回来的匈奴人说了汉人的铁骑厉害,但是没亲眼见识过之前,他是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

雄浑激昂的号角声中,匈奴骑兵强打起精神,向着西边发起了冲锋。数万骑兵的奔腾,激起了大片的尘土,让人看了心惊胆战。即便是见过一次数万骑兵冲锋的情况,陈诚依旧为匈奴人的威势所震惊。

他看了看身后的李堪,想起了那个曾经带着五千步兵出塞的李陵。如果自己是李陵,带在身边的都是步兵的话,面对数万匈奴骑兵,打又打不赢,跑又跑不掉,那该怎么办?

想了一会,陈诚得出的结论是:李陵真是傻掉了,才会不要武帝拨给他的战马。执意带步兵出塞和匈奴人作战,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主公?”

赵云低声道:“匈奴人已经开始了冲锋,我们也要动了。”

骑兵对冲的时候,速度是很重要的一环。哪边的速度慢,哪边就有很大的可能处于下风。

陈诚回过神来,笑道:“子龙,你看匈奴人的军势比之前在北地时如何?”

赵云不假思索地道:“差了许多。但是主公,我们也该冲锋了!”

陈诚笑道:“那就击鼓吧!”

“咚,咚咚,咚咚咚,”鼓点声逐渐变得密集起来,突击骑兵的数量虽然变多了,但是已经是分成了三列,每列之间的距离在十五步,也就是二十米左右。陈诚依旧是带着六十名亲兵在最前列。

作战的时候,第一排的骑兵和第一排的步兵一样,伤亡率都要比后面的大上数倍。虽然第一排的兵马都是穿着最好的战甲,使用最好的武器,也拿着最丰厚的薪水。

望着中央开始突击的铁骑,杨秋心中大定!在他看来,匈奴人的骑兵虽然多,但是在新式骑兵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只要冲上去,己方就赢定了!面对装备了新式马鞍和马镫,并且钉上了马蹄铁,使用着更长骑枪的突击骑兵,匈奴人最好的应对方式是让开中央的道路,不停地游斗,而不是傻乎乎地一头上来。

左翼的成宜不像杨秋曾经亲眼目睹过突击骑兵的作战效率,不过他虽然对新式骑兵的威力将信将疑,却不妨碍他将兵马像战前商量的那样展开。

十万骑兵对战,这样的场面很多年才能看到一次。即便是之前在北地打的惊天动地,凉州联军也不过拿出了一万五千骑罢了。而且那里地形狭窄,并不适合骑兵往来纵横,所以每次交战,双方投入的骑兵总数不超过三万,跟现在的十万骑兵大战的情况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然,匈奴人兵力更多,还能分出前后阵,凉州军却是一波压上,不留后手。

陈诚和杨秋都认为他们赢定了,匈奴王旗下的须卜骨都侯也认为他自己赢定了。在双杠骑兵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还笑着对左右道:“大事定矣!”

战马在狂飙,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如同雷霆一般的马蹄声,陈诚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在两边的骑兵撞击到一起的瞬间,他居高临下地将三米多长的骑枪刺了出去。骑枪刺穿了一人,在那人还没掉下去的时候,又将后面的一名匈奴人给串了起来。

两名匈奴人在长长的骑枪上不停地挣扎,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声。见到陈诚如此勇猛,那些曾经跟他打过照面的匈奴人立刻想起了曾经被支配过的恐惧,纷纷向着边上避开。然而,在中央的战场上,突击骑兵之间的间隔不到一米,密度比之传统的骑兵大为增加,即便是想要避让,又能避让到哪里去呢?

骑枪折断的声响中,使用着短矛的匈奴人被接二连三地挑落下马,而没能给凉州军造成多少损失。中间的匈奴人惨叫着被刺倒,边上的则拼命地向两边让开,并奋力地往中央的位置射箭。

但是骑弓本来就偏软,准头和威力都很感人,能起到多少作用,那是全看人品的事情。

第一排的突击骑兵过后,是同样装备,同样动作的第二排突击骑兵,然后是第三排。在这三排五千突击骑兵冲锋过后,中央的匈奴人基本上已经崩溃了。他们散落成一快又一块的,然后被接踵而来的凉州联军骑兵以多打少地砍成碎片。

匈奴人明明占有兵力上的优势,然而在这个时候,反而像是在以少打多一样。

王旗之下,须卜骨都侯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就看到了己方的骑兵被干脆利落地击溃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面面匈奴将旗被砍倒,差点没从马背上栽倒到地上。

“这.....这.........”,他语无伦次地道:“怎么回事......这是?”

眼前的一幕击碎了他长久以来建立的世界观,什么时候汉人的骑兵也对匈奴人占有绝对的优势了?这没道理啊!

须卜骨都侯紧张地咽着口水,不停地左右张望,但是他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在找什么。

就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左右大叫道:“敌人杀过来了!”

须卜骨都侯赶忙将视线回转过来,果然,在一面将旗的指引下,击穿了中军的那只铁骑在稍微整理了一下队形后,立刻朝着王旗的方向扑了过来。那只骑兵的速度很快,眼见得离这里只剩下了不到五里的距离。对于全力奔驰骑兵来说,这点距离要不了多长时间。

无论他的决定是逃走还是迎面冲上去,都需要立刻下定决心!以敌人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冲上去大概也只是白给。但若是逃走了,人心可就要散了。

须卜骨都侯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砰砰砰砰”,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一般。他的左手紧紧地握住马鞭,在心中对自己狂吼:我是日月所置,天地所生的撑犁孤涂大单于,怎么能在敌人面前逃跑?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逃走了,那以后还有谁会服我?

但是他随即又忿忿地想道:可我们是匈奴人啊,打不赢就逃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以前是很正常的,但是自从他们投靠朝廷,被安置在了黄河两岸之后,想逃也逃不大动了。以前出去劫掠的时候,打不赢了可以逃回临戎,可以逃回美稷,但是现在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有贵人头领打马狂奔过来,在不远处大叫起来:“单于,敌人杀过来了,请立刻派兵迎战!”

须卜骨都侯从激烈的左右摇摆中挣脱出来,望着焦急的部下,做出了决断!

“立刻.......撤退!”

一片惊愕的眼神中,王旗大纛倒下,留在后面观战的匈奴单于带着亲近部众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战场,将前面还在战斗的六七万匈奴部众扔给了敌人。

见到这一幕的匈奴人士气狂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传出一片呼喊声,“败了,我们败了!”

呼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匈奴人回首望去,发现不见了单于的旗帜,便很快就丧失了继续战斗的意志。一群又一群的匈奴骑兵脱离了战场,向着东边开始了大逃亡。凉州军于是追亡逐北,乘胜追击,一直追到了曼柏附近。

第一百三十章 酒具

第一百三十章酒具

曼柏位于五原郡内,是永平八年的时候设立的,主要是用来隔绝南北匈奴之间的联系,当时南匈奴已经内附,归属于汉朝统治,北匈奴则依旧不时袭扰汉地。

当陈诚率军追到曼柏城下的时候,他手上的兵力不减反增。虽然在战斗中有六千多人伤亡,但是他麾下有不少的羌人和匈奴人,轻而易举地就吞并了不少的匈奴部落。甚至连成宜和杨秋也抓了不少匈奴人塞到自家的军队之中。

不过现在兵力虽然达到了将近四万人,但是战斗力并没有随着人数的上身而增强,反倒是下降了许多。要是用现在四万人去和先前的三万人作战,肯定会被抽的找不到北。那些被吞并的匈奴人不成为负担就不错了,唯一的用处就是被逼着去蚁附攻城。也就只有一些鲜卑人的精气神还算可以,他们是檀石槐死后,一直存留到现在的鲜卑余孽。加入凉州军后,追击匈奴人很是勇猛。

陈诚勒住战马,定睛望去,只见城上的匈奴人个个无精打采,甚至连旗帜都歪歪斜斜的,跟临戎的时候一样,匈奴人不知道该如何防守一座城池,既没有准备守城的石块木头,也没有合理地分配守城的兵力。

“使君,匈奴人不擅守城,请立刻下令攻击!”

陈诚还在观看曼柏的城墙,杨秋就大声请战,“我只需带领本部兵马,便能攻下城门!”

成宜面有倦色,却也不甘示地请战,“杨太守的兵马连番作战,已经被疲惫了,请让我成宜打头阵!”

不但是陈诚看的出来匈奴人的防守很成问题,杨秋和成宜也都能看的出来。既然敌人这么孱弱,那么当然要抢功了。陈诚现在大破匈奴人,必将震动天下,现在多立下一些功劳,以后肯定是有用处的。退一步讲,先打进去的,抢夺的和战后分配的战利品也会比较多啊。

成宜和杨秋都是家大业大,麾下兵马众多,而养兵是很费钱的。就算他们养兵不费钱,也没人会嫌自己手中的钱财太多的。

然而,逃到曼柏的须卜骨都侯手上只剩下了三万多人,根本不敢守城,在凉州联军杀到的时候,既没有出城逆战,也没有坚守城池,而是直接打开了城门,带着军队向着美稷的方向逃跑了。陈诚见状立刻带兵追击,在城南二十里处追上匈奴大军,双方都来不及排兵布阵,战斗一开始就进入到了混战的状态。

曼柏附近也有一条大河,虽然不如黄河那般宽广,却也浇灌了方圆数十里的土地。因此曼柏附近适合种植,秋草的长势也不错。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的曼柏附近,见到的都是膘肥体壮的牲口马匹。

但连日大战,不断地追逐,使得双方的战马都变得骨瘦嶙峋,大批大批地倒毙在路途之上。然而在这个时候,没人去心疼战马的损耗。生死存亡之际,连人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哪里还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马匹呢?

因为是混战的情况,陈诚没有再组建大规模的突击骑兵冲阵,而是将之分成了一支支的百骑左右的小部队,分批投入战场。突击骑兵并不参与游斗,而是在冲锋后就撤到边上整队,等待下一次上阵的时机。

须卜骨都侯带兵返身和追兵打了一会,见到追兵越来越多,而己方兵马被以百人为单位的突击骑兵不断地击溃,根本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来。他心中沮丧之极,之前近十万大军都战败了,现在的兵力连之前的一半都没有,这还怎么打?

于是这位匈奴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再一次抛弃了军队,带着少量兵马逃亡美稷。陈诚军战死的不多,但是非战斗减员的数量却是大增,甚至比战斗中的伤亡要多出了好几倍。更为严重的,是随军的挽马不堪驱使,损失了将近三成,战马也有一成多的损耗,剩下的马匹也几乎都是只剩下了一个骨头架子。

饶是成宜见惯了战阵,也忍不住出言劝阻陈诚继续用兵,他摸着坐骑背上突出来的骨头,哀叹道:“使君,不是我们不肯再战,实在是士兵们吃不消了。就算将士们不惜性命,但是你看........我的坐骑都瘦弱成这样了,更何况下面那些士兵们的呢?”

陈诚正在沉吟,成宜又道:“匈奴人屠了廉县,我心中也很悲愤,然而用兵之道,全军为上,将不可因怒而兴兵啊!”

成宜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反而坚定了陈诚继续追下去的决心,他顾视左右,见士兵们都很疲惫了,也只是硬起了心肠,道:“你和杨太守推举我为凉州牧,现在须卜骨都侯杀了凉州的百姓,我岂能放过他?两军交战,战阵之上各安天命,那也就罢了,但是他既然敢下令屠城,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非宰了那个匈奴单于不可!”

他对那日逐和新近立下大功的刘渊道:“你们可还能战?”

那日逐和刘渊也是疲倦的不行,脸上胡渣满面也来不及修理,但两人都打起了精神,齐声道:“还能战!”

陈诚便让成宜,杨秋和吕方带领大军回曼柏修整,他自己只带两千骑兵继续追击。

吕方反对道:“两千骑太少了,不如先修整两日再追击匈奴人!”

陈诚摇了摇头,道:“我们和匈奴人现在都是憋着一口气,谁的气先泄了,谁就会完蛋。我们很疲惫,但是匈奴人被我们一路追到这里,他们只会更疲惫!我意已决,现在就继续追击!”

他又对徐荣道:“我先行出发,你在这里修整一日,然后带四千骑兵接应。”

于是陈诚挑选了军中尚能奔驰的战马三千匹,带领赵云,李堪,李俊,那日逐,刘渊,八里八失,涉广利等胡汉将领,共两千骑兵,三千马匹,一路追击须卜骨都侯。途中经历数次战斗,匈奴人殿后的兵马一触即溃,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两千骑一日一夜没有休息,吃喝拉撒都在马背上解决。之前他们从临戎一直追到曼柏,本就已经很是疲惫了,又这么高强度的行军,许多士兵和马匹都被活活累死,人马的尸体躺了一路。就在人马都摇摇欲坠的时候,只剩下一千七百骑的军队终在美稷城下追上了同样只剩下了几千骑的须卜骨都侯。

美稷城就在眼前,离着不到三里的距离。放在平日里,这点距离弹指间就能跑过去。须卜骨都侯用力地抽了抽倒在地上的战马,只剩下了骨头架子的战马在地上“哼哼”了两声,口吐白沫,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他的边上,四千多匈奴骑兵也都是这种凄惨的模样。坐骑纷纷倒毙,骑兵变成了步兵。然而士兵们也都已经到了极限,所有人又饥又渴又累,躺倒在地上喘息,即便是见到敌人缓缓地逼近,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须卜骨都侯绝望地看着缓缓逼近的骑兵,仰天长叹,“长生天啊,为何你要这样的惩罚我?是我祭祀的时候不够虔诚吗?是我奉上的祭品不够丰厚吗?”

他朝着天空狂吼了一阵,随即手足发软,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远处敌人的骑兵已经展开完毕,开始了小跑,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须卜骨都侯又转向美稷的方向,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养不熟的狼崽子,大单于在这里,竟然不派人出来营救!”

美稷城上,人影憧憧,许多人伸长了脖子望着城外的情况。三里的距离,虽然看不清楚人长得什么样,但是已经能看出发生什么事情了。然而无论这边怎么动作,美稷的城门就一直都是紧闭着的,没有一个人出来。

陈诚的亲兵一直跟着他冲杀在第一线,伤亡率很高,不过因为补充及时,就算是伤亡近半,也会很快的又被补满,永远保持在齐装满员的状态。其他的骑兵无论人马都是疲倦欲死的时候,这七十多骑依旧是生龙活虎,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样。

通过一次次的血战,老资格的亲兵们都变得十分的强壮。他们披着铁甲,装备着三米多的骑枪和盾牌,另外还带有投矛,环首刀或是弓箭等武器。陈诚连同赵云等人骑马位列战阵的最前排,就像是过去的十多次战斗中一样。

身为主将,却一次又一次地率兵打头阵的情况,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多见的。战阵上刀剑无眼,带头冲锋的将领很容易战死。若是主将阵亡,那对于军队士气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反过来,为什么明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弊端,还是有人这么干呢?

那是因为,只要将领敢站出来带头冲锋,下面的将士也就会变得更加勇敢。

夫战,勇气也!

马蹄声渐渐变得密集,战马奔驰的速度越来越快。铁骑冲入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匈奴人之中,碾出了一条血路。惨叫声中,血肉横飞。没用多久,这只匈奴单于最后的兵马就完全被消灭在了美稷城下。

四千多骑被杀了两千多,剩下的全部老老实实地跪地投降了。他们自临戎出发,一路杀向北地,在黄河边掳掠了一番后,又跟凉州军大战四次,乱战数十次,已经被打的肝胆俱裂,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有了反抗的意志。

那日逐兴冲冲地打马奔到陈诚面前,将用绳子捆着的俘虏扔在地上,叫道:“大人,这就是须卜骨都侯!”

陈诚轻佻地用骑枪挑起匈奴单于的下巴,看着对方面如枯槁的模样,转头问道:“没有弄错吧?”

那日逐兴奋地道:“错不了!我见过他,他那个时候还没这么瘦,您看这个金环?”

他扯了扯须卜骨都侯耳朵上的金环,叫道:“十足真金!”

“那这就真的是匈奴的撑犁孤涂单于了?”陈诚笑道:“那日逐,你跟着我立下了许多的功劳,我会重重地赏你,不过现在有个问题,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位单于呢?”

须卜骨都侯跪在地上,本来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这时候忽然小声道:“我愿意投降!”

“恩?”

匈奴人的单于抬起头来,大声道:“我愿意投降!”

陈诚侧头问道:“那日逐你说呢?”

那日逐恭恭敬敬地道:“大人,您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诚哈哈大笑起来,须卜骨都侯抱住马腿,哀求道:“请大人高抬贵手,我愿意举匈奴数十万众奉大人为主!”

陈诚摇了摇头,道:“我说了要取下你的首级,怎么会说话不算呢?”

他对须卜骨都侯道:“听说你们匈奴人有将敌方首领的脑袋做成酒具的习惯,恩,我这个人呢,一向都是很尊重少数民族习惯的,等你的脑袋没用处了,就找几个会这门手艺的人,把你的脑袋做成酒具收藏起来。”

那日逐在边上兴奋的直跳,连声道:“大人,我会,我会这个手艺!”

须卜骨都侯面露恐惧神色,涕泣横流,苦苦哀求,“大人,我愿意投降啊,我愿意投降.......”

陈诚一挥手,那日逐狞笑着走了上来,提刀砍下。鲜血飞溅中,身首分离,刚当上撑犁孤涂大单于没两年的须卜骨都侯就这么死了,跟其他人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对陈诚来说,其他匈奴人是可以转化吸收的对象,但是须卜骨都侯却是非死不可

第一百三十一章 震动

第一百三十一章震动

战胜了一个强大的对手,军中上下都是欣喜若狂,兼且士气大振。陈诚却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匈奴人犯的错误实在是太多了,远比凉州人要多得多,他们失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战斗也基本上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就是等敌人过来,然后冲上去就是干。

匈奴人固然是组织涣散,战力低下,他们这边也一样是错误百出。因为双方军官的素质低下,都用不出来什么精妙的战术,很多时候陈诚都在担心自己麾下的军队会不会忽然就崩溃了。不过好在最后他们还是取得了胜利,胜利就是一切。

须卜骨都侯既死,陈诚将他传首四方,留在北方的匈奴各部震恐,美稷和九原等地不战而降。附近的匈奴人不是投降,便是南下投奔于夫罗去了,没有了大的战事,陈诚便留那日逐镇守美稷,刘渊镇守九原,徐荣镇守曼柏,并划分草场,将追随而来的羌人各部安置于临戎北面的阴山脚下和两郡各处地方。

分割草原,招降匈奴各部,以及封赏有功将士,花去了陈诚大量的时间。在这段时间汇总,成宜和杨秋已经带着战利品分别返回了武威郡和富平城。陈诚用金银买下了两人手中的牛羊和受伤的马匹,用来赏赐立下功劳的羌人和匈奴人。又派遣吕方带领一千骑兵返回廉县,以收拢百姓,恢复生产。

陈诚自己则是镇守在临戎城中,处理着草原上的各种事情。匈奴人虽然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草原,又自己分裂了一次,但好歹是一方霸主,当它轰然倒塌之后,会激起很大的余波,若是就此北返,只怕匈奴人会卷土重来,或是东边的乌桓人会趁机西进,将匈奴部众给全部吞了下去。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这里情况复杂,扔给别人他也不放心,只好一再更改回军的时间。就算是他亲自坐镇在临戎城中,匈奴人中也有了将于夫罗接回来接任匈奴大单于的呼声。

刘渊和那日逐这两人杀了不少的匈奴贵族,自然是极力反对迎接于夫罗回来。特别是那日逐,他的地盘在美稷附近,要是于夫罗北返,必然要从这里经过,他上跳下窜地表示,要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通通绞死。

陈诚漫不经心地对那日逐的使者道:“我知道了,回去转告那日逐,好生整顿兵马,若是于夫罗来犯,我会带兵去救援他的。”

使者离开后,陈诚转头对赵云道:“各部将领都纷纷夸耀战功,唯恐赏赐不够丰厚,子龙你立下的功劳虽然比成宜和杨秋差了一点,但绝对在李堪姚琼等人之上,却什么都不要......不如任命你为朔方太守,将这临戎城给你治理,如何?”

赵云笑道:“我见文正你将金银如同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城池地盘,甚至连牛羊马匹也都分了个干净,要是再把临戎城给我,那你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陈诚将毛笔仍在桌子上,笑道:“那就可以清净几天了。”

赵云摇头,道:“若是带兵打仗,我自认为还有几分本事,但要是论起治理百姓,那就不是我所擅长的了。要是文正你觉得辛苦,不如召阎长史来此。”

阎长史便是阎忠阎伯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灵州筹集粮草马匹牲口等物资。

陈诚笑了起来,道:“不错,这些文牍之间的事情,就应该让伯道那样的读书人来做,我们还是带兵去跟韩遂打仗好了。”

赵云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听说韩遂已经攻陷了金城,现在坐拥三郡之地,兵强马壮,不是匈奴人可比的。”

“哈哈,子龙你太高看韩遂了。”陈诚摆了摆手,道:“我最近研究了一下韩文约过去用兵的经历,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愿闻其详。”

“我发现呐,韩遂这个人太喜欢取巧了,他有野心,却没有气魄;能打巧仗,却不能打硬仗。”陈诚笑道:“若是他听说我们击破了匈奴,说不定根本不敢驱使兵马来和我们作战,反而会立刻缩回去。”

“若是他率军进攻武威或是北地呢?”

“那样会更好,富平和姑臧的工匠也有不少,附近也都有冶炼铁矿的地方。要是韩遂现在来跟我们打仗,他一定会大败而归!”陈诚道:“那些新装备子龙也用过了的,我敢说,现在天下间没有哪只骑兵能挡得住我军奋力一击!”

“既然是这样,”赵云沉吟了片刻,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着别人不知道的时候,主动出击?”

陈诚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趁机将凉州的诸侯们一个个的收拾了,但是........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不是我不想那么做,实在是做不到啊。”

“为何?”

“要是韩遂率军攻打武威或是北地,那我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召集成宜和杨秋的兵马,一举击破韩遂军。但是若是我们主攻对韩遂发起进攻,只怕这两人自己就要先害怕了。”

陈诚道:“而且我现在手上是真的没钱了,这几个月都在打仗,耽误了种地的时间,牛羊马匹也大批的死亡,这个冬天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再说,我们现在虽然骑兵有优势,但是骑兵又不能冲到城墙上面去,面对着一座座城池,还是要靠步兵去啃........”

他摇了摇头,道:“没必要去趟凉州的浑水,他们想打就让他们打吧,我们发展我们自己的,看能不能补种一些土豆红薯什么的,好歹要将今年给混过去。”

赵云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陈诚道:“当然还是要做一些事情的,我准备行文凉州各路诸侯,让他们停止彼此争斗的行为。”

“会有用吗?”

“肯定.....没用!”

说罢,陈诚大笑道:“要是那些人是能够被说服的,凉州又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这个世界,最终还是要靠刀剑来说话的。”

他拿起一份竹简,递给赵云,道:“书信差不多都是这样写的,你帮我看看,用词是否有什么不妥?”

赵云将竹简接过来,展开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如何?”

“为何这些字.........如此的怪异?”

陈诚道:“我一直以来就想推行简化字了,你看这些字怎么样?”

“文正是要在朔方和凉州推行这些......简化字吗?”

“不错!”

“只怕那些士人会不太高兴。”

“嘿,咱们的地盘可都是一刀一枪地打下来的,”陈诚见到赵云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摆了摆手,道:“我当然知道要不是李堪侯选梁兴,还有成宜杨秋他们的帮助,我们是不可能杀到这里来的。但是我也给了他们地盘和钱财,赏赐了他们的功劳,他们也应该没什么可抱怨的。现在我一不找他们要钱要人,二不侵夺他们的田地,不过是推行更加简洁的文字罢了,难道他们还会因为这种事情起来造反不成?”

他问赵云道:“你说凉州会有人因为这种事情来发兵打我吗?”

“未必便不会发兵,不过即便是有人来攻,也只会是为了夺取城池和人口。”

“对啊,”陈诚道:“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打过来了,我会怕他们不成?哼,想要打到临戎来,先要把杨秋给收拾了,然后还要通过灵州豪强们的地盘,再穿越六百多里地........”

陈诚大破匈奴,夺取了河套的事情,首先震动了匈奴各部。因为须卜骨都侯脑袋的威慑,许多匈奴人因此而投靠到了陈诚的麾下。留在河东的于夫罗听说这个消息后,立刻上书朝廷,想要继承撑犁孤涂大单于的位置。

何进这个时候正在洛阳焦头烂额,虽然对于陈诚又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很是震惊,却没空去理会北方千里之外的事情,于是顺水推舟地任命了于夫罗为新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并命令并州牧董卓和于夫罗一起出兵攻打陈诚部。

董卓之前驻兵河东,观望洛阳的形势,看有没有便宜可捡。然而皇帝一死,大将军何进立刻发难,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控制了朝廷,让董仲颖好生失望。不得已,他只能先去洛阳拜见了大将军何进,然后带着本部兵马去并州上任去了。

接到朝廷让他出兵帮于夫罗夺取朔方郡等底盘的命令后,身材高瘦,精明强干的董卓只是“哼哼”了两声,表示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开玩笑,他是并州牧,就算要出兵,也要先把并州各郡县都理顺了再说,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帮匈奴人去抢地盘。

于夫罗苦苦哀求,董卓却心如铁石,毫不理会。于夫罗一个人不敢率兵北上,只好派出了许多人去游说那日逐等人,不断地封官许愿,将美稷曼柏一带弄得人心躁动。

第二个被震动的,是北地的徐超阎行等人。这些人未必真的对陈诚服气,对那个凉州牧的头衔更是暗中嗤笑。即便是陈诚偷袭临戎得手,他们的态度也不过是好了一些。但是等到须卜骨都侯的脑袋被砍下来了之后,徐超是被震的浑身颤抖不已。

他久在北地,深知匈奴人的强大。匈奴人固然是穷困潦倒,兵甲不利,但是这些胡人兵马众多,兼且又穷又横,在抢劫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悍不畏死。历年来入侵北地,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就是这么强横的匈奴人,说败就败了?甚至连所谓的撑犁孤涂大单于都被砍了脑袋?

徐超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是不信的,但事实摆在那里,不由得他不信。即便是听说了许多次之后,他再次听人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依旧是如坠云中。

至于阎行,他在灵州城中对着叔父阎忠长声叹息,道:“若论识人之明,我不及叔父远矣!”

阎忠哈哈大笑,捻着胡须,得意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君侯,那就是一条龙啊!如果你听我的,现在就算做不到太守的位置,只怕也能捞个县令干干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震动(2)

第一百三十二章震动(2)

阎行叹了口气,道:“若是早知凉州牧能平定匈奴,说什么也要去前线作战。在这里帮叔父处理文案,可是一点战功都立不下啊。”

阎忠笑骂道:“你这是在怨恨我了?当初我问你是要留在灵州帮我做事,还是去军中作战,可是你自己选的留在灵州。”

“不敢,不敢。”阎行叹息道:“只是见到李堪候选之辈都登上高位,心中有些不忿罢了。”

“嘿,你放心好了,”阎忠道:“我为长史,想给你个官职,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君侯现在据有朔方,五原两郡,并廉县,灵州等地,共有三十多个县,除去几个已经有将领驻扎的地方,还有十多个县无人镇守。要是我豁出老脸向君侯求情,给你弄个假县令不成问题。”

阎行道:“未能立下战功,那是我自己选择错误,怎么能让叔父去求情?再说,两郡中剩下的那些地方,都是被匈奴人占据了许久的,户口很少,便是真县令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假县令?”

“那你待如何?”

阎行斟酌道:“听说陈使君欲裁撤大部分兵马,然后从治下军民中,重新挑选勇武敢战之士,敢问叔父,可有此事?”

“嘿,你倒是消息灵通,”阎忠笑道:“不错,确有此事。君侯准备在廉县附近建设许多工厂,又准备清点黄河西岸的徒弟,以分置裁撤下来的将士,只在身边保留两千骑兵和一千步兵的常备军,连称号都想好了,说是叫做牙兵。”

阎行问道:“牙兵”

阎忠道:“不错,你见过猛兽没有?凡是凶猛的野兽,都有锋利的爪牙和牙齿。牙兵,便代表着最为精锐的士兵。”

阎行再问:“既有牙兵,那爪牙何在?”

阎忠笑道:“难道你忘了那位剑客王越了?”

“哦,原来是他!”阎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这些天一直神神秘秘的,行踪不定。”

阎忠道:“你把受伤的公务交接一下,然后安心准备牙兵的选拔吧。”

“啊?”

“嘿,君侯对牙兵是准备大用的。”阎忠道:“这里有几本算术书,你拿回去好生钻研,有不懂的就来问我,另外武艺和刑律也不要落下了。”

“.........是。”

“组建牙兵这件事,君侯准备放在秋后进行,你先不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是。”

再然后,对陈诚击破匈奴的事情感到震惊的就是宋建,韩遂,马腾这一批人了。在这些凉州诸侯的眼中,匈奴人是比他们更穷的蛮夷。若是正面交战,匈奴人虽然难缠,但战斗力也就那样,但是这些人从没想过跋涉六七百里去和匈奴人交战。

放着三辅和长安就在嘴边不吃,偏偏翻山越岭地去啃沙子,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无论如何,陈诚现在已经是据有两郡之地的诸侯,由不得他们不重视。更让他们震惊的,则是杨秋成宜联手向朝廷发出的推举陈诚为凉州牧的文书。洛阳方面当然不会理会反贼们的胡言乱语,实际上,文书到了长安就被盖勋拦下了。

盖勋为人刚烈,对凉州的贼寇们从来不假辞色,将成宜央求的上表传示左右,并且大加嘲笑,说陈诚等人“沐猴而冠”。这件事情传出来后,宋建立刻就停止了对张掖郡的侵扰,收兵回了酒泉。

韩遂也在夺取了金城之后,谨慎地看着北方的三角同盟,既陈诚,成宜,杨秋三人组成的联盟。他韩文约现在是坐拥三郡之地,然而北方的同盟加起来可是足有四个郡的地盘,兵力比他更加雄厚。

虽然陈诚说韩遂谨慎有余,而胆气不足,但是这一次,韩遂的谨慎是有道理的。马腾出兵金城,被韩遂打的大败,正在惶恐的时候,听说了成宜杨秋举荐陈诚为凉州牧的消息,立刻就攀附了上去,承认了陈诚凉州牧的职位。

陈诚也投桃报李,行文马腾,敕封他为安定太守。同样的,程银和张横为了自保,也上表拥戴陈诚为凉州牧,这样一来,北方的三角同盟变成了六方同盟,地盘瞬间膨胀到了六个郡,兵力更是远胜韩遂一方。

虽然这六人之间肯定不是一条心,但是在搞清楚状况之前,韩遂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

于是,几天之前还打成了一锅粥的凉州忽然就平静了下来。诸侯们的使者在道路上不断往来,想要拉拢更多的人站在自己这一方。不过韩遂算来算去,发现凉州诸侯不是被他干掉了,就是被他逼到了对面的联盟之中。唯一还有实力又没有上表推举陈诚为凉州牧的,就只剩下了酒泉郡的宋建。

两人一拍即合,秘密达成了联盟,相约先灭程银张横,再灭成宜杨秋,等夺取了整个凉州之后,“平分土地,永为盟好”。双方约定了出兵日期,然而还没等到约定的时候,两人派往灵州的使者就传回了消息,说是在廉县发现了对方的使者,宋建(韩遂)已经暗中倒向了陈诚........

宋建也不傻,跟韩遂联手?啊呸,还不如先给自己准备好棺材算了。边章,王国等人的前车之鉴,可没那么容易就忘了。

由于陈诚远在临戎,使者往来不便,他便下令由阎忠代为处理州中一切事务。阎忠是凉州名士,无论是在各路诸侯之中,还是在士人和豪强之中,都有很高的名望。他一站出来,所有人都是服服帖帖的,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不管这些人是畏惧陈诚的武功,还是真心服气阎忠,凉州难得的又有了一段平静的时间。各路诸侯趁机在老巢中舔舐伤口,并继续往各家派遣更多的使者。

过了一段时间后,阎忠代凉州牧陈诚下令敕封宋建为酒泉太守,封韩遂为金城太守。宋建欣然领命,韩遂却是在接到敕书之后,气的立即将帛书扯得粉碎。他现在独占了三郡之地,却只封他为金城太守,怎么地?是想要他将汉阳和陇西交出来啊?虽然陇西太守李相如还健在,但那是韩遂的亲密战友,向来唯韩遂马首是瞻的。

于是,韩遂既不承认陈诚这个凉州牧的头衔,却也不明着反对,就那么假装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陈诚在临戎听说韩遂的反应后,放声大笑,道:“我早就知道韩遂不是个有种的。”

他当即给阎忠写了一封信,让他传令凉州诸侯,在秋收之后,前往廉县,一起商议凉州的大事。阎忠收到陈诚的来信之后,笑着对阎行道:“看来韩文约的好日子没几天了。”

阎行道:“叔父何出此言?”

阎忠笑道:“如今凉州各路诸侯都已经上表举荐君侯为凉州牧,就只有韩遂不吭声。诸侯们一起商议,能商议出什么事情来?”

阎行道:“相约攻灭韩遂?”

阎忠大笑道:“要是韩遂不来,也不派人来,那就必然悔如此!”

“只怕韩遂不会坐以待毙。”

“嘿,韩遂自然是不会坐以待毙,但是他的名声太差了,汉阳和陇西的士人豪强早就对他不满了。”阎忠笑道:“汉阳的姜家,杨家,还有其他豪强,都已经暗中派人来此。这件事情,你也应该知道的。”

阎行当然知道汉阳有很多豪强正在暗中谋划驱逐韩遂,因为汉阳那边来的人都是由他接待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阎忠又道:“我准备派你去汉阳给韩遂送信,顺便看看韩遂麾下文武将佐和三郡中的情况。若是将来君侯真的对韩遂动手,光凭着这些情报便是大功一件!”

阎行低声问道:“真的会对韩遂动手吗?”

阎忠摇了摇头,道:“虽然我觉得出兵最好,但是君侯只怕不会同意。”

阎行拿着陈诚给韩遂的行文,带了十多名士兵,直接回到了汉阳郡。韩遂在夺取了金城之后,为了压制汉阳郡中蠢蠢欲动的本地豪强,又率领大军回到了冀县。听说凉州牧陈诚的使者到了,韩遂便亲自出城迎接。

“听说使者是阎伯道的侄子?”

韩遂看上起四五十岁,身高七尺有余,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看上去像个饱学的儒生,而不是一个统兵十万的大军阀。

阎行不卑不亢地道:“是的。”

韩遂笑呵呵地道:“这么说,彦明也汉阳的豪杰了。可惜之前不知道彦明的武勇,不然定然会征辟彦明为官!”

阎行道:“虽然与汉阳阎氏同出一脉,但家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迁道了金城。”

韩遂更加高兴,拉着阎行的手,笑道:“我也是金城人,这么说来,我们还是同乡啊!”

汉代特有的双重君主制度,使得这个时代的人往往视郡如国,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视郡如国,才导致了特有的双重君主制度。所以,如果两个人是同乡,那天然的就会比跟其他人的关系更好。

阎行心中生出奇异的感觉,他挣脱开来,往后退了两步,将竹简取出,大声道:“凉州牧有诏书在此!”

韩遂笑道:“彦明远来是客,何必如此急迫?公事待会再议,我们先说些私情。”

阎行正色道:“某为使者,自当先公后私!”

韩遂脸上笑容渐渐消失,脸色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不过他是心机深沉之辈,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展颜笑道:“彦明事君以忠,令人佩服。”

他朝阎行拱手,道:“臣韩遂,恭领陈使君钧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姜冏

第一百三十三章姜冏

韩遂在领取了陈诚送来的公文后,便又换上了笑脸。他对阎行极力拉拢,不但赠与了金银,宝马和宝刀,还放下身段,亲自陪同阎行检阅了军队,并且视察了府库,公署等地方。阎行刚开始还对韩遂抱有抵触的情绪,但是随着和韩遂接触日久,他渐渐地觉察出了韩文约身上也是有优点的。至少,在礼贤下士,爱惜士卒这方面,韩文约确实做的不错啊......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韩遂每次宴请阎行,都会请来郡中的头面人物,或是军中将领,或是各级的官吏。每日宴会,酒肉都是流水一般的上来,让与会众人开怀痛饮。

“彦明,这位是汉阳的豪杰姜冏姜仲奕。仲奕,这位是金城豪杰阎行阎彦明。”韩遂笑呵呵地道:“彦明可是我凉州的后起之秀,曾在校场比武的时候,差点勒死了马超!”

阎行差点杀了马超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凉州,姜囧自然也是听过的。他的兄长曾经去过彭阳,可惜没能亲眼见到那场大战。姜冏向阎行行礼,然后问道:“使者来汉阳,定然是奉了陈使君的命令,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阎行看了边上的韩遂一眼,韩遂笑道:“彦明但说无妨。”

于是阎行便说了出来,“陈使君准备秋后在廉县大会凉州诸侯,共议西凉大事!”

姜冏道:“原来如此。”

他对韩遂道:“将军在秋后会前往廉县吗?”

韩遂面色一沉,不咸不淡地道:“这事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姜冏连忙拜伏在地,道:“是在下孟浪了。”

韩遂“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对阎行道:“你们先自便,我去去就来。”

等韩遂离开了,姜冏这才从地上直起身子,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边上阎行问道:“仲奕怎么如此害怕?”

姜冏这才注意到阎行还在边上,他不愿意回答,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听人说,阎长史是彦明的叔父?”

阎行有些闷闷地道:“不错。”

“彦明可曾见过陈使君?”

“自然是见过的。”

姜冏身体前倾,问道:“那彦明以为,陈使君是什么样的人?”

“陈使君........”,阎行心中愈发烦躁,他思索了一会,叹息道:“陈使君人中之龙,见其首而不见其尾。陈使君想要干什么,别人是很难猜测出来的啊。”

姜冏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道:“比之韩将军如何?”

韩将军自然指的是韩遂,阎行闻言悚然而惊,心中的烦躁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他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小心谨慎地道:“韩将军固然雅量高致,但是比之陈使君......还是差了一些的。”

韩文约........雅量高致?姜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怀疑阎行是不是弄错了雅量高致这个词的意思,韩遂心机深沉杀伐果断,哪里能跟雅量高致扯上关系了?

大堂上脚步声响,韩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在座位上坐下之后,用汤匙敲了敲酒杯,等众人都看过来之后,笑着道:“酒宴岂能没有歌舞?来人啊,让舞姬们都上前来!”

丝竹之声从大堂边上响起,数十名乐师拨动琴弦,吹响羌笛,音乐便在大堂上流淌开来。音乐声中,一队舞姬穿着清凉,带着头巾,移动莲步,款款地走上前。阎行年纪不大,正是“年少而慕艾”的时候,见到这种阵仗,顿时便有些把持不住了。

不但是他,边上的姜冏也有些要支起帐篷的意思。至于其他将领,那就更加的不堪了。

舞姬们在音乐声中扭动身体,来回穿梭,将粉脂的香味散布到整个大堂上。阎行心中荡漾,却暗自想道:若是叔父再次,会是怎么样?

阎忠是天水豪强出身,又在洛阳那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混迹了许久,估计对眼前的阵仗看不上眼,但是也不会有什么抗拒的情绪。那么,换成凉州牧陈诚呢?

阎行想起了陈诚有时候会不自觉露出的似有若无的微笑,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他暗暗对自己道:阎行啊阎行,韩遂对你如此之好,未必便是看上了你的武勇。要不是叔父是陈使君的长史,韩遂岂能如此厚待?之前自己也不是没有在汉阳诸国,韩文约何曾高看过自己一眼?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才是!

但是.......美人儿确实是好看啊!

舞姬们穿花蝴蝶一般向两边分开,露出中间身段最好的人儿来。这位美人装扮服饰也都与其他人不一样,她的衣着不似其他美人那般暴露,却另有一番风味。她头上插着金钗,手足之上挂着金银打造的铃铛,每次舞动之际,便会有叮叮当当的声响。

美人款款向阎行走来,拿起他身前案几上的酒壶,将边上的酒杯倒满,然后将酒杯递到阎行的面前,轻言细语地道:“奴家平生最是敬重英雄豪杰,听说您武艺高强,威震凉州,请满饮此杯!”

香风扑鼻中,阎行抬起头来,见到美人就在身前,虽然不能窥视道面貌,但光只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足以让人迷醉了。阎行还在迟疑,边上的将领们就开始起哄了。

“美人,你为什么只给他敬酒?过来陪大爷喝一杯!”

“不就是打赢了一个马超么?放着那马儿过来,大爷们一定骑得他飞到天上去!”

“哈哈哈,正是!马超我们能骑,美人我们也会骑啊,哈哈哈哈!”

美人将酒杯凑到阎行身前,低声道:“请将军饮酒!”

阎行瞥了一眼边上放浪形骸的将领们,把心一横,将酒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在接过酒杯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手不免地碰触在了一起。跪在地上美人的小手柔弱无骨,让阎行不由得心中一荡。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不觉大醉。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大床上,外面太阳老高。阎行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屋顶,脑袋中还有宿醉特有的疼痛感觉,却是不知道怎么就睡在了这里。

就在他茫然的时候,边上的杯子中传出“婴宁”的声音,一个女孩子探出头来,欣喜地道:“将军你终于醒啦?”

阎行望着对方露在外面的肩膀和胳膊,不禁口干舌燥起来,他迟疑了片刻,问道:“你.......”

话还没问出口,外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韩遂推开房门,哈哈大笑地走了进来,大声道:“贤婿,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起来?”

床上的女孩子尖叫起来,“父亲你怎么可以闯进来?”

韩遂大笑道:“乖女儿,为父来找你家男人有事相商。”

女孩子气愤地道:“那也不能闯进来啊!”

韩遂拍拍额头,道:“是我糊涂了,我去前院等着,再给你们一些时间。”

他对床上目瞪口呆的阎行慈眉善目地道:“好女婿,不要着急,时间还早,你们满满的来就行,我在前面等你。”

“不是......”,阎行急道:“我......”

他急着从床上跳起来,结果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不着片屡,只得坐了回去,叫道:“韩将军.......”

韩遂没有回头,摆摆手,道:“还叫什么韩将军?应该叫岳父大人才对!”

“可是......我........”

阎行想要辩解,然而韩遂已经去的远了。他转过头来,望着只露出了两只乌溜溜眼珠的女孩子,越看越觉得熟悉,问道:“韩遂是你父亲?”

“是啊。”

“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孩子被他看着,脸上渐渐地染上了绯红,两条白藕似的胳膊也缩了进去,她低下头,小声地道:“昨天我给将军敬酒来着,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女孩子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嗡嗡响,“然后将军就搂住了奴家,说要娶我过门,父亲大人当场就同意了.........”

闻言,阎行愣了好一会,大叫道:“韩遂你算计我!”

女孩子委屈巴巴地道:“你.....你是不是要反悔了?”

说着说着,泪珠就从她的脸上滚落了下来。

“不是.....我没有.........”,阎行叹息了一声,上前搂住女孩子,道:“莫要哭了,我不会反悔的。”

“当真?”

“当真!”

女孩子这才破涕为笑,伸出手来抱住了他。她的动作有点大,盖在身上的被子掉落下来,露出了颤巍巍的美景。阎行心中荡漾,伸手便抓了过去。

他迷迷糊糊地地想:管他呢,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前院中,韩遂气定神闲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忽然听到后面的房间中有些响动,他停下脚步来,侧耳倾听,隐隐约约的有些呼痛的呻吟。听了一会,韩遂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抬头看了看快要到了正午的太阳,然后对左右道:“不等了,我们回去。”

亲兵道:“要不我叫人去后面催一下?”

韩遂踹了那人一脚,骂道:“催什么催?没眼力劲的家伙。回去后,叫人送些布匹钱粮过来。”

他踩着马镫上了战马,道:“走了!”

战马甩开四蹄,小跑了起来。马背上,韩遂心道:听说那姓陈的小儿弄出了新的马鞍和马镫,骑兵装备之后战斗力大增,所以才能打败匈奴人,我们也不可拉下了!

听到外间马蹄声向着远处去了,女孩子喘息着道:“等....等一下........父亲好像走了......”

阎行语气含混不清,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样,“管他呢,我们再来.......”

“别......别急啊,呼,呼,父亲不会生气吧?”

“嗯哼,唔,唔.........”

第一百三十四章 银铃

第一百三十四章银铃

当刘倩的车驾驶入临戎的时候,整座城池还能看的出来战争的痕迹。被火焰焚烧留下的焦黑木头,城墙和房子上的箭簇,城外正在训练队形的骑兵.......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战争并未远去,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她望着城中骑马往来的羌人和匈奴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在洛阳的时候,刘倩所见到的大多是宫中的宦者和宫女,偶尔还能见到几个峨冠博带的朝廷重臣。等到了灵州,便是胡汉各半,经常能听到胡人们说着难懂的话语。

而等到了临戎这里,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留着各种小辫子的羌人和匈奴人,还有一些鲜卑人和乌桓人,汉人则是少的可以。门口处马蹄声响,骑着白色战马的赵云上前来,拱手道:“公主殿下,主公现在脱不开身,特让我来迎接您。”

刘倩对赵云很熟悉,在马车上欠了欠身子,道:“有劳赵将军了。”

车驾驶入陈诚居住的府邸,刘倩和赵云刚如今后院,就听到有人在激烈地争吵。

“那片草场明明是陈大人划分给我的,你们部落的牲口却跑进去把草吃了!”

涉广利大声指责对面的八里八失,“你家的牛羊把草啃完了,我们部落里面的羊吃什么?”

八里八失反驳道:“吃你点草怎么了?反正你们部落里面的牲口又吃不完!过两天不就又长出来了?”

涉广利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不是吃不吃得完的问题,你这么做就不对!”

两人越说越是愤怒,差点就要在大堂上打起来了。陈诚无聊地听着两位羌人首领的争吵,这种破事........他很想这么说,但是在他眼中的破事,对于下面的那些人来说,可能就是需要打的头破血流的大事。没办法,大家伙实在是太穷了,哪怕是多那么一口气吃的,在大冬天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少饿死一个人。

现阶段的主要矛盾,是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陈诚一边听着两人不断地职责和争吵,一边想着该怎么发展生产力,最主要最迫切的是怎么弄到一大批的食物,好将治下的百姓和军队给喂饱。

见到赵云和刘倩走了进来,陈诚眼前一亮,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涉广利和八里八失立刻停止了争论,等待着他的裁决。

“八里八失不应该放纵自家的牲口去别人的草场上面,”陈诚面无表情地道:“若是你们部落的草场不够用,应该直接向我禀报,而不是驱赶牛羊去别人的草场上面,判你赔偿五匹马,或是十个奴隶给涉广利。”

涉广利大喜,匍匐在地上高声叫道:“大人英明!”

八里八失满脸都写着不服,他拜伏在地上,道:“大人,现在正是牛羊马匹长膘的时候,要是不趁这个时候多吃一点,等冷风一来,牲口就没的吃了。”

陈诚道:“我之前让你们在领地里面修储存饲料的长壕沟,你们修了没有?”

八里八失道:“修了,但是.........谁知道好不好用呢?要是到了冬天,里面的草料不能吃怎么办?”

陈诚道:“只要你是按我说的那样去做的,如果出了问题,我许你带牛羊部众来临戎城里面过冬。”

他看了看边上的涉广利,道:“对你们也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掩盖不住眼中的喜悦,齐声道:“多谢大人!”

在击破匈奴主力,并且斩杀了须卜骨都侯之后,陈诚的声望大涨,加上后面拼着破产也将赏赐全部发了下去的行为,现在他的信誉比金银更好使。只要他许下了承诺,其他人就不用担心他会反悔。

等涉广利和八里八失退下之后,陈诚这才在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上前伸出手来摸了摸刘倩的发髻,笑道:“许久不见,公主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他在打量刘倩,刘倩也在打量着他。万年公主刚进来的时候,有些吃惊于陈诚外表上的变化。怎么说呢,巨鹿侯长相倒是没变太多,也就是脸部轮廓在继续向着方形发展,但是他胳膊和大腿,还有身上的肌肉都粗壮了好多。最夸张的,是他脖子后面的两块斜方肌长成了梯形,看上去就像是脖子变粗了很多似的。

这.......这..........

曾经面冠如玉的巨鹿侯,怎么忽然之间就长成这个样子了?也不是说现在就不好看了,但是.......但是............要不是陈诚还有着和善的眼神,刘倩都快认不出他了。

当陈诚站起来之后,原本在争吵的了羌人立刻就匍匐在了地上,不但说话的声音变小了,甚至连呼吸都变轻了许多,仿佛他们面对的是一头会吃人的恶龙一般。

刘倩仔细地回想从洛阳逃出来后的日子,似乎巨鹿侯就一直在向着越发粗壮的方向变化,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每天都能见面,所以不能觉察出来。这次分别了将近两个月,再猛然碰到,就立刻发现了对方外表上的巨大变化。

她昂起头,发现陈诚不但外表更粗壮了,而且身高也还在继续往上窜,“巨鹿侯也长高了啊!”

陈诚愣了愣,摸了摸脑袋,道:“真的吗?”

赵云在边上道:“是真的。”

陈诚大笑起来,道:“那不是挺好?”

他对刘倩道:“既然你自己要到临戎来,那我也不拦你,不过这里的生活条件比灵州更差,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刘倩心中的陌生感冲走,她望着陈恒,脆生生地道:“我不怕吃苦!”

“嘿,不怕吃苦就好。”陈诚笑道:“听说你要来,我挑了一匹小马,马鞍和马镫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今天先休息,过几天我带你去阴山脚下骑马。”

“真的有一匹小马吗?”刘倩惊喜地道:“快带我去看看。”

陈诚看了看天上的日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洗漱一番。”

等刘倩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吃了由牛羊肉和黍米一起煮的肉羹之后,这才回到大堂上。陈诚正在跟赵云说话,“你明天将这份诏令发往各地,让他们将朔方,北地,以及五原郡中因为战乱而产生的十三岁以下的孤儿都送到临戎来,由官府统一收养。”

赵云将竹简接了过去,道:“诺!”

陈诚又补充了一句:“无论男女。”

刘倩走了过来,站在边上,等他们说完之后,这才开口叫道:“师父!”

陈诚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道:“来,我们去看小马。”

他牵起刘谦的小手,往马厩的方向走去。刘倩兴奋地道:“师父,听说你打败了匈奴人,灵州的那些人都争抢着给我送礼呢。”

“哦,有哪些人?”

“有县长徐超,还有李家的,侯家的,梁家的...........恩,马腾将军也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马腾也给你送礼了?他的手脚倒是挺快。”

刘倩歪着头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收他的礼物?要不我叫人把他的礼物退回去?”

“这倒不用,不管谁送来的东西,只管收下就是。他们给你送东西,那就是有求于你。马腾可是有什么要你帮他的吗?”

刘倩笑嘻嘻地道:“马腾将军派来的人什么都没说,把礼物放下就走了。”

“嘿,他虽然不说,但是我们难道能装作不明白?”

刘倩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明白什么?”

陈诚摇了摇头,指着马厩里面的一匹小母马道:“就是这匹,你喜欢吗?”

那是一匹一岁多的母马,四肢修长,浑身的皮毛十分光滑,大大的眼睛里面有着一层温润的光芒,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怜惜。

刘倩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睛里面像是要放出光来,“呀,真漂亮!”

她小跑着到了马厩边上,望着正在啃食草料的小马,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却又回国头来,问道:“师父,我能摸它吗?”

“先等几天吧,”陈诚笑着道:“你先喂她几天,等她熟悉你了,然后才可以摸她。等她肯让你骑了,我们就去阴山脚下游玩。”

“好,恩,”刘倩满口答应,“它吃什么呀?它有名字吗?一天要喂它几次?”

“卖力的珀利。”

“啊?”

“我是说,它还没有名字,你可以自己给她取一个名字。”陈诚道:“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自己喂养它,那就要每天都亲自给她喂食,还要帮她清理粪便,带她去河边洗刷毛皮。这会花费你很多的时间,这些事情不但繁琐,而且很累。即使是这样,你也确定要自己养它吗?”

刘倩想了一会,道:“我可以每天都喂它,也会经常带她河边的。”

“那你可以给她取一个名字了。”

刘倩的小脸皱了起来,想了好一会后,道:“就叫银铃,好不好?”

“可以啊,现在她是你的了,你愿意给她取什么名字都行。”

刘倩高兴地对小马道:“那你就叫银铃了!”

边上独自占据了一个隔间的咕噜用力地打了个响鼻,似乎很是不屑。陈诚笑着上前给它添了一把草料,道:“你这又是发什么脾气?”

咕噜侧过头来,用大大的眼睛瞪着陈诚,身上的红色鬃毛像是在燃烧一般。

小孩子对小马总是没有抵抗能力的,刘倩很快就迷恋上了新得到的礼物。她每天亲自将草料抱到石槽里面,一把一把地喂给银铃。没两天,银铃就接受了刘倩,也肯让她伸手抚摸了。

陈诚在安排好了临戎城中的事情后,点起一千骑兵,其中突骑和游骑兵各半,先巡视了临戎附近的田地,见到了长势喜人的土豆和其他作物的幼苗,然后渡过黄河,开始在阴山脚下的草原上巡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云中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云中子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时已经是九月,阴山脚下尽是快有人高的青青绿草,陈诚一时兴起,便念了一段。边上刘倩却是不大高兴,她骑在银铃的背上,嗔怒道:“还说是带我出来游玩的,师父这明明是出来处理公务的。”

无怪乎她不太高兴,陈诚自从出了临戎城,就一直在巡视各处田地,或是在接见各地的部落首领和豪强,连教她骑马射箭的时间都没有。她现在能骑在马背上慢走,那还是赵云教她的呢。

陈诚笑着道:“公私两便嘛。再说,子龙可曾是白马义从的骑将,骑术精湛,有他教你骑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哼,说话不算数,就是骗人!”

“那........今天正好有空,我们去那边的山里面射兔子。”

阴山并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东西走向,包括狼山,乌拉山,大青山等一系列的山峰。陈诚说要到阴山中射猎,并不只是单纯的陪刘倩过来玩耍,而是还有着别的原因。他现在养着上万将士,每天一睁眼,就想着要花多钱粮出去,想着今年的收支怎么才能平衡,哪里真的有闲情逸致去射兔子呢?他脸上又没有长麻子。

来此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因为阴山山脉中有着丰富的煤铁资源,而且有很多是可以露天开采的,足够陈诚军势力用上很多年了,供应朔方一郡绰绰有余。

在击破匈奴的战争中,陈诚身先士卒,斩杀了不少的匈奴士兵,等级又往上升了一级,这次属性点同样加在了“智力”上面,技能点则是点了两级的“工程学”。

“工程学”除了可以提高建设云梯,攻城车等装备的速度和实用度,还对打造很多其他的装备有效果,最主要的是,能加快对领地和村庄的发展建设。陈诚思考良久,觉得现在的最主要矛盾还是物资不够丰富,所以点了两级。

升级之后,脑袋里面立刻就多了一些与机械和规划之类有关的知识,直接就能知道该在何处开挖沟渠,需要在何处排水,需要.........这些东西若是花时间去实地考察,也一样能弄清楚,但是他还是将宝贵的“技能点”加在了“工程学”上面。

除了能够加速对领地的开发外,陈诚还有别的考虑。之前临时打造的马鞍和马镫都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之处,需要重新设计。有了马鞍和马镫,还有骑枪需要重新设计,环首刀也不太适合在马背上使用..........他还想着要是哪天把“工程学”点满了,是不是不能造出高达来.......

在山区的草丛中,陈诚一边思索着需要处理的事情,一边随意地松开手指,箭矢“嗖”地飞出,将一头乱跑的鹿给射倒在地。

“呀,射中了!”

刘倩拍着手掌大叫起来,陈诚笑了笑,道:“你也试试。”

“好!”,刘倩拉开猎弓,对着一只飞快奔跑的兔子瞄准了一会。她紧张地盯着兔子,鼻尖上沁出汗珠来。瞄准了好一会后,箭矢忽地飞出,射穿了那只兔子的后腿。

“射术练的不错啊!”陈诚赞许道:“都能射兔子了。”

“那是!”刘倩挺起胸膛,骄傲地道:“这两个月,我可是每天都有练习的!”

她看着地上的小兔子,却又有些于心不忍,迟疑地道:“要不,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吧?”

陈诚愣了一下,在地上的兔子身上看了看,道:“恩.....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啊?什么笑话?”

陈诚正色道:“我现在使出秘技——无中生友,我有一个朋友啊,他说他特别喜欢小动物。别人就问他,喜欢到什么程度呢?我那朋友就说,我喜欢的啊,顿顿少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从陈诚开始说出“无中生友”的时候,刘倩就捂着嘴巴轻轻地笑了起来,等听到最后,更是笑的前俯后仰的,差点没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边上的亲兵们听了,也都是差点没忍住。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威望越来越重,别人在他面前越发的拘谨,所以他反倒不复以前的那种严肃认真,而是开始有意无意地表现出诙谐的一面来。

刘倩乐呵了好一会,直到陈诚将那只兔子烤的外焦里嫩,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之后,回想起来,还是会捂着嘴巴偷笑。她本来见陈诚长成了这个样子,会更加的严肃的,哪知道却变得喜欢说笑话了呢,虽然很多时候说的笑话她根本就听不懂。

“来,尝尝你自己打的猎物。”

陈诚将涂抹了蜂蜜,撒上了孜然的兔子递了过去,刘倩接过来之后,闻着那扑鼻的香味,忍不住就咬了上去。

“呜......好烫,”刘倩一边撕咬一边哼哼,“好吃.......好吃!”

陈诚在山中确定了几个煤矿和铁矿的地点,亲自去探查了一遍,在射猎之余,让赵云传令给朔方郡的铁官带人来此开采。一行人沿着阴山向东走了六天,大军过处,诸部首领无不毕恭毕敬,献上了牛羊美酒,以供陈大人享用。

陈诚对羌胡各部首领好言安慰,询问他们有什么困难。然后,羌胡首领们都是趁机大倒苦水,说什么奴隶不好好干活,很多都逃到了阴山北面去了,还有什么母马难产之类的.......

“.............”

等一千骑兵向东到达九原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旬。九原县北依长城,东临太行,是五原郡的治所。因为靠近北方大草原,所以这里经常遭受北方游牧民族的袭扰。以前是匈奴人经常来这里劫掠,匈奴人被安置在了这里之后,鲜卑人又经常破口来此烧杀。因为经常有战事的原因,所以在这里居住的汉人和胡人都是十分的彪悍。不彪悍的话,在这里根本就活不下去。

另外一个世界中,大名鼎鼎的“温候”吕布,就是出生于这里。

当陈诚带兵来到这里的时候,刘渊正被北方的鲜卑人,以及东边云中郡里面的匈奴人搞的头大如斗。他本是匈奴的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在须卜骨都侯活着并向西攻打临戎的时候,率部投奔了陈诚,所以才被封为九原守将。

刘渊在吞并了许多匈奴部落之后,实力雄厚,却拿那些更北方的鲜卑人没什么办法。那些鲜卑余孽能在苦寒之地坚持下来,不被匈奴人或是乌桓人吞并,自然是骁勇善战而且又臭又硬。

这也就罢了,反正他占据了五原郡的膏腴之地,也不稀得去跟鲜卑人抢地盘。最可恨的是东面云中郡的匈奴残部,不停地派人来招诱他麾下的部众。匈奴立国数百年,比汉朝存在的时间还长,期间虽然几经沉浮,但又岂是一两次大败就会分崩离析的?

须卜骨都侯虽然死了,但是前任羌渠单于的两个儿子可都还在。刘渊正在烦恼的时候,听说陈诚到了,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刘渊匍匐在陈诚的马下,恭敬地道:“大人,不知道您来到此地,未能远迎,可有什么命令给我的吗?”

陈诚道:“我来此有两件事。”

刘渊紧张地盯着陈诚,心中有些担心。就听到陈诚道:“第一,是来检查附近的盐池。我准备在此设立盐官以筹备军资。第二,想要来看看你这里情况怎么样了。这两件事情里面,几处盐池我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这里还有大量的人手在继续打造军械甲胄.......难道你这里不缺粮食的吗?”

“大人,不是我们不想好生放牧种地,实在是匈奴人.......我是说云中郡那边的匈奴人,一直都在侵扰我们的牧场,不多多地打造军械,只怕挡不住他们啊!”

“有这样的事情?”陈诚故作惊讶地道:“难道是于夫罗打过来了吗?”

他早就收到过消息,说是匈奴余部一直在蠢蠢欲动,也听说了朝廷下令并州牧董卓连同信任匈奴单于于夫罗一起出兵攻取美稷的消息。当时他还准备将裁撤的兵马重新召集起来,然后和并州匈奴联军决战的。不过后来证明完全是虚惊一场,董先生大概是瞧不上北边的穷乡僻壤,任由于夫罗几次三番地哀求,就是坐在那里不动弹。

“不是于夫罗,”刘渊道:“是于夫罗的弟弟呼厨泉,他在并州和董卓不和,被赶回了云中郡。现在他一直在派人招诱我麾下的头人部众,据说呼厨泉还准备联合于夫罗,一起出兵向西进攻。”

“他们的兵力有多少?”

“呼厨泉部大约有十万众,能出兵两万。于夫罗部远在肤施,高奴,部众兵马比呼厨泉更多,但是具体有多少,小人实在不知。”

“听起来对面的人也不多啊,”陈诚笑道:“我可是知道你麾下有两万帐的,加上五原这里的其他各部,进攻虽然不足,但是防守却是有绰绰有余了。况且东面有乌桓人在,呼厨泉未必敢打过来。”

刘渊迟疑了一会,低声道:“那呼厨泉曾派人到小人这里来,说..........”

陈诚饶有兴趣地问道:“他说什么?”

刘渊低着头道:“他说董卓当了并州牧之后,匈奴人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他并不想跟我们打仗,只想带着匈奴人回到阴山脚下去放牧。”

“哦,他是这样说的啊。”陈诚笑道:“但是阴山脚下的牧场都已经被分给了各个立下战功的部落,没地方给呼厨泉了啊。要不,我将阴山北面的几块牧场让给他?”

刘渊不敢抬头,低声道:“漠北苦寒,只怕呼厨泉不愿意过去。”

“不,我说的是阴山以北,沙漠以的南地区,”陈诚道:“这样吧你帮我约一下呼厨泉,就说我会在这里等他六天。也不一定是要谈将他的部众迁移到阴山以北的事情,也可以谈谈他在云中郡继续待下去的问题,你说是不是?”

刘渊还能说什么呢?说他跟呼厨泉之前没有联系?只能乖乖地退了出去,然后火速派人前往云中城。

第一百三十六章 去卑

第一百三十六章去卑

等刘渊退下去之后,赵云立刻道:“文正,这样太危险了!”

陈诚转头对边上的刘倩问道;“你说为什么会危险?”

万年公主刘倩满脸疑惑,“额.......为什么?”

陈诚道:“因为我们只有一千人,而这座城市里面,大部分都是匈奴人。刘渊的麾下可以拉出一两万青壮,加上东边的呼厨泉,极限情况下,动员出五万人都不是问题。如果他们联起手来,只怕我们就要变成烤肉了。”

刘倩举起手,问道:“为什么是烤肉?你是说他们会放火吗?”

“现在天干物燥,匈奴人没有什么好的武器和盔甲,攻城能力更是糟糕的很,就算他们要是把我们围在城里了,短时间也打不下来,多半还是要用火攻。”陈诚挥了挥手,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带来的兵力太少了,这就给了别人可趁之机,所以说白龙鱼服是要不得的啊!”

刘倩想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大声叫道:“那你还说我们要在这里等那个什么厨子六天?”

陈诚转头看向赵云,问道:“子龙可知道我这样做的用意?”

赵云思索了一会,主要是想了想陈诚自进入凉州以来的一系列操作,心中若有所悟,道:“可是想要拉拢呼厨泉,以对抗于夫罗?他们可是亲兄弟,只怕不会反目成仇。”

陈诚笑道:“所谓的政治,就是将自己的朋友变得多多的,将敌人变得少少的。呼厨泉真的是没地方放牧吗?他的部众才有多少?云中郡已经够大了,如果他愿意和我结成盟友,我就助他对抗东边的乌桓人和南边的董卓.........话说董卓居然当了并州牧,这真是让人没想到啊。”

赵云道:“先帝薨逝之前,就已经下令,任命董将军为并州牧。”

“这个我知道,只是没想到........”,陈诚失笑,道:“对了,你们说,呼厨泉是会来和我会面,还是会联合刘渊一起来将这九原城给围了?”

赵云道:“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先增加手中的兵力才是正理。徐将军就在曼柏,离这里不远,但中间隔着许多山峦,若是真有事,短时间内也不能赶到,君侯不如现在就下令让他带兵来九原。”

陈诚笑道:“哈哈,刘渊要是真有立刻造反的气魄,那我还会高看他一眼。至于徐荣,有他坐镇曼柏,周围的匈奴人才会那么安分。要是真的让徐荣带兵过来,说不定反而会生出事端。”

他站起身来,在院子里面走了几步,曼声吟道:“人间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哉?”

刘倩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对赵云道:“师父这又是怎么了?”

赵云目不斜视,沉声道:“慷慨而歌!”

“..........”

好吧,你们燕赵之地的人,我是不太懂的。

三天的时间飞快地就过去了,陈诚在九原城中接见了许多本地的豪强和首领,基本上干的事情和之前在阴山脚下做的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展示军队的强大,然后拉拢人心之类的的。

由于他并没有任命五原郡的太守,所以整个五原郡中,地上上的豪强和实力派都是各自为政。刘渊虽然是部众和牛羊马匹最多的部落首领,但也没有资格号令其他部落。而徐荣统领六千兵马驻扎在曼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来监视黄河两岸匈奴人的。

按照“一汉当五胡”来计算,徐荣麾下的六千骑兵足以低得上三万匈奴兵。但以陈诚在军中这段时间以来的见闻,真正作战的时候,如果匈奴人的装备稍微好一点,比如说单于的亲卫之类的,汉军能对付三倍的匈奴人就算是不错了。“一汉当五胡”,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要在霍去病这样的或是比之差一两个等级的名将手中才能实现。

就是因为有着徐荣这么一只兵马在,陈诚才敢大摇大摆地横穿整个五原郡。第六天魔王的烧烤大会他可是看过很多次的,怎么可能犯同样的错误?

第四天的时候,呼厨泉的使者就到了。从九原城到云中城,来回有七百多里的路程,可见呼厨泉动作之速。见到呼厨泉的使者后,虽然对方仍然是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匈奴人,陈诚也没有小瞧对方。

这些胡人虽然野蛮,没有什么文化,但是他们能在草原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个顶个的坚韧。万幸他们没有精良的武器,也没有几个通晓军略的雄才,加之以前骑兵并不能主宰战场,所以胡人才始终不能入主中原。

但是,他自己亲手释放出了新式骑兵这种划时代的兵种,只怕以后中原要多事了。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转过,陈诚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道:“使者请坐。”

匈奴人坐到了胡椅上,用汉话对陈诚道:“陈使君,我家主人说,两日后他会带人在云中的边境上等待使君。”

“好,那我明日启程,还要劳烦使者为我带路。”

匈奴人看着陈诚和善的眼神,不知道怎么地,心中却很是害怕。他站起身来,恭敬地道:“遵命。”

他往后面退了两步,准备离开的时候,又问道:“却是有一件趣事,去年辽东的乌桓人中就流传着神威天将军的名号,恰好和使君同名同姓,不知道使君听说过没有?”

陈诚摸了摸下巴,笑着道:“那个人应该就是我吧。”

“啊?”

“去年我曾经与田豫将军一起,和乌桓人在辽东大战,听被俘的乌桓人说过。”陈诚笑道:“说来也有趣,乌桓人给我取了神威天将军的名号,你们匈奴人又有很多叫我飞将的,莫非你们胡人特别喜欢给别人取外号吗?”

匈奴人神态愈发恭敬,他弯着腰道:“实在是使君神威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哈哈,有这种事情吗?那你怕不怕我?”

匈奴人道:“小人一见使君,就觉得胸口发紧,呼吸不畅,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嘿,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叫什么名字?”

匈奴人将右手放在胸前,欠了欠身子,道:“小人名号不足挂齿,大人叫我去卑就是。”

等使者去卑离开了,陈诚转头问赵云,“我真的会让人一看就觉得害怕吗?”

赵云默然不语,陈诚再问,赵云道:“文正以前还是很和善的。”

“那就是说我现在不和善了?”

“现在文正身上威严日深,但赤子之心,与往常并无不同。”赵云道:“我见文正,并无畏惧,只是担心你不要将自己逼得太紧了。”

陈诚闻言,长声叹息,道:“知我者,子龙也。别人见我骤然登上凉州牧的位置,多半是羡慕嫉妒恨,但我现在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就弄成了分崩离析的局面。”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他对赵云笑,道:“只有自己做事的时候,才会发觉原先将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北地郡许多田地都已经被毁坏,秋收能有往常的一半就算是不错了。朔方五原这边则是牲口马匹大量倒毙,许多百姓衣食无着。无论如何,今年是不能用兵了。”

赵云何尝不知道陈诚说的这些?当日带兵追击须卜骨都侯,他也在场。他还记得,骑兵们的坐骑一批批地累死在路上,士兵们一边大哭,一边换上备用的马匹继续追击。即便是准备了许多备用的马匹,还是有士兵在马背上忽然就没了呼吸,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问道:“所以文正才会想要和呼厨泉会面?”

“算是其中的一个理由吧。”

陈诚等人在去卑的带领下,向着东边继续进发,在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天后,大军前行了八十多里,然后安营扎寨。

在士兵们忙着给战马喂食和竖立栅栏等事情的时候,陈诚对那个匈奴使者道:“去卑,你从云中城来九原的时候,一天跑了多远?”

去卑思索了片刻,道:“大约两百里,这还是多亏了使君发明的马蹄铁,不然的话,马匹跑的太快,蹄子很容易就裂开了。”

“若是大军出行,可否也能如此迅捷?”

去卑恭敬地道:“这是不可能的。”

陈诚问道:“哦,为什么呢?”

“若是大军出行,必然要循着水源前进,行军的路线都是固定的,不可能像少数人那样,走最短的路线就行。”

“看来你对打仗的事情很精通啊,要不要到我手下来?我可以封一个县的地盘给你。”

去卑先是愕然,然后谨慎地道:“多谢大人厚爱,但我是呼厨泉大人的部下,只怕不方便为您效力。”

“可惜,可惜,”陈诚连道两声“可惜”,“我见去卑你言辞便给,精通汉话,还通晓军事,是个难得的人才,便忍不住想要招募到麾下。”

虽然明知道陈诚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去卑却不由得心中一热。

陈诚看了看西边的余晖,道:“天色也不早了,使者早些休息。明日我会继续向东走四十里,然后等呼厨泉来见我。”

这支千人规模的骑兵中,有不少的低级军官,像是什长,队率等,有很多都是出自越骑,他们将越骑原有的行军操典一并带了过来。在野外宿营的时候,都是按照会有敌军来袭的标准建立的营寨。

对于骑兵来说,营寨不需要多坚固。所以,在竖立了一道栅栏之后,士兵们很快就开始了埋锅造饭。陈诚走进帐篷里面,取出饭团和糕点,对刘倩道:“吃点东西,然后就休息,明天我们要起的很早。”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呼厨泉

第一百三十七章呼厨泉

刘倩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将制作精美,松软可口的食物接过来,而是仰起小脸道:“师父,我可以跟你们和其他士兵一样,吃军中的食物。”

陈诚摇了摇头,将饭团和糕点塞进了她的怀里,道:“既然有条件,那就不妨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可是..........”

“为将者需要知道士兵们的辛苦,但是你现在并不是带兵的将领,只是随军一起行动罢了。”陈诚看着刘倩,思索了一会,道:“还是先给你加骑术好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也能跑的快一些。”

加骑术是什么鬼?刘倩张了张嘴,决定把这个问题跳过去,问道:“会出什么事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出事当然是最好,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放松了警惕。要知道,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从未断绝。”

刘倩咬了一口饭团,笑嘻嘻地道:“师父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嘿,你觉得奇怪,那只是因为你还太小。”

亲兵送来了晚餐,陈诚的食物跟士兵们的都一样,只是分量更多了一些。他三两口将食物吃完,然后站起身来,对还在慢慢吃着糕点的刘倩道:“吃完后去把你的马喂饱,然后早点睡。”

说完,他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开始了今天的例行巡营。等到他绕着营地走完了一圈,又回到中军大帐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营内外燃起了许多火堆,但是营地中除了守夜的少量士兵外,见不到任何人影。除了马厩中偶尔传来的嘶鸣外,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去卑和几个部下挤在一个帐篷中,他偷眼从帘子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刁斗森严,军营中似乎有杀气弥漫,让他暗暗心惊。仔细看时,哪里是什么杀气?却是升起的雾气笼罩了军营,让人看不清三丈外的东西。

他一边偷看,一边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许久后,去卑才返回床铺上。床铺很是松软,躺在上面并不觉得难受,这比去卑平时住的帐篷要差一些,但比部落里那些牧民的住处却要好多了。

去卑在床铺上翻来覆去,一时间难以入睡。他并没有随须卜骨都侯一起南下攻打北地,也没有参与匈奴和凉州联军之间的连番血战。在今天之前,他还很是不解,为什么堂堂大匈奴的几十万部众,说败就败了?而且还败得那么彻底,连大单于都被人砍下了首级?

但是在看到陈诚麾下的精锐骑兵之后,他才明白对方到底有么多强大。陈诚部的军制基本上是照搬的北军,伍什队屯曲部,一级管着一级,军官和士兵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人数虽众,但却像是大脑指挥手臂一样,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去卑相信,如果陈诚带来的不是一千人,而是一万人,几万人,同样也会像他所看到的这样,没有丝毫的杂乱。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啊,就跟曾经在洛阳见过的北军一样。与这样的军队相比,匈奴人的部落兵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再算上装备上的差距,和这样的敌人正面对战,至少需要三倍的兵力才能打赢。

怀着对未来的忧虑,去卑在床铺上想了很久,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就听到外面人仰马嘶,好不热闹。去卑连忙从床铺上跳了起来,奔出去一看,陈诚军已经在收拾帐篷等物品,准备行军了。他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找到已经收好了东西,正在火堆边上的教刘倩认字的陈诚。

“陈使君,我这就先去呼厨泉大人处,好带他来见您。”

陈诚将树枝递给了刘倩,然后抬起头来,对去卑道:“使者请自便。”

去卑向陈诚行了个大礼,随即退下。等找到自己的马匹后,上马迅速向东方奔去。他现在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又不惜马力,半天就奔出了一百里,赶到了呼厨泉军中。

他风尘仆仆地赶到中军处,他跳下马背后,就“噗”地跪在地上,道:“大人,我回来了!”

呼厨泉也是典型的北方胡人模样,有着大大的圆脸,以及长时间骑马后形成的罗圈腿。他的年纪与去卑相若,当下就问道:“陈诚可是已经带兵过来了?”

去卑抬起头来,道:“陈使君说会在离此地三四十里处等大人前去会面。”

“陈使君?”呼厨泉眯起眼睛,问道:“你可亲眼见到了了那陈诚?”

去卑道:“小人的确亲眼见到了飞将军。”

“哼,什么飞将军?不过是那些无知之人无能之辈随口乱叫的,岂能当真?”呼厨泉的眼中闪烁着精光,“现在姓陈的带着少量兵马就在我面前,这是上天赐给我们匈奴人的大好机会,岂可错过?”

去卑心中一跳,上前拉住呼厨泉坐骑的缰绳,急道:“陈使君麾下虽然只有一千骑兵,但是装备精良,士兵训练有素,大人虽然带来了五千骑,只怕未必能轻易击败他们。要是陈使君回到临戎,又怎么会不派兵来攻打云中?战事一起,乌桓人和并州的董卓只怕也会趁机来攻击我们,这就是三面受敌的情况啊!”

呼厨泉皱起眉头,想了一会,道:“长生天赐予下来的机会,难道就这么放过了?”

去卑道:“陈使君虽被推举为凉州牧,但是手中地盘兵马都不多,他就算要向外夺取土地,也不会放着凉州关中不要,而来夺取云中。大人,现在朝廷看着就要大乱,我们何必在这个时候再给自己多找一个敌人?”

呼厨泉皱起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他用马鞭敲了敲去卑的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去卑闻言大喜,却不料呼厨泉又道:“所以我决定了,非得一战击杀了那陈诚不可!”

他不顾去卑苦劝,在马背上直起了身子,大叫道:“敌人就在西面三十里处,谁砍下了陈诚的脑袋,我赏他一百匹马,一千头羊!并封他做大当户!”

周围的匈奴骑兵先是一愣,然后呼吸店都变的粗重起来。大当户什么的先不说,一百匹马,一千头羊啊,那可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

这些匈奴骑兵有五千多,有不少是之前跟着于夫罗呼厨泉兄弟一起南下去帮朝廷剿灭叛军的,刚刚被董卓从并州赶了出来,之前的财富损失了大半,听闻呼厨泉开出如此高的赏格,还不立刻士气爆棚?

然而匈奴人虽然对那笔巨大的赏格很是行动,但是队伍中却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过来。

“打不赢的吧?”

“怎么可能打的赢?先单于十几万人都被打败了,我们才多少人啊?”

这只军队里面有不少是没和凉州军打过仗的,但是还有一半是知道厉害的。匈奴人军纪不甚严密,那些在一两个月前从凉州军手中逃得了性命的人,随口就将陈诚的凶残告诉了边上的同伴。

什么“身高一丈,腰围八尺”,“青面獠牙,宛若厉鬼”,“每天要拿是十个匈奴人当点心”等等,一时之间,大军中满是各种奇怪的谣言。

呼厨泉面色难看,他举起右手,指着天上的太阳高声道:“我以栾醍氏后裔,大单于亲弟弟的身份,命令你们一颗出发,不得有误!”

贵族头人们用鞭子乱抽,让麾下的士兵停止交谈。骑兵队列分成数路向着西边进发,速度渐渐提升了起来。大军呼啸而过,留下了风中凌乱的去卑和他的小伙伴们。

“去卑大人,我们是跟上去,还是.......”

去卑跺了跺脚,咬牙道:“跟上去,当然要跟上去,我倒是要看看呼厨泉大人是怎么击杀陈使君的!”

他跳上马背,踩着单边的马镫,叫道:“都跟我来!”

陈诚已经率军向东走了四十里,在抵达预定地点后,便让士兵们停下来歇息。他们所停下里的位置,正处在阴山山脉中的一条东西向的道路上,左边是连绵的山脉,右边倒是有一些平旷的地方,但也有许多高低不平的丘陵。

陈诚默默地看着一大片红色的光点由动向西直扑过来,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是该说这个时代的人太质朴了,有机会就上呢?还是说这个年头动手的人比动脑子的人更多?明明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事情;明明有阳关大道可以走,为什么呼厨泉偏偏要去走独木桥呢?

或许,是自己对这个时代还不够了解的缘故?好在后方并没有出现刘渊的兵马,也许刘渊对此完全不知情,又或者是他心中犹豫,首鼠两端,不愿意落下把柄。不管怎样,后路并没有被人断掉,要不然的话,陈诚现在就只能想办法逃到徐荣那里去了。

当然,对刘渊和呼厨泉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还是突然派出数万兵马,将他堵在九原城中。那样的话,除非他抛弃兵马独自逃走,否则的话,就只有力战而死一条路可走。

他反思了十秒钟,然后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朝着左右高声道:“立刻吹号,三长两短!”

雄浑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不断都重复。等到第二遍号角声结束之后,骑兵们都已经勒紧了马腹上的布袋,检查好了身上的盔甲和武器,并且按照编制排成了不太整齐的队列。

吕方和徐荣都已经升官外放,现在陈诚麾下资历最老,战功最高的将领便是赵云。赵云骑马在军队面前检查了一边,然后打马奔到陈诚身边,高声道:“主公,将士们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

“很好!”陈诚心中对士兵们反应的速度很满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指着前面宽阔的道路,道:“敌人会从这个方向杀过来,兵力估计是我们的好几倍。我命令:”

“李堪带一百骑兵去左边的山头,让士兵下马,竖起飐毯,准备用弓弩迎击敌人。无论战场上情况如何变化,都不许追击。”

李堪在马背上一抱拳,大声道:“诺!”

陈诚转过头来,对刘倩道:“现在要打仗了,你也跟李将军一起过去,好好地待在土丘上面,不要乱跑。”

刘倩将小脸崩的紧紧的,用力地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举起手中的猎弓,道:“我会射箭的!”

陈诚摸了摸她的发髻,继续下令,“梁兴去李堪部后面土丘中藏好,等匈奴人过来,再相机杀出。赵云领七百骑兵前出两里列阵,等匈奴人过来了,直接从大道上杀过去!”

他在马背上顾视左右,大声问道:“都听明白没有?”

“诺!”

第一百三十八章 雄武

第一百三十八章雄武

兵法有云:趋百里而争利者,必厥上将军。

呼厨泉从云中城出发,三天奔驰了三百多里,想要突袭陈诚的一千多骑。但这又怎么可能了?除非是在陈诚睡着了的时候,不然的话,偷袭对他来说是不存在的。

按照惯例,陈诚带着六十名亲兵打头阵。一来是为了疲惫对方,二来是准备将敌人引入到己方设定的战场之中。火红色的战马奔上土坡,然后向着下方的匈奴人发起了突击。

在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出现之前,骑兵的冲击力也很强大,但是马上使用长矛的方式更像是骑马步兵。无论是最寻常的正面刺杀,还是能够对盾牌后面敌人造成杀伤的反手刺杀,都和步兵的攻击方式没太大区别。

匈奴人在两翼都放了侦骑,但是谁也没有看到这几十名骑兵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打前锋的上千名匈奴骑兵被拦腰切断,顿时陷入到了慌乱之中。

但是在有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之后,骑兵就可以使用骑枪这种武器。骑枪要比长矛重一些或是重很多,使用方式一般也不是用挥舞胳膊的方式来使用,而是用手抓紧,并用腋下夹住。这样骑枪,人体,战马,这三件东西就能合为一体,将冲击力完全传递到敌人的身上,杀伤力会成倍的上升。

但是骑枪也有许多不足之处,当战马的速度不够时,骑枪就没有长矛那么好用。

陈诚收起骑枪,强弓劲射,将衣着最为华丽的匈奴人从马背上射了下来。他身后的六十名骑兵已经跟着杀穿了敌阵,奔上了道路另一侧的土丘。按照他一向的想法,这个时候就要带着暴怒不已的匈奴人兜几个圈子,等到敌人疲惫之后,再让生力军杀出,一举击溃敌人的。

战术构想很完美,打击匈奴人的第一步也完成的很漂亮,但是当他立马土丘上,向下张望的时候,匈奴人的队列中忽然爆发出惊天的呼声。

“是飞将军,快逃啊!”

“我们中埋伏了!撤退,撤退!”

“是神威天将军!我们死定了!”

“阿大,快跑啊!”

呼厨泉带来的兵马中有不少原本是须卜骨都侯的部下,是和陈诚打过仗的,后来逃到过了黄河,被呼厨泉收编了。当见到那身上仿佛像是在燃烧一样的巨大战马的时候,他们立刻就想起了曾经被支配过的恐惧,当场就炸窝了。

匈奴人的军制很原始,是以部落为单位,以血缘为纽带的。这种军制有它的好处,因为是父子兄弟都在同一支队伍中,所以凝聚力往往比较强,即便是被打散了,也很快就能重新集结起来。

但凡事有其利,则必有其弊端。当发生溃败的时候,一人奔逃呼喊,便有十多人响应。在土丘上六十多名骑兵的注视下,上千匈奴骑兵在死了几十人后,就毫无预兆地崩溃了。他们慌乱地向着四面八方奔逃,甚至为了夺取逃命的道路而不惜对同伴动刀子。

陈诚惊讶地看着夺路而逃的匈奴人,在他的印象中,匈奴人虽然装备很差,组织混乱,士气也很一般,但是他们凶恶,残暴,在战斗的时候凶悍无比,逃跑的时候也毫不拖泥带水。即便能在正面战场上击败他们,想要消灭他们依然是很困难。

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匈奴人的坚韧。斩杀须卜骨都侯的那一次,匈奴人从临戎城下一直跑到了曼柏,然后又从曼柏逃到了美稷,一直跑的马匹全都口吐白沫了,这才放弃了抵抗。

但是,就是这么难缠的匈奴人,在不到百人的一次突击下,就这么崩溃了。

这个时候,陈诚不再怀疑,而是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对这个时代还是不够了解啊。哪怕是在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了几百天,但是他的思维方式,依旧和这个世界的土著有很大的区别。

匈奴人一边向着来路打马狂奔,一边高声散布着“凉州大军杀过来了”的谣言,谣言在口口相传中又进一步的扭曲,最后变成了“飞将军带着十万人杀了过来”,“云中郡已经被神威天将军夺取了”这样夸张而又荒谬的东西。

呼厨泉身处后队之中,志得意满,正在为自己的果断和聪明而沾沾自喜。要是不聪明不果断,怎么可能抓住上天降下来的稍纵即逝的良机?他得意洋洋地对左右道:“哈哈,等杀了那姓陈的,我要拿他的头盖骨做酒碗!”

话音刚落,前方大群的匈奴骑兵神色惶恐地倒奔了回来。呼厨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边奔逃,一边狂呼的匈奴人。他又惊又怒地拦住了几人,吼道:“你们跑什么?”

被拦住的匈奴人惊恐地道:“飞将军,飞将军带着十万大军杀过来了!”

呼厨泉越发的愤怒,他气急败坏地叫道:“陈诚哪里来的十万大军?”

就在他发怒的时候,那几个匈奴人找了个机会,打马就朝着东边逃跑了。呼厨泉反应过来后,抓起腿边的弓箭就要射杀那几个胆小鬼,然而他连射了两箭,却都落在了空地上。

倒奔回来的匈奴人越来越多了,呼厨泉先是愤怒,接着就迷惑起来。莫非,陈使君真的带着十万人杀过来了?就算十万人不可能,那打个对折,五万人也不是他所能抵抗的啊?

“败了,我们败了,大家快逃命啊!”

“我们被包围了,还不快逃?”

渐渐地呼厨泉心中慌乱起来,他转头问同样惊慌失措的亲卫,“会不会.......”

“轰”,上千匈奴骑兵从大道上狂奔而来。他们并未与敌人交战,甚至都没有和敌人照面,但是在恐慌情绪的带动之下,来不及思考,集体拨转马头,向着后方开始狂奔。呼厨泉还待挣扎一下,见到这么多人都在逃命,他的脑袋一懵,也打马往东边开始了狂奔。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块平原上面。这块平原是由于地壳运动形成了断层,然后由流水侵蚀,加上泥沙沉积形成的。呼厨泉左看右看,边上尽是气喘吁吁的部众。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和疲惫。

“你们跑什么?”呼厨泉羞怒地提起鞭子,将边上的匈奴人抽得连声哀嚎,“敌人只有一千人啊!我们是他们的五倍啊,你们这些傻瓜和蠢材!就算是绵羊都比你们更有勇气!”

他狠狠地挥舞马鞭,将一个衣着华丽的贵人打翻落马,然后大声喝道:“我们人多,他们人少,再杀回去!”

去卑已经赶到了呼厨泉的身边,苦劝道:“大人,士气不振,如之奈何?不如暂且退去,以后再做打算!”

“放屁!”呼厨泉愤怒地道:“我们现在兵力是敌人的五倍,连打不都打就败了,以后将士们还怎么敢和陈诚为敌?现在不把他打败,以后我们就永远只能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去卑心道:呼厨泉大人说的倒也不错,五倍的兵力居然绝大多数连敌人都没看到就败退了下来,这还说什么以后?

然而,呼厨泉话音未落,西边的丘陵上,一匹火红色的战马就爬上了坡顶。骑士勒住战马,横过马身,向着这边看了过来。即便是隔着数里的距离,见到这一幕的匈奴人都仿佛看到了浓重的化不开的杀气。

“飞.......飞将军啊!”

匈奴人刚刚被呼厨泉说的有些羞愧,士气振奋了一些,这时候闻声向着西边望去,顿时心中冰凉,也没人再去管呼厨泉在说什么了,纷纷跳上马背,继续奔逃。呼厨泉刚才说的大义凛然,这时候也跟着一起跳上了马背,慌乱地跟着人群一起逃走了。

自古艰难唯一死........留的青山在..........

去卑目瞪口呆地看着呼厨泉大人伸手矫健地跳上马背,一骑绝尘地跑在了众人的面前。楞了好一会,他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看着边上坐骑累得跑不动的了匈奴人正在往两边山上逃跑,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大声道:“不想死的,都过来,跟我一起投降!”

“啊?”

正在手忙脚乱地往两边逃命的数百匈奴人听了,比刚才更加的震惊。去卑可是王族,虽然不是栾醍氏的直系,但是身份之高贵,在匈奴人中屈指可数。他既然发话,听到的匈奴人心中稍安,呼朋引伴地聚集了过来。

他们将倒在路上的马匹推到路旁,然后一起跪在了路旁,等待着传说中的“飞将军”。“神威天将军”,“长生天之子”的到来。

当刘倩登上土丘顶部的时候,心中很是忐忑。她虽然曾经目睹过洛阳的大火,也曾听闻刀剑劈砍的声音就在身边,然而那个时候她只需要紧紧地抓住陈诚身上的衣服,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即可,这么近距离地面对战争,让她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她绷紧了小脸,坐在将旗下面的马扎上,腰间挂着匕首,手中握着猎弓,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十名亲卫环卫在她的身边,将她护卫的严严实实。但是刘倩却并不满意这样的待遇,她从马扎上站了起来,走到前面,望向前方不远处。

在那里,士兵们下了马,正在将飐毯展开,然后树立起来。飐毯是用羊毛编制的,行军赶路的时候,晚上可以用来保暖,打仗的时候,可以树立起来遮挡箭矢,是很实用的装备,就是羊毛编织不易,所以产量一直都不高。

李堪在指挥士兵们做好防御准备后,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刚一回头,就看见万年公主正在向他这边张望。他连忙奔了过去,问道:“公主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刘倩绷紧了小脸,老气横秋地学着陈诚的模样,道:“没事,我只是过来看看。”

她问李堪道:“李将军,你说我们能打赢吗?”

李堪愣了愣,回答道:“当然能赢!主公用兵如神,匈奴人岂能是对手?”

刘倩问道:“我听说师父每次作战,都是冲锋在前,挫动敌人的锐气,然后大军压上,是不是这样?”

李堪面上神采飞扬,大声道:“不错,主公神射无双,就是连我这个飞将军的后人都比不上,更不用说别人了!”

刘倩低声道:“那他为什么还要分兵驻守在这里?是不是因为有我在,所以才不能把所有兵马都带上?”

“这.......”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千里马

第一百三十九章千里马

刘倩在土丘上等了许久,每次她抬起头开看向远方,都会想着数都数不清的匈奴人会从道路的那一边杀过来。然而每一次,她所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像是被拉长了,刘倩觉得过去了很久,但是天上的太阳却似乎还挂在原处,并没有往西边移动的迹象。

终于,有两名骑兵从道路那边狂奔过来。刘倩精神一振,握紧了手中的猎弓,心道:我可不能给师父丢脸!

然而,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声。随后,赵云带着等待已久骑兵上马,向着东边汹涌而出。接着,那两名传令的骑兵奔了过来,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就大声喊道:“主公已经击溃了呼厨泉部,命李堪将军原地不动,梁兴部立刻向东追击敌人!”

“啊?”刘倩吃惊地道:“师父就带了几十名骑兵,怎么就把敌人打败了?”

她对李堪道:“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李堪又怎么会明白呢?他也同样是一脸懵逼的表情。要是说用几百人打败几千人,他还能想象。这用几十名骑兵,怎么就能击败五千名匈奴骑兵呢?

他张口结舌地道:“这.....这...........”

梁兴带着一百骑兵从土丘后面转出,跟着传令兵向东方而去了。

陈诚领着骑兵奔向跪在地上的人群,他将战马停在去卑的面前,笑道:“这不是呼厨泉的使者去卑吗?”

去卑从地上抬起头来,用更加卑谦的语气道:“大人,去卑向您致敬!”

陈诚大笑两声,问道:“呼厨泉呢?”

去卑回答道:“呼厨泉大人已经在返回云中城的吐中。大人,您本来和呼厨泉约定好会面的,为什么突然对我们发起袭击?”

“大胆!”边上的士兵们大怒,许多人将武器对准了去卑,只待陈诚一声令下,就要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匈奴人斩成肉酱。

陈诚先是一愣,然后嗤笑道:“呼厨泉想要发兵偷袭,我要是不发起反击,那就真是傻了,别说你不知道他的盘算。”

去卑浑身微微颤抖,却依旧昂着脑袋道:“就算呼厨泉大人有这样的心思,但是他还没有动手,反而是被大人率兵击溃了。这件事传了出去,别人难道不会认为是大人率先起了歹意的吗?凉州人会怎么看待此事?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待此事?大人难道就不怕寒了天下英雄之心吗?”

陈诚再次打量去卑,依旧是那个匈奴人,但是没想到就是一个匈奴人,居然也有这样的阳光和胆量。他沉吟了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么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呢?”

去卑俯下身子,道:“大人之神勇,呼厨泉大人已经知道,请大人原谅他这一次。以后呼厨泉大人定然不敢再行与大人为敌,有呼厨泉大人镇守云中,可以为大人阻挡乌桓人的侵扰。若是并州牧向西扩张,呼厨泉大人也可以在侧翼呼应大人。”

他将额头贴在地上,恭谦地道:“这是小人的一点愚见,唯请大人明察。”

陈诚再次道了声“可惜”,然后转身问边上的赵云,“子龙,你觉得如何?”

赵云轻轻点了点头,道:“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倒不是真觉得去卑说的有什么道理,而是知道陈诚心中不愿意再动员大军出战,所以才这么说的。陈诚闻言笑道:“既然子龙也这么说,那我就同意去卑的提议了。”

去卑在地上松了一口气,陈诚却又道:“但是他毕竟想要趁会面的时候偷袭,想要我放过他,就要答应我的几个条件。”

去卑咬了咬牙,道:“大人请说。”

“第一,赔偿战马一千匹,牛羊两千头。”

去卑本以为陈诚会狮子大开口,听到这个条件,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他当机立断地道:“可以!”

“第二,呼厨泉犯下这样的大罪,我本来是要取下他的脑袋才肯干休。不过我现在觉得,活人比死人重要。所以,你在将条件传递回去后,再到临戎为我效命三年。”

去卑愣了愣,道:“小人才疏学浅,如何当得大人厚爱?”

陈诚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对去卑大声问道:“嘿,你听说过千里马吗?”

去卑道:“小人不但听说过,而且还见过。”

“..........”,陈诚摆了摆手,道:“那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世上先有伯乐,然后才有千里马的。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如果没人发掘,如果没有展示才能的机会,就算是有千里马的本事,也只能辱于奴隶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这样的话,千里马也就不是千里马,而只是一匹普通的马了。”

去卑低着头思索了一会,问道:“大人是说我去卑是千里马?”

“不错,”陈诚道:“赔偿什么的,不过是顺便的。难道我陈诚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吗?”

这点去卑倒是很同意,就算他之前没跟陈诚打过交道,但是陈诚在击杀须卜骨都侯之后,大肆封赏麾下的将士,不拘是汉人还是匈奴人,羌人,只要是立下了功劳的,都收到了丰厚的赏赐。像是那日逐和刘渊这两个匈奸,本来不过是几百人的小部落首领,居然在战后摇身一变,得以镇守一方了。

陈诚继续道:“怎么样?用你给我效命三年,来换呼厨泉的脑袋,这个条件已经很好了。”

去卑叹息一声,匍匐在地上,道:“既然大人厚爱,去卑敢不效死?”

陈诚满意地道:“很好,那你就快点去找呼厨泉吧,别让他真的跑回云中城去了。我会先去曼柏,你让呼厨泉把马匹牛羊也都送到曼柏那边去。”

说完后,陈诚也不再向前追击,直接带兵原路返回,将去卑和几百名匈奴人留在了原地。

等马蹄声消失在了远方,去卑这才站起身来。边上的匈奴人也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被杀的恐惧陡然消失,就像是心头的重石忽然不见了一样,他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那个人就是飞将军?看起来真可怕啊!”

“是啊是啊,真是太可怕了,刚才我还以为他会把我们吃了!”

“胡扯,神威天将军是汉人,又不是我们匈.......咳咳,你捂我的嘴巴干什么?”

被捂住了嘴巴的匈奴人一转头,看到了面色不善的去卑,连忙弯下了腰,谄媚地道:“去卑大人,还是您厉害,竟然敢跟神威天将军说话,他刚才站在这里,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呢。”

去卑苦笑,“我敢跟他说话就叫厉害?”

他长声叹息,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道:“陈使君虽然是汉人,但是他的匈奴话也说的很好,他对南匈奴的事情了解得这么多,只怕我们匈奴人以后都只能做他的奴仆了。”

然而边上的匈奴人闻言却是露出了喜色,“什么?飞将军肯收我们做他的奴仆?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年头,好狗也要找个好主人。这些匈奴人之中,有很多都是自认为是好狗的。给栾醍氏当狗,和给飞将军当狗,又有什么区别呢?恩,区别还是有的,飞将军比匈奴的大单于更厉害。咱们胡人都是表里比兴之辈,随风倒是祖专艺能,不可忘了啊。

却说去卑带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呼厨泉渡过黄河之前,将他给追上了。

“大人!”去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拉住呼厨泉坐骑的缰绳大声道:“陈使君已经退兵了!”

“那厮.....陈使君真的退兵了?”

去卑道:“的确已经退兵了。”

呼厨泉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说,天不绝我!”

但是没笑一会,呼厨泉就皱起了眉头,他狐疑地看着去卑,问道:“陈使君怎么会退兵的?我可是听说他为了追杀须卜骨都侯,追了上千里的路程!”

去卑被呼厨泉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心中不由得一凉,胡人之间为了争权夺利,彼此厮杀的事情隔那么几年就会来上一次,其血腥程度比中原不会差了。呼厨泉的父亲羌渠单于就是被匈奴贵族给砍死了的,呼厨泉有点疑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呼厨泉的疑心,很可能就会要人命了。去卑压下心中的惧意,道:“陈使君说,要大人赔偿一千匹马,两千头牛羊,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让我去给他当三年的奴仆。”

呼厨泉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去卑好一会,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从迷茫到凶狠,从庆幸到怀疑,最后,他终于笑了起来,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去卑你带着牛羊马匹过去好了。我们匈奴人别的不多,就是牲口战马多。对了,你过去之后,帮我向陈使君问好。就说我之前是一时糊涂,以后定然不敢再冒犯他的虎威了。”

去卑恭敬地道:“诺!”

呼厨泉立刻命令人从附近的部落中弄来了牛羊,又让士兵们腾出了一千匹战马,让去卑带着去送给陈诚。去卑招募了数百人,赶着牛羊往曼柏的方向而去。等远离了呼厨泉所在的地方,去卑这才放下心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汉人说:伴君如伴虎,呼厨泉虽然不是君王,可也比老虎可怕多了。相较之下,陈使君虽然让人畏惧,但是在他身边,至少不用担心不明不白的掉了脑袋。”

去卑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我也是匈奴人,这叫什么事啊?”

三月份月末感言

啊,一晃就是月末了。之前上架感言没有写,这次就跟月末感言一起吧。

这本书是在三月一号上架的,到了今天,差不多更新了三十万字。要是本打本人有点熟悉的,肯定都知道咱是个速度慢得不行的人,以前一天写个一千字就像是挤牙膏一样,挤出来一点,还要缩回去一些。

现在一天写个九千字,真的是耗尽了力气。不是说不能写得更多,要是不带着狗在院子里面散步,要是不每天晚上跟父母聊天,要是不每天玩会《潘德的预言》,我大概每天能写到一万两千字。

但是写小说不光是体力劳动,也是需要思考剧情。虽然那些时候没有码字,但是脑袋中也是有在想应该怎么写的。所以,即便是大家踊跃投票,咱也暂时超不过这个速度了。

这个月更新了三十万字,姑且就算是这么多吧,下个月继续保底每天两章,十张月票就加更一章。

因为视力的原因,很多时候错别字也看不到,在这里先向大家表示歉意。最近发的新章节我都有自己检查一遍,然后才上传,大家应该也能感觉到变化。但即便是自己检查过,还是会有些错别字。

这点咱承认,是自己的错,还是工作没有做到位,以后肯定还是会有检查不到的时候。还恳请大家继续帮忙捉虫,我一般晚上和父母聊天的时候刷后台,看到了我会第一时间就修改的。

说了这么多,再说一下我想写一个什么故事吧。

从最开始写小说开始,我是只想写有趣的故事,之前练笔的那些小说里面,就充斥着各种奇思妙想,各种情节别说是读者想不到,咱自己也是事先根本不想不到。经常是突然冒出了一个主意,然后写进去。

不过这本书既然上架了,那自然那是有大纲的。三国这个剧本是重写,跟原先的剧情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的读者说风格完全不一样了,一点都没以前有趣,还有对咱破口大骂的。对于这些,咱也只能唾面自干,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作品是咱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总不能赖到别的人别的事情头上去。

但是,咱还是要在这里辩解两句,说明一下情况。说完之后,您要是愿意继续骂,那咱也听着。以前写东西呢,主要是为了有趣,故事的主角大多倾向于混乱和中立,即便不是邪恶,也大多是对人类的死活漠不关心。

顾璐还能算是中立,王景略就肯定算是混乱了。但是既然想要上架,想要继续在起点写下去,那当然不能像以往那样随心所欲地勾勒出一个混乱邪恶的主角吧?

写小说呢,是本人的爱好,看了那么多东西,总有一些想法想要表达。之前看到有个读者问咱这个作者名很是眼熟,是不是还写过别的作品,那我就列举一下,有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在网上搜索,都是免费的,随便看。

有:《大地超级武神》,《武侠世界的超级高手》,《1899大时代》《红与黑—钢铁与鲜血》等等,还有一些小剧本,短片,小故事,啥啥啥的,加起来大概有三百多万字吧。

恩,大概就是这样,码完字了准备玩会《潘德的预言》,然后上传到B站去。要是有喜欢骑砍的,也可以去看看,ID是风兮破地本体,但是不要抱太多的期望,因为这就是自娱自乐而已,没有剪辑,没有调音,就是一个笔记本录着玩的。

在最后,感谢大家的订阅,打赏,感谢大家的月票,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并恳请大家看在咱这个月更新了这么多的份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还剩下什么月票啊,推荐票啊的,请使劲的往咱身上砸吧。

书不尽言,顿首再拜。

——风兮破地

第一百四十章 曼柏1/4

第一百四十章曼柏

李堪和刘倩又在原地等了许久,才等到了陈诚带兵从东边返回。当密集的蹄声在道路的尽头响起的时候,土丘上的士兵们都有些紧张起来。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匈奴人又是以骑兵为主,一两支敌军不知道为什么绕到后面来了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好在那种事情终于还是没有发生,陈诚这么着急带兵回来,也就是怕有匈奴人想不开,或是迷了路,一头往李堪他们这边撞过来了。

双方汇合之后,军队转道南行,离开了阴山山脉的范围,然后进入了曼柏。自须卜骨都侯被斩后,徐荣就带兵驻扎在曼柏,就近监视黄河两岸的匈奴人。接到陈诚率军前来的消息,徐荣派兵郊迎三十里,他自己则是在城门处等待。

听道徐荣如此托大,李堪忍不住抱怨道:“徐荣好生无礼!”

赵云却道:“不然,徐将军率数千之众,居狄夷之中,治军理民唯恐不够谨慎。如今匈奴残部蠢蠢欲动,正该小心行事。”

陈诚抚掌赞道:“子龙真明见之士。”

李堪面有愧色,陈诚又安慰他道:“李将军不必多虑,你只是没能站在徐将军的立场上思考罢了。”

他顾视左右,对李堪梁兴等将领道:“你们现在虽然是带兵的武将,但将来未必没有外放的一天,对于如何处理政务和治理领地,也要用心才是。”

比在场的这些将领更早投靠陈诚的姚琼,李俊,王灵等人,如今都已经成了百里侯。就连侯选,也听说将要接任灵州县令的位置。他们早就瞧的眼热不已,如今听了陈诚这么说,更是心痒难耐,一起抱拳称是。

曼柏在匈奴人手中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和临戎,九原等城市一样,年久失修,城墙坍塌了不止一处。徐荣在此驻扎了一两个月,除了屯垦之外,就是带人修补城墙。陈诚带军到达城下的时候,城墙上的破口处都已经被封闭起来,虽然颜色不一,看起来不大好看,但是基本的防御力还是有了。

徐荣站在城门口,他身边和城头上的士兵都顶盔贯甲,严阵以待。见到陈诚骑马过来,徐荣上前行礼,道:“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主公恕罪。”

陈诚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上的铁甲和里面的锁子甲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他上下打量徐荣,只见对方消瘦了少许,胡须也有些杂乱,但是精神倍长,往那一站,就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笑着对徐荣道:“军中本就不需多礼,让卿镇守此地,便是用卿之能。我固知卿有将才,因此托付以东方之事。今天看来,你做的很好。”

徐荣让开道路,沉声道:“主公请进城。”

陈诚便让赵云带领士兵进城休息,让自己则是在徐荣的带领下,巡视了城中的情况。曼柏是不战而降的,城中的设施建筑都还保存完好。徐荣接手此地后,又加固了仓库,军营,马厩,县衙等地方的防御,清理了城中的垃圾和街道上的粪便,虽然还是能隐约闻到马粪的气味,但是和陈诚上次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有了云泥之别。

他对此很是满意,对徐荣更加满意。在结束巡视后,对徐荣道:“我没时间在这里多待,明天就要返回临戎,然后前往廉县。过几天,云中郡的呼厨泉可能会送马匹牛羊过来,你接收一下,算做是曼柏的军资。”

徐荣道:“主公前往廉县,可是要选拔牙兵?”

陈诚道:“不错,我和阎长史,还有子龙商量过后,准备按照乡兵,郡兵和禁军的方式来建立军队,牙兵则是独立于三级军制之外的精锐部队。之前已经向各郡县发布了告示,让各地将领官员推举豪杰勇武之士,前往廉县参加秋收之后的选拔。徐卿军中若是有超杰之士,也请直接向我举荐。”

徐荣沉吟了一会,道:“军中立有战功的将士不少,名单已经送呈主公批阅审核。”

陈诚哑然失笑,道:“我是问你有没有子侄亲信要举荐,谁问你军中的有功将士了?”

徐荣闻言面色一肃,道:“朝廷倾颓,便自卖官鬻爵而起!主公欲立不世之功,当以正本清源为重,岂可重蹈前朝之覆辙?”

陈诚不敢再笑,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叹了口气,对徐荣道:“徐将军也知道,现在大部分的百姓,甚至大部分的军中将士都是目不识丁。想要治理地方,至少要识文断字吧?选拔牙兵不但要看是否武艺高强,是否胆气雄壮,也要看是否识字啊。”

徐荣面色稍霁,行礼,然后道:“主公胸襟,非某所能知也。”

他想了想,道:“军中将士确实有许多人都不识字,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在战阵上奋勇杀敌。主公想要治理地方,固然需要文学之士,却也不可因此怠慢了勇士。”

陈诚朝徐荣还礼,肃然道:“我知道了。”

他心中暗道:难怪历史上的皇帝们都不喜欢刚正的大臣。太正直了的人,真的是不讨人喜欢啊。以前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徐荣是这么又臭又硬的?不过徐荣带兵打仗和治军的能力都属上佳,自己宁愿要一个又臭又硬的徐荣,也胜过十个百个温言软语的美人。

曼柏地方穷困,大战之后百业凋敝。徐荣也没给陈诚接风洗尘,只是命人送来了粮食,咸肉,鱼干,以及一些瓜果蔬菜。另外,还送来了许多的草料和豆子,以备骑兵在路上给马匹食用。

第二天早上,陈诚起床后刚洗漱完毕,徐荣就已经来到了院子外面。

亲兵道:“主公,徐将军请求见面。”

“让他进来。”

徐荣身穿皮甲,腰间挂着环首刀,走进院子,对正在缓缓打拳的陈诚问道:“主公,今日可要巡视城外田地?”

陈诚将一式“揽雀尾”使出,口中道:“昨天过来的时候,在路上已经看过,今天就不去了。等将士们用过早膳,就要前往美稷。”

“那主公可有训示?”

陈诚已经将一路拳法打完,他缓缓收功后,吐出一口浊气,道:“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更好。但是曼柏地近并州,周边又多有胡人,今年和明年都还是很危险,你要小心为上。不但是用兵需要谨慎,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要被刺客游侠之类的近了身。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我们在东边的基业就全完蛋了!”

本来在打拳之后还要再锻炼一下双手捂起和射术的,不过现在时间紧迫,也就罢了。

徐荣点点头,道:“臣知道了。”

等军中将士用过早饭之后,陈诚领着刘倩,赵云李堪梁兴等各级将佐带着骑兵,从南门鱼贯而出,径直去往美稷。到了中午的时候,去卑才带着马匹和匈奴人赶到了曼柏,听说陈诚已经带兵南下,犹豫着是否要立刻追上去,但是牛羊都还留在后面,只能先将马匹与徐荣做了交割,然后转身去督促其他部众将牛羊赶过来。

等他再次回到蛮白的时候,陈诚已经率军进了美稷。

美稷城是西汉为了安置归化的匈奴人而设立的,城池虽然广大,但是城墙不高,壕沟也不宽阔。这里虽然是汉家领土,但是城内城外,多的是北方胡人,少有汉人打扮的、在这一点上,与曼柏城中大为不同。

当看到一支器械精良,甲胄齐全的精锐骑兵过来的时候,道路两旁的匈奴人先是好奇地观望,然后有人认出了陈诚的将旗和那匹巨大的火红色战马。那些匈奴人见状,立刻跪倒在地上,并且将额头贴在地面上,不敢有任何的无礼举动。

那日逐在接到了侦骑的报告后,率着麾下的头人首领,捧着美酒奶酪肉干等食物,出城二十里迎接。见到陈诚的马停在了面前,那日逐于是膝行而前,将美酒奉上。说是美酒,其实浑浊的很,还有一股子的馊味。

边上刘倩见了那浑浊的昏黄液体,再闻到传过来的奇怪味道,心中便有些不喜,小脸微微皱了起来。陈诚却是面上颜色不变,伸手将酒碗接了过来,然后一饮而尽。

“那日逐,你现在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起来说话!”

那日逐的身体似乎胖了一些,他的脸上挤出了笑容,弯着腰,道:“多谢大人。”

刘倩见状,便控制着小马缓行几步,跟赵云并排而行。她昂起头,问道;“赵将军,你喝过匈奴人的酒吗?”

赵云道:“喝过。”

刘倩再问:“好喝吗?”

“不好喝。”

“那师父刚才怎么喝的那么痛快?”

赵云沉默了一会,回答道:“打仗的时候,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哪里能理会好不好吃,好不好喝?”

“可是......”,刘倩想起了自己每天吃的都是精美的食物,喝的都是甘甜的佳酿,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换成了别的,“我听说赵将军在辽东的时候就跟师父认识了?”

“恩。”

“那个时候,师父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赵云再次沉默了,他想起了跟陈诚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文正的时候,是在被围困的管子城下,他奉命出城接应。那个时候,陈诚还是俊美无比的少年郎模样,脸上总是挂着清爽的笑容,现在......

他看了看陈诚的背影,虽然看不到正面,但光从挺拔的背影上,就能感觉到某种坚硬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一章 美稷2/4

第一百四十一章美稷

后面刘倩在和赵云交谈,前面陈诚也在和那日逐谈话。

“大人,于夫罗越来越过分了!”那日逐愤愤不平地道:“他派了许多人来美稷附近,招诱了很多牧民去投奔他!再这样下去,我麾下的部众都要跑光了!”

那日逐见陈诚无动于衷的样子,叫了起来,“大人,于夫罗接受了朝廷的任命,自称是撑犁孤涂大单于,这是对大人您的不敬啊!小人提议,立刻点起大军,前往征讨!”

陈诚敷衍道:“以后再说。”

那日逐还待再行劝说,但陈诚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那日逐心中就是一个“咯噔”,汗水瞬间打湿了后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立刻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起来。那日逐心中害怕,不敢再说。

骑兵的机动力是步兵所不能比拟的,即便是没有全力奔驰,二十里的距离也很快就走完了。美稷城外乱七八糟地搭建着许多的房屋,草棚和帐篷,三五成群的匈奴人见到大军回城,不是做鸟兽散,就是跪在了地上。

城内到处都显露着破败的气息,行走在街道上,不时可以见到倒塌的房屋,缺了一截的围墙,以及街道上随处可见牲畜的粪便。充盈在鼻端的不再是隐约的马粪气味,而是刺鼻的臭味。

刘倩骑在小马背上,对赵云抱怨道:“我现在开始想念曼柏和徐将军了。”

军队驻扎在城中的军营里面,那日逐带人将里面的一些匈奴人赶了出来,然后又送来了大批的粮秣和牲口。他忙前忙后,大声呼喝,指挥着部众干这干那,显得殷勤无比。陈诚看了一会,就让那日逐带人退了出去,然后命令赵云带人整理了军营中的地面,修补好了营地的房屋和围墙。

之后,才命令那日逐带领本地的部落首领们前去觐见。

在曼柏城的时候,陈诚只是在门外放了两名侍卫亲兵,接见徐荣也很是随意。但是在这里,却是由李堪梁兴带着各部兵马排成整齐的队列,从营地大门处,一直排列到了中军大帐外。

那日逐和一众匈奴首领在大营门口交出了武器,然后跟在带路士兵的身后,向着里面走去。凉州军的甲士站立在两旁,沉默不语,但是身上却像是在散发浓重的杀气,让人胆战心惊。

到了中军大帐外,赵云领着十名亲兵挡在了面前。这些亲兵每次都跟着陈诚冲锋陷阵,虽然享有“伤害减少50%”,“体力无限”等BUFF,但是伤亡率一向都是居高不下。只要能够活下来的,胆气自然是不必多说,力量和武艺也是大大地增强,不少人的个头还在这段时间中往上蹿了许多。

这些人站在前面,单论身高,就给了一众匈奴人不小的压力。他们身上永远披着沉重的铁甲,看人的时候,目光都是落在脖子,胸口等致命的地方。那日逐虽然也是匈奴人中的勇士,自负单对单未必就打不赢这些亲兵,但是在面对这些人时候,总是觉得心中有些发凉。

而且,他就算能打赢后面的那些亲兵,难道还能打的赵云不成?赵云身高八尺,虽然目光清冽,面带微笑,然而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势,远在边上的那些亲兵之上。

那日逐心中哀叹,面上却是挤出了笑容,站在那里,等着士兵的通传。

“赵将军,那日逐将军奉命觐见主公,请通报一声。”

赵云点点头,掀起帘子,走了进去。不一会后,又走了出来,对那日逐等人道:“主公命尔等觐见。”

那日逐这才带着头领们从门口走了进去。大帐中的光线比外面暗淡了一些,那日逐花了一段时间才适应过来。他模模糊糊地瞧着上首处有一个黑影,便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跪在地上,大声道:“拜见陈大人!”

“都起来吧。”

那日逐抬起头来,向上首处望去,只见陈诚端坐在椅子上,边上则是坐着万年公主刘倩。对于这位公主,那日逐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公主又怎么样?不过是个身份而已。匈奴人看重身份,却也不那么看重身份。他们屡次内乱,这个王,那个王,甚至连大单于都经常被自己人砍死。

“大人,”那日逐取出一个酒碗模样的东西,捧在手上,恭敬地道:“这个酒器已经制作好了。”

“恩?”

见陈诚露出不解的神色,那日逐连忙解释道:“这就是须卜骨都侯那逆贼的脑袋制成的酒器,大人您之前吩咐过的,小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亲手炮制的!”

“哦,”陈诚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这就是他的脑袋制作的酒碗?”

“是的,大人您要不要现在就试试?我来给您斟酒!”

边上刘倩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陈诚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放着吧,我们先谈谈正事。”

“是,大人。”

陈诚对那日逐道:“你之前多次派人到临戎,让我出兵讨伐于夫罗。现在你跟我说说,事情已经到了不出兵不行的地步了吗?”

“额......”,那日逐顿了一下,道:“大人,于夫罗是栾醍氏的直系后裔,现在又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当了新的撑犁孤涂大单于,很多匈奴人都心向着他。”

他朝陈诚看了看,咬牙道:“小人认为,就是刘渊,也不可靠!”

那日逐说完之后,忽地全身一震,仿佛有一面大山压了过来。他强忍着恐惧,匍匐在了地上,那些坐起来了的匈奴人也都又跪在了地上。

陈诚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地面上的那日逐看了好一会,然后道:“你可知道,你刚才的那些话,是在指控你的同僚,也是在指控我麾下的大将。按照律法,诬告可是要反坐的!”

那日逐用颤抖着的声音道:“大人,我有证据。”

“.........”陈诚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道:“这话以后就不要说了。边上这几位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那日逐你给我介绍介绍。”

那日逐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魂不守舍地将首领们一一介绍给陈诚。陈诚和颜悦色地挨个和首领们谈话,亲手给他们倒上了所谓的美酒,并敬了他们一杯。那日逐迷迷糊糊地喝了酒,然后准备跟其他首领一起出去,身后却忽然传来陈诚的声音,“那日逐先留下。”

他心中不明所以,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绞尽脑汁地想着陈大人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

陈诚却先没对他说话,而是转头问边上的刘倩,“刚才那日逐将军说他有刘渊私通于夫罗的证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处理?”

那日逐浑身一颤,猛然清醒过来。刘倩看了看那日逐,咬了咬指甲,道:“假装不知道?”

陈诚将她的手指从嘴唇里面拿了出来,道:“以后不许咬指甲,要是指甲长了,就用剪刀剪掉。”

刘倩嘟起嘴吧,道:“哦,知道了。”

她瞪大了眼睛,问道:“我刚才的回答是好还是不好?”

“哼,你刚才根本就没怎么思考,只是把我的话复述了一遍。”

刘倩“嘻嘻”地笑了起来,拉住他的袖子摇了两下,道:“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就照着师傅的方法了呀。”

陈诚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在后者的呼痛声中转过身来,对那日逐道:“我知道你忠心耿耿。”

那日逐差点热泪盈眶,哽咽着道:“大人!”

陈诚摆摆手,在大帐中来回走了几步,道:“今年打仗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将士们都疲惫了,也都不太愿意打仗了,先让于夫罗他们嚣张几天,等到了明年秋天,再做打算。”

那日逐低眉顺眼地道:“是!”

陈诚又道:“于夫罗能派人到你这里来,你也可以派人去他那里嘛。先搞清楚他麾下有多少兵马,驻扎在什么地方。”

“是!”

“我把你放在美稷,就是让你来监视于夫罗的,以后继续给我通报那些匈奴余孽的动向。要是于夫罗派兵过来,你就退回来守城,要是受不住了,就往临戎撤退。”

“这.....”那日逐不解地问道:“不是应该往曼柏撤退吗?”

“你麾下有数万匈奴人,要是这里都挡不住,那曼柏也危险了。徐荣是要坚守城池的,他若是丢了城池,那就是大罪。但你是匈奴人,不擅长守城,我许你打不赢的时候就往西边撤退。”

“大人,”那日逐感动地扑到在陈诚脚下,抱着他的小腿,叫道:“我以后就是您的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啧,这话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陈诚轻轻提了那日逐一脚,笑骂道:“干什么?给我松开。只要你不出岔子,美稷附近的数百上千里牧场,就永远都是你的!”

那日逐带着十分的感激退出去了,刘倩在边上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她乐不可支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不当,想要做狗的!”

陈诚转过身来,坐回座位上,慢悠悠地道:“历史上的时代大概可以分成两种。”

“恩?”

“坐稳了奴隶的时代,和欲做奴隶而不可得的时代。”

刘倩瞪大了眼睛,脆生生地道:“师父,你怎么又开始说奇怪的话了?”

陈诚笑道:“乱世人,不及太平犬。在匈奴人,还有很多胡人的眼里,狗是一种既凶猛,又忠诚的动物。对他们来说,将人比作狗是一种赞美,而不是贬义。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想做狗都不可得的,还有些人是对狗比对人都好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廉县 3/4

第一百四十二章廉县

在美稷过了一夜之后,第二天清晨,陈诚就带着军队向着临戎进发。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回到临戎要花十天。从临戎前往廉县,要是不那么急,也要十天。就是说他到达廉县的时候,正好赶上秋收。

廉县附近被匈奴人来回烧杀,今年估计没什么收成。边上的两个县的粮食产量也会减少很多,能有一半就算是不错了。因为将匈奴人挡在了黄河西面的缘故,隔壁的灵州倒还是能收获许多粮食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拿出一些,来救济一下陈诚这个凉州牧了。

俗话说:善财难舍。之前他们能痛痛快快地交出那么多的部曲和钱粮,是因为有匈奴人大兵压境,要是被匈奴人杀了过来,再多的钱财都保不住。但是现在匈奴人已经跪了,灵州的豪强们还愿意继续出人出粮吗?

陈诚对此一点都不看好,所以他才要在秋收之前赶回廉县去。

近千名骑兵并没有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而是从更南边一些地方横穿五原郡和朔方郡。陈诚手上的这只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气势却是十足,从不同的地方经过,就是为了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匈奴人。

效果也很是不错,当看到这么雄壮的军队后,沿途的匈奴部落都是变的温顺了许多。

等回到了临戎城之后,军队先修整了三天,陈诚在处理完本地的一些事情后,特别是交代了本地的官员要做好秋收工作之后,他立刻又带着兵马南下。

刘倩抱怨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们一直在行军啊?难道就不能停下来好好地休息几天吗?”

陈诚笑道:“等到了廉县,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可以一直待到明年夏天了。”

刘倩这才高兴起来,骑着小马在队列中快活地奔驰。“银铃”的性子很温顺,不像“咕噜”。这些日子以来,“咕噜”脾气越发的暴躁了。每次还要专门给它准备一个隔间,不然的话,就会将其它的马匹给咬伤。

陈诚不知道“咕噜”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找了几个会养马的汉人和匈奴人问过后,得出的结论是:大概,也许,可能是到了发情期了。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多给它召找几匹漂亮的母马好了,以后可以生一大堆小马出来。

部队沿着当初匈奴人进军和撤退的路线南下,沿途经常可以看到路边的累累白骨。刚开始的时候,刘倩还会感到心惊,但是越是往南,见到的白骨就越多。在几处凉州军和匈奴人大战的战场附近,到处可见人马尸骨,以及散落在周围的武器碎片。

这个时候,刘倩已经毫不动容,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师父,这些尸体怎么没人收拾?”

“因为来不及吧。”

刘倩感慨道:“打仗真是既辛苦,又危险的事情啊。”

“嘿,这你又不懂了。”陈诚在马背上笑道:“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有些人来说,他们每日里锦衣玉食,什么东西都尝试过了,就难免......对于那些人来说,打仗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有趣的事情。”

“不会吧?”刘倩惊讶地道:“难道还会有人喜欢打仗这么辛苦的事情的?师父,你不是骗我的吧?”

“当然,我以前认识个姓孙的,他就说过:秋高马肥,正好打仗以作消遣。”

刘倩瞪大了眼睛,问道:“师父。你说的那个姓孙的,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这个真不是,那人姓孙,不过不叫孙悟空,而是叫孙传芳,字馨远,也曾经是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呢。”

“.........孙悟空又是谁?”

蹄声“隆隆”,惊动道路两旁的飞鸟。远处的山头上,有骑兵正在挥舞手中的红色旗帜。

“主公!”亲兵奔了过来,指着旗帜挥舞的地方,高声道:“吕将军派来迎接的人到了。”

陈诚点点头,高声道:“吹响号角,让士兵们先休息一会。”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军官们侧耳倾听了一会,然后大声呼喝起来,“止步,原地休息!”

士兵们纷纷跳下了马背,牵着战马下道路边。他们先给坐骑和备用的马匹喂食,等马匹吃的差不多了之后,才轮到他们自己。对于骑兵来说,坐骑就是第二条生命,甚至有时候比他们自己更重要。

自己挨饿不要紧,先得把马匹给喂饱才行。很多时候,战马跑的快那么一点,就能救下他们自己的性命。再说了,人是可以在马背上进食排泄的,马匹在奔驰的时候,可没办法吃东西喝水。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背上插着靠旗的侦骑在亲兵的带领下骑马走了过来。见到陈诚后,侦骑翻身下马,单膝下跪,然后大声道:“启禀主公,吕将军在城外三十里处等候,并派我等前来给主公带路。”

陈诚和颜悦色地道:“辛苦了,你也先休息一会,等下还要劳烦你给我们带路。”

他的长相在向着严肃刚猛的方向发展,如果不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就会让人看了会觉得心生畏惧。不过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本来就是“没有职位的高低,只有社会分工的不同”,所以对放下身段这种事是一点都不抗拒的。

侦骑有些激动,他拜伏在地,高声道:“诺!”

休息了大约二十分钟后,队伍再次向着南边进发,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在城东三十里的位置碰到了等在那里的吕方部。吕方是跟随陈诚从洛阳杀出来的越骑五都尉之一,在击破匈奴人之后,就被派到了廉县。

原本他还对这样的任命有些不满,但是在陈诚向他透露准备将这里作为今后经营的重点之后,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愤懑。

“拜见主公!”

陈诚跳下马背,将他扶起,道:“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到处都要人手。你怎么还亲自来了?随便派个人来迎接就行了啊。”

吕方站起身来,道:“主公此言差矣,秋收是很重要,但是难道还会比主公本身更重要吗?”

陈诚笑了笑,道:“有什么事等到了廉县再说。”

吕方面露惊讶之色,然后沉默下来,骑马到前方带路去了。按照汉家制度,五里一邮,十里一亭,在交通大道上三十里为一驿。这里本来有个驿站,但是在匈奴人入侵的时候,驿站被焚毁了。吕方带兵返回廉县之后,又派人将这里修缮一新,并驻扎了少量兵马,用以警备四方。

当然,驻扎在这里的士兵也需要自己开垦田地和放牧的。廉县这里的田地被毁了大半,但是击破匈奴人后,夺取了不少的牲口,让士兵们在这里放牧,也能减轻一些军中的压力。

从驿站出发,沿着大道往南再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廉县曾经在匈奴人的围攻下坚守了十几天,城墙和城中满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城中的居民很少,偌大的城池中,除了少数侥幸逃过屠杀的百姓外,就只有吕方带来的士兵。

城中的断壁残垣并没有全部清理干净,但是街道和主要建筑都已经修补的七七八八。陈诚让赵云带着军队去军营中驻扎,自己则是带着二十多名亲兵住进了吕方为他准备好的府邸之中。

等到在房间中坐定,陈诚让亲兵退了出去,然后道:“好了,有什么事情让你迫不及待地出城三十里来见我?”

吕方立刻拜倒在地,道:“主公,灵州徐县长推说今年雨水不好,加之为了支援对匈奴人的战争,征调了太多人力,导致田地无人打理,今年的收成会比去年少很多.........”

陈诚面无表情地听吕方说了好一会,等他停下来之后,才在脸上堆起了微笑,问道:“也就是说,我们今年在灵州收不到什么税赋了?徐县长说今年能上交多少了吗?”

吕方道:“徐县长说能上交一万石。”

“什么?”饶是陈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你不是弄错了吧?是不是把十万石说成了一万石?”

如果能收到十万石的粮食,按照灵州的人口和田地数量来看,是十税一的水平,跟东汉初年的赋税差不多。汉初的时候虽然有过“三十税一”的时代,但那是只算了田赋。把其他各项都加起来,真实税率应该还是在一成到两成之间。

当然,这是朝廷收到的赋税,百姓的负担应该比这要大。就像现在中原各地,明面上的赋税也不太多,但哪里要是不收个五成或者更多的粮食,都能算是善政了。

吕方也很无奈,他摇头道:“没有十万石,徐县长说了,就只有一万石。”

陈诚压下心中的怒气,缓缓地道:“阎长史怎么说?”

阎忠一直在灵州筹备钱粮,若是没有他前后奔波,成宜根本就不可能在黄河西边跟匈奴人对峙那么久。

吕方道:“这.........”

他虽然是陈诚麾下的首席大将,但阎忠却是陈诚的谋主。如果说吕方是众将之中战功最大的,那么阎忠所立下的功劳,足以抵得上数个吕方。要不是阎忠为陈诚前后奔走,别说成宜杨秋了,就算是灵州本地的豪强也未必会那么容易地纳头就拜。

吕方迟疑了一会,道:“最近灵州有些传言,与阎长史有关,不知道主公是否知道了。”

“恩?”陈诚一挑眉,问道:“有什么传言?”

虽然房间中没有别人,但是吕方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阎长史的侄子与韩遂的女儿定下了婚约,在入冬之前就会完婚。”

“哈哈,”陈诚笑道:“怎会有这样的传言?阎长史对韩遂很是瞧不上,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侄子去娶韩文约的女儿?”

吕方表情严肃地道:“只怕这件事并不是谣言。”

“吕卿想的太多了。”

“主公,”吕方的表情愈发的严肃,“阎长史曾派遣阎行前往汉阳,阎行回灵州后,住处中也确实多了一个美貌少女。”

“..........你派人监视阎长史?”

吕方脸色微变,急忙辩解道:“没有,是有士兵去灵州购买东西,无意中听人说起,回来之后报告了上来。臣以为兹事体大,这才派人去打听了一下,绝不是有意监视灵州官员的!”

陈诚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道:“我知道了,你派人去跟阎长史通报一声,就说我后天会去灵州,与他商量凉州的事情。”

“诺!”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灵州 4/4

第一百四十三章灵州

吕方道:“此外.........”

陈诚:“还有此外?好吧,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一并都说出来。”

吕方道:“因为匈奴人的破坏,南门外的水渠已经不能将黄河水引过来,臣亲自去检查过了。有好些地方都被堵塞住,若是想要重新疏通,只怕要动用很多的人力和物力,还要花很长的时间。”

陈诚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既然堵塞了,那就等秋收之后招人疏通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没有?”

吕方道:“没有了。”

陈诚笑了起来,道:“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

士兵们在城中修整。不少的士兵和军官是本地人,在申请之后,被批准回家探亲。陈诚则是在吕方的带领下,先看了城中各处,然后又去查探南门外的引黄渠口。数个时辰后,在更南边,隔着黄河的灵州中,阎忠收到了传令兵发来的消息。

“君侯明天会来灵州?”阎忠问道:“现在是在廉县?”

传令兵回答道:“是的,使君昨天晚上到的廉县。”

“君侯今天在廉县休息?”

“我过来的时候,见到使君正在和吕将军一起视察城南的水渠。”

等传令兵退下之后,阎忠站了起来,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对着堂下喊道:“来人!”

士兵走了过来,在堂下道:“长史有什么事?”

“立刻将阎行给我叫过来!”

阎行就住在阎忠隔壁,没一会就赶了过来,问道:“叔父,这时候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是秋收出了什么问题吗?”

汉代官员一般四点钟就下班,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回家准备膳食的时候了。阎忠却派人将他叫过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就算秋收出了问题,那我也只会去寻徐超。”阎忠没好气地道:“君侯昨天到了廉县,明天会到灵州来。”

“啊........”

“啊什么啊?”阎忠瞪了他一眼,道:“明天中午跟我一起去渡口迎接君侯。”

“是。”

“明天你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事情都由我来。”

阎行拜伏于地,道:“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到叔父了。”

阎忠先是“哼”了一声,然后道:“这也未必是坏事。你回去后将韩遂麾下将领和兵力的情况整理好,明天由我交给君侯。”

“诺!”

次日,两人没有等到日中的时候,就直接带着数十人出了城门,往渡口的方向去了。他们在渡口处等了许久,也没见到对面有船开过来。看着日头渐渐偏西,阎行有些按捺不住,问道:“叔父,君侯不会是今天不来了吧?”

阎忠将竹简放下,道:“君侯既然那么说了,就肯定会来。即便不来,也会派人过来通报一下。”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亏我还在君侯面前夸你是凉州的后起之秀,跟贾诩比起来,你还差的远了!”

阎行面有愧色,道:“若是君侯责怪下来,某愿一身担之!”

“哼,你这不但是小瞧了我,也是小觑了君侯。”

阎行惊讶地问道:“叔父此言何意?”

阎行看了看不远处的士兵,然后对阎行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全力辅佐君侯?”

“为什么?”阎行对这个问题其实也有想过,即便他承认陈诚射术天下无双,但是他叔叔阎忠可是曾经在皇甫嵩的帐下效命过的。舍弃皇甫嵩这样的威震天下的名将,转而去辅佐陈诚这样声名狼藉的人,实在是不能不让他感到疑惑。

“嘿,为什么?那是因为君侯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和器量!”

“啊?”阎行浑身一震,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他艰涩地问道:“君侯有......吞并天下的野心?”

“不错。此言出我之口,入你之耳,切记不可与外人分说。”阎忠以手掩口,低声道:“君侯志在天下,又岂会将韩遂放在心上?你要娶他的女儿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要用心做事,自有你的出头之日。但是有一点要记住,万万不可忘了。”

阎行道:“什么事?”

阎忠道:“若是他日韩遂与君侯刀兵相见,千万不要因为娶了韩文约的女儿,就站在了他那边。韩遂外宽而内忌,不能容人。野心大而气魄小,临阵决断也必然不是君侯的对手。”

阎行道:“侄儿记住了。”

两人正说话间,对面的渡口处船只摇动,向着这边划了过来。小半个时辰后,一百多骑就全部站到了东岸的土地上。阎忠上前行礼,压住心中对陈诚外貌变化的惊异,笑着道:“臣阎忠,拜见君侯,拜见公主。”

说完之后,又对陈诚道:“恭喜君侯,贺喜君侯。”

陈诚跳下马背,问道:“喜从何来?”

阎忠笑道:“君侯降服匈奴,斩杀奴酋,威震天下,这难道不是大喜事吗?”

“哈哈哈,”陈诚开怀大笑,笑了一阵后,又摇了摇头,道:“此事两个月前你就知道了,这还能算是喜事吗?况且,若无伯道在后面抚百姓,供军需,给粮草,纵有十万之众,也无用武之地。叫我来说,击破匈奴,功劳最大的非伯道莫属!”

阎忠大笑起来,朝陈诚弯了弯腰,然后直起了身子,道:“君侯如此盛赞,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陈诚拉着阎忠的手,扶他上马,然后两人并辔而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起阎行的事情。就像是阎忠所说的那样,对于阎行将要迎娶韩遂女儿这件事情,陈诚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天下大乱,凉州也是一样。诸侯之间合纵连横,勾心斗角,血缘姻亲固然能够加强凝聚力,但也并不是那么保险。真到了关键时刻,天下间的大事,又岂是一两个女子所能左右的?

等到了灵州城门口处,徐超已经带人打扫干净了街道,正在城门外等候。

“臣,灵州县长徐超,拜见主公。”

“臣,灵州县尉侯选,拜见主公。”

“徐县长请起,侯县尉也请起。”陈诚面带微笑,将两人扶起,后面的其他功曹等,就没去一一理会了,“两位一文一武,都是凉州的豪杰,以后请不要这么多礼。”

两人站起来之后,极为隐蔽地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陈诚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只作不知,笑着道:“现在正值秋收,徐县长和侯县尉就先不要管我了,先做好手上的事,等晚上我请诸位宴饮。”

徐超和侯选躬身行礼,齐声道:“诺。”

陈诚转头对阎忠道:“我知道长史家中蓄有美姬奴仆,今天就借伯道的府邸一用,以宴请本地豪杰,如何?”

阎忠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他笑着道:“那我就让家中的人先去准备。”

徐超和侯选先行离去,等转过街道,离的远了,侯选低声问道:“主公似乎并没有生气,是就此认了,还是.......尚不知情?”

“你这么小声做什么?”徐超往远处热闹的街道上看了一眼,不满地道:“隔了这么远,你还那么害怕?”

侯选干笑道:“我哪里怕了?我这是对主公表示尊敬。”

“哼,你要是真的怕了,那就老老实实地把钱粮交足了。当初杨秋拿我们没办法,现在只要我们继续团结一心,陈....陈使君同样拿我们没办法!”

“嘿嘿,杨秋又如何比的上主公?”侯选干笑几声,道:“不一样,不一样的。”

徐超道:“我只知道,陈使君裁撤了将近一半的兵马,又分兵屯驻各处,现在他手中可用之兵还不到三千,连我们一家的部曲数量都比不上。就这么点人,你居然还会怕?哼,不会是在战阵上被匈奴人吓破胆了吧?”

“徐县长,打仗不是看人数多少的。要是人多就能赢,那我们现在都是匈奴人的奴隶了。你没有亲自带领过军队,所以不知道主公的厉害。”侯选道:“别说是我了,就算是杨秋成宜,又哪个不是对主公心悦诚服?”

他低声道:“实话跟你说吧,主公之前已经许了我一个县令的位置,如果他要的不多,那我也就认了。”

“愚昧!”徐超提高了音量,“你今日退一步,陈使君就要进两步,到时候你是不是要继续后退?现在不让陈使君认清楚现实,以后有的是我们的苦头吃!”

阎府,陈诚在大堂上坐下后,刘倩坐到了他的边上,阎忠脱下鞋子,在堂下命仆人们奉上茶水,然后走上前来,道:“君侯刚从朔方回来,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陈诚歪着头,看了阎忠一眼,用有些戏谑的语气道:“嘿,长史心思灵动,智谋无双,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听到陈诚用这种语气说话,阎忠反而放下心来。他虽然有把握陈诚现在离不开他,但是如果两人之间生出嫌隙,那么他的理想就将再也没有实现的机会。以他对陈诚的了解,只有对格外亲近之人,才会稍微显得有些轻佻。

他松了一口气,道:“难道君侯不是为了选拔牙兵才回来的吗?”

“算是有这个因素吧,”陈诚用拳头撑住脸颊,漫不经心地道:“不过回来了之后,才发觉问题很多,所以等不及休息,就要来向伯道讨教一二。”

“哦?”阎忠笑道:“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向君侯禀报。”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省六部 1/4

第一百四十四章三省六部

阎忠说有事向陈诚禀报,但是并没有直接开始说事,而是先对边上的刘倩道:“公主,最近有人送了几个蹴鞠过来,您要不要去试试?”

所谓的“蹴鞠”,就是外面用皮革包裹,里面填满米糠,毛发等东西的实心球。这项运动从春秋战国时代就开始流行,最早见于史书是在《史记—苏秦列传》之中。到了宋代,蹴鞠更是蔚然成风,在汴梁城中还出现了专业踢球的蹴鞠队伍。不过这项运动在清代时戛然而止,个中原因,耐人寻味。

刘倩在洛阳皇宫里面的时候,也是玩过蹴鞠的,听道阎忠这么说,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转头看向陈诚,眼中充满了期盼的神色。陈诚笑道:“想玩就去玩,但是要记得等下去喂马。”

“恩,我记得的啦!”

刘倩站起身来,小跑着到了堂下,然后欢快地跑到院子里面去了。

陈诚目送着长开了一些的女孩子跑到了院子里面,然后问道:“伯道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她说的?”

阎忠笑道:“小孩子正是喜欢玩耍的时候,不要把她逼的太紧了。”

陈诚笑了笑,道:“你说的很对。”

阎忠又道:“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我要和君侯说的,是关乎整个凉州的大事,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陈诚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样才对嘛。”

阎忠正色道:“公主年纪尚小,君侯就算想要教她治理国家的方法,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陈诚挑了挑眉,道:“长史可以说正事了。”

阎忠捋了捋胡子,将一卷竹简从布袋中取出,道:“之前和君侯商议之后,某又思索了一段时间,将各路诸侯需要进贡的钱粮,各地需要上缴的赋税,以及其他一些事情,都已经写在了上面,请君侯过目。”

陈诚将竹简接过来,展开看了一会,然后在心中计算了一遍。他将竹简合上,道:“无乃太少乎?”

阎忠笑道:“河南,南阳,不可问。”

陈诚用竹简在桌面上敲了敲,道:“我知道了。”

阎忠说的是东汉初年的故事,当时光武帝刘秀命令清检天下田地,这种事情历代皇帝都想干,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干的成。以刘秀开国皇帝的身份,下面的官员也敢在清田检地的时候弄虚作假,特别是河南和南阳这两个地方。河南是皇城,有很多皇帝身边的臣子。南阳是帝乡,有很多皇亲国戚。这两个地方的田地,就是一笔糊涂账,官员们不愿意,也不敢去认真查。

陈诚现在虽然被成宜杨秋等人推举为凉州牧,但是各地诸侯的田地又有谁敢去清检呢?灵州虽然不是诸侯的领地,但是豪强们手中兵马众多,不是诸侯也是诸侯了。不过他这么爽快地就认了,倒是让阎忠有些惊讶。

阎忠问道:“君侯就打算这么算了?”

“伯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陈诚摊手,道:“不按照你说的就这么算了,难道要调兵把灵州打下来?然后一路推平了北地,武威等郡?只怕韩遂正巴不得我们这样做。啧,灵州今年上缴一万石,这已经不错了。廉县今年.........算了,不说这个了。”

他对阎忠道:“我准备提拔侯选为灵州县令,让徐超去做户部尚书,兼任工部尚书。”

阎忠笑道:“这是要用三省六部制了?”

“不错,”陈诚道:“我们凉州本就是反贼,也不需要事事都用汉家制度,之前与伯道商量的三省六部制就很不错。”

现在汉家朝廷用的是始皇帝时代传下来的三公九卿制,其中各个官职权利的大小都有所变化,但是基本骨架还是一样的。而三省六部制,则是唐朝的时候才正式确立的一套制度,总体上来说,比三公九卿制在中央集权上面更近了一步。

陈诚说是和阎忠一起商量出来的,但实际上都是他提出来,然后阎忠拾遗补缺而成的。

“三省六部制度虽好,但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引得朝廷侧目?”

陈诚失笑道:“我们是反贼啊,朝廷什么时候不侧目了?”

阎忠一拍额头,道:“唉呀,我又把这茬给忘了,我还以为我们才是正统。”

他自嘲了几句,问道:“除了徐超兼任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外,其他的官职可都有人选了?”

陈诚道:“中书令职位最高,自然是要劳烦伯道,尚书令也请伯道先兼着,兵部尚书我准备让杨秋来做..........”

阎忠打断道:“杨秋只怕不愿意当这个兵部尚书。”

陈诚笑道:“我又不会剥夺他手中的兵马地盘,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阎忠摇摇头,他对凉州的这些诸侯可比陈诚了解的多了。不过陈诚也有他的道理,“伯道,你以为我是想吞并杨秋的地盘,用的是明升暗降的手段?”

难道不是吗?

“我现在掌握了朔方和五原两个郡,土地已经够多了,没必要为了地盘动刀兵。”

“兵部尚书掌管凉州所有兵籍、军械、军令,以及军械,车辆,战马等事情,”陈诚无视了阎忠脸上的惊讶,继续道:“除了牙兵由我亲自掌管之外,其他军队可都是归于兵部的。”

“这样的话,”阎忠问道:“兵部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

陈诚反问道:“大吗?六部尚书五年一任,若是不合适,到时候再换个人上去就是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起来。随着陈诚地盘越来越大,兵马越来越多,阎忠也开始有些担心起来。历史上能够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的事情可是太多了。他阎伯道是聪明人,可不想重蹈文种等人的覆辙。

通过试探,他现在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陈诚并没有因为之前的大胜而变得狂妄自大,两人之间君臣相得的关系还可以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聪明人就是这样,总是会想的很多。甚至能从多吃了一碗饭,皱了一下眉头而看出很多事情的端倪来。

笑了一阵后,陈诚道:“现在不但三省六部的官职还有很多空缺,地方上的官员也缺少很多,伯道是凉州名士,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阎忠捻着胡须道:“有一人近在眼前,君侯难道不记得了?”

“你是说?”

“傅干傅彦材,之前君侯曾和他见过面的。”阎忠道:“其父在凉州声名卓著,可在剩下的尚书之中挑个职位给他。”

“傅干么?”陈诚沉吟了一会,道:“傅家在匈奴中颇有名声,不若任命其为朔方太守,如何?”

“亦无不可。”

说了一会之后,阎忠又掏出一卷竹简,递给了陈诚。陈诚接过来后,先不看,而是笑问道:“这又是什么?”

阎忠道:“之前某曾派遣侄儿阎行前往汉阳,这是他收集的韩遂麾下将领和兵马的分布。”

陈诚“哦”了一声,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彦明马上就要迎娶韩文约的女儿了?”

“不错,已经约定了婚期,在秋后就会完婚。”

陈诚笑道:“伯道你推荐了彦材,怎么没想到要推荐彦明?内举可要不避亲啊!”

阎忠道:“他说准备去参加牙兵的选拔。”

陈诚挑了挑眉,道:“那可是要从小兵做起的,要不我任命他为兵部侍郎?要是不喜欢兵部,去刑部和工部也行。彦明帮着你在灵州处理事情,做的很好,我也听说了,让他去牙兵从小兵做起,太屈才了。”

在陈诚的规划中,牙兵准备分为见习,军士,武士/骑士,这三个等级。武士一般会编入陷阵营中,骑士则会调入飞熊骠骑之中。

阎忠笑道:“人各有志,他就喜欢带兵打仗,让他去牙兵中历练一番也好。”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劝他了。恩,等他成婚的时候,我会给他送一份大礼。”

等阎忠走出后院的时候,阎行立即迎了上来,“叔父,君侯可有生气?”

阎忠摇了摇头,道:“君侯说可以任命你为兵部侍郎,或者去刑部和工部也行。”

阎行面上刚露出惊讶的表情,阎忠又道:“不过我都给拒绝了。”

“..........为什么?”

“我说你想要去参加牙兵的选拔。”

“..........”

阎忠道:“君侯对你很是赞赏,以后好好做,必然前程远大。”

“可是.......”,阎行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知道阎忠和陈诚弄出来的三省六部制是怎么回事的。有兵部侍郎做,还去参加什么牙兵选拔呢?

“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牙兵的选拔就会开始,记得去报道。”

“我........”

看着阎忠远去的背影,阎行的手停在半空,好半天才放下来。

黄昏时分,阎忠府上已经燃起了火把,大堂上侍女仆役往来穿梭,将一盘盘精美的食物端了上来。灵州本地的官员和豪强挤满了大堂,陈诚言笑晏晏地劝了一轮又一轮的酒,等众人喝的面红耳赤的时候,陈诚走下来,坐到了徐超和侯选的中间。

“徐县长,我准备任命你为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像这种重要官职的任命,先要在私底下敲定,然后才会公布出来。陈诚虽然看了不少新闻联播,但是对政治中的一些潜规则也不陌生。

阎忠早就放出风声,说陈诚将会在秋收后颁布新的官职体系。徐超和阎忠同处一城,又是旧相识,怎么会没听说过?在进门之前,阎忠就已经派人通知了他这个消息了。他不但知道自己将会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还知道侯选将会接任灵州县长......不,灵州户口众多,已经升为上县,那么侯选将会成为灵州的第一任县令。

在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徐超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是分化本地豪强的计策”。事实上,他猜的也不能说是错的。然而,即便是猜到陈诚和阎忠想干什么,他就能推掉这份任命吗?

先不说侯选会不会因此而怨恨他,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啊,要是坐了上去,他手中的权利,能管辖的土地人口,一下子就扩大了十倍不止!就算是为了光耀门楣,他难道还能推辞了不成?

所以,在陈诚刚说完的瞬间,徐超就拜伏在地,沉声道:“愿为主公效死!”

第一百四十五章 改制 2/4

第一百四十五章改制

陈诚将徐超扶了起来,笑着道:“卿在灵州,而灵州大治。今使卿治凉州,亦是凉州百姓之福,只是以后卿要更加劳累了。”

徐超昂首道:“臣不怕劳累!”

他注视着陈诚,觉得陈使君虽然面相似乎凶恶了一些,但是待人却更加的和善了。

边上侯选听了,心痒难耐,暗道:我也不怕劳累!

陈诚又和徐超多说了几句,然后才转过头来,对候选道:“徐县长升任户部尚书,我有意任命你为灵州县令,不知道候县尉可否愿意接任?”

侯选立刻高声道:“愿意,一百个愿意!”

他在激动之下,声音高昂,引得众人将目光头投了过来。但是侯选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将脑昂的更高。县尉虽然说是可以与县令县长分庭抗礼,但是只有当上了县令,那才是真正的百里侯啊!

除非是傻了,他才会不愿意接任!而且,他本就是灵州最大的豪强之一,本地的情况一清二楚,谁想给他软钉子碰,那是门都没有!

陈诚笑道:“这次和匈奴人作战,灵州又是出人,又是出粮食,可以说,要是没有灵州百姓的支持,绝对不可能击退匈奴人,更不用说追亡逐北,斩杀奴酋了。来,我先敬侯县令一杯,预祝灵州能在卿的治理下,更上一层楼。”

侯选熏熏然地举起酒杯,还没喝下去,就已经醉了。

陈诚又走到阎忠的身边,对他道:“我已经在贺兰山中发现了几处露天的煤矿,准备让吕方组织人手去开采,所得收益官府占四成,吕方占两成,本部官员占两成,剩下的两成,伯道其无意乎?”

阎忠放下酒杯,笑道:“君侯厚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君侯向来讨厌坐享其成者,这一成的收益,可有什么说道么?”

陈诚笑道:“自然还是需要按照比例出人和钱粮的。”

阎忠举起酒杯,大笑道:“我就知道回事这样!”

堂上众人,不是本地官员,便是县中豪强,大多为之前的战争出过力气。在多喝了几杯之后,各个都松开了裤带,扯开了衣服,开始放浪形骸起来。陈诚大笑着和众人推杯换盏,直到深夜。

三日后,陈诚在廉县发布告示,正式颁布了“三省六部”的官职体系。其中“三省”指的是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任命长史阎忠为中书令,兼领尚书令,任命赵云为门下省侍中令。

“六部”是指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陈诚以凉州牧的名义,任命阎忠兼领吏部尚书;任命徐超为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任命杨秋为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暂时空缺,由陈诚暂代。

又过了十天,秋收结束后,廉县开始选拔牙兵。共选出胆气雄壮,或是能识文断字又身手矫健者两千人。其中步兵千人,号为“陷阵营”,以李堪为统领。骑兵千人,号为“飞熊骠骑”,以梁兴为统领。又任命赵云为中郎将,统领“陷阵营”,“飞熊骠骑”和“教导营”。

在这个时代,任人唯亲才是常态。血缘,姻亲,同乡,同窗,同僚,同袍等关系才是维持关系的最好纽带,像陈诚这样,完全不问出身,只以武艺才能为考察重点的做法,可谓是独此一份。

要是有可能,他还想将“公务员考试”也弄出来,或者是“科举”制度也行。但是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现在往前先挪动半步就好,太激进的往往都会引来强烈反扑的。

这个时候,凉州各路诸侯或是亲自前来,或是派遣使者,都来到了廉县,一个都没落下。成宜和杨秋是亲自前来,马腾,张横,程银都派遣了使者,就连宋建和韩遂也派了使者过来。

侯选当上了县令,还没得意两天,就被徐超找上门来。两人是知交好友,徐超又是侯选的前任,侯选便将之迎到了县衙的大堂中。

“你不是新上户部尚书吗?”侯选笑道:“不在廉县处理政务,怎么有空跑到我这里来?”

徐超却没有笑,在座位上坐定之后,表情严肃地看着侯选。后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灵州今年的税赋,该交上来了吧?”

侯选愣了愣,道:“那一万石粮食早就已经运到码头附近的粮仓里面去了啊!”

徐超面无表情地道:“灵州今年就上缴一万石粮食?你当我是瞎的吗?”

候选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明白徐超是什么意思,他明白过来后,气得拍案而起,大怒道:“当初的一万石税额,可是你给我们定下的!现在你又来反悔?”

“此一时,彼一时!”徐超冷冷地道:“那个时候我是灵州县长,所以灵州只用上缴一万石。现在我是户部尚书,一万石就不够了!”

侯选叫了起来,“姓徐的,你是疯了吗?”

徐超毫不退缩,“就算是我疯了,灵州也得再补交四万石的粮食!”

“你..........”,侯选和徐超对视了好一会,见对方神情坚定,不由得叹了口气,坐回座位上,无奈地道:“是你说我们只要团结一心,主公就拿我们没办法的。”

“是,我是这样说过,但我现在跟你们不是一条心了!”

“我就不明白了,要是补交赋税,你们徐家也要出粮食的,你这又是何必?”

徐超淡淡地道:“那是我徐家的事情,就不用侯县令操心了。”

“.........”,好一会后,侯选恨恨地道:“算你狠,本县会将剩下的四万石粮食交上去的。”

徐超不依不饶,问道:“什么时候?”

“徐尚书,你总得让我们缓几口气吧?”

“什么时候?”

“........十天之内!”侯选恼怒地道:“十天之内我亲自给送到廉县去,这总成了吧?”

徐超突然之间来了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差点没让灵州本地的豪强们瞎了狗眼,顿时引起了一片嘲笑讥讽的声音。但是随后,就传来了徐家在廉县和临戎附近拿到了近十万亩田地的消息传出。虽然有些田地需要花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开垦经营,才能有收获,可那毕竟是十万亩的地啊!

讥笑嘲讽的声音立刻就变成了羡慕赞叹的声音,徐超的名声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咱们汉人其实也是很实诚的,事功心态强烈无比!

“哈哈,徐尚书真是个妙人!”成宜举起酒杯,对陈诚道:“来,咱们为徐尚书喝一杯。”

“其实那并不是我的本意,不管你们信不信,并不是我指使徐尚书那么做的。”陈诚摇了摇头,道:“今天已经喝的很多了,成太守,饮酒不可过度,不然会伤身啊。”

成宜大笑,摇晃了一下酒杯,道:“使君,杨秋跟着你穿越沙漠远征临戎,立下了赫赫战功,所以你任命他做了兵部尚书,这我是服气的。但是我成宜立下的功劳也不小,怎么却不见使君对我有什么封赏?”

边上杨秋得意地大笑起来,他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不顾酒水将胡须和身上的衣襟都打湿,大笑道:“前些日子主公让你来廉县,官职任你自己挑,是你自己不来的,现在又怪得谁来?”

成宜将樽中之物一饮而尽,遗憾地道:“谁能想的到使君竟然将两郡....不,应该说是三郡的兵马都归于兵部管辖了呢?杨老哥,这下你可是发达了,三郡兵马加起来,足有十万人了吧?”

杨秋捋了捋胡须,得意地道:“三郡数十县才十万兵马,又算得了什么?你武威一郡,就能拉出六七万人来吧?”

“不一样,不一样的,”成宜摇晃着脑袋,道:“那些从地里面拉出来的民夫,也就能守守城,打仗是不济事的。况且使君弄出来了那许多新装备,以后打仗,光靠人多可是没用了。”

他对陈诚道:“使君,击破匈奴人,杨将军....杨尚书算头功的话,那我成宜怎么的也该排在第二,要是杨尚书不干了,能否让我成宜来干干?”

杨秋顿时就急了,将酒樽拍在身前案几上,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宜笑嘻嘻地道:“没什么意思,告示上说三省六部主官都是五年一换,要是哪天杨老哥你不愿意干了,或者是时间到了,我来接你的班。”

“哼,又没说不能连任。”

两人之前有过不少旧怨,眼看的就要争吵起来,陈诚连忙打圆场,道:“成太守要是真想过来帮忙,中书省和尚书省剩下的官职依旧任你挑。”

不管怎么说,成宜都是第一个推举他为凉州牧的人,而且在他带兵偷袭临戎的时候,以劣势兵力顶住了匈奴人的进攻,酬功酬劳,都不能怠慢了。

成宜笑了笑,道:“多谢使君美意,但是我除了打仗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什么吏部,礼部之类的,实在是不合我的胃口,还是在外领兵,将武威替使君看好算了。”

陈诚道:“今天就先喝到这里吧,等过两天,跟凉州的其他诸侯使者商谈过后,我再备下酒宴请两位好好喝一杯。”

成宜仗着酒兴,高声道:“一杯怎么能行?至少也要喝一坛才够!”

等杨秋和成宜各自登车,带着亲兵离开之后,赵云从堂下走了上来,道:“主公,牙兵两千人已经安置在了北边的城寨之中。”

陈诚将脸上的笑容收起,问道:“秋收刚刚结束,贺兰山西的鲜卑人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赵云道:“听吕都尉说有些部落正在聚集,或许不日就会过来侵扰。”

在这次管制体系大变动中,吕方因为过往的战功,被升为北地都尉,统领北地郡所有兵马。按照汉家惯例,拱卫神京的中央军官职一向要高一两个等级。在北军之中,都尉不少,带兵的数量却只有区区几百上千人。但若是放到了外面的州郡之中,属国都尉就是一郡的最高军事长官了,只要武器装备和壮丁的数量够,麾下就算有十万人都不稀奇。当然,一般是是没有这么多兵马的,就算能拉出来,那也也养不起。

“吕方带兵我还是放心的,不过胡人机动性太强,在下雪之前,你们也要做好准备,如果出现了什么纰漏,要随时能顶上去。”

“那牙兵训练的事情怎么办?是先停下来,还是分批训练?”

“恩,先停下来吧,让牙兵先学识字和学习一些简单的计算,同时弄明白各种鼓号和旗帜的意思,其他的训练先放一放,等秋防过去了再恢复。”

“诺!”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阅兵 3/4

第一百四十六章阅兵

又过了几天,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陈诚在廉县北面的原野上,检阅了军队。参加检阅的由好几只军队组成,包括牙兵,禁军,名义上由吕方统领,但是实际上依旧由杨秋把持的北地郡兵,以及廉县附近的乡兵。

检阅很简单,就是士兵们排成阵列,在堆成土丘的观礼台前面走过。最先出场的是本地的乡兵,这些人都是在匈奴人入侵的时候守住了邬堡和村寨,并且在成宜率军反击的时候出人出力过的。

廉县向来就是出精兵强将的地方,十几年前,檀石槐死后,其子和连率兵进犯北地,就是在廉县被本地豪强用强弩射杀的。若不是杨秋和灵州廉县等地的豪强不和,在打了一仗之后就将主力撤回了富平,匈奴人也未必能攻破廉县的城池。

这件事,阎忠曾经对陈诚说过。所以,他看到廉县本地的乡兵率先出场的时候,就想到了导致廉县惨剧发生的杨秋,他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望去,杨秋正披挂整齐地站在观礼台上。

若是在以前,陈诚定然会认为杨秋这样的家伙,就该被抓起来绞死。然而.........他不但没杀杨秋,反而委以重任,将直领的两郡兵权都拱手奉上了。陈诚将目光转回正面,不再去想那些无益的事情。

乡兵只需要识别简单的鼓号和旗帜,懂得“击鼓而前,鸣金收兵”的命令就行了。他们的装备一般也都很糟糕,不过毕竟是被千挑万选出来的五百人,凑一凑,五百具甲胄还是有的。

这些人都可以说是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被匈奴人围攻了几十天也没有屈服,反而不断地出击,有着不少的斩获。所以他们的身上都有着浓厚的杀气,虽然队形不甚严整,但是士气很是高昂。他们随身带着环首刀,弓弩,投矛等武器,昂首从土台前走过。

西凉诸侯虽然动不动就是几万大军的,其中的精锐部队也并不多,大部分也都是些拉过来凑数的农民,还比不上这些乡兵呢。

土台下,几个使者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低声问道:“陈使君让我们看这些人干什么?”

另一人轻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想要靠这些人来震慑我们各家?”

“哈哈。我承认这些人装备不错,士气也还行,但是这么点人?”前面说话那人不屑地道:“给我一百骑兵,就能把这些人给全灭了!”

“哈哈哈!”

几个使者互相看了看,一起大笑起来。凉州向来以骑兵称雄,步兵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干杂活的。这也是为什么西凉军在野战中多次击败朝廷官兵,却在陈仓城下一败涂地的原因之一。实在是凉州就没有重步兵的传统,半耕半牧的羌人和胡化的汉人都是很好的轻骑兵,却也只是擅长野战而已。

看台上,成宜用手肘捅了捅杨秋,低声道:“听到没,那些家伙都在笑话我们呢。”

杨秋“哼”了一声,道:“等着瞧就好了,谁笑话谁还不一定。”

成宜再往陈诚那边看了看,就见到陈使君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使者们的嘲笑一样。他心中暗自佩服:武艺比不过也就算了,论胸襟和城府,我也是远远不如啊。

乡兵过后,出场的是北地的郡兵。吕方是在北军中混迹过好几年的,虽然一直升不上去,但那是因为他的家世不太好,家中没有什么钱财。即便这样,他也能在北军五营之一的越骑营中做到都尉,除了他本身武艺高强之外,带兵的能力很强是一个重要因素。

他在就任北地都尉之后,理论上可以调动北地的所有兵马,但是实际上,吕方能够指挥的,还是他带到廉县的几千骑兵。别说杨秋麾下的兵马了,就连灵州的那些人,都经常会找些理由来推掉他的命令。在试探过几次后,吕方也就不再理会廉县之外的其他部队了。

不过在今天之前,杨秋主动将富平的兵马调了一千骑过来,归于吕方的麾下统一指挥。所以,这次郡兵出场,共有两千骑兵,分为四个方阵。西凉向来以骑兵称雄,郡兵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小跑着从土台前奔过,。

马蹄铁,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并不是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东西,陈诚在临戎城弄出来之后,很快就向着周边的地方开始了技术扩散。杨秋全程参与了临戎附近的所有战斗,对这些装备了解的很,在回到富平之后,理所当然地开始了仿制。

成宜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临戎之战,但他就在北地,临戎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很快,这些东西也就在武威郡出现了。凉州诸侯之间互相对抗了不知道对少年了,北地郡有多少兵马,战斗力怎么样,谁会不清楚?这次绝地发反击成功,立刻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些新式装备也不是高科技产品,随便来个识货的人一看就知道用处,然后找人多试几次就能弄出来。就算没有样品跟原版可能有点差距,但是又能差的了多少呢?

北地郡的两千骑兵都用上了这三件装备,显得很是雄壮。除此之外,他们随身携带的骑枪有三米多长,比这个时代骑兵常用的矛长了许多。骑兵们将长枪竖起,排成整齐的队列,小跑着从远方奔来。

之前在临戎的时候,为了应对匈奴人随时到来的进攻,工匠们制作的骑枪除了长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优点,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作战的时候,经常会发生骑枪折断的事情。而现在北地郡兵们所携带的则都是精心制作的佳品,与临戎城中那些粗制滥造的次品完全不同。

反射着寒光的枪尖随着战马的移动而不断上下起伏,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移动的钢铁丛林在向着这边移动。土台这边的人远远望去,仿佛看到了实质化的杀气扑面而来。

“嘶!”宋建的使者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地道:“他们用的枪这么长?”

使者不是对骑兵没有概念的门外汉,很明白骑战的时候,枪更长所占据的绝对优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靠近的骑兵,心中盘算着等下要立刻将消息给传递回去。想到这里,他心下一动,往边上看去,之间其他诸侯的使者,也都是表面上不屑一顾,但是眼神中却透露除了紧张和不安。

使者咳嗽了一声,故作不屑地道:“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用。”

“啊?”

“骑兵是离合之兵,排这么整齐有什么用?真打起来,还是要看硬功夫!”

几个使者互相看了看,口不应心地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不错,拿那么长的枪,又有什么用?不是长就行了的,还要够硬!”

“那么长,又那么细,戳两下就断了!”

“我觉得吧,骑马还是要射箭才行!”

土台上,陈诚转过头来,满意地对杨秋道:“兵练的不错,杨尚书费心了。”

杨秋嘴角上扬,面上却保持着严肃,“这样的精兵还是太少了,若是有三万骑,韩遂和宋建有算得了什么?”

陈诚摇了摇头,轻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府库中还有多少钱粮,别说三万骑,今年下雪之前能有五千人换装完成就算不错了。”

杨秋不以为然地道:“没钱那就收税啊,不是我说,主公太心慈手.........”

刚说到这里,杨秋想到了陈诚在临戎城中杀的匈奴人血肉横飞的场景,心头不禁一颤,改口道:“.......我们现在兵强马壮,找他们多收点钱财怎么了?难道还有谁敢不交的?哼,脖子再硬,硬得过钢刀么?”

边上成宜咳嗽了两声,道:“那是不是也要找我武威郡多收点税啊?”

杨秋正待说话,陈诚却忽然开口道:“好了,郡兵都过完了,看牙兵和禁军的风貌如何。”

在陈诚和阎忠的规划中,禁军和牙兵的关系,类似于洛阳城中南军和北军的关系。禁军是卫戍部队,拱卫中央;而牙兵是野战部队,随时准备出战。禁军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参加过和匈奴人的战争的,无论是士气,军容,装备,还有纪律,都比郡兵还要好那么一些。

杨秋安插了不少他的亲信子侄进入禁军,对这支部队很是上心,不但提供了最好的补给,给他们配备了最好的马匹,有什么新装备和武器也都是优先供给。所以,当五百禁军骑兵出现的时候,那些使者们更加的不安了。

他们背后的诸侯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但是还是派了使者前来,就是想要弄明白陈诚这个凉州牧到底是个空头的,还是真有实力的,这样才好制定以后的应对之策。现在看到凉州军并没有因为和匈奴人的战争而变得衰弱,这些使者当然是会显得紧张和不安了。

在禁军之后,便是赵云带领的牙兵。在白马银枪的骁将之后,李堪和梁兴各领着五百人从台下走过。看到李堪和梁兴这两个曾经的对头,杨秋“啧”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在以前,灵州的豪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以至于杨秋甚至有了借助匈奴人的手来干掉他们的想法。就是现在,灵州的豪强们也还占据着大量的土地和人口,但是对于杨秋来说,灵州已经不再是他的威胁了。

北地,朔方,五原,这三个郡加起来,能有十万精锐,足以碾碎灵州的土鳖们。只不过陈诚太过心慈手软,一直都不同意这么做,所以他就任兵部尚书以来的那些提案才会被束之高阁。

忙活了大半天,阅兵终于结束了,陈诚对将士们的表现很满意,至少他表面上显得很满意。杨秋和本地的文武官员,还有旁观的豪强和百姓们也很满意,成宜有一点满意,其他的人,比如说诸侯的使者们,则是一边盛赞着凉州军的军威,一边显露出了忧心忡忡的模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刺史 4/4

第一百四十七章刺史

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阅兵的传统,“执干戚舞”的事迹,被先民刻在了竹简和铜器上。阅兵可以内振人心,外慑不臣。周天子检阅过六师,春秋战国时代的国君们经常在秋收之后,召集国人,先行检阅,然后进行大规模的围猎。

陈诚今日检阅军队,便有着“内振人心,外慑不臣”的用意,至于想要震慑的到底是哪些有不臣之心的人,就各自有不同的看法了。

在阅兵的次日,陈诚召集诸侯和诸侯们的使者,由中书令阎忠当众宣读了《明定国是令》。阎忠无视了大堂上众人惊人,慌张,兴奋等情绪,大声宣读着诏书。

他曾经是凉州的名士,后来成为了皇甫嵩的幕僚,再后来又跟着陈诚回到了凉州。现在他穿着最为华丽庄严的服饰,头戴黑色长冠,当着凉州的诸侯和诸侯们的使者,宣读着由他制定的诏令。这种感觉,甚至比新婚之夜更加美好。

“凉州诸郡县,除州牧直辖之朔方郡,五原郡,并廉和,灵州等数县之外,其余郡县,由各位太守自行管理.......”

阎忠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不但是那些诸侯的使者支起了耳朵,就连成宜和杨秋也一样只面色凝重。陈诚和阎忠最近搞的官职体系改革,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地另立中央,虽然还挂着凉州牧的名号,实质上跟称帝没什么区别。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三省六部”制度是要和朝廷分庭抗礼,但是只有那些有着真正智慧的人,才能看出这套制度背后的用心,那就是要将凉州的各路诸侯都整合起来。阎忠一边念着诏令,一边观察着大堂上的众人。

像是赵云,李堪,梁兴等将领,都是表情严肃。杨秋和成宜同样是表情严肃,却又和前面那些人有些不同,两人都是目光闪动,显然是在想着这道诏令对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处。而那些诸侯的使者,个个都是支起了耳朵在倾听,但他们都是做不了主的人,能够将诏令听明白,然后转述回去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阎忠分心二用,在心中叹息:可惜在场众人,除了君侯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能与说大事的。堂上这些人,不过是能够按照别人制定的目标去做事罢了,而自己就是给这些文臣武将指出目标的人!

他又想到了据说跟着董卓一起去了并州的贾诩,心道:若是贾文和在,倒是可以跟他商量一二。

诏令并不长,主要意思是将凉州现在的郡县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由凉州牧直接统领,按时缴税,如果出现灾情州牧有义务派人去赈灾;如果有敌人来袭,州中有义务派兵去击退入侵的敌人。

第二种,则是成宜和杨秋这样的亲近陈诚的诸侯,每年象征性地交一些税赋,大家守望相助,结成军事同盟。如果有敌人进攻其中一家,其他两家有义务提供兵力和物资上的支援。

最后一种,则是宋建韩遂马腾之辈占领的地方。诏令上写的很婉转,但实质上的意思就是;你们自家管好自家的事,咱也不去管你。但是你们最好都老老实实的,谁敢发兵攻打其他诸侯,咱可就不客气了。

听完诏令之后,成宜和杨秋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了诏令中的内容,但还是松了一口气。两人同时听到边上的出气声,然后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又不禁同时想到了一件事:必须要往中书省塞几个自己人才行。不然的话,哪天又弄出来这个令那个令的,说不定就对自己不利!

阎忠在宣读完诏令后,将竹简卷起,递到上首处陈诚的手中,再向后退出两步,转身坐回了他自己的位置上。陈诚接过竹简,放在了案几上,然后站起身来,对堂上众人道:“诏令既下,诸位太守当尊令而行,不得有误。”

成宜和杨秋当先下拜,口称:“遵命!”

其他使者也尽皆下拜,只有韩遂的使者面色难看,望着堂中拜伏的众人,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下拜呢,还是拒不奉诏?

等其他人坐回座位上后,陈诚对韩遂的使者问道:“我看尊使似乎是有话想说?”

他这么一发话,其他人都将视线投了过来。这些人之中,有的是杀人如麻的沙场悍将,被这么盯着,使者感觉他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当即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

韩遂的使者将心一横,道:“请恕在下不能奉诏!”

“哦?”陈诚笑着问道:“为什么?”

使者推案而起,走到大堂中央,朝陈诚拜了一拜,道:“我只是一介使者,若是敢擅自答应这样的事情,回去之后,韩将军非得杀了我不可!”

“事情没办好就要杀使者?”陈诚感叹道:“韩太守还真是颇有古风啊。”

他对使者道:“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逼迫你表态了,免得害你丢了性命。那你能将诏令带回去给韩太守吗?”

使者再拜,感激地道:“能!”

今天的重头戏唱完之后,众使者取了诏令的副本,便转身离开。杨秋身为兵部尚书,手上的事情千头万绪。现在贺兰山以西,阴山以北的鲜卑人蠢蠢欲动,还有各地驻军数量的统计,军饷和军粮的发放等,都需要他回去拿出应对方案,也跟着向陈诚告辞,然后匆匆离开了。

成宜望着杨秋远去的背影,摇摇头,道:“这般辛苦,还不如只当个太守好了。每日里醇酒美人,岂不是更好?”

陈诚笑道:“成太守之前还说若是杨尚书不想干了,由你来接任兵部尚书的。莫非之前说的都不作数了?”

成宜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刚才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要是杨秋真不想干了,那还是让我来。这手握十数万大军的滋味,我也想尝尝啊!”

阎忠在边上提醒道:“君侯,傅干还在外面等候,是现在宣他上来,还是让他再等一会?”

陈诚这才对成宜摆了摆手,道:“我还有正事,就先不跟你说笑了。”

成宜笑道:“使君请随意,我就是在这里待着,看看州牧跟太守有什么不一样。”

他随口调笑,却是惹怒了边上一人。王越所擅长的是剑术,对于弓马枪术虽然有所涉猎,却并不是很精通。所以,即便是和匈奴人打得最激烈的时候,王越也一直带在后方,而没有上前线。

但是这并不是说王越没有发挥任何作用。陈诚作为后来人,作为历史下游的人,能够看清楚上游的情况,也能从上游的历史中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说:锦衣卫,克格勃.......

在到了灵州之后,陈诚就命令王越收集灵州本地的信息,主要是各个豪强占据的地盘多少,部曲数量等。后来又给王越拨了一些钱粮和人手,让他顺便打探整个北地的情况。阎忠在灵州筹措粮草,当然主要是靠了徐超的配合,但是王越在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气。

等到推出了“三省六部”的制度后,陈诚再加封王越为凉州刺史,命他监察整个凉州的情况。在朝廷实行州牧制度之前,刺史就是一州之中的最高长官。虽然在陈诚的政治体系构架中,刺史不再统领州中文武,又恢复了原本监察的职能,但是对王越来说,能够做到一州刺史,那已经是他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所以,今日成宜出言不逊,王越便有了“主忧臣辱”的愤慨。他在座位上直起身子,按住腰间长剑,怒道:“成太守仔细君前失仪!”

按照这个时代人们的观点,太守,举主都可以算是君。如今陈诚身为凉州牧,自然是他王越的君主,也是成宜的君主,所以王越才会这么说。

成宜闻言先是对着王越大笑,但是看到边上李堪等将领都对他怒目而视,阎忠也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于是不由得有些讪讪。他摸了摸鼻子,心中微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拜伏在地,对陈诚道:“酒后失言,一时孟浪,请使君恕罪!”

刚才王越怒斥的时候,陈诚垂下了眼帘,似乎是不想理会,这时候见到成宜下拜,却是不好假装没看到了。他连忙上前将成宜扶了起来,道:“若非足下相助,我怎么能坐在这里发号施令?快快请起。”

他又转过头来对王越道:“刚才成太守不过是出言相戏耳,王刺史不必这么大惊小怪。”

王越朝陈诚行了一礼,退回了座位上。

阎忠在边上咳嗽了一声,笑道:“再说下去,外面的人可要等的心焦了。”

陈诚于是道:“传傅干入内觐见。”

亲兵在堂下高声道:“主公有令,传傅干入内觐见!”

在院门外,傅干和杨会正端坐在蒲团上。傅干是峨冠博带,做士人打扮。杨会也同样穿上了宽大的袖袍,戴上了庄严肃穆的发冠。两人已经在门外坐了许久,听着门内大堂上不断有人说话,隐隐约约能听到阎忠的大嗓门在不断响起。

傅干是先帝刘宏在世时所封的“壮节侯”傅燮之子,虽然在凉州名望很高,但直到现在却依然只是白身。一来,他需要为父亲服丧。二来,他不大瞧的上凉州的诸侯,并不愿意出仕。

陈诚初到灵州的时候,曾经去拜祭过傅燮。那个时候傅干见情况不明,不知道北地谁属,存了观望成败的心思,所以并未对陈诚有所帮助。现在想起来,他不由得又是羞愧,又是后悔。

若是当时施以援手,今日他又怎么会坐在门外?以他傅干的才学,难道还不如李堪梁兴之辈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征西 1/4

第一百四十八章征西

傅干毕竟才二十几岁,就算有个好父亲,也还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坐在门外,他虽然极力做出宠辱不惊的模样,但是那又怎么可能呢?反倒是他身边的杨会,因为年岁较大,显得沉稳了许多。

诸侯使者和杨秋先后离开,在路过的时候,有认得这是壮节侯之子的,还会向他打个招呼。也有一些不认识他的,随意瞟了一眼,便即匆匆离去。像是兵部尚书杨秋,出来之后,根本就没理会外面的人,直接奔了出去,跳上马背就走了。

这让傅干心中越发的焦灼,他开始怀疑起来。为什么使君还没召我进去?莫非是事情有变?不,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正在忐忑的时候,门内终于响起了期盼已久的声音,“主公有令,命傅干上堂觐见!”

等了许久的声音响起,傅干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站起身来,而是愣了片刻,在杨会偷偷推了他一下之后,这才醒悟过来。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在士兵的带领下跨过门槛,越过长长的走廊,然后脱下鞋子,走到了大堂上。

大堂边上站立着一排排身披铁甲的精锐士卒,堂上左右坐立着数名顶盔贯甲的武将。上首的座位上,一人随意地坐着。傅干也没敢仔细打量,只是偷偷望了一眼,就觉得心头剧烈跳动起来。

陈使君身上如此浓烈的霸气,上次怎么竟然没看出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拜倒在地面上,道:“拜见陈使君!”

陈诚往边上阎忠处看了看,阎忠会意,走上前来,展开竹简,朗声道:“初平元年十月秋,凉州牧,巨鹿侯诚书言:闻壮节侯傅燮之子干,弓马娴熟,敏而好学,乐善好施,能服于人,堪为凉州士民之表率。以此故,拜干为权朔方太守,下属国,农部都尉,小府,县官,承书从事,下当用者,如诏书!”

傅干浑身微微颤抖,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伸出双手,恭敬地将诏书接了过来,然后大声道:“臣傅干,定当竭尽所能,为主公治理朔方!”

阎忠笑着将傅干扶了起来,方一入手,便觉得手中有异,他往对方手腕处望去,就见到衣袖在轻微地颤抖,心中不由得好笑,于是温言道:“傅太守,请接绶印。”

傅干将绶印接了过来,依旧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想他父亲为官十数载,最后也不过官至汉阳太守,死后才被追封为“壮节侯”。而他刚入仕途,就被授予太守的职位了?

在接到陈使君的征辟后,他也曾想过是不是要推辞掉,但是当时他看到朔方太守四个字之后,就立刻应承了下来。从那之后,他就开始患得患失。现在这颗朔方太守印就被他握在了手中,虽然前面还有个“权”字,但是他自信只要用心做事,这个“权”字很快就会去掉!

傅干拿着诏书和绶印,再次下拜,然后退出了大堂。他手中的东西并不算重,却让他觉得沉甸甸的,只是拿着就有种安心的感觉。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仿佛从云中落回了大地,双脚又踩在了地面上。

与来时的忐忑不安相比,他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很沉稳,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傅干从容不迫地穿上鞋子,走过回廊,然后迈过门槛,回到了前院之中。

廊檐下,杨会见到傅干,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立刻站起身来,问道:“怎么样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镇定,但是傅干却能从中听出急迫的意味来,就和不久之前的他自己一样。傅干将诏书和绶印举高了一点,笑道:“主公已经任命我为权朔方太守。”

笑容顿时在杨会的脸上绽放开来,他对傅干道:“太好了!”

随即,他又叹息了一声,道:“若是南容公地下有知,当可以含笑九泉了!”

对陈诚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无论是任命杨秋为兵部尚书,还是拜傅干为朔方太守,亦或是给有功将士分发田地和钱财,都是为了稳定。只有稳定,才能发展。他从洛阳狼狈出逃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必须要有一块自己的地盘,然后推行他计划中的那些政策。

和匈奴人的战争一度破坏了他的计划,但是现在匈奴既然已经被大体平定,那么就是将原本的计划重新捡起来的时候了。陈诚准备先花一年的时间,培养军官,发展生产,再铸造货币,建立工厂,然后用经济和军事的双重手段,将凉州诸侯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

再然后,才是向外扩张的时候。计划很完美,但是在第一步就似乎要出纰漏了。

韩遂坐拥三郡的地盘,兵多将广,在得到了陈诚发布的《明定国是令》后,很是不屑,却也无意现在就对陈诚和成宜与杨秋的军事同盟发起挑战。他是心机深沉之辈,向来善于隐忍。现在陈诚他们挟着大破匈奴的威势,不宜直面其锋,那就等到他们之间生出嫌隙再说。

他以己度人,就不相信陈诚他们的军事同盟能维持多长时间。然而,他不想现在动手,陈诚也压着成宜和杨秋不动手,但是却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挑起一场新的大战。

何进在完全控制了洛阳城后,志得意满了没几天,就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他没钱了。

没钱其实也还好,拖欠军饷是每个王朝灭亡之前的常规操作,不算什么。但是同时,他也没有了足够的粮食去喂饱麾下的十几万大军。是的,在洛阳城稳定下来之后,还是有许多的勤王军涌了过来,让何进手中的兵力进一步的膨胀了。

然而,朝廷的武库和太仓都被烧掉了大半,各地的赋税却少了大半。首先是益州牧刘焉上表,称汉中张鲁阻断道路,一粒米都运不过来了。荆州刘表虽然恭顺,但是刚刚平定荆州,今年能给洛阳输送几万石粮食就顶天了。

陈诚率领北地武威两郡的兵马大破匈奴人,已经算是震动天下的功绩,但是跟刘表单人平定荆州比起来,就显得太粗糙了。刘焉平定益州,刘表平定荆州,刘虞一到幽州,就招降了乌桓人,并让乌桓人送来了张纯的首级。

加上扬州刺史刘繇,兖州刺史刘岱,五位汉室宗亲,竟然稳定了小半个天下。如果再算上拥兵数万的陈王刘宠,这个天下,似乎依旧是刘家的啊。

不过这些汉室宗亲虽然稳定了地方,却也没有多少钱粮能够提供给洛阳朝廷。何进手中兵力越多,越是坐立不安。兵以饷聚,无粮则散。拖欠军饷不一定出事,但是士兵们要是没了东西吃,那一定就会出大乱子。

因为太仓中粮食不够,军中的用度一减再减,在九月份的时候,竟然发生了士兵冲入城中抢劫的事情。为此,何进大发脾气,砍了上百名将士的脑袋。但是,把人头砍下来容易,把肚子填饱却很困难。

因为天子刘辨年纪还小,因此由大将军何进与何太后摄政。在朝会上,何进让朝廷的重臣们拿出办法,然而袁盎,何颙等人说了半天,却全都是废话。何进知道洛阳附近的各个庄园中有不少的粮食,将朝臣们召集起来,就是想让他们把粮食拿出来的,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要是这些朝廷重臣肯破家为国,又怎么会弄出黄巾之乱来?

朝会连续开了好几天,都是不欢而散。何进没有办法弄到粮食,那就只能将吃饭的人减少。于是任命原并州刺史丁原为征西将军,率兵三万,进驻长安。何进本意是将军队分驻到各地去,以减轻洛阳的粮食压力,但是丁原却并不想在长安无所事事。

他上任后,才过了三天,就召皇甫嵩到长安,商议如何进取凉州。皇甫嵩是天下名将,声威更在丁原之上。但是他虽然用兵如神,为人却恭谦谨慎,在接到丁原的命令之后,立刻就从扶风郡赶到了长安。

皇甫嵩极力反对现在就进攻凉州,但丁原账下主簿吕布等将领却都赞同向西攻打凉州。京兆尹盖勋也不同意攻打凉州,他对丁原道:“皇甫将军虽然在几个月前大败西凉军,然而西凉骑兵彪悍无比,韩遂等将领又久在军中,通晓军事,只怕没那么容易取胜。”

但丁原是朝廷任命的征西将军,有着节制关中诸军的权利,他既然下定了决心,那盖勋和皇甫嵩都只有听从命令的份,除非他们想造反。但是皇甫嵩是绝对不会造反的,他曾经手握数十万雄兵,那个时候都没有造反,现在又怎么会造反了?

至于盖勋,且不说他有没有造反的心思,他手上兵马不过五千,根本就没有造反的实力。所以丁原一声令下,长安连同三辅就开始向扶风运送粮草,等到十月末天气凉爽的时候,就带着吕布张辽等将领,挥军西向,杀进了汉阳郡之中。

汉阳郡的豪强本来准备趁韩遂主力屯驻在金城郡的时候搞事的,这时候面对朝廷大军的压力,也只能放下了搞个大新闻的心思,又团结在了韩遂的周围,和官兵对抗。

说到底,他们想反韩遂,是因为韩遂为了维持庞大的军队,在郡中搜刮的厉害。不但百姓要负担沉重的赋税和劳役,连他们这些豪强也没放过,一样要交税服役。但是跟朝廷比起来,韩遂又能算是可爱了。

韩遂只是刮地三尺,朝廷却是要敲骨吸髓。既然这样,那也不能怪大家伙用脚投票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故人 2/4

第一百四十九章故人

对于朝廷大军的进剿,韩遂刚开始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官兵在守城和阵地战的时候是很厉害,他自认为远远不及,但若是野战,西凉骑兵可从来没怕过谁。

不过韩遂从来都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他虽然不怕朝廷兵马,却也不愿意单独对上。所以,他一边将陇西郡和金城郡的兵马调到汉阳,一边向马腾,杨秋,成宜,张横等各路诸侯发了求援的书信,还特意将求救信送到了廉县陈诚处。

你陈诚不是自称凉州牧吗?如今朝廷大军压境,我倒要看你到底是救还是不救。韩遂其实也没指望陈诚能够派兵来救援,只是希望借用这种方式,让对方不要扯后腿就行了。

当韩遂的求救信送到廉县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眼见的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雪。陈诚让吕方负责从西边的贺兰山中开采露天的煤矿,他自己则接待了从辽东远道而来的故人,也就是赵思,丁远,魏冉等旧部,以及乌桓首领金三环。

刚见到陈诚的时候,赵思和丁远等人不由得都是大吃一惊,他们印象中的陈诚可不是眼前这个身高八尺有二,身上的肌肉像岩石一般坚硬的粗豪大汉。陈诚的眉目间虽然依旧有点昔日美少年的形象,可是气质却和以前温润如玉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你........”

“这.........”

几个人心中震惊,互相看了看,没敢上前相认。陈诚在脸上堆出了微笑,道:“怎么?分别还不到一年,就不认识老朋友了吗?”

是啊,分别才不到一年,你是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的?

陈诚在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后,众人这才将眼前的猛将兄和以前的陈文正联系到了一起。丁远道:“使君虎威更胜昔日,是以不敢相认。”

丁远曾经是张举张纯叛军中的骑将,因为战败被俘,降了田豫。本来吧,他这样的降将就应该低调做人。丁远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在田豫麾下老实做事,也不敢搞什么幺蛾子。公孙瓒虽然霸道,但是对麾下的将领还算不错,至少不会随意杀戮。

原本这样就挺好,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刘虞的到来发生了变化。

刘虞是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就任幽州牧后,没用多长时间,就以“献上张纯首级”为条件,招降了乌桓人。这本来是好事,然而却因此恶了公孙瓒。或许是存粹的理念不合,或许是刘虞招降乌桓人,抢走了属于公孙瓒的功劳,又或者是还有其他别的原因,反正这两人就互相争斗了起来。

陈诚打断了丁远的叙述,问道:“就算刘虞跟公孙瓒争斗了起来,那也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吧?至于千里迢迢的从幽州跑到西凉来吗?”

丁远苦笑道:“怎么可能没关系?刘幽州招降乌桓人后,不但允许他们在幽州放牧,还给了他们不少的赏赐。这些钱粮和布匹,可都是要我们出的啊!”

刘虞和公孙瓒在对待异族的政策上背道相驰,一个主张“怀柔”,一个主张“强硬”。两人的主张各有道理,说不上哪个更高明,哪个更正确,但刘虞用来拉拢乌桓首领丘力居等人的钱粮,却都是从幽州收上来的。

光是这一点,就让陈诚不太赞同了。他对丁远道:“继续说。”

再后来,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田豫因为是公孙瓒部下的大将,却又占着通向乌桓部的关键地方,被刘虞找借口训斥了几顿,还在辽西放出风声,说刘使君对田豫很是不满意。田豫外柔内刚,平时待人和气,但关键时刻却是性情刚烈。被刘虞降职之后,立刻就辞去了官职,投奔公孙瓒去了。

丁远他们这些人不受公孙瓒待见,更不受刘虞待见,又听说了陈诚大破匈奴的事情,所以在新任县令到达之前,就带着亲信向西边逃走了。

“好吧,你们能千里迢迢的过来投奔,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但是金三环你是乌桓人,如今刘使君不是善待乌桓人么?你这跟着跑过来是怎么回事?”

金三环哭丧着脸跪在地上,道:“大人,丘力居等人视我们部落为叛徒,早就恨不得除掉我等了。如今田大人一去,我们要是还敢留在辽西,早晚要被丘力居害死。”

陈诚道:“原来是这样。”

他笑着对众人道:“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你们就先在城中住下,等明年开春之后,再给你们分配耕地和牧场。你们对这样的安排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么?”

金三环大喜,叫道:“没有不妥,没有不妥!”

丁远和魏冉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道:“我等本是使君旧部,现在依旧想为使君效命。”

“哦,你们是想继续从军?”

“是。”

陈诚思索了起来,丁远,赵思,魏冉这些人的武艺和胆气是不用怀疑的,能够带人从辽西跑路到凉州,本身就证明了他们的能力。特别是丁远,本是叛军骑将,但是指挥步兵的本事也不差,自己就曾经见识过他临阵指挥的本事,虽然那个时候是分属敌对阵营。

这些人就算是去参加牙兵的选拔,也多半能够通过,但是.......

他摇了摇头,遗憾地道:“今年牙兵的选拔已经结束了,其他各部兵马的军官也都有了人选,倒是好些县城之中的官职还有些空缺,可以让你们过去担任县尉或是主簿等职务,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几人还没做出回应,外间“啪嗒啪嗒”声响,阎忠走上大堂来,笑着道:“君侯,韩遂向我们求援了!”

“韩遂向我们求援?”陈诚愕然道:“这是什么情况?”

阎忠道:“朝廷任命丁原为征西将军,汇合了驻扎在扶风郡的皇甫嵩部,共计六万步骑,并力西向,现在已经攻入汉阳郡了!”

陈诚望了望大堂外面,问道:“现在已经快入冬了,这个时候打仗?”

今年是怎么了?先是匈奴人在夏初的时候派兵攻打北地,现在又有丁原在快入冬的时候出兵。虽然现在也正是用兵的好时候,但朝廷在四月份的时候刚跟西凉兵打过一次,那次双方都是死伤惨重,这还没翻过年呢,就又打起来了?朝廷哪里来的钱粮?

阎忠捋了捋胡子,道:“只怕丁原打的是就粮于敌的主意。”

“伯道的意思是?”

“我猜,长安没有那么多粮草供应大军,所以这次丁原西征,就是为了夺取汉阳的粮草。”

陈诚站起来,八尺有二的身材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黑影,显得更加的有压迫感,他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步,问道:“我知道朝廷已经入不敷出了,但还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

他对赵思丁远等人道:“你们就留在廉县好了,我准备设立一个参谋处.....恩,还是参谋部吧,你们都来给我打下手。”

丁远,赵思,魏冉等人一起拜服在地,齐声道:“诺!”

金三环见状,连忙道:“小人也愿意给大人打下手。”

陈诚笑道:“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先下去,稍后会有人给你安排放牧的地方。恩,我会拨给你们部落一百只羊和三十匹马。”

他又对赵思丁远等人道:“你们也先下去,会有人给你们安排住处。”

“诺!”

等这些远道而来的旧部都离开后,陈诚对堂下道:“立刻召刺史王越,兵部尚书杨秋,侍中令赵云!”

他坐回了椅子上,对阎忠道:“韩遂上表承认我是凉州牧了?”

阎忠笑道:“以前使我们忌惮他,现在是他韩文约忌惮我们了。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

他将手中的竹简递给了陈诚,道:“言辞恳切,我看了都为之动容啊!”

“这些文书工作有伯道你处理就好,我就不看了,”陈诚摆了摆手,道:“那我们派一些军队去救援韩太守?”

阎忠嗤笑道:“救他干什么?他被打的越惨,对我们越有利。”

陈诚摇了摇头,道:“好歹他也是凉州诸侯之一,他的力量被削弱了,也就是凉州的力量被削弱了。阎行不是快要完婚了吗?等他完婚了,任命他为使者,让他带一些换下来的武器,像是长矛和环首刀什么的,给韩遂送过去。”

阎忠道:“他刚被选拔为牙兵,现在就出任使者,只怕有些不妥。”

陈诚道:“事急从权嘛。”

正说话间,兵部尚书杨秋,刺史王越,侍中令赵云都已经到了,陈诚先给他们说了一下情况,然后问道:“朝廷发兵来攻,你们以为该如何应对?该派兵援助韩遂么?”

杨秋在理论上主管陈诚幕府中除牙兵之外的所有军队,中书省收到的公文因为跟军事有关,已经抄写了一份送到了兵部,所以杨秋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当先道:“当立刻发精骑五千前往救援,并传书成宜,马腾,张横等辈,命令他们一同派出援军!”

咦?陈诚有些惊讶,之前杨秋明明是对韩遂又是忌惮又是厌恶的,怎么这个时候还要派兵救援了?

杨秋解释道:“韩遂虽然可恶,但我们凉州人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陈诚笑道:“我可不是凉州人,照你这么说,那我这个州牧也不要做了。”

杨秋闻言一愣,然后急道:“主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诚见杨秋好像真的急眼了,于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方才不过出言相戏耳,请杨尚书不要介意。”

他又转头问王越和赵云,“你们怎么说?”

第一百五十章 惊喜 3/4

第一百五十章惊喜

王越有些懵,他自负剑术天下无双........咳,剑术少有敌手,欲以此邀功名于王侯,然而在洛阳城中混迹了几年,却是一事无成。直至碰到了陈诚之后,这才有了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虽然被逐出了洛阳,虽然便成了叛逆,但是能做上六百石的州刺史,这就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陈诚让他做这个刺史,是不是别有用意。但就算是别有用意那又能如何呢?他就是主公的鹰犬,就是用来监察州中官吏的。只是........到底该不该出兵呢?他真的不知道啊!

王越小心地看了看陈诚脸上的表情,琢磨了一下,说道:“臣以为,韩遂迟迟不肯上表,便是目无君上,不可救!”

陈诚将手中的竹简敲了敲,笑道:“他刚刚上表了,言辞恳切,令人动容呢。”

边上阎忠大笑起来,王越心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他吭哧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发兵救援?”

陈诚心下有些失望,问赵云道:“子龙以为,是当救,还是不当救?”

赵云方才一直在思索,这时候回答道:“臣以为,当救,但不必救!”

“咦?”陈诚将身体微微前倾,问道:“这话怎么说?”

赵云朗声道:“主公自领凉州牧,当保凉州一方平安,朝廷兵马来犯,韩文约上表求援,当救!但现在天气已经转凉,臣问过附近的百姓,说每年这个时候,凉州差不多就要下雪了。一旦雪落,就不便用兵。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朝廷兵马还是韩太守麾下的将士,都不能长久作战。况且韩太守坐拥三郡之地,麾下兵马众多,又岂会抵挡不住?”

听到赵云说的如此条理分明,王越不禁面有愧色。

杨秋却有些对赵云瞧不上眼,“嘿”了一声,道:“跟我说的也没什么区别。”

又或者,他只是嫉妒。兵部虽然能调动三郡所有兵马,又怎么比的上侍中令尊贵?

陈诚笑道:“我准备派使者前往汉阳,给韩遂提供一些军械。杨尚书,我记得换装之后,有不少短矛和环首刀收回库房中了,你从中挑选一批好些的,给韩遂送过去。”

“好!”

陈诚又道:“我们今年跟匈奴人打了那么久,田地里面的收成都少了许多,是没有能力再出兵了......”

杨秋插话道:“出动几千骑兵还是可以的。”

陈诚脸上挂着笑容,横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虽然不能出兵,但是还是有别的事情可以做。我准备建立一个参谋处,来推演一下这次的,还有以前的战况。兵部派些人来,帮忙制作汉阳和周边郡县的沙盘,子龙你也将牙兵中识字的人挑几个出来,帮着制作规则书。”

“????”

杨秋和赵云都是一脸问号,就连自诩才智无双的阎忠,也不是太明白陈诚在说什么。

“沙盘军中就有,但是这个规则书.......是什么东西?”

陈诚笑道:“等做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杨秋从州牧府出来后,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到了放衙的时候,便没有再回尚书府,而是直接骑马回了在廉县的府邸。等到了门口,仆役连忙上来拉住缰绳,并且道:“尚书,有几位族中的小公子过来,等您很久了。”

“哼,”杨秋脸上怒气一闪而没,没好气地道:“他们来干什么?”

“这........”,仆役为难地道:“咱也不敢问啊。”

杨秋沉着脸走进了屋子,十几个青年见状立刻站起身来,纷乱地叫道:“叔父!”

“伯父!”

“族长!”

杨秋坐在新近流行起来的胡椅上,哼了一声,问道:“你们不在富平好好呆着,跑到廉县来干什么?”

一个看起来英气勃勃的青年道:“叔父,我们想从军!”

杨秋沉声道:“想从军那你们去找杨浩,现在富平的兵马都归他节制,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青年大声道:“在富平最多也就给我们个队率,不过才比百石。叔父您现在都是两千石的尚书了,我们怎么能才做个小小的队率?”

杨秋怒极反笑,问道:“哦,那你们想做什么?是要做曲军侯还是军司马?或者给你们安排个校尉,都尉什么的职位?”

青年信心满满地道:“校尉就算了,但是都尉我还是能胜任的!他们也都可以做个曲军侯!”

“...........”,杨秋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们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不去参加牙兵的选拔?”

“我们去了,但是选拔的人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说什么力气不够大,射术不够好!我们是去当官的,又不是要当小兵!”

青年愤怒地道:“叔父,那些人不给我们面子,就是不给叔父你面子,就是瞧不起我们杨家!”

杨秋反问道:“那你们要我怎么做呢?”

“那些人既然不给叔父面子,要他们何用?免了他们的官职,再打上一顿,然后远远地驱逐出去!”

“嘿,”杨秋斜视着自己的大侄子,“我只是主管兵部,你以为我是凉州牧吗?”

青年大言道:“若不是叔父,那陈诚怎么能坐到凉州牧的位置上?这州牧本就有我们杨家的一半!要是姓陈的不听话,我们就废黜了他,换一个听话的上去!”

“嘶”,杨秋倒吸一口凉气,然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混账,是谁教你们这些话的?主公也是你们敢置喙的?你们有什么能耐,竟然敢说这样的大话?”

“我......”

青年还待再分辨,杨秋已经是忍无可忍,上前一个巴掌就抽了上去,怒喝道:“滚,都给我滚回富平去!回去之后,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哪个敢乱跑的,我就叫人打断了他的狗腿!”

见到杨秋发怒,满屋子的青年虽然不知道原因,却都被吓坏了,当即跪了下去。他们是杨秋的族人,没少见这位大不了几岁的叔叔杀人。杨秋好歹是一方诸侯,发怒的时候,那可是真会杀人的。

青年兀自不服,叫道:“叔父,只有我们杨家人才是真心帮你的,到了危急的时候,外人哪有自己人靠的住?”

杨秋心中一动,这些混账家伙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是说的话却也没错。他脸上的怒气稍减,道:“哼,牙兵的选拔是中郎将赵云亲自把关的,我去说话也没用。你们要是想给我帮忙,那就好好地锻炼武艺。这里有几本教材,是主公准备在凉州推行的,现在外面还没有,你们拿回去好生研习,等明年牙兵选拔的时候,会用的上。”

青年将竹简接了过来,问道:“明年还会选拔牙兵?”

“当然,以后所有曲军侯及以上的军官升迁,都需要到牙兵中学习几个月,等考核通过了,才能上任。”

“啊?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归姓陈.....陈使君管了?”

“不然呢?”杨秋讥笑道:“你们以为我当真什么都能够管了?我是可以提名武官的升迁,但是难不能通过,可不是我说了算。”

青年将竹简打开,见到了许多鬼画符一样的东西,不由得又是惊呼起来,“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认得?”

“不认得就对了,回去好好地钻研!”

“这.......看都看不懂,要是明年也选不上怎么办?”

“哼,要是明年还选不上,就来兵部给我跑腿。”杨秋不太满意地道:“但是武艺要是太差了,我还是会把你们打回去!”

等一帮子不让人省心的亲戚走了之后,杨秋坐在椅子上开始沉思起来。他现在的权利是很大,理论上可以调动三郡之中除牙兵之外的所有军队,但是实际上受到的掣肘也很多,远不如在富平的时候来的快意。

军队的钱粮都要看户部的脸色,将领的升迁要看门下省的脸色.........有时候他很想干脆辞去了这个兵部尚书,回到富平去做个土皇帝,岂不美哉?但是手握十数万大军的感觉,又是那么的让人迷醉。现在成宜,马腾等人跟他说话,都要小心谨慎,这种快意,又岂是困守富平的时候所能比的?

罢了,罢了,还是想办法多安插一些自己人吧,这样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不管是不是有目的的行为,权力机构总是会本能地去扩大自己的权利范围,就像是二战时日军的那个笑话一样,海军会组建海军陆战队,组建骑兵部队和装甲部队。陆军又会想方设法地搞出支援航母和运输船队来。

就在杨秋想方设法扩大手中权力的时候,徐超已经带人在黄河边上开始疏通河道,准备趁着秋收后农闲的时候,将堵塞的河道清理一部分出来,这样才能引水灌溉廉县附近的田地。

陈使君已经同意,在河道疏通之后,会将其中的三万亩划归到徐家。等廉县的河道整理疏通完毕,还有临戎等地等着他去处理。不过他不着急,在灵州做县长的这些年里,他主持了多次田地开发,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又快又好,而不至于引起百姓的反弹。

站在河滩边上,伸手抓起一把泥土,徐超对左右道:“若是能将这里开发出来,明年便能多出十万亩的良田,只要黄河不泛滥.......”

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心道:光是疏通这些灌溉渠道,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想要真的将这黄河两岸变成粮仓,非得下大力气治理黄河不可!

以前在灵州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件事情,不过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县长罢了,即便是给杨秋上表,也只是落了个石沉大海的下场。现在可不同了,他徐超现在是凉州的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这治理黄河的事情,就在他的本职工作范围之内啊!

正在督促魏冉丁远等人参与制作沙盘的陈诚,怎么都想不到,马上就有一个大惊喜要砸到他的头上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灵 4/4

第一百五十一章神灵

据说沙盘最早出现于战国末年,在那之后,也一直只在于将门世家中流传,并不为外人所知。毕竟,这是一个识字率低得可怕的时代,绝大部分人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能够吃顿肉就要高兴半天,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玩沙盘这种高大上的东西。

所以,陈诚带人制作沙盘的过程很不顺利,除了他对将要做成的东西有个概念之外,其他人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要做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人类比动物更高级的地方,就在于能够思考,即便是没有见过的东西,在听到他人的描述之后,也会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花了四天的时间,在第一版的沙盘失败之后,第二版的沙盘又开始了制作。为了弄清楚汉阳郡的地形地貌和各个城镇之间的距离,陈诚特意点名将正在学习四则混合运算的阎行给要了过来。

即便是如此,沙盘的制作依旧很艰难,主要是这个时代人们根本没有等高线和经纬度等概念,大部分的地图都是十分的抽象,只能大致描述位置,真正行军的时候,还是要靠向导带路,或是靠路上的村庄等东西作为标志。

因此,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所制作出来的沙盘,也只能说是勉强能用。在这张简陋的沙盘上面,标注了陇县,街亭,上邽,冀县,汉阳,望垣,西县,礼县等地,以及渭水和汉阳郡内的道路和主要山峰。

再然后,参谋处的这些人,就按照刚刚弄出来的规则书推演官兵和韩遂之间的战斗。

游戏的魅力是非常惊人的,在这个物质和精神都十分匮乏的时代,陈诚弄出来的这套由沙盘和骰子组合而成的战略游戏,刚一出世,就让参与制作的所有人都沉迷了进去。以至于陈诚不得不下令,所有人每天在放衙之后,必须离开参谋部。不然的话,这些人说不定会通宵达旦地玩个不亦乐乎。

不过可惜,这套用于推演的兵棋还有很多的漏洞,也不太能准确地预测战场局势的走向。每每推演出来的结果和从汉阳传回来的军情并不一致,让大家一边互相嘲笑对方,一边又想着办法将兵棋制作的更加的精细和贴近实际。

在陈诚看来,这套兵棋还很原始,与其说是推演战况,不如说是一套桌面游戏更恰当。唯一让他觉得有些用处的,是这套兵棋对简体字和《小学数学》的推广起到了正面的意义。要是不懂一些数学知识,是玩不来这种大型桌面游戏的。

汉阳郡的战斗在继续,官军兵分两路,一路是皇甫嵩带着的少量兵马,作为偏师直扑陇县,另一路沿着渭水西进,接连击破上邽,望垣,兵锋直指冀县。冀县是汉阳郡的郡治,是整个汉阳郡的菁华所在,韩遂的大本营以前就放在冀县之中。

官兵进军如此迅速,不但震动了韩遂和马腾等人,廉县这里的文臣武将们也都被震惊了。倒是陈诚,虽然不怎么关注汉阳郡的战事,但是在听说这一路官兵的主将是吕布,而且还带着张辽高顺等将领之后,很早就预言了韩遂可能会吃个大亏。

现在一语成谶,陈诚倒也没多少高兴。除了参谋部的兵棋推演之外,他还要参与工部的机械设计,地址勘探和武器设计,还要为夜校准备教材等。其他的事情,只要是能推的,陈诚都已经推给了阎忠,徐超,杨秋,赵云等人。

只有武器设计这些事情,别人也能做,但是效率在他看来是的惨不忍睹,还不如他自己来做。点了两级的“工程学”就是用来干事的,不用的话,岂不是浪费了?

长枪的设计是很简单,只要将枪杆加长,再适当调整尾部的配重就可以了。但是横刀却是要重新设计,在将刀刃和刀柄都加长后,取消了尾部的配重环,然后增加了刀锷。横刀是用来取代环首刀的,在保留原本的自卫功能之外,还要适于马上劈砍。

陈诚在和工部的工匠们一起研究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以现在的技术,制作出来的横刀也只是将攻击距离增加到了一米一,想要再增长,那就要冶炼技术的提升了。只有冶炼出更好的钢材,才能制作出更好更精良的横刀。

此外,在西边的贺兰山中发现了一个银矿,只是现在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开采。而且银矿处于深山之中,想要开采冶炼,需要先修建一条连接银矿与河流之间的道路,这些也需要陈诚去实地考察,然后看什么时候能有人力去开发。

种种事情,让他忙的几乎是脚不沾地。就在陈诚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徐超带着一袋子的竹简找到了州牧府上。陈诚知道这位是实干家,平常话不多,也不怎么给别人好脸色,今天这么晚了还找上门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徐尚书请坐,”陈诚问道:“有什么事吗?”

徐超喜笑颜开,道:“有件大喜事,需要来向主公禀报。”

“哦?”陈诚来了兴趣,这几天听到的都是这里人手不够,那里需要调拨更多粮草之类的事情,可是很久没听到过喜事了,“竟然有喜事,请快快道来!”

徐超将六卷竹简取出,放在桌面上,然后道:“臣这些天一直忙于清理南门外的河道,空暇之余,沿着黄河上下考察了一番。”

陈诚笑道:“徐尚书辛苦了。”

他心中对徐超十分满意,也对将徐超提拔到工部尚书职位的自己很满意。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想要做大事,那就需要聚集众人的力量。一切问题,最终都是人的问题。只有将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上,才能事半功倍。

徐超也是难得地笑了笑,拍着桌面上的竹简,道:“臣将黄河上下游的地形都考察了一番,都记载在了这里,有了这些实地考察的资料,治理黄河就有把握了。”

陈诚笑道:“是啊,做什么事情都要实地考察才行,治理黄河也不例外.......等等.......”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凝固了,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徐尚书刚才说的不是治理黄河吧?”

徐超点了点头,道:“主公听得没错,臣刚才说的就是治理黄河。”

这......红巾军起义是不是就是治理黄河弄出来的?元朝拥有着全天下的财富和人力,在治理黄河的时候还弄出了一场席卷天下的起义,自己这才占了两三个郡的地盘,哪里来的人力物力去干治理黄河这种大事?

当然,红巾军起义有着更加深层和更加复杂的原因,但是直接的导火索就是治理黄河。

陈诚长长地谈了一口气,挤出一个苦脸,道:“徐尚书,户部是你主管的,府库里面有多少钱粮你最清楚了,你倒是说说,我们有钱粮去治理黄河吗?”

徐超道:“臣自然知道府库里面没有钱粮了,但治理黄河是惠及三郡的好事,就算是有困难,难道主公就能够不去做吗?”

陈诚叫苦道:“真的没钱了,就算是好事,也要量力而行啊!”

徐超道:“臣知道府库里面没钱,但是臣也知道主公的内孥中,还有着一大笔钱财。与其将钱财放在仓库中,不如花在需要的地方。上游的河道我们暂且不用去管,下游的河道我们也不必去理会。只说北地郡和朔方郡,若是能疏通河道,加固堤坝,则两岸能增加的田地,何止百万?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功业啊!”

听说徐超要打他私房钱的注意,陈诚本来是有些动怒,但是见到对方说的恳切,还搬出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理由,他也不禁有些动容。徐超这人虽然有些功利,而且有时候不太近人情,但是确实也为百姓追了不少好事的。

陈诚再次叹气,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大喜事?”

徐超道:“正是!”

“这哪里是喜事了?”陈诚苦着脸道:“这分明是要拿刀子割我的肉啊!”

徐超道:“若是杨秋成宜等辈,臣根本就不会提这件事。但是臣知道主公有仁者之心,又胸襟宽广目光如炬,自然知道治理黄河的必要性,也知道治理成功之后,会有多大的好处。所以这才不辞劳苦,将黄河两岸的情况记载下来。”

陈诚看着徐超疲倦的面容,知道对方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了,心中叹息一声,然后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徐尚书是想做些实事,但是这件事,真的超出我们的能力了啊。是,我确实还有一笔钱财备用,但那是留着准备开采贺兰山中的银矿的。”

徐超一愣,问道:“贺兰山中有银矿?”

陈诚一看就知道徐超在想什么,哭笑不得地道:“卿就不要打银矿的主意了,那还是没影子的事情呢,我是准备等到明年再去开采的。开采出来的银子也都安排好了去处,是要给军队换装和发军饷的,杨秋早就喊着军费不够了。”

徐超思索了一会,道:“主公可听说过都江堰和郑国渠吗?”

李冰父子主持修建的都江堰,以及其他的一些水利系统,灌溉了成都平原几千年,一直到后世的共和国时期,依然在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就是因为这场泽被苍生数千年的功绩,蜀地人民在李冰父子死后,为他们修建了庙宇,尊奉他们为神灵。真说起来,他们的恩泽一直延续了几千年,又有哪个神灵比的上他们呢?

就是在修建了都江堰系统后,川中才不复非涝即旱,而是成了天府之国,米粮之仓。同样的,郑国渠修建好后,灌溉了关中平原,增强了秦国的国力。徐超说起都江堰和郑国渠,陈诚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缓缓地道:“我知道卿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太大了,真的,太大了,这比出兵打仗可要大多了。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治理黄河不但要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其中的困难,更是比你想象的可能还要难的多。”

“就算开垦出来了那么多良田,我们也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耕种的。”

陈诚止住了想要继续分说的徐超,道:“除非你能说服府中几位重臣都同意,我才会让你放手去做,不然的话,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围猎 1/4

第一百五十二章围猎

治理黄河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也不是说开了头,没钱了可以先等着。不能像是洞房花烛春宵一刻那样,不能说先付五百金,等缓过劲来了,再付另外的五百金。陈诚之所以说要取得所有重臣的同意才会考虑,不过是搪塞推托之词罢了。究其本意,他是不愿意花大力气去治理黄河的。

然而徐超分明能听出其中敷衍的意味,却不以为意,反而在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能得到这样的回答,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最好的期望。若是其他诸侯,听到这种无理的要求,只怕不是勃然大怒就是不屑一顾。

望着徐超远去的背影,陈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凡事最怕对比,徐超如此光风霁月,让他不禁开始反思起来:自己以前见到百姓受苦,便会心生不忍,也曾经嘲笑那些当官的根本就不想着为百姓谋福利,出了事就只会捂盖子,等到捂不住了就扔几个替罪羊出来。

但是现在自己怎么也开始有了官僚化的倾向了?说什么让其他重臣同意才会考虑,这难道不是欺骗对方的话吗?他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说谎,别人说谎很讨厌,自己说谎则是更加的讨厌。只有自己不够强大,只有需要向这个世界妥协,才会需要使用谎言。

但是,那是治理黄河啊!要动用多达十万的人力,消耗数不尽的钱粮,还要花费漫长的时间.......他可是准备在几年之内就杀回洛阳去的。现在董先生虽然被赶到并州去了,但是何进一样没有能压住洛阳城的局势,估计很快就能迎来西进的机会。

若是将全部的人力和物力都投入到治理黄河中去,必然会和那样的良机失之交臂的。

想到了这里,陈诚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堂中地板上,脚步轻响,刘倩脆生生的声音在边上响起,“师父,怎么又叹气了?”

陈诚循声望去,见到了刘倩和他身后的侍卫,于是将难题放下,笑道:“今天这么快就下课了?”

刘倩脱下鞋子,穿着长长的白色袜子走上堂来,她笑嘻嘻地道:“今天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有别的老师代课。师父,你是不是忙昏头了?”

陈诚曾经命人将朔方郡和五原郡中十三岁以下的孤儿都送到临戎,由官府统一抚养。后来又将这道命令扩展到北地郡和武威郡之中,地点也改成了廉县。到目前为止,共有十三岁以下男女孤儿共两百多人,其中男女比例为一比二左右。

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匈奴人还是汉人和羌人,都有蓄养奴仆的习惯。除非是太小的孩子,不然的话,都可以当做是财产了。男孩子尤其抢手,只要长大一些,就是很好的劳动力和兵员。在困难的时候,最先被抛弃的肯定不是男孩子,所以才会造成孤儿中男女比例悬殊的情况。

这些孤儿被带到廉县后,陈诚便将他们安置在牙城中,一边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边教他们一些文字算数。这些孤儿虽然绝大多数之前并没有进学,但是却十分的能吃苦,学习的进度很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有好几个人能认识一百多个字,还学会了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

刘倩在一个月前被陈诚派去牙城中,教这些小孩一些算数。她年纪尚幼,平时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在去了一次后,就喜欢上了那里,经常往牙城中跑,还在里面交到了好几个朋友。

听到刘倩这么说,陈诚拍了拍额头,笑道:“可不是昏头了?刚才还有人要我去治理黄河呢。”

刘倩不知道治理黄河代表了什么,她坐到一张胡椅上,脆生生地道:“那就去治理呗。”

“我也知道治理黄河是件大好事,”陈诚摊开双手,道:“但是没钱粮,也没人手啊!”

他对刘倩道:“算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难道就不能来吗?”刘倩道:“师父之前说带我去打猎的,这都好多天了呀。”

陈诚愕然道:“我与这样说过吗?不可能吧?”

仔细地想了想,这些天忙得天昏地暗,哪里有时间去带人打猎?虽然现在也到了射猎的时候了,但是.........

陈诚盯着刘倩眯起了眼睛,道:“去打猎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可不记得自己曾经答应过你这种事情。公主,或许我以前忘了,但是现在教你也不迟,说谎不是一个好品质。”

但是随即他就想到了刚才和徐超的谈话,虽然不是有意欺骗,但事实并不会因为话术而有所改变,于是又加了一句,“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不可妄言。”

当他脸上不再有笑容的时候,所谓的和善的眼神就变成了冷漠和残酷。刘倩的心跳加快了几分,脸上却是笑嘻嘻的道:“那师傅是说要带我去打猎啦?”

陈诚“哼”了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去打猎。”

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道;“现在跟我来,我要检查一下你的武艺是否进步了。要是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那就别去了。”

在陈诚的背后,刘倩松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吐舌头,心道:师父生气的时候真是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像要吃人一样!

好在她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没有花很多的时间修习武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武艺竟然一点都没退步,反而还有了一些长进。

刘倩跟着陈诚去了院子里面,拿起猎弓,对着箭靶射了起来。不多时,一袋二十支箭矢就射到了二十步外的靶子上。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在靶心的附近,看上去就像是突然长出了一块草丛。

刘倩将猎弓放下,笑着道:“师父,我射的还行吧?”

陈诚的双手环抱在胸前,他沉思了一会,道:“练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接下来的两年里面,保持手感就行,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学习文化知识上面来。”

刘倩嘴角上扬,脆生生地道:“那本《初级数学》我都已经学完啦!”

“嘿,那才哪到哪?《初级数学》学完之后,还有《中级数学》,《中学物理》,这两本学完了还有《高等数学》,《几何原理》,”陈诚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子曰:学无止境。学习哪里有到头的时候?放心,即便你把这些都学完了,还有《化学》,《物理化学》,保证不会让你觉得无聊。”

刘倩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师父你是吓唬我的吧?”

陈诚“哼”了一声,道:“记住了,以后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许撒谎。”

刘倩走了过来,拉住他的胳膊,摇晃了几下,道:“我知道错啦,以后不会了,师父你就不要生气了。”

陈诚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道:“明天检查一下坐骑的蹄铁,马鞍,马镫,还有你的弓箭,短刀,布袋,后天我们去射猎。”

“是!”

陈诚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道:“是有人叫你来提醒我该开始今年的秋猎了吗?”

“啊?这个....那个........”

“哼,”陈诚挥了挥手,道:“算了,我也不问是谁了,你回去准备吧。”

射猎并不完全是为了游玩,这个年代野外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开垦,到处都是野兽毒蛇。大规模的狩猎一方面是为了补充肉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清理一下附近的猛兽,以免他们在冬天饿极了的时候闯入村庄伤人。

当然,大规模的围猎也是一种训练军队的方法。不但是中原有这样的习俗,游牧渔猎民族也一样有这种用围猎练兵的习惯。直到两千年后的清代,围猎也同样有训练军队的作用。在很多时候,被包围追逐的敌军跟野兽也没什么分别。

孙同学曾说过:秋高马肥,正好打仗以作为消遣。陈诚现在本钱太少,打仗这种烧钱的游戏玩不起,打猎也是不错。

今年风调雨顺,漠北草原上的牧民还过得下去,加上吕方守备得力,并没有太多南下劫掠的事情,所以有很多本地和附近的武将都带着部曲和猎狗加入到了围猎中来。

廉县西边就是贺兰山,绵延数百里,山中有很多的猛兽,每年都有野兽伤人的事情发生。若是单独一个人,在山中很有可能会遇上危险,但若是几千人一起出动,那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从人类学会了使用长矛和弓箭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能威胁人类的物种。虎豹虽然有爪牙之利,又怎么比的上锋利的长矛?只要穿上厚重的盔甲,正常人类.....好吧,正常人类还是就算是穿上厚重的甲胄,也是很难单挑猛虎的。

最近几千年来,人类唯一的敌人就是人类自己。再往后几千年,人类的敌人也还是他们自己。在可以想象的未来之中,还没有什么别的物种能够真正的对人类造成威胁。

廉县附近,连同黄河对面灵州的很多驻军和豪强都参与到了围猎中来。他们带着弓箭,牵着马匹,猎狗和苍鹰,先在廉县西门外取齐。大军浩浩荡荡地西行,在山中的台地上祭拜了之前匈奴入侵时候的遇难者,然后才深入山中,将膘肥体壮的礼物从各个角落中驱赶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射猎 2/4

第一百五十三章射猎

杨秋就任兵部尚书之后,还兼任着北地太守。秋猎这种与春耕同等重要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落下。事实上,除了少数人之外,廉县的文武将佐都带着部曲家丁参与到了射猎之中。杨秋以兵部尚书兼任北地太守的超然地位,理所当然成了大批官员需要讨好的对象。

廉县虽然被匈奴人屠了,但是周边的村寨邬堡还有许多保存了下来,本地的县尉以下官职如功曹亭长等,都还是由这些本地的豪强担任。这些人在匈奴人之乱中虽然损失了不少的钱财,田地中的禾苗和都被匈奴人割了去喂了战马,但是他们手中的人口和田地反而进一步的膨胀了。

在接到陈使君举行秋猎的命令之后,早就准备好的本地豪强们,自带武器和马匹,欣然参与了进来。这些豪强们愤恨于杨秋之前撤兵的举动,积极地靠拢在北地都尉吕方的周围,和杨秋一伙人隐隐有着不对付的迹象。

谁不知道吕都尉是陈使君麾下的第一大将?陈使君地位太高了,大家伙想讨好也没有门路,那讨好了吕都尉,岂不就是搭上了陈使君的门路?他杨秋再骄横跋扈,难道还能有陈使君大?

陈诚手下拉帮结派的行为只当做没看见,反正他重视过程,但是更加注重结果。事情干好了,不管是那一派的人,都会受到赏赐。同样的,事情要是干砸了,或是犯法违禁,那他也不会去理会谁是谁的人,该罚就罚,该杀就杀。

围猎的大军分成左中右三路,陈诚自然是自领中路,杨秋带领左翼,吕方带领右翼,深入贺兰山中,将一个个山头上的猎物都赶了出来。雄浑的号角声在山峦中回响,阎行拍马赶到陈诚附近,大声道:“主公,两翼兵马已经将猎物都赶过来了!”

阎行武力强横,而且精通刑名之学,不但通过了牙兵的选拔,还很快就脱颖而出,做到了飞熊骠骑军司马的位置。今天围猎本不需要他往来通传,但是他心中憋着一把火,想要在陈诚面前好生表现一番,所以才抢了传令兵的活,跑到了陈诚的面前。

陈诚看了看前方两三里外飞禽走兽奔腾的情况,知道已经差不多了,就转头问道:“你们谁先上?”

刘倩骑在小马背上,举着猎弓,兴奋地叫道:“我先来,我先来!”

陈诚却道:“前面还有很多猛兽,等其他人射完了,你再去射几只兔子。”

刘倩嘟起嘴巴,不满地道:“我不要射兔子!我要射老虎!”

远处适时响起一阵咆哮声,充满穿透力的吼声在山峦间层层激荡,惊的不少马匹慌乱起来。陈诚训斥刘倩道:“说什么胡话?你现在能射老虎吗?被老虎吃了还差不多!”

他对赵云道:“据说子龙最近勤修射术,要不上去试试?”

赵云骑在一匹雄壮的白马背上,他身穿亮银色的战甲,披着纯白的大氅,看上去英武之极。作为陈诚麾下的两大重臣之一,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却依旧保持着简朴的生活,每日的武艺锻炼也从不曾落下。

在换装了新式的骑兵装备后,他的骑射功夫一日千里,已经不在越骑营的平均水准之下。但是他为人恭谦谨慎,虽然身具高位,为人却很是低调。听了陈诚的问话,他摇了摇头,道:“这种表现的时候还是留给其他将士吧。”

陈诚笑了笑,对一脸期盼的阎行道:“那你们先去试试。”

阎行脸上露出喜色,唿哨一声,带着飞熊骠骑的数百名骑兵打马上前。这些骑兵都换上了最好的装备,只见战马奔腾,飞矢如蝗,不时有猎物被射中倒地。阎行更是抖擞精神,伸长了猿臂,将长弓拉满,射杀了一头又一头的猎物。

陈诚看着远处的情况,笑着对边上的阎忠道:“伯道你也真是舍得,以你的功劳,以阎行的本事,就是给他一个太守的位置,也不是说不过去。要不是你极力反对,朔方太守的位置又怎么轮得到别人?”

阎忠捋了捋胡须,笑道:“他年纪还小,磨练一下性子有好处。免得年纪大了才吃亏,那个时候想要悔都来不及了。”

“嘿,看来伯道你对彦明的期望很高啊。”

阎忠坦荡地道:“我没有子嗣,以后阎家的担子迟早要落在他的肩上。不趁我活着的时候多磨练他,以后他做到太守也就到头了。现在让他在下面多待几年,才知道底下将士和平民百姓的疾苦。”

陈诚似乎没有听出阎忠的话外之意,笑道:“放心,你知道我的用人准则的,只要有本事,我从来不看他的出身如何。”

阎忠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心中却道:就是因为君侯你不问出身,所以我才要这么做啊。现在我对阎行越严厉,你以后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会越发的重用他。

他现在是中书令,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么会让阎行仅仅做到一个太守就算了?若是有朝一日陈诚入主了洛阳,那阎家也要世代公卿才是!

陈诚领着“陷阵营”和“侍卫亲军”,驻马半山腰,看着前方山谷中烟尘四起,听着虎豹怒吼,队伍却没有丝毫的混乱。所有的人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保持着高度警戒的姿态。作为从全凉州中挑选出来的最强军队(实际上只有朔方,五原,武威,北地四个郡),他们不但有着最好的待遇和装备,也有着最艰苦的训练,所以无论是士气还是组织度,都远比左右两翼的友军更强。

偶有漏网的獐子,鹿,豺狼之类的野兽突破了包围网,跑到了这边,还没靠近百步的距离,就被这边军阵的杀气震慑,掉头就往别的方向跑了。

许久之后,山谷中战马嘶鸣,猛兽咆哮的声音才算是小了下去。“飞熊骠骑”统领梁兴派人前来禀报,“山谷中的猎物已被射杀大半,只剩下了些锦鸡,野兔,野狗之类的。”

陈诚便命牙兵吹响号角,舞动旗帜,让上前射猎的飞熊骠骑撤了回来。

一辆辆的大车被满面红光的士兵们推着,上面载满了猎物。阎行带着一行人奔道陈诚的面前,高声道:“臣射得猛虎一头,愿献于主公帐下!”

“哦,拿过来看看。”

听说阎行射杀了一头猛虎,陈诚倒是来了兴趣。等到大车载着猛虎的尸体过来,陈诚上前查看,只见那吊睛白额虎身上没有一丝的伤口,只有眼中插了一只箭矢。他本身就是射术高手,自然是识货的,当下赞叹道:“彦明射术过人!”

阎行却是见识过陈诚的无双射术的,低头道:“臣这点技艺,不及主公远矣。”

陈诚笑着摇了摇头,道:“好就是好,倒是不必太谦逊了。”

他在身上摸出一袋钱币,扔给了阎行,道:“也不白要你的,这袋钱给你,就当是我买下了。恩,肉分给将士们,皮子你帮我硝制一下,等弄好了送到我府上去。”

陈诚接着对赵云道:“我带公主去前面射兔子,子龙你要不要一起来?”

赵云点点头,对李堪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十多名牙兵跟了上了。

山谷中的地面上到处是马蹄印和车辙的痕迹,还有许多野兽的脚印,看上去十分的混乱。刘倩捏着猎弓,十分兴奋地冲了进去。她在马背上张开猎弓,对着野鸡和仓皇奔逃的兔子就是一阵乱射。虽然没射中几只,却也是兴高采烈的很。

陈诚骑着火红的战马跟在她的身后,手中提着“落日弓”,却并不发一矢。这些野鸡兔子什么的,还不值得他出手。更后面一些地方,赵云领着牙兵紧紧地跟着。一行人在茂密的森林中渐行渐远,光线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刘倩又射了几只箭矢,终于射中了一只被惊起来的野鸡。那只有着华丽羽毛的美丽生灵在地上又挣扎了许久,奔出了很长的一端距离,这才倒在地上不动弹了。她兴奋地跳下马背,大叫道:“师父,看到没有?我射中了!”

奔跑到草丛中,刘倩找了好一会,才将野鸡找到,她抓住野鸡一只脚,将箭矢拔了出来,正待返回马匹那边,丛林中一阵响动,三个拿着弓箭,牵着马匹的人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陈诚见这三人身上穿着北地郡兵的甲胄,以为他们是吕方或是杨秋那边的士兵,因为走散了才到了这里。但是随即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这三人的神情也太奇怪了。花了零点一秒思索,陈诚随即打开了小地图,三个红色的小点醒目地出现在了右上角。

是敌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敌人在这里等着他,但是只有到了双方需要杀死对方的时候,才会有红色的观点出现。他立刻抽出一支箭矢,搭在了弓弦上。“落日弓”劲力堪比大黄弩,

但是开弓的速度却是太慢,陈诚只拉了个半满,就松开了手指。

箭矢带起风声,将一名敌人射穿。他又飞速地再次张弓,又是只张开了一半,就将箭矢射了出去。弓弦震动中,另一个敌人应声而倒。然而,剩下的第三名敌人却已经拉满了弓弦,将箭矢射了过来。

陈诚只觉得面门上一阵剧痛,一只箭矢就已经插在了面颊上。他无视了脸颊上的疼痛,仿佛那只箭矢是射在别人的身上一般,抽出了箭矢,准备再次拉开弓弦。最后的一名敌人却突然尖叫一声,抱着脖子倒在了地上。

边上刘倩放下了猎弓,大叫道:“师父,你没事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处理 3/4

第一百五十四章处理

陈诚“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箭矢放回箭袋,然后将脸上的箭矢拔了下来,若无其事地道:“我没事。”

第一个敌人被射穿了心脏,当时就了账了。第二个敌人虽然也被射穿了身体,却一时间还没有断气,在地上大笑道:“箭头上涂了乌头之毒,陈使君,我等今日虽死,但是你也要死了!”

刘倩惊呼了一声,陈诚看了她一眼,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转过头来,道:“我死不死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自己快要死了。是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地上那人强忍着剧痛,笑道:“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说罢,他手腕一翻,匕首随即划破了咽喉。后方马蹄声急响,赵云打马冲了过来。他不待坐骑停下,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奔到陈诚身边后,赵云急声道:“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刺客,主公请即刻返回军中!”

陈诚再次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污,伤口处已经开始收拢,他摇了摇头,道:“不急,再有刺客来也是白给。去检查一下,看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历。”

赵云见他态度坚定,又想到了他身上的那些神迹,心中安定了下来,转头和其他牙兵一起去检查了刺客身上的装备和边上的马匹。不一会,他就阴沉着脸走了过来,道:“他们身上穿的锁子甲,用的武器都是这一个月才在廉县制造出来的,上面刻有铭文。几匹马也都钉了马掌,马鞍和马镫也是军中的制式装备........”

“结论呢?”

赵云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用蕴含着愤怒的声音道:“有人心怀不轨,主使者就算不在军队里面,也肯定有同谋就在附近!”

他单膝下跪,大声道:“请主公立刻下令,封锁各处渡口和廉县城门,然后大索全城!”

陈诚没有答话,他坐在马背上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后,他睁开眼来,道:“不要弄那么大的阵仗,将这几人的尸体用布盖好带回去,再传令杨秋和吕方来中军。”

“是!”

一行人讯速地向着来处返回,刘倩被牙兵们护卫在队伍的中间,她几次抬头看了看陈诚脸上的伤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闷头骑马前行。

当回到军队中的时候,阎行,梁兴,李堪等将领本来准备等陈诚回来后就开始今晚的饮宴的,结果见到了他脸上的箭伤,不由得都是脸色大变。陈诚止住了想要说话的阎忠,笑道道:“今日打猎,没有猎到虎豹,却是射了几个刺客,倒也是一桩异事。我射死了两个不稀奇,公主竟然也射杀了一个刺客,你们说这事是不是很有趣?”

阎忠低声道:“刺客怎么知道君侯要去哪里的?这事太奇怪了,需要严查到底。”

陈诚轻描淡写地道:“不招人忌是庸才,有些人明面上没什么办法,就只会用些刺杀的手段。要知道,学医是救不了中国人.......咳,我是说,靠刺杀是改变不了历史的大势的。”

他往两边看了看,道:“不要都把脸拉得那么长,这件事不许再提。今天打了不少猎物,让士兵们把篝火点起来,把酒肉都搬出来!忙活了大半年,也该让大家松快松快了!”

将领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闷着头回到各自的队伍里面去了。不一会,命令就传遍了军中,外间的将士们都欢呼起来。刘倩拿了一块布,用酒水打湿了,走上前来,准备擦拭陈诚脸上的伤口。

陈诚道:“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还要往山里面走,伯道就不要跟着一起了,你先回城里面去吧。韩遂那边打的难解难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变化,你在城中坐镇,我才能放心。”

阎忠心中佩服陈诚的镇定,拱了拱手,道:“诺!”

他起身往帐外走去,在掀起门帘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就见到刘倩正在用布将陈诚脸上的血渍轻轻地擦去。阎忠将目光收回,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然后走了出去。

刘倩小心地将陈诚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疼痛起来,她红着眼睛问道:“会不会很疼?”

陈诚笑了笑,牵动脸上的伤口抖动,看上去很是可怖,然而他的眼睛中却是充满了笑意,仿佛伤口是在别人身上的一般。他将布接了过来,道:“痛苦不过是心灵的幻觉。公主,我们和常人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但还是有异于寻常人的地方。只要我们的意志够坚定,那么所谓的疼痛和痛苦就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

刘倩瞪大了眼睛,叫道:“师傅你又在说胡话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无稽的事情?”

陈诚沉吟了一会,问道:“你今天射杀了一个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没有啊,就跟射兔子一样。为什么要有奇怪的感觉?”

陈诚那已经不再秀气的眉毛挑了挑,道:“没有就好。”

其实他想问的是谁给她递话的,不过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知道,也就算了。方才刺客的那一箭看上去凶险,也不过就是让他受了点皮肉伤罢了。那所谓的“乌头之毒”,对他根本就不起作用。

阎忠刚离开了中军大帐,阎行就迎了上来。他低声问道:“叔父,主公没事吧?”

“嘿,君侯的神勇你又不是不知道,几个刺客能奈他何?”阎忠喟然道:“那些人真是好狗胆,竟然敢派出刺客!”

阎行再问:“叔父知道是什么谋划的?”

阎忠冷笑道:“虽然不能明确到哪个人的头上,但是能够做成这种事情,不过一掌之数!”

说到这里,他瞪起眼睛望向阎行,“你不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了吧?”

阎行虽然武艺超群,这时候也不禁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叔父可别吓我,我怎么会参与这种事情?”

他低声道:“我又不是不知道君侯的武艺,怎么会蠢到以为几个刺客能有什么作用?”

“没有就最好!”

见到边上有人靠近,阎忠便转换了话题,问道:“在军司马的任上做的可还好?”

阎行点点头,道:“主公制定的律法大多沿用了汉家朝廷的,军律也不例外,正合我们阎家的家学,所以赵将军才会将我升任为军司马。”

阎忠满意地道:“很好,你在军司马的位置上先做一段时间,顺便将《数学》和《物理》这两本书看完,有机会我会向君侯再举荐你的。”

阎行先道了声“是”,迟疑了一会后又道:“叔父,侄儿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阎忠横了他一眼,脸上立刻晴转多云,“不知道那就不要讲了!”

他一挥衣袖,往前走出两步,又停下了脚步,转头对站在原地的阎行道:“有什么要说的就快点说,我马上就要返回城中了!”

阎行快走两步上前,道:“这个.......主公现在身份已经不同了,叔父是不是也要换一下称呼?”

“恩?”

“主公现在已经是凉州之主,即便不称呼为主公,也当称作使君才是。”

“..........”,阎忠沉默了好一会,长叹一声,摇着头道:“你真的是不如贾文和啊!”

望着阎忠快步离开背影,阎行有些不明所以。贾文和就是贾诩,他也是知道的,但是贾诩凭什么跟他相提并论?便是三个贾诩一起上,他也都轻松能打发了。

等杨秋和吕方赶到中军大帐的时候,陈诚已经考校完了刘倩最近的学习进度。两人一进来,就看到了大帐中用麻布盖着的三具尸体,闻到了那种熟悉的血腥味。

杨秋走了过去,掀起麻布,看了看,然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诚漫不经心地道:“碰到了几个刺客。”

“原来是这样,”杨秋看了看陈诚脸上的伤口,再问道:“可查出了些什么?”

“你看看他们所用的武器就知道了。”

杨秋将环首刀拿起,才看了一眼铭文,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抬起头来,道:“是工部这个月才制造出来的武器!”

吕方在边上拿起了一只箭簇,嗅了嗅,面色微变,“上面淬了毒!”

陈诚摆摆手,道:“这都是小事。叫你们过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通知你们一下,免得你们听到了什么风声疑神疑鬼。这件事我不准备大动干戈,外松内紧查一下也就是了。到时候可能要你们配合,有什么进展也会通知你们。”

“诺!”

跟两位手握兵权的大将谈完后,王越也奉命赶了过来。不过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等杨秋和吕方离开后,这才闪身进了中军大帐。

陈诚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下令道:“找几个可靠的人,把地上的尸体弄回城里,查查是什么来路。必要的时候,去找吕方和杨秋,他们会配合你。有了什么发现,不许声张,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王越拱了拱手,出去叫了几个部下进来,将尸体装进麻袋里面,然后塞到了大车上。他们又将地面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陈诚对此很是满意,王越不愧是在洛阳的街头巷角混了好几年的,干这些事情得心应手的很。到了这个时候,刘倩才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将双手的食指点在一起,有些不安地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恩?”

“要不是我跟你说要出来秋猎,也不会碰上刺客的,对不对?”

陈诚笑了笑,道:“没有的事,刺客就算不是今天出现,明天也会出现。明天不出现,别的时候也会出现。你要记住,我们的地位越高,手中的权力越大,能够影响的人越多,就越是会遭人嫉恨。所以我才会让你不要将武艺拉下了,到了关键的时候,能够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刘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乖乖地道:“哦。”

接着,她又问道:“刺客是谁派来的?”

“你认为会是谁派来的呢?”

刘倩皱起小脸想了一会,问道:“是何进吗?”

陈诚笑道:“或许是,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刘倩说了几个人的名字,气呼呼地叫道:“就是他们让我来跟师傅说秋猎的事情的,他们肯定是肯刺客一伙的!”

陈诚摇了摇头,道:“也未必就是他们,不要急,慢慢查就是了。我们越是沉稳,那些人就越是会忍不住地跳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杀意不自觉地流出,让边上的刘倩忽然打了个寒颤。

第一百五十五章 自建骑士 4/4

第一百五十五章自建骑士

这次碰到的几个刺客都是高手,射术放在牙兵之中都能算得上是中上等水平,绝不是野地里能够蹦出来的。陈诚自己倒是不怕刺杀,什么“乌头之毒”也对他没用,但是这一箭若是射到阎忠的脸上呢?又或者是.......

他看了看刘倩,不觉得她能用脸接这么凶猛的一箭。陈诚下定了决心,房子里面的老鼠也该清理一下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将秋猎继续进行下去。

掀开帘子,陈诚从大帐中走了出来,看着营地中的篝火和边上痛饮高歌的士兵们,暂时将各种思量放在了脑后。他举着酒杯到处给人敬酒,特别是那些白天表现突出的勇士,一边撒币,一边将“物品栏”中的美酒不要钱般地分发了下去。

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喝酒,但是也并不讨厌。反正对他来说,喝酒跟喝水也没多大区别。

半夜的时候,陈诚从梦中醒来,走出大帐想要放放水。刚到门口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甲叶碰撞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就见到赵云全身披挂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怎地你还亲自来守夜了?”陈诚有点惊讶,“这里这么多将士,不会有刺客来的,子龙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赵云低声道:“不可不防。”

陈诚轻笑道:“回去睡觉吧,想杀我的话,靠刺客可是不行的。”

他将赵云拖走,道:“露重深寒,我的大帐外自有亲兵守护。子龙啊,我对你期望甚重,可不是让你来给我站岗的。”

赵云虽然武艺超群,但是陈诚的力气更大。被陈诚抓住了手腕,他竟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接下来的几天,大军继续在山中围猎。这种大规模的射猎活动,也是一种对武力的展示。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让境内境外的有心人在搞事前都先想一想,到底搞不搞得过。

贺兰山南北长四百多里,东西长六七十里,南段地势较为平缓,北段则是蕴含丰富的煤炭资源,有不少露天的大型煤矿。这里处于强震带,据地方志上的记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山神发怒”的事情发生。

秋猎的活动共进行了五天,陈诚将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的美酒全部赏赐了下去,这回是真的一滴都不剩了。从此以后,他就算是想要宴请别人,或者是自己想小酌几杯,也只能用本世界的黄酒和米酒凑数了。

五天后,大军终于从贺兰山中撤了回来。陈诚在离开之前,专门又去了之前勘探出来的银矿处看了看。站在山中的溪流面前,他回忆了一遍将白银置换出来的方法,记得都会造成很大的污染。要是真的在这里开矿,这清澈河流中的水多半是不能再喝了,说不定还会出现很多重金属中毒的情况。

“师父,天色不早了,该下山啦!”

不远处,刘倩在牙兵们的护卫之中,向着这边用力地喊道:“大家都说快要下雪了,要是被堵在山里面了,那可就要糟糕了哦!”

陈诚收起心绪,左脚在马腹上轻轻一踢,咕噜便迈开四蹄,从岩石上一跃而下,然后向着山下奔去。在他身后,刘倩和牙兵们骑着马匹跟了上来。更后面的地方,“陷阵营”和“飞熊骠骑”牵着马匹,推着大车,碾过枯黄的野草,往廉县的方向而去。

回到城中没过两天,天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乌云遮天蔽日,北风呼号。等到某天早上起来,忽然就发现外面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到了这个时候,不但农民和牧民都躲在了屋子里面,不再出门走动,就连官吏们也都放了长假。

除了几个需要留守值班的人员之外,偌大的衙门中就没有了多少人街道上也陡然冷清了起来,城门大多关闭了起来,只有西门还在白天开一会,以供猎人和樵夫出入。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情况再也见不到,只有偶尔来运送煤炭的大车会在白天往来。

城门上的守军数量减少了一些,轮班的人也都得到了一些钱粮上的补贴。之前秋猎中打到了不少的猎物,皮毛被剥下硝制,肉被吃了一部分,剩下的则都是制成了肉干,这时候也分发给了继续守门的将士。

整座城市,连同周围的村寨和邬堡都变的十分冷清,只有参谋部所在的院落还继续保持了热火朝天的情况。在大家都没有地方可去的情况下,这里反倒变的更加热闹了。

不能出去打猎跑马,找一些人来玩战棋推演那也是很有趣的啊!

不但参谋部的人天天泡在这里,甚至一些军中将领在听说了之后,也都跟着过来凑热闹。只不过绝大部分的人对概率学一点概念都没有,他们所制作出来的兵棋自然是漏洞百出,推演出来的结果跟真实的战场差的太远。陈诚在带着这帮人弄了一段时间后,就撒手不管了。

北地郡贺兰山这边下了大雪,汉阳郡也同样下了大雪。韩遂趁着下雪前的一段时间,命陇西太守李相如出兵上邽,截断了丁原军后路,结果反而被带兵回击的吕布打得大败。上邽刚被夺回,又落到了吕布的手中。不过韩遂也趁机出兵,在冀县城下击败了丁原,复又追到望垣。丁原兵少,不敢再战,引兵撤回了上邽。

围困陇县的皇甫嵩用兵沉稳,听说上邽被破,当即引兵南向,在上邽城下和吕布汇合,大败李相如部。再然后,大雪落下,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韩遂军和朝廷官兵之间的战斗也随之而告一段落。

双方打了十几天,各有损伤。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朝廷官兵一方占了上风。丁原虽然没能攻下冀县,皇甫嵩也没能占领陇县,但还是占领了上邽重镇,斩杀了数千西凉军,将兵锋往西推进了上百里。

对于这样的结果,双方都还能接受。现在大雪纷飞,两边都开始舔舐伤口,准备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给敌人发起致命的一击。陈诚对汉阳郡的战报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开始继续编写《概率论》去了。

他所在房间的中间有个地坑,里面整天都燃着煤炭和木柴。火堆上面,吊着一个被烧的黑乎乎的铜水壶。当铜水壶里面的水烧开之后,就会发出尖锐的声响。当铜壶开始鸣叫的时候,陈诚将试制出来的纸张用惊堂木压住,然后起身走到火堆边上,把铜壶取了下来,先给自己的水杯里面倒了一些热水,再往铜盆里面倒了一些,然后将铜壶灌满,再挂到了铁钩上面。

他推开房门,沿着廊檐走了几步,见到了满院子的白雪。因为下雪的缘故,门口的守卫都被撤了,只在前面的门房里面还有人值守,其他的人也都待在了温暖的房间里面。不过虽然看起来没人了,但是隔壁的房间中随时都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是为亲兵在待命。要是有人从院子里看着这边没人就想搞个大新闻,分分钟就会有一群肌肉兄贵跳出来教他们做人。

在不打仗的时候,侍卫亲军中的士兵分为三种,分别是:升到顶级兵种的“西凉铁骑”,已经算得上是精锐的“西凉重甲骑兵”,牙兵中过来见习的“西凉骑兵”。由于陈诚有自带的两级“教练”技能,只要将“西凉骑兵”置于队伍之中,睡上几觉......恩,是他自己睡上几觉,“西凉军”训练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升到下一级的“西凉重甲骑兵”。

但若是想要从“西凉重甲骑兵”升级到“西凉铁骑”,那需要花的时间就更长了。好在赵云虽然自带有四级的“教练”技能,但是要在牙兵中帮着训练自建的“具装甲骑”,所以在普通士兵的训练中就帮不到什么忙了。

得益于下雪前的大肆开采,城中的煤炭数量很是充足,足以将所有的土炕都烧的热腾腾的。所以,今年城中被冻死人的数量应该会少很多。不能说绝对没有,因为人类作死的精神是永远都不缺的。

今天早上,就有人来报告,昨晚有人喝醉了之后,穿着单薄的衣服就在街道上躺了一夜,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

隔着院墙,还能听到不远处尚书省中传来的声音。他侧耳静听了一会,没什么新鲜的,还是杨秋在找户部开列更多的军费。但是徐超怎么可能答应呢?别说户部中没多少钱了,就算有,他也要为那个“治理黄河”的大计划攒钱。

就算不是为了“治理黄河”的大计划,各个部门的预算,各级官吏的俸禄,还有已经在计划之后,开春了就要建设的羊毛厂,等等等等,到处都要钱粮,哪里还有多的给兵部?

陈诚摇了摇头,抓着布袋往马厩那边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刘倩在对她的那匹小马说话,“来,再吃根胡萝卜!”

听到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声音,马厩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喝问,“什么人?”

穿着厚实皮毛的牙兵按住刀柄,警惕地往门口望来,见到是陈诚,他连忙松开了刀柄,道:“主公!”

陈诚走过去,拍了拍那人肩膀上的积雪,道;“我来喂喂马,不要紧张。”

“诺!”

刘倩听到边上的声音,转过头来,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她将手中的胡萝卜喂给了银铃,然后走过来,脆生生地道:“师父,下雪了好无聊,我能不能把紫嘉儿接到家里来玩几天?”

现在刘倩年纪还小,就和陈诚住在一个院子里面。两人的房间相距不远,可以说是就在一个屋檐下。陈诚想了想,问道:“紫嘉儿是你交的那个朋友?”

“是呀!”刘倩道:“她可聪明了,已经认识了三百多个字呢。”

这个名字........陈诚琢磨了一会,点点头,道:“那行,你去跟门口的军官说一声,让他派人去牙城里面将紫嘉儿接过来。”

刘倩高兴地扑了上来,抓着他的袖子摇晃起来,“谢谢师父!”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到此为止 1/4

第一百五十六章到此为止

喂马的时候,咕噜一直打着响鼻,它对于被关在这个狭小的围栏里面很是不满,四蹄不断地刨着地面,显得很是暴躁的样子。

“再等两天,等地上冻硬了,就带你出去转几圈。”陈诚将黑豆和萝卜红薯都喂给了它,然后拿起刷子,清理了一下它的毛发,“这几天就乖乖地待在这里,宅在家里可是很多人的梦想来着呢..........”

陈诚说了一会,忽然停顿了下来,心道:“莫非是到了发情的时候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皑皑白雪,这季节也不对啊。恩,咕噜长得这么大,也是时候给它找几匹漂亮的母马了。以它这个体格,十个八个估计都不会嫌多。

喂完马之后,陈诚又返回了房间里面,准备再看看《概率论》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刚拿起纸张,走廊上就响起了脚步声。裹着厚实毛皮的侍卫亲兵走了进来,大声道:“主公,刺史王越求见!”

“恩?”陈诚手上一顿,道:“让他进来。”

“诺!”

片刻后,王越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头上身上都染上了一层白色,靴子上同样也沾了不少雪花。王越在门外解下武器,然后跺了跺脚,又用草靶清理了一下,将鞋子弄干净之后,这才走了进来。

“主公!”王越道:“臣有要事禀报,请屏退左右。”

陈诚挥了挥手,带路过来的侍卫亲兵便退到了隔壁的房间里面。

“坐下说话,有什么事这么急?”

王越坐在了胡椅上,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之前刺客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虽然知道房间里面没有了别人,但是说话的时候,他还是往两边看了看。

陈诚以手加额,有些无奈地道:“说话就说话,还看什么看?你就不能一次说完吗?”

王越讪讪地道:“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

“快说,快说!”

王越低声道:“那几个刺客有长安的口音,但却是从富平来的,有人见过他们在杨尚书府邸附近出现过。”

陈诚的背部一挺,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你是说这件事跟杨秋有关系?或者说,就是他派人来刺杀我的?”

杨秋身居兵部尚书之职,紧急情况下可以先调兵后补手续。不但带了数百部曲过来,而且在富平还有好几万军队。若真的是他,接下来只怕要死很多人,王越也知道事态严重,不复之前怒斥成宜时候的气概,低声道;“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陈诚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思索了一会,摇着头道:“不会是杨秋,他跟我去过临戎,不会笨到以为几个刺客就能起什么作用。”

他对王越道:“这件事不要再查了,把手中的结果通报给杨秋和吕方,恩,中书令那边也通知一下,其他的人就不要让他们知道了。”

王越站起身来,拱手道:“诺!”

等王越离开后,陈诚在房间里面又沉思了一会。会是杨秋吗?应该不会。就算是跟杨秋有关系,也不一定就是他做的。就算是他做的,自己也不能对杨秋下手。现在是千金买马骨的时候,总不能说转过头来就把马骨炖了熬汤啊。

陈诚只当做是没有这件事一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至于往“物品栏”中又补充了一些箭矢的事情,那也不过是顺手为之,不值一提。

第二天早上,城北来了一辆马车,“咯吱咯吱”的从西门进么城,然后径直进入了州牧府邸。刘倩早就翘首以待,看到马车的时候,立刻穿上靴子,跳下了雪地,“蹭蹭蹭”地跑了上去,叫道:“紫嘉儿!”

一个有着淡紫色眼睛,大约八岁左右的小女孩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的眼睛中本来还有些紧张的神色,但是当看到刘倩后,顿时就安心了许多,她紧紧地抓住了刘倩的手,轻轻地道:“刘姐姐!”

“呀,你的手好凉,”刘倩握着紫嘉儿的小手,往里面走去,“到我的房间里面去吧,里面有火炕,可暖和了。”

“恩,”紫嘉儿被刘倩拉着向前走了几步,弱弱地道:“学校里面也有火炕,也很暖和。”

“那我房间里面还有地炕呢,我们可以烤红薯和土豆吃。”

两个小孩子脚步轻快地沿着廊檐跑进了屋子,然后关上了大门,将寒冷挡在了外面。陈诚听到外面的动静,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身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小动物和小孩子总是能激起人心中柔软的地方的。

但是这点柔软很快就被寒冷所封冻,房门被推开,北风呼啸中,侍卫亲兵走了进来,大声禀报:“主公,兵部尚书杨秋求见!”

陈诚沉声道:“传!”

廊檐下脚步匆匆,在两名牙兵的带领下,杨秋拽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进门之后,杨秋将那青年掼在了地上,恨声道:“好好地说清楚,要是漏了一个字我现在就宰了你!”

见状,陈诚心中明白了几分,他挥了挥手,对屋里屋外的牙兵道:“你们先出去。”

“诺!”

牙兵们退到了廊檐下,他们的眼睛虽然望着庭院中的白雪,但是耳朵却是支棱了起来,要是里面虽然有什么响动,立刻就能冲进去。

陈诚笑了笑,对杨秋道:“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是我侄子,今天带他来是有事情跟主公汇报,”杨秋踢了地上那人一脚,怒骂道:“还不快说?”

地上的青年被踢的身子晃了晃,他低着头,吭哧着道:“那个......这个...........跟我们没关系.........也不是我们..........”

陈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和颜悦色地道:“慢慢说,不要着急。”

地上跪着的青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杨秋越发的愤怒,他恨恨地道:“这小子曾跟那几个刺客一起吃过酒,主公去贺兰山里面围猎,选定的地方就是他泄露出去的!”

青年立刻叫起冤来,“不是啊,我没想着告诉他们,只是喝多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可不是有意告诉他们的啊!陈使君,陈使君,您一定要相信我啊!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我们那天有十几个人........”

杨秋举拳向地上的青年身上乱打,口中骂道:“叫你们去喝酒,叫你们乱说话!”

听到房间中的响动,牙兵们一起按住刀柄,向里面看了过来。陈诚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将杨秋拉开,然后将他给按在了椅子上。杨秋兀自不解恨,踢了地上的青年一脚。

陈诚冲外面的牙兵摇了摇头,然后坐回了椅子上,道:“我已经跟王越说过,这事不必往下面查了,就到此为止吧。”

杨秋冲着地上的青年“哼”了一声,骂道:“还不快谢过主公?”

青年被打的鼻青脸肿,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口齿不清地道:“谢过陈使君。”

陈诚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年轻人嘛,喜欢喝酒胡诌是常有的事情,做错事了就老老实实地接受惩罚,以后还是可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杨尚书你说是不是?”

杨秋不太敢去看陈诚的笑容,将目光往下面头去,含混不清地道:“是。”

陈诚摸了摸脸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的伤口,道:“反正我也没事,这件事就到这里吧。你也不要打他了,小孩子嘛,回去教育教育就行了。”

杨秋的头垂的更低,“是。”

“哦,对了,”陈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之前听你说兵部的事情太多,我准备给你配备一名帮手,以后大事你拿主意,杂事就交给下面的人。恩,你觉得怎么样?”

杨秋愕然地抬起头来,正面迎上陈诚灿烂的笑容,急道:“不是.......”

陈诚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杨秋,问道:“不是什么?”

杨秋心中一突,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他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道:“臣是想问,会派谁来兵部,臣也好跟他交接一下。”

陈诚思索了一会,一个名字从脑海里面跳了出来,道:“就许文吧,他带兵打仗不错,管理伤兵营的时候也是井井有条,就加他兵部侍郎衔。以后兵部的杂事就由他处理,杨尚书你就只管大事。恩,不要只将目光放在北地,你是管大事的,目光要长远,注意收集韩遂和长安方面的情况,明年,或者是后年,我们说不定要和他们打交道。”

杨秋又惊又喜,问道:“是要对他们用兵吗?”

陈诚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他淡淡地道:“这种事情,要三省共同商议才能定下,现在说还太早了。”

“是,是,是臣孟浪了。”

“没事了就带你侄子回去吧,”陈诚微笑道:“不要再打他了,年轻人嘛,要对他们宽容,要知道,年轻人就像是早晨的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我们是不甘心把世界交给.....咳,我是说世界终究还是要交到年轻人手上的,少年强则.........凉州强........”

陈诚说着说着就秃噜嘴了,他挥挥手,道:“行了,就到这里了,你们先回去吧。”

杨秋带着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年轻人退了下去,然后被牙兵带出了院子。陈诚目送着他们离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杨秋在受到王越的通报后会有所动作,这是陈诚想到过的。但是会带着他的侄子直接过来,则是陈诚没想到的。他在房间里面沉思了许久,拿起纸张写了一份诏令,用过印之后,又封上印泥,然后唤过一名牙兵,道:“把这封信送给侍中令赵云。”

“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凿冰 2/4

第一百五十七章凿冰

当隔壁的隔壁响起惨叫的时候,正跪坐在地炕边上的紫嘉儿手上一抖,用树枝穿着的土豆顿时掉到了火堆里面,溅起了大片的火星。

她惊恐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安地小声叫道:“刘姐姐!”

刘倩穿着厚厚的袜子走了过来,在紫嘉儿的边上坐下,满不在乎地道:“别怕,边上隔壁的房间里面有好多牙兵呢。再说.........”

她拍了拍腰间的匕首,道:“我们还有这个!”

紫嘉儿心中的惊慌稍微减少了一些,她小声地问道:“陈大人是不是经常打人?”

刘倩歪着头想了一会,摇头道:“师父才不喜欢打人呢,他喜欢打仗!”

“啊?”紫嘉儿吃惊地问道:“怎么会有人喜欢打仗的?”

“打仗很好玩啊!”刘倩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装模作样地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就教你骑马和射箭,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打仗了!”

紫嘉儿弱弱地道:“我不喜欢打仗。”

“那你喜欢什么?”

“我....我喜欢跳舞.....”,紫嘉儿低声道:“阿大以前说我会成为最好的舞姬的。”

“跳舞.......额.........跳舞........”,刘倩皱着小脸想了好一会,道:“那我先教你骑马射箭,你再教我跳舞好不好?”

“恩!”,紫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刘倩眉花眼笑地伸出手指,脆生生地道:“来,我们拉钩,一百年都不许变!”

杨秋回到他在廉县的府邸之后,立刻下令,让府中的部曲将几个后辈立刻带回富平城去。

“不要啊,叔父!”

“叔叔,外面还在下雪,就算要走,也要等雪停了才行啊!”

“滚滚滚,”杨秋破口大骂道:“就是你们这些混蛋,才会让我现在这么被动的!滚回富平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再到廉县来!”

被打的那个青年不忿地道:“叔父,我都被打成这样了,难道还不够吗?又不是我们派人去当刺客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杨秋烦躁地道:“不是我去求情,你们的脑袋一个都保不住!”

青年不服地叫道:“谁敢杀我们杨家的人?”

杨秋很想抽他自己几个大嘴巴,上次就说要把这几个家伙赶回去的,结果稀里糊涂地让他们留了下来,这次可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了!他不再理会几个侄子的聒噪,直接下令让部曲将人给强行押出去了。

即便这样,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刺王杀驾这么大的事,难道真的能这么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他府上虽然有好几百人,但是这点人马真心不够看。杨秋当上兵部尚书之后,也曾往军中安插了不少的人手,特别是在守卫廉县的禁军之中,塞了不少亲信心腹进去。

他扪心自问,主公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早有预谋的?

胆战心惊了几天,新上任的兵部侍郎许文将一份武官调动的名单交了上来。杨秋对明显是来分权的许文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黑着脸将名单打开一看,面色更黑了,他发怒道:“这是什么意思?”

许文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回杨尚书话,这是清理军中不合格者,以及一部分武官转调到地方上的文件。”

杨秋怒意更甚,他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吼道:“那为什么偏偏把我的人都给调到朔方和五原去了?”

许文对他的怒气视若无睹,平静地道:“杨尚书的话请恕在下不明白,朔方郡和五原郡也是主公治下领地,军官和士兵往来调动都是很平常的事情,这有什么奇怪呢?”

杨秋死死地盯着许文,“我是不会在这份文件上署名的!”

许文叹了口气,然后朝边上探头探脑的士兵们喝道:“都在干什么?你们莫非是想要刺探军情?”

士兵们本来是听到堂中杨秋怒吼,这才过来一探究竟的,这时候听到徐文的训斥,连忙都退了下去。开玩笑,基本上继承了汉家军制的凉州军军纪森严,偷点懒或者耍点花活都没关系,但要真是犯了禁令,那可是真要杀头的。

他们现在过来值班,不但能拿着一份俸禄,还能拿一点补贴,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每天放衙之后就能回去抱着婆娘滚床单,小日子有滋有味的,可不想因为好奇把性命给送了。

等外面的士兵都离的远了,许文这才对黑着脸的杨秋道:“杨尚书,在下被任命为兵部侍郎,主管各地武官的考核和选用,是有权利向门下省行文的,到时候那边一批复,公文就会下发到各个部队中去。要是上面没有兵部尚书的签章,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好议论。”

“你敢!”

许文平静地道:“在下只是说了一个事实,文书就放在这里,下午的时候会有人过来取。署中还有些别的事情,在下就告退了。”

说罢,他向后倒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去。杨秋抓起桌上的公文,欲要撕个粉碎,思索再三,却又放了下来,然后在后面署上了名字,并加盖了兵部尚书的印章。

他这时候也平静了下来,心中竟然还有些庆幸:天大的祸事就这么过去了,万幸,万幸!虽然被剥夺了武官选调和考核的权利,但是他依然能调动各处的兵马,只要有合适的理由。

杨秋安慰自己道:反正那些军队本来就不是自己的,现在再让出去也没什么.......才怪啊!

人类总是会想要更多的,况且从来都是把别人的东西放自己口袋里面容易,单若是要把吃进来的再吐出去,那是会难受的不行。本来吧,陈诚任命了吕方为北地都尉,就是和他做了利益上的交换,是以此作为让他当兵部尚书的代价。现在可好,到手了肥肉又被切了一块回去,你说这可气不可气?

回到府邸后,杨秋越想越觉得不甘,在大堂上来回转了几圈,叫道:“不干了,这个兵部尚书乃公不干了,咱回富平去!”

一名姬妾刚刚走上堂来,听到杨秋这么说,喜道:“老爷,真的要回富平去吗?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这里街上都没几个人,哪儿比的上咱们富平啊!”

杨秋往椅子上一座,将姬妾搂在了怀里,一边往衣襟下探去,一边道:“你懂什么?”

“呀,老爷你捏疼我了!”

“哼,”杨秋就在椅子上办起事来,“回去富平被成宜他们嘲笑么?打死我也不回去!”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天,每天早上起来,推开门都能看到屋檐下的冰棱。地上的积雪有了好几尺厚,院子里面的水缸也被冻的严严实实的。刘倩拿着石头用地砸了好几下,冰层也只是裂开了几道缝隙,并没有被砸穿。

这一天,天气终于放晴。陈诚早上起来,在将《概率论》反复检查了几遍后,觉得没问题了,于是终于空闲了下来。他推开房门,沿着廊檐走到刘倩居住的房间,敲了敲门,问道:“起来了没有?今天我们去河边,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咯吱”,房门被拉开了一点点,刘倩从门后面探出小脑袋来,叫道:“呀,今天去河边玩吗?那等我一下!”

房门又被关上,里面传来另外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可是我不会骑马呀!”

“不要紧,我们坐马车去!”

没有让陈诚等一两个小时,里面的两只小女孩很快就过上了厚厚的衣服,戴上了被烤的热乎乎的帽子,然后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对此,陈诚还是很满意的。

这次出去,并不是陈诚心血来潮临时起意的,而是跟徐超早就商量好的。以前徐超在灵州的时候,每年冬天黄河上冻之后,就会带人去冰面上砸开一个大窟窿,然后捞一些鱼上来。

封建时代的生产力十分低下,除了种地之外,每年的秋猎,还有秋冬季的捕鱼,都是补充食物的重要手段。廉县虽然离黄河比较远,但是在南门外有一条用来灌溉的引黄渠道。在入冬之前,徐超带人终于将之清理了出来,这个时候也已经被冻得硬邦邦的了。

那条河道离廉县不远,出了南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呼啦啦的数百人将马匹和大车都停在了河道边上。陈诚看着宽达数丈的冰面,对边上鼻子冻得通红的徐超道:“我今年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之一,就是让徐尚书兼领了工部的差事。”

他指着被冰冻的河水,道:“若不是足下,哪里见的到这样的场面?有了这条河道,明年这里的收成才有保证啊!”

徐超见陈诚兴致很高,趁机道:“若是能治理黄河上下,东西两岸都能像这里一样!”

陈诚的手还停在半空,闻言手臂僵住了,他苦笑着摇头,道:“徐尚书,你就饶了我吧。我那点钱财,根本就不够花的。我每次吃饭都只有一菜一蔬,省下来的钱都补贴到各级官吏的俸禄中去了。要是可以不吃饭的话,我肯定连最后一点伙食费都能省下来。我那点钱,真不够治理黄河啊!”

不远处,两个小女孩包裹的像是圆球一般。紫嘉儿靠在刘倩边上,小声地道:“那个人是谁?他竟然不怕陈大人!”

“那个呀,是户部的徐尚书。”

刘倩伸出手来,掰下一块冻硬了的泥土,往冰面上扔去。“啪嗒”声响,泥土砸在冰面上,散成了细小的虽快。

徐超看了一眼,然后对陈诚道:“主公,请往后面退开一些,臣要带人凿冰捕鱼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诛戮 3/4

第一百五十八章诛戮

徐超让人拿了一根铁钎子竖在冰面上,然后命令力气大的衙役用大锤将铁钎子砸进冰层里面去。膀大腰圆的衙役举起了铁锤,一边砸的火星四射,一边在最终大声喊着号子,“嗨哟嗨哟嗨哟哟!”

“咔嚓咔嚓”,随着铁钎子的掘进,有河水渗出了冰层。在砸出了一个比铜盆略小的洞口后,就走上十几步的距离,再去砸下一个。等到连续砸出了五个洞口后,初潮大声呼喝这让兵丁和衙役们等待一会。

不一会,冰层地下有黑影不断地晃动,然后就有许多鱼从冰层下面跳了上来。边上守候的人拿着鱼叉和其他东西,手忙脚乱地将跳上来的鱼抓着扔进布袋里面,然后再倒进大车上。

当看到许多鱼挤着从水中跳上来的时候,刘倩在边上拍着手又跳又叫。紫嘉儿也睁大了紫色的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那些大鱼迫不及待地从冰层下面跳了出来。

等不再有鱼跳上来之后,徐超就让人拿着木棍伸进洞口里面,用力地搅动。搅了一会后,又叫人用锤子将这一段的冰层完全砸开,然后将渔网扔了下去,开始捕捞起来。

这次一共来了不到一千人,像这样的捕捞队伍还有好几个,分布在河道的各处。廉县地处黄河边上,气温没有那么冷,但是在外面被风一吹,依然会让人有强烈的刺痛感。

紫嘉儿和刘倩冻得手脸通红,她们却不肯回到马车上面去,而是蹲在岸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大人们将渔网拉起来。每当看到有鱼顺着渔网被拉了出来,她们就兴高采烈起来。

陈诚看着徐超手掌红肿的样子,又看到其他人在寒风中辛苦劳作不停,其中还有不少是官员,不由得叹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他知道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都很艰辛的,但是没想到连徐超这样的大官也要冻得乌七八嗦。刘倩似懂非懂地摇晃着脑袋,道:“师父写的诗真好!”

陈诚转过身来,摇头道:“这不是我写的,是三闾大夫屈原写的。”

“哦!”刘倩笑嘻嘻地道:“我就说以前好像听说过。”

陈诚看了看刘倩边上有着紫色眼睛的紫嘉儿,道:“这就是你的朋友?”

“是的!”刘倩拉着紫嘉儿的小手,道:“她叫紫嘉儿!”

陈诚心道:果然不似中原人。他对刘倩道:“你自己不怕冷,不代表别人不怕冷,你看她都冻成什么样了?到马车上去!”

紫嘉儿在边上轻声道:“我不冷。”

刘倩摇晃着丫角,对紫嘉儿道:“呀,外面真的是很冷,我们还去车里面吧。”

凉州所处的纬度不算太高,但是冬天也不是一个适合外出的时候,更不用说出兵打仗了。汉阳郡的战事也暂时停歇了下来,西凉各路诸侯也都安安静静的待在老家里面,等待着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

陈诚的治下也大多如此,只有牙城和廉县的部分还保持着高速运转的状态。冬季不适合练兵,那样非战斗减员会太多,但是在温暖的屋子里面学习文化知识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工部制造出来的少量合格纸张,除了一部分供应廉县办公之外,剩下的都被送到了牙城这里来。

赵云已经将陈诚的意思传达了下去,能够完成扫盲,认识超过五百个简体汉字,通晓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便能多享受一份津贴。普通士兵能升为士官,军官则能得到优先的提拔。效果嘛,只能说一般。牙兵中的识字率已经算是高的了,但是还是有很多的人怎么都通不过。

让那些目不识丁的人去学习写字,比让原本会一些诗书的人学会阿拉伯字母要难得多,从无到有总是最麻烦的。反倒是那些安置在牙城中的孤儿们,个个都爆发出积极的热情,学习进度让陈诚都觉得有些惊讶。

在收到赵云的报告之后,陈诚思索了好一会,终于决定挤出一些钱粮,在开年之后,就建立陆军小学。他准备把各级将领和牙兵家中的小孩子集中起来,先教授文化课程和培养纪律,等过两年,再教武艺和兵法。

至于为什么不将招收的范围推广到治下所有的地盘之中,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养太多脱产的人。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合格的教师。想要推行教育,首先要培养教师。

杨秋对这事不反对,却也不太赞成。他虽然认识一些字,但不觉识字对打仗有什么帮助。打仗嘛,靠的就是将领骁勇,士兵敢战,其他的都是虚的。与其教小孩子念书,还不如多打造一些长枪大戟。不过好在这笔支出是跟军队有关的,他也算是乐见其成。

徐超也很不满意,说是没钱,怎么又有钱开始养小孩子了?养男孩子也就算了,还养那么多女孩子是什么意思?这才只有两三个郡的地盘了,就准备开后宫了?

就连阎忠也觉得养这么多的小孩子有些不妥,牙城里面的那几百号人就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这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所有的重臣里面,也就只有赵云对陈诚是全力支持的。一来是他信任陈诚的眼光,二来,是他的确感受到了学习文化知识的好处。不但军令传达更为方便,而且能帮着处理许多文书,像是统计和核对之类的事情。他之前作为军中主簿的时候,经常需要通宵达旦地处理军中的公务,若是各个伍长什长能将数据统计好之后再交上来,那他的工作量就会少很多。

天气越发的寒冷,一日更胜一日,有时候会是晴天,有时候又会继续下起大雪,但是温度却是一直在往下降。陈诚因此迎来了一段漫长的悠闲时间。每日里除了督促刘倩和她的小伙伴紫嘉儿继续学习之外,便只剩下了喂马和锻炼这两件事情。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画一点东西。或是机械装备,或者就干脆是庭院中的景象。

这一日,雪后初晴,天空湛蓝的就像是水洗过一样。陈诚像往常一样,早上起来先给战马添了一些草料,然后在院子里面锻炼了一会。之前他一直觉得军中的武器都不怎么顺手,都有些太轻太短了,唯有步兵戟好使一些,便让工部下属的兵器制造局打造了一只双刃长戟。

现在他就抓着这只长达一丈二,也就是三米六的长戟,在院子里面舞动。长戟重四十多斤,倒是和石锁等器械差不多重量。但这么重一般都是用来锻炼的,战阵之上,这等重量就显得太累赘了。

然而,这柄名为“方天”的画戟在陈诚手中上下飞舞,却显得无比灵动,并没有丝毫的沉重感。他抓着画戟的尾部,手腕和胳膊一起用力,宽大的月牙横扫,锋刃切破空气,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地上的积雪被陈诚的脚步踢起,复又被方天画戟搅动,不断地上下飞舞。刘倩听到外面院子中的声响,拉开房门,探出小脑袋来,就看到阳光照射在一团跳跃舞动的冰屑上。冰雪的中心,陈诚听到身后响动,于是停下了脚步,他斜提着方天画戟,转头望了过来。

她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不知道是因为师父身上浓重的杀气,还是因为远处纯净的天空和眼前如同画卷一般的美丽景色。

“醒了就起来洗漱,”陈诚平复了一下血气,道:“然后去吃早饭。”

“好勒!”刘倩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啪嗒”一声又把房门关上了。陈诚则是开始思索起另外一个问题来:天天把房间关这么紧,会不会一氧化碳中毒?

廊檐下脚步声响起,循声望去,却是阎忠走了过来,他是少数几个进来不用通报的人之一。

“君侯,”阎忠道:“阎行从汉阳郡回来了。”

“大雪封路还回来了?”陈诚笑道:“该不是想念家中的新媳妇了吧?”

阎忠也笑了起来,他先观察了一下陈诚手中的凶器,然后就无视了,道:“韩遂在雪停之后攻了一次上邽,却被丁原麾下主簿吕布带兵逆袭,损失了上千兵马,连韩遂的坐骑都被射死了。要不是他帐下的大将田乐和阳逵拼死抵抗,只怕连韩文约都不能身免。”

他感慨道:“不意朝廷之中竟然还有如此骁勇的将领!”

陈诚从院子里面走了上来,脚步踩在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随手将方天画戟交给边上的牙兵。那名牙兵也是膀大腰圆的勇士,双手抓住方天画戟,身体只是微微下沉而已,然后将这柄造型有些夸张的武器放回了木架之上。

陈诚对阎忠问道:“韩遂竟然敢在雪后用兵?”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陈诚笑道:“嘿,还真是小瞧了他韩文约。不过他这招虽然出其不意,却也没有取得什么战果,那就不用太佩服他,只是小小地佩服一下好了。伯道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阎忠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从衣袖中摸出一卷竹简,道:“君侯看看这个。”

陈诚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眉头一挑,道;“董仲颖好生大胆!”

阎忠道:“可不是?他今年才就任并州牧,上个月就夷灭了六十余家并州豪强!”

陈诚瞅瞅阎忠脸上的表情,脑海中跳出一个想法,于是问道;“伯道不会是想让我学董卓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联姻 4/4

第一百五十九章联姻

面对陈诚的问题,阎忠摇了摇头,道:“并州和凉州的情况完全不同,学董卓那就是邯郸学步了。并州豪强虽然众多,又如何比的上凉州诸侯各拥强兵?”

陈诚再次思索了一会,道:“那伯道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我韩遂兵败上邽和董卓屠戮并州豪强的事情?韩遂虽然兵败,丁原和皇甫嵩也没占到太多便宜。至于董卓,他倒是可能从西河郡或是定襄郡出兵五原。恩,徐荣在曼柏只有六千步骑,估计是很难抵挡并州郡全力来攻,不过我已经交代过他,如果朝廷兵马大举来攻,就扼守城池,我自会领军前去救援。”

阎忠捋了捋胡子,笑道:“君侯用兵,神鬼莫测,我是不担心的。”

陈诚心道:你不担心,但是我自己是很担心的啊。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清醒的认识,论真实的用兵能力,大概也就是中等偏上的二流水平吧。但是在他奇袭临戎成功,并且阵斩了匈奴的须卜骨都侯单于之后,大家都认为他是用兵高手,当世名将了。

阎忠道:“今天前来,不是因为战事,而是因为安定郡的马腾派人过来,说是想要和君侯联姻。”

“恩?”陈诚沉思了一会,问道:“之前在金城附近,马腾军的损失很大吗?”

“听说损失了数千兵马,但是主力还是撤回了安定。这次官兵攻入汉阳,皇甫嵩领着偏师打到了陇县城下,马腾还有带兵过去救援。”

“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马腾军主力仍在,何必急着与我联姻?”

阎忠道:“大概是想提前下注吧。”

他对陈诚解释道:“马腾虽然据有安定,但是兵马不过三万,又地近三辅,若是丁原没有进攻汉阳,而是与皇甫嵩一起用兵于安定,只怕现在已经夺取彭阳了。”

陈诚哑然失笑,道:“放着地势平坦的汉阳不打,反而要翻越高山和丛林去取安定?若是被韩遂引兵切断了粮道,那深入安定的兵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阎忠哈哈大笑,道:“丁原和皇甫嵩可能有这样的担心,但是马腾却不能不防着韩遂会按兵不动。韩文约心思深重,向来行事诡秘,人所莫测,干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陈诚道:“那就说得通了,马腾这是想找条后路啊。”

他问阎忠:“马腾是想将谁嫁过来?”

“君侯在彭阳见过的,”阎忠挤挤眼,笑道:“那位马云鹭姑娘的长得很是清秀,是个美人胚子,君侯可是要有艳福了。”

陈诚吃了一惊,道:“马云鹭不是才十一二岁吗?好像还没长开吧?这么小就能嫁人了?”

阎忠捋着胡子道:“也就差那么一两年,先养着就是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这算是什么事?难道马腾以为送一个女儿过来,就能改善和我们的关系吗?”

“难道不能么?”阎忠道:“联姻是最有效的保证,除此之外,那就只有送人质过来了。要不回信马腾,让他将长子马超送到廉县来?”

在这个年代,血缘依旧是最为稳定的和牢固的纽带联系。若是马腾肯将长子马超送过来,那便是完全臣服的表现。但是陈诚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分了。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马腾怎么可能交出自己的长子作为人质?除非丁原兵临彭阳城下还差不多。

他记得历史上曹操在最危急的时候,袁绍曾派人让他将家眷送邺城去,但是却被曹孟德拒绝了。马腾好歹也是一方诸侯,肯将女儿送过来已经算是低声下气。要是再提出让他把儿子也送过来,说不定会让双方把脸皮都撕破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就让那位马云鹭姑娘来廉县吧。”

他想了一下,又道:“恩,就说是让她来这边求学的。”

“君侯是说跟公主一起学习吗?”

“对,就让她跟公主吃住在一起,这样她们也有个玩伴。”陈诚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让她学点东西也是好的。”

阎忠笑道:“让马腾以送女儿来求学的名义把马云鹭送过来也好,这样他的面子上好看一些。况且,再过一两年,君侯的地位又会有极大的不同,到时候再挑一位公卿家的女儿,那才能配得上君侯的身份。”

陈诚笑了笑,不想谈这个话题,道:“小雪初晴,最近也没什么事情要忙,伯道难得来访,不如陪我小酌几杯?”

阎忠抚掌而笑,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于是陈诚唤来牙兵,带着他们在靠近庭院的房间中摆上铜炉,案几和蒲团,又在边上燃起火盆,将房间中的温度升了起来。外面虽然是银装素裹的情况,但是房间里面却是温暖如春。

陈诚平素里虽然饭量很大,但是吃的都很简单,现在要请阎忠喝酒,自然是不能像往常那样随便了。他切了几大盘牛羊肉,又亲自操刀,将昨天才送到府上的冻鱼给片开,还烫了一壶黄酒。除此之外,还煮了一些土豆红薯,玉米棒子,还有泡白菜泡萝卜什么的。

在陈诚忙活的时候,阎忠是袖手旁观的,他是君子,抱着着“君子远庖厨”的理念。好吧,实际上是他根本不会这些。不过他还是提出了建议,“既然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情了,不如将侍中令赵云,户部尚书徐超,兵部尚书杨秋和北地都尉吕方都请过来?”

一个也是请,五个也是放,陈诚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正好牙城中的事情告了一段落,赵云这段时间也在城中。不到半个时辰,赵云和杨秋,徐超,吕方都骑马赶了过来。

杨秋最近卷入到了刺杀案之中,吃了一个大亏,面色看起来有些不大好。人也消停了下来,不再追着徐超要更多的军费了。很大一部分时候,他都是在参谋部所在的院子里面,跟那些沉迷于游戏的军官们一起玩兵棋推演。虽然那个桌面游戏漏洞百出,却还是让他们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呢,也有可能是最近和家中的姬妾玩了太多游戏,所以才有了些中气不足的感觉。他解下了腰间的短刀,放在案几边上,然后坐了下去,对陈诚道:“主公收到消息了没有?韩遂再次出兵上邽,损失了不少人,他自己的马都被射死了!”

陈诚招了招手,让边上的牙兵上前来,将铜炉中烫着的黄酒取出,给在座位众人的酒杯都满上。他笑着道:“刚才伯道已经跟我说了。大家都忙碌了许久,今天就不要再说那些俗事了,来,我先敬诸位一杯。”

众人举起酒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吕方将酒水咽下,甜美的酒浆入喉,他去只觉得有些苦涩。他本是陈诚的副将,立下的战功也不少,虽然麾下的兵马多了不少,管辖的地方也大了很多,但是单从官职上将,现在却反居于赵云之下了。

这就不能不让他心中充满了不忿的意味,但是若让他放弃北地都尉的职务,去门下省任职,他又会觉得有些不甘,会认为大材小用了。吕方也明知道赵云手中的兵马要少的多,但是每次他见到赵云之后,就是会忍不住的腹中往外冒酸水。

赵云觉察到了吕方隐隐的敌意,也能猜到是为什么,但是他丝毫不受影响,气度依旧沉稳。加上他最近武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身体也长粗了一些,往那里一坐,便有种渊渟岳峙的感觉。吕方见了,只觉得口中的酒水更加的苦涩了。

在一起喝了一杯之后,陈诚又挨个的敬酒,从阎忠到吕方,一个都没落下。他先是历数了他们的功绩,然后亲自给他们倒满酒杯,这种行为陈诚已经做得很是自然,一点都看不出矫揉造作的成分。若是放到后世,大概也能混个影帝。

陈诚一边炉火纯青地和众人联络感情,一边在记忆的角落里面搜索出有关影帝的笑话来。说是笑话也不很恰当,姑且算是冷笑话和黑色幽默吧。大意是这样的:在众人痛骂影帝的时候,就有人做出了预言,说“你们以后会怀念他的”。

恩,那些小鲜肉什么的,演技真的不能跟老戏骨相比啊。陈诚怀着对演技派和其他某些事物的敬畏,让自己想道:不能得意自满,这才哪到哪呢?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凉州地处边鄙,吃的用的都不想洛阳那边精美,但是胜在量大,几人都吃的很是愉快,阎忠还连续松开了好几次裤带。

陈诚在跟阎忠他们吃吃喝喝的时候,也没忘了让牙兵多煮了一大锅牛羊肉,然后分给了府中所有人。刘倩在洗漱完毕后,拉着怯生生的紫嘉儿加入到了宴席之中,她们两人年纪还小,身体也很娇小,便共用了一张案几,就在陈诚的边上。

在座的众人对万年公主刘倩都是很熟悉了的,但是紫嘉儿却是第一次得见。见到她那双淡紫色的眼睛,无论是阎忠还是吕方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只有赵云早就知道,所以脸上一直保持着平静,而这自然是又引得吕方一阵腹诽。

两个小孩子自然是不能喝酒的,陈诚取出不多的存货,将果汁倒在铜壶里面,等烫热之后,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再给她们切了一些牛羊肉和土豆红薯等不知道算不算蔬菜的菜肴,又夹了一些泡白菜和泡萝卜,然后坐了回去。

阎忠喝了好些酒水,也吃了不少的肉和蔬菜,再次松了松裤带,趁着酒兴笑道:“今日承蒙君侯款待,可谓是酒足饭饱,就是有一桩事不好!”

第一百六十章 悠悠我心 1/4

第一百六十章悠悠我心

陈诚惊讶地道:“哦,哪里不好了?伯道尽管直说,我也好改正一二。”

阎忠端起酒杯,笑道:“有酒有肉,岂可没有歌舞?”

杨秋也跟着大笑起来,拍着身前案几,叫道:“是极,是极,我就说怎么有点不对味呢!”

徐超看了杨秋一眼,露出厌恶的表情,他最讨厌这些喝多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粗鄙武人。至于阎尚书,人家那叫“是名士自然风流”,又岂是杨秋这种粗俗的家伙所能比拟的?

吕方往对面看了看,见赵云依旧是气度雄沉。他早就注意到了,赵子龙不怎么喝酒,菜倒是吃的不少。出于某种攀比的心里,吕方也没怎么喝,现在吃的肚子都涨起来了,却还保持了相当的清醒。

陈诚对阎忠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没有舞女乐工的。上次有人送了些美人过来,不都是给送到你的府邸上去了吗?”

阎忠捋着胡子,得意地道:“老夫已经请人训练了她们好一段时间,吹拉弹唱现在都已经会了一些。君侯府上既然没有舞姬,不如将她们叫来,给大家助个兴,如何?”

他不待其他人回答,就对着边上的牙兵大声呼喝道:“去,派几个人去老夫府上,把舞姬们接过来。”

然而,牙兵们对他的话只当做是没听见,该上菜的上菜,该斟酒的斟酒,其他人则是站在廊檐下,一动也不动。陈诚笑了笑,道:“伯道你喝多了,有些醉了。现在天气这么冷,还是不要看歌舞了,吃饱喝足了躺到炕上去才是正理。”

阎忠却是兴致盎然,非得让众人看看他家中的美人不可。他对陈诚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弓弦要是崩的太紧太久,可是会断的。再说,若是不显示出奢华气度,又怎么能让凉州的士人豪强望风归顺呐?”

对阎忠这样的观点,陈诚是一百个不认同。不过既然阎忠有意卖弄,而且看上去杨秋,徐超他们也颇为意动,他也就不愿扫了众人的兴,便让赵云去派几个人将舞姬们接过来。赵云于是起身,出去安排了人手和马车。

等他回来入座的时候,阎忠已经念完了一首诗,并且叫嚷着让其他人也都轮流做出一首来。在座众人虽然都能识文断字,但是除了徐超之外,其他人哪里能吟出半个字来?阎忠喝的有些上头了,见其他人面有难色,便缠着让陈诚来,“我固知君侯胸藏锦绣,腹有乾坤,区区诗文,何足道哉?”

紫嘉儿咬着刘倩的耳朵,声音像是蚊子在嗡嗡嗡,“刘姐姐,大人喝酒了都这么可怕吗?”

刘倩端起杯子,“敦敦敦”地就把果汁干光了,她哼哼了两声,脑袋和紫嘉儿碰在一起,道:“那有什么可怕的?等我再长大几岁,就能打赢他们了!”

紫嘉儿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呀,刘姐姐这么厉害?”

刘倩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额,过几年我大概能打赢几个......吧?”

陈诚被阎忠缠的推却不过,只得道:“那我就试试。”

他看着庭院中的皑皑白雪,脑海中倒是有一首很应景的词,但是“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这种话,放在这个时代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而“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也不能换成“一代天骄,檀石槐汗,只识弯弓射大雕”吧?

咦,这样换过来倒也挺押韵,但是“唐宗宋祖”又该换成什么呢?

陈诚摇晃了一下脑袋,心道:也罢,孟德兄,别人也都不太熟,只好找你了。

他将记忆中的那首汉乐府诗再次在脑袋中过了一遍,然后缓缓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阎忠本来喝的有些醉了,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在听到这两句之后,顿时肃然起敬,击节赞叹道:“彩!”

他如今已经快五十岁了,可不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么?

刘倩却是听到了“几何”这两个字,心中一惊,暗道:难道现在也要考察学业吗?

她抬起头来,见众人都盯着陈诚,而陈诚正站在房间中央,缓缓而歌。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念到这里,陈诚便停了下来。现在可是白日当空,后面的那句“明明如月,何时可掇?”自然是不合适了。他只是熟读了几首唐诗宋词,真正的诗才是没有多少的,与其瞎编乱造,还不如到此为止。

“只记得这么多了,”陈诚笑道:“这首诗虽然不是我写的,但是正合当下胸中之意,今日且借来一用。”

阎忠一拍案几,大声道:“如此佳作,不知道是何人所写?”

其他人也面露好奇的神色,诗词不是下里巴人玩的东西,这种一听就知道是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就更加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冒出来的了。杨秋他们虽然不会作诗,但是品鉴还是会的。如此佳作,让他们听得如痴如醉,徐超将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低声吟哦,然后抬起头来,期待地望着陈诚。

陈诚却毫不犹豫地道:“是李白写的。”

“额........”

“呀.........”

阎忠叫道:“又是李白写的?这李白到底是什么人?”

陈诚道:“李白字太白,自称是碎叶城人!”

“...............”

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十多个女孩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然后沿着廊檐到了跟前。莺莺燕燕们一起跪了下去,娇声道:“拜见陈使君!”

外面覆盖着白雪,气温很低。房间中却是在周围燃起了炭火,将地面烤的很是暖和。即便是赤脚站上去,也不会觉得寒冷。陈诚让女孩子们站起身来,然后与众人一起欣赏了她们的歌舞。

这些女孩子长相都还不错,不然的话也不会被当做礼物送给陈诚。要是送了个丑八怪过来,这是想要讨好人呢,还是想要恶心人?不过陈诚不大懂风情,也不想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就转手将这些人送给了阎忠。

阎忠已经快五十岁了,年轻的时候也是眠花宿柳,现在却早就到了心中无贼的境界,除了因为年纪越大而功名之心越盛之外,他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因此,阎忠也没有享用这些女孩子,而是找人来训练她们,准备等差不多了再送回陈诚这边来。

四百年前,萧何就曾经说过“宫殿巍峨,方可以威远人”,熟读史书的阎忠,如何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一点排场都没有,反倒会被人小觑了。

轻轻摇晃着酒杯,看着眼前少女们轻歌曼舞,香风阵阵扑来,即便是陈诚,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会让人感到愉悦的。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想要去抵抗是很困难的。即便是刻意控制了体内激素的分泌,但是他还是能分辨出来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他的审美观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

不过这也许是因为时间还短的原因,在陈诚的认知里面,物质才是第一位的,精神是从物质的基础上建立起来,而又能对物质施加影响。物质和精神都很重要,但是归根结底,物质才是第一位的。

陈诚在后世见惯了各种女团,他都觉得不错,那其他人自然是都会觉得很好了,甚至连赵云都多看了两眼。西凉虽然地处边鄙,但是和西域交接,胡汉混杂,深受异域风情影响,舞蹈别有一番韵味。

等到女孩子们跳完几曲,大汗淋漓的退下去了之后。阎忠笑道:“怎么样?老夫专门请了胡姬教的,”

杨秋兀自恋恋不舍地望着女孩子们的身影,他伸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然后放在鼻端轻嗅,口中连道:“香,真香!”

陈诚也道:“确实不错,西域胡姬教授的舞蹈,很是勾人啊!”

刘倩面无表情地听着大人们评头论足,手指却绞在了一起。

阎忠大笑,道:“既然君侯还满意,那我就完璧归还给君侯,如何?”

他在“完璧”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还挤了挤眼睛,像是怕陈诚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似的,但是陈诚立刻摇头拒绝了。阎忠拿钱养美人是一回事,让他掏钱养这些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这些钱粮,拿去再多打造一些机械,多打造一些兵甲难道不好么?或者再给将要成立的军校再多投一笔钱,改善一下硬件设施,难道不香么?

“君子不夺人所好,”陈诚摇头道:“既然是伯道找人训练出来的,那就还是留在你的府上好了。”

阎忠笑道:“君侯正值年少,不像我这样的老头子,身边怎么能少了女人?”

陈诚还是舍不得掏钱,阎忠又道:“君侯可听说过汉高祖的故事?”

“自然是听过的。”

“那君侯可曾还记得高皇帝宠信宦官籍儒,以至于宫闱之中,宦官势力日益增长的旧事?”

刘邦据说跟一个小太监不清不楚,还引得大将樊哙冒死闯入宫门进谏。这段往事陈诚也是知道一些的,他沉吟了一会,悟出了阎忠的未竟之言。在这个时代,好男风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没有取妻,又不亲近女子,自然会被人在背后暗戳戳的说闲话。

“然则.................”

见到陈诚意动,阎忠趁机继续道:“等她们年纪稍长,君侯也可在军中给她们挑一些好人家。”

陈诚这下终于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们在府中住下。”

他心想:平时的时候,让她们做些打扫缝补的事情,也不是不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银 2/4

第一百六十一章白银

日夜消长,冬去春来,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牧民们将饿的骨头都露出来了的牲畜从牛棚等地方赶出来,开始追逐丰美的水草。农民也开始用牛马开垦田地,为每年最为重要的播种做准备。去年匈奴人在入侵北地的时候,虽然破坏了许多田地和沟渠,但是随后徐超带人苦干了一个多月,又将沟渠修复了。

徐县长在升任户部尚书兼领工部尚书之后,除了疏通廉县附近引黄水渠之外,还重点考察了黄河西岸的平罗县和永宁县,对将要开垦的和复耕的地方都做了规划。一开春,他就又将那个“治理黄河”的大计划给提了出来,并游说阎忠和杨秋,甚至还专门给赵云,吕方,许文等人描绘了在黄河两边筑建堤坝之后的美好场景,只可惜没人对他的计划有兴趣,或者是虽然有兴趣,但是一听说要花掉的那些钱粮,立刻就被吓得没兴趣了。

为了今年的春耕能顺利地进行,陈诚让工部下面的工匠都停止了刀剑和枪头的制造,改成了制作铁犁,并将之分发到北地的各个县中。至于更远处的朔方郡和五原郡,那他也是无能为力,只能让那边的人自己想办法了。

虽然靠着贺兰山能挖出很多的煤炭和铁矿,但是这年头的冶炼技术十分落后,不增派人手的话,是不可能得到更多的钢铁的。陈诚倒是有许多的好主意,都是在看新闻联播的时候,从那些被人民政府的铁拳严厉打击的“土作坊”中学来的。他所学的专业本来就跟化学有关,后来查了查资料,自然就能够搞清楚相关的流程。但是这些技术固然相对简单的多,可是想要转化过来,实现本土的嫁接和移植,那也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行。

好在朔方郡和五原郡内也有着煤炭和铁矿,只要那边的人多辛苦些,也还是能稍微满足他们对于钢铁的需求的。

就在北地这边开始忙碌起来的时候,汉阳郡那边的战况又起了变化。韩遂击退了丁原军,收复了上邽,将战线推回了去年十月份时候的位置。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并不是因为韩遂打造了许多马鞍和马镫,并且给他的很多骑兵都钉上了马掌的缘故。因为这些技术同样也流传到了关中地区,吕布麾下的骑兵也同样加上了铁蹄,机动性变得更强了。

丁原被击退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并州的董卓。丁建阳麾下的将领大多来自于并州,和并州的豪强有着各种联系。董卓在并州大开杀戒,诛灭了六十余家豪强,震动天下,同样也震动了丁原麾下的将士。

将士们人心思归,加上关中有许多董卓的旧部,这些人对丁原阳奉阴违,多方掣肘,使得丁原在汉阳根本站不住脚。在上邽城外和韩遂的新式骑兵交战了几次之后,丁原军和对面的敌人互有胜负,然后主动撤出了上邽,大军返回了长安城。

陈诚在视察发生了爆炸的高炉之后,才刚刚回到了廉县,就得到了尚书省送来的军报。

“我管他韩遂去死!”

陈诚不耐烦地道:“只要冀县没被攻下,这种军情由尚书令和兵部处理就是了。”

高炉的爆炸不但使得前面一个月的建设成果化为乌有,铁水飞溅的时候,当场就炸死了十几名工人和士兵,受伤的人数倍于此。这已经能算得上是重大生产事故了,陈诚挺熟落后,立刻就赶了过去。在将现场收拾完毕后,他才发现当场身死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精通算学的。

那人不但学完了《小学数学》,而且还在自学《几何学》和《中等数学》。陈诚对他寄以厚望,准备在高炉能够正常投产之后,就将他升为工部侍郎的,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世了,让陈诚心中郁结难消。

好在那些伤员只要坚持到他赶过去,就可以活下来,不然的话,这次的损失还会更大。

土法炼钢虽然有个土字,相对于后世的钢铁厂,有着投入大,产量少,污染严重的种种缺点,但是相对于现在的“碗式”炼炉已经算是高科技了,而且对于操作人员的要求相对来说也很高,不是说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用的好的。

陈诚坐在廊檐下,心道:两级的“工程学”还是差了点意思,要不找个地方多砍些人,把“工程学”的等级升高一点?

杀人嘛,又不是不会。一念及此,他的脸上露出些许狰狞的模样。

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是充钱才能变强,现在是没有充钱的地方,但是杀人就可以变强,也同样是一条捷径。辛辛苦苦地做规划,平整土地,建设工厂,哪里有随便砍几个人就有知识从脑袋里里面冒出来简单?

两级的“工程学”不够,那就三级,三级不够就四级,只要砍的人够多,终究能行的。但是这样一来,自己不就变成了魔王?上阵杀人不算什么,但是为了得到力量和知识而去杀人?算了,自己还没堕落到这种地步。

陈诚想明白了关键,长叹一声,心道:大不了将其他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全力扑在这上面好了。就算现在不解决钢铁的问题,以后迟早还是会面对上的。

刘倩放学回来,见陈诚在庭院中长吁短叹,便走上前来,对他道:“师父,不要不高兴了,我给你唱个曲儿吧!”

陈诚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道:“是新学的吗?”

“是呀!”刘倩左手拉着紫嘉儿,右手拉着马云鹭,脆生生地道:“我们一起学的!”

马云鹭是马腾的女儿,马超的妹妹,在被送到廉县之后,没几天就跟刘倩厮混的熟悉了。三人一起上学,一起出外游玩,在刘倩去牙城那边给小孩子们上课的时候,她们也跟着一起过去。

三人里面,马云鹭是将门虎女,从小就舞蹈弄棒,武艺只比刘倩差那么一点,比紫嘉儿强了不少。不过,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年纪最大的缘故。

刘倩拉着两个小伙伴在木板上坐下,然后唱了起来,“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

“咦?”陈诚不由得有些惊讶起来,这些词是他去年才在阴山那边念出来的,这么快就被编成曲子了?他放下了对于高炉的挂念,放松了精神,听着女孩子甜美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

歌声中不含有任何的杂念,只有纯真和清澈,闭上眼睛,就像是看到了贺兰山中山峰上的冰雪融化,顺着山间缝隙,汇入到溪流之中。一曲歌罢,陈诚只觉得心中的烦躁平息了不少。

他站起身来,微笑着道:“唱的很好,你们去玩吧。”

“真的吗?”刘倩高兴地道:“那以后我再学了曲子,都来唱给师父听。”

“好!”

等三只小萝莉一起去马厩喂马之后,陈诚立刻唤来牙兵,下令道:“速召兵部尚书杨秋。”

牙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在隔壁院子中的杨秋就赶了过来。这段时间以来,杨秋对于停止了兵器的制造,转而将钢铁用于农具生产的事情颇有微词,但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现在也不太好发出强硬的反对声,所以这些天一直不痛快来着。

接到陈诚的召唤后,杨秋还以为是要拨乱反正了,一进来就兴冲冲地道:“主公,是不是要让工匠们重新回去打造兵器了?我早就说了,种地嘛,随便往地里撒几把种子就行了,要那么多的钢铁干什么?完全就是浪费啊!”

陈诚反问道:“谁跟你说我要让工匠们重新打造兵器了?”

杨秋愣了愣,问道:“不是这件事,那主公将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

陈诚道:“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西边山中有银矿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我这个人一向都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陈诚道:“杨尚书自从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对我们凉州的工作都很支持。所以,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了,就将这条银矿拿出来,和杨尚书一起开发。恩,还会有一些别的人也会加入进来。”

恩,深思熟虑了大概十分钟。其中大部分的时候吧,还是在考虑怎么建立更加有效和安全的高炉来着,真正用在考虑银矿上的时间大概也就三十秒钟。其他的郡国士兵都由各郡县长官管理,但是驻扎在曼柏的徐荣部,牙兵,还有守卫廉县的禁军却是要州牧府直接负责的。每月的粮饷,去年发下的两件冬衣,兵器,盔甲,箭矢,草料,煤炭,等等,尅一样都是要钱的。

就算是凉州的其他诸侯,也知道要厚养麾下的精锐兵马,陈诚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杨秋却是有些不明白,他疑惑地问道:“将银矿拿出来一起开发?这是什么意思?”

陈诚对他解释道:“就是我们一起出人出力,收益按照占股比例分配。”

“占股?”

一个问题引出另外一个问题,一个概念引出好几个别的概念。陈诚解释了好一会,才让杨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觉得给人上课比砍人要辛苦和困难多了,解释的这会功夫,别说一个杨秋,就算是十个杨秋也都砍死了。

杨秋在明白了陈诚的意思后,很是兴奋。开发银矿啊,这简直就是捡钱有没有?

自从汉武帝“官山海”之后,盐铁官营就一直是中国的主流,也是朝廷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耕地不用铁犁,还可以用木犁,但是人总不能不吃盐啊!所以历代盐商都出大富豪,但是贩盐的利润,又怎么比的上直接冶炼白银出来呢?

要是哪里发现了银矿,嗨,别说是银矿了,就算是铜矿铁矿,那也肯定是收归官府的,哪里会轮到私人去开采?私下偷偷地开采那是另外一回事,也绝不敢弄的人所周知。当然,在现在这个时代,别说是凉州的诸侯们在自己开采矿产了,就连中原的士大夫们,也多有视国法如儿戏的。

杨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确认了两遍之后,他笑得嘴角都快裂开了。

“主公请放心,我立刻就从富平调人手过来!”杨秋拍着胸脯打包票,“保证将事情办妥当,绝不会出一点篓子!”

他还更进一步地提出了要求,“臣的家中人手和钱粮都够,就不要劳烦其他人了吧?”

金银是天然的货币,但是货币不一定是金银。

陈诚笑了笑,道:“官府占三成,军中各级将领占两成。剩下的五成中,杨尚书占两成,此外,成宜和马腾各占一成。”

杨秋立刻就懂了,这是用来拉拢凉州的实权诸侯和军中将领的。自己将北地郡拿出来投效,所以比成宜和马腾多占了一成。成宜那是三角同盟中的一环,分他一成算是意思意思。马腾则是卖女求荣.........

不过他也很快发现了一个漏洞,于是问道:“这才九成,剩下的一成呢?”

陈诚道:“剩下的一成嘛,就给公主殿下吧。”

银子什么的,只是一个引子,等白银的开采量上来之后,还会有一系列的后续计划。比如说铸造银币,开办银行之类的。陈诚觉得,有的时候吧,赤果果的武力很好的用的,但有的时候,不需要武力,也一样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甚至效果会更好。

当然,在那之前,还是需要武力作为保证。要是他能整出来几个航母编队,也一样能满世界的吸血。

等杨秋走了,陈诚立刻又道:“传令赵云,将夏溪,钟镇两人调过来。”

这两人也是在算学一道上很有天分的少年,是那些孤儿之中最聪明的几个人之二。高炉爆炸,死伤了那么多培训出来的工人和一个精通算学的好苗子,这当然让陈诚很是心痛,但是再心痛事情还是要继续做下去。

在这个时代以及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来说,钢铁就是一个国家的脊梁,就算是死伤的人数再多上几倍,那也是要迎着头皮继续干下去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治大国 3/4(为月票加更)

第一百六十二章治大国

洛阳是天下的中心,无论是精兵强将,还是名士美人,都是比别处更多。

曹操府上就有不少的貌美姬妾,他本身也是才华横溢,自视甚高的名士。汝南许子将月旦评,臧否天下英雄豪杰,就曾经评价曹孟德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曹操听了,大笑而去。恩,据说当时曹操是拿着刀家架在许邵脖子上的,这个就不需要专门去说了。

家中养着这许多的美姬,他自己又是闻名天下的名士,而且也受到了大将军何进的看中,按理来说,曹孟德现在应该是志得意满的,但是最近他却是越来越觉得气闷,感觉就像是掉进了蜘蛛网中的飞虫,无论他怎么动,都只会被蛛丝裹的越来越紧。

去年四五月间,何进诛灭了宦官,又驱逐了巨鹿侯陈诚,一时间朝中众正盈朝。那个时候,曹操真的以为大将军会带着他们这样的忠义之士涤荡世间邪祟,大汉王朝会就此迎来新的篇章。

但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朝廷却越发的破败倾颓起来。益州,交州的贡路断绝,幽州刘虞和公孙瓒相争,冀州有黑山贼张燕肆虐,其余青徐兖豫等州郡,不是有黄巾军余孽,就是盗贼四起,或者是有蛮夷作乱。

加上征西将军丁建阳攻打西凉失败,转过头来和董卓相争,这个天下,比先帝在的时候,更加的纷乱了。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刘表单枪匹马平定了荆襄九郡,董卓屠戮并州豪杰,大概都能算的上是好消息。但是这一个刺史,一个州牧,虽然占据了偌大的地盘,却并怎么愿意向朝廷输送钱粮,弄得现在洛阳城中物价腾飞,斗米十贯,百姓军民都是苦不堪言。

身高不足七尺的曹操经常为此长吁短叹,夜不能寐。这一日,他从好友那里得到了首汉乐府诗,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他拿着写着《短歌行》的竹简,在院子中一边踱步,一边反复吟诵。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他在院子中来回走了几遍,似乎对那位曾经见过几面的陈文正似乎又更了解了一些。

“可惜,真是可惜!”

曹操拿着竹简,摇头晃脑,叹道:“此人用兵,竟然不在我曹孟德之下!若是能留在朝中.........”

自言自语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想象了可能出现的情况,苦笑道:“要是他敢留在洛阳,坟头的草都要有几尺高了!”

曹操再次吟诵了一遍《短歌行》,对开篇的那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喜欢的不得了,对第二句却是有些嫌弃。他双手捧着竹简,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一句却是意气消沉,不好,不好!”

姬妾走了过来,在边上道:“将军,墨已经磨好了。”

曹操眉头一竖,原本轻松了一些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沉重起来。诗词中的意境虽然令人忘俗,但是姬妾的呼唤却是让他不得不回到充满了艰难险阻的现实中来。他转过身来,沉声道:“知道了!”

回到堂上,曹操将诗词放在一边,自己提起毛笔,在砚台中点了点,然后开始写他的谏言,“臣闻治国为政者,当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今大将军方用事..........”

他将谏言写完,自己通读了一遍,修改了几处,又再次读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了,这才将之工整地抄写在另外一份空白的竹简上。这已经是曹操第四次向何进上表,请求广开言路,擢用贤臣,整顿朝纲,打击豪强不法。

不管怎么样,洛阳城外就有盗贼大白天的在道路上抢劫,这也太不像话了。清缴盗匪就需要出动兵马,出动兵马就需要花费钱粮。洛阳附近连同天下大半地方都已经被豪强官吏们瓜分一空,若是不打击豪强,哪里来的钱粮豢养士卒?

曹操当日为北部都尉,杖毙了蹇硕的叔父,为人之刚烈可见一班。现在他也依然有着信心,只要能让他放手施为,定能肃清洛阳周边乃至整个河南,然后是天下其他州郡要将地方整顿完毕后,再训练士卒,精选将领,天下不足定也!

他带着谏书来到了大将军府,请求觐见何进。门口的将士认识他曹操,于是立刻道:“曹校尉是来求见大将军的?请稍待。”

卫兵进入府中通报,不一会后出来道:“大将军请校尉入内觐见。”

曹操握着谏书昂首而入,还未走到大堂,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随即脚步声响,司空刘弘,太尉袁隗等朝廷重臣面带怒色,从大堂中走了出来。曹操避让到边上,敛袖拱手,低头不语。

领头的袁隗见到是曹操,斜视了一眼,鼻孔里发出“哼”的声音,然后带着一众大臣拂袖而去。等他们走远了,曹操抬起头来,看了看众人远去的身影,然后又看了看手上的谏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啪!啪!啪!啪!”

大堂中传来一阵摔东西的声音,却是何进在愤怒地向地上砸着东西。曹操走上前去,正逢何进将一个花瓶砸在地上。“啪嗒”声响,瓷片四射。曹操握着竹简,往后退了几步,笑道:“是谁惹的大将军如此生气?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我曹孟德现在就去将他的首级取回来!”

何进见到曹操,脸上怒气稍霁,“哼”了一声,道:“太尉袁隗,司空刘宏,司徒丁宫,汝敢杀么?”

曹操拱手行礼,正色道:“大将军只要明发诏令,某这便带兵去将他们捉来!”

“罢了!”何进的眼眶有些凹陷了下去,整个人显得焦躁而又有些神经质,“孟德此来,又有何事?”

曹操将谏书奉上,道:“请大将军过目。”

何进一挥手,道:“拿上来。”

边上的士兵上前,将竹简接了过来,然后递到何进的手中。何进跪坐在蒲团上,强忍着不耐烦将竹简展开,才看了一眼,就不快地将之扔在了案几上,“又是这种陈词滥调!”

他对曹操不悦地道:“我难道不知道需要增加朝廷的收入?现在是的问题是收不上来钱粮,我刚才跟袁隗袁盎他们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却不知他们给出了什么解决的办法?”曹操故意问道:“莫非是继续加税?”

何进虽然已经站在了文臣武将的顶点,离最底层的百姓已经十分遥远,但他毕竟是曾经亲自操刀杀猪然后当街贩卖的,多少还知道点底层百姓的艰难,这点跟袁隗袁盎等人截然不同,自然是不可能同意袁隗等人继续加税的建议。

他恨恨道:“去年已经将加过一次了,结果诏令下去没一个月,天下间的叛乱就多了十多起!这还是各州郡报上来的,没报上来的不知道有多少。那些泥腿子身上有什么油水?再刮就真是要剥皮拆骨了!”

曹操看了看边上的侍卫,道:“恳请大将军屏退左右!”

何进脑袋中的疼痛一阵一阵的,他用手按住额头,闻言抬起头来瞪着曹操,见后者面色坦然,这对左右道:“你们都先下去!”

左右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动作,何进将另一只手连连挥动,喝道:“孟德岂能是刺客?”

这些日子以来,何进已经遭遇了好几次刺杀,所以是卫兵们都有些神经过敏了。等他连续下令,卫兵们才撤到了大堂外。但还是有好几双眼睛注视着堂上,要是曹操敢有什么异动,这些卫兵们立刻就会冲上前来。

何进放缓了语气,道:“现在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了,有什么请直说。”

曹操上前两步,低声道:“洛阳周边,有良田百万,若是能使吾清田捡地,可养兵十万!”

何进听了,颇为心动,他现在就是困扰于手中没有钱财和粮食,不然的话,刚才也不会气的将最心爱的花瓶都摔了。但是想了一想,他还是颓然地道:“光武帝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又怎么做的到?”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大将军手握兵权,南北二军加上各地的勤王兵马,足有十五万。谁敢反抗,正好屠灭其族,没其家资以作军费。”

何进叹气道:“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世家豪族守望相助,彼此联姻,牵一发而动全身。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去做,洛阳周边立时就会化作战场,你我哪里还能在此安然饮茶?”

曹操奋然道:“欲成大事,岂可投鼠忌器?今大将军手握重兵都不敢为天下先,若等到时日迁延,锐气已挫,即便幡然醒悟,也再无豪杰可用,将悔之无及也!”

何进只是摇头,不肯答应。曹操无奈,决定爆出点更猛的料,来逼迫何进同意他的计划。他的身体前倾,低声道:“大将军可听说朝中大臣,多有出没于渤海王府?若不及早行事,只怕废立之事,将会重现于本朝!”

何进悚然而惊,脑袋也好像不疼了,他一跃而起,惊问道:“真有此事?孟德莫不是诓我?”

何进是当今天子刘辨的亲舅舅,这才能以外戚的身份坐在大将军的位置上,统领天下文武百官。若是换了刘协当皇帝,又哪里会有他何进什么事?监国的这一年来,他得罪的人可不少,要是失去了权柄,那还能有好下场?汉家制度严酷,政治斗争更是残酷无比,被灭族的外戚可不是一家两家!

曹操泰然自若地道:“大将军若是不信,可自行派人暗中查探,当可知吾言不虚。”

听了曹操的话,何进脸上的颜色变幻不定,他站起身来,在堂上走了几步,然后走上前来,握着曹操的手道:“孟德之言,使吾茅塞顿开!他日定当有厚报!”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诗才 4/4(为月票加更)

第一百六十三章诗才

曹操从何进府中出来,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些希冀。洛阳周围都是上好的田地,若是能整顿好了,足以供应城中庞大的军队。就算天下皆反,也能靠着这十几万大军将天下间的州郡再打下来!

至于出言恐吓何进,说朝中大臣暗中联络渤海王刘协,想要废黜当今天子,改立刘协为帝,这种事情就算有,参与的人定然也不多。在曹操看来,这也不算是欺骗。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他回到府中,等了几日,还没见到何进有什么动作,却收到了好友袁绍的邀请,说是请他去府上饮酒。曹操笑着对使者道:“明日定会前去叨扰,叫本初准备好醇酒美人,要是差了,我曹孟德可是不会罢休的!”

等使者离开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了。曹操在亭子里面静静地坐着,心道:何进还没动作,怎么袁绍就忽然要请我喝酒了?莫非是事情泄露了?不应该啊,谏书上可是没写什么有意义的东西。

他又想道: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要炫耀一二?

借着诛灭宦官的威势,如今袁家的势力更加庞大,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地方上,到处可以见到袁家的门生故旧。何进虽然领导着朝中的正人君子诛灭了宦官,但是他的夹带中并没有多少人才,清除阉宦后最大的实利还是落在了士人们的手中。

而且最近洛阳城中还流行起了一股论调,说是天下是都是败坏在宦官和外戚手中,如今宦官已灭,天下还未安定就是因为外戚当政的缘故。当然,因为何进如今手握重兵,麾下兵强马壮,这种论调还没有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朝堂上,只是在士人之间暗中流传。

曹操对这些论调也有所耳闻,说起来,他也是阉宦余孽,现在又积极地向着大将军何进靠拢,宦官和外戚两条都占全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袁绍应该不至于借着宴饮的名义把他给杀了,于是第二天欣然前往。袁家四世三公,是当今朝堂上最顶级的权贵,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城中有着十几处大宅子,今日袁绍便是在其中的一处宅子中摆下了酒宴。

当曹操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门外的巷子中停满了马车,心中更加安定了一些。请了这么多人来,不可能就是为了杀他一个曹孟德吧?曹操虽然自视甚高,但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摇撼天下的实力。

他收拾好了心情,举步往后院走去,没走几步,就见到院中的梨树下,袁绍正在大声笑着招呼往来的宾客。这个时节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开满梨花的树枝下,正人君子们往来谈笑,个个威武不凡,让人一看,就知道大家都是鼎力支持,这大汉朝是有希望了。

曹操脸上挂着笑容,正准备跟袁绍打招呼,却忽然看到了袁本初边上一人,不由得瞬间脸色微变。袁绍低声和那人说了两句,转过身来,大笑着对曹操道:“孟德何来之迟?”

他向曹操招了招手,道:“孟德乃是当世英杰,来坐我边上。”

曹操压下心中的惊惧,又在脸上堆起了笑容,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坐下,笑着道:“本初相邀,怎敢迟到?只是为了准备礼物,这才拖延了一会。”

袁绍笑道:“孟德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礼物?”

曹操笑着坐了下去,对袁绍边上那人拱拱手,道:“陈主簿,别来无恙啊。”

坐在袁绍边上那人正是大将军何进的主簿,陈琳。陈琳字孔璋,广陵射阳人,擅长文字,是当世屈指可数的文学大家。他是何进的主簿,大将军府上一应大小事务,陈琳都有参与。但是如今袁盎等人与大将军不和,陈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曹操脑中急转,脸上却是大笑道:“陈主簿文采盖世,往日早就想讨教一二,却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想今日有了亲近的机会。本初,我这番却是要好生感谢你了。”

袁绍笑笑,道:“我素知孟德喜好诗词,特使你二人在一处耳。”

此时庭院中峨冠博带者言笑晏晏,侍女仆役往来不断,将菜肴美酒一一奉上。曹操视之,菜肴无不精美,酒水无不醇厚,侍女美貌而仆役雄健,只需在此瞧上一瞧,就知道袁家是何等的势大,又是何等的豪奢。

这还没完,等到酒菜都上的差不多了之后,又有数十名美貌少女身穿华丽服饰上得前来,献上了曼妙舞姿。边上丝竹管弦之声适时响起,将宴会的气氛推向更加热烈的地步。

面对着醇酒美人,曹操却是味同嚼蜡,根本吃不出什么滋味来。他不动声色地往袁绍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远处披甲而立的袁家部曲,心道:还好自己真正要说的事情从未写在竹简上,不然的话,今日哪里还能在此饮美酒,赏美人?

却不防袁绍忽然笑着道:“听说孟德又给大将军上了一份谏书?”

他侧过头,思索了一会,道:“第一句是什么来着?似乎是孔子说的一句话......”

边上陈琳接口道:“正是孔夫子所说的: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对,对,”袁绍大笑,道:“对,就是这一句!孟德劝大将军亲贤臣,远小人,此言正合吾意!”

曹操脸上笑嘻嘻,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写给何进的谏书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是袁绍居然能知道的这么快!

袁绍继续道:“贤臣者,朝中重臣也!小人者,并州董卓也!”

他愤然道:“先帝不以董卓卑鄙,任命其为并州牧,是想让他安定一方的,没想到此人狼子野心,到任之后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大肆屠戮州中豪杰!此等行径,天人共愤!”

边上众人听到之后,都是大声赞同,纷纷道:“董卓委实可恨,当使朝廷下令严惩!”

曹操叫的最大声,他慷慨激昂地道:“对,请本初明日就上表朝廷,下令罢黜董卓,我等一同副署!”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袁绍用汤匙敲了敲酒杯,等众人看过来之后,他举起了酒杯,道:“对于大家的支持,某十分感谢,只要我等正人君子一同努力,大汉就一定有希望的!”

“支持!”

“附议!”

曹操又跟着大声附和,看上去十分的激动。等到众人渐渐地平静下来,袁绍忽然又说起了一桩趣事,道:“近日蔡议郎写了一首《饮马长城窟行》,传唱京中,诸位可曾听闻?”

陈琳笑道:“此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如何能不知?”

袁绍站起身来,在院子里面吟诵起蔡邕的那首《饮马长城窟行》来。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

......................

.......................



他吟诵完毕,笑道:“这才是上好佳作,与那什么叛贼的《短歌行》一比,高下立见,不啻云泥!蔡议郎之诗,宛若云端之上。叛逆之诗,似在黄泥之中!”

众人之中,有人大声称是,却也有些人面露迟疑之色。诗词这种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个人心中自有量度。即便是袁家四世三公,就算袁家现在如日中天,也不能让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曹操冷眼旁观,见许多人面露不豫神色,张邈,胡毋班,韩融等人更是嘴角含着冷笑,显然是对袁绍的这番行为十分不满。他心中一动,大声道:“叛贼陈诚那首《短歌行》我曹孟德也曾听过,这便与诸公品鉴一番!”

不待袁绍出言阻止,曹操便摇晃着脑袋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蔡邕之诗,固然令人动容,然而这首《短歌行》更是出类拔萃,冠盖当世,众人听了,面上表情各异。袁绍沉着脸“哼”了一声,不悦地道:“孟德这是何意?”

曹操笑道:“这篇《短歌行》似乎是没有写完,那人还是诗才不足啊!”

陈琳也道:“究其诗中之意,确实如此。”

袁绍面色稍霁,道:“原来如此,不是两位,我还真没注意到。”

曹操心中哂笑,暗道:若论诗才,你袁本初可是差的太远了。

他笑着左右张望,却发现陈琳正目光怪异地望着他,使他不由得心中一颤。

陈琳冲曹操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对袁绍道:“本初,方才听了蔡议郎的佳作,我倒是也有了一篇,府中可备有笔墨?”

袁绍笑道:“如何没有?”

于是下令府上仆役将笔墨准备好,陈琳提笔在竹简上开始提笔写了起来。

“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

他每写一句,袁绍便大声念出一句,不多时,一篇佳作便当众完成。袁绍是喜上眉梢,众人也是纷纷交口称赞,然后后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世上没有不散之筵席,等到杯盘狼藉的时候,众人纷纷散去。曹操带着全身的酒气上了马车,冲着大门的方向喊道:“本初,今日多谢款待了,他日.......嗝.......他日让我做东,请诸位好友再痛饮一番!”

袁绍在门口笑道:“改日定当上门!”

马车远去,颜良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袁绍的身后,他低声道:“公子,袁公路已经回到了汝南,听说正在招募壮士。”

袁绍听了,沉吟一会后,道:“让府上准备准备,过几日,我们便去冀州!”

颜良道:“若是要走,何不从速?”

“嘿,”袁绍道:“既然答应了曹孟德,明日我还是要会他一会!”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钱 1/4

第一百六十四章大钱

曹操回府之后,立刻吩咐家中仆役,“将火盆升起来,今天的气温可有点低。”

姬妾惊讶地道:“今天天气尚可啊.........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曹操板着脸道:“聒噪!”

他冲着仆人高声道:“再拿壶酒进来!”

等东西都弄好后,他将仆人和姬妾都撵了出去,然后将几卷竹简扔进了火盆。看着那些竹片先是变黄发焦,然后化作了灰烬,曹操这才放下心来。他也不喝酒,提起酒壶往桌子和地上洒了一些,接着往榻上一躺,酒意上涌,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太阳都升的老高了。曹操在榻上呻吟了一声,往边上望去,却见有个人正坐在边上,翻看着什么。他心中一惊,却随即在脸上堆起笑容,道:“本初怎么忽然来了?我这里可是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袁绍将竹简放下,道:“吾不日就将前往冀州,临行之前,特来与孟德一聚。酒菜我已经带来,孟德既然醒了,便来与我共谋一醉!”

曹操以手加额,道:“昨日才喝的醉醺醺的,今天又要喝......也罢,就当是为你袁本初饯行了。”

他起身离榻,朝袁绍随意地拱了拱手,道:“待我先去洗漱一番。”

等他洗漱完毕,并整理好了心情后,这才返回了堂上。袁绍已经让人将带来的酒菜装盘摆好,见曹操入座,袁绍问道:“孟德可知我为何突然要离京去往冀州?”

曹操不假思索地道:“莫非是为了黑山贼张燕?”

袁绍抚掌而笑,道:“我就知道孟德定然知道!不错,那些黄巾余孽最近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赵国和魏郡都深受其苦,是以朝廷任命我为冀州刺史。这番前去,就是要还冀州一个清平世界!”

曹操笑着举起了酒杯,道:“那就先预祝足下马到功成了。”

袁绍与曹操共饮了一杯,然后沉吟了片刻,道:“昔日吾等共列西园,如今鲍鸿等人已死,淳于琼也将与我一同前往冀州共谋大事,孟德素知兵法,何不随我一同前去?”

曹操笑道:“淳于琼勇猛敢战,既有他相助,又何必多我一个曹操?要是某有一日在朝中待不下去了,那还请本初念在曾共事的情分上,许我一个太守的职位。”

袁绍笑道:“孟德之才,岂止于太守乎?若真有那一日,我自然会将刺史之位双手奉上。”

曹操大笑,见袁绍却只是微笑而已。他也就渐渐地止住了笑声。沉吟片刻后,曹操问道:“若事有不谐。本初欲待如何?”

袁绍慨然道:“吾当南据河北,北阻燕代,兼沙漠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

他反问曹操,道:“孟德又当如何?”

曹操闭目沉思了一会,睁开眼来,沉声道:“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这个时候,曹操已经三十六岁了,袁绍则是有了四十多岁,他们已经不复青年时代的意气风发,却还保留了昂扬向上的精神,认为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并没有陷入到消沉之中。以他们的聪明智慧,怎么会看不出现在朝堂上出了大问题?所以两人说话也就直接了起来,不再是遮遮掩掩的互相试探。

如今洛阳城中兵卒离散,人心动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再这么继续下去,必然会生出祸事。然而,知道归知道,身处其中的人,即便是知道了,也会毫不犹豫地按照既往的道路走下去,直到一头撞上南墙,或是摔下万丈深渊。

曹操和袁绍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袁绍再次举杯,敬了曹操一盅,然后起身道:“吾这便去了,孟德好自为之!”

等袁绍的马车远去后,曹操这才从门口转回大堂上。他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袁术和袁绍先后离京,只怕那些人已经下定了决心。他站在大堂边缘,望着大将军府邸的方向,心道:何进啊何进,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也该下定决心了吧!

他正在庭院中心思浮动的时候,夏侯渊忽然闯了进来,面上还带着焦急的神色。

曹操见了,问道:“妙才何故慌张?”

夏侯渊大步上前,低声道:“何进派兵围了卫尉董重的府邸,董重已经伏剑自刎了!”

曹操脸色微变,却强自镇定地道:“死了一个董重也不算什么,无须大惊小怪。”

夏侯渊的声音变得更低,“据说渤海王今早忽然暴毙,太皇太后也因为心疾发作,忽然就薨了!”

“啊呀!”曹操大叫一声,眼中透露出愤怒的光芒来,“何进怎可如此不智?”

太皇太后就是以前的董太后,卫尉董重是她的侄子,渤海王则是小,名“董侯”的刘协,这下子一家人死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了。

夏侯渊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曹操深深地呼吸了几次,道:“妙才去准备马匹,等我写完辞表我们就立刻出城。”

“好!”

坐到了案几前,曹操的心中满是悲凉和愤怒。他提起狼毫,欲要下笔,却发觉往日文思如泉涌的自己竟然无话可说。他强忍着心中的狂躁,机械而麻木地在竹简上写下辞官的理由,脑海中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大汉.......终究是走到头了!

原本以为大将军何进诛灭了宦官,能一扫天下妖氛。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并没有能挽救已经千疮百孔的大汉王朝。宦官,外戚,士人,官吏,豪强,这些人都趴在朝廷的躯体上拼命地吸血,即便是明知道继续这么下去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祸乱,也没有人愿意少吸一口。

他在竹简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心中的愤懑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何进这个蠢货,不敢派兵收拾洛阳城内外的世家豪族,反倒是把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性的渤海王一家子都给杀了。可笑,真是可笑啊!难道以为这样就能吓到袁盎袁隗杨彪那些人?宦官和外戚是皇权的两大支柱,宦官集团已经全灭,身为外戚的何进不想着加强皇家的威仪,反而干下了这等蠢事!

狼毫制作的毛笔用力地戳在桌面上,“啪”的一声,从中断成了两节。

罢了,罢了,汉室倾颓,独木又岂能支?这日后的天下,还是让我曹孟德来挽救吧!

曹操唤过仆人,让人将自己的辞表送到大将军府上,然后和等待了好一会的夏侯渊一起,。打马出了东门。当马匹越过护城河之后,曹操勒住战马,回首向神京洛阳望去。在修复了被火焰焚烧的部分区域后,洛阳依旧是熠熠生辉,雄伟无比,令人见了就会感受到一种无言的力量。

但这样的神圣地方,很快就会再次沦为战场。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曹操却像是看到了火焰和鲜血。他的精神恍惚起来,边上却忽然传来呼声,“孟德,孟德?”

听到夏侯渊的呼喊声,曹操随即清醒过来,他再次看了洛阳一眼,然后用力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大声叫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曹操的离去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影响,即便是何进,在收到曹孟德的辞表之后,也只是发了一通脾气,随即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曹孟德是有能力,却是阉宦之后,何进在心里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喜的。

况且,洛阳城中的事情就足以让何进焦头烂额了,他也没时间理会曹操跑路这等小事。

何进诛杀渤海王及董重等人的事迹,将他的虚弱暴露无遗。缺少钱粮,原本支持他的将士也开始变得离心离德,恶果很快就显露了出来。派往并州宣旨的天使被董卓斩杀,董仲颖随即派兵驱逐了朝廷任命的太守,独占了河东郡,太原郡,雁门郡,以及代郡,董卓还派兵封锁边界,查封府库,并且派人联络了太行山中的张燕,俨然是自成一国了。

何进立刻下令派兵征讨,大军才前出到河内郡,洛阳城中就发生了兵变。一些将领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带兵冲入了洛阳城中,大肆烧杀,并且围攻了大将军府和许多王公贵族的府邸,还冲击了各个官府机构。

何进孤身逃入了皇宫之中,才得以幸免。随后何进召回了平叛的大军,这才将动乱平息了下去。但是新近入城的北军跟那些作乱的军士一样,趁机大肆抢掠,不但劫掠平民,而且抢劫了一些朝廷重臣的府邸。

等到事情平定了之后,暴怒中的何进处死了十几名将校和数百名士兵,但是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严酷的军法反而导致了更多的士兵加入到了盗匪的行列之中。不管有着怎样的大义,当人快要饿死的时候,那就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面对着开始失控的军队,何进也没有办法,他一边威胁着朝中重臣们捐献出大批的钱粮,另一边,则是开始了铸造“大钱”的计划。所谓的铸“大钱”,就是发行一种新的铜钱,一枚就可以当做以往的一千枚铜钱来使用。

这是赤裸裸的掠夺天下所有人财富的好办法,那种劣质的“大钱”根本就没人想要,但是朝廷随即下令民间必须接受这种“大钱”,胆敢拒绝的,一律问罪。这种聚敛手段之恶劣,甚至超过了后世的“大放水”。

因为这条法令,洛阳内外怨声载道,何进对此是完全不在乎,能把麾下将士的肚子给喂饱才是他现在所要面对的头等大事,区区百姓的谩骂,又算得了什么?难道还能把他何进骂死了不成?

手段不管多么恶劣,只要能用就是好的。但是随即,民间私自铸造的“大钱”也流通到了市场上,讽刺的是,官方和民间的“大钱”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因为民间所铸造的“大钱”分量更足,而官方的“大钱”用料太差了。到了后来,更是无以复加,小儿都能轻松地将之掰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气晴朗 2/4

第一百六十五章天气晴朗

日升日落,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某人引发的变动已经开始搅乱了这个世界,但是天下的局势依然顺着固有的惯性向着破灭滑去。即便是有些变化,也有些许多的不同,然而历史的车轮并不是一两只螳螂就能挡住的。

初平元年的前半年风调雨顺,北地郡和朔方郡,五原郡等地收成不错。去年种下的土豆今年获得了大丰收,每亩十几石的产量震惊了所有人。在听说这种小可爱四五月份的时候也能种植后,徐超立刻加派了人手,将这种植物在所有的能影响的地方推广。

反倒是陈诚怕他们步子大了会扯到蛋,一再要求先行试种,等各地官员百姓摸清楚了土豆的习性后,再加以推广。除了土豆之外,玉米,红薯等植物也都在黄河两岸遍地开花。在出了贺兰山遮蔽范围的干旱土地上,陈诚还让人试着种了一千多亩的棉花。

在他的印象中,好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每到了摘棉花的时候,就会有成千上万的民工坐着绿皮火车浩浩荡荡地西进。当时他稍微留意了一下,据说是在西边天气较为干旱的地方,棉花会生长的更好,纤维会更长什么的。

陈诚还知道工业革命的前期,实际上拼的就是纺织业。据说英国纺织厂里的童工以三年就会累死的最高死亡率,为邪恶的英国佬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进而在工业化的进程上打败了旧大陆上所有的国家。

所以.........种棉花肯定是好的!

除了土豆等新作物之外,在徐超等人的努力下,今年的水稻收成也很好。夏收一结束,陈诚治下本来还有些动荡的局面立刻就稳定了下来。有粮食就是硬道理,哪怕只是杂粮。阎忠,徐超等人的腰杆子一下就硬了起来,以往对凉州各地的诸侯多多少少还要敷衍一下,现在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成宜和马腾对陈诚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他们派人前往银川,也就是以前的廉县,向州牧府求取土豆红薯等植物的种子,要是能派几个官员指导一下如何种植那就更好了。在这个时代,种地是国家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不但是成宜和马腾派人前来,就连程银,张横,宋建,韩遂也都派了人过来,目的也都是一样。韩遂趁着丁原军撤回了长安,派兵攻占了武都郡,并和汉中张鲁打了几仗。就是在这样的时候,还专门派人拿着大量的钱币前往银川,由此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

韩遂其实不想和张鲁打仗的,汉中那地方道路崎岖,易守难攻,他麾下的羌胡骑兵进去了是一点便宜到占不到。但是他知道扶风郡是肯定打不下来的,因为皇甫嵩一直在加强那里的防御,所以就尝试着向汉中发展一下。

不过可惜,张鲁虽然人品不算太好,但是靠着****的方式,将汉中治理的井井有条。五斗米教的信徒在祭酒们的带领下,将入侵汉中的韩遂军打的是满头包。韩遂损失了上千骑兵之后,知道了汉中不是用武的地方。东边的皇甫嵩又打不过,于是他又将目光放回了凉州。

这个时候,韩遂坐拥四郡之地,实力远远超出了凉州的任何一路诸侯。然而陈诚在听说了之后,并没有感受到威胁,只是笑着道:“可惜,他没有统一凉州的机会了。”

在亲自带队,经过三个月没日没夜的攻关之后,贺兰山脚下的高炉终于成功的炼出了铁水。虽然生产出来的铁还要经过进一步的锻打,渗碳等工艺,才能制造成农具或是刀剑,但是产量比起以前何止增加了十倍?

如果韩遂敢挑起战端的话,这边很快就能制造出大量的武器来。银矿的开采也走上了正轨,除去人工和工具的开支后,剩下的都是利润。有钱,有粮食,有武器,加上麾下有着赵云,徐荣等将领,陈诚一点都不担心韩遂打过来。

反而是因为韩遂的力量进一步的加强之后,成宜马腾等人不得不加紧了向州牧府这边靠近的步伐。况且,韩遂在拿下武都的过程中损失也不小,各地仓库中的军粮也都消耗的七七八八了,不然的话,也不会火急火燎的派人到银川来买种子。

“主公,断不可将粮种卖给韩遂!”

土豆其实并没有种子,只要在合适的时候,将大个的切成几块,埋进土里就算完事了。

徐超大声道:“不但要禁止武威和安定向韩遂售卖种子,还要下令在各处道路设岗,严查一切往来商旅!”

陈诚还没说话,州牧府中的一群官员已经纷纷表态附议了。他笑着问阎忠,“中书令以为如何?”

阎忠捋了捋胡子,道:“防是防不住的,即便我们不卖给韩遂,他也是有办法得到。与其如此,不如由我们来卖好了,这样还能收拢凉州的人心。”

陈诚笑道:“伯道之意,与我相同。”

徐超等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阎忠说的不错,真要想得到的这边的新作物,韩遂有的是办法。只是一想到敌人会因此而变得更加强大,就让人不甘心啊!

陈诚道:“夏收虽然已经结束,但是诸君不可因此而懈怠。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说一千道一万,足食方可以足兵。等到今年秋收结束,我们才算是在凉州站稳了脚跟。”

他对阎忠徐超等人道:“至于韩遂,只要他不在凉州内部用兵,就由得他去。”

杨秋问道:“若是他兴兵来犯呢?”

陈诚笑了起来,道:“如今凉州人心思定,若是他敢以下犯上,我自当以堂堂正正之师,以有道伐无道,将他碾成齑粉。”

杨秋心中对陈诚的话很是不同意,人心思定?凉州这些年来什么时候真的安定过?人心要是有用,那还要他们这些武人干什么?还打造那么多的盔甲武器干什么?不过他最近从银矿中获利颇丰,也就不想在这些地方和陈诚起了争执。

韩遂虽然兵多将广,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银川城外的铁匠铺整天响个不停,火炉中排出的黑烟在几里外都能看的道,可不仅仅只是在敲农具!

或许是真的没有粮草了,又或许是没有什么把握,韩遂今年弄出了一个惊艳的亮相后,并没有继续用兵,而是转而专心经营起四郡的地盘来。也是,现在他的地盘最大,按照常理来说,力量也会积蓄的最快。等到秋收之后,军粮已足,再用兵不迟。

韩遂不动,陈诚也不愿意向外用兵,其他的诸如程银张横之流,自然也没有搞事的欲望。一向动荡不安的凉州,竟然真的就这么平静了下来。凉州的百姓和豪强们一边感谢上苍,降下了足量的雨水,一边又给陈使君竖立了雕像,据说陈使君是法力深厚的仙人,吹一口气,就能让地里长出庄稼来。据说银川那边的人天天都能吃三顿饭,而且顿顿都能吃饱,这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凉州的局势安定了下来,大汉王朝却没有一点消停的意思。征西将军丁原奉大将军何进之命,率兵攻打并州董卓。双方在河东郡的解县和安邑一带交战,互有胜负。

河东郡南部的解县和安邑周边的地方,是难得的肥美之地。这里地势不像北部那样崎岖不平,也没有那么多的山峦险阻,正适合用兵。丁原军和董卓军在此反复拉锯,战事迁延日久,百姓苦不堪言。

两边都不是善男信女,都在本地抓丁抢粮,甚至还割取田地中的青苗以喂养战马。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平原上的许多村寨就化作了废墟。许多百姓因此逃入山林,化作了盗匪。刚开始,是那些小门小户的百姓忍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征丁征粮,到了后来,连大户人家也受不了了。

有本事的招揽亡命,收拢百姓,在险要之处筑起邬堡,以此抗拒丁原军和董卓军。没那个能耐的,就扶老携幼地向南渡过黄河,逃往弘农郡。也有很多人向东遁入太岳山,甚至是逃向更远的太行山中,加入到了叛军的行列。

何进在稳定了洛阳的局势后,又以张扬为河内太守,命其出兵配合丁原,一起夹攻董卓。但是并州表里山河,易守难攻,张扬出兵河东,轻兵直取白波谷,想要切断董卓军的后路,却被白波贼帅郭太击败。加上黑山军张燕部扩大了活动范围,在劫掠了魏郡之后,又将势力扩展到了河内。

因此,张扬只能率兵撤回了怀县。丁原部孤军奋战,即便是有吕布,张辽,高顺等良将,但是寡不敌众,依然吃了不少败仗,先前夺取的大部分地盘都吐了出来,只在河东保留了解县这么一个重要据点。

董卓随即兵进解县,围之数重,四面攻打,却不能下。兼且吕布领着骑兵在外,往来游击,数次击破董卓的运粮队,反倒又夺取了不少河东的地盘。

见到解县急切间不能攻下,董卓随即任命白波贼帅郭太为河东太守,双方合兵在解县附近与丁原军大战。就在混战的时候,白波军将领杨奉领兵从后绕出,直扑解县。杨奉麾下的勇士徐晃身贯双甲,率先冲上城头,砍翻了守门将士,引大军入城。

正在混战中的丁原军见城池被夺,士气大降。顿时溃不成军。兼且丁原为了应付越来越大的战事,从关中征发了不少董卓的旧部,这些人见势不妙便倒戈相向,降了董卓。董卓因此得以将丁原赶过了黄河,全有了并州之地。

第一百六十六章 收获的季节 3/4(为月票加更)

第一百六十六章收获的季节

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变幻,陈诚都打定了“镇之以静”的主意。

随着银矿的逐步开发,府库中终于有了一笔钱财。金银是天然的货币,看到那些沉甸甸的银块,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陈使君向来出手大方,有功必赏,今年夏收顺利,开了个好头,难道还怕没有赏赐下来吗?

果然,没多久,各级官吏都收到了刚刚铸造出来的银币。最少的只有一枚,多的则有十几枚,几十枚,拿的最多的是阎忠,足有一百枚银币。这些银币制作精美,分量十足,中间没有这个时代钱币上常见的方形或圆形的孔洞,而是实打实的一整块。

按照刚刚在银川挂牌的凉州银行推出的兑换比例,一枚银币能换两千百枚铜钱,也就是两贯。凉州银行虽然被命名为银行,但是现在的工作人员很少,业务就更少了,暂时只是陈诚拿来让小学生们练手的地方。

在配合上了算盘之后,小学生也是很有用处的,只要不是某种万年小学生就好。

时间从夏季进入到秋季,战争造成的伤害似乎已经远去,道路两旁尽是整齐的庄稼地,地里面的水稻,红薯,玉米,看着就让人觉得高兴。这个时代下层的百姓要求很低,能吃饱肚子,或者说平时只要能混个七分饱,不要大部分的时候都在挨饿就行了。

秋收虽然还未开始,但是已经能肯定今年是个丰收的年成,凉州大地上随之开始到处传唱起“陈使君,仗弓矢,破匈奴,民安足”之类的歌谣。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北地就要开始准备防秋,主要是防备北方的匈奴人过来抢劫。但是现在匈奴人已经被打趴了,只有一些死剩种在云中和上郡等地苟延残喘,官府不用再征发许多百姓备战,所以能将全部的人手投入到秋收中去。

加之贺兰山附近的高炉中流出的铁水大多化作了镰刀,铁锹,铁犁等农具,使用了包钢法的镰刀锋利无比,收割的工作效率远胜往日,一个人就能顶的上三四个人。虽然看起来也不算夸张,但这就相当于是凭空多了许多的劳动力,还不需要吃那么多饭。

以往五口之家最理想的状态是有一百亩的土地,其中一半轮休,一半耕作,按照最好的年成来看,能收两百石的粮食,扣除损耗和赋税,以及使用的工具,做新衣服等各种支出后能留下七十石的口粮,再除去给牲口的粮食,那还能剩下五六十石,这些粮食在把一家五口喂饱之后,还能有些剩余。

若是年年都能有这么好的收成,积攒个五六年,就可以给家中的小子娶媳妇,或是将闺女嫁个好人家。但是一旦遇上红白喜事,这点积蓄很快就会化为乌有,一夜之间回到赤贫的状态。

况且,哪里真能有这么高的收成呢?天灾,人祸,兵,匪,官,绅,所有的这些东西,都压在百姓的头上,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但是,但是!今年终于能吃饱饭了!

将田地中的粮食,包括麦子和其他杂粮都收上来之后,不少农民喜极而泣,然后向着银川的方向跪拜。即便是那些半耕半牧的羌人,也和这些农民差不多。青贮技术的推广,能让牲口长得更快不说,还大大地减少了冬季牲口的损耗。

那些羌人自己的文化十分落后,更加喜欢相信鬼神乱力的东西。很快的,从归化的匈奴人中传出的“陈大人是神明降世”的说法就不胫而走,在北地郡,安定郡,武威郡等地方流传来开,并且向着凉州的其它地方传播开去,甚至还进一步的向外扩展,连关中和并州的许多地方都开始有了祭拜的人群。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许多信徒的陈诚,稳坐钓鱼台,给人手渐渐充盈起来的尚书省下着各种命令。

“跟上次一样,户部是秋收的主导单位,”陈诚对徐超道:“你身上的担子最重,不但要管秋收的事情,还要管工部的一些事情,但是我不能因此就放松对你们户部的要求。”

“是!”

“先统计银川,平罗和永宁三地的税赋,然后是灵州,再统计整个北地剩下的地方。”

“是!”

陈诚对徐超的干练很是满意,温言道:“我知道许卿这些日子以来凡事都亲力亲为,劳累非常,等黄河西岸三个县的赋税统计完毕后,卿便只管坐镇户部就好了,其他地方的钱粮就由下面的人去统计。”

徐超是这个时段他手上最好用的人,甚至比阎忠都更好使。若不是这位北地豪强的帮助,他现在可能还要在考虑怎么喂饱麾下那么多的士兵,根本没可能扑在工地上几个月,就为了解决高炉炼出来的铁水不合格。

陈诚觉得,他现在手下的文臣武将里面,运筹帷幄有阎忠,筹集粮草有徐超,带兵打仗有赵云,徐荣,吕方,杨秋等,这么豪华的阵容,跟汉高祖刘邦比起来,也就差了一个奇计迭出的陈平罢了。

徐超沉声道:“这些都是臣的本分,谈何劳累?请主公放心,臣必然会将秋收之事办得妥妥当当!”

陈诚上前拍了拍徐超的肩膀,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他的确没有过多地插手秋收的事情,只是随意地抽查了几处地方,见事情都办得不错,就没太多管这件事情了。北地的农业生产主要以庄园经济为主,这里是文明世界的边缘,在陈诚到来之前,蛮荒和混乱才是这里主流。

每隔几年就会发生的胡人入侵,以及官府的横征暴敛,使得自耕农为主小农经济在这里根本就运转不下去。活下来的人只能自愿或是不自愿地卖身投献,加入到豪强们的邬堡和庄园中去,以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来换取活命的机会和一些裹腹的食物。

在这里,不报团的话,是活不下去的,本来是如此,一直是如此。

陈诚在击破了匈奴人的大军之后,将当时还称为廉县附近的许多土地平分给了麾下的将士。这些军人按照编制建立起一个个新的村子,然后推平了废墟的残骸,一起开垦土地,一起修建卫所的壁垒,一起耕作,一起收割。在一年后的现在,他们已经和陈诚牢固地捆绑在了一起。

不管他们以前是汉人还是羌人,甚至是匈奴人也没关系,也不管他们以前还是西凉豪强的部曲,还是凉州诸侯麾下的士兵,现在他们拥有了自己的土地,拥有了自己的房屋和粮食,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除非他们愿意现在拥有的一切拱手交出去。

将已经吃下肚子的肥肉吐出去,那将会比从未得到过更令人难受。他们的手中有刀枪,卫所中储备的有盔甲弓弩,便是陈诚也不能随便地夺取他们的一切。

分配田地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跳出来反对,但是廉县周围的豪强们在匈奴人的入侵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许多村寨和邬堡化作了废墟,甚至还有些豪强被匈奴人杀戮一空。他们的力量已经大为削弱,武力对抗是没有前途的。在得到陈诚不动其他地方豪强的利益的保证后,本地豪强们的反抗很快就消失了。

本地的豪强在试探失败后,转而投奔到了陈诚门下。这并不奇怪,崇拜强者是人类的通性。逻辑链条也很清晰,他们打不过的匈奴人,被陈诚带着少量兵马就锤爆了,那他们还怎么玩?打不过那就加入,这是人类的生存哲学。

况且陈诚对待部下一向大方,不是么?

不是没人看出陈诚这样做的意图,也知道他在稳定住阵脚之后,很有可能会将散发出去的各项权利都收回来。但是那又如何呢?从长远来看,人都是会死的,说不定陈诚明天就吃饭噎死了呢?人总是要往好处想嘛。

金秋的九月总是会让人高兴的,不管是怎么样的人,不管是抱有怎么样的立场,在仓库被粮食堆满了之后,心情都会变得愉快起来。

夏收稳定了军心,秋收则是让本地的绝大多数人,包括豪强和下层的平民百姓都倒向了陈诚这边。陈诚也很高兴,在银矿的开采走上正轨之后,他又在贺兰山的边缘找到了两个不大的铜矿。

不久之后,等铁锹和其他工具再多一些之后,这两个桐矿也可以进行开采,那样的话,州牧府就可以发行自己的铜币了。洛阳那边越来越过分,“大钱”从“当一千”到“当两千”,现在更是发展到了惊人的“当五千”,就是说一枚铜铁铸造的“大钱”,能当五贯钱使,这也太夸张了。

陈诚在听说这种事情之后,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就算是再没有经济学常识,也不能这么蛮干啊!他是见过何进的,杀猪大将军虽然算不上智力超群,但也不是蠢蛋啊!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陈诚拿着劣质到无以复加的“当五千”掂了掂,摇着头道:“这都叫什么事?”

在他的对面,王越道:“还有一件事情,从洛阳传回来的消息说,大将军何进派兵包围了卫尉董重的府邸,董重自刎身亡。差不多同一时候,渤海王刘协,太皇太后也都离奇暴毙。之后,袁绍,袁术,曹操,淳于琼等人都离开了洛阳。”

陈诚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思索了一会,问道:“董侯暴毙这件事,公主知道了吗?”

王越道:“暂时应该还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男耕女织 4/4(为月票加更)

第一百六十七章男耕女织

从洛阳出来之后,一年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刘倩马上就要满十二岁。她的身体长高了不少,在武艺长进了一些,学识长进了很多的同时,也明白了许多别的事情。现在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有事没事都缠着陈诚,更不会再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了。

这一日,她跟着两位小伙伴从城外骑马回来,然后又相约着去后院射箭玩。马云鹭是将门虎女,每天都要练习的,可比她要勤快多了,自然是立刻就同意了。紫嘉儿年纪最小,虽然还是有些羡慕府上的那些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姐姐,但是也并没有反对,于是三只萝莉就奔跑着穿过了道路和廊檐,打闹着就到了后院中。

陈诚从西边的书房里面走了出来,见到的就是三个女孩子在院子里面快活地玩耍的情景。他静静地站在廊檐下,看着她们将箭矢一支支的射出。年纪最小的紫嘉儿居然也有了些功底,无论是姿势,还是准头,都很不错。

这只小萝莉在十步的距离上,拉开了刘倩以前使用过的猎弓,将短小的箭矢射出。

“哆!”箭矢飞出,没入箭靶之中。

在陈诚所有的部下之中,刘倩和赵云是最为特殊的两个。他们在队伍里面的时候,先是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名字,而不是想其他人一样,被简单地划分为“弓箭手”或是“骑兵”。他们和陈诚一样,也可以通过升级加点的方式,来获得各种强力的能力,只是他们不能自己看到加点的选项罢了。

对他们来说,武艺的提升很简单。只要付出汗水,就一定会有收获。哪怕是对着空气挥剑,或者是射靶子,都能让他们的出手速度变得更快,都能让他们的攻击变得更为强力。陈诚所拥有的技能,他们也同样拥有,除了“铁骨”,“强击,”,“骑术”等个人技能之外,也同样拥有“医疗”,“手术”,“抢救”“工程学”“统御”等队伍技能。

当然,最简单的办法,还是从鲜血和杀戮中来。只要他们在战场上斩杀足够数量的敌人,就能吃下海量的经验,就能站到和陈诚同样,甚至更高的位置。所以,陈诚对刘倩和赵云的期望都很高,哪怕他常常觉得这种变强的方式是在鼓励他们去变成大魔王。

经常和刘倩混在一起的马云鹭和紫嘉儿,就和陈诚麾下的牙兵一样,都获得了本质的提升,并且使得武艺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如果说刘倩和赵云是英雄,可以获得各个方向上的强化,那么这些不能拥有自己“名字”的普通人,只要处于“英雄”的部队中,也能得到与武力有关的加强。而得到加强的最简单方式,也是在战场上斩杀敌人。

陈诚站在廊檐瞎看了好一会,终于被刘倩发现。她惊呼了一声,不再大叫大笑,而是整理了一下衣袖,小步快跑过来,做出淑女的样子,“师父!”

“.........”,陈诚垂下了眼帘,道:“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恩?”刘倩歪过头来,有些惊讶于陈诚脸上凝重的表情,“师傅的样子好严肃,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她想了想,想到了牙城中经常挺听到的讨论,“莫非是韩遂打过来了?”

陈诚摇了摇头,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刘倩向院子里面的两个小伙伴挥了挥手,大声道:“你们先玩一会,我马上就过来。”

“哦!”

“哦!”

等她到了书房中,陈诚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见到她进来,陈诚指着边上的椅子道:“坐。”

刘倩见了这番阵仗,不由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快速地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很乖啊,没有给老师和学生们捣乱.......吧?

陈诚沉吟了好一会,终于在刘倩的胡思乱想中道:“刚刚收到了洛阳传来的确切消息。”

洛阳?那可真是一个很久没有听到了的名字,刘倩心中一紧,笑嘻嘻地问道:“洛阳怎么啦?”

“据说董侯和太皇太后在一个月前在洛阳忽然暴毙,另外,卫尉董重伏剑自尽了。”

忽然..........暴毙?

刘倩忽然觉得身上发寒,就像是父皇死去的那天晚上一样。曾经在梦中出现过许多次的场景瞬间出现在脑海中,那些事情忽然便的清晰起来,就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她清楚地记得稚气未脱的弟弟拉着董太后的衣袖,冲着她喊“姐姐,不要走”。

明明是才发生不久的事情,怎么可能就忽然暴毙了?

刘倩眨了眨眼睛,泪珠成串滴落。她强笑道:“师父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一定是的!师父,这种事情可一点都不好笑!”

陈诚静静地望着她,心中生出些许的涟漪。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将情绪平复下来。人类的感情并不完全相通,也就是说,在有的时候,还是相通的。

这是残暴而又黑暗的时代,帝国的荣光已经远去,天下到处都有战争和杀戮。洛阳城里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时代的一个缩影罢了。

贺兰山的台地上,埋着廉县的一万多遇难者,其中不乏孩童和婴儿。攻下临戎城的那晚,也死了不少的老弱妇孺。在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之后,陈诚的心也变得坚硬了许多。或者说,他不得不让自己的心肠变得坚硬起来,这样才能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上继续前行。

但是在看到刘倩无声哭泣的时候,他心中那些变得坚硬的地方又渐渐地软化了下来。

陈诚站起身来,将刘倩轻轻地楼入怀中,低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刘倩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啜泣,“呜......呜.......我的弟弟啊..........”

泪水渐渐地打湿了陈诚身上的衣服,怀中的呜咽声也渐渐地低了下去。刘倩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来,红着眼睛问道:“是何进杀了我弟弟的吗?”

“......应该是。”

“呜.........”,刘倩再次擦了一下眼睛,咬着嘴唇道:“我知道了。”

陈诚在她肩上轻拍了两下,然后走了出去。院子里面,马云鹭和紫嘉儿正在追逐嬉戏,见到他走了出来,紫嘉儿有些害怕,缩在了一边。马云鹭却是胆子很大,一点都不害怕,她走了上来,问道:“公主呢?”

“在里面。”

“哦,那我们去找她!”

陈诚本想将她们拦下来,好让刘倩自己清净一下。但是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于是就站在原地没动。紫嘉儿上前来,怯生生地道了声:“陈大人!”

陈诚冲她笑了笑,小萝莉立刻低下头,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快速地向马云鹭那边奔过去了。等到两只萝莉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难道我现在真的这么可怕了么?

来自洛阳的消息并没有打乱陈诚的计划,各项工作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今年他让人在银川北面的黄河边上种了一千亩的棉花,现在正是摘棉花的时候。他拿出来的种子是后世的棉种公司特制的,虽然纤维很长,产量很高,而且还能抗虫,但是这些棉花只能保持一代的优良性状,第二代就会退化。

所以今年的棉花在摘采之后,还不能大规模的推广,必须再多种两年,等到性状稳定之下来后,才能扩大种植的规模。不过一千亩的棉花也不算少了,这个时代没有化肥和农药,按照每亩三石多,也就是四百斤的产量来算,除去棉籽之后,差不多还能剩下一百二十斤,也能制作二三十套棉衣棉裤。

那么一千亩就能制作上万套棉衣棉裤,这已经很惊人了。当然,实际上不会全部用来制作成衣服裤子,应该会有很大的一部分会变成被子和垫絮之类的东西。不过陈诚暂时也还没想过要推广棉衣,除了要给牙兵和牙城中的那些少年发一套棉衣之外,再给各级的官员将领分发一些就够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有的,陈诚在纸上用碳条画出了轧棉机的三视图。轧棉机是一种很简单的机械,没有电力可以用水力,没有水力手摇也可以。不过机械毕竟不是陈诚的本行,要不是靠着外挂,有了两级的“工程学”,他可真弄不来这些玩意。

不但是这次,在每次设计新型机械的时候,他总有种出去砍人的冲动。他是学化学的,和地质勘探也有些沾边的,机械工程不是他的强项啊!你要是说各种大力丸,或者是消炎杀菌的药物,他还会熟悉一点。要是给他个实验室,再给些化学试剂,他能玩上一整个星期都不觉得腻。

棉花不是光种下去,再摘下来就完了,想要真的用来制成衣服和棉被,其中还需要经过除籽,纺纱,织布这几道最重要的关键步骤。光是实验各种与棉花有关的机械,就要花去陈诚许多的时间。

在棉花不能大规模的种植之前,最方便和实惠的保暖手段还是羊毛。而且羊毛不但有着经济上的意义,同样也有着军事上的意义。北方的游牧民族经常南下劫掠,本质上还是由于生产力太过低下。很多时候,即便是明知道前面是死路,那些蛮夷也只能一头撞上去。

但是如果他们能通过出售羊毛来换取食物的话,就不会那么头铁地南下侵扰。至少,除了打仗之外,他们有了另外一个选择。当然,游牧民族都是属狼的,性子跟狗差不多,光靠好处可不能收买他们,还要手中的武器够锋利才行。

可惜的是,陈诚的“工程学”技能不够,试制的用来纺织羊毛的机械效率太过低下,相比于现有的纺织设备,并不占据优势,没有太多的实用价值。在得知第三次制造出来的设备依然没有质的飞跃之后,陈诚就有些羡慕起隔壁出身于纺织学院的同行来。

他安慰着那些参与进来的工匠和其他人员,道:“虽然还不尽人意,但是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很多,大家继续努力,总有一天能行的。”

男人嘛,就算是真的不行了,那也不能说不行,而应该说还有改进的余地,还有很大的潜力。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东征 1/4

第一百六十八章东征

对百姓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衣食住行。现在北地这边吃是没什么问题了,天天大鱼大肉当然是不可能,天天吃大米饭也有点奢侈,但是用土豆红薯混个肚饱还是没问题。

除了吃的之外,剩下的三“衣住行”里面,交通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中,不是甩腿就是骑马,条件好的还可以用马车和牛车。想要点出新式的交通工具来,那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完成了,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也不见得有戏。

那么,接下来当然要考虑穿衣和住房的问题了,陈诚也是以此作为下一阶段的施政目标。他所管辖的领土上,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和矛盾,但是现阶段最主要的矛盾,还是“落后的生产力和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之间的矛盾”。

而想要发展,就需要有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至少是相对稳定的发展环境。要是天天都打仗,那哪里还有时间和资源去发展生产力?陈诚认为,目前的发展势头良好,需要继续“镇之以静”。

现在的每一分投入,在日后都能获得十倍甚至更多的回报。

然而,林欲静而风不止。他这边还在为改进纺织设备而奋斗的时候,兵部那边收到了让人紧张的消息。尚书省,中书省,还有门下省办公的地方离得很近,都在州牧府的边上。之前廉县的百姓被匈奴人屠杀一空,空出了很多房间和位置。之后陈诚让吕方带兵驻扎廉县,先将地方给收拾了出来,然后这些地方被划归了各级官署衙门。特别是工部和户部,占了很大的一块地方。

杨秋在接到消息后,立刻求见阎忠,并准备与后者一起商议这件事情。送到兵部的消息,也会抄送一份到尚书令处。阎忠在审阅过后,会视重要与否,决定是否要送往陈诚处。

阎忠对来访的杨秋伸了伸手,道:“杨尚书请坐,我先将这份军报看完。”

随着陈诚的地位越发稳固,钱粮越发的充足,阎忠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杨秋以前若说还有些对阎忠的瞧不上眼,现在却是不敢再露出什么轻视的表情了。阎忠是陈诚的谋主,陈诚麾下又有了十万大军,要是阎忠哪天歪歪嘴,他杨秋可扛不住。

就算陈诚没有对诸侯们下手的意思,但是杨秋见惯了西凉诸侯之间的尔虞我诈,随着陈诚在凉州站稳了脚跟,他是越发的小心了。

不多时,阎忠已经将新送来的军报看完,然后随手就将竹简放到了桌面上。上面写的是韩遂部在秋收之后,开始了大规模的集结。

杨秋见了,立刻道:“阎先生,你怎么看待此事!”

阎忠捋了捋胡子,道:“稍安勿躁,你且看看这个再说。”

他将一张纸递给了杨秋,杨秋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叫了起来,“什么?韩遂上表称臣,并请主公统领诸侯一起东征?”

“是啊,”阎忠道:“前天才送到门下省的,昨天转了过来,我本来准备今天通知你和徐超的。”

“韩遂这是什么意思?”杨秋捏着纸张,问道:“他一边上表称臣,一边暗中集结兵力,是想要来偷袭吗?”

“可能不是,”阎忠道:“听说朝廷那边已经大乱,大将军何进令皇甫嵩带兵东进,准备汇合丁原军之后,一起攻打并州董卓。韩遂大概是看到了机会,想要趁虚而入。”

“皇甫嵩被调走了?”

“恩,据说已经带兵去了长安。”

“那扶风郡.......”

“已经没有了朝廷的大军,只剩下了当地的一些兵马。”

“这..........”,杨秋本以为韩遂集结兵马还是想要来攻打北地,或者是安定的,但是没想到在阎忠这里得到了扶风空虚的消息,他不禁有些迟疑起来。韩遂是很讨厌,但是东进攻取关中,会师长安,可一直都是所有凉州诸侯的梦想!

西凉虽然广阔,但是人口稀少,地方贫瘠,无论如何都没法跟关中相比。现在的关中,光是户口就有几十万,人口数百万,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汉人,是可以编户齐民,收取赋税的。关中户籍上的人口,足以比的上整个凉州。

在西凉,汉人还好一些,那些羌人都是半耕半牧,定居的人很少。各个诸侯根本弄不清自己治下到底有多少人,反正要打仗了就征兵,到时候了就征粮,大家都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的。以西凉骑兵之骁勇,这么混乱的治理也一样能打胜仗。像是陈诚那样重视文教和基层组织建设的,反而是异类。

去年三四月份的时候,西凉诸侯联军已经击破了朝廷兵马,并且围攻了陈仓城七十多天。只是因为西凉军实在是不擅长攻城,加之汉军的强弓硬弩在守城和阵地战中优势太大,以至于师老兵疲,这才被皇甫嵩捡了一个大便宜。

若是在野外浪战,西凉军可并不会害怕朝廷官兵。

“这..........”,杨秋心中左右摇摆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当联名上书,请主公召集西凉诸侯,再次东征!”

阎忠却道:“兹事体大,不是你我说了就能算的。君侯要是不同意,这件事就不能成行。皇甫嵩虽然带兵去了长安,但是随时都能返回扶风。若再次顿兵坚城之下,难道你想君侯变成第二个王国么?”

杨秋不服气地道:“王国又如何能和主公相提并论?以主公用兵的手段,取陈仓也不过是易如反掌!”

自从陈诚阵斩须卜骨都侯以来,人人都当他是兵法大家了,军中多称之为“飞将”,“神威天将军”,民间和其他诸侯则多有称之为“西凉霸王”的。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每次冲锋在前,武力值之高,只有传说中的人物才能比拟了。

阎忠笑道:“此事你说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一切都要主公定夺。不过杨尚书要是真的想促成此事,不如先说服军中将领和各级官吏。君侯在有的时候会独断专行,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不会拒绝多数人意见的。”

杨秋惊讶地看着阎忠,问道:“阎先生也是赞同东征的?”

阎忠笑道:“西凉虽好,却又如何比的上关中沃野千里?若是真能入主关中,再派兵封锁四周关隘,则我等皆不失公侯之望矣!”

杨秋大喜,道:“那我这就先去说服其他人!”

他第一个找上的就是徐超,虽然他以前跟徐超不对付,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徐超在灵州的时候,就带着县中豪强开垦了十多万亩良田。升为户部尚书之后,又挖通了银川南边的河道,使得今年的收成大增。

对徐超,杨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佩服的。而且徐超现在是陈诚手下最重要的文臣,掌管了户部和工部两个实权部门,就算决定了出兵,也是需要户部配合。

徐超听了杨秋的来意后,立刻就拒绝了。

“这可是天赐良机!”杨秋怒道:“你可不要因为我们以前的过节,就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打仗的事情我是不太懂,”徐超冷然道:“我只知道,去年你们还在陈仓城下损兵折将,这才过去了一年,难道又想再来一次?”

“今年跟去年不同了!”杨秋大叫道:“去年在陈仓城下失败,那是因为有皇甫嵩在,现在他都被调到了长安,准备去攻打并州了!我们趁着这个机会东征,定然能杀入关中!”

杨秋心中有些恍惚起来,兵败陈仓只是去年的事情么?还以为是过了很久很久了。自从退回北地郡以来,先是和匈奴人打了好几次,然后又是奇袭临戎,又是千里追杀,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似的。

“先不说皇甫嵩是不是真的被调去攻打并州了,就算是真的,在情况危急的时候,难道朝廷不会将他调回来?”

徐超道:“有那个功夫去攻打关中,不如将黄河两岸的堤坝修一修。”

他反过来向杨秋推荐起那个“治理黄河”的方案来,“若是能将这段河道疏通,再垒起堤坝,两岸便能多出上百万亩良田!杨将军,杨尚书,打仗也是需要钱粮的啊!等到粮饷充足,甲坚兵利的时候,再用兵于四方,岂不是事半功倍?”

老实说,杨秋听了徐超的话后,还是有了那么一丝的动摇,但也只是有那么一丝而已,“若是主公不参与东征,等到韩遂夺取了关中,那就悔之晚矣!”

杨秋高声道:“现在韩遂就已经拥有了四个郡的地盘,若要加上三辅,凉州诸侯还有谁能跟他匹敌?诸侯们是什么样子的你也知道,见到韩遂势力大增,多半不是不敢再跟他为敌。就算是主公,到了那个时候,也只能被堵在北地动弹不得!”

徐超依旧是拒绝,他硬邦邦地道:“那也要韩遂能够攻下长安!不是我小瞧了韩遂,他能够攻下武都,已经是万幸,若想要继续东进,只怕会适得其反!”

杨秋拍着桌子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听到里面的声音,外面的士兵按着兵刃走到堂下,问道:“徐尚书?”

徐超挥了挥手,斥退了士兵,对杨秋道:“其实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若是主公不同意出兵,那我不会反对。要是主公同意出兵,我也会竭尽全力地提供粮草和武器盔甲。”

闻言,杨秋只觉得胸口生疼,一口气憋在胸中,差点没把他给憋死。

既然是这个意思,那还说这么多干什么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东征(2)

第一百六十九章东征(2)

杨秋在银川转了一圈,先问了徐超,然后又去找了赵云和吕方。在他看来,也就这几个人是有分量,能够跟他杨秋相提并论的,除此之外,也就阎忠值得一提,其他的什么许文,魏冉,李堪等人,根本不配跟他商量大事。

吕方倒是对打仗很有兴趣,他是武将,想要继续升官发财,那就只有立下更多的武功才行。去年和匈奴人的战争,虽然死伤了不少人,但是也有很多人从战争中获取了好处。不但是那些士兵们获得了田地,牲口和钱粮,他们这些将领更是有许多人连升了好几级,拥有了大片的田庄和许多金钱。

参与了那场战斗的许多将士都在随后的裁军中回到了家中,开始了令人羡慕的生活。那些没有参与到战争的人都对此十分的眼红,吕方一跃而成为了北地都尉,自然是不会眼红的,但是当战争再次来临的时候,他也不会拒绝。

如果能立下更大的功劳,那就能够获得更多的赏赐,还会得到更高的官职。陈诚对立功的将士一向大方,甚至连银矿的收益都拿出来分给了大家。只要立下功劳,就不用担心得不到奖赏。

但是..........

杨秋问道:“但是什么?”

吕方道:“如果主公问起来,我自然会进言,但是如果主公不问,我是不会主动参与进去的。”

“这又是为什么?”

吕方笑而不语。开玩笑,他吕方可是在洛阳厮混过好几年的,见多识广,难道会连这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杨秋在吕方这里没有太多的收获,在赵云那里更是碰了一个软钉子。按照“三省六部”的政治构架,门下省和尚书省是同级别的平行机构。赵云跟他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但是侍中令在地位上比兵部尚书可是要高了一级。

在官场上,在军中,官大一级就能压死人。

面对杨秋的提议,赵云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向主公提起的。”

这就完了?杨秋心中微怒,不悦地道:“侍中令这是什么意思?”

赵云沉默了一会,道:“出兵有出兵的好处,不出兵也有不出兵的坏处,一切须得由主公做主。”

好吧,杨秋发现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他在走出了门下省所在的院子之后,心道:阎伯道真是能坑人!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直接向主公进言就是了,何必绕来绕去的,最后还是绕到了原点?

在去隔壁的州牧府求见之后,却被告知,陈诚去了贺兰山下冶炼铜矿的地方。

对于陈诚这么能折腾,杨秋是很佩服的,要是他有了这么多的兵马和这么大的地盘,哪里还会这么忙碌?也不知道天天这么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听说陈使君每天吃饭的时候,除非是有客人,不然的话都只有一菜一蔬而已,可是比他杨秋吃的差多了。

想到这里,杨秋摇了摇头,先回了尚书省。等到放衙之后,吃过了晚饭,这才再次上门求见。陈诚已经听牙兵通报了事情的经过,他让人将杨秋领了进来,等听完杨秋的那一套说辞之后,直接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没意见,看凉州的其他诸侯怎么说。若是马腾宋建他们都愿意跟韩遂一起出兵,那我们也就跟着出兵。要是他们不肯出兵,那我们也按兵不动。”

杨秋闻言大喜,心道:主公毕竟才来凉州不久,论对凉州各路诸侯的了解,又怎么比的上自己?

他高声道:“我听说宋建和张横,程银等人都已经同意了东征的决意,那我们也该要动起来了!”

“是吗?”陈诚道:“那兵部先做个方案出来,出兵多少,步骑各多少,抽调哪些兵马,由谁领军,走哪条路线,如何补给,等全部做好了,拿给我来看,要是没问题,那就开始实施。”

从陈诚的府邸中出来后,杨秋还仿佛没回过神来。事情这么简单就完成了?那他这几天前后奔走,到处游说人算什么事?他有些不满地望向了中书省的方向,阎伯道尽会误导我!

韩遂上表称臣是件大事,邀请凉州诸侯再起东征,是件更大的事情。没几天,这件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银川,甚至整个凉州。所有人都知道了,韩文约为了攻入关中,不惜以坐拥四郡的实力向陈诚低头,以换取攻取三辅的机会。

西凉不服王化已久,经常和朝廷打仗不说,内部也是时常互相攻伐,以至于民生凋敝。所以西凉的诸侯们,就一直很向往富庶的关中。陈诚对这种想法是嗤之以鼻,抢劫当然是比自己发展来钱快,但是那也要分情况,光靠打劫可是没办法强兵富国的。

但是既然凉州诸侯都有东征的意向,那他也不会明着反对。

又过了两天,在接见过各方诸侯的使者后,杨秋拿着出兵计划过来了。陈诚将竹简展开来一看,就皱起了眉头,“我们出兵两万?联军的补给也要我们负担一半?”

他不满地将竹简丢在了桌子上,对似乎还有些兴奋的杨秋问道:“是韩遂要求我们派兵去帮他打仗,打下来了,获利最大的也是他韩文约,我们总不能越过汉阳郡去占领三辅的地盘,凭什么让我们出兵又出粮食?”

杨秋分辨道:“但是我们今年收了很多粮食,韩遂那里负担不了这么多的军队,这才让我们出粮食的!”

陈诚“哼哼”了两声,道:“北边的匈奴人需要兵力镇压,更北边的鲜卑人也要防备,我们没有那么多空闲的兵力,最多出兵五千,再多就没有了。”

杨秋道:“去年裁撤的那许多士兵,都还在军籍上,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就能拉出来两万大军!”

“没钱!”陈诚敲了敲桌子,越发的不满,“养那么多军队,那要花多少钱?好不容易才将他们转为了预备役,如果重新征召的话,每个人的安家费就要最少五贯,两万人那就是十万贯,一万万钱!每月的军饷,盔甲武器,服装鞋子,马匹草料,哪一样是不要钱的?”

杨秋这才察觉除了陈诚的不满,愕然道:“今年不是有银矿开采了么?户部应该不缺钱吧?”

“哼,缺不缺钱不是你说了算的。”陈诚道:“明天召开扩大会议,将三省六部的官员,还有军中的各级将领都叫上,商讨出兵方案!”

杨秋问道:“已经决定出兵了?”

“他们都想着打仗,那我们自然也要奉陪了。”

等杨秋离开后,陈诚正待去看看刘倩,并顺便检查一下她的学业,牙兵忽然来报,“户部尚书徐超求见。”

陈诚惊讶地停住了脚步,他可是知道徐超一直以来,都是主张发展民生,反对向外用兵的。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是改变了政治立场,准备支持向外扩张了?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对牙兵道:“带他进来。”

等徐超走上大堂后,陈诚已经命人点起了火把,他对面色凝重的徐超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明天开会的时候再讨论。”

徐超愣了愣,道:“主公已经知道了?”

他皱着眉头道:“既然主公已经知道,那我就直说了,这一次,不能对那些豪强手软了!”

“恩?”陈诚也愣了一下,问道:“你说的不是韩遂提议东征的事情吗?”

“不是啊,”徐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臣管的是户部和工部,又不是兵部。主公要是想说打仗的事情,应该找兵部的人才是。”

“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情?”

徐超道:“刚刚得到消息,派往富平收税的人出事了!他们下榻的客栈失了火,六个人全部被烧死了,一个都没跑出来!”

“..........”

徐超愤然道:“那些人也太明目张胆了,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失火,什么样的失火能让里面的人一个都跑不出来?主公,这种事情必须要严惩!”

“你的意思是?”

“立刻召集军队,并让富平那边将肇事者交出来,若是他们不交,当派大军前往征讨!”

陈诚摇了摇头,道:“杨秋可是兵部尚书,你让他带兵去攻打富平?失火也是常有的事情,未必就是有人下了黑手。”

富平可是杨秋的老巢,难道他还能将自己的老家给抄了不成?

徐超昂首道:“臣的意思,是让杨尚书立刻返回富平,平息事端。若是不能把事情处理好,主公再以大兵征讨!”

陈诚盯着徐超的眼睛,看到的是坦然和夷然无惧的眼神。他的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最后只是道:“明天将会召集各级官员前来开会,你先跟杨秋通个气,让他知道........恩,你说他现在会不会知道了?”

徐超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是臣所能知道的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那六个人里面,有夏溪,钟镇.......”

话还没说完,徐超忽然觉得胸口一闷,剩下的话都被压回了肚子里面。他骇然地望着地面的陈诚,明明没有什么动作,为何忽然之间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明明还是秋季,但是大堂上的气温像是陡然降了许多,让他的心中直冒凉气。他甚至觉得有一柄锋利的武器正对着眉心,随时都可能劈砍过来。

徐超心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杀气?当真....可怕!

周围的火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焰在不断跳跃,使得陈诚的影子也在地上不断地拉伸变换,就像是有什么妖魔鬼怪藏身其中一般。

“你刚才说什么?”

陈诚的声音变得冷漠和坚硬,就像是钢铁的齿轮在互相碰撞和咬合,又像是寒风从冰原上吹来。钟镇和夏溪是牙城的那些少年孤儿中的佼佼者,聪明过人,在算学和工程上都极有天分。陈诚不等他们学完,就带着他们全程参与了建设高炉的过程。后来又提拔他们进了工部,是准备重点培养,以后留有大用的。

徐超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挺直了胸膛,道:“之前主公说要绘制北地郡的山川地理,所以我便让他们跟着税吏一起去了富平,这件事我曾派人向主公通报过的!”

陈诚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几次,然后睁开眼来,道:“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就不要再管了。”

徐超应了一声,又问道:“那还要不要通知杨尚书?”

陈诚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不用了,让他先睡个好觉再说。”

“诺!”

第一百七十章 东征(3) 3/4

第一百七十章东征(3)

大堂上人来了又走,最后只剩下陈诚坐在黑暗的大堂上。他身上的杀气已经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人陷入到古井无波的状态。他在仔细思索,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愤怒?

是愤怒于富平豪强的无法无天,还是愤怒于将几个少年派去的徐超?或者是愤怒于他自己?这件事背后的真相是豪强们胆大妄为?或者是有人栽赃嫁祸,想要挑起事端?亦或是真的只是走水了?无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如果让他们继续在牙城里面学习,当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吧?

生命在本质上是同等的,但是刚听说死了人的时候,自己只是有些震惊;但是听到自己在意的人死了之后,则是差点暴跳如雷。这一点都不普世价值啊!

说到底,自己还是将人分出了三六九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陈诚心道:自己是越来越像本世界的土著了,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外挂的话。这不一定是坏事,只有明白本世界土著的想法,才能更有效地统治他们。

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呢?是为了统治本世界的土著,还是为了帮助本世界的人民,推动这里的生产力发展?在前进的过程中,目的和手段似乎已经有些分不清楚了。有人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然而,我们的心灵一直都是在变化的,又有谁能在经历喜悦和苦难之后,还能保持着最初的心境呢?

喜悦也就罢了,每一次的苦难和伤害,每次都会在我们的心灵上留下伤口和疤痕,等到伤口不再流血,等到伤口结痂之后,心灵的形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改变吧?那些疤痕能够帮助我们抵御相同的伤害,却也让心灵变得坚硬,变得不再那么纯净透明。

杨秋是第一个投靠过来的凉州诸侯,陈诚本来是想要让他作为马骨,是想要跟他君臣相得,传为佳话的。当初若是没有杨秋请他们来北地,又何尝会有今天的局面?后来奇袭临戎的时候,杨秋也是带着少量的亲信就跟着一起杀了过去。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事情都不应该走到这一步才对。给予杨秋银矿的份额,一半是酬功,一半是为了换取他在税收上的让步。甚至可以说,就是在花钱从他那里买粮食和服从。给成宜和马腾以银矿的股份,也有这样的考虑在其中。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要重新定义一下“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了。陈诚心道:自己做的来就是翻天覆地大事,鼎革又怎么可能咸亨?在这个过程中必然是要死很多,很多人的。除非自己就此停住了脚步,否则的话,未来还会流更多的鲜血,包括敌人的和自己人的。

那么,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呢?会因为畏惧流血而止步不前吗?答案当然是.........绝不!

手段和方法可以改进,但是原则问题却是一步都不能退缩,哪怕是要跟整个天下为敌!

陈诚坐在黑暗之中,思索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捋清了自己的想法。然后,他站了起来,对着堂下道:“来人!”

值班的牙将走上前来,道;“主公有何吩咐?”

“立召李俊,王灵和姚琼前来银川.........”,陈诚停顿了一下,他站在堂上沉默了一会,又道:“传令赵云,从明天开始,所有牙兵的休假一律取消,军队的训练减半,进入第三级战备状态。”

牙将把方才的命令重复了一遍,在确定无误之后,立刻退了下去。

陈诚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北斗七星也的勺子形状已经到了低空。清冷的光辉在幽暗的宇宙中穿梭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这才洒落在这个宛若尘埃的行星上。看着如此壮丽的星空,如何能不感慨人的渺茫?蝇营狗苟于人世,又如何比的上胸怀宇宙.............好吧,陈诚自嘲道:“我不是胸怀宇宙的孙连成,该干什么还是得干什么。”

正在自嘲的时候,廊檐下脚步声不急不慢地响了起来,回头望去,来人正是阎忠。凉州牧府上戒备森严,能够自由出入的,也就只有阎忠阎伯道一人而已。陈诚问道:“这么晚了伯道你还过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阎忠走到了陈诚的边上,道:“富平的事.........其实王越已经先行报上来了,我知道之后,立刻就派人去查访了一番。”

陈诚已经将路怒气压在了心底,他沉声道:“可查出来了什么?”

阎忠道:“动手的是杨秋的族人,背后指使者却是韩遂。”

“韩遂?”陈诚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瘆人,他笑着问道:“应该不会吧?他刚刚才上表,让我支援一批军粮,并带兵前往汉阳一同参与东征呢。”

阎忠长叹一声,道:“韩文约本性难移,不管做什么事,都喜掺杂些阴谋诡计进去。他上表称臣是一方面,暗中挑拨君侯和杨秋之间的关系又是另一方面,对别人来说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对韩遂来说却只是寻常罢了。去年他将女儿嫁给了阎行,今年又来了这么一出。唉,他也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

陈诚道:“可有证据?”

阎忠道:“人证物证都有,王刺史在北地抓了一些人,不但查出了富平之事的来龙去脉,还查出上次的刺杀事件中,也有韩遂的人参与。”

陈诚还在沉吟,阎忠又道:“王越就在外面,君侯若是不信,召他前来,一问便知。”

“我知道了,”陈诚的声音很平稳,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前还处于愤怒之中,“那么伯道是想劝我不要派兵参与东征了?甚至更进一步,等到韩遂的兵马前往扶风之后,就点起大军,趁机杀进汉阳郡,断了他的后路?”

阎忠笑了笑,道:“不,我是想劝君侯不但要参与这次韩遂发起的东征,更要多运些粮草过去。”

“这是为何?”

阎忠冷笑起来,道:“他韩文约不是喜欢玩阴谋诡计吗,我等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有上下两策,君侯用之平灭韩遂,易如反掌尔。”

陈诚仔细地听完阎忠说的两条计策,道:“以利诱之,以势迫之,确实不错,但是事情未必如我等预料的一般发展。而且这样一来,以后在想要取信于凉州诸侯,就没那么容易了。”

阎忠道:“这两条计策不过是大方向,具体要怎么做自然还是需要君侯临阵决断。留着韩遂不杀,他必然会不甘心失败。但是他不甘心失败,其他人难道就甘心将到手的地盘吐出去?等到凉州内乱,君侯便能名正言顺地南下,将凉州的局势彻底掌控在手中!”

在现在的凉州,大概也就是阎忠,才能想出这种将所有人都算计其中的奇谋吧?怀着这样的想法,陈诚展颜笑道:“伯道不但是我的萧何,也是我的陈平啊!”

次日,州牧府上的护卫增加了一倍,门外的巷子里面停满了马车,文臣武将挤满了陈诚府上的大堂。堂下的廊檐上站着十多名手持长枪,腰悬横刀的牙兵。这些人站在木质地板上,目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杨秋面上带着喜色,他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都快有一年的时间,每天就是和各种文书打交道。要不是这个职务位高权重,他早就干不下去了。现在好了,终于又要打仗了!他兴致高昂地和边上的其他人谈论着最近的军情,不时地发出大笑的声音。

徐超瞟了一眼杨秋,然后垂下了眼睛,盯着桌面上的茶杯,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想。大堂上的摆设已经和过去很不一样,因为陈诚的个人喜好,原先的蒲团案几都被换成了胡桌胡椅,摆放的位置倒是还和以前一样,分列在大堂的两边。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此很是不习惯,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是时间长了,也就觉得还能接受了。不管怎么说,坐在椅子上还是要比跪坐着舒服些的。桌面上放着茶杯,侍女们走过来,给众人添上茶水,又送上了一碟碟的糕点,包括奶酪,薯条,红薯干等,也就好看,吃是肯定吃不饱的。

屏风后面脚步响动,牙将率先走了出来,在堂上站定,高声道:“凉州牧到!”

正在交谈的文武将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然后一起起身,口称:“参见主公!”

陈诚没有披甲,只是穿了一件素色的麻衣,袖口不像时下的长袖一样宽口,反而是在尾部收了起来,看上去很是干练。他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抬了抬手,道:“都请坐。”

等众人坐回了椅子上,陈诚又道:“今天召集众位前来,是有一些要事相商。伯道,你先跟大家说说韩遂那边的事情。”

徐超闻言,心中一动,假装不经意地边上的杨秋那边瞟去,却见后者脸上还是挂着喜色,根本没听出陈诚话中的意思。他心中暗叹了一声,然后打起了精神,关注着堂上事态的发展。

韩遂称臣和请求合兵东征的事情早就在城里面传遍了,阎忠也知道大家都听说了这个消息,便长话短说,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然后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韩遂现在已经在召集兵马,说是要再起东征,诸位都是凉州的英豪,却不知对这件事情怎么看?是应该同意呢,还是应该拒绝?”

“同意,当然要同意!”

大堂上立刻就爆发出了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对于武将们来说,在监管越来越严的时候,打仗是升官发财的唯一通道。喝兵血,吃空饷之类的行为,只要被发现了,只有一个死字。陈诚对其他的诸侯是放之任之,对于治下领地上的百姓也是轻徭薄赋,但是从未说对军队放松过要求。

在裁撤了许多兵马之后,省下来的钱粮至少有一半花在了精选出来的军队上,所以才能训练越发的严苛。在凉州诸侯的军队十天就都见得一操的时候,凉州军基本上是两三日一操。陈诚直辖的牙兵除了每十日一次休沐的时候,更是天天都要操练。

不需要比别的东西,光是看操练的频率,就可知道战力的高下。这些将领们日夜操练,早就憋着一股气,现在听说能有仗打,个个都是兴奋不已。打仗能够升官发财不说,也能免去天天操练的辛苦啊!

杨秋的声音最大,他曾是西凉诸侯,心心念念就是要杀入关中,占据三辅,现在碰到这么好的机会,连和韩遂的仇隙都放到了一边,他大声道:“主公,请立刻召集大军,大开府库,犒赏三军,然后出兵东征!”

陈诚昨夜已经想的明白,现在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而是堆满了笑容。他伸手往下按了按,等众人安静下来后,微笑着道:“几位将军都赞同发兵,我已经知道了,众位可有异议?”

杨秋向陈诚两边望去,左边的中书令阎忠面带微笑,不知道在想什么。右边的侍中令赵云面色肃然,更是看不出丝毫的想法。他再往边上看了看,户部尚书徐超正盯着桌子上的茶杯,似乎是能从那茶杯上看出花来。

阎忠道:“关中富裕,无论是户口钱粮,还是田地产出,都远胜北地。若是能趁着朝廷大乱的时候,夺取关中,自然是好。但是韩遂离关中最近,打下了关中,会不会却都被韩遂得了便宜?”

杨秋高声道:“韩遂兵马虽众,却又如何比的了我军精锐?宋建马腾等人也绝不会坐视韩遂独霸关中,中书令多虑了!”

阎忠笑笑,道:“杨尚书说的也有道理,我不过是说出这种可能,让大家先有个准备,免得在夺取了长安之后,韩遂忽然翻脸,大家措手不及。”

“韩文约要是敢这么做,那我等就联合各路诸侯,调转兵马灭了他!”

“不错,韩文约算个球!”

“主从之分已定,他若安顺便罢,若是狂悖无礼,便先灭了他,再挥兵东进!”

众人吵嚷起来,并不将韩遂放在眼里。在一年前,刚击破匈奴人的时候,诸将还有些担心坐拥三郡的韩遂。在一年之后的现在,韩遂虽然地盘更大,但是陈诚这边也已经站稳了脚跟,加之钱粮充足,士卒骁勇,便不再将韩遂视为大敌。

将领们想要升官发财,每日里都在期盼着能再有刀兵四起的那一天,至于对手是谁反而不重要了。去年的战争造就了许多的军功贵族,军中上下可都是眼热的紧。

陈诚问道:“除了赞同出兵的,难道就没有反对出兵的吗?”

诸位将领一边大声道“没有”,一边用眼睛狠狠地盯着文官这边。除了兵部的官员之外,其他部门的官吏倒还真有一些不赞同出兵的,但是自家老大都没有反对,那他们也就按下了心思。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东征(4)4/4

第一百七十一章东征(4)

见到众人都赞同出兵,陈诚便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出兵好了。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又云:兵以饷聚,无粮则散。昨日户部上报了一件事情,是跟今年的秋粮有关的,今日大家都在,也正好一起议议。徐尚书,你将事情的经过跟大家伙说说。”

“诺!”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注视中,徐超不急不忙地站了起来,朝着陈诚拱了拱手,然后板着脸道:“昨日户部收到消息,派往富平督促征收秋粮的官吏下榻的客栈失了火,六名官吏全部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说完之后,徐超再次向陈诚拱了拱手,然后坐了下去。

“这怎么可能?”杨秋心中震惊,惊慌之下大叫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他转头对徐超道:“徐尚书是不是搞错了?”

徐超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已经确认了。”

“这........”,杨秋急道:“这事不是我..........我是说走水也是常有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就是.......”

面对着没有笑容的陈诚,杨秋忽然觉得胆寒,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他站在大堂上,左右张望,想要找到奥援,但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不是左顾右盼,就是低头不语。杨秋心中暗骂了一句,推开椅子,走到大堂中央,拜伏在地,道:“这件事疑点甚多,请主公派人详查!”

陈诚淡淡地道:“我也觉得需要好好地查一查,正好这次要出兵南下与韩遂回合,杨尚书可先去富平,一方面整顿兵马,准备粮草,另外也可顺便查一查这件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别情。”

这是要剥夺了我兵部尚书的职务?杨秋猛地抬起头来,“我...........”

“恩,兵部的事情就由暂由兵部侍郎许文代为管理吧。”

阎忠是事先已经和陈诚通过了气,知道这个处理结果,所以一直保持着微笑。赵云虽然没有被告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昨天下达的那些命令就已经让他隐隐约约地有了感觉。今日大堂上发生的事情,也没让他觉得意外。

上次刺杀州牧的事情,查到后面就隐隐约约的指向了杨家,再出什么事情赵云都不会觉得奇怪。吕方却并不知道这么多,看到局面突变,他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却又有些暗自庆幸:还好没跟杨秋搅和到一起,不然的话,今天倒霉的就不只事杨秋一个人了。

随即他又想到陈诚让他当北地都尉,本意就是分去杨秋权柄的,两人没有势同水火就算是不错了,哪里真能搅和到一起去?

陈诚继续道:“为了应付接下来的战事,在和中书省和尚书省商议后,府中决定今年再招募一千牙兵。这次招募只从预备役和卫所府兵中招募,其中北地郡招募六百人,朔方郡和五原郡各取两百人。”

杨秋已经听不清陈诚在说什么了,他现在脑袋中一片混沌,心中充满了怒气和怨恨。他跪在地面上,双手按着地板,胸膛中的怒气像是要爆炸了一半。

可恨!可恨!他在心中不断地咆哮,若是没有我杨秋,陈诚你怎么可能坐在上面发号施令?要不是我杨秋,你怎么能坐得上凉州牧的位置?现在站稳了脚跟,就想要过河拆桥了吗?

我杨秋,绝,不,答,应!

可恨,可很啊!

但是伴随着愤怒和怨恨一起涌上心头的,还有着惶恐和不安。他在银川这一年,不但是赚到了许多的钱财,也见识到了陈诚是如何练兵的。只是一年的时间,凉州军就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不但军纪杨明了许多,军械也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工部现在还是将伸长工具当做重心,可是只要等到了爱念,武器盔甲的产量就能翻上几倍。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尽起大军,难道就能跟陈诚分个高下吗?只怕很难啊!

就在杨秋心中愤怒和恐惧一起混杂的时候,就听到上面脚步声响,陈诚走了下来,将他扶起,道:“兵贵神速,杨尚书可先回富平,我这边等到兵马取齐,就会立刻南下。”

杨秋被陈诚单手架起,心中不禁又是一阵茫然。若是真的跟主公打了起来,我能赢吗?大概是打不赢的,那有没有人会帮忙呢?成宜.......成宜多半不会出手相助,那么,那么..........只有去求韩遂那只老狐狸了吗?

陈诚没去管杨秋心中怎么想,他拍了拍杨秋的肩膀,道:“杨尚书,杨尚书?”

杨秋回过神来,连忙将头低下,道:“臣在!”

话音未落,他又心中愤恨羞愧起来,主公待自己可算是不薄,但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了。

陈诚道:“怎么失魂落魄的?等下记得将你的那些银币都带上。杨家在富平根深叶茂,那些银币正好分给家中亲眷。”

杨秋心中更加的糊涂了,陈诚.....主公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剥夺我兵部尚书的职务?还是真的只是让我回去查案?今天的突然袭击是敲打,但是后面又出言安抚,这到底是什么操作?

直到回了家中,他还是没能弄明白陈诚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不明白不要紧,有一个人肯定是明白的。杨秋斥退了家中姬妾,转身就去了阎忠府上。阎忠是陈诚的谋主,所出的计策几乎就没有不被采纳的。要说对陈诚的了解,又有谁比的上阎伯道?

阎忠刚刚在府中坐定,就听到仆人来报:“兵部尚书杨秋求见。”

他笑了笑,心道:杨秋来的倒快。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便道:“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廊檐下脚步声响,杨秋快步走了进来。阎忠故作惊讶道:“方才与杨尚书分别,怎么又如此着急的求见?”

阎忠不像陈诚那么喜欢胡风,家中摆放着的依旧是案几蒲团,并没有换成胡桌胡椅。杨秋跪坐下来,问道:“主公今日忽然令我返回富平,还让我把银币都带上,这是什么意思?”

阎忠捋了捋胡子,笑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杨尚书都看不出来么?”

杨秋压住心中的焦急,道:“请先生教我!”

阎忠先不回答,而是问道:“火烧税吏之事,可是杨尚书指使的?”

“我烧他们干什么?”杨秋怒道:“我有病啊?光是银矿中的收益,一个月就有一万多贯,今年粮价下跌,一斗不到二十钱,一万贯够买多少粮食的?我至于为了那么点秋粮,就派人放火?”

阎忠笑道:“这不就是了?杨尚书不会为了点秋粮就杀人,君侯当然也知道,所以这才让你先行返回富平啊。”

“但是.........”

阎忠继续道:“君侯来凉州不到两年,就已经有了三郡的地盘,麾下的钱粮充足,将士骁勇,提剑四顾,诸侯莫不觳觫。若你是韩遂张横等人,会做何想?”

杨秋恍然,“中书令的意思,是韩遂他们派人放的火?”

他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可是这说不通啊?韩遂不是上表称臣了吗?他现在正需要我们带兵一起东征,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阎忠笑道:“韩遂号为黄河九曲,其他人哪里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怕了君侯带兵的本事,怕被我们占了关中,所以一方面请我们合兵,一方面又想要给我们添些乱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杨秋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主公让我回去,就是让我彻查失火的事情吗?”

阎忠笑笑,道:“刚才我说的,不过是一些猜测罢了。我相信杨尚书不会为了一点秋粮就丧心病狂地放火烧人,君侯大概也是不信的,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一点呢?说不定杨尚书一时间为人鼓动........”

杨秋连忙道:“中书令慎言!我杨秋又岂是那等人?”

阎忠大笑,道:“主公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足下胸有大志,不甘人下,那他看在过往的君臣情谊上,也不跟你为难,放你回去整顿兵马,双方来日在沙场上决一雌雄就是!”

杨秋连连摆手,道:“主公用兵如神,我又岂敢生出狂悖之心?”

阎忠捋着胡子,笑道:“这我说了不算,君侯说了也不算啊。”

杨秋急道:“主公说了都不算,那谁说了算?”

“谁说了都不算,这种事情,当然是要看杨尚书的表现才是。”

杨秋:“中书令的意思是?”

“把案子办的漂亮一些,给君侯个交代,也要让人挑不出毛病来。”阎忠吹了吹茶杯,道:“一点愚见,杨尚书听听即可,该怎么做,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杨秋心中大定,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拜谢道:“若非中书令解惑,某现在还蒙在鼓中。”

他抬起头来,道:“请转告主公,臣回富平之后,定然会将事情办好,然后扫榻以待主公大驾!”

等杨秋急匆匆地离开了,阎忠回想着刚才杨秋的表情,心道:看来这事真不是杨秋做的,不然的话,那他的城府也太深了。

北地郡的“民”是很少的,百姓不是依附于豪强,就是投身于卫所府兵。在听说今年又招募牙兵之后,许多人是欢呼雀跃,认为去年没被选中是运气不好,或是误了时期,这才失去了天天吃肉的机会。

其实他们有些误解,牙兵虽然荤腥不断,但也不是天天吃肉的,也有很多时候都是在吃鱼虾螃蟹之类的。

不过可惜,今年牙兵只从卫所府兵和现有的将士中招募,这些民间的百姓和豪强子弟想要参加牙兵的选拔,那就得先参军,乡兵还不行,还得是郡国兵才行。然而北方的匈奴人已经被打残了,边上的成宜马腾也都降服,陈诚治下的领地上不需要那么多军队,今年是没有扩军的打算。

又过了几天,牙兵的选拔已经完成,来自朔方郡和五原郡的羌胡义从也都到了,陈诚便在银川城北召集五千兵马誓师,然后亲自带着这只兵马浩浩荡荡地南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东征(5) 1/4

第一百七十二章东征(5)

当杨秋带着一车银币回到富平之后,先将银币分给了族中亲眷,然后下令严查失火的案子。富平是杨秋的大本营,真的发起狠来,哪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才用了两天,情况就已经送到了杨秋手里。

“你说什么?又是他们几个兔崽子?”

杨秋发现他一点都不生气,因为在回来的路途上,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才怪啊!对于有杨家人参与进去,他是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是火冒三丈。他狠狠盯着跪坐在对面的有杨浩,问道:“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杨浩是杨秋的副将,他低着头道:“这事情当时闹的很大,只怕好些人都知道了。”

“........”杨秋用力地按住了太阳穴,以免血管都被气炸了。

杨浩抬起头来,问道:“将军,事已至此,我们该怎么办?”

杨秋反问道:“你说该怎么办?”

杨浩低声道:“若是将军想要打........”

“啪!”

一个木盒砸在了杨浩的头上,杨秋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拿什么打?打的过吗?我早就跟你们说,安安心心地读书习武,这样才能保住我们杨家的富贵,你们就是不听!还有你杨浩,我将所有兵马都交到你手上,不光是让你带兵的!若是你平时对家里那些人严加约束,又怎么会弄出这般祸事来?”

杨浩的头上有鲜血滴下,他却直挺着身子,也不伸手去擦一擦,“大哥你是这么说了,但是我真的能去管吗?他们连你的话都不听,哪里还会听我的?他们又不是我麾下的士卒,我难道还能天天派人看着他们吗?”

杨秋哼了一声,道:“你现在倒是出息了!”

杨浩道:“要是大哥想打,那就立刻征丁征粮,坚壁清野,准备苦战,并同时向其他诸侯求援。”

“要是不想打呢?”

杨浩平静地道:“要是大哥不想打,那就立刻将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就地正法,再奉上六个县的户籍,地形,法令,这样才能避免大祸。”

杨秋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把户籍,地形都献给主公?那不是要断了我们杨家的根?”

杨浩劝道:“大哥难道没见过野兽之间的撕咬吗?战败的一方,都是躺在地上,将最柔软的腹部露出来,任由强者处置。主公志向远大,又怎么会长久地待在凉州这样偏僻的地方?现在伏低做小,未必便是坏事了。”

杨秋怔怔地看着杨浩,思索了好一会,然后走上前来,用袖子擦去了杨浩头上的鲜血,道:“我知道你很为难,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不聋不哑,难做家翁啊!”

他拍了拍杨浩的肩膀,道:“就按你说的办,将富平,池阳,马岭等县的户籍和地形图册整理一下,然后派快马送到银川去。”

杨浩问道:“那些涉案的人呢?”

杨秋的脸上不悲不喜,“整些好酒好菜,给他们送行吧。”

等陈诚收到了杨秋的送过去的户籍和地形图册,然后带兵南下的时候,酒泉郡宋建,张掖郡张横和程银,陇西郡李相如,还有武威郡成宜,安定郡马腾等人,都已经整顿好了兵马,准备前往汉阳,或是已经去了汉阳。

杨秋点起了六千精锐步骑,在城外排开阵势,等待着陈诚的到来。说是精锐,但实际上披甲的人不到一半,铁甲只有一百多领,装备比之陈诚麾下的牙兵要差了许多。工部在近一年的时间里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生产农具,制造的盔甲很少,还都被牙兵拿去了。

他就算是想要给自家划拉一些甲胄,也不可能无中生有。杨秋在银川待了许久,见到的都是井井有条的军营和忙碌不休的工厂,现在回来之后一看,却只觉得自家兵马散漫无比,甚至连那些做什么都要排队的工人都比不上。

杨秋心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原本以自家兵马为傲,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根本不足为恃!况且主公已据有黄河以西,背靠朔方五原,兵多将广,又有灵州在手,一旦倾力来攻,自己真能挡的住吗?

想到这里,他回头望去,杨浩就站在身后,额头上的伤口才刚刚结痂。

陈诚带来的五千步骑中,有一千“陷阵营”,一千“飞熊骠骑”,一千匈奴轻骑,一千羌人骑兵,剩下的则是北地郡的郡国兵。其中“陷阵营”和“飞熊骠骑”属于牙兵,是常备军种,不但甲胄坚固器械精良,而且士兵大多是膀大腰圆之辈,又每日里操练,看上去精气神就绝不寻常。

匈奴骑兵和羌人骑兵都属于轻骑兵,区别是前者在长枪之外,多有携带着弓箭,擅长马上驰射。而羌人骑兵中,虽然也有一些使用弓箭的,但他们更擅长夹枪突击,副武器也多半选的是骨朵,斧头和投矛。

“陷阵营”虽然是重步兵,但是也同样配备有马匹机动,所以整支军队的移动非常迅速,早上从灵州出发,傍晚就到了富平城外。这次出兵,陈诚以阎忠为留守,使赵云坐镇银川,监督各个项目的进展。

他自己率领五千兵马,在富平与杨秋的六千骑汇合之后,逆黄河而上,然后顺着清水前进。这样,就可以借用清水河运送粮草,免去长途转运之苦。按照之前和马腾与韩遂的协议,将会从灵州调拨十万石米面和十万石杂粮至高平,然后让安定转运二十万石粮草至陇县附近,以供应陈诚麾下的大军。

当然,这些粮草不可能一次就运到,现在才运送了三分之一过来。另外,陈诚军携带了大量的银币和铜币,准备在安定汉阳等地购买粮食柴火等东西。

等陈诚和杨秋兵马到达陇县的时候,韩遂的大军已经攻入了左扶风,又逼近到了陈仓附近。不是西凉人头铁,非得和陈仓死磕,而是陈仓的地理位置太好了。这里位于八百里秦川的西段,三面环山,境内又有许多河流可以转运粮草。除了最大的渭水之外,较大的河流还有六川河,通芙河,小水河,清水河,马尾河等。

陈仓不下,西凉军根本敢东进。要是被截断了后路,冲进关中的人那真是要全军覆没了。前有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后有诸葛亮北伐,跟郝昭在陈仓打了几十天,不是他们不知道绕路,实在是陈仓的位置太重要,不拔出这颗钉子,没人敢轻兵疾进。

当然,这是指正常情况下,不正常的情况也有。皇太极潜越蓟州,那就是不正常的了。不过这些暂时都跟陈诚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在率兵到达陇县之后,并没有立刻赶往陈仓,而是先汇合了成宜军和马腾军。

这两人各自带了上万兵马,每日里消耗甚大。去年围困陈仓的时候,陈仓城外的农田和村寨早已经被毁坏的七七八八,百姓也大多向东逃亡了。今年虽然风调雨顺,但若是没有了百姓,又何来的粮草?

听闻西凉军再次来犯,陈仓守将已经坚壁清野,将城外的百姓和粮食都搬进了城里。就算还有一些遗漏的,也都被韩遂和宋建等人搜刮干净了。他们要是也去了陈仓附近,只怕士兵们都要饿肚子。另外,他们心中有些顾忌,也不好与韩遂太过亲近。

所以成宜马腾就在陇县附近草草扎营,等待后方的粮草补给。他们不动,韩遂的兵马也不敢全部出动,韩文约自己带着主力驻扎在上邽以东百里处。,只是派骑兵在陈仓城外游荡而已。听说陈诚终于到了,韩遂大喜,立刻派遣使者,请陈诚等人前往大营,合兵一处,

陈诚待韩遂的使者离开之后,问道:“韩太守来信,叫我等前去合兵,你们有什么意见?是现在就去,还是让士兵们再修整几天?”

马腾这次初见陈诚的时候,心中惊讶不已。在他的印象中,陈诚是个四肢修长,面容俊朗的年轻人,个头比他矮了半头。但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不但肩宽体阔,四肢粗壮,就连个头也比他高了那么一点。

要不是成宜杨秋对陈诚态度恭敬,兼且陈诚身后数十名甲士身披铁甲,依旧行动自如,显得异常彪悍,马腾真是不敢相信这人就是陈诚。

听到陈诚发问,马腾心中还在震惊于陈诚外貌上的变化,成宜已经笑道:“韩文约既然让我们过去合兵,那就合兵好了,这样咱们还能省出一些粮草的开支。”

杨秋之前将富平,池阳等县的户籍和地形图册都上交了,但陈诚自然不可能全部收下,他收下了池阳,马岭等县,却将最为富庶的富平城留给了杨秋。听闻陈诚的问话,杨秋也道:“既然韩遂让我们前去,那就尽快过去好了。陈仓坚固无比,若是不能在入冬之前攻下,只怕要重蹈去年的覆辙。”

陈诚再看向马腾,马腾按捺住心中的惊讶,道:“臣也同意立刻前去合兵。”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那我们就即刻出发好了。不过粮草的事情不能全部指望韩遂。”陈诚问道:“谁愿意留兵镇守此地,督运后方的粮草?”

成宜,杨秋,还有马腾都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的。要是他们肯留在陇县附近,那留在家家里不是更好?还带兵来汉阳干什么啊?出兵打仗,就是为了劫掠发财的。武威和安定都是穷的叮当响,这其中既有环境的因素,也有凉州连年征战的原因。究其根本,还是人祸的原因更多。

陈诚见诸侯都不愿留在此地,便道:“那我留吕方驻守此地,你们每人留以一千士兵在此,帮着转运粮草。”

成宜,杨秋和马腾都同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东征(6)2/4

第一百七十三章东征(6)

马腾因为陈诚外貌的变化而震惊,成宜则是因为杨秋麾下领地的被剥夺而心生畏惧。去年的时候,陈诚还表现出了和杨秋亲密无间的态度。才一年的时间,转过头来就吞并了杨家的兵马地盘。在成宜看来,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都可以跟韩遂相媲美了。

待离开了中军大帐之后,成宜带着少量亲随,悄悄地潜入了杨秋的军中。杨秋正在命令士兵收拾行装,准备前去与韩遂汇合,忽然见到成宜出现在了自己的大帐中,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他笑着道:“成太守偷偷摸摸的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成宜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杨秋的表情,见后者似乎并无怨恨的表情,他低声问道:“陈使君吞并了北地诸县,杨将军得无怨乎?”

杨秋心道:我就算是有怨恨的意思,那也不能跟你说啊。

“成太守有所不知,其实是我主动将其他县交了上去的。”

成宜震惊地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杨秋笑道:“北地菁华,尽在贺兰山下的黄河两岸。我麾下的兵马多半来自富平,钱粮也大多出自于此,其他地方不但贫瘠,而且户口不多,拿在手上也是累赘,每年收不了几个大子。与其费心费力地治理那些地方,不如多开设几个工厂好了。”

他问成宜道:“银矿的收益,难道比不上一个下县吗?”

成宜知道杨秋的话不尽不实。北地的其他县里面,定边等地也就罢了,昫衍县虽然地接沙漠,但是有着好几处盐池,产出可不算小。不过杨秋说的也不能算错,昫衍的盐池虽然值钱,但是跟银矿比较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而且开采食盐需要很多的人手,北地缺少的就是人手。要是压迫过重,百姓就纷纷逃亡了。反正境内羌汉混杂,羌人跟着汉人学了种地的技术,汉人也跟着学会了放牧,一旦不如意,那就纷纷结寨自保,或是干脆一走了之。不然的话,凉州诸侯也不会这么穷困了。

杨秋又道:“成太守可还有别的事要问?”

成宜默然良久,忽然展颜笑道:“往日我对杨将军一直不服,直到今天,这才是对老哥有些佩服了。”

他对杨秋拱了拱手,然后转身掀起帘门,竟然就这么走了。杨秋见成宜这么说走就走,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不知所谓!”

论距离,陇县离陈仓更近,但是上邽和陈仓都在为渭水边上。若是要用兵,从上邽出发粮草的转运更为容易。所以无论是丁原征讨西凉叛军,还是韩遂出兵东征,都是将主力沿着渭水展开。

当然,也不是说陇县不重要。某个时空中,魏将张郃便是自陇县出发,攻击街亭得手,粉碎了诸葛亮北伐的夙愿。不过现在陇县在韩遂军手中,陈诚也就不需要安排兵马去守街亭了。

在留了吕方,李俊等人驻守陇县附近的大营之后,陈诚带着本部四千兵马,并成宜等人的兵马,共有三万人左右,在向导的带领下,一起前往韩随军驻扎的地方。

骑兵行动迅速,没到天黑就已经到了目的地。向导指着渭水北岸人马嘶鸣之处,道:“使君,此处便是柏林,那边就是西山,我家主公正在前方恭迎使君。”

纳尼?陈诚大惊,左右张望,没见到五角星也没见到铁十字,这才放下心来。他问向导:“这里怎么会叫柏林的?”

向导有些奇怪,但还是恭敬地道:“因为此处长满了柏树,所以乡人便称之为柏林。”

陈诚怒道:“那也应该叫做柏(bai)林,怎么会叫做柏林的?”

“这......”使者心中害怕,张口结舌而不能对。

“柏林,柏林”陈诚念了两遍,骑马立于山坡之上,用马鞭指着远处的军营,道:“我看此地,白虎星照耀于其上,其色血红。从此用兵,初始时必能无往而不利,但是到得后来,兵锋折断,必然会遭受厄运啊!”

边上成宜讶然道:“使君居然还会夜观天象?可是.....现在是白天啊,这也能看得见?”

陈诚哈哈大笑,道:“见大家行军有些疲惫,故出言相戏耳!用兵打仗,可不是靠看星星就能取胜的。”

这边三万步骑兵到来,烟尘扬起十余里,柏林边上的军营中早就望见。不过因为是从陇县方向过来的,之前又有使者往来通传,所以军中也并不惊慌。乱糟糟的军营中,只是分出了一只上千人的骑兵过来迎接。

陈诚这次出兵,将赵云留在银川看守老家,又将吕方留在了陇县转运粮草,现在身边的将领,不过李堪,梁兴,魏冉,丁远,赵思等人罢了。见到来人甲胄不全,军容不整,众将心中便轻视了三分,魏冉这时候打马前出,喝问道:“我家主公引兵来此,韩文约为何不亲自出来迎接?”

前来迎接的将领是韩遂麾下亲信将领,知道自家主公虽然对陈诚低头了,但是手中兵多将广,更在所谓的凉州牧之上,于是昂首道:“我家主公正在营中与众将商议军情,无暇来此!”

魏冉大怒,或者说他只是在陈诚面前装作大怒的样子,他摘下了短矛,就要上前,却被陈诚拦住了。陈诚道:“韩太守既然无暇来此,那我们过去见他就是。”

他对前来迎接的将领道:“前面带路。”

大军继续前行,很快就行至西山下。在远处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边很是混乱,一点都没有刁斗森严的肃杀之气。到了近前,众人将韩遂军的大营看得更加清楚。只见一群群的羌人或是在河边饮马,或是在山谷之间放牧,见到大军过来,纷纷聚集在了一起,对着这边露出隐隐的敌意。

陈诚让梁兴带领大军在外面找地方驻扎,他自己则是带着成宜,杨秋和马腾前往韩遂的中军大帐。李堪命令“陷阵营”下马,将马匹交给了扈从之后,披上甲胄,在前方开路。

这里聚集着六七万兵马,但是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部落。羌人和汉人混杂在一起,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许多人并不是在准备大帐,而是在为填饱肚子和找个干燥的地方睡觉而努力。

只有到了核心的位置,才能看到一点肃杀的气氛。大概这里驻扎的是韩遂的精锐部队,所以修建了完整的营寨,军队看上去也有人在管理,而不是之前像是在放羊一般。看到这里军队的样子,陈诚这才收起了对韩遂的轻视之心。若是韩遂军都是前面的那种状况,光靠带来的三万多兵马,只要一次突袭,就能把这些乌合之众给全剁了。

看到一支兵甲齐全的兵马迅速靠近,栅栏后面的望台上,瞭望手向着下面大声呼喊了些什么,接着有将领带着士兵挺着长枪涌了出来。

“军营重地,来人止步!”

面对着对面的长枪,陈诚往前走了两步,沉声道:“韩文约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拿长枪指着的?”

他转身对身边跃跃欲试的李堪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和成太守他们进去商议军情。”

说罢,他再次往前走了一步,胸口都要撞上对面的枪尖了。守军面面相觑,他们是知道自家主公请了各路诸侯前来相助的,也知道今天有几位大人物要过来。但是现在上面没发话,他们也不好放人进去啊。

陈诚见守军没让开道路,哼了一声,道:“你们在这里隔绝中外,莫非是韩文约等中尉将领已经遇害了?”

“你胡说什么?”,守将面色大变,心头狂跳,这种大帽子盖下来,可没人扛得住啊!他急忙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不要乱说啊!”

面对着身高八尺有余,手臂有常人两倍粗的陈诚,以及他身后的那一大票身披铁甲的兄贵们,守将的额头和后背已经都被冷汗打湿。他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如何看不出眼前的这些家伙们都是杀人如麻的?

马腾在边上已经瞧的不耐烦,他一伸手,拨开了枪尖,怒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瞧好了,这位是凉州牧陈使君,就算是韩遂来了,也得要恭恭敬敬的,你们竟然敢将陈使君堵在门口?”

他身高八尺,武力过人,随便推开了几名守军,然后伸手道:“主公不用跟他们废话,我们直接去找韩遂就是了。”

陈诚对那急的满头大汗的守将笑了笑,然后率先向里面走去。杨秋,成宜,以及他们的亲兵都跟着向里面走去。如果是数千人一起闯营,那肯定是非得打起来不可。但是进去的才这么点人........守将张了张嘴,终究是不敢下令攻击,只是急得大叫道:“使不得,使不得!”

外间吵嚷,惊动了中军大帐中的韩遂等人。韩遂皱了皱眉头,对帐中的宋建,张横等诸侯道:“诸位请在此安坐,我出去看看是何事如此吵闹。”

宋建是个满面虬髯的武人,他哈哈大笑道:“咱也跟着出去看看,这帐篷里气闷的紧,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他对张横,程银两人问道:“你们呢?要不要也跟着出去看看?”

去年,在张横和程银在出兵金城的时候,宋建曾经派兵偷袭张掖郡,按理说几人之间应该是结下了死仇的。但是凉州诸侯之间这种事情多了去,因此现在又能同处一顶帐篷里面,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横满脸横肉,看上去像个屠夫多于像个将军,他冷笑道:“乃公自然也是也要去看看的。”

恩,现在看来,张横对去年的事情还是没有完全释怀。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东征(7)3/4 为月票加更

第一百七十四章东征(7)

韩遂刚走出了大帐,就见到一伙人正在往大帐的方向走来。当先那人,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肩宽体阔,身上煞气涌动,看着就不像是好人。韩遂一下子没摸清这人来历,但是对边上的杨秋,成宜和马腾却是熟悉的很。他是聪慧之士,只是一个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不可能的可能。

当先这人,正是新近声名鹊起的凉州牧——陈诚!

韩遂在脸上堆出微笑,拱手道:“陈使君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啊!”

他在打量陈诚,陈诚又何尝不是在打量他?陈诚定睛看去,只见身前的老者约莫五十多岁,面带微笑,身着士人打扮,一身的儒雅气息,令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在陈诚的心中,韩遂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枯瘦老头,整天都在策划着什么邪恶的计划,绝无可能是眼前这种正派人士的模样。他沉声问道:“足下是谁?”

韩遂一愣,马腾已经抢着道:“使君,这位便是韩文约,韩太守!”

陈诚上下打量了一下韩遂,心中有些惊讶,但是最近他惊讶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在迅速修正了心中的形象之后,他对韩遂拱手道:“原来是韩太守,那身后这几位一定是宋建,张横等凉州豪杰了?”

韩遂面带微笑,态度彬彬有礼,他对陈诚道:“这位是酒泉太守宋建,这位是张横张将军,这位是程银程将军,这位是陇西太守李相如......”

他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了陈诚,然后笑道:“刚才我们正在商讨用兵的方略,既然陈使君到了,那就请入内一同商议吧。”

陈诚点点头,道:“正当如此。”

韩遂没料到陈诚如此好说话,脸上的笑容更盛。然而,下一个瞬间,陈诚直接就对着他们走了够来。韩遂虽然也是身高七尺有余,但是他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又不是冲杀在第一线的武将,身体机能早就退化,见到陈诚这么走了过来,他来不及思索,就下意识地往边上避开了去。

陈诚去势不止,宋建自恃武勇,有意掂量一下陈诚的分量。见到陈诚气势逼人,他左腿微微弯曲,右肩就向陈诚身上撞了过来,在做出撞击动作的时候,他心中还暗自嗤笑:不是个子高,长得壮就有用的!什么狗屁凉州牧,现在咱就让你丢个大脸!

对宋建的动作,陈诚恍若未觉,径直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走去。宋建的肩膀靠了上来,在陈诚的左臂上一碰,随即被弹了出去。宋建闷哼一声,脚下连退了三步,这才止住了后退之势。

他的脸色涨的通红,腹中暗骂道:这厮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边上响起了一阵嗤笑声,宋建循声望去,却是成宜对着他露出的奇异的笑容,张横等人互相看了看,心头都是一紧:看来这位陈使君来者不善啊!

陈诚掀开门帘,走进了大帐,目光在大帐中一扫,然后自顾自地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了下去。韩遂走进来后,见到陈诚将自己的位置给占了,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就算他城府再深,修养再好,也挡不住这么接二连三地当众打脸啊。

他心中怒气勃发,就要发作,身后李相如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文约不可冲动!”

李相如是韩遂多年的好友,在韩遂起兵反叛之后,以陇西太守的分身斩杀朝廷守将,加入到了叛军的行列之中,可以说是韩遂麾下的第一大将。要是别人,正在怒头上的韩遂可能根本就不会去理,但既然是李相如,那韩遂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怒气,对手下的大将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为何?

李相如拉着韩遂的衣袖,往外边瞟了瞟。韩遂顺着门帘的缝隙向外看去,就见到数十名身披铁甲的雄壮武士正守在门外。这些人装备精良,身体雄壮,目光冷峻,隐隐约约将中军大帐给半包围起来了。韩遂心中一惊,知道这是陈诚带来的铁甲武士。他迅速地在心中盘算了一遍,觉得还是不要和陈诚这种武夫争一时之气的好。

韩遂坐到了陈诚下首的位置,在脸上挤出笑容,道:“去年的时候,我们就是被陈仓城拖了太长的时间,这才被皇甫老儿偷袭得手,这一次我们可不能犯那样的错误了。刚才我就正在和张将军动人商议,说陈仓坚固难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攻破。”

他笑着在大帐中看了一圈,道:“现在好了,陈使君用兵如神,威震凉州,我们虽然没有办法,但是想来使君定然是有办法的!”

他用话术挤兑陈诚,在场的诸侯们都不是傻瓜,如何听不出来?不过大帐中人的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并不如韩遂事前所预料就是了。

陈诚坐在了上首的位置,听韩遂说完后,他摩挲了一下地上铺着的虎皮,淡淡地道:“攻城嘛,我倒是会一些。不过陈仓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没看过,所以现在不好直接下结论。等明天实地考察之后,我再来告诉诸位该如何攻打。”

他站起身来,不去理会大帐中众人脸上精彩的表情,道:“就这样,明天我们拔营前行,直抵陈仓城下。等破了陈仓,就挥军东进,将三辅收入囊中!”

说罢,陈诚大步走出了大帐,接着门外脚步声越来越小,显然是一行人去的远了。大帐中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中,良久,成宜站了起来,先是“哈哈”大笑两声,然后朝帐中众人拱拱手,道:“既然陈使君已经发话,那我们听命就是了,诸位,我就先走了啊,哈哈哈!”

马腾和杨秋也跟着成宜走了出去,帐篷中只剩下了亲近韩遂,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暂时和韩遂抱团取暖的几人。韩遂面上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他忽地站起身来,一脚将身前案几踢翻,怒声道:“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姓陈的是怎么打仗的!”

他的面容随即扭曲起来,似乎是极为愤怒,但更有可能是刚才用力过猛,踢在案几上伤到脚趾了。李相如愣了一会,转头问边上的宋建,:“方才陈使君所言,宋将军以为如何?”

宋建“哼”了一声,用森寒的语气道:“先听他的,要是打不下陈仓..........嘿,我们能杀了一个王国,难道就不能杀第二个么?”

李相如点点头,转头又问张横,“张将军觉得呢?”

张横“哈哈”大笑,有些幸灾乐祸地道:“要是能陈使君真有办法攻破陈仓,那自然是好。”

李相如追问道:“要是打不下来呢?”

张横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满不在乎地道:“打不下来,那就送他去见王国好了。”

程银不待李相如发文,直接道:“我跟张将军意见相同。”

于是李相如转过头来,劝韩遂道:“文约暂且忍耐几日,如今扶风空虚,是上天赐给我们凉州人的大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

韩遂的脚趾痛的厉害,他面容扭曲地道:“就听你们的!先等几天,要是那厮没什么真本事,再除了他不迟!”

等宋建,张横和程银也都离开了之后,李相如又对韩遂道:“听说陈诚留了四千人在陇县,说是要督运粮草,但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

韩遂忍住脚上的剧痛,道:“不妨事,我早已在秦安和上邽留下了兵马,姓陈的不动便罢,要是他敢起了什么坏心思,我抬手就灭了他。”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对帐外大喝道:“来人!”

亲兵走了进来,问道:“主公有何事吩咐?”

韩遂怒道:“今日把守辕门的将领是谁?立刻斩讫报来!”

李相如劝阻道:“文约,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何不暂且饶了守将性命,令他戴罪立功也就是了。”

韩遂心硬如铁石,道:“我意已决!”

他转过头来,瞪着边上的亲兵,喝道:“还不快去?再迟疑,便连你也一起斩了!”

亲兵低下头来,匆忙出去。不多时,辕门处便响起了一声讨饶的声音。随后脚步声急响,亲兵端着一颗首级,献于韩遂跟前。韩遂冷冷地看了看木盘上的首级,挥手道:“挂到辕门上去,让将士们知道干犯军令的下场!”

陈诚部虽然是步骑混杂,但是马匹牲口众多,带了许多工具,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平整了土地,然后砍伐树木,在西山脚下扎起了简易的营地。军中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即便他们不知道,也会有各级军官指挥着他们去干各种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活。

挖坑,挖壕沟,挖排水渠,割草,打水,点燃篝火,煮饭,等等等等。当陈诚回来的时候,军营中已经是炊烟袅袅,混合了豆子和肉干的香气在营地上空和周围飘扬。他在门口勒住战马,守营的将士这才打开了营门,放他们入内。

按照军律,不论是任何人,只要敢冲突营门,守军都应该立刻反击,即便是友军也不例外。陈诚牵着马匹去了马厩,再给坐骑喂了一些草料和豆子之后,又往水槽里面倒了一些凉水。因为是在野外,兼且这次来的匆忙,营地修建得并不如何牢固,所以坐骑背上的马鞍并没有卸下来。这样的话,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骑兵就可以直接上马作战。

等到将坐骑和挽马都喂饱了,陈诚这才拿上了自己的木碗,前往食堂的地方去打饭。士兵们已经以什伍为单位在排队,即便是身为一军统帅,在行军和作战的时候,他的食物也跟最下面的小兵没什么不同,而且也一样要排队。当然,特殊的地方也还是有的,每次给他的分量,都比普通士兵的要多的多。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东征(8)4/4 为月票加更

第一百七十五章东征(8)

次日,大军拔营东进。数万大军浩浩荡荡,直接开到原清水县所在的地方,然后再次安下了大营。在过来的途中,可以见到道旁有着许多村寨的........废墟。这些地方本有着百姓居住,但是随着西凉人的两次入侵,这些需要几年,十几年才能开垦出来的田地和修建出来的村寨都已经在兵灾中被碾碎。

附近的百姓都已经被陈仓守将搬进了城里面,或是迁移到了关中,韩遂的骑兵又将这些地方再次扫荡了一遍。不少的村子现在都被入侵者占领,变成了西凉军的驻扎地。等到陈诚与西凉诸侯来到陈仓附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民生凋敝,杂草丛生的样子。

大军主力沿着六川河,在清水到渭水之间展开,这样才有足够的草料供马匹食用。羌人是半耕半牧的民族,虽然也种一些糜子之类的作物,但是大半时候还是处于游牧状态。韩遂麾下羌人骑兵最多,所需要的草场也最大。

陈诚和韩遂,成宜,张横等人各自带领了上百名骑兵,直抵陈仓城下。韩遂指着远处的城池,半是卖弄,半是炫耀地对陈诚道:“使君请看,这便是陈仓坚城!此城南接秦岭,北靠陇山余脉,西沿渭水,东连岐山,是关中西面的屏障。若是陈仓不破,我们就无法攻入三辅!”

附近的地面上,还有着刀枪剑戟的残骸,城墙上,甚至还有箭矢箭簇遗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了去年的那张战斗是如何的激烈。西凉人为了攻入关中,在陈仓城下死磕了八十多天,终究还是没能攻下眼前这座不大的城池。

是的,陈仓城并不大,但是城墙异常的坚固,高约三丈,宽约两丈,外面包裹以青砖,中间以土夯筑,城墙外有着宽而且深的壕沟,城头上还有马面和敌楼,这样坚固的城池,只需要有个三五千守军,就能坚守很长的时间。

陈诚一边听着韩遂的介绍,一边观望着城头上的守军的士气。士气这种东西,说起来很玄,但是有经验的将领都能一望便知。城头上寒光闪烁,士兵们身穿着甲胄,并无慌乱的神色,可见守军的士气高昂。

也是,他们曾经击败了西凉军一次,不但获得了大量的战斗经验,而且在心理上建立起了优势。秋收刚过,城中积蓄了足以吃上一年的粮草,就算西凉军再围个八十天,他们也不会害怕。

韩遂道:“守将是段熲段纪明的同族兄弟段煨,此人弓马娴熟,深通兵法,不可小觑。”

陈诚知道段熲是“凉州三明”之一,军功盖世,但是段煨?虽然是段熲的同族兄弟,但是段煨这个名字似乎是不太熟悉。他回头看了看,成宜,杨秋,宋建等人脸上都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去年的时候,他们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完成攻入关中的夙愿了。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失败的后果很严重,不但使得西凉军首领王国身死,西凉诸侯内部也差点爆发了大混战。要不是陈诚闯入了凉州,只怕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杀的昏天暗地了。但是压力始终在那里,内部不爆发的话,就需要一个向外泄的口子。所以,他们又再次来到了陈仓城下,这个曾经让他们一败涂地的地方。

这一次,他们的骑兵更加的凶猛,但是骑兵再强大,也不可能直接冲到城墙上去。宋建和张横等人互相看了看,望向陈诚的目光中,希冀和怀疑交织,大概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是什么心思吧。

西凉诸侯都是据地称王独霸一方惯了的,既不喜欢有个人在他们头上发号施令,又希望能有个强人能带领他们杀入关中,获取丰厚的利益。陈诚觉得,他现在的处境就跟明末的皇太极差不多,手下都是一伙强盗,如果能满足他们的欲望,那位置就能变得稳固。如若不然,这些人就要起来造反了。

他骑马围着陈仓转了小半圈,见城头上防护严密,道:“看来段煨果然知兵,这边竟然没有什么漏洞。而且陈仓城坚池厚,想要取巧也是不太可能。”

韩遂心道:这不是废话吗?要是陈仓好打,哪里还轮的着你来?

宋建大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陈使君,咱就问你,到底有没有办法破城?”

陈诚笑了笑,道:“诸位稍安勿躁,眼前的城池虽然坚固,但对我来说,破之不难。只是.........”

听他所有办法破城,众人都露出怀疑和欣喜的神情,张横急道:“只是什么?”

“只是皇甫嵩和丁原的大军就在长安,朝夕可至,若是我们攻打陈仓的时候,他们率军杀出,如之奈何?”

张横大声道:“使君定然是有办法了,是不是?”

陈诚笑而不语,张横心有所悟,他朝在场众人看了一眼,高声道:“只要陈使君带我等破了陈仓城,那便永为凉州之主!谁敢炸刺的,大家伙一起出兵灭了他!”

张横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韩遂,让后者好生不快。韩遂心中暗骂:明明说好了一起对抗陈诚等人的,没想到第一个反水的就是你张横!是儿最是无义!

他心中暗骂,脸上却做出严肃的表情,道:“张将军所言极是!只要陈使君能带我们攻破破陈仓,便永为凉州之主!”

见到韩遂也这么说,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齐声道:“正该如此!”

等众人都表过态了,陈诚这才微笑着道:“既然你们推举我为凉州牧......”

好些诸侯脸上表情肃穆,心中却是在暗骂:谁推举你了?都是成宜和杨秋这两个坏种!

“既然你们推举我为凉州牧,那我就当仁不让地接受了。平时我也不管你们,但是打仗的时候,却是须得号令统一,若是立下了功劳,便可多分战利品。若是不听号令,以至于贻误战机,那也须得严加惩罚。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

“打仗自然应该如此,但还是请使君速速破城为上!”

“那好,”陈诚指着陈仓道:“此城坚固,就不要想着取巧了,我们先扎好营盘,然后填平了壕沟,再用投石车砸破城墙。”

诸侯们大为不解,问道:“投石车?那是什么东西?能扔石头的车子?”

陈诚笑道:“等制作出来诸位就知道了。现在先花几天的时间安营扎寨,再多砍伐一些树木,多搬运些石块回来。”

韩遂等人虽然不知道陈诚想干什么,但是见他这么自信,便决定先按照他说的做。

陈仓南接秦岭,北靠陇山,树木和石块都是不缺的,进十万大军只出动了一半,就将附近的几座山岭都给砍伐一空,山上的石块也搬运了不少回来。然后他们就在城上守军的眼皮子底下,开始竖起栅栏,挖开壕沟,搭建兵营,马厩,敌楼等建筑。

就在城外忙碌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城头上脚步声动,一员武将身披铁甲,头戴兜鍪,走上前来,注视着城外的动静。这人身高七尺有五,面色微黑,下巴上留着三尺胡须,看上去就有一种刚强的气质,正是段熲之弟,段煨是也。

段煨看了一会,问边上站着的麾下将领,“西凉贼这是在干什么?”

事情很明显,西凉军正在安营扎寨,以为长久之计。这么明显的事情,段煨就在军中,难道还能看不出来?只不过他不相信西凉诸侯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心中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诡计,所以才会如此发问。

他麾下的将领们也多是参加过去年的守城战的,纷纷道:“将军何须理会西凉人如何?我等只需谨守城池即可,破敌之事,自有皇甫中郎将施为。”

城外旌旗蔽空,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际,西凉贼众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以城中的这点兵力,是没可能击败敌人的。最好的办法,还是坚定地守城。反正陈仓城墙高大,城中又储备有许多粮食,就算西凉人全力来攻,他们也有信心将城池给守住。

不过这个世界上,光有信心是不够的。终究,这还是一个物质是第一位的世界。没有精神当然不行,但是光有精神也同样不行。拿破仑曾经说:打仗第一重要的是钱,第二重要的是钱,第三重要的还是钱。他还说:三份的精神,可以当做一份物质使用。

不过我们都知道,拿破仑最后还是被卑鄙的英国佬车翻了。所以他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对的啊。

段煨听了麾下将领的回答,心中稍安,但是他始终还是怀疑敌人不会这么蠢笨,非得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在城上又看了好一会,段煨问道:“给长安的求救信发出了没有?”

“已经派出了两拨信使了!”

段煨道:“还不够,再派一拨信使过去,要跟京兆尹和皇甫中郎将讲清楚,西凉人这次大举来攻,扶风危在旦夕,请他们务必率兵来救!”

部下不解地问道:“不用向征西将军求救吗?”

段煨“哼”了一声,道:“丁建阳不是我们凉州人,也不是关中人,哪里会理会我们的死活?中郎将和京兆尹才是我们自己人。”

部将们纷纷做恍然大悟状,纷纷赞叹道:“将军高见!”

“将军明见万里!”

段煨心中受用,脸上却露出严肃的表情,“别光说好听的,西凉贼去年才败了一次,今年又来,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都给我打起精神,好好地守城!”

“将军请放心,区区西凉贼寇,不过跳梁小丑罢了。不来则矣,要是真敢来攻城,定要让教他们有来无回!”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东征(8)

第一百七十六章东征(8)

凉州联军沿着渭水,清水等河流展开,连营三十余里。前线的军队,驻扎扶风郡西部的各支部队,加上后面转运的民夫,总人数超过了十万。这么庞大的军势,别说陈仓城里的少量军队了,就算是皇甫嵩亲至,大概也是不愿意硬碰硬的。

西凉骑兵虽然大部分都纪律涣散,但是在野外的冲击力十分惊人。以步兵为主力的汉军,要是没有好的地形,要是没有结成战阵,会很容易被冲垮。而且步兵的机动性远远不及骑兵,就算汉军击败了西凉军,也做多只能击溃,而很难将之歼灭。

在陈诚指挥着凉州联军砍伐树木,制作投石车的时候,远在长安的皇甫嵩向丁原请求立刻发兵救援陈仓,他对丁原道:“外无可援之兵,则内无必守之城。陈仓虽然坚固,但是若没有援军,终究是会陷落的。陈仓若失,则关中震动!请将军即刻发兵救援!”

皇甫嵩无论战绩还是名望,甚至是官职都在丁原之上,但是现在丁原以征西将军之身,反而压了皇甫嵩的左将军一头。即便如此,皇甫嵩却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是对丁原执礼甚恭。他一生谨慎,向来恪守为官为将之道,从未有过骄横跋扈的心思。

丁原沉吟了片刻,对皇甫嵩道;“但是大将军命我等出屯左冯翊,伺机攻取河东。若是引军西还,只怕大将军会责怪。”

皇甫嵩道:“大将军欲使我等出兵河东,是为攻灭割据并州的董卓。但董卓久在西凉,旧部甚多,一旦西凉军攻入关中,定然会与其勾结,到那个时候,我们便会陷入两面夹击之中。与其如此,不如先回军击破西凉军,再掉头攻打董卓不迟。”

丁原也是知兵的,知道事情的轻重。他虽然恨不得明天就灭了董卓,却也知道董仲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灭的。所以,在听了皇甫嵩的谏言之后,立刻拍板道:“那就如左将军所言,我引军东进,以拒董卓。左将军挥师西向,先击破凉州贼众,再与我合兵一处,共破董卓!”

皇甫嵩摇了摇头,道:“力分则弱,力合则强。与其分兵,何不全力西向?”

丁原心道:我只道黄甫义真用兵谨慎,却不知道他却也有弄险的时候。

“若是全力西进,董卓趁机攻入冯翊,又当如何?”

皇甫嵩冷静地道:“若是董卓敢率兵渡过黄河,大将军便可自洛阳出兵夺取河东。”

丁原摇头道:“等西凉人在陈仓碰的头破血流的时候,只怕董卓已经夺取了冯翊,兵临长安城下了。依我看,还是分兵为好。”

皇甫嵩脸上露出果决的神色,“所以这一次,我们就不等西凉人自退了。”

丁原心中震动,问道:“左将军的意思是?”

皇甫嵩沉声道:“我军先在武功取齐,然后立刻西进,与西凉军决战,同时派遣奇兵,绕道截断敌军后路,将他们一网成擒!”

丁原看着皇甫嵩坚定的眼神,思索了一会,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朝皇甫嵩鞠了一躬,道:“既然左将军有这等魄力,吾便与将军一同上书大将军就是!”

陈仓城下,西凉军的大营已经建立完毕。或者说,只有少数精锐才有建立营地的举动,其他的依旧是随便找了个水草丰茂的地方住下,跟他们放牧的时候没什么区别。那些羌人骑兵和马匹牛羊一样,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唯有陈诚部深沟高垒,建立了完备的防御体系。贺兰山中的铁矿化作了铁水,又在银川附近的铁匠铺中被打造成了铁锹,铁锯和其他各种工具,使得军队建立营地的速度大为提升。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一座坚固的营盘就出现在了渭水的边上,并且这座营盘还在不断加固之中。

韩遂等人见到陈诚军这么快就将营地建好,他们心中震惊,不少人嘴上却是大声嘲笑。

“营地修的这么坚固又有什么用?难道城里面的人还敢出来野战不成?”

“就是,都说陈使君武勇盖世,看着也是一条好汉,怎么胆子这么小?”

“哈哈,说不定他们是害怕官兵夜袭呢?”

“嘿嘿嘿!”

“哈哈哈!”

羌人和匈奴人,乌桓人一样,很多都有养狗的习惯。每到了晚上,他们就和狗一起睡在帐篷里面。想要对他们发动夜袭,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段煨出身于武威郡姑臧城,对羌人多有了解,知道羌人养狗的习俗,他手里的兵力又不多,那些青壮民夫守城还可以,野战就不大能行了,因此也没想着出城夜袭。

就连陈诚麾下的将士,也有些并不是很理解。认为现在己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在修建营盘上面?不过陈诚在军中威望很高,下面的士兵就算是不理解,那也得先执行了再说。

等到第四天,大营中的工匠就开始用预先准备的铁制部件制造投石车。陈诚准备制造的是配重式投石车,就是蒙古人在襄阳使用的那种“回回炮”。这种投石车能将一百五十斤的石块发射到三百米之外。在火炮科技被点亮之前,“回回炮”就是攻城的大杀器。

现在正在制造的投石车可能比蒙古人用的差了一点,但是也差不了太多。

除了投石车之外,陈诚还命人制作了许多的盾车,这是用来掩护士兵填平壕沟的。还让人搭建了一座巨大的攻城塔,准备等壕沟被填平之后,靠到城墙上战斗。陈仓城虽然不大,但也是能从几个方向一起攻打的,所以就需要多准备一些攻城器械。

因为军中的工匠数量不足,又从牙兵中抽调了许多粗通文墨和数字的人手,加入到制作攻城器械的队伍中。之前陈诚一直都以北方的匈奴鲜卑为假想敌,没想着要攻打城池,所以准备还是有些不足。

在制作三天攻城器械后,陈诚便临时决定成立“工兵营”,将牙兵中的一些识文断字且粗通数学的提拔为技术军官,调入工兵营之中。

因为很多原因,西凉军向来只喜好野战,攻城和守城的能力都很糟糕。他们从没想过能这么快就制造出“攻城塔”这样的盘然大物来。看着那已经有了两三丈高的“攻城塔”,许多羌人惊骇莫名,以为这是巫师的施展法术的结果。

就连韩遂成宜等人,也是心中震惊不已。在巨大的造物面前,很容易就能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城外的攻城器械越来越多,当那比城墙还要高大的“攻城塔”被树立起来之后,西凉军固然是感受到了震惊,城头上的守军则是更加震惊。

段煨每日里都会到城头上观察敌情,这几天西凉军一直没有攻城,他还在想着敌人是不是准备“围点打援”,心里琢磨是不是要给皇甫嵩再写封信,让他们不要贸然出兵,以免中了西凉人的埋伏。

但是当城外的“攻城塔”越来越高大,甚至开始超过了城墙的高度后,段煨立刻改变了想法。这哪里是要“围点打援”?这分明是在准备强攻啊!“攻城塔”边上的那十台投石车虽然也很大只,但是从视觉冲击力上来说,还是最前面的庞然大物更让人害怕。

他不知道城外的西凉人打造的很多奇怪的东西有什么作用,但是“攻城塔”这么高大,眼见得已经超过了城墙的高度,是个人也知道情况不妙了。趁着夜晚,段煨在往后方再次派出信使的同时,也派出了精锐部队,携带着油罐和火苗,准备将城外的巨大怪物给焚烧掉。

不管那些高大的怪物有什么作用,都还是用木头做的。木头做的,就能够烧掉,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晚上,守军拉着绳子爬下了城墙,越过壕沟,向着停放攻城器械的地方杀了过来。

纵然是知道夜袭可能会损失惨重,但是段煨也顾不得太多了。

出城的官兵还没摸到“攻城塔”边上,黑夜中就响起了狗吠的声响,一狗吠,百狗和,西凉军的大营中很快就沸腾起来。有人高声呼喊道:“敌袭!”

篝火和火把被点燃,将方圆数百米的地方照得通明。出击的官兵早就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见状也不惊慌,在将领的带领下,直奔着攻城器械存放的地方而去。火光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高声道:“我等食朝廷俸禄,便当一起奋勇杀敌!”

他带头冲锋,身后的士卒无不士气大振。这些人不但是为了报效朝廷,更是为了保卫家乡。所有人都知道要是被西凉人攻破了陈仓会有什么后果,因此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毫无惧色,他们齐声高呼:“愿随将军赴死!”

这股汉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意旺盛,甲坚兵利,行动非常果决,接连击破了两道羌人的防线,直接杀到了目标所在的地方。那披着铁甲的将领一边大声高呼,一边奋力前行,手中环首刀之下,羌人纷纷败退。他身后的士兵一边厮杀,一边将沿途的帐篷点燃。

陈诚站在攻城塔的顶部,望着狂奔而来的敌军,听到了对方的呼喊,不由得有些意兴阑珊。在他的脚下,数十名牙兵手持着火把一动不动,似乎对不远处的激烈战斗无动于衷。在黑暗之中,还有更多的士兵在静静地等待着。

眼见得敌人越来越近,边上魏冉忍不住道:“主公?再不出击,只怕真的要烧到这里了。”

陈诚看了魏冉一眼,火光在后者的眼中跳动,仿佛是战斗的热情。他将些许的恻隐之心收起,沉声道:“出击!”

魏冉大喜,冲着下面喊道:“主公有令,陷阵营出击!”

号角声在黑暗中响起,等待许久的陷阵营按照训练已久的阵型向前奔出,身上的甲叶哗哗作响。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陈仓

第一百七十七章陈仓

段煨站在城头上,目送着己方的士兵没入黑暗中。他的面色依旧坚毅,但是心却像是被悬在了半空。没一会,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远处的篝火。

“将军,上面风大,要不要先下去等待?”

段煨摇了摇头,道:“不用,我站在这里就好。”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狗叫的声音。接着,远近的狗都叫了起来。段煨脸色一变,就见到远处的黑暗中燃起了许多火把,呼喊厮杀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火焰不断地燃起,一路扑向那些巨大怪物的方向。

“好!”段煨狠狠地在城墙上拍了一掌,道:“张节他们得手了!”

但是他高兴地太早了,火焰一路扑向攻城器械存放的地方,却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戛然而止。钢铁碰撞的声响中,六百名陷阵营甲士从黑暗中走出。他们端着长矛,排成紧密的阵势,挡在了汉军冲击的路线上。在他们身后,还有数百弓弩手严阵以待。

陈诚早就在这里埋下了伏兵,就等着城中的汉军出来夜袭。前几天一直没等到人,但是每天晚上他都还是在这里坐镇,今天城中兵马还没越过壕沟就已经被发现了。不过他只通知了麾下的牙兵,而没有通知外围的羌人,这才让汉军杀了进来。

现在的情况是己方占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就算是换兵也是占便宜的。

陈诚没有去看接下来的战斗,他对魏冉道:“等下将伤兵和战俘都送回大营。”

魏冉拱手,道:“诺!”

许久后,周围的声音才平息了下去。陈诚先去伤兵营里转了一圈,安慰了一下伤员,等回到中军大帐后没多久,就见到魏冉推着一个双手被反绑着的敌将走了进来。魏冉在敌将的小腿上踢了一脚,喝道:“见了陈使君,还不跪下?”

敌将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了地上,然而他却昂着脑袋,并且发出轻蔑的冷笑。

陈诚见对方身上的甲胄碎裂,额头上也在流血,便对魏冉道:“怎么没给他包扎一下?”

魏冉愣了愣,道:“我这就叫军医过来。”

地上的敌将冷笑道:“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可速斩我!”

陈诚摇了摇头,道:“之前是在交战,生死各安天命。如今你既然已经被俘,我便不会杀你。”

他走上前来,为敌将解开了身上绳索,道:“请坐。”

地上那人刚一脱困,便欲劫持陈诚,但是撇见边上数名甲士正将手按在刀柄上,又见陈诚身材雄壮,看上去就是孔武有力的样子,这才悻悻而罢。陈诚问道:“将军如何称呼?”

“某家张节是也!”

陈诚思索了一会,摇头道:“没听过。”

张节大怒,喝道:“今日既然落入贼人手中,要杀就杀,何必如此折辱英雄?”

陈诚失笑道:“我是真没听过。”

他对边上站着的阎行问道:“彦明可曾听过张将军的名讳么?”

阎行回答道:“张节乃是段煨麾下的勇士,以气力闻名于军中。”

陈诚笑道:“原来如此。”

他对张节道;“张将军在营中稍微休息一会,等天亮了,我便放你们回城。”

张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放我们回城?”

“不错。”

“为何要放我们回去?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陈诚哈哈大笑起来,道:“就你们还不值得我用诡计,明着跟你说吧,我是想让你帮我带一封劝降信给段煨。”

“哼,段将军岂能投降叛贼?”

陈诚笑道:“他现在是不会投降,但是等到他走投无路了,说不定就会有别的想法了。”

军医跟在魏冉的身后走了进来,给张节包扎了一下。陈诚对魏冉道:“带他下去,给他们一点食物和水,等天亮了就放他们回去。”

“诺!”

远处营地中的厮杀声已经平息了下来,狗吠的声响也完全消失。显而易见的,张节他们的奇袭失败了。虽然初期进展顺利,一度靠近了目标,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在事前,段煨就知道这次出击很可能只是白白的折损兵力,但他还是存了万一的心思。前期张节部气势如虹,给了他和城头上观战的人们以希望,却又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将希望给完全夺走。

段煨站在城头上,静静地望着城外。在他身后,十多名将领同样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许久之后,段煨长叹一声,转过身来,道:“我们回去休息吧。”

他回到了府中,躺到了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若是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就不应该将张节他们派出去。前面打的那么顺利,说明突袭起到了效果,最后是因为敌众我寡才会失败的。若是能更加大胆一些,全力突击,说不定就能够得手了.........

纵然是经历过许多战阵,段煨依旧会在独处的时候陷入到自我怀疑之中。他是段熲的族弟,自幼熟读兵书,知道需要在人前保持镇定,决不能让部下在他自己身上看到犹豫和软弱,然而每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依旧会感受到恐惧,以及对自己决定的怀疑。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睡梦中,段煨见到了早已逝世的兄长段熲。他心中明白兄长十年前就已经自尽了,却又对兄长的出现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任何的怀疑。

段熲做大将的打扮,按着腰间的长剑,对着他沉声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梦中,兄长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整个世界都晃动起来。

“将军,将军!”

段煨被亲兵摇醒,从床上坐起,好一会才清醒过来,他瞪着亲兵,忍着头痛,喝问道:“什么事?”

亲兵咽了咽口水,道:“张节将军回来了。”

“恩?”段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他站起身来,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亲兵大声道:“张节将军回来了!”

片刻后,头上绑着绷带的张节和其他四十多名伤兵被带到了段煨的面前。张节一见到段煨,就跪倒在地上,“将军,属下无能,未能完成任务。”

段煨沉默了一会,问道:“是西凉人放你们回来的?”

张节低头道:“是。”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陈使君有信给将军。”

段煨让亲兵将折叠起来的纸张拿了过来,拆开火封,展开来看了一会,然后放下,问道:“你见到了贼首陈诚?”

“是。”

段煨“哼”了一声,对边上众人道:“把这些人都待下去好生安置,我要问张节一些事情。”

将士们都退了下去,段煨问道:“那陈诚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使君......陈诚容貌雄伟,”张节低声道:“只要见到的人,都知道他绝不是寻常人。”

“哼,”段煨再次冷哼,“你知不知道这信里面写的是什么?”

张节道:“陈诚说是劝降将军的话。”

段煨用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带回来给我?”

“这......”

段煨厉声道:“要不是看你往日作战勇猛的分上,我现在就叫人斩了你!”

张节低首,闷声道:“属下知罪。”

段煨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问道:“那陈诚对攻下陈仓很有信心?”

“........只怕是的。”

“就靠他那些木头架子?”

“这.........”

段煨阴沉着脸想了一会,挥手道:“下去休息罢,等西凉贼人工程的好时候,再给我好生杀敌!”

城外,陈诚看着张节等人进了城中,但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出来送个回信。他摇了摇头,对左右道:“收到信息了不回,真是可恨!我有个朋友,以前最讨厌这样的女人!”

阎行和魏冉互相看了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主公,那今天还要不要开始?”

陈诚看了看远处的军阵,笑了笑,道:“既然已经都准备好了,那还等什么?击鼓,进军!”

鼓点声从大营中响起,敌楼上的士兵挥舞着红色的旗帜,向远处传递信息。存放攻城器械的阵地上,被火线提拔为“工兵营”统领的丁远听到鼓声后,转头向大营中看了过来。片刻后,他一挥手,道:“按照之前的计划,攻城塔在前,投石车在后,行动!”

数百名力士推着沉重的攻城器械往陈仓的方向而去,在他们的前后,还有数千名士兵手持着盾牌和利刃,防备着城中的守军逆袭。相比于配重式投石车,攻城塔不需要用到牛筋,也不需要准备许多的石块,因此建造的很快,移动的也很快,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被推到了壕沟的边上。

在步兵准备攻城的时候,威震天下的西凉骑兵就守护在两翼。若是城中守军敢出城逆袭,这些骑兵就会扑上去,在野外将敌人消灭。

望着那些巨大的战争机械,韩遂心中五味杂陈。他既希望能一举攻破陈仓,又不希望陈诚真的能够做到。陈诚现在已经坐在了凉州牧的位置上,要是再攻下了陈仓,只怕地位将就更加稳固了。

韩遂在西凉当了这么多年的土皇帝,已经不能容忍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在刚被西凉人推举为首领的时候,韩遂还会对盖勋哭诉“如今我们罪孽深重”之类的话。但是自从他对同伴边章举起了屠刀之后,他的心性就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韩遂了。

从边章开始,李文侯,北宫伯玉,王国,只要是挡在了他道路上的人,都被他一一杀死。随着年纪越来越大,韩遂反而对权势越发的渴望。对他来说,陈诚已经是必须要除掉的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陈仓(2) 为月票加更

第一百七十八章陈仓(2)

攻城塔高达三丈多,甚至比城墙还要高了。弓弩手站在塔的顶部,就能对城头进行压制射击。巨大的木轮在地上转动,留下深深的辙痕。被缓缓推过来的攻城塔,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在攻城塔的前面,陷马坑已经被填平,拒马已经被毁坏,竹签也已经被清除干净。在巨大的战争机械投入使用之前,需要用盾车掩护,将城外的障碍物都给填平。西凉军人多势众,在付出了百余人的伤亡之后,就清理出了一大片的进攻通道,直抵壕沟边上。

按照陈诚和西凉诸侯们的约定,战争机械都是由陈诚麾下的人打造,投石车也都由陈诚的人操作,不过填壕沟,推攻城塔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其他诸侯的部下去做的。韩遂等人也不以为意,有了盾车和攻城塔的掩护,填壕沟才能死几个人?

盾车虽然简陋,在使用的途中还经常就自行散架了,但是却是简单实用,能很好地防御城头的远程攻击。韩遂和送宋建等人见了陈诚军打造的那些个盾车,云梯和攻城塔之类的装备,都是心中懊悔,去年要是有这许多的器械,又怎么会被堵在陈仓城下八十多天?

攻城塔稍微复杂一点,但也没复杂到哪里去,不就是几根木头钉在一起嘛,看也看会了。盾车那就是更加简单,两个轮子加一些木板就完事了。这么简单的东西,怎么他们就是没想到呢?

段煨站在城头,看着巨大的怪兽停在了壕沟边上,心中又是震惊,又是庆幸。震惊的是如此巨大的器械,居然还能在地上移动,虽然速度很慢,但还是以一种坚定的姿态向着城墙的方向靠拢了过来。庆幸的则是这种巨大的战争机械移动够慢,而且数量不多,更准确地说,只有一个,这使得他能够从容地调集军队来应对。

数百名弓弩手已经在城头上就位,数十口大铁锅也已经被架起。铁锅中火焰熊熊,边上的木桶中盛放着从高奴附近产出的油脂。段煨一声令下,强弓手们将箭簇在木桶中一点,然后伸到铁锅中的火焰上,等油脂开始燃烧后,再将箭矢射了出去。

昨晚的突袭虽然失败了,但是段煨坚信,用火焰对付那些战争机械的想法并不是错的。

火矢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火焰的痕迹。“蹦”,箭矢越过五六十步的距离,钉在了攻城塔上面。高奴附近产出的黑色油脂,本质上是经过简单蒸馏的石油,遇水也不会熄灭。当地人靠山吃山,经常将这种油脂当做燃料来使用,也会出售到外地,赚取一些钱财。

城头上的守军用火箭射击,攻城塔上的弓弩手也同样还以颜色。弓弦震动声响中,一支支箭矢和弩矢从射击孔中飞出,落到了城头上。西凉虽然贫瘠,但是数千张弓弩还是有的。攻城塔的顶部并不算宽阔,最多也就能容纳二十人罢了。

箭矢在半空中交错而过,发出“嗖嗖嗖”的声响。隔着六七十步的距离,箭矢的威力大为降低,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是也。在这种距离上互相射击,即便是忽略了城垛和木板的遮蔽作用,普通的弓箭也是不能造成太多的伤害的,除非用的是大黄弩,或者是床弩。

陈诚也没指望这座攻城塔能起到什么作用,顺手造出来不过是为边上填壕沟的士兵提供一些掩护罢了。因为昨晚抓获了不少的战俘,也得到了油脂的样品,所以西凉军已经知道了城中有着火攻的能力。在攻城塔被火箭射中,开始有燃烧的倾向后,后面的人就将装着沙子和水的木桶送上去,将火焰浇灭。

城头上的弓弩手在倾泻火力,西凉军的弓弩手也在好沟边上展开了一些,尝试着压制城头上的敌人。不过他们可没有了攻城塔遮蔽。不时有人被射中,发出闷哼声或是惨叫声,然后被后面的友军拖了下去。

城头上的守军因为有着城垛和悬户等设施的保护,伤亡远小于进攻方。对射了一会,城头上不见有几个人被射死射伤,城下倒是被射倒了许多人。但是这么几十个,上百个士兵的伤亡,根本不被西凉诸侯们放在心上。

看着箭矢横空的情景,陈诚不觉有些技痒,但是既然已经定下了用投石车砸开城墙的计划,那就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他在投石车阵地上来回走动,检查每一台炮车的战备情况,并帮着调整射击角度和配重。

又过了一会,壕沟已经被填平了一大段,射到攻城塔上的火箭也越来越多。高大的战争机械边上还被射死射伤了不少人,地上有许多地方都变成了可疑的红色。眼见得攻城塔上不少地方都开始起火,洒水和扔沙子都已经不再起作用,后方终于响起了鸣金声。

听到铜锣声响,城下被射的士气大降的弓弩手们如蒙大赦,转身就对着己方军阵的方向狂奔。攻城塔上面和下面的士兵也退了出来,举着盾牌缓缓地撤离了巨大的火炬。

见到西凉贼寇撤退了,城头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有部将大笑着高声道:“西凉人技穷矣!”

段煨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烧掉了敌人一台攻城器械,这当然是好事,但是后面的那些长臂木头架子已经完成了展开,每台机械的边上都有几十个人在忙碌。眯起眼睛,还能看到那些人还搬了许多的石头到那些器械的边上。

他心中隐隐地生出不好的感觉,然后这些不好的感觉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听到城头上的嘲笑,张横扔下自己的兵马,跑到了投石车阵地边上,急道:“陈使君,这玩意到底行不行啊?”

陈诚哼了一声,道:“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张将军,你瞧着就好了。”

他转过身来,对着跃跃欲试的众人道:“按照编组顺序,次第发射!”

随着投石车阵地上炮长们的命令,完成了发射准备的“襄阳炮”第一次投入到实战中,对这城墙发出了怒吼。“呜,呜”声响,不算大也就百来斤的石块逐一划破长空,然后地砸向了陈仓的方向。

这个时代的人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可怕的武器,能将上百斤的石头扔到两百步外去。即便是近一半的石头砸在了城墙前的空地上,但还有一半的石头落到了城里面。百多斤的石块从半空落下,穿透屋梁,砸穿瓦片和墙壁,在地上碾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当石块落地的时候,周围的人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地面的震动。

还有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了城墙上,当即就砸毁了一快城垛,并将城垛后面的守军砸成了肉酱。这还不算完,砖石飞溅,形成了二次伤害,横扫了附近的十多名士兵,带来了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段煨震惊地看着狼藉的城头,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

敌人的那些木头架子,竟然恐怖如斯!

投石车阵地上,陈诚按照刚才试射的情况,调整了射击方向和配重,然后命令十组炮车再次射了一轮。这一次,命中率提高了一些,十块被粗糙地打磨了一下的石头只有三块掉在了城墙外面,其余的都砸进了城里面。

陈诚对这些重型装备的要求不高,也不需要它们一定命中城墙,只要能把石头扔进城里面就算赢。就他所知道的,再强壮的士兵,再坚固的盔甲,也都挡不住一百多斤的石头从二十米的高空砸下来。

就算是躲在房屋里面也没用,没有钢筋和凝土,什么房子都扛不住这种可怕的武器。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特别加固过,那些七十年产权,或者是四十年产权的房子也一样会扛不住。

就算是陈诚自己,哪怕是穿着现有的最坚固的盔甲,也不过能多抗几发投石攻击而已,除非把盔甲的厚度提升十倍,但那样一来,就算没被盔甲自身的重量压扁,估计也不怎么走的动了。要想抵挡这种攻击,人力是没什么可能,大概得上坦克才行。城头上哀嚎惨叫声不断,刚刚因为击退了西凉贼而高涨的士气很快就消融不见。

这种可怕的攻击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要不是命中率实在是感人,只怕城头上的士兵已经崩溃了。饶是如此,每次石块命中城墙,都会引起守军的一阵惊呼。当石头重重地撞击在城墙上,数丈长的城墙都会颤抖起来,仿佛是大地在震动一般。

看着一块又一块的石弹落到城墙上或是城中,段煨的脸色不由得变成了铁青。他大声喝道:“那些石头砸不到我们,在马面后躲好!”

话音未落,一枚石弹砸中了城楼。“噼啪”声中,木质的阁楼被砸出了一个洞口。石弹轰穿了木板,去势不止,又砸到了城中的街道上。“轰隆”声响,石弹在地上弹起,沿着街道滚出了二十多米,最后撞在了一块下马石上,这才耗尽了动能。

城头上的守军又是一阵鬼哭狼嚎,那些久经训练的士兵还好,还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躲在城垛后面瑟瑟发抖,并向着各路神仙祈祷石头不要落到自己头上。但是那些被征召过来的乡勇却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惨叫着跳了起来,就往城下跑去。

段煨铁青着脸吼道:“擅离职守者,斩!不听号令者,斩!”

在他的严令下,身边的亲兵忍着恐惧冲上前去,乱劈乱砍,将数十名乡勇砍翻在地。一个满是胡渣的青壮口中胡乱呼喊着什么,向着城下跑去,却被段煨的亲兵捉住,当场就给按在了城墙上。

“别,别杀我!”

锋利的环首刀被亲兵举起,眼看的就要砍下来,乡勇终于清醒过来,嚎叫道:“不要杀我,将军,我知道错了,不要杀我!”

亲兵迟疑了一下,向段煨看去,却见到自家将军铁青着脸,身上杀气腾腾。亲兵于是转过头来,将环首刀举起。见到刀锋就要落下,乡勇身下一热,裤子顿时湿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然而,边上忽然风声呼啸,紧接着城头便是一震,惨叫声随即在周围响起。乡勇闭着眼睛等了好一会,迟迟没有等到刀子砍到脖子上,于是睁开眼来,就见到身前有着一滩血肉和甲胄的碎片。

他愣了愣,然后大叫一声,向着城下跑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陈仓(3)

第一百七十九章陈仓(3)

在陈诚的计划里面,是先用投石车轰上几天几夜,等轰塌了一段城墙,中间可能还要打退好几次守军的反击,然后再以重步兵冲上城头的,但是他实在是小瞧了投石车的威力和对这个时代人们心理上的冲击力。

在遭受到意料之外的打击之后,城头上的守军刚开始还在咬牙坚持,但是随着投石车一轮轮的砸下来,还越砸越准,城头上就陷入到了混乱之中。段煨虽然极力弹压,但是在亲兵被接连砸死之后,也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力。不但是乡勇们嚎叫着逃下了城墙,就连正儿八经的官兵也加入到了逃窜的行列之中。

见到城头上鬼哭狼嚎的模样,陈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趁机抢城。还没等他考虑上几分钟,张横已经大声呼喝着指挥他麾下的“黑甲军”冲了上去。所谓的“黑甲军”,是指张横麾下的常备军,这些人身穿数十斤重的黑色甲胄,骁勇异常,在凉州诸侯的内战中屡立奇功。

城上的情况诸侯都看在眼里,韩遂等人一边震惊于投石车的强大威力,一边又不甘心被别人先杀了进去,见到张横带着他的黑甲军都冲上去了,他们也纷纷带着自家的精锐部众上前抢城。

陈仓是扶风重镇,是拱卫着关中的最后一道屏障。城池虽然不大,但是坚固异常,城中储备着十数万石的粮草和许多的盔甲武器,若能率先攻入城中,便能抢到最多的东西。

西凉不缺勇士豪杰,武器也还凑活,却是十分的缺少盔甲。若是能抢到数百套汉军的盔甲,实力就能增加许多。就算没有盔甲,来几百柄环首刀和几百张弓弩也是好的啊。一张良弓制造制造周期就要两三年,哪里有抢劫来的爽快?是以这些人见到有了破城的希望,便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见到这些人不按照战前的规划就擅自冲了上去,陈诚心中便有些恼怒起来。

杨秋上前请战,“主公,我愿带本部兵马出击!”

陈诚压下心中的怒火,摇了摇头,道:“算了,他们愿意抢城就让他们去吧,我们给他们提供一点支援火力就好了。”

“支援火力?”

陈诚没有解释,而是给炮车组前重新调整了配重,然后射击最后一轮。

张横身披重甲,左手提着盾牌,右手握着短矛,腰间还画着环首刀。他带人冲到了城下之后,大声叫道:“快,快把云梯竖起来!”

四名身强体壮的黑甲军一起用力,将云梯搭在了城墙上。等梯子刚一搭稳,张横就将盾牌背在了身后,拿着一只短矛就沿着云梯冲了上去。快到城头的时候,他将背后的盾牌取下,然后用力在梯子上一蹬,人就跳了上去。

张横,程银,还有杨秋成宜他们,都是凉州的后起之秀,这些人有着或是残暴,或是粗鄙等缺点,但是他们能在一团乱麻的西凉杀出一片生天,个个都是敢打敢杀的豪勇之士。陈诚固然是经常率兵冲锋,这些凉州的诸侯们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张横的双脚刚踏在城头的砖石上面,就用盾牌护住了自己的左边身体,并准备迎接守军的进攻。然而等他站定了,这才发现,守军大多已经逃到了城下,城墙上除了一些破碎的尸体外,就没有了几个活人。

他也没有直接上前厮杀,而是守护住了城头,等待己方的甲士一个个地跳了上去。

陈诚在有了“骑马与砍杀”的外挂之后,能够将远处的景物拉近,就像是自带了望远镜一般。他清楚地看到张横率先冲上了城头,虽然之前对他西凉诸侯有些恼怒,这时候也不由得赞叹道:“张横真是豪勇过人!”

西凉军中别的没有,因为实在是太穷了,但是好马和勇士还是有不少的,敢于先登和陷阵的勇士不少。但是像张横这样,做到了一路诸侯的位置,还率先打头阵的猛将,值得真心赞叹一声。

话音刚落,身后同时响起了几声不满的“哼”声。魏冉,赵思,杨秋等人一起请战,陈诚摇了摇头,道:“不急。”

说完,他习惯性地切成“侦查”状态,就见到东边的位置,大片的红点正在讯速地逼近,那是表示敌人正在杀了过来。陈诚口中轻轻地“咦”了一声,去年陈仓被围了八十天,皇甫嵩都一直是按兵不动,等到西凉军撤兵之后,这才率兵杀出,怎地这次却如此急迫地前来决战了?

他“侦查”的距离有四十里,但是在陈仓以东二三十里的地方,就有很多处于敌对状态的乡兵和豪强部曲,看上去就是一大片的红点。“侦查”技能在离得较远的时候,只能看到有敌人,却不能分辨出人的多少。

原本以为这些敌人是扶风北地的守军,但是随着他们快速向西进发,原本模糊的人数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光是前锋就有不下万人,后面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前锋的移动速度飞快,和后阵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应当都是骑兵无疑,而且还应该是轻骑兵,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要是光扶风本地的机动力量就有这么多骑兵,那去年韩遂是怎么守住汉阳的?

啧,莫非是皇甫嵩去而复返了?

陈诚再次看了看陈仓城,张横和宋建等人已经杀进了城里,打开了城门,使得后续的西凉大军一窝蜂地冲了进去。他不禁思索起来,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将阎忠所说的“上下”二策实行一下?

就在考虑的时候,敌人已经杀到了十五里之内。陈诚暗道:速度很快,看来决心很大啊!

他自己是很容易就能撤退的,宋建张横他们要是一股脑的都死了,也未必就是坏事,谁叫他们不听号令来着?但.......不能是这个时候,也不能是以这种方式。

他收敛住心神,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大部分的盟友依旧处于放羊状态,散布在方圆十多里的范围内。韩遂等人的精锐士兵都下了马,正在向着城中杀去。陈仓城中,杀声四起,南门也已经被打开。若是朝廷的兵马迟来两个时辰,陈仓就会稳稳当当地落到他们的手里。

可惜,他们没有两个时辰了,甚至连一个时辰都没有,汉军的主力马上就要到达了。

陈诚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鸣金,收兵!”

边上杨秋先是一愣,奇怪地道:“主公,陈仓已破,我们为何还要收兵?”

陈诚平静地道:“因为皇甫嵩........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人,已经带着朝廷的兵马杀过来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皇甫嵩的兵马已经被调到长安去了,就算他返回了扶风,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攻了过来!”

连陈诚见到官兵来袭都要心中震惊,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在一片“绝不可能的”声音中,陈诚怒道:“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立刻鸣金收兵!”

作为亲兵统领的魏冉不再迟疑,立刻大声道:“诺!”

铜锣的声音再次响起,让周围的将士都是不明所以。明明已经攻破了陈仓,怎么还鸣金收兵?有那心思阴暗的,便不由得想道:莫非是陈使君不欲我等成此大功么?

不但攻入城中的兵马会这么想,留在后面的韩遂也同样抱着这种心思。他甚至在听到了鸣金声后,还有心情对左右笑道:“陈使君的器量也太狭小了,不过就是一座陈仓城罢了,有必要如此么?”

左右闻言皆笑。

陈诚接连下令:“派人给韩遂,宋建,成宜等人传信,就说官兵已经大举杀到,距此不到十五里!让他们立刻展开兵马,准备作战!”

“诺!”

“赵思,带人去将那些投石车都烧了,一台都不要留!”

赵思心中一颤,随即大声道:“诺!”

“杨秋,带你的人去南边秦岭边的土丘上列阵!”

杨秋迟疑了一下,问道:“主公,敌人有多少?”

陈诚冷静地道:“估计不下好几万........”

话音未落,侦骑打马狂奔而来,在近处跳下马背,急切地道:“主公,东边烟尘大起,官兵正在靠近!数量超过了三万!”

“..........”

陈诚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

他转过头来,看向杨秋,杨秋为难地道:“我部兵马才带来了三千步骑,剩下的都在大营里面,若是有这么多敌人,只怕挡不住。”

陈诚道:“我只要你守半个时辰,然后就可以撤退。”

半个时辰?这种时候,哪怕是晚走一刻钟,都有可能导致全军覆没啊。但是杨秋已经上了陈诚的贼船,这时候想跳也来不及了。他咬了咬牙,道:“若是我死了,也不需主公照料富平杨家,只是请主公念在臣有些许功劳的份上,给杨浩一个清贵职位罢!”

陈诚脸上毫无动容,“若是你死了,杨浩就是下一任北地太守!”

杨秋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心中反而变得坦荡,他哈哈大笑两声,道:“有主公这句话,臣便心满意足了。”

他心中知道,陈诚让他带人去土丘上列阵,是想用弓弩封锁住道路,为这里的兵马整队留出时间。但若是敌人直接不理会他们这几千人呢?还好不是叫他们去堵大道,而只是要守住大道,但若是真守不住那也没办法不是?

杨秋跳上了马背,朝左右大声喝道:“北地的好男儿,都跟我杨秋来罢!”

陈诚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魏冉赵思齐声道:“请主公下令!”

“传令李堪,令他带领陷阵营返回大营。等回去之后,立刻封闭营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诺!”

“传令梁兴,命他带飞熊骠骑前往陈仓东面列阵。”

“诺!”

“传令八里八失和去卑,命他们带着羌人骑兵和匈奴义从去往陈仓北面,迟滞敌人的进攻!”

“诺!”

见到众人战意高昂,并不因为官兵大举来袭而畏惧,陈诚不由得笑了起来,他高声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皇甫嵩号称天下名将,我们便去会他一会,看到底是谁会更强!”

张横,宋建等人已经带着军队杀进了陈仓城,估计一时半会是找不到人了,就算是找到了人,想要将军队撤出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西凉军骑兵占优,本应该是不害怕野战的。但是现在各路诸侯都不在他们自家军中,陈诚又不太能指挥的动各路诸侯的军队,指挥链直接断掉了。空有十万大军,亦无能为也矣。

官兵来的很快,展开的攻击面也很宽广。就在陈诚排兵布阵的时候,官军的骑兵已经沿着渭水两岸杀了过来。放在东面的侦骑接连返回,将敌军的动向如流水一般的报告回来。

陈诚跳上了马背,带着飞熊骠骑向着城东的方向奔去。

看到十台投石车被浇上了火油点燃,又见到陈诚带着一千骑兵向东奔了过去,韩遂不由得愕然,他对心腹亲信道:“莫非真的情况有变?”

左右尽皆茫然,现在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连城门都打开了,还能变到哪里去?

“将军,陈使君派人来报,官兵援军已经杀到十五里内了!”

韩遂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八十章 奉先

第一百八十章奉先

陈仓几乎是三面环山,中部地凹向东敞开,所以这里才会显得那么的重要。在陈仓以东二三十里的地方,到处都是汉军的乡兵和本地豪强的部曲,都是处于和西凉军敌对的阵营中。在陈诚使用“侦查”技能的时候,东边到处都是红点。原本这些红点也没什么威胁,但是现在,却有大量的红点正向着西边涌了过来。

飞熊骠骑几乎是贴着陈仓城向东而去,然后在城东的空地上集结。要是陈仓已经被攻破,他们这样做首先就会遭受到城头上弓弩手的打击。

就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官军的先锋已经杀到了五里之外。行动如此迅速,不问可知,自然是最为精锐的骑兵了。陈诚看着身后不到一千人的飞熊骠骑,心中却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史书上看到的一件事情来。

在北宋初年的时候,驻扎在开封府的禁军是天下最强的军队。有一次宋国的皇帝,他忘记了是赵大还是赵二,在攻打一座城池的时候,很久都没有打下来,禁军将领便上前请战。当时的宋帝拒绝了,并说道:“禁军是国中的精锐,我是想要和你们共富贵的,怎么舍得让你们冒着矢石与敌人白刃交锋呢?”

当时陈诚看到后,对宋帝的话是嗤之以鼻的。军队就是用来打仗的,再怎么精锐的部队,如果一直不让他们上战场,难道要养着生孩子吗?但是就在刚才,陈诚发现他竟然有了和宋帝一样的想法。这些牙兵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然后静心训练了一年多的,其中的许多人都是允文允武,是可以被提拔为官吏,或者是放出去成为工厂的各级管理人员的,若是折损在了战场上,岂不是可惜?

但陈诚毕竟和宋朝的皇帝还是有所不同,他只是在心中思索了一秒钟,就下定了决心。宋朝别的都好,特别是诗词精修,但万万不能学了宋朝皇帝的那些做派。

他用双腿轻轻地一夹马腹,火红色的战马立刻就冲了出去。飞熊骠骑跟在他身后。战马奔出两里地,官军的骑兵也已经杀到。双方碰到之后,都没有试探,而是不约而同地打马加速,以更快的速度向对面扑去。

陈诚引弓而发,箭矢破空而出,隔着八十多步的距离,将对面的一名骑兵射杀。与此同时,胸前猛然一震,剧烈的疼痛感觉已经传到了脑海中。

他每次上阵的时候都是在里面穿一套锁子甲,外面穿一件铁甲的,身披双甲竟然也被射穿了?还是在骑战之中?他顺着箭矢破空声望去,就见到左前方的敌军之中,一人正放下了手中铁胎弓,也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撞,随即被大群的骑兵遮挡。骑枪撕裂钢铁的声响中,双方数千骑已经撞在了一起。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陈诚已经看清了对面骑射手的相貌。那人身量很大,便是坐在马背上,也能看出手脚比普通人长了很多。

方才的惊鸿一瞥中,还能看到那人并没有带着头盔,而是用紫金冠将头发束起,配合着身上的兽面吞头连环铠,端的是英武非凡。

对面那名武将外表固然不凡,然而给陈诚影响最为深刻的,还是那人的神情。睥睨,狂傲,自负,似乎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望着那双眼睛,就像是看到了燃烧的火焰和万载不化的寒冰。

陈诚来到这个世界后,也见过不少名人了,刘备深沉大度,曹操慷慨豪迈,马超骁勇桀骜........杀人如麻的武将他也见过不少,但刚才放箭那人给他的感觉又完全不同。那不是凶猛与否的问题,而是那人似乎就已经是“桀骜”和“强悍”这两个词的化身。

若是将马超的自负和桀骜放大数倍,大概就跟那人差不多了。不然的话,打仗的时候穿的那么骚包干什么啊呸!

陈诚心中一动,已经猜出了那人大概的身份。做这种打扮的,除了吕布吕奉先更有何人?这样一来,他却又更多了一份担心,因为情况已经变成了曾设想过的最坏的局面。他暗自道:连丁原也来了么?

陈仓地处群山之中,没有太多转圜的余地,况且现在情势不对,所以陈诚一开始就没准备和敌人游斗,对面的官军骑兵也打了同样的主意。一边是千挑万选,日夜操练了一年的西凉骁骑,一边则是汉军精锐,理论上来说,这会是一场龙争虎斗,但是实际情况却完全不是这样。

飞熊骠骑在平时都是当做冲锋骑兵来训练的,在加装了蹄铁和高桥马鞍之后,更是将排队骑枪冲锋当做了最重要的训练科目。而汉军这边虽然也得到了凉州和河套地区流传出来的蹄铁和马鞍马镫技术,但是他们的战术还停留在以前的水平上,并没有随着装备的更新而更新。

所以在陈仓东面狭窄的地形中,只是一次冲锋,飞熊骠骑就击穿了对面的汉军骑兵,哪怕汉军骑兵的数量更多。飞熊骠骑紧密地靠在一起,以更长的骑枪粉碎了汉军的攻击势头。

战马的嘶鸣,军官们大声呼喊,将阵型已经松散开来的骑兵收拢起来。战马的速度越来越慢,然后停在了道路的边上。在刚才的对冲中,交换比达到了一比三,更重的是,敌人的阵型已经被完全打乱。

要是这样的冲击能再来几次,要是后面还有轻骑兵跟着,接下来的战斗就会变成一边倒的屠杀。这不是个人的武勇所能改变的,即便是有那个人在也是一样。

但可惜的是,飞熊骠骑的后面,并没有轻骑兵跟着,反倒是在更东面的地方,已经能看到汉军的后续骑兵,在骑兵的后面,还有汉军的步兵正在向着这边行军。那些步兵没有披甲,不但没有铁甲和扎甲,连束甲和皮甲都没有。他们携带着弓弩,环首刀,以及一丈左右的长枪,在泥土道路上跑的飞快。

这是汉军中的“轻兵”,用于追击,包抄和抢占险隘。在“轻兵”的后面,才是披甲的主力。若是被轻兵缠上,汉军的主力部队立刻就会赶过来,然后发起雷霆一击。

见陈诚正在观察东面的敌军,梁兴打马过来,大声问道:“主公,我们是继续向前进攻,还是返回去冲散官军的骑兵?”

在西边的道路上,被打散了的官军骑兵也正在聚集。陈诚扫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吕布,大约是被飞扬的尘土和往来的骑兵挡住了吧。他再向东边看了一眼,汉军轻兵动作迅速,虽然是在疾进,却依旧保持着队形,显然组织度和士气都很不错。

在东面,汉军的骑兵正在继续前进,却并没有一头撞上来,而是向着两翼展开,似乎是想将这支西凉军给包围起来。若是继续向东前进,会碰上汉军的主力是肯定的,然后被两翼的骑兵一包抄,那就是韩信复生也不管用了。不过陈诚觉得,人家可能根本看不上自己这一千骑兵,看他们行动的方向,显然是有着更大的胃口。

陈诚低声念道:“诸朝皆弱灭,独汉以强亡!果然不只是说说的。”

梁兴没听清陈诚的低语,再次高声问道:“主公?”

陈诚勒转马头,伸手用力地拔出肋下的箭矢,带出了大蓬的血花,然后高声道:“我们冲回去!”

“诺!”

边上的亲兵高声呼喊,“调转马头,向西边冲锋!”

军官们跟着大声呼喝起来,飞熊骠骑纷纷调转了马头,再次摆出了冲锋的阵型。除了陈诚的亲兵都装备着铁甲之外,其他飞熊骠骑一般都披着行动更加方便,也更便宜的扎甲。扎甲对箭矢有很好的防护作用,也能抵挡劈砍的伤害,但是对于穿刺攻击的防护作用就没那么理想了。

即便是知道铁甲会更好,但是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陈诚也没办法给麾下的所有军队都配备上铁甲。这不但是钱的问题,也因为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去制作。不过他这次只带出来了五千士兵,没有铁甲,扎甲和束甲还是有的。

阵型调整完毕,陈诚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处于队列的第一排。他向左边望去,入眼处尽是钢铁的颜色,再向右望去,一支支骑枪被竖立在骑兵们的右侧,就像是银灰色的树木一般。有些骑兵的骑枪在刚才的冲击中已经折断,也都换上了备用的骑枪。

陈诚将目光收了回来,下令道:“前进!”

马蹄声响,地面震动,战马开始小步奔跑,奔出一段距离后,速度越来越快。骑兵身体右侧的骑枪自然地放下,枪尖一起指向了对面的敌人。

关中的朝廷兵马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其一是盖勋手上的三辅兵马,装备尚可,但是人数不多,又要分兵驻守各处,能够用于远征的不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其二,是左将军皇甫嵩麾下的四万精锐。这支部队曾经跟着皇甫嵩东征西讨,平定了扰乱天下,徒众百万的黄巾军。皇甫嵩麾下的四万精锐骁勇异常,即便是跟驻扎在洛阳附近的北军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其三,是征西将军丁原麾下的三万兵马。这之军队大多来自并州的九原,雁门等郡县,还接受了一部分勤王的兵马,整体上来说战斗力还不错,但是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在河东与董卓军连番恶战,终于寡不敌众退过了黄河。在战斗之中,丁原军损失了不少精锐,又在长安补充了一些,恢复到了三万人的规模。总体上的战斗力是下降了的,但是有些部队因为在战争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战力反而变得更强了。比如说:吕布麾下的并州狼骑。

吕布是丁原的主簿,也是丁原的义子,此人身高九尺,生的器宇轩昂,威风凛凛。他去年的时候作为大军先锋,一度率兵杀到了冀县城下。今年在河东的时候,吕布也是屡次击败董卓麾下的兵马,东西纵横一千多里,少有敌手。

这次西征,吕布也是作为大军的先锋,冲杀在了最前面。只不过,这一次,曾经纵横沙场无敌的吕奉先,却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地 (加更......)

第一百八十一章死地

当马鞍和马镫的技术从凉州那边穿过来之后,吕布刚开始是没怎么将这些小玩意放在眼里的。想他吕布,出身于九原郡,自小就会骑马。长大之后,武艺是日益精湛,不需要别的东西,就能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开弓射箭。

不过他也承认这些东西是有用处的,至少他麾下的那些匈奴骑兵和并州狼骑在马背上坐的更稳了。马蹄铁也能有效地保护战马的蹄子,减少了非战斗的损耗。从这几点来说,吕布还是承认陈诚是有那么几分本事的,还是对陈诚有几分佩服的,但也就只有那么几分罢了。

除了这几分佩服外,吕布更多的是不服气。论射术,论武艺,天下更有何人能与他相提并论?“飞将”的名号应该是他吕布吕奉先的才对!

他渴望着权势,渴望着名望,所以才会在每次战斗中都冲杀在最前面。从汉阳杀到河东,纵横千里,已经在军中建立了赫赫威名。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不论他立下多大的功劳,别人都只会说:啊,吕布啊,我知道,武艺差不多快追上“飞将”或是“神威天将军”了吧。

吕布只是一个军中主簿,陈诚却已经是威震天下的凉州牧,双方之间地位的差距,就足以让所有的努力就变成毫无意义的行为。

在收到段煨的传信,说陈诚已经杀到了陈仓城下后,吕布是最为兴奋的那个人。他觉得这一定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只要能在战阵上斩杀了那个可恶的家伙,从此以后,“飞将”的名号就是他吕布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吕布带着麾下最为精锐骑兵一路向陈仓疾驰而去。在远处的城墙已经映入眼帘了时候,却发现了一只迎面撞上来的西凉骑兵。

吕布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敌骑正中间的那个男人。

呵,一切都如同传说中的那样。名为陈诚的男子,无惧刀剑和箭矢,眉目坚硬的像是岩石和钢铁,骑着仿佛是燃烧火焰的雄俊战马,给敌人带来死亡和毁灭。

对面骑兵排出紧密的冲锋队形,第一时间就让吕布觉察到了危险。他虽然没有学过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也不知道拿破仑战争中,近代骑兵吊打游骑兵的事迹,但是靠着马背上十几年的生涯和敏锐的直觉,吕布还是感觉到了局面对己方的不利。

如此整齐紧密的队形,就说明对面的训练和士气都远原地超过了一般的骑兵。面对的这样精锐的敌人,即便是吕奉先,也有需要后撤的时候。这一点,在河东的战场上已经得到过证明。

可是,这一次,我绝不退让!

失败是很讨厌,但若是能射杀对面那个鬼神一般的敌人,那也是值得的!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吕布控制战马向陈诚的方向靠过去,同时摘下了身上的铁胎弓。他心中暗道:就是仗着手中这张强弓,在战场上闯出了偌大的威名。今日,就将让吕奉先的威名响彻天下!

抽箭,张弓,千百次射击带来的手感让吕布立刻就锁定了目标。

呵,竟然还在观望别处?见陈诚的目光放在正前方,吕布心中生出奇异的感觉,似乎是在惋惜,又似乎是在雀跃兴奋。战马不断起伏,像是乘船行驶在碧波之上。当马背跃至下一个波峰的时候,吕布手指一松,箭矢攸地飞出,然后才在耳边传来弓弦震动的声响,

这一箭,必定会命中!在松开手指的刹那,吕布心中就有了这样的明悟!

事情果然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箭矢射中了目标的肋下。然而,那个人却是浑身一震,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头看了过来。吕布愕然地看着这绝不可能发生却又真实出现在他面前的事情,随即心中生出了怒火和杀气。

可.....可恶啊!

明明射中了的,为什么还不去死?某家的神射,便是身穿铁甲也一样能射穿,为何陈诚你不去死啊啊啊啊啊!

愤怒的火焰充斥在双眸之中,炽热和冰冷共存的杀气充盈在身体四周。吕布和对面的陈诚四目相对,这一刻,仿佛许久。随即,奔腾的战马和奋力厮杀的骑兵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视线,将两人隔绝在人群的两段。

吕布奋起神勇,手起一枪,刺落一名飞熊骠骑下马。虽然只是对视了一瞬间,但是那双眼睛已经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影响。戏谑,孤高,炽热......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即便是隔着近百步的距离,但是在对视那个瞬间,吕布却像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咆哮一声,再次击杀一名敌人,大吼道:“陈诚!”

边上不断传来骑枪刺穿肉体和折断在甲胄上的声响,不需要去看,吕布也知道自己麾下正在遭受一场大屠杀。并州狼骑固然是天下精锐,匈奴骑兵在换装后,也有着不俗的战斗力,然而,他们的武器依然只是旧时代的产物,如何比得上重新专门设计过的骑枪?

即便有些骑兵能靠着个人武勇击杀一两个敌人,但大部分的骑兵是没有吕布那样的武艺的,面对一丈三尺长的骑枪,只能饮恨而亡。

军队是世界上最开明,接受新事物最快的团体,也是世界上最为顽固的团体。在没有被杀的血流成河之前,军队很有可能会拒绝一切新事物。但在流够了鲜血之后,他们又会以最快的速度抛弃过去,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这次骑战之后,只要吕布等人不死,定然效仿他们的敌人进行军事改革。向强者学习,这是所有军人,所有人类的本能。

骑兵对冲,胜负很快就见了分晓,拥有着严密阵型和更长武器的飞熊骠骑取得了绝对的胜利。双方交换了位置,然后开始重新整队。飞熊骠骑作为常备军,率先完成了重整,然后在陈诚的带领下向着西边再次发起了冲锋。

啧!吕布冷哼一声,心道:陈诚这厮果然狡猾,不肯继续向东冲锋,反倒杀了回来!

他知道迎面对冲没有胜利的希望,便大声下令,让骑兵散开游斗。在侯成,宋宪等健将大声呼喝着指挥部队的时候,吕布再次取下铁胎弓,从侧翼向冲锋中的飞熊骠骑射去。箭矢飞去的方向,正是处在第一排的陈诚.......的坐骑身上。

射人先射马!

箭矢呼啸而出,落在咕噜身批的马铠上。箭矢射穿了马铠,深入肌肉一分。战马吃痛,跑得更快了。在边上的吕布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人是这样,马也是这样?挨了一箭你就乖乖倒下啊!

吕布心中无名火起,正待再次张弓射箭,却见到前方黑影一闪。他心中警训大作,连忙向前伏下身子。随即,吕布只觉得头上一震,再直起身子来的时候,紫金冠已经被射落,一头长发正在风中狂舞。

他抬头向前方望去,敌骑已经捅穿了稀薄的阻拦,向着西边扬长而去。

边上侯成打马赶了过来,大家都啊:“将军,你没事吧?”

“我怎么可能有事?”吕布恨恨地望着远去的敌人,高声道:“不过是因为风大,吹落了发冠罢了!”

侯成看着吕布披头散发的样子,张口欲言,却又沉默了下来。

陈诚带着飞熊骠骑越过了陈仓,沿着南边的大道向西飞奔。途径杨秋部兵马守卫的地方,土丘上旗帜摇晃了几下,似乎是在对他们说些什么。

道路旁的土丘上,杨秋看着陈诚部呼啸而来,然后向着陈仓的西边而去。他看了一会,转过头来,对着左右骂道:“都看什么?喊不赶快把飐毯都竖起来?等下就要看我们的了!”

“杨虎,杨虎,死哪里去了?”

杨虎从人群中钻了出来,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杨秋大骂道:“乃公没事就不能叫你?把马都牵到山坡后面去!跑了一匹,仔细你的皮!”

陈诚回到了出发阵地上,周围依旧是乱糟糟的模样。大群的羌人骑兵正在集结,并向着两翼展开。韩遂并没有带兵杀进陈仓城里面,故而能迅速地收拢兵马,摆出反击的阵势。但是其他诸侯都冲到了城里面,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丁远打马奔了过来,叫道:“主公,工兵营已经将攻城器械都烧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陈诚命令牙兵竖起他的将旗,然后对丁远道:“立刻返回大营,听从李堪的命令!”

丁远道了声“诺”,然后匆匆而去。他刚离开,赵思又赶了过来,大声道:“主公,除了成宜将军之外,各位太守还在城中,一时半会撤不出来!”

陈诚冷静地道:“不管他们了,收拢周围的兵马,不管是我们的还是友军的,只要是人,都给我拉到这边来!”

“诺!”

雄浑的鼓点声和苍凉的号角声在东面响起,陈仓城中已经衰落下去的厮杀声复又变得高亢,火焰也在城中升腾了起来,就是不知道是谁放的了。

汉军轻兵已经出现在了陈仓城的两边,他们绕过了城池,沿着陇山和秦岭的边缘向西边扑来。另外,还有一只汉军杀入了城里,正在陈仓城中和西凉军混战。

匈奴骑兵和羌人骑兵在左翼边战边退,右边秦岭的边上,杨秋部也已经和气势汹汹杀来的汉军开始了对射。但是西凉军这边还没有恢复建制,陈诚,韩遂和成宜极力收拢兵马,也只得不到两万人的兵马。

陈仓这里地形狭窄,利于步兵而不利于骑兵。西凉军以骑兵为主,在这里展不开多少人,两万人已经算是不少,但是对比汉军却是占据了绝对的劣势。不但在数量上处于劣势,在装备上面也同样是处于劣势。西来的汉军兵马,除了前锋的轻兵之外,接连出现的步骑都有披甲,光这一点,就远胜西凉军。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陈诚畏惧,官军的步兵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西凉军的骑兵又更强一些。即便是在这个三面环山的地方,骑兵的战斗力依旧比步兵强。唯一让他担心的,是有一支敌军正在从三十里外的陇山中奔出,向着西凉军的后方杀去。

这里的地形是三面环山,进出的道路只有那么几条,若是陈诚没有“侦查”到汉军侧翼包抄的计策,在这里与官军大战的时候,被那只侧翼包抄的汉军切断了后路.......啧,那几乎就是长平之战的翻版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陈仓之战(1)

第一百八十二章陈仓之战(1)

据王越收集到的消息,如今何进能控制的地方除了河南,关中和兖豫两州的一部分外,对其他的地方已经是鞭长莫及。各地不是有盗匪盘踞,道路阻断,就是地方上的刺史州牧拥兵割据一方,洛阳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来支援关中了。

在关中最有分量的还是盖勋和皇甫嵩,前者曾经做过汉阳太守,讨虏校尉,后者更是曾经功高盖世的天下名将。至于丁原,那是大将军何进夹带中的人物,虽然现在被提拔为征西将军了,但是论资历,论名望,都还比不上盖勋和皇甫嵩。

可如今关中的三驾马车中,偏偏就以丁原为主,大概是会因为他深得何进信任,而皇甫嵩又太过实诚的缘故。

看着远处正在穿插的汉军部队,陈诚开始思索起来:丁建阳么?去年的时候,此人就一度率兵打到了汉阳郡的腹心地带,这次用兵又是如此的大胆,倒也是延续了一贯作风。

如果要从陈仓撤回汉阳,除了现在就向北去往陇县之外,还有两条路可供大军通过。一条是沿着渭水直接退往上邽,一条是先沿渭水走上一段,然后向西北方向进发,前往陇县。两条道路的交汇点,就是西凉军大营所在,这块较为平坦的地方的边上,还有一处被称为长坡塬的地方。

所谓的“塬”,是高原地区因为流水冲刷而形成的一种地貌,呈台状,四周陡峭,其上平坦。陈诚军的大本营就在长坡塬的边上,大营修建起来之后,分出人手在塬上修建了一个哨所,在上面放了一些弓箭手和瞭望手。

依陈诚的看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行后撤,反正他们西凉军是以骑兵为主,等后撤到大营附近,再和官军决战就是。然而好些诸侯现在都在陈仓城里面,要是这些人全跪了,那将会很大程度上削弱他的声望。凉州内部为了争夺空出来的地盘,也会立刻爆发一场大混战来。

正在思索的时候,战场上的情况又是一变。汉军步兵在左翼已经站稳了脚跟,封锁住了道路,八里八失和去卑麾下的骑兵在严阵以待的重步兵面前往来驰射,却只能阻缓敌人的脚步,而不能造成更多的有效伤害。

用骑弓和步兵的强弓硬弩对射,实在是太吃亏了。加之汉军的轻步兵还在不断地沿着崎岖的道路前进,一些汉军轻骑兵也顺着步兵的道路在向前方移动,八里八失和去卑部要不是且战且退,说不定就要被包圆了。

在左翼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的时候,右翼正陷入激战之中。南边的道路本就不甚宽阔,杨秋部占住土丘之后,在上面布置弓弩手,就能封锁很长的一段道路。当汉军的骑兵从南边的道路上追过来的时候,只是受到了少量精锐射手的骚扰,损失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当汉军步兵从这里通过的时候,土丘顶部数百张弓弩齐发,箭矢如雨而下,只是两三轮射击就射杀了数十名轻步兵,并造成了更多的伤员。

杨秋部杀伤的敌人不算多,但是却沉重地打击了官军的士气。汉军的步兵在略微调整之后,立刻就向着土丘上发起了冲击。举着盾牌和长枪短矛的重步兵肩并着肩地站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步兵方阵,缓缓地向着土丘靠近。

在步兵的后面,上千名弓手小跑着前进,他们越过缓慢前进的同袍,在八十步的距离上站定,然后对着土丘上用轻箭进行抛射。轻箭在抛射的时候,能射出很远。上千张强弓震动,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像是有一大群蜜蜂正在边上震动着翅膀。

箭矢向上飞出,升到最高点,又在重力的作用下扑向地面。轻箭的威力虽然很差,但是架不住箭矢够多,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像是雨滴一样滴落在了杨秋部的中间。轻箭落在头盔和盾牌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

惨叫声从人群中发出,却是几名士兵被箭矢射穿了身上的甲胄,正在地上不断地哀嚎。箭簇咬入肉中,箭杆还在不断地晃动。

当今世上,若论弓弩的威力,当然是首推北军射声营。射声营的弓弩手们,最差用的也是三石的强弓和六石的强弩,甚至还装备了不少的大黄弩和床弩。在他们面前,就算是铁人,也会被射成马蜂窝。在射声营之外,汉军的其他部队也有装备强弓硬弩的习惯。无论是河北的强弩手,还是江东弓手,都是闻名天下的强兵。

长安的武库中,堆满了甲胄刀枪和弓弩。皇甫嵩和丁原既然打定了毕其功于一役的主意,又怎么会不将自己麾下的士兵都武装到牙齿?

刚才杨秋部射杀了数十名汉军士兵,随即汉军就用弓弩还以颜色。更多的弓手上前,加入到射击的行列中。一轮又一轮的箭矢从天而降,将土丘淹没在了箭雨之中。密密麻麻的箭矢斜插入泥土之中,仿佛是地面上忽然长出了大片的草丛。

在弓手抛射的时候,还有一些弓弩手躲在盾牌的后面,伴随着步兵一起前进。他们每前进十步,就停下来整队一次。整队的目的是让队列保持完整,并让伴随的弓弩手有射击的机会。

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让土丘上的士兵叫苦不迭。要不是事先竖起了飐毯,只怕现在的伤亡还会更大。离得这么远,轻箭虽然很少能将人直接射死,但是数量多了,也总能射伤一些人的。士兵们举着盾牌,和弓箭手一起躲在了飐毯后面,然后一起祈祷箭矢不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不过也有许多人对此不以为意,他们久经战阵,知道这些轻箭看着危险,实际上杀伤力并不大。对面弓手的体力也是有限的,等射个一二十轮,就会停下来了。

杨秋将盾牌举在头上,对周围的士兵大声道:“怕什么?不过是一些箭矢罢了!”

“啪啪啪”,“哆哆哆”,“嗤嗤嗤”,箭矢不断地落下,他左手拿着的盾牌上面,很快就插满了箭矢,杨秋还兀自高声道:“到了最后,还是要靠肉搏来决定胜负!”

边上的一些老兵也在大声取笑其他人,“真是的,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当年跟匈奴人打仗的时候,碰到的箭矢比这密集多了,也没见你们害怕!”

杨秋大笑道:“说的好,匈奴人都被咱们灭了,更何况这些官兵?”

话音未落,一发弩矢穿透了飐毯,钉在了他的盾牌上面。强大的冲击力震得杨秋浑身一抖,他看着刺穿了盾牌的弩矢,大声骂了一句,又见头上箭矢稀疏了下来,便站起身来,隔着飐毯向外望去,就看到汉军已经逼近到了土丘下面,难怪那些官军不再放箭了。

杨秋用刀背敲打着边上的士兵,大声呼喝,“起来,都起来,准备作战!”

亲兵和军官们拳打脚踢,让士兵们列好阵势。就在土丘上的士兵开始整队的时候,伴随着重步兵前进的弓弩手趁机对着上面接连发矢,射杀了十多人。土丘上的弓弩手也立刻张弓发箭,和下面的汉军射手对射起来。

仰攻的重步兵继续向上推进,然后和从上往下突击的守军撞在了一起。钢铁碰撞的声响立刻响起,随之惨叫声和血液出现在了这个无名的土丘上,战斗在第一时间就呈现了白热化的状态。

望着右翼的激烈战斗,陈诚心中暗叹一声,要是那些家伙按照计划来,何至于落到这种地步?自己早就准备好了如何应对各种状况的方案,但是事实往往比计划发展的更快,这就让人没办法了。

杨秋部打的还算不错,但是汉军一边用重步兵从正面发起了突击,一边又用轻步兵翻越了山岭,绕到了土丘的后面。南边的道路的确是很狭窄,但是汉军也可以不走道路的啊。

如果是行军的话,带着大量的车马辎重和盔甲箭矢等物资,自然是需要走平坦的大路。但在交战的时候,轻步兵却不需要携带那么多重物,很容易就能从原本的险隘处翻过去。看到山岭上急速前进的汉军步卒,陈诚再次暗叹了一声,心道:打仗这种事情,还是要多吃经验才行啊!

然后,他对着边上的众人发布命令:“传令八里八失,让他带人撤下来,在帅旗这里整队,等候命令!”

“传令韩遂,令他立刻进攻左翼的敌人!”

“传令成宜,令他去接应从陈仓中撤出的友军!”

三道命令下达后,陈诚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道:“命令收拢的友军部队立刻攻击右翼的敌人,梁兴带飞熊骠骑在后面压阵,在鸣金之前,胆敢越过这面帅旗的,立斩!”

梁兴大声应诺,随即问道:“何时鸣金?”

“若是我没回来,就在天色将黑的时候鸣金。”

“诺!”

陈诚将飞熊骠骑留在了后面督战,自己却高声道:“赵思,带着亲兵队跟我来!”

赵思是常山国高邑人,擅长驰射,能左右开弓。他是陈诚在辽西作战时候的老部下,去年的时候,跟魏冉等人一起从辽西跑到了西凉,靠着自己的武勇通过了牙兵的选拔,又因为能识文断字,很快就做到了亲兵队副统领的位置。

据说赵思跟赵云还是远亲,不过陈诚也没细问,他用此人,是用他的才干,又不是用他的背景。赵思身披铁甲,带着一只长枪和两张弓,得令后,立刻带着亲兵前出,跟在陈诚的身后向着前放的战场奔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陈仓之战(2)

第一百八十三章陈仓之战(2)

当陈诚带着亲兵向着右翼小跑前进的时候,在他的前方,那些被收拢起来的友军骑兵已经对着汉军发起了冲锋。只不过这边的地形狭窄,利于步兵作战,而不利于骑兵纵横奔驰。骑兵也根本不敢全力突击,要是冲到了敌人的包围之中,那可真是回不来了。

有了这样的顾虑,骑兵的威力就降低了至少三分之一。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啊。

当听说东面有官军大举杀到的时候,韩遂开始是不信的。他在关中广布探子,知道皇甫嵩军都被调到长安去了,怎么可能来的如此之快?等到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之后,他就陷入到了震惊之中。接着,陈诚将自家的军队都调上去迟滞汉军行动的行为,又让韩遂的心底生出了许多的好主意来。

他在原地天人交战了许久,却始终拿不定主意。那些好主意看上去真的是很好,但若是稍有差池,就会玩脱了。正在苦苦思索的时候,陈诚的军令又到了。

“令我率军从左翼发起进攻?”韩遂按下了心中的思绪,道:“我知道了。”

大将田乐问道:“主公,我们怎么办?要出击吗?”

韩遂道:“你立刻带五千骑兵上前!”

他在刚才已经想清楚了,如果西凉联军在这里损失大半,即便是他将兵马撤了回去,接下来也很难挡得住乘胜追击的官军。上一次丁原就杀到了冀县城下,要不是因为并州董卓坐大,只怕现在汉阳都还有一半在朝廷的手里。

据说董卓现在打出了“清君侧”的口号,有很多州郡也已经跟着起兵了。

随着韩遂和陈诚将骑兵压上,两翼立刻爆发了更为激烈的战斗。汉军展开了宽大正面,使得骑兵不能发挥机动性进行绕后和侧击,只能一头撞了上去。但加装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的骑兵拥有着比以往更强的冲击力,只是一轮冲锋,就击穿了汉军的前排步卒。

这些西凉骑兵向来是以强悍的冲击力而闻名,几乎是人人都擅于使用长枪。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无视了迎面呼啸而来的箭矢,凶悍地撞进了步兵的队列之中。长枪断折,锋刃刺穿了战马强健的躯体。人仰马嘶中,上百匹战马被步兵戟和长戈刺死,马背上的骑兵也被摔了下来。

但是连人带马足有五六百斤重,狂奔而来的动量可不会被随便挡下来。长戟和长戈割裂了肌肉,战马长嘶声中,将面前的步兵撞翻在地。有些地方,接连两三排的步兵都被撞穿。后面的骑兵趁机扑上,用长枪将散开来的步兵刺死在地面上。

在开战前可能有许多的顾虑,但是一旦打起来了,那就是什都顾不得了。西凉军有着重重缺陷,却依旧是天下闻名的强兵,自然是有着它的过人之处。

刚从左翼撤下来的八里八失看着羌人骑兵撞进了汉军的战阵中,展开了舍生忘死的战斗,不由得热血上涌,他打马奔到帅旗之下,向梁兴高声道:“将军,请允许我带兵发起冲锋!”

梁兴是飞熊骠骑的统领,现在奉命在后督战。闻言,他摇了摇头,道:“主公的命令是让你们修整。”

八里八失刚才在左翼的狭窄地带被汉军打的灰头土脸,现在好不容易等汉军出来到空旷地带了,自然想上前去找回场子。另外,陈使君最重军功,每次战斗后,各级军官都要写战斗经过,然后上交到主簿处编写战役过程,并由军司马核准各部战功。

他出身的党项羌并不是大部族,所以才跟着陈诚去了北地,然后又远征临戎,立下了许多战功,因此得以在阴山脚下拥有了一大块牧场。按理说,现在生活比以前已经好了许多,但人是拥有的越多,就想要更多。

在拥有了牧场和更多的部众之后,八里八失想要的东西越发的多了。所以他才会上前来请战,不过可惜的是,梁兴并没有同意,这让八里八失很是失望。现在是最好的切入点,敌军的前锋步兵刚刚被打乱,正是发起突击的好时候,太早或者太迟都不会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了。

陈仓西面的空地上,一只汉军骑兵正往来纵横,在击溃了数只从城中撤出来的西凉军后,又粉碎了成宜军的数次反击。这只汉军骑兵由匈奴骑兵和并州狼骑组成,主将的边上,一名力士举着一丈六尺的旗杆,旗面正在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吕”字。

吕布带着两千多名骑兵率先而行,先是被陈诚率军击穿了一次,又被飞熊骠骑再捅穿了一次。他在收拢散开的骑兵后,从南边的大道上冲了出来。骑兵的速度让他们并么有遭受多少打击,就冲入了陈仓周边的开阔地上。

由于刚才的骑战已经被击溃过一次的缘故,吕布并不愿意让自己麾下的精锐骑兵再去和刚才那只中装突击骑兵硬碰硬,而是准备绕陈仓而走,去将北面的那只游骑兵从中截断。但他们才绕到西门附近,就碰上了正在从城里面撤出来的西凉军。

这些西凉军大多无马,兼且阵型混乱,不成建制,正是骑兵屠杀的最好对象。吕布便放弃了继续往北,而是带着麾下的骑兵在西门外往来践踏,将西凉军杀的尸横遍野。可惜这种大肆砍杀的好时光没持续多久,城中的兵马就一支接一支地开了出来。

在吕布的骑兵来回大肆屠杀的时候,撤出来的兵马在稍微整队之后,全军压上,很快又被吕布的骑兵杀散。接连几只出城的兵马都是这样,直到成宜率军杀了过来,才算是将吕布军的攻势给遏制住了。

成宜在参与了和匈奴人的决战之后,对骑兵密集冲锋的战术大为赞赏,回去后精心训练了数千铁骑,准备在这里大展身手的。然而这里本来就不宽阔,中央战场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要是用铁骑冲过去,大概干掉的友军比敌人还多。不得已,他也只能骑兵分批投入战场,让他们在发动一次突击后,就采取了游斗的战术,结果就是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城中的守军数量不多,在被西凉军杀进去之后,很快就被逼退到了最后的几处据点之中,要不是官兵的援军来的太快太急,他们要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覆没了。所以入城的各支部队才能较为有序地撤了出来,并迅速地投入到战斗中。

但是在吕布军被压制后没多少时间,官兵的援军就从西门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并且有数百名弓弩手上了城墙展开,然后用强弓硬弩射杀着城下的西凉军。张横等人不敢恋战,且战且退,带着本部兵马渐渐地向着西面转移。

陈仓得而复失,杨秋部居高临下,控制道路的行为就完全没有了意义,陈诚命令那些友军上前作战,就是为了将杨秋部给撤下来。

土丘上,战事正酣。汉军仗着人多,装备也好,第一次进攻就投入了上千名重步兵。在弓手的掩护下,直接逼近到了土丘之下。杨秋见状,当即命令刀盾兵让开道路,随后让长枪兵从上往下冲去。

借着高度的优势,长枪手将正在仰攻的汉军逼退,并且刺死了数十上百人。但是汉军很快就反应过来,一边以弓弩手在近距离攒射,一边将更多的重步兵堆了过来。双方在不过六七十步的战线上反复交战,地上迅速被鲜血打湿,土丘上下布满了尸体。

杨秋军也是典型的西凉军,擅长骑乘攻击,在下马后,战斗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虽然占据着一些地利,但敌人人数更多,于是被汉军杀得接连败退。在陈诚赶过来的时候,杨秋已经命令土丘后面待命的骑兵对下面发起了冲击。

汉军的重步兵正在向上追杀敌人,不料西凉军的骑兵突然出现在面前,使用刀盾和长枪的他们只抵抗了片刻,随即就被冲散了阵型。杨秋麾下的骑兵精锐也学着飞熊骠骑做了一些战术上的改进,进行过密集冲锋训练。

虽然因为各种原因只学了个六七成,但是威力已经提升了许多。骑兵击穿了步兵战线之后,并没有掉头,而是继续前冲,将土丘下面的汉军射手也冲得七零八落,然后才返身向土丘的方向奔了回去。

那些汉军重步兵十分悍勇,虽然被打散了队形,却趁着骑兵返回的时候,用长枪重戟和投矛不断攻击,斩杀了十余名骑兵,不过他们随即遭到骑兵和土丘上步兵的夹击,顿时败下阵来。

杨秋等到自家骑兵返回,放眼向外望去,只见大队的西凉骑兵向着东面冲了过来,随即和汉军的步骑厮杀到了一起。由于地形的限制,骑兵很快失去了冲击力,双方混战在一起,到处都是乱战的兵卒。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敌人,哪里是自己人。

他有些张口结舌地望着下面的战场,心道:这种乱战的场面可是好久都没有碰到过了。

在银川的一年多,杨秋经常听到那些军官们说“军队一定要保持阵型”,潜移默化之下,他也认同了这样的说法。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保持着完整指挥链和阵型的军队能造成最大的伤害输出。

校场上的演习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那些散兵游勇在完整的战阵面前只有被屠杀的份。即便是有些武艺特别高强的“先登”或是“陷阵”,在冲入敌阵后,最多能斩杀两三人,就会被剁成肉酱。

但是在他的眼前,现在战场就是乱成了一锅粥的模样,到处都是人仰马嘶,混战的人群在不断地移动,战线不断地破裂,重组,到处都是兵刃互砍时溅射出的火花,以及惨叫着倒地的士兵。

不但前方到处都是汉军士兵,在后方的山梁上,也出现了汉军轻步兵的身影。杨秋心道:主公命我在此地守半个时辰,现在时间已经远远超出,是不是可以撤下去了?

这种大混战就算打赢了也会损失惨重,他可没有兴趣将手上的这点实力全部投下去。

正在思索的时候,远处一彪人马从外围杀了进来。虽然只有不到百骑,却是势不可挡。马背上,陈诚左右开弓,每次霹雳弦惊,便有一名汉军的军官倒地。在杨秋注视的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就有四名汉军什长毙命箭下。

在这个时代,军官和将校的装扮是偏向华丽的,因为这样能够让机房士兵看的更加清楚,便能激励士气。是以在战场上,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地位更高的人来。不单是汉军这样,西凉军也是这样,匈奴人和乌桓人等也都是这样。

所以陈诚可以很简单地就将敌人的军官分辨出来,然后用弓箭一一射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陈仓之战(3)1/3

第一百八十四章陈仓之战(3)

陈仓以东十里,岐山脚下,丁原正和皇甫嵩并辔而行。见皇甫嵩面色凝重,丁原笑道:“吾儿奉先,骁勇异常,有他领两千骑兵先行,定能打那些西凉贼寇一个措手不及!”

皇甫嵩表情依旧严肃,丁原大笑,道:“左将军何必如此?且放宽心.......”

话音未落,探马来报,“吕将军在陈仓城东门外遭遇西凉骑兵,正陷入苦战之中!”

丁原面色微变,却还是笑道:“西凉骑兵确实骁勇,不过毕竟不是奉先的对手。他们既然敢越过坚城,那定然要教他们有来无回!”

“报!陈仓城中火起,段煨将军的信使说城门已破,请两位将军速速发兵救援!”

皇甫嵩的表情依旧,丁原却是脸色大变,他一把抓住探马,喝问道:“陈仓城坚池厚,怎么会被攻破的?”

“西凉贼使用了一种会扔石头的武器,将磨盘大的石头扔进了城墙里面。每次砸下来的时候,中者立毙,房屋为之倒塌,城头因此失守........”

丁原表情越发狰狞,喝问道:“吾儿奉先何在?”

“这......吕将军部已经被击溃,现在正在收拢兵马。”

丁原再问:“西凉骑兵可是向这边杀过来了?”

探马心惊胆战地道:“贼人击溃了吕将军部后,又向西撤回去了。”

丁原松开了手,铁青着脸道:“算贼人识像!”

他转过头来,对皇甫嵩道:“左将军,事急矣,请立刻命令士兵加快脚步!”

皇甫嵩点点头,道:“正当如此!”

雄浑的鼓点声和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前锋的轻兵扔掉了武器之外的所有东西,飞快地向着前方奔去。其他部队也扔下了辎重,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大军正汹涌向前,忽然道路上传来一声脆响,数十上百人就堵在了道路上。

“让开,让开!”

一名骑兵曲长挥舞着马鞭,大喝道:“都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把道路让开?”

“前面有辆运送盔甲的车坏了,现在工匠们正在修。”

曲长大骂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修个屁?把盔甲都取下来,让士兵们背着往前走,车子给我推到边上的壕沟里面去!”

这支部队是皇甫嵩麾下的精锐,许多军官都是参与过镇压黄巾军的,战斗经验十分丰富。遇到事情不需要后方的将领拍板,自己就将问题处理掉了。士兵们一起动手,抬起轮子坏了的车子,扔到了道路边上。

接着,前方的军官们大声呼喝,带着步兵自发地下了大道,将中间的道路让给了骑兵。在命令下达之后,整支大军就以一种高效而有序状态运转起来。相比之下,丁原部虽然装备不差,士兵的凶悍也并不逊色,但是当几万人捏合在一起的时候,战斗力却远不如皇甫嵩军。

骑马前行的丁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在暗自惊讶于皇甫义真麾下将士训练有素的时候,也忍不住向边上看了一眼,却见到皇甫嵩依旧是面色凝重的样子,跟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这一次,丁原不再发笑了,他开口问道:“左将军可是觉得此次出兵会有凶险?”

“不,我并没有这么觉得。”

“那左将军的表情为何如此凝重?”

皇甫嵩沉声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用兵打仗,是世上最为凶险的事情。数万将士的生命就在我们的一念之间,无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丁原半是惭愧,半是敬佩地道::“左将军用兵如神,威震天下,我今天算是知道原因了。”

迎面探马再次赶到,大声禀告,“报!右翼遭遇了敌军游骑,我军正在前进!”

丁原看了皇甫嵩一眼,道:“再探!”

须臾,又是一骑探马赶到,“敌军占据了一处土丘,阻挡了我军的左翼,傅将军正在率兵攻打!”

这一次,不待丁原开口,皇甫嵩就下令道:“命中军两千人卸去甲胄,持短兵弓弩,绕道侧击土丘上的敌军!”

“诺!”

皇甫嵩下完命令,转过身来,对丁原道:“征西将军请留在此处,以督促后方兵马继续向前,某到前方去看看。”

若是别人这么说,丁原肯定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独占大功。但他和皇甫嵩联手不止一次,知道皇甫义真是世上少有的正人君子,不是那种抢功的人。于是他勒住了战马,道:“西凉骑兵凶蛮无比,左将军请小心些。”

皇甫嵩朝丁原拱手,然后转身拉起缰绳,大声道:“驾!”

亲兵骑着马在前面开道,他们大声呼喝道:“把道路给将军让开!”

沿途的将士闻声回头望去,就见到皇甫嵩的将旗正在一队骑兵的护送下,迅速地往西边而去。将旗之下,皇甫嵩身上的甲胄反射出明亮的光芒。各级军官们都认得那面将旗,也认识他们的主帅,见到皇甫嵩正在向着前线进发,这些士兵们立刻欢呼起来。

“左将军!”

“中郎将!”

骑兵沿着中间的大道迅速前进,两边的将士摘下头盔,举起长枪,一遍又一遍地高呼。

马背上,皇甫嵩面是依旧沉稳,没有丝毫的变化。随着战马的奔驰,陈仓城越来越近,战斗的声响越发的清晰。大半辈子都在军中度过的皇甫嵩对战场上的声音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钢铁碰撞,溅射出炽热的火花;刀剑劈开甲胄,撕裂肉体;长枪刺穿盾牌,战士哀声嚎叫,哪怕是听过这些声响无数次,但是每次身处战场,他都依然会感觉到心中的颤栗。

从出生到长大,一名士兵需要最少十六年的时间。从树上砍下木材,一张良弓制作完成需要三年的时间。一柄环首刀从铁块到打造完成,需要三天的时间。然后,这些所有的东西,都会在战场上讯速地化为乌有。

争地之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

即便有着如此的认识,皇甫嵩的表情却很少有过变化。这是他身为武人的宿命,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哪怕是双手沾满鲜血也必须要继续走下去。

陈仓城已经在望,战场上的厮杀声也越发的激烈高亢。陈仓的东门之上,依旧插着汉军的旗帜。皇甫嵩打马横冲过来,在壕沟边上勒住战马,冲着城上高呼道:“吾乃左将军皇甫嵩,城上何人?速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内!”

亲兵拉住他坐骑的缰绳,劝阻道:“将军,城中情况不明,请暂且后退百步,等我等先入内扫清贼人,再迎接将军入城不迟!”

皇甫嵩沉声道:“现在情况紧急,哪里等的了?”

城头上,惊魂未定的段煨探出头来,见到了城下的皇甫嵩,顿时热泪上涌,他哽咽着道:“速速打开城门,请左将军入内!”

随即,他又干脆冲到了城门口,和士兵一起搬开沉重的门栓,然后拉开了城门。

见到城门在“咯吱”声响中没打开,皇甫嵩立刻打马越过壕沟,往城中奔去。亲兵们拉止不住,只得抢在了主将的前面,率先入城。等到皇甫嵩的坐骑从城洞中走出来的时候,段煨跪在了地上,抱着皇甫嵩坐骑的马腿,流着泪道:“左将军,你这是又救了我们满城军民一次啊!”

皇甫嵩没理会喜极而泣的段煨,将马鞭往前一指,喝道:“将西凉贼赶出去!”

“诺!”

其实不用他们进攻,见势不妙的西凉诸侯就已经主动在向着来路撤退。开玩笑,要是野外作战,西凉骑兵还能说略微胜过汉军一筹。但是在城池里面作战?只怕汉军能打两倍的西凉军。更别说他们已经见到了皇甫嵩的将旗,撤得更加快了。

当然,在撤退的时候,顺手牵羊和顺手放把火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西凉军穷困的很,从上到下都想着要在战争中大捞一笔。所以,就还是有些人因为想要多拿一些东西,被汉军堵在了城里面,完美地诠释了“人为财死”这个词。

在陈诚杀穿了南门外混战的人群,带着七十多名亲兵冲到土丘上的时候,皇甫嵩已经将陈仓的四门都控制在了手中。随后,皇甫嵩的将旗在西门的城楼上竖了起来。

“万岁!”

“万岁!”

见到皇甫嵩的将旗,左右汉军皆高呼“万岁”,因为交战许久有些低落的士气又陡然变得高昂起来。从战国到汉初,士民百姓口称“万岁”的情况很常见。但是自从汉武帝之后,“万岁”就成了皇帝的专门称呼,其他人不敢随便使用。

然而,皇甫嵩的威望实在太高,战绩实在太过煊赫,他麾下的许多将士视之如神,如今在战场上见到了主帅的旗帜,便忍不住山呼“万岁”起来。一人呼,百人应。百人应,万人齐声大呼,声震四野。

事情都是此消彼长的,汉军士气大振,西凉军则是士气大沮。去年的时候,这里的绝大部分人就是在这里,从皇甫嵩手下逃得了一条命的。见到皇甫嵩的将旗陡然出现在了战场上,这些人都是心中震撼,去年的情况顿时涌上了心头。

右翼的西凉军片刻前还占据着优势,左冲右突,往来纵横,虽然他们自身的伤亡很大,却也将成片的汉军砍倒在地。却在皇甫嵩的帅旗出现在战场上后,立刻就显现出了颓势。

见到只是一面旗帜的出现,就改变了战场上的态势,陈诚也不由得心中震动。他曾经带着百名骑兵就将五千匈奴人吓退,那时候以为这种事情是很少有的。但是今天,他又见类似事情。

不单是陈感觉到了震撼,在陈仓西门外杀的满身是血的吕布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回首望向城头,火红的旗帜在风中咧咧作响。吕布伸手将脸上的鲜血抹去,心有不甘地道:“嘿,皇甫嵩!”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陈仓之战(4) 2/3

第一百八十五章陈仓之战(4)

纵观皇甫嵩历次用兵,都是“先为己之不可胜,然后可以胜之”。防守的时候不动如山,一但转为进攻,就是铺天盖地,侵略如火,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的用兵风格在这个时代可谓是异数,几乎没有跟他相同的。

倒是十几年后,在军中历练出来了的司马懿和张辽与他有几分相似。司马懿擅长防守,张辽强于进攻,两人合起来,还能比皇甫嵩强上一线。

当皇甫嵩的帅旗出现在城楼上之后,战场上的情况立刻翻转了过来。西凉军渐渐地停止了攻击,脱离了和汉军的接触,向着后方撤去。

见到士气不振,陈诚也不以为意。能打下陈仓固然是好,打不下来也没什么关系。皇甫嵩出现在战场上,一下子就扭转了战场上的态势,虽然很令人震撼,但是仔细想想,似乎也没起到什么太大的用处。

好吧,陈诚心道:其实还是有很大用处的。汉军前锋的战阵已经被西凉骑兵冲的七零八落,要是没有皇甫嵩来的这一下子,他们会付出更多的伤亡。现在汉军收复了陈仓城,又击退了西凉军,算是取得了一个战术上的胜利。

西边的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即便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收获。赢也赢不到哪里去,输也不会输到哪里去,就此收兵罢战也是一个选择。

他可没忘了,在北边还有一只敌军正在包抄他们后路来着。

陈诚打马冲到了杨秋边上,高声道:“立刻带上你部兵马,顺着大道向西边撤退!”

杨秋道:“诺”

陈诚又道:“挑一百骑兵先行,给梁兴传令,让他鸣金收兵。”

陈仓地处山峦之间,南北纵向宽度才数里,加上步兵能够通行的丘峦地带,也不过十里左右的宽度。在这种地方作战,没有太多的计策可以讲,重甲长戟加强弓硬弩刚正面就是了。

西凉军进攻的时候气势如虹,撤退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呼啦啦的就往后面跑了。特别是韩遂部的兵马,跑的飞快,将成宜,张横等人都落在了后面。见到西凉军撤退,汉军的骑兵随即追了上来,大肆砍杀那些落在后面的西凉军。

这些兵马大多是方才冲进城里,然后又撤了出来的诸侯麾下的精锐。他们会中的许多人为了夺取战利品,跳下了马背,现在就尝到了抛弃坐骑的苦头。在被吕布率领的骑兵来回践踏了两次后,有马的人立即打马狂奔,没马的则是抢了马匹开始逃命。

剩下的那些两条腿的步兵更是不堪,他们完全失去了建制,背对着敌人开始狂奔。吕布乘机带着骑兵在人群中往来冲杀,将西凉军一片片地砍倒在地上。士兵们拖着兵刃,向着西边的方向逃窜。身后马蹄声急响,让一众溃兵心中更加的恐惧。向来都是他们骑马冲击敌人,现在的情况却是反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情况,陈诚觉得很是无语。占优势的时候一拥而上,处于下风了就落荒而逃,你们这些西凉军其实是匈奴人或者是别的什么胡人冒充的吧?不过羌人本来就能算在狄夷里面,西凉的汉人和羌人混居了太长的时间,也早就胡化了,说西凉军是胡人的军队好像也不是能算是太离谱。

这么说来,眼前的情况倒是西凉军的本色演出了。

在右边的山地上,汉军的轻兵已经运动到位。这些轻装步兵在稍微整队之后,立刻投入到了进攻之中。在另一边,数百名汉军骑兵在东面出现,直接向着土丘上杀了过来。

面对着两面夹击的情况,杨秋带着步兵继续后撤,骑兵则是跟在陈诚身后,对汉军骑兵发起了一次反冲锋。时间紧迫,已经不及整理队形,骑队从土丘上狂奔而下,与汉军的甲骑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战马奔驰,尘土飞扬,激烈的碰撞仿佛只有一个瞬间,下一次睁眼的时候,陈诚已经提着骑枪击破了汉军甲骑的战阵。他左手的盾牌上破开了一个豁口,豁口的边缘上,有着几条细细的裂缝。右手握住的骑枪竖在身侧,缕缕鲜血从枪尖往下流淌,在枪杆上划出条条血痕,然后滴落在他的臂铠上。

因为占据着地利,因为武器更适合骑战,陈诚带着同等数量的骑兵只用了一次冲锋,就击溃刚投入战场的汉军甲骑。杀伤了多少人倒是在其次,主要是打散了他们的队列,在完成重新整队之前,这只甲骑基本上可以当做是不存在。

骑兵在战场上拥有着极强的冲击力,但是正常来说,战马的体力是有限的,冲锋几次后,人就算还能抗的住,马也受不了。有正常情况,那就有不正常的情况,现在陈诚带着的七十骑亲兵就是不正常的情况,因为他的们的坐骑永远都不会疲劳,故而能不断地发起冲锋。

在击破了汉军甲骑之后,陈诚命令其他骑兵先向西边撤退,他自己则是带着侍卫亲兵继续冲锋了两次,直杀到了陈仓的南门之下,这才掉头撤回了杨秋部的军阵中。

鸣金声从西边响起,陈诚来不及擦去身上的血污,抬头看了看已经崩溃了的中央战场,呀在心中叹气,正准备带着骑兵去挽救一下西凉军颜面的时候,就见到如同潮水般退去的中央战场上,一大片的黑色露了出来,却是张横麾下的黑甲军。

四千多黑甲军并没有随着溃败的人群一起向后狂奔,而是在张横的带领下,结成了数个紧密的战阵,一边对抗往来纵横的汉军骑兵,一边缓缓而退。黑甲军穿着重甲,使用长枪重戟和弓箭投矛等武器,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将零星靠上来的汉军骑兵斩杀。

有黑甲军挡住了汉军骑兵的冲锋,成宜得以将麾下的骑兵收拢聚集,然后以一两百骑的规模投入到战场上。正是有了他们的奋战,这才没让溃败演变成一场大屠杀。

陈诚看了看对面正在逼近的汉军主力,知道若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成宜的骑兵倒是能撤出来,张横的那些黑甲军因为大多数失去了坐骑,却是有很大可能要在这里全军覆没了。

那些黑甲军的战斗力,组织度和士气都远超西凉军的平均水准,可谓是难得精锐。在其他诸侯兵马竞相奔逃的时候,张横还能收拢兵马且战且退,也称得上是统御力超群,这样的精兵良将要是就这么损失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陈诚回头向后望去,只见一支两三千人的骑兵正在向着这边奔驰过来。只需看那整齐划一的制式甲胄和武器,就知道是梁兴带兵过来了。于是他不再犹豫,吩咐了杨秋一声,然后对左右道:“跟我来!”

六十多骑兵立刻离开了右边的大道,飞速向中央战场上扑去。

汉尚火德,旗帜和战袍多半都是火红的颜色。但在汉朝之前,也有一个朝代曾经短暂地统一了天下。那个国家名为秦,发源于关中渭水流域。秦尚水德,因此精锐士卒战袍多为黑色。

张横虽然不是关中人,却也知道秦朝的故事,并且甚为向往。因此他在拥有了自己的地盘后,便精选五千勇士,配以黑色重甲。并以手中六个县的地盘,竭力供养这五千黑甲军。这支军队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因为经常操练兼且军饷丰厚的缘故,黑甲军的战力十分强横,在凉州的内战中曾经多次击败数量更多的对手。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再怎么强大的军队,也有他的极限。只要对手有着基本的训练和装备,那最多也就能正面对付三倍的敌人罢了。黑甲军现在的对手虽然没有三倍数量的优势,却给与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压力。

张横骑在马背上,大声呼喝,指挥着黑甲军次序后撤,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鲜血,却没有时间去清理一下。他死死地盯着在边上不断游走的敌军骑兵,面上露出了紧张的神情。

其他骑兵部队在轻松收割西凉溃兵人头的时候,却有一千多骑兵粘在了黑甲军的四周。战马迈着小碎步在战场上奔跑,马背上的吕布轻舒猿臂,将一张铁胎弓拉满。“崩”,弓弦震动,张横的眼皮子陡然一跳,身前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箭矢穿过了六七十步的距离,将一名黑甲军身上的甲胄射穿,并从后背上透了出来。

“可恶啊!”

张横拉开手中的强弓,箭矢对准了敌将的方向。从被这伙敌军黏上开始,张横见到敌将射了十七箭,杀了他麾下十六名低级军官。要不是黑甲军训练有素,组织度够高,只怕被重点打击那个步兵方阵已经被射得崩溃了。

吕布借着战马前冲之势,射杀了一名西凉军,随即又打马离开,不让自己处于敌军强弩的杀伤范围内。张横愤而引弓,箭矢却只落在了吕布坐骑的后面。其他的并州狼骑和匈奴骑兵也和吕布一样,仗着马快弓强,找到机会就上前射箭,等黑甲军反应过拉得时候,却又已经去得远了。

虽然骑弓不管怎么样还是偏软,除了少数箭矢外,对黑甲军造不成太多的伤害,但是这种干挨打的行为就会很伤士气。而且又这么一只骑兵在边上虎视眈眈,张横他们想撤都撤不快。要是继续这么下去,等到汉军的重步兵完成了重整再追上来,黑甲军就要完蛋了。

在马蹄铁,马鞍和马镫技术传播开来之后,战场主力的称号已经从步兵转到了骑兵的头上。若是在往日,能够在马背上射出这么强劲箭矢的精锐,是很少很少的,更不用说在马背上做出杂耍一般的动作了。

吕布退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又抽出了一只箭矢,准备再次上前,却听到边上士兵大呼起来,“西凉贼杀过来了!”

他转头望去,就看到了陈诚正带着数十骑横冲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陈仓之战(5) 3/3

第一百八十六章陈仓之战(5)

吕布转过头来,就见到一团火焰正在视线中急速变大。他心中一震,定睛看时,却哪里是什么火焰?不过是一名骑着火红色战马的西凉贼将罢了......望着陈诚眼中透露出来的冷峻,酷烈,好奇,以及一丝丝的兴奋,他觉得自己身边的大气都像是燃烧了起来,身躯仿佛处于火焰之中,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

当陈诚的身体长到八尺二三之后,体重超过了一百二十公斤,从原来腰细膀宽的美少年,变成了膀大腰圆的雄武豪杰。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要站在那里,哪怕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人觉得一股凶恶之气扑面而来,大概也只有眼神还能称得上和善了。

但是身处沙场之上,又怎么可能还有和善的眼神了?陈诚在外围射杀了数名敌军骑兵之后,寻到了敌将的踪迹,便立刻带着亲兵杀将了过来。只要击杀了敌将,周围的敌骑自然会士气大降。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今已经名震关中的——

人中吕布!

王越在收集了凉州本地的消息之外,还主要关注了关中,并州,以及洛阳的消息。吕布在汉阳与河东的战场上勇猛无敌,又怎么可能不被陈诚注意道?他甚至连吕布喜欢的打扮都一清二楚。

之前匆匆一瞥,隔着近百步的距离,陈诚就已经认出,并感觉到了吕布的强大。左肋下的疼痛也在无声地提醒着这一点。那么问题来了,现在的自己和吕布,谁会更强了?

吕布像是被猛兽注视一般,浑身都颤栗起来。他猛地勒转马头,狂呼道:“跟我来!”

边上的骑兵一起跟着转向,跟在吕布的后面,对着敌人发起了冲锋。仓促之间在吕布身后的骑兵不过三四百骑,这已经是横冲而来的西凉军的数倍。但是明明兵力更多,吕布却还是觉得自己是处于劣势的一方。

陈诚一骑当先,与身后的侍卫亲兵自然而然地摆出了锥形的战阵,他自己就是那最锋利的锥头。战马在大地上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眼前的景物飞速地迎面扑来,又讯速地被甩在身后。

单是这种飞快的速度,就能让受到感官上的极大刺激。而生死一瞬的,就只会将这种刺激数倍,数十倍地放大矣。陈诚随意地挥动骑枪,手上一震,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声响,枪尖已经切开了被钢铁包裹的肉体。在有意识的锻炼之下,他已经能够做到不需要思考就做出正确反应。

鲜血溅射到空中,将这个战场变得更加炽热。呼吸之中,都仿佛有着炽热的钢尘。

几个呼吸的时间内,陈诚已经冲到了吕布的三十步内。在这个距离上,他能清楚地看到吕布面部上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他手中的骑枪自然落下,对准了敌人咽喉的位置。

吕布打马奋力前行,眼睛紧紧地盯着狂飙而来的贼将。陈诚大名鼎鼎,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若说他吕布现在已经是威震关中,并州大部分地区,以及凉州小部分地区,那么陈诚已经是震动天下的英豪。

在看到陈诚的第一个瞬间,吕布就知道,这便是声名鹊起的西凉匪首。他看到了陈诚是如何轻描淡写地将一名并州狼骑几乎撕裂成了两半的。狂暴的力量和随意挥洒的动作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人迷醉的魅力。

这样的敌人,合当由我吕布来讨取!

蹄声雷动,双马交错而过。吕布奋起神勇,左手取下手戟,身子向左转动。手戟磕在刺过来的骑枪之上,右臂前伸,将长枪向对面刺去。手戟磕在骑枪上,吕布的左手猛然一震,手戟顿时被震飞。骑枪刺在他的左肩甲上,坚固的铁甲受巨力撞击,在刹那间发生形变,然后骤然碎裂开来。

疼痛的感觉还未传来,吕布手中的长枪已经先一步刺在了对面的盾牌上面。

陈诚的左手和右手上同时传来震动,已经千疮百孔的盾牌被刺穿,随即破裂。右手握着的骑枪被手戟带得偏转了一点点。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偏转,使得骑枪没有将对手杀死,而是刺在了吕布的左肩甲上。

双马一合既分,背向而驰,讯速地拉开了距离。陈诚心中有些遗憾,若不是为了追求一击必杀,若是骑枪对准的地方不是咽喉,而是更为庞大身躯,只怕吕布现在已经被挑了落下马了!

骑战就是这么凶险,胜负生死都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

可惜,陈诚再次在心中感叹了一下,但是随即又生出了异样的感觉。虽然并没有将吕布斩杀,虽然并没有分出生死,但是方才那一个回合,胜负却已经分出来了啊!

他再次取出一面盾牌,然后随意地舞动骑枪,将身前的敌骑挑落。惨叫声中,一名匈奴人打扮的敌骑跌落下马,随即被踩成了肉泥。陈诚杀透了敌阵,回首望去,片刻前还威风凛凛的吕奉先已经伏在了马背上,正捂着左肩在向东边奔逃。

他一边减慢了马速,一边望着吕布远去的背影,用轻松愉快的语气道:“不差,但毕竟还只是个凡人!”

刚才的交战中,左手上的盾牌碎裂,飞溅的木屑笼罩了上半身。大部分撞击在铁甲上,随即被弹开,极少数的几块射向了他的脸颊,却只是划出了丝丝血痕,然后同样都被弹飞了。

我已经天下无敌了!

怀着这样的明悟,陈诚放声大笑起来。然而在满足之外,他更多的却只感受到了空虚,以及怅然。吕布所展现的才是天下无双的武艺,而他自己则是可耻的作弊者。人力有时而穷尽,有些事情是天生就注定了的,有些天花板是一出生就存在了,如果不是靠着作弊的方法,自己即便是再怎么刻苦锻炼武艺,也不可能达到现在的高度吧。

战场上瞬息万变,还不等他有更多的感受,新的敌人又出现在了面前。陈诚收起那些无病呻吟的想法,换上弓箭,带着亲兵游走在黑甲军的边上。箭矢一支支的从他指尖飞出,将敢于靠近的敌人射杀。

仿佛是刚才的事情重演,不过情况颠倒了过来。之前吕布射得张横的黑甲军差点崩溃,现在陈诚则是射得周围的汉军骑兵心惊胆战。对于这样的神射手,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召唤一大群骑兵过来,大家一起举着盾牌冲上去。

再怎么强大的射手,被近了身之后也要被轰杀成渣。但是若是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陈诚便会立刻退避到黑甲军的边上,让步兵的强弓硬弩和标枪来教他们做人、

张横目瞪口呆地看着局面的再次翻转,虽然他今天已经从高峰到低谷几个来回了,但是现在依然感到了震惊。他早就听说过陈诚的无双武勇,但是心中一直对此抱有怀疑。是的,陈诚长得很是雄壮,看上去就是豪勇过人的武者,但是那又如何呢?

他张横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经常率兵冲锋在前,身经大小十数战,亲手斩杀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很清楚战场上是什么样的情况,陈使君动不动就斩杀上百人,射杀几百人,这怎么可能嘛?人是会累的啊,就算是在女人身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不能那么持久啊。

但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陈诚施展了天下无双的射术,射得是又快又准,几乎每次弓弦震动,不远处就有一名敌骑或是被射落下马,或是被掀落马下。

不单是张横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是震惊不已。方才吕布的射术已经让人惊叹不已,现在的情况则是惊叹不已再被放大了十倍。只有那些跟在陈诚身后的侍卫亲兵,才会在淡定之余又有一些自傲。他们见过更夸张的事情,跟临戎城中的血战比起来,现在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汉军骑兵在吕布败退的时候,士气就已经遭受到了打击,现在又再降了一次。他们不敢再靠近,而是远远地吊着,或是干脆撤到了追上来的步兵战阵边上。

陈诚带着亲兵左右奔驰,将汉军骑兵驱逐开去。黑甲军不再受到敌骑的干扰,加快了撤退的速度。就在张横庆幸着终于逃出生天了的时候,西边的平地上烟尘四起,追杀西凉军溃兵的汉军轻骑三三两两地撤了回来。

在汉军骑兵的后面,梁兴带着的飞熊骠骑摆出了三排紧密的战阵,正不紧不慢地向着东边进发。在飞熊骠骑的两边,是来自朔方郡和五原郡的羌胡游骑兵,掩护着他们的侧翼。

西凉军和汉军在今天已经打了太久,双方都流够了鲜血。士兵大多精疲力竭,加上天色将黑,将领们也都不愿再打下去了。于是,在无言的默契中,双方脱离了接触,就此罢兵休战。

汉军一方的重要据点陈仓城被攻破了一次,以后再也不是难攻不破之城了。从这方面来说,似乎是西凉军占了上风。但是西凉军主动撤退,将战场控制权让给了汉军,在城中损失了不少兵马不说,伤员也丢掉了大半,兵力的损失要大的多。

陈诚带着亲兵断后,防止汉军趁机掩杀,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就是了。等他带兵回到长坡塬边上的大营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今夜月色正明,就着月光,还是能将地面看的清清楚楚。

一回到大营中,陈诚立刻派人去召韩遂等各路诸侯。现在诸侯们是安全地撤回来了,但是北边的那只汉军奇兵可没法让陈诚觉得安逸。要是被那只奇兵切断了通往陇县和上邽的道路,那他们只怕是要饿肚子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商议 1/4

第一百八十七章商议

今天白天战的昏天暗地,诸侯兵马撤回来之后,花了好长时间才安定下来。现在去召他们过来,只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到。陈诚在视察了一下大营,并慰问了受伤将士之后,回到中军大帐,趁着诸侯未到之前的时间,拿出纸笔,开始写今天的阵中日记。

这次出兵,他是抱着“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心思,能攻破陈仓杀入关中自然是好,打不下来也没什么。现在韩遂占了四个郡的地盘,军事实力强大,要是陈诚不参与这次东征,则很有可能被边缘化,到那个时候,说不定连成宜杨秋也会倒向韩遂的一方,所以陈诚这才带了五千兵马过来。

之前他承诺会提供十万石粮食和十万石杂粮,但是实际上运过来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些数目,则是准备用新近铸造出来的银币和铜钱付账。开采出来的白银和铜钱要是不花出去,而只在北地郡,朔方郡和五原郡流通的话,只怕会因引起物价飞涨。陈诚本来有别的考虑,现在拿着这些钱币向安定,汉阳等地的豪强购买粮食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流通的过程中,劣币会驱逐良币,说不定会有人将银币收集起来,然后融了重新铸造。当然,在重铸的过程中,肯定是要多加些别的金属的,不然的话还怎么能挣钱呢?也有可能私自铸造钱币的人比较实诚,拿了白银仿制......好吧,就算有这么实诚的人,肯定也会在现实的面前屈服的。

物资的生产是很重要的,流通和交换也同样重要。钱币就是用于物资交换的一般等价物。钱币虽然不能直接用于吃喝,却也是经济生产中的重要一环。

像是现在的洛阳,何进使用铸“大钱”的手段,从民间搜刮了大量的财富,虽然解了一时的危急,但却是饮鸩止渴,只会让本就糟糕的经济变得更加糟糕。除非何进能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那还能靠着从外部掠夺财富续命,不然的话.......

想到这里,陈诚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不要管那么远了。今天打得这么难看,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了私心,并没有全力以赴,若是能多带一些兵马过来,情况肯定会好的多。可是谁又能真的做到公而忘私呢?

他转念一想,公而忘私的人还是有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坐在了凉州牧的位置上,要是再像以前一样只顾着自己做个好人,那对麾下的将士,官员和百姓来说,却是太不公平了。他总不能学刘虞,苛待自己人而厚待外人吧。

另外,关中军的战斗力强横,更在他的预料之上。就今天的表现来看,关中汉军的素质跟北军相比,也差不了多少。而且他们人数更多,整体战斗力只会更强。在陈仓这边的狭窄地形中与汉军交战,还没打就已经失去了地利。

西凉军以骑兵称雄,还是在宽阔的地带更能发挥出战斗力来。

陈诚每写几句,就思索一会,待一个问题想明白了,再继续提笔。正在奋笔疾书的时候,亲兵来报,“张横,成宜两位将军已经到了。”

他将写了一半的阵中日记收起,抬起头来,道:“请他们进来!”

须臾,账外脚步声再次响起,成宜掀开门帘当先而入,张横跟在了他的后面。陈诚起身相迎,道:“其他人还没来,我们再等一会。”

张横今天折损了将近一千人,可谓是伤筋动骨了。张掖虽然在凉州诸郡中还算是富庶,但是他只得一半,平日里搜刮的一些钱财也就够养军的。这次是想要出来抢一把,哪知道到底还是折了本。

他麾下的黑甲军虽然精锐,却是是死一个少一个。无论是精锐士兵,还是甲胄武器,都是要花很多钱的啊。

“陈使君,今天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撤下来!”张横拍着胸脯道:“以后只要你一句话,咱老张绝不含糊!”

陈诚坐回座位上,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张横又对成宜道:“也要多谢老弟帮忙!”

成宜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要不是张将军舍命断后,其他人也没那么容易撤下来。”

张横大笑两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想撤的,但是没马怎么跑?与其被人像是杀猪宰羊那样干掉了,还不如跟他拼上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了!”

陈诚笑道:“张将军过谦了。今日将军是第一个杀入城内的,后来诸位将领都只顾着逃跑,全无方寸,也只有黑甲军退而不乱。论武勇,论治兵,张将军都是远超旁人啊。”

张横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他自得地道:“那是,论打仗,咱从没怕过谁!”

说话间,宋建,杨秋,马腾,程银等人都到了,却单单缺了韩遂和李相如。陈诚再等了一会,还是不见韩遂他们的踪影,他转头问侍卫亲军的统领文然,“是否派人通知韩将军和李将军了?”

魏冉肯定地道:“已经派人通知过了。”

陈诚再问:“那为何到了现在还不见他们?”

有些事情,虽然知道,却不方便直接说出来,那就只好装傻。陈诚发觉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麾下兵马越来越多,地盘越来越大,需要装傻充愣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

张横大声道:“韩遂今天率先撤兵,差点把大家伙都给害死!我看他今天是不敢来了!”

陈诚摆摆手,道:“不至于如此。今日之战,首要责任在我,不在韩将军。是我没料到官军竟然来的这么快,没有事先做好防备,以至于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此言一出,帐中诸将都是有些惊讶。西凉诸侯相互推诿责任,互相指责的事情他们见的多了,也没少干让属下和其他人背锅的事情,像陈诚这样主动把责任都揽过去的事情,可真是从没见过。

宋建,程银等人心想:既然连韩遂的过错都不追究,那我们自然也不会有事了。

想到这里,本来还有些紧张的众人都是安心了不少,虽然他们也没怎么担心被责罚就是。凉州混乱了这么多年,诸侯们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只要手中有兵有将,那就什么都不用害怕。大不了,就带着兵马撤回老巢去。不过能够省下互相指责的过程,也是能让人轻松一些的。

陈诚想了一下,对魏冉道:“派阎行去韩遂军中,请他和李相如将军过来议事。”

李相如在韩遂起兵之前就已经是陇西太守,当时和酒泉太守黄衍一起响应了韩遂边章的叛乱。后来韩遂杀了边章,酒泉太守黄衍也被宋建所杀,李相如则变成了韩遂的亲密战友,忠实部下。只要韩遂过来,那李相如自然也会来。

魏冉拱手道了声“诺”,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西南十里外的大营中,李相如问道:“文约,刚才陈诚派人过来,令我等过去商议军情,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做儒生打扮的韩遂捻了捻胡须,笑眯眯地道:“营中事务繁忙,就还是不去了吧?”

李相如到:“若是其他诸侯都去了呢?”

韩隧脸上的笑容一窒,随即答道:“正好借此看看,到底是向着他陈诚的人多,还是向着我们的人多。”

李相如近年来多占土地,多纳美妾,早已经不复当年起兵作乱时候的意气风发,体态也胖了不少。韩遂既然这么说,那他也就在韩遂的营中等着,看西凉诸侯到底更向着谁。

不多时,探子来报,“成宜已经去了陈使君大营。”

李相如看向韩遂,韩文约若无其事地道:“成宜早就倒向了陈诚,他会过去,在我意料之中。”

李相如笑了起来,道:“的确如此,成宜,还有杨秋肯定是向着陈诚的。”

又等了一会,探子再次来报,“程银已经进了陈使君大营。”

李相如面色微变,望向韩遂,韩文约面色如常。

“报,宋建已经带兵进了陈使君大营!”

“报,马腾已经......”

李相如终于坐不住了,他有些慌乱地对韩遂道:“文约,他们都去了陈使君的大营,就我们不去,他们会不会把今天打败仗的罪过都扣在我们的头上?”

韩遂方才在闭目养神,这时候猛然睁开眼来,喝道:“慌什么?”

“可.....可是........”,李相如慌乱地道:“宋建程银那些人都过去了,单单我们不去.......”

韩遂冷笑一声,道:“那些人虽然都是随风倒的墙头草,但是若陈诚势力太强大了,他们反而会倒回来。”

李相如怔了一怔,小眼睛里露出喜悦来,“你是说?”

“再说,现在的大敌当前,陈诚也绝不敢找我们的麻烦。”韩遂胸有成竹地道:“再等等,陈诚肯定会再派人过来相请的!”

话音未落,亲兵来报,“陈使君账下军司马阎行求见!”

韩遂展颜一笑,站起身来,对李相如道:“怎么样?不出我所料吧?”

李相如呵呵笑道:“文约果然料事如神!”

韩遂亲自迎到辕门口,见了阎行,上前拉住他的手,笑着道:“贤婿!”

阎行面露无奈之色,将手抽了出来,道:“韩将军,主公让我过来请你过去商议军机。”

韩遂笑呵呵地解释道:“刚才有羌人首领来报,说是在北边千阳河谷附近发现了朝廷兵马的踪迹,我担心被官兵断了后路,急着安排兵马过去阻截,所以这才耽搁了。”

阎行一愣,问道:“千阳河谷附近发现朝廷官兵?莫不是去攻打陇县的?”

韩遂笑道:“无论是不是,明日便见分晓。”

他对阎行道:“陇县坚固,急切难下........”

说到这里,韩遂想起了今天见到的投石车大发神威的场景,不由得顿了一顿,然后才继续道:“先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先去觐见陈使君吧,免得让他等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存还是毁灭 2/4

第一百八十八章生存还是毁灭

等韩遂一行人趁着夜色赶到陈诚军大营中的时候,阎行只是觉得双腿有着发麻,韩遂和李相如却已经是面色疲惫,颇有些受不住了。韩文约已经五十多岁,李相如年纪跟他差不多,他们早已经不能适应激烈的运动,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马背上,这也是韩遂不太愿意大晚上来陈诚军营中的原因之一。

阎行看着李相如和韩遂显露出的疲态,心中不禁生出些许的悲凉之感。眼前的两人都是凉州的大人物,曾经叱咤风云,但现在也都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老,再也没有当年的豪勇和心气了。

他们在一队士兵的带领下走到了中军大帐跟前,火光中,可以见到两名配刀持矛的士兵正守在门口。阎行转过头来,对韩遂和李相如道:“两位稍待,我进去禀报一声。”

李相如锤了锤自己的老腿,对边上同样腰酸背痛的韩遂抱怨道:“搞什么搞,我们都到这里了,还要通报?陈....陈使君的架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韩遂一路行来,见到营中井井有条,刁斗森严的样子,心中又是羡慕,又是警惕,这时候闻声应道:“这说明陈使君治兵有方啊!”

帐中传来陈诚雄浑的声音:“请两位将军进来。”

须臾,阎行掀开门帘,对韩遂和李相如到:“主公请两位入内。”

韩遂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后昂首而入。李相如叹了口气,跟着走了进去。

大帐中点起了火把和火盆,光线十分充足。韩遂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走上前去,对走在上首的陈诚拱了拱手,道:“见过陈使君。”

李相如向来唯韩遂马首是瞻,见他这样,上前也是同样行礼。陈诚往边上一伸手,道:“请坐。”

等两人坐下了,陈诚又道:“两位可算是来了,方才因为等的太久,所以给各位将军上了一些饭菜,两位可也要用一些么?”

韩遂刚才已经见到程银宋建等人吃的要带宽松肚皮混圆,闻言摇了摇头,道:“已经用过了。”

陈诚微微一笑,温言道:“既然诸位都到齐了,那我就说正事了。”

张横将剔牙的竹签从嘴里拿了出来,瞪着韩遂道:“要不是你们来的迟了,我们早就说正事了!”

韩遂心中冷笑,对张横的挑衅根本不放在心上,而是笑着对陈诚道:“正要聆听使君高论。”

陈诚道:“刚刚才审问过俘虏,在我们的对面,皇甫嵩和丁原都到了。”

大帐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声音,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我就说今天怎么打的那么辛苦,原来皇甫嵩和丁原都到了!”

“这是肯定的!要是只有皇甫嵩.......”

“要是只有皇甫嵩又怎样?”

“要是只有他一个,我们怎么会这么狼狈?将到手的陈仓城都丢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并州董卓作乱吗?皇甫嵩回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丁原也去而复返?难道董卓已经败亡了?”

“你的消息过时了!董仲颖号令各路诸侯一同起兵清君侧,天下群起相应,怎么可能会败亡?”

“那就更不对了啊!皇甫嵩他们不去打董卓,怎么又掉头跑回来了?”

陈诚心中暗道:要不是你们这些家伙不听号令,怎么会打的那么辛苦?他伸手在案几上敲了敲,道:“先听我说完。”

众人这才停止了交谈,一起朝他看过来。陈诚继续道:“据说他们准备先全力打垮我们西凉军,然后再向东攻击董卓。”

陈诚很自然地说“我们西凉军”,其他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连韩遂也是一样,下意识里地就已经承认了陈诚是西凉军的一员。至于是否对他这个凉州牧服气,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甫嵩军四万,丁原军三万,加上征调的关中民夫乡兵,敌军总数在十五万以上。”陈诚道:“方才我还得到消息,说是皇甫嵩分了一路兵马,走土门沟方向,往千阳河谷去了。”

韩遂笑道:“我刚才也得到探马来报,说有一支朝廷兵马出现在了千阳河谷附近。”

成宜诧异地问道:“官兵去千阳河谷干什么?莫非是去攻打陇县?”

安定与汉阳郡接壤,马腾对汉阳这边的地理很是熟悉,他摇了摇头,道:“上次皇甫嵩全军来攻,都没攻破陇县。虽然这次陇县的兵力较少,但官兵也只是偏师,怎么可能打下陇县?”

成宜道:“那你说官军分兵去那边又是为了什么?”

马腾迟疑了一下,道:“莫非是想走下坪,后沟一线,包抄我军后路?”

但随即他又自己否定了,道:“走这条路最多也就能堵住我们通向陇县的道路,现在官兵的偏师已经被发现了,我军怎么都不可能被他们堵在这里的。”

宋建向来自负,今天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并不是很服气,他大咧咧地道:“莫不是皇甫义真年老昏聩了?”

韩遂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老,虽然宋建说的是皇甫嵩,他心中依旧不是很痛快。但是他向来最擅长隐忍,喜欢以柔克刚,所以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宋将军要是觉得皇甫嵩昏聩了,不妨明天上前挑战,正好立下泼天之功!”

宋建只是自负,不是莽撞,莽撞的人也不可能在西凉地界上独霸一方。他大笑了两声,道:“我手上的人少,就算是皇甫老儿昏聩了,我这点人也打不过他们,韩文约你在这里的兵马最多,不如由你上去试探。”

韩遂“哼”了一声,道:“说皇甫嵩昏聩的人又不是我。”

陈诚见他们越扯越远,不得不出声阻止,免得楼发的歪了,他沉声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敌军十五万,我军也有差不多十万。董仲颖已经号召天下兵马一同上洛清君侧,皇甫嵩和丁原不可能和我们长期对峙,肯定是要回去对付董卓的,我们是在这里拖住他们,还是先行撤兵,等关东的战事分出了胜负再说?”

面对着他的提问,韩遂第一个道:“现在不能撤兵!”

陈诚问道:“哦,为什么?”

韩遂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高声道:“大军易散难聚,好不容易凑了这么多兵马,并且已经攻破了陈仓,一但撤兵,何日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陈使君的霹雳车虽然厉害,但是官兵见过了一次,想下次还能这么容易取胜可就难了!”

陈诚知道韩遂说的没错,投石车虽然威力巨大,中者无不骨断筋折,砸破房屋,震动城墙也只是寻常事。但是也有很多的弱点,怕火,移动不便,准头不好.......等等。虽然他在撤退的时候,已经命人烧掉了撤不下来的十台投石车,但是关中能工巧匠不少,见过了一次,谁知道他们能不能仿制出来?

投石车虽然是重型攻城机械,但并没有超过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要是在城中架起几台投石车,或者将床弩抬到城墙上,那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攻破陈仓了。

陈诚自然是倾向于撤兵休战的,因为撤兵对他最为有利。关中离北地太远了,中间还隔着安定郡和汉阳郡,在将韩遂削弱之前,在东边占到的地盘最终都只会便宜了韩文约,他和其他诸侯最多只能强盗一些钱财和人口。

其他诸侯或许抢到了钱财和人口就会满心欢喜,但他陈诚又岂是那种目光短浅的人?

不过他虽然倾向于撤兵,但是还是要听听众人的意见。要是有大部分的人索要撤兵,那他就会从善如流。要是所有人都决定要继续打下去,那他也只好继续在这里与敌人和友军周旋了。

是的,不但要和敌人周旋,还要和友军周旋。在某种程度上,敌人还更好对付一些。

随着韩遂的发言,大帐中很快就争吵了起来。有支持韩遂继续打下去的,也有想要撤兵回老家的。支持韩遂的有李相如,张横,马腾,这几个人不是韩遂的亲密战友,就是地近三辅,亦或是今天遭受了重大损失,想要找补回来的。

宋建,程银,成宜三人则是赞同撤兵。陈仓这里的地形不适合骑兵驰骋,对西凉军太不友好。无论是向东前进几十里,还是向西后撤两百里,地形都要平坦的多,那些地方才是骑兵用武的地方,被堵在陈仓这里,缺少甲胄的他们只会被汉军的重步兵吊起来打。

与其在这里跟皇甫嵩和丁原死磕,不如先撤兵回去,等关中的汉军在东边的战场上被消耗掉了,他们再过来捡便宜。皇甫嵩威震天下,岂是好相与的?宋将对皇甫嵩是不服气,认为在旷野上交战,他麾下的骑兵不输于皇甫嵩麾下的精锐。

但是在陈仓这里打?那还是算了。在战场上,有马跟无马是两回事,有甲跟无甲也是两回事。他们西凉军的长处在于战马高大来去如风,何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呢?

现在赞同撤兵和赞同继续作战的人差不多,就只剩下了杨秋一个人没表态,于是韩遂,成宜等人的眼光一起投在了他的身上。

陈诚也问道:“杨尚书觉得我们是应该撤兵,还是应该继续打下去?”

杨秋心道:这又关我什么事了?我连北地郡都交出去了,只想着跟着主公老老实实地发财,管你们要不要杀进关中?

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就是跟在陈诚的后面多挣些钱。打天下这种事,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要死全家的啊。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表态是不行了。

那么,到底要不要继续打下去呢?这是一个问题。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迫于压力 3/4

第一百八十九章迫于压力

被众人的目光盯着,杨秋先看了一下陈诚,斟酌着道:“我觉得吧,张横他们说的有些道理,我们西凉军向来是擅攻不擅守,能进不能退。现在一退,说不定就像去年一样,被官兵追在后面,人心都散了。”

韩遂,马腾等人面色稍霁,成宜为人自矜,脸上还依旧挂着笑容,宋建却是老实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杨秋心道:你哼什么哼?莫非以为我怕你不成?

他再朝陈诚看了看,见后者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心里又开始琢磨:莫非主公不赞同继续打下去?

于是他又道:“当然,成宜将军说的也没错,我们都是大多都是骑兵,在这里施展不开。要是冲进了关中平原也就罢了,现在被堵在这里,还不如先后退一段距离,撤到平原上,看皇甫嵩他们会不会追上来。要是他们追上来了,我们再跟朝廷兵马决一死战!”

宋建冷笑,道;“哼,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杨秋斜视了宋建一眼,决定无视他。现在赞同撤退和赞同继续打下去的人差不多,决定权最后还是落回了陈诚的手里。他沉吟了一会,觉得若是能在这里将皇甫嵩和丁原军一锅烩了,关中将再无抵抗之力,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但是,要是没打赢呢?哪怕也没打输,而是打成了僵持的局面,那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会是便宜了远在并州的董卓,以及响应董卓的关东联军。

天下首义董仲颖.......每次想到这个,陈诚就有种荒谬的感觉。

他朝大帐里面看了看,沉声道:“我觉得,还是先撤兵好了。韩将军,你部兵马从去年开始,一直打到今年,将士们早就疲惫了,让他们先喘口气。今年虽然风调雨顺,但是男人们都出去打仗了,地里的收成也不大好吧?”

种地虽然有些时候很悠闲,但是有几个时段是非常的忙,春耕,夏收还有秋收,窗口期都非常的短暂,需要全家老小一起上阵。错过了时间段,庄稼就有可能在一场大雨后霉烂在了地里。但是打仗的时候不可能算得这么准,也不可能像别的事情那样,到时候了先给士兵们放几天假,让他们回去把麦子收完了再回来打仗啊。

在过来的路上,陈诚已经留意到了汉阳今年的收获的粮食也不算多,不但比不了北地郡,跟武威郡比起来也都差了一截。不然的话,韩遂也不会上表称臣,然后让陈诚运二十万石军粮过来了。

当然,那些豪强之家还是有许多存粮的,因为这年头的大户人家都有屯粮的习惯。不单是大户人家,其他人也是一样。人们只要有可能,就会尽可能多的囤积粮草。不然的话,碰到了灾年,那就要饿死许多人了。

不过这些粮草韩遂也没办法拿来用,除非他想学董卓,拿治下的豪强开刀。或者学何进,用铸“大钱”这种恶劣的手段,从民间掠夺财富。韩文约要是敢那么干,不用西凉各路诸侯动手,他治下的豪强们就要起来造反了。

韩遂的脸上没了笑容,他叹了一口气,道:“陈使君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说实话吧。金城郡,汉阳郡,还有武都郡,这一两捻都在打仗,现在是没有多少粮食。陇西地界上虽然没打仗,但是产出不多,我现在麾下有十几万将士,若是不能杀进关中,只怕没有足够的粮食来喂饱他们。”

他用一种诚恳的语气对陈诚道:“使君是带过兵的,知道士兵们要是没吃的,肯定会生出乱子来的啊。”

此言一出,宋建,程银,张横等人用或是羡慕,或是鄙夷的神情看着韩遂。陈诚琢磨了一下韩遂话中的未尽之意,心道:这算是威胁吗?可惜,咱还真不吃这一套!

他平静地看着韩遂,道:“韩将军麾下的军队要是太多了,不如学我,少招些士兵,那样就有更多的人种地了。种地的人多了,粮食也就多了。”

边上响起一阵笑声,有嗤笑的,那是程银和成宜;有大笑的,那是宋建和张横。

韩遂失笑道:“陈使君真会开玩笑。”

陈诚默然,他说的是真心话,在银川那边那是也这么做的。若是凉州诸葛都能将麾下的兵马减少一半,何至于弄得民生凋敝?很多时候,说真话反倒会被人误以为是在开玩笑。人啊,都是只喜欢听他自己想听的。韩遂是当真以为他在开玩笑吗?只怕未必。

韩遂道:“我算我想削减兵马,但是汉阳东接三辅,武都地链汉中,都是非得驻扎大军不可。现在的兵力尚且不够用,又怎么能削减军队的数量呢?”

“原来如此,”陈诚淡淡地道:“那看来是我思虑不周。之前韩将军曾派人前往银川求取粮种,现在应该都已经种下,等到明年春末,就应该能有收获,也就不会再有粮秣缺乏的困苦了。”

韩遂朝陈诚拱了拱手,笑道:“使君气度恢弘,我替四郡百姓先行谢过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不必谢我。”

他抬起头来,望向东边的方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笑着道:“我有一位朋友,他曾对我说,只要能多打一些粮食,百姓也就能多吃一口饱饭。我后来想了想了,觉得他说的很对。”

“哦,”韩遂问道:“不知道使君的那位朋友是谁?想必也是名动天下的英雄豪杰吧?”

“那人姓刘,名备,字玄德,虽然现在还没有名动天下,但却是是天下少有的英雄豪杰。”

“刘备,刘玄德?”韩遂将陈诚所说的名字念了一遍,又想了一想,根本就没听过,大概是个无名小卒,他随即在脸上堆起笑容,道:“使君都说他是英雄豪杰,那定然是错不了。可惜没有机会见上一面。”

从韩遂与陈诚说话开始,大帐中的其他人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明明他们说的话都听得懂,但又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陈诚笑了笑,道:“不说那些了。我意已决,明日就开始退兵,请韩将军与我在这里坚守断后,其他各部兵马依照顺序向西撤退。撤退的次序依次为:宋建,成宜,张横,程银,马腾,李相如,杨秋,等众位将军的兵马撤完之后,韩遂将军再与我一同后撤。”

帐中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不同意撤兵的人大声诉说着他们的理由。韩遂也高声道:“为什么要我最后一个撤退?”

他虽然想要继续打下去,但若是大家都撤退了,他也想早点跑路。西凉军就是这种德性,胜了就一拥而上,撤退的时候也是争先恐后。不然的话,以西凉骑兵之骁勇,怎么会十几年了还被困在西境边地?

面对着帐中纷乱的情况,陈诚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喝道:“你们要是不同意,那我明天拔营就走,让你们自己去跟皇甫嵩和丁原打仗。”

要是在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在陈仓这里跟皇甫嵩死磕?算了算了。张横马腾等人顿时没了声响。在陈诚发怒的时候,他们只觉得杀气扑面而来,都是后背一凉,忍不住就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短刀。众人心中暗暗叫苦,心道:姓陈的不是想要动手火并吧?

不怪他们这么想,实在是陈诚现在长得太凶恶了,冷下脸来的时候足以止小儿夜啼。

当然,陈诚是没想着要在这里把西凉诸侯都给剁了的。要是着这么着,只怕西凉要乱上好些年,而且他个人的信誉也要破产了。原本的历史上,曹操明知道刘备又雄途大致,绝不敢久居人下,却依然没有杀他,反而还委以重任,便是害怕绝了天下之望。

也正是曹孟德后来表现出了惊人的气魄和容人之量,张绣,马腾,田豫,陈登等人才会竞相投奔。这些降将在曹操活着的时候,大多都没有遭到迫害。只有马腾生了个坑爹的儿子,和其他的几个儿子一起把命给送了。曹孟德气魄是很大,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要是曹操一开始就把刘备给杀了,天下的那些英雄豪杰,哪个还肯信他?当然,也不是说就不能杀,但是至少也得像刘邦那样,等到狡兔都死光了,再来杀狗不迟吧。

诸侯们虽然都同意退兵了,但是韩遂却依旧还在挣扎,他大声地道:“就算要撤兵,为何我军要排在倒数第二?”

“那自然是因为韩将军麾下兵马最多了,”陈诚笑道:“要是韩将军不喜欢这个顺序,那咱们换一下,你留在最后,我排倒数第二好了。”

所谓公生明,廉生威,陈诚将自己的本部放在最后一个撤走,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便是韩遂,也说不出别的话来。除了李相如之外的其他人也纷纷赞同,韩遂虽然兵力最多,但是面对众人的压力,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认了。

陈诚又道:“今天各部兵马都有许多伤员,重伤员移动不便,可先送到我军营中,每部再各留五百人早照顾,等受伤将士痊愈后,再自行返回。”

西凉军人多势众,穷困无比,对待伤员的态度一向都是放任不管。活下来了就算他们命大,要是死了那也没什么,西凉有的是想要当兵吃粮的穷苦人。不过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当冤大头,他们也乐得扔掉一个大包袱。至于要留五百人在这里,那更简单,哪家还没有几百个老弱病残的?

计议已定,帐中诸侯便纷纷离开,返回各自的营地之中。阎行把韩遂和李相如送到辕门之外,道:“路上保重。”

李相如抱怨道:“真是的,又要走夜路!文约,现在不用急着赶路了,我们可以走慢点了吧?”

韩遂看了看月色,道:“行,那我们就慢点走。”

他对阎行道:“贤婿,我素知你武艺超群,又通晓律令,但你在陈使君麾下,只不过是一个军司马。何不来我军中?统兵数万也不过等闲事!”

阎行笑而不语,将缰绳塞到韩遂手中,道:“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韩遂叹息一声,道:“什么时候你要是回心转意了,便来找我,这个承若永远有效!”

第一百九十章 决定 4/4

第一百九十章决定4/4

等到西凉诸侯都离开了,陈诚也起身离开大帐,带着侍卫亲兵开始巡视大营。

这种事情他已经做了无数次,但是每次外出行军和作战的时候,还是要继续做下去。巡营不单是为了检查军营中有没有问题,也是为了向身边的人,向军中的将士表明态度。主帅都还没松懈呢,都给我小心仔细了!

同理,他每日里吃的很简单,也是以身作则,力求让治下的领地上不要那么快的陷入到追求奢华的氛围之中。当然,他本身也不是喜欢奢华的人,而是更喜欢舒适,东西只要用的顺手就好。

陈诚沿着军营中的道路巡视四门,侍卫亲兵举着火把跟在后面。“噼里啪啦”的声响中,他还抽空观察了一下北方的那支敌军偏师。那支敌军在河谷附近留下了一部分兵马,其余的人继续向西边进发,现在停在了石头湾和扁坡附近的开阔地上。

他只能看到至于千阳河谷和石头湾两处都有敌人,但是具体各处兵马多少,却是不能够得知了。只有等到距离更近,才能得到进一步的信息。

石头湾那里的开阔地是连通四条道路的路口,也是西凉军想要撤往陇县的必经之路。地球是圆的,条条大道都能通罗马。不通过那里,当然也能前往陇县,但却要绕行很长的一段距离,至少要在山区中多走上一百五十里。

但是陈诚却是有些不解,就算堵住了通往陇县的道路,那又能如何呢?西凉军不走陇县那条道路,还可以沿着渭水向西撤退。他一边在大营中走动,一边沉思。莫非,是想要堵住从陇县来的粮草补给?

从陇县到陈仓附近有两百里,比从上邽过来要短了一百五十多里。虽然从上邽过来能通过渭水进行运输,但是韩遂在汉阳郡并没有囤积多少粮草。从北地郡转运过来,以及在汉阳郡和安定郡中购买的粮食大多堆在陇县,因此军中的补给反而更多的依赖于陇县那边的道路。官兵派人切断了这条补给线,确实是打在了西凉军的软肋上。

想到这里,陈诚心中却是大定。打仗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不知道敌人的意图,除非对面是那种不会打仗的人。比如说常先生,经常做出一些令敌我双方都大吃一惊的事情。但是皇甫嵩和丁原可不是那种只会在后方对着地图乱下命令的人,在今天和官兵硬碰硬地打了一仗之后,陈诚对这两人是相当的忌惮。

无论他有怎么样的谋划和计策,都要建立在武力的基础上。韩遂虽然令人讨厌,依旧是西凉军的一员。要是韩文约被皇甫嵩和丁原击败了,也是凉州军的损失。就散要对付韩遂,那也只能是他自己下手,而不能让韩文约败亡在别人的手上。

现在已经明白了皇甫嵩和丁原的谋划,陈诚却又想道:切断粮道的方法虽然好,但那是建立在长久对峙的情况下才有用。我军明天就要撤退了,北边切断了粮道的敌人就算再多,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朝着东边望了望,心道:今日暂且退却,等咱发展个两三年,再来和你们理论。

次日,西凉军开始次第撤退。上次凉州诸侯从陈仓城下撤退的时候,完全没有章法,以至于被皇甫嵩衔尾追击,损失了一万多兵马。这一次,因为有陈诚和韩遂断后,西凉军的撤退还算有序,没有出现争相奔逃的情况。

西凉军大营的位置离陈仓不过二十余里,这边的军队一开始撤退,陈仓那边立刻就收到了消息。丁原喜道:“贼寇已经开始撤退了,左将军,我们现在就进攻吧!”

去年的时候,皇甫嵩就是在西凉军撤退后,独自率兵出击,斩杀了一万多人的。那一次,董卓不肯出兵,结果在皇甫嵩大获全胜之后,又恼羞成怒,两人之间便因此大为不和。这次的情况与去年的陈仓之战极为相似,所以丁远一听说西凉军开始撤退了,就提出了追击的建议。

然而皇甫嵩却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沉吟了起来。

见状,丁原问道:“左将军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皇甫嵩缓缓地道:“昨日之战,丁将军也看到了。敌军骁勇无比,极为难缠,怎么会才一天过去,就忽然撤兵了?”

丁原大笑道:“西凉贼军虽多,却多是乌合之众。见到我军大至,畏惧朝廷兵威,有此行径不足为奇!这正是天赐奇功与我二人,左将军不可迟疑!”

皇甫嵩眉心舒展,道:“可惜,若是他们再逗留两天,那我们再发起进攻,便能毕其功于一役了。”

丁原不以为然地道:“打仗的时候,怎么可能事事都如我等所愿?只要这次能斩杀数万西凉贼,那便是大功一件!”

皇甫嵩展颜笑道:“将军说的是,那我们就命令军队出击吧!”

鼓点声从城中响起,除了段煨军留下守城之外,丁原和皇甫嵩的兵马一起出动,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向着西边涌来。马蹄声急响,五六千精锐骑兵没多时就杀到了西凉军大营附近。

这次东征的西凉军中,就属韩遂的兵马最多。他现在留在后面,需要撤退的部队就少了四分之一。饶是如此,在汉军杀到的时候,还是有许多西凉军散落在外面的山谷中。见到敌人忽然冲了过来,这些西凉军先是惊愕,然后大惊,连边上的牛羊也都不要了,跳上了马匹就向着西边狂奔。

财物虽然重要,但是性命更加的重要。大部分人都不傻,这点还是拎得清的。

吕布是丁原麾下最强的骑将,一向都是冲锋在前。但是昨日的大战中,他被陈诚一枪刺中了左肩,连肩甲都被戳爆了。虽然很幸运地没伤到骨头,肌肉却是被撕裂了,据军中的郎中说,两三个月内,左臂都不能用力。所以,这次率领骑兵的,是丁原麾下的另一员大将——张辽。

张辽字文远,是雁门郡人,和吕布出身的九原离得不远。其人治军严谨,勇武敢战,心思缜密却又勇猛过人,乃是当世少有的良将。他的祖上,便是汉武帝时期“马邑之谋”的发动者聂壹。从胆大勇猛这一条来看,倒是跟他的先祖是一脉相承。

他带着六千精骑向西,轻易地击溃了道路上的西凉军,抢夺了几千头牛羊马匹,斩杀了数百人。张辽派出少量人手将俘虏和缴获向后送去,他自己则是带着大队人马一直向西,没有任何的迟疑。

西凉军的大营在六川河与渭水的交叉处附近,这里的地形恰似一个金拱门。两块开阔地之间,有一道山梁隔开。山梁这边是十余处西凉军大营,那边则是西凉军放牧的地方。山梁上的高处,陈诚也放了少量兵马。当张辽带着骑兵冲过来的时候,山梁上的士兵便立刻吹响了号角。

三长两短的号角声在山峦间回荡,惊动了远近的飞鸟。听到号角声响,黄骠马的背上,张辽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盯着山梁上忽然竖起来的旗帜。在他的身旁,将领和士兵们脸上露出些许的吃惊,随即一起将目光放在了张辽的身上。

前方山梁伸出,将平阔地带割裂。继续向前容易,但若是被人堵住了这处窄口,那想要撤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张辽盯着山梁上的旗帜看了大约两秒钟,然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不过是敌军故布疑阵罢了,全军跟我继续向前!”

临阵决断,需要经验,也需要天赋。张辽此时虽然才二十岁出头,却已经显出了惊人的作战天赋。见到主将这么镇定果决,边上的将士都是士气大振,大声回应道:“诺!”

当听到山梁上号角声响,并竖起了一面红色的旗帜后,韩遂心中微微震动,心道:“来的好快!”

被留在这里断后,韩遂心中是不大愿意的,但是陈诚都留下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吗?当着凉州诸侯的面,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既然留了下来,那韩遂也是做了一段准备的,他放弃了在六川河和渭水边的六个营地,将兵马都放进了靠近陈诚军大营的几处营寨之中。

这些营地是宋建等人之前驻扎的地方,现在他们已经率军向西撤退,那营地自然是空出来了。韩遂军入驻之后,稍微加固了一些。西凉军向来是以骑兵称雄的,让他们冲锋还行,让他们防守,那非得有个坚固的城池不可,这些营寨虽然有加固了一些,但依旧是不够瞧的。

听到号角声响起后,韩文约就命令骑兵上马准备,他向着北边陈诚的大营望去,心中犹豫起来,到底是要上前迎战汉军呢,还是就此遁走?留在这里和汉军打仗,损失的都是自己的实力。不如带兵西撤,就留下陈诚部在这里抵挡朝廷兵马,岂不是大妙?

聪明人总是会多想的,韩遂更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所以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会反复斟酌,并且找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解决办法。

那么,现在要不要撤退?

韩遂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换,想着陈诚进入凉州以来的所作所为。击破匈奴,收服成宜杨秋,又拉拢了马腾张横,不到两年的时间中,竟然已经成长为了连他韩文约也不得不臣服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长叹一声,若是阎忠能全力辅佐他,他有信心比陈诚做的更好。陈诚费劲力气才夺取了朔方和五原两个郡,又使用计谋吞并了北地郡,算是有本事。可是他韩遂已经有了四郡之地,实力更强!

阎忠,阎忠.......韩遂陡然一惊,想到阎忠如今正在银川,若是陈诚死在这里了,北方的那三个郡岂不是要归了阎伯道?陈诚虽然武勇,但阎忠可是凉州本地人,而且阎伯道可不像陈诚这么好说话!

况且,陈诚所部兵马虽然少,但是少也有少的好处,至少跑起来会更快。若是他抛下了那些步兵和大营中的伤员,说不定会比还没有开始撤退的杨秋马腾跑的更快!

但是在这里断后的,又不只有他一家。他和李相如的军队多,而陈诚的兵马少,汉军极有可能将主力放在陈诚那边。那样的话,陈诚说不定就此死在了战阵之中呢?

想到这里,韩遂便决定还是先跟汉军打一仗再说。

第一百九十一章 侵陵

第一百九十一章侵陵

陈诚现在几乎每个半个小时就要查看一次敌军动态,所以他比山梁上的哨兵更早得知敌军的动向。在汉军骑兵到达之前,他就已经命令骑兵出营集结了起来,并且在敌军越过山梁的那一瞬间,就下令向前突击。

大营在长坡塬的西边,山梁在长坡塬的东边。骑兵出击之后,可以从山梁和长坡塬之间的空地上绕到大营的后方。这里十分险要,是极好的防守地点,虽然比不上潼关,函谷关那样的地形,但是只要士兵敢战,足以抵挡两倍的敌军不成问题。

陈诚在将大营放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防守的事情。在考察过地形之后,认为只要足够的箭矢,这里是很难被攻破的。若是换成他来进攻,最好的办法不是正面强攻,而是要先派步兵夺取东面的山梁,保证了自己的后路不会被切断,这样才能向前用兵。

张辽挥军越过了山梁,又斩杀俘获了散落在外面的西凉军上百人,正待继续向前,却听到前方鼓声雷动,烟尘大作,数千名骑兵正面迎了上来。

他曾随丁原一起杀入汉阳郡,知道此处地势险要,山梁横绝,地形比陈仓附近更加狭窄。如果说陈仓附近能够展开上万骑兵,那这里就最多只能够展开四五千骑。由于地形的限制,能够上前厮杀的兵马就这么多,就算有再多的兵力,也只能在后面看着。

张辽昨天已经见到了敌将陈城是何等的勇猛,连吕布都在一个照面中被击伤,他虽然自负武勇,却也没有信心和那样的猛将对战。况且这里地形狭窄,更加适合敌人的重装骑兵冲锋。所以他在挥军越过山梁之前,便分出了一半骑兵留在后方,排成了宽大的弧线,其中千人于马背上张开强弩,立于阵前。

这时候见到敌骑冲了出来,张辽便立刻命令部下调转马头,向着来路退却。等绕过了山梁之后,又重新开始整队,准备强弓硬弩射击几轮之后,再回头厮杀。

陈诚领军冲到山梁边上,渐渐地减慢了马速。前方的红点整齐排列成一条细线似的,大概是埋伏什么的,一下子就让他想到了刘裕的却月阵。他现在的目的是撤退,而不是在这里和敌人尽情厮杀。就算多斩杀个几千敌军,又能有什么作用呢?既然敌人已经退却了,那就没必要直接冲过去。

当然,要是这里的地形不是如此的奇特,就像是一根那啥刺了下来,陈诚也不介意带兵冲杀一阵的。现在嘛,那还是算了。

他并没有率领飞熊骠骑冲上去,而是在山梁的这边停下了脚步。后面跟着的数千骑兵见到前方友军停了下来,也放缓了速度,最后一起停在了山梁的这边。在陈诚军冲了出来的时候,韩遂也派大将田乐率领了五千骑兵一起杀出来。

这时候前方的友军堵住了道路,田乐心中气闷,打马上前来,叫道:“陈使君,为何在这里停住了?”

陈诚往边上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原来是田将军。”

他指着前面的狭窄路口,道:“你看这里的口子这么窄,杀出去容易,就怕回来会很麻烦。”

田乐往前看了看,颇有些不以为然,心道:出兵打仗怕危险怎么能行?这也怕,那也怕,那还打什么仗,不如回家去抱着婆娘睡觉算了!

但是陈诚的身份地位比他高了好几级,就连韩遂在陈诚面前也要恭恭敬敬的,田乐只是韩遂麾下的将领,又怎么敢说什么别的?只好是陈诚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边,张辽拨转马头,就发现敌军停在了山梁的那一边。对此他并不感到惊讶,在山梁上有着敌人的哨兵,能将下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敌军见到这边有了准备,不愿意往强弓硬弩上面撞,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遗憾,若是敌将自恃武勇,强行冲过来的话,这边弓弩齐发,就算对面举着盾牌射不死几个人,马也要被射死了。

张辽心中想道:本以为敌酋武艺超群,便会经不住引诱的,哪知道却如此谨慎?不过能试探出敌军主力仍在,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正在思索间,左右问道:“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张辽道:“既然敌军不追来,那我们就先向后撤出一段距离,然后等着就好了。”

“等着?”

“不错,征西将军和左将军摔着主力正在赶来,等他们过来了,战与不战自有决断。”

于是山梁这边的骑兵都拨转了马头,准备撤到更开阔的地方去。这个时候,山梁那边却有一骑小跑着上前,来到了道路最狭窄的地方,并大声道:“吾乃并州牧,巨鹿侯陈诚,请来将答话!”

陈诚胯下的坐骑极为高大,肩高足有五尺二,兼且通体火红,望之有若火焰在燃烧一般,因此敌我双方隔着很远就能认出来。张辽正在奇怪敌打马上前是为了什么,就听到陈诚开口相邀。他惊讶地看着几百步外的叛军首领,听到了邀请,心中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这厮的声音好大!

隔着几百步的距离都能听得如此清楚,那要是在跟前,岂不是声若雷霆了?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武人是不应该上前与叛军首领答话的。要是别人以此说他与叛军勾结,那真是再多几张嘴说都说不清。但张辽只是沉吟了一会,就决定还是上前去看看敌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国家计,便是有些闲言碎语,那又如何了?

张辽打马上前,左右皆惊,劝阻道:“巨鹿侯武勇盖世,神射无双,将军何必以身犯险?”

“我却以为,巨鹿侯必然是不会暗箭伤人的!”张辽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嘱咐了副将几句,安排好了若是遇到突发情况下,应该怎么处理的方案,然后他这才拍马上前。

陈诚上前来,本意只是想要振奋一下军心士气,却不想敌将竟然真的过来了。望着小跑过来的敌将,他是有些佩服的,昨天在战场上他已经大杀特杀,现在还敢于单枪匹马的上来的敌将,胆子可不小。

张辽在陈诚身前二十步的地方勒住了战马,问道:“征西将军麾下前军校尉张辽,见过巨鹿侯。”

陈诚本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听到对方的名号后,惊讶又更多了几分,但是他在惊讶之后,随即又觉得理应如此。丁原麾下有名有姓的将领就那么几个,皇甫嵩麾下的将领也是一样。来袭的汉军之中,既有武勇又有韬略的,不过寥寥数人。

张辽张文远,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曾经看过几遍《三国演义》的后来人,陈诚对张辽这个名字是如雷贯耳。合肥之战,张辽带领八百骑兵,冲击东吴十万大军,一直杀到孙权的主帅旗下,令东吴军队披靡溃败,闻风丧胆。后来又率兵追击,大破孙权,甘宁,凌统等部,差点活捉了孙权。

逍遥津八百破十万,这样的战绩,放在汉末甚至是整个古代军事史上都是数的着的。作为逍遥津之战的另一方,孙权则是被人恶意地冠上了“孙十万”的名号。

而且,张辽不但在战场上勇猛无比,而且口才智谋也很是了得,曾经劝关羽暂时投靠了曹操。就是不知道这段情节是《三国演义》里杜撰的,还是真的有这回事。但不管是演义,还是他所记得的不多的正史上,张辽都是一个兼资文武的绝世良将。

陈诚望着张辽英气勃勃的样子,心中便是十分喜欢,他的脸上绽放出笑容,道:“原来是张文远,我早已经听说征西将军麾下有几员大将,其中便有足下。今日得见,真是幸何如之!”

张辽却是面色肃然,道:“在下也曾听过巨鹿侯的事迹,足下本是国家大将,曾受先帝厚恩,却为何反而与西凉叛贼为伍,前来攻打汉家地界?”

陈诚面上的笑容一窒,他叹了口气,摊开双手,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耳。”

张辽一愣,并没有料到陈诚会是这种反应。沉默了几秒钟,他高声道:“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正是英雄豪杰用武之时,巨鹿侯何不迷途知返,弃暗投明?若是能倒戈归降,朝廷定有重用!”

陈诚笑着道:“文远说的很有道理,我十分的感动,然而还是只能拒绝了。若是我真的如文远所说。抛下部下将士投降朝廷,便是对麾下的将士不义。等我到了洛阳,何进必然杀我。我一条性命当然算不了什么,但如此轻易就死,却是大为不智。凉州的战火才平息了没多久,若是我不在,定然又是一场大乱,那便是对凉州百姓不仁。”

他对张辽道:“如此不仁不义兼且不智的行为,岂能是我陈诚所为?”

张辽知道对方说的没错,刚才虽然那样说,却也没有真的以为靠着一番话就能说动对方来降,于是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那巨鹿侯唤我阵前答话,却是为何?”

陈诚指着边上的山梁,道:“此处地形已经不利于用兵,再往西边去,地形只会更加险要。纵使丁原和皇甫嵩全师来攻,我也能挡的下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与其劳而无功,多伤士卒,不若两家就此罢兵,如何?”

张辽闻言冷笑,道:“你们西凉军犯我疆界,杀戮百姓,烧毁房屋,毁坏田地,这时候倒是说起好生之德了?”

陈诚叹了口气,道:“杀戮百姓也不是我的意愿.......”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念一首诗给文远你听吧。”

“..........?”

陈诚手挽缰绳,念道:“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第一百九十二章 堂堂之阵

第一百九十二章堂堂之阵

张辽是并州雁门郡人,在丁原做并州刺史的时候,就已经在军中以勇力崭露头角,但是当他听说了陈诚在洛阳弄出的那许多事情,特别是在亲眼见到了洛阳大战过后的景象,便对陈诚的武勇十分的佩服。

后来通过打听,又知道了陈诚在辽西大战乌桓人的事迹,心中愈发的钦佩。闲来无事的时候,他还会哼上几句“筹谋计算,刀锋藏于暗,雄途竟逐乱”。再后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的佳句风传天下,更是让他对陈诚多添了几分好感。

在他的心里,陈诚就应该是眼前的模样,身材雄壮,勇力过人而又恃才放旷。昨天在陈仓周围的乱战中,他也的确见识到了陈诚勇冠当世的武艺。但是..........为什么突然就念起诗来了?

这真是........真是.........让人觉得很是尴尬啊!

陈诚念完了诗,怅然道:“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多养几条狗。文远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养狗吗?”

“.........”

“因为狗能制侵陵啊!哈哈!”

“........”

陈诚大笑了两声,然后突然止住了笑声,喝道:“我军的确是在撤退,但是若以为这样便能有机可趁,那就只管放马过来!”

他抱拳向张辽道:“告辞!”

说罢,陈诚拨转马头,带兵返回了大营之中。张辽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直到部下靠了上来,在他身边道:“将军,贼人已经走远了!”

他沉吟片刻,心道:巨鹿侯似乎对我很有好感?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了?明明之前都不曾碰过面的。

“将军,将军?”

张辽看了看边上险峻的山梁,一拉缰绳,道;“我们先后撤五里。”

步兵的速度比骑兵要慢,半个时辰之后,皇甫嵩和丁原的主力才赶了过来。皇甫嵩用兵十分老道,在主力赶过来的途中,已经派遣轻骑和斥候向北搜索,以防止西凉军设下埋伏。虽然这种可能很小,却也不可不防。

见到丁原和皇甫嵩的将旗出现,张辽立刻迎了上去。

“见过征西将军,见过左将军。”

丁原拉住缰绳,问道:“前方如何了?”

张辽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丁原听了之后,大笑道:“西凉大马,纵横天下,而贼人不敢突击,看来果然是撤兵了,陈贼已经技穷矣!”

皇甫嵩却是在琢磨“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一句,这句诗对他触动很大,就像是说到他的心里面去了一样。他暗中叹气,心道:陈文正实乃智勇双全之人,可惜不能为国家所用,反而成了大患!这次就算放走了韩遂马腾,也非得将此人留下不可!

他转过头来,对丁原道:“丁将军,我们这便发起进攻,将断后的敌军黏住,如何?”

丁原道:“正当如此。”

他对皇甫嵩道:“据探子来报敌军大部已经撤退,只剩下了不到一半。韩遂军在左,陈诚军在右,另外还有杨秋的将旗在长坡塬后面,我们该如何攻打?”

皇甫嵩道:“你带人沿渭水从左边进攻韩遂,我沿着此处山岭,从右边进攻!”

吕布只是伤了左肩,暂时不能用力,但是右手还是能够使用的。他跟在丁原的后面,这时候自告奋勇地道:“义父,请让我带兵发起进攻!”

丁原看了看吕布左肩上的绷带,道:“奉先有伤在身,不如留在我身边观战。”

吕布挥了挥右手,道:“左臂虽然不能用力,但右臂仍在!我帐下有大将高顺,精心训练了一千步卒,战力不在丹阳兵之下。有此精锐,何愁不能击破贼寇?”

丁原对吕布十分喜爱,见他极力请战,便道:“那吾儿当小心一二,不可置身于危险之中。”

鼓点声从将旗前方响起,并逐渐加快加强。稍微修整了一下的汉军随即绕过山梁,按照计划兵分两路,分别前去攻打西凉军的营寨。这块渭水和六川河边上的平地气势并不是很平,而是高低起伏,中间夹杂着好几处塬地和槽地。西凉骑兵虽然依旧能够驰骋,但只要占住了几处险要地方,便能限制住骑兵的机动。

见到汉军发起了进攻,陈诚和韩遂不约而同地将骑兵放了出来。唯一不同地,是陈诚是自己亲自披挂上阵,而韩遂则是命阳逵和田乐两员大将各带数千骑兵出击。

陈诚军大营在长坡塬和六川塬边之间,方才骑兵追到山梁边缘折返了回来,也没有入营,而是在大营外面休息。在汉军杀来之前,士兵们趁机给战马再喂了一次草料,并让马匹饮足了清水。顺便,他们也胡乱地往嘴里塞了点东西。

等到长坡塬上旗帜招展,号角声响,陈诚便命令士兵们一起上马,然后拉开了距离,摆出了冲锋的阵型。依旧是经典的骑兵突击阵型,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游骑兵部署在两翼。

说是重骑兵,但也只有每次排最前面的两百名侍卫亲军有铁甲,其他的都是扎甲。这两百人中,又只有不到一半的战马有时候会配上铁马铠,称得上是“具装甲骑”,其他的战马最多只在重点部位有皮革或是飐毯保护。这其中有机动性的考虑,但是更主要的原因是没钱。

马铠的价格比铁甲更贵,但是却有很大的使用限制。只有在地势平坦的地方,才有具装甲骑出场的机会。但这些昂贵的装备会对战马造成极大的负担,使得具装甲骑的冲击力无与伦比,但是马匹的速度也随之降低了下来。要是敌人见识过一次,就知道应该避开甲骑的锋芒了。

不过陈诚一般也不会让亲兵装备上马铠,只是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使用这一杀手锏。

今天的情况够特殊,却不够特定的标准,所以暂时并没有具装甲骑出场的机会。

阵型已经排开,正待发起冲锋的时候,陈诚却发现对面的汉军并不是以骑兵作为先锋,而是直接就将重步兵放了上来。八个步兵方阵排成两列,每个方阵人数约五六百人,正好是一个曲的兵力。

在步兵方阵的前面和方阵间的空隙中,有许多三五成群的汉军骑兵在游荡。八个步兵方阵的后面,横放着一百多辆战车。战车都以布幔覆盖,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陈诚猜测,不是将大黄弩和床弩之类的玩意装了上去,就是在上面藏了甲士。总不能说,在上面装满了食物,等着士兵们打累了,就跑战车边上去用餐吧?

战车群中间的一辆战车上,竖着皇甫嵩的将旗。战车后面,还有六个步兵方阵和大群的汉军骑兵。除了肉眼所能观察到的情况之外,陈诚还能看到有不少的汉军正在向着那道山梁上攀爬,估计是昨天曾经见过的那些汉军轻兵。

面对着这样的阵势,当真要带着骑兵一头撞上去?

陈诚在马背上直起身子,眺望缓缓逼近的敌人。每个方阵大约五六百人,虽然只能看到刀盾兵,长枪兵和长戟兵,但是用脚趾也能想到后面定然还有的许多弓弩手。若是骑兵被那些使用长枪和长戟的重步兵挡住,接下来的就会是弓弩齐发的场面。

陈诚思索了一会,觉得皇甫嵩这个战术其实破之不难,只是自己不想将手中的精锐都给消耗掉,所以才会觉得难以对付。眼前的这只敌军的装备从总体上来说,比自己这一边更好,兼且军官经验丰富,士兵战技娴熟,难怪曾经将西凉军打的望风而逃。

昨天作战的时候,官兵的援军是以添油战术进入战场的,阵型破碎,队列不甚严整,就已经给予了西凉军以重大的杀伤。这次人家排成了更加严密的战阵,战斗只怕是会更加的艰难。

就算不是在这么狭小的地方,碰到了这么坚固的战阵,大概也只有暂时避让一途。辽国人的骑兵强横一时,碰上了宋人的步兵战阵,也要退避三舍,更何况是现在?勿击堂堂之阵,

勿邀煌煌之师,这可是辽国人用鲜血总结出来的经验和教训。

只是,陈诚纵然想要退兵,但是现在战与不战的权利并不在他的手上。

另外,他也有些疑惑,明明韩遂那边的军队更多,为何偏偏将主力都调过来攻打我这边?难道是因为我这边看起来比较软,捏起来手感会更好吗?陈诚回头看了看,自家的营寨修的很是坚固,比边上韩遂部所占据的几个营寨要完备的多了。

或者就是因为自己这边看起来比较难啃,所以敌人才将主力都调过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即便真的是这个原因,难道就能不修营寨了?

他在这边犹豫不决的时候,在汉军游骑的掩护下,重步兵方阵离大营已经越来越近。边上魏冉问道:“主公,是否要发起冲锋?”

三军之乱,首在狐疑。

很多时候,随便做一个决定都要比犹豫不决更好。

望着步步紧逼的敌人,陈诚定下心来,道:“命八里八失和去卑带兵上去将汉军的游骑兵驱逐开,飞熊骠骑去原地待命,传令杨秋部步兵进入大营,准备防守作战,侍卫亲军点出一百名,随我上前!”

说完,他一夹马腹,坐骑瞬间窜出了一丈多远,将侍卫亲军甩在后面。见状,魏冉和赵思连忙大声呼喝,命令第一队和第二队的亲兵打马跟上。八里八失的羌人骑兵和去卑的匈奴骑兵从两翼冲出,上前驱逐汉军的游骑兵。

陈诚骑马向前,咕噜飞奔起来,仿佛是一团火焰在燃烧。见到的汉军骑兵纷纷避让。这些人都听说过反贼陈诚神射无双的威名,昨天还有不少人亲自见识过,现在却是不想将小命平白的交代在了这里。于是他们纷纷打马避让,顺着步兵方阵之间的空隙,退回了战阵后方。

他们只是来掩护步兵的,不是用来冲锋的。真要和敌人的骑兵对着冲锋,那也不是他们的事情,应该让战阵后方待命的那些甲骑过来才对。

见到自家游骑兵还没交战就退了下来,皇甫嵩面色依旧,但是他边上的将领却厉声道:“不战而逃,论罪当斩!”

皇甫嵩摇了摇头,道:“傅将军此言差矣,西凉骑兵甲于天下,我军本就不敌。与其上去送了性命,不如暂且退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六川河之战 1/3

第一百九十三章六川河之战

汉军步兵是以纵队的形式行军的,在见到敌人之后,这才聚集成了方阵。随后,破碎的地形给向前推进的汉军步兵方阵造成了一定的阻碍,让他们花了一定了时间去调整阵型。每个方阵之中,有着三到五面旗帜,旗帜上写着各部的番号。

现代用数字和字母为代表的番号起源于德国,但中国古代很早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番号编制,只是没有现代番号那么详细,也不用数字表示罢了。比如说北军步兵营中部前曲后屯左队右什,可以在表述上一直精确到什伍这个级别。在全民皆兵的古典军事主义帝国时代,中国的军制和军事学曾经发展到空前的地步,并一直延续了许多年,然后才骤然衰弱了下去。

汉朝的军制严密,只要按照操典严格执行,就能够有很强的组织度。这一点,也是汉军战力强大的原因之一。在汉军骑兵被驱逐之后,步兵方阵前进的速度也减慢了下来。中军处号角声响,向全军传递准备接敌的信息。

每个方阵前后六排,每排在百人左右,展开来后足有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米的宽度。每两个步兵方阵之间,还留出了二十到四十米的距离,以供骑兵和轻兵出入。在方阵的重步兵后面,还有着许多的汉军轻兵,这些轻兵穿着轻便的皮甲或者是干脆不着甲,使用盾牌,短矛和环首刀作为近战武器,另外视个人情况还携带有投矛或者是弓弩。

听到后方的号角声之后,前出的数个步兵方阵开始十步一整队,三三两两的轻兵出现在方阵的前方或是边上,准备用弓弩射杀对面的敌人。两翼的骑兵开始纠缠,汉军的轻骑和陈诚麾下的羌胡骑兵开始互相追逐,并用弓弩向着对方射击。

汉军骑兵有不少装备有强弩,可以在马背上射击。三十步内对轻装的骑兵有很大的杀伤力,无论是射中人还是射中马,都有很大的可能让对手直接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若是距离拉近到十步,威力和精度更是惊人。

双方的骑兵都有马蹄铁等装备,因此机动性和战斗力都有很大的提升,互相对射了没一会,便出现了个位数的伤亡。两边的轻骑不断地往来追逐,各有损伤。随后汉军轻骑向后退却,将羌胡骑兵引诱到步兵方阵附近。战阵之中,弓弩齐发,将十数名羌胡骑兵射落下马。

气势汹汹的羌胡骑兵因此而气沮,打马向后撤去。汉军骑兵在重新装填过弩矢后,复又反身杀了回来。两边虽然打得热闹,看上去很是激烈,但是这样你来我往的厮杀,并不能造成多大的伤亡,也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陈诚没去理会两翼的纠缠,在看了一眼左边更远处韩遂军的方向,发现友军还略微占优之后,边放下心来。他直接打马来到了汉军步兵方阵前方百步左右的地方,在这里,大部分的弓弩都是既没有准头,也没有威力的。

但是汉军中有着大黄弩这种强力武器,虽然一般都是放在战车上使用的,但也有单人使用的例子,不过那要使用者十分强壮才行。《史记—李广列传》中就曾经记载了飞将军李广手持大黄弩射杀敌将的事迹。

陈诚对李广用兵打仗的能力是抱有怀疑的态度,却也十分佩服他的武勇。在他想来,即便是在皇甫嵩军中,能够手持大黄弩杀敌的勇士,也应该是不太多的。一百步大约有一百五十米,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射移动靶,就算是李广复生,也不可能百发百中。

他曾经在洛阳城里和北军的射声营打过交道,知道大量装备弓弩的军队能在多远的距离上对自己有威胁。于是命令侍卫亲兵和汉军战阵保持百步的距离,他自己则是继续打吗上前,进入到八十步的范围。

“止步!”

“止步!”

“止步!”

对面传来中下级军官们的呼喝声,梆子声响,弓弩手上前,对着百八十步外的敌人发动齐射。在四周游荡的轻步兵和轻骑兵也用弓弩向着凉州军发动了攻击。密密麻麻的箭矢升起,仿佛是大群的蝗虫骤然腾飞。

陈诚轻提缰绳,咕噜陡然加快了速度,从战阵前一晃而过,将密密麻麻的箭矢落在了后面。汉军向来以强弓硬弩为胜,只是一次试探性的射击,就用掉了数百只箭矢。据说当年李陵率五千之众出塞,共用掉了五十万支箭矢,算下来每人足有一百只。

现在的汉朝虽然国内烽烟四起,但是武备比之武帝时期,并不逊色,一次大战中用掉十几万,几十万只箭矢也是常事。不过汉军虽然射了这么多,但是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只有零星的几只箭矢射到了侍卫亲军的身上,因为距离的原因也没有能够造成有效伤害。

边上步兵方阵中传来响亮的口号,“上弦!”“上弦!”“上弦!”,弩手坐于地上,将弓臂张开,再放入弩矢。十息,也就是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后,呼喝声再次响起,“前进十步!”“前进十步!”“前进十步!”

八个步兵方阵此起彼伏,像是波浪一般,不断地将战线向前推进。陈诚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就像是昨天一样,敌人的低级军官素质很高,无须后方发布命令,就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军官团,正是他所需要的。

在银川的时候大费周章地开办夜间补习班,扫盲班,补习班,不就是为了提高军队和官僚系统的素质么?素质其实是个好东西,素质教育也是个好词,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掺杂在了利益在里面,最后都会变成妖魔乱舞的情况。

一抓就死,一放就乱,很多事情都套的上。

陈诚控制着坐骑再次向前,进入到六七十步的距离区间。他轻轻地踢了踢马腹,头上套着防具的咕噜在阵前来回奔驰。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只要跑的够快,箭矢就射不中你。

他拍了拍胯下的坐骑,道:“阿甘,快跑!”

见到敌将前来挑衅,汉军步兵不为所动,依旧按照原有的频率前进。

这么镇定?陈诚决定试他一试。他减慢了战马的速度,让汉军士兵处在自己的左边。在飞驰的战马上当然也能射箭,但是想要射得更准,那还是将相对速度降下来的好。

马背上,陈诚挽起“落日弓”,拈起一支特制的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弓弦被迅速地拉开,视野中的准心很快地闭合起来,正待松开手机。正面的敌军方阵中忽然传来几声机括声响,三个黑点迅速地飞了出来。

他心中一颤,手腕向左移动一分,将箭矢射了出去。呼啸声中,箭矢迎面撞上破空而来的弩矢。弩矢坠地,箭矢破开弩矢,去势犹然不止,斜着响声飞出。陈诚来不及为自己神而明之的射术高兴,另外两只弩矢已经飞到了面前。

情势危急,两边的人都已经惊呼起来。

“当”,“当”,两声脆响,是金属撞击的声音。众人定睛看时,却见到陈诚左手上的强弓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厚实的金属圆盾。两只弩矢射在上面,擦出了点点火花,箭簇穿透了薄薄的一层钢板,却终究没有完全穿透过去,而是卡在了上面。

“唉!”

“呀!”

见到了这一幕之后,双方的士兵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声音。陈诚骑马跑出一段距离,先是看了看盾牌上的痕迹,然后向着汉军车阵中间望去。将旗之下,皇甫嵩身上的铁甲在阳光照耀下,显出金黄和漆黑相间的颜色来。原来黄甫义真的战甲和头盔上,都镀了一层金黄色的赤金,以显示地位尊崇和华贵。

见到陈诚用盾牌将弩矢都给挡了下来,皇甫嵩本人并不因为小计谋的失败有任何的动容,依旧是安安稳稳地站坐在战车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己方的兵马继续推进。

陈诚看了一会,将目光收了回来。眼前敌人的战阵虽然严密,却并不是没有办法可破。只用了一会,他就想出了很对对付的方法,但是那些方法要么是需要时间和空间,不适合现在使用;要么是会有很大的伤亡,正是他所极力避免的。

但是汉军意志坚定,态度坚决,摆出了灭此朝食的架势,恶战便是不可避免发生的。陈诚心中发狠,暗道:你皇甫嵩不怕死人,难道我就会怕吗?大家先做过一场,再论其他。

他在马背上观望了一下战场形势,然后打马返回大营外,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对梁兴高声道:“带上飞熊骠骑,跟我来!”

虽然下了不怕死人的决心,却也不可一味逞强。临阵决断的时候,也要讲究批亢捣虚。

陈诚领着侍卫亲军在前,飞熊骠骑在后,羌胡骑兵又更后,一起向着右翼,也就是汉军左翼的方向涌去。这只三千多人的骑兵绕过了皇甫嵩军的战阵边缘,飞速地扑向正在与韩随军混战的丁原军。

主席曾经说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大家各有谋划,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丁原军和皇甫嵩军分成了左右两军,中间露出了老大的缝隙。陈诚率军杀入,轻易地撕开了两者之间的薄弱链接,将在那里游荡的汉军骑兵驱逐,对着丁原军的侧翼发起了突击。

蹄声如雷,战马飞奔,一排排竖起的骑枪自然地落下,被骑士们用力地夹住。骑枪平放,枪尖指向了不远处的敌人。骑枪,人体,战马三者合为一体,冲击力何止倍增?如同雷鸣一般的马蹄声中,骑枪的锋刃刺入甲胄之中,切开柔软的肉体。

只是一次突击,就击杀了数百名敌骑,飞熊骠骑的威力尽显。跟在后面的羌胡骑兵一拥而上,对着割裂的汉军骑兵发起了攻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六川河之战(2) 2/3

第一百九十四章六川河之战(2)

猎猎作响的大旗之下,皇甫嵩见到西凉军的骑兵扑向了自己的左翼,立刻下令道:“步兵立刻上前进攻敌军营寨,骑兵掩护两翼!”

部将问道:“左将军,我们不需要去救援征西将军吗?”

皇甫嵩断然道:“敌军骑兵不过三千,征西将军应付的了。命令前军发起突击,以击破敌军为上!”

“那要不要将后面待命的几个步兵曲一起调上去?”

“不,让他们继续待命。”

“为何?”

皇甫嵩解释道:“西凉骑兵悍勇无比,若是敌军骑兵只是虚晃一枪,返身来攻击我军的后方,我们也能从容应对。况且陈诚部的骑兵并未尽出,在大营后方还有数千骑兵,若是我们将兵力全部压上,只怕反而会为敌军所趁。”

闻言,众将尽皆称赞左将军真乃知兵者。

力士抡圆了膀子,用力地敲打架在大车上的皮鼓,“咚咚咚”的鼓点声渐次激烈。正在缓缓推进的步兵方阵先是一顿,然后猛然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去。一直到了西凉军大营外两百步左右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

步兵方阵被解散,一部分弓弩手向右移动,准备压制长坡塬上的射手,更多的将士则是在做进攻前的最后准备。刀盾兵开始集结,他们不再结成大阵,而是散落成十人左右的小阵。枪兵和戟兵排在刀盾兵的后面,准备靠近敌军营寨之后,再发起冲锋。

五十息的时间过后,弓弩手向前移动,刀盾兵,长枪兵和长戟兵跟在后面。弓弩手移动大营外八九十步的距离上展开,然后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进行射击。一名弓手上前,朝着天空射了一箭。等箭矢落下后,弓手转过身来,大声喊了些什么。

上千名弓手上前十步,然后张开弓箭,向上空射出了一轮箭矢。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天而降,落在了营墙的上面。弓箭手不紧不慢地进行着齐射,边上军官们大声呼喝,刀盾兵随即从预留的通道中冲出,

大营中的敌楼上,弓弩手向着下方瞄准,然后射出了箭矢。居高临下,能有射程和威力上的加成,更有射击角度的上的好处。箭矢从向下,贯穿铁盔,被射中的几名重步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立时倒地身亡。

伴随着步兵前进的弓弩手见状立刻发起了反击,几十张弓弩对住了营地中的敌楼,箭矢破空而出,将高处的木板射得“簌簌”作响。敌楼上的射手们不断地移动身体,从狭小的预留缝隙中向外射出致命的箭矢。

弓箭只能削弱对手,决胜还是要靠肉搏。汉军的刀盾兵冲到壕沟边上,举起盾牌,肩并着肩地站在一起。背负着麻袋的士兵冲出,将装满了泥土的麻袋丢进壕沟中。不断有箭矢从营寨中飞出,落在外间士兵的头上。

刀盾兵们低着脑袋,尽量让身体缩在盾牌后面,却依旧有箭矢从头顶和侧面射来,将士兵们钉死在地面上。在付出了几十人的伤亡后,壕沟里面已经被填出了一条通道,步兵随即一拥而上,冲到了大营门口。

汉军将盾牌顶在头上,护住用力地劈砍着辕门的力士。边上的士兵向着营墙上投掷标枪短矛,守军则是躲在削尖了的木桩之后,用弓箭进行还击。双方你来我往,伤亡快就直线上升。

营墙上的守军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并且拥有一定的防护,因此在对射中占据了很大的优势。往往汉军死伤四五人,才能杀伤一名守军。大营外的汉军弓弩手虽然极力为进攻的同袍提供掩护,但是汉军却依旧被射得死伤惨重。见到前方不断有同袍被射杀,一名指挥弓弩手的曲军侯心中焦急,大声命令着部下继续向前。

离的越近,弓弩的威力就会越强,射击的也会越发的精准。再前进了十步,汉军的弓弩手离营墙已经只有五十步的距离了,无论是弓箭的抛射,还是强弩的直射,准头都提升了许多。上面不断有守军被箭矢弩矢射中,发出闷哼的声音。

见到战术有效,曲军侯再次命令麾下的弓弩手上前十步,在三四十步的距离上,使用重箭进行精确射击。在这个距离上被重箭射中,被射中的守军不再是发出闷哼声,而是惨叫了起来。

轻箭的威力很小,只要不是运气太糟糕被命中面门便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其他的地方有甲胄保护,就算挨上十几支都可能没什么问题,可只要被重箭射中一次,就算不死也要重伤。在三十步的距离上,六石的强弩和强弓都有可能击穿扎甲。

但是随着距离的拉近,守军的弓弩手也能将箭矢精确地射到汉军弓弩手的头上。随着营墙上军官的命令,守军分出了大部分的射手,将汉军的弓弩手当做了目标。

营墙上下弓弦不停地震动,箭矢横空,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没一会,汉军的弓弩手就倒下了一百多人。就连指挥射击的曲军侯身上也中了一箭,好在他身上的铁甲坚固,箭矢虽然射进了肉里面,却并无大碍,还能继续坚持下去。

虽然麾下射手伤亡惨重,但是他们的干扰确实减轻了同袍们的压力。大门外,力士举着长柄战斧用力地劈砍,粗大的木头被砍的木屑横飞,露出了黄白色的内部。就在力士砍得兴起的时候,上面的守军合力,将一块百多斤的石块推下。

营墙并不算高,不过四五米,石块砸下来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因为重量在那里,威力也很是可观。稍微打磨了一下的石块呈不太规则的圆形,落在汉军重步兵的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盾牌顿时碎裂开来。

下方的士兵发出惨叫的声音,整个人都被砸在了地上。石块在盾牌上一弹,向后滚出,接连撞翻了数人。见到门口的盾阵告破,守军立刻向下攒射。箭矢和弩矢落下,聚集在辕门外面的有四五十名汉军重步兵中发出了许多的惨叫声音。几轮箭雨下来,近一半人被钉死在了地面上。

那名举着长柄战斧的力士对身边落下的箭矢不管不顾,只是举着斧头用力地劈了下去。

“咔嚓”声响,用粗重木头打造的坚固大门上破开了一个大洞,却是汉军的努力终于有了效果,虽然来得似乎是有点迟了。力士见状大喜,正待继续挥舞战斧,边上高处机括声响,弩矢飞射而出,击穿了他身上的扎甲。

即便是有着铁片的保护,也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抵御强弓硬弩。扎甲虽然有着很好的防护效果,但终究还是无法与铁甲相提并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即便是身披铁甲,也一样有可能会被射穿。

数寸长的弩矢几乎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内,力士浑身一震,发出惊天怒吼,再度将长柄战斧举过头顶。他边上的同袍已经伤亡殆尽,不能再为他提供掩护。守军弓弩齐发,箭矢将他射的如同刺猬一般。

鲜血从甲胄中涌出,力士放声悲号,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颓然跪倒在了地面上。

长柄战斧从上方跌落,“咔嚓”声响中,斧面砍入了尸体前方营门上的圆木中。

后方的大车之上,皇甫嵩看着大营外惨烈的战斗,面上颜色不变,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已经伤亡了数百人,他也并没有下令收兵,而是任由前方的将领自由发挥。

争城以战,则杀人盈城。想要成为名将,不但要能够漠视敌军的伤亡,也要能够漠视己方的伤亡。皇甫嵩虽然对麾下的伤亡赶到有些痛惜,却丝毫不为所动。不过是几百人的伤亡罢了,还损失得起。

汉军在攻打大营正面的时候,还分出了一只步兵前去攻打边上的长坡塬。所谓的“塬”,指的是四方陡顶上平的高地。长坡塬就在陈诚军大营的边上,上面放了一只百人左右的部队,在向大营中通报汉军动向的同时,还能用大黄弩和弓箭给守军提供一些远程支援。

虽然在八十步外,一般弓弩的威力就可以几乎不计,但放在上面的若是大黄弩呢?

汉军的强弓硬弩威震天下,廉县,也就是现在的银川附近,也同样是以强弩闻名。曾驾驭鲜卑部落统一了塞外的檀石槐死后,其子和连率军攻打北地,就是在廉县附近被当地豪强以大黄弩射杀的。因为那次完美的射杀,才导致了庞大的鲜卑帝国轰然崩塌。

北地向来有制造强弩和使用强弩的传统,陈诚入主北地之后,又怎么会不将之发扬光大呢?虽然受限于牛角,牛筋等战略物资的供应,导致大黄弩的数量十分有限,但是在长坡塬上安放个几具大黄弩,就已经能对进攻方造成很大的威胁了。

长坡塬四面都很陡峭,想要上去只有从侧面的斜坡攀爬上去。说是斜坡,一样是很难攀爬。别说是穿着甲胄了,就算是光着身子,也要很小心才能爬上去。前来攻打的汉军有五六百人,差不多一个曲。率队的曲军侯在见到这里如此难以攀爬后,不由得十分头疼。

他尝试着让士兵们发起进攻,哪怕是没有敌人的干扰,也很难爬上去,除非把甲胄都脱了。下面的士兵正在努力的时候,上方装填完毕的一具大黄弩调转了射击的方向,将望山对准了正在向上攀爬的汉军士卒。

“嗖”,长短粗细宛如短剑的弩矢激射,隔着七八十步的距离射穿了一名脱下了甲胄汉军步卒,去势兀自不止,又没入了后方一人的胸膛之中。惨叫声立时响起,一具尸体和一名重伤员摔了下去。

带队的曲军侯是识货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地道:“真的是大黄弩?”

他又看了看眼前险要的地势,不禁咒骂了起来,“那么重的东西,你们是怎么搬上去的?难道是飞上去的不成?”

不但是这名曲军侯想不出来,守军刚上来的时候也很惊讶。他们是顺着绳索爬上来的,随身只带了环首刀和投矛,但是一上来,就见到了许多具大黄弩和普通的弓弩,以及一箱箱的箭矢和弩矢,当场就震惊了有没有?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六川河之战(3)3/3

第一百九十五章六川河之战(3)

韩遂军的营地没有陈诚军大营那么坚固,况且韩文约手中骑兵众多,也不需要防守营地。在丁原军开始进攻之后,韩遂就将骑兵放了出去,和丁原军激战在了一起。双方的骑兵都很多,战马往来奔驰,不时有骑兵被刺中,或是因为被箭矢射中而跌落下马。

对骑兵来说,最大的敌人是敌方的骑兵,最讨厌的敌人是列阵齐射的弓弩手,最喜欢的敌人,就是落单了的步兵。在混战中,一旦从马背上摔下来,要是没有及时和友军靠拢,很快就会变成猎杀的目标。

战马呼啸着从侧面或者后面靠近,顺势挥出手中的环首刀等单手武器。手腕微微一震,刀锋已经切开了敌人的甲胄,复又斩开了钢铁包裹着的肉体。这是比用长枪刺杀敌人更美妙的感受,每次这样挥刀,都会让人觉得兴奋起来啊!

激烈的战斗在六川河边上展开,韩遂麾下的羌人骑兵骁勇善战,数量众多,奈何装备低劣,有许多人除了几根投矛,一只长枪和一张简陋的盾牌之外,浑身上下就找不到任何一点值钱的东西了。不过这些人作战十分凶猛,因为轻装的缘故,来去如风,加上数量庞大,一时间竟然还能压制住了汉军骑兵。

汉军的甲骑虽然装备精良,作战也十分勇猛,可是人数太少了,在战场变得混乱之后,往往会陷入到优势数量敌人的包围之中。骑兵交战了半个时辰,汉军骑兵在杀伤了不少西凉骑兵之后,渐渐地被逼到了渭水边上。

见到这样的情况,吕布问边上的高顺,“现在可以出击了吗?”

高顺曰:“可。”

于是吕布命令左右吹响号角,中军一起上前。高顺向吕布拱手行礼,然后直起身来,大踏步地向前走去。随着他脚步的移动,边上七百披挂整齐的重步兵跟着一起向前。脚步声初始还有些杂乱,走了不过二三十步,脚步声就变得统一起来。

中军骑兵从右翼绕了半个圈子,杀入西凉军的侧翼。高顺所部七百人,号称千人,铠甲兵器都精练整齐,军阵严整,随着高顺一起向韩遂军的大营杀去。沉重的脚步声混在周围的马蹄声和呐喊厮杀声之中,数百上千人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如臂使指。

侧击的汉军骑兵冲入了西凉骑兵的队列中,斩杀了数百人,又和渭水边上的同袍一起,反过来四处追杀敌人。到处都是人仰马嘶的声响,弓弦震动和兵刃互砍的声响此起彼伏,放眼望去,战场变得更加的混乱了。

高顺带兵奔行至韩遂军的大营前,忽然觉得有异,回头望去,就见到陈诚带着骑兵一头扎进了身后混乱的战场。排列整齐的飞熊骠骑粉碎了冲击道路上的一切抵抗,直至六川河边。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即转回头,然后举起了手中的环首刀,大喝道:“进攻!”

后方虽然有敌人出现,但是那又如何?这是好不会动摇他发起进攻的决心。

韩遂军的营地并不坚固,没有壕沟,拒马,敌楼等防御设置,甚至连营墙都十分的简陋,就是几根木头钉在了地上,中间还留有许多空隙。与其说是营墙,说成是栅栏还更加准确些。。高顺带着七百人上前,推倒了身前营墙,然后一拥而入。

这处营地中还有一些西凉军,但大多是老弱,战斗力十分低下。见到敌军杀来,一些人挺着兵刃上前来厮杀,却被密集的长枪戳倒。后面的人向着高顺部射了几箭,箭矢不是在甲胄上弹开,就是虽然射中了,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重步兵们反手抽出背后的投矛,向前奔跑两步,用力地掷出。长矛呼啸而来,扎死了数名还在张弓的西凉军。剩下的西凉军发一声喊,向着后方逃去。高顺军遂一边纵火,一边向着营地的深处杀了过去。

这几天天干物燥,营地中堆积的草料和其他物资很快就被引燃,“噼里啪啦”的声响中,火焰向着四周扩散,浓烟冲天而起。见到这一幕,附近的西凉军都大声呼喊起来。

陈诚听到身后呼喊声,转头望去,就见到黑色的浓烟滚滚飘向天际,一处营地中已经开始燃起了大火,大营深处传来了厮杀和呐喊的声音。

是继续向前突击,还是回去救援韩遂军的营地?

陈诚自己差点被这个问题逗笑了,就韩遂那个破营地有什么好救的?真要救援,那还不如带兵回去攻击皇甫军的侧翼呢。他取出了那柄异常威武的方天画戟,振臂道:“跟我来!”

骑兵转向,向着丁原军的后方杀去。

刻有“方天”的长戟重达四十五斤,长三米六五,又长又沉,但是因为调整过重心,所以使用起来除了有些慢之外,并没有别的缺点。对陈诚来说,方天画戟和骑枪,长枪一样,都属于长杆武器,可以通用长杆武器的熟练度。

汉代一斤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二百五十六克,若是换算成汉末的重量,这柄方天画戟差不多就有八九十斤,和《三国演义》中的“冷艳锯”的重量差不多。陈诚在马背上挥动了一下方天画戟,觉的自己也能够熟练使用,但是离“运转如飞”又还差了些意思。

丁原军共有三万,除了调往北方包抄堵截的五千人之外,还剩下两万五千人。骑兵已经放出去了大半,见到对面大营中火起,步兵也趁势向着前方杀去。但是步兵才冲出烟尘没多远,就听到前方马蹄声响,定睛望去,只见巨大的火红色战马甩开四蹄,狂奔了过来。

步兵们大哗,将领和中下级军官们急声喊道:“镇定,立刻集结!”

不少队率和.屯长振臂高呼,让麾下的将士向他们靠拢。那些步兵正在慌乱的时候,陈诚打马绕了一段距离,从敌军的薄弱处杀入。火红的战马从一名汉军士兵的右后侧奔了过去,方天画戟顺势挥斩,巨大的月牙从右肩上砍入,又从左腰处砍出。

强横的力量作用下,那名士兵的身体被切成了数段。上半截身子飞出,小手臂和下半截的身体则是跌落在了尘土之中。鲜血飞溅,人体四分五裂,这种恐怖的画面刚引起了周围汉军的惊呼,飞熊骠骑随后就已经跟着从这里冲了进来。

陈诚的手臂向后收回,做出了再次挥斩的姿态,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够驾驭方天画戟这种武器的。因为他自己力量超群,熟练度也上来了,用起来跟砍草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确实要比长枪,横刀等武器要复杂和困难许多。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老老实实地用军中的制式武器比较好。

飞熊骠骑跟在陈诚身后,从汉军步兵的薄弱处杀入,将他们撕裂成了两段。沿途的士兵不是被骑枪刺中,就是被马背上的骑兵用横刀砍中,甚至还有些人干脆就是被战马撞飞了。

“咦?”双辕车上,吕布诧异起来,他指着前方烟尘中的己方步兵,问身边的张辽道:“文远,何以我军骚乱起来?”

渭水和六川河边上的这片土地上,骑兵往来纵横交战许久,扬起了许多的烟尘,遮蔽了敌我双方的动向。张辽向前望去,只见到远处高空上黑烟滚滚,再看时,前方烟尘中人影晃动,隐隐有金铁交击的声响传了出来。

他定睛看了一会,忽然面色大变急声道:“不好!”

吕布也是面色一变,正待做出反应,烟尘中似乎有火光闪动。沉闷的马蹄声响,高大的骑士在烟尘中显露出身影来。先是马首和闪烁着寒光的戟尖,然后是战马的躯体和背上身着铁甲的豪杰。

黑红相间的骑士手持造型夸张的方天画戟,身躯周边有土黄色的烟尘颗粒浮动,就像是从梦幻中出现在了现实世界。那名骑士从烟尘中显现,到冲了出来,只是一个瞬间,却仿佛过了许久许久。

吕布只是一见,就大叫道:“陈诚!”

嘈杂的战场上,陈诚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胯下坐骑的速度不减,方天画戟抡圆了转动一圈,便有数名步兵被拦腰切成数段。鲜血溅射,肢体横飞中,战马随着心意转向,他扬起长戟,向着吕布横斩了过去。

吕布见到陈诚杀来,急忙拔出宝剑,单手握着向前挥砍。宝剑和方天画戟的月牙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个是仓促拔剑,只得右手使力;一个是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用双手挥戟,兼且方天画戟重达四十五斤,长剑不过三五斤,力量相去当以里计算。两相碰撞,高下立判。锋刃处溅射出点点火花,吕布手上一震,脚下打滑,摔倒在了车上。

长戟呼啸着从他的面门上掠过,森寒的杀气激荡,让他的脖子上立刻冒出了许多的鸡皮疙瘩。刚跌坐在车上,耳边传来轰然响动,却是车厢被月牙砍中,破开了好大的一个豁口,整个车顶都被掀飞了出去。车厢破碎,木屑飞溅,火红的骑影在一个瞬间之后,就已经去得远了。

惊魂未定的吕布稍微清醒了一些,将右手举起,只见千锤百炼的宝剑已经被从中击断,只剩下了一小截被他捏在手中。几根头发飘落下来,他伸手一摸,就发现发冠又被切断了。想到刚才生死只在一瞬之间,吕布的身上不禁冒出了许多的鸡皮疙瘩。

刚才,陈诚方才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隐约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却也没有多想,仗着马快就冲了过来。周围都是敌人,随便挥动武器就是了。他运起长戟,向着右边挥砍,左边却传来锐器破空的声音。

陈诚双手正在握着戟杆,没有格挡左边袭击的办法,便将左臂往边上一带,用臂铠挡住了边上砍过来的武器。“当”,臂铠被猛烈的一击刺破,但在10级“铁骨”和“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作用下,手臂只是被拉了一道口子。这种伤势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会影响战斗力,但是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在刚才的那个瞬间,因为左臂横移,右手跟着上扬,方天画戟向上砍在了木质的车厢上,从前门砍到后壁,整个车顶都飞了起来。

战马在一个呼吸间就窜出了老远,陈诚回头望去,入眼处尽是汉军的步兵和骑兵。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六川河之战(4)1/3

第一百九十六章六川河之战(4)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战马已经冲去去了很远。陈诚往左臂铠甲破损处看了一眼,方才那一下可真是有够猛的,连厚实的臂铠都被刺穿了。他穿在里面的锁子甲是没有袖子的,只能给身躯多加一层的防护。

所以他身躯上要害部位的防护要比别处更好,全身上下,唯一的弱点就只有面门了。在银川的时候也曾经让人打造过全封闭式的头盔,只在眼睛处流出一点缝隙。那样的话,面门的弱点也就不存在,但是又会带来视野太糟糕的问题。

步战还好,反正只要管方圆十几米的位置就好。骑在马上作战,还是需要更好的视野。所以,虽然“物品栏”里放有一顶厚实的全封闭式头盔,他却很少拿出来使用,依旧使用着传统式的头盔。

“铁骨”这个技能,每升一级,都能减少一些伤害,增加两点生命值,在前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要等到点满,效果叠加起来之后,才会显现出效果来。但更重要的还是“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的BUFF,这才让他经常被射得像是刺猬一样,还能继续战斗。

当然,身上的两重甲胄是更重要的原因,要是光膀子上阵,被骑枪一冲,该跪还是得跪。

陈诚回过头去,准备把方才照过面的张辽吕布一锅烩了。虽然这两人都是历史上的有名人物,但是既然上了战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生死各安天命而已。然而,他方才冲的太快太远,身后已经被反映过来的敌军隔断。

在他的前面,也有不少汉军骑兵仗着人多,向他冲了过来。眼见得再不走,就要落到四面合围的境地,即便是他已经能熟练地使用方天画戟这样的武器,也不敢被重重包围,只能打马朝边上奔出,找自家兵马汇合去了。

“刷刷刷”,骑在马背上的汉军举起强弩,望山一起指向不远处的强敌。身披铁甲的军官高声道:“不要害怕!他只有一个人!”

说是不要害怕,其实他自己也是浑身微微颤抖。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要鼓吹什么。就像是当社会上越是讲“礼”的时候,就越是说明了当下正是礼乐崩坏的时代。

陈诚适时打马离开,将漫天的弩矢抛在了后面。胯下坐骑在飞奔,雄壮的躯体却忽然微微一震,他伸手往边上一摸,将一枚射入左腿肌肉的弩矢拔了出来。方天画戟诚然威力十足,却不能配盾牌。对付杂兵和乌合之众的时候效果非常好,但是对付精锐部队的话,又会有着防护不足的问题。

他骑着战马快速地离开,复又钻入了漫天的烟尘之中。前后左右都是敌人,陈诚一边砍杀着附近的敌人,一边向着队形较为整齐的己方兵马处靠拢。烟尘中只能看清十米之内的人,一名汉军甲骑撞了过来,刚看清他的样子,才露出震惊的表情,一柄方天画戟就已经呼啸着回看了过来。

那名汉军骑兵也算是武艺高强,在刹那间就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挡在了身体的前面。

“咔嚓”,木盾破碎,戟上的小枝划中他身上的甲胄,顿时带起了许多的甲叶碎片。双方一合既分,汉军甲骑冲出了老远,这才低头望去,就见到胸前的甲胄被斩开了一条长长的破口,露出了里面黝黑精壮的躯体。

他伸手摸了一摸,除了点皮肉伤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他先是愣了愣,随即后怕起来。抬头四望,周围到处都是呐喊厮杀的声音,那如同魔神的一般的敌人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再次奋力杀散了一队汉军轻骑,陈诚终于杀回了侍卫亲军的身边。魏冉在不见了自家主公之后,正在犹豫要向哪个方向发起突击,这时候见到了陈诚,不由得大喜,叫道:“主公!”

陈诚看了看,跟在魏冉身后的侍卫亲军只剩下了六十骑,连副统领赵思都不见了,其他的人也不知道散落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虽然能看到敌人和友军的位置,却不能准确地分辨出每个人都是谁。

这边虽然还是在混战,但是因为韩遂军的大营接连被烧了两座,以至于现在西凉军的士气都低迷了下来。火光虽然在大白天的不可见,但是那十几道滚滚的黑色浓烟,却是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魏冉大声道:“主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诚提起长戟,向着右前方一指,道:“跟我来!”

数十名侍卫亲军跟在陈诚身后,从一团烟尘中杀出,复又杀入另外一团烟尘之中。陈诚带着这些部下继续向友军的方向靠拢,沿途碰到了敌军便上前鏖战。乱战了许久,砍杀了不下百人,侍卫亲军也损失了七人,终于杀到了飞熊骠骑附近。

飞熊骠骑一直是按照突击骑兵的方式来训练的,近战用的是长枪大盾和横刀,远程攻击手段则是靠着投矛,只有队率及以上的军官中,才有少量人带了弓箭。在列阵冲击时,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强的突击骑兵。混战的时候,飞熊骠骑也不逊色于任何一支精锐骑兵。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人太少了。即便是打出了一比三的交换比,在这场成千上万人的大混战中,也没有太大的意义。陈诚打马上前,梁兴听到背后马蹄声响,不假思索就扭腰欲刺。见到是陈诚,这才连忙放下了手中骑枪,大声叫道:“主公!”

陈诚高声问道:“将旗呢?”

梁兴愣了愣,道:“刚才混战中遗失了。”

“你麾下还有多少人?”

“还有四百骑。”

见到陈诚脸色一黑,梁兴连忙解释道:“我让他们以或五十骑,或一百骑分批突击,这样才能给敌人造成持续的压力。”

陈诚面色稍霁,心道:梁兴倒也算是知兵。他对梁兴道:“吹集结号,让骑兵向这里靠拢!”

雄浑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通过长短来传递不一样的信息。周围的骑兵听到后,纷纷从交战状态中脱身,然后向着这边赶了过来。见到飞熊骠骑撤退,有些汉军骑兵想要追击,却不妨一阵标枪呼啸着扔了过来,当先的骑兵连人带马都被钉在了地上,右面的见贼人如此凶残,又没有将领临阵指挥,便勒住了战马,暂时停止了追击。

没用多长时间,几队飞熊骠骑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赶了过来,陈诚粗略一计点,约有七百多骑。虽然还有些骑兵没有返回,但他等不了所有人都回来了。战场上还有一两千的羌胡骑兵正在和汉军游斗,不过那些骑兵并不熟悉凉州军的军号,想要将他们集结起来不是不可以,却也一样需要很长的时间。

对那些游骑兵来说,只需要听得懂进攻和撤退这两个命令就好了。其他的时候,都是要靠最前线的将士自行判断到底该怎么做。是进攻,还是迂回,或者是撤退?这个时代,战斗经验和战场直觉在很多时候要比熟知兵法更为重要。

自家大营中兵力不过四千,靠着陷阵营的强横战力和强弓硬弩是可以支撑许久,但时间若是长了,一样会损失很多兵力。

皇甫嵩军足有数万,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兼且甲坚兵利,若是不计死伤,还是有可能攻破长坡塬边上的大营。一支军队只要肯流血,终究能够前进。汉军进击的如此凶猛,陈诚可不愿意去赌皇甫嵩有没有足够的决心。

在草草集结之后,陈诚对着周边的人高声道:“都跟我来!”

马蹄声再次响动,这一次,陈诚并没有全力奔驰,而是控制着马速,和边上的骑兵保持着一致。长戟指向的方向,正是之前曾经见到过的吕布和张辽的位置。他倒是想过要不要趁机从这边杀去,直接突袭皇甫嵩的中军。但是刚才已经看到了皇甫嵩周围那些严阵以待的步骑兵,于是就将这个主意抛到了脑后。

干掉皇甫嵩当然是好,但是冲进去之后,只怕就冲不出来了。

右翼高扬的战旗之下,皇甫嵩冷静甚至是冷漠地看着前方的战斗。每个步兵方阵约有五六百人,正好是一个曲的兵力。前线的将领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调了上去,不断地和守军进行着残酷的消耗战。

一个步兵方阵被打残了,就撤下来修整,再调遣另一个方阵上去。长坡塬下的这处西凉军大营虽然坚固,却并不算太大,每次使用两个曲的兵力攻打就已经足够了,再多的人也施展不开,只会变成守军的靶子。

箭矢射了一轮又一轮,汉军的射手已经死伤惨重,拖下来的伤员就不下两百,还有更多的人被射死在了营墙之下。弓弩手都伤亡了这么多,步兵的死伤就只会更加的惨重。前军的五个步兵方阵已经被打散了编制,不再是按照原来的花队形式编组,而是在前线军官的指挥下,将相同的兵种编在一起,对着营墙钱发动了轮番攻击。

前面的几个方阵都已经进攻过一轮了,陆续地撤下来修整。传令兵骑马向后跑去,对着待命的两个步兵方阵高声道:“李将军有令,中军左右两曲立刻上前,接替进攻!”

方阵中的将佐立刻起身,齐声应道:“诺!”

在军官们的命令声中,坐在地上的士兵们站起身来,讯速地向着敌军的营寨方向冲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六川河之战(5)2/3

第一百九十七章六川河之战(5)

后面几个曲的将士早就见到了前面的战况是何等激烈,因此早就做好了苦战和死战的准备。才刚奔行到壕沟边上,一名曲军侯就高声道:“将死者都推到壕沟里面去!”

左右将士皆是一愣,他们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但是将同袍推出去填沟壑,这.......

见到士兵们迟疑,曲军侯怒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若是吾等死了,一样填进去!”

士兵们心中一震,然后一起上前,将死者囫囵着就推进了壕沟里面。壕沟中竖有削尖了的木桩,尸体落到上面,顿时变成了肉串。上面的尸体不断地滚下,黑褐色的鲜血滴落,却并不太多。该流的血,早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见到这两个曲的士兵如此对待死去的同袍,撤退下来的汉军士卒无不破口大骂。在后面提供支援的弓弩手也受不了这种事情,纷纷向后退了几十步,一起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被骂的那名曲军侯面色铁青,咬紧了牙关,不顾身边落下的箭矢,上前将一具尸体扔进了壕沟,然后抢过了一面盾牌,高声道:“若不能击破贼军营寨,就让我刘恂死在这条壕沟里面!”

一枚弩矢从侧面射了过来,刘恂不假思索,用盾牌护住了头脸。只听“哆”的一声闷响,刚弩矢钉在了盾牌上面。他将盾牌挪开,奋力地振臂,高声叫道:“左曲的好男儿,跟我一起赴死吧!”

说罢,踩着壕沟中的尸体,向着营门的方向冲了过去。受到他的激励,左曲的将士纷纷跟着踏过了壕沟,向前奔去。边上右曲的军官也高声呼喝,带着士兵们越过了壕沟。

见状,方才还在破口大骂的士卒不由得都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不知道是是开始起的头,有人吟唱起来,“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这是在关中地区传唱了数百年的挽歌,关中子弟哪个不曾听过?哪个不曾唱过?左右的将士心中哀痛,跟着一起唱了起来,“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

低沉的吟唱声缓缓流淌,是在为死去的同伴送行,也为在为他们表示哀悼。汉人刚健质朴,见到如此惨烈的战斗,许多人都是心有戚戚。这边数百人慷慨而歌,很快就变成了前军数千人的吟唱。退下来修整的所有将士,还有在后面待命的两个曲的士兵,都是一起低声吟唱起来。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挽歌声中,刘恂顶着盾牌冲到了已经破损的营门前。他从边上的士兵手中接过铁锤,用力地砸在厚实的木头上。“砰”,“砰”,“砰”,敲击声一次比一次响。大门本就已经破损了多处,正可谓是“黄台之瓜,何堪再摘?”

不多时,举着盾牌围在门口的汉军重步兵就一起欢呼起来,“门破了!”

除了城门告破,还有几架云梯被送到了前面,搭靠在了营墙上。梯子刚靠上去,边上等候的汉军甲士便迫不急待地向上攀爬。墙壁上的西凉军射手大半是没有铁甲的,一旦陷入到近身肉搏,汉军就能占据到绝对的优势。

挽歌的哀声传到了中军处,皇甫嵩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帘。再过了一会,副将大喜道:“左将军,已经攻破了敌军大营!”

皇甫嵩抬起头来,向着前方望了一眼,淡淡地道:“还不错。”

汉军的攻势一波接一波,不给人以任何喘息的机会。汉军还可以轮换,守军却是一直得不到休息。射了这么久,就是再强的人,也要软了下来。现在还能支撑,不过是靠着心中的那一股气罢了。

李堪坐在营门后方五十步的地方,从容地将一队队射手送上营墙,让他们在和汉军的对射中伤亡殆尽。所有的人都是只能上不能下,即便是汉军的箭矢再怎么密集,也只能在上面坚守。

他已经命令麾下的陷阵营甲士砍下了十几颗逃兵的脑袋,就挂在了边上的长枪上。在李堪的强令下,西凉诸侯留下来的兵马被一支支的送了上去,在大量杀伤汉军的同时,也在被迅速地消耗。

本来营中只有不到四千兵力,加上那些诸侯兵马之后,李堪手中可用的兵力就多了好几千。与其让自己麾下的将士去营墙上和汉军死磕,还不如死别人家的士兵好了。李堪就是这么实诚的人。

当然,他还是派了一些精锐射手和步兵上去的。不然的话,也不可能给汉军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最为精锐的陷阵营则是在离大门五十步左右的位置待命,一来是作为督战队,而来是准备在关键的时候当做救火队使用。

忽然间,有一名屯长奔了过来,大声地禀报:“李将军,营门已经快顶不住了!墙壁上面也有敌军翻了上来!”

李堪沉着地道:“知道了。”

那名屯长半跪在地上,愣了愣,叫道:“请将军立刻发兵救援!”

李堪面沉似水,冷冷地道:“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打仗!”

屯长张了张嘴,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李堪脸上露出冷笑,“他们想要进来,那就让他们进来好了!”

“砰!”剧烈的撞击声后,外面传来传来众人齐声吟唱的挽歌。李堪侧耳听了一会,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唱什么不好,唱这个鬼玩意!”

俄尔,外面忽然传来欢呼声,“门破了!”

李堪立刻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大声喝道:“陷阵营第一曲准备接敌!”

“第一屯上前,第二屯和第三屯准备!”李堪接连发令,“第四屯从左边,第五屯从右边,一起杀上墙壁,将敌人赶下去!”

陷阵营虽然精锐,但到现在也不过一千人,共分为两曲,每曲五屯,每屯百人。李堪一下子就放出去了五百精锐,还留着五百人在手边以备不测。至于到底会有什么不测,他也不知道。

在银川训练的时候,陈诚经常说要留有预备队。李堪虽然在观看或是复盘战例的时候,发现陈诚从来就没有留预备队的习惯,但是经过许多次图上作业之后,他还是认可了留有预备队的好处。

就算是没有突发情况,有一支信得过的军队放在后面督战也是好的。

听到李堪的命令,静静坐立在地面上的陷阵营甲士立刻起身,身上的甲叶同时抖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们将手边的长矛竖起,就像是地面上忽然长出了一片钢铁的丛林。

陷阵营和飞熊骠骑的编制和这个时代的军队都不相同,不是采用前后,左右这样的传统编制方法,而是使用数字来表示各支部队的番号。这样的话,光从番号就知道哪支部队更强。每一个作战单位中,被冠以“第一”名号的都是最精锐的不对。

“轰!”

沉重的营门被推倒,砸在了一名躲避不及的西凉军身上。惨叫声中,数十名汉军甲士踏在了木门上,向着里面冲去。大营虽然坚固,但是还是不能和城池相比。这处大营修建的时候,在钉入地面的圆木后面堆了不到一丈宽的厚土,营门一旦告破,进攻方就冲了进来,不像在攻打城池的时候,还要和守军反复争夺城洞。

刘恂是皇甫嵩麾下的勇将,在平定黄巾军的战斗中,他不知道攻破过多少城寨。这处西凉军的大营虽然坚固,在他看来却也只能算是一般。按照他过往的经验,无论是城池还是营寨,一旦被攻破了,里面的守军就会立刻溃不成军,只等着他们上前去收割人头。

这一次,他奋起神勇,推倒了大门,提着大锤就冲了进来。然而,映入眼帘的不是仓皇奔逃的敌人,而是密密麻麻的长枪。西凉军擅长使用长枪,那些枪骑兵在平原上来去如风,冲击力极强,这是刘恂所知道的,但是他没想过西凉贼寇的步兵竟然也能排出这么密集的长枪阵!要知道,这一向都是他们汉军才会使用的。

一百多一丈八尺的长枪将营门口半包围了起来,然后一起向前刺了过去。据说秦军时代的长枪最长能有两丈多长,足有七米。但是那种巨形长枪只能是在方阵中使用,而且机动性和灵活性都很糟糕,所以陷阵营的长枪没有那么变态,只有一丈八尺,还不到五米。

长枪迎面刺来,刘恂大叫一声,铁锤砸在枪尖上。他是以勇力闻名军中的豪杰,全力一击之下,竟然将那只长枪砸弯了,并且还倒飞了回去。然而,砸回去了一只长枪,边上还有好几只一起捅了过来。刘恂无奈,只得急忙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凶猛的刺杀。

他是武艺超群的豪杰,其他人可没有这份本事,跟着一起冲进来的二十多名汉军甲士左冲右突,却毫无用处。除了用飞斧砸翻了两名陷阵营甲士外,便没有造成任何的有效伤害。

这一屯的陷阵营士兵都身披着铁甲,除非是长枪正面刺杀,或是强弩在二十步内攒射,其他的攻击都不能造成致命伤害。长枪不断地收回,然后刺出,就像是曾经演练过的千百次一样,二十多名汉军甲士很快就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有一时未死者,正在地面上哀嚎,陷阵营的士兵也没去理会。他们只是排成了紧密的阵势,沉默地望着门口外的敌人。

外面的汉军士兵本来在欢呼,正准备跟着一起冲进去,却见到刘恂狼狈着倒退了出来。他退得是如此之急,以至于差点撞到了自己人的兵刃上。要不是后面的士兵及时收起了兵刃,这位皇甫嵩军中的勇士就要饮恨在自己人的刀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六川河之战(6)3/3

第一百九十八章六川河之战(6)

刚才的突击虽然才死了二十几个人,但是敢于“先登”“陷阵”的,都是军中最为骁勇敢战的勇士。这些人一死,汉军狂热的士气顿时降下来了不少。

他们在营墙这边向着里面望去,见到的都是明晃晃的长枪,看上去就很是吓人。汉军中也有重矛兵和长枪兵,但因为长枪兵的侧翼永远都是最薄弱的环节,所以也只是作为军伍组成的部分,是和刀盾兵,弓箭手,长戟兵一起配合着使用的,像是西凉贼这般纯用长枪的很是少见。

刘恂退了回来,扔掉了手中的铁锤,劈手夺过一只长枪,向前奔出两步,然后用力地投了出去。长枪呼啸着飞出,击穿了一名陷阵营士卒身上的铁甲,那名士卒惨叫一声,萎顿倒地。

近五米的长枪虽然在阵战中很占便宜,但是因为太长,需要双手持握,不能配备盾牌,所以在面对远程攻击的时候,便会有着防护不足的弱点。不过他们虽然不能配备盾牌,却可以带着两只投矛和标枪。

在刘恂刚扔出一只投矛的时候,迎面就飞来了四五只,饶是他身上穿的是最为坚固的铁甲,在这种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内,一样也是白给。三只投矛从他身边擦过,落到了后面的人群之中,却有两只击穿了他身上的铁甲,将他射杀当场。

“刘曲长战死了!”

因为主官的战死,外面汉军甲士的士气再次大降。陷阵营的甲士又已经冲上了墙头,用长枪和刀盾将刚在营墙上站稳脚跟的汉军杀戮殆尽,随后沿着营墙展开,用投矛射杀聚集在门口的汉军甲士。

标枪和投矛如雨点般落下,理论上,扔标枪的速度可以和弓箭差不多,远超过强弩,而威力更胜。不少汉军甲士身上插了几只箭矢还能行动自如,但只要近距离被标枪和投矛命中一次,不死也会立刻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营门口瞬间倒下了二三十人,这反倒激起了汉军的悍勇和同仇敌忾之气。本来还在门口迟疑的甲士们发声喊,向着大营内涌了进去。数百人手持兵刃向前,撞上了如林的长枪。钢铁激烈地碰撞,士兵们的呐喊声和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长枪刺穿甲胄,捅入肉体,正待收回,却被卡在了里面。陷阵营的军士一愣,迎面就飞来了一柄飞斧。他连忙地下脑袋。“当”,斧头撞在厚实的铁盔上面,震得他头晕脑胀。好在铁盔用料十足,虽然有些变形,却并没有被砸破。军士连忙松开双手,退到后面,取了一支备用的长矛,然后再次上前。

汉军甲士前仆后继,在门口狭小的地方和陷阵营展开了死战。尸体一具具的堆叠,甚至到了阻挡人行动的地步。占据了营墙的陷阵营士兵也向着下方扔出了长矛和标枪,更有一些弓弩手调转了射击的方向,对着冲进来的汉军放箭。

营墙上的远程力量减弱,汉军弓弩手趁机上前,抵进到三十步的范围内,用强弓硬弩射杀营墙上的西凉军,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就算是穿有甲胄,也很容易就会受伤。一不小心,连性命都会送掉。

双方的兵力都在迅速地消耗,这场战斗的本质就是在消耗人命。哪一方先忍受不了残酷的消耗战,哪一方就输了。不断有士兵被营墙上射来的箭矢钉死在地面上,营墙上的守军也有许多被箭矢射中,惨叫着掉了下去。这其中有西凉诸侯的兵马,也有陷阵营的勇士。

但是死人最多的,还是在大营门口。刘恂这一曲的士兵全力猪突,冲破了陷阵营第一屯的长枪阵,却又被第二屯和第三屯的陷阵营士兵合力消灭在了营门口的尺寸之地。尸体铺满了不到三十步的范围,献血将每一寸的土地都浸染成了暗红的颜色。

“当当当!”

大营外百步的距离处,铜锣的声音响起。正在激战中的汉军士兵先是一愣,然后松了一口气,纷纷向着后方撤去。如此惨烈的战斗,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即便是在和那些悍不畏死的黄巾军作战时,也没有打的如此艰难。

营墙上的弓弩手已经射的手臂酸软,几乎都快举不起来了。见到敌人撤退,他们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李堪望着靠近大营门口处密密麻麻的尸体,动容道;“我随主公往征匈奴,大小十余战皆有参与,却从未见到过这么凶猛的敌人,也从未见过这般惨烈战斗!”

左右皆以为然。陷阵营是陈诚从十万大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待遇丰厚。在银川又经过了将近一年的刻苦训练,从上到下,现在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战技娴熟,也因此养成了眼高于顶,很是瞧不起其他部队的傲气。

现在却被汉军冲破了第一屯的枪阵,要不是官兵后续的兵马没有跟上,要不是这里的地形对进攻方不利,只怕陷阵营还要死伤更多的人。第一屯也已经被打残了,长枪虽然利于阵战,却也不是无敌的。

远处车阵的中央,皇甫嵩听到了前方的鸣金声,脸上再次微微抽搐。他是知道麾下将士性情的,如果不是受到了重达伤亡,绝不会在攻入敌军大营之后,又撤了回来。他沉默了一会,对边上的亲兵道:“去问问,我军伤亡多少。”

亲兵打马上前,过了一会又狂奔回来,“我军共伤亡一千三百余人,校尉周倚重伤,刘恂和孙晓两名曲军侯战死,屯长战死七人,重伤九人!”

打了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就死伤了这么多人?

左右将士都是骇然变色,皇甫嵩的面上却毫无变化。若是真要说他和刚才有什么不同,那也是变得更加坚毅了。他望了望已经开始偏西的日头,知道今天最多还有一次攻击的机会。若是下一次不能彻底击溃西凉军,天色就要黑了。

“左将军!”一名校尉愤然道:“请命令我部出击,若是不能击破贼寇,自当提头来见!”

皇甫嵩沉默了一会,沉声道:“命令士兵携带火油和干柴,去将敌军的营寨给烧了。”

校尉大声道:“诺!”

在皇甫嵩给前方派出了援军的同时,在六川河的边上,陈诚带着七百多骑重新出现在了吕布的视野中。不知道什时候开始起风了,大风吹散了战场上的烟尘,让一切都清晰地出现在交战双方的面前。

沿着六川河设立的营寨大多燃起了大火,那些简陋的营地都已经被攻破,汉军的步卒和骑兵在里面往来纵横,将未来得及撤走的西凉军杀戮一空。这里曾经驻扎了将近七万人,大部分还是骑兵,因此有很多的营地,而且彼此间的距离还很大。

韩遂麾下的骑兵虽然丢了不少营寨,却也并没有伤筋动骨,反而是将兵力都集中在了六川塬边的几个大营附近,和汉军的步骑陷入了混战之中。

就是在这个时候,吕布身边忽然有人大叫起来,“西凉军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见到了一排排披挂整齐的西凉突骑。这片平地很是宽阔,分成了左右两处战场。但是左边的六川河边上,已经塞了几万人进去,里面还有不少的骑兵,几乎每一个地方都在乱战,也没人注意到这些西凉骑兵是怎么出现在了将旗附近的。

见到不远处出现的西凉骑兵,吕布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若只是七八百西凉骑兵,吕布也不会怎么放在心上。那些羌人骑兵虽然勇猛,但是甲胄太差,纪律也不行,不是并州狼骑的对手。

可是一看到陈诚坐下的那匹比寻常良驹要大了两圈的火红色战马,所有人都觉得是头皮发麻。面对这种绝世凶人,就算是有着几倍的兵力优势,也会觉得不是太保险啊。

吕布浑身紧绷起来,他周围的将士也同样感觉到了危险和紧张,在军官们的呼喝声中,互相靠拢,猬集在了一起。刀盾兵和使用长枪重戟的步兵顶在了外面,弓弩手们张开弓弦,对准了西凉骑兵的方向。

张辽方才已经带着骑兵杀进了烟尘之中,现在不知道去了何处,留在吕布身边的,不过是魏续,宋宪,曹性,郝萌等将领罢了。曹性一向对自己的射术很是自负,虽然见识过了陈诚的无双神射,却也觉得自己就未必弱于贼酋,他向吕布请战道:“吕将军,让我带骑兵上去杀散贼军!”

魏续也道:“我和曹将军一起去!”

魏续是吕布的小舅子,昨日陈仓大战的时候,正跟在丁原的身边。不久前才和陈诚打过照面,虽然承认对方武艺过人,但认为对方是出其不意,这才杀到了将旗下面。现在见到陈诚麾下兵少,自觉优势很大,便自告奋勇,要和曹性一起出击。

吕布思索了片刻,道:“好,你们各自率领一千名骑兵,将敌军驱散即可,不要追击!”

魏续,曹性两人各点了一千骑,分成左右两翼,向着陈诚部杀了过去。

陈诚在看到吕布的将旗附近戒备森严后,本来是准备换个地方进攻,或者撤回自家大营附近去,好协助步兵进行防守的。却没料到汉军骑兵竟然主动杀了上来,他不由得笑了出来,道:“吕奉先真是好胆色!”

随即举起长戟,高声喝道:“随我来!”

他带着七百骑兵向着左边跑出了百多步,然后掉头向右,对着魏续部就冲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六川河之战(7)1/3

第一百九十九章六川河之战(7)

刚才张辽带兵上前厮杀,已经将最后的一点精锐骑兵都带走了,如今剩下来的,无论是装备,还是武艺,亦或是战马,都是要次一等的。人数虽众,战斗力却不太高。不过吕布想着,好歹也有两千人,多少也能有点用处。就算是两千头猪,那也要抓一整天吧?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被包扎起来的左肩,右拳紧握,暗道:要不是受了伤,当再与陈文正一较高下!

在吕布不甘的目光中,陈诚带着骑兵营头撞上了魏续部。方天画戟扬起,对着抢房的汉军骑兵砍了过去。恶风扑面,那汉军骑兵面色大变,双手握住长枪挡在身前,奋力往前一推。“咔嚓”声响,长戟斩断了枪杆,雪亮的月牙攸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战马一合既分,惊天惨叫声中,半个身子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被后面的马蹄踩成了肉酱。远处观战的吕布心中一突,眼光顿时变得热切起来,他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武器,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戟将敌人拦腰斩断,陈诚更不停歇,方天画戟或刺,或斩,或挑,或啄,或勾,看上去似乎是轻描淡写,实则重若雷霆。看着运使的也不是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但是每一招都是百分之百的功率输出,招数势大力沉。就算窥准了来势,奋力去格挡,也会是刀断枪折的下场。也只有一名使用厚重盾牌的骑兵,能在交手一合之后,还保住了性命。

陈诚连杀十余人,已经冲杀到了魏续身前。魏续本来还存了与陈诚一较高下的心思,但是在见了刚才肢体横飞的场景之后,早已经被吓得肝胆欲裂,哪里还敢和陈诚动手?他大声叫道:“挡住他!”

左右十多骑挺着长枪上前,寒光闪过,陈诚身上的铁甲破开了一个豁口。方天画戟之下,又再添了四个亡魂。跟在陈诚身后的侍卫亲军一用而上,将已经被打散了阵型的剩余敌人尽数斩杀。

在这个时代,越是地位尊贵的人,打扮越是华丽。在朝堂上是这样,在民间是这样,在战场上也是这样。魏续身上的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将领。陈诚从人群中杀出,直往魏续这边追来。

魏续听到身后马蹄声急响,回头一看,一团火焰越来越近。他吓得亡魂大冒,大叫道:“吾命休矣!”

正在急切间,边上曹性打马冲了过来,高声道:“看箭!”

话音刚落,弓弦在空气中震荡,一枚箭矢带着呼啸之声直奔陈诚而来。陈诚见到眼前黑点一闪,不需要思考,身体就已经自发地动了起来。脑袋往边上一扭,箭矢撞在了头盔的侧面。

“当”,箭矢被弹开。陈诚感受到了一瞬间的震颤,然后大声道:“只有你会射箭么?”

他换上“落日弓”,取出重箭,然后拉开弓弦,朝着曹性一箭射了过去。箭矢呼啸,比之曹性刚才的那一箭,威力何止增加了数倍?曹性一箭无功,正待再射,却见到陈诚以他望尘莫及的速度拉开了弓弦,然后箭矢就已经到了眼前。他心中大惊,不及取箭,举起雕弓就向射来的箭矢抽去。

雕弓破空,发出“呜呜”的声响,却落在了空处。箭矢从雕弓的边上擦过,没入了曹性的左胸之中。他浑身一震,甚至来不及惨叫,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片刻后,哀嚎声响起,“曹性将军战死了!”

陈诚离得未远,闻声心道:曹性?莫非是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的那位?难怪射术还算精湛。嘿,夏侯惇应该谢我才对!

曹性战死,魏续丧胆,汉军士气大沮,不敢再挡在西凉军进击的路线上。陈诚挥戟从敌军中杀出,他自己和麾下坐骑的身上都插了几根箭矢。银灰色的方天画戟本有些暗沉沉的,在斩杀了这许多人之后,锋刃却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

陈诚领着部下左冲右突,将敌骑追杀了一路,一直冲杀到了吕布的将旗附近,被汉军弓弩手齐射了一轮,这才向后撤去。隔着八十步的距离,陈诚再次和吕布对视,这一次,吕布九尺高的身躯依旧给人以“强”的感觉,陈诚却觉得对方的气势弱下去了不少,再没有了之前那种目空一切的张狂和桀骜。

他微微一笑,对吕布扬了扬下巴,然后带着骑兵扬长而去。

“混.......混账啊!”吕布额头上青筋暴起,咆哮道:“这算是什么意思?”

战马甩开四蹄,向着北方飞奔。听着身后隐隐传来的咆哮,陈诚心情大好,他伸手将铁甲上嵌着的箭矢拔了出来,然后又将坐骑身上的箭矢也拔了下来。

如果是在平原上,陈诚可能还会带着骑兵在周围继续兜圈子,但是这里虽然宽阔到足够骑兵奔跑,却还是不够宽阔,打起来总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相信不但是他会这样觉得,韩遂和吕布这样擅长使用骑兵的将领,也应该都有类似的感觉。

再者,鏖战了这么久,已经是日暮西山,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暂且收兵罢战,留待来日,如果还有来日的话。今天死了这么多人,要是丁原和皇甫嵩明天还继续像今天这么头铁,那陈诚也只能先道一声佩服,然后撸起袖子和他们干到底。

刚越过中场,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混战的人群,以及左边韩遂军大营中的滚滚浓烟。

等等,韩遂军占据的那几个简陋营寨烧了也就烧了,怎地自家大营那边也起火了?

被放在长坡塬上的有一百人,正好是一个屯,两个队的兵力。他们居高临下,不停地用大黄弩射击大营前敌军。每次齐射,威力都是十分惊人。只是大黄弩上弦十分麻烦,射击也很是麻烦,因此每次射过之后,要再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射第二轮。

能够端着大黄弩射击的勇士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军中有名有姓的强者。皇甫嵩军号为天下精锐,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过是一掌之数罢了。所以长坡塬上的士兵在使用大黄弩的时候,都是放在堆好的土堆上,这样才能保证射击的时候,不会因为颤抖而将好不容易装填完毕的弩矢射到天上去。

军中的六石强弩射击一次,良弓可射三次。而大黄弩发射一次,又足以让六石强弩连射三次。饶是如此,时不时从边上侧射过来的弩矢还是让汉军大为恐惧。不少弓弩手正在瞄准营墙上敌人的时候,或是步兵正在集结,准备发起冲锋的时候,边上十具大黄弩的一次齐射,就会让上百人的兵马士气直接减半。

要不是因为隔得太远,命中率感人,只怕光是边上的侧射火力就能让成百上千人崩溃了。

到了后来,前线指挥的将领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伤害,他对着部将下了严令,“给你一个曲的兵力,再给你三十具车弩,必须立刻攻占边上的塬地!若是拿不下来,就战死在那块高台下面吧!”

得了严令的部将二话没说,抱拳行了一礼,带着人马就赶了过去。他观察了一下,长坡塬虽然陡峭,但也不是不能爬上去。不过是十多丈的高度,轻装还是能攀爬上去的。

中军处的上百辆大车被推了上来,掀开上面罩着的麻布后,露出了里面巨大的床弩。这些床弩是比大黄弩更为恐怖的武器,有效射程能有一百五十步,本来是想用来对付冲阵的西凉军重甲突骑的,但是陈诚见了那些大车就心中打鼓,不肯上前。皇甫嵩便下令,将这些大车都给拖到了最前面。

床弩的威力无可置疑,只是一次齐射,就将陈诚军大营中的一座敌楼化作了齑粉。粗大的弩矢射穿了挡板,将厚重的木板击得粉碎。又粗又长的弩矢横过长空,将敌楼中的弓弩手串在了一起,带着飞上了半空,然后摔落在了营地后面。

见到这一幕,守军不由得心中震撼,汉军则是一起欢呼起来。大营中,李堪望着从头顶半空呼啸而过的弩矢,沉默不语,边上的部将却是忍不住地道:“将军,事急矣,请立刻命令发出信号!”

李堪摇了摇头,道:“还不是动用他们的时候。”

杨秋部被排在倒数第三个撤退,因为汉军杀来,现在也走不了了。他麾下的步兵被补入了大营之中,骑兵则是在长坡塬后面的空地上待命,随时准备从左边杀出,攻击汉军的右翼。

现在情况虽然危急,但还没到撑不下去的时候。大营外,汉军还有好几个建制完整的步兵方阵,所以李堪迟迟不肯给杨秋部的骑兵信号。

见到李堪不肯下令,部将急道:“方才官兵强弩的威势大家都看到了,现在不让骑兵杀出来,难道等着被官兵射死吗?”

李兰喝道:“怕什么?床弩威力虽大,装填却是一等一的麻烦,命令前面的人,把尸体都堆到大门口去!官兵能用尸骸填沟壑,难道我们就不能拿来堵门么?”

弩矢横空,长坡塬上的一屯兵马见到了这一幕,也都被震撼的头皮发麻。那些安放在大车上的床弩实在是太恐怖了,中者立毙。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现在又看到有几十辆大车停在了长坡塬下面,他们更是心中震恐。

要不了多长时间,那些恐怖的床弩就要对着他们发射了!

第二百章 六川河之战(8)2/3

第二百章六川河之战(8)

马车被停在长坡塬下面,床弩对准了上面的西凉军。“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巨大的三重弓臂被拉开,实质上就是短矛的弩矢被安放了上去。

长坡塬上,士兵们看着下面的情况,都是喉头发干。下面的那些东西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挨上一发,绝对的死定了!

见到麾下士卒都面有惧色,屯长怒喝道:“都想要等死吗?把大黄弩架起来,他们想射我们,咱就先射死他们!”

十具大黄弩调转方向,对准了下面正在操作床弩的汉军。

“瞄准最左边的那辆车!”

在屯长的命令声中,十名射术精湛的士兵一起扣动扳机,机括声铮响。十只宛如短剑的弩矢激射而出,越过百多步的距离,打在目标车辆的周围。弩矢从上向下,击毙了拉车的两匹挽马,将巨大的床弩射烂,还将操作床弩的数名士兵钉死在了地面上。

弩矢撞在床路上,正巧切断了弓弦,撞上了弩臂,将这台床弩还原成了零件。没有死透的马匹在地上嘶鸣,一名汉军甲士奔了过去,倒转斧柄猛然砸下,那匹挽马脑浆迸射,顿时了账。

边上的其他的汉军士卒虽然被大黄弩的齐射吓了一跳,却又在各级军官们的呵斥下继续准备着发射的工作。等到粗大的弩矢被装填完毕,队率一声大喝,第一排的九命力士举起大锤砸了下去。

“崩蹦蹦蹦”!

粗大的弩矢撕裂大气,带起“嗖嗖”的声音,扑向上方的西凉军。在下面的力士举起大锤的时候,上面就有军官大声喊叫起来,“趴下,趴下!”

正在装填大黄弩的士卒扔下手中的活计,扑在了泥土地上。“呼呼”,劲风从头顶刮过,数支粗大的弩矢已经飞跃了长坡塬,落到了更后面的地方。还有两只射中了山体,矛尖刺穿泥土,没入其中,只留下了尾部还有几寸露在外面。

屯长见到下面还有两组床弩正对着这边,便下令道:“将大黄弩拿到后面去装填,弄好了再拿过来!”

见到长坡塬上的西凉军躲了起来,下面的汉军步卒在军官们的带领下,褪去了衣甲,举着长梯就奔了上去。长梯再长也够不到上面,却能减少攀爬的距离。汉军士兵爬到梯子的顶部,然后将铁钎砸进山体之中,再绑上绳索,然后踩着稍微平缓的地放,继续向上。

长坡塬上,守军探出头来,看到下面的人正在向上攀爬,不由得怪叫了一声,然后退了回去。接着数人直起身子,向下用弓弩射击。数道黑点迅速地扑下,将两名汉军士兵射杀。惨叫声中,尸体坠下一段距离,却又被腰间的绳索扯住,在半空不停地晃荡起来。

守军还待再射,车阵那边又是一声断喝,沉闷的敲击声中,十枚巨大的弩矢飞快地升起,冲着长坡塬而来。大多数弩矢弩矢落空,就是没入了山体之中,却有一支射中了一名凉州军的胳膊。巨大冲击力带动那名士兵向后扑去,半截胳膊向上飞起,然后跌落在尘土之中。

这边的战斗虽然不如大营前激烈,伤亡人数也远远不如,但是依然惊心动魄。

汉军每向上一步,都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守军的每一次探头攻击,也都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长坡塬上长着几棵树木,却并没有大的石块,是以上面的士卒只能用弓弩进行反击。

本来这也足够了,居高临下,强弓硬弩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来。这里的地势又是如此的险要,不死个几百上千人,想要攻上去无疑是痴人说梦,但是谁能想到汉军居然把床弩都推到最前线来了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坡塬上伤亡越来越大。被巨大的弩矢命中,即便不死,也会立刻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几名士兵被射断了胳膊大腿,在草草包扎了之后,躺在地上不断地哀嚎。在他们的边上,是几具被完全贯穿的尸体。

而在长坡塬下面,汉军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近百具尸体不断地落下,将尸堆变的更高了几分。汉军步兵虽然死伤惨重,却也达成了牵制这边射手的战术目的。

在大营正面,数百具尸体胡乱地塞在了门口,密密麻麻的尸体互相堆积,既有汉军的,也有西凉军的,连战死的陷阵营甲士也被填了进去。未干的鲜血从中流了下来,将地面打湿。无论是进攻的汉军,还是防守的凉州军,见到这样的尸堆,都是心中震颤不已。

争城以战,则杀人盈城。无论将战争说的多么高尚,说的多么浪漫,本质上都是在杀人。

汉军稍微后撤,在整理了一下队形之后,在床弩的掩护下,复又冲了上来。十多台床弩对着被尸体堵塞的门口射了一轮,血肉横飞中,粗大的弩矢没入堆叠在一起的死人之中,震得几具尸体掉了下去,却并没有射穿这令人作呕的死亡地狱。

堆在门口的尸体就算没有一千,少说也有六七百了。那些尸体身上的甲胄并没有被剥下来,床弩威力虽然强大,终究只是机括的力量,而不是后世的大炮,又怎么能够射穿十几具,甚至是几十具尸体呢?

重锤砸下,弩矢射入门口,堆在上面的尸体不断跳动,就像是那些人还没有完全死透一般。看着这可畏可怖的一幕,部将再次道:“将军,现在还没到该动用骑兵的时候吗?”

李堪面色阴沉,声音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似的,“我说再等等!”

之前汉军曾使用过长梯,想要蚁附攻击,却被陷阵营杀退。现在那些长梯也都被推倒,摔落在了营墙之前。这时候汉军之中号角齐鸣,又有四条长梯被扛了上来。壕沟已经被尸骸填满,汉军甲士轻易地就越过了死亡的分界线,来到了营墙外面。

墙壁上的守军疲倦欲死,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继续战斗。他们从将近中午的时候一直厮杀到了现在,身体上的疲惫只是一个方面,精神上也都疲惫了。见了那么多人在眼前呐喊厮杀,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变成冷冰冰的尸体,再坚韧的人都会变得有些倦怠起来。

流了如此多的鲜血,却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弓弩手费力地拉开弓弦,将箭矢射在前方的汉军头上。弩矢是用机括发射的,威力依旧,但是落下的箭矢却有些疲软无力的感觉。新换上来的将领见状大喜,振臂高呼道:“敌军已经疲惫了,大家上啊!”

弓弩手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越过同袍已经冰冷的身体,在营墙下站定,对着营墙上发起了新的一轮射击。床弩也对准了营墙上面,靠着三段式的射击,清理出了一段安全距离。

稀稀疏疏的箭矢在弩矢之后,射向了上方,同样也是中气不足的模样。

“啪!”

新来的校尉挥舞皮鞭,抽在一名弓手的头上,怒声道:“没吃饭吗?这么有气无力的!”

被抽中的地方先是发红,然后迅速变紫,皮肉接着绽裂开来,鲜血顿时模糊了双眼。校尉不去理会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弓手,大骂道:“死了那么多人了,就差最后一口气,你们是要半途而废吗?”

他对左右喝道:“传令刀斧手上前,再有作战不利者,立斩!”

刀斧手们冷着脸在百步左右的位置上站成一排,前方的将士们立刻又振奋了精神。向着敌军发起了强攻。陈诚军大营是建立在长坡塬边上的,所以正前方和右边的防御最为坚固,左边的防御却是薄弱了一些。这次汉军压制住了长坡塬上的守军,汉军便转移了进攻的方向,从右边发动了强攻。

李堪沉着应对,不断地将士兵填到危险的地方上去。他以前也曾参与过许多次战斗,经常厮杀在第一线,却从未感觉过像今天这么艰难,以至于每过一刻钟都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一样。

营中的几具大黄弩被安放在两座敌楼上,早已经随着上面的弩手一起变成了碎片。一屯又一屯的士兵被填到前面,然后很快被射成了刺猬。汉军的强弓硬弩威震四方,在大半天的鏖战中,将大营内外都变成了箭矢的丛林。

营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箭矢和弩矢,大营中也落下了不少轻箭。甚至有不少正在帐篷中休息的伤员,也都被从天上落下的箭矢射杀。天上不断地落下箭矢,逼得伤兵们不得不将铁锅,木板,甲胄,盾牌,以及一切能够找到的东西都顶在头上。

陷阵营也轮换了一遍,其中两个屯被打残了,只能重新混编成一个屯,现在正放在营寨下面修整,只要敌人不能杀上营墙,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堪看了看已经落下的太阳,心中暗道:虽然死伤了这么多人,但终究还是守住了。唉,要是敌军的装备和匈奴人一样,那这仗就会好打很多。

因为汉军几乎是人手一件甲胄,使得原本一箭就能毙命的敌人,现在就要射上好几箭,或者是命中要害才能射死。经常有批甲弓弩手被射的满身都是箭矢,然后还能自己撤回去。

同样的,因为陷阵营有着坚固的甲胄,除非是在二三十步的距离上被重箭强弩命中,他们也一样能够继续坚持战斗。军中虽然以弓弩为第一,但是铁甲才是真正的军国重器。甚至于朝廷在不禁弓弩的同事,还严格限制了私人持有甲胄的数量。

西汉时的名将周亚夫,是开国大将周勃之后,立下了平定七国之乱的大功,就是因为私藏了几十领盔甲,被逼的自杀了。虽然他的死是多方面的因素促成的,可是最直接的原因还是私藏盔甲。由此可见,朝廷对盔甲的重视程度。

第二百零一章 中场 3/3

第二百零一章中场

李堪正在感慨今天的战斗终于要结束了的时候,忽然有甲士前来报告,“将军,敌军正在营墙前堆放柴草!”

“什么?”李堪惊讶地道:“莫非是也要放火?”

话音刚落,五十步外的大营边上,火光冲天而起。产自高奴附近的火油在用作灯油的时候,还能说有着缺点,但是用于放火,却是无往而不利。汉军先用弓弩掩护,然后步兵趁机冲上,将一捆捆的柴草堆在营墙边上和大营门口。接着将木桶中的火油倾倒,再将火种往上面一扔,火焰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李堪见到前方火起,大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用水桶去灭火!”

大营中储备有许多人马饮用的水,这时候便可以拿来救急。除了陷阵营的军士们没有动作外,边上还有空闲的人都拿着木盆和水桶去打水。但是没过一会,就有人头发眉毛都被烧焦了的跑过来,大叫道:“敌军使了妖法,水浇上去没用,火势变得更大了!”

李堪怒道:“胡扯!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来人脸上烟熏火燎的,叫道:“是与不是,将军上去一望便知!”

李堪劈手夺过一个水桶,冲上了营墙,忍着火焰的炙烤,将水往下一泼。水花落下,火焰并没有随之熄灭,反而向上冲了起来。李堪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叫道:“这是火油!”

只是在营墙上站了这么一小会,他就觉得身上的铁甲开始发烫,连忙奔了下去,高声道:“鸣金,让营墙上的人都撤下来!”

不需要他说,前面的那些人被火烤的受不了,已经狼狈不堪地撤了下来。再怎么好的装备,再怎么精锐的士兵,在熊熊的大火面前,也只有后撤一个选择。不是他们的意志不够坚定,实在是........恩,就当他们的意志还不够坚定好了。

火焰先是将边上的木头烤干,然后火星一燎,那些木头也就变成了新的火源。望着在火焰中开始崩塌的营墙,李堪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火油的产量不多,不可能当做常规武器使用,可是也不需要经常使用,有这么一次就受不了了。

他参与过西凉诸侯的内战,参与过和匈奴人的战争,也曾经和汉军交过手。但是那些对手都比不上今天碰到的敌人,士卒悍勇而军官狡诈,李堪甚至有些佩服起敌人来。陷阵营和飞熊骠骑只会比敌人更加骁勇善战,但是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啊!

“轰!”

火光中,高高树立的敌楼倾塌,数百斤的木头砸在了地上,溅射出大片的火星。这样的景色美丽而又迷人,却只让李堪感觉到了危险。他半是钦佩,半是仇恨地道:“皇甫嵩.......真是个可怕的敌人!”

要不是他带着陷阵营压阵,营中的兵马早就因为忍受不了这么大的伤亡而崩溃了。

在鸣金声响起后,大营中的人都放下了徒劳无功的救火行动,帐篷和营房里的伤兵也都走了出来,和外面的人一起默默地看着祝融在肆意地彰显存在。

里面的人在发呆,外面的汉军也都呆住了。他们没想到火油的效果这么好,本来还想着趁着火起的时候杀进去的,但是火光一起,玉石俱焚,不管是汉军还是凉州军,都是一视同仁。敢于靠近的,都是被烤的皮肉发烫。

放火的效果太好了,以至于汉军也不敢上前,反而还被逼退了数十步。火焰熊熊,噼啪作响,不时有粗大的圆木被烧毁,从营墙上倒下。里面的夯土被烤的干燥无比,碎裂成块,砸进了火堆之中。

奇异的肉香从大营门口的地方出散发出来,却让隔着火墙对峙的双方都觉得中吐欲呕。沉闷的声响中,不时有影子在熊熊燃烧的尸堆上晃动,就像是有人在火焰中坐了起来一般。

陈诚带着七百多骑到达六川塬边附近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大营也被烧的通红,还有烤肉的香味远远地传了过来。这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在南宫城墙上见到过的情形,当时是北军步兵营在攻打御道,自己放了一把火,烧死了数百人。

那个时候,也是有许多尸体堆叠,然后化作了火炬。可那时候的味道还没有这么重,这是烧了多少人?

听到大营中的鸣金声,八里八失的羌人骑兵和去卑的匈奴骑兵也都撤了回来,聚集在了陈诚的周围。这些人见到大营外面火光冲天,都是心中有些不安。

大营中,李堪无奈地道:“好吧,现在可以给杨尚书的骑兵发信号了。”

沉闷的号角声在后方响起,等待许久的骑兵从长坡塬之后转出,向着塬前的汉军车阵发动了突击。塬前不过六七百汉军,还分出了许多人手去操作床弩,或是向上攀爬,对骑兵的突击没有人任何的防备,被杨秋带领骑兵来回冲击,很快就死伤惨重。剩余的人扔下了伤员和战车,夺取了马匹就向后逃去。

陈诚虽然有些感伤,但是在号角声响后,还是带着梁兴,去卑等将领,对着营前的汉军发起了一次冲锋。阵型破碎的汉军在稍微抵抗了一下之后,放弃了挣扎,转身奔向了建制尚全的两个步兵方阵。

此时天色将黑,陈诚看着缓缓而退的敌军方阵,叹了口气,道:“苟能制侵陵........”

这一仗他是不想打,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那些部下,本来是当做种子的,一仗下来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但是敌军打上门来,也不能引颈待戮吧?他再次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苟或现在出山了没有。”

荀家是颍川巨宦,荀氏八龙天下闻名,荀家这一代也是人才辈出。荀彧,荀文若,就是荀家新生代中的佼佼者,被誉为“王佐之才”。因为名字的原因,曾被只能认字半边的人读作“苟或”。陈诚现在心情不好,说点冷笑话聊以**罢了。

他只是心情不好,皇甫嵩却是觉得心都要滴血了。皇甫义真和西凉军打过交道,对西凉军的战斗力和习性都十分了解。今天早上的时候,他都还以为大军压上便可全胜。哪怕是有些死伤,也能接受的了。但是谁知道打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陈诚部兵马跟韩遂马腾等人的兵马完全不一样啊!

好好的西凉贼寇,玩你们的骑兵就好了,把营寨修的那么坚固干什么?

大军出动,向来是前进容易,后退困难。部队既然已经展开了,就算发现了前面的敌人很难对付,也只能继续打下去,看能不能杀出一片生天。拼死搏杀可能会伤亡惨重,撤兵则会士气大跌,若是因此而溃败,那损失只会更多。

况且,皇甫嵩还有别的考虑,所以即便是前方打的很艰难,他还是坚定了决心,一直打了下去。但是等到听了那一长串的将校阵亡名单,以及听说损失了四五千人之后,他还是觉得心口都疼痛了起来。

这些将士都是训练已久的精锐,补充起来很不容易。加上现在朝廷用度缺少,军饷时有时无,维持这支军队就已经很不容易,就更不用说再训练新军了。

等到敌军的大营终于被焚毁出一处缺口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落山。西凉军不但没有被打垮,反而从两翼杀了出来。皇甫嵩知道现在要是撤了,就会给敌人以喘息之机,但...........他看了看左边远方的丁原部,心中暗叹一声,然后对边上的亲兵道;“传令,鸣金收兵!”

铜锣声从中军处响了起来,骑兵前出,掩护步兵缓缓撤退。

陈诚在阵前以强弓连续射杀了二十多名撤退中的汉军,身上也又中了两箭。见到汉军的甲骑冲了过来,他无意再继续互相消耗下去,便勒住了战马,目送着汉军先是缓慢,然后讯速地离开。他这边停止了追击,汉军骑兵也没有上前挑战,而是伴随着步兵一起撤了下去。

因为汉军主动撤退,这次的情况跟昨天刚好反了过来,是西凉军控制了战场,因此得以从容收治己方的伤员,并且还顺带将汉军的伤员一起抬回了营中。

右军鸣金收兵,左军也打不下去了。高顺部的七百名重步兵确实是训练有素,战力超群,但是在接连攻破了四个营寨,斩杀了上千步骑,并将所过之处都化作了火海之后,他们也有些打不动了。激烈的战斗是很消耗体力和意志的事情,穿着沉重的盔甲,在纷乱的战场上不停地移动作战则是更加的消耗体力。

那些羌人骑兵在被赶出了营寨之后,战斗力反而变得更强了。丁原军和韩遂军曾经交手数次,彼此都很了解,这次一打起来,都是惊讶于对方战斗力的进步。韩遂这边使用了更长的骑战武器,披甲率上升了一些,环首刀等装备也是多了不少。丁原军的战马也都更新了装备,骑兵的威力更胜往昔。

双方接战,先是韩遂军占了上风,然后是丁原军反过来焚烧了韩遂军的营寨。结果有更多的羌人骑兵冲了出来,两边混战了一整天,都是疲惫之极,这时候听到鸣金声,也就顺势罢兵休战。

皇甫嵩带兵后撤到山梁附近,丁原已经带人修建起几座临时的营寨。大军入内歇息,皇甫嵩对丁原道:“惭愧,今日却是败了一阵。”

丁原笑道:“不急,一时胜负算不了什么,等到明天那些贼人就要慌了。再说,我们今天已经攻破了那么多营寨,只能说没有克尽全功,怎么也说不上是输了。”

第二百零二章 绝路

第二百零二章绝路

听到丁原这么说,皇甫嵩沉默了一会,道:“西凉军与去去年完全不一样了。”

丁原也有相同的感觉,对面的那些贼寇不但战斗力增强了,更重要的是变得坚韧了不少。若是在以往,要是打的这么艰难,又不是守卫乡土的话,他们早就撤退了。今天那些西凉贼却是坚韧无比,从上午一直杀到下午,死伤无数依旧酣战不止。

不过他也只是有点感触,并没有觉得西凉军就是无法战胜了。在丁原看来,他是因为已经派兵去抄了西凉军的后路,所以不愿意伤亡太多,留了几分余地,这才让西凉军给顶了回来。不然的话,西凉贼早就扛不住了!

他笑着道:“是比以前难对付了一点,但依旧不是我们的对手!”

左肩绑得严严实实的吕布正站在丁原的边上,闻言高声道:“今日高顺接连击破了四座叛军大营,请主公下令嘉奖!”

丁原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没有了,敷衍道:“知道了,等下便会有赏赐的。”

吕布粗大的眉毛一挑,脸上的怒意一闪而逝。丁原没看到身后吕布露出的不满神色,兴致勃勃地对皇甫嵩道:“明天要是贼人投降了,可得我分一些战俘给我。西凉军虽然桀骜,但是打仗还是不错的。来日对付董卓用得上。”

皇甫嵩的表情依旧严肃,他沉声道:“征西将军万万不可大意,困兽尚且犹斗,更何况是如今的西凉军?不要一个不好,反而让敌军钻了空子。”

丁原哈哈大笑,道:“他们马上就要被我们堵在群山之间了,还能怎么钻空子?等到明天他们得到了后路断绝的消息,立刻就会士气全无,我们再上前一推,敌军就会不战而降了!”

汉军并没有撤回陈仓,而是在那条刺破平原的山梁处下了大营,将大军驻扎了下来。皇甫嵩带兵严谨,在野外安排了许多哨探,并且在山梁上放了一支千多人的步兵。他现在手中的精锐是不太多,但是背靠着三辅,可以源源不断地征发民夫青壮。能上前作战的兵马还有三万多,加上后方转运,以及随军的民夫,差不多也能号称十万大军了。

长坡塬下的陈诚军大营中,士兵们往来穿梭,不复以前井井有条的情况,白天的战斗中,他们给汉军造成了数倍的杀伤,但是己方的损失也很严重。士气虽然还在,组织度却是损失了不少。

原有的大营被烧毁了一半,前门方向的火焰到了晚上都还没有完全熄灭。陈诚一边命人在收拢伤员,掩埋死者,一边又让人在原有营墙后方五十步的距离上,重新挖开了壕沟,挖出来的泥土在边上就地修建了一条低矮的防线。

因为携带了大量的铁锹,大斧和钢锯等装备,新防线的建立很快。那些诸侯扔在这里的伤兵见了今天的恶战,都是心惊不已。有不少人打算趁着天色将黑开溜,却被在后方巡视的杨秋带人捉住。一伙人中什长以上的军官尽数被斩首,剩下的人都被派去挖坑。

血淋淋的脑袋挂了起来之后,其他人都只能按捺住了别的想法。因为害怕汉军明天再来攻打,伤势稍微轻一点的还会主动要求参与挖壕沟的任务。坑挖的越深,性命就越有保证啊!

这里周围都是群山,往后撤退的道路只有一条,不像在别的地方,只要弄到了马匹,往野外一跑,那就真是鱼入大海了。要是只有一两个人,也可以从山间小路逃走,但是听说北边已经被官兵堵住了,跑过去只怕要糟糕。

另外,要是水性够好,也可以试试跳进六川河,然后游进渭水,再逆流而上游上几十里,就可以爬上岸了。不过在陈诚想来,这等猛人无论是在哪里,都是很少的罢。

李堪看着修好的一段防线,上去试了试,有些失望地对陈诚道:“主公,这道土墙高不过齐胸,随便就能翻过,只怕没什么用处。”

陈诚道:“好歹能提供一些防护。再者说,今天你守的很好,官兵死伤了那么多精锐,只怕他们明天是不敢再来了。”

李堪摇摇头,道:“皇甫嵩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要不是主公带着骑兵游弋在外,他何至于放了一多半的兵马看守后路?今天他们不过损失了几千人,却已经焚毁了我军的营地,现在官兵又在山梁处下寨,摆明了是准备明天要继续进攻的。”

他拍了拍身前的土墙,道:“这种东西,实在是没什么用啊!”

陈诚笑着道:“没事,等会我去让丁远带人再组装几台投石车,就对准了前面这五十步的距离,要是皇甫嵩明天还敢再来,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正说话间,一名传令兵冲冲赶了过来,道:“主公,长坡塬上来人说他们有些士兵受伤很严重,却没办法送下来,故此向主公请求指导。”

陈诚转头向矗立在一大片平地中间的长坡塬看了一眼,知道那里确实是不好上去,也不太好下来。要是没受伤,还能拉着绳索爬上爬下,但是重伤员可就没办法那样干了。除了他之外,别人还真不好处理。

所以他就对李堪道:“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都按照这个模式来修,中间留一些通道出来,我去那边看看。”

李堪道:“主公尽管放心,我自理会得。”

陈诚赶到长坡塬边上,拉着上面放下来的绳索三两下就怕了上去。其实不用绳索他也能上去,不然的话,上面的那些大黄弩是哪里来的?还不都是他自己带上去的。

爬上去后,陈诚先是组装了一个吊篮,然后将伤兵一个个地放了下去。吊篮从十几丈的高度放下去很是吓人,不过那些伤兵都是重伤,早就已经因为流血过过而陷入到了昏迷之中,现在就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也管不了别的了。

陈诚将上面的伤者都放下去之后,又去检查了临时修建的那些伤兵营地。优先将重伤员加入到自己麾下,给他们加上了“buff”,先保住他们的性命再说。和这个时代的其他诸侯不同,陈诚一向重视对伤员的救治。他曾看过的研究报告中也说,受过伤的老兵的zhandouli要比新兵要高出很多。

对伤员进行最大程度的救治,降低伤亡率,还能带来提升士气,增加凝聚力等一系列的好处。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陈诚才会将两个宝贵的技能点都花在了“医疗”上面。在有了两级的“医疗”之后,配合专业的医护团队,只要没有当场身死的,都能给救回来。

不过若是有残肢断体的,那就没办法了。或许放在队伍中的时间够久,还能将失去的肢再长出来。要是真有这样效果的话,那经常进宫的某些群体,可就是有救了呀。

等到新的防线构筑完毕,伤员和死者都得到救治和掩埋之后,陈诚才匆匆吃了几口饭,然后去丁远的工兵营指导工匠们将投石车组装起来。没有他亲自指挥的话,工匠们的效率会很慢,而且成功率也要低得多。

一直忙碌到五更天的时候,两台配重式投石车才算是组装完毕。高高的投石车矗立在营地的后方,边上放着之前剩下的二十多枚石弹,每一块都有一百二三十斤。陈诚舒展了一下身体,看着东方泛白,放弃了休息的打算。

他将双重甲胄重新披上,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啃了两个烤面饼,然后又带着十多名亲兵在大营中往来巡视。走在渐渐嘈杂起来的营地中,陈诚算是明白了诸葛亮是怎么被累死的了,即便有着“无限体力”,但是精神上的疲惫却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若是换城其他人在此,只怕已经是疲倦欲死了。

正在巡视营地的时候,西边忽然传来马蹄急响声。两名羌人打扮的骑兵穿过重重关卡,来到了陈诚的面前。滚鞍下马之后,还没将气理顺,其中一人就喘息着道:“陈使君,汉军占据了黄背山到进石里一线,我军的后路已绝!”

边上的士兵闻言都是愣了一愣,黄背山在哪?进石里又是什么地方?不过虽然不知道这些地名代表着什么,但是“后路断绝”的意思他们还是明白的。明白过来后,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一起向陈诚看了过来。

陈诚面色如故,淡淡地道:“先喝口水,进大帐说话。”

他所走过的地方,山川地理河流都会在小地图上显示出来。黄背山在接近上邽和陈仓中间的位置。因为北面山坡上有大片黄色的泥土,故而被称作黄背山。渭水在那里拐了一个弯,水流很急。

虽然是道路要冲,但是那里的地形并不算特别险要。能够将数万西凉军挡住,汉军的兵力最少也要好几千,上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诚走进大帐,一边在小地图上翻看黄背山附近的地势,一边想道:敌军偏师明明已经停在了北边的三岔路口,怎么还会有敌人杀到黄背山去了?

但是随即他就明白过来,“侦查”技能显示方圆四十里的敌军不错,但若是敌军饶了一个大圈子,从四十里之外的地方通过呢?

真是漂亮的穿插!陈诚很想对敌人说上这么一句。绕道奔向黄背山,至少在山中疾行了两百里。敢于这么孤军深入,不但需要过人的谋略,也需要有背水一战的勇气。

他再次想道:这真的是和长平一战很相似啊,敌人和白起一样,都是派出了两路偏师。也同样都是孤军深入,若是不能成功,偏师便会全军覆没。相隔数百年的统帅,使出的战术几乎如出一撤。

第二百零三章 骨气

第二百零三章骨气

陈诚在大帐中坐定,问道:“你们是哪位将军部下?”

一名羌人将水罐刚洗,用袖子擦去了嘴角上的水渍,答道:“我们是成宜将军的部下。”

“后面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占据黄背山的汉军有多少?步骑各有几何?可速速道来!”

原来皇甫嵩在出兵陈仓的同时,就已经派遣了一只步兵从雍城出发,穿过千阳河谷,然后倍道兼行,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北面直插渭水边上。这支汉军偏师在占据黄背山后,先不立营寨,而是当道竖起了一道栅栏。栅栏前挖了两重壕沟,士兵以长枪和强弩在栅栏后面防守。宋建的大本营在酒泉,离得最远,是第一个撤退的,也是第一个撞上了汉军防线的。

西凉军归乡心切,见到有官兵拦住去路,当即用骑兵发起了冲击。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上百骑跌入壕沟中,随即汉军弓弩齐发,几轮射击后,人马的尸体布满了栅栏前面的地方,马匹都不能靠近上前。

宋建知道自己被堵在这里会意味着什么,见到骑兵失利,他立刻让麾下将士下马步战。在攻打汉军阵地的时候,还分出了一支兵马去攻打黄背山。但是他低估了汉军的战斗力,也高估了他自己麾下士兵的战斗力。

西凉骑兵在马背上确实十分骁勇,就算是陈诚建立了飞熊骠骑,也需要对各路诸侯又是拉拢,又是分化的,就是不想和这些强悍的骑兵在战场上拼消耗。但是西凉军的弱点也很明显,组织度低,装备低劣,下了马之后,战斗力减少了一半多。

前来堵截的汉军虽然也多半是轻步兵,但是装备了非常多的弓弩,而且将所有的甲胄都集中在了前排的士兵身上。西凉军踩着同伴的尸体上前交战,很快就在血腥的对刺中败下阵来。

仰攻黄背山的西凉军也被轻易杀退,山上的汉军甚至没有肉搏,光用弓弩和石头就击退了西凉军的进攻。宋建又连续组织了三次进攻,一次比一次更加的无力。成百上千具士兵和战马的尸体堆满了山前的道路,连两道壕沟都给填平了。

当初凉州皆反的时候,酒泉太守黄衍也跟着一起反了朝廷。但是没过多久,同为西凉叛军之一的宋建发动突袭,斩杀了黄衍及其部将,独占了整个酒泉郡。所以,宋建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他对汉军的阵地束手无策,并不是因为爱惜麾下将士的性命,而是因为真的打不下去了。

等到程银,成宜等人赶到后,西凉军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两三万,人马将道路和山谷堵得严严实实的。程银和成宜得知情况后,也都是震惊不已,不顾已经是深夜,立刻命令部下点起火把,组织兵马发动了强攻。

但是汉军又在道路上设立了一道防线,山上也树立起了简陋的营寨。西凉军全力进攻,打了许久,尸体不停地从山上滚下,一直打到天亮,几次攻破了汉军的栅栏,却又被汉军赶了出来。

等到天亮之后,西凉军望着前方尸横遍野的场景,士气大沮。山上山下到处都是西凉人的尸体,连几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至于张横,他的黑甲军擅长打硬仗,却根本上不去,道路都被前面几位的兵马挡住了。

就在成宜派出传令兵的时候,他正在和张横,宋建,程银商议,准备让士兵撤到边上的山上,给张横的黑甲军让出通道来。

那名羌人说了许久,最后道:“据说敌军有上万人,把整座黄背山都占满了。”

“对!”边上的另外一名羌人道:“漫山遍野都是身穿红袍的汉军!他们的箭矢像是下雨一样,射得俺们都抬不起头来!”

陈诚摇摇头,道:“不可能有那么多汉军,皇甫嵩才多少精锐?怎么可能派上万精锐前去堵路?除非..........”

跪坐在地上的两名羌人一起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皇甫嵩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们这十万大军一口吞下!”

说到这里,陈诚心中一动,皇甫嵩未必就不是打的这个主意。前面堵住了山梁,后面抢占了黄背山,事实上已经将西凉军堵在了渭水河边的这百多里长的山道中,虽然还可以走北面绕道前往陇县,但是那样要在山中多绕上一两百里,如果途中再有伏兵............

陈诚想象了一下曹孟德摇头晃脑大笑的场景,再想象了一下自己指着某处山峦,大笑着说出“我单单笑那丁原无谋,皇甫嵩少智”的情形,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对地上的两个羌人道:“成宜将军派你们过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其中一人答道:“成将军请陈使君立刻带着陷阵营先撤!”

带着陷阵营先撤?陈诚心道:成宜是知道陷阵营底细的,知道这支重步兵擅长攻坚,但若是张横黑甲军都无能为力,光靠陷阵营又能有什么用?黑甲军虽然损失惨重,也还剩下三千多接近四千的兵力。陷阵营打了一整天,现在还能上阵的人不足七百。

他暗自道:多半还是成宜怕堵在前面的诸侯心不齐,想让自己前去镇定人心,又或者是想要借助自己的无双武勇,带着陷阵营去给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来。嘿,若真是后面这种可能,那自己身为大军统帅,却被指望着去带头冲锋,这人设到底是蹦了呢,还是立住了?

思索只是在一瞬间,转念过来,他对两个羌人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给成宜将军报信,说我随后就会赶过来。让他劝阻张横将军暂缓进攻,一切都等我到了再说!”

“是!”

陈诚等两人离开后,立刻对赵思道:“速召李堪,梁兴,丁远,杨秋,魏冉,还有八里八失和去卑!”

赵思抱拳爆喝一声,“诺!”

在等众将到来的空暇时间中,陈诚取出方天画戟,先浇上了一些清水,然后用绢布将上面残留的血痕擦去。皇甫嵩和丁原的奇兵是很漂亮,一下字就将十万西凉军都堵住了,但是这世界上的所有事情,最后都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的。

计谋也好,兵法也好,本质上都是削弱敌人,让己方在局部战场上占据优势,是让己方在开战的那一瞬间,拥有着更强的实力。所谓的以弱胜强,实际上还是在以强击弱。所以,战争的本质,还是力强者胜!

门帘被掀起,顶盔贯甲的将领们鱼贯而入。陈诚站起身来,提着方天画戟,似乎是在对进来的众将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纵然谋划再怎么精妙,又如何能当吾奋力一击?”

他在大帐中缓缓地从左看到右,然后沉声道:“方才后方传来消息,你们有的人可能知道了,也有的人可能还不清楚。汉军已经占据了黄背山,堵住了我们返回西凉的道路。”

帐中诸将都是久经沙场的武人,听说后路被断,虽然心惊,却并没有人露出畏惧的神色。敌人虽然厉害,但是我们只会更强!

昨天的战斗十分惨烈,凉州军虽然伤亡很大,但是他们毕竟打了胜仗,逼的汉军率先撤离了战场,连伤兵都给扔了。只要能够取得胜利,军队的士气就能维持得住。很多时候,带兵的将领们宁愿损失一些兵马,也不肯折了士气。

夫战,勇气也!

军人,要有骨气!

陈诚看着帐中诸将,这些人都是勇猛过人的豪杰,现在能够聚集在这里,这就是他最大的本钱。他心中暗道:丁原也好,皇甫嵩也罢,若是想要取下某家的首级,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某倒是要看看,谁才会笑道最后!

“我等下会带魏冉和八十名侍卫亲军赶往黄背山,这里的所有兵马都归杨秋统领!”陈诚放下方天画戟,取出虎符,道:“杨尚书,兵符现在给你。我会去说服韩遂,让他和李相如将兵马都暂时交给你指挥。汉军今天肯定还会再次发动攻击,一定要给我守住了,在我返回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后撤,违令者斩!”

杨秋上前,接过虎符,大声道:“诺!”

陈诚叮嘱道:“丁原吕布等人也就罢了,皇甫嵩却是足智多谋,你只要守住就好,切勿不可贪功冒进。”

杨秋拍着胸脯道:“主公只管放心,只要有某家在,绝不会让官兵得逞!”

陈诚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来,对丁远道:“投石车已经组装好了两台,石弹的数量却不多,你等下分出一些人手,去后面的山上继续收集石块。”

他不待丁远回答,又对梁兴道:“我先带阎行去韩遂大营中,等下让他返队。”

“诺!”

交代完毕,陈诚向后转身。侍卫亲兵掀起门帘,陈诚微微低头,从大帐里面走了出来,他随即唿哨一声,大营中蹄声骤起,随着响亮的嘶鸣,一团火焰横冲过来,然后停在了陈诚的身前。

“上马,都跟我来!”

八十三骑向左边奔出,飞速地前往六川塬边下的韩遂军大营。

“来人止步!”

在大营门口,十数名将士拦住了去路。

魏冉大怒道:“混账!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是陈使君当面,还不快让开?”

看着眼前的一群铁甲骑兵,把守营门的小校面色微变,虽然他认得陈诚等人,却不敢放他们随意进入。不久之前,就因为放了陈使君等人进入大营,韩将军砍下了守门将领的脑袋,他可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陈诚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沉重的脚步踩在地面上,溅起灰尘。他沉声道:“去向韩将军禀报一声,就说我陈诚有要事见他!”

第二百零四章 悠悠我心 1/3

第二百零四章悠悠我心

陈诚指着边上的阎行,道:“这位是韩将军的乘龙快婿,要不就让他先去通传一声?”

听到陈诚这么说,守门的将领连忙道:“不用,不用,使君请稍待,我这便去禀告韩将军。”

韩遂已经是老牌的西凉叛军了,与各路诸侯之间虽然起过不少的龃龉,但是也有不少的人脉。陈诚得到了后路断绝的消息,韩遂自然也得到了。汉军虽然占据了黄背山,但是往西的道路有不是只有那一条。汉军力分则弱,而他们还有好几万人,若是全力突围,料想官兵也挡他们不住。

他正在大帐中与李相如,田乐,阳逵等人商议该如何应对,就接到通报说“陈使君已经到了大营外”。

“他倒是来的快!”

大帐中,韩遂没有披着沉重的甲胄,而是做士人打扮,他面露微笑,从容地道:“那我们就去迎接一下凉州牧好了。”

片刻后,韩遂领着将士来到营门口,见了陈诚便笑道:“不知陈使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转头见到了阎行,韩遂笑眯眯地上去拉着阎行的手,道:“贤婿,你也来了啊。怎么,莫非是先前的事情想通了?”

说完,他不待阎行回答,又对门口的士兵喝道:“都还挡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请陈使君进来?”

陈诚在心中暗暗摇头,没有废话,而是直接了当地道:“韩将军,我刚才接到了消息,说汉军已经占据了黄背山,断了我们的后路。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韩遂脸上的笑容变的有些僵硬,“我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的。使君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不错!”陈诚道:“成宜让我带少量精锐过去打通退路,韩将军,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韩遂愕然,“我去干什么?”

陈诚粗重的眉毛一挑,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退路断绝,正是需要我们凉州人齐心协力的时候。韩将军据有四郡之地,难道不应该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

“这.......”,韩遂心中暗骂,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自然是应该挺身而出的,但若是我也跟着去了,要是对面的皇甫嵩和丁原带着官兵杀过来,又该如何抵挡了?”

陈诚道:“韩将军多虑了,我的意思使我们各自带少量精锐前往黄背山即可,大军自然还是要留在这里断后的。”

韩遂脱口而出,“这怎么行?”

随即他就觉得不妥,改口道:“若是没有大将主持,只怕军中士气不振,反而不利于抵挡敌军。”

陈诚的嘴角向上挽起一个弧度,似乎是在笑,但是他的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韩将军的兵马交给李相如将军即可,一起暂时归于杨秋杨尚书节制。”

“不妥,不妥。”韩遂只是摇头,道:“还是不妥,打仗须得小心谨慎才行。上得山多终遇虎,使君喜欢用险,正是兵家大忌啊!”

李相如也道:“若是文约不在,只怕众将不肯服我。”

陈诚脸上的笑意更冷,语气却越发的平淡,“那就将兵马交给田乐,阳逵两位将军指挥,韩将军和李将军各带一千人,跟我一起赶往黄背山好了。”

他将手按在了腰间横刀的刀柄上,和颜悦色地道:“两位不肯跟我一起前往黄背山,莫非是打了率军向北撤往陇县的主意?好叫两位得知,汉军也已经截断了北面通往隆县的道路,现在正有许多官兵在往北面奔去呢。”

韩遂心中震惊,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就先不说了,韩将军请速下决断。若是两位不肯随我一起,那等下汉军杀过来,杨秋独木难支,也只好拔营西走。就是不知道汉军杀过来之后,会不会单独避开了两位。”

韩遂脸色微变,他以己度人,若是自己处在陈诚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是不会一个人在后面挡住追兵的。若是两人都撤了,官兵也肯定不会放过机会,必然会派兵大举追杀,到时候损失个一万多人也只是寻常。

陈诚本部兵马不多,主力不过三四千人,汉军会舍弃自己的三万多人,而专门去追杀那三千多人吗?大概.........不,肯定是不可能的吧。

但让韩遂听从陈诚的命令,他却又心有不甘。不管陈诚的命令有没有道理,他都不想顺着来。这不是有没有道理的问题,而是他不能容忍有任对他韩遂发号施令。独霸一方的时间久了,已经让他有些受不了居于人下,更何况陈诚的年纪还比他小这么多。

之前上表称臣就已经是人生中的巨大屈辱,在军议上被压制强令撤兵,又是一次。俗话说“事不过三”,难道自己非得在陈姓小儿手下受辱三次才行吗?

就在他心中反复衡量的时候,探子打马的来报:“汉军大举出营,正在向我们逼近!”

陈诚闻言瞪大了眼睛,喝道:“韩将军既然不能下定决心,那我告辞了!”

说罢,他就转身拉住了缰绳,准备打马离开。韩遂急忙出声,“陈使君且慢!”

陈诚转过头来,就见到韩遂老脸拉长,苦笑道:“那就如陈使君所言,我们跟你一起去黄背山,这里的防御交由杨秋好了。”

他是西凉军中少有的聪明人,闻弦而知雅意,刚才已经想得明白。陈诚这是怕自己留下会使坏,所以要将自己也调走。但是天地良心,他韩遂现在真没想要搞事。大敌当前的时候,搞事那不是在找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陈使君明明是心胸宽广的豪杰,为什么会和宋建马腾他们一样,老是认为自己会坑友军呢?

韩遂一边腹诽,一边对田乐,阳逵两员大将道:“田乐为主将,统领我麾下的兵马。阳逵为副将,统领李将军麾下的兵马。你们两人暂时归于杨秋指挥,等我们打通了后撤的路线,你们再按照之前的计划撤退。”

田乐和阳逵都是五大三粗的武人模样,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诺!”

韩遂和李相如各点起一千兵马,跟在陈诚部的八十二人之后。少了一骑的原因是阎行在没他什么事之后,已经先行返回了长坡塬下的大营中。两千多人不带辎重,顺着渭水迅速地向着西边前行。

李相如在马臀上抽了几鞭子,奔行到韩遂的边上,低声道:“文约,他现在身边只有不到百人,要不要...........”

边上马蹄声太响,韩遂一时没听清,但是对李相如那个五指并拢往下劈的动作还是明白的。他闻言颇为意动,但想了一想,还是摇头道:“以后再说!”

路上碰到的西凉军都已经知道了前方发生的事情,了解了现在被堵在群山之中的状况,众人面上都有着紧张惶恐的神色。陈诚见到这样的额情况,便命令侍卫亲军打出了自己的帅旗,并一路高声道:“凉州牧陈使君带兵击贼,大家都把路让出来!”

西凉军的士卒们正处于惶恐状态之中,在见到陈诚的大旗,并且见到了那传说中的神駿战马后,心中稍安。骑兵一路迅速前进,很快就奔出了几十里。

李相如身躯有些肥大,骑在马背上只觉得很是酸痛。他身上不舒服,心中更是不舒服,对韩遂道:“说的好像他一个人就能杀退敌军似的,还击贼?我呸,谁是官兵谁是贼都搞不清楚了么?”

韩遂看着李相如大汗淋漓的模样,安慰他道:“先辛苦点,等回到了汉阳再说。”

他心中却有点迟疑起来,李相如沉溺于酒色,是比较好控制,但是不是太无能了一点?

反观陈诚麾下,阎忠就不说了,那是韩遂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存在。武将之中,其他的人不熟悉,但是李堪和梁兴在这几天的战斗中很是出彩,不比田乐和阳逵差了。杨秋,成宜和马腾他们则是把李相如甩出了老远。

他遍数了自己麾下的文臣武将,再和陈诚麾下的文武将佐一对比,不由得心情郁结。

陈诚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身后韩遂心中想法的,奔出了几十里后,他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再看了看身后拉长的骑兵队列,转头对落下了一个身位的魏冉道:“我先行一步,你们跟上!”

说罢,他一夹马腹,咕噜兴奋地甩开了四蹄,全力奔驰起来。它一直都觉得不是很得劲,明明能跑的更快的,但是主人却经常让它收住了蹄子,上不上,下不下的,弄得马家很是难受啊。

现在好了,它兴奋地奔了起来,见到土丘也不再绕道,而是直接就冲了上去,然后再从土丘上呼啸着冲奔下。有些西凉军得了命令后,将战马牵到了土丘便上,好将大道给让出来。数十人让马喝饱了水之后,正在土丘边上歇息,就听到马蹄声急响,一团火焰出现在了土丘顶部,然后讯速地在视野中变大。

“有妖怪!”

“傻..........”

话音未落,火焰带着呼呼的风声,从他们头顶越了过去。

“.........瓜,那是州牧大人!”

火红色的战马从众人头顶一跃而过,前蹄方才落下,后蹄着地之前,已经奔出了十多米。一众羌人在后面开着陈诚绝尘而去,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半晌,一个带着毡帽的羌人犹豫着道:“我听人说,陈大人不是凡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边上就有同伴接话道:“你也听说了?我们那里都传开了,说陈大人是掌管生育和打仗的马神,专门保佑强大的战士!”

“胡说,我明明听说陈大人是红牛妖.......”

边上几双手掌一起捂了过来,有人大声训斥道:“说什么妖怪?要叫红牛神!”

有人期期艾艾地道:“那陈大人到底是马神,还是牛神?”

头领模样的人想了一会,道:“不管是马神还是牛神,总之是个神就对了!来,我们一起向陈大人祈祷,请他保佑我们家中的婆娘多生小子,保佑我们每次打仗都能打赢!”

众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跪下,对着陈诚远去的方向磕起头来。

第二百零五章 权术 2/3

第二百零五章权术

陈诚的外形很有辨识度,他身高八尺有二,魁梧雄壮,穿着造厚重结实的甲胄,令人见过一次就会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胯下的坐骑更具有辨识度,火红色的毛发,极具爆炸性的肌肉,比寻常良驹更大的体型,更加修长的四肢,即便是没有见过,西凉军也都听说过这样的一匹“天马”。

当陈诚打马赶到黄背山的附近时,大路边上的西凉军见到了这团飞驰的火焰,都是大声地欢呼起来。

“啊,陈使君!”

“州牧大人!”

听到外面响起的欢呼声,宋建等人连忙从大帐中走了出来。陈诚勒住战马,停在了大帐面前。这里名为进石里,处在渭水的一个拐弯处,但是这里的水流比黄背山那边更急。原本在这里有一个村子,属于扶风郡,有着两百多户百姓。但是随着西凉军再次入侵,这里已经化作了废墟。

汉军原本在这里挖有壕沟,并修起了一道简易栅栏,但是很快就放弃了。宋建等人攻下这里之后,见到还有一些房屋可以使用,便将大帐设立在了进石里。

“见过陈使君!”

“见过陈使君!”

“见过陈使君!”

张横的称呼与其他人不同,并且显得格外亲近,他将头盔摘了下来,大声道:“见过主公!”

陈诚跳下马背,道:“现在前面情况怎么样了?”

成宜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使君请入大帐内说话。”

“好,”陈诚当先而入,然后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其他人竟然也都觉得是理所当然,虽然这个帐篷之前还是程银的。

成宜道:“汉军在山下竖立了两道栅栏,掘了四条壕沟.........”

“他们还在挖壕沟?”

“是啊,”张横道:“不但在山下挖,还在山上挖,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了。这里地形太狭窄了,黄背山上也到处都是石头,骑兵不好使,不知道主公带了不少重步兵过来?”

陈诚道:“后面还有我的亲兵八十余人,韩遂和李相如也各自带了一千人。”

“这么点人有什么用?”宋建脱口道:“我们都已经伤亡三千多了。”

陈诚一挑眉,道:“伤亡三千多?”

宋建不明白陈诚是什么意思,随口道:“是啊,尸体都已经把两条壕沟填满了。”

“你们的兵力加起来足有四万,”陈诚慢条斯理地道:“才死伤了三千人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帐中主人闻言愕然,成宜摇头道:“不是这么算的,我们的甲胄很糟糕,上去交战,被强弓硬弩射杀了不少。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让士兵让开道路,好让黑甲军上来了。”

“是啊,官兵的弓箭着实厉害!”

“我们先上去的都是最能打的勇士,结果被射死了至少有一半!”

“那些官兵太能打了,之前我们已经打破了一道栅栏,但是后面还有一道栅栏,士兵们跑了一百多里,到这里都很疲惫了,所以........”

陈诚冷冷地看着宋建,后者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他干脆闭口不说话了。陈诚在大帐中看了一圈,冷笑道:“我军走到这里,士兵都很疲惫了。汉军绕了一个大圈过来,难道他们就不疲惫?”

“我看你们是都不想用自家的兵马往汉军的防线上撞,才会被阻在这里!”

成宜脸上怒气涌现,“使君便是如此看到我成宜的?”

陈诚冷冷地看着他,“不然还怎么看?”

成宜大怒道:“好,那使君就请在这里安坐,看我成宜是怎么打仗的!”

说罢,他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大帐中却忽然响起了一声断喝,“站住!”

陈诚用足了中气,大吼一声,帐篷都被震得“簌簌”作响。成宜没有提防,被这一记断喝震的头晕眼花,好一会后才清醒过来。

“成将军既然有此心,那就请等下和我一起去攻破敌军营寨!”陈诚看了看同样被震得头脑发晕的其他诸侯,将目光落在张横的身上,道:“张横你的黑甲军是少有的重甲精锐,等下我会将他们全部都派上去,你有没有意见?”

张横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发狠道:“要是打不穿汉军的防线,我们全部都要做俘虏了!”

他瞪着陈诚道:“我会亲自带队冲锋!”

要是有足够的时间,再组装几台投石车出来,汉军那简陋的防线肯定能砸破。但是现在军中不过三日存粮,兼且汉军正在大举增援,却是没有时间让他们慢慢地组装投石车或是打造器械了。

“很好!”陈诚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对帐篷中的众将道:“我陈诚向来做事公道,立功者赏,有过者惩!张将军既然肯将精锐都拿出来,那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等回到凉州,便封你为武都太守。”

此言一出,打仗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陷入到一片诡异的氛围中。还是马腾率先打破了这奇怪的气氛,他沉声道:“使君这样做只怕不大妥当,武都可是韩文约的地盘!”

这年头,或者是任何时候,最困难的就是将别人兜里的钱拿出来,或者是让别人把吃下来的肉吐出来。韩遂辛辛苦苦打下的武都郡,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这种事情马腾知道,宋建知道,程银知道,成宜知道,连张横也知道,他愣了愣,道:“韩遂不会同意的。”

陈诚的嘴角露出嘲弄的神色,西凉诸侯虽然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但也都是一帮目光短浅之辈。想要对付他们,并不困难。他冷笑几声,按照之前和阎忠定下的计策道:“这次东征是韩遂发起的,大家都是来给他韩文约帮忙的,现在各家都是损失惨重,难道不该找他拿点补偿?”

还能这么玩?帐中诸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彼此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贪婪和戒备。

陈诚又道:“这仗打完了,我自然会带兵返回银川,也不需要更多的领地。但是张横将军将他的精锐都拿出来了,自然要给他最大的一份。我看武都郡就还行,张横将军就任武都太守之后,原有的地盘,可以分给宋建将军和程银将军。”

张横,程银,还有宋建的眼神当下就变得更加炽热了。

陈诚心中冷笑,“打了胜仗除外敌,打了败仗去内患”,这一招咱也是会用的。

马腾和成宜目瞪口呆地看着情况突变,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点转不过来了。虽然西凉诸侯都是墙头草,但是这风也刮的太厉害了吧?草都要折断了啊!只是听着张横他们变得粗重的呼吸,就知道这几人是绝对的动心了。

是啊,大家跑到陈仓打生打死,都是给韩遂帮忙的,现在损失这么大,找韩文约要点补偿,很合理,不是吗?

成宜看着面色冷峻的陈诚,心中生出了敬畏和恐惧的感觉。他心中暗道:莫非陈使君以前示人的都是假象,现在这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陈诚继续道:“马腾将军去年就曾经帮助韩遂共同对抗朝廷兵马,这次又是出人又是出粮,可以得到陇县,勇士,阿阳三个县,至于成宜将军........”

成宜连忙道:“臣没有尺寸之功,就不用给我城池了。”

陈诚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玩味地道:“成将军当真不要?”

成宜先是一愣,然后看到周围一群面色不善的人,这才明白过来。大家一起分赃,就你不要,怎么地,是想要出首吗?

想明白了这一节,成宜苦笑道:“不知道使君想封赏点我什么?”

陈诚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地方是能够给成宜的了,于是道:“明年我会在银川建立两个纺织厂,一个是用来纺织棉花的,不过棉花现在产量还不稳定,那就算了。另外一个是用来纺织羊毛的,成将军你投点钱进来,我给你留两成的股份。”

从陈仓一直打到六川河边上,他又斩杀了数百人,眼见得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够升到下一级。等击破黄背山上的敌军之后,就再加两级的“工程学”,应该就能把纺车弄出来了。

成宜是知道银川的那些工厂有多赚钱的,之前的银矿他拿了一成,已经抵得上武威郡小半年的收入。现在这个纺织厂虽然不知道前景如何,应该没有开采白银那么大的利润,但是陈使君既然单独拿出来说事,想必也是很有赚头。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莫名地高兴起来,心道:这也怪不得我们,韩遂确实是应该那拿些东西出来犒赏大家,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说好了分赃的事宜,陈诚的面色再度转冷,“刚才说的,都要等击破了敌军阻截才能算数。要是我们都死在了这里,就算有再多的东西,也没命去拿了。你们每家挑选一千精锐出来,把军中最好的武器和盔甲都给他们装备上,等韩遂他们来了.......”

宋建程银等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一方面是觉得现在内讧不太地道,另一方面却又觉得韩文约还是死了好。不然的话,大家伙的好处怎么拿到手呢?但是吧,他们虽然下定了决心要砍死韩遂,却觉得陈诚太心狠手辣了。

然而陈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失望了,“等韩遂他们来了,把他们的兵马也拿过来,由我统一指挥,大家并力西向,务必要击破汉军的阻截!”

粗重的呼吸声消失了,宋建不经意地往边上看了看,只见程银张横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个时候,他们又觉得陈诚太心慈手软了,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瓜分韩遂的地盘,那还跟他客气什么?

第二百零六章 奇计 3/3

第二百零六章奇计

韩遂现在地盘最大,在连年的战斗中消耗了不少实力,新打下来的武都郡需要派兵驻守,主力部队现在还被留在了陈仓附近,正是分而食之的天赐良机!

宋建和程银等人都很满意,遗憾的地方也有,那就是陈使君似乎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不然的话,还有金城,陇西两个郡,以及汉阳郡的一部分可以拿出来供大家分享。不过韩遂肯把手上的地盘乖乖地拿出来吗?肯定是不会的,那到时候还有的说。

至于能不能打穿汉军的防线这个问题,似乎竟然没有人去考虑了。陈诚的举动,都给了他们一种强烈的“敌军弹指可灭”的印象,让他们下意识的就认为,陈使君一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众人满意地出去准备,陈诚则是趁着韩遂和李相如还没到的时候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他在安静下来的大帐中讯速地陷入到了睡眠之中,在意识跌入黑暗之前,一个念头浮现了上来:先是开始说谎话,现在又开始使用权术,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变成曾经最讨厌的人啊!

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不见,意思沉浸到了黑暗和虚无之中。

当韩遂和李相如带兵赶到进石里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韩遂翻身下马,见到大营中士兵正在集结,个个都是全副披挂,兵甲齐全。西凉军的武备总的来说是很糟糕,但那是相对于每家动不动就几万兵马来说的。集中一两千精锐,给他们配备上铠甲并不是什么难事。

韩遂见到宋建等人,上前笑着道:“劳烦各位久等了,失敬失敬!”

成宜将脸扭向一边,宋建却是粗豪地大笑道:“也没等多久,韩将军你们既然来了,那就不要再等了,我们这就去见陈使君吧!”

说罢,他率先走到中军大帐边上,掀开了门帘,道:“来,诸位请进!”

韩遂心中诧异,宋建向来都是不讲礼数的,现在却这么殷勤........莫非黄背山那边真的很难打?难怪大营中聚集了这么多重甲的士兵,看来是想要拼命了。

哼,他心中颇为自负地想:你们这些人平日里只知道好勇斗狠,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韩文约!

大帐中,魏冉走到陈诚边上,轻声道:“主公,韩遂将军和李相如将军来了。”

陈诚忽地清醒了过来,按住了腰间的横刀,然后翻身坐了起来。韩遂正好走了进来,大笑道:“就不用军议了吧,现在情况紧急,不如让我先去看看敌人是如何布防的。”

他说完之后,还哈哈笑了几声,显得从容而镇定。然而,大帐中的宋建张横他们却没有答话,而是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韩遂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不对,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心中开始快速思索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隐约中,韩遂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就像是他经常做的那样。他悚然而惊,转头就向着门口走去。宋建却抢先一步,堵住了去路。韩遂惊怒道:“宋建你想干什么?”

宋建哈哈大笑,高声道:“不是我想干什么,是我们想干什么!”

韩遂转过身来,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看到的却只有冷漠,贪婪,以及嗜血和残暴。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顿时想起了边章,李文侯,北宫伯玉和王国,心道:想必他们死之前,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吧。

他颓然道:“留个全尸行不行?”

李相如还在懵懂之中,忽然听到韩遂这么说,不由得大吃一惊,脱口问道:“怎么回事?”

上首的座位上,陈诚用右拳撑着自己的脸颊,饶有兴趣地看着韩遂面上的表情一变再变,觉得韩文约就算不当军阀,也可以去川中学变脸,光靠着这一手变脸的绝活,就保证能赚很多钱啊。

他缓缓地道:“韩将军误会了,这里没人要杀你。”

韩遂精神随之一振,宋建却是露出失望的神色。酒泉郡处于凉州的最西边,那里和草原接壤,整天要和那些穷疯了的鲜卑人还有西边的杂胡们打交道,就算有田地也不能好生地去经营,他早就想要往东边发展了。

“使君此言当真?”韩遂虽然从不给别人留活路,但是轮到了而他自己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在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那使君想要我做什么?但有要求,尽管道来!”

现在生命似乎有了保证,韩遂立刻又振奋起来,他在心中暗道:好你个陈文正,等躲过了这一劫,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在他心里,干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想要吞并地盘兵马。等回到了凉州,再施展手段,未必就不能将这天再翻过来,然而陈诚接下来的话又推翻了他刚才的设想。

什么,竟然什么都不要,反倒是把地盘都分给了各路诸侯?那你做这些是图什么?

韩遂迷糊了,他实在不明白陈诚为何不要地盘兵马,反而都分给了宋建程银等人。他惊讶地望着陈诚,过往的经验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作用。

陈诚道:“我们商议的结果就是这样,韩将军,李将军,你们仍然是金成太守和陇西太守。不过现在请你们暂且在这里歇息,并将手下的兵马交出来,由我带着去攻打汉军的阵地。”

李相如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浑身上下冷汗不止,说不出话来。韩遂却是据理力争,道:“若是军队都交出去了,我等的性命如何保证?”

陈诚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们各留下五十人大帐外守护。”

韩遂还待再说,陈诚却已经站了起来,雄壮的身躯让账内的光线都似乎变暗了一些。马腾也是八尺大汉,但是在陈诚面前,气势却是差了很多。他无由的感受到了恐惧,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只凶猛的老虎。

陈诚率先走出了大帐,宋建,程银,张横等人都跟着走了出去,看都没看韩遂他们一眼。只有成宜在起身后,对着韩遂摇了摇头。

黄背山上,旌旗招展,旗帜上,绣着一个斗大的“王”字。陈诚打马来到阵前,指着山头上的旗帜,问道:“敌将姓王,名字叫什么?”

马腾道:“此乃皇甫义真麾下的大将王当。”

王当?陈诚思索了一下,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再看了看山下的汉军阵地。只见已经被填平的壕沟和被推倒的栅栏后面,汉军又竖起了两道栅栏。栅栏后面,汉军士兵们大多都蹲坐在地上休息,也有一些人正在渭水边上取水。更后面的地方,还有人在修建一道壁垒。

数面旗帜在栅栏的后方飘扬,栅栏上架着长枪,箭匣在地上排放的整整齐齐。不需要真的上去交战,光是看到对方的和武器的准备情况,就知道他们是精锐。

陈诚看了好一会,然后勒转战马,准备返回己方大阵之中。宋建见了,急忙问道:“使君可有了破敌的计策?”

自从陈诚率兵突袭临戎,又阵斩了匈奴的须卜骨都侯单于之后,天下人就将他视为名将。虽然声望还比不上卫青霍去病,但是好歹也比一众西凉土鳖要强的多了。不过因为那一仗打得太巧,世人都以为他是那种奇计迭出的将领。

所以,宋建才会问他有没有什么计策。

陈诚道:“很简单!”

宋建的声音更高了几分,“是什么计策?”

边上张横,成宜,马腾他们也都是精神一振。他们有的跟随过陈诚一起击败了匈奴人,也有的没有参与过和匈奴人的战争,却是见到了陈诚是如何摧破陈仓坚城的。在他们想来,陈诚肯定是又有了什么好办法,可以较为轻易地击破当面的敌人。

陈诚笑了笑,道:“我的计策就是:先打垮,再杀掉!”

啊?

这算是什么计策?

说好的奇计迭出呢?

说什么“先打垮,再杀掉”,不就是无脑冲上去,然后战战战吗?

众人都在发愣的时候,张横最先回过神来,他哈哈大笑道:“主公这个计策我喜欢,等下我们就冲上去,把对面的那些杂碎先打垮,再杀掉!”

陈诚并不是随口胡诌,他在看了黄背山周围的地势之后,就明白为什么汉军会挑中了这里作为拦截的地点。山下的大道一边靠着渭水,一边靠着大山,想要冲过去,那就只能是拿人命往里面填。

强攻黄背山也不是不行,但是那边地势更加险峻,分兵牵制可以,主攻的话,只会损失更多的兵力。而且黄背山很是宽广,想要绕过去的话,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西凉军现在士气不高,派的人少了不管用。派的人多了,只怕大部分人就要逃散了。

在观察了地形后,陈诚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与其想着怎么投机取巧,不如直接冲上去硬碰硬。他并不是霍去病那样天才型的选手,最擅长的也不是使用计谋,而是带兵强攻。之前几次都出奇制胜,也是因为迫不得已。

现在虽然也属于迫不得已的情况,却没有出奇计的余地。或许有,但是他暂时想不出来。西凉有一些破旧的船只,可以通过渭水转运军粮。运送军粮可以,那么装人当然也可以,在正面保持强攻的时候,派出一员将领,带上几百精锐从侧翼抢滩登陆?只要不怕死,顶着汉军的强弓硬弩强上,大概还是可以成功的。

然而,要是西凉军能有那样的组织度,就不会被人堵在这里了。

队形开始调整,韩遂和李相如的兵马被安排在了最前面。这些人刚开始还不是很顺从,但是在被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之后,剩下的人就老实了。

在韩遂和李相如的部队之后,则是宋建,成宜,马腾,程银等人的数千重步兵。最后面的则是陈诚的侍卫亲兵和张横的黑甲军。众将看着陈诚调兵遣将,心中暗自琢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也没什么高明的地方。

第二百零七章 活路

第二百零七章活路

西凉军本质上是个强盗团体,军阀合集,若是能在外面抢到东西,这个团体尚能保持松散的联盟关系。一旦向外扩张受挫,立刻就会从向外扩张演变成内部的厮杀。对陈诚来说,与其等回了凉州乱战,不如大家先商量好怎么分韩遂的地盘。

虽然似乎有点对不住韩遂,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违心的事情是越做越多,现在就已经开始有点麻木了。陈诚暗道:若是现在把心切开来看,大概已经有些地方开始变黑了吧。

正在思索间,魏冉上得前来,大声道:“主公,阵型已经调整完毕!”

陈诚沉默了一会,问道:“可都跟他们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魏冉杀气腾腾地道:“每队千人,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前队若退,后退斩之。后队若退,黑甲军斩之!”

陈诚转过头来,问边上的张横,“你可听明白了?”

张横狞笑道:“不就是杀人吗?这有什么不会的?”

“嘿,希望你等下不要忘了就好。”陈诚回过头来,将右手举起,然后用力地劈下,“进攻!”

苍凉的号角声在渭水边上响起,数百名黑甲军拿着短矛和环首刀在阵前大声呼喝道:“陈使君有令,今日之战,有进无退!前进者或许不能得生,后退着一定会死!”

“进攻!”

被逼着上阵的韩遂军和李相如部拖拖拉拉的向前走去,士气并不怎么旺盛。他们虽然也算得上是精锐,不然也不会被韩遂和李相如带在身边。但是现在边上有好几万人看着,他们即便是心有不甘,也只能拿着武器向汉军的阵地前进。

陈诚看着磨磨蹭蹭往前走的第一波士兵,回头对张横道:“把落在后面的人都砍了!”

张横愣了愣,迟疑地道:“落在后面的人都砍了?”

陈诚淡淡地道:“黑甲军要是干不了,那我就找别人来干。”

张横“哼”了一声,道:“怎么干不了?”

他骑马冲到前面,对部下大声下令,“主公有令,落在后面的都给我杀了!”

数百黑甲军随即扑上,一边高声大呼一边用短矛和环首刀将最后面的几十人砍死。

“都给我跑起来!”

“落后者死!”

“啊!”数十人被斩杀当场,前方的士卒像是被鞭子抽打了一般,动作顿时快了起来。他们一边咒骂着黑甲军和陈诚等人,一边举着盾牌向着前方奔去。刚越过第一道壕沟,汉军的阵地上,几根弓弦震动,箭矢破空而来,射中了两名正在前行的西凉军士卒。

汉军是奔袭而来,后勤补给几乎没有,因此作战方式与在六川河边又有所不同,他们很少用抛射的方式来杀伤敌人,而是采用更为精确的射击方式。除了少数神射手之外,其他人都是等到敌军进入到六十步之内,才会发射箭矢和弩矢。

同伴被汉军射死,被逼着上前的西凉军不但没有因此被激怒,看上起士气反而还更低了一些。等到翻过汉军废弃的第一道栅栏后,汉军弓弩齐发,前排的西凉军身上插满了箭矢,惨叫着倒在地上。

张横打马返回额后方,对陈诚道:“主公,这些家伙看起来不行啊!”

“恩。”

“要不要派些弓弩手上去支援?”

陈诚点点头,道:“可以。来人,让后方待命的弓弩手都上前。”

西凉军的甲胄很糟糕,弓弩就要好的多了。从诸侯军中抽调出来的弓弩手迅速上前,在八十步左右的位置上就开始了抛射。他们从两翼冲出,一边前行,一边射箭。八十步上准头和杀伤力都很不足,但是随着他们越发靠近,精度和威力都是直线上升。

栅栏后面,几名拿着长枪的汉军面上中箭,惨叫着倒了下去。更后方的弓弩手随即分出了一部分射手,开始和西凉军的弓弩手对射起来。西凉军的步兵趁机上前,放下了左手的盾牌,提着短矛长枪向敌人刺去。

汉军的长枪手同样举起长枪刺了过来,双方隔着一道单薄的栅栏互相刺杀,不时有人被锋利的枪头刺中,然后发出了惊天的痛呼。惨叫声在前面的战线上响起,黄背山上也开始了不太激烈的战斗。

因为地形的原因,对山上的攻击不过是牵制罢了。步兵离的老远就停下了脚步,然后派出弓手和山上的弓弩手进行对射。

山下的战场上,战斗逐渐变得激烈起来。西凉军在开始大规模的流血后,终于激起了骨子里面的悍勇,他们嚎叫着冲上前,在身体被长枪刺穿的同时,疯狂地对着敌人发动了攻击。

后排的士卒取下标枪,向着敌人扔去。

呼啸声中,十几名汉军步兵被钉死在了地面上。即便是身穿铁甲,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也是很难抵挡重型标枪的穿刺攻击。激烈的战斗中,前面的士兵一排排地倒下,后面的士兵又立刻填了上来。

一方是孤军深入,一方是后路被断,两边都有死战的理由。韩遂军和李相如部怀着愤懑之气,和汉军的堵截部队血战了一刻多钟,地上的尸骸堆积起来。有人大叫着冲上前来,扔掉了盾牌和长枪,踩着同袍的尸首向栅栏后面翻了过去。

然而,还没等他越过削尖的栅栏顶部,就已经被守军用长枪戳死。渐渐地,西凉军的血勇之气消退,士兵们的进攻不再凶猛,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起来。汉军趁着这个机会,将前排的长枪兵换下,将后方的生力军顶了上来。

见到前面的士兵已经露出了疲态,陈诚再次下令,又调了两个千人队上前。

成宜皱了皱眉头,道:“第一波的士兵还没撤下来,现在就投入第二波,是不是有些不妥?”

陈诚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对张横道:“命令黑甲军上前二十步,立下旗帜,敢撤过旗帜的将士,一律在阵前斩杀!”

成宜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一声。陈诚指着前方的一名将领,问道:“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是我麾下的大将黄勇,”陈诚振奋了一下精神,道:“若论武艺,武威郡中无人能出其右!”

陈诚笑了笑,道:“哦,难道他的武艺比成将军还要好?”

成宜的脸上露出笑意,道:“武威的将士,又有谁敢比我的武艺更好的?”

陈诚想到了一些事情,笑道:“哈哈,成将军说话依旧很风趣啊。”

谈笑间,第二波的突击队已经开始了冲锋。他们踏着满地的箭矢和尸骸冲上前,脚步震动大地,呐喊的声音响遏行云。正在栅栏边上和汉军对峙的韩遂李相如部兵马听道身后响动,向着两边避开,将道路给让了出来。

第二波的西凉军顶着大盾冲了上去,沉重的盾牌撞在栅栏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数十上百人一起撞了上去,用粗大圆木修建的栅栏虽然十分结实,这时候也被撞得摇晃起来。稍微歇息了片刻的汉军陡然又紧张起来,他们举着长枪再次上前,和西凉军隔着栅栏互相刺杀。

好些个西凉军士卒拿着大斧上前,不顾汉军刺来的长枪,奋力地劈在栅栏上面。充作主体的圆木十分结实,大斧劈砍上去也不过是留下了一道豁口,但是连接这些圆木的横木是用铁钉钉上去的,只消劈砍上几次,就能劈断一根。

在生力军和汉军展开鏖战的时候,韩遂军和李相如部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向着后方撤了下来。他们刚才已经卖过力气了,现在有人替换了上来,也该让大伙儿下去缓缓吧。

然而他们才向后退出了一段距离,就被数百名黑甲军堵住了去路。

“喂,我们已经打过一轮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一名队率扯着喉咙喊道:“张横,别以为大爷们怕了你!”

张横看了看边上的陈诚,打马上前,骂道:“主公有令,只需前进,不许后退,难道你们没听清楚?”

“狗屁主公!”队率刚刚才在鬼门关上滚了一圈,正是火气十足的时候,这时候怒意上涌,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我们的主公是韩将军!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难道还不够?非得让我们死完才甘心吗?”

张横怒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军令既下,我管你有没有死完?快给你爷爷滚回去,不然的话,乃公认得你,手中的刀可不认得你!”

队率也将环首刀提了起来,怒道:“就只你有刀?难道我们手中就没有么?”

“好啊!”张横冷笑起来,“你们这是要造反?”

“哼,要是再挡着去路,大伙儿就是要反了!”队率回过头来,高声叫道:“你们说是不是?”

数百名撤下来的将士举起手中的兵刃,一起大叫道:“反了,反了!”

长枪和环首刀被举起,张横控制着战马往后退了几步,正待下令,边上马蹄响动,风声骤起又骤然停止。陈诚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聚集在一起的四五百名士兵。在他的身后,两千多名黑甲军已经结成了战阵。

见到陈诚到来,那名队率养了咽口水,兀自不肯服输地道:“陈使君,我们不是真的要反,但是你也得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第二百零八章 人猿

第二百零八章人猿

陈诚冷笑,伸手指着西边道:“活路就在那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们现在要是回头还来得及。我数三声,你们要是回头继续作战,那这件事就此算了。如若不然.......”

“不然又怎么样?”

陈诚淡淡地道:“不然的话,就以违抗军令的罪名,将你们全部斩了!”

此言一出,附近的几十人为他的气势所迫,不由得都向后退了一步。那队率后背顿时被冷汗打湿了,他又惊又怒地道:“陈使君,你也不能不讲道理吧!我们都是已经奋力厮杀了这么久了,也该让我们下去歇息歇息了!”

“平时我可以跟你们讲道理,但是现在是在打仗!”陈诚念了起来,“一!”

数百人被陈诚所逼迫,大哗起来,有人高声叫道:“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他还能把我们都给杀了不成?”

陈诚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继续念道:“二!”

人群中的声音更加响亮了,“不要怕,不要怕!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们背后有韩将军十万兵马,他不敢杀我们的!他不敢的!”

“三!”

陈诚手上一晃,一柄造型夸张而又华丽的方天画戟出现在了手中,长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指向前方,“黑甲军,上前!”

张横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闻言大叫道:“杀光他们!”

使用刀盾的黑甲军后撤,拿着长枪的向前奔出。密密麻麻的长枪捅了上去,立刻就有血花溅了出来。“啊!”人群中传来惨叫,一些人不敢置信地大叫起来“怎么敢......你们怎么敢干这种事.........啊!”

结阵而战的长枪兵在近战中威力十足,很快就刺死了过百人。之前和陈诚对话的那名队率也是军中的勇士,提着长枪左右格挡,却哪里能够做得到?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枪头,边上又有几只长枪捅了过来。

即便黑甲军并不经常训练这种长枪阵,使用起来并不如陷阵营那么纯熟。但是溃兵阵型全无,兼且之前已经打了许久,精神和肉体都已经疲惫了,更是不堪。甫一交手,行事就向着一边倒去。

那名队率武艺十分高强,他左冲右突,将长枪舞动的像是风车一样,却依旧被杀的节节败退。“砰”,他提枪磕飞一只戳过来的长枪,肋下却传来一阵剧痛。他大叫一声,浑身的力气顿时全无。叫声中,迎面一只长枪刺了过来,正中他的面门。长枪的突刺是如此的凶猛,以至于不但捅穿了脑袋,还从铁盔后面刺了出来。

一边倒的杀戮持续了没多长时间,在被杀了两三百人后,溃兵们失去了抵抗的意识,扔掉了手中兵刃,大叫道:“投降了,投降了,不要再杀了!”

不少人放声痛哭起来,“投向了,不要再杀了!”

除了这伙人之外,从前面退下来的还有几百人,却没有退的这么远,而是在五十步外的地方看着事态的发展。若是情况不妙,他们可以说是撤下来整队,马上就要继续回去作战,要是前面的人跑掉了,他们再趁势跟上不迟。

等见到黑甲军真的开始杀人,后面的几百人脸都绿了。互相看了看,然后闷不做声地就回头向着汉军的阵地奔去。孟子曾说:“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意思是打仗的时候,有的人逃了一百步停住脚,有的人逃了五十步停住脚,那些逃了五十步的人,竟然嘲笑逃了一百步的人,这难道是可以的吗?

然而,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在比烂的。逃了五十步的人,就是能够嘲笑逃了一百步的人。放在这个时候,也一样是有区别。逃了一百步的人被砍了,逃了五十步的人还能暂时活着。所以说,孟子虽然是先贤,是亚圣,但是有些话也只能是听听啊。

四五百名溃兵被杀了一半,剩下的人都扔掉了兵刃束手就擒。黑甲军围了上来,锋利的长枪指着跪在地上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的宋建,程银等人互相交看了看,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杀的是韩遂和李相如的人,虽然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干过,但他们还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张横回过头来,大声问道:“主公?这些人怎么处理?”

陈城骑着马小跑着过来,看了看满身血污和一脸悲愤的溃兵,心中有些不忍,脸上的吧表情却是越发的冷漠,“让他们站起来,排成三行。”

张横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命令去办了。跪倒在地上的人站了起来,眼神中透露着惊恐和祈求的神色。等他们排好队列之后,陈诚冷冷地道:“从第一个开始,每十个人就抽一个出来杀掉,剩下的人当敢死队,等下让他们去冲阵。”

黑甲军冲了上来,粗暴地将被挑选中的人拉了出来,一共二十多个。这些人被两名黑家的士兵按在地上,身后站着一个拿着大斧头的甲士。

“咔嚓”,“咔嚓”,人头一个个地滚落到地上。边上旁观的宋建等人心跳不由得都加快了几分,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曾经嘲笑过陈诚是妇人之仁,认为他虽然有武力,却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但是现在看到陈诚一脸淡漠地杀了了这么多人,西凉的诸侯们是又敬又怕。

凉州诸侯穷兵黩武,互相之间争斗不休,几乎没有好人。陈诚现在放手屠杀,反倒让他们心悦诚服了。诸侯们站在一旁,敬畏地望着马背上的陈诚,等着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办。

等二十多颗脑袋落地,陈诚驱使着战马来到剩下的那两百多人面前。他先没有说话,而是骑着马在人群前来回走了几遍,然后大声地咆哮起来,“都听好了,这是第一次,所以只杀掉了一成。现在拿起武器,给我向西边发起冲锋,在击破敌军之前,让我再看到你们,一个都不留!”

溃兵们噤若寒蝉,恐惧地望着他,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

陈诚骑马冲了上来来,马鞭挥出,将其中一人抽倒,“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前线去!你们这些人猿,莫非还想长命百岁不成?”

溃兵们在边上黑甲军的注视下,捡起了武器,然后嚎叫着向汉军的阵地冲去。

战斗越发的激烈,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栅栏的两边,尸体堆积在一起,鲜血聚成了血泊,流进了边上的渭水之中。烈日之下,受伤的士卒倒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呼号。虽然是万物之长的人类,现在却像是泥潭里的野猪一样,彼此撕咬在一起。

日头逐渐偏西,第二波的西凉军在冲了一阵之后,也渐渐地有些疲倦了。随着伤亡的增加和体力的流失去,他们的士气,组织度,以及战斗力都在不断地下降。

黄背山上,“王”字大旗下,一员顶盔贯甲的武将望着山下的恶战,面色十分凝重。这人脸上有着一条狰狞的疤痕,凭添了几分凶恶的气息,乃是在和黄巾军作战之时留下的。

“这一次,西凉贼打了多久了?”

边上部将回答道:“已经大半个时辰了。”

王当又问:“敌军死伤了多少,我军死伤了多少?”

“我军伤亡四百余人,敌军死伤不下一千人!”

王当沉默了一会,下令道:“增派两个曲的兵力上前,再派一队弓弩手,将前方的射手替换下来!”

那些汉军弓弩手已经射了四五十轮了,箭矢都开始变得软绵绵的。不是他们不肯卖力气,现在是孤军深入,弄得不好就是全军覆没,所以上上下下都是咬紧了牙关在和西凉贼苦战。但是人力有时而穷尽,他们之前就已经打了很久,这一轮又连续射了大半个时辰,双臂酸软,有心杀敌,却是无力再将弓弦拉满。

数百名弓弩手迅速上前,将疲惫不堪的同袍替换了下去,随着生力军的加入,汉军的箭矢又变的强劲起来。重新竖立起来的第一道栅栏已经被推倒,西凉军正欢呼着向前冲锋,却遭到了侧翼强弓硬弩的攒射,不少人连中数箭,甚至是十几箭,然后惨叫着倒了下去。

遭到了这样的当头一棒,西凉军顿时士气暴跌。汉军步兵缓过气来,又将西凉军赶了回来。西凉军的第二波士兵也已经伤亡近半,无力再战下去,他们转过头来,倒拖着兵刃,将背部留给了汉军,在不断落下的箭矢中越过栅栏和壕沟,向着后方奔了过去。

还没等奔到旗帜所在的位置,又是一顿箭雨落下,将当先的几十人射死。张横提着环首刀,高声喝道:“后退者死!”

之前斩杀的那二十多名溃兵都被枭去了首级,脑袋插在了长枪上。溃败下来的西凉军看着那几十个龇牙咧嘴的脑袋,都是遍体生寒,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

黄海越众而出,身上还插着七八支箭矢、他是成宜麾下的大将,穿着最好的甲胄,所以才能在挨了这么多箭矢之后,还能带着部下撤了回来。他看到了成宜,大叫道:“成将军,我们已经尽力了!”

成宜看了看板着面孔的陈诚,叹息了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

黄海伸手拔下身上的一支箭矢,不顾鲜血迸射,放声悲鸣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成宜心中不忍,打马来到陈诚边上,低声道:“使君,他们确实尽力了。”

在中平六年到来凉州后,成宜给了陈诚很大的帮助,又是第一个推举他为凉州牧的,所以陈诚向来待成宜也格外不同。如果是别人,陈诚就已经板着面孔训斥了,但是既然来说的是成宜,那自然又有所不同。

他轻声道:“我知道,但是现在是在打仗。成将军,你不要怪我!”

成宜又向宋建望去,这一波的两千人,就是他和宋建的部下,撤下来的兵马中,有一半是宋建麾下的士卒。然而宋建只是对成宜冷笑几声,并没有言语。当年他杀黄衍的时候,将黄家老小杀的干净不说,连同黄衍的部将及其家人也都杀了个干净。

不过是一千人罢了,宋建有些不屑地想道:成宜也是有些婆婆妈妈的!

第二百零九章 无双 1/3

第二百零九章无双

陈诚硬起心肠,对左右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胆敢.........”

成宜打马上前,喝道:“黄海你还不带兵回去?难道真的要被当做逃兵杀死吗?”

黄海看了看成宜,再看了看陈诚,他恨恨地将手中断折的箭矢扔在地上,然后叩首道:“末将家中的妻儿老小就拜托将军了!”

成宜道:“汝妻子吾自养之!”

黄海站起身来,将脸上的血水胡乱地擦了擦,然后转头叫道:“咱们一起杀回去,不可给成将军丢脸!”

士兵们看了看边上严阵以待的黑甲军,沉默地转过身去,跟在了黄海的身后。陈诚在心中叹息一声,转头向成宜望去,准备再说些什么,谁知道成宜却将脸转向了别的方向,陈诚愣了愣,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等黄海带兵返回前线后没多久,陈诚又下令将第三波的西凉军突击队调了上去。前线的战斗重新变得激烈起来,西凉军又推平了汉军的一道栅栏,来到了第三道防线面前。第三道防线是汉军在大道上建立的最后的防御阵地。不再是只有单薄的栅栏和壕沟,而是以粗大的圆木作为支撑,用挖出来的泥土覆盖其上,将之建成了一道壁垒。

这道壁垒不高,不过两米出头,不到三米的样子。但是这里的地形更加狭窄,而且靠近了黄背山,汉军在边上布置了数百名弓弩手,能从侧翼打击前来进攻的敌人。看到这处壁垒,陈诚就不禁想起了自己在长坡塬上的布置。

虽然汉军是轻兵疾行,没有携带大黄弩之类的大杀器,但是靠着寻常的强弓硬弩,也能给上前进攻的西凉军以极大的威胁。他心中盘算了片刻,转头对张横道:“让黑甲军修整两刻钟,准备上前突击!”

张横大声叫道:“诺!”

陈诚又对魏冉道:“你们也准备好近战的武器,等我回来,就一起向前进攻!”

说罢,他不等魏冉回答,便打马上前,越过满地的尸骸,汉军壁垒前九十步左右的地方勒住战马。他跳下马背,提着“落日弓”再往前走了十多步,在七八十步的位置上站定,然后迅速地拉开了弓弦。

熟悉的力道,熟悉的感觉,准心闭合于敌军头上一指的地方,然后一松手,箭矢发出轻响,飞过双方之间的空地,向着目标扎了下去。“噗”,正在向下射箭的一名汉军强弓手浑身一震,箭矢射穿了他的面门。

这支箭矢的威力堪比六石以上的强弩,从面门射入,直接击穿了颅骨,让那名弓手毙命当场。他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手指一松,箭矢射入了边上同伴的肩膀之中。

“唔!”

边上的射手捂着肩膀闷哼一声,正在破口大骂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中黑影闪过,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噗!”箭簇射穿了他的另外一名同袍。这次箭矢命中了躯干,箭簇刺穿了身体,从身后冒了出来。

被射中的汉军弓手一时未死,却因为剧痛而失足从岩石上滚落了下去。“砰砰砰”,脑袋砸在石头上,终究还是没有石头坚硬,没能砸破石头,反倒是脑袋碎了,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一起流了出来。

山边岩石上站着弓弩手大哗起来,铁甲和其他甲胄都被集中到前排的步兵身上去了。他们身上可是除了一件麻布衣服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是被人射上一箭,就算不死也会受伤啊。

忽然,有人指着山下大叫道:“在那里!”

七十多步的距离外,陈诚再次将弓拉满,在瞄准之后,箭矢随即呼啸而出,将一名正在朝他这边张望的汉军射手杀死。山岩上的汉军弓手随即转移了攻击目标,弓弩齐张,箭矢如雨而下。

以双方现在的距离,就算被射中了,也不能穿透他身上的两重甲胄。陈诚低下头,任由箭矢和弩矢在他身上敲得叮叮当当响。在他身前的地面上,不断有箭矢斜着射入泥土之中,仿佛是讯速地长出来了一片草丛。

汉军中也有不少擅长射箭的好手,神射手也有几名。陈诚等到箭雨稍弱,正待反击,胸前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些许疼痛的感觉顿时从胸前传到了脑部。却是一只破甲箭射穿了他身上的铁甲和锁子甲,箭簇深入到皮肉之中。

虽然这一箭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却是实实在在地形成了威胁。他低着头的时候,当然是能有着盔甲和头盔的保护,但是当他射箭的时候,总不能一直看着地面。要是被多**几次,就算是他现在有着十级的“铁骨”也扛不住啊。

他抬起头来,想要寻找刚才射中自己的敌人,却见到漫天的箭矢落下。于是他举起右臂护住头脸,向后退了几步。这么远的距离上,还能射的这么准,定然是军中少有的高手,用的也肯定是非常费劲的强弓。

要是对方不像自己一样有着“无限体力”,那么射上几次,就会因为体力不济而停下来了。后退了几步,落到身上的箭矢更少了,陈诚放下手臂,拉近了视野,将对面山岩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不少的汉军弓手在射了几轮之后,愕然地发现,下面那个身材魁梧的披甲弓手身上插了十多只箭矢,却是混若无事。这么远的距离上,弓箭的威力会被大为削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敌人被射得像是箭猪一样还能行动自若,这就太过分了吧?

陈诚观察了一会,见到的敌人都差不多,他没有本事分出谁才是高手,谁又是一般的精锐,于是再次张开弓箭,瞄准了山上的敌人。这一次,准心要放在敌人头上两指的地方。正待松开手指,眼角中黑点一闪,他迅速地转移了射击的目标,仗着血厚,对射过来的箭矢不闪不避,悍然就是一箭射了回去。

“蹭”,箭簇破开胸前铁甲,却未能穿透里面的锁子甲。陈诚浑身轻轻震动了一下,被箭矢射中他却只当做清风拂面,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射出去的箭矢。

山岩,一名汉军射手刚将举起的铁胎弓收了回来,就听到身边有人惨叫一声,然后滚落了下去。却是陈诚反击的那一箭毕竟没有经过校准,箭矢射中了目标身边的旁人。汉军射手心中骇然,见到陈诚再次拈弓搭箭,对准了这边,他不敢再站在原地,跳下了山岩,躲到了敌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陈诚见到敌人逃走,不由得大笑两声,然后将手中的箭矢射出。呼啸声中,又是一名汉军弓手中箭倒地。接着他一边向前挪动,一边不断地开弓射箭,将敌人的弓弩手逐一射杀。在取出箭矢,并且拉开弓弦的短短时间里面,他能向前走出两步。等到射了五箭,杀伤了五名敌人之后,他又已经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山顶上,大旗下的王当见到陈诚如此射射,面色微变,指着山下问左右道:“贼人之中,也有如此勇士?尔等可知道这人是谁?”

有人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脱口道:“莫非是那个人!”

王当问道:“是谁?”

“听说西凉匪首,自称是凉州牧的陈诚射术天下无双。只怕山下那人,就是陈诚那厮了!”

王当闻言沉吟了片刻,道:“若真是陈诚,倒是奇功一件!”

他站起身来,下令道:“命令骑兵准备!”

陈诚站在山下,不断地张弓射箭,将山上的敌人射的人仰马翻。他也不去管山下大道上的战斗,只是盯住了汉军的弓弩手,就算在敌人不停移动的时候,他所射出箭矢的命中率会明显下降,但是那样一来,敌军也同样不能对山下造成有效伤害了。

他以一己之力,就压制住了数百名汉军弓弩手,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只是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在弓箭上下的功夫最多,每次升级后的武器点也都加在了弓箭上面,熟练度已经快到了五百,“强弓”和“骑射”也都升到了很高的等级,要是这样都还不能对凡人形成碾压的效果,那就真是太糟糕了。

取出箭矢,拉开弓弦,成千上万次张弓射箭的动作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配合着极高的熟练度,让他的射速要比正常人快上许多。每一次射箭,左下角都会显示是否射中。若是射中了,还会显示射击难度和命中处的距离,这样可以让他进行微调。

两袋箭矢就快要射完,黄背山上马蹄声急响,五十名汉军轻骑兵爬上了顶部,然后呼啸着冲了下来。身后传来魏冉大声示警的声音,“主公小心!”

陈诚心道:敌军还真的来了这么一手?好在自己是有防备的。

他唿哨一声,咕噜在不远处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然后兴奋地奔了过来。双方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咕噜就已经奔到了身边。陈诚随即收起弓箭,然后翻身上马,咕噜四蹄不停,转瞬间就已经去的远了。

下一刻,方天画戟已经被提在了手中,沉重的武器握在手中,就有着沉甸甸的感觉,让人觉得无比安心。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对这个世界来说,方天画戟又岂止是利器而已?

战马,铁甲,长戟,三者俱全,陈诚身上豪气顿生。他脚下轻轻一踢,战马转过身来,正对着从黄背山上冲下的汉军轻骑。方天画戟被举起,在长达三米六的长戟顶端,巨大的月牙上正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第二百一十章 奥利 2/3

第二百一十章奥利

从黄背山上冲下来的骑兵正是王当所派,他见陈诚一个人就跑到山下面来射箭,觉得这也太不把朝廷兵马当回事了。又觉得若是能一战斩杀敌酋,必然能极大地震慑敌军,所以便挑选了五十名精锐骑兵,准备将匪首陈诚一举击杀。

即便真的是天下第一射射手,被骑兵近了身,那还不是只有一个“死”字?王当就是这样想的,但是很快,事情的发展就偏离了他预想的轨道。正在压制山岩上汉军射手的陈诚在发现了骑兵突袭之后,很快就召唤来了坐骑,向后跑出了一段距离。

见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王当顿时犹豫了起来。匪首虽然拿了一柄看起来就很凶猛的武器,但是现在他只有一个人,是继续让骑兵上前,还是鸣金将骑兵召回来?

他正在犹豫间,五十名汉军轻骑已经借着高度的优势,讯速地冲到了山脚。再往前百步,就能将敌人斩于马下。因为是轻兵疾行的缘故,汉军的骑兵也没有多少重型甲胄,而是以轻便灵活为主。五十骑沿着山间小道飞快地奔下,转眼就将马速提到了最高。

骑兵作战,马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只要速度够快,就能获得许多额外的伤害加成。当然,速度是相对的,在输出伤害增加的同时,受到的伤害也会增强。但总的来说,还是速度更快的一方占有优势。

王当只是犹豫了片刻,骑兵就已经冲到了山脚,现在就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他本来是想要多派一些骑兵的,但是黄背山上遍地都是石块,大规模的骑兵展不开,便只挑了五十骑出来。

在他想来,陈诚虽然被吹的武勇冠绝当世,但是被五十名骑兵一冲,怎么的也得死了。在陈诚跳上马背之后,他还在担心,对方会不会因此逃了回去。在后面更远一些地方,数十名敌军重甲骑兵已经在向着这边冲锋了。

但是事情再次出乎了王当的意料,陈诚不但没有趁机逃回大军之中,反而在取出了方天画戟之后,孤身对着汉军的轻骑兵发动了逆袭。见状,王当先是一愣,然后大喜,他用力地一拳砸在手掌上,大叫道:“大事成矣!”

骑兵飞奔,马蹄带起烟尘。王当紧张地注视着山下,金铁交加声不断的从烟尘中传出来。似乎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又似乎过了很久,一道火红的身影从烟尘中窜了出来,直奔到山脚下勒住了战马。

王当瞠目结舌地望着傲然立于马背上的骑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十个人打一个,还被杀穿了战阵?他面上阴晴不定,忽地将马鞭掷于地下,喝道:“刘荣呢?命他速速射死敌将!”

然而还没等左右将人叫过来,山下的陈诚已经调转了马头,向着来路冲杀了回去。汉军的骑兵都是轻装,机动灵活是有了,防御力却是大为不足。被重装的侍卫亲军一冲,当即被杀得大败。

背后陈诚赶了过来,方天画戟上反射着金色的阳光,就像是燃起了火焰一样。借着战马的冲击力和武器的重量,月牙轻易地切开肌肉和骨骼,将人类变成了破碎的肢体。视野的左下角出现黄色字幕的提示,“你的长杆武器熟练度提升至426”。

陈诚并没有理会熟练度提升的提示,426也好,526也罢,其实也都差不多。他现在使用横刀速度可以归入非常快的行列,使用方天画戟的速度则只能说是一般。但是在骑战的时候,因为战马占据了很大的位置,所以基本上不会像步战一样,出现被人团团围住的情况。所以长杆武器最重要的不是单手或是双手捂起那样快的攻速,而是长度,命中率和威力。

要是熟练度能刷到一千多,那倒是能有质的变化。

王当恨恨地看着西凉骑兵将自己派出去的轻骑绞杀殆尽,心道:人言陈诚有霸王之勇,今日方知所言不虚!

他向左右两边看了看,见将士们脸上都有着畏惧的神色,于是故作镇定道:“匪首虽然悍勇,到底只有一人,就算他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得了几根钉?刚才他不就被我军的弓弩手给逼退了?真的打起来,大军团团围上,铁人也要打烂了!”

左右闻言心中稍安,仔细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贼人的武勇,确实是世所罕见呐!

忽地,边上有人大叫起来,“他又来了!”

却是陈诚带着侍卫亲兵将汉军轻骑或斩杀,或俘虏,或驱逐之后,又骑着马来到了百步外的位置,然后开始之前的那套流程。见到己方数百名弓弩手被一个敌人就给压制住了。王当再次愤怒地将刚拾起来的马鞭扔在了地上,破口大骂道:“这是哪里蹦出来的竖子?如此无赖,不当人子!”

骂了一阵,王当勉强将怒意压了下去,见左右面上都有惊慌之色,他勉强笑道:“让他射!他能射死几个?传令刘荣,再往壁垒那边派一队弓弩手。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杀的更快!”

厮杀还在继续,汉军的壁垒虽然是仓促间修成的,但是依旧给进攻方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有勇猛敢战的士兵防守。不然的话,即便是雄关险隘,也一样挡不住敌人。

陈诚又连着中了十几箭,他浑身上下插满了箭矢,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豪猪成精了。他大部分时候低着脑袋,免得被箭矢射中了面门,只有在射击的一秒钟里面,才会抬起头来观察目标。

山岩上的汉军弓弩手被他射的没了脾气,只能撤到了岩石的后面。这样一来,他们倒是不容易被射中了,但是也无法再对壁垒上的友军提供更多的支援。

陈诚拈弓搭箭,眼角的余光中又是一只箭矢飞了过来。他急忙低头,轻箭撞击在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隐藏在对面人群中的汉军神射手又不见了踪影。他心中微怒,复又升起些许的兴奋。已经许久没碰到过这么强悍而又狡猾的对手了,

只是可惜,现在并不是尽情厮杀的好时候。他看了看前方的战场,第三波的西凉军也已经伤亡了将近三分之一。虽然几次杀上了壁垒,却又被汉军讯速地推了回来。就是因为汉军如此顽强,宋建等人之前才会被打的灰头土脸。

现在的情况,不过是将之前的事情再来了一遍。陈诚再看了看又西沉了不少的日头,知道已经差不多了。再逼迫士兵们上前,反倒只会伤了士气。于是他将“落日弓”斜着四十五度举向天空,对准了黄背山上的将旗。

在正常的情况下,以四十五度角发射出去的弹丸和箭矢,能够达到最大射程。汉军的将旗立于山顶,至少有两三百米的高度,再加上一百多米的水平距离,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大黄弩,也决计射不到山上的敌人。

“落日弓”虽强,终究只是机括之力,“强弓”技能也不加射程。所以箭矢在升到最高处之后,又在重力的牵引下,飞速地向着地面扑去,仿佛大地是它魂牵梦绕思念已久的梦中情人似的。

陈诚随意地向左下角看了一眼,“射击距离,298米”。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过是看看到底能射多远。再说了,为什么做任何事都一定要有目的呢?人生在世,本来就是要做很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王当见到陈诚向着自己这边举弓,心脏陡然激烈跳动起来,待看到对方射出的箭矢坠落下去,这才放下心来。他顾视左右,笑道:“贼人真是昏头了,竟然以为能射到这边来吗?真是可笑!”

陈诚射完收弓,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带着侍卫亲军返回了大道上。黑甲军已经修整了许久,张横一直在关注壁垒那边的战斗,见陈诚大麻烦回,上前道:“主公,是不是轮到我们出击了?”

他刚才看的分明,西凉军虽然屡次被汉军推了回来,但是也给与了敌人以很大的杀伤。双方之间的战斗力虽然有一些差距,但汉军毕竟是远道而来。兵法有云,“趋百里而争利者,必厥上将军”。汉军远来,何止百里?若不是宋建程银等人各有私心,行动不够果断,说不定早就已经击破了阻截。

从昨天打到现在,汉军的疲态肉眼可见,张横相信,只要他带着黑甲军冲上去,必然能一锤定音!

陈诚跳下马背,对张横道:“不错,现在轮到我们上阵了!”

他对边上依然板着脸的成宜道:“等下我会亲自带兵冲锋,不破敌人,绝不收兵!成将军可以在后方督战,若是我后退一步,就命令士兵将我射死!”

成宜闻言愕然,他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然后叹息道:“我并没有怨恨使君的意思,使君身负凉州军民的重望,坐镇后方即可,何必以身犯险?”

陈诚“嘿”了一声,笑道:“成将军的心意,我自然是明白的。但是......”

“某家从不怕别人的怨恨!”他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冷了起来,“我这个人,原本并没有远大的志向,风云际会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除了上阵杀人,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了。”

说罢,他取出全封闭的头盔抱在怀里,然后转过身来,对着侍卫亲军和黑甲军高声道:‘我将会带头冲锋!现在狭路相逢,干就完事了,奥利.........啊呸!’

陈诚往地上啐了一口,振臂高呼道:“兄弟们跟着我一起上啊,把敌人都扎成肉串!”

第二百一十一章 破阵 3/3

第二百一十一章破阵

陈诚并没有带着刀盾,也没有使用长枪,而是提着方天画戟就往上冲。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方天画戟是不太好使,容易被人抢到近处,但陈诚是普通人吗?肯定已经不能算是了。

他将沉重厚实的封闭式头盔盖在了头上,只有双眼处留出了一道缝隙,以此来观察周围的情况。呼出的气体撞在钢铁面甲上,化作温润的水汽,整个面部顿时就变的湿润了起来。八尺二的身躯高达一米九五,再加上头盔,那就已经有了两米的高度。

他身上披着厚重的铁甲,手臂上有臂铠,腿上有胫甲,加上还穿着钢铁铸造的铁护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通体浇筑的铁人。

十多名侍卫亲兵在魏冉的带领下,提着盾牌跟在陈诚的周围。其他的侍卫骑兵则是手持着三四米的长枪。在他们的后面,张横领着黑甲军亦步亦趋。四千多人压了上去,将道路阻绝。他们小跑着前进,就像是一片黑色的乌云。偶有溃散下来的士兵撞上了前进中的战阵,也很快就被砍死。

黄背山上,王当看着道路上黑压压的重甲士兵,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这是张横的黑甲军,西凉贼不过是困兽犹斗!只要能守住这一波,我们就赢了!”

是的,从西凉军拼命的气势来看,现在就是他们最强的,也是最后的一次凶猛突击。只要这波能够守住,西凉军就再也没有士气发动下一波的进攻了。

陈诚提着方天画戟,虎步龙行,身边围着百千侍从,身后跟着千军万马。虽然全身上下的装备加起来快有一百五十斤了,但是他的速度仍然很快。粗壮而有力的长腿跨出,每一步都能越过一米五以上的距离。他的行动是如此的迅速,以至于其他人还需要一路小跑,才能跟的上他的速度。

一名身材魁梧的亲兵没有携带长兵器,抱着一面大旗紧紧地跟在陈诚的后面。红色的旗面上,绣着一个斗大的“陈”字。数十名侍卫亲兵或提着刀盾,或手持长枪,一边小跑,一边放声大呼,“主公出阵了!”

呼声越来越响亮,本已经倦怠了的西凉军闻言纷纷转头望了过来。陈诚现在浑身上下都被钢铁覆盖,便是再熟悉的人也不可能认得,但是那面战旗是个人就能分辨出来。即便是不识字,但是中国的字本就是象形文字,当做是图画也完全没有问题了。看到这面旗帜出现,疲惫的士兵们也跟着欢呼起来。

许多羌人高声喊道:“陈大人出阵了!”

这些与汉人同出一脉的炎黄后裔还处于原始的部落制度之中,不知礼法,不识教化,和很多的胡人狄夷一样,崇拜勇士豪杰而鄙夷弱者,见到陈诚带兵亲自上阵,低落的士气复又振奋起来。

也有很多人奋力振臂,高声喊着“飞将”和“神威天将军”的名号。

欢呼声中,陈诚开始奔跑起来。他身高八尺有二,手长脚长,奔跑起来速度远超常人。每一步踏出,速度都会变得更快一些。壁垒上的汉军见到了这一幕,不少军官心中一紧,大呼道:“射死他!”

上百张弓弩张开,对着陈诚攒射了过来。劲风扑面,箭矢如雨,陈诚只当做是不存在一般。箭矢不断地落下,将他身上的铁甲破坏得更加厉害。之前陈诚身上插满了箭矢,好不容易才全部拔了下来,这时候随着他的快速前进,身上的箭矢又变得多了起来。

在他的边上,箭矢一视同仁地落在所有人的头上。不时有沉闷的哼声发出,却是有甲士被箭矢射穿了身上的甲胄。但他们都低着头,箭矢很难命中要害,因此即便是好些人被射中了几次,依旧能跟着一次冲锋。

将要冲到壁垒下面,魏冉和边上的同袍一起大喊道:“都让开!”

西凉军闻言离得更远,让出了攻击的通道。三十步,二十步,十步,魏冉和数名侍卫亲兵一同扑向汉军的壁垒。他们踩着满地的尸骸,冲到了壁垒下面,然后将厚重的盾牌举起。

陈诚向前跨出一步,踩在一名死者的背上。铁护腿撞击在扎甲之上,沉重的身体随之跃起,再踏上厚重的盾牌,粗壮的铁人在下一个瞬间已经踏上了壁垒。他无视了当胸刺来的长枪,腰部一扭,双手握着方天画戟横扫。

枪尖在刺在铁甲上,溅射出点点火花,却未能刺穿。长枪向着边上滑去,钢铁与钢铁摩擦,发出炽热的声响。随即风声大作,雪亮的月牙带着一轮金色的光晕横斩了过来。附近的两名汉军被戟杆砸中,惨叫着从壁垒上跌落。月牙从一名汉军弓手颈间闪过,头颅随即向上抛出。

陈诚在壁垒上站稳了脚跟,心中大定,他双手持着方天画戟,再次横斩。一名汉军伍长见势不妙,连忙扔掉了环首刀,双手抓住盾牌,挡在了身侧。带着灿烂金色的月牙斩在蒙皮的盾牌上,发出沉闷的神像。

那名伍长浑身一震,手上的盾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然后破裂开来,却终究还是没有碎掉。但是盾牌虽然抗的住,他的人却像是被狂奔的野马撞到,整个人被撞得从壁垒上飞了出去。

陈诚在厚重的面甲后面发出了不明意义的笑声,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将头盔中的狭小空间变得更加湿润。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全力以赴,根本不存在虚招或是诱敌的招数。每一次挥斩,每一次劈砍和刺杀,都是势大力沉。敌人即便是能挡住,也会被破坏了身体的重心,然后被下一招斩杀,或是干脆掉到了壁垒下面。

燃烧着金色光晕的月牙不断亮起,没多时,壁垒上就已经被清理出来好大的一段距离。侍卫亲兵跟在陈诚的身后,一个又一个地翻上壁垒,参与到激烈的战斗中去。

黄背山上,王当看到了壁垒是如何丢失的,他大叫一声,然后从马扎上猛然站了起来,吼道:“立刻再调两曲.......不,把四曲步兵全部调上去增援!弓弩手也全部调上去!”

他大声喝道:“命令骑兵也上马待命,若是步兵溃败了,就让骑兵上前冲阵!”

王当是久经战阵的勇将,自然是知道在打仗的时候,一名猛将带着的精兵会是多么的可怕。他转过身来,在人群中找了一下,然后冲着刘荣道:“这里交给你指挥,我带兵下去!”

刘荣大声叫道:“将军岂可轻动?让我带兵下去就是了!”

王当道:“只怕你不是陈诚的对手!”

刘荣怒目圆睁,叫道:“若是不能得胜,自当提头来见!”

王当看着刘荣睚眦欲裂的样子,伸手在对方肩上重重地一拍,道:“那就拜托你了!”

他重新坐回马扎上,紧张地关注着山下的战斗。山下人仰马嘶,呐喊,惨叫,金铁交加的声响不断传了上来。刀光闪动中,敌将的大旗一直都在向前移动。王当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深知此次孤军深入的危险,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山下要是被突破了,西凉贼寇会逃脱不说,山上的这些人只怕也要损失大半。

王当用力地捏着手中的马鞭,在心中呐喊道:刘荣啊刘荣,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在山下发起决死突击的时候,西凉军也加大了对黄背山的进攻。马腾和成宜各拍了数百名步兵和射手,正在向着山上发起了强攻。这次攻击不再像之前那样,是牵制攻击,而是带着凶猛的气势,一头就撞了上来。

山上弓弩齐发,将许多西凉军射杀在了冲锋的道路上,却也只是让西凉军的冲锋稍微缓慢了下来,而没有将之击退。

王当将视线先从山下收回来,放在这边进攻的敌军身上,他心中暗道:自陈使君一来,西凉军的气势就完全不同了,此人真是朝廷大敌!

他对陈诚的感觉一变再变,随着他心中的敬畏不断增加,称呼也是不停地变换,从匪首敌酋到陈诚,然后又从直呼其名变成了即使在心中也是尊称对方为陈使君,

山上山下鏖战不休,忽地一阵悲凉的叫喊声传来,“刘荣将军战死了!”

王当心中一跳,急忙往山下望去,就见到己方的将旗又倒下去了一面,敌方的将旗则是牢牢地插在了壁垒上面。他气急攻心,猛地站起身来,心道:只怕今日要遭,但是无论如何,也非得杀了陈使君不可!

他朝左右高呼道:“左将军恩养我等许久,舍生取义,便在今朝!”

之前见到了陈诚的无双神射和绝世骁勇,复又见到其人以不可阻挡的姿态杀穿了壁垒,山上的汉军将士本来都是心中惶恐,这时候听到了王当的高呼声,不由得都是心中一震,暗道:不错,为了左将军,今日便是战死了又如何?

上百名骑兵翻身上马,步兵也都抓紧了手中的兵刃,一起高呼道:“请将军下令!”

王当也跳上了马背,举起长枪,大声下令:“跟我来!”

他是军中勇将,兼有智谋,不然的话皇甫嵩也不会派他孤军深入敌后。这时候存了决死之心,勇气倍增。战马从黄背山上呼啸着奔下,虽然有数匹马在山道中折断了马腿,但是绝大步分的骑兵还是跟着王当一起冲了下来。

王当眼尖,瞅见正在己方军阵中大杀特杀的陈诚,不由得热血上涌,他用力地踢着马渡,让胯下的坐骑更快,更快一些!

王当大吼一声:“陈诚!”

如雷的吼声中,枪尖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向着前方的目标刺去。

陈诚头上戴着厚重的封闭式头盔,不但视野受到了很大限制,连同传入耳朵中的声响也减弱了许多。他正杀的性起,等到发现敌骑冲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

但打仗本就是在互相消耗生命,又何必躲避?

长枪带着呼啸声破空而来,陈诚也不躲闪,他一个转身,左手抓着方天画戟的尾部就横扫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骑枪之下,众生平等 1/3

第二百一十二章骑枪之下,众生平等

方天画戟横扫,月牙却没有斩中狂奔而来的战马。因为方天画戟太长,马速太快,陈诚只用戟杆砸中了马匹,胸前却被长枪刺中。

马匹被戟杆砸中,当下胸骨碎裂,四蹄一软,便撞了过来。王当是皇甫嵩麾下的勇将,曾派人打听过临戎之战的始末,并知道了凉州军夹枪攻击的招数。他这一次攻击,便学足了凉州军的攻击方式。长枪刺破了陈诚身上的两重甲胄,并撕裂了肌肉,最后折断在他的胸膛上。

这还没完,长枪折断,战马依旧撞了上来。陈诚身上有着不少断折的箭矢,战马的身躯像是锤子般,将箭簇又砸进去了几分。他被沉重的战马撞倒,身上各处传来剧痛,生命值顿时掉了一截。

之前被箭矢射穿了铁甲数次,伤害全部加起来也不及这一次的多。侍卫亲兵一直跟在陈诚身后,见到他被打倒,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陈诚手持方天画戟,斩杀汉军如同杀鸡宰狗一般,颇有不可一世之感,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击倒在地了?

他们愣了一愣,随即醒悟过来,立刻向着战马倒地的位置冲了过来。然而在王当之后,尚有数十骑跟着冲了过来。见到那熟悉的攻击方式,魏冉心中一紧,大叫起来:“小心骑枪攻击!”

侍卫亲兵都是身披重甲的全能型战士,又能骑马冲锋,又能下马步战。他们都知道骑枪冲刺有多么大的威力,闻言纷纷止住了脚步,或是用盾牌护住身体,或是将手中的长枪重戟指向了前方。

“砰砰砰!”

撞击声不断响起,十多名侍卫亲兵和黑甲军被撞飞,也有不少汉军骑兵惨叫着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方圆数丈之内,人仰马翻。骑兵的冲刺威力堪称是野战最强,但是在这处狭窄的战场上,根本没有骑兵往来纵横的空间。

在冲击了一次之后,所有的战马都陷入到了步兵的包围之中,黑甲军一拥而上,将汉军连人带马砍翻在地。侍卫亲兵抗过了汉军轻骑的冲刺攻击,然后拼命朝着陈诚倒地的方向杀去。

汉军也见到了自家主将和战马一起倒地的身影,这时候也发了狠,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拼命地冲了过来。双方的步兵再度碰撞了一起,长枪在空中不断地乱捅,不时有人哀嚎着中枪倒地。

也有不少士卒持刀拥盾,冲入对方的长枪阵里面,挥刀乱砍。就在双方拼死搏杀的时候,陈诚握紧了方天画戟,从地面上一跃而起,紧跟着便是一记大力横扫。巨大的月牙撕裂大气,发出“呜呜”的声响。

方天画戟切开一名汉军士卒,去势不止,又接连将三名敌人斩杀。他身上的箭矢都被砸进了身体里面,铁甲之中有些鲜血渗透了出来,但伤势最重的位置,还是在胸口,长枪刺穿了双重战甲,刺穿了肌肉,击断了骨头,刺破了内脏,然后断裂在了胸膛里面。

许多鲜血从胸口流了出来,顺着铁甲往下滴淌,陈诚却仿佛是不知道痛苦一般,依旧以极高的效率展开了杀戮。就算生命值已经降到了三分之一左右,但是他的各项体能指标都没有任何的衰减。

在他的带领下,新上来增援的汉军步兵再次被打穿,黑甲军一拥而上,将被割裂的敌人一一杀死。汉军高声呼喊着“保护王将军”,极力发动反击,但是他们已经苦战了几乎一整天,兼且兵甲不利,纵然士气不弱,却还是被黑甲军打得节节败退。

不过他们在撤退之前,找到了在地上摔晕过去的王当,将他抢了回去。

越来越多的黑甲军翻过了壁垒,结成战阵后向前推去。汉军勉力再抵挡了一阵,终于不敌,纷纷向着山上和西边退去。

后方观战的西凉军中响起了一片巨大的欢呼声,他们之前在汉军的防线上撞得头破血流,死伤惨重。现在天道好轮回,终于轮到官兵被杀的溃不成军了。

马腾脸上震惊的表情还没消退,他转过头来问其他几位将领,“你们可曾见过勇猛如陈使君者?”

宋建“哼”了一声,却也不得不道:“从未见过!”

马腾再问:“那你们可曾听过,何人能有陈使君这样的武勇?”

宋建又“哼”了一声,却是不想说话了。成宜在边上接口道:“大概只有西楚霸王项羽能与使君相媲美了吧。”

马腾赞叹道:“主公的武勇,真是冠绝当世啊!”

他对成宜等人道:“主公与张横既然击破了敌军,我们也派人上去吧。将道路清理出来,再将那些栅栏和壁垒都给拆了,好让大军通过。军中粮草可是不多,若是不能快速返回凉州,军队就要饿肚子了。”

宋建,程银等人都对此表示同意。于是在后方观战的西凉军大举上前,推倒栅栏和壁垒,将路上的壕沟填平。在士兵们忙碌的时候,宋建道:“现在既然已经击破了官兵,那要不要把韩遂和李相如给杀了?”

听到这话,成宜欲言又止,马腾却是精神一振,道:“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程银冷笑,问道:“谁来动手?”

几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愿意自己动手,却又指望着别人去出头,气氛一时间就变得微妙起来。过了好一会,马腾道:“成将军,刚才就你没说话,我们这些人里面,也就数你和主公关系最为亲近,不如你带人去杀了韩遂他们,怎么样?”

成宜苦笑道:“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难道还没杀够吗?这样杀来杀去,到何时才是个头?”

宋建闻言冷笑,程银却是若有所思,马腾在成宜和宋建等人的脸上来回看了看,忽然笑道:“既然成将军这么说,那就先留韩遂他们一条命好了,等主公回来再说。”

西边的大道上,汉军步兵已经是兵败如山倒,在失去了组织度和士气之后,战斗力直线下降,被打的心气全无。他们转过身子,倒拖着兵刃,向着远处逃去。更西边的地方,还有五六百汉军骑兵完成了整队,本来是要对西凉军发起突袭的,但是见到了自家将旗被一面面地砍倒,带队的骑都尉在犹豫了片刻后,不敢再战,打马奔上了黄背山。

陈诚随即停下了追击的脚步,指挥兵马将黄背山围困了起来。在刚才的战斗中,汉军损失了太多的兵力,许多优秀的低级军官战死,士兵失去了军官的指挥,现在已经无力再对山下的西凉军造成威胁了。

黑甲军也杀的有些累了,他们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披着重甲厮杀是个很费体力的活,他们又不像陈诚,能够无限续航下去。停止了战斗后的黑甲军褪去了身上沉重的甲胄,轮流倒河边去饮水和休息。

陈诚将头盔取下,额头上有好些青紫的地方。长枪断折的地方,血迹已经变成了红黑的颜色。往来的将士见到他身上的血迹,还有插在身上的箭矢和半截长枪,都是又佩服又敬畏,并且隐隐觉得身上都像是疼了起来。

虽然被捅穿了的不是他们,但是看着都疼啊。

魏冉挤到了陈诚身边,道:“主公,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陈诚“嗯”了一声,先摘下了头盔,然后伸手抓住断裂的枪杆,用力一拔,大股的污血随之喷了出来。他的身体微微一震,然后稳定了下来。接着他脱下了盔甲,将身上各处的箭簇一一拔了出来。

他的动作很是随意而且粗鲁,每拔一次,都会将身上的皮肉都撕裂开来。边上众人见了,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陈诚面上不动声色,但是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滚滚落下。他只是比别人更能抗伤害,但是痛楚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他的上身脱得精光,露出了宛如雕塑一般的肌肉,又花了好些时间将伤口处理好。

“找几个俘虏来,”陈诚坐在马扎上,任由部下用绷带将伤口裹好,“要伤势不那么重,能走能说话的。”

片刻后,一名汉军士卒被带到了陈诚的面前。这名士兵是因为头上挨了一下,在战场上昏了过去,这才被俘虏的。见到陈诚之后,士兵立刻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陈诚笑了笑,牵动身上的伤口,“起来说话。”

士兵低着头道:“不敢,将军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的吗?”

陈诚笑道:“你倒是聪明,我想让你去给山上的汉军传个话,就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今天你们已经战败了,就不要无谓挣扎了。”

士兵抬起头来,鼓起勇气道:“王将军是不会投降的!”

“哦?”陈诚一挑眉,道:“你倒是对王当很了解。”

士兵脸上的表情转为坚毅,他大声道:“我等都是皇甫将军的部下,绝不会屈身事贼!”

“大胆!”

边上的侍卫亲兵大怒,一起抽出了兵刃,叫道:“主公,此人辱骂我等,请下令将他处死!”

士兵闭上了眼睛,梗着脖子,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虽然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却并没有任何屈服的迹象。

陈诚大笑起来,创口又迸裂了几处,绷带下瞬间渗透出鲜血来。他笑了一阵,道:“我等本来就是反贼,这位小兄弟倒也没有说错。不过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现在你们败了,所以谁是贼就不好说了啊。”

他止住了边上的侍卫亲兵和欲要分辨汉军士兵,道:“刚才我见到王当被救了回去,你去跟他说,要是他肯投降,我可以保留他麾下军官的自卫武器,并且放他你们所有人回去。”

汉军士兵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当真?”

陈诚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然后举了起来,道:“若违此誓,天厌之,地厌之!”

第二百一十三章 身陨 2/3

第二百一十三章身陨

王当从迷迷糊糊之中醒来,就听到边上有许多人在哀嚎呻吟。这种声音他听过了许多次,每次战斗之中,或是战斗之后,总是能够听到。

那么,现在是在战斗之中,还是在战斗之后?

西凉贼......黑甲军.......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记忆完全恢复,王当悚然而惊,不顾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就猛地坐起身来,喝问道:“战况怎么样了?”

部将见他醒了,欣喜道:“将军,你终于醒了!”

王当忍着恶心和眩晕,怒道:“我问你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部将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苦涩地道:“贼人击破了大道上的壁垒,又围住了黄背山。”

王当追问道:“然后呢?”

部将支支吾吾地道:“然后他们放了一个俘虏回来,说是让我们投降。”

“投降?”王当怒极反笑,“从来只有贼寇向官兵投降的,几时有官兵向贼人投降的?”

他在士兵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问道:“敌将陈诚可被我斩杀了?”

“这........”

“这什么这?”王当急道:“有还是没有?”

部将让到边上,道:“将军您还是自己看吧。”

王当按着士兵的肩膀站了起来,然后向山下望去。只见敌军阵前,一条昂藏大汉正坐在马扎上面,身上用白色的绷带裹了一层又一层。王当见了,恶心和眩晕的感觉又多了几分,问道:“那人就是凉州牧?”

部将低声道:“正是。陈使君说,只要我们肯放下兵刃投降,就放我们返回关中。”

王当冷笑道:“这等言辞,不过是想要诱骗我等罢了,岂能当真?”

“但是.....但是陈使君当众起誓了的!”部将分辨道:“陈使君向来言出必践,将军.........”

王当闻言不由得默然,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喟然道:“那又如何?我们是朝廷的经制之军,难道还能真的向贼人投降?要是我们这样做了,左将军又该如何自处?”

他对左右道:“放回来的那人还说了什么没有?”

“陈使君说给我们两刻钟的时间考虑,要是时间到了还不投降,他们就会发起攻击。”

“还剩多长时间?”

“........已经不剩了!”

雄浑的号角声在山下响起,修整了一会的黑甲军在吃了点东西,又痛饮了一番渭河之水后,重新穿上了甲胄,戴好了头盔,在山下摆出了进攻的姿态。除了黑甲军之外,宋建,程银等人见到胜利在望,又各自调了一千多人上前,准备给予敌军以最后一击。

陈诚也重新套上了两重甲胄,站到了战阵的最前方。不过这次他没有再使用方天画戟。在平原步战的时候长枪重戟当然好使,但是在山地作战的时候,却有些不够方便,还是刀盾短矛会更好用一些。

张横在边上道:“主公方才受了重伤,何不退到后方指挥?让士兵们上前进攻就好了。”

陈诚摇了摇头,指着山上的汉军道:“你看他们,虽然吃了败仗,却并未溃散。这上面还有好几千人,若是不一鼓作气的灭了他们,只怕还要在这里耽搁许久。”

他对赶了过来的成宜等人道:“杨秋和李堪田乐他们如今还在陈仓附近,以劣势的兵力抵抗汉军的主力,未必能万无一失。要是不早点回去,我放心不下。现在敌军新败,士气不振,正是趁势消灭他们的时候,诸位将军都是凉州的豪杰,请随我一同上阵罢!”

西凉诸侯或许目光短浅,或许谋略不足,但大多都是勇猛过人的武将。宋建,张横,成宜,马腾,程银等,个个都是武艺超群。就算是已经胖了许多的李相如,还有现在年纪大了的韩遂,也一样曾经是能在飞驰的马背上开弓射箭的骁勇之士。

之前为了尽快攻破汉军阵地,陈诚从每家要了一千精兵,然后以张横的黑甲军为督战队,逼迫诸侯们的兵马上前厮杀。虽然死伤惨重,但是终究还是奋力击穿了汉军的壁垒。

《尉缭子》上说: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士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下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其十三者,力加诸侯;杀其十一者,令行士卒。

陈诚的手法虽然酷烈,但是能逼得士兵死战就是好办法。后来他又不避危险,亲自上前厮杀,早已经震慑住了一干西凉诸侯。他现在离威加海内还差了一些,却已经能够力加诸侯,令行士卒了。兼且之前又画了那么大的一个饼,给每人都许下了偌大的好处,正可谓是一手拿着大棒,一手拿着胡萝卜,双管齐下,这些诸侯被又搓又揉,还有谁不是心悦诚服?

或许等到日后,这种威慑力渐渐消散,他们会再次生出异心。但是现在,宋建等人无不抖擞了精神,就准备上前厮杀。陈诚将横刀一举,大喝道:“进攻!”

鼓点声瞬间响起,西凉军从两面一起向上冲了过去。

听到山下号角声响起,王当就已经意识到了决战就在眼前,他抢过一只长枪,大声叫道:“准备迎敌!”

激烈的战斗随之展开,汉军用弓弩向下射击,又将石头从上面砸下,却依旧抵挡不住西凉军的进攻。宋建是老牌的西凉叛军,张横,程银等人则是新生代的叛逆,这些人都是凉州猛将,一起带头冲锋,很快就冲上了山顶,和汉军近身厮杀起来。

王当杵着长枪站在将旗之下,不断地将士兵调到前方。然而西凉军乘胜而来,又有着诸位将领亲自率领,汉军又如何能够抵挡了?王当心中焦虑,正待再往战线上增派兵马,却在连喊几声后都没有得到回应。

他愤怒地转过头来,喝道:“我让........”

话音戛然而止,身后已经是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更多的兵马?就连轻伤员都已经被派了出去。现在留在身边的,不过五六个亲兵罢了。

“将军,已经挡不住了!”亲兵急道:“请下令向北边撤退吧!”

黄背山的北部并不像其他方向那样崎岖,骑上马很快就能逃走。王当在这里待了两三天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却断然拒绝了亲兵的提议,奋然道:“吾奉朝廷之命讨贼,今日兵败,岂能苟且偷生?”

他看着面色凄然的亲兵们,心中终究生出了一丝不忍,叹道:“后面拴着数十匹马,你们这就去吧!”

说罢,他双手端起长枪,大喝一声,就往前方冲了过去。奔出没几步,身后脚步声响,却是亲兵们追了上来。其中一人大笑道:“既是同来,何不同去?黄泉路上,也能继续一起杀贼!”

王当眼眶一热,眼泪似乎就要落下,却终究还是忍住了。他忍着头上的疼痛,奋力上前,长枪刺再一名黑甲军的胸前。“嗤”,枪尖捅穿铁片,将那名黑甲军刺穿。黑甲军虽然都披着重甲,却有大半都是重型扎甲,能有效地防御箭矢和劈砍攻击,对于直刺虽然也有一定的防御效果,但是终究还是比不上真正的铁甲。

那被刺穿的黑甲军极为悍勇,剧痛之下扔掉了手中的长枪,合身扑了上来。王当吃了一惊,伸脚踢出,正中对手。他用力地拔出长枪,正待继续上前厮杀,边上忽然传来钝器挥舞的声响,却是另外一名敌人已经欺到身前,正将手中的钉头锤砸了过来。

西凉军经常和汉军作战,知道汉军甲胄坚固,环首刀经常砍不穿敌身上的盔甲,故而多装备有钉头锤一类的钝器。王当听到边上的声音,就知道不好,但是他现在正在向前方的敌人发起攻击,想要防御边上却是力有不逮。

就在他心中叫苦的时候,一名亲兵扑了上来,替他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砰!”

钉头锤砸在铁甲上,虽然不可能破甲,却造成了震荡和眩晕的效果。数名黑甲军一起扑上,趁着将那名亲兵脚下不稳,用长枪将他杀死。

听到边上的惨叫,王当不由得愤怒起来,他手中的长枪不断收回,又不断地刺出,脚下每前进一步,就必然有一名敌人或死或伤。然而就在这几步的距离中,他身边的亲兵已经被杀戮一空。

“可恶,可恶啊!”

王当挥枪拨开一名敌人的进攻,上前一步,将长枪捅进敌人的胸膛,但是他自己也被刺中了一次,身上的铁甲被刺穿,鲜血沿着铁甲的表面流了下来!

疼痛使得王当更加的愤怒,他看着将自己包围的敌人,愤怒地咆哮起来,“吾乃陈留人王当是也,陈诚,可敢与我一战!”

边上的西凉军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一边嘲笑着被逼入绝境的敌人,一边小心地发起进攻,在敌人的身上留下了更多的伤口。

鲜血越流越多,王当只觉得力气也随着鲜血一同流了出去,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恍惚,却依旧死死地抓着长枪,喉咙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

“嗤!”

一名黑甲军大喝一声,挺枪上前,对着敌人刺了过去。王当奋力格挡,那名黑甲军却忽地又退了回去。原来刚才那看上去凶猛的突刺只不过是一记虚招罢了,王当劲力用老,露出了老大的破绽,边上数名黑甲军趁机上前,将长枪刺入了他的身体。

长枪被拔出,王当身披十数创,却依旧杵着长枪不肯倒下。他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身前的敌人。黑甲军却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而是想着两边分开,露出了然如铁人一般的陈诚来。

陈诚摘下了头盔,走到王当身前,开口道:“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敌人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生命气息。

第二百一十四章 返回 3/3

第二百一十四章返回

望着王当虽然身死,但是依旧怒目圆睁,不肯倒下的身体,陈诚叹息一声,道;“官兵之中,豪杰如此之多吗?”

张横浑身浴血,用有些嘶哑的嗓子道:“确实是条好汉。”

马腾道:“去年皇甫嵩围困陇县的时候,我就和此人交过手,的确是一员勇将。”

宋建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成宜上前,顺着陈诚的意思,道:“既然是豪杰,不如将他厚葬了吧?”

陈诚却道:“不,把他的首级切下来,用木盒装了,我有用处。”

他转过身来,对面露惊愕神色的凉州诸侯道:“现在道路已经打通了,汉军虽然跑了一两千人,却也不能再造成什么威胁。你们都留点人,把双方的死者掩埋好,再将伤兵收拢一下。汉军的俘虏你们可以分了,伤员收拢起来给我。”

这支汉军训练有素,战力惊人,虽然给了西凉军以很大的杀伤,但是战斗力摆在这里,想要的人可是有很多。

成宜道:“使君可是要再返回六川河边,去接应杨秋杨尚书?”

陈诚道:“不错,我之前就说了,等这边的事弄完了,还是要回去的。”

成宜:“既然是这样...........”

宋建突然插嘴道:“我就直说了吧,陈使君,大营那边关着的韩遂和李相如怎么半?你只要下个命令,某家立刻就去把他们的脑袋切下来!”

陈诚愣了那么一瞬间,杀人,杀敌人,杀自己人,杀了这么久,他都已经快要忘记韩遂的事情了。他朝着成宜,宋建他们的脸上望过去,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从来都是言而有信,既然答应过不杀他们,那就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张横将军,你在陈仓城下奋力作战,挡住了朝廷兵马的追击,这才使得大军才能够顺利地撤回来。这次能够击破汉军的阻截,你也出力良多。这里的兵甲武器和俘虏,都让你先挑,然后你就带着韩文约和李相如去接管武都郡吧。等到了冬天,再将他们放回去。”

张横咧开嘴,喜上眉梢,大声道:“诺!”

陈诚又看向魏冉等人,侍卫亲兵每次随他出战都是伤亡惨重,这次也是一样,战死了十几个,剩下的更是人人带伤,而且看上去都有些疲惫了。他缓声道:“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帮着收拾战场和救治伤员。”

牙兵都学过简单的医护手段,魏冉他们也不例外。剩下的五六十人,都可以当做是赤脚医生来使用。当然,他们会的也不多,也就是能够清洗和包扎伤口罢了。真的让他们去当医生给人治病,肯定会弄出许多医疗事故来。

魏冉大声道;“诺!”

陈诚想了想,觉得已经没什么需要吩咐的了,就跳上马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然后高声道:“那我这便去了!”

说罢,轻轻地在马腹上踢了一脚,咕噜长嘶一声,扬起四蹄,瞬间就去得远了。

魏冉,成宜,宋建等人,一起抱拳,大声道“恭送主公!”或是“恭送使君!”

战马沿着道路向着东边奔驰,在越过进石里的时候,陈诚往大营的方向看了一眼。大营中的人马少了许多,大半的西凉军士兵已经顺着渭水踏上了返回凉州的路途。他将视线收了回来,摸了摸咕噜的脖子,大声道:“再快一点!”

咕噜鼻子里面喷出粗重的气息,长嘶一声,跑得更快了。

听到马蹄声从西边而来,又向着东面去了,大帐中的李相如有些不安地道:“文约,你听到外面的马蹄声了吗?”

韩遂跪坐在地毯上,正在闭着眼睛假寐,闻言也不睁眼,回答道:“听到了。”

“怎么像是往东边去了?”

韩遂淡淡地道:“大概是去通知杨秋他们,说已经打通了后路吧。”

刚才已经有人返回大营中,告知了汉军被击溃的消息,当时整个大营中都欢呼了起来。韩遂和李相如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到了的。

李相如怨恨地道:“姓陈的没安好心,官兵也是废物,怎么就不把这伙小人都给杀了?”

韩遂睁开眼来,哼了一声,道:“要是陈诚他们打输了,官兵难道单独会放过我们不成?”

李相如挥舞着手臂,狂乱地叫道:“就算要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去死!”

他在大帐中激烈地喘息,忽又哀求道:“文约,想想办法,想想办法!要是等姓陈的回来的,咱们说不定都要没命了!”

韩遂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去看老朋友的丑态,“等吧,现在除了等,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看老天让不让我们继续活下去了。若是死了也就算了,若是还能得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不可闻。

六川河附近,皇甫嵩和丁原的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全身披挂的丁原望着西边的落日,有些疑惑地道:“贼人怎么还是如此顽强?莫非那陈诚真的还在军中?”

皇甫嵩断然道:“这不可能,若是陈文正真的还在,绝不会一整天了连个面都不露。我仔细地打听过他的过往经历,每一次作战,他都是亲身上阵,绝不会只在后面指挥!”

丁原迟疑道:“但是那面帅旗一直都还在,西凉军抵抗得也很是激烈,只怕事情未必如左将军所言。说不定是他昨天受了伤,今天不能出阵呢?”

皇甫嵩道:“旗帜不能证明什么,写个陈字上去就是帅旗了?”

“我知道左将军说的有道理,”丁原摇了摇头,道:“可是马上就要天黑,士兵们也都疲惫了,不如将贼人们多围困几天,等他们饿的没力气了,或是开始撤退的时候,我们再发起攻击,岂不是更加的简单?”

皇甫嵩沉吟了起来,有了那么一丝的动摇。因为昨天实在是打得太惨烈了,所以今天士气不振。兼且在上午的时候,西凉军将俘获的汉军伤员都送了回来,这让将士们了死战的决心又削弱了几分。

从中午开始的战斗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在好不容易逼退了西凉人的骑兵后,步兵战阵推进到敌军原有大营的边上,推倒了一段营墙,才刚冲进去,就有两枚石弹从天而降,在步兵中碾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道路。

若是在以往,碰到了敌人的凶猛进攻,皇甫嵩相信自己麾下的将士只会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反击回去。但是这一次,在第一线的士兵却失去了过往的勇猛和锐气,遭受打击后,就这么撤了下来。

昨天伤亡惨重只是原因之一,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也有些犹豫不定,不想再有更多的死伤,不然的话,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但是他现在输不起,关中的兵马现在都在他和丁原的手上,全部堆积在了这里,一旦有失,整个三辅都将暴露在西凉军和董卓的面前。

皇甫嵩再次看了看丁原,心中叹息:还有一个原因,是丁原始终不同意发起猛攻,只肯派些杂兵上去试探。若是两家精锐尽出,今日未必就不能得胜!

正在思索间,对面的西凉军大营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先是数百人,然后是成千上万人一起山呼万岁。欢呼声中,陈诚身披遍布战斗痕迹的铁甲,骑着火红的战马,出现在了两军阵前。

在他的身后,赵思带领着剩下的百多名侍卫亲兵,同样全身披挂。他们不但穿带着全套的甲胄,还系着猩红的大氅。马匹在阵前奔驰,带动大氅在身后飘扬起来,看上去威风凛凛英武不凡。

第三帝国的宣传部长说过:华丽的军装也是战斗力的一部分。

又有人说:胜负只是一时的事情,但是帅气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凉州军见到己方兵马如此雄壮,自然是士气大振。而汉军将士则是在愣了一愣之后,士气变得更加的低落了。丁原见了,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他转头对皇甫嵩道:“果然,陈诚这厮一直就在军中!他肯定在大营中埋伏了兵马,就等着我们去进攻!还好我们没有全军压上。不然的话,定然要中了他的奸计!”

要是西凉军昨天不是表现出了非一般的战斗力,又何须担心敌人有没有埋伏?

皇甫嵩表情一黯,轻声叹息道:“派去阻截的兵马已经完了。”

丁原愕然,道:“左将军何出此言?”

皇甫嵩指着在阵前来回奔驰的陈诚,道:“征西将军请看,陈文正的甲胄上血迹未干,一人一骑身上都满是灰尘,定然是赶了很长的道路。如果他一直是在大营中坐镇指挥,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丁原仔细看了看,陈诚身上的血迹呈现出黑褐的颜色,铁甲和马身上,果然满是灰尘。他心悦诚服地道:“左将军慧眼如炬,吾不及也!但是这又说明什么呢?”

皇甫嵩再次在心底叹息,然后振奋了精神,道:“敌酋既然是经过了一番厮杀和长途跋涉,才刚刚回到了这里。那么,他为什么会放心地赶回来呢?定然是阻截的兵马已经被击破了。”

丁原这才恍然大悟,然后骇然道:“王当是军中勇将,又带了那么多人过去,这也败了?”

皇甫嵩苦涩地道:“多半是了。”

他对丁原道:“丁将军,事已不可为,鸣金收兵吧。”

丁原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仁义

第二百一十五章仁义

陈诚纵马狂奔,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六川河边上。山道上有着杨秋派来的步兵把守,防止有士兵私自逃走。守将见到陈诚纵马狂奔上前,早早地就将之认了出来,他连忙下令道:“搬开拒马,将道路给主公让出来!”

咕噜的身形实在是太过高大,外形实在是太过醒目,隔着老远就算是看不清人脸,也能认出这匹神駿非凡的宝马来。陈诚对着边上的守军点了点头,打马从山道上冲过。他一路狂奔,直接冲到了帅旗之下。

杨秋正坐在帅旗下的马扎之上,听到后方马蹄声急响,以为是又有军报送了过来,转头向后望去,入眼处却是陈诚不怒自威的脸庞。他愣了一愣,然后站起身来,拱手道:“参见主公!”

边上的士兵和将领跟着一起低首行礼,齐声道:“参见主公!”

陈诚勒住战马,咕噜四蹄在地上踢踏,停在了帅旗下面。他也不下马,直接道:“赵思,带上侍卫亲兵,随我上前。”

赵思高声叫道:“诺!”

咕噜在地面上转了半圈,陈诚侧过身子对杨秋道:“后路已经被打通,你应该接到了消息吧。”

“探马半个时辰前就到了,”杨秋恭敬地道:“主公神勇,臣先为主公贺!”

“你做的不错,现在后路已经被打通,等敌军一退,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说话间,赵思已经将百多名侍卫亲兵聚集了起来,然后在陈诚的身后列阵。陈诚朝杨秋,李堪等人道:“等下再跟你们详谈,现在我先去转一圈。”

说罢,他驾驭着战马小跑着到了两军阵前。不需要他做什么,也不需要他说什么,只是出现在了阵前,就已经引起了三军将士的热烈欢呼。军人是崇拜强者的,只要能一直带着他们打胜仗,自然而然的就会得到军队的拥护,要是再能够做到“有功则赏,有过则罚”,那便能将军队如臂使指。

别的不算,光是在这渭水和六川河边上,他就已经打了两场,是以士卒一见到他就大声欢呼起来。在陈仓之战的时候,陈诚还感叹皇甫嵩光是出现在战场上,就彻底改变了交战双方的态势,但是现在他也已经有了这种威望。

带着侍卫亲兵在两军阵前转了一圈,双方士气此消彼长。见到汉军鸣金收兵,他也不去追赶,而是带着侍卫亲兵返回了阵中。等他进到中军大帐的时候,杨秋,李堪,丁远等将领都已经等候在了那里。不但如此,连田乐,阳逵等韩遂军和李相如部中的将领也都到了。

陈诚虎步龙行,走到了上首的位置坐下,然后开门见山地道;“后路已经打通,现在汉军已经退去,我们也要继续撤退了。撤退的次序如下,轻伤员现在就走,重伤员先在营地中过一夜,明天早上再走。”

“那我们什么撤退?”田乐直起身子,问道:“不趁夜撤走吗?”

陈诚道:“明早等重伤员先走,韩遂将军的兵马再撤,然后是李相如将军的部下,接下来再是杨秋部,丁远部,李堪部,梁兴部的飞熊骠骑与我一起最后撤退。你们谁有意见?若是没有意见,那就下去准备。”

他每次打仗都是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别人还能再说什么?公生明,廉生威,便是如此了。田乐,阳逵,杨秋,李堪等将领一起拜服在地,道:“敬受命!”

撤退的命令既然已经发了下去,数个营地中就开始运转起来。轻伤员顺着大营的后门离去,然后走上了山道,顺着渭水向着凉州老家撤去。山梁依旧被汉军所占据,哨兵在上面看到了西凉军撤退的举动,很快就将消息传到了山梁下的汉军大营之中。

“西凉军开始撤退了?”丁原先是一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是随即就见到皇甫嵩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便缓缓地坐回原地,问道:“左将军以为不可追击?”

皇甫嵩沉着地道:“已经失去了进兵的机会,现在攻击,也不过是徒增双方的伤亡。虽然京兆尹派了数万丁壮上来,但是那些人守着营寨还行,让他们进攻是会出乱子的。我们接下来还要去攻打并州董卓,就不必多杀伤士卒了。”

丁原思索了一会,有些不甘心地道:“那事情就这么算了?”

皇甫嵩沉默了一会,道:“等下我会派个人去给陈诚传个口信。”

“哦,”丁原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左将军要对那陈诚说什么?”

“........交换战俘。”

丁原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左将军要与贼人互相交换俘获的士卒?”

皇甫嵩泰然自若地道:“不错。”

“这怎么能行?”丁原急道:“汉贼不两立!左将军若是如此做,传到大将军处,必然会生出事端!况且我们俘获的敌军大多都已经被斩杀,又哪里还有人去换?”

“今天又抓到了几十人,既然西凉军已经退了,就把这些战俘放了吧。”皇甫嵩道:“陈文正对抓获的我军将士好生相待,还安排了郎中治病。诗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将这几十名战俘放回去,想必对面也会将我军的将士放回来。”

丁原以为他自己明白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据说我军还有数百人在西凉军的营地中。用几十人换数百人,左将军倒是想到我前面去了。”

他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能多换一些将士回来,这当然是好。但是这样一来,就给人留下了把柄,从来还没有朝廷大将与叛军讲和的先例。若是被告发到朝中,被一撸到底也说不定。若是有朝一日皇甫嵩与自己不和.........

想到这里,丁原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心底却又增加了几分不屑:皇甫义真破黄巾之时,是何等的杀伐果断?怎么现在越发的妇人之仁了?莫非是年纪大了,心肠变软了?

皇甫嵩见到丁原脸上的笑容,似乎是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又或者不是那么明白,但是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稳,“这件事情吾自当之,请征西将军行个方便,当做不知便是。”

丁原笑道:“我军中也还关有一些西凉贼,一并交给了左将军就是。”

长坡塬下的大营之中,陈诚刚去伤兵营走了一圈,这时候正在带着工兵营一起将可回收的预制部件拆下来,就听到赵思来报,“主公,官兵将俘获的我军士兵放了回来。”

陈诚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直起身子来,笑道:“这算是一件好事,怎么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赵思压抑着愤怒道:“被放回来的士卒中,有一些被割掉了耳朵。”

陈诚先是一愣,然后沉默了一会,借着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先给那些人包扎好伤口,再带几个放回来的士卒到中军大帐之中,”陈诚对赵思道:“被割掉了耳朵和没有的都挑几个,要说话说得清楚的。”

一会后,陈诚坐在帐篷中,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他对那些头上裹着绷带的士兵道:“你们都是被丁原军抓到的。”

又对那些虽然身上有着伤口,但是耳朵还完好的士兵道:“你们是被皇甫军俘虏的、”

跪在地上的士兵们叫嚷起来,“是的!”“就是这样!”

一名头上裹着绷带的士兵愤恨地道:“敌将自称是吕布,说即便是放了俺们,也要给俺们一个教训!”

“那人长的是什么样子?”

“长的很高,比主公还高,俺从来就没见过那么高的人!”

另一个头上裹着白布的人叫道:“在割掉我们耳朵的时候,他还一直在大笑。主公,若是抓到那天杀的吕布,请一定要把他交给我们!”

他狞笑着道:“到时候咱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就酒烤着吃!”

陈诚默然,欲要叹气,却想起了自己最近叹气太多的事情来。他上前拍拍几人的肩膀,温言道:“辛苦你们了,先下去吃点东西,明早天一亮就跟着伤员一起撤退吧。”

几名士兵对他磕头,其中一个羌人道:“俺们虽然是不是陈大人麾下的将士,但是都很佩服大人。要不是大人放了那些官兵,俺们也都已经没命了。俺家就在马岐山下,以后若有吩咐,只管支会一声,俺就算是死了,族中还有兄弟,俺还有儿子,也会前来替大人效命!”

边上其他人也纷纷道:“我家在野雀湾!”

“咱是石山的!”

....................

不知为何,陈诚忽然心中一酸,眼眶有些泛红,他强笑着道:“好,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定然会去找你们的,到时候再请你们喝酒!”

人群来了又去,呼啦啦的离开了。陈诚呆坐在大帐之中,好一会后,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什么都没做,若不是我们这些将领,他们也不会离开家乡,到几百里之外的地方来流血牺牲。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还对我感恩戴德,这是为什么?”

静立在边上的赵思闻言回答道:“主公仁义无双,是以将士归心。”

陈诚想到半天之前还在逼迫士卒死战,甚至不惜斩杀了不少溃兵的事情,他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带兵杀人无数,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不但有敌人的,还有自己人的,这样一个屠夫,又有何资格奢谈仁义?”

第二百一十六章 罢兵

第二百一十六章罢兵

第二天早上,原本的重伤员大多已经稳定了伤势,在天亮之后就揣着一些胡饼踏上了西去的道路。陈诚一边安排韩遂和李相如手下的兵马撤退,一边又释放了大营中剩下的两百多名汉军战俘。

他给了那些战俘一些伤背的,或是腿瘸的马匹,让轻伤的带着伤势重一些的人一起自行返回汉军大营,并且还将没用上的木盒一并送了出去。昨天他本来想要用王当的首级来震慑汉军的,但是他自己刚出现在了两军阵前,敌人就已经鸣金收兵了,却是让他枉做了一回小人。

但若是再回到之前的时间点,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身为大军统帅,要为麾下成千上万名将士的性命考虑,又岂能太过在意自身的名声好坏?

通往凉州的道路上,蹄声雷动,西凉军大营中人仰马嘶,早就惊动了山梁上的汉军哨兵。随即,这个消息又被传到了丁原和皇甫嵩的面前。与此同时,被释放的汉军战俘也互相搀扶着回到了自家大营之中。

“看来西凉军真的是要撤退了,”丁原又犹豫起来,“要不还是让奉先带兵追击一番?”

皇甫嵩摇了摇头,道:“即便再打,也最多不过留下几千敌军罢了。据抓获的战俘交代,陈诚这次就带了四千兵马过来,他麾下的大将吕方和徐荣也都没到,就算这些人全部损失了,也算不了什么。既然西凉人将我军将士都放了回来,这次就放他们一马吧。”

“报!”

亲兵上前,将一个木盒呈上,“这是敌将让我军将士带回来的,说是送给左将军。”

丁原心中有些不快,面上却是大笑道:“莫非是想要送些金银,以求得安然退兵?只是怎么只送给了左将军,却没给我送一些?”

皇甫嵩将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他将木盒掀起一些,然后面色顿时变得惨然。丁原见皇甫嵩面色陡变,心中也一个咯噔,问道:“怎么了?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王当将军的首级啊!”皇甫嵩面色惨然,他将木盒放在身前案几上,低声道:“本以为王当即便是兵败,以他的智勇,也能将大部分的兵马带回来,没想到上次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王当曾被调拨到丁原麾下,与吕布等人一起攻入汉阳,是以丁原深知其能。这时候他也不禁变色道:“王将军居然战死了?西凉军何时变得这么能打了?”

皇甫嵩叹息道:“猎狗终须山上丧,将军难免阵中亡。我等带兵打仗,杀人父母兄弟不可胜数,大干天和,果应有此报乎?”

丁原方才震惊了一下,但王当不是他的部下,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闻言不以为然地道:“胜败兵家常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皇甫嵩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丁原道:“王当已经追随了我十多年,虽有上下之别,实则情同父子,顾而失态。”

丁原问道:“那我们要不要趁西凉贼撤退的时候发动攻击?”

皇甫嵩重新振奋了精神,道:“可先上前观望,若是敌军阵型严整,便可不出兵。”

于是两人各带上千骑兵,前往西凉军大营之外,观望敌情。却只见对面的敌军虽然是在撤退,却并无慌乱。士兵们井然有序,旗帜鼓号严明如故。壁垒上,甲士岿然不动。在大营之中,尚有数千兵马严阵以待。

丁原见了,也只能放弃了趁机进攻的心思,转头对皇甫嵩道:“不意贼人军纪竟然如此严明,与去年交手过的韩遂部大不相同!”

大营中,赵思望着地上打包整齐的各类物资,有些不甘心地道:“主公,真的要把这些东西都留给官兵?叫我说,还不如一把火烧了算了!”

西凉军从整体上来说是很穷困的,但是陈诚军承担了一半的补给,粮食,肉干,酱菜,布匹,食盐等物资在大营中堆积如山。之前转运的时候,是唯恐不够,现在想要撤退,一时间却是带不走这么多的东西。

陈诚将写好的信放在了财物的上面,用一块碎石压住。他拍了拍手,道:“汉军全师而来,势在必得,却损失了许多兵马而无尺寸之功,纵使被我们打得有些怕了,但上上下下估计都是心有不甘。这些东西我们也带不走,与其烧了,不如留下。给他们留些财物和粮食布匹,消消他们心中的怨气吧。”

赵思不服气地道:“他们要是敢再来进攻,我们就把他们再打回去!”

陈诚笑了笑,道:“你啊,还是太年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有时候还会有些幼稚。”

“............”

赵思有些懵了,自己是年轻,但是年纪也不比主公小啊,怎么就简单,怎么就幼稚了?

杨秋部撤退之后,李堪带着陷阵营剩下的七百多人也越过了六川河,踏上了西归的道路。陈诚再次看了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然后翻身上马,高声道:“现在轮到我们了!”

西凉军撤退得有条不紊,一方面是因为安排得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陈诚自己留在了最后。他亲自断后,则士兵们都会感到安心,不会有被抛弃了的恐惧。为什么撤退回避进攻更加困难?便是因为进攻的时候还可以指望后面的友军能上前来支援,但是撤退的时候,更多的却是会担心成了孤军。

随着陈诚带着侍卫亲兵和飞熊骠骑离开,大营中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几匹老马偶尔发出的嘶鸣之外,就只剩下了风吹过营地的声响。汉军的侦骑小心地接近营垒,在经过一番侦查后,爬上了营墙,一边挥舞着旗帜,一边朝着外面大声高呼起来。

“贼人已经全部撤走了!”

呼声讯速地传了开去,见到自家的将旗插上了敌军的营垒,汉军将士都是松了一口气。以往西凉军是野战厉害,成千上万的骑兵在平原上冲锋起来,地动山摇,势不可挡。但是攻城和守城一直都是西凉军的弱项,野蛮可以带来勇气,却不能带来智慧,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西凉军在面对坚固城池的时候,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现在汉军上上下下都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西凉军已经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好在敌人终于还是撤退了,不再需要和敌人围绕着营盘血腥嗜杀。皇甫嵩分明感受到了士气的低落,却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大军迅速地进入到西凉人留下的大营中,很快,就有士兵来报,“将军,在敌军大营中发现了打包好的铜钱和布匹,几个仓库里面还堆满了粮食!”

皇甫嵩有些惊讶,这是又一次的出乎了他的意料。西凉人向来穷困,每次入侵,都会劫掠百姓,怎么还会有财物留下?他沉吟了一会,决定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等他打马赶到被占据的营盘中时,果然见到了被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各类物资。亲兵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道:“将军,这是敌人留下的。”

这个时代的文字载体依旧以竹简和木片为主,纸张虽然也在天下都有使用,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皇甫嵩将信接了过来,正待观看,却一眼瞟见了边上面色不善的丁原,于是他将信递了过去,道:“请丁将军先过目。”

丁原面色稍霁,他将信展开来一看,只见上面从左至右写着:“凉州牧骠骑将军巨鹿侯陈诚敬告皇甫嵩,丁原两位将军: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吾今虽破陈仓,然杀伤汉军将士不下万人,不足为喜。兼且董卓摄君等之后,胜之不武,是以举兵西返,待两位将军击破董卓,平定关东诸侯,再相约会猎不迟。书不尽言,顿首再拜。”

“哼!”丁原看完后,将信递给了皇甫嵩,冷笑道:“左将军也来看看,陈贼真是好大的口气!”

皇甫嵩将信接过来一看,陈诚表面上写的很恭敬,然而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截然相反的意思。他的眉头动了动,然后对丁原道:“西凉贫瘠,去岁已经耗尽了汉阳陇西的存粮,今年贼人来攻,又耗费了无数钱粮,哪里还有能力再战?一两年之内,他们是没有力量再东进了。贼人心中气恼,撤军的时候,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也是正常。”

丁原这才转怒为喜,他笑着道:“左将军说的不错,陈贼举十万之众来攻而不能胜,只能狼狈地逃了回去,现在也就能在口舌上占些便宜了。长安城中有人云:陈贼巧言令色,天生乱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于是两人带着军队先返回长安,留下民夫帮着段煨重新修建了陈仓城。之前的战斗中,西凉军的投石车威力惊人,给官兵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所以段煨在加高加厚城墙的时候,又在成仓外围的山上修建了十几处营寨。准备有朝一日西凉军再次来犯,就可以借着那些营寨节节抵抗。

皇甫嵩和丁原引军回了长安,先修整了五日,然后沿着渭水向东迅速进发,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华阴。而这时,董卓已经派兵包围了弘农,又亲自带兵攻打渑池。关东联军也已经夺取了中牟,进驻到成皋荥阳一线。

何进手中兵马虽多,却是四面受敌,左支右绌,俨然就是一副倾覆在即的模样。若是皇甫嵩和丁原的军队再不来,只怕何进连吃人的心都有,虽然他现在就已经有吃人的心思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图穷 1/3

第二百一十七章图穷

陈诚带兵西返,先是缓缓而退,见到汉军没有追来,这才快马加鞭,迅速赶往汉阳郡。在路上汇合了进石里附近的魏冉等人,因为有着大量的伤员,所以速度慢了下来。大军一日不过八十里,在路上歇息了两天,重伤员的伤势都稳定了下来。

随后大军向北,再向西行去,还没到上邽,刚刚才到麦积山附近,就听到士兵来报,“主公,前方有韩遂的兵马截断了道路!”

陈诚问道:“是何人领兵?”

“看旗号,是韩遂麾下大将田乐和阳逵!”

“是田乐和阳逵么?”陈诚道:“我和他们有过数面之缘...........传令,大军暂且歇息,赵思随我上前。”

号角声中,大军止住了脚步,在道路两旁开始短暂地进食饮水。陈诚带着数十骑前出,见到了横亘在麦积山下的数万大军。对面军队数量虽多,然而旌旗歪斜,阵型松散,看上去就知道组织度很糟糕,士气也很低迷。

陈诚只是看了一眼,心中就已经了然。他骑马来到百步之外的地方,高声互道:“吾乃凉州牧陈诚,请田将军阵前答话!”

鼓号声响,兵马从中分开,一员大将拍马来到阵前,见了陈诚,大叫道:“陈使君,我等不曾为难过你,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家主公?”

陈诚骑着马上前几步,笑道:“哦,你家主公?你是说韩遂?我怎么他了?”

田乐怒道:“你自己做的事,还来问我?你使诡计,夺了武都,又让杨秋和马腾取了陇县,阿阳等地,难道当我们都是死人么?”

陈诚哈哈大笑,毫无愧色地道:“我不过是令张横取了武都郡,又让马腾占了陇县等地,却没有下令取韩文约的性命,比之韩遂昔日对待边章如何?比之韩遂对待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如何?比之韩遂对待王国又如何?”

韩遂对待结拜兄弟,对待盟友,对待上司,都是痛下杀手,而且斩草除根,连家人都一同杀干净了。这些事情,凉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田乐自然也是知道的,听到陈诚这么说,他不禁哑口无言起来。

陈诚扬起马鞭,指着田乐道:“田将军,你也知道我的射术,如今你我离得这么近,难道就不怕被我一箭射死吗?”

田乐昂首道:“陈使君天下英雄,又岂会暗箭伤人?”

“嘿,你倒是会说话。”

田乐又道:“我若死了,阵中尚有阳逵主持,料想使君也不会跟我为难!”

陈诚大笑起来,道“田乐将军真是实诚,韩遂如今在武都张横将军处,你要是救主心切,又何必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还不快引兵去下辩?”

下辩县乃是武都郡的治所,周围有一小块平原,算是武都郡中难得的富庶之地。

田乐被陈诚说的动摇起来。是啊,要是想要救出主公,何不引兵去往武都,逼迫张横将人交出来?但是他随即又醒悟过来,不是他们不肯去,而是武都不比西凉,那边到处都是山,骑兵难有用武之地。他们过去容易,但是想要在那种地形下击败张横的黑甲军,却是十分困难。

他在马背上大叫道:“陈使君,张横如今对你言听计从,我等只恳求使君修书一封,让我们拿去找他换人。”

陈诚笑着道:“这有何难?田将军稍待片刻就是。”

他令人取来笔墨和竹简,倚靠着马背一挥而就,然后打马奔到田乐身边,将竹简递了过去,道:“已经写好了,田将军请过目。”

田乐将竹简接了过来,却不去查看,而是放进了马边挂着的布袋之中。

“哦,你看都不看就收起来了,就这么相信我?难道就不怕我在里面写的是让张横杀了韩遂吗?”

田乐一惊,按住了刀柄,问道:“里面写的是让张横杀了我家主公?”

陈诚看了看田乐腰间悬挂着的兵刃,嘴角忍不住地露出了一丝笑容,田乐见了,却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他心中道:陈使君的武艺远在我之上,却是不能给他找到动手的借口!

“你自己难道就不会拿出来看一眼?”陈诚将目光从田乐腰间的兵刃上移开,笑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问我?”

田乐将手松开,悻悻地道:“我这不是不识字吗?既然使君已经将信写好了,那我等就告辞了!”

说罢,他飞快地调转马头,奔回了自家军阵之中,似乎是怕陈诚会反悔一般。

麦积山因附近有上万亩麦田,兼且山上有囤积麦子的仓库而闻名。过往麦子都是很难将外壳清理干净,在蒸熟之后,麦饭中含有坚硬的外壳,吃起来不但难以下咽,而且还会划伤口腔和食道,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都是下层百姓才会吃的五谷之一。

不过今年北地郡那边出现了一种新式的磨面工具,能用两块磨盘将麦子磨成雪白的面粉。这种工具出现之后,很快就在凉州大地上风行起来。麦子加工成面粉,价值陡然提升了十倍。各地的豪强,各路军阀都纷纷在自家领地中建立起了磨坊,麦积山这边也不例外。

田乐和阳逵之所以屯兵于次,便是因为可以就近取食麦积山上的粮食。田乐回去之后,和阳逵商议了片刻,便带着数千石面粉离开了此地,向着武都郡而去。

陈诚驻马道旁,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等到了对面的兵马全部走完。他摇了摇头,心道:行伍不整,士气低迷,几天前都还要好的多,怎么没了韩遂之后,这支兵马战斗力竟然下降的这么快?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自己跪了,麾下的凉州军虽然还能保持一定的战斗力,但也一样会很糟糕吧。等回到军中,丁远,李堪等将道:“敌军军容不整,士气低迷,弹指可破,主公何必与他们废话?”

陈诚道:“他们忠于职守,也算是义士,现在又不是敌军,就让他们一头又能如何?若是来日兵戎相见,自然不会再留手。”

大军继续前行,到达了上邽城下。因为近来发生的事情,守将紧闭了城门,不放外军入内。士兵上前大声道:“凉州牧陈使君驾到,尔等还不开城迎接?”

守将从城上探出头来,见到城外兵马军容严整,甲胄俱全,与往日所见西凉军绝不相同,心中便信了几分。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朝城下问道:“你说是陈使君到来,可有凭证?”

陈诚闻言,纵马至于城下,朝城上道:“我便是陈诚,可有认得我的?”

见到那匹标志性的高头大马,再见马背上的骑士如此雄壮,守将顿时放下心来,他对边上的杨阜道:“既然是陈使君到来,那便大开城门,大家一起出城迎接吧。”

杨阜却道:“将军且慢!我曾见过陈使君.........”

“见过不是更好?”

“当日所见,陈使君虽然雄姿英发,令人见之忘俗,却绝无今日之雄壮,让人看了就心生畏惧。”杨阜道:“若是有人冒充陈使君前来赚城,将军出城迎接,岂不是糟糕之极?”

守将于是又犹豫起来,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杨阜笑着道:“将军不如暂且留在城中,让我以犒劳军队为名,出城去就近观察,若是真的,将军再出城迎接,也不为迟。”

守将大喜,握住杨阜的双手,道:“义山乃我汉阳豪杰,有你相助,我无忧矣!”

于是杨阜领了家中部曲,赶着牛羊出了东门,径直前往陈诚军中。等到了跟前,他瞧的更加仔细,陈诚虽然体态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外貌却依稀还能看出在彭阳时候的模样。最关键的,是他的身上,有着一种特别的气质,与西凉诸侯大不相同,让人绝对不会认错。

杨阜令部曲奉上牛酒,然后拜倒在陈诚马前,口中道:“汉阳杨阜,拜见陈使君。”

陈诚见对方精明强干,口齿伶俐,心中生出些许的好感,在马背上道:“我向来不喜欢别人对我跪拜,请起来说话吧。”

杨阜见陈诚雄武过人,比之上次见到时,更多了一份凛然霸气,又见到后面大军严整,杀气腾腾,虽然奔波许久,却无半点杂乱,当时就下定了决心。他站起身来,取出布帛,举过头顶,道:“听闻使君前来,吾等不胜欣喜,有些礼物,想呈于使君陛前。”

陈诚见对方拿出了一卷布帛,以为是礼物清单,便摇了摇头,道:“补充些食物饮水即可,钱财却是不必了。这里打仗打了许久,军民疲敝,让百姓多吃一口饭罢。”

杨阜笑道:“此中并无钱财。”

陈诚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问道:“哦,那这里面些的是什么?”

他现在不是不需要钱财,相反,为了推行各项计划,需要的钱粮数目无比庞大。无论是钱财也好,粮食也罢,甚至连人口也都是越多越好。不过汉阳的豪强能给出什么好东西呢?上邽这里几度易手,就算有些浮财,也早就被刮干净了。

杨阜再上前几步,将布帛递了过来,道:“使君一看便知。”

见他离得越来越近,陈诚身边的牙兵都警惕起来,手握着刀柄,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两人之间。陈诚见了,心道:难道还能是图穷匕见不成?

他对左右道:“拿过来。”

等将布帛接到手里,展开一看,陈诚的手掌不由得微微一震。只见上面画着汉阳郡的山川地理,并在城池附近标明了户口多少,驻兵几何。文字用的是简体字,数字用的是阿拉伯数字,都是在北面的三个郡中开始推广开来的新鲜事物。

第二百一十八章 汉阳太守 2/3

第二百一十八章汉阳太守

见到布帛上写的不是礼物清单,而是绘制着汉阳郡的山川地理,陈诚微微一笑,立即跳下马背来,他走到杨阜跟前,笑道:“刚才怠慢壮士了。不知足下现居何职?”

杨阜压抑住心中的喜悦,沉着地回答道:“暂为上邽功曹。”

陈诚道:“我想任命你为偏将军,兼任上邽县令,以防备关中兵马,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杨阜整理了一下衣襟,拜倒在地,高声道:“臣杨阜,拜见主公!”

陈诚将他扶了起来,笑道:“杨将军送来这些补给令我很高兴,但是更高兴的是得到将军这样的人才啊!不过你给我汉阳郡的地图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让我吞并掉汉阳郡吗?”

杨阜顺势站了起来,道:“如今韩遂为张横所执,汉阳无主。十数座城池,数万户百姓,只需一纸檄文便唾手可得,主公其无意乎?古人云:天赐不取,反受其咎。望主公明察!”

他心中暗道:主公将吕方留在陇县,又将出身汉阳郡的李俊王灵等人调了过来,怎么可能会对汉阳没有想法?

果然,陈诚道:“杨将军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听说汉阳豪强众多,各自都有数百上千的部曲。而且韩遂只是在张横处做客,终有再回来的一天,我贸然接管汉阳郡,会不会有些不妥?本地的士人和豪强能够接受吗?”

杨阜立刻回答道:“臣久居汉阳,对郡中豪杰多有了解,愿为主公去说降各处!”

陈诚笑道:“若能说动其余各处来降,卿当为汉阳郡丞。”

杨阜欣然道:“必然不负主公之命!”

他将送来的牛酒都留下,然后带着部曲返回上邽城中。守将一直都在城头观望,这时候见了杨阜,喜道:“可是确认了?”

杨阜点点头,道:“来者的确是凉州牧陈使君。”

守将道:“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一起出城迎接!”

杨阜却是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在脸上露出了笑意。守将不解,问道:“义山这是何意?”

边上杨阜带来的部曲傲然道:“陈使君已经任命我家主公为偏将军,兼领上邽县令!见了本地县令,还不下拜?”

守将愕然,瞠目结舌地望着傲然而立的杨阜。好一会后,他才苦笑道:“义山真是好本事。”

杨阜微笑道:“哪里,以往皆仰仗将军照顾,以后我等同殿为臣,一同为陈使君效力,还望将军能够鼎力相助才是!”

守将苦笑着摇头,然后拜倒在地,道:“末将拜见杨县令。”

杨家是汉阳的大姓,杨阜又在这里任职许久,对军中何人敢战,何人奸猾,都是一清二楚,当下就点起了一百精锐骑兵,从武库中取齐了装备,然后将陈诚迎入了城内。陈诚只带了重新补齐的两百名侍卫亲军入内,大军却是驻扎在城外。

梁兴李堪等将领劝道:“汉阳是韩遂经营许久的地方,必然还有有人心向着他。主公只带两百人进城,却是太过危险了。”

陈诚摆了摆手,笑道:“若是只有我这两百人,或许会有些危险,但是有尔等驻兵在外,纵使有一些人心怀不轨,又怎么敢轻举妄动?”

于是他在杨阜的带领下,从城门中走了进去。上邽在丁原和韩遂的拉锯战中几次易手,城中百姓只剩下了十之四五,这时候听说了陈诚的到来,都隔着门板或是窗户偷偷打量入城的兵马,见到进来的军队数量不多,城中的百姓心中稍安。

大军在上邽城外住了一个晚上,次日便拔营继续向西。杨阜换上了铁甲,兜鍪,配上了环首刀和雕弓,令部曲和城中精锐跟在身后,并将连夜赶制的大旗打了起来。

他向陈诚下拜,道:“臣先行一步,去为主公说降汉阳各地。”

陈诚微微颔首,道:“那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杨阜带着部下甩开大队,直扑冀县。冀县是汉阳郡的治所,兵马钱粮都屯于此处,这里也是杨阜的老家。县中豪强士人都和杨阜认识,见他领兵前来,便打开城门放他入内。在韩遂被张横抓着去了武都郡之后,汉阳的豪强的心思都活动了起来,这时候听杨阜说了陈诚是如何尊贤敬士的,又见到杨阜一跃而成了上邽县令,无不欢欣鼓舞。

他们纷纷道:“汉阳苦韩遂久矣,今日陈使君前来,正是我等出头之日。”

于是汉阳剩下的七个县全都兵不血刃地归了陈诚,陈诚也依照之前的承诺,任命了杨阜为汉阳郡丞,又大肆封赏本地豪强,将各县县令,县尉,功曹等职务不要钱一样地封了出去。不但如此,他还在进入冀县的第一天,就当众宣布,因为汉阳屡遭兵火,便免去了今年的赋税,明年的赋税也只用交一半。

只是汉阳太守的职务一直没有定下,却是让郡中的豪杰议论纷纷。就在陈诚带着数千兵马入驻冀县之后,本地的豪强士人不停地到走动串联,想要打听陈使君到底属意何人。

李俊和王灵都是汉阳本地的豪强,也是最早追随陈诚的凉州人士。在破匈奴之战中,他们因为立下战功,和武都人姚琼一起,被授予了朔方和五原的县令职务。一年后,又被调到汉阳,配合吕方夺取了陇县,阿阳等地。

姚琼因此被封为武都郡丞,李俊和王灵则分别被封为汉阳都尉和汉阳长史。李俊和王灵虽然曾是汉阳豪强,家中势力却并不如何强盛,只因为追随陈诚最早,所以一跃而成了郡国中有数的高官。

汉阳的豪杰们虽然有不少觉得这两人能力平平,认为他们只是占了投效早的便宜,颇有我上我也行的感觉。但是豪强和士人们心中着实艳羡,出入二人府上者络绎不绝,并趁机打听汉阳太守的人选。

“李都尉,你是陈使君的亲信大将,难道就没有听到过一些风声吗?”

“王长史,可知道新任太守究竟会是何人?”

李俊和王灵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一方面感受到了无法言诉的喜悦,一边又觉得不堪其扰。他们虽然已经是六百石和比两千石的高官,但是从来都只有服从命令的份,根本参与不到决策层之中。太守可谓是外臣中最重要的职位,是能够参与政策颁布的高官,哪里轮得到他们置喙?

好在没过两天,新任汉阳太守就已经走马上任,算是给汉阳豪杰们的情绪降了降温。被拜为汉阳太守的不是别人,正是故北地都尉吕方。吕方在随着陈诚南下之后,并没有跟着继续东进参与对陈仓的进攻,而是停留在了陇县。

在韩遂李相如被控制起来后,他便迅速和马腾联手,接连夺取了陇县等地,打通了从北地到关中的道路。吕方曾是越骑营的都尉,在跟随陈诚前往凉州的数百人中,当时就以他的职位最高。现在被第一个提拔为太守,所有人都是无话可说。

至于杨秋和傅干,一个是历史遗留问题,一个是壮节侯之后,跟这次的情况不一样,不可相提而论。

论战功,论资历,吕方都已经足够,因此在奔逃出洛阳之后的第二年,就做到了汉阳太守的位置上。李俊和王灵都和吕方共事过,最近还在吕方的麾下服役过一段时间,知道这位曾经的上司不但后台强硬,手腕更强硬,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反倒是汉阳的那些豪强士人,对于一个外人做了汉阳太守有些不满。这些人聚集在了一起,议论道:“韩文约虽然不是汉阳郡人,却也是凉州人士,新来的太守根本不是我们凉州,凭什么做了汉阳的太守?”

不少人怀着嫉恨和不满的情绪,望着冀县的方向,看事情接下来到底会如何发展。

吕方对外间的评价有所耳闻,却全然不放在心上。现在的情况已经跟他们仓皇逃入凉州的时候不同了。那个时候他们文臣只有阎忠一个,将不过几人,兵不过数百,自然需要小心谨慎。

但是现在陈诚麾下已经有了数千里的地盘,将校数十名,兵马十万,又何须在乎地方豪强们的聒噪?他看了看大堂上神态各异的文臣武将,心道:董卓能诛杀并州的豪强,难道主公便做不得么?汉阳的这些蠢货,莫不是以为主公会如韩遂一般的惯着他们?

许多人都认为陈诚心慈手软,常常有妇人之仁。吕方却从不这么认为,他跟着陈诚一起在洛阳城中杀的昏天暗地,然后又讯速地在凉州站稳了脚跟,相比其他人,他离陈诚更近,也更能看清陈诚的为人。

他心中暗道:主公固然是有所不为,却更是有所为!

堂上传来牙兵高声传令的声音,“主公请汉阳太守吕方上前!”

吕方面色肃然,踏着地板不快不慢地前行。到目前为止,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可不能有丁点的失误了!他身上的铁甲被擦得锃亮,头上戴着武弁大冠。行到大堂中,吕方上前拜倒在地,从陈诚手中接过了剑玺绶印,然后朗声道:“臣吕方,蒙主公不弃,委以汉阳太守之职,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片刻懈怠!”

陈诚上前将吕方扶起,接着退开了几步,仔细地上下打量吕方,然后笑道:“昔日在洛阳之时,便深知吕太守的才能!今日委任卿为一郡太守,固然是酬功,也是用能。望你在汉阳太守的任上,能再做出一番功绩来!”

吕方昂首抱拳,高声道:“敬受命!”

第二百一十九章 郡国 3/3

第二百一十九章郡国

陈诚在冀县停留了十多天,等到张横麾下的将士和家眷都从张掖郡迁移到了武都郡,在冀县修养的伤兵也都好的差不多了。

以往凉州就有些传言,说是陈使君是神人,仙人,或者是异兽,精怪,反正就是那种有大法力的,不但武艺绝伦,而且有着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下层的百姓和羌人之中,有很多信这个的,豪强和士人中有半信半疑的,也有压根就不信,对这样的传言嗤之以鼻的。

但是这十几天里面,撤到冀县的伤兵绝大多数都活了下来,那些痊愈的伤兵之中,甚至还有肚子被砍破,连肠子都流出来的,居然也好了。事情在城内城外越传越玄乎,以至于陈诚在城外遛马的时候,经常碰到向他磕头的人,这也让他减少了外出的次数。

吕方已经就任汉阳太守,除了都尉,长史,郡丞等是由州牧府先期直接任命了的之外,郡中还有不少职务空缺,谁上谁不上,都只是吕方的一句话而已。即便是布衣或是刑徒,只要太守征辟,立马就可以一跃而成为人上之人。

在汉家的政治生态中,郡太守有着近乎全部的权利,从征税到断案,从出兵讨贼到征辟属官,除了极少数的事情之外,就没有他不能干的。就是因为太守有着这样大的权利,所以汉人才会养成了“视郡如国”的传统。

无论汉阳本地的豪强和士人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吕方既然已经成为了汉阳太守,就有着对郡中官员百姓生杀予夺的权利。哪怕李俊王灵等人是州牧府任命的,也只能对吕方俯首帖耳。这种视郡如国,将太守当做主君的风气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即便是陈诚和阎忠推行了三省六部的制度,想要加强中央集权,却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将这种风气扭转过来。

吕方上任之后,立刻用从军中提拔,和从本地征辟的方式,将麾下的文武官员补充齐全,然后开始治理汉阳。他花了一些时间,在稍微理清了郡中的事务之后,很快就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太守府中,吕方跪坐在蒲团上,身上的甲胄和发冠都是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的紊乱。他手中攥着一卷竹简,沉声对面前分列的十数位官员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俊身为汉阳都尉,是秩比两千石的高官,理论上可以和太守分庭抗礼。但是理论只是理论,无论是从哪一个方面看,他都还不能挑战吕方的权威。见到太守发问,李俊伏身下拜,然后直起身子,道:“陇县,阿阳等地,向来都是汉阳的领土,岂可归于安定太守马腾的治下?请太守上书主公,收回割出去的土地!”

陈诚之前为了拉拢凉州诸侯一起对付韩遂和李相如,许了他们不少好处,给马腾的好处就是陇县和阿阳等三个县的地盘。那个时候,他只是想在汉阳占据一些地盘,做为日后南下的据点。不过形势发展的太快,汉阳豪杰既然有着叛离韩遂的打算,陈诚也就顺水推舟地占据了汉阳全境。

但是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如今汉阳两分的局面。一边是马腾占据的陇县阿阳等地盘,一边是吕方治下的冀县等地。汉代人的地域观念和宗族观念极强,对于这样的事情可是不达能够接受的,所以郡中的事情稍微理清之后,李俊,杨阜,王灵等人就领着郡中文武,给吕方出了这么一道难题。

吕方沉默了一会,反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让马腾占据陇县等地,就是主公的意思?”

杨阜出列,道:“此一时,彼一时,割让陇县等地的时候,汉阳是在韩遂的手中。现在太守在位,与之前大为不同,是时候将割让出去的城池收回来了。”

吕方“哼”了一声,道:“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们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众人互相看了看,然后齐声道:“别无他事。”

“既然没事了,那就都退下!”

文武官员一起拜伏,“诺!”

吕方是一个典型的汉人,略通文墨,武艺精湛,事功之心强烈无比。在还是越骑营都尉的时候,他在苦练武艺之余,就想着要如何往上爬。等做了北地都尉,便想到了会有出任太守的一天。

按照汉家制度,太守是官员履历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只有做过了最少一任太守,才能进入到中央,成为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像阎忠和赵云那样一步登天,直接进入中央做主官的,也只有才基业草创之初才有可能。等到政权稳定下来,那种事情就很难再出现了。

吕方之前想过若是坐上了太守的位置,应该如何施政,但是等他真的成为了一郡太守,却发现以前的那些想法,有很多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汉阳在十多年前还是朝廷的地盘,后来被西凉军夺取,然后落到了韩遂的手中。本地豪强众多,因为境内有很多羌人,兼且兵祸连连的缘故,尚武之风很浓。豪强和士人们聚族而居,筑起了邬堡,占据了成千上万的良田,豢养着成百上千的部曲家丁,在韩遂兵力最鼎盛的时候,都不能彻底压服郡中的豪强,他吕方又能靠什么让人乖乖听话?

明着的对抗现在是还没有,可是软钉子他却已经碰到了许多。今天郡中文武官员一起上书发难,看上去是要为了讨还陇县等地,但又何尝不是在挑战他作为太守的权威?

无论是在那里,都有着派系和利益的冲突。因为出身,因为地域,因为理念,因为相性,人们会分成各种各样的派别,有着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各种冲突,但归根结底,本质上还是利益的冲突。

吕方很久以前就已经是统领五百人的骑都尉,在北军中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又在北地都尉的任上做了一年,早就明白这世界上的事情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想要和谐共处,那也只有等其中的一方彻底低头认输了才有可能。

在这些天过去之后,他也算是想明白了。不错,主公是能拉出来十几万大军,但是真要聚集起来这么多兵马,那离财政破产也就不远了。不到情况紧急的时候,没人会下这个决心。

而且,要是事事都靠着州牧府,那他这个汉阳太守还有留着的必要吗?不过主公既然还在冀县,那有些事情去向他请教一番,也是表示尊敬的意思。

吕方一边思索,一边跨上了马背,打马向着陈诚下榻的地方而去。秋风渐起,吹在人的身上,会带来些许的凉意。天上的云层厚了起来,将太阳的光辉都遮蔽住了。眼看得用不了一两天,就会有一场秋雨落下。

好在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毕,不用担心因为下雨而导致减产的事情。

他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跳下马背,对守在大门外的四名牙兵道:“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汉阳太守吕方求见主公。”

见到吕方带着十多名骑兵过来,牙兵早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当下便道:“吕太守请稍待。”

不一会,牙兵出来,道:“主公请太守入内。”

吕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襟,昂首而入。他现在已经是真-两千石的太守,论级别只在阎忠和杨秋之下,便是眼高于顶的牙兵们也对他客气了许多。更不用说吕方在军中素有威望,不少牙兵甚至以前还在他麾下任职过。

陈诚上午带着数十骑出城转了一圈,下午的时候则是在歇脚的地方整理这次东征的阵中日记,听到吕方过来,便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在大堂上接见他。

吕方随着牙兵走到大堂之下,脱下鞋子,踩着木板地面上前行礼,口称:“臣,汉阳太守吕方,拜见主公。”

他的动作和态度无可挑剔,和李堪梁兴等人风格明显不同。随着地位越来越高,吕方对自己的要求也是水涨船高,以前对赵云的那一点嫉恨,也早就在登上汉阳太守的那一刻而烟消云散了。以前他是嫉妒赵云与陈诚的关系更为亲密,但是现在他的名位已经居于赵云之上了,更进一步也是看的见的事情,又还有什么理由去嫉恨呢?

陈诚见对方举止比以往更加的严谨,心道:毕竟是从北军出来的,和西凉的豪强大为不同。又见到吕方的气质和过往有了一些不同,暗中又道:居移气,养移体,诚哉斯言!

“吕太守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今日是论公事,是以陈诚的态度也就不那么随意,也没有故作轻松的姿态。

吕方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然后道:“马腾为安定太守,却占据着汉阳的城池。臣以为,此事不妥。”

陇县等地就是吕方帮着马腾夺下来的,虽然没有真个厮杀,但要不是他出兵威胁,摆出了陈诚与马腾联手的姿态,陇县等地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拿下?

马腾得到陇县等地的经过和缘由,吕方是清清楚楚,但正如李俊等人说的那样,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汉阳太守,所以不用管城池的归属问题。现在他做到了太守的位置上,却是不能不理了。

陈诚沉吟了片刻,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妥,但是事已至此,奈之如何?”

我也知道之前的处理方式是有问题的,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又能怎么办呢?

吕方沉声道:“请主公颁下诏书,令马腾撤回驻扎在汉阳四县的兵马。”

陈诚哼了一声,道:“你这是要让我出尔反尔?”

“不敢,”吕方道:“郡中议论汹汹,臣不知该如何处理,是以呈报上来,请主公定夺。”

第二百二十章 行军

第二百二十章行军

“议论汹汹?请我定夺?”陈诚怫然不悦地道:“我当然知道汉阳这里的事情不好处理,不然也不会将军队在这里停留十天。但是如果你不能处理好的话,我可以换一个能处理好的人上来。”

吕方道:“郡中议论,臣自能压制下去,只是不知道主公还有何谋划,怕误了大事。”

“恩?”陈诚问道:“什么意思?”

吕方道:“田乐阳逵引兵前往武都,听说还得了主公的书信,只怕过不了几天,韩遂就会从武都回到金城,那时他和李相如有金城和陇西两个郡,手上依旧有着几万兵马。难道主公就没有一点防备吗?”

“你认为韩遂会起兵造反?”

吕方摇摇头,道:“于主公而言,于我等而言,韩遂是会起兵造反,但西凉军在朝廷看来,又何尝不是叛军?主公向来思虑深远,谋定而后动,怎么会看不出来韩遂不死会有什么后果?”

他直起腰杆,望着陈诚,道:“汉阳一郡事小,凉州全局事大,是以臣不敢自专,特来请求主公指导。”

连吕方也看出来了么?陈诚不禁沉吟起来,片刻后,问道:“这件事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吕方道:“是臣私下揣度,并无他人告知。”

陈诚面色缓和起来,他伸手在大腿上敲了敲,然后对左右道:“你们先下去,把守住大门,暂时不许任何人过来。”

牙兵们应诺,然后一起走到了院门之外。等到甲叶铮然的声响远去了,陈诚从蒲团上站了起来,道:“不瞒你说,出兵之前,阎尚书就说先留着韩遂的性命,就等着他起兵。那样的话,我们才有机会南下,彻底......至少是解决凉州的大部分问题。”

吕方心中恍然,怪不得还未出兵的时候,就将李俊,王灵,姚琼这些汉阳人和武都人从朔方五原调了回来,又将他放在了陇县附近,说是保护粮道,实则是另有吩咐。原来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料到了现在局面么?

自己思索许久才猜出来的事情,却原来不过是别人早就已经规划好了的吗?就是不知道是阎尚书设谋,还是主公的计策。吕方想明白了这一点,不但没有觉得受到了打击,却反而变得愈发振奋了起来。

他沉声问道:“若是韩遂起兵,那臣便联络武都郡张横和安定郡马腾,三路夹击韩遂和李相如的联军!”

陈诚摇了摇头,道:“不,你不用出兵,甚至连汉阳郡的其他地方都不用管,只要把冀县到上邽这一带守好就行了。别的我都不担心,就怕朝廷的兵马趁我们内乱的时候杀了过来。”

吕方道:“朝廷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没有余力理会西凉的事情。”

“谁知道呢?要是韩遂以归附朝廷为条件,换取朝廷出兵呢?关中户口数十万,咬咬牙,挤出个两三万兵马也不是难事。”

“这怎么可能?他即便是投降了,也难逃一死!”

“韩遂心思多变,不可不防。但不管他怎么怎么狡诈,我们镇之以静即可。”陈诚道:“我不日就会带兵返回银川,到时候你这里的兵马就不多了。你只管守好冀县到上邽一带就行,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那陇县等地的事情?”

陈诚瞪了吕方一眼,道:“你既然知道了府中的谋划,还纠缠这么点事情?”

吕方夷然无惧,昂首道:“臣身为汉阳太守,自然要站在汉阳的立场上说话!”

“哼,”陈诚在大堂来回走了几步,道:“自古以来,想要大治,就必要先经过一番大乱。不把那些旧有的利益阶层一扫而空,就不可能进入到新的时代。凉州要是不打上一场,不死一些人,终究还是会继续乱下去。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是,臣明白了。”

陈诚道:“陇县等地的事情,你要是能说动马腾将地盘吐出来,那算是你的本事。要是不能,那就先等着,自有处理的时候。”

两日后,陈诚带着五千多大军北返,顺着来时的道路,向着银川进发。走到三水县附近的时候,天上就开始下雨,并且夹杂着冰雹。天气陡然变冷,士兵推着大车在雨地之中跋涉,苦不堪言,士气顿时减少了不少。

不是他非得挑这个么时候行军,而是之前需要以大军震慑各方,这样张横的部众和将士家属才能安全地横穿大半个凉州,从张掖前往武都。现在张横已经入主了下辩,那他们自然就需要尽快赶回银川了。再等下去,天气只会变得更加的恶劣。

不少士兵被恶劣的天气击倒,发起了高烧。陈诚虽然有着两级的“医疗”技能,但是一次却只能顾到九十多人,不停轮换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大军出征的时候,天气虽然开始转凉了,却并没有多冷,军中有一些雨具,却没有为士兵准备冬衣,

要是继续在汉阳待下去,一旦到了冬季雪落的时候,那就更加麻烦。再说汉阳这里也供养不了这么多人。这次急着赶回银川,没想要会碰到下冰雹这种事情,军中有不少人因为受寒而生了病。即便是那些羌胡骑兵比汉人更耐苦寒,也一样有病倒的。

“呼!”“咔嚓!”

狂风刮过,将旗折断,见到这一幕的士兵都不禁变了脸色。陈诚也见到狂风折断将旗的事情,但是他却并不以为意。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对着士兵们大声道:“马上就到三水了,大家再辛苦一些!在城里过夜总比在野地淋雨强,你们说是不是?”

周围的士兵被冻得嘴唇青紫,却依旧大声应和道:“不错!”

魏冉道:“主公不如带着侍卫亲兵先行,其他人在后面赶过来就好。”

如果只是少量骑兵的话,移动速度肯定是会快于大部队的。陈诚哼了一声,道:“让杨秋派一百骑先去三水,让马玩准备好食物和住宿的地方。”

“诺!”

陈诚看了看阴沉的天,又补充道:“让他多准备些热水和粗布衣服,看这架势,雨只会越来越大。”

“这.........”,魏冉迟疑了起来,道:“我们这许多人,城里能给个歇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力准备热水和衣服?”

陈诚道:“给马玩十万贯,就说我们是出钱买,不是白要他的东西。”

说是十万贯,实际上还是银币。铜钱因为太沉重,转运不易,因此军中携带的很少。恩,主要是陈诚带的很少。他的“物品栏”里面也就放了几箱子的银币而已。

牙兵将被折断了的将旗收起,大军顶着风雨继续前行。在这个时代,以及往后的几千年里面,野外行军都一直是很困难和艰苦的事情。除了少数由官府修建的官道以外,野外的道路被雨水一泡,都变成了泥泞和水洼。

战马的蹄子踩上去,带起许多的泥浆。士兵们的上身被雨水打湿,下身又被裹上了厚厚的泥浆。热量迅速从人体中流失,病倒的士兵越来越多。

杨秋是兵部尚书,他在统计了生病的人数后,打马小跑着回来,忧心忡忡地道:“主公,病倒的士兵已经占了一成多,快有两成了,即便是打仗也没有损失这么多人!战马也倒下了几十多匹,骡子和挽马也损失了不少!”

因为不是在战斗中,陈诚已经没有穿着锁子甲和铁甲,身上只批了一件布袍,也同样被雨水所打湿。他对杨秋道:“不是有带着几十辆大车吗?让士兵们把大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将病号放上去。”

“诺!”

大军继续前行,离着三水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了。

“报!”

侦骑打马而来,战马在泥泞中艰难地挪动脚步,然后停在了陈诚身前,“后面有一辆大车陷在了坑里!”

陈诚还没说话,杨秋就怒道:“陷在坑里了,那就把车扔掉,后面的人马从边上绕过去!”

侦骑打了个寒颤,道:“车上还有十几名病倒的士兵,他们病的很重,骑不了马。”

杨秋喝道:“让人将他们绑在马背上........”

陈诚伸手打断了他的话,道:“杨尚书带着大军先行,我去后面看看。”

杨秋看了看在泥泞中艰难跋涉的大军,劝道:“主公,这里离三水已经不远了,十几个人,就算是抬也能把他们抬进城里面去。”

“我知道,我知道,”陈诚伸手在杨秋被打湿的肩膀上拍了拍,道:“但事先就已经有人告诉过我会下雨,我却一意坚持在这时候赶路,因此才让士兵们遭到了这样的困苦。若不是我,大概也不会弄到这样的地步啊。”

杨秋大声地反驳道:“这时候行军大家伙都是同意了的,往常这个季节都只会下雨,谁能想到这次还下起了雹子呢?这是上天的安排,又怎么能怪到个人的头上?”

陈诚哈哈大笑,声音洪亮,一如往昔。其实他并不想笑,只是以此来振奋一下士气罢了。他大声地道:“杨将军你先带着大部队前往三水,我随后就来!”

杨秋无奈,只能带着大军先行。陈诚回过头来,对来传令的侦骑道:“车子陷在哪里了,速速带我过去。”

侦骑打了个喷嚏,叫道:“主公随我来!”

两骑逆着人流向后房奔去,在队伍的尾部见到了被卡在坑里面的大车。打车的边上,几名士兵和军官正在大声争吵。

“叫我说,弄根绳子,把他们绑在马背上就行了!”

“不行,他们本来就病的很重,车上有帘子,能挡住风雨,还暖和一些,要是在外面继续淋雨,这几个人只怕到不了城里就要冻死了!”

“他们会不会冻死我不知道,再这么下去,乃公就要冻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泥泞

第二百二十一章泥泞

在中国古代,曾经发展出了四轮和双轮两种马车。但是因为中国的地形太多,到处都是山川湖泊,四轮马车转向不便,因此渐渐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只留下了双轮马车一家独大,甚至更进一步,为了追求轻便和灵活,还发展出了独轮车这种东西。

在这一点上,倒是和骑兵的发展很相似。中国的骑兵曾经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具装甲骑,不比西方的那些板甲骑士逊色,但因为适用性太低,兼且机动性太糟糕,又贵的要死,后来也逐渐让位给了轻骑兵和全能型骑兵。

四轮马车有着不够轻便灵活的缺点,却也同样有着它自己的优点,那就是运输效率更高,特别是在地形平坦的地方。西凉虽然也有许多的山川河流,但平坦的地形更多,不然的话,西凉骑兵也不会有着偌大的名声。

所以,为了提高运输效率,减少粮食在运输途中的损耗,陈诚重新点亮了四轮马车这个科技,并且还更进一步,在车轮上加装了铜片来加固,又通过插销反铆结构来进行减震。四轮马车要比双轮的大上许多,效率也高了不少,这样才能装得下十几个病号。

几个士兵正在争吵,见到陈诚骑马赶了过来,立刻就停了下来,然后一起抱拳行礼,道:“参见主公!”

陈诚勒住战马,也不废话,直接就跳进了泥水之中,喝问道:“你们这里谁的职位最高?”

一名什长站了出来,道:“是我!”

“你们就这么干看着?”陈诚发怒道:“这么点小事,难道你不会找人来把车子推出来?”

见到陈诚发怒,什长有些惶恐地道:“我们已经试过了,车子太重了,推不起来!”

四轮马车既然比双轮的大,那重量自然也是上去了。陈诚踩着烂泥走到坑边,掀起帘子,怒道:“还不下来........”

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车上躺着的十几个人都已经陷入到了昏迷之中,盖着的飐毯之下,还可以见到不少人身上有些刚刚才愈合的伤口。他放下帘子,转过身来,不顾头脸上往下滴淌的雨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都是伤兵?”

“可不是么?”什长道:“他们之前都受过伤,虽然伤口好了.........”

他偷眼看了看陈诚,然后继续道:“伤口是好了,但是流了那么多血,身子骨就虚啦,被雨一淋,可不就病倒了么?”

陈诚问道:“是不是生病的都是曾经受过伤的?”

“也不是,有些没受过伤的也生病了,但是大部分都是曾受过伤的。”

陈诚的眼睛被雨水弄得有些模糊,小粒的冰渣砸到身上,让人生疼。他对什长和周围的士兵道:“来,先把上面的人放到边上,咱们再一起使劲,将车子推出来。”

这里原有的士兵和他带来的侍卫亲兵一起动手,先将里面的病号搬出来,放在了道路边的泥地里。有五六名士兵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跳进坑里面,推着车子一起使劲。陈诚将绳子套在了咕噜身上,战马火红色的皮毛已经变成了泥浆的颜色,它对套上来的东西十分不喜欢,烦躁地在泥泞中不停地甩着四蹄,将泥浆弄得到处都是。

陈诚拍了拍咕噜的脖子,道:“别发脾气了,等回去银川,给你多发几匹漂亮的母马!”

咕噜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拿着一边的大眼睛瞪着陈诚,似乎是在说:这话都说了好几遍了,就是一匹漂亮的母马都没见着!

不过它还是安静了下来,使着劲用力地向前拖动马车。陈诚也跳进了坑里面,冰冷的积水没过了小腿。他跟着士兵们一起大声喊着号子,在“一二一,一二一”的喊声中将马车推了出来。

等到马车终于离开了深坑,他们才从积水中爬了出来。除了陈诚之外,其他几个人身上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在冷风中冻得直哆嗦。他摸出了一个铜壶,打开来先干了一口,然后递给了边上的士兵,道:“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什长迟疑了一下,道:“军中无故饮酒,要杖责十下的!”

陈诚大笑道:“我请大家喝酒也不行么?”

“这..........”

“这次不算你们违纪!这么冷的天,都来喝一口吧。”

于是士兵们将铜壶接过去,每人都干了一大口。酒水很是浑浊,是在这个世界的银川酿成的,和陈诚原先带过来的美酒没法比,但是士兵们却都高兴起来。在将病号重新放到车上之后,他们一边用铁锹挖土,将大坑填上,一边大声地互相打劲鼓气。

陈诚等所有人都喝过了一轮,又将剩下的酒水连同铜壶都一起留下,然后跳上马背,拉着缰绳对泥猴子一般的士兵们大声道:“好了,我就先不陪你们了!等回到了银川,我再设宴款待诸位!”

其实他自己也变的和一个泥人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手边没有镜子,看不到罢了。

等陈诚赶到三水城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城洞里面,马玩被冷风吹得嘴唇发青。只是雨夹雪而已,还没到最冷的时候,但是城门口风太大,吹得人都快变成冰棍了。他在原地跺了跺脚,问道:“陈使君怎么还没到?”

俄尔,前方马蹄声响,几匹高大的战马从雨幕中钻了出来。因为雨水变大了的缘故,咕噜和陈诚身上的泥土被冲刷干净,露出了原本的面目。虽然衣服和战马的鬃毛都被打湿,但是一人一马依旧显得极为雄壮。

马玩和陈诚见过数次,见状大喜道:“陈使君,你可算是到了!”

陈诚冷目如电,横扫过来,见到是马玩,这才在脸上堆出笑容,道:“外面风大,马将军等在这里干什么?在屋子里面烤火多舒服?”

马玩笑道:“陈使君来了,我怎么敢留在屋子里面烤火?”

陈诚笑了起来,问道:“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马玩道:“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在城里面还收拾了一间宅子出来,这就带使君过去。”

陈诚摇摇头,朝边上道:“魏冉你先带侍卫亲军跟马将军过去,赵思跟我一起去军营里面看看!”

“诺!”

马玩知道陈诚向来都是不喜奢华的,两次打三水经过的时候,都是住在军营里面。但是他没想到在这种天气下,陈诚居然也还要坚持这么做。就在他愕然的时候,陈诚已经骑着马远去了。

他从雨幕中收回了视线,对魏冉道:“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了吧?”

大雨接连下了三天,陈诚虽然想要尽快返回银川,但是老天爷的意思如此,那他也只能在三水多待了几天。现在不是战时,没必要顶风冒雨行军。好在这里是从银川往汉阳转运粮草的节点之一,储备了大批的粮秣,不然的话,这么多兵马非得将三水吃个精光不可。

但是除了粮食之外,军中还需要很多的别的东西。大军的消耗是十分惊人的,就算有再多的补给都不够用。三水又只是安定的一个较为偏僻和穷困的县,哪里能够长期供应大军?即便是马玩极力筹措军需,几天的时间里面,这支兵马就吃光了附近的蔬菜和猪羊。只有一些母鸡要留着下蛋,这才免遭了毒手。

并不是说整个县里面的东西真的被吃光了,而是因为道路阻断的关系,别的地方即便是有东西也运送不过来。等到大雨停歇,陈诚便下令大军拔营,继续上路。

马玩劝道:“使君,路上还没干燥,何不再多等几日,等道路好走些了再带兵北返?”

陈诚笑道:“马将军倒是好客,但是我听说本地的百姓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马玩面上有些尴尬,道:“那些百姓懂什么?就知道瞎咋呼,又不是没给他们钱!”

陈诚笑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百姓如水,官府如舟,百姓的呼声我们还是要听一听的。”

等大军到了富平,杨秋麾下的兵马就算是到了家。他先安排了兵马在军营中驻扎,然后返回了家中,看望了一下父母妻儿,又召见了一些族人和旧部。杨浩等众人都离开后,单独留了下来,问道:“大哥似乎有心事?”

杨秋道:“不错。”

“可是与陈使君有关?”

杨秋转过身来,瞪着杨浩,道:“你还知道什么?”

杨浩道:“除此之外,就不知道了,还请大哥告知。”

杨秋哼了一声,道:“主公一下子夺了韩遂的两个郡的地盘,却又不杀他,你说这是为什么?”

杨浩笑道:“许是主公心地仁慈,不想多杀人。”

“哪有这么简单?”杨秋烦躁地道:“我越想越觉得不对。户部派人过来收秋赋,结果到了富平就被烧死了。然后主公又夺取了汉阳郡,这样以后就可以直接攻打关中..........”

杨浩愕然道:“还要再打关中?”

杨秋挥了挥手,道:“我说的不是现在,也不是明年,而是以后。现在从银川通往三辅的道路已经被打通,但是我们富平却还卡在这条通道上,你说........恩,会不会有些不妥?”

杨浩道:“大哥可是害怕了?”

杨秋没好气地道:“难道你就不害怕?哪有那么巧的?先收拾了我们,又收拾了韩遂,我怀疑啊,上次的事情,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干的。”

见到杨秋往北方指了指,杨浩面上变色,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问道:“大哥怀疑纵火的事情是陈使君派人指使的?应该不会吧!”

“哼,主公自然是不会做这种事情,但是阎伯道就不一定了!”杨秋道:“阎尚书惯会使阴谋诡计,不在韩遂之下,他做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抱歉 1/3

第二百二十二章抱歉

“.........阎尚书惯会使阴谋诡计?”杨浩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哼,”杨秋不愿多说这个话题,道:“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是不是要辞去北地太守的职务,然后让你来接手比较好。”

杨浩吓了一跳,连忙道:“大哥何出此言?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也就会带兵,别的我都不会啊!”

杨秋直勾勾地看着他,道:“反正我们杨家现在也只有了富平一座城池,与其挡着了主公的路,不如只留下家中的部曲,其他的上交给国家.........上交给主公好了。别的不会都不要紧,只要能带兵,当个太守不成问题。”

杨浩强笑道:“大哥你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杨秋一拍额头,道:“不错,我是在说胡话了,太守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能私相授受?自然应该由吏部提名,然后让门下省确认才是。”

“多亏了你提醒,”他在杨浩的胸口锤了两拳,大笑道:“真是有的越多,胆子就越小。想我们以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敢带着几十个人出去打仗。去年匈奴人大兵压境,我也敢舍命出去赌一把,现在嘛,又是到了该要赌一把的时候!”

“不是.....我什么也没说啊!”

杨秋自顾自的道:“不过这样一来,你的太守位置也就没有了。这样吧,你跟我一起去银川......不,还是我先去,守将不能擅离驻地。等我在银川将事情办好了,你再交卸兵权,去银川给我帮忙。咱们兄弟联手,能做出更大的事业!”

杨浩:“...........”

杨秋越说越是兴奋,“不错,就是这样,现在尚书省正好还有一些职位空缺,以你的才干,做一部尚书也足够了,再不济,先做个侍郎也行啊!”

杨浩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没喝酒啊!他的大脑过滤了兄长的自言自语,开始怀疑起自己来,难道是喝了假酒的缘故吗?

当陈诚带着四千出头的兵马回到银川后,很快的,城中就开始响起了喜悦的欢呼和悲痛的哭号之声。陷阵营和飞熊骠骑战功最大,只要活下来的人,几乎都受到了奖励。兵部提交的奖励名单很快就得到了通过,大批的银钱和铜钱发了下去。

但是这两只牙兵部队作为主力中坚,连番大战打下来,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很多的伤亡。受伤了的还好,就算是断手断脚,肠子都流出来了也一样能救回来。但是在战场上就死了的,或者是没等到救回去就咽气了的,那就真的是死了。

陈诚只能让受伤的快速痊愈,却没办法让已经死了的人重新又站起来。

所以,那些战死沙场的人,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能够带回来的,只有他们的骨灰和生前使用过的东西而已。

阎行面色肃然,脚步沉重地穿过街道,走到一间民居面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来,想要拍门,却又迟疑了一下。他站在那里,手掌举在半空,停顿了好一会后,还是用力地敲了下去。

“砰砰砰!”

“来了!”

一个妇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随即“咯吱”声响,大门被打开。妇人见了里正和几名身穿战袍的士兵一同前来,立时就明白了几分,泪水一下子就从她的眼眶中冒了出来。

“是不是.........”,妇人眼中含着泪水,颤抖着道:“是不是我家大郎..............”

阎行心情沉重地道:“我是飞熊骠骑军司马阎行,特来送还令郎的遗物,并奉上官府的抚恤。”

他从身后跟着的士兵手上接过袋子,递到了妇人的手上,机械而又麻木地道:“令郎在军中作战勇猛,因为他的缘故,拯救了好些同袍的生命,他是英勇战死的,州牧府对他的死表示很惋惜.......”

妇人接过儿子的遗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儿啊,我的儿子!”她坐在地上,抓着染血的战袍,哭号道:“叫你多吃点好的都舍不得.......呜....呜呜..........”

“娘,怎么了?”一个年轻人抓着锄头从后院奔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泥土,“是大哥.....大哥死了?这怎么可能?他的武艺那么好!”

阎行转过头,将一个钱袋取出,塞到妇人的怀里,道:“这是令郎的抚恤金,一共是十枚银币,可以兑换二十贯钱。陈使君说,他很抱歉,不能将您的儿子带回来了。请在这里按个手印,表示钱收到了。”

妇人颤巍巍地在名册上按下了手印,抓着钱袋和衣服,又痛哭了起来。阎行带着人狼狈地奔了出来,刚才那种情况他已经见了几十次,按理说应该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次都还是会觉得很是不自在。

他对里正道:“这户人家已经去过了,你也在这里按个手印。”

里正是裁军时候退下来的,因为有一些战功,被封了个小官,管着七八十户人家。现在依旧保持着预备役的身份,若是战事扩大,他是在第一批被征召的名单上。里正讯速地在名册上按了一下,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叫我说,主公对咱们已经够好啦,平时给军饷,死了还有抚恤,以前的时候都是随便挖个坑埋了就算。”

阎行跟这种老丘八没什么太多共同语言,也不想跟他分辨,他避开对方嘴中冒出的酒气,交代道:“兵部下发的文件你不要忘记通知下去了,烈士家中可以荫两子入学,由官府出钱抚养。没有儿子的,女儿也行。”

里正咧嘴笑道:“要是女儿也没有呢?”

阎行不耐烦地道:“要是连女儿也没有,兄弟和亲戚也行。但是顺序可千万不要弄混了,吏部会派人下来查验的,要是被查出来有问题,你这个里正估计就没得当了!”

里正嘿嘿一笑,道:“俺晓得,在军中的时候,做事出了问题就要打板子,要是在战时,说不定就还要杀头哩!”

阎行忍着恶心,将对方喷到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擦掉,问道;“还有多少家?”

里正翻了翻名册,答道:“咱这个里的,还有三家!”

阎行转过身子,道:“那就快点,今天之前一定要弄完!”

“晓得!”里正大声道:“跟着俺来就是!”

他抬头向阎行的背影看去,然后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心道:你们这些家伙仗着识得几个字,就一个个的瞧不起人,乃公就喷你一脸口水,还不是得忍着?

里正往前走了几步,转念又想道:这厮看起来武艺是不错的,但是这么快就升到军司马了.......不行,家里的娃子也要让他们去读书!

五千多人出征,回来的只有四千挂零。虽然其中有不少伤亡是羌胡义从里面的,但是一样要发下去抚恤金。不过相比于牙兵,羌胡义从拿到的抚恤就要少了一半。而且也不是直接发到士兵家里,而是发给了带兵的将领。至于到底能有多少能落到士兵的家中,那就完全是一个未知数了。

因为天气的缘故,八里八失带着的羌人骑兵和去卑统领的鲜卑骑兵并没有继续向北,而是留在了贺兰山脚下。陈诚让他们停留在官府保留的牧场之中,并且提供了他们大量的黄豆,黑豆,土豆等杂粮,并且还送上了许多用杂粮酿制的烈酒。

这两部的兵马不多,也不用给军饷,多给他们一点吃的就可以了。底层的士兵们在贺兰山脚下找了一处避风的位置,开始搭建帐篷,挖掘火炕,准备过冬。上层的头人将领则是拿着赏赐在银川城中大肆挥霍。

无论是烈酒,棉布,羊毛毯,还是刀剑,弓弩,他们统统都是来者不拒。甚至只要有钱,还能在有些取得了执照的店里面买到制式的铁甲。当然,那个价格就真的是很贵很贵。

牙兵开始了轮流放假,但是军官们却不得休息。这次出征虽然算不上是大败而归,却也没能占到便宜。唯一的收获,就是将韩遂的势力给削弱了一半。各级军官都在咬着笔头,苦苦思索该怎么写作战报告,对暴露出来的问题做总结的时候,陈诚也不得清闲。

在连番大战之后,他的经验值已经足够,终于升到了四十三级。在加了一点“智力”,又加了两点“工程学”之后,陈诚花了两天的时间将脑袋中冒出来的知识整理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继续设计新的纺织机器。

他的脑袋里面现在有很多与机械有关的知识,在整理了一下后,冒出了许多的构想,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要建立在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之上。陈诚可不想像后世的某个时代一样,能够设计出最新型的产品,但是自己却生产不了,还得要去找别人代工,那样未免太悲催了一点。

悲催也就罢了,跪着挣钱不寒碜,但是别人总是拿这个来卡脖子,那就让人受不了了。

“造不如买,买不如租”这一套放在有理想的国家和政权上面,是不太恰当的。

不过在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做。州牧府中本来只有牙兵守卫,但是阎忠后来又将一大批训练好的女孩子送了回来。这些女孩子们每天在府中除了做些清扫的活外,其余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的。

陈诚虽然觉得看看歌舞也没什么,但是他要以身作则,兼且平时忙的脚不沾地,所以女孩子们一直都没有再次表演的机会,直到这个时候。

第二百二十三章 开窍 2/3

第二百二十三章开窍

阎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事情终于办完了。他是飞熊骠骑的军司马,七十三份阵亡通知书中的大部分都是他亲自带人上门一一通知的。之所以是大部分,是因为其中有十一人父母已亡,也没有亲属,被葬在了西边贺兰山中的台地上。

那么多的阵亡通知书捏在手中,并不会比骑枪更重,但是却让他心里沉甸甸的。战死的那些人里面,有很多都是他认识的,甚至有些关系还不错。现在那些人都化作了一捧骨灰,而他还能活蹦乱跳,不单因为他的武艺更好,更重要的是他的运气更好。

在随着同袍一起密集冲锋的时候,生死就只在一刹那之间。战马的速度慢上一分,骑枪的落点差上那么一点,死的可能就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了。好几次熟睡的时候,他还会梦到被敌人的骑枪所刺穿,然后惊醒过来。

他对身后同样疲惫的几名飞熊骠骑道:“你们先回牙城,我向将军请过假了,要回去住上三天。”

一名飞熊骠骑笑道:“都回到银川好几天了,军司马又不像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家中的娇妻美妾还在等着呢。”

其他人听了,都是大笑起来。

阎行没好气地道:“你们拿那么多军饷,想成家还不容易?我有好几个妹妹,到时候安排你们见见?”

“也不是不行啊!”

说了一阵,他们已经骑马来到了阎行家门口。几名飞熊骠骑也不再开玩笑,在马背上拱了拱手,齐声道:“告辞!”

阎行面色一肃,同样拱手回礼,道:“保重!”

望着马蹄远去,他不禁有些伤感起来。一年多的时间同吃同住,一起在战场上冒着敌人的箭矢冲锋的经历,已经让他们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阎行收回目光,正待推门,就见到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推开大门,对着他微笑道:“回来啦!”

阎行立刻将同袍们忘到了脑后,不由自主地咧开嘴笑了起来,“恩,回来了。”

“看你满头都是汗,先去洗个澡,然后去隔壁拜见叔父。”

阎行像是傻瓜一样被自家娘子拉进了院子里面,然后先是踩在了云端上面,到底在做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木桶里面泡得通红。他感觉胸口上有些痒,睁开眼来,就见到一只纤纤玉手正在胸口的伤疤上轻轻抚弄。

他伸手捉住了那只手掌,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女孩子的眼睛有些发红,她轻声道:“也没多久,还不到半个时辰。”

阎行有些心疼地道:“你哭什么苦?是给你带回来的首饰不喜欢么?”

“不是,”女孩子擦了擦眼睛,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摸着胸膛上的伤口,问道:“你这里还疼不疼?”

阎行笑道:“你说这个啊,嗨,其实没事。我当时穿着铁甲呢,里面还有一件锁子甲、敌人的长矛刺穿了铁甲,又从锁子甲的缝隙里面穿了过来,这才伤着了我。不过那厮也没落到好处,我用长枪刺穿了他的脖子。”

他大笑道:“当时他一定很不甘心,明明是他先刺中了我的,却被我身上的甲胄挡住了。”

女孩子的眼睛又开始变红,“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出去打仗了?听说父亲被张横抓去了,要是你再有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

“恩?”阎行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谁告诉你的?”

女孩子昂首,露出了修长洁白的脖颈,“还用别人对我说么?城里面到处都在传......”

“传什么?”

“城里面都在传是叔父为陈使君定下了计策,这才抓住.........”

“住口!”

阎行猛然从木桶里面站了起来,水花溅射,将边上女孩子的衣衫打湿。他的面上变得更加难看了,有压抑不住的愤怒从他的双目中迸射了出来,“国家大事,也是你我可以置喙的么?”

女孩子毫无畏惧地跟他对视,眼中有着泪水流下,“我不管什么国家大事,那是我父亲,他现在被抓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泪水滴落在地上,“要是你被抓了,我也一样会这样去对父亲说话!”

“你......”,阎行伸手指着自家娘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跨出了木桶,用力地“哼”了一声,然后抓起毛巾就向外走。

女孩子在后面叫道:“你要去哪里?”

阎行脚下顿了一下,没好气道:“去找叔父,看能不能把岳父救出来!”

女孩子这才破涕为笑,在后面大声道:“我在家等你!”

阎行急匆匆地赶到了隔壁阎忠的家里,他是阎忠的侄子,更是阎忠各种意义上的继承人,出入府上是不要通报的。到了书房的时候,阎行听了一会,先将身上收拾利索,这才敲了敲门,在外面道:“叔父安好,侄儿阎行求见。”

阎忠放下竹简,从案几后面抬起头来,大笑道:“刚才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还站在外面干什么?快点进来。”

北地和朔方五原等地已经开始流行起更为舒适的胡椅胡桌,但是阎忠已经习惯了案几蒲团,所以家中虽然什么都有,但是他自己的书房里面还是按照过往的习惯在布置。

阎行走了进去,道:“叔父!”

阎忠随意地箕坐在蒲团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阎行,然后笑着道:“不错,出去打了一仗,沉稳了许多,看着大有长进!这次出去,最大的感悟是什么?”

阎行在蒲团上跪坐下来,想了一会,回答道:“最大的感悟是:打仗真的是很可怕的事情。”

阎忠道:“哦,你怎么会这么想?”

阎行脑海中立刻回想起了当日策马冲锋时候的场景,耳边仿佛又响起了战马嘶鸣和钢铁碰撞的声响,他的声音不缓不慢,“从银川出发的时候还有五千人,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四千。光飞熊骠骑就战死了七十三人,伤者倍之。前往陈仓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村庄都化作了废墟,尸体倒在路边,变成了白骨,却没有人去收拾。叔父,打仗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阎忠沉吟了一会,问道:“那你是不想在军中继续做下去了?”

“不,”阎行断然道:“侄儿并不是这个意思。”

阎忠笑了起来,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侄儿的意思是,西凉诸侯各拥强军,我们也要扩充军队才行。现在主公手上就只有陷阵营和飞熊骠骑两只常备军,总共不过两千多人,这太危险了!今年府中的重心都在发展生产上,贺兰山下的钢铁大多打造了农具,这当然不能说不对。可是从明年开始,也该要将钢铁用在军备上才行!”

“你不是说打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的确是很可怕的事情,无数的钱粮,堆积如山的物资,还有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都在短短几天的之间内化作乌有,而没有任何的东西留下。”阎行道:“但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要加强军备。与其让敌人打过来,不如我们打过去!”

阎忠伸手捋了捋胡子,嘿然道:“还真是长进了。行,你就按这个意思,写一篇奏章,上交到侍中令.......不,还是送到兵部尚书杨秋那里去。我现在还管着尚书省,可直接将你的奏章送到君侯的面前。”

阎行问道:“叔父以为侄儿说的有道理?”

“哼,勾践对付夫差,才需要十年生聚,十年教育。以君侯之神武,以某家之谋略,对付韩遂宋建之流,哪里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一年休养生息,一年训练将士,也就足够了!”阎忠伸出右手食指,在身前竖起,然后按了下去,他冷笑道:“等到明年,就把他们都碾成齑粉!”

阎行心中一跳,随即变得火热起来,但是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沉吟了片刻后,问道:“韩遂是非死不可吗?”

“怎么?”阎忠似笑非笑地道:“莫非是舍不得家中的小娘子?”

阎行沉默了一会,道:“毕竟是父女,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身为女婿,为岳父求情,也是应该的。”

阎忠哼了一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韩遂和君侯之间必有一战,以韩遂的为人,碰上君侯的决心,他们之间定然要有一个死了才能算完。不过君侯喜欢仁义忠信之人,到时候你替韩家求求情,保证香火不绝就是了。”

“........是。”

阎忠看了侄儿一眼,笑骂道:“让你去军中历练,是让你多见识一些事情,是让你长本事,不是让你学他们干什么都一板一眼的。你现在虽然沉稳了许多,但是反而觉得没以前有趣了。”

“.........是。”

“哼,回去好好干,早点生个一男半女出来就好了。”阎忠似笑非笑地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个女人都摆不平,怎么对付的了全天下的英雄豪杰?”

阎行面色变得有些发烫,连耳根都红了,他将头低下,道:“叔父说的是!”

两人正在交谈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丝竹之声,并隐隐约约有女孩子的歌声传来。

阎忠“咦”了一声,向着州牧府的方向望去,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有歌舞的?莫非君侯终于也开窍了?”

对这样的变化,他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第二百二十四章 风气 3/3

第二百二十四章风气

随着陈诚的地位越来越高,治下地盘越来越大,兵马和百姓越来越多,他的体型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俊美少年的模样,变成了雄武过人的豪杰。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上的非人感越来越多,有的时候,特别是在他不笑的时候,阎忠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块钢铁,或者是一块岩石。

不爱珍器重宝,不喜醇酒美人,不尚锦衣华服,一心放在提高生产,扩充实力上面,这样的君主,是法家所极力推崇的。阎忠虽然更偏向严刑峻法的法家,却并不觉得这样的君主会更好。

他已经五十岁了,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经历过党锢之祸,也见证了黄巾军的迅速崛起和骤然灭亡,按理说是什么都见识过了。但是在面对近乎完美主君的时候,他还是心中偶尔会生出莫名的恐惧。

现在陈诚终于有些像是正常人了,这让阎忠心中一喜。但是他随之又开始忧虑起来,担心陈诚之前是因为不知道男女之事的美妙,所以才对美色毫不动心。但是一旦尝过了各种滋味,只怕会是一发不可收拾啊。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指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这少年人啊,就是喜欢贪念女色!

阎忠看了看边上的阎行一眼,心道:这就有一个现成的。君侯虽然变成了粗豪大汉的模样的,但是年岁不大,可千万不要因此而沉溺于美色之中啊!

他胡乱思索了一会,随即又哑然失笑。“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自己年纪既长,对女色是不怎么喜好了,但是这功名之心却是越发的旺盛。与其担心君侯会不会沉溺于美色,还不如自己先反省一下。

但是他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三省吾身”之后,觉得即便是功名之心太盛,还是要继续这么干下去。他一边听着隔着院墙传过来的丝竹之声,一边在心中暗道:我已经五十岁了,再不立下旷世功绩,就没有机会了!要是就这么碌碌无为的死去,那真是死了都不甘心呐!

丝竹发歌响,假器扬清音。不知歌谣妙,声势出口心。

州牧府中的大堂上,歌声流淌,侍女们穿着华丽的服饰,在翩翩起舞。紫嘉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堂中传花蝴蝶一般忽聚忽散的姐姐们,眼中满是羡慕的神色。即便是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的马云鹭和最近一直有些郁郁寡欢的刘倩,也都被侍女们的舞姿所吸引。

爱美是人的天性,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只要不是反人类发社会的人格,都会自发的被美力的事物所吸引。区别只是在于,个人的喜好有所不同罢了。丝竹之声悦耳,舞蹈华丽而又充满着魅力,三只小朋友看的如痴如醉,一时间竟然呆了。

一曲舞罢,侍女们面色潮红,身上香汗淋漓,款款上前拜倒,口称:“祝公主殿下生辰金安!”

刘倩抽了抽鼻子,展颜笑道:“师父,谢谢你啦!”

陈诚笑了笑,道:“你今年的武艺和学问都大有长进,本来早就应该奖励你的,但是我平时都太忙,所以趁着你生辰的时候,让她们唱唱歌,跳跳舞,热闹一下。”

虽然今年大半年的时间中,刘倩都没有好好地锻炼武艺。但是只要一认真,各项武艺的熟练度就“刷刷刷”地上去了,特别是在熟练度还低的时候。这一个多月来,她每天练习射箭和剑术,武艺大有长进。

“对了,”他随手摸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道:“送给你的,算是生日礼物吧。”

刘倩将盒子接了过去,随手就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陈诚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不看看?”

刘倩嘟起嘴吧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喜欢金银首饰的。”

陈诚笑道:“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就是金银首饰了?”

刘倩脆生生地道:“在银矿开采了之后,师父你就老是喜欢送别人银子打造的东西。我猜这个盒子里面装的不是簪子就是手镯,还都是用银质的,不知道是不是?”

“这个......哈哈,”陈诚大笑两声,道:“算你猜对了,里面是一对银手镯,你看看喜不喜欢。”

刘倩却没打开盒子,而是道:“师父,我听说明年要在牙城那边开设陆军小学,我想去陆军小学读书!”

陈诚一愣,还未回答,正在沉吟的时候,侍女们在下去休息了一会后,这时候又走上前来。不过这次她们没有继续跳舞,而是伴随着伴乐,一起唱起了欢快的歌谣。

“春风有信来,牧笛穿云彩。

温柔小楼台,春花一片海。

..................

...................”

歌声欢快,曲调简单,朗朗上口,除了歌词有些变化之外,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样。在陈诚曾经待过的某个时代,被称之为“口水歌”。只是重复了两遍,边上众人也都能跟着哼了起来。

虽然有很多专业人士说“口水歌”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但是挡不住广大人们群众就是喜欢啊。阳春白雪可能会曲高和寡,下里巴人多半喜闻乐见。

欢快的歌声在大堂中盘旋,飞出了州牧府,向着四周散开来。虽然是秋末的肃杀季节,但是被与这个时代风格截然不同的歌声一熏,却让人仿佛又回到了春光融融的时候。

重复了三四遍之后,侍女们再次下拜。陈诚在面上露出微笑,道:“你们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厨房已经准备了食物,大家都去吃一点。”

那边刘倩已经打开了盒子,拿着一对毫无特色的银手镯比划了一下,然后撇撇嘴,将之丢进了盒子里面。俗,实在是太俗了。两年的相处时间下来,她已经对陈诚的审美没什么期待了,这个礼物除了分量十足,就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陈诚问道:“你怎么想要去读陆军小学的?”

刘倩道:“听说能进去的都是最聪明和武艺最好的人,我在学堂里面的成绩最好,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算数,都没有比我更强的,那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陈诚摇摇头,道:“那是不一样的,陆军小学里面学的都是带兵打仗的本事,你一个女孩子进去干什么?”

刘倩昂首道:“自然也要学带兵打仗的本事!”

陈诚默然,在心中斟酌了一会,然后道:“既然你想去,那我也不拦着。不过你可想好了,我不会因为你是公主就对你特别对待的,要是成绩不好,一样会被清退的!”

刘倩脆生生地道:“我怎么可能成绩不好?师父你太小瞧人了!”

陈诚看着她面上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若有所悟,知道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暗中叹了口气,轻笑道:“你虽然叫我师傅,但是其实我也没教过你几天,实在是惭愧。”

刘倩乌溜溜的黑眼珠转了几圈,狡黠地道:“那不如师父你就多教我们几只曲儿吧?”

“啊?”

“刚才姐姐们唱的那支歌是师父你做的吧?”

陈诚:“其实不是..........”

刘倩自顾自地道:“也不要很多,一个月......俩个月教我们一支就好!”

“.........行吧。”

刘倩兴致勃勃地道:“刚才那支歌叫什么名字?”

“名字叫春风有信,”陈诚笑着道:“要是喜欢你喜欢这样风格的,我还会小苹果和最炫民族风,到时候可以一起教给你。”

不知道为什么,刘倩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等到隔壁的歌声结束,阎忠这才从廊檐下走回了书房中。他心道:文以载道,歌以咏志。这歌声中倒是没有靡靡之音,看来君侯只是对音律感兴趣罢了。

要是哪天陈诚真的把《小苹果》弄出来了,只怕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又过了三日,天气转好。这已经是入冬之前最后的好时光,陈诚以凉州牧的名义,在牙城的军营中设宴,借用校场宴请此次出战的有功将士。

立有“先登”,“陷阵”之大功的将士坐上座,食物精美而又分量十足;立下一般功劳的将士坐中座,食物差了一些;没有立下战功的将士坐在下座,不用说,食物更差了。其他的人,即便是中书令阎忠,侍中令赵云,兵部侍郎许文等人,也都只能坐到中座,和陈诚坐在一起。

在这个时候,那些坐在上座位置上的人,便是整个凉州最为风光的人,甚至连陈诚和阎忠他们都要避让了一头。当然,也有很多人,像是杨秋,李堪等将领,以及所有的将士,都认为以陈使君的战功,也应当坐在上座才是。

不过陈诚既然是有意引导风气,那自然是找借口拒绝了。

有见识的,像是阎忠,自然知道这不过是吴起训练“魏武卒”的故智。可惜的是,像阎忠这样见多识广博览群书的人,整个凉州都找不出几个人来。没办法,凉州是文化荒漠地带,士人豪强家里能钻研一门学问就算是不错了,哪里有能力去读更多的书?就算是有那份上进的心,也找不到书来读,也找不到人来教啊。

像是阎行,通晓刑律就已经能算得上是高端人才,连陈诚都觉得让他做一个军司马是屈才。杨秋,李堪之流,在学问见识方面,那自然是等而下之。阎忠端起酒杯,左顾右盼,见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顿时就产生了“拔剑四顾心茫然,举杯停著不能食”的感慨。

宴席一连开了三天,每次宴会的时候的,都是同样的流程。那些坐在下座的人,看着上座的同袍大吃大喝,会心生羡慕就不用说了。边山围观的将士家眷,也都是被撩得火气上涌,恨不得自家男人或是儿子多砍几个贼人的首级,也能让自家如此风光。

因为伤亡太多而产生的士气低落了一些的问题,就在大吃大喝的宴席中被化解的无影无踪。

第二百二十五章 车床 1/3

第二百二十五章车床

连续几天的大吃大喝,花掉了府库中许多的钱财和物资储备,也换来了实打实的效果。百姓们对于参军的热情复又变得高涨起来,州牧府顺水推舟,从府兵中抽调了一千多人补充到牙兵,使得牙兵的人数达到了四千,又在北地重新征召了三千多人补充到卫所府兵之中。

陷阵营补充了之前因为战斗产生的损耗,恢复了一千人的编制。虽然战死了不少人,还有一些人因为受伤而被转调到了其他的岗位上,使得这支王牌的协同作战能力没有以前那么强了,但只要稍加训练,战斗力就能恢复过来。因为有参加过实战的原因,许多士兵有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军官们也经历了战争的锻炼,这支部队将会变得更加的强悍。

飞熊骠骑不但补满了损失,而且还增加了一千人的编制,达到了两千骑。新增加的部队不再以密集冲锋作为主要的进攻手段,而是用传统的骑射,游斗等方式作为辅助力量存在。

在之前的战斗中,飞熊骠骑数量不足,在没有两翼的掩护后,很容易遭受不必要的损失。战后总结的时候,军官们纷纷反应,与其每次作战都要临时从别的部队中抽调轻骑兵过来支援,还不如自己随时带着一支轻骑兵的好。

轻骑兵的正面冲击能力虽然要差很多,但是胜能够在灵活机动,适应性强,能干很多的杂活。无论是侦查,还是追击和掩护,都少不了轻骑兵的存在。光靠一千突击骑兵,在动辄数万人的大战中,还是不够用。

当然,轻骑兵的待遇自然会比突击骑兵要低一等,一般由见习牙兵或者称为扈从,义从的牙兵来担任主力,由牙兵中的军士阶层来担任军官。而突击骑兵则是由军士担任主力,由骑士来担任各级军官。

等级制度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太普世价值,但也是不可缺少的。只要能够保证上下通道的公平公正,保证等级之间的流动性,那么等级反倒能够激发出旺盛的活力来。反面例子当然也有,“九品中正制”这种“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制度,就只能造就出西晋王朝那些看到马都能被吓晕的废材。

除了扩充了一些军队之外,银川北边的牙城之中,新近开设了一个速成班,就在学堂的边上。那个地方本来是留给陆军小学的,但是陆军小学的开学一推再推,都要推到明年去了。地方闲着也是闲着,就先拿来给速成班用。反正速成班的培训时间也就三个月,等到开春之后就会解散。

参与“速成班”培训的,都是参与过之前战斗的低级军官,以什长和队率居多,大部分来自牙兵内部的“陷阵营”和“飞熊骠骑”,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北地郡国兵和羌胡义从。党项羌和鲜卑人各有一个名额,不出意料的,都是给了统领们的亲戚。

这个速成班摆明了就是来镀金的,念完三个月之后,少说也要官升一级。要不是陈诚一再强调以什长和队率这两级的军官为主,要不是赵云黑着脸把所有的说情者都给挡了回去,只怕三十多个名额要全部被将领们的亲戚占满了。

没有人是傻瓜,越是往上,出头的机会就越小。现在能够早点占住几个位置,说不定以后就会有大用。只是可惜赵云的脸一点都不白,恰恰相反,大家现在都一致认为他的脸非常黑,从来都不讲情面。

作为侍中令,牙兵统领,赵云既能对武官的升迁做出审核,又管着“教导营”,手中还握着最为精锐的牙兵,能够直接调动“陷阵营”和“飞熊骠骑”,根本就不需要对任何人做出妥协。

陈诚和阎忠一起建立起来的这个小政权才刚刚成立没两年,正处于上升时期,人心都还是昂扬向上的。赵云铁面无私,黑着脸将各种说情都打了回去,居然没有人对他进行中伤诋毁。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赵云本身的武艺太强了,又亲自参与了《骑兵操典》的编撰,训练出了“飞熊骠骑”这样的强军,在军中的威望太高,还得到了陈诚全面的信任,所以暂时没人敢向他发起挑战。

打仗要注意两方面的事情,一方面是人,另一方面是装备。工部下属的铁匠铺和作坊都开始全面转为打造武器盔甲,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铁匠铺还在继续生产农具和工具。高炉中流出来的铁水含碳量少了许多,勉强可以称的上是钢。但是这种钢用来做农具还行,却不能直接用来制造武器,还需要进一步的处理,才能变成合格的武器和盔甲。

城外的铁匠铺中炉火昼夜不停,每天都有叮叮当当的声响传来。不过城内城外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刚开始还会觉得很吵,现在却已经是习以为常。为了提高披甲率,陈诚对盔甲做了进一步的简化,除了正中间的两块是用反复敲打的钢板做的之外,其他的地方能省则省,这样不但能节约钢铁,更重要的是能够节约工时,适合给士兵们大量装备。

当然,头盔还是要做的厚实一点的。

将各项工作交代下去之后,陈诚便又开始了重新设计新的纺织机械。在连续画了四天的三视图,又用了十天将机械制造出来后,新的机械设备和旧式的纺织机器比起来,效率提高了三倍多。若是熟手,这个倍数能放大到五倍。

虽然还没达到陈诚所期望的效率,却已经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于是工部下面又新成立了一个织造局,和之前的木材厂和煤炭厂等工厂运作方式一样,官府出技术和一部分资金与人手,剩下的分给了以阎忠为首的各级官员,不过大部分的小股东只有出钱出人的份,还可以在每季度一次的审查中参与监督,却并没有直接参与管理的权利。

纺织是一个劳动密集程度很高的产业,陈诚并不打算长久地由官府直接进行管理,等到三四年之后,便会将这些产业分发出去。一方面是用利益拉拢军中将领和地方豪强,另一方面,是因为纺织业虽然利润很高,但是也需要大量的人力。

现在凉州是豪强林立,各家的部曲成百上千。与其要花费心思将豪强士人手中的人力解放出来,不如直接让他们参与到生产中去好了。先吃下第一波红利,再将机械设备卖给治下豪强,吃下第二波红利。等豪强养肥了,再来一次技术更新换代,把豪强们再收割一遍,还不是美滋滋?

要知道,韭菜不去割的话,是长不快的啊。

为了能够多吃点红利,陈诚还专门跟阎忠讨论了一个时辰,颁布了一条名为《专利法》的新法律,以保证在日后每次推出新的纺织机械,都能再挥动一次镰刀。现在主管立法的中书省根本就没人,他跟阎忠一合计,新的法律就弄出来了。

陈诚一边思考着如何更有效率的挥舞镰刀,一边用锤子将最后一颗钉子钉下,对着周围的工人和少年学生道:“好了,我宣布,咱们凉州的第一台车床就此完工!”

边上的工人和学生们都一起欢呼起来,他们是在第一线参与生产的,自然知道这么一台机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一名少年学生大声道:“老师,让我先来试试!”

说着,他就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瞧这刀架,瞧这齿轮,这就是力量啊有木有?

在众人都在围观车床的高效工作时,几名少年却是挤出来,对陈诚道:“老师,我们还想去读陆军小学!”

“想好了?”

少年们的表情很是坚定,异口同声地道:“想好了!”

“想好了的那就去做!”

“额,老师您不生气吗?”

“嘿,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陈诚笑着道:“人各有志嘛,再说从军也可以继续学习的,等你们哪天退役了,或者是不想打仗了,也可以继续回来学机械。”

“是!”

对于少年们想要从军的想法,陈诚很能够理解。他们多半是父母双亡的孤儿,想要往上爬的最快途径就是从军打仗。汉家向来有非军功不得封侯的传统,从事其他行业虽然可能赚到很多钱,但是又怎么比的上从军这条路?

再说,他们在牙城中待了一年多了,每天都是和纪律严明的骁勇战士住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生出想要从军的心思太正常了。陈诚本人虽然认为凉州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但是现在的环境就是这样,他一下子也不能扭转过来。

就在厂房里面传出接连不断的大呼声时,外面马蹄声急响,牙兵随后走了进来,大声道:“阎尚书派人送来口信,请主公立即回府,有重要事情需要商议。”

不久之前才下了雪,外面的道路都被冻得硬邦邦的,马匹已经能够在道路上奔跑。陈诚骑着马很快就从城东跑回了州牧府,他在进门后,直接就跳下了马背,然后就向大堂的方向走去。咕噜现在越发的聪明了,根本不惜要人去管,它自己就会回到马厩里面去。

在大堂门口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雪花弄掉,陈诚这才脱下靴子,然后走了上去。大堂中一般是不生火的,但是阎忠既然来了,自然有又不一样。放在角落里面的四个大铜鼎被烧的通红,将热量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君侯,”阎忠不待陈诚开口,就先将事情抖了出来,“韩遂来银川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痛快 2/.3

第二百二十六章痛快

听到韩遂来了银川,陈诚竟然并没有觉得太惊讶,只是挑了挑眉,道了一声“哦?”

反正韩遂总是会出人意料的,而且吧,从田豫开始,刘备,蹇硕,张让,赵忠,再到不久之前的皇甫嵩,总是会做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陈诚都已经习惯了。他有时候也会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变态,以至于经常跟不上........咳,是不够聪明,所以有时候不太能够体会别人的想法。或许在别人那里,做出各种事情来都是理所当然呢?说不定人家还有一套完美而自洽的逻辑和世界观与价值观在背后支撑呢?

陈诚觉得猜测人心太累了,还是撸铁来得快乐,骑马射箭和挥舞方天画戟当然也挺好。

见到他如此镇定,阎忠看在眼里,暗自道了声惭愧,又想道:君侯的胸襟和气度,似乎更大了!

他一向自诩聪慧过人,但是在听说韩遂来了银川之后,还是惊讶得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惊呼道:“什么?”

因为这样一来,他之前所做谋划的后半段就全都不能继续下去了。韩遂啊韩遂,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认输了呢?按照你过往的为人,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啊!

陈诚在椅子上坐下,问道:“怎么回事?韩遂怎么跑银川来了?”

原来,张横自从抓着韩遂和李相如接管了武都郡之后,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手中的这两个人。他自然是不怕杀人的,但是他之前已经拜倒在了陈诚的马前,并且对陈使君佩服的五体投地,按理来说就应该按照陈使君的命令将韩遂和李相如放了。

但是,前来劝说他杀了韩遂和李相如的人很多,非常多,多到张横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原来有这么多人希望韩遂去死。西凉诸侯互相勾结,又互相对抗,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张横明知道是这样,却还是暗暗地感到心惊。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现在是韩遂他们倒了霉,被西凉诸侯们墙倒众人推,若是有朝一日他张横走了背运呢?是不是也有这么多的人也想要他去死?

想到这里,张横就已经倾向于先放韩遂他们一马。等到田乐和阳逵拿着陈诚的书信来到武都,他就顺水推舟地将韩遂和李相如交给了这两人,还一路带兵将之送到了陇西。倒不是他有多么好心,也不是因为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面,就跟韩遂和李相如摩擦出了火花,而是为了在两郡的边界上布下防御,免得刚刚到手的武都郡又被人给夺走了。

之前的战斗中,他麾下的黑甲军损失惨重,虽然得到了不少的战俘和武器盔甲的,战斗力一时半会却是补不回来了。在将韩遂和李相如礼送出境之后,张横坐立不安,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担心是不是韩遂他们带兵杀了回来。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扛不住,那就让别人抗。韩遂固然会恨他,但是应该会更恨另外一个人。于是张横便派遣使者前往银川,厚币卑词地表示了恭敬了意思,其希望与将来遭到攻击的时候,陈使君能发兵来救。

再后来,韩遂回了金城,李相如返回了陇西,两人虽然有在厉兵秣马,却一直没有挑起新的战事。

“然后韩遂就来银川了?”陈诚问道:“他过来干什么?带了过少人?”

阎忠道:“韩文约轻车简从,就带了一百兵将,却带了许多礼物。”

他将一封表章递了过来,道:“这是韩遂的上表。”

陈诚接过来展开一看,讶然道:“年老体衰?请求致仕?韩遂这又是想搞什么鬼?”

阎忠冷笑一声,道:“大概是想要麻痹我们吧。”

“那他用不着将儿子也带来吧?”陈诚哈哈大笑,道:“或许伯道你真的看错了韩文约呢?”

“哼,君侯以为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不成?”

陈诚矢口否认,“伯道胸襟宽广,怎么是会小心眼的人?不过韩遂这么一来,咱们却是没了动手的理由。”

“是啊,韩文约怎么就服软了呢?”阎忠叹了口气,道:“那军备的生产要不要先暂时停下来?”

陈诚摇了摇头,道:“计划已经做好,命令也都发布下去了,微调一下可以,但是推倒重来不行。公信力建立起来不容易,破坏掉却是要很短的时间就行。我们要让凉州,乃至于天下的人信服,就不能做出朝令夕改的事情来。”

“若是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呢?难道也要将错就错下去?”

“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陈诚道:“那就只好学武帝,下罪己诏了。”

阎忠“嘿嘿”笑了两声,道;“要学汉武帝下罪己诏,那也要先等君侯当了皇帝再说。”

陈诚笑了笑,道:“好高骛远可不是什么好品质,还是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再说吧。”

看到陈诚没有丝毫的动容,阎忠不由地又开始琢磨起来,君侯这到底是不想做皇帝呢,还是对皇帝的宝座不屑一顾?

他是聪明人,聪明人就经常喜欢通过一些小事情,或是不经意的话语之类的,来试探别人的想法。思索了一会,阎忠心中有了个较为满意的答案,然后道:“我还是不相信韩遂会乖乖地放下兵权,然后来银川做个富家翁。哼,我会让王越盯着他的!”

“行,大小事务就请伯道你多看着点,有什么事情就让王越,杨秋和子龙他们去办。”

王越为刺史,杨秋掌兵,赵云统领牙兵和门下省,三者合一,便代表了凉州牧的全部武力。被授予了这么大权力,阎忠心满意足,大笑着起身离开。临行前,他却又不禁琢磨了起来,心道:看来君侯还是更加的信任赵子龙啊!

说曹.....说赵云,赵云就到了。阎忠在出门的时候,碰上了披挂整齐的赵云。他上下打量一下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侍中令,只见对方虎背熊腰,气度雄沉,不禁暗中将之与阎行做了一下对比。

他对侄子阎行给予厚望,一直都在苦心栽培,但是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阎行比之赵云,都还是要有一段差距的。

赵云见到阎忠,先行行礼,问候道:“见过中书令。”

阎忠随意地道:“侍中令可是来见君侯的?”

“是,”赵云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做别的事情,就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有些事情要与主公商议。”

“哈哈,那你来的正好,君侯现在正好有空。”

“是。”

望着赵云没入大门的背影,阎忠忽然觉得从后面看上去,这个背影有些熟悉。是在哪里见过呢?赵云身长八尺,阔面重颐,威风凛凛,可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的。只要见过一次,就应该很有印象才对。

他思索了一番,就像是隔着一层窗花,始终是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好一会后,他仰天大笑两声,然后扬长而去。守在门口的牙兵见了这种名士做派,却都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摇头。

赵云走到后院门口,守卫此处的牙兵立刻行礼,恭敬地道:“赵将军!”

他是牙兵的统领,地位更在李堪和梁兴之上。几乎所有的牙兵都是他训练出来的,这些牙兵见了他,不见半点桀骜,反而是恭敬的不行。

赵云在门口站定,道:“去向主公通报一声,就说赵云求见。”

牙兵飞快地奔了进去,不一会就走了出来,他走的衣襟算是很快,但是陈诚却别他更快。身高八尺有三的陈诚个头比赵云还要冒出了一些,兼且身体雄壮,迎面走来就像是一头直立起来的黑熊。

陈诚脚下生风,上前来在赵云胸口锤了一拳,在后者面色微变的时候,他哈哈大笑道:“刚才还在念叨你,结果你这就来了。来都来了,今晚就不要走了,就在府中住下。”

赵云胸口虽然被锤的生疼,心中却是一暖,他展颜笑道:“文正你家里的床太软,我可睡不习惯。”

陈诚笑道:“你要是喜欢睡硬板床,那也容易,随便卸块门板下来就是了。”

赵云笑笑,然后岔开话题,说起了正事,“明天速成班就要开课了,你是州牧,应该过去讲几句话的。”

“明天就开课了?这么快?”陈诚搬起指头一算,然后道:“还真是到时候了,这几天太忙,都不知道几月几号了。”

“这真是沉醉不知时日过啊,”他对赵云道:“行,那我明天早上骑马过去。”

陈诚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云,脸上又露出了怀疑的神色,道:“这种事情随便派个人过来通知一声就行了,怎么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赵云坦然道:“是还有别的事情。”

“说来听听。”

“牙兵的编制增加到了四千人,陷阵营的人数没变,暂且不用去管。飞熊骠骑的人数增加到了两千人,人数多了,再用以往的战术就可能不太合适了。三排的冲击方式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的,我想要趁着外面被冻硬的时候,演练一下新的战术,看看能不能做些改进。”

“这是好事,你只管放手去做就好。”

“那就请主公下令,再调拨两千套棉衣,六百匹战马,一千支骑枪和一千柄横刀。”

陈诚脸上的笑容依旧,很痛快地道:“行,我这就写张手令,你去武库里面把东西领出来。”

发展生产力是很重要的,但是也要明白为什么要发展生产力。他那么辛苦地种田,不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能够痛快地说“尽管花”么?赵云是他麾下最受信任的将领,牙兵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东西不花在他们身上,又要花到哪里去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忠心 3/3

第二百二十七章忠心

两人说完了正事,陈诚便和赵云说一些今年打仗时候碰到的趣事。因为战斗很激烈,也分成了三场的缘故,战斗过程一直还在总结中,并没有完成编纂。等到日后有空闲的时间了,各位参战人员还可以写回忆录。

陈诚说起了吕布射术非凡,然后撩开了衣服,指着肋下的位置道:“子龙你看,吕奉先射我的那一箭,到现在还有疤痕!”

“...........”,赵云想了想,道:“文正你现在已经不是领着千八百人的偏将了,这种冲锋陷阵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凉州的事情该怎么办?天下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哈哈,”陈诚大笑起来,道:“就算没了我,伯道和你在也行,你们一文一武,难道还怕压不下其他人么?”

说话间,廊檐下脚步声响,马云鹭走到了堂下,喊道:“陈使君,赵将军!”

两人一起向她看去,马云鹭的脸不知道怎么就红了。她先是低下了头,立刻又抬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想把这个.....这个香囊送给赵将军!”

说罢,她将针线不太整齐的香囊往大堂上一扔,然后转过身来,飞快地逃走了。陈诚往地上的香囊看了看,又抬起头来,再看了看面色黑中透红的赵云,恍然大悟地道:“哦!”

赵云脸上有些挂不住,佯怒道:“文正你哦什么?”

陈诚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他随即往桌子上一拍,叫道:“好哇,我在前面打生打死,结果一回来,就让我吃这种狗粮!酸,不但酸,简直就是酸臭了!”

赵云的面色转为严肃,他沉声道:“我..........”

陈诚伸手止住了他,咳嗽了一声,道:“开玩笑的,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子龙你未娶,马小姐也未嫁,正是一对璧人啊!”

“但是..........”

陈诚知道赵云要说什么,站了起来,笑着道:“我们辛辛苦苦地练兵,种田,开矿,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云知道陈诚在大多时候很严肃,但是有些时候也会有些跳脱,因此对这种突然转换了话题的行为早已经习惯了。他思索了一下,道:“自然是为了还天下人一个太平世界!”

“不错!”陈诚高声道:“我们就是为了创造一个耕者有其田的新世界,就是要创造出一个人人都能获得幸福的新世界!”

他对赵云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讨厌那位马云鹭姑娘吗?”

“不讨厌。”

“那你喜欢她吗?”

赵云迟疑地道:“我不知道!”

“好!”陈诚一拍桌子,叫道:“不知道就代表你喜欢她了。”

“不是........”

“明天我就让人去给马腾送聘礼,等明年马姑娘满十四岁了,就让你们完婚。”

“可是.........”

陈诚挤了挤眼睛,拍着赵云的肩膀道:“我知道子龙你心急,正常人这时候都会猴急的,但是也要等人家满了十四岁才行啊!”

赵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他还能说什么呢?说他并不喜欢马云鹭吗?

韩遂到了银川之后,先去阎行府上看望了女儿女婿,然后接下来又拜访了阎忠,杨秋,他们都是凉州的豪杰,彼此之间早就知根知底,虽然过往有些龃龉,但是当他笑着脸上门的时候,阎忠和杨秋也都没能好意思拉下脸来赶人。

陈诚先任由韩遂在城中四处活动了几天,等该见的人都见了,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然后才在州牧府中召见了他。韩遂接到召唤后,立刻带上了满箱的金银赶到了陈诚府上。

他随着牙兵走近大门,穿过前院和廊檐,走到了大堂之下。堂下有八名披挂整齐的牙兵分裂左右;堂上,州牧陈诚,中书令阎忠,侍中令赵云,兵部尚书杨秋,户部尚书徐超,兵部侍郎许文等赫然在座。

韩遂上前,恭敬地下拜,口称:“臣金成太守韩遂,拜见凉州牧,骠骑将军,巨鹿侯。”

陈诚坐在上首,打量着被称作是“黄河九曲”的韩遂。比之上次在进石里见到的时候,韩文约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虽然五十多了,但是他原本的头发都是乌黑的,现在却已经两鬓斑白,连跪拜在地上都有些颤巍巍的了。

见到这么一个在脸上挤出笑容的老人,任谁都不能将他和那个曾经掀起滔天巨浪的韩遂联系到一起。杨秋,徐超等人见到了,心中都是有些不忍。阎忠却只是冷笑一声,在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陈诚打量韩遂,只花了一两秒钟的时间,然后就温声道:“韩太守请起,你是国家重臣,快请入座。”

韩遂再拜,道:“多谢陈使君。”

他在地上一撑,想要站起来,手下却是一滑,差点摔倒在地上。杨秋长叹一声转过头去,不忍再看。好歹韩遂曾经是凉州诸侯中的翘楚,率兵纵横西凉的时候,还没他们这些小辈的什么事。实际上,要不是韩遂杀了李文侯和北宫伯玉等人,又哪里轮得到杨秋张横等人出头?

陈诚愣了一下,然后对边上道:“彦明,还不去扶韩太守入座?”

阎行应了一声,然后面无表情地出列,将韩遂扶着到了座位上。韩遂坐下来后,在腿上锤了两下,苦笑道:“老了。真是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我们起兵和朝廷作对的时候,在马背上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也只当做是等闲,现在却是连马都不大能骑了。”

他对陈诚边上的阎忠道:“阎尚书,其他人可能会觉得好笑,但我想你应该能理会的。”

阎忠本来一直板着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想到了自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力大不如前,于是道:“韩太守能急流勇退,以后含饴弄孙,也是一桩幸事!”

听到这里,除了赵云和陈诚外,堂上众人心中都是一凛,暗道:终于来了。

韩遂上表请求辞去金城太守的官职,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把儿子都带来了银川,见人就说他已经老了,想要退下来过几天清闲的日子。

韩遂“呵呵”笑道:“是啊,人老了,能牵着黄狗在东门外溜达两圈就已经很满足啦。要是彦明他们能早点生个一男半女,那就更好了。”

阎忠终于大笑起来,道:“我也是对他们这么说的!”

韩遂陪着笑了一阵,然后将辞表和财物清单奉上,道:“这是臣的辞表,这是臣历年积蓄所得,愿意上交给府中。”

陈诚将辞表收起,又将财务清单推了回去,道:“既然是韩将军的历年积蓄,那就自己留着好了。要是将军觉得放在家中不好,就拿出来投资几个工厂,以前的那些厂子的股份都已经分出去了,不过工部准备将战袍,鞋袜,被褥等物资的采购外包出去,韩将军可以跟人合着开几个工厂,来钱比在土里刨食来钱快多了。”

韩遂“呵呵”笑道:“那臣就多谢主公了!”

陈诚挑了挑眉,对韩文约称呼上的变换并不如何在意,问道:“韩将军既然辞去了金城太守的位置,可对接任者有何建议?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不如推荐一二。”

韩遂恭敬地道:“太守是国家最重要的官职,自然应当由州牧府的各位重臣一通商议人选,哪里轮的到臣来置喙?”

听道他这么说,徐超和杨秋等人都是颇为意动。越是往上走,位置就是越少。到了三省六部这个级别,那就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太守是真两千石,也同样是就只有那么几个位置。要是能占一个,或者是自己人占一个,可是大为有利啊!

就算现在的凉州牧府中还没有明显的派系之争,但是彼此之前争吵的事情也不曾少过,是以众人一下子就颇为意动起来。甚至连阎忠也有些心动,偏过前头去看了自家侄儿一眼。

陈诚却笑道:“既然这样,那不如由令郎韩立接任如何?”

韩遂连忙推辞道:“犬子无德无能,如何能够接任太守一职?还是请主公另选贤能。”

陈诚大笑道:“我已经决定了,就是令郎了。”

他对左右道:“传韩立韩公子上堂来。”

须臾,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跟在牙兵的身后走了上来。这人的眉目间跟韩遂很是相似,却又多了几分英气勃勃的感觉。只是在陈诚看来,身上的书卷气多了一些,武人的味道少了一些。

韩立朝着陈诚行跪拜之礼,然后直起身子,静静地听着陈诚颁下诏令,“........兹以故金城太守韩遂之子韩立,暂代太守事!”

陈诚上前将韩立扶起,道:“韩太守,以后金城的事情,就交道你的手上了。”

韩立顺势而起,朗声道:“敢不从命?”

这时候,庭院中积雪未消,墙角的腊梅上开出了几朵白色的花瓣。韩立风度翩翩的模样,恰和陈诚粗壮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对比。

银川离彭阳很远,中间还隔着一条黄河,骑马往来也要好些天。但是在过年之前,马腾就带着儿子马超,马铁,马休等人赶到了银川,并且还带来了许多的钱财。他本来是不太想在冬季跑这么远,就算他是豪杰,可也没有说喜欢在外面挨冻的道理。

之前陈诚在东征的时候实在是太勇猛了,自己带队冲锋也就算了,杀起溃兵来也毫不手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才是西凉人心中的英雄豪杰。马腾自小在凉州长大,胡化程度很深,和那些羌人一样,崇拜强者而鄙视弱者。

他自己就是豪勇之士,才能看得更加的明白。陈使君那种神勇,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马腾自认为两军对垒,自己多半是打不过的。况且现在连韩遂都乖乖地到银川养老去了,自己也要赶紧向陈使君表忠心,免得成了下一个被收拾的对象。

所以马腾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一来是结拜义兄韩遂带着儿子到了银川,二来,陈使君终于给他下聘书了,但不是他自己要娶妻,而是替赵云下聘书。若是陈使君要娶他的女儿,马腾二话都不会说,但是赵云?

赵云他是见过的,也知道是陈使君的亲信大将,直接就坐上了门下省侍中令的位置,是亲信中的亲信。但是这一年多来,李堪和梁兴大放异彩,吕方外放成了一郡的太守,徐荣坐镇曼柏.........这些人才是凉州牧麾下闪耀的将星,至于赵云,知道的说他是门下省的侍中令,不知道的了解他兼着牙兵统领的职务,却会发出疑问,为什么别的将领立下了赫赫威名的时候,赵云却一直待在银川动也不动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肃杀 1/3

第二百二十八章肃杀

随着韩遂的降服,金城和陇西这两个郡也并入了以陈诚为首的凉州牧府体系中。五原,朔方,北地,加上汉阳,一共四个郡作为直领,安定马腾,武威成宜,武都张横,金城韩遂,陇西李相如,这些人也都已经臣服,陈诚的势力因此膨胀到其他西凉诸侯无法正面对抗的地步,张掖的程银和酒泉的宋建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先跟着大伙儿一起上表称臣了。

但是除了直领的四个郡之外,其他几个郡到底有多少诚意那就不得而知了。鲁大师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陈诚觉得这话还是太偏颇了一点,把中国两个字去掉更好一些。

马腾带着几个儿子冒风顶雪来到了银川,先找了个地方住下,然后上门求见凉州牧。陈诚在偏厅中接见马家父子,并让人叫了马云鹭过来。随着两年时间的过去,马超的身量又高了一些,却依旧俊美如昔,陈诚见了,赞叹道:“许久不见,孟起更加的英武了。马太守的几位公子,也都是越发的雄壮了。”

马超大了两岁,不复之前的飞扬跳脱,但是眉宇间依旧有些桀骜,他虽然一见陈诚,便觉得犹如芒刺在背,但还是颇有些不服气地道:“陈使君却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要不是再次相见,真不敢相信一个人的容貌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当初陈诚长得比他还要好看,身高却差不多,但是现在陈诚已经高出了他半个头,身材雄壮更是倍之。

陈诚笑道:“当初我率数百新败之兵,势穷来投,惶惶如丧家之犬。现在却已经是一州之主,麾下有十万精兵健儿,那当然是不一样了!”

马腾瞪了马超一眼,干笑道:“当日一见,便知道使君不是寻常人,只是那个时候有韩遂在侧,所以不能追随使君,现在想来,还好生后悔啊!”

马超面色不愉,却又强自忍住。他自小在羌人之中长大,因为是马腾的儿子,又有一身的好武艺,因此养成了桀骜不驯的性子,对谁都是不服。但是他再怎么不服,也还只是马腾的儿子,而陈诚却在这两年的时间内,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一跃而成为了凉州之主,这种身份上的差距,让他不得不压下了争强好胜的雄心。

当然,他的性格变得比以往好了一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曾经惨败在阎行的手中。马超向来自负武勇,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败的那么难看,那件事情给他的打击很大。他嘴上不说,暗中却是日日苦练,就是想要有朝一日能找到阎行,报了昔日的一箭之仇。

不过可惜,阎行今日在北面的牙城中,马超并未得见。马腾的几个儿子里面,马超年纪最大,胆气最足,还可以跟陈诚说几句话,马铁和马休小时候就受到兄长的欺压,因此性格没那么强势,见到陈诚后,将对方长得这么吓人,心中就有些害怕,一直坐在那里不吭声。

正说话间,地板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几人转过头去,就见到马云鹭飞快地跑了过来,冲到了马腾的怀里,叫道:“阿大!这么大的雪,你们怎么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们,我好想你们!”

马腾和女儿已经有许久没见,虽然对她这样跳脱的行为有些不满意,但是毕竟父女天性,一时间竟然也有些唏嘘起来。马腾拍了拍怀中的女儿,等马云鹭在边上坐好之后,他才对陈诚道:“使君之前向我家下聘,本来应该立刻就同意的,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能否让我先和侍中令见见?”

听到父亲这么说,马云鹭的脖子和耳朵都红了起来,她将头低了下去,却支起了耳朵,想要听得更加清楚。陈诚见了,觉得有些好笑,但是这种小儿女的情态,大概是所有人都曾经有过的,所以他在好笑之余,又有些触动。

陈诚道:“当然可以,子龙现在应该在牙城中给速成班的学生上课,那边一般不让人进去的,我给你写张通行证,再派人带你们过去。”

于是马腾又带着几个儿子向陈诚告别,离开了州牧府,准备在牙兵的带领下,骑马去往城北两三里处的牙城。这一次,马云鹭说什么也不肯跟马腾一起过去了,虽然她既想和父亲兄长多待一会,又想去牙城中见到赵将军。

马腾摸了摸女儿头上的发髻,笑道:“看来咱家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要嫁人啦!”

马云鹭一跺脚,嗔道:“阿大,你在说什么啊!”

说罢,她一溜烟的就跑到后院去找刘倩和紫嘉儿去了。后院里面,紫嘉儿瞪大了眼睛,小声地对马云鹭道:“马姐姐,你真的要嫁给赵将军了吗?”

她的年纪最小,对男女之事完全不懂,是以才会发问。刘倩只比马云鹭小了一岁,已经是似懂非懂了,她摇晃着头上的丫角,一本正经地对马云鹭道:“你要是嫁给了侍中令,是不是很快就要生小孩了?”

马云鹭脸上的红晕未退,叽叽喳喳地道:“我要和他生四个小孩,三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刘倩叹了口气,马云鹭这是把她自己家里的情况直接套过来了的啊。马腾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她也就说要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万年公主觉得,自己的这两个朋友,紫嘉儿是迷糊,马云鹭则是太单纯,都像是没长大的样子。

她的脸上露出些许与年龄不相称的愁绪,却又随即被坚毅所代替。

银川内外的路面上,都已经被大雪所覆盖。但是因为气温很低,将道路冻得结实,所以马匹反而又能够在上面奔驰。马腾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是直接纵马从冰冻的黄河上面跑过来的。当时马超的两个弟弟还一直担心,会不会走到一半冰层就破裂了,好在那种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道路上已经可以跑马,只是速度不可太快,不然容易滑倒。等到道路的两名牙兵骑着马跑到了前面,马腾转头问马超,道:“今天你见到了陈使君,是否服气了?”

马超“哼”了一声,不情愿地道;“他的武艺是要远胜于我!”

但是马孟起随即又道:“等再过几年,我的武艺还会变得更强,未必就会输给他了!”

马腾回想起黄背山一战时候的场景,摇了摇头,道:“你算再练上十年,也还是比不上的,那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他又想到了陈诚被骑枪捅穿了身体,依旧混若无事的情况,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再次重复道:“你是打不过的。”

牙城是建立在银川西北面两三里处的一处支城,这里经过一年多的不间断修建,已经变成了一处巨大的兵营。离得近了一些后,更能看清那些壕沟,拒马,高大的壁垒,更高的敌楼,整齐的军营和马厩........所有的这一切,无一不是在营造一种肃杀的氛围。

牙兵里面又分出了许多更细的体系,“教导营”,“随军学堂”,“速成班”,“陷阵营”,“飞熊骠骑”等等。但无论是从属于那一块,这里的人,除了那些小孩之外,其他的人做事都是一板一眼,大营中始终充满了紧张和肃杀的气氛。

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面,牙城门口和敌楼上依然有士兵在值守。见到有人过来,第楼上的牙兵摘下腰间的号角,用力地吹了起来。清冷的号角声在牙城上空响彻,让里面的人知道,有人过来了。

即便是有牙兵带路,里面的守军依然检查了一遍通行令,然后才打开了大门。马腾等人的表情不自觉地也变得严肃起来,这种刁斗森严的情形,就给人带来了沉重的压力。马腾治兵不算严苛,安定郡中的兵马虽然能战,但是始终有一些散漫,跟周围号令严明杀气腾腾的军人比起来,就差了不少。

马铁打了一个喷嚏,有些羡慕地对马休道:“这些人可真有钱,你看他们都有棉袄穿!”

可不是么?马铁不说的话,马腾他们还没注意,这时候一惊提醒,才发现往来的将士身上,都穿着厚实的棉衣。这种棉衣的样式都差不多,外观是灰色的,袖子窄而且长,方便于士兵能将手缩进去取暖。

棉衣的保暖效果要比过往的那种用柳絮芦花填充的冬衣要好太多,在这个时代还算是一个新鲜事物,银川向外售卖也还没几天,不但价格昂贵,关键是有钱也不一定买的到,却没想到在这里一下子就见到了这么多。就连守门的士兵和那些排着队唱歌的小孩子都是人手一件。

本来吧,对于赵云诱拐了自家女儿的事情,马腾是有些恼怒的,这次前来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但是这时候见到牙城这边竟然是这种让他又是觉得羡慕,又是觉得心惊的模样,原先的怒气不知不觉地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往来的将士见到马家父子,都是多打量了几眼,却是用一种看待敌人的眼光。马腾甚至怀疑,只要有人高呼一声,只怕这些人立刻就会拔出武器冲上前来。

牙兵将他们领到了一处营房里面,道:“赵将军正在给速成班的学员上课,你们在这里等一会。”

马超被这里压抑的气氛弄得很不舒服,这时候终于发作起来,恼怒地道:“还要我们等他?”

第二百二十九章 恋爱的味道 2/3

第二百二十九章恋爱的味道

马超恼怒地道:“还要我们等他?”

马腾立刻喝道:“住嘴!”

给他们带路的牙兵面色陡然转冷,冷笑了两声,然后退了出去,将他们给扔在了房间里面。马腾冲着马超道:“你当这是家里吗?再不收敛点就给我滚回彭阳去!”

马超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马腾是胡化的汉人,教育子女的时候一向很粗暴,但是随着马超年岁日长,武艺也是在不断地进步,马腾现在已经不能像是小时候那样,稍有不顺就将儿子抓起来暴打一顿了。

隔壁的的大的房间里面,三十五名速成班的学员正在听教官讲解六川河之战的过程。整个六川河之战,大多是处于防御阶段,利用壁垒和地形和汉军进行血腥的搏杀。因此这堂课主要讲的是防御作战的时候,该如配置兵力的问题。

中央的长方形条桌上,放着由当时参战的军官根据记忆绘制出来的地图。因为只有方圆几十里的地形,而且战斗过去了还没多久,所以地形和真实战场上的情况基本吻合。教官用一根木棒指着地图侃侃而谈,“......汉军的步兵数量远多于我,但是就是靠着这道之修建了不到十天的营墙,就将他们的人数优势抵消掉了,逼迫得敌军只能上来和我们一点一点的拼消耗。所以,如果不是必要,如果不是有兵力上的优势,不要轻易去攻打坚固的营地或是城池。”

教官本身是从陷阵营中抽调出来的,他在将总结陈词说完后,将木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班长先大声道:“起立!”

三十五名学员一起站起来,大声道:“老师再见”

教官笑了笑,朝边上的赵云道:“赵将军,那我就先走了。”

赵云微微颔首而已,这套上下课的程序和其他所有的规章条例一样,都是为了在潜移默化中,让将士们养成服从的习惯,这样在打仗的时候,才能指挥的得心应手。

他站了起来,对速成班的学员道:“等这次培训结束,会给你们重新安排职务,最低的也是屯长。屯长,又称为百人将,是基层指挥中最重要的一环,向下要直接指挥队率和什长,向上要完成曲军侯下达的命令。掌握这些战术当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勇气和决心,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了这一点!”

“是!”

赵云转身,走出了教室,等候许久的牙兵走了上来,禀报道:“赵将军,安定太守马腾求见!”

赵云脚下微微一顿,问道:“人在哪里?”

“正在会议室等候。”

牙城修建的很是坚固,一切都是按照打仗的标准来的,但是住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正相反,这里的居住条件要比银川城中更好。无论是火炕,还是公共浴室,这里都是最先修建的。甚至牙城中还专门安装了四个大锅炉,入冬之后,每天都烧着开水,一方面是给边上的营房中供暖,一方面是可以提供饮用和洗漱用水。

赵云身为侍中令,牙兵统领,居住的地方在牙城中自然是最好的,不但房间最大,而且各种设施都很齐全。他先回房间中脱下了沉重而又冰凉的甲胄和头盔,然后换上了厚实的长棉衣,再戴上发冠,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会议室离得不远,往日里三两步就能走到,但是现在赵云却是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像是想要多走一会似的。他压制住心中的些许慌乱,暗道:牙兵的编制增加了许多,以后说不定还要增加,这里就会显得太小,而且离银川也太近了,须得重新选一块地方,建立一个更大的营寨才行。

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他停了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中,马铁和马休正在到处看这里充满了胡风的各种东西。长条方桌是被称作胡桌的,有着四条腿的椅子是被称作胡椅的,还有前面挂着的黑板,边上放着的粉笔,都让两个从安定过来的少年感到惊奇。

陈诚在刚把这些东西弄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惊奇,更别说是两个少年了。不过在一年多的时间之后,牙城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层出不穷的新东西,仿佛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存在着的一般。

马超其实也有些好奇,他看着两个弟弟拿着粉笔在黑板上乱画,心中有些羡慕又有些厌恶,恨不得冲上去将粉笔夺下来,然后告诉他们怎么画才对。那画的是马吗?明明都画成猪了!要是我上去,肯定不会画的这么难看!

大门“咯吱”声响,身高八尺的赵云从门外走了进来。马腾立刻站起身来,望着对方的眼神很是复杂,眼前这个气度雄沉的男人渐渐地和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印象重合起来,让他心中的感觉变得更加复杂。

马腾朝赵云拱了拱手,道:“见过侍中令。”

赵云还礼,道:“马太守。”

两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好一会都没有说话。

是啊,该说什么呢?

马腾暗道:赵子龙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又深得陈使君信任,娶了自家女儿,倒也没什么不好。

赵云:..........

他们不说话,马超也冷着脸没有说话,边上的马休和马铁在赵云进来后安静了一会,这时候又有些坐不住了,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动弹,弄得椅子“咯吱咯吱”作响。

还是赵云率先打破了沉默,“马将军,我想娶马云鹭姑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马腾愣了一下,爽快地道;“好!”

赵云道:“等过明年春天,我会让人将聘礼送到安定去。”

马腾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在银川买了一处住的地方,到时候直接送到城里面去就行了。”

“.......好!”

话说开了之后,马腾一下子就轻松拉起来。刚才看到了这边肃杀的氛围,让他也不自觉地变得严肃了。但是现在才想起来,他有什么可怕的呢?是赵云想娶他的女儿,又不是反过来!

赵云也觉得轻松了许多,脸上变的柔和起来。他们又聊了一会,赵云倒是也想跟马超交谈,但是马孟起一直冷着脸,摆出了生人勿近的模样。反倒是马休和马铁跟赵云很是亲近,缠着他问了不少的问题。

最后,赵云留了四人在牙城中用膳。在打仗和行军的时候,军中为了减轻补给的压力,也为了保证士气和一些其他的原因,将领,军官和士兵吃的食物都是一样的。但是在平时的时候,不同的等级之间,包括食物在内的各种待遇都有着很大的差距。

陈诚自己很抠门,但是对部下一向很大方。赵云身为侍中令,俸禄拿的是最高的那一档不说,还在各种工厂中占有股份,每次下发赏赐,陈诚也都没忘了他的那一份,所以赵云的身家颇为丰厚。他自己平时吃的跟陈诚一样,都很简单,但是宴请马腾父子当然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赵云拿出了一些钱,让卫兵去牙城中的军人商店中买了许多的酒肉和熟食,然后请马腾几人大吃了一顿。马腾虽然是安定太守,麾下兵马数万,却又哪里吃过用香料和各种佐料烹饪的食物?

他只是吃了一块,便觉得有些停不下来。姜葱等作料将羊肉的腥味完全压下去了,吃起来柔软可口,饱满多汁。马超多吃了两块肉,脸上的表情稍微舒缓,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模样。

至于马休和马铁,则是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大快朵颐。马腾自己就是胡化的汉人,又娶了羌女为妻,家中从来就没有什么约束,是以几个儿子女儿都养成了和胡人差不多的性情。

赵云见几人吃得开心,心中也高兴起来,脑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了马云鹭的面庞。

他脸上露出微笑,心道: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今天没有一起过来?

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有着美好的事物。哪怕是在这个混乱而黑暗的时代,也一样有着能让人感到温暖的东西。

马腾和韩遂先后来到银川,对于凉州来说,是令人震撼的事情,但是放在整个天下,却又没有太多的人关心了。对天下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西凉只是一个很遥远,很偏僻的地方,虽然西凉军一度攻破了陈仓,但是那又如何呢?羌人的叛乱此起彼伏,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了,现在也不过是闹得更大了一些,最后还不是被朝廷的兵马给打回去了?

西凉骑兵骁勇善战,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大家也都知道,那些西凉人,从来就不成气候。只等着朝廷腾出手来了,就能按死他们,如果朝廷还能腾的出手来的话。

今年是个多事之秋,西凉军再度东进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并州牧董卓在斩杀了朝廷的使者之后,悍然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关东诸侯群起响应,逐渐形成了两大军事集团,分别以冀州刺史袁绍和河南尹袁术两人为中心。

董卓趁着关中兵马抵御凉州军的时机,联合白玻贼郭太,黑山贼张燕,挥兵渡过黄河,杀进了弘农郡,直逼洛阳。何进麾下兵马虽多,却要分兵抵御关东诸侯,以至于被董卓君一路差点杀进了洛阳盆地。

眼见得何进势力就要崩溃,洛阳城中的士人和官员纷纷出逃,百姓也是一日三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甫嵩和丁原的联军终于从西面抽出手来,加入到了中原战场。

第二百三十章 缓急 3/3

第二百三十章缓急

在入秋之后,何进以少部分兵力沿着黄河防守,然后派遣北军主力东进,在经过十多天的作战后,基本打垮了袁术军的主力。交战期间,袁术麾下大将孙坚奋力作战,接连斩杀了何进部下的十数员将校,本来形势一度占优,可惜袁术出于种种原因,没有给他拨发粮草和援兵,加上北面的袁绍军作壁上观,这才导致了功败垂成。

北军先前分兵作战,虽然一度击溃了关东联军的几只兵马,却一直不能将战场上的优势转化为胜势。等到孙坚从南方赶来,差点就将何进军的防御圈给打穿了。何进素知孙坚勇猛,也是发了狠,置北面的袁绍军于不顾,将北军主力集结起来,对着孙坚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孙坚虽然悍勇,麾下的士兵也能拼死效命,奈何他所率领的只是一支前锋。北军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甚至是人数都在孙坚部之上。双方从早上一直厮杀到傍晚,孙坚部渐渐不敌,苦等的援军一直都没有到来,使得士气渐渐地趋于崩溃。

在夕阳的映照中,北军骑兵尽出,长水,屯骑,以及重建后的越骑一起出动,从两翼对孙坚部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孙建部力不能支,被衔尾追杀了数十里,将士伤亡过半。就连孙坚本人也在战阵中受了重伤,坠落马下。要不是黄盖,祖茂等人将领返回来寻找,只怕他就要死在战场上了。

连孙坚这么勇猛善战的将领都被打败了,袁术麾下的其他将领更是不堪,什么纪灵,雷薄,陈兰,纷纷深沟高垒,打定了注意坚守不出。北军虽然精锐,但是在攻城拔寨的时候,一样会死伤惨重,何进下不了将北军打光的决心,便没有能将袁术军彻底地消灭。

北军虽然取得了这么大的胜利,但是何进一方战略态势却是始终都没能得到好转。就在北军击破孙坚部的时候,袁绍军虽然没有动静,但是黄河防线却被打穿了。

并州牧董卓在谋划许久之后,以黑山军牵制住河内郡张扬部,自己亲自带兵度过了黄河,一度杀到了洛阳的门口。何进尽遣城中兵马北上,与董卓军在涧河两岸大战。双方交兵十余次,互有胜负。就在两军僵持不下的时候,张辽率军突袭了包围弘农的董卓军,随后皇甫嵩与丁原挥军一路击败董卓留下的少量兵马,杀到了董卓军的后方。

董卓军大恐,将士纷纷夺路而逃,汉军从后掩杀,一直追杀到了黄河边上。白波军主帅郭太战死,董卓军将校死者数十人,连董卓的女婿牛辅也在此战中兵败身亡。他自己在李傕郭汜等人将领的保护下,渡过黄河,逃回了并州。

此战之后,何进召皇甫嵩和丁原入朝,大加赏赐。

陈诚听到这里,笑着道:“想来,何进是想以皇甫嵩为主帅,去平定关东的乱军了?”

阎忠却道:“君侯这次却是猜错了。”

“哦?难道是要任命丁原为主帅?”

“也不是,”阎忠道:“袁术军大将孙坚战败之后,便一路退回了汝南,何进军又重新占据了颍川郡和陈国。加上董卓兵败,退回了并州。因此,何进虽然没能彻底击败关东联军,却也已经重新占据了主动。然后,他就将皇甫嵩和丁原遣回了关中。皇甫嵩依旧镇守扶风,丁原则是镇守冯翊。”

“可惜,可惜,”陈诚连连摇头,道:“既然已经占据了主动,何不拼着这一口气趁胜追击呢?”

阎忠笑道:“皇甫嵩威望太高,在平定黄巾之乱的时候,就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将领,若是再给他灭了关东联军,何进又当如何自处?”

“那为何又将丁原派回了三辅?以皇甫嵩的才能,镇守关中绰绰有余。”

阎忠意味深长地道:“就是因为皇甫嵩有这个才能,何进才会派丁原回三辅啊!”

陈诚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说何进部又重新占据了颍川郡和陈国,那陈王刘宠拥兵数万,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袁术和何进在陈国的土地上打仗吗?”

阎忠笑道:“刘宠在黄巾之乱的时候,收拢了数十万百姓,兵马数量达到了十万,袁术和何进谁都不愿去招惹他,是以打仗的时候也好,行军的时候也罢,都避开了陈国的范围。何进虽然说是重新占据了陈国,但是实际上从陈国收不到一文钱,征不到一个兵啊。”

“随便一个陈国就能有十万兵马,”陈诚摇了摇头,道:“中原的富庶,真不是西凉可比的。”

阎忠伸出右手,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指弯曲起来,“天下人口最多的,无非就是这么几个地方,关中为其一,中原为其二,河北为其三,荆州为其四,益州为其五,不过一掌之术罢了。”

陈诚笑道:“怪不得韩遂和马腾这些人都想着杀进关中,要是有了关中的数十万户百姓和千里沃野,则足以与天下诸侯一较短长了!”

说到韩遂,阎忠冷笑道:“韩文约口蜜腹剑,惯会隐忍,他现在虽然人在银川,还摆出了一副臣服的模样,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

“哦?伯道还是这么看吗?他可是将金城的户口人数和山川地理的图册都交了上来的。”陈诚笑了笑,道:“王越一直在派人监视韩遂,可有发现了什么动静?”

“哼,韩文约伪装的太好了,到现在都还没露出什么破绽。”阎忠先是有些不忿,忽地话锋一转道:“不如邀请他去冬猎,然后佯装坠马.........”

“别别别,”陈诚连连摆手,道:“刺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之前逼迫韩遂交出了武都和汉阳,我们的口碑就已经很坏了。再把韩遂杀了,那真是要人人震恐。”

萨拉热窝的刺杀震惊世界,但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反倒是引发一次空前的世界大战。

阎忠不以为然,道:“昔日秦国使用诈术也不是一两次,照样吞并了六国,统一了天下!”

“所以秦国二世而亡,”陈诚道:“韩遂要是不反,我们便不能杀他,那样只会寒了天下英雄之心。”

他对阎忠道:“你既然说韩遂肯定会反,那就先暗中准备,等他反迹一露,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连根拔起,顺带将凉州清洗一遍。”

“要是他一直不反呢?”

“哈哈,伯道可是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陈诚笑道:“要是他真的能一直安分下去,我们便继续积攒力量。囤积粮草,铸造甲兵,训练军官和士卒,只要两年的时间,就能有一只足以压服整个凉州的军队,然后再并力东进,彻底打垮皇甫嵩和丁原,然后占据关中,窥视天下!”

“还要再花两年的时间?”阎忠叹息道:“只怕到时候天下的局势又有变化。”

“变化肯定是有的,董卓虽然兵败,可是还没死。袁绍和袁术也都还在,何进和关东联军还有的打。”

就在陈诚和阎忠说起董卓的时候,在遥远的晋阳城中,面色惨白的董卓也同样正在和人商讨着天下大势。他在涧河之战中被皇甫嵩,丁原和何进三路夹击,兵败如山倒,将士离散,兵马折了一半,连他自己也身中数箭,差点死在了战阵之上。

董卓身材高大,本来就显得有些消瘦,在受伤之后,身体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他现在面色惨白,眼眶凸出,看上就是一副受伤极重的模样。他有些气短地道:“文优,我军新近大败,将士折损了四五成,军心溃散,州中震动。现在是因为天降大雪,所以朝廷的兵马才一时间没有打过来,若是到了明年,我们又该如何?”

董卓苦笑道:“我欲为国家扫除残贼,并与众将士共富贵,奈何时不我与啊!”

原来与他商谈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麾下最为信重的文臣,李儒李文优是也。

李儒闻言宽慰他道:“主公不必忧虑,我军虽败,却曾经杀到洛阳附近,足以震动天下。何进麾下兵马虽多,但是善于统兵的就只有那么几位。我听说他又将皇甫嵩派到了扶风,没了此人,凭借着并州的表里山河,纵有十万大军来攻,亦无惧矣。”

说到皇甫嵩,董卓只觉得身上的伤口又疼痛了起来,他恨恨地道:“皇甫老儿一直跟我作对,若是抓到了他,非得将他剥皮拆骨,方能消了胸中的这口恶气!”

李儒笑道:“主公既有此心,便当好生保养身体。并州地方千里,精兵良将所在多有,待到明年秋后粮熟,再与何进一决雌雄!”

董卓却是苦笑起来,他叹息道:“文优你也不必光说好听的,我们之前将并州的豪强杀得狠了,想杀我的并州人不知道有多少。这次咱们大败而归,折损了许多兵马,只怕那些人会起来闹事。说不定开春之后都到处都是叛逆了,哪里还能等到秋后呢?”

李儒低着头思索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道:“某倒是有一计,可解眼前危局。”

“我就知道文优定然是有主意的,快快说来。”

李儒缓缓道:“要破先下的困局,有一急一缓两条计策。”

“计将安出?”董卓急道:“快说,快说!”

第二百三十一章 贾诩 1/3

第二百三十一章贾诩

李儒道:“主公莫急,我军近的忧患,是精兵强将损失了不少,明年并州人可能会不服王化。这件事要解决不难,我们手上的兵马不够,但是并州边上有啊!”

董卓道:“你是说白波军和黑山军?白波军新败,主帅郭太都战死了,剩下的人正在内斗,现在排不上什么用场。至于黑山军,张燕麾下倒是有百万军民,但就怕把他们请进来容易,送出去就难了。”

李儒笑着道:“主公的眼里难道非黑即白?就不能有别的东西了吗?咱们并州附近,除了白波军和黑山军,可是还有别人的啊。”

“恩?”董卓先是一皱眉,随即就舒展开来,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不错,那些匈奴人被陈诚打的差点灭族,现在正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正好将他们都收编过来,为我所用。”

李儒道:“于夫罗是何进册封的撑犁孤涂大单于,不把这股匈奴人控制住,就怕他倒向了何进!”

“嘿,于夫罗不过是个匈奴杂碎,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又怎么敢向我们动手?”

李儒笑道:“只要控制了那几万匈奴骑兵,明年便是有人造反,咱们也不怕了。”

“这近处的又换解决了,远处的又该怎么办?”

“远处嘛,就怕何进扫平了关东诸侯,然后以全国之力前来讨伐。以一隅敌全国,就算是以主公之英明神武,大约也是抵挡不住的。”李儒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给大将军使点绊子,让他过得不要那么很舒服就好。”

“怎么个让他不舒服?”

李儒笑道:“主公刚才还提起那人了的,怎么转眼就给忘了?”

“刚才还提起过?你是说陈诚?”董卓思索了一会,道:“我在西凉还有些旧部,但是西凉军连续被皇甫老儿打败了两次,只怕是不敢再去捋皇甫嵩的虎须了。”

“听说凉州牧陈诚年岁不大,他先前击败匈奴,可谓是意气风发,惜败于皇甫嵩之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主公与他联络,正当其时。少年人最过不去的就是一个色字,主公送他一些钱财,再挑几个美人送过去,定能收到奇效!”

董卓不悦地道:“我是先帝亲自任命的并州牧,那陈诚却是僭越之人,应该他向我进贡才是,怎么还要反过来了?”

李儒笑道:“之前主公还曾说过吕布骁勇,难以匹敌,但是陈仓一战,吕布却伤在了陈诚的手里。若是能拉拢此人,西凉军和我军一起东西对进,何愁皇甫嵩和丁原不束手就擒?便是那吕布,也终将成为主公的阶下之囚!”

“文优还是想劝我先取关中?”

“关中沃野千里,王霸之基!”李儒面上神采飞扬,指点天下大势,“先取关中,坐观何进和关东诸侯厮杀,等到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主公命一上将东出函谷,则洛阳唾手可得,然后收取蜀中,再徐徐削平关东群雄!主公,这样一来,就是汉高祖和光武帝一般的功业啊!”

董卓哈哈大笑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他还是高兴地道:“文优啊文优,你就是我的张良!先前若用你的计谋,又怎么会落到兵败涧河的下场?只是该派谁去联络凉州牧呢?”

李儒道:“既然是我出的主意,那就让我往西凉走一趟,顺便也看看陈诚和西凉豪杰到底如何。”

董卓摇头,道:“你是我的左膀右臂,须臾不可离开。麾下的文武官员中,难道就找不到可以代替的人吗?”

李儒思索了一会,道:“倒是有一个人,有着足胜任使者的才能。”

“哦,那人是谁?”

“贾诩,贾文和。”

“恩,贾诩本就是凉州人,正适合出使西凉,那就让他带些钱财和美人去凉州。”

贾诩出身于武威郡姑臧,先祖是西汉时候的名臣贾谊,就是那个“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的贾谊。贾诩身长七尺有余,先前为董卓部将,颇有武力。阎忠曾评价他是凉州后起之秀,有张良和陈平一般的才干。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做使者当然是绰绰有余了。

虽然贾诩文武双全,但是并不能算是董卓的心腹,地位比不上李儒,也比不上李傕郭汜等大将。所以董并州一发话,贾诩就只好在大冬天的时候,带着数十名随从,赶着四辆大车,穿越了西河郡和上郡,赶到了安定,然后再顺着大道前往银川。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止一次的遭遇到了危险。遍布冰雪的地面,变化无常的天气,饥饿的野兽,等等,都给这支小队伍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但最危险的,还是人。

在通过上郡的时候,他们在遭遇了一伙匈奴人。那支匈奴人的部队有一百多,人数是这支使团的两倍。双方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在冰原上对峙,气氛变得十分紧张,眼看得一场厮杀不可避免,贾诩站了出来,用着匈奴语大声地道:“我是并州牧董卓的使者,率领的是前往凉州的使团。你们要是胆敢对我们无礼,便是同时挑衅并州牧和凉州牧,必然会遭到两位州牧雷霆一般的打击!”

裹着毛皮,骑着马的匈奴人先是冷冷地看着使团。等贾诩说完后,匈奴人中一阵躁动,他们互相交谈了几句,然后某个贵人模样的奴酋打马越众而出,大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带着匈奴人一起调转马头,消失在了冰原之上。

使团中的其他人对贾诩大为佩服,问道:“还好都尉会说匈奴话,不然的话,这一次真的危险了。”

天气太过寒冷的时候,弓弩都无法使用,就算勉强使用,效能也会大大降低,还不如直接扔标枪和飞斧靠谱。要是双方打起来,那就只能是肉搏。匈奴人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就算能打赢,使团中的人也要死得差不多了。在这种鬼天气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受伤基本上等同于了死亡。

贾诩笑道:“某少年之时,也曾学过一些匈奴话,不想今日竟然用上了。”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和佩服,有人问起刚才的事情,“那匈奴贵人走的时候说了些什么?是放狠话还是咋地?”

贾诩沉吟了一会,道:“他说的是:看在神威天将军的面子上,今天就先放过我们,但是不要让他们下次再碰到。”

“这.......匈奴人不会去而复来吧?”

贾诩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有人惊呼起来,“那我们还等在这里干什么?要是刚才那些家伙引来了更多的匈奴人,那可就糟糕了!”

其他人也都害怕起来,于是众人冒着在冰原上摔倒的危险,加快了前进的速度。等贾诩一行人达银川的时候,离过年只剩下了一天的时间,使团中也产生了好些非战斗减员。

过年从很久以前就是中国人最为重视的节日之一,在辛苦忙碌了一整年之后,在省吃俭用了一整年之后,终于可以在过年的这几天吃点好的。家中富裕一些的,还会给家中人做一件新衣裳。另外,无论是贫穷的还是富裕的,都会弄一些竹子,在过年的那天晚上烧的“噼里啪啦”做响,据说这样就能够赶走恐怖的“年兽”。

银川内外的所有其他活动都停了下来,除了少量的人还在值守之外,其他的人都陷入到了狂欢之中。贾诩走到城门口,高声叫道:“我是并州牧的使者,奉命前来拜访凉州牧陈使君,请打开城门!”

把守城门的禁军从城上探出头来,先看了看,然后又缩了回去,冲着正在城楼里烤火的什长道:“头儿,外面来了二十多个人,说是并州牧的使者,前来拜访主公的。”

什长穿着厚实的长棉衣,依然被冻的难受。他正坐在一个火炉边上,拿了两个红薯在上面烤。这红薯还没熟透,就听说有人要进城。他不禁骂了起来,“什么狗日的使者?这时候跑过来?不会是骗人的吧?”

士兵一边看着散发出香甜气息的红薯,一边答道:“他们都骑着马,还带了好几辆大车,看着不是骗人的。”

什长见手下瞅着自己的红薯,又骂了起来,“刚刚才吃了午饭,怎么地,又惦记上乃公的红薯了?滚,滚,滚,别在这里看了,带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士兵看了看红薯,咽喉忍不住地动了动,将口水咽了下去。什长上去踹了他一脚,骂道:“边上房间里面有几大箩筐,轮到你休息的时候自己去烤!现在快跟我下去,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要倒霉!”

他拿了环首刀挂在腰间,然后带着几名禁军士兵打开了城门。当城门打开的时候,一阵北风刮了过来,卷起了地上的积雪,整个城洞中顿时就被风雪所充满。什长被冷风吹得直哆嗦,定睛向外望去,就见一人当先而立,北风吹起那人的衣袍,碎雪从那人的背后飘了过来,那人却是站的很稳,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什长能被安排来把守城门,不但是因为他的武艺够好,也是因为他很有眼力架。能一眼就看出别人是什么来头。现在他一见了贾诩,脑海里忽地就想起一个人来。他心中一动,暗道:怎地和阎尚书如此的像?

阎忠是现在凉州权势最大的人之一,不但位高权重,而且富可敌国。若是能跟阎尚书相媲美,那岂不是也是个大人物?

虽然来人是并州的使者,管不到凉州来,但是........什长在脸上堆起了笑容,上前问道:“你们是并州来的使者?”

贾诩微笑着道:“正是,在下贾诩,这里有董并州的文书,要呈于并州牧案前。”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异客 2/3

第二百三十二章异客

除夕的晚上,家家户户都在烧竹子,到处都是爆竹声响。竹子炸得越响,说明来年的运气越是好。陈诚本想将赵云,马云鹭等人叫上,一起度过除夕的,但是赵云却说今天晚上大多数人都放假了,他要坐镇牙城之中才行。

马腾既然在银川买了住所,那马云鹭小姑娘自然是不好继续在州牧府住下去的,现在已经搬出去和父亲兄长一起住去了。赵云既然不来,那陈诚也就懒得叫人来家里面玩耍了,他关上了大门,给府上的牙兵都放了假,那些侍女也都让他们出去玩耍了。

偌大的府邸中,就剩下了几个受伤后退了下来的老兵。他们上了年纪,又在打仗的时候失去了一部分身体,因此不大愿意出去街上凑热闹。陈诚让老兵们将大堂周围打扫干净,再点上火把,铜鼎和铜盆,他自己亲自做了几道菜,然后将府中的所有人都叫到大堂上来,大家一起过年,人多也热闹一些。

本来陈诚想的是很好,但是他在大堂上的时候,七八个老兵见了他都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似的,个个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离他越近,越是能感受到他身上异于常人的地方,这些人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中都是又害怕,又敬畏。

见到大堂上气氛严肃的像是在开军事会议一样,陈诚随意地扒拉了几口,然后道:“我吃好了,你们继续吧。”

说罢,便起身向马厩走去。等他离开了,大堂上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院中的积雪还很厚,廊檐下也有一些雪花的碎屑。陈诚走出了没几步,身后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却是刘倩追了出来,在她的身后,紫嘉儿也跟着跑了出来。

“师父,你是要去喂马吗?”

“恩。”

“那我也一起去!”刘倩对着后面有些胆怯的紫嘉儿道:“快点过来,我们跟师父一起去马厩!”

陈诚放慢了脚步,等两个女孩子一起跟上。三人来到马厩后,放在这里的十几匹马一起转头看了过来,并且警惕地竖起了长长的耳朵。见到刘倩,银铃欢快地叫了一声,拿头在围栏上用力地顶来顶去。

“嗤”,边上的咕噜打了一个响鼻,看了看被关在马厩里面的其他同类,然后施施然的甩开四蹄走了出来。

刘倩一边拿着胡萝卜喂马,一边看着在陈诚身边转来转去的打马,有些不服气地问道:“呀,师父,为什么我的马就要被关起来,你的马就不关?”

“恩,这个问题嘛,”陈诚牵着咕噜走回了单独为它准备的宽大木棚里面,拿起刷子刷它身上的毛,“因为咕噜比较聪明?”

刘倩大叫道:“银铃也很聪明的!”

她转过头来,问边上的紫嘉儿,“你说是不是?”

“额.........”,紫嘉儿在学堂中的成绩很好,但是经常会有些迷糊,她瞪大了眼睛,嗫喏着道:“这个.......”

刘倩光是听着就觉得着急,冲着有着紫色瞳孔的女孩子撇撇嘴,然后回过头来,问陈诚道:“师父,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所以才出来的?”

陈诚看着刘倩,思索了一会,道:“也不能说叫无趣,我留在那里,大家都放不开,还不如离开的好。”

刘倩道:“我们现在干什么去?”

“我们?”

“对呀,马云鹭她现在在家里出不来,就剩下我跟紫嘉儿两个人了,在家里面好无聊,”刘倩笑嘻嘻地道:“要不我们去街上逛逛吧?现在街上可热闹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出去会给别人带来很多麻烦的。”

“那师父这个州牧当得也太没意思了,”刘倩道:“我记得父皇以前都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陈诚笑了笑,道:“我又不是皇帝。”

刘倩歪过头来看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明年马姐姐就要出嫁了呢。”

“恩,你们关系好,到时候记得要多送她一些礼物。”

“.........”,刘倩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们当然会记得的,紫嘉儿你说是不是?”

在马厩待了一会后,陈诚他们又在前院里面转了转,然后就去了房间里面。房间里面的煤炭还没熄灭,他用树枝拨了拨,等火星窜起来之后,往里面加了些柴火。然后三个人就围着坑火坐下,一边烤些腊肉,鱼干,土豆,红薯,玉米之类的东西,一边随意地聊天。

陈诚肚子里里面有许多冷笑话和不那么冷的笑话,随便挑几个出来,就能让两个女孩子或是笑的花枝乱颤,或是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刘倩显得很开心,她这一个月来,又渐渐地恢复到了以前开朗的模样,

边上的紫嘉儿则是一边烤着红薯,一边偷偷地打量陈诚,心道:陈大人看上去很吓人,但是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可怕呀!

陈诚身体强健,便是几天不睡觉都没事,但是两个女孩子却是撑不住了,没一会就开始哈欠连天,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趴在虎皮和熊皮上睡着了。火光照在她们的脸上,将两张脸蛋照的红彤彤的,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显得十分可爱。

陈诚见状,便停下了说故事,他往火堆里面又添了一些木柴和煤炭,然后起身找了两件棉衣,盖在两个小孩子的身上。随后,他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已经快接近午夜了,街上的人群少了许多。一些用纸糊的灯笼还挂在较高的地方,给街道上带去些许昏黄的光亮。他抬起头来,望着夜幕中仿佛亘古不变的星辰。此情此景,又怎么能不念诗呢?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或许因为他最开始就是中国人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汉语的确是世界最为优美的语言,陈诚总觉得汉语的诗词要比英语和法语的诗词更有韵味,更能让人产生共鸣和沉醉于其中。

但是,自己虽然身在异乡,又能思念谁呢?

陈诚在廊檐下站了许久,直到整座城市都陷入到了安静之中,这才重新往刘倩她们房间中的火堆中舔了一些柴火,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中睡下。

第二天醒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什么梦,但还是仔细去想,却又不太记得了。打开日志开了看,就发现了这么一行记录,“你在梦中似有所感,战术+1”.

“战术”是“骑马与砍杀”中的一个技能,按照上面的说明,是能够在战斗的时候,增加己方的上阵人数,并且稍微增强一些己方士兵的战斗力。陈诚仔细地想了想,然后感受了许久,也没觉得自己临阵指挥的能力有什么变化,于是就干脆将之放到了一边先不理会。

新年的第一天,州牧府不再像昨天晚上那么冷清。从早上开始,前来拜访的官员和将领就是络绎不绝。边上阎忠的府上也是一样,很多人是从州牧府中出来,立刻就去登了阎尚书的门。

整整一天,都是在应付拜访者中度过,直到晚上才清净了一些。昨天是除夕,是家庭聚会的日子,外人一般都不会参与。但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一了,陈诚便将阎忠,赵云都请了过来,在家中小聚。

“不能再这样了,”陈诚给阎忠身前的杯子倒满酒水,道:“等过几天就发个诏令,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阎忠对别人的讨好奉承倒是甘之如饴,他哈哈笑道:“君侯不喜欢被人打扰,那就让他们都去我那儿好了。”

他指着边上的一个中年人,对陈诚道:“今天带了一个人过来给君侯认识,这位便是我曾经提起过的贾诩,贾文和。”

“你便是贾诩?”陈诚有些惊讶地看着边上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问道:“伯道不是说你在董卓麾下做事吗?怎么来银川了?”

贾诩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比袁绍小不了几岁。他的脸上挂着微笑,不卑不亢地道:“我奉董并州之命,前来送上文书。”

他将刚才陈诚给阎忠斟酒,而后者竟然坦然接受了的情况看在眼里,心中虽然惊讶,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外漏。

陈诚转头望向阎忠,阎忠点了点头,道;“文书已经送到了尚书省,不过现在还是在过年,就没拿过来给君侯过目。”

陈诚对文书什么的并不是太在意,反倒是对眼前的贾诩更加的感兴趣。在他的印象里面,贾诩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在没有什么背景的情况下,先后换了好些个主公,那些做主公的人都跪了,他还能继续活蹦乱跳,最后还在魏国做了很大的官,但具体是什么官,陈诚就记不太清楚了。

“听说文和是姑臧人?”

“不错。”

“最近应该没有回去过了吧?”陈诚笑道:“既然来了,就在银川先多住几天,看看凉州的风物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贾诩才来了银川两天,就已经发现了这里与晋阳的气氛有很大的不同。在晋阳,军民百姓都是阴沉着脸,士兵们嚣张跋扈而又暴躁,百姓们则是小心翼翼满怀仇恨。

他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道:“陈使君入主凉州不过两年,但是这里的百姓已经过的比以往好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友 3/3

第二百二十三章老友

来银川的时间虽然还短,但是从安定一路过来候,贾诩就已经仔细地观察了民间和城镇中的情况,并收集了许多关于陈诚的信息。乡村中最大的变化,就是经常能看到修在水边,或是有着高高大大的风车架子的磨坊。仔细打听,才知道这些磨坊是用来磨麦子的。

他向村民买了一些磨过的麦子,煮熟之后口感跟以前吃过的麦饭完全不同,一个是在天上,一个则是在地下。在听说这些磨坊是州牧府派人指导修建起来的之后,贾诩心中很是震惊。

但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陈诚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就已经驯服了西凉的各路诸侯。杨秋也好,成宜也罢,都是心高气傲的人,居然会对陈诚这么一个外来人低头,真的是他所没想到的。甚至连韩遂这样心高气傲的诸侯,也都不得不乖乖地来到了银川,以求得苟延残喘。

今日被阎忠带了过来,贾诩便仔细地打量了陈诚一番。陈使君的模样和他心中相去不远,体态雄壮,势若奔马,声音洪亮,当真是能够“拳头上站人,胳膊上跑马”的好汉。一看就知道,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绝世猛将。

但是他又有些失望,只是靠着勇力,虽然能够压服桀骜不驯的西凉诸侯,但是大约也就只能做一个“西凉霸王”了吧。贾诩见了陈诚和阎忠两人在一起,很自然地就想到了秦末的西楚霸王项羽和亚父范增。

在他看来,陈诚大约是比不上西楚霸王项羽的,那么阎忠能够比的上“亚父”范增吗?

正在思索的时候,陈诚笑着道:“伯道说现在是过年,先不说公事,我觉得有道理,那咱们就先不说了,等上元节祭祀过天神之后,再谈那些俗事。文和虽然是凉州人,但是多半没尝过我们银川的特色食物,既然来了,这些东西不可不尝。要是有喜欢的,我再让人给你送一些。”

贾诩见陈诚脸上堆满了微笑,心中的想法又是一变,暗道:陈使君虽然是武人,但是待人却是和气的很,这又与项羽大为不同了。

陈诚招呼完贾诩后,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没一会,就见到马云鹭在刘倩的怂恿下,端着酒杯走到了赵云的边上,红着脸道:“赵将军,我敬你一杯。”

赵云的面色难得地柔和了下来,他端起酒杯,往边上看了看,就见到了笑的快要打滚了的刘倩,以及笑的十分灿烂的陈诚。

他将目光收回,轻声道:“你年纪还小,就不要喝太多了。”

“恩!”

当人们沉醉于美好的事物中,时光就会流逝的飞快。晚上的欢宴很快就结束了。一转眼,上元节祭祀天神的活动也过去了。贾诩在礼部给安排的房子中,准备着明天陈使君召见时需要用到的东西。他出身贫寒,能一步步走到现在地步,靠的就是小心谨慎,这个世界可不会给他太多犯错的机会。

正在检查的时候,部下走了进来,禀报道:“都尉,韩遂求见。”

贾诩有些惊讶地问道:“韩遂韩文约?”

“正是。”

韩遂这时候来找我干什么?贾诩沉吟了片刻,然后沉声道:“快请他进来。”

无论如何,韩遂都曾经是西凉军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而且他的女儿又嫁给了阎忠的侄子,没有理由将其拒之门外。但不知道为什么,贾诩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出门迎接。

韩遂作文士打扮,看上去颇有书卷之气。但是他的两鬓已经斑白,看上去比实际年纪更大。而贾诩虽然也有了四十多岁,却依旧身手矫健,精力充沛的仿佛是少年人。

“不知道韩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韩遂微笑着道:“我已经不是什么将军啦,现在不过是一个等死的老人家罢了。”

贾诩请韩遂在房间中坐下,并让从者奉上了茶水。等从者退下去之后,他开口问道:“韩将军这次前来,不知道有何见教。”

韩遂笑道:“只是听说你来了,前来拜访一下罢了。这人一老了,就喜欢念旧,文和是我们凉州的豪杰,既然同处一城,又怎么能不来拜访?本来是早就想过来的,但是又怕打扰了你,这才一直等到了现在。”

“惭愧,”贾诩在面上露出些许愧色,道:“本来应该是我去上门拜访将军才是。”

“都说了不要叫我将军,”韩隧摆摆手,道:“我向来不服人,却对阎尚书心服口服。”

贾诩心道:你自己经常使用阴谋诡计,到头来被阎忠算计了,是该要佩服人家的。但是,那真的只是阎忠的计策么?

韩遂继续道:“阎尚书曾对人说,文和有张良和陈平一样的才干。他向来眼高于顶,从不轻易称赞别人,却对文和如此推崇,想必董并州对文和也是一样的言听计从吧?”

贾诩笑道:“阎尚书那是谬赞了,在下才疏学浅,怎么比得上留侯和献侯?董并州麾下人才济济,似在下者,车载斗量。某这一点微末本事,实在不是不如方家之眼。”

张良是汉初三杰之一,刘邦称赞他为“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在汉朝建立之后,被封为留侯。献侯则是被世人誉为“奇计迭出”的陈平,张良和陈平都是世所公认的大才,阎忠将贾诩和这两个人对比,可谓是非常高的称赞了。

韩遂道:“不然,阎尚书固然智谋甚远,但是识人的本领也是远超常人。他先后辅佐皇甫嵩和陈使君,都成就了非一般的功业,能得阎尚书看重,文和也定然不是一般人。”

他感叹道:“当年足下与阎尚书都在凉州,我却不能识得英雄,以至于沦落到了现在的地步。若是当日能请得任意一人辅佐,又怎么会在陈仓城下一败涂地?”

贾诩笑了笑,道:“韩将军莫非是对眼下的处境心生不满?”

“没有,没有,”韩遂连连摆手,摇着头道:“陈使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阎伯道智计深远,败在他们手里我是服气的。”

贾诩心道:若是你真的服气了,又何必来跟我说这些?

他向来小心谨慎,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现在韩遂来跟他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就让他心中充满了警惕。韩遂现在虽然看上去是落魄了,但以前被是被称为“黄河九曲”的,接连杀了那么多的结拜兄弟和上司的人,贾诩怎么能够不小心应付?

韩遂长叹一声,道:“这人老了,就只想着儿孙。以前我犯做了那许多事情,惹下了不少的仇家,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但是就怕那些人对我的儿女不利。”

贾诩也是有儿子的,而且还有两个,听到韩遂这么说,不由得脸上动容,开口道:“韩将军所言极是,为人父母者,便只想着儿孙能比自己这一代过的更好。”

韩遂掩面道:“惭愧,想到一对儿女,便有些不能自已。”

贾诩道:“哪里,哪里,韩将军天性流露,让在下也不禁想起了家中的两个儿子。天下父母,皆是一般。”

然后两人又说了一些凉州的故事,他们两人年纪差了十岁,却都是从旧时代走过来的。在他们少年的时候,汉帝国还没有衰弱到现在的地步。等他们长大之后,天下的局面日益崩坏,凉州的叛乱此起彼伏。

韩遂在时代的浪潮中加入到了叛军的行列,靠着血腥杀戮和过人的手段,逐渐成为了凉州实力最强大的诸侯。而贾诩则是选择了加入到董卓的部下,虽然升迁缓慢,却也一步一步地做到了骑都尉的位置。

两人的选择不同,后来的经历也就大相径庭。但是饶了一圈之后,两人又在银川这里碰上了,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说着说着,两人都是深有感触,不胜唏嘘。

最后,韩遂摸了摸眼中的老泪,道:“今日前来,主要是拜访文和,其次是想请文和看在同为西凉人的份上,日后若是得便,能对犬子韩立照料一二。”

贾诩道:“无须将军吩咐,在下自当谨记在心。若是将来时局变换,也请将军在合适的情况下,能照顾在下的两个儿子。”

韩遂笑了起来,道:“以文和的才干,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令郎自然是不需要我来照顾的,但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便是豁出去了这张老脸,也会记得今日之言。。”

两人交谈良久,虽未饮酒,却也是宾主尽欢。韩遂起身告辞,贾诩将之送到了门口。两人又寒暄了一番,韩遂这才离去。等到韩遂离开,贾诩面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了。

刚才两人说了很多话,似乎只是在说一些凉州的旧事和子女的事情,就像是真正的老朋友一样。但是贾诩又岂是那种会被家乡所能迷惑的人?张良是“运筹帷幄”的战略性人才,但陈平最擅长的可是阴谋诡计啊!

能被阎忠称作是“有张良陈平一般的才能”,贾诩怎么可能对阴谋诡计没有感觉?

他转身走回屋里,继续检查明天要用到的东西,但心思却早已经乱了。他暗自道:莫非,韩遂是想要有什么举动?

但是这不可能啊,韩文约远离了自己的军队了地盘,带着百多号人住在银川城里,就算有图谋不轨的想法,又能做什么呢?

贾诩思索良久,却也没想明白韩遂到底会有何打算,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常常以己度人,所以才会想岔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义1/4

第二百三十四章大义

贾诩能闻到阴谋的味道,认为韩遂别有所图,但是在银川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认为,很多人都有相同的疑惑,韩文约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的就低头认输的人?他们一边关注着局势的发展,一边在暗中戒备。

这些人里面,阎忠肯定是对韩遂成见最深的人之一。阎伯道是凉州名士,年纪跟韩遂差不多。两人都是西凉有名的人物,就算没有太多交往,但是对彼此都是知根知底。这边韩遂才拜访完贾诩,那边阎忠很快就收到了报告。

行事越发低调了的王越做寻常人的打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阎忠的府上。他低声道:“韩遂在见了贾诩之后,又去了马腾家中,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

阎忠思索了一会,问道:“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吗?”

王越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知道了,阎公若是想要知道,不如召贾诩和马腾前来问一问。”

“哼,”阎忠有些不满地道:“他们一个是并州的使者,一个是安定的太守,我能问他们什么?你难道就不能派些人手去偷听吗?”

王越抬起头来,看了看阎忠,然后低声道:“主公一直让我们不能过多的刺探官员的隐私,派人偷听这种事情,若是主公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阎忠道:“你不说君侯怎么会知道?”

王越缓缓地直起了身子,平视着阎忠,身上的气息陡然之间变得凌厉,这才让人想起他曾经是名动京师的剑客来。他注视着阎忠,用平淡的语气道:“我们凉州刺史部是直接向主公负责的,并不归属于尚书省。尚书省大概有些事情可以不向主公汇报,但是我们刺史部可不行。”

阎忠也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道::“这么说,王刺史是拒绝听从我的派遣了?”

“若是主公下令,自然无有不从。”王越平静地道:“阎尚书,为人臣就要有人臣的本分。有些事情,不可僭越了。”

“嘿,这点不用你提醒!”

王越自顾自地道:“我们刺史部不但要监察凉州内部,还要收集关中,并州,中原等地的情报,人手一直都是不够的。若是阎尚书想要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不如再另外想些办法。以后再有关于韩遂的消息,会有别人来向阎公禀报。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罢,王越推席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朝阎忠抱拳行礼,然后昂首而出。望着王越远去的背影,阎忠不由得哼了一声。他知道王越这一年多来,刻意保持了低调,不与任何官员来往,就是为了避嫌,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敢当面顶撞自己了。

阎忠身兼尚书令和中书令二职,大权在握,可以说是陈诚以下的凉州第一人。“养移体,居移气”,他的地位既高,自然不再是一副怀才不遇的模样,心态也在不自觉中发生了变化。若是在以往,王越这样的行为,他不过是置之一笑,现在却是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换个更顺手的人上去。

只是他所亲近的人中并没有多少可用之才,而且吏部是陈诚亲自管着的,所有千石以上的官员都需要陈诚亲自审核。屯长及以上军官的升迁则是需要门下省的批复,兵部只有推荐的权利。阎忠虽然有着极大的权利,但是在高级文武官员的任命上,依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安插自己人。

之前陈诚跟阎忠提起“三省六部”的政治构架,说是为了加强集权,削弱凉州地方上的实力。现在的确是集权了,也对凉州诸侯产生了一定的制约,但是也同样的在阎忠的身上套了一个大枷锁,让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喜好行事。

想明白了这一点,阎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昔日商鞅作法自毙,我今天碰到的事情,难道跟商君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他望向隔壁的州牧府,心中对陈诚在佩服之余,又多了一分敬畏。见微可以知著,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从不经意的言语,动作,习惯,以及做事的方法中,就可以看出很多事情来。将权力构架的如此精妙,陈诚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擅长打仗的将领?

但这也让阎忠百思不得其解,现行的“三公九卿”制度,是从秦朝开始,又经过了汉家四百年的不断完善,才形成了现在的成熟体系。这“三省六部”的制度为何刚推出来就如此的完善?以至于他想找些改进的地方都找不到。

当然,硬要挑出些不够完善的地方,那肯定还是有的。可那也不过是修补一下罢了,并不是在大的构架上有所改变。他阎忠是要做大事的人,岂能在小事上斤斤计较?

次日,公署的大堂之外,贾诩穿上了最正式的长袍,头上戴着发冠,看上去不像是个能骑马射箭的武人,而更像是儒雅的文士。他平心静气地坐在公署外的条椅上,等待着陈诚的召见。

禁军士兵走了出来,大声道:“主公有令,宣并州牧使者贾诩入内觐见!”

贾诩站起身来,将折子和公文拿好,然后跟在士兵的后面走了进去。他来到堂上,行跪拜之礼,然后用清朗的声音道:“外臣贾诩,奉并州牧董使君之命,特来拜会凉州牧陈使君,并有礼物在此。”

牙兵上前,将写满了礼物名目的折子转交了过来,陈诚随手接过,然后放在桌子上,道:“不知道并州牧派使者过来有什么事情?”

贾诩道:“为的是两家交好,共同对抗盘踞关中的皇甫嵩和丁原。”

这些天来,贾诩在城中四下走动,靠着同为凉州人的优势,讯速地和杨秋马腾等人拉近了关系。因此,他的来意早就被传了出去。堂上众人对于董卓提出的“东西对进”战略,已经是知之甚详。

只是西凉军连续两次全力东进,结果都被拍了回来,弄得人人都是提起东征就面上色变。即便是将领们很是心动,却也不想再来一次了。至少,在今年是不想再发起东征了。就陈仓那种地形,对以骑兵为主力的西凉军来说,太不友好了。大家都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在没缓过气来之前,没人愿意再去和汉军死磕。

陈诚道:“董并州的想法虽好,但是我军在陈仓附近新败,损失了许多兵马和器械,现在是有心无力。若是并州有意攻打关中,我们最多也只能屯兵于汉阳,稍微牵制一下关中兵马而已。”

在之前十几天的交流中,凉州众人弄清楚了贾诩的来意,贾诩也一样明白了凉州将领们的想法。他对陈诚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闻言立刻道:“即便暂时不能共同出兵,两家亦可互通有无。”

“互通有无么?”陈诚笑了笑,问道:“却不知道并州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凉州没有的?”

贾诩朗声道:“并州表里山河,户口十数万,盛产铁器,战马,民殷国富,自然是有许多东西是凉州所需要的。”

边上徐超道:“使者此言差矣,铁器和战马我们凉州也有,何必要从并州购买?并州表里山河,凉州也有千里之地。并州人口十数万户,我凉州诸郡加起来,亦有十数万户,需要什么自己生产即可!”

陈诚看了看侃侃而谈的徐超,心道:要是放在后世,你这个观点还不被人批成小农意识?

贾诩往堂上看了一圈,然后对徐超道:“通商只是小事,如今何进把持朝政,斥退清廉之士,重用贪鄙之人,杀戮宗室皇族在先,铸大钱以掠夺百姓在后。天下英雄闻之,无不咬牙切齿。故而董使君为天下首义,则关东诸侯群起响应。西凉虽为边陲,亦为汉家故土,陈使君也是英雄豪杰,难道不应该与董使君一起,诛除暴虐,吊民伐罪,伸大义于天下么?”

他说的很好,但是这里都是被称为西凉贼的叛军,大义在这里不大好使。贾诩自己就是西凉人,当然也知道西凉诸侯对朝廷是什么态度,但是这些场面话还是不得不说。混淆是非,指鹿为马,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每一个从政者的基本素养。

徐超反驳道:“我军新近东征无果,损失了一些兵马和物资,但是并州董使君的兵马也在弘农经历了一场惨败。古语云:败军之将,不复言勇。董使君新败之军,不思反省,此时又派使者过来,想要再次挑起战事。莫非是想让我等为他牵制住三辅兵马,他好趁虚而入,独占关中?”

徐超一向是反对现在就东进的,他向来认为“足食方可足兵”,先深根固本,等到兵精粮足的时候,再对外用兵不迟。去年秋天的战事也证明了他的观点。武将们虽然觉得这位户部尚书老是喜欢卡住军队的粮饷,从而对他有些不喜,但是此时也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

董卓刚刚惨败于涧河,难道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只怕正如徐超所言,是起了别的主意。

于是众人一起注视着贾诩,看他有什么解释。

贾诩笑道:“方才说的是大义,现在敢为诸位说一下大利。”

对于西凉的这些野人,说大义是行不通的,只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才能打动人心。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局势2/4

第二百三十五章局势

西凉不服王化久矣,跟西凉人说大义是行不通的,只有实打实的好处才有用。

贾诩道:“从银川前往长安,可以走右扶风,但是难道就不能走左冯翊吗?”

此言一出,大堂上的许多人都笑了起来。从银川前往关中当然不是只有非得从陈仓那里过去。关中被称为“沃野千里,四塞之地”,便是在西北方向上,也还可以走六盘山中的萧关,只是那边更加的险要。只要有几千精锐守住隘口,纵有十万大军也无济于事。被拖住几天,关中的援军也就该到了。

参谋部在去年春后并入了门下省,赵云又从军中和随军学堂中挑选了十多人,归到了参谋部。他们在花了很长的时间之后,终于弄出了用于推演的第三代兵棋,也将凉州和关中的沙盘做了出来。只要往沙盘面前一站,就能够晓得还是走陈仓方向进入关中最方便。

杨秋是兵部尚书,也是见过参谋部那些人做的兵棋推演的,他大声地道:“你是想让我们穿过戈壁沙漠,绕道从左冯翊攻打关中?那边的地势更险要,要是打不下来,我们退兵还要重新穿过匈奴人占据的沙漠,一个不好,是要全军覆没的!”

贾诩道:“陈使君昔日已经大破匈奴,现在又已经全有凉州,难道就不想彻底消灭匈奴,以绝后患吗?夺取上郡之后,便能从北面和西面两个方向夹击关中,使敌人顾此失彼!”

在坐众人不是没有想过彻底消灭匈奴,但是一来匈奴人现在占据的地方很是贫瘠,二来匈奴人打硬仗不行,但是游击却着实厉害。攻打上郡和云中都是投入大,收益小的事情,所以这个建议在被提起几次后,就没有人再说了。

兵部侍郎许文道:“上郡乃是并州的地盘,离晋阳近而离银川远,为何董并州自己不取,却反要让我军去取,这是何道理?”

对啊,上郡可是并州的地盘,虽然现在还被匈奴人占据着,但是也没道理说董卓自己不要,反而将它送给凉州的。

贾诩笑道:“我主董并州志在匡扶天下,何吝惜于区区一个上郡?临行前,董并州已经发下诏令,迁匈奴于夫罗部前往太原,河东居住。上郡之地,已然无主,陈使君其无意乎?”

董卓把上郡的匈奴人都搬到太原和河东去了?这个消息贾诩之前可没透露出来,现在这么一丢出来,效果非凡。

陈诚转头和阎忠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对边上的赵云道:“派人去曼柏问问徐荣,看是不是有这么回事。要是有的话,就让那日逐部南下,占据上郡。”

赵云沉声道:“诺。”

陈诚回过头来,问道:“董使君送了我们这么一份大礼,需要有什么回报?”

贾诩道:“并无所求。”

陈诚笑道:“当真?”

贾诩也笑了起来,道:“只是希望两家盟好,守望相助,若是关中兵马攻打并州,陈使君能在西面给关中军一些压力即可。”

陈诚笑道:“既然董并州这么有诚意,那自然是可以。”

贾诩:“如此,则别无他求了。”

到了这里,整个召见就算是结束了。散会之后,阎忠再带着贾诩前往州牧府上,与陈诚相见。有些事情是要放在明面上说,但是有些事情却只能在私底下说。公署和州牧府离得很近,没一会,几人就又坐在了一起。贾诩坐在胡椅上,笑道:“陈使君颇好胡风啊。”

陈诚道:“文和若是喜欢,回头让人送你一些。”

贾诩摆摆手,道:“这就不必了,再过几天,我就该回并州了。”

阎忠在边上忽然道:“文和大才,与其回并州做个都尉,何不留在凉州?尚书令一职,非文和莫属!”

贾诩笑着摇了摇头,拒绝道;“并州牧于我有知遇之恩,现在正处于困难之中,我怎么能其他而去?况且妻儿都在晋阳,离开许久,甚为想念。”

开玩笑,即便是阎忠开出再高的价码,贾诩都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跳槽过来的。这个时代的人讲究忠义,随意地更换主君,可是要被大部分的人所厌恶的。今日能为了尚书令的位置背叛一次,焉知他日不会因为其他的原因再次背叛?

再说,现在银川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大火坑,贾诩是聪明人,怎么可能睁着眼睛往火坑里面跳呢?所以他很坚定拒绝了。

陈诚笑道:“文和既然不愿意现在回来凉州,那咱也不勉强,人各有志嘛。不过我私底下想问一下,并州的局势已经如此糟糕了吗?以至于董并州要将匈奴人内迁,还要将上郡都让给我们。”

贾诩讶然了片刻,心中对陈诚的评价又高了一些,然后回答道:“陈使君慧眼如炬,并州的形势确实不太好。董并州的根基都在西凉,并州又有很多丁原的旧部,所以州中的豪杰多有不服。”

阎忠冷笑道:“将出身并州的丁原调往关中,又将扎根于西凉的董卓派往并州,朝廷的计策倒是不错。”

陈诚笑了笑,再问道:“关东群雄并起,一度打到了荥阳成皋一线,并州军也曾经杀进弘农,却先后都被大将军何进的兵马击退。依文和看,接下来,大将军是否能够削平关东群雄?”

现在的局势和陈诚记忆中的有很大出入,在他的记忆中,另一个世界里面,何进被杀后,董卓趁机控制了朝廷,但是他名不正言不顺的,又在朝中没有根基,所以弄得天下皆反。

但是何进跟董卓不一样,何进是大将军,是天子的舅舅,虽然跟袁盎袁隗杨彪等世家权贵不对付,却也得到了很多中层士人的拥护。像是张扬,张邈,臧洪等人,曾在另外一个世界中起兵讨伐董卓,但是在这个世界里面,却都是何进麾下的重臣。

张扬被任命为河内太守,治下户口十五万有余,兵马五六万,牵制了河北和并州的很大一部分兵力。之前被何进征召的那些士人中,有一部分人跟着袁绍袁术的那个人逃离了洛阳,却也有一部人留了下来,并像张扬一样得到了重用。

这些人在对抗关东联军和抵御并州董卓的时候,出力很大。弘农,渑池等地被董卓大军团团包围,却一直坚守不降,这才导致了董卓后来撤退不能,被逼得在涧河边上与朝廷兵马大战,差点就丢了性命。

陈诚自认为智力和统兵能力一样,最多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对于这个世界土著的优势只是多了一些见识和知识。现在天下的局势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已经看不清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变化了。

何进虽然在洛阳和关中大肆搜刮,但是毕竟取得了军事上的胜利。军事上的优势,是可以转换为政治上的实力的。他既然打了胜仗,那治下的百姓和豪强即便是不满,也只能忍着了。

如果他是何进,现在就会趁着军事上的优势还在,继续用兵,在南北两路敌人中挑选一路作为主要攻击对象,争取彻底打趴下一路再说。并州表里山河,不是用武的地方,先打垮袁术或是袁绍两大集团中的一个才是正理。

只要能继续胜利下去,就将会产生连锁反应,像是荆州刘表,陈国刘宠,幽州刘虞,扬州刘繇,兖州刘岱等人,现在还是持中立态度,但只要何进能再胜几场,他们说不定就会倒向大将军。

毕竟汉家有外戚领兵的传统,何进现在代表的是汉家正统,可不是董卓那样硬来可比的。

陈诚自己对现在局势看不清,自然就需要向别人求教。阎忠虽然也是有名的智者,但是他现在身在凉州,对关东的情况并不能及时掌握,因此只能提出一些建议,却是不能做出明确的判断。

不然的话,阎忠也不会因为陈诚说需要再过两年才能用兵而感到焦虑了。现在天下的情况混沌未明,万一何进在这两年中消灭了袁氏兄弟呢?又或者袁绍和袁术中的一人杀进了洛阳,以袁家四世三公的威望,天下说不定就这么重新安定了下来。

到那个时候,朝廷以大军征讨,西凉军就算是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对抗全国的精锐兵马啊。当然,陈诚是不担心袁绍和袁术入主洛阳的。要是袁绍把持了朝廷,他就去跟张燕,公孙瓒联手,好歹要与袁绍斗上一斗。

至于袁术,“路中悍鬼袁长水”就更加不值得担忧了。袁公路志大才疏,行事狂悖,为人嚣张,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几乎把所有诸侯都弄到他的对立面去了,也算是一个奇葩。

面对陈诚的提问,贾诩沉吟了一会,回答道:“大将军能否削平关东群雄,就看今年能不能全有兖州和豫州。若是能夺取袁术占据的汝南郡,又能将袁绍兵马赶回河北,那朝廷的威望势必大涨,天下的英雄豪杰也将会纷纷归顺,则关东群雄无能为也矣。”

陈诚问道:“若是大将军今年不能夺取中原呢?”

狭义上的中原只是河南那一块,现在则是代指兖州和豫州。这两个州人口众多,又有大片的平原,正是中国的菁华所在,要是能夺取这两块地盘,朝廷的财政压力就能缓上一缓。田地里的粮食收上来之后,可供二十万大军食用。

所以古人曾说:得中原者得天下,就是因为中原人口众多,物产丰富。

第二百三十六章 新的一年 3/4

第二百三十六章新的一年3/4

第二百三十六章新的一年

“若是大将军今年不能夺取中原,则势必会引发内乱。”贾诩道:“西凉离洛阳较远,所以陈使君可能还不知道,洛阳附近,已经是斗米数贯了。颍川和弘农的许多地方,百姓抛弃了田地,纷纷逃亡。大白天的,道路上就有盗匪横行。而且,据说中原的黄巾军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说到这里,贾诩不禁摇了摇头,道:“何进治兵尚可,治国却是没有任何的才能。”

一贯就是一千钱,数贯那就是好几千钱。银川附近斗米不过三十钱,和洛阳附近的米价相比,价格相差了近百倍。陈诚想象了一下那种情况,心中有些不忍,叹道:“去年洛阳周围一直在打仗,收成肯定很少,只怕今年春天有很多人都熬不下去了。”

所谓的青黄不接,指的就是三四月份的时候,地里的庄稼尚未成熟,家中的米粮又已经吃光的时候,是贫苦百姓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

贾诩见了陈诚脸上不忍的表情,心中一动,道:“何进倒行逆施,以至于百姓流离失所,正需要使君这样的英雄站出来,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陈诚笑道:“我可没有那样的本事,能让凉州人吃饱饭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他转过头来对阎忠道:“董并州既然派了使者过来,那咱们要不要也派个使者去并州走一趟?”

阎忠笑道:“我正有此意,而且连使者的人选都想好了。”

“哦,伯道想派谁出使?”

“韩文约如何?”

陈诚一愣,问道:“伯道怎么想起他来的?”

阎忠道:“韩文约虽然辞去了太守的职务,却依旧是凉州的将军。我们和董并州商议的主要是军事问题,派韩遂过去,难道不是正合适?”

恩,他说的也有道理.......才怪啊!陈诚心道:阎伯道这是一直没能抓住韩遂的把柄,所以干脆将他给打发出去算了。离开了凉州老家,韩遂就是有什么谋划,那也是使不出来的。

陈诚笑道:“既然伯道认为韩遂合适,那明天就让礼部给他下个命令好了。”

几人继续交谈了一会,然后贾诩起身告辞离开。阎忠也准备离开,却被陈诚叫住了。

“伯道且慢,我还有些事情与你商议。”

阎忠再次坐下,道:“我也有件事要与君侯说。”

“什么事?”

“贾文和天下奇才,万万不可放他回并州。”

陈诚笑了笑,道:“世上岂无千里马?但恨伯乐不多耳。贾诩要是能够留下来,那当然是好,但是咱们凉州也不是离了他就不行。一人之力纵然再强,又如何能抵得上千万人之力?我等只要能使凉州百姓归心,便能有十数万户汉民,加上境内的羌胡部落,可得精兵五万。昔日樊哙曾言,得精兵十万,便能横行匈奴之中。我却只要有五万精锐,就敢与天下英雄一较短长!”

阎忠想到了“陷阵营”和“飞熊骠骑”的悍勇,的确是天下少有的强兵。那样的精锐若是能有一万人,便能抵得上雄兵十万。只是牙兵训练不易,武器盔甲的配置更是需要花费很多的人力物力和很长的时间。

他对陈诚道:“若都是牙兵那样的精锐,不需五万,一万人就够了。”

陈诚笑了起来,他倒是想把麾下的兵马都给睡成精锐部队,但是他的能力有限,到了现在也是能给一百多人加上“buff”,想要训练出一万精锐,那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现在的牙兵里面,升级到了顶点的精锐也不过就四百多人罢了。

他对阎忠道:“要都是牙兵那样的精锐,一万人我们也是负担不起的啊。每个牙兵家中都有少则几十亩,多则数百亩的免税田地,人数要是太多了,咱们还能找谁收税去?所以我才说,需要有五万兵马,才能纵横天下啊。”

“君侯所言不错,那就放贾诩回并州好了。”阎忠惋惜地道:“可惜,这世上能与贾诩相媲美的人不多,除他之外,我们凉州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西凉民风彪悍,人们都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格。在这里招募一些精兵强将是很容易的,但是想要找出一个像贾诩那样的聪明人则是很困难。阎忠遍观整个凉州,聪明人也就两个半罢了。

他自己算一个,贾诩算一个,另外半个则是韩遂。阎忠认为韩遂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所以只能算是半个聪明人。

“对了,刚才君侯说还有事情跟我商量,不知道是什么事?”

陈诚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了阎忠,然后道:“就是这个,我刚才叫人去请子龙了,等他过来,我们一同讨论讨论。”

阎忠将纸张接过来,看了一会,问道:“这个军衔制度看上去很不错,是只在牙兵中实行,还是要推广到整个凉州,将所有的兵马都纳入其中?”

陈诚道:“先在牙兵中实行一年,看看效果怎么样,要是不好,咱们就修改修改。要是效果不错,那再推行到别的部队中去。”

陈诚给阎忠看的,就是“列兵—士官—校官—将军”这套军衔体系。这套体系和秦汉以来的军功爵制度类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军功爵制度在后期也经过了多次变化,已经变成了一种军人和百姓都能拥有的爵位制度。

而他想要推行的这一条,存粹只是对于军队适用,是为了方便军队指挥而弄出来的。在陈仓之战中,因为诸侯将领不在,他就不太能指挥的诸侯麾下的兵马。要是有军衔制度,情况大概能够好上那么一点。

没一会,赵云到了,阎忠将看过了的几张纸又递给了赵云。

陈诚给赵云倒上茶水,问道:“子龙你觉得这个军衔制度有没有必要?”

赵云道了声谢,然后拿起纸张看了起来。他看的很仔细,看完后还思索了一会,然后才回答道:“这和现在的爵位制度有很大的不同,倒是更类似于秦国的二十级军功爵制。若是能够实行,肯定能够提升军队的战斗力,但是到底能有多好,那就不是我现在所能知道的了。”

陈诚放下心来,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最近一段时间也都是扑在了生产和机械制造上面,比不上赵云一直住在军营之中。很多时候,改革的初衷都是好的,但是步子大了老是出现扯到蛋的情况,再后来,改革就变成了掠夺财富和加税的代名词。

既然赵云和阎忠都没意见,认为可以先实行再看看,那陈诚就让门下省写成条例,他自己再用印之后,就下发到牙兵中实行。这项改革只涉及到牙兵,需要动用的钱粮也不多,因此外界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

现在银川内外最流行的话题,是韩遂被打发到并州去了,而且还要在那边待很长的时间。按照礼部的说法,是去建立办事处,需要常驻的。当日阎忠提议的时候,还有很多别的人在场,因此人人都知道阎尚书在献上计策坑了韩遂之后,又将韩文约赶出了凉州。这种狠辣的手段,让很多人都是背后生寒。

离开银川那天,韩遂只带了五名随从,便跟着贾诩上路了。他们将会沿着使团来时的路线,前往并州。先越过黄河,从灵州走到安定,这一路虽然道路比较糟糕,但是毕竟还有道路。然后从安定进入上郡,再进入河东。这一段路程上连道路都没有,只会是更加的糟糕。

贾诩看了看送别的人群,对韩遂道:“韩将军要不要再和家人告别一下?”

韩遂摇了摇头,道:“算啦,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现在又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伤感,“咱们这就启程,早点赶到晋阳去拜访并州牧吧。”

贾诩心道:将韩遂派到并州,看上去是一个好主意。但这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吗?

他的心思转了几圈,然后笑道:“那我们这就上路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又是春天了。农民们下地耕种,工人们去厂房里面做工,牧民们将牲口赶出来,满世界的去追逐青草。银川附近的地界上,爆发出强烈的活力和生机来,让所有见识到的人都感到惊讶不已。

陈诚已经完成了纺织机械的改进,厂房也已经建好,去年收的那许多羊毛终于能有用处了。纺织就要用到很多的工人,活虽然不重,但是每天工作的时间很长。每天劳作的时间不下六个时辰。除去了洗漱,吃饭,睡觉的时间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了空闲的时间。

在厂里面工作了几天,很多工人都受不了,宁愿回去种地或是放羊。这种情况下,官府便减少了男工的数量,增加了女工的人数。原先不受重视的女人们现在能够去纺织厂里面做工,每十天一次休沐的时候,都能领回许多的铜钱。

但是女人们能挣钱了也带来了许多问题,最主要的就是家庭关系不和睦了。以前大老爷们不高兴了能把家里的婆娘往死里揍,女人们也不敢反抗。但是当她们自己能挣钱了以后,就开始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大街上经常能听到吵架的声音,衙门里面来打官司的人也变多了。在因为夫妻关系不和而弄出了人命之后,陈诚才知道了事情变得这么严重。然后他放下了水力锻锤的研制,赶紧的弄了一部《婚姻法》出来,以捍卫妇女们的权益。

阅读网址: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初平二年 4/4

第二百三十七章初平二年4/4

第二百三十七章初平二年

按照一般规律来说,都是生产力发展之后,旧有的生产关系已经不适用于新的生产力,然后在经过一断漫长的磨合期,生产关系会慢慢地调整到适应生产力的程度。然后再进入到下一个循环,或者是就此停滞不前。

不过陈诚比这个时代的人强的地方,不是智商,而是多了两千多年的见识。一发现了混乱的苗头,就立刻采取了措施。他原本以为怎么的也要个两三年才能出现这种情况的,但是被压迫久了的人,一旦有翻身的希望,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来。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陈诚和阎忠商量了一下,没用两天的时间,就出台了一部《婚姻法》,条文很简单,就那么几条,主要是为了保护女人的权益。对于这种狗屁倒灶的法律,广大的人民群众,更准确地说,是广大人民群众中的男性同胞是很不满意的,认为这就是胡扯。

大老爷们打自家婆娘怎么了?几千年来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中下层的百姓对此褒贬不一,因为还有一半的女人是赞同的,虽然她们大多不敢说出来。在银川的上层之中,则是对这部法律大加赞赏。为什么呢?因为纺织厂赚钱啊!女人们每天辛苦地劳动,就是在给官员,军队,还有诸侯和豪强们赚钱。在金钱的面前,他们自然是要为自家的赚钱工具撑腰了。

但是很快的,他们就开始叫苦了。因为陈诚随后又捣鼓出了《劳动法》和《妇女权益保护法》,规定了工人每天工作的时间不能超过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违者处以罚款。

英国佬的纺织业在发展的过程中充满了工人的血泪,陈诚虽然决定发展纺织业,但是没想过要把人力压榨到那种程度。新的两部法律是在陈诚定下了大的框架后,再由阎忠找人填充满的,在这个过程中阎行很是出了一大部分力气。出台之后,官员也好,豪强也罢,都觉得不太舒服,但是又都还能接受,在州牧府的强压之下,大伙儿也只要捏着鼻子认了。

为了保证这些法律不会成为一纸空文,陈诚又新设立了警察部,挂靠在禁军的名下,专门监察各个工厂中的情况。在这个时代,农村能够产出的财富是很有限的,能够提供的只有兵源和粮食牲口,真正能产出财富的,还是要靠城市。

在返利制度的激励下,那些穿着黑色制服,打着白绑腿的警察整天在银川,灵州,富平等地跑,就想搞个大新闻出来。很快的,这些家伙就被豪强们冠以了“黑皮狗子”的称号。

新鲜的事物在银川讯速地出现,很多本地人对此都是目瞪口呆。他们祖祖辈辈成活在这里,生活都是一成不变,旧有的习惯却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中就被打的粉碎。新出现的事物在刚开始运行的时候总是会产生很多摩擦的,不少官员上书请求拨乱反正,想要回到以前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中去,结果都被陈诚给训斥了一番。

官员们在工厂中是能够得到收益的,陈诚不是个对下苛刻的人,他宁愿自己饿着肚子,都要先将下面人的肚子填饱。但是官员们在得到了利益之余,又感觉到了受到的限制越来越大。他们不反对建工厂,只是反对给自己套上笼头。也就是这些人没看过《让子弹飞》,不然的话,肯定要说“咱们就是想站着把钱给挣了!”

在陈诚那里碰壁之后,这些人还不死心,又开始向徐超,阎忠这些文官中的大佬们诉苦,述说着新的法律和新的部门产生的不便和危害,甚至还有人振振有词地道:“新法就是在与民争利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那些挣到了钱的普通百姓是被开除出了“人民”的行列的。不过这也不奇怪,反正官员和豪强们从来都认为很多人根本就不是人民。

但是徐超和阎忠是什么人?前者硬得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不但硬,而且还臭。徐超顶过杨秋,顶过侯成,顶过陈诚,凡是他认定了的事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后者虽然不是又臭又硬,却是实用主义者。

阎忠才不管什么传统和田园诗歌呢,开设工厂方便官府收取税,工厂的产出能增强己方的实力,这就够了。他是能放火焚烧皇宫的狠人,豪强们不舒服算什么?他还曾向陈诚建议过,对凉州豪强和士人要“先用之,再杀之”。所以,面对前来诉苦的文武官员和各地豪强,阎忠的态度就是“爱干干,不干滚”。

气势更足的阎尚书将一众反对者召集在了一起,然后厉声道:“若是不服,大可以试试,看是你们的脑袋硬,还是官府的钢刀硬!”

西凉人不服王化已久,桀骜不驯是常态,但是那也要看跟谁比。现在州牧府手上有钱有兵又有粮食,还有能迅速砸开邬堡的“霹雳车”,胳膊实在是拧不过大腿,那就只好逆来顺受了。

韩遂狠不狠?马腾狠不狠?杨秋狠不狠?张横,程银,宋建........这些人都认输了,北地郡的豪强们虽说有些兵马,跟各路诸侯还是没法比。那些人都投了,他们难道还能翻出天来?聚集在一起也不过是本着有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精神,现在既然捞不到好处,那还是回家去老老实实的挣钱吧。

说起来,底下的百姓虽然挣了一些钱财,但是赚的最多的还是他们这些人。现在的北地郡,特别是在贺兰山附近的黄河两岸,那是干什么都能挣钱。官府在扩充军备,向着民间下了大量的订单,从衣服鞋袜到士兵用的木碗水壶,采购量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还是付现钱。

新上任的北地太守杨浩因为人手不足,甚至开始组织军队,前往北方的草原上去捕捉那些到处游牧的鲜卑余孽。贺兰山中的煤矿,铜矿,银矿,铁矿都需要很多的人手,抓一个鲜卑人卖到矿上去,就能够换二三十贯,可比开工厂来钱更快。

事实上,在吕方还是北地都尉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么干了。只不过当时还是小打小闹,现在则是已经发展成为了一种产业。陈诚在知道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才在奏章中批复“知道了”三个字,再然后,这件事就没了下文。

之前陈诚省吃俭用外加裁撤军队才有钱搞了一些投资,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这些投资都开始产生了回报。各处矿场和冶炼厂刚刚回本,纺织厂则是开始产生了巨额的利润。本地的人已经慢慢地习惯了这种混乱而又有序的生活,习惯了那些工人每天都要排队进场,排队吃饭,以及排着队干这干那的场景。

就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在纷纷扰扰之中,时间很快就到了五六月份。官府的人又开始紧张起来,忙着夏收的事情。城市和工厂可以产生财富,却不能生产出粮食来。在各处工厂中打零工的农民纷纷跑回家里,开始了忙碌的双抢。

整个北地,开始以一种野蛮而充满活力的方式开始了快速的成长。别处的人对此的感受还不深,但是本地人却是能明确感受到生活实在逐渐变好。去年比前年好,今年又比去年更好。大家忽然就能够吃饱饭了,手中多了一些闲钱。

让大家不习惯的事情也有不少,比如说:官府的规矩越来越多,连走路都只能走右边。这真是岂有此理,咱就走左边怎么了?

两个黑皮狗子吹着口哨就跑了过来,大骂道:“狗日的,没看那边的牌子吗?行人车马靠右!什么?你不识字?不识字就可以逆行了?认打就去矿上挖十天煤,认罚就是一百钱!”

一听说要被送到矿上挖煤,赶车的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赔笑道:“认罚,认罚!”

不就是一百钱嘛,去工厂里面一两天就能挣回来了。要是被送到了矿上,那还不是要脱一层皮?

当夏收结束的时候,陈诚又弄出了水力锻锤这种东西。水力锻锤的原理和水力磨坊差不多,都是将流水的动能转化为重力势能,然后又转化为动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行之后,他发现这种机械虽然提高许多效率,但是被捶打的铁锭还是需要经过工匠的进一步敲打,这才能够制作成合格的甲胄。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用,也不能够直接爆板甲,但是效率确实是提高了许多。以前一个月能制作出六十副铁甲和两百副杂兵用的简易甲,现在的数量则是分别提高到了两百和四百。按照这个速度,今年年底之前就能给一万人换上防御力更强的盔甲。

到了明年,就能全副武装起三万人来。以三万本部兵马为核心,再加上三万西凉诸侯的兵马,就能再次向关中发起进攻了。有了更好更硬的甲胄,便能在陈仓那种地方和汉军的重步兵硬碰硬地打一场。

但是就在陈诚准备攻克肥皂的生产工艺的时候,突然有两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一个是朝廷派了使者过来,册封陈诚为凉州牧,并且下令让陈诚率兵去攻打并州的董卓。一听说朝廷开出了这样的价码,陈诚就知道何进今年的军事行动不大顺利。不然的话,也不会采用这样的手段。

对于这种糖衣炮弹,陈诚的对策是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他在接受了册封之后,对天使道:“请回去禀告大将军,我这就发兵上郡,兵临黄河,震慑住并州的乱臣贼子!”

闻者无不暗中摇头,上郡虽然是并州的地盘,但是早已经落到了陈诚的手里。现在说是要去攻打上郡,这是把大家都当做是傻瓜吗?

来送朝廷诏书的是陈诚在洛阳时的部下卫栗,他当时就懵了,苦笑道:“使君何必诓我?上郡早就已经落入了使君的手中,还说什么出兵上郡的话呢?”

陈诚一挑眉,笑道:“天使有所不知,现在上郡还是被匈奴人占据。我打算任命徐荣为镇东将军,命他带兵进入上郡。”

那日逐虽然被很多匈奴人视为叛徒,但的的确确是匈奴人,也得到了很多部族的拥护。现在让徐荣去管着他们,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阅读网址: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故人1/4

第二百三十八章故人

卫栗曾经是越骑营的军司马,追随陈诚参与了洛阳之战,立下了一些战功。但他是卫氏之后,在胜负已分的时候,不能冒着家族被打成叛逆的风险,于是和很多人一样,选择留在了洛阳。

越骑营虽然一度将何进打的十分狼狈,让他火冒三丈,但也显示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在战后,何进收编了越骑营剩下的兵马,又调了一些军官和士兵进去,重建了北军越骑营。北军五营在去年的阳城和阳翟两次战役中,击溃了孙坚部兵马,越骑营也参与了其中。

北军虽然战力强横,奈何人数太少。野战中能干脆利落地击败袁术军,但是当关东诸侯打定了坚守主意的时候,即便是北军也一样对坚固的城池无可奈何。何进麾下的大军沿着颍水和汝水前进,很快就被几座坚城挡住了去路。

朝廷大军围城三十余日,几次组织强攻,都被守军打了回来。原来袁术在退回汝南后,招降了附近的几只黄巾军,得兵十余万。这些人被袁术放在了召陵和西华这两处重要的位置上,艰难地顶住了何进兵马的进攻。

期间北军步兵营和射声营也参与过攻城,杀伤了许多黄巾余孽,但他们自身的伤亡也不小。加上袁术的主力在上蔡和项城集结,随时可能加入战场,何进军不能将全部的兵力投入到攻城之中,围了三十多天,军中疫病大起,只能无奈地撤了回去。

攻打汝南不下,何进又掉头去攻打袁绍集团,先后收复了成皋和荥阳,但是军队的锐气已经被耗尽,最终顿兵于封丘之下,再也不能继续前进。就这样,何进的十几万大军分布在了从东到西的千里防线上。

何进集团依旧有着天下第一的强兵,却被敌人从四面八方所包围。看上去依旧强大,但是陷入了四面皆敌的处境。他为了和关东诸侯作战,连续几次抽调了皇甫嵩和丁原麾下的兵马,又从关中和河南征召了更多的士兵,前线的兵马越堆越多,但是战事却反而更加的艰难起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入秋的时候,何进军终于快撑不下去了。连续两年的战争耗尽了朝廷的元气,河南,颍川,弘农等地虽然还没到十室九空的地步,但是也相去不远。大量的百姓逃亡山林,军中也有不少人带着兵刃加入到了叛军和盗匪的行列中。

特别是那些被强征而来的百姓,他们一方面要忍饥挨饿地去和关东联军交战,一方面又担心家中的妻儿老小,只要一有机会,就会趁着夜色遁去无踪。到了后来,甚至有整队整屯的士兵在外出收集粮草的时候趁机开溜,其中还包括了北军的步兵和骑兵。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何进终于承认他已经没有能力扑灭天下的叛乱了。举目四望,四面八方都是叛乱者的身影。西凉军,董卓,袁绍,袁术.......虽然收复了不少地盘,但是那些地方反而又成了叛乱的根源。

因为横征暴敛的缘故,各地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占据县城和关隘,到处袭击朝廷运送粮草的部队。在饿急了的时候,便是兔子也会咬人。那些被打散了的黄巾军余孽又开始沉渣泛起,在原来的官兵加入后,变得更加的强大。这使得朝廷在占据了许多城池之后,不但没能获得人力和粮草,反而又要投入更多的兵力到平叛中去。

为了打破这种战略僵局,何进便改变了之前的策略,放下了身段,开始以天子的名义招降各路兵马,不但派出了使者册封陈诚为凉州牧,还向董卓,白波军,黑山军,青州兵,泰山兵等地方派出了使者。

有些诸侯和实力派都是跟陈诚一样,朝廷的封赏就收下,单想让他们做事却是万万不能的。像陈诚这样,接受了天子诏书,给了个出兵承诺的还算好,董卓,袁绍,袁术等人根本就不接诏书,他们已经不再承认朝廷的合法性了。

何进将卫栗派到西凉,除了是来送天子诏令,还有别的打算。在正式会面结束后,两人又在陈诚家中继续交谈。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态气氛就不像之前那么的严肃了

卫栗道:“大将军听说使君在攻打陈仓的时候,使用了一种能将石头扔出去的霹雳车,因此特意派我来,想向使君求取霹雳车的制作方法。”

陈仓之战中,西凉军的投石车大发神威,差点轰塌了坚固的城墙。战后,汉军也曾进行过仿制,但是仿制出来的投石车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远不如。围攻召陵的战斗中,何进军就曾经使用过,但是效果很不尽人意。

陈诚心道:我当时让人将关键零部件拆卸下来,又纵火把投石车给烧了,就是不想让这种武器落到敌人的手里。现在虽然给了一个凉州牧的名义,但是自己就会因此将武器的秘密双手奉上?这绝对不可能嘛!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你这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

卫栗道:“是左将军皇甫嵩和征西将军丁原两位将军说的。”

“好吧,既然是他们说的,那我就承认了,的确是有这么一种武器。”陈诚无视了卫栗脸上的喜悦,摊开手道:“但是我不可能将它交给何进。”

“为什么?”卫栗急道:“大将军已经表示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了,使君何必继续与朝廷作对?”

陈诚在洛阳的时候,他就是军司马。两年之后,军中同僚都已经被提拔到了更高的位置上,他还是个军司马。但是卫栗也不敢有什么抱怨,谁让他之前站错队了呢?何进没将他们这些人清洗掉就算是不错了。

这次出使,卫栗自认为人生中的一大转机,何进在事前已经向他许诺,只要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将霹雳车的秘密带回来,便会任命他为越骑校尉。是以卫栗虽然知道这个任务不太好完成,却依然在极力劝说陈诚。

陈诚笑了笑,道:“不是我与朝廷作对,而是天下都在与朝廷作对啊!”

卫栗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那些都是乱臣贼子!”

边上的牙兵一起向这边看了过来,并且将手按在了刀柄上面。陈诚摆了摆手,道:“没事。”

他心中有些感慨,对卫栗道:“卫司马,如今朝廷倒行逆施,眼看就是大厦将倾,何不及早从洛阳那个火坑里面跳出来?凉州虽然偏僻,也有铁骑数万,足以保一方平安。你要是来凉州......”

卫栗断然喝道:“住口!我乃堂堂卫氏之后,岂能与叛贼为伍?”

陈诚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哼了一声,道:“原来朝廷还是视我们为叛逆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诚冷笑道:“不过你们也没看错,我们西凉人的确就是叛逆。凉州人不服王化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拿一个凉州牧的名号就想让我把军国利器交出去?何进也未免太天真了!”

卫栗的面皮抽了抽,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其实朝廷已经在仿制投石车,并且大有成效。三辅和中原的能工巧匠远比凉州为多,西凉能够造出霹雳车,朝廷也一定能够制作出来。只需要再花一点时间,便能大获成功。将军现在将霹雳车的制作方法先给朝廷,是惠而不费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陈诚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

刚才两人之间的气氛弄得很僵,现在看似缓和了一些,但是他们都知道,之前的那一点情分已经是荡然无存。卫栗心中很是不舒服,两年前他就已经是越骑营的的军司马,那个时候吕方不过是一个骑都尉,阎忠只是一个浪荡于京师的失意文人,徐荣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屯长罢了。

可是两年过去了,他还在原地踏步,阎忠却已经一飞冲天,成为了凉州的第二号人物,陈诚对其几乎是言听计从。两名昔日的同僚中,吕方做到了汉阳太守,徐荣坐镇曼柏,实则统领五原郡和上郡的所有军民,都将他远远地甩到了身后。

虽然是西凉叛贼,但那好歹也是一郡太守和镇东将军啊!

从扶风来银川的路上,途径汉阳,吕方对他很是热情,言语间满是旧日的同袍之情。但吕方对他越是热情,他心中就越不是滋味。当年在越骑营的时候,两人都是不太得志的中下级军官,升迁这种事基本上与他们是无缘了的。

但是两人的选择不同,却导致了现在双方地位的巨大差距。卫栗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心中暗恨:只是一念之差而已!

当陈诚想要招揽他的时候,他心中一方面是不忿,另一方面则是憋着一口气,所以才有那么大的反应。卫栗暗道:只要能将霹雳车的制作方法带回去,我便是朝廷的越骑校尉,又岂是叛军的汉阳太守可比的?

然而,无论他怎么劝说,或是哀求,陈诚都是一推二五六,态度和气,但是事情绝不答应。卫栗连着劝说了几次,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不禁恼怒起来,道:“将军难道就不顾念一点故人之情么?”

陈诚一挑眉,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讶然,又似乎是蔑视,“公是公,私是私,岂能混为一谈?若是天使囊中羞涩,我还有些积蓄,可以奉上一万钱,以作为路上之用。”

卫栗恨恨地道:“我难道是差这一万钱的人吗?”

一万钱听起来不少,但是换算一下,那就是只有十贯而已。

陈诚遗憾地道:“那我就是爱莫能助了。对了,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你吃饭了。等哪天你回去洛阳,我让人给你准备干粮和盘缠。”

他转头对边上的牙兵道:“送天使去驿站休息。”

两名牙兵面无表情地走了上来,拦在了卫栗的面前,道:“请!”

“好,好你个陈文正!”卫栗有些失态的叫了起来,大声道:“你今日如此对我,将来肯定会后悔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贼寇 2/4

第二百三十九章贼寇

陈诚说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并不是欺骗卫栗,而是真的有比接待朝廷使者更为紧急的事情。在卫栗愤怒地离开之后,早就等待多时的杨秋很快就被牙兵带了进来。

等杨秋坐下之后,陈诚问道:“宋建僭越称王了?这是怎么回事?”

杨秋面上有着欣喜的神色,他对陈诚道:“宋建于十天前在枹罕自号河首平汉王,设置文武百官,建号称制。主公,宋建他反了!”

好吧,宋建就算造反,你这么高兴又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要因为能出兵打仗了!”杨秋大声道:“从去年到现在,我们造了那么多的盔甲武器,又训练了这么久,现在正是兵精粮足的时候,宋建敢反,咱们就出兵灭了他!”

在陈诚治下的凉州,对于军人们来说,只有打仗才能升官发财。杨秋已经做到了兵部尚书,是很难再往上升了,家中的财富也已经是几辈子都用不完。但是打仗是他所擅长,也喜欢的事情,现在听说宋建竟然反了,如何能不让他感到兴奋?

正说话的时候,阎忠,赵云,以及王越,徐超都到了。

陈诚等众人坐下后道:“兵部得到消息,说酒泉的宋建自立为王了,所以将大家都叫过来,一起商议一下,看这事该怎么办。”

阎忠地位最高,率先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应该立刻出兵讨伐!”

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就连一向不赞同向外扩张的徐超也道:“首祸者死,这次主公正好拿宋建的脑袋来震慑凉州诸侯!”

其实陈诚这个凉州牧刚开始也是自称的,现在却看不得别人称王。认真说起来,别人少不得也要称呼他一声“双标狗”了。

陈诚沉吟了一会,问道:“宋建胆敢自立为王,当然是非死不可。但是他凭什么就敢这么做了?我军的实力他难道不知道?还是他以为程银马腾等人会站在他那一边?”

他对凉州刺史王越道:“你是主管情报部门的,难道事先就没有收到一星半点的消息吗?”

王越回答道:“之前也曾听说过一些消息,说宋建向西击败了乌孙人,夺取了数百里的土地,但是并没有听说他有想要称王的意思。”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徐超道:“去年凉州诸侯派人来银川求取粮种,当时主公力排众异,将种子卖给了各路诸侯。宋建曾拍了一百多人过来,买了很多粮种回去,然后就在酒泉开始种植,今年夏收的时候,就已经收获了数十万石。大约他是觉得兵精粮足了,所以这才起了称王的心思。”

“嘿,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是了。”陈诚哼了一声,道:“徐尚书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虽然见到陈诚有些不满,但是徐超却毫无畏惧之色,他泰然自若地道:“之前凉州其他地方的粮食价格是北地的三倍多,有很多人前来购买粮食,然后运到别处去售卖。今年以来,贩运粮食的人几乎没有。臣是户部尚书,税收少了自然要过问,所以才得知了这个情况。”

陈诚面上不禁露出笑意,道:“徐尚书做的不错。”

“既然原因已经知道了,那就立刻出兵讨伐吧。”陈诚转头对赵云道:“牙兵现在可以出动多少?”

赵云立刻道:“陷阵营和飞熊骠骑一直都在操练,可以立即出动。加上已经训练完成的一个骑兵营,一共可以出动三千五百人。其中步兵一千,骑兵两千五百、”

陈诚又问杨秋:“兵部在三天之内可以调动多少兵马?”

杨秋默算了一下,答道:“三天之内朔方和五原的羌胡骑兵是赶不到的,只能动用本地的驻军,三天内能集结六千人,若是再加上成宜,马腾.........”

陈诚摇了摇头,道:“先不用算其他人的。三千五百名牙兵加上六千步骑,足以对付宋建了。这次我不打算用其他诸侯的兵马,让沿途的成宜和程银各带三千骑兵跟着就好了。”

赵云问道:“主公这次还是要亲自领兵出征?”

“不错,就像去年一样,我亲自领兵前往征讨宋建,你们看守好北地。”

杨秋老大不同意,叫道:“臣身为兵部尚书,自当随军出战!”

赵云也道:“臣自统领牙兵以来,尚无尺寸之功,此次出征,须得有我一份。”

陈诚笑道:“杨尚书也就罢了,子龙你都是马上要成亲的认了,还跟着来凑什么热闹?马腾可是已经又来了银川,就等着你和马云鹭小姐完婚呢。”

赵云奋然道:“婚姻,私事也。征讨叛逆,却是公事,岂可因私而废公?”

杨秋大怒,道:“侍中令,你要掌管门下省,怎么还来跟我争带兵打仗的机会?”

自从击败了匈奴人以来,赵云就一直在训练牙兵和骑士,后者虽然还收效甚微,但是前者却是大有成效。陈仓和六川河两场战斗,飞熊骠骑和陷阵营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战斗力。李堪和梁兴也因此而声名大噪,成为了在凉州冉冉升起的将星。

但是,那些荣耀和赞誉都似乎和赵云没有太大的关系。别人一说起他来,就会说:“啊,我知道,赵子龙嘛,练兵很厉害”,仿佛他就只会练兵似的。武将是需要在战场上的证明自己的,秦汉以来“非军功不得封侯”的传统虽然被破坏的差不多了,但是对于赵云他们这样的武人来说,打胜仗是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方式。

面对着为了打仗连媳妇都顾不上了的赵云,陈诚不禁有些头疼。大家闻战则喜,这是好事,但是这和他的计划是不一样的啊。他安抚赵云道:‘“宋建不过是小患罢了,何须子龙出马?北地是我们的根本所在,看好这里,岂不是比上前厮杀更加重要?”

赵云摇头道:“银川附近的屯垦大军就有数万,哪里还需要我在这里坐镇?宋建虽然只有一郡之地,但是打仗从来都不能因为敌人弱小而有半点的疏忽。另外,之前编写的那些操典都只是闭门造车,想要继续改进牙兵的训练方法和战术,就需要亲自参与到战斗中去。光是在家里空想,那是没有用的啊。”

陈诚心道:子龙说的不无道理,但是.........

他对赵云道:“此事我们稍后再说。”

转过头来,又对杨秋道:“这次我们要出动接近一万兵马,马匹,盔甲武器,还有干粮等东西要准备很多,兵部现在能一下子拿出来吗?”

杨秋高声道:“当然能!”

他随即又对陈诚道:“主公都说了要像去年一样,亲自带兵出战。正好,我去年的时候也是跟着主公一起打仗的,这次也须得跟着一起!”

去年的时候,因为某些事情,弄得杨秋和陈诚差点兵戎相见。后来他跟着一起参与东征,也是为了消除陈诚的疑心和自证清白。不过随着他放弃了对北地诸县的控制,君臣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陈诚已经不打算将他带着出去打仗了。

前线作战当然是很重要,但是后方的统筹安排,转运军粮,以及补充兵员等事情也一样的重要。杨秋既然是兵部尚书,就应该做好本职工作,而不是作为将领去带兵打仗啊。

陈诚将眼睛一瞪,不满地道:“你们还真把宋建当成废材了?他麾下可是能拉出来四五大军的!最近还打败了西域的乌孙人,夺取了几百里的土地!这次过去,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要打,少不得需要你们在后面给我补充兵员和粮草!”

杨秋嗤笑道:“宋建和我都是凉州人,谁不知道谁啊?他那四五万人里面,有一小半都是用来充数的。剩下的人里面,又只有不到三成的人有盔甲。以前他还能算是强敌,现在么?也不需要主公出马,我只要带两万精锐,就能过去灭了他!”

陈诚哼了一声,训斥道:“雄狮搏兔亦必全力,何况是打仗?还没开始打你就这么小瞧敌人,真让你带兵必然会吃亏!这一次,就好好地待在银川,给我把这里看好了!”

阎忠笑道:“宋建不过跳梁小丑,派一上将领兵征讨即可。何进派人来册封君侯为凉州牧,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啊!”

杨秋对此嗤之以鼻,道:“主公本就是凉州牧,何必要朝廷的册封?听说他还封了黑山军的张燕为平难中郎将,又封了白波军杨奉为定难中郎将。我看何进是不行了,不然的话,怎么会连杨奉张燕这种人要拉拢了?”

白波军统帅郭太在黄河南岸战死,内部混乱了一阵之后,杨奉压服了其他人,成为了新的白波军统领。

许文地位最低,还是杨秋的下级,虽然深得陈诚信任,但是一直都只是旁听而没有插嘴,这时候也道:“杨尚书所言极是,张燕和杨奉那种贼寇怎么能和主公相提并论?”

陈诚觉得很有趣,西凉军可是被朝廷称为西凉贼军的,是正儿八经的叛军,和张燕的黑山军,杨奉的白波军相比,要老牌的多。现在面前的这些人却将张燕和杨奉成为贼寇,在世人的眼里,谁更像是贼寇还不一定呢。

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凉州的官员们已经将自己看做了官府,而不是只知道四处劫掠的盗匪。

第二百四十章 婚期 3/4

第二百四十章婚期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西凉贼将自己当成了官府,正在努力地经营着一个政权。而洛阳的朝廷则是把自己弄成了一个巨大的山寨,做事的方法和强盗土匪没什么差别,无论是强征兵员还是掠夺民间财富,手段之恶劣,比贼寇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在攻打汝南不下,又顿兵于商丘之后,何进见到短时间内剿灭叛贼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方面四处封官许愿,一方面又将袁家的人给一锅烩了。袁绍和袁术不能厉害吗?这就让你们瞧瞧做叛贼的下场!

当袁盎和袁隗的脑袋被挂在了洛阳城头上之后,逃跑的士人更多了,连何进麾下的一些将领也带着兵马或是跑路,或是带着城池投到了关东联军的一方。不过剩下来的人倒是安分了很多,也不敢再随意给大将军添堵。

现在何进连袁盎和袁隗这样的士人领袖都敢杀,明显的是已经杀红眼了,大家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陈诚和众人说起了白波军和黑山军的事情,道:“听说张燕在接受了朝廷任命的平难中郎将的官职后,已经从河内撤兵,转头攻打河北去了。杨秋你说何进这是不行了,才会拉拢各地武装,但是这一手还真的是很有效啊!”

阎忠道:“之前还是朝廷和各地诸侯打仗,在这之后,只怕天下要变得更加混乱了。”

再说了一会后,众人各自散去,只有赵云留了下来。陈诚站起身来,在大堂上来回走了几圈,似乎有什么事情很难决断一般。赵云见状,问道:“文正可是有什么难事?”

陈诚停下了脚步,在堂上站定,反问道:“子龙可知道韩遂又回银川了?”

赵云道:“知道,是和并州使者贾诩一起走上郡那边过来的。莫非文正是担心韩文约?”

“是,也不是。就像你说的,附近屯垦的士兵就有好几万,别说一个韩遂了,就算是十个韩遂也翻不起浪来。但是这件事情我们知道,韩遂或者什么别的人知不知道呢?若是有人认为大军出征,银川空虚,想要冒险一搏呢?”

陈诚道:“宋建自立为王这件事来的太巧了,我总觉得有蹊跷,不会那么简单。叛乱最后肯定是不会成功的,但我们的那些工厂有很多都是建在城外的,要是在动乱中被损坏了,那这两年来的辛苦可都要付之东流了。”

“原来文正是在担心这个,”赵云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一条计策。”

“说来听听。”

赵云道:“文正率大军出征,行至于武威和张掖边境,暂停数日。若是后方无事,再往攻宋建不迟。若是银川生变,则带着兵马迅速杀回来,将叛乱者一举荡平。”

“引蛇出洞么?”陈诚思索了一会,道:“这条计策倒也算是不错,但若是那些人等到我军杀向酒泉郡之后再发动呢?”

赵云脸上神色变换,他咬咬牙,然后下定了决心,道;“那就推他们一把!”

“恩?”

“我和云鹭的婚期原本定在七天之后,到时候银川内外的文武官员都会到来。若是真有人图谋不轨,则定然会将第一目标放在控制将领和官员上。那个时候文正领着大军在外,他们难道能忍着将内外文武将佐一网打尽的诱惑?”

说到这里,赵云的脸上布满了杀气,道:“前年秋猎的时候,文正你遭到刺杀,我就说军中必定有人与外人勾结,当时就该清理一遍的。是文正你说要镇之以静,这才将事情压了下去。现在我们在北地已经待了两年多,兵精粮足,根基也已牢固,便不需要再顾忌那许多!”

见到赵云杀气腾腾的样子,陈诚哭笑不得,“别,别,要是真的拿你成亲的事情做幌子,那马云鹭以后还不得恨你一辈子?马腾和马超也再不是你的亲家,而要变成仇家了。”

赵云沉声道:“为国岂可惜身?云鹭深明大义,不是小心眼的人,事后与她分说清楚,她定然是不会怪我的!”

你只说马云鹭不会怪你,那就是说马腾可能会气到肝疼咯?

汉朝虽然也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但是和宋代及以后有所不同。在汉代,太后临朝的事情屡见不鲜,女子改嫁也不是会受到指责的事情,社会的风气比后面的几个朝代都要开放得多。卓文君当垆卖酒,大将军卫青娶了成为寡妇的平阳公主,这种事情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这种风气之下,敢爱敢恨的女性不少,更何况是西凉这种地方?要是马云鹭知道了赵云拿姻亲之事玩“血色婚礼”,说不定就要记恨赵子龙一辈子了。陈诚向来是不喜欢干这种事情的,于是立刻就拒绝了。

他对赵云道:“就算马云鹭不会恨你,但是这样一来,子龙你的名声可要变得糟糕了。”

赵云却道:“银川内外数十家工厂,百姓十万,文正独爱我一人乎?若是以我一人之声誉,能换得百十条人命,又有何不可?”

陈诚不由得意动,他长叹一声,道:“我之前趁着出兵的时候,联合西凉诸侯瓜分了韩遂的领地,名声本来就已经不好了,子龙你却是不必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以后不要对别人提这件事了,就说是我做的好了。”

赵云笑道:“就算文正你这么说,也要别人相信才是。”

陈诚一想也是,于是他就道:“那就推到伯道的身上好了,凉州人不都说他智谋深广,奇计百出吗?也就只有他才能使得出这种计策了!”

赵云摇头道:“大丈夫行事,何必藏头露尾?既然是我做的,那就没必要让阎尚书去背这个骂名。”

陈诚忽然笑了起来,道:“怎么说来说去,我们像是已经肯定了韩遂会挑起事端?说不定韩文约根本没这个想法呢?”

赵云也笑道:“文正相信韩遂会不挑起事端么?”

陈诚想了一下,道:“这个却是很难说,人们做出决定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韩遂有可能会继续安分下去,也有可能会趁机作乱,谁知道呢?只是这一次,要累及子龙的名声了。”

赵云道:“个人名声何足道哉?只是这件事情需要先告知阎尚书一声。”

陈诚道:“伯道可是一直都在派人盯着韩遂的,不用说他也知道。”

“还是先行通知的为好。”

“那你派人.........恩,还是我来吧。这种事情,不宜让更多人知道。”

因为宋建改元称王的事情,银川内外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各支部队召回了休假的军官和士兵,军队都进入到了警戒的状态。城门,公署,工厂,武库,粮仓等重要的地方也加派了更多的人手。

一支支部队开始了集结,战马和挽马汇集到了南门外的引水渠边上,运送物资的车辆从早到晚,络绎不绝。所有人都知道,陈使君要亲自带兵征讨酒泉郡的宋建了。

马腾见到外面大街上又有一队骑兵奔了过去,转头对马云鹭道:“这都要打仗了,你们的婚礼怎么办?”

马云鹭现在已经习惯了,不再是一说起成亲的事情就满脸娇羞,她回答道:“子龙说婚礼会如期举行。”

马腾道:“但若是在七天后举行,那陈使君就不能到场了啊!”

“陈使君不到场又怎么了?”马云鹭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是嫁给赵子龙的,又不是要嫁给凉州牧!”

“哼,你要是嫁给凉州牧那就好了!”

“子龙怎么就不好了?”

“我没说赵子龙不好!”

“阿大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我........”,马腾被吵的无奈,转身就走,“我去看看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

使馆里面,贾诩看着街道上往来调动的兵马和运送盔甲武器的大车,心中盘算了一会,然后对边上的随从道:“要打仗了,这两天都待在院子里面,将门关好,不要随便出入,也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随从道:“是。再过几天便是赵将军的婚期,都尉要不要去参加?”

贾诩笑道:“我自然是要去的。赵子龙是凉州的侍中令,马腾是安定太守,这两人结成亲家,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怎么能够不去?”

中国古代很早就确定了婚姻的礼仪,从周代开始就已经大致确定,春秋战国一直到秦汉,都是沿袭的周礼。西汉时代的礼学家戴德和他的侄子戴圣将之整理,记在了《礼记-昏义》之中。

从议婚到完婚的过程中,共有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其中的请期就是确定结婚的日子,一般会挑选一个吉利的日子。挑选好的日子是不能随意更改的,不然的话,会被认为是对另外一方的极大不尊重。赵云和马云鹭的婚期早已经定下,那个时候还没人知道宋建会如此狂悖,竟然胆敢自立为王。

在陈诚看来,马云鹭的年纪还是太小了一些。现在不过才十四岁,就算是闰两岁,那也只有十六岁。十六岁啊,在陈诚的那个时代应该还在上初中。虽然他听说过一些初中生就偷尝禁果的事情,但也没有说这个年纪就要结婚的。

不过时代不一样,就不能用同一种体系去套。看待事情的时候,还是需要考虑一下背景的。就像是一个人的成就,固然主要是靠个人的奋斗,但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第二百四十一章 西行4/4

第二百四十一章西行

大军出征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行的,牙兵这种常备军倒是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拉出去。但是这次出动的还有六千郡国兵,因此需要三天的时间来进行动员。

对于打仗陈诚并不担心,宋建部人数虽多,但是器械甲仗不够精良,军纪不严,军容不整,破之不难。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可以夺取酒泉的粮食供给大军,也不用担心粮草补给的问题。

事实上,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担心。即便是真的有什么动荡,把城外的那些工厂给毁了,大不了就重建一遍,他等得起。之前对赵云说韩遂毁了银川,可能会有异动,那也只是一个可能,未必就会是真的。

反而是后来说的话,才是他不想赵云随军出征的更主要原因。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区区宋建,何须动用赵云这等猛将?

他在书房中将东西收拾好了之后,准备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安排一下出征之后肥皂厂的建设。肥皂的制作很简单,油脂加火碱就行了,生产出来并不困难。当然,由于这个时代的限制,生产出来的产品肯定纯度不多,会有很多的杂质。

但是他一直以来秉承的观点是,不求最好,只要更好就行。只要能比以前使用的那些东西好用,就不愁打不开销路。除了普通型的之外,还可以加进去些香膏啥的,做成高端品牌。一块卖他个几百上千钱,还别嫌贵,什么叫有钱人?有钱人都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正在思考的时候,门外有微不可闻脚步声响起。脚步声很轻盈,显然外面那人不重。陈诚放下了炭笔,静静地等待了一会,但是外面那人却是徘徊了许久,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他摇了摇头,用毛巾将手擦了擦,然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廊檐下的木质地板上,刘倩正抬起了右手,想要敲门,却又犹豫了起来。房门忽然被拉开,她心中一惊,慌乱地道:“师父!”

陈诚道:“找我有事?”

“额......我.........那个............”

“进来说话。”

刘倩乖乖地跟在陈诚的后面走了进去,在陈诚的对面坐下。她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陈诚思索了一会,问道:“你来找我是因为朝廷册封我为凉州牧的事情?”

“是....是的。”

“你担心我会跟何进讲和?”

“.....恩。”

陈诚笑了笑,道:“你认为我与何进之间有讲和的可能嘛?就算我们不去对付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牙城那边的人也都这么都说,”刘倩心中的石头放下,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但随即又微微地皱了起来,问道:“何进是不是快不行了?”

“不好说。理论上来说,他是不行了。但是何进手里还握着天下最强的军队,要是处理得当,还是有机会的。”

陈诚说道:“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刘倩想了想,道:“这次出兵攻打宋建,能不能能带我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

“我想带兵打仗!”

“嘿,你虽然在陆军小学中的成绩不错........”

刘倩抗议道:“我的成绩不是不错,而是第一名!无论是剑术,骑术,还是射术和算数,我都是第一名!”

“......好吧,你是第一名。但就算你是第一名,我也不会让你现在就去带兵打仗的。”

“为什么?”刘倩叫道:“那些同学都想跟着师傅一起出去打仗的!”

“因为你们太小了,”陈诚想到了夏溪和钟镇他们,心中不由得一黯,语气更加缓和了一些,“等他们念完了陆军小学,会让他们去军中先实习一年,然后才会正式服役。”

刘倩嘟囔着道:“那还要好几年......”

她的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师父刚才说的是他们,那就是不包括我咯?”

“至于你嘛,”陈诚沉吟了一会,道:“要是你想要做事,将来可以安排你去门下省,帮着处理一下公文。”

刘倩撇撇嘴,道:“我想带兵打仗!”

“打仗是很辛苦也很危险的,”陈诚摇摇头,道:“外人看着将军们很威风,但是稍有不慎,就是兵败身亡的下场。你既然是在牙城那边上学,就应该知道,哪怕是陷阵营和飞熊骠骑那样的强兵,也一样会有很多的伤亡。”

“那师父你为什么喜欢打仗呢?”

陈诚哑然失笑,道:“我哪里喜欢打仗了?哪次出兵不是形势所迫?”

“可是师父明明看起来就很高兴,一听说能去打仗,整个人都变的不一样了!”

“...........”,陈诚愣了一下,道:“胡说,我哪里有很高兴?”

“明明就有嘛!”

“哼,好好回去继续学习,你今年都十三了,也就比马云鹭小一岁。明年就能嫁人了,等你念完了陆军小学,就给你挑一个夫婿。”

说到这里,陈诚想了一下,凉州的年轻人中,身份和能力配的上万年公主的,也就只有阎行和马超两个人。现在阎行已经成亲了,据说都快要当父亲了,那么就是马超?

锦马超无论是武艺还是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家世也算是差强人意。可惜却是强而无义。因为出身的原因,马超性格暴躁,智力也像是不太高的样子。这样的人最多也就能当个冲锋陷阵的猛将,独当一面都不太行。

陈诚摇了摇头,在心中将马超也给枪毙掉,暗道:“莫非还真的要等到杀进了关中,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这边在摇头,那边刘倩却是气鼓鼓地道:“我才不要嫁人!”

“胡说,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最多可以让你单身到二十岁,到那之后,要是你还找不到自己喜欢的,那我就要给你强行指派一个了!”

“哼,”刘倩昂起脑袋,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子,骄傲地道:“想要娶我,那一定要比我强才行!”

“恩?”

陈诚正在发愣的时候,刘倩已经站了起来,叫道:“师傅是大笨蛋!”

说完,她从房间里面跑出去了。陈诚莫名其妙,自己虽然不算是太聪明,但也不能算是笨蛋吧?他发了一会呆,决定还是不要去猜女孩子是在想什么了。他以前就不擅长这个,猜来猜去总是猜不明白。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冒出了一段旋律,不禁哼了起来。

三日后的清晨,六千步骑沿着黄河迅速西进。等走到眴卷县附近的时候,各部兵马已经陆陆续续的汇集了起来。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在大地上驰骋,扬起的烟尘绵延十几里。

西凉盛产马匹,陈诚在裁撤了许多兵马之后,在剩下的军队身上花了很多资源。

这一万人中,即便是步兵也有配备有马匹,披甲率更是达到了十成,其中还有很多是换上了新近制造出来的钢甲。有了一身钢甲,在战场上就等于是多了好几条命。有了这玩意后,不但是战斗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士气也提升了不少。任谁装备了这么好的盔甲之后,也都是会信心爆棚的。

大军移动迅速,日行百里,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到了武威境内。然后陈诚便放慢了大军行进的速度,从一日百里变成了日行不过三十里。这么慢腾腾的走了两天之后,干脆在鹑阴县停了下来。

武威郡是成宜的地盘,他向来与陈诚亲近。从陈诚带兵进入北地开始,就一直表现出了善意,与其他西凉诸侯完全不同。得知宋建改元建制的消息后,成宜就知道州牧府是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情坐视不管的。

以前韩遂,边章等人叛乱,还只敢打出“诛杀宦官”的名号,从未有人称王的,宋建这是给凉州人开了一个坏头。若是不加以征讨,其他的那些诸侯只怕也会跟着有学有样。他早就知道陈诚和阎忠的雄心,因此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五千精锐骑兵已经准备就绪,就准备跟着一起向西去攻打酒泉郡了。

但是陈诚却将大军停在了敦阴县,然后就不动了。成宜对此是疑惑不解,陈使君不可能不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但是现在这种操作又是什么意思了?

他思索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将大军停留在姑臧,自己只带了一千骑兵就赶往敦阴。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

成宜是个很想得开的人,知道自己不是陈成和阎忠这种组合的对手,早就熄灭了与之争雄的心思。他喜欢醇酒美人,与其那么辛苦,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争夺天下,不如安安心心地做一个郡太守好了。

每天喝着美酒,观赏美人,难道不好吗?

等他带着骑兵赶到敦阴,就见到城墙上遍布着州牧府的火红色战旗,在敦阴之外,还有一座军营已经初具规模。见到这么一只骑兵到来,离的很远就有游骑拦了上来。等问明了情况之后,便有百多名骑兵迎了上来,将成宜部带进了县城中。

这里虽然驻扎了一万多人,但是竟然看不到任何无所事事的士兵,也听不到任何杂乱的声音,和去年作战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暗暗心惊,神态变得恭敬和严肃了一些。若说以前他还能和陈诚开开玩笑,但是经过黄背山一战之后,他对陈诚敬畏了许多。

不过他毕竟已经养成了不羁的性格,严肃了没一会,见到陈诚后就又故态复萌了,笑着道:“使君怎么在这里就停下了?莫不是在等老天将宋建给收拾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摧枯拉朽 1/4

第二百四十二章摧枯拉朽

见到成宜那张颇为俊美的面庞,又听到了他的调侃,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成太守不在姑臧安坐,跑这里来干什么?”

成宜叹息道:“久侯使君不至,就只好亲自过来了。”

陈诚笑了笑,对边上的牙兵道:“去给成将军上茶。”

成宜坐了下来,问道:“现在天气和顺,正是用兵的时候,使君停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唔,如果我说是要等待更多的兵马来汇合,不知道你信不信。”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完全是,”陈诚道:“我已经给张横,吕方,韩立等人下令,让他们不要带兵过来,我手上的这些人就够用了。”

成宜问道:“那使君的正是意图是什么呢?”

陈诚沉吟了片刻,道:“在等一个最好的出兵的时机。”

“现在难道不是好时机吗?”

“现在也很好,但是我要的是最好!”

“好吧,那我们就等着好了。”

时间过去了一天,又过去了一天,大军连续在鹑阴待了三天,每日里除了队列训练之外,就是在不停地加固营寨。驻扎在城里的部队则是干了一些修桥补路的事情,甚至还帮着一些百姓修补了房屋。

陈诚本来还打算亲自去给老大爷老大娘挑水的,但是一想到这种举动根本不可能对人家有什么帮助,反倒会给别人带去麻烦,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在这个时代,那样做实在是有点惊世骇俗了。

他一连等了好些天,等到银川城中赵云的婚礼都结束了,等到从银川传来的各种事情已经开始走上了正轨之后,陈诚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和阎忠都看错了韩遂。人家老老实实的,什么幺蛾子都没做。虽然从并州回来的时机有些微妙,但那也是说得通的。

关中今年风调雨顺,老百姓都多收了三五斗。丁原部在得到充足的粮草补给之后,又越过了黄河,夺取了白波军在河东的好些个城池。董卓军去年损失惨重,面对着卷土重来的丁原军,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在这种情况下,并州派遣使者过来讨要援兵,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董卓不但往凉州派了使者,甚至还招募了呼厨泉,让于夫罗和呼厨泉这两兄弟一起在河东和丁原作战。本来他还给张燕也想命令,只可惜那位黑山贼对接受了朝廷的招安,现在一心在向河北发展。

本来白波军杨奉部也接受了何进的任命的,但是因为何进已经显露出了疲态,盘踞长安的丁原也有了不服从命令的迹象。倒是皇甫嵩虽然远在扶风,却是一直对朝廷都是毕恭毕敬,要兵给兵,要粮给粮。

陈诚又召见了成宜,并下达了开拔的命令。大军随即拆除了帐篷,然后讯速地向西进发。一天后,成宜剩下的四千骑兵加入了队列,两天天后,程银的八千骑兵也加入到了征讨宋建的大军中。

对于征讨宋建这件事,程银比成宜更加积极。去年的时候,张横被转封为武都太守,留下了十多座城镇,被宋建和程银所瓜分。双方那个时候就有些不对付。在程银看来,宋建占据的是张掖的地盘。

而在宋建看来,他已经将手伸进了张掖,完成了之前靠武力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加上又在西边对乌孙人作战取得了胜利,于是他便膨胀了起来。宋建不但开始对程银提各种要求,甚至在不久之后悍然自称为河首平汉王!

称王之后,宋建更是大举扩充兵马,意图将程银打垮,然后彻底地占据张掖。所以,程银在得知陈诚带兵讨伐宋建之后,立刻就尽起麾下兵马,共计两万步骑。不过陈诚只让他带了八千骑兵加入了行列,剩下的人在后面摇旗呐喊就好。

之前陈诚刚带兵出发的时候,宋建得到了消息,是十分警惕的,他将军队都聚集了起来,准备和来犯的敌军决一死战。然而一连等了十多天,得到结果是陈诚将军队停留在了武威境内。

宋建本以为这是陈诚的计策,先是一直保持警惕,然而敌人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聚集起来的大军在飞快地消耗粮食的时候,士气也不断地在往下跌落。

西凉军的军纪本就不算好,宋建身处最西边的酒泉郡,军纪更是在平均线以下。他聚集了五六万人在一起,各个部落每天的争吵和摩擦就足够让人头大如斗。纵使宋建一再强调陈诚是非常可怕的敌人,但是那些羌人却是散漫惯了,保持了一天两天的警惕之后,很快就再次变得毫无纪律可言。

酒泉郡的郡治是禄福县,算是酒泉比较富裕的地方。但是再富裕的地方,也经不住五六万骑兵聚集在一起胡吃海喝,人吃的食物还能将就,啃点红薯和头都就行,战马却是不能随意对付。

附近的草皮很快就被啃光了,各个部落就向着四周散开了去。宋建有没有建立完善的基层组织,不能给这么多人提供补给,也不想给这么多人补给。一千两千的也就罢了,这么多人,一人只吃一口,就要把他给吃穷了。

当陈诚带着两万多兵马迅速杀进酒泉郡的时候,宋建聚集起来的六万大军已经散在了方圆几十里的地界上。摆在外围的兵马一触即溃,凉州军连续击破了好些个羌人部落,直抵禄福县附近。

当听说敌军突然杀到的时候,宋建欲要点起兵马上前迎敌,却发现手边除了两万多人之外,根本联系不上其他的部队。但他也只能迎着头皮,带着两万多人上前交战。结果,只打了半个时辰,两万大军就已经被打崩了。

当陈诚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凉州军高呼“神威天将军”,士气随之大振。酒泉郡的兵马大多都是羌人,汉人只有数千而已。那些羌人早已经对陈诚的大名如雷贯耳,见到他出现在战场上,不由得大哗,在略微抵抗了一番后,随即就从战场上逃走了。

宋建无奈,一边大骂着羌人无义,一边又咒骂着韩遂,然后逃进了禄福县里面。陈诚顺势杀到了城下,将城池的三面都围了起来,只在西边留了一条通道。

望着城外整齐的军伍,宋建的心中生出一阵阵的绝望。城中兵马现在不过六七千,怎么挡的住城外如狼似虎的敌人?他是在陈仓见过霹雳车威力的,知道禄福的城墙虽然坚固,但是在那种非人力所能抵挡的武器面前,也只是能多抗几天罢了。

现在他被围困在城池里面,城外的那些羌人士兵虽然还有很多,却已经不是他所能调动的。只是一天的时间,很多原先臣服在他脚下的部落首领就已经转变了立场,投到陈诚那边去了。

陈诚还将那些首领叫到城下,围绕着城池转了一圈,给了守军以很大的压力。守军之中也有很多人是参加过去年东征的,深知陈诚的武勇。他们在宋建称王的时候,大多是怂恿和赞成的态度,因为那样他们就能够得到更多的好处。现在情况不对,这些人也立刻人心浮动起来。

称王的只是宋建一个人,陈使君向来仁义,总不能将他们这些人给全部杀了吧?之前陈诚救治了不少的伤员,其中就有两百多号是酒泉人,回来之后就开始大肆宣扬陈诚的武勇和仁德。

虽然很多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两种品质根本就不可能凑到一起,但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大难临头了,就算是一根稻草,那也得紧紧地抓住不是?

宋建虽然被打陈诚的狼狈不堪,但毕竟也是从乱世中杀出来的一方诸侯,底下人心不稳他怎么不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他又能怎么样呢?挟泰山以超北海,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他站到了城墙上,对着城外正在砍伐树木的凉州军大喊道:“陈诚在哪里?叫他出来见我!”

“哦,宋建想要见我?”

陈诚笑了笑,道:“那我们就一起去见见他,好歹也是曾经的同袍。”

成宜笑道:“原来使君在武威一停就是十天,都是为了麻痹宋建。等到敌军懈怠之后,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兵法之妙,真不是我等所能揣测的啊。”

程银也是满脸佩服,高声道:“使君用兵,果然神鬼莫测!”

“............”

陈诚干笑了两声,骑马来到了禄福县之下,冲着城上道:“宋建,平汉王,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宋建望着马背上神采飞扬的的陈诚,脸色几次变换,不甘地大声叫道:“陈诚,你当你的凉州牧,我做我的平汉王,大家都是反贼,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你为何要犯我边界?”

他悲愤地道:“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陈诚看了看边上有些兔死狐悲的成宜和程银,心道:这次可跟上次对付韩遂不一样。那个时候韩遂可是没有称王称帝的,放韩文约一马还说的过去。宋建悍然称王,设置文武百官,那是非死不可了。

他摇了摇头,对城头上的宋建道:“宋将军,你好歹也是有胆量称王的人,体面一些!”

宋建很想破口大骂,体面?体面有什么用?

“陈使君,巨鹿侯,我知道错了,我这便去掉王号,换你退兵,行不行?”

陈诚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不忍看宋建的丑态,他转过头来,对边上的将领道:“宋建也曾是一方豪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灰飞烟灭 2/4

第二百四十三章灰飞烟灭2/4

第二百四十三章灰飞烟灭

在陈诚到来之前,宋建现在这个样子才是西凉诸侯的常态,一旦有点本钱了就志得意满,碰上硬骨头了又逃的飞快。这些人打仗或许是一把好手,但其他方面并没并太多值得称道的。

之前西凉军能攻陷汉阳,主要有三个因素,一是西凉人打仗确实勇猛,骑兵又多;二是朝廷在西凉的治理弄得怨声载道,地方上的豪强和百姓苦朝廷久矣;三是当时正是黄巾军席卷全国的时候,朝廷将所有的主力都用来镇压黄巾军了,根本没顾得上西凉。

听到陈诚发问,成宜和程银脸上的表情复杂都是很复杂。

城头上,宋建等了一会,见陈诚没有回复,便又开始大骂起来:“姓陈的,别以为我怕你!我这里还有一万精兵,个个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勇士!你要是想打进来,就先准备好一万口棺材吧!”

陈诚哈哈大笑,道:“你们要是死了,哪里还能睡棺材?我最多让人挖个坑,把你们都埋了。对了,你连埋坑的待遇都没有,我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然后送到洛阳去。河首平汉王的脑袋,大约还是能值点钱的。”

“去你/娘的!”宋建破口大骂:“你要是落在我手里了,我会把你身上的皮都给剥下来!”

他冲着程银和成宜大喊道:“你们现在跟着姓陈的来打我,等我死了,他就会把你们一个个都收拾掉!何不一起动手,杀了这厮,大家继续称霸一方?”

程银面色大变,偷眼去瞧陈诚。成宜却是笑吟吟地,似乎是毫不在意。

陈诚摇了摇头,对城头上道:“平汉王,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说了吗?要是没什么别的可说,那我就先回去制作投石车。对了,你和家里人也都吃点好的,喝点好的。毕竟,以后就吃不到,也喝不到了。”

宋建骂了一阵,正在喘气,听到陈诚这么说,他又愤怒起来,骂道:“姓陈的竖子小儿,你真以为赢定了?我告诉你吧,韩遂早就和我有过约定,等你一出兵,他就会派兵去取北地。你现在在这里威风,却不知道自己的老巢都被人给端了!”

“可怜,可怜,”陈诚“啧啧”两声,对宋建道:“平汉王是不是因为称王之后太兴奋,现在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转过头来,对边上众人道:“你们会相信这种无稽的事情吗?”

成宜道:“传马三天一报,未曾听说北地有何动静。”

陈诚道:“那我们就先撤吧,宋建好歹也曾经是一方诸侯,他的丑态我们就不要看了。”

等他们从城下打马走开之后,宋建也失去了继续谩骂的兴致,他呆呆地看着远处那些不停地忙碌着的身影,知道敌人正在组装那种曾在陈仓使用过的霹雳车。只要再过三天的时间,等到霹雳车被组装好,他现在所站立的地方,就会被磨盘大的石块砸的稀烂。

一想到这里,宋建不由得万念俱灰,他失魂落魄地走回王宫,然后叫了一大堆酒肉,开始大吃大喝起来。凉州军来得太快,他刚以为陈诚只是装腔作势,谁知道转眼间敌人就已经杀到了眼前,这给了他以极大的震撼。

城外的凉州军正在有条不紊地打造攻城器械,并不着急于上前抢城。虽然在西边放开了一条口子,但是这种最简单的伎俩宋建难道会看不出来?若是他真的弃城而逃,肯定会有骑兵衔尾追杀。围三厥一这种战术,在中国那真的是太古老,太古老了,以至于几乎是个带兵的将领就听说过。

宋建连着两天都在王宫内喝的酩酊大醉,他麾下的有些将领串联起来,想要将他给抓住,然后献城投降,却被忠于宋建的部队发现。半醉半醒的平汉王大怒,下令将参与其中的人全部杀死,并将他们的家眷也都一同斩杀。

杀戮有效地吓阻了城内的军民,也稍微的振奋了一些士气。但是等到凉州军的投石车被推到城下百步左右位置时,宋建就知道,他已经完了。

一块又一块的石弹从天而降,将东面城墙上的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虽然城墙还只是在不断地震动,并没有被砸破,但是那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望着不断地落在城头和城内的石弹,大醉了三天的宋建忽然清醒了过来。他大叫一声,跑下了城墙,骑马带着部众回到了王宫之中。在宋建的命令下,数十名士兵拿着武器,跟着他一起闯了进去。

才被册封没几天的王后抱着儿子,惊恐地道:“大王,你这是要干什么?”

宋建铁青着脸大步上前,手起一剑将王后刺倒在地。美貌妇人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口不断地有鲜血涌出。她在地上挣扎了片刻,随即气绝。王子被这一幕吓到了,“哇哇”大哭起来。他上前摇晃着妇人,哭着喊道:“娘,你怎么了?”

“杀,都给我杀了!”宋建脸上狂态毕露,大叫道:“杀光了再放上一把火,什么都不给那些贼人留下!”

他举起长剑,就要砍死自己的儿子。男孩适时抬起头来,哭喊道:“爹!”

宋建心中一软,扔下长剑,将儿子抱起,道:“别怕,一会就不疼了!”

他手上用劲,“咔嚓”声响,怀中儿子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他将儿子放在了王后尸体的边上,喃喃自语道:“陈诚,韩遂,成宜,程银,你们这些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王宫中惨叫连连,搜罗来的美人被如狼似虎的士兵们砍杀倒地,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没一会,火焰就从王宫中升腾了起来。亲兵提着染血的长剑奔了过来,叫道:“大王,已经杀干净了!”

宋建面目狰狞地道:“把火都点起来,然后我们从西门撤!”

围三厥一的兵法很简单,却一直使用了很多年,哪怕是在武器更新换代很多次后,也依然有效。宋建明知道西门那边会有骑兵埋伏,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行险一搏。

在整座城池都陷入火海之中后,宋建带着数百骑兵打开了西门,飞快地逃了出去。

东门外,陈诚正带着骑兵在边上护卫投石车阵地,以免城中的兵马逆袭,却见到了城中火起,并有探马来报,“宋建带了两三百骑兵,从西门逃走了!城中已经大乱!”

边上程银立刻请战,“使君,我立刻带兵去追!”

陈诚思索了片刻,道:“好,程银将军和我一起去追宋建,成宜将军和李堪进城,先将里面的火扑灭了。”

投石车停止了轰击,陷阵营上前,爬上已经无人防守的城头,然后打开了城门,引导大军入内。陈诚则是带着上两千多名骑兵向西去追杀宋建。

却说宋建从禄福城中逃了出来,匆匆似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他带着数百骑一路狂奔,一点也不顾惜马力。奔出了不到十里,边上亲兵大叫起来,“大王,后面烟尘大起,敌军追上来了!”

宋建回头看了一下,咒骂道:“姓陈的,别让我逃出去,不然跟你没完!”

他朝左右喝道:“怕什么?我们快点跑,他们是追不上的!”

继续奔出十多里,前方忽然有号角声响起,宋建猛然勒住了战马,惊骇地望着前方的拦路兵马。梁兴带着飞熊骠骑已经在这边等了好几天,这时候见到一伙敌军从东边本来,立刻下令吹响号角。

飞熊骠骑按照队形展开,突骑在前排,轻骑在后排,游骑兵分列左右,一起向着东面发起了攻击。战马先是小步疾走,奔出二十步之后,就变成了小跑,接着又从小跑变成了全力狂奔。数百支骑枪落下,正对着敌人的方向。

宋建心中冰凉,咬牙切齿地道:“飞熊骠骑!”

尘土飞扬,喊杀声大作。轰隆隆的马蹄声中,飞熊骠骑从平旷的大地上碾过,留下了一地的人马尸体。等到陈诚带人赶到,梁兴已经在打扫战场和收拢伤员了。宋建仓皇出逃,那些亲兵身上带了不少的财宝,这时候都被收了出来,堆在了一起。

望着那一堆的金银,程银不禁有些眼热,但更多的是震惊。在以前,西凉军就是一个强盗团体,抢劫杀戮是家常便饭。换了其他兵马过来,见到了这许多的财物,还不得哄抢起来?

可是飞熊骠骑的士兵却是不敢动这种心思,军中的司马和主簿会随时检查行礼的,要是发现有私藏缴获,顶格了能当场斩首。不过陈诚向来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每次的缴获,都能按照一定的比例换成赏赐发下去。

程银的部下也都是看着堆积的财物流口水,却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那些做事一板一眼的牙兵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却有着莫大的威慑力。

梁兴领着陈诚他们到了交战的地方,指着一具身着华丽盔甲的尸体,道:“这便是伪王宋建。”

躺倒在地上的宋建已经没有了一个月前的威风,虽然他身上的盔甲华丽非常,却不能改变他已经是一具尸体的事实。

梁兴问道:“主公,这具尸首该怎么处理?”

程银迟疑了一下,进言道:“要不把他安葬算了?”

陈诚回头看了程银一眼,笑了笑,然后道:“我向来说话算话,既然说了要把他的脑袋送到洛阳去,那自然不能食言,不然的话,是会长胖的啊!”

边上众人一时间脑袋转不过弯来,不能明白“食言而肥”这个笑话的精髓所在,于是只好面面相觑了。

阅读网址:

第二百四十四章 胸襟 3/4

第二百四十四章胸襟

从出兵开始,算上在途中行军和在武威郡停留的时间,总共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天,曾经雄霸一方的酒泉郡宋建部就已经灰飞烟灭,这样的的战绩在陈诚和李堪梁兴等人看来是理所当然,但是在成宜和程银眼中就有些令人感到震撼了。

在一年前的西凉诸侯之中,资历最老的就是韩遂,李相如,还有马腾以及宋建这四个人。这四人里面,韩遂已经自解兵权,到银川养老去了。马腾和陈诚麾下的大将赵云结成了亲家,宋建兵败身亡,只剩下了李相如一根独苗还在陇西。

李相如曾是朝廷任命的陇西太守,却在席卷凉州的大叛乱中站到了叛军的一方。后来又追随韩遂,压制其他西凉诸侯。和他同一时代的人,像是北宫伯玉,李文侯之类的,早已经身死族灭,却只有他依旧还待在陇西太守的位置上。

听说宋建不到二十天就兵败身亡了,一直待在陇西的李相如大为恐慌,他连忙向银川上表,称他自己年老体迈,不堪大任,想要交出陇西太守的位置,也和韩遂一样,去银川养老算了。

当奏章送到阎忠面前的时候,陈诚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于是就先留中不发。意思就是这件事咱知道了,暂时先不处理,等过几天再说。

往征酒泉的时候,大军行动很快,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击溃了宋建麾下的兵马。在花了好些天处理完酒泉的首尾之后,带兵返回的时候,速度就要慢得多,一日行军不过五十里罢了。

等到大军回到银川,除去李相如的请辞奏章之外,其他各郡太守的奏章也都送到了。除了吕方和傅干是真心实意地在表示祝贺之外,其他诸侯都是又震惊又恐惧。西凉诸侯互相攻伐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但是败亡得这么迅速,是所有人事先都想不到的。

过往西凉诸侯之间的混战,除了少数时候,大多都是乱战,大家互相乱打一气,互有损伤,然后各自回家舔舐伤口。一般来说,是不会杀的两败俱伤的,因为西凉的野心家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宋建一死,其他人都是觳觫不已。

“这些都是各地太守的奏章,”阎忠对陈诚道:“该如何回复,还要请君侯示下。”

陈诚随意地翻了翻,道:“这种事情伯道拿主意就好,何必问我?”

阎忠笑道:“其他人的奏章我可以处理,但是李相如的辞表还是需要君侯做决定才行。”

陇西太守李相如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害怕,在上了辞表之后,也没等银川这边恢复,就自行带着百多号人来了银川。他在城外买了一处庄园,又买了许多田地,一副打算就在银川长期住下去的模样。

陈诚听阎忠说完了李相如的事情,先不回答,而是问道:“伯道以为应该如何处理?是要往陇西派个新的太守,还是继续让李相如干着?”

阎忠捋了捋胡子,道:“依我看,还是让李相如继续做这个陇西太守的好。”

陈诚也不问原因,道:“那就让他回去继续当着。”

现在凉州诸侯都已经臣服,区区一个李相如,已经不被他放在了眼中。就算是陇西,武都,安定等地一起反了,他也有信心将之一举荡平。

陈诚道:“我军方破酒泉,自宋建以下的丞相等文武官员被杀了不少,那边空了很多官职出来。我准备让侯选和马玩到酒泉去镇守,再封一些汉阳豪强过去,你看行不行的通?”

“封倒酒泉去?”阎忠沉吟了一会,道:“那边已经靠近西域了,土地贫瘠,又经常会遭到鲜卑人和乌孙人的骚扰,只怕没人愿意去。”

“我在酒泉看过了,那边的条件虽然比不上汉阳,但是却要比漠北好多了,种地放牧都不成问题。”陈诚道:“酒泉的主要问题就是汉人太少,要是能多一些在籍的人口,以后大有可为。”

“君侯都说了是以后,百姓大多都是只顾眼前的,能够看得稍微远一点的人都能被称作是有智慧。”阎忠道:“现在没人愿意去,难道还能强行将人绑了去?”

“不行吗?”

阎忠笑了起来,道:“当然不行。西凉的人口本来就少,在籍的汉人更少,要是将人口都迁移到边地去了,我们的力量也会被削弱了。不如先全力东向,若是能夺取关中,人口便能增至四十万户有余,那时候再向边地移民不迟。”

陈诚望着阎忠,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那就下令收回各郡县处决犯人的权利,以后再有罪犯,一律发配到酒泉去!”

“唔,这个办法倒是不错。”阎忠话锋一转,道:“我听说宋建在死前,曾说韩遂与他有过联络,不知道君侯攻取酒泉之后,是否找到了韩文约与宋建来往的书信?”

“倒是找到了一些信件。”

“哦,”阎忠大喜,身体前倾,问道:“里面可有韩遂私通宋建的证据?”

“不知道。”

“不知道?”阎忠先是愣了愣,然后了然地到:“君侯是否还没来得及拆看?不妨事,我来帮君侯看就是了。”

“这个嘛,只怕伯道是看不到了。”

“为何?莫非是已经移交到刺史部去了?”

“也不是,”陈诚笑道:“攻破禄福县的当日,我就将搜出来的往来书信都给一把火烧了!”

“啊呀!”阎忠叫道:“君侯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证物都给烧掉了?”

陈诚打了个哈哈,笑道:“宋建久在西凉,西凉诸侯哪个跟他没有过往来?与其弄得人心惶惶,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阎忠愣了好一会,然后真心实意地道:“君侯胸襟,非我所能及也。”

今年已经是初平二年,距离陈诚带着残兵败将来到凉州,已经差不多快有了三年的时间。三年之中,他先是北击匈奴,夺取了朔方和五原两个郡,并且在北地站稳了脚跟。然后在初平元年东征关中,虽然没能完成攻略三辅的目标,却趁机肢解了韩遂的地盘,将势力扩展到了汉阳和武都。今年更是一举荡平了自立为王的宋建势力,彻底将整个凉州都纳入了掌控之中。

曾经桀骜不驯的西凉诸侯们,恭顺地跪倒在了陈诚的马前。凉州的十一万户汉民,数以十万计的羌人部落和匈奴人全部都成了陈诚治下的百姓。在经过很多年之后,如今的凉州,终于又再次有了一个统一的声音。

每次一想到凉州已经统一这件事情,皇甫嵩就觉得很是忧虑。他是知道西凉人是多么骁勇善战的,这些边地武人,大约是因为太穷了的缘故,所以大多十分悍勇。朝廷屡次征讨,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如今凉州诸郡都已经陷落,连武都也已经不再归朝廷所有。若是已经变得更加强大的西凉军再来,他还能挡得住吗?

皇甫嵩不知道他能不能挡得住,他所知道的,是他麾下的精锐部队被抽走了一大半,虽然又补充了一些关中征发的民夫乡勇,使得右扶风驻军的数量并没有减少,但是那些新招募的兵马又如何比得了久经训练的精锐?

在被何进打发回扶风之后,皇甫嵩一边加固陈仓附近的防线,一边又想办法从长安要来甲胄器械和粮食,然后重新训练军队。但是现在朝廷已经疲态尽显,虽然还有近二十万军队,却已经打不动了。

中原前线的军队九个多月没发过军饷也就算了,现在已经连饱饭都开始吃不上。而关中地区因为被抽血抽得太厉害,丁原也开始和洛阳朝廷离心离德,不再听从朝廷的号令,开始了自由行动。

思考良久,皇甫嵩终于动笔,给远在银川的阎忠写了一封信。阎忠曾在他的幕府中任职,也曾经劝说他起兵造反,但是被他给断然拒绝了。但是最终,阎忠还是掺和到了造反这种事情里面去。

皇甫嵩在信中先盛赞了阎忠和陈诚在凉州的功绩,回顾了两人的交情,并诉说了现在的天下大势,然后说陈诚既然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册封,便当以国事为重,不可因为一时妄念而招致万世骂名。

信在下雪之前就被送到了银川,阎忠在听说是皇甫嵩送来的之后,先没打开,而是用新出产的肥皂将手洗得干干净净,再拿毛巾给擦干净了这才将纸张展开。他将信件反复地看了许多遍,然后坐在院子里面发呆,连阎行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叔父,叔父!”

阎行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将沉浸在回忆中的阎忠给叫醒。他回过神来,问道:“有什么事?”

“静儿她现在有了身孕,一个人在家中不方便,我在军中十天才能回家一次,便想让她来叔父府上住几天。”

“啊?哦,这是好事,是好事,”阎忠似乎有点魂不守舍,说话也不像往常那样利索了,“尽管让她过来,我多安排几个人去照顾她。”

阎行问道:“叔父今日可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难事?我能有什么难事?不存在的!”阎忠摆摆手,道:“不过是昔日故人写了一封信来,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这才有些恍惚罢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战略 4/4

第二百四十五章战略

听说是阎忠故人写来的行,阎行不由得有些惊讶,忍不住往放在桌面的信件上瞟了一眼,但是随即又将目光收了回来。阎忠见了,笑道:“你很好奇是谁写来的?”

阎行有些惭愧,道:“方才一时没忍住,还请叔父见谅。”

阎忠不以为然地道:“我所有的东西以后都是要留给你的,一封信又算得了什么?”

他将信件拿起,递给了阎行,道:“皇甫嵩写来的,你看看。”

阎行将手擦了擦,然后接过信,展开来看了一会,随即抬起头来,惊讶地道:“皇甫嵩这是什么意思?”

“嘿,还能是什么意思?大约是知道这一两年内我们就要再次向东用兵,所以来警告我们一下。”

阎行还是有些不明白,问道:“但是东征是早就已经定下的方略,军队正在扩编,工厂也一直在生产甲胄和武器。难道他写了一封信来,我们就会放弃既定的战略不成?”

阎忠哈哈大笑起来,道:“皇甫嵩是想告诉我们,他已经在扶风做好了准备,我们要是够聪明,就不要再去陈仓碰壁了。皇甫义真啊皇甫义真,若是你当日听我之言,又何至于窘困到了这样的地步?”

“叔父是说,皇甫嵩已经没有信心继续守住扶风了?”

“要是他还有那个能力,又何必多此一举?”阎忠冷笑道:“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居然让我们去攻打董卓。并州虽然广阔,却又如何比的上关中的沃野千里?夺取了三辅,比的上数个并州!”

他对阎行道:“来,给我磨墨,我要给皇甫嵩写一封回信。”

阎行很快就将笔墨纸砚摆好,先在砚台里面加了一点清水,然后将墨化开。阎忠思索了一会,提起毛笔便在铺好的纸张上写了起来。一信封洋洋洒洒数百字,写下来几乎没有停顿的地方。

陈诚在短短十日之内就灭掉了宋建,不但震动了整个凉州和关中。远在并州的董卓也感到了震撼,他曾在西凉带兵打了许多年仗,最是知道西凉人的桀骜,怎么也都想不到,拥兵数万的宋建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就给人灭了。

现在凉州已经统一在了一个强人的脚下,接下来定然要向着四周扩张。而他却还在和丁原与张扬较劲,实力不但没有增强,反而是在不断的战争中被大大地削弱了。为此,董卓也感到了十分的忧虑。

他将李儒请到了自己府上,问道:“如今何进虽然颓势已现,但是我军却还一直在河东与敌人纠缠。现在西边陈诚已经全有了凉州,东边的公孙瓒,袁绍,南边的袁术等,也都是各自占据了更多的地盘,拥有了更多的兵马。若是再这般继续下去,只怕即便是灭了何进,以后也没你我什么事情了啊!”

李儒沉吟许久,然后道:“主公说的事情,我也想过了。如今丁原背靠着关中,人力和物力都是我们的数倍之多,兼且有吕布张辽为将,是以我军才屡屡受挫。若是主公想要打破现在的困局,边得先和丁原停战才行。”

董卓之前在涧河之战中受到的箭伤已经养好,整个人又恢复了精明强干的模样,他沉声问道:“丁原的确是个大敌,能与他先停战当然是好。但是他一心想要杀回并州,只怕是不肯与我罢休。”

李儒道:“我们去游说的话,丁原现在正占了上风,自然是不肯休战,但若是何进去跟他说呢?”

董卓摇摇头,道:“之前按你说的,让杨奉接受了朝廷的册封,可是丁原依旧不肯罢休。朝廷的权威,何进的命令,在他那里已经不管用了。”

李儒道:“现在丁原已经与朝廷生出了罅隙,咱们不如就再往上面加一把火。”

“哦,计将安出?”

“主公不如上表朝廷,说愿意重归大将军麾下。何进现在正在窘迫之中,不会不同意。这样一来,丁原就会陷入进退两难之中。若是退兵,则我们自可安心积蓄实力,以待天下之变。若是他不肯退兵,则朝廷的权威荡然无存。有了丁原做榜样,天下还有谁还会听从朝廷的命令?只怕是张扬,张邈,臧洪等辈,连同中原前线的那些将领,也都会自行其是了吧。”

董卓面上微微变色,“文优这是让我向何进请降?之前我是天下首义,现在又第一个归顺朝廷?我董仲颖岂能是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

见到董卓发怒,李儒拜伏在地,道:“以淮阴之能,尚有胯下之辱,今日情势危急,主公何不暂忍一时之怒,以待他日?若是主公能建立汉高祖一般的功绩,又何必在意他人看法?相反,若是落到项籍那样乌江自刎的下场,就算是天下交口称赞又能如何?”

董卓面色稍霁,他上前伸手扶起李儒,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还须待我仔细考虑考虑。”

李儒与董卓相知相交十几年,对他的性情熟悉无比。知道自家主公虽然说是要考虑考虑,但是最后一定还是会同意的。果不其然,只过了几天的时间,董卓就又将李儒叫去,让他写了一封向朝廷请降的奏章。

但说是请降,实际上他一不交出兵马地盘,二不去京城述职,与其说是降表,不如说是休战书更合适。现在董卓内有并州豪强叛乱,外有丁原穷追猛打,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何进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外面有各地诸侯窥视,内部黄巾军又死灰复燃,也是需要先喘一口气再说。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上演了一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好戏。

在现在天下人的眼中,陈诚流落到了凉州,又自领凉州牧,当然是反贼。白波军,黑山军也同样是反贼,结果都被朝廷招降了。这就让天下的人心变得更加的动荡,既然只要有兵马地盘,就连贼寇都能做州牧和中郎将,那别人为什么不可以?

地方上的豪强们本来就豢养着大量的部曲,一直苦于被世家大族垄断了上进的道路,纵然能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但是一旦碰上了事情,数十上百年的积蓄立时就会化为乌有。现在看到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岂有不趁机拼搏一把的道理?

刘表一到荆州,就联合了当地的世家大族,埋伏了刀斧手,趁着宴席的时候,上演了一出汉末版的鸿门宴。不过这一次,前来赴宴的当地豪强可没刘邦那么好的运气。刘表也不似项羽那样优柔寡断,他一口气将赴宴的七十余家豪强尽数斩杀,然后这才稳定了荆州的局势。

但也就是这样的行为,使得零陵,桂阳,武陵,长沙这四个郡的豪强都不敢到荆州去了。甚至是在荆州和外敌交战的时候,南边四郡也只是联合自保而已。

在荆州,士人们将豪强势力清洗了一遍。在并州,董卓则是将士人豪强都清洗掉了,其实士人和豪强之间的分别也不是那么的明显和严格。占据了大片田地,拥有了许多奴仆宾客的,就可以称之为豪强。

豪强子弟要是能拜在当世大儒的门下,并能在士人之中闯出一点名声的话,那就能跟士人挂上钩了。再等家中出几个千石或以上的大官,并能连续数代,那就可以称之为名门,真正的成为了士大夫阶级的一员。

董卓清洗豪强,士大夫们还能勉强接受,但是他的手段太过狠辣,连并州的许多士人也一并干掉了,这就激起了天下士人的强烈反对。之后朝廷下旨训斥,董卓便悍然举起了叛旗,并且打出了“清君侧”的名义,结果以袁绍袁术为首的一票士人们居然群体响应。

这已经够魔幻的了,但是后面还有更加魔幻的。首先叛乱的并州牧董卓,在打了两年之后,见到打不下去了,摇身一变,又向朝廷表达了归顺的意思,朝廷竟然还真的就此同意了,还派人到并州给董卓加上了“车骑将军”的名号。

这种操作简直就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目瞪口呆,相比之下,陈诚在凉州玩的那些手段都不过是小把戏而已。陈诚因此感慨道:“人要是被逼急了,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啊!”

阎忠趁机道;“那我们是否可以将东进的时间提前一年?现在朝廷已经势微,或许我门不需要等到后年,明年秋后就可以用兵了。要是我们动作迟了,只怕会被董卓占领了关中,那事情可就难办了。董卓不比丁原,他在关中和西凉可是有很多的旧部亲朋。”

陈诚笑着道:“董卓现在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夺取关中?”

阎忠道:“朝廷已经下旨给丁原,让他将兵马撤出河东,并继续向洛阳输送粮草。丁原抗旨不遵,并派兵封锁了潼关,现在的叛逆已经不是董卓,而是丁原了!”

陈诚挑了挑眉,悠然道;“丁原这么做,只怕是离死不远了。”

阎忠惊讶地看着陈诚,好一会后才道:“君侯也知道丁建阳死期将至了?”

陈诚道:“我曾经在冀州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皇甫嵩是冀州牧,我对黄甫义真的了解,不在伯道之下啊!”

阎忠笑道:“皇甫嵩之前写给我的那封信,君侯也看过了。大概他也没能想到没几天的功夫,这叛逆和官兵就调换了身份吧。不如我们以讨伐丁原的名义进军关中,如何?”

陈诚笑了笑,道:“要有夺取整个关中的力量,我们才能去攻打扶风。要有和天下为敌的本钱,我们才能占据洛阳。打仗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只看着扶风一块地方,更要看到整个关中。我们进军关中,也不只是军事问题,更是经济和政治问题。关中数十万户,一百多万人口,我们想要,董卓也想要,但是现在还在丁原的手上。”

“那丁原要是死了呢?”

“就算丁原真的死了,黄甫义真仍在。”陈诚道:“等到后年,将牙兵扩充到两万人,这样我才有把握在击败皇甫嵩的同时,还能抵挡住董卓和何进。”

阎忠嘿然道:“只怕不用等到后年,何进已经败亡了。”

“那就等何进败亡了再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十万石 1/3

第二百四十六章十万石

“恭喜使君,贺喜使君!”

贾诩笑眯眯地对陈诚说着恭维的话,表情真诚,语气得体,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让人一看便会心生好感。

“哦?文和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喜从何来啊?”

“使君斩杀宋建,威震西凉,从此之后,凉州再也没有人能挑战使君的权威了。”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陈诚摆摆手,道:“不值一提,也不足为喜。这都马上要过年了,天气冷的很,文和不在使馆里烤火,却跑到我这里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贾诩笑道:“使君慧眼如炬,确实是有事求助于使君。”

“莫非是使馆缺少了用度?我让人再送一些米面肉菜和平时使用的东西过去。”

“不是这些东西,蒙使君厚爱,使馆的用度一向不缺。”贾诩道:“是我主并州牧有求于使君。”

“董并州么?并州表里山河,依山带水,乃是帝王之基,董并州能有什么求我的?”

“............”

并州那种破地方,怎么就是帝王之基了?关中,河北那才是有天子气的地方啊!不过贾诩也稍微知道了一些陈诚平时的行事风格,对这种偶尔的抽风行为就只当做是没看见。他长叹一声,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道:“如今并州形势危急,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了!”

陈诚听了一乐,道:“现在董并州变成了朝廷官兵,丁原反而被打成了朝敌,正是否极泰来的时候,绝不是文和说的危急存亡之秋。”

贾诩正色道:“使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恩,我对你的这个说法保持怀疑,”陈诚道:“不过我还是想听听其二是什么。”

贾诩道:“两年来,并州屡遭战火。河东之地,在籍百姓十不存一。之前为了对抗丁原和张扬,董并州不得不在州中征召了大量的军队。使君是知道的,维持一支十万人的大军要消耗多少钱粮,征发百姓又使得民间的产出进一步的减少,现在的并州,已经开始闹饥荒了!”

“唔,你是说并州现在缺少粮食了?不应该啊,不是卖了土豆红薯的粮种去并州了的吗?就算没有米面,杂粮总还是能有的吧?”

“就是因为有了杂粮,并州现在才只是闹饥荒,而没有大规模的饿死人啊。”

“军中存粮还能支撑多久?”

“只够吃到开春。”

“这么少了?”陈诚惊讶地道:“我读书少,文和莫不是在骗我?”

军队是最强的暴力机关,在缺少粮食的时候,他们绝不是第一批被饿死的。真没吃的了,难道不会拿着弓箭去乡下征粮么?真以为军队都是人民子弟兵了?

“实不相瞒,还能吃到夏收。”

“文和还是美说实话啊。”

“大约能称撑到秋收,”贾诩叹了口气,道:“只是州中叛乱不断,董并州又........只怕明年的夏收和秋收会比今年更差。”

陈诚饶有兴趣地问道:“并州牧又怎么了?文和你不要说话只说一半啊!”

“这.......”,贾诩沉吟了一会,觉得事情是瞒不住的,凉州刺史王越的名声他也听过,于是说道:“董并州将匈奴人迁往太原郡,并用匈奴人去镇压州中的叛乱,杀戮甚重,许多村镇都被烧成了白地。”

陈诚杨了摇头,道:“董先生难道就不知道这样会使匈奴人做大?现在他手中兵马强盛,还能压得住匈奴人,一旦他再次遭受了重大挫折,只怕那些匈奴人会反过来噬主。”

董先生?好吧,董先生就董先生好了。贾诩道:“匈奴人只会放牧和劫掠,不成气候的。”

陈诚并不想跟贾诩争论,只是笑笑而已,他又问道:“那董先生想要多少粮食?又想用什么东西来换?”

“至少需要二十万石!”贾诩道:“并州可以用金银付账。”

陈诚再次摇了摇头,道:“我把廉县的名字都改成银川了,就是因为贺兰山里面就有一条银矿,我要那么多金银有什么用?是能用来吃,还是能用来喝?”

贾诩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喜欢金银的人,在心中感慨了一番之后,问道:“那使君想要什么?并州现在民生凋敝,产出不多,只怕没有什么东西使君看的上。”

“东西没有,那就拿人来换。”

贾诩先是一愣,然后了然地道:“董并州手中是有不少叛贼的家眷子女,若是使君想要,也可以商量。”

恩?陈诚挑了挑眉,问道:“大约有多少人?”

“共有五千人左右,男女各半。”

“那就一个人换十石粮食,五千人送到镇东将军徐荣处,我便给董先生五万石粮食。”

五万石虽然也不少,但是今年凉州各地的粮食都收了不少,随便就能凑出来了。

“一个人怎么只值十石粮食?使君莫要开玩笑了。”贾诩道:“五万石也粮食太少了,还不够十万大军吃一个月的。”

“若是董先生肯割爱,我可以再送他十万石!”

贾诩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割爱什么?”

陈诚用手指对着贾诩点了点,笑而不语。贾诩沉吟了一会,问道:“使君认为我贾文和值十万石粮食?”

“不,我不认为文和值十万石。”

贾诩先是一愣,就听到陈诚悠然道:“文和之才,不在伯道之下。我愿意拿半个凉州去换伯道一人,对文和也是一样。区区十万石,怎么配的上文和的大才?”

贾诩拱手欠身,道:“使君谬赞了。”

“我用兵打仗的本事只能算是一般,智计谋略也不过中人之姿而已,不过对于砍人和识人,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伯道从来不肯轻易夸赞别人,却多次向我盛赞文和的才能。若是董先生肯割爱,我便任命你为侍中令,负责审查诏令,签署奏章,并可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事。”

贾诩笑道:“若是使君打仗的本事都只能算是一般,那皇甫嵩也称不上名将了。至于丁原,袁术,袁绍之流,也都只能跟着掉落到一般这个水平上。”

陈诚笑了笑,道:“不是我不肯出更高的加钱,而是因为真的那样做了,反而会为文和找来杀身之祸啊!”

贾诩笑道:“那便先谢过使君厚爱了,但是我听说侍中令赵云是使君的心腹大将,把他换下来,只怕会有伤使君和赵将军之间的情谊。”

陈诚摇了摇头,道:“子龙一心只想带兵打仗,并不喜欢劳形于案牍之间。以前是手上无人,所以才让他暂时管理着门下省。文和你也知道,咱们凉州要说精兵强将,那是能找出很多来,但是要说擅长处理政务的,几乎就找不到几个。”

贾诩道:“汉阳人杨阜,还有姜氏兄弟等,都是凉州士人中的佼佼者,使君何不征召他们入幕府之中?”

陈诚道:“他们确实是凉州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但是文和不觉得他们太年轻了吗?直接将他们提拔上来,反而不好,与其揠苗助长,不如先将他们在地方上历练一段时间。”

他问贾诩道:“文和跟随董卓已经有好些年了,依你看来,董先生会答应我的提议么?”

贾诩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董并州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怕是会同意的。”

陈诚大笑两声,很高兴地道:“那文和何必叹气?要是董仲颖不到这种地步,我又怎么能够得到文和这样的大才呢?若是伯道知道了,说不定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阎忠会很高兴吗?贾诩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阎伯道似乎有些过于恃才放旷和不择手段了。若是在别的君主手下,以阎忠的性格,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思索了一会,问道:“即便是董并州不同意,使君还是会将这十万石的粮食送给并州的吧?”

“文和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现在关中有皇甫嵩和丁原两支大军,丁原逆拒朝廷,皇甫嵩却不会跟着一起叛乱。若是何进以天子的名义下令,皇甫嵩定然会奉诏出兵攻打丁原部。京兆尹盖勋和皇甫嵩是多年好友,他不会站在丁原那一边。这样一来,丁原败局已定,皇甫嵩即将独占整个关中。左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又久在关中,他要是占据了三辅,只怕使君他日就难以东进了。是以使君才会想办法增强董并州的实力,好让他能牵制住更多的关中兵马。”

陈诚赞赏道:“文和真乃才智杰出之士,我思索许久才能想到的事情,足下却能在片刻间就能想明白了。”

他的确是想了很久,大约有一两个小时,然后又跟阎忠商量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做出了支援董卓的决定。做出这种决定,不是因为他对董卓有好感,而是现在董卓比较弱。反正谁弱他就支持谁,跟喜好没有半点关系。

贾诩摇摇头,道:“使君太过谦了,使君以堂堂之阵对敌便可取胜,自然在别的方向琢磨的少。”

陈诚对贾诩越发的喜欢,贾文和人长得好不说,关键是讲话还很好听,难怪不管在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这人在汉末的乱世中还能越混越好,一路水涨船高,最后以七八十岁的高龄得了善终,必然是有过人的长处。

相比之下,武侯虽然在后世的名声更显著,但是诸葛亮后半辈子劳心劳力,过的远不如贾文和惬意啊。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扩军 2/3

第二百四十七章扩军

外面北风呼号,正在飘着大雪,屋内却是暖洋洋的。壁炉中燃烧着木材,火炕中也有煤炭在燃烧,屋子也是用红砖修的双层夹壁,能有效地隔热,所以房间里面非常的暖和。

李相如坐在炕上,颇为有些忧虑的道:“文约,我听现在城里面流传,宋建死之前说是跟你约好了,他这才自立为王的。现在宋建已经死了,你说,陈使君接下来会不会对付我们啊?”

韩遂同样坐在被烤得热乎乎的炕上,他的面色有些阴沉,却满不在乎地道:“放心,陈使君不会对付我们的。”

“你怎么知道?”

韩遂冷笑道:“陈文正是想要吞并天下的男人,怎么会不教而诛?他现在正是要向天下人展现气度和胸襟的时候,怎么会在没有证据之前就对我们动手,难道不怕寒了天下英雄之心吗?”

“可是........要是陈使君有证据怎么办?”李相如咽了咽口水,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宋建称王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韩遂的面皮抽动了一下,哼了一声,道:“陈文正在攻破禄福之后,当场就将搜出来的书信给一把火烧了。宋建和他册封的丞相大臣们也都是死个干净,那就是人证物证都没有了。人。要不是姓陈的来了这么一手,我哪里还敢坐在这里喝酒?”

李相如大叫起来,“真的跟你有关系?”

“禁声!”韩遂怒道:“你是想让全银川的人都听见吗?”

李相如埋怨道:“做这种事情你也不通知我一声,这下子要被你害死了!”

“哼!”

“文约,你向来算无遗策,既然挑动了宋建称王,那就一定还有后手.......现在宋建都死了,陈使君也带着兵马返回了银川,你的后手在哪里?”

是啊,自己的后手在哪里?每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韩遂都会觉得羞愧,并且生出深深的无力感。他的确准备了后手,哪怕是被发配到并州去了,那些后手也都还在继续。而且他也在约定的期限之前返回了银川。

按说,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可是,临到了最后一步,韩遂却忽然胆怯了起来。平时的时候想了很多遍,一定要杀了陈诚,然而越是到了要发动的时候,他就越是害怕。

之所以感到害怕,一方面是因为陈诚过往的战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银川附近的变化。他在银川第一次见到那些工人排着整齐的队列下班的时候,心中便是震撼不已,就算是他麾下的精锐,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仔细一问,却原来都是附近工厂里做功的。连工人都这么井然有序了,那银川的兵马又会是何等雄壮?在银川住的越久,韩遂心中便越是沉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纵然有再多的计策,那也是施展不出来啊。

面对着李相如的提问,韩遂郁闷地道:“我哪里还能有什么后手?那些牙兵你就算不清楚底细,这里的禁军和郡国兵也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见了那等强兵,我还能怎么办?”

李相如双眼圆睁,吃惊地道:“就是说文约你和宋建合谋,但是你后来临阵退缩了?”

韩遂恼怒起来,“谁叫宋建那么没眼色的?我都被发配到并州去了,他还敢自立为王!”

李相如像是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他从起兵反叛朝廷以来,就一直跟在韩遂的身后,以为韩遂能带着凉州人干出一番大事业。但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了,西凉军虽然声势越来越大,却一直没能杀进关中,反而是自己人互相杀戮了起来。

在年复一年的时光中,李相如的雄心壮志也渐渐地被消磨殆尽,现在只想着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了。但是他没想到,韩遂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能在最后关头打了退堂鼓!

想当初韩遂杀边章,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时候,是何等的英明果决,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怎么现在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只是在这一个瞬间,韩遂的形象就在他的脑海里轰然倒塌了。

他看着韩文约两鬓斑白的样子,忽然间明白过来,原来韩遂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韩遂了,只是他自己一直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没有注意罢了。

李相如的语气变得萧索起来,“文约,咱们也都老了,经不起折腾了。这次你没动手也是好事,咱们以后就在银川这里颐养天年。我在城外买了块地,你也可以去边上买个宅子,到时候咱们一起牵着黄狗去村子外面溜达,晚上就回来一起喝酒,岂不快活?”

“牵着狗去外面散步,”韩遂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不禁笑了起来,“咱们以前也不是没有打猎过,你我都还猎过猛兽,带着猎犬去捕杀猎物也就罢了,带条黄狗在村子里面溜达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李相如大笑起来,道:“人总是会老的,老了就不要逞能了,咱们还能遛狗,已经比很多人都好啦!”

“是啊,是比很多人都好了。”韩遂先是感慨了一句,然后道;“但是还不够好。”

“恩?”李相如愣了愣,问道:“文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遂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便宜了姓陈的?”

李相如吃惊地道:“可是我们现在手上的兵马不多,怎么可能打得赢陈使君?你没就看到宋建不到二十天就被消灭了吗?”

“靠我一个人是不行,加上你也还不够,但是若加上并州牧董卓呢?”

“你..........你是和董仲颖有什么密谋?”

“密谋谈不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韩遂冷笑道:“不然我这次怎么会就这么算了?哼,用宋建的人头给咱们铺一条路也是好的。从此之后,陈诚也好,阎忠也罢,想必不会再对我百般提防了吧。”

李相如心道:明明是你自己不敢动手,现在却找这么多借口。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很是奇怪,明明韩遂身上有那么多的缺点,为何还死心塌地跟着他?就连韩遂杀死结拜兄弟,也被他自己看作是杀伐果断。

“文约,”李相如有些为难地道:“既然咱们已经输了,那就认了吧!陈使君再不好,也是心胸宽广的明主,咱们以后只要不跟他作对,依旧能享受富贵。董卓现在说的好,谁知道他到时候会不会翻脸?”

“哼,我就是不甘心!”韩遂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他陈诚来凉州才两三年,就夺走了我们的一切!一切!我就不信,杨秋成宜他们会真的对姓陈的死心塌地!你等着瞧吧,只要陈诚一露出疲态,张横那些人就会像饿狼一样地扑上来,把他咬的粉碎!”

李相如五味杂陈地看着面目狰狞起来的韩遂,心道:文约这莫不是失心疯了?

长叹了一声,他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要怎么样便怎么样,但是以后这种事情也不要告诉我了。我年纪大啦,身体也不像是以前那样了。”

李相如拍了拍肥大起来的肚子,自嘲地道:“都快骑不动马,拉不动弓了,年轻时候的那些雄心壮志也早就被醇酒美人消磨得干净了。”

“文约,以后的路..........”,他顿了一顿,说道:“.........你自己一个人走吧!”

“哼,你现在想摘清自己了?”韩遂不屑地道:“晚了!谁不知道你跟我是一伙的?要是我出了事,你难道能逃的掉吗?”

他算是彻底地对李相如失望了,原本还因为对方的意气消沉而暗自高兴,因为这样才能更好地将陇西的兵马都抓在手里。但是现在看来,以前的想法是大错特错!就是因为他养了一群废物,所以才会才关键时候连一个像样的帮手都找不到!

陈诚有阎忠为谋主,先是拉拢了杨秋成宜,后来又哄住了马腾张横,这才能带着西凉诸侯瓜分了汉阳武都等地方!

韩遂恨恨地想道:若是我能有这许多帮手,便可反过来轻易地将陈诚踩在脚底了!

他看着意气消沉的李相如,想着若是边章等人不死.........罢了,想那么多也没用,李相如再怎么不堪,那也是他唯一能够用的人了。

李相如长叹一声,对着韩遂摇了摇头,道:“今天已经喝得够多啦,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不再去看韩遂,从炕上爬起身来,肥胖的身体晃了几晃,便出了房门。

宋建授首之后,程银和成宜的兵马自然是各自返回了郡中,陈诚在酒泉待了十天,将善后事情做完后,也带领大军返回银川。随后,牙兵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扩编,增加了一个步兵营和两个骑兵营,以及一个辎重营和一个工兵营,兵力瞬间就接近了一万人。

因为这么大规模的扩军,刚刚大有起色的经济立刻就被打回了原点。徐超跑到公署中和陈诚理论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牙兵瞬间膨胀了一倍,原有的军官便有些不够用,于是那些参加过速成班培训的什长伍长们便都被提拔成了屯长,甚至还有人一步越过了“百人将”这个层次,成为“五百主”的曲长。

虽然野战兵力扩充了许多,但是外界却没有得到太多的消息,因为很多士兵都是直接从郡国兵,或是银川附近的府兵中转调过去的。而且,相比于天下各大诸侯势力来说,一万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远处的远不说,光是凉州附近的何进,董卓,丁原等辈,那个不是有着好几万大军?丁原和董卓一直都在扩充军队,打了许久,兵力反而进一步的膨胀到了十万人以上。在洛阳已经焦头烂额的何进兵马更多,足有二十万以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价值 3/3

第二百四十八章价值

中原已经快打成了焦土,原本富庶繁华的地方,到处都是被焚毁的村寨,路边随处可见白骨。司隶原本有六十一万户,三百多万人,现在人口骤然减少了许多,只剩下了两百万出头,一百万的人口就这么蒸发掉了。

其中一部分是被各路诸侯拉了壮丁,还有一些是逃向了荆州,河北以及江东,剩下的人则都是在战乱中化作了尸骸。现在朝廷治下的人口少了许多,兵马数量却上升了不少,这一进一出,使得百姓的日子更加艰难。

但无论底层的百姓是如何艰难,上层权贵们的生活并不会受到太多影响。何进居住在重新营造的大将军府上,虽然外面是天寒地冻,但是他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凉意。

“啪!”

一个金盏被暴怒中的大将军砸在了地上,何进急冲冲地走上前,一脚将卫栗踹翻在地,骂道:“临行前你向我夸下海口,说是定然能说动陈文正,现在东西没有拿到,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随着战事的进行,朝廷的处境越发的艰难,何进的脾气也是变的越发的暴戾。他现在每天都要大量饮酒,不然就无法入眠。因为纵情饮酒作乐,他的身躯像是吹了气一般,迅速地鼓胀了起来,眼睛却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眶下面还有着深深的眼袋。

迫于无奈,何进以天子的名义重新册封了陈诚,董卓,杨奉,张燕,袁绍,公孙瓒等一系列的诸侯,虽然起到勒一定的效果,却又造成了更多的问题。征西将军丁原不忿于朝廷厚待叛军,却对奋战了两年的自己没有丝毫封赏,悍然派出兵马夺取了潼关,封住了关中和洛阳之间的通道。

这种种的事情使得何进越发的容易暴露,饮酒也越发的没有节制。今天卫栗被打,只是刚好碰上了大将军日常发怒的时候罢了。

卫栗被一脚踹翻,胸口的肋骨都疼了起来,他趴在地上颤声道:“虽然没能取回制作霹雳车的方法,却联系上了故金城太守韩遂。韩文约说他和西凉诸侯不满陈诚已久,只是无法反抗陈文正的淫威.........”

“恩?”何进无神的双眼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似乎在这一瞬间又变成了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他盯着卫栗,用嘶哑的声音道:“继续说,韩遂他待怎样?”

“韩将军说他虽然不是金城太守了,但是现在的太守是他儿子,以前的旧部也都还在,加上各郡中反对陈诚的兵马,人数足有七八万。现在他们只是在等待时机,若是朝廷能明发圣旨,便可坚定质量诸侯的反抗之心。等到时机成熟,他们便会奉朝廷的旨意,诛杀逆贼!”

“诛杀逆贼?”何进毫无征兆地疯狂大笑起来,“不错,陈诚是逆贼,韩遂也是逆贼!让逆贼去杀逆贼,正是天大的好事!”

他狂笑了一阵,蹲下身子,用力地捏了捏卫栗的脸颊,喷着酒气道:“韩遂想从朝廷这里得到什么?他是想做凉州牧吗?那咱就给他写一张圣旨!哈哈哈,等他做了凉州牧,肯定还会有人找到洛阳来,想要再取而代之,你说是不是呀?”

被一双胖手在脸上捏来揉去,卫栗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恐惧,然而他却连动也不敢动,只能恭敬地道:“是的。”

何进捏了一会卫栗,大约是觉得手感没有美人的胸脯好,忽然就失去了兴趣,他站起身来,吼道:“那就让韩遂这叛逆快点发动,要是他能把陈诚的脑袋送到洛阳来,我就再封他为骠骑将军!”

好一会后,卫栗才从大将军府上退了出来。出来之后,卫栗心中一阵恍惚,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忽然就变得陌生了起来。陈诚长相大变,比以往看着可怕多了;大将军也是在一年中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身体变得肥胖起来,性情也是大变,比之陈诚更加的可怕!

或许,卫栗悲哀地想道: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出来做官,也不应该从军。没有先祖的才能,又哪里能够恢复先祖的荣光?

呼啸的冷风吹在脸上,让卫栗打了一个哆嗦。刚从温暖如春的房间中出来,便有些不能够适应外面的寒冷了。他从自怨自艾中清醒过来,目光随即又变得坚定。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不能回头了啊!

没过几天,河首平汉王的脑袋被送到了洛阳。宋建的首级先是去和扶风皇甫嵩处,然后又去了长安,与盖勋丁原见了一次面,最后才被送到了洛阳来。丁原虽然已经派兵封锁了潼关,却并没有禁绝商旅往来,他也不需要拿一个称王者的脑袋来彰显武功,于是就派人将之送到了洛阳这里。

被腌制过的首级装在一个漆木盒子里面,虽然是在大冬天,依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当漆木盒子被打开后,边上的姬妾见到这么一个臭烘烘的脑袋,都是大惊失色,有些人还惊得叫了起来。

何进却是觉得这个脑袋很好,让他最近出现的偏头痛好了许多,身上也似乎不是那么的狂躁了。宋建的首级上并没有多少惊恐的神色,只是透露出了一股狰狞的意味。

看着身前这颗臭烘烘的脑袋,何进忽然觉得下身有了感觉,他一把拉过一个花容失色的美人,不顾对方的呼痛,按在宋建脑袋的边上就干了起来。

“呼,呼,陈文正,董仲颖,丁建阳..........你们这些贼子,乃公要将你们一个个地收拾了,将你们的脑袋都这么砍下来,装在盒子里面给人欣赏!”

酸麻的感觉来临,何进大吼一声,从美人的身上爬了起来,将生命的种子喷在了宋建的脑袋上。看着那狰狞面目上的白色种子,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何进的目光又陡然变得阴沉,他喃喃自语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要是真有那么一天..........”

他用阴郁的目光望着周围的美人,“我绝不会把你们留给贼子们!”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就已经是初平三年了。陈诚是在中平六年被赶出洛阳的,当年的五月末就跑路到了凉州,然后在凉州打得昏天暗地。先是打匈奴人,然后打官兵,接下来又是干掉了宋建,现在的凉州大地上,已经没有了能够挑战州牧府权威的存在。

在外面,朝廷已经和各路叛军打的精疲力尽。关中沃野千里,向来富庶,现在也弄得物价腾飞,斗米千钱还不一定能买的到粮食。因为朝廷铸“大钱”的影响,民间已经完全摒弃了货币交易的模式,回到了以物易物的模式。

在私下里,凉州私自铸造的铜币和银币则是开始在三辅和并州流通起来。因为用料十足的缘故,很多豪强们在得到了凉州铸造的钱币之后,不是投入使用,而是埋在家里存起来。

他们实在是害怕了,朝廷一天到晚的征粮征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粮食和牲口只要被发现,都会被搜刮得干干净净。埋些钱币在家里,以后落魄了,子孙说不定还能靠这些东西翻身。

并州的董卓之前曾向陈诚求援,想要从凉州获得二十万石的粮食。陈诚很快就给出了答复,说是要用人口换粮食。董卓正是穷困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大手一挥,直接就将人给送了过去,然后从五原拉走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

虽然里面有很多的杂粮,土豆红薯之类的,士兵们吃多了还会经常胃不舒服,但是比起已经开始啃树根和草皮的并州百姓来说,有的吃就算是不错了,哪里还能挑剔那么多?

董卓在涧河之战中损失了五六万兵马,逃回并州后,强行征了三万青壮。他又将于夫罗和呼厨泉两部匈奴人放进了太原,得到了两三万匈奴骑兵。再加上他剩下的部队,又有了七八万大军,对外号称十万。

这十万人加上各地的驻军,以及转运粮食的民夫,加起来足有十二三万。这么多的人,别说是一个并州了,就算是洛阳的何进也要头痛。但是在这个时代,人数依然是一个决定战斗走向的重要因素。特别是在防守的时候,哪怕是杂兵,也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来。

所以无论是何进还是董卓,乃至于天下的诸侯们,就没有一个不是在拼命地扩充军队的。现在汉朝的兵马数量之多,远远超过了黄巾之乱的时候。

董卓养着这许多兵马,根本不会在意几千个叛逆家眷。他甚至还从中看到了一条生财之路,那就是——贩卖人口!反正打仗的时候,那些百姓杀了也就是杀了,不如捕捉起来,卖到凉州去换粮食。

本来董卓还想着是不是干脆抢了五原郡算了,买东西哪有抢劫来的痛快呢?只是过了黄河之后,土地就十分贫瘠,沿途到处是投靠了凉州的羌人和匈奴部落,徐荣又守御得力,董卓在掂量掂量了之后,还是没敢冒两面开战的危险。

现在好不容易跟河内息兵罢战了,正是全力进取关中的时候。凉州现在虽然有了一些积蓄,却又哪里比得上人口数百万的关中平原?只要能杀回关中,那便是虎归深山!

至于贾诩,虽然李儒说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人才能值十万石粮食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落幕 1/3

第二百四十九章落幕

为了获得一个好兆头,朝廷是会经常改元的。先帝刘宏在世的时候,就用了建宁,熹平,光和,中平四个年号。新帝登基,按照惯例,为了表示对上一任皇帝的尊重,不会立即改元,而是会等到次年再改元。

这已经是一种默认的规则,像是宋太宗在登基的当年就迫不及待地改元为“太平兴国”,只会让后世之人讥笑嘲讽。何进在刚刚剿灭宦官集团的时候,还是很想有一番作为,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在刘辨登基的第二年才将年号从“中平”改为“初平”。

光从年号之中,就能知道国家的情况不是太好,但是未来仍然有希望。只是希望很快就变成了失望,现在已经是初平三年了,国事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是变得更加倾颓。等到丁原派兵封锁了潼关,何进手上能够控制的就只剩下了弘农,颍川,陈留,河内等几个郡,地盘甚至还没有陈诚的大。

脾气越发暴躁的何进在得知通往关中的道路断绝后,难得的没有立即发作,而是隐忍了两三个月,等到冰河解冻,然后才给皇甫嵩下了圣旨,令他带兵讨伐丁原。他原本对皇甫嵩十分忌惮,因为后者的名望太高,所以才会在击败董卓之后,又将皇甫嵩扔回了扶风。

后来战事陷入焦灼,也不是没人提议过再征召皇甫嵩入朝,却被何进断然拒绝了。要是再将皇甫嵩召入朝中,那岂不是说明大将军之前做错了?说这种话的人,一点政治觉悟都没有!

但是现在战事已经不是焦灼,而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不是陈国给了一些粮食,只怕前线的兵马已经自行溃散了。所以,何进在宿醉后短短的清醒时间中,下令皇甫嵩出兵讨伐丁原,并准备等皇甫嵩胜利之后,顺势将之提拔到朝廷里来。

春季本不是用兵的季节,要是误了春耕,秋天就可能要饿死人。但是皇甫嵩在接到诏令之后,哪怕他明知道丁原麾下的兵马远胜于己,却没有任何的迟疑,而是立刻安排了右扶风的防御,将老弱留下防守,自己亲率两万大军向长安进发。

与此同时,并州董卓也点起了五万兵马,以匈奴骑兵为先导,在白波谷汇合了杨奉军之后,杀进了河东郡。初平二年的时候,丁原趁着大破董卓军,士气旺盛,又重新杀回了河东,并且屡次击败盘踞河东的白波军,已经占据了从解县到安邑之间的广大地区,将杨奉率领的白波军赶进了北边的山区之中。

听闻董卓和皇甫嵩同时来犯,丁原一面破口大骂,一面将吕布张辽等人从河东掉了回来,准备先击败皇甫嵩的兵马再说。河东郡是之前有好几万户,几乎抵得上整个西凉的在籍户口,但是连续拉锯了两年,人口减半,已经不复昔日的繁华。

对丁原来说,河东固然很好,但是关中才是他现在根基所在。无论是从地盘,还是从人口和产出来说,河东都和关中没有可比性。

“京兆尹无须担心,”丁原沉着地,或者是装作沉着地对盖勋道;“皇甫嵩麾下兵马不过五万,还要分兵防御西凉,他能带多少人过来?我们在长安就有三万多人,兼且长安城池坚固,只要等上三五天,我儿奉先从河东带兵返回,内外夹击,必能大破皇甫义真!”

盖勋点点头,道:“征西将军所言极是!”

丁原见盖勋愿意继续支持自己,心中大定。皇甫嵩是天下名将,他也曾见过皇甫嵩麾下大军是何等精锐。若是同等兵力作战,他还真没把握能赢。但是现在有了盖勋相助,就能够将长安附近的兵马都聚集起来,再加上从河东返回的兵马,至少是皇甫嵩麾下兵马的三倍以上。

这么多人,堆也把他堆死了!

心情大好的丁原多喝了几杯,不觉大醉,他随意地交代了几句,让士兵送盖勋出去,自己则是转入后堂,呼呼大睡起来。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在梦中丁原忽然觉得一阵地动山摇,睁开眼来,却是亲兵正在用力地摇晃他。

“混账!”丁原大怒,一脚将亲兵踢翻,喝道:“你想找死吗?”

亲兵从地上爬了起来,慌乱地道:“将军,不好了!皇甫嵩的兵马已经杀进城里来了!”

“胡说!皇甫嵩才从扶风出发,就算日夜兼程,那也要后天才能到,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亲兵见他不信,打开了房门,向外一指,说道:“将军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来听!”

丁原批上衣服,冲到门外,就见夜色笼罩的长安城中,不知道何时已经燃起了许多火把,到处都有人影在晃动,呼喊声震天动地。

“左将军已经进城!”

“只诛杀逆贼丁原一人!”

“军民人等,待在家中,不可自误!”

丁原大惊,面上变色,顾视左右,问道:“皇甫嵩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大叫道:“就算他来的这么快,又是怎么进城的?长安的城墙那么坚固.........盖勋,一定是这个家伙出卖了我们!”

虽然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却对现在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左右将士面色惨然,问道;“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丁原咬了咬牙,喝道:“不要怕,我们在河东还有五万兵马,咱们先杀出去,以后还能再杀回来!”

话音未落,外间脚步声和甲叶碰撞的声音一起传来,数百名披甲执兵的士卒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将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盖勋在数名亲信的簇拥下,越众而出。

看着火光照耀下的盖勋,丁原不由得破口大骂,“盖勋,盖元固,我须不曾薄待于你!为何做出这种小人行径?”

盖勋脸上有着病态的蜡黄色,在生病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之前他就已经有些疲惫,现在更是不堪,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出来,道:“丁将军,现在左将军的兵马已经进城,你们大势已去,何不放下武器投降?”

丁原恨声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皇甫嵩远在扶风,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就算来了,也最多不过千人。你麾下不过五千人,我在城中还有三万兵马,等他们反应过来,尔等皆成齑粉矣!”

盖勋摇了摇头,有些怜悯地看着丁原,“你只带了三四万人来关中,后来的那些士兵都是从三辅地区招募的。你说他们是愿意听你的,还是愿意听我和左将军的?”

“你........”

丁原气急攻心,差点说不出话来。原来他麾下的兵马虽然多,但是除去从并州带来的吕布张辽等部之外,大部分兵马都是这两年中就地招募的。现在有皇甫嵩和盖勋出面,那些人自然就会倒了过去。

“好,好,好!”丁原仰天大笑,“原来你们早就串通起来,想要算计我了!”

“这怎么能叫算计呢?”盖勋忍着身体中的酸痛,说道:“这几年来,你要粮食我给你粮食,你要兵马我给你兵马,难道这还不够吗?你在和董卓打仗的时候,难道我在后方有任何的掣肘?事已至此,就不要做无谓挣扎了,等将你送到洛阳之后,我会和左将军一起,为你向朝廷求情的。”

“求情?”丁原冷笑道:“封锁潼关的事情,你当时也同意了的。要是朝廷追究起来,你也免不了满门抄斩的下场!”

“呵,”盖勋发出了嘲弄的笑容,“这就不劳丁将军费心了。”

火光之下,丁原的面上忽明忽暗,他狂笑道:“即便是我死了,难道你们就能赢?西凉陈诚和并州董卓可都是边上虎视眈眈!我儿奉先手中尚有五万兵马,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盖勋摇了摇头,对左右道:“拿下逆贼丁原,死活不论!”

甲士们挺着长枪上前,丁原军则是极力反抗。然而彼此兵力悬殊,即便丁原的亲兵奋勇作战,也只能被逼的退回了房子里面,借着房屋作为掩护。丁原提着环首刀,踉跄着奔回。他的身上染血,却是在刚才的混战中,左肩被刺了一枪。

望着还剩下不到十人的亲兵,丁原惨笑道;“我奉朝廷之命讨贼,每战都亲临前线,不避矢石,原本想与众位一起共富贵,却不想落到如此下场。罢了,盖勋和皇甫嵩是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反叛朝廷,该当有此下场。但你们或许还能返回家中与妻儿团聚。拿我的脑袋出去投降吧,死我一人总比大家都死在这里为好!”

听闻此言,边上一名亲兵笑道:“我等家眷早已为逆贼董卓所害,哪里还能活着团聚?朝廷善恶不分,赏罚不公,就算将军不反,我等也要反了!”

其他亲兵纷纷道:“不错,将军不反,我等也要反了!”

丁原的眼眶中流出泪来,他哽咽着道:“尔等并州子弟,随我征战数年,餐风露宿只是等闲事,卧冰嚼雪也是常有.........不久前,我还在嘲笑那宋建狂妄自大,结果落到首级送往京师供人唾骂的下场,现在却轮到了我们。我等就算身死,也绝不可再受何进羞辱.......一起放火,将这里烧了罢!”

亲兵们于是分出一些人手,将灯油打翻,洒在帷幕和地面上,然后放起了火来。

第二百五十章 轻易 2/3

第二百五十章轻易2/3

第二百五十章轻易

火焰从房门后燃烧了起来,盖勋身边的士兵叫道:“不好了,他们在放火!”

有部将立刻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救火?”

“且慢!”

随着一声爆喝,披着铁甲的皇甫嵩从后面走了出来。盖勋见了,脸上露出喜色,拱手行礼,道:“左将军!”

边上的将士一起弯腰,口称:“左将军!”

就像是丁原之前说的那样,皇甫嵩的确没带多少人过来。不到一千,只有六百精骑。但他就是带着六百骑兵,一路过来,如入无人之境。地方上的守军和沿途的兵马,见了皇甫嵩的大旗之后,一部分是假装没看见,还有一部分则是加入了进来。

皇甫嵩伸手止住了想要上前救火的士卒,道:“将周围的地方清理出来,不要让火势蔓延就行了,这里就让他们烧吧。”

盖勋也道:“丁建阳好歹曾是国家的征西将军,等会找副棺材,待火灭了,将里面人的骸骨一起收敛。”

房屋中的火焰越来越大,热浪逼得人不敢靠近,但是里面却没有了半点活人的声音。仿佛里面的人已经死光了一般。望着熊熊燃烧起来的大火,皇甫嵩和盖勋都没有心情说话。好一会后,盖勋咳嗽了一声,皇甫嵩这才转过头来,道:“你最近身子不好,就不要在这里等了,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交代了一番后,带着少量侍卫离开了。皇甫嵩虽然年纪也很大,却依旧披着沉重的铁甲。盖勋看了看边上面容沉稳的老友,有些羡慕地道:“左将军依旧能身穿铁衣,骑烈马,我却已经不行啦!”

他们都是凉州人,皇甫嵩年纪比盖勋大一点,他见盖勋面上有遮掩不住的病容,宽慰他道:“你好生在长安城中安心修养,其他的事情自有我来办就是。”

盖勋摇了摇头,道;“现在这种情况,哪里还有养病的时间?”

皇甫嵩道:“吕布兵马虽众,却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击败他们并不能困难。”

盖勋笑道:“我也没担心吕布。”

“董卓去年才大败了一次,就算他胆大妄为,敢再次越过黄河,我也能将他赶回去。”

“我也并不担心董仲颖。董卓虽然以侠气闻名,带兵打仗的能力却远不及左将军。”

皇甫嵩沉吟了一会,道:“西凉陈诚,确实是一大劲敌,但关中户口是西凉的三倍,只要不贪功冒进,也不至于落了下风。”

盖勋大笑道:“我何曾说过担心的是西凉军了?”

皇甫嵩面色微变,随即若无其事地道:“关东的那些诸侯,离我们太远,即便有心,也是鞭长莫及。”

盖勋道:“左将军何必自欺欺人?”

皇甫嵩往左右看了看,轻叹一声,低声道:“元固,朝廷之事,非你我所能非议!”

盖勋见皇甫嵩这般谨慎,有些不以为然地道:“你要是觉得这里不方便,那便去我府上再说好了。”

皇甫嵩无言地点了点头,随即打马前往了盖勋的府中。进屋后,刚坐下,盖勋就道:“何进倒行逆施,已经导致天下大乱,现在能拯救朝廷,能拯救大汉的,除了左将军还能有谁?”

皇甫嵩摇摇头,道:“我所擅长的是带兵打仗,治理国家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义真!”盖勋提高了音量,大声道:“这几年国家的局势是江河日下,关中百姓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洛阳附近百姓纷纷逃亡,朝廷不能镇定地方,何进只会一再地要我们给他提供兵马粮食,再这样下去,不用西凉军来攻,百姓就要起来造反了!”

皇甫嵩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但我们毕竟是朝廷的大臣,若是连我们都不再听从号令,那朝廷的颜面当真是荡然无存。大将军虽然做了不少错事,但是他是陛下的舅舅,是太后的哥哥,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代表朝廷?”

盖勋用手指了指皇甫嵩,道:“彼可取而代之!”

这句话出自《史记—项羽本纪》,是项羽在见到秦始皇出游的时候说的,意思是他可以取代始皇帝。现在盖勋说出来,自然不是说他能取代皇甫嵩,或者是取代何进,而是说皇甫嵩能取代何进掌控朝廷。

皇甫嵩脸上颜色大变,喝道:“这岂是臣子所能说的话?”

盖勋道:“我遍观朝廷中上下,也只有左将军能够力挽狂澜!左将军不肯为天下先,其奈苍生何?”

你要是不肯出面,那天下百姓该怎么办呢?

皇甫嵩心如铁石,全然不为所动。他有自己的原则,绝对不会去做染指朝廷大权的事情。盖勋说破了嘴皮子,可是皇甫嵩就是不同意。见到皇甫嵩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盖勋也没了办法,他虽然也是武勇刚烈之人,但是现在已然病重,不复昔日之武勇。若说刚烈,皇甫嵩也不在他之下,又怎么能折服对方了?

皇甫嵩道:“若是用公之策,则吾与丁建阳何异?”

盖勋道:“丁原私心太重,如何能比得上义真一片公心?”

“世人只会看到我杀了丁原,又怎么能分辨出谁是为公,谁是为私?”

“为国家岂可惜身?”盖勋怒道:“是个人声誉重要,还是国家大事重要?”

皇甫嵩丝毫不让,“董卓,袁绍等辈,也都说自己是为了国家!难道他们就真的是为了国家吗?”

盖勋身体不好,这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他拉住皇甫嵩的手,真诚地道:“义真,洛阳附近已经一石米几十贯的价格了,再任由何进抽调关中的人力物力,三辅也会变成中原那样的情况。我们费劲了心思,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关中的元气,难道你要看着我们的心血毁于一旦吗?”

皇甫嵩毫不迟疑地道:“朝廷不会那么做的!”

两人争吵了小半个时辰,盖勋终究还是不能说服皇甫嵩。作为一个能毫不犹豫地屠杀数十万黄巾降军,又能减免治下百姓赋税的人,皇甫嵩自有他的一套人生准则。别说是盖勋了,就算是苏秦再世,张仪复生,也不可能说得动他。

长安城中一动手,潜伏在附近的细作立刻就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在并州的董卓立刻派兵光复了整个河东,并准备渡过黄河,趁乱夺取关中。就在并州军开始行动的时候,吕布已经带着五万大军杀到了长安附近。

吕布麾下的兵马经过多番鏖战后,战斗力见长,他自己的脾气更是见长。张辽和高顺部的军纪还好一些,其他的部队军纪涣散,已经完全沦落到了和强盗差不多的水平。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吕布,关中的粮食要优先供给朝廷,发给他们的粮食时有时无,不出去打劫的话,士兵们就都要饿肚子了。

但是一旦开始了抢劫,事情就会向着更加糟糕的方向滑落。伴随着抢劫,杀人强暴等事情屡见不鲜。士兵们尝到了甜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得到丁原的命令之后,吕布麾下的兵马一路疾行,赶到长安城下的时候,队伍已经不太严整,外围的兵马便像在河东的时候一样,开始了惬意的自由行动。

吕布军中粮草不多,也乐得让士兵们自行解决一部分吃饭的问题。然而就在兵马散出去了一小部分的时候,皇甫嵩并没有因为吕布兵多将广而龟缩在城内,而是带着赶到的本部两万兵马,连同收编的丁原军和盖勋麾下的军兵,出城列阵,然后向吕布军发起了攻击。

皇甫嵩军数量要比吕布军少一万多人,但是刚开始的时候,双方却打成了势均力敌。激战持续了数个时辰,吕布带着骑兵数次冲锋,击溃了皇甫嵩军的数个战阵,眼看得似乎就能够将胜利握在手中,皇甫嵩却在此时投入了预备队。

五千精锐骑兵突然出现在了吕布军的侧翼,并且发起了凶猛的攻击。已经鏖战了许久的吕布军在抵抗了片刻后,随即便全军崩溃了。前线的兵马纷纷扔掉了沉重的盾牌和头盔,倒提着兵刃向后方跑去。

纵然吕布张辽等人极力反击,却依旧没能改变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五万大军上战场的不过四万出头,在战斗中损失了五千多人,逃到泾水边的时候,却只剩下了一万多,其他的人不是逃窜无踪,就是向皇甫嵩投降了。

随后,皇甫嵩的兵马也追到了泾水边上。吕布军见到追兵大至,争抢着从桥上渡河。高顺和张辽分别带着步兵和骑兵前出,准备抵抗追兵,好给主力留出撤退的时间。但是皇甫嵩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派出了使者,招降了吕布军的残余。

在招降了吕布军之后,皇甫嵩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西,将趁着关中内乱而渡过黄河的董卓军堵在了临晋。董卓本以为关中内乱,怎么的也得打上好几个月,他纵然不能夺取长安,趁机多占一些地盘也是好的,却没想到皇甫嵩军竟然这么快的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董卓登上城楼,向外观望。见皇甫嵩军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际。再仔细看时,只见城下兵马军容严整,虽有数万之众,却无丝毫的杂乱之像,而且士气高昂,根本不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的样子。

他不由得骇然,对边上的李儒道:“皇甫义真亲率大军来此,看来丁原已经败亡了。他死了不算什么,但是我等该如何是好?”

阅读网址:

第二百五十一章 爸爸 3/3

董卓和皇甫嵩曾经一起奉命征讨西凉叛军,结果他每次都判断失误,损兵折将却没有多少战功,被皇甫嵩压得死死的。由此,董卓便和皇甫嵩结怨。他虽然心中嫉恨皇甫嵩,却是深知对方用兵的本事,这时候见到皇甫嵩领着大军杀到,便不由得慌了神。

李儒道:“敌军势大,我们已经没有了取胜的机会。但主公是朝廷册封的车骑将军,地位更在皇甫嵩之上,何必怕他?”

董重闻言一愣,随即大喜,道:“文优不愧是我的子房!”

他对左右道:“来人,去请皇甫嵩来我军中议事!”

临晋城下,皇甫嵩正在观看城上的防御,边上吕布道:“义父,敌军龟缩在城中不出,不如派我去截断他们的粮道。没了吃的,看他董卓还能守到什么时候!”

丁原临死前,曾放下狠话,说他的义子吕布会替他报仇的。但是吕布在被皇甫嵩击败之后,没用多久就投降了敌人,并且跪倒在了皇甫义真的脚下,说是愿意拜他为义父。

皇甫嵩是知道胡人有收养干儿子这种习惯的,又见吕布身高九尺,雄壮异常,兼且麾下兵马精锐,便当场答应下来,并且让他统领原来的旧部。

面对吕布的请战,皇甫嵩却道:“用兵之道,全军为上。现在董卓已经归顺了朝廷,让他退兵就好了,不用再次挑起战端。”

吕布心中有些失望,他是新降之将,迫切地需要在新爸爸面前立下功劳,这样地位才能稳固。但皇甫嵩和丁原不同,治军极为严格,收编了吕布军之后,已经砍了一百多个干犯军法的士兵。而且看皇甫嵩的样子,即便是再杀上十倍的人,也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哪怕是军中勇士,或者是立下了战功,该杀就杀,皇甫嵩从未有任何的迟疑。这种杀伐果断的做法,让吕布也不得不收敛了一些旧日的狂妄和恣意妄为。现在皇甫嵩说不许他出兵,吕布不敢直接反驳,而是问道:“若是董卓不肯退兵怎么办?”

皇甫嵩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要是那不肯退兵,就打得他退兵。”

吕布浑身一震,只觉得新爸爸身上霸气十足,比之丁原强了何止数倍?

看了一会,就在他们准备返回的时候,城门大开,一名并州军打马冲了出来,大叫道:“车骑将军请左将军入城相见,共商关中之事!”

吕布双眉倒竖,喝道:“董卓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义父呼来喝去?要见面,就让董卓出来!”

皇甫嵩伸手拦住吕布,对那传令的并州兵道:“请转告董车骑,现在关中已定,已经不需要他来助阵。朝廷自有法度在,请他立刻带兵返回并州。”

他对朝廷是毕恭毕敬,但是对董卓却不可能有什么好态度。

传令兵对吕布十分畏惧,低头道了声“是”,然后连忙骑马奔了回去。

“什么?皇甫嵩不肯进城?”董卓转头看向李儒,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李儒思索片刻,道:“他不肯进城,那就是对我们有敌意。”

“这个我也知道!”

“那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了。一条是就此撤兵,返回并州去。”李儒对董卓道:“还有一条路,就是主公领兵出城,与皇甫嵩决一死战!若是胜了,这关中的千里沃野,以后就都归了主公!”

董卓面上神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后,问道:“若是败了呢?”

李儒叹了口气,道:“若是败了,只怕并州也不能再回去了,只能去洛阳投奔何进了。”

董卓断然道:“我绝不会去洛阳任由何进宰割!”

李儒道:“那就只有打了。”

“我军胜算如何?”

“不到三成。”

“若是我将匈奴骑兵和留在并州的兵马一起带过来呢?”

“就是将兵马都调过来,也不过胜负各半罢了。”李儒叹了口气,道:“而且我敢肯定,若是太原空虚,黑山军张燕必定会趁势来夺取晋阳的。”

董卓思索了一会,道:“我在城上见到了吕布的将旗,他曾是丁原的部下,能投降皇甫嵩,为何不能投降于我?要是他肯率兵来归,我军的兵力就远在皇甫嵩之上,胜算就能大为增加!”

李儒不是单纯的文人,或者说,这个时代单纯的文人很少。后世印象中的文人,如武侯者,身长八尺。如鲁肃者,也曾亲自引弓射杀盗贼。他曾经亲眼见过吕布的武勇,因此道:“吕布的确骁勇,但他现在既然已经在了皇甫嵩麾下,只怕不肯轻易投靠过来。”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倒不是,”李儒笑道:“吕布虽然骁勇,却是出身九原,为人粗中少亲,刚而无礼,向他这样的人,只要肯下本钱,想要招揽过来不难。”

董卓瞪了李儒一眼,不满地道:“他要什么,咱都给他!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除了我老娘之外,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金银珠宝自然是不可少,此外,主公有一匹宝马,名曰:赤兔,不如也一并捎上。那吕布是武将,定然会喜欢宝马名刀。”

董卓有些肉痛,“金钱也就罢了,赤兔可是万中无一的宝马!当日在涧河,若不是赤兔,我这条命都要没有了!”

李儒笑道:“吕布若是得了赤兔,还不是要供主公驱使?”

“这倒也是!”董卓转念一想,觉得李儒说的有道理,于是爽快地道:“都依你!”

“此外.......”

董卓瞪起眼睛,“还有此外?”

“此外,还需要一名能说动吕布的使者才行。”

“恩,就叫贾诩过去好了。”

李儒提醒董卓道:“主公,贾文和现在已经是凉州之臣了。”

董卓一拍自己的额头,道:“哦,确实有这么回事!那军中还有何人可以当之?”

李儒笑道:“骑都尉李肃可以当之,他和吕布都是五原郡人,让他去做使者最为合适!”

于是董卓唤来李肃,赋予了金银宝马,临别时,董卓忽然心血来潮,对李肃道:“见了吕布,就说某家对他的武勇十分喜爱,若是他肯来投,我便收他做义子!以后我们父子携手,定然能创下一番功绩!”

李肃拜伏道:“诺!”

皇甫嵩返回军中之后,带兵后退二十里下寨,准备等士卒修整一天,然后再与董卓决战。他虽然并不想与并州军交战,但是若董卓不肯退兵,那也只能全力进攻了。

吕布依旧带着他以前的旧部,因此别立一营。并不与中军驻扎在一处。晚上,吕布正在营中安坐饮酒,忽有士兵来报,“将军,伏路军抓获了一名敌军,他说是将军的同郡故人,听闻将军在此,特来相见。”

吕布正没有什么事干,听闻是同郡故人,便道:“领他进来!”

“诺!”

须臾,李肃被士兵押解着进了大帐。一见到吕布那比常人高大了许多的身影,李肃就跪倒在地上,道:“五原李肃拜见吕将军。”

吕布将汁水淋漓的羊腿扔在了案几上,笑道:“原来是你,你不是在董卓的麾下吗?这次来见我有什么事情?”

李肃往边上看了看,故作为难地道:“这.......”

吕布不耐烦地道:“什么这啊那的?有话就快说!”

李肃见吕布不解其意,于是只好挑明了道:“我有机密之事想与吕将军说,却不可被他人听去。”

“哼,”吕布挥了挥手,对大帐中的士兵喝道:“都退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等到士兵们都退了出去,李肃正要说话,吕布却是先冷笑一声,道:“最好你真的有什么机密的事情,不然的话,就算你是五原人,我也要把你的脑袋给切下来!”

说话间,他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冷酷的气息,让李肃不由得心中凛然。

李肃心中震动,向前几步,低声道:“董并州命我送了许多财物来给吕将军。”

“哈哈,早说嘛!”吕布身上残暴的气息尽去,脸上露出了笑容,“财物在哪里?”

“装在箱子里面,却被军士们扣下了。”

“哼,我吕布的东西也敢抢?来人,去把箱子给我拿回来!要是少了一丁点,就提头来见!”

没多时,箱子被到了大帐之中,上面似乎还沾染了不少的鲜血。李肃上前,将箱子打开,黄灿灿的金条顿时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吕布见了,忍不住站起身来,快步上前,拿起两根金条互相碰撞了一下,随即就有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大帐中流淌。

“好,很好!”吕布将金条扔回箱子里面,顺手又将箱子盖上,他冲着大帐外面叫道:“来人,给我这位同乡上些酒肉!”

李肃见吕布面露笑容,心中大定,道:“不忙,除了这些之外,董并州尚有别的礼物。”

“还有?在哪里?”

李肃出去,让人将赤兔马也找了回来。吕布走出大帐,见赤兔马十分雄壮,心中很是欢喜,道:“那就先谢过董卓的好意了,他要是落到我手中,我便饶他不死!”

“吕将军,董并州还有一句让让我带给你。”

“快说!”

“董使君说,若是将军并率领来归,他就收你为义子,以后福祸相依,休戚与共!”

“恩?”吕布先是得了钱财,后又得了赤兔马,本来是很高兴的,这时候却忽然将脸拉了下来。已经有过两个干爹了,还来一个?你们把我吕布当成什么人了?

阅读网址: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常

吕布出身于五原郡的九原县,那里已经被内迁的匈奴人占据了很长时间,汉人也大多胡化了,行事风格和习俗都和匈奴人差不多。在那边的人们眼中,收养义子和认个干爹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吕布先认丁原做了义父,后又跪在了皇甫嵩的面前。

然而在并州的时候还好,那边是穷山恶水,大家对礼法什么的都不是太在意。但是等到了关中,吕布按照习俗认了皇甫嵩当义父之后,却是遭到了无数的暗中耻笑。在汉人的观念里面,当赘婿都是一种极为耻辱的事情,更不用说去给人家当干儿子了。干女儿都不行,当干儿子当然就不行了。

吕布手下兵马众多,兼且武艺高强,无人敢当面讽刺,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他时常为此而暗中生气,只是因为刚刚投降,暂时还不敢发作出来。现在李肃又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顿时让吕布愤怒了起来。

“你是要死吗?”

仿佛金属摩擦的声音从吕布的喉咙中喷洒出来,“董卓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某家的手下败将,凭他也敢做我吕奉先的义父?”

李肃后背冷汗直冒,心中发凉,他干笑了两声,道:“吕将军息怒,息怒啊,我只是转述并州牧的话而已,不是我说的啊!”

“嘿,看在你送我这么多东西的份上,我就不杀你了。”吕布冷笑道:“吃点东西,然后就滚回去,告诉董卓,要是他把并州牧的位置让出来,我倒是能在义父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吕并州,吕使君,这个称号倒也不错,哈哈哈!”

李肃只能跟着赔笑,这时候士兵将酒菜给他端了上来,吕布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李肃,冷冷地道:“还不快吃?”

“..........”

大帐的门帘被掀起,高顺从门外走了进来,先看了一眼食不知味的李肃,然后对吕布道:“听说大营里来了董卓的使者?”

吕布朝边上一指,道:“这位李肃就是了,还是咱们五原的同乡。”

高顺进言道:“我们才刚刚投降左将军,正是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候,怎么能擅自和董卓的人接触?要是被左将军知道了,只怕就是一场大祸事!”

吕布不以为然地道:“我们又不是跟义父的兵马驻扎在一起,李肃深夜来访,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高顺道:“使者入营的时候,有许多人看到。外面那匹赤兔马本是董卓坐骑,见过的人无数。左将军今天就算还不知道,明天难道还能不知道?”

吕布眉头一皱,“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想了一下,道:“那就把他的脑袋给义父送过去,也让义父知道我的忠心!”

李肃正在吃饭,闻言手上一抖,筷子顿时掉在了案几上,发出了“啪嗒”的声音。他连忙后退一步,趴在了地上,慌乱地道:“吕将军,我们是同乡啊!”

吕布冷笑一声,“你都说了是同乡,那便帮我这个忙,借你的脑袋一用,如何?”

李肃被吓得浑身颤抖起来,想要哀求,但是脑袋里面却是一片空白。边上高顺劝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将他交到左将军处也就是了。”

吕布有些为难地道:“但若是将他交到义父那里,那些礼物和赤兔马怎么办?”

李肃这时候清醒了过来,忙不迭地道:“将军放心,我绝不会对左将军乱说的。”

“哼,”吕布打量了李肃一眼,见对方那个怂样,心中不由得有些快慰,喝道:“谅你也不敢乱说!”

被士兵押着从吕布的大帐中出来后,李肃还是感到了一阵的后怕。他回头看了看吕布的方向,心道:吕奉先喜怒无常,残忍暴戾,委实可怕!

听说董卓派了使者去吕布的大营之中,皇甫嵩也不以为意,他在和李肃交谈了几句之后,就将他放了回去。董卓次日早上醒来,就见到了在门外等候的李肃。

“见到吕布了?”

“见到了,”李肃低着头,道:“但那吕奉先十分狂悖无礼,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主公不配做他的义父,还说若是主公将并州牧的位置让给他,等将来落到他手中了,才会饶主公不死.......”

李肃昨天被吕布吓得半死,回来之后越想越是气愤,心道:吕布不念同乡之情,那自己也对他不用客气!

这时候碰到董卓询问,他就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吕布无礼的话。果然,董卓听了勃然大怒,骂道:“竖子敢尔!”

骂了一句之后,董卓随即冷静下来,他让李肃下去,并叫人将李儒唤了过来,问道:“吕布桀骜,收了咱的财物和宝马,却还是如此无礼!皇甫嵩又在派人打造攻城器械,只怕要不了两天就会来攻城了!”

李儒听了,一阵无语。好一会后,他才说道:“贪吝之辈,某也曾见过许多,但是如吕布这样无信无义之人,还是第一次碰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董卓问了一句,却不等李儒回答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天地道:“我这便点起大军,出城与皇甫老儿决一死战!”

“主公息怒!”李儒连忙拉住了董卓,劝道:“我军多是新招募的士兵,匈奴骑兵也不是吕布骑兵的对手,现在出城决战,就算能赢,也会死伤惨重啊!”

他心中道:赢大概是不可能的,惨败倒是很有可能。

董卓怒气消了一点,恨恨地道:“皇甫老儿从前就与我为难,眼看得就能入住关中了,他又来阻我!”

李儒道:“为今之计,不如先固守城池,然后派人邀请西凉军进攻扶风,等皇甫嵩撤军回援的时候,我们再衔尾追杀。”

董卓道:“此去西凉路途遥远,等到西凉军接到消息,再发起进攻,最少也要二十天。眼见得敌军就要发起进攻了,咱们能守那么久吗?”

李儒又道:“可以将匈奴人放出去,让他们去劫掠关中。匈奴人穷困已久,又不擅守城,不如让他们去西边劫掠。这样一来,皇甫嵩手中的力量就会被削弱,只怕就不会轻易来进攻临晋了。”

“匈奴人放出去容易,就怕收不回来。若是没了两万匈奴骑兵,我们的兵力也会少了很多啊!”

“要是不这样做,那就只能暂时退过黄河,以待他日了。”

董卓沉思了一会,拍板道:“那就让匈奴人去劫掠三辅,我倒是要看看,皇甫嵩忍不忍得住!”

当皇甫嵩军和董卓军在临晋城下对峙的时候,远在银川的陈诚也得到了关中内乱的消息。不过这件事情本就在意料之中,所以他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放注意力都放在了训练军队,改革军制,以及改进水力锻锤等事情上面。

贾诩在加入陈诚麾下后,拒绝了侍中令的任命,他对陈诚道:“臣初来乍到,未有尺寸之功,怎么能直接做侍中令呢?”

于是陈诚任命其为“给事中”,代替赵云主持门下省的日常事务。贾文和“事无拥滞,决断如流”,接管门下省的工作以来,事情的效率提高了许多。并不是说赵云的才能就比贾诩差,而是赵云主要将精力放在了牙兵那边,无论是训练士卒,培训军官,还是管理陆军小学中的事情,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实在是分身乏术。

现在有贾诩接手门下省的事务,赵云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挂着“侍中令”的名号,但是实际上已经不再参与门下省的事情。初平二年击破宋建部之后,牙兵的数量扩充了一倍,作战力量增添了一个步兵营和两个骑兵营,辅助力量也增加了一个工兵营和一个辎重营。

这么多的兵马想要完全发挥出战斗力来,除了要配备许多军械物资之外,还要经过训练和磨合,最好还要有演习和实战,方才能够达到预计中的程度。按照计划,到了明年便向东进攻关中,到时候还要再增加几个两个步兵营和骑兵营,兵力会进一步的膨胀。

陈诚在按部就班的施行自己的计划,他很能沉得住气,并不为外界的变换而分心,但是阎忠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在听说丁原封闭了长安城,准备和皇甫嵩打仗的时候,他就曾经向陈诚进言,说是要趁机夺取陈仓,将战线推到扶风的东部。即便是不能夺取陈仓,占据陈仓外围的据点,作为明年的出发阵地也是好的。

不过那次陈诚是拒绝了,理由是现在正在春耕,误了农时,大家将来都要饿肚子。现在凉州账面上的总户口不到十二万户,本来只有十万出头的,但是因为朝廷征兵征粮太厉害的缘故,关中有不少人拖家带口的逃到了凉州。加上从并州董卓哪里得到了数千上万人,凉州的人口这才有了快速增长。

即便是有了这么多户人口,但是凉州百姓的负担依然很重。光牙兵就有一万人,若是加上各地的郡兵,乡兵,还有北地的府兵和禁军,军队的总人数在六万以上。就算张掖,酒泉等地的军队不需要陈诚养,但是那些地方他也收不到多少钱粮。

他所能直接控制的地方,现在也就只有朔方,五原,北地,汉阳和酒泉这五个郡,共有六万户,却养着两三万的常备兵。官府虽然有了一些钱,老百姓依然是穷困无比,一年到头添不了几件新衣服。和以前比起来,也就是能吃饱饭这一点算是值得称道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西征

等到皇甫嵩军和董卓军在临晋对峙的消息传来之后,阎忠再次来到了州牧府上,找到了正在与赵云说话的陈诚。他是州中唯一不需要通报就可以自由出入的人,因此不待牙兵通报,就闯了进去。

“.........水泥的效果很好,新修建的牙城再有两个月就能完工,而且会比银川的城墙更加坚固.........”

见到阎忠走了过来,赵云便停止了继续说下去,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阎忠行礼道:“见过阎尚书。”

阎忠马马虎虎地还了一个礼,道:“赵将军也在这里正好,我收到了消息,皇甫嵩和盖勋诛杀了丁原之后,吞并了他麾下的兵马,然后继续东行,现在正和董卓对峙于临晋城下!”

“哦,你说这个啊,我这边也收到消息了。”

陈诚道:“董卓要是没咱们给他的那十五石粮食,估计也没能力在这个时候出兵。”

“那君侯可知道,董卓驱使匈奴人劫掠三辅的事情?”

“匈奴人劫掠三辅?这是怎么回事?”

阎忠道:“关中兵马众多,但是在丁原死后,有数万人溃散到了乡野之间。皇甫嵩带着剩下的精兵强将都赶到了临晋城下,董卓见力不能敌,便让麾下的匈奴骑兵在京兆尹和左冯翊之间游荡,掠夺地方上的钱粮以充作军资。”

说到了这里,阎忠果然见到了陈诚面色微变。他心道:孙子兵法中说,“爱民,可烦也”。君侯其他都好,就是妇人之心太重。先前不杀韩遂是这样,现在听到匈奴人劫掠关中,也还是这样。

他知道陈诚和赵云已经定下往征漠北鲜卑人的计划,也知道这是为了通过是在来增加牙兵的战斗经验,为明年的大战做准备。但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事前虽然做了准备,但是如今关中兵马都牵制住了,扶风只有不到三万人的守军,为何不能改变一下计划,趁乱先占据了关中再说?

光长安附近的人口就能比得上整个西凉,如此富庶的地方,任谁都要心动。

但是可惜,陈诚并没有心动,他沉吟了一会,道:“盖勋和皇甫嵩都是知兵的,最能打的吕布张辽等人降了皇甫嵩,剩下的那些溃兵翻不起什么浪来。至于匈奴人,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想必皇甫嵩终究是能有应付的办法吧。”

他笑了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先把凉州管好,以后再说其他吧。”

阎忠道:“不如趁此机会先占据陈仓?若是能据有陈仓隘口,便能将三辅兵马都堵在关中。明年我军大举东进的时候,可以缩短两百多里的进攻距离!”

陈诚往边上看了看,赵云依旧气度雄沉,他回过头来,笑着道:“伯道所言,亦无不可。只是如今西边的乌孙人听闻宋建死了,屡次向东扩展领地,已经离酒泉郡不远了。若是现在不加以征讨,只怕日后会成为祸患。”

乌........乌孙?这都是什么鬼?

阎忠哭笑不得地道:“乌孙在数千里之外,风俗不与中国同。就算击败了乌孙,我们一不能占据他们的土地,二也不能驯服当地的百姓为我们所用,去打乌孙人干什么?”

之前好像定的是去打鲜卑人啊,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要征讨乌孙人了?是世界变化太快,还是自己不够明白?

他转过头来,对赵云道:“赵将军以为然否?”

赵云沉声道:“攻打陈仓,或是攻打乌孙,我并没有意见,主公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他还不到三十岁,危急意识不如阎忠那么强烈。

阎忠有些不满,暗道:本以为赵子龙是耿直之人,没想到现在也变滑头了!

“君侯,我从未听说过放着嘴边的肥肉不吃,却反而要翻山越岭地去啃沙子的!”阎忠道:“乌孙除了一些牛羊马匹之外,还能有什么产出?”

陈诚笑道:“你倒是跟杨秋说的差不多,前几天他过来的时候,也说不是很赞同向西边用兵,莫不是你们商量好了的?”

阎忠一扬眉,道:“这边是叫做英雄所见略同!”

陈诚笑了笑,道:“反正我也不算是英雄,跟你们的意见不相同也是正常。”

见到阎忠还要再说,陈诚道:“有些话其实我不是太想说的,但是现在也不妨跟伯道吐露一二。正好子龙也在,也免得以后还要多说一遍。”

“哦?君侯是别有用意?”阎忠思索了一会,还是觉得乌孙那边没什么油水,赢肯定是能赢,但是赢了不但没好处,反而要消耗钱粮,那又何必劳师远征呢?

陈诚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道:“乌孙虽然比不上中原繁华富庶,但是其国之中,能放牧也能种庄稼。而且那里一边连着中国,一边连着西域诸国,是往来商旅的必经之地。昔日朝廷曾在此处设西域长史府以控扼葱岭,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能有通商之利。但是最重要的,是从这里能得到大量的人口。”

阎忠摇摇头,道:“彼非中国之人,得之无用。”

陈诚笑了笑,道:“伯道去过贺兰山中的矿场没有?”

“自然是去过的。”

“伯道是去过矿上,但想必是没有下到矿坑里面过。”陈诚道:“挖矿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不但累,而且危险,一个不好,就连性命都没有了。若不是没有办法,大概是没有人愿意去矿上干活的。”

“这个我也知道,”阎忠道:“听说北地豪强捕捉了许多鲜卑人和漠北的杂胡,然后卖到了矿上。”

“不错,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但是光鲜卑人和杂胡还不够。”

阎忠惊讶地道:“还不够?”

“远远不够。从今往后,矿上需要的人手只会越来越多。”陈诚有些萧索地道:“每年死在矿坑里面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在他所处的那个世界中,尚且会经常发生矿难,何况是在这个时代?

阎忠明白了过来,道:“君侯是想捕捉乌孙人以填补矿上的人力缺口?”

“西域诸国之间,各个部族之间,相互厮杀是常事,他们也会互相贩卖敌对国家的人口。咱们这次西征,打击乌孙人向东扩张的野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借此在西边站稳脚跟,以后能从那边源源不断地得到奴隶,并能将我们的货物卖出去。”

陈诚道:“今年银川这边的纺织厂都赚了大钱,明年咱们还要继续建几个纺织厂,生产出来的布匹正好拿去换人口。”

阎忠捻着胡须思索了一会,道:“原来君侯还有这许多的考虑,既然这样,那就还是按照计划来好了。今年先打败乌孙人,明年再举兵东向。这次君侯还要亲自带兵吗?”

陈诚摆了摆手,道:“这次我就不去了,子龙之前已经向我抱怨过好几次了,这次就让他带兵去好了。”

阎忠心道:乌孙人连宋建都打不过,如何是牙兵的对手?看来君侯还是偏袒赵子龙,把这么好的机会都让给了他!

不过他的侄子阎行也在飞熊骠骑中任职,也能趁机获取一些军功。这样到了明年继续扩兵的时候,阎行也可以趁机往上提一提,做个步兵营或者是骑兵营的统领。

由于是要远征西域,所以需要准备很多的东西。除了武器食物之外,最重要的当然是交通工具。为了这次远征,州牧府不断从五原郡和朔方郡购买了很多的马匹,还花钱买了上千头骆驼配置到军中。

又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准备,物资和人员都准备完毕,赵云便带着八千步骑踏上了西征的路途。陈诚送他到南门外三十里,举着虎符,道:“我等来此数年,呕心沥血,筚路蓝缕,方才有这些精锐,今日便交到将军的手上。持此虎符,可调动沿途一切驻军和资源,郡太守以下官员,皆可先斩后奏!”

赵云单膝跪在地上,伸手将虎符接了过来,朗声道:“此去讨伐乌孙,必要全胜而归!”

在这种肃杀的场合,众目睽睽之下,陈诚忍住了吐槽的欲望,没有说什么“吾与子龙解战袍”之类的话,只是伸手在赵云宽厚的胸膛上锤了一下,道:“好!”

大军只有八千人,即便是步兵也都配备了马匹,因此行动很快。转瞬之间,就已经去的远了。陈诚看着大军扬起的烟尘渐渐落下,将目光收了回来,对边上来送行的文武官员和百姓道:“好啦,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大家都回去吧!”

又过了几天,关中有新的消息传来。皇甫嵩没有理会在三辅劫掠的匈奴骑兵,将他们完全交给了盖勋去对付。他自己则是加紧打造了攻城器械,然后围三厥一,对着临晋城发起了猛攻。

在攻城战之中,皇甫嵩军使用了一种三梢的人力投石车,将董卓军砸的抬不起头来。数十架投石车砸了三天,摧毁了城墙上的各种防御工事,然后皇甫嵩军推动攻城塔上前,和董卓军展开了血腥厮杀。

双方激战了两日,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董卓打开了临晋城的东门,引兵遁走。皇甫嵩恨他纵兵劫掠,派遣吕布带领骑兵追击。双方一追一逃,奔到了黄河边上。董卓军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被逼到了绝路,反而被激发出了拼死的斗志。

董卓背水列阵,和吕布军激战半日,麾下大都胡珍,将领王方和李蒙都受了重伤。吕布军往来纵横,杀伤极多。在皇甫嵩率领主力赶到之后,董卓军已然没有了取胜的希望。最后是李儒献计,让董卓交出了抢掠而来的妇人财物,又交出了五千匹战马,这才让皇甫嵩网开一面,放董卓军返回了并州。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赐 1/3

皇甫嵩本就没想要杀董卓,虽然董卓经常跟他作对,但是董仲颖已经不再是朝敌,而是朝廷的“车骑将军”。在外人看来,皇甫嵩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于教条和迂腐,但这就是他一贯以来的做人准则。

所以在董卓留下了金银妇人和战马之后,皇甫嵩才会那么痛快的放他离开。

在将董卓军赶回了并州之后,皇甫嵩随即调遣兵马,配合三辅的郡兵,绞杀在各地流窜的匈奴骑兵。在经过十多天的作战之后,匈奴人损失了五千余骑,元气大伤,但是仗着马快,追随着董卓的脚步逃过了黄河。

匈奴人虽然被赶走了,但是这十多天的时间里面,已经有数十上百个村寨化作了灰烬,死伤了数万百姓,被掳掠的牲口百姓也有几万。除此之外,还有丁原部的溃兵在关中各地胡作非为。为了剿灭那些溃兵,又花去了许多的钱粮和时间。

皇甫嵩两日之内就灭掉了丁原,随即又击败了董卓,动作之快,兵威之胜,再次震动了天下。一时之间,关东诸侯纷纷派遣使者前往长安,以期望能将皇甫嵩拉拢到他们那一边。

得知皇甫嵩这么快就平定关中,何进也是受到了震动。现在洛阳附近残破不堪,相对于关中虽然还有兵力上的优势,但是除此之外,全部都弱于关中。如今天下人心不定,叛乱者此起彼伏,皇甫嵩独占了关中这样的帝王之基,何进在震惊之余,又感到了恐惧。

在七月份的时候,夏收结束后,何进便以天子的名义下令征调皇甫嵩入朝。在接到诏书后,病情更加严重的盖勋极力劝说皇甫嵩,让他不要去洛阳,但是皇甫嵩心意已决,部署好了三辅的防御,并且妥善安置了麾下的精兵强将之后,就带着家眷和一万名精锐将去了洛阳。随后,那一万名士兵就被何进给完全吞了下去。

这样的举动又是让许多人感觉到了惊讶,在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看来,如今皇甫嵩独占了关中,麾下又有着如此多的精兵强将,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封锁潼关,成为一方霸主。不少人为之扼腕叹息,暗道要是他们有这样的好机会,便可以如何如何。

皇甫嵩这么听话,何进大为满意,加封其为太尉。不过现在朝廷粮饷两缺,只能给出官职,却是给不了赏赐了。在剥夺了皇甫嵩的兵权之后,大将军何进盘算许久,准备派遣一员心腹前去关中。派去的这个人既要有足够的能力,更重要的要足够忠心,不然的话,只怕关中之地,不复为国家所有。

就在他反复斟酌,就在大将军麾下的将领们暗中较劲的时候,在病榻上躺了许久的盖勋于京兆尹的任上溘然长逝。一时间,关中的千里沃野,数十万户百姓,十多万大军竟然没有了一个可以管事的人。

原本的关中三巨头中,丁原因为叛乱已死,皇甫嵩被征调入朝,现在连盖勋也死了,整个关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权力真空。在周围其他势力都还没得到消息的时候,吕布因为被留在长安,却是最早的知道了盖勋的死讯。

皇甫嵩在的时候,吕布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他虽然武勇过人,但是很清楚皇甫嵩的用兵本事更在他自己之上。等到皇甫嵩离开之后,盖勋依然是他头顶上的一块乌云。盖勋为人刚烈,对吕布不假辞色,但是他为人公正廉明,深的军民拥戴,吕布也只能忍了。

可是现在皇甫嵩不在,盖勋也死了,这关中还有谁能够压得住他吕奉先?

丁原在世之日,就曾说关中沃野千里,封锁四塞,便可自成一国。现在这种天赐良机摆在了面前,试问又有谁能忍的住了?被压抑了许久的野心之火瞬间就在吕布胸膛中熊熊燃烧起来。

吕布几乎没怎么考虑,立刻就联络了在长安城中的旧部,然后率兵闯入京兆尹的公署,夺取了关防印信,然后关上了城门,隔绝了城内城外的消息。随后又派出张辽高顺等人,接管了长安的兵马,并占据了武库,粮仓,兵营等地方,兵不血刃地收编了关中的精兵强将。

皇甫嵩的本部兵马早就被何进给抽调得七七八八,最近又调了一万人去中原战场,留在长安的都是新招募不久的,这些人没有上官指挥,稀里糊涂之中,就被吕布给吞并了。些许的反抗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被镇压了下去。

吕布在关中已经待了两三年,很清楚关中人对朝廷的态度。在吞并了长安的四五万兵马之后,他便自称为征西将军,任命张辽为前将军,率兵前往潼关防守。同时,他还召集了长安内外的文武官员,当众道:“何进倒行逆施,征兵征粮不断,关中百姓苦其久矣!今日我率兵封锁潼关,以后不再给洛阳钱粮和兵马,众位以为如何?”

在场的官员们互相看了看,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吕布急了,喝道:“你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给个痛快话!”

角落里面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声,“不说话就是赞同啊!”

吕布闻言大喜,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只见到了一个个的头顶。本地的官员和豪强被何进抽血抽得都快要啃树皮和草根了,早就心生怨恨,现在既然有个人跳出来,那大家伙也就顺水推舟地用默不作声表示了同意。

反正日后若是被朝廷再打回来,咱们都可以说是被逆贼吕布逼迫的。虽然咱没有以死殉国,也没有当面斥责,但是咱也没有附逆不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当时有很多人在场,咱们没有一个表示赞同的啊!

就在这么奇怪而诡异的气氛中,朝廷的权威被扔到了一边,关中权力的大部分落到了吕布的手上。之所以说是大部分,那是因为现在吕布除了能控制长安及周边的一小块地方之外,其他的地区他根本管不着。

那些地方的官员豪强们在得知了长安的变故之后,一边抓紧夺取了地方上的权利,一边又开始观望起来。所有的情况,就和朝廷在黄巾之乱后丧失了控制天下的力量,结果各地诸纷纷跳出来的时候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关中来了这么一出,而且规模要小得多罢了。

听闻关中发生了突变,何进在愤怒中杀掉了数名姬妾和仆人,然后立刻派人将皇甫嵩抓了起来。即便是朝中官员和军中将领一起求情,也没能让何进见杀意压制下去。还是有人提议让皇甫嵩带兵去讨伐吕布,这才保住了皇甫嵩的性命。

但是就在任命皇甫嵩为骠骑将军之后,又有人向何进进言,道:“黄甫义真久在关中,现在吕布麾下的兵马都是他的旧部,若是命其领兵出征,会不会就此被关中叛军迎入长安?”

何进悚然而惊,再次免掉了皇甫嵩的官职,将他和家眷软禁在了洛阳城中。

皇甫嵩不敢用,但是事情还是要处理。现在关中刚刚叛乱,军心民心都还没有稳定下来,急早发兵,说不定还能收复关中,但若是迁延日久,等到叛军在关中站稳了脚跟,那对于朝廷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现在的洛阳朝廷越发的入不敷出,就靠着关中的钱粮在吊命。关中一失,洛阳城中的王公大臣们都要饿肚子了。至于在中原前线的兵马,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军纪可言,全都沦为了盗匪一般的存在。

于是朝廷任命朱儁为主将,统领着七拼八凑出来的六万兵马征讨吕布。朱儁字公伟,和皇甫嵩一样,都在镇压黄巾之乱中立下了大功,并且同样双手占满了血腥。虽然名望比皇甫嵩稍逊,但是朱儁也是天下闻名的将领。

何进以之为将,并将洛阳城中的最后一点兵马都交到了朱儁的手上,是对他给予了厚望的。可惜,朱儁虽然为人刚烈又有将才,但是他也只是一个凡人,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喂饱麾下的六万大军。

兵马行至潼关之前,将士们因为缺少食物,就已经是怨声载道。朱儁极力弹压,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效果。快到潼关的时候,大军夜宿野地之中,营地中却忽然传来哭泣的声音。

朱儁提着宝剑,带着亲兵正在巡营,听到哭声后大惊,喝道:“是谁乱我军心?立刻斩讫来报!”

结果亲兵还没有行动,军营就像是炸了锅一样,士兵们狂乱地大叫呼喊起来。无数人像是野兽一般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成千上万人拿着武器向着周围的人发起了进攻。一时间喊杀声和惨叫声不绝,混乱很乱蔓延到附近的所有营地之中。

火焰在各处军营中升腾起来,火焰和鲜血成了黑暗中的主流。狂乱持续了一整夜,朱儁在亲兵的保护下逃到了一处高地上,这才没被乱兵杀死。等到了天亮,曾经的六万大军已经荡然无存。

太阳升起,阳光照下,朱儁呆呆地望着废墟一般的营地,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多岁。

亲兵见到周围已经没了危险,便下令升起将旗,准备收拢溃兵。一些士兵正在大营中翻捡着食物,以及其他一切可用的东西。见到朱儁的将旗之后,这些士兵不但没有靠拢过来,反而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仓皇地逃走了。

“算了,”朱儁疲惫地对亲兵道:“现在人心已散,不要做那些徒劳无益的事情了。”

他从马扎上站起身来,摸了摸边上那面火红的战旗,怅然道:“我为国家讨贼,屡次出生入死,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朝廷将六万大军交到我的手上,还未及见贼就已经离散。葬送了这许多兵马,我还有何面目返回朝中?”

言罢,横剑自刎而死。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出使 2/3

朝廷的六万大军一夕覆灭,乱兵跑的漫山遍野都是。长安的吕布正准备带兵前往潼关抵御朝廷兵马,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仰天狂笑,然后对左右道:“这是上天都在眷顾我吕奉先啊!有天命在身,还有谁能阻挡我?”

边上的文武官员都是惊疑不定,他们本来看待吕布就像是在看待一只洗了澡之后的猴子,虽然穿上了人类的衣服,还带上了帽子,但是依旧摆脱不了是一只猴子的事实。可是现在看来,吕布这只猴子还真的似乎有天命在身啊!

不然的话,为什么事情都发生的这么巧?丁原死了,盖勋也死了,皇甫嵩又被软禁在了洛阳,关中这份基业平白的落到了吕布的手里。然后,连朝廷的讨伐大军都莫名其妙的就自己溃散了。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三次难道还能说是巧合吗?

东汉流行“谶言”,也就是预言。最近有有一条在天下广为流传,“代汉者,当涂高”。袁术以为“当涂高”指的是他自己,也有不少人认为指的他们。但是现在看来,莫非这条“谶言”竟然是要应在了吕布的身上?

望着吕布那身高九尺的身躯,很多人陷入到了迷惑之中。就算是“当涂高”,也不能找这么一只猴子来吧?

天下人烟辐辏,物产丰富的地方就那么几块。关中,中原,河北,荆州,现在中原已经残破,河北正处在张燕,公孙瓒,还有袁绍的争夺之中,荆州刘表裹足不前,那么这天下最后真的会落入到吕布或是刘表的手中?

为了躲避战火,不少人举家迁入了荆州,这使得荆州的实力进一步的膨胀了起来。但是这同时引起了袁术的嫉恨,于是在朝廷越发势微的时候,袁术并没有直接杀向洛阳,而是派遣了手下的头号大将孙坚,前去攻打依附于荆州的南阳。

孙坚号为“江东猛虎”,勇猛善战,天下都少有人能比的上。一战便击破了南阳的兵马,并且斩杀了南阳太守。刘表随即派遣兵马反击,却被孙坚屡次击败,最后只好深沟高垒,闭而不战了。

在攻打南阳之前,袁术曾经向孙坚许诺,若是打下了南阳,就会将南阳交给孙坚。但是在孙坚轻而易举的踏平南阳盆地之后,袁术却又反悔了。袁公路气量狭小,食言而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找了些借口,让孙坚继续带兵打仗,却将南阳太守的位置交给了别人。

那个所谓的别人,自然是跟袁公路一样出身世家的名士了。孙坚被袁术摆了一道,似乎是并没有介意,而是继续带着兵马向北攻打颍川郡。至于孙文台到底有没有介意,除了他自己之外,别人大概也都是不知道的。

在吕布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关中,并且还莫名其妙的站稳了脚跟之后,天下的局面为之一变。朝廷失去了关中这个兵员和粮仓,眼看的就是时日无多的样子。光靠着颍川,弘农,河南,陈留等几个郡,可养不起朝廷的二十万大军。

并州的董卓接连吃了好几个败仗,损失了数万兵马。西凉军两次在陈仓撞得头破血流,河北的袁绍在跟张燕等人纠缠,东郡的曹操还在跟境内境外的黄巾军,泰山贼之类的武装较劲,南边的刘表被孙坚打的都不太敢出门..........放眼天下,袁术和孙坚这对组合竟然一跃而成为了最强的势力。

志得意满的袁公路从这时候开始,就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野心,开始问周边的人,“汉室倾颓,时日无多。谶言有云:代汉者,当涂高。吾家四世三公,涂高者,难道不是我袁公路么?”

被问的人要么瞠目结舌,要么欣喜若狂。很快的,袁术的这点小心思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而在遥远的北方,董卓刚退回并州没几天,就听说吕布兵不血刃就得到了关中,气得肝都疼了起来。想他董仲颖又是拉壮丁,又是抢粮食,弄得并州到处都是叛乱,连续出兵两次,损兵折将然而一无所获。

吕布却是什么都没做,就有这么大一块肥肉落到了碗里。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倒是阎忠在听说吕布占据了关中之后,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表现出急躁来。最强的牙兵已经被赵云带到西域去了,想要回来至少也要到明年。既然木已成舟,那也只能看着吕布在长安得意。

再说,吕布统领的关中军总比皇甫嵩好对付。他们准备了这么久,就是准备硬碰硬地打垮皇甫嵩的主力。结果这边还在准备中,根本就还没发力,那边的敌人就自己先倒下了。

让阎忠伤感不已的,是盖勋的病逝。他们都是凉州人,盖勋出身于敦煌,阎忠出身于汉阳,都是汉家传统的“六郡良家子”。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他们这样出身边地的豪杰,是朝堂上军功贵族的主力中坚。

但是随着经学世家的崛起,权利的中心渐渐地转移到了世家的手中,军权也是一样。放在武帝时期,打仗哪有袁绍曹操他们的事?额,这也不一定,武帝用人一向很迷,既有卫青霍去病初出茅庐就被委以重任,也有贰师将军李广利那样的人。

“元固与我都是西凉人,年岁也差不多大,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死了。”阎忠唏嘘不已,感叹道:“只怕我也没几天可活了吧。”

陈诚瞅了瞅阎忠红光满面的样子,笑道:“我看伯道气色极好,再活个三四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阎忠哈哈大笑起来,道:“我都五十多了,再活三四十年,那不得八九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六十岁我就很满足啦!”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封文书,递给了陈诚,道:“这是吕布写给君侯的。”

陈诚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双方永为盟好之类的话,一点新意都没有。他将文书放下,问道:“吕布想要和我们结盟,伯道以为如何?”

阎忠反问道:“我们都准备这么久了,难道君侯能放弃攻打关中的计划吗?”

“不能。”

“那咱们自然是不能跟吕布结盟了。”

“唔,我还以为伯道会说先假装和吕布结盟,等他跟朝廷或者是董卓打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能派兵偷袭。”

阎忠捋了捋胡子,道:“也不是不行,那我这就给吕布写一封回信........”

“别,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陈诚连忙道:“背盟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阎忠不以为然地道:“君侯是朝廷分封的凉州牧,吕布则是刚刚被打成了朝敌叛逆,对付叛逆,用些手段又能怎么了?好吧,那咱们先派人过去跟他谈着,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这样总可以吧?”

“听起来不错,但是谁可以胜任呢?吕布脾气不大好,去长安当使者,说不定就会连命都没有了。”

“贾诩倒是能够胜任。”

贾诩被任命为给事中,实际上已经全面接手了门下省的工作。要不是有他将事情都揽了过去,赵云也没机会带兵出征。贾诩和更关注于牙兵的赵云不同,在他的手上,门下省开始真正的履行起应该有的职责来,并从中书省和尚书省拿回了很多权利。虽然现在还没有进一步膨胀扩张的迹象,但是阎忠却已经对此感到了有些不舒服。

陈诚立刻就否决了阎忠的这个提议,“文和主管门下省,须臾不可离也!”

入主门下省后,贾诩“事无拥滞,决断如流”,政务处理的又快又好,减轻了陈诚的许多工作,现在已经是凉州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又怎么能被派到长安去当使者呢?

阎忠略一思索,问道:“韩遂韩文约又如何?足以为使者么?”

“.........”

为什么你一直要跟韩遂过不去呢?

陈诚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不行。韩遂也是智力很高的,相对于西凉的这帮豪杰来说。现在韩遂又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与其让他在银川附近溜达,不如让他去长安好了,就算将来结盟不成,谈判破裂,那也不用担心,反正吕布把他砍了自己也不会心疼。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阎忠提议,陈诚拍板,贾诩用印,一气呵成,都不用留到第二天。韩遂人在家中坐,事情就这么砸到了脑袋上面来。

在接到诏书时候,韩遂是郁闷的。你说我一个西凉军阀,怎么就干起了使者的事情呢?之前已经去过了并州,现在又要出使长安,难道我韩文约在你们的眼中就是一个专门跑腿的人吗?

但是门下省既然已经将诏令送了过来,那不去也是不行了。在抱怨了几句之后,韩遂收拾了行装,点起了几十名部曲,然后就出发了。

其实吧,他虽然口头上有些抱怨,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窃喜的。上次出使并州的时候,就趁机和董卓勾搭上了,这次要是能再将吕布拉进来,那便能形成一个对付陈诚的同盟。现在凉州的精锐都被派到了西域,国中空虚,岂不是用兵的大好时机?

一想到这里,韩遂的心里就变得火热起来。眼见得陈诚和阎忠在凉州的统治越发的稳固,他每日都是心急如焚。得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哪有不趁机把握住的道理?他带着部曲出了南门,迅速地离去,却没有看到城外的人群中,正有人在朝着他的背影摇头。

李相如的身体瘦下来了一些,脸上的黑眼圈淡了许多。他手中牵着一条黄狗,边上的小孙子手中也牵着一条。他们的身后,有两个家丁正亦步亦趋。见到了韩遂打马而去的身影,李相如轻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孙子的脑袋,道:“我们等下去河边钓鱼好不好?”

六岁的男孩子抬起头来,脆生生地道:“我不要钓鱼,我想去学校玩!”

“你想上学?”李相如先是一愣,然后眉花眼笑地道;“好,好,那爷爷送你去学校里面读书好不好?”

小男孩不假思索地道:“好!”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计谋 3/3

阎忠一直对韩遂“另眼相看”,因此并没有将州牧府不准备与吕布结盟的底细告知,而是设定了许多条件,让韩遂去跟吕布方一项一项的谈。从长安到银川一来一回,骑马也要八,九,十来天。拖个几次,也就差不多到冬天了。

冬天自然要让人歇一口气,到了开春,再继续拖几次,做一些让步。反正一句话,谈可以谈,结盟是肯定不行的。

阎忠虽然打算的不错,但是韩遂显然是自有主意。他在正式场合拜会了吕布,见到对方英武非凡,个头更在陈诚之上,心中便是一喜。与其交谈了几句,韩遂更是大喜。吕布这种人,他是最喜欢不过了。

西凉诸侯的性情都和吕布差不多,只不过他们都没吕奉先能打罢了。对付这样的人,韩遂是很有信心的。等到递交了文书之后,韩遂又私下里去求见。

吕布时在后院凉亭中与美人饮酒,听闻韩遂求见,便有些微怒,“韩文约又来干什么?”

但韩遂是西凉的使者,吕布也不好不见,便命令亲兵将之带了进来。韩遂走入后院之后,满脸堆笑,对着吕布长鞠一躬,然后笑道:“吕将军好生快活!”

吕布懒洋洋地道:“韩遂你有什么是就快说,不要打扰了我喝酒。”

韩遂笑道:“我是有一桩大富贵,想要送给吕将军。”

吕布嗤笑道:“我如今贵为征西将军,离关中王也就只差一线,你还能有什么大富贵给我?”

韩遂道:“便是能让将军更进一步,成为关中王的大富贵啊!”

吕布来了兴趣,追问道:“能让我成为关中王?快说来听听!”

韩遂笑道:“这种大事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呢?请将军屏退左右!”

吕布立刻对左右喝道:“都给我退下去!”

等到人都离得远了,吕布颇有些急不可耐地道:“是什么大富贵?”

他这般急切的模样,倒像是毛头小伙子在床上的表现。韩遂心中窃喜,脸上保持着微笑,道:“吕将军可知道,凉州的精兵强将都已远征西域去了?”

“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

牙兵是常备军,平日里都驻扎在城外的牙城里面,基本上不和外界怎么来往。若不是有心刺探,是不会知道里面的情况的。但是出征的时候有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只要用心打听,还是能知道这个消息的。

不过吕布是第一次成为了“君主”,而不是以“武将”的身份行事,难免会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因此对于别处势力的情报便没有太重视。再说,西凉总共加起来才十多万户,那边的人又凶悍,没事去关心西凉干什么?

有了关中这样富庶的地方,还管什么西凉啊?

韩遂见吕布的兴致一下就小了很多,连忙道:“吕将军可是以为西凉是苦寒贫瘠之地?”

“哼,难道不是吗?”吕布不满地道:“我又不是没去过西凉,汉阳在凉州已经算是富庶的了,也跟三辅没得比,其他地方还能好到哪里去?”

“吕将军有所不知,”韩遂笑道:“如今西凉的其他地方可能还是很贫瘠,但是贺兰山脚下的数百里土地,可是堪比长安附近的膏腴之地。”

见吕布明显不信,韩遂继续加料,“陈....陈使君在贺兰山中发现了一条银矿,两条铜矿,每年光是银币和铜钱就有数百万贯!除此之外,每年..........”

还没等韩遂说完,吕布的眼中已经生出了贪婪的光芒。关中虽然向来富庶,但是连续好几年被洛阳朝廷死命地抽血,长安的库房中虽然还没到能饿死耗子的地步的,也没有太多的钱粮了。

这几天又刚发下了一批粮秣和钱财,库房中的存粮更是减少了许多。听到银川每年能有数百万贯的收入,吕布想到的并不是能够填补军费的窟窿,而是想着将这些东西全部放到自己的口袋里面。

“每年真能有数百万贯?”吕布还是有些不信,“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财?”

韩遂道:“陈诚将廉县的名字都改成银川了,可想而知,每年能产出多少白银!以银川之富庶,西凉骑兵之骁勇,若是吕将军能将凉州收入囊中,便是称王又能如何?”

其实他并不知道银川每年能有多少钱粮,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

吕布却不由得怦然心动,他是从九原走出来的胡化汉人,原本只是做个骑将也就心满意足。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做了骑将又想继续往上爬,当了主簿还想做将军,做了将军现在又想称王了。

他对韩隧道:“我也想吞并西凉,但是西凉骑兵很能打,陈诚更不好对付,光靠我麾下的兵马,只怕........就算赢了也会损失惨重。”

这两年来,吕布率兵和董卓打了十几仗,胜多负少。只要兵力相当,他就从来都没输过。和西凉军只打过两三次,也同样是胜多负少。这么多次战场厮杀,丧命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却只有一次受伤。

他瞬间想起了当日在陈仓城下交手的经过,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来。心高气傲如吕布者,也不得不承认,陈诚那厮,确实是闻所未闻的悍勇。他刚才其实想说的是靠着关中兵马,未必就打的赢。

事情是明摆着的,当初皇甫嵩和丁原联手,也不过和韩遂马腾打了个平手。虽然说是略占上风,但是也并没有绝对的优势。在平原上,西凉骑兵实在是太多太强了。关中子弟虽耐苦战,却也拿那些来去如风的骑兵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韩遂笑道:“若是光靠关中兵马,或许还不够,但若是再加上并州的董卓呢?”

“董卓?”

“不错!”韩隧道:“陈诚占据了并州的五原郡和上郡,董卓早就心怀不满,只是一直想要打进关中,所以这才容忍了下来。如今关中有吕将军镇守,董卓自然不敢再觊觎,那么他将目光放回五原和上郡,岂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韩遂的一番话,说得吕布大笑起来,于是韩文约趁热打铁道:“若是吕将军信得过在下,愿意为将军出使并州,说动董卓与将军联手。现在赵云已经将陈诚麾下最精锐的部队都带走了,董卓若是出兵上郡,陈诚还不得带着最后一点兵马去救?现在金城在犬子韩立手上,陇西的李相如也是我的旧部,这两个郡的兵马和将军一起进攻汉阳,则用不了几天,汉阳就能唾手可得!然后趁势席卷西凉,奠定王霸之基!”

吕布心潮澎湃起来,当即叫道:“好!那就请韩先生去帮我跟董卓说和,两家联手,讨伐西凉陈诚!”

韩遂席中窃喜,暗道:陈诚啊陈诚,这次一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大笑了几声,随即又想道一件事,问道:“韩先生这么帮我,不知道你又想得到什么?金银财宝,醇酒美人,只要我有的,先生尽管开口!”

韩遂心中不屑,面上却露出严肃的表情,道:“我从未见过豁达雄伟如吕将军者,现在天下烽烟四起,海内鼎沸,能平定天下的人,难道不是吕将军吗?等将军平定了天下,我也能跟着做一个开国功臣,名留青史啊!”

“哈哈哈,”吕布满心欢悦,大笑道:“韩先生说的就太远了,我们先夺取了凉州再说!等有了关中和凉州两处地盘,我就封先生为我的丞相!”

韩遂与吕布相谈甚欢,一连几天都被召进府中商谈。韩遂跟西凉的那些武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对他们的喜好知之甚详。他曾被“举孝廉”,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说话又好听,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得到了吕布的完全信任。

高顺几次向吕布进言,说韩遂包藏祸心,不可轻信。但吕布却以为这是麾下的将领们嫉妒了,他敷衍高顺道:“你说的我知道了,自会小心的。”

见到高顺依旧是气愤难平,吕布发怒道:“要不这个征西将军的位置让给你来做?”

高顺一愣,然后跪倒在地上,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好生训练军队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不用别人教,我自会处理!”

韩遂在得到吕布的信任后,一边向着银川传递谈判的进展,一边有开始和并州暗中来往。阎忠有意拖延谈判进度,吕布现在也不想结盟了,两边都让韩遂将事情拖着慢慢来,反倒让他没有了任何的事情可做。

正也是他,反也是他,谈判到了这种地步,那还不是简单轻松加愉快?

董卓自从再次惨败于皇甫嵩之手后,缩回了并州,不免有些意气消沉。他对李儒道:“只要有皇甫嵩在,我们便没有夺取关中的可能。”

这话说了没几天,就传来了皇甫嵩被征召入朝的消息。董卓为此精神大振,笑着对身边的人道:“上天毕竟还是要要给我董仲颖留一条生路!”

于是他复又振奋起来,开始重新组建军队,准备来年再与关中兵马一决高下。皇甫嵩他打不过,难道还打不过盖勋吗?

结果又是晴天一声霹雳,盖勋病死,吕布独占了关中,并且自任为征西将军,关中大都督了!得知这个消息后,董卓先是惊愕,然后破口大骂:“吕布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自称征西将军,关中大都督!”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吹笛 1/3

李儒一向自认为很聪明,也还是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他对愤怒中的董卓道:“早知道皇甫嵩会被调到洛阳,盖勋也会病死,那我们何必出动那么多兵马打仗?现在机会摆在面前,但是我们今年却已经没有能力再次渡过黄河了。”

董卓仍然是在破口大骂,“何进无能鼠辈,皇甫嵩立下大功却要被调离关中,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吕布小人,窃据征西将军之位,他日必率兵讨伐之!”

骂人虽然能够解恨,却不能对解决问题有任何的帮助。并州已经被搜刮得天高三尺,纵然董卓有滔天之怒,也不可能在连续大败两次后,再将兵马在短时间内给补充起来。如今并州境内有数万匈奴人,还有各地的豪强在山间筑起邬堡,想要征粮都要带着军队下去才行。

与其说是去收税,不如说是下乡扫荡好了。

就在董卓对吕布又是羡慕又是嫉恨的时候,韩遂派来的人和李儒接上了头。李儒随即将消息报告到了董卓这里,董仲颖闻言再次惊讶了,“什么?吕布想要跟我联手,共同对付西凉?”

李儒道:“韩文约的信件上确实是这么写的。”

董卓最近接二连三的遭受打击,心气已经不再如以前那般高傲,他捏着信件在房间中来回走动了好几遍,仍然不能下定决心,于是问道:“文优以为,我们应该跟吕布联手吗?”

李儒摊开手,道:“我们现在还有能力进攻关中吗?”

董卓很光棍地道:“没有。”

“那不如就先答应吕布好了,这样说不定能从他那里要到一些粮食。”李儒道:“另外,主公不妨派人去太行山中,多抓些百姓,卖到西凉去。”

“太行山那可是张燕的地盘,这样不好吧?”

李儒道:“如今张燕的兵力都陷在了河北,留在太行山下的不过是些老弱而已,主公要是不想出面,就让白波军的杨奉去干,或者是让匈奴人去干,换来的粮食两家平分。”

“这个倒是行!让白波贼和匈奴人去打黑山贼,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在关中巨变的时候,天下依然在向着更加崩坏的局面滑去。幽州牧刘虞和公孙瓒之间的关系在继续恶化,双方已经开始互相驱逐对方委派的官员和对方的兵马了。公孙瓒在击破青州三十万黄巾军之后,收编了其中的青壮,得兵数万。刘虞也招募了乌桓人和鲜卑人,麾下的兵马更多。

不过这个时候的公孙瓒还不想跟刘虞完全撕破脸面,刘虞好歹是幽州牧,正是公孙白马的顶头上司。出身于世家,哪怕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公孙瓒还是想给对方留一些体面。他在扩充了麾下的兵马之后,没有将兵锋对准刘虞,而是加入到了对河北的争夺中。

这时候,天下最强的军势集团依然是何进领导下的洛阳朝廷。但是声望最高的,却是袁家的正朔嫡传袁术。袁绍虽然被视为了袁家的新一代家主,但是袁术却常常说“袁本初不过是个小婢养的!”

在讨伐何进的时候,最为出彩的,是孙坚所部的兵马,而孙坚又是袁术的部下。孙坚的任何功绩,都会有一部分算在袁术的头上。加上孙坚最近轻而易举地就踏平了南阳盆地,复又逼退了荆州刘表,袁术的声望更是水涨船高,成为了天下最为瞩目的领袖人物。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孙瓒在进攻河北受挫之后,很自然地就派人去跟袁术联系,希望双方能共同对付袁绍—曹操这个政治军事联盟。袁绍占据了河北的大半,曹孟德则是背靠着袁绍,占据了东郡的十多个县。

双方几次联手,消灭了许多敌人。曹操在成为东郡太守的过程中,接连克死了好几个上司,这才能顺利地将整个东郡都纳入囊中。有了地盘兵马,又有了荀彧,戏志才,郭嘉等一批颍川才俊的辅佐,曹操的势力膨胀的非常之快。

中原本是繁华富庶之地,虽然在各方兵马的拉锯之下残破了许多,但是他还是很轻松地就得到了近十万户的人口,武装了数万大军。刚刚又有了一些起色的黄巾军被他消灭了许多,连隔壁的泰山贼被也曹操打败了好几次,现在已经不敢再轻易踏入兖州境内。

袁术盯着中原和洛阳,在他的背后也有刘繇,吴景等割据一方,还有“不制于天地人”的严白虎。不过这些人彼此之间互相攻伐,并不能给袁术造成太多的麻烦。

外界纷纷扰扰的时候,西凉却是安静了下来。自从宋建僭越成王,结果被陈使君迅速平之后,凉州诸侯再也没有了能与之对抗的力量和勇气。曾经桀骜不驯的西凉烈马,已经被驯的服服帖帖。

既然没了搞事的勇气,各地的兵马都裁撤了一些,不再是随便一个郡就能拉出几万大军的情况。军队的数量减少后,需要的钱粮开支就少了。加上百姓的数量多了,产出也就多了起来。

这一年陈诚也没有再弄出什么新东西,只是帮着各地多修了一些磨坊,再就是将原本的工厂规模扩大了一些,然后又改进了一下纺织机械而已,结果州中竟然有了大治的模样。百姓们虽然还是很穷困,但是居然大多都能基本上吃饱饭了。

而且这种情况不只是在银川附近发生,而是在凉州的绝大部分地区都是一样。在贺兰山东边,有着十多家纺织厂。生产出来的布匹价格相对于昂贵的蜀帛来说,算的上是十分物美价廉。便宜不说,保暖的效果还更好。

这么多的羊毛布投放到市场上,却并没有“对农村的经济体系造成冲击”。陈诚之前曾经担忧过这个问题,但是在实际考察过后,才发现情况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这个时代没有大规模的棉花种植,布匹大多是亚麻制作的,再就是丝绸。

丝绸的几个主要产地分别是:关中,蜀中,中原,齐鲁,西凉可从来就没有什么男耕女织的传统。即便是在朝廷统治凉州的时候,这里也是没有什么纺织业的。诸侯和豪强们所使用的布匹丝绸多半是从蜀中和关中运过来的。

既然根本就没有纺织的传统,那也就谈不上“对农村纺织业的冲击”了。银川产的羊毛布和麻布很快就占领了整个凉州,将蜀中和关中的布匹打的节节败退。要不是凉州实在不适合养蚕,只怕连一点丝绸的份额都不会留下。

蜀中的刘焉和关中的豪强们为此大为光火,却也无可奈何。以前西凉是真的穷困,什么东西都没有,想要用点好东西都要向外购买。现在有了便宜的替代品,大家自然是纷纷用脚投票了。

就是在这种利好的情况下,陈诚突然之间就空闲了下来。他现在每天只用去公署里面坐班半天,然后就可以回家。矿难和生产事故还是经常会有,但无论是陈诚还是其他人,都对死人已经快要麻木了。

要是哪个月不出几起事故,反倒会觉得奇怪。最开始的时候,本世界的官员们根本就不将死人放在心上。那些胡人,还能算的上是人吗?明明就是两脚的禽兽啊!

陈诚抓了几次生产管理,都是执行了几天,然后就执行不下去了。他在感慨不忍之余,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只能在官府的工厂里面多用点心了。但是这样一来,官府的产业在很多时候就比不过那些民营企业。

人家能将劳动力往死里用,官府好歹还要讲些脸面的。不过问题也不大,他准备再过一年就更再新一下设备,这样又能将生产效率差提高不少,产品的竞争力也会增强许多。当然,要不了几年,等到技术扩散之后,又会回到原来的问题上。

所以这也只是治标的方法,而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陈诚为此思索良久,发现就算他是开了挂的,也只能将问题往后拖延,却不能根治。等到最后,总有爆发出来的时候。

面对这样的情况,陈诚也只能宽慰他自己:总的来说社会还是在发展,只要发展的够快,总是能掩盖住很多问题的。要是真到了那么一天........那他也不在了不是?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后来的事情自有后人去处理。朱元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何等雄武?创立下的规矩还不是没几年就被破坏了?反正到了后面,总是会沉渣泛起的。

他在的时候,就好生管理。不在了,那也就不用操心。

想清楚了之后,陈诚就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忙碌惯了,一旦空闲下来,会觉得有些发慌。他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调整过来,过上了每日工作半天,剩下的额时间都能自由支配的幸福生活。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刘倩放学回来后,见到了在院子里面吹笛子的陈诚,于是觉得很奇怪。她走上前来,静静地听着从未听过的欢快曲调。等陈诚吹完之后,才问道:“师父这是吹的什么?”

“笛子。”

“我是问什么曲子啦!”

“胭脂妆。”

刘倩歪着脑袋,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了陈诚好一会,“是吹给我听的吗?”

“你喜欢听的话,那就是吹给你听的。”

“要是我不喜欢听呢?”

“要是你不喜欢听,”陈诚耸了耸肩,指着在院子里面悠然地啃食着马料的咕噜,道:“那就是吹给它听的。”

“哼,我听说过对牛弹琴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对马吹笛子的。”

陈诚笑了笑,道:“那我明天弹琴给它听好了。”

“..........师父你还会弹琴的吗?”

“恩,学过一点点。”

阅读网址: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同 2/3

刘倩已经在陆军小学读二年级,无论是武艺还是文化课程都是满分,这种无可争议的实力,让所有曾经暗中置疑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她已经十四岁,身形长开了许多,现在就有了六尺多的身高,在未来突破七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住在牙城的集体宿舍里面,而是可以每天都返回城中住宿。

不过也因为她已经长大的缘故,陈诚现在是越来越弄不懂她在想什么了。

“师父,赵将军打仗去了,马姐姐一个人在家里,我想让她来我们家里住几天。”

“行。”

陈诚很干脆地答应下来,等了一会,看她还站在廊檐下没走,于是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刘倩走了过来,坐在他边上,然后说道:“已经有三年了吧?”

“恩?”陈诚花了一秒钟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恩,已经三年了。从洛阳出来的时候是中平六年,现在都已经是初平三年了。”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你是想家了吗?”

刘倩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家不就是在这里吗?”

“恩。”

“我听人说,中原一直在打仗,也不知道洛阳现在怎么样了。”

“.......明年我们便要进军关中,要是战事顺利,就会离洛阳近了一些。”

“陷阵营和飞熊骠骑那么强,战事怎么可能会不顺利?”

陈诚笑了起来,道:“我也承认飞熊骠骑和陷阵营已经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流的强兵,但是人数毕竟太少。而且打仗哪有说必胜的?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的情况,历史上多了去。”

刘倩撇撇嘴,明显是不相信陈诚的说法,她昂起头来,说道:“师傅的武艺那么好,就算是有什么不不慎的情况,一样能将局面翻过来!”

陈诚摇了摇头,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一个人再怎么强,能打十个一百个,难道还能打一千个不成?带兵打仗,武艺和勇气是一方面,小心和仔细是另外一方面。”

刘倩却是不信,她从小在皇宫中张大。第一次见到血腥厮杀的时候,是灵帝驾崩之后。陈诚率领着越骑营,何进统领着南北二军,两边围绕着洛阳皇宫杀得昏天暗地,血流成河。当时她是很害怕的,被吓得不清。

后来,陈诚将她裹在胸前,从洛阳城中杀了出来。那个时候,钢铁激烈碰撞的声响就在耳边,惨叫和呐喊充斥着周围,她却反而觉得安心了下来,甚至在激烈搏杀的战场上沉沉睡去。

在洛阳也好,和匈奴人作战也罢,即便是东征失败,被朝廷的兵马拍了回来,但是每一次打仗,陈诚麾下的地盘和兵马都会变得更多。所以,刘倩早已经习惯了陈诚会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

现在凉州的实力蒸蒸日上,洛阳朝廷却是一天不如一天,这种情况下,刘倩很是不明白陈诚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谨慎。

她将这些思索都先放在一边,问道:“师父,明年我可以和其他同学一样参加实习吗?”

“不行,我上次就说过了的。”

“为什么不行?无论是剑术还是射术,班上就没有人比我更强!”刘倩叫道:“凭什么他们都能到军队里面去实习,我就不能了?”

陈诚看了看刘倩已经玲珑有致的身体,道:“因为男女有别啊。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恩,至少现在还只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在军队中会有很多不方便的。”

“我不管啦!”刘倩抓住他的胳膊,就像是小时候那样,娇嗔地道:“我可以对付好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难道还不能跟着一起去打仗么?”

她的动作跟小时候没什么不同,但是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团柔软在胳膊上挤压,变形,带来奇异的感觉。陈诚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了出来,他站起身来,沉吟了一会,觉得将刘倩放在军中的话,除了一些不便之外,其实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骑马与砍杀”这个外挂之中,除了有“个人技能”和“领袖技能”之外,还有“队伍技能”。其中的“教练”就是“队伍技能”,而且还是可以叠加的。其实大部分的“队伍技能”都可以叠加,只是需要打一些折扣罢了。

刘倩是何等聪慧,一见陈诚沉吟,就趁热打铁地道:“我保证,绝对会按照军令行事,绝对不会给师父添麻烦的!”

陈诚沉吟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道:“那你明年就跟在我身边,从侍卫亲军的军士做起,军衔定为少尉,算作是你的随军实习。”

“恩!”

望着刘倩欢快离开的身影,陈诚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那种饱满结实,心中竟然伸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他呆呆地站了好一会,转过头来,就见到咕噜正用偏着头,用一只硕大的马眼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你自己都有那么多漂亮小母马了,难道还嫌不够?”

咕噜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啃食着草料,不再理他了。

马云鹭就搬进了州牧府。她虽然有父兄,却都已经回去了安定。如今偌大的家中,只有她和几名仆人。空荡荡的家里让她很是不喜,这次能搬过来和刘倩与紫嘉儿住在一起,她脸上便生出了忍不住的笑容。

紫嘉儿已经十一岁了,长得粉嫩可爱。她看了看马云鹭,然后又看了看刘倩,眼中露出迷惑的神情来。刘倩见了,便奇怪地问道:“紫嘉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紫嘉儿淡紫色的瞳孔中有着明显的疑惑神情,“为什么马姐姐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

马云鹭的头上没有像以前那样扎着丫角,而是做了妇人的打扮,穿衣的风格也有了些许的变化,但是更主要的,是她身上的气质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还是有些稚气未脱的模样,但是在她的身上,已经有了些许女人的妩媚。

听到紫嘉儿这么说,马云鹭面上不由得一红,嗔怒道:“胡说!我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

紫嘉儿弱弱地道:“味道不一样了.......”

刘倩已经十四岁,放在这个年代都已经是可以出嫁的年纪。她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男女之事,就算没见过妖精打架,但是咕噜每次搞得惊天动地,让闻声而去的她看的是面红耳赤又心惊不已。

她拉着马云鹭的手,低声问道:“你们........”

紫嘉儿在边上有些着急,将脑袋挤了过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三个女孩子将脑袋靠在一起,说了一会,都是香汗淋漓,面带红晕的样子。

难得能够空闲下来,陈诚没有再给自己增加负担。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弓弦绷紧了需要松开,不然的话会断掉,人也是一样。虽然他现在拥有了“无限体力”的特性,肉体上不会疲惫,但是时间长了,心灵上却会产生疲倦。

在新的繁忙工作到来之前,让自己先休整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银川附近的工厂中,有一家官府百分百控股的铅笔工厂,能够出产质量还算凑合的2B铅笔。好吧,是不是2B陈诚也不知道,现在就只能生产出一个硬度的铅笔来,根本就不存在分级的问题。

一连几天,他都是拿了铅笔,在上好的宣纸上作画。这个时代的绘画技巧和理论都还没有完全成熟,因为能够吃饱饭的人始终是少数的缘故,没有几个人会将精力和时间消耗在画画上面,因为那并没有太多的实用价值。

陈诚当然不这么看,他都是用眼睛看的.......咳咳,元芳并不在这里就是了。

陆军小学中有教授最基本的绘画原理,但是并不如何注重。毕竟,那只是培养低级军官的地方。屯长以下的军官之中,指挥的兵力很少,不需要用到绘制地形这样的技巧。但是对于中高级的军官和将领来说,能看懂地图就是很必要的事情了。

咦,明明是要休息一段时间的,怎么又绕回到工作的事情上来了?

陈诚挠了挠头,决定将这个问题先行放下。反正自己觉得是在休息就好了,不用非得给自己设立一个条件。于是他便放松了精神,用铅笔在宣纸上涂涂抹抹起来。

随手画了几张盔甲,横刀,方天画戟的图片,他自己是很满意的,这些冷冰冰的武器,看上去就有一种奇异的美感,让人一眼见到就会觉得喜欢。画了些盔甲武器之后,陈诚又蹲在马厩边上,画了一张咕噜的图画。

画到一半的时候,咕噜已经将草料吃完,然后它就大摇大摆地从马厩中溜达了出来,踱步到陈诚的身边,用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出去遛弯了。”

陈诚将铅笔和脂肪都放进箱子里面,收到“物品栏”之中,接着将马鞍装在了咕噜的背上,然后一跃而起,翻身上了马背。见到他骑马外出,两名侍卫亲兵也骑着战马跟了上去。

战马先是缓步走到了城外,然后放开速度,向着河边狂奔。咕噜兴奋起来,从大道上奔下,在沟壑与草丛之间快速奔跑,很快就来到了黄河边上。它的速度比半年前又更快了一些,全力奔跑之下,渐渐地将后面的牙兵甩在了身后。

阅读网址: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合纵连横 3/3

日生日落,月东月西,时间就在不经意间流走,然后变成了过去。

赵云是在春夏之交的时候率军西征的,到了秋天,就传来消息,说是他带着八千牙兵和六千郡国兵,在酒泉以西四百里的地方,击破了乌孙人的主力,阵斩五千人,俘三万余人,缴获牛羊马匹三十万头。

随后又带着乌孙降军直薄赤谷城下,逼迫乌孙国君签订了城下之盟。经此一战,西域震动,狄夷之人复闻中国之名。

马云鹭面上浮现出喜色,问道:“既然已经打赢了,是不是就要回来了?”

刘倩看了她一眼,继续念着《银川日报》上的内容。说是日报,其实是三五天才出一期,一个月能出个六七回。上面经常些一些官府的诏令,再就是有一些神话志怪。最近有个叫吴承恩的在报纸上面连载了一篇《西游记》,引得银川纸贵。

“........复征讨车师,楼兰等国,皆破之,诸国遣使入朝..........”

马云鹭急切地道:“哎呀,不要念了,我就问你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刘倩将报纸往地上一扔,调笑道:“怎么,这就忍不住啦?”

马云鹭的脸色绯红,鼻子和耳朵里面都像是要冒出白烟来一样,她结结巴巴地道:“忍....忍不住什么呀?我是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对,就是太无聊了!”

“哼,”刘倩抓起绢布,将横刀擦得雪亮,“那些牛啊马啊的,咱们又不是没见过,你还装什么装?”

“那能一样么?”马云鹭反驳道:“明明跟人是不一样的!”

刘倩擦了一会横刀,心中却怎么都不能静下来,她恨恨地将绢布仍在桌子上,撅起嘴巴道:“赵将军他们今年是回不来啦,报纸上都说了,他们要在西域建立长史府,明年开春之后,才会班师回朝。”

马云鹭却道:“报纸上的东西那都是给外面的人看的,做不得准!你难道就没听陈使君说过点什么别的?”

刘倩有点警惕起来,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呸,什么谁告诉我的?”马云鹭得意洋洋地道:“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吗?”

“我们三个里面,就你最不喜欢动脑子,每次考试都是你的成绩最低!”刘倩转过头来,问在边上看得嘻嘻笑的紫嘉儿,问道:“你说是不是?”

紫嘉儿没想到战火会燃到了她的身上,愣了愣,迟疑地道:“这个.......”

“哼,就算是我最笨好了,”马云鹭上来拉着刘倩的手,摇晃了起来,“你就告诉我嘛,有没有什么绝密情报之类的。”

刘倩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打开,嗔道:“你都知道是绝密情报了,还想让我告诉你?军法你难道不知道吗?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然的话,师父看在赵将军和你阿大的份上,可能不会杀你,但是别的人可是要掉脑袋了。”

马云鹭想到严酷的军法,这才乖乖闭上了嘴巴。但是没一会她有有些坐不住了,叫道:“在这里看书有什么意思?我们出去骑马玩!”

马腾是胡化的汉人,他娶得第一个妻子就是个羌人,生下了长子马超。后来发达之后又娶了汉人女子为妻,生下了马休和马铁。这么一个胡风盛行的家中,自然是不可能养出大家闺秀的。

马云鹭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武艺虽然比不上兄长马超,也比不上赵云,但是还是能跟刘倩比一比。当然,从长远来看,刘倩的潜力是要比她强的。

听说要去骑马,刘倩有些意动,她看了看天,见天气不想是要下雨的样子,于是便同意了。她们牵着马匹,在牙兵的护卫下,径直出了西门。西边是连绵数百里的贺兰山,高大的山体挡住了寒冷的气流,是以贺兰山脚下的草场十分茂盛,远远地就能看到有不少牛羊在正在悠闲地啃食着青草。

在她们刚从城门出去的时候,东门外有两名传令兵背着靠旗,快速地冲进了城门。

“咦,探马怎么跑的这么急?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还能有什么大事?肯定是赵将军又攻破了西域的哪个国家。”

“你傻吧,要是从西域来的消息,不走西门,也会走南门,怎么会走东门的?”

“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

“去你的!”

争吵的两人瞪着眼睛互相谩骂了一阵,终究是没有动手。现在那些打着白绑腿的黑皮狗子管的更宽了。要是斗殴被捉住了,少说也要送到矿上去做几天苦力。这还是中国人才有的待遇,若是长得像是胡人,那就有可能是一年半载了,而且胡人和中国人不一样,往往很受歧视,就算是有钱都不一定好使。

在尚书省的阎忠得到消息后,沉吟了片刻,就派人去通知了门下省的给事中贾诩,然后他自己拿着纸张就到了陈诚府上。陈诚这几天有了一些空闲,正在府中画画,饮茶,逗狗。

身为一州之主,下面有的是人奉承。在露出了想养几条狗的想法后,很快就有人送了四条刚断奶的土狗过来。四条土狗都还只有巴掌大小,刚来的时候还有些认生,但是等陈诚喂了它们两次之后,也就变得活跃了起来。

其中两条是花斑的,一条乌色的,一条土黄色的。四条小狗吃的肚子都横了起来,这时候跟着陈诚的脚步,在后院中跑来跑去。阎忠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廊檐下站定,大声道:“君侯,徐荣将军有紧急消息传来!”

陈诚几步踏出,似缓实慢地走了过来,接过阎忠手中的军报,瞟了几眼,道:“不是正在伯道的预料之中吗?”

阎忠笑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可没想到吕布真打算联合董卓对我们下手。除了这封军报外,徐荣将军还传来了一封加密的急件,君侯可猜的出来里面写的是什么?”

陈诚思索了片刻,道:“莫不是匈奴人或是漠北的鲜卑人有了什么异动?”

四条土狗是第一次见到阎忠,这时候都对着他发出了“呜呜”的威胁声音。阎忠作势欲打,四条小狗被吓了一跳,呜咽着跑到了陈诚的身后。

“不是。”

“徐荣统领五原,上郡,他传来的消息若是跟匈奴人与鲜卑人都无关,那还能是什么?”

陈诚道:“我也懒得猜了,伯道你就直接说吧。”

阎忠笑着道:“李儒派人给徐荣传递消息,说吕布想要联合他们在秋后一起向我们发起袭击。”

“.......”

这都是什么事啊!陈诚摇了摇头,道:“董卓这是想要让吕布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还是想要让我们吸引吕布的注意力?”

“关中离并州近,凉州离并州远,所以,董卓大约是想要让我们吸引吕布的注意力。”

“吕布不是笨蛋,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防备董卓?他要是将主力都调过来攻打凉州,董卓还不抄了他的老家?”

阎忠大笑,道:“所以董卓这不就跟咱们暗通曲款了?”

“伯道的意思是?”

阎忠捋着胡子道:“董卓的意思是,他先假装攻打上郡和五原。看到并州出兵了,吕布才不会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这样他才能放心出兵西凉,然后董仲颖就可以趁机攻入关中了。”

“就算没了董卓,吕布就不担心朝廷吗?何进手上的兵马可是依然很强大。”

“君侯没看最近的军报吗?”

“恩,门下省送来的军报标注的不是很紧急,所以就先放着了,准备明天再看。怎么了?”

阎忠道:“袁术军往攻颍川,纪灵李丰等将在正面拖住敌军主力,然后派孙坚以三万兵马侧击何进军,朝廷兵马大溃,死伤数万。何进现在自身难保,颍川又重新落到了袁术手中了。”

“北军损失如何?”

“这个就暂时不知道了,不过听说何进抽调了很大一部分兵马去对付东郡的曹孟德,大概北军也被抽调了一部分吧。”

从洛阳到东郡,基本上是沿着黄河一字排开。现在颍川郡被袁术夺取,那朝廷的兵马随时有可能被从中切断。陈诚想了一下中原的地形,道:“袁术是不是已经夺取了虎牢关?”

“这就要过几天才知道了。”

正在说话间,贾诩已经到了。他一进来之后,先向陈诚行礼,后向阎忠行礼,然后才问道:“不知道阎尚书召我过来,是有什么事?”

陈诚将军报递给了他,说道:“吕布暗中联合了董卓,想要一起进攻我们凉州。董卓表面上同意了吕布的提议,转过头来就想和我们联手干掉吕布,然后平分关中。”

贾诩将军报接过来,看了一遍,上面写的是关中和并州都在囤积粮草,有对外用兵的意图,并且还特地写了两地粮食和布匹价格在短短半个月中上涨了许多。

他沉吟了一会,问道:“韩遂将军正在长安,他可有消息传回来?”

阎忠和陈诚对视了一眼,然后笑道:“文和何必明知故问?韩文约去关中能传回来什么消息呢?不过是些废话罢了。”

贾诩道:“如今赵云将军正率兵在外,若是关中和并州一起来攻,我们多少会有一些被动。董卓虽然与我们暗通曲款,但真的可以变成假的,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阎忠“哼”了一声,道:“董卓用兵不如皇甫嵩远矣,我们连皇甫嵩都不惧,怎么会怕了区区一个董仲颖?”

第二百六十章 乱战

在诛杀了宋建之后,陈诚便下令各郡削减郡兵人数,并且各郡需要提供一千名精锐兵马到银川供州牧府驱使,称之为“上番服役”。这些士兵需要各郡提供马匹,盔甲,武器,粮秣等各种物质,却要听从兵部的指挥。

再加上原本裁撤下来屯垦的那些府兵,银川附近是并不缺少兵马。即便是关中和并州两路来攻,也能应付的来。贾诩,阎忠,陈诚三人商议了许久,觉得董卓军未必会真的来犯,但是也不能就因此而放松了对五原和上郡的防御。

若是董卓军进入上郡,徐荣便应当见机行事,能战则站,不能战则走,不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而去约束前线的将领。但是大的方向还是有的,那就是以保境安民为主,可以反击,但是不能深入敌境。

次日,陈诚又在公署中举行了扩大会议,在禁军和牙兵的重重封锁下,外界根本不能得知里面的人到底谈了什么。只知道杨秋出来后,气色很好,神采飞扬的似乎是要唱了起来。

不过《银川日报》上面对此只字未提,只是吴承恩多加更了一章的《西游记》,让城内城外的百姓大呼过瘾。也有人想要打听吴承恩到底是谁,住在哪里,好上去多砸点钱财让他再多更几章。

三四天才更新一章,这是在耍猴玩呢?要知道,即便是懒散如“风兮”者,也是每天最少两更啊!虽然《西游记》里面的猴子很好玩就是了。

州牧府随即又发下了诏书,命令各郡太守在秋收后各自清点郡中户籍和军队数量,并统计耕地的多少。这本来是官府的本职工作,但以前的凉州处于分裂状态,诸侯们互相攻伐,除了打仗还算可以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是一笔糊涂账,现在凉州已定,自然是到了要重新做事的时候。

长安的吕布在定下了和董卓一起攻击凉州的计划后,也开始了囤积粮食和扩充军队。在他的想象中,现在整个关中都在他自己的手上,要粮食和军队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以前丁原的本部兵马不过三万,数次大战后,兵力却反而膨胀到了十万,就是因为能够在关中征兵征粮的原因。

但是事实证明,他想的太简单了。丁原在的时候,也是费了无数的力气,才从盖勋那里要来了钱粮和兵马。现在丁原和盖勋都死了,原本的官僚体系虽然还在运转,效率却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什么?连十万石粮草都没有?”

吕布怒极反笑,“往年关中足有百万石的粮食,今年就连十万石都没有了?你们是以为某家手中的宝剑不利吗?”

下面跪着的官员浑身颤抖,哭丧着脸道:“将军,这事不怪我们啊!下面的郡县不肯将粮食交上来,我们又能够从哪里去弄到粮食了?”

“哪些人不肯上交粮食的?”吕布狞笑道:“某家在河东的时候,经常碰到不肯交出粮食的刁民,没想到现在连关中也有了!”

“陈仓段煨........”

跪在地上的小吏一连说了好几个名字,都是拥兵割据一方的关中豪强。这些豪强在长安生变之后,并没有明着反对吕布,却将原本该上交的赋税都给截留了下来,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中。

吕布麾下的兵马大部分都是关中人,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有不少人或是自发的,或是在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下逃归了乡里。那些逃兵,也被各地的豪强收拢,变成了他们自己手中的武装力量。

在吕布看来,他是靠着自己的勇气和胆略,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完成了从“将领”到“诸侯”的华丽转身。但是在关中的管理和豪强们看来,吕布不过是他们推出来对抗朝廷的猴子。

既然是猴子,那就好好地待在长安的皇宫里面吃吃喝喝就好了,管那么多的事情干什么呢?外面的大事,我们自然会办好的。

双方的认知不同,外来户和本地豪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各有各的道理,也都各不相让。现在让一步容易,但损失可都是无数的钱粮。之前全力支持吕布,那是因为朝廷的征讨大军就在眼前。

现在朝廷的兵马自己完蛋了,西边的凉州和东边的并州都是连续几次被关中军打败,也多半是不敢再来了。外敌一去,内斗自然就成了主流。关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到了最后,除了长安附近的一些被吕布直接占领的地方,三辅的大多数地方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去了。

他手下的那只六万人的大军也讯速地缩水,原皇甫嵩麾下的兵马大多投奔了段煨,剩下的也各自拖着兵刃逃回了家中。只有丁原的旧部因为地域和其他原因,团结在了吕布的周围。再然后,对立就产生了摩擦,摩擦又迅速升级,变成了一场席卷三辅的乱战。

并州的董卓将粮草和兵力都堆积到了西河郡,并且又从本地征召了许多匈奴骑兵,就准备向西渡过黄河了,哪知道吕布竟然和关中的豪强们打了起来?

董卓没料到吕布能生生地将一手好牌打成这个样子,李儒也没有料到。要是早知道吕布这么废材,那咱们还弄什么计策啊?直接过去跟他抢长安不就行了?

在刚开始双方还没有翻脸动手的时候,吕布就像是被困在蛛网中的飞蛾,无论他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方方面面的束缚。但是等到开打之后,吕布很快就展现了非一般的战斗力。

在三辅皆反的情况下,他以高顺守住了长安城,然后亲自带兵打通了前往潼关的道路,和驻扎在潼关的张辽部合兵一处,接着率兵向北夺取了左冯翊的部分城池。每次攻下城池之后,吕布麾下的兵马都会大肆掠夺,并且斩杀守城的官吏和将士。

对于抵抗激烈的机座城池,更是采取了屠杀的手段。吕布军夺取各处豪强和百姓的粮食,然后将俘虏和强征来的壮丁混编在一起,驱使着他们攻往下一处地方。靠着这种野蛮的方式,十几天的时间里面,吕布就平定了京兆尹和左冯翊的大部分地区。

在吕布率兵出征的时候,陈仓守将段煨纠集了扶风郡的三万多兵马,顺着渭水奔袭长安,他们走的是当初皇甫嵩进军长安的路线。那一次,皇甫嵩和盖勋联手,轻而易举的就诛杀了丁原。所以这次想要依葫芦画瓢,再复制一遍上次的胜利。

可惜,段煨并不是皇甫嵩。他带着三万大军直扑长安,却被张辽以数千骑兵打得大败,将士折损了两三成,不得已只能退回了扶风固守。要不是张辽手中兵力太少,说不定就趁势夺取扶风了。

等到吕布平定了冯翊,准备掉头将段煨等人干掉的时候,董卓终于带兵从西河郡赶回了河东郡,并且第三次越过黄河,杀进了关中。原本投降了吕布的城池纷纷改旗易帜,投靠到了董卓的麾下。

在他们想来,董卓是很可恶,但是吕布更加的可恶。董卓再怎么不好,也不会比吕布更糟了吧?但是,董卓就是那么的糟糕.......

听说关中大乱,陈诚和阎忠等人都是无语。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就是打算和皇甫嵩战个痛。结果他们还没发力,皇甫嵩军就已经被调到洛阳软禁了起来。接着他们又准备全力对付吕布,然后吕布就跟关中的豪强们打起来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难道这年头,就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吗?

能打的当然还是有的,幽州的公孙瓒,中原的孙文台,都是屡次以少胜多。其中孙坚打的是何进麾下的精锐部队,只消灭了数万人。公孙瓒打的是黄巾余孽和各地盗匪,那就厉害了,已经消灭收编了三四十万人。

段煨兵败长安城下之后,畏惧吕布会率兵来攻,本来想要率部投降的,但是他麾下有许多从吕布治下逃亡过来的关中人。这些人有的是全家被吕布杀了,和吕布军有着深仇大恨;有的是亲朋好友死在了吕布军的手上,自然是不愿意投降仇人,于是对段煨道;“与其投降吕布,不如投靠凉州陈使君!”

段煨摇头表示反对,道:“我们是朝廷兵马,怎么可以投降西凉贼?”

边上就有人冷笑道:“现在陈使君是朝廷册封的凉州牧,吕布却是自称的征西将军,到底谁是官兵,谁是逆贼?”

这句话像是道闪电一般,劈开了段煨脑中的迷雾,让他看到了跟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西凉贼成了官兵,官兵却变成了叛贼,这个世界,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啊!

他再次询问了一遍军中的将领,大多都是不同意投降吕布,却也不愿意投降西凉人,只想着能继续保持现在这样的独立地位。于是段煨便给阎忠和陈诚都写了一封信,表达了愿意投靠,但是要保证他们现在的地盘和兵马不受侵害云云。

拿着信件,阎忠不由的感慨起来,他对陈诚道:“吕布在占据了关中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忿。”

“哦?还有这等事情?怎么没听伯道说过?”

阎忠自嘲道:“我们费劲了力气,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这才全有了凉州。吕布却是什么都没做,就一下子得到了关中。关中的人口是凉州的三倍,富庶更是五倍都不止。我又不如君侯胸襟宽广,自然是会有些不忿。”

“那现在呢?”

“现在嘛,自然是一点都没有了。”阎忠大笑道:“上天虽然将关中交到了吕布的手上,但是他没有足够的气量,给了他机会也不中用,不过是为王前驱罢了!”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六十一章 用心一也

阎忠对吕布不屑一顾,但是陈诚还是对他很看重。不管怎么说,人家手上都还有四万多精锐兵马,而且这几年来一直在打仗,光经验值就吃了不少。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一直打仗的精锐部队还是很有威胁的。

“段煨向我们求援,希望我们援助他一批武器和粮草,但他又不让我们的人进入扶风。”陈诚问边上的贾诩,“文和你对西凉人应该都很熟悉,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现在段煨就像是明末的关宁军阀,就是不知道西凉和关中到底哪边是满清,哪边是明朝了。满清是怎么对付吴三桂来着?驱虎吞狼?只怕段煨这条瘦弱的老虎吞不掉吕布那匹狼。

贾诩先是看了阎忠一眼,然后道:“关中的人力物力皆是西凉的数倍,段煨也未必是真的需要我们支援,只是想要一个态度罢了。主公给他一封诏书,安定其心便可。”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另外还请屯兵于汉阳,一旦扶风有变,便应当迅速夺取陈仓。陈仓在手,后续大军才能顺利进入关中。”

陈诚对贾诩的回答很满意,但还是先问了阎忠一句,“伯道以为如何?”

阎忠道:“听说董卓被吕布打得有点快扛不住了,不如让徐荣将军带兵南下,给吕布一点压力。”

“从上郡前往关中?那边道路崎岖,况且徐荣手上兵马不多,只怕没什么效果。”

阎忠笑道:“固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收获,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陈诚思索了一会,正待表示同意,却见到边上贾诩嘴角含笑,不由得心中一动,问道:“文和以为可以这样做吗?”

贾诩咳嗽了一声,道:“臣以为,与其劳而无功,不如趁着董卓大军都在关中的时候,攻取云中,窥视雁门。”

阎忠心中有些不舒服,反驳道:“云中地广人稀,得之无益,反倒会帮了吕布。”

陈诚若有所思,道:“要是吕布逼退了董卓会怎么办?”

“自然是回师攻打段煨.........”

阎忠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了下来,他表情复杂地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贾诩,心中生出一声叹息:真的是老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到。

陈诚似乎是没见到阎忠面上的表情的变化,笑着道:“无论段煨是会拼死抵抗,还是会降了吕布,咱们也都没有损失,还平白得了一个云中不是?”

阎忠这时候又想到了一件事,道:“只怕这样一来,董卓不会与我们干休。云中的北面有鲜卑人,南面有董卓,东边还有乌桓人,打下来容易,却未必能守得住。”

陈诚先不答话,而是看向贾诩。贾文和微微一笑,道:“若是在并州的崇山峻岭之间,我军或许会受到一些挫折,但是在平原上交战的话,以西凉骑兵之骁勇,羌胡轻骑之彪悍,还怕谁来?”

阎忠不由得语塞,他知道贾诩的话中还是有破绽的。西凉骑兵和羌胡轻骑虽然很能打,但徐荣手里的本部兵马不过万余人,加上匈奴人也就两三万的样子,对付同等数量的敌人自然是无往而不利,但若是敌人的数量是两倍,三倍,甚至更多呢?

不过他刚刚落了下风,现在就不想继续争辩了,而是交由陈诚来决断。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在东边还是要镇之以静。就算我们现在有了一点本钱,也不能随意四处开战,每次最好只对付一个敌人。现在西域虽然已经平定,但是我们接下来要对关中用兵,五原那边暂时采取守势即可。”

贾诩面上依旧是笑容满面,让人见之如沐春风,“主公英明!”

阎忠又有些不屑了,贾文和是聪明,但是为人处世太过圆滑,哪里比得上自己快意?

他对陈诚道:“徐荣将军镇守五原已经三年了,苦劳是有,功劳却没有太多,要不要将他调回来?”

陈诚盘算了一遍,摇头道:“伯道说的我也知道,但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啊!”

阎忠笑道:“等赵云将军回来之后,让阎行去换徐荣怎么样?”

阎行在牙兵已经做到了军司马的位置,又立下了许多战功,按说也应该再往上升一级了。从牙兵中外放,照例也是要加一级的,这样就能直接做到偏将军的位置。

陈诚点点头,道:“等回来之后,先升他为上校,。然后任命他统领五原,上郡军务,加准将军衔。”

“君侯已经准备将军制在凉州推广了?”

“在牙兵中试行了一年多,现在也是时候推行开来了。”

贾诩主管门下省,所有的军务和政务都要过手,自然是知道“军衔”制度的。他问道:“那各郡太守要不要加军衔?要是加军衔的话,又该定成什么级别的?”

“太守加中将军衔,郡国兵将依次递减。”

陈诚道:“行文吕方,让他在汉阳准好准备,一旦吕布回过头来攻打段煨,我们要能随时介入。要是吕布跟董卓分不出胜负,那我们就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来。”

关中的乱战还在继续,吕布以血腥手段压服了大部分地区之后,又和董卓打了起来。吕布的政治手腕不怎么样,但是临阵决断的本事还是有的。跟吕布相比,董卓更能笼络人心,也更得将士死力,但是打仗的手艺实在是有点潮。

双方在三辅拉锯,互有胜负,但胜利的天平还是渐渐地倒向了吕布这一方面。有着关中作为依靠,吕布军损失的兵马很快就能补充上来。兼且长安的武库中还有着许多的甲胄兵器,能够源源不断地供给大军,董卓方的武器在损坏之后,就只能够自行修补了。

到了秋天的时候,关中东部的许多地方都已经打成了焦土。虽然是收获的季节,许多的村庄中却已经没有了人烟。不少的百姓携家带口,通过扶风逃向了凉州。汉阳太守吕方将之收拢起来,编户齐民,又从中挑选了精壮五千余人,驻扎在麦积山之下,一边训练,一边就近食用附近的麦子。

对于百姓逃亡西凉的行为,已经夺取了整个扶风的段煨心中明白,这是在增强西凉军的实力。但是他也不能将百姓都拦截下来,因为扶风没有那么多的土地分配给逃难的百姓。为了应对东西两边的敌人,他手下的兵马一再膨胀,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喂养这些逃难的百姓。

这几年关中大战不止,主粮的产量在不断地减少,幸好有从西凉那边传来的土豆玉米等作物,使得百姓们虽然穷苦,却还能勉强将肚子给糊住。那些逃亡到各处山中的百姓,没有办法种植麦子和稻谷,却能在山间的贫瘠土地上种些红薯土豆啥的,除了不太方便之外,竟然过的比在山下的底层百姓还好一些。

山中虽然有豺狼虎豹,却没有催捐逼税的官府。若不是山中很多东西都需要向外界购买,而且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一些,只怕大家都要跑到山里面去了。

天下都在乱战,也就蜀中,荆州,西凉这三处地方没有战火。就像是世界大战时候的美国一样,自然而然的就成了避风港。西凉因为过往的名声不大好,之增加了上万户的百姓,荆州和蜀中的人口增加得更多。

有意思的是,这三处地方,都是由外人入主的。陈诚不是西凉人,刘焉不是益州人,刘表也不是荆州人,所以这三处都会面对着一些相同的问题——本土派和外来派的争斗。土客之争由来已久,往后几千年一样会产生很多的矛盾。

帝都的百姓,比如说长安,开封,洛阳等作为京城的时候,天子脚下的百姓认为外面的都是乡巴佬。经济发达的地区也同样会有对贫穷地区的歧视,虽然科技在不断进步,社会制度也在不断地变化,但是人心却都是差不多。

陈诚打压韩遂,诛杀宋建,然后拉拢凉州本地的豪强,这才在凉州站稳了脚跟。刘表是联合荆州的士人,清洗了当地的豪强宗族势力,然后联合黄祖等实力派,将荆襄九郡在名义上统一了起来。

至于刘焉,手段更加高明。他在打压益州的豪强之余,又扶植起了五斗米教的张鲁,隔绝地方,杀害朝廷使者,关起门来做了益州的土皇帝。五斗米教由此盘踞汉中和东川,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少见的****的势力。

张横在转封为武都太守之后,经过一年的修生养息,就开始了向外扩张。但是武都的边上大多是凉州的地盘,他不敢挑战陈诚的权威,于是将主意打到了隔壁的汉中头上。黑甲军频频侵扰汉中,和五斗米的教徒们很是打了几场硬仗,双方各有胜负。

在正面的决战中,张横的黑甲军能靠着甲坚兵利占据一些优势,但是****的五斗米教总是能拉出更多的兵力,就算一时失利,马上又能重新恢复战斗力。黑甲军才刚刚恢复了一些元气,不敢和张鲁军硬拼,只能撤回了武都。

汉中兵马动员起来,足有七八万,光靠着五千黑甲军根本就啃不动。为此,张横上书银川,给陈诚写信,说是汉中民风柔弱,可以讨伐。陈诚在接到奏章后,直接就批了两个字,“不许!”

开玩笑呢,现在马上就要对关中用兵了,哪里还有余力去开辟第二战场?咱又不是二战时候的美利坚。汉中那个地形,要么就一举攻入到核心的平原地带去,要么就干脆不要用兵,在山峦间反复争夺那些山头隘口只能平白地消耗兵马和钱粮。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兴平 1/3

大雪满地,寒风似刀。

城外的军营中,刘备披着厚厚的棉衣,正在大帐里面烤火。忽然间,门帘被掀起,寒风夹杂着碎雪灌了进来。刘备抬起头,就见到关羽的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白雪。他连忙站起身来,说道:“云长快过来烤烤火,今年的大雪真的是要冻死人了!”

关羽在走了过来,在刘备身边坐下,然后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苏双刚刚送过来的。”

刘备接过信之后,没有先看,而是拍了拍关羽的肩膀,将他身上的落雪扫去,然后才展开了书信,才看了一眼,就不由得“咦”了一声。

关羽问道:“出了什么事?”

刘备道:“文正这次给我们送了两百匹战马,三十领钢甲,一百套棉衣和一百柄横刀过来,此外还有一千金和一些其他东西。”

关羽思索了一会,道:“从凉州到河北何止千里?以往送些棉衣过来已经很是不容易了,这次怎么能有这么多的东西?”

“苏双在哪里?”刘备道:“快请他过来。”

片刻后,苏双出现在了刘备的大帐中,张飞闻讯也赶了过来。刘备道:“三弟过来喝点酒驱寒。苏先生,这次从凉州回来,路途上很危险吧?”

苏双将手伸在火焰上,笑道:“托玄德公的福,这趟出门虽然有些辛苦,却并不危险。”

刘备摇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先生过谦了。这次去凉州,可见到陈使君了?”

“见到了。”

“文正气色如何?伤势可好了。”

“陈使君风采依旧,与去年相比,身上气势更足!”

刘备心下稍安,再问道:“从凉州到幽州,有匈奴和乌桓部落隔绝道路,怎么能运这么多东西过来?”

苏双道:“云中的匈奴人大多已经被董卓迁入了太原郡,徐荣将军亲自带着两千兵马将车队送到雁门郡,是以一路过来并无太多危险。”

张飞喝了几碗酒,身上发热,大声道:“文正这次又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苏双笑道:“东西都在礼单上面,此外,还有一些东西是专门送给三位将军的。”

“哦,文正只是说有特别的礼物,却没写在信上,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苏双道:“我也很好奇,只是箱子钉的严严实实的,并不能得知。东西已经带了过来,玄德公何不现在就去看看?”

刘备来了兴致,他也不顾外面还在下雪,便和关羽张飞一起到了存放货物的帐篷中。在那里,一口大箱子正放在地上。那大箱子有一丈多长,呈长方形,张飞见了,大笑道:“看上去倒像是口大棺材,就是不知道何人能长得如此硕大了!”

刘备不悦地道:“翼德慎言!文正一片心意,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张飞口中喷出酒气,满不在乎地道:“文正才不会在乎这些呢!”

他等不及士兵动手,跑上前去就撬开了大箱子,只见里面又放着好些个长条形的箱子,空隙处被柳絮和麦秆所充满。张飞嘟囔了一句,又一一打开。最上面的第一个箱子被打开之后,是一对放在剑鞘中的宝剑,他抓起一柄,抽剑出鞘,清脆悦耳的声响中,比环首刀要长了一些的宝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好剑!”张飞是识货的,一看剑身上的缎纹,就知道手中宝剑用的是最好的钢材。这柄剑已经是如此出色,另外一柄剑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将宝剑放在了一边,打开第二个箱子,却是一柄长杆武器,张飞将之提了起来,只觉得要比寻常使用的刀盾枪矛都沉重了许多。

仔细看时,却见到上面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青龙偃月刀”。张飞双手抓着这柄三米多长的“青龙偃月刀”,在大帐中挥舞了一下。风声骤起,边上的士兵骇然变色,忙不迭地向后避开,关羽喝道:“三弟小心些!”

张飞哈哈一笑,道:“见了这等上好的武器,心中欣喜,一时间忘形了,两位兄长勿怪!”

他掂了掂手中长柄砍刀的分量,道:“太长了些,也太沉了些,步战不合适,骑战倒是能用的上。”

在张飞打开第三个箱子的时候,关羽将另外一个小盒子打开,见到里面又是一封信。他也不拆开看,而是递到了刘备的手上。刘备展开来,就见到上面的字体宛如银钩铁画,正是陈诚亲笔所书。

“雌雄双股剑赠与玄德兄长,青龙偃月刀赠与关二哥,丈八蛇矛赠与张三哥。”

刘备念完之后,嘴角含笑道:“文正有心了。”

张飞抓着“丈八蛇矛”,道:“这柄长枪倒是好,可是这哪里有一丈八尺了?明明只有一丈二三的样子,也不是弯的,为什么要叫丈八蛇蛇矛?”

“这.........”,刘备沉吟了一会,道:“或许文正另有深意。”

张飞不依不饶,追问道:“是什么深意?”

“..........”

关羽看不下去了,阻止了张飞,道:“文正还送了三十领钢甲过来,三弟还不快去挑一副好的?”

一件铁甲最少要千贯,钢甲那还不得好几千贯?三十领那就是近十万贯了。而且盔甲是军国重器,并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买的。张飞随即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再计较他手中武器的名字,兴冲冲地去挑盔甲去了。

他和关羽的身躯都颇大,寻常的盔甲根本穿不上,需要特制的才行。果然,那些盔甲中,有一副特大的,还有一副稍微小一点的,不用说,那就是给关羽和张飞准备的了。

看着张飞快活的样子,刘备的脸色却是暗淡了下来。关羽在边上见了,问道:“兄长似乎有心事?”

刘备顾视左右,对关羽和苏双道:“我等与文正相交,已经是在三年之前。三年过后,文正已经坐拥一州之地,并且被朝廷封为了凉州牧。反观我等,还困在了方圆百里之内。相比之下,宁无愧乎?”

此言一出,关羽不由得默然。他和张飞都是世所罕见的猛将,但是兵微将寡,在河北这个动辄数万人大战的地方,又能掀起多少的波涛呢?现在公孙瓒和袁绍争夺河北,双方堆积在前线的兵马越来越多,他们这只一两千人的部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幽州不如河北富庶,兼且大部分地方还被刘虞占据了,公孙瓒能够用来养兵的地方很少,刘备这种旁系得到的补给一直都不充足,要不是陈诚送来了许多的钱财,只怕手中兵马的数量还要少上许多。

现在河北情势不明,即便是以关羽的武勇,也不敢说就一定能如何了。但是他沉默了一会,随即沉声道:“数千将士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兄长的身上,大哥怎么如此意气消沉?现在局势不利,那就用我们手中的刀剑闯出一条路来!”

刘备闻言精神一振,道:“云长说的是!”

他对边上的苏双道:“方才一时感伤,却是叫先生见笑了”

苏双道:“岂敢岂敢?蒙玄德公不弃,许我以通商之权。但在下不过一介商贾,又哪里能当得起先生这个称呼了?玄德公现在已经是统兵数千的大将,未来定然是前途无量!”

“那就承先生的吉言了。”

苏双道:“张世平是与我一同前往凉州,并且同时得陈使君接见的。他负责运送给田豫将军的礼物,我负责给玄德公的礼物,两边东西都差不多。但是陈使君可没有专门给田将军打造兵器啊!”

“哈哈,”张飞这时候套着钢甲走了过来,大笑道:“这说明在文正心中,还是我等更重要一些!”

刘备道:“不然,只是国让用兵更加稳重,不似我等常常上阵厮杀罢了。”

“嘿,文正不也是经常带兵冲在最前面?”张飞叫道:“我可是听说了,黄背山一战,文正带着亲卫冲击皇甫嵩军的防线,身披数十创兀自大呼酣战!”

他的声音太大,即便是正常的说话,也会被别人认为是在吼叫一般。

刘备摇了摇头,道:“身为州牧还这么喜欢冲锋陷阵,难道就没人劝阻于他么?”

苏双笑道:“陈使君之武勇,天下闻名。如今凉州之人都以‘西凉霸王’称之,羌胡中人则称其为‘神威天将军’和‘飞将军’。像陈使君这样的绝世猛将,大概是没人敢于劝说他的吧。”

关羽眯起双眼,遥想黄背山之战的情况,不由得十分神往。

初平三年,天下大部分地区都在打仗,各地都是在激烈地动荡,郡县归属往往一月之中数变。但最大的变故还是朝廷失去了关中这个兵员和钱粮的提供地,所有人都知道何进时日无多,只是看洛阳的朝廷什么时候轰然倒塌了。

次年,何进以天子名义改元,号为“兴平”。年号取得一个比一个更吉祥,却又怎么能够掩盖的住朝廷江河日下的颓势?就连刘备,刘表等人都在等着朝廷咽下最后一口气。

刚开过年,东郡曹操就向济北国发起了猛攻,彻底地驱逐了当地的黄巾残部和泰山贼寇,夺取了整个济北国,随即又向西用兵,击溃了朝廷的兵马,攻取了陈留。此战之中,曹操又克死了顶头上司刘岱。东郡人陈宫立刻建议曹操接任兖州牧,曹操欣然纳之,并从此将陈公台视为了心腹。

袁术也再次派出了手中最强的武将—孙坚,令其领兵三万,直取虎牢关。其他各地,也是爆发了许多的战斗。诸侯们无视了春天正是耕种的时候,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大战。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六十三章 得胜而归 2/3

诸侯们在春季用兵,一方面是为了出其不意,一方面也是因为军中存粮不多,需要夺取其他势力的粮食,让自己能多吃几顿饱饭。至于因此会饿死多少人,那就不在他们的考虑中了。反正是些盗匪流寇,要不就是平民百姓,饿死了也就饿死了不是?

中原大地上战火纷飞的时候,凉州又迎来了新一年中春耕的时候。只是两三年的时间,战争的痕迹就像是从凉州的地界上消失了,到处都是横平竖直的田亩。农民们在田野间辛勤地劳作,他们身上的衣衫依旧有着很多的补丁,看上去很是破旧,气色却比以前好了许多,不少人一边洒下种子,一边歌唱。

歌声之中,一支大军从道路上快速地通过。农夫们停止了歌唱,先打量了两眼,见到过来的军队兵甲齐全,阵型严谨,便放下心来。

赵云骑在一匹神駿的白马上,望着田野中的农人,本已经变得有些冷酷的心也似乎又重新温暖起来。他遥望银川的方向,心道:不知道家中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老家是在河北的常山国,但是现在的家却是在银川城中。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几日后,银川城中已经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春耕刚刚结束,农民们能稍微歇息几天,这个时候又有远征的亲人返回,难道还能有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吗?哭泣的声音也有,但是这次出征牙兵的伤亡并不大,哭泣声很快就淹没在了喜悦之中。

听闻大军返回,陈诚率着文武官员出城三十里相迎。他在驿站中等待许久,才看到了一支骑兵出现在远方的道路上。银枪白马的赵云打马奔了过来,在驿站外数十步的距离上停住了脚步。

陈诚定睛打量,只见赵云的脸上有着风霜的颜色,身上的甲胄也有多处破损,但是神情却变得更加的沉稳了。赵云从马背上跳下来,将虎符取出举起,然后单膝跪在地上,朗声道:“臣奉命讨伐乌孙,幸不辱命,大破其国!如今得胜归来,奉还兵权虎符!”

陈诚笑的合不拢嘴,他上前拉起赵云,大笑道:“军报里面都知道了,就先不要说这些了。城外的军营中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酒菜,让将士们先歇息三日,然后再给你们发放勋章和奖励!”

赵云顺势站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道:“好,那我先带兵返回牙城。”

“恩,等下先回家,晚上来我府中,为你庆功!”

赵云点了点头,目光往周围欢呼的人群中扫了一遍,就看到马云鹭和刘倩等人站在一起,正在向他用力地挥舞着手臂。赵云朝她笑了笑,然后也同样挥舞了一下手臂。

“啊,他见到我了!”

马云鹭脸上的喜悦掩盖不住,欢喜就像是要从心房中崩出来一样。刘倩在边上有些吃味地道:“知道啦,知道啦,你也不用这么兴奋。赵将军等下就会回家,你还巴巴的跑出来干什么?在家里等他不就好了?”

“对啊,我要回去准备好饭菜!”马云鹭扔下了两个朋友,跳上马背,一溜烟的就跑回去了。刘倩捂住了额头,夸张地叫了起来,“啊啊啊,我已经不能直视了!”

“额.........”,紫嘉儿有些不解地问道:“不能直视什么?”

刘倩语重心长,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道:“你现在还小,等过两年你就明白了。”

“哦!”

当晚,州牧府中,银川的文武官员都到了。自陈诚领兵进入凉州以来,每次大战他都是亲自带兵上阵,赵云还是第一个领兵出征的大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陈使君对赵云的喜爱更在众人之上。

之前些许的流言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赵云得胜归来,一众官员自然是要来祝贺的。陈诚不顾马云鹭嘟起了嘴巴,将赵云拉到了自己的座位边上,一边向他敬酒,一边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在这一刻,即便是阎忠,也只能被赵云的光芒所遮蔽。

大堂中,不少人低声交谈,“主公真是太偏爱赵云了,乌孙人连宋建都打不过,怎么会是我凉州精锐的对手?以陷阵营和飞熊骠骑的精锐,即便是换一个人领兵,也一样能取胜!”

“嘿,主公偏爱赵子龙也不是最近的事情了。难道你们忘记了,初平元年的时候,就已经封赵云为侍中令了!”

“是啊,两年前赵子龙就已经是门下省的侍中令,这次立下了大功,只怕会被封为中将。接下来攻打关中肯定还会继续带兵,立下功劳之后说不定就会被直接封为上将.........唉,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有那个运气,能与主公相识于微末之中?”

不但是凉州本地人对赵云羡慕嫉妒恨,就是一同从幽州过来的魏冉赵思等人,也同样都是大为羡慕。说起来,他们跟陈诚一起并肩作战的时间更早,但就是晚了那么一年来到凉州,然后就是一步慢,步步慢。

现在赵云眼见的就要由少将升为中将了,他们却还在中校和少校的位置上徘徊。随着兵马的扩充,他们还是能继续讯速地提升军衔,但是跟赵云比起来,那就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赵云向来少饮酒,但是近日却跟以往不同。陈诚拉着他先跟他喝了一杯,然后不断有人上来敬酒,赵云不想给人留下恃功而傲慢的跋扈印象,于是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但是却奇怪的是,无论他喝了多少,也只是熏熏然,并没有醉倒。宴会一直持续了很久,等到月亮升到了中天才算是结束。于是宾主尽欢,各自归去。

陈诚给牙兵留了三天的时间休整,在大军归来之后的第四天,又在牙城中举办了盛大的授勋仪式。在上万将士的注视下,立下“陷阵”“先登”等功劳的士兵们登上高台,由陈诚亲自给将“西征纪念勋章”戴到他们头上。

然后是立功的其他士兵和将领,最后,陈诚将一柄新的横刀交到了赵云的手上,并当众宣布,升赵云为中将。上万人一起欢呼起来,声音之大,整个银川城中的人都听得见。

赵云往上升了一级,那下面的人才能往上升啊。这一次西征,就打出了一个中将,四个少将,七个准将,上校中校一大堆。授勋仪式还有许多官员参加,不少人见到了万众齐声欢呼的场面后,心中都是有些震动。

过往的西凉军都是靠着高压维持秩序的,下面的士兵虽然骁勇,但也只有在抢劫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赞同。不少人心中感慨,主公治军的能力一点都不比治民的本事差啊!但是随即又有很多人想到了发下去的那些赏赐,以及在这只军队身上花的钱粮,又觉得这大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么多的钱粮扔进去,怎么的也能堆出一只强军来吧?

他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不知道关宁军的事迹。明末的时候,天启和崇祯两代皇帝搜刮天下,掏心掏肝地每年六百万两银子砸下去,连续砸了十几年,但是关宁军除了用大炮守城之外,在面对满清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野战能力。

当然,也不能说关宁军没有任何的野战能力,他们打农民军和朝廷的兵马还是很卖力气的。后来,曾被明朝寄予众望的关宁军,在吴三桂的带领下,斩杀了明朝的最后一个皇帝,历史有时候真是让人不得不生出荒谬绝伦的感觉来。

和历次打仗之后一样,陈诚安排了盛大的庆功会,每次都会让立下大功的将士坐在上席的位置上,吃着最好的食物,喝着最甜美的酒水。次等功劳的将士和官员们只能坐在中席是上,没有任何功劳的士兵那就只能坐在下席上了。

连续三天的大吃大喝,让银川内外都像是在过年一样。所有人都很快活。只有徐超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府库中的钱粮如同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虽然不是私人的,也让他很是心痛。陈诚为了让他好受一点,将自己小金库汇总的钱财拿了许多出来,解送到了户部。

对陈诚来说,这不过是从左手倒到右手罢了。他又没有什么别的嗜好,不喜欢修园子,也不喜欢营造宫室,攒的钱不是投在了工厂上,就是花在了军队上面。

现在凉州的棉布和羊毛布已经卖到了汉中和关中去了,钱财聚集的速度远超了这个世界土著的想象。那么多的金银堆在小金库里面也不是办法,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花一部分出去。

但是这就引起了徐超的好奇,他很想知道,主公的小金库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钱。那么多的钱放在小金库里面,不如划给户部,这样咱们就有钱去治理黄河了不是?

陈诚当时就把脸一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治理黄河?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有很多,现在又是天下混战的时候,哪有闲情逸致去管黄河上游的事情?就算要治理黄河,那也是要治理下游的地方啊!

在庆功会结束之后,便是大规模的人事调整。曾有人说过,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人的问题。军衔只是代表地位和俸禄,具体的职务变迁还需要兵部一一统计,然后交由门下省审核,然后由陈诚签字用印之后,才能生效。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六十四章 动员 3/3

陈诚又多给了赵云和远征归来的将领们十天的时间休息,然后就召集了军中的各级将领和三省六部中的相关人员,开始讨论起向关中进军的事情。

在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初平元年末的时候,为了一举打穿皇甫嵩在扶风的大军,陈诚制定了一年休养生息,一年训练军官,到第三年的时候方可以用兵的计划。在原本的计划中,牙兵要扩充到两万人,加上各地郡兵以及羌胡义从,一共要有八万兵马。

计划准备按照过往的路线推进到陈仓城下,然后和皇甫嵩—丁原联军决战。为了歼灭关中军的主力,参谋部制作了详细的沙盘,标注了陈仓附近的高山,道路,河流,桥梁和村庄,驻兵等等情况,并且计算了所需要的物资,规划了行军路线,制定了十多套应对不同情况的方案。

在参谋部做出了计划之后,牙兵和兵部那边按照计划训练军官和士卒,将兵力一次次的扩充,工部也加班加点地生产所需要的武器盔甲,还向民间采购了许多军用物资。

结果,还没等凉州军按照计划完成作战准备,丁原就已经死了,皇甫嵩也被软禁在洛阳了,然后连盖勋也病死了,三辅陷入到了动乱和内战中。原本被视为大敌强敌的关中军就这么自行崩解了,让参谋部的许多人在庆幸欢喜之余,又忍不住地破口大骂。

早知道你们会自己就完蛋了,还制定这么多计划干球?

原本计划是在今年秋收前后用兵,但是现在关中已经打成一锅粥了,计划中需要应对的强敌也已经不复存在,那自然也就要顺应变化而变化,不再需要按照之前的步骤来。

“兵部以为,现在吕布主力正在攻击董卓,没有能力去管别的事情,我们可以在夏收之前就对扶风郡发起进攻。”杨秋率先道:“现在段煨的手上不过四万人,虽然有不少皇甫嵩的旧部,但是军中纪律涣散,战斗力跟以前完全没法比。只需要三万精锐就消灭他们!”

“要不是去年赵云将军带兵在外,我们就已经可以发起进攻了,现在段煨的兵马有一半在防备长安的张辽,如果我们对扶风发起突袭,只要一万牙兵就并能击败他们!”

...............

讨论很热烈,但也显得很轻松。只要不犯大错,凭凉州现在的武力,踏平扶风的段煨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唯一的问题是能赢多少,会损失多少人罢了。

陈诚等众人讨论了一会,有些不满地道:“我们这次出兵,并不只是要夺取扶风,而是要一举荡平关中。所以,我们的敌人不只是段煨,还有吕布和董卓,还有关中的各路豪强,还有那些吃不饱饭的饥民和盗匪!”

他哼了一声,对贾诩道:“文和,你来说!”

贾诩接口道:“我们这一次,不再是侵扰中国的贼寇,而是吊民伐罪,顺天应人的王者之师!主公会上表朝廷,申明此次出兵是为了讨伐叛逆吕布。若是段煨站在朝廷一边,那就应该和我们一同出兵攻打吕布。要是他不肯和我们一起出兵,那他就是朝廷的敌人,应该顺手铲除!”

等他说完后,陈诚站了起来,大声道:“现在,我宣布命令!”

所有的人,包括武将和文官们都一同站了起来,只有贾诩坐在椅子上,摊开了宣纸,准备书写军令。

“出兵时日定在四月十号!”

“以赵云为前将军,统领牙兵及各郡‘上番’兵马;以杨秋为左将军,统领酒泉,武威,张掖,安定,北地,武都,金城,陇西及汉阳之郡兵共四万千人;两军于四月十五日之前在汉阳取齐,往攻关中!”

“以徐荣为右将军,统领朔方,五原及上郡之所有胡汉兵马,由北向南,视情况进逼冯翊或是雁门,以为策应!”

贾诩奋笔疾书,不一会就将军令全部书写完毕,陈诚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从侍卫亲兵手中接过州牧大印,盖在了上面。阎忠,贾诩,杨秋也随之在上面盖上了他们的印章。

这样,军令就走完了州牧府,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的所有程序,可以直接下发了。

陈诚抓着卷了起来的军令,朝大堂上看了看,只见众人都是意气高昂,就连一向反对向外扩张的徐超都很是振奋。他心中颇为满意,大声地道:“如今关中混乱就不说了,就算不混乱,我们也是要出兵的!准备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吗?将告示贴到每一个县里面去,让凉州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打穿三辅,夺取整个关中!”

“诺!”

随着军令的下达,整个凉州都开始运转起来。无数的物资流向着上邽和陇县的仓库,兵马也都开始汇集。过去几年中,凉州已经囤积了无数的钱粮,现在都像是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

在春耕之后就这么大规模的用兵,今年凉州的收成肯定会减少许多。打仗不光是士兵的事情,各地都还要征发许多的民夫用以转运粮草。即便西凉军多是骑兵,可以让马匹啃食青草,但是光吃草的话,战马很快就会变得瘦弱不堪。

事实上,马匹要吃的东西比人更多,有时候还会更好。马除了吃青草,干草,秸秆之类的粗饲料外,还要喂它们麦子,大豆,麦麸等东西。很多时候,士兵们饿了,就会从给马匹吃的饲料中掏出一把,然后塞进嘴里咀嚼。

现在春耕刚结束,征发民夫还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战争会在夏收之前结束吗?答案是否定的,即便是攻取了扶风郡,之后还要面对吕布军和董卓军,说不定要一直打到冬天去。那夏收估计要减少两三成,秋收只会减少的更多。

这还只是凉州的收成,大军在关中的地界上来回,关中今年的收成能有一半就算是上帝保佑了。关中原有三十三万户,现在在籍的大约还有二十几万户,要是没有足够的粮食,冬天里就要饿死许多人。

凉州和关中之间打打停停,但是商旅一直没有禁绝。敢在这个时候往来通商的,大多有着豪强和官员的背景。凉州这么大规模的动员集结军队,不可能不引起关中的注意。更别说陈诚已经将对关中用兵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就算是想要假装看不到都不行。

因此,关中开始动员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商旅之口传到了扶风。

固守扶风的段煨在收到从凉州传来的消息之后,虽然外表依然镇定,但是内心却已经陷入到了恐慌之中。之前他能守住陈仓,姑且算上次是守住了,那是因为背后有皇甫嵩的四万精锐,是因为背后有整个关中作为依靠。

现在皇甫嵩已经不在了,关中又陷入到了战火之中,那么这一次,他还能继续守住陈仓城吗?只是想了几秒钟,段煨就绝望地发现,他找不到任何能够守住的理由。

兵书上说:打仗无非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如今春耕刚结束,扶风是可以动员出五六万乡兵,陈仓也有着地利,但是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西凉军的强悍战斗力啊!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扶风人是不愿意西凉人打过来,但是己方的人和又怎么比的上西凉军的兵强马壮?

西凉的军事改革段煨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他也想训练出一支精兵来,但是他接手扶风郡的时间太短,刚理清了郡中的关系,西凉人就已经打过来了。

可恶啊!段煨面沉似水,心中却已经开始咆哮了起来。

若是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凭着扶风的人口和产出,绝对不会怕了西凉贼!

好吧,段煨不无沮丧地想道:即便是再给自己几年的时间,大概也是打不过西凉人的。

之前以全关中的力量,都拿西凉人没有办法,现在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力量,难道还会反而变得更加强力了?想想也都不可能!

在和部将们紧急商议了几次之后,段煨一边不停地给凉州的大人物们写信,恳请他们不要倒行逆施,不要在这个时候用兵,扶风有十万把刺刀......环首刀等等,他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就差声泪俱下了。

另一边,他还给吕布写了求援信。信中写的很恳切,指出了扶风如果不保,西凉军的骑兵将会像潮水一样地涌入关中。西凉兵一说就是十万,但要真的算起来,就算是二十万骑兵都能拉出来。

那些羌人部落都是穷困已久,要是能有进入关中大肆抢劫的机会,那还不得将整个部落都搬过来?不过这只是段煨自己杞人忧天罢了,陈诚虽然招募了一些羌人轻骑兵,但是数量并不多,他并不是打算抢劫一把就走的。

反倒是凉州各地的郡国兵中,有着大量羌人的存在。那些羌人骑兵作战悍勇,最关键的是便宜,无论是从前的韩遂,还是现在的成宜马腾等人,都是特别喜欢用这些和汉人一样源远流长的部族战士。

只有身处武都的张横,因为郡中并没有什么羌人部落,因此改行去招募了一些南蛮武士,补充到了他的黑甲军之中。武都郡中有很多的山地,那些蛮人习惯了这种地形,虽然不是很好的骑兵,却能够在山地中奔驰如飞,深得张横的喜爱。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六十五章 求援 1/3

战马长嘶,甲兵曜日,汉阳再一次成为了大军汇集的地方。上一次汇集这么多的兵马,已经是在两年之前。这一次的军队和上次的比较起来,人数要少了一些,但纪律性和凝聚力,特别是装备却是要远远超过。

按照军令,“上番服役”的兵马和郡国兵本来是要各郡自己准备甲胄武器的,但是州牧府却以极低的价格,半卖半送地将一大批的甲胄低价处理给了各郡,使得郡国兵的铁甲和钢甲的拥有率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四成。

上番兵马和牙兵的披甲率则是达到了八成,他们所拥有的甲胄绝大多数都是钢甲,只有辎重营,工兵营等部队中还有一些皮甲。不过这些部队一般也不用上前厮杀,因此甲胄差一点也没太大的关系,反而还能够行动得更加迅速些。

光看这些装备,就让汉阳的豪强们心中惴惴不安。他们这两年没少给吕方找麻烦,要不是陈诚一直不同意,吕方就要将郡中的豪杰们给清洗一遍了。饶是如此,吕方也一直在勒紧豪强士人们脖子上的绞索。清田捡地和统计人口的事情一直在进行,冲突也时有发生,只是没有严重到爆发叛乱的程度。

汉阳的豪强士人们和吕方斗了两年,本以为吕方麾下的郡国兵已经很难对付了,但是现在才发现,远在银川的牙兵才是他们所想象不到的精锐。两年前的时候,他们所见过的陷阵营和飞熊骠骑当然是天下少有的精锐,不但士兵骁勇,最主要的军纪严明,虽有千人之众,也一样如臂使指。

但那毕竟只有两千人,以凉州牧的身份,有这么一只两千人的精锐,那还是能够想象的。可是现在牙兵的数量已经扩充到了一万多人,加上各郡的“上番兵马”,那就是足有两万人。听起似乎只是数量多了十倍,但是这其中的意味却是完全不同。

要是只有两千精锐,大家伙还能抱团和官府对抗,但要是有了两万精锐........许多人不由得后背发凉,还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之前州牧府没有收拾他们,不是怕了,而是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些上番服役的军队都有牙兵的军官直接管理,装备稍微差一些,但是接受了和牙兵同样的训练,战斗力比之郡国兵要强上许多。见到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之后,各郡太守们对陈诚变得更加的恭敬了。

便是一向天不服地不服的马超,在见到牙兵的军容之后,也是忍不住地脱口而出:“怎么会这么强的?”

两年前的东征,他并没有参加,这一次却是作为马腾的副将,统领着安定的郡国兵,出现在了汉阳。话刚一出口,边上庞德就接口道:“真的是很强啊!”

马超哼了一声,道:“要是给我这么多的钢甲,咱们安定的兵马也能跟他们一样!”

庞德摇了摇头,道:“牙兵不光是盔甲武器好,少将军你看.......”

他指着正在向东开拔的牙兵,道:“.......虽然有两万多人,但是却并无一丝的杂乱。这等强兵,西凉这十多年来,也就出现过一次。”

马超再次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了。他也知道,上次出现的是皇甫嵩的不对,而不是安定马家的。

从陇县到陈仓不过两百多里,从上邽到陈仓则有三百五十里。但无论是远还是近,在西凉军的的兵锋面前,扶风西部的城镇,村庄同样迅速地沦陷,一切就像是上次一样。大军进展顺利,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逼近了陈仓外围。

见到敌人来的如此迅猛,段煨一面向外围的据点派遣兵马,运送粮食,并且派人将周围的的树木再次砍伐了一遍,一面又加急向吕布发了求救信。

吕布刚刚和董卓军混战一场,骑着赤兔马的吕奉先在战场上的纵横无敌,打垮了并州军的不少不对,但是董卓在关中大肆强征百姓入伍,损失了几千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眼见得这种烂仗还要一直持续下去,吕布在阵前破口大骂,叫唤着让董卓出来跟他致师。

董卓爬上城楼,对着城下的吕布也是一同大骂,“吕布小儿,言而无信,收了咱家的钱财宝马,还有脸来挑战咱?有种的你就来抢城!”

部将郭汜高声道:“主公,末将愿意出城与吕布单打独斗!”

他是董卓麾下的悍将,武艺高强自不必多说,之前的数次大战中,他也曾经见过吕奉先的英姿,却是一直不大服气。虽然吕布长得很高大,但是难道是大就有用的吗?是个男人就要不服啊!

董卓回过头来,道:“吕布武艺超群,只怕你打不过他。”

郭汜叫道:“他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被杀一样会死!”

董卓壮其言,命令士兵打开城门,让郭汜出城与吕布决斗。郭汜得令大喜,骑着战马冲出城去,对吕布骂道:“吕布小儿,你爷爷前来战你!”

吕布闻言大怒,提枪上前。郭汜打马来迎,双方在城下往来交战,滚滚杀了数个回合。郭汜敢挑战吕布,自然是对他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光有信心就行了的。

如果精神能够凌驾于物质之上,那么满世界的都是疯子和精神病人了,因为他们的精神最坚韧。郭汜和吕布交手几个回合,虽然心中还是不服,但是手臂已经酸软,连长枪都快拿不住。

两匹战马再次靠在了一起,吕布挥枪刺了过来,郭汜心中叫苦,咬着牙横枪格挡。

“啪!”

郭汜长枪脱手,双马错开的瞬间,吕布倒转枪柄,撞在郭汜的胸前,将他打落下马。一招得手,吕布纵声狂笑,控制着战马转了一个圈,就向郭汜杀来。郭汜刚从地上爬起,长枪已经刺到了面前。

他勉力向边上避开,战马带着呼啸声从边上窜了过去。等到吕布勒转战马,准备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郭汜才觉得面门上有湿润的感觉,却是刚才那一招终究还是没有完全避开,他的半边颧骨已经被击碎。

郭汜往地上啐了一口,几颗牙齿混合着鲜血被吐到了地上。

吕布的脸上露出了愉快和戏谑的表情,击败敌人,看着对手在绝望哀嚎之中失去,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喜好。他催动赤兔,准备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挑在长枪之上。

嘿,吕布心情愉悦地想道:你以为自己是陈诚么?也敢跟我吕布单打独斗?

城门下,十多名骑兵冲了过来,隔开了吕布和郭汜,将脸肿的像是猪头一样的郭汜给救了回去。吕布在赤兔马背上抖动长枪,连杀数人,但却不愿意冲到弓弩的射程之内。他冲着逃回城中的郭汜冷笑了几声,喝道:“今日先留你一条小命,来日在战场上再取你性命!”

虽然单挑打赢了,但是董卓打定了主意坚守不出,吕布也无可奈何。他在战场上有着惊人的直觉,往往能够带着骑兵从敌军的薄弱处杀入,直接将敌人的战阵给打崩,可是攻城却是要实打实地拼消耗,是要拿着士兵们的尸体去填出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的。

数次攻城战中,附近抓来的百姓都被吕布军逼迫着向城头发起冲击,然后死了个干净。再然后,周围的人就跑了个干净,弄得现在连运送粮草的人都找不到。

他正在营中饮酒的时候,张辽从长安发来急报。吕布不耐烦看,让边上的文士念给他听,那文士是关中本地人,被抓来之后本来是要送到城下去的,但是因为认识几个字,被吕布留了下来。

文士展开信,将上面的话念了一遍。

“吗的!陈诚这王八蛋,趁着我和董卓打仗的机会,就想要来谋夺关中?”吕布将酒杯砸在了案几上,破口大骂道:“段煨也是废物,混蛋,要是早早地归顺,何至于有现在的事情?”

文士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该怎么回复?”

“回复?”吕布饮酒之后眼中有些血红的颜色,他恶狠狠地盯着文士,似乎是要将他当场撕碎一般,“先把韩遂叫过来!吗的,什么联合董卓一起攻打关中?现在董卓要和西凉贼联合起来打我了!”

文士弯腰退了出去。不一会,韩遂就到了大帐之中。他掀起帘门进来之后,快速地在大帐中扫视了一眼,见到帐中狼藉不堪,心中便是有些紧张。随着战事的旷日持久,吕布的脾气越发的暴戾起来,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要被杀了。

他在脸上堆出笑容,问道:“征西将军召我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吕布一边痛饮,一边对角落里的文士道:“把信给他看!”

韩遂将张辽转交过来的信件快速地看了一遍,惊讶地道:“陈诚已经出兵了?这怎么可能,他一向爱惜百姓,用兵都是在秋收之后,现在春耕刚过,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兵?”

韩文约的脸上虽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实际上他并尅有这么多的震惊,不过是做给吕布看的。

“爱惜百姓?”吕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狂笑了起来,连酒水打湿了身前的衣襟都没注意到,“百姓是什么东西?猪狗野草一般的东西,我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他们按死了!这天下,还真有爱惜百姓的人么?陈文正不过是想要收买人心罢了!”

他站起身来,充血的眼睛盯着韩遂,狂笑道:“但是某家现在手握十万大军,又何必惺惺作态了?”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无信 2/3

韩遂身高七尺有五,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做文士打扮,在当年也是能在马背上开弓射箭的西北健儿。他的身高已经超出了平均水平,但是在吕布的面前,就还是远远的不够看。吕奉先身高九尺,被这样的庞然大物用充血的眼睛盯着,绝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

韩遂心中生寒,干笑道:“将军武勇过人,关中无人不知。”

吕布冷笑了数声,道:“听说你的儿子韩立也带兵跟在了陈诚的身后,莫非你们父子是合谋想骗我吕奉先的?”

他冷笑的时候,狂暴的杀意在眼中赤果果的呈现。韩遂毫不怀疑吕布杀人的决心,他忍着心中的惊惧,赔笑道;“将军误会我了,我和将军一样,都是对陈诚恨之入骨,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砍下那厮的脑袋!”

“哼,”吕布坐回了位置上,喝问道:“我们现在前有董卓还没摆平,后面陈文正又已经到了过来,你倒是说说,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

韩遂心中暗骂:弄成这样还不是你自找的?早听我言,何至于此?

他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道:“西凉军一直想要攻入关中,陈文正和阎伯道又为此准备了好几年,只怕是轻易不会退兵的。”

“恩?”

见到吕布又有发怒的迹象,韩遂连忙道:“为今之计,一是先请将军立刻与董卓休战,双方各自保留现在的地盘;二是我回去领着金城兵马偷袭陈诚的中军,只要杀了陈诚,西凉军就是群龙无首,必将不战自溃!”

“让我跟董卓休战?”吕布的眼睛眯了起来,“倒也不是不行,只要姓董的给我一批钱粮和财物就行!至于你想返回西凉军中.......”

他上下打量了韩遂两眼,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那点小心思,你敢偷袭陈诚的中军?再借你两个胆子,你也不敢!”

韩遂心中大怒,却不敢发作。

吕布又道:“不过某家也不怕你玩花样,你就回去跟姓陈的说,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看到底谁才配得上飞将这个称号!”

韩遂心情难明地从吕布的大帐中出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现在才觉得,陈诚虽然可恶,好歹还是讲理的,吕布那可真就是无法无天了,连自己属下的妻子都能抢过来享用,就这种人还想跟陈文正一较高下?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正要出营,就听到大帐中传来一声惨叫。韩遂心中一惊,也不敢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低着头和闻声赶过来的士兵擦身而过,匆匆向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大帐中,吕布伸手将腹部插着的短刀拔了出来。短刀刺穿了他身上的锁子甲,入肉三分,虽然伤势不重,但是痛楚却是让他变的更加的凶暴。吕奉先恶狠狠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文士,喝问道:“你为什么要行刺我?”

文士的胸口已经被利剑刺穿,他惨笑道:“你杀了我的父母妻儿,还来问我为什么要杀你?三辅之地,想杀你的人何止我一个?”

亲兵冲了进来,用刀剑对着地上的刺客。吕布狞笑起来,:“老子杀的人多了,哪里记得那么多?你这厮处心积虑了很久,这才伤到了某家。要是让你轻易的就死了,我吕奉先以后就跟你来姓!”

他大声道:“剜掉他的双眼,割掉他的舌头........”

还没等吕布说完,地上的刺客大笑两声,手腕一翻,另外一柄短刀已经插进了喉咙里面。吕布愈发的暴怒起来,他上前在文士的身上连砍几剑,然后喝道:“以为死了就完事了?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诺!”

暴怒过后,吕布稍微冷静了下来,思索了一会后,对着大帐外喊道:“来人,去给董卓送个口信,就说某家想与他讲和,两家罢兵休战!”

董卓在收到了吕布的停战请求之后,大笑着对左右道:“吕布小儿,无能为也矣!”

吕布这个小家伙,已经没办法了啊!

左右皆道:“这都是使君统御得力,让那吕布打不下去了。”

董卓大笑,然后道:“你们都先下去,文优你跟我来一下。”

等将领们都离开之后,董卓一改喜悦的表情,忧愁地道:“军中存粮已经不多,就算吕布和我们停战,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李儒想了一会,道:“主公可还记得楚汉争霸时候的故事?”

“文优是说什么?莫非是要我破釜沉舟?但只怕砸碎了船只之后,咱们连撤退的道路都没有了啊!”

李儒哑然失笑,道:“破釜沉舟是楚霸王和章邯决战之前的事情,臣说的是项羽和刘邦争夺天下,最后都打不下去了,于是双方罢兵休战,约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但是在项羽撤兵之后,刘邦却在张良和陈平的建议下,趁着楚军后撤的时候发动袭击,终于斩杀了项羽,夺取了整个天下!”

董卓的眼睛亮了起来,道:“文优是说,我们也可以趁着吕布率军撤退的时候,派兵袭击?”

李儒道:“吕布骁勇善战,亚于霸王,这次与我们讲和,只怕是军中存粮也已经告罄,这才不得不率兵返回。等到他在长安修整一段时间之后,定然会去而复来。现在五原和上郡的徐荣部正在聚集兵马,不知道是要突破关中北面的关隘,还是要攻打并州。主公,想要破局,就只能孤注一掷,彻底打垮吕布!”

董卓慨然道:“不错,只要夺取了关中,哪怕是把并州全部丢了都是值得的!那我们就先答应吕布,等他撤兵的时候,再发起突袭!”

吕布在当天就得到了董卓的回信,他是个干脆的人,命令麾下将士杀掉军营中的妇人,然后带兵迅速地向长安的方向撤去。大军向西行走出十里,吕布忽然勒住战马,然后下令道:“回头,所有人一起回头!趁着敌人放松了警惕,一次干掉他们!”

部将们相顾变色,高顺进言道:“将士皆已厌战,现在刚刚拔营,又要回去作战,只怕士气不振,反而会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吕布骑在高大的赤兔马上,更显得威风凛凛,他冷笑道:“敢不从的,都杀了就是!这关中三辅之地,到处都是百姓,还怕抓不到人来打仗么?”

他心意已决,众将在周围抢了个遍,虽然有些不愿意继续打仗,却也不敢违背吕布的意思,于是带着部下调转了马头,向着董卓所占据的城池冲了过去。还没回到原本大营的位置,就见到迎面一支军队杀了过来。

敌军的战阵中,一面“董”字大旗迎风飘扬,旗帜下面一员武将身长八尺,体型虽然有些消瘦,但是双目之中却是充满了精光,不是董卓更是何人?

双方混战一场,从上午一直厮杀到下午,谁都没能奈何的了谁。在吕布和董卓视线之内,将士们还算是卖力气,在他们所看不到的地方,士兵们就开始摸鱼了起来。有好些兵马往外一洒,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又往往还带回来了一些首级,说是斩杀的敌人。

但是那些首级之中,不但有老人小孩,还有一些妇人。董卓军和吕布军都是相当残暴,却也没有组织女人打仗的说法。不过那些返回来的将士还牵着牛马,赶着猪羊,也就没有人说什么了。

两边的军纪都已经形同无物,杀良冒功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在做,也没有人会傻的去检举揭发,除了高顺。高顺对军中的事情向吕布进言了许多次,却反而招致了吕布的训斥。

打到傍晚,董卓军固然是死伤不少,吕布军也没占了便宜去。两边都没力气了,于是脱离了接触,各自向后退去。吕布又杀了不少人,身上到处是血,杀气腾腾的。他打马越众而出,冲着董卓军的方向大骂道:“董仲颖你出尔反尔,猪狗不如!”

董卓也骑着马来到了阵前,提起马鞭,指着吕布骂道:“是儿最是无信!”

两人对骂了一阵,吕布摘下铁胎弓,对着董卓就是一箭射去。箭矢没有射中,却把董卓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董仲颖不敢再待在阵前,连忙退了回去。

双方各自罢兵之后,吕布径直带主力返回长安,只留下高顺带着一万多精锐防守。他也是有些厌烦了高顺经常在耳边喋喋不休,就留他在这边防御董卓好了。等帮着段煨那废材打退了西凉贼,再回来跟董卓算账。

吕布也知道不可能完全消灭西凉军,但是对于击退他们还是很有把握的。西凉军连续两次在陈仓城下撞得头破血流,这次也会是一样!

董卓见吕布的主力已经撤走,立刻前出三十里,对高顺防守的城池发起了进攻。只是一通试探,就损失了上百人,董卓于是不再强攻,而是分兵抄略附近的村镇,夺取百姓的存粮供养军队。

这边虽然已经被吕布军抢过一遍了,但是关中富庶非并州可比,多少还是能榨出些油水来的。高顺兵少,不敢大规模出击,只派了一些骑兵去出去,准备借助内线的优势消灭一些董卓军,但是那些骑兵放出去之后,很快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外围 3/3

在整支军队都开始堕落之后,即便是高顺张辽这样的良将,也无法更有效地掌控麾下的兵马。就在高顺苦苦支撑东边局面的时候,西凉军已经第三次推到了陈仓附近。

他们来势汹汹,一路踏平了扶风郡西部的所有反抗,直到撞在了陈仓外围的营寨上。那些营寨从两年前就开始修建,在这么长时间的不间断加固后,都已经是坚固无比。每一处营寨都修建在险要之处,卡住了山中的小道或是能用弓箭封锁下边的道路。

几年前的陈仓之战后,段煨痛定思痛,认为西凉人的投石车威力太强,任由敌人轰击的话,即便是以陈仓的坚固也不一定能抗的住,所以在外围修建了许多的营寨,想要以此为己方赢的更多的时间。

营寨里面和外面的防御设施一应俱全,壕沟,吊桥,拒马,瞭望塔,仓库,军营等都已经修好,里面不但储备了许多的饮水,粮食和武器,还和陈仓城一样,将附近的树木草丛都给清理的干干净净,不给西凉人留下任何的机会。大大小小十多座营寨竖立在陈仓的外围,将西凉军的浪头给挡了下来。

在稍微试探了一下之后,西凉军暂时停了下来。他们一路狂奔了几百里,也是时候让士兵和战马都休息会了。扶风郡西边的那些地方虽然不能给西凉军造成多少损失,多多少少还是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也能有一些迟滞作用的。

陈诚打马来到一处敌军的营寨下面,仔细地观察。眼前的敌军营寨修在一处山峰上面,正对着道路这边的是裸/露的岩石,石头上有明显的剥离层次,风化的很厉害,别说是长草长植物了,连一点泥土都看不到。

想要爬上十几米高的岩石,然后攻击上面的营寨,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骑着马绕了一下,去观察敌军营寨其他方向的情况。总不可能四边都是这种完全不适合进攻的情况,不然的话,敌人是怎么能在上面修建起坚固的营寨的?、

果然,在东北方向上,有一条山间小道,虽然也不是很平坦,却也可以供战马在上面奔驰了。不过要是从那边进攻的话,因为地形的原因,会遭受营寨上弓弩的齐射,若是再顺着斜坡往下扔石头,就算是再精锐的士兵也扛不住。

陈诚有些无语了,这种地形上面修营寨,即便是只能放个一两百人,但是这要消耗的人力和物力也不是一个小数。而且营寨选的位置虽然巧妙,然而进攻方如果不强攻,而是派兵在那唯一的通道上竖起壁垒,守军岂不是成为瓮中之鳖?

这是打算要死守啊!

陈诚先是佩服了一下敌人的勇气和胆略,转念又想到了敌军可以做到的更多事情,比如说派遣死士顺着绳索从上面下来,袭击运粮队或者是偷袭大营什么的。光是只有这么一处营寨那还没有什么,但是陈仓外围的营寨足有十多处,其中的兵马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两千多人。

在关键的时候,一百人都能成为最后一根稻草,更何况是一千多人?

想要绕过去也是不行的,几处要道上都被修起了营寨,只能在打破其中的四五处之后,大军才能继续前进。陈诚估算了一下,若是用普通军队去打,大概要在外围的营寨上浪费好几天的时间。

现在是春夏之交,随时都有可能下雨。数万大军在野地里碰到连绵的雨水,说不定非战斗减员的数量要比死伤的数量更多。

从汉阳出发的军队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路由赵云率领,一路由杨秋率领,都碰到了相同的问题。陈诚带着三百名侍卫亲军跟在杨秋这一路,在杨秋有些迟疑的时候,赵云那一路已经传来消息。

“报,赵将军攻破了三处敌军营寨,大军已经抵达六川河旁!”

杨秋脸上变色,不敢相信地问道:“怎么会这么快?”

成宜,马腾等人也是震惊不已。就眼前这种营寨,不死个两三百人,不打上一整天,怎么可能拿得下来?就算赵云带着的是牙兵精锐,这也太快了一点。

陈诚笑了笑,正准备说话,边上跟着的刘倩已经已经抢先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都不知道?”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个头又往上窜了一窜,堪堪达到了七尺的高度。现在刘倩和其他将领一样,穿着厚重的甲胄,腰间挂着一柄横刀。在众人都将目光放到她身上后,刘倩指着前面的敌军营寨,大声道:“就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先派人劝降,告诉敌人,要是他们不投降,等打下来之后,一个不留!”

虽然她只是过来实习的,但是因为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很多时候也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杨秋面上有些难堪,却还是拱手道:“公主说的是。”

他转过头来,对陈诚道:“主公请暂且后退,等下就会立刻发起强攻!”

刘倩也请战道:“师父,让我带兵发起冲锋!”

陆军小学是培养下级军官的地方,并没有教授太多的战略知识,而是培养武勇和战术能力。刘倩在学校中无论是武艺还是指挥能力都是第一,因此并不将眼前的险阻放在眼里。

陈诚瞪了刘倩一眼,然后对杨秋道:“你是左将军,这种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杨秋得令后在跟着过来的各郡太守脸上看了看,然后道:“马将军,这第一阵就交给你了!”

马腾身高八尺,比杨秋还要高了半个头,是比杨秋成宜这些人资历更老的西凉叛军,也就比韩遂差了那么一点。但是现在的凉州,可不是光靠资历就能占据高位的地方。再说,现在的凉州牧是陈诚,原本的那些资历不但不能给马腾带来好处,反而是一种负面影响。

也就是他的女儿嫁给了赵云,所以才能在宋建身死,韩遂失势之后,还能继续和州牧府保持了亲密的关系。马腾听闻杨秋这么说,知道是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于是抱拳大声道:“诺!”

转过身来,马腾冲着后方歇息的大军吼了起来,“庞德何在?”

一名身高八尺的昂藏大汉奔了出来,爆喝道:“末将在!”

“命你带五百人,绕道东北,攻破这座营寨!”

“诺!”

庞德领命,然后返回军阵中,点了五百本部精锐,准备发起强攻。马腾一眼瞧见了跟在庞德身边的马超,怒道:“你来干什么?”

三年多过去,马超已经十八岁,身体变得粗壮了一些,但还是没法跟马腾相比。他是马腾的长子,母亲是个羌人,因此在羌人中颇有一些声望,但是却并不太得父亲的喜爱。特别是在马铁和马休渐渐长大后,马超就更是常常有被边缘化的感觉。

听闻马腾发问,马超将头昂起,回答道:“自然是上前厮杀,不然还能有什么?”

他在安定是越过越没意思,早就想远远地离开家里算了。现在正好在陈诚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武勇,日后也能出去带兵打仗,不用在家里看大人的脸色!

马腾哼了一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自己小心。”

虽然更偏爱马铁和马休,但是马超毕竟是长子,马腾还是对马超有着深厚感情的。

马超却不能体会到这一点,同样地“哼”了一声,傲气地道:“我自然晓得!”

因为和赵云结成了亲家,安定郡能够优先从银川得到武器装备,马腾麾下兵马的披甲率要比其他郡更高一些。马超和庞德的身上都穿着三十多斤的钢甲,防御力十分惊人。刀剑很难击穿千锤百炼的钢板,要用长枪突刺或者是钉头锤那样的钝器,才能更容易地造成有效伤害。

不过他们身上的甲胄并不像陈诚为自己准备的那样夸张,没有能够做到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厚重的钢铁之中。若是对那些防护较弱的地方发起攻击,还是能够破防的。

庞德和马超带着五百精兵上前,沿着陡峭的山路向上攀爬。山上的营寨中开始有箭矢射了出来,但是因为距离还比较远,而且安定军的甲胄很是结实的缘故,箭矢并没有能造成什么伤害。在爬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之前,只有一个倒霉蛋被射中了胳膊,却也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

在翻上半途中的平台后,几百人挤在狭小的地方。上面的道路更加崎岖,前面的人行动缓慢,后面的人又不断挤了上来,使得这里变成了人挤人的情况。营寨中一声梆子响,数十上百人探出头来,用弓弩对安定军发起攻击。

箭矢的密度陡然变大了起来,六石以上的强弩威力惊人,只是一波齐射,安定军中就爆发出一阵惨叫。数名士兵被弩矢射穿了身上的盔甲,倒在了地上。钢甲的数量有限,兼且昂贵无比,马腾可没有那么多钱给普通士兵也都装备上。

马超和庞德身上的钢甲倒是无惧箭矢和弩矢,却也不敢就那么站着任由别人射。庞德大声呼喝,指挥着刀盾兵站到外围,用盾牌挡住了射过来的箭矢。马超则是加快了步伐,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山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 虎狼 1/3

随着年纪大了几岁,马超的武艺和力气都精进了许多。他三两步就爬到了东北角的小道上面,先是探头观望了一下,觉得他一个人还是不能把对面的营寨打下来的。于是他退了回来,拉着后面的人一个个地爬了上去。

平台上箭落如雨,不少安定兵身上中箭,但是因为有着盔甲的保护,大多只是受伤,而没有被射死。等到庞德也爬了上去之后,小道上已经挤满了一两百人。

马超看了看前方的敌军营寨,再看了看身后的己方兵马,对庞德道:“已经够了!”

庞德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转身对安定兵大声吼道:“都跟我来!”

说罢,他已经抢在马超的身前冲了出去。无论怎么样,马超都是安定太守马腾的儿子,他可不能让马超去前面打头阵。百多名士兵跟在庞德的身后,顺着有点坡度的小道向着营寨上冲去。

对面隐约传呼喊声,随即守军分出一部分人来,对着小道上的庞德等人射起箭来。如果是抱着一个三十斤的物体,因为重心的缘故,可能会跑不太快,但是如果是披着三十斤的钢甲,那么全力冲锋速度只会比正常情况下慢少许。

庞德低着头,将盾牌顶在头上,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冲到了营寨下面。

山下,陈诚提起马鞭,指着伸手矫健得宛如猿猴一般的庞德,笑道:“令明武勇,不在张横将军之下。”

庞德字令明,武艺在安定郡,甚至是整个凉州都是数得着的。

因为跟汉中张鲁打了几仗,彼此关系弄的很紧张的缘故,张横这次只带了三千人过来,剩下的兵马都留在武都守家。他听到陈诚盛赞庞德的武勇,心中有些不忿,大声道:“主公若使我带黑甲军上前,会比安定人打的更好!”

马腾闻言冷笑,张横的黑甲军是能打,但是那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要在武都那个破地方天天爬山?反观安定马家,这些年是越发的兴旺,不但甲坚兵利,而且在银川附近的工厂中占了很多的股份,每年光是分红就能比武都整个郡的赋税还多。

张横斜视马腾,不悦地道:“马将军可是觉得某家说的不对?”

他刚开始被转封到武都的时候,还是很兴奋的。以前他跟程银平分了张掖,只有半个郡的地盘,怎么比的上身为一郡太守来的快意?而且在张掖的时候,边上都是如狼似虎的西凉诸侯和穷凶恶极的鲜卑杂胡,整天里想得都是如何自保。

但是到了武都之后,下边就是富庶的汉中平原,若是能打下汉中,便可以趁机进军蜀中,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但是事实很快就给了张横当头一棒。汉中的五斗米贼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人多势众,士气高昂,兼且有着地利,虽然打仗的手艺不怎么样,却着实很难对付。黑甲军和汉中军打了半年,死伤了数百人,捞到的那些东西连损失都补不上。

不得已,他也只能先偃旗息鼓,准备多积蓄一些力量之后,再和张鲁麾下的那些米贼一较高下。不过他带兵打仗的本事还算不错,治理地方的本事那就不够看了。在武都待了两年,收到的那一点钱粮也就刚刚能多编练一千人出来,想要大规模扩军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就在张横面对困境一筹莫展的时候,州牧府就发下了诏令,让各郡太守准备带兵出征关中。他接到诏令之后是欣喜若狂,能够从张掖那个穷地方转封到武都来,就是因为陈仓和黄背山两仗中表现出色,所以陈诚才高看了他一眼。

只要能再次立下大功,说不定就会直接转封到关中去了。那些可恶的米贼谁愿意对付就让谁去对付吧!咱家不伺候了!

所以他兴冲冲地带了三千黑甲军过来,就是想要在陈诚面前再次一展身手的。但是杨秋和马腾的关系更好,所以将头阵的机会给了马腾。

马腾听到张横不怀好意地发问,也是冷笑一声,道:“大话人人会说,到底怎么样在战场上见真章就是了!”

这边正在不对付的时候,扶风军的营寨下,庞德一点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在撞到营寨前的一瞬间,就扔掉了盾牌,接着双脚发力,手在壁垒上一按,人已经腾空而起,接着就落到了壁垒上面。

脚刚站定,他便伸手在腰间一摸,五尺长的横刀已经握在双掌之中。刀光如虹,在庞德得掌中绽放。他双手持刀,仗着武器和力量上的优势,在壁垒上连杀数人。

山下,张横本来还对马腾颇有不服,这时候见到庞德勇猛如此,不由得哑然。他是在当上了一军之主后,还敢于“先登”和“陷阵”的豪杰,但是却也没有庞德这般豪勇。

陈诚见了,又是惊讶,又是喜欢,正待对马腾说些什么,就见到马超紧跟在庞德的身后,不顾壁垒上射下的箭矢,揉身攀上了营寨。他跟庞德两人率先登上壁垒,甚至没等后续兵马跟上,就已经清理出来了好长一段。

马超的勇猛陈诚是知道的,只是马孟起的脾气他不是很喜欢,认为其人“强而无义”,不用也罢。这时候见了马超骁勇的身姿,却又是起了爱才之心。如今天下大乱,各方诸侯都在重金求取贤臣猛将,西凉也不例外。

如马超这样的猛将,埋没于乡野之间,岂不是太可惜了?

庞德和马超杀上了营寨,后面的安定军却没他们那样的身手,不能够穿着沉重的甲胄爬上三四米高的营寨。不过他们也自有办法,只见前排的人顿了下来,后面的士兵便踩着同袍的后背,翻了上去。

在冲锋的途中,因为没有严整的阵型,有二十多人或是被箭矢射死,或是被石头砸死,但是等到士兵们冲了上去之后,守军就再也不能造成什么伤亡了。西凉军的悍勇本就在关中兵马之上,只是一直以来军纪不严,甲仗也很糟糕,所以才会被困在了西凉边陲。

等到陈诚将这群悍勇的战士武装起来,并用兵法布勒之后,西凉军的战斗力便有了长足的长进。即便不是牙兵,各地郡国兵的战斗力也比以前强大了不少。

营寨中的守军不多,也就一百多人。西凉军冲进去之后,他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抵抗了一阵之后,绝望的守军便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将生命放在了敌人的手中。马超杀的正是兴起,他挥刀砍翻了一个跪地求饶的守军,咆哮道:“站起来,你们这些懦夫!与其跪地求饶,何不跟某家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

说罢,他举起横刀,又要去砍杀已经投降的敌人。庞德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上前抱住马超,劝道:“陈使君就在下面,他若是知道少将军杀害战俘,定然不喜。”

要是庞德搬出马腾来,马超或许还会置之不理,但是他对陈诚还是有些敬畏的。不敬畏也不行,陈使君的武艺和胆略已经超出了马超的想象,他纵然之前有一万个不服气,这两年来也渐渐地改变的自己的看法。

听到庞德这么说,马超悻悻地收起了横刀,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便宜你们这帮废物了!”

俘虏们被骂,个个都是羞愧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得到西凉贼居然比上次来的时候更能打了呢?而且他们守在这个鬼地方,想撤退都没地方撤,不投降难道真的全部战死吗?

见到安定军没用多长时间就已经攻下了一处营寨,陈诚很是高兴,这说明他这几年来的功夫没有白费,好歹西凉军的战斗力比以前抢了不少,这主要得益于纪律性好了很多。不像是上次攻打陈仓的时候,各军根本不听号令,见到有好处就一拥而上,见到情势不对又跑的飞快。

陈诚转过头来,对杨秋道:“派人将俘虏送到后方去搬运粮草,告诉他们,只要我军取了扶风,就放他们回家。”

“诺!”

好的开头是成功的一半,打破了一处营寨之后,杨秋分遣各郡兵马依次攻打扶风军在外围的营寨。花了两天的时间攻破了四处,其中有一处地形实在是太过险要,前后攻打了三次,死伤了一百多人才攻下来。

然后这一路兵马向前推进到陈仓城下,只留了少量兵马看守剩下的那些营寨。陈仓外围防的御体系是段煨苦心经营了许久的,但他并不是扶风太守,之前手中的人力和物资都很匮乏,在外围建立那些营寨的目的也不是挡住卷土重来的西凉军,而是为陈仓争取到时间,好能让援军赶来,

从这个目的上来说,段煨的目的还是成功了一半的。不过段煨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原先的目的是达到了一半,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守住陈仓的把握。曾经被依为靠山的皇甫嵩军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哪里还能有援军过来?

就靠吕布么?

段煨也是西凉人,与韩遂有一些交情。在韩文约从关中腹地过来之后,段煨屏退了左右,低声问道:“韩将军,以你看来,吕将军的兵马足以对抗现在的西凉军吗?”

虽然有些不耻于韩遂的为人,可段煨也承认韩遂是西凉地界上少有的聪明人。现在情况危急,前面的陈诚是吃人的猛虎,后面赶来的吕布更是一头饿狼。这些虎狼之辈都盯着了扶风这块肥肉,让段煨有坐如针毡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九章 西凉龙骑 2/3

面对段煨的问题,韩遂不由得迟疑沉吟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吕布军多半不是西凉军的对手,而且东边还有董卓已经攻入了关中。吕布即便是跟陈诚打了个平手,那也是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可是他嫉恨陈诚和阎忠已久,现在说陈诚能赢的话,那段煨说不定就会不战而降了。

看到韩遂迟疑的样子,段煨压制住了心中的焦虑,身体前倾,问道:“韩公可是有何难处?”

韩遂笑了笑,道:“如今是两虎相争,凉州牧和征西将军各拥强兵,不相上下。西凉军固然是骁勇善战,吕布军何尝不是兵马众多?段将军若是倒向凉州,则陈使君能胜。若是将军倒向吕布,则吕布能赢。”

段煨愣了愣,这个回答可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扶风郡内的兵马虽然不少,但是夹在西凉军和吕布军之间,想要左右逢源,奈何两边都不是善茬,根本不理会段煨这种局外中立的做法。

他想了一想,再问道:“韩公以为,我是应该倒向陈使君,还是应该倒向吕将军?”

要是可以,他真的是哪边都不想倒过去。现在刚刚掌握了扶风的大权,刚刚才品尝到了土霸王的好处,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再去屈居人下?只是可惜,现实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

韩遂摊开双手,道:“该如何做自然要将军自己拿定主意,又何必问我这个外人呢?”

段煨失望地坐了回去,叹气道:“韩将军何必见外?我等都是凉州人,如今又坐在密室之内,难道将军还怕被然人听去?”

韩遂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

等到段煨看过来,他苦笑着道:“论带兵打仗,我不如陈使君。论智谋深远,我不如阎伯道,又还能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段煨默然良久,然后感慨道:“若是左将军还在,又岂会这般为难?”

等韩遂打马离开了陈仓之后,段煨很快就得到了外围的营寨已经有一半丢失,并且西凉军已经兵临城下的消息。他带着亲兵上了城楼,向外一看,不由得骇然变色,脱口道:“西凉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甲坚兵利了?”

看到城下甲兵曜日的敌军,左右也都是面色大变。过往的西凉贼虽然悍勇,但是武器盔甲一直都很糟糕,所以关中军还能跟对方打的有来有回,现在敌人变得更加强大了,己方却是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不少,这仗还怎么打?

段煨往边上看了看,见到左右的将士都是面色发白,心中便有了投降了意图。只是他现在手中还有加固过的陈仓坚城和四五万万大军,就算是投降,那也要拿到一个好条件才行。

这么大的一份礼物,送到陈诚的手上,换个郡太守不算过分吧?

段煨随即就派出了使者,打着白旗去了西凉军的营地中。陈诚刚在大营中接见了韩遂,知道了他带来的吕布的那些话,那边段煨的使者跟着也已经到了。

韩遂道:“既然段将军的使者到了,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陈诚摆了摆手,道:“韩将军也不是外人,就在这里一起接见段煨的使者吧,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对边上的侍卫亲军道:“叫前将军和左将军,还有准将及以上的将领都过来。恩,把马超和庞德也叫过来。”

这一次西凉军下寨的地方跟上次不太一样,离陈仓的城墙只有三里多一点的距离。这边在干什么,城墙上都能瞧的很清楚。这种明显的挑衅行为,段煨居然也忍了。不忍不行,看到西凉军大多穿着铁甲之后,段煨就打消了出城逆袭的心思,虽然他本来也没这么想就是了。

不一会,前将军赵云,左将军杨秋,武威太守成宜,安定太守马腾,以及张横,程银,马玩,梁兴,李堪,侯选,李相如等人,还有马超和庞德都到了。

大帐本来还算宽阔,但是进来了这么多人之后,也就不显得宽阔了。十数员战将顶盔贯甲,分列左右。大帐中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杀人无数的悍将,现在却都屏气凝神,不敢有任何的轻佻行为。

站在陈诚身边的刘倩见这许多威震凉州的猛将,个个都是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不由得歪过头来,看了看陈诚。她只觉得师父这时候身上的霸气宛若实质一般,充斥在了大帐中的每一处空间。

马超和庞德进来之后,坐在了下首的位置上。他们虽然是武艺超群的豪杰,但是大帐中的这些人,每个人的军衔都比他们高,也就只能坐在最靠近外面的位置。

陈诚见到两人进来,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先往身前案几上倒了两杯酒,然后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走到两人面前,和颜悦色地道:“前日一战,两位的英姿我都看在眼里。本以为张横将军已经是够勇猛了,但是两位的武勇,不在张太守之下啊!”

他将酒杯递了过去,笑道:“来,我敬两位一杯。”

庞德心中一热,也不说话,将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大声道:“谢陈使君赐酒!”

马超心中对陈诚已经服气了大半,却还是有一点不服气,这时候见到帐中众人都用仰慕嫉妒的眼光看了过来,还没喝酒就已经有些熏熏然的感觉了。他也同样一饮而尽,朗声道:“谢过陈使君!”

陈诚哈哈大笑,声音洪亮,震得帐篷的顶部“簌簌”的抖动起来。他回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然后道:“传段煨的使者进来!”

使者不是别人,正是段煨麾下的将领张节。张节曾在上次的陈仓之战的时候带兵夜袭西凉军营地,兵败被擒后,陈诚没有杀他,而是将他放了回去。后来段煨自领了扶风太守,张节作为段煨麾下的勇将,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已经做到了步兵都尉的位置。

张节奉命而来,预想到了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况,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饶是如此,当他进入大帐后,还是被帐中的肃杀气氛所震慑。大帐中的这些人,个个都是身材魁梧,兼且杀气腾腾,一看就知道是杀人如麻的猛将。

他自己也是以勇力闻名军中的,行家才会最明白行家是什么样的。见到这许多人在大帐中却还都规规矩矩的时候,张节心中对西凉军的评价又更高了几分。

“段煨将军麾下,步兵都尉张节,拜见凉州牧,骠骑将军,巨鹿侯!”

张节拜倒在地上,恭敬地道:“我主有书信在此,请陈使君过目。”

陈诚挥了挥手,边上自有侍卫亲军将信递了上来。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亲军常年都穿着沉重的盔甲,却从无体力耗尽的情况,因此他们身上的甲胄比一般士兵的盔甲更厚,防御力更强,也更加的沉重。

马超身上的钢甲不过三十斤,而侍卫亲军身上的盔甲则是足有五十斤。别说是刀剑了,就算是长枪也未必能刺进去。不过这样的人还是很少的,经过三四年的积累,也不过就是二十多人罢了。

“潘德的预言”中有着骑士团这个设定,当一个势力的骑兵升到最顶级之后,便能通过骑士团礼堂转职成为各具特色的骑士。虽然说是各具特色,但是也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强,全方面的强大。

无论是步战还是骑战,骑士都是无与伦比的强大。因为经常将身体包裹在钢铁之中,这些被冠以“骑士”头衔的侍卫亲军又被称作“西凉龙骑”。在平原作战的时候,他们会骑着披上马铠的高头大马,使用长达三米多的重型骑枪,率领侍卫亲军跟在陈诚的身后,撕裂一切敌人。

即便是步战,这些身披着五十多斤钢甲的“西凉龙骑”也一样是恐怖的战争机器,他们不知疲倦,力大无穷,战技娴熟,单打独斗比不上赵云,但是只要有三个以上,即便是赵子龙也得掂量一下。

若不是人数太少,扩充太过困难,光靠着这些骑士就能对付一只大军。他们手下的兵马虽然很少,但是每个人都享受着上校级别的待遇。无论是食物,衣服,还是住宿的条件,都和陈诚一样,家中都有着免税的一千亩“永业田”,另外还拿着堪比侍郎级别的俸禄。

强大是很强大,但是很贵也是真的。要不是从山里面挖出了银子,要不是开了那么多的工厂,能够赚到很多钱,陈诚真心是养不起他们。

本来“潘德的预言”中还有更为强大的自建骑士团,但是想要得到那样的兵种,不但需要城池作为基地,更是需要一种被称为“龙泪宝石”的蕴含着强大魔力的宝物,陈诚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去得到龙泪宝石,那也就只能接受“西凉龙骑”这样的特色骑士团了。

方才那名“西凉龙骑”来取走信件的时候,张节甚至觉得地面都在微微地震动。那么厚实的钢甲,除了用钝器击打之外,大概是没有办法破防的吧。比之两年前,西凉人变得更加强大了!

想到这里,张节就有些无奈,又有些庆幸。现在自家主公已经表现出了想要投降的意思,那他们也就不用面对已经比朝廷兵马更加强悍的西凉军。

第二百七十章 讨价 3/3

陈诚将段煨的信看完了之后,对张节道:“段煨这是在向我提条件?”

张节颇有些惶恐地道:“不敢,我家主公只是为麾下的将士考虑罢了。”

“嘿,那你回去告诉他,如果在三天内放下兵刃投降,我可以封他为冯翊太守。”

“这也太便宜他了!”杨秋第一个反对,大声道:“现在我军兵强马壮,何必跟他废话?我军奉天子之命征讨叛逆吕布,段煨竟然胆敢阻挡,不杀他就不错了,竟然还敢提这种条件?”

张节虽然有些惶恐,但是这时候也不得不大声反驳道:“我家主公并没有想要抗拒陈使君的兵马,只是尽忠职守,保境安民罢了!”

“自领扶风太守的尽忠职守么?”杨秋冷笑道;“你也真敢说!”

“陈使君当日不也是自领的凉州牧?”

“大胆!”

“狗贼,主公也是你能置喙的?”

“呛啷啷”的声响中,帐中诸将一起将兵刃拉出了半截,要不是陈诚立刻阻止,只怕张节就要被当场砍死了。

“人家说的也没错,当初咱可不就是自领的凉州牧吗?”陈诚大笑道:“张节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他对张节道:“我还是那个条件,三日内让出陈仓,并且派兵跟着我一起平定关中,等到战后,可以封段煨做冯翊太守。若是不然,等城破之日,其他人或许能活,他必然要死。”

张节低下头来,道:“是,我会将这话转告我家主公的。”

“你可以回去了。”

等张节离开之后,陈诚对帐中的将领们道:“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要是段煨投降了,我们就控制陈仓,然后在东面的平原上和赶过来的吕布军决战,争取毕其功于一役。这样的话,说不定关中的百姓还能补种一些庄稼,到了冬天也不至于挨饿。”

杨秋问道;“若是他不肯开城投降呢?现在方圆十里内,大一点的树木都被砍光了,想要制作投石车都要从十几里外去砍树。等我们将投石车组装好,吕布的军队也应该到了。”

“若是段煨真的笨到看不清形势,那我们就在这里将他和吕布都解决掉!”陈诚平静地道:“那样还更好一些。”

段煨在城中等了好一会,虽然面上古井无波,但心中却是焦虑无比,等到张节终于从西凉军的大营中回来之后,他还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问道:“陈使君怎么说?”

张节心中暗自佩服主公的镇定,回答道:“陈使君说,若是我们三日内开城投降,可以封主公为冯翊太守。”

段煨心中一松,他之前最好的期望也不过就是个太守,现在已经达到了心理预期,那自然是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是随即,他又有些不满意,问道:“除此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

人类总是这样的,得陇望蜀,永不餍足。段煨心道:冯翊太守是好,但是自己麾下有五万精兵强将,难道就不应该发下一些赏赐?听闻陈使君对部下一向大方,每次赏赐都是十几万贯,几十万贯的发下去,自己这么多人,要个二十万贯不过分吧?就算没有二十万贯,那有十万贯也不错嘛。

他现在不着急了,脑袋也好使了很多。之前吕布军迅速逼近,被他视作是危机,现在想来,这也未必就不是转机。难道就不能用吕布军的存在,从陈使君的手里多要一点好处吗?

在关中大乱的这段时间里面,他从陈仓守将一跃而成了扶风太守,做了很多以前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心思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经历过动荡的乱世之后,朝廷的权威在段煨心中荡然无存,野心也随之而滋生蔓延。

连吕布那样的家伙都能自称是征西将军,连西凉贼都能洗白成朝廷栋梁,为什么自己就不行?趁着天下大乱的机会,拼搏一把,未必就没有称王称霸的机会!

张节被段煨问得一愣,然后回答道:“陈使君就说了这些,没说别的了。”

段煨思考了一会,道:“等会你再去西凉军的大营中走一趟,就说扶风涌入了许多难民,让陈使君先支援我们一批粮食,再给我们一些钱财,这样才能安定军心和民心。”

“啊?”张节有些懵了,“可是已经谈好了条件,这时候再提额外的要求,会不会反倒激怒了陈使君?”

段煨不高兴地道:“所以你要跟陈使君讲清楚,我不是为了自己要的,是为了安抚军中将士。陈使君带兵打仗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军中是怎么回事?没有军饷和吃的,士兵们怎么会安安分分地将城池让出来?他该会理解的!”

“理解........”,张节是个武人,从没有考虑过太多的弯弯绕绕,只觉得现在他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主公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是怎么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对味呢?

他张口结舌地道:“这样不大好吧?”

“哼”,段煨道:“要是你不能干,那我就派别人去!”

“这.....”,张节抓了抓头发,道:“那我就再去一趟好了。”

当张节再次来到三里外西凉军大营的时候,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的模样,成千上万名士兵正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修建营寨。他知道陈诚所部兵马在扎营的时候都会将营盘修的十分坚固,不然的话,上次在六川河边也不会让皇甫嵩一脚踢到铁板上了。

看着虽然忙碌却又秩序井然的西凉人,张节心中五味杂陈。扶风郡因为是抵抗西凉军的前线,所以郡中兵马一向精锐。然而现在看来,所谓的精锐也只是相对的。在东边被张辽吊打了一次,在西边大概也讨不了好去吧?

大帐中,陈诚和众将定下大致方略后,便让众人吞下,只留下了赵云和杨秋,准备商量具体的战术。有的时候,战略可以公之于众,但是到具体的战术上,永远都是需要保持隐秘性和突然性的。

韩遂跟着众人一起向外走,似乎是不经意地走到了李相如的身边,他低声道:“许久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李相如面上笑呵呵的,精神确实好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看肚子,笑着道:“真的瘦了吗?”

说着,他拍了拍肚子,笑道:“这一年多来,我已经不喝酒了。府上的美人也都分给了麾下的将士。每天里就是骑马打猎,或是牵着家里的狗到外面溜达。吃得少了,动的多了,自然就瘦了下来。”

韩遂见到昔日的老友似乎是换了一个人的模样,眼中精光闪动,道:“莫非你是想通了?”

“想通........”,李相如笑呵呵地道:“算是吧,我都五十好几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本来这个陇西太守都不想干了的,上表请辞却被陈使君打了回来,所以也只能带着郡中兵马过来了。唉,其实我也就是过来凑数的。老而不以筋骨为能,我都年纪一大把了,还带什么兵呢?骑马还可以,上阵杀敌是真不行了。”

韩遂微怒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李相如诧异地道:“那文约你是想跟我说什么?”

边上马腾走了过来,李相如笑眯眯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道:“马将军,我前几天见识了孟起的武勇。别的不说,生儿子这一条,我是输给你了啦!”

马腾和韩遂是结拜兄弟,他们之间打过仗,但是后来同殿为臣,再加上韩遂有意接近,关系又缓和了一些。马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和李相如寒暄了几句,后者会意地道:“哈,你们有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听了。军中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告辞!”

韩遂目送着李相如洒然而去,心中竟然若有所失。

大帐之中,陈诚和赵云他们正在商议的时候,侍卫亲兵前来通报:“段煨使者张节求见!”

陈诚挑了挑眉,道:“带进来。”

他随手拉过一张飐毯,盖在了地图上面,等张节进来后,问道:“使者何故去而复返啊?”

张节有些羞赧地道:“主公有令,不得不来。”

“哦,段煨又有什么事了?可是不用等待三天,今天就决定投降了?”

在他的边上,赵云双手下垂,盯着被飐毯盖着的地图,似乎还在思索。杨秋虽然年纪比赵云大,却是不如对方沉稳,这时候已经大笑起来。

张节低着头,道:“并不是。”

“不是要投降,那还有什么别的事?”

张节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我家主公说,想要陈使君能发下赏赐,以安抚城中的百姓和将士。”

“赏赐.?”陈诚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玩味地道:“段煨想要要多少?”

张节的声音更小了,几乎让人听不见,“钱二十万贯,粮草五万石。”

“什么?”

陈诚刚在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杨秋就已经暴怒起来,“段煨是失心疯了吗?敢张口要这么多东西?”

他转过身来,对陈诚道:“主公,段煨如此无礼,咱们也不用跟他谈了,等投石车做好,就踏平了陈仓城!”

赵云也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道:“有这么多钱粮,拿来赏赐军中勇士不是更好?打下陈仓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阅读网址: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他怎么敢这样? 1/3

张节低着头,道:“我家主公说,漫天要价,着地还钱,不给这么多,少给一点也是可以的。没有二十万贯,十万贯也可以。”

陈诚哑然失笑,摇着头道:“段煨以为这是在买菜吗?还兴讨价还价的?”

张节迟疑了一下,道:“吕布的军队正在往陈仓赶来.........”

杨秋大喝道:“便是段煨和吕布联手,也不足为惧!”

陈诚笑了笑,对张节道:“段将军的意思我知道了,你会去跟他说,我的条件还是和之前一样。若是他三日内开城投降,便封他为太守,若是不然,那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

张节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他还能说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步兵都尉,也没有谈判的权利,只是往来传递消息罢了。他垂头丧气地道:“我会对主公说的。”

段煨这一次依旧是在城中等候消息,但是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之前他是如坐针毡,现在却是胸有成竹。韩遂说的不错,现在他虽然是被两面夹击,却是陈诚和吕布都要极力拉拢的对象。

陈仓卡在关中大平原的出口上,地形险要。若是陈诚得到了陈仓,就等于是打开了通往关中的大门。若是吕布得到了陈仓,也一样能够自由出入西凉。段煨坐在城中,自得地想道:所谓奇货可居,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啊!

等到张节再次返回陈仓城之后,段煨就显得很是轻松地问道:“陈使君给了我们多少东西?”

张节愣了愣,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陈使君说他的条件跟之前一样。”

段煨也愣了,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张节重复了一遍,“陈使君说他的条件跟之前一样。”

“就没有说拨给我们钱粮?”

“没有,”张节偷瞧了段煨一眼,低声道:“陈使君说,三日内开城投降,依然会封主公为一郡太守。超过了这个期限,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段煨的脸上红了起来,接着又变白了,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就像是在表演川剧的变脸绝技,他暴跳如雷地道:“他怎么敢这样?难道就不怕我倒向吕布那一边吗?”

张节:“..........”

他其实想要说人家不怕的,但是现在段煨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

“混蛋!”段煨怒道:“陈诚这次的兵马比上次还少,不过是趁着关中内乱的时候来趁火打劫罢了,居然敢这么看不起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他这种色厉内荏的样子,落在张节的眼中就觉得十分可笑。西凉军正在加固营盘,接下来就会将后方砍伐的树木运过来制作攻城器械,人家是实实在在地准备打仗的,而自家主公只是想要给别人一点厉害瞧瞧。

光是这么一看,就会觉得自己这一边情况不大妙的样子。张节等段煨冷静一些了之后,提醒道:“主公,西凉人正在修建营寨,或许他们不会在三天后发起进攻,但是六天之内,他们的投石车就会被推倒城下来。”

“哼,陈诚真以为就只有他们西凉军有投石车吗?我们这边一样也有!”

皇甫嵩曾派人仿制过投石车,虽然没能弄出配重式的,但是杠杆式的却是造出了一些。现在的陈仓城里就有不到十台的三梢投石车,这也是段煨敢于尝试抵抗的原因之一。除了投石车之外,他还曾经派人将陈仓的城墙加厚加固过,便是石弹砸上去,也不能轻易将之摧毁。

恩,这是段煨自己认为的,到底是不是这样,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段煨于是决定再拖一两天再说,反正他现在不急。他不急,陈诚更不急。为了这次战役,他已经在西凉窝了三四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都等了过来,再多等个十天八天,根本就不算是什么。

西凉军按照操典,有条不紊地在进行着营寨的加固工作。先是挖掘出壕沟,然后在渭水边上搭建出码头,方便将后方运来的木头打捞上来,用到营寨的修建上。在临时的码头上,还使用了大量的滑轮和其他新式工具,能方便地将货物和木头从船上和河流中运到岸上去。

西凉军还只是挖出了浅浅的壕沟,晚上宿营的时候,还有一半的人后退了十里。用木头随便围起来的营寨中有数千兵马埋伏了一夜,不过段煨并没有夜袭的意思,哪怕是西凉军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修建营寨。

随后的两天内,营寨讯速地被加固,壕沟变深变宽,营寨中营房,马厩,厨房,厕所,仓库,医疗室等各种功能性建筑逐一出现,速度比雨后的蘑菇还要快。当西凉军有条不紊地做着战斗准备的时候,段煨的心情在不断地变化着。

在自以为想通了之后,段煨刚开始是很镇定的,认为陈诚不过是在装腔作势。陈仓城如此坚固,就算能打下来,那要死多少人?就算是上次很快就被攻陷了,但是在有了准备之后,哪里还有那么轻易的事情?

只是要点钱财和粮食罢了,就算没有二十万贯,给十万贯也行啊!不是说了吗?漫天要价,还可以着地还钱的啊。一言不合你就摆开了阵势准备强攻,这算哪门子的名将?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段煨不再淡定了。西凉军修建营地的时候,他跑到城头上去看,还能保持胸有陈竹的模样。等到城外的大营修的差不多了,渭水边上的小码头开始将木头和其他的各种东西源源不断地运到城下之后,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再等到那些投石车逐渐成型,段煨的心就开始从凉了半截向完全凉了转化。他一边咒骂着吕布,一边又在心中咒骂陈诚。这种不逼逼,上来就是干的人,是怎么能做到凉州牧的位置上的?

吕布在关中的士人豪强们看来就是一只很能打的猴子,这么一看,陈诚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一只更能打的大猩猩罢了。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段煨从稳坐钓鱼台,变成了心急如焚。

吕布的兵马已经在长安修整了一天,正在向着扶风赶来。扶风郡户口七八万,兵马五六万,若是能将之吞并下去,吕布的实力就能陡然增强了四成。所以吕布只是在长安停留了一天,就不顾麾下将士的抱怨,顺着渭水就往陈仓这边赶了过来。

见到日头渐渐升起,西凉军仍然在不急不忙地准备着强攻,段煨却已经等不下去了。他本想着陈诚会在今天主动派人过来,做出一些让步的,但是现在太阳都快升到正中了,却没有任何的信息传来。那么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段煨只好本着“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精神,再一次将张节派了出去。

张节心中有些埋怨自家主公,要么就干脆地投降,要么就顽抗到底。这样翻来覆去,反复横跳,又是何苦来哉?但是主公既然有令,那他也只好再次打着白旗,向着西凉军的营地走了过来。

跟四天前还显得单薄和简陋的防御设施相比,现在的西凉军营地已经变得杀气腾腾,远远看着就有刁斗森严的模样。几处大营中,高高的哨塔上,有着士兵在值守。营地中间,能看到有士兵牵着狗在往来巡逻。

大营之间还筑起了甬道,方便士兵往来和物资的运输。看到眼前的一幕,张节的心中生出了深深的敬畏之情。他举着白旗到了大营外百多步的地方,就碰到了上前来盘问的游骑。

“我是段煨将军的使者,奉命拜见陈使君!”

已经来过了好几次,张节没有丝毫慌乱。他右手握着旗帜,大声地向靠近过来的西凉军游骑说明了来意。就像是前两次一样,他很快就被带到了陈诚的中军大帐外。

在进入营地之后,张节发现营中的各处建筑之间错落有致,似乎并不是直来直去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门道,但是他却看不出来到底有什么意思。等到牙兵将他带到陈诚的面前之后,张节恭敬地道:“拜见陈使君!”

陈诚跟边上的刘倩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过头来,道:“现在三天的时间已过,之前的条件已经不算了啊。”

张节心中叹息一声,然后抬起头来,大声道:“我家主公刚刚说服了麾下的将士和城中百姓,就立刻来向使君投诚,难道使君就不能宽容一些吗?”

“宽容.............”,陈诚的目光望向远处,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看着什么画卷一般,“我倒是知道一个官府提倡大家彼此包容,共同创建和谐社会的时代,不过后来证明,那只是在和稀泥罢了。不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也不能说那就是错了。”

“啊?”张节完全不明白陈诚是在说什么,这都哪跟哪啊?我跟你说宽容,你却说什么和谐,这.........恕咱道行浅薄,跟不上您的思路。

边上刘倩看到这眼熟的一幕,忍不住掩口而笑,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陈诚侧过头来,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吗?”

“我没笑!”刘倩一本正经地道:“我是陆军小学第一届连续两年的第一名,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在值守的时候,绝对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

第二百七十二章 试探 2/3

陈诚对着刘倩“啧”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对张节道:“你回去转告段煨,现在他投降的话,我可以饶他不死。”

张节据理力争,道:“我家主公手中尚有六万大军,也不要别的赏赐了,只是求一郡太守罢了,难道陈使君这也不同意么?”

其实段煨手中并没有六万兵马,就算加上从东边撤回来的,也不过五万人罢了。

陈诚道:“我给过他机会了,若是三天前你们就投降我,我军也不用花这么多力气修建营寨。现在攻城的准备都已经做了一半,条件自然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陈使君,”张节恳求道:“只是差了一天罢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是我咄咄逼人吗?”陈诚笑了起来,道:“好吧,就算是我咄咄逼人好了。你家主公段煨不过是仗着背后有吕布的十万兵马,但是吕布要分兵抵御董卓,要留兵镇守关中各处,要分兵防守长安,他能带到扶风郡来的能有多少人?就算吕布来了,段煨敢放吕布入城吗?”

之前平定关中的作战中,吕布杀了一大批的关中豪强士人,屠戮投降了的将领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干。段煨要是真敢投降吕布,手中的兵马越多,死的可能性就越大。这种道理,吕布和段煨应该都是懂的。

张节百般哀求,陈诚却是不为所动,下令侍卫亲兵将他叉了出去。

等到大帐中没有了别人,刘倩问道:“师父你这不是在把段煨推向吕布那一边吗?”

“恩,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在把段煨推向吕布那一边。”

“可这是为什么啊?”刘倩不解地道:“段煨手中好歹有几万人,又有着陈仓这种坚固的城池,要是有吕布为援,那就更加不容易对付了。师父你一向都是很爱惜士卒和百姓的,这么做,是有什么别的深意在里面吗?”

“之前我和赵云他们商议战术的时候,你不是在边上吗?难道就没猜出来我想干什么?”

“这........”

打仗是一种讲究天分和经验的事情,想要成为名将,要么就是天赋惊人,拥有着近乎野兽一般的战场直觉,能够跳过所有的中间过程,直接抓住敌人的薄弱环节,然后发起致命的一击。

要么,就是不断地积累经验,等到某一天,突然融会贯通,对于所有的情况都能得心应手。但是不管是怎么样的名将,也都有着他的极限,也不敢说就能百战百胜了。

刘倩的武艺和学问在同龄人中都是无出其右,但是毕竟年纪还小,在陆军小学中学的都是武艺和小规模的战场指挥,她又不是那种天才型的将领,因此看不出来之前他们的安排到底有什么意义。

陈诚悠悠地道:“思考也是学习的重要步骤,你用自己的眼睛多去观察,用你的耳朵多去聆听,然后再和事实对比,得出你自己的答案。”

“这么麻烦?”刘倩撇撇嘴,道:“叫我说,不如趁着吕布还没到来之前,就派兵强攻陈仓,先打垮了段煨再说!”

陈诚嘿然道:“打仗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和容易?一不小心,说不定咱们的脑袋就都被人挂到城墙上面去了!”

刘倩按住腰间横刀,傲然道:“哼,想要我的脑袋,先问过我手中的钢刀再说!”

段煨等到了一个绝不想要的结果,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维持住表面上的镇定,问道:“陈使君说要我们无条件的投降?”

张节垂头丧气地道:“是的。”

“他们还在做攻城的准备?”

“是。”

段煨让张节先下去休息,然后独坐在房间中思索起来。陈使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就真的不想要关中了吗?

他真的想要干脆将吕布放过来算了,然后双方联手,跟陈诚大战一场再说。如果领兵而来的是皇甫嵩,段煨绝对是会这么干的。可惜,事实总是不会尽如人愿。他趁着关中大乱的时候,一跃而成为手握数万大军的一方诸侯,就要应对随之而来的麻烦。

就在他心烦不已的时候,探子从东面传来了消息。

“报!吕布已经率兵到了扶风,并夺取了两座城池!”

“什么?”段煨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镇定,跳了起来,怒道:“如今大敌当前,他还对我们下手,难道他是疯了不成?”

虽然是这么发问,但是他心中却在哀叹:这年头,又有谁不是疯的?

士兵跪在地上,目瞪口呆地望着段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段煨见了,想起已经死去兄长的敦敦教导,将怒气收起,对士兵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

“诺。”

吕布的举动,彻底打破了段煨待价而沽的心思。想要继续骑墙是不可能的了,虽然以前就没有可能。那么,是倒向陈诚,还是倒向吕布?

段煨经过痛苦的挣扎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命令麾下的士兵打开西边的城门,然后率领城中的文武官员,出城投降。

“哦,段煨居然还是投降了?”陈诚对此稍微感到有一点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恩,是好多手准备。参谋部的那些人为了对付皇甫嵩麾下的强军,制定了十几套计划,虽然现在大多用不上了,但是也应对了各种情况。

不管是出现了什么情况,只要不是天降陨石那种,他们都能找出一条预案来应对。现在段煨开城投降,那也有早就准备好的应对方案。

骑兵迅速地控制住西城门,然后步骑依次开进城内,接管了城墙,军营,库房,衙门等地方。到了这个时候,陈诚才打马上前,来到陈仓城下,对跪倒在道路两旁的守军道:“段煨将军何在?”

段煨膝行而前,拜倒在地,道:“罪臣段煨,拜见陈使君。”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萧索的意味,只是几个时辰之内,就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一样。陈诚下马将之扶起,道:“将军弃暗投明,避免了士兵们的无畏伤亡,只是来的迟了一些,又哪里有什么罪过呢?”

听到陈诚这样说,段煨心中稍安。陈诚又道:“听闻吕布已经进入了扶风郡,段将军现在暂领扶风太守,有守土安民的职责,这就带兵东进,去征讨逆贼吕布吧!”

段煨愕然,抬起头来,就见到陈诚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陈诚这是要让他先去和吕布拼个你死我活啊!虽然事前早已经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事到临头,段煨依然很不是滋味。

从手握重兵的一郡太守,到现在仰人鼻息的情况,也不到半天的时间。事情变化的太快,就让人差点转不过弯来。段煨拜伏在地上,满嘴苦涩地道:“诺!”

西凉军入城之后,原本的守军全部被驱赶出了东门。陈诚甚至不给让他们在城外驻扎的机会,直接命令段煨带兵东进。刨除老弱之后,四万大军拖拖拉拉地向着东边进发,如狼似虎的西凉军则是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段煨沿途又收拢了一些扶风郡内的兵马,兵力达到了五万人左右。然后,他们就碰到了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的吕布军。双方都是沿着渭水行军,遭遇之后爆发了一些短暂而激烈的战斗。

吕布军的侦骑更为精锐,但是段煨军的侦察兵人数更多。双方打了一阵,各自都有了一些伤亡,然后互相后撤,将遭遇敌人的消息传了回去。段煨这边还在拖拖拉拉的时候,吕布在得之消息后,已经带着麾下的精锐骑兵冲了过来。

在西凉,在并州,在关中打了这么久之后,吕布的用兵水准也提高了不少。骑兵最大的优势不是冲击力,而是机动性。当吕布带着骑兵出现在身前的时候,段煨军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一万多扶风军顺着渭水进军,河水两岸各有五千人。吕布集中优势骑兵,全力进攻北岸的段煨军,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彻底击溃了那五千人。在南岸的段煨军急切间不能渡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友军被吕布军屠杀。

事实上,即便是能够过河,看到吕布军的那些骁勇骑兵,南岸的段煨军也是不敢过去的。在友军被打的大败的时候,他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快速地撤了回去。

“混......混蛋啊!”段煨一脚踹翻了跪在地上的将领,骂道:“北岸的兵马遭到了攻击,你撤回来干什么?别说南岸碰到敌人,就算碰到了,难道不会就地组织防御吗?”

部将爬起来,不服气地道:“谁说我们没碰到敌人的?探子明明已经看到了敌人的骑兵了!”

段煨怒不可遏地道:“住嘴,陈使君已经下令,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你这么撤回来,难道就不怕军法么?”

部将低声道:“那是西凉人的军法,又不是我们的!”

段煨虽然统合了扶风郡的兵马,实质上还只是一堆豪强和军阀的盟主,因为掌握权力的时日尚短,还不能太指挥得动这些人,因此部将对他也不是很害怕。

“大不了,我去向陈使君请罪!我就不信,他还敢杀了我不成!”

段煨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却也觉得这是一个试探陈诚的机会,现在吕布军已经杀过来了,咱们不是没抵抗,只是打不过而已。既然咱们打不过,要不还是西凉军的大爷们顶上去?

阅读网址: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决战 3/3

第二百七十三章决战3/3

第二百七十三章决战

“这事该怎么办?”陈诚转头问道:“杨秋,你是兵部尚书,你说说该怎么办。”

杨秋杀气腾腾地站了出来,高声道:“主公既然已经下达了军令,诸将便当尊令而行。战败而退者,尚可以出钱赎罪。不战而退者,主将处死,曲军侯及以上军官十一抽杀,其他人打散编入各军苦力营和敢死营,冲阵三次不死,方可免罪!”

陈诚淡淡地道:“那就这么办吧,把他们的首级都插在枪尖上,让所有人都看看。”

“不是.........”,跪在地上的将领愕然地抬起头来,叫道:“你不能这么杀我!”

两名强壮的牙兵出现在了那人的身后,四条手臂伸出,就将他按在了地上。接着第三名牙兵掌中刀光一闪,人头已经跌落在了尘埃之中。

鲜血喷出,段煨心中一抖。他的面色铁青,牙关咬紧,一句话也没有说。原本他还抱有侥幸心理,但是既然已经投降了,那怎么还会有什么侥幸可言?自古以来,二狗子都要表现出非一般的能力,这才能避免被宰杀的下场。

不过陈诚也不是故意针对他..........好吧,其实是有故意的成分。但是现在的凉州,军律就是这么严酷。别说是段煨他们这些降将了,就算是成宜马腾他们,在触犯了军律之后,也一样只能拿钱赎罪。

平时也就罢了,只要不是太出格,州牧府也不会故意去针对谁。但是在打仗的时候,光是不尊号令这一条,就足以让人身首异处。现在凉州民间管理的较为松散,只要是官府没有禁止的事情,那就都可以去做。就算是犯法了,大不了就是发配到西域去。

但是对于军队这一块,无论是陈诚还是阎忠,还是下面的将领,从来都是从严的。在提高军人待遇的时候,军纪不但没有松下来,反而变的更严了一些。所谓“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是也。

随着几颗首级被挑起,军中士气为之一振。陈诚在留下少量兵马镇守陈仓之后,将前锋都部署在渭水北岸,命令段煨军继续向前。段煨虽然心有不忿,但是军队的家眷都控制在西凉人的手上。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剩下的四万多人前出列阵。

吕布率兵击溃了段煨军的前锋,见天色已晚,便带着骑兵先行后撤,等到段煨的大军赶到战场的时候,只见到地上遍布着的尸体。段煨不敢继续前进,一边命人收拾战场,一边让士兵驻扎在附近的安汉邑之中。

西凉军则是趁着夜色,继续通过陈仓城,进入到广阔的关中平原来。

次日,赵云统领的牙兵前出到安汉邑以西十里的地方,杨秋率领的郡国兵则是向着北面散开,分别控制了附近的村庄和镇子。出了陈仓之后,地面陡然变得平旷起来,在这里骑兵能够自由的往来纵横。若是不向外派出许多的侦骑,则很容易就会遭到敌方的骑兵突袭。

就在西凉军的骑兵四下出动的时候,吕布继续带领骑兵过来挑战,很快就遭遇到了西凉军的游骑。见到吕布军的骑兵众多,西凉游骑主动后撤。随即陈诚便命令驻扎在安汉邑的段煨军前出攻击吕布。

段煨当然知道他不是吕布的对手,别说吕布,他连张辽都打不过。他也曾经水陆并进,往攻长安,想要复制皇甫嵩的胜利,结果却被张文远以两千骑兵打得大败,从哪之后,他就熄灭了驱逐吕布,独占关中的美梦。

明知道打不过,段煨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向东边进军。安汉邑虽然也有城墙,但是比之陈仓是大为不如。而且这里的地方狭小,三万多兵马大多是驻扎在野外的,一旦后面的西凉骑兵发起突袭,他手上的四万多人可是挡不了多久。

就算西凉军不发起进攻,光是家眷被人握在手里,就由不得他不听从命令。

段煨军一动,吕布军立刻就发现了,密密麻麻的骑兵随即出现在了段煨的周围。

虽然是名将段熲的弟弟,但是段煨打仗的本事远远比不上他的兄长,甚至连董卓都有些比不上,他又如何敢跟优势兵力的吕布军硬钢正面?见到吕布军的骑兵出现在周围,段煨立刻下令停止了前进,并命令士兵背水列阵。

渭水虽然不是很宽阔,比不上长江黄河,却也能有效地保护大军的后背,使得段煨军需要防守的地方减少了一面。背水列阵古已有之,或许更早之前也有人用过,但是最出名的还是淮阴侯韩信用的那一次。

在那之后,也有不少人想要效仿淮阴侯,但是几乎就没有成功的。背水列阵需要士兵足有坚韧才行,不然的话,就会变成了被敌人包围在河边,连退路都没有了的情况。

段煨知道现在是需要他好生表现的时候,很是卖力气地四下鼓舞士气,他高声道:“不要怕,后面还有陈使君的十万大军,只要守住我们就能赢!”

是啊,只要守住就能赢,这时候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如果守不住呢?那大概就只能跳进渭水里面去了吧。吕布军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已经被打上了“残忍”“暴虐”的标签,屠杀百姓和战俘的事情没少干,士兵们一是顾忌后方的家人,二是对吕布军的残暴十分畏惧。

吕布骑着赤兔马来到了阵前,见到了背着渭水列阵的段煨军。他看了一会,冷笑道:“段煨鼠辈,不敢与我对战,摆出这么个乌龟壳就以为我奈何不了他么?”

边上张辽说道:“段煨部诚然不足为据,但是西凉军可就在不远处。若是我们全力攻打段煨军,只怕会遭受到西凉人的侧击!”

这么简单的道理吕布当然明白,不但吕布明白,就连段煨也知道自己就是个诱饵,是专门为了钓吕布这条大鱼的。关中地形平旷,若是不能将吕布军一举击溃,让他带着骑兵到处溜达的话,大半个关中都要被霍霍了。所以陈诚就扔出了四万人的大诱饵,就看吕布忍不忍得住。

吕布眯起眼睛,望着西边的方向,对张辽道:“我已经派人去打探过西边的情况了,西凉贼的主力还在安汉邑,距此尚有二十里的距离。就算骑兵调动迅速,但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就能在姓陈的赶过来之前,将眼前的杂碎们都给收拾了!”

张辽极力劝道:“二十里的距离太短了,骑兵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赶到。一旦我们这边开战,西凉军必然会大举出动,到时候我军便会陷入到腹背受敌的情况!”

吕布大笑道:“那就全军出动,将西凉贼和段煨军一并干掉!”

张辽面上微微变色,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己方兵马拖延下去。在长安的东边,高顺正在以一万多兵马抵抗董卓的五万大军,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就算不能消灭西凉军,至少也要尽快地击退他们,这样才能将兵马调回东边去。

也就是说,哪怕他们小胜西凉军,也算是输了。

但是,真的能将段煨军和西凉军一同击败吗?

张辽对此很是怀疑,吕布却是信心满满,他大声咆哮道:“我已经将长安的所有兵马都带了出来,沿途的又抓了那么多的男丁,现在麾下兵马何止十万?如今我们兵强马壮,占据着据对的优势,正是一举破贼的大好时机!”

吕布是想要尽快击败当面的敌人,然后再回去抵抗董卓。陈诚也同样希望通过一次决战干掉吕布,这样关中的元气就能多保留几分。既然双方都有决战的意图,那么一场大仗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至于段煨,根本没人去过问他的意愿。无论是吕布,还是陈诚,都没有将段煨军看成一支可靠的战斗力量。

吕布以骑兵看住渭水河畔的段煨军,主力向西前进六里,沿着村庄和小溪排兵布阵,准备迎击西凉贼寇。段煨则指挥着麾下的兵马摆出了一副挨打的架势,等待了一会后,却发现吕布军并没有前来进攻,而是越过了他们所在的位置,继续向着西边去了。

没用多长时间,他就猜到了吕布军的想法。虽然对于被敌人轻视有些愤懑,段煨心中更多的却是窃喜和如释重负。打吧,打吧,他恶狠狠地想道:最好你们打得两败俱伤,陈诚和吕布一起完蛋了才好!

然而他也只是窃喜了一小会,等吕布军的大部分都到西边列阵去了之后,张辽就带着骑兵对他们发起了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

河堤上的将旗之下,亲兵忽然大叫起来,“敌军骑兵!”

段煨心中一紧,向着远处望去,只见吕布军的骑兵以或五十骑,或一百骑的规模,在己方大阵的边缘不断游走,在马背上用骑射骚扰着在河边列阵的步兵。

跟以骑兵为主的西凉军不同,关中军虽然也有不少的骑兵,但是更多的还是步兵。段煨继承了关中军的一部分,也同样是步兵多,骑兵少的配置。他将射手布置在河堤这样的较高的地方,步兵放置在外面,骑兵在内待命。

按理说,骑弓是比不上步弓的,更别说和汉军的强弩相比。只要重步兵的意志够坚定,所谓的骑射也就只能是不痛不痒的骚扰罢了。但是段煨军让出了陈仓,士气本来就不高,昨天又被吕布军的骑兵一顿胖揍,前锋左翼的五千兵马差点全军覆没,加上之前在长安城下被张辽军打败的经历,段煨军在面对吕布军的时候,天然的就会有些畏惧。

阅读网址:

第二百七十四章 铁骑

吕布军一边抢占村庄,水塘,堤坝等地方,一边派出了许多游骑,用以隔绝西凉军的侦骑,并顺便探查西凉军的动向。在得到吕布军游骑的数量陡然增加了几倍之后,陈诚也同样派出了更多的轻骑兵。

虽然这一次八里八失的羌人义从和去卑的匈奴轻骑都被划归到了北路的徐荣麾下,但是陈诚的手中依然又有许多可以用来侦查的轻骑兵。西凉羌人部落无数,他又在羌人和匈奴人中有着莫大的声望,即便是不通过各郡太守,也一样能拉出来许多的轻骑。

随着西凉军轻骑兵的去而复返,安汉邑东边的小规模战斗陡然变得多了起来,双方都想控制住战场上的情况,并且让对方处于战争迷雾之中。因此轻骑兵之间的战斗变得激烈而血腥,双方都有很大的损耗。

哪怕是一次只有几个十几个人的伤亡,次数多了,伤亡量也会很可观。吕布军的轻骑兵一方面是来自于丁原从并州带过来的骑兵,一方面来自于吞并的皇甫嵩旧部,不说质量,在数量上比西凉军就少了许多。

这样的血腥的消耗本就让他们有些承受不起,当西凉军将郡国兵中的突骑投入到战场上后,吕布军的轻骑更是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吕布军的骑兵不到两万,这还是将那些骑着骡子的人都算进去了的结果,而西凉军虽然只有七万人,但是骑兵数量超过了四万,只有两万人是步兵,剩下的则是辎重营和工兵营,医疗营等单位。

获得了战场的控制权之后,西凉骑兵隔绝了吕布军对西边的探索,并且肆无忌惮地穿过村庄之间的空地与田野,将吕布军的部署打探的一清二楚。即便是吕布亲自带着骑兵发起了突击,斩杀了二十多名西凉轻骑后,也不能彻底地改变这种单方面透明的情况。

在听说吕布出战之后,陈诚也带着侍卫亲兵加入到了战场上,只不过战场范围太大,骑兵往来又太过迅速,一旦发现有大规模的敌骑出现,双方的骑兵都会立刻离开。轻骑兵和游骑兵交战了一天,陈诚也出击了两三次,却是没有能抓住吕布骑兵的主力。

若是在以往,碰到这种情况,吕布肯定会仗着麾下骑兵精锐,直接冲出去寻求决战。在被西凉人的密集骑枪攻击打败过一次之后,吕布在也在军中训练了这样的攻击方式,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董卓军向来强悍,却也被吕布军的骑兵打得只能龟缩在城池里面。但是现在碰到了西凉军,吕布却是谨慎了起来。他虽然桀骜不驯狂妄自大,但是对于曾经击败过自己的西凉军,还是有些忌惮。

于是方圆几十里的战场就变得诡异起来,段煨军被人数更少的吕布军包围在渭水河畔,吕布军在抢占了一些地方后,又和盘踞在安汉邑的西凉军对峙起来。陈诚一点都不急,现在在吕布军和段煨军还只有小规模的接触,双方的死伤都不太多,于是按兵不动,想要等双方打起来再说。

他不着急,吕布却开始着急了起来。吕奉先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麾下的兵马膨胀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之后,他的那一丁点耐心更是早就被消磨殆尽。要不是面对着陈诚,要不是面对着天下闻名的西凉军,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吕布在着急,被包围的段煨比他更急。被吕布军的轻骑兵不断骚扰,虽然没有死伤多少人,但是士兵们却开始骚动起来。下面的士兵可不管什么后面有人之类的鬼话,他们所能看到的就是己方被敌人被围在了渭水边上,想逃都逃不掉了。

日头渐渐偏西,士兵们的骚动越来越大。段煨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在脸上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骑着马在各处往来,大声地给麾下的士兵们打气,“不要怕,陈使君就在我们身后!”

“我们带了很多的粮草,够咱们吃上五天!”

段煨的极力安抚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士兵们见到主将之后,紧张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哪怕是他们可能根本听不清楚段煨在喊着什么。嘈杂的战场上,他那点音量很容易就被各种其他声音所淹没。

一处村庄中,吕布焦躁地狂饮了一通,喝问道:“陈贼还是没有动?”

边上亲兵答道:“还没有!”

“玛德!”吕布将酒碗使劲地砸在了地上,鼻孔中喘着粗气地道:“狗贼倒是能忍!”

他使劲动了两下,狂吼一声,然后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将衣服披在身上,吕布毫不在乎毛茸茸的大腿和其他部位都暴露在了大气中,他走出来往天上一看,只见太阳都快西沉了。

他很想上阵痛快地厮杀,但是那仅有的一点理智却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了整整一天,张辽几次率军杀入段煨军中,却只是让段煨军变得更加的密集。在不能投入主力的时候,那一点骚扰是不足以打垮四万大军的。

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之后,吕布的耐心终于耗尽。

“不等了!”

吕布命令士兵给他披上盔甲,然后下令道:“先击破段煨军,再和陈贼决一死战!”

号角声在村庄外面响起,正带着骑兵不停地骚扰段煨部的张辽闻声后撤。见到敌军骑兵脱离了接触,被困在渭水河畔的士兵们都是欢呼起来。段煨的脸色却是变得更加沉重了,他虽然算不上绝世名将,但是从军十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敌人这是要发起强攻了?

但是知道归知道,也不能对目前的状况有任何的帮助,只能让下面的将领都小心一点了。

在命令下发后不久,远处的吕布军就开始集结起来。成千上万的步兵和骑兵聚集在一起,看上去就是乌泱泱的一大片。

苍凉的号角声回荡,郝萌,魏续,侯选,这三员大将各自带着上万兵马冲了上来。段煨军猬集在河边,拉成了数里长的一个半圆,彼此之间里的很近。这样将兵马聚集在一起,兵力的密度很大,增强了防御的力度,却也被钉死在了原地,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当吕布军开始进攻之后,段煨军的弓弩手立刻就开始了齐射。大家都是关中军的余脉,武器装备其实差不了多少,段煨军中一样有很多的强弓硬弩,密集的箭雨“簌簌”地落到了进攻和防守双方的头顶上。

两边都有不少士兵惨叫着倒在地上,但是吕布军随即就调整了阵型,选取了几个较为薄弱的地方,发起了试探性的冲击。之前张辽在反复的试探中,已经找到了守军的一些薄弱环节,这时候吕布军就从那些地方杀了过来。

河堤上的守军在军官的指挥下,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齐射,将进攻的吕布军射杀了不少。但是光靠着箭矢可不能挡住步骑混合的吕布军,在夺取了长安之后,吕布得到了武库中的二十多万具盔甲,早已经将麾下的将士全部武装了起来。这也是为何吕布能压着董卓打的原因之一。夺取了关中最大的武库,吕布的实力已经远在董卓军之上。

不多时,一些地方就已经陷入到了肉搏战之中。吕布军前排的士兵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插着一些箭矢,但是那些人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狂呼着就冲进了段煨军的阵地中。段煨军的人数虽多,但是进攻方可以将兵力集中在某些地方,在局部位置堆积更多的射手和步兵。

密集的箭矢落下,将一排守军射伤或者射死,举着长枪的步兵随后狂奔着冲了过来。只是一次冲锋,守军的这处外围阵地就有了崩溃的迹象。河堤上,段煨的右眼跳了跳,随即下令,将一曲步兵调了上去。

好几处同时告急,段煨连续不断地从没有战斗的地方抽调兵马,堵上被打破的口子。就在阵型刚刚稳定下来了的时候,大地却忽然震动起来。段煨的脸上立刻变了颜色,这种连地面都开始颤抖的动静,分明是大规模骑兵冲锋的时候才会发出。

他猛地转过头来,就见到敌军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队完毕,正排成密集的阵列,沿着河堤冲了过来。仿佛是钢铁丛林一般的骑枪被放下,最前排的骑兵阵列中,不少战马的身上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战阵中忽然有人惨叫起来,“具装甲骑!”

从西凉传过来的最强兵种,将骑兵和战马都包裹在钢铁中的终极武力,就这样悍然出现在了守军的视野中!见到具装甲骑对着他们发起了冲锋,不少人肝胆俱裂,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段煨的额头上汗珠滚滚,他大声喝道:“怕什么?不过是一些钢铁罢了?”

然而士兵们的骚动不安还在继续扩大,与敌军交战的兵卒士气再次暴跌,被打的节节败退。段煨心中充满了恐惧和震撼,就像是第一次上阵的时候那样,他大声地高呼道:“张节!”

全身披挂的张节打马挤了过来,叫道:“主公,我在这里!”

段煨指着已经从小跑改成了冲锋姿态的具装甲骑,快速地道:“带着骑兵冲上去,给军队争取时间!”

张节心中一颤,高声叫道:“诺!”

段煨镇守陈仓多年,麾下还是有一批精兵强将的。这时候,张节就带着段煨的旧部打马从纷纷避让开的弓箭手中穿了出来,向着吕布军的方向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大地震动的越来越明显,成千上万只蹄铁敲击在地面上,发出雷鸣一般的轰响。

张节率领的上千名骑兵迎面撞上了吕布的六千精锐铁骑,溅起了些许的浪花,随即又被淹没在了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敌军铁骑之中。段煨分明看到张节被吕布一枪刺穿,然后身体被高高挑起,再砸落在了尘埃之中。

即便是身穿着铁甲,也挡不住双马对冲时候的骑枪冲锋。

这边的弓弩手还在奋力地向着迎面而来的铁骑射出了最后一轮箭矢,但是段煨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徒劳的。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苦涩地道:完蛋了!

阅读网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统帅

具装甲骑的威力毋庸置疑,又是趁着段煨军调动之后发起的突袭,只是一次攻击,就击破了守军的三重防线,直接杀进了弓弩手的编队之中。

长枪刺穿甲胄,发出或是清脆,或是刺耳的声响。一排排的步兵像是麦子一样的被放倒,哪怕是没有被刺中,全副武装冲过来的具装甲骑光是用撞的,就能把人给撞个半死,惨叫声中,守军的防御已经告破。

虽然具装甲骑也在连续的撞击中耗尽了动能,变成了被数量众多的步兵所包围的尴尬状态,但是吕布军的轻骑兵随即就顺着被打开的缺口冲了进来。正面进攻的郝萌等人也加大了进攻力度几两面受敌的段煨军很快就支撑不住,大片的士兵开始跪地请降。

他们已经投降过了一次,再投降一次也就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还有不少人被打的连连后退,却又不想投降吕布军,因为对面的名声是在是太糟糕了。这些人前有敌军,后有大河,干脆返身投入了滚滚的渭水之中。段煨木然地看着麾下的四万大军就这么土崩瓦解,心中充满了懊恼和悔恨。

兄长曾经敦敦教导,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为何自己还是要鬼迷心窍地拥兵割据一方?但随即,他又在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放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英雄豪杰都会忍不住要出手的吧?

那么好的机会,能有几个人忍的住?不是人人都能入皇甫嵩一般的啊!

他绝望而无助地呆立在河堤上,准备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边上的弓弩手已经大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到处奔跑呼喊,发出了各种意义不明的声音。段煨已经在等待死亡,但是他的亲兵却不准备就这么束手就擒。

“主公,速速褪去衣甲,抱着马首渡河!”

段煨挣扎着叫道:“大军星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死了罢!”

亲兵们却是不听,剥去了他身上的盔甲,摘下了他的头盔和武器,拉着他投入了河水之中。段煨原本还想着死了算了,被河水一灌,身体却是老实地抱住了马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再被呛住。

不能怪我,段煨心道:要怪就怪水太凉了!

一个大浪打了过来,将人马冲了出去。段煨死死地抱着马脖子,在渭水的波涛中几经沉浮,嘴里和鼻子里面不知道灌了多少水进去。到了后来,他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当吕布军开始对段煨军发起进攻的时候,陈诚就已经察觉,他立刻下令全军准备。片刻之后,探马狂奔而来,大声叫道:“吕布军已经发起了冲击!”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时代,数万大军的阵型一旦展开,就很难再做别的调整。所以很多将领在明知道会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还是会咬着牙让士兵们冲上去刚一波。无它,撤退可能会损失的更多,而且还是多很多,说不定直接崩溃了也说不定。

吕布军既然已经开始了攻击,那短时间内就没有撤下来的可能。就算能够成功地完成敌前撤退这种高难度的战术动作,也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来重新整队。

陈诚跳上了马背,将骑枪举起,指向前方,高声道:“传令杨秋部,绕到敌军的后方去,对正在进攻段煨的吕布军发起攻击!”

号角和鼓声在安汉邑的四边响起,一支支步兵和骑兵队伍开了出来,向着远处的敌人扑了过去。两军的距离不到二十里,这点路程骑兵快速奔驰要不了半个时辰就能跑完。

先行出发的轻骑兵很轻易地就将吕布军所剩无几的侦查力量粉碎,大队大队的骑兵绕了半个圈子,插入了严阵以待的敌军后方。西凉军绝大部分都是骑兵,机动性比敌人要高的多。在关中平原这样的战场上,有着更强骑兵的一方,就占有者莫大的优势。

见到西凉贼寇不来进攻,却反而绕道向着后方奔去,吕布军的守将先是大声嘲笑,说西凉贼完全不懂兵法,那有放着这么多敌人在后方的?一旦被夹击,腹背受敌的军队被容易就崩溃掉了。

昔日陈仓之战的时候,皇甫嵩派遣王当绕后,就落了个惊呼全军覆没的下场。

但是等到大队大队的骑兵绕了过去,赵云率领飞熊骠骑和“上番骑兵”有已经逼近到近前之后,这些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那些插入到后方的敌人会不会腹背受敌还不知道,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被包围起来了。虽然坚信吕布不会放弃他们,但是可以明显的感觉出军队的士气已经降低了许多。

这些人占据了村寨,堤坝,水塘等较为防守的地方,彼此间距离不是太远,可以方便彼此救援。但是他们的所有准备都是放在敌人会一头撞上来的基础上,若是敌人不来呢?

他们跟董卓打了许久,一直是压着董卓军的匈奴骑兵打,却没想到西凉人竟然能拉出来这么多的精锐骑兵。这可和他们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啊!早知道西凉人的骑兵这么多,吕布绝不会将军队这样调配。

都怪段煨,要不是他表现的那么糟糕,吕布也不会狂妄到将兵力一分为二地使用!

随着四万大军迅猛地插入到他们的身后,吕布军一下子就被撕裂成了两半。往来奔驰的西凉军割断了前后两部之间的联系,无论是对吕布来说。还是对西边的守将来说,在得不到友军消息的时候,友军仿佛就是不存在了。

双方还没真正的打起来,但是西凉军的骑兵已经控制了战场上的局势,将战争迷雾强行按在了吕布军的头上。守在西边的吕布军将领共有成廉,宋宪等几位,他们为了对付西凉的铁骑,准备了许多的长枪和强弩,依据地利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但是现在西凉军根本就不跟他们纠缠,直接饶了过去,不少人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将领们或许还能保持镇定,但是下面的士兵就只能看到眼前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得出他们被包围了的结论来。等到陷阵营和其他三个步兵营到达,宋宪和成廉等人的军队中已经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吕布继承了丁原带到关中来的并州军,但本部不过两三万人,剩下的不是吞并的皇甫嵩旧部,就是吞并的关中守军,又或者是从三辅强征的民兵。这些人本就对吕布有些不满,而且深知西凉骑兵的可怕,现在被围困起来后,恐慌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好在吕布安插进来的军官们极力弹压,这才将士兵们的躁动弹压了下去。

望着严阵以待的敌军,赵云道:“主公,现在可以进攻了。”

陈诚看了看那些被插在地上的长枪,摇了摇头,道:“他们就等着我们冲进去呢。”

“些许障碍,碍不了多少事。”

陈诚笑了笑,道:“敌人想要干什么,我们就偏不干什么。这样,你带着飞熊骠骑,陷阵营和其他兵马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先去会一会那吕布!”

赵云连忙拉住他的坐骑缰绳,引得咕噜老大不高兴,它瞪大了眼睛,就要张口来咬赵云。陈诚安抚住坐骑,问道:“有何不可?”

“这里距离段煨被困处不过数里,敌军说是被分割成了两处,但是真打起来,这点距离也就够战马奔驰一会的。杨秋将军带着郡国兵过去,定然是已经打了起来,主公何不在此安坐,看吾等破敌?”

陈诚正在沉吟间,赵云又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军七万,敌军十多万,如此多的军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打完的,主公当从容调派兵马,不可逞一时之勇!”

“唉,子龙你说的有道理。”

陈诚当然知道,现在他不应该像以前那样冲锋在前了,随着战争规模越来越大,他作为统帅的价值已经超过了身为猛将的价值。陈诚叹了口气,道:“那就算啦!”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对赵云道:“那咱们也就不要去打扰杨秋指挥了,就先在这里帮他看住这伙敌人吧。”

隔着数里的距离,厮杀的声音已经小了许多,却依旧像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没一会,就有探马狂奔过来,大声报告到:“报!段煨军已经崩溃,杨秋将军已经派遣成宜和马腾两部对吕布军发起冲击!”

眼前的吕布军足有五万多人,占了一些地利,看上去甲兵都很不错,陈诚便没有强攻,而是等着东边的战斗分出结果。

“报!张横部投入左翼!”

“报!吕布军对程银部发起了骑枪冲锋!程银部被击溃!”

“报!杨秋将军调动韩立部对吕布军的侧翼发起了突击!吕布军的重装骑兵已经被打散!”

“报!马玩部侧击吕布军,遭遇敌军大将张辽,马玩将军负伤!”

随着情报的一条条传来,陈诚的表情渐渐地变得严肃起来,他沉吟了一会,忽地跳上了马背,大声道:“去他丫的大军统帅,咱就是要上阵厮杀!侍卫亲兵都跟我来!”

话音未落,咕噜已经兴奋地甩开了四蹄,向着远方冲了过去。在他的身后,刘倩骑着战马紧紧地跟着。魏冉和赵思也随即跳上了马背,大声呼喝,带着侍卫亲兵跟了上去。

赵云:“............”

李堪和梁兴看到陈诚率着亲兵冲了上去,先是惊讶,随即又兴奋起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李堪走上前来,对赵云道:“赵将军,那些村子并不怎么坚固.......不如我们也发起进攻吧?”

赵云摇了摇头,道:“压制住敌人骑兵的活动就行了,只要他们不动,那我们就在这里看着。”

阅读网址:

第二百七十六章 岔路

当陈诚带领侍卫亲兵加入到战场的时候,吕布军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纵使吕布如何骁勇,张辽如何善战,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手中只有三万步兵和一万多骑兵,又都已经投入到了对段煨军的攻击中,在没来得及调整阵型的时候,就已经被西凉军从侧翼或是背后发起了突击。

无论是杨秋,还是成宜张横马腾等人,都是擅长使用骑兵的将领,或许同等兵力下正面刚不过吕布的并州狼骑,但是西凉军人多势众,骑乘冲锋之下,阵型破碎的步兵首先就被击溃,只有吕布和张辽带领的骑兵能仗着机动优势,还能和西凉人打得有来有回。

但是,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随着杨秋将一支支部队投入到了战场上,吕布军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少,当陈诚带领侍卫亲兵加入战场的时候,只剩下了三四千骑的吕布军被西凉骑兵团团围困在了一处镇子附近。

所有人都知道抓住或是斩杀了吕布便是大功一件,因此即便被打退了多次,但是大量的骑兵还是紧紧地追着吕布不妨,他那一身华丽的装扮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两军滚滚厮杀,一名又一名的西凉军倒在吕布的枪下,但是胜利的天平还是坚定不移地向着西凉军的方向倒了过去。

经过两年的修生养息,西凉军的装备已经比朝廷的制式装备更好。钢铁敲打出来的板甲还有着各种不足,修理更是麻烦的事情,但即便是有着种种的缺陷,光是防御力更强这一条,就足以凌驾于吕布军的扎甲,束甲,乃至于铁甲之上。

“呼,呼!”

吕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折断过一次,现在又换上了一支新的。身上华丽的甲胄也有了多处破损,要不是赤兔马神駿非凡,他早已经在先前的乱战中被人刺下马了。

特别是一个打着“马”字旗号的家伙,长枪使的出神入化,力气也远超常人,很是费了他一番手脚才将之击伤。只是当时战场实在是太混乱了,等他想回去把那厮的脑袋切下来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到人在哪里了。

“主公,事急矣,不可恋战,请速速带兵突围!”

张辽的身上也满是鲜血,他今日奋力作战,击退了西凉军一次又一次,但是西凉人的冲击就像是海浪一般,一波之后还有一波。先是步兵都被打散,像是被驱赶的羊群一样,向着东边溃逃了。接着是骑兵被不断地突击,不停的战斗之下,大部分的人不是被斩杀,就是被仿佛无穷的西凉骑兵隔绝在外面。

而一旦失去了建制,零星的兵马是无法对保持着建制的敌人造成什么威胁的。张辽心道:那些人不是投降了,就是已经向着长安的方向逃跑了吧。

吕布心中有着无比的愤恨和不甘,他带着十万大军过来,就是要和陈诚一较高下的,但是现在连正主儿都没见着,就已经被打得大败。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可是现在不咽也不行了,他们在这里停歇的时间一长,西凉人又已经将他们都给围上了。吕布拿起水囊往嘴里灌了一气,然后恨恨地道:“等我回到长安,再跟西凉贼理会!”

他跳上马背,冲着面有倦色的部下叫道:“都起来,跟我一起杀出去!”

“诺!”

数千骑兵纷纷上马,然后跟在吕布的身后,顺着一条道路就冲了过去。当面的西凉军是侯选部,侯选本是灵州县尉,后来徐超当了户部尚书,他就接任了灵州县令。干了没多久,就碰上了宋建称王的事情,宋建跪了之后,他就和马玩一起,被调入酒泉郡,镇守着十多个城池。

后来赵云率军远征西域,他和马玩也有派遣兵马助战。等到西域长史府重新建立,乌孙人的威胁大大地减小,州牧府也随之削减了酒泉郡的戍卒和兵额。他麾下的兵马数量不多,这次过来参与东征也只带来了三千骑兵,之前的战斗中,他麾下的兵马已经损失了数百,只剩下了两千多骑。

见到吕布从他这个方向突围,侯选在肚子里面暗骂道:难道乃公看起来像是面团做的吗?骂归骂,侯选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不敢就这么放走了吕布。他举起长枪,振臂大呼:“跟我冲!”

他麾下的兵马中,大部分军官都是侯家的部曲子弟,加之军队数量不多,因此训练和待遇都很不错,即便是面对困兽犹斗的吕布军,这些人也一样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侯选冲了上来。

双方的战术如出一辙,最为精锐的突击骑兵放在前面,轻骑兵放在后面,游骑兵则是部署在两翼。战马奔腾,蹄声如雷。在马速提起来之后,长枪自然地落下,指向前方的敌人。所不同的是,吕布的兵马已经过了连番的恶战,具装甲骑损失殆尽,其他的突击骑兵也伤亡了不少,因此前排的兵马看起来有些稀疏,不复之前的那种横扫千军的气势。

而侯选部的兵马则是紧密地靠在一起,拉成了半里长的宽度,迎面撞上了吕布的骑兵。

关中平原地势开阔,最是适合骑兵驰骋。双方的马速很快就提到了最高,密密麻麻的骑枪正面撞击在一起,木杆断裂的声响和金属撞击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然后才是士兵们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

在近战肉搏的时候,如果双方的战斗力差不多,那么损失和对方的兵力成正比。吕布虽然悍勇,也不可能在这种硬碰硬的对撞中玩出什么花来。只是一次对冲,吕布军中又多了数百伤亡。

等到前排的突击耗尽了动能,后方的轻骑和游骑又开始互相缠斗起来。战线向着两边拉伸。原有的开阔空地也不够往来的骑兵奔驰,不少骑兵干脆纵马跃近了田地里面,战马的铁蹄将田地中的禾苗踩得稀烂,箭矢与投矛在空中呼啸而过,将一个又一个的骑兵打落下马。

吕布奋起神勇,长枪刺出,正中一名西凉骑兵的胸前,枪尖刺在坚硬的钢板上,发出“滋拉”的声响,却是没能如之前那样刺穿。吕布不由得一愣,双马交错过去,他将长枪举起,定睛一看,却是因为战斗太激烈,枪尖已然折断。

他大骂了一声,扔掉了长枪,拔出了副武器环首刀。身前劲风扑面,吕布不假思索,挥刀格挡,环首刀砍在枪尖上,火星四射,铿然做响。侯选也是军中闻名的豪杰,明知自己的武艺和吕布还有一段距离,却丝毫不惧,抖擞了精神,盘马刺击。

吕布冷笑,窥准来势再次挥刀,长枪被磕开,在他的面前划过。

侯选再次一击无功,心中不免伸出沮丧的情绪,却见到吕布在扭转身子避开自己凶猛的刺杀后,伸出左手抓住了枪杆。雄浑大力传来,武器就要脱手而出。侯选大惊,连忙抓紧了手中的长枪。

双手的力气总是会比一只手更大的,除非彼此差距大到了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侯选双手抓着枪杆就要往回夺,吕布却已经扔掉了环首刀,双手抓住长枪的前半截,然后大吼一声,双臂发力,竟然将侯选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后面侯选麾下的士兵见了,大急起来,一起叫道:“将军快松手!”

侯选闻言暗骂自己太笨,连忙松开了双手,并将身体蜷缩了起来。吕布夺取了一只品质优良的长枪,放声狂笑,长枪在他手中抖动,将两名靠上前来的西凉骑兵刺死。其他人不敢阻拦,将地上的侯选抢了回来。

侯选昏头昏脑地爬上了一匹战马,大吼道:“先别管吕布,把后面的骑兵都给我留下来!”

麾下的将士闻声,放弃了追赶吕布,转而始围杀散落在田野和大道上的敌军。在之前混战的时候,早已经有更多的西凉骑兵绕到了前方,准备再次截击吕布。

赤兔马在乡间的道路上奔驰,身前的景物不断地迅速靠近,随即快速地被率到身后。奔驰了一段距离,吕布忽然勒住了战马,在赤兔马不断地踢踏着四蹄的时候,张辽等人赶了上来,问道:“主公为何停了下来?”

吕布指着边上的村庄和前面分岔的道路,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果是在城池附近,那还能辨别出哪里是哪里,但是乡下又哪里会有路标,指示牌,地标建筑之类的东西了?张辽等张望了一番,却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村庄中传来鸡鸣狗叫的声音,有人在往来跑动,似乎还有兵器的反光。吕布见到村子的防御不甚坚固,很想先在这里修整一番。关中向来富庶,虽然这两年破败了不少,但是村子里面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存粮。吃顿热腾腾的饭菜,再搂着两个村姑睡上一觉,绝对的能恢复不少于元气。

但是后方道路上烟尘四起,很明显就是西凉贼寇追上来了。吕布不敢现在停下来,于是喝问道:“老丈,去长安走哪边?”

一个老苍头从紧闭的村门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虽然有些落魄,但是身上的甲胄依旧华丽的吕布,朝着一个方向一指,道:“就在那边!”

吕布于是对身后的千多骑高声道:“跟我来!”

等这支骑兵走远了,村中有人问道:“村长,去长安不是要走东边的那条路吗?你怎么指到北边去了?北边那条路的尽头是河滩和沼泽啊!”

苍老的声音响起,“就是让他们去沼泽!那个吕布,我就算是化成灰了都认得他!二娃子村里的人就是他杀了的,现在他打了败仗,想要跑回长安去,我还能给他指对路不成?”

第二百七十七章 沼泽

第二百七十七章沼泽

第二百七十七章沼泽

吕布带着部下在小树林中急急而行,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懑和不服的情绪。明明自己有那么多的兵马,怎么就会落到了这样的下场?是兵马不够雄壮?是武器装备不够精良?还是.........上天已经不再眷顾我吕奉先了?

前方的道路越走越是宽阔,树木逐渐稀少,芦苇逐渐的多了起来。忽地,赤兔忽然前腿一软,差点将吕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在赤兔及时后撤,这才避免了跌进沼泽之中。但是跟在吕布身后的士兵们却是没有这种运气,好些个骑兵一头撞进了沼泽里面。

“小心,前面是沼泽!”

“救命,谁快来救我!”

“后撤,后撤!”

“快拉我一把,我正在往下沉!”

慌乱之中,更多的骑兵撞进了沼泽里面,张辽大声呼喝道:“顺着来路撤退,不要往边上走!”

他在军中素有威信,士兵们闻言,心中恐慌稍去。只是那些在沼泽里面挣扎的人,还在不停地挣扎呼喊。

“将军,救我啊!”

“绳子,谁有绳子?”张辽额头上冒汗,向着左右大声道:“扔绳索过去,把他们拉上来!”

一些匈奴人身上经常带的有绳索,是用来套马或者是其他牲口的。这时候就骑在马背上,使出了套马的绝活,将一个个的士兵从泥潭里面拉了出来。但是跟上来的匈奴骑兵本来就少,带有绳子的就更少。

在一个个士兵从泥潭里面被拉出来的时候,更多的士兵却是在绝望的呼喊中慢慢地沉入了泥潭之中。泥浆先是漫过小腿,然后到了腹部和胸口的位置,接着涌入了嘴巴和鼻孔。等骑兵们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回撤的时候,张辽初步点算,光在沼泽这里,就损失了一百多人。

吕布怒火中烧,狂怒道:“天杀的陈诚,天杀的关中人,这次回去非得将那些村民都给杀了不可!”

在渭水边上的一处村庄中,宋宪站在风力磨坊的上面,望着远处的战场,忽地,他大叫一声:“不好!”

原来他看到了吕布刚刚带着部下停歇,就有西凉骑兵包围了上来。吕布麾下只有了三千多骑,纵使再怎么骁勇善战,又如何打的过过周围两万多西凉贼寇?宋宪连忙从磨坊上奔了下来,然后对部下道:“主公现在被敌军重重围困,我们须得立刻发兵去救!”

有部将不同意道:“但是主公给我们的命令是坚守阵地,不可浪战。况且周围还有西凉军的骑兵游弋,我军一旦脱离此处,只怕他们立刻就会发起攻击。”

宋宪慨然:“若是主公战败,我等又能守到什么时候去?此去不但是为了给主公解围,也是在救我们自己啊!”

于是宋宪留下两千外围的兵马断后,自己率领骑兵从村中奔出,汇合了东边堤坝和池塘边上严阵以待的六千步兵,共计一万多兵马,向着吕布被围住的地方杀去。

古语有云:人上一万,无边无沿。这么多兵马一起出动,当即惊动了周围的所有人,赵云见状,立刻命令李堪带领陷阵营和三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去攻打尚在坚守的几处敌军阵地。

他自己则是带着飞熊骠骑和其他骑兵营追着宋宪杀了上去,身披钢甲的骁勇骑兵冲进已经空无一人的阵地,咬住了宋宪部的尾巴。宋宪军本就不如牙兵精锐,被追击之后,后军没抵抗多少时间就宣告崩溃。

骑着高头大马的飞熊骠骑身上穿着刀剑不入的钢甲,马匹的身上也多有披着飐毯和皮甲,狂风一般地冲进了宋宪部的后军之中,只是一次冲击就将在建瓯撕碎。赵云指挥着本部骑兵和飞熊骠骑继续突击,又将宋宪的中军击穿,一直杀到了宋宪的将旗之下。

他冲的是如此之快,甚至将两个骑兵营都给落在了后面。

兵器碎裂,人仰马嘶,上万兵马只抵抗了片刻,就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宋宪是带着部下准备去救援吕布,但是麾下的士兵却只看到了己方兵马离开了坚固的阵地,正在向来时的方向撤退。

在后军受到冲击的时候,军中就不知道是谁大叫了起来,“败了,我们打败了!”

转过身来准备作战的将士闻声大哗,那些军官们正在愤怒地咆哮的时候,呼喊声又响了起来,“别给吕布卖命了,大家伙都回家去吧!”

“回家!”

“回家!”

“回家!”

无数人齐声高呼起来,勉强摆出阵型的中军将士随即四散奔逃。

“站住!”一名军官狂怒地挥舞着环首刀,大骂道:“现在跑能跑的掉么?还不如跟敌人拼了!”

他挥刀砍死一名倒拖着武器逃跑的士兵,却挡住不数百上千名士兵一起狂奔。将士们已经打了一年多的仗,要不是靠着吕布的那三万核心兵马高压镇着,士兵们早就哗变了。从靠近河东的前线到安汉邑,足有六七百里,中间就只在长安休息了一天,这么个赶法,除非全部是骑兵还差不多。

军官接连砍死了几名士兵,还在破口大骂的时候,忽然浑身一震,剧痛的感觉随即就从小腹处传了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指着将长枪收回的什长,颤抖着道:“你竟然敢杀我?”

那什长与军官不同,却是关中的土著,他将带血的长枪再次举起,狞笑道:“就只有你会杀人?”

说罢,长枪再次刺出,将已经受伤军官的面门捅穿。他杀了上官,却混不在意,对边上几个畏畏缩缩的士兵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点跑?是想等着被西凉人抓吗?”

几名士兵互相看了看,然后发生喊,埋头就跑。

赵云挥枪杀到宋宪的将旗之下,更不答话,提枪纵马就冲了上去。宋宪听到身后马蹄声急响,回过头来,就见到赵云威风凛凛,冷目如电,他心中一颤,大喝道:“挡住他!”

身边的十多名亲兵勒转马头,向着赵云发起了逆袭。然而他们仓促之间掉头,马速根本就没有提起来,赵云胯下的白马却是已经提高到了最高速度。白色的骑影撞入人群之中,一阵刀光剑影,赵云已经杀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四名骑兵惨叫着掉落马背。

宋宪再次回头,见到赵云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不由得大声咒骂了一句。危急关头,反而激起了他胸中的凶悍之气。宋宪一伸手,摘下雕弓,回身向已经逼到身后的赵云射去。

双方的距离正在快速拉近,但因为是同向奔驰,所以双方之间的相对速度并不快。宋宪得以从容地将箭矢指向赵云,然后被他用弓箭瞄准的赵云却并没有任何的避让行为,只是将左手的木盾提起,放在了身上。

木盾上已经插了三四根箭矢,被赵云提起来之后,横在了胸前。宋宪见状再次咒骂起来,“混....混蛋啊!上前来厮杀还带着盾牌?”

他稳住了心神,将强弓拉开至圆满,却又引而不发。他就不信了,敌将还能一直用盾牌护住身体不成?他有不只是一个人在,身边可是还有不少骑兵的。果然,当有骑兵冲上来之后,赵云便放下了盾牌,提枪将之随意地刺死。

宋宪的手臂都酸了了起来,引弓不发可是很耗力气的事情。见到敌将终于放下了盾牌,他连忙松开右手,弓弦“崩”响,箭矢射出,没入赵云的前胸,

宋宪大喜,叫道:“这下子知道.........”

话音未落,他却见到敌将的嘴角露出了冷笑。宋宪定睛一看,对方却是毫发无伤。箭矢射在赵云的胸口,立刻就被弹飞了。

“可恶!可恶!”

宋宪无能狂怒起来,扔掉了手中强弓,拔出了环首刀,准备做最后的抵抗。白马纵越,赵云轻舒猿臂,长枪攸地刺出。这一枪势大力沉,带起了呼呼的风声。宋宪的环首刀砍在上面,不但没能将之磕飞,反倒是他自己的虎口一麻,武器差点脱手而出。

就在宋宪惊骇的眼神中,长枪刺入了他的肋下。赵云再次发力,将宋宪挑了起来。尚未死透的宋宪在长枪上扭曲挣扎,发出了高亢入云的惨烈叫喊。远近的士兵见到这一幕,心情立刻成了两重天的景象。

那些吕布军的将士惊骇不已,士气大降。西凉军的骑兵则是士气大振,并且一起欢呼起来。赵云挑着宋宪的尸体本质了一段距离,然后高呼起来:“敌将,讨取!”

冲了过来的西凉军跟着大叫道:“敌将已经被赵云将军斩杀了!”

见到西凉军轻而易举就击溃了后撤的兵马,其他各处蠢蠢欲动的吕布军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他们也不投降,就是待在哪里,似乎这样就能躲过灭顶之灾似的。

赵云于是一边打扫战场,一边让佯攻的陷阵营和其他兵马先撤下来,继续监视着这些不动如山的敌人。

在更东边的地方,杨秋分遣兵马,四处抓捕那些溃散的吕布军,陈诚则是亲自带着骑兵追击吕布。走到半道,陈诚在马背上忽然“咦”了一声。他有些不解,吕布军为何不向长安逃遁,却反而往六盘山脉的方向而去,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是想要舍弃长安,跑到山上去打游击?

陈诚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这个时代上山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山中产出太少,养活不了太多人。要是进了山,别人也不用来打你,自己就要饿死大半。黑山军的张燕虽说是立足于太行山,却也在两边的平原上占据了许多城池,这才能聚众百余万。

即便如此,张燕还是拼了命的要往广阔的河北平原拓展势力,无它,实在是山中太艰苦了。

阅读网址:

第二百七十八章 钢铁 1/3

当看到小地图上的吕布军向北走的时候,陈诚已经觉得有些奇怪了,等到吕布军又掉头往回走,他则是更加的奇怪。思索了一会后,陈诚心道:莫不是吕布他们迷路了?

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别的解释。他自己习惯了每到一处就点开地图,但是其他人可不行。寻常百姓在山里面,在野外迷路的事情很多,大军迷路的事情也不少。李广那么有名,不也是经常迷路?不过他那是特例,次次迷路的人,遍观史书也很少见啊。

咕噜已经长到了五尺四的背高,速度远超过其他的马匹。陈诚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好让侍卫亲兵和其他部队能够跟的上。奔驰了许久后,军队来到了一处岔路口。陈诚往两条路上看了看,再看了看从北边过来的红点,大声下令:

“整队,准备接敌!”

呼喝声中,军伍向着两边展开。因为跑得太快,现在陈诚身边的兵马只有三百侍卫亲兵,其他的骑兵都还落在了后面。等了一会后,北面传来了马蹄声,烟尘在大道上扬起。陈诚估量了一下,人数好像还不少。

魏冉打马过来,道:“主公,观其烟尘,敌军数量不少,要不要先让开大路?”

所有的兵法中,要说的只有一条:就是以强击弱,就是在交战的瞬间,让己方的力量比敌人更强。侍卫亲兵当然是非常强悍,正面对冲也能取胜,但是那又何必呢?让开大道,击其堕归才是最省力的方法。

陈诚想了一下,觉得魏冉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拒绝了他的提议。衔尾追杀当然最省力气,但若是因此而放走了吕布,那就太不值得了。现在吕布虽败,长安城中还有好几千兵马,紧急情况下征发民夫,再拉出来几万人守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长安的城防可比陈仓更为坚固,要想打下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现在让开大道容易,后面可能就要多死许多人。

他摇了摇头,道:“不等了,就在这里干掉他们!”

魏冉见陈诚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谏,而是退到了队列的边上。陈诚回头望了一下,见到阵型已经调整完毕,于是下令道:“进攻!”

战马开始向前前进,先是小步慢跑,速度越来越来,随即变成了快速奔驰。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响,长长的骑枪放下,对准了迎面而来的敌军骑兵。

吕布正带着麾下的兵马沿途返回,准备回到之前的岔路口。关中平原四通八达,到处都能通行,但是从树林中穿行和从大道上通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马匹在树林中是不能奔跑的,不然很容易伤到眼睛和马蹄。横穿森林看上去路程是更短,但是却会花上更多的时间。

等快到了岔路口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马蹄的声音,吕布先是一愣,然后就看到了战马奔驰所扬起来的烟尘。他仔细地辨认了一下,高声叫道:“他们人少,冲过去!”

吕布军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不冲过去还能怎么办呢?跪地请降吗?他们虽然又是疲惫又是焦虑,却还是不愿轻易地就放下手中的武器,将性命交到敌人的手中。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屠杀过不少投降的敌军将士,害怕会遭到同样的对待。

北边的道路是在树林之中开辟出来的,不是很宽阔,加上树林的边缘,最多也不过能并排十几骑。因此迎面撞上的骑兵并不是很多,伤亡也不是很多。吕布军的突骑已经损失的差不多,前排的轻骑兵根本不是西凉龙骑的对手。

骑枪之下,七八名吕布军骑兵当场就被刺穿了身上的盔甲,然后惨叫着掉下了马背。密集冲锋中,马匹没有避让的余地,互相撞在了一起。不少马匹身上的骨骼碎裂,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数十上百匹战马堵住了道路,后面的马匹奋力地踢着马蹄,将速度降了下来。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的马匹一头撞了上去。马背上的骑兵先是一震,然后身体就飞了出来。还有一些人的脚卡在了马镫里面,摔下来的时候直接折断了小腿。

陈诚迎面刺死一名敌军,咕噜奋力地撞飞了对面的战马,去势不止,又将后面的两匹战马都给撞飞,然后才耗尽了动能停下来。要不是后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战马挤在一起,说不定它能直接撞出一条道路来。

猛烈的撞击中,陈诚在马背上被颠簸的不行,等到眼中的世界不再是猛烈的抖动之后,周围已经满是挤在一起马匹。一些敌人还坐在马背上,但是大部分都落到了地面上。陈诚收起了骑枪,取出了弓箭,高呼道:“下马步战!”

这么狭窄的地方,道路又已经被堵死了,战马根本跑不起来,也只能下马步战了。虽然说骑士和骑兵下马之后,战斗力会减少一半,但是现在敌人也不能在马背上奔驰,那双方又扯平了。

魏冉和赵思也已经转职成了“西凉龙骑”,他们披着五十多斤的甲胄,随身还携带着盾牌,骑枪,以及一柄横刀或是钉头锤。听到命令,他们也高呼起来,然后扔掉了骑枪,跳下马背准备步战。

吕布并没有冲在第一排,因此清楚地看到了双方的骑兵是如何猛烈地撞在一起的。西凉军的骑兵装备更好,在第一波的对撞中占尽了便宜。吕布不由得大恨,暗道:“若是我的具装甲骑还在,又何至于此?”

接着,他就看到了独立于马背上的陈诚。

惊愕,迷茫,不解,然后是大喜,吕布见到陈诚只带了三四百人就追了上来,而且还卡在了这种狭窄的地形中,不由得大喜过望,他放声狂呼道:“那人就是陈诚,杀了他,我们就赢了!”

边上的士兵闻言精神为之一振,现在己方兵马更多,是敌方的好几倍,这种情况下难道还打不赢么?骑兵们纷纷下马,奔向树林,准备绕过堵在一起的马匹,上前斩杀敌酋。也有一些人在马背上就掏出弓箭来,准备射杀敌人。

吕布军在行动,侍卫亲兵则是更快一步,已经按照编制结成了战阵。作为常备军,侍卫亲兵虽然没有做到每日都操练,但是也是每个月最少都要训练个二十天。不但要练习马上作战的本事,也要训练步战的本领。

他们不是单纯的重装骑兵,而是被当做全能型兵种来使用。除了骑枪之外,还要擅长一种步战武器和一种远程武器,射箭或是扔标枪都行,扔斧头也可以。当吕布军还在通过树林绕过去的时候,战阵中的侍卫亲兵已经张开弓弦,将尚留在马背上的吕布军给射了下来。

马匹被堵在道路中央,马背上的骑兵动弹不得,基本上就跟靶子没什么区别。三三两两的弓弦震动声音中,十多名吕布军被射杀当场。其他准备在马背上开弓的吕布军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不让自己成为被射击的目标。

陈诚向后退出散步,停下,张开弓箭,对着树林中稀稀疏疏的人影就是一箭射出。

随着弓弦声响,树林中一人面门中箭,仰天便倒,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同袍被射杀,其他的士兵却是全然不顾,只是向着前方快速奔行。有着树木的掩护,无论是箭矢还是标枪,都是很难对他们造成伤害的。

陈诚连续开弓,射杀了十多名吕布军,却依然不能阻挡对方的前进。眼见得敌人有从两边包抄的迹象,陈诚收起了“落日弓”,取出剑盾,高声道:“跟我来!”

说罢,便带头向着左边的树林中杀了过去。与其留在道路上被兵力占优势的敌人夹击,不如冲到树林中混战算了,那样还能减少对方人数的优势。要是陈诚自己的兵力占优势,肯定是在用步兵围困住对方之后,就用强弓硬弩攒射。

就算是他自己,被四面八方的弓弩手围着射,那也是要跪的。到树林里面的话,就能够将弓箭的优势削弱一半。

正向左边树林冲过去的时候,陈诚忽然浑身一震,剧痛的感觉从右臂上传来,然后,他才听到了弓弦震动的声音。钢甲居然也被射穿了?虽然不是装甲钢,但是硬度也比以前的铁甲要高,防御力也会更强。

西凉龙骑身上的甲胄都有五十斤了,陈诚身上钢甲用料更好更多,整套盔甲加起来足有六十斤重。三十步的距离上,即便是强弩都很难击穿。他向着右边瞟了一眼,就见到身上华丽盔甲已经多处破损的吕布再次拉开了弓箭,对着他射了过来。

“嘿,还想再来?”

陈诚肩膀上插了一只箭矢,却是若无其事,转身将盾牌竖起。

“哆”,盾牌一震,箭簇已经穿透了钢板。陈诚将盾牌放下,对隔着大群马匹向自己放箭的吕布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冲进了树林之中。

吕布军也已经涌进了树林之中,双方很快遭遇,然后开始肉搏起来。因为树林中树枝树叶的太多,因此弓弩在这里很难发挥威力。侍卫亲兵将弓箭都收了起来,见面先扔了一波标枪,然后才冲了上去。

环首刀和横刀互砍,在这种地形之中,横刀依旧比环首刀更有优势。侍卫亲兵所使用的横刀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是用最好的钢材,经由最好的工匠打造而成。削铁如泥可能会太夸张,但是在战斗中,不止一次地砍断了吕布军手中的环首刀。

汉朝以铁为武器,击败了空前强大的匈奴帝国,钢制的武器也同样的能对铁制武器占尽优势。

第二百七十九章 肉搏 2/3

环首刀长约90cm,横刀长约110cm,虽然只是多了20cm,连有些人的长处都比不上,但是这已经是单手武器和混种武器之间的差别,代表了西凉的冶炼和铸造水平更在朝廷之上。

“呼!”

一只标枪迎面飞了过来,陈诚提起左手的钢盾格挡,“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盾牌上顿时多了一只沉重标枪。他随手将钢盾扔掉,改为双手持刀。刀光闪过,冲到近前的一名敌军被砍死,鲜血溅射了出来。

仗着身上的甲胄坚固,陈诚完全放弃了防御,他大踏步的前进。每一刀劈出,必然有一名敌人倒地身亡。当他的体型变成了雄壮的豪杰模样后,虽然“力量”值显示还是30,但是力气明显要大了很多。

两名“西凉龙骑”和刘倩跟在他的身后,为他挡住来自侧翼的攻击。这样,他便能毫无顾忌地,将输出伤害拉满。每一次攻击都是百分百的出力,不存在任何的虚招和诱敌,只有实打实的劈砍。

军中武技和游侠剑客的招数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披甲剑术和游侠武技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战阵之上不需要花招,比的就是谁的武器更好,谁的甲胄更硬,这就是甲坚兵利的道理。

如果军备不如对方,那就只能用精神和鲜血来弥补双方之间的差距。

陈诚的攻击虽然迅速而猛烈,但是他进攻的速度却并不是很快,而是注意了和友军之间的距离。即便是有着超越凡人的力量和武艺,最好也不要陷入到被包围的处境中去。他的力量和武艺虽然已经超越了凡人的层次,但是被砍一样会流血,只是能抗的更久一些。

道路的北段,吕布一箭射中了陈诚,箭矢插在了对方的臂铠上。他再次拉开铁胎弓,第二箭却是被对方用盾牌挡了下来。见到陈诚冲进了小树林,吕布冷笑一声,你才三百人,我还有一千人,堆也把你堆死了!

陈诚啊陈诚,你如此托大,便是你今日丧命于此的原因!

吕布大声地下令:“上,给我杀了敌将!取陈贼首级者,赏黄金一千两!”

他麾下的将士是有很多见识过陈诚武勇的,但是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人类是很容易遗忘过去的生物,两年多前的事情,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再说,就算是很能打,非常能打,又能打几个人呢?

咱们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定能将其大卸八块!

“滋!”

环首刀砍在陈诚的胸前,却被厚重的钢甲所挡了下来。金属撞击,发出的声音却并不清脆,而是刺耳暗沉的声响,让人听起来很是不舒服。陈诚知道,这是因为对方的攻击未能破甲,所以才会有这种声响。

不过就算是被击破了身上的甲胄,他的动作一样不会变形走样。千锤百炼的武艺在他的手中施展出来,身前的两名敌人顿时惨叫着倒地。陈诚身处锥形的顶点,虽然有着部下帮着挡住了来自两翼的攻击,但是站在最前面的他,天然的就会受到最多的攻击。

来自正面的攻击一刻未绝,陈诚却觉得问题不大。因为有着树木的隔断,双方的士兵都不能形成完整的战线,每次面对的敌人不过五六个罢了。同样是因为身处树林之中,大家都不能使用长枪强弩,光靠着刀剑可是很难击穿他身上的钢甲的。

再次前进一步,无视了左右刺过来的环首刀,陈诚挥刀横斩,当面敌人的脖颈被斩断,首级飞出数米远。血腥的搏杀持续了几十个呼吸的时间,陈诚带着部下向前推进了二三十米,就见到了吕布出现在远处的树林中。

手中握着铁胎弓,吕布的眼角不禁开始抽搐起来。两年之前,他就曾经被陈诚击败过一次,并且一直引以为耻。在两年后的今天,他又败在了同一个人的手上。但是即便麾下的大军被击溃,只要能杀了陈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天杀的陈贼正在放手大杀特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一批批的冲上去,却又飞快地被斩杀。匹练似的刀光不断亮起,每一次闪烁,就是兵器被斩断,甲胄被击穿,肉体被撕裂。

忽地,远处的敌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啊?眼神中透露出的是炽热而又冰冷,愉悦而又冷酷的神情,沉浸在杀戮的敌人是如此的可怕。以至于被注视的刹那,他竟然有了浑身麻痹的感觉。就在这一个对视的瞬间,记忆中的印象和眼前的敌人终于重合起来。

吕布的呼吸停止,浑身紧绷,哪怕是中间还隔着数百名士兵,他也依然感觉到了危险。

可恶,可恶,可恶啊!

吕布咆哮起来,“杀,给我杀光他们!”

他举起铁胎弓,将箭矢对准远处的敌将。然而视野中人头在不停地晃动,哪怕是以他的射术,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锁定敌人。树木也会遮挡住视野和射界,能够射击的空隙和时间非常的短暂。

在那么短暂的时间中,敌人还在不断地移动,不时就会被自己人所挡住。

吕布接连三次举弓,却又三次放下,最终他不忿地一箭射出,箭矢呼啸,没入他麾下一名士兵的后背。那人惨叫一声,脚下慢了一分,接着刀光就没入了他的胸膛,将他几乎砍成了两半。

混蛋!

吕布愤怒地扔下了铁胎弓,高声叫道:“将他们包围起来!”

虽然士兵的战斗力不如对方,但是人数更多,就能将战线拉得更长,然后将敌人包裹进去。再强大的敌人,在腹背受敌的时候都会变得脆弱许多,更何况是被包围的时候?

吕布的调动很快就取得了效果,被逼到绝路的士兵们没有了退路,哪怕是被陈诚打的节节败退,却一直没有崩溃,而是在拼死作战。这些被跟着吕布一起杀出的士兵本就是军中最精锐的勇士,要不是太过疲惫,也不至于被打的如此狼狈。

当吕布军从左方,从右翼围上来的时候,侍卫亲兵中终于开始出现了伤亡。但就是在这个时候,陈诚已经砍死了四十多人,又向前冲出了几十米,将吕布军的正面给击穿了。他身上的甲胄被砍中了许多次,破损的地方到处可见。

他身上有着鲜血的痕迹,却多半都是敌人的。头上还镶嵌着一柄飞斧,看上去很是滑稽,但无论敌我双方却没有人觉得可笑。当一个人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时候,哪怕他是不着寸缕,也不会有人觉得可笑的。

相反的,边上的那些吕布军士兵一个个口干舌燥,后背汗如浆出,手中也是除了许多的汗水,差点连武器都握不住了。他们是吕布手中最能打的精锐,屠城杀俘的事情没少干。那个时候,杀人只觉得很快活,现在轮到他们被人杀了,就不觉得快活,只觉得可怕了。

眼见的敌人就要被包围了起来,但是己方的正面却被打穿,吕布恨得钢牙都快咬碎,他虎吼一声,狂叫道:“都跟我来!”

只要将陈贼挡住一时半刻,就能在这里将他们全部消灭,一个不剩!

他提着宝剑大踏步的向前,张辽带着人跟在了身后。受到吕布亲自上阵的鼓舞,节节败退的士兵们也重整旗鼓,跟着冲了上来。

“嘿,吕奉先!”陈诚愉快地大笑,“来的正好!”

他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和愉悦,和敌人激烈搏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每一次挥刀,都能有种畅快的甜美。无论是自己砍中敌人,还是敌人的武器落在身上,都能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的高亢。

在银川蛰伏了许久,仿佛骨头都要生锈了。这个时候身上虽然很痛,但是更多的却是痛快!

吕布身长九尺,虎背熊腰,力大无比。他比陈诚还要高了半个头,在人群中仿佛鹤立鸡群一般的耀眼醒目。见到他冲了过来,陈诚当即舍了其他人,挥舞横刀就迎了上去。

“呼!”“呼!”

横刀和汉剑斩破大气,发出“呜呜”的声响,锋刃和锋刃碰撞在了一起,溅射出点点火花。两人都是身材高大,力量卓绝的豪杰,互相拼杀起来,周围的士兵只觉得恶风阵阵。一名吕布军的士兵从后面扑了上来,想要偷袭,陈诚却只是向边上侧移半步,刀柄回撞,那名敌人的脑袋顿时爆裂开来。

“去死!”

吕布势如疯虎,挥舞着宝剑,招式大开大合。他的表情虽然凶恶,但是心中越是渐渐地沉了下去。每一次武器碰撞,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虎口在剧烈地震动,双臂逐渐酸软。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却比以往打了一各时辰还要疲惫。

“当!”

武器再次碰撞,吕布有些招架不住了,被砍得连连后退。陈诚得势不饶人,他没去理会边上的其他人,追上前去,一个“大上段”就砍了下来。吕布心中叫苦,勉力举起宝剑,横在身前,将敌人的武器格挡下来。

“咔嚓!”

横刀上蹦出了一个豁口,汉剑则是在陈诚超出凡人范围的力量重击下,当场折断成了两节。吕布虎口巨震,手上宝剑冲中断裂,碎片横飞。

他手上力道顿失,身体一个趔趄,就见到对面刀光再度亮起。吕布心中大骇,握着断剑就向对面扔了出去。陈诚握刀挑飞断剑,继续向吕布砍了过来。就在吕布暗暗叫苦的时候,张辽和其他人一起杀了过来。

陈诚夷然无惧,横刀斩断张辽手中环首刀,又用刀柄敲在一名敌人的头上。

“砰!”

刀柄上如同铁锤一般,砸破了铁盔。被击中的士兵浑身一震,软绵绵地倒了下来。陈诚杀退数人,继续向吕布追去。吕布失去了武器,心中冰凉,刚才的武勇和豪情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腔热血似乎也凉了下来。

他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想到上来和这个怪物贴身肉搏了?

眼见得身后刀光将至,吕布转身就跑,将部下扔在了原地。见到主将如此行径,吕布军的将士们不由得大哗。张辽却又抢过了一柄环首刀,咬着牙再次冲了上来。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八十章 村民 3/3

吕布再次在小树林中急急而奔,他心中满是沮丧和悔恨的念头。

真的,我真傻,我只知道冬天的狼会出来吃人........我是怎么会想到上去和那人肉搏的?远远地射箭不就完了?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将陈贼给包围起来,可恨,可恨啊!

他一边奔跑,一边将武器给扔了,将身上的甲胄也给脱了下来,这样便能跑的快一些。等跑到了树林边缘,赤兔马正在树林边啃食着青草,长长的耳朵不时的扑闪一下。吕布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赤兔马的身边,翻身跳上马背,拉转马头,正好见到己方士兵被打得四散而逃。

“陈贼,他日再跟你算账!”

吕布放下一句狠话,打马匆匆而逃。

树林中,张辽势如疯虎地扑了上来,一刀砍在了陈诚的身上。铿然声响中,火花四射,坚硬的钢甲都被砍开了一条破口,但是刀锋还是被内里的锁子甲挡住。这一刀不但没能杀伤敌人,反倒是将锋刃都给崩断了。

陈诚左手松开刀柄,改为右手单持。在身上中了一刀时候,迎面一拳轰在张辽的头盔上。

皮手套上传来猛烈的反震之力,仿佛指骨就要断裂了一般。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的拳头受到了如此猛烈的反震力,那打在敌人头上的力量也是同样的雄浑。张辽头上中了一拳,浑身一震,当即眼前一黑,恶心和眩晕的感觉同时出现。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身体在一上一下的颠簸,他睁开眼睛,向外一看,原来他自己躺在一辆大车之上。前后左右都是褪去了衣甲,空着双手的原吕布军将士。

之所以说的是“原”,那是因为他们现在都已经是俘虏了。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西凉军的骑兵正押送着他们这些战俘,向着长安的方向进发。

张辽叹了一口气,问道:“我们输了吗?”

边上的士兵是他的老部下,听到问话,转头看了过来,然后欣喜地道:“将军你醒了!”

随即又黯然地道:“是,我们打输了。”

张辽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这时候还是觉得满心都是苦涩。若是不那么着急的西进,若是让士兵们先修整几天,若是不在段煨军的身上浪费了力气...........他怅然喟叹了一声,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败军之将,不复言勇啊!

张辽闭上了眼睛,却又猛然睁开,问道:“主公可回了长安?”

左右的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摇头,道:“不知道。”

“没看到!”

吕布骑着赤兔马遁入了前方的树林之中,身上的武器盔甲全都丢失了干净。他现在又累又饿又困,几次想停下来休息,但身后隐约传来战马的嘶鸣和狗吠的声音,又逼迫得他不得不继续逃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他走出了树林,跨过了河流和一片坟地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现在又到了晚上,月亮升上了中天。他已经困累得不行,胯下的赤兔马也饿了,趁着主人思考的时候,猛地啃着草皮。

吕布举目四望,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好在身后追兵似乎已经被甩开了。没有追兵跟着,他心中大定,胡乱地将赤兔马栓在了树上,再去马背上翻点东西吃。

可他是军中大将,向来这些事情都是亲兵打理的,自己很少带着食物了。翻了一会,马背上竟然空空如也。除了一个酒囊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吕布心中懊悔不已,跑路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拿些干粮呢?那些坚硬的馍馍他平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现在却是一想起来就口中在不断地分泌唾液。

没吃的,那就只能喝酒了。吕布举起酒囊,将所剩无几的酒水倒入喉咙。热气从胃部升起,却反而觉得更加饥饿了。他看着正悠然啃食青草的赤兔马,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好主意来。

马能吃草,我难道就不能吗?饿得狠了,吕布伸出拔起了一把青草,放进嘴巴里面咀嚼。苦涩的味道立刻就充斥了味蕾,绿色的汁液从嘴角流下。吕布嚼了两下,立刻就将那团被嚼碎了的青草给吐了出来。

玛德,这是给畜生吃的!

他狠狠地吐了几口口水,腹中更加饥饿了。但是现在什么吃的都没有,又是晚上,想要捕捉鸟雀也不方便,只得在小溪中胡乱地喝了几口水,然后靠在树干上沉沉地睡去。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长安的皇宫之中。左右是身穿绫罗绸缎的美人儿,身前的案几上堆满了美酒佳肴。吕布正好饿的狠了,抓起一根猪蹄就啃了起来。猪蹄炖得酥烂,咬在口中,顿时有种香甜的感觉。

他三口两口将猪蹄啃了个干净,却是一点都不解饿,反而是更加的想要吃东西。再次抓起了一大块酱牛肉,正要送进嘴巴里面,却只听得一声暴喝,“吕布哪里走?”

抬起头来,吕布赫然发现一个雄壮大汉大踏步地走了上来,手中提着一柄造型夸张而又奇特的方天画戟。他手中的酱牛肉悄然滑落,愤怒的情绪充满了胸膛,不由自主地叫喊了出来:“陈贼!”

大叫出声,吕布猛然坐起。周围传来嘁嘁喳喳的声响。地上的草丛上露水未干,却是身处树林的边缘,又哪里是在长安的宫殿之中?

他喃喃自语地道:“原来是梦啊!”

站起身来,正待再次上路,吕布却突然呆住了。他举目四望,四周都是空空荡荡的,系在树上的赤兔马已然不见了踪影。吕布先是惊愕,然后又是一阵愤怒的咆哮,“天杀的,赤兔马怎么不见了?”

发怒之后,身体更加虚弱。吕布只得收起了怒气,上树掏了几个鸟蛋吃了。这是他小时候干过的事情,后来从军之后,很快就出人头地,再也没有干过。如今再作冯妇,他却是一点感慨都没有,只是觉得鸟蛋太少,也太小,吃下去之后,根本没有什么感觉。

他往肚子里面填了一些东西,然后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前行。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继续留在原地。西凉贼连狗都带上了,不跑远点那就是在等死。途径一条小溪的时候,吕布又跳进水里,想要抓一条鱼来吃吃,然而他现在手上什么工具都没有,又饿了快两天了,哪里还有力气去抓鱼?

吕布忙活了一会,什么都没捞到,只得继续前行。走到中午时分,终于见到了一个村庄。隔着老远,就能够闻到村子中传来的香气。他一边向村庄跑去,一边辨认着从空气中传来的气味。

有咸鱼,有肉干..........唾液疯狂地在口中分泌,吕布冲到了村子附近,却又停住了。在他的前方,好几条村中养的狗冲着他叫喊了起来。

“汪汪汪!”

“汪汪汪!”

几条土狗罢了,吕布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是狗的后面有十多个村民听到叫声跑了出来。他们手上拿着粪叉,连枷,扁担等农具,还有几人手中拿着环首刀和弓箭。关中是四塞之地,周边都是大山,靠得近的村庄中,都备有弓箭。

放在以前,这么几个乡下的村民,吕布随手就能灭了,还能顺手将村子都给屠了。但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望着那明晃晃的环首刀,望着那引而不发的弓箭,还有那尖锐的粪叉,吕布不得不压下了心中的杀意,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有些讨好地道:“老丈,能给点吃的不?我是好几天没吃东西,饿的很了!”

村长从小伙子们的身后走了出来,问道:“你是谁?是哪边的?”

“啊?什么哪边的?”

“俺大爷问你是西凉军,还是吕布军?”

吕布愣了愣,正要开口,却忽然想起了先前那个给自己指了条错路的乡民,于是说道:“咱是段煨将军的部下,前天在河边被天杀的吕布军打败了,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这里来了。”

“哦,是段将军的部下啊。”村长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问道:“你们是怎么被吕布军打败的?”

吕布面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咬牙切齿地道:“陈贼驱使我们打头阵,等吕布的骑兵向我们发起冲锋之后,他就在后面趁机攻击吕布。我们被包围在渭水边上,没等到西凉贼杀过来,咱们的兵马就被吕布的骑兵冲散了。”

“原来是这样啊!”

村长脸上的表情愈发的缓和,叹气道:“要是皇甫嵩将军还在,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既然是段煨将军的部下,那也是我们关中人,来,进村子里吃口热饭吧。”

吕布心中大喜,上前几步,拱手道:“那就多谢老丈了!”

几条土狗冲着他狂吠不已,村长踢了领头的一脚,那狗就呜咽着跑到了远处,依旧是不停地叫唤。村长对着几条土狗骂了几句,转过头来,对吕布道:“跟我来。”

在乡民的簇拥下,吕布跟着村长来到了村子里面,进入到了一个宅院里面。院子里面有一间大瓦房,还有几间茅草盖顶的土砖房。村长将吕布领到瓦房里面,让人倒了些浑浊的酒水来。

吕布腹中正饥,抓起酒碗就喝,动作急了一些,酒水却是洒在了身上。村长笑眯眯地放下酒碗,道:“慢些喝,还有的是!”

酒水一点都不好,甚至还有些发苦,但是吕布却顾不得那许多,连喝了好几碗,然后问道:“饭菜什么时候上来?”

村长笑眯眯地道:“壮士在这里稍待,我去催促他们一下。”

说罢,他穿起鞋子就走了出去,外间随即响起了几句土话。吕布又往碗里面倒了些酒水,正要再喝,却听到外面忽然想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他心中一惊,猛地跳了起来,正要往外面冲,脚下却是一软,肚子里面也疼了起来。

几个壮实的村民提着渔网冲进来,将吕布围在了中心。

“老丈,这是怎么回事?”

吕布大叫道:“我是段煨将军的部下,不要抓错了好人!”

村长从门口将头伸进来,看了一眼,答话道:“错不了,除了吕布,还有谁长得这般高大的?”

他对村民们叫道:“还等什么?快把他抓起来!”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开城 1/3

面对着逼上来的村民,吕布虎吼一声,就要赤手空拳的冲出去。只要抢到了一柄兵刃,这些村民又能他何?只是身体早就饿的狠了,兼且肚子里面疼的厉害,纵使他是大名鼎鼎的吕布,一身的武艺现在也发挥不出来。

“酒里有毒!”吕布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们这些奸诈小人!有种的就跟我吕布大战三百个回合,使用这等卑劣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村长在外面大叫道:“卑鄙的外乡人,你又是什么英雄好汉?不过是一个屠夫了!”

渔网裹了上来,吕布左冲右突,却终究还是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村民们一起动手,用了四张渔网,才算是把他给制服了。接着不少人拿着棍棒就冲了上来,对着吕布就是一阵乱打。棍棒雨点般的落下,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拳脚。

村长闯了进来,大叫道:“不要打死了,死了就只值一半钱!”

村民们这才停止了痛殴的行径,转而开始喜滋滋地讨论起将吕布送到官府能换多少钱的事了。原来西凉军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在附近的村庄和城池中宣告,凡是能捉拿吕布的,活着的赏钱千万!死了的也有五百万钱!

千万钱听起来很多,但是也不过就是一万贯罢了。对于村民们来说不少,却也不过就是五千枚银币的事情。

渭水边上,一只大军正在向着长安进发。在击破了吕布军主力之后,因为张辽的奋力阻挡,陈诚并没有抓到吕布,只是拿到了吕布的盔甲。之后又命人挑着盔甲,逼降了那些守着阵地不动的敌人。

然后西凉军花了一天的时间来收拢溃散的吕布军和段煨军,接着就向着长安继续进军。吕布军的主力虽然覆灭了,但只要长安不下,就不能说大局已定。

在滚滚前行的大军之中,刘倩骑着马跟在陈诚的身后。上次在树林中作战的时候,她手持横刀护卫着陈诚的左边,在乱战中杀死了八名敌人,砍伤了十多人,自己身上也挨了好几下。不过她身上的钢甲十分坚固,因此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而已。

打仗的时候热血上涌,打完之后她就担心起会不会在身上立下疤痕的事情了。好在一天的时间过去,伤口就开始愈合,一些细小的伤口甚至已经光滑如初,这才让她放下心来。

刘倩心情大好,笑着问陈诚道;“师父,现在段煨和吕布都已经败了,你还这么严肃干什么?”

陈诚闻言看了她一眼,入眼处是如花的笑靥,他垂下眼帘,道:“我们在凉州准备了那么久,整个凉州的人力和物力都消耗在了军队上面,打胜仗是应该的,不足为喜。”

刘倩脆生生地道:“等拿下了关中,我们是不是就要趁势进军洛阳了?”

陈诚沉吟了片刻,回答道:“这个现在还不好说,要是能在秋收之前平定三辅,当然可以考虑东出潼关。但要是不能抓住吕布,关中一时半会未必就能安定下来。”

“哼,吕布那么大的名气,却也不过尔尔。”刘倩叫道:“那天他才上来过了几招,就被师父打得落荒而逃,这种废材还能有什么用?现在肯定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躲起来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陈诚摇了摇头,道:“我的武器比他好,力气比他大,所以才能砍断他的武器,要是他也用同样的武器,我未必就能这么轻松地打败他了。”

正说话间,忽然有探马来报,“启禀主公,吕布已然就擒!”

“啊?”陈诚愣了一下,问道:“哪位将军抓住的?”

“不是哪位将军,是被村民抓住的!”

“............”,陈诚愕然道:“他有赤兔马,怎么会被村民抓住的?”

探马回答道:“据说是赤兔马当时走丢了,村民抓住吕布后,又找到了在周围的赤兔马,也一并送过来了。”

“.............”,陈诚很想捂住额头,他叹了口气,道:“将赏金加一倍,赤兔马也能值千万钱。”

边上刘倩笑了起来,道:“我就说了,区区吕布,不堪一击!”

等到面容憔悴,额头上有着淤青的吕布被送到面前后,陈诚打量了对方一下,虽然是被绳索死死地捆绑着,但是依旧能看的出来是一员虎将。别的不说,光是那九尺长的身躯,就是世间少有。

吕布狼狈地抬起头来,冲着陈诚道:“陈使君,绑的太紧了,松开一些吧!”

陈诚笑道:“缚虎怎么能够不紧?”

吕布愣了愣,再次叫道:“那好歹先给口吃的!”

他饿啊,本来就饿了两天肚子,被那帮村民抓住之后,又饿了一天。三天不吃饭,就是铁打的汉子都扛不住,更别说他之前还跑了那么远的路,后来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打。

陈诚叹气,对左右道:“松绑,给他拿张饼,再弄点清水来。”

等到被松开后,吕布就着清水将面饼三两口就吃的干干净净。完了,他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道:“还有没有?都是厮杀汉,一张饼怎么够吃?”

陈诚摇了摇头,笑道:“虎狼就不能喂得太饱了,喂得太饱,就会跑掉。让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这就上路吧!”

吕布面色大变,他双拳紧握,想要抢夺周边士兵的武器,但是身体虽然好了一点,却依旧十分虚弱,于是哀求道:“陈使君,你向来不杀俘虏的,便放我一条生路又如何?”

一瞥眼,见到韩遂赶了过来,吕布又对韩遂叫道:“文约,快帮我说句话啊!”

韩遂是听说抓到吕布后,跟儿子韩立一起过来的。这时候被吕布喊了一声,他面上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对陈诚道:“主公,长安尚有高顺的数千兵马,若是能使吕布前去,当可不战而下。”

陈诚沉吟了片刻,然后笑了起来,说道;“我说的就是让他上路去长安,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

吕布闻言大喜,叫道:“陈使君,高顺是我的同乡,只要我出面,他肯定会投降的!”

边上韩遂看了看陈诚,心道:他方才分明是动了杀心,这时候却来装好人!

既然吕布也已经就擒,陈诚便押着他一路收拢溃兵,直抵长安城下。这时候,除去了沿途镇守的军队之外,他麾下的兵马已经膨胀到了十四五万,这么多人,每天的粮草消耗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目。

这些人里面,收服的降兵就足有六万。不养着他们还不行,每次大战之后,溃散的军队总是会化作盗匪,对地方上的危害甚大。关中本就已经有了不少百姓被逼的当了山贼马匪,要是有军队大规模的加入,那还不得养出几个李自成张献忠来?

隔壁的并州就有一股被称为白波军的盗匪成了气候,太行山上也有张燕聚众百万,陈诚可不想在关中也看到这种情况。

等到了长安城下,吕布经过几天的修养,身体好了许多,人看着也精神了。就是陈诚不肯把赤兔马还给他,还每天只让他吃个半饱,让吕布很有意见。要不是因为时间太短,说不定他就已经趁着夜色偷马逃走了。

浩浩荡荡的大军开了过来,长安城门紧闭,城头上人影绰绰,却是高顺在听说吕布战败之后,就已经舍弃了东边的城池,将军队全部撤进了长安城,并且征发城中的青壮,上城头防守。

见到城头上防御严密,陈诚便对吕布道:“吕将军,上去说几句。”

吕布心中不忿,但是在周围牙兵的注视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徒步走到城外一百多步的地方,朝城头上喊道:“我是吕布,叫高顺出来见我!”

在他的身后,十多名骑兵或手持弓箭,或提着骑枪,正对他虎视眈眈。吕布心中明白,要是自己想要逃跑,这些人立刻就会痛下杀手。之前已经有人跳出来想要斩杀他了,要不是陈诚不许,他的人头已经被挂在了旗杆之上。

关中和西凉虽然打了很久,但是两边离得很近,诸侯们互相划分势力范围,但是百姓却是彼此往来,互为姻亲。不少的凉州人在朝廷中做官,最后都是被调到了关中。像是段煨,皇甫嵩,盖勋等,都是凉州人。

吕布在关中大开杀戒,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亲朋旧故,想杀他的人多得是。

听到城下的呼喊,城头上一阵骚动。不一会,高顺从城垛间向外张望,见到真是吕布,不由得骇然,顿足道:“主公怎么落到了西凉人的手里?”

左右手足无措地道:“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顺叹息道:“主公既然已经被俘,那我们在这里坚守还有什么意思?”

他神色黯然地道:“本想为主公守住长安,让西凉军和董卓互相争斗。那我们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要是我们不投降,反倒是会害了主公性命!”

在朝城上喊了几句之后,吕布又等了一会,就见到城门大开,高顺带着麾下的精锐兵马走了出来。数千步骑在城外排开,高顺不带兵器,打马奔了过来。到了陈诚的面前后,他跳下马背,跪在了地上,对吕布道:“末将高顺,拜见主公!”

吕布面上有些不自在地道:“我现在已经降了陈使君,你怎么不朝他参拜?”

高顺默然半响,然后拜伏在地,道:“参见陈使君。”

陈诚不以为意,现在大半个关中都已经到手,长安也已经在他面前打开了双腿,一两个心怀故主的降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人才 2/3

陈诚分出一万兵马,进入长安,剩下的大军则是沿着河水分别驻扎。现在段煨和吕布集团都已经覆灭,那么剩下的敌人就只有盘踞在关中东部的董卓了。高顺为了防守长安,将东边的守军全部撤了回来,那些放弃的地方都已经被董卓所占据。

长安是西汉的京城,又曾经面临匈奴人的兵锋,因此城墙修建得十分高大厚实。骑马进入长安城之后,陈诚才对这座城池的坚固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印象。

这座雄伟的城池占三十六平方公里,差不多就是个边长六千米的正方形,有十二座城门和八条主要的街道。城内的宫殿,宗庙,公署等建筑就占了三分之二的地方,其中宫殿主要集中在中部和南部,有长乐宫,未央宫,桂宫,北宫,明光宫等。

居民区这分布在城北,共划分为一百六十个“里”,每里设“里正”。市场在城市的西北角上,被称为“长安九市”。在长安的西边,有面积广大的上林苑,汉武帝在秦朝上林苑基础上,又进一步的扩充,是汉长安城以西、以南方向的巨大的皇家园林,南到秦岭,而在东西方向上,则是从蓝田到周至,长一百公里,整个汉上林苑,面积达二千五百平方公里。

面积三十六平方公里的汉长安城,已经是这个时代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而它外围的皇家园林上林苑,更为巨大。

上林苑内最重要的宫城之一为建章宫,汉武帝为了往来方便,下令修建了飞阁辇道,如同现在的高架桥,可从长安城里的未央宫直通城外的上林苑内的建章宫。建章宫城筑有城墙,城中包括众多不同组合的殿堂建筑。宫城中还有太液池,池中筑三岛模拟东海三山。

不过,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曾经占地极广的上林苑,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复存在。原有的土地也都被世家豪强们瓜分完毕,成为了私人的庄园。要是汉武帝地下有知,也不知道该做何想。

骑马进入长安,道路两边跪着本地的官员。这些人手持笏板,偷眼打量骑着高头大马的陈诚和他身后威武雄壮的铁甲骑兵。见到西凉军比吕布军更加雄壮,这些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拜伏在地,高呼:“拜见骠骑将军,凉州牧陈使君!”

陈诚脸上挂着微笑,他从马背上挑了下来,扶起为首的老者,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老者大约五十多岁,他恭敬地道:“不才孟佗是也。”

陈诚挑了挑眉,笑道:“原来是故凉州刺史。”

孟佗字伯郎,是扶风郡人,家中原本很有钱。他年轻的时候,正是张让,赵忠等十常侍权倾天下的时候。孟佗虽然是扶风的豪强,但因为不是经学世家出身,所以想要做官是没什么可能的,最多也就是在县里面当个县尉,县丞什么的。

但是孟佗不肯就这么碌碌无为一生,既然士人不待见他,于是扭头就投入了宦官张让那一边。他一次又一次地给张让手下的宦者送钱,以至于家财散尽,却没有向宦官们提出任何的要求。

那些宦官拿了他这么多钱,见到他连家财都散尽了,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就一起来问他:“你给了我们这么多钱,到底想要什么呢?只要我们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孟佗就说:“我什么也不要,就想要你们拜我一拜。”

宦官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个要求也太奇怪了。你这不要官,也不要矿产田地什么的,就为了让大伙拜一拜,就花了几千万上亿的钱?而且他们是张让手下亲近的人,向来只有别人拜他们的,他们却是很少去拜别人。

但是因为拿了孟佗太多的钱财,宦官们觉得不好意思,再说,拜一拜又能如何呢?于是就都答应了下来。然后过了几天,孟佗驾着马车到了张让府邸的大门口。前来求见张让的人很多,外面宽阔的街道中都被马车堵住了。

孟佗来的晚,前面有那么多人排队,只能在后面等着。这个时候,张让手下的那些宦官就大开中门走了出来,一起拜倒在孟佗的面前。然后还亲自动手,将孟佗的马车给推进了府中。

当时边上有成百上千人看着,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见了这一幕,不由得大惊,互相打听连张让府上的宦者都要下拜的人到底是谁。不久之后,争先恐后地给孟佗送钱的人数以千计。他原本将家财都散尽了,但是很快又东山再起,得到的钱财是以前的好几倍。

如果到此为止,大概跟后来的某个时代的某些传奇人物经历差不多。但是孟佗并没有将钱财全部置于囊中,而是分出了一半,送给了张让。张让就很高兴,他是个宦官,就是喜欢钱财。其实他的钱财也不少,但是皇帝各种要钱,他时不时的就要掏出一些来,不然的话,皇帝就要不高兴了,所以张让虽然有权有势,还是要不停地捞钱。

张让得了孟佗这许多钱财,高兴地道:“伯郎有什么想要的吗?”

孟佗就道:“要是可以,就让我做凉州刺史吧。”

当时天下尚未崩坏,还没有州牧这个官职。刺史虽然只是六百石,却是州中的最高官员。孟佗就因此一跃而成为了天下少有的封疆大吏,而且还赚到了一大笔钱财。不过他因为阿附宦官,所以名声不怎么好。

陈诚本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还是在跟阎忠闲聊关中俊杰的时候,这才听说了孟佗的事情。当时他就感慨道:“孟佗气魄过人,张让等也算是言而有信!”

阎忠听了,颇为不悦地道:“如今天下人都怨恨宦官,君侯怎可说张让等人的好话?”

陈诚则是道:“有一说一,张让等人祸乱天下不假,但是收了钱就办事,这点还是值得称道的。”

现在见了孟佗本人,陈诚一则是好奇,一则是感慨。古人云: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草莽之中,多生龙蛇。孟佗虽然名声不好,但是难道不能说是豪杰吗?

他将孟佗扶了起来,问道:“先生现任何职?”

孟佗答道:“暂为长安城门校尉。”

陈诚沉吟了片刻,道:“前任京兆尹盖勋病逝,如今长安附近无人主管,孟先生可愿意出任京兆尹一职?”

孟佗的功业之心不在阎忠之下,阎忠是拿自己和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他则是不将钱财当回事。这时候听到陈诚准备让他做京兆尹,立刻就再次拜了下去,道:“臣孟佗,拜见主公!”

陈诚笑着将他扶起,道:“孟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其他人也都站起来吧。”

孟佗站了起来,在其他人又是嫉恨又是羡慕的眼光中,拉过了儿子孟达,对陈诚道:“这是犬子孟达,字子度。”

陈诚见孟达眼神灵动,看上去就有股子机灵劲,但是又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这不是那个阻拦刘封出兵,以至于关羽兵败被杀的蜀汉将领么?怎么还是个少年?

孟达见陈诚气度不凡,却不知为何看着自己的眼光很是奇怪,他心中疑惑,面上却未表露,而是拱手行礼,道:“学生孟达,见过陈使君。”

“恩?你为何自称学生?”

孟达的眉宇间有着压抑不住的喜悦,高兴地道:“陈使君所著的《算学》,《物理》,《几何原理》等书我都有读过,以前虽未见过使君,却着已经将使君当做师长了!”

陈诚沉吟了一会,问道:“那我考你一下。”

于是他问了几个问题,孟达捡起树枝,在地上演算了一会,然后报出了答案,没有一题是错的。孟佗和边上的其他官员对西凉那边传过来的学说虽然有所了解,但是却并不精通,不知道孟达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不过看到陈诚脸上满意的神情,他们也就放下了担心。

现在西凉人入主了关中,他们自然要投其所好才行。

陈诚又问了几个问题,难度逐渐增加,孟达回答得越来越慢。等到陈诚问了有关于微积分的内容之后,孟达面色微红,摇头道:“这个学生就不知道了。”

“自学竟然能学到这样的程度,孟达你真是聪慧过人。”陈诚对孟达道:“等到平定了关中,我会在长安也开设学校,子度到时候可以来就学。”

孟达道:“实不相瞒,其实学生并不完全是自学的。”

陈诚惊讶地道:“哦?却不知道长安城中还有何人能够教授这些学问?”

孟达回答道:“是我的好友法正,法孝直。他比我聪明的多,这些学问都是他学会之后教给我的。”

法正法孝直,那也是三国时期的名人,擅长军略,深得刘备宠信。

这真是要么就没有,一来就来一大群。陈诚心中感慨,问道:“法正可在此处?”

孟达道;“在此。”

他转身从人群中拉出一名年岁与他相若的少年,道:“这位便是法正!”

陈诚打量法正,只见眼前的少年不似孟达那般灵动,却自有一种沉稳的气度。他心中有些喜欢,说道:“关中人杰地灵,今天就已经见了几位。孝直聪慧,当知我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可有什么人向我推荐的吗?”

法正身上有着少年人不常有的沉稳,回答道:“某所知者,不过孟达,王忠,鲍出,苏则,杜畿等人而已。”

第二百八十三章 拍案 3/3

法正所说的这几个人,都是十几岁,二十多岁的少年和青年。在历史上,董卓死后,李傕郭汜等人先打跑了吕布,随后又杀了樊稠,赶走了张济,这两人又互相攻伐。关中地区天灾人祸一起来,原来的三十多万户死的逃的,只剩下了零头。

关中人或逃到汉中,或逃到荆州,逃到汉中的那些人被刘焉收编,组成了一个称作“东州兵”的集团。东州兵骁勇善战,参与到了刘焉对益州本地豪强和士人的镇压之中。刘焉死后,刘璋继位,渐渐地疏远了东州兵集团,然后这些人便联合蜀中不满刘璋父子的人,迎接了刘备入蜀。

其中法正成了刘备的军师,孟达成了刘备的大将,其他人也各有录用,一时间东州兵风头无两。这些人积极参与刘备集团的政治和军事活动,并且极为迫切地想要打回老家去。可惜,天不假年,深得刘备信重的法正在四十五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

刘备听说法正死了,痛哭数日,追赠他为“翼侯”。刘备在世之日,蜀汉集团就只有这么一位得到过谥号的。

陈诚将法正说的那些人记下,然后道:“现在董卓正在逼近长安,我要先忙于军务,日后再与诸位详谈。”

说罢,便带着侍卫亲兵住进了未央宫。未央宫是刘邦建立汉朝后,在秦朝章台的基础上扩建而来,曾经一度是政治权利的中心和国家的象征。按理来说,住在这里未免有些大不敬的意思。但是吕布早就将一切礼法都践踏过了,现在陈诚率兵进驻未央宫,竟然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几年来,关中先是被何进征兵征粮,弄得民生凋敝。最近又碰上了吕布之乱,向来平和的大地上烽烟四起,不但百姓遭殃,死于刀兵之下的豪强,士人,官员也不在少数。大家早就迫切地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出来,结束这种动荡的情况。

虽然现在来的是西凉人,让大家伙有些不满意。但是西凉军看着军纪还算彦明,不似传闻中那般野蛮,大家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不过有很多人看到了跟着一起进程的吕布之后。脸上的表情先是愕然,然后又转为厌恶。

吕布将这些瞧在眼里,心中暗恨:关中人最是奸诈!不是骗人就是下毒,这些官儿也是可恨,恨不能早将这些反复之辈杀个干干净净!

第二天早上,赵云来报,昨晚有关中士兵偷偷逃跑,还有一些人跑出军营后劫掠城外的宫殿和百姓,问该如何处理。陈诚大早上起来就听问了这种消息,不由得心情大坏,问道:“难道没跟他们说,只要等平定了关中,就放他们回家吗?”

“都说过了。”

“哼,既然说过了,那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陈诚问道:“按照军律,该当如何?”

赵云答道:“战时逃亡者,斩!收其父母妻儿,没入官中。劫掠百姓者,斩!收其.........”

陈诚摆摆手,道:“人头不是韭菜,割了就长不出来了。先带他们过来,我再问问。”

于是,他先吃完早饭后,然后走了出来、未央宫前面的广场上,已经黑压压的跪了一千多人。陈诚从大殿中走了出来,望向下面,惊讶地道:“有这么多人?”

赵云表情严肃地道:“参与的士兵都被抓来了,还有百多人在拘捕的时候被是当场斩杀!”

陈诚沉吟了一会,道:“我们刚入关中,一下杀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赵云尚未回答,陈诚又说道:“现在天下的汉人本来就少,能不杀就不要杀了。逃亡者发配西域,劫掠百姓者只要手上没沾血的,同样处理。”

赵云问道:“那要是烧杀淫辱百姓的,又该如何处理?”

“哼,这种人自然是全部绞死,挂在道路两旁,示众三日,然后再挖个坑一起埋了。”

赵云后退两步,低头拱手,大声应道:“诺!”

陈诚摇了摇头,上前拉住赵云的手臂,道:“我与子龙相交于微末之时,彼此肝胆相照。若是在众人之前,也就罢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又何必如此?”

赵云笑了起来,道:“既然文正这么说,那我就放肆了!”

“恩,你吃过早饭了没有?我这里有粥和胡饼,要不要吃点?”

“在军中已经吃过,”赵云笑着道:“我这便去准备绞刑架........恩,要将乱兵在这里绞死吗?”

“放到居民区里面行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虽然不喜欢杀人,但是也不害怕杀人。弄完之后,把高祖皇帝和关中百姓的约法三章多抄几分,到处都去贴上。”

“诺!”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西凉军冲进了地上跪着的人群之中,将几十人拖了出来,然后押往城北的居民区。剩下的人则是每人抽了十鞭子,然后由士兵压着去往西凉,之后还会继续往西走,直到遥远的西域长史府才算完。

在现在的凉州,死刑只有绞斩两种,除此之外也只有鞭笞和脊杖两种,其他的一切刑罚都被废弃。若是犯了死罪,一般可以出钱来免罪。若是不能免罪的,或者是没有钱的,地位高的就是斩首,地位低的就是绞死。

现在那些乱兵既没有人帮着出钱赎罪,自然不能跟着一起去西域旅游,那就只能被挂在高高的绞刑架上面了。

应该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看热闹都是人类的天性,当两根高高的绞刑架在街道中心树立起来之后,很多人就围了上来,问这是干什么的。在听说是要杀人的之后,不少人就惊呼起来。

等到那几十个乱兵被押解过来之后,这里已经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赵云调了一千兵马过来维持秩序,这才将场地清理了出来。军法官站在高台上,大声地说了这些人是犯了什么法,为什么要杀他们,然后干脆利落地道:“押上来!”

被押上来的乱兵涕泣横流,哭喊着道:“饶命,饶命啊!咱们也是一时糊涂,这才杀了人的,以后不敢了!”

面无表情的牙兵将绳索套在了乱兵的头上,等四个都套好后,军法官一声令下,高台上的木板忽然翻开,几个乱兵脚下一空,往下掉去。随后是清脆的“咔嚓”声响,在重力和绳索的共同作用下,四个人的脖颈当即折断,鲜活的生命顿时化作了尸体。

周围的人群中,顿时传来了一阵惊呼,然后又有一阵叫好声叫了出来。这些乱兵虽然是不少是关中人,但是祸害的也是关中人。本地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见到这些渣滓死了,纷纷拍手叫好。那些家中亲人被杀了的,更是激动地想要冲到绞刑台这边来,却被维持秩序的西凉兵用枪杆抽了回去。

不远处的一座宫殿的阁楼上,陈诚看到士兵殴打百姓,不禁摇了摇头。魏冉见了,低声问道:“要不我派人去跟他们说一下?让那些士兵对百姓好一点?”

陈诚转过头来看了魏冉一眼,然后问同样过来看行刑的刘倩,“你说要不要派人去说一下?”

刘倩嗤笑一声,道:“不需要!”

陈诚于是对魏冉道:“公主的话听见了没有?”

魏冉有些尴尬地道:“听见了。”

绞刑台的效率比不上砍头,但是杀人的速度也不慢。很快的,几十个乱兵就都被吊死,然后被大车运到城外,挂在了道路的两边。围观的百姓意犹未尽,大声地交谈着,说着刚在的事情。

杀人的事情不少见,吕布在长安就砍了不知道多少官员的脑袋。但是这种吊死人的方法,倒是本地人很少见到的。在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之后,军法官又带着士兵,用浆糊将一张张告示贴在了长安的各处地方。

告示上的话很简短,只有寥寥数行,上面写着:“凉州牧,骠骑将军,巨鹿侯陈诚曰:今入关中,与父老约: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约法三章?”

城内的官员和士人,豪强等见了之后,大多暗中嗤笑。吕布在他们看来是沐猴而冠,陈诚在他们眼中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又一个仗着兵强马壮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但是却也有不少人在看了告示之后,若有所思。

很快的,就在陈诚还在准备调兵遣将,迎击沿着渭水而来的董卓军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联名上奏,历数吕布在关中的罪行,要求将之处死。

“啧啧,”刘倩现在是在侍卫亲兵中实习,平时都跟在陈诚的身边,也会帮着处理一些文书,这时候见了奏章,颇为不屑地道:“这些人见吕布败了,就都跳了出来,先前怎么不见他们出来说话?”

边上坐着的一人忽然拍案而起,怒道:“公主慎言!关中子弟为对抗吕布而死者又数万人,其中大臣将领就有二十多位,怎么能说无人出来说话?”

刘倩生气地朝边上看去,怒道:“法孝直,你竟然敢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原来这拍案而起的不是别人,正是法正法孝直。法正虽然才十多岁,但是对关中的地理很是熟悉,更主要的是陈诚对他很有好感,便将之召到了身边。听到刘倩言语中颇为瞧不起关中人,便忍不住地发怒起来。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八十四章 留守 1/3

随着年岁渐长,刘倩的武艺越发精湛。她现在不但武艺和学问在同龄人中无人可比,就连力量也是大得出奇,因此心中傲气渐生。最近又跟着陈诚在树林中以少量兵力击败了吕布军的最后抵抗。在亲自经历过战阵之后,她的脾气更是涨了许多。

加上她心中越来越重的不安和急迫感,因此在法正拍案而起之后,便立刻对法孝直怒目而视,喝问道:“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虽然在未央宫中没有佩戴横刀,但是刘倩随身还是带有一柄短剑。她相信只要自己愿意,一两个呼吸间,就能将眼前的无礼少年杀死。对方虽然看上去也颇有些武艺,但是又怎么能跟她相比?

法正夷然无惧,昂首道:“主公欲定天下,正需要文臣武将辅佐,怎么会让公主杀我?”

他转过身来,对陈诚拱手行礼,道:“主公初入关中,正需要拉拢关中人心。方才公主出言不慎,若是传到外面,只怕会引起人心不安。臣一时急切,故而冒犯了公主,还请主公恕罪。”

刘倩愈发生气,但是在陈诚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睁大了眼睛瞪着法正。

陈诚笑了笑,问道:“孝直也赞同我杀了吕布?”

他心中想道:法正虽然聪慧,但是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法正却摇了摇头,道:“吕布虽然祸乱关中,杀戮甚重。但是若无吕布,主公怎么能这么容易的就夺取了长安?要么就在抓到吕布的第一时间就杀了他,现在吕布为主公赚开了长安的城门,此时杀他,只怕会寒了天下英雄之心。”

陈诚闻言一愣,他原本以为法正会和本地的文武官员一样,想要杀了吕布的,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便是刘倩,也是有些吃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法正一番,脸上的怒气渐渐地就消散了。

“孝直以为吕布不可杀?”

“不可杀!”

陈诚思索了一会,道:“吕布桀骜难驯,只怕日后会反,这样也不可杀么?”

法正道:“日后之患,何如眼前之利?主公能擒他一次,便能擒他第二次。若是吕布造反,主公以正讨逆,破之易耳,然后再杀之不迟。”

陈诚抚掌而笑,道:“孝直真乃聪慧之士!长安数百官员,见识竟然还不如一介少年!”

法正昂首道:“有志岂在年高?昔日甘罗十二为相,就是发生在这秦国旧地,难道我法正就不如他么?”

陈诚对法正愈发喜欢,站起身来,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道:“好,很好,我们就先打败董卓,然后从容收拾旧山河!”

在视野的左下角,一行白色的字幕闪过,“法正加入了你的队伍。”

刘倩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是吃味,并且似乎有了一些嫉妒的感觉。之前有赵云,现在又来了一个法正,为什么师父对他们更好?难道师父喜欢男人不成?

等到公文处理完毕,法正离开之后,刘倩上来拉着陈诚的胳膊,将柔软的触感印在那仿佛是钢铁浇筑的手臂上,娇嗔着道:“我不喜欢那个法正,他太狂妄了!”

咳咳,陈诚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将手臂抽了出来,不高兴地道:“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以前那样!”

刘倩撇撇嘴,道:“等和董卓打仗的时候,我会看着他的,要是他敢后退逃跑,我就一剑斩了他!”

“胡说!”陈诚一拍桌子,板起面孔道:“要是再胡闹,我就不带你去打仗了!”

“哼!”

刘倩将头发一甩,转过脸去,不再看他了。

大军在长安附近修整了两天,等到从凉州转运的粮草到了,董卓的大军也已经过了华阴县,逼近了临潼。陈诚于是召集军中将领,商议出兵攻打董卓。

自从击破了吕布的十万大军之后,西凉军收编了关中兵马。无论是段煨军,还是吕布军,都是数量庞大,要不是怕骤然将这些人放了会引发各种治安问题,陈诚早就将他们打发了回去。

现在这些人中的一部分正在牙兵的监视下,干着一些修路和疏通河道之类的事情。长安号称八水环绕,但是这些年来,朝廷一直入不敷出,河道年久失修,已经有了不少的地方堵塞。正好现在有许多的免费劳动力,就被派去干活了。

除了被派去挖地球的人之外,陈诚又从关中兵马之中挑了一些青壮出来,分为十多营,共有五万余人。这些兵马加上西凉军,陈诚麾下的部队数量超过了十二万。有着这么庞大的兵力,别说是董卓了,就算是何进的北军来了,他也有信心一起都干掉。

陈诚虽然有信心,但是董卓也很有信心。董仲颖在关中强征兵马,后来又将并州的兵马一并调了过来,麾下也有了十多万人。在吕布撤兵之后,董仲颖夺取了关中东部的大片土地,这时候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也是打定了独霸关中的主意。

军事会议上,无论是杨秋还是赵云,亦或是下面的成宜,张横,韩遂,马腾等人,都是对与董卓决战没有异议。好不容易打进了关中,怎么能将到嘴的肥肉让出去?就算是只让出去一半那也是不能接受的啊!

陈诚敲了敲桌子,问道:“段煨将军可有什么意见?”

段煨之前被吕布打得大败,手下的兵马损失惨重,但是好歹还捡了条性命回来,这时候见到吕布坐在自己对面,心中便是气不打一出来。他不敢对陈诚发怒,就说道:“臣没有什么别的意见,不过吕布将军跟董卓打了许久,应该对并州军很了解,不如问问吕将军的意见。”

吕布心中大怒,瞪着段煨,心道:手下败将也敢如此猖狂?

陈诚问道:“吕将军怎么说?”

吕布骁勇善战,西凉诸将都是知道的。之前在渭水边上大战,要不是有段煨军在前面吸引了仇恨,使得吕布军失去了阵型,杨秋也未必能顺利地击破吕布麾下的兵马。即便是这样,马玩,程银等多位将领都在战斗中受了重伤。

这时候西凉诸将一起向吕布看了过来。吕布暗道:你们这些家伙,又有谁是我吕奉先的对手?

他颇有些不服气地看了陈诚一眼,然后不情愿地道:“董卓老儿也没什么,不过是仗着胡珍,李傕,郭汜等将领拼死敢战而已。”

说着说着,吕布心中傲气陡生,冲着陈诚道:“给我十万兵马,我便去将董卓的脑袋带回来!”

“呵!”

“嘿!”

“哼!”

坐在椅子上的将领们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表示着反对的意思。开玩笑,吕布就是一只猛虎,岂有把他放出去带兵的道理?他又不是段煨,还十万兵马?做梦去吧!现在每天都还有好些个牙兵看着他呢。

陈诚轻轻地笑了笑,道:“吕将军之前受了伤,还是先在长安城中修养一段时间吧!”

吕布急道:“某家的伤势已经好了,不信的话,可以在使君面前演练一番!”

陈诚摆了摆手,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他面朝着众将道:“这次杨秋将军留守长安,赵云将军和我一起向东迎击董卓!”

杨秋立刻道:“臣以为,董卓兵多,不可小觑,当全军一起出击才是!守城的事情,留一名少将,带领三五千人即可!”

他知道陈诚十分信重赵云,自己不可能争得过,所以也不说让赵云留下守城的事情,而是说让别人留下。西凉军现在等级森严,下级见了上级,军衔低的见了军衔高的,都要先行礼。在其他时候,军衔高的也有能有各种权利和福利。

别的不说,军衔高的话,在各种工厂中占有的股份也会多些啊。

之前有两年没打仗,大家都要熬资历。他是兵部尚书,要坐镇中枢的,要是不能趁着这次机会多立下战功,以后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有再次等到上阵的机会了。

陈诚思索了一下,觉得杨秋说的也有道理,董卓军虽然裹挟了不少青壮,所以军中稂莠不齐,战斗力不算是太高,但是毕竟有十多万人,又将匈奴骑兵都给拉了过来,要是人少了,确实不容易应付。

于是问道:“哪位将军愿意留下守城?”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不想留下来。据说董卓劫掠了半个关中,手中金银无数。虽说军法森严,但是郡国兵不比牙兵,没有军法官随时抽查,只要不被抓住,留下一部分钱财也是很常有的事情。

见到没人答应,陈诚便道:“既然这样,那就........”

赵云忽然道:“主公,臣愿意留下来守城!”

恩?陈诚转过头去,以目示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云的眼神很坚定,他对陈诚轻轻地点了点头,意思就是他已经决定了。陈诚沉吟了一会,心道:长安城中势力盘根错节,若是别人留守,说不定真的会出什么问题。我们带兵在前面跟董卓打仗,后面要是出了问题,全军覆没不至于,但是大好的局面就要付之东流了。

别人他不放心的,要么是担心能力,要么是担心人品。对于赵云,那自然是放一百个心的。于是他拍板道:“那就以赵云将军和孟佗先生镇守长安,其他人跟我一起出兵攻打董卓!”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计谋 2/3

大规模的出动军队不比少数兵马出击,需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行军路线,宿营位置,水源等等。当然,简单的办法也是有的,框起来A过去也是一种办法。

牙兵有自己的参谋处,兵部也一样有,这次联合起来,连夜做出了行军计划,安排一支支军队向着临潼进发。在大军开拔的时候,陈诚私下里问赵云道:“怎么这次你又要留下来守城了?以前你可都是一直要求带兵打仗的。”

赵云道:“此一时,彼一时。”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就没有说更多的话。陈诚心中有些感动,上前在他胸口锤了一下,笑道:“那就等着我的好消息,等打败了董卓,咱们都能好好地休息几天了。”

等到陈诚赶到临潼之后,已经有一半的军队到了这里。见到他赶了过来,杨秋立刻骑马过来,汇报道:“主公,我们的抓了几个敌军的游骑,通过拷打,得知董卓军的前锋没有过来,而是退回下邽去了!”

“退回去了?”

陈诚问道:“莫非董卓是不想跟我们决战了?”

关中地势开阔,城池众多,要是不想决战的话,那一座座的城池就只能慢慢去啃了。

“听说董卓军中粮草不多,所以分兵抄略各地,并且还在不停地征发青壮。”

陈诚暗骂了一句,现在这种时候还强征百姓,真是打算今年不过了啊!之前吕布抱了一战定胜负的心思,这才将大军沿着渭水一起拉了出来,然后在决战中输了个干净。现在董卓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并没有将兵马聚集在一起,这是打算长久对峙了?

跟在身边的法正忽然开口道:“只怕这是董卓的计谋!”

“恩?”陈诚转过头来,问道:“孝直这话什么意思?”

法正道:“主公在凉州时爱惜百姓,关中人尽皆知,董卓也不可能不知道。兵法有云:爱民,可烦也。他现在这么做,只怕就是想要逼迫主公前去攻打下邽。等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他就会带兵从后方扑上来!”

董卓会是这样想的吗?陈诚思索了一会,道:“董卓这么做,只会分散了他手中的兵力,若是我们绕过下邽呢?”

“若是我军绕过下邽,则是深入敌军重围之中。如果不能在短时间之内就击败敌军,那就会有腹背受敌的危险。”

杨秋有不同的意见,大声反驳道:“我军骑兵众多,情况不对大可从容退去。关中又不是陈仓那种地方,我们怎么可能会被包围?”

法正道:“我们当然可以仗着骑兵来去如风,但是这样一来,只怕半个关中都要化作焦土了!主公想要的是一个完好的关中,而不是被烧杀抢掠一空的关中。”

“你是说董卓把半个关中的百姓当做了人质,逼迫我们去他准备好的地方决战?这种计策虽好,但未必就能有什么用了。我们大可以置其他地方不管,集中兵力把他手下的兵马一股股地吃掉!”

法正摇着头道;“董卓既然将兵马都散开了去,要是我们集中了兵马,他难道不会趁机攻取三辅的其他地方?说不定还会一路打到陈仓去,隔断西凉与关中之间的联系。董卓久镇西凉,在凉州有不少的故旧,说不定还能扇动某些人发动叛乱。”

边上韩遂听了,心中暗恨,脸上却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在场的众人却都一起朝他看了过来,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陈诚笑道:“想法总会是好的,但是要落到实处才行。董卓既然敢分兵,那我们难道就不会分兵吗?”

十几万大军分开来才是常态,聚集在一起反而才是少数情况。之前吕布和董卓在关中东部乱战,两边都是分成了多路,互相之间打的天昏地暗。现在董卓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出奇的,只是他不把关中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陈诚却不得不考虑一些战后的事情。

“我们现在兵分三路,杨秋将军在左路,攻取左冯翊;成宜将军在右路,我自领中军,”陈诚道:“敌人战斗力不如我们,无论他有什么计谋,咱们强推过去就是了!”

他将吕布软禁在了长安城,然后把吕布的本部兵马仍然交给张辽,高顺等人带领,却又拆分开来,配属到杨秋和成宜的麾下。这样一来,也不怕吕布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等到左右两路兵马离开之后,法正在大帐中见到边上没了旁人,又进言道:“董卓既然分兵,主公何不派遣一支兵马,绕道攻取临晋城?若是断了并州和关中之间的联系,则敌军自然大乱!”

陈诚笑了笑,道:“不必那么麻烦,我分出了两路兵马,现在中军主力不过五万人。董卓要是还有一点雄心壮志,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们直接前往下邽,等着和他决战就是了。只要击破了董卓的主力,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法正恍然大悟,“人言主公用兵,神鬼莫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脸上露出钦佩的神情,随即又问道:“听闻董卓麾下兵马众多,若是他将主力全部调过来,那我们能打的过吗?”

陈诚道:“董卓主力不过是他的旧部和一些匈奴骑兵,其他的兵马大多是在并州和关中临时征发的,不但器械不够精良,而且上下不能同心,怎么挡得住我军的奋力一击?此去破董卓必矣!”

在临潼修整了一天之后,陈诚带着牙兵和其他部队继续沿着渭水向东进发,直抵下邽城附近。下邽是中国最早所置的三县之一,早在秦武公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这里和关中的其他地方一样,地势平阔,土地肥沃,正是适合骑兵纵横的地方。

陈诚使马腾父子带领安定郡兵驱逐了董卓军的游骑,然后将大营安札在下邽以西二十里的地方。随后,他一边名令士兵加固营寨,一边派出了许多骑兵,四处攻击敌人的运粮队和抢掠物资的队伍。

在西凉军到达下邽城附近的时候,镇守下邽的董卓军大将胡珍就已经派出了探马,飞快敌将消息传递到了华阴。董卓在接到胡珍传来的消息后大喜过望,对李儒道:“那陈诚果然中计,分去了一半兵马,现在手中只剩下了一半人!”

李儒提醒道;“主公切莫大意,陈诚先降服了段煨,后又击破了吕布,其用兵之能,其麾下兵马之强,不问可知!我军现在虽然有兵力的优势,却未必能轻易取胜。”

董卓大笑道:“吕布,匹夫耳!哪里有将十万大军放在一起的道理?连将大军分成前军,后军,左军,中军,右军的道理都不懂,算是什么将领?该当他有此大败!”

李儒心道:吕布将军队放在一起也是有道理的,那些强征过来的士兵不严加看管,很容易就会逃跑了。但是这样的问题,主公麾下的军队也一样有啊!

他又对董卓道:“主公,若是陈诚见到我军势大,带兵撤回长安怎么办?长安城坚池厚,非一时半会就能打下来的!”

董卓脸上露出笑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李儒,笑道:“文优且看,这是什么?”

李儒接过来一看,讶然地道:“韩文约竟然设下这等计谋?”

董卓大笑,意气风发的地道:“等我们拿下了关中,再进军西凉,那时候我们就有了三块地盘!何进现在已经不行了,这天下,终究还是我们的!”

李儒捏着书信,心中却生出不详的感觉来,“韩遂虽然号称黄河九曲,却在陈文正和阎伯道的手上屡屡受挫,他的计谋.........”

摇了摇头,李儒忧虑地道:“只怕是不中用啊!”

董卓不以为然地道:“文优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但只要韩遂在长安城中发动,则无论成与不成,西凉军必然军心动荡,我们再趁势发起攻击,必然能大获全胜!韩遂惯会克死上司,从边章到王国,这都死了多少个了?再多一个陈诚,也不奇怪!”

李儒还是不能释怀,但是见到董卓踌躇满志,也只能将忧虑压在心底了。

下邽城外,陈诚领着一百侍卫亲兵正在平原上慢慢地游荡。经过两天的修建,大营已经初步成型,不需要他在营地中坐镇了,于是就带着骑兵出来观察附近的地形。外挂虽然能让他看到周围四十里的情况,但还是要亲自考察一下地形才能完全放心。

关中平原这里没有连绵的高山和丘陵,但是有不少的树林和河流,这些都是对骑兵机动不利的因素。提前知道哪些地方能够通过,哪些地方却会延缓脚步,多多少少能有一些帮助。

因为吕布军和董卓军的先后肆虐,周围的村庄许多已经残破。不少的村子中还有着火焰留下的痕迹,道路旁一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却没有人去收敛。田地里的禾苗已经被往来的大军割去喂了马匹,原本整齐的地里,满布着马蹄的印痕。

这里是关中的腹地,都已经是这种残破的模样,那么在更东边的地方,情况只会更加的糟糕。陈诚盯着一处沟壑中的几十具尸体看了一会,轻轻地叹了口气,念道:“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啊。”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神威 3/3

陈诚跳下马背,和亲兵们一起动手,挖土将尸体掩埋了起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出了非常浓重的恶臭。为了避免感染瘟疫,他们没有去触碰尸体,而是直接在地面上堆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坟茔。

见到在尸体中钻进钻出的白花花的蛆虫,闻着那足以将人熏死的恶臭,刘倩只觉得头晕眼花,中吐欲呕,她强忍着恶心,骑马到了上风处,这才感觉好了一些。陈诚带着人在那边用铁锹挖土掩埋尸体,刘倩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在边上看着就好。

这里处于下邽东北方五六十里的地方,一路行来,所见的情况触目惊心。陈诚之前还因为能够上阵杀敌而觉得兴奋,现在却只感觉到了悲凉。无论什么时候,百姓都是受到伤害最多的。

他望着高出地面的坟冢,忽地想到了曾经学过的一首词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刘倩打马过来,见他的脸色很不好,于是问道:“师父,我们现在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再往前面,说不定就要碰到敌人的大部队了。”

陈诚思索了一会,指着南边的方向,道:“我们走这边回去。”

刘倩望着南边的地方,隐约中有种模糊的感觉。她猜到那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之前在陈诚身上已经显露过很多非人的地方。比如说,隔着老远就能知道敌人的存在,跟在他身边的士兵受伤会变轻,一直穿着沉重的铁甲也不会觉得累,等等。

不但刘倩知道这种事情,现在的西凉军中有很多人都知道,侍卫亲兵经常跟在陈诚的身边,则是感受最深。他们也不言语,跳上了马背,跟在陈诚的身后,就向着南边而去。

战马在关中道路上飞快奔驰,跑出了十多里之后,就听到了树林对面传来的钢铁碰撞的声响。陈诚拉住了战马,让侍卫亲兵政敌队形,他自己则是脱盔甲后,爬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向着树林后方望去。

他的身体虽然沉重庞大,但是动起来之后却有着和外表不相符合的灵活。双手双脚并用,陈诚很快就爬到了五米多高的树上,他的动作虽然轻灵,但是身体的重量摆在那里,树枝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是不堪重负。

隔着百多米的宽的树林望去,能看到远处有一座村子坐落在小溪边上。庄园外面,成百上千名匈奴骑兵正在往来奔驰,向着庄园中发出各种恐吓的声音。这处村子外面有着两人多高的墙壁,墙壁上影影绰绰的,将视野拉近,能看到有些人正拿着武器在防守。

陈诚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在滑下来的时候,皮手套抓着树干一路摩擦,却并没有什么磨损。他将先前脱下的盔甲又穿上,然后奔回道路上面,跳上了马背。

“师父,什么情况?”

“树林后面有几百个匈奴人,正在围攻一个村子,大约是呼厨泉,或者是于夫罗的部下。”陈诚道:“我们先把这些匈奴人击溃,然后拷问一下情报。”

一百多骑踏着小碎步绕过了树林,然后立刻加速,向着两里多外的村子冲了过去。虽然敌人的人数是己方的好几倍,却并没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们是侍卫亲兵,是天下间最强的骑兵!

战马奔出了数百米,速度已经提高到了最大。马蹄重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虽然只有一百骑,却仿佛是有着数千铁骑在冲锋。村庄外的匈奴人听到了身后的声响,纷纷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正气势汹汹杀过来的百余名骑兵。

匈奴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声,“敌袭!”

聚集在一起的匈奴人飞快地调转了马头,一部分人向着敌人冲了上去,这些是部落中最为骁勇的战士。他们是于夫罗汗王麾下的勇士,先从上郡迁到了太原,然后又跟着董卓一起来到了关中。

关中的富裕是他们所从未想过的,太原郡已经比上郡繁华了许多,但是关中要比太原还要富庶两三倍。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劫掠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子,抢到了难以想象的财富。这时候见到敌人数量不多,立刻就冲了上来。

但是更多的匈奴人并不是一头撞了过来,而是打马向着四周散开,准备用弓箭教训一下这些不开眼的敌人。他们在关中跟皇甫嵩打过,也跟吕布的人打过,对汉人的骑兵还是有些忌惮的。不过现在双方数量差距这么大,他们的士气就一直保持着高昂的状态。

两三百名匈奴人迎面冲了过来,却是稀稀疏疏的不成阵型。他们的武器是用来骚扰缠斗的,而不是用来刚正面的。只是一轮对冲,就被砍翻了一百多人。面对着使用弯刀和短矛的敌人,陈诚也不需要配盾牌,直接换上了方天画戟。

挥砍的攻击效率比用骑枪戳更高,方天画戟更是人间凶器,每次寒光闪动,便有至少一名敌人被砍成碎片。侍卫亲兵穿着厚重的钢甲,即便是被箭矢射中,或是被近战武器击中,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对面倒下了一百多人,他们则只有不到十人被击落下马,其中一半的人在倒地后,又昏头昏脑地站了起来。陈诚带着侍卫亲兵一直冲到了村子的围墙之下,然后才调转马头,重新整队。

周围的匈奴人骑着马往来奔驰,他们一边大声呼喝,以此来威吓敌人,一边在马背上拉开弓弦,将箭矢射到敌人的头上。陈诚换上了强弓,连续拨动弓弦,将靠近的匈奴人射到。

侍卫亲兵正在重新整队,队列中有数名擅长射术的人也换上了弓箭,和陈诚一起,将周围的匈奴人射倒了许多。他们的力量更强,所用的都是三石左右的强弓,箭簇也都是用最好的钢铁打造,威力远在匈奴人的弓箭之上。

虽然这边的射手更少,但是匈奴人射过来的箭矢都不能破防,他们射出去的箭矢只要命中,便必然会有一名敌人惨叫出声。

见到外面忽然有支兵马杀了过来,并且杀了许多的匈奴人,围墙上的乡民又惊又喜,向着下面大声问道:“来的是哪位将军?”

陈诚正在专心致志地射杀敌人,不及答话,边上赵思抬起头来,高声叫道:“我们将军就是凉州牧,巨鹿侯!”

在攻入关中之前,长安城中对陈诚的风评一直不是太好,官员们和豪强士人们说他“巧言令色,天生乱德”。关中的其他地方也就就人云亦云,但是不管陈诚的名声有多么坏,人们还是承认他的武勇和战绩的。

听说是凉州牧来了,围墙上的人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问道:“陈使君怎么来这里了?可是来消灭那些贼人的?”

侍卫亲兵已经完成了重整,陈诚重新换上方天画戟,他转过头来,冲着围墙上喊道:“不错,我带兵来此,就是为了剿灭这些贼寇!”

现在是在战场上,不是拉家常的时候,他回头说了两句,然后将方天画戟前指,大喝道:“冲锋!”

侍卫亲兵向着匈奴骑兵多的地方直接冲了过去,这些的匈奴人刚才对冲了一次就死伤了百多人,早就有了心理阴影,见状纷纷向着周围散开,再不敢挡在侍卫亲兵冲锋的道路上。

因为是出来侦查,所以侍卫亲兵并没有携带又沉又长的骑枪,而是带着轻型骑枪和横刀,弓箭等武器,战马也没有披挂钢甲,而是套上了轻薄得多的皮甲。饶是如此,他们的和藏北也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匈奴人。

匈奴人被迁入太原后,帮着董卓镇压了并州百姓的反抗,杀戮甚重,抢到了了不少子女金帛,但是武器装备并没有太大的改善。董卓两次大败,损失了数以万计的兵马,也丢失了无数的甲仗器械。重建的军队也都需要武器装备,董仲颖连自己的本部兵马都不能全部装备起来,哪里还有更多的武器给匈奴人呢?

即便是有一些,那也都是些替换下来的破损武器。是以匈奴人的装备虽然有所改进,但还是很糟糕。武器是消耗品,在战斗中是会损耗的。他们的武器不行,面对着甲坚兵利的侍卫亲兵,士气很快就衰落下来。

再一次被冲散之后,匈奴人又死伤了数十人,眼见的敌人正在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发起冲锋,匈奴人中忽然有人叫道:“是神威天将军!”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突然之间就像是凝固了。惊慌和恐惧的表情出现在了匈奴人的脸上,有些人开始左右张望,更多的人则是大声呼喊起来。匈奴人在三年前被陈诚打得大败,连住了一百多年的临戎,美稷等地都被夺走了,可以说是对陈诚恨到了骨子里,也怕到了骨子里。

这些匈奴人是新任撑犁孤涂大单于于夫罗的部下,没有见过陈诚本人,却也都听说过陈诚的事迹。刚才已经被打的心态都快崩了,这时候仔细一看,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模一样。那匹火红色的神駿天马,绝对不是人间所能有的啊!

于是乎,面对着第三次冲上来的侍卫亲兵,兵力还占着绝对优势的匈奴人发一声喊,然后四散而逃。他们都是轻装的游骑兵,正面冲锋不行,冲阵和攻坚也不行,但是逃跑倒是非常的快,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陈诚愣了愣,心道:这都是是什么事啊?

之前打仗的时候,他也经常会带着侍卫亲兵在战场周围游荡。一方面是为了熟悉地形,一方面这是为了打击对方的侦察力量。以前他也和匈奴人在野外交过手,现在又再次碰上,感觉过了好几年的时间,匈奴人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西凉军都已经跟四年前有很很大的不同。但是匈奴人的战术和反应还是和以前碰到过的一样。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任何的长进。

阅读网址:

第二百八十七章 凭什么 1/3

见到匈奴人退走,陈诚也不追赶,而是命令收治己方的伤员,和审讯被丢弃在原地的匈奴人。刚才的战斗中侍卫亲兵战死四人,都是在被打落下马后,被匈奴骑兵杀死的。除此之外,还有十好几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陈诚看到己方的伤亡之后,心道:即便是以侍卫亲兵的强大,对付十倍数量的骑兵也是有些勉强。要不是那些匈奴人自己崩溃了,说不定最后会伤亡过半。要是拖着敌人游击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虽然侍卫亲兵有着这个时代最好的甲胄,但是在高速的马背上被击中,依然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再打下去,即便人能扛得住,马匹也要倒了。就算是他,也是不可能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对抗数倍的骑兵。

在经过审问后,陈诚弄清楚了这些匈奴人是于夫罗的部众,也知道了匈奴人大举渡过黄河,共有四万部众跟随董卓来了关中的事情。等到问完话后,赵思问道:“主公,这些人该怎么处理?要不要杀了他们?”

陈诚摇了摇头,道:“之前已经说过,只要他们老实回答问题,就会放了他们,那自然是不能言而无信。”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头上的鲜血已经凝固,闻言磕头如同捣蒜,哀求道:“神威天将军,我们已经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了,您就放过我们吧!”

陈诚挥了挥手,道:“武器和马匹留下,滚吧!”

“这........”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没了马匹,有么了武器,这还不被周围的汉人给吃了?但是能够捡得一条性命,那已经是意外之喜,匈奴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陈诚道:“我们立刻回营,免得引来了更多的敌人。”

刘倩刚才又经过了一场厮杀,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的,她冲着村庄的方向,问道:“那他们怎么办?要是匈奴人大举杀了过来,那道围墙可是抵挡不住!”

陈诚道:“没办法,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击败董卓,然后再把匈奴人干掉!”

这次只带了一百骑出来,不能在外面久留,于是他们带着伤员和缴获的马匹讯速地向着大营的方向撤退。匈奴人遗留在战场上的东西不少,但是除了马匹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那些破损的武器,皮甲什么的,侍卫亲兵瞧不上眼,也就扔在了原地。

等到他们离开后,村庄中的乡兵这才冲了出来,将死掉的马匹和地上遗落的各种东西都捡了回去。陈诚他们瞧不上的东西,对于百姓们来说却是很有用处的。死掉的马匹可以吃,皮甲,毛皮什么的,洗干净了能当衣服穿,就是那些破损的武器,也能融化了打造农具或是其他东西。

总之,对于老百姓来说,哪怕是一个线头也是有用的。

在回去的路上,陈诚带着部下绕了几次路,有惊无险地从赶过来的匈奴人的包围圈中跳了出去,顺利地回到了大营之中。此后的几天,西凉军一边继续加固大营,一边在周围和董卓军进行着骑兵之间的小规模战斗。

在大营三十里的范围内,西凉军无往而不利。在三十里之外,则是胜负各半。西凉军的骑兵虽然精锐,数量也多,但是董卓麾下的骑兵数量也不少。野外遭遇战的时候,大家多半是先评估一下形势,打得过就上去占便宜,情况不对就先后撤,然后召唤友军过来。

在左路的杨秋和右路的成宜收复了不少城池的时候,董卓的主力也已经聚集到了中路,也就是下邽和华阴之间的位置。之前董卓说吕布不会用兵,将十万大军聚集在一起,给人一次就打崩了,但是除了将兵力聚集起来之外,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西凉军的骑兵十分骁勇,尤其是陈诚所带领的数百铁骑,更是将“来去如风”和“侵略如火”这八个字发挥到了极限,每每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在给予了董卓军以极大的杀伤之后,又能够扬长而去。

到了后来,那些匈奴人一见到咕噜,便立刻逃之夭夭,让人追之不及。董卓对这样的情况恨得牙齿痒痒,也有些明白了吕布为何要将主力都聚集起来,然后去跟西凉军决战。实在是西凉骑兵太让人头痛,要是继续消耗下去,他手中的轻骑兵还要死光了,士气就要先崩盘了。

李儒安慰董卓道:“主公不必忧虑,现在我军已经暗中取齐,明日就能越过下邽城,杀西凉贼一个措手不及!西凉兵不过五万,就算再怎么善战,又如何能够事我们十多万大军的对手?”

董卓点点头,道:“明日之战事关重大,我们能不能在关中站稳脚跟,就看接下来的几天了!我要把所有的大将都带上,一举打败陈贼!”

在董卓军进行着最后动员的时候,陈诚也召集了麾下的将领,说道:“杨秋将军和成宜将军进展迅速,已经收复了许多城池。现在董卓的主力部队都已经到了下邽以东十多里的地方,估计明天就会杀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帐中诸将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都是露出兴奋和跃跃欲试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朝廷自顾不暇,唯一还有能对西凉军有威胁的,就是盘踞关中东部的董卓集团。只要击败董卓,便能全有关中之地,然后东出潼关,进占洛阳,那就能立下不世的功业啊!

主公能够更进一步,他们这些人也一样能水涨船高!

马超更是当场叫道:“我必要取下董卓的首级,献于主公面前!”

马孟起是很高傲的,以前一直对陈诚不服气,但是.........咳,再烈的马,也扛不住好骑手。别人或许驾驭不住这匹烈马,但是陈诚比他更强。全方位的,无论是武艺还是名望,又或者是什么别的,都是完全碾压。马超年纪又不大,正是人生观和世界观成型的时候,被打击的多了,他也就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和陈诚之间的差距。

面对非人的存在,高傲如马超,也只能委屈地表示,“既生超,何生诚?”

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陈诚觉得,马超虽然脾气暴躁,行为莽撞,但是武艺高强,更主要的是身上有着一股子闯劲,要是用的好了,便是一匹好马!

陈诚笑道:“要是你真能取下董卓的首级,我便封你为一郡太守!”

马超闻言大喜,叫道:“此言当真?”

他父亲马腾也不过是安定太守,若是能做到郡太守,马超也就满足了。现在马腾更为重视马铁,将之视做了马家的继承人。马超对此十分的愤怒,认为自己才是长子,就算母亲是羌人那又怎么样?凭什么就不能继承马家的一切?

但如果他靠着自己的本事做到了一郡太守,那又何必在家中和父亲兄弟置气?

马腾在边上冷眼旁观,心中感情微妙。他当然知道马超的心思,也知道马超武艺出众,但是谁叫马超身上有一半羌人的血统呢?就算是在羌人之中,也认为汉人更为尊贵,马铁更有资格继承马家的一切。

要是马超能自立门户,马腾只会乐见其成。

陈诚望着帐中的梁兴,庞德,马腾,魏冉,赵思,刘倩,韩立等人,竖起两根手指,誓言道:“无论任何人,只要他砍下了董卓的首级,一律官升一级!要是孟起拿到了,我必封一郡之地给你!”

这一天,西凉军停止了加固营地的行动,放到外面遮蔽战场的骑兵也收回去了很多。同样的,董卓一方的轻骑和游骑也收回去了不少。方圆百里的地界上,顿时安静了不少,仿佛前些天的那种喧嚣从来就不存在似的。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决定关中归属的决战即将在渭水的边上爆发!

就在西凉军和董卓军都在调兵遣将的时候,长安城中也是暗流涌动。对于一些关中人,特别是那些文武官员和豪强士人们来说,吕布是沐猴而冠,陈诚也是西凉贼,相比前者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陈诚这个西凉贼了,好歹比起吕布和董卓来,陈诚部的军纪还算是好的,不像另外的两支军队喜欢劫掠百姓。

韩遂对长安城中官员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这几日不断地拜访出入官员和豪强的府上,别人对他表面上很客气,但是暗地里的鄙夷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韩遂对此心中暗恨,不就是因为他们出身西凉吗?凭什么天然地就要遭受歧视?

若是放在武帝的时候,他们这样的六郡良家子才是军中的主力,也是能够对国家政策发话的!可恨这些关中的士人,将他们西凉的武人视作鹰犬,言语和举止中的优越感就像是满的要溢出来了。

这一日,他上门拜访前将军赵云。现在西凉军已经改用新的军制,前将军这个称号是临时加封的,是只在战时使用。等到战斗结束,称号就会被取消。

赵云驻守在未央宫中,听说韩遂前来拜访,他沉吟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对左右道:“请韩将军进来。”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将谏议大夫贾诩也请过来。”

阎忠要留在凉州督促后方转运粮草,并准备应对其他的突发事情,所以还没有来长安。贾诩原本是门下省给事中,现在又升了一级,被封为谏议大夫,刚刚赶到长安,帮着处理纷乱如麻的各种事务。

第二百八十八章 鹬蚌 2/3

“侍中令!”

韩遂被牙兵带进来后,脸上就堆满了笑容,他朝赵云拱了拱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封请柬,上面烫着金色的大字。牙兵挡住了韩遂,伸手将请柬接过,然后转交给了赵云。

赵云看了看,问道:“韩将军打算后日宴请城中官员?”

韩遂笑道:“是啊,咱们刚入关中,正需要拉拢人心,顺便也让这长安内外的人都知道,咱们如今已经不是西凉贼了!”

赵云沉吟了片刻,问道;“前面正在打仗,而且今年的收成只怕不怎么样,这么铺张浪费是不是不太好?”

韩遂道:“就是因为情况不太好,所以才需要拉拢关中的豪杰啊。侍中令,如今这长安城里,就以您的地位最为尊贵,后日请一定要赏脸光临寒舍,我也好介绍城中的豪杰给您认识。”

赵云将请柬放在了案几上,摇了摇头,道:“军中事物繁忙,我就不过去了。”

韩遂脸上的笑容一滞,恳求道:“赵将军,要是您不到场,只怕长安内外的官员都会笑话我韩遂的,他们笑话的是我韩遂一人吗?实际上是在笑话主公,是在笑话整个西凉军啊!”

赵云淡淡地道:“那就让他们笑话好了。人长了嘴,除了吃饭,就是用来说话的。只要他们不违法乱纪,就由得他们去说。”

“这.........”

无论韩遂怎么恳求,赵云都不为所动。到了后来,赵云直接道:“韩将军既然后日要大宴宾客,那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先回去准备吧。来人,送韩将军出去。”

韩遂无奈,只能退了出去。赵云望着韩文约的背影,脸上若有所思。正沉吟间,边上脚步声响,牙兵前来汇报:“将军,谏议大夫贾诩到了。”

“请他进来。”

贾诩进来后,长揖到底,然后直起了身子,问道:“侍中令召我过来,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赵云问道:“韩遂最近和长安城内的文武官员走的很近,这件事你可知道?”

贾诩微微颔首,道:“略有所闻,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刚才给我送了请柬,说是要在后日大宴宾客。”赵云拿起烫着金色大字的请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别的意思,他问贾诩道:“贾大夫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

贾诩笑道:“大约是想要试探一二,韩文约大概还是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真的有什么不轨的动作,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事情,侍中令无须理会就是。”

“我也这么想,文正说贾大夫智谋深远,如今这长安城中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帮衬。”赵云道:“在凉州的时候,门下省的事务就交给了你打理,以后这个位置还是你来坐。”

贾诩推让道:“这怎么可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今已经不是在凉州了,整个关中的豪杰都在看着我们..........”

赵云站起身来,一伸手,就打断了贾诩的话,“贾大夫就不要推辞了,你来处理这些事情,我才好去管理军队。”

他望着方才韩遂消失的方向,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这长安城里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当赵云站起身来之后,贾诩只觉得对方神威凛然,气势逼人,身上的威势生平少见,竟然似乎比并州牧董卓更强了几分。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了?董卓可是一方诸侯,赵云不过是陈诚麾下的大将罢了。

贾诩心中震动,面上却是依旧挂着微笑,拱手行礼,道:“既然侍中令这么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云将目光收回来,盯着贾诩看了一会,在后者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的时候,开口道:“那你今天就过来这边办公,我会把陷阵营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吩咐他们去做!该抓的就抓,该杀的就杀!军中校级以下将士,以及本地的文武将佐,我许你先斩后奏!”

他朝殿外喝道:“李堪!”

全身披挂的李堪哐哐当当的走了进来,单膝下跪,道:“末将在!”

“守好皇宫,未得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驰突宫门者立斩!未央宫这里多留些士兵,贾大夫若是有什么命令,都要不折不扣地完成,明白了吗?”

“诺!”

片刻之前,赵云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突然间却变得杀气腾腾,又说出了“先斩后奏”这样的话,让贾诩对赵云的印象改变了不少。他之前只知道这位赵将军很是低调,却不知道原来竟然是如此的杀伐果断!

赵云大踏步的离开了皇宫,带着骑兵巡视长安各处城门和军营,武库等地方去了。贾诩收拾了心情,坐在未央宫之中,开始处理长安内外,以及半个关中的各种事情。往来的文书中,多的是需要补充粮草之类的事情,也有的是在说哪里出现了盗贼,道路断绝等。

这些事情贾诩在凉州已经处理了许久,早就已经得心应手。而且他虽然是凉州人,但跟着董卓在关中驻扎了许久,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不陌生,因此很快就将案几上的一大叠公文都给处理完了。

李堪正守在大殿外面,见到贾诩处理公务的速度比赵云快了一倍多,不由得十分佩服,心道:在凉州时,主公称赞贾大夫“事无拥滞,决断如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贾诩却不知道殿外有人对他大为佩服,在他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罢了。他所拥有的权利很有限,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真正的权利,都掌握在陈诚,阎忠,赵云他们这些人手中。

说到底,门下省只是一个帮助陈诚批复各种公文的机构,需要和其他部门结合起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权限。但是贾诩做事向来是以自保为第一要素,不像阎忠那样对权利十分热切。

能升官自然是好,不能升官也没什么。在其位,谋其政,仅此而已。然而即便是如此的没有上进心,贾诩依旧表现出了惊人的才干,逐渐在西凉军的政治版图中占据了很大的一块位置。

韩遂在赵云那里碰壁,出来后,继续给城里城外的达官贵人发送请柬。地位较低的,是派人上门。地位较高的,则是他亲自登门拜访。

“韩文约还敢来见我?”

吕布冷笑道:“不见!”

仆人正待出去回话,后面吕布又喝道:“回来!”

“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吕布脸上的肌肉跳了跳,闷声道:“叫他进来!”

须臾,韩遂就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之中。一进来,他就向着四边打量了一番,见到了吕布身前的杯子,于是笑道:“吕将军好雅兴,春夏之交正是饮茶的好时候!”

吕布不耐烦地对边上的仆人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天天对着你们,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他对韩遂冷笑道:“谁说茶杯就不能喝酒了?某家本是九原人,不似中原人这么多礼数!”

韩遂赞叹道:“吕将军率性而为,叫在下好生羡慕!”

吕布往嘴里灌了一杯酒,瞪着韩遂,问道:“你现在还敢来见我?”

韩遂愕然,“将军何出此言?”

“若不是你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某家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吕布狞笑道:“现在你我相隔不过三步,西凉军再怎么兵强马壮,也来不及救你,某家反掌就能取下你的首级!”

韩遂摸了摸他自己的脖子,苦笑道:“吕将军以为关中叛乱四起是我韩遂指使的?以为董卓军渡过黄河是我指使的?要是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被陈使君和阎尚书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哼!”吕布不屑地道:“除了陈诚,西凉军之中,还有谁人是某家对手?阎忠偌大名气,可敢与我一战?”

韩遂心道:你也好意思说,人家阎忠都五十多岁了,你才三十几岁,他当然打不过你了。

看着吕布雄壮的身躯,韩遂转念又想道:即便阎伯道青年之时,也绝不是吕布对手。正如吕奉先所说,不是陈文正,没人敢说能够赢他。

他的脑中一瞬间就转过了许多念头,脸上又堆起了笑容,道:“吕将军的武勇,天下谁人不知?便是陈使君,也未必能说必胜!”

“哼!”吕布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道:“我现在周围整天都有士兵监视,你现在过来,就不怕陈诚秋后算账?”

“怕,怎么不怕呢?”

吕布瞪起眼睛,“怕你还过来?”

韩遂叹气道:“就是因为怕。所以才过来的啊!”

“恩?”

韩遂低声道:“陈诚将大军都带了出去,长安城中只剩下了几千兵马,吕将军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吕布一怔,心跳陡然激烈起来。但是他并不是没脑子,只是因为武力强横,加上少年时代养成的习惯,让他不经常去思考更多罢了。他想了一下,颓然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一个好机会?但是我麾下的将领和兵马都被陈诚派了出去,手上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就算是个好机会,那又能怎么办呢?”

韩遂轻声道:“将军手上没有兵马,但是我有啊!你我都对陈诚不满,何不联起手来,夺了这长安城?长安的武库中甲仗无数,城内也有数万青壮,稍加整合,就是一支大军。有此坚城在手,便可坐观陈诚和董卓打生打死,然后坐收渔人之利,岂不快哉?”

第二百八十九章 试探 3/3

听到韩遂描绘出来的美好景象,吕布面色数变,最后终于变成了喜色,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文约手中能有多少人?”

韩遂轻声道:“我家部曲混在运送粮草的对队伍之中,足有数百。加上城中对陈诚不满的豪强,能有两千人。”

“好,很好,有两千人就足够了!”吕布大喜过望,上前来拉住韩遂的手,说道:“你我联手,先杀了赵云,然后封闭长安的十二座城门,则大事可成!”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韩遂笑道:“吕将军不要着急,我后天宴请城中文武官员,正好趁机发难!”

吕布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好,那就等到后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与夜的交替依旧和以往和有任何的区别。有区别的,只是人类而已。沉迷于其中,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但若是焦急地等待,或者是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就会觉得度日如年。

就像是某个自称为“风兮”的美男子,经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玩游戏的时候,不知不觉,时间就跑的飞快。等他抬头一看,就会惊呼起来,“完蛋,今天的字数还不够,赶紧肝起来!”

然后紧赶慢赶的,在规定时间之前,终于码完了一章,于是又庆幸起来,“还好还好,明天继续!”

有的时候,他也觉得,是不是要将名字改成“寒号鸟”更恰当一些。

在下邽周围,董卓军主力已经不再掩盖他们的存在。十多万大军一起出营,浩浩荡荡地向着西边进发,扬起的烟尘哪怕是隔着老远都能看得见。听到那仿佛天边闷雷一般的马蹄声,西凉军众将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纵然他们早有准备,也有信心能以少击多,打败敌人,但是现在董卓军弄出来的阵势实在是太夸张了。这么多的兵马聚集在一起,需要海量的食物和各种物资,指挥的难度也会大大地增加。很多时候,人数太多了也会变成了累赘。

韩信说汉高祖刘邦最多只能带十万兵马,但是在这个通本基本靠吼的时代,能够指挥十万兵马,已经是属于名将的行列。刘邦在秦末的大混战中,也就输给过项羽,对上其他人,可都是砍瓜切菜一般轻松。

陈诚自认为是不能指挥十万人的,别说十万人了,只要超过了五万,他都会分出一部分兵马交给麾下的将领去指挥。因为通讯手段的落后,在人数太多的时候,想要对战场上的变化做出及时的应对,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又不是喜欢给将领画阵图的奇葩,最多给个大概的方向,主要还是靠将领们的临阵发挥。陈诚的这种做法才是汉朝的常态,统兵的大将一般都会设立自己的幕府,拥有着从人事任免到制定作战计划在内的各项权利。

阎忠就曾经在皇甫嵩的幕府中效力,干的就是参谋,军师一类的活。所以说,阎伯道自称不擅长临阵决断,那也只是相对于他的智谋来说的。让他去当个大将,虽然不见得能强到哪里去,但也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见到董卓军大举出动,陈诚也没有死守营寨,而是在留下了一些步兵守家之后,就带着主力出营,在大营外立下了阵势,准备跟董卓军硬碰硬地打一场。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西凉军五万,已经几乎要铺满了视野。董卓军十万,气势更加惊人,队形展开来,足有十多里。这么广阔的地面上,就是是骑马,一个来回也要十几二十分钟。要是这种情况下都还能做出及时的应对,那绝对不是能用名将这两个字来形容的。

董卓军光是展开,就花了一个时辰,等到接近西凉军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中午了。战旗飘扬,鼓号喧天,董卓立于黄骠马背上,手持着马鞭,指着对面同样黑压压一片的西凉军,大笑道:“陈诚小儿,号为西凉霸王,现在还不是落入我们的算计之中了?”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又道:“陈文正号称西凉霸王,那文优就是我的张良,某家现在岂不是高祖皇帝了?这里是下邽,那就是陈诚的垓下啊!”

大笑声中,他断然爆喝,命令左右两翼出动,上前挑战。

鼓号声再度响起,郭汜和李傕各带着上万兵马上前交战。陈诚见状,使梁兴带领两千飞熊骠骑并一个骑兵营,一个步兵营,迎击左翼的敌人;使马腾带领安定郡的六千兵马,迎击右翼的敌人。

两边的中军都按兵不动,坐观两翼爆发出激烈的战斗。这才是大军交战的常态,一把压上反倒是少数情况。董卓虽然武艺不如吕布,但是好歹多了十几年的用兵经验,比不上皇甫嵩那般用兵如神,却也有着足够的器量和见识。

之前着董仲颖没有将并州的兵马全部调入关中,以至于被吕布的优势兵力压着打,却也守的稳如磐石,让吕布在坚城之下损失了不少兵马。在朱儁自杀,卢植病逝,皇甫嵩又被软禁之后,董卓可以说是当今天下间资历最老的那一批将领了。

不过资历老不就代表用兵能力更强,人数多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够打胜仗。不然的话,大家也不用真刀真枪的厮杀,直接将资历和兵马数量亮出来比较一下就行了。

左右两翼交锋许久,战马嘶鸣,士兵们的呼喊声响彻云霄。陈诚坐在插着帅旗的战车上,刘倩站在他身边。两边打得激烈万分,陈诚却是在闭着眼睛假寐。他是很沉稳,刘倩却是看的心潮起伏,不时地会发出或叹息或叫好的声音。

也就是她有着公主的身份,不然的话,这种行径早就招来了训斥。

“报!”

传骑狂奔而来,在十多步外勒住战马,大声禀告道:“启禀主公,梁兴将军已经击破当面之敌,斩杀敌军七名将校,夺取了两面将旗!”

“唔,”陈诚睁开眼睛,挥挥手,道:“知道了!”

梁兴带领的是飞熊骠骑,冲击力天下无双,打败敌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报!”

又是一名探马狂奔了过了,隔着老远就大声禀告:“启禀主公,马腾将军已经击退了敌人,敌军又派出了援兵!”

马腾也是老牌的诸侯了,以前就跟董卓打过。他手下又有马超庞德这样的猛将,加之换装了不少的盔甲武器,击败敌人也属于正常发挥。既然董卓派了援军,那自己这边也要动一下了。

他往左右看了看,点名道:“张横将军去右翼接应马腾,让他先撤回来。已经胜了一阵,先回来歇息一会,这仗还有的打。”

左翼的梁兴带着飞熊骠骑直接打穿了董卓的兵马,让周围的敌人都是神情大变。听到探马报告上来的情况,董卓脸上的笑容隐去,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注视着对面不动如山的西凉军大阵,说道:“西凉贼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悍勇了?”

探马将缴获的钢甲呈了上来,说道:“李傕将军让我将敌军的甲胄拿过来,说......”

董卓拿着刀柄在钢甲上敲了敲,在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问道:“他说什么?”

“李将军说敌人甲坚兵利,战力惊人,请求暂且后退!”

董卓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向着右翼望了过去,只见到己方的兵马在未得到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在向后溃退了。他不悦地“哼”了一声,道:“那就让他先退下来!”

“诺!”

探马匆忙赶往右翼,董卓转过头来,对李儒和胡珍道:“李傕也是跟了我许多年的大将,怎么如此不济了?”

胡珍是董卓最为信赖的将领,答话道:“只怕不是李傕不济事,而是西凉军太强了。”

他指着对面的敌军战阵,说道:“西凉军不但甲坚兵利,观其军容,更在我等之上!若是数量相当,只怕很难取胜!”

李儒也道:“西凉人本就骁勇善战,陈文正和阎伯道在凉州隐忍了四年,给西凉军配上了坚固的盔甲和锋利的武器,不是好相与的!现在只是略有小挫,我军还是占有优势,主公不用放在心上。”

董卓面色稍霁,下令道:“让两翼的兵马都先撤回来,等下我们大军一起压上,靠着人多打败西凉贼!”

鸣金声在大阵中响起,郭汜挥刀砍死一名西凉骑兵,闻声恨恨地道:“怎么就鸣金收兵了?”

他心中有些不忿,但是也不敢违抗军令,朝着左右咆哮道:“撤,先撤回去!”

正在交战的董卓军纷纷舍弃了身前的敌人,向着己方大阵的方向狂奔。西凉军中也响起了铜锣的声响,马腾和张横一起,带兵缓缓而撤。马超却兀自不肯罢休,带着百多名士兵追在董卓军后面大肆砍杀。

庞德见状连忙骑马赶了过来,挡住了马超,劝道:“少将军,陈使君可就在中军处看着。要是违抗军令,只怕人头不保!”

马超哼了一声,却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虽有心杀敌,也不敢明着违反军法,不然的话,即便他是马腾的儿子,也一样会被斩首示众。刚才还可以说是没有听到鸣金声,现在庞德都上来劝谏了,再用这个借口,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见到马超意动,庞德趁热打铁,说道:“敌军兵马众多,少将军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暂且回去修整一下再说。”

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章 会战 1/3

一般来说,最精锐部队都是用来压阵的,是用来在最紧急的关头一锤定音的。但是陈诚却反其道而行之,在一开始就将手下最能打的飞熊骠骑派上了战场,目的是为了提振己方的士气,并且打击敌军的士气。

果然,飞熊骠骑干脆利落地击穿了李傕军的战线,极大地震撼了董卓部的军心。士气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所有人都坚信自己这一方面能赢的时候,即便是衣不蔽体,拿着木棍也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要是所有人都觉得打不赢了,那就算是有着精良的武器和坚固的盔甲,也只会望风而逃,而且还能被称之为“勇”。

不过在亮相之后,这支精锐部队立刻被调往了中路,准备当做预备队来使用。

因为左右两翼的战斗都失败了,董卓干脆将李傕郭汜都叫了回来,然后大军一起压上,打算靠着人多势众,一举将西凉军给击垮。想法总是好的,实行起来就未必了。

鼓号声中,左中右三路大军齐发,向着对面冲了过去。除去了压阵的两万人之外,董卓几乎已经将所有的人都派了出去,就连匈奴人也出动了三万骑兵。见到董卓军大举出动,陈诚也将手中的兵马都放了出来。

因为西凉军的右边就是渭水,所以他制定了右翼防守,左翼进攻的战术,准备用斜线阵将敌军赶到渭水里面去。步兵大多放到了右翼,张横,马腾,韩立等将领都带着兵马去了左翼厮杀,陈诚的手中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的预备队。

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双方混战在一起,大地被染成了金黄和鲜红的颜色。西凉军固然甲坚兵利,在战斗中大占便宜。但是董卓军人数更多,虽然有很多是被强征而来的,但是在严酷的军法之下,那些人也只能和其他人挤在一起,挥舞着手中兵刃与西凉军展开殊死搏杀。

在西凉军的右翼,以步兵居多,因此战术十分呆板,只能在敌军进攻受挫之后,才能将少量骑兵放出去反击。因此右翼的战斗主要以结阵而战为主,总体上来说,双方的阵型都没有被打乱。

董卓军也是按照汉军的操典编制,步兵是以曲为方阵,每个方阵从四百人到六百人不等。人数浮动的原因是他们最近扩军太快,来不及重新整编,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整编的意思,弄得差不多就得了。

因为边上就是渭水,所以西凉军和董卓军在右翼都没有向着去侧击或是绕后,而是正面硬碰硬地作战。董卓想着他有两倍的兵力优势,堆也能把西凉贼给堆死了。但是现实很快就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虽然不够响亮,却也让他觉得火辣辣的疼。

陈诚放在右翼前排的三个步兵营隶属于牙兵,有一半人装备着银川出产的钢甲。只要不被攻击到甲胄覆盖不到的地方,很多时候都能对刀剑免疫。他们大多装备着长达五米的长矛,另外还备有一柄环首刀或者是短剑作为副武器,在靠着长矛打量杀伤敌军之后,还能用副武器对欺近身的敌人发起攻击。

几个曲的兵力在西凉军的步兵方阵面前撞得粉碎,董卓军左翼的将领李蒙先是大惊失色,然后很快就改变了战术。长矛方阵固然坚不可摧,但是却有着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他们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这等军伍,用来守城和坚守险要之处,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强兵,但是在野战的时候,却未必那么好用!李蒙是董卓的部曲,很早就跟在了董卓的身边,虽然不怎么读兵书,但对于打仗自有他的一套理解。

他将前面的步兵撤了下来,派出了弓弩手上前,准备用弓箭打垮对面的敌人。结果西凉军将刀盾兵顶在了前面,然后也同样派出了弓弩手,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对射。西凉军甲胄坚固,只要低下头来,身上就算是被射了十几箭也未必会死。

董卓部军械不齐,铁甲数量很少,挨了一箭说不定就嗝屁着凉了。对射了一会,西凉人看着伤亡了百多人,李蒙手下的弓弩手则是已经倒了一地,少说也被射死了两三百人,伤者更多。

“该死!”李蒙恨恨地望着对面的敌军,心中生出无力的感觉。敌军的战阵像是长满了厚重鳞片的刺猬一样,让人根本无从下口。对于这种棘手的敌人,大约只有不计死伤,靠着兵力优势硬来了。

西凉人的部署是左重右轻,右翼的兵马大多是步兵,而且数量只有一万人,主力都被派到左翼去了。而李蒙手上有足足三万大军,就算损失了两千多人,也依然是不痛不痒。当然,不痛不痒是对他这个领兵大将来说的,在最前面和西凉人对射的弓弩手们已经是在不停地骂娘了。

见到敌人的甲胄那么坚固,前排的弓弩手们早就想撤退。刚才是他们还以为自己一方人多,所以即便是边上有同袍被射死,也能咬着牙将箭矢射出去。现在则是一看到对面的弩手准备齐射,他们就趴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即便是军官们用鞭子和环首刀逼迫,也是这边刚被拉起来,那边的又都倒了下去。李蒙见到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将弓弩手先撤了下来。他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一计不成,又生出一计。

等弓弩手撤下来之后,随着鼓号声响,大群的骑兵冲出,在战阵之前来回奔驰,将箭矢射向密集排列的敌军之中。西凉军的队列是如此的紧密,以至于只要稍微瞄准,就能将箭矢射到人群里面。

不过这等骑射扰敌的手段,牙兵在训练的时候早就见的多了。他们也不慌乱,在五十步外的敌骑根本就只当做是不存在,但是只要敌人欺近到了三十步的位置上,战阵中的弩手就会在队率和伍长的指挥下,对敌人发动小规模的齐射。

西凉军步兵使用的强弩都在六石以上,上弦十分的麻烦,威力也是一等一的强劲。三十步的距离上,便是连马也能射死了,更可况是人?除非是身披铁甲,才有可能在中了一发之后,还能若无其事。但是现在整个的董卓军中,也凑不出五千具铁甲来。

骑射对齐射,董卓军的骑兵很快就死伤了上百人,再也不敢靠得太近。

西凉军的步兵也是以曲为单位,每两个步兵曲之间,留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一营两曲,每两个步兵营之间,又留有二十步到三十步的空隙。留出空隙既是为了方便步兵调动和转向,也是为了方便己方的骑兵从这些通道之中杀出。但若是敌方的骑兵冲过来,就会遭到几个方向上的打击。

等到骑射也被证明了没什么作用,李蒙就有些束手无策了。他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不假,但是作战指挥的本事都是来自于过往的经验,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三板斧。现在三板斧不济事,那就只能靠人多硬来了。

硬来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打赢,那就是好战术。战略是因为正确才能成功,而战术是因为成功才正确。李蒙向着中军处的位置望了望,虽然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董卓,也看不太清楚在中军上空飘扬的帅旗,但他还是因此而获得了一些勇气和信心。

董仲颖打仗的手艺是比较潮,但是对部下一向都是很康概。他可不像是吕布,能把部将的妻子抢过来自己享用,是以麾下的将领对他都还算是忠诚。也就是因为凝聚力比较高,所以他才能在几次大败之后还能东山再起。

而吕布的部下就没那么高的向心力了,一见到主力败了,大部分人就都顺势投降了事。

李蒙下定了决心,大声下令,步骑尽出,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向着对面压了过去。

就在右翼开始大战的时候,左翼的战斗已经扩展到了二十里之外。陈诚将骑兵主力都放在了左翼,董卓也将骑兵都派到了右翼。双方都不傻,都想从边上达成突破,将对方一举赶进渭水里面去。

就算是骑兵能够撤走,但是步兵可跑不了那么快,一旦侧翼被击溃了,那接下来就是包抄侧击。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项羽再世,白起复生,也是无济于事。

就是因为双方都有着相同的战术意图,所以北面的战事要比渭水河畔的战斗激烈得多。仗着骑兵移动速度更快,西凉骑兵和匈奴骑兵都想绕到对方的侧后方,所以战场不断地扩大,以至于最后变成了一场乱战。

骑兵们在村庄间,在田野上,在小溪边,在树林边.........在关中的平原上纵横驰骋,杀的天昏地暗。到处都是士兵们厮杀呐喊的声响,到处都是战马扬起的烟尘。

见到左翼陷入了僵局,右翼又打成了一锅粥的情况,董卓便将重兵都用在了中路。他抽出了一半的预备队,也就是一万兵马,加入到了中央战场上。在激战了一两个时辰后,一万人的生力军突然加入战场,很快就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西凉军顶在中央战场前方的,是“上番服役”的步骑兵,约有一万多人。他们的装备只比牙兵差一点,组织度和士气都要比各郡太守麾下的兵马更强,战斗力也要高出一大截。但是他们要对抗两三倍的敌人,在坚持了接近两个时辰后,虽然杀伤了许多敌人,可是也不可避免地疲惫了下来。

等到董卓的生力军一加入战场,中路的西凉军就有了扛不住的迹象。

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一章 会战(2)2/3

由于兵力比对方少了一半,所以陈诚的布置并不是全面进攻,而是右翼防守,左翼进攻。以中路为支点,用左翼的精兵强将来一个九十度旋转。只要能达成侧击的战术目标,纵然董卓的军队数量再多,那也是不顶用了。

这个计划就是以右翼的步兵为砧板,把左翼的骑兵当做是铁锤。只要铁锤能够砸下,那敌人就会像是核桃那样,被砸得粉碎!

不过现在右翼还能扛得住,左翼却是陷入到了混战之中,一时半会看不到胜利的希望。陈诚面上保持着沉稳,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或许,自己带着飞熊骠骑加强到左翼会更好?以飞熊骠骑的战斗力,应该能在左路达成突破,进而席卷对手的侧翼。

但是那样的一来,放在中路的预备队数量不足,要是右路和中路出现了问题,被侧击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远处的敌军阵地中,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陈诚抬起眼帘,看了看战场上的情况。密密麻麻的步骑兵从敌军的后阵中分出,加入了中央战场。因为兵马数量太多,所以两边的阵型调整都需要很长的时间。从早上列阵开始,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双方就只交手过两次。

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则是在摸清楚对手的虚实后,发动的全力一击。可是陈诚以前没有指挥这么多兵马大战的经验,他太小瞧了人数优势在大会战中的作用。五个人打十个人跟五万人打十万人是不同的概念,不是说简单地将倍数放大就行了的。

匈奴骑兵虽然不擅长打硬仗,但是游斗起来,着实是很麻烦。西凉军在左翼的兵马已经占据了上风,但是想要取胜却还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在完成包抄的战术之前,中路却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的迹象。

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西凉军的战斗力虽然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在有准备的敌人面前,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主要是郡国兵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如果都是牙兵那种装备和战斗力,或者退而求其次,有“上番兵马”的组织度和士气,今天也不会打得这么艰难。

在过去的三年中,银川附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西凉其他郡县中的变化就要少的多。对那些地方的百姓来说,唯一的感受就是能吃的饱了一些,穿着银川布的人多了起来。郡国兵的组织形式和以往并没有区别,也就是装备好了一点,披甲率上升了一点,士气也更好了一点。

“报!”

传令兵狂奔过来,大声禀报道:“中路步兵战阵已经被敌人击破了两个,许文少将请求主公发兵救援!”

许文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干了三年,功劳和苦劳都有,于是被放出带兵。他虽然理论和实战经验都有,但是碰上了三四倍数量的敌人,也只能无奈地请求后方指导。

“嘿,董卓是军中宿将,用兵果然比吕布更加老道。”陈诚从战车上起身,跨上了战马,高声道:“那就还是让我们来发动最后一击!”

他开始下达命令,“赵思带一百侍卫亲兵,统领一营骑兵,留守此地,其他的人,都跟我一起上阵!”

骑兵的编制要比步兵小,一个步兵营能有三千到五千人,一个骑兵营则是只有八百到一千人。也就是说,在他带兵出战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千人作为最后的预备队。而董卓那边至少还有一万人没动。

正常情况来讲,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要是中路战场不能达成突破,那么董卓只要将最后的兵马随便派往哪边,就能简单地取得这场会战的胜利。但是陈诚对他自己很有信心,对于赵云训练出来的飞熊骠骑更有信心!

悠长的号角声在耳边响起,数千名骑兵打马向前,在前进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摆出了突击的阵型。依旧是突骑在前,轻骑在后的模式。简单,却实用,也很好用。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越复杂越好,有的时候,简单实用更能直指大道。

正所谓:大道至简,破空无极证如来!

刘倩有些不忿地对陈诚喊道:“凭什么不让我上阵?”

陈诚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和冷峻,他冷冷地道:“这是命令!你是要在阵前违抗军令吗?”

当他不笑的时候,身上便会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现在陈诚的脸上不但没有笑容,而且双目之中还充满了杀气,当场就将刘倩给震慑住了。她的嘴角动了动,终究不敢真个战场抗命,不服气地打马退了下去。

陈诚左右看了看,下令道:“去将我的帅旗扛过来!”

一名牙兵调转马头,奔了过去。在经过战车的瞬间,弯下腰,一把将帅旗拔出。片刻后,帅旗就飘扬在了战阵的最前方。

陈诚左手持盾,右手提枪,高声道:“跟随这面旗帜,我们一起去迎接胜利,或者死亡!”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放开嗓门之后,简直比几十个人一起呐喊还厉害。左右都被他的声音震得有些头晕脑胀,虽然有数千人之众,虽然是在喧嚣的战场上,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声音就已经盖过了其他的任何声响。

将士们三呼“万岁”,然后跟着帅旗发起了冲锋。

东边远处的位置上,李儒忽然高声叫了起来,“主公,西凉人的后军出动了!”

董卓闻言精神一振,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向着西边望了过去。隔着老远的距离,看不清楚具体的兵力调动,只能看到西凉贼的后方果然烟尘大作,单观其烟尘扬起的程度,少说也有数千骑。

他沉吟了一会,问道:“会不会是陈诚使的诡计?我若是他,就不会直接将后军都派出来,而是会想办法调动我们最后的预备队,然后再从薄弱处杀入!”

李儒捻了捻胡须,有些拿不准,“陈文正是当世名将,临阵决断的本事在西凉无人能出其右,或许是让马匹拖着树枝来回奔跑,制造出了这么大的烟尘也说不定。”

董卓道:“不错,陈诚小儿在打仗的时候奇计迭出,不可不防着他使用计谋!”

他转过头来,大声喝道:“多派几个人,去打探清楚,看西凉贼的后军是不是全部出动了!”

李儒笑道:“陈文正打败了吕布,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见到我们的兵力这么多,居然不想着撤退,还敢出来决战!今日一战,西凉霸王就算不在渭水边上自刎,也必然会成为主公的阶下之囚。”

董卓哈哈大笑起来,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显然是得意非凡。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战胜强大的对手更令人愉快的呢?之前李儒定计,只带了一半的兵马进入关中,就是为了让吕布生出轻视之心,就是为了让吕布掉头去跟西凉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以说一切都在算计之中,唯一没想到的,是吕布并没有和西凉人两败俱伤,而是两三天的时间就将本钱丢得干干净净,连他自己都成了俘虏。

当时董卓还很忧虑,认为陈诚吞并了段煨和吕布的兵马,实力更在并州军之上,只怕不易对付。好在李儒随后又献了一计,分去了西凉人强大的军势,使得并州军能够在这处战场上汇集起强大的兵力,能以绝对优势的数量将西凉军击败。

不过留给他的窗口期也很短暂,一旦不能讯速地击败西凉军,杨秋成宜两部的兵马就会赶回来,到时候强弱之势就会翻转过来。但是陈诚终究还是年轻气盛,连几天的时间都忍不了,急吼吼地就出来进行决战,真是太不智了!

董卓现在是踌躇满志,得意非凡,就等着品尝胜利的果实了。派出去的侦骑还未回来,左翼却先一步传来了坏消息。

“报!”

传令兵高声叫道:“李蒙将军率兵攻打敌军右翼,身中流矢,现在生死不知!我军已经开始后撤!”

董卓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皱了皱眉头,对着边上的一员将领道:“杨定,你去左翼,接替李蒙指挥!”

杨定字整修,他和李蒙一样,都是董卓的部曲,跟在董仲颖的身边也已经有了十多年,历经过无数战阵,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在董卓向来,让杨定去收拾左翼的烂摊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样一来,左翼想要再组织起进攻就要花上很多时间。董卓看了看了天上已经开始西沉的太阳,今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左翼已经没了机会,右翼的战场又拉成了方圆十几里,几十里的大混战,就算将一万步骑投入进去,段时间内也很难取得成效。

就算能在右翼达成突破,到了晚上优势也会被抵消掉。在这个时代,夜战不比白天打仗,人数多是没有用的,说不定乱打一通之后,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将士比死在敌人手里的更多。董卓知道己方的优势是人多势众,麾下的将士不及对方精锐,他是绝对不愿意和敌人夜战的。

那么,只剩下了将预备队投到中路这唯一的选择!

很多时候,我们看似有很多的选择,但是选来选去,却会发现只剩了一条道路。只有那些有着大决心,大毅力,大智慧的人,才能从看似不可能的地方,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董卓虽然算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战术指挥能力却只能说是一般,更无那种披荆斩棘,从绝处开辟出道路来的决心和智慧。

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这就是人生 3/3

战旗高高飘扬,陈诚一马当先地进入了战场。声音的巨浪扑面而来,身边的呐喊声和钢铁碰撞的声响仿佛陡然增强了数倍。在这种环境中,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像是舒张开来,就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舒畅的感觉布满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

火红色的战马奔腾起来,方天画戟划过一道弧线,击中了一名背对着自己的敌人。虽然只是一个杂兵,但是当长戟的月牙斩断钢铁,撕裂肉体的刹那,依旧在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的震颤。

就是这种感觉!

杀死敌人,撕裂他们的身体,让鲜血四下溅射!

陈诚放声咆哮起来,“谁敢与我一战?”

数千骑兵宛如利刃斩破布帛。将混乱的战场清理出了一条布满了血肉的通道。陈诚挥舞方天画戟,将董卓军杀得人头滚滚。就在他不断咆哮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道:“我来杀你!”

却是一名董卓军的骁将,见到陈诚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心中部分,因此跃马挺枪,冲上前来,欲要刺杀西凉军的贼首。这名骑将十分聪明,知道自己的力气没有敌将大(见到那些被砍得到处乱飞的残肢碎体,就能知道陈诚力气有多大了),因此并不是无脑地冲了上来,而是绕了一个小圈子,从陈诚的左后方发起了突击。

陈诚方才冲得太快,又和侍卫亲兵及飞熊骠骑脱离了一段距离,是以董卓军的这员骑将顺利地运动到了最佳的位置,然后大吼出声,叫道:“我来杀你!”

话音未落,长枪已经如毒蛇一般的刺出。

左后方风声突起,锐器破空声被掩盖在大声呼喝之下。陈诚却是只感觉到了兴奋,而没有半点的恐惧之情。他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成了大地在上,天空在下的情况。

在他的腰仿佛折断了的时候,方天画戟也在同一时间收回,随机向后刺出。

枪尖和戟尖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碰撞的地方温度急速升高,在零点零零一秒内,温度就升高了几十倍,火花从钢铁碰撞的地方溅射出来。陈诚的力量更为雄浑,在方天画戟的面前,长枪向上弹起,却又被他伸手一把抓住。

陈诚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单手发力,将那名敌人从马背上拖到了空中。

身体忽然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那名董卓军的骑将心中的胆气立刻扔到了爪哇国去。他双手抓着枪杆,被陈诚举在半空,不禁“哇哇”大叫起来。周围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无不是被这种情况惊得呆了,厮杀呐喊的声音甚至因此而停歇了几秒钟。

几秒钟之后,陈诚左臂再次发力,将枪杆砸了下来。紧紧地抓着枪杆的敌将被拍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就像是熟透了的西瓜爆裂那样。

“啊啊啊!”

“杀杀杀!”

“杀光他们!”

“为了飞将!”

“还有谁?”陈诚听到了奇怪的呼喊,稍微减缓了一下战马的速度,再次大吼道:“谁敢与我一战?”

在他面前的十丈之内,董卓军纷纷向外避开,将率领着预备队加入战场的董越给暴露了出来。董越是董卓的族人,按照这个时代血亲才最可靠的想法,董越的权利跟大将胡珍仿佛,是并州军汇总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陈诚之前并没有见过董越,但是没见过没关系,只要见到对方身上华丽的甲胄,只要见到对方身后飘扬的战旗和那些装本精良的位置,就能够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而在陈诚心中,大人物才有这足够分量让他去斩杀。

杂兵他也不挑剔,但是砍杀再多的杂兵,又怎么会有杀死敌将来得痛快?

“就是你了!”

陈诚一提缰绳,向着董越冲了过去。他已经见到魏越等人正拼命赶了过来,那么就不用担心身陷重围了!

战马在喧闹的战场上飞快地奔驰,马背上的骑士面容狰狞,杀气腾腾。董越刚刚冲进战场,就见到了凶恶的敌人迎面而来,不由得心中大惊,慌乱地叫道:“挡住他!”

他是听说过陈诚豪勇无双的传闻,但是也只是将之看成是吕布那样。在董越想来,吕布那样的,就已经是沙场猛将的顶点,但是现在又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了?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亲兵们不需要董越发令,就已经呐喊着冲了上去。匹练似的光芒闪过,四五名董越亲兵惨叫着跌落下马。

“咕噜!”

董越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他大叫一声,勒转马头就向着后方奔去。陈诚紧追不舍,沿途连杀十多名敌人,终于追到了董越身后。听到背后马蹄声响,董越心中叫苦不迭。他是董卓的族弟,武艺也算是不差,可是那里能是背后那种怪物的对手?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知道不是对手,那还能怎么办呢?他摘下了长枪,回身刺去。刚一回头,雪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双眼。造型夸张的方天画戟轻易地斩断了长枪,复又将董越的首级斩下。

火红色的战马跑得飞快,向前冲出了几十步的距离,这才停住了脚步。被强令停下来的“咕噜”十分不满意。刚刚才跑得爽/了起来,却又忽然停住,这不是让人....让马不痛快吗?它用力地在地上踢踏,连着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鼻。

背后侍卫亲兵杀散董卓军,冲到了跟前。有人跳下马背,将董越的人头插在了枪尖上,然后大声喊道:“董贼已死!”

陈诚军的精锐主力是不到两万人的牙兵,董卓军虽然有十多万,但是他的精锐本部也不过两三万,其他的不是用来充数的杂兵,就是匈奴人这样的雇佣兵。董仲颖刚才已经将压阵的一万精锐扔到了中央战场上,现在他的手中也只剩下了一万多预备队。

等了一会,派往前方的探子拼命地打马狂奔了回来,背上还插着一只箭矢。探子奔到董卓身前,气喘吁吁地道:“敌军杀穿了王将军的战阵,正在攻击华雄将军的本阵!”

董卓皱眉道:“西凉贼的后军可全部出动了?”

探子道:“没.....没全部出动.......”

“啪”,话音刚落,探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董卓问上去查看的亲兵,“死了没?”

“昏过去了。”

董卓一挥手,道:“送他去下邽城里面修养。”

随后他高声下令道:“不等了,全军出动,天黑之前,击破贼军!”

鼓号声响起,上万步骑在胡珍,樊稠,董越等人的带领下,汹涌而出,准备对敌人发起最后一击。就在阵型散开,将要发起冲锋的时候,中央战场的烟尘中,一面帅旗的顶端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随后,一匹火红的战马带着鲜血和铁锈的味道从烟尘中冲了出来。看着那匹体型巨大的红色战马,董卓军中不少人惊呼起来,“吕布!”

董卓定睛一看,骂道:“身么吕布?是陈诚小儿!”

绣着“陈”字的帅旗飘扬,紧跟在陈诚的身后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烟尘中,一名名骑兵冲了出来,见到帅旗停下来之后,也勒住了战马,然后讯速地调整着阵型。

见到这种情况,董卓心知不妙,要不是杀穿了己方的所有兵马,敌军主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脸色一沉,怒道:“上,将那厮的脑袋给我拿回来!我要拿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因为手下有了很多匈奴骑兵,董卓对匈奴人的习俗也多有了解,这时候怒气上涌,顺口就说出了“拿头盖骨当碗”使的话来。

董卓军也是和汉军的编制一样,按照曲—屯—队—什—伍,层层约束,逐级指挥,只要指挥链条不断裂,就能发挥出很强的战斗力来。这个时候,天下间的诸侯只有恨自己麾下兵马不多,极少听说有吃空饷的。因此董卓的部下虽然也有很多的新兵,但是战斗以依然保持了一定的水准。

那些并州人远离了家乡,来到关中作战,也不敢随意逃跑,战斗力反而要比之前的吕布军更强。一万步骑分散开来,步兵战阵在曲长们的指挥下,端平了长枪,大踏步地向前。骑兵则是向着两边散开,想要寻找西凉军的薄弱之处。

虽然现在前方烟尘滚滚,不大好瞧出来的,但骑兵是离合之兵,攻击敌人的侧翼或后背会更有利,这是最基本的常识,董卓军的将领没有不知道的。

陈诚刚刚带着侍卫亲兵和飞熊骠骑杀穿了中央战场上的敌军,斩杀了不少敌人,但是自身的损失也不少。他骑着高头大马冲在大军的最前面,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最多的攻击。即便是身穿着厚重的钢甲,但是挨的攻击多了,也一样会受伤。不过好的是身伤的钢甲对得起它的价格,这次杀穿敌军之后,情况要比以前好多了。

刚刚才喘口气,想要整理一下队形,就见到对面又有一大片的敌人杀了过来,他立刻打起了精神,向着对面的敌人打量。陈诚先朝对面看了看,再回头望了望,之间身后烟尘笼罩了许多地方,能见度很低。

他略一沉吟,心中就有了计较。随即便拨转马头,高呼道:“跟着我来,不要掉队了!”

在之前的冲杀过程中,不少人战士和被打落下马,也有一部分人被冲散了,这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不过一千出头,几乎是失去了大半的兵马。千多名骑并一起转向,跟在帅旗的后面向烟尘中退去。

见到西凉人退却了,董卓军低落的士气顿时就往上涨了不少。军官们大声呼喊起来:“追上去,不要放走了贼人!”

董卓的身边只剩下了三千多人,这时候身边的鼓号声渐歇,他紧张地望着远处的战场,成败与否,就在此一举了。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他还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不但是他,留在后方看守帅旗和金鼓的这三千多人,个个都屏气凝神,望着战场的方向。

没多久,烟尘中就响起了战马的嘶鸣和人类的惨叫声。喧嚣声中,马蹄声急响,盖过了其他的声音,董卓这边众人的心提了起来,而且还越提越高,就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俄尔,烟尘中又传来一声大喝,“敌将,讨取!”

喧闹的声音一瞬间衰弱了下去,片刻后成百上千人一起大声叫了起来,“王方将军被敌人杀死了!”

一只骑兵从烟尘中杀了出来,当先那人,骑着神駿非凡的火红色战马,不是陈诚更是何人?董卓见了,睚眦欲裂,大叫一声,手中的马鞭着落尘埃。王方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将领,跟着他一起征讨羌人叛军,跟着他一起镇压黄巾起义,后来又跟丁原,何进,吕布等人连反大战,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走了过来,没想到却折在了这里。

“可恨!”董卓心浮气躁地道:“西凉牙兵,竟然精锐若此!”

陈诚刚才退入烟尘中后,先是在收拢兵马的同时,后退了一段距离,接着分出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去牵制北面的敌骑,然后置敌军的步兵于不顾,带着一千多骑扑向了南边的敌骑。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飞熊骠骑是当世少有的精锐,侍卫亲兵更是天下无双,一次冲锋就击溃了目标。

周围虽然有五六万人在混战,但是只要失去了建制,散兵游勇并没有太多的威胁。陈诚就盯准了敌人的这只生力军,穷追猛打,在连续三次突击之后,斩杀了对方的将领。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冲向了一处人数较少的地方,准备再干掉董卓军的另外一只骑兵。

充斥在眼前的厚重烟尘忽然散去,却是不知不觉中又杀到了战场的边缘。这时候陈诚身后跟着的骑兵只剩下了八百出头。他抬起头来,已经瞧见了东边远处的董卓和他身后的帅旗,心中颇有些想要将发起突袭。

只要干掉了敌军主帅,这里的战斗就能立刻分出胜负。只是双方之间还有老长的一段距离,没等他杀过去,只怕董卓就要逃跑了。他知道,董卓向来是不惮于逃跑的。这位并州牧,另外一个世界中的董太师,汉帝国的毁灭者,可是在战场上逃跑过多次的。

董卓在和羌人叛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在和黄巾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在跟何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甚至在跟吕布打仗的时候,也曾经在阵前扔下了将士,带着几百骑兵就逃进了城池里面去。

这么一位善于逃跑的将领,让所有面对他的敌人都有些头痛。

陈诚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不用着急。就算现在将董卓给逼的退回了下邽城,也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还不如等到明天再说。他将董卓军吸引过来,不就是为了歼灭敌军的主力吗?打成击溃战可不是他所想要的。

今天已经削弱了敌人的力量,敌人在北面战场上的匈奴骑兵在打了一会硬仗之后,很快就发挥了欺软怕硬的狼性本能,已经逃跑了不少。再说,他还需要等待右将军徐荣去切断董卓的后路,好将董卓军一网成擒。要是董先生现在就撤了,那就只能强攻关中东边的那一座座城池了。

于是,他一拉缰绳,再次冲回了中央战场上,大肆砍杀起来。

这时候太阳已经沉到了西边的山峦下,巨大的影子笼罩了这片大地。两军混战一场,各自鸣金收兵。董卓军的大本营在下邽,距离这里较远,率先撤出了战场,将伤兵都留给了敌人。

对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将领们来说,费心费力地救治伤员根本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本部精锐需要抢救一下,其他的部队都是任其自生自灭。关中的人口众多,杂兵死完了,再去抓一批就是,何必那么麻烦去救治?抓壮丁的时候,顺便又能劫掠一把,还不是美滋滋?

其他的诸侯也是大同小异,除了本部精锐之外,杂兵都是当做牲口牛马一般的东西。有的时候,士兵们的待遇甚至比牛马还不如。牛马必须伺候好了才能干活和拉车,士兵却要好对付的多。能自己去找吃的,哪里还需要发军饷和粮食?

也只有陈诚,才力排众议,花费了许多的人力物力,建立了野战医院和后方疗养所这种在外人看来华而不实的东西。但要不是他弄到了许多的钱财,大约也是养不起,也培养不出来这许多的医生的。

战斗之后的大地上,到处是断折的兵刃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许多未死者躺在尸山血海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双方交战的时候,谁都没空收治伤员,见到了敌人的伤兵,大多也是补上一刀。

能够存活到夜幕低垂,并且能够获得救治的士兵,不能说是运气好,也不能说是运气不好。要是运气好,就不会在这个地方与人殊死搏杀,以至于受伤倒地。但是是运气不好,他们等不到救援,就会跟许多同袍和敌人一样,都变成了地上冰凉的尸体。

这种情况,正像某人所说的那样: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三章 会战(3)

打完仗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统计伤亡,统计军功,计点武器装备,补充马匹,收容伤兵,看押战俘,重新编组........西凉军的大营中灯火通明,各部将领,主簿,军司马等军官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将各种情况大致统计完毕,然后上报到了中军大帐。

大帐中,法正在帮着陈诚处理各种军务。不过他虽然聪明,以前却没干过这些事情,因此暂时只能打打下手而已。反倒是刘倩,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处理军中的事情了。陈诚所要做的,只是在她整理过的公文上盖上印章,或者是署个名字就行。

“今日我军战死及重伤者,共三千余人,轻伤者倍之。斩杀敌军约万人,俘获两千七百人。”

陈诚看了看统计报告,也就是说一天的时间,就伤亡了近万人。虽然里面还有不少是轻伤的,明天还能继续战斗,但是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之前吕布和段煨军造成伤害的总和。

他一方面忧虑己方伤亡这么多,士气会不会因因此而低落;另一方面,也在担心董卓要是伤亡太多,会不会就此撤了回去。法正在战前曾经提议派出奇兵夺取临晋城,陈诚没有同意,不是他不懂得“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而是早就已经定下了让徐荣去抄董卓的后路。

算算时间,徐荣军现在应该已经渡过黄河了。

西凉军这边在连轴转地统计着伤亡和处理各种事情,下邽城中的董卓却没有一点要逃跑的迹象,而是更加的志得意满了。虽然白天作战的时候,匈奴人跑了许多,但是在战后又回来了一部分。

更让他高兴的,是麾下的将领们报上来的战果。左中右三路加起来,砍了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个西凉贼了。就算是将领们在胡吹大气,那打个对折,也杀死杀伤了四万多名敌人。陈诚手上才多少人?

董卓估计西凉贼只剩下了一万多不到两万人,虽然他自己的兵力也减少了很多,但是算起来,双方的兵力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变得更大了。在他看来,现在敌人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明天再加一把劲,就能够取得完全的胜利。

只要抓住或者杀死了陈诚,以他在西凉的威望,那些精兵强将还不是望风归顺?

想到这里,董卓哈哈大笑起来,他踌躇满志地对屋子里面的将领道:“等我们打进了长安城,一人发一个宫女!”

杨定,李傕,郭汜等人互相看了看,都在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高呼起万岁来。虽然有人也想到董卓这是在掩盖心中的慌乱,却也没有人傻到当面指出来。王方,董越等将领战死,让军中弥漫着不太妙的气氛。

今天战斗的惨烈是他们之前所从未想象到的,西凉人的强悍和韧性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敌人的战斗力比之前碰到的吕布军更强,更是远在黄巾军之上。要是用他们过往碰到过的敌人来做一个类比,那就只有皇甫嵩全盛之时可以比拟。

他们今天打得很辛苦,麾下的士卒伤亡了不少。凭着经验,自己已经那么卖力地作战了,还死伤了这么多人,那敌人一定也伤亡了不少。然后在董卓问起的时候,就在估算的基础上翻了一倍报上去,果然让自家主公是高兴不已。

李傕,郭汜等人都是有勇无谋,仗着自身武艺高强,便不将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大将胡珍却很是有些忧虑,他今日带兵上阵,几次看见敌军主将骑着火红色的战马往来纵横,势不可挡,让他一下子就将之和吕布联系了起来。

但是跟吕布不同的是,敌酋陈诚更加勇猛,西凉军也比吕布军更能打。不过胡珍也认为,西凉人今天肯定也遭受到了重大损失。己方在短时间内的优势没有丢失,反而还扩大了许多,正应该趁着这个时候继续用兵。

董卓得意地道:“今天大家打的不错,明天主力尽出,一举击溃西凉贼寇!”

日落日升,当太阳再次升起来之后,董卓命令士兵们杀猪宰羊,让将士们都饱餐了一顿,然后再次前出挑战。陈诚也不甘示弱,在几处营寨中留下了一万多人,带着三万五千余步骑兵出营列阵。

经过一个晚上的打扫,战场并没有被清理干净。原先的战场上,不时可以见到已经变了颜色的尸体和各种丢弃的装备和物资。

昨天作战的时候,董卓军先前上阵的兵马,加上后来从下邽城中出来支援的士兵,总数超过了十万。展开阵列后,正面宽度超过了十里。但是今天董卓军的兵力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多一些,阵列也不再像是昨天那般厚实。

原本在战场上,活跃着很多的匈奴骑兵,但是昨天打了一仗后,那些匈奴人觉得,还是去劫掠乡民更划算,于是已经“呼啦啦”的跑掉了大半。今天前出列阵的命令下达后,剩下的匈奴人也几乎跑了个精光。

他们已经知道“神威天将军”就在对面的敌军之中,傻瓜才会想要和那种宛若神明再世的人为敌呢。昨天跑回来,不过是想骗两顿饭吃。董卓虽然残暴,但是对待部下还算是不错。果然,昨天就已经饱餐了一顿,今天早上吃的更好。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谁还傻乎乎的上阵去死拼?溜了,溜了。

西凉军在经过昨天的战斗后,伤亡近万,加上晚上出动了几千人打扫战场,所以今天能够上阵的人数不过三万五千步骑。在陈诚看来,己方的战斗比对面更强,兵力稍微处于劣势而已。

可是董卓却不这么认为,他本以为西凉军只剩下了一万人,今天出阵就能吊打对方的,哪知道对面还有这许多的兵马?望着对面逐渐展开的阵型,董仲颖先是惊讶,然后是惊骇,他震惊地道:“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西凉人?莫不是别处的兵马赶过来汇合了?”

在有了匈奴人干杂活之后,像是外出侦查这种事情,都是外包给了匈奴轻骑的。现在匈奴人几乎跑光了,董卓军就像是视力和听力忽然退化了一般,对于周边的情况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

李儒道:“只怕是昨天晚上有援军赶了过来。”

他见董卓面上似乎有了迟疑的神色,于是说道:“要不先撤兵回城,等打探清楚了再说?”

董卓却反而下定了决心,断然道:“现在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是不能在这几天之内击破西凉军主力,我们就只能再回并州去了!”

他转头问边上的将领,“你们愿意回并州去受苦吗?”

将领们齐声道:“不愿意!”

关中多好啊,到处都是村子和城镇,随便开了一处,就能抢到许多粮草和钱财。并州那个地方被董卓祸害了几年,后来又把匈奴人引了进去,良民都快死光了。剩下的人不是上了山,就是躲进了豪强们的邬堡里面。每次出去征集粮食,都搞得跟打仗似的,哪里比得上关中这般富庶?

董卓大声道:“陈贼所依仗的,不过是一万多牙兵而已,昨天已经被咱们杀了大半,今天来的这些,不过是些郡国兵罢了,人数还没我们多,怕他个球!大家今天再加把劲,等打进了长安,每人发两个宫女!”

好嘛,昨天还只发一个的,今天就变成了两个。这种速度,都快比得上灯塔国的染病人数和通胀速度了。不过效果也是有的,左右闻讯的将士都是高声欢呼起来。

因为兵力少了许多,双方列阵的速度都比起昨天快了不少。昨天光是列阵,就花去了一个多时辰,今天则是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列阵完毕。随后双方的中军后方,都响起了鼓号的声响。

新的战斗,即将再次爆发!

就在下邽附近将要再次爆发一场大战的时候,西边一百多里处的长安城中,韩遂正在大宴宾客。他筹备了好几天,请来了城内的一些文武官员。虽然赵云没来,让他有些失望,但是这碍不了多少事。

陈诚并没有将俘虏的吕布军放走,除了一部分被张辽高顺等人带着,现在杨秋成宜的麾下作战,还有好几万人被收缴了武器装备,被组织了起来,在干清理河道,加固堤坝,修建道路之类的事情,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被裹挟的,但也有很多跟着吕布在关中到处镇压百姓,屠城屠村的事情干了不少。刀子一旦染血之后,想要再收起来就会变得很困难了。那些人尝到了杀戮的美妙滋味,又怎么会甘心辛辛苦苦地去干挖坑这种脏活累活?

韩遂很有把握,只要能夺取一处城门,就能放那些心怀怨气的降兵进城。城中虽然也有陈文正留下的几千兵马,但是那点人手在数万心怀怨气的降兵面前,又能有什么用?就算陷阵营再怎么能打,那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能够被杀死!

韩遂在门口笑脸迎接宾客,心中又将整个计划盘算了一遍,只觉得这一次,定然是万无一失了!他的心中充满了奇异的感觉,既有兴奋和恐惧,又有些惋惜和欣赏。韩遂心道:陈文正和阎伯道虽然可恶,但确实是天下少有的英雄豪杰。只可惜,大家不能够精诚合作,不然的话,天下将任由我等西凉人纵横!

现在也不差,只要干掉了陈诚,关中和凉州都将是我韩遂的!

想到美妙处,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四章 突变 2/3

吕布甩开大步走了过来,韩遂见了,上前笑道:“吕将军怎么不骑马或是驾车过来?”

“哼,陈使君说,一年之内,不许我骑马,坐车,坐船,也不许碰触兵刃,不然的话.......”,吕布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往边上瞟了一眼,不满地道:“就连来你这赴宴,也还有四个人跟着!”

韩遂顺着吕布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到了四个全副武装的甲士,观其身上的钢甲,就知道是精锐。他顿时了然,笑着道:“那是因为吕将军的武勇盖世无双,陈使君所以才对吕将军另眼相待啊!”

“这种另眼相待,不要也罢!”

“今日欢宴,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来人,带吕将军入座!”

吕布随意地一拱手,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身后的四个人互相对看了看,也跟着走了过来。韩遂伸手将四人拦下,皱起眉头道:“几位,我好像没请你们过来吧?”

四名甲士看上去都在二十多岁左右,皆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为首的那人掏出一块腰牌,冷冰冰地道:“刺史部办事,韩遂将军请不要阻拦,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韩遂心中大怒,他曾是西凉诸侯之首,当他带兵纵横天下的时候,这些年轻人也不知道出生了没有,现在竟然敢这么嚣张!他沉下脸来,冷然道:“便是王越在这里,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中将,你们是什么军衔?”

为首的甲士愣了一愣,不情愿地到:“我的军衔是少校。”

“嘿,区区一个少校,也敢对中将无礼,他日我倒是要问一下主公,军中的规矩还要不要了!”韩遂的声音转厉,“见了中将,还不行礼?”

“.........”

见韩遂抬出了军纪,四名甲士无奈地弯腰拱手,齐声道:“见过韩中将!”

他们心中暗恨道:先让你得意一会,以后再跟你算账!

韩遂等四人行礼之后,笑眯眯地向着四人回礼。为首的甲士面无表情地道:“韩中将请让开道路,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你们执行什么公务我不管,”韩遂笑眯眯地道:“但这是我家,你们要是想闯进来,就给我出示主公的诏令,或者让王越来跟我说!”

“你........”

为首的甲士气急语塞,他盯着韩遂看了好一会,然后冷冷地道:“既然韩中将这么说,那咱们也就不进去了,这外面的道路总不是你家的吧?”

韩遂哈哈大笑,一挥衣袖,转身走进了大门。

“少校,我们难道就这在这里等着?韩家这么大,我们四个人可看不住!”

少校阴沉着脸,看着韩家外面停着的马车和往来的人群,低声道:“我们三个留在这里,你立刻回去,向王刺史和赵云中将禀报,就说吕布和韩遂勾结在了一起,似有异动,请求立刻采取断然措施!”

先前发话的甲士低声道:“诺!”

韩遂穿过前院,路过大堂,在后院见了吕布,便笑着道:“吕将军放心,王越的那些走狗都被我挡在了门外。此处没有别人,就只有我们自己人!”

前院正在大开宴席,各种精美的食物流水一般的被送到了大堂上。而在后院这里,却是寂静无声,肃杀的气氛充斥了周围所有的空间。一百多名身穿黑色劲装的韩家部曲静静地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吕布手中抓着一柄韩遂事先准备的横刀,有些急切地问道:“武器倒是趁手,有盔甲没?就是西凉牙兵装备的那种钢甲,要是有的话,给我来一套!”

韩遂一愣,然后摇着头道:“武器也就罢了,无论是刀剑,还是弓弩,在西凉都是不禁的。但是钢甲是管制物品,每一件上面都有编号,不管是买卖还是遗失,都要到官府备案。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扎甲,吕将军你先拿一件穿上吧。”

吕布很是失望,扎甲的防御力当然也还不错,但是跟那种百炼钢铸造的板甲相差许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流矢横飞,要是没有一件甲胄,什么时候被射死了都不知道。

他点点头,道:“扎甲就扎甲吧!文约,我们现在就动手?等我杀出城去,将那几万旧部召集起来,则大事可定!”

吕布将扎甲穿上,手中握着横刀,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了。他就只怕陈诚一人,但是陈诚如今正在东边的下邽城附近和董卓交战,这长安内外的文臣武将,还没有被他放在心上的!

韩遂心中有些恼怒,他的年纪可是要比吕布大许多,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他的地位还在吕布之上,这吕奉先怎么如此无礼,直呼他的表字?

他压下了心中的些许愤懑,笑道:“吕将军不要着急,我这里还有天子诏书在!”

何进曾经派遣越骑营军司马卫栗前往银川,为的是册封陈诚为凉州牧,并且想要得到“霹雳车”的制作方法。陈诚当然是将诏书收下,东西却是绝对不给。就是在那个时候,卫栗派从者勾连上了韩遂,随后何进便以天子的名义,给韩遂写了一封圣旨。

圣旨中写的,是命令韩遂接任凉州牧,并且诛杀陈诚的内容。如今韩遂终于准备妥当,便要将那封准备许久的天子诏令拿出来了。西凉人不服王化已久,天子的诏令对他们来说不好使。但是关中这里不一样,朝廷的权威还没有丧尽,不少人还是心向汉室的。

吕布闻言大喜,“既然有天子诏令,何不早点拿出来?圣旨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韩遂心道:要是早点拿出来,只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他笑着道:“吕将军稍待,我这便取出圣旨!”

将一个暗盒打开,韩遂用双手取出了那封珍藏许久的天子诏令,正要传示众人,他的脚下却忽然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韩遂面色大变,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吕布在背后偷袭我?”

接着,等他站稳了脚跟之后,却发现周围的东西都剧烈地抖动起来,房屋也在不断地晃动。部曲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也传入了耳中,“不好了,地龙翻身了!”

前院的欢笑声顿时化作了哀嚎和吼叫,前来赴宴的达官贵人们狼奔豕突,飞快地向着外面跑去。关中和西凉地震发生频率虽然比不上隔壁的四川,但是也不少见,每隔那么几年,十几年的,就会来上一次,所以大家都知道地震了不能待在房屋里面。

韩遂面色巨变,随即又是大喜,他心中暗道;“莫不是上天也在帮我?这次地动得这么厉害,长安城内城外肯定是混乱无比,正好就中取事!”

刚想到这里,韩遂身躯猛震,不由自主地被抛了起来。“咔嚓”声响,附近的房屋一起倒塌,粗大的木梁滚落到地上,当场就将十多人砸成了肉酱。面对这等猛烈的敌阵,韩遂也顾不得什么宏图霸业了,忙不迭地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要是死在了这里,那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地震持续的时间不长,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但是造成了惊人的破坏。震塌了许多的房屋和宫殿楼台,甚至连城墙都有一段被震裂了开来。韩遂惊魂未定地站在外面的街道上,他的头发散乱,衣服也破了,脸上还着灰尘和泥土,显得十分狼狈。

他呆呆地望着已经变成了废墟的房屋,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恐惧。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实在是太渺茫了。这种强大到无法估量的能量,又岂能是人力所能媲美?

在街道上望着周围断壁残垣的人不只是韩遂一个,许多人都是衣冠不整地在街道上徘徊,表情像是丢了魂似的。忽地,几声声音和哭泣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接着,哭泣的声音陡然多了起来。

百姓们哭天喊地,冲进了废墟中去救人。韩遂被这哭声一激,陡然清醒了过来,他的面色变的惨白,向着左右讯速地张望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吕布的踪迹,他自己的那些部曲也没跑出来几个,即便是跑出来了的,大多也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韩遂心中一口气憋得生疼,筹划了这么久,准备了那么多,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抬起头来,冲着天空咆哮道:“贼老天,我不服啊!”

他这样大喊大叫,周围的人却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就转移了视线。因为现在的长安城里,像这样大哭大笑,大叫大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边上有认识韩遂的,嘟囔了一句,“可怜,可怜,韩文约也被吓疯了!”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韩遂闻言转过头来,向着周围望去,却已经找不到了刚才说话的那人。地震停歇之后,附近的百姓率先开始了抢救,一部分士兵也被组织起来,参与到了救人的行动中。

“动作小心一点,轻伤员让他们自己回家,重伤员先包扎伤口,然后送到各处的医院中去!”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大声喊道:“都仔细点,看那些倒塌的房屋下面还有没有人!”

韩遂呆呆地看着士兵们跑了过来,开始七手八脚地清理废墟,并将埋着的人救出来。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大叫一声,然后抬脚就往原先自家后院的地方奔去。

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五章 激浪 3/3

韩遂飞快地跑进自家的后院,身后有几个部曲跟了上来。他在院子里面一阵扒拉,却只发现了被砸得血肉模糊的部下。见状,部曲也跟着过来搬走砖块瓦砾,并且呼喊着周围的人一起动手帮忙。

韩遂扒拉了一阵,终于将吕布给挖了出来,但这可不是他所想要的。吕布因为身上穿着扎甲,带着兜鍪,所以虽然也被砸到了,但是并不像是其他人那样被砸成了肉酱。而是被砸晕了过去。

“快,把他身上的盔甲脱下来!”

韩遂指挥着部曲将吕布身上的扎甲脱了下来,又将他身边的横刀给收走。也不知道吕布是怎么想的,在地震发生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都跑出去。就是慢了那么一步,结果被倒塌下来的房屋给埋了起来。

在部曲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的时候,韩遂还在疯狂地在地上的废墟中翻找。

该死!韩遂心中暗恨,之前明明是掉在了这里的,怎么现在却是找不到了?

随即,他的心中又生出恐惧来。那封天子诏令是他的底牌,只要拿出来,定然能会在长安内外掀起波澜。但是那封诏令也是一道催命符,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交上去,陈诚还不得杀他全家啊!

韩遂在瓦砾中翻找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那要命的东西,心中不禁渐渐地焦躁起来。

街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暴雨似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有人在大声呼喊着口令:“立定!,向左转!”

“啪!”“砰!”

几名西凉军官带着一队士兵小跑着过来,韩遂的心陡然悬在了半空。他口干舌燥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兵马,脑袋中竟然是一片空白。他不是没见过大阵仗,杀人的数量连他自己也数不清楚了,但是他现在刚刚弄丢了那件要命的东西,突然见了大队兵马,还以为是来捉拿他的。心中的恐惧滋生,才变成了现在目瞪口呆的模样。

“第一队守住这边的街道。其他的人跟我来!”

那些士兵却并不是来捉拿韩遂的,而是在发生地震后,被赵云派进城来维持秩序的。每次大灾之后,必然会有人趁火打劫。于是他派出这些兵马,守住街头巷尾,宣布全城戒严,并且派人组织城中的百姓清理城中的废墟。

那日赵云在留下陷阵营把守皇宫后,自己带兵去城外巡视了各处工地,安排了更多的兵马,加强了看管力度。他将一切准备妥当,要是有人作乱,就要将之一网成擒。但是谁想到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场大地震?

关中虽然经常有地震发生,但大多都很轻微,造成的破坏也不大。这次的地震却是将宫殿和房屋都震塌了许多,可谓是几十年都不见得有一次。地震发生后,赵云也顾不得处理韩遂的事情了,立刻封锁了城门,宣布长安进入到戒严状态中。

跟这场大地震一比,韩遂的事情也都只是小事了。

赵云带着数万兵马入城,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原本的降兵会有什么不妥。这些士兵虽然曾经在吕布的麾下效命,但都是关中本地人,纵然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严酷的军纪和军法之下,他们又能掀起什么样的浪来呢?

现在是非常时期,刑罚都是往上调高了一个等级。平时可杀可不杀,可以判处流放的的罪行,一律都是判处了绞或斩的死刑。尸体被挂在道路两旁,鲜血淋淋的首级被长枪挑起。

在斩杀了数百趁机奸淫掳掠的人之后,长安城内的街道上再也见不到明火执仗的无赖少年。所有人都被限制在一小块区域内,要是没有两个人作保,就会立刻被关押起来。敢于反抗的,当场就被斩杀了。

甚至有好几位本地的文武官员,在犯了禁令之后,都被赵云毫不犹豫地下令处死。这种霹雳手段震慑住了所有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人。官员和豪强们是有一些部曲私兵,却如何打得过几万大军?

那些刚刚投降过来的士兵本来心中还有些不满,但是在这场大灾难中,反而彻底地站在了赵云这一边。只花了半天的时间,长安内外的局面就被控制住了。贾诩坐镇未央宫处理救灾事宜,赵云领兵巡视四方,再也见不到任何敢于兴风作浪之人。

韩遂忙活了一阵之后,终于因为上了年纪,气力不济而停了下来。他看着中周围的百姓和赶来的士兵一起动手,将周边渐渐地清理干净。等到吕布被送了回去,院子中埋着的人都被挖了出来之后,韩遂的心中变得更加忐忑了。

他一直在边上看着,见到什么书信纸张之类的东西,就连忙拿过来。但是等到家中都清理完毕了,那封该死的诏令还是没见着,仿佛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似的。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这件事都成了韩遂的一块心病,让他寝食难安,人也迅速地老了下去。

地震发生的时候,下邽城外的西凉军和董卓军正摆开了阵势,准备分出个胜负输赢。西凉军一方是摩拳擦掌,信心满满。他们和敌人之前的兵力差距已经被拉平了许多,今天必然能取得一场空前的胜利。

董卓军也很有信心,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很有信心。就算是没有信心,那也要装出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来。并州已经被他们祸害完了,原本并州有十多万户在籍的人口,在董卓入主并州的两三年中,户口数量跳崖式的下跌,现在已经降到了一万户左右。

并不是说死掉了十分之九的百姓,而是能给官府缴税的百姓只剩下了这么一点。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上山当了强盗,反正并州到处都是山。只要胆子够大,往山上一跑,那就多半能获得惨淡的自由了。剩下的那一万户百姓,要不是被兵马看着,只怕也都要逃亡了。

这么点人口可供养不起董卓手中的十多万兵马,要是打不下关中,从董卓开始,到胡珍,李蒙,杨定,李傕,郭汜这些人往下,全部都只能喝西北风去。兵以饷聚,无粮则散。没有吃的,要不了几天,十万大军就能跑的一干二净。

而且,饿急了的士兵是什么都不怕的,说不定在自行溃散之前,就会先拿了他们这些领头的祭旗。董卓对后面这条不是很怕,他自认为对军队的控制力和影响力都在,怎么都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可是要是没有粮食吃,手下的军队就要跑的精光,这是志向高远的董先生所不能容忍的。

战场的西边,陈诚觉得已经差不多了,正待命令士兵吹响号角,忽然之间,他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就在他诧异的时候,大地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不好,地震了!”

陈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大喊道:‘小心,地震了!”

但是即便他的声音再洪亮十倍,在这种天灾人祸面前,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了?

这里的震动比长安附近的震动更厉害,原本排列整齐的士兵被震得东倒西歪,个个都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无论再怎么精锐的士兵,无论再怎么骁勇的战士,只要他还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在这种大自然的雄伟力量面前,都是渺小的不值一提。

不过,要是因为见识到了大自然的狂暴力量就去求神拜佛,那一样会被陈诚所鄙视。他现在已经不能完全否认神佛的存在,但只要神明无法在他的面前显示伟力,那他只会将之视为不存在。

大军的边上就是渭水,这时候随着地震的,河水中发生激浪千重。大地翻涌,奔流不息的河流中,波浪陡然大了起来。五六米高的浪头扑向岸边,将临水列阵的双方兵马卷走了不少。

战马虽然训练有素,但是在这种灾害面前,也都变的狂暴起来。许多马匹狂奔乱跳,将骑手颠簸到了地上。陈诚竭力安抚住狂躁的坐骑,定睛向周围望去,之间原本看似威武雄壮大军已经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许多部队已经溃散,只有牙兵还能勉强保持一点组织,虽然也陷入到了混乱中,却并没有溃散掉。西凉军这边是如此的不堪,对面的董卓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董卓军的组织度更低,平时都是靠着严刑峻法维持着军中的纪律,但是在这等天灾面前,所谓的纪律顿时荡然无存。

不少骑兵打马就向着其他地方逃窜开来,步兵们则是扔掉了武器和盔甲,撒腿就跑。

地震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基本上将西凉军和董卓军的组织度和士气都给毁灭了个干净。等到周围平静了下来,陈诚一面感慨敬畏大自然的浩瀚伟力,一边极力收拢周围的兵马。努力了许久,也才收拢了三四千步骑,只有出阵兵马的十分之一不到。

如今阵型和士气全无,陈诚无心再战,便准备带着这些兵马回大营中去。在刚才的地震中,渭水激浪千重,将建立在水边的一个营地淹没了一半,现在还需要去将里面的人员和物资都抢救出来。

刚刚下令,士兵们正在回营,忽然却有一人骑着马冲了过来,陈诚定睛一看,却是韩遂之子韩立。韩立来到了陈诚边上,大叫道:“主公,请暂缓收兵!”

陈诚一愣,都这种情况了,不收兵难道还要继续打仗吗?刚才的地震中,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人马,现在正需要抢救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割袍弃须

陈诚指着被破坏的地形和周边混乱的军队,问韩立道:“现在这种情况,也要继续用兵吗?”

韩立在马上急道:“我军虽然混乱,但是敌军更加混乱,不趁着这个机会打败敌人,难道要等他们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了,再去跟他们交战吗?”

这个时候,其他将领还在远处收拢军队,陈诚身边只有刘倩和魏冉等人罢了。他们听到韩立这样说,也纷纷赞同道:“不错,敌军已经溃散,正应该趁着个时候进兵!”

韩立叫道:“昨日之战,我军伤亡近万。真要等敌人缓过气来了,不知道还要死伤多少,那时可就是悔之晚矣!”

于是陈诚下定了决心,将收拢军队,拯救伤员的事情交给了其他将领,自己带着手中的三四千兵马就向着东面发起了攻击。韩立麾下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也打马跟了上来。这支兵马人数不多,放在昨天的战场上,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就算是飞熊骠骑那样的精锐,在冲锋一次后,也是需要重新整队的。突骑使用的战马虽然雄壮,但是负重很大,一场仗打下来,也冲锋不了几次。正常情况下,重骑兵都是用在关键时刻,好能够做到一锤定音。

当地震发生的时候,董卓也正在准备让麾下的兵马出击。哪知道大地突然就翻滚了起来呢?他手下的兵马全靠严刑峻法管着,平时还要放纵士卒出去杀戮劫掠,这才能将军队维持下来。地震一来,士气顿时就降至了冰点。

大地震动,董卓被从马背上颠簸了下来。他发怒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将那匹劣马给砍死,然而战马早就已经跑远。周围到处都是哭喊嚎叫的声音,士兵们扔掉了兵刃,脱下了盔甲,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俄尔,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响起,董卓是带了十几年兵的宿将,如何听不出来这是敌军杀过来了?但是知道归知道,现在周围混乱成了这个样子,想要组织士兵抵御根本就来不及。正急得额头冒汗,大将胡珍硬拉着一匹战马跑了过来,将缰绳塞在董卓的手里,大叫道:“西凉贼杀过来了,主公快走!”

董卓迟疑了一下,被胡珍和边上的两名士兵推到了马背上。接着,胡珍拔出环首刀,在马屁股上刺了一下。马儿吃痛,顿时扬起四蹄,奔了出去。董卓在马背上回过头来,大喊道:“现在挡不住了,一起逃吧!”

但是战马已经奔出了一段距离,周围的声音又太喧闹,董卓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之中。再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乱兵挡住了视线,留在后面的胡珍等人已经看不到了。

董卓打马奔向下邽,才刚在城中坐定,忽然有亲兵闯了进来,大叫道:“主公,不好了,西凉人打破了城门,已经杀进城里面来了!”

却是陈诚带兵直接杀向了敌人的中军,在斩杀了十多名将校后,听说董卓已经逃回了下邽城,便立刻打马追了上来。下邽城刚才也被地震波及,城门和城墙都损坏了不少,守军正人心惶惶的时候,见到西凉军杀了进来,都是无心守城,发生喊就逃得无影无踪。

董卓无奈,只得换了一匹战马,带着李儒继续向东逃窜。这次西凉军来的太急,眼见得一行人就要被追上,董卓麾下的大将杨定留了下来,领着千多人士兵堵住了下邽的东门。

杨定站在城头上,向冲出城的董卓大叫道:“主公快走!我来替主公断后!”

董卓心中哀痛,却不敢多留,在马背上朝杨定拱了拱手,随即就打马匆匆离去。

陈诚领兵从下邽城的西门杀入,在城中纵马狂奔,斩杀了数百名到乱窜的敌兵和趁火打劫的无赖少年,然后杀到了东门处。见到东门有人把守,陈诚上前大喝道:“董卓已败,敌将何不速速请降?”

杨定不跟他答话,命令弓弩手一起放箭。陈诚听到城头上弓弦震动,拨转马头,退了回去。这时候马超和庞德领着数百兵马赶了过来,见状上前请求出战,“敌军数量不多,臣请带兵上前进攻!”

其他的城门都已经失陷,就只有东门这里还有人把守。只要从别处派了兵马上城,几个方向一起进攻,这里很快就能够被打下来。陈诚于是令马超庞德在左,韩立在右,两路兵马从城头上向敌军杀去。

呼喝声和兵刃交加的声音很快就在东门上空响起,陈诚也不下马,带着飞熊骠骑直接撞了上去。杨定所部虽然有一千多人,但是这时候士气已经非常低落,被优势数量的敌人一夹击,顿时就败下阵来。

千多人死伤了几百便宣告溃散,只剩下了杨定带着数十名部曲堵在了城洞里面。

咕噜撞翻了身前的敌人,侧着身子横了过来,陈诚在马背上拉开弓箭,箭矢指着浑身浴血的杨定,喝道:“现在大局已定,你还这么拼命干什么?我念你一身武艺不俗,死在这里可惜了,何不放下兵刃?也可免去一死!”

杨定身上的铁甲被击穿了数处,剧痛难当,这时候却哈哈大笑道:“西凉霸王何等英雄,今日却为何如此婆婆妈妈?”

陈诚缓缓松开手,问道:“既然知道是我,你怎么还敢反抗?”

杨定狂笑起来,“大丈夫死则死耳,又有何惧?巨鹿侯,陈使君,是英雄好汉的,就快快放箭将我射死!”

陈诚盯着狂笑的敌将看了一秒钟,然后忽地抬起“落日弓”,手指在弓弦上拨动。箭矢撕裂大气,呼啸而出。“噗”的一声,杨定左眼中箭,箭簇刺穿了坚硬的颅骨,从脑后穿了出来。

标枪和箭矢一起飞进城洞,将剩下的几十名敌军一起扎成了刺猬。

陈诚放下“落日弓”,用有些遗憾又有些惋惜的语气道:“是个勇士,可惜跟了董卓!”

马超带兵杀散了城头上的士卒,这时候冲下来打开了城门,高声道:“这种蠢材,死了也就死了,理他做什么?再不快些,只怕董卓又要逃掉了!”

董卓在和西凉人打得时候逃跑过,在和黄巾军,丁原军,吕布军,皇甫嵩军等等作战的时候,都有逃跑的事迹,是以马超才会说他“又要逃掉了!”

陈诚于是命令士兵将堆在洞口中的尸体搬开,然后纵马而出,继续向东边追了过去。又追到一座城池前,却发现董卓并没有入城,而是汇合了城中兵马,一起逃窜开来。

马超之前曾经夸下海口,说要取下董卓的首级。这时候见到有机会,更是紧追不舍,他骑着一匹轻装的战马,冲杀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双方一追一逃,都是在渭水边上。追兵有三千,逃跑的董卓一路收拢了不少的兵马,也有了三千余骑。

虽然见到追兵的前锋只有千多人,董卓也没有回头交战的意思。现在看着是只有千多骑,但要是打起来了,说不定敌人会越打越多。所以他就只是闷着头拼命地逃跑,根本就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

只是马超追得太快了,以至于就快要被追上。

马超年轻气盛,看到前方敌军中有一员将领被众人拱卫,身后还系着猩红的大氅,于是高声叫道:“穿着红色大氅的,就是董卓,不要走了董卓!”

董卓听到身后有人大叫,心中大怒,却又有些害怕。后面追着的西凉骑兵有的开始拉开弓弦,对着董卓就开始放箭。边上李儒急声道:“主公,快将大氅脱下来!”

怀着愤懑和屈辱,董卓将猩红大氅脱了下来,在马背上就扔了出去。见到敌将扔下的大氅飘了过来,马超将长矛一伸,就将大氅挑了起来。他将大氅收起,仔细地往前方的敌军中看了看,又叫嚷起来,“长胡子的就是董卓,诛杀董卓!”

闷头打马狂奔的董卓闻言差点没被气死,刚才说“穿着红色大氅的是董卓”,所以他就将大氅给扔掉了。现在又说“长胡子的是董卓”,总不能把胡子扔掉吧?

他朝着边上怒声道:“后面的敌将是谁?这地如此可恶?”

有部将在马背上回答道:“是安定太守马腾的儿子马超!”

董卓恍然大悟,大声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如此骁勇!”

随即又愤愤不平地喊道:“我跟他父亲马腾是旧相识,马儿竟然敢如此无礼!”

箭矢又落到了身边,董卓后背上中了一箭,不由得痛呼出声。好在身上的钢甲是从西凉花大钱买来的,防御力很高,箭矢并没能射穿钢甲,只是撞得他有点痛而已。但这已经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李儒又急忙道:“主公,快把胡子割了!”

董卓见到箭矢在身边不断地落下,虽然不想,但是也只能无奈地拔出随身的匕首,抓着三尺长的胡子,一把就割了下去。随着胡须在空气中飞散,董卓原本打理得很整齐,看起来很威武的胡子顿时变得参差不齐,就像是被狗咬了一样。

本以为受到了这样的屈辱,事情也就算完了,但是没一会,身后又传来马超嚷嚷的声音,“短胡子的就是董卓,大家一起上啊,抓住董卓,我就能够当太守,你们也都有重赏!”

董卓恨恨地转过头来,在马背上大叫道:“马儿,我与你父亲马腾相交十几年,何苦如此相逼?”

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七章 消息

董卓不提马腾还好,一提起马腾,马超心中的火气便冲了上来,他大叫道:“看在父亲的面上,何不把你这颗头颅送我?”

“去你的吧!”

董卓怒极,伸手扯下雕弓,回头就往马超的面门上射去。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勇冠三军的豪杰,但是多年来已经很少亲自上阵,这武艺也就不免稀疏了下来。弓是好弓,箭是好箭,但是使用的人可就没那么好了

箭矢飞出,劲力还算不错,准头却是差了不少。马超见到箭矢离得老远,不由得大笑道:“董贼,技止于此乎?”

他在马背上取出一只标枪,然后轻舒猿臂,将投掷武器向董卓扔了过去。“呼呼”风声中,标枪同样没有扎中目标,而是将董卓边上的一名亲兵击落下马。那名士兵身上挨了一支投矛,身上的甲胄破碎,当即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栽倒。

因为使用了新式马镫的缘故,那名士兵的左脚卡在了马镫里面,被战马拖着,在地上撞得血肉模糊。

双方一追一逃,都是全力奔驰,很快就奔出了六七十里的距离。加上之前已经跑了很久,马匹都不免疲惫了起来。董卓毫不顾惜马匹,用匕首在马臀上连刺数刀,马儿吃痛,强打起精神,速度又快了起来。

马超见到敌人又拉开了距离,心中却是有些犹豫起来。他为人暴躁,向来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但是胯下的坐骑却是他的心爱之物,平时都是亲手打理。像董卓等人那样,刺伤马匹当然能压榨出坐骑最后的潜能,可是这般跑下去,战马就算不是暴毙,那以后也肯定会废了。

正在迟疑间,身后马蹄声响,马超回头望去,就见陈诚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地追了上来。陈诚并不着急,除非董卓敢于扔下大部队,否则的话,他就能一直跟在对方的身后。但要是扔下了大部队,以现在关中盗匪四起,到处都是溃兵的情况,一亭长就能将他抓了起来。

咕噜的速度很快,却并不是最快的速度,而是以一种惬意的姿态,在大地上奔驰。它很享受这种感觉,在越过马超等人的时候,它还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显然是得意非凡。

马超愕然地望着咕噜远去的身影,不由得风中凌乱。这是怎么回事?我居然被一匹马给嘲笑了?这........这真是岂有此理!他提起枪杆,就要在坐骑的臀部狠狠地抽上几记,但是左手在马脖子上一摸,却全都是汗水。

胯下的坐骑虽然神駿,却是全力奔跑了一百多里,现在已经是疲了。

马超心中一软,不舍得对这匹心爱的坐骑下狠手。而且,他也知道,即便是用力地抽打,这匹战马也跑不了多快。现在是在追杀途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没了坐骑,那可是麻烦得很。

他回头向身后的部曲们望去,只见个个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坐骑也都是随时都要倒毙的模样,于是勒住了战马,大声道:“先休息一会,让马都喘口气!”

身后的骑兵闻言如蒙大赦,将马停在了道路边上。士兵们虽然疲惫的很,却还是都打起了精神,先给坐骑喂了一些豆子,又牵着去河边喝足了水,然后他们才躺倒在地上喘气,顺便胡乱地啃些饼子,豆子之类的充饥。

西凉人以往都是穷困的很,浑身上下除了武器之外,大约就只有几匹马了。他们对待马匹有时候比对自己还要好,宁愿自己先饿着,也要把马儿给喂饱了。

却说董卓带着数千骑兵一路狂奔,连续跑了一天一夜,人还能勉强撑得住,胯下的坐骑却是承受不了这种长时间高强度的奔跑,大量地倒毙在道路两旁。等跑到一处河流边上,只剩下了五六百骑。

战马口吐白沫,委顿倒地,将董卓从马背上给掀了下来。

“主公!”

“快,快,快扶主公起来!”

董卓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扶了起来之后,见到身边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人马,又想到当日麾下十多万雄兵的情况,不由悲从中来,他看着士兵和马匹的惨状,扯开嗓子,放声痛哭。

李儒慌忙道:“主公不必如此伤心,昔日汉高祖被项羽打败,连父亲和妻子都被抓了,他自己甚至要将一对儿女从车上扔下去,最终还是击败了西楚霸王,建立了汉家王朝。主公今日被西凉霸王打败,便好比高祖皇帝在彭城的时候,虽然时乖命蹇,但是焉知他日不能将那陈诚围在垓下?”

董卓痛哭流涕道:“我从军已有二十余载,大小数十仗,打赢的次数很多,打过的败仗也有不少。但是过往打败仗,那都是敌强我弱,吃了败仗我也就认了。但这次明明是我们的实力更强,却偏偏来了这么一场地震.........文优,我不甘心啊!”

李儒用衣袖擦去董卓的鼻涕和眼泪,安慰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可因为一时战败就失去了锐气。咱们回并州之后,好生训练士卒,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其实李儒心中也在哀叹,碰到这种天灾,就算是皇甫嵩来了,也一样会没辙啊!

等等........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西凉那边到处都在传说陈文正是神明降世,该不会这场地震就是他招来的吧?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因为伤亡了太多兵马,姓陈的自知打不过,于是就施展神通,唤来了大地震.......

李儒越想越是害怕,正在恐慌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队骑兵。那支兵马见了董卓等人之后,飞快地打马奔了过来。董卓,李儒,还有周围的那些将士都是肝胆欲裂。现在人困马匹,就算是想要抵挡,大约也是做不到了的。

董卓大叫起来,“天亡吾乎?”

边上李儒却惊喜地大喊道:“主公,是我们自己人啊!”

董卓定睛看去,果然是留在临晋的兵马,于是心下稍安。但是随即他的心又提了起来,顾视左右道:“临晋据此尚有上百里,彼处的兵马怎么到这里来了?莫不是临晋城已经丢失了?”

李儒和其他将士的心也都提了起来,临晋城紧靠黄河,对面就是并州的河东郡。要是临晋城丢了,那他们的退路可就是完全断绝了。等到数百骑兵在身前停下,董卓连忙发问:“是不是临晋城丢了?”

赶过来的将领先是一愣,然后回答道:“没有,临晋城还在。”

董卓长舒一口气,喃喃地道:“没丢就好,这样还能回到并州去。”

那将领却道:“主公,万万不可再回并州去了!临晋城虽然还在,却跟丢了没什么区别!”

董卓,李儒和其他人一起问道:“为什么?”

现在他们被打得大败,已经在关中站不住脚了,不退回并州还能去哪里?并州虽然现在到处都是乱民盗匪,但是好歹是表里山河,有个一两万兵马,也能支撑很长时间。再说,在河东还有白波军顶着,他们大可以在太原郡徐徐积攒实力,以待天下之变。

将领道:“匈奴人抢了我军的粮草,又袭杀了我军的将士,现在已经退回太原去了。主公,于夫罗已经反了!”

“这怎么可能?匈奴人怎么可能有这种胆量?竟然敢反我?”

为什么不敢?匈奴人跟所有的游牧民族一样,都是欺软怕硬属狼的,见到董卓不行了,扑上来咬一口才是正常。只不过以前于夫罗和呼厨泉对董卓毕恭毕敬,就差没跪下来舔他的鞋子,所以才让董先生一时转不过弯来。

李儒道:“匈奴人就算反了也不怕,我军只要快速回师太原,就能将向他们打趴下去!”

部将低下头去,低声道:“不但是匈奴人反了,另外.........”

“还有另外?”董卓怒急攻心,喝道:“是白波贼杨奉反了,还是黑山贼张燕西进了?”

白波军盘踞河东,势力强大,有着两三万兵马。放在以前,董卓手中有着十万大军,自然不怕杨奉有什么小动作,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杨奉手中的两三万兵马就是一个让人头痛的存在。

至于黑山贼张燕,那是比白波军更为强大的存在。黑山军曾一度肆虐河北,河内等地,甚至还曾经深入过兖州,即便是董卓全盛之时,也不想与之为敌,更何况是现在?要是黑山军趁机西进,那对于董卓等人来说,就将是比白波军反叛更加可怕的事情。

“都不是.........”,那将领道:“是西凉军的徐荣,他已经带兵夺取了西河郡和雁门郡,现在正在向太原进发!”

“可恶!又是西凉的贼子!”

事实上,徐荣在夺取了云中,西河,定襄,雁门等郡之后,是有继续攻取太原郡的打算的。并州的菁华都在河东和太原两个地方,别的郡虽然地盘很大,但是现在在籍的人口却是很少,加起来也不过几千户罢了。

像是云中郡,以前还有许多的匈奴人,现在连匈奴人都少了。定襄,西河等地也是一样,老百姓都跑到山上去了,原来适宜于种植的地方,基本上见不到人。

徐荣是很想杀进太原,顺便再夺取河东的,但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使得道路被断绝。另外,因为所占领的地方上盗匪丛生,粮道补给不是很安全,加上徐荣那一路是偏师,他手中的兵马不多,所以只能先停了下来,先稳固占领的地方再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解救 1/3

听闻匈奴人反叛,徐荣也已经杀进了并州,董卓先是大惊,然后沮丧地道:“文优,事已至此,我们该怎么办?”

李儒叹了口气,道:“臣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主公选择。”

董重愣了愣,道:“愿闻其详。”

李儒道:“上策是向凉州牧陈使君投降,陈文正胸襟宽广,气量过人,主公以并州牧的身份投降,能大涨他的威望,他必然不会跟主公为难。”

董卓沉吟了一会,先不回答,问道:“中策和下策又是什么?”

李儒道:“中策是快马加鞭赶往临晋,沿途收拢兵马,然后渡过黄河,夺取白波军的兵马地盘,再跟徐荣一较高下!”

他见董卓依然是不置可否,于是继续说道:“下策是绕过潼关,去投何进。何进如今已经快要穷途末路,麾下将领士兵人心惶惶,主公若是能拉拢南北二军的将领,说不定能够死里求活。臣之三策,尽数在此,愿主公详之!”

董卓听了李儒的这三个注意,顿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后,才在众人眼巴巴的观望中说道:“上策和下策都要将生死交到别人手上,我董仲颖英雄一世,岂能如此?不如选中策罢。”

李儒心中叹息,中策何尝不是将生死交到别人手上?他强打精神,在面上装出欣喜的模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点赶往临晋。”

他对方才赶到的将士道:“匀几匹马出来,给主公和众位将军代步!”

十几名骑兵跳下了马背,然后将董卓扶上马背,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忽地,有人叫道:“敌将追上来了!”

刚刚在马背上坐稳的董卓回头向西边望去,就见到在视野的尽头,一匹火红色的战马似慢实快地奔了过来。那匹马和马背上的骑士都是意态闲适,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而是在闲庭信步一般。

董卓一见到那火红色的神駿天马,瞳孔就忍不住紧缩,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分,脱口道:“陈贼怎么来的如此之快?他身边怎么没有其他兵马?”

周围的将士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董卓心跳见的更快了一些,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边上的将士说话,“陈贼紧追了我们这么久,一定也是疲惫的很了。他不知道我们来了援军,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斩杀............”

边上的将领听懂了董卓的意思,叫道:“我这就带人去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说罢,他跳上马背,大叫道:“跟我来!”

数百名骑兵散开,拉出了半里多的宽度。那将领举起手臂,正待下令突击,却不妨一阵头晕目眩,随即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边上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糟糕,地龙又动了!”

李儒刚才还没上马,倒是没被暴跳的马儿摔下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之前被压下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他大叫一声,慌乱地道:“妖法,陈贼会使用妖法!他之前就召来了地震,现在又来了一次!”

虽然地震还在继续,但是李儒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顿时让周围士兵的呼喊声都停止了几秒钟。片刻后,喧闹声以之前几倍的强度爆发出来,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快跑啊,飞将军会使法术,地龙就是他叫过来的!”

“快逃,快逃,敌人叫了地龙出来,等下就要把我们都吃掉了!”

大地上裂开几条缝隙,十几名慌乱的士兵惨叫着掉了进去,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让董卓军的士兵们更加的恐慌了。一千多兵马因此而溃散,想要斩杀敌将之类的话再也没有提。

远处,陈诚刚见到董卓军的大一大群人,正想着先缓一缓,让后面的人跟上来再说,却不妨大地又抖动起来。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静静地等待这次地震过去。上次地震的时候,他有些惊慌,甚至生出了暂且休兵罢战的念头。

实在是天地之威,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他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比有记录的最强力士更强了十数倍,但是别说强了十数倍,就算是数十倍,数百倍,跟浩瀚无垠的天地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隔了没几天,又一次碰上这种事情,他虽然依旧心惊,却并不慌乱。陈诚竭力地安抚着咕噜,等了许久,这一次的地震终于结束。也不知道这算是余震,还是算另外一次地震,他的感觉是似乎比上一次的地震更加厉害。起码上次持续的时间没有这次长,也不像这次,将大地都撕开了好些口子。

他重新跨上马背,举目四望,董卓的兵马在这次地震中四散而逃,在小地图上显示是的就是一个个分散开来的红点,让他弄不清楚里面的哪一个才是董卓。抱着试试的态度,他随便挑了个方向,快速地追了上去。

然后,他就知道了,他自己的脸没有想象中的白。追了半天,碰上的全是杂兵,别说董卓了,连几个有分量的将领都没抓到。倒是有不少的士兵在见到他追上来了之后,立刻就扔掉了兵刃,跪在道路两旁,磕头如捣蒜一般。

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怀着这样的感悟,陈诚等后续的兵马跟上,抓了一地的俘虏,然后直扑临晋。不管怎样,临晋是从并州进入关中的门户,得先拿到手了再说。董卓要是想回并州,走临晋那边也是最方便和最迅速的。

他带着两千骑兵赶到临晋的时候,却只见到城门大开,原本的守军已经跑得没了踪影。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尸体,见到又有一支兵马开了过来,在大街上收拾尸骸的百姓立刻做鸟兽散。

陈诚派出士兵,抓了一些百姓过来,经过一番询问,这才知道董卓军已经退去,临走前在城中大肆劫掠了一番。说完,那几个百姓痛哭道:“天杀的董卓,将城中的女人和青壮都给抓走了!”

其实陈诚已经先一步知道敌人撤退了,但是没想到敌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在逃跑的时候还要干这些事情。带着战俘干什么?嫌跑的太快了吗?要是他带兵撤退,别说战俘了,就连粮草都只会带上几天的分量。

听完了百姓的哭诉,陈诚让韩立暂代本地县令,负责收拾这里的局面,他自己则是带着两百多名骑兵,向着黄河边上奔去。本以为只是一些溃兵,也没想着非得要消灭干净了,但是既然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劫掠,那就干脆不要走了。

陈诚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打了这么多仗,杀了这么多人之后,按理说心肠已经变硬了许多,但他还是见不惯这种随意劫掠屠杀百姓的行径。在他看来,强者自当向更强者挑战,只有弱者才会挥刀砍向更弱者。

但是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别的世界,他所见到的,大多都是强者肆意欺凌弱者,少有强者向更强者挥拳的时候。现在凉州也不算好,各种不公的现象到处都有,但至少没有人敢做出屠杀百姓的事情来。

咕噜有些兴奋地向着东边奔去,它已经跑得够远了,但对它来说,还远远不够。它喜欢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风驰电掣地奔驰,就像是现在这样。

刘倩也打马跟了上来,她侧头向陈诚望去,只见后者的嘴角露出冷笑,身上杀气腾腾叫人好不害怕,却让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两百多骑很快奔到了黄河边上,正在等待渡河的董卓军大哗,一些人扔下了抢来的妇人,打马就向北边逃窜。还有一些人则是不甘心放弃到手的妇人财货,大叫着就冲了冲了上来。

他们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大声嚎叫,仿佛是草原上的鬣狗一般。

陈诚一马当先,手指拨动弓弦,两只箭矢飞出,射杀了两名敌骑。随后,他又换上了方天画戟,巨大的月牙撕裂大气,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

“呼”,四十多斤重的方天画戟斩下,不超过十斤重的环首刀和长枪根本就无法抵挡,即便是能够预判到攻击路线,也只会被连人带武器一起打落下马。有的时候,方天画戟甚至会在砍断兵器之后,再将后面的人体也一并切碎。

双方都没有太整齐的队形,一开始就进入到了混战的阶段。但是交战没多久,董卓军就再也打不下去了。跟随陈诚杀过来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侍卫亲兵,战斗力更在一般的精锐之上,又哪里是这些一心想要逃回并州的残兵败将所能抵挡的?

不多时,董卓军纷纷打马四散而逃。陈诚仗着马快,沿途追杀了十余里,将视野中的最后一名敌军砍倒,然后才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

被解救出来的妇女和青壮共有四百多人,这些人在被解救出来后,不由得互相抱头痛哭起来。他们之中很多的亲人已经被杀,即便是被解救出来了,但是心中的悲痛又岂是一时半会所能消除的?

等到陈诚放松了紧绷的精神,打马返回渡口的时候,这些百姓一起下拜叩首,口称:“陈使君!”

却是留在原地的侍卫亲兵已经将他们的来历说了出来,这些百姓先前听说西凉贼寇如何如何的坏,但是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即便是西凉贼如传说中一般残暴,但是又怎么比的上吕布军和董卓军?

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授首 2/3

关中的两次大地震间接和直接地终结了这块平原上的大型血腥战争,陈诚终于击败了所有强大的对手,独占了方圆千里的肥沃土地,并且打开了通往洛阳的大门。现在的西凉军虽然还有着强大的战斗力,却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而将精力和资源都用在处理关中的各种问题上。

吕布和董卓的军队先后肆虐,给关中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原本三辅加起来有三十多万户,一百六十多万人口。在战后的统计中,户口的数量只剩下了一半。各地的庄稼同样被摧毁了一半,今年已经注定了会有很大的粮食缺口。

再加上到处流窜的盗匪,溃兵,使得原本就已经很糟糕的情况进一步的恶化。陈诚一边带着军队剿灭强盗和溃兵,一边命人从西凉调拨更多的粮食到关中,用以养活数量庞大的难民。

在陈诚带着部下一起忙碌地重建关中秩序的时候,董卓终于逃回了河东,并且和白波军的首领杨奉联系上了。白波军在得到河东这块地盘后,先后跟丁原军打过好几次,损失了不少的兵马,现在还剩下两万多人,其中较为精锐的有一万人左右。

除了这些军队之外,白波军还有一二十万的家眷,分布在靠近北部山区的宽阔土地上。

董卓一路逃亡过来,收拢了两三千兵马,赶到了安邑后,立刻就召唤杨奉前去见他。以前的时候,董卓军十万,白波军虽然也号称十万,但其中大多是老弱妇孺,只能仰人鼻息,不得不臣服于董卓的淫威之下。

现在情况倒了过来,杨奉就不那么听话了。面对董卓的召见,他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推脱不去。在使者将杨奉不肯前来的消息传回去之后,董卓大怒不已,立刻就要率兵前去斩杀反复无常的白波贼,却被李儒等人拦了下来。

不拦着不行,现在他们人少,真打起来,还不被人多势众的白波军给灭了?

“可怒也!”

董卓的头发斑白了不少,精神也大不如前,他大发雷霆地道:“我早知道白波贼不是什么好东西,出兵之前就应该先斩下杨奉的狗头!”

“主公,既然杨奉称病不来,那我们何不以探病的名义过去?”

李儒捻着胡须笑道:“只需一二十人,便能将杨奉给控制在手里,等吞并了白波贼的数万兵马,以后想怎么处理他,还不是主公一句话的事?”

董卓面色稍霁,哼了一声,道:“那我就上门去,看看杨奉到底病得怎么样了。要是他病得很严重,说不定随时就病死了,那我们接管白波军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儒咳嗽了几声,笑道:“正该如此。”

说罢,他又咳嗽了起来。在逃亡的过程中,李儒之前一度和董卓失散,好不容易才重新归队,但是已经落下了病根。董卓见了,有些担心地道:“文优,你的身子没事吧?”

李儒笑道:“死不了。”

董卓道:“等吞并了白波贼,就找个郎中来给你看病!”

杨奉躲在家里,称病不出,但是当董卓带着二十多名部将以探病过来之后,他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在考虑了一会后,杨奉只能不情不愿地在大堂上会见了董卓一行人。

“咳咳,”杨奉假意咳嗽了几声,也不起身,坐在案几后面,皮笑肉不笑地对董卓道:“董使君,在下身染重病,不能起身相迎,还请恕罪!”

董卓现在脸上一点生气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他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中郎将身体不好,那当然是以养病为主,迎接不迎接的,倒是在其次。”

何进曾经以天子的名义,册封杨奉为定难中郎将,是以董卓称呼他为中郎将。

杨奉干笑了两声,说道:“董并州如此通情达理,真是让在下感激不尽。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偶感风寒,郎中说了要在家中静养,最好是不要出门。”

董卓了然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一直担心中郎将要是病得太严重,只怕白波军上上下下几万人就没了主心骨。不过我看你虽然病得不是很重,但是也不轻,不如多休息几天,将这里的事情交由我处理,如何?”

杨奉脸色大变,惊愕地问道:“董并州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卓带来的二十多人隐隐约约地围了上来,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确么?河东郡本来就是并州的一部分,之前是借给你们白波军暂住,现在嘛,我决定把它收回来了。”

杨奉猛地站了起来,惊怒交加地道:“你自己在关中打了败仗,就想要来吞并我们白波军?”

董卓面色猛然一沉,喝道:“什么叫吞并?我是朝廷册封的并州牧,车骑将军,现在命令你交出兵马,你是从还是不从?”

杨奉望着渐渐靠近的董卓部将,面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他大喝道:“我在城中有上万兵马,你要是敢动我,绝对会被白波军的将士斩为肉泥!”

董卓哈哈大笑,“我只要拿住了你杨奉,其他人还敢对我动手么?”

杨奉不断地后退,“啪”,背部靠在了房屋的墙上,他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董使君,现在收手,我放你们出城去太原,如何?”

董卓冷笑道:“事已至此,何必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放下兵刃,我不想杀了你。”

他在心中加了一句:至少不是现在。

要是能拿住对方,就能借此顺利地吞并白波军的几万兵马。活着的杨奉才有价值,要是他死了,那就要多费一番手脚。然而,面对董卓的冷言冷语,杨奉却忽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容中充满了得意和张狂。董卓面色巨变,大喝道:“上,抓住杨奉,死了的也行!”

杨奉也大声喝道:“徐晃何在?”

“咔嚓!”

房屋中的屏风突然间碎裂开来,一名身长八尺的壮汉全身披挂,手握着长柄战斧劈烂了屏风,猛然冲了出来。他大声应和道:“徐晃在此!”

说话间,长柄战斧劈下,一名冲上来的董卓军将领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一起溅了出来。在徐晃的身后,还有七八名全身披挂的甲士,他们挥舞着兵刃,就跟董卓带来的人战在了一起。

外面的白波军士兵推倒了院墙,挺着长枪冲了进来。一番激烈的战斗过后,十几名白波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付出了这些代价之后,换来的成果就是董卓一行人或是战死,或是被俘,没有一个逃脱的。

安邑是白波军经营了许久的地方,杨奉早有准备,又岂能被董卓的小伎俩所害?先前他一直在犹豫,现在天下的局势如此混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董卓既然先动了手,刀兵一起,事情便由不得任何人了。

李儒在城内的军营中等待着董卓的消息,他病得比外人想象的更重,只是一直苦撑下来。现在没有别人在,他不用再掩饰,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一样。忽然间,有士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惊恐地大叫道:“不好了!”

“咳咳.........怎么了?”

士兵跌倒在地上,面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他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声响。

李儒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一边咳嗽着,一边向外走出。等走到大营门口,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之后,他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冰凉起来。在军营的外面,已经被成百上千的白波军给围了起来。

在那些白波军士卒之中,李儒看到了董卓扭曲起来的面孔。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失声地望着被插在枪尖上的董卓首级,顿时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在董卓首级的边上,还插着其他二十多人的脑袋。

那些脑袋都是李儒认识的人,李傕,郭汜,胡珍等赫然在列。这些人都曾经是统兵数万的大将,现在却跟那些被他们屠杀的人一样,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杨奉穿上了甲胄,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到了前面,他威风凛凛地朝着军营的方向大声喊道:“里面的人都听着,董卓想要谋害本将军,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要是识像,那就弃械投降,那样我还可以放你们离开。如若不然.........”

他伸手一指面容狰狞的董卓首级,大喝道:“..........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打开营门!”

“啊?”边上的士兵有些没听清,又或是以为他们自己听错了,“军师,你说什么?”

李儒用嘶哑的声音道:“我说打开营门!”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现在主公和将军们都死了,他们没了主心骨,正是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候。既然李儒说打开营门,那他们也就照着办好了。

见到紧闭的大营门被打开,杨奉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边上韩暹大笑道:“徐公明所言不错,这些人见了董卓的首级之后,果然就乖乖地投降了!”

杨奉得意地道:“徐晃兼资文武,可谓是我手下的第一大将!”

韩暹眼神闪烁了一下,笑道:“要不是中郎将抓了徐晃的母亲,我看他也不会这么听话。将军以后可得将他看好了,不要让他带人逃了出去。”

阅读网址:

第三百章 路中悍鬼 3/3

第三百章路中悍鬼3/3

第三百章路中悍鬼

面对韩暹明显的挑拨,杨奉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的脸色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韩暹一样,然后不咸不淡地道:“这就不劳韩将军费心了。”

大营中的董卓军放下了武器,出来向白波军投降。他们只有两三千人,外面的白波军却有上万,又是在城里面,除了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李儒跪在地面上,显得十分恭敬。杨奉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笑道:“文优何故.......”

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李儒一跃而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着了一支匕首。寒光闪烁,杨奉脸上才出现惊讶的神情,匕首就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他是久经沙场的大将,经常要带兵上阵厮杀的,身手还没有退化。在脑子还没想明白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在匕首及身的瞬间,就已经一脚踹在了李儒的身上。

“噌!”

金铁交加的声响过后,李儒被踢得倒飞了出去,刚一落地,就被怒吼着冲上来的白波军砍成了碎片。杨奉推开大叫着扑上来的部下,心有余悸地望着胸口破开的衣服,以及里面露出的铁甲,暗道:要不是之前一直没将铁甲脱下来,只怕这时候已经死了!

向边上看了一圈,他自己的部下大多是义愤填膺。目光落到韩暹的脸上,却能看到明显的失望。杨奉冷笑几声,喝道:“将敌军队率以上的所有军官都给我杀了!”

一声令下,数十上百颗人头落地。加上之前被杀死的董卓军将领,这只军队所有的中高级军官都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低级军官也死了许多,只剩下了以底层的士兵,全部被杨奉所吞并。

至此,曾经雄霸一方的董卓集团完全覆灭,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杀人容易,接下来的道路该怎么走依然是个大问题。白波军虽然占据了河东这块肥美之地,但是这里的百姓已经流失了大半,周边到处都是敌人。北面有盘踞太原郡的匈奴人,西面有势力猛然膨胀起来的西凉军,东面有张扬和张燕,南边的则是何进控制的朝廷。

这些势力里面,最差的匈奴人也有十数万部众,能拉出四万多控弦之士。处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之中,只要行差踏错半步,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为此,杨奉不得不将白波军的将领们都召集起来,一起商议出路。

白波军跟黑山军一样,都是黄巾余孽,只是因为当时皇甫嵩连续击破了黄巾军的主力,他们这些人不想朝廷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这才纷纷改了名号,以求得能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换个马甲上阵还是有好处的。见到黄巾军销声匿迹了,朝廷也就放下了心来,转而将注意力用在了内部的争斗之上。现在白波军的状况比起几年前已经大为好转,但依旧很是危险。

杨奉坐在上首的位置,先将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朝廷眼见得就不行了,袁公路的大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杀进了洛阳,我们要不要转而投靠袁家?”

白波军是一个较为松散的大联盟,除了杨奉这个首领兵马最多之外,其他还有大大小小的十几家首领,其中实力较强的,还有韩暹和李乐这两家。韩暹向来对杨奉不太服气,认为白波军统领的位置应该由他来做才对,所以经常和杨奉不对付。

要不是他手中握着五六千精锐兵马,杨奉早就忍不下去了。这时候听到杨奉发问,韩暹当先说道:“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照我说,不如北上夺取太原,然后关起门来,将并州变成我们白波军的天下!”

李乐也道:“韩将军说的不错,只要让我们继续控制河东乃至于整个并州,我们就坚决支持朝廷,谁控制了朝廷我们就支持谁!”

如果说杨奉是白波军的老大,那么韩暹和李乐就是老二和老三。自古以来,老二和老三联起手来对抗老大的事情屡见不鲜。杨奉对两人的一唱一和并不觉得奇怪,他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既然两位如此豪情,那不如就以韩暹将军为主将,李乐将军为副将,出兵北征太原郡,如何?”

韩暹立刻就拒绝了,“我部兵微将寡,如何能够对付十几万匈奴人?杨将军使我们白波军的统领,又刚刚吞并了董卓的部队,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还是你带兵北征,我跟李乐将军守备河东好了!”

开玩笑,大家谁都不是傻的,借刀杀人的事情谁不会啊?

不是朝廷里面才有尔虞我诈,贼寇之中一样充满了各种算计和勾心斗角,而且争斗的更加激烈。要不是因为内部争斗的太厉害,白波军不会被董卓压制了那么久,黑山军也不会几次占据了冀州,兖州等地大片的领土,最后却还是被袁绍和曹操给推了回去。

会议进行了许久,杨奉,韩暹,李乐,连同其他大大小小的十几家首领勉强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静观其变。反正现在河东的土地已经够多,足够养活他们白波军的上上下下了。

在首领们互相争吵的时候,身高八尺的徐晃顶盔贯甲,腰间挂着环首刀,手中握着长枪,站在堂下警备。他的表情坚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有种让人畏惧的气势。不少的首领在大佬们争吵的时候,偷偷地打量堂下站着的徐晃。

他们可是听说了,之前杨奉就是将徐晃埋伏在屏风后面,这才斩杀了董卓及其麾下的十数员大将。要是上面的大佬们真的撕破了脸皮,杨奉会不会命令徐晃把在场的众人都给宰了?

姓杨的心狠手辣,不可不防啊!

就是因为徐晃威名赫赫,所以前来参加会议的各部首领,都将最精锐的部队都放在了近处,而且都是暗中穿着甲胄,随身还携带着兵刃。要是真有什么不测,也不至于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入主了关中的陈诚在忙着剿匪和恢复生产,河东的白波军在商议接下来怎么办,在同一时间,孙坚已经带人攻破了虎牢关,推开了洛阳盆地的大门。

何进的二十多万大军曾经一度打得袁术袁绍兄弟抱头鼠窜,曹操也只能躲在东郡,不敢举兵西向。但是在经过几年的拉锯战之后,那支威武雄壮的大军已经不复存在。大部分的兵马被击溃,只有北军五营撤了回去。

原本何进还想垂死挣扎,准备凭借着虎牢关的天险挡住卷土重来的孙坚军。但是孙坚却在留下了一部分兵马后,率领大军绕道虎牢关之后,对关隘上的守军形成了夹击的态势。把守虎牢关的步兵营和射声营因为长久的食物短缺,士气和组织度都远不如以前,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将士震恐,守将弃关而逃,被孙坚衔尾追击的几十里,撤退中的兵马折损了三四成。

随后,袁术率领大军通过虎牢关,向着洛阳进军。在虎牢关的后面,一直到洛阳为止,都是一马平川的地形,根本无险可守。何进没了其他的办法,只能将能搜罗来的粮食和兵马都搬进了洛阳城。

为了迎战袁术军,何进甚至将城外的宫殿楼台亭舍都给拆掉了。原本繁华富庶的洛阳周围,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大片大片的田地荒芜,盗匪出没于道路之上。现在正是夏收的时候,但是却见不到多少人在田地里收割庄稼。

偶尔有几个人正在田中忙活,见到了道路上通过的大军,也都是立刻就逃窜的无影无踪。

何进军缺粮已久,治下的百姓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袁术军,更准确的说,是袁术麾下的大将孙坚,带兵跟何进打了这么久,也一样是穷困的不行。不过孙坚只管打仗,兵马粮草的补给自有袁公路负责。。

袁术是四世三公的的袁家嫡子,虽然被袁绍分走了一半的气运,但是依旧有着许多的支持者。不过那些支持者也不是无条件支持袁术的,支援了一次又一次的粮草之后,南方的豪族们也负担不起了没休止的战争。

要是没有吃的,再怎么强大的军队都没用。袁术在周围搜刮了一遍之后,很自然地就将主意打到了边上的陈国身上。陈王刘宠在黄巾之乱中就收拢了几十万百姓,这些年来又一直在种田,积累了许多的钱粮,于是就被袁术盯上了。

但是刘宠是正经的皇族,又怎么会给袁术面子?说破天了,再怎么四世三公,你也还是臣子不是?面对袁术派来借粮食的使者,刘宠当即就拒绝了,回答的非常痛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再然后,大怒之中的袁术派遣刺客,刺杀了陈王刘宠和陈国国相骆俊,然后派遣兵马洗劫了陈国的府库和粮仓,并且还绑了不少人,发往军前效力。袁术以前在当长水校尉的时候,就曾经带人在洛阳附近的道路上打劫,因此还得到了一个“路中悍鬼袁长水”的称号。

后来,因为袁绍声名鹊起,袁术深感忧虑,这才改变了过去的做法,开始亲近士人,拉拢豪杰,因此风评一转,又被大家交口称赞了。但是从这次的事情看起来,袁术那些变化都是假装的,他骨子里的那点东西,是一丁点的都没变过啊。

阅读网址:

第三百零一章 孙坚 1/3

袁术攻破虎牢关,兵临洛阳城,声威大震。袁绍虽然对此很是不忿,但是他如今正在跟张燕-公孙瓒联军交战,不克分身,根本抽不出兵力来去管洛阳的事情,于是暗中指使曹操,让他与袁术为难。

曹孟德之前的战略是“规大河之南”,也就是在袁绍占据河北的情况下,沿着黄河南岸发展。在刘岱死后,曹操自领兖州牧,讯速地占据了昌邑,睢阳,陈留等地,他治军严酷,在中原战场上几乎是百战百胜,声望迅速地提升。

泰山贼臧霸等人对曹操又是敬畏,又是害怕,但是因为曹操治兵治民太过严酷,臧霸等人不敢投降过去,反而依附于徐州牧陶谦。曹操在治下的领地中实行“的士家制”,也就是将士兵及其家眷另立“户籍,成为“士家”。

士兵集中居住,由军营或者郡县直接管理。乍听起来,曹操的这套“的士家制”和陈诚远在西凉边陲实行的“府兵制”很像,都是男子当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平时种地,战时打仗。

但是双方的本质上还是有所不同,陈诚是准备以府兵—牙兵这条路线,选拔各地的文武官员。除了一些直接征辟的士人,豪强之外,大部分的中下级官员都要有在牙兵中服役的记录,这才能得到任命。

想要成为牙兵,要么通过地方上的选拔,先成为郡国兵,然后成为府兵,最后再通过考核,进入到牙兵体系中。或者是等州牧府不知道什么时候颁下诏令,额外增加牙兵数量,那个时候就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没有违反西凉政权的法律,人人都可以去参加考核。

在西凉,成为府兵是通往统治阶层的途径,由民转兵,或者是由士兵转为官吏的事情比比皆是。而在曹操治下则不然。士兵就是士兵,顶天了能升为中下级军官,也要一直服役。能当上将领和能当官的,都是州中豪强和士人,士兵实际上是奴隶一样的存在,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因为地处中原四战之地,曹操在东郡刚站稳脚跟,就开始组建大规模的常备军,共设有虎豹骑,五校营等。为了防止士兵逃亡,曹操还制定了“错役制”和“士亡法”。其中“错役制”指的是士兵不能在家乡服役,最少也要调到隔壁县里面去。

“士亡法”则是指士兵若是逃亡,家属要受严厉处罚,重则处死,或没为官奴婢。一入士籍,不能脱离,只有立了军功,才能免为平民,个别立有特殊功勋者才能称爵,士的儿子不能为官。

就是靠着这样的严刑峻法,曹操很快就拉起了一只数量庞大的军队,肃清了东郡地界,并且震慑住了周边的各路诸侯。许多想要在乱世中有所作为的豪强纷纷加入到曹操的麾下,像是许褚,李典等,都是在这一时期,成为了曹操麾下的将领。

这样,曹操集团就形成了以诸曹,夏侯掌兵权,领兵在内;豪强为中高级将领,统兵在外;士人为文职,治理地方,这样一套政府体系。这套体系效率很高,让曹操只花了两年的时间就一跃而成了兖州牧。

既然自领了兖州牧,那么曹孟德自然想要先收复整个兖州。等到袁术洗劫了陈国,袁绍又暗中派人来游说,曹操立刻出兵,吞并了陈国,得到了几十万百姓和数万大军。

陈国的百姓和军队愤恨袁术杀了刘宠和骆俊,纷纷加入到曹操这一边来。本来曹孟德还想一口气将颍川郡也给占了的,因为他麾下的荀彧,戏志才,郭嘉等都是出自于颍川,吞并下来很容易,但是考虑到袁术兵马强壮,又是在攻打洛阳的时候,曹操不愿意背负士人骂名,于是在吞并了陈国之后,就按兵不动,静观时局的变化。

孙坚进兵迅速,很快就杀到了洛阳城下,但是洛阳周围的青壮和粮食都已经被搬进了城里面。撤回来的三四万兵马,加上城中的青壮,数量甚至比孙坚部更多。孙坚一连攻打了三天,都没有能达成突破,反而伤亡了千多名士兵。

听说孙坚已经杀到了洛阳城下,袁术大喜过望,征发了六万兵马,加上运输粮草和随军干杂活的民夫,共有十多万人,号称是二十万大军,一起杀到洛阳城下。然而洛阳是天下坚城,城高池厚,并不是人多就能拿下来的。

在最后关头,何进像是从大梦中清醒过来一样,他散尽了家中钱财,将自己的姬妾和宫女都分发给了有功将士,并且大开府库,遍赏诸军,于是士气复振。袁术之前不敢上阵,这时候却是意气风发,抵达洛阳城下之后,就剥夺了孙坚的军权,统一归他袁公路指挥。

攻城战一连打了十多天,进攻方和守军都是伤亡惨重。但是对于何进来说,死些人还好些,这样能省下不少的粮食。大将军何进下令拆掉了城中的一些宫殿和房屋,将砖石木料都运到了城墙上,用以抵御袁术军的进攻。

洛阳城的武库和太仓中储备了无数的物资,即便是被围了,也能坚持很长的时间。但是袁术军却需要从颍川,汝南等地将粮食运送过来。也有不少将领带兵出去征集粮食的,却是没有多少收获。

周围早就已经被何进搜刮过一遍了,哪里还能找到粮食?反倒是跟周围多如牛毛的强盗打了很多次,在斩杀了不少流民和盗匪的同时,损失了一些兵马,连粮草也被强盗们抢走过好几次。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听说粮草被劫,袁术火冒三丈,在军营中大发雷霆,“你们这些蠢货,不会打仗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一些乱民都对付不了!”

他大声地朝外面叫喊道:“立刻传孙坚过来!”

等了一会后,孙坚全身披挂地走了进来。孙文台一路破关斩将,直接杀到了洛阳城下,独占了所有的军功,在赢得了莫大声望的同时,也为他吸引了不少的仇恨。你孙坚这么能打,岂不是显得其他人很没用?现在已经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这攻下洛阳的军功是不是该轮到别人了?

袁术之前曾经将南阳太守的位置许给孙坚,却又在孙坚踏平南阳郡之后反悔了,将南阳太守的位置给了士族出身的别人。对此,性格一向桀骜阴鸷的孙文台居然忍了下来。这一次,袁术剥夺了孙坚对前线军队的指挥权,孙文台还是忍了下来。

进到大帐中后,孙坚抱拳行礼,问道:“明公召我过来,可是想让我带兵攻城?”

他是天下闻名的勇将,被闲置在军营中十几日,早就有些坐不住了。然而袁术却道:“攻城必然多折损士卒,文台是我的心腹爱将,怎么忍心让你冒着矢石去攻城?这里另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孙坚有些失望,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于是袁术就说了路上有盗贼抢劫运粮队的事情,并拜托孙坚去剿灭盗贼,维护粮道的畅通。孙坚更加失望了,区区盗贼而已,哪里需要他孙文台出马?但他还是听从了袁术的调遣,带兵去攻打盘踞伏牛山等地方的强盗。

孙坚是连北军都能打败的猛人,山里面的那些强盗如何能是他的对手?没几天,就已经踏平了十几座山寨,斩杀了上万名匪徒,缴获了不少的物资。听闻孙坚很快就解决了问题,袁术很是高兴,在酒宴上抚着孙坚的后背,道:“吾有孙文台,天下更有何人能敌?”

高兴之下,袁术当场就任命孙坚为豫州刺史,治所定在阳城。这时候袁术已经顿兵洛阳城下三十多日,师老兵疲,即便是有孙坚剿灭了沿途的盗匪,但是军中的粮草一直都不够吃的,士卒因此而逃亡者日益增多。

任命孙坚为豫州刺史,一来是因为孙坚过往的功劳太大,再不封赏也说不过去。二来,是想要借用孙坚的武勇,攻破一直坚守的洛阳城。孙坚得到了豫州刺史的职务,大喜过望,当场表态道:“明公请放心,某这便去整顿兵马,来日就攻打洛阳!”

然而,就在孙坚率兵攻打洛阳的时候,击退了张燕和公孙瓒的袁绍却在腾出手来之后,任命了周昂为豫州牧,借道曹操的地盘,率兵攻打阳城。袁术的老巢汝南就在豫州,袁绍这一刀子正好捅在了袁术的要害上。

袁术麾下的将领里面,除了孙坚之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面对着周昂的军队,各地守将被打的大败。不得已,袁术只能将刚刚率部死战,攻破了洛阳的孙坚带兵千里回援,以抵御周昂军。

也就是因为这次的事,袁绍袁术两兄弟从暗中较劲变成了公开撕破脸面,彼此各自拉拢了一大票的盟友,正式开始了争斗。孙坚在攻破洛阳之后,准备继续追击向西边逃走的何进军残部,却被袁术连下几道军令,让他回援豫州。

不得已,孙坚只能放弃了追杀何进的军事行动,带兵返回了豫州。在回到豫州之后,满腔怒火的孙文台发挥了他一贯的勇猛风格,亲自带兵上阵,只是一个回合,就击破了之前还所向披靡的周昂军,将之杀得大败。

见到孙坚如此勇猛,曹操调兵遣将,部署在兖州和豫州的边境上,以备不测。

第三百零二章 赐婚 2/3

袁术先破虎牢关,再破洛阳城,又击败了周昂军,一时间声势达到了顶点。他内有孙坚为将,外有张燕,公孙瓒为奥援,风头无两,别说是曹操了,就算是曹孟德背靠着的袁绍也无法与之相比。

天下有识之士,都认为在目前看来,袁公路是最有可能出来重新收拾旧山河的领袖人物。无它,实在是孙文台太能打了,而袁术的声望又太高,能够从各地源源不断地得到兵员和粮草,两相配合,威力更在袁绍加曹操的组合之上。

袁术袁绍兄弟撕破脸之后,曹操连忙调兵遣将,准备跟孙坚决一死战。袁绍也派遣使者,联络上了荆州刺史刘表,相约结成联盟,共同对抗势力越发膨胀的袁术集团。荆州就在豫州的边上,刘表怎么可能不担心袁术?

于是与袁绍一拍即合,双方便定下了军事盟约。袁术正要先破曹操,然后再攻打袁绍,听闻后院起火,也立刻派人到刘表处,说“袁绍只是庶出,与其跟袁本初结盟,何不与我袁公路结盟?”

刘表与袁绍结盟,就是怕了袁术会来攻打荆州。袁术的家世太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要是派兵来取荆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群起响应。刘表断然拒绝了袁术的招揽,然后袁公路就将孙坚调了回来,准备扫清身后的敌人了,再攻略中原不迟。

于是孙坚领兵攻打荆州,先在邓县附近击败了黄祖,乘胜渡过汉水,兵临襄阳城下。刘表畏惧孙坚兵马强盛,不敢与之交锋,选择了坚守城池。他又暗中派人联络黄祖,使其调动荆州各郡兵马来援。

孙坚分出一部分兵马围困襄阳,自己带着不到黄祖一半的人马迎战,又将黄祖打得大败。黄祖逃亡山间,孙坚紧追不舍,结果追的太急,与后方的兵马拉开了距离,被黄祖埋伏在山林中的弓弩手所射杀。

曾经纵横天下,力加诸侯的孙坚孙文台,就这么戏剧性地结束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观其用兵,其实也并没有太多出奇之处,所使用的练兵和编制,都是沿袭的汉家旧有制度,并没有像陈诚或是曹操那样,弄出一套新的东西来。

但是孙坚每次打仗的时候,都是亲临战阵,能够知道士兵的疾苦,故而能得到士兵们的拥戴。因为每次都冲杀在第一线,所以他经常能够抓住战阵上稍纵即逝的战机,率领军队从敌人的薄弱处杀入,然后取得胜利。

所以,孙坚虽然在军制上并没有多少创新,却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将领之一。刘表麾下八九万兵马,在孙坚的两万多人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直接打到了襄阳城下。四方来援的兵马也被杀的大败,按照正常情况,接下来就是刘表在襄阳城中孤立无援,撑了几个月就再也撑不下去,然后打出一波GG。

可是天下间又有谁能想的到,孙坚竟然会就这样殒命了呢?恩,远在长安的陈诚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中。孙坚一死,他麾下的部队军心大乱,只能撤出了荆州。差不多的时候,袁术麾下的兵马向兖州发起的试探性进攻也都被曹孟德给拍了回来。

这个时候,曹操已经和兖州当地的士人豪强合流,军队的质量和数量在全天下都是排的上号的。听说孙坚死了,曹操毫不客气地出动兵马,将颍川郡也给吃到肚子里面,还派兵占据了虎牢关,随时能向洛阳进军。

只是现在的洛阳周围几乎被烧杀成了白地,那边赤地千里,沿途的粮草根本无法补给,是以曹操只是止步于虎牢关,然后将治所搬到了陈留,很明显的已经开始从袁绍那边独立出来,成了举足轻重的一方诸侯。

在关东各地发生变动的时候,陈诚也已经带着一万多牙兵出了潼关。他之前就打算在夺取了关中之后,就出兵洛阳,参与到对洛阳的围攻之中。但是连续两次大地震,使得关中元气大伤。在阎忠带着三省六部的官员来到长安后,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情况稳定了下来。

在阎忠和贾诩处理政务的时候,陈诚则是带着兵马四处清缴强盗。那些盗匪虽然能够仗着熟知地理的优势,在关中各地流窜,但是这又岂能难得倒陈诚?只要在他周围四十里范围之内,敌军都会自动显示出来。

靠着作弊的方式,陈诚带着骑兵紧追不舍,有时候一天就能消灭好几支强盗。在他的不懈努力,以及官府给出的“分田地,免税一年,第二年只收一半”的条件下,关中很快就安定了下来。

被编入府兵的流民和关中的百姓一起,在官府的指导下,抢着种了一些土豆和红薯,以期能够将今年混过去。夏收虽然少了一半,但是秋收多少还能回点血。也就是关中和并州等地都已经推广了新式的作物,不然的话,只怕今年冬天要饿死很多人。

再然后,何进被孙坚赶出了洛阳。情况危急之下,大将军何进向着各路诸侯都发出了求援的诏令,其中就有送到长安陈诚处的。当时孙坚方破洛阳,袁术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在秘密会议上,阎忠和贾诩一致同意,决不能让袁术掌握了朝廷。

陈诚虽然对袁术将事情搞砸的本事很有信心,但是见到了袁术这种架势,也不由得开始在心中嘀咕起来。历史自有其惯性,原本天下的局势走向已经和他记忆中的有了很大的不同,但是现在却又似乎回归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袁绍还是平定了河北,曹操依旧在中原崛起,洛阳和兖州都在中原,相隔不远。要是皇帝落在了曹孟德的手里,那事情就很难办了。于是在接到天子命令四方诸侯救援的诏令之后,陈诚立刻就带了一万牙兵,倍道兼程,从长安赶往潼关,再从潼关向东,向着洛阳进发。

大军刚刚出关,就得到了消息,说是孙坚追到半路,反身救援豫州去了。逃到了渑池的天子下令,让陈诚带着西凉军返回关中去。天使依旧是卫栗,相比较于两年之前,卫栗似乎是衰老了许多,不但头发有些花白,眼角也生出了皱纹。

见到了陈诚,卫栗将天子诏书取出,就要当众宣读。陈诚一挥手,说道:“别废话了,何进之前让我带兵来救援,现在我们都到了弘农,何进又有什么话要说?”

卫栗低声道:“这是天子的意思,并不是大将军........”

“唉,明眼人面前就不要说瞎话了,”陈诚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何进不就是代表了天子吗?他们本就是一体两面的事情,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呢?难道说现在朝廷不是在大将军的掌握之中?说吧,何进又有什么主意了?”

卫栗心中哀叹,嘴上说道:“现在孙坚已经退去,袁术剩下的兵马不足为惧。河内太守张扬又带了两万兵马过来,不需要再劳烦凉州牧了,因此请陈使君带兵返回关中。”

陈诚还没说话,周围就传来一阵冷笑。有人大声道:“何进以为我们是秦楼楚馆里面的妓/女吗?说让我们来我们就来,说让我们走我们就走?事情那有这么容易的!”

“不错,现在洛阳已经被袁术占据,何进已经不能代表朝廷了!”

卫栗低声下气地道:“天子的诏令上,还将万年公主许配给陈使君,让使君以皇亲的名义,节制凉州和关中之地!”

此言一出,大帐中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不少将领将目光在陈诚和刘倩的身上看来看去,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是更多的人则是低下了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发起呆来,仿佛下面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一样。

陈诚面露愕然的神色,他从没想过要在这个时代娶妻生子,也从不对任何女人露出亲近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中只是过客,而不是归人。刘倩却是面露喜色,一把将卫栗手中的诏令夺了过去,然后眉飞色舞地看了起来。

“很好,何进这厮,倒是做了件好事!”

刘倩看完诏令后,很是满意,但是随即又道:“可是这样也别想叫我们退兵!”

大军都已经走到弘农了,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怎么可能就这么退了回去?

陈诚回过神来,瞟了一眼喜不自胜的刘倩,觉得有些头痛。他不能算是非常聪明,但是一点都不笨,当然能够看出刘倩对他的喜欢。以前一直都在装傻充愣,本想着等刘倩年纪再大一些之后,在一直没有回应的情况下,自然就会淡了那种心思,现在何进将事情挑破,那反倒是难办了。

他没好气地道:“大将军管好朝廷的事情就够了,赐婚的事情也管?不嫌手伸得太长了么?”

卫栗愕然,不知道陈诚为什么会生气。在他看来,天子赐婚,跟皇家结成姻亲,这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怎么会有人对此毫不感冒的?

“哼,你回去告诉何进,我会先去朝见天子,然后带兵返回关中。”

何进以天子的名义下诏,让陈诚带兵回去,他却以朝见天子的名义,继续带兵东进。双方都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却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陈诚已经能够克服心中的道德洁癖,开始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零三章 开城 3/3

所谓“朝见天子”云云,只是一个带兵继续东进的借口。这一点陈诚自己知道,卫栗也对此心知肚明。在从中军大帐中出来之后,卫栗立刻打马狂奔,想要赶回去向大将军何进报告西凉人不肯撤兵的坏消息。

现在孙坚虽然已经撤走了,但是袁术尚有五万兵马盘踞在洛阳,何进手中的军队不到两千人,身边还有一大堆的大臣和皇族宗室。在张扬的两万勤王之兵赶到前,无论是袁术,还是陈诚,都是何进所不能抵抗的。

也有将领向陈诚建议,暂时扣留朝廷的使者,或者干脆杀了了事,然后派兵突袭停驻于渑池的何进军,将天子和朝廷都抢过来!不过这些建议陈诚都拒绝了。他对众将道:“现在朝廷已经是日薄西山,我军以堂堂之阵压上去就是了。”

于是大军沿着官道继续向前,越是向东,所见的情况就越是触目惊心。在靠近潼关的地方还好一些,道路两旁虽然看着残破,但多少还是有一些人烟。到了渑池附近,所能见到的村庄都已经处于了废弃的状态,野狗出没于村寨之中,却见不到人类活动的迹象。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就地补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有的粮草都需要军队自己携带。见到洛阳盆地周围已经残破到了这样的程度,陈诚不由得一阵恍惚,他依稀还记得洛阳附近的繁华景象,这里虽然离洛阳很远,当初也很是繁华。只是四年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周围的景象打消了他想要驻兵洛阳的想法,现在关中自身都需要救济,不能再给洛阳提供粮草。本地的百姓自己都快要饿死了,哪里还有余力供养许多兵马?留兵多了负担不起,留兵少了又不足防御,不如返回关中算了。

好歹西凉经过了两年的发展,还能有一些存粮,能够接济关中,不至于让公卿和宗室们啃树皮和草根充饥。若是驻守洛阳,那转运粮草的距离就会增加一倍,其中的损耗要多了三倍。

就在西凉军向着东边进发的时候,在渑池的何进已经得到了西凉军将至的消息。卫栗心惊胆战地跪在地上,绷紧了身体,这样在遭到殴打的时候,会没有那么痛。但是坐在上首的何进在听说了这样的坏消息后,却是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疲惫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卫栗感激地抬起头来,却见到何进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而且皮肤松弛,眼袋又黑又大,身上没了半点威严的模样。他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恐惧。在经历了两个月的洛阳围城战之后,城中的官员和百姓都是斗志全无,又怎么能够抵挡兵强马壮的西凉人?

走出门来,见到那些垂头丧气的兵丁和将领,再跟之前见到的西凉骑兵一比较,卫栗心中更凉了几分。现在己方兵马人心涣散,军容不整,器械不全,战斗的结果不问可知。他朝着北面的方向看了看,心道:现在就看张扬能不能及时赶到了。

半天后,张扬的大军还没赶到,西凉骑兵就已经抵达了渑池城下。何进没有在听闻西凉军将至后就仓皇逃走,而是选择了坚守城池。东边洛阳城里面有袁术的大军盘踞,往东跑,那是出得狼窝,又入虎口,在渑池这里好歹还有城墙能够作为屏障。

但这只是何进的想法,当看到西凉人大军出现在城下之后,城中的大臣们立刻就像是炸了锅一般,立刻吵嚷起来。所有的要求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先让西凉军给点吃的。几万人从洛阳城里面跑出来,携带的一点粮食早就吃光了,大臣们在城外挖草根啃树皮度日,连皇帝都被逼着吃了两天野菜了。

大家都饿的头晕眼花,也就顾不了什么别的。何进虽然知道西凉军不怀好意,却也扛不住群臣议论汹汹。他在杀了袁家满门之后,是震慑住了朝野内外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随着军事上的失利,靠着屠杀建立起来的那一点威望已经消耗殆尽。

在失去了洛阳之后,大家也就不怎么怕何进了。何进手上虽然还有两千多兵马,但是那些士兵到底还听不听话?这是一个问题。

甚至连皇帝知道西凉军来勤王之后,都主动召见何进,询问能不能从西凉军那里要一点粮食过来。何进是天子的舅舅,所以皇帝对他很是客气,在见面的时候说道:“大将军,诸位大臣已经饿了两天了,不管怎么样,先给弄点吃的过来吧!”

何进面如枯槁,闻言无话可说,只是跪在地上,重重地叩首,然后说道:“诺!”

回到住处,何进在房间中独坐了一会,命令士兵为他穿上最为华丽的衣服。他佩戴好了发冠,长剑,白玉,打扮完毕之后,要是不注意他面上毫无血色的模样,当真又有了几分昔日挥斥方遒,鞭笞天下的风采。

城中的骡马都已经被杀食完毕,何进左右看了看,见到没有拉车的马匹,不由得叹气道:“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左右皆不解其意,何进也不解释,而是徒步走到西门处,命令士兵打开了城门。当城门在“咯吱咯吱”的声响中被推开的时候,何进不由得一阵恍惚。当年在洛阳的时候,他曾经多次出入宫廷,每次城门开启的时候,也是这种声响,一般无二。

恍然间,他听到了欢声笑语和金戈铁马的声音。

“大将军,大将军?”

士兵们的叫声将他从对往日的回忆中拉了出来,何进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襟,然后昂起头来,就像是一个大将军那样,走了出去。

赵思指着渑池,陈诚道:“主公,城头上守军人数不多,我们大可以一鼓作气地冲进去。”

刘倩跃跃欲试地道:“我来打头阵!”

“胡说!”

陈诚瞪了刘倩一眼,然后又瞪了赵思一眼,喝道:“天子就在城中,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赵思颇有些不服气,心道:我们难道不是反贼吗?好吧,就算现在洗白了,但是以前咱们就是西凉叛军来着的啊!

不过他对陈诚很是敬畏,虽然不是很服气,却也不敢造次,于是低下了头。刘倩在读了那封赐婚的诏书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胆子又更大了一些,她撇撇嘴,道:“就算是造反,那又怎么了?”

陈诚“哼”了一声,正待说话,就见到城门大开,一个衣着华丽的老者领着文武大臣和数百名士兵走了出来。他见为首的那人有点眼熟,于是问道:“那人是谁?何进怎么不亲自出来?”

在他的印象里面,何进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面如枯槁的老人。便是刘倩,虽然一直对何进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这时候也花了好一会的时间,才认出那似乎行将就木的老者,正是曾经的天下武人首领,朝廷的大将军——何进。

她脱口道:“何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刘倩在听说弟弟刘协被何进杀死了之后,无时不刻都想着要手刃仇人,为此她一改以前懒散的作风,每日里苦练武艺,又在陆军小学里面刻苦学习,常年保持着第一位的名次。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多年,目标却已经变成了一个老朽,看起来不用别人动手,也活不了几天的模样。

她用半是仇恨,半是快意的语气道:“哼,几年前的时候,何进想不到他会有这么一天吧?”

陈诚闻言有些吃惊,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衣着华丽的老者,还是能依稀看出几分当年的模样。他沉吟了一会,打马上前。在他身后,侍卫亲兵们也一起跟上。见到对面的骑兵们奔了过来,何进面色不变,但是那些王公大臣和士兵们却都是惊慌起来。

因为没粮食吃,逃难的这些人将代步的牲口和坐骑都吃的干干净净,现在大家都是步行,一个骑兵都没有,兼且又饿了好几天,怎么打得过对面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军?

好在陈诚并没有将他们在城门口都干掉的想法,在靠近之后,他勒住了战马,然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上前两步,再次打量了一番何进衰老的模样,陈诚很是唏嘘地道:“昔日一别,已经过去了四年。大将军的样子,变化了不少啊!!”

何进也认出了来着正是曾经跟他在洛阳城中大战的陈诚,他心中也很是惊讶。在他的记忆中,陈文正是个丰神俊朗,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怎地几年不见,变成了这种粗豪的模样?

但是随即,何进就在心中苦笑起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改变了很多?西凉那种穷苦地方待久了,有些变化,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冷漠地道:“凉州牧也变化了不少。”

陈诚摸了摸下巴上为了显示威严而留着的胡茬,笑道:“这倒也是。大将军,咱们就先不说这些废话了,听说天子流落于此,我特地带着兵马前来勤王,咱们这就去拜见天子吧!”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何进点点头,道:“凉州牧请跟我来。”

说话的时候,何进瞥见陈诚边上正有一人用愤恨的眼神盯着自己,他随意地瞟了一眼,只间那人肤若凝脂,虽然穿着沉重的甲胄,眉目间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何进心道:陈文正毕竟是个年轻人,打仗的时候还不忘带上女人。

阅读网址:

第三百零四章 少年天子 1/3

何进在前面带路,陈诚跟在后面走近城去。牙兵上前,控制住城门勒令城中的兵马返回军营。那些士兵也不反抗,而是低声问道:“能给点吃的吗?”

被问的士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头询问了一下军官,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不一会,城中就飘出了肉干煮汤的味道。因为是轻兵疾进,所以这次出兵并没有配备辎重营,军队的食物都是靠每个曲自行携带的物资,也就是一些肉干,咸鱼,面饼,炒饭,炒面之类容易携带的。

这些东西都是重盐重油的食物,要是放在后世,肯定会被斥之为垃圾食品,但是却很受将士们的喜爱。城中的士兵和大臣们闻到肉香,都是肚子不停地“咕咕”乱叫,口中也分泌出唾液来。

人群汹涌,向在街道上煮肉汤的地方挤了过来。要不是周围的西凉军用刀柄和枪杆乱打,只怕还会出现踩踏事件。何进鼻端闻到了肉汤的味道,耳中听到了城中的喧闹声,他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闷着头就带陈诚往天子所在地方走去。

一行人脚步匆匆,快速地在街道上通过。三百名身披钢甲,手握利刃的士兵脚步整齐地行进,早已经惊动了周围的所有人。房门和窗户后面,露出不少的眼睛来,通过缝隙观察街道上的这只陌生军队。

能和天子住在一起的,或者是朝堂上极有分量的人物,或是皇帝的亲戚。其中就有士孙端,伏完,杨彪等人。他们见到西凉军军纪严明,虽有数百之众,但是举动却是井然有序,放下了对西凉军会大肆劫掠的担心,但是转而却又担心其别的事情来。

陈诚在洛阳待过一段时间,见识过皇宫的富丽堂皇,恢弘大气,那才是汉人心目中天子的居所。现在天子暂居的地方,自然是跟洛阳的皇宫没法比。但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皇帝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多吃一点苦,其实是件好事。

历来养于深宫后院,成长于妇人之手的皇帝,大多都是昏庸无能。陈诚自己不喜好奢华,因此并不像其他的大臣那样,为皇帝居住在这么狭小的地方而觉得心酸啥啥啥的。能有地方住,能有饭吃,就已经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过的好了。

他想了一想,现在天下的诸侯里面,除了袁术是太过狂妄自大之外,其他的诸侯即便是有野心,在抓到皇帝之后,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在另外一个历史上,皇帝几次造反,曹操不都还是忍了下来么?

到了皇帝的居所之前,几名甲士守在院子门口,伸手将陈诚拦了下来。他微微侧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当陈诚的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会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守门的甲士心中震颤,硬着头皮道:“天子御前,不可携带兵刃!”

“哦,是这样啊!”

陈诚笑了笑,痛痛快快地将腰间挂着的横刀取了下来。守门的甲士正要去接,陈诚却将之交到了赵思的时候上,吩咐道:“将这里清理一下,免得等下天子的脸上不好看。”

赵思接过横刀,脸上露出有些狰狞的笑容,高声道:“主公稍待,臣去去就来!”

他转过身来,大声下令:“第一队留在这里保护主公,其他的人跟我来!”

说罢,他就向前大踏步的走去。守门的甲士大怒,喝道:“你想造反吗?”

说罢,他们拔出环首刀,就向赵思刺了过来。赵思连看都没看,继续向着院子里面前进。在他的边上,数名侍卫亲兵扑出,横刀劈下,刀光闪烁中,守门的几名甲士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边上站着的何进脸上抖动了一下,随即就站在那里,听着院子里面传来的金铁交加之声。不一会,赵思带着满身的鲜血走了出来,高声道:“启禀主公,院子里面埋伏着的五十三名敌军士兵被全部斩杀,天子已经在控制之中!”

陈诚看着边上的何进,摇了摇头,说道:“大将军这又是何必?就算是杀了我,难道你能控制住城外的上万大军吗?刀兵一起,说不定会伤了陛下。”

何进木然地道:“总归是要试一下的,不然怎么会甘心?”

陈诚笑了笑,说道:“这倒也是,扫帚不扫到,灰尘不会清理干净,旧势力也总是不肯老老实实地退出历史舞台的。”

在赵思带着侍卫亲兵清理院子里面的时候,刘倩却是抢先一步走到了大堂上面。她穿着沉重的钢甲,按着腰间的横刀,踩着木板就走到了过来。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刘辨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有些惊慌地对边上的何太后道:“母后,西凉贼来了!”

在刘宏去世之后,刘辨继位成了皇帝,何皇后也就升级成了何太后。但是她的年纪刚到三十,加之生活条件优渥,保养得宜,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四五的女人。她要比刘辨镇定的多,即便是刚才院子里面惨叫声不断,何太后也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而已。

这时候见天子如此懦弱,何太后不禁大怒,她凤目含威,横了刘辨一眼,训斥道:“你是天子,就当有天子的气度。别说贼人还没杀到跟前,就算是杀到跟前了,也不可失了皇帝的身份!”

刘辨被何太后训斥了一顿,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紧张地望着走廊下面。

刘倩按刀而入,见堂上坐着许多人。两侧的是朝堂上的重臣,上首处则是坐着天子刘辨与何太后,在何太后的身边,还有一名年约十七八的少女,做宫女打扮。她怔怔地看了刘辨好一会,然后想到了已经身死的而弟弟刘协,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刘辨胆战心惊地看着一个七尺高的武人走上堂来,正在奇怪对方怎么看起来怎么眼熟的时候,就见到对方的眼眶忽然红了起来,还说道:“皇兄,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啊?”

刘辨的手抖了一下,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瞠目结舌地道:“可是刘倩妹妹?”

刘倩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

刘辨惊喜地看着刘倩,心中安定了不少,说道:“妹妹怎么做这样的打扮?”

刘倩从见到亲人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她按着腰间的横刀,傲然道:”我如今是凉州牧麾下的少尉,正在牙兵中实习,当然是这种打扮!”

天子刘辨看着刘倩英气勃勃的样子,又是羡慕,又是震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何太后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之后,训斥道:“万年公主乃皇族宗室,怎么能做这种打扮?难道这不是在辱皇室体面吗?”

刘倩歪过头来,看了看天子身边的何太后,嗤笑了一声,正待说话,却听到身后有钢铁碰撞的声响,回过头来,就见到陈诚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牙兵走了过来。她向何太后投去了蔑视的一眼,然后退到了边上。

刘辨本来想跟刘倩说说话,拉拉关系,这时候见到一群大兵闯了进来,立刻又变得提心吊胆起来。他在上首的位置上坐好,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原本他的性子不是这样的,但是之前袁术大军攻城,昼夜不息的战斗吓坏了皇帝。后来孙坚带兵攻破了外城,袁术军一拥而入,在洛阳城中大肆屠杀劫掠,士民哭号之声,响彻十里。

就是那一次,天子刘辨算是知道了天下的诸侯们是什么样的德行,于是就变成了现在模样。而且,他还曾经见过陈诚,知道过来的西凉军首领是被大将军赶出洛阳的,这让他的心中更加害怕了。

太尉杨彪之前见到刘倩带着武器上堂,就已经想要出言训斥,但是后来刘倩表明身份,上演了一出兄妹相遇的戏码,杨彪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现在陈诚带着一大群士兵闯了过来,杨彪立刻站起身来,大声训斥道:“天子在此,尔等还不跪下行礼?”

陈诚侧头向杨彪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杨太尉,难怪敢这么说话。”

说罢,他也不管杨彪和堂上的大臣,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坐在上首的天子刘辨。刘辨穿着华丽的天子冠冕,身形比之四年前长大了许多,脸上隐约能看到先帝刘宏的模样。

在陈诚打量天子的时候,赵思指挥着侍卫亲兵将大堂重重包围起来。堂上的众人也都在打量陈诚,这些大臣们有不少是和陈诚照过面的,但是他们也跟何进一样,不能在第一时间将眼前的雄壮武人和昔日的俊美少年联系起来。

陈诚打量了刘辨一会,叹息道:“陛下跟先帝倒是有几分相似。”

刘辨见陈诚身材高大,胳膊快有他自己的大腿粗,不由得心中害怕。他压下心中恐惧,问道:“尔是何人?见过我父皇么?”

陈诚笑了笑,说道:“四年之前,臣还与陛下见过,怎地现在不认得了?”

刘辨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正在思索到底在哪里见过的时候,边上的何皇后忽地惊讶出声,“呀,你是巨鹿侯?”

巨鹿侯?那不就是昔日的先帝宠臣,现在的西凉军首领,陈诚陈文正吗?

陈诚还记得何太后的模样,闻言笑道:“正是在下。”

第三百零五章 复仇 2?3

王霖站在何太后的身边,她吃惊地望着全身披挂的陈诚,渐渐地将眼前的面孔和曾经多次在梦中出现的美少年联系起来。她已经满了十七岁,马上就要十八了。在汉代,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大姑娘,再过两年,等到二十岁就该算是老姑娘了。

本来,在她这个年纪,早就应该嫁人。但她是太后身边的人,很难认识什么别的男子。这两年来朝廷在军事上一再失败,又使得根本就没人来关心宫中侍女的婚嫁问题,于是她的个人问题就这么一年年的拖了下来。

这时候,她望着陈诚更显得有男子气概的面庞,脑海中浮现出了梦中的那些羞人场面,不由得霞飞双。王霖的脖子和耳朵都泛出了红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诚,心跳也变快了许多。

她暗中想道:也不知道巨鹿侯还记不记得我?

陈诚见了王霖,稍一思索,想起了有这么个人,于是笑着向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刘辨道:“陛下,如今逆贼袁术盘踞洛阳,不会轻易退去。为了朝廷的安全着想,不如移驾长安。长安曾是我大汉的京师,宫殿都是现成的,又有着四塞之险,不用担心再有逆贼轻易地打过来。”

王霖见到陈诚对她笑了笑,顿时只觉得一股热流沿着脊柱往下,双腿间变得滑腻起来。

她心中大叫道:要死了,要死了!

在小宫女心跳的犹如小鹿乱撞的时候,堂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陈诚刚才说的话给吸引了过去,什么移驾长安,不就是说要迁都吗?这种事情怎么能行?当场就有大臣站了出来,训斥道:“自光武帝中兴汉室以来,朝廷就一直定都于洛阳,数百年来从未改变!巨鹿侯不过是地方上的大臣,怎么敢轻言迁都的事情?”

陈诚转过头来,见到是一个清瘦老者,于是问道:“不知道足下如何称呼?”

老者对陈诚毫无畏惧,说话掷地有声,“吾乃光禄大夫士孙端是也!”

陈诚又问道:“还有何人反对天子去长安的?”

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司空赵温,录尚书事张喜,淳于嘉等大臣都反对迁都长安,这些人或出于公心,或出于私心,都是直接站了出来,明确表态,反对陈诚的提议。这些人都是朝廷重臣,杨彪五世三公就不说了,其他的王允,赵温,张喜,淳于嘉等人,也都是在朝野中很有名望的大臣。

他们一起反对,就代表了朝廷的意见已经达成了一致。

陈诚皱着眉头问道:“难道就没有人同意迁都长安的吗?洛阳已经残破,就算击退了袁术,周围的产出也不足以供应朝中的文武百官和宗室,不如暂居长安,等到中原平定,再返回洛阳不迟,诸位大臣以为如何?”

杨彪板起面孔,道:“陛下在洛阳,尚是天子,若是去了长安,只怕就不是天子了!”

陈诚定睛看了杨彪好一会,却只见后者昂首而立,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诸位这是将我当成了袁术那样的乱臣贼子?”

陈诚摇了摇头,道:“听说诸位都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吧,移驾长安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在牙兵奉上肉汤和面饼的时候,陈诚唤过刘倩,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刘倩听完之后,眼中放光,转头看了天子刘辨一眼,然后就按着横刀,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见到肉汤和面饼被送了上来,不但是大臣们口中生津,就连皇帝也是一样。他们暂且放下了别的事情,先填饱肚子再说。不过东西是吃了,但是该反对的还是要反对!

这些大臣们知道,一旦远离洛阳,去了长安,那朝廷就要被陈诚所控制。大将军何进虽然也被这些世代为官的重臣们所鄙视,但是人家毕竟是添置的舅舅,汉家有以外戚为大将军的传统,他们暂且忍了。

可是陈诚又算是什么?难道能让这么一个人掌控朝廷么?正人君子们绝对不跟陈文正这种小人为伍!

就在众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的时候,刘倩忽然又走了回来,她在堂下站定,杀气腾腾地道:“何进谋逆,已然伏诛!”

“哐当!”

刘辨手中的碗筷摔落在案几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他恐惧地望着刘倩和陈诚,胸膛不断地起伏。边上何太后霍地站起身来,大骂道:“我兄长何进已经是大将军,位极人臣,怎么还会谋逆?”

陈诚笑道:“就是因为位极人臣,所以才会谋逆啊!太后,何进虽然是你的兄长,但是在他手中,朝廷衰败成了现在的模样,连天子都要跑到渑池来避难,难道他不应该勇敢地为此负责吗?”

何太后气的胸膛不住地起伏,她大声骂道:“大将军又岂是你所能置喙的?”

陈诚在那汹涌的波涛上多注视了一秒钟,然后盯着何太后含威的粉面,冷笑道:“昔日先帝驾崩之时,曾让我照顾他的子女。天子和万年公主现在倒是安然无恙,可是渤海王却在哪里?”

边上的大臣们本来是面带愤怒之色,这时候互相看了看,然后大摇其头者有之,闭目沉思者有之,还有的面露羞愧之色。何太后心中一惊,辩解道:“渤海王突发恶疾,因此去世,这件事情朝野皆知!”

陈诚冷笑道:“那太皇太后和董承又都是怎么死的?这些人在前后不到三天的时间里面一起去世,太后难道不觉得这其中很可疑吗?”

何太后面色不自然地道:“人有旦夕祸福,太皇太后年纪那么大了,生病去世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董承,他是自杀的,又关别人什么事?”

陈诚摇了摇头,道;“何进已经死了,你跟我争辩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朝大堂上的众人看了看,说道:“城中已经戒严,诸位没事不要到街上乱走,明天我再来跟众位商议朝廷的大事!”

接着,陈诚朝天子刘辨拱了拱手,道:“臣甲胄在身,不便全礼,请陛下恕罪。”

说罢,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周围的侍卫亲兵也都跟着一起,有序地撤到了衙门的外面。望着陈诚扬长而去的身影,士孙端大怒道:“跋扈,真是太跋扈了,就算是何进,也不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无礼!”

有人在边上冷笑道:“巨鹿侯刚才在天子面前杀了那许多人,又杀了大将军何进,早就已经飞扬跋扈了。御前失礼,又能算的了什么?”

跑到外面观望的一名大臣又退了回来,叫道:“西凉军把这里团团围住了!”

“什么?陈贼怎么敢怎么做?”

“走,大家一起找陈诚说理去,我就不信,那些士兵还敢对国家重臣动起刀兵不成?”

见到一群人向着门口冲去,杨彪大喝道:“且慢!”

“太尉为何阻止我等?”

“是啊,杨太尉,那陈诚不过是一个老革罢了!他敢杀何进,那是因为何进手中没有了兵马,但是连何进都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他陈诚一个西凉贼军的渠帅,还敢对我们动手不成?”

杨彪沉声道:“河内太守张扬的两万兵马就快到了,等张稚叔到了再说!”

张扬,字稚叔,是并州云中人,颇有武勇,是大将军何进的旧部,被封为河内太守,麾下兵马众多。

“太尉高见!”

“正当如此!”

“陈诚不过带了一万多兵马,等张稚叔的两万大军到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跋扈!”

也有人颇为忧虑地道:“袁术占据洛阳,麾下有五六万大军,就算是张扬和陈诚加起来,也只得袁公路一半的兵力。若是袁术军杀过来,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不用担心,”杨彪道:“袁术所依仗的,不过是孙坚罢了,现在冀州牧袁绍派遣周昂攻击阳城,袁术已经将孙坚调回豫州去了。”

听到太尉杨彪这么说的,大家顿时放下心来。杨彪出身弘农杨氏,连续五代都做到了三公的位置,说起来是比汝南袁氏势力更雄厚的顶级权贵。不过杨氏一直在朝廷中发展,没有袁绍和袁术那种超前的眼光,一早就在地方上抓住了军权,因此现在声威反而比不上袁家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杨氏没有在地方上发展自己的武装力量,也因此躲过了灭顶之灾,不像是袁家在洛阳的族人被大将军何进杀的干干净净。这其中的好坏,却是难以轻易的下结论了。

河内郡在黄河以北,紧靠着白波军,黑山军,以及董卓的势力范围。虽然郡中户口众多,兵马不少,但是一直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在董卓兵败身亡之后,河内郡身上的压力陡然减少了许多,这才有余力抽调了两万兵马出来,准备到洛阳拱卫天子。

才刚渡过黄河,就听说孙坚已经攻破了洛阳,天子车驾向西遁走。张扬也不去跟袁术交战,而是率兵西行,准备先找到天子再说。两万兵马拉出了近十里的行军队列,穿过新安县的函谷关,赶到了渑池附近。

秦代的函谷关在废弃之后,汉代在新安县附近重新修筑了关隘,同样命名为函谷关。虽然名字一样,但是所在的位置已经不同。

张扬军两万,在靠近渑池之后,赫然发现,在城外有一支兵马摆开了阵势,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阅读网址:

第三百零六章 董昭 3/3

刘倩感觉到了惆怅和哀伤,她无数次在入睡之前发誓要杀死何进,但是等到真的能够做到的时候,复仇的感觉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美好。陈诚转过头来,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那个.......恩,那个来了?”

“不是啦!”

刘倩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来。她奉命带着一队侍卫亲兵前去处死何进,当她闯进关押何进的房间后,那位朝廷的大将军表现得十分平静。

何进漠然地问道:“是不是要该上路了?”

刘倩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充满杀气和愤恨,但是面对眼前这么一个就剩了半口气的家伙,杀戮似乎也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事情。她学着陈诚冷笑时候的表情,喝道:“你杀我弟弟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你弟弟?”

刘倩大声道:“我也让你死个明白,杀你的是万年公主刘倩!”

“原来是你!”

何进先是惊讶,随即又无所谓地道:“我所杀的人以十万计,早就有死于刀兵之下的觉悟。至于渤海王,我原本并不想杀他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刘倩将横刀抽了出来,喝问道:“他还那么小,你也下得去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进淡淡地道:“我就不信,陈诚就没杀过无辜之人。这天下间,人人皆可杀,又岂会多了一个渤海王?”

他抬起头来,望着刘倩,嘴角了露出嘲讽的笑容,“看你这副打扮,也是上过战场的,怎么还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嘿,女人就是女人。”

刘倩大怒,上前一步,将横刀举过头顶,作势就要劈砍下去。她是陆军小学第一届剑术第一,手中握着的是千锤百炼的宝刀,这一刀要是劈下去,别说何进身上只有一套华服,就算他穿上了铁甲,也一样会被砍死。

但是刀锋在落到何进的脖子上之前,刘倩却又将横刀收了回来,她冷笑着道:“看在你是天子舅舅的份上,我就留给你一点体面。”

“砰!”

一柄匕首从刘倩的手中掷出,没入何进身前的地板上,“你自尽吧!”

何进将匕首从地板上拔了起来,伸出手指在匕首上试了一下,赞叹道:“好刀!”

他抬起头来,看见刘倩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然后毫不犹豫地挥舞匕首,白色的光芒闪过,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他已经切断了自己的脖颈。

“砰!”

何进稍微有些胖的身躯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荷荷”,“嘶嘶”,他的喉管里面有鲜血在不停地向外涌出,生命力讯速地随着血液一起消散。

刘倩看着何进由濒临死亡变成了一具面色苍白的尸体,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惆怅和感伤来。

陈诚对她道:“要是不舒服,就回城里面去休息。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军中没有女人了吧?”

“可恶啊!”刘倩的心情立刻就切换成了另外一中形态,她瞪大了眼睛,道:“我都说了没有不舒服啦!”

侦骑快速地奔了过来,大声道:“启禀主公,张扬军已经到了二十里外!”

陈诚道;“立刻以天子的名义派人,让张扬军停止前进,并命令张扬过来朝见天子!”

“诺!”

刘倩问道:“这有用吗?张扬带了两万兵马过来,要是我,就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有没有用,等下就知道了。”陈诚眺望远方,说道:“比起张扬,我更在意袁术为什么停在洛阳不动了,莫非是被皇宫迷花了眼,住在里面就不想出来了?”

刘倩哼了一声,道:“师父你还是这么谨慎,要是我,就直接杀过去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你没看到沿途的情况吗?根本就没地方补给,没吃的怎么打仗?要是从后方转运,那需要的人力就太多了,路上的损耗也太多了。关中刚发生了大地震,提供不了那么多粮草。”

他还有一些事情没说,在并州的徐荣那边也因为地震而遇到了很多困难。

“啧”,刘倩不满地道:“怎么这么麻烦?难道不能只管打仗就行了吗?”

等了两刻钟的时间,侦骑从东边返回,并带来了张扬的使者。使者是一个身高七尺的中年人,姓董,名昭,字公仁。

张扬在听说西凉军已经控制了朝廷之后,将大军停在了渑池以东十五里的地方。然后命令董昭带着两名从骑,先过来探听情况。董昭过来之后,见到西凉骑兵人马雄壮,军容严整,不由得暗暗心惊。

他在牙兵的带领下,来到了陈诚的面前,从容地道;“河内太守麾下从事董昭,拜见凉州牧,骠骑将军。”

陈诚坐在马扎上,身后拉起了帷幕,身边分列着披挂整齐的侍卫亲兵,看上去威风凛凛。他看董昭长得白白胖胖,举手投足之间,精力充沛,跟之前见到的那些面有菜色的朝廷大臣们完全不一样,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

他心中暗道:莫非是河内粮草非常充足,所以才能养出这么白白胖胖的人来?但是看边上的两名从者,也只是一般人而已。

陈诚于是问道:“公尊颜充腴,何以调理至此?”

现在天下大乱,到处都缺少粮食,连朝廷的大臣们都面有菜色,你是怎么能长得这么白白胖胖的呢?

话刚说完,他心中一动,一些记忆在心中浮现出来。董昭董公仁,好像是曹孟德麾下的大臣来着。虽然没有荀彧,郭嘉那些人有名,最后也做到了很大的官。曹操统一了整个北方后,中原,河北,关中的人才都被他搜罗到了麾下,也不只是有董昭一个人。

不过陈诚这些年来,见过的名人不少,早已经不会因为见到历史上的名人而激动,只是在心里备注了一下,这人是很有才干的。若是可以,当收为己用。

面对陈诚有些无礼的话语,董昭恭敬地道:“某无他法,只食淡三十年矣。”

你问我为什么会长的这么白白胖胖的?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是三十多年来都吃的很少很清淡罢了。

陈诚笑了起来,道:“公仁太过谦逊了。”

开玩笑,现在天下的大部分人都在挨饿,你说三十年来吃的清淡就能长这么好?这不是胡扯吗?肯定是有本事能在这个乱世弄到大量的粮食,而且还能保证那些粮食不被别人抢走,这才能养出董昭这样的尊容啊!

董昭道:“张太守想让我问陈使君,大将军何在?”

陈诚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何进谋逆,已然伏诛!”

大将军何进被杀,就代表着朝廷已经被西凉军控制。理论上来说,现在的张扬军就跟西凉军已经处在战争状态之中了。但是董昭面上的表情不变,只是说道:“原来如此,那天子何在?”

张扬是丁原的旧部,后来又被何进封为太守,理论上有义务为何进报仇。但董昭却跟何进没关系,他原本是袁绍的部下,在对抗黑山军张燕和白马将军公孙瓒的战斗中,立下了不少的功绩。但是袁绍只肯重用河北的世家大族,如沮授,许攸之流,对董昭的才能和功绩视而不见,于是董公仁就离开了袁绍,依附于河内太守张扬。

说起来,董昭也只是张扬的部下而已,并没有奉之为主。就像是几百年前马援所说的那样,“当今之世,君择臣,臣亦择君”。在乱世之中,不但各路君主要选择部下和臣子,作为人臣的,也要挑选一个靠谱的君主,这样才不会被时代的浪潮所吞噬。

董昭认为,无论是谁最后出来收拾旧山河,定然是要依靠朝廷的名义才行。汉虽失德,但是心向朝廷的人还有很多。以朝廷的名义行事,就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所以,他才会在听说何进死后无动于衷,而是问“天子何在”。

陈诚回答道:“正在渑池城中安歇,公仁可是要前去朝见天子?”

董昭道:“身为人臣,岂有不拜见天子的道理?”

他暗中打量陈诚,心道:陈使君已经据有了凉州和关中,还占据了并州的一小部分,莫非就是那个能够平定天下的英雄?

如今天下间势力最强的诸侯,除了袁术就是袁绍,但是董昭既然弃袁绍而去,那自然对名声和作风更加糟糕的袁术也看不上眼。这次随着张扬一起过来救援天子,在听说西凉军已经控制了朝廷所在之后,董昭主动请缨,就是先要过来先观察西凉军能否成事。

观察的结果很令他满意,西凉军兵马雄壮,军容严整,这就是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本钱。陈诚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就处死了何进,这种果决也是乱世之中君主所必要的品质。董昭之前也曾收集天下间各路诸侯的消息,在他看来,陈诚只要将朝廷握在了手中,哪怕是现在实力还不是最强的,但是已经有了统一天下的迹象。

陈诚留下将领防备东边的张扬军,亲自带着董昭前去抄见天子。在路上,董昭见从者落在了后面,于是低声道:“明公既杀何进,何不迁都长安,以为长久之计?”

陈诚脚下一顿,随即继续向前,他身高八尺有三,比身高七尺的董昭高了许多,对董昭说话需要低着头才行。

“公仁所言,正合我意,不如就留在朝廷中,暂且做个议郎,如何?”

董昭面带微笑,欣然道:“敢不从命!”

阅读网址:

第三百零七章 人才 1/3

董昭面见了被团团包围起来的天子,也见到了那些同样被软禁起来的朝廷大臣。因为陈诚没有跟着进来,杨彪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张杨将军的兵马是不是已经到了?”

张扬被何进封为河内太守,治下户口众多,曾经牵制住了董卓和袁绍的大量部队,现在则是成为了杨彪,张喜等人的最后一丝希望。董昭不动声色地道:“张太守的兵马就在东边十五里的地方。”

杨彪身材高大,他上前一步,颇有威严地道:“吾乃太尉杨彪,河内太守应该立刻过来,奉天子还于洛阳!”

董昭摇了摇头,说道:“袁术兵锋强盛,张太守只带了两万兵马,是打不过袁术的。”

杨彪柳眉倒竖,大声喝道:“为人臣者,当为天子扫除残贼,怎可因为敌人势大就畏葸不前?”

董昭心道:“只怕是袁术早就跟你们暗中联系过吧。”

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杨家也是士人领袖,在政治光谱上是趋于一致的。董昭唯唯诺诺,说道:“在下定然会将这些话带给张太守的。”

杨彪面色稍霁,板着面孔对董昭道:“让张扬好生去做,若是能拯救天子于水火之中,则三公之位,也未可知。”

董昭心中哂笑,面上越发恭敬。他是举孝廉出身,已经可以在郡中做个低级官员,但是想要继续往上爬,那就有着一道看不见的天花板横亘在那里。他之所以会离开袁绍,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得明白,即便是自己立下再多的功劳,在袁绍的那里也不会得到重用。

同样的,他的忠心也不会献给张扬。张扬在和平年间,可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将领,但是现在是乱世,张扬坐拥河内这样富庶的地方,内不能安定地方,外不能击败强敌,久后必遭大祸!

从天子处出来后,董昭将杨彪等人的事情说与陈诚听,并说道:“以吾观之,朝中大臣对明公多有怨言,不如早日奉天子车驾前往长安!”

陈诚笑道:“我也知道他们对我不满,不过他们现在手上无兵无将,又能翻起什么浪来?”

他问董昭道:“你说张扬会带兵来和我交战吗?”

董昭道:“张扬虽然兵多,但士兵不及西凉军强悍,兼且他为人并无主见,只要以天子的名义下诏,他自然就会带兵返回河内去了。”

“既然这样,那咱就给他写一封圣旨。”

陈诚唤来军中参谋,让他们找了几个天子身边的人,册封张扬为列侯,命他任然带兵镇守河内。在夺取了渑池之后,原本掌握在何进手中的各种印玺都落到了陈诚的手中,那枚传自战国时代的“和氏璧”也在其中。

诏令很快就写好,陈诚取出“天子印”,盖在上面。董昭将诏令接过来一看,说道:“如此,则张太守必欣然来归!”

他带着圣旨回到了张扬处,说了朝廷是如何的窘迫,西凉军是如何的雄壮,最后将诏令取出,说道:“如今大将军已死,巨鹿侯方用事,知道将军镇守河内有功,因上奏天子封将军为列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张扬沉吟了一会,说道:“我是大将军的旧部,如今大将军为巨鹿侯所杀,我要是不为故主复仇,则必然为天下耻笑!”

董昭正色道:“不然,如今天下倾颓,群雄并起,为人臣者,当以大局为重。若是将军往攻巨鹿侯,先不说能不能取胜。便是能够得胜,于朝廷又有何益?如今朝廷缺衣少食,将军莫非想入主朝廷,担负起匡扶天下的重任来么?况且将军本是故征西将军丁原的旧部,到大将军麾下效力,也只是奉了丁将军的命令罢了。”

张扬说道:“我固知才能不足以服众,但是巨鹿侯就能平定天下吗?”

董昭笑道:“将军的才能,与皇甫中郎将相比,何如?”

张扬说道:“不如远矣。”

皇甫嵩是天下闻名的将领,张扬自承不如。

董昭道:“以皇甫嵩之能,在碰上巨鹿侯的时候,也难免要损兵折将,更何况其他人呢?如今巨鹿侯想要奉天子入关中,这就是有着平定天下的志向啊!将军何不趁着巨鹿侯尚止步于关中的时候与之结交?这样以后在碰到外敌的时候,也能得到支援!”

河内郡户口众多,在这个人口就是财富的时代,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的觊觎。这几年来,张扬和袁绍,张燕等人都打过仗,并且常年在边境上驻扎着大量兵马。张扬对董昭的话深以为然,于是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前去朝见天子,然后带兵返回河内。”

张扬出身不高,不像袁绍,袁术那样野心勃勃,也不似曹操有着远大的志向,他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武人,因此很快就被董昭说服了。随后,他就带着数百亲兵,先拜会了凉州牧陈诚,然后再去拜见皇帝。

在亲眼见到了西凉军的装备和军容之后,张扬先是惊讶,随后心中又有些庆幸起来。打仗当然不只是看装备的好坏,但是装备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战斗的胜负。况且西凉骑兵向来强横,朝廷屡次征讨却都无功而返。如今西凉军得到了这么好的甲胄武器,那就更加不好对付了。

在面见天子的时候,陈诚陪同着张扬一起,并且将那些大臣都隔绝在了别处。张扬拜见过天子之后,随即就起身离开,只留下了刘辨无助的眼神。

何进这几年来从关中吸血吸了不少,将河内也是折腾的不清。好几次何进想要将河内的兵马全部撤到黄河以南,要不是张扬据理力争,只怕河内已经落到了黑山军张燕的手中了。现在天子不过十六岁,还没到亲政的时候,张扬自然要先站在掌握有实权的人这一边。

看这天下的混乱情况,想要平定下来,只怕是要很长的很长的时间。

张扬来了又走,将杨彪,士孙端等人仍在了一边。大臣们听说之后,无不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陈诚又等了一日,在探马报告说张扬部确实已经拔营北返之后,这才带着天子往长安的方向而去。

陈诚所要的,不过是天子一人。其他的大臣于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见到天子被西凉军簇拥着往长安而去,大臣们先是继续大骂,见到不起任何作用,然后就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以太尉杨彪为首,认为朝廷的根本还是在洛阳,即便天子西行,公卿们还是应该赶回洛阳去再说。

另一派则是以士孙端等人为首,他们一边咒骂陈诚肆意妄为,一边又只能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跟着天子车驾西行的人里面,有王粲这样出身名门望族的,但是更多的却是像蔡邕这样出身不是太高的朝臣。

陈诚素闻蔡邕之名,听说他跟着天子一起西行,特意将他召来问话。交谈之中,发现对方才思敏捷,文采斐然,陈诚心中很是高兴,说道:“杨彪等人固然名望很高,但是又怎么比得上蔡议郎妙有绝伦?”

于是下令让士兵找了一匹驮马,送给蔡邕作为代步之用。

在张扬率兵离开之后,董昭带着十几名徒众留了下来,他已经被任命为朝廷的议郎,因此便和张扬分道扬镳了。张扬虽然有些不舍,却也不能阻挡别人上进。他手下的那些人倒是很高兴,董昭是外来户,靠着才能很快得到了张扬的信任,但是对河内本地的豪强们来说,董昭就很是可恶、

现在董昭被调往了朝廷任职,他们都是高兴不已,弹冠相庆者不知凡几。不但走了一个讨厌鬼,还空出来了一个官职,对于河内郡的豪强和士人们来说,这就是一桩大好事啊!

董昭等陈诚召见完蔡邕之后,上前说道:“明公虽然将天子迁往长安,但是中原之地不可不留兵驻守。”

陈诚说道:“这件事我也想过,但是留兵多了,则补给跟不上。留兵要是少了,又没有什么用处。公仁提起这件事,可是有什么好主意吗?”

董昭骑着的是西凉军的驮马,却没有任何的不适应,他笑着道:“皇甫嵩如今也跟着天子的车驾一起,何不命他留守弘农,相机收服洛阳?若论知兵,袁术不如黄甫义真远矣。即便不能夺回洛阳,也可保弘农无事。”

之前陈诚也在天子身边见到了皇甫嵩这员威震天下的名将,但是当时都在被杨彪,张喜等一干大臣斥责,所以他也没有跟皇甫嵩交谈。本来是想等回到长安后,任命其为陆军中学的校长的。现在听董昭这么一说,陈诚觉得也不是不行。

他沉吟了一会,问道:“弘农也已经残破,百姓大多流离失所,皇甫嵩虽然是天下名将,但是没有士兵和钱粮,皇甫嵩又能怎么办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董昭先是称赞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形容贴切,然后回答道:“弘农虽然残破,但是世家大族之中尚有许多钱粮和奴仆,若是任命皇甫嵩镇守弘农.........”

不等董昭说完,陈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皇甫嵩的名望很高,若是留在弘农,那些弘农郡的豪族,比如说五世三公的杨家之类的,多少要卖皇甫嵩一些情面,会拿出一些钱粮

来支持。

于是陈诚笑着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在控制了朝廷之后,他手上可用的人才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董昭,蔡邕,王粲,刘祯等,或是才思敏捷,或是文采出众,或是计谋甚远,能够很大程度上弥补陈诚麾下文臣太少的窘迫局面。

第三百零八章 清田检地 2/3

因为带着天子和朝廷中的许多大臣,所以大军返回时候的速度不快,比起出兵时候的日行百多里,要慢了一倍以。当大军过了潼关,还没到达长安的时候,关东就已经传来消息,说孙坚在豫州大破袁绍部将周昂。

听闻这个消息,陈诚不禁感慨:“当今世上,论带兵打仗的本事,大概也就皇甫嵩和曹操能跟孙文台一较短长了!”

董昭的才能出类拔萃,更重要的是说话办事都很对陈诚的胃口,于是飞快地得到了他的信任,跻身于西凉军的决策层之中。这时候在边上听到陈诚的感慨,笑着道:“袁绍虽然志大才疏,但是他的盟友曹操却是世间英雄。可要是说带兵打仗的能力,明公不在曹孟德之下。又何必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袁术袁绍兄弟反目,袁术麾下有孙坚,袁绍手下也有曹操,我们只管坐山观虎斗即可!”

陈诚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别的。

等到大军返回长安,许多的事情一起压了过来。在阎忠带着三省六部的官员来到长安之后,很快就接管了关中的一切权利。这种做法自然引起了关中的豪强和士人们的不满,不过吕布之前已经将关中清洗过了一遍,那些硬骨头都已经被屠戮殆尽,剩下的那些人,也就只能在制造一些舆论罢了。

阎忠为人放荡不羁,为政却是严酷无比,在陈诚率军东出潼关的这段时间里面,阎伯道已经流放了十多家士人豪强去西域。这种高压的治理方法,激起了更多的反对声浪。只是掌握住兵权的赵云和杨秋都是站在阎忠这一边的,所以关中的士人和豪强们只能暂时忍着,等到陈诚已返回长安,以前的那些矛盾立刻就爆发了出来。

关中人士之中,以孟达之父孟佗官职最高,以孟佗的好朋友法正最得陈诚喜爱,于是这两人就背负着关中父老的期望,前来和陈诚诉苦。

法正虽然年轻,却是一向心高气傲,敢于直言不讳,即便是当着陈诚的面,他说话也很是直接,“主公,关中方才平定,正是需要修生养息的时候,不宜严刑峻法,而是要放宽约束才是!”

现在不是正式会议,并没有武将参与,而是陈诚叫了麾下的几个文臣到他在长安的府邸之中,商量一下最近几个较为重要的问题。矛盾永远存在,为政者的时间和精力却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那就只能先解决主要矛盾。

现在的主要矛盾,就是凉州派和关中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随之而来的施政理念上的分歧。现在陈诚的麾下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派别之分。在凉州的时候,虽然也有元从派和凉州派的分别,但是因为阎忠又是元从,又是凉州人,所以派系之间还分的不是那么明显。

而且那个时候,陈诚手下的文臣较少,连三省六部的位置都填不满,大家忙着干活都还还来不及,哪有那么多的时间互相争斗?但是等到陈诚击败了吕布和董卓,夺取了三辅之后,派系问题很快就浮现了出来。

关中虽然已经不再像是几百年前那样,是全国的政治,军事以及经济文化的中心,但是跟西凉比起来,已经算得上是人文荟萃。这里的士人填满政府的位置完全不成问题,可是陈诚除了对各级官员留用之外,就只提拔了孟佗,杜畿,鲍出等寥寥数人而已。相反的,却是对凉州人大加封赏。

阎忠,徐超,杨秋,赵云,成宜,韩立,许文等各有封赏,占据了关中的各种官位不说,那些从随军学堂和陆军小学中出来的人,也占据了官府中的各种低级职位,或是被提拔成了低级军官。

而关中本地人却只是被编入府兵而已,在关中的士人和豪强看来,这种差别对待,明显就是在用凉州人打压关中人。但是在凉州人看来,这是他们追随陈诚鞍前马后所应得的,怎么地,打仗流血,干活流汗的时候没有你们,等到大局已定,你们就想要跳出来摘桃子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坐在堂上的,除了法正之外,还有阎忠,贾诩,徐超,孟佗,蔡邕,董昭等人。蔡邕和董昭才加入陈诚麾下,他们一个不擅长处理政务,一个是聪明绝顶,现在都只是坐在那里,只听不说。

法正年轻气盛,阎忠更是盛气凌人。从银川搬到长安之后,阎忠是满心欢喜,这离他为之奋斗的目标又更近了一步,他身上的气势也水涨船高,变得更足了一些。这时候听到法正说着这么幼稚的话,他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然后,阎忠就道:“治国当宽严相济,以前朝廷以政,对小民严苛,对豪强和世家却是太宽,以至于世家豪族占据了许多的土地,而贫者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君侯既然入主长安,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当以小民为本,而对各地豪强施以严刑峻法,这样关中才能大治!”

他站起身来,指点江山,意气飞扬,“为政之道,当以民为本!但是何者为民?能够为我所用的才是民!能够给官府交税交粮的才是民!能够给官府提供兵源的才是民!我们要保护这样的民众,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说话!除此之外,都是民贼而已!”

阎忠说话慷慨激昂,逸兴遄飞,气势逼人,法正虽然聪慧,却还是太年轻了一些,有时候想的简单,甚至还很天真,被阎忠说得哑口无言,那也是正常的事情。他心有不甘地看了看面露赞同神色的堂中众人,转过头来对孟佗道:“京兆尹,难道您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佗因为以前阿附宦官,一向被士人瞧不起,现在被关中士人推举出来,也不过是虚应故事而已。他又不是法正这样的小年轻,只想着将事情糊弄过去,根本就不想管什么关中派的死活。

他自己得到了陈使君的重用,儿子孟佗虽然不如法正得宠,却也很得陈使君的喜欢,眼见得孟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必去趟这些浑水?但是被法正点名,他作为关中士人的代表,也不得不说两句了。

“孝直说的有些道理,关中疲敝,是需要休养生息,”孟佗慢吞吞地道:“但是现在周边都是敌人,主公需要更多的兵马,也需要更多的钱粮,休养生息虽然能让百姓受益,却没办法完成主公的抱负。”

法正有些急躁地道:“那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嘛,就是主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主公明见万里,所思所想,定然是远超我等。我们只要认真执行就好,又何必去考虑别的事情呢?”

众人听了,一方面佩服于他的无耻,一方面又在肚子里面暗骂马屁精。

法正颇为鄙夷地看了孟佗一眼,要不是对方是孟达的父亲,他就要出言讥讽了。

陈诚对孟佗的吹捧只是笑了笑,问其他人道:“诸位可都还有什么别的意见?”

众人或是摇头,或是默不作声,法正也无言以对,只能暗中生着闷气。于是陈诚就说道:“如今天子驾临长安,朝廷大臣们也有一些跟着过来了。你们可以接触朝中的官员,若是有实干才能的,可以推荐加入到三省六部的体系之中。其他的人,就让他们挂个官职就好了。”

阎忠曾与蔡邕有旧,笑着道:“我素知蔡议郎有大才,可以做礼部尚书。”

陈诚点点头,道:“可。”

接下来又商定了升贾诩为侍中令,以董昭为工部侍郎,还有将那些随天子车驾而来的朝臣塞到一个个岗位上。这样一来,原本人手不足的三省六部立刻被填满了大半,还剩下的一些职位则是准备分给关中的士人和豪强,在他们通过考试之后。

现在陈诚治下的领地上,同时存在着举荐和科举两种选拔人才的方式。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最终都要通过考试,确认他们有基本的管理能力和才能之后,才会得到任命。鉴于现在知识都被垄断在世家豪门的手中,这种做法竟然也没有遭遇到多少反对。

商议完毕,阎忠道:“之前忙于救灾,现在关中已经大体稳定下来,是不是要重新丈量土地和统计人口?”

长得白白胖胖的董昭不由得看了阎忠一眼,心道:这种激烈的政策,必然会得罪不少人,也就是阎尚书才敢提出来了。

重新丈量土地和统计人口,这是历代统治者都想干,而很少有人能干成功的事情,就算是以光武帝刘秀的雄才大略,在实行这条政策的过程中,也是遭到了不少的阻力,前前后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这项政策落实了下去。

只要是开始开始清点人口和土地,必然会死上一些人。但是难道因为会死人,就不去做了吗?打仗同样会死人,难道就能拱手向敌人投降?这是明显不可能的事情。陈诚已经靠着武力拿下了关中,自然要将关中的资源都掌握在手里。

他也不问其他人,立刻拍板道:“这件事就由伯道负责,除了陷阵营和飞熊骠骑之外,各地的郡国兵和牙兵都可以随意调动。郡太守两千石以下,皆可先斩后奏!”

阅读网址:

第三百零九章 称帝 3/3

天子车驾到达长安后,陈诚将刘辨与何太后安置在长乐宫,他自己依旧占据着未央宫。因为官署就在未央宫的边上,这样方便处理各种事情。至于会不会因此而被人说成是骄横跋扈,陈诚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随天子而来的大臣们也各有去处,许多豪强被流放到西域之后,城内城外都有不少的地方空了出来。朝廷大臣里面,很少有人愿意加入到陈诚的麾下,只有那些升迁无望,想爬也爬不上去的中下级官吏,才纷纷投入到了新政权的怀抱。

不过这也不奇怪,掌管户部的徐超对洛阳来的这些人很是不友好,除了几位名望实在是太高的发了一些俸禄之外,其他的中下级官吏一概是停止了发放禄米。不出来当官,那就没俸禄可领,只能在家里自己吃自己。

迫于生计,那些还想再看一看,或者是想要待价而沽的,也不得不先将肚子填饱了再说。人总是要吃饭的不是?

这样一来,原本的凉州派和关中派之间的矛盾,很快就有了很大的变动。地方派和朝堂公卿们之间的矛盾不比地方势力之间的矛盾小。在以往,朝堂上的大员们对地方上的文武官员是呼来喝去,但是现在陈诚用三省六部的官员夺取了所有的权利,公卿们就再也压制不住下面了。

这些人之间,斗得是不可开交,但是以阎忠为首的省部官员们却是对他们根本就不假以辞色。在试探了几次之后,朝廷的公卿们的怒气更胜,暗中诅咒陈诚者不知凡几,但是长安内外也消停了不少。

大家都明白了陈诚的态度,不管他们争成什么样子,都别想反过来压在省部的头上。

没过几天,陈诚就以天子的名义,册封了自己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并特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然后陈诚又下发了一系列的人事命令,拜贾诩为侍中令,任董昭为工部侍郎,其他人等,各有升迁和擢用。

就连一度对陈诚咆哮的卫栗,也得到了刑部侍郎的职位,算是往上升了几级。这很容易就让人想起汉朝建立之初,高祖皇帝刘邦封齿雍的故事来。加上之前陈诚刚得到长安之时,与民约法三章的事情,不少人认为陈诚率兵回来之后,便会一改阎忠秉政时严刑峻法的高压政策的。

但是事实跟这些人想的完全相反,官府的确是在给贫苦百姓分配土地,并且发放种子,甚至还有耕牛,羊羔,乳猪什么的,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清田检地。在光武帝中兴汉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清田都是朝廷的国策,但是那都是一百多前的事情了。

最近的一百年中,从来就没有哪个皇帝,或者说是哪个执政者再将“清田”这个国策从故纸堆里面翻出来。这年头,哪个豪强家里不是有着许多的“隐田”?官府重新“清田”,岂不是要从大家碗里夺食?

“清田”的政令刚发下去,就引得关中一片哗然。不少官员纷纷上书,斥责此举是“与民争利”,乡野之间,也多有豪强驱逐官吏的事件发生,甚至有派下去的工作人员被杀害的情况。

关中的不少官员以为,这种群起反对的情况,定然是能逼得都督雍凉诸军事的大将军收回成命,但是他们错了。听说到地方上丈量土地的官吏被杀,陈诚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富平的纵火案,立刻就派遣了三千牙兵,将出事地方的县令,县丞,以及县中的各级官员一股脑的都拿下,连同他们全家,一起打包送到西域去了。

接着就是在县中实行军管,前后诛杀了两百多人,县中的豪强之家尽数被发往西域,遇赦亦不得回。这种雷霆霹雳一般的手段,顿时就使得关中大地上噤若寒蝉。众人这才想到,大将军是靠着绝对的武力,逼降了段煨,打垮了吕布和董卓,然后才控制住关中的。

别看陈诚待人和气,但是这种用武力夺取天下的人物,怎么可能被所谓的舆论所左右?当年高祖皇帝平定天下,一样是对儒生毫不客气,甚至能干出往儒生的帽子里面撒尿的事情来。

现在关中本土的军事力量已经被摧毁,即便是有些反抗,也很快地就被平定了下去。加上官府将土地分给贫苦百姓,瓦解了本地人的抗拒心理,政策居然也顺利地执行了下去。这让省部中的官员们欢欣鼓舞,却让朝堂上的公卿们大失所望。

他们还想着能有义士站出来,诛除暴虐呢。在洛阳的时候,他们被何进打压,但好歹还维持了公卿的体面,他们还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到了长安之后,他们却被挂在一边晾了起来。

各种事情都不需要他们处理了,也没人来给他们汇报工作,每天能做的事情,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只能互相聚在一起,大骂陈贼目无君上云云。每次说到后来,他们就会叹息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跟太尉杨彪一起,留在洛阳算了!

远在洛阳的杨彪等人,这时候正饿的两眼昏花,叫苦不迭。不少人在深深地后悔,早知道回洛阳了会挨饿,那还不如跟着天子车驾一起去长安算了。最起码,西凉人还会给口饭吃啊!

袁术在夺取了洛阳之后,一时间声望涨到了顶点,天下间的豪杰多有归附。就连太尉杨彪等人,也舍弃了天子车驾,巴巴的跑回了洛阳。他们就等着袁公路扫平群雄,再造新朝。

刚开始的时候,袁术确实似乎有天命在身。他麾下的大将孙坚在击败了周昂之后,转头攻击刘表,并一度带兵攻到了襄阳城下,逼的刘表躲在城里面不敢出来。眼见得荆州就要落入袁术的手中,情况却是急转直下。

孙文台追杀黄祖的时候,遇到了埋伏,结果被弓弩手射死,刘表重新夺回了荆州。没了孙坚之后,袁术集团的弱点很快就暴露出来。在跟兖州牧曹孟德的交战中,袁术军屡次大败,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就损失了两三万兵马,颍川郡被曹操夺去了不说,连占据已久的南阳郡也被刘表攻占了。

失去了南阳郡和颍川郡,洛阳几乎成了一座孤城。原本还有一些粮草能从汝南和颍川那边运过来,现在曹操和刘表切断了粮道,洛阳城中又开始闹起了饥荒。在孙坚攻破洛阳之后,袁术军一拥而入,曾在城中大肆劫掠。

一连十多天,城中到处可见奸/淫掳掠的袁术军。在杨彪等人返回洛阳之后,赫然发现,城中的百姓只剩下了几百户,而且还大多都是衣不蔽体,骨瘦如柴。不过百姓的死活从来是不被大佬们放在眼中的,他们对城中的惨状视而不见,直接去拜访了志得意满的袁术。

后来城中开始闹饥荒,连袁术军自己都吃不饱了,杨彪等人也就开始挨饿。一连饿了十多天,却又忽然见到城中张灯结彩。一打听,却是袁术异想天开,认为他已经占据了洛阳,现在曹操和刘表还反对他,就是因为他没有当皇帝的缘故。

“什么?”杨彪大惊失色,“袁术要称帝?”

称帝不是不行,大家都是汉朝的顶级权贵。你称帝,我也不反对,反正好处还是会落在世家们的手中。可是现在情况不对啊!外面一圈,曹操,刘表,张扬,皇甫嵩,这些可都是敌人,不把他们摆平了就称帝,那不是找死吗?

杨彪虽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可是他并不傻。不但不傻,杨彪还能算是个聪明人,他怎么都没想到,袁术竟然能这么昏聩,竟然在通往豫州的道路断绝了的情况下,竟然还敢称帝。

他也不去劝阻袁术,带着家人就直接开溜了。袁术发疯了,杨彪可不会陪他发疯。好在杨家的老家就在弘农,离洛阳也不算太远,没有牲口代步也没关系,多走上几天就行了。

出城三十里,忽然身后烟尘大作。杨彪回头望去,不禁大惊失色,慌乱地道:“大事不好!”

他急忙命令家人加快了脚步,向着田野间奔去。但是洛阳附近一马平川,连个遮蔽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是想要躲避,又能躲到哪里去?

杨彪想带着家人躲到树林里面去,却被袁术的部下追上。骑兵纵马挥刀杀入人群之中,虽然只有百多骑,依旧有着非常强的冲击力。数十名杨家部曲手持兵刃想要反抗,却都被一一砍死。

为首的将领放声大笑,得意洋洋地道:“早就听说杨家几代人都是当着大官,家中积累的财富不少,今日可算是落到咱们兄弟手中了!”

部下拍着马屁道:“还是将军高见,一听说姓杨的出城,就带着我们追了上来。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哪里还有我们的份?”

也有人担心道:“杨家素有声望,要是主公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怕什么?”将领高声道:“洛阳周围这么多强盗,谁知道使我们干的?再说,主公现在一门心思的心思的想要当皇帝,怎么会来管这些事?”

杨彪背上中了一刀,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哀痛道:“钱财你们尽管拿去,但放我等一条生路,可好?”

“好你娘/的!”

将领走了过来,一脚踩在杨彪的胸膛上,挥刀就砍。环首刀斩在杨彪的面门上,鲜血四溅,很快就分辨不出来这人是谁了。这伙兵马将杨彪一行人尽数杀死,将钱财洗劫一空,然后扬长而去。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道路上,很快就变得冰冷。血腥味吸引来了不少的野狗和野狼,这些畜生彼此用吼声来恐吓对手,在对峙了一段时间后,它们互相避开,各自挑了一些尸体,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了晚上,路边的一条沟渠中,忽然有人爬了出来。那人约莫二十岁左右,他用恐惧和悲愤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然后拔腿向着西边狂奔。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章 英雄 1/3

乱世之中,多生龙蛇、现在天下大乱,有野心的人不少,想称王称霸的人更多,但是聪明人都知道在什么时候干什么事。袁绍和曹操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却也只敢自称冀州牧和兖州牧,哪里像袁术这么生猛,才这么一点地盘就称帝的?

他以为自己是汉高祖刘邦不成?还是以为自己是光武皇帝刘秀?

城中的有识之士份纷纷逃窜,有不少在途中被害的,就像是杨彪那样。也有趁着洛阳城中军纪废弛的时候,顺利逃亡他处的,像是主簿阎象。但除了这些人之外,城中的很多人都是很兴奋。他们以为,袁术做了皇帝,他们也能做个开国功臣。

至于袁术,他还活在自己称帝后就能号令天下诸侯的美梦里面。虽然他手上没有天子印玺,袁术还是按照计划杀三牲祭天,然后领着刚封的文武百官,建立了一个新的王朝。

随后,袁术就以天子的名义,下令周围的曹操,刘表,张扬,皇甫嵩等人前来洛阳朝见,顺便带点粮食过来。洛阳的粮荒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士兵开始偷偷偷杀马充饥。周围方圆百里之内,百姓不是死了,就是跑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就算是想去抢粮食,那也没地方去抢啊。

在袁绍—曹操和袁术—孙坚这两大集团刚成型,并走向对立的时候,曹操一度十分紧张,认为要经过艰难的战斗,才能击败袁术和孙坚的联盟,但是等到孙坚一死,曹操是大松了一口气。

再等到袁术悍然称帝,曹操就完全不将袁术放在心上了。在许昌,曹操手握着袁术的使者送来的伪诏,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对戏志才,荀彧,郭嘉等人笑道:“以吾观之,袁公路气数已尽,现在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居然还敢向我曹孟德发号施令!连传国玉玺都没有,不过是一白板天子,也敢发下圣旨,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荀彧穿着一件浆洗过多次的旧衣裳,整个人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跟戏志才和郭嘉大为不同,他对曹操道:“袁公路诚然可笑,但是天子落到了巨鹿侯陈诚的手里,却是一桩隐患。如今陈文正挟天子以令诸侯,朝廷命人发来诏书,册封主公为兖州牧。该不该接受诏令事关重大,但无论如何,还要请主公早下决心!”

曹操的兖州牧也是自封的,跟那些乱臣贼子没什么区别。要是接受了朝廷的诏令,那就能够从此洗白,并且能够名正言顺地治理地方和招募人才。这是好处,坏处也有,一旦接受了任命,那就是定下了君臣名分,以后想要反叛,难度可就大了去。

曹操的笑声渐渐地小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在堂上来回走了几圈,问自己的谋士道:“你们怎么看?”

戏志才和曹操性情相投,彼此关系十分亲密,闻言说道:“以某之见,主公还是接受兖州牧的任命为好。”

曹操点点头,也不问他为什么,转头看向郭嘉。郭嘉也同意接受朝廷的任命,并说道:“听闻河北袁绍,扬州刘繇,荆州刘表,蜀中刘焉,还有杨奉,张燕,公孙瓒等人,都已经接受了朝廷的任命,主公若是不接受,反倒会引起陈诚的敌视。”

“陈诚,嘿,陈诚!”曹操响起四年前的事情,很是感慨地道:“当初他还跟我说,想要奉我曹孟德为主,好结束这个乱世,没想到,他现在倒是自己干起来了!”

“哦?还有这种事情?”郭嘉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他立刻就有了一个好主意,说道:“当时可还有别人在场?”

“元让时在左右。”

夏侯惇,字元让,是曹操的兄弟,在曹氏集团中身居高位,和夏侯渊,诸曹一起,牢牢地把持着军权。

郭嘉抚掌笑道:“既然如此,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曹操摇了摇头,对着些小把戏并不在意,他想了一想,说道:“当日陈文正还对我说过一句话: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

戏志才问道:“巨鹿侯是将何人与主公相提并论?莫非是荆州刘表?刘景升虽然号称八骏,也颇有一些才能,却又如何能与主公相比?”

荀彧说道:“这件事我倒是听说过,与主公相提并论者,不是别人,正是公孙瓒麾下的骁将刘备,刘玄德。”

现在袁曹两家是盟友,曹操之所以选择在中原起家,很大一部分因素就是因为袁绍选了河北。两家以黄河为界,背靠着背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曹操固然是从许多敌人中杀出来的英雄,袁本初也一样是被从张燕,黄巾,公孙瓒等敌人的包围中杀出来的。

袁绍平定河北,曹操也占据了整个兖州,双方的盟约可谓是大获成功。现在袁绍面临的最强敌人就是公孙瓒,曹操这边自然也会对公孙瓒集团多有了解。在今年四月份的时候,西凉军刚刚进入关中,辽东大地上也发生了一件震动天下的事情。

公孙瓒和刘虞不和由来已久,但是因为刘虞过往的名声,而且又是朝廷任命的幽州牧,所以公孙瓒一直都没有把事情做绝,没有直接使用武力。或许是公孙瓒的这种态度显得比较软弱,或许是界桥之战,使得刘虞对公孙瓒产生了轻视,又或许是刘虞得到了乌桓人和鲜卑人的支持,手下的兵马膨胀到了十多万的情况,使他产生了用武力消灭公孙瓒的想法。

当时公孙瓒麾下的大军都在幽州和冀州的边界上,随时准备杀入河北平原。在了刘虞大军杀来的时候,他手上不过千余兵马。面对刘虞的十万大军,公孙瓒先是守了一天,然后带着数百人出城夜袭,并顺着风势纵火。

刘虞麾下多是胡人,军容不整,纪律不严,结果火势一起,那些乌桓人和鲜卑人就跑的到处都是,十万大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溃败了。正好又有几千援军从前线返回,公孙瓒就带着几千兵马追击,轻易地杀散了那些胡人的军队,俘虏了刘虞。

两家既然已经到了武力对抗的份上,公孙瓒脾气上来,不顾部将和谋臣的劝阻,命人斩杀了刘虞。等到陈诚将天子车驾迎入关中,幽州已经全部落到了公孙瓒的手里。后来陈诚以天子的名义册封诸侯的时候,便封公孙瓒为幽州牧,都督幽州和青州的兵马,假节钺,然后在圣旨的末尾,提了那么一句,征召公孙瓒麾下将领刘备,并关羽,张飞等人入朝。

现在荀彧一提起刘备,戏志才和郭嘉等人就想起来是谁。郭嘉讶然道:“刘玄德虽然能用兵,却不善于治理地方,也能称为英雄?”

刘备带兵打仗的本事不错,但是对治下的百姓却是太好,不能压榨出最大的战争潜力来,是以郭嘉说他不善于治理地方。现在天下所有的诸侯之中,若说谁对民力压榨得最狠,那无疑是非曹孟德莫属了。

曹操治理下的兖州,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军营,所有的人都要为战争服务。为此,兖州本地的豪强和士人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不满的声音。不过现在曹操兵锋正盛,兖州的士人和豪强们也只能继续忍着,就跟关中一样。

“可惜,刘备已经从河内去了关中,不然我倒是要见一见被称作天下英雄的刘玄德,究竟是何等人物!”

十多天后,快马加鞭的刘关张三人,已经过了蓝田,到了长安附近。此时已是金秋,道路两旁到处是忙碌的农人。在经过抢种土豆等作物之后,今年多少能有一些收获,比不了往年那么多,但是已经足够养活关中的百万百姓了。

刘备见到百姓正在田地里挖着土豆,不由得感慨道:“关中几个月前还在大战,不想短短时日之中,就已经能够见到这般场景!”

关羽眯起眼睛道:“陈使君向来爱惜百姓,有此成果不足为奇。”

刘备笑道:“二弟说的是,这次咱们奉诏入朝,以后也当多为百姓做些实事。”

张飞大声道:“我却不要治理百姓,只想带兵打仗!”

刘备和关羽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摇起头来。

在公孙瓒杀了刘虞之后,虽然统合了幽州,但是在士人之间的风评却是变差了许多。这是一个讲究门第和家世的年代,世家豪强们之间互相联姻,或是有着师生,同窗,同乡等关系,编织成了一张大网。公孙瓒杀了刘虞之后,得罪的人不少。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他能一直保持着军事上的胜利,那其他的事情都不是问题。但是,他并没有一直胜利下去,相反还被整合了河北势力的袁绍几次击败。公孙瓒擅长打仗,却不善于治理地方。幽州的产出远远不如河北,几仗打下来,他已经由战略进攻滑落到了战略相持的阶段。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刘备离开了公孙白马,奉诏前往长安。

之前的几年中,陈诚一度和刘备等人断了联系,但是在平定凉州之后,通过往来胡人部落的苏双张世平等人,双方又搭上了线。昔日刘备在穷的不得不削减兵马的时候,还派人给陈诚送了数千石粮食,陈诚自然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送给了刘备许多的钱财和布帛,后来甚至还送了一批战马和军械过去。

有着来自于凉州的支援,刘备的战绩比另外一个世界中要好的多。关羽和张飞也在与袁绍的战斗中声名鹊起,成为了令人瞩目的大将。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一章 问计 2/3

长安,长乐宫。

天子刘辨有些抱怨地对刘倩道:“皇妹,巨鹿侯对我们也太苛刻了!你看看,这宫里连几个使唤服侍的人都没有,所有宫女的数量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宫中的吃穿用度,也少的可怜,要不你跟巨鹿侯说说,多少给天家一些体面啊!”

刘倩不以为然地道:“一百人还少?巨鹿侯他自己就从来不用别人服侍的。”

陈诚自己不喜欢奢华,连带着刘倩也沾染上了一些习惯,生活并不算奢华。她对刘辨道:“要那么多宫女干什么?皇兄你不是有一个皇后,两个妃子了吗?至于吃穿用度,皇兄要是少了什么,只管跟我说就是,我买了送来宫中。”

因为在银川的许多工厂中都有股份,刘倩的身家很厚,每年的收入甚至比的上凉州一些郡中的全赋税了。她自己又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是以积攒了许多的钱财。

被刘倩顶了回来,刘辨不由得有些讪讪,边上何太后见了,插话道:“怎么好意思要公主的钱呢?那些可都是你以后的嫁妆。不知道巨鹿侯喜欢些什么?咱们作为娘家的,倒是后也好送他喜欢的东西。”

何太后似乎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和巨鹿侯什么时候成亲?”

说到这个,刘倩就有些泄气。之前天子赐婚,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凉州和关中的许多人都以为她很快就会跟陈诚结为夫妻。可是从关东返回来之后,陈诚却像是忘记了这回事一样,每日里不是忙于处理政务,就是骑着马到处巡视。

她怏怏不乐地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么多天了一点表示都没有。”

何太后讶然地道:“不会是他喜欢上别家的姑娘了吧?”

刘倩想了一想,又仔细地想了一想,摇着头道:“师父他从来都只喜欢种田,打仗和开工厂,其他的东西都不太喜欢,也没见他身边有过女人。”

何太后忧虑地道:“现在巨鹿侯对天子如此苛刻,又不愿意与公主成亲,莫不是想要.........”

刘辨浑身一抖,急道:“难道巨鹿侯要杀了我们?”

刘倩心中一惊,但是随即又觉得陈诚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她瞪着何太后道:“胡说什么呢,师父才不是那样的人!”

何太后被刘倩一瞪,心中微怒,故意道:“啊,我知道了。就是因为你叫他师父,所以他才不愿意跟你成亲的,不然这岂不是违背了人伦?”

“啊?”刘倩愣了愣,诧异地道:“不会就因为一个称呼吧?师父.....巨鹿侯他从来不在意这些的!”

何太后美目含笑,说道:“不知道公主最开始是为什么要叫巨鹿侯师父的呢?”

“这......”,刘倩支支吾吾地道:“因为他本事很大,我想跟他学东西.......”

说着说着,刘倩就陷入到了怀疑之中。莫非真的是因为称呼的问题,所以师父才会故意避而不提的?她浑浑噩噩地说了一些话,然后迷迷糊糊地骑马离开了长乐宫。等到离开的时候,她才忽然清醒过来。

刘倩本想直接去问陈诚愿不愿意娶她,却又有些不敢。她既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又不希望将话题挑开之后,连现在的关系都不能维持了。她的心“扑通扑通”地激烈跳动,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找人来问问。

她的好朋友不多,就只有马云鹭和紫嘉儿。马云鹭是个武艺比脑子更好使的,紫嘉儿虽然聪明,却又太小,问了也是白问。那么,就只能去问别人了。刘倩所认识的人里面,被称作是聪明和聪慧的有不少,但是想了很久,她觉得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想到就去做,绝不拖泥带水!在获得了远超常人的智力和武力之后,刘倩的性子很是果断,立刻就打马向目标奔去。

“哒哒”,马蹄踩在青石街道上,蹄铁和砖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贾诩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家人的手里。陈诚曾经下令,所有的官吏,除非是身有残疾,否则一律不许乘车或是坐轿子,要是连马都骑不了,那就直接回家去。

他出身于西凉,又在董卓军中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弓马娴熟,骑马这种事情自然不在话下。被拜为侍中令后,本就炙手可热的贾诩声势更高,不少凉州人和董卓的旧部都想投奔到他的门下,以为进身之阶。

但是在官位越来越大之后,贾诩反倒是变的越发低调,不但不蓄养门客,也不怎么和无关的人士来往。至于送礼什么的,那是更不可能接受了。但是今天他刚回家,家人就说道:“老爷,有客人来访,正在书房等您!”

贾诩脚下一顿,道:“我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直接去公署说,我不在家中谈公事!”

家人苦着脸道:“我是这么说了,但是........”

“哼!”贾诩一甩衣袖,道:“那我直接去跟他说好了!”

刚进书房,贾诩真要说话,张开嘴却愣在了那里。书房里面,身穿戎装的刘倩正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望着门口。贾诩将到了嘴边的拒绝话语咽下去,回头道:“去院子外面守着,不许别人进来!”

“是!”

等家人出去之后,贾诩走进书房,先向刘倩行礼。口称:“参见万年公主。”

然后问道:“公主大驾光临,可是主公有什么命令下达?”

刘倩学着陈诚的姿态,在椅子上做好,咳嗽了一声后,说道:“巨鹿侯他没有什么命令给你,是我自己找你有事。”

贾诩这才放松起来,笑道:“公主有事的话,只需派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前来?”

凉州的旧人都知道,陈诚最尊敬的人是阎忠,只要是阎忠的提议,几乎就没有不听从的。但是陈诚最信任的,是统领牙兵的赵云中将,最宠爱的这是万年公主刘倩。

刘倩的武艺和智力都远超常人,已经开始显现出了许多非人的本领。她只有在面对陈诚的时候,才会有些吃瘪的感觉。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万年公主可从来都是很强势的。她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巨鹿侯他为什么不想娶我?”

“啊?”

贾诩惊呼出声,他本以为是公主想要买些宅子,田地什么的,不好自己出面,所以才来找他。因为陈诚一想提倡节俭,下面的人即便是喜欢奢华的,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公主青春年少,喜欢些富丽堂皇的事物,实属正常。

但他哪里想到是这种问题?

即便是贾诩智力能在整个天下都能排进第一梯队,这时候也不禁额头上冒出了汗水来。万年公主问的看起来只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但若是真掰开了说,那可能是要死很多人的。

公主喜欢巨鹿侯,这是很多人都能看的出来的。贾诩何等从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第一次看到万年公主望向陈使君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件事情。可是知道归知道,贾文和是不愿意掺和进这些事情的。

主公为什么不愿意娶公主?是不是想要谋朝篡位,怕以后有了亲戚的关系不好下手?

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贾诩就连忙将思绪转移到别处去。他是聪明人,做人的第一要务是明哲保身。危险的事情他从来都不去沾边,除非是迫不得已。被刘倩这么直接一问,贾诩的额头上顿时就冒出了汗水。

刘倩歪过头来,问道:“流了这么多汗,侍中令现在很害怕?”

贾诩心中一惊,连忙道;“没有,我这是......热的!”

“呵,”刘倩轻笑,说道:“你的心跳比之前快了三分之一,这说明你现在很紧张,或者是很害怕。侍中令又在紧张和害怕什么呢?”

贾诩愕然,连心跳加快都听得出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公主所问之事,乃是主公私事,人臣不应当过问。”

刘倩冷哼了一声,说道:“我私下来找你,就是不让别人知道。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说的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侍中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见到刘倩这么咄咄逼人,贾诩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他叹气道:“依我看来,主公对公主的宠爱远超他人,只在赵云将军之下,何不直接去询问主公?”

刘倩的面色变得有些绯红,她横了贾诩一眼,说道:“我这不是怕师.....怕他以后都不理我了嘛。侍中令是巨鹿侯和阎尚书都称赞的聪明人,所以才要先来问问你啊!”

贾诩苦笑道:“主公和阎尚书厚爱了,某这一点微末本领,如何算得上是聪明?”

他仔细地想了一想,脑中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来。贾文和毕竟是智力高绝,又久在陈诚身边,所以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以之为线索,很多事情就都能说的通了。

“公主,”贾诩压低了声音,道:“你认为,主公是什么样的人?”

“恩?”

陈诚是什么样的人?刘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思索起来。师父........啊呸,巨鹿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身高八尺有余,武力冠绝天下,以打仗为乐事的英雄?爱惜百姓,喜欢种田和开设工厂的豪杰?

第三百一十二章 治军理民 3/3

刘倩想了一会,只觉得陈诚跟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但是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于是她问贾诩道:“侍中令认为巨鹿侯是什么样的人?”

贾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主公是豪杰,是英雄,也是神人!”

“啊?”刘倩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一丝的怒气,“侍中令即便是不想回答,也不用拿神人来敷衍我!”

贾诩笑道:“公主跟随主公的时间比我更久,难道就没发现主公身上那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吗?”

刘倩面色稍霁,她想到陈诚身上的确是有很多神秘的地方。别的说不说,光是凭空变出东西和各种闻所未闻的知识,就是从没在别人身上见到过的。她若有所思地道:“就算他跟别人有很多不同,那又怎么了?”

贾诩低声道:“主公虽然宠爱公主,但是只怕并不想在人间留下羁绊。”

刘倩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哼”了一声,道:“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主公心志坚定,纵然是斧钺加身,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除非.......”

“除非怎么样?”

“主公虽然心志坚定,却是愿意跟人讲道理,只要是有足够的道理,主公一向是从善如流。”

刘倩撇撇嘴,说道:“我只是想让他娶我,还要跟他讲道理么?莫不是还要我去求他才行?”

贾诩摇了摇头,道:“主公在意别人的感受,却是不在乎他自己的。别的事去求可能会有作用,但这不是公事,只怕.........”

刘倩打断了贾诩,说道:“我不想听你分析,我只知道该怎么做!”

贾诩沉吟了片刻,说道:“倒是有两个办法。”

刘倩喜上眉梢,催促道:“居然有两个办法?那还不快说?”

贾诩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但是这两个办法都很凶险..........”

“我不怕凶险!”刘倩一拍腰间的短剑,说道:“在战场上我都没怕过,还怕什么凶险?和董卓军交战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大地震,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贾诩缓缓地道:“第一个方法,公主可以和主公分说利害关系,若是婚姻不再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朝廷的稳定...........”

刘倩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有的时候是沉思,有的时候是怀疑,有的时候是喜悦,等听贾诩说完了两个办法,她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然后站起身来,朝着对方鞠了一躬,真心实意地道:“巨鹿侯和阎尚书都说侍中令聪明过人,今天我总算是知道了。你放心,我是不会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的。”

关中已经大致上平定了下来,即便是还有些人想螳臂当车,也会被历史的车轮给碾得粉碎。在初步解决了食物的问题之后,陈诚又开始在长安附近平整土地,准备在这里建设纺织工场和兵工厂。

长安号称“八水环绕”,周围有很多的河流和水系,土地也非常的平旷,因此这里比银川更适合发展纺织业和其他的工业。陈诚在和徐超,阎忠等人商量过后,准备在西域大规模的种植棉花,然后利用这里的河流水系进行纺织。

布匹在这个年代除了能够用来做衣服之外,也是一种被天下人所认可的硬通货,能够当做货币使用。随着何进身死,洛阳朝廷铸造的那些大钱都已经被废止,银川造的银币和铜钱则开始通行于凉州和关中,但是想要让周边的势力都接受还需要一段的时间。

在那之前,用棉布来当做货币就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了。除此之外,随着军队人数的增加,官府采购棉衣棉裤棉鞋的数量激增,也要用到更多的棉花。以一名士兵每年一套棉衣棉裤,一件棉大衣,一件棉被,两双棉鞋,四双棉袜来计算,光是一万两千人的牙兵就需要几十吨的棉花或羊毛才够。

再加上各级官员和将领,守卫长安的禁军,银川和长安的工人,各地的老师,学生等等,官府的物资短缺现象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变得更大了。以前官府需要负担的不过是两千牙兵和一百多名各级官吏,总共只需要负责三千多人而已,现在人数却是增加了十倍。

即便是银川的夜校一直都没有停过,官府也在不断地培训工人,但是产能是没可能那么快就提升上来的。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陈诚所领导的这个朝廷内部,主要矛盾依然是“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需求和落后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这些天,陈诚一直都在忙于新工厂的筹备。关中不但有着丰富的水系,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资源,煤矿,铁矿等资源虽然比不上隔壁的并州,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够用了。农具和冷兵器又能消耗多少钢铁呢?即便是加上损耗,每年有个三四千吨的钢铁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在北边的高奴,也就是后世的延安一带,还有火油这种土特产,无论是用来当做灯油,还是用来当做武器都是极好的。就是现在的开采和蒸馏手段都很糟糕,积攒几年的产量大概也就就够打一次战役的。

不过今天陈诚却没有继续扑在工作上面,而是在府邸中宴请刚刚到达长安的刘关张和简雍,孙乾等人。刘备,关羽,张飞他们的容貌跟四年前比起来,没有太多变化,只是脸上多了一些风霜的颜色。

府中并没有别人,曾经的那些侍女都已经被许配给了军中的青年才俊。陈诚作陪,一些退役后的军汉被养在府中,这时候帮着送了些食物和酒水上来,然后退到了堂下。

陈诚举起酒杯,笑着对刘备道:“许久不见,兄长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刘备等人这次刚见到陈诚的时候,都是震惊不已。他们虽然已经听说陈诚的外表有了很大的变化,却没想到几年的时间里面,就有人能够从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了五大三粗的糙汉。现在的陈诚已经比张飞还高了一些,也就只有关羽还能压他一头。

刘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惭愧,奔波数年,依旧一事无成,现在只好来投奔大将军了。”

陈诚摆了摆手,笑道:“说什么投奔啊,是我恳请兄长过来帮我才是。如今关中刚定,正需要兄长这样的英雄,还有二哥和三哥这样的豪杰相助!”

几人一边饮酒,一边说了些分开之后的事情。陈诚捡了些凉州和关中的趣事来说,刘备则是说了一些在河北的见闻。当听到曹操在攻取兖州的过程中,不止一次的屠城,陈诚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初在洛阳的时候,他还曾找到曹操,想要加入对方的麾下来着。只不过当时他身上打着宦官的标签,曹操又正急于摆脱阉宦之后的名声,所以并没有成行。

陈诚叹气道:“曹孟德诚乃世间英雄,就是手段太过酷烈了。乱世之中,杀人是不得已的事情,没有谁的手上能够不染血,但是屠城就太说不过去了。是曹操控制不住手下的将士,还是他刻意下令屠城的?”

王越从凉州刺史升为“军马统计科”统领,下辖凉州刺史部和雍州刺史部,并且负责收集天下间的信息。但是这年头交通不畅,信息的传播速度很慢,陈诚只能从王越那里得知诸侯们实力的消长,却并不能清楚地知道具体的细节。

刘备道:“我和云长翼德一直都在河北,却是不知道曹孟德是否刻意而为了。”

陈诚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己处在曹操的立场,面对着叛降不定的黄巾余党和多如牛毛的各路叛军,会不会也像曹孟德那样举起屠刀?还是说会另外想办法处理?

他思索了一会,摇摇头,道:“今天三位兄长一起到来,正是应该高兴地时候,就不要说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了。几位兄长千里迢迢而来,朝廷自然会有重用,却不知道是想治军,还是想治民?”

张飞叫道:“自然是要带兵打仗了!”

他们都不是经学世家出身,想要和别人比治理地方的本事,无异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刘备治理平原的时候,虽然百姓受惠良多,但是因为对百姓太好,使得他一直都不能组建更多的兵马。

要是换了公孙瓒或者是吕布,董卓之流,肯定是男丁通通编入军队,老弱就被拉去转运粮草,打上几仗之后,不管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平原县都会十室九空,基本上变成一片焦土。

刘备虽然也有远大的志向和坚韧不拔的毅力,却不能像曹操那样,在下定了决心之后,就能够不择手段地来达成目标,所以他虽然这些年来积累了不少的战功,却一直不能扩大手中的地盘和兵马,也不能将官职升上去。

“不知道治军是做什么,治民又是要做什么?”刘备看了张飞一眼,问道:“二者有何区别?”

陈诚道:“若是想治民呢,就去朔方郡先做一年的郡丞,先在那边熟悉一下地理环境,等明年朔方太守傅干调回朝中,兄长就可以接任太守的职位。”

刘备之前在公孙瓒麾下,就一直只是平原令而已。若是能先郡丞后太守,那可以说是连升了三级。虽然现在有了州牧这个更加显赫的官职,郡太守已经不如十几年前那般重要了,也依然能算得上是高级官员,是能够有限度地参与到国家政策的制定之中的,

要是常人,只怕现在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刘玄德又岂能以一般人视之?

他思索了片刻,随即问道:“那治军又是需要做什么?”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分说 1/3

似乎是知道了刘备不会选择去朔方,陈诚的面上依旧挂着笑容,说道:“若是治军,那也有两条路可供挑选。五原太守,镇西将军徐荣来报,匈奴人一直在侵扰周边。因此朝廷将任命子龙出任并州牧,兄长可与之一起去并州。等收复了太原,兄长便可被拜为少将,独领一军,外出作战。”

“也可以先去皇甫嵩的麾下,参与围剿僭越称帝的袁术。如今朝廷已经下令,命令兖州牧曹操,荆州牧刘表,扬州牧刘繇,冀州牧袁绍,幽州牧公孙瓒,河内太守张扬等人,一起出兵剿灭袁术。兄长此去,必然能立下功劳,日后便能独自掌管一军。”

说完之后,陈诚笑吟吟地看着刘备,等着对方做出选择。关羽,张飞,孙乾,简雍等人都望着刘备,神色却都很轻松。陈诚给出的几个选择都很好,简直就是已经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就等着他们走上去而已。

简雍和孙乾对视了一眼,心中都道:在公孙瓒那边,即便是立下了功劳,也得不到奖赏。现在来了长安,却是什么都还没做,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当然,想要走军功之路的话,那还需要刘备等人自己在马背上去获取。但是这已经很好的,以刘备,关羽和张飞的本事,难道还怕不能在战斗中立下功劳吗?

刘备低头沉吟了一会,抬起头来,说道:“袁术僭越称帝,罪在不赦,愿随皇甫将军一起,讨伐逆贼!”

“好,那就这么办!”

陈诚举起酒杯,笑着道:“我就在这里,先预祝三位兄长马到功成了!”

刘备也举起了酒杯,正待说些什么,边上忽然脚步声急响,身穿沉重钢甲的侍卫亲兵讯速地走了过来,在陈诚边上站定,低声说道:“万年公主求见。”

从银川搬到长安之后,陈诚就另外给刘倩安排了一处府邸居住。

“跟她说我正在会客........”

话音未落,院门外有钢铁碰撞的声音响起。身高七尺的刘倩有着比侍卫亲兵们更强的力量和技巧,守在外面的牙兵又不敢真的对她刀剑相向,因此被她撞开守卫,闯了进来。

“什么人?”

关羽和张飞身上的肌肉立刻绷紧,手也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陈诚的面色沉了下来,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瞪着刘倩,说道:“哼,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光凭着你刚才的行为,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就要全家流放西域!”

刘倩毫不示弱,大声道:“谁叫你每次都不见我!”

陈诚悻悻地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很忙,暂时没有时间。”

刘倩哼了一声,望向也都站了起来的刘备,关羽,张飞等人,问道:“这就是你要见的贵客?”

陈诚转过身来,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当今天子的妹妹,万年公主刘倩。”

刘备等人心中惊讶,却一起弯腰拱手,口称:“拜见公主。”

陈诚又对刘倩道:“这位就是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这是二哥关羽关云长,这是三哥张飞张翼德........”

将众人介绍了一圈之后,刘倩换上了笑容,她向等人行礼,道:“难怪巨鹿侯说今天要接待贵客,原来是几位到了。过往没少听巨鹿侯说起几位,今天见了.......”

她上下打量了几人一会,说道:“.......果然都是世间少有的豪杰。”

刘备一愣,觉得眼前这位公主说话的风格似乎跟陈诚有点相像。他不动声色地道:“既然公主有事找大将军,那我等就先行告退。”

关羽拉了拉张飞,跟着刘备一起告辞。陈诚歉然道:“本想今日款待几位兄长,却不料有急事发生。请先在城中歇息几日,过两天我再领诸位去朝见天子。”

刘备笑道:“是我们打扰了才对。”

等刘关张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之后,陈诚这才转过身来,他面上的笑容尽去,冷冷地望着刘倩,面无表情地道:“你在军队里面,就学会了这些东西?强闯大将军府,按律当斩!”

刘倩昂起脖子,叫道:“那你就斩了我好了!”

她毫不畏缩地对上陈诚的视线,眼角似乎有泪光在涌动。陈诚心中一软,对边上道:“今天门口是谁当值的?杖责三十,军衔降一级!”

“诺!”

一名西凉龙骑带着六名牙兵站了出来,将门口守卫身上的甲胄拨了,按在庭院当中,当场就打起了军棍。

“砰,砰,砰!”

一棍接着一棍打了下去,每次都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显得十分沉重。但是陈诚知道其中的猫腻,那些行刑的牙兵都顾念了同袍之情,并没有下死手。看着打得很重,但是伤害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不然的话,别说三十棍了,以牙兵的力量,只要十棍就能将人的骨头都打碎。

不过他也不说破,只是双手环抱在胸前,等到军棍打完,才淡淡地道:“带他们下去敷药,其他人也都退下去。”

随着脚步声远去,大堂上就只剩下了陈诚和刘倩两个人。刘倩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态,没有任何的变化。陈诚跟她对峙了一会,开口道:“说吧,有什么事?”

本来已经想好了,但事到临头,刘倩的心中又忐忑起来,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问道:“之前皇帝哥哥已经下旨然我们成亲,你为什么回来之后却连见都不愿意见我了?”

“.............”

陈诚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见到他这个样子,刘倩有些恼怒起来,音量提高了不少,“说话呀!”

“我...........”,陈诚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

并不想什么呢?陈诚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摇了摇头,道:“我不想你以后恨我,所以才会........”

刘倩打断了他的话,大声道:“你要是不肯娶我,我才会恨你!我今年都十六岁了!再过几年,我都要成老姑娘了!”

陈诚依旧是摇了摇头,道:“你不懂的。”

“你不跟我说,怎么会知道我不懂?”

“额.........”,她说的有道理,陈诚不禁又沉吟了起来。

“是不是因为你想当皇帝,怕娶了我之后,不好对现在的天子下手?”

陈诚的眉毛一扬,问道:“这是听谁说的?”

刘倩昂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说道:“长安内外到处都传遍了!”

“哼!”陈诚似乎是有些发怒,“王越是干什么吃的?这种情况都不报告上来!”

刘倩向前走了几步,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本人并没有当皇帝的意愿。”

“但是大家都会想着你是想要自己做皇帝了,才会这样做的!”

陈诚叹了口气,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一直以来做的所有的事情,不过是想让这个世界上少死一些人罢了。”

刘倩面上的表情几次变换,最后变成了坚毅,她高声道:“那么你就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不肯娶我的?既然这样,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她一把抽出腰间的短剑,就往脖子上刺去。短剑是用上好的钢材制造的,锋利异常。即便是刘倩的身上已经显露出了许多的不凡之处,要是被这一下刺中了,就算不死也要重伤。眼见得剑锋已经刺穿了她脖颈上的皮肤,一只大手却猛然伸了过来,抓住了刘倩的手掌。

陈诚握住了万年公主的手掌,看着对方雪白皮肤上沁出的血珠,愤怒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自己就是武术大师,怎么会看不出来刘倩刚才那一下是用上了全力?那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下定了决心所使用出的全力一击。要是他的反应慢上一点,只怕短剑就已经刺穿了她的脖子了。

刘倩的手掌挣了两下,叫道;“别人都在笑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诚愣了愣,问道:“谁在笑话你?又笑话你什么了?”

泪水从女孩子的脸颊上滑落,她哽咽这道:“他们都说你是嫌弃我........”

“胡说!”陈诚喝道:“这种鬼话你也相信?”

刘倩闭上了眼睛,说道:“与其被人笑话,我宁愿死在你面前!”

“哼,”陈诚恼怒地道:“你才多大,就妄言生死!”

刘倩不说话,任由泪水从面上滑落。陈诚心中一软,叹了口气,他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就跟你一些从未对别人提起过的事情,你听了之后,应该就不会这么想了。”

刘倩睁开眼睛,问道:“你不会骗我吧?”

陈诚本想再次冷哼一声,但是又撇见了她脖颈间的血痕,于是忍了下来,说道:“我一般不说谎,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时候。”

说着,他瞪了刘倩一眼,微怒道:“你还要不要听?”

刘倩撇撇嘴,说道:“那你先松开我的手啊!”

“额,”陈诚有些尴尬地将手松开,然后开始说起来。他平铺直叙地说了自己的来历,以及所知道的汉末历史。虽然只是大致地说了一下,但是这依旧花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刘倩听得入迷,不时的提问,陈诚被问得不耐烦,瞪着眼睛道:“再问我就不说了!”

万年公主撇撇嘴,不满地道:“你就会凶我。”

接着她又催促道:“快说,快说,后面怎么样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四章 自信 2/3

刘倩催促着陈诚继续更新后面的内容,陈诚却是有些懵了,他斟酌着问道:“难道你就不怀疑我说这些话的真实性吗?”

“不就是承认你是神仙嘛,大家早就知道了啊!”

“........”

“那汉朝会灭亡,魏蜀吴三分天下,最后又归于司马家呢?”陈诚问道:“这些你也不怀疑的吗?”

“神仙能预知未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要怀疑?”

“..............”,陈诚无奈地道:“好吧,你就当我是神仙好了。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世界,什么都不会留下。就是这样,你也愿意嫁给我吗?”

刘倩撇撇嘴,道:“说的好像谁不是似的,难道有谁能够一直活下去的?除了你之外,还没有听说哪里真的有神仙呢。”

她见陈诚依旧有着狐疑的神色,走上前来,拉着他的手掌,说道:“我不想理会那么多,只要在我活着的时候,你能一直陪我就好了!”

刘倩说完这些话,脸色变得绯红,耳根和脖子都发烫起来。陈诚心中感动,话都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他还推辞,那就太伤人心了。他反手握住女孩子的柔荑,道:“如果你不反对,那我们在秋收之后就成亲。”

成.....成亲?刘倩先是觉得这样未免太快,但是随即喜悦就填满了整个胸膛,她将头埋进陈诚的怀里,用力地发出声音来,“恩!”

随后她又从陈诚怀里探出头来,问道:“后来又怎么样了?”

陈诚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后来啊,有一位叫做刘裕的英雄.........”

在陈诚和刘倩拥抱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司徒王允正在家中宴请吕布。自从天子被迁往长安以来,他们这些朝廷大臣就被陈诚给挂了起来,所有的权利都给剥夺了。除了装点门面之外,他们现在什么都干不了。

朝臣们表示过愤怒,反对,但是以陈诚为首的三省六部官员却是完全无动于衷。只要这些人不作奸犯科,不冲突宫门,以及不违反政府的任何法律,陈诚也由得他们说去。但是一旦犯法,那就对不起了,该杀头的杀头,该流放的流放。

总的来说,现在的政府很少杀人,除了在拘捕的时候被杀的,多半都是给流放到西域去了。陈诚已经准备在西域多种棉花,正需要人手去那边干活。西域到处是隔壁沙漠,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冷得要死,不流放些人过去,汉人的数量增长得太慢了。

那边除了几处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之外,到处都是砂砾和胡人。想逃走也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就算能逃出来,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西域正刮起了一股贩卖奴隶的风潮,逃出来的人不死在沙漠里面,多半也会出现在银川的矿坑之中。

两天之后,天子升堂,陈诚带着刘备,关羽,张飞朝拜天子。他自己已经是大将军,可以“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在面对天子的时候,不需要行礼,但是刘备等人却不行。

刘关张三人朝天子下拜,然后有侍中令贾诩站出来,当场宣读了任命。“........以刘备为准将,关羽张飞副之,调拨至皇甫嵩麾下...........征讨伪帝袁术.........”

刘备的手有些颤抖,他激动地接过天子诏令,恭敬地道:“臣刘备,恭领圣旨!”

坐在皇帝边上的何太后本来一直都是面无表情,这时候见道刘备的手在轻微地颤动,她的心中也是一动,于是开口道:“听闻你是中山靖王之后?”

刘备拱手回答道:“是。”

在述说了宗谱之后,何太后道:“这么说来,玄德还是天子的叔叔,以后可得多进宫来看望天子。”

“是!”

陈诚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一切,似乎是并不在意。时刘倩在侧,却是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一想,这不就是师父.....啊呸,不上就是巨鹿侯说的曹操和刘备之间的事情吗?那刘备以后会不会也拿着衣带诏来奉命诛杀逆贼陈诚?

她瞅了瞅陈诚,见后者似乎是根本不在意,于是决定晚上要跟他好生分说分说。刘备这个大耳朵,看起来忠厚老实,但是不能不防着点。在刘倩看来,刘备跟曹操和孙权一样,都是乱臣贼子!

长安内外的人都已经知道,大将军和万年公主的婚期定在了秋收之后。这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大将军至少不会现在就把朝廷给掀了,然后自己重新盖一个。朝会后,刘倩照例的留下来,陪着天子刘辨说说话。

她的父母双亡,现在世界上就只有刘辨这一个亲人了。

刘辨问道:“皇妹,大将军准备跟你成亲,那他以后不就是我的妹夫了?”

刘倩心情很好,笑容忍不住地就流露了出来,“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既然是一家人了,能不能不要将我看得这么紧?要不,将守卫皇宫的那些禁军换上原来的人怎么样?”

刘倩立刻警觉起来,她看了看刘辨,又看了看边上的何太后。在视线飘到何太后那边的时候,她不禁有些疑惑。太后身后的那个宫女,表情似乎有点奇怪?算了,不管她了。

“陛下是觉的他们守卫的不够好么?”

“就是守得太好了啊!”

刘倩想了一想,道:“放心,大将军并没有僭越的想法,他.......他是不会对皇兄不敬的。”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陈诚所说的另外一个世界中的历史。本来应该是弟弟刘协做皇帝的.....也不对,少帝那又怎么算?

正在思索间,天子刘辨叹息道:“昔日在洛阳之时,大将军........我是说何进尚且恭敬,但是也不如巨鹿侯这般轻视于朕!”

刘倩柳眉倒竖,微怒道:“若不是巨鹿侯,皇兄早就已经落入到逆贼袁术的手中了!哪里还能安坐在天子的位置上!”

刘辨见万年公主发怒,连忙道:“朕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朕也已经十八岁了,就算是不亲政,也该让朕参与朝政了吧?朕是看大将军处理朝政太辛苦,想要帮他分担一些。”

刘倩想到陈诚经常忙的脚不沾地,不由得点了点头。她想了一想,说道:“那我回去跟巨鹿侯说一下,让他给皇兄派个老师,等皇兄把《高数》,《物理》,《化学》那些书读完之后,就能参与处理政务了。”

在刘辨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刘倩打量了他一会,补充道:“射术,剑术和骑术也要多练一练......要不是干脆去学校......恩,这样不太好,还是给皇兄多找几个老师吧!”

等刘倩说完了,刘辨小心地问道:“《高数》什么的,是哪家的学说?朕只读过道家和儒家的学说啊。”

“哪家的学说?要是认真说起来,就是巨鹿侯自己的学说。”

“啊?”

刘倩笑道:“皇兄放心,那些东西都很简单的,我只花了两三年的时间都全部学完了。”

“两三年?这.....会不会时间太长了?”刘辨问道:“不能再短一些吗?”

刘倩解释道:“现在政府用人,都要通过考试。不把这些书念完,那在军中就最多只能做个屯长,在地方上最多也就能做到县令啊!”

其实现在陈诚治下的政府用人,除了考试之外,还有推举。只要家中的势力够大,麾下的兵马够多,一样能做大官。像是成宜,杨秋,马腾等人,难道是有谁会微积分的吗?还不是都做到了郡太守的位置?

刘辨道;“朕自小就有名师教导,自认为学问已经足够,就不用学巨鹿侯的那些学问了吧?要不,皇妹你把他们的试卷拿一些过来,朕做给你看就是了。”

“可是........”,刘倩怀疑地道:“不经过长时间的学习,那些学问是很难被掌握的呀!”

刘辨自信满满地道:“太傅都曾经称赞朕的学问很好,区区......咳,我是说凉州学堂里面的那些应该也不在话下!”

他心中暗道:要是朕能轻松地将那些试卷做出来,皇妹和巨鹿侯也没了借口不让朕处理国家大事!

虽然刘辨表现的很有信心,但是刘倩却表示怀疑。她是只用了两三年就将那些书本读完了,但是她可是随军学堂和陆军小学中永远的第一名,无论是学问还是武艺都远远地将同龄人甩在了后面的。

天子刘辨虽然是她的哥哥,未必就能够比她更聪明,肯定也没有她之前念书的时候那样刻苦。不过她虽然很是怀疑刘辨的能力,但还是答应明天拿几张考试的试卷过来,让天子尝试着做一下。

若是真能轻松地做出来,那也能让巨鹿侯多一些空闲的时间不是?

想着想着,她的耳朵又有些红了起来。

晚上,大将军府。

陈诚在洗漱完毕之后,刚躺到床上,就有一具火热的身体钻进了被窝。手臂从背后抱住他的身子,光滑细腻的小手从他的衣襟里面伸了进去。他翻过身来,将女孩子搂入怀中,在她的秀发间闻了闻,说道:“你今天用了新牌子的肥皂了?”

刘倩吃吃笑道:“恩!是不是味道不一样了.....啊!”

说话间,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痛......为什么还会这么痛的?马云鹭明明说只有第一次才会这样........啊!”

陈诚停止了动作,他感受着狭窄山丘中的阻碍,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大概是身体的自愈能力太强了,所以那里又长好了。”

刘倩咬牙切齿地道:“怎么还会这样?”

她紧紧地缠绕在陈诚的身上,身体不断地颤抖。因为常年习武,所以女孩子的身材很匀称,皮肤和肌肉充满了弹力,双腿和手臂都有着超越常人的力量。要不是陈诚本身也是力量远超常人,只怕在顶峰的时候就要被勒死了。

许久之后,女孩子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可以了!”

然后是被翻红浪,咬住了贝齿的朱唇发出如泣如诉的声音。两人都有着“无限体力”,所以声响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恭敬 3/3

潮起潮落,仿佛是永无止境,但终究还是有到头的时候。伴随着万年公主一声高亢的尖叫,她的整个身体都松弛了下来。月光从窗棂中照射进来,可以见到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上满是汗水。

刘倩喘息了一会,感觉到身体里面的坚硬,她动了一下,说道:“你还没好,就继续吧。”

陈诚轻轻地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将分身退了出来,说道:“没事,先睡吧。”

她伸手握住坚硬,想到马云鹭跟她悄悄说过的那些话,迟疑了一下,然后俯身向下。片刻后,她的秀发按照一定的节奏荡漾起来,胸前的挺拔也甩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弧度。吧唧吧唧的声响不断地传出,直到她的口腔被液体填满,声响和动作这才停止了下来。

刘倩嘟囔着道:“嘴巴都酸了!”

两人身体缠绕在一起睡去,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刘倩不着寸缕地在床榻上醒来,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屋顶,像是在回味昨晚的余韵一般,迟迟不愿意起来。院子中传来“呼呼”的声响,她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就知道那是陈诚正在锻炼武艺。

“师父.......恩,就叫师父怎么了?”刘倩心道:“师父起来的可真是早,天天都那么忙碌,难道就不会觉得累吗?难道就不会想要停下来歇几天?要是能在床上躺一整天,那难道不好吗?”

少年男女都是食髓知味的,很容易沉溺于男欢女爱之中。所以先贤有云:年少之时戒之在色,说的就是这样的道理啊。

刘倩在床上赖了一会,忽然想起来,昨天跟皇帝哥哥约好了,要给他带试卷过去的。

她连忙从床上起来,将散落在地面上的衣服一一找到并穿好,然后套上了钢甲,挂上了横刀和短剑。走出门来,刘倩向着正在挥舞方天画戟的陈诚叫道:“师父,我去长乐宫了,晚上回来!”

陈诚一个回旋,方天画戟在手中划出一个弧线,身体猛然停了下来。他回头望了过来,就见到刘倩正英姿飒爽地站在了廊檐下,于是点了点头。万年公主就只剩下了皇帝一个亲戚,经常走动走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等刘倩骑马来到长乐宫的时候,天子刘辨在就已经等得有些心焦了。宽阔的宫殿里面,不但有天子在场,何太后,士孙端,张喜等大臣也都在,这些人都是希望天子能够早日亲政的,所以也都过来做个见证。

刘倩却是十分讨厌这些大臣,在她心里,这些家伙就算没有参与到杀害渤海王的事件中去,那也是跟何进一伙的。她恨不得将这些公卿大臣通通都砍了才好,最不济也都要扔到西域去种棉花。也就是师傅太过于心慈手软,这才将这些人留在长安城里面聒噪,让人看了就觉得讨厌。

万年公主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容的,一见到这些大臣,面孔就板了起来。她将试卷往天子身前的案几上一放,说道:“就是这些啦,你自己挑一套试试,看会多少。”

因为陈诚的个人喜好问题,凉州已经是胡风盛行,到处都能见到胡桌胡椅之类的东西,跟以前用的东西大不一样。等到西凉军入主了长安,城中也是胡风日盛。不过皇帝和这些大臣们都是比较守旧的人,他们还是坚持着过往的传统,使用着案几等以前的老旧事物。

天子刘辨自信满满地拿起了一份试卷,才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这些鬼画符是什么意思?这些缺少笔画的字又是怎么回事?还是从左向右横着排列的?这都是什么鬼啊?

他茫然地瞪着试卷,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莫可名状的东西一样。别说是微积分了,就算是简单的二元方程和圆的面积他都不知道怎么做啊!看了试卷好一会,刘辨只觉得他的脑子很乱,眼前的那些阿拉伯数字和希腊字母飘来飘去,让他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见到天子露出了这种模样,边上的何太后与大臣们也都各自拿起了一份试卷,看了起来。只是看了一眼,这些人也都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样,脸色都是大变。望见这一幕,刘倩却是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她不无恶意地想道:你们还真以为自己很有学问么?连小学生都要比你们厉害!

其实这些大臣的智商肯定都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陈诚在他们眼中已经被归入了逆贼一流,他们不肯放下架子去了解逆贼的东西,现在就难免要露出这种大惊失色的表情了。

忽地,士孙端将试卷拍在案几上,怒道:“公主何必用这种鬼画符一般的东西来糊弄我们?糊弄我们没关系,欺骗天子却是大罪!”

刘倩都不拿正眼去看这些人,她在西凉的时候备受宠幸,不但武艺和智力都是远超常人,就连身家也远在常人之上。陈诚也不怎么约束她,反而经常带她骑马射箭,甚至还带她上阵打仗,这在开阔了她眼界的同时,也让她的性情变得更加高傲。

“哼,你们自己不会,就说这是糊弄人的?”

刘倩冷笑着将《小学数学》,《几何原理》,《中学数学》,《概率论》,《矩阵原理》,《初等机械原理》,《化学》,《物理》等书本全部搬了出来,几十本书堆在一起有小半个人高。

她拍了拍这些书籍,对面色很不好看的天子道:“陛下,你有福了,这里面的一些书可是巨鹿侯刚刚才编纂出来的,别人都还没学过,我就先拿过来给你了。恩,好好学。巨鹿侯他喜欢聪明人,要是学的好了,师父肯定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刘辨拿起一本书来,翻开一看,上面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书,这.........他面色如土地抬起头来,望着何太后,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是:朕现在该怎么办?

士孙端和其他大臣拿起书本看了看,只见书本印刷的很是精美,但是上面的内容是一点都看不懂。一众大臣抬起头来,面面相觑。好一会后,士孙端放下了《概率论》,感慨道:“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虽然看不懂书上写的是什么,但是这些书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不可能是专门为了蒙蔽天子而捣鼓出来的。因为这种事情是很容易检查的。陈诚虽然跋扈,但是能够占据西凉和关中,应该不会傻到用假东西来糊弄人。

何太后望着容光焕发的万年公主,先是有一些惊讶,明白过来之后,又陷入到深深的嫉恨之中。她哼了一声,对天子刘辨道;“陛下现在看不懂,用心去学就是了。公主用了三年的时间学完,你难道就不能在三年的时间内学完吗?”

刘辨心中叫苦,他已经十八岁了,早就过了热爱学习的阶段,现在让他去学这些东西,那不是要人命吗?但是在何太后像是要吃人的目光中,他只能怏怏不乐地道:“母后说的是,朕会好好学习的!”

皇宫内的人在想着如何才能将权利从大将军陈诚的手中抢回来,在长安城外,刘备却是在考虑别的问题。在被任命为准将之后,兵部调拨了一支军队到他的麾下。这支兵马装备不错,但是士气却不是很好,因为他们是吕布的旧部。

陈诚将吕布软禁在长安城内之后,就将他麾下的兵马拆散,分配到各支西凉军之中。大部分的兵马在这种情况下,都已经被同化,但还是有那么一支部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半独立地位。

兵部本来想将这支由高顺指挥的兵马扔到西域去种棉花,但是陈诚却觉得这样做太可惜了。高顺部虽然一直冥顽不灵,继续效忠于吕布,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的确是一支训练有素,战力强横的兵马。

若是同等装备,除了陷阵营之外,应该不弱于牙兵的其他步兵营。种棉花随便找些人就行了,这些训练有素的将士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有的。一只强大的军队,除了需要精锐的战士和装备之外,优秀的将领和优良的传统也是必不可少的。

正好刘备来了,那就让他带着去打袁术好了。离得远远的,就算是吕布有什么想法,那也是使不上劲。

关羽对兵部调拨过来的这支三千多人的步骑兵很是满意,虽然士气不是太高的样子,但是装备优良,纪律性也很好,这已经比他们在平原县的时候,要好了很多。他转过头来,正待说些什么,就见到刘备的眉头紧皱,似乎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兄长可是有什么心事?”

刘备抬起头来,看了看关羽,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大呼小叫的张飞,他低声道:“云长,你有没有觉得,大将军好像对天子不太恭敬?”

关羽默然,他并不觉得那样对天子有什么不好。大将军陈诚是举世无双的英雄豪杰,当然也应该要有足够的傲气。关云长是傲上而不忍下的性子,从前又是江湖亡命,对天子的敬畏之心要比刘备少得多。

不过刘备是他的结义兄长,关羽沉默了一会,说道:“兄长即便有什么想法,也等先诛杀了逆贼袁术再说。等班师回朝,兄长再劝说大将军一二就是了。”

刘备道:“也只能如此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叛乱

袁术自以为他称帝之后,周边的诸侯就能对他唯命是从。但是事实证明,他称帝的这个举动,只是让所有人将第一个打击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没多久,迁移到长安的朝廷就下诏,命令周边的所有诸侯,一起共讨逆贼袁术。

兖州牧曹操第一个响应,带兵就杀进了豫州。袁术盘踞洛阳,为何曹操去要去攻打沛郡和淮南等地方?很简单,洛阳周边经过几年的拉锯,早就已经荒芜,得之无益,还不如南下去夺取寿春等地盘好了。

跟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荆州牧刘表遣大将黄祖顺江而下,扬州牧刘繇派遣大将太史慈取三千丹阳兵,并州中两万兵马,北上攻占牛渚,历阳,合肥等地。徐州牧陶谦,也派遣兵马,攻入了吴郡。

在袁术被隔绝在洛阳的情况下,豫州很快就被各路诸侯瓜分完毕。袁术留在豫州的守将大多不战而降,只有少数人抵抗了一阵,却也都无济于事。

曹操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将自己的势力拓展到了淮河以南,和刘表,刘繇的势力接壤。就在他谋划着再继续向南用兵的时候,噩耗突然传来。他老子曹嵩为徐州兵所杀,连同一众家人,全部遇难。

之前曹操平定兖州之后,曾经向东用兵,几次攻入徐州境内。后来是袁术称帝,这才让曹孟德将注意力从东边转移到了南边。现在豫州已经被瓜分完毕,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曹操立刻以“为父报仇”的名义,再次出兵攻打徐州。

而就在曹军杀入徐州的时候,刘备也已经带着麾下兵马,攻破了洛阳城。袁术称帝之后,四方诸侯一起来攻。在打了几次败仗之后,袁术手下的将士纷纷逃亡。曾经劝阻他不要称帝的阎象也向西逃亡,跑到了弘农。

要不是因为后方补给不顺畅,刘备早就已经带兵杀过来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在带兵到达弘农之后,皇甫嵩已经抱病在身,兵权就被交到了刘备手中。他本人还算不上一流的将领,但是麾下有关羽张飞为羽翼,又有阎象,杨修辅佐,很顺利地就击败了袁术的兵马,招降纳叛,兵力膨胀到了一万五千人。

他从关中带了三千兵马过来,从皇甫嵩手中拿了两千人,打了几仗之后,并力却膨胀到了原来的三倍,由此可见,袁术军战力之低下。在失去了孙坚之后,袁公路麾下的将领中,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天气已经转凉,洛阳城内变得十分萧索。孙坚上次攻破洛阳的时候,城墙破损了多处,等刘备率军杀到的时候,城墙上的豁口还没有被完全修复。城中的袁术军无心迎战,在刘备摆开阵势准备攻城的时候,袁术就已经带人打开了东面的大门,领着他的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仓皇而逃。

本来刘备还想继续追击,可是他手下的兵马中有不少降军,军纪很差,破城之后就趁机在洛阳城中大肆劫掠起来。虽然洛阳已经被劫掠过许多次了,但是城内依然有不少值得抢劫的地方。

见状,刘备只能停下了追击袁术的脚步,转而命令高顺带着一千兵马上街维持秩序,他自己则是和关羽张飞等人封锁了十几处城门,以阻止盗贼流窜进来。

“明公,为何不继续带兵追击袁术?攻下洛阳诚然是大功一件,但是只有抓到了袁公路,这才是此次出兵的首功啊!”

杨修是个二十岁的青年,他长得高高大大,身形却有些消瘦。作为弘农杨氏的嫡子,他在刘备率兵到达弘农之后,资助了许多的粮饷,由此深得刘备的器重。

刘备指着城中的乱像,无奈地道:“我如何不知道抓住袁术才是首功?但是德祖请看,城中如此纷乱,若是不约束士卒,只怕洛阳的宫阙都要付之一炬了!”

杨修高声道:“既然这些降兵不肯遵守军纪,要他何用?全部杀了就是!”

边上阎象立刻道:“自古杀俘不详,此事万万不可为!”

他对刘备道:“主公,如今巨鹿侯方用事,若是此时传出杀俘的事情,只怕会招来朝中官员的攻讦以及巨鹿侯的不满!”

阎象本是袁术手下的主簿,在袁术称帝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人极力劝阻。奈何袁公路却是被猪油蒙了心,非得往作死的道路上狂奔。等到袁术称帝之后,情况果然急转直下,阎象不想跟袁术一起灭亡,便寻了个机会,带着百多名亲信逃了出来。

他先是托庇在皇甫嵩帐下,后来见到刘备,知道其与大将军陈诚关系匪浅,便又投到了刘备的麾下。阎象久在袁术军中,深知袁术军的虚实。他跟着刘备一起出征,招降了不少袁术军的兵马。

这时候,听到杨修建议将那些降兵一起杀了,阎象立刻就站了出来阻止。刘备不愿意屠杀降兵,又知道杨修一家都被袁术军杀了,于是说道:“逆贼袁术虽然逃走,但是天下之大,又哪里有他的容身之所?德祖只管在洛阳城中安歇几天,日后定有消息传来。”

在整顿了一番军纪,也就是斩杀了百多名在城中劫掠的乱兵之后,刘备率兵在洛阳城中驻扎下来。洛阳屡经战火,残破已久,城墙和宫殿多有损坏,刘备便带着士兵做一些修补的事情,顺便招揽周边的流民来洛阳附近耕种。

短短十多日,就招来了两千多百姓。然而洛阳周边早就成了白地,城中也没有什么存粮,军中的补给本就不够,再多了两千张嘴,吃的就更加不够了。刘备一边让杨修想办法在弘农征集更多的粮草,一边给长安上书,希望能调拨更多的粮草过来。

然而奏章才发出去没多久,洛阳这边就出了乱子。

陈诚治军很严,各种军法,条例都摆在那里,只要是违反了军纪,便是他本人也是该鞭笞就鞭笞,该杖责的就杖责。也就刘倩以公主之尊,惩罚才会稍微轻一些。

刘备的手上的兵马隶属于兵部,定额为三千,因此补给也一直都是按照三千人来发放的。即便是陈诚打过招呼,说要多给他们一些,保障将士在外远征的时候,不至于挨冻受饿,但是也就比正常的补给多了两成。

西凉军待遇很好,士兵们的待遇很高。发来的补给之中,除了有米面之外,还有不少的腊肉,咸鱼等物资。有了额外的两成补给,足以让刘备麾下的三千人过上每个星期都能吃一次肉的生活。

可是刘备先拿了皇甫嵩的两千兵马,后来又招降了一万多人,补给却是没有增加。在将士兵们的口粮分给那些降兵之后,本就已经引起了士兵们的不满。现在又要将仅够裹腹的粮食再分一些出去,士兵们的怨气更加重了几分。

傍晚,劳累了一天的士兵们回到军营中,准备开饭的时候,赫然发现食物从干饭变成了稀饭之后,现在竟然又变成了稀粥。望着碗中那甚至能一粒粒数出来的大米,有人当场就叫了起来,“我们辛辛苦苦地修补城墙,难道就给我们吃这种东西?”

“就是!”

“我们以前在袁术手下,虽然过得不好,但是好歹还能吃饱饭!现在投了刘备,却是挨了饿!”

见到群情激奋,袁术旧部雷薄趁机大叫道:“刘备这么苛待壮士,大家伙不如反了吧!”

“反了,反了!”

袁术的另一位旧部陈兰也趁机扇动士兵,高声道:“跟我一起杀进刘备的军营里面去!那里面酒肉堆积如山,足够大家快活一阵了!”

刘备的军营中确实有不少的腊肉和咸鱼,但是酒却是没有的。可是愤怒中的士兵们哪里会管这些?他们大叫着杀死了刘备派来看管各处的兵马,然后冲出军营,一边在城中纵火,一边向着周围发起冲击。

陡然发生的变乱使得已经安静下来的城内变得喧嚣起来,刘备听到外间响动,惊得从床榻上一跃而起。他来不及披上甲胄,抓着横刀就冲了出来,大声寻问外面的侍卫,“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侍卫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面上露出慌乱的神色。

“咔咔咔”,脚步声和甲胄互相碰撞的声响从外面传来,刘备立刻抽出了横刀,喝道:“什么人?”

全身披挂的高顺从黑暗中快步走了出来,隔着十几部的距离单膝下跪,大声禀告道:“将军,城中的十营兵马叛乱,现在已经杀到这边来了!”

攻下洛阳后,刘备自己不住在宫殿里面,也不准许士兵们住进去,因此一万五千多人都住在原来的坊市之中,彼此的距离不是太远。叛军一发动,很快就杀到了刘备附近。

边上的火把“劈啪啪啪”作响,跳动的火焰照射在刘备的身上,在他后面拉出不断跳动的影子。刘备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在不断变换,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下令道:“高顺,立刻带兵去街道上平叛!”

高顺迟疑了一下,说道:“将军,现在情况不明,不如暂且守住这里,等到天亮再出兵。”

刘备要了摇头,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怒喝,“吾乃燕人张翼德,谁敢与我一战?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仓皇 1/3

在张飞怒吼出声之后,关羽也提着青龙偃月刀出现在了长街上。

两路兵马夹攻,击退了雷薄陈兰等人的乱军,刘备适时领着高顺军一起杀出,逐渐控制了周围的局势。但是刘备手中兵马不过几千人,乱军却有近万,虽然控制住了周围的一些据点,可是城中却是到处火起。

刘备攻入洛阳之后,曾经救出妇人千余,安置在城中。这时候那些女子所在的方向,传来大笑和哭号的声音,关羽领着数百兵马杀了过去。正在奸淫掳掠的乱兵被斩杀了百多人,剩下的人一哄而散。

城中杀声震天,城外也有火苗升起。刘备收拢过来的那些流民被乱兵裹挟,散落到了黑暗之中。整整一个晚上,城内城外都变成了火焰与鲜血的颜色。

到了天亮之后,乱兵终于被镇压了下去。刘备身批钢甲,坐在城楼上,望着远近飘向天空的黑烟,脸色有些阴沉。关羽大踏步地走了上来,拱手禀告道:“主公,城内的乱兵已经被肃清,共抓了一千多人。如何处理,请将军示下!”

刘备闻言站起身来,先不答话,指着城外被焚烧过的茅舍,问道:“我们先前收拢了两千多百姓安置在那里,云长可知道,现在还剩了多少人?”

关羽沉声道:“不到三百。”

刘备的面上露出一丝的疲惫,自嘲道:“昔日听闻皇甫将军屠杀了十万黄巾降兵,我还认为他杀戮过重,有伤天和。今天看来,却是我太过于幼稚了!”

关羽默然不语,刘备身后的阎象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属下有罪,若是早用杨德祖之计,又怎么会有今日之事?请将军责罚!”

边上杨修冷笑道:“那些乱军在袁术手下就已经是无恶不作,一时半会又怎么收的住手?这些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及早处理了干净。”

刘备走过去,将阎象扶了起来,宽慰他道:“不关先生的事,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带兵无方。之前高顺已经问过了,是因为这几日军中用度缺乏,这才导致了士兵们不满,再有雷薄,陈兰等人在军中鼓噪,从而引发了叛乱。”

杨修在边上急道:“明公,现在可不能再有妇人之仁!”

刘备还没说话,边上关羽就已经冷哼了一声。刘备摆摆手,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件事情,也是该有个说法。”

他带着关羽杨修等人来到了城外,张飞正领着上千步骑看押着那些乱兵。这个时候,那些乱兵也没了之前的狂热,个个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见了刘备到来,有人叫道:“将军,给点吃的吧!我们一天一夜没吃什么东西了!”

张飞纵马过去,倒转枪柄,将开口说话那人抽倒,怒骂道:“我大哥好心好意,从军粮中分出一些来,这才养活了你们。你们这些狼心狗肺之辈,不思报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犯上作乱!想吃饭?没有!只有钢刀和鞭子给你们吃!”

“翼德住手!”

刘备上得前来,在士兵的护卫下,将在地上哀嚎的士兵扶起,然后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说道:“你说有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这的确是我的过错。但是难道因为这样,你们就可以发动叛乱,胡乱杀人?”

那名士兵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嗫喏着道:“可是我们饿啊!”

刘备看了看那些坐在地上的乱兵,个个都是脏兮兮的样子,他的脸上露出沉痛的表情,回头问道:“军中还有多少存粮?”

主簿走了上来,回答道:“只剩下了三天的粮草!”

刘备听了,说道:“拿出一些来,煮些肉粥,让他们吃了上路。”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此处。杨修奉命留了下来,先是熬了些粥给那些乱兵吃,然后又命令他们挖了一个大坑,说是要将昨夜动乱中死去的人都掩埋起来。

挖了好一会,地上的坑已经很大,埋一千人都足够了,可是杨修还嫌不够,逼迫乱兵跳进坑里面,继续将坑挖得更深。乱兵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继续挖了起来。又挖了许久,坑是越发的大了,下面的乱兵觉察出了不对,在下面开始鼓噪起来。

有领头的大叫道:“别挖了,兄弟们都别挖了!”

随即又朝着上边喊道:“将军,坑已经挖得够大了,可以让我们上去了吧!”

杨修冷笑着走到坑边上,朝着下面道:“这底下这么舒适,还上来干什么呢?就在下面待着吧!”

“什么?你想干什么?”

“他是想坑杀我们啊!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坑底下有四五百名乱兵,他们奋力地向着上方爬去,却被守在上面的士兵用长矛和弓箭轻易地杀死。惨叫声同时在坑底和上面响起。之前挖了许久,被换上去歇息的乱兵被上千步卒围了上来,长矛乱捅,很快就化作了地上的尸体。

“砰!”“砰!”“砰!”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扔到了坑中,接连不断的尸体从上方坠落,吓得坑底侥幸存活的乱兵尖叫起来。在他们的同袍被全部扔下去之后,昨晚动乱中的死者也都被扔到了大坑之中。一些妇人依旧是衣不蔽体的模样,就那么被士兵们扔了下来。

高顺面无表情地指挥着士兵,将所有的尸体全部丢了下去,然后开始向坑中填土。

那些躲在坑底侥幸未死的乱兵这时候也躲不住了,他们爬上尸堆,冲着上面疯狂地大叫起来,“饶命,饶命啊!”

“将军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饶命,饶命!”

周围的士兵混若不觉,他们沉默地将泥土填进坑中。尸骸渐渐地被泥沙所掩埋,那些狂乱地挥舞手臂的乱兵也渐渐地没了声响。大坑被填满,再也见不到底部那些骇人的景象。

杨修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神色,他缓步踱了过来,在填好的泥土上踩了踩,觉得很是满意。

笑容从他的嘴角绽放,笑声不可抑制地从胸腔中喷发出来。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修先是轻笑,然后是大笑,最后竟然狂笑起来。笑了许久,他终于停了下来,然后骑马返回城中。来到刘备的住处,他无视了边上的关羽,张飞,阎象等人,对着刘备长长地鞠了一躬,然后直起身子来,说道:“明公,属下幸不辱命,已经将那些乱兵处理完了!”

刘备微微颔首,道:“云长带五百兵马留守,其他人明天跟我一起继续向东追击袁术!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话之时,刘备身上杀气腾腾,仿佛只是一个晚上,就已经有了许多的变化。

却说袁术从洛阳城中仓皇出逃之后,带着文武百官和后宫佳丽,仓皇向汝南老家奔去。才走到半路,就听说刘繇,刘表,陶谦,曹操等人已经攻入豫州,并将所有的郡县都瓜分得干干净净。

得知这个消息后,随行的一万兵马军心大乱。这时候夏侯渊带着八千步骑杀到,袁术军一触即溃。骄横狂妄,不可一世的袁公路扔下了他的文武大臣,抛弃了千娇百媚的后宫佳丽,坐着马车掉头就向北逃去。

“陛下,我们要去哪里?”

到了这个时候,继续跟在袁术身边的,就只剩下了大将纪灵带着的三四百骑兵。

袁术在马车上大叫道:“去河北!袁本初跟我都出自于汝南袁氏,他绝不会看着我不管的!大不了......我把这个皇帝的位置给他就是了!”

袁术和袁绍都是袁氏后裔,本来没有什么仇怨,但是为了争夺袁家嫡系的名义,为了得到袁家四世三公的政治资源,已经明争暗斗了十几年。最近他们还公然撕破了脸皮,袁术支持公孙瓒和张燕攻击河北,袁绍则是派遣周昂带兵攻打阳城。

那个时候,袁术和袁绍都将对方看作是前进路上的最大敌人。但是短短半年的时间中,事情就起了变化。袁绍已经击退了公孙瓒和张燕,稳定了河北的局势。他的盟友曹操也在中原站稳了脚跟,不但控制了整个兖州,还将势力扩展到了淮河以南。

而袁术先是折损了大将孙坚,然后连老家汝南也丢失了,自己也被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路仓皇逃窜。现在全天下都是想要杀袁术的人,路中悍鬼袁公路举目四望,也就只能去投奔曾被他讥笑为“小婢养的袁本初”了。

从河南前往河北,要么经过被曹操控制的兖州,要么通过被张扬占据的河内。袁术被曹操屡次打得打败,早已经生出了心理阴影,不敢走兖州经过。于是找了个渡口,乘船渡过黄河,准备通过河内太守张扬的地盘,前去投奔袁绍。

他想的很清楚,自己毕竟是袁家的嫡系,哪怕是经过了称帝的事情,但是那些门生故吏还是有很多人会支持他。只要他对袁绍低头,保住荣华富贵还是没有问题的。袁术知道,袁本初也有称帝的野心,能够得到自己这些人的支持,袁绍肯定会满意的!

三四百骑兵簇拥着袁术向河北逃去,在河内被沿途的军民发现。很快,张扬就调来了数千兵马,准备截杀袁术。长安的天子已经下令,无论何人,只要能得袁术的首级,都能获得“千金赏,万户侯”的赏赐!

第三百一十八章 田丰 2/3

对于地方上的豪强们来说,千金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但是“万户侯”的赏格明显要更有诱惑力。要知道,就是河内太守张扬,也不过是食邑一千五百户而已。若是真能得封万户侯,便能一跃而成为天下间最顶级的豪门。

所以,当袁术一行人逃到黄河以北之后,很快就遭到了当地豪强的袭击,后来又被张扬领着的兵马一路追赶。纪灵护着袁术且战且逃,行至温县附近,眼见得张扬军追了上来。纪灵见势不妙,便让袁术自己逃走,他好留下来断后。

然而袁术身体肥大,身手已经不比少年之时,在车上大叫道:“我自己怎么逃得掉?”

纪灵无奈,只能留下一部分兵马,自己赶着车子向北逃窜。留下的一百多人很快被消灭,张扬的骑兵又追了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袁术在马车上站了起来,大叫道:“我乃汝南袁公路,张稚叔何在?”

张扬打马而出,他浑身披挂,手提着长枪,对马车上的袁术道:“袁公路,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术大叫道:“你不能杀我!”

张扬一愣,问道:“为什么?”

袁术傲然道:“我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今日你杀了我,他日必然会有人要为我报仇!到那个时候,你就连睡觉都睡不好,何不现在放我离去?吾兄袁绍,现在据有河北,兵多将广,你难道就不怕他派兵来攻打你吗?”

张扬面色微变,沉吟了一会,然后对周围的将士道:“把道路让出来!”

部将杨丑急道:“主公,伪帝袁术是朝廷点名的逆贼,拿下他便可封万户侯啊!”

张扬不悦地道:“我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叫你们把路让开就让开,谁敢不听号令,立刻军法处置!”

杨丑恨恨地看了马车上的袁术一眼,不情愿地带着兵马撤了回去。

由此,纪灵这才带着袁术继续往东北方向,也就是袁绍的地盘上奔去。望着马车在道路上狂奔远去,树林中埋伏的兵马骚动了一会,又在主事者的和呵斥安静了下来,并悄悄的离开。

袁术和纪灵终于达到了冀州之后,被张郃部拦截住。张郃是袁绍麾下的大将,在这种事情上却也不敢自专,在好酒好肉招待袁术的时候,将情况上报给了正在邺城的袁绍。

“什么?袁公路投奔我来了?”

袁绍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来。他现在四十多岁,刚刚击退了公孙瓒和张燕,正是意气昂扬的时候,听到曾经的强敌袁术居然要来投奔自己,不由得大笑起来,“袁公路啊袁公路,想当初你是何等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现在却要来投奔我了?”

世界最为美妙的事情之一,就是看着曾经的强敌跪倒在自己脚下哀嚎祈怜。袁绍对传令兵道:“让张郃立刻把人送到邺城来!”

传令兵在地上叩首,道了一声“诺!”

不一会,田丰,沮授,郭图,许攸等人闻讯尽皆赶来。许攸笑着对袁绍道:“恭喜主公,如今袁术臣服,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能跟主公争天下的人了!”

在河北的这些世家豪门眼中,袁绍现在就好比是两百年前的光武帝,只要据有了河北,以后横扫天下不在话下。袁绍本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之前就一直只忌惮袁术一个人,现在袁术悍然称帝,结果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那从此以后,还能有谁跟他袁本初相提并论?

公孙瓒一介匹夫,张燕也不过是土贼罢了,纵然一时逞凶,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边上田丰闻言“哼”了一声,出列道:“主公,如今河北刚刚平定,四周依旧是强敌环伺,切不可因此而生出骄纵之心。别的不说,兖州牧曹孟德如今已经夺取了淮河以北的土地,势力大涨,已经不在主公之下了!

以前是曹操依附于主公,如今双方实力已经接近,曹孟德难道还会那么恭顺?听闻曹军再次攻入徐州,已经夺取了十几座城池。若是曹操再占据了徐州,那强弱之势就会倒转了过来!

除此之外,陈诚迎天子于长安,被朝廷封为大将军。其已经据有雍凉之地,这就是昔日秦国的版图,若是任其坐大,以后只怕难以对付。”

报丧的乌鸦总是让人讨厌的,袁绍现在就对田丰是看哪哪不顺眼,他的面色难看了起来,强忍着心中的不快问道:“元皓就是为了提醒我不可生出骄纵之心,所以才过来的么?”

田丰,字元皓,出身于河北巨鹿田家。他少年时候就以聪慧闻名,袁绍到了河北之后,带着厚重的礼物亲自上门,这才将田丰招揽到了麾下。刚开始的时候,君臣相得,十分愉快。但是时间久了,也就难免有些芥蒂和摩擦了。就像是情侣之间,刚开始是如胶似漆,但是做得多了,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一抬手就知道要用什么知识,那就难免会生出这种痒,那种痒来。

田丰拱手行礼,说道:“并不是,在下是为了袁术之事而来。”

袁绍冷淡地道:“这是我们袁家的家事,元皓就不需要操心了吧?”

田丰为人刚直,他还以为现在的袁绍是刚到河北的袁绍,却不知道他的君主现在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冀州牧了。或者说他知道,只是不能改变自己的态度,所以还在用以往的态度对待袁绍。

“不然,”田丰道:“袁术僭越称帝,朝廷明发旨意,重金悬赏袁术人头。现在他来了河北,主公若是不想朝廷震怒,就要立刻将其斩杀,再将人头送往长安!”

袁绍的面色现在已经不是冷淡,而是阴沉了。见到自家主公面色不善,郭图心中暗喜,他过往一直被田丰压了一头,现在却似乎有了出头的机会。他按住心中的喜悦,出列道:“田别驾此言差矣!”

“哦,不知道公则有何高见?”

郭图字公则,他和袁绍的另外一名谋士荀谌一样,都是颍川人,天然的就被河北本地人所排斥。虽然是袁绍的亲信谋士,却一直不能成为最核心的决策者。

“主公,”郭图向袁绍行了一礼,然后直起身子,说道:“陈诚出身低微,不过是河北魏郡一匹夫尔,其家世不显,就算是控制了朝廷,天下又有谁会服他?昔日在洛阳之时,他手中握有天子和两宫太后,却没有一个朝廷大臣听他的命令,被何进轻易地就赶出了洛阳。现在天子和朝廷虽然去了长安,但是我料朝臣们也依然不会向他低头!”

田丰摇了摇头,说道:“英雄莫问出处,汉高祖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泗水边上的一个亭长,不是一样开创了汉家王朝?反而项羽出身贵族世家,最后却只落得乌江自刎的结局!”

“田丰你好大胆!”郭图脸色一变,训斥道:“你这是将陈诚比作汉高祖,而将主公比做了楚霸王?莫非你是想说主公将来也会有垓下之败?也会有自刎乌江的下场?田丰,你当真是其心可诛!”

他转过头来,对袁绍道:“田元皓讽刺主公,请立刻将他拿下治罪!”

袁绍虽然最近性情变化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么谦虚,却还没有到不能容人的地步。他摆了摆手,说道:“元皓必然不是那个意思。”

郭图刚才脸上布满了怒色,这时候听到袁绍这么说,脸上立刻就平静了下来,甚至还挂上了微笑,“主公说的是,是在下孟浪了。”

虽然袁绍没有听从自己的意见,但是郭图却是一点都不失望。在以前,田丰深得袁绍信任,别说是当面诋毁田丰了,就算是稍微有了一点那个意思。都会受到轻则训斥,重则免职的处罚。

像现在这样,当面诋毁田丰还不受到斥责,就证明事情已经起了变化。

郭图看了田丰一眼,心道:田元皓你虽然智计深远,但是为人不知变通,又怎么能是我的对手?等着吧,这才只是开始,日后咱们再走着瞧!

他又说道:“方才田别驾说曹孟德若是攻下了徐州,将会势大难制,在下却是有一计,可分曹操之势!”

“愿闻其详。”

郭图侃侃而谈,“现在曹操虽然据有汝南,却未能收服当地人心,当地士人豪强不能为其所用。又,豫州乃是主公本家所在,何不任命一位公子为豫州牧?这样便可对曹孟德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审配等人听了,大加赞赏,认为郭图这个计策非常之好,并且还进一步的提出,另外还可以选一人去出任青州牧。这样一来,就算是曹操攻取了徐州,也不过是为袁绍做嫁衣罢了。

袁绍闻言,面有喜色,哈哈大笑道:“我有诸位辅佐,可无忧矣!”

田丰虽然有些不齿于郭图的为人,却也觉得这的确是一条好计策。不过他还是要站出来当报丧的乌鸦的,因为他就是这种刚直的人。就算是撞到了南墙上,也不会想着回头,而是要继续往上撞。要么就撞出一个窟窿来,要么就撞死在南墙上。

“让两位公子出任豫州牧和青州牧,这当然是好,但袁术该怎么处理?”田丰逼问道:“一个不好,只怕朝廷会下令周围的诸侯一起来攻。只怕到时候,就连曹操也会与我们刀兵相向!”

乌鸦总是令人讨厌的,袁绍心中对田丰的不满又更多了一些,这是要逼着自己杀害宗族兄弟还是怎么的?难道你就不能偷偷度把事情办了吗?非得要我给出一个明确的命令才行?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互啄 3/3

房间中整治了一大桌的好酒好菜,袁绍望着脸色有些浮肿的袁术,忍不住感慨道:“看来这一路上,袁公路你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啊!”

袁术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地道:“是啊,每天啃着干粮,真是太糟糕了!”

他抓起酒壶,直接往嘴里就倒,“咕噜咕噜”,一壶美酒下肚,袁公路又活了过来,他拍着桌子道:“来河北的路上,连蜜水都没有的喝,差点就把我渴死了!”

袁绍听了,不由得哑然失笑。他没想到,袁术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正待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呼喝声和兵刃交加的声响,袁绍面色微变,转头看了身后的颜良,文丑二人,又放下心来。

袁术愣了一愣,问道;“外面怎么好像有人在厮杀?”

袁绍笑道:“那肯定是你听错了,这里是河北,又有谁敢来放肆?”

袁术站起身来,肯定地道:“没错,是有人在厮杀。”

说着,他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颜良和文丑看向袁绍,袁绍摇了摇头,也站起身来,跟着一起走了出去。后院中的廊檐下,站立着许多的甲士,个个都是披挂整齐,并且携带着环首刀,大盾和弓弩等武器。

一人浑身是血,撞开守住院门的甲士,冲了进来。见了袁术后,那人大叫道:“主公快走,袁绍想要杀你!”

袁术见到那人,惊叫道:“纪灵将军!”

来人身高八尺,肩宽体阔,不是纪灵更是何人?他浑身上下已经多处负伤,后背上还插着一只弩矢,却更显得凶恶。纪灵再次大叫道:“主公快走!”

袁术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边上的袁绍,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他尖叫起来,“袁本初你要杀我?”

袁绍现在也不装了,冷笑道:“不是我要杀你,是天下人都要杀你!”

袁术狂乱地叫道:“我们是汝南袁氏的后人,你不能杀我!”

庭院中,纪灵挥动环首刀,斩断刺过来的一只长矛,向前奔出两步。边上弓弦震动,十几只箭矢和弩矢一起飞了过来,扎在他的身上,却不能阻止他继续前进。眼见得纪灵已经奔出了十多步,快要抵达了廊檐之下,颜良拔出随身佩戴的横刀,跃了下去,

颜良也是身高八尺的壮汉,手中的武器是高价从关中那边买过来的。现在的大将军陈诚是个财迷,什么都卖,别说是横刀了,只要有钱,就算是钢甲也一样往外卖。不过现在长安那边只认西凉人自己发行的银币和铜钱,据说长安银行还发行过金币,但是很少有人见到过。

“都让开!”

颜良大喝一声,提着横刀走了上来。纪灵浑身都是鲜血,不但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他每走出一步,脚下都是一个鲜红的脚印。边上的甲士们甚至怀疑,这人流了这么多血,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倒地身亡了。

见到颜良迎了上来,纪灵虎吼一声,举刀冲了上去,颜良同样举刀砍了过来。

匹练似的刀光闪过,两分各自向前奔出了数步。颜良停下来后,保持着向前挥刀的姿态。他看了看自己肋下被刀锋斩开了一些的铁甲,惋惜地道:“武艺不错,可惜了!”

在他的身后,传来“噗通”的声响,纪灵的尸身无力地倒在尘埃之中。

袁术看到纪灵身死,变得更加慌乱了,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叫道:“本初,你不能杀我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这就给汝南的那些人写信,教他们奉你为主,可好?”

文丑鄙夷地望着袁术,低声道:“真是为纪灵不值!”

袁绍怜悯地望着袁术,说道;“公路,体面些!”

他拔出配剑,扔在了袁术的身前,说道:“看在我们都是姓袁的份上,你自己了断吧!”

“啊?”

袁术颤巍巍的伸出手,手指才一碰触到刀柄,就像是碰到了烧红的铁块一样,飞快地缩了回去。他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哭了一会,袁术膝行而前,上前来想要抱住袁绍的大腿,却被文丑一脚踢了出去。

“我不想死啊,呜呜呜.......袁绍,饶我一命可好?”

袁本初有些腻味地望着鼻涕虫一般的袁术,对颜良道:“去帮他一下!”

颜良“嘿”了一声,上前将袁术踩在脚下,横刀在脖颈上一绕,六阳魁首就“咕噜噜”地从地板上滚到了庭院中。袁术的人头在地上转了几圈,沾染了不少的尘土,最后停在了兀自怒目圆睁的纪灵面前。

袁绍有些不快地道:“我让你帮他一把,你把他的脑袋切下来干什么?袁公路再怎么不堪,也是我袁家的人,怎么能这样对他?”

他顾视左右道:“来人,找副上好的棺材,把袁术给收敛了!”

刘备刚带兵行至河北边境上,就听说了袁术的死讯。在详细地询问了一番袁绍派往长安的使者后,刘备也只能带兵返回了弘农。

由此,曾经威震天下,让各路诸侯都忌惮不已的袁术势力就这么覆灭了。但这只是一个开始,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甚至连中场都算不上。随着秋收结束,天下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大战。

战火从蜀中一直燃烧到东海之滨,数十上百万人被卷入其中。无数的钱粮和生命卷入其中,化作飞灰,却又什么都没有下。

兴平元年秋,益州牧刘焉病死,这位推动“设立州牧”的第一人,在蜀中过了许多年的太平日子之后,终于得以老死病榻之上,也算是寿终正寝。他活着的时候靠着高超的手腕,对内压服益州的豪强和士人,对外扶植了五斗米教的张鲁,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是等到刘焉一死,他原先的谋划就都变成了泡影。继位的刘璋没有他父亲的那种器量和手腕,刚一抓住权利,就对盘踞汉中和东川的张鲁下手,准备消灭五斗米教,将东川和汉中全部吞下去。

由此,张鲁和刘璋交兵不断。汉中军战力不强,但是士气很高。刘璋军战力一般,士气还算不错。双方是菜鸡互啄,打得有来有回。可就算是再怎么菜鸡,那也都是能动员出十万人的大势力。

据有武都郡的张横通说张鲁跟刘璋打起来之后,本来有些蠢蠢欲动,但是一听说五斗米贼武装了那么多士兵,他立刻就缩了回去。开什么玩笑,他现在不过六千黑甲军,顶天了能对付三万人。

张鲁和刘璋这种诸侯之间的战争,他还是少掺和为妙。

在同一时间,扬州牧刘繇在吞并了豫州的一部分之后,势力大涨。他留下骁将太史慈镇守北方,以拒曹操,自己带着兵马转头就跟江东的土豪们打仗去了,但是有一说一,刘繇打仗的手艺有点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方湿气太重的缘故。

扬州军跟严白虎之流也是菜鸡互啄,打得有来有回。南方的地形被山川与河流割裂,到处都是破碎的地形,因此很少像北方那样,动不动就是十几万,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在南边的战斗以小规模的战斗为主。

说是小规模,但是每次也都有两三万人在一起混战。因为地形的缘故,在南边骑兵不能说是没有作用,但是相比于淮河以北,骑兵的作用是被大大地削弱了。在江东作战,更多的是靠着舟楫来转运粮草和运输士兵。

在河北,公孙瓒手上有了一些粮草后,又再次对袁绍发起了攻击。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公孙伯圭的攻击势头是越来越弱。白马义从当然是第一流的强兵,加装了新式的骑兵装备后,冲击力变得更强。然而,公孙瓒不善于处理内政,没有足够的物资来维持他麾下的那支强大军队。

在跟袁绍打了两年后,公孙瓒收编的那几十万黄巾军被消耗的七七八八,还跑了不少。他手上的的军队是越打越弱。与之相反,袁绍的实力却在战斗中不断地变得更加强大。到了现在,全有河北的袁绍已经在实力上超过了公孙瓒,即便是在野战之中,冀州的甲骑也能跟幽州突骑一较高下了。

不过袁绍只是实力刚刚反超,防守有余而进攻不足。公孙瓒杀了过来,到处抢劫粮食和人口,也是弄得袁绍头大无比,不得不派兵遣将,四处救火。困守太行山中的张燕也不甘寂寞,从西面呼应公孙瓒,屡次派兵攻入河北,给袁绍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甚至在去年的时候,还一度攻入了邺城,要不是张燕麾下的首领陶升投降了袁绍,只怕现在就是张燕在跟公孙瓒争夺河北。之后袁绍派兵攻入黑山军的地盘,打破壁垒之后大肆屠杀,前前后后杀了五六万人。

河北的战斗虽然也是打的有来有回,但却不能算是菜鸡互啄了。无论是袁绍还是公孙瓒,甚至包括张燕,都能拉出十万以上的兵马,打起仗来铺天盖地,震动山河。但即便他们打的再怎么厉害,还是一直处在拉锯混战之中,打来打去,消耗了许多的钱粮,折损了许多的士兵,但是战线并没有多少改变。

在周围一圈都是在打烂仗的时候,曹操的表现简直就是如有神助。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二十章 动员 1/3

长安,大将军府。

黑夜之中传来少女的声音,声音然如孤峰拔起,直上云霄,却又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守在门外的西凉龙骑和其他侍卫亲兵恍若未闻,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值守岗位上。最近府中这种声音越来越多了,有时候是在房间里面,有时候是在大堂,有时候甚至会在后院的秋千上面。

房间中,刘倩喘息着趴在床榻上,对陈诚道:“陶谦病重,只怕撑不过今年了。现在曹操已经有了兖州和豫州,要是他再得到了徐州,那就真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陈诚手掌中抓着一团温软滑腻,揉搓了一会面团,说道:“是我想错了,要是不将刘备调入朝中,可能会更好一些。但即便是玄德取代陶谦做了徐州牧,也未必就能挡住曹操的攻击。”

“要不我们带兵去攻打曹操吧?”

刘倩忽然又有了精神,她翻身骑在了陈诚的身上,口中说道:“打仗才会........恩......恩........”

说着说着,她便说不下去了,将打仗的事情先丢在一边,专心地做起运动来。许久之后,又有声音响彻在黑夜之中。

次日,天子就下诏,责令兖州牧曹操从徐州撤兵,诏书中说:“..........若不悬崖勒马,勿怪朝廷言之不预!”

曹操在接到诏书之后,先是大笑,然后对手下的文臣武将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他继续从兖州调动兵马和粮草,准备在下雪之前,彻底解决掉徐州的问题。然而就在曹军继续前进的时候,袁绍忽然上表,让他的长子袁谭去担任豫州牧,还让他的外甥高干去担任青州刺史。

这一记闷棍将曹操打得晕头转向,让他变得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之前袁绍和曹操以黄河为界,背靠着背分别往北边和南边发展,现在曹操发展迅速,而袁绍已经陷入到了和公孙瓒等人漫长的拉锯战之中。

袁绍强而曹操弱的局势似乎有了要翻转过来的迹象,结果袁本初忽然就来了这么一手。曹操又不是傻瓜,怎么会看不出袁绍这是想要限制自己的发展?他立刻停下了前线的军事行动,想要先弄清楚袁绍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

若只是限制曹军的发展那还好,就怕袁绍这是想要趁着兖州军陷在徐州的时候发动突袭。以袁绍在士人中的声望,以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声,只怕真能将曹操的地盘给一口吞下去。想到这些,由不得曹操不感到害怕。

与此同时,因收复了洛阳而升任少将的刘备被封为徐州刺史,带着关羽,张飞,高顺等将领经南阳,荆州,豫州,沿途又招募了一千多丹阳兵,然后到达了东海边上的徐州。

刘备到达徐州后,很快就得到了以陈登父子为首的徐州豪强的拥护。这些徐州豪强深知曹操的治下是多么的严酷,因此并不愿意投入到曹孟德的麾下。现在刘备以刺史的身份年入主徐州,需要当地人的配合,陈登等人的权势不但没有缩小,反而趁机变得更大了。

陶谦病重,在刘备到达徐州后很快就去世了,朝廷随即又加封刘备为徐州牧,整个徐州就这样落入到了刘备的手中。当地豪族糜竺,将妹妹嫁给了刘备,并倒贴了很多的嫁妆。除了财物之外,光是仆人就送给了刘备一千多人。

以至于刘备都为之感慨道:“徐州之富,更胜于关中!”

可不是么?关中这些年先是出钱出粮,支援何进和关东诸侯的战争。后来又经过了吕布和董卓之乱,再加上连续两次大地震,哪里比的上安定了许久的徐州富庶?

陶谦为人刚直清正,在击破了徐州的黄巾军之后,又拉拢了盘踞泰山的臧霸孙观等人,州中一向没有什么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加上中原战乱之后,很多百姓逃难到了徐州,使得徐州的户口和经济有了进一步的增长。

但这也正是曹操为何放着其他人不打,偏偏要来打徐州的原因。陶谦手下虽然有几千丹阳精兵,但是州中豪强林立,他所能征发的兵马和粮草数量都比不上曹操的兖州兵。而且陶谦手下并没有能征善战的大将,曹豹虽然在州中薄有威名,但是对上了夏侯渊,夏侯惇等人,每次都是被打得大败。

这个时候曹操被皇甫嵩,刘备,刘表,刘繇,张扬等诸侯所包围,唯一的盟友就是袁绍,结果袁绍还派了自己的儿子去担任豫州牧,这让曹操很是愤怒,他对程昱,荀彧等人说:“袁绍气量狭小至于此乎?”

虽然出离的愤怒,但是曹操现在身处四战之地,暂时不得不咬着牙忍了。他派遣陈宫前往邺城,对袁绍表示了恭顺的意思,准备在和袁绍修复了关系之后,继续攻打徐州。

刘备被任命为徐州牧的消息曹操也知道了,但是他并不认为刘备会是他自己的对手,哪怕刘玄德是陈诚称赞过的“天下英雄”。打仗靠的就是甲坚兵利,军纪严明和粮草充足这三样,徐州虽然富庶,但是人口和财富大多掌握在豪强们的手中,便是陶谦在时,也不能扩充更多的军队,刘备又能如何?

别说是刘备了,就算是陈诚亲自前来,他也一样要吞并徐州!

战争继续在徐州境内爆发,刘备麾下虽然有关羽,张飞,高顺这样的良将,又有陈登陈珪父子辅佐,徐州兵依旧被曹军打得节节败退。不是关羽,张飞等人不会打仗,曹军人数是他们的两三倍不说,还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能够败而不溃,已经能够证明他们的本事。

以前曹操的那些对手,都是被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就被干掉了。曾经盘踞在兖州平原上的那些几万十几万一伙的黄巾军,全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彭城,兰陵等地先后丢失,关羽和高顺领着败兵一路退到下邳,兵马只剩下了一万多人,复又被曹操带着四万多人团团围住。在徐州的平原上,兵多将广就能够占据绝对的优势。这里没有什么雄关险隘,地势平旷兼且水道纵横,十分适合大规模作战。

曹操击退了关羽和高顺,趁势围了下邳城。他带着许褚,典韦等亲兵大将,打马来到城下观察情势,见到城上防备严密,心中不禁有些忧虑,但是面上却是豪气不减。他提起马鞭,指着城头上,说道:“昔日陈文正说: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今日观之,刘备虽然不差,但是毕竟还是比不上我曹孟德!”

左右皆道:“主公英明神武,便是陈诚也比不上,更何况是刘备?”

曹操大笑,骑着马在城下绕了一段,然后打马返回军营中。等回到了中军大帐,曹操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有了,他对郭嘉和戏志才等人道:“天气已经转冷,要不了几天就会下雪。刘备虽然不是我的对手,却一直不肯投降。如今你们也看到了,下邳城守卫森严,不是急切可下的,这该如何是好?”

戏志才道:“听闻下邳守将关羽与刘备情同手足,不如先围困此城,等刘备率军来援。若是能斩杀,或是俘虏刘备,则下邳自然不战而降!”

曹操笑道:“我已命夏侯渊和曹纯带领骑兵在六十里外驻扎,若是刘备敢来,定然叫他讨不了好去。”

郭嘉献计道:“听闻曹豹与刘备麾下大将张飞素有间隙,不如使人游说曹豹,若能执刘备之首来降,主公便上表为他求取徐州牧,如何?”

“曹豹?此人只怕不是刘备对手。”

郭嘉笑道:“就算此计不成,也无损于我军。若是徐州因此生乱,便是更好。此外,督管下邳和广陵粮草运输的笮融崇信妖佛,为人十分贪财,主公不如命人以黄金铸成大佛,送与其人。笮融贪婪残暴,又崇信佛法,定然会生出乱子。只要外援断绝,下邳城又能守到什么时候呢?”

戏志才补充道:“广陵陈珪陈登父子,在士人之中颇有名望,不如使文若写信招揽他们。现在刘备就靠着广陵源源不断地输送粮草和兵马,要是陈珪父子能够投靠过来,则刘备不足定也!”

曹操知道这些计策都是花费时间长,见效慢,而起还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暂时看看再说了。他能够力压周围的所有诸侯,靠的就是麾下的兵马强大,能够屡次击败敌人。所谓的计策,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当然,治理地方还是需要荀彧等士人和豪强相助的。曹操之所以能够一直打胜仗,兵多将广是一方面,粮草充足是另外一方面。很多时候,他麾下的兵马在开始饿肚子的时候的,敌人早就已经饿得头晕眼花。

粮草的多少是相对比较出来的,兖州的产出比不上徐州,可是曹操的粮草总是比刘备军更多。兖州的人数比不上徐州,但是在籍的户口数量和能够征发的兵马数量,却要远远多于徐州。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刘备用兵打仗的能力跟曹操一样,那也只有败下阵来的份。

无论什么时候,组织和动员能力都是决定胜负的非常重要的一环。从几百年的战国时代开始,一直到后来的解放战争,概不能外。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宫中 2/3

陈珪出身士族名门,跟袁术从小就认识,因为都是出身名门,而且地里位置很接近的缘故,在袁术率兵和何进作战的时候,陈珪对他多有帮助。但是等到袁公路悍然称帝,陈珪立刻就与之划清了界限,并且写信去斥责道:“汉德未丧,岂敢代之?”

后来果然如陈珪所料,袁术称帝激起了的所有人的仇视,很快就兵败身死。在刘备取代陶谦成为徐州之主后,上表举荐陈珪为广陵太守,长安的朝廷同意了刘备的举荐,并任命陈珪的长子陈登为广陵郡丞。

可以说,现在的广陵郡就已经算是陈家的地盘了。不过陈珪父子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狂妄起来,反而对刘备更加恭敬。在刘备率军与曹操作战的时候,广陵郡提供了许多的粮草和兵马。

现在下邳被围,陈珪和陈登商议之后,又抽调了四千兵马出来,交由陈登带领,前去配合刘备作战。刘备是朝廷任命的徐州牧,而曹操却是阉宦之后,只要情况没有到完全绝望的时候,徐州的豪强和士人们是不会站到曹操那一边的。

而且曹操在兖州实行的那一套,实在是太让徐州的豪强们讨厌了。曹操那种狠人,在将士兵变成了奴隶,用屯田的方式占据了许多土地和人口之后,又开始在豪强和士人的身上动刀子。兖州已经是天高三尺,徐州的豪强们表示,咱们自己就能管好自己,不需要隔壁的兖州人来指手画脚。

当陈登带着四千兵马赶到凌县的时候,刘备手上又有了两万大军。徐州向来富庶,因此士兵们的甲胄兵器都很不错,但是悍勇程度就完全不够看了。刘备和曹操打了一个多月,还能坚持的住,那主要是高顺部和丹阳兵的功劳。

陶谦就是丹阳人,在成为徐州刺史后,就从家乡招募了三千精兵。他就是靠着这三千丹阳精锐,再配合州中的兵马,镇压了徐州的黄巾军。在陶谦死后,这些丹阳兵就落到了刘备的手里。

之前刘备从丹阳经过的时候,也曾经在哪里招募了一千兵马。这样他手中就有了七千精锐。七千精锐加上徐州本地的三万兵马,刘备手上的实力一下子就膨胀了十多倍。就算是放在河北战场上,将近四万人的大军也是一支举足轻重的武装力量了。

刘备在河北的时候,手上最多也就一千多兵马。相比于在公孙瓒麾下,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可就是有了这么多的军队,他还是被曹操打得节节败退。

听说陈登带了四千兵马过来支援,刘备十分感动,亲自出城迎接。他握住陈登的双手,感慨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多了这四千兵马我当然很高兴,但是元龙能够来,那才是更加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陈登道:“曹军残暴,动辄屠城,徐州之人无不咬牙切齿。听闻关将军被困下邳,是以带着郡中兵马匆忙赶来。敢问明公,前方战事如何了?”

刘备拉着陈登进了大帐,待双方都坐下之后,说道:“曹操已经带兵围了下邳,但是城中有云长带着的一万多兵马,足以抵御曹军了。”

陈登道:“马上就要入冬了,曹操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击破下邳,就只能退兵。但是曹军即便今年退了,明年定会复来。”

刘备道:“此事我亦知之,却没有太好的办法,元龙可有良策?”

陈登道:“泰山军臧霸,孙观,昌郗等,麾下有精兵数万,以前曾经依附陶使君,如今明公何不使人招揽彼辈?若能得泰山军袭击曹操的侧翼,则徐州之危,自然迎刃而解。”

刘备道:“我也曾派人去游说臧霸等人,但是他们畏惧曹操兵锋强盛,不敢与之为敌,如今只是观望而已。”

陈登道:“原来是这样。”

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说道:“朝廷如今被迁往长安,听闻大将军陈诚与明公相善,此前也曾下旨令曹操撤兵,明公何不上书朝廷,让大将军派遣大军前来讨伐曹操?西凉骑兵骁勇善战,若是能东出虎牢,进逼许昌,曹操必然不敢将大军留在下邳!”

刘备苦笑道:“我来徐州之时,朝廷已经任命赵云为并州牧。大将军的心思如今都放在了攻取并州上,又哪里还有余力派兵来对付曹操?况且河南十室九空,即便是大将军还能派出兵马来,沿途又如何补给?”

陈登摇了摇头,道:“并州的匈奴人不过是癣疥之患,曹操才是祸乱天下的大敌,朝廷怎么可以本末倒置?”

站在陈登的立场上,远在并州的匈奴人当然什么都不是,打到了下邳的曹操才是心腹大患。但是对于陈诚来说,那当然是先将身边的弱小敌人给清理了再说。在刘备领兵东来的时候,陈诚就跟他说过,在一两年之内,朝廷都是没有能力大规模对关东用兵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刘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日的情景,然后对陈登道:“大将军有大将军的难处,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这样,我再给荆州牧刘表和扬州牧刘繇写信,请他们发兵救援!”

在满天下都在打仗的时候,陈诚也没闲着。在他和万年公主刘倩成亲之前,就已经任命赵云为并州牧,令其带着一万多牙兵经过河东太守杨奉的地盘,前去攻打盘踞在太原附近的匈奴人。

徐荣虽然善战,但是手中的兵马只有两万,却要镇守五原,上郡,雁门等地。那些地方的匈奴人虽然已经被打趴了,但是在漠北广阔的草原上,还有鲜卑人在虎视眈眈。若是将边境上的兵马都抽回来,只怕河套之地就很难守住。

所以陈诚才将赵云派了过去,整备彻底把匈奴人解决掉。于夫罗和呼厨泉兄弟蹦跶得也太久了,还是早点按死算球。这样也能敲打一下河东的白波军和太行山两侧的黑山军。让他们知道,朝廷虽然搬到长安去了,也不是他们所能轻视的。

事实上,陈诚对张燕颇有好感,认为他能够在乱世中聚众百万,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黑山军虽然不停地在侵扰周边郡县,可是因为张燕而活下来了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同样的,陈诚对盘踞汉中的张鲁也很是赞赏。

张鲁个人的品行上有些污点,因为他袭杀了同僚张修。然而他在夺取了汉中和东川以来,治下的百姓却是要比以前在朝廷的治下过的好多了。

不过好感归好感,在陈诚的眼里,无论是张燕还是张鲁,都是割据一方的诸侯,都是要被收拾的对象,只是看什么时候动手了。相反的,他对曹操和袁绍的感官差了很多。乱世中杀人无可厚非,但是像袁绍和曹操那样动辄屠城,却是已经突破了陈诚的底线。

袁绍与张燕军交战的时候,杀戮极重。在攻破张燕部众的壁垒之后,往往是将里面的男女老幼屠杀一空。而曹操杀人比袁绍更加厉害,在夺取兖州的过程中,已经是动不动就屠城,。攻打徐州的时候也是一样,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相比之下,陈诚对待凉州和关中的豪强,已经算得上是仁慈。

而在朝廷大臣们的眼里,张鲁张燕这些人,是比曹操袁绍更可恶的存在。曹孟德和袁本初他们好歹是出身于官宦世家,割据一方只是有些不够恭顺。张鲁和张燕又是什么东西了?不过是一些泥腿子,居然也敢学人家独霸一方,岂不是可笑?

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士大夫就是士大夫,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这是上天注定好的,怎么能轻易地改变呢?

天子刘辨对此深以为然,赞叹道:“王司徒所言甚是!”

万年公主给他拿来的那些书籍,看得人头大如斗,还是跟王司徒,士孙端等人老臣说话更有意思。这些大臣都是朝廷的栋梁,个个才高八斗,说话又好听,满口的都是圣人之言,比刷题有趣了一百倍不止。

见到天子有所意动,王允趁机道:“大将军把持朝政,排斥忠良,若是等其羽翼丰满,臣只怕有不忍言之事!”

刘辨面色大变,不敢置信道:“陈诚现在已经很跋扈了,还能有什么不忍言之事?”

士孙端在边上道:“陛下难道忘记了跋扈将军梁冀的故事了吗?”

梁冀是汉顺帝,汉冲帝,汉质帝,汉桓帝四代皇帝时期的大将军,把持朝政长达二十年之久。最为出名的事迹,就是曾经喂小皇帝吃饼。天子刘辨一听士孙端说起梁冀的事情,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惊骇地道:“陈诚难道还敢弑君不成?他可是刚刚和万年公主成亲,他可是朕的妹夫啊!”

王允道:“大将军设立三省六部,夺取了朝廷的权柄。如今朝野中的大小事务,都操纵在他一个人的手上。若他真是忠臣,又岂能如此?现在不曾发难,只是因为外有袁绍,曹操,刘表,刘繇等各拥强兵,内有臣等忠心为主。

现在赵云已经出兵并州,陛下也是曾经见过西凉牙兵的,赵云又是名将,平定匈奴人是迟早的事情。等到并州平定,大将军的势力就如日中天,不可撼动!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即便是想继续坐在宫中任由摆布,只怕也是做不到的事情啊!”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佛 3/3

听到王允吓唬自己,天子刘辨叫道:“司徒别说了!”

王允厉声道:“难道臣不说,大将军就不会行僭越之事了吗?陛下若想活命,便须得除掉大将军陈诚才是!”

刘辨不敢再听下去,起身掩面而走。等天子走了,士孙端和王允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士孙端对王允道:“天子已经首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王允道:“若是想要除掉陈诚,便必须要有兵马在手上。你我可以暗中招揽勇士,储备甲兵,以待良机!”

士孙端道:“无乃太缓乎?”

这难道不会太慢了吗?有没有见效快一点的?

王允道:“我们干的是大事,须得以小心为上。事情若是败露,你我身死是小,天子的安危是大!”

士孙端摇了摇头,道:“陈诚自恃武勇,身边经常只带有几十人就出行,若是能找到荆轲,聂政一般的刺客,只需一剑就能取了他的性命!”

“不可!”王允立刻道:“陈诚难道没有遭到过刺客吗?据说有一次,陈贼的脸颊都被箭矢射穿了,也一点事都没有,靠刺客是救不了朝廷的!”

士孙端不以为然道:“不过是西凉贼寇以讹传讹罢了!我就不信,这世界上还有杀不死的人!只要时机合适,就算是楚霸王复生,也一样要饮恨而亡!”

王允还是摇头,说道:“太险了,不如先联络朝中忠于陛下的大臣,再掌握一只可靠的军队.......对了,少将吕布素有骁勇善战的名声,如今被陈贼软禁在长安。我曾见过那吕奉先,其人身高九尺,端的是威风凛凛,若能有此人相助,便又多了几分把握。”

士孙端道:“还有一人,听说已经不满陈贼久矣!”

王允凝神略一思索,不由得连连摇头,说道:“韩遂一步十计,计计不成。他对陈贼不满之事人尽皆知,跟他来往只会暴露了我们的意图!陈贼使人监察长安内外,我们只要跟韩遂有往来,立刻就会被觉察!”

士孙端笑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让韩文约去吸引陈贼的注意力,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王允沉吟了一会,说道:“此事倒是可行,就是需要好生谋划。”

在杨彪死后,王允和士孙端就成了朝臣和士人中的领袖人物,他们在宫中约定共诛陈贼,还政于上,然后就分头行动了起来。士孙端暗中寻找死士,并安排部曲分批进入长安。王允则是联络朝堂上的大臣,日夜商议。

在朝廷被迁往长安以来,原先把持着朝野权利的大臣们一下子就无事可干了。除非是拜倒在陈诚的脚下,不然的话,就只能在家中自己吃自己。原先何进做大将军的时候,他们虽然被打压,但是手中的权利一点没少。现在可好,到了陈诚做大将军,居然另起了炉灶,将他们这帮朝廷栋梁都给扔到了一边。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需要王允说什么,许多大臣纷纷加入到了这个密谋团伙中来。他们借着饮宴的机会,相互串联,一起出谋划策。在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大臣们支持后,王允的信心也是越来越足。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这么多的人支持,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在商量了这么久之后,王允心中也有了一个好主意。他府上有一名侍女,刚满十三岁,长得十分美丽,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王允就将之收为义女,取名为貂蝉。

这一日,他带着貂蝉去大将军府上,拜会了万年公主刘倩。刘倩本来很不待见这帮子老臣,认为他们跟何进都是一伙的,想着直接让人将王允给叉出去算了。但是转念又想到陈诚最近忙得不可开交,陪她的时间都没有了,于是就让王允进来,想听听他有什么事。

朝臣们和大将军彼此不对付的事情刘倩也知道,若是双方能够达成和解,那也算是给陈诚帮了一些忙。

王允领着貂蝉进到大堂上,见到周围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心中想道:这是不对的,一点威仪都没有了。正在思索的时候,刘倩问道:“王司徒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是臣的女儿貂蝉,擅长歌舞,听闻公主喜欢音律和歌舞,所以特意带她来拜见殿下。”

“貂蝉?”刘倩说道;“那就是叫做王蝉了?”

“正是。”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貂蝉抬起头来,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刘倩,一点都不显得慌乱。刘健也打量了一下貂蝉的身材,特别是双腿,见对方体态轻盈,腰肢堪堪一握,果然是人间绝色。最主要的是两条腿又细又长又直,跳起舞来一定很好看。

刘倩想了想,吩咐堂下的牙兵道:“去叫紫嘉儿过来。”

没一会,紫嘉儿小跑着来到了大堂边上。几年过去,紫嘉儿的身形也长开了不少,虽然没有万年公主刘倩的个头高,却也已经是非常有料。见到有外人在场,紫嘉儿立刻放慢了脚步,她走上堂来,道;“拜见公主!”

刘倩和紫嘉儿的关系非常亲密,几乎是无话不谈。她知道紫嘉儿喜欢舞蹈,也非常擅长歌舞,这时候就把她叫过来了。因为陈诚不在乎礼法的缘故,平时她们之间并没有许多礼节,不过现在有王允和貂蝉这些外人在,紫嘉儿也就表现的和常人差不多。

“这位是王司徒,这是他的女儿貂蝉,也很擅长歌舞,年纪又跟你差不多大,你们以后可以一起玩耍。”

“拜见王司徒。”

紫嘉儿先是对王允行礼,然后看着貂蝉,眼中像是要放出光来一般。自从陈诚将府中的侍女全部都嫁了出去之后,紫嘉儿就只剩下了刘倩一个朋友。但是万年公主之前有已经成亲,再也不会跟她挤在一个被窝里面睡觉了。

现在碰到一个年纪相仿,兴趣相同的小伙伴,她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貂蝉上前,和紫嘉儿说了一会关于舞蹈的事情。脚步转换啊,裙摆啊什么的,王允是一知半解,他在边上听了一会,然后对刘倩道:“公主,老臣就先告退了,若是日后有空,可令小女多来陪公主说说话。”

说罢,他就带着貂蝉离开了大将军府。等到貂蝉离开后,紫嘉儿有些遗憾地道:“我还想跟她一起排演舞蹈呢,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呀?”

刘倩伸手搂过紫嘉儿,咬着她的耳朵道:“放心,明天我再派人去请她过来,然后叫你们两个跳舞给我看!”

万年公主虽然学了一肚子打仗的本事,但毕竟还是少女,喜欢华丽的衣服和音乐舞蹈,也实属正常。紫嘉儿比刘倩矮了一个头,被她搂在怀里,耳朵上有吹来气息,脸色不由得变得绯红起来。

就在王允带着貂蝉登门拜访万年公主的时候,陈诚正在公署中处理政务。在将大部分的事情扔给了阎忠,贾诩,董昭等人之后,他的工作量其实已经少了很多,也不需要向以前那样事必躬亲,只需要在大方向上拿主意就好。

但是,有些事情,离开了他还是不行。比如说持之以恒地在炼钢和纺织行业上投钱,每年烧掉的钱足以再装备一个陷阵营。这么多的钱砸了下去,大部分的时候连个水花都看不到。要不是陈诚坚持继续砸钱下去,徐超一早就将那些项目都给砍掉了。

特别是一种叫做蒸汽机的东西,烧钱已经烧了两年了,造出来的样品连一天都用不了就会因为各种故障停摆。在入主关中后,凉州的钱粮都被用到了战争和灾难最后的重建上,银川那边的实验室几乎停摆。还是陈诚拿着自己的钱继续往里面砸,这才让项目继续运转了下去。

现在碰到的事情,也是需要他亲自处理才行。

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的王越坐在椅子上,向着陈诚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在关中安定下来后,原本逃到山上的百姓也大多返回了家乡,并在官府的安排下,分配了田地和种子。但是随着流民和逃难百姓回来的,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人。

王越说道:“那些信奉胡神的和尚,在长安城中妖言惑众,引起了百姓的围观,还多次出入朝廷大臣们的府邸。”

“和尚?现在就有了吗?”

陈诚想了一想,还真有,“白马西来”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徐州那边据说也有不少信佛的,不过这年头汉人信这个的还很少,并不是主流。而且由于之前黄巾起义的影响,现在大部分的士大夫都对宗教抱有一定的警惕。

他问道:“那些和尚有多少人?从哪里来的?”

王越道:“约有三十多人,之前曾在洛阳附近的白马寺中。后来洛阳周边残破,那些和尚就逃了出去,一直流落在乡野之间,今年秋天的时候才辗转从弘农来到了长安。”

“一共有三十多个和尚?”

“是的。”

“他们的吃喝从何而来?”

“找人讨要的,和尚们称之为化缘。他们不但找寻常百姓讨要,还找上了朝中的大臣。有不少大臣给了他们很多钱财,据说还准备在长安城中划出一块区域修建庙宇来供奉他们的胡神。”

王越道:“这件事该如何处理,请主公示下!”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二十三章 如来神掌 1/4

牧野之战后,中国的神权就已经式微。作为“实用主义”至上的民族,中国人对待宗教的主流观点是“敬鬼神而远之”。陈诚以前是个唯物主义论者,现在则是有些偏向于不可知论。他不能否认神的存在,但是只要神明不曾出现在面前,不曾展现出不可思议的伟力,那他也不会承认神的存在。

而对于王越来说,陈诚就是神。当初在洛阳的时候,他身中数刀,血都快流干了,却被陈诚从死亡的深渊中拉了回来。从那个时候开始,王越就认为,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神的,而且神明就在他的身边,就在他的眼前。

所以,在那些光头的和尚们宣扬什么西方的胡神之后,王越就亲自出马,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看看胡人的神和他的神有什么不同。但是,那些和尚没有表现出一丝非人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的神通。

这让王越很是失望,也让他认定了,只有陈诚才是这世间唯一的真神。其他的那些,黄天也好,佛陀也罢,都不过是伪神罢了。对于宣扬伪神的和尚们,王越给出的建议就是,“诛杀首脑,余者流放西域。”

随着西域的开发,需要的人手越来越多。种棉花是个需要大量廉价人手的活,西域长史府靠着打仗抓俘虏和出钱购买,获得了很多的人手,但还是不够。那边经常上表让朝廷多流放一些人过去,壮丁最好,老弱妇孺他们也不嫌弃。工作量最大的摘棉花,是小孩子也能干的。

凉州的豪强大多在西域长史府中有人,在人口和棉花贸易中大发横财,也一直在鼓动朝廷对关中的清洗力度再大一些,几千人实在是太少了,弄个几万人过去,那就稳当了。

“把和尚们扔到西域去?他们就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啊!”

陈诚对王越的建议不是很满意,想了一会后,说道:“我们先去看看,要是真有神呢?虽然我知道多半是骗人的,但是万一呢?”

于是他们带着十多名侍卫亲兵出门,去了和尚们在长安城中居住的地方。那是一座前后三进的大宅子,在横门附近的东市之中。门口立着两个大的石狮子,陈诚见了,略一沉吟,指着那两个石狮子道:“这院子里面,大概就只有这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罢。”

王越对陈诚偶尔说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已经习惯,身后的两名西凉龙骑与侍卫亲兵也都已经习惯,因此并没有人表现出什么不适。陈诚说完之后,见众人都是无动于衷,于是摇摇头,说道:“可惜,可惜。”

当然,还是没有人明白他为什么说可惜。

见到这么多身披钢甲,挎着横刀的武人走了过来,宅子中的和尚早已经发觉,并将主事的大和尚请了出来。大和尚名为支谦,是西域人,长相有些白种人的模样,与中国人大不相同。

不过这么说也不太对,像是武威郡太守成宜,就长得有些西域人的模样,但是谁说他不是中国人了吗?

支谦已经习惯了大人物来访,因此在听到报告后并不慌张,而是整理了一下仪表,然后走出门来,准备迎接贵客。为何他知道是贵客?钢甲是军国重器,每一领都有编号,寻常人便是有钱,也未必买的到。现在陈诚一行人,都披着沉重的钢甲,不是贵人又是什么?

“贫僧见过各位施主。”

支谦和尚有着一副好皮囊,看上去就像是个大德高僧。或者说,有了一副好皮囊,才能当大德高僧。他举止从容,说话的声音低沉,只是一开口,就能给人以好感。之前来拜访的关中名士和大儒,都是与之交谈甚欢。

不过这一次,支谦所面对的人却是跟之前碰上的那些完全不同。陈诚是无所谓,而王越和其他的侍卫亲兵则都是抱着浓重的敌视态度。

“你不是贫僧,我也不是施主。”陈诚笑道:“住着这么大的宅子,还说什么贫僧?”

支谦闻言,精神一振,这种打机锋的事情,他可是在和大儒名士们的交谈中碰到过不少次。不会打机锋的大儒不是好和尚!支谦曾经在洛阳逗留过很长一段时间,受到了朝野的一致好评,他是从来不怕和人论道的。

“施主颇有慧根,看来与我佛有缘啊!”支谦笑道:“来了便是客,施主里边请。”

陈诚也不跟他客气,抬脚就往里面走。这个世界上,需要他认真对待,值得他认真对待的人已经不多了,和尚暂时还不在需要需要认真对待的名单上。在陈诚的身后,王越按着腰间横刀,跟着走了进来。

两个胖大和尚拦住了去路,喝道:“佛门之地,不得带凶器在身!”

王越理都不理这些邪教徒,冷笑着就撞了过去。“砰”,一个和尚被撞飞,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和尚则是被人一拳捣在鼻子上,鲜血长流中仰面便倒。见到这伙人如此凶恶,其他的和尚都是停下了上前来的脚步。

支谦面色微变,对周围的和尚们喝道:“还不退下?”

和尚们狠狠地看了陈诚等人几眼,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他们能从洛阳那中环境中逃出生天,自然是有勇力也有胆魄的。进入长安以来,又一直都被人追捧,现在见到有人上门来撒野,自然是极为不忿。

支谦却是看出陈诚的身份不凡,心中大致有了几分底。知道今天这一关要是闯过去了,那传教事业必然是无可阻挡。但要是闯不过去,那就是万事皆休。

他伸手对陈诚道:“大将军请这边走。”

陈诚笑道:“哦,你认得我?”

支谦恭敬地道:“大将军神威凛然,虽未见过,但是一望便知。”

实在是陈诚的长相太具有特色,能如他这般雄壮的,长安城中也找不到几个人。再加上身后的那些身披钢甲的将士,想要猜出他的身份也不难。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和尚还会望气啊!”

“一点雕虫小技,与大将军的武功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支谦在前面带路,领着陈诚上了大堂。侍卫亲兵们把守住大门和后院,又分列于大堂之下。那些和尚听说是大将军到了,也都收起了脸上的愤怒,做出了慈眉善目的样子。如今这长安城里,就属大将军最大,他们就算是再愤怒,那也不敢表露出来。

事实上,他们现在不但不生气,反而是心中窃喜起来。若是能够折服大将军,领着他进了佛门,那佛门便能在关中和凉州大兴!

陈诚在大堂上首的蒲团上坐下,问道:“和尚如何称呼?”

支谦恭敬地道:“贫僧支谦,是月氏人。”

“月氏?”陈诚似笑非笑地道:“那离中国可是有些远,这么远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支谦毫不犹豫地道:“是为了传播佛法!”

“佛法又是什么?”

“佛法就是世间的真理!明了佛法,就能让我们认识思想,却又不会被思想所束缚!”支谦脸上现出向往的神色,“佛陀爱怜世人,故而降下佛法,令我等能够超脱苦海,不再遭受轮回之苦!”

陈诚心中有些矛盾,他一方面并不信佛,却又觉得信佛也不是坏事;另一方面,他知道佛根本就不存在,但是也希望能有个超出一切的存在,能够来解释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这重重矛盾的心里,就让他还没有决定好要如何处理这些和尚。

是如同王越所说的,把他们都送到西域去种棉花,还是放任不管,任由佛门在中国传播?

支谦觉察出了陈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是依旧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他是和人辩论过多次的,佛法理论已经烂熟于心,说起来是口若悬河,就差天花乱坠了。不过要是他真能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那陈诚肯定立刻将他奉为上宾。

说了好一会,陈诚听得是越发无趣,他伸手打断了支谦,直接问道:“你的佛在哪里?”

支谦面露微笑,道:“佛在西天,也在人间,更在你我的心中。佛理无处不在,故而佛无处不在!只要有心,何处不是佛法,何处不是佛?”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和尚,我不跟你玩虚的。你要是有本事,就在我面前显露出来。佛陀也好,菩萨也罢,要是真的存在,就叫他们出来见我吧。要是没有,那对不起了,以后不准你们在我治下的土地上乞食,也不准你们向人传道!”

支谦心中一紧,忽然就觉得有滚滚的杀气扑面而来。他沉思了一会,说道:“佛在西天,岂可轻视于人?便是显露出来,寻常人都是肉眼凡胎,又怎么能识得真佛?”

陈诚有些失望地道:“也就是说,你是不能将释迦牟尼叫过来了?”

支谦笑道:“大将军也听说过世尊的名讳?”

陈诚哼了一声,问道:“我再问你,你会不会如来神掌?”

“啊?”

“看来你是不会如来神掌了,那么童子功,金钟罩,易筋经也都是不会了的咯?”

“这.........”,支谦摇头道:“大将军说的这些东西,在下从未听说过。”

“既然这些东西你们都不会,那要你们还有什么用?哼,都给我去种棉花吧!”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佛敌 2/4

见到陈诚发怒,支谦心中不由得一惊,“去西域种棉花”他也是知道的,所以立刻就道:“大将军,佛法可以化解戾气,稳定人心啊!”

陈诚却不需要靠佛法来麻痹下层百姓,他面无表情地道:“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服我不要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支谦是大德高僧,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佛法精湛,辩才无碍,这也是他自己认为的。有着这么多的优点,他现在依旧是冷汗不止。因为大将军陈诚向来都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和喜欢靠口才压服别人的佛门不同。

要是现在不能找到一个说服大将军的理由,那可真是要被送到西域种棉花去了。虽然说佛门中人也有以苦修以求佛法,但是他支谦可不是那一派的。就算种棉花种得再好,又对弘扬佛法有什么好处呢?

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说服大将军呢?

说服一个人,天魔极乐功.........咳,说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从对方的喜好,弱点等下手,大将军以武力夺取凉州和关中,喜欢的自然是富国强兵,开疆拓土,可是这些都是和佛法背道而驰的啊!

支谦后背上的衣衫被汗水打湿,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纵然他勤修佛法,但是现在也是无可奈何。好一会后,陈诚悠然道:“再不说,我就算你是放弃回答了。”

“大将军,佛法无边,皈依我佛,以后必有福报啊!”

陈诚哑然失笑,还福报?是不是要9.........他摇了摇头,说道:“可惜,我给过你机会了,但是你没有好好地把握住。收拾一下吧,你们要去西域了。”

他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在刚才等待回答的过程中,陈诚已经想的很清楚,对于古代的中国来说,佛教的传入算是拓展了中国文化的宽度和深度,给原有的文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冲击。

但是自己带来的科学是比佛教要先进几个世代的体系,取代佛教绰绰有余。既然佛陀不能在自己面前显圣,那自然就是不存在了。

见到陈诚向外走去,支谦连忙跟了上来,叫道:“大将军请留步!”

陈诚脚下一顿,问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支谦急道:“徐州和江东有不少佛门信徒,这难道不能让大将对我等高抬贵手么?”

“你是想说间谍?”陈诚头也不回地道:“要是三年后你还没死,我可以再给你一个说服我的机会。”

说罢,他已经抬脚迈出了院子。在陈诚身后,支谦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口中念起佛号来。边上的胖大和尚们一起涌了上来,问道:“大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支谦并不回答,只是不停地颂念佛经。

有和尚急道:“就算是大将军,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我们又没犯法,凭什么要抓我们去西域?”

“不错,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法律了?”

“立刻请王司徒他们来帮我们说话!大将军虽然位高权重,也不能不给王司徒面子!”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的时候,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钢铁碰撞的声音中,有人在大声下令,“立定!向左转!”

“啊!”

守在门口的胖和尚屁滚尿流地闯进了后院,大叫道:“师父,不好了,有官兵来了!”

如狼似虎的禁军踹开了大门,握着明晃晃的刀枪冲了进来。一名上尉大踏步地走到和上门的面前,喝道:“礼部下令,尔等信奉胡神,不事生产,蛊惑人心,判处流放西域!几位,这就去上路去西域吧!”

“佛敌!这是佛敌!大将军与佛为敌,难道就不怕死后坠入地狱,永不超生吗?”

上尉面色一变,忽地拔出腰间横刀,砍在了大叫的和尚脸上。鲜血迸射,那和尚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其他正七嘴八舌谩骂的和尚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惊恐地望着对方染血的钢刀,全都噤若寒蝉起来。

“竟然还敢对主公不敬!”上尉冷笑一声,杀气腾腾地道:“只有主公才是真正的神明,你们的胡神不过是伪神罢了!再敢聒噪,就当你们拒捕,全部杀了!”

支谦站了起来,目光平静地道:“你错了,只有佛陀才是世间唯一神。大将军最多不过是有些神通,又如何能是真神?”

上尉眯起眼睛,冷然道:“和尚,你的胆子很大啊!”

支谦微笑道:“不是我的胆子大,而是大将军不久前还对我说过,会在三年后再次问我同样的问题。所以我想,在那之前,贫僧的性命大概是能够留下来的。”

上尉死死地盯着支谦看了好一会,然后“哼”了一声,对边上的士兵道:“将这些人都抓起来带走!”

边上士兵问道:“地上那个呢?”

上尉漫不经心地道:“地上那个持械拒捕,已经被我当场格杀!把他的尸体挂在城外,示众一天。让关中的人都看看,信奉伪神会是什么下场!”

刚刚才在长安立足的佛门就这么被连根拔起了,朝廷颁下告示,宣布佛教为邪教,组织传教者斩,信徒流放西域。许多曾经对佛教感兴趣的关中人立刻与之划清了界限,胡人的神虽然有些异域情调,但是既然朝廷已经宣布其为非法,那他们自然是不敢再靠上去了。

就算真的有信了佛陀的,那也是不敢当众表现出来。

天气已经转冷,眼见得就要下雪,农民和牧民都已经在尽量地储备过冬物资,没人去关心那些光头的和尚到底是干什么的。偶尔有人在不经意说起来,听者也要想上好一会,才能想起长安城中确实是有过那么一群人。

再然后,大雪“簌簌”而下,将大地都染上了纯白的颜色。户外的生产活动几乎完全停止,即便是工作最为繁重的矿坑里面,那些奴工也能稍微的喘一口气,每天要干的活少了不少。

之所以会这样,不是因为那些矿场主心地变好了,而是因为在大冷天里面逼迫奴隶们去劳动是得不偿失的事情。现在买个青壮奴隶需要几十贯钱,要是死了,那可真是太亏了。现在朝廷已经命令各地,不许贩卖汉人为奴,违令者死,全家流放西域。加上西域那边种棉花也需要大量的人手,这样一来,奴隶的价格就更贵了。

户外的生产活动停止了,但是户内的生产活动却还在一直继续。无论是城外的铁匠铺,还是刚刚建好的纺织厂,都还在正常的开工。相比于夏季的炎热,冬天的时候工厂中开工的时间更长。

关中的丝绸虽然没有蜀中那么有名,但是产量一直也不少。在中低端的市场被凉州产的麻布和羊毛布占领之后,关中的支柱产业就只剩下了丝绸。偏偏关中丝绸的质量和产量都不如隔壁的蜀中,那陈诚也只好自己挽起袖子上,靠着开挂的方式,来增强己方的实力,顺带打垮蜀中的丝绸业。

不过即便是陈诚能有开挂,在短时间内也不能对丝绸行业起到明显的效果。机械的改进虽然可以提高生产效率,但是蚕种的选育是一个长期过程。没有个三五七年的积累,大概还是要一直被蜀中压制。

就像是棉花纺织业一样,陈诚在击败匈奴人之后,就已经在银川附近种棉花,但是一直到了今年,这才算是选出了较为稳定的种子,然后才在西域大规模的推广开来。相比于他带过来的第一代种子,现在的棉花产量下降了不少,而且防虫的效果也没有了。

不知道是原世界种子公司太厉害的缘故,还是那些棉花种子在本世界水土不服,退化严重的缘故。一亩四百公斤是不要想了,能够保持在每亩四百斤就算是侥天之幸。饶是如此,这么高的产量,已经完全可以替代麻布。

衣食住行,这是人类生存最基本的几个要素,这个年代还没办法炒房地产,那棉布就是最为赚钱的产业。在陈诚的心中,这是比开采银矿更加重要的事情。

在下雪之后,整个世界似乎就一下子变得清净起来。在大冬天地打仗也不是不行,但那都是最为精锐的部队才能做到。即便是漠北的鲜卑人,在这种环境之中,也是不大愿意出来活动的。

燃烧了一整年的战火暂时停了下来,蜀中的刘璋和张鲁,并州的赵云和于夫罗兄弟,河北的袁绍和公孙瓒,徐州的曹操和刘备,江东的刘繇和严白虎,等等,就算诸侯们吞并天下的心思比火焰还要炽热,但是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面,他们也只能让麾下的士兵先停下来喘口气。

赵云领兵从进入河东没多久,天气就已经转冷,于是他便屯兵于蒲坂和解县,准备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后,再带兵去攻打匈奴人。对于朝廷这种“假途伐虢”的伎俩,杨奉是看的明明白白,并且恨得牙齿痒痒。

他也曾派遣手下的兵马前去攻打赵云带领的牙兵,结果毫无悬念地被打得大败。在那之后,杨奉一边派人对赵云解释是有人擅自行动,一边又动手将那几家被打残了的白波军给吞并掉。

打赢了去外敌,打输了除内患,这种把戏,不是只有陈诚会用啊!

但是杨奉却一点都没高兴起来,吞并了一些白波军当然是好,但是朝廷的兵马已经在河东占住不走了,这以后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有些怀念董卓了。

董仲颖在的时候,虽然对白波军是各种压迫,但是当丁原军打过来的时候的,董先生还是会派兵来救援的。但是现在太原那边换成了匈奴人,他又能找谁救援去呢?董卓的脑袋已经被送到了长安,就算是能够再回河东来,大概也是找不到身子了的。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连环计 3/4

外面是冰天雪地,房间中却是春意盎然。熊熊燃烧的壁炉之前,放着一张很大的椅子,椅子上面和下面都铺着厚厚的羊毛毯、陈诚坐在椅子上面,刘倩蜷缩在他的怀里。在他们的身上,盖着一张虎皮做的毯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刘倩伸出手指,轻轻地点着爱人的胸膛。她的胳膊充满了力量,皮肤紧致而又光滑,火光照射在上面,染上了一层金红的颜色。

“王司徒的女儿明天会来家里........”刘倩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她感受着身下的坚硬,吃吃笑道:“要不要把紫嘉儿也一起叫过来?你太厉害了,我一个人可应付不了。”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有你一个就够了。”

他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王司徒,是王允吗?”

“是啊,他的女儿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陈诚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正在见证和创造历史。这种感觉在碰到孟达和法正的时候也有过,但是却不如现在这样强烈。如果有人会记录这个时代,那他应该站到了主角的位置上了吧。

“是吗,叫什么名字?”

刘倩将放在外面的手臂缩回虎皮下面,脆生生地道:“她的名字叫貂蝉,很会跳舞,差不多和紫嘉儿跳得一样好呢。”

陈诚是知道紫嘉儿的,他曾在休息的时候,写出(抄袭)了许多的歌舞和舞蹈,教给紫嘉儿和刘倩。若是能跟紫嘉儿差不多,那貂蝉的舞姿应该很是不错。但是,大概还是比不上他曾经见过的那些。

所以他的态度很淡然,思考的方向也并不是在貂蝉的身上,而是在王允那里。王允在历史上实在是太出名了,以至于陈诚想要无视他都做不到。

“王子师是太原人........”,陈诚思索了起来,“要不把他派到并州去?”

刘倩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她用手勾住了陈诚的脖子,将脑袋伸过来,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听到陈诚所说的内容之后,她有些惊讶,随即问道:“但是给他什么官职呢?他现在可是司徒,难不成把赵子龙叫回来,让王允去当并州牧?”

要是王允被外放,那貂蝉多半也要跟着一起离开长安了。刘倩最近和貂蝉的关系不错,并不想和自己的朋友分别。但是.........她的小脑袋里面瞬间又转过了别的念头,要是能把赵云换回来,那马云鹭不是就会跟着回来了吗?

一时间,万年公主陷入到了难以抉择的处境之中,貂蝉是很好,但是马云鹭和她的关系更好。这.........她苦恼地想了一会,决定还是不要管这件事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子龙出任并州牧,是朝廷的重要决策,哪路能够朝令夕改?并州现在虽然没有多少人口了,但是地理位置很重要。占领了并州,不但能够掩护关中的侧翼,还能影响张扬,张燕,以及公孙瓒。王子师.........我不放心他。”

“哦!”

刘倩随口应了一声,并不在乎王允到底是待在长安吃白饭,还是会被派出去。在杀了何进,又和陈诚完婚之后,她只觉得人生已经没有了别的追求。虽然现在每天还是会有练习武艺,但是刻苦程度已经跟以前不能比。

壁炉边上两个影子晃动,一黄一花两条狗从边上的房间里面奔了过来,趴在了椅子下面。陈诚以前养了四条小狗,后来刘倩也帮着一起喂养。在马云鹭跟着赵云一起去并州的时候,刘倩送了两只给她,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了一只花的,一只黄的。

火焰在熊熊地燃烧,壁炉边上十分暖和。刘倩抱着陈诚,不一会就觉得有些困了。她伸出一只脚来,轻轻地踢着地毯上的两条狗。狗儿翻过身子,露出肚皮,并用舌头舔着刘倩的脚丫子。

渐渐地,困意上涌,刘倩沉沉地睡去。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蜷缩在了椅子上,而陈诚已经不在她的身下。她抬起头来,叫唤了一声,两条狗就从隔壁的房间里面奔了过来,还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刘倩裹上毯子,光着脚走到了隔壁的房间里面,就见陈诚正坐在桌子面前,用规矩等工具正在画着三视图。她走过去看了看,都是一些齿轮,连杆之类的东西,都不是她所感兴趣的。

“这是在画什么?”

陈诚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回答道:“第四代的蒸汽机。”

蒸汽机的原理已经被工程学院的那些人摸得门清,但问题是以这个时代的工艺和材料,始终不能很好的解决密封的问题。关中和西凉不缺煤炭和钢铁,可从来都不是产橡胶的地方啊!

天寒地冻的时候,平民百姓没事的时候都是窝在家里面取暖,达官贵人们则不一样。对于真正的权贵们来说,天气从来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夏天有冰块解暑,冬天则有碳炉。只要不是落到了之前洛阳那种被围城的情况,上层社会的奢华和富庶,永远是要远远地超出底层百姓想象。

王允府上正在大宴宾客,穿着华丽衣裙的侍女往来穿梭,给众位大臣奉上美酒佳肴。除了士孙端,张喜等一众朝臣之外,吕布也在被邀请之列。被软禁了大半年,陈诚对吕布的看管松了许多。

吕布的旧部被稀释,士兵们打散安置,将领分配到了各地。最忠于他的高顺被远远的打发到了徐州,跟随刘备一起战曹阿瞒去了。另一个能打的张辽,也被赵云带去了并州。这样的情况下,吕布也就不再是到哪里都有几个人跟着。

入冬以来,朝臣们宴会不断,吕布也经常在受邀的行列。虽然被许多关中人恨得一提起来就牙齿痒痒,但是朝臣们虽然也在心中瞧不上,表面上和吕布的关系却是很不错,这让吕布渐渐地开始和他们亲近起来。

这些大臣们不但出身高贵,而且学识渊博,说话还好听,吕布怎么能抵挡的住他们的吹捧呢?所以一听说王允今天又开宴会,吕布兴冲冲地就过来了。

各种精美的食物流水一般的送了上来,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宾主尽欢,很是热闹。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允敲了敲酒杯,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在大堂上回荡。众人渐渐地安静下来,一起看向王允。

王司徒放下酒杯,笑道:“今日之宴,已经尽兴。诸位自便,吾却是要先去小憩一会了。”

诸位大臣纷纷笑道:“司徒自便就是。”

吕布在堂上与众人又喝了几杯,却有仆人过来,在他身边低声道:“王司徒请吕将军去偏厅一聚!”

正喝得兴高采烈的吕布先是一愣,然后跟着仆人去了偏厅。他大步走了进去,大声道:“王司徒,有什么话不能在大堂上说?还要找这么一个地方?”

王允笑道:“方才人多嘴杂,有些话不方便跟将军讲,所以才私下里来问一下将军啊!”

吕布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双腿张开,显得十分粗鲁的样子,“有话就快说!”

王允道:“我久历四方,见识过不少的豪杰,却从未见过英雄有如将军者。家中有一小女,现已长大成人..........我就直说吧,想将女儿许配给将军,不知道吕将军意下如何?”

吕布一愣,还没说话,王允就已经将貂蝉唤了出来。

年方十三,身形婀娜的貂蝉款款从帷幕后转出,让吕布的面前不由得一亮。他本是色中饿鬼,以前连部将的老婆都要抢过来淫乐,现在见了貂蝉略施粉黛就倾国倾城的容貌,立刻便有些色与魂授的模样。

吕布急道:“王司徒厚爱,某怎敢不从?不知道小姐叫什么名字?”

貂蝉盈盈下拜,长久练习舞蹈的身材十分匀称,让吕布的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一样。

“奴家貂蝉,拜见吕将军!”

“请起,快请起!”

吕布上前几步,就要毛手毛脚地去将貂蝉浮起来。但是他身前人影一闪,却是王允插了过来。王子师笑道:“吕将军何必心急?现在不过是让你们先见个面,若是将军同意,就请派人来下聘礼,将小女风风光光地娶回去就是。”

“同意,我当然会同意了!”

吕布拍着胸膛,大声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王允笑眯眯地受了吕布一拜,然后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吕将军明日再过来和貂蝉说说话,互相了解了解。”

吕布魂不守舍地走了出去,走出几步就忍不住回头张望一下。貂蝉的美貌自然是毋庸置疑,加上她精心打扮,穿着华丽的服饰,又更将她的美貌放大了许多,让吕布差点迈不动脚步了。

等到吕布被仆人领着离开后,貂蝉却是拜倒在地上,问道:“义父不是派我明日去大将军府上么?怎么又说要请吕将军过来?义父是想将我嫁与大将军,还是想将我嫁与吕将军?”

王允默然,好一会后,开口说道:“你可是在怀疑老夫的用意?”

“奴家不敢,”貂蝉拜伏在地板上,轻声道:‘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那老夫现在就跟你说个明白,我让你去大将军府,却又叫吕布过来,就是为了挑起吕布对陈诚的恨意,这才能让他为我所用。”

王允说道:“陈诚欺君罔上,篡改朝廷法度,如今已经是天人共愤!若是你能助我除掉陈贼,那便是汉家朝廷的第一功臣!貂蝉,你可以愿意帮我做成这件大事么?”

貂蝉心中一颤,伏下身子,说道:“奴家父母都是司徒所救,一直想要报答,但是都没有机会。现在司徒既然有用得着貂蝉的地方,自然是万死不辞!”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二十六章 兴平二年 4/4

次日,吕布兴冲冲地赶到王允府上,猴急地想要找貂蝉小姐一较短长。

王允将吕布迎入府中,表情有些尴尬。吕布却是没有发觉,问道:“貂蝉小姐何在?”

“这........”

“王司徒为何支支吾吾?”吕布也终于发现了不对,问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允支吾了一阵,终于抵挡不住吕布的追问,叹气道:“大将军将貂蝉召了过去,今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却是不能与将军见面了。”

吕布先是愕然,然后大怒,“陈诚真是太欺负人了!”

王允心中一喜,面上却是露出忧虑的神色,说道:“听说大将军好色无度.......”

见到吕布的面色都黑了下来,王允又道:“不过也些许真是只是叫貂蝉过去跳舞的,吕将军不要想多了。”

吕布悻悻地道:“还真有只看歌舞的男人么?我看.........”

他气冲冲地站了起来,胡乱地朝王允拱了拱手,敷衍道:“王司徒,我就先回去了!”

望着吕布愤怒远去的身影,王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吕布骑着赤兔马,踩着厚实的积雪,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不知不觉中,就转到了大将军府邸的附近,也就是未央宫的前面。他恨恨地望着被墙壁所隔绝的区域,心中气愤万分。从来都只有他抢别人的妻子,没想到现在却是自己的未婚妻被别人抢去了。

大将军府中传来丝竹的声响,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曼妙的歌声。吕布的怒火更胜,他想象了一下陈诚一边观赏歌舞,一边将貂蝉搂在怀里肆意怜爱的场景,就忍不住的想要冲进去,一刀剁掉陈诚的狗头。

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做,因为他不敢。

见到似乎有人望了过来,吕布恨恨地一拉缰绳,大叫道:“驾!”

他家中还有几个姬妾,干不到貂蝉,回去干干别的也是好的。

大将军府内虽然有丝竹管弦的声音,也有着轻歌曼舞,但是并没有吕布想象中的那些情景。在陈诚将府上的侍女都嫁了出去之后,本来是已经没有了乐队和舞团的。但是中书令阎忠早就买了一批西域的女孩子,已经训练了好几年,就等着给陈诚送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诚自然是不需要侍女的,不过万年公主刘倩却是比较喜欢华丽的服饰,也比较喜欢大的排场,更喜欢没事的时候就在家中看看歌舞。那些胡姬陈诚不要,万年公主却是欣然笑纳了。当然,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反正她也不差钱。

现在大堂上翩翩起舞的,都是有着异域风情的女孩子。其中有一些是纯种的西域人,也有一些是中外混血的产物。这些女孩子年纪都不大,也就十三四岁,多是身段婀娜,明丽动人。

貂蝉和紫嘉儿在众多胡姬的环绕中,一边轻声歌唱,一边跳着让目不暇接的舞蹈。

“将相思寄明月,期盼你能察觉;

将你写作诗阙,送千里无邪!

你就是梦浸白了新月,才会有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你就是风染红了枫叶,才会让我的思念漫山遍野;

你就是泪浸白了初雪,才会如离人来去飘洒摇曳;

你就是你染红了岁月。改变我黑白而无言的世界!”

这首《寄明月》是陈诚曾经很喜欢的,不但歌好听,舞蹈也非常的好看。现在由紫嘉儿和貂蝉领舞,将歌舞的魅力完表现了出来,让坐在上首位置上的陈诚颇有种时空变换,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如此惊艳的歌舞,让刘倩看的是目眩神迷,但是对陈诚来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映入眼帘的是青春美丽的少女,但是他却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中的场景。对于这个世界的来说,他终究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刘倩转头向陈诚看过去,见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就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恩。”

刘倩拉过他的手,覆盖在自己的手掌上,说道:“不要想别的了,要想就想我吧。”

陈诚的脸上露出微笑,在她的柔荑上捏了捏,道:“好!”

一首《寄明月》唱罢,胡姬们下拜行礼,准备退下去暂作歇息。刘倩叫住了她们,说道:“跳得很好,每人赏十贯钱!”

胡姬们再拜,口称:“谢公主殿下赏赐。”

一贯是一千钱,十贯就是一万钱。方才跳舞的女孩子不下十五人,那就是十五万钱,这都差不多可以武装一名陷阵营的甲士了。陈诚挣得多,但是花得也多。一百五十贯不算多,但是他却很少花在这些地方,见刘倩随手就打赏了这么多钱出去,就摇了摇头,说道:“这也太花钱了。”

刘倩撇撇嘴,露出了小儿女的情态,说道:“这是我的钱!”

陈诚向来是讲道理的,“说的也是。”

钱只有流通起来才是钱,堆放在库房里面不过是一堆金属罢了。在某个时代来临之前,生产力再怎么进步,都永远会是不够的。到底是应该鼓励艰苦节约,还是应该鼓励大家超前消费,这是一个问题。

对于国家来说,当然是超前消费更好,但是对于个人来说则未必。

陈诚正在思索间,胡姬们已经休息了一刻钟,又走了上来。丝竹管弦的声音和女孩子们的合唱声再次响起,绕梁而上,久久不散。听到这些欢快的,轻松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歌曲,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个世界当然是坚硬而又冰冷的,但是也不能阻挡我们寻找温情。

在留貂蝉吃过晚饭后,刘倩和紫嘉儿恋恋不舍地将貂蝉送到了门外。她们都很是喜欢这位王司徒的女儿,不但人长得好看,而且擅长歌舞。当貂蝉载歌载舞的时候,脸上光彩四溢,就仿佛她是世界的中心一般。

紫嘉儿就不说了,刘倩虽然身为女孩子,也忍不住想要和貂蝉亲近亲近。

晚上,貂蝉回到王司徒的府上后,很快就被王允叫过去问话。

“今天你去大将军府上,见到陈贼了没有?”

貂蝉拜伏在地上,说道:“虽然见过了,但是大将军神威凛然,奴家也不敢多看。”

王允问道:“那你今日见了陈贼,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貂蝉回答道:“大将军.....用兵仿佛孙吴,却又武艺高强,打仗的时候喜欢身先士卒。”

“哼,我是问你对他这个人怎么看,不是问他打仗怎么样!”

貂蝉低下头来,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大将军在看完歌舞后,就去了马厩,奴家没有机会跟他说话,所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允看着貂蝉,冷笑道:“汝生得如此美貌,陈贼居然不曾心动?这我却是不信了!”

貂蝉低着头,默然不语。

王允道:“不急,来日方长,我们等着瞧好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积雪逐渐加厚,然后又变薄。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兴平二年。这一日,刘倩从陈诚的怀中醒来,她望着堂外的春雨,心情很好,于是伸手挠了挠陈诚的下巴,说道:“师父,见到这么好的景色,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诗词什么的,说两句呗。”

陈诚脑中还在想着王越报告上来的消息,王允等人的动作越来越大了,不但暗中阴蓄死士,还准备了大黄弩和钢甲这样的军国利器。到了这样的程度,差不多也该收网了。

他随口对刘倩道:“不是说不要叫我师傅了的吗?怎么还这样叫?”

刘倩不服气地道:“在床上这么叫你的时候,也不见你反对!”

陈诚一愣,然后摇了摇头。刘倩摇晃着他的胳膊,说道:“说嘛,说嘛,要是让我满意,晚上我就把紫嘉儿叫来,我们三人一起睡!”

“胡说,那成什么了?对了,紫嘉儿也十三岁了,她有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有的话,明年就把她嫁出去。”

“紫嘉儿跟我是最好的朋友,我门说好了要一直住在一起的!”

陈诚被刘倩的奇思妙想弄得不堪其扰,于是随便就念了两句诗,“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刘倩听了,眼前一亮,反复念了两遍,然后从陈诚的怀中跳了起来,说道:“我很喜欢,这就去跟紫嘉儿说!”

“喂........”

陈诚还待说些什么,刘倩却已经踩着地板“蹭蹭蹭”的就跑远了。他摇了摇头,想着朝堂上和地方上的事情。赵云带着万多名牙兵在河东驻扎了一整个冬天,不日就将和徐荣夹击匈奴人。这两人都是名将之姿,带着的又是最为精锐的部队,陈诚是不担心的。

但是除此之外,就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

在中原战场上,曹操和袁绍和好如初后,免去了后顾之忧,一心盯着刘备穷追猛打。去年冬天的时候,兖州兵撤了回去。开春之后卷土重来,又一次的杀到了下邳城下。这一次,连刘备都给困在城里了。

朝廷已经下旨令皇甫嵩兵出虎牢关,做出攻击兖州的姿态,并给刘表和刘繇下令,让他们出兵救援刘备。但是皇甫嵩在去年末的时候就已经告病,开春之后,据说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还加重了许多。

所以,皇甫嵩这一路是不用太指望了。况且,即便是皇甫嵩身体康健,从弘农到虎牢关的这几百里地也没处补给,也没有民夫帮着转运粮草,想要从这里威胁曹操的老家,是不大现实的,也不太划算的。与其加入到中原战场上去,还不如趁着张鲁和刘璋掐起来的时候,先把汉中和蜀中占了再说。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诛杀陈贼 1/3

似梦似醒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声音似乎很熟悉,但是又绝不是刘倩或是紫嘉儿的声音,而且耳边的低语还带着回响,仿佛是恶魔的呢喃,却又像是天神的清唱。

梦中的场景不断变换,山川与河流一一出现,然后消失不见。大地长出青草,转瞬变得荒芜。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陈诚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很久没有做这种奇怪的梦了,身体敏捷值达到三十点,他甚至能够在训练之后,控制身体中激素的分泌。

这些年来,每次出现这样的情况,都会得到额外的属性点或是技能点。有的时候会加“魅力值”之类的属性点,有的时候却是会加“统御”或者是“教练”这样的技能。

这一次,加的又会是什么呢?

陈诚打开面板,就见到左下角的绿色字幕。

“你获得了极品手半剑。”

“你获得了极品双手阔剑。”

“你获得了极品迅捷剑。”

“你获得了厚实的米兰板甲。”

看着“物品栏”中多出来的这些武器和盔甲,陈诚不禁陷入了沉思。以往都是给属性点和技能点,这一次改成给武器了?而且这些武器的名字似乎是很熟悉,他仔细想了一下,这不就是他在网上订购的那些吗?

怎么还送到这个世界来了?这快递公司的效率有点高啊!

想了好一会,始终是不得要领。陈诚也就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在了一边,爪儿研究其自己花了几十万购买的这些东西来。因为连个世界冶炼技术的巨大差距,这些武器的性能和品质要比本世界好的多,前面也都加上了“极品”或是“厚实”的前缀。

这套米兰板甲防御力惊人,别说是刀剑了,就算是手枪弹都能抗住,对小口径的步枪也能有一定的防御效果。陈诚试了试盔甲和武器,觉得有了这些东西,连方天画戟都变的不是那么有吸引力了。

双股剑给了刘备,青龙偃月刀给了关羽,丈八蛇矛给了张飞,要不把方天画戟给吕布算了?陈诚想了想,决定还是等日后再说。

皇甫嵩已然病重,刘表和刘繇也没有多少进军中原的意思。袁绍任命其长子袁谭为豫州牧,因为汝南是袁家的老巢,袁谭到任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当地士人豪强的拥护,反过来将刘表和刘繇的兵马逼退了回去。

四世三公的号召力就是这么的强大,曹操就是因为深深地忌惮这一点,所以才忍了下来。而且有袁谭挡住南边的压力,他才能全力攻打徐州。

在雨水停歇后,长安附近,乃至于整个关中大地上都开始了春耕。去年冬天虽然没有饿死多少人,但是关中的许多人都挨了饿。饥饿的感觉是如此的刻苦铭心,以至于百姓们都爆发出了比过往更多的种田热情。

当然,这也跟官府下令减租和减息有关系。朝廷已经下令,所有借贷的年利息不能超过三成,超过部分,可以不还。不过虽然有了这样的律令,但是人类一向都是非常聪明的,绕过去的办法也有很多。

户部在设立了长安银行后,又在各处郡县中开设了分行,以极低的利息向百姓发放贷款。由于大将军陈诚很是担心会有很多人来打劫银行,因此各处分行一般都建在县衙,公署的旁边。要是这样都能被抢,那他也没办法了,只能事后派出军队去围剿悍匪。

就在整个世界都开始忙碌起来的时候,孟佗被召到了未央宫之中。孟佗现在的官职是京兆尹,是朝堂上屈指可数的大员之一,但是因为大将军就在长安的缘故,他这个京兆尹当的十分憋屈。

出了事他肯定是要背锅的,想干点什么事也没那么容易,一是要看大将军府的脸色,二是要跟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还有大将军下面的那一大票军功贵族们斗智斗勇。上任以来,孟佗不止一次地长吁短叹,说这个京兆尹干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孟达听他老子这么抱怨了几次,就说道:“大人既然做的不顺心,那就回扶风老家好了。”

当时孟佗就瞪着孟达道:“胡说!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会辞官!”

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孟佗作为京兆尹,需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突然被大将军召见,他心中就有了一些小激动,暗道:莫非是大将军见到我勤于政事,所以要把我往上再提一提了?京兆尹上面是什么?中书令还是尚书令?

无论是中书令还是尚书令,那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比得上过去的三公了!

自己做了三公,儿子孟达又很受大将军的器重,日后接班不成问题。嘿,难道我孟家也要成为袁氏,杨氏那样的大门阀了不成?

孟佗在大殿中等了一会,心潮澎湃不已。过了一会,沉重的脚步声在大殿边上响起,十多名牙兵的护卫下,陈诚走了进来。孟佗正待上前说话,却一眼瞥到了跟在陈诚身后面无表情的王越。

王越是直属于大将军的密探首领,近来是越发的很少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见到了王越,孟佗心中就是一个“咯噔”,满心的欢喜顿时变成了冰凉的一片。

每次王越出现的时候,都代表着有人要倒霉了。现在王越跟在了主公的身后........莫非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他想了一想,觉得好像没有做干犯律法的事情。但只要是主政一方的,哪个会真的没有问题?只要有心,鸡蛋里面都能挑出骨头来!

孟佗暗自心惊,却又宽慰自己道:大将军气度恢弘,心胸宽广,就算自己又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至于被送到西域种棉花去吧?

其实也不一定是去西域,被安置在酒泉郡的也有不少。那里一样是地广人稀,但是条件却比西域好了不少。所以不少的人被定罪之后,会出钱打点一下刑部的官员。在酒泉还有回来的可能,到了西域,那真的是能跟那些禽兽一般的胡人为伍了。

陈诚坐了下来,对心中惴惴不安的孟佗道:“伯郎,这里有些东西,你先看一下。”

孟佗从王越手中接过几张纸,才看了一眼,额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阴蓄死士”,“积攒甲兵”,这.....这是想要谋反?

孟佗“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急声道:“大将军,这些事情跟我无关啊!”

陈诚皱起眉头,说道:“你是京兆尹,事情就发生在长安城内,你说跟你无关?”

孟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是,是臣失职,没有觉察这些人的狼子野心!”

既然不是要拿他开刀,那孟佗的脑子立刻就变得灵活起来。那些从洛阳过来的朝臣们一直跟大将军不对付,要不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那些人一锅端了?

他试探着道:“臣以为,士孙端等人包藏祸心,必须要严惩!需要立刻将他们抓起来,严加拷问,看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主使者!”

陈诚哑然失笑,士孙端已经是朝廷大佬了,背后还能有什么人?是何太后,还是天子?

孟佗这个人有本事也有头脑,又能为自己所用,就是太过于圆滑了。

陈诚摇了摇头,道:“事情不要弄大,点到为止即可。你等下就派兵去将这名单上的七个人都抓起来,王少将会派人跟着,抄出来的证据都给他。你只管抓人,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管了,明白吗?”

“是,是,”孟佗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王越,连连点头,说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恩,你办事我一向是很放心的。这几个人虽然图谋不轨,但是我们要秉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不要老是想着搞个大新闻,要给别人一个改过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是,是!”

孟佗从未央宫出来之后,先回了公署,下令封闭了长安的十二处城门,然后派兵去抓捕士孙端等人。大白天的,城门就被关了起来,是个人都知道情况不对。再等到全身披挂的甲士出动,城中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都紧张起来。

上次盖勋死后,吕布就是来了这么一出,夺取了长安的兵权的。这才过了一年,难道当初的事情又要重演?不少人立刻就命令家中的部曲准备起来,并派人前往未央宫,官署和大将军府打听消息。

在兵马上门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惊愕,沮丧,恐惧,然后束手就擒。朝野都知道大将军陈诚不喜欢杀人,犯事了也就是送出国去旅游。所以,在事情败露以后,大多数人也就认了。

只要不死,他们总是有机会回来的。陈诚再威风,也有死的时候。这一代咱们弄不过,就等到下一代来。大多数人都这么安慰他们自己,不过也有持械拒捕的。士孙端秘密地调了一百多名部曲入城,又装备了横刀,强弩和钢甲,这些人可没打算随随便便地就弃械投降。

“砰!”

一名士兵踢脚踹在大门上,高声喝道:“禁军奉命拿人,开门!”

上百名甲士已经将士孙端的宅邸团团围了起来,就等着进去将人都给抓到诏狱里面去。因为朝廷的开发大西北政策,各地的犯人都被送去种树种棉花,监狱里面可是空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现在拿了这么多人,诏狱又有了被填满的迹象。

然而,这一次,前来抓捕士孙端的禁军将士却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在大声砸门之后,里面的人不但没有开门出来,反而是拉开了弓弩,对着外面就射了出来。“崩”,弓弦震动的声响中,大黄弩对着大门就来了一发。粗大的弩矢穿透了厚实的大门,复又将大门附近的士兵射穿。

木屑溅射,禁军士兵惨叫,带队的少校立刻大叫起来:“有强弩!”

大门轰然中开,数十名死士披着盔甲,拿着利刃冲出,见人就砍。禁军士兵训练和装备都不如牙兵,措手不及之下,一时间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利刃砍在盔甲上,溅起点点火星。最外面的十多名死士都有穿着坚固的钢甲,横刀砍在上面,完全没有效果。那些死士仗着甲坚兵利,护着士孙端一口气冲了出来。在后面,甚至还有死士骑着马发起了骑乘攻击。

一时间,禁军竟然被杀的有些招架不住了。死士的首领砍翻了一名禁军士兵,大声问道:“太傅,我们往哪边走?”

朝臣们居住的北阙甲第离未央宫不远,也离西边的城门不远,想要逃出去当然是往西边跑最快。士孙端站在马车上,举着宝剑,却是毫不犹豫地道:“我们去未央宫,诛杀陈贼!”

死士们先是一愣,然后轰然道:“诺!”

骑兵为先导,死士们簇拥着士孙端就向未央宫的方向就杀了过去。

车轮在长街上驶过,士孙端举着宝剑,高声大呼:“吾乃太傅士孙端是也,正人君子们,跟我一起诛杀陈贼!”

声音在周围回荡,还真有不少人带着部曲家丁冲了出来,跟在士孙端的身后,浩浩荡荡地杀向未央宫的方向。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在露头观察了一下形势后,立刻就缩了起来。士孙端他们不过三四百人,这点兵力能干什么事情?

城外的数万大军就不说了,光是未央宫附近,就驻扎有牙兵的一个步兵营,足有两千人。靠着这三百多人可打不过未央宫附近的牙兵,更杀不了陈诚。

第三百二十八章 逼宫 2/3

士孙端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逃不出三十里,就会被骑兵追上。与其逃出去被追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了算了!

他这么拼死一搏,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前来抓捕的禁军多是本地兵马,训练和装备都差了一截,被他手下的死士一冲,居然就被冲散了。在那之后,士孙端振臂一呼,居然又有了数百人加进来。

到了这个时候,士孙端望着身后的数百兵马,也忍不住地生出一丝希望来。要是陈贼没有防备,说不定真能成功?死士们和各家的部曲鼓噪前行,不一会就到了未央宫前面的广场上。

大殿中,孟佗正跪在地上,垂头丧气地道:“前去抓捕士孙端的士兵被打散了,逆贼又裹挟了数百人,正向这里杀过来!”

陈诚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了孟佗一眼,说道:“都跟你说了士孙端等人阴蓄死士,你还这么大意?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哼...........”

孟佗无言以对,只能拜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诚转头看向在边上默不作声的王越,皱眉道:“孟佗没打过仗,也不擅长武艺,不知道还情有可原。你为什么没有提醒他?”

王越弯腰拱手,说道:“长安禁军数量不多,又要封锁城门,又要派兵捉拿逆贼,数量有些不够。臣有罪,应该事先联系兵部,这样也能多调一些兵马。另外,北阙那边的逆贼比想象中的更多。那士孙端带人杀出来后,只是喊了一声,从者竟然多达数百!”

陈诚“哼”了一声,说道:“本来想少杀几个人的,却有这么多人忍不住跳了出来!”

“诛杀陈贼!”

“捍卫天子!”

数百人的喊杀之声好大,远远地传了进来。沉重的脚步声在大殿中响起,身长八尺的庞德走了进来,大声禀告道:“大将军,逆贼已经杀到了未央宫之前!”

平定关中之后,陈诚就将庞德和马超调入了侍卫亲兵之中。

庞德身上穿着沉重的钢甲,每走一步,地板都在“咔咔咔”的作响。他的武艺和忠勇无可挑剔,便是一般的西凉龙骑也不是他的对手。陈诚以为,现在的长安城中,除了自己之外,大概只有吕布能够稳压他一头。

陈诚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道:“既然敌人都来了,我们就出去见见他们。”

等到陈诚带着大殿中的侍卫亲兵走出去之后,孟达走上前,将父亲孟佗扶了起来。他埋怨道:“父亲何必这样做?主公怎么说,咱们尊令而行就是了。”

孟佗愕然道:“你在说什么?”

孟达朝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了别人,便小声地道:“士孙端能够杀到未央宫,难道不是父亲故意为之?”

孟佗脸上的惊愕消失了,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笑了起来,“有些事情主公不好去做,那我们做臣子的就要主动的将事情做好。不但要做好,还要帮主公把骂名承担起来!”

大殿之外,陈诚从高高的台阶上往外面看去,就见到士孙端已经带人冲到了台阶之下,正领着他那只叛乱的军队向上面攀爬。陈诚望着敌人,冷笑了几声,一挥手,步兵营的甲士手持着弓弩和长枪从未央宫中冲到了高台的边上。

士孙端手握宝剑正在向上攀爬,见到了这么多的士兵冲了出来,他一下子就就愣住了。宝剑虽然锋利,但只是适合单打独斗和小规模的战斗,是没办法跟装备着强弓硬弩和长枪的军队抗衡的啊。

“陈贼!”

士孙端睚眦欲裂,在成功的最后关头被打入绝望的深渊,就使得他的情绪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饶是他性格刚烈,这时候也忍不住有些失态,他再次高呼起来,“陈贼!”

陈诚望着士孙端那有些扭曲的面孔,摇了摇头,说道:“若不是我,你们坟头上的青草都有一丈高了。”

“陈贼,你目无君上,混乱朝纲,淫/乱后宫..........”

士孙端在不停地咒骂,陈诚对这些都是有所预料,但是“淫/乱后宫”这是什么鬼?你说我目无天子,这也就罢了,但是咱从来没在皇宫里面过夜.......额,未央宫也能算是皇宫,在未央宫里也不是没有干过......

这........啧啧,算了,这老头爱怎么说就由得他去吧。

陈诚很想得开,“首祸者死”是汉家不成文的规矩,发动叛乱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有什么目的,那都是要死的。士孙端已经死定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多宽容一些也没什么。但是他想得开,不代表别人想得开。

王越听到士孙端胡言乱语,大怒之中正要上前将之斩杀,边上却有人先一步大叫起来,“你这个逆贼,在胡说些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的万年公主俏脸生寒,她按着腰间的横刀,怒斥道:“是谁给了你胆量,竟然敢这样胡言乱语?”

士孙端大叫道:“陈诚才是逆贼!他淫/辱太后,奸/淫公主,残杀忠良,聚敛天下财富以供他一人享乐!陈贼,这天下间想杀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陈贼,陈贼,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他高声道:“我奉天子密诏,诛杀逆贼陈诚!左右将士,凡有取陈诚首级者,裂土封侯!”

“混账,无耻!”刘倩被气的脸蛋通红,怒道:“我杀了你!”

她拔出了腰间的横刀,就要上前,陈诚却一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师父,让我去杀了他!”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他毕竟是太傅,不能就这么杀了。先把他抓起来,然后再给他一个应得的审判。”

“哼!”士孙端提剑指着站在高台上的陈诚,怒斥道:“陈贼,该被审判的人是你!”

陈诚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下令道:“除了士孙端,其他的人都杀了!”

“崩!”

弓弦一起震荡,就像是有一千只,一万只蜜蜂在边上同时煽动翅膀。密集的箭矢和弩矢从高台上倾泻而下,将士孙端身后的死士射杀。他狂怒地大叫,向着高台上发起了冲锋,却被冲下来的王越挑飞了手中的宝剑。

士孙端的脑袋被剑柄重击,随即陷入到了昏迷之中。他所带来的那些人,全部被当场斩杀。未央宫周围本就驻扎有许多军队,当士孙端带人冲过来之后,很快就被切断了退路,所以并没有一个人逃脱。

王越将额头上流出鲜血的士孙端拖到了陈诚的身前,说道:“主公,逆贼已经被拿下!”

陈诚蹲下来,伸手将士孙端脸上的鲜血擦去。望着对方苍老的面孔,他心中并没有怨恨的情绪。从王越收集的到的那些情报来看,这个老人不能算是坏人,只不过是在终于他自己的理想和秩序罢了。

“把他和其他的叛乱者一起带去长乐宫!”

陈诚转过身来,对兀自愤愤不平的万年公主道:“别生气了,我们去面见天子。不管怎么样,杀这么多大臣,还是要跟皇帝说一声的。”

刘倩恨恨地道:“师父是神明在世,就算是真的把太后怎么了,那又.......”

“胡说!”陈诚微怒道:“你的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我说的不过是实话!”

“我看你是知道的太多了!”陈诚道:“现在跟我一起去长乐宫,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自从王允和士孙端私下跟天子说了要诛杀陈诚的事情后,天子刘辨每天都是又激动又惶恐,每天在伏皇后身上折腾的时间都变长了。这种状态下,原本就不怎么热爱学习的刘辨,就更加没有心思学习那些由陈诚捣鼓出来的知识。

这天他正在长乐宫中玩耍,忽然有宦官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大叫道:“陛下,不好了!”

刘辨心中一惊,猛地站了起来,喝问道:“怎么了?”

“大将军........”

刘辨惊喜地叫道:“大将军死了?”

宦官哭着脸道:“大将军带兵进宫来了!”

脚步声在外间的通道上轰然作响,率先出现的刘倩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愤怒,“皇兄,是你下的命令?”

刘辨畏惧地望着涌了进来的牙兵,支支吾吾地道:“皇妹你在说什么?朕不明白啊!”

“哼,你刚才不是在期望大将军死了吗?”

刘倩粉面含威,她刚才在未央宫之前斩杀了数名敌人,这时候身上满是鲜血,看起来杀气腾腾。她的横刀插回了刀鞘之中,杀气却是不减反增。刘倩喝道:“要不是大将军,你早就已经死了!”

刘辨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在情绪的激烈震荡之下,他忍不住地叫了起来,“朕是天子!是高皇帝的后裔!陈诚只是大将军!他凭什么把我当成是扯线木偶?”

“哼,皇兄你什么都不知道!”

刘倩忍住了即将要说出来的话语,她曾经答应过陈诚,不会对任何人透露那些信息。

外间沉重的脚步声变得更加响亮,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涌了过来,将天子居住的长乐宫给包围住了。兵部尚书杨秋带着兵马闯了进来,面上杀气腾腾。他本想进来之后就大喝几声的,见到刘倩之后却不由得一愣,然后行礼道:“参见公主!”

接着,他又转头对皇帝刘辨道:“陛下,大将军请你出去会见朝臣,有要事宣布!”

第三百二十九章 昏聩 3/3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在外面响起,吕布愤怒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器,骂骂咧咧地穿上裤子,打开了大门,骂道:“大白天的,乱敲什么门?”

他身高九尺,光着上身,胸毛和头发一样杂乱,显示出了一种野蛮的粗犷。面对这种看上去就很凶猛的人,外面的数名士兵忍不住地就将手按在了刀柄上面。为首的军官盯着吕布,沉声道:“大将军请阁下去长乐宫!”

“陈诚叫我去长乐宫干什么?”

军官不动声色地道:“我不知道,吕将军自去问大将军就是了!”

“哼,等着!”

吕布一甩手,大踏步的走回了院子,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然后在牙兵的押送下,向长乐宫所在的方向前进。在出来之后,他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大街上见不到多少行人,只有无数的兵马在往来调动。

沉重的脚步声和钢铁碰撞声响混杂在一起,制造出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吕布忍不住地左右张望了一下,有点心虚起来,暗道:姓陈的不是因为想要长久霸占貂蝉,所以想要杀我吧?

他以己度人,觉得这个想法大概是很有道理的,有心想要逃走,但是周围的士兵都知道吕布的大名,都是对他虎视眈眈,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机会。就算是不知道吕布的名声,在见到吕布这么高大雄壮,也会心生警惕的。

等到了长乐宫附近,吕布心中更加惊慌。已经有很多的大臣和将领都被叫了过来,宫殿周围遍布着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是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样子。一打听,这才知道是士孙端等人图谋杀害大将军,现在事情败露,就被大将军抓来算后账了。

吕布这才放下心来,轻松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多个倒霉蛋,并在心中惋惜:你们想杀姓陈的,这很好,但是为什么没把他杀掉呢?

但是一想到陈诚那宛如鬼神一般的武勇,吕布又觉得陈诚要是真死在这些杂碎们的手里了,那才真是最大的笑话。而且那样一来,他吕布不也变成一个笑话了?

本来陈诚只准备拿七八个朝臣开刀,但是士孙端振臂一呼,就又加了好多人进来。这下子,就算是陈诚想少杀几个人都办不到了。要是犯下了叛乱这样的大罪都不杀透,那以后其他人还不有些有样?

他可不是苻坚那样的老好人,连明目张胆跳出来的人都能放过。要是暗中谋划,陈诚还能当做是看不见,留着慢慢处理。既然跳了出来,那就只能处死为首者,其家人发配西域种棉花去了。

刘辨被杨秋带人推搡了出来,他望着满堂的大臣,特别是那几个被刀剑指着跪在地上的,心中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士孙端可是太傅,是他最亲近的几个大臣之一,也是谋划诛杀陈诚的发起人。

现在士孙端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但是不管怎么样,刘辨都害怕了起来。他是读过史书的,高祖皇帝之后还好,大不了就是被废黜。到了光武皇帝中兴,接下来的几百年里,可是有好几个皇帝不明不白就死了的。

刘辨紧张地左右张望,没见到端着饼上来的士兵,心中稍安。他转头对板着脸的刘倩哀求道:“皇妹,这次你一定要救我一命啊!”

刘倩恼怒他之前说的话,“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刘辨拉着她的袖子,哀声道:“父皇就只有我们两个皇子了,要是朕死了,可就只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个世界上了!”

万年公主心中一软,回过头来,正要说话,就听到边上何太后怒道:“陛下,你是天子,怎么能做出这种姿态?就是要死,也要堂堂正正,不可丢了天家的颜面!”

刘辨哀声道:“可是朕不想死啊!”

何太后的脸上像是挂着了一层冰霜,她冷冷地看了刘倩一眼,又看了看周围刀剑出鞘的士兵,冷笑道:“之前陈诚杀了我兄长何进,现在又来杀天子和太后,真是乱臣贼子!”

刘倩上下打量何太后,见到对方虽然有了三十多岁,但是因为长久以来生活优渥,看起来就像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即便真的只有二十三四岁,这在个年代,那也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啊。

她看着何太后脸蛋的时候,还很有信心,但是当目光往下移之后,就稍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似乎被比下去了........

“看什么看?”何太后被刘倩极富侵略性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就像是有一只手从她脸上往下摸似的,“要杀就杀,叫这么多人来,是显示陈诚有多么霸道吗?”

刘倩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说道:“太后知不知道那个人刚刚说了什么?”

何太后一愣,顺着刘倩的手指向士孙端望去,皱眉道:“太傅说了什么?”

刘倩面色古怪地道:“刚才士孙太傅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大将军秽/乱后宫,淫/辱太后和公主呢。”

“胡说!混账!”何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瞪大了眼睛,怒骂道:“这老儿怎么敢这样胡言乱语!”

她口中这样叫骂,身体却是变得燥热起来,大腿似乎也变得有些湿润了。她是久旷之身,无数次深夜醒来,都会想象.......想到这里,她似乎变得更加愤怒了,脸色涨得通红。

“大将军到!”

随着侍卫亲兵的高呼,陈诚带着孟达,法正,鲍出等人走了进来。他在堂上站定,往周围扫视了一遍,问道:“京中的文武百官可都到了?”

在李堪外放为朔方太守,梁兴外放为五原太守之后,赵思和魏冉分别被提拔为了陷阵营和飞熊骠骑的主将。马超和庞德被调入了侍卫亲兵,陈诚又将法正举荐的鲍出调入了侍卫亲兵,并且让他坐上了副统领的位置,领上尉军衔。

孟佗出列道:“都已经到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就说正事了。”陈诚的面色转冷,说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士孙端等人谋逆,带领部曲冲击未央宫,其罪当死。不过谋逆的人就只有这么几个吗?在场的诸位,难道就没有跟他们串通一气的?”

他冷笑着望向站在前排的王允,问道:“王司徒,你以为呢?”

王允面色苍白,心中冰凉,却毫无畏惧地道:“大将军说的是,怎么会只有这么些人呢?”

他昂首望着陈诚,夷然无惧,“和太傅怀有相同心思的,不知道有多少!”

陈诚笑了起来,“你承认就好.........”

“大将军!”蔡邕站了出来,说道:“臣以为,心怀不轨者毕竟只是少数,王司徒现在是在说胡话!”

王允鄙夷地望着蔡邕,大声道:“蔡尚书此言差矣!”

在朝廷被搬到长安之后,原本的朝臣中,过的最好的就是蔡邕。陈诚敬重他的名声和才学,直接拜为礼部尚书,成了六部的主官之一。这样一来,原本的朝臣们就很是瞧不起蔡邕,认为他为人卑劣,居然堕落到与西凉贼为伍。

见到王允还想再说什么,礼部侍郎王粲出列道:“大将军,臣以为,王司徒现在心神不宁,以至于神志不清,不如先让他回家好了。”

王粲的祖父,曾祖父都曾经做过三公,算是出身名门。他虽然身高不足七尺,但是学问很好。来了长安之后,很快就将长安小学,长安中学的那些教材看完,并且拿着一些问题去找陈诚讨教,由此得到了大将军的喜爱。

又因为王粲和蔡邕关系很好,蔡邕曾经多次赞扬王粲学问的缘故,陈诚就干脆将其任命为礼部侍郎,让他天天去跟蔡邕讨教学问。

见到王粲和蔡邕都隐隐的对王允有维护之意,陈诚沉吟了片刻,下令道:“王司徒确实有些昏聩了,那就回家修养去吧,以后也不要来上朝了!”

“我没昏聩!”王允大叫起来,“我哪里昏聩了?”

他被两个身强体壮的牙兵抓住,左右看了看,急道:“韩文约,吕奉先,你们给我作证,我并没有昏聩!”

韩遂也站在大殿之上,被王允点了名之后,心中极为腻味。你们这些朝廷大臣,连造反这种事情都不叫我?真是气煞人也!

西凉人被不待见那是由来已久的事情,更何况他是西凉贼出身?但是韩遂心里就是不痛快,见王允望了过来,就冷笑着道:“王司徒年纪也大了,回家去含饴弄孙不是更好?”

王允又望向吕布,吕峰更是痛快,大声道:“我早就说司徒你昏聩了,你还不信,现在该信了吧?”

吕布恼恨王允把貂蝉给了陈诚,早就对王允不满,这时候正好落井下石。

王允被怼得七窍生烟,大叫道:“我没有昏聩!”

但是牙兵们根本就不听他说什么,直接将他给拖走了。堂上的大臣们望着王允被拖走的身影,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有担心,但更多的是羡慕。大家都不是傻瓜,蔡邕和王粲虽然像是在排挤王允,却是帮他免去了一场大祸。

陈诚说道:“好了,王司徒回家了,咱们继续。”

他对刘辨道:“这些人谋逆,按律当处死。看在他们都曾经是朝廷大臣的份上,就斩首吧,家人流放西域。陛下以为如何?”

刘辨惊愕地道:“看在他们是朝廷大臣的份上,不是应该留个全尸吗?”

第三百三十章 差一点

在西凉的时候,陈诚就已经下令,废除了各种酷刑,像是什么凌迟,腰斩,五马分尸之类的,都不再继续使用,只保留了“绞”“斩”这两种死刑。这道命令被认为是德政,很多人都知道,天子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时候他才会问:“看在他们是朝廷大臣的份上,不是应该留个全尸吗?”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的汉人是从来不忌惮流血的,大臣们身份高贵,当然要死的像样一些。”

他在大殿上看了一圈,问道:“这几个人按律斩首,谁赞成,谁反对?”

大殿上一片沉默,朝臣们低着头,既不说赞成,也不说反对。只有何太后怒道:“大将军真是好威风!”

陈诚瞥了一眼何太后,说道:“我这个人最讲道理,太后要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现在就当着大臣们的面说出来。要是有道理,我自然会听。”

何太后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

陈诚见没人再发话,于是对地上的士孙端说道:“太傅,既然醒了,为何还要趴在地上?都起来吧,我不想多杀人,你们的而家人只是流放而已。要是有什么遗言,现在就快点说,说完之后就好上路。”

他看了看天子身边的伏皇后,又看了看朝臣中面色苍白的车骑将军伏完,心道:看在天子的份上,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下次还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伏完瞥见陈诚看了过来,心中一惊,头低得更深了。他和王允一样,都跟士孙端来往密切,也参与到了谋划当中。现在大将军已经要杀人了,随手多杀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心中泣血,暗中垂泪道:太傅,你们就放心的去吧,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士孙端被陈诚叫破行径,睁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天子拜了一拜,然后对大堂上的其他朝臣道:“列位臣工,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怒视着陈诚,喝道:“陈贼,动手吧!”

陈诚对左右道:“怎么搞的像是我成了大反派一样?”

杨秋道:“主公何必理会这些人?送他们早点上路就是了。”

陈诚笑道:“说得也是。来人,拖下去斩了!”

士孙端一甩袖子,对上来的两名牙兵怒道:“我自己会走!”

他这种大义凛然的模样,让不少大臣都露出了崇敬的目光。不过更多的人是被吓的面色惨白,手脚发抖,甚至还有三四个忍不住尿湿了裤子,发出了难闻的气味。自古艰难唯一死,不经过训练就能够无惧生死的人还是少数啊。

等到士孙端等人被拖下去了,陈诚按着腰间的横刀,对大殿上的众人说道;“今日之事,诸位当引以为戒,以后都安分一些。我虽然不喜欢杀人,但是也不忌惮杀人。”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将头都低了下去,陈诚又对天子道:“陛下平日里多看看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跟这些乱臣贼子搅和在一起。等你学完了,我再教你一些带兵打仗和治理地方的本事。”

“啊?”

刘辨脸上露出的惊愕的神色,不但是他,就连朝臣,太后,还有陈诚麾下的那些文臣将领也都是一样。

陈诚说完,对边上一直旁观不语的阎忠和贾诩道:“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伯道和文和是回去办公,还是去我府上小聚一下?”

阎忠笑道:“我先回公署,等放衙了再去。”

贾诩道:“我同中书令一样。”

陈诚点点头,不再多说,带着侍卫亲兵离开了长乐宫。等到大殿上那些凶神恶煞的重甲士兵都离开了,天子刘辨上前几步,拉着刘倩的袖子,急声道:“皇妹,你要跟妹夫说清楚,这些事不是我主使的啊!”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脸上表情各异,然后一起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中央官署在未央宫的西边,阎忠回到中书省后没一会,就有士兵来通报:“京兆尹孟佗求见。”

阎忠道:“带他进来。”

等到孟佗在蒲团上坐下,阎忠说道:“这次的事情做的不错。”

孟佗恭敬地道:“都是中书令安排得当,只是主公还是下不了决心,不肯多杀人。这么好的机会,也就是除掉了十几人而已。”

阎忠捋了捋胡须,冷笑道:“不急,事情都要慢慢来。就算天子能忍,这些大臣们也是不能忍的。你平时留意,多收集一些他们的不法行径,迟早有用得到的地方。”

“是,”孟佗似乎想到了身么,说道:“侍中令贾文和是主公所信重的人,若是他能站在我们这一边,事情就要好办得多。”

“贾诩么?哼,有才干却无胆略,不用管他。”

孟佗道:“但若据说公主殿下和贾诩走的很近,他又掌管着门下省,这.......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放心,贾文和是聪明人,要他出头很难,却也不会跳出来和我们作对。”阎忠道:“只要我们自己不出问题,他不会故意跟我们为难。”

说到这里,阎忠瞪着孟佗道:“叫你们的人手脚都干净一些,现在挣钱的事情那么多,别老是想着去压榨百姓,君侯最讨厌恃强凌弱的事情。要是什么都不会,就把钱投在纺织厂和其他的工厂上面,那比种田赚钱快多了!”

孟佗有些尴尬地道:“中书令,我是不缺钱的,也在工厂里面有些股份。但是下面的官吏们确实过得不太好,他们既没钱,也没门路去参股工厂啊!”

阎忠没好气地道:“那就让他们去西域种棉花,肯定来钱快!”

“这..........”

阎忠瞥了一眼面色愈发尴尬的孟佗,道:“我会举荐子度入中学,等他念完了,就到户部或是兵部在帮我做事。”

孟佗连忙道:“多谢尚书令,但是犬子还是想从军。”

士孙端谋刺大将军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前后死了数百人,被斩首的大臣有十三位,都是从洛阳跟随天子来长安的重臣,他们的家眷也都被流放到酒泉郡或是更远的西域去了。死了这么多朝廷大臣,对于凉州派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陈诚来说则是未必。

那些大臣们都不是一个人,他们背后的姻亲,同僚,门生故旧,师门等等,关系错综复杂。杀人是很痛快,但是凝聚力却是掉了不少,而且天下的诸侯也都会因为这件事而轻视朝廷,并对陈诚心生不满。

不过好处也是有的,关中的豪强和士人们因此安分了不少。便是有些居心叵测之辈,见了陈诚这般杀伐果断,短时间内也是不敢再搞事情了。

过了几天,陈诚又将吕布叫了过去。吕布跟着牙兵来到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宫殿中,说是陌生,是因为这里把守的士兵都是他所不认识的。说是熟悉,因为他曾经独占了整个长安皇宫,想在哪里睡就在那里睡,这未央宫他也是睡过的。

进了宫殿,吕布向着陈诚拱手行礼,说道:“参见大将军!”

“请坐。”

等吕布坐下了,陈诚说道:“前几天抓捕士孙端等人,抄出了不少往来信件,牵连到了不少的朝廷大臣。不少人说他们也曾经拉拢过你,但是你却拒绝了,这是为什么?”

吕布心中一惊,但是见到周围的甲士都站在原地,并没有上来,这才放下心来,他摊开双手,说道:“还能是为什么?王允那帮人手中无兵无将,还想造反?我又不傻,怎么会跟他们一起?”

陈诚饶有兴趣地问道:“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什么不来向我告发他们呢?”

吕布心中气苦,暗道:你抢了我的貂蝉,还想我来讨好你?啊呸!

他恨恨地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也不是见风使舵的小人!”

陈诚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要是换了别人,光凭着知情不报的罪名,就能杀了你。”

吕布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道:“你要杀我?”

陈诚看着吕布紧张的样子,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若是我要杀你,你还能反抗不成?你现在手无寸铁,就算是武艺再高,又能又什么用?”

吕布心中稍安,紧握的双手放了下来,但是随即又紧张地问道:“你没想杀我吧?”

“没有。”

吕布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坐回了椅子上。陈诚沉吟了一会,问道:“吕将军在长安城中住的可还好?”

“好,怎么会不好呢?”吕布悻悻地道:“要不换你来试试?”

“呵呵,吕将军真是性情中人。”陈诚笑道:“从去年到现在,你在这长安城里虽然还没住满一年,但也快差不多了。你以前的那些部将,立下了不少战功,特别是高顺,在徐州多次击退了曹操的兵马。”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陈诚道:“高顺屡次来信,说了你不少好话。他作战勇猛,几次负伤都还死战不退,我寻思着,既然还有人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可见奉先你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吕布傲然道:“哼,某家的武艺,向来未逢敌手!”

陈诚似笑非笑地道:“是吗?”

吕布想起曾经被陈诚打的大败的事情来,面色不由得变得有些难看,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不情愿地承认道:“就比你差了那么一点。”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主意 1/3

吕布当面承认自己比不上陈诚,说完之后,心中竟然有种奇异的快感。

陈诚盯着吕布看了好久,像是在做出什么为难的决定。吕布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取来,特别是脖子后面,总感觉像是凉飕飕的。

许久之后,陈诚开口道:“吕布,其实我之前是准备杀了你的。”

吕布脱口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不过后来你劝降了高顺,让我顺利地得到了长安,这算是投诚之后又立下了大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没杀你。”

“............”

陈诚继续道:“再后来,我把你圈禁在长安,暗中却对王越下过命令,只要你有逃窜的迹象,就立刻下手杀了你。”

吕布一想到当初跟韩遂商议的那些事情,冷汗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但是很可惜,你在作死的道路上试探了许多次,却始终是没有踏出那最后一步。”陈诚说到这里,砸吧了一下嘴巴,显得很是惋惜的样子,“我这个人是最讲道理的,虽然有一百个理由杀你,但你犯得那些事都是在投降之前。后来高顺又几次三番上书保你,所以我就再给你三次机会。”

吕布嘟囔了一句什么,因为太过含混和低沉,陈诚并没有听清楚,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而是表情严肃地道:“看在高顺的份上,我给你三次挑战的机会。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的武艺能胜过误了,都可以来找我单打独斗。要是能杀了我,也算是你的本事。但是在击败我之前,要是再听说你有出格的行为,就算我能饶你,军法也不饶你!”

听了这么一会,突然之间,吕布福临心至,问道:“你是要我帮你去打仗?”

陈诚淡淡地道:“如今天下汹汹,你既然有这样的武艺,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

吕布瞪起牛眼,音量大了起来,“说来说去,你还是要我帮你打仗!”

“怎么,你不愿意?”陈诚用右拳撑住脑袋,“这样也好.......”

“愿意,我愿意!”吕布立刻回答道:“傻瓜才会不愿意!”

“很好,那你就先跟在我的身边,等到秋收之后,我们就一起出去打仗!”

陈诚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视野左下角悄然亮起的字幕,“吕布加入了你的队伍。”

这让他有些许的惊讶,又有了一些别的想法。现在能在他的队伍中有专属名字的有四个人了,赵云,刘倩,法正,吕布,赵子龙和万年公主还算是善良阵营,法正就只能说是不是坏人,而现在又有了吕布..........莫非真的是各种阵营的英雄都有?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像“潘德的预言”一样,最多能有二十个英雄?

陈诚正在思考的时候,吕布已经有些兴奋起来,他渴望在战场上厮杀,渴望着流血和牺牲,只要不是他自己流血就行。他喜欢权利,喜欢锦衣华服和美酒,喜欢漂亮的美人,但是他现在才发现,上阵厮杀也是他割裂不下的喜好。

吕布忍不住地问道:“秋收之后我们要去打谁?”

陈诚回过神来,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士孙端谋刺大将军的余波在关中引起了不少的震荡,暗地里各种小道消息乱飞。不少人心中惶恐,他们只知道大将军一个不高兴,就挥刀屠杀了不少的朝廷重臣。为此,《长安日报》不得不新开了一部《封神演义》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关于这次朝堂大地震的事件,《长安日报》,《银川日报》上都只是略微的提了一笔,接着便用大片大片的版面去介绍朝廷治下的领地上有什么商机,或者是介绍西域的风土人情,或者是神话志怪,等等。

总之一句话,就仿佛是没什么事情发生似的,用各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这种粉饰太平的舆论宣传中,民众也就渐渐地安心下来。反正死的都是上面的大人物,死一个都有很多人高兴。死了这么多,大家都高兴地不得了。

广大百姓跟那些士人豪强不是一个阵营的,大家的利益不同,全然不像世家大族那样气急败坏,该干什么还是继续干什么。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大家可没兴趣为了隔着老远的朝堂上的事情去分心。

未央宫左边的尚书省里面,阎忠放下今天的《长安日报》,又拿起三天前的《银川日报》看了看,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关于朝廷大臣被杀的消息。在将《西游记》和《封神演义》的连载看完后,阎忠思索了一下当天陈诚说的那些话,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稳妥,于是决定去找人合计一下。

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执掌门下省的侍中令—贾诩,这也是现如今在官职上唯一一个可以他平起平坐的人。虽然贾诩的资历不如阎忠,但是门下省秉承大将军的意志,在很多时候都能将其他部门压的喘不过气来。

便是一向骄横的杨秋,或是谁都敢顶撞的徐超,在面对贾诩的时候,很多时候也是只有俯首帖耳的份。阎忠不等士兵通报,便闯入了未央宫中。一名牙兵的少尉正准备告知贾诩,就见到尚书令已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不由得面露惊愕的神色。

门下省是掌管无数机密的地方,擅自闯入,可是格杀勿论的。少尉在腹诽的时候,又不禁想到:主公未免对中书令太过于骄纵了!

就在少尉面露诧异神色的时候,贾诩挥手道:“你先下去。”

“诺!”

阎忠坐在了贾诩旁边的椅子上,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的文件,报纸等东西,笑道:“文和最近倒是很忙。”

贾诩谦逊地道:“也不算太忙,中书令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阎忠道:“文和是我们凉州少有的聪明人,难道会不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吗?”

贾诩笑道:“就算能猜到,那也不敢去猜啊,还是请中书令明示。”

阎忠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之前我一直奇怪,君侯从来都不曾沉溺女色,怎么会突然就想到要和万年公主完婚了呢?文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贾诩不动声色地道:“难道不是因为天子下诏赐婚的原因吗?”

阎忠说道:“这就是我奇怪的另外一件事情。君侯也从来就不将世间的礼法放在心上,对天子也没有多少崇敬,前些天却突然当众说要教导天子带兵打仗和治理国家的本领,你说奇怪不奇怪?”

贾诩摇了摇头,正色道:“在下只是臣子,怎么敢揣摩主公的心意?主公说什么,做什么,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阎忠不满地道:“文和何必诓我?难道你就没想过这其中的道理?我们可都是大将军的人,要是天子重新掌权,难道你我少得了抄家灭族的下场?自高祖皇帝白马盟誓以来,哪次大将军被杀不是死了许多人?也就是君侯宅心仁厚,只诛杀了何进一人。前些天也没有趁机将朝堂上清洗干净,以至于每天还有那么多的聒噪声音。”

贾诩微微有些动容,阎忠所说的事情,他何尝没有考虑过?现在陈诚大权在握,他们这些人才能够身居高位,风光无限,但若是权利转回了天子的手中,那他们难道能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以历代刘姓天子的做派,他们这些人当然是肯定要死,家人也不能幸免,连去西域种棉花的机会都不会有。贾诩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说道:“中书令,这些事情又何必说破?再说,我也不能左右主公的心意啊!”

“不然,君侯信任的人很少,除了赵子龙和那个刘备,便只有文和你对君侯的影响最大。只要你我向君侯分说厉害,他就自然不会再有那些个幼稚的念头。”

阎忠冷笑:“还政于天子?那就是等于把刀交了回去,让别人来杀我们!这件事情上,我们都得保持一致,务必让君侯不要一错再错下去!”

贾诩笑道:“其实中书令也不必太在意,主公虽然说了要教导天子带兵打仗和治理国家的本事,但是并没有说会还政于上。现在主公春秋鼎盛,又迎娶了万年公主,等到他们有了子嗣,则..........”

说到这里,贾诩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阎忠文弦而知雅意,面上也浮现出了笑容,“原来你出主意让君侯娶公主的时候,就已经想了这么远了?文和啊文和,我看你才是我们凉州的第一聪明人!”

“不敢,在中书令面前,又岂敢称聪明二字?”

阎忠大笑,说道:“嘿,这下子是承认给公主出主意的人就是你了吧?我就说,以公主的性子,怎么会对你那么亲近!”

他大笑道:“听了文和你的一番话,如饮美酒,我心中阴霾尽去。之前我给君侯送了那多的美人,就是想要他早点生个继承人出来。但是却没想到,若是君侯的长子是公主所生会更好。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啊!”

阎忠的年纪比贾诩大了十岁左右,但是两人现在品级相当,现在他当面说“后生可畏”,那就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了。然而贾诩面上却是表情依旧,没有半点不忿的意思。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战略 2/3

事情分为内因和外因,治理国家也有内政和外事的区别,在对朝廷大臣们举起了屠刀,暂时稳定了内部之后,就要开始考虑对外用兵的事情了。在三月下旬,春耕还没结束的时候,陈诚就召集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开始商讨要如何处理外部的事情。

大目标是很明确的,那就是重新统一整个天下,但是具体的阶段目标则是可以不尽相同。

陈诚首先定下了基调,“我们要将敌人一个一个地解决,不能同时对付两个敌人。现在赵云将军正在攻打并州,在并州的战事停歇之前,朝廷的所有资源都要向赵将军那边倾斜。长安附近的兵马也不可轻动,以防止并州的战局出现了什么变化。不过虽然不能对别的防线够用兵,却也要先预先做好准备。等腰并州的战斗一结束,就可以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发起进攻。诸位都是省部的重要官员,大家一起说说,下一个目标应该是什么?”

杨秋是兵部尚书,掌管除了牙兵之外的所有军事力量,他第一个道:“等并州打完了,接下来当然是应该攻打汉中,然后杀入益州!”

现在陈诚据有凉州和关中两块地盘,等并州也被打下来之后,所能用兵的方向就也就是三处,汉中,中原,以及河北。这三处地方中,中原残破,皇甫嵩虽然收复了洛阳,但是那边供养不了大军,无论是想要攻击兖州,还是攻击南阳,以洛阳为基地的话,至少也还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提供充足的补给。

若是想从并州对河北用兵,那就要先解决掉张燕的黑山军才行。而且袁绍已经整合了河北的世家豪强,麾下兵马众多,不是一时半会所能平定的。昔日光武帝便是据有河北,然后削平天下群雄。

现在的袁绍,就被很多人视为刘秀第二,袁绍本人也这样认为。

除了中原与河北,现在的朝廷所能用兵的方向,就只剩下了汉中。正好汉中的张鲁和益州的刘璋互相掐了起来,在陈诚麾下的文武大臣眼中,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收取汉中和益州的机会。

杨秋发言后,其他人都是赞同先取汉中,然后再视情况而论。便是阎忠这样的聪明才智之士,也认为这样的战略是极好的。只有工部侍郎董昭在众人一致赞同的时候,发表了不同意见。

董昭道:“汉中地势险要,兵少不足取胜,兵多则粮草难以为继。刘璋现下虽然在与张鲁交兵,一旦我军有侵入汉中的意思,焉知刘璋不会转过头来支援张鲁?光武有云:既得陇,复望蜀。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刘璋会不明白吗?”

阎忠对董昭说的话很是不以为然,说道:“虽然蜀中道路难行,但是难道就能因此而放着不管吗?如今天下大乱,不靠着兵马一处处打下来,难道那些乱臣贼子还能自己拱手而降不成?”

董昭道:“在下不赞同现在对汉中用兵,刚才所说的,不过是理由之一。”

陈诚笑道:“既然是之一,那肯定就有之二了,公仁请明言。”

“是,”董昭站起身来,向陈诚行礼,然后说道:“事情有难易之分,也有轻重缓急之分。对汉中用兵,看起来是最为容易的,但却不是最急切的。汉中张鲁,守户之犬耳。朝廷已封其为汉中太守,又有刘璋在侧,张鲁便不能于我有所损害。只要张鲁在,则关中和凉州的侧翼就有了保障,我军就没有后顾之忧。”

阎忠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说汉中的事情暂时不急,那我们在夺取并州之后,应该顺势攻打河北袁绍么?”

董昭原本是袁绍账下的参军,对河北的地理和风土人情十分熟悉。若是攻打河北,他就能够在战争中立下不少的功劳。但是他却是摇头道:“袁绍虽然四世三公,但是多谋寡断,非真英雄也。河北之事,也不为急。”

“荆州刘表被豫州和扬州所牵制,也可以靠后,那就是要出兵攻打曹操了?”

董昭斩钉截铁地道:“正是!我观关东诸侯,唯有曹孟德才算是英雄!”

“哼,我倒是听君侯说过,天下英雄只有曹操和刘备二人。但是曹操处在四战之地,又能又什么作为?”

“不然”,董昭说道:“曹操在兖州实行了前所未有严厉的土断之法,一扫桓灵以来世家豪强做大的局面,将兖州的土地和人口都控制在了手里。就是靠着这样的做法,曹操才能够屡破黄巾,又轻易地击败了袁术,现在还压着徐州打。若是不加以限制,等到曹操夺取了徐州,势力跨州连郡之后,只怕会成为主公的劲敌!”

陈诚在凉州和关中实行了不少新的制度,捣鼓出了不少新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重新丈量了土地,对士人和豪强实行了严厉的打击,并给贫苦百姓免费分发了土地。在这个过程中,还曾经引发过好几次动乱,前前后后杀了两百多人,流放了数千人,这才将之实行了下去。

这件事情弄出的动静之大,和之前砍了十几位朝廷大臣的脑袋差不多。所以董昭一说曹操在兖州实行了“土断之法”,在坐的众人就都明白了。“清田捡地”之后,官府的收入提高了许多,对地方上的控制也变强了许多。

曹操在兖州实行了和西凉关中差不多的政策,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阎忠对西凉,关中,甚至是洛阳附近的事情都比较清楚,对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也多有了解,但曹操对于他来说只是后辈,就没有那么的了解了。当年他在皇甫嵩幕府中的时候,曹操只是众多将领中的一个罢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现在董昭这么郑重的提出来,才让阎忠重新审视起看过的那些情报来。

他沉吟了一会,问道:“曹操现在只是依附于袁绍,才能讯速地控制兖州及周边的地方,他真的能有那么大的威胁吗?”

董昭长得白白胖胖,现在的表情却是十分的严肃,“属下以为,能跟主公一较短长的,就只有曹孟德一人。袁绍,刘璋等人,皆不足论也!”

阎忠是中书令,还兼着尚书令,董昭作为工部侍郎,正好是阎忠的下属的下属。

阎忠往大殿上看了看,见到众人表情各异,他又沉吟了一会,侧过头来,问边上一直保持沉默的贾诩,“文和以为,是该先取汉中,还是该先夺取兖州?”

贾诩微微欠身,然后直起身子,说道:“取汉中有取汉中的好处,若是夺取了汉中,再拿下蜀中,那就能重现昔日秦灭六国的局面。高祖皇帝也是有了益州和关中之后,这才出兵消灭了项羽的。但是夺取兖州也有夺取兖州的好处,便能切断河北袁绍与汝南之间的联系。从此之后,四方诸侯就只能各自为战,则天下不足定也!”

阎忠有些不满,“你是赞同先攻兖州了?”

贾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臣以为,无论是取汉中,还是攻兖州,都是各有利弊,还是请主公决断为好。”

阎忠心道:贾文和毕竟不能跟我一条心,又太过滑头,以后的事情,还得我自己来办!

杨秋等人听了董昭和贾诩的一番话,又见到陈诚一直没表态,这时候也都不禁动摇起来。众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道:“还请主公决断!”

决断么?陈诚站了起来,在大殿上来回走了几步,始终是不能下定决心。

他当然知道曹操是何等的英雄,其人不但有着一流的军事能力,也有着雄才大略和笼络人心的手段。若是给曹孟德发展起来,将会是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在明知刘备也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野心之后,还将之送到了徐州,就是为了给曹操添一些麻烦。

但是打仗绝大部分的时候就是在拼资源,拼消耗,现在汉中和益州有着充足的人力和物力,若是能吃下来,朝廷的实力就能压到任意一路诸侯。河北人口虽多,也比不上关中和益州之和。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曹孟德,也应该没有办法与天下大势相抗衡了吧?

想到这里,陈诚已经有些倾向于先取汉中,但是心中却总是有些不甘。正在思索的时候,坐在他边上的刘倩大声地道:“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当然是先打败曹操再说!”

万年公主听陈诚说过一些原本历史上发生的事情,知道了曹操日后会成为雄霸北方的魏武帝。张鲁和刘璋?这只是打酱油的配角罢了。

陈诚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问刘倩道:“为什么?”

刘倩脆生生地回答:“师父你不是说过吗,强者只会向更强者挥拳!张鲁和刘璋,又怎么能够跟曹操相提并论?”

陈诚有些哭笑不得,他是说过那些话,但那是在说港漫的时候顺嘴提起的啊。

“这种理由,不足以说服我。国家大事,怎么可以这样儿戏?”

见到陈诚还是反对,刘倩又说出了一条理由,“汉中和益州到处都是山,我们的骑兵发挥不出优势来,中原才是铁蹄纵横的地方!之前打败吕布和董卓,不就是因为我们的骑兵更多更强么?曹操虽然善于用兵,但是他能有四万精锐骑兵吗?在地势平旷的地方,别说是曹操,就算是袁绍和曹操一起上,咱们也不怕!”

杨秋等人听得热血沸腾,顿时倒向了刘倩这一边,大声叫好道:“公主说的不错,在平原上,我们西凉铁骑足以碾碎一切敌人!”

第三百三十三章 河南尹 3/3

刘倩除了是万年公主之外,在西凉军中也有不少的支持者。她是陆军小学第一届永远的第一名,后来以首席的身份毕业。她的那些同学,现在都已经是屯长,曲长级别的中下级军官,她的那些老师最低也是都尉,高的则是直接到了赵云和杨秋这个级别。

无论是底层还是高层,刘倩都有很多的支持者。军队中总是会崇拜强者的,加上身份高贵,刘倩在西凉军中的影响力要比很多人想象的更高,只是她现在并不太在意这些事情罢了。

见到万年公主说了几句话,局势就完全倒向了另外一边,阎忠心中颇有些不舒服的感觉。

陈诚诧异了片刻,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向左右两边看了看,说道:“那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定在中原,诸位可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众人一起摇头,没人表示反对。对于那些武将们来说,只要有仗打就行,打哪里倒是不那么重要。对于文官们来说,能够扩大地盘,那各级的官职就会多出来不少。打下了关中之后,光是县令的就多了几十个。

就算是他们看不上百里侯的位置,但是人人都有亲朋故旧,都有自己人要安排。再说,除了县令之外,上面不是还有太守,乃至于州牧么?现在赵云已经第一个外放州牧,按照大将军一向的做派,那接下来肯定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州牧啊,那可是比郡太守和州刺史的权利更大!要是能外放为州牧,真是不枉此生了!

“若是要进攻兖州,则首要任务是在洛阳附近开垦农田,恢复生产,这样才能有粮食供给东出的大军。”陈诚问道:“皇甫嵩已经病逝,何人可继任为河南尹?”

在陈诚看来,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户部尚书徐超。徐超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是种田是一把好手。以前在灵州的时候,就带着县中百姓在黄河东岸开垦了十万亩良田出来。当时灵州豪强众多,各拥强兵,徐超却能将这些人组织起起来,共同对抗当时的北地太守杨秋,其人能力可见一斑。

但是徐超现在除了是户部尚书之外,还兼任着工部尚书,要负责凉州和关中的所有屯田,耕种,还有清点人口,负责工厂的建造,工人的培训等等事情,是陈诚的左膀右臂,须臾不可离也。

等到并州平定,并州的重建工作也要压在徐超的身上,哪里能将他放出去当河南尹呢?

在洛阳发展生产,积攒粮草以备大军东出,这当然很重要,可是关中才是最重要的地方。以关中现在的人口和田地,发展好了,一年能积攒出近五六百万石粮食。除去各级官吏的俸禄,以及驻军的消耗,还能剩下三百万石左右。

就是因为关中是如此的富庶,所以才能在之前的几年中,支撑了何进的二十多万大军长年征战。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董卓和西凉诸侯对关中念念不忘,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还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杀进关中。

河南尹曾经是汉朝诸郡之首,想要坐上这个位置,一是需要能力,二是需要足够忠诚。如今陈诚麾下人才济济,除了徐超之外,还有不少人可以胜任,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不过还是想听听官员们的想法。

因为现在这个政权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所有官员,将士都有份的。这是陈诚一贯以来的理念,吃独食是要不得的,只有大家都能从中得到好处,也就是“上下同欲”,这样政权才能稳固。只要不是重要的问题,他总是会从善如流。

阎忠捋了捋胡子,首先发言。他是陈诚麾下资历最老,官职最高的大臣,掌管着中书省和尚书省,相当于把人大和政府部门都捏在了手里,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先说。

“前朔方太守傅干,善于治理百姓,又通晓军事,可谓河南尹。”

傅干在朔方当了四年的太守,最近才刚到长安述职,现在还没有被安排新的职务。陈诚本来是想让傅干做工部尚书,从地方太守转任中央官职,俸禄虽然没变,但是地位却是高了不少。

徐超一直身兼着数职,不克分身,早就提议过找个人来帮他分摊工作。陈诚将傅干从朔方调回来,是空出位置来,让麾下的将领能够出去镀镀金,但更主要的,是为了将省部的坑给填满。

朝臣中虽然有不少人,但陈诚不信任他们,是不可能将实权交到朝廷大臣们手上的。

不过既然阎忠提议由傅干出任河南尹,那么似乎也不是不可以。现在洛阳虽然已经残破,天子也已经迁移到了长安,河南尹不再像是以前那么先和,但是比起朔方郡太守来,也算是往上升了升。

“中书令提议由傅干接任河南尹,你们还有别的人选提出来的吗?”

一众西凉人都没别的人选,傅干也是凉州人,虽然跟这些诸侯们原本不是很亲密,但是随着陈诚的地盘扩大,凉州人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就结成了一个派系,他们当然不会反对由凉州出身的傅干来接任河南尹。

在大殿中能够说得上话的关中人就孟佗和杜畿两个,孟达和法正等人还没有资格参与到这种决定战略的会议中来。他们两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听不说。如今西凉人势大,阎忠风头正盛,他们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唱反调。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知情识趣,就在阎忠满意于文武官员无一人唱反调的时候,却是有人站了出来,提出了别的人选。站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尚书蔡邕。在阎忠等人的眼中,礼部是个养闲人的地方。那些只会清谈,不擅长实干的人都被塞到了这里。

蔡邕是这样,备受蔡邕称赞的王粲也是这样。原本这些人研究的是经学,在来到长安之后,不少人对“陈学”产生了兴趣。他们生活优渥,平日里又没有别的事情,在“陈学”上钻研的时间虽然短,但是进度却超过了许多的凉州人。

毕竟,人的智力是有差距的,生活条件和习惯的不同,也导致了对待知识的态度大不一样。世家大族们就是靠着垄断了知识,这才干趴了军功贵族,成为了朝廷上的主力中间。王粲来了长安没多久,光靠着自学,就已经将许多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蔡邕道:“臣举荐一人,可以出任河南尹。”

“哦,蔡公举荐何人?”

蔡邕道:“故太尉杨彪之子杨修杨德祖,通晓政令,又辅佐皇甫嵩将军攻下了洛阳,可谓是兼资文武。他久在洛阳,熟悉地方上的风土人情,足以为河南尹!”

大多数人都向蔡邕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一些人更是先看看蔡邕,然后又看看阎忠,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思,等待着事情的发展。阎忠作为中书令兼领尚书令固然是威风八面,人人仰望,但是当家久了,肯定会得罪不少人。表面上恭敬,暗中盼着他倒霉的人也不少。

要是阎忠倒下去了,岂不是立刻就空出了两个位置出来?三省六部的制度下,最顶层的位置就三个,阎忠一个人就占了两个,这难道还不够遭人嫉恨的?

阎忠却并因为蔡邕的提议而有所不满,而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说道:“杨德祖刚满二十岁吧?他母亲还是袁家的嫡女,出任河南尹只怕不合适。”

袁家四世三公,杨家更厉害,是五代人都有坐到三公这样高官位置上的。杨修作为杨家和袁家联姻的成果,比袁绍和袁术的出身更好。只不过他出生的迟了一些,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不过才十几岁,现在也才刚满二十岁。

若是他的年纪和曹操差不多,有个三十多岁,也应该很容易就能够混成哥一方诸侯。甚至不需要他有多强的能力,袁家和杨家的那些门生故吏就会将他推到州牧的位置上去。

陈诚当然是听说过杨修之名的,“鸡肋”这个典故,可是被写进了课本里面的。原先他对杨修的印象是个恃才放旷,不知收敛的人。现在想来,有着那样显赫的出身,杨修即便是想要隐忍那也是很难的啊。

在原本的历史上,曹操杀杨修,也未必就是因为“恃才放旷”“扰乱军纪”这样的原因。汉中之战时,曹操年事已高,已经到了要考虑后事的时候。要是他自己不在了,又有谁能压得住杨修?不如趁早杀了,方能安心。

蔡邕回答道:“杨修才干非凡,即便是不任命其为河南尹,也当征辟入朝,不可使野有遗贤。”

陈诚不置可否,再问了一遍,“可还有别的人选?”

众人互相看了看,一起摇头。现在有蔡邕这种耿直的人出头,大家在边上看着就好了,可不会自己亲自下场。

陈诚思索了一会,看了看表情各异的官员们,点名问贾诩道:“文和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侍中令好歹是门下省的主官,这种重要的会议上一言不发,也太说不过去了。

贾诩道:“臣以为,朝廷在洛阳恢复生产,未必不会招致周边诸侯的打击,在任命新的河南尹之后,还需要派遣一位将领过去镇守才是。”

“文和以为,派谁去为好?”

“五原郡太守徐荣,可以担当此任。”

贾诩不说他支持谁当河南尹,反而又往洛阳那边塞了一个将领过去。这样他谁都不得罪,却又卖了军方和徐荣一个大人情。边上众人在心中一边赞叹贾文和智计超群,一边又唾骂这人真是太狡猾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三十四章 强军 1/3

等到众人都发表完意见,陈诚就下了决定,“拜傅干傅彦材为河南尹,征召杨修入朝,调徐荣回长安述职!”

这时候,众人又开始感慨,阎忠毕竟是大将军所尊敬的重臣,凡是提出的建议,很少有被驳回来的。其实他们不知道,陈诚已经在考虑,以后还是要先跟伯道通个气,免得当众起了分歧。

他其实是准备任命徐荣和河南尹的,现在阎忠既然已经提议傅干,那就两个都扔到洛阳去算了、只是这样一来,工部尚书的空位要用谁来顶上呢?陈诚看了看面带笑容的董昭,依旧是白白胖胖的模样。

就如贾诩故事,让董昭以工部侍郎的身份,暂代尚书的职务吧。

在长安城中定下了下一个进攻的目标,并且开始做前期准备的时候,几百里外的河东大地上,赵云也已经行动了起来。一万多名牙兵从蒲坂和解县出发,浩浩荡荡的东行,直抵安邑城下。

以安邑为大本营的杨奉为此紧张不已,他一边咒骂着陈诚在春耕的时候就出兵,一边又派出了人手,命令白波军的将帅们率兵来援。朝廷的军队说是去讨伐匈奴人,但是谁知道会不会顺手就把安邑给端了?

“假途伐虢”的事情,不可不防啊!

但是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白波军的大部分士兵都和家眷一起,正在河东的肥沃土地上努力播种。大家伙起来造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要是误了农时,那冬天的时候不知道又要饿死多少人了。

因此,即便是杨奉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使者,但是等到赵云的大军到了安邑城下的是偶,却没有多少人带兵过来。不但是底下的士兵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门,那些将领们也是一样。

“可恶!这些蠢材!”杨奉在房间中转来转去,愤怒地一脚踢翻了案几,“就知道关心地里打了几斗粮食,难道这些人就不知道,要是被朝廷的兵马打败了,就只能退到山里面去忍饥挨饿吗?”

他发了一会脾气,稍微冷静了一点,问道:“徐晃回来了没有?”

左右胆战心惊地道:“徐将军奉命去了朝廷大军的营地里面,现在还没有回来。”

杨奉焦躁地道:“要是徐晃回来了,立刻叫他过来见我!”

“诺!”

安邑城西二十里的地方,牙兵正在构筑营垒。从陈诚领兵开始,就将修建壁垒和营寨作为军队的基本训练之一。除非是纯骑兵部队外出执行任务,不然的话,每次大军宿营的时候,都要将营寨修得十分坚固。

这样一来,军队每天都要花很长的时间在修筑营寨上面,行动的速度不免大为降低。赵云这次来并州,带的兵马里面有一大半是步兵,辎重兵,医疗兵,工程兵等,骑兵反而只有三分之一。

之所以会这样,一是关中去年刚刚才遭受了大地震和兵灾,没有多少粮草储备。骑兵的消耗要远大于步兵,光是战马的食量就能抵的上两三个步兵了。二是因为并州的地形,这里到处都是山峰和山丘,有的时候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就需要重步兵顶上去。

赵云带领着牙兵,日行六十里就下寨。现在到了安邑城下,依旧是先准备将营寨修起来,然后再说其他的。在安营的时候,他还派了使者前往安邑,召河东太守杨奉前来一见。但是杨奉并没有来,来的是杨奉麾下的大将——徐晃。

徐晃身长八尺,平素里寡言少语,深得手下士兵信重。他奉命前来,见到了牙兵的军容之后,心中震动,却依旧是面沉似水,只是在心中暗道:“常听人道:长安天子,西凉牙兵。能轻易地打败吕布和董卓的兵马,果然是一等一的精锐!”

吕布曾经几次杀入河东,跟白波军打了也不只是一两回。董卓在几年前都还是并州之主,一度让白波军只能俯首帖耳,他们却都败在了西凉军的手中。因此,从杨奉到最下面的士兵,都知道西凉军的强大。

徐晃跟随带路的牙兵,从辕门外走进来,进入大帐之中,单膝着地,道:“河东太守账下都尉徐晃,拜见并州牧赵使君。”

赵云转头对边上的张辽说道:“派骑兵外出哨探三十里。”

张辽领命,退了出去。赵云将目光放在徐晃的身上,见对方胸宽体阔,虽然单膝跪在地上,依然掩盖不了其人身上的豪勇之气,于是问道:“可是斩杀了董卓的徐晃,徐公明?”

徐晃沉声道:“正是!”

赵云上前来将徐晃扶起,手臂碰触,两人都是心中一震,心道:这人好大的力气!

“徐都尉,杨太守为何没来?”

徐晃答道:“西凉军威震天下,杨太守心中疑惧,是以不敢过来。”

赵云不禁莞尔,他对徐晃道:“在长安的时候,大将军曾对我说:杨奉不足道也,唯有徐晃,堪称当世良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徐晃昂首,慨然道:“大将军也听说过我徐晃的名声吗?”

赵云笑道:“不但听说过,大将军还专门派人打听过徐都尉的事情,知道你是不得已才从了杨奉。开春之后,大将军已经向天子求取了圣旨,将你转入我的麾下。等到平定了并州,便让你做一郡太守。”

他命人取来圣旨,递给了徐晃。

徐晃接过来,看完后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杨太守毕竟对我不薄,我不能对他不义。”

赵云道:“大将军和我都没有要杀杨奉的意思,准备依旧让他担任河东太守。你可以回去跟杨丰说,大将军胸襟宽广,连段煨和吕布都没杀,又怎么会杀他?但是若不识天数,抗拒王师,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徐晃拱手行礼,说道:“我会将这话转告杨太守的。”

等到徐晃回到安邑城中,将赵云的话转告给了杨奉。杨奉闻言立刻大怒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徐晃,喝道:“好你个徐公明,我不曾薄待于你,居然敢卖主求荣!”

他朝着屋外高声道:“来人!”

数名白波军走了进来,问道:“渠帅有何事吩咐?”

杨奉伸手朝不动如山的徐晃一指,下令道:“徐晃通敌叛主,把他给我抓起来!”

“这........”,士兵们互相看了看,都迟疑着没有动手,“渠帅,徐都尉怎么可能通敌?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徐晃在白波军中威名赫赫,下面的士兵哪个不识,哪个不知?虽然杨奉下了命令,但是士兵们都不敢上前动手。见到士兵们拖拖拉拉不愿意行动的样子,杨奉心中一惊,却是越发的愤怒起来,他暴跳如雷地道:“好啊,你们这是要造反!”

“渠帅!”徐晃猛然大吼,声音震得周围的人都有点恍惚起来,“吕布和董卓的军队加起来足有二十万,大将军却在一个月的时间里面就全部荡平。要不是因为粮草不济,去年就已经发兵来取并州了!我军虽有数万众,但是大多分散在各地,现在城中兵马不到一万,渠帅是想要用这点兵力去抵抗西凉牙兵么?”

周围的士兵们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恐惧和忧虑的神色。西凉军去年逼降了段煨,又接连击破了吕布和董卓,声威大震。甚至有传言说大将军陈诚是神明在世,在和董卓作战的时候,召唤出了大地震。

这些传言在关中到处流传,也随着董卓军流传到了河东。白波军的士兵原本是黄巾军改头换面来的,对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没有什么抵抗力,很快就接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设定。在私底下,还有人暗中给陈诚竖起了神像,每日里顶礼膜拜的。

现在又听了徐晃这么一说,士兵们更加的害怕和恐慌了。

杨奉的愤怒被凝固,他何尝不知道西凉军的强大?董卓十几万大军在几天之内就灰飞烟灭了,加上以前的匈奴人,皇甫嵩,丁原,段煨,吕布等,凡是和大将军作对的,就没有占到便宜的。

哦,也不对,前任大将军何进倒是曾经把陈诚打得抱头鼠窜,但是后来何进也还是被陈诚砍下了脑袋啊。

“好,好,”杨奉无能狂怒道:“既然你们要投降,要就投降吧!难道这白波军是我一个人的不成?”

迫于形势,杨奉终于还是低下了头颅,不情不愿地带着一些粮食和劣质的酒水来到了赵云军的大营中。在来的路上,他心中还是气氛难平,认为西凉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等进了牙兵的驻地之后,心气立刻就小了不少。

一支军队强不强,看它的装备和军容就能大致估计出来。一看到牙兵大多装备着的钢铁甲胄,杨奉就知道,即便是白波军全部集结起来,也未必能打得赢眼前的这些敌人。白波军的装备一直就很糟糕,哪里跟西凉牙兵相比?

而且白波军里面,除了各个将领手下的几百精锐之外,大部分人平时都是吃不太饱。食物摄入量不足,那看上去自然就有些没精打采。牙兵则是一天三顿,每两三天就能吃一次荤腥,看着膀大腰圆的,就知道不好对付。

朝廷的兵马如此雄壮,杨奉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他一直阴沉着脸,直到进入中军大帐之后,这才突然堆满了笑容在脸上。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三十五章 英雄纪 2/3

赵云对杨奉没有客气,直接下令道:“杨太守领兵三千,随我一同北上攻打匈奴人,明日就出发!”

杨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他愣了一会,叫苦道:“赵使君,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哪里能集结如此多的兵马?”

“你是要抗命?”

“........不敢。”

“现在就回去准备,明早在城东取齐。”赵云说道:“误了时辰,军法处置!”

纵然是有再多的不甘,在敌我强弱悬殊的时候,杨奉也只能乖乖地听从了命令,跟着赵云一起去攻击于夫罗和呼厨泉兄弟。匈奴人被控制了雁门郡和西河郡等地的徐荣部堵在了并州的腹地,虽然还有五六万部众,但是能战之士不到两万,其中还有不少的老人和小孩,又怎么能够扛得住两面夹击?

赵云带着牙兵,用两次大战彻底地击溃了匈奴人的反抗,将并州九郡全部重新纳入到了朝廷的治下。于夫罗兄弟见势不妙,想要逃回草原,却被北面的阎行带兵挡住了去路。这个时候徐荣已经带着少量兵马去了长安,由阎行接任了五原太守的职务,并接管了徐荣留下来的兵马。

于夫罗和呼厨泉打又打不赢,逃又逃不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投降。反正对他们胡人来说,向强者摇尾乞怜是传统技能,从来就没有丢过。要是主人不行了,这些属狼的家伙们,肯定又会立刻就拉下脸来,转头咬上去。

随着并州被平定,原本随赵云出征的牙兵也逐步地返回了长安。并州在黄巾之乱后还有十一万户,但是这时候却只剩下了一万出头。算起来,只剩下了十分之一的人口。并不是说真的死掉了四十几万人,还有相当的一部分躲到了山上,或是变成了豪强们的部曲。

要是将这些隐匿的人口都算上,并州应该还剩下两三万户,比一万户好听一点,但也同样是元气大伤。所以赵云出任并州牧之后,最主要的任务是消灭盘踞太原郡的匈奴人,接下来就是恢复生产。

从并州向外扩张那就算了,能够把河套地区守住就算是万幸。太行山中的张燕不是善茬,漠北的鲜卑人更是一个难以预料的敌人。谁也不知道那些在冰天雪地里面生存的胡人到底有多少,他们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拉出十万大军南侵。

在并州之战尚未开打的时候,徐荣就已经到达了长安。陈诚亲自郊迎三十里,以彰显重视和荣耀。在河套待了四年,徐荣的皮肤被晒黑了不少,面容看上去也苍老了一些,但是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拜见大将军!”

徐荣从马背上跳下来之后,立刻拜了下去。陈诚上前一步,抓住他的两条胳膊,硬生生地将徐荣拉了起来。

“主公,礼不可废!”

陈诚笑道:“礼法岂是为我辈所设?”

他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徐荣一番,感慨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徐荣摇了摇头,说道:“臣在五原,每日里骑马射猎,要对付的不过是匈奴,鲜卑,乌桓等胡人狄夷,哪里有什么辛苦的?主公先破吕布,后败董卓,那才是辛苦!”

陈诚笑道:“要不是你带兵镇守河套地区,遮蔽了我们的侧翼,我又怎么敢尽起西凉兵马,东来与敌人决战?我已经在长安为你准备了宅邸,徐将军先歇息一晚上,明天我再为你接风洗尘!”

在徐荣之前,傅干刚刚述职完毕,去了洛阳上任。陈诚连续几天没有去处理政事,就在未央宫中宴请他们。之前是傅干,现在则是徐荣。酒宴上,陈诚对徐荣道:“本想让你接替子龙主管牙兵的事情,也好在长安休息几年。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你才能对付了曹操。”

徐荣慨然道:“大丈夫但恨功业不立!现在天下大乱,正是我辈用武之时。臣去河南,必定为主公击破曹操!”

陈诚摆了摆手,说道:“曹操的兵力现在虽然大部分都陷在了徐州,但是我们也没办法往兖州派出大军。徐卿去了河南,只要守住成皋和荥阳就行,至少也要守住虎牢关和洛阳。其他的事情,等到秋收之后再说。”

皇甫嵩病逝之后,其子皇甫坚寿将遗体送回了凉州老家,然后被陈诚夺情,拜为黄门侍郎。这时候皇甫坚寿也在宴席之上,却是和其他人的兴高采烈,意气昂扬不同,显得郁郁寡欢,并且面带戚容。

陈诚瞥见了皇甫坚寿与宴会的欢庆气氛格格不入的样子,沉吟了片刻,端起酒杯,走过去说道:“我已经向天子上表,追封皇甫公为骠骑将军。等你在长安住上一年,处理好家中的事情后,便让你去统帅皇甫将军的旧部,却不知足下意见如何?”

皇甫坚寿见到陈诚过来,起身下拜,说道:“家父在世时,曾再三告诫:不许皇甫家的子孙再带兵打仗,大将军的美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哦,这是为何?”

皇甫坚寿说道:“家父曾言:三代为将,其无后乎?又曾说过:他带兵打仗,杀戮极多。虽然是为国效力,不得已而为之,却是时常心中不安。因此在去世前,再三叮嘱,不许后人再领兵上阵。”

陈诚心中震动,他以前一直认为皇甫嵩虽然用兵的本事独步天下,但是后来却是失之于迂腐和顽固,兼且对皇甫嵩曾经下令屠杀了几十万黄巾降兵的事情而心有不满,认为这个人太过冷酷,所以心中是一直不怎么喜欢他的。

但是没想到,皇甫嵩居然会留下“子孙不得带兵上阵”的遗训。陈诚心潮起伏,追思皇甫嵩波澜壮阔的一生,不由得呆了。良久,他长叹一声,说道:“皇甫公威震天下,用兵之能,天下无人能出其右。今虽仙逝,亦当记录下生平事迹,使后人知道,我汉家有皇甫公这样的英雄。”

他转过头来,在大殿中找了一圈,对王粲道:“仲宣,过来一下!”

王粲现在是礼部侍郎,因为大将军厌恶一切复杂礼法的缘故,他过的很是清闲,每天应卯之后,不是跟顶头上司蔡邕闲聊,就是在公署中钻研“陈学”,简直是不要太舒服。

听到陈诚唤他,王粲向边上的人告了声罪,带着酒气走了过来。到了陈诚身前,他长揖到底,然后直起身子,问道:“主公可有什么吩咐?”

作为这个时代少有的文化人,王粲对陈诚是十分佩服的。原本的中国文化已经发展了几千年,形成了固有的了流派和脉络,后人不过是在原本的道路上修修补补而已。而陈诚捣鼓出来的“陈学”则是另起炉灶,将原本的知识体系全部扔到了一边,重新挖了一个源头出来。

王粲自小聪明,家传的经学早已经钻研得十分透彻。但是在接触了“陈学”之后,立刻就将经学扔到了一边。在新的知识体系面前,“六经注我”和“我注六经”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把戏,完全不值得一提。

他甚至接受了关中流传的“大将军是神明在世”的说法,认为陈诚即便不是神明,那也是远比孔圣更伟大的存在。

陈诚对王粲道:“听说你在写一本叫做《英雄纪》的书,但是太过简略,我派些人给你,务必要写得详实一些。这位是皇甫嵩将军的公子,你跟他好生谈谈,将皇甫公的事情都写下来,也好传之后世。”

王粲为人不羁,对于陈诚的吩咐虽然听了下来,但是在写他的《英雄纪》的时候,依旧写的很简略,最多不过是多添了几笔而已。

等王粲坐下来和皇甫坚寿低声交谈起来之后,陈诚这才返回了上首的位置,对边上的徐荣道:“令郎徐胆何在?怎么不见他来赴宴?”

徐荣正色道:“来这未央宫中的都是国家官员,徐胆他还在念书,身上没有官职,怎么能够出席这样的场合?”

陈诚叹了口气,说道:“徐卿啊徐卿,你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太过严肃和方正了!”

徐荣说道:“臣本性如此,想改也改不了。”

陈诚摇头笑了笑,说道:“你在长安先歇息十天,然后带一万兵马东出潼关,去河南屯田。秋后能出动多少兵马,就看你和傅干在河南干得怎么样了。徐胆的才学和武艺都很不错,今年是三年级吧?实习的时候就分到侍卫亲兵来好了。”

徐荣为人刚烈,听说陈诚要将他的儿子放到身边培养。也不过是微微颔首而已。

“你啊,”陈诚伸手点了徐荣,说道:“这种脾气,难怪在北军里面一直升不上去。”

徐荣不以为然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在北军中蹉跎了数年,但也因此而遇上了主公。若是还在北军之中,纵使有匡扶天下的志向,只怕也早就化作了一捧黄土。”

陈诚大笑起来,然后又叹息一声,边上阎忠问道:“君侯何以至此?”

贾诩也在边上,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去,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似乎是只要陈诚不让他发表意见,他就一直这么一言不发。

陈诚伸手拍了拍徐荣的肩膀,说道:“论用兵打仗的才能,徐卿只在我之上,也不在当世任何英雄豪杰之下。若非当初实在是没有人手,又怎么会将你这样的将才扔在边地数年?”

《英雄纪—皇甫嵩》:“皇甫嵩者,字义真,凉州安定郡人也。前朝名将,雁门太守皇甫节之子。其为人尽忠职守,有胆识,有谋略。初举孝廉,迁郎中,县令。黄巾乱起,嵩为左中郎将,与北中郎将卢植,右中郎将朱儁,共破黄巾,杀戮甚重。

拜冀州牧,左车骑将军,为张让赵忠所诬,贬为都乡侯。逢凉州乱起,出镇扶风,后为河南尹,逝于任上。”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下邳 3/3

轰!”

一发石弹从天而降,砸在了下邳的城墙上。五十斤的石弹不算太重,但是却砸得这一小段墙体都震荡起来。碎裂的砖石飞溅,对周围的人造成了二次伤害。石弹不断地落下,将城墙砸的坑坑洼洼,却终究是威力不够,未能摧毁坚固的城墙。

许久之后,墙体的震动停止了。城外不远处的地方响起了一片厮杀呐喊的声音。高顺探头向外望了一眼,见到跟以前一样,又有一波曹军士兵冲了上来。他用盾牌护住头脸,大吼道:“准备接敌!”

被征发上城墙的壮丁肝胆欲裂,躲在城垛后面不愿起身。老兵们用枪杆和刀柄不断地抽打这些胆小的家伙,嘴中大骂道:“快起来,你们这些蠢货!要是曹军冲上了城头,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壮丁们被打的连声惨叫,身上和额头上被打的地方都冒出血来。老兵们却是毫无怜悯,换了个目标就继续殴打起来,“快起来!”

关羽向来“傲上而不忍下”,这时候见了士兵们的暴行,竟然也没说什么。曹军残暴无比,动辄屠村屠城。要是被敌人杀了进来,城中的几万人估计活不下来几个。

“砰!”

攻城塔顶部的吊桥放下,砸在了城头上,溅射出了许多的灰尘。面容狰狞的曹军士兵出现在守军的视野中,那些被军法和杀戮的欲望逼迫得快要发疯的士兵立刻嚎叫着冲了过来。

“放箭,射死他们!”

城墙上的军官们大声呼喝起来,在过去的十几天时间里面,曹军也曾经两次冲上过城墙。每一次,都是死伤了许多人,才将那些凶残的敌人赶下去。

箭矢和标枪如雨点般落到攻城塔上,不少曹军士兵被射穿,惨叫着从七八米高的半空中摔了下去。但是更多的士兵却是嚎叫着跳上了城头,和守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曹军围城已有四十多天,打造了数十台攻城塔和上百架投石车。方圆十里内大些的树木都给砍光了,全部被拖到了城下,做成了攻城的机械。附近百姓的房屋和都被拆得干干净净,木料,土砖,石块等东西都变成了炮弹,被投石车扔进了城墙里面。

“砰!”“砰!”“砰!”

不断有吊桥砸在了城头上,越来越多的曹军士兵涌上了城头。高顺虽然带着麾下的士兵极力奋战,但是他的旧部已经在去年和今年的战争中损失了不少。下邳再次被围以来,他每次带人顶在最前面,又伤亡了许多,现在手中不过千余人,在杀伤了不少曹军士兵的同时,战线却是已经出现了崩坏的局面。

“咔嚓!”

横刀斩断敌军的兵刃,去势不止,又砍进了敌人的左肩。但是这一次,刀锋却没能将敌人斩断,横刀在砍断了锁骨和肩甲之后,卡在了敌人的胸膛里面。那重伤的曹军士兵惨叫起来,眼神变得越发凶狠,面目狰狞地将手中的短矛往高顺的身上刺来。

高顺处变不惊,抬脚将对方踢了出去。有部将奔了过来,大声叫道:“将军,哦们快撑不住了,向后面要援军吧!”

“关将军自有决断,我们只管守好这一段城墙!”

“可是.......”

高顺怒道:“没有什么可是!要么就在这里被敌人杀死,要么就受军法而死!”

“.........诺!”

随着越来越多的曹军士兵涌上城头,战事越发的激烈。箭矢和标枪横空,不断有士兵惨叫着从城墙上面摔了下来。曹军士兵如狼似虎一般,见人就杀。高顺部下的那些老兵还能结成战阵抵挡,临时征发上来的青壮却是没有多少战斗经验,很快就被冲散了,然后被一片片的砍倒。

高顺奋力砍杀,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在城头上站稳了脚跟的曹军士兵提着长枪,不断地乱捅,逼的他们不断地向后撤退。又互相拼杀了一阵子,高顺带着身边的几十名士兵退到了城楼里面。

他领着甲胄最好的十多人堵住了门口,剩下的人则是到了上面,用箭矢,标枪,以及一切可用的东西,对挤在城楼外面的敌人进行远程打击。

“崩”,城楼上的一名士兵松开手指,箭矢飞出,扎入了敌人的后背。被射中的敌人浑身一震,却并没有被射死,而是反手就拔出了后背的箭矢。那人捏着折断的箭矢,抬起头来朝着城楼上望去。

被射中的曹军士兵面上有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皮肉翻开,就像是是一条红色的大蜈蚣盘在了脸上。他朝着城楼上咆哮道:“狗日的,等老子上来,将你们大卸八块!”

话音刚落,又是一只箭矢飞来,正中他的左眼。这一箭射爆了眼珠,又深深的刺入脑袋里面。刚才还在放狠话的曹军士兵遭此重击,顿时气绝,身体向着边上栽倒,滚落到了城墙下面。

城楼上的弓箭手射杀了不少的曹军士兵,也受到了许多曹军射手的攻击。瓦片和窗棂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时的也有箭矢钻入狭窄的射击口中,随即里面就会产来一声惨叫。

又激战了一会,下面的高顺已经负伤五处,却一直咬牙加坚守在最前面。就在他觉得每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是无比漫长的时候,上面忽然传来叫声,“我没箭矢了!”

“我也没有了!”

“关将军怎么还不发援兵?难道是想要我们全部死在这里才甘心么?”

高顺心中一紧,随即却又放松了下来。他已经打了无数场战斗,从并州到关中,从河东到徐州,他已经记不清到底斩杀过多少敌人,又受过多少次伤。在吕布被软禁起来之后,他手上的几千兵马就成了并州军的最后劫余。

若不是他苦心维持,这点并马也早就被吞并得干干净净。即便是如此,原先的那些老兵也损失了将近一半。高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继续撑到什么时候。就算是不死在这里,等到不断地有新兵补充进来,这只军队也将不会再是以前的模样了。

那么,就死在这里了吧。

他奋力地挥舞横刀,布满了缺口的利器不断地与钢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火花在他的身前不断闪烁,甚至有溅射到脸颊上来的。皮肉被灼烧出一个个的焦黑斑点,却没有任何人会去在意。

到了最后关头,高顺的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他心中暗道:奉先公,我已经尽了最后的努力,以后的事情,我是再也管不了啦!

“蹭!”

一柄环首刀刺在了胸前,却未能刺穿身上的钢甲。高顺举起横刀,用刀柄敲在敌人的头盔上面。然而他已经在城头上奋战了许久,这时候力气已经大不如前。虽然击中了敌人,但是这一次却没能将敌人击杀。反而是有一柄钉头锤从边上砸了下来,与他头上的钢盔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嗡!”

头上遭到了重击,高顺眼前一黑,横刀脱手,强壮的身体无力地倒了下去。

“将军!”

“将军!”

隐隐约约的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高顺的视野中,光明讯速地远去。无边的黑暗翻转,将他卷入了深渊之中。

见到高顺倒地,边上的士兵们愤怒起来,大吼着冲了出来,撞入了敌军的阵型之中。他们怀着一腔愤怒,虽然斩杀了不少曹军士兵,但是很快就被优势的敌人包围,然后死伤殆尽。欢呼着的曹军顺势冲了上去,一阵兵刃互砍的声音过后,几具守军的尸体被从上面扔了出来,砸在了城墙后面的空地上。

不远处的院子里面,关羽的面色越发的阴沉。他看着西面的城头被越来越多的曹军占领,终于下令,“陈到!”

身长七尺有五的陈到站了出来,大声应道:“末将在!”

“带上白耳兵,准备跟我出城!”

“诺!”

白耳兵是刘备在进入徐州之后,将原来陶谦麾下的丹阳兵和他自己招募的丹阳兵合在一起,改编而来。这支军队是刘备手上最强的武力,有四千多人,由陈到陈叔至统领。在下邳再次被围后,刘备趁着夜色遁走,去外面召集兵马,留了一千白耳兵在城中。

刘备召集了徐州的其他郡县的兵马,共计有四万多人,直接就向下邳杀了过来,但是却在几十里外就被夏侯渊和曹纯带领的骑兵发现。随后曹军和刘备军在旷野上大战数次,互有损伤。

就在刘备继续从徐州各地调遣更多士兵的时候,夏侯渊却忽然甩开了当面的敌人,仗着骑兵的机动性强,攻破了刘备身后的几个县城,将里面储存的粮草焚烧一空。被抄了后路的徐州兵军心大乱,加上粮草匮乏,竟然溃散了不少。

无奈之下,刘备只能一边回头分兵把守各处,一边派兵去攻击夏侯渊的那支骑兵。但就在徐州兵刚开始撤退的时候,曹操就带着主力扑了上来。一场混战之后,徐州兵大败,死伤上万人,折了七名将校,张飞也在这一仗中被刺伤了胳膊。

刘备领着残兵败将一路退到了夏丘,这才稳定了阵脚。曹军试探着攻打了一下,见夏丘城守备严密,随即便撤回了下邳附近。下邳卡在泗水和其他几条河流的节点上,要是不能夺取下邳,曹操也不敢太深入徐州,只是在周边抄略了一番而已。

夏侯渊的骑兵虽然用得出神入化,但是在有防备的徐州兵面前,也只能制造一些恐慌的气氛,不能说头铁的骑马撞到城墙上面去。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三十七章 逆袭

见到士兵们终于占领了城头,曹操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围城四十余日,死伤了许多将士,才有了这般结果。他提起马鞭,指着城头道:“城中守将关羽,是刘备的心腹大将,若是抓了活的,先不要杀害,送到我跟前来,我倒是要问他一问,我跟那刘玄德,到底谁才是真英雄!”

说罢,他又是一阵大笑。大笑声中,忽然有人走了过来,却是军师戏志才。

戏志才将一封书信递了过来,说道:“主公,文若来信,说故九江太守边让隐匿人口,又勾连郡中官吏,篡改图册,隐瞒田产数量。如今证据确凿,问主公该如何处理?”

曹操方破下邳,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闻言大怒道:“我三番五次下令,这些人却屡次犯法,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传令文若,立刻诛杀边让,收其父母妻儿,没入官府!”

“诺!”

曹操无论是治军还是治民,都是严酷无比。他年年征战,无有停歇,需要消耗无数的粮草。如今与徐州的战事正酣,连他本人都从一日三餐改成了一日两餐,下边的士兵们更是忍饥挨饿在和敌人打仗,把边让的家抄了,得到的粮食大概能够让前线的士兵吃一天饱饭。

随口处理了边让的事情,曹操又笑了起来,他顾视左右道:“刘备虽然有关羽,张飞,高顺为羽翼,又如何比得了吾帐下人才济济?”

说话间,城门轰然洞开,城外的士兵潮水一般地涌了进去。下邳是徐州的重镇,积攒了无数了钱粮物资,先冲进去,除了能放手杀戮之外,还能多抢一些东西。这些士兵忍受着残酷的军法,远离父母妻儿,长期在外征战,要是不让他们将心中的怨气和戾气发泄出来,只怕就要反过来噬主了。

当先的百多名曹军士兵嚎叫着冲进了城洞,冲到了城内的街道上,却忽然愣住了。在他们的眼前,无数的士兵正从接到两边的民居中涌了出来。“哒哒哒”,马蹄声脆响,手提着青龙偃月刀的关羽带着数百名骑兵也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在这个时代,只要城墙被攻破,守军就会立刻崩溃。曹军士兵常年征战,打过的那些敌人都是这样。下邳城已经被攻打了几十天,城墙破损多处。敌人要是冲了进来,忽下的将士很可能会直接崩溃。

但是关羽知道,要是不能将外面的那些工程机械焚毁,是绝对守不住城墙的。所以,这才会故意放了曹军上城头。

“呼!”“呼!”

白耳兵擅长标枪和短兵相接,一般带着环首刀和盾牌,另外还备有两只标枪。他们从民居中冲出来之后,见面就先扔了一波标枪。数百上千支标枪落下,将冲进来了两百多名曹军士兵杀死杀伤大半。

接着,陈到振臂高呼:“白耳兵跟我来!”

数百名甲士跟在陈到身后,向着城门处发起了反冲锋。曹军士兵比城内守军要多出几倍,但是在这个时候,在城门处的这点地方,他们的兵力反而处于了劣势。白耳兵凶猛地冲了出来,将城门外的曹军杀散,后续的兵马将火油倒在了攻城塔上面,然后纵火焚烧。

城门处生变的那一刻,曹操的笑声陡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些闪烁起来,伸手指着那些在头上插着白色羽毛的徐州兵,说道:“这是刘备的白耳兵,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刘备什么时候又偷偷进城了?”

下邳紧靠着泗水,很难将之完全围死。要是刘备趁着夜色偷偷进城,那也是完全可能的。可是偷偷进城那只能是小股兵马,难道就想靠着白耳兵的几千精锐翻盘不成?

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冲出来的三千多步兵已经向着两边让开,数百铁骑风驰电掣般的杀了出来。当先那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骑着一匹高大的西凉战马,手提着几十斤重的青龙偃月刀,这般神威凛然之人,除了关羽,还有谁人?

曹操是和关羽交过手的,知道这是刘备手下的头号战将,自己麾下的将领几乎没有人打得过。他当下就大叫了一声:“糟糕,中了刘备之计!”

说罢,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抢了一匹马,就向着后方逃去。

关羽在城中的时候。早就打探清楚了,黄罗伞盖下者,正是曹操。他也不去管别人,提着青龙偃月刀就向曹操这边冲了过来。他身躯颇大,一般的战马根本就拖不动。后来还是陈诚送了一匹极为神駿的西凉战马给他,这才能够驮着他在战场上冲锋。

见到关羽杀了出来,曹军将士无不是大哗起来。他们原本以为敌人会在城中负隅顽抗,怎料敌将竟然会带着骑兵冲了出来?从去年到今年,曹军和关羽打过多次,被这人斩杀了十几名将领。要不是因为兵马很数量更多,只怕没人能挡的住这员虎将。

本来他们在城外有所准备,防着守军出城逆袭。但是当城头被占领了之后,曹军的将领们都想着进城劫掠,原本的准备也就成了一纸空谈。当关羽杀向曹操所在位置的时候,曹军居然在短时间内陷入到了慌乱之中。

“保护主公!”

曹洪没有骑马,扯着嗓子朝周围的步兵们大叫起来,“跟我上!将那长胡子的贼将拦下来!”

曹洪,字子廉,他是曹操的从弟,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深通兵法,是曹军阵营中的典兵权的高级将领。他本来侍卫在曹操左右,现在曹操从马车上跳下来跑了,他就带着步兵拦在了后面。

见到曹军士兵拦了上来,关羽冷哼一声,控制着坐骑从边上绕了过去。几百名步兵不算什么,却不值得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机会只有一次,即便是现在杀不了曹操,也要将两那些投石车都给毁了。

关羽并没有必杀曹操的心思,他和曹军打过不少次了,知道对方战力强横,绝不是黄巾军可比的。甚至可以说,曹军的战斗力还在公孙瓒军和袁绍军之上。曹操身边的那些大将,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单打独斗他不怕,可是对方曹军从不给他单打独斗的机会。

同等兵力下,关羽有信心击败曹军阵营的任何一员大将。可惜的是,曹操麾下的士兵不但战力强横,数量也比徐州并要多出许多,这才能在围困住了下邳的时候,还能分兵将来援的刘备给拍了回去。

见到曹操向后逃窜,关羽作势追了上去。曹洪见到关羽不来冲阵,而是绕过去继续追击,不由得睚眦欲裂。他放声大呼道:“快保护主公!”

周围的士兵也跟着一起大呼起来,“保护主公!”

离得最近的李典扔掉了步兵,领着百多名骑兵冲了上来。关羽上前与之交战。交手一个回合,青龙偃月刀斩断了李典手中的长枪,又砍破了李典胸前的铁甲,将之打成了重伤。李典麾下的部曲都是宗族宾客,凝聚力很强。见到主将重伤,部曲们发疯一般地冲了上来,将李典给抢了回去。

他们的生计都系在李典的身上,曹操死了他们不担心,但要是李典死了,他们可都要变成别人的奴仆了。

关羽追在曹操的身后,连续击破李典,夏侯惇,于禁,夏侯渊等曹军名将,眼见得就要追到了曹操身后。但是曹军大部队已经赶了上来,接应了曹操入阵。长枪兵们排列在前方,弓弩手引而不发,立于阵后。

见到事不可为,关羽也不强求,他转头望去,曹军的攻城机械大多已经被焚毁。那些攻城塔也好,投石车也罢,都一起在熊熊的火焰中化作了飞灰。

曹操被大军重重保护起来,心中大定,他大笑着对关羽道:“云长,别来无恙!”

关羽回过头来,冷笑道:“曹贼,今天算你命大!”

曹操笑道:“云长何必如此绝情?我固知你今日没有杀我的意思,只是想烧了那些车子罢了。”

“哼,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打马逃窜?”关羽提刀指着曹操的方向,不屑地道:“不过是见到前方火起,这才临时想起来的吧。人言曹孟德乃乱世之奸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曹操放声大笑,“就当我是刚刚才想起来的,云长,你要是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周围的曹军已经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就像是曹操所说的那样,要是再不走。那就来不及了。关羽所部的骑兵,骑着的都是从关中带来的西凉战马,极为擅长冲锋陷阵,但是也不可能打得过周围十倍以上的敌人。

关羽冷笑,“区区激将之法,如何能瞒得过我?曹孟德,今日暂且将汝之项上首级寄在脖子上,等来日再取!”

说罢,他一拨马头,大声喝道:“跟我杀回去!”

之前曹操大惊之下,打马向后逃窜,将许褚,典韦等人和步兵一起留在了原处,现在这些人已经包抄了过来。他们对刚才的事情极为愤怒,誓要将关羽这种狂徒留在这里。

好巧不巧,关羽选择突破的方向,正在曹洪他们这边。许褚和典韦大声呼喝,命令士兵拉长战线,阻挡敌军的去路。

见到前方有步兵挡住了去路,关羽不禁眯起了双眼,大喝道:“好大的胆子!”

他的体格雄壮,声音也比常人大了不少,大声呼喝之下,就像是打了一个晴天霹雳。

霹雳声响中,青龙偃月刀带起了凄厉的光芒,向着前方的敌将斩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智伯

第三百三十八章智伯

第三百三十八章智伯

在马背上挥刀,向右砍威力才能提升到最大。站在地上双手使用长枪的话,则是向左刺最为顺手和方便。但是如果使用别的武器,那又有不同的说法。刀光近身,恶风扑面,典韦浑身的肌肉紧绷,左手铁戟划了一道弧线向前挡去,随即右手一扬,另一只铁戟已经对准关羽扔了出去。

见到一个黑点迎面飞来,关羽心中一惊,侧头避让,铁戟带着“呼呼”的风声从耳边飞了过去。在避让的时候,他手上的动作不免有点变形,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击就没有能够如愿砍死敌将,只是斩破了典韦身上的双重铁甲,又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战马奔出,将重伤的典韦留在了后面。关羽挥舞青龙偃月刀,斩杀了十多名曹军士兵,击退了许褚和曹洪,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麾下的骑兵扬长而去。

在将曹军的攻城器械焚烧一空之后,陈到已经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城门口。城墙上的曹军见到身后火起,城中又有兵马杀了出来,以为是遇到了埋伏,所以全部撤了回去。关羽打马越过壕沟,冲着守在城门口的陈到说道:“你先进城!”

出城逆袭的徐州兵终于全部退走,曹操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他有些不满地对来援的将领们道:“你们不好好地守在原本的位置,却都跑到我这里来,这才让那个关羽来去自如!现在只有一个关羽,就已经弄得你们鸡飞狗跳,要是张翼德也来了,你们岂不是会表现得更加糟糕?”

众将被训斥,面上皆有不平之色。典韦已经重伤,许褚走上前来,大叫道:“我这便杀进城去,砍了关羽的人头,献于主公帐前!”

“免了!”

曹操一挥手,悻悻地道:“已经伤了我一员大将,不能再折了另一个进去!”

许褚面色涨得通红,粗重地喘气,仿佛是鼻子里面要喷出烟来。

曹操看了看面露不平之色的众将,却忽然又大笑起来,他指着下邳城道:“我原本以为刘备派了兵马,趁着夜色潜伏在附近,好跟城中的关羽来个里应外合。现在看来,刘备果然丧胆,不敢再来了。方才关羽虽然打的不错,却只是小胜一场,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他自信满满地道:“徐州军已经技穷,等我军修整数日,破此城必矣!”

众将也变得高兴起来,纷纷说道:“不错,等我们休整两天,再叫关羽好看!”

曹操大笑了几声,然后带兵撤回了大营。等进到了中军大帐,曹操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他颇为忧虑地对戏志才和郭嘉道:“周围的树木都被砍伐光了,想要重新打造攻城器械,那就要从十几里外运送树木过来,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但是军中粮草已经不多,不如暂且退兵,等到夏收之后再来,如何?”

戏志才立刻说道:“不可!我军两次攻打徐州,损失了不少的兵马,消耗了无数的粮食,眼见得就要攻破下邳,岂能功亏一篑?这时候退回去容易,想要再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之前袁本初已经从主公手中夺走了豫州,又派遣高干进入了青州,若是主公不能尽快拿下徐州,只怕日后永远只能仰人鼻息!”

曹操仰天叹息道:“你说的我也知道。袁绍是一方面,西凉人又是一方面。现在陈文正控制了朝廷,已经派了人在洛阳附近招揽流民耕种,西凉骑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东出,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是四面楚歌!”

他苦恼地道:“只是刘备虽然屡次被我击败,却是一直不肯投降。下邳不除,我们也无法继续向徐州的东部发起进攻。现在顿兵于坚城之下,已经有了四十多天,兖州的粮草都快耗尽了.......现在不退兵又能如何?”

郭嘉在边上咳嗽了一声,说道:“要破下邳,其实也不难。”

曹操转过头来,面上露出喜色,问道:“奉孝有何妙计?”

郭嘉再次咳嗽了几声,说道:“主公可还记得昔日智伯围困晋阳城的故事?”

智伯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大臣,和韩魏赵三家一起把持着晋国的军政大权。其中智伯的势力最为强大,一直压迫其他三家,韩魏两家是一忍再忍,无论是羞辱还是各地赔款什么样的事情都统统的来者不拒。

但是赵家却是忍不了,当时赵家的实力最弱,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对智伯说“不”。智伯便发动大军,带着韩魏两家的兵马,组成了三家联军,一起攻打赵家。联军前期进展顺利,将赵家打得只剩下了晋阳一座城池。

可就是只剩了一座城池,赵家的人也一直不肯认输。智伯攻打了很久也不能攻下晋阳城,于是就想到了“引水灌城”的方法。这个方法虽然恶毒,却是十分有效,差点就灭亡了赵家。要不是韩魏两家临时反水,日后的赵国就要因此胎死腹中了。

曹操本人的文化素养很高,对各种历史典故知之甚详,郭嘉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下邳城之所以难打,不就是因为它背靠着泗水,能经常从外面得到兵力和物资上的补充吗?

但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泗水可以为下邳提供补给,也一样能变成毁灭下邳的助力。曹操立刻开怀大笑起来,说道:“好,明日我就让人去掘了河堤!最近正是春雨连绵的时候,河中水大,定能将下邳城中的敌人都送去跟鱼虾为伍!”

自领兵以来,曹孟德杀降屠城的事情不知道干了多少,挖开河堤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区区十几万百姓,淹死了又能如何?

等到出了中军大帐,戏志才低声问郭嘉:“奉孝定然是早就想到了这条计策,何不早点献与主公?”

郭嘉咳嗽了几声,回答道:“挖开河堤这种事情,不到最后关头,怎么能轻易的使用出来?此计一出,不但是城中的敌军要被河水淹没,周围的百姓也都要深受其苦啊!”

戏志才很是不以为然,说道:“慈不掌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有主公快速壮大起来,才能尽快地结束这个乱世,才能让天下少死更多的人。”

曹操是行动派,说干就干,第二天他就派人去勘查了周围的地形,然后将军营移动到了位置较高的地方。城中关羽兵少,虽然发现了曹操的军队有些异动,却是不敢派兵出城,因此未能觉察到敌军的图谋。

又过了两天,半夜三更的时候,曹操令人掘开泗水河堤,引水灌向下邳城。堤坝被挖开后,河水从破口处汹涌而出,拍在地面上,发出轰然巨响。远处的高地上,曹操看到水势如此之大,不由得大笑起来,顾视左右道:“兵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刘备再怎么百折不挠,关羽再怎么骁勇善战,又岂能抵挡得住这惶惶天威?”

左右将士见到水势如此之大,都是有些脸色发白。这时候见到曹操言笑自如,似乎是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不由得都是十分钦佩起来。

下邳城中,守在城头的高顺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忽然听到了奇异的声响,他猛地跳了起来,奔到城垛边上向外望去。之前他被钉头锤砸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并没有丝毫的怨言,而是又回到了城头上。

他听见外面声响,怕是曹军夜袭,因此神情有些紧张。但是听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像是敌军在发动夜袭的样子。高顺举起一根火把,朝着外面扔了出去。火把打着转飞起,然后又向地面扑去。

或许是火光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因为离得够近了,高顺终于看清楚了声音是怎么来的。在视线的尽头,白色的浪头讯速地向着城墙这边冲了过来。

“决口了!”

高顺拼尽力气大叫起来,“都起来,河堤决口了!”

城头上酣睡的士卒们被惊醒,见到了城外可谓可怖的景象,然后一起大叫起来。铜锣的声响和士兵们的大呼一起在黑夜中响彻,将城中的军民都叫醒。关羽从床上一跃而起,抓着横刀就冲了出来,他在院子中站定,喝问道:“是不是曹军来抢城了?”

有从本地招募的士兵惶恐地回答道:“是河堤破口了!”

徐州水道纵横,隔三差五的就会有水灾,本地人都是深受其苦,也都知道水灾的可怕。关羽面上变色,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决口了的?”

一般人是想不到挖开河堤这种事情的,能干这种事情,敢干这种事情的人,都需要有一颗大心脏才行。关羽以前一直在北方,对南边的事情不太了解。他还以为是因为打仗,河堤没有人维护,这才决口了的。

不但是他,城中的军民没几个人能想到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响,浪头扑打到城墙上,坚固的墙体一起晃动起来。被曹军的投石车砸了十几天,下邳的城墙都坚持了下来,但只是被浪头一拍,城墙就倒塌了一段数丈长的口子。

如今正是春夏之交,雨水本就比其他时段更多,河中的水位很高。这时候掘开了河堤,造成的伤害就比其他时候更大。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三十九章 水淹下邳

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是永无止境一般。下邳城已经被曹军砸了十几天了,很多地方表面看不出来,但是内里已经有了不少的损伤,被水浪一拍,直接就有一段数丈的长的城墙倒塌了。

汹涌的河水灌入城内,百姓们携老扶幼爬上房顶,躲避洪水的肆虐。水位逐渐升高,百姓们又只能继续往更高处的地方去。等到天亮之后,关羽在城楼上一看,大半个下邳城都已经被淹没在了洪水之下,只有几处较高的地方上挤满了哭天喊地的百姓。

陈到划着一个木盆从城中过来,他浑身湿漉漉地爬上了城头,对关羽道:“将军,城中的粮仓已经全部被淹没了,将士和百姓死伤无数,现在还能确定生还的士兵不到两千,还被困在各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末将在城中找了些门板和木盆,请将军立刻撤退!”

关羽面色阴沉,身上的怒气像是要抑制不住地喷发出来一般,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我奉兄长之命镇守下邳,如今下邳城破,又怎么还能有脸面撤走?你带着百姓先撤,我关云长唯有一死耳!”

“啪嗒啪嗒”,城墙边上又是一阵响动,却是高顺也抱着门板划了过来。他刚上来,就听到关羽说要与城共亡的事情。

“关将军,刚才我在城楼上眺望,曹军的战船已经往这边来了。”

关羽冷笑道:“某家刚才想了许久,还不太能确定这洪水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现在倒是能确定了!”

他站起身来,望着外面白浪翻腾的水面,喝道:“曹贼当真无耻,攻城不下,就想到这等丧尽天良的主意!你们领着百姓先撤,我在这里断后!”

陈到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我等被困在这段城墙上,又怎么能够抵挡如狼似虎的曹军?将军,还是先撤吧!”

关羽说道:“曹军早有准备,若是没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城中的将士和百姓如何能够撤走?我意已决,无需再言!”

陈到仰天叹息,说道:“既然如此,那末将陪着将军一起战死也就是了。”

边上高顺浑身湿漉漉地拜伏在地上,沉声道:“刘使君如今虽然兵微将寡,却绝不会轻易投降曹操。日后对曹军作战,刘使君还需要两位将军协助,怎可将性命浪掷于此?”

他抬起头来,说道:“末将不才,愿假将军旗号留在此处以吸引敌人。”

高顺向来冷峻,平日里都是寡言少语,这时候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陈到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不过现在情势危急,陈到也顾不得别的,顺着话就对关羽大声道:“主公视将军为左膀右臂,将军是要断主公一臂吗?”

关羽面色微变,盯着高顺道:“但是留下来定然是全军覆没的下场...........高将军可有什么话留下?”

高顺再拜,然后起身道:“末将本是吕布将军的部下,跟随刘使君东来,也不过是为了奉先公罢了。若是将军和刘使君顾念末将还有一些微末功劳,就请向大将军说几句好话,请大将军不要再为吕布将军了。”

“就这?”关羽问道:“还有什么别的吗?”

高顺摇了摇头,说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关羽颔首,道:“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随后,关羽和陈到领着数百名士兵和上千百姓,抱着木盆,门板,树枝等东西,趁着曹军的战船还没到来之前,向着更东边的方向逃去。高顺则是将关羽留下的旗帜竖起,又命令士兵擂鼓吹号,昭示自己的存在。

“哗啦哗啦!”

船桨摇动,曹军的战船向着下邳城的方向前进。说是战船,其实就是寻常百姓用的渔船而已。曹军是仓促之间挖开了河堤的,没时间去准备专业的战船。再说,北方也没有使用战船的习惯和传统啊。

不过他们好歹是有了准备,以有心算无心,就算是渔船也能派上大用场。听到城头上鼓号齐响,曹军将领们大声呼喝,指挥着这只小小的舰队向着声响的方向而去。不一会,船头上就有人大叫起来,“是关羽的旗帜!”

“看到关羽了!”

“抓住关羽!”

“主公有令,生擒关羽!”

十数员曹军骁将,带着一千多名精锐士兵,向着这段城墙上冲了过来。他们的人数不多,但是守军状态不但糟糕,而且被洪水分割在了许多处地方,彼此之间不能相互救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十条渔船靠近了城墙。

“放箭!”

因为是在水上作战,曹军士兵并没有穿上甲胄,却携带了许多弓弩。随着将领一声令下,箭矢如飞蝗一般的飞出。

“当当当”,“噗噗噗”,箭矢射在盾牌和墙壁上,发出或是清脆,或是沉闷的声响。高顺所在的这段城墙上不过三百多人,虽然也用弓弩进行了反击,但是很快就被箭矢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泗水决堤是在半夜十分,很多士兵没有准备就被水给淹了。他们仓皇逃到城头上来,很多都是衣甲不全,更不用说携带弓弩和箭矢。因此曹军可以肆无忌惮的靠到很近的地方,将城头上的人逐一射死。

许久之后,随着曹军将领的大喝,手臂酸软的弓弩手们这才停止了射击。城头上已经到处是箭矢,不少守军士兵倒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上!主公有令,生擒关羽者,赏黄金百两,白璧一双!取其首级者,赏赐减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曹军士兵基本上跟奴隶没什么区别,因此打起仗来十分凶狠,祸害百姓也是凶猛无比。听到上面开出了这样的赏格,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冲上了城头,想要将赏赐揽入怀中。

但是当曹军士兵登上城头之后,城垛后面却忽然有人猛地站起,将标枪和箭矢倾泻到了入侵者的身上。

“噗噗噗”,不多的箭矢和标枪依旧给曹军士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在没穿甲胄的时候,又是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只要被标枪命中,基本上就失去了战斗力。若只是被箭矢射中,运气好的话,倒是能捡回一条性命。

数十名曹军士兵惨叫着掉入河水之中,鲜血将周围的水域染上了些许的红色。但是同袍的惨状并没有打掉他们的士气,更多的士兵大吼着继续往前冲。他们知道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也没多少人,现在正是冲上去获取战功的时候!

高顺一手持盾,一手握着短矛,上前与曹军交战。在连续刺死了六名敌人之后,他身上也挨了几下,鲜血顺着甲胄就流了出来。高顺且战且退,身边的士兵也和敌人展开了激战,但是寡不敌众,很快就伤亡殆尽,只剩下了因为甲胄坚固还能继续坚持的他。

“关羽在这里!”

周围的曹军士兵一边大叫,一边紧张地将高顺逼到了墙角。高顺身上穿着关羽的盔甲,戴着关羽的头盔,靠在飘扬的“关”字战旗下,不停地用力呼吸。每一次呼吸,都会带起肺部剧烈的疼痛,他却仿佛一点都没感觉到。

“关云长?”

许褚分开曹军士兵,走上前来。他打量了高顺一眼,随即肯定地道:“你不是关羽!”

“什么?这人不是关羽?若不是关云长,怎么能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许褚冷笑道:“关羽身高九尺,这人还没我高,怎么可能是关羽了?”

他提刀指着高顺,喝道:“你是何人?关羽在哪里?”

高顺喘息了一阵,忽地笑了起来,他摘下了头盔,昂首道:“某乃吕布将军麾下高顺是也!至于关将军,早就已经去得远了!”

“高顺?也罢,没能斩了关羽,杀个高顺也不枉某家亲自来这一趟!”

许褚朝着周边大声喝道:“都让开,让我来干掉他!”

膀大腰圆的许仲康走了上来,提刀就向高顺砍了过去。高顺提起左手的盾牌格挡,右手的短矛向着许褚刺去。这招连消带打,攻守兼备,将短矛和盾牌的武器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之前他就是靠着这样的招数,刺死刺伤了许多敌人。

但是他激战已久,身上多处被创,再精妙的招数也发挥不出来应有的威力。面对高顺的反击,许褚大步向前,抢进中线,环首刀的刀柄重击在盾牌上,左手一伸,抓住了刺来的短矛。

许褚力气本就比高顺大,这时候抓住了短矛,就已经奠定了胜利的局面。他得势不饶人,提起一脚,将高顺踹翻。周围的曹军士兵一拥而上,将地上的敌人抓了起来。

“不堪一击!”许褚摇了摇头,有些失望,“要是你没受伤,说不定还能跟我过两招,现在嘛,差得太远了!”

他对士兵们喝道:“把高顺捆紧了,带去见主公!虽然不是关羽,但这人也是刘备手下的大将,可要看好了,别让他跳水自尽!”

曹军士兵们笑道:“许将军放心,保证把他捆的严严实实!”

“就是,二麻子捆人的手艺可是军中一绝!之前他捆的那些女人,个个都是挣脱不得!”

许褚是部曲上千人的豪强,兼且武艺超群,因此一投入曹操麾下就得到了重用。他跟这些腌臜的家伙没什么共同语言,对绳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闻言哼了一声,转身就跳上了一条小船,向着大营的方向去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四十章 就死

啪嗒!”“啪嗒!”

几名士兵将高顺推到了曹操的面前,将之按在了地上,喝道:“跪下!”

高顺面色惨白,也不挣扎,顺从地跪在了地上。

曹操见了高顺,笑道:“这不是昔日在小沛率兵抵抗的高顺将军吗?怎么落到这样的地步了?”

高顺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他抬起头来,目光平静,“曹将军以水攻破了下邳,这种事难道还能来第二次吗?刘使君性情坚韧,就算是下邳破了,也一样会继续打下去。今天我被将军抓住,也只是早走几天罢了。等大将军整顿好关中,率领大军东来,曹将军也会像我现在一样!”

曹操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高顺所说的,正是他内心最深处所害怕的东西。他眯起眼睛,盯着高顺看了一会,说道:“你在刘备哪里,不过是一个偏将。要是你肯降我,我委你以方面之任。若是不然,立刻推出去斩了!”

高顺平静地道:“请伏斧钺。”

曹操有些失望,他和徐州兵从去年打到今年,知道刘备麾下就关羽,张飞,高顺,陈到,这四员大将而已。其余诸将,如曹豹等辈,不足道也。若是高顺能归降,不但能知晓徐州的虚实,也能打听出不少关中的事情。但是高顺既然不肯投降,那也只能杀了。

他调整好了心情,笑道:“那你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高顺想了想,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从关中之战后,再也没能见到故主,深以为憾。”

曹操大笑道:“这有何难?我将你的人头送往长安,再附上一封书信也就是了。”

高顺听了,说道:“那就多谢曹将军了。”

曹操脸上的表情一肃,喝道:“推出去斩了!”

士兵们拉着高顺退出帐外,不一会,就有士兵用木盘盛着滴血的首级走了进来,禀告道:“主公,高顺首级在此!”

木盘上,高顺的脸色苍白,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跟过往那些看斩杀的人全然不同。曹操见了,心中微微有些后悔,暗道:可惜,若是高顺能为我所用,攻下徐州的速度就能加快不少!

在这么长时间的交锋中,曹军几乎打赢了每一次万人以上的大战,因此曹操并不怀疑自己能击败刘备。只是刘备实在是太难缠,每次被击败之后,很快就能收拢兵马,然后卷土重来,让他很是头痛。

下邳既破,曹军终于再无后顾之忧,随即大举渡过泗水,向着刘备所在的夏丘城涌去。刘备一边征集兵马和粮草,准备防守夏丘城,一边向着周围的诸侯和朝廷紧急求援。他私下写给刘表,傅干和陈诚他们的信件中,历数了曹操的罪行,诉说了徐州百姓的惨状,简直就是字字泣血。令人光是看着书信,就能感到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刘繇在收到刘备的求救信后,给了徐州几千老弱病残和一些钱粮,然后继续和江东的土豪们纠缠。刘表倒是派了几万兵马,陈兵荆州和豫州的边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刘表这人,你说他胆子不大吧,他倒是能把荆州的几十家豪强一口气给杀得干干净净。

但是在荆州站稳脚跟之后,刘表就像是失去了进取心似的,对外不想着开疆扩土,对内也没想着进一步的加强自己的权势,仿佛当上了荆州牧之后,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主观能动性。他手下的文学之士越来越多,却全然没有了向外开拓的雄心。

傅干在得到刘备的信件之后,将信和高顺的首级一起送往了长安。三河(河东,河内,河南)都督徐荣带了两千兵马东出虎牢关,在兖州边境上转了一圈,窥探曹军的虚实。在程昱派出军队之后,又立刻就缩了回去。

这些事情都给了曹操不小的压力,周围的这些人虽然没有真的来跟他曹操为难,但是却表露出了一种很危险的趋势。于是曹军攻击刘备愈发的凶猛,手段也越发的酷烈。在春耕刚结束的时候,曹军的士兵就将田地里面刚长出来一点的禾苗给割了喂养牲口,并且在所过之处到处夺取百姓活命的口粮。

兖州也挤出了最后一点存粮,送到了前线军中。在前方忍饥挨饿地打仗的曹军士兵很久没有吃饱过肚子了,在得到了肉食之后,很是有点疑惑。军中粮草不足已久,怎么突然能有肉铺吃了?但是在肉食前面,那仅有的一点疑惑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主公,将士们正在用膳,要不我去给您盛一碗肉汤来?”

面对亲兵的殷勤,曹操的脸上露出厌恶之情,他挥了挥手,说道:“给我弄条鱼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徐州战事的规模在进一步的扩大,无论是刘备还是曹操,都是在咬紧了牙关和对手做着殊死搏斗。双方的后备兵员都已经接近枯竭,军中缺粮是常有的事情。徐州向来富庶,刘备和关羽等人也要经常饿着肚子,下面的士兵待遇只会更加的糟糕。

至于曹操,已经借粮官的人头用过一次了,暂时稳住了军心,也一样处于饥饿的状态之中。在经过十多天的艰难战斗之后,曹军终于攻破了夏丘城。但是跟前面几次一样,刘备又带着关羽等人从包围圈里面跳了出去,领着残兵败将退到了徐县。

曹军紧追不舍,曹操亲自骑马追击,他对部下的将领道:“刘备一日不死,则徐州一日不能平定!今天就是再辛苦,也非得取下刘玄德的人头不可!”

刘备手中的兵马只剩下了五六千,退到了下邳郡的徐县中。下邳郡刚被洪水淹过,原本的平原地带变得泥泞不堪,曹军的虎豹骑虽然精锐,兼且数量众多,但是面对大片大片被洪水泡过的土地,也失去了机动性的优势,只能甩着两条腿追在刘备的后面。

仗打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将领和士兵所能起决定性作用的时候了。刘备军和曹操军都是憋着一口气在苦苦支撑而已,谁的气先泄了,那谁就会一败涂地。因为军中粮草不济,曹操将夏侯渊派回了兖州去督运粮草,并且维护粮道的安全。

在跟曹操打了这么久,被断了许多次粮道后,刘备也是学会了这一招。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派遣了张飞带领骑兵在外游击。因为有着徐州本地人的帮助,张飞屡次截获曹军的粮草,引得曹操大怒,派遣了不少兵马去追杀张飞,却并未能成功。

夏侯渊带着千多名骑兵返回兖州,找到了负责的程昱,问道:“州中还有多少粮草?主公在徐州只有三天的粮草了!”

程昱和陈宫一样,都是东郡人,却比陈宫要大了不少。因为他在郡中很有威望,而且为人稳重,所以被曹操赋予了征集粮草的重任。听到夏侯阳单刀直入的发问,程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回答道:“去年种下的土豆收获了很多,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随时能发往前线。”

“有多少?”

“三十万石!”

夏侯渊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狠狠地一拍手,高声道:“太好了!有了这些土豆,我们就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这些土豆,红薯,高粱,玉米什么的,都是从凉州那边传出来的。因为产量很高,兼且对恶劣的环境和虫害有很好的抵抗能力,所以飞快地在兖州扩散开来。官府对百姓是敲骨吸髓地压榨,很多时候,就靠着路边或者树林里面挖出来的一个土豆,就能挽救一个人的性命。

夏侯渊先是高兴了一阵,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程昱在边上看到了,问道:“将军可是有什么别的难事?”

“并没有,”夏侯渊的眉头依旧紧锁,他抬起头来,望向东边的方向,望向那片正被血和火所笼罩的徒弟,缓缓地道:“我们有了三十万石的土豆,这当然是好事。但是土豆红薯这些东西,都是从凉州传过来的,我们能有,刘玄德难道就没有吗?”

程昱显然是想到过了这个问题,不以为然地道:“我军兵锋强盛,徐州兵纵然也能收获一些杂粮,又如何能够是我们的对手?只要夺取了徐州,那边的人力和物力就都能够为我所用!”

要是能够夺取徐州那当然是好,但要是打不下来呢?

夏侯渊依旧不能释怀,却在脸上装出赞同的样子,说道:“程先生说的是!”

等回到家中,夏侯渊抱起喊饿的儿子,带着在外面玩耍。妻子从米缸里面抓了一把米出来,小心地放了一半进锅里。她想了一想,又摊开手,数了二十粒出来放到了水中,剩下的则是倒回了米缸中。

在煮粥的时候,夏侯渊放下儿子,问道:“家中的食物可还够?”

妻子擦了擦手,说道:“不太够吃,地里打的粮食,都被官府给收去了。”

她有些埋怨地道:“你好歹也是个将军,就不能让官府不要收咱家的粮食吗?”

夏侯渊闻言沉默了一会,顾左右而言他,问道:“涓儿呢?”

夏侯涓是夏侯渊已故兄长的女儿,被夏侯渊所收养,现今已有八九岁了。妻子回答道:“出城挖野菜去了。”

说话间,夏侯涓提着小篮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夏侯渊后,十分高兴,大叫道:“父亲!”

夏侯渊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接过篮子,温言道:“出城太危险了,要跟邻居们一起才行,知道吗?”

夏侯涓重重地点了点头,伸手拔开小篮子里面的野菜,露出了几个和她拳头差不多大的土豆,她将土豆珍之重之地拿了出来,说道:“父亲,今天在树林里挖到了几个土豆,可以让弟弟吃饱饭了。”

夏侯渊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起来,他强笑道:“弟弟年纪还小,吃不了多少,你以后要自己先吃。”

儿子却在这个时候扑了上来,抓着夏侯涓的衣衫,奶声奶气地道:“姐姐。我饿!”

夏侯涓笑着对弟弟道:“你等着,我把土豆和菜一起煮熟了,就盛来给你吃。”

阅读网址: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决定

没多久,土豆就炖得发出了香味,妻子和夏侯涓又将洗干净了的野菜切碎了,放进锅里。再等了几分钟,就将锅从灶台上端了下来。这个时候,粥也熬好了,妻子用木碗盛了三小碗,放在桌上。

夏侯渊看着锅里面的土豆,低声问道:“树林里面怎么还会有土豆的?”

夏侯涓脆生生地道:“是我和母亲偷偷种在里面的,不但是我们这样干,城里面很多人都偷偷地在河边和树林里面种了一些。”

夏侯渊闻言不由得叹息起来,他伸手摸了摸养女头上的丫角,说道:“这是违反了官府法令的事情,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妻子不满地道:“要不是靠着这些偷偷摸摸种的杂粮,家里早就要饿死人了!官府?什么官府?我看还不如......”

“啪!”

夏侯渊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住口!这种话你也敢说?”

“父亲.....”,夏侯涓怯生生地道:“可是不这样做,真的是没东西吃啊!”

夏侯渊脸上的怒容顿时凝固,他仰天长叹,将面前的粥推到妻子的身前,说道:“你不懂,主公是在做大事,做大事就难免要有牺牲............”

说到了这里,夏侯渊也说不下去了,他再次长叹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温言对妻子道:“你在家里太辛苦了,这些粥还是你喝吧。”

妻子眼眶一红,抽了抽鼻子,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是给你喝。”

夏侯渊笑道:“我等下回军营里面吃,这不就省下了一顿么?”

妻子拗不过他,将粥接了过来,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却不停滴地滴落到了碗里面。儿子正在开心地喝粥,见了这样的情况,愣了愣,然后恋恋不舍地将身前的粥推了过去,奶声奶气地道:“娘你不要哭了,我也把粥给你喝。”

夏侯渊表情一黯,强笑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

妻子一把抱住儿子,哭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倒是不怕吃苦,可是总不能让女儿和儿子也一直忍饥挨饿啊!”

夏侯渊闷声道:“快了,等打败了刘备,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在许昌的百姓用田地地挖出来的土豆充饥的时候,徐县城中,刘备也在和关羽张飞一起啃土豆。不过他们不是用煮的,而是将土豆在火上烤的外表金黄,然后将皮剥开,再轻轻地咬上一口,浓郁的香味顿时就充满了整个口腔,让人觉的这一刻,就是无比的幸福。

正在品尝土豆的刘备忽然愣住了,他看着张飞将土豆连皮一起啃了下去,不由得有些心疼起来,“粮仓中还有不少土豆,三弟再去拿几个来烤着吃。”

张飞食量颇大,两个烤土豆下肚,根本就没有吃饱,反而是觉得更加饿了。但是他却摆了摆手,说道:“饱了,再吃就吃撑了!”

刘备默然良久,然后说道:“等去了广陵,立刻诛杀笮融!”

张飞闻言大喜,叫道:“我早就叫大哥杀了那厮!笮融信奉胡神,残害百姓,抢了那么多的黄金,却用来涂抹到土偶的身上,这等妄人,不杀何为?”

过了几天,刘备留关羽守城,自己带着陈到,张飞趁着夜色逃了出去。曹军虽然被惊动,夜色中却是追之不及,被刘备带着少量精锐溃围而出。等到了广陵,刘备再跟陈珪陈登父子通过气之后,斩杀了以供养佛陀为名义,实则抢劫商旅,残害百姓的笮融,抄其家资,以为军用。

那些教徒,也都被编入军中,或是转运粮草,或是被派到各处去守城。

在徐州战场上,曹操军和刘备军就像是两头巨大的怪兽,无止境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东西,无论是钱粮还是人口,都被扔进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上,化作战争机器的润滑剂,又制造出更多的鲜血和荒芜。

就是因为有刘备在徐州顶住了曹操,陈诚才能在关中从容发展,并且将弘农到洛阳,以及并州的局面给收拾干净。关中的土豆和红薯也收获了不少,但是大部分都被百姓和士兵吃掉了,官府只收上来了的一百万石不到,随即又运到了隔壁的并州,以供赵云招揽流民。

每次想到刘备在徐州孤军奋战,陈诚就有些愧疚。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能通过南阳—荆州—扬州—徐州这条道路,给刘备提供一些支持。但是那些东西在十数万人的大战中,最多也就能听个响,很快就消耗得干干净净。

这一日,在被刘倩缠着缠绵了许久之后,陈诚还是来到了未央宫里面,准备处理各种事情。当他刚刚在椅子上坐好,鲍出就将一个木盒子送了上来。

“这是什么?”

陈诚已经闻到了那股腐败的恶臭,心中已经知道了里面装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这颗首级是谁的。盒子上贴着封条,鲍出当然是不知道里面是谁的脑袋,他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好吧,我曾经把宋建的脑袋送给了何进,杨奉后来把董卓的脑袋送给了我,现在又有人送脑袋过来了。”陈诚吐槽道:“难道这年头大家不兴送脑白金,而是改为送人头了?”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用匕首跳开了封条,然后打开了盒子。盒子被打开,那股腐败的恶臭变得更加浓郁。陈诚往盒子里面看去,就见到了高顺平静的面容。

“..........”,陈诚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然后睁开眼来,低声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高顺将军,我没想到被送过来的是你的人头!”

他的声音有些悲凉,又有些感伤。原先吕布麾下的将领里面,骁勇善战的人不少,但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除了张辽之外,就只有高顺一人而已。陈诚还准备等有时间了,就将高顺调回来,让他做“陷阵营”统领的。

但谁知道当日在长安城外一别,再见的时候,已经是阴阳两分!

那次是为刘备,关羽,张飞他们饯行,高顺也在酒宴之上。只是高顺为人沉默寡言,并未与之有过多少交谈。现在想来,高顺在大殿角落里默默饮酒的样子,就像是还在眼前。

陈诚关上了木盒,打开了曹操写来的信。信中写了高顺临死前说的那些话语,在结尾处,曹操写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为敌将,却是忠勇可嘉,故此送其首级往长安耳。”

“曹孟德.......”,他沉吟了片刻,心中的感情很是复杂,曹操挖开河堤,水淹下邳,害死了无数百姓,又曾多次犯下过屠城的罪行,但是陈诚只是想杀了他,却依旧对他恨不起来,“大概,是因为此人身上多少还是有一些英雄气的吧!”

曹操自然是残暴不仁的,但是相对于吕布,董卓这样的人,曹操已经算的上是英雄了。不过若是跟刘备相比,那又差得太远。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不是人品好就能取胜的。曹操虽然残暴,却能够最大化的榨取资源用于战争。刘备心地仁厚,却是被打得一败再败。

与高顺首级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刘备的求援信。透过信上的文字,浓郁的血腥味仿佛沁了出来。陈诚看完之后,思索良久,对殿外喊道:“来人!”

侍卫亲兵走了进来,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把侍中令........还有中书令都叫过来!”

须臾,就在隔壁的贾文和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主公。”

陈诚说道:“玄德兄长在徐州快支撑不住了,我们需要动一动了。”

贾诩道:“可是我们尚未准备充分,现在动手,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洛阳周边的粮食还没有收获,不足以支撑大军出动。要是投入的兵力太少,只会打草惊蛇,却不能对曹操造成致命打击!主公用兵向来谋定而后动,为何这次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牙兵也还没有全部从并州撤回,何不等到秋收之后?那时候粮草已足,士兵也都经过了修整,方才是出兵作战的时候啊!”

陈诚指着桌子上的木盒,说道:“曹操将高顺的首级都送了过来,我要是再不动一下,下次送来的就不知道是谁的人头了。从内孥里面抽四十万贯出来,用以向张扬和刘表,刘繇等人购买粮食,再从关中和西凉,挤出一些粮食来,大约能支撑两万兵马打上一两个月了。”

贾诩反对道:“臣虽然不如主公擅长用兵,但也知道料敌以宽的道理。要是两个月内不能击破曹操,又当如何?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才是!”

陈诚道:“我会召集文武官员们商量的,现在是先跟你说一下,拿些钱财出来,先将粮食的问题解决一部分再说。”

贾诩还是表示反对,并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也!主公岂可因为顾惜刘备等人的性命,就因此而出兵?此非智者所为!”

这个时候,大殿中没有别人,所以贾诩不再是在众人面前的那种沉默低调的样子,而是激烈地反对起来。陈诚见他如此强烈地反对,也不得不透露一些信息给他,“想要在两个月内击败曹操,那是非得十万大军不可。但是打仗不一定需要自己动手,借助别人的力量也是可以的。”

贾诩是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事情,于是问道:“可是要联络兖州的士人和豪强一同举事?”

第三百四十二章 暖床

陈诚笑道:“文和真乃才智超绝之士,确实是有兖州人暗中和我联系了。”

正说话间,阎忠也到了。阎伯道进来之后,先皱了皱鼻子,望着桌上的木盒,问道:“这又是谁的脑袋?”

虽然被腌制过,但是那种令人中吐欲呕的恶臭,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的。

陈诚叹息了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和他自己决定出兵的事情说了一遍。阎忠皱眉,问道:“徐州的局势已经恶化到这样的地步了么?连高顺都战死了?离秋收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难道刘备就不能再多支撑三个月?或者我们从扬州和荆州再多购买一些粮草送往徐州?”

“不够,这远远不够,”陈诚将刘备的信件递给了阎忠,说道:“伯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阎忠将信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有些不以为然地道:“将不可因怒而兴兵,徐州的百姓是很悲惨,但是君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改变原先的计划啊!兵少不足以击败曹操,兵多则无从补给,难道要学曹孟德,在兖州就地调达吗?”

陈诚道:“这次我只打算带一万人出潼关,加上徐荣手中的一万人,两万人也就够用了。”

“两万人.......”,阎忠思索片刻,问道:“太少了吧?”

“若是加上兖州当地的士人豪强,还有盘踞泰山的臧霸等人呢?”

“曹孟德在兖州实行了空前严格的土断之法,的确会引起当地人的不满,但是他们真的有胆子起来造反?臧霸被曹操打败了好几次,也未必会出兵。”阎忠看了看边上的贾诩,然后回过头来,对陈诚道:“我看刘备是夸大了困难,想要借此逼迫主公出兵而已!”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徐州真的是快撑不下去了,下邳一破,后面就再也没有了能与之相比的坚城。要是徐州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就此降了兖州,那曹操就会跨有徐兖。以徐州的富庶,加上曹军的凶猛,就更不好对付了。”

他知道刘备是百折不挠的英雄,陈登父子也是当世少有的豪杰,但是徐州的其他人未必就能面对死亡毫不动摇了。即便是有着血海深仇,在生死面前,立场说不定也会发生改变。就陈诚所知,这种事情有很多来着。

阎忠在心里盘算了一遍,然后问道:“君侯此去,有多少把握?”

陈诚道:“十足的把握不敢说,六七成总是有的。”

“与君侯联系的兖州人士中,以谁为首?”

陈诚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出了一个名字来。

“竟然是他?”

阎忠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可是曹孟德的心腹!”

贾诩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候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要是陈诚说的是真的,哪里又是只有六七成的把握?至少有个八九成才对。

但是,这件事会是真的吗?

不但贾诩转念就想到了这个问题,阎忠也有一样的担心,“时机太巧了!莫非其中有诈?”

现在曹军的主力都陷在了徐州,兖州的防御空虚无比,要是这个人真的投向了朝廷,那无异于来了个釜底抽薪。别说两万人了,就算只有一万人,也能置曹操于死地!

贾诩和阎忠都对这件事表示了怀疑,陈诚倒是对此相信了个八九不离十。因为这件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是发生过的,他又听说了边让被杀,家产被抄没的事情,因此对事情的真实性毫无怀疑。

“按理来说,曹操现在最怕的就是我们突然出兵。就算他喜欢使诈,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招惹我们。”陈诚道:“我决定后天就带兵东行,但这件事要秘而不宣,不可让外人知道。”

阎忠觉得即便是不能顺利击破曹操,也决计不至于有什么危害。就算不能顺利吞并兖州,大不了退回来不就是了?虽然会将洛阳附近的粮草消耗干净,但是兖州遭到攻击,损失只会更大。

但是......阎忠问道:“牙兵尚未全部返回,君侯要带哪些兵马去兖州?”

陈诚道:“陷阵营加上飞熊骠骑就有三千人了,再调三千西凉军和三千关中兵马,此外还有一些工兵和辎重兵,刚好一万人。让户部和兵部连夜准备,所需要的兵器,盔甲,战马,挽马都要在两天之内准备齐全。”

“好,我这就去尚书省督促他们开始准备。”

大规模的兵马和物资的调动,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但是因为出兵的消息被封锁在高层之中,即便是外人能够察觉出来,那也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而且这些天来不断有牙兵从并州返回长安,又不断的有兵马前往并州,就算有探子潜伏在长安城中,也会弄不清楚朝廷兵马的真实动向。

放衙后,陈诚回到了大将军府。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女孩子们的欢笑的声音。刘倩正在跟紫嘉儿说话,听到外间脚步声响,立刻起身冲了出来,扑到了陈诚的怀里,脆生生地道:“师父,你回来啦!”

她抬起头来,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陈诚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刘倩却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朝他的嘴唇吻了上去。陈诚亲了亲她,说道:“好了,边上还有别人呢。”

刘倩的鼻孔里面发出“嗯呐”的声音,甜腻地道;“紫嘉儿又不是别人。”

好一会后,陈诚才将万年公主从身上摘了下来,说道:“明天不去未央宫了,就在家里再看看歌舞。”

紫嘉儿在边上盈盈下拜,道:“见过大将军!”

陈诚让刘倩将紫嘉儿扶了起来,说道:“你是公主最好的朋友,以后几个月可以常来府上。”

刘倩歪过头来,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又要带兵出去打仗了?”

陈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说的有这么明显吗?”

“是啊,就是有这么明显。”

“那看来以后我要注意说话的方式,”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不然什么都被你一样就看穿了。”

刘倩笑嘻嘻地道:“出去打仗带我一起去嘛,白天的时候我可以跟你一起冲锋陷阵,晚上还可以帮你暖被窝。”

紫嘉儿在边上听得面红耳赤,连忙道:“大将军和公主有话要说,奴家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低着头,匆匆地从大堂上退了下去。

陈诚也觉得将刘倩带着身边,对打仗是有好处的。恩,这里的好处不是指暖被窝那件事。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关中才是我们的根本,我需要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一些。”

“不是有阎忠和贾诩他们吗?”

“伯道胆大心细,奈何气量不足。贾诩才智过人,却是以明哲保身为要务,他们都有这样或那样的缺点,正常情况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突发事件,恐怕伯道会趁机大开杀戒。”

陈诚道:“真要是出现了那样的情况,贾诩是不会阻止的。其他人既没有伯道那样的资历和威望,官职又不能跟伯道相提并论,只怕那些朝廷大臣会被杀光。”

“那就任命一个尚书令或者是中书令啊,把阎忠的权利分掉一半不就好了?”

“我倒是有这么想过,但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刘倩今天穿着红色的襦裙,头上扎着红色的头绳,看上去既俏皮又可爱,她用手撑住了一边的脸颊,说道:“我的威望和资历也不够呀,就算是留下来,也管不了尚书令和中书令,还不如跟你一起去打仗!”

“你是当今天子的妹妹,是朝廷的万年公主,又是大将军的夫人,谁敢不听你的?”

刘倩笑嘻嘻地道:“总觉得大将军夫人这个称呼有点怪怪的。”

“那你叫我师傅我还觉得怪怪的呢。”

“可是我叫你师傅的时候..........”

咳咳,陈诚伸手捂住了刘倩的嘴唇,说道:“我们还是说正事,我会给省部下令,在我率兵出征的期间,让你代行大将军的职权。”

“我当大将军?”刘倩想了一下,眼中露出兴奋的神情,“听起来倒是挺有趣!”

“喂,让你暂代大将军的职务,只是让你看着家里,不是让你搞什么大新闻的啊!”

之前在凉州的时候,就有了《银川日报》。到了关中之后,又有了《长安日报》,因此刘倩知道新闻是什么意思,她有些不满地道;“难道我是那种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吗?”

“这个嘛.........不好说。”

刘倩佯装发怒,却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将头放在他的腿上,问道:“并州不是已经打下来了吗?师父你又要去打哪里?是漠北的鲜卑人寇边了吗?”

“兖州,”陈诚道:“这次要对付的人,是曹操。”

“魏武帝曹孟德?”刘倩坐了起来,惊讶地道:“不是说秋后才会出兵兖州的吗?”

“没办法,徐州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曹操掘开泗水,淹了下邳城。要不是高顺带兵断后,只怕连关二哥都不能身免。”陈诚现在说起这件事,已经平静了许多,“曹操还将高顺的首级送了过来。要是我们再不出兵,只怕下次送来的,就不知道是谁的脑袋了。”

“高顺死了?”刘倩有些可惜地道:“他练兵和打仗的本事都很不错。”

但是随即她又说道:“这样一来,吕布的旧部可就是一个都不剩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人类的悲喜并不一定相通

和在银川时一样,陈诚在将大本营搬到来长安之后,也将大军都驻扎在城外,而不是放在城内。在经过近一年时间的修建之后,城外的军营已经颇具规模。因为营地修建得十分坚固,而且占地范围很大,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城池似的,长安内外的人都称呼为“军营城”。

吕布最近这段时间就一直在军营城中厮混,他是军中骁将,被软禁在昌南一年后,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痒,每天能在军营中和勇士互殴,就让他觉得无比的兴奋。魏冉和赵思是武艺过人的豪杰,那些被称作是西凉龙骑的存在,也都是有着非人的勇力。

但是这些人都不是他吕布的对手!

“砰!”

沉重的木刀斩在盾牌上面,对面的一名西凉龙骑踉跄着后退,边上的两名同袍同时抢上,一左一右地向着吕布发起了攻击。吕布往左后方退出一步,在避开对手攻击的同时,也让对面的两人拉开了些微的距离。

这点距离,并不能成为对方联手配合中的破绽,但是吕布却强行将这点破绽挑开,放大,然后.........击败对手!他的右脚用力地在地上一蹬,木刀荡开身前的训练武器,在对手的腹胸前划了一道。

“噗”,木刀划过盔甲,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被击中的西凉龙骑闷哼一声,向着边上跌开。他没有再次上前攻击,按照规矩,刚才中了那一招,就代表他已经阵亡了。虽然在实战中,被砍上一刀,未必就能让他失去战斗力。

吕布“击杀”了一名对手,精神倍增,力气见长,不停地挪移转战,木刀之间剧烈而频繁地碰撞,发出一连串的声响。再战了是多早,又是一名西凉龙骑被击中,退出了战斗。最后那名西凉龙骑向后退出几步,摘下头盔,说道:“不必再打了,我认输了。”

“嘿,都还没打到最后,你怎么知道就一定输了?”吕布有些不满地道:“我已经消耗了那么多的力气,你未必就赢不了!”

“输了就是输了,三个人都打不过你,只有我一个,最多能给你造成一点麻烦。”

吕布越发的不满,举刀指着对方,问道:“要是在战场上,你也这么束手就擒?”

“要是在战场上,当然是拼着挨你一刀,也要跟你两败俱伤!”

“当,当,当当当!”

军营城中塔楼上的吊钟被敲响,有人大呼起来,“要关闭营门了,无关人等,立刻出去!”

“这么快?”吕布抬起头来,望着天上的太阳,果然是已经西沉的模样,他意犹未尽地道:“那好吧,明天再来!”

在边上观战的马超大声叫道:“吕布,明天我来跟你打!”

“你?”吕布转头打量了一下马超,不屑地道:“你不行!”

“去你/娘的,没打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吕布冷笑道:“某家杀过的人数以百计,你这样的,我不知道宰了多少。还是再找两个跟你差不多的,一起上吧!”

马超大怒,“小爷明天非得打得你跪地求饶不可!”

吕布仰天大笑,张狂地道:“明天跪地求饶的,一定会是你!”

说罢,他转身向着赤兔马走去,留下马超在后面恨得牙齿痒痒。等回到了自家的府邸,吕布还没来得及去水井旁冲洗一番,就有仆人过来说道:“大将军有东西送到。”

“哦?又送什么来了?”

仆人道:“是一封信和一个盒子。”

吕布:“先放在大堂上,我等下去看。”

陈诚一般不怎么赏赐部下钱财,除非是立下了功劳。吕布自付最近也没立下斩将搴旗的战功,应该不会是送了一箱子黄金来。他脱得赤条条的,就在就在水井边上痛痛快快地冲洗了一番,然后又换上干净的衣衫和鞋子,这才往大堂走去,看大将军又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还没走到堂上,他就已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腐烂的恶臭被掩盖在香料的味道之中,但是那股恶臭是如此的浓烈,又怎么能够被完全掩盖下去?

久远的记忆立刻从脑海中浮起,只是一年的瞬间,却已经像是在上辈子一样。鲜血和铁锈的味道仿佛凭空出现,吕布面色一紧,快速地奔出几步,踏上了大堂的地板。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还贴着封条的木盒。

“这是谁的脑袋?”吕布的心中不禁泛起这样的疑问,“又为什么要送给我?”

他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以为拿个人头就能吓到我吕奉先?陈诚也真是太可笑了!”

他虽然承认了陈诚的武勇更在他之上,却不认同陈诚的行事理念。要是他手上有牙兵这样的精锐,要是他麾下有赵云,马腾,杨秋,成宜,魏冉,赵思等能征善战的将领,以及阎忠,贾诩,徐超,董昭等出类拔萃的文臣,他早就已经杀到河北去了,哪里还会窝在关中这个地方?

明明有着天下无双的武力,却行事谨慎得近乎于小心翼翼,这就是让吕布极为不认同的地方。那些朝廷大臣天天唱反调,通通杀了就是!那些地方上的豪强士人不肯好好配合,也通通杀了!

吕布一边想着杀光天下不服,一边漫不经心地扯下了封条,然后打开了木盒,熟悉的面孔立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呼”,鼻孔中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心跳仿佛在这个瞬间停止,他的脑海中变成了空白。

“这是........高顺?”

吕布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高顺平静的面容,许久许久之后,意识才回到了身上。

愤怒的火苗从心底升起,讯速地化作无可遏制的大火。在片刻之前,他还认为高顺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虽然忠诚,虽然很会带兵打仗,但依然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阻止这,阻止那,干这个是不对的,干那个也是不对的,明明知道说了那些话都没用,可是偏偏还是要不停地在耳边唠叨,岂不是让人厌烦?

但是.......但是.........这是高顺啊!是他最为忠诚的部将,是在无论何种情况下,都始终不离不弃的高顺啊!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那样信赖他了!

滚烫的泪珠从面庞上滑落,吕布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他伸手打开信封,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去。片刻后,大堂中传出一阵孤狼一般的呼嚎叫。

“曹孟德!”

声音从大堂中传出,扩散到整个院子之中,然后继续向着外面散发。几只归鸟被这凄厉的嚎叫声惊到,“叽叽喳喳”地从树枝上飞起。

人类的悲喜并不一定相通,不然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和暴力流血事件,也不会有着战争这种解决争端的最终手段。高顺死了,陈诚有些感伤,刘倩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是降将吕布手下的一个将领罢了,还是又臭又硬的那种,死了也就死了,还能怎么样呢?

她趴在陈诚的身上,不知疲倦地索取,一次又一次。

黑暗中,陈诚的声音响起,“好了,这都已经是三更了,再不睡,早上就起不来了。”

“我不!”刘倩喘息了一会,柔软的手掌又开始摸索起来,“后天你就要走了,我要跟你做一个晚上!”

“那也太夸张了!”

“难道不行吗?”

“凡事点到为止就好,不可过度啊!”陈诚抓住了她的手掌,说道:“睡了,明天还要看紫嘉儿她们跳舞呢。”

“对呀,我应该把紫嘉儿叫过来的,这样我们一起陪你,岂不是就有了双倍的快乐?要不我把貂蝉叫过来?她长得也挺好看的哦!”

“..........”

为了阻止她继续胡言乱语下去,陈诚将她抱起,按在了窗台上,然后激烈地动了起来。

身体沐浴在月光之中,微风吹在身上,有些许的凉意。刘倩先是惊呼了一声,然后有些生涩地配合起来。琴瑟和弦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播开来,让人不禁感慨,夏天就是一个热情而奔放的季节。

刘倩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她要做一个晚上的豪言壮语,在连续不断的顶峰之后,意识终于在高亢的声音中断线。等到她醒来,都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纵然同样都有着无限体力,但是她依旧不是陈诚的对手,无论是在什么方面。

她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迷糊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是这样,然后那样,又那样,最后使用了一个难度技巧很高的知识,再然后........她就没有意识了。想到这里,她的脸颊和耳朵又有些发烫起来。

但是一看到周围那些散落的衣服和到处留下的痕迹,她又有些头痛起来,这要花多长的时间去整理啊?真的需要多找几个侍女回来才行,她想了一想,觉得也需要再多个人来帮着分担别的事情。

似乎,何太后身边的侍女就很不错,据说以前跟师父还有一些关系来着。那个侍女应该姓王,年纪有些大了,都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刘倩想道:这样更好,要是不能把紫嘉儿拉过来,把那个宫女拉过来分担也是一样,而且她年纪那么大了,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威胁。

想了好一会,刘倩终于从睡眠中完全清醒过来,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穿戴起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奸近杀

刘倩觉得她显得生活已经无比的美满,家人团聚,生活美满,只要是她想要的,陈诚都会尽力去办到。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新的歌曲,看到新的诗词,这样的生活,已经超过了她小时候所想过的最好的情况。

但是不那么好的事情也是有的,她穿戴好了衣服,有些怏怏不乐地走上了大堂,心道:“为什么曹操袁绍那些人就不肯消停消停呢?这样师父也不用经常出去打仗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和后进来的紫嘉儿说了一些女孩子的事情,心中又变得好了起来。这时候,陈诚也走了进来,坐到她们的边上,笑道:“在说什么呢?”

紫嘉儿回答道:“在跟公主说衣服搭配的事情。”

好吧,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华丽的东西的,无论是在什么时代。没一会,貂蝉和其他女孩子准备好了,莺莺燕燕的走上前来,拜伏在地,一起说道:“拜见大将军,拜见公主!”

刘倩看了陈诚一眼,朝着盈盈下拜的貂蝉一指,说道:“王姑娘我见犹怜,师父难道就不会心动吗?”

“我的心一直都是在动的,不然岂不是成了死人?”

刘倩撇撇嘴,对紫嘉儿道:“好啦,你们一起跳舞去吧、”

紫嘉儿起身,朝着陈诚再拜了一次,然后脚步轻盈地退到貂蝉的身边。两人都是万中无一的绝色美人,肌肤赛雪,又正青春靓丽,站在一起,所形成的效果不是相加,而是扩大了许多倍。

美丽的事物放在一起,不但没有掩盖了对方的姿色,反而仿佛有相互促进,相互砥砺的效果,让人见了,只觉得心旷神怡,连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丝竹声响,女孩子们放开歌喉,清脆绵软的歌声就在大堂上响彻。然而在下一刻,沉重的脚步声就在大堂边上响起。身穿沉重甲胄的侍卫亲兵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无视了正在轻歌曼舞的女孩子们,走到了陈诚的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在那名侍卫亲兵走过来的时候,刘倩的注意力就从紫嘉儿和貂蝉的身上,转移了到了另外一边,这时候,陈诚的表情变得凝重,她便伸出手来,抓着陈诚的手掌,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吗?”

陈诚低声回答道:“兵部尚书杨秋刚才在公署里面遇刺了!”

“啊?”刘倩一惊,追问道:“谁干的?杨秋的伤势重不重?”

陈诚摇了摇头,按住也要站起来的刘倩,说道:“难得貂蝉和紫嘉儿一起表演舞蹈,你就在这里陪她们吧,我去公署那边看看。”

他俯下身子,在刘倩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抱歉,本来说要陪你一天的,但是现在有突发的紧急情况。”

刘倩眉头微皱,然后又舒展开来,笑着道:“师父早点回来就行了,我会留紫嘉儿和貂蝉一起过夜的哦。”

陈诚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跟着侍卫亲兵匆匆往外走去。正在舒展身体的紫嘉儿和貂蝉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动作不禁停了下来,上面坐着的刘倩敲了敲桌子,大声道:“停下来什么?继续跳啊!”

“是,公主!”

歌声和舞蹈停顿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又继续了起来。只是这时候堂上全部都是女孩子,气氛似乎就没有刚才那么好了。

陈诚骑马从大将军府赶到公署,见外面已经被士兵重重围了起来。他拉住战马,一跃而下,大踏步地向里面走去。一边走,他一边问跟上来的庞德,“怎么回事?刺客是怎么进了公署的?”

庞德回答道:“是成宜将军麾下骑将黄海,他来兵部公干,趁机刺死了杨尚书。”

陈诚脚下一顿,“杨秋死了?”

“是,被刺中了心脏和脖子,等士兵们冲进来的时候,杨尚书已经气绝身亡。”

“该死!黄海这混蛋,”陈诚怒道:“我倒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干!”

杨秋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四五年,劳苦功高,主管着除了牙兵之外的一切武装力量,虽然职位没有阎忠和贾诩那么高,但也是能够决定朝廷政策的重臣。陈诚还在考虑是将他外放去当一任州牧还是再往上升一级,却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黄海他也知道,是成宜麾下的大将,当年在贺兰山脚下跟匈奴人大战的时候,黄海就曾经率领骑兵对匈奴人发起了侧击。这人也算是能征善战的大将,陈诚也是准备重用的。

庞德却道:“黄海在杀了杨尚书之后,已经伏剑自尽了。”

“什么?”陈诚停下了脚步,脸上阴晴不定,“他自杀了?”

“是的,尸体就在杨尚书的边上。”

“该死,混蛋!一下子就折损了我两员大将!”

陈诚大踏步的走到了兵部办公的地方,大堂外也有士兵把守,边上还有许多官员正在对这边指指点点。阎忠已经等在了里面,他本来要和杨秋商量调拨军械和战马的事情,没想要才一过来,就发现这边出了大事。

“君侯,”阎忠面色凝重,说道:“杨秋和刺客黄海都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黄海跟杨秋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要先杀人再自杀?”

“这........”,阎忠迟疑了一下,望向两边跟着的士兵。陈诚知道他的意思,回头吩咐道:“都去外面等着,叫那些官员都散了!”

“诺!”

等众人都退出去之后,陈诚闻着大堂上的血腥味,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心情越发的烦躁。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问到:“是黄海被谁收买了吗?竟然干起死士的事情来了?”

“不是被收买了,”阎忠苦笑,随即长叹一声,说道:“他是一时激愤,这才杀了杨秋的。”

“为什么?”

阎忠说道:“君侯可知道,黄海的妻子李氏是李堪将军的族人?”

“略有所闻。”

“李氏名甜,长得十分美貌,原先的追求者甚多,后来嫁给了黄海。当时灵州的豪强们跟杨秋的关系紧张,此举未必没有借助成宜的力量还跟杨秋抗衡的意思。”

“所以呢?”

“君侯静下心,听我慢慢说来。”阎忠不紧不慢地道:“李氏长得十分美貌,在嫁给黄海之后,两人倒是过了一段美满的日子。后来李氏回家省亲,又和原来的相好碰到了一起。两人眉来眼去,在黄海不在的时候勾搭成奸。”

陈诚没好气地道:“你不会是要跟我说,那个原先的相好,后来的奸夫就是杨秋吧?”

“......正是!”

陈诚无语望天,好一会后,说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赌近盗,奸近杀啊!杨秋怎么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呢?那李氏都已经嫁人了,他怎么还跟人家搅合在了一起?难道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

“赌近盗,奸近杀,”阎忠琢磨了一下,说道:“这句话倒是很有道理。君侯有所不知,李氏长得十分甜美,不负了甜甜这个名字。杨秋在夺取北地之后,一眼就相中了,两人很快就有了私情。要不是李家跟杨秋势同水火,李氏本来会嫁给杨秋的。”

陈诚侧过头来,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伯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阎忠道:“别的地方我可能不太了解,但是凉州的事情,就像是我手掌上的纹路一般,就没有不清楚的。”

“哼,既然早就知道,怎么不提醒杨秋?”

阎忠叹了口气,道:“我哪里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杨秋还对李氏念念不忘?黄海被调入长安之后,杨秋他们很快就旧情复燃。杨秋是兵部尚书,经常将黄海派出去公干,李氏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然后.......”

说到这里,他也不禁摇了摇头。

“李氏可带来了?”

“已经命人拘在了隔壁,君侯可要去看看?”

陈诚没好气地道:“看什么看啊?也别抓着她了,让她将黄海的尸体领回去,安葬了吧!”

阎忠一愣,问道:“这就算了?”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满世界的宣扬不成?这两人.......”

陈诚指着血泊中的两具尸体,说道:“这两人不是朝廷的重臣,就是军中的大将,闹出这种丑闻来,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阎忠道:“但是这其中说不定还有隐情。”

“比如说呢?”

“黄海是怎么知道李氏跟杨秋又勾搭上了的?妻子与别人私通,休了就是,大丈夫何患无妻?黄海怎么会想到要杀了杨秋的呢?只怕是有人从中挑唆!”

堂上死的两个人都是凉州派的人,黄海也就算了,这样的勇将虽然武艺精湛,胆气过人(不然也不能先杀人再自杀了),但是在凉州还有很多,能一抓一大把。杨秋则不同,他是现在官府中极为重要的人物,掌管着数以十万计的军队,可谓是最靠近权利中心的那一小撮人。

现在杨秋死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就空了出来。阎忠就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在得知了李氏的事情后,故意唆使黄海动的手。那些人也知道黄海为人刚烈,杀人之后必然不会等着被扔进监狱。定然是当成就会自杀,因此也不担心会被追查到。

陈诚对下面的拍戏斗争心知肚明,西凉人占据了绝大部分的重要职位,还想要的更多。关中人则是不甘示弱,一直在努力地表现。若论骁勇善战,西凉的豪杰要比关中人更强。但是要论对于“陈学”的研究和钻研,西凉人则是拍马也赶不上。

双方之间的争斗从朝堂到地方,要不是上面有陈诚压着,只怕早就弄出许多事情出来了。

他摇了摇头,对阎忠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对外就说两人坠马,伤重不治,不要提到什么别的事情。”

阅读网址:

第三百四十五章 裱糊匠

见陈诚又打算和稀泥,阎忠颇有些不满,现在已经不是在凉州只有几个城池的时候了,何必再这么畏畏缩缩?但是除了找机会发动大清洗之外,更主要的问题是由谁来填上兵部尚书这个位置。

阎行刚接替徐荣做了五原太守,现在就调入朝中出任兵部尚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君侯明日就要出兵,后续的各种物资也都要经过兵部,尚书的位置不可空缺,由谁来接任比较好?”

所有的问题,归根结底到最后都是人的问题。在大企业,大公司,以及各种人多的机构中,人事就是一切,国家和政府也是这样。

陈诚想了一下,说道:“让许文先暂代一段时间。”

许文是牙兵步军统领,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兵部侍郎,对兵部的事情很熟悉,让他来接手是比较稳妥的考虑。阎忠心下有些失望,却也认为这个人选不错,于是同意了。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阎忠又问道:“黄海是成宜的部下,不然的话,调成宜入朝会更好。”

陈诚不置可否,说起了别的事情,“我走之后,朝中的事情就都交给伯道了。为了给你分担一些事情,我已经下令,让公主暂代大将军之职。”

当今朝中当然不止一位公主,但是有能力和资格暂代大将军之职的,当然只有万年公主刘倩这么一位。

阎忠的眉头立刻紧锁了起来,“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

“公主怎么能行使大将军的权利?”

陈诚道:“夫妻本是一体,朝廷都经常以太后摄政,用公主暂代大将军也是依照汉家故事,何来不妥之说?伯道莫非以为,公主的能力不够么?她可是陆军小学第一名的成绩!”

阎忠为之语塞,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陈诚见他不说话了,于是道:“那事情就这样了,让杨家人和黄家人进来将尸体领回去吧。”

在士兵的监督下,杨家的人先进来,收拾了杨秋的尸首,带回家去准备处理后事。望着杨秋被裹进了草席之中,陈诚很是感伤。当初仓皇逃亡西凉的时候,要不是杨秋邀请他们去北地,又将灵州借给他们暂住,又如何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光凭着这一件事情的功劳,就足以让杨秋吃一辈子了。但是谁能想得到,他的一辈子这么短暂呢?而且还是这种不光彩的死法。大堂上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说明当时是被一击毙命,黄海还不放心才又补上了一刀。

杨秋也是心大,陈诚想道:你和别人的妻子勾搭成奸,居然还能一点防备都没,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他摇了摇头,问道:“黄家的人来了没有?”

说话间,李氏在士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李氏年约十八九岁,长得婀娜多姿,甜美可人。这时候她面上带着凄然的神色,但这种楚楚动人的模样,却更让人想要将她搂在怀里肆意怜惜一番。陈诚见了,这才有些明白杨秋为何会对这位老情人念念不忘了。

李氏走了进来之后,盈盈下拜,胸口间的白腻中,又有着深深的沟壑,“民女拜见大将军,拜见中书令。”

陈诚眉头微皱,淡淡地道:“你丈夫黄海坠马后伤重不治,以至于身亡,你就带他回去好生安葬吧。”

李氏低着头,轻轻地回答道:“奴家知道了。”

陈诚见了她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摇了摇头,对边上的阎忠道:“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去杨秋家里看看。”

他从兵部的衙门中走出来,打马去了杨秋家中。杨家在杨秋的带领下,是凉州数一数二的豪门,不过那都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杨秋活着的时候,才有了杨家的无限风光,现在他一死,杨家立刻就被打回了原形,又变成了在西凉的地方豪强。

杨家人正人心惶惶的时候,见到大将军亲自过来,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跪在陈诚的面前,大声哭嚎起来。陈诚耐住性子,陪着杨秋的未亡人说了一会话,然后说道:“等杨尚书的儿子毕业之后,我就会将他调进侍卫亲兵,你们大可以放心。”

杨秋的夫人跪在地上,嚎哭道:“早上还是好好的,现在就没气了。大将军,你也要为我们家做主啊!”

“哦,你想要我怎么做主?”

杨夫人恶狠狠地道:“这些事情都是因为那个叫李甜的狐媚子而起,请大将军下令,将她处死!”

“.........”,陈诚皱了皱眉头,说道:“杨尚书是坠马才去世的,夫人不要听信了谣言。”

杨夫人诧异地道:“我家夫君分明是被刀剑刺死的,怎么会是坠马身亡的?”

陈诚淡淡地道:“我说他是坠马而死的,那他就是坠马而死的。”

他没再理会目瞪口呆的杨夫人,而是往左右两边看了看,问道:“杨业呢?”

杨秋长子的名字还是他给起的,当时杨业还只有小名,后来杨秋求了好几次,有着取名困难症的陈诚才给出了这个名字。

边上有人回答道:“在银川的军校中。”

陈诚道:“给他十天的假期,让他回来奔丧。”

“诺!”

在杨秋家中待了半个时辰,陈诚出来后想了想,还是没有去黄海家里,只是让人给孟佗传个话,叫平时对黄家人多照看一点。他没兴趣去弄清楚这起谋杀案中的细节,也不想知道后面到底有没人在兴风作浪。

刚刚才有了三块地盘,内部的斗争就已经这么激烈。要是以后地盘变得更多,那岂不是要打出狗脑子来?现在的首要目的是击败曹操,不能看着他将徐州给吞了下去。其他的事情,自然是能糊弄就糊弄,和谐才是最要紧。

等他回到大将军府的时候,歌声和舞蹈都已经停了下来。刘倩命人在大堂上设宴,请紫嘉儿,貂蝉,还有那些从阎忠府上过来的女孩子们一起用膳。有人说两个女人就是一千只鸭子。现在堂上的女孩子们少说也有二十个,抵得上一万只鸭子了。

他在外面听到堂上叽叽喳喳的声音,根本就不想进去,于是转头去了书房。

在书房里,陈诚将白纸铺在桌面上,提笔准备写什么东西,却又将手腕停在半空,数次之后,都还是没有落下。好一会后,他长叹一声,将笔搁回了笔架上,自言自语道:“杨秋啊杨秋,你这个死法也太糟糕了!”

既然不想写东西,那就看书好了。有时候看看别人写的东西,或者看看自己写的东西,也会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即便是同一本书,在不同的时候去看,都会有不同的感觉。虽然很多时候,已经超出原作者的意图就是了。

没多久,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一双白皙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问道:“怎么回来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陈诚将手上的书本合起,放到了桌面上,说道:“见你们在用膳,就不想进去打扰。”

刘倩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身边,道:“怎么啦?”

陈诚苦笑着将杨秋,黄海,李甜,这三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摇着头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刘倩听完后,眉毛有渐渐竖起来的迹象,她粉面含威地道:“杨秋利用手中权势,逼迫他人妻子,死不足惜!”

“你怎么知道是杨秋逼迫李氏的呢?”

“这还用问?哼,跟吕布一个德行,他死了也是活该!”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人都死了,就不要说他的坏话了。说到底,他毕竟曾帮了我们很多。军队已经集结,明天早上天不亮我就要走了。”

刘倩竖起了眉毛立刻就耷拉下来,她有些不高兴地道:“朝中有那么多大将,洛阳那边也有徐荣在,为什么非得师父你出去带兵打仗?”

陈诚轻笑起来,将女孩子抱在怀中,说道:“这不是我想不想去的问题,而是我不得不去。每次王朝末年的时候,君主要是不能亲自带兵,那军权很容易就会旁落。”

刘倩将头靠在陈诚的肩膀上,问道:“这也是你那个时代的总结吗?”

“是啊,对比历朝历代,就会发现人类其实是个很糟糕的种族。历史给我们唯一的教训就是,我们从来不会从历史中汲取任何教训。”陈诚说着又笑了起来,“但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世界才会变得这么有趣吧。”

他“啧”了一下,笑道:“嗨,说的好像我不是人类了一般。”

“师父你是神仙嘛!”

刘倩如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在了他的面上,琼鼻中发出甜腻的声音,“师父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这有什么好抓紧.......你还抓得真紧!”陈诚吸了一口凉气,“抓这么紧,会断掉的啊!”

刘倩吃吃地笑了起来,咬着他的耳朵说道:“才不会呢!”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很久,两人都有着“无限体力”的特性,所以每次的持续时间都是超长。因为恢复力超强,每次刚开始都有伴随着呼痛的声音,但是没多久,疼痛就会变成了甜美。

听到隔壁房间里面传来的激烈动静,躺在床榻上的貂蝉心跳变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许久之后,她无奈起支起身子,对着另一张床榻上的紫嘉儿喊道:“紫嘉儿,你睡着了没有?”

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的女孩子轻轻地回答道:“睡着了。”

“............”

阅读网址: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叛乱

貂蝉气呼呼地道:“你要是睡着了,怎么还能说话的?”

躺在床上的紫嘉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这是在说梦话。”

“胡说,说梦话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貂蝉哼哼了两声,又被隔壁的声音弄得心浮气躁,心烦意乱起来,她借着月光摸索到紫嘉儿的床上,在她的耳边问道:“大将军和公主每次都是要弄这么大的动静,要弄这么久的吗?”

紫嘉儿轻轻地“恩”了一声,忽然又惊呼起来,“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啊!”

湿润柔软的物体伸入嘴唇,带来甜腻的炙热的气息。不一会,这边就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恰似在与隔壁的声音交相辉映。

月亮升上中天,又很快的落下,到了凌晨的时候,陈诚将怀中八爪鱼一般的女孩子摘了下来,放在了床榻之上。他自己起身穿上衣服,又披上甲胄,佩戴好武器和头盔,走出了大将军府。

院墙外的街道上,侍卫亲兵已经整装待发。庞德左手举着火把,单膝下跪,沉声道:“主公,侍卫亲兵三百人,已经全部到齐!”

陈诚往边上看了看,只见吕布,法正,孟达等人赫然在列,他翻身上马,说道:“好,我们立刻去跟大军汇合!”

沉重的马蹄声随即在大街上响起,惊醒了不少人的美梦。凌晨在长街上纵马?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有人不禁这么想起来。在西凉军入主长安后,宵禁也变得严格起来。要不是出了急事,定然不会有人这么做。

三百骑在宽阔笔直的无人街道上奔驰了十分钟,讯速地从长乐宫之前跑过,径直出了霸城门。城外五里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步骑兵已经按照编制列出了一个个的方阵。陈诚到达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道:“出发!”

苍凉的号角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响起,一个个骑兵营和步兵营次第开拔,拉出了十多里的队列,踏上了东去的路途。一万大军配备有许多的骡马和大车,沿着官道日行百里,只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就已经到达了潼关。

军队在潼关修整了半天,第二天早上继续出发。陈诚带着军队移动迅速,即便是碰到了城池,也不进去休息,最多只是补充一些粮草和更换驮马。如此,又花了五天的时间,终于到达了洛阳。

从长安出发,前往洛阳,光是在路上行军,就花了八天的时间。等到了洛阳之后,傅干和徐荣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带着数百人在城外相迎接。

在路上行军的时候,道路两旁经常能看到正在田地中忙碌的农人。弘农经过了近一年的修生养息后,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河南这边却是情况不大妙的样子,大片大片的田地荒芜,长出了半人高的杂草,却没有人去打理,只有一些野兽出没其中。

只有到了洛阳附近,人烟才多了起来。傅干就任河南尹之后,就以招揽流民,发展生产为头等大事。他给招来的数万流民分发了田地和种子,并向他们许诺,第一年的收获之需要上缴一成,以后每年的赋税都定为十税其三。

这些举动很快就稳定了的人心,傅干又从这些百姓中招募了千多名的青壮,组成了维护治安的警察部队。陈诚放眼望去,就见到在靠近城墙的地方,建立了不少的简易营地。营地中的木杆上,挂着渔网和衣衫,还有一些吃的,像是辣椒,大蒜什么的。

“臣傅干,拜见主公!”

“臣徐荣,拜见主公!”

陈诚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两人扶起,问道:“现在徐州的战事怎样了?”

在长安收到的情报,永远都是过时的,而且还是过时了很长时间的。洛阳离兖州和徐州较近,消息过时的情况会好那么一些,但是依然会滞后好几天。这是由于时代的技术水平所限制,即便是技术水平发展到很高的程度,信息滞后的现象也依然存在。

傅干站起身来后,说道:“刘使君的兵马已经退到了淮河一线,现在正在防守盱眙城。”

盱眙处于淮河下游,在江淮平原的中东部,这里和徐州的大部分地方一样,地势平坦,水道纵横,十分适合大军行动。

陈诚再问:“现在洛阳城里有多少粮草?”

傅干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回答道:“只有两万石粮食和四万石多一些的杂粮,勉强够百姓和军队吃。臣惶恐,有负主公之托。”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上次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杂草丛生,一片荒凉的景象。”

他对傅干和徐荣道:“我们先回洛阳,然后再说。”

军队照例驻扎在城外,陈诚只带了数百人进城。洛阳城这些年来屡遭战火,城中的许多宫殿都已经被焚毁。傅干手上没有足够的人手和物资,因此并没有派人去修复那些宫室,而只是将街道上清理了出来。

陈诚带着侍卫亲兵在靠近南宫的一些宅子中住下,然后继续和傅干与徐荣商议出兵兖州的事情,之前曹操带兵攻打徐州,朝廷先是下旨斥责,然后是又派了使者前来调解,但是曹操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类的理由,完全不在乎朝廷说了什么,

为了夺取地盘和人口,全天下的诸侯都在血腥厮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会去理会朝廷说了什么呢?

朝廷也毫不客气,随后就发布了“讨伐令”,命令周围的诸侯出兵攻打曹操,并剥夺了曹操兖州牧的职位。只不过刘表,刘繇等人太不给力,在向天使表达了会遵从朝廷的旨意后,就没有了实际性的动作。

“军中的粮草只够吃十天的,从河内与南阳购买的粮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陈诚说道:“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快的将兖州给拿下来。”

他对徐荣道:“曹操留在兖州的兵马还有多少?那些兖州兵的战斗力怎么样?”

徐荣在一个月前曾经带着两千骑进入兖州境内打探,因此对兖州的虚实有一些了解。

“曹军的主力都在攻打徐州,留在兖州的都是较弱的部队,但是人数并不少。”

“能有多少?”

“曹操在收编了三十万青州黄巾之后,兵力大增。”徐荣道:“虽然兖州兵的主力都陷在了徐州,但是兖州境内,还能动员出十万大军来!”

“难怪说得中原者得天下,有这么多人口,曹操才可以不停地向四面用兵。”陈诚笑道:“还好我们这次来不是跟他硬碰硬的。”

在战前,光是东郡就有十五万户,六十多万人口。整个兖州的人口足有四百多万人,是关中的两倍!就是因为有着如此众多的人口,曹操才能在短短时间中就一跃而成为天下有数的强大诸侯。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陈诚终于能够揭开底牌,他将事先准备好的圣旨拿了出来,给傅干和徐荣看,问道:“要是这些人能归附朝廷,那么平定兖州也费不了什么力气。”

傅干是经手此事的人,对圣旨上出现的人名毫不奇怪,但也有些佩服于陈诚的器量。兖州牧这样的职位,说封就封出去了。徐荣只是隐约知道一点风声,见到圣旨的内容后,不禁大吃一惊,惊讶地道:“封陈宫为兖州牧?臧霸为镇东将军?”

陈诚见到徐荣脸上吃惊的神情,笑着问道:“如何?”

徐荣思索了一会,说道:“要是陈宫和臧霸真的能归顺朝廷,那就能断了曹操的退路,就算他手上的兵马再多,也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水之源。但是陈宫是曹操的心腹,怎么会突然倒向朝廷的?”

边上傅干咳嗽了一声,说道:“其实也不是很突然,在徐将军来洛阳之前,陈公台就已经暗中给我写信了。曹孟德在自领兖州牧之后,对当地的豪强士人压迫过甚,早就有很多人有了不满的情绪。之前曹操又杀了故九江太守边让,更是激起了许多人的义愤。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陈宫才决定投靠朝廷的。”

徐荣看了看傅干,又看了看陈诚,面露喜色,“如此,则大事可成!”

他拜伏在地,请战道:“臣请为先锋,为主公踏平兖州各郡!”

陈诚壮其言,令徐荣带领三千兵马东出虎牢关,向着兖州方向狂奔而去。因为陈诚以天子的名义册封了陈宫为兖州牧,所以在带兵东来之后,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大半个兖州很快就落到了朝廷,或者说是陈诚的手里。

等到臧霸带着泰山军和陈诚部在雍丘汇合之后,整个兖州就只剩下了鄄城,范城和东阿还在坚持。臧霸在汉末大乱之前,曾经为了救出父亲而被通缉。等到黄巾军发动了席卷天下的大起义,或者称作大叛乱之后,纠集了不少兵马,盘踞在泰山附近。

陶谦在徐州牧的任上的时候,招降了臧霸等人,用以征讨徐州境内的黄巾军。后来,臧霸向西进军,被曹操在平原上打得大败,又退回了泰山郡。因为曾经被曹操胖揍过许多次,臧霸并不愿意再和曹操为敌,在曹军和刘备交战的时候,也只是坐视而已。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朝廷大军前来,而且连陈宫都背叛了曹操,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欣然接受了镇东将军的封号,带着三万多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兖州。

第三百四十七章 大势

泰山军是个跟黑山军差不多的团体,臧霸的地位也跟张燕很是相像。他们只是名义上的首领,下面还有着大大小小的头目。臧霸只是泰山军的总盟主,对下面的人并没有绝对的控制权。

这就导致泰山军在进攻的时候呈现一盘散沙的状况,这些各自为战的兵马,只有在防守的时候才能够发挥出较强的战斗力。

臧霸领着三万大军来雍丘,心中未必没有别的想法。但是在见到牙兵的军容和装备之后,立刻就打消了那点小心思。他将大军停在十里外,带着数百骑奔驰到雍丘城下,请求面见大将军。

陈诚将大军停在这里,就是在等臧霸的兵马过来汇合。听说他已经到了,立刻就命人将之带到了县衙中。臧霸身长八尺,勇力绝伦,故而能够力压泰山群贼,将几十万部众捏合在了一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他的武艺和胆量少有敌手,平日里眼高于顶,但是在见了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牙兵之后,也只能收起了那点自傲的心理。

进到县衙里的大堂后,臧霸抬头向上望去,就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陈诚,以及手持方天画戟站在陈诚背后的吕布。之前他已经见过庞德,身形不再他自己之下。本以为那就是大将军麾下最强的猛将,现在却陡然见到了身高九尺的吕布,不由得大吃一惊。

“听说大将军勇冠当世,莫非这站在椅子后面提着武器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将军?”

在这一个瞬间,臧霸的脑袋里面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但是很快的,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推翻了。那身高九尺的甲士虽然气度不凡,但是坐在椅子上的人,才有着真正的霸者风范。

臧霸曾经见过的陶谦和刘备,都是性格刚烈的人,都有着能够让人信服的魅力。但是他现在觉得,便是那两位徐州之主加起来,也抵不上眼前大将军的一般风采。

他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拜了下去,说道:“臣臧霸,拜见大将军!”

陈诚看着臧霸雄壮的身躯,笑道:“镇东将军请起,将军今日前来,让我很是高兴。等擒杀了曹操,我便上奏天子,拜将军为琅琊太守。”

镇东将军只是个空头名号,琅琊太守却是实打实的好处。臧霸大喜过望,立刻道:“愿为大将军效死!”

他们泰山军虽然拥兵割据一方,却一直被士大夫们所轻视。能够得到天子册封,成为一郡太守,对臧霸自然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心中暗道:看来这回是来对了!

陈诚和臧霸说了一会徐州的情况,见臧霸频频望向身后的吕布,便介绍道:“这位是吕布吕奉先,暂时充当我的侍卫。”

吕布?臧霸觉得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再一想,不就是那个曾经一度占据了关中,让天下人羡慕之极的诸侯吗?大将军几百击败此人后,居然还敢将之用为侍卫?

臧霸向吕布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吕布将军,久仰大名了。”

吕布冷笑一声,说道:“某家能有什么大名?”

他的声音很是奇特,就像是用金属互相摩擦发出来的一般,让人听了就会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以前吕布的声音并不是这样的,但是突然之间就变了,也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臧霸不由得一愣,转头望向陈诚,不知道吕布这是本性如此,还是出自于大将军的授意。陈诚摆摆手,说道:“宣高不必在意,吕将军说话一向如此。而且他的旧部高顺将军不就被曹操杀死了,心情不好,咱们不用管他。”

吕布闻言又是冷哼一声,用清冷的声音道:“这次跟曹操交战,某家必要斩下他的首级,拿来当做溺器!”

臧霸心道:吕布如此无礼,大将军却并不发怒,这是胸襟宽广,还是御下无方?

正说话间,给臧霸军安排好了营地的徐荣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法正,孟达,以及陈宫,张邈,张超,臧洪等人。陈宫,张邈,张超和臧洪这些人都是兖州本地的士人,他们对曹操十分不满,在边让被杀之后,更是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情。

所以陈诚振臂一呼,这些人便群起响应,夺取了各地的城池,倒向了朝廷这一边。这些人里面,陈宫是第一个推举曹操为兖州牧的人,他也被曹操委以重任。张超是雍丘本地的豪族,城中的兵马都是他的部曲。臧洪则是袁家的门生故旧,是靠着袁绍的举荐这才得以位居高位。

其余的人也都是各有来头,不是有名的士人,就是一方豪强。他们虽然被曹操打压了许久,但是一旦举起了叛旗,兖州立刻就变了天。陈诚一边跟这些人虚与委蛇,一边却在心中警惕起来。

他们这些人能够为了自身的利益背叛曹操,他日也能为了自身的利益背叛朝廷。况且这里面有不少人都跟袁绍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干掉了曹操之后,不会反而便宜了袁本初吧?

现在袁绍虽然还在跟公孙瓒僵持对峙,可是胜利的天平已经慢慢地转移到了袁绍这一边。原因很简单,袁绍治下的人口比公孙瓒治下的要多得多。在这个时代,人口才是一切的根本。人口多就能生产处更多的粮食,就能有更多的兵马。

论打仗,公孙瓒并不比袁绍差,甚至还可以说会更强一些,可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内政能力实在是太糟糕了。在刘虞被杀之后,袁绍和乌桓人勾搭上,对幽州形成了夹击的态势。

陈诚心中泛起些许的担心,想着自己会不会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但是一想到长安杜附近的那些纺织厂,些许的担心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河北的人力是比关中更充足,但是论起对人力的使用效率,袁本初和他之间,还差了一个曹孟德的距离。

而且他还有很多好东西没拿出来,等到点亮了那些新的科技之后,平推河北也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陈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先让人坐下,然后直起身子,问道:“曹操正带着军队从徐州赶了回来,但是还有鄄城,范县和东阿三座城池未下,诸位都是兖州的豪杰,可有什么办法?”

鄄城,范县和东阿都在东郡境内,彼此离得不远。这三座城池中分别由荀彧,程昱和夏侯惇驻守。荀彧是颍川人,夏侯惇是曹操的兄弟,他们都不是东郡的本地人,只有程昱一个人是出身于兖州东郡。

陈宫道:“虽然还有三城未下,但是却不足为虑。大将军只要带兵前往小沛,挡在曹孟德回军的道路之上,与刘使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则必能大破曹操。等到击败了曹操手中的兵马,鄄城等地,自然会不战而降。”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是纷纷赞同。

在凉州的时候,陈诚就弄出了椅子和桌子,等到进入长安之后,也是同样将办公的地方都给换成了后世常见的那种桌椅。但是兖州这边却是不大流行胡桌胡椅,现在陈诚跪坐在地板上,总是觉得很不得劲。

但是听到了陈宫的建议后,他立刻就忘了跪坐在地上不方便这回事。

陈诚心道:陈宫不愧是兖州本地的名士,所给的计策虽然简单,但是却很实用。

现在曹操最大的麻烦就是仅有的三座城池和大军之间被切断了联系,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一支军队要是没有稳固的后方,那就成了流寇,就会在不断的战斗中越变越弱。现在大势在我,只要挡住曹操通往东阿,鄄城和范县的道路,就已经赢了这一局。

只是,自己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呢?

陈诚望着陈宫神采飞扬的样子,心中开始盘算起来。在未出兵之前,他是将曹操看做了最大的敌人和对手,非要置对方于死地不可。但是等到一切都进展顺利,等到兖州轻易入手之后,他却又生出了别的想法。

兖州的士人豪强如此强势,连州牧都能扳倒。要不要趁着和曹操作战的时候,借着曹军这把刀,来将本地士人清洗掉一些?

大堂上的众人还在议论,臧洪,张邈等人之前都和曹操的关系很好,这时候虽然跟着陈宫一起背叛了曹操,却只是想将曹孟德驱逐出兖州,而不想取他的性命。陈宫则是极力反对这种幼稚的想法,他大声疾呼道:“曹操,世之奸雄,是虎狼一般的人物。打虎不死,必定会反受其害!”

双方持着不同的意见,开始大声的争论起来,反而将臧霸和陈诚这样手握重兵的人扔到了一边。陈诚一边思索,一边打量堂上众人的神情。他见到法正面有怒色,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便对其摇了摇头,让他只管多听多看,却是不要说话。

现在他手中有两万人,臧霸带来了三万人,兖州本地也能凑几万人出来,在兵力上和曹操差不多。但是双方都没有多少粮食,真要借刀杀人,那兖州只怕会步了河南的后尘,同样会出现那种“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

而且曹操岂是易与的?现在虽然处在危险的困难的金地中,但是难保曹老板不会绝地翻盘。额,会吗?应该不会........吧。周边的诸侯们要么是自顾不暇,要么是不想大动干戈,理论上来说,曹老板这次栽定了。

陈诚心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在处理,先解决了曹操再说。

阅读网址: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奸细

陈诚笑着打断了陈宫和臧洪他们的辩论,说道;“我对孟德一向都还是比较佩服的,若是可以,让他去长安挂个闲职就行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打赢。这次我们要出动十万兵马去跟曹操作战,需要消耗很多的粮草。料敌从宽,就以十万人一个月的粮草计算,最少也需要二十万石。公台,兖州现在能有这么多粮食吗?”

陈宫说道:“之前收获了许多土豆,加上夏收的一些粮食,倒也能有几十万石,只是......”

“只是什么?”

“孟德不久前派夏侯渊回来,将大部分的粮草都运到徐州前线去了。”

陈诚走了一下眉头,问道:“也就是说,现在州中是拿不出粮食给军队了?”

陈宫面露为难的神色,说道:“挤一挤,倒是还能拿出十万石左右。”

“这只够吃十来天的,没有更多了吗?”

陈宫正要再说话,边上的张邈抢先道:“大将军用兵之能天下皆知,十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击败孟德了!”

跟臧洪不同,张邈虽然也是属于士人阶层,却只与曹操关系密切,而跟袁绍不大对付,甚至可以说跟袁绍有仇。袁绍曾经让曹操杀了张邈,但是曹操却没有答应。在跟着陈宫一起叛乱之后,张邈心中对曹操总是有了一分愧疚之情。

陈诚道:“打仗的事情怎么能说得准呢?要是曹操深沟高垒,那战事就会变得会旷日持久,一个月还只是最保守的估计。”

他转过头来,对臧霸道:“宣高是带过兵的,当知道粮草不足的危害。”

臧霸跟兖州的士人们可不是一个阵营的,闻言大声道:“不错,没有吃的,军队立刻就会散了。曹操惯会用兵,又在兖州又不少故旧,必然会知道我们的虚实。现在他手上有几十万石的粮草,说不定反而会不着急跟我们决战!”

陈宫一咬牙,说道:“吾还是有一计,可破曹操!”

“公台请说!”

“曹军将士的家眷,多在许昌。大将军可使人.........”

“不可!”张邈打断了陈宫的话,大声地道:“大丈夫怎么能够用家眷去威胁别人?此非君子所为!”

去年的时候,曹操在出征之前,曾经将家眷都托付给张邈,并说“如果我回不来,请对我的几个子女多加照顾”。这件事在兖州有不少人知道,因此众人对张邈反对拿家眷去威胁曹操的事情并不奇怪。

陈宫苦笑道:“孟卓稍安勿躁,我并不是要拿孟德的家眷做法,只是想让许昌的那些将士家属写封信罢了。大将军带兵进入兖州以来,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对许昌的那些家眷也没有苛待。让他们写信给曹军将士,晓说大将军的恩德,想必有不少人会因此而弃暗投明。”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差不多同样的意思,但是说出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就按公台说的办!”陈诚思索了一会,又道:“兖州有太多的曹军的家属,不如先将那些将领的家属送到长安去,再将士兵的家属分批迁往河南安置,这样也免得他们和本地的豪杰起了冲突,或者是和曹军有勾连”

他所没说出口的是:也能借此削弱兖州的力量和增强朝廷的实力。

“将曹军家眷迁往河南?”陈宫道:“倒也不失为一条稳妥的计策,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反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要做事,总是会有麻烦的。除非是什么多不做,那才会一点麻烦都没有。”陈诚道:“那就这么定了,几件事情同时进行。我会派人将许昌的曹军家眷分批迁往洛阳附近,并让他们给曹军将士写信。公台你序偶辛苦些,务必要筹措更多的粮草,杂粮也行。臧霸将军带兵跟我一起前往小沛,整备迎战曹操!”

陈诚有些腻味于兖州人之间的争吵,直接下达了命令。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陈诚站了起来,冷淡地道:“这是命令!莫非你们有谁想要抗命的么?”

当他不再保持微笑,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显得杀气腾腾。陈宫等人心中一紧,为陈诚的气势所迫,即便是还有人想表示反对,现在也说不出话来了。

陈诚对陈宫道:“你们先去准备,记着,最少也要二十万石的粮草。”

陈宫等人或是兴奋,或是悻悻地离开之后,陈诚对臧霸道:“宣高先去整顿兵马,我们随后就出发。”

臧霸拱手,道:“诺!”

陈诚又对吕布道:“奉先你去外面传令,让我们的人收拾收拾,半个时辰后拔营。”

等堂上就剩下了三个人之后,孟达进言道:“兖州人只是受不了曹操的严刑峻法,并不是真心投靠朝廷,主公不可不防。”

“恩,我知道了。”

见到陈诚似乎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孟达有些着急地道:“曹操的法度虽然严苛,但是却跟主公在关中和凉州颁布的法令多有相似之处,陈宫他们能够背叛曹操,以后也一定会反抗朝廷!”

陈诚笑了笑,对边上正在沉思的法正说道:“孝直你怎么看?”

法正抬起头来,道:“曹操败局已定,所虑者,是袁绍不会坐视不管。袁谭在豫州,高干在青州,若是发兵来救,我们也一样会陷入到腹背受敌的情况。请主公暂且不要考虑其他的事情,先击中全力,打垮曹操的军队,然后再论其他。”

陈诚笑道:“孝直所想,与我相同。”

他对二人道:“其实我并不是很想打这一仗的,不单是因为粮草不济的原因。要是曹操能安心当他的兖州牧,我也不会带兵过来。”

发正道:“主公宅心仁厚,但是天下间的诸侯却不会这么想。他们之间相互吞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要是不派兵加以征讨,又有谁会将权利交还给朝廷?”

陈诚笑道:“所以我们才要努力地攀科技啊!”

“???”

“好吧,就当我没说。”

陈诚不是来跟兖州人攀交情的,而是来打仗的,因此没有在雍丘停顿几天,在跟臧霸军汇合之后,立刻就拔营东进,在小沛到杼秋一线立下营寨,准备将曹军堵在徐州境内,然后跟刘备一起将曹老板干掉。

之前他就在想,在原本的历史上,同样是被偷了家,曹操就能反败为胜,在绝境中反杀了吕布。而关羽就只有败走麦城的下场,这其中不但是因为两人的性格不同,也有局势已经完全不同的因素在里面。

现在自己取代了吕布的角色,自然是不会给曹操任何的机会了。但是真的要杀掉曹孟德吗?陈诚在马背上陷入沉思。

三天前,徐州前线,盱眙城下。

在围城许久之后,艰难的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五天,从周边征发过来的青壮死伤殆尽,曹军将士不得不将他们自己的血肉也填进了血肉磨盘之中。但是守军虽然人少,战斗意志却很是强盛。拜曹军动不动就屠城的残暴行径所赐,徐州人即便是在绝境之下,也是要拼死抵抗的。

“轰!”

木排后面,一台投石车因为使用过度,终于不堪重负,在使用的过程中解体了。被束缚在绞盘中的能量释放出来,绳索和石块向外飞出,将周围的士兵打翻了一地。惨叫和哀嚎的声音在阵地上响起,曹仁见了,下令让士兵将伤员都抬下去。他伸手将额头上的汗水擦了擦,抬头向前方望去,只见己方士兵虽然拼死向前,却根本冲不上去。他打马奔到曹操边上,大声道:“主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死的人太多了!”

曹操面色微变,喝道:“你是要扰乱军心吗?”

曹仁心中畏惧,低下头,道:“末将不敢!”

曹操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士兵们很困苦,但是........”

他指着城头上不断探头攻击的徐州兵,说道:“徐州兵只会更加的艰难!刘备已经没有援军了,现在就差了一口气,只要再击败刘备一次,则徐州都将落入我们的掌握之中!”

说话间,一名信使疯狂地沿着大道奔了过来。

“止步!”

“站住!”

在曹军士兵的大声呵斥下,信使用力地勒住了坐骑。面对着逼近到身边的长矛和张开的弓箭,他举起了一封书信,高声叫道:“兖州来的紧急军情,要立刻呈给曹使君!”

“下马!”

营门处的士兵大喝道:“在这里等着,会有人去通知使君的!”

片刻后,正在城下督战的曹操得到了消息,打马返回了军营。他在中军大帐里坐下,说道:“将信使带进来。”

信使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跪倒在地上,将信件举起,道:“军师有紧急军情,要呈与使君!”

“哦,现在还能有什么紧急军情?莫非是又有哪家不肯上缴粮食了?”

曹操随意地将信抽了出来,展开一看,惊得从位置上跳了起来,“朝廷大军已经杀进了兖州,泰山贼臧霸也出兵了?这怎么可能?”

他脸上的神情大变,恶狠狠地盯着信使,怒道:“这怎么可能?”

信使伏下身子,大声道:“现在兖州大部已经落入了陈宫之手,只剩下了鄄城,范县和东阿还在坚持。军师请使君立刻撤兵.........”

曹操不等信使说完,大喝道:“来人!”

帐外的士兵冲了进来,曹操伸手往地上一指,说道:“此人是徐州的奸细,就地杀了!”

信使大惊道:“使君,我不是.......啊!”

惨叫声中,士兵们抽回了染血的兵刃,对曹操道:“奸细已经被处死!”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退兵

当戏志才,郭嘉等人来到中军大帐的时候,曹操已经收敛了怒容,重新变得从容镇定起来。唯有地上的血迹和空中残留的血腥味,在提醒着他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可怕事情。

“主公为何突然下令停止攻城?还匆匆将我等叫来?莫非是兖州有变?”

曹操抚掌而笑,道:“奉孝聪明,一眼就看出其中问题了。文若来信,说朝廷大军突然东出,又有陈宫作乱,如今兖州大部已失,只有鄄城,范县,东阿三城还在坚守。将士们的家眷,也大多落到了朝廷的手里!”

戏志才和郭嘉等人都是立刻脸色大变,现在他们身陷徐州,后方老巢都给抄了,这就是已经陷入到了九死一生的绝境。但是他们随即又困惑起来,如此凶险的情况,曹公为何还笑得这般开心?

“你们问我为何发笑?”

曹操大笑两声,说道:“我自起兵以来,战必胜,攻必取,所击无不破。以前遇到的那些敌人,都是些庸碌之人。便是刘备,在某看来,也只有坚忍这一点值得称许,其他皆不足道。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那自然是欢欣鼓舞!”

众人见曹操脸上笑容灿烂,似乎是发自真心,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主公这是真的高兴,还是被气坏了?但是很快,郭嘉就反应过来,问道:“敌军现在动向如何?若是三城再有失,那我等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曹操笑道:“陈诚和臧霸领兵,驻扎在小沛附近,正等着我们一头撞上去!”

戏志才道:“我军当绕过小沛,先行和文若汇合,然后再图其他。”

大帐中的其他将领也纷纷赞同,不管怎么样,要先有块歇脚的地方才行。正在商议的时候,有士兵在外大声禀报,“启禀主公,探马抓到了敌军的信使!”

“押上来!”

两股战战的使者被反绑着双手,推进了大帐里面。士兵将搜到的信件呈上,曹操接过来一看,笑道:“不出我所料,陈文正这是要和刘备夹击我军。”

曹纯大声道:“现在情况危急,请主公立刻下令撤兵!”

曹操笑道:“不忙,即便是要引兵退去,也要先破了刘备再说。”

他问地上被绑着的那人,“说吧,是何人派你来的?”

“我家主人是张邈..........”

使者知道曹操残暴的名声,自进入大帐后,就一直在发抖,这时候哆哆嗦嗦的将事情的原委经过全盘托出,说完之后,他哀声道:“曹公,我知道的都说了,请饶了我一条性命!”

“背主之贼,留你何用?”曹操脸色突变,对士兵喝道:“将这人推出去斩了!”

“诺!”

“饶命,饶命啊!”

片刻后,大帐外响起一阵惨叫,随即归于寂然。曹操从容不迫地调兵遣将,安排将士撤退,并在野外埋伏了一支伏兵。

最后,曹操对众人道:“兖州之事,需得绝对保密。谁敢透露半点风声,立斩不赦!”

“诺!”

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一般都是瞒不住的,曹军这边刚开始撤退,盱眙城中的刘备就觉察到了。他带着关羽张飞等上了城头,眺望远处曹军的营地。只见营地中人仰马嘶,喧闹异常。刘备脸上凝重的表情松懈下来,如释重负地道:“看来大将军的兵马已经到了!不然的话,曹操绝不会退兵的!”

陈诚在行动之前,当然是派人给刘备传递了消息的。一来是坚定刘备继续守城的意志,另一方面,则是和刘备约定,前后夹击曹操,以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战果。

张飞立刻道:“不能让曹操就这么退了回去!”

曹军攻入徐州,和刘备军打了许久,双方都是死伤惨重,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听到曹军要撤,想要趁机报仇的人不在少数。

关羽也道:“趁着曹操退兵的机会掩杀,不但击杀不少敌军,也能缴获一些物资!”

刘备颇为意动,他又何尝不想击败曹操?不过他还是先望向陈登,问道:“元龙以为如何?”

陈登欠了欠身,说道:“曹操是因为后方有变,这才不得不退兵。他虽然是敌人,但是深通兵法,撤退之时怎么可能不备下精兵断后?若是我们贸然追上去,只怕反而会被曹操打败!”

张飞大叫道:“我们被曹操压着打了那么久,怎么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就撤了回去?就算是他埋伏了兵马,咱也不怕!”

刘备安抚了一下张飞,然后对陈登道:“大将军曾派人传信,让我跟他前后夹击曹操,如果我们不出兵,便是失信于人。大将军不负我,我刘备也绝不负人!况且现在正是大好时机,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太可惜了?”

陈登道:“既然玄德公执意要出兵,不如带着军队缓缓前进,以兵马吊在曹操的身后,让他不能安心撤退即可。”

刘备道:“此言甚合吾意!”

于是刘备点起兵马,在城中做好了准备。两天后的凌晨,刘备在睡梦中被惊醒。张飞大踏步的走了进来,高声道:“大哥,曹军已经大举撤退了!”

刘备这几天身上的甲胄就没有脱下来过,都是是和衣而睡的,闻言从榻上一跃而起,抓住了配剑,大声道:“传令全军,立刻出击!”

没过多久,城中就喧嚣起来,大街上灯火通明,战马的嘶鸣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出了很远。关羽等人早就已经准备好,等到刘备过来后,城门被打开,六千步骑兵一涌而出,向着北面追了过去。

陈登拉着刘备的战马,高声道:“玄德公,切记要缓缓而行,不可追得太急!”

刘备拉着缰绳,同样大声地回道:“知道了!”

说罢,他在马肚子上踢了一脚,雄俊的西凉战马长嘶一声,奔了出去。

大军讯速地前行,抵达了曹军原先的营地中。营地里面有着点点火光,却不见有人往来巡逻,显得十分安静。刘备军冲到跟前,士兵们大声鼓噪,一拥而入。

“轰!”

辕门被推倒,冲进去的士兵们欢呼起来。曹军数量众多,虽然退去,但还是留下了不少的物资。刘备军见了,便大肆抢夺起来。他们苦战了一年多,经常忍饥挨饿,几乎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现在能够抢到一点东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刘备见到士兵们渐渐地散乱起来,不禁大怒,他在马背上高声喝道:“让将士们继续追击,不得在此停留!”

话音刚落,变故陡生。营地中忽然火起,成百上千的曹军士兵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无数人在高声呐喊:“主公有令,取刘备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糟糕,中计了!”

刘备面色大变,大叫道:“云长率军向前,击破这股曹军!”

关羽领命,带着五百名士兵冲上去跟敌人交战。火光中,李典跃马挺枪而来。关羽手起一刀,斩断李典手中长枪,又一刀将李典的坐骑劈死。正要继续上前,乐进带着千多名士兵从边上杀出,差点将关羽这支兵马冲散。

一支支曹军部队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刘备将张飞,陈到等将领也都派了出去,却也只是堪堪稳住了局面。忽地背后马蹄声急响,却是夏侯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抄到了刘备军的后方,然后发起了突击。

在将兖州的粮食押送到徐州前先后,夏侯渊一直在跟刘备军的骑兵较劲,并且斩获颇多,一度逼的张飞不敢继续劫掠曹军的粮草。倒不是说夏侯渊的本领就一定强过了张飞,而是曹军骑兵更多,在野外交战的时候,优势太大。

当夏侯渊这支骑兵加入战场后,刘备军终于支撑不住,全线溃败了下去。曹军趁势掩杀,追出了十多里,然后曹操命人敲响了铜锣。望着刘备军狼狈地退回了盱眙城,曹操笑着道:“论带兵打仗,刘备还是差了许多。”

周围将士皆道:“刘备如何是主公的对手?”

有人道:“刘玄德才能不过一太守耳,却被无知之徒说成是能跟主公相提并论的英雄,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曹操笑道:“不然,我碰到的敌人里面,就以刘备最不好对付。此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倒是颇有高祖遗风,难怪陈文正要说’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这样的话了。”

随即,他又道:“可惜,这场胜利来得太迟了些。要是能早来十天半个月,徐州已经落入我手中了!”

要不是陈诚带着兵马杀进了兖州,刘备也不会贸然带兵出击,以至于被曹军所败。

边上曹仁道:“主公何不趁此机会,先拿下了徐州再说?”

曹操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拿下了徐州又有什么用?短时间内,人心不定,反倒会成为拖累。还是先撤兵吧!”

于是曹军收拾了辎重物资伤员,从容退去。刘备损兵折将,手上能战的兵马只剩下了四千,明知道曹操这次是真的退兵了,却也不敢继续追击。上一次的时候,要不是关羽张飞神勇,只怕他已经丧命于战阵之中。

回到盱眙城后,刘备见了陈登,面有愧色,道:“悔不听元龙之言,以至于有此大败!”

陈登宽慰刘备道:“曹操用兵,向来狡诈,玄德公不必放在心上。这次曹操退兵,必不敢在徐州逗留,玄德公可带人将北面城池一一收复。”

刘备点头称善。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五十章 溃败

曹操击退刘备之后,快速北上,与中军汇合后,匆匆向着鄄城方向而去。他这几年的兖州牧并不是白当的,虽然有很多的士人和豪强跟随着一起发动了叛乱,但是也还是有人在跟他暗通曲款。

因此,他才能够清楚地知道陈诚和臧霸的联军停在了小沛附近,等他一头撞上去。

但是曹操又不傻,怎么会如敌人所愿的,在小沛附近决战?

他领兵急速北进,很快就就到了彭城附近。彭城是徐州的名城,历史悠久,甚至能一直往上追溯到原始社会的时候。但是曹操在攻打徐州的时候,因为彭城抵抗了很久,因此在攻下此城之后,下令将城中的百姓屠杀一空。

在大军经过的时候,城外有些像是孤魂野鬼一样的百姓正在游荡。见了大路上开拔的曹军,这些在屠刀之下逃得了性命的百姓惊慌失措的逃进了已经成为废墟的彭城,或是遁入了外面的树林和草丛里面。

若是在往常,曹军士兵可能还会去追逐捕杀这些流民。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曹操下令大军不得停歇,也就让那些百姓逃过了一劫。

曹军攻打徐州的兵马号称十万,加上转运的民夫,实际上十万都不止。光是前线的兵马就有七八万。这么庞大的军队,在行军的时候能拉出几十里的距离。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大地上前进,像是一条蜿蜒的长蛇。

曹操在彭城附近勒住了战马,笑道:“人言陈诚是举世无双的豪杰,又能在战阵上迭出奇计,是当今天下第一流的将领。但是在我看来,陈文正毕竟不会用兵。”

左右问道:“主公何出此言?”

曹操大笑道:“坐拥十万大军,却反而深沟高垒,等着我们去进攻,哪里有这样用兵的道理?兖州地势平旷,正适合大军往来。他在小沛附近扎下营寨,难道我们就会笨到自投罗网吗?”

左右皆道:“西凉人毕竟智谋不足,也就能在边地逞强,碰上主公,自然是只有败亡一个结局!”

“哈哈哈!哈哈哈哈!”曹操大笑起来,扬起马鞭指着北方,意气风发地道:“等我们回到了东郡,再和陈诚好生地斗上一斗!”

军队继续前进,很快就就将彭城甩在了后面。曹操正骑在马背上,却忽然听到了闷雷声从远处传来。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夕阳还挂在天上。现在虽然是雷雨常发的季节,但是这天上一点乌云都没有,怎么会突然打雷的?

但是很快的,他就明白过来,这跟本就不是什么雷声,而是大规模的骑兵正在大地上讯速地奔驰!只有成千上万的马匹一起奔跑,才能发出这种雷鸣一般的声音!那么情况已经很明显,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天下拥有着最多骑兵的西凉军!

“糟糕!”

曹操的面色有些发白,他当然知道突然出现的骑兵集群绝不是自己的部队,也不是自己的友军。他麾下的兵马虽然众多,却没有能力组建大规模的骑兵部队。整个军中的战马加起来,也就一万匹左右。

在攻打徐州的过程中,战马损失了不少,没死的也大多掉了膘,出动效率和冲击力比最强的时候下降了一半多。

曹军数量众多,战斗经验丰富,却从没有跟有着大规模骑兵的对手交战的经验,因此根本不知道西凉铁骑到底是怎么打仗的。昨天还有消息说陈诚和臧霸的联军驻扎在小沛附近,但是今天西凉铁骑就已经出现在了彭城北边。

面对着突然出现的敌人,拉成长蛇阵行军的军队慌乱起来。不少将领大声地下令让士兵停止前进,就地摆出防御的阵型。曹操也从一瞬间的失神中清醒过来,接连给麾下兵马发出了命令。

但是不等曹军摆好阵型,突然出现的西凉铁骑已经发起了冲击。他们拉成了宽大的冲击面,然后向着曹军的中部发起了果断的冲锋。蹄声如雷,长枪如林,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漫山遍野的骑兵像是铺满了整个平原。

火红的夕阳在他们的背后熊熊燃烧,仿佛这群骑兵是从太阳里面冲出来的一般。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的曹军士兵都是被吓得面色发白,不少人甚至已经是两股战战。

望着汹涌而来的西凉铁骑,曹操的脑海中却想起了很多的别的事情。这里是彭城附近,秦末楚汉争霸的时候,项羽岂不正是在这里,带着三万兵马突然出现,然后击破了刘邦的五十六万联军?

他苦笑道:“西凉霸王,嘿,还真是跟霸王的风格一模一样!”

曹军后方响起了仓促的号角声,夏侯渊带着两千多骑兵冲出,准备给己方的步兵争取一点时间。曹操望见夏侯渊带兵冲了上去,顿足道:“妙才这点骑兵,怎么挡得住这么多的西凉人?”

周围的马蹄声如同雷鸣一般的轰响,风驰电掣中,面前的景物迅速地拉近,又飞快地向着后方而去。陈诚照例地骑着高头大马,处在冲锋的最前列。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士气是战斗中非常重要的因素。

当看到自家的将领站在第一线的时候,士兵们总是能爆发出更多的战斗热情。所以能够身先士卒的将领,总是能够更容易的就打胜仗。

这一次突袭,是陈诚蓄谋已久的行动。无论是跟陈宫等人要一个月的粮草,还是拉上臧霸组成联军,亦或是驻兵小沛,然后裹足不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麻痹曹操,都是为了这次出其不意的突袭打掩护。

陈诚可从没想过要和曹操打一场迁延日久的消耗战,有着绝对优势的骑兵在手,那当然是要将自身机动性强的优势发挥到极限!

就现在看来,效果很好,非常好,出乎意料的好。正在行军的曹军在旷野上遭遇了优势的骑兵,还没开战就已经混乱了起来。这些远征在外的士兵,已经苦战了许久,早就疲惫不堪了,突然遭遇如此庞大的骑兵,没有直接崩溃,就说明曹军的将领有着超乎寻常的水准。

但是,即便是有着精兵良将,也不能改变他们即将战败的命运!

一队曹军骑兵勇敢地扑了上来,随即被汹涌前行的西凉铁骑碾成了齑粉。吕布骑着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冲入曹军骑兵中大肆砍杀。夏侯渊部迎面撞上了飞熊骠骑,就像是海浪拍在了岩石上,自身反倒被撞得粉碎。

西凉铁骑冲散了这部曹军骑兵,继续前进,很快就杀入了曹军的步兵之中。仓皇结阵的步兵根本无法与骑兵抗衡,更别说在这一段距离上,他们的数量也不占优势。抵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曹军步兵就已经崩溃。

无数的士兵大声嚎叫着四散而逃,但是在平原上,步兵又怎么跑的过骑兵?

西凉军的轻骑兵像是在追逐猎物一般,从背后将那些逃亡的步兵砍倒。见到敌人如此凶猛,附近左右逇曹军士兵没有能够继续抵抗,全都加入到了逃亡的行列中。

曹操面色惨白地望着己方兵马四处逃窜,并没有去挽救危局。他知道,那只会是徒劳无功的行为。兵败如山倒,大军崩溃又岂是人力所能挽回?成千上万的西凉铁骑往来纵横,根本不知道有多少。

曹军士兵在数量上明明占有绝对的优势,但是已经被分割成了数段,然后又被打散。在曹军的将士们看来,他们反倒是被绝对数量的敌人所包围。无论是从哪个方向去看,所能看到的都是数不清的西凉骑兵。

眼见得西凉铁骑就要杀到眼前了,曹操大声下令道:“快,将辎重全部扔到地上!”

士兵们迟疑了一会,随即在军官们的呵斥和皮鞭的教育下,将布帛和金银扔到了地面上,然后跟着曹操向南边撤退了一段距离。

一支千多人的西凉骑兵冲了过来,对地上的金银和布帛视而不见,挥舞着兵器就冲杀了过来。马蹄践踏在扔到地面的布帛上,扬起许多的尘土。那些骑兵像是没看到一半,无视了地上的东西,仿佛扔到地上的不是钱财,而只是杂草。

“西凉军竟然如此精锐?”

回头观察的曹操大惊失色,不敢再继续停留,打马就向着南方不停地狂奔。许褚带着百多名骑兵跟在他的身后,典韦则是挥舞着双铁戟,留了下来断后。这里是大平原,西凉人的战马又更加的优良,要是没有人将追兵阻挡一下,只怕很快就会被追上。

典韦命令士兵将马车横在大道上,然后让他们持着弓弩和长枪在马车后面防备。他自己则是套上了双重铁甲,跳到了大车上。他将双铁戟先放下,然后往掌心里啐了一口,接着用力地搓了搓。

“来吧!”典韦拿起双铁戟,朝着北面的敌人大叫起来,“看看是谁才能取下某家的项上人头!”

汹涌而来的骑兵撞了过来,典韦怒吼着大呼酣战,手中的铁戟击倒了一名又一名的敌人。

火红色的赤兔马长声嘶鸣,手提方天画戟,双眼充血的吕布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道路上,他望着不断怒吼的典韦,露出的残酷的冷笑。奇异的感觉在身上蔓延,冰冷而又炽热的杀机在胸膛之中沸腾。

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随着杀戮,他的武艺还在不断地变得更强。

吕布死死地盯着典韦,用金属颤抖的声音道:“是个勇士,那么你的性命,就由我吕奉先收下了!”

赤兔马狂奔而来,方天画戟横扫而出。身上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的典韦发出不屈的怒吼,双手持着铁戟向前方砸去。他已经奋战了许久,小戟已经全部扔出,左手的铁戟也在混战之中遗失了。

面对着猛冲过来的吕布,他没有闪避的空间,只能双手握着铁戟向前砸了过去。之前他被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砍倒,刚刚才养好伤,就又碰到了吕布。

风声在身前呼啸,巨大的月牙带起雪亮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典韦生出一丝的明悟来。

这一次,只怕是......要遭!

赤兔马冲出去老远,才停住了脚步。吕布转过身来,就见到方才的敌将已经在溅射的鲜血中倒下。有骑兵下马,将被击倒的敌将首级斩下,然后挑在了枪尖上。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五十一章 震惊

吕布,马超,庞德,鲍出等将领带着骑兵不停地对曹军发起冲击,在击溃了敌人之后,从北面将曹军往南赶。三万多曹军士兵丧失了斗志,被逼到了大河边上。

西凉铁骑不停地奔驰,将外围的曹军士兵斩杀。被围在河边的曹军将士牵无去路,后有追兵,不由得放声痛哭起来。数万人一起大哭,声音震天动地。然而西凉人却是毫无怜悯之情,依旧是在用弓箭,用骑枪,用横刀收割这些残兵败将的性命。

只要曹军士兵有集结的迹象,立刻就会有数百名突骑冲过来,将之冲散。轻骑兵仗着马快弓强,张开了一张大网,不紧不慢地将溃散的曹军赶往河流的方向。随着大网越收越紧,曹军将士的哭号之声越发的惨烈。

外面的人不断地被杀死,于是奋力地往里面挤了过去。成千上万人靠在一起,靠近河边的人大声喊道“不要挤了,再挤就掉河里面去了”,但是又有谁听得见呢?即便是听见了,又有谁会在意呢?

惨叫声中,曹军士兵像是下饺子一样被挤到了河里面。掉下去的士兵一边大骂,一边奋力地脱掉身上的盔甲,然后向着河流的另外一边游过去。这边的敌人太强了,那咱们游过去就好了。

虽然绝大部分人的水性都不是太好,掉到河里面了只有死路一条。但是掉下去了一两万人,总还是有不少幸运儿能够在湍急的河流中游到对面岸上去的。徐州境内的河流虽然众多的,但除了泗水和淮河之外,大部分的河流都不是很宽,最多也就几里罢了。

不过等那些人千辛万苦地游到了另外一边,就会发现,在那边同样也有大队大队的西凉骑兵正在等着他们。

击溃了曹军主力之后,天色也已经黑了,陈诚命令麾下的将士不得歇息,继续对残余曹军发起了进攻。追杀持续了两天两夜,南逃的曹军有近一半被斩杀,或是被俘获。从彭城往南两百多里的路途上,不时可以见到曹军将士的尸体。

陈诚带着骑兵一路追过了睢水,追到了豫州的沛郡,斩杀了无数的曹军将士,却是始终没能抓到曹操。经过两天两夜的追杀,士兵们都很是疲倦了,但他们经过长期严格的训练,还能支撑得住。

人能靠着毅力撑下去,战马却不能。经过这么久的奔驰,马匹已经开始出现了非战斗减员。更为糟糕的是已经有不少的沛郡兵马出现在了周围,虽然还只有几千人,但这却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沛郡的兵马质量一般,数量也不多,破之不难,陈诚却没有兴致继续打下去了。发动一场战争需要做很多的准备,要有士兵,武器,战马,粮草等等,发起战争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相比起发动战争,结束战争只会更加的困难。

很多时候,打着打着就会发现根本停不下来。陈诚可不想犯日本人的那种错误,在战前定下的战略目标有两个,一是夺取兖州,二是摧毁曹军的主力。现在两个目标都已经完成,那么就不应该将战事无限制地扩大下去。

再说,现在他手中并没有充足的人手去管理打下来的土地,夺取更多的地盘也只能让那些士人和豪强去治理。与其如此,不如暂且收兵。至于曹操,虽然没能抓住他是有点遗憾,但是也不太要紧。

失去了地盘和军队,就算是曹孟德,想要东山再起,那也是要花好几年的时间。几年后的情况,谁又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要是抓到了曹孟德,按照他干的那些事,那是必然要处死的。上一代的英雄豪杰已经纷纷落幕,如皇甫嵩,朱儁,卢植,董卓,陶谦,刘焉等人都已经相继去世。这一代的豪杰之中,袁术已死,剩下的不过是袁绍,公孙瓒,刘备,张燕,臧霸等人。

要是曹操也死了,这个天下就未免太无趣了一些。不管曹操是跑到了南方,还是北上去投靠袁绍,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在重新成为一方诸侯之前,曹老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陈诚抬头眺望远方,心道:就算曹操卷土重来,那也不足为惧。我能击败他一次,就能击败他第二次!

抱着这样想法,他高声下令道:“停止前进!”

边上的侍卫亲兵听到命令后,敲响了铜锣,散落在四周的骑兵闻声纷纷勒转马头,向着帅旗的方向靠拢过来。陈诚看了看跟在周围的沛郡兵马,冷笑一声,大声道:“我们先回兖州!”

数千骑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向着来时的方向退去。战马只是小跑,并没有全力奔驰,但是速度也很快,只是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去得远了。

“将军,他们撤退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一名身披扎甲的将领不满地道:“追什么追?他们都是骑兵,我们拿头去追啊?我们也撤!”

在陈诚带着西凉铁骑击破曹军主力的时候,臧霸带着三万兵马也从小沛赶往了彭城的方向。不过泰山军的骑兵很少,不过千余,主力大部分都是步兵,因此机动性不能跟带了近三万头牲口的西凉军相比。

而且臧霸心中还是有些怀疑,因此行动不免有些拖拖拉拉。不但是臧霸心有疑惑,他麾下的那些将领,如孙观,吴敦,尹礼等人,都是被曹操打怕了的,虽然见到陈诚带来的两万人精锐异常,却也怀疑到底打不打得过曹操,因为朝廷的兵马毕竟不多。

但是才过了两天,他们就得到消息说,大将军已经在彭城北面二十里处,击溃了曹军的主力,如今正在追亡逐北。陈诚派往臧霸军中的使者不卑不亢地道:“大将军命尔等迅速南进,清剿曹军的残部!”

臧霸等人满脸都是震惊的神色,忙不迭地道:“大将军的命令,我们自当遵从!”

等到使者走后,臧霸看了看依然处于震惊中的部将,问道:“你们说,大将军真的已经击败了曹孟德吗?这也太快了!”

孙观曾是徐州的游侠,他自告奋勇地道:“我先带人去打探,要是曹操真的被打败了,那我们就趁此机会,在大将军的面前立下一些功劳。听说大将军有功必赏,好歹我们也出过力了,想必不会亏待我们!”

臧霸问道:“要是曹操并没有被击败,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孙观道:“要是大将军和曹操不分胜负,甚至反而被打败了,那我们自然是要以保自身为上。”

臧霸摇了摇头,说道:“要是大将军打赢了,我们要上去帮忙。要是大将军打输了,我们更要上去帮忙。传令三军,扔下辎重和其他一切杂物,人带三日之粮,全速前进!”

孙观大惊,劝阻道:“现在情况未明,怎么可以贸然行动?”

臧霸道:“若是非得考虑周全才能动手,那我们留在泰山就是了,何必带兵来此?尔等无需多言,听我号令便是!若是有不想去的,就留在此地看守辎重即可!”

泰山贼之中,以臧霸的实力最强,昌郗次之。这次出兵,臧霸带了孙观,吴敦等人出来,昌郗则是留在了泰山老家。孙观,吴敦等人虽然也各自有着数千部曲,却不像是昌郗那般桀骜不驯。而且他们向来佩服臧霸的武勇,也对他公平处事的态度很是满意,当下就道:“将军既然南下,那我们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于是臧霸军留下了三千老弱,其他的兵马加快的脚步,讯速地冲向了彭城的方向。大军才到留县附近,就碰到了被打散了到处逃窜的曹军士兵。泰山军抓了些俘虏后一审问,然后什么事情都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大将军是怎么用两万人击败曹操的十万大军的(其实并没有十万,最多也就七八万),但是这却并不妨碍泰山军痛打落水狗。在过去的几年中,泰山军没少被曹军攻打。现在正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

泰山贼又被称作泰山群寇,跟黄巾军,以及从黄巾军演变而来的黑山军,白波军有着本质的区别,他们既反抗官府,又抄掠百姓,还镇压了当地的黄巾军,盘踞在泰山地区,成为了一股特殊的势力。

但是这么三不靠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现在又能报仇,又能在大将军面前露脸,岂有不卖力气的道理?

陈诚带着西凉铁骑将曹军从中截断,然后向南一路追击。北面的曹军在回援中军被击败后,随即向着北面逃窜,准备逃往鄄城,范县,东阿等地,刚好跟南下的泰山军撞在了一起,然后就打了起来。

双方大战了半日,曹军再次被击溃,大部分兵马或是被杀,或是被俘,只有曹纯带着千余步骑趁乱逃脱。曹纯带着一千多残兵败将,匆匆逃往东阿。东阿守将是夏侯惇,在听说曹军大败,主公曹操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后,不有大惊失色。

“你统领虎豹骑精锐,怎么能只顾自己逃命,而将主公扔在了险境之中?”夏侯惇大声责备曹纯,“若是主公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你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上?”

曹纯满面羞愧,跪在地上道:“大军崩溃,非人力所能挽回。我带着虎豹骑冲阵数次,想要去寻找主公,却都被西凉军挡住了去路。本来是打算战死沙场,但想着将军还在坚守城池,主公家眷也都在此,就先来一步报信,也好让将军早做准备!”

阅读网址:

第三百五十二章 曙光 1/3

“早做准备?早做什么准备?”夏侯惇怒不可遏,喝道:“莫非你想让我向陈贼投降不成?哼,我宁愿战死,也绝不向陈贼屈膝投降!”

曹纯道:“我军战败,朝廷兵马转眼就到,难道不应该趁早将主公的家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吗?公子曹昂,自幼聪慧,若是主公真有什么不测,我等当辅佐公子昂继承主公未竟之业!”

夏侯惇先是一愣,然后恍然,他向曹纯深深一鞠躬,道:“若非子和之言,几乎误了大事!”

赴死之心既去,夏侯惇立刻恢复了名将应有的水准,他对曹纯道:“如今主公被击败,我等只剩下了三座城池在手,绝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如今之计,只有暂时北上投靠冀州牧袁绍这一条路可走!”

曹纯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将军先做准备,我去通知鄄城和范县那边!”

两人计议已定,立刻分头行事。夏侯惇清点兵马,收拾行装,整备突围。曹纯则是带着百余骑兵去通知荀彧和程昱,想让他们跟着一起逃到河北去。荀彧听说曹操兵败,当时就面色大变,抓着曹纯的衣袖问道:“主公何在?”

曹纯苦涩地回答:“西凉铁骑遮蔽了战场,主公下落不明!”

荀彧顿足道:“若是主公还在,即便兵败,我等亦可坚守,以待天下之变。现在主公下落不明,那就只能投奔袁冀州去了!”

曹纯道:“元让也是如此说,军师这就请带着城中兵马,跟我一起撤退吧!”

荀彧于是点起城中数千步骑,就往东阿而去。荀彧同意暂时撤到河北,程昱却是拒绝了跟着一起撤走。他是东郡本地人,现在都已经五十多岁了,既不像荀彧那样,是海内闻名的士人,又不像夏侯惇是曹操的兄弟,他跑路到河北去,能有什么好处呢?还不如留下来算了。

程昱正色道:“文若只管护送主公家眷往北,我在这里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即可!”

荀彧和曹纯再三劝说,程昱却是一直坚持己见,两人无奈,只能带着兵马先和夏侯惇汇合,然后一路撤过了黄河,去投奔冀州牧袁绍去了。

陈诚带着兵马撤回兖州,沿途抓捕了不少曹军溃兵,在丰县附近和臧霸军汇合,又碰到了听说曹操兵败后赶了过来的刘备等人。刘备带来的人只有两千步骑,其中骑兵不过三百。将士们的盔甲有些陈旧,上面遍布着刀剑斩击的痕迹,看起来就有种杀气腾腾的味道。

再次见到陈诚后,臧霸只觉得对方身上环绕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霸气。他和孙观,吴敦等将领跪在地上,口称:“拜见大将军!”

边上的刘备,关羽,张飞,陈到等人也一并跪了下去,齐声道:“拜见大将军!”

臧霸曾经被曹操吊打了好几次,刘备更是一度被曹操打的开始怀疑人生,他们深知曹操的可怕。但就是兵锋如此强盛的曹操大军,也在两天的时间内化作了飞灰。西凉军的战斗力之强,就让他们感到震惊不已。

几天前的彭城一战,曹军死伤惨重,夏侯渊,李典,乐进,典韦等一大批曹军名将阵亡。这些将领已经在征服兖州和攻打徐州的过程中建立了威名,都是让周边诸侯都深感头痛的威名赫赫的将领。

但只是一次打败,这些人以往建立的威名就都付之东流。取而代之的,是吕布,马超,庞德,鲍出等冉冉升起西凉军的将领。西凉军的众将踩在曹军将校们的尸骸上,登上了天下的舞台。

见到刘备等人都跪在地上,陈诚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上前几步,将刘备扶起,说道:“兄长何必如此多礼?”

刘备有些惭愧地道:“朝廷任命我为徐州牧,我却不能守护州中百姓,以至于需要劳烦大将军出马.........”

陈诚阻止了刘备继续往下说,“曹操虽然残暴,但是用兵打仗的本事当今世上没有几个能比的上。兄长在徐州和曹军多次交锋,虽然吃了不少败仗,却一直坚持抵抗。要不是曹军主力都被兄长牵制,我也不能趁机夺取兖州。真说起来,击败曹操的首功,应当属于兄长才是。”

刘备闻言大为感动,边上马超,法正等人却是都是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不过他们虽然不满意陈诚的说法,却不敢当面质疑。只有吕布,冷哼了一声,说道:“没投降也能算功劳?还是头功?那让我们这些和曹操浴血奋战的将士怎么看?”

关羽和张飞大怒,从地上猛地站了起来,手就往刀柄上按去。吕布见了,冷笑道:“有种的你们拔刀试试!”

刘备转过身来,喝道:“云长翼德不得无礼!”

陈诚也瞪了吕布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立下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不会少了你的赏赐!”

他又将臧霸,孙观等人扶起,说道:“都起来吧,大家都是有功之臣,待我回到了长安,自然会向天子上奏,然后论功行赏!”

等陈诚领着臧霸,刘备等人进城之后,留在原地的马超忿忿不平地道:“我等冲锋陷阵,方才有今日的局面,刘备又有什么功劳可言?”

他知道法正是大将军陈诚所宠信的人,于是对法正道:“孝直你须得向主公分说!”

法正心高气傲,才智过人,虽然也有些不满刘备拿了首功,却说道:“如今天下群雄并起,主公正需要招揽四方豪杰,所以才那样说,刘备再怎么样,也就是徐州牧了,难道主公还能再增加他的地盘不成?论功行赏,也只会落在我们的头上!”

马超闻言大喜道:“原来如此!”

边上尚未走远的吕布听到法正的话之后,却是愣了愣,心道:陈文正原来如此奸猾,怪不得我斗不过他!

丰城之中,陈诚备下酒席,宴请刘备,关羽,张飞,臧霸,孙观等人,又将吕布,马超,庞德,鲍出,魏冉,赵思,丁远等人也都叫上。因为是在军中,一切从简,菜肴算不上精美,就是大鱼大肉炖烂了而已,酒水倒是上了不少。

军中将领,无不好酒,像是陈诚这样不喜欢饮酒的,倒很是少见。吕布,马超等人平常被军纪约束,在军中不敢喝酒,现在放开了禁令,自然是痛快地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刘备,关羽,张飞等人,之前被曹操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几次三番的被曹军围在城里,好几次,刘备都觉得快撑不下去了,这时候绝地翻盘,原本实力强横的敌人忽然之间就灰飞烟灭了,身上的压力一去,喝起酒来,也是觉得痛快无比。

至于臧霸,孙观等人,他们原本是泰山贼寇,虽然被陶谦收编了,但还是被周围的诸侯视为贼寇。那些士人们即便是不当面唾骂,也会在背后说他们的坏话。现在他们抱上了大将军这条粗腿,就等于是洗白了,也都很是高兴,于是也都开怀痛饮起来。

陈诚端着酒杯,从刘备开始,挨个往下敬酒。他现在位高权重,但是依旧保持了平易近人的作风,身上没有丝毫的架子,说话又好听,是以堂上的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便是法正和孟达,因为年纪尚小,平日里不被允许喝酒的,陈诚也上去敬了他们几杯。

“张三哥,你从来都是不在乎礼法的。”陈诚敬了一圈,端着酒杯又到了张飞的边上,笑道:“玄德兄长和关二哥也就罢了,你怎么还向我下跪?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啊!”

张飞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文正你不耐烦那些俗礼,但是大哥跟二哥都跪下了,我这个当三弟的,当然也只能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他伸手往陈诚的胸膛上锤了一拳,兴奋地道:“可真有你的,曹操那小子兵多将广,着实不容易对付,却被文正你两天就收拾干净了!我听人说,当年在彭城附近,西楚霸王也是这么快就把高祖皇帝打崩了的。文正,你这个西凉霸王也不比楚霸王差啊!”

张飞喝得有点多了,十分兴奋,又跟陈诚关系亲近,是以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文正你是楚霸王,大哥又姓刘,那我和二哥可不就是樊哙和周勃么?可惜元龙没来,不然的话,你一定喜欢!”

刘备转过头来,责备道:“翼德你醉了,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张飞叫道:“我没醉!”

刘备看了大叫的张飞一眼,不禁摇了摇头,他让关羽看着张飞一点,然后转过头来,对陈诚道:“现在曹操已经被击败,兖州也大多被平定,剩下的鄄城,范县,东阿等地想必也很快就能拿下。如今中原已定,不知文正准备什么时候将天子和朝廷迁回洛阳?”

陈诚曾在长安杀了十多名朝廷重臣,此事震惊天下,刘备也有所闻。在他想来,如今凉州,关中,并州,司隶,兖州,徐州都已经重新归于朝廷麾下,则天下太平之日不远,也是时候将朝廷迁回洛阳了。

至于陈诚骄横跋扈,将权柄归于己身的事情,刘备倒是不太在意。自光武中兴以来,以外戚的身份出任大将军,然后掌控朝廷的事情屡见不鲜。陈诚虽然没有姐姐嫁给当今天子,但是他娶了万年公主刘倩,也能算得上是外戚。

大将军不跋扈一点,那还能是大将军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和平 2/3

“让天子还于旧都?”

陈诚摇了摇头,道:“兄长不是没见过洛阳残破的样子,没个三五年,那边连修复宫室的人手都凑不齐。”

刘备道:“虽然如此,但是让天子居于长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陈诚笑了笑,道:“待天下平定,再迎天子回洛阳不迟。”

于是刘备不再说话,转而敬了陈诚几杯。陈诚虽然觉得喝酒跟喝水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也并不反对和讨厌,举杯就饮。酒宴上的气氛很快就达到了顶峰,一众将领高谈阔论,吹嘘着自己的武勇和战功。

直到月上中天,酒宴才宣告结束。第二天,陈宫派人来传信,说是鄄城和东阿都已经不战而降,只有范县依旧还在坚持。陈诚便与刘备,关羽等人告别,让他们带兵返回徐州。徐州去年和今年连番大战,军民死伤惨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又命臧霸带兵前往琅琊郡,以抵御青州的高干。他自己则是带着牙兵和徐荣部前往范县,准备拔除这颗最后的钉子。在前往范县的路上,陈宫带着上万兵马加入了进来。在雍丘的时候,陈诚说让兖州准备三万兵马,准备一起加入到对方曹操的战斗之中。但是很快的,他就甩开了臧霸军和兖州军,带着西凉铁骑狂飙突进,以突然袭击的方式,直接将曹军主力给击溃了。

这样一来,陈宫也不用继续招募兵马。光是收拢的曹军溃兵,就已经有很多了。

“陈宫拜见大将军!”

陈诚下马将陈宫扶了起来,道:“范县是什么情况?为何其他两城都已经降了,偏偏范县还在坚持?”

陈宫顺势站了起来,表情比以往更加恭敬一些,他回答道:“鄄城的荀彧和东阿的夏侯惇带着曹操的家眷,逃去了河北。范县的程昱没跟他们一起走,而是留了下来,继续负隅顽抗!”

程昱?这个名字陈诚颇为熟悉,知道他是曹操提拔起来的,还跟陈宫一样都是东郡人。不过陈宫由曹操的心腹变成了反叛者,程昱这个曹操的另一个心腹,却是坚守城池,不肯投降。

陈诚问道:“程昱坚守不降,公台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处理?”

陈宫的表情有些沉重,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仲德虽为我兖州的名士,但是却不识天数,愚昧地忠于曹操,现在还不肯幡然醒悟,那我们也不得不发兵攻打城池了。”

程昱,字仲德。他虽然出身不如荀彧等人,但是在兖州的名声还不错。

陈诚饶有兴趣地问道:“那要是抓到了程昱,该怎么处理呢?”

陈宫迟疑了一下,拱手道:“自然是请大将军决断。”

陈诚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去见见这位不肯投降的程仲德吧。”

他骑着咕噜来到了范县城下,冲着城头上高声道:“我是朝廷的大将军陈诚,请程仲德出来答话!”

见到城外来了这么多兵马,城中守军本就人心惶惶。现在又听说是大将军亲自到了,城头上顿时有些骚动起来。曹操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兖州,并且讯速地向着四周传播开去,范县这边自然也是得到了消息。城中军民本想投降,却又被程昱说服。

城头上骚动了一会,又很快平静了下去。随后,程昱从城头上探出头来,冲着城下道:“你说你是朝廷的大将军,可有什么证明?”

证明?这还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而且以前好像也没人怀疑自己的身份来着。他往边上看了看,指着陈宫道:“这位是新任的兖州牧,他能不能证明?”

城头上,程昱早已望见陈宫,闻言答道:“陈公台的话,当然是可信的。”

陈宫的脸皮抖了一下,对程昱大声道:“仲德,这位就是朝廷的大将军。我们带来的兵马你也都看到了,绝不是你城中的那点人手所能抵挡的。如今曹操已然战败,仲德你何必继续负隅顽抗?不如弃暗投明,也能保全满城百姓的性命!”

程昱在城头上笑道:“既然是大将军当面,那我这便打开城门,迎接大将军入城!”

陈宫本以为对方会怒斥自己,或者是说一些别的恶心人的话,却没想到程昱竟然立刻就说要投降了。就在他愕然的时候,城门在“咯吱咯吱”的声响中大开,随后程昱就领着城中的守军走了出来,跪在地上请降。

陈诚打马上前,来到程昱的身前,问道:“仲德之前还在坚守,为何突然就投降了?”

程昱恭敬地道:“曹公兵败之后,州中又溃兵四处流窜。为了保护百姓,这才不得不关闭城门,以待大将军到来。”

陈宫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陈诚却是大笑不已,他翻身下马,将程昱扶起,说道:“以公之才,做个县令实在是太委屈了。如今兖州初定,正需要仲德这样的大才安定地方,不如就由阁下出任东郡太守,如何?”

程昱拜伏在地,回答道:“若使某治理东郡,自当殚精竭虑,不辜负大将军的恩德。”

陈宫在边上急道:“东郡已经有了太守,又怎么能让程昱来当?”

陈诚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道:“把前面那个太守撤下来不就行了?莫非公台以为,仲德之才,不足以为一郡太守么?”

陈宫哑然,虽然还是心有不甘,却只能暂时忍了。他是兖州牧,有的是机会安插自己人。大将军固然兵强马壮,难道还能一直留在兖州不成?且待日后就是!

随着范城归降,整个兖州就此平定。曹操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平黄巾,逐流寇,东征西讨,先后击败了周围的无数强敌,这才据有了兖州全境。但是他的统治看似牢不可摧,他的军队看似威风凛凛,却在士人豪强举起叛旗之后,只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全部落入了他人之手。

在中原,在河北,士人豪强的实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也不知道曹孟德现在是后悔对待士人的态度太差,还是后悔对待士人豪强还不够狠辣。不过无论他有什么想法,现在都是拿陈宫这些人是没什么办法了。

陈诚在两天之内就击败了曹军主力,震动了天下。原先陈诚虽然有武勇之名,也传闻他善于用兵,但都只是在凉州那个偏僻的地方,后来才到了关中,但是关东的诸侯们一直都有些瞧不起这种没有跟脚的泥腿子。

既不是出身于名门,又不是天下闻名的经学大师,怎么可能得到关东上层人士的认同呢?好歹曹操还算是自己人,陈文正又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老革武夫罢了!这种人,也就配当他们士人的门下走狗!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士人们所鄙视的武夫,先是压服了西凉诸侯,然后吞并了关中,并州,接着占了司隶,现在又将兖州打了下来!若是再加上刘备占据的徐州,陈诚的势力已经将整个天下分割成了两半!

曹操可不是董卓之流可比,兖州也不是关中,西凉所能比的。夺取了兖州之后,现在西凉铁骑已经能够在中原大地上任意驰骋。离得远一些的刘表,刘繇等人虽然震惊,却并不惊恐,河北的袁绍却是觉得头皮都要竖了起来!。

袁本初刚刚将公孙瓒和张燕赶出了河北,正在从战略相持转向战略进攻。要是南边的兖州再加入到敌人的阵营之中,那奋斗了好几年才获得的大好形势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在听说曹操兵败之后,袁绍一面紧急命令远在汝南的儿子袁谭招募兵马,以备不测,一面又派遣使者前往兖州和长安,分别向朝廷和陈诚表达了恭敬之心。要是陈诚在打下兖州之后,再来图谋河北,那他就要联合刘表等诸侯,从南边对兖州发起进攻。要是陈诚就此停下了脚步,那他也可以先消灭公孙瓒再说。

袁绍的这些举动,可谓是做好了战和两手准备。除了这些举措之外,他还派人联络了徐州牧刘备,兖州牧陈宫,希望大家能够和睦相处。刘备和陈宫现在各有各的麻烦,自然是对和平建议很有兴趣,都答应会帮着在大将军的面前美言几句。

陈诚当然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心思,现在的朝廷就像是在使用七伤拳,每次打出去敌人难受不难受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先吐几口血。去年关中才刚平定,又碰上了两次大地震,本就已经是奄奄一息,在陈诚带着阎忠等人加班加点的辛苦工作中,这才缓过来一口气。

紧接着第二年就出兵攻打并州,将为数不多的存粮消耗得干干净净。这次出兵兖州,军中甚至只有十日之粮,要是兖州这边不能提供粮草,看似强大的西凉军也就只能吃大户才能过下去了。

好在曹操的大军也早就疲惫不堪,兼且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士气很糟糕的样子。因此战斗进行的很顺利,顺利地达成了战前制定的目标。现在袁绍想要维持和平,至少是表面上的和平,那陈诚也就很热烈地回应了和平的请求。

他很痛快地表示,朝廷兵马很快就会撤回去,只要河北肯卖粮食给他。

卖粮食?

“不错,”陈诚对袁绍的使者道:“我们可以用金币,银币,铜钱,布匹,甚至是战马和武器来付账!”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封侯 3/3

冀州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在籍的户口就有九十多万,比关中和兖州加起来都还多,卖点粮食根本不算问题。财大气粗的袁绍很痛快地就答应了陈诚的要求,陈诚也很爽快,带着兖州的军户就回了河南。

那些军户原本都是一辈子当兵打仗的命,现在曹操跪了,他们的命运也不见得会变好,多半会被当地的豪强士人变成佃户部曲。现在陈诚答应给他们在洛阳分地,自然是一呼百应,推着车子就跟在了朝廷大军的后面,浩浩荡荡地往西边走了。

曹操在兖州实行“士家制”,有近十万户百姓被变成了奴隶一般的存在。这些军户什么都没有,身家性命都不属于他们自己,跟着陈诚往西走的人里面,就属这些前军户最多。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曹军将领的家眷,也都跟着一起走了。

兖州本来有近四百万人口,这下子要陆陆续续的走了几十万。这么多的人口流失,让本地的豪强和士人们大为光火。人口就是财富,人口就是实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将军此举,无疑是在削弱兖州的实力啊!

陈宫在短短几天之内连续接见了许多士人,所说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不能让朝廷这么干!

“陈使君,大将军此举不合圣人之言啊!”

“大将军这是在残民以逞!”

“大将军与民争利!”

“大将军说是在司隶给人分地,那些佃户跑了好多!”

陈宫从早到晚都在听这些话,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嘀咕,他便带着数百人,前往陈留。陈诚为了办好几十万人迁移的事情,并没有立刻从兖州撤走,而是在陈留,封丘,荥阳,成皋等地分别派兵驻守,一方面是护送百姓前往河南和长安,一方面是督促河北将粮食送过来。

袁绍正在一门心思的对付公孙瓒,很爽快地就将粮食给送过来了。第一批就有十万石,虽然里面有不少的杂粮和陈米,但是陈米也一样能填饱肚子不是?口感差也就差了,再差还能比树皮和草根更差?

除了河北卖了粮食过来,荆州,扬州,豫州,河内等地,也都送了粮食过来。陈诚在两天之内就消灭了曹操的战绩实在是太过耀眼,诸侯谁都不想成为朝廷的下一个打击目标,因此加快了速度,从原来的拖拖拉拉变成了雷厉风行。

陈诚又不是白要他们的粮食,而是拿真金白银和他们买的,诸侯还能趁机从中赚上一笔,何乐而不为呢?荆州的士人们个个家中都是有着许多的田地,有着佃户帮他们耕种,地里的每年都能长出粮食来。他们也不要真金白银,直接拿粮食换了凉州的羊毛布和棉布,转手卖出去,一下子就赚了两份钱,还不是美滋滋?

不单是荆州人这么干,扬州,豫州,甚至河北也有很多人这么干。凉州的产能扩大之后,原有的市场就有些饱和了。主要是凉州人太穷了,有了一身衣服,就要穿个十几年,还能当做传家宝一样的传下去。关中虽然富庶,可是才遭受了大地震,也没有多少消费能力。

现在好了,等于是市场突然就扩大了好几倍,原先的那点产能根本就不够看的。不少工厂又开始连轴转起来,甚至还有人商量着合伙再多开几个厂子。不过开工厂有还几个问题需要解决,一是纺织机器,现在的纺织机器只有朝廷的制造局能够做,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没有关系的话,有钱也买不到机器。

二是原材料,纺织需要羊毛和棉花,这些原材料都把持在凉州豪强的手中,关中人很难插进那个小圈子里面去。孟佗也就是仗着他儿子孟达跟大将军的关系好,这才成功地在新建设的工厂中入了股。

除了孟佗之外,还有王忠,鲍出,苏则,杜畿这几人,都是受到了大将军重用的关中人,很快的,这些人的家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拿着钱送上门来的不知道有多少,甚至还有跪在地上,求着他们的家人把钱收下的。

就连不在关中的孟达和法正,也有许多人上门去,说是要介绍女孩子给他们,并说个个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名门。

凉州的纺织业发展了已经有两三年了,后来又在长安附近又修建了一些纺织厂。纺织机械在原先的基础上更新换代过一次,效率变得更高,成本变得更低。便宜又好用的东西大家都喜欢,投入到荆州,扬州,冀州,豫州,兖州,还有徐州等地之后,很快就将各地的土布打得节节败退。

要不是凉州和关中的产能还跟不上,只怕各地的土布已经没有了活路。

在各地的豪强都在交易中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那些举家前往司隶和关中的百姓却是正在进行一场跟死亡赛跑的迁徙。虽然陈诚命令军队在沿途做好了准备,修建了窝棚,储备了柴火和粮食,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死在了西行的路上。

死掉的主要是老人和体弱多病的人,军户本来就很是穷困,他们家中的男丁要在外服兵役,收入还要被官府拿走一半,平日里都是半饱不饱,身体本就不强壮。一旦在路上遇上点风寒,雨水之类的,很容易就生病,然后病死。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兖州的军户才大致搬迁到了隔壁的司隶。在迁徙途中,死掉的百姓有将近五千人。好在河北和其他地方的粮食到了,陈诚将自己小金库的钱都拿了出来,买来了粮食,沿途建立了几十个临时据点,又调来了不少的医生,这才没让死亡的人数变得更多。

到了河南之后,这些军户就被编户齐民,分配到各个地方。官府给他们分发了田地和地契,并注明这些田地不可转让,不可买卖,要是三年内不耕种就会由官府收回。这些政策没什么出奇的,不过是将在凉州实行了好几年的政策直接搬过而已。

但是在中原地界上,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给百姓分地的事情了。回想起来,之前在兖州的那些日子,简直就是暗无天日。虽然现在这些百姓都还住在窝棚里面,每个月还要拿着户籍去官府那里领一些土豆和玉米,可是只要有了希望,人类总是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情来。

陈诚留在司隶忙着迁徙兖州百姓的时候,也没忘了给麾下的将士升官。随行出征的将士中,光封侯的将领就有十多个,提升军衔的更是数不胜数。其中吕布被封为温候,关羽被封为寿亭侯,张飞被封为桓侯,等等。

在朝廷忙着将兖州百姓迁徙到司隶和关中的事情后,袁绍终于放下心来。他不怕陈诚折腾,就怕陈诚没事干。朝廷现在手中握着十几万精兵,拔剑四顾,虎视眈眈,要是没事干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青州的高干,豫州的袁谭也都因此而放松了警惕,不再像是之前那样草木皆兵。真打起来,他们也不怕,但现在正是袁绍夺取北方霸权的关键时候,能不节外生枝那当然是最好。征召起来的数万大军也可以先解散回家,不用再花费钱粮养着了。

入秋之后,朝廷的兵马渐渐地从兖州撤了出去,袁绍,袁谭,高干等人就更加的放心了。兖州的陈宫和张邈等人也因此而欢欣鼓舞,当陈诚带着兵马驻扎在兖州的时候,他们总觉得犹如芒刺在背,做什么事情都要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好了,等朝廷的并马全部撤走,这兖州,终于又是正人君子们的天下了!

听说陈诚将要带兵返回长安,刘备特意从徐州赶了过来。这一次,他不但带上了关羽,张飞,陈到等武将,还将将陈珪,陈登父子,以及简雍,孙乾等文臣也一并带了过来。

按照汉家的制度,州郡主官在没有诏令的时候,是不能擅自离开辖区的。但是现在这条制度早就已经名存实亡,刘备没将这条制度放在心上,陈诚也是一样。在饯行的宴席上,陈诚第一次见到了被刘备誉为“豪气过人”的陈登陈元龙。

因为之前曾竭尽全力帮助刘备抵御曹操,陈珪父子都因此而被封为关内侯。陈诚见了他们,便笑着说:“不想今日竟然有三位陈家的侯爵在此聚首!”

陈珪,陈登上前拜谢,说道:“曹军暴虐,若非大将军率兵来援,徐州几乎不保!请大将军受我等一拜!”

陈诚将两人扶起,笑道:“我在长安时,就听说过两位的大名。曹操虽败,却又在豫州袁谭处复起,日后说不定还会生出事端来。日后刘备兄镇守徐州,还要靠你们从旁协助才是!”

“为国效力,理当如此!”

陈登见陈诚虽然身材夸张,但是说话和气,于是进言道:“长安毕竟路途遥远,如今大将军既然已经平定了兖州,何不奉天子车驾返回洛阳?徐州虽经战乱,尚有四十万户,加上兖州,足有六七百万人口,岂不远胜过关中和凉州?若能据有此地,则天下不足定也!”

陈诚见了陈登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模样,心中很是喜欢,笑道:“元龙豪气,果然是远胜他人!只是洛阳残破,宫殿尚未修复,不足以为天子居所,此事等日后再说。”

第三百五十五章 猛虎 1/3

陈诚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心中却未免有些嘀咕。刘备劝他将朝廷搬回洛阳,陈登也说差不多的话,莫非这两人是商量好了的?

陈登道:“若是天子嫌弃洛阳残破,何不于兖州选一处作为暂居之所?陈留,许昌,睢阳皆可!”

“兖州方经战乱,百姓困苦,实不宜大兴土木。为了让百姓少吃点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或许陈登的确是在为朝廷考虑,但是陈诚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将朝廷和天子搬到兖州来?除非兖州处在绝对掌控中还差不多。兖州世家豪强的势力这么庞大,连曹操都能一下子就放倒,他要是把天子放在了兖州,那到底是他这个大将军控制了朝廷,还是兖州的士人豪强控制了朝廷?

关中和凉州的人是很少,陈诚在那里却是一言九鼎。兖州和徐州的人口是多,但是他所能直接调动的,有没有一半?他所推行的那一套,跟现今兖州的制度格格不入,真要搬过来了,肯定会有许多的矛盾。产生的后果不是大清洗,就是一场血腥的内战!

如果自己想要建立一个实行“九品中正制”的国度,那倒是可以在这个时候就返回中原。但是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除了希望少死些人外,就是因为不想中国落到那个“上品无寒门”的地步啊。

当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被养成了废物,见到马匹跳了两下就被吓得半死,面无人色地大叫“这是老虎,根本就不是马”的时候,五胡乱华的事情就成了必然事件了。

见到大将军真的不愿意将朝廷搬迁回来,陈登不免有些失望。陈诚见了,心中却是不以为意,如今关中和凉州还包括并州的发展势头都很良好,河北的袁绍虽然是劲敌,但是一两年之内也无法彻底击败公孙瓒。

等自己再发展两年,哪怕河北人口更多,那也不足为惧!

酒宴还在继续,吕布不知道为什么又跟张飞争吵了起来,大约是他们的相性不合。在案几被踢翻后,陈诚上前分开两人,然后结束了酒宴。

“兄长请留步,”陈诚对刘备道:“再送就要送过虎牢关了!”

刘备有些感伤地道:“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再能相见了。”

陈诚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若是不经意的想起了,就端起酒杯,向着长安的方向敬上一杯即可!”

刘备闻言笑了起来,拱手道:“那就祝文正一路顺风了!”

望着陈诚的身影渐渐被烟尘所遮蔽,张飞兀自有些愤愤不平,“吕布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对大哥无礼!”

刘备转过身来,拍了拍张飞的肩膀,说道:“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我就是瞧不惯他那副自己天下第一的模样!”张飞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封了个温候就以为很了不起吗?谁不知道他是文正的手下败将!”

刘备见张飞这个样子,摇了摇头,快走几步,然后翻身上马,向着徐州的方向而去。

张飞在背后大叫道:“大哥等等我!”

说罢,也急忙跳上了马背,快马加鞭的跟了上去。落在和后面的陈登问陈珪道:“大将军已经平定了兖州,为何不将都城搬回中原来?关中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帝王之基了,难道大将军连这都看不出?”

陈珪笑道:“你自己分明知道,又何必要来问我?”

陈登压低了声音,低声道:“莫非?”

陈珪悠然道:“大将军图谋深远,谋定而后动。你看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知道其胸中自有丘壑,又岂是言辞所能打动的?”

陈诚带着朝廷兵马走了,还带走兖州的十万户百姓。对此兖州的士人虽然不满,但是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那些军户是搬走了,但是原先耕种的田地可是都还在。熟地的价值是生地的两三倍,这么大的一份利益放在面前,大家都忙着参与到对这份产业的瓜分中去,暂时没空理会别的。

而在豫州汝南郡的上蔡城中,曹操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陈诚一直停在兖州不动,说是在将兖州的军户迁移到司隶去,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呢?之前陈诚还说要和臧霸一起在小沛深沟高垒来着,结果第二天就突然出现在了一百多里外的彭城附近。

谁能保证这不是陈诚的又一次计谋?现在他还在兖州待着,说不定两天之后就已经兵临城下了,就像是彭城之战那样。

一想到彭城之战,曹操的心里依然在隐隐作痛。那一仗里面,他不但失去了兖州牧的位置和一手打造起来的精锐大军,也失去了李典,乐进等多位将领,甚至连兄弟夏侯渊也战死在了沙场上。

他的心脏微微抽搐起来,就在此时,外面脚步声响,袁谭待着数名护卫走了进来。袁谭是袁绍的长子,在袁术时候没多久,就被派到了豫州来做了州牧。当时豫州三分,曹操,刘表,刘繇各自占据了一块。

袁谭到来后,很快就得到了豫州本地世家的支持,将刘表和刘繇的势力驱逐了出去,曹操当时正与徐州交战,为了大局着想,只能暂时忍下了这口气,将自己所占有的豫州诸郡县都交给了袁谭。

当时他的想法是先集中兵力对付陶谦,等平定了徐州,再跟袁谭理会不迟。但是他所没想到的是陶谦病死之后。来了个更加难缠的刘备。前后血战十多次,刘备被击败了一次又一次,偏偏就硬是不肯投降,以至于曹军师老兵疲,为后来的彭城之败留下了祸根。

袁谭走了进来,问曹操道:“曹公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曹操笑着道:“州牧可听说陈诚已经带兵返回长安了?”

袁谭仪表堂堂,身穿华服,将世家公子的风范尽显无疑,他的举止得体,微笑着道:“已经听说了,这下子曹公就不用担心了。”

曹操道:“陈诚既去,则兖州再无人可以统领大军,州牧何不趁此良机,发兵北上,夺取兖州?”

袁谭看了看曹操,笑道:“原来曹公是为了此事而来,只是来的稍微迟了一些。”

“秋收在即,正好割取兖州的粮食充作军粮,何谓迟也?”

袁谭道:“我已经命孙策带兵南下,渡过长江去攻击刘繇了,所以没有多余的兵力给你。”

孙策是孙坚的长子,在孙坚战死后,一直居住在豫州。袁谭入主豫州,孙策连同程普,黄盖等孙氏旧部一起成了袁谭麾下的将领。

曹操面色微变,问道:“谁为州牧出此计策?”

袁谭不假思索,随口答道:“此乃郭公则所言。”

话音刚落,袁谭知道说秃噜了嘴,掩饰道:“刘繇兵马大多在攻打江东,正是大兵收取扬州的时候!”

曹操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那我愿为州牧镇守梁国,以防备北方的敌人。”

袁谭道:“曹公方才兵败,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不如在上蔡多居住几日,等明年伤势好转,再出去操劳不迟。”

曹操笑道:“我身上的伤势早就好了,再说,为国无暇谋身,若是闲下来,反倒觉得不痛快。”

袁谭笑着说道:“曹公还是多将养一段时间吧,我已经命人给贵府送去了不少财物,还有十几个美貌少女。要是曹公不喜欢本地的女子,我再派人去关中买些西域胡姬就是。那些胡姬,啧啧,当真是风情万种,只要尝过一次,个中滋味就绝对忘不了!”

曹操面上的怒气一闪即逝,他的眉头皱起,随即又迅速的舒展开来,“那我就多谢公子了!”

袁谭暗中讽刺他败给了陈诚,曹操立马就回敬说袁谭只是袁绍的儿子,将来未必能继承袁绍的位置。两人都是世家子弟,说话夹枪带棒那是自小就会的本事。曹操虽然是阉宦之后,但曹家也一样是汉帝国的顶级权贵,在出身上也就是比袁绍,杨修这样的人差了一点。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曹操随意地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公子已经有了决断,那我就先告辞了!”

袁谭目送着曹操远去,心中暗恨,“曹阿瞒,汝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摆布我么?”

之前曹操虽然默认了袁谭成为豫州牧,但是他曾经占据的颍川郡总是跟袁谭不对付,在彭城之战后,颍川才变得恭顺了起来。现在曹操一心想打回兖州去,袁谭却偏偏不叫他如意,故意提前派了孙策去扬州。

这还是郭图给袁谭出的主意,郭公则说“曹操就是一头吃人的猛虎,若是不给他东西吃,就要反过来咬人。但要是把他喂饱了,肯定就要脱离主人的控制了”。

袁谭当时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郭图笑着回答道:“先饿他一段时间,等他快受不了,再给他一点吃的。这样反复几次,将老虎驯好了,再放他出去咬人!”

袁谭听了之后,很是高兴,对郭图道:“有公则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只是郭图和袁谭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给扔到扬州去的孙策,同样也是一头猛虎。而曹操这种英雄豪杰,又岂是袁谭这种人所能驯服的?

豢养猛兽,那要先有比猛兽更强的武力和更坚定的意志才行。在曹操面前,别说是袁谭了,就算是袁绍也未必能占得多少便宜。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朝鲜 2/3

孙策带着程普,黄盖等他父亲的昔日部将,并原先的六千多兵马,向东渡过长江,趁着刘繇还在跟江东的土豪们较劲的时候,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的席卷了扬州。在刘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牛渚,秣陵,丹阳,湖熟,曲阿等地已经落到了孙策的手中。

孙氏旧部,江东豪杰,以及孙家的亲戚,孙策的好友等纷纷来投。舅舅吴景带着三千多兵马加入到了孙策的部队中,好友周瑜散尽家财,招募了五百壮士,领兵和孙策汇合。一时之间,江东风云色变,又一颗闪亮的将星在中国的大地上冉冉升起。

没几个月的时间,孙策的部队已经膨胀到了步卒三万,骑兵两千的地步。孙策曾跟着孙坚出征,用兵风格,带兵的习惯,做事的方法,都跟孙坚如出一辙。每次作战,他都亲自带着少量骑兵精锐前出侦查敌情,然后指挥着部队从敌人的薄弱处杀入。

在击败敌人之后,又带着精兵穷追猛打,不给敌人重整旗鼓的机会。刘繇听说后院起火,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带着大军回到扬州跟孙策决战,却是连续吃了好几个败仗。曾经雄霸一方的刘繇兵多将广,带兵打仗的时间也远比孙策长,却反而被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打得找不到北。

打仗这种事情,大多数人都是要靠熬时间,吃经验,然后才能成为一代名将。但是也有极少数的人,天生就是名将的材料。孙坚是这样,孙策也是。至于孙策弟弟孙仲谋,咳,那就是没能继承他父兄的优良基因。

在江东风云变色的时候,豫州又出了事情。黄巾军在张角兄弟接连死后,已经沉寂了许久,但是最近兖州和徐州大战,又是有不少的百姓流离失所,加上之前从洛阳那边跑出来的百姓,黄巾军的队伍又再度膨胀起来。

龚都和刘辟为饥民推举,重新举起黄巾战旗,怒吼着“苍天已死”的口号,在豫州的平原上往来纵横,甚至一度逼近上蔡城。袁谭派遣兵将出去围剿,却反而为龚都和刘辟击败。袁谭是个世家公子,打仗的事情毕竟不是很熟悉,只能躲在城里面,下令让各地将领前来救命。

汝南是袁家的老巢,汝南连同整个豫州,上上下下的官吏和将领都是袁家的门生故旧,在天下太平无事的时候,这些人自视为正人君子,个个眼高于顶。一旦出了事,却都只能瞪起眼睛,躲在城里不能有丝毫的动弹。

豫州的世家众多,实力不输于兖州和冀州,这些人在黄巾之乱后变本加厉,对百姓是敲骨吸髓,还觉得不足。民间早就已经是一个大火药桶,现在龚都和刘辟再次举起了黄巾军的大旗,无数的平民百姓纷纷来投。

就在江东的孙策实力飞速膨胀的时候,龚都和刘辟领导的黄巾军也是同样在讯速地壮大。即便知道参加黄巾军了多半是难逃一死,但是在饿死累死和战死之间,很多的人的选择是吃口饱饭当个饿死鬼。

袁谭重用的那些豫州名将带兵与豫州黄巾交战,却反而被打的大败。黄巾军由此声威大震,甚至还占据了一些城池。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袁谭再怎么忌惮曹操,那也是顾不得了,只能将州中的兵权交给了曹操,让他去剿灭龚都刘辟这些贼人。

曹操也毫不客气,拿到了兵权之后,雷厉风行地就操办起来。他虽然在彭城之战中被打得大败,但是还是有不少将士从兖州逃了过来,加上他又在豫州招募了不少壮士豪杰,因此很快就将黄巾军的势头给打了下去。

再然后,事情就不由袁谭和郭图这些人说了算了。在经过人生中最大的失败之后,曹操并没有被打倒,而是跟以前一样,又重新站立了起来,而且变得更加强大。他的行事手段和用兵之法变得更加高明,一边打压黄巾军,一边收编了豫州的豪强势力,很快就将大半个豫州纳入了囊中。

在孙策追着刘繇的残兵败将穷追猛打的时候,曹操也卷土重来了。这个时候,陈诚已经回到了长安,他在听说孙策横扫江东和曹操东山再起的事情后,不由得感慨万分。

刘倩剥了一颗葡萄,喂到他的嘴边,笑嘻嘻地道:“好不容易才回来,就多在家里休息几天,不要管别的事情了嘛!”

陈诚将葡萄咬进嘴里,含混地道:“不管不行,那可是曹操跟孙策!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袁绍,但是将来必然还是曹操,孙策要是不死,也会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刘倩穿着短袖,露出白藕似的胳膊,笑吟吟地道:“那刘备呢?那可是未来的汉昭烈帝!”

陈诚咀嚼了几下,将葡萄吞了下去,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刘备兄长是个好人,只要我不称王称帝,他应该是不会跟我为难的。”

“这可说不定!”刘倩道:“刘备我也见过,他是那种不甘心居于人下的枭雄,你们现在关系再好,将来他也一定会举兵反叛的。”

陈诚笑了笑,道:“应该不至于。”

“那我们等着瞧好了。”

陈诚顾左右而言他,说道:“暂代大将军之位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神气很好玩?”

刘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眉飞色舞地道:“那是!王越和贾诩每次碰到了大事都要来跟我汇报,说是让我拿主意!就是中书令,也对我客气的不得了!我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着要当皇帝了,原来手中有权利的感觉是这么好!”

陈诚笑道:“既然你喜欢,那以后这些事情都让你处理了,我就偷些懒,每天睡睡觉,喂喂马,遛遛狗就好了。”

说到狗,两只已经长得像是小牛犊的大狗互相打闹着从外面奔了进来。见到陈诚和刘前后,两只狗狗直起身子,将前爪搭在了椅子上,尾巴摇得飞快。刘倩抓起一块肉干,往上一扔,那条黄色的大狗一跃而起,在空中就咬住了肉干,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花色的那只大叫起来,跟着也奔了出去。

刘倩再剥了一颗葡萄,喂到陈诚嘴边,笑道:“我才不要一直当大将军了,玩几天就好了,一直做得话,那么多事情还不把我给烦死?”

“你也可以不用管那么多,把事情推到下面就行了嘛。”

“那跟我现在不是一样的吗?我现在就没有管很多事情啊。”

“唔,这样说的话,倒是也有道理。”

刘倩娇嗔道:“本来就很有道理。”

她靠近过来,咬着陈诚的耳朵道:“伏皇后有身孕了你知不知道?”

“陛下跟她成亲好久了,有身孕也很正常吧。”陈诚有些奇怪,问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就是想,我们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了?”

陈诚望着刘倩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说道:“你才多大?这种事情还不用着急。”

“我都十七岁了!”刘倩不满地道:“马云鹭都有一个儿子了!我不能输给她!”

“这有什么好争的......你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啊,这光天化日的......嘶~”

随着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时间仿佛倒流,又从秋天回到了冰河解冻,万物复苏的时候。

天下依旧纷乱,打仗的地方还在打仗,流血的地方还在流血。秋收之后,河北的袁绍和幽州的公孙瓒开始常规的军事行动,双方出动的兵力都很多,战都规模很大。但是在消耗了无数的钱粮,死伤了无数士兵之后,双方还是谁都没能奈何谁。

袁绍虽然已经占据了上风,在战斗中处于优势,却一直不能将优势转化为胜势。只能说经过连番大战之后,他的优势又增加了一些。但是要增加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这就没人知道了。

按照田丰,沮授等人的估计,最少也要再打上两三年才行。

蜀中的战斗也没有结果,刘璋跟张鲁都是兵多粮足,双方围绕着东川的那些城池和山头反复争夺,死伤也很惨重。但是两边都咬紧了牙关,还在继续坚持。要是没有外部势力介入的话,他们之间会打打停停,一直持续很久很久,也不能真个分出胜负来。

除去孙策,曹操,袁绍,公孙瓒,张鲁,刘璋这些在窝里斗的人之外,陈诚最关注的是一各名为公孙度的男人。公孙度是徐荣的同乡好友,现在已经占据了乐浪等地,将势力拓展到了整个朝鲜半岛去了。

为此,陈诚特意让徐荣支援了公孙度一批军械,并封他为平州牧,以此来支援他在朝鲜半岛上的扩张。虽然在辽西还有乌桓人盘踞,但是现在乌桓人并不敢招惹朝廷,也不敢招惹公孙度,商队得以往来于关中和朝鲜之间,将长白山附近的人参,貂皮等特产卖到关中,又将关中的棉布,麻布,丝绸,瓷器,横刀,钢甲等东西贩卖到辽东。

公孙度在朝廷非他为平州牧之后,虽然心中大为感激,却又觉得朝廷太过软弱。认为这是因为朝廷对他在自己鞭长莫及,所以才采取了这样的安抚政策。就连徐荣也暗中上书陈诚,说他虽然跟公孙度是知交好友,但是如此放纵的行为,只会滋长公孙度的野心。

陈诚则是回信徐荣,让他安心,说道“只要公孙度不称王称霸,便让他世镇朝鲜又能如何?”

第三百五十七章 科学 3/3

如果是袁绍,曹操,刘备,或者是任何一个传统的中国皇帝,都会认为占据了辽东和朝鲜的公孙度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要中原朝廷稳定了,就必然会派兵讨伐。但陈诚并不是,他心中的世界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大。

中国虽然号称天下,也只是世界一隅罢了。陈诚还将他这种世界观传给了数以千计的军校生和师范,工程和技校的学生。每个学校里面都有好几个地球仪,在那上面,能清楚地看到中国所占有的面积多么小,而未开化的蛮荒之地又是有多么的广阔。

因此,对于公孙度开拓朝鲜的事情,陈诚是持着赞赏的态度。只要公孙度不自己作死非要称王,他也懒得去管他。徐荣在知道了陈诚的态度后,很快就写信给公孙度,告诉了他大将军的意思,并且还附送了世界地图和地球仪过去。

公孙度本来的战略目标只是朝鲜半岛,但是在见到了对马海峡那边的广阔天地之后。立刻就来了兴趣,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兴平二年的天下,主旋律依旧是流血和战争,但是对于凉州和关中的百姓来说,今年风调雨顺,又多收了三五斗,战争似乎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事情。发生在关东的那些屠杀,屠城之类的可怕事情,也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怎么才能多赚点钱,市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刚刚吃饱了肚子的广大百姓依旧是没有太多的钱去买东西的。再一个,就是大家觉得官府管的越来越宽了。在规定了行人车马靠右之后,又制定了诸如:女子十六岁才能出嫁,但二十岁还不嫁就会强制指定一个结婚对象之类的奇葩规定。

这让老百姓在觉得官府管的太宽之余,也对制定法律的人破口大骂。

各种新鲜的东西不时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目不暇接。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中又开始刮起了一股去塞外捕捉胡人卖钱的风潮。这种歪风邪气还是从西凉传过来的,凉州的豪强们已经干这种生意干了好几年了,从西域那边弄了十几万的奴隶回来,发财发大了去。

关中也有矿产,长安也建立了好些个工厂,对于劳动力的需求一直在往上涨。见到隔壁的老铁们大发横财,关中的好汉们也坐不住了。他们或是找些退役的军人来合伙干,或是干脆就自己干,拉起了许多的队伍,就杀向了阴山北面的广阔天地。

现在朝廷不禁刀剑弓弩,甚至只要在官府做好备案,连钢甲都能随便买。关中向来盛产游侠,后来陈诚又将本地的军人裁撤了许多,乡野间大把的是想要靠着武艺去博取富贵的好汉。

这股歪风挂起来之后,不少的匈奴人和羌人也加入了进去。散布在阴山角落下的那些部落本来就时常和北面的鲜卑人起冲突,互相仇杀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现在既能打击敌人,又能发财,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朝廷对于民间的这种行为,表面上是不闻不问,实际上是暗中支持的。三省六部的官员在其中占了许多股份不说,现在朝廷对于人口是极度的渴求。凉州,关中,并州还有司隶这些地方加起来,地盘快有河北的三四个大,但是人口却只有河北的四分之三。好在又从兖州弄了几十万人到洛阳附近,差距没那么大了。

有了更多的人口,才能生产出更多的财富,才能组建出更多的军队。历史上曹魏放弃了河套地带,不是曹操认识不到那些地方的重要性,但是天下的诸侯动不动就屠城,哪里有人手去开发河套呢?

就算曹魏不进行收缩,那些地方的人也会很快的胡化,就像是西凉的汉人一样。

陈诚不想放弃河套地区,又不能让人一年生两胎,那就只能想些其他的办法了。其中一个办法是用免费分配田地,房屋的条件,引诱周边诸侯治下的百姓逃亡过来、另一个办法就是大规模的奴隶贸易了。

而且抓周围的胡人当奴隶是有很多好处的,首先是可以补充劳动力不足的情况,其次是可以削弱周边胡人的威胁。自从奴隶贸易兴起之后,凉州的钢铁产量增长了一倍多,纺织业增长了三四倍。

伴随着捕奴事业的兴起,边境上的军事压力也小了许多。过往时不时来寇边的胡人部落少了许多,几乎就要绝迹了。不但是地方豪强参与到了奴隶贸易里面,边地将领也经常亲自下场,带着军队对周围的胡人部落进行扫荡。这既能挣取军功,又能发一笔横财,还不是美滋滋?

从兖州返回长安之后,陈诚又轻松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纺织机器的升级换代已经完成,已经够用很久了。在蒸汽机出来之前,最多也就是再修修补补,替换上更好的材料,那是属于材料学和冶金学的范畴。

朝廷的事情都由阎忠,贾诩,董昭等人帮着处理,陈诚只是每天看看文件,偶尔签个字,盖个章就完了。在这段悠闲的时间中,他召见了被蔡邕,王粲等人极力举荐的杨修,袁术曾经的主簿阎象,还有参加了陆军小学的毕业典礼,陆军中学,长安纺织学院,长安工程学院,长安师范等学校的开学典礼。

杨修今年刚满二十岁,跟孙策一般大。两人出身大相径庭,之前的经历却是有些相似。杨彪被袁术部将杀死,孙坚被黄祖伏兵射杀。不过两人后面的经历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孙策带着成千上万的兵马横扫江东的时候,杨修则是在长安城的学校里面苦读。

被大将军召见之后,杨修很快就出现在了陈诚的面前。陈诚打量了一下大名鼎鼎的杨德祖,只见这人身形高大,却有些消瘦,眉宇间还有些阴鸷的感觉。除了仪表举止无可挑剔之外,这人根本不像是身负天下士人之望的世家子弟。

陈诚笑了笑,问道:“你就是杨修杨德祖?”

“正是,杨修拜见大将军。”

“听说你用微积分推导出了圆的面积?”

杨修点点头,眉宇间的阴鸷依旧,“大将军所创的学问当真是开天辟地,足以为万世师表!”

他再次拜伏于地,说道:“请受某家一拜。”

陈诚望着杨修,沉吟了一会,说道:“蔡邕说你是天下奇才,王粲也说你聪明过人,还有一些朝臣,都再说你是当世大贤,似乎是不重用你杨德祖的话,就是朝廷的过错了。”

杨修面上表情不变,说道:“我这一点学问,又怎么比得上大将军万一?诸位大臣们是谬赞了,大将军一笑置之即可。”

陈诚笑了笑,道:“今日见了德祖,这才知道蔡邕等人所言不虚。像你这样的人,放在礼部是有些屈才了。但是朝廷自有法度在,想要进入中枢,必须要有在地方上任职的经历。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去南阳做一任的太守,将来进入户部也好,进入工部也行,都随你。”

杨修站在原地,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陈诚见对方气度俨然,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了一句,世家子弟果然还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第二个呢,我准备在长安建立一个科学院,分成数学,物理,化学,地理这四个种类,专门进行各种科学研究。同时,科学院还要办一份科学杂志,给天下人介绍最新的研究成果。每年评选出十个成果最大的人,授予科学家的称号。凡是获得此称号的人,自动获得上校的军衔,可以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如丞相萧何故事!”

杨修终于动容,现在朝廷之中,就只有大将军一个人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待遇。其他的人,无论是阎忠,贾诩这些文臣,还是赵云,徐荣这样的武将,可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看来大将军对这个科学院很是看重啊!

陈诚笑着问道:“不知道德祖是想出任南阳太守呢,还是想要当这个科学院的第一任院长?”

杨修方才有些动容,这时候又恢复了原样,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愿为南阳太守。”

陈诚笑了笑,心中觉得有些可惜,却也不会去勉强杨修。南阳是刘表的地盘,空降一个太守过去,他肯定是会反对的,但要是空降过去的是杨修,他大概就不糊方案,而只会觉得高兴了。

次日,由吏部侍郎起草诏令,然后盖上了尚书省,门下省,大将军府的一大堆印章,最后又盖上了天子的印玺,便将杨修打发出去当南阳太守去了。这样的话,长安城中的那些遗老遗少大约能够安稳几天。

在将杨修打发出去之后,陈诚又将法正召来,问他愿不愿意当将要组建的科学院的院长。法正也是聪明才智过人的好孩子,年纪比杨修还小些,对“陈学”的钻研程度也不遑多让。虽然最近有将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军事学上面去了,但是科学素养不必杨修差,追追要的是,这是自己人,用起来更放心。

面对陈诚的提问,法正则是欣然同意了。他以陈诚的学生自居,对于能够将“陈学”发扬光大的事情,一向是不遗余力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真理

此外,阎象也被授予了黄门侍郎的官职,位在贾诩之下。许文因为处理兵部的事情得力,去掉了前面的那个“暂代”的头衔,成为了兵部尚书。在不少人的心中,这是一个信号,标志着“凉州系”的衰落,也代表着“元从系”的崛起。

现在军中虽然还充斥着西凉豪杰,但是开府一方的两位大将却都不是凉州人。赵云出任并州牧,徐荣出任三河(河东,河内,河南)都督,都拥有了自行征辟属官和幕僚的权利,这两位可都不是西凉人。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陈诚虽然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是架不住下面的就是喜欢拉帮结派。这大约是人类的天性,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改不过来。

杨修出任南阳太守,果然得到了刘表的热烈欢迎。在刘景升看来,这应该是朝廷向他表示善意的举动。杨修是谁?那可是故太尉杨彪之子,怎么可能屈居于小小的太守位置上?到南阳也就是来镀金的罢了。

刘表现在手下文有杨修,武有黄祖,自觉得可以高忱无忧了。

再然后,就到了秋收的季节,田地里的庄稼变得金黄,关中和凉州各处,都充满了欢声笑语。今年风调雨顺,各地又在官府的指导下使用了新式的堆肥法,产量提高了不少,大家终于可以过个肥年了。

并州和司隶的百姓则是都松了一口气,久经战乱之后,今年终于安定了下来,虽然乡野间还经常听说有盗匪流窜,但是在官府的打击下,也都已经不成气候。在“分田免税”的诱惑下,很多盗贼放下了武器,从山上跑了下来,重新成为了编户齐民的百姓。

还有不少百姓从兖州,河内,甚至是豫州逃了过来,就为了能够重新分得土地。这其中有百姓自发宣传的因素,也有“军马统计科”的人暗中活动的功劳。王越派了不少的间谍前往这些地方,勾引那里的百姓跑路。

虽然因为各种原因逃到司隶的人不多,但这只是开始。只要各地的制度依旧,那逃亡的人就只会越来越多。对于逃亡人日多的情况,陈宫等人上书朝廷,希望朝廷能用严刑峻法加以阻止,并且能够将那些逃人送回去。

对此,朝廷给出的答复是明下诏令,“废止以汉人为奴,允许其自由迁徙,违者严惩不贷”。诏令一出,各地哗然,但这是德政,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的。虽然有不少人反对这条法令,却也有不少的人大唱赞歌。

士人们因此而分裂成两派,互相争吵不休。在天下士人陷入到辩论争吵之中的时候,国家科学院在长安挂牌,法正成了第一任的院长。晚一些的时候,科学院在招募了一些人之后,创办了《真理报》,还给十名在数学,物理,化学以及地理研究方面有着突出贡献的人颁发了“科学家”的称号。

这些年来,陈诚捣鼓出的新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新成立的科学院虽然一度吸引了大家的眼球,但是很快又被别的事情给盖了下去。倒是一些朝廷大臣们从中看到了机会,在督促自家子弟钻研“陈学”的时候,一起出钱办了一家《清真报》。

当陈诚听说这个名之后,是觉得懵逼的。这才什么时候啊,难道就要火烧不信者了?他心中暗道:已经把佛教扔到西域去了,难道还要把别的教派也扔过去不成?但是这些教派不都是从西边传过来的吗?

后来派人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清流真理的意思,跟那啥啥啥一点关系都没有。陈诚弄明白了之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宗教在现在朝廷治下是完全禁止的。他不止一次地当众对人说:要想公开传教,那也不是不行,只要将他们的神叫出来,让官府证明真的是神就行。

有人就问,怎么证明呢?

陈诚回答道:“最起码要刀劈不入,火烧不化,入水不沉..........”

在那之后,就很少有人敢宣扬什么伪神和邪神了。官府捉到了自称是仙人神明的,都是先来上一刀,要是钢刀砍下去还能若无其事,那再说其他的。其实陈诚也很期待,希望能够遇到真的仙人,只是可惜,被砍头的,就没有不死得硬邦邦的,叫他好生失望。

打击各路牛鬼邪神使得朝廷之下的乌烟瘴气被一扫而空,但是也带来了一个陈诚所意想不到的后果。一个名为“真理教”的教派在凉州和关中等地悄然兴盛起来,这个教派声称大将军陈诚就是世间唯一神,并且列举了大将军的各种神迹,吸引了很多无知百姓加入。

光是无知百姓加入也就罢了,问题是还有很多的在乡军人,在籍军人,以及一些官员都加入了进去。在关中这样的现象还不是很严重,西凉那边已经是泛滥成灾。这个教派以前就有在各地兴起,最近才确定了名字叫做“真理教”。

有些官员即便是不相信这个,也不敢去管真理教的事情。后来事情闹大还是因为真理教开始收十一税,有些信徒就以此为理由,拒绝向官府缴纳粮食。徐超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立刻就捅到了陈诚的面前。

户部尚书徐超是个天不大地不怕的人,不管是谁,只要不交税,他都敢追着别人喷。直到这个时候,陈诚才愕然地发现,他已经成了神明在世。仔细地一查,这才发现真理教已经有了几十万信徒,势力遍布朝野,军中也有不少人信这个的。

军人,特别是那些需要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的军人,因为经常在生死边缘徘徊,很容易就投身到宗教的环抱里面去。陈诚对这这种情况大为不满,认为这些人完全就是违背了自己想要建立一个开明世俗社会的想法。

他本来想就此将真理教连根拔起的,但是王越又传来了一些情报,让他暂时停止了动作。

“你是说汉中和臧霸那边,有不少人也信了真理教?”

陈诚很是奇怪地问道:“你说凉州和关中有人信这个,我还能理解,汉中和泰山那边是怎么会信这个的?”

王越恭敬地道:“汉中张鲁和青州臧霸部本就信鬼神之说,主公威名赫赫,因此被他们认为是神明。”

“这样啊,”陈诚思索了好一会,说道:“以后派人去监督这个真理教,收钱的一律送到西域去种棉花!居然还敢收什一税,以后是不是还要建立宗教裁判所?”

大将军发了话,下面的人立刻就行动起来。成百上千的牧首和传教人员都被送去了西域,朝廷还正式下诏,命令不得再出现集会和抗税事件,就算是一起上街散步也不行。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在凉州和关中大有燎原之势的真理教就这么沉寂了下去。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在地下运行,而不敢再有出现修建庙宇,编写发行教典之类的夸张行为,至少是在明面上看不到了。

但是那些牧首和传教人员到了西域之后,很快就将西域给染红了。他们抱成一团,成天宣扬“大将军就是世间唯一真神”的理论,并且穿上钢甲之后,一手拿着钉头锤,一手拿着科学做武器,很快就将西域那边的各路邪教打得溃不成军。

最关键的是,西域长史府的官员和将士有很多相信这个的。他们有不少曾经在陈诚的麾下作战,亲身感受过牧首们说的那些神迹。稍微一接触,就投入到了真理教的阵营中去。而且真理教不但叫人锻炼身体,讨伐狄夷,还叫人努力地学习各种科学知识,说《数学》,《物理》,《化学》等书籍就是真理教的根本大典。

掌握了科学知识的邪教,威力不是一般大。什么佛教,景教,天方教,道教之类的,在真理教的面前都是渣渣。到了后来,张鲁还专人派人前往西域,请了牧首到汉中去传教。那些牧首啥的,都是满身肌肉,身披钢甲,一手锤子,一手科学的猛人。

他们在西域经常和那些胡人打仗,就算没有专门学习军事,尔目目染之下,也知道了该怎么组织小规模的军队作战、到了汉中之后,这些牧首就指导五斗米教的信徒们学习如何打仗和种地,搞得刘璋头大无比。

见到请来的这些真理教的人确实有效,张鲁顺势就修改了教义,宣称大将军就是道的化身,所以才能战无不胜,所以才能有着种种神迹。五斗米教的信徒们居然也信以为真,在汉中为陈诚修建了庙宇,并且还给他上了一个尊号,叫做“勾陈帝君”。

勾陈是古代传说中的一尊大神,张鲁也不管对不对的上号,反正拿来就用了。他这么做当然不是完全真的信了陈诚是神明降世,而是因为这样做之后,就能跟西凉那边交好。真理教在西凉只是转入了地下,可并没有完全断绝,势力还是很庞大。

不少的退役将士在牧首们的感召下,自带干粮地到了汉中来帮张鲁打仗。西凉的豪强也趁机卖了许多的军用物资过来。在裁军和换装之后,西凉有许多的盔甲和武器被堆在了仓库里面,不但要占用地方,还要经常保养维护,能卖到汉中来,可谓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九章 剑客

秋收之后,很快就是白露,霜降,这代表着冬天已经不远了。农民们开始将田地里散落的庄稼再清理了一边,动物也努力地进食,准备迎接漫长的苦寒日子。凉州和关中大熟,河北也迎来了又一个丰收之年。

河北大地上的百姓,今年也多收了三五斗,但是官府的税收也随之水涨船高,反正底下的百姓只要不大规模的饿死,地主,豪强,世家总是会想要得更多。有的时候官府还会考虑一下人口的问题,下面的人则是不会管那么多。

即便是明天洪水滔天,该收的子儿那是一个也不能少。不过河北富庶无比,即便广大百姓依旧有许多食不果腹,但是有钱人也不少。在袁绍的大本营邺城里面,有权有势的人大把,这有权了自然就会有钱,古往今来都是这么一个道理。

所以,邺城中有钱的人很多。有钱有权的人家多了,就经常需要人帮着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邺城内外,游侠也就多了起来。如今最为闻名的游侠,是一名叫做史阿的剑客。此人剑术之高,独步河北,少有能在他手上走过三个回合的。

这一日,曹昂在家中摆下酒席,宴请这位声名鹊起,风头无二的剑客豪侠。曹昂是曹操的长子,跟着夏侯惇,荀彧等人逃亡和背后,袁绍对他们还算不错,不断赐予了宅邸和田地,还给了一些清闲的官职,算是闲养了起来。

不说曹操和袁绍之间的亲密关系,荀彧的弟弟荀谌还是袁绍帐下的谋士,袁绍怎么也不会亏待了他们。当然,也就是养起来罢了,是不会重用的。袁本初麾下的坑早就被河北和其他地方的士人填满了,没有多余的位置空出来。

就连董昭那样允文允武的人才,也会因为袁绍不肯重用而跑路,夏侯惇就算再善战,荀彧就算再有才华,也只能在邺城里面吃闲饭。曹昂才二十岁出头,和横扫江东的孙策年纪哈不多大,他自然是不能接受无所事事的混吃等死,在不能施展胸中抱负的时候,便想到了要学习剑术。

学习剑术,那当然要找最好的剑术师傅。在现在的邺城里面,除了史阿,还有何人敢称剑术无双?今日酒宴,便是曹昂为了向史阿拜师而特意设下的。

史阿身长七尺有五,看着并不算太粗壮,手脚都有些修长,但是气度俨然,宴上的众人都对他很是尊敬。曹昂向史阿敬了一杯酒,问道:“我要学习多久的剑术,才能达到师父现在的程度?”

“不知道。”

“不知道?”曹昂愣了愣,皱起了眉头,问道:“莫非是师父以为我不堪早就么?”

史阿淡淡地道:“我知道自己的剑术是什么水平,却不知道公子的剑术是什么水平,怎么知道公子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达到我这样的程度?”

“原来如此!”

曹昂长身而起,笑道:“那我先给师父演练一番.”

他取下配刃,拔剑出鞘,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长剑在他手中直刺,斜挑,劈斩,陪着脚步生出许多的变化。剑刃在空气中搅动,发出“呼呼”的声响。边上的宾客见了,都是大声称赞,说道曹公子剑术了得。

就连夏侯惇也认为,曹昂的剑术已经不比一般的军中将领差了。

舞了一路剑法,曹昂收剑而立,笑着问道:“师父以为,在下的剑术如何?”

史阿的表情依旧冷淡,他点了点头,说道:“尚可。”

曹昂出身名门,虽然曹操被很多士人讥笑为“阉宦之后”,但是曹家财大气粗,他自小就有练习骑术,剑术,射术等武艺,水平比之军中士卒自然是要强了不少。曹昂又是年轻气盛,听史阿说他剑术尚可,心中便有些不服气,说道:“在下已经演示过剑术了,却还不知道师父的剑术如何!”

曹丕,曹彰,曹植等人也都鼓噪起来,想要看史阿表演剑术。

“是啊,曹公子的剑术我们知道了,史师父的剑术咱们还不知道呢。”

“要不就先给咱们露两手?也让大伙开开眼界?”

史阿淡淡地道:“亦无不可。”

他站起身来,朝着左右看了看,众人也跟着他的目光向两边看去。随后史阿一步跃出丈许,手中剑光如同匹练闪过,裂帛声响中,还剑入鞘。众人惊异于他方才也没怎么动作,却能突然之间就跃出了那么远,却又觉得有些奇怪,挑了那么远,就出了这么一剑?

这一剑是很厉害,但是太快了,大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啊。

史阿转过身来,才走出了两步,背后一株海碗粗的树木就斜着倒了下来。粗大的树干砸在地面上,扬起了一阵尘土。众人面色一变,上前查看,只见被斩断的地方平滑如镜,没有半点的不平之处。

于是众人一起赞叹起来,曹昂面有喜色,说道:“师父的剑术,当真是无双无对!”

他请史阿入席,再敬了一杯,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我要练习多久,才能达到师父这样的水平?”

史阿看了看曹昂,说道:“公子从小的基础打得很好,如果能够心无旁骛专心练剑,只要三年就可以。但是这又何必?即便是剑术到了我这样的程度,也不过是能够击败十个人罢了。公子不是贩夫走卒,剑术足以防身即可,若要练习武艺,还是应该多将时间花在骑射上。”

边上夏侯惇道:“不错,在战阵之上,剑术并无太大用处,还是弓箭和长枪重戟更好用!”

曹昂也知道他不可能专门花三年的时间去练习剑术,于是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问道:“师父花了多长时间,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史阿道:“吾习剑十载,日日苦练不缀,方才有所小成。”

曹昂笑道:“师父这话就过于谦逊了,这样的剑术.........”

他伸手指着庭院中被一击斩断的树木,说道:“这样的剑术,已经是天下无双了。”

史阿摇了摇头,说道:“天下奇人异士何其之多?我这点伎俩,也就够在邺城使使、”

“哦?”曹昂问道:“天下间还有谁的剑术比师父更强吗?”

史阿道:“却是不好说,公子不如问夏侯将军。”

曹昂于是转过头来,问道:“叔父,天下间难道还真有比师父更强的剑客奇才?”

夏侯惇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但还是有的。”

“谁?”

夏侯惇缓缓地道:“当今朝廷的大将军陈诚,素有天下第一的名称,无论是剑术,还是射术,都是独步天下,远胜他人!”

话音刚落,大堂上的温度像是突然降低了十度,气氛完全不一样了。曹昂是知道陈贼大名的,要不是陈贼,他们又怎么会被赶到河北来?

“叔父,那人就当真这么可怕?怎么一提起他的名字,就人人变色?”

“你没有带过兵,也没有上过战场,所以不知道陈诚的可怕很正常。”

夏侯惇的表情有些暗淡,彭城之战,可谓是打断了曹军的脊梁。为了给曹操争取逃命的时间,连夏侯渊都战死了,其他战死的将校更是不计其数。士兵死了可以再招,训练个半年就能拉到战场上去,但是那些有经验的军官却不是那么好训练出来的,需要时间的积累和在战场上付出血泪教训才能够得到。

他对曹昂道:“现在流传的大将军的事迹有很多,他从在幽州开始,每次打仗都是身先士卒,跟孙坚很是相似。从西凉到关中,再到中原,陈诚就只在何进手上败过一次。”

夏侯惇面色凝重地对曹操的几个儿子道:“你们要记住,若是想要重新振兴曹家,就一定要击败陈诚这个人!”

曹昂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在思索了一会后说道:“陈贼既然用兵跟孙坚相似,将来也一定会死于埋伏之下!”

夏侯惇摇了摇头,说道:“未必,他以前是喜欢冲锋陷阵,但现在已经贵为大将军,手下有着许多的将领,哪里还会像孙坚那样?”

曹昂又道:“若是能派遣刺客.........”

说着,他抬头望向了边上史阿。史阿面无表情,仿佛永远都是这么淡然,旁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夏侯惇却是沉吟了起来,“派遣刺客么?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这事却需要由冀州牧来主导,我们不可自行其是。”

曹昂问史阿道:“师父可认识哪些豪侠,能够为天下人除去陈贼?”

史阿沉默了一会,说道:“倒是能联系上一些,只是不能保证一定能行。大将军遭受过的刺杀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从未有人能够成功。”

这不是废话么?边上众人吐槽不能,心道:要是成功了,那陈诚不就被人杀了吗?莫非一个人还能被杀死两次?

曹昂叹气道:“可惜现今世上已经没有了聂政专诸那样的豪杰。”

史阿依旧是表情淡然,根本不为曹昂的话语所动。见他油盐不进,曹昂也没了办法,只好道:“那就请师父帮我留意一下,只要是有真本事的,我定会将之引荐给冀州牧。”

史阿拱了拱手,淡淡地道:“若是真有奇材剑客,自然会告之公子。”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章 建安

从曹府出来后,史阿牵着马匹,从大街上不疾不徐地离开。他的表情依旧很是淡然,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变色一般。他是名动邺城的剑客,走在大街上,有不少人将他认了出来,但是见到他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人们也只是在远处指指点点,并用艳羡的口吻道:“这就是史阿!”

史阿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和议论无动于衷,牵着马匹施施然的远去。

在史阿离开之后,曹昂对夏侯惇道:“叔父,以史阿的剑术,足以刺杀陈贼么?”

夏侯惇皱起眉头,道:“难说。”

“为何?”

“史阿的剑术是我生平仅见,但是刺杀大将军必然是凶险无比,即便是成功了,多半也是要身死当场。我们凭什么让他去送死?”

“这.........”,曹昂想了一下,说道;“以大义责之,如何?”

夏侯惇笑道:“彼辈游侠,岂是能用大义约束的?若是真想驱使史阿,非得如燕太子对荆轲一般才行。”

曹昂剑眉一挑,道:“那我这就去寻名剑,美人,宝马!”

不久之后,袁绍听曹昂说了这回事,很是感兴趣,便命人召史阿前去相见。冀州牧的排场自然不是曹家一个落魄公子所能比的,菜肴无不精美,酒水无不甘醇,史阿却只是饮了几杯,然后就停了下来。

袁绍见状问道:“莫非是这酒不合胃口?”

史阿摇了摇头,说道:“喝酒太多,出剑就会变慢。吾平素并不饮酒,赴宴之时,才会饮用一些。”

袁绍放下酒杯,笑道:“原来如此。听闻足下是邺城第一剑客,却不知原本是哪里人?”

“辽东右北平。”

“燕赵多康概悲歌之士,怪不得能够有这样的名气。却不知道足下敢不敢与我麾下的大将比剑?”

史阿道:“刀剑无眼,在下一介白身,受伤或者是身死都不打紧,但要是伤了州牧麾下的大将,那就不好了。”

袁绍笑道;“要是你真能胜了我麾下的大将,我只会重赏于你,绝不会怪罪。”

他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哼哈二将道:“你们谁去跟史阿玩玩?”

颜良和文丑对视了一眼,文丑向前走了两步,闷声道:“我来!”

文丑身长八尺,比史阿高了半个头,雄壮更是远远超过。他的脸上露出有些狰狞的笑容,喝道:“穿上盔甲吧,免得失手杀了你!”

当文丑站出来的时候,史阿已经离席起身,和对方保持了两丈的距离。听到文丑让他船上盔甲,史阿摇了摇头,说道:“我学的是游侠的剑术,不需要披甲。”

“嘿,这可是你自找的,等下被杀了不要后悔!”

文丑拔出横刀,大喝一声,就冲了上来。史阿手中白光一闪,长剑已经出鞘。他向着右边踏出一步,剑刃横在胸前,向着左边砍去。

“当!”

横刀与长剑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文丑力气更大,将史阿的长剑荡开。但是史阿并未披甲,动作要比他更快,在交手的收剑,人已经窜到了他的左侧,文丑只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却也没有想得太多,转身就要继续攻击。

然而史阿已经先行变招,他继续向着左方跃出,一脚踢向文丑的膝盖后方,同时剑交左手,剑柄对着文丑的后脑处就砸了下去。

“噗!”“砰!”

文丑膝盖弯被踢,后脑又被剑柄砸中,脚下一软,向着前方踉跄着奔出四五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他的脸色涨得通红,怒吼着转过身来,身上原本有着的一点戏谑之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杀气。

“住手!”

边上袁绍大喝一声,止住了两人之间的战斗。袁本初在刚才已经瞧的明白,史阿在击中文丑之后,若是再上前补上一剑,文丑必然就此殒命。虽然身上穿着全套的盔甲,但是以史阿的表现来看,刺中头盔和甲胄之间的衔接处,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好,好一个史阿,好一个邺城第一剑客!”

袁绍轻轻地鼓掌,笑道:“今日一见,果然是剑术无双!”

史阿微微欠身,然后直起身子,淡淡地道:“州牧谬赞了!”

“听说曹昂想要让你去刺杀陈诚?”

“曹公子的确是有这个意思,但是我并没有答应。”

“嘿,刺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了?”袁绍顾盼自雄,“想要天下,那就去夺取过来便是!”

史阿道:“曹公子毕竟不如州牧。”

袁绍大笑,指着边上的一个少年,说道;“这是我的小儿子,他已经长大,本来是想在军中给他找一个剑术师傅。但是既然要找,为何不找最好的呢?史阿,你可愿意跟在我身边,并教导我儿剑术?”

史阿拜伏于地,说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袁绍见对方纳头就拜,心情更佳,他将小儿子袁尚拉了过来,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史阿的剑术甚至能胜过文丑将军,以后你就跟他学剑!”

袁尚长得很是漂亮,比曹昂还要漂亮几分,但是身上却多了几分柔弱的气息,少了一些质朴刚健。他用漂亮的眼睛盯着史阿,问道:“你刚才是怎么打败文丑将军的?”

文丑在边上气得面色通红,怒声道:“刚才只是一时失手,我要跟他再比一次!”

袁绍哼了一声,说道:“败了就是败了,这点器量都没有,如何能做得了大将?再聒噪,就赶你出去了!”

文丑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虽然极不情愿,却也只能忍了下来。

袁绍脸上又挂起笑容,问史阿道:“刚才你们交手太快,我也没有看清你到底是怎么赢的。”

史阿道:“文丑将军用的是战阵上的武艺,讲究的是大开大合。他本身力量超群,身上穿着钢甲,使用的又是横刀这样的利器,在战场上的确是无往而不利。但是单打独斗的时候,出手的速度快的一方更有优势。文丑将军败给我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太慢了。”

“怪不得你不穿甲胄,”袁尚好奇地问道:“那要是文丑也不着甲呢?”

史阿回答道:“那成败胜负,尚未可知。公子,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所擅长的就是对付单人的武艺,所以才稍微占了一点便宜。如果是换在战场上,只怕文丑将军只需要一个回合就能将我斩于马下了。”

边上文丑悻悻地道:“说不定要两个回合!”

袁绍闻言不禁大笑,袁尚也跟着笑了起来。

兴平二年就这么过去了,天下依旧纷乱。朝廷迁往长安之后,除了会发诏令让诸侯们保持克制之外,似乎并不想管得太多。只有曹操在徐州到处屠城,这才引得大将军亲自代工攻打兖州。在击破了曹军主力之后,朝廷的兵马也撤了回去,仿佛真的是安安心心的在关中过小日子,而不想理会满天下的流血杀戮了。

次年,朝廷依旧是没有理会关东群雄的互相厮杀,只是将年号从“兴平”改成了“建安”。这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兴平”这个年号是上一任大将军何进在位的时候取的,陈诚就任大将军之后,自然是要换上一个新的年号,以示和以前做了一个切割。能有兴平二年就已经很是出乎天下人的意料了,没想到新任大将军十分稳重,等到了第三年才改元。

建安元年,凉州和关中无事,但是天下各处依旧是战火纷飞。并州牧赵云以“免费分地,十税其一”的政策,勾引张燕治下的百姓,引得黑山军西进,跟重新组建的并州军打了几场。但是黑山军那种松散的构架,就注定了他们人数越多组织度就越是糟糕。

在并州的山地之中,赵云身先士卒,带着士兵翻山越岭,连续发动五次攻击,截断了黑山军的退路,斩杀俘获了一万多人。黑山军由此不敢再深入并州腹地。在另一边,袁绍也趁着黑山军攻入并州的时机,派遣大将鞠义,高览,张郃等人,攻打黑山军,收复了不少的失地。

再加上有乌桓人在背后袭扰幽州,由此,曾经强盛一时的张燕—公孙瓒联军越发的式微,在从战略进攻变成战略相持之后,又转变成了战略防守。袁绍的河北军占据了战斗的主动权,频繁地向黑山军和公孙瓒军发动攻势。

局限于这个时代的攻城技术,只要是守军的兵力充足,意志也足够坚定,那进攻方都是没有太多好办法的,只能靠着围城,用饥饿的方法来使得守军屈服。袁绍军压着公孙瓒军打了一年,也不过夺取了几座城池而已,离完全胜利还遥遥无期。

鉴于朝廷正在修生养息,关中的实力正在恢复,袁绍曾经致书公孙瓒,表示要和平不要战争,大家打来打去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不如休兵罢战算了,这样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

但是鉴于袁绍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公孙瓒很痛快的就拒绝了袁绍的提议。即便是落入了下风,公孙伯圭也是不愿意和袁绍保持和平。因为袁绍那都是假和平,真备战。公孙瓒以前被袁绍骗过,连亲弟弟都被害死了,他是怎么都不会再相信袁绍了的。

袁绍或许是真的想要和平,又或许是接着议和的幌子想要做点别的事情,但是不管怎样,公孙瓒拒绝了和平的提议之后,袁绍立刻就恢复了对幽州的进攻。对于河北来说,幽州就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利剑,非得解除了才能安心。

不是人人都像赵光义那样,能够任由幽州握在敌人手里的。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一章 建安二年 1/3

在南方,孙策依旧勇猛如故,在开春后继续用兵,彻底击败了刘繇,随后率兵进攻会稽,击溃王朗所部,他自己兼任会稽太守。又以吴景为丹阳太守,以孙贲为豫章太守,孙甫为庐陵太守,朱治为吴郡太守。

彭城人张昭,广陵人张纮,秦松,陈端等成为孙策的谋士,到了这个时候,孙策羽翼已成,随即派遣刘由,高承拿着奏章赶往长安,拜谒朝廷。

孙策的迅速崛起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即便是曹操,也没想到孙坚的儿子会如此的勇猛,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江东的一大票诸侯。他自己还在跟豫州的龚都刘辟较劲,顺带还要跟袁谭,袁胤这些人作斗争,那想得到隔壁扬州说翻天就翻天了?

等他想要动手对付孙策的时候,朝廷已经下旨,任命孙策为扬州牧。封孙伯符为扬州牧这当然是陈诚的主意,不过阎忠,贾诩等人对这个决议也是赞同的。现在曹操又卷土重来了,势头似乎比过往更猛,那么在他身后埋颗钉子也是应有之意。

不到两年的时间,孙策就从父亲战死后寄人篱下的状态,一跃而成了一州之主,这种华丽的变身,大约也只有六年前的陈诚可以相媲美了。在孙策的骄人战绩面前,连曹操都有些黯然失色。

孙策拿到朝廷的诏令后不由得大喜,这远远超出了他最好的预期,随后他就以扬州牧的身份继续对南边用兵,将江东的土地尽数收入囊中。刘繇在这一年病死,其部将太史慈和孙策大战数次,皆不能取胜,最终只能接受了朝廷的征辟,带着母亲和上百名部下,跟着天使阎象去了长安。

曹操不是没看到孙策崛起会对他造成威胁,但是他在击败黄巾军后,很快就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该如何处理袁谭?

袁谭是袁绍的儿子,是现在的豫州之主,如果他对袁谭动手,那就是跟袁绍公开决裂了。但是不将袁谭拱下去,他就不能彻底地将豫州抓在手中,也就不能向着北方的那些叛徒发起进攻。

而且,他的家眷可都在邺城,要是处理了袁谭,袁绍一怒之下,会不会把曹昂,曹丕这哥几个给一锅烩了?曹操是要干大事的人,估计可以跟刘邦一样,见到自己老爹被人架在火上煮都面不改色,但是他要是真不将自己的家眷放在心上,那就太可怕了。

连老婆儿子都可以不顾的人,那他的手下还不得整天提心吊胆?

所以曹操一时间也就只能卡在了这里,然后派人去邺城活动活动,想要说服袁绍,能主动地把袁谭给叫回去,这样大家也不用撕破脸皮。

整个建安元年,朝廷都没有大的动作,只是稍微改革了一下兵制。在以前,因为地盘较小的缘故,光靠着一万两千人的牙兵就足以镇压四方。即便是出现了强大的敌人,那也只需要再拉上各地的郡国兵一起就行了,但是现在地盘扩大了四倍,若是加上兖州和徐州,就是扩大了六倍。

再向以往那样,用兵就有些不太方便了。为了应对将来可能爆发的大战,兵部和牙兵那边提出了两种方案。

其一是继续增加中央野战军,也就是牙兵的数量,将牙兵的数量扩充到两万五千人或者三万人。在对外作战的时候,以牙兵为主力,抽调各地的郡国兵作为辅助,这种作战模式在以往被证明是非常有效的,因此牙兵那边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其二是增加边境上军队的实力,让每一个方向上都有着独立对付当面之敌的力量。这是兵部给出的提议,首先需要加强的就是并州军赵云部,和三河都督徐荣部。并州军既要镇压河东的白波军,又要对付太行山上的张燕军,光靠着赵云麾下的那几千人,实在是有点吃力。而且将来并州会直接面对强大的河北军,那现有的实力就不够看了。

三河都督徐荣部周围虽然并没有强敌,但是不管是河内,还是兖州,在朝廷眼中都不是那么可靠的存在。河内太守张扬麾下有五万兵马,一直在被袁绍拉拢,很是有些摇摆不定的意思。兖州牧陈宫御下无方,就任州牧以来,岁入减少了一大半。以前曹操在的时候,兖州能养兵二十万,带出去十万人打仗,还能剩下十万看家。

但是到了陈宫手里之后,兵力一减再减,现在只剩下了三万人。就这三万人,州中都还有些养活不了的意思。南边的曹操又已经站了起来,正在对着兖州虎视眈眈。去年朝廷兵马留在兖州没有撤走,陈宫,张邈等人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把朝廷大军送走了,结果曹操的阴影又重新笼罩了过来。

在豫州的曹操一天天的壮大,手下的兵马由几千变成了几万,没人相信曹孟德会一直在豫州这么等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兵北上,将陈宫,臧洪,张邈这些叛徒抓起来,一个个地给砍了脑袋。

曹军虽然没有大举北上,但不时有兵马突入兖州抄略百姓。兖州兵与曹军交战数次,都是被打得大败。张邈,臧洪等人虽然号为名士,但只是中看而已,真打起来完全不中用啊。好在之前朝廷就是以曹操屠杀百姓的理由,革去了他兖州牧的官职,并且派兵讨伐的,所以这一次,曹操虽然有在兖州大肆劫掠,却没有再敢明目张胆地搞屠杀。

但是兖州的百姓受不了曹军时不时的就过来抢劫,很多人都举家逃到司隶和关中去了。去年的时候,许多士人和豪强还在抱怨朝廷把百姓都给迁走了,损害了兖州的利益。到了今年,不用朝廷动手,他们中的一些人自己就搬了过去。

倒不是说他们对朝廷有多么热爱,而是因为河北那边的田地早就被当地的世家瓜分完了,他们过去之后只有啃老本的份,不如到朝廷治下去,好歹还能按户口免费分田地。虽然暂时要跟泥腿子们一样的待遇,但是他们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又像以前那样,将周围的田地都弄到自家的账面上去。

建安元年的最后几个月,陈宫连续上表朝廷,想要让徐荣移防到兖州去。有着朝廷兵马的守护,也好让他们睡个安稳觉。现在曹操在北边举着鬼头大刀,吓得他们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才行。

别的人曹操或许能忍,但是陈宫肯定是死定了。陈宫对此看得很明白,所以才拉下了脸面,不停地向着朝廷要援军。当然,因为兖州穷困,这军费的事情,就只能让朝廷出大头,兖州出小头。小头是多少呢?其实就是零头........

陈诚对陈宫这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奏章只是看了一眼就扔到了角落里面吃灰去了。

在跟阎忠,贾诩,徐超,许文,赵云,徐荣以及各地的太守,将军们讨论之后,陈诚接受了兵部提出的方案,也就是加强赵云和徐荣麾的权利,增加他们麾下的兵马。随后,朝廷正式下令,设立第一战区和第二战区。

第一战区以并州牧赵云为司令,统辖并州全境。设立第一军团,定额五千人,待遇训练与牙兵相同,由朝廷负责全部的武器装备和战马等物资,并负责提供百分之八十的军费。第二战区以徐荣为司令,撤销其三河都督的职务,改任为司隶将军,统领除关中之外的司隶全境。设立第二军团,定额五千人,待遇照比第一军团。

老实说,设立军团这样的编制,扩大边境上武将的权利,很有可能会造成尾大不掉的后果。在讨论的时候,不但是阎忠和贾诩省部的官员表达过反对的意见,就连赵云和徐荣也写信来说,这样不是太妥当,希望大将军多加考虑。

但是陈诚敢于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想法的。现在是乱世,需要能打胜仗才行。至于尾大不掉的问题,在他看来,也不用那么的担心。在他带着阎忠,贾诩等人参观了研制出来的新式武器之后,众人才算是打消了一些疑虑。

被命名为火炮的武器固然是威力惊人,但是消耗也是一等一的大。而且这种武器并没有经过战场检验,威力到底怎么样,那是谁都还不知道。不过陈诚对火炮很有信心,没办法,站在历史的下游往上看,就是能够透过重重迷雾,直接得出千锤百炼后的结论。

为了发挥那些青铜火炮的威力,大将军府专门成立了一只炮兵部队,抽调了许多的懂新学的学生,将他们任命为炮兵部队的低级军官。那些学生最低都有着小学生的文化,能够看懂简单的射表。或者干脆就是从陆军小学出来的,对抛物线有着基本的概念。

新式的武器就需要新的编制和战术,为此,陈诚除了将一大批青年才俊都调入了炮兵部队外,还抽调了一大批有实战经验的军官,这些人整天就在训练着在不同的情况下,该如何使用炮兵这种前所未有的武器。

在陈诚的指导下,秘密研制出来的火炮分为两种,一种是用来进行远程打击的重型火炮,被命名为“拿破仑炮”,能够发射实心炮弹和霰弹。另一种是用来打击近距离敌人的亲信火炮,被称作“虎蹲炮”,能够使用子铳快速地打击敌人。

在演示的时候,“虎蹲炮”在一分钟内能够射击三四次,轰出去的铅弹,将作为假想目标的靶子全部轰成了碎片,让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震惊不已。然后,拿破仑炮的威力又让他们的震惊放大了数倍。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战争之神 2/3

在平定关中之后,陈诚就已经命人开始秘密的研制火炮,并且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三年之后,这才算是见到了成果。

制造火炮的过程中,兵器制造局还提出了各种奇思妙想,不过都被陈诚给拒绝了。就算是有些提议很靠谱,最多也就是试验一下。到了最后,定型的就只有“拿破仑炮”和“虎蹲炮”这两种。

“虎蹲炮”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威武,“拿破仑炮”听起来就很糟糕了,不过陈诚也没和下面的人解释,强行的就通过了这种名字。

从中平六年逃亡西凉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八年的时间,陈诚才控制了西域,凉州,关中,并州和司隶这么几块,总人口加起来还不到六百万,这个速度,可真的是算很糟糕了。同样的时间里面,汉高祖刘邦三岁亡秦,四载灭楚,都已经夺取了整个天下。

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将“火炮”这个科技给点亮,这才算真正有了一丝新时代的感觉。等到火炮大规模的列装,什么袁绍,什么曹操,都只能在历史的车轮下被碾的粉碎。河北人口虽多,但是人力又怎么能够跟火药和钢铁较劲?

虎蹲炮可以下放到步兵营中,拿破仑炮却是要集中起来使用。有了大炮,再加上西凉铁骑掩护侧翼和衔尾追杀,平推不是梦想!

不过火炮才刚刚定性,想要完成换装,那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按照拿破仑战争中的经验,每一千人配备四门火炮计算,一个步兵营需要八到十门虎蹲炮。牙兵共有三个步兵营,那就需要二三十门虎蹲炮。再算上第一军团和第二军团,总共需要六十门步兵炮。

牙兵,第一军团,以及第二军团还要各配置一个“拿破仑”炮兵营,共需要三十六门“拿破仑炮”。这么多门大炮,可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车出来。而且这个时代的成品率也不算太高,满打满算,一年的时间马马虎虎能将三支精锐部队给装备上就算是不错了。

而且装备新式武器之后,原有的编制和战术也要随之而改进。火炮是投射类武器,能够很大程度上的替代弓弩的,但是因为火绳枪射术太糟糕的缘故,所以暂时没有按出来,军中还是需要保有一定数量的弓弩手。

这些都需要时间去摸索,然后才能将新式武器的威力完全地发挥出来。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了这些武器,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很多。

在列装了火炮之后,事情还不算完。黑火药的性能毕竟较差,虽然能够用定装和颗粒化来使得威力进一步的加强,但是毕竟还是差了点意思。陈诚知道怎么制作黄色火药和硝化纤维之类的东西,但是受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小规模的不保证品质制造一点还行,想要大规模的生产,那几乎是在痴人说梦。

不过目标可以先定下,路线确定了,剩下的就只是技术问题了。技术性调整而已,所有人都不用感到恐慌。反正陈诚并不着急,能够改进当然更好,要是不能,那就暂时用黑火药对付着,一样能杀死人。

朝廷在列装新式武器,在改进编制和战术,并且培训更多的军官。陆军小学已经办了五年了,给军队输送或是回炉改造了数百名屯长和队率级别的军官。陆军中学也办了一年,主要培养的是曲和部这一级别的军官,一曲五百人,一部两千到三千人。曲长还只用管单兵种的作战,部这个级别则是已经需要考虑兵种合成的问题。

在火炮出来后,步兵,骑兵,炮兵之间怎么协同作战就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新问题。因为历史的原因,西凉军中擅长指挥骑兵作战的将领很多,但那都是靠着经验在指挥军队。而火炮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武器,原先的经验就不起作用,甚至是会起到反作用了。

虽然朝廷在不断地增强军力,但是在外人看来,朝廷就像是失去了进取心一般,只管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对各路诸侯是不管不问。汉中太守张鲁曾经上书朝廷,想要朝廷派遣大军,灭了益州牧刘璋,被陈诚拒绝了。

刘备也曾经上书,说要再次联合出兵,消灭盘踞在豫州北部的曹操。曹军不但经常冲进兖州劫掠,也时常跑到徐州去抢劫,弄得刘备是大为光火,所以想要一劳永逸地将曹操干掉算了。

对于这样的要求,陈诚还是拒绝了,最多就是以天子的名义下个诏令,让大家保持克制啥啥啥的。听说大将军最近迎娶了司徒王允的女儿,又娶了礼部尚书蔡邕的女儿,还纳了一名小妾,据说原本是太后的侍女。外间之人,便都说大将军沉溺于温柔乡里面,再也没有了英雄气。

尤其是原来的那些朝廷大臣们控制的《清真报》,三天两头的说着大将军的坏话。报社的印刷地点前前后后的被查封了四次,最后又都在蔡邕的说情下,又被解除了禁令。每次查封后,《清真报》都会老实一段时间,但是没多久又故态复萌,然后又再次被查封。

建安二年秋,在豫州的袁谭终于扛不住曹操的压力,自行请辞豫州牧,并推举由曹孟德来接任。其实袁绍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给袁谭下了命令,让他带人返回邺城。只是袁谭一直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又多撑了几个月,直到命令不出上蔡城的时候,才悻悻地承认了事实,灰溜溜地逃回了河北。

曹操终于重新成为了一州之主,算是回到了天下这盘棋局上,有了再次下棋的资格。但是这个时候,孙策也已经平定江东,建立起了孙家在扬州的统治。而且曹**走袁谭的事情,正好给了孙策不再听从豫州号令的借口。

他是从袁谭手中借的数千兵马,现在袁谭已经被逼的回了河北,新上任的豫州牧曹操可跟他孙策没有半点的关系。甩掉了最后的一点束缚,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孙策拔剑四顾,准备寻找下一个攻击的目标。

很快,他的视线就放在了江夏。攻击江夏,既可以为父亲孙坚复仇,又能借此占据进攻荆州的据点。处于长江下游的扬州,先天上就会被中上游的荆州所压制,为了实现胸中的抱负,也为了复仇,孙策就将目标定在江夏的黄祖身上。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到明年,等到兵甲已足,战船也都打造完毕,然后才能发动兵马。而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寻找到盟友才行。刘表曾和袁绍结盟,曹操也是袁绍的同盟,这两家都在边上,真打起来,扬州免不了被夹击的命运。

在长江的舟船上,年轻的孙策和同样年轻的周瑜并肩而立,指着长安的方向道:“今年朝廷虽然没有动作,但是大将军岂是偏安一隅之人?黄祖背后有刘表,曹操和袁绍,那我就交好刘备和陈诚,跟他们这些人斗上一斗,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周瑜一身白衫,更显得丰神俊朗,卓尔不群。他轻摇着手中的鹅毛扇,,笑道:“先取江夏,再夺取荆州,最后逆流而上攻占巴蜀,竟长江之极。这样就可以坐观中原诸侯互相厮杀,待到天下有变,再命一上将领兵北伐中原,以成王霸之业!”

说罢,周瑜和孙策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放声大笑起来。大风从江上吹来,将两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这一刻,两人都觉得,天下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事情,就像是多年前的曹操和袁绍一般。

笑声刚歇,舟中一名美貌少女探出头来,叫道:“哥哥,小乔姐姐已经将茶煮好了!”

孙策握住周瑜的手,低着头走进了船舱中。小乔见到两人进来,抿嘴微笑,将沸水注入茶碗之中。茶叶团子被沸水一冲,在茶碗中盘旋着飞舞起来。随后,她先将一碗茶递给了孙策,然后又将另外一碗递给了周瑜。

边上的孙尚香大叫道:“怎么没有我的?他们在外面什么都没干,我可是一直都在帮你烧水!”

小乔笑了笑,又冲了一碗茶,递给了孙尚香。

孙策看着被烫的连连扇手的妹妹,心中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你不是说想要去见见写《西游记》的吴承恩吗?我明年会派人去长安,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孙尚香歪着头想了一下,孙悟空她是很喜欢的,但是要离开母亲和哥哥,这又是她所不想要的。她想了好一会,然后下定了决心,说道:“还是不要了,长安太远了,那就要好长时间见不到哥哥了啊!”

孙策心中一暖,笑道:“那就不去,等哪天得空了,将吴承恩那老儿给拘到江东来,让他一天三更!”

孙尚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谁说吴承恩就一定是老头子啦?不过他真的是很可恶,三天才更一章,这《西游记》都写了那么久了,还是没有写完!”

就在孙策和周瑜放舟江上的时候,刘备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公孙瓒是他的同门师兄,也曾经是他的君主,现在已经有了扛不住的迹象,因此派人求到了刘备的身上。另外,曾经的生死大敌曹操重新成为了一州之主,正在磨刀霍霍,就等着什么时候下刀了。

而他在徐州虽然也训练了不少精锐兵马,但是并没有信心挡住东山再起的曹操。上一次徐州之战的时候已经证明了,他的军事才能是比不过曹操的,即便是有关羽,张飞这样的万人之敌为羽翼,也只能在曹军如潮的攻势面前苦撑而已。

所以,他就决定带着张飞前往长安一趟。靠自己打不过,那就只能叫外援了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基操勿 3/3

刘备在交代好了关羽和陈登守家之后,自己带着张飞就踏上了前往关中的道路。从徐州前往关中,首先要经过的就是兖州。兖州曾经和徐州杀的尸山血海,双方之间结下了生死仇怨,在经过的时候,徐州人对兖州人很是冷淡,兖州人看着徐州人也不大舒服。

不过好在双方都很克制,没有爆发出恶劣的事情来。刘备一路行来,发现兖州很有点民生凋敝的意思。陈宫御下无能,兖州各地已经有了各自为战的迹象,他这个州牧几乎是名存实亡。

这也不奇怪,他这个州牧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臧洪,张邈,张超这些人虽然跟他的关系很好,但那是都是以前。等到这些人成为一方大员之后,各种矛盾就都冒出来了。首先就是交税的问题,大家伙就是受不了曹操那种刮地皮的方式,正人君子们才对曹贼进行了反戈一击的。

现在陈宫当了州牧,那自然是要将以前的苛捐杂税全部一扫而光,士人们再也不用交那么多的钱粮了。可是这样一来,州中的用度就有些不够,那怎么办呢?好办,把税收转嫁到平民百姓的头上不就行了?

凡是卷土重来的,就没有不反攻倒算的。士人豪强们在曹操的治下被压抑了数年之久,现在一朝掌权,自然是要变着花样的将以前的损失都给补回来。侵占田地只是寻常,逼迫百姓破产,然后将之变成自家的佃农也只是普通操作,大家坐着看就好了,不用站起来喊。

兖州的军户搬走之后,民户百姓就成了被压迫最狠的对象。在正人君子们的操作下,大批的百姓失去了田地和房子,不得不变成了士人豪强们的佃户。要不是朝廷不许以汉人为奴,这些人都要跟主家签上永世不得翻身的卖身契约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逆来顺受的,就算没能力反抗,那咱还不能跑路么?隔壁的无论是徐州还是司隶,可都比兖州的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要好啊。一部分人逃进了徐州境内,宁愿被徐州的豪强盘剥,或者是上山去投了臧霸。更多的人则是沿着去年军户们的迁徙之路,跑到了司隶去。

“免费分地,十税其一”的政策实在是威力太强了,大批的兖州百姓因此自发的逃亡司隶。加上南边的曹操威胁一日更胜一日,在兖州和豫州边境上的很多士人和豪强都遭了秧,经常是在去拿喜儿抵债的路上,就被前来抢劫的曹军杀得干干净净。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欠债?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想要收拾人,总是会有办法的。

在大批的贫民百姓逃亡司隶的时候,也有不少的士人豪强举家搬迁到司隶,甚至是直接去了关中。在曹操治下的时候,兖州还有四百万人口,但是到了建安二年的时候,兖州就只剩下了三百万人。

当刘备从兖州经过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个民生凋敝,兼且人心惶惶的兖州。

“不想兖州竟然变成了这种模样!”

刘备皱起了眉头,叹气道:“要是曹操来攻,兖州只怕抵挡不了太久。”

张飞满不在乎地道:“我们徐州如今兵精粮足,明年我们就发兵豫州,待咱将曹操绑了,送到主公马前,任由主公发落!”

刘备笑着拍了拍张飞的肩膀,带着数百名骑兵迅速地离开了兖州。他们穿过虎牢关,在洛阳修整了一个晚上,然后向西进入弘农。河南的情况比之兖州更加糟糕,百姓大多住在用树枝和泥巴糊的窝棚里面,里面阴暗而且潮湿,不过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许多的玉米,萝卜,以及大蒜胡椒之类的东西。

相比于兖州的贫民,洛阳周边的百姓虽然也同样是一贫如洗,但是他们好歹能吃饱饭。弘农的情况比河南要好一些,但是也强的有限。两年的时间,还不够弘农恢复战前的水准。

兖州和河南的情况都很是糟糕,这让刘备的心境更加的低落。不过很快,他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关中经过两年的修生养息,已经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富庶。过了潼关之后,眼中见到的情况,跟在中原所见的完全不同。

这里的行人大多穿着色彩艳丽的服装,前往长安的商队络绎不绝。马上就要入冬了,在下雪之前,商人们都想着多赚一些,也好过个肥年。四轮的马车和骡子等牲口在宽阔平整的道路上往来奔驰,使得道路上似乎是永远都充斥着扬起的灰尘。

凉州和关中的布匹已经卖得到处都是,从西域到辽东,从河套到交州,到处都能看到棉布和羊毛布的存在。更新换代过后的纺织机械,将生产效率提高到了别处的十倍以上,即便是加上运费和各地要交的税金,抵达交州的关中布也要比当地的布匹便宜了三分之一,这还让别人怎么活?

在原本的历史上,工业革命的开始一样不是煤铁复合体,而是纺织业来着。

徐州也算是富庶,豪奢之家比比皆是,但是跟关中相比,就少了三分活力。刘备一路行来,感触颇深。他也曾经反思,自己在徐州是不是做的不够好。不然的话,以徐州的人口和耕地数量,没道理会比关中差的。

徐州虽然被曹操屠杀了一遍,但是关中也同样经历了吕布和董卓之乱,而且还连着发了两次大地震。望着道路两旁整齐的田地和随处可见的磨坊谷仓,刘备觉得,回到徐州之后,也应该将清点人口和田地这项政策给拿过来用一用。

听说刘备到来,陈诚出城三十里相迎接。见到了刘备之后,陈诚很是高兴,大笑道:“去年兄长还说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但是这才一年的时间,咱们不就已经再见面了吗?”

刘备也感慨道:“世事变化无常,非是人力所能预料!”

陈诚将刘备和张飞接到家中住下,又让刘倩带着两个儿子出来相见。两个小孩子还在襁褓之中,见了陌生人却也并不害怕,而是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瞅个不停。只是两个婴儿里分明有一个大了许多,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刘备在身上摸了摸,只得一块玉佩,于是又将腰间的短剑取下,说道:“来得匆忙,没有准备礼物,这枚玉佩和这柄短剑都是我平常佩戴的,就当做是给他们的见面礼。”

陈诚笑着将东西给挡了回去,说道:“我现在是朝廷的大将军,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兄长的东西尽管自己留着就是。”

随着停留在这个年代的时间变长,陈诚对许多人的感官都有了不少的变化。相比于董卓,袁绍,曹操这样的诸侯,刘备虽然也是野心勃勃,但是却有着自己的底线,他从来不干那些屠城屠村的事情。光凭这一点,就让陈诚对他的好感又上升了许多。

刘倩抱着孩子出来没一会,又让侍女和奶妈将孩子抱回了卧室。她的奶水不够两个孩子吃的,因此又从民间找了四个生产过的妇人,来喂养那两张似乎是永远也填不满的小嘴。

等到没有了别的人在,刘备让张飞也先下去吃酒,他自己单独和陈诚留在了大堂上。

陈诚笑道:“兄长将三哥都给支出去了,相比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刘备身体前倾,说道:“文正当知道我的来意。”

“莫非是为了豫州的曹孟德?”

刘备现在北面有青州的高干,南边有豫州的曹操,压力大是难免的事情。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为了曹操而来。曹孟德屠戮徐州,杀害数十万百姓,如此行径,人神共愤,文正为何还要册封他为豫州牧?”

陈诚道:“不封也不行啊,曹操都已经将豫州拿下了,袁谭又已经上表请辞,不封曹操,那封给谁呢?要是龚都和刘辟能把曹操赶走,并且能够占领豫州全境,那我倒是能封他们其中的一个当豫州牧。兄长,我这不过是承认事实罢了。”

龚都和刘辟在豫州被曹操击败后,就逃往了徐州,被刘备收留了下来。

刘备正色道:“文正此言差矣,岂可因为曹操占领了豫州就封他为州牧?要是照这个说,曹孟德要是夺取了天下,那他岂不就是天子了?”

陈诚抚掌大笑,道:“兄长这话就很有道理,天子者,兵强马壮者而为之。昔日高祖皇帝平定天下,所以他做了皇帝。光武帝削平群雄,再兴汉室,所以他也是皇帝。曹操要是真能将全天下都打下来,那他当然也做得皇帝。”

刘备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震惊神情,“文正怎么可以如此胡言乱语?高祖皇帝曾经杀白马与众人盟誓,非刘姓而称王者,天下共诛之!连称王都不行,怎可由异姓称帝?”

陈诚笑道:“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在我看来,谁做皇帝并不重要,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就足够了。”

刘备连连摇头,说道:“文正此言,大为不妥。只有圣天子在朝,再由贤臣辅佐,然后才能四海清明。若是朝廷不稳,则地方上必然乱象丛生,烽烟四起。”

陈诚早就过了喜欢与人辩论的年纪,见刘备这样说,他只是笑了笑,说道:“兄长所言极是,是我想的差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政奉还

刘备和陈诚两人虽然争论了一阵,但是在陈诚主动服软之后,气氛又渐渐缓和了下来。

“兄长就在关中多住几天,如今我为大将军,兄长为徐州牧,都有了远大的前程,又何必为了一些小事弄得不愉快呢?”

刘备摇了摇头,说道:“曹操卷土重来,这可不是小事,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要死伤数十万百姓。上次曹军攻入徐州,杀戮百姓极多,至今徐州都还没有缓过气来。我来的时候经过兖州,见到那边的武备松弛,将士军容不整,要是曹操举兵北上,他们是抵挡不了多长时候的。”

陈诚脸上的笑容收起,叹了一口气,说道:“兴亡都只是一家一姓的事情,但是受苦的却永远是百姓。要是曹操真的敢再次兴兵攻打其他州郡,那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我已经任命徐荣为第二军团的司令,在必要时刻,他会带兵东出的。”

刘备皱眉,随即展开,道:“既然来了长安,不可不去拜见天子,请大将军为我安排一二。”

陈诚笑道:“这个简单,兄长在府中先休息几天,然后再去朝见天子就是。”

刘备道:“还请尽快。”

在刘备到来之后,陈诚送了他和张飞不少东西,从武器到盔甲,从金银到战马,各种东西都有,还给留在徐州的关羽也准备了一份,等刘备和掌力离开的时候,一并带回去。除此之外,陈诚还举办了盛大的宴会,用以款待这些昔日的好友。

张飞对这样的待遇很是高兴,高声道:“文正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刘备却是并没有那么高兴,反而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张飞便道:“大哥你何必这般为难?文正现在手握大军,麾下多的是精兵良将,要是曹贼不动还好,要是他真敢率兵北上,文正肯定会再次派出兵马的!”

“我哪里是担心这些啊!”刘备叹气,摇了摇头,道:“说了你也不懂,还是喝酒吧。”

连续宴请了刘备等人好几天,天气就已经急速的变差,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大雪降下。陈诚升天子之阶,令刘备入长乐宫与天子相见。长乐宫在长安城的东南角,在数百兵丁的护卫下,陈诚,刘备,以及三省六部的几个主官和朝廷的大臣们,都跟着上朝觐见天子。

等刘备到的时候,官员和大臣们都已经到了。登上漫长的御道,来到大殿之前,刘备正准备解下配剑,陈诚却是拉住了他,笑着道:“兄长乃是世间英雄,何必理会这些俗礼?”

他穿着鞋子,拉着刘备就迈过了门槛,踏进了大殿之中。宽阔的长乐宫之中,数十名大臣和官员将目光一起放在了刘备的身上,这让刘备有些尴尬,却也只得挺直了腰杆,跟着陈诚向前走去。

到了天子跟前,刘备挣脱开陈诚的左手,拜伏在地,恭敬地道:“臣,徐州牧刘备,拜见陛下!”

陈诚却只是拱了拱手而已,他的目光往天子身边望去,就见到何太后正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这边。陈诚对着何太后笑了笑,何太后脸上一热,忍不住地就将头低了下去。但是随即,她又抬起头来,向着左右扫视了一遍,见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刘备身上,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皇叔快请起!”

天子刘辨留了三寸胡须,看上去显得成熟了许多。他对刘备道:“听闻皇叔击败了为非作歹的曹操,朕心甚慰。现在大汉的天下,就靠你们这些皇室宗亲了!”

刘备欠着身子道:“陛下,带兵击败曹操的是大将军,臣与曹操交兵,胜少败多,实在不敢冒领功劳。”

见到刘备如此恭敬,天子越发的喜欢,说道:“好久没见到刘姓宗亲了,皇叔在退朝之后可以留下来,与朕说些外面的事情,也好让朕知道现在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刘辨转头望向何太后,语气变得漠然,问道:“母后,这样可好?”

何太后将目光从大将军的身上移开,“啊,你是天子,留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天子又转头望向陈诚,问道:“那大将军的意思呢?”

陈诚笑了笑,说道:“既然陛下想要跟玄德兄长聊些事情,那自然是可以的。”

天子仿佛是松了一口气,顾视大殿上的众人,道:“众位卿家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辅国将军,不其侯伏完出列,高声道:“臣有本奏!”

伏完这一站出来,昏昏欲睡的众人顿时精神起来,就连天子刘辨都有点被吓到了的意思。王允的女儿嫁给了大将军,已经被开除出了正人君子的行列,现在朝臣们的首领自然就变成了伏完这位天子的岳父。

不过伏完这两年来除了在报纸上暗戳戳的骂两句之外,也不敢有出格的举动。王越的“军马统计科”广布耳目,朝臣们的举动都谨慎了许多,就怕被大将军抓住了把柄,然后全家都要享受去西域旅游的待遇。

陈诚也不故意找这些大臣们的麻烦,但是只要抓住了把柄就往西域送。那些空出来的职位,也没有再塞人上去。他这种做法,似乎就是要将原先的朝廷大臣都给扫空,然后用三省六部的官员取而代之。

不过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什么司徒,司马,司空之类的,都成了虚职,除了能在每月一次上朝的时候显示一下存在,也就没什么别的作用了。现在伏完突然跳出来,可以说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陈诚看了看伏完,后者鼓起勇气,将腰杆挺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增添许多勇气的似的。他不禁笑了起来,说道:“不其侯倒是会挑时候,有话就说吧。”

天子刘辨在上面扭动了一下身体,有些紧张地道:“辅国将军有何事要上奏?”

伏完挑衅似的看了陈诚一样,转过身来,朝着天子鞠躬行礼,然后大声道:“陛下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太后和大将军也到了将大政奉还给天子的时候!”

刘辨今年实岁二十一,虚两岁的话,正好是二十三。

“这........”,刘辨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陈诚,然后再看了看何太后,脸上的表情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还夹杂了一丝的害怕和恐惧,“这.....太后,您怎么看?”

何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俏丽的脸上,挂满了冰霜,她冷冷地到道:“哀家还能怎么看?当然是用两只眼睛看!伏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离间陛下的母子之情!”

伏完咬了咬牙,不甘示弱地道:“陛下既已长大成人,就应当接手处理国家大事,这样也是在为太后分忧!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安心剿灭盗贼叛匪就是,何必费尽心力,将所有的事情都抓在手里?”

陈诚笑笑,正待说话,上面坐着的何太后已经大怒道:“什么为哀家分忧,我看是你伏完想要造反!莫非你是想要学士孙端?”

两年前,士孙端阴蓄死士,想要谋刺大将军,结果事情败露。那一次,被杀的朝廷大臣有十多位,正人君子们的元气大伤。听到何太后这么说,伏完心中一震,立刻道:“臣对陛下是一片忠心,天日可鉴!”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不其侯认为现在可以让陛下来处理朝廷的军政大事了吗?”

伏完心中虽然恐惧,但是却依旧昂起了头,说道:“正是!”

“但是陛下以前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要是出现了纰漏怎么办?”

“陛下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大可咨询朝堂上的臣子,又怎么会出纰漏?就算是有纰漏,那又能如何?这天下都是陛下的!”

陈诚往两边看了看,见众人的表情各异,心中觉得有些腻味,这些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吗?还是说这一年多来,自己没怎么显示存在感,所以大家都觉得自己改行吃素了?他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讲道理的,但是现在不是在讲道理,而是大家的理念和利益有着根本上的分歧,靠着言语根本无济于事。

他沉吟了一会,问边上束手而立的刘备,“兄长因为,是该到了大政奉还的时候吗?”

刘备沉默了一会,谨慎地道:“陛下之前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贸然接手朝廷大事,确实有些不妥,但是可以让陛下先旁听一段时间,这样等到陛下对朝中的事情熟悉了,再请陛下亲政不迟。”

“对,对,朕也是这个意思!”

陈诚笑道:“处理各种事情既辛苦有麻烦,常人是躲都来不及。你看我,虽然身为大将军,但是事情都交给了中书令,尚书令和侍中令他们去处理。陛下但居宫中享受生活便是,何必那么想不开,非得要让自己那么辛苦呢。”

刘辨急道:“朕不怕辛苦!”

陈诚不客气地道:“陛下不怕辛苦,我却是怕陛下辛苦了。况且太后尚在,有事情就让太后帮着处理就是。”

“太后........”,刘辨用仇恨的目光看了何太后一眼,很快又将这丝仇恨压在了心底,换上了笑容,说道:“朕这也是怕太后累着了。前段时间太后不是病得很严重吗?还到城外庄园中休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第三百六十五章 分道

何太后之前身染重疾,在宫外住了四五个月,期间不见外人,只有万年公主经常前去探望。天子这时候说起了太后曾经病重的事情,朝堂上的大臣们却是表情各异,在互相对视了几眼后,纷纷将头低了下去。

何太后粉面含霜,淡淡地道:“陛下有心了,哀家的病已经大好了。”

刘辨道:“现在好了,但是未必不会复发。”

陈诚不耐烦地打断了太后和天子之间的话语,说道:“陛下,我曾经说过,只要你将那些书读完读透了,自然会教你行军打仗和治国理民的本事,却不知道陛下现在看完哪几本书了?”

“啊?”刘辨张口结舌,好一会后,颓然道:“正在看《几何原理》。”

陈诚摇了摇头,道:“不要求陛下学会拓扑学和矩阵变换,至少也要先学会了概率论再说。陛下这几年还是先好好学习,日后自会有用的上的地方。”

说到学问,天子刘辨立刻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那些天书一般的玩意,即便是有人教,但是他又怎么会有心思认真地去学?每次听老师讲课的时候,刘辨都觉得头大如斗,不一会就昏昏欲睡了。

不但是刘辨有些焉了,就连其他大臣也都有些哑口无言的意思。伏完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将军认为天子的学问不够,要天子把学问做好了再来学习治理国家的办法,这虽然像是在耍无赖,但道理却是能够光明正大地摆出来的,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现在省部的官员里面,要是谁说对这些“新学”完全不了解。立刻就会遭到排斥和鄙视。连书都读不好的人,那肯定是智力不够用,跟大伙不是一个阵营的啊。

陈诚几句说完,然后对众人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大家也都散了。现在天气已经变冷了,回家烤火岂不是快活!”

他往刘备那边走了几步,笑道:“兄长这就跟我一起回大将军府吧。”

刘备往后退了一步,说道:“陛下让我在退朝后跟他说会话,大将军先回去即可。”

陈诚眉头微皱,说道:“那三哥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跟兄长一起?”

刘备笑道:“翼德大约是不愿在这等我的,让他先行回去烤火喝酒便是。”

陈诚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他从大殿上走了下来,正要离开,有宫女小跑着跟了上来,到了身边后低声道:“太后请大将军过去议事。”

陈诚抬头看了看天,也不像是要立刻就下雪的样子,迟一个小时回去也是可以的。于是他对那名小宫女道:“前面带路。”

在大将军去太后寝宫议事的时候,刘备已经被带到了偏殿之中。天子刘辨让宫娥退了下去,然后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抓住刘备的手,说道:“皇叔,你可要帮我!”

刘备将手挣脱出来,恭声道:“陛下若是有事,何不告知大将军?”

刘辨往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一直不让朕接触朝政,这皇宫的守卫都是他的人,朕这哪里像个天子?说是监狱里的囚犯还不多!”

“这........”,刘备道:“大将军不是说了吗?陛下只要先做好学问,日后自然有用的着的地方。”

刘辨叫了起来,说道:“那些书都是用来害人的,哪里有人真的能够看进去?”

他对刘备哀求道:“皇叔,看在大家都是高祖皇帝后裔的份上,你一定要帮我!不然的话,这四百年的大汉江山,就要落到别人手里去了!”

这句话打动了刘备,他面色大变,惊道:“陛下何出此言?现在天下未定,大将军要平定天下,可能会有些僭越之举。等到海清河晏,事情便会有所不同。”

刘辨泪如雨下,跪了下来,哭诉道:“大将军视朕如傀儡,大臣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难道连皇叔也要袖手旁观么?”

刘备慌乱了起来,上前将天子扶起,叹气道:“那我就向大将军分说一二,让他将政务徐徐交到陛下手上就是。”

刘辨闻言止住了泪水,说道:“只是怕大将军不肯,他现在手中有着许多的兵马,又隔绝了中外,摆明了是侵占汉家的气运。皇叔,你是皇室宗亲,可不能看着不管。”

刘备面露难色,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辨又道:“对了,听说皇叔在徐州有不少的精锐之士?”

刘备精神一振,说道:“不错,臣麾下有关羽,张飞,陈到等诸位将领,都是一时之雄!”

刘辨喜道:“既然如此,皇甫可否派些兵马前来长安?现在宫里宫外都是大将军的人,朕寝食都不安心!”

刘备连连摇头,说道:“大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刘辨压低了声音,指着太后寝宫的方向,道:“皇叔有所不知......”

他低声地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刘备听了,脸上勃然变色,喝道:“陈文正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辨苦着脸道:“大将军骄横跋扈非只一日,朕实在是怕了,所以才会恳请皇叔相助!”

刘备沉着脸道:“陛下放心,但叫臣在,必然不会使汉家江山就此落到他人手中!”

等刘备回到大将军府,想要找陈诚理论的时候,却被告知大将军尚未回来。他问守着后院的侍卫亲兵,“可知道大将军去什么地方了?”

“抱歉,我不知道。”

张飞听说刘备归来,提着酒壶过来就向与其痛饮一番。刘备正是心烦气躁的时候,哪里有心事喝酒?当下就不悦地道:“翼德还是须得少饮酒才是!”

正说话间,外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和钢铁碰撞的声响,刘备和张飞一起转头望过去,就见到陈诚已经走进了大门。

“好哇,文正你终于回来了,大哥不跟我喝酒,你肯不肯跟我喝?”

陈诚笑道:“三哥既然有兴致,那我当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张飞大乐,笑道:“哈哈,我张翼德也算是君子么?”

边上刘备阴沉着脸,对陈诚道:“大将军,我有些话想要和你私下分说,不知道你现在有空没有?”

见到刘备表情不善,陈诚便对张飞道:“我先跟兄长说些正事。”

张飞嘟囔道:“难道还有比喝酒更重要的事情吗?”

带着刘备到了书房里面,陈诚自己先坐下,然后笑着道:“兄长表情这么严肃,难道是除了什么大事?”

刘备盯着陈诚看了好一会,想起了过去几年中两人交往的点点滴滴,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他问道:“文正你跟我说实话,你是否有称帝的想法?”

陈诚本来脸上还挂着笑容,听到刘备这么发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沉吟了好一会,回答道:“要是别人这么问,我就会说没有。但是兄长你的提问,那我就只能说:暂时没有。”

刘备再次叹气,说道:“暂时没有,那就是说以后可能会有了?”

陈诚笑了笑,道:“未来会怎么样,咱们谁也不知道不是?我个人对于当不当皇帝是无所谓的,但有时候架不住别人这么想。”

“难道你就没看到袁术的下场?四世三公的袁术一旦称帝,立刻招致了天下人的群起反对!”刘备的声音提高了不少,“高祖诛灭暴秦,击败项羽,然后才创立了大汉王朝。王莽篡位,又有光武皇帝拨乱反正,中兴汉室。大将军现在虽然位高权重,一旦有僭越的想法,必然也会众叛亲离!”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所以我是说暂时没有称帝的想法啊。兄长太过于激动了,莫非是在陛下那里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我这个人呐,其实很讨厌麻烦和跟别人说道理,当个大将军就每天一大堆事情,让人忙得不可开交。要是真当了皇帝,那还不得要忙死了?以前吧,忙也就忙了,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干,但是现在我这拖家带口的,再那么忙就有点不太好了。兄长难道没看到,政务我都推给省部的官员们去做了么?”

刘备脸色稍霁,心道:陈文正的举动虽然跋扈了一些,但是跟历代的大将军相比,也不算是什么。

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低声问道:“那你跟太后.......”

张飞有些闷闷不乐地一个人在外面喝着酒,他有些不明白,明明大哥都已经是州牧了。文正也已经是大将军了,大家的关系反倒有些不如以前。正往嘴里倒酒的时候,就听道数量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片刻后,刘备怒气冲冲地冲书房里面冲了出来。张飞吃惊地道:“大哥你这是跟文正吵架了?哎,大哥你要去哪儿?”

刘备冷着脸道:“这大将军府我是住不下去了,这就去外面找个地方落脚!”

“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见到刘备往外走去,张飞愣了愣,连忙将酒壶里的酒水一口气全部喝光,然后大步跟了上去,“大哥你等等我!”

刘备说话做事干脆利落,当即就收拾了东西,带着从人离开了大将军府,去外面找了个地方住下。张飞还跑过来问陈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哥如此生气。

陈诚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能说了,要不你去问兄长吧。”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千古兴亡多少事

晚上,刘倩趴在床榻上,问陈诚道:“听说师父今天跟刘备吵起来了?他还生气的立刻就搬出去了?”

陈诚道:“他搬出去了不假,但是我可没跟他吵,都是他在跟我吵。”

“师父你是说了什么话让他这么生气的?”

陈诚摊开手,道:“我不过是跟他说了治乱兴亡的道理,但是他并不能理解。”

刘倩笑嘻嘻地知道:“他当然不能理解啦!要不师父你就跟他说,你是仙人下凡,是来拯救这个天下的,那他说不定当场就被师父的虎躯震住了,然后纳头就拜呢!”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他是想要恢复几百年前的秩序,但是时代已经变了啊!就算恢复到了那个时代,也最多不过再撑几十年罢了。”

刘倩侧卧在床榻上,用右拳撑住了脸颊,秀发如同瀑布般的散落在胸前。她用环佩叮咚般的好听声音道:“那你们会不会反目成仇?”

陈诚道:“或许吧,我可以容许他在徐州一直割据下去,但是刘备只怕不能容人我这种乱臣贼子一直把持着朝廷。”

刘倩想了一下,问到:“那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趁着他在长安的时候,把他.....圈起来算了。”

“不,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朋友没有几个,刘备就是其中一个,宁可让他负我,我也绝不负他。”

“师父,那我算不算是你的朋友?”

“当然不算了,”陈诚伸手将她身前的头发归拢,拨到了耳朵后面,“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我来历的人,当然不能算是我的朋友。”

“那我算是你的什么人呢?”

“当然是爱人了。”

刘倩吃吃地笑了起来,呢喃着道:“既然是爱人,那师父就再爱我一次吧。”

次日,刘备派张飞来大将军府通报,说要立刻返回徐州,临行前想向天子辞行,请大将军批准。张飞急躁地问道:“文正,大哥跟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大冬天的,就在长安住上一段时间又怎么了?”

陈诚思索了一会,说道:“翼德,你可听说过凤凰?”

张飞一愣,摸了摸头,问道:“这跟凤凰有什么关系?”

陈诚叹了一口气,道:“跟凤凰没什么关系,忘了它吧。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刘备兄长是非走不可吗?”

张飞叫道:“我看是铁了心了.......刚才那两句话是说给大哥听的吗?”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不错,就是说给他听的。兄长大约是不想见我了,你去跟他说,既然理念不同,那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治理地方,让事实来说话,看到底谁的想法才是对的。”

张飞虽然颇有智谋,但是对于所谓的理念,并没有什么想法,他有些莫名其妙地嘟囔道:“我看你们都是发疯了,好好的非得要分出个对错来。”

等张飞将陈诚的话带到之后,刘备长叹一声,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翼德,以后我们........”

“以后我们怎样?”

“不怎么样,”刘备振奋了一下精神,说道:“我们去面见了天子,就回徐州吧。”

张飞急了起来,“大哥你怎么跟文正一样,说话这般不爽利?难道真的是欺负我读书读得少?”

刘备笑着拍了拍张飞的肩膀,没有再说别的,而是准备去向天子辞行。

这一次,陈诚并没过来,刘备带着张飞进入长乐宫拜见天子后,又在私下跟天子会面。

刘辨等到边上无人,急忙问道:“皇叔,之前的事可跟大将军说过了?”

刘备面有愧色,说道:“已经同大将军说过了,奈何大将军自有想法。”

刘辨面色大变,喃喃道:“这可怎么办?难道陈贼真的想谋朝篡位不成?”

刘备正色道:“陛下请放心,天下多的是终于大汉的义士,大将军必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臣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起兵勤王!”

刘辨热泪盈眶地抓着刘备的双手,哭着道:“朕的性命,就落在皇叔的身上了。”

刘备辞别了天子,带着张飞和数百精锐骑兵,立刻出了长安,准备快点赶回徐州去。然而就在他们还在街道上缓行的时候,鹅毛般的大雪已经从天上落了下来。轻飘飘的雪花“簌簌”而下,将大地染上了淡淡的白色。

勒住战马,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刘备心中五味杂陈,他回头望了一眼长安城,该升到:“我们走!”

马蹄踏碎雪花,向着东边而去。边上张飞问道:“主公,你跟大将军闹翻了,那曹操的事情怎么办?”

刘备道:“这个不用担心,要是曹孟德再次兴兵犯我疆界,大将军也一定会再次派出援军的!”

张飞叫了起来,“那我就不明白了,文正明明对大哥很是尊重,为何你们还能吵起来?”

刘备苦笑道:“这个问题,大约是很难讲得清了!”

说话间,前方骑兵折返回来,高声禀告道:“主公,大将军带人在前方等候!”

刘备闻言愕然,张飞却是面有喜色,大叫道:“我就说文正不是薄情寡义的人!”

众人打马前行数里,果然见到陈诚正在驿站中相侯,而且万年公主刘倩也在。刘备和张飞下马,走进了驿站外面的亭子里面。陈诚身上随意地批了一件长袍,身前放着一尊铜鼎。铜鼎里面盛着美酒,下面有炭火在加热。

阵阵酒香就铜鼎中传了出来,张飞抽了抽鼻子,喜道:“好酒!”

他拿起铜勺,在鼎中一舀,“咦,怎地还有这许多青梅?”

陈诚笑道:“这些是在将熟未熟的时候采摘下来,然后用蜂蜜腌制的,用来煮酒是最合适不过。”

刘倩穿着一件狐皮大衣,她伸出白皙的手掌,盛了四碗烫得发热的酒水,将其中的一碗递给刘备,又将另一碗递给张飞。刘备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酒碗接过来,说道:“谢公主赐酒。”

张飞则是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然后大叫道:“果然好酒!”

刘倩笑吟吟地回头看了陈诚一眼,说道:“师父他本来是想要为徐州牧饯行的,但是州牧走的也太急了,所以就将酒宴摆在了这驿站之中。”

刘备端起酒碗,说道:“文正..........”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仰头喝了一碗。滚热的酒水下肚,整个人都变的热乎起来。刘备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就喝酒算了。其实他对于陈诚的私人生活并不是太在意的,但对于陈诚描述的那个没有皇帝的未来,实在是接受不能。

刘倩问道:“这青梅煮酒可是别有一番风味?”

张飞大笑道:“好酒,好酒!要是大哥不是要回徐州,我肯定要去大将军府上多住几天!”

刘备也道:“果然是好酒。”

刘倩清了清嗓子,说道:“方今隆冬深寒,喝点酒暖暖身子,正好上路。”

刘备知道万年公主不是寻常人,是曾经暂代陈诚执掌过大将军印的,不敢以女流视之。但是这时候也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哪里就来的隆冬深寒了?正错愕间,就听到刘倩继续说了起来。

刘倩伸手指着天上压得极低的乌云,说道:“刘使君知道龙之变化吗?”

刘备越发惊愕,转头望陈诚望去,就见后者脸上的白青很是奇怪,似乎是有无奈,也似乎有隐隐的笑意。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未闻其详。”

意思就是我不知道,没有听说过。

刘倩精神一振,意气昂扬地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内,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趁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徐州牧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言指之。”

刘备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不知道万年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他沉吟了许久,说道:“备肉眼凡胎,安识英雄?”

刘倩越发的精神抖擞,她给刘备再添了一勺酒,说道:“徐州牧实在是太谦逊了。”

刘备道:“我困居于徐州,天下间的英雄实在是不太清楚。”

刘倩笑道:“即便是没有见过面,那也肯定听说过名声了。”

刘备道:“要说天下间的英雄,自然是首推大将军了。大将军自西凉起兵,吊民伐罪,诛除暴虐,所到之处,百姓安居乐业。我自徐州而来,沿途所见,未有安定如关中者。大将军实乃世间第一英雄。”

他说的真心实意,虽然和陈诚政见不同,但是对陈诚用兵和治理地方的本事都是极为佩服的。即便是现在两人已经差不多要分道扬镳了,但是这却无损与他对陈诚的钦佩。

“额..........”,见到刘备这么不配合,刘倩愣了愣,回头看了看笑出声来的陈诚,她撇了撇嘴,不情愿地道:“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师父当然是英雄,虽然我觉得用英雄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除此之外,还有别人吗?”

刘备道:“幽州牧公孙瓒,屡破黄巾,威压乌桓鲜卑,麾下有着白马义从这样的强军,可称为英雄吗?”

这才对嘛,刘倩满意地道:“公孙瓒败相已现,现在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

刘备道:“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

刘倩笑嘻嘻地道:“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刘备仔细思索了一下,又道:“有一人名称八骏,威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

刘倩连连摇头,说道:“刘景升虚名无实,当初坐拥一州之地,却被孙坚孤军打到了襄阳城下,这种人又哪里算得上是英雄了?”

刘备再道:“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真乃英雄也!”

刘倩身上的气势越发的强盛,笑着道:“孙策籍父之名,非英雄也。”

刘备道:“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

“刘璋虽然是宗室,但不过是守护之犬罢了,何足为英雄?”

刘备道:“如张鲁,张燕,士燮等辈何如?”

刘倩笑道:“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刘备望着气势凌人的刘倩,心中却是想到了动不动就哭泣的天子刘辨,他在心中再次叹气,说道:“除此之外,我就不知道别的人了。”

刘倩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她伸手指了指刘备,手指收了回来之后,想了片刻,随便往东南方向胡乱指了一下,表情严肃地道:“今天下英雄,除了我师父外,就只有刘使君和那曹孟德了!”

刘备面上露出惊愕和无奈的神色,他望向陈诚,心中泛出奇怪的感觉来。边上张飞却是大叫起来,“曹阿瞒残暴成性,破村则屠村,破城就屠城,这种人也能算是英雄?我张翼德第一个不服!”

刘倩没理会张飞,回头望了陈诚一眼,拍着桌子唱了起来: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刘备早就听陈诚说过“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这一句,也知道陈诚将他和曹操视作这世间少有的英雄豪杰。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首诗词的全文原来是这样。原来,文正你是想要借公主之口,来告诉我这些事情的吗?

想着“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这样的佳句,刘备不禁有些痴了。碗中之酒虽然醇美,但是又如何比得上方才所听到的沁人心脾的佳作?

张飞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是地主豪强出身,虽然学问比不上杨修,袁绍那样的世家子弟,但是文学素养也是绝对够听出诗词之美了。

“好,好诗!”张飞赞叹了一句,随即又问道:“只是这北固楼是在哪里?又为何是孙仲谋?难道不应该是孙伯符吗?”

刘倩身上的气势立刻就垮了下来,她有些幽怨地看了正在大笑的陈诚一眼,说道:“等雪停了,我就在这里修建一座北固楼!”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七章 建安三年

刘备最终还是走了,顶着满天的风雪。陈诚和刘倩在侍卫亲兵的护送下,从三十里外的驿站返回长安。回到大将军府后,两人先去看了一下熟睡中的两个儿子,然后一起到书房里去说话。

“我发现,光靠科学也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陈诚将一根木柴丢进火堆之中,看着跳动的火苗说道:“社会学和哲学虽然不是科学,但是也是很有必要的。什么《契约论》,《矛盾论》,《国富论》,《资本论》之类的,都有必要开设,不然的话,想要扭转人们的想法,实在是太困难了。”

“恩,恩......”

正在埋头苦干的刘倩表现的很是兴奋,从鼻孔里面发出甜腻的声音。

“嘶.......别用牙齿啊,”陈诚指点了一下,又说道:“科学是有威力的,但是必须要通过实打实的成绩才能让人信服,这就要花太长的时间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都是很重要的,就像是人有两条腿,不能说是哪一条更重要。作为正常人来说,当然是两条腿都很重要。”

“唔,”万年公主爬了上来,终于觉得不再空虚,发出了满意的声音,“哦!”

“改变人类的思想,这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虽然我对哲学这一块研究不多,好吧,其实是几乎没有什么研究,但至少要比这个时代的人好得多了。我虽然不太喜欢何人争论,但是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上,那将自己的观点说明白,让别人都知道,这也是有必要的。”

仿佛是海浪在永不停息地拍打着礁石,一波波的浪花撞击在悬崖峭壁上,前仆后继,琼花碎裂,散落一地。良久,刘倩的身子软了下来,她嘟囔着道;“我要去将紫嘉儿,貂蝉还有昭姬一起叫过来!”

陈诚从社会学与哲学的大坑中回过神来,惊讶地问道:“怎么今天精神头这么好?”

刘倩起身漱了漱口,笑嘻嘻地道:“念诗果然是很有趣的事情,难怪师父以前那么喜欢念诗。恩,听说卫栗的弟弟卫仲道来了长安,过几天我要见一见,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诚没理会刘倩的胡言乱语,女孩子的心思本来就不好猜。万年公主又是非常特别的女孩子,脑袋里面经常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让他有时候都会觉得目瞪口呆。他想了一下,从哲学的大坑跳到了战争之神里面。

“拿破仑炮”的加工难度要比“虎蹲炮”高出许多,可以先多铸造一些“虎蹲炮”,这样可以在野战中取得更大的优势。“拿破仑炮”暂时只要有一个就行了,在战斗时加强到主要进攻的方向上。

这样算起来,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经过七年的时间,凉州的人口增长了不少,一是从西域和草原上弄了不少人回来,二是百姓们吃饱了之后,晚上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干,只有造人是最方便的娱乐活动,加上医疗水平的上升,幼儿的夭折率下降了许多,因此人口上升的很快。

中平六年他刚到凉州的时候,整个西凉所有在籍的人口加起来也就五十万人,现在则是已经上升到了八十多万。这还没算那些逐草而居的羌人部落和胡人奴隶,就像是谁都不知道西凉到底有多少羌人一样,谁也搞不清楚那里到底有多少的胡人奴隶。

矿坑中干活的就不说了,有钱了的西凉豪强,普通的富庶之家,都喜欢买些美貌的胡姬养在家中。人口上升的这么快,跟那些据有异域风情的胡姬也有很大的关系。按照官府现在的法律,只要父母任意一方是汉人,那生下来的就是小孩就自动成为了汉人。其父母也都从“胡人”变成了“归化汉人”,不得再被当做奴隶。

在以前,西凉那边虽然有一些的混血儿,就像是成宜那样的,但是毕竟不多。现在则是弄出了一大堆的混血儿来,还有些口味独特的,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黑人回来,每日里大加挞伐,搞得还有了黑皮肤的中国人,让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君子们都是连连要头,并且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刘倩带着女孩子们走了进来。她们先是盈盈下拜,然后蔡琰弹奏琵琶,紫嘉儿和貂蝉转动衣袖,载歌载舞起来。琵琶被昭姬拨动,声音宛如清泉流响,又有如环佩叮当,让人听了便觉得十分的悦耳舒适。

刘倩浅浅地饮下一口清甜的美酒,然后渡到陈诚的唇中。淡淡的香气在鼻端萦绕,所闻,所见,所听,所感,无不是让人极度愉悦。他暂时放下了对于国家大事的考虑,在这一刻将自己彻底地的放空,让身体随着本能而行动起来。

“呼!”

寒风刮过,吹动门帘,发出“刷拉拉”的声响。田豫抬头向外望了一眼,随即又再次将目光放在身前的案几上。更准确地说,是放在那一张薄薄的宣纸之上。他皱着眉头,思索良久,才提起笔来准备写信。

然而在毛笔的笔端刚碰到纸张的瞬间,他却又停了下来。因为思索的太久,沾满了墨汁的笔端已经变的硬邦邦的。田豫叹了一口气,将毛笔放下,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

建安二年对于公孙瓒军来说,是一个充满了黑色回忆的年份。在过去的几年中,幽州突骑虽然每次都被河北军给拍了回来,但是那个时候幽州军还掌握着战斗的主动权,碰到冀州军的时候,还有战斗或是离开的选择。

但是从今年开始,战斗的主动权却是转移到了河北人的手中,袁绍军开始入侵幽州大地,将曾经遭受过的一切都加倍奉还到敌人的身上。公孙瓒虽然武勇依旧,但是幽州却已经被无尽的战争耗干了元气。

曾经庞大的骑兵集团,现在却沦落到只能看家护院的地步。即便是闻名天下的幽州突骑,在没有东西吃的时候,也一样会没有战斗力的。

到了这个时候,朝廷就成了公孙瓒唯一的指望。无论是盔甲,武器,还是药物,粮食,战马,布匹,烈酒,都是现在的公孙瓒军所极度需求的。幽州的战争机器已经趴了窝,不从外部输入物资的话,这部战争机器很快就会生锈,老化,直到彻底报废。

镇守并州的赵云曾经是白马义从的一员,和幽州军有着一些香火之情,也愿意给公孙瓒军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在上次送来一千柄横刀,两百具钢甲以及四万石杂粮后,使者也明明白白的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大将军和并州牧自己出钱买了,送给田将军的。

东西是好东西,无论是横刀还是钢甲,都是朝廷的制式兵器,质量绝对上乘。杂粮虽然没有米面的口感好,但也能填饱肚子。田豫拿到这些东西之后,并没有自己留下,而是将大部分的武器盔甲,以及一半的粮食都送到了公孙瓒那里。

公孙伯圭早就因为物资的匮乏而头痛不已,田豫送来的这些东西不多,却让他看到了别的希望。幽州的财力物力虽然已经枯竭,但是还能从朝廷那里要到东西不是?所以他自己上书朝廷,狮子大开口不说,开命令田豫必须弄到更多的粮食和武器来。

田豫对这个命令很是反感,他和陈诚的关系不错,这些年都一直有保持联系,但是他从没有说想要靠着这个关系给自己要好处。不然的话,在前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奉诏入朝了,哪里还会留在幽州?

他望着已经冻得硬邦邦的笔尖,长叹一声,很想就此作罢,但是想到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将士,想到那些战死沙场的同僚,想到对他有提携之恩的公孙瓒,田豫又只能将笔端再化开,然后重新书写起来。

这一次,他并不是问陈诚要东西,而是仔细地描述了幽州现在的困苦处境,询问陈诚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幽州军摆脱这种江河日下的局面。有识之士都能看的出来,现在幽州和冀州已经攻守异位,在这样下去,就是冀州军大举杀入幽州腹地了。

将信写完之后,田豫看了看,又是一声长叹。以他对陈诚的了解,只要这封信发了出去,肯定又会送一大堆的东西过来。可是,现在的在幽州军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由于大雪封路,田豫的信到了开春之后才送到了陈诚的手里。一同被送到长安的,还有并州牧赵云的信。陈诚将两封信看完,思索了好一会,然后决定这种大事还是要先听听手下的官员们都是怎么想的。

正好第二天就是每半个月一次的会议日子,省部的官员们都在未央宫中聚齐。这些人的表情都很是轻松,见面之后还会相互说笑几句。朝廷在他们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关中和并州,河南等地的情况大为好转,是以众人身上便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紧迫感和紧张感。

钢铁和木板碰撞,沉重的脚步声从大殿后面传来,两名身穿厚重钢甲,全身都隐藏在钢铁里面的西凉龙骑在大殿上站定,“大将军到!”

陈诚随后走了进来,众人停止了交谈,在座位上坐好,然后齐声道:“臣等参见大将军!”

在汉代,三公是可以和皇帝坐而论道的,不是宋代那种大臣只能站着跟皇帝说话的时候,更不是明清那种臣子见了皇帝都得跪着的做派。陈诚自己讨厌麻烦和繁杂的理解,将“三独坐”的范围扩大,凡是来参加会议的官员,都能坐在椅上。

刚开始,还有人表示反对,说这和汉家的传统不相符。但是坐了几回之后,就觉得还是坐在椅子上更舒服。要不是没有办法,谁愿意跪在地上一口一个“奴才”呢?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八章 要人

今天要说的问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马上要春耕了,这件事户部要抓紧,不可除了纰漏。一个是幽州的公孙瓒已经呈现出了颓败的迹象,为了避免袁绍独霸北方,我们该采取哪些措施。”

徐超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熬了多年,终于再往上升了一级,被拜为尚书令,主管所有的政府工作。他原先的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的职务分别由故汉阳太守吕方和故工部侍郎董昭接任。

吕方入主中央,成为了户部尚书之后,汉阳太守的职务则是由段煨接手。段煨是段熲的族弟,在凉州和关中都有些人望,让他去做汉阳太守,也算是对他做了这些年冷板凳的补偿。好歹人家也曾经是一方诸侯,虽然没做过几天就跪了,但是也可以给其他的诸侯做个榜样,这样以后打仗的时候,那些地方势力的抵抗之心会降低一些。

春耕的事情不过是按部就班,萧规曹随,把过往几年的作业抄一抄就行了,因此很快就商议完毕。接着,就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袁绍现在占据了冀州和青州,兵精粮足,要不是有张燕和公孙瓒牵制住了他,只怕现在已经有不臣之心了。”陈诚先定下了大基调,说道:“所以我们要让公孙瓒能够继续支撑下去。又不能对朝廷造成太大的负担,你们可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阎忠已经将兼任的尚书令职务给卸下,只保留了中书令的官仙,因此他现在不管下面的琐事了,只从国家层面来考虑问题。如何应对袁绍和公孙瓒,这正是阎忠的职责所在。他往大殿上看了一圈,说道;“让公孙瓒拿东西来换就行了,无论是毛皮还是人参,咱们都要。”

董昭道:“中书令有所不知,幽州虽然也有毛皮人参这些东西,但是没法跟平州相比的。就算能拿出一些来,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那幽州还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阎忠哼了一声,说道:“总不能白给他们东西吧?”

吕方道:“幽州边上,多有乌桓和鲜卑等胡人,不如叫公孙瓒抓些蛮夷来卖?现在关中的一个成年奴隶能卖到二十贯,小孩也有一半。抓个几万胡人,买的粮食就够他们吃上一年了。”

众人听了,低声交谈起来,认为这个办法不错。并州和关中现在都很缺人手,能够补充一些劳动力,那当然是好的。赵云在夺取并州之后,很快就稳定了地方,一边组织恢复农业生产,一边又学着西凉那边,开了好些个煤矿和铁矿。

并州有很多能够露天开采的煤炭资源,少部分供应当地,还能卖一些到关中来。这个时代的百姓总体上来说都是很贫困的,一般不会乱花钱。捡些树枝就能够生活,自然是舍不得花钱去买蜂窝煤。

但只要是大型的居住地方,像是城镇和城市,就没有那么方便能够随意砍伐树木和捡树枝回去烧了。在那些地方,煤炭的市场是在逐步扩大的。相比于木炭,煤炭更方便,也更加的便宜,这就能有利可图。

但是新上任的尚书令徐超却是有着不同的意见,他对陈诚道:“要说武器和盔甲这些东西,需要从我们这里购买也就罢了,公孙瓒部连粮食都不能自给自足,这还能有什么前途?就算今年他们能抓几万胡人卖,明年呢?胡人又不是猪狗牛羊,一胎就能生一窝的。

再说,从关中运粮食过去,在路上就要消耗掉一大半。与其从我们这里购买粮食,还不如让幽州人自己多种些地来的好。”

边上有人笑道:“尚书令说错了,猪狗才能一胎生许多,牛羊可不行。”

徐超道:“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叫我说,还不如派个人过去,帮着公孙瓒组织生产。要是有了足够的粮草,以幽州突骑的彪悍,袁绍一时半会也拿他们没办法。”

陈诚叹道:“公孙瓒可不是能听得进去劝的人,要是好说话,他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处境了。”

徐超道:“那我们就要开始考虑公孙瓒败亡之后怎么对付袁绍的事情了。”

陈诚道:“烂船也有三斤钉,公孙瓒毕竟曾经是带甲十万的一方诸侯,撑过今年还是没问题的。”

商议了许久,贾诩忽然道:“不如让公孙瓒将代郡交还给朝廷治理。”

代郡紧邻并州雁门郡,若是能占有代郡,就将朝廷控制的范围往东扩张了数十里。以后想要介入幽州与河北的战事就会更加的方便。但是代郡人口不多,就算是占据了下来,那么大的范围没有人去镇守也是没有用的啊。

贾诩笑道:“我们没有人去代郡,但是张燕手中却是有不少人。太行山里虽然有天险可以依仗,却又如何比得上代郡的土地肥沃?”

“张燕么?”陈诚思索了一会,问阎忠道:“伯道以为如何?”

阎忠道:“这样也好,张燕善于安抚民众,却不善于用兵,公孙瓒擅长用兵却不能安民,这两人若是能连为一体,倒是能多支撑几天。”

陈诚点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任命张燕为代郡太守。另外再给袁绍下旨,让他在冀州待着就好,不得继续攻打幽州。”

“袁绍岂能为一纸诏令困住手脚?”阎忠道:“不如征召河内士人,询问山川地理。吕布跟河内太守张扬关系不错,可以派他去河内帮助张扬统领军队,威胁河北的侧翼,以此延缓袁绍对幽州用兵的速度。”

“但若是袁绍就此转头进攻河内怎么办?”

阎忠大笑道:“要是他进攻河内,自然有徐荣率兵去抵御袁绍。”

陈诚沉吟了一会,又问道:“要是张扬因此而倒向了袁绍呢?”

阎忠冷笑道:“那更好,咱们就此拿下河内与河东,然后向冀州发起进攻。”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伯道以为,我们现在就可以跟袁绍决战了吗?要是我们跟袁绍打起来了,豫州的曹操一定会趁机北上的。”

“曹操边上有孙策和刘备,未必就能如愿夺回兖州。河北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一个郡就比得上整个并州,大军可以就地征集粮食和民夫。”阎忠有些轻蔑地道:“河北虽然兵精粮足,但又如何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他和其他尚书及尚书以上的官员都是见过大炮齐射威力的,绝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人能挡得住那种天崩地裂的威力。事实上,他还觉得陈诚随着地盘的扩大,越来越保守和谨慎了,有了那样的武器,虽然还只是十门,已经足够对冀州形成绝对的优势。

“恩,”陈诚点点头,说道:“那就按伯道说的办。”

之前已经将袁绍在南边的盟友曹操击败了,现在也差不多是要准备对袁绍作战。在先击败袁绍和彻底解决曹操之间,陈诚也反复想过很久,但是最终还是觉得应该先击败袁绍。北方袁绍一家独大,只要击败了袁绍,则周围的张燕,臧霸,公孙瓒之流,多半就会不战而降。

但要是将兵力投入到了兖州,击败曹操之后,周围还有刘表,孙策,甚至还可能要算上刘备。火炮第一次投入实战,定然会产生极大的震撼效果。现在袁绍最强,那就那他开刀...开炮好了。

于是陈诚以天子的名义,拜张燕为代郡太守,又任命吕布为河内都尉,从属于徐荣麾下。至于公孙瓒那边,除了调拨更多的武器和粮食之外,他还专门写了一封信过去,建议那位刚愎自用的白马将军在幽州境内屯田,以此解决粮秣不足的问题。

在信的末尾,顺便提了一句,希望公孙将军能将田豫派往长安,以此来协调两家之间的物资交割问题。信件很快就到了公孙瓒手里,身长八尺,美姿容,声音洪亮的白马将军看完信件后,一言不发。

谋士关靖在边上见了,问道:“大将军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关靖关士起大约是公孙瓒现在最信任的人,信件被递了过来,他匆匆看了一遍后,惊讶地道:“大将军这是要我们用代郡和田豫将军来换那些武器装备?”

“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公孙瓒的嘴角扯出一丝的冷笑,“之前要了赵云,后来要了刘备,现在又来要田豫,陈诚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云,刘备都是从公孙瓒手下出去的,现在一个是并州牧,一个是徐州牧,都能跟他这个老东家平起平坐了。现在好了,陈诚不但要人,还开始要地盘了。

关靖问道:“那主公是要回绝大将军吗?”

公孙瓒沉默了一会,怒道:“给他!区区一个田豫,能济何事?代郡地广人稀,本就不在我们的管辖之内了,陈文正想要,那就给他好了!”

关靖拿着信件再看了一会,抬起头来,说道:“大将军建议主公在幽州屯田,属下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现在就是因为缺粮,才导致了空有十几万大军而只能坐困愁城,要是能解决粮食的问题,也不用再受人摆布!”

“哼,那就这么办!”

不知为何,公孙瓒的怒气似乎又增加了许多,他忿忿地道:“我倒是要看看,陈诚还有没有一个州牧给别人!”

关靖顿时了然,原来是在因为这些事情生气呢。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九章 对峙

吕布和张扬都曾经是丁原的部下,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就很好,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断了联系。因此吕布到了河内郡之后,受到了张扬的热烈欢迎。

在酒宴结束后后,张扬将吕布带到一个小房间里面..........咦,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张扬问道:“大将军任命你为河内都尉,是不是要对冀州用兵了?”

之前朝廷三番五次的给曹操下旨,让兖州兵退出徐州,曹操却一直不听,最终导致了彭城之战。现在朝廷又下旨给袁绍,让冀州停止对幽州用兵,袁绍也是置之不理。仿佛就是历史的重演,一切剧本都是现成的。

吕布傲然道:“不错,我就是来给大将军打前锋的!”

“朝廷兵马虽然雄壮,但是袁氏四世三公,冀州牧现在已经据有了河北之地,只怕大将军未必是袁绍的对手啊!”

吕布冷笑道:“袁绍算什么东西,居然被黑山贼攻破了邺城,这种膏粱子弟,如何会是大将军的对手?别说大将军了,给我十万兵马,就足以斩下袁本初的首级!”

“对了,”吕布想起一件事情来,命人将朝廷的诏令拿了过来,说道:“天子下令,征召司马朗入朝为官。”

“司马朗?只怕他会拒不奉诏!”

“嘿,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家伙罢了,不奉诏我就将他绑了去!”

在牙兵中待了两年之后,吕布变得更强了,无论是力量还是武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傲气冲天地道:“我有赤兔马,跋山涉水如履平地。又有方天画戟这样的神兵利器,天下更有何人是我对手?”

张扬笑道:“我时常担心河北军会杀过来,有了奉先,则无忧矣!”

在邺城,袁绍听说了朝廷任命张燕兼任代郡太守,并且派遣吕布前往河内的消息,当即就将手下的谋士都给召集了起来,问道:“陈诚莫非是想要对我们下手了?”

郭图道:“陈诚连兖州都不敢待,现在应该只是想要试探主公的反应。”

田丰则道:“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大将军用兵,向来谋定而后动。其攻关中之前,现在凉州花了两年的时间训练军队,囤积粮草;在攻兖州之前,先任命了刘备为徐州牧,又派遣了傅干与徐荣道河南。现在任命张燕为代郡太守,又任命吕布为河内都尉,只怕是已经打算向我们开战了!”

“哼,陈诚算什么大将军?”袁绍一提起这个人就有些不屑,“曹孟德那是太无能了,十多万兵马陷在徐州,陈诚即便是不准备动手,见到这种好机会,也会忍不住。要是他真敢兴兵犯我疆界,我就要让他知道,以前他能打胜仗,只是因为他碰到的都是些土鸡瓦狗!碰到了我袁绍,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田丰道:“话虽如此,但是却也不可不防。若是任由西凉军杀入河北,只怕又会重现几年前的场景。”

几年前幽州军突入河北,烧杀劫掠,造成了很大的破坏。河北人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幽州军给赶了出去,但是造成的损失却是无可挽回了。

荀谌道:“张扬向来敬畏主公,不如派人去河内向张扬施压,说不定可以让张扬投入到主公麾下。”

袁绍对这个提议感兴趣,问道:“何人可以为使?”

荀谌道:“吾兄荀彧,有王佐之才,眼下正在邺城,可以出使河内。”

“荀彧?”袁绍大笑道:“久闻荀文若之名,惜乎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如友若所言,让荀彧去出使河内吧。”

沮授道:“稳住张扬是可行之策,当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击破公孙瓒军。只要消灭了公孙瓒,则我军再无后顾之忧。”

袁绍道:“此言正合吾意,可即日任命鞠义为主帅,高览,张郃,颜良,文丑等将领副之,发兵十万,进攻幽州!”

鞠义出身凉州武威,和成宜还是同乡,曾在界桥之战中打败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因此得到袁绍的赏识,一跃而成为了河北诸将之首。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次转折性的战斗,鞠义变得骄狂了起来,认为若不是他拼死奋战,袁绍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河北在这两年中已经恢复了元气,攒下了许多的家底。因此虽然是在春耕的时候,也一样能够发动十万兵马,对幽州进行打击。幽州军每年都要杀入河北大肆劫掠,边境上的士人豪强们因此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他们的大庄园虽然对于流寇盗匪有很好的防御作用,但是在正规军的面前,只是储备粮草和提供人力的据点罢了。袁绍也是恨极了公孙瓒,幽州和冀州之间打了那么多年,彼此的仇恨早就已经化不开了,在流够鲜血之前。

春天出兵实质上是一种以本伤人的战法,耽误了春耕,夏收和秋收都会受到影响。冀州家大业大,还消耗得起,但是幽州已经是穷困之极,耽误了春耕就不只是饿肚子的事情那么简单了。

袁绍一声令下,数十员大将带着十多万精锐兵马就向着幽州扑了过去。曾几何时,幽州军蹂躏河北,就像是在欺负一个小姑娘似的。现在情况翻了过来,以前是河北人深沟高垒,闭而不战,现在则是换成了幽州人深沟高垒闭而不战。

冀州军来势汹汹,公孙瓒现在手中能够出动的兵马数量收了很多,只能坚守城池。要是河北人干的太过分了,比如说甩开城池,孤军深入之类的,那才会派出骑兵对敌人进行打击,除此之外,他就一门心思的守城。

倒不是说公孙瓒就喜欢守城,他是骑兵统帅,擅长带领骑兵作战。问题是战马吃的比人还多,出去作战的话,粮食的消耗还要加倍。现在幽州本来就穷困的要是,哪里能够大规模的出动军队?

虽燃是很不情愿,但公孙瓒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憋屈的蹲在城池里面,看着河北军在外面耀武扬威。公孙瓒觉得很憋屈,城池外面的鞠义同样觉得憋屈。这年头攻城战非常的麻烦和血腥,只要守军意志坚定,攻城方往往只能用接来摧毁对手。

正常情况下,想要迫使一座城池屈服,最少也要四个月的时间,还是在守军得不到任何补给和援兵的情况下。要是守军的粮草充足一些,那就要一年多了。

鞠义和高览等人也曾经尝试着强攻城池,结果却是损兵折将而一无所获。派遣兵马绕过城池去劫掠幽州?抱歉,幽州人已经穷的快连饭都吃不上了。冀州军往往是奔波数天,抢到的东西还填补不了消耗的粮草。

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幽州突骑所趁。

尝试了许多办法之后,鞠义等人也只能和幽州军形成了对峙的局面。袁绍和鞠义等人认为,河北家大业大,消耗得起,幽州军迟早要饿得受不了的。但是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

公孙瓒是挤不出多少粮食了,但是还有外援。来自于并州和关中的土豆玉米红薯等杂粮吊住了幽州军的最后一口气,守军又在城池里面开垦土地,种了很多的土豆之类的东西。在不打仗的时候,人只要两三个土豆,再多和几碗凉水,就能够混上一天。

幽州军虽然饿得两眼冒绿光,好歹还是支撑住了。鞠义带着十万大军在外,就算是不打仗,每日里的粮食也要六十万斤,加上民夫和转运途中的消耗,每天最少要消耗近万石的粮草。这么大的消耗,差点没把袁绍给吃穷了。

河北人口众多,物产丰富,这事不假,但是袁绍对人力物力的利用效率,可远远比不上曹操,也比不过陈诚。和幽州人对峙这种事情,一个月轻松愉快,两个月还行,三个月的时候,后方的粮草就有点快跟不上。到了第六个月的时候,幽州人还在坚持,可是河北军已经开始挨饿了。

不得已,鞠义和高览等人也只能让士兵们在营地周围开垦田地,胡乱地种了些土豆红薯,期望收获之后,能将将士们的肚子给填饱。冀州军和幽州军都是挖掘了深深的壕沟,将营寨修的坚固无比,谁先发起进攻,谁就要损失大量的兵力。

在都不能迅速打开局面的情况下,前线就陷入到了漫长的对峙之中。到了后来,与其说他们是来打仗的,不如说他们是在边境上搞军屯的。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双方经常派遣小股士兵,偷偷地跑到对方的地盘上,割取藤蔓,挖掘土豆。

土豆可以自己吃,藤蔓可以给牲口吃。饿得狠了,红薯叶子什么的,人也是能吃得下去的。漫长的对峙仿佛是看不到头一般,两边都在咬紧了牙关坚持,都希望对方能够在明天太阳出来之后就坚持不住了。

然而,每次换来的都是失望。夏收之后,袁绍往前线又运送了许多的粮草。收上来的粮食有一半还没有进仓库,就直接被运到了前线军中。这种消耗法,让袁绍也觉得吃不消。他不止一次给鞠义下令,让他讯速地解决战斗。

鞠义刚开始还听从命令,组织士兵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但是结果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死伤数千人之外,冀州军什么战果都没有得到。再后来,鞠义对袁绍的吗精灵完全置之不理,并且对众将道:“州牧不在前线,哪里知道我们的困苦?不会打仗就不要胡乱地指手画脚!”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章 开战

在袁绍和公孙瓒再次开战的时候,南中国的诸侯们互相派遣使者,想要搞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按照常理来说,曹操被陈宫等人赶出了兖州,在卷土重来之后,肯定是要第一个拿兖州开刀的。但是曹孟德并没有真的那样做,反而约束了麾下的将士,减少了入侵兖州的频率和力度。

而且他还给兖州的陈宫,张邈,张超,臧洪等老朋友写信,在回忆了一番大家的友谊之外,说他已经认识到了原来的错误云云。这番举动,很大程度上大小了兖州士人对曹操的戒备之心。

荀彧在出使河内之后,又带人前往兖州,拜访了陈宫等人,表示了现在曹豫州想要和兖州和平相处,共同发展之类的话。陈宫等人当然不会相信曹操真的会改变了心意,因为现在豫州的政策比之在兖州的时候更加严酷。但是陈宫等人也认为,曹操这是想要暂时稳住兖州,好对其他的地方下手。

至于下手的地方,无论是荆州,扬州,还是徐州,那就跟他们兖州人没有关系了。陈宫上台两年,兖州的情况是江河日下,军队数量从巅峰时期的二十万一路降到了三万人,战斗力也比以前糟糕了很多。

他们打不过曹操,就只能寄希望于曹操会先去打别人,那样他们就能够等到朝廷援军的到来了。不过曹操除了向兖州派遣使者表示了修好的意思之外,也同样往徐州,,扬州和荆州都派遣了使者,同样都释放了善意。

在徐州,刘备在接见过曹操的使者后,召集关羽,张飞,简雍,孙乾,陈登等人一同商议。他对众人问道:“曹孟德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飞叫道:“管他是什么意思,咱们点起兵马杀过去就是了!也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刘备笑道:“翼德勇猛,一如往昔。”

陈登道:“曹操虽然向四周诸侯都有示好,但是军队的数量却是不减反增。听往来的商旅说,谯县周围的铁匠铺中,炉火彻夜不灭。训练士卒的声音,也从无间断过。种种迹象都表明,曹操即将要对外用兵了!”

刘备问道:“难道曹操是想要再来攻打徐州?”

关羽冷哼一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曹孟德要是敢再来,我们就趁机杀到豫州去!”

陈登道:“只怕曹操是想对兖州下手。”

“哦,元龙为何这样说?是因为曹操深恨陈宫等人的缘故吗?”

“曹操何等英雄,岂会因为私仇而害公事?他会挑兖州下手,一是因为现在兖州兵力最弱,二是他毕竟曾经在兖州当了好几年的州牧,虽然被陈宫等人背叛,但是岂会没有依旧心向着曹操的人?以吾观之,最多在夏收之后,曹操就会对兖州用兵。”

刘备皱起了眉头,问道:“那我们是否要向朝廷和陈宫示警?”

简雍道:“现在曹操还什么都没做,我们要怎么说呢?”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派遣兵马到边境上做好防备吗?”

陈登道:“做好防备是应该的,但是明公若是想更进一步,就应该有所为才是。”

“元龙是说我们主动发起攻击?”

张飞大叫起来,“我就说要带兵杀到豫州去,曹孟德能杀过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杀过去?”

刘备道:“江东孙策之前也曾派人前来,说要与我夹击曹操。那我这就写信回复孙伯符?”

陈登笑道:“豫州四战之地,即便击败了曹操,只怕也难以守住。为明公计,不如先取青州,与公孙将军连成一片。即便袁绍带兵反扑,也能保有黄河以南的土地。”

“先取青州么?”刘备将地图在桌面上展开,看了一会后,说道:“这倒是一个好计策,但是江东孙策那边,又该如何回复?”

陈登笑道:“就跟孙伯符说,相约共破曹操!”

“这........”,刘备迟疑道:“这岂不是出言相欺?”

陈登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有天下重归一统,百姓才能免于战火,才能安居乐业。与这样的事业相比,个人荣辱又能算的了什么?难道明公已经忘了前些年徐州的惨状吗?要是继续这样乱下去,那些事情必将会再次重现!”

孙乾,简雍,关羽等人也劝刘备道:“主公不可有妇人之仁,当早日下定决心!”

刘备长叹一声,说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也罢,与天下大义相比,骂名就由吾一人担着就是了!”

于是命简雍出使江东,相约与孙策一起,夹击曹操,然后平分土地,永为盟好。在简雍到达之后,孙策大为高兴,盛宴以款待这位徐州的使者。简雍虽然觉得秘密结盟这种事情,不宜大肆宣扬,但是出于某些考虑,还是决定接受这样的行为。

在大张旗鼓的送走简雍之后,孙策立刻召集了周瑜,程普,张昭等人,商议出兵江夏的事情。孙策的战略目标一直都是“竟长江之极”,江夏乃至于荆州,才是他的下一个要攻打的地方。

和刘备结盟云云,不过是为了麻痹刘表,同时也能靠刘备来吸引曹操的注意力。这样江东兵马在攻打江夏的时候,才不会遭到来自于豫州的打击。

刘备和孙策各有盘算,因此对于本应该秘密行事的结盟大张旗鼓,搞得几乎是人尽皆知。在谯县的曹操听说了这事之后,不由得放声大笑,他对曹纯,荀彧,夏侯惇等人道:“我早已经知道生平大敌就只有陈诚一人而已,孙策,刘备这些人,不足为据!这些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真是不知死活!”

他说完之后,又是放声大笑,好一会后才停了下来,然后杀气腾腾地对夏侯惇等人道:“我们立刻出兵北上,将兖州拿回来!”

夏侯惇,曹纯,许褚等将领大声应道:“诺!”

他们已经在豫州待了许久,也是时候向那些叛徒讨还血债了!

夏收刚过,豫州的曹操军突然北上,势如破竹地杀进了兖州。兖州的陈宫等人也听说了刘备和孙策打算夹击曹操的事情,为此还曾经大肆嘲笑刘玄德和孙伯符,说这些老革冰皮就是不行,搞个秘密结盟还弄得人尽皆知。

他们以为曹操在面临两面夹击的时候,肯定会手忙脚乱,谁知道曹军会直接杀到兖州来了呢?兖州的军户都已经被迁移到司隶去了,就算还剩了一些,也都被各地的士人豪强建成了奴仆。兖州军在曹军面前一触即溃,城池接连丢失。

曹军只用了短短十天,就将兖州南部的州郡都收入囊中。曹军所到之处,几乎是望风而降。陈宫面对这种情况,慌了手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除了下令将周围的士兵和粮食都搬进城里面之外,就是不停地写信求援。

向朝廷求援是肯定的,徐荣带着一万五前精锐兵马就驻扎在洛阳附近,要不了三天就能赶到。光是徐荣军来,陈宫还觉得不保险,又还上表朝廷,请求大将军亲自带兵前来救援。除此之外,还有隔壁徐州的刘备,荆州的刘表,扬州的孙策,都在陈宫的求救范围之内。

他现在是完全抓了瞎,不管是谁能来,都会被当成救命稻草。然而刘备已经连同臧霸一起,发兵攻取青州去了。扬州牧孙策也在曹操和刘备动起来之后,亲自带着兵马去攻打降下。周围的这些诸侯都陷入到了战斗中,陈宫是一个都指望不上了。

兖州的那些名士,平日里高谈阔论,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起,臧否天下英雄好不快活。等到曹军杀来,州兵一触即溃,张邈,张超,臧洪等人的部曲也根本不是曹军的对手,他们完全没有反手之力,只能笼城自守而已。

曹操征发所有的青壮男子入军,又将老弱编入到运输队伍之中,亲自带兵攻打那些不肯开城投降的城池。他骑着黄骠马,先给城中送去了劝降信,说只要肯投降,过往的事情一笔勾销,如若不然,“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张邈自知跟曹操结下了大仇,不肯投降。他斩杀了曹军的使者,撕毁了劝降的信件,站在城头上,对着曹操大骂道:“曹阿瞒,你以为能骗得我放下武器任由你宰割么?”

曹操用马鞭指着城上,大笑道:“孟卓,别来无恙?汝瞧吾身后的大军雄壮否?”

张邈脸上的肌肉抽动,高声道:“曹孟德,你当我会怕你?要是有胆,就来攻城!”

曹操笑道:“孟卓,昔日袁本初要取你性命,是我将你保了下来。,你不思报答,却与陈宫等人一起反我,难道就是这样报答救命之恩的吗?”

张邈城头上大骂道:“曹阿瞒,你救我只是私人恩情。但是你在兖州大肆屠戮豪杰,又以严刑酷法苛待百姓,我反你,是为顺天应人,吊民伐罪!”

曹操在城下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放心,等城破之后,会有很多人陪你一起,黄泉路上绝不会寂寞。”

他打马后撤出一段距离,连山过的笑容顿时消失,他冷着脸对着麾下的将领们道:“众将听令!”

众将无不凛然,齐声道:“请主公下令!”

曹操在马背上,意态骄狂地道:“今日之战,有进无退。前队退则后队斩之,后队退则督战队斩之!”

他提起马鞭,指着城墙的方向,喝道:“破城之后,将里面的人斩尽杀绝!”

“诺!”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一章 身死

杀!”

“杀!”

“杀!”

“主公有令,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霍.....嘿!”

听攻破城池后可以放手屠杀抢劫,士兵们都一起欢呼起来。在曹操手下当兵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除了士兵自己要被当做奴隶一般使唤,家人也要种地给军队提供粮草。简而言之,那是一家子都上了贼船。

唯一的好处,就是曹操时不时的会给是兵们松松绳子,让他们在奸/淫掳掠中发泄怨气。自从打进兖州以来,所碰到的敌人都是不堪一击。现在城上的守军虽然看着很多,但是有披甲的不过数千人罢了,等杀进去了,那就又可以快活几天了!

首先是被征发过来的男丁,他们被发了一根竹竿,或者是一把柴刀之类的破烂武器,有些人还会给发个木板,然后就被后面的士兵逼迫着上前去填沟壑。这些男丁都是附近的村民百姓,家人都被曹军关在了营地中,或者是被编入到了运输粮草的队伍汇总。要是他们敢跑,全家立刻会被处死。

这些人一边哀嚎哭泣,一边磨磨蹭蹭的拖着麻袋上前。督战的曹纯见了,对手下的士兵们大声喝道:“放箭,把落在后面的都给我射死!”

士兵们毫无怜悯地拉开弓弦,箭矢射出,顿时将落在后面的几十人射死。男丁们像是猛然被鞭子抽了一顿似的,立刻加快了脚步,死命地向前冲去。督战的军官在后面吼道:“只要填三袋土,就放你们回去跟家人团聚!”

城头上,张邈见到乡民们将装着泥土的麻袋扔到了护城河里面,不由得大骂曹阿瞒无耻之尤,随即下令道:“再多掉一队弓弩手上来,把下面的那些人都射死!”

他冲着城头上的士兵和百姓喊道:“你们都听到了,曹贼说了,城破之后,你们和你们家里的妻子全都要死!”

城头上的士兵和百姓闻言都是心中一震,他们可太知道曹操是什么样的人了,说杀全家就真的是要杀人全家的啊。本来看在同乡的份上还有些怜悯之情,箭矢都故意射偏了一些,就是希望下面的那些人能自己退回去,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退回去那是不但自己要死,全家都要被诛杀,与其那样,还不如就在这城下被射死算了!

守军不再保留,箭矢和弩矢不断地射下,将装备简陋的乡民逐个射死在护城河的边上。一时之间,弓弦震动的声音和惨叫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充斥了城下这片不大的地方。张邈见了,大叫道:“对,就是这样,我倒是要看看,曹阿瞒你有多少人来送死!”

张家是本地的豪族,家中光部曲就有数千人,弓弩甲胄一应俱全。城中储备了许多物资,足以守上很长的时间。在守城的时候,弩是比弓箭更好用的武器。弩矢能先装好,然后抬头攻击,这样守军就不容易被城外的敌人射中。

不过现在曹军只是在驱赶百姓填沟壑而已,基本上没有弓弩手掩护,因此城上的守军可以肆无忌惮地将箭矢倾泻到那些可怜百姓的头上。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却一时不能死去,只能在地上不断地挣扎哀嚎。

在这个时候,能够早点死掉,反而成了一种解脱。

头顶上是不断落下的甲士,身边是大声哀嚎惨叫的同伴,许多人受不了这种残酷的环境,扔掉了手中的麻袋和盾牌,撒腿就往后面跑去。督战的曹军士兵对这些逃跑的人毫不客气,举起长矛和环首刀就砍杀起来。

即便有跑得快的,也有骑兵追上去将之杀死。在城声的守军和城外曹军的共同努力下,被强征而来的青壮很快就死伤殆尽。护城河被填了大半,身穿重甲的曹军士兵举着盾牌上前,将满地的尸体扔进护城河里面,填出了几条宽阔的通道。

人类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在护城河里面,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曹军后阵又是一通鼓响,大队的士兵涌出,准备蚁附登城。荀攸在曹操边上道:“主公,这样攻城,即便是能打下来,死伤也必定惨重。何不先打造器械,然后再攻城不迟?”

曹操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必须要在陈诚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兖州拿下,死些人不算什么。”

“但是这么一座座城池打下来,只怕我军会大伤元气。”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郭嘉在边上道:“有了此城做榜样,后面的还有几个敢抵抗?兖州的精兵都被迁到司隶去了,剩下来的不过三万训练不足的孱弱兵马。唯一可虑的,就是各地豪强的私人部曲。主公先以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再许诺只要投降就既往不咎,自然就不会再有人敢生出反抗之心!”

戏志才在豫州的时候已经病逝,荀彧又跟着曹昂,夏侯惇一起退到了邺城,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郭嘉就是曹操最重要的谋士。

曹操听郭嘉说完后,大笑道:“还是奉孝知我。”

张邈虽然将自家的部曲都撤到了城里,又征发了城中所有的壮丁健妇上城头防守的,但是又怎么经得住曹军不停地攻打?很快的,好几处城墙上都开始告急。张邈倒也能沉得住气,将一支支预备队拍了上去,又将那些伤员抬了下来救治。

强攻了两天,守军死伤惨重,曹军也折损了一千多人。有次曹军都已经冲到了城头上,却被张邈亲自带着部曲给反推了回来。在城下观战的曹操见了,也有些吃惊。张邈曾经是他的好朋友,因此他对张邈知之甚详。

张邈虽然在经学上很有造诣,但是并不通兵法,也没听说过擅长带兵打仗,在以往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魄力和决心的。但是现在怎么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城上城下随时都有人战死,曹操却是在沉吟。他望着城墙下已经堆积起来的尸首,想了想,下令让士兵们先撤了下来。然后他坐在插着黄罗伞盖的大车上,径直奔到城下一箭之地外的位置,冲着城头上大声道:“孟卓,你们已经死伤了这么多人,还能坚持几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就此投降,我还当你是好朋友!”

城头上张邈探出头来,往城下淬了一口,大骂道:“曹孟德,你这种伎俩,就别再我面前使了!想骗我打开城门?休想!”

曹操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张邈在城垛后面对着自家部曲道:“准备好了没有?”

部下应道:“已经准备好了。”

张邈:“车上那人就是曹操,一定要射中!”

十几名弓弩手从城垛后面闪了出来,举起弓弩就向曹**去。虽然离得较远,但还是这些弓弩手都是张邈麾下最擅长射术的精锐,使用的是超出一般的武器,因此还是有箭矢射到了伞盖上面。

曹操见到城头上忽然有人起身,不由得大叫一声,“糟糕!”

话音刚落,箭矢呼啸而来。不少箭矢和弩矢落到了伞盖上面,没有造成任何的山海,却有一发弩矢正中曹操。他惨叫一声,仰面就到在了大车上。边上护卫的许褚大惊失色,带人上前,将曹操抢了回去。

张邈见到曹操中箭倒下,又惊又喜,他从城墙上探出头去,想要看的更分明一些。曹操是死还是活,那可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了。但是曹操倒下后,就有数十名贼人一拥而上,拖着大车就奔了回去。

因为外面有好些骑兵正虎视眈眈,张邈也不敢派兵出城追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操就这么被抢了回去。最可气的是有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解下了被射死马匹上的缰绳,拉着几百斤重的大车,跑得飞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有那么大力气的。

张邈指着那拉车的大汉,道:“许褚这厮,倒是对曹操忠心耿耿!”

曹操中箭被抢了回去之后,曹军也停止了攻城,连周围四下活动的侦骑也减少了活动的频率。第二天,曹军也没来攻城,而是拔营向着南方去了。

张邈得到通报之后,患得患失起来,他在大堂上来回转了好几圈,始终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曹操的诡计。他和曹操相交多年,深知曹操的为人,知道这位曾经的好友喜欢使诈。现在拔营南区,未必就不是曹阿瞒的计谋。

但要是曹操真的中箭身亡,军心肯定不稳,这就是一个天赐良机啊!不趁着这个时候出兵击溃敌军,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曹操就算是死了,夏侯惇,曹纯这些曹军名将可都还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提曹操报仇。

从来只有千日作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将曹军给全部消灭,以后都要提心吊胆的。

思前想后,张邈就是下不了决心,只能一次次的派出探马,看看曹军是不是真的撤退了。等到曹军退出了三十里,张邈心中渐渐地安定下来。退了这么远了,即便是有什么诡计,那他也是不怕了的。

但是随之,心中的某些别的东西就像是长草一般的滋生出来。

人道曹操善能用兵,现在还不是败亡在某家的手里了?用兵打仗看来也不难!

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消除。在大堂上思索良久的张邈终于下了决心,他猛地站了起来,对左右大声道:“来人,给我披甲!”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赐

张邈让下人帮他穿上了甲胄,随后点起兵马,出城追击曹军。追出了四十多里,眼见得已经追上了曹军的后队,却不妨边上的树林中鼓号声响,一彪人马截断了他们的退路。挡在大路上的那些曹军分开,露出了身穿黄色衣袍的曹操来。

曹孟德摇晃着脑袋,对面色大变的张邈笑道:“孟卓,别来无恙乎?”

张邈不跟他答话,大声喝道:“跟我往回冲!”

曹军让开大道,从后追杀,张邈军损失惨重。等奔回了城下,却见到城头紧闭,张邈上前大叫道:“快开城门!”

城头上,辕门的旗帜忽然一起落下,几面曹军的大旗被竖了起来。曹纯从城垛后探出头来,大喝道:“张邈,此城已经被我取了,还不速速投降?”

张邈面色惨白,他拉着缰绳回头望去,就见到曹军已经不紧不慢地追了上来。半日之前,他还在为击杀了曹操而高兴,这才半天的时间,情况就完全颠倒了过来。战马在护城河边上不停地转着圈,张邈面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朝着逼上来的敌人大叫道:“曹孟德,曹阿瞒!”

曹操越众而出,冷笑着道:“孟卓唤我何事?莫非是想再安排弓弩手射我?噢,现在城池已经被我取了,你已经没办法那么做了。”

张邈气急败坏地道:“不意还是中了你的诡计!”

曹操大笑,道:“用兵之道,就是要出其不意。你既然知道我善用奇计,为何还是要出城追击?还是你自己太贪心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孟卓你这贪心不要紧,却送了你全家老小和满城百姓的性命!”

话音刚落,城头上一阵骚动,却是张邈的家眷都被押到了城头上。

“孟卓,昔日背叛我的时候,可想到会有这一天?”

张邈见到家人背后都被刀剑架着,心中气急,但是听了曹操的话之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不但平静了下来,张邈还冲着曹操大笑出声音。

“曹孟德,你以为你打败我就算完事了?大将军倒是知道了你出兵攻打兖州,定然会再提大军前来,将尔等碾为齑粉!”

张邈叫道:“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的!”

说罢,他举剑在脖颈间一抹。鲜血飞溅,尸身跌倒在尘土之中。曹操猛然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阻止,但是两人之间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又哪里来得及?他缓缓地将手收回,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下来。

来到张邈的尸体边上后,曹操蹲了下来,叹息道:“孟卓啊孟卓,你我相交十余载,不想竟然弄到了这样的局面。”

边上夏侯惇问道:“主公,他的家眷怎么办?”

曹操擦了擦眼泪,说道:“就送到谯县去吧,张邈毕竟曾经是我的好友,他的妻子就让我来抚养好了。”

“城中的百姓呢?”

曹操的表情冷淡下来,“他们抗拒王师,冥顽不灵,还有什么可问的?全部杀了,让兖州的这些人看看,对抗我曹操会是什么下场!”

夏侯惇领命而去,不一会,就有军官大声呼喝起来,“主公有令,屠城!”

“噢噢噢噢!”

士兵们都欢呼起来,他们等这个命令已经等了很久,但是被军法所约束,暂时还不敢乱来。现在得到了来自上面的命令,顿时像是被松开了链子的饿狼一般,对着城中百姓露出了凶恶的獠牙。

杀戮,奸/淫,抢劫,人类心中的阴暗面被放到最大。城中顿时响起了刀剑劈砍肉体的声响和人类的惨叫,有妇人衣衫不整地从房子里面逃到街上,却又被另外一伙人给抓住。满头鲜血的女人长声惨嘶,边上的士兵们却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无数的暴行以“大义”的名义在光天化日之下实行,整座城池仿佛化作了修罗炼狱一般。

屠城之后,曹军继续向着兖州的腹地挺进。周边的诸侯,像是刘备,孙策,刘表等,都陷入到了各自的战争之中,没有余力来管兖州的事情。即便是有多余的力气,大概也不是太想来救援的。

在司隶的徐荣虽然加强了戒备,却也同样按兵不动。给朝廷上表倒是有了回应,说是大将军不日就会带着兵马前来。在那之前,希望兖州能够坚守一段时间云云。但是现在兖州哪里还有能够抵挡曹操的军队?

就算有些士人豪强家中有许多部曲,但是那些人都是只顾着保住自己的家产,任凭陈宫怎么说,都不肯将私人军队交出来。陈宫勉强凑了两万兵马去阻挡曹军,不出意料地,一波就送得干干净净。

陈宫病急乱投医,派人向邺城送去了降表,请求袁绍派兵过来援助。袁绍正在北面和公孙瓒对峙,每个月五六万石的粮草消耗,将冀州的存粮吃得干干净净。袁本初真是头痛的时候,接到陈宫的求援信后,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兖州可以不战而下,忧的是曹操来势汹汹,只怕不肯再服从他这个曾经的老大哥的命令了。去年的时候,曹孟德就将将袁谭赶回了河北,现在难道还能吞下的兖州再吐出来不成?

要是没吃下去也就罢了,想要将吃到肚子里面的肉再吐出来,就跟将揣到兜里的钱再拿出来一样,正常人都会觉得不甘心,更何况是志向高远的曹孟德?

袁绍招来麾下的谋士们,询问道:“陈宫派人送来降表,说是愿意举兖州之地归附。尔等以为,是否该发兵救援?”

冀州兵马众多,虽然鞠义带了十万人在跟公孙瓒对峙,但是州中还能再轻松地拉出十万人来,只要有足够的粮食。现在是冀州在压着幽州打,如果不想着将幽州一口吞下,北面也不用放着那么多的军队。

北边的十万大军已经跟公孙瓒军对峙了半年,还是看不到一点胜利的影子。在这种情况下,将军队撤回来,派到兖州去抢地盘,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袁绍将谋士们召集起来这么问,就已经表明了他的倾向。北面的公孙瓒又臭又硬,对峙了这么久也不肯服输,许多人都认为,换个方向发展更好。

但是田丰这只乌鸦又跳了出来表示反对,他站在大堂中央,对袁绍道:“主公,如今公孙瓒已经式微,正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消灭的时候,怎么能反而要舍弃北面的强敌而去图谋盟友的土地呢?

曹操即便是重新夺取了扬州,也要先对付朝廷和刘备孙策等人,不能成为我们的威胁。而公孙瓒一旦缓过气来,必然又将会入侵河北。是以臣认为,当先击破公孙瓒,然后再论其他!”

田丰的话音刚落,郭图立刻就出列道:“臣以为,田公此言大谬!曹操家眷皆在邺城,现在只能算是主公的部下,而不能算是主公的盟友!即便是占了兖州,他难道还敢对我们开战不成?

幽州兵多将广,岂是急切间能拿下的?不如先将大军调回来,占领了兖州再说。兖州人口众多,即便是不能占领全部的地方,只要占领一部分州郡,那也能极大地增强我方的力量。若是能据有三州之地,试问天下更有何人还能相抗?”

田丰道:“不然,现在刘备正在率军攻打青州,高干已经几次向主公求援。这个时候即便是不先集中力量对付公孙瓒,也应该先派兵击退刘备才是,怎么能竖立更多的敌人呢?”

袁绍本来是倾向于将兖州吞下来的,但是听田丰这么一说,又不禁有些犹豫起来。他再问其他人,“你们怎么看?”

众人大多同意先占据兖州,沮授则是认为应该占据东郡,济北国,山阳郡等地后,与青州高干一起,夹击徐州。田丰反驳道道:“公孙瓒尚未覆灭,边上还张燕不时出兵,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另生枝节?”

田丰的声音很大,郭图的声音更大,“现在是陈宫邀请我军前往兖州,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数十座城池,上百万百姓,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岂不闻:天赐不予,反受其咎!今日要是不去兖州,他日主公必将悔之无及!”

袁绍笑道:“公则所言极是!”

见到袁绍已然意动,田丰急道:“岂可见小利而忘命?”

这句评语是去年从关中传出来的,陈诚在送别刘备的时候,万年公主臧否天下英雄,评价袁绍为“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件事情天下士人都有所问,邺城里面也有传播,袁绍当然也是听过的。

田丰这时候急了,一时间说出了这具评语,袁绍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郭图则是大喜,他心中暗道:田丰当真昏聩了,这等话也敢说出口!

他立刻义正言辞地道:“田元皓言语狂悖,目无君上,请主公立刻将他拿下治罪!”

袁绍黑着脸道:“田丰,你还有什么说的?”

刚才话一出口,田丰就知道不好,但是说出去的话比泼出去的水还不容易收回。他长叹一声,拜伏在地,道:“臣一时心急,出言无状,请主公治罪!”

“哼,当然要治你的罪!”

袁绍朝堂下喝道:“来人啊,将田丰打入大牢!待我取了兖州,再来跟他理会!”

披甲武士走了上来,有些为难地对田丰道:“田别驾,您看?”

田丰再次长叹一声,说道:“我自己会走。”

他在冀州声望太高,是以虽然袁绍下令,甲士们也不敢冒犯。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战争的号角

建安三年,就突出一个乱字。诸侯们互相攻伐,以获取更多的土地和人口。袁绍,曹操,孙策这样的野心家就不说了,就连向来以“仁义”著称的刘备也开始了向外扩张。毕竟,在这个疯狂而黑暗的时代,光靠仁义可救不了中国人的。

在袁绍从幽州前线撤军之后,田豫几经考虑,终于还是通过并州来到了关中。幽州早已经因为打仗而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乡野之间见不到多少百姓。并州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一些大的居住点中有人外,荒野中到处都是野兽。

兔子和狐狸不时从道路上跑过去,野狗和狼大白天的见到人之后,飞快地跑进了草丛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不过并州跟幽州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在这里经常还能看见匈奴人和羌人这样的异族。而在幽州,乌桓人和鲜卑人与汉人之间相互仇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当田豫越过黄河,进入到关中地界之后,一切都忽然变的不同了,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道路两旁是一望无垠的麦田,经常有商旅往来,就像是帝国的荣光依旧存在一般,要说繁华,河北也很繁华,但是跟关中这里相比,就少了一些东西。

少了些什么呢?田豫一路上都在琢磨,模模糊糊的有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滚,想要搞清楚的时候,却总是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就在他为此而有些苦恼的时候,边上忽然有人惊喜地道:“将军,大将军亲自前来迎接您了!”

田豫抬头一看,前方烟尘滚滚,五六百铁骑沿着大道狂飙而来。队列之中,一杆大旗被高高地挑起,旗面上书写着一个斗大的“陈”字。在两里外,铁骑开始减速,最后停在了道路边上。

陈诚骑着高头大马跑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样貌和以前没有太多变化的田豫,不由得大笑道:“国让,你可真是让我一阵好请!天子的诏令都给你下了三次!”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田豫一阵恍惚,眼前这个比公孙瓒更魁梧的猛将兄,真的就是那个面冠如玉的陈文正?这变化也太大了,已经不是正常人所能料得到的

但是很快的,他就醒悟过来,连忙跳下马背,拜伏在地上道:“拜见大将军!”

陈诚比他更快一步,抓住了田豫的胳膊,笑道:“以你我之间的交情,又何必拜来拜去?”

田豫被他的大手抓住,就像是给钢铁锁住了一般,他挣脱了两下,竟然挣脱不开,不由得苦笑道:“文正你的力气比以前又大了不少啊!”

陈诚极为高兴,笑道:“那是当然,我这些年来,每日的锻炼都不曾停过,力气比以前大那是当然的事情。”

七年前的时候,田豫还只是一个少年,却有着远超常人的气魄和胆量。七年之后,他的面孔成熟了不少,身形也长开来,力量和武艺都是大有长进,但是又如何能跟陈诚相提并论?要知道,即便是吕布那种身高九尺的牲口,力气也比陈诚差了一大截呢。

两人并辔而行,田豫原先还有一些生疏感,因为眼前的猛将兄和他印象中的实在是差的太远了。但是并行了三十里,立马又熟稔起来。陈诚变化的只是外貌,这几年来两人一直书信不断,现在就只当是小别重逢而已。

长安是现在全天下除了邺城之外最繁华的地方,道路上行人往来不断。这些人见到大将军的仪仗之后,都避让到了一边,并互相打听起来。

“大将军很少打出全副的仪仗吧?难道是又有哪位诸侯入京了吗?”

“傻了吧,现在还有哪位诸侯会跑到长安来?他们互相打仗都还来不及。”

“那来的是谁?难道是徐州的刘使君又来了?”

在边上众人的议论中,陈诚和田豫骑马进入到了城内。田豫望着城内行人穿梭如织的景象,不由得感慨道:“已经许久未曾见到这样热闹的景象了,有大将军主持朝政,实乃天下人之福。”

陈诚笑道:“我已经为你在城中准备了宅邸,你先休息一天,明天我再为你接风洗尘,并顺便介绍一下本地的文武官员。”

等田豫面对着偌大的院子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时候,外面又来了许多人,却是陈诚派人给他送来了许多的布匹,金银,以及粮食,熏肉,时鲜果蔬之类的东西。田豫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跟着他一起来长安的随从却是喜不自胜,说道:“大将军如此眷顾,看来我等以后是不用担心了。”

田豫闻言不由得莞尔,随即却又用严厉的语气道:“大将军向来顾念旧情,但是尔等也不可作奸犯科,不然的话,我便会让大将军秉公处理!”

“是!”

田豫入京,陈诚是很高兴,但是对于朝中的重臣们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罢了。现在的头等大事是陈宫倒向了袁绍,兖州已经为曹袁两家所瓜分了。徐荣手中只有一万五千人,正面临着空前的压力。

不需要曹袁两家一起来攻,徐荣就已经有些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几次行文向朝廷索取援军,并且下令征调河内,河东和弘农的兵马前往河南,以防备可能遇到的进攻。

在曹操发兵北上的时候,牙兵就已经集结,并且秘密运动到了潼关附近。同时朝廷还下令抽调张横,马玩,马腾,成宜,韩立,杨浩,张辽,徐晃,阎行等部兵马前往洛阳,又将存储于关中各地的粮食日夜不停地往河南转运。

本来陈诚和阎忠他们以为,兖州再怎么不济,支撑两三个月是没问题。但是没到一个月的时间,兖州的大部分就已经落到了曹操和袁绍的手中。只有东郡太守程昱,背靠着臧霸的泰山军和徐州牧刘备,保住了半个东郡。

在田豫到达长安的当天晚上,阎忠,贾诩等人一起来到大将军府上,商议该如何处理兖州的事情。兖州处于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利于进攻,不利于防守。以西凉铁骑的战斗力,可以在兖州的平原上击败任何敌人。

但是想要守住兖州,那就就非得要十数万大军不可。夺取兖州,那就等于是吹响了统一天下的号角,不将边上的青州,徐州,豫州等地都拿下来,就只有一直打下去。甚至还要加上河北,这几乎要把当今世上的强力诸侯给全部干掉。

“兖州的问题不能光看兖州一地,”陈诚道:“一旦占据了兖州,朝廷的政策就要全面转向战争。我们是否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

阎忠和贾诩等人都是有些无语,占领关中都已经四年了啊喂。原本他们这些年纪较大的人还有些担心陈诚年少气盛,骤然登上大将军的位置后,会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但是现在看来,大将军年少不假,但是哪里有一点气盛的模样?每天就想着种田修路开工厂,一点都不像年轻人啊!

刘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从凉州算起,都已经准备了八年了。就算是从占领关中算起,也有四年了啊!四年的时间,高祖皇帝都已经把项羽逼的乌江自刎了!”

“好吧,”陈诚有些讪讪地道:“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开打就是了。”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既然要打,那就要倾尽全力,不能打成添油战术!”

阎忠和贾诩等人都是精神一振,说道:“正当如此!”

陈诚道:“徐荣已经征发了河东,河内以及弘农的兵马,我们也将凉州的精锐兵马都掉了过来,兵马的数量达到了空前的十五万人。加上沿途转运的民夫,那就超过了三十万人,这么多人马,每天人吃马嚼的最少要消耗一万石的粮草,有战事的时候还要翻倍。伯道,这一次还是需要你坐镇长安,为大军提供粮草和其他的物资补给。”

阎忠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了,于是慨然道:“君侯放心,绝不会让前线的补给出现了问题。”

陈诚点点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他又对户部尚书吕方道:“你这个尚书先不要干了,给你六万兵马,跟我一起去中原打仗!”

吕方在被调入长安当户部尚书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被放出来领兵的这一天。陈诚向来股念旧情,只要忠心用事,就不用担心没有出头之日。赵云被拜为并州牧,徐荣也成了司隶将军,他吕方虽然资历比不上赵云,但以前还是徐荣的顶头上司,怎么可能会被遗忘了?

虽然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但是吕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沉下心来,吐气开声,道:“诺!”

陈诚继续道:“任命吕方为第三军团的司令,待遇比同第一和第二军团。军官和由你自行挑选,武器和战马由朝廷负担,现在第三军团还没有驻地,军费也全部由朝廷承担。”

“诺!”

陈诚又转过头来,问兵部尚书许文道:“现在火炮的生产进度怎么样了?现在又多少库存?”

许文回答道:“虎蹲炮每月能生产三十门,拿破仑炮每月能生产五门左右。除了配备到牙兵五十二门火炮之外,武库中还存有六十多门火炮。”

“拿破仑炮就算了,虎蹲炮能不能再多一些?打仗的时候火炮也是消耗品,战事要是扩大和变得漫长,那就说不定要给所有的步兵营都配上火炮了。”

许文不紧不慢地道:“倒是可以再提高火炮的产量,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火药,即便是将火炮的数量提升上来了,也没有那么多的弹药可用。”

陈诚也知道火药的数量一直都不太够用,刚才发问是因为这个月以来,他都在忙着从各地抽调兵马,想着说不定会有惊喜。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行,惊喜这种东西,可不是经常会有的。

“那就算了,把虎蹲炮运送一部分到第二军团去,第三军团也给他配齐。第一军团这次不用出战,就先等等好了。”

“诺!”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接敌

战争是政治斗争的延续,本质上是解决一切争端的最后手段。陈诚自认为更喜欢和平,但是当规模空前的战争即将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兴奋。这个世界上有趣的事情实在是不多,打仗算是最有趣的娱乐方式之一。

或许,正像万年公主刘倩所说的那样,他是从骨子里喜欢战争和流血厮杀的,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朝廷已经下发诏令,剥夺了曹操,袁绍,高干等人的州牧官职,并且将他们打成了朝敌,号令天下诸侯一起讨伐。虽然天子的权威已经都不被各地的诸侯们放在眼中,但是打出天子这张牌来,多多少少的还是有些作用。

从西凉开来了许多的兵马,通过关中前往河南。田豫虽然在长安城中,也已经感受到了战争的气息。他在酒宴上问道:“大将军,朝廷是不是要出兵了?”

陈诚笑道:“不错,这次出动兵马极多,国让你就跟在我身边,在牙兵中挂名当个参军。等击破了袁绍和曹操联军,你要是想继续带兵,可以在牙兵中当个将军。要是不想带兵打仗了,就在中原给你挑个好地方,去当几年的太守。”

朝廷调集了十五万大军,这么多的军队往来,根本就瞒不过有心人,因此陈诚也不打算像上次那样瞒着了。上次是出其不意,以骑兵的高机动性,打了曹操一个措手不及。但这种事情是可一而不可再,曹操被突袭了一次,绝不会在同样的招数上再摔倒一次。

田豫道:“袁绍既然将军队调到了兖州,何不使公孙瓒将军从幽州发兵,直取河北?”

陈诚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已经任命扩大了第一战区统辖的地方,将公孙瓒和张燕都划归到了赵云的麾下,令他从后方进逼河北。”

从并州到河北,要么穿过张燕的地盘,去翻连绵的太行山,要么就是绕道幽州,这两条道路都是补给不易,因此赵云那边只是偏师,佯攻即可,主力还是要沿着洛水和黄河前进。有河流转运粮草,才能支撑起前线十几万大军作战。

田豫道:“大将军当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既然已经决定出兵,何必还要浪费时间设宴?”

陈诚笑道:“国让先公后私令人钦佩,但是大军出征,也不在这一天的时间。今日且极视听之娱,明日再披甲上阵!”

竹板一响,丝竹管弦的悠扬声音就在大堂上响起,数十名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穿着华丽的霓裳从屏风后面转出,在众人的注视中载歌载舞起来。虽然这些歌舞都是陈诚编排出来的,但是又经过了貂蝉和紫嘉儿的改良,已经和他印象中的有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因此他也看的是津津有味。

于是宾主尽欢,只是因为明日就要出征,故而都没有多饮。

晚上,刘倩在照看过孩子之后,回到寝室,就见到陈诚正在整理需要用到的东西。听到脚步声响,陈诚抬起头来,对刘倩道:“打仗的事情我并不担心,只要后方补给不断,击破曹操和袁绍是必然的事情。但是天子那边,你要帮我盯紧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长安这边不能出了一丁点的差错。”

刘倩从背后抱住陈诚,将头靠在他的身上,说道:“恩,我会看好家里的,师父你就只管放心好了。”

次日,田豫很早就从睡梦中醒来,骑着马到了大将军府外等候。没多时,陈诚已经牵着战马走了出来,见到田豫后,笑着道:“国让倒是起得早。”

大军不是已经开往了洛阳,就是已经被聚集到了潼关附近,因此陈诚带着数千骑兵很快就赶到了潼关,在那里汇合了一万多牙兵之后,向东进入弘农,前往洛阳。从弘农往东,沿途每隔三十里就能见到一座巨大的兵站,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最多的就是粮草。

牙兵的数量已经扩充到了一万八千人,其中共有五个步兵营和三个骑兵营,剩下的则是辎重和工兵。兵站的事情就是由总管工兵和辎重兵的少将丁远负责,除了修建兵站之外,丁远还要负责维护沿途的道路,搭建桥梁,修建野战医院等,征发民夫转运粮食的事情也要由他全权负责。

虽然只是少将,但是他的权利已经比许多领军将领更大。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在任何时代都成立的。阎忠坐镇长安,负责全局,到了河南和弘农这边,因为可能会有敌军的骑兵过来烧杀,就需要丁远这样的将领来处理了。

对可能发生在兖州与河南的战斗,参谋部已经做过多次推演,并且准备了几十套方案。因此陈诚带兵到达洛阳之后,就只需要从那几十套方案中选出一份,然后稍微休改一下就行。相对于关东诸侯的军队,朝廷的兵马现在已经有了全方位的优势。

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组织和训练,朝廷的军队都领先了半个时代。

汇集起来的十五万大军分成三路,左翼为徐荣集团,兵力为四万,沿着成皋,荥阳的方向直扑东郡,准备和坚守东郡的程昱汇合。中路为陈诚自己带领的六万大军,准备在陈留和许昌之间的地带上与曹操—袁绍主力决战。右翼为吕方集团,共六万兵马,将会沿着阳翟,召陵的方向,从颍川直扑汝南。

三路大军的作战目的明确,很快就按照既定的战略行动起来。

陈诚在前往陈留的路上,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何自己任命的兖州牧陈宫投靠了袁绍,反倒是程昱这位曾经的曹氏忠臣选择了坚决抵抗呢?

曹操在兖州遇到了一些抵抗,随后就势如破竹。按理说,程昱应该回到曹操那边才对。或者学陈宫,投入袁绍的怀抱也是一个可以理解的选择。但是程昱却是两条路都没选,而是背靠着臧霸的泰山军,选择了坚守。

陈诚心道:莫非是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自己身上也终于有了所谓的王霸之气?

哈哈,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忽然,前方有侦骑打马返回,大声禀告:“主公,中牟附近发现敌军,步骑混杂,约有上万人。”

陈诚思索了一下中牟附近的地形,那里地势平旷,是个决战的好地方。事实上,兖州哪里都是决战的好地方。他举起手来,大声道:“命令魏冉带领飞熊骠骑,再带上第一,第二步兵营,前去击溃敌人。告诉他,击溃敌人即可,若是敌军逃走,只许追杀三十里。若是敌人逃进了城里,看着就行了,不得擅自攻城!”

“诺!”

后方的兵马中,很快就分出了六千步骑,向着中牟的方向奔去。看到兵马前出,陈诚想了想,又对庞德,马超,鲍出等人道:“咱们也去看看,这可是火炮第一次投入实战,咱们要是不在场,那可就太亏了。”

侍卫亲兵已经扩大到了六百人的规模,分为三队,分别由马超,庞德和鲍出统领。这三人都是万中无一的豪杰,武艺更在一般的西凉龙骑之上。他们都是跟着陈诚一起见识过火炮齐射的威力的,本就心痒难耐,这时候跟着其他侍卫亲兵一起欢呼起来。

魏冉是飞熊骠骑的现任统领,他的前任梁兴已经外放为五原太守。不出意外的话,打完这一仗后,他也能捞个太守当当。大将军虽然也有重用各地的豪杰,但是最看重的,还是那些在西凉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的旧人。

现在三省六部之中,西凉人占据了一多半的实权部门,只有些边边角角才分给了别人。侍中令,尚书令,中书令这三个最重要的位置上,坐着的可都是凉州人。然而,魏冉不是凉州人,他想要出人头地,就需要立下更多的军功。

现在大将军将出战的机会交到了手上,魏冉立刻就抖擞了精神,决定打一个漂亮仗,让所有人都瞧瞧,他魏冉能做飞熊骠骑的统领,可不只是因为在辽西的时候就认识了大将军!

骑兵很快就遭遇了敌军的侦骑,在经过一番追逐缠斗之后,成功地抓到了几名俘虏。西凉骑兵战马和装备更好,数量也更多,因此得以屏蔽战场,获取了战斗的主动权。

经过一番审问,得知中牟附近的兵马是袁绍麾下的蒋奇部,共计有骑兵三千,步兵八千,是被派过来防守中牟的。魏冉听了之后,立刻带着兵马上前迎战。他只需要管中牟附近的这骨敌人就好,要是蒋奇有援军,或是在附近安排了府兵,那自有其他的部队去解决。

在西凉骑兵进入战场后,方圆三十里之内的战场都被控制住了,就算是有伏兵,那也未必能够得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退一步说,大将军的兵马就在附近,要是敌人的兵马再投入战场,只会让己方的战果变得更大。

蒋奇是袁绍麾下的大将,虽然带兵打仗比不上鞠义,比之河北四庭柱也还差一些,但也算是薄有威名,在与公孙瓒军和张燕军的战斗中立下了不少的功劳。打了这么多年仗,他对于战场已经不再陌生,在听说己方的侦骑没有回来之后,立刻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等到他再次派出的侦骑带伤返回的时候,蒋奇已经做好的战斗准备。在和公孙瓒作战的事情,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占有骑兵优势的公孙瓒军,往往会突然出现大军附近。

望着已经在视野中显现踪迹的敌军,蒋奇大声对左右的将士道:“敌人跟幽州贼一样,没什么可怕的!既然他们要来送死,那就成全他们!”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无所知

中牟地处中原腹地,地形虽然复杂,但也就是多了些溪流,小河,树林之类的,总体上来说还是很适合骑兵驰骋,就跟兖州的绝大部分地区一样。

陈诚在命令魏冉前去击溃附近敌军的时候,同时也命令赵思带着陷阵营和几个步兵营与骑兵营去取中牟。要是城上防御严密,那就先围起来,在周围外挖掘壕沟,堆砌炮台,等这边打完了,再去看看实战中用火炮轰击城墙会有什么样的效果。

冀州军和公孙瓒军打了许多年了,早已经摸索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对抗骑兵的办法。蒋奇将长枪兵和重戟兵放在外围,将弓弩手布置在内,骑兵则是放的远远的,准备击破敌军后,再派上去追杀。

河北的强弩手和大戟士在这些年中算是打出了威名,曾经多次击败幽州突骑。最著名的就是界桥之战,鞠义以八百名重甲大盾的士兵堵住了挡路,然后用强弩齐射,把公孙瓒麾下最为精锐的白马义从打得大败。

那一次可以算的上是袁绍和公孙瓒对抗中的转折点,白马义从的统帅严纲也是在那一次战死了的。西凉人的骑兵虽然很厉害,这些年里闯下了赫赫威名,但是蒋奇认为,最多也不过就是跟幽州突骑相若罢了。

魏冉带着飞熊骠骑出现在蒋奇军附近后,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只是分出了些许轻骑兵,驱逐了冀州军的骑兵,然后就在那里看着而已。甚至于,这些西凉人还分出了一半骑兵下马,就在阵前饮马和进食。

见到西凉骑兵这种做派,蒋奇不由得冷笑起来。想要诱骗我主动出击?嘿,这种把戏咱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他完全不为所动,就看着西凉贼分批进食和喂马。只要在这里拖住了西凉人,那么自然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没一会,道路上尘土飞扬,却是第一和第二步兵营到了。每个步兵营有两千多人,配备了八门虎蹲炮。在接近蒋奇军之后,步兵营向着两边展开,拉出了很长的战线。西凉人的步兵只有蒋奇的一半,但还是展开的宽度却要比蒋奇军更宽。

蒋奇见到敌军的战线如此稀薄,先是一愣,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后,不禁疑惑起来。敌人这是不会打仗,还是在继续使用诱敌之策?己方的探马已经在周围发现了许多的敌军步骑,想必还是为了让自己解散战阵的计策!

在和幽州突骑作战的这些年里,河北众将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在敌人骑兵占优势的时候,一定要保持阵型的完整。解散了编队的步兵在骑兵面前,基本上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不过后来河北的甲骑起来之后,幽州军连骑兵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了。

因为军官度更高的原因,牙兵的步兵营比之于郡国兵,编制上要小一些,只有两千多人,分为四个曲。每曲五百人,配备两门虎蹲炮。两个步兵营并没有留预备队,而是直接一起压了上来。

在接近的过程中,西凉骑兵逐渐地撤离,将战场交给了步兵。蒋奇骑在马背上,见到敌军虽然处在运动中,却依旧能保持整齐的队列,脸色不由得严肃了起来。看来西凉军不但甲坚兵利,而且训练有素啊!

在一百步的距离上,步兵们停止了前进。八门虎蹲炮从队列中被退出,黑漆漆的炮口对准了严阵以待的敌人。在炮长的命令下,炮手们有条不紊地将定装的火药放入炮管中,然后再将实心弹塞了进去。

“单份火药!”

“单份火药!”

“实心弹!”

“实心弹!”

炮长大声地下达着一条条的命令,让炮组做好了炮击的准备。虎蹲炮是用来支援步兵的轻型火炮,在发射实心弹的时候,有效射程能达到一百五十步。魏冉这是欺负对面的敌人没有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因此将虎蹲炮推到了一百步的距离上。

蒋奇当然没有见识过火炮轰鸣的场景,他很是奇怪对面的西凉贼到底是在干什么。几个人围着一根长管子,忙活了半天,能有什么用?看着那长管子的形状,蒋奇还有心情跟边上的将士开了几个粗俗下流的玩笑。

听说西凉和关中那边的人都崇信巫术和神明,大约这是在阵前跳大神?

但是打仗靠的可不是那些神神道道的玩意,而是要靠将士们一刀一枪的打出来的!

火炮的发射已经准备完成,魏冉看了看对面依旧保持着严整阵型的敌人,下令道;“前进二十步!”

传令兵重复了一遍命令,确认无误之后,打马向着步兵战线上奔去。很快,得到了命令的步兵又向前推进了二十步,离敌人的距离只有百米左右了。在这个距离上,打一发实心弹后,大概就要换成霰弹了吧。

“预备!”

“预备!”

“点火!”

“点火!”

“轰!”“轰!”“轰!”

仿佛是平地上起了风雷,巨大的声响中,炮身连同炮架一起向后退去。八枚炮弹以飞快的速度撞入密集排列的敌军阵列中,打倒了一排排的敌人。残肢碎体和金属的碎片四下飞溅,步兵队列中立刻呈现出了一种惨不忍睹的情况。

雷声响起,蒋奇心中一跳,眼睁睁地看着几个黑点似慢实快地飞了过来。随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被炮弹击中的人体连同坚固的甲胄一起碎裂开来。一连击倒了四五人之后,炮弹的动能才被耗尽。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冷汗从蒋奇的后背上涌了出来,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又像是痒,又像是有东西在炸裂,好不难受。他盯着被炮弹轰中的地方,能明显在地上看出一条血迹。即便是再坚固的盔甲,在炮弹的面前,也像是纸糊的一般。

这就是西凉人的巫术?

真是.......太可怕了!

几名炮长望着对面一动不动的敌人,不由得嘀咕起来:冀州人也太实诚了吧?挨了一轮炮击居然还这么淡定?

本来他们还准备在发射一轮实心弹之后就换上霰弹的,现在看来,河北人实在是够坚韧,未必就会因为受不了炮击而主动发起冲锋。

“单份火药!”

再一次的装填动作开始了,训练有素的炮手们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准备。在炮长们的命令下,又是一轮炮击轰了过去。这一次,命中率更高,造成的杀伤更大。对面的敌军战阵中,又是一阵惨叫。

见到敌人这么快又使用出了巫术,蒋奇不再犹豫,立刻拨转马头,向着后方疯狂的奔去。在他的边上,冀州军的将士也是发一声喊,扭头就跑。

“啊?”魏冉挠了挠头,“原来是被吓傻了啊!”

那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从后面追杀就是了。一声令下,步骑兵都跟在敌人的后方追杀了上去。远处的冀州军骑兵还比较靠谱,逆流而上,想要为同袍争取逃命的机会,但是被飞熊骠骑捅穿了之后,也立刻就加入到了逃亡的行列之中。

在边上观战的马超,庞德等人无不为火炮齐射的威力所震动,陈诚却只觉得十分的无趣。唉,花了四年多的时间铸造大炮,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训练炮手,结果上了战场之后就打了两轮?好歹也来个面对着火炮轰鸣,依旧勇猛无畏的冲锋啊!

他还记得曾经看过一部十分神奇的电影,名字好像是叫做《刺马》还是什么来着。在那部电影里面,清兵举着盾牌,拿着弓箭,向使用大炮和火枪的太平军发动了死亡冲锋。当时陈诚就惊呆了,

导演是真的一点军事都不懂的吗?拿个破盾牌就能挡住子弹和炮弹?那不是清兵而是星际战士吧?使用三段射的太平军火枪队居然被使用弓箭的清兵给射翻了?这尼玛的岛上的导演就是不靠谱啊!

就算不懂军事,好歹也去看几个战例也行啊!

陈诚觉得刚才那一杖十分的无聊,完全不能让他产生任何兴奋的感觉。在魏冉追杀敌军的时候,他又带着侍卫亲兵返回了大部队里面。中牟城已经被围,但是城中的守将却不肯投降,需要陈诚去解决这个问题。

兖州的士人和豪强大多倒向了袁绍那一边,因为曹孟德自从杀回来之后,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心慈手软。曹军在兖州大肆屠杀,曾经背叛他的那些人被杀的干干净净,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这种血腥的杀戮吓坏了所有的士人和豪强,他们以飞快的速度投入了袁绍的怀抱。现在中牟的县令,就是投靠了袁绍的。既然已经倒向了袁绍那一边,那自然是不能放大将军的兵马入城了。

当陈诚来到中牟城下的时候,赵思已经在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上挖掘出了好些炮兵阵地。边上有土垒,前方有木排。虽然城中没有多少兵马,敌人也没有火炮反击,但是既然条例上这么规定了,那他也就是照着条例来。

“你没跟他们说我们是朝廷的兵马吗?”

陈诚找到了正在指挥士兵挖壕沟的魏冉,问道:“他们竟然胆敢反抗朝廷的军队?”

赵思愣了愣,回答道:“我已经派人去说过了,但是城中的守将根本就魅力惠,只是紧闭着城门。”

“好吧,他们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了。”陈诚道:“让士兵们停下来休息,我是懒得理会这些土鳖了,今天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力量!”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六章 重逢

虎蹲炮的重量较轻,全重只有三四十斤,两个人就能扛起来到处走。拿破仑炮就要重得多,加上炮架之后,一门火炮足有一千多斤。在平原上机动的时候,都要使用好几匹挽马来拖动。

不过拿破仑炮就算再重,对陈诚来说也不是问题。一门门大炮被取出来放在了阵地上,装着弹药包和炮弹的木箱也被摆放在了土垒后面。这种宛如神迹一般的事情,却并没有引起边上人的惊叹,因为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要不是有着各种不合理的地方,马超乃至于吕布这些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就对陈诚心悦诚服了?

炮兵营的士兵们涌了上去,按照过往的训练,将十二门大炮装填完毕。拿破仑炮火力凶猛,使用两点五斤的发射药包和十一斤的炮弹,制造和使用都极为简单。它的有效射程足有一千多米,精度也非常的惊人,号称能在五百米的距离上击中一面谷仓的大门。

现在这些可怕的武器被部署在距离城墙只有一百五十步,也就是两百多米的距离上,简直就跟将手枪顶在敌人的胸膛上开火没什么两样了。

“第一发试射!”

在炮长的大声命令中,火药包被点燃,固体的粉末在千分之一秒内变成气体,体积膨胀了几万倍,化学能被转化为动能。炮车猛然往后一震,炮弹已经化作了黑点,轰在了城门上。

“咔嚓!”

厚实包铜的城门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城洞中的守军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不是因为他的运气很糟糕,运气糟糕的已经被炮弹砸成了肉酱,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气绝身亡。能够惨叫的,不过是因为被飞溅的木屑扎中罢了。

这么近的距离上,其实根本用不着试射。在第一门大炮开火后,剩下的十一门大炮发动了齐射,震天动地的声响中,城门连同后面的守军都被轰成了碎片。这种威力,不但震惊了城中的守军,连进攻方的兵马也都是被震得不轻。

之前虎蹲炮的轰名虽然也很震撼,但那毕竟还是步兵炮,是用来近战的,装药量不多,威力也只是寻常,又如何比得了拿破仑炮齐射时候的震天动地?就是马超等见识过拿破仑炮威力的人,也都是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有了这种武器,以后哪里还需要什么勇将?”马超突然之间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那我们辛辛苦苦地锻炼武艺还有什么意义?”

陈诚却没有马超这种感想,他早就知道即便是自己的武艺再强上十倍,也是挡不住大炮的。再说,这种滑膛炮的威力也就是这么回事,机动性也很糟糕,也就能打打固定靶。他一挥手,下令道:“进城!”

城中守军被大炮的威力吓得心惊胆战,见到敌军冲了上来,也不敢抵抗,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脱掉了身上的盔甲,拔腿就往家中跑去。在这个时代,只要城门一破,大部分的军队都是会立刻就崩溃的。

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守军还能在将领的指挥下和进攻方打打巷战,而且基本上也是很快就全军覆没了。当然,在火炮出现之前,想要攻克城池也是很艰难的事情。只要守军一直坚定一点,粮草充足一点,就能够守上很长的时间。

赵思带着陷阵营率先冲了进去,先抢占了城头,然后把虎蹲炮架了起来,准备镇压城中的反抗。不过他还是想多了,这个时候的中牟可不是二战时候的斯大林格勒,城中的军民也没有那种拼死作战的精神。

士兵们都扔掉了武器,逃回了家中,只有一百多个没地方去的跟着县令退回到了县衙里面。但是退回县衙里面又能有什么用呢?高大厚实的城墙都守不住,难道县衙的围墙就能守住了?

不用将虎蹲炮推过来,步兵营的士兵就已经杀进了县衙里面,将县令给活捉了。

陈诚将十二门拿破仑炮和弹药箱都给收了起来,然后带兵进入到了中牟城里。庞德上前来禀报:“大将军,县令已经抓到了,要不要带过来?”

陈诚笑了笑,说道:“带过来干什么?县令和县尉斩首,余下的官吏和将士,连同他们的家眷一起,都送到西域去。现在纺织厂需要的棉花越来越多了,西域正缺人手。”

“诺!”

这一次,陈诚可没打算再退回关中去,而是要在兖州站稳脚跟。想要在兖州站稳脚跟,就要让本地人配合,至少是不能大规模的反抗。原本他是想要曹操来消灭兖州的士人和豪强的,但是谁知道陈宫居然能想到投靠袁绍的这种路数呢?

搞得现在还有一半多的士人和豪强存活了下来,事已至此,那陈诚就只好自己动手发动清洗了。将地方豪强迁往别处,这其实是西汉的传统。每次皇帝死了,就会建立一座新城,将天下的豪强都给迁移过去。

就是靠了这种手段,西汉王朝才能欣欣向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相当的活力。就是出于这种目的,所以这次出兵并不像像上次那样狂飙突进,而是稳扎稳打。每攻下一地,就将当地的士人豪强都给迁走,再派新式学堂出来的那些人来地方上主持工作。

在关中窝了这么久,除了发展经济和军备之外,也培养了许多中低级的官吏,正好让他们来接收打下来的地方。没有了本地豪强的组织,兖州应该是翻不起什么浪来了。

当陈诚用大炮轰开中牟城门的时候,袁绍正在昌邑会见曹操。两人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后来各自独霸一方,数年来既有合作,又有对抗。他们都是野心勃勃,不甘人下之辈,要不是周围都是豺狼虎豹,这两人早就反目成仇了。

曹操本来是袁绍的小弟,后来翅膀硬了,就变成了盟友。现在曹操的家眷又都被袁绍控制在了手里,到底是小弟还是盟友,那就是一笔糊涂账了。袁绍自然是想要曹操继续当自己的打手的,但问题是,雄才大略如曹操者,能甘心居于袁绍之下?

昌邑城外,兵马一列摆开,冀州的强弩手和大戟士把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打得灰头土脸,早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强兵。曹操的虎豹骑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只有几千骑,却也同样是甲兵曜日。

“孟德,许久不见啊!”

袁绍坐在伞盖下的椅子上,也不起身,笑着对走到跟前的曹操道:“还记得我们在洛阳时候的对话吗?”

曹操随意地在袁绍对面坐了下来,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我们在洛阳时说的话多了去,不知道你指的哪一句。”

袁绍笑道:“当初在洛阳的时候,孟德你问我,若事有不谐,该当如何自处。怎么,昔日之言,难道都已经忘却了吗?”

曹操“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如何能忘?本初你回答说:当南据河北,北阻燕代,兼沙漠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如今阁下都已经做到了啊!”

袁绍大笑,问道:“我当日之言都已经做到,却不知孟德之言,又落在何处?”

曹操大笑几声,说道:“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袁绍本意是想先打击一下曹操的气焰,为接下来收服对方做铺垫,却没想到曹孟德似乎根本不将之前在兖州的失败放在心上。袁本初不由得惊讶起来,望着眼前神情自若,态度自然的曹阿瞒,竟然有些无从下口的感觉。

他沉吟了片刻,决定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不再玩那些虚假把式了,“孟德,陈宫如今已经投靠在我门下,兖州当归我袁绍所有,你就带兵返回豫州去吧。”

曹操大笑起来,袁绍恼怒地道:“孟德为何发笑?”

“本初啊本初,取天下难道是靠口舌之利的吗?”曹操靠在椅背上,伸手指着身后的兵马,说道:“我带着这许多将士,就是为了抓住陈宫等叛逆,好一雪前耻!若是足下还顾念一些旧日情分,就将陈宫交出来。兖州的土地城池,就以各自占领的地方为界,这样也不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袁绍断然道:“交出陈宫绝无可能,此事休得再提!”

曹操笑道:“那平分兖州之事,足下可是答应了?”

袁绍“哼”了一声,冷笑道:“孟德,你家的几位公子,可都还在邺城做客,难道就不想见见他们?要不你随我回一趟河北,与家人团聚,如何?”

曹操泰然自若地道:“你我昔日情同兄弟,我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儿子,他们在邺城有你这个父亲照料,我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这样吧,你要是把陈宫的首级给我,我就往后退出三十里,这三十里范围内的城池,全都归了你袁绍,怎么样?”

袁绍沉吟片刻,然后摇头道:“我袁本初岂是为了土地就杀害部下的人?”

曹操不以为然地道:“陈公台不过是一个背主之贼罢了,什么时候成了冀州的臣子?他先背叛我曹操,不久前又背叛了陈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背叛你袁绍啊!”

袁绍不悦地道:“休得再说此等挑拨离间的话语!现在程昱尚不肯投降,还有徐州刘备要对付,西面之事,孟德好自为之!”

“好,西边的朝廷兵马我自己来对付,东边的刘备就交给本初好了!”

三言两语间,就已经划分好了势力范围。不是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有多么身后,而是情势使然,逼不得已。两人之间虽然有过明争暗斗,但是都知道现在还不是翻脸动手的时候。先解决了边上的其他威胁,再做打算不迟。

第三百七十七章 义士

袁绍带兵回到昌邑城中,陈宫立刻求见。

“明公,”陈宫拱手行礼,问道:“曹孟德如何说?”

袁绍笑道:“曹阿瞒不依不饶,非得要足下的项上首级。”

“啊?”陈宫大惊,随即惨然道:“既然如此,那就用我的脑袋去平息他的怒气吧!”

“不过我拒绝了,公台不用担心,我袁绍是什么人?岂能做出这种事情?”

陈宫感激涕零,拜伏于地,说道:“某之性命,就交给明公了!”

袁绍笑道:“不说这些了。如今兖州已定,我使鞠义带兵六万,往攻徐州刘备,又使高干领兵三万,去破东郡程昱。但程昱守备得力,急切间不能攻下。公台乃是兖州的豪杰,可知道如何才能说动那程昱来降?”

陈宫惊魂稍定,想了一会,说道:“程昱性情坚韧,往日便多不服我,只怕很难说服他投降。除了强攻之外,便只能用围困的办法来击败他了。”

“原来是这样啊,”袁绍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他命人给陈宫斟酒,说道;“公台请多饮几杯。”

陈宫方才心乱如麻,现在也不过是好了几分,如何有心情吃吃喝喝?虽然是好酒好菜,到了他嘴中,也不过是味同嚼蜡而已。袁绍劝陈宫多喝了几杯,陈宫刚喝完,就有仆人来将酒杯满上。

到了后来,陈宫伸手将仆人拦下,苦笑道:“明公,在下实在是喝不了啦!”

袁绍这才作罢,他摆了摆手,让边上服侍的仆人先下去,又对陈宫道:“我尚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公台请自便。”

陈宫连忙站了起来,要送袁绍出去,却么袁绍拦了下来。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廊檐之下,陈宫不禁叹道:“真吾主也!”

刚返回堂上坐下,忽然又听到外间脚步声响,陈宫以为是袁绍去而复返,心又提了起来,抬头一看,却是郭图出现在了堂上,身后还跟着数名甲士。陈宫是一州之主,往日里何曾将郭图这等小人放在眼中?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依附于袁绍的外臣,郭图却是袁本初的心腹,不敢有所不敬,于是站了起来,问道;“公则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郭图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向足下借一样东西。”

陈宫脸上堆满了笑容,故作豁达地道:“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郭图笑的更加灿烂了,他拿起酒壶,自斟自酌了一杯,“啧啧”道:“好酒,主公待足下真是宽厚。”

“是,是,明公仗义来援,在下深感大恩大德,日后必有回报!”

“何必等到日后?”郭图笑道:“曹孟德说,愿用三十里之地来换足下的首级。为了主公的大业,特来借阁下的项上人头一用。”

“啊!”陈宫连退了两步,用手指着郭图,惊愕地道:“你说什么?”

郭图脸上的笑容冷淡了下来,“我说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就是要拿你的人头,去曹操那里换三十里的土地啊!”

陈宫看了看郭图身后的甲士,身上的酒意顿时化作了冷汗。他心中转过了好些个念头,却最终只能苦笑一声,说道;“是袁本初叫你来的吧?”

郭图连连摇头,说道:“主公心胸宽广,气量过人,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不过是我和阁下之间的事情罢了。”

陈宫惨然道:“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大将军之言,应验于此乎?”

郭图勃然变色,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非议我主!来人啊,速速将他斩了!”

两名甲士上前来就要动手,陈宫也不反抗,惨笑道:“大将军虽然有心,却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袁本初此举,难道就不怕招致天下英雄耻笑?”

郭图笑了笑,说道:“这就不劳足下费心了!”

刀光闪过,头颅跌落在木板上。鲜血从脖颈间喷出,将对面的柱子都给染成了鲜红的颜色。袁绍正在与众将议事,却见到郭图忽然闯了进来,他有些不悦地道:“公则何事如此慌张?”

郭图长叹一声,说道;“刚才陈公台去寻我,说他有心效仿樊於期,却找不到荆轲那样的豪杰,因此拜托我,等他自尽之后,将他的首级斩下,送与曹操,算是报答了主公在兖州处于为危难中来援的厚恩!”

“啊呀!”

袁绍惊得猛地站了起来,急道:“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公台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快,快将公台召来,我自有话与他分说!”

郭图面色黯然,道:“陈公台的首级在此。”

说罢,命从者碰上来了一个木盘。他伸手将上面的绸缎解开,露出了陈宫的人头。

“公台,公台!”袁绍大恸,哀声道:“正欲与卿共富贵,何故舍我而去?”

众将和各位谋士纷纷来劝袁绍不可伤心过度,免得伤了身体。

袁本初痛哭了一阵,伸手擦了擦眼泪,叹息道:“公台既然有古人的高义,我又怎么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来人啊,将公台的首级送往曹军营寨之中!”

次日,曹操就在营寨中收到了袁绍送来的包裹。闻到木盒中那熟悉的血腥味,他心中有数,笑道:“袁本初这是送什么东西过来了?”

将包裹打开,再掀开木盒,曹操看了看盒中陈宫龇牙咧嘴的样子,轻笑道:“公台,别来无恙否?哈哈哈!”

他站起身来,正待说着什么,忽然有士兵急冲冲地奔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启禀主公,朝廷兵马从河南杀出,已经过了中牟,并击破了袁绍军蒋奇部!”

曹操闻言笑道;“哦,陈诚来的倒快,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又有传令兵冲了进来,大声道:“报,朝廷大军兵分三路,一路去往东郡,一路前往豫州,陈贼自领中军,直奔雍丘去了!”

“兵分三路?”曹操沉吟了片刻,转身去看案几上铺着的地图,他伸手在兖州的地图上比划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兵分三路的?陈文正不会不知道集中兵力的道理,莫非其中有诈?”

他沉思了一会,高声下令道;“来人,传令全军,立刻开拔,我们去襄邑!”

襄邑去雍丘不远,是卫兹老家所在。曹操在起兵的时候,就得到了卫家的帮助。这次能迅速的占领半个兖州,也有卫兹的一份功劳。而且襄邑离豫州更近一些,他选择这里,就是想要借助地利人和,彻底地击败陈诚的主力。

曹操治军严酷,因此军纪森严,令行禁止。大军行动迅速,在接到命令后,很快就拔营西去。在曹军行动起来了的时候,袁绍也收到了朝廷兵马大举东来的消息。他也顾不得派人去接受曹操让出来的城池了,立刻就召唤军中将领前来大帐中议事。

“听说陈诚兵分三路,一路直扑东郡去了,这是想要断我们的后路?”

袁绍问众人道:“要不要先将鞠义叫回来?”

众人议论纷纷,都认为是应该先将攻打徐州的兵马给撤回来。鞠义手中虽然只有六七万人,却都是冀州军的菁华,集中了张郃,高览,颜良,文丑等河北名将。

审配道:“不意朝廷兵马来的如此之快!我等还是当与曹孟德联手,共破陈贼为上!”

“不错,兖州新定,兼且后方有东郡未下,不宜继续攻打徐州!”

见到众人的意见难得的一直,袁绍立刻拍板道:“给鞠义传令,让鞠义先不要进攻徐州了,带着军队立刻赶回来!”

他又问道:“陈贼兵分三路,其他两路我们不用理会。只有徐荣领兵直扑东郡,甚为可虑,谁可领兵当之?”

淳于琼出列,昂首道:“某愿领兵前去斩下徐荣首级,献于主公帐下!”

淳于琼曾经和袁绍,曹操平起平坐,那个时候他们都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但是很显然,淳于琼的能力是比不上曹操的,家世也比不过袁绍,因此混得越来越糟糕。他现在不但被鞠义稳稳地压了一头,还被颜良文丑等人给比了下去。

现在河北四庭柱都不在,淳于琼心中大喜,暗道:合当该我立功!

淳于琼的勇猛,在河北也是闻名于军中的。袁绍知道淳于琼素有勇名,但是带兵打仗就差了那么一些。在跟张燕和公孙瓒的厮杀中,淳于琼的表现平平,远不及鞠义等人来的出彩。可是他现在手边也没有什么将领可用,也就只能让淳于琼去了。

袁绍叮嘱道:“徐荣曾跟随陈诚一起击破了匈奴,后来又在兖州大破曹操,乃是当世名将,不可小觑。你此次前去,只要阻挡住徐荣就行,不可贸然出战、等到鞠义大带着大军返回,再与敌军决战不迟!”

淳于琼高声道:“主公尽管放心,有我淳于琼在,后路就是泰山之安!”

边上又闪出一人,却是袁绍长子袁谭。袁谭高声道:“父帅,儿臣愿意随春雨启琼将军一起,前去迎战敌军!”

袁绍虽然更为偏爱小儿子袁尚,但袁谭怎么说也是亲生儿子,不想让他去冒险,说道:“战阵上刀剑无眼,你还是跟在我身边的好。”

袁谭心道:要是跟在父亲身边,怎么能立下大功?

他被曹操从豫州赶回了邺城之后,遭到了很多人的嘲笑,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气,这时候一心立功,便听不进去袁绍的话,只是要带兵上阵。袁绍无奈,只能分了五千账下亲军给袁谭,并叮嘱道:“务必要小心在意,不可浪战!”

袁谭喜不自胜,大声叫道:“诺!”

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八章 濮阳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为了这次出征,陈诚早就做了许多准备。除了在弘农到河南一路修建了兵站,储备了许多的物资之外,还派人疏通了洛水,沿途修建了好几处码头。另外还提前派遣杨修前往南阳担任太守,这样可以多一条补给的路线,并且还能从荆州购买一些粮食。

虽然已经准备了几百万石的粮食,但是陈诚向来都是“料敌以宽”的。可以事先准备了用不上,绝不能说到时候需要又没有。

徐荣和吕方这两路兵马都进展迅速,前者在河南驻扎了两年,早已经派人将兖州的道路河流等状况摸得清清楚楚。在第二军团的参谋处,就摆放了一具制作精良的巨大沙盘,上面甚至连大一点的村庄都有标注。

吕方虽然是临时挂帅,没有徐荣准备的那么充分,但是有阎象这个熟知豫州情况的人在,进展也是很快。相比之下,在兖州一路推过来的陈诚部,就显得慢了许多。他所做的事情基本上就只有两点,一是派遣骑兵遮蔽战场,不让敌人知道自己到底带了多少人;二是将本地的绝大部分士人豪强都给打包送到西域去了。

每个县中,除了一两家寒门之外,无论贤愚,通通都去了西域旅游。而且还是那种可以常年不回来的旅游,放在后世,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要不是为了组织本人的人转运粮草,那些寒门和胥吏也都会被打包出去。

在中路的陈诚部不紧不慢地前进的时候,徐荣军已经杀穿了半个兖州,到了东郡附近。在这里,他们碰到了淳于琼和袁谭的阻拦兵马。徐荣部共有四万多人,主力是第二军团的五千人和从西凉和关中带过来的府兵一万人,剩下的则是从三河地区招募的骑兵以及征发的弘农与河南的步兵。

河东太守杨奉,河内都尉吕布也都带着数千骑兵在徐荣的账下效命。河内太守张扬虽然不敢得罪袁绍,但是在朝廷下令话之后,他也不敢反抗,就将精锐骑兵交给了吕布,让他带着来兖州作战。

在徐荣的麾下,也有着许多的西凉骑兵,因此能够在战场上占据很多的主动权,也让他带着的那八门虎蹲炮一直都没有派上用场。在听说前方终于出现了敌军的大部队之后,徐荣立刻让部队展开,并且带着骑兵前出侦查。

淳于琼虽然算不上第一流的名将,却也是久经沙场,同样派出了游骑兵,想要打探清楚敌军的状况。西凉铁骑和冀州甲骑第一次在交战,却是在兖州的地界上。双方的骑兵互相追逐,互相厮杀,很快的,西凉骑兵将河北骑兵赶走,夺取了战场上大部分的信息控制权。

这种小规模的骑兵战之中,人数更多,兼且装备更好的西凉骑兵一向都是能占据优势的。况且还有吕布和徐荣亲自带着精锐骑兵前出,因此冀州的骑兵很快就败下阵来。不过在撤出战场之前,淳于琼部的骑兵还是打探到了足够的信息。

“徐荣军约有三四万,跟我们差不多,”袁谭奋然道:“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将敌人歼灭!”

淳于琼有点犹豫不决,“但是主公命令我们只要挡住敌人即可,若是贸然出战,只怕主公会不高兴。”

袁谭笑道:“父帅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只要打了胜仗,只会有奖赏,绝不会有责备!即便是父帅责怪下来,由我来担着就好了!”

淳于琼顿时就上心了,袁谭急需要战绩来证明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刚到河北的时候,他还是袁绍的亲密战友,几年时间下来,现在已经沦落到了袁绍手边没人才会派他上场的地步。

两人都有着建功立业的需要,顿时一拍即合,将袁绍的祝福给扔到了九霄云外。他们也不入城防守,直接在濮阳城外就摆开了阵势,准备和敌人大战一场!

徐荣带着吕布到濮阳附近侦查,见到河北军已经展开,不由得大喜过望。他虽然带了八门虎蹲炮,但是那种小炮的威力不太够,也就在野战中还能派的上点用场。要是敌人躲进了城里,靠这几门小炮可是敲不开濮阳城的大门。

如果绕过驻有重兵的坚城,那补给线就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打击范围内,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顺利的时候还好,一旦情况逆转,孤军深入的兵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他麾下的骑兵有很多,倒是不用担心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是那些步兵也都是辛辛苦苦才训练出来的精锐,也不能随便就扔给了敌人。

之前他还在考虑,敌人的侦查骑兵被驱逐之后,会不会直接退进了濮阳城。现在好了,敌军没有龟缩在城里,而是在城外下寨,而且从营寨选择的位置不难看出,敌人这并不是想要成为掎角之势来防守,而是打算和己方进行一场野外的决战。

这正中徐荣的下怀!

徐荣带着骑兵绕着淳于琼部转了一段距离,见到对方并没有花费大力气去挖壕沟,也没有修建坚固的营垒,心中更是高兴。他们在这里转来转去,早就被淳于琼军看到。有一只兵马从别处悄悄出来,准备绕到后方,将这些不知死活的西凉贼给吃掉。

但是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徐荣是足以独当一面的大将,吕布也是擅长骑兵作战的骁将。在绕后的兵马还没到位的时候,就已经被徐荣等人发现。在得到探马传来的情报之后,吕布向徐荣请战,他提着方天画戟,坐在赤兔马的背上,傲然道:“这些河北人哪里会打仗?将军,请让我带兵去击溃他们!”

他们是出来侦查的,因此只带了两三百骑兵,那支从侧翼绕过来的兵马足有上千人。可是不论是吕布,还是徐荣,都觉得只需要靠着手中的这几百骑兵,就能够将敌人打败了。

徐荣点点头,说道:“这里离敌军的大营太近了,击溃即可,不能恋战!”

于是这支小规模的骑兵分成两翼,由吕布和徐荣分别带领,向着侧翼出现的那支敌军冲了过去。骑兵移动迅速,很快就出现在了敌人面前,呈行军队列的淳于琼军猝不及防,被吕布带兵痛击,然后又被徐荣拦腰切断,很快就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当吕布骑着赤兔马在步兵队列中来回践踏的时候,淳于琼军就已经崩溃。随后吕布手持方天画戟,斩下了敌将的首级。徐荣命令士兵吹响号角,将杀得兴起的吕布给召唤了回来。

“痛快!”

吕布浑身是血,马脖子下挂着一个血淋淋的首级,他脸上的表情十分愉悦,仿佛是刚刚干了个痛快一般,

徐荣问道:“被你斩杀的敌将是谁?”

吕布满不在乎地道:“不过是一无名下将,管他是谁!”

这边开战,袁谭立刻带着更多的兵马冲了出来。但是等他赶到的时候,只见到了徐荣和吕布扬长而去的身影。这位袁绍的长子在马背上用鞭子乱抽那些溃兵,大骂道:“你们比敌人多了几倍的兵力,这样还能被人打败?你们是猪吗?猪都比你们聪明!”

被抽打的士兵痛的满地乱滚,有军官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敌将是吕布,骁勇异常,因此不敌!”

袁谭冷笑一声,轻蔑地道:“吕布算什么东西?我可是袁家的嫡子,比那个并州的武夫不知道高贵了多少倍!来日在战场上,我必要斩下他的首级!”

吕布曾经独霸关中,也曾经在战场上立下过赫赫威名,因此袁谭知道他的事迹。但是知道归知道,袁谭却是对吕布这种败犬十分的瞧不上眼。他........恩,要不是曹操太奸诈,他袁公子又怎么会被赶回邺城?这当然跟吕布那不是一回事!

徐荣和吕布击溃敌人的一支部队后,军中士气大振。徐荣军以三河骑兵以及司隶的府兵和郡国兵为主,不像吕方麾下的西凉铁骑那样勇猛,也不像是陈诚麾下的士官生那样狂热,今日小胜一场,士气明显的提升了不少。

徐荣军四万,一路过来的时候,留下了数千人驻扎在各地的城池之中,现在他手上只剩下了三万五千多人。这三万多人在一条小溪的两侧驻扎下来,连营长达数里。

从在北地的时候开始,西凉军每次扎营都要修建十分坚固的防御,这次也不例外。在游骑继续遮蔽战场,给敌军制造出战争迷雾的同时,徐荣军用携带的铁锹,钢锯等工具,快速地建立了数座颇具规模的营寨。

等到第二天白天,加固的工作还在继续,直到傍晚的时候,加固工作才算是完成。现在营地虽然还是很简陋,防御力远远不能跟高大宽厚的城池相比,但是也已经有了充足的防御力。

要是有敌人来进攻,除非是有着各种攻城器械,不然必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这就是兵法上所说的:先为己之不可胜,然后可以胜之。

在修建好了营寨后的,徐荣终于带着兵马大举前出,在野外掰开了阵势,准备与淳于琼部决战。袁谭已经等了两天,听说敌人终于从那个乌龟壳里面出来了,不由得大喜,立刻找到淳于琼,让他赶紧带着兵马出去交战。免得时间长了,敌人又缩了回去。

但是一进入中军大帐,袁谭就闻到了浓烈的酒味。

第三百七十九章 酒徒

“将军,将军!”

袁谭知道淳于琼好酒,却不知道他竟然会在战前喝得烂醉如泥。就算他是袁家的大少爷,那也是不敢这么做的啊!

淳于琼迷迷糊糊的从宿醉中醒过来,睁开眼睛吼道:“想死吗?敢推你大爷?”

袁谭忍住用鞭子抽这厮的欲望,大叫道:“将军,西凉贼已经打过来了!”

“打过来了?”淳于琼愣了愣,打了个酒嗝,满不在乎地道:“打过来....打过来了好,看我这就去.....就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抓起长剑就朝外踉跄着走去。见到淳于琼这副模样,袁谭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可怕的呢?敌人不过是些来自西凉的蛮子罢了!

想到这里,袁谭心中豪气顿生。这一次,就要让父帅看看我袁谭的本事!

号角声和鼓点声在双方的军阵中响起,在徐荣军缓慢接近的时候,淳于琼军也胡乱地涌出了大营,摆开阵势,准备好好地教训一下对面的敌人。然而,不等淳于琼军列阵完毕,徐荣已经抢先一步,命令吕布和杨奉部分别从两翼发起了攻击。

来自三河的骑士们大声呼喝,控制着战马拉成了长长的战列,仿佛是军阵忽然展开了双翼一般。杨奉部也就罢了,骑兵数量不多,虽然发起了攻击,但是也不过跟河北军陷入到了互相消耗兵力的泥潭里面。

吕布率领的却是来自河内的精锐骑兵,装备十分精良。在经过吕布一年多的训练之后,已经是可以跟西凉铁骑一较高下。赤兔马风驰电掣,方天画戟不停地挥舞,将挡在前面的淳于琼军都给切成了碎片。

“哈哈哈哈!”吕布雄踞于马背上,放声狂笑,“某家便是九原吕奉先!谁敢与我一战?”

话音未落,战马撞入阵型还没弄好的敌军之中,吕布手起戟落,将惊骇欲绝的敌将斩于马下。他放声咆哮,势如疯虎,根本不管部下有没有跟了上来,只管朝着敌人薄弱的地方冲杀过去。偶尔碰到有份量的敌将,才会停下来片刻。

见到吕布如此凶恶,以一己之力就差点击溃了侧翼,袁谭又是愤怒又是心惊。愤怒是因为对方太过狂妄,根本没将己方放在眼里。心惊则是对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过惊人,方天画戟面前,几乎是人马俱碎!

袁谭用力地推了推在马背上呼呼大睡的淳于琼,在他耳边大吼道:“将军,吕布那厮杀过来了!正面的敌人也已经逼上来了,快想办法啊!”

“嗝儿~”

淳于琼抱着马脖子,打了一个酒嗝,嘟囔了几句,复又鼾声大作。袁谭无法,大声下令道:“大戟士和强弩手上前,骑兵都跟我来!咱们去斩了那吕布!”

袁谭是袁家的大公子,将士们都是认得的。即便是不认得,边上也会有同伴告诉他,“这就是被曹操从豫州赶回来的大公子啊!”

听到这话的士兵个个都是愕然不已,心中暗暗叫糟。这个年头,绝大部分人都是迷信的,会崇拜日月星辰和山川河流,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也会有各种莫名其妙的忌讳,听说是袁家的大公子这么个倒霉蛋,都是觉得不好了。

但是正面的敌军步兵已经压了上来,想那么多也没用,勇敢地冲上去就行了。要是还是觉得不对劲,那就闭上眼睛好了,闭上了眼睛就是天黑!

袁谭代替淳于琼下令,让步兵和射手上前,他自己则是带着骑兵去对付吕布。刚才已经看得清楚,吕布固然骁勇,但是却太过狂妄,早就跟后方的士兵脱节了。只要十几名骑兵往上一围,必然就能将那厮的首级取下。

骑兵冲了上去,方天画戟纵横飞舞,十多名骑兵没一会就被杀得干干净净,剩下的人都是面上变色,往边上避让开去。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强的?”

袁谭语无伦次地大叫起来,“这一点都没道理!”

他知道吕布是很强,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强到这种地步。明明传说这厮被陈诚打的狼狈而逃的,还不止一次!要是这种怪物都要被打的狼狈而逃,那陈贼又该是何等武力?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正在惊愕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几声闷雷声响,然后就是钢铁碎裂和士兵们的惨叫。袁谭扭头望去,就见到雄壮威武的大戟士之中,被趟出了几条血路。

袁谭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这又是怎么了?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听到蒋奇说的那些话来,“.....敌人会使妖法!能召来雷霆之力!”

“居.....居然是真的?”

袁谭觉得自己认知的世界已经崩塌了,西凉贼居然真的会使妖法,那么传说中陈贼能召出地震的事情,大约也不是假的?可是......可是.....,可是怎么会有这么无稽的事情了?

“塔哒,”马匹带着呼呼的风声停在了边上,金属颤抖的声音在袁谭的耳边响起,“好胆!竟然敢在我吕布面前分心,是该说你勇猛无畏呢,还是该说你.........不知死活?”

狂笑声中,方天画戟撕裂大气,横扫了过来。风声呼啸,显得出这一击的凶猛狂暴。袁谭心中大骇,甚至不敢抵抗,翻身就滚到了马下。见到对方来了折了一处,吕布不假思索,手腕下翻,方天画戟往下划出一道弧线,将言谈的坐骑从中斩断。

战马惨声长嘶,臭烘烘的内脏流了一地,温热的马血浇了袁谭满脸。

吕布有些惊异,随即勒转马头,颇为愉快地道:“哦,居然能躲过我一招,看来还不是无能到了极点的废物。那边的废材,报上你的名字!”

袁谭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答话,转身就逃。吕布见了,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好不容易大发慈悲,给了你一个报上名字的机会,居然也不珍惜。既然这样,那就当做无名下将处理了!”

双腿一夹,赤兔马冲了上来,方天画戟从袁谭的后背刺入,又从前胸穿出。吕布单手发力,将袁谭从地面上挑了起来。看着一时还未死透的敌人在戟尖上不停地扭曲惨叫,吕布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欢愉和残暴的意味。

边上的袁军将时间见了,无不尖叫起来,“大公子战死了!”

“哦,”吕布的笑容更加的狰狞了齑粉,“居然是袁绍的儿子?哈哈哈,看来这次的首功,又是我吕布的!”

他将袁谭的首级枭下,插在了方天画戟之上,然后举着袁谭的脑袋来回奔驰,大声道:“袁谭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袁军士兵被西凉铁骑侧击,又被火炮轰了几轮,早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时候见到袁谭被斩,更是亡魂大冒。许多人扔掉了手中武器,转身就朝着濮阳城的方向逃去。后面就是城池,只要能跑上十里,就能得救了!

但是光靠着双腿,又如何能轻易地做到这种事情了?十里听起来也不算远,不过是五千米罢了,可是当身后有骑兵追杀的时候,这十里的距离就会显得十分漫长。

崩溃了的军队甚至连野兽都不如,只会蒙着投朝着一个方向死命狂奔。追兵可以轻松地跟在后面,一次次地发起突击,用手中的刀枪收割敌人的性命。甚至还有一些人,跑错了方向,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往那边跑。

在袁军士兵崩溃了止呕,徐荣毫不犹豫,命令亲兵吹响号角,发起了总攻。他本来是想让两翼吸引敌军注意力,然后从中路达成突破的。但是还没等中军的大炮开火,对面就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八门虎蹲炮齐射一轮之后,敌军的士气立刻降到了冰点,现在更是已经完全没了编制。面对这种情况,徐荣也就不再坚持中央突破的战术构想,直接发起了全面进攻。

战术是因为胜利才正确的,能打赢才是硬道理。

徐荣军沿途追杀了十里,一直杀到了濮阳成下。城门口还有许多袁军士兵拥挤在一起,互相争抢着进城的道路。不少人惨叫着被挤到了护城河中,然后在河水汇总不停地扑腾。好在现在天气还算不错,掉进河里面也不会冻死。

见到追兵杀了过来,城门口的溃兵不由得大哗起来。他们不敢反身死战,却对前方的同袍举起了屠刀。一时之间,城门口的方寸之地,已经是鲜血斑驳。

吕布提起方天画戟,指着在自相残杀的袁军士兵,狂笑道:“卑劣无耻之辈,怎么能当吾一击?众将士,随我杀进城去!”

他狂笑出声,催动战马对着拥堵的城门口就冲了过去。赤兔马奋力奔驰,狂飘突进,城墙上的守军不由得大叫起来,“关城门,快关城门!西凉贼杀过来了!”

但是城门处人挤人,又哪里能够关得上?门口的那些人反而更加慌乱了。

“砰!”

赤兔马撞进人群中,当先的一名士兵被撞得骨断筋折,宛如烂泥一般的飞了出去。后续的骑兵跟着撞了进来,视野猛然变的昏暗,却又在下一个呼吸中变的明亮。

吕布冲进了濮阳城中,在长街上纵马狂奔,将沿途碰到的敌人通通都给砍死。

凄厉的叫声在城中响彻,“西凉贼杀进来了!”

第三百八十章 将有五危 1/4

城门已破,徐荣挥军入城,夺取了濮阳。随即他又亲自带着骑兵,沿途追杀溃逃的袁军士兵,直追出了六十多里,这才将军队撤回了回去。战后清点,共斩杀敌军四千余人,俘获一万多人,敌军主将淳于琼也被生擒。

吕布左手提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淳于琼,右手提着袁谭的首级,兴冲冲地来到了徐荣面前,高声道:“将军,淳于琼被我抓住住了!这个是袁绍儿子的脑袋!”

当年在洛阳的时候,徐荣只是北军中的一个屯长,淳于琼却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双方地位之悬殊,不啻于云泥之别。七年过去,当年北军越骑营中一个小小的屯长,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大将,麾下有着数万大军。而当年的右校尉,却已经变成了阶下之囚。

淳于琼的酒已经醒了一半,他倒在地上,哀声道:“徐将军,看在大家曾是同袍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徐荣看了看地上的淳于琼,挥了挥手,说道:“推出去斩了!”

淳于琼拼命地挣扎起来,大声地哀求,但是没一会就被人将脑袋放在了盘子里面,然后呈了上来。吕布见了,又是一阵大笑。徐荣性情刚烈,出兵以来,已经杀了两个太守,七个县令,现在多杀一个淳于琼,就像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一样。

他对吕布道:“把这两人的首级挂到城墙上去,让城内的百姓都好好看看,对抗朝廷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亲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又有士兵进来,问道:“县令和县尉等人都已经被抓,该如何处理?”

徐荣比陈诚更为冷酷,而且他也有心帮大将军将这些人都给处理了,于是下令道:“如同前面一样,城中官员尽数处死!兵丁收缴兵器和盔甲,发往军前效力!”

“发往军前效力”的意思,就是拿这些人当“代马输卒”,苦活脏活都让他们干,干得最多,吃得最少,用死了就算完。陈诚对于投降的县令都是暂时留用,只有举兵对抗的,才会诛杀为首的官员,然后流放其家人。

徐荣则是不管不顾,只要是没有“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通通都按照逆贼处理。从县令往下,一直到胥吏快手,或是杀死,或是编入军中。

大军停在濮阳修整了一日,在留下了数百人防守之后继续前进。在城头上并排吹了一天一夜冷风的淳于琼和袁谭,则是被放进了木盒子里面,让几个俘虏带着,快马送往袁绍处。

坐镇昌邑的袁绍在听说淳于琼部大败,长子袁谭下落不明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等收到了徐荣送过来的快递,见到了那熟悉的面孔,更是大叫一声,仰天就倒。边上众人忙不迭地涌了上去,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忙活了好一阵之后,才将昏迷过去的袁绍给弄醒。

悠悠醒来的袁绍一见到桌上的两枚首级,不禁又是大怒,他挣开众人的扶持,拔出架子上的宝剑,狂乱地叫道:“徐荣竟敢杀我儿子,我必要生擒此人,然后千刀万剐,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他双手持剑,用力劈下,“咔嚓”声响,身前的案几被劈成了两段。

袁绍大喝道:“鞠义到哪里了?”

边上审配回答道:“鞠义将军说徐州旦夕可下,因此不宜退兵,等踏平了徐州,再撤兵回来不迟!”

鞠义仗着麾下将士骁勇,一向狂悖无礼。在过去的几年里面,因为需要这员大将对抗公孙瓒,所以袁绍也就忍了,但是现在连长子都被人给杀了,鞠义还是这样骄狂,让本就火冒三丈的袁绍更是怒气冲天。

他阴沉着脸道:“再派人传令,让鞠义不要管下邳了,立刻带兵回来!”

下邳被曹操用水攻之法破过一次,后来刘备又派人将下邳城修补了一番,防御力比以前更强了。要是再放水,城中也有应对之策。鞠义带着冀州的精兵良将,在平原上车翻了刘备麾下的五万大军,又把关羽给围困在了下邳城中。

不过关羽现在是天下闻名的守城大师,带着一万多人在城里面守得是水泄不通。陈诚之前又给了刘备两千匹战马,其中的一半落到了关羽的手里。因此关羽手中有一支非常强力的骑兵,他时不时的就会带着骑兵出去发动逆袭,将冀州军打得是满头包。

徐州被曹操屠过一次,西面的那些地方,比如彭城等地,城墙都没有修复,也没有足够的人口。在鞠义率军打来之后,刘备干脆就放弃了西边的地方,将主力撤到了下邳一带,准备在这里打一场防守反击战。

之前袁绍和曹操两军汇合,即便是以刘备之能,也不得不暂避其锋。这一避,就直接避到了下邳来了。

在陈诚还在和曹操军相互试探的后,徐荣已经狂飙猛进,从濮阳杀到了鄄城附近。青州牧高干在击退刘备军之后,受命前来夺取东郡,鄄城附近就有高干的一万多兵马。天下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陈诚的身上,却没想到徐荣来得这么快,因此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吕布率先冲阵,一万多袁军被轻而易举的击溃,向东逃亡了四十里,和高干的本部兵马汇合后,这才稳住了脚步。随后徐荣带着主力赶到,双方在范县附近大战一场。战斗从上午十一点左右开始,一直打到下午四点多钟。

徐荣用兵如神,大破高干部兵马,斩杀俘获万余人,高干带着残兵败将退往青州。固守泰山的臧霸军趁机杀出,截断了高干军的退路。混战一场后,高干带着千余步骑脱身,他麾下的大军则是被完全击溃了。

随后臧霸军趁机侵扰青州等地,将刚刚被高干收复的诸多城池又抢了许多过去。

这个时候,陈诚已经率着兵马到了雍丘,并在被曹军屠了一遍的城中住了下来。雍丘是张超的老家,张孟高听说兄长张邈自杀后,家眷也都被曹操杀害,因此带并抵抗了曹操很长的一段时间。

曹军重返兖州以来,就属张邈张超兄弟抵抗最为激烈,因此曹操并没有信守他的承若,在张邈死后,将他的家眷屠杀得干干净净。雍丘被攻破后,曹操又下令屠杀了城中所有人,并派遣兵马在乡间抓捕了张氏族人姻亲,夷灭了张家三族。

当陈诚率领兵马过来的时候,城内城外的尸骸都还没有收拾干净。还是他下令,让士兵们在城外挖了几个大坑,这才将已经腐烂生蛆的尸体都给掩埋了起来。忙活了几天,城中依旧有着浓烈的尸臭味,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何等残暴的事情。

在陈诚军停留在雍丘的时候,曹操率领大军赶到了襄邑。襄邑和雍丘一样,都是修建在河流边上的城市,因此物产丰富,人口众多,能够很轻松地获得粮草补给。

两年前败于陈诚州中,以至于要隐姓埋名逃亡豫州的事情,曹操一直都耿耿于怀。他虽然不说,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就已经释怀了。在豫州的时候,曹操就知道,终有一日,他还会和陈诚碰上。

双方都有着吞并天下的野心,都有着过人的能力和手腕,那么战斗就是避不开的事情。为了对付陈诚,曹操这两年来,收集了不少陈诚的信息,从用兵风格,到施政理念,从平常的言语,到娶了几个姬妾,有了几个女人,曹操都是一清二楚。

甚至于,曹操还想方设法弄来了许多“陈学”的书籍,在治军理民之余,刻苦专研这些新式的学问。而且他不但是自己钻研,还在豫州治下极力推广,并且送了一套到邺城,让他的几个儿子去学习。

在洛阳的时候,陈诚曾经想过要和曹老板一起干,但是那个时候曹操是拒绝了的。不能你说要来一起干,就能够一起干,对不对?总要有个考核的过程,考核完了之后还有试用,试用完了之后才能进入到正题。

但是谁想到没过几天,陈诚带着几千越骑营就跟何进打了起来。再然后,这厮直接跑路去了西凉。当时曹操就觉得,陈诚这种人去了遍地都是反贼的西凉,定然是要弄出许多事情来的。

果不其然,很快,陈诚就一路收服了西凉群雄,杀进了关中,夺取了司隶和并州,最后还在彭城复现了一把“楚霸王大破汉高祖”的事迹。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研究之后,曹操已经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更明白陈诚的性格,更明白陈诚到底是在想什么,又准备干什么。现在,陈诚终于又带着大军从关中出来了。

曹操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要在兖州这片土地上,将被打垮的声望再捡起来!

霸王虽然神勇,终究还是要有垓下之围!

豫州的各处重要城池,都安排好了将领把守。只要在正面战场上上击败陈诚,那豫州暂时受到的骚扰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只要在兖州取胜,那陈诚就只能退回关中去!

问题是,能够打赢吗?

曹操很有信心地道:“当然能赢!”

他踌躇满志地对麾下的将领和谋士门道:“将有五危,陈诚正犯了最后一条,这就是他必将会失败的原因!当然,战争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但是只要打垮了他们,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第三百八十一章 协同 2/4

孙子说: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擒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作为将帅,要是爱民过甚,就会陷入到被动之中。

曹操早已经发现,陈诚用兵打仗也好,治理地方也罢,都是很爱惜民力,甚至于为了保全民间的元气而不惜修改战略目标。他认为,这就是陈诚最大的破绽。只要针对好了这一点,就能够打败对方。

大军依托襄邑,迅速地展开,在附近的村庄,河流,池塘,水库等重要的地方修建壁垒,并驻扎有数量不等的兵马,然后以精锐大军居中,随时准备出击。

在雍丘的陈诚军发现大量曹军出现在对面之后,也安下了营寨。这是自从西凉军时代以来的优良传统,军校里面还有专门的课程,指导军官们如何选择驻扎地点,如何挖掘壕沟,如何利用最常见的装备和东西,来使得营寨更加坚固。

而对于曹操来说,虽然在部下的面前显得很有信心,但是行动上却很是谨慎,绝不会再给敌人以任何的机会。在双方都埋头挖地球的时候,双方的骑兵在旷野上往来纵横,互相追逐,为了夺取信息的控制权而殊死搏杀。

陈诚亲自上阵,兼有马超,庞德,张辽,鲍出等骑兵将领在,很快就将曹军骑兵驱逐了出去。但是曹操并不是常人,在听说西凉骑兵大举出动的时候,想到的并不是将骑兵撤回来,而是认识到了这其中的机会。

“曹纯,夏侯惇,于禁,韩浩,立刻带上本部兵马,随我出战!”

数个营地的大门被打开,三万步骑汹涌而出,其中两万兵马前去截断各处道路,剩余的一万人则是对着肆无忌惮的西凉骑兵发起了攻击。但是很显然,曹操对陈诚的了解还不够多。这么多兵马刚一出动,陈诚立刻就命令侍卫亲兵吹响了号角。

通过声音的长短,可以传递不同的信息,这是每一个低级军官都需要的知识。听到号角声后,正在曹军周围游荡的请立刻就调转了马头,毫不犹豫的离开。随后,陈诚军也从大营中开拔出来。

眼见得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却忽然起风了。骄阳被乌云遮蔽,气温陡然变得凉爽起来。曹操抬起头来,望着压下来的厚厚云层,沉吟了一会,随即果断地下令道:“大军继续前进,让夏侯惇返回大营中,将,左军,中军和后军也都带出来!”

天色陡然变化,陈诚心中也不禁嘀咕起来。刚才他带着骑兵回来之后,立刻又领着大军杀了出来,准备跟曹军决战,结果老天爷就来了这么一出。牙兵的步兵营编制已经改动了许多,不再像是以前那样讲究厚实的战阵,而是要尽量发挥火炮的优势。

现在天上似乎要下雨,又似乎不会下雨,这你丫的到底是下还是不下?

陈诚仔细地想了想,之前在关中的时候做过雨天开炮的试验,虽然不是完全不能发射,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影响。要是真的下起大雨,己方的战斗力大概会削弱一两成?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却又发现曹军不但没有退回去防守,反而是增加了更多的兵力出来。

“好的吧,曹孟德你这么勇猛,那我也只好奉陪了!”

陈诚大声下令道:“命令骑兵前出,打乱敌人的战阵!”

“传令步兵,加快速度,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赶到小王村!”

“传令张辽,徐晃,带着本部兵马去左翼!”

“命令魏冉带着飞熊骠骑跟在张辽和徐晃部之后,若是有机会,就对敌军发起突击!”

风变得更大了,吹动战旗猎雷作响。陈诚立马于一处土丘之上,望着大军如同长龙一般,滚滚前行。他将视线投向南边的远处,视野之外,数条红色的长龙正迎面扑了过来。想必,曹操这个时候也正在做着和自己差不多的事情吧。

有小王村,那就一定有大王村。就像是学生知道了有“有理数”这个定义后,那就必然会有“无理数”在未来等着他们,除非中途辍学了,那就不会碰上。在小王村和大王村之间,双方的骑兵开始了乱战。

在投入朝廷麾下的短暂时间中,兖州得到了不少的技术支持,在各地修建了不少的风力和水力磨坊。这东西只需要前期投资和后续的少量维护,修建好之后,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经济效益,因此兖州的士人豪强们都在自家庄园中修了一个,或者是多个。

在骑兵与曹军战斗的时候,步兵主力已经赶到了预定的战场。步兵营在村庄中,在春装外,在田野里,在树林旁展开,炮兵营这是放在了风力磨坊的边上。那里是一处高地,磨坊高高地矗立在上面。

在大风的吹动下,巨大的风叶在不停地转动,带动磨坊里面的机械发出连续的声音。

在磨坊外面,军官们的声音比风声和机械的声音更大。无论是步兵军官,还是炮兵军官,都在大声地呼喝,让麾下的士兵更快地做好战斗准备。步兵还好说,虎蹲炮两个人抬着就能到处跑。再加上一个人扛着火药,一个人扛着炮弹,四五个人就能将一门步兵炮伺候好了。

“拿破仑炮”则不然,不但需要用马匹来拖曳,对炮兵阵地也有需求。十二门大炮花了不少时间才做好了发射的准备,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南边的方向。见到炮兵已经和做好了战斗准备,陈诚立刻变得轻松起来。

打仗是一整套的体系,但是在军队上面,在己方的军队上面,主要的就是骑,步,炮的合成作战。虎蹲炮那种轻型火炮算是步兵武器,不能真的算到炮兵里面去。因此,现在就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次的步炮协同作战。

咳咳,陈诚往左右看了看,觉得“步炮协同”这个词是不是太过了一点?直瞄火炮有个鬼的步炮协同啊,这又不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即便是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能够玩转“步炮协同战术”的国家也是屈指可数。

世人斗都只知道孙坚打仗勇猛,却很少有人了解,曹操打仗一样头铁。无论是强大的敌军,还是厚实的城墙,曹孟德都是要拿头去撞一下试试的。他手下的兵马军纪严酷,战力强横,说不定就直接把对面给撞穿了呢?

被曹军直接打穿的敌人不少,但是一脚踢到铁板上的时候也挺多。曹操是行动派,干的比想得更多。每次有一点机会,就会抓住不放。不像陈诚,做什么事情都要先考虑周全了才动手。

另一个时空中,诸葛孔明在《后出师表》中写道“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就很好的说明了曹操的性格。曹孟德将陈诚研究得十分透彻,知道这位大将军做事谋定而后动,最擅长的并不是“出奇制胜”,而是按部就班的按照计划作战。即便是有出奇制胜的时候,那也是老早就做了各种准备和铺垫的。

这次的机会并不算太好,但是曹操依旧带兵发起了突击,并且在突击计划失败后,立刻加大了手中筹码,准备靠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将对面直接给打趴下。陈诚爱惜百姓和士卒,但是曹孟德可是从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就算是兖州的百姓死光死绝了,只要能击败陈诚,那都是值得的。要是他能认识腐国的丘吉尔首相,肯定会跟他有共同语言。

大队的曹军步兵汹涌而来,数十面战旗在旷野上被竖起,士兵战阵铺满了小王庄前的所有地方。沉闷的号角声响彻数里,被军法所约束的士兵们大声嚎叫着,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像是洪水一般,要将对面的敌人直接淹没。

只是初次发动攻击,就已经拿出了成千上万的兵马,曹操的魄力可见一般。他早已经将豫州和半个兖州的青壮都给征发到了军中,是生是死,就看这一着的了。陈诚向来都不喜欢打持久战,最好的应对方式本来应该是深沟高垒,等到陈诚军的锐气被挫之后,再发动反击。

但是前有陈仓城的前车之鉴,后来曹操也从间谍的口中,得知了朝廷研发出来了一种新式武器,对城墙的破坏力更在很少出现在视野中的“霹雳车”之上。曹操对所谓的“新式武器”是将信将疑,但是陈诚已经弄出了那么多的新东西,再多出一两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曹操决定,还是将手柄的兵力扩充到最大,一次性的解决问题更好!不久前传来的消息,也证明了曹操他自己的的考虑是正确的。据从中牟逃出来的人说,陈贼使用妖法,轻而易举的就轰碎了中牟的城门。

曹操宁愿相信这是陈诚又捣鼓出了一种新式武器,也绝不相信是陈诚使用了法术。要是前者,拼着多死伤一些人,还是有赢的可能。要是后者,如果陈文正真的会呼风唤雨,真的是神明降世,那还打什么?趴在地上高呼万岁就完事了。

“距离,一千步!”

“距离,一千步!”

“双份火药,上实心弹!”

“双份火药,上实心弹!”

风力磨坊的边上,炮长们声嘶力竭地下达着命令。炮兵们光着膀子,卖力地将十几斤重的炮弹塞进了炮膛之中。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上帝,荣誉与将军

五百步!”

“四百步”

“开火!”

“轰!”“轰!”“轰!”

六百米左右的距离上,拿破仑炮的精度已经很有保证。十几个黑点飞快地扑出,然后撞进了汹涌而来的曹军步兵方阵之中。曹军的训练和编制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以“曲”作为最基本的战术单位。

一曲五百人,刚好可以分成五列。还算是严整的步兵猛手持着长枪,正在前行的时候,却听到前方忽然有雷声响起。紧接着,十几个黑点在视野中讯速地放大,在步兵方阵里面碾出了一条血路。

虎蹲炮因为装药量少,所以威力不足,发射出去的炮弹最多能打穿一个曲,就会耗尽了动能。拿破仑炮的威力比之虎蹲炮。何止提升了数倍?十多斤重的炮弹当真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伤。

被炮弹击中的队列,顿时就出现了许多血肉模糊的士兵。前面的士兵连同甲胄一起,都被炮弹撕成了碎片,但是这样或许更幸运一些。在后面的那些人被击中后,身体立刻就会出现一大块的残缺。

这些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大声嚎叫,边上的士兵满脸都是鲜血和碎肉,恐惧而又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面对面的搏杀他们早已经习惯,顶着箭矢和弩矢冲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但是何曾见识过这种血腥而又残酷的场景?

明明还隔得老远,却被从天而降的大铁球给砸死,这种事情,可真是太糟糕了!

即便是再强壮的勇士,被炮弹命中后,也只能留下一堆碎裂开来的血肉残骸。军官们也很害怕,但是他们好歹还是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上前用环首刀和短矛将在地上哀嚎的伤兵杀死,再逼迫着士兵们继续前行。

曹军士兵停顿了片刻,随即又继续向着小王庄的防线冲了过来。炮兵阵地上,火炮也很快的完成了第二次装填。这一次,依旧是实心弹。拿破仑炮操作十分简单,射速十分惊人,即便是这种十二磅款式的,也依旧是如此。

在熟练的炮兵手里,这种款式的大炮能打出每分钟两次的恐怖射速。当然,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追求这种极限射速的。青铜散热性能虽然不错,但是也经不住高强度的连续射击。虎蹲炮的射速可以更快,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一般不会打出一分钟三四发的射速来、

差不多一分钟之后,炮兵营长才下令发射了第二轮。密集列阵的曹军士兵是最好的靶子,在距离拉近到三百步之后,炮弹的命中率和威力又上升了许多。甚至有一发炮弹打穿两个曲之后,又从第三个曲的边上擦过,将一名曹军士兵的小腿给切断了。

前面轰然声响,身边的同袍突然间就变成了一堆飞溅的血肉。鲜血和碎肉扑头盖脸的浇了上来,还有肠子飞起来,挂到了士兵的肩上。恐怖的场景再现,曹军士兵从没有挨炮的心理准备,之前能继续前进,已经是士气高昂的表现,现在又挨了这么一轮齐射,顿时就陷入到了慌乱之中。

看着三百步外就停住了脚步的敌人,陈诚耸了耸肩,满是遗憾地道:“曹老板,时代变了啊!”

十二磅的拿破仑炮虽然比不了大贝尔塔,但是用来打步兵已经是完全足够了。就算是他,哪怕是穿着厚实的板甲,要是被正面命中,也一样会变成肉酱的吧。

风力磨坊边上,放列的火炮打出了第三轮齐射。十二发炮弹划破长空,准确地轰入曹军的战阵中,掀起了又一轮的腥风血雨。这一次,即便是有军官进行弹压,士兵们也扛不住了,纷纷向后退去。

事实上,那些曹军的军官们也是在心中打鼓,害怕的不行,只是在军法的逼迫下,不得不继续前进。现在连杀戮都阻止不了士兵们的后撤,军官们也就随波逐流跟着撤了回去。

“妖法,陈贼.......大将军能召来雷霆,直接就把人给劈死了!”

“快逃啊!敌人会使妖法!”

各种乱七八糟的呼喊和谣言到乱传,在后方的曹操听到了火炮轰鸣的声响,见到了火光闪过之后,己方的士兵是如何被成片打倒的。他心中更加坚信了这是一种新式的武器,《化学》上就有讲述燃烧的原理,他也是读过的。

但是现在该怎么办?饶是曹操心坚如铁,这时候也不由得陷入到了迷茫之中。但是随即,他就又恢复成了雄才伟略的枭雄。敌人的新式武器肯定不多,而且他刚才已经观察清楚了,被敌人的新式武器所杀的将士也不多,大不了就是多死一些人罢了,怎么的也要在这里击败陈贼才行!

见到曹军已经开始撤退,陈诚正要下令赵思和阎行带着步兵前出追击,头顶上却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就像是被人敲了一下。他抬头一看,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从天空落下,能见度顿时变差了许多。

“好吧,看来今天就只能到这里了。”

陈诚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眉毛一扬,嘴中发出了惊异的声音,“咦?”

南边不到十里的地方,曹操领着兵马徐徐而退,忽地面上一凉。他伸出手来,看着滴落在掌上的水滴,眉头就皱了起来。下雨了.........下雨了?曹操猛地抬起头来,眉头陡然舒展了开来,他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地道:“下雨好,下雨好!”

“主公!”夏侯惇望着曹操,大叫道:“你可不能发疯啊!”

见了拿破仑炮齐射的那种场面,夏侯惇觉得他自己差点就要疯了。但只是差点而已,还没有疯掉,可是为什么主公却先一步的疯了?

曹操大笑道:“我没有疯!”

他指着头顶上落下的雨水,大笑道:“陈贼的妖法在下雨的时候就不灵了,这正是上天赐给我们反败为胜的良机啊!”

明明有着比对方更多的兵力,却莫名其妙的败在了陈诚妖法之下,曹军众将虽然心中高惊惧,却也有着很多的不服。是好汉子的就真刀真枪的对面厮杀,用妖法算是什么本事?

现在听到曹操说陈贼在雨天就不能使用妖术了,将领们是半信半疑,但是却也在面上做出了欢欣鼓舞的表情。曹操勒转马头,大声疾呼,“进攻,趁着下雨,打垮陈贼!”

“进攻!”

“进攻!”

“进攻!”

曹军将领们跟着大声呼喊起来,然后那些低级军官也跟着一起大声呼喝。才往回撤出了没多远的士兵们停住了脚步,在被鞭子和刀柄抽打了一顿之后,又转头冲了上去。

雨水变得更大了一些,虽然还没到深冬,但是身上被雨水打湿之后依然会觉得很冷,也会觉得非常的不舒服。睫毛上有水滴落下,视野变得很糟糕。曹军士兵们发出野兽一般的呼喝,举着长枪向小王村的方向狂奔。

听到雨幕中传来的吼叫,炮兵营的将领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用手搭在眼帘上向前望去,却只能见到雨雾蒙蒙。远处似乎有人影晃动,定睛看时,却是什么都分不清了。

他张望了一阵,见实在是看不清楚,便大声下令道:“把炮弹打出去,然后装填霰弹!”

边上的士兵正忙着在大炮上方搭起防雨的油布,听到命令后,立刻将炮弹发射了出去。橘黄色的火焰在雨雾中喷吐,震天动地的声响中,十多斤重的炮弹射入了雨幕之中。兵器和铠甲碎裂的声音响起,惨叫声在大雨中传出很远。

但是因为糟糕的视野,这一轮的炮击效果远不如之前。曹军士兵虽然听到了同袍的惨叫,但是因为见不到那些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所以恐惧感也就少了许多。

“一份火药,霰弹!”

“一份火药,霰弹!”

炮长们声嘶力竭的叫喊了起来,督促着炮兵们们快速完成装填的工作。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数万只大脚丫子踩在地面上,仿佛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陈诚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心中暗道:曹孟德可真是拼命,但是这已经不是光靠勇气就能决定胜负的时代了!

地上的坑洼中已经积攒了不少的雨水,骑兵的速度降了下来,弓箭和强弩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使用。因为弓弦被打湿,即便是勉强使用,威力也会大大地减小。

沉重的脚步践踏在水洼之中,溅起了泥水将士兵们的裤脚打湿。厚厚的泥浆沾在裤子和衣服上,又被雨水冲刷了下来。

各种口令在小王村内外响起,各级军官大声呼喝,让士兵们做好战斗的准备。步兵营之中,炮手们脱下衣服绑在竹竿和棍子上,或者是直接挑在枪尖上,将那几门虎蹲炮和弹药遮蔽的严严实实。

长枪手们身上穿着沉重的甲胄,雨水落下,将里面的衣服打湿。布料吸水之后,变得又湿又重,要是不及时处理,估计有很多人会因此而生病。但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战斗已经打响的时候,又有谁会去管生不生病的问题?

要是打输了,万事皆休。就便是打赢了,胜利的一方中也会产生许多的死伤。

牙兵的步兵营里面,充斥这许多从军校毕业的士官生,也有许多从西凉军中选拔出来的勇士。这些人大多暗中信奉了真理教,还有一些是在明目张胆地传播着“真理教”的思想。

这个时候,在敌军即将从雨幕中冲出的时候,这些人一起大声高呼起来。

“为了上帝!”

“为了上帝!”

“为了荣誉!”

“为了荣誉!”

“为了将军!”

“为了将军!”

“万岁,万岁!”

狂热的呼喊声中,士气变得更加昂扬。

“噗!”

数不清的脚步踩下,溅起许多的泥浆。百十步外,曹军士兵身上雨点被弹开,他们嚎叫着,愤怒着,恐惧着,然后忽然出现在了陈诚军的面前。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三章 轰鸣 4/4

磨坊的风叶正在转个不停,远处的水汽中,曹军的士兵若隐若现。炮兵营长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吼道:“自由开火,最高射速!”

炮长们跟着大声嘶吼起来,“自由开火,最高射速!”

临时搭建的雨棚下面,青铜火炮依次发出怒吼。橘黄色的火焰喷出,炮车猛然往后一跳,弹丸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喷射出去。每一发霰弹里面有七十二枚铅弹,十二门那就是近八百枚。

炮口对准的是两百步外的位置,对于十二磅的拿破仑炮来说,这跟顶在敌人的胸膛上开火没什么区别。因为平时训练严格的原因,在小雨中,十二门大炮有十门打响。密密麻麻的铅弹射入水汽雨幕里面,正在狂奔向前的曹军士兵像是撞在了透明的玻璃上一样,最前面的士兵猛然一阵,然后化作满天的血雾。

铅弹的威力当然不能跟十一斤重的实心弹相比,打翻一个人之后,弹丸就已经变形,动能也衰减到原本的五分之一左右。但是霰弹的好处是喷出来的数量够多,能够控制的区域够大。

只是齐射了一轮,就有三四百名曹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后面的士兵听到前面在再次响起了雷鸣的声音,心中不由得大震。明明说下雨的时候,陈贼就不能使用妖术的了,现在却又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事已至此,那还能怎么办呢?后方的军官们又在大声嘶吼,逼迫着士兵们冲上前去。这些军官都是打老了仗的,战斗经验丰富无比,知道现在冲上去或许还能翻盘,要是在敌人面前转身就跑,那必然将会是一场大溃败。

再往前奔出百多步,前方又连续不断地传来雷霆的轰鸣,并伴有火焰不断地喷射。声音不如之前那样惊天动地,却胜在连绵不绝,每隔十多秒钟,就会来上一次。每次伴随着火焰和轰鸣的,就是铺天盖地的黑点喷射了过来,仿佛是对面蹲了一只,不,是一群会喷吐火焰的怪兽似的。

曹军士兵还在继续前进,一只军队只要肯流血,它总是能够前进的。

见到敌人这么坚韧,陈诚也有些诧异,他本以为在第一次碰到这种超乎寻常的猛烈火力的时候,敌人冲不到百步的距离就会崩溃的。就算是他自己,除非是用骑兵发起突袭,否则的话,他绝不会愿意带着步兵对炮兵阵地冲锋的。

至少,不能用这种密集阵型冲锋。

厚实的板甲对于铅弹也有一定的防御效果,但是即便不能穿甲,铅弹变形之后的动量却是全部传递了过来,那也一样会是很要命的事情。就算是打不死人,光是震荡也够喝上一壶了。

橘黄色的火焰不断喷吐,将一排排的曹军士兵打倒,杀戮的效率远胜于刀剑弓弩。要不因为水汽太大,曹军士兵早就再次崩溃了。即便是如此,他们也已经是惊恐慌乱的不行,只能靠着吼叫来给自己壮胆。

好不容易冲到了村口,已经能够看到那些在雨水中依旧保持着严整阵列的西凉贼,曹军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就算贼人会使妖法,上去肉搏了,总不能.........“轰!”,三四十步的距离上,步兵营携带的虎蹲炮开始射击。

数十上百枚铅弹飞出,将正要上前厮杀的曹军士兵打到在地。炮手们讯速地换上子铳,连续开火,将钢铁的愤怒洒向敌人。在训练的时候,炮兵们就被告知,他们手中的武器要是连续射击,温度就会飞快地上升,就会有炸膛的危险,要是情况不是那么危急,最好是打一发就等一会,等温度降下来之后,再打第二法。

但是真到了战场上的时候,谁还能仔细地去辨认到底是不是情况危急?炮手们才不管那么多,他们兴高采烈地,亢奋不已地连连开炮,在一分多钟的时间之内就将备用的六发子铳给打光了。每个人都是累的气喘吁吁,但是却都感觉到了无比的畅快。

打炮,痛痛快快地打炮,那就是男人的浪漫啊!

步兵营每个曲配备有两门虎蹲炮,一万人那就是有四十门,这么强大的火力,便是钢铁都能给轰碎了,更何况只是包裹了薄薄一层甲胄的人类?即便曹操治军有方,即便是曹军勇猛彪悍,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强大火力面前,也只能败下阵来。

无数的士兵被霰弹打倒在地,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尸体。鲜血从破碎的人体中流了出来,汇入到雨水侄子红,将方圆数里的大地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许多士兵被铅弹击中,没有立刻死亡,躺在这尸山血海中大声哀嚎。

当轰雷一般的炮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曹操胯下的黄骠马猛然一跳,差点就将他给掀了下来。好不容易将马给安抚下来了之后,就见到士兵们又慌乱起来。曹操心中惊惧,面上却是毫不动容,他高声呼喊道:“进攻,一定要趁着现在打垮陈贼!”

夏侯惇,曹纯等曹氏宗亲卖力地逼迫士兵们继续向前,等到士兵们又往前冲出了几百步,鸣雷的声音变得更多更密,直接连成了一片,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隔着老远,曹操只能见到偶尔乍现的火光和己方士兵摔倒在地上的身影。

“敌人竟然强盛至于此乎?”

曹军士兵前仆后继,却在火炮的面前撞得粉身碎骨。当最悍勇最敢战的先锋死伤殆尽之后,后面的士兵都迟疑起来,不敢再向前。忽地,再次有人大叫道:“大将军会使妖法,我们败了!”

“逃命!”

“大家快逃!”

他们本来就已经溃败过一次了,是被军官们用鞭子和刀子逼回来的,这时候勇悍之气被浇灭,顿时又陷入到了更大的慌乱之中。前方的士兵倒卷回来,向着四面八方溃散。这个时候,雨水变得更大了,能见度更低,军官们根本没法约束士兵。

要是逼迫的狠了,士兵们往雨幕一面一钻,立刻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侯惇打马奔到曹操身边,大叫道:“主公,事不可为,还是先撤吧!”

边上的杏黄旗被雨水打湿,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恰似曹操现在的心情一般,他长叹一声,说道:“现在撤退容易,但是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然而士兵们已经胆落,兵败如山倒,即便是雄武如曹操者,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带着残兵败将撤回了襄邑的方向。因为雨水越来越大的缘故,陈诚也不追赶,收兵返回了大营之中。回去之后,要多烧一些生姜水,不然的话,只怕军中会有很多人生病。

确认曹军已经撤退之后,陈诚也下令,让己方的士兵有条不紊的撤离战场。

阎行骑着白马从雨幕中钻了出来,他浑身湿漉漉的来到同样浑身湿透了的陈诚身边,高声道:“主公,敌军的伤兵怎么办?”

曹军大部分在冲锋的路上就已经溃散了,能冲到跟前肉搏的人几乎是没有,因此牙兵并没有什么伤亡。受伤的都是曹军将士,被铅弹击中后,他们即便是没有因为流血而死,也会在之后的时间里面也很有可能会因为铅中毒而死去。

在以往的战阵中,西凉军总是尽肯能地收容己方和敌方的伤兵,但是现在雨水越来越大,那些敌方的伤员还要不要收容抢救?

陈诚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说怎么办?”

阎行大声回答道:“不如让我留在村里,将附近的曹军士兵抬回来,能救的话就给他们医治,不能救的就地掩埋!”

陈诚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

将士们将军旗收起,扛着武器,牵着马匹,推着大炮返回了军营之中。当然,重达一千多斤的拿破仑炮还是由陈诚自己收起来了的。那玩意实在是太沉了,以这个时代的路况,说不定就会陷在哪里。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泽国。即便是在营地里面,也一样会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潮湿起来。陈诚坐在马扎上,听着法正汇报双方的伤亡情况。

“我军战死二百二十七人,失踪一百零二,斩杀敌军五千六百余人,俘获三千.......”

法正念完敌我双方的伤亡之后,大喜道:“主公,这是一场大胜啊!”

他被任命为科学院的第一任院长,平日里都在那边处理工作,但是法孝直觉得,还是打仗更有趣一些。这次出兵规模空前,他就将科学院的事情给扔到了一边,然后跟着陈诚跑到兖州来了。

陈诚笑道:“这里面也有孝直你的功劳!”

火炮的概念虽然是陈诚提出来的,但是也要法正带人日夜改进火炮的结构和火药的配比,才能有现在的威力。就是为了观看火炮在实战中运用的效果,法正这才会巴巴的从关中跑到兖州来被雨淋。

法正满脸兴奋,却恭谦地道:“要不是主公,光靠我们又怎么能想到大炮这样的神兵利器?”

他的脾气比阎忠还要糟糕,是“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的忠实践行者。想要让他这么谦逊,全天下也就只有陈诚一个人了。

“阎行那边的情况怎么样?”陈诚问道:“敌军伤员的存活率有多少?”

法正翻开本子,看了一下,说道:“只有不到三分之二,很多人都因为伤口感染和铅中毒死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四章 横扫千军 1/4

战后收容了三千多战俘,只是一天的时间,就死了一千多?

好吧,在这个时代,重伤员这个死亡率一点都不高,而且可以说是很低了。陈诚本可以救活一些人的,但是他恼怒于曹军动不动就屠城的风格,因此才将收容伤兵的事情丢给了阎行去处理。

这时候听说一天就死了这么多人,觉得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即便是有罪,大不了送去挖矿或是种棉花好了。他对法正道:“我去小王村看看,你在这里继续统计。”

法正道:“要不我还是跟主公一起去吧?”

陈诚笑道:“你去干什么?在这里帮着处理一些军中的事情就好。”

他将马超和庞德留在了军营中,只带了鲍出那队侍卫亲兵,顶着雨水赶到了小王村。村庄已经被士兵们改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一座大型的医院。两百骑从雨幕中钻出,立刻引起了村口卫兵的警觉。

高高树立的敌楼上,伍长抓起身边的号角,大声喝道;“什么人?”

鲍出打马上前,高声呼道:“大将军在此,立刻搬开鹿角!”

伍长探出头来,仔细地辨认了一下,见果然是大将军本人,这才爬了下来,跟几名士兵一起动手,将挡在道路上的鹿角给搬开。战马从满是泥水的道路上跑过,进入到了村子里面。

陈诚也不需要干什么别的,只是在医院里面转了一圈,然后就找了个草棚蹲着。什么都不用管,第二天,那些重伤员中就有很多人伤势好转了,到了第三天大部分人的伤口都不再化脓,基本上都已经变成了普通的轻伤。

即便是有发炎和铅中毒的情况,也是飞快就好了起来。等到雨水停了之后,陈诚跟阎行说了一声,然后就又返回了大营之中。天色放晴后,又等了一天,等到地面被晒干后,大军就向曹军的营寨和壁垒发起了进攻。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面,曹操督促着麾下的将士不断地加固营寨,在将壁垒加厚之余,又在大营外挖了多道壕沟,放了好几重的鹿角,希望以此来阻挡敌人的进攻。

被火炮痛殴之后,曹操想了很多,但是那些计策却都没有什么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管是什么计谋都不好使。就算是曹操,郭嘉,荀彧这些人,也只能选择坚守待变这一条。

他们派了更多的间谍前往关中,想要知道朝廷大军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新式武器。同时,又紧急派人前往襄阳,会稽,昌邑等地方,游说各路诸侯,想要组成统一的战线共同对抗朝廷。

但是还没等使者们回来,陈诚就已经率领军队杀了过来。牙兵有条不紊地展开战斗队形,然后架起大炮,对着边缘的曹军营地就是一阵猛轰。即便是有着数重鹿角,即便有着厚实的壁垒,也一样挡不住大炮的直瞄射击。

十多斤重的炮弹轰碎了泥土和树木建造的营垒,轰塌了高高耸立的敌楼,在曹军的营地中碾出了一条条的血路。因为曹操军没有反制火炮的武器和措施,因此陈诚可以将拿破仑炮部署在非常近的地方,然后肆无忌惮地开火。

只射击了四轮,营地中的曹军就已经崩溃,他们打开了营寨,向着后方狂奔。但是西凉铁骑早就在边上虎视眈眈,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松的就退了下去?骑兵在他们的身后发起了突击,将敌人一片片的砍倒在地上。

一天之内,陈诚带着军队摧毁了三座曹军营寨,斩杀俘获了四千余人。当天夜里,大军就驻扎在被夺取的曹军营地之中。曹操带人发动了一次夜袭,陈诚早有准备,火炮只是轰鸣了一次,曾经横扫豫州的强大军队就崩溃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黑暗中逃得无影无踪。

次日,陈诚带着大军继续前行,围住了一座曹军的营寨就开始用大炮轰。等到营垒被轰平之后,躲在里面的人就要面对霰弹的大规模屠杀。曹操不甘心失败,趁着陈诚军在围攻营地的时候,从后方纠集了五万多人,发动了一次突袭。

在牵制住陈诚麾下的郡国兵和府兵之后,曹操率领主力突进。双方的士兵在平原上激战数个时辰,曹纯率领的虎豹骑甚至一度杀到了陈诚的面前。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雷鸣般的炮声和西凉铁骑的马蹄声中化作了泡影。

当太阳落下之后,强横一时的曹军已经完全崩溃,士兵们扔掉了武器和盔甲,向着四面八方狂奔。那些花大力气加固过的营地根本就没有人去防守。陈诚挥军南进,击溃了曹军断后的兵马。

如果曹军聚集起来,形成密集的战阵,那么就会有大炮前来教他们做人。但是如果他们采取松散的阵型,西凉铁骑则会从薄弱处杀进去,然后展开一场大屠杀。西凉军的步炮骑协同作战还很原始,也很生疏,但是用来对付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已经是足够了。

曹操一败再败,带着两万多人退到了襄邑城中,准备依靠高大的城墙来拖住陈诚军。他现在还没有放弃,陈诚军虽然已经表现出了令人绝望的战斗力,但是天下诸侯若是能一起向陈诚开战,那还是有胜利希望的.......吧?

襄邑的城墙还算是高大,城中的士兵和存粮都不少,只要能下定决心,还是可以守住很长一段时间的。拿破仑炮虽然威力惊人,但是也对厚实的城墙没有太多的好办法。城门倒是只用几炮就能轰穿,不过曹军士兵已经用砖石和泥土将城洞塞满。

泥土对炮弹的动能有很好的吸收效果,陈诚手中没有开花弹,也没有延时引信,在用大炮轰碎了城门之后,对于被堵塞得满满当当城洞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这也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在城外建起土堆,然后居高临下的开炮就行了。陈诚一边命人挖掘壕沟,堆砌土台,一边又挑选了几个俘虏,让他们进城去给曹操送信。信上写的很简单,不过几句话而已。

“若能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望,岂不美哉?”

送信的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生怕上首的曹操下令将他推出去斩了。但是曹操并没有那么做,只是让他们下去而已。等到信使离开,曹操站起身来,反复斟酌,心中有些动摇起来。

敌军战力如此强横,对抗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胜利希望的。那要不要就此投降算了?陈文正气量惊人,连韩遂,吕布这等都能容的下,难道就不能容下他曹孟德么?

然而,动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又被不甘心和愤怒所替代。明明不过是个曾经摇着尾巴想要求某家收留的卑鄙之徒,现在竟然也敢用这种口气说话了?

成败胜负,犹未可知!

曹操断然拒绝了投降,这让陈诚觉得......好吧,他根本什么都没觉得。种田,开矿,练兵,然后一波流推过去,这才是他所最擅长的。有了这么强大的武力在手,即便对面的敌人是曹操,那也一样能够平推。

期间曹操还死心,又派人进行了一次夜袭。陈诚也毫不客气,直接用火炮洗地,喷吐的铅弹密密麻麻地打过去,什么勇士豪杰都变成了一摊烂肉。三天之后,六座土丘已经垒好,大炮被安放了上去。

曹操面上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他询问夏侯惇道:“派往袁绍和刘备处的使者还没回来?”

夏侯惇面色黯然,摇了摇头,说道:“袁绍麾下的大将鞠义依旧屯兵下邳城下,没有撤兵的意思。”

曹操又问道:“刘表和孙策处的使者呢?”

夏侯惇道:“他们还在争夺江夏。”

“天下诸侯,难道就没一个有远见的吗?”曹操仰天长叹,“陈诚军已经如此强大,抱成一团也未必能赢,一盘散沙又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夏侯惇苦涩地道:“孟德,这些话就别说了,还是先考虑后路吧。”

“后路?还能有什么后路?”曹操悻悻地道:“等到咱们被轰成肉酱,其他的事情也都不需要我们来操心了。”

他又是一声长叹,对夏侯惇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曹孟德英雄一世,怎么能屈膝向别人投降?即便是投降了,难道就能保住性命吗?那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与其如此,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好歹能留个好名声。”

夏侯惇笑道:“我们还能有好名声吗?”

曹操愣了愣,说道:“不错,我等掘人坟墓,杀人父母兄弟,手中沾满了鲜血,又哪里会有什么好名声?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后世的史书上,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们。”

“既然如此,不如投降吧?好歹不至于宗族夷灭。”

这个时代的斗争十分残酷,杀人全家是常有的事情。曹操在重夺兖州的过程中,就将张邈,张超兄弟所在三族给杀得干干净净。

听到夏侯惇这么说,曹操不禁沉吟起来。要是以往,他是从没担心过延续家族的问题,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是需要考虑一下家族的事情了。他在大堂上来回转了几圈,然后说道:“曹氏本出于夏侯,元让你这就带人突围。出去之后,往河北也好,往江东也罢,都随你。”

第三百八十五章 如卷席 2/4

河北,邺城。

田丰在牢房里面已经待了好些天了,不过倒是没有吃太多的苦头。田家是河北豪族,他自己又是蜚声遐迩,因此狱卒们对他都还算恭敬。而且田家也不缺钱,上上下下的人不但没有虐待他,反而是每天好酒好菜的伺候着。

这一日,田丰正在狱中读书,狱卒走了进来,有些感叹地说道:“这下您可料错了,主公的兵马已经占据了半个兖州,现在外面的人都在.......”

田丰放下书本,笑道:“都在讥笑我是不是?”

狱卒道:“也是不讥笑,就是说您能毕竟也不是次次都能说对,终于还是错了一次。”

田丰轻叹一声,说道:“主公........袁使君外宽而内忌,我要是说对了,他必然心中恼怒,一定会要了我的性命。反而是因为说错了,这才能够得到赦免啊!”

狱卒笑道:“要真是这样,那倒是要恭喜您了。”

没几天,袁绍果然派使者来,在田丰的面前羞辱了他一番,然后趾高气昂地宣布,“赦汝无罪,回家反省去吧!”

田丰面带微笑,拱手道:“多谢使君恩德。”

他既然已经被剥夺了官职,那就不再是袁绍的部下,也就不能再称呼袁绍为“主公”。田丰回到家中,家中的家眷都是喜极而泣。儿子怕他想不开,安慰他道:“父亲大人虽然所料不中,但是毕竟保住了性命,可谓是喜事一桩,还请不要介怀了。”

田丰大笑,道:“我哪里会介怀?对了,你偷偷的去找到此人,请他来府上。记住事情一定要小心,不可张扬。恩,还是我修书一封,你拿去给他就行。”

儿子虽然不解,但还是领命而去。随后田丰又让家人将家中细软收好,打包,“不要带多了,够咱们用一两年的就行。”

家人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妻子走上前来,问道:“是不是在狱中太久,脑袋都糊涂了?我们家产都在河北,打包干什么呢?就算是回老家去住,也用不着准备。”

田丰笑道:“只管去做,久后必见分晓。”

晚上,田丰命家人整治好了酒菜,摆放在大堂上。他屏退了左右,自己独自在大堂上等候。不知什么时候,墙上影子的忽然晃动,已经有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田丰也不回头,望着地上对出来的影子,举杯说道:“既然来了,何不先一起喝一杯?”

史阿脚步轻快地从背后转出,淡淡地道:“田先生刚从狱中出来,就有这么好的兴致,倒是令人佩服。”

田丰放下酒杯,开怀大笑道:“在监狱里走了一遭,什么都放开啦。在里面的时候,闲来无事,只能看书和瞎捉摸,倒也让我想明白了不少的事情。”

史阿在田丰边上坐下,平静地道:“那又与我何干?”

田丰笑呵呵地道:“我意明日便前往关中避祸,还请足下派人暗中保护。”

史阿面色微变,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就像是一柄宝剑挣脱了束缚,将凛冽的剑刃显露了出来,“田先生的话,我就有些不明白了!”

田丰笑道:“大将军麾下精兵良将不少,其中最精锐的,被称作是牙兵。天下人常说:长安天子,西凉牙兵。这西凉牙兵里面,最为勇悍者,被称作是西凉龙骑,阁下应该是比我清楚。”

史阿的手缓缓地移向了腰间,“田先生的话,越发的让人听不懂了。”

田丰继续道:“想要成为西凉龙骑,条件十分苛刻,不但需要勇力过人,而且需要立下许多战功,还需要掌握‘挡反’这招神技。阁下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在人前出手的次数也不少,那招连消带打,料敌在先,出招在后的‘挡反’神技也用过不少次,只要有心,还是能够觉察出来的。”

史阿猛地站了起来,拔剑出鞘,剑尖指向田丰的眉心。史阿习剑十多载,剑术早已经登堂入室,他起身,拔剑这一套动作十分流畅,未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田丰只是眼前一花,再眨眼时,就已经被人用长剑指着了。

田丰笑道:“阁下不必惊慌,袁本初不能容我,我自然要逃往他处避祸。放眼天下,难道还有比大将军治下更好的地方吗?在下虽然没有太多本事,但也从不妄自菲薄,想必对大将军还是有些用处的。”

“没想到田先生居然还对剑术这么有研究,”史阿哼了一声,还剑入鞘,说道:“既然要走,那就尽快。”

田丰道:“我已经命人收拾好了行囊,现在就可以出发!”

史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意,他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出去太显眼了,不如明早出城,此后风餐露宿,一路赶往并州。”

田丰干脆地道:“那就按阁下说的办!”

次日,田丰带着家人,赶着几辆大车,径直出了邺城西门。自此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回来。忽忽又过了半个月,南边忽然传来噩耗,袁使君长子袁谭被吕布阵斩,大将淳于琼被俘后,厉声高骂,不屈而亡。

袁绍听说长子惨死之后,暴跳如雷,一面下令鞠义从徐州前线撤兵,一面又派人回邺城,将田丰处死。然而,等到袁绍的使者带着兵马杀上田丰家中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屋子里面的各种家具上有着薄薄的灰尘,显然是有一段时间没人了。

打听之下,这才发现,十多天前,也就是田丰被放出来之后,就已经不见了。邺城内外搜索了许久,也没人知道田丰一家到底去哪了。城内城外的百姓对此议论纷纷,直到南边又传来噩耗。

鞠义不肯撤兵,颜良和文丑却不跟他是一伙的,先后带着兵马返回了昌邑。袁绍因为长子袁谭之死而心神大乱,后来又得到了田丰一家失踪的消息,更是愤怒的无以复加,他不等兵马全部聚齐,就让颜良带着五万兵马去攻打徐荣部,命令“务必要取下徐荣和吕布的首级,抓获的俘虏一个都不留!”

再然后,徐荣连战连胜,麾下大将吕布阵斩了颜良,又在战阵上斩杀了文丑。打通了到东郡的道路后,徐荣手上的兵马又多了一万。他带着四五万兵马快速突进,不给袁绍军以喘息的机会,将袁绍大军逐一击溃,然后在昌邑城下和终于返回的鞠义决战。

双方激战竟日,徐荣军在付出了巨大伤亡后,将河北的大戟士和强弩手轰成了渣。在虎蹲炮面前,鞠义手中重步兵和弓弩手这两张王牌被吃的死死的。鞠义十分悍勇,在战况不利的时候,带着本部兵马发起了绝死冲锋,然后就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陈诚在襄邑城外收到徐荣军传来的消息之后,大笑了一阵,说道:“我固知徐荣是将才,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能给我到来这么多惊喜。那咱们也不跟曹操废话了,传令炮兵营,让他们将所有的炮弹都给我轰进城里面去!”

城外的土垒又多了几座,数十门大小火炮一起开火,将襄邑城变成了钢铁和鲜血的地狱。除非是躲在用厚实砖块修建的房屋里面,不然的话,那些木头根本就没有太多的防御力,只要被实心弹命中,就会爆裂成四下飞溅的血肉。

炮击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军中携带的弹药打光了之后,又将陈诚带来的弹药也给打光了。青铜铸造的炮膛变得通红,还有几门火炮的炮身上出现了裂纹。炮击结束后,城中已经是满目疮痍,根本看不到成建制的军队。

就在陈诚准备让步兵进城的时候,被搬开的城门里面,忽然有兵马逃窜了出来,并且城中许多地方都燃起了大火。西凉铁骑上前追杀了一阵,步兵则是进入城中救火。城中的军民早就已经被持续的炮击吓破了胆,见到敌人进城后也没有抵抗,而是跪在了道路两旁,将性命送到了敌人的手上。

陈诚在战后清点俘虏,并没有发现曹操的身影。据说,在夏侯惇突围的时候,曹孟德已经引火自焚了。陈诚对这种说法自然是不信的,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是梭巡了几天,却是什么都没找到,倒是发现了卫兹一家的尸体。

这边陈诚击溃了曹操主力,领兵攻入豫州的吕方部在被阻挡了一段时间后,随即狂飙猛进,一日之内连下数城。特别是在曹操被打的大败,然后被困在了襄邑的时候,豫州谣言四起。阎象出面,说服了本地的豪强和将领放下了武器,开门迎接朝廷大军。

平定了豫州之后,吕方引兵南向,驻守合肥,居巢,舒县,历阳等地,对江东的孙策虎视眈眈。正率领水军战船和荆州水军搏杀的孙策听闻曹操兵败,豫州已经全部归顺朝廷的消息后,不由得大惊。

孙策本以为,曹操善于用兵,拿下了豫州全境和半个兖州之后,兵马膨胀到十几万,又有着地利与人和,就算不能大胜,也会让朝廷大军吃足苦头,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强横一时的曹操,居然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面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而且袁绍也被徐荣打得大败,河北又在被公孙瓒攻击,这天下,似乎是在一瞬间就被翻了过来。孙策领着水师的战船东归,他望着江夏的方向,黯然地道:“兖州和豫州都已经被平定,想必河北也支撑不了多久。公瑾,我们没机会完成‘竟长江之极’的战略了,更不用说进兵中原。”

周瑜心中的惊骇一点不比孙策少,但他还是安慰孙策道:“北人擅马,南人擅舟。有长江天险在,朝廷大军也奈何不了我们!”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六章 坚持就是胜利

曹操下落不明,袁绍在昌邑也没待多久,在张郃高览的保护下,狼狈地逃入了青州,然后撤回了邺城。陈诚也随即带着兵马北上,联合了刘备,徐荣,臧霸这些人的兵力,轻轻松松地就将青州拿了下来。

在大军进入青州后,根本就没打几场像样的仗。兵锋所到之处,无不是望风而降。只有在杀进河北之后,才遭到了比较激烈的反抗。陈诚任命吕方为豫州牧,抽走了他手中一半的兵马。又任命徐荣为兖州牧,同样抽走了一半的部队,然后向河北发起了进攻。

这个时候,陈诚麾下有刘备,关羽,张飞,马超,庞德,张辽,徐晃,鲍出,魏冉,赵思等人为将,在得到了关中运过来的火药和火炮后,大军渡过黄河,分兵攻取河北各地。并州牧赵云也趁机带着张燕部杀进了常山国,加上幽州公孙瓒南下,河北已经是四面楚歌。

短短的一两个月中,河北的大部分都被夺取,只剩下了邺城一代还掌握在袁绍手中。但是有识之士都能看的出来,袁氏也已经是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会完蛋。消失了几个月的田丰也出现在了陈诚军中,帮着招降纳叛。

在陈诚率军渡过黄河之后,冀州军接连吃了几个大败仗。河北豪强曾经引以为傲的部曲甲兵和邬堡壁垒,在火炮的面前通通都被轰成了碎片。见识到朝廷兵马的强大之后,无论是刘备还是公孙瓒,都不得不听尊令而行。不然的话,在袁绍覆灭之前,他们就要先完蛋了。

等到秋收结束,袁绍手中已经只剩下了一座孤零零的邺城。濒临绝境的袁本初将周围的粮食和人口都搬进了城池里面,准备负隅顽抗。邺城是天下名城,城坚池厚,即便是用大炮来轰,那也要轰上一两个月的时间。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一场大雪下来,陈贼的兵马就都给冻死了呢?

审配道:“主公,棉衣就是从西凉传出来的,想要让西凉军冻死,只怕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不如想些别的办法。”

报丧的乌鸦从来都没有好下场,袁绍盯着审配看了一眼,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还需要你这样的能言善辩之士,才能得行。”

被袁绍用不善的眼神盯着,审配只觉得心中一凉。袁绍回到邺城之后,可是杀了不少人了。虽然他曾经是袁绍的心腹,但是袁本初现在变得多疑而又暴躁,一个不好,说不定真的会被拖出去砍了。

审配小心翼翼地问道:“计将安出?”

袁绍冷笑道:“可还记得智伯带着韩魏两家围困晋阳的事情吗?”

审配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他略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主公是说,劝刘备和公孙瓒等人倒戈一击?”

袁绍道:“就是这个意思!你这就出城潜入刘备大营中,告诉他唇亡齿寒的道理!要是我袁绍亡了,他们又岂能独善其身?其他人那里我也会派去使者,正南,我等的生死存亡就在你等的身上了,可不要让我失望。”

审配拜伏在地,说道:“必不使主公失望!”

邺城被包围已经有了十天,二十多门拿破仑炮被架起来之后,日夜不停地轰击,已经将城头给扫平,城中兵马只能躲在厚实的城墙后面,才能避免被轰成肉酱。

刘备正在大帐中就着灯火看书,忽然门帘被掀开,张飞走了进来,叫道:“主公,袁绍那边来了一个人,说是要见你。”

张飞声如洪钟,现在是压低了音量说话,这才跟常人叫喊的声音差不多。不然的话,他的声音绝对能吵得很多人睡不着觉。

“袁绍的人?见我干什么?”刘备放下手中的书籍,问道:“带他进来。”

自从见识过火炮的威力之后,刘备是大为震惊,问陈诚那些武器能不能给他一些。陈诚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但是却提出了一个非常高的价格,一个让刘备几乎承受不起的价格。

“兵工厂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的那部分可以不要钱,但是其他的股东都是要收钱的啊。”

为什么大将军的威望越来越高?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吃独食,将发展的大部分红利都拿了出来分给治下的军队,官吏和百姓,所以才能一呼百应。陈诚并不是诓骗刘备,他的确只在兵工厂里面有百分二十的股份,其他的都是寄放在牙兵,兵部等和军队有关的部门。

这些部门很少有外快可以挣,就指望着贩卖军火了。以前是卖横刀,战马,钢甲这些东西,都是贵得飞起。现在出了火炮这种大杀器,一样也准备向外卖,但是那个价格嘛,就更是贵得离谱了。

刘备听了陈诚开出来的价格之后,连连摇头,说道:“实在是太贵了,能不能便宜一点?”

陈诚为难地道:“要不我将原理告诉你,你自己去试着仿制如何?”

刘备心中其实很是不满,但是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拿到陈诚开出来的书单之后,刘备埋头苦读了一段时间,但是很显然,他已经过了学习的最佳时间。而且他身为徐州牧,又哪里能够抽出多少时间来学习呢?

不过即便是如此,刘备也没有放弃,而是将书带在了身边,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读上一点。这个时候,刘备就将书收了起来,然后准备看看袁绍派来的人有什么话说。

审配被张飞拽进了大帐,刘备见了之后,责备道:“还不快给这位先生松绑?”

张飞拔出横刀,在审配双手间一挑,绳索就从中断裂开来。

“玄德公,久违了。”

“阁下见着有些面生,不知如何称呼?”

审配道:“我乃冀州牧账下审正南是也,昔日曾在沙场上见过玄德公的英姿。”

“原来是审先生,不知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玄德公可屏退左右,然后说话。”

刘备道:“翼德乃是我的手足心腹,先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审配便道:“如今曹操兵败身死,我主袁绍也被困在邺城之中,大将军威压天下,天下即将一统,却不知玄德公日后有何打算?”

刘备道:“若是天下一统,在下自然也是要解甲归田,过几天太平日子。”

审配道:“不然,昔日高祖皇帝消灭项羽之后,彭越,英布等人又是什么下场?玄德公想安享太平,也要看大将军同不同意。我曾听人说,天子称呼玄德公为皇叔,却不知玄德公是还记得自己是刘氏宗亲?大将军者,雄姿英发,岂能久为人臣?若是真有鼎革的那一天,玄德公又该如何自处?到时候大局已定,玄德公即便是想要反抗,也是孤掌难鸣!”

刘备脸上勃然变色,怒道:“大将军岂能行悖逆之事?”

审配见到刘备发怒,心中就是一动,知道对方肯定也是考虑过这种问题了。他大声道:“现在大将军以三省六部替换了原有的朝廷,将全力都收归到他一人手中,这难道不是僭越悖逆之举?”

刘备辩解道:“大将军将政务都交由侍中令贾诩,中书令阎忠和尚书令徐超处理,并没有专权!”

审配现在更多了几分把握,他反驳道:“那些人都是大将军的党羽,难道他们就不希望更进一步?只有大将军当了皇帝........”

“啪!”

刘备猛地一掌拍在案几上,喝道:“审先生休得妄言!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审配昂首道:“是否妄言,玄德公自己清楚!”

刘备不再跟他说话,朝着张飞道:“将他赶出去!”

张飞上得前来,拽着审配出了大帐。没一会,张飞又悄然走了进来,他低声对刘备道:“大哥,你不是真的想要.......”

刘备转过头来,问道:“想要什么?”

张飞伸手往西凉军驻地的方向指了一下,说道:“刚才那人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刘备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大将军待我们不薄,我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他想要动手,那也找不到机会,西凉军那边将大营修建得十分坚固。而且那边戒备森严,想要突袭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张飞大叫道:“不错,文正是我们的朋友,袁绍是我们的敌人,岂能听一个外人胡咧咧几句,就反过来去帮敌人对付自己人?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见到张飞是这种态度,刘备不禁笑了起来,说道:“我又没说要听那审配的。不过袁绍既然派人来了我们这里,肯定也会派人去别人那里,你派个人去大将军处,告诉他这件事情!”

“诺!”

袁绍的确还派了去张燕和公孙瓒出,前者将人绑了起来,送到了陈诚军中。后者是二话不说,黑着脸听完之后,直接就下令将使者给斩了。公孙瓒刚愎自用,而且脾气不大好,杀个使者一点心理障碍都不会有。

城外炮台上的火炮依旧以每十分钟一发的速度持续地破坏着邺城的城墙。袁绍的那些使者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他依旧决定咬牙坚持下去。说不定事情就会有转机了呢?说不定天上打雷把陈诚给劈死了呢?

只要活着,就有各种可能不是?只是他还能坚持,很多人却是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七章 苟利国家 4/4

袁尚才十九岁,但是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人被杀,就会死,这个道理在他的大哥袁谭被杀的时候就明白了。哪怕是袁绍的儿子,被杀了也一样会死。这可真是太糟糕了,他才十九岁啊,可不想这么快就死了。

可是袁绍现在都只剩下一座城池了,还是不肯投降认输,非得拉着大伙一起去死,这可怎么办呢?

袁尚跪坐在蒲团上,长吁短叹地道:“父亲大人太固执了,不懂得投降输一半的道理。早点投降,还能保住富贵,现在投降,能保住性命。再等几天,我们袁家人可真是要死得干干净净了。”

他问表情平淡的史阿,“师父,你有办法带我们逃出去吗?”

史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不难,今天晚上就能走。”

袁尚面上露出喜色,说道:“我就知道,以师父的本领,做这些事情是易如反掌。”

史阿道:“逃出去不难,但是公子有没有想过,日后该如何立身?”

袁尚愣了愣,问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公看来是打算死守了,战后袁家定然会遭到清算。天下虽大,公子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大将军威震天下,只需一纸文书,就能让人取了公子的首级。”

“啊?”袁尚摸了摸脖子,苦笑道:“这项上的首级,我还想多留几天。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但说无妨。”

史阿垂下了眼帘,沉默了起来。袁尚愣了一愣,对左右道:“你们都先下去。”

等边上的人都退下去之后,袁尚又道“现在已经没人了,师父请说。”

史阿睁开眼睛,说道:“大将军向来有功者赏,有过者罚。若是公子能在大将军那里立下些功劳,想必是能保住日后富贵的。”

“在大将军那里立下功劳?”袁尚皱起了眉头,“我怎么能在大将军那里.........你是叫我献城投降?”

史阿的眼帘又垂了下去,“要是公子不愿意,我们今晚即可离开,日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也未必不能安度余生。无论是朝鲜还是交州,那里都是大将军势力所不及之处。只要公子不被人认出来,那就应该没事。”

袁尚的面色变幻几次,然后一咬牙,说道:“怎么可能一辈子不被人认出来?还是打开城门投降吧!师父能联系上大将军吗?”

史阿淡淡地道:“这也不难。”

第二天晚上,袁绍正在寝宫中安睡,忽然有人闯了进来,“主公,大事不好了!”

袁绍抓着宝剑从床榻上坐起,喝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来人气急败坏地道:“公子打开了城门,引朝廷大军入城了!”

“胡说!”袁绍大叫道:“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敌人已经快杀过来了,主公快随我突围!”

“突围?”袁绍惨然道:“还能突围去哪里?听说曹孟德放了一把火,将他自己烧成了灰烬。也罢,我便步了他的后尘吧。来人,把这里都撒上火油!”

火焰很快就燃烧起来了,袁绍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宝剑放在他的身边。他连续喝了几口酒,心中的悲凉无以复加。喝着喝着,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当年在洛阳的时候,与三五好友一起痛饮,当真是人间乐事。后来击退张燕和公孙瓒,平定河北,自己的声威达到了顶峰。

但是现在淳于琼和曹操都已经死了,自己也马上就要死了,当年的西园八校尉,死了个干干净净,以后这天下,就真的是陈贼了的吧。

可恨,可恨!我就是不甘心啊!

袁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狂吼道:“想我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陈贼,陈贼,恨不能与汝俱亡!”

火焰卷了过来,袁绍横剑在脖颈间一抹。献血溅射中,身体颓然倒地。在生命的最后瞬间,袁本初却是想起了一个不太相干的事情来:曹阿瞒惯会使诡计,未必就真的死了.....

邺城的城门被打开之后,朝廷大军一拥而入。其他的各处城门城墙也很快失守,各路大军纷纷冲进城去。张燕,公孙瓒,臧霸等人的兵马军纪不佳,军中稂莠不齐,冲进来之后就开始大肆劫掠。

尤其是是张燕部的兵马,他们和袁绍结下了血海深仇。双方之间的仇怨,当真是倾尽三江之水也无法洗清。在其他人抢劫奸/淫的时候,张燕军却是径直扑向袁氏将领和文臣的府邸,将袁绍麾下的文武官员连同他们的家眷都给杀得干干净净。

唯一可惜的,就是袁绍居然已经引火自焚了,让张燕军的将士们觉得不够解恨。按照他们的想法,是要把袁绍绑起来,一刀刀地把身上的肉给割下来的。现在这种死法,真是便宜他了!

为了发泄,为了报复,袁家留在城中的人也是被杀了个干净。甚至连投降了的袁尚的家眷也都被屠戮精光,就像是袁绍军几年前对黑山军做的那样。风水轮流转,当年袁军杀人,现在黑山军也杀人,谁也不比谁更好。

不过陈诚不能放任屠杀继续进行下去,在城中的情况有失控的迹象之后,立刻让赵思和魏冉带着牙兵上街弹压。在一口气砍了一百多颗脑袋后,局面才渐渐地好转了下来。

邺城陷落,袁绍自焚而死,曾经雄踞河北的袁氏集团就此灰飞烟灭。但是河北这块肥肉可是有很多人都想要的。因为战争进程很快的缘故,河北的元气并没有受到损伤,现在还有五百多万人口,无论是谁,只要能得到这些人口和土地,就能一跃成为天下最强力的诸侯。

如果没有大将军的话,应该是这样。

陈诚怎么会将河北这块肥肉分给别人?诸侯们立下了功劳的,可以给金银布帛,可以给官职爵位,但是绝不可能将河北的土地人口分割了给他们。在战后的第四天,陈诚就已经下令赵云改任冀州牧,以阎行为并州牧,又加臧霸为青州刺史,并命令和诸侯们的军队返回各自的地盘去。

对于这样的命令,诸侯们自然都是有些不满的,但是下面的士兵却是很高兴,他们在打进河北之后,抢到了许多财物,正是想要回家过几天快活日子的时候。听说可以回家了,士兵们都是很欢声雷动。

在留下赵云镇守河北之后,陈诚带着大军向南越过黄河,然后在洛阳停了下来。经过两年的修生养息,河南与弘农已经恢复了许多元气,但是人口数量还是只有战前的一半。许多田地依旧处于荒芜状态。

陈诚在洛阳待了十天之后,宣布这些荒芜了的,没人耕种的田地全部收归大将军府所有,并且将之分给了牙兵和那些从西凉和关中跟着一起过来打仗的将士。大将军有功必赏的做事风格大家都是知道的,但是一次拿出三百万亩田地出来当做赏赐,依旧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而且这些田地大多可是有主人的,虽然人家现在没有耕种,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给吞了吧?不少人立刻就义愤填膺起来,许多士人和官员相互串联,纷纷上书,希望大将军收回成命,不要与民争利。

听到了人民的呼声之后,陈诚从善如流,没几天就颁布了一条新的法律,宣布“田地只要三年没有耕种,就会被收归国有”,同时又强调了一遍以前的土地法,“任何人,只要是没有土地的,都可以免费向国家申请三十亩的田地”。

刚刚击败了曹操和袁绍,陈诚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的顶峰,趁着这个机会,当然是要对内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朝廷也从长安迁回了洛阳,三省六部的官员们在陆陆续续地搬到洛阳这边来。

不过这样说可能不太严谨,因为天子还是被留在了长安,只有何太后和其余的几位公主一起回到了洛阳。大将军说了,洛阳的宫室还没修好,不足以为天子居所。至于洛阳的宫殿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那大概要等到五六年之后了,要先将田地开垦出来,然后挖掘沟渠,清理河道,修补城墙,再修建道路和粮仓,驿站等,要把这些配套设施都给完成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不是?

在这期间,天子就尽管放心在长安住着就是了。

将政治和军事中心搬回洛阳,主要是为了就近控制河北与中原。光河北一地,人口就有关中和凉州加起来那么多。若是再加上兖州和豫州,就是关中那边的好几倍了。这么庞大的力量,必须要被牢牢地掌握在手里才行。

随后,阎忠,徐超,赵云,徐荣,吕方,阎行,等文武百官一起上书,以大将军功高的为由,请天子下令,册封大将军为魏国公。阎忠倒是想给陈诚上个凉国公的名号,但是这个名头听起来就有一股草台班子的味道,于是只能作罢。

关中的那些人,比如说孟佗等人,则是想着给陈诚冠上秦国公的名号,但是这样一来,西凉的那些文臣武将们又不干了。咱们不能占到便宜,也不能让关中人得了好处不是?陈诚自称是魏郡人,那就干脆封为魏国公好了

天子下诏之后,一般还要辞让个一两回,以显得自己很是谦逊。不过陈诚又岂能学那些做派?他接过诏令后,对众人道:“本来呢,我只是想在凉州找个地方避难的。但是大家推举我当了凉州牧,当时我就说,也不是我谦虚,大家还是另请高明吧。可是成宜和杨秋他们说了,大家已经定好了就是我。于是我就念了两句诗,然后当上了凉州牧。

后来又当了大将军,现在又要让我当魏国公。我本来也是不想当的。但是既然大家这么热情,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先试试,要是不行,咱们再另选贤能。当凉州牧的时候,我就念了两句诗,这次也念两句吧。”

陈诚朝着或是目瞪口呆,或是已经习惯了的众人看了看,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岂因福祸避趋之!”

第三百八十八章 总无事令 1/4

陈诚进位魏国公,麾下的文武大臣也各有封赏。公爵之下,还有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等,都撒出去了许多。但是得到爵位的大多都是军方的人,非军功不得封爵这一条,又被现在的朝廷给捡了起来。

省部的官员里面,能够得到爵位的,除了那些曾经有过在军中服役的人之外,就只有阎忠,贾诩,徐超这三人得以封侯。一个新的军功贵族阶层已经出现,并且紧密团结在了陈诚的周围。

这些人里面,绝大部分的人都想着陈诚能够更进一步.........不,是更进两步,直接登上皇帝的宝座,那他们这些人就都是开国功臣了!不过陈诚并没有这个意思,现在当了魏国公,已经差不多了。

建安三年,大将军陈诚率军东出潼关,先灭曹操,再灭袁绍。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将天下最强的两大诸侯给消灭了。虽然河北和兖州等地都还有许多的盗匪,可是那都只是细枝末节而已。

这种恐怖的实力,让所有诸侯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朝廷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动作。不过陈诚并没有继续用兵,打了半年的仗,加上战后重建的工作,已经将过去几年中所积攒的家当消耗得干干净净。

粮食倒还剩了不少,问题是朝廷已经没钱了。打仗之后,几乎每个出征的士兵都拿到了赏赐。就连参与转运粮草的民夫都得到了一贯或是两贯钱。陈诚平日里扣扣索索的,这时候花起钱来却像是在放洪水,让徐超跑过来跟他大吵了好几次。

随着威望的逐渐升高,现在敢跟陈诚大声说话的都没几个,也就只有徐超还敢当面顶撞。不过陈诚向徐超做了保证,接下来的几年里,不会再主动发起战争,这才算是将心中在滴血的尚书令给安抚了下去。

得知朝廷发了这么多的赏钱下去,各路诸侯都是暗暗咋舌,并且愤愤不平。撒币的事情,谁不会啊?给我这么多钱,我上我也行!但是很多时候,真不是谁上都能行的。要不是重新建立了一套还算是比较有效率的官僚体系和军事体系,就算是有几百万贯钱,能落到实处的也不会有多少。

况且,要不是开了挂,陈诚也没办法在八年的时间里面积攒起这么多的财富。八年的时间,抗日战争都打完了。陈诚这才刚刚平定了中原与河北,才刚刚将四分之一的天下纳入到版图里面。

这个速度真心是够慢的,换了刘邦,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够他灭掉了秦国,又车翻项羽了。陈诚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别人的吹捧什么的,千万不能当真。

在入冬之后,朝廷终于又有了新的动作。但是跟绝大部分人想的都不同,朝廷并没有要去讨伐哪个新的叛逆,而是下发了《总无事令》,命令天下诸侯不得攻打其他州郡,不然的话,朝廷就要派兵征讨。

《总无事令》发布出来后,所有人都傻了眼。弱小的诸侯,比如说张鲁,张燕,士燮之流,在傻眼之后是舒了一口气,这样就不用担心被人给吞并了。至少暂时是不用担心了,就算朝廷最后会翻脸,好歹也要在几年之后吧?

对刘表这样实力强大,却又没多少野心的诸侯来说,朝廷新出台的法令正中下怀。而对于孙策来说,这就比较让人憋屈了。也就是说,他是不用去想着怎么打江夏了。要是他敢动手,那朝廷就要站在黄祖和刘表的那一边。

各路诸侯无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无论是心悦诚服还是心怀不轨的,暂时都停止了对外战争,准备先观望观望再说。反正马上就是冬天了,正好先喘口气,回点血。明年要是情况不对就继续忍着,要是陈贼......要是大将军被雷劈死了,那就继续接着干。

要什么自行车啊,干就完事了,奥利给!

事实上,对于《总无事令》反对最激烈的并不是天下的各路诸侯,而是来自于陈诚麾下的军功贵族们。他们刚刚才在对外扩张中获利甚多,加官进爵还能发财,正是对战争充满了热情的时候,结果突然说以后不让打仗了?

这不打仗了,大家还怎么进步?难道又要回到之前那种熬资历的时候?

眼见的一仗就打出了三个州牧,一个刺史,上百个关内侯,大家都是眼红的紧,这以后要是不打仗了,大家还怎么活?怪不得大将军不肯扩充牙兵的数量,这是早就打算好了的啊。但是陈诚现在威望太高,下面的军人就算是有不满,也只能俯首帖耳,然后发发牢骚而已。

只有徐超对此最为满意,他在大殿上对陈诚道:“主公英明,其实我们不需要派兵去占领那些地方,只要货物能卖过去就行了。”

徐超虽然不太懂什么经济学原理,但是在长时间的实践中,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商业的威力。关中和凉州的纺织业给朝廷提供了大量的钱财,光靠着这一项的岁入,就足以支撑十万大军。

关中所产布匹的价格远远低于其他地方,只要别的州郡能接受“自由贸易”,那不需要动武就能把各地诸侯给打趴下。

陈诚笑道:“贸易所至之处,国旗随之而来。尚书令说的,就是我所想的。军方想要打仗,但是咱们自己却是要清楚,怎么做才是最划算。我们是在蒸蒸日上,诸侯们即便不是江河日下,也是在原地踏步。等上十年八年,不需要我们去打,他们自然就会归顺了。”

阎忠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们已经占据了这么大的优势,难道不应该趁着诸侯没有研制出火炮的时候,发兵将他们都给灭掉吗?”

陈诚笑道:“伯道有所不知,这工业化一旦开始,产品就只会是又多又便宜。别处想要学咱们这一套,那可是很难的。只要我们自己不出乱子,他们就算想追也追不上。”

阎忠有些悻悻地道:“便宜他们了!”

他看了看陈诚,又看了看殿中诸人,话锋一转,说道:“主公既然已经决定不再用兵,那是不是也该将世子给确定下来了?”

陈诚心道:这都是哪跟哪啊,这两者之间有一丁点的关系吗?

然而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陈诚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于是说道:“等万年公主她们明年来洛阳了再说。”

几个孩子还小,现在天气又已经很冷了,因此万年公主刘倩和紫嘉儿,貂蝉,蔡琰等人明年开春之后才会过来。

他敲了敲桌子,说道:“我个人的家事就先不要说了,明年咱们的工作重点是在兖州,豫州和冀州完成田地丈量与人口登记的工作。在座的有不少是从凉州就跟我一起共事的,也有不少是后面加入进来的,但不管是怎么样的,应该都知道清田检地的难度。

那不是单纯的行政问题,实质上跟打仗差不多。只要我们把这件事做好,那天下就能够安稳下来。就算还有些变数,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要是咱们做不好,以后说不得还要打很多的仗。”

阎忠哼了一声,说道:“现在还敢跳出来的,直接扔到西域去就是了,不用跟他们客气。”

徐超则道:“主公,现在天下已定,是不是该着手把徐州的河道治理一下了?前年曹操掘开了泗水,可是淹了不少的田地。还有黄河,也该清理一下了。这几年都在打仗,也没人去管河道的事情,要是黄河决口,那危害可是要比泗水被挖开大得多。”

一听到徐超又提起他念念不忘的“治理黄河”的计划,陈诚立刻就觉得头痛了起来,他连忙止住了想要长篇大论的徐超,说道:“尚书令也知道国库里面现在没钱了,这种事情,就现责令当地的官员修处理。等过上几年,朝廷有钱了,再考虑这些事情。”

徐超不依不饶地道:“从在凉州算起,这都已经八年多了。臣说了八年,主公也推脱了八年。人一生中能有几个八年?再这么下去,事情就永远都办不成!”

边上众人见了,无不暗中窃笑。他们都被徐超上门推销过那个“治理黄河”的计划,大家也都认为计划是极好的,要是做成了,定然会有不小的收益。但问题是,在见到收益之前,就要先投入一大笔钱财进去。

虽然说天下已经差不多快安定了,但是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还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主公怎么可能会同意?再说,通过“清田检地”所得到的田地,已经足够给百姓分配了,暂时也不需要开垦出更多的田地。

陈诚对大殿上的众人道:“好了,今天议事就先到这里,大家先回去歇息吧。”

说罢,他立刻起身向后面走去,免得又被徐超给缠上了。徐超小跑着跟了上来,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的土地是够安排了,但是天下太平之后,人口增长和快,十年二十年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陈诚脚下不停,嘴中说道;“十年二十年之后自然会有办法的。”

徐超伸手抓出陈诚的袖子,陈诚脚下又没停,结果“刺啦”声响,袖子就被撕了下来。

听到裂帛的声音,周围所有的人都愣了愣。陈诚举着被撕开的袖子,叹了口气,探后摇了摇头,继续向后面走去。庞德拦在了徐超的面前,说道:“尚书令,请回吧!”

徐超拿着半截袖子,愣了好久。

第三百八十九章 建安四年 2/4

建安四年春,冰雪融化之后,刘倩带着一大家子从长安迁回了洛阳,这个她出生,然后又长大的地方。城中的许多街道,宅邸等已经收为官府所有,但是不管是怎么地,也都不可能少了大将军,魏国公住的地方。

刘倩到来之后,直接在北宫收拾了许多宫殿,然后带着全家都住了进去。她是一点忌讳都不讲的。她自己挑了个最大最好的,将长子陈胜和次子陈真都给接了进去。又给紫嘉儿,貂蝉,蔡琰,何太后等人各自安排了住所。

各地的诸侯从冬眠中醒过来,也纷纷派遣了使者前往长安和洛阳。朝拜天子是假,想要暗中搞事情是真。大将军把皇帝仍在了长安,自己却在洛阳住了下来,皇帝肯定是会有想法的吧,说不定就能有机会呢?

但是他们想的太多了,关中早就已经是只知道有大将军,而不知道有天子。各种报纸上面,很少会提及天子如何如何。在袁氏覆灭之后,原先的那些朝廷大臣们是又老实了一段时间。不老实不行,报纸上都说了,因为治安问题严重,要展开新一轮的“严打”。

这个时候被抓住了把柄,那都是从严从重。鞭笞会变成流放,流放会变成斩首。即便是朝廷现在很少杀人了,被扔到矿坑里面或是全家流放西域,那也受不了啊。

诸侯的使者纷纷前往洛阳,想要拜见大将军,但是现在的大将军不比以前了,哪里是那么好见的?每天想要拜见陈诚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每个都见,即便是只说一句话,那他连觉都不用睡了。

所以省部的各级官员就变得赤手可热起来,托关系的托关系,找门路的找门路。可惜的是,三省六部的几位大佬都不是太好说话的样子。阎忠位高权重,目无余子,而且他家中贼有钱,算是当今朝中第一豪门,架子比陈诚还大,根本就没几个人能跟他说上话。

贾诩倒是非常谦逊的,但他一向低调惯了,从来不在家中会客。至于尚书令徐超,那是公认的又臭又硬,谁的面子都不卖。这样一来,反倒是那些中高级官员们被纷纷追捧,光是收礼就收的手软。

陈诚也没弄出个《官员管理条例》来,按照汉家的传统,收钱是正常的事情,游说也是正常的事情。世道人心和传统都是这样,陈诚也懒得去理会。反正不管是谁,只要不好好干活,就全家出国旅游去。

在各路诸侯纷纷派遣使者入朝的时候,汉中张鲁带着百多名教徒,亲自来到了洛阳。去年听说朝廷已经灭掉了曹操和袁绍之后,刘璋惊恐不易,立刻将兵马撤了回去,生恐自己变成了朝廷的下一个打击目标。

张鲁则是在那些战斗牧师们的鼓动下,想要亲自看一看大将军到底是何等样人,所御使的雷霆之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离开了汉中老巢,轻车简从地赶往了洛阳。

听闻张鲁亲自前来,陈诚自然是要出面接待的。其实诸侯们的使者他也会接见,但都只会见上一面,然后就不再理会。那些使者想要私底下说些隐秘的事情,比如说像大将军劝进,或是想要购买军火之类的,却往往被告知要去找省部对应的官员去谈。

但是跟官员谈又怎么比得上跟大将军本人谈呢?大将军要是同意了,还有谁敢不开眼的顶回来不成?额,还真有,徐超是从来都不肯放弃他自己原则的。只要他觉得不对,立刻就会驳回。

陈诚接见张鲁是在北宫之中,刘倩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她也对传说中的张天师有点好奇,想要知道这人是不是真的会呼风唤雨。

“启禀公主,”做道人打扮的张鲁看上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呼风唤雨是不会的,只是能辨别云雨罢了,世人以讹传讹而已。”

陈诚笑道:“张太守倒是实诚。”

之前陈诚为了拉拢诸侯,按照他们的实力和地盘给加上了各种封号和官职,反正也不要钱。张鲁因为占据了汉中,所以被封为汉中太守。

张鲁仔细地打量了陈诚一番,然后恭敬地拜倒在地上,说道:“世人以为我是神仙,其实大将军才是真神仙啊!”

陈诚皱了皱眉头,道:“起来说话。我说过了很多次了,今天再说一遍,我不是神仙,难道你没看过《真理报》吗?”

张鲁从地上站了起来,笑道:“自然是看过的。大将军说自己不是神仙,但是所作所为,难道不是神仙才能做到的吗?难道大将军就没觉得自己是有天命在身的?”

不待陈诚回答,张鲁又对边上的的万年公主刘倩道:“大将军与公主的子嗣身上流着神仙和天家的血液,正适合作为天下之主啊!”

刘倩眉花眼笑地道:“张太守真的这么认为?”

张鲁笑道:“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即便大将军顾念着先帝提拔的恩情,但是公主何尝不是先帝的儿女?吾闻上古之时,有女帝为国主,可见公主也是有继承权的。”

刘倩以前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陈诚会自立为帝,但是等到生下了儿子之后,又开始担心陈诚不肯谋朝篡位。先让师傅当了皇帝,然后再把皇帝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陈胜,这难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人心尚且思汉,张太守以后不可再提这些。”

等到张鲁退下之后,又有扬州牧孙策的使者张昭求见,陈诚舒展了一下筋骨,说道:“带他进来!”

张昭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但是陈诚已经先后见过了那么多的历史名人,甚至还带兵消灭了曹操和袁绍这等任务,再见到张昭,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张先生此次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张昭不是一个人来的,边上还跟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那女孩十三四岁的模样,身形刚刚长开,腰细腿长,堪称角色。她自从进了北宫之后,就瞪大了眼睛一直在东张西望,这时候也是一样。

“我主孙使君听闻大将军平定中原与河北,特命在下前来祝贺,并奉上江东特产。”

陈诚笑道:“孙伯符有心了,听说他去年和刘表的水师大战了一场?”

“确有此事。”

“张先生是长者,回去后应该劝说扬州牧不要再对朝廷治下的地方开战,不然的话,我可是不会坐视不管的。”陈诚道:“这个世界很大,想要扩充地盘,尽管去开拓那些蛮荒世界好了。等会我让人给先生拿一副地图来,上面标注了一些南方的海中大岛。其中大的能有整个扬州那么大,上面又只有一些野人,扬州牧若是想要开疆拓土,只管去找那些蛮夷好了。”

听闻此言,张昭不禁对陈诚大生好感。他不赞成对中原开战,也不赞同继续找刘表的麻烦。中原兵多将广,人烟辐辏,又岂是江东所能对抗的?

现在大将军有向外开拓的意思,那是再好不过了。东西二周立国八百载,积极开拓,才使得中国有了如今的地域,这种事情难道不能重现于今日吗?回去之后定要向孙使君和周将军分说厉害才行!

“谨遵大将军之命,”张昭压下了心中的激动,又道:“另外,我主孙使君之妹,名曰:尚香,年已十五,愿与大将军结为秦晋之好!”

正在东张西望的孙尚香听到说起自己,正支起了耳朵,这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大哥不是说让我来洛阳玩的吗?什么时候要把我嫁给大将军了?”

陈诚看着少女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张昭面上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声,说道:“来洛阳之前,孙使君曾经有说过,只是你当时没有注意罢了。”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你们就先在洛阳住下来,孙尚香姑娘要是想多玩一短时间也行,想返回江东也罢,没人阻拦你。”

“哼,”孙尚香扬起了小拳头,娇嗔地道:“我的武艺可是很厉害的,谁敢阻拦我?”

除了孙策的使者之外,士燮,刘表,刘璋,刘备,张燕,杨奉,臧霸,公孙度等人都有派使者过来,只有公孙瓒一如既往的头铁,闷着头不啃声。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开春之后,他就带着兵马对乌桓人发起了进攻。

在以前,公孙白马对这些胡人是大开杀戒,杀人是杀得爽了,但是每次出征打仗基本上都是亏钱的买卖。现在就不一样了,他开始带人在草原上扫荡,将沿途碰到的胡人都给抓了起来,通通的卖到了河北,或是直接卖去了关中。

公孙白马威名赫赫,现在又不需要留兵防守袁绍,因此得以带着几万兵马在草原上横行。

晚上,刘倩和紫嘉儿一起陪陈诚做完运动之后.........好吧,她也有着“无限体力”这种特性,做完是不可能做完的,区区一两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做一整个晚上就不会有问题。

在运动的过程中,刘倩问道:“听说孙策把他的妹妹孙尚香都送到洛阳来了,师父要不把她叫到宫里面来,跟我们一起玩呗。”

玩?

陈诚躺了下来,说道:“坐上来,自己动。”

第三百九十章 万法之基 3/4

现在天下的局势变得很诡异,吃下了兖州,豫州,冀州和青州的朝廷似乎是吃撑了,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不动了。各路诸侯因为畏惧,暂时也不敢有任何的举动。哦,举动还是有的,在朝廷大军使用了火炮这一划时代的武器之后,各路诸侯都在想办法弄到手。

派遣间谍,重金购买,拉关系,走后门.........“陈学”也因此成为了显学,受到了所有诸侯和士人的热捧。这个时候,那些意志坚定,行动力爆表的真理教牧师又开始出来搞事情了。

在大将军能直接管辖的地方,真理教已经被禁止公开集会,也不准他们收“什一税”,各路头目还都被流放到了西域。这帮人在去了西域之后才发现,卧槽,在外面蹦跶比在关中舒服多了,想怎么传教就怎么传教,也没人来管他们,西域长史府和凉州的豪强还会明里暗里的给予支持。

他们在西域建设教堂,创办学院,组建护教军,声势越来越浩大。往来的商旅,西域的驻军,各种捕奴队,基本上都被洗脑成了真理教的教徒。这些人在西域还吸收了一些当地的原始宗教,学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战斗牧师们将各种科学书籍定为法典,制定了不少做人的守则,还会每隔十天就带着信徒们一起背诵《概率论》或是《物理学》中的文字。许多信徒刚开始是把里面的文字当做经文来念的,但是念着念着,忽然就在生活中发现了里面的道理居然是真的!

每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信徒们都是热泪盈眶,认为是神听到了他们的祈祷,降下了福音。战斗牧师们也趁机大肆宣扬,将更多人变成了真理教的信徒。因为强制要求背诵各种书籍的缘故,西域那边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才。

他们会修建风车磨坊,却又将转动的风叶当做是神的启示。他们能很流利地背出热力学第二定律,却又对一个泥胎木偶顶礼膜拜。

战斗牧师们往往还会从俘虏中挑选一些胡人小孩出来,教导他们走上追求真理的道路。他们在西域发展的是如此的成功,以至于甚至还有人根据只言片语,就捣鼓出了简陋的青铜火炮来。

没办法,《化学》里面已经将燃烧的原理说得明明白白,只要认真去钻研,迟早能够做出大炮仗来。那些产自西域的青铜火炮威力当然没有拿破仑炮那么给力,却也已经够用,将中亚那片土地上的胡人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真理教的牧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也有着各种矛盾,经常为了教义(科学)上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要不是因为外面还有胡人可以打,他们自己之间就要先打起来了。

这次听说大将军已经平定了中原,各地诸侯争相聘请懂得“陈学”的人才,在汉中帮张鲁打仗的牧师们立刻就将消息传回了西域。然后西域那边很快就做出了应对,各派的牧首们派遣了麾下的精英,从凉州,汉中,一直散布到整个天下。

他们的确是懂行的,就算有些原理不是很明白的,但是他们能够对陈诚编纂的各种科学书籍都倒背如流,很是唬住了一大批人。能把整本《高数》一字不漏的背下来,这不是人才是什么?

这样的人才大将军居然不要,还给扔到了遥远的西域去,大将军这是昏聩了啊!

不过昏聩了才好,要是不昏聩,现在就该提兵来征讨他们这些叛逆了。

随着大批的“人才”从西域回流,陈学在天下推广的很快,而且他们也确实有办法,很快就帮着诸侯们弄出了大炮来。虽然是猴版的,但是能够自己生产,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诸侯们观念都比较老土,不管什么都觉得还是自己有才能放心,不像后来的某些人,有着“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的先进理念。

什么?别人不肯卖给你了?那肯定是你不对,肯定是你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野外的试炮场地上,一个手上拿着《线性代数》的战斗牧师对刘备道:“刘使君,已经装填完毕,可以试射了!”

刘备点点头,往后撤出了一段距离,躲到了垒起来的土墙后面。之前他手下的人也曾经弄出来过大炮,但是在演示的时候翻了车,大炮炸膛之后,不但将边上的七八名炮手给撕成了碎片,还把主持制造火炮的官员给炸死了。

破碎后的青铜碎片四下溅射,差点没把刘备也给报销了。

现在请到了从西域归来的人才,按理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上次翻车的情况太过惨烈,搞得刘备有了心理阴影。他和关羽张飞等人一起躲到了土垒后面,紧张地看着炮手将火把往火绳上靠去。

“嗤嗤嗤,”火绳讯速地燃烧,将炮膛里面的药包给点燃。颗粒状的火药瞬间反应,从固体变成了气体,体积猛然膨胀了成千上万倍。狂暴的能量推动弹丸,将前方的靶子轰得粉碎。

“好!”

张飞猛地叫了一声,惊喜地道:“这次成了!”

刘备和关羽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们从土垒后面走了出来,检查了了一下发射完后的大炮和被轰碎的靶子,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做的很好!”刘备对那名战斗牧师道:“下一步我们就可以试着制造那种拿.......”

张飞在边上道:“拿破仑炮!”

“对,就是那种拿破仑炮,什么时候能够制造出来?”

每次说这个拿破仑炮的名字,刘备总是会觉得很是别扭。拿什么不好,非得拿个破轮?

战斗牧师留着一把大胡子,表情严肃地道:“这就要很长时间了。”

“为什么?”

“我是专攻线性代数的牧师,不擅长化学和物理。能够仿制出虎蹲炮就已经是我的极限,想要短时间内仿制出拿破仑炮,必须要找机械派的人才行。”

刘备糊涂了,问道:“机械派......你不就是真理教的吗?”

“不,我是数学派的,主职是传教和战斗,制造大炮只是顺手做的事情。如果使君让我继续研制大炮,那我也能做,但是效率就不是那么高了。”

“..........”,刘备愣了愣,问道:“到哪里能找到机械派的人呢?”

战斗牧师沉思了一会,说道:“在汉中应该就有,我可以写信过去叫几个人过来。刘使君,数学才是万法之基,机械只是小道而已,想要真的强大,还是要将基础打牢才行啊!”

刘备:“..........”

刘备花高价钱从关中买了四门虎蹲炮和两门拿破仑炮,这还是有陈诚的关系才能买得到的。其他诸侯,最多只能买些虎蹲炮而已。大炮到了之后,那些送货的军校生演示了一遍怎么操作,一炮下去威力惊人,刘备当时就喜欢上了。

只是可惜,无论是虎蹲炮还是拿破仑炮都是朝廷最大的机密,看管得十分严密,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大炮是怎么生产出来的。请来的真理教牧师仿制出来的虎蹲炮一样是猴版,重了许多不说,威力还小了一截。

即便是这样,刘备也很满意了。除了他之外,天下还没有哪家诸侯能够自己制造大炮的呢。孙策,刘表等人虽然也买了几门回去,但都是无从下手,就算是想烧钱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烧。

孙策在把妹妹孙尚香送到洛阳后,整个人都觉得憋屈。他可是堂堂的“小霸王”!不是学习机的那个,而是说他和项羽一样勇猛,又同样是在江东起兵,讯速地打出了一片天地,所以人称“小霸王!”

然而陈诚曾经被人称作是“西凉霸王”,死死地就把“小霸王”给压住了。朝廷大军在半年时间内就解决了曹操和袁绍这两大诸侯,着实是把他给震惊了。他扪心自问,换了自己,换了自己麾下的兵马,能这么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就把曹操和袁绍给灭了吗?

肯定是不能的啊!

打个黄祖都费了老大的劲,还没有打下来。江东没有多少骑兵,去了中原那不是找抽吗?也就是凭着水军厉害,这才能还有一点希望。但是江东水军比朝廷里强是不假,跟隔壁的荆州水军比起来,就占不到什么优势了。

去年攻打江夏的时候,小霸王在陆地上打得黄祖不敢出城。但是因为荆州水军的存在,数万大军始终是动弹不得。孙策觉得很郁闷,陆地上有陈诚,水战又不能打赢荆州人,小霸王就始终只能带着一个“小”字了。

将妹妹送往洛阳,在孙策看来就是奇耻大辱,而且还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但是没办法,大炮就是那么的猛啊。买了两门回来一试,孙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是名将之姿,一眼就看出来火炮放在战船上会更有威力。

好在妹子据说很得大将军的宠爱,经常被召进宫里去。大约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洛阳那边有人介绍了门路,联系了一些西域的神棍们到江东来,说是来帮孙策铸造大炮的。

是的,孙策对所有的宗教人士都没有好感,在他看来,那群留着短发,整天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拿着书本的战斗牧师们都是神棍。要不是还需要他们帮着铸大炮,孙策早就把他们砍死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坐而论道 4/4

张角兄弟发动黄巾军起义的时候,扬州也有不少的太平道信徒。在黄巾军败亡之后,江东依旧有不少的人信奉道教,也有不少人在继续着传教的大计。这些道教的首领中,最出名的,是一个叫做于吉的道人。

于吉本是琅琊人,后来天下大乱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就避祸来了江东。他自称在泉水中得到了一百多卷神书,在吴郡会稽一带建立精舍,每天焚香诵读道术,制作符水给人治病,这边有很多他的信徒。

但是区区一个江东于吉,又怎么能是在西域那种鬼地方杀出来的战斗牧师们的对手?这些狂热的或是假装狂热的真理教牧师,可是在汉中帮助张鲁练兵,并且还亲自上阵砍人的啊。

战斗牧师们一边帮孙策铸造火炮,一边建立了庙宇,供奉北方勾陈上帝。所谓的庙宇,就是圈上一大块地,用砖石和劣质水泥修建期起坚固的大教堂,周围再安排上马厩,食堂,宿舍,厕所等建筑,然后在周围竖起院墙。

没错,所谓的庙宇,实质上就是一个兵营。孙策刚开始任由这帮人折腾,等过了半年,庙宇大致上完工后跑去一看。尼玛,这是想要造反吗?

忍无可忍的孙伯符将战斗牧师们叫来,质问道:“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牧师们莫名其妙,解释在西域的时候,他们的庙宇和教堂都是这种样子的。这些人还热情地向孙策介绍了主建筑,也就是那间供奉着天帝神像的庙宇。

“孙使君请看,这上面留了炮位,只要在上面部署上几门火炮,就算是有十倍的敌人来攻,也绝不用有任何的担心。”为首的牧师自豪地道:“在西域,我们曾经用一百人就挡住了两千多胡人的进攻!”

孙策:“..........”

好吧,你们有种!

这些被流放到西域还死不悔改的真理教牧师,大多是又臭又硬的狂热分子。他们在西域野蛮惯了,来了江东之后,传教的手段也是非比寻常,跟于吉那种烧符化水给人治病的套路完全不同。

提着锤子的牧师们经常是抓着一个异教徒了,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然后大喝道:“你悔改了吧!”

异教徒比路人更容易转化,这是牧师们在西域战斗了三四年得出的结论。只要能够表现出更强力的战斗力,只要能表现出更强力的神迹,异教徒的转化速度飞快。牧师们多多少说都会一点医学手段,知道细菌传播的概念,治病治伤比太平道的手段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而起,更关键的是,真理教的牧师们的确是有料的,不但能制造大炮,还能帮着练兵,帮着收税,帮着治病疗伤,帮着转运粮草,规划田地等等。有了这帮人之后,孙策赫然发现他治理地方更加的得心应手了。

孙伯符打仗跟他老爹孙坚一样勇猛,却又不像孙坚那样,逮着袁术了就是一直狂舔。江东的士人豪族被他灭掉的不知道有多少,孙氏在江东的统治几乎是照抄了关中和凉州等地的经验,就差没有实行严厉的清田检地了。

不是孙策不想这么干,而是他手中没有足够的人才去帮他干这些事情。想要丈量田地和清点户口,那最少也要识字,而且还要懂面积的求法。不会用微积分不要紧,反正这东西会的人也没几个,会算平行四边形的面积就够了。

但是以前那些知识分子都是出自于各个豪强家族之中,让他们割自己的肉,这怎么可能呢?多半会是趁机上下其手,从中牟利、

但是现在有了真理教的这帮子神棍,小霸王觉得,以前干不了的事情,现在大约能捡起来干一干了?给麾下的将士分配田地,能加强凝聚力和战斗力,也更好管理,这种事情,正常人都是知道的。

但是战斗牧师们拒绝了孙策的提议,并且说道:“孙使君用传教权请我们过来铸造大炮,那我们就只管传教和铸炮的事情。有什么的别的需要帮忙的,我们也会视情况帮忙。但是要是做了这个事,那我们岂不是就成了使君的下属了?我们可是真理教的牧师,只拜父母祖宗和天帝的!”

孙策听了,拔剑怒道:“在江东的地界上,还敢这么放肆?”

牧师们毫不犹豫地提起了锤子,大声道:“我们背后有几百万信徒,还有大将军给我们撑腰,有什么不敢的?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要是使君不想合作了,那也只管明说!”

“........”

孙策瞅见好对面几个家伙开始往身上绑火药包,持剑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火炮买回来之后,试射了好机会,他都在场,如何不知道那些火药包要是炸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在心中暗骂这群神棍真是太疯了,哼了一声后将长剑收起,说道:“那你们就好好地铸炮吧!”

在小霸王忿忿离开的时候,一个牧师已经窜到了街上,抓住一个路人就抽了下去。

“啪!”

被抽懵了的路人委屈地道:“你干嘛打我?”

牧师气势汹汹地道:“你悔改了罢!”

“啊?是不是搞错了?我不信太平道的啊!”

“哦,那对不住了。来,这里有一本《小学数学》,乃是北方勾陈上帝所著,回去好生研读,日后就能进入流淌着面粉和大米的神国,还能有七十二个处女..........”

很显然,这是一个跟闪米特邪教打过很多的交道的。骑在马背上离开的孙策见了这一幕,心中一动,觉得这些外来的家伙未必就不能为我所用。中原的黄巾军势力覆灭后,很多人逃到了荆州和江东,扬州这里到处都是信奉太平道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是一场大叛乱。

要是能让真理教的这些疯子跟太平道的妖人对上,岂不是大妙?

想到就去做,孙策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雷厉风行惯了,很快就找到了机会。某天他正在楼上和诸将饮宴,见到于吉从下面走过,行人纷纷跪拜。在楼上的众将也有不少跑下楼去,对着于吉行跪拜之礼。

孙策压住心中的愤怒,走下楼来,故意问道:“你就是于吉?”

仙风道骨的于吉微微颔首,悠然道:“正是在下。”

孙策冷笑道:“我从西域请来了一些真理教的人,他们信奉北方勾陈圣帝,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于吉面色微变,说道:“那都不过是些妄人罢了,道法精妙,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懂的?”

“别人说你是活神仙,那你敢不敢跟真理教的人论道?”

于吉抚须笑道:“如何不敢?”

于是孙策当场就让派人去将那些整天不是背书就是是捣鼓些奇怪玩意的战斗牧师们给叫了过来。听说于吉神仙要和人斗法,众将连忙将二楼收拾了出来,又请于吉上去坐下。周围的百姓也都围了上来,想要看神仙斗法。

没一会,几个身披钢甲的战斗牧师分开人群,闯上了二楼,喝问道:“是谁说他是神仙的?”

孙策伸手往于吉身上一指,说道:“就是这位!”

“就是你?”

为首的战斗牧师左手抓书,右手提锤,朝于吉看了几眼,摇头道:“就你这个身板,也敢说是神仙?”

他做了一个曲臂的动作,道:“看到没有?这才是通往真理的途径,连肌肉都没有,如何追求大道?”

于吉长声笑道:“汝等但使蛮力,哪里晓得真正大道所在?我问你,你可知道天人化生的道理么?”

牧师们一起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于吉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牧师们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大笑道:“这些都不知道,尔等又如何敢说正在求道?不如皈依我太平道来,也至于堕入邪道。”

牧师首领等他笑完了,说道:“刚才你问了我们这么多问题,现在我也问你几个问题。”

于吉吐出一个字来,“请。”

“你可知道光合作用是怎么进行的?”

“啊?”于吉一愣,皱眉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那你可知道矩阵是如何转换的?”

于吉摇了摇头,怜悯地道:“可怜,可怜,你们已经堕入了邪道,开始胡言乱语了。”

为首的战斗牧师怒道:“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你最多就是个伪神!”

他猛地举起锤子冲了上去,然后用力地砸下。

“噗!”

于吉的脑袋就像是西域那边熟透了的胡瓜爆裂开来一样,红的白的溅了一地。边上众人见了这等变故,无不惊得呆了。好一会后,才有人尖叫起来,也有不少人撒腿就跑,或是当场晕了过去。

“于吉神仙被人杀了!”

“天啊,那人把神仙都打杀了,这可怎么得了!”

“糟了,杀了神仙,不会招来什么祸端吧?”

“口胡!”牧师首领举起锤子,大声怒吼道:“真是神仙,怎么挡不住我一锤子?”

他身上穿着厚重的钢甲,举着染血的锤子怒目圆睁,当真是威风凛凛,顿时就将蠢蠢欲动的将领和百姓都给震住了。

“这等妖言惑众之徒,咱在西域的时候,打杀了不知道多少!”

牧师首领往地上淬了一口,怒吼道:“凡人们,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地看清楚,这才是神明赐给我们的力量!”

话音未落,一个“嗤嗤”作响的炸药包被丢了出去。引线讯速地燃尽,橘黄色光芒一闪,震耳欲聋的声响伴随着气浪出现在空地上。平地旱雷响,边上众人的怒气随着一起灰飞烟灭。无数人的目光在地上的大坑和提着锤子的真理教牧师身上来回转,奇异的气氛一瞬间笼罩了方圆十丈的空间。

牧师首领举起锤子,怒吼道:“凡人们,你们在面对神迹!”

第三百九十二章 神技 1/4

洛阳,城北飞熊骠骑驻地,演武场。

吕布双手持刀,将对手打得节节败退。用力地挥刀,每一次攻击都拼尽全力,这样才能让他胸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下来。

可恶的陈诚!

他愤怒地挥舞木刀,沉重的武器发出“呜呜”的声响,重重地斩在对手的武器上。“咔嚓”,挡在吕布进攻路线上的武器被击断,木刀又斩在厚重的钢甲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全身都被钢铁包裹的甲士踉跄着退了几步,然后连连摆手,从头盔后传出模糊的声音,“不打了!”

马超取下头盔,粗重地喘息。胸口挨了一下,虽然没有破甲,但是身体依旧受到了震荡,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算是缓过气来了。他接过士兵递过来的水囊,“咕噜噜”地灌了一气,问道:“你都升成中将了,还这么生气干什么?我才是个少将呐!”

吕布嘴中的钢牙差点咬碎,他不甘心地道:“封了那么多的州牧,刺史,为何单单少了我吕奉先?我斩颜良,诛文丑,在战阵上击杀了袁绍的十七名大将,这样的功劳,难道还不能成为一州之主?陈文正太过偏心了!”

马超哈哈大笑起来,“你跟我发牢骚有什么用?有种的就跟主公说去啊!”

吕布面色阴沉地看了马超一眼,怒道:“你以为我不敢?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并州的好男儿!”

他大步奔向马厩,将赤兔马牵了出来,然后在大营门口跳上马背。马超见了,愣了一会,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真的找主公说理去了?不行,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错过?”

赤兔马和白色的军马先后在宫殿前停了下来,吕布朝里面走了没几步,就被台阶上的侍卫亲兵挡了下来,“来人止步!”

吕布阴沉着脸看了看全副武装的侍卫亲兵,忍住怒气道:“吕布求见!”

守门的西凉龙骑面无表情地道:“等在这里。”

没一会,庞德按着横刀从大殿中走了出来,说道:“主公请吕布入内见面。”

马超跟着往里面走,却被庞德拦了下来,“今日不是你当值吧?擅自闯入的下场我不说你也知道是什么。”

“..........哼,”马超悻悻地道:“那我就在这里待着行不行?”

吕布大踏步的走进了宫殿,正好碰到貂蝉从里面出来。见到对方光彩四射,明艳动人的模样,吕布心中的火焰燃烧的越发旺盛。

陈诚从书桌后面抬起头来,问道:“哦,吕将军来了?有什么事吗?”

随着地盘扩大,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虽然他已经在极力将事情往外推了,但是太守和少校以上的军官都是要他签字用印才能生效的,因此,除了休沐日之外,他每天都会花两个时辰来处理公务。

吕布趁着怒气还没有从胸中消退,大声道:“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陈诚疑惑地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那好,我现在就要挑战你!”

“恩?”

陈诚上上下下打量了吕布一会,若有所思地道:“果然是变得更强了,但是你我之间的差距还是有点大啊。你现在挑战我,胜率不会超过三成。”

“哼,谁胜谁负,那要打过了才知道!”

“行吧,既然你想打,那就打好了。”

“呸,别假惺惺的装好人了,你自己难道没有发现吗?”吕布冷笑道:“你想要厮杀,想要流血,你也很想跟强者交手的吧?只是现在已经没人敢跟你动手罢了。”

“嘿,你的武艺是有些长进,但是所说的话我就不会认同了。”陈诚站了起来,从边上的木架上取下一柄横刀,说道:“我们大约是不需要用木刀的.......步战还是骑战?”

吕布冷哼一声,说道:“步战!”

陈诚对边上的庞德等人道:“多退到边上去,不准插手。要是我死了,放他离去。”

“说完了吧?”吕布的面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说完了那就去死吧!”

“看刀!”

吕布同样选了一柄横刀,大喝一声就砍了过来。陈诚窥准来势,撩刀上迎,将对方的兵刃弹开,随即像是不需要回气一般,快速地向吕布挥出了一招。吕布在刚在刀锋被挡下的瞬间就已经后退,这个时候又再出了一刀。

刀锋再次碰撞,溅射出点点星火。吕布口中狂笑道:“挡反用的不错,但是既然我也会了这一招,那就不起作用了!”

“是吗?”陈诚耸了耸肩,说道:“那你就让我看看,这些年来你的本事到底长进了多少!”

他脚下发力,身体猛地前冲,横刀抡圆了向前斩去。吕布身高九尺,比陈诚还高了半个头,这一刀就是对住了他的腹胸之间而去。吕布狂吼一声,挥刀格挡,然后根本不需要蓄力就在瞬间发动了反击,他竟然也同样使用出了“挡反”神技!

陈诚收刀横在身前,挡住了吕布的反击,但是因为蓄力不足的缘故,手腕竟然有些震动,掌中的横刀似乎就要挣脱开来。他往后推出半步,然后再次发起抢攻,嘴中还说道:“好个吕布,武艺果真是大有进步!”

双方用的都是西凉所产的横刀,而且两人都没有披甲,只要一招不慎,就有可能身首分离。两人在大殿中不停地移动,钢铁碰撞的声音越来密集。他们都是将自身武艺几乎已经锻炼到了极限的强者,身体往往比思索的更快,刀锋每次似乎击中对手,却又在最后关头被挡了下来。

拼杀了数分钟,两人从大殿里面打到门口,又从门口打到外面。渐渐地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旁人大多只能见到两团刀光闪烁,耳中只能听到“当当当当”的清脆声响,却不能判断出到底谁占了优势。

激烈的打斗声引来了不少的注意,有人认出是大将军和吕布在拼杀,边上的侍卫亲兵却是站在一旁无动于衷。见到这一幕的人不由得大惊失色,立刻就有人去向万年公主或是侍中令等人通风报信。

“当!”

两柄横刀再次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刀锋斩上刀锋,不断地有金属碎片从锋刃上迸裂。陈诚只觉得畅快无比,好久没有这样激烈的搏杀了。不需要分析,也不需要思索,只管痛痛快快地将武器挥舞出去。

这种感觉,就是另外一种有别于交合的畅快!

吕布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也是热血沸腾,这种酣畅淋漓的打斗,就比跟一百个女人上床更加让人沉醉。但是打着打着,他就发觉了不对劲。“挡反”的发动是有严格条件的,必须要在对方的攻击出来之后出手,这样才能成功。

但是在激烈的战斗之中,又有谁能真的把握那么准确呢?他自己使用这招,成功的几率还不到一成。然而陈诚却是只要机会合适就都能够使用出来,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让吕布不由得心中一凉。

然后,他就发现了更多糟糕的地方。兵器碰撞,即便是千锤百炼钢所打造的横刀,也一定会有所损耗,他手中武器的缝纫上就已经出现了许多的细小豁口,但是为何陈诚手中的武器依旧光滑如初,仿佛是是新的一样?

激烈的战斗中哪容分心?就在吕布思索的时候,陈诚挥刀横斩,却又在吕布想要格挡的时候收了回去,刀锋一转,换个方向发起了攻击。

冰冷的刀锋斩入肉体,带来无与伦比的痛楚。吕布大叫一声,踉跄着往后退出了两步,身上已经被鲜血打湿了一大片。他惊怒地望着肋下中刀的地方,咆哮道:“看看你手中的武器,看看这里!你居然还敢说自己不是神!”

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陈诚笑着道:“我知道这点伤势根本不会影响你的战斗力,要是不服,你也砍我一刀好了。”

吕布正待继续上前战斗,边上却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阎忠冷着脸匆匆赶了过来,怒道:“吕布你好大胆,居然敢对大将军动手,这是夷灭三族的大罪!”

他又训斥庞德等人,“你们玩忽职守,坐视大将军陷入险境之中却不上前,同样都是死罪!”

庞德等人面有愧色,默然不语。陈诚咳嗽了一声,说道:“是我让他们不许帮忙的。”

阎忠板着脸道:“主公身负天下之重,怎么能还像过去一样,亲自与人白刃相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好不容易稳定的朝廷立刻就会土崩瓦解,天下又会重新回到互相厮杀的境地。难道那就是大将军所想要的吗?”

陈诚道;“吕布杀不了我的。”

“..........”,吕布忽然觉得什么都没了意思,他颓然地问道:“刚才你还留了余力的,是不是?”

陈诚眉头一扬,说道:“只是将力量压低到跟你差不多罢了。别灰心,你的武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这不是还有两次机会吗?再好好锻炼几年,说不定就能打败我了。”

“哼,哪里还有以后?”阎忠冷笑道:“听说西域长史府那边正要对贵霜人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吕布将军如此骁勇,留在洛阳真是可惜了,不如去西域打仗吧、”

吕布将头颅高高昂起,不屑地道:“正合我意!”

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三章 时光飞逝 2/4

吕布去西域了,为了表彰他过往的功绩,陈诚给了他一个军团,也就是第四军团。吕布将之命名为“钢铁战士”,然后踏上了西去的道路。

随着西域长史府的扩张,汉朝终于迎面撞上了正处于强盛时候的贵霜帝国。贵霜帝国由月氏中的贵霜翕侯部落创建,占据了阿富汗,印度等地方。不过这个时候的贵霜帝国已经开始由盛转衰,康居,大宛,呼罗珊,花刺子模等地都纷纷脱离了贵霜人的统治。

贵霜稍微振作之后,想要恢复故土,却愕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汉人已经离他们这么近了。双方接触之后,西域长史府咄咄逼人的态度使得贵霜人十分不满。他们认为汉人占据的那些地方曾经是贵霜的领土,他们是有宣称权的。

而西域长史府的人则认为,“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被咱们占下来了的地方,你们还想要回去?做梦!还有真理教和各路豪强的人马上跳下窜,挑唆着与贵霜人开战。什么呼罗珊,花刺子模的,都已经被他们抢的差不多了,有时候跑个一百多里,也就抓个几十人,你说可气不可气?

打仗好啊,打仗大家才能升官发财,才能多抓些胡人回去卖钱。除此之外,大家暂时也没有别的想法,阿富汗那鬼地方,除了有些羌人和匈奴人喜欢,其他人都不喜欢,那里的地形实在是太糟糕了。

至于贵霜帝国的印度部分,那里倒是非常的肥沃,不过可惜,现在的汉人还到达不了那里。陈诚只有在失心疯的情况下,才会在荆州,江东等地都还没有平定的时候就发动大远征。从酒泉到印度,那可是要比从潼关到虎牢关远了不知道多少倍,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即便是陈诚也不愿意去尝试的。

因为朝廷已经发布了《总无事令》的缘故,建安四年的时候,中国诸侯之间没有大的战事。小规模的冲突倒是有不少,各地还有不少的盗匪,义军等在到处流窜,他们也跟诸侯的兵马很打了几次。

不过现在诸侯们没有自相残杀,就能够将力量用于镇压内部的反抗。盗贼和义军被诸侯兵马打得大败,不少人干脆就跑到司隶或是豫州,兖州等地去了。在那边只要登记造册时候,就能领到土地耕种,打仗打累了去种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有一伙从蜀中流窜出来的贼寇,乘船顺流而下,投奔了豫州牧吕方。为首的叫做甘宁,颇有武力,擅长水上作战。吕方在考校他的本事后,觉得这个人大将军可能用的上,就让他去了洛阳。

陈诚听说是甘宁,徐盛,丁奉等人,便给了他们一些水军将领的头衔,让他们跟太史慈一起去训练水军。不管打不打江东和荆州,先把水军训练起来再说。就算不打仗,也可以派他们去台湾,澎湖,琉球等地方转转嘛。

建安四年,曾经遍布天下的战争忽然之间就停了下来。虽然各地的老百姓依旧是被压榨得十分厉害,但是好歹能够停下来喘几口气,不用担心被拉去打仗,也不用担心被有组织有计划地屠杀。

朝廷在兖州,豫州,冀州和青州的清理田地和人口的行动遭到了意料之中的反抗,各地都有叛乱发生。但是那些土豪有如何是赵云,徐荣,吕方,臧霸这些人的对手?叛乱刚露出苗头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对于那些叛乱者,朝廷的态度没有变化,“首祸者死”,余党和家人流放西域。话说,西域汉人的比例是越来越高了,白皮和汉人和黑皮汉人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每次有人刚去西域,碰到一些黑皮付的家伙说着满口流利的汉语,自称是汉人的时候,都会觉得风中凌乱。

尼玛,这是欺负咱见识少吗?哪里有汉人长成这个鬼样子的?但是人家的父母有一方是汉人,那他们当然也就是汉人了。据说孙策的弟弟有一双碧绿色的瞳孔,还不是照样被认作是汉人?

皮肤白一点或者黑一点又怎么啦?要不咱们比比看谁更会背诵真理教的经文?

新来西域的人,也往往会被唬住。能够流利背诵《几何原理》,《高等数学》或是其他书籍的人,放在中原怎么的也能算上是学霸了吧?难道西域这地方特别养人,专门出各种人才?

等到待的时间长了,他们才会发现,本地人大多只会背诵一本,或者是一段内容,而且大多数人都是不明白其中道理的。机械派的那些人,在制造好了各种机器之后,还会派人对着念上一大段的热力学三定律之类的玩意,说是这样就能够让“机灵”感觉到愉悦。

这边的医学派更是吓人,经常将死人开膛破肚,研究里面的各种结构。还会将白花花的骨头架在木头上制作成标本,让初次见到的人都是大惊失色,认为这帮人都是疯子。但是医学派的人在治病疗伤上很有一手,不少人还是从西凉军中退役下来的。

打仗的人做容易受伤,西域这边很多人都是被医学派的人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的,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加入了真理教。所以医学派其实是真理教八大派系中最能打的,光是直属武力就超过了一千人。

西域这边在紧锣密鼓地筹划着对贵霜帝国的战争,中国的各路诸侯在想在怎么才能有更多又便宜又好的大炮,陈诚则是在洛阳过上了十分惬意而又舒适的生活。在长子陈胜和次子陈真之后,他又多了好几个儿女,每天光是应付妻妾和儿女就让要用掉许多时间。

整个帝国像是一辆即将散架却又被重新拼凑起来的马车,磕磕绊绊的向着未来驶去。

冬天来了,然后离去,转眼又是春天,接着又是春夏秋冬一个轮回。

这已经是建安七年的时候,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朝廷越发的强盛,诸侯们奋起直追,却似乎是永远也追不上。追不上不说,和朝廷之间的差距反而是越拉越大了。除了刘备之外,也有很多人捣鼓出了青铜火炮,刚开始的时候,诸侯们为之欢欣鼓舞,但是很快的,他们就发现这是一个大坑。

火炮是战争之神,用过了的都说好。但是它贵啊!即便不算人工和损耗,燃料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门虎蹲炮就要用几十斤铜,这就是一大笔钱。两三门虎蹲炮肯定是不够了,怎么的也得来个二十门吧?

诸侯们聚敛钱财的本事比陈诚差得太远了,他们又不大可能在自己的领地上完成土地改革,靠着收取田赋能收多少钱?要么就减少军队数量,要么就少要几门大炮。但是虎蹲炮虽然很好,在拿破仑炮的面前就是被吊打的份。

靠着手中的那几门小跑能有什么用?当然还是得继续上大炮了。不然的话,以前的那些投资可都是做了无用功。咬着牙继续往军工里面砸钱,那要烧的钱就更多了,几十万贯钱砸进去也未必能出结果,要是走了弯路,那就真的只能是听个响了。

每次试炮失败,都是炸得震天动地,可不就是只能听个响吗?

而且关中那边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除了布匹之外,现在又到处倾销铁钉等钢铁制品,还有肥皂,纸张,扣子等各种各样的东西。直接在关中将布匹制作成衣服后,再运到交州来卖,竟然还会比本地的布匹更加便宜。这样一来,各地的工商业都被打的溃不成军。

各地的有识之士虽然不太懂得其中的理论,却也都能够看出其中的危害。为此,他们大声疾呼,四处奔走,却是什么效果都没有。上层的统治者们的日子是越发的舒适了,哪里会在意什么别的东西?

现在朝廷虽然没有对外用兵,但是据派到洛阳的使者们的说法,朝廷的兵马是越发的雄壮了。各地的驻军都开始进行了改编,在军中削减了弓弩手的数量,增加了炮兵这个编制。每年军事演习的时候,出现在场地上的大炮数量是越来越多。

任何人见了数十门上百门大炮一起开火的场景,都会被震惊得根本生不起对抗的心思。

在江东,孙策这些年来已经放弃了夺取江夏,吞并荆州,完成“竟长江之极”的战略规划,转而对境内的山越人动起了刀子。配备了火炮的江东军,哪怕只是猴版的虎蹲炮,已经是轻易地扫平了各地的蛮夷,然后将这些人统一安置,强制性的进行了汉化。

除此之外,孙伯符还根据张昭带回来的地图,向南中国海派出了舰队,先后在台湾,海南等地登陆,并且在上面设立了据点。不过南海那边各种传染病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从西域请来了真理教医学派的牧师,死亡率也一直降不下来。

孙策对内部的高压政策,激起了很多的不满。有一次出猎的时候,便碰上了几个刺客,猝不及防的小霸王脸上被射了一箭,虽然他奋力杀死了刺客,但是毒性却已经开始蔓延。真理教的牧师在用药物吊住了孙策的性命之后,对吴太夫人说:“想要将使君的性命救过来,那非得大将军亲自出手才行。”

吴太夫人愕然地问道:“难道你们还能将大将军请来会稽不成?”

牧师冷漠地道:“太夫人想多了,我的意思是将孙使君赶快送往洛阳。”

“可是他已经重伤,如何能受得了颠簸之苦?”

牧师摇了摇头,说道:“那就早些准备棺木吧,看这伤口溃烂的程度,也就能再拖五六天而已。”

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四章 心胸宽广 3/4

吴太夫人心疼儿子,准备让人带着孙策去洛阳治伤,但是却被孙策拒绝了。他好歹是堂堂小霸王,怎么能去求人?难道不知道“王不见王”的道理吗?

他命人将弟弟孙权,好友周瑜,重臣张昭都给叫了过来,在床榻上握住孙权的手,叹息这对众人道:“我是不能活了,现在天下并不能说是太平了,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仍然是大有可为。公瑾,子布你们要好好地辅佐我的弟弟啊!”

他将印绶递给了孙权,并说道:“若举江东之众,决断于两军阵前,卿不如我;举贤任能,使各尽力以保江东,我不如卿。卿宜念父兄创业之艰难,善自图之。”

孙权大哭,拜受印绶。孙策又对吴太夫人说道:“儿子天年已尽,不能侍奉您老人家了。现在将印绶给了仲谋,母亲要好好地教导他。父亲和兄长留下来的旧部,不可以怠慢了。”

吴太夫人哭着道:“你弟弟还那么小,恐怕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那该怎么办呢?”

孙策道:“仲谋的才能胜我十倍,足以担当大任。倘若内事不决,可以问张昭;外事不决,可以问周瑜。”

他又唤过宗族兄弟和妻子,一一吩咐,然后眼睛一黑,昏死了过去。孙权见状,大哭起来。见到孙策昏了过去,边上站着的周瑜忽然劈手抢过孙权手中的印绶。孙权一愣,然后大怒道:“周瑜,你是要造反吗?”

孙氏宗族和外面守着的将领们也都是大哗起来,吴太夫人怒道:“公瑾这是何意?”

周瑜冷笑道:“你们都当伯符死了,我偏要救他活过来。印绶就跟我和伯符一起去洛阳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是愣了。他们互相看了看,纷纷道:“不错,主公尚在,何必传位于仲谋?”

吴太夫人喜上眉梢,说道:“这样最好,我就劝他去洛阳,可是这孩子就是不听,公瑾可快些安排人手,早点赶去洛阳。”

孙权心中暗恨,面上却露出欣喜的神色,说道:“不错,正该如此。”

于是周瑜点起五百兵马,亲自护送着昏迷汇总的孙策往洛阳方向而去。程普,黄盖等大将带着兵马,一直跟到了长江边上,然后才停住了脚步。到了长江那边,就是豫州牧吕方的治下,五百人马也就算了,成千上万的人过去,只怕会是会被视作入侵。

周瑜带了几辆大车,日夜不停,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赶到了洛阳城外。孙策固然是伤势更加恶化,周瑜也是累得疲惫欲死。只要一闭上眼,马上就能昏了过去。但是周瑜强忍着胸中的呕吐感,先将孙策送进了宫里,然后才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陆军医院的病榻上。见到他醒了,边上有人说道:“公瑾你总算是醒了。”

这人声音十分熟悉,周瑜扭头望去,见到一人正笑吟吟地站在边上,不是孙策更是何人?之前带着孙策北上,他被许多人怀疑,却从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软弱,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却是突然有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真是太好了,”周瑜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将床单都打湿了,“伯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孙策的眼眶也红了,他强笑着道:“江东周郎是何等英雄,怎么这时候还哭起来了?”

周瑜有些哽咽地道:“我只是....只是一见到你便觉得心中欢喜........”

“公瑾!”孙策动容,上前握住了周瑜的手,一边流泪一边道:“刚才我都还在自责,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害了你的性命,那可真是百死莫赎!好在上帝庇佑,你终于是醒了过来。”

“好了啦,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可真是有够难看的!”

孙尚香在边上看不下去了,叫道:“大将军说让你们再休息几天,然后要见你们!”

对于这个时代的名人,陈诚已经能够做到淡然视之,但是孙策和周瑜既然来了洛阳,那当然是要见上一见的。他曾经读过这么一句话,“旧衣香,留他荀令;新曲误,顾了周郎”。荀彧和周瑜这两个人,都是风度翩翩,满腹才学的君子,见之令人忘俗。

荀彧荀文若已经随着曹操一起化作了尘埃,周瑜也是差点就步了荀彧的后尘。陈诚有时会想,时间是不是过得太快了?除了遥远的中亚还有激烈的战斗之外,他已经过了很长的一段和平生活,大约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才会觉得时间过的飞快吧。

三天后,在北宫的宫殿里面,陈诚设宴款待孙策和周瑜两人。除了他之外,陪同的就只有孙尚香和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孙尚香将小孩子抱了过来给孙策看,满脸都是欢喜的表情,“大哥你看,他是不是很可爱?”

孙策将孩子接过去逗弄了一阵,然后还给了孙尚香,孙尚香又让乳娘将孩子带了下去。

陈诚举杯对孙策道:“我们本是亲戚,却一直不能见面,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他见孙策和周瑜虽然面上还带着病容,却难掩其雄姿英发的气概,心中便有些欢喜。陈诚说道:“两位既然来了,可以在洛阳周边到处游玩一番。要是有什么需求,也可以跟我说说。”

孙策和周瑜对视了一眼,说道:“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请大将军帮忙。”

“请说。”

“大将军能否派遣一些人手,帮助扬州制造火炮?”

好吧,陈诚顿时就没有了兴致,他这一两年来,听这种要求已经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火炮这东西当然是好,但是如果配套的制度上不去,那也是没用啊。咦,陈诚忽然想起来,扬州的发展倒是很不错,比荆州快了很多。

于是他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们准备用什么来付账呢?”

“付账?”

陈诚理所当然地道:“你们想要东西,总得要付出代价。莫非,你们是打算白要?”

孙策心中微怒,心道:要不是看在妹子和外甥的份上,现在就要跟这厮翻脸了!

周瑜道:“但我们江东并没有什么特产,也就只有一些稻米,难道我们要用稻米付账不成?”

他的本意是嘲讽,哪知道陈诚居然点了点头,说道:“那也行,你们可以去跟兵部的人商量,确定好价格与合作的方式。”

其实江东在请了一些真理教牧师后,已经能够制造出青铜火炮了,但是那些牧师整日里想的都是传教和拉人头,刚开始忙活了一阵,等弄出了虎蹲炮的仿制品后,就不怎么关心制造大炮的事情了。

江东自产的火炮威力差了一些,质量重了一些,倒也还算凑活。唯一的问题,就是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现在趁机向陈诚提携要求,也只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的精神。树上可能没有枣子,但是也可能有,先打上三竿再说,说不定就有枣掉了下来呢?

“伯符和公瑾这几年在江东时,可有什么奇闻异事吗?”

孙策心道:奇闻异事倒挺多的,可是不能跟你讲。

他摇了摇头,说道:“并无他事。”

周瑜也道:“这几年江东太平无事。”

陈诚笑了笑,说道:“听说你们开拓南海,死伤不小?”

闻言,孙策和周瑜都是心中一惊,这是江东的机密,怎么大将军在洛阳也知道了?

陈诚见两人面色微变,微微一笑,说道:“南海容易发生疟疾,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瘴气,向来被视作绝症,但是我却知道有一种药物可以防治。”

孙策脱口道:“真的?”

陈诚笑着道:“当然,我一般不骗人。”

孙尚香在边上帮着道:“大将军向来言出必践,绝无虚言!”

孙策看了看自家妹子,再看了看在他眼中变得高森莫测起来的陈诚,心中翻滚过了好些个念头,最后开口问道:“不知道什么样的药物?”

陈诚道:“在南边有一种叫做金鸡纳的树木,它的树皮可有有效地治疗疟疾,虽然不是完全有效,但用了之后能少死很多人。”

随后,他又说了一些金鸡霜树的特征。孙策和周瑜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不解的神情。现在朝廷和江东虽然没有开战,但是双方隐隐约约的敌对态势却是一直存在的,为何大将军会这么好心,将这种重要的事情和盘托出?

要是金鸡纳的树皮真的有效,江东的实力将会快速的增长.........莫非其中有诈?

但是这能骗到他们什么呢?他们又不是傻瓜,肯定会先派人去试验一下,看到底有没有用,然后才会进行推广。那么,是因为看在孙尚香的份上,所以对江东特别照顾?但是这也所不同啊,真要照顾的话,直接帮着修建一个兵工厂不是更好?

孙策和周瑜思索了许久,也不知道陈诚到底是什么用意,只能暂且将之放到一边去了。

今日的宴会是家宴,并没有外人在,陈诚陪着说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还叫人拿了一个大的地球仪出来,指着上面的陆地和岛屿述说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在江东的时候,孙策和周瑜觉得自家的地盘已经够大了,但是放在地球仪上一看,别说是区区一个江东了,就算是整个中国,那也没占多少地方啊。

或许,大将军就是因为地球仪看得太多了,所以才会这么心胸宽广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独立扬新令 4/4

几年的时间过去了,诸侯们在奋起直追,陈诚也没有躺在原地吃老本。除了列装更多的火炮之外,又开发了一种六磅的拿破仑炮,本质上就是十二磅拿破仑炮的缩小版,在重量减轻了许多的时候,威力,射程也都减少了一些。

这种六磅火炮的定位是营属火炮,编制为四门,用来给步兵营提供火力支援。原本的十二磅跑实在是太重了,在很多复杂的地形中没办法跟上队伍一起机动。六磅炮的威力虽然小了一些,但是它轻啊。

现在洛阳的军队中共列装了大大小小两百多门火炮,武库里面还堆放了一百多门。此外,在遥远的西域,正在跟贵霜人交战的远征军中也装备了一百多门大炮。原兵部尚书许文被拜为征西将军,在西域带兵打仗,另外由阎行接任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除了火炮之外,牙兵还尝试着装备了一些重型滑膛枪。虽然燧发枪的研制一直不是很成功,但是火绳枪却是已经能够投入到实战中去了。装备的这种重型滑膛枪重十五斤,野战的时候必须要用一根叉棍支架来支撑枪管。

虽然很是笨重,但是发射出去的弹丸却是威力惊人。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只要命中了,就算是钢甲都能打穿。在八十步的距离上,依旧有着足够的威力,就算是不能完全击穿,光是动量就足以将人给打翻在地,更不用说铅弹中毒这种事情了。

唯一的问题,是滑膛枪的精度跟威力一样,会随着距离的增加而飞速的下降。在八十步的距离上,就算是最精锐的射手,对人形靶的命中率也只有百分之四十。军中的将领们对武器的威力很满意,对武器的重量和精度则是满腹牢骚。

五十步是一个分水岭,在这个距离上,能对敌人的步兵进行有效的压制和打击。但是要是有效射程只有五十步的话,那对敌人的骑兵就没有太好的压制效果了。只有将有效射程提高到八十步,才能让滑膛枪手们压制住敌人的轻骑。

不过在数学家们的帮助下,命中率太低的问题很容易就得到了解决。一支枪的命中率很低不要紧,那咱们可以安排十支,一百支一起开火,那命中率不就提高了很多?多弄些人站成一排,一起开火,那威力绝对惊人!

陈诚听说科学院的人提出了这样的建议之后,不由得吐槽道:“难道这就要上排队枪毙了?”

很快的,排队枪毙这个词在牙兵中就流行起来。牙兵是最为精锐的常备兵,他们使用重型滑膛枪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去排队枪毙敌人。可惜,现在天下无事,除了遥远的西域之外,中原甚至已经说得上是海清河晏。

不打仗就没有军功,就没有赏赐,就没有荣耀,不打仗的话,那大家伙每天这么辛辛苦苦的训练又是为了什么呢?按部就班的熬资历,三四年才能往上升一级,这种日子可真是太糟糕了。

随着朝廷实力的日渐增强,军中的好战的呼声也是越来越大。从最下面的士兵,一直到兵部的大佬,都倾向于向外开战。益州,荆州,徐州,扬州,随便哪里都好,只要能打仗就行。

特别是那些军官生,他们刚刚从军校中毕业,正是极度渴望军功的时候。第一届的师兄们现在都有当上少将了的,他们却还要在少尉的职位上慢慢地熬资历,这真是让人绝望的和平年代。

就算是陈诚,也不可能压制住军中的这种好战思潮,再说他也不想将青年军官们的热情打压下去。现在世界上到处都是蛮夷,等待着被教化。所谓静极思动,安生地过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找个人打一下了。

武器要是长久不用,是会生锈的。朝廷不展示一下实力,各路诸侯也会生出各种心思。

陈诚命人铺开地图,看了一会,然后伸手往益州的地方一拍,说道:“就是你了!”

攻打益州有很多好处,第一,益州沃野千里,民殷国富,吃下来之后,能增强朝廷的实力;第二,这些年来,益州开始设置关卡,对往来的货物,特别是对朝廷卖过去的东西征收高额的赋税,早就让凉州和关中的豪强和商人们很是不满了。

理由都是现成的,益州牧刘璋行为狂悖,竟然敢使用天子銮舆,明显的是有了反叛之心。不过朝廷念在他镇守地方有功,又是皇族的份上,命令他即日前往洛阳,接受朝廷的处分。

在益州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的刘璋在接到了诏令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用了天子銮驾又怎么了?隔壁的刘表也用过了啊,怎么不去找他的麻烦,偏偏要拿我刘璋开刀?难道是因为咱看起来比较软,比较好捏吗?

再说,天子还在长安,去洛阳干什么?陈贼才是真的想造反!

刘璋断然拒绝了去洛阳接受处分的命令,开玩笑,怎么的都不会去洛阳,这辈子打死都不会去洛阳,别的事情又不会做,只有在四川当军阀才能维持这样快活的生活。他立刻将朝廷使者赶了出去,并往边境上增派了军队,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朝大军,

他其实心中还是有一些侥幸,认为蜀中地势险要,西凉铁骑就算进来了,也没有太大的用处。汉中的张鲁也应该明白假途伐虢,唇亡齿寒的道理,怎么可能让朝廷的军队直接打到益州来?

但是很明显,他错了。

听说朝廷下旨命刘璋去洛阳之后,张鲁立刻就派人封好了府库,然后带着家眷赶往了洛阳,说他年事已高,不能再担任汉中太守这样的职务,请朝廷另选贤能云云。朝廷于是下令,让张横带兵进入汉中,将张鲁塞进了中书省,并赐予了他的两个儿子以郎官的职位。

接下来,陈诚当众宣布了讨伐益州刘璋的命令。听说朝廷终于准备开战,憋得快要爆炸了的将士们欢声雷动,当真是有“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的气象。

听闻老对手张鲁这么容易就跪了,刘璋不由得破口大骂。他使劲地将杯子砸在了地上,气乎乎地道:“蠢货,蠢材!张鲁怎么能拱手而降?”

但纵然他有滔天之怒,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继续加强边境上的防御,并派人前往荆州,申以唇亡齿寒的道理。刘表听说朝廷终于动手开始收拾人了之后,连忙将冠冕,车驾,衣袍之类的东西都给烧掉了。

他不敢跟朝廷对抗,又害怕刘璋跪了之后,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所以并没有像刘璋要求的那样,派兵突袭洛阳,而是暗中送了许多的甲胄兵刃钱粮到益州去。想着益州要是能坚持的久一点,要是能给朝廷的兵马多造成一些损失,说不定就能再过几年太平日子。

刘表可没想过刘璋能打败朝廷大军,益州的那些人,打仗手艺不是一般的潮。让他们蹲在山上或者城里面防守还是可以的,主动进攻还是算了。几年前刘璋刚上台的时候,还是雄心壮志,派遣了十多万人向汉中张鲁发起了进攻,但是打了一年多,除了消耗钱粮和浪费士兵的生命之外,什么收获都没有。

就这种战斗力,别说是朝廷的兵马了,就连刘表都瞧不起他啊。

朝廷下达了讨伐益州的命令,然后按部就班的抽调兵马,囤积粮草和军火,一切都是不紧不慢的。各路诸侯则都紧张起来,现在朝廷的力量已经如此强大了,要是再吞并了益州天府之国,那还得了?

不少地方都开始暗中准备,想要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虽然朝廷的军队很强大,但是打仗这种事情是说不好的,说不定就在益州的崇山峻岭间翻车了呢?西凉铁骑的强大众所周知,但是益州不是骑兵用武的地方啊。

刘表,孙策,甚至连刘备都开始将士兵集合起来,准备........他们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反正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里算哪里。要是朝廷大军真的翻车了,那他们说不定真的会有什么动作。

只有幽州牧公孙瓒什么事情都不管,一直追着北方的乌桓人和鲜卑人打。在袁绍集团覆灭之后,公孙瓒就带兵返回了幽州,然后每年都亲自带兵去草原上扫荡。在大将军的麾下做事,可比在刘虞的手下干活愉快多了。

因为他在北方的功绩,朝廷给他发了一次又一次的赏赐,后来还送了他许多的武器盔甲,甚至还有二十门虎蹲炮。在公孙瓒和公孙度的联合打击下,乌桓人的实力大减,不得不派人上表称臣,好避免被公孙瓒那个疯子一直追着打。

不过陈诚一直不大理会他们的请求,依旧任由公孙瓒在东边胡作为非。重新组建起来的白马义从恢复了过往的战斗力,他们这些人不事生产,除了抓些乌桓人和鲜卑人去卖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收入。

种田是不可能种田的,挖矿那么累也不会去,只有每天打仗抓俘虏,才能维持得了高昂的军费。抓乌桓人和鲜卑人去卖是一个利润很高的工作,幽州的豪杰们没有别的经济来源,除了卖些毛皮之外,就只能跟着公孙瓒一起出去打胡人了。

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六章 益州 1/4

在朝廷宣布了对益州的讨伐令之后,陈诚麾下的那些将领们都是大声欢呼,并摩拳擦掌地等着立下武功,好从此加官升职,走上人生的巅峰。但是随后就从兵部有消息传出,这次攻打益州只会出动十万人,其中还有一半是用来镇守各处的,能够上阵厮杀的只有五万人而已。

这哪里够啊?每年都有那么多军官生毕业,还有许多的府兵等着打仗发财,区区十万人,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已经被预定光了。有好些将领仗着是大将军的旧部,跑到兵部大吵大闹,非得将自己也加入到出征部队的序列中去。

新上任的兵部尚书阎行是中书令阎忠的侄子,本身就是朝廷中最大的山头,怎么会怕了下面的将领来闹事?在劝说了几次无果之后,阎行直接让禁军把那些人给出叉出去了。胆敢反抗的,先打一顿,然后扔到监狱里面去。

监狱许久没开张,里面的犯人要么被送到了矿坑里面,要么被送到了西域,连耗子都快要饿死了。这时候突然塞了不少人进来,立刻就显得热闹了许多。按理来说,进监狱之后的人,不管之前是多大的官,都得要小心翼翼才行,但是新来的这些人却是骄横无比。

进来之后不但没有给狱卒孝敬,反而指使着狱卒们干这干那。这些监狱的看守人员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只能陪着笑脸好生伺候。没办法,这些人的来头都太大了,还能直接跟大将军说上话。

就算不是这样,他们在外面也还有不少的旧部,要真是急眼了,军汉们直接就当街杀人。那些厮杀汉们都是无法无天的主,杀了人之后也不怕,径直前往衙门投案自首,然后就打包去西域打仗去了。

这种事情发生了好几起,搞得狱卒们一见到塞了这么多将领进来,就是头大如斗,赶紧的买了好酒好菜的伺候。

下面的将领为了争取上阵的名额而打的头破血流,高级将领们也一遍遍地往皇宫里面跑。现在统帅的任命还没有下来,他们觉得自己都还有机会。只有出任过一方统帅,有过独当一面的经历,那才是进入了朝廷的决策圈,才有了出将入相的机会。

甚至连阎行也借着机会,向陈诚隐晦地提出过,他可以不做这个兵部尚书,就想要出去带兵打仗。陈诚当时笑着道:“你才从并州牧的位置上卸任,还是现在洛阳休息几年再说吧。兵部的事情千头万绪,正需要令明这样的大才来管理。”

吵嚷了大半个月,弄得人心浮躁的时候,朝廷才发下诏令,任命田豫为这次出兵的统帅。让其自行组建幕府,并有权从各支部队中抽调军官。这个任命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但是想想,却又是理所当然。

大将军微末时的那些朋友和旧部,现在一个个的都的都登上了高位。赵云是冀州牧,徐荣是兖州牧,刘备是徐州牧,吕方是豫州牧。此外,许文是征西将军,正统帅着整个西方前线的军队与贵霜人交战,其余的关羽,张飞,魏冉,赵思等人,都是身居高位,并且有很多人已经有了爵位。

田豫是大将军的旧时好友,会得到这种机会也是很正常的机会。原本田豫在洛阳就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这下子直接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许多人带着满车的钱财等在田家的门口,就希望能有个送礼的机会。

还有些人直接带着家中的漂亮女儿上门,准备送给田豫当做小妾。不过可惜,田豫虽然表面温和,但是心中自有主意,是外圆内方的人。对于这些上门来送钱和女儿的,都是一概不见。

他根本就没有回家,而是住到了军营里面,开始从牙兵和兵部挑人。那些想送钱送妹子的人见了,也只能作罢。其他地方也就罢了,军营那是万万不能闯的。就算是在边上停留的时间长了,都有可能被当做间谍抓起来。

这几年为了火炮的事情,洛阳不知道抓了多少探子了。

建安八年春,田豫受命出征益州。他手下的兵马大多为步兵,骑兵只有一万,但是却配备了两百多门大小火炮,堪称是史无前例的强大火力。因为汉中太守张鲁投降的缘故,朝廷大军先在南郑取齐,然后对益州发动了进攻。

这次出征事前就已经弄得人尽皆知,并没有任何的突然性,因此打起来也是实打实的拼消耗。大军兵分两路,主力出米仓道,偏师走金牛道,径直向益州杀去。

朝廷兵马大多装备了钢甲,配备了火炮,牙兵的几个步兵营都已经装备上了重型滑膛枪,在战斗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益州军也装备了一些火炮,给田豫麾下的士兵造成了一些伤亡,却很快在疯狂的炮击中变成了废铁。

刘璋将一支支兵马派上前线,却又在枪炮的轰鸣中被打的粉碎。说到底,时代已经变了,光靠着个人的武勇就能纵横四海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田豫的麾下除了有张辽,徐晃,马超,庞德,孟达,张横,鲍出这些将领之外,还专门从豫州将甘宁,徐盛,丁奉这些益州人给调到了军中。大军进展迅速,在开始的两三次大仗打完之后,能给田豫军造成最多麻烦的不再是刘璋的兵马,而是蜀地那糟糕的道路。

很多地方步兵翻过去还行,马匹就很难通过,更别说把那些沉重的大炮给推过去了。不过刘璋军的火炮数量也不多,大多已经在前面的几次战斗中损毁了,因此田豫命令张辽徐晃等人轻兵疾进,只携带了刀剑,长枪,弓弩,虎蹲炮等步兵装备,就一路杀进了蜀地。

在野战中,轻装的牙兵也能轻易地击败几倍数量的敌人,但是很快,他们就碰到了难题。

刘璋麾下的大将张任坚守城池不出,只是派小股部队骚扰田豫军的粮道。徐晃张辽等将尝试着攻打绵竹,然后一脚就踢到了铁板上。虎蹲炮对城墙一点作用都没有,炮弹轰上去,不过是多了几个坑坑洼洼罢了。

在损失了一百多名士兵之后,善战如张辽,骁勇如徐晃者,也只能先将绵竹给围困起来,然后等着后方将大炮给送上来。要是没有大炮,那就只能拼着死伤去抢城。有张任守着绵竹,靠着传统的方法,最少也要四五个月才能将城池给啃下来。

但是田豫制止了这种做法,他很有耐心地等待十二磅的拿破仑炮被运到了前线,然后开始昼夜不停地轰击。连续的炮击持续了十多天,城中的守军伤亡惨重。张任还可以咬着牙继续坚持下去,但是他手下的士兵和将领却是受不了。

干挨打而不能还手是最伤士气的,城中守军受不了这样的情况,出城发动了一次逆袭,却在滑膛枪和火炮的面前撞得粉碎。打退了守军的进攻之后,田豫指挥着部队发动了强攻,在炮火的掩护下,绵竹被攻克,张任带着残兵败将退往了雒城。

雒城几乎是益州最后的屏障,要是这里再失守,那后面就没有地方,也没有兵力去防守了。即便是还有军队,士气也要掉光了。

刘璋看着张任带着残兵败将归来,眼泪都掉了出来,他哀声道:“先君花费了许多精力,这才平定了益州。传到我手里后,也不曾怠慢政事,为何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张任惭愧地道:“是末将无能,这才.......”

刘璋拦住了张任,叹气道:“这哪里能够怪你呢?朝廷大军有那么多的大炮,就算是卫霍复生,又能怎么办?张将军,你说雒城能够守得住吗?”

张任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终究是守不住的。”

刘璋再次叹气,抚摸着坚硬的砖墙,说道:“唉,我也知道是守不住的,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投降了吧?大将军好歹还算是讲道理,也不会乱杀人。”

张任急道:“此事万万不可!”

“可是咱们打不过啊,不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张任道:“大将军削平各路诸侯,天下英雄看在眼里,难道不会群起反对吗?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

“转机?”刘璋苦笑了起来,“刘表孙策等人虽然暗中送来了不少钱财,但是他们根本不敢出兵,哪里还能有什么转机?张将军你是世之良将,可惜跟了我这没用的人,才沦落到现在的处境。”

张任忍不住垂泪,却依旧挡不住刘璋投降的决心。

田豫率兵赶到雒城,一边挖掘壕沟,一边等待后方将大炮运上来,却不妨城门忽然大开,刘璋身穿白衣,捧着益州牧的印绶,带着城中将士出城来投降了。

田豫先派少量兵马上前控制住了城门,并在城头上架起了火炮,然后才派大军入城。

刘璋跪倒在地上,将印绶举起,道:“罪臣刘璋,见过朝廷上将。”

田豫上前将刘璋扶起,温言道:“大将军气度恢弘,使君既然投降,他定然是不会追究的。只是益州还有些地方没有投降,需要使君帮着劝说一二。”

见到田豫并不是盛气凌人的样子,刘璋心中稍安,连声道:“一定,一定!”

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七章 藩国 2/4

有了刘璋出面劝降,益州各处很快就被平定。田豫收缴降卒的盔甲武器,分兵镇守四方,然后派人将刘璋一家送往了洛阳。听说益州被平定,陈诚很是高兴,大手一挥,任命田豫为益州牧,又在洛阳安排好了宅邸,供刘璋及其家人居住。

刘璋军的覆灭,表明了旧式军队在新式军队面前完全不堪一击。这十年来,骑士阶层刚刚才兴起,然而还没成为占据绝对优势的统治者,就被大炮轰的粉碎。

在田豫出征益州的时候,陈诚下令,让豫州的吕方,兖州的徐荣,冀州的赵云,以及青州的臧霸,徐州的刘备等都做好了戒备,甚至连荆州刘表,扬州孙策,还有交州士燮也送去了诏令,让他们收拢兵马,准备粮草,以防止有人心怀不轨。

大将军的这种操作,一如既往的充满了令人迷惑不解地方。但是在整个攻蜀期间,南方的诸侯们都没有什么动作,似乎是假装根本没有这回事。当平地蜀国的消息传回来后,从西域也传回来了好消息。

许文,吕布等将领远征贵霜,经过好几年的战斗,终于杀穿了阿富汗,打进了印度流域。贵霜帝国的主力军队在连年的征战中被消灭,后方叛乱四起。许文在前线传信回来,说那里土地肥沃,人民却孱弱不堪,请求朝廷派遣更多的兵马,输送更多的军火,以期将那里变成中国之地。

陈诚拿着许文写回来的信,捉摸了半天,觉得这事情不是太好办。贵霜王国其实早就被大炮轰碎了,但是这一路上的补给着实是要了人命。而且离得这么远,前线的将领根本无法节制。

据王越收集到的消息来看,吕布和许文都扩编了许多军队,招募了几倍数量的伪军,就差独立建国了。省部的官员们倾向于将吕布和许文调回来,然后另外再派出一些将领和士兵过去。

但是那样有用吗?隔着成千上万里的距离,换了人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会成为一个个的独立政权?再说,他又不是始皇帝和明太祖那样非得把所有权利都抓在手里的人,将国内那些喜欢打仗的,或是有着雄心壮志的人都扔到印度和中亚去,岂不是件大好事?

那边天地宽阔,机遇无限,就等着中国的英雄豪杰们去开拓了。于是,他下令召刘备,关羽,张飞等人前往洛阳,商量让他们带兵出国打仗的事情。

不过在那之前,群臣已经一致上表,说“魏国公劳苦功高,当进魏王”。

“这么快就要当王了?”

陈诚捏着劝进数,问道:“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头发花白的阎忠面色依旧红润,他笑着道:“哪里太快了?我还嫌太慢了!”

边上刘倩除了身体丰腴了一些,面貌没什么变化,依旧如同少女的时候。因为“医疗”技能实在是太强了,搞得每次都跟第一次似的。她笑眯眯地道:“中书令说的没错,是太慢了,不是太快了!”

长子刘胜都已经已经七岁了,老爹才当上魏王,这他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太子?

“好吧,既然你们说让我当魏王,那我就当魏王好了。”

陈诚也不矫情,直接就成了大胃王........啊,不对,是大魏王。虽然高祖皇帝刘邦曾经杀白马盟誓,说“非刘氏而封王者,天下共诛之”,但那已经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四百年前,也没有大炮不是?

听闻陈诚受封魏王,刘备极为愤怒,认为对方有僭越之心。陈诚也不隐瞒,坦然地对刘备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事情已经由不得我了。兄长要是想骂,那就多骂几句。”

“哼!”

见到对方不说话了,陈诚又道:“吕布和许文已经杀进了印度,那边土地肥沃,有半个中国这么大,当地的土著又十分孱弱,正是上天赐予中国人的地方。我准备在那边建立十几个藩属,兄长有意成为一国之主吗?”

虽然还处于愤怒中,但是听到这句话后,刘备不由得怦然心动。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去六七千里外的地方建国,如何比得上在中国........他这边在思索,关羽保持了沉默,张飞却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要说话却又强行忍住了。

陈诚见状,笑道:“兄长多想几天就是,要是真愿意去印度,必然会留一块最为肥美的地方。关二哥和张三哥也一样有机会啊,印度那么大,大家各分一块膏腴之地,以后传给子孙后世,岂不美哉?”

等到从皇宫中出来之后,张飞迫不及待的就嚷嚷了起来,:“大哥你还犹豫什么?成为一国之主难道不好?”

刘备道:“此事还需要深思。”

张飞声如洪钟,“再深思,地方都被别人挑完了!”

关羽道:“三弟不得无礼,大哥自然有大哥的想法。”

当晚,陈诚忙活了许久。有些这么多妻子之后,很多时候都是都是好几个人一起睡,这样就要干到很晚才行。刘备也是彻夜难眠,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最后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找到关羽和张飞,说道:“为了汉祚不至于断绝,我决定........”

还没等他说完,张飞就大叫起来,“大哥你能想通就好!在徐州能有什么劲?边上围了一圈的军队,文正早就在防着我们了。”

刘备苦笑道:“我当然知道文正早就防着我们了,但是.........唉,那就这么着吧。等回了徐州,咱们就开始准备。以后啊,咱们就很难回来了。”

陈诚准备分割印度,用以酬劳有功之臣的想法一经透露出来,就在朝野间激起了许多的讨论。报纸在这个时候已经很普及了,上面也开始了各种各样的讨论。有赞成的,有反对的,还有许多人幻想着能在那边大发横财。

报纸上连续许多天,都在介绍印度的气候,地理,极力渲染那边的土著孱弱,却又到处都是黄金。到处都是黄金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吕布和许文的军队确实在那边搜刮了不少的黄金出来。

这场讨论从建安八年一直持续到了建安九年,随着商队和退役将士从印度返回,带回来了许多的黄金饰品。据说那边有很多的庙宇,当地的土著信奉一种叫做佛陀的伪神,往往会给佛陀修建几米高的纯黄金打造的塑像。

这些消息让朝野中的讨论声浪变得更加炽热,随着陈胜吴广在大泽乡喊出了那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中国人天然就是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两汉四百年来,这种事功之心变得更加的普遍。

现在的情况很像一千多年前,周朝刚建立起来的时候。中国大致上完成了统一,然后睁开眼来向周围一看,遍地都是需要教化的蛮夷。而且“地理学”在中国已经被传播的很普遍,大的地球仪不好搞,小的却很容易就弄一个出来。

在地球仪上面一看,吓!还有这么多地方的蛮夷需要教化?

就在中国还在讨论的时候,真理教的牧师已经跟着军队和捕奴队杀进了印度。他们高举着锤子,呼喊着“为了上帝”的口号,在广阔的印度平原上横冲直撞。装备了火枪和大炮之后,护教军的战斗力又上升了一大截,往往只需要两三百人就能在印度的旷野中如入无人之境。

牧师们推倒了佛陀和菩萨的雕像,将所有的黄金都给没收掉,然后用水泥给陈诚修建了许多的神像。在得到洛阳方面默许和放纵的态度后,吕布和许文也在印度大肆扩张,圈了许多土地,奴役了许多当地的土著。

只是当地人实在是太懒了,当奴隶也不好好当,不用鞭子抽的话,整天就只会磨洋工。更为严重的事情,是在击败了贵霜人的主力之后,吕布军和许文军都是在打菜鸡,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得很快,都快沦落到跟捕奴队一个水平了、

吕布是无所谓,他在进入了印度之后,很快就放飞了自我。印度那些种姓高的妹纸质量很不错,吕奉先搜罗了几十个,日日鞭挞。他现在也有了“无限体力”这种半神一般的特质,能够从早干到晚,然后又从晚上一直干到早上。

好些时候,他的兄弟都磨破皮了。但只要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就又是一条好汉。

相比于吕布的荒淫,许文就有自制力得多,只是收了十几个美女而已。他也不像吕布那样,除了自己爽之外,就什么都不管了。为了应对军队战斗力下滑的情况,许文学着朝廷的办法,将占领地区周围的土地和人口平分给麾下的将士,然后由军队来管理当地的百姓。

有组织就是比没组织的要好,在吕布军战斗力飞速下滑的时候,许文已经在印度建立起了虽然简陋但是有效的统治。要不是听说大将军准备在印度建立藩国,这种日子真是要多爽就有多爽。

本地的王公贵族们不但没有多少反抗之心,反而是纷纷排着队给他们送钱财和女人。汉军在那边过的不要太舒服,就算是最普通的士兵,也在当地有了几百亩的土地,数十上百个奴隶替他们干活。他们要做的,不过是每天去点卯,然后就在女人的肚皮上挥洒多余的精力。

第三百九十八章 江东 3/4

从建安九年开始,之后的十年之中,有许多的中国人跑去印度淘金。各路人马在印度次大陆上横冲直撞,搞出了各种事情。其中既有刘备这样坚韧不拔的英雄,也有满脑子打家劫舍念头的游侠。

泰山军和黑山军中的不少头领就变卖了家产,然后武装起几百上千人后,就冲到了印度去,也不知道他们是被压迫的狠了,还是因为喜欢过那种刺激的生活。

但是最离谱的,还是曹操突然在印度现身了。他还不是一个人,曹昂,曹丕,夏侯惇等一大批的曹氏集团的宗亲旧部都出现在了印度的土地上面。曹老板隐姓埋名了许多年,带兵打仗和治理国家的本事更上一层楼,很快就带着几千旧部在印度打下了一大片领土,然后派人回来,将更多的人接了过去。

留在中国的家眷们问道:“那地方有那么好吗?”

使者回答道:“主公让我给大家带了一句话。”

“什么话?”

“人傻,钱多,速来!”

听到这句话后,周围的人都不禁笑了起来。这本是报纸上面形容印度的,现在连远在异国他乡的曹老板都知道了。看来那边确实是很不错,很多人就收拾了行囊,踏上了去西天的道路。

因为相距实在太远的原因,朝廷对印度没有什么控制力。派出去的人到了那边,都像是脱了缰绳的野狗,到处使劲撒欢。陈诚也不为已甚,只是将青岛,上海,旅顺的港口又扩大了一些。

平州牧公孙度在吞并了整个朝鲜之后,本来是厉兵秣马,以待中原之变。但是陈诚三下五除二就将曹操和袁绍给收拾了。这种彪悍的战斗力将公孙度吓得不轻,原本的在山东登陆的计划立刻就被掐死在了襁褓之中。

南下的计划是行不通了,那就只能越过对马海峡去祸害日本人了。这几年来,平州的舰队沿着日本到处晃荡,而且已经建立起了一些居住点。因为火炮普及了的缘故,平州军在日本建立的据点往往都是先修一个炮楼,然后外面围上一堵墙,再挖些壕沟什么的。

这些炮楼下面,埋葬了许多日本百姓的尸骸。公孙度在刚当上平州牧的时候,就诛杀了一百多家豪强,这时候冲到了日本,哪里又会变得善良了?他派人抓了许多的日本人去修炮楼,修完之后还把人家扔进了矿坑里面,真的是太坏了。

后来公孙度终于死了,换了公孙恭继任平州牧,这才结束了在日本的烧杀抢掠,行事变得温和了一些。平州军不再胡乱杀人,而是大量地捕捉日本的土著,然后给卖给各地的奴隶贩子。

海浪一波波的涌来,拍打在岸边。孙权站在渐渐启动的站船上,望着会稽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惆怅。曾几何时,他一度离扬州牧的位置是那么近,但是却被周瑜给破坏了。那个时候兄长孙策病重,都已经将印绶交到了他的手上,可是却又被周公瑾给抢走了。

周瑜带着孙策奔到洛阳,治好了伤,那孙权自然是不可能接任扬州牧了的。他在家中待了几年,越发的忍不住心中的躁动,于是和那些不满孙策高压统治的豪族搅合到了一起,决定离开江东,远远的去印度创业。

得益于陈学的兴起,江东的船舶技术这些年来也有了不小的提升。不但找到了台湾,爪哇等地,还有不少人开着船溜达到了印度。江东有不少人知道了那边有着肥沃的土地,孙权又在报纸上看到了关于印度的报道,更是心动的厉害。

最近他还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当上江东之主,带着十万大军北伐中原,当真是气吞万里如虎。就是梦境的结局不大每秒,居然在合肥那地方几次三番的被人拦了来下。这怎么可能?

要是能提十万大军北上,什么吕方徐荣,全都不在话下,就算是大将军,他也有信心将之斩于马下!怎么可能被几百个骑兵就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被几十个人就吓跑了?睡一觉自己就退兵了?

这绝不可能!

船只渐渐加速,孙权热泪盈眶地望着江东的土地,哽咽着道:“再见了!”

人们常说:死者不可复生,亡者不可复存。但是死灰复燃的事情是有的,死人重新活过来也是有的。曹操本来死了,结果现在又活了过来。不但活了过来,而且还是活蹦乱跳,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凶残,更加的老练。

曹军在印度次大陆上横行无忌,斩杀了不少的王公贵族,然后把那些漂亮的未亡人都给接收了过去。等到孙权赶到印度的时候,曹操已经成了次大陆板块上最强的诸侯。不过曹孟德这次学乖了,在打下了一块大大的疆域之后,立刻就给朝廷上表,请求归附。

请求归附是假,想要争取时间发展才是真的。印度人虽然软弱,好歹也有那么多的人口,想要治理很是麻烦。光是语言不通这个问题,就足以让人头大。曹军虽然骁勇善战,但是能治理地方的人就那么几个。

打下来那么大的地方,根本就管不过来啊!

过了半年之后,朝廷的回复到了。就像是曹操事先所预料的那样,陈诚气度恢弘,根本不在意他在次大陆上的事情,给他颁下了将军印,承认他统治的地方属于华夏圈的一部分。

印度上的各种纷乱持续了整整十年,直到建安二十年的时候,才形成了十几个稳定的势力。其中最强的当然是曹操,其次是能不时从朝廷那边淘换点东西的刘备,再往下就是背靠着江东和交州的孙权。

孙权娶了士燮的女儿,成了世家豪强们的代言人,在印度大陆的东边占据了好大的一块地方。得益于金鸡纳树皮的运用,疟疾的致死率下降了许多,因此往南海殖民变成了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

特别是在发现南洋盛产香料之后,更是有无数人为之疯狂。孙策因此一边继续扫荡境内的山越人,一边全力开拓南海。十年下来,版图扩大了五倍,人口膨胀了两倍,兵马和战舰的数量翻了三倍。

与江东相比,荆州也有一些发展,但是没那么快。因为荆州根本就没有向外扩张的道路,而且刘表本人也没有往外扩张的意愿。在刘璋被送到洛阳之后,刘表就对朝廷十分恭敬,钱粮赋税什么的都是按时按量的上缴,生怕朝廷找个借口就打过来了。

不过或许是在洛阳娶了许多妻子,生养了一大堆孩子的缘故,陈诚这些年来是越发的人畜无害。除了修建工厂,建设道路之外,陈诚基本上就没有做过什么别的事情。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在台湾建立了据点,然后将舰队开到了南海,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橡胶。

然后在建安十六年的时候,蒸汽机上面开始使用橡胶,效率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到了建安二十年的时候,南海的种植园进一步的扩大,海军部在爪哇南部获取了一个深水港,舰队已经能够出入印度洋。

在这期间,朝廷的海军和孙家的水师在海洋上有过多次冲突。事情闹的最大的时候,朝廷将新下水的八百吨战舰调往了广州港。面对着“君王”级上面的六十门大口径轰击炮,孙策并没有退缩,而是带着舰队冲了出来,和朝廷的海军来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海战。

孙家一方有四十条各式战舰,共装备了三百多门火炮。朝廷的海军则有六十条战舰,共装备了七百多门火炮。无论是在吨位上,还是在火炮的数量上,朝廷的海军都是完胜。甘宁和太史慈是不逊色于孙策和周瑜的将领,双方在海上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战斗结束后,曾经雄霸南海的孙家水师被轰成了碎片。

整支舰队能够完整回去的只有五艘,剩下的不是大破,就是化作了海上熊熊燃烧的火炬。经此一役,孙家的实力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年前。在不能拥有制海权的时候,在海外开拓的那些基业,都将会被朝廷逐一吃掉。

这个时候,孙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朝廷对江东和交州在海外的扩张无动于衷,甚至还持鼓励态度。原来搞了半天,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海战结束后,太史慈带着主力舰队堵住了广州湾,甘宁则是带着分舰队在海上游荡,切断了江东和海外的联系,同时还通过海路运送了两万人在广州附近登陆。在陆地上,陈诚亲自带着两万牙兵出现在长江边上,并调集了近十万大军,四百多门大小火炮,准备将江东碾成齑粉。

不过在真的开战之前,陈诚先派人给孙策递送了最后通牒。面对着海陆两面夹击,即便是心高气傲如孙策者,也不得不地下了头颅,接受了充满屈辱的和平条约。之前他也曾经尝试过先在南边打一场打胜仗,只要歼灭了那只登陆的偏师,则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然而南边的军队数量虽然少,却是有着海军舰队支援,还在地上挖掘了壕沟,用沙袋码出了简陋的棱堡。六万江东军奋战了三天,死伤了一万多人。在舰炮齐射面前,人多根本就不管用。

就算是没有舰炮支援的地方,新近列装的燧发枪也是吊打了装备着火绳枪的江东军。海战和陆战都失败了,孙策也只能投降认输。主要是陈诚开出的条件并不苛刻,而且大家还算是亲戚,那么投降也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九章 死了又死 4/4

和平条约在孙策看来十分屈辱,但是在江东内部的其他人看来,还是处于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不少人甚至认为,接受了会比没接收更好。条约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让孙策和周瑜等人去印度,由陈诚和孙尚香的儿子孙武来接任扬州牧的位置,并且将孙家的水师收归朝廷所有。

原有的海军主力舰队将会一分为二,分别为北洋舰队和南洋舰队。其中北洋舰队以旅顺,青岛,上海等港口为主要基地;南洋舰队则以广州,台北,爪哇等港口为基地,孙家的舰队,水手,港口,海外殖民地等地方都会被并入南洋舰队中。

“可恶啊!那人是陈诚的儿子,根本就不姓孙!”

孙策年长了许多,脾气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在见到陈诚派人送来的合约后,依旧气得七窍生烟。怒道:“混账陈诚,给自己儿子改了姓,就想要来霸占我孙家的基业!”

但是其他人都很是欢迎孙武来当扬州牧,不管怎样,那毕竟是孙尚香的儿子,身上也流着孙家的血。要是能打赢,那孙武肯定是会被视作外人的。但是现在打输了,而且还输的很惨,那孙武立刻就被他们当做是自己人了。

孙策还想继续反抗,但是下面的人心已经散了,他也只能长叹一声,然后带了上万人跑路去印度。孙权在印度刚刚打了个大败仗,麾下的将士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孙策就突然带着残兵败将跑了过来。

说是残兵败将,那是相对于朝廷的大军来说的。印度上的诸侯们还处于冷兵器和热武器混合的时代,江东军也是一样。不过孙策麾下的军队里面,拥有着大量的火绳枪和步兵炮,这些家伙可都是朝廷的兵工厂里面生产出来的,每一支上面都打上了记号,能够追查到生产的车间。

要是出了大规模的质量问题,是能够一直追查到每一个生产者的头上的。因为大规模的使用了各种机械,所以朝廷出产的武器一直都是精良的代名词。在孙策到了印度东部之后,很快就夺取了军权,并带领孙家的军队,挡住了汹涌过来的曹军。

之前在广州附近,孙家军在沙袋垒成的棱堡面前撞得头破血流,这次孙策来了个“依瓢画葫芦”,同样在交通要道上摆上了十几座简易棱堡。曹操虽然是百战名将,但是在印度欺负土著,或是殴打孙权这种废材打多了,并没有紧跟时代的脚步,还在使用方阵作战,然后就被孙策打得满头都是包。

只打了一天,曹军就死伤了三千多人,这种伤亡实在是太大了,曹操只能下令让士兵停止了进攻,然后带着亲兵上前查看孙策军的阵地。曹孟德现在已经六十多岁,胡子头发都白了不少,气色看着也很不好,似乎随时都要死掉一样。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会,然后就明白过来,在这样的防御阵地面前,除非是有更多更强的大炮,而且还要有至少三倍以上的兵力,才有胜利的可能。即便是打下来了,也必然死伤惨重。

如今印度大陆上,大大小小的有十多个势力。各路诸侯的军队中虽然掺杂了不少的本地土著,但是本地人的战力实在是太糟糕了,真正能打的还是中国人组成的少量精锐。北面的那些诸侯背靠着西域长史府,装备了许多的火枪和大炮,还能不断地从中国得到人口补充。要是损失了太多军队,那些人可是会扑上来撕咬的。

现在曹操已经知道对面的主帅从孙权换成了孙策,于是叹息着道:“狮儿诚难与之争锋!若孙仲谋,只配给我当儿子!”

随后,曹操派出使者,和孙策讲和,并将抓获的孙氏将领交还回去。曹军实力依旧强大,而且还有一支数千人的骑兵。反观孙家,战马不过三百匹罢了。在这片大陆上,中国人的数量本来就少,彼此互相厮杀只会让那些土著占了便宜。

印度次大陆够大了,足够这些人消化个几十上百年的。原本曹操还想着在统一了这片大陆后,就率兵打回洛阳去,但是这场战斗让他认识到,这个愿望是永远都不能实现了的啊。

在撤兵的路上,曹操发起了高烧,勉强返回了老巢后,直接就陷入到了昏迷之中。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立刻命人将曹昂,曹丕,夏侯惇等人都叫了过去,对他们嘱托后事。

曹操抓着曹昂的手,面色沉重地说道:“我生平有三大恨事,一是数次败在陈文正的手里,以至于只能流落到这莽荒之地来;二是刘备在徐州阻挡了我许久,来到这里之后,又挡住了我军北上的道路;三是东征碰到了孙策,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

这三件事情都是我平生的恨事,现在我交给你三支箭矢,你一定要将这几件事情牢牢记住,不可忘记了!”

曹昂流着泪道:“父亲大人请放心,孩儿绝不敢忘了这样的深仇大恨。等到兵精粮足之后,先破孙策,再北上与刘备军决一死战!等到灭了印度诸侯,定然要打回中国去!”

曹操脸色苍白的笑了起来,赞叹道:“好儿子,有志气!”

但是随即他又训斥道:“胡说!什么击破孙策,什么跟刘备决一死战,以后这些事情提都不许再提!我给你这三支箭矢,不是要你去复仇,而是想要让你知道,连我都收拾不了他们,你就更不用想了。好生保住咱们曹家的基业,不要再想着统一天下了!”

“啊?”

曹昂顿时惊呆了,父亲这些年来一直东征西讨,打下了大片的疆土,心心念念的都是要打回老家去。怎么在临死前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莫非是在说胡话?

见到曹昂脸上的表情,曹操哪里不明白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他苦笑着道:“打了这么多年仗,死的都是中国人。要是我们再这么互相杀下去,只怕本地的那些人就要起来造反了。他们的人口数量是我们的百倍,还是让国人们修生养息,多生些孩子吧。”

这下子曹昂懂了,他流着眼泪道:“父亲大人的话,孩儿一定谨记在心中,绝不敢忘却。”

曹操笑道:“我平日嫌弃你太过软弱,现在却觉得,你这个性子刚刚好。开拓虽然不足,守成却是绰绰有余!你的那几个弟弟,记得要多照看一些,只有宗族亲眷才是最可靠的。兵权须得由自己人掌握,不可操控与他人之手!”

“是!”

曹操说了很多,最后终于说不下去了,他挥了挥手,说道:“都出去吧,我累了。”

众人退出了房门,没一会,房间中就传来了未亡人的哭声,“将军去世了!”

门外,曹昂的脸上又有泪水流了下来。夏侯惇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公子请立刻召集文武大臣,明确主从之分,这样才是最大的孝道!光在这里哭泣,又岂能令主公满意?”

曹昂擦去了泪水,哽咽着道:“叔父教训的是,只是我现在心乱如麻,还请叔父帮着处理事情。”

夏侯惇于是传令布置灵堂,又让文臣武将们都来曹操的灵前,当众道:“主公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去世前吩咐以长公子曹昂继承将军之位,尔等还不上前参拜?”

他带头跪拜了下去,大多数文武大臣们早就已经将曹昂看作是曹操的继承人,现在也跟着一起跪倒在地,齐声道:“参见主公!”

曹昂道:“众位快清起来,你们都是父亲的肱骨之臣,以后还要你们辅助,我这个将军的位置才能坐得下去。”

他说话很是诚恳,将曹操之前的交代一一向众位大臣分说,很快就稳定了人心。曹氏集团的战略目标也从对外扩张改成了修生养息。曹操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方,刘备听说曹操已死,将手中的马鞭举起,慨然道:“曹孟德已死,则更有何人是我对手?当立刻点起兵马,前去攻打新洛!”

所谓新洛,就是新的洛阳的意思,是曹军在南边的政治和军事中心。

刘备当即派人将关羽,张飞等将领叫来,商议一起出兵的事情。关羽是世所公认的守城大师,在徐州的时候就经常被曹操围在城里面打,还不止一次两次。到了印度后,刚刚发展了起来,就碰到了曹操诈尸,双方混战一场后,关羽又被围困在了城里面。

虽然武器从长枪弓箭换成了火枪大炮,但是关羽守城的功力依旧没有任何的退化。面对着曹军的疯狂进攻,他从容地命令士兵开炮,用实心弹和霰弹将曹军的攻势打的粉碎。在有了新式的武器之后,守城方实在是太占便宜了。只要有足够的弹药和粮食,他可以一直守下去!

后来刘备军对曹军发起了反击,一样也在坚城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从那之后,更是坚定了关羽“铸坚城,用大炮”的战术理念。现在印度大陆上的各路诸侯都是这个路数,就算是雄武如曹孟德者,在坚城大炮面前也没什么办法,只能靠着长期围困来逼迫对方投降。

现在曹操终于又死了,正好趁着曹军人心惶惶的时候,把新洛给拿下来!

阅读网址:

第四百章 攻城 1/4

虽然刘备想要趁着曹操新丧的机会南下,但是关羽却有不同意见,他说道:“趁人之丧而伐之,不义也!”

趁着别人的君主刚刚死了的机会,派兵前去攻打,这是不道义的行为啊。

刘备不以为然地道:“此时若不加以讨伐,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关羽又道:“即便我们能在野战中取胜,曹军修建的那些坚城也不易对付。”

随着真理教在整个印度的泛滥,火炮技术也随之而扩散到了各地,诸侯们都能够自己铸造大炮了。就算是技术比较落后,造出来的大炮太重,也能架在城墙上当做要塞炮使用。现在这个时代,防御被极大加强,而进攻手段则是被削弱了许多。

真要打起来,除非是占有绝对的兵力和火力优势,不然的话,就只能慢慢耗。

刘备却很有信心,他对关羽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曹操这些年来东征西讨,早已经跟诸侯结怨,如今吾振臂一呼,必然是应者如云!”

一个月后,吕布,许文等北方诸侯的回信就到了,这些人都不愿意出兵打仗。一来是攻城战真的是太要命了,要消耗无数的钱粮,要死伤无数的士兵;二是印度本地的土著真是太好统治了,不用怎么管,自己就会将赋税收好了送上来。

哪里像中国人那么头铁,压榨得狠了立刻就会跑路,或是干脆化身为盗匪。这里的人就算是死,也想要死在主子们的刀下。到了这里之后,无论是吕布,还是刘备,曹操,孙权,他们麾下军队的战斗力都是一天不如一天。

有这么多的本地土著可以剥削,谁还愿意拼死拼活地去打仗呢?即便是曹军军法严酷,也管不住麾下士兵成群结队的逃跑。到了后来,曹操也没了办法,只能使用了很多的怀柔手段,不然的话手底下的人都要跑光了。

这也是为什么曹操在临死的时候要曹昂不要想着报仇,这片土地似乎是有种魔力。任你是多么凶残的军队,来到此地之后,都会飞快的被腐化。孙策只带来了一万人残兵败将,里面还有不少人是军队的家眷,能打的不到五千,然后就把曹军给拍了回去。

听闻各方诸侯都不想打仗,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小日子,刘备愤然道:“不想衮衮诸公,尽是鼠目寸光之辈!”

其他人不来,也阻挡不了刘备出兵的决心。他点起了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就向着南边杀了过去。这五万人里面,真正能打的也就四千由汉人组成的军队,其他的都是本地土著,战斗力虽然不是负的,但也很值得怀疑。

果不其然,军队才走了一百里,就有上万人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在汉人看来,这些阿三有很多都是长得一样一样的。这里又没有编户齐民,想要秋后算账都找不到人。跟这片土地上以前的那些征服者一样,中国人已经成为了新的统治阶层,与下面的贱民,低种姓已经完全割裂开来。

在土著们看来,打仗是上层人的事情,他们才不愿意掺和呢。而且还有语言不通的问题,就算想要像在中国那样,建立起基层组织都做不到。

还没等跟曹军交手,大军就只剩下了两万出头。要是继续往前走,只怕军队的数量会进一步的减少。这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时候,人多是没有用的。血肉之躯在大炮的面前,就只是活靶子而已。

曹操刚复活的时候,也曾经抓了很多土著去攻城,结果那些人一听到大炮轰鸣就逃散得无影无踪了。现在刘备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本地人是很温顺,但是也太温顺了,他们都热爱和平,不喜欢打仗,也明白不了刘备“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马背上,刘备的面色变得苍白起来,他以手加额,喟叹道:“不想军纪败坏至此!”

关羽劝道:“蛮夷总是很奇怪的,北方草原上的那些胡人悍不畏死,这里的蛮夷又像是土鸡瓦狗。我们不如暂且收兵,等中国人的数量多起来之后,再出兵讨伐不迟。”

刘备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比曹操小五六岁而已,现在他已经死了,我又还能活多长时间?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南边打下来,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关羽道:“即便是我们这代人不行,还有下一代!”

刘备苦笑道:“自从来了此地址后,将士们都变的骄堕起来。再往后,只怕会更加不堪。等我们这些人都不在了,估计也没有人还有统一天下的梦想了吧。”

可不是嘛,在家里当主子多舒服,平时欺压一下阿三,无聊了就抢几个女人回去,这日子还不是美滋滋?谁还会想要去战场上厮杀呢?

关羽无言以对,因为他也清楚地知道下面的情况。而且他自己也有了几百万亩的土地,建立了十几处庄园,家中的妻妾儿女成群,连他都这样,又怎么能去约束下面的人呢?

要不是出于对刘备的忠诚,他也不想出来打仗的。堡垒配上大炮,将防守方的优势放大了数倍。谁发起进攻谁就吃亏,这种用血泪换来的教训,让大部分的人都变成和平爱好者。

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继续领兵前行,麾下的兵马继续减少,抵达了曹军堡垒的时候,他手下的兵马只有了一万出头。士兵们设立营寨,挖掘壕沟,架设炮垒,有条不紊地做着攻城的准备。

士兵们都是经过训练的,而且也都有过战斗的经验,干起这些事情来已经很是熟练,但是也能明显看的出来他们的战斗热情并不高。花了五六天的时间做好准备后,大炮被拖到炮位上,然后依次发射。

刘备军的这几门十二磅拿破仑炮都是从中国淘换回来的,威力和精度都是十分惊人。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应对炮击的手段也多了不少。城墙被修建的很是低矮,外面还会加上好几道壕沟和土垒,大炮虽然打得很响,但是造成的伤害却没有多少。

但是当步兵开始发起冲锋的时候,守军就会探出头来,用火绳枪和虎蹲炮教刘备军做人。

被推出来的虎蹲炮射速能达到每分钟四发,十几门步兵炮一起开火,将进攻方的步兵成片的打倒。然后是滑膛枪手们站起身来,对着敌人打出了齐射。长长的火焰喷射出来,白色的烟雾顿时就将一大片地方笼罩了起来。

进攻方也将步兵炮拖了上来,双方隔着几条壕沟互相开火,打的热闹非凡。不一会,被派上去冲锋的土著军就已经被打得崩溃。他们虽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还有汉人担任低级军官指挥,但是面对着大炮冲锋也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铁球和铅弹横飞,不时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守军因为有着胸墙土垒作掩护,在对射中大斩便宜,伤亡只有刘备军的三分之一。交火半个时辰后,战场上被浓密的白色烟雾所笼罩,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

只有开火时候的火焰,能表明那个地方还有人在。

打到这种程度,隔着百八十步的距离对射已经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在军官们的大声呼喝下,士兵们抱着火枪,拿着长枪快速前进,对着守军发起了凶猛的进攻。

“轰!”

堡垒上的大炮继续发声,装填的霰弹喷射出来,将许多人打倒。部署在两旁的大炮对准了从烟雾中冲出来的敌人,拼命向着中间位置发射着炮弹。霰弹是片杀伤的,随便开上一炮,就能打倒许多人。

在损失了数百人之后,刘备军越过几道壕沟,冲到了曹军的阵地附近。滑膛枪手们打出了一轮齐射,在打翻了十几个敌人之后,扔掉了火枪,抽出了刀剑,嚎叫着扑了上去。守军不甘示弱,同样还以颜色。

数百名守军同样对着刘备军打出了齐射,然后退到后方,将肉搏的事情交给了长枪手。双方的军队在胸墙上,在土垒上,在壕沟里面殊死搏杀,不时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这个时代,钢甲已经很是常见,军中的精锐士兵都有装备。

但就算是穿上了钢甲,也是挡不住子弹和炮弹的。双方的士兵混战在一起,后方都有火枪手和炮兵在拼命地发射弹丸。因为都装备了钢甲的缘故,光靠肉搏是很难造成多大杀伤的,主力输出还是要看大炮和火枪。

在这方面,守军又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激烈的交战只持续了十多分钟,刘备军就已经伤亡惨重,并且损失了许多的士气。他们扔掉了推上来的火炮,抛弃了在地上哀嚎的同袍,狼狈地撤了下去。

堡垒上的大炮再次轰鸣,又轰杀了几十人。

只是发起了一次进攻,刘备军就损失了五六百人。按照这种速度死人的话,只要六天的时间,刘备手中就剩不下什么人了。在冲锋和撤退的道路上,都会被守军加以痛击,却不能给敌人造成多少伤害。

今天的战斗再次证明了,没有三倍的火力优势和五倍的兵力优势,就不要想着去进攻敌人的堡垒。望着己方的士兵狼狈地撤了回来,刘备在马背上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摇晃了一下,忽地栽倒。

第四百零一章 遗嘱 2/4

在刘备军顿兵坚城之下的时候,夏侯惇带着援兵已经到了。原来曹昂听说刘备来袭,便命令夏侯惇带着一万兵马为先锋,自己统领五千人在后。

探马来报曹军援兵已到,清醒过来的刘备黯然道:“撤兵!”

不撤也不行,死伤了这么多人,跑了更多的人,他手上的军队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一万多一些罢了。即便是在野战中击败了敌人,也不足以将曹军的一个个堡垒啃下来。刘备知道,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防御都将成为主流,进攻方则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见到刘备军后撤,夏侯惇带兵上来与之交锋。关羽让刘备带着辎重先撤,他自己留下来与曹军交战。双方在野地里面排开阵势,火炮一刻不停地轰击,步兵一边齐射一边前进。在四十步的距离上,滑膛枪手们排成了队列,枪毙对方,也被对方枪毙。

张飞带领骑兵侧击,打穿了曹军的几处战阵,将一处炮兵阵地给炸上了天,但是他自己却被流弹击中。横飞的铅弹击碎了他身上的钢甲,又将他的肩膀打的血肉模糊。当张飞带着五百名骑兵返回后,再也支撑不住,大叫一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曹军的骑兵也击溃了刘备军的几个曲,但同样也是死伤惨重。双方混战了一天,各自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刘备军带来的廓尔喀步兵在野战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坚守在右翼的阵地上,打退了曹军的进攻不说,还趁机发起了反击,斩杀俘获了上百人。

但是无论麾下的兵马打得有多好,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大战之后,关羽带着负伤的张飞继续北撤。夏侯惇本想继续追击,却被曹昂给喊了回去。

“算了,就算杀了刘备,我们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不如就此休兵罢战。”

夏侯惇悻悻地道:“便宜刘玄德了。”

击退了刘备军之后,曹昂声望大涨,新洛城中再也没有人敢公开质疑的声音,不但如此,还有人暗戳戳地打小报告,说主公出征的时候,有人勾连军中将领,想要图谋不轨,而这个人,就是曹昂的弟弟——曹丕!

听闻曹丕有这样的举动,曹昂大怒不已。老爹刚刚下葬,你就来这么一出?他将曹丕叫道大殿之中,责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曹丕自然是百般抵赖,曹昂便将出首之人叫了出来,有拿出了物证,问曹丕还有什么话可说。

“假的,这都是假的!”曹丕身上冷汗直冒,兀自嘴硬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兄长不能容我,又何必使用这种诬陷的手段?”

曹昂冷笑道:“我早就知道子桓你胆大妄为,没想到人证物证俱在你也能不承认。这样吧,你不是平日里自诩文采远胜他人,并且还写了《典论》这样的著作吗?那便当众作诗一首,只要你在七步之内做出,我就赦免你无罪。要是做不出来,就让你去给父亲大人守一辈子的墓!”

曹丕心念急转,正待说话,曹昂又道:“就以豆为题!”

说罢,曹昂冷冷地望着曹丕。曹丕往前走了一步,心中已经有了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再往前走一步,眼前的情景似乎变得熟悉起来,仿佛曾经经历过似的。恍惚中,似乎有人正在缓步踏出,口中念出了一首诗来。

曹丕一边完全迈步,一边念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

听到曹丕念出第一句的时候,曹昂就有些惊讶,听到第三句,他已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起来。他准备等曹丕念完诗,就宣布其无罪释放。然后,他就见到曹丕在第六步之后,右脚就悬在了半空,一直没有放下去。

前面三句诗都很好,但是最后一句怎么就想不出来了?更多的冷汗从曹丕的额头上流了下来,他保持着抬脚的姿势,很久很久。

“唉,”曹昂坐回了椅子上,怀着奇怪的心情道:“要不要给你搬把椅子过来?这样站着可是会很累的。”

曹丕长叹一声,将右脚放下,颓然道:“小弟才思毕竟不足。”

曹昂道;“为政者当言出必践,既然子桓你不能在七步之内将诗做出,那就去给父亲大人守墓吧。也不用一辈子,十年就可以了。”

曹丕拜伏在地,哽咽着道:“多谢主公!”

却说刘备和张飞双双负伤,带兵返回北方之后,躺在床上养了几天伤。刘备倒是渐渐地好了起来,但是张飞的伤势却越发的恶化了。张翼德年轻的时候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岁月不饶人,他现在已经年近六十,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开始走下坡路了。

肩膀上的铅弹虽然已经取出,但是伤口一直在溃烂,人也一直处于高烧之中。据那些真理教的牧师说,这时候典型的铅中毒现象。刘备问可有救治的方法,则被告知,目前来说并无其他好的办法,只能靠本人强撑过去。

不过那位牧师在迟疑了一会后,又说道:“要是能将张将军送到洛阳,或许还能有救。但是沿途上要穿过沙漠和戈壁,以张将军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如留在这里静养会更好一些。”

刘备叹息道:“若非是我一意孤行,怎么会使三弟遭逢这样的大难?”

张飞在病榻上奋然道:“大丈夫若能马革裹尸,幸甚!现在只恨不能继续上阵杀敌,却要病死在床榻之上!”

刘备握住张飞的手,说道:“我这就给大将军写信,请他过来......”

张飞大笑道:“大哥真是糊涂了!此去洛阳,路程至少有六七千里,路上多有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一去一来那都得要一年之后了。要是一年之后我还在,则伤势必然已经好了。若是一年之后我已经死了,把文正叫过来又有什么用?”

刘备闻言,垂泪不止。

四日后,张飞的病情恶化,身体的温度急剧上升。张飞本已经病得奄奄一息,却突然从病榻上坐起,大呼道:“杀贼,杀贼!”

闻询匆忙赶来的刘备听到这熟悉的洪亮声音,大喜道:“三弟大好了?”

他快步冲进充满了腐臭味和药物味道的房间,却见到张飞已经重重地跌回了踏上。虽然气绝,却兀自怒目圆瞪,似乎是要与敌人厮杀一般。刘备见状,伏地痛哭不止。

关羽眼中有泪水流了下来,却宽慰刘备道:“三弟虽然不幸去世,但一生戎马征战,威名远播,也算是死得其所。大哥不可悲痛过甚,国中事情,还需要你去处理。”

刘备止住了哭声,却依旧不能释怀,抓着张飞的手一直流泪,直到昏死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又拖着病体为张飞操办了后事。他派人在廓尔喀的山上营建了巨大的陵墓,命人在山体上雕刻铭文,用以记录张飞的为人和平生的功绩。

陵墓尚未修好,刘备就已经再次倒了下去。他的年纪虽然比关羽小,却比张飞大,再次倒下后,身体也很快就不行了。眼见得去日无多,他将关羽,陈到,刘禅等人叫到病榻之前,说道:“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是该准备后事的时候了。”

刘禅长得有些胖,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惶恐的表情。刘备见儿子是这个样子,不由得的叹息了一声,对边上消瘦了许多的关羽道:“虎父犬子,就是这样的啊!若是他能够服众,二弟就好生辅佐。若是他不堪造就,二弟便取代他,做这百十座城池之主。”

关羽道:“兄长是太累了,只要好生休养,定然会好起来的。”

刘备笑道:“人固有一死,我现在已经六十多岁,并不算夭折,又有什么可忌讳的呢?我们兄弟三人从涿郡起兵至今,已经有了三十多年。从中原一直杀到此处,纵横何止万里?便是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名将,也不如我等快意。我这便要找三弟去了,说不定他已经在地府备好了酒菜,就等着我过去呢。”

听到这里,关羽不由得潸然泪下。

刘备笑道:“二弟英雄一世,何故做此小儿女形状?大丈夫纵横天下,足以!”

他唤过刘禅,嘱咐道:“我死之后,汝兄弟等人,须得侍奉云长就像是侍奉我一样。若是有狂悖之语,轻佻之行,云长便当代我责罚尔等!”

刘备嘱咐完毕,笑着对房中妻儿和一众文武大臣道:“昔日在河北之时,文正曾对我说: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如今曹操已死,我也即将奔赴黄泉,这天下还有何人可称英雄?”

他唤左右近前,说道:“取笔墨来,我要给大将军写一封劝进表。”

“劝进表?”

“不错,大将军已经做了十多年的魏王,也该坐上那个位置了。他这些年来一直对我等颇多照顾,大约也是顾念我等尚在,所以一直不肯行那僭越之举。请大将军即皇帝位,只求他能念在旧情的份上,给刘氏一块地方祭祀先祖,那也就够了。”

刘备这时候已经很是疲惫,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下,却又突然睁眼,对关羽道:“南边曹氏,孙氏。都是立足已久,急切不可图也。若是云长有意用兵,便去征讨西边的蛮夷吧!”

说罢,命众人退下、十天后,刘备溘然长逝。

第四百零二章 践祚 3/4

建安二十一年,夏。

天气已经很热,不过就算天气再热,也肯定是热不到万年公主刘倩的。在西凉的时候,陈诚分给了她不少的股份,如今那些工厂和商家都已经成长为了不可撼动的庞然巨物。她每年什么都不用干,光是分红就足以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有了这么多钱,挖个地窖储备冰块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就算没有这些,还有从西域运过来的硝石,临时制冰也不是难事。她和陈诚一共有五个孩子,长大成人了的,现在都搬了出去。

还有一些年纪较小的,都住在南宫里面。偌大的北宫之中,就只有陈诚和他的妻子们。

刘倩现在的生活十分惬意,就像是过往的十多年一样。每日里不是欣赏歌舞,就是外出打猎,不管她想要什么,陈诚总是会尽力想办法给她弄来。现在天气炎热,出去会晒得慌,她就缠着陈诚陪她在宫殿中关上歌舞。

除了陈诚之外,她还把紫嘉儿,蔡琰,以及马云鹭,秦夫人等关系较好的官员女眷也都请了过来。陈诚觉得光请一堆女人过来不太好,就将赵云,徐晃,张辽等人也都叫进了宫里,一起放松一下。

这些曾经威名赫赫的将领也都上了年纪,虽然依旧保持着强健的体魄,却有不少人的鬓角已经染上了风霜的颜色。随着江东的平定,刘表也交出了荆州牧的位置,将全家迁往了洛阳。如今天下无事,人口繁衍增长,物资增长比以往翻了几十倍,奢靡之风便浓烈了起来。

但是陈诚依旧保持了朴素的本色,平日里一个人吃饭的话,不过一菜一蔬而已。只有在这种人多的时候,才会让厨师弄一些山珍海味上来。当然,要是跟刘倩一起吃饭的话,那是什么东西都有。什么十多斤重的螃蟹,一米多长的大虾,每个秋天都能吃上好多。

大殿中的气氛很是轻松,在座的都是陈诚的朋友和老部下,因此说话很是随意。

就在可爱的妹子们翩翩起舞的时候,一名身穿布袍的西凉龙骑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陈诚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陈诚的动作立刻像是凝固了一般。刘倩歪着头,仿佛依旧是少女一般,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陈诚长叹一声,说道:“曹操死了,刘备和张飞也都死了、”

刘倩愣了愣,说了声“哦!”

陈诚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说道:“算了,先不管这些了,今天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刘倩摇晃着老道,嗔道:“都说了不要弄我的头发了,要是弄散了会很麻烦啊!”

朝野上下都听说了从遥远的次大陆上传过来的消息。曾经祸乱中国,又在印度大陆上掀起过腥风血雨的曹操终于死了,曹昂接管了曹军大权。曾经的徐州牧刘备也只多活了半年的时间,其子刘禅上表为刘备求取谥号,并将刘备的遗书一并送了过来。

年长的官员们感慨不已,许多人还记得曹孟德在兖州和豫州是如何的气焰滔天,不可一世。但是很多年轻人者是根本没听说过曹操的名字,他们生长在一个新的时代中,没有经历过那种刀兵四起,人竟相食的时代,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触。听说了这些消息之后,也就只知道是一个海外藩国之主死掉了而已。

但是那些大臣们却是开始行动了起来,天下已经安定了十几年,除了和江东孙家打过一次大海战外,就没有大规模向外用兵的时候。如今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也是时候让魏王再往上升一升了,这样大家也都能捞个开国功臣当当。

陈诚在给刘备定下了“昭烈”的谥号,随后就收到了一大堆的劝进表。最为急切的就是阎忠,他已经在尚书令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年。以前的时候,他老是说着“快死了快死了”,但是身体倍棒,整日里活蹦乱跳,满面红光。

可是今年以来,他的身体状况急速恶化,眼见得是一日不如一日,他自知大限将至,一直想要陈诚早点登上帝位。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是决不会放过的。阎忠拖着病体对陈诚道:“我已经时日无多了,大王难道就不能成全我这几十年来的念想吗?”

陈诚宽慰他道:“伯道你不过是偶感风寒,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阎忠望着陈诚几十年来没有变化的样子,长吁短叹地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不行了就是不行了。大王已经让陛下做了几十年的太平天子,足以对得起先帝的提拔之恩,也该是时候为子女和我们这些老部下考虑一下了啊!”

陈诚看着阎忠满头的白发,心中不由得感慨岁月如刀,他思索了一会,说道:“那就在今年秋天吧。”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阎忠很是高兴,他站起身来,大笑几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几十年来,跟天子一起住在长安的那些朝堂大臣都已经凋零殆尽,陈诚也没有再往里面加人,司空,司徒,司马之类的官职都给空了出来。天子身边的近臣换了一茬又一茶,却再也没有了可以商议大事的重臣。

等到洛阳传来大将军,魏王陈诚想要再往上升一升的消息后,天子刘辨居然长舒一口气,像是将过往的担心都给放下了,他坐在皇宫大殿中的椅子上,自言自语地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伏皇后垂泪道:“若是家父还在,必然不能使贼人如此逼迫陛下!”

刘辨苦笑道:“即便是汝父尚在,又能有什么用?现在全天下的士人和官员都是大将军的学生,能当皇帝到今天,已经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他认命道:“事已至此,也不用再往后面拖了,叫人进来草诏吧。”

省部的官员们早就在等着这一天,尚书令诸葛亮接到诏书后将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陈诚也不矫情,接到了刘辨的禅让诏书之后,把身上的衣服一换,就变成了皇帝。然后下面的人该封侯的封侯,该赏赐的赏赐。

侍中令司马懿,尚书令诸葛亮等人问道:“如今陛下践祚,改国号为魏,如何?”

陈诚笑着道:“我本是汉人,将来皇帝的位置也会传给刘胜,他身上有着先帝的血脉,国号就不用改了,依旧称呼为汉。要是觉得容易搞混淆,就叫季汉,银汉好了。”

“年号又当如何称呼呢?”

陈诚是个有取名困难综合症的人,想了一下,说道:“洪武,永乐这两个里面,哪个更好一些?”

大臣们商议了之后,认为用“永乐”会更妥当。陈诚对这些事情都是无所谓的,就算是用天启,崇祯,也不会觉得晦气,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今年依旧是建安年,明年则是永乐元年、

春秋的时候,有田氏代齐,现在又有了陈氏代汉。虽然朝廷和军方都是欢欣鼓舞,但是民间依旧有很多人觉得这样是不对的,他们不敢造反,就写了很多讽刺的,诗歌之类的东西,讥讽陈诚身为臣子,却犯上作乱,谋夺了刘氏的江山。

这样的闲言碎语很多,锦衣卫收集上来之后,建议要狠狠地杀一批,抓一批。现在朝廷已经在日本和南洋开了分基地,可以流放人的地方又多了不少。陈诚见了那些暗中讽刺的话之后,哈哈大笑,然后下令不用去管。

“事情我都做了,难道还不许别人说吗?”

刘倩等了十几年,终于当上了皇后,她很是高兴,但是长子刘胜更高兴。刚刚成亲不久的刘胜问道:“母后,父皇当了皇帝,那我不就是太子了?”

“当然!”

陈胜在大殿中兴奋得来回踱步,高兴地道:“那我以后也能当皇帝了?”

“当然!”

当然,很久之后,陈胜会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陈诚众望所归地当上了皇帝,麾下文武大臣各有封赏。其中阎忠被封为凉国公,并且图像还被挂在了凌烟阁之中。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的阎忠撑着参加完开国典礼之后,回到家中就是大病一场,然后一直就没能起来过。

阎行请了不少名医来给阎忠看病,但是那些医生来了之后,都是摇着头让阎行准备后事。有一个暗中信奉着真理教的医生直言不讳地道:“有陛下在,中书令怎么可能生病?这是天年已到,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了。”

到了这个时候,阎行不敢隐瞒阎忠的病情,派人将消息送到了皇宫里面。

听说阎忠已经不行了,陈诚轻车简从,带着几十名侍卫亲兵就来到了阎忠府上。

“唉,真是不行了,一年前我都还能骑马!”

阎忠躺在床榻上,望着衣着简单的陈诚,笑道:“我辅佐陛下成为一代雄主,当可以随着陛下的名声一起流芳百世了。”

陈诚笑道:“我是谋夺刘氏江山的乱臣贼子,你就是个狗头军师,还想要有好名声?”

阎忠大笑道:“遗臭万年也比默默无闻要好,况且陛下功绩远超秦皇汉武,谁敢说是乱臣贼子?千秋功过,自有评说!臣的名声,当可以与留侯张良相媲美!。”

“你是凉国公,可比张良的留侯大多了。”陈诚道:“要是你喜欢,给你封王也行。”

第四百零三章 提刀独立顾八荒 4/4

阎忠已经八十一岁了,在三十年前就经常说他自己快要死了,但是这要死要死的,一直就拖到了三十年后。他几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只剩下了流芳百世这点念想,但是封王这种事情,他还是要拒绝的。

“算啦,要是封了王,我倒是风光了,就怕后头彦明受不起。”阎忠道:“前朝天子刘辨,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陈诚道:“东边的日本岛上已经开发的很不错了,就让他去日本继续当皇帝吧。刘备去世前曾经给我写信,说希望念在旧情的份上,不要绝了刘氏的祭祀。日本虽然狭小,但是也有沃野千里,足够让刘辨继续当皇帝。”

“旧情?”阎忠哼了一声,说道:“刘玄德就是看准了陛下心软这一点,居然敢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陈诚笑道:“这本就是我的意思,即便是刘备兄长不说,我也是准备将刘氏宗族尽数转封到日本去的。”

阎忠道:“陛下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日后会生出祸端吗?要是有一日陛下不在了,刘氏定然是想要打回来的。”

陈诚道:“一代人只管一代人的事情,后面的事情自然有后面的人去管。若是子孙无能,那被人把江山又夺了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阎忠闻言叹道:“陛下胸襟宽广,远胜于我。我执政三十年来,一直都是善善恶恶,结下了不少的仇家。只怕这些事情,日后都会落在彦明的头上。”

陈诚道:“放心,就算事情闹大了,大不了就让阎行去海外当个藩国之主好了。”

阎行:“............”

阎忠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错,大不了就去海外拼搏。我当年遇到陛下的时候,也比现在的他小不了几岁。对了,陛下善能写诗,现在我快要不行了,能给我写首诗吗?”

陈诚一般只在闺房中给刘倩,蔡琰,紫嘉儿她们写,但是阎忠既然开口,那自然不便拒绝。可是他虽然现在智力已经很高了,却向来都不怎么用心在诗词上面,以前用于闺房之乐的诗词也都是抄来的,真叫他正儿八经的做一首出来,那得要花不少时间才行。

不过做不出来不要紧,大不了再当一回文抄公就是了。他站起身来,沉吟了一会,然后念了起来:

“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阎忠听了,眼睛明亮得像是要放出光彩来,他喃喃自语道:“好诗,真是好诗。”

陈诚笑道:“其实也不是我写的。”

阎忠也笑了起来,“莫非又是李白做的?”

“正是!”

“当年在洛阳的时候,我都五十岁了,本以为一辈子就要这么默默无名地死去,怎料得到竟然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阎忠闭上了眼睛,轻声道:“现在想来,这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啊。”

见到阎忠累了,陈诚便退了出去,他也没有返回皇宫,而是就在阎忠府上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天,三天后,阎忠的身体急剧恶化,在床榻上溘然长逝。

阎忠死后,陈诚越发的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大部分的时候都待在北宫之中,要不就是带着上前侍卫亲兵到处游猎。政务则是一概交给了尚书令诸葛亮,中书令法正,侍中令司马懿这三人去处理。

陈胜在当了十多年的魏王世子之后,顺理成章的被立为太子,陈诚的其他子女也各有封赏。这些人在朝野中拉帮结派,彼此明争暗斗,搞得是乌烟瘴气。然后诸葛亮和法正出手,将所有人都按了下去。

法正眼里只有皇帝陈诚一人,就连皇后刘倩他都不怎么在乎。而诸葛亮治国的理念和陈诚差不多,都是对百姓可以宽松一点,但是对官员豪强宗室都是要更加的严厉。在阎忠当中书令的时候,中书省是朝中最强力的机构,尚书省变成了一个听命行事的地方。但是等到诸葛亮当了尚书令,大小权利则都被尚书省收了回去,中书省则是成了一个简单的立法机构。

法正对此也并不怎么在乎,他是科学院的院长,平日里醉心于各种科学的理论研究和实际应用研究。不过他在军中广有人脉,又是皇帝所宠爱的大臣,站出来之后,连太子陈胜都只能退避三舍。

法孝直可算不上心胸宽广,他所信奉的是“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诸葛亮还可能为了大局而息事宁人,法正却是不依不饶,将所有搞事的人都扔到了遥远的澳大利亚。那里是比西域更加遥远,更加糟糕的地方。

永乐三年,印度传来消息,吕布的身体在一个月中急速衰朽,然后在床榻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永乐五年,关羽在率兵攻打君士坦丁堡的时候,从马背上跌下,摔断了骨头。他躺在担架上指挥士兵用大炮轰开了那座不落之城的大门,将新赵的领土拓展到了欧洲。

永乐十年,历时二十多年的完美之城在吐蕃高原上建成。这座气势恢宏的雄城是真理教的牧师们耗费了无数钱财,死伤了无数性命才修建起来的。在完美之城的背后,真理教的牧首们将一整座山峰雕刻成了帝皇披甲持剑的样子。

那座山峰高达三百多米,修建完毕的雕像也有两百八十多米。十里之内,只要一抬头,就能见到帝皇杵着长剑站立的模样。

永乐十二年,第一条铁路建成,将洛阳和豫州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三天的时间。从洛阳出发,成千上万的军队和装备只要三天就能运到长江边上。除了军事作用之外,铁路也能用在民用上。

从那之后,朝廷每年都会投入大量资金在修建铁路上,修建的铁路里程数逐年增加。甚至有人提议修建一条贯穿大陆的超级铁路,从洛阳出发,向西抵达长安,然后继续向前,把亚洲和欧洲直接连起来。

但是这个提议太超前了一些,别说暂时还没有这个技术,就算是有了这个技术,也没这么多钱财浪在这种收益和投入完全不成比例的项目上。有那个资金的话,用铁路把中国都串联起来它不香吗?

永乐十五年,环球旅行的舰队返回了佐世保的军港,修整了一个月后,又到达了青岛。这次环球旅行证明了地球仪上的那些地方真的存在,并且带回了大海对岸那块殷商后裔占据的大陆上,有许多黄金的消息。

消息传开之后,顿时引起了轰动,无数人涌向了大洋彼岸的黄金之国。不少人在淘金热中发了大财,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赔的裤子都掉了,只能在美洲大陆上找些活干。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只有拿着火枪和炸弹,去荒野里面跟土著和野兽搏斗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永乐十八年,蒸汽船的效率终于超过了桨帆船。朝廷在印度下边的大岛修建的军港也终于完工,从此南洋舰队可以直接开到非洲去了。不过南洋舰队的好日子也没有过太久。很快的,朝廷就将势力越发膨胀的南洋舰队一分为二,建立了第三舰队,也就是印度洋舰队。

在印度洋舰队成立之后,印度次大陆上的诸侯们更加恭顺了。他们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吃的满脑肥肠,早已经没有了先辈来此筚路蓝缕开拓时候的精气神,变得平庸了起来。真理教趁着这个机会,又进行了一轮扩张,将整理传播到了欧洲去。

在印度次大陆上,新秦,新齐,新楚,新魏,新燕,新赵,新韩等国家里面,真理教已经被封为国教。真理教的势力是如此庞大,连各国国君都不得不礼让三分。除了在各国朝野中都有着巨大影响力之外,真理教的八大派系在经过长久的争斗之后,合而为一,选举出了教皇,并在高山之巅上建立起了气势恢宏的完美之城。

永乐二十年,教皇带着八十八位西凉龙骑,赶到洛阳朝拜帝皇之后,回到完美之城,随后就开始组建起十二个圣战军团,并号召信徒们一起参加了对遥远欧洲的大远征。这次远征持续了十年的时间,狂热的信徒们打穿了整个大陆,将真理的荣光一直传播到了遥远的英伦三岛。

在大远征的过程中,无数的古老文化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烬。战斗牧师们宣布除了帝皇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伪神,不肯改信的都被绑在了火柱上。什么宙斯,雅典娜之类的,都被打成了伪神,他们的庙宇被推倒,他们的祭祀被屠杀,所有记录伪神的文字和壁画都被焚烧一空。

在印度大陆上,印度教和佛教也早就化作了尘埃,只有在极其隐蔽的地方,才能找到一丝过往的痕迹。在火枪和大炮面前,大陆岛上只剩下了帝皇这唯一的真神。虽然陈诚从来都不承认他自己是神,但是目睹过神迹的人成千上万,那么都将这当成了帝皇谦逊的语言。

除了中国旧地之外,到处都是帝皇的信徒。便是在中国境内,也有不少人拜伏在了帝皇的脚下。十几年前,人们谈起陈诚的时候,会用永乐皇帝来称呼,到了永乐二十年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帝皇”这个名词来作为永乐皇帝的代名词。

第四百零四章 谢幕 1/4

虽然陈诚一再申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但是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对这句话的最有利反驳。几十年过去了,朝堂上的大臣们都换了好几茬了,他却依旧保持着肉体的青春。这么多年来,因为没有再继续参与战争的缘故,他的身体消瘦了一些,不再是那么有压迫感,坚硬的脸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不过他的容貌并没有完全变回去,只是体型没有那么夸张了而已。

太子刘胜这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他的谋臣司马懿则是有了八十多岁。两人在大殿中相顾无言,许久之后,老态龙钟的司马懿朝着刘胜拱了拱手,说道:“臣以后就不能侍奉殿下了。”

十天前,身体一向康健,从未生病的司马懿身体急剧衰朽,原本红润如少年的面庞在几天的时间内就变成了它应有的模样。那个时候,司马懿就知道,他的时间到了。这种事情发生了许多次,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

那些曾经受到过帝皇重用的人,都会无病无灾地一直保持着充沛的体力旺盛的精力,即便是老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只有到了快要死的时候,身体才会急速老化。现在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司马懿便知道他的死期将至。

陈胜留着短发,下巴上还留着三寸长的胡须,看上去孔武有力,一点都不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他的表情有些悲痛,说道:“原本想着有仲达辅佐,定然能够成就一番伟业的,但是谁能想得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司马懿也很是无奈,他已经活得够长了,先后熬死了阎忠,诸葛亮,法正等人,但是他活得这么长也一点用处都没有,帝皇本人看上去依旧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他曾经以为帝皇本人会像诸葛亮,法正那些人一样,身体会突然衰朽,然后迅速死去的。

但是,旧日的熟人都死光了,帝皇还是每日里到处游猎,一点衰朽的迹象都没有。

司马懿叹了口气,对太子刘胜道:“陛下不是凡人啊,太子就不要想太多了。”

刘胜哀叹道:“世上岂有六十年之太子乎?”

“慎言,慎言!”

司马懿摆了摆手,说道:“我要回去准备后事了,以后的路,就要太子自己来走了。”

刘胜雄武过人,智谋也是远超常人,他甚至认为,自己要是早生二十年,就连.......但是无论他的武艺多么精湛,无论他的学问做得多么好,别人依旧只当他是太子。他的那些兄弟们,有许多已经被分封到美洲,印度和欧洲去了,当上了一国之主,只有他一直在等着,却不知道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永乐三十五年,皇后刘倩忽然没有了胃口,皮肤上的光泽也讯速地褪去。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刘倩知道时日无多,立刻将几个子女都叫了回来。陈诚听说了之后,立刻赶到了皇后的寝宫之中。

听到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刘倩大声叫了起来,“不要进来!”

陈诚脚下一顿,问道:“为什么?”

刘倩抽泣着道:“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陈诚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将刘倩抱在怀里,说道:“傻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介意的。”

“我知道,但是........”刘倩的眼睛中开始有了泪水,“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本应该知足了,但是现在还是不甘心啊!”

她紧紧地扎住了陈诚胸前的衣襟,问道:“师父,你说会不会真的有来世?”

陈诚挑了挑眉,问道:“是支谦说的?”

“恩,那个和尚还是有些本事的。”

“哼,妖言惑众!我早跟你说过,不要信和尚们的那一套。”

“好啦,他都死了十几年了,你就算生气,也拿他没办法了。”刘倩叹息一声,说道:“现在我才明白师父当初为什么不想娶我了。”

她伸出手掌,抚摸陈诚的面庞,轻声道:“紫嘉儿死了,貂蝉死了,蔡琰死了,连比我小得多的孙尚香也死了,我现在也要死啦!早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应该再帮你挑一些美人儿的。”

陈诚笑了笑,低下头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刘倩闭上眼睛,说道:“我不是怕死,只是担心要是我也死了,以后这世界上就只剩下师父你一个人。外面的那些人虽然把师父当做是神仙,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他们。要是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也会是很难受的呀。”

“这么多年来,我也就改变了洛阳及周围几十里的地方,”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难受的,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刘倩睁开眼睛来,问道:“师父,你会在我死后离开这个世界吗?”

陈诚笑着道:“恩。”

刘倩怔怔地望着这个熟悉的人,忽然感觉脸颊上一凉,有水珠滴落到了下来。她强笑道:“这么多年来,从来没看过师父哭过呢。”

陈诚笑着道:“莫非你喜欢看我流泪的的样子?”

“我知不道啦,”刘倩的眉头微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师父要是去了别的世界,说不定还会碰到我。但是我没有师父这样的本事,要是那个时候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师父你一定要把我找回来呀!”

“恩!”

刘倩又闭上了眼睛,喃喃地道:“我累了,先睡一会,说不定等我醒了,我们就又在别的世界里面碰到了一起呢。”

十天后,皇后刘倩去世。陈诚停止了外出游猎的活动,重新出现在朝堂上。一年后,陈诚宣布辞去皇帝的职位,他站在大殿上,对着文武百官道:“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也是往前走的时候了。再不让位置,历史的车轮就要碾过来了。”

但是很显然,没人会觉得皇帝的冷笑话很好笑,所有人都保持了一种奇异的沉默。陈诚往朝堂上看了一圈,昔日的故人一个都见不到。赵云,徐晃,张辽,臧霸,魏冉,赵思,许文等人,都在这些年中陆陆续续的去世,当初一起跃马扬鞭,一起肩并着肩冲锋的故人是一个都不剩了。

陈诚长叹一声,将刘胜按到了座位上,说道:“这就是你们的新皇帝,欢呼吧,大臣们!”

大殿中的文武大臣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齐声道:“参见陛下!”

刘胜心中哀痛,却又很是兴奋地用颤抖的声音道:“众位卿家请坐!”

朝廷优待大臣,废除了跪拜之礼,只要上殿都是坐而论道,这个规矩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新帝继位,天下间陷入到一片恐慌之中。绝大部分的百姓都是生活在帝皇的时代,他们一生下就听闻了帝皇的存在,长大之后学**皇编纂的书籍,听到的是帝皇的神迹,已经习惯了有帝皇在上面掌管一切。

现在帝皇退位了,天下难道不会大乱吗?

从高山之巅的完美之城到阴冷潮湿的英伦三岛,再到大洋彼岸的美洲大陆上,许多人都惊恐不安起来,也有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在新的时代中大展拳脚。帝皇在的时候,威名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现在帝皇终于退位了,那新的时代很快就会来临了吧?

特别是那些帝皇的子嗣们,他们很早就发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不知疲倦,不会生病,力大无穷,学什么都是飞快,宛如行走在人间的半神。他们长大之后,很快就在世界各地建立了一番功业。

但是在蛮荒之地称王又怎么比得上入主洛阳的荣光?那里才是世界的心脏啊!

不过所有人都不敢先出头,帝皇只是退位,可还没有死。于是许多人涌入洛阳,想要探明帝皇现在的情况。就连高山之巅上的第三代教皇也亲自跑到了洛阳,想要弄清楚情况。

不过陈诚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只是督促着海军部修建了一条排水量一万多吨的战舰。见到帝皇本人依旧活蹦乱跳,所有的骚动都平息了下去。因为陈诚还健在,陈胜依旧沿用了永乐的年号。

永乐三十八年,名为“与日同辉”的战舰下水,在试航之后,陈诚带着侍卫亲兵登上了这条前所未有强大的战列舰。摸着那些粗大的管子,陈诚不禁笑了起来。随后,他就将所有人召集起来,说道:“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侍卫亲兵不明白他的意思,陈诚也不解释,命人放下了小艇,并将人都赶了上去。

“我命令你们,立刻返回佐世保!”

“啊?”侍卫亲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大声问道:“那陛下您怎么办?这条战舰一个人可是开不回去的!”

陈诚站在船头,意气风发地指着天空,高声道:“我将所有的财宝都放在了星辰大海之中,你们若是想要,就到那里去寻找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胡言乱语了,侍卫亲兵们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在陈诚的命令下,他们也不得不乘着小船返回了佐世保,并将情况上报给了镇守府。镇守九州的郝军大将杨业闻讯大惊,立刻派遣舰队前去寻找“与日同辉”号战列舰,却是一无所获。

杨业派出所有的船只和人手,将附近的岛屿寻了个遍,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不敢怠慢,立刻将这件事情通过电报上报给了洛阳。在洛阳的刘胜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因为陈诚将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也已经给刘胜留下了一封长信。

就这样,帝皇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正相反,所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四百零五章 帝国的毁灭 2/4

高山之巅,完美之城。

第三代的教皇独自自盘膝坐在宽阔的大殿中,正对着帝皇的神像。他口中颂念着名为《广义相对论》的经文,忽地心中一动,有些昏暗的大殿中忽然变得明亮起来。他伸出手来,惊讶地望着手上淡淡的荧光。

那层光芒温暖而柔和,不似月光那般清冷,也不似夏日的阳光那样炽热,而是像冬日午后的阳光,只会让人觉得暖洋洋的,但是仔细去感受,却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答。

“这是?”

教皇闭上眼睛,感受了许久,然后从大殿中走了出来。他站在大殿的门口眺望远方的天空,星光灿烂的夜空渐渐隐去,世界在他的面前变得模糊而又清晰起来。周边的一切逐渐远去,他仿佛被抛入了虚空之中。

在他的面前无限遥远的地方,正有一轮大日从起伏的能量潮汐中升起。先是一点红晕,然后是灿烂的光芒,照亮了无边的黑暗。不需要思索,教皇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他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帝皇!”

被光芒照射,他的身体逐渐消融,意识陷入到黑暗之中却又讯速地重组,当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再次站在了大殿的门口,仿佛刚才所见到的那些奇异景象都只是幻觉一般。但是当他举起手掌后,只需一个念头,便有莹莹的光芒从手掌上亮起。

教皇的心中生出明悟来,刚才所见的太阳是帝皇,却又不是帝皇。他低头着山下望去,原本的世界在他的面前被掀起了一层薄纱,让他得以窥视到那曾经被掩藏的真实。

他不由得泪流满面,“神啊,你终于肯回应我们的祈祷了!”

但要是陈诚在此,肯定会嗤之以鼻,并且认为这些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帝皇的离去,先是震动了整个九州,然后消息飞快地向四面八方散去。拜无线电技术的发展,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世界。各处的报纸在头版上用加黑加粗的字体报道了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起了变化。

倒是那些真理教的牧师们欣喜若狂,认为帝皇回归了天际,并且将神力留在了人间。

十年之后,各地的诸侯,藩国之间开始了互相吞并的行为。不过因为周边还有许多蛮夷需要教化,所以吞并战争一开始并不激烈,只是一些小的战斗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欧洲和非洲的大部分地方都被填满,战斗的规模会越来越大。

有人在报纸上感叹道:“这是另一个周朝八百年的开始。”

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得太美好了。不到一百的时间,战斗就已经升级到几十万大军,上千门大炮互相对轰的局面。

刘胜在当上了皇帝之后,又隐忍了许久,等到陈诚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才得以成为银汉帝国的真正主人。但三省六部的政治构架已经成型,二十个军团分布在世界各地,他也插不进去手。

连高山之巅上的完美之城也只是信奉帝皇本人,对帝皇之子只是恭敬而已,远远说不上唯命是从。刘胜有着满腔的雄心壮志,他出生的时候,陈诚就已经是大将军。后来他当了十年的魏王世子,又当了几十年的太子,每次别人在赞叹他的武勇和学识的时候,都会加上一句,“但是跟大将军/魏王/皇帝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

他一直就想要证明自己会比父亲更强,因此从未放松对自己的要求,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怎么可能放过?他和朝堂上的各种势力争斗了六年,然后又花了五年的时间调换军中将领,将牙兵和西凉龙骑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再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在突然衰老,原本矫健如同少年一般的身体在两三天之内就衰朽了下去。早就见过这种情况的刘胜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恶,可恶啊!”

躺在床榻上的刘胜发出了绝望的哀鸣,“再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就能将天竺纳入中国版图,再给我四年,我就能把欧罗巴也都打下来!就这样死了,我就是不甘心啊!父皇,父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但不管刘胜再怎么的不甘心,也不管他请了多少名医,用了多少名贵的药物,都不能逆转他的身体迅速衰朽的事实。一个月后,刘胜在洛阳去世,由嫡子陈涛继位。

陈涛是刘胜和赵云孙女所生的长子,自幼便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他虽然也有着超凡的力量和智力,却不像他父亲那样野心勃勃,一心要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声。刘涛继位之后,安分了不到两年,就开始营造宫室,广纳美女,在洛阳修建了气势恢宏的通天塔。

通天塔是帝国国力鼎盛的象征,占地三千多亩,高约百丈,是比完美之城背后的帝皇神像更高大的建筑。从陈涛登上帝位的第五年开始,一共花了十七年的时间,才将通天塔修建完毕。建成之后,他登上塔顶,俯视人口五百多万的洛阳城,自豪地道:“我已经比父皇和太祖皇帝更加伟大!”

有大臣劝谏道:“陛下,奇观误国啊!”

陈涛豪气干云地道:“要花多少钱,朕都能拿得出来!”

这个时候,帝国的金融已经非常发达,纸币流通天下。为了修建通天塔和一系列的宫殿,户部开足了马力印钱,民间物价飞涨,不少人在报纸上讥讽朝廷放水比洪水更加厉害。陈涛以讥讽朝政为由,诛杀了两万多人,流放了一百多万。

通天塔建成之后,陈涛下令在洛阳附近举办盛大的庆典,来纪念他的丰功伟绩。每天烧掉的钱财有上千万贯,整个洛阳都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轻歌曼舞,海天盛筵,这就是一座永远不会陷入到黑暗中的极乐之城。

陈涛还感慨地道:“太祖皇帝虽然聪慧,但是还是比朕差了一些。这么简单的刺激经济的的办法都想不到。父皇也是的,学那么多数理化的知识有什么用?投那么多钱到研发里面去不是浪费精力吗?有什么问题只管印钱就是了。”

陈诚在的时候,吃饭都只吃两个菜,一件袍子就算是旧了也还会一直穿,直到穿破为止。陈胜虽然一心想要超越其父,但是毕竟受过陈诚多年的言传身教,生活也一直很简朴。他在位的时候,大力发展教育,并投入了大量的钱财到科研上面去。

但是这一切都在陈涛上位之后戛然而止,户部放开了胆子印刷钱币,最疯狂的时候,一年就放了四十亿贯,一贯是一千钱,四十亿贯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就在那一年,洛阳的奢华达到了无可想象的地步。

也就是在那一年,奉命前去镇压爪哇叛乱的南洋舰队率先举起了叛乱的大旗。这些年来一直有此起彼伏的起事,但是都被朝廷的军队给镇压了下去。南洋舰队的提督斩杀了监军,率领舰队炮轰了广州,将大半个广州化作了灰烬。

随后北洋舰队将夏威夷,佐世保,海参崴的分舰队调回,和南洋舰队在台湾海峡和澎湖一带大战。海战的结果是南洋舰队几乎全灭,北洋舰队的菁华也在战斗中损失殆尽。六十多万吨战舰和武装商船沉入了海底,两万多人战死和失踪,帝国的海军已经遭到了重创。

印度洋舰队趁机宣布独立,占据了交州,爪哇,马六甲,印度次大陆的东部等地方。美洲和欧洲的诸侯国也宣布自立,连真理教也宣布不再接受洛阳的指挥。因为这些人都是打着帝皇的旗号发动叛乱的,陈涛在愤怒中下令禁绝一切与帝皇有关的文字和记录。

随后,皇帝组建了远征军,前去讨伐南边的叛军。虽然天下皆反,但是南边的情况更紧急。南方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是朝廷的主要赋税来源地,没有南边的香料,皇帝每天吃饭都不香了。

靠着关中和洛阳的工业底蕴,以及勉强恢复了元气的北洋舰队的支援,朝廷兵马一度杀入了交州,然后在交州的丛林中陷入到了漫长的拉锯战中。欧洲和印度次大陆上的真理教信徒们响应了教皇的号召,自备干粮前往交州和朝廷军队交战。

战争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交战双方一边呼喊着“为了皇帝”,一边高呼着“为了帝皇”,在南方的丛林中流下了无尽的鲜血。前方的战斗并没有分出胜负,但是朝廷的兵马还是只能撤出了交州,退回到了广州去。

就在前线不停地流血牺牲的时候。陈涛下令为了战争的胜利,百姓们要勇敢地站出来承担应尽的义务。他解散了从陈诚时代就已经成形的国会,解除了对工人和农民的保障。这对于朝廷治下的资本家来说,是一个绝对的利好。

各种合同越来越苛刻,以至于出现了“包身工”这种东西。所谓的“包身工”,就是劳动所得全部归老板所有,工人不能有任何反抗或是抹黑工厂的言论。要是工人有了什么改进工艺的方法,那专利也要归工厂所有。

即便是不想在工厂干了,也不能到别的工厂里面去,不然的话,就有可能被送到山里面去挖矿,或是直接枪毙掉。反正现在帝国有的是人,你不签这样的合同,还有的是人来签。有工厂的老板得意洋洋地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这样做对帝国来说就像是打了一剂强心针,短时间内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因为只需要给工人一点伙食费就可以了,老板们攫取了大量的利润,国家也因此收到了许多的钱财,官员和老板们联手,将各种抗议都给镇压了下去,并且说那些人外国派来颠覆帝国的。

事实上,很多官员就是老板,很多老板也是官员。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就分不太清楚。

第四百零六章 西凉战纪 3/4

一切都像是历史的重演,只不过是换了一批人在历史的舞台上表演罢了。

靠着对内压榨,帝国得到了一次先攻的机会,投入了六个历史悠久,战功卓著的军团,加上四千多门大炮和六十万军队,将交州的东部杀的十室九空。就在南方军和各地的义勇军被杀得节节败退的时候,北洋舰队在长久的战斗之后,突然宣布成立日朝联盟,不再接受洛阳的指导。

水兵们早就已经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战斗,他们在前线淤血奋战,但是家中的妻儿老小却有不少被活活饿死的。在一名叫做刘洪的中级军官的带领下,一部分舰队和水兵发动了起义,夺取了朝鲜和日本,不再遵从洛阳的命令。

刘洪自称是帝皇后裔,他身上也确实显示出了许多神异的地方。至于陈诚的后代为什么会姓刘,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刘洪夺取日本和朝鲜后,和帝国的军队在朝鲜北部大战了几场,双方不分胜负。

北洋舰队的残余部分也加入了叛乱之后,刘洪将前线的军队往后撤了三百里,引诱朝廷大军深入。随后,在北洋舰队的掩护下,刘洪亲自带着陆战队在仁川登陆,将二十万朝廷大军包围了起来。

一个月后,弹尽粮绝的帝国军队选择了投降。朝鲜战场的失利震惊了朝野上下,陈涛不得不将南边的几十万军队撤了回来,准备集中精力先将朝鲜给夺回来。但是刘洪已经在北部的山区中修建起了要塞,帝国军队在上面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任何的收获。

即便是将轨道炮拖上了前线,把山峰都削平了好几米,也依旧没能迫使刘洪屈服。甚至在战斗的期间,有不少的辽东人自带干粮地加入到了刘洪军的一方。对峙了两年后,陈涛又放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洪水,组建了超过六十万人的军队,调集了五千门大炮,整备一举砸碎叛军的要塞,国内却爆发了大规模的反饥饿大游行。

洛阳城里也有近三十万人参加了游行,几乎是洛阳城中所有的青壮都参与了进去。陈涛在皇宫里面叫嚣道:“吾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这些人非法游行,罪在不赦,应当立即镇压!”

他紧急调遣军队入城,用重机枪和大炮镇压了游行的民众。随后,秘密潜入的真理教牧师发动了城中百姓,在洛阳的街头巷角筑起街垒,和帝国的军队打起了巷战。城外兵工厂的工人杀死了头顶上的官员,推着大炮,扛着步枪加入到了起义的行列中。

混战持续了两个月,曾经世界第一的极乐之城在炮火中变得满目疮痍。原本用来宴请各级官员和上流人士的通天塔也变成了一座军事要塞。帝国的军队在各层建筑中垒起沙袋,并将大炮拖了上去,对准了城区开火。

在陈诚还在的时候,因为土豆等高产作物的推广,以及医疗水平的提升,帝国的人口就已经增加了七八倍。在陈胜当皇帝的时候,人口又翻了好几倍。到了大叛乱的时代,帝国本土的人口就超过了六千万户。这么多的人里面,至少有八成的人挣扎着生活在温饱线上。

反叛的种子早就种下,现在则是开花结果的时候。在洛阳大战的时候,各地都爆发了动乱。洛阳是帝国最为繁华的地方,别说是打了这么久,死伤了十几万人。就算会这里只是开了一炮,那都是了不得政治事件。

在那些狂热的真理教牧师们的鼓动下,军中的将士也纷纷倒戈,就连驻扎在银川附近的西凉龙骑本部也倒向了真理教那边。因为传统的原因,这个骑士团里面本来就充斥着大量的帝皇崇拜者,不少人认为他们受到了帝皇的庇佑,能和帝皇有种冥冥中的联系。

在骑士团的大团长宣布,他在梦中收到了帝皇的懿旨,陈涛不再是帝皇的合法继承者,因此骑士团解除了对身在洛阳天子的效忠,转而变成了真理教麾下的护教骑士团。他们高举着帝皇的语录,振臂一呼,便有数个军团和十多万西凉郡国兵加入到了叛乱之中。

西凉龙骑在这么多年的发展后,完善了骑士的训练和进阶方法。相比于前辈,他们的体型更加巨大,力量值和敏捷值更高,都能熟练地使用各种武器。当他们带着炸弹,扛着重机枪和火炮冲锋的时候,便是从洛阳开来的精锐军队也抵挡不住。

刚列装几年的重机枪有五十多斤,本来是用在防御战中的,但是这群兄贵们能单人抱着冲锋,这谁能挡的住?原来的西凉龙骑身穿五十多斤的重型板甲,带着横刀,长枪,盾牌,钉头锤等武器作战。现在的西凉龙骑不再穿戴重甲,而是抱着重机枪和步兵炮发起突击。

他们也没有放弃古老的技艺,“投掷”这项技能被发扬光大,扔手榴弹和炸药包那叫一个熟练。成功进阶的西凉龙骑能准确地将三斤重的手榴弹扔到八十米外的箩筐里面,在不背负重机枪和火炮这些玩意的时候,他们能端着重机枪,带着手榴弹和炸药包,以每百米六秒的速度跑上几十里,这简直就是牲口。

除此之外,他们都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周围敌人的存在,就算是受伤了,只要没有当场身亡,就算是肠穿肚烂,也能很快就养好伤势。甚至有人在手脚被炸掉之后,都能花上一段时间长出来。

在武器进步之后,西凉龙骑在战场上的绝对统治力是下降了许多,但是他们在装备了新式武器之后,变得更加危险了。唯一的问题,就是西凉龙骑的人数太少,因为一直只能在六郡良家子中挑选人才的缘故,骑士团的正式成员从来就没有超过一千人。

真理教看到了这一点,以帮助骑士团继续发展,允许他们在印度次大陆和欧洲挑选预备成员的条件,换取了西凉龙骑加入到叛军的行列中。

有着这么多不讲道理的兄贵们存在,才会有那么多人坚信帝皇已经回到了天空之上,变成了真正的神明。除了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骑士之外,世界上还有人能做到相同的事情;那些帝皇的后裔,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神异的地方。

陈涛刚刚将洛阳的叛乱镇压下去,那边就收到西凉龙骑攻下了长安,并且兵临潼关的事情。站在通天塔的顶端,陈涛望着西北的方向,感叹道:“当年凉国公就说,若是中国强盛,凉州就是张中国之掖。但是中国一旦衰弱,那里就是祸乱之源。”

他埋怨陈诚道:“太祖为什么要留下西凉龙骑和真理教这种祸害?”

陈诚当然不可能来回答他的问题,回应他的只有洛阳城里轰鸣的炮声。战斗仍然在继续,本来帝国军已经占据了上风,但是西凉龙骑的事情一出,许多的军队就开始观望了。现在情况不明,大家自然要先看看风头。。

明面上的抗命没有,但是想找借口还不简单吗?随随便便就能编个理由就行。

要知道,陈涛是陈胜和赵云孙女的儿子,而西凉龙骑又是陈诚创立,然后由赵云一手训练出来的。现在连西凉龙骑都加入到了叛乱的一方,那么当今天子真的不再受到帝皇的眷顾了?

然后事情就开始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不少人都宣称他才是继承了帝皇神性的人,有对洛阳和长安等地的宣称权。在各地的诸侯,国主们纷纷称帝的时候,印度的诸侯们一起商议,觉得这个事情咱们也可以搞。

孙武的直系后裔孙文就被推了出来,成了天竺共和国的大总统,发誓要完成帝皇的理想,建立一个“天下太平,平均地权”的社会。不过他在宣誓就职之后,什么动作都没有,就光顾着娶十几岁的女孩子当妻子去了。

他先后娶了刘备,关羽,张飞的后人为妻,而且都是在对方十几岁的时候就下手。后来真理教的牧师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在锡兰帮他建了个军校,专门培养低级军官。听说这边开张了,在银川的西凉龙骑也派人过来建立了分部,准备吸收人手加入到骑士团里面。

不过这些想要见效还要很长的时间,在那之前,团结在帝皇之子名下的西凉军已经攻到了洛阳城下。自称为“帝皇之子”的,是陈诚最小的儿子,名叫王虎,是陈诚和王霖所生的最后一个男孩。

他并没有跟着父姓,而是随了母亲王霖的姓。他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担任西凉龙骑大团长的职务也有了二十年。王虎本来不想出来搞事的,但是陈涛的所作所为彻底地激怒了他,这才愤而起兵。

南方的交州发动叛乱的时候,就有人打出了是帝皇后裔的名号。陈涛在得知之后,就下令禁绝了一切有关帝皇的文字和记录,这还不算完。韩遂的重孙子韩冈敏锐地发现了当今天子的意图,于是将一本奇书献了上去。

这本奇书名叫做《西凉战纪》,是韩遂晚年的时候为了泄愤而写的,书里面说“陈仓之战,黄背山之战,关中之战等西凉军前期的关键性战役其实都是我指挥的,”“其实那个时候,永乐皇帝也是听我指挥的,因为我的资历最老,战斗经验最丰富”,“帝国的建立,我韩遂才是最大的功臣!”

还有什么“在中平年之后,庄稼的产量大增那也是因为我出力的缘故”,“可惜后来大将军不许我再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不然的话,亩产万斤也不在话下!”

这本书里面充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在韩遂死后,韩立本来想将这东西给烧掉,但是顾念着是亡父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又不忍心下手,于是将之收藏了起来。后来韩立死了,这本不知道又怎么被翻了出来,然后献给了陈涛。

陈涛得到书之后,命令工部印刷了几十万册,然后满天下的分发。王虎都七十岁了,虽然身体依旧健壮,一顿能吃五斤牛肉,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衰朽,然后迅速死去。他都已经写好了遗书,将各种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就等着咽气的那天。

但是陈涛做法实在是太离谱,王老爷子见了那本《西凉战纪》之后气得七窍生烟,于是带兵一直打到了洛阳城下。

阅读网址:

第四百零七章 通天塔 4/4

西凉和关中是帝国建立时候出力最多的地方,习武之风浓厚,工业力量强大,有了关中和凉州的支撑,王虎很容易就率军打到了洛阳城下,就如同一百多年前一样。

激烈的洛阳战役持续了四十天,双方的炮兵打出了几十万发炮弹,摧毁了城中大半的建筑,将附近的地形炸的坑坑洼洼。通天塔立于城外,目标太大,吃了不少的炮弹。而且帝国的军队还将大炮和重机枪架设在了上面,对西凉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因此受到了重点攻击。

在西凉军用铁路将轨道炮运来之后,双方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人死去。每天所要消耗的物资都是天文数字,即便王虎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种伤亡依旧让他暗暗心惊。

他指定了由西凉龙骑的副团长代理指挥军队,又将六百名西凉龙骑和三千名军士组织起来,组成了“突击队”,准备对通天塔的方向发起了攻击。“军士”是“西凉龙骑”的劣化版和预备役,也一样是超出凡人的存在。

在这么多年的摸索和发展中,骑士团早就已经找到了一些行之有效的转职方法。其中最简单明了的就是上阵厮杀,只要杀的敌人够多,自然而然就能冲破那道无形的关卡,将自身的力量和技艺提升到更强的层次。

这三千六百人就是西凉龙骑的大部分实力,听说大团长发兵之后,各个分堂的骑士们都是陆陆续续地带着军士从各地赶来,因此才有这支军容鼎盛的强力军队。

“诸君,”身手矫健如同少年的王虎站在高台上,对着下面排列整齐的骑士和军士们高声道:“我们是在拨乱反正,是在做拯救天下百姓的正义事业,如果不能斩下伪帝的首级,那就让我们死在冲锋的道路上!”

他振臂高呼道:“为了帝皇!”

数千人用尽胸膛中的气息,发出怒吼:“为了帝皇!”

王虎高举的手臂往下一劈,“进攻!”

突击队的进攻和普通士兵不一样,并没有事先进行大规模的炮火准备,而是直接由步兵对敌军阵地的薄弱处发起攻击,在撕开敌军的防御后,也不是留下来巩固阵地,而是继续向前进攻,防御的事情交给后方的普通士兵。

战斗进行的很顺利,这些年来,火炮已经主宰了战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战争之神。每次大规模的进攻前,都是铺天盖地的炮火准备,没有工业实力的话,根本玩不起这种华丽而又残酷的战争游戏。

帝国军一方没想到会遭到这样的打击,在后方的炮兵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通天塔前线的阵地就已经丢失。等到炮兵调转了方向轰击西凉军的后方之时,王虎已经带着骑士团杀穿了整个防线,直抵通天塔之下。

高达百丈的通天达已经变成了一个军事据点,帝国军不但在上面放置了许多的大炮和重机枪,还在上面安排了许多的观测点,引导后方的远程火炮射击。要是不攻下通天塔,关东的军队就会源源不断地涌过来。

西凉龙骑一层层地清理敌人,不时和高呼着“为了皇帝”的帝国军士兵战斗在一起。后方的士兵见到这里爆发了激战,也不断地发起冲锋。但是这里已经被炮火封锁,双方都在将炮弹倾泻到通天塔的周围,因此步兵的冲锋的效果很是糟糕,除了在地上涂抹了更多的血浆和肉浆外,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

通天塔的里面,不时地响起爆炸声和急促的枪械射击声音。眼见得敌人就要杀上来了,牙兵统领急声道:“逆贼已经杀上来了,请陛下立刻从紧急通道离开!”

陈涛悠然地饮了一口酒,说道:“给后方的重炮群发命令,然他们对准统通天塔前方一百米,做覆盖式的打击。”

“这........距离太近了,可能会伤及陛下的龙体。”

“无妨,”陈涛笑道:“朕自有天命在身!”

原本砸在周围的炮弹都是只小口径的火炮发射的,随着无线电波的传递,后方的重炮群在确定了命令无误后,随即重新设定了射击诸元,将粗大的炮口对准了这边。西凉军能调来轨道炮,帝国军队也可以做同样的事情。

为了砸碎朝鲜山区的那些要塞,帝国准备了十二门超级大炮,炮弹重达半吨有余,射程能有四十公里。每一发下去,都是地动山摇一般。这种恐怖的火力,要是命中了,能直接报销一队骑士。

不过这种大炮的弱点很明显,那就是操作非常的麻烦,一门大炮就要一千五百人伺候,而且射速非常的慢,完成准备工作需要四天,然后两个小时才能发射一枚炮弹,是名副其实的大炮。

这些超级武器本来是和六十万对军一起囤积在鸭绿江的边上,现在也都一并被调回来了。

粗大的炮口扬起,在紧张的准备工作后,炮兵们带上耳罩,向着后方讯速地退去。

“轰!”

空气和大地一起震荡起来,发射时的火焰足有三米多长。炮弹出膛的瞬间,周围凭空生成了一股大风,将钢铁护栏都给吹飞了起来。即便是带上了耳罩,即便是退出了几百米,那些炮兵依旧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刚杀进两百层的王虎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啸声,就像是有火车正在迎面驶来。但是这已经是四百米的高空,又怎么会有火车开到这里来了?王虎愣了一瞬间,随即明白过来,他的面色有些发白,冲着下面大声喊道:“小心炮击!”

小心炮击?地面上人当然是听不到他的呼声,哪怕他是当世第一流的骑士,也没办法压制住战场上连绵不断的轰鸣和爆炸声,然后将声音传递到地面上去。倒是下面几层的骑士和军士们都听到了这声警告。

尖啸的声音飞快地接近,又迅速远去,带起了一阵强烈的气流,将通天塔里面的人和物体吹得摇晃起来。不过这点风压对于通天塔的整体没有任何的作用,这座举世无双的奇迹建筑依旧矗立在大地上,没有任何的变化。

王虎抓住裸露出来的钢筋,目送着巨大的炮弹远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然后砸落在了西凉军的阵地上。巨大的轰鸣声远远地传来,着弹点的泥土和上面的所有东西都被被抛上了半空。

看着那足有几十米高的烟尘,王虎沉默了一会,然后怒吼起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随着帝国军开始毫无顾忌的开火,骑士团的伤亡陡然在增加了许多。越是往上,遇到的反抗就越是激烈,甚至有些疯狂的帝国士兵调转了炮口,直接对着下方的敌人开火,也不管密闭空间的爆炸会将他们也卷入进去。

在骑士团继续向上冲锋的时候,不时能看到身上么什么异样,但是七窍中都流出鲜血的帝国军尸体。要不是面上满是鲜血,几乎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损伤,实际上他们的内脏都已经被震碎了。

听到枪炮声和爆炸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激烈,牙兵统领再次进言道:“陛下请立刻离开!”

陈涛哈哈大笑起来,道:“侍卫亲兵和牙兵是太祖皇帝建立的两支最强的军队,后来侍卫亲兵解散,全部并入了西凉龙骑。以前我就在想,侍卫亲兵和牙兵都是号称最强,到底哪个会更厉害一些?现在看来,牙兵毕竟还是打不过西凉龙骑啊!”

牙兵统领面色涨得通红,像是要有鲜血滴出来。他的鼻孔里面有粗气喷了出来,愤怒了一会后,大声吼道:“第三队留下,其他的人跟我来!”

他大踏步的从一处楼梯奔了下去,来到一处通道边上,纵身一跃,抓着绳索就快速地滑了下去。钢丝编程的手套与绳索剧烈地摩擦,温度很快就上升到了要烫手的地步。后面的士兵可做不到这种夸张的事情,他们拿着步枪和手榴弹,沿着楼梯往下冲去。

骑士们正端着上好了刺刀的步枪在往上走,忽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王虎脚下一顿,举起了右拳,后面的士兵都戒备去了起来。

“滋滋,”好像是猫爪划在玻璃板上的声响,让人听了就觉得很是不舒服。

王虎静听了一会,随着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他忽地明白过来,端着步枪指向了边上的天井,“在这里!”

“啪!啪!啪!”

“咔嚓!”

“轰!”

步枪射击的声音,物体碰撞的声音,炸弹爆炸的轰鸣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响起。伴随着火花闪烁,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天井上。那人手臂一扬,炸弹已经扔到了楼层里面。几发子弹打在他的身边,在水泥墙壁上打出了不少的坑坑洼洼,但是却都没有命中。

黑影扔出炸弹后并不停歇,而是直接掉到了下面几层。就在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王虎已经认出了来人正是他最得意的徒弟,也是现在牙兵的统领——徐无忌。

王虎端着步枪愣了一会,下面已经响起了手枪和步枪连续射击的声音,“为了帝皇”的呼喊声大作,随即又沉寂了下去。

“好,好一个徐无忌!”王虎从惊愕中反应了过来,他对身边的其他人道:“你们继续进攻,我去解决他!”

阅读网址:

第四百零八章 战斗 (为淡漠同学加更)

啪嗒!”

王虎端着步枪,枪口斜着指向地面,他一脚踢翻开挡在路上的杂物,正要往前走,却又忽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了一会,王虎沉声道:“你的心跳比平常剧烈了许多,是受伤了吧?”

破碎的房间的里面,徐无忌看了看鲜血已经凝固的伤口,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刚才他抓着绳索突然降下,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那些叛逆不愧是曾经被冠以“最强”称号的强军,在被突袭的情况下依然迅速就反应过来,然后发起了反击。

他的武艺虽然高强,也还是血肉之躯,被子弹击中会受伤,被炸弹的碎片蹭到也会受伤,要是直接被炮弹命中,那就会直接去见帝皇了。

徐无忌冷笑一声,背靠在水泥墙壁后面,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受伤并不会影响我们的战斗力!痛苦只不过是心灵的幻觉罢了!”

王虎“嘿”了一声,赞叹道:“这层虽然只有二十几个人,但都是骑士团中的精锐,你居然能把他们全部杀了,可见你到了洛阳后的这些年里,也并没有放弃武艺啊!”

“哼,老头子,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抱着一百年前的那一套,只会被历史的车轮碾成齑粉!”徐无忌傲然道:“陛下组建的新骑士团,只会比你们那些老掉牙的玩意更加厉害!”

“呵呵,是吗?”王虎轻声笑道:“你要是真的那么有把握,为何还要一直移动位置,躲避在钢铁和水泥之间,而不肯出来和我战斗呢?”

“..........”,徐无忌猛然闪身,将一枚手榴弹向着对面扔了出去。

“砰,”“轰!”

手榴弹撞在墙壁上,反弹了一次,然后掉落在楼层的地板上炸裂开来。徐无忌知道这点手段是奈何不了老头子的,在扔出手榴弹的瞬间已经猫着身体从侧面扑了上去。这种简单的战术他训练了不知道多少次,不需要思考就已经如同本能一般的使用了出来。

刚奔出两步,徐无忌忽地心中一寒,他的身体往下一扑,在地板上翻滚两次,躲避到了一旁。步枪射击的清脆声响在半密闭的空间中回荡,让徐无忌的心跳更快了几分。刚才的动作存粹是下意识的,根本就没有思考,要是继续往前冲,只怕几是要被子弹击中了。

挨上几发子弹不算什么,只要不是被命中了要害,他们这样的人依旧能够保持有大部分的战斗力。但是要是失了先手,那可就糟糕了。老头子年纪虽然大了,体力可是一直处于巅峰状态,还有着几十年的战斗经验,并不好对付。

“噗!”

急促的脚步声在边上响起,徐无忌抬起手枪,在纵身跃起的同时,向着声响的方向扣动了扳机。左轮手枪有着种种缺陷,也有着简单和永不卡壳的长处。两人不停地转换位置,脚步声和手枪射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在端着步枪,带着手榴弹和炸药包的时候,西凉龙骑能以一百米六秒的速度奔出几十公里。王虎和徐无忌都是远超一般骑士的高手,他们的速度只会更快。两条鬼魅一般的身影在空旷的,杂乱的,遍布尸骸和武器碎片的楼层中不断追逐,攻击频率之快,让人会以为这里有十几个人在混战一般。

“卡!”“卡!”

两人的手枪同时响起了上膛的声音,徐无忌见到一个黑影扔了过来,他不假思索地往前一跳,重施故技,抓着绳索就滑了下去。在他的身后,传来爆炸的声响,楼层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见到徐无忌又跳了下去,王虎沉吟了片刻,冷笑一声,往前奔出几步,在天井边上跳起,同样抓着绳索向下急降。在他刚刚跳进天井的时候,黑暗的中火光一闪,清脆的枪声随之响起。

王虎早有准备,不躲不避,转动枪口,对着下方就开了一枪。

“噗!”

子弹撕裂肌肉,撞在了坚硬的骨头上,让王虎浑身都抖动了一下。这无关乎意志,而只是人体的本能。手枪弹的威力有限,正常情况下,他们这样的人只要有所准备,提气做好防御,就算挨上十几发都不会有事。

“十三太保横练”,“铁布衫”,“硬气功”这些东西是军中的大路货,西凉龙骑中自然有更好的。原本这样的武功并不受重视,与其花很长的时间和精力去修炼这些武功,还不如将甲胄做得厚实一点,防御力只会更高。

后来火药武器兴起,钢甲虽然依旧能对枪弹有很好的防御力,但是在经过许多年的探索中,大多数的西凉龙骑还是走上了轻型化的道路。增强防御不如增强攻击力,加厚甲胄不如携带威力更大的武器。在人类所能承受的范围内,再厚重的甲胄,它也挡不住炮弹不是?

看到敌人了远远地给他一炮,难道不是更好?

但是这样一来,子弹的威胁就大大地提升了。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硬气功就兴盛了起来。那些骑士们只要不是在重装骑士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都会选择一门硬气功来修炼。

王虎现在虽然挨了一枪,但是并没有什么问题,在刚在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绷紧了肌肉。子弹撕裂肉体后,深入一两分,就已经耗尽了动能。

“砰!”

他在刚在徐无忌所在的位置一蹬腿,人就已经滚到了楼层里面。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充斥着火药和鲜血的味道。楼板被炮弹炸穿,可以透过大窟窿看到下面一层的地板上也是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的尸体。

王虎抽动了一下鼻子,闻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耳中也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激烈的心跳。十几层的上方远远传来步枪射击和手榴弹爆炸的声响,但是因为隔着厚厚的水泥地面和木质地板,声音显得很是沉闷和遥远。

通天塔外面,不时地有大群的炮弹落地,将地上的工事和士兵一起炸到天上去。王虎伸手将肩膀上的子弹拔了下来,然后随手扔到地上。黄铜弹壳与钢筋水泥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的心脏跳得太快了,”他给两柄手枪都装满了子弹,对着远处的水泥柱子道:“在这个环境里面,简直就跟没穿衣服一样明显。”

徐无忌咬了咬牙,恨声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国家才会到了现在的地步!”

“唉,我跟你说战斗的事情,你却要扯上别的东西。”

王虎摇了摇头,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有心思纯净,才能勇猛精进。身为武者,就不要考虑太多的事情。”

“砰!”

一枚手榴弹被扔了出来,王虎脚下一转,闪身到了一面墙壁后面,却听到头顶上有声音响动,他抬起头来,就见到徐无忌倒趴在天花板上,四肢一起发力,然后就带着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势扑了上来。

“轰!”

不远处的手榴弹爆炸,气浪和震动一起传来。王虎抬起双手,接连扣动扳机,飞快地打出了几枪。子弹没入徐无忌的身体,溅出点点血花,却依旧不能阻止对方从天而降的攻击。王虎扔掉了两支左轮,将双臂收回来架在了胸前。

他的身体微微蹲下,右腿后退半步,已经做好了对抗冲击的准备。

“砰!”

徐无忌的膝盖撞到了王虎的手臂上面,强大的冲击力将对方撞飞了出去。他一招得手,更不饶人。徐无忌刚落在地面上,人已经如同炮弹一般冲了上去。趁着对方身形不稳的时候,他抽出了腰间的左轮,对着前方疯狂到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咔嚓!”

六发子弹打完,他举起手枪就对着手臂上满是弹痕的王虎砸了过去。手枪弹的威力远不及步枪,左轮的密闭性不好,威力就更加的糟糕,在运起了硬气功的王虎面前,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见到徐无忌倒拿着左轮手枪,当做锤子砸了过来,王虎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柄匕首已经跳到了掌中。匕首迎上,拦在了敌人的攻击方向上。

“蹭!”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徐无忌的心中闪过一丝的惊讶。他拿着手枪当锤子使,威力当然不如一百多年前骑士们手中的战锤,但是老头子手中的匕首那么单薄,怎么能够挡的住?不是应该直接被砸弯的么?

但是随即,惊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无比浓烈的恐惧。在徐无忌的瞳孔中,王虎挡住了他的猛烈攻击后,像是不需要回气一般,紧跟着就挥动匕首刺了过来。

“呜......这怎么可能?”

徐无忌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但是身体的动作并不能跟上大脑的指挥。他极力地移动手臂,想要将刺过来的匕首挡住,却哪里来的急?

“嗤!”

冰冷的锋刃刺穿了他的喉咙,然后横着一拖,将半个喉管都给切断了。徐无忌闷哼一声,声音就像是从破风箱中出来的一样。鲜血飞溅中,他踉跄着向后退去。

“砰!”

又是一声枪响,鲜血从他的左胸处溅了出来。徐无忌的后背撞在墙壁上,一只手捂住了喉咙,另一只手捂住了胸口,鲜血从指缝间流了出来。即便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依旧没有死去,而是坐倒在水泥地面上,嘶声问道:“这是什么招数?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挡反?”

王虎看着曾经最心爱的弟子,脸上露出沉痛而又骄傲的神色,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就是太祖皇帝传下的挡反神技!”

阅读网址:

第四百零九章 共和国

“原来......咳咳.....原来这就是挡反?”

徐无忌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这一招早就没人练了,没想到.....没想到...........”

王虎替他说道:“没想到你死是在这招之下?”

“.....不错。”

王虎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咳咳......陛下神力.......胜我十倍........”

王虎冷笑起来,“陈涛的本事我也见过,放在一百年前,也不过就是杂鱼的水准罢了,也敢自称超过了太祖和二世皇帝?”

徐无忌眼中的光彩渐渐地暗淡了下去,“可惜.....”

王虎不再说话,上前一步,挥动手中利刃,将徐无忌的首级斩了下来。他休息了一会,将身上的子弹取了出来,然后捡起武器和弹药,沿着楼梯向上飞奔。鏖战了这么久,他受了不少伤,流了不少血,但是力量和反应速度都提高了一些。

“果然,只有在浴血厮杀中,才是快速变强的不二法门!”

王虎没有再参与到西凉龙骑和牙兵的搏杀中,他选择了一条隐蔽的道路,绕过了重重的守卫,出现在了通天塔的最顶端。这里不像下面一层的空中花园那样美轮美奂,在最顶端,有的只有炙热的阳光和经常刮起的大风。

他踢开一道铁门,冲了出来,立刻引起了十二名牙兵的警觉,“什么人?”

王虎更不答话,砍瓜切菜一般地将敌人尽数杀死。这些牙兵虽然战力非凡,但又怎么能是他的对手?枪炮轰鸣,嘶声呐喊,终究归于平静。在这期间,陈涛并没有起身,依旧坐在檀木打造的长椅上,端着酒杯,脸上兀自露出奇怪的笑容。

见到王虎杀死了自己所有的部下,陈涛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从百丈多的高空扔了下去。他欢快地拍了拍手掌,似乎很是喜悦,“我就知道,能杀到这观星台上来的,定然会是跟我有着相同血脉的人,总教头,一别二十载,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你的样子是一点没变啊!”

“嘿,我已经快死啦,不过在那之前,你也会死!”

王虎端起步枪,指向陈涛的眉间,扣动扳机,“啪!”

子弹飞出,穿过留下的残影,将椅子打得木屑飞溅。左侧劲风扑面,王虎不假思索,扔掉了步枪,转身一拳轰了出去。哪知道陈涛在冲到近前的了时候,一个翻身,已经跃到了王虎的身后。

在半空的时候,陈涛就已经一脚向后踢出,正中王虎的后肩。在落地后,他的身体微微蹲下,再次出腿,踢中的王虎的关节。这两招并不算重,就是占了出其不意这四个字。王虎身体的平衡被破坏,后背上又是一痛,庞然重力轰在后背上,将他轰飞了出去,。

这一拳就痛的厉害,差点将王虎的脊柱都给轰断了。差点,那就是还没有。

王虎砸在了昂贵的观星设备上,那些费了无数心血才手磨出来的镜片随着他一起摔到地面上,摔得粉碎。陈涛也没追击,而是有些可惜地望着地上的玻璃碎片,摇着头道:“可惜,可惜,这可是蔡永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磨成的,就这么被打翻了。而且蔡永已经死了,以后估计是很长一段时间都造不出来这么好的镜片了。”

“啪嗒!”

王虎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手中的两只左轮已经指向了陈涛。他冷笑道:“等杀了你以后,天下人有的是时间去磨镜片。”

陈涛看到王虎又换上了手枪,不禁笑了起来,说道:“硬气功朕也练过,靠这两只左轮就想杀朕?总教头觉得这是可能的事情吗?”

“谁知道呢?”王虎冷冷地道:“人被杀,就会死!”

“哦,是太祖的语录?”陈涛悠然道;“这些朕小时候也是背过的,像我们这样的人,凡是是看过的东西,只要愿意,就能一直记得。跟下面的那些凡夫俗子比起来,我们简直就是两种生物。

看看他们,再看看我们。如果他们是人,那我们就是行走在的人间的神明。如果我们是人,那他们就只是蝼蚁罢了。”

王虎冷笑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两句?”

陈涛哈哈大笑,“南边的报纸上倒是经常说这两句,但他们也只不过因为自己不能愉快地剥削百姓,所以才会经常像是野狗一样地狂吠。这世界上的人,大多卑劣无耻,就是需要用鞭子抽打,他们才会懂得敬畏。

太祖皇帝说了很多话,但是我最喜欢的并不是你说的那些,而是这两句........”

他将右手食指竖起,念道;“血崩死生,强者为胜!”

声音未落,人已经如同狂风一边的冲了过来,王虎一边后退,一边开枪,“啪!啪!啪!”的盛相中,子弹向着身前倾泻。陈涛左右闪避,躲开了前面几发子弹,后来干脆不管不顾,一拳就向他的面门上轰来。

王虎打光了子弹,双手松开,正待抽出匕首,就觉得下巴上一阵剧痛。遭受到这样的重击,大脑顿时陷入到了眩晕之中。零点一秒后,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向着下方快速地坠落。

他往下一撇,下方就是厚实的大地,却是刚才已经被一拳轰出了观星台。王虎惊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在空中一翻,伸手抓住了通天塔的边缘。他正待用力攀爬上去,陈涛就已经走了过来。

望着王虎狼狈的样子,陈涛哈哈大笑了起来,“总教头虽然武艺不错,但是比朕还是差得远了。”

王虎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嘿,其实你我之间的武艺原本也没有这么大的差距,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你自己会一败涂地吗?”

“..........”

陈涛站在通天塔的边上,任由狂风吹起身上的衣衫,他张开了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身为皇帝,朕身上流着最为纯正的神血,不需要勤修苦练,自然而然的就能变得更强。只要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名声,我就能变的更强。

太祖皇帝的时候,中国不到一万万人,现在的中国也不过才四万万人,但是朕发动了这么多战争,天下间无论是拥戴朕的,还是反对朕的,都会天天听到朕的名字,那么,朕的实力就能一飞冲天,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

他伸手指着胸膛上的几个弹痕,大笑道:“看到没有?手枪弹根本就不能破防啊!实话告诉你,其实朕根本就不用躲避,就是站在那里让你打,凭你那几条破枪也杀不死朕。”

“............”

见到王虎是这个反应,陈涛不禁觉得有些无趣,他摇了摇头,叹道:“跟你们这些人就是说不明白。算了,这个世界,以后就留给你们去玩吧。”

说罢,他转过身,准备离去。

“等等!”

“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不是已经说了吗,这个世界就留给你们了,朕想要去的地方是那里!祖父说他将所有的财宝都留在了星辰大海之中。”陈涛伸手指向头顶,“但是科学院的那些家伙告诉朕,两三百年内都难以做到那样的事情。这个地球已经玩腻了,就留给你们这些家伙好了。可惜,要是真能够早生三十年,倒是能够跟太祖皇帝讨教一番,跟你们这些蝼蚁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可恶,你还敢提太祖皇帝?你看看这下面的洛阳城!都已经变成了废墟了!”

陈涛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些家伙,还有真理教的那些人,言必称帝皇,但是你们真的明白帝皇在想什么吗?你们真的知道他的追求是什么吗?祖父曾经亲口对我说过,他从来就不想当什么皇帝,都是下面的那些人把他架上去的。而且后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计划将骑士团,军团还有牙兵都给撤销了。”

望着王虎震惊的眼神,陈涛饶有兴趣地道:“你以为是朕把国家玩坏了的,却不知道,国家早就坏掉了。父皇在的时候,为了收拢权利,放任将领们胡作非为,各地拥兵自重的诸侯们早就已经将祖父制定的律法破坏的干干净净。你以为是朕破坏了《劳动法》?其实朕不过是承认了现实罢了。

哦,你一直在西凉,可能不清楚南边的事情。扬州那边早就已经视律法为无物了。祖父在的时候,禁止真理教在本土传播,也多次宣布他自己并不是神。结果他离开之后,你们这些人反倒是将他供起来了。说起来,朕的所作所为才是最符合祖父的心意。”

“胡说八道!”王虎咬牙道:“帝皇总不会让你这样瞎折腾,将偌大的国家弄得七零八落。你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帝皇和先帝的头上,难道你自己就没有半点过错吗?”

“哼,总教头,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叔叔,但是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蠢材罢了。”陈涛望向远处的洛阳城,说道:“这世间哪有长盛不衰的东西?洛阳城毁灭了,重新再建就是。不错,事情弄到这一步,大部分的过错都在朕的身上。

但是那又能如何?我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是跟凡人不一样的。你们说帝皇是世间唯一神,那么我们就是神的子嗣。可是你知道那些帝皇的后裔,那些神的子孙在各地都在干什么事情吗?哼,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抱着一百前的东西不知变通的蠢材罢了!”

说完之后,陈涛不再理会王虎,转身扬长而去。当西凉龙骑杀散了牙兵,穿过了空中花园,来到观星台上的时候,就只见到了王虎沉默地站在一堆尸体之中。

“大团长,伪帝到哪里去了?”

王虎抬起头来,眼中的迷茫消失,他沉声道:“伪帝已经从通天塔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了!”

“啊?”

“可惜!”

不是没人怀疑其中有问题,但是既然大团长都这么说了,而且再也没有听说过伪帝的消息,那大家也只好当伪帝真的是被打下了观星台,摔得粉身碎骨了。皇帝既然已经死了,战斗很快就停止了下来,大部分的军队停止了抵抗,但是还有一部人不愿意屈服,依旧视西凉军为叛军。

残余的一万多名牙兵带着陈涛的几个儿女逃离了洛阳,抢了火车之后,一路奔到青岛,和在那里依旧忠于皇帝的舰队汇合,然后逃向了澳大利亚,那个曾经专门用来流放犯人的地方。

在以后的三四年里面,有许多皇室的拥护者陆陆续度地乘船离开了旧大路,前往新世界去投奔皇帝之子。新成立的政府对这样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巴不得这些潜在的祸害都走干净了才好。

击杀伪帝之后,王虎的声望水涨船高,一跃而成为了天下人。有部下请他登基称帝,却被王虎拒绝了,他对众人说道:“我虽然是太祖皇帝的儿子,但是我姓王,不姓陈,你们要是想要皇帝,还是去找别人吧。陈涛的几个儿子不是在澳大利亚吗?要是你们喜欢,也可以把他们请回来。”

这怎么可以?他们杀了陈涛,然后让陈涛的儿子回来当皇帝?难道就不怕将来被杀全家?争吵了许多天,提出了很多当皇帝的人选,但是反对的人永远比拥护的人多。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西凉军在这次推翻伪帝的战争中出力最大,不管是谁当上了皇帝,都要面对实力庞大的西凉军。

西凉龙骑已经归属于真理教,但是真理教在帝国一直都是被打压的对象,这其中又该怎么处理,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到了最后,王虎觉得不耐烦了,就对众人道:“那就干脆用共和国的体制吧,天竺那边的共和国不是很好?就按那个方法!”

众人商议了一阵,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这个提议。此后的几十年里,不断有帝皇的后裔宣布他们有对洛阳的宣称权,但是这一些都跟王虎没关系了。他带兵返回了银川,在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度过了十年的余生。

第四百一十章 左右

院子里面种着两棵树,一棵是桃树,另外一棵也是桃树。桃树是王虎小的时候,陈诚和他一起种下的,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

自从攻下洛阳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带兵返回了西凉,回到了银川脚下的这处庭院,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然而庭院中的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王虎依旧身手矫健如同少年一般。

这让王虎在哭笑不得的时候,又有些感触,他们这些人,真的是跟普通人太不一样了。不说各种神奇的能力,光是身体健康,永远不会生病这一条,就足以让世人为之疯狂。作为帝皇在世的最后一个儿子,被认为身上拥有最浓郁神血的男人,王虎这些年来没少碰到上门推销女儿和孙女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但是等到各地的皇帝,国王,诸侯,将领,富豪,甚至于连教皇都来了之后,王虎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呢?人家都说了,不要名分,只是想要借个种而已。

他自己是准备等死了的,但是西凉龙骑那么多人要养,王家也是西凉的豪族,家大业大,总还是要给之孙留些东西的。这十年来,他都已经不知道睡过多少大姑娘和小妇人了。长子王武曾经偷偷地告诉他,那些自荐枕席的女人当中,有不少是各国的皇后或是王后之类的。

王虎对这些也毫不介意,反正每天晚上都是那么多女人,根本就不记得谁是谁。若论私生子之多。他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太祖皇帝和世界上的所有人,就算是以前的那些皇帝,也绝对没有他的子女多。

但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望着突然变的失去了光泽的皮肤,王虎感到很是欣慰,这人形榨汁机的日子终于是要结束了。他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墓地建好,就等着进去长眠。端起茶杯,正待饮下,外面却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王虎皱了皱眉头,往这突然闯进来的长子王武,训斥道:“你都五十岁了,怎么还像个年轻人一样急躁?”

王武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但上去跟二三十岁的人没什么区别。他们这群帝皇的后裔,都是在成年后身体就一直维持在巅峰状态,能保持六七十年,临死的时候,才会身体突然衰朽,然后很快去世。

不过随着代数隔得越来越远,帝皇的血脉越来越稀薄,超凡能力也会越来越少。这只是一般情况,也不排除后代有变异了的,会突然变得宛如半神一般强力。现在又兴起了一种特殊的论调,说是近亲之间结合,会有机会生下更加强力的孩子。

不过王虎是什么都不在乎了的,在某天早上身边的女人说是他的侄女之后,他就什么都不关心了。反正他都要死了,这些事情就交给后人去处理。

“父亲大人!”王武单膝跪在地板上,说道:“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要交代的早就交代完了。太祖皇帝说过,你们年轻人就像是早上七八点钟的他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但也是你们的,这个世界我们即便是不想给你们,那也是不行的。”

王武哭笑不得地道:“大人,我都已经五十岁了,刚才您还说过的。”

王虎哈哈一笑,说道:“跟你开玩笑呢,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要安安静静地喝一会茶。”

王武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退下去。王虎于是明白了,这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他看了看茶杯中的茶水,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事就赶紧说罢,我的时间不多了。”

“是这样的,”王武斟酌了一下,说道:“南边的广州爆发了民乱,工人们赶走了当地的官员,成立了一个叫乌萨克的政府。”

“啥?乌什么来着?”

“乌萨克。”

“这又是什么东西?”

“乌萨克是南边兴起的一个政党,号称要保障十小时工作制,让工人们每周休息一天,不得以任何条件限制工人们的人身自由等等。”

“这不是挺好吗?”

王武道:“但是他们现在和天竺以及美洲的国家搅和在了一起,共和政府已经宣布他们为叛军,说他们是勾结外国人,想要颠覆国家政权的叛国者。”

王虎不以为然地道:“不平则鸣,南边那些工厂的老板压榨的太狠了,难道还不许人家反抗?就算是杀猪,那猪也还要哼哼两声呢。再说,南边的人造反,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关系,但是有不少骑士团的成员加入到了叛乱之中,据说背后还有真理教的影子。”

“真理教?”王虎不禁沉吟了起来,“他们不是自己组建了新的骑士团吗?怎么还会派我们的人去搞事?”

十年前的大叛乱时代,西凉龙骑倒向了高山之巅的教皇厅,随后双方展开了密切的合作。西凉龙骑拿到了一些真理教训练战斗牧师的方法,教皇厅更厉害,完整地掌握了骑士进阶的秘密。

两者本是同出一源,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因此学习对方的东西都是快得很。随后,西凉龙骑开始训练自己的战斗牧师,教皇厅也建立了一个新的骑士团。到了这个时候,双方的高层都是心知肚明,知道对方跟自己已经离心离德,然后就开始渐渐地疏远了。

但是为什么真理教的人在南边搞事,要拉上西凉龙骑的人呢?他们不是有自己的骑士团吗?对于这个问题,王武迟疑了一下,回答道:“只怕是想拖我们下水。”

“哼哼,”王虎哼了两声,说道:“太祖皇帝就是在西凉举起了叛旗,我也带着西凉军发动了叛乱,共和政府的那些人,本来就一直提防我们,哪里还用拖?我们早就在水里面了!”

王武道:“但是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事情闹得很大,说不定共和政府会以这个借口来讨伐我们。”

“要打仗啊!”王虎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但是随即又松垮了下去,“唉,就算会打仗,那又能怎么样了?我都快要死了。要是事情早来一年,我倒是愿意再带兵跟关东人较量较量!”

自从被陈涛击败后,这些年来他的武艺一直没有放下。或许真是如同陈涛所说,声望越高,力量也就会越强,这些年来,他虽然花了越来越多的时间在床上,有时候大白天的都有女人过来求欢,但是他的力量和武艺却是越发的强横。

可惜,王虎摇了摇头,将手掌伸出来看了看,惋惜地道:“空有举世无双的力量,但是却没有我上阵的时间了。”

王武上前一步,低声道:“据说真理教的牧师研究除了一种新的技术,可以极大地延长人的寿命........”

“荒谬!”王虎训斥道:“生死自有天注定,我们虽然姓王,但是身上都流着帝皇的血脉,时间到了,那就是上天要让我们去向帝皇报道,何必靠着邪门歪道苟活在世上?恩,你要是想用那种技术,那你也可以去用,但我是不用的。我等死都等了十几年了,难道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去死吗?”

王武苦着脸道:“但是父亲大人若是不在了,我只怕关中人会倒向共和政府那一边啊!”

“哼,那都是你们的事情。我最多还能活一个月,以后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的。”

“父亲大人,你好歹也得留几个主意才行啊!”

王虎被儿子纠缠的不耐烦,随后道:“那就给你几个主意好了,就上中下三策吧。听好了,上策就是彻底倒向教皇厅,真理教内部派系众多,教皇厅也不能一家独大,我们要是肯将指挥权全部交出去,他们一定会欣然接纳的。”

“这..........”

王虎看了看犹豫中的儿子,说道:“中策就是大力发展军备,加大在军事领域的投入,只要自己强大了,管他什么人,通通的都能车翻!”

“唉,儿子倒是想走这条路,但是我们西凉虽然有些工业,但是人口和资源毕竟比不上共和政府啊。”

“急什么?还有第三策呢!”王虎慢条斯理地道:“实在不行,那就跪在共和政府的脚下,把刀递给他们,然后伸出脖子,哀求道:大爷行行好,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王武猛然站起身来,怒道:“大丈夫怎可摇尾乞怜?”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虎冷笑道:“要不就跟南边的乌萨克合作,彻底干掉共和政府好了。反正我们西凉人天生桀骜,发动叛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再反他一次又能如何?”

王武愣了愣,迟疑道:“但是乌萨克那些人,搞什么农民和工人大联盟,还要弄普选权,这跟我们骑士团等级分明的制度是相违背的啊!”

王虎恨铁不成钢地道:“蠢货,改头换面难道都不会吗?开过车没有?”

汽车在这个时代已经很是普及,西凉本地就有油田,加上钢铁工业发达,所以几乎每家都有。王武是王家当代的家主,当然是开过汽车了的。但是这跟开车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虎冷笑道:“伪帝倒行逆施,以至于天下皆叛,但是他说的有一句话我现在倒是觉得很有道理。这天下之人,大多卑劣无耻,须得用鞭子抽着。”

他瞥了一眼露出震惊表情的儿子,大笑道:“打左灯,向右转,这种事情,也不会是太难吧?”

王武恍然大悟,拜伏在地,说道:“大人智慧,儿子万万不及。”

(三国之卷,完)

第一章 赌徒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意识逐渐回到了身上。林梦楚从梦中醒来,只觉得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脸上还有些冰凉的感觉,伸手一摸,却是不知不觉中流了许多的泪水。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仿佛是在梦里面过完了一生似的,刚醒来的时候,那些梦境还残留了一些记忆,但是随着意识越来越清醒,梦境也随之而消散无踪。

她觉得很是难受,但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难受,不知不觉中,又有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林梦楚伸手擦了擦眼泪,心中觉得疑惑,这也没有吃芥末和辣椒啊,怎么就在不停地流泪了?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哀伤的感觉渐渐远去。好一会后,外面响起汽车的鸣笛声,抬头一看,原来天已经亮了起来。

天都亮了?林梦楚“呀”了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今天是实习集合的日子,她作为班长,可不能迟到了!

第二天就是集合的日子,但是陈诚并没有做准备,反而是出现在了几千里之外的澳门。之所以是这样,是因为集合的日子有两天,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别的。说到澳门,这里最著名的当然是赌场。陈诚来到这里,要做的事情那当然就是赌钱了。

他现在就在一家赌场里面,性感荷官在线发牌......咳,是在跟荷官,还有几个赌徒一起赌钱。赌博是不好的,陈诚也知道,但是他的下限已经被击穿了,所以决定什么事情都要尝试一下,而不是再拘泥于以前给自己设下的条条框框。

边山有个大胖子随意地将筹码扔了出去,“这一把我买大!”

胖子转过头来,打量着气度不凡的陈诚,笑呵呵地问道:“老弟看起来面生的很,是新来的吗?”

陈诚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说道:“恩,一直听说澳门的赌场是跟拉斯维加斯齐名,现在暂时没空去国外,那就来澳门玩玩了。”

胖子大笑起来,“这你就来对了,我跟你讲,澳门这里,什么玩意都有。下面可以赌钱,外面有吃的喝的,要是玩累了,这里的小妞可以挑一个,带到上面去过夜。”

他上下打量了陈诚一番,在心中暗自咋舌之余,又笑道:“像老弟你这么靓,不要钱也行的啦。”

说话的时候,一个穿着高叉服装的兔女郎从边上经过,胖子用他粗大厚实的手掌在臀部捏了两把,然后将手放到鼻子面前用力地闻了闻,赞叹道:“好香,好软,好手感!”

见了胖子的这般做派,陈诚依旧只是笑笑,将身前一半的筹码推到了小的那边。胖子皱起眉头,说道:“老弟你这就不会玩了,庄家都开了三把小了,也该出一把大了吧?”

陈诚依旧只是微笑而已,见到陈诚这么不配合,胖子越发的摸不清这人是什么来路。荷官用悦耳的声音道:“买定离手!开!”

“一点,两点,五点,八点小!”

荷官将双倍的筹码推到陈诚面前,却将胖子的筹码全部给收走了。大胖子一下子就输了十多万,却是一点都不心疼,反而是对陈诚充满了好奇。他一边随意地下注,一边开始注意陈诚是怎么下注的。

陈诚被胖子不停地打量,却依旧是气定神闲,他每次将筹码的一半压下去,或是压大,或是压小,这样就算是猜中了,也只能翻一倍,远远比不上围骰的一赔一百五十倍来的刺激。但是他又连着压中了三次,手中的筹码就翻了八倍。

见到他连续赢了这么多次,荷官也不禁开始频频打量这个让人一看就有好感的......少年?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的荷官有些猜不出这人的年纪,看上去倒像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但是行事如此沉稳,却又完全不像是个年轻人。

她将胸口的口子解开了一个,露出了大片的白腻,然后抓起骰盅用力地摇晃起来。随着身体的剧烈晃动,边上的赌客们都大声地叫起来好来。

“好,这宝盒要的真厉害!”

“不错,这盒子真白,真大!”

也有输红眼了的赌徒对眼前的美景视而不见,大叫道:“快,快点开啊!”

荷官面上的表情陡然一肃,抓着骰盅就往桌子上拍了下去,“啪!”

赌客们念念不舍地望着停止了摇晃的宝盒,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赌博上面。

“我押大!”“押小!”

之前输红眼的那人将身前的筹码全部推了出来,嚎叫着道:“玛德,这把我全押大!我就不信了,一次都押不中!输了我就上去睡女人!要是赢了,我请大家上去睡女人!”

他恶狠狠地盯着发牌的荷官,咬牙切齿地道:“要是我赢了,就要把你干得死去活来!”

“好!”

“硬是要得!”

“老哥稳!”

赌客们纷纷鼓噪起来,荷官却没有理会周边的聒噪,只是对陈诚道:“客官,您要压大还是压小?”

“这是什么态度?”有赌客不满起来,“就算这小子长得漂亮,但是在床上难道就会有用么?肯定是个银样镴枪头!叫我说,还是咱这杆老枪更给力啊!”

陈诚伸手抓起几个筹码,随意地扔在了“大”的那边,说道:“那就押大好了。”

荷官的表情有些紧张起来,问道:“刚才都下那么多,这次怎么只下了这么一点点?”

陈诚笑了笑,说道:“今天已经差不多了,不玩了,明天还有事。”

说罢,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准备去将筹码换成钱。荷官的眉头微微皱起,她将“宝盒”,也就是“骰盅”揭开,里面是“2”,“3”,“4”,依旧是小。全压了的那位赌徒哀嚎起来,“完了,全完了,四千万都这么输干净了,这下子死定了!”

他死不死的,陈诚是一点都不在意的,他将大部分的筹码换成了钱,还剩下几十万的,就分给了赌场里面的侍女和服务生。正待离开,刚才的荷官追了上来,在身后急声道:“先生,请留步!”

还好她喊的不是“道友请留步”,不然的话,陈诚肯定是立刻拔腿就跑。不过现在嘛,倒是可以回头问一下,“有什么事吗?莫非是你们这里只许别人输钱,不许别人赢钱的?”

荷官穿着白色的衬衣和“JK”裙子,双腿又直又长,衬衣的口子解开了两颗,奔跑之际,车灯晃动,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寻根究底,想要知道深浅如何。她微笑着道:“先生说笑了,不过一千多万,我们赌场还是输得起的。”

“那你叫我是什么意思呢?”

“先生技艺精湛,想必以后还会经常来玩,这是我的名片,请您收好。要是有大的活动我们会通知您。或者您什么时候想过来,我们也会组织一些高端玩家来陪您一起玩。”

“高端玩家?”陈诚一挑眉,有些好奇地问道:“有多高?”

荷官靠近了一些,让陈诚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那种若有如无的香水味,她在他的身前轻声道:“最少都是一亿起步的,上不封顶。”

“嗯哼,一亿?”陈诚笑了起来,“很多么?”

他伸出手指来,将荷官的下巴抬起,“你的心跳得很快,而且荷尔蒙的浓度在急剧地上升.........你是想要我去你家里?”

荷官眨了眨眼睛,说道:“难道不行吗?这家赌场就是我家的,这一栋楼也都是我家的,我在最顶楼有一个房间,上面的床很大也很软,我们可以去试试。”

陈诚似乎有些惊讶,但又像是料到了这些,他沉吟了片刻,问道:“为什么是我?”

“即便是赌王家的女儿,也一样是要嫁人的,那还不如挑一个我看得上眼的。”

陈诚不禁莞尔,“昔日伏波将军马援...........恩,算了,我就直说吧,你看的上我,这很正常,但是我未必能够看上你啊!名片我收下了,别的事情就不必了。”

说罢,他收回了手指,荷官急道:“你现在这样出去很危险的!”

“危险?”陈诚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荷官无言地指了指外面的黑夜,陈诚看了看,无所谓地道:“这乌七八黑的,难道还有人想打我的闷棍不成?你看看这是什么?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荷官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陈诚,然后又笑了起来,“我见过不少人,但是像你这样有趣的人可真是从来没见过。那你就先走吧,要是想明白了,就给我打电话,记住了,我的名字叫龚雪。”

她抓着陈诚的手臂,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私人电话,不要忘记了。”

陈诚看着对方自信而又好看的眼睛,笑了笑,说道:“龚雪是吧,我记住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了。要是有事,我会找你帮忙的。”

他刚才忽然想到,却是有些事情不方便去做,或者说以他之前的生活圈子,很难按照正规渠道去做。澳门这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让她帮着做一些不太能见光的事情,或许会比较好。

当然,这只是一个构想,未必会用的上。但是多做一些准备总是好的,准备了用不上,肯定要好过零时抱佛脚却找不到上香的地方。

见到陈诚转身离开,龚雪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巧的首级,拨通了一个号码,说道:“帮我去查一个人。”

电话里面传来沉稳的声音,“是的,大小姐。”

阅读网址:

第二章 毙命

夜幕中的澳门很是漂亮,到处都是各色的灯光,街上的男男女女衣冠楚楚,女孩子们的打扮却大多都很清凉,让人光是用看的,就能够勾出许多的原始欲望来。

但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有着黑暗面的存在。高楼大厦的背后,一样有见不到光的小巷子。陈诚从赌场的大门走出来,沿着街道走了没几分钟,身后就有两个带着鸭舌帽的人紧跟了上来。

在一条小巷子的边上,这两人堵在了陈诚的前后,前方那人亮出了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喝道:“识相的就进去!”

陈诚叹了口气,问道:“你们这是想要打劫?”

“不错!”身后那人将匕首抵到了陈诚的后腰上,狞笑道:“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听话!”

陈诚想了一下,顺从地走到了黑暗的小巷子里面,他好奇地问道:“满大街都是摄像头,你们就不怕被认出来?就算是戴了帽子,只要想查,还是很容易就能查出来的吧?”

“死扑街,懂得还不少。”一人上前来,将匕首架在陈诚的脖子上,“教你个乖,这种事上面是不会管的。来这里赌钱的很多人都是见不得光的,要是今天也查,明天也查,还有谁敢来这里玩?”

“老二你跟他废什么话?小子,听说你赢了不少啊,拿出来吧。”

陈诚笑道:“能不能给我留点路费?”

“留你麻痹啊!”

黑衣男子提着匕首就捅了过来,手法熟练,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看来是不止一次干这种事情了。然而,就在匕首将要刺进对方腹部的时候,他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不由地杀猪般的叫唤了起来。

“疼,疼啊,快放手,你这个扑街!”

边上的老二惊恐地看着陈诚的身形在一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他昂着头,看着那双充满了好奇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尼玛的还会变身的吗?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陈诚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身高恢复到了接近两米的最自然状态。他低头望着瑟瑟发抖的两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谁要是答对了,我就给他一块糖吃。答不对的人,就会被狼外婆吃掉,明白了吗?”

明白......尼玛啊!

两个黑衣男子转身就跑,他们才不想跟这个会变身的怪物玩问答无用的游戏呢。

“啧,”陈诚摇了摇头,“选择错误啊!”

风声呼啸,陈诚在原地忽然消失,然后出现在了两人的前方。他伸出手来,卡住两人的脖子,将他们从地上提了起来,“既然选择错误,那就要受到惩罚。”

陈诚的手上慢慢地发力,将两个家伙掐得喘不过气来。两人拳打脚踢,想要挣脱开来。但是他们的腿太短了,踢不到东西。手臂倒是能够着陈诚的双手,但是他们用力地拍打上去,却反而像是拍到了钢铁上一样。

就在这两人快要被憋死的时候,陈诚松开了双手,让两人死狗一般的倒在了地面上。骚臭味从地上传来,也不是道是谁被吓得失禁了。又或者,是两个人都尿裤子了?

“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再错了,那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哦。”

陈诚戏谑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是王任大爷!”

“对,就是他!”

“很好,你们看,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吗?”陈诚露出了和善的笑容,问道:“那王任又是住在哪里呢?”

瘫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争先恐后地说出了好几个地方,陈诚皱起了眉头,“他有这么多房产?那他今晚到底住在哪里?”

“大爷,小的们不知道啊!”

“王任大爷养了好多小老婆,这些都只是我们知道的,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

“大爷,你就是我爸爸,把我....把我们这两个不孝顺的儿子就当屁一样的给放了吧!”

“爸爸,爸爸饶命啊!”

陈诚笑了起来,他摸了摸下巴,笑道:“大概是脱离社会太久了,所以有些不明白,怎么这年头有那么多人喜欢叫别人爸爸的?想做我的儿子?你们还没有资格啊!不过看在你们叫得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让你们死的舒服一点。”

“啊?”

“啊!救......”

“救命”两个字还没喊完,两人的心脏处就被捅穿,随后衣袖一卷,这两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是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似的。陈诚在寂静的小巷子里面待了一会,身形渐渐地缩小,又变成了之前进出赌场时候的样子。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径直奔向一处住所。到了小区门口,陈诚付账下车,然后随意地走了两步,翻身跳了进去。他刻意避开了有摄像头的地方,轻松地从三楼的窗口钻了进去。

二楼的房间里面传来激烈的战斗声音,陈诚心道:“运气这么好?第一次就找到了位置?恩,凡事都有可能,这运气来了就是挡不住啊。”

他往下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因为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王任那死鬼不在,你害怕什么?快进来!”

随后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怕王任干什么?那天他喝醉了,我们不就是在他边上办事的吗?你那次特别兴奋来着.......”

污言秽语,污言秽语!陈诚摇了摇头,在房子里面转了转,收了一些保险箱什么的到“物品栏”里面,然后又到车库转了转,三辆车也被他收走了。搜刮的差不多了之后,他才从原路退了出来,然后打车去了下一个地方。

连续扑空了三次,在第四次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正主。一个大胖子正坐在屋里面打电话,“什么,黑皮他们不见了?打电话也没人接?不在服务区是什么个意思?这两个死扑街!教他们办点事都办不好,活该他们一辈子当穷鬼!”

“咳,”陈诚咳嗽了一声,然后施施然的从楼上走了下来,抬手跟光着膀子的王任打了个招呼,“王先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王任,也就是之前坐在陈诚身边的那个大胖子,他愣了愣,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哈哈,难道你没看到?我是走进来的啊!”

“你....你.......你进我家里来干什么?”王任色厉内荏地道:“我家里可是有监控的,你不要乱来!”

“恩,这个我也知道。”陈诚好心地告诉他,“所以刚刚我把监控关闭了,而且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你就算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

“我......你.........”,冷汗从王任的头上滴了下来,“兄弟,大爷,你想要钱的话,尽管拿去好了,这百八十万的咱还不放在眼里。”

陈诚笑眯眯地道:“钱嘛,我的确是需要。你那几个保险箱里面的东西,我就笑纳了。不过光出钱就能没事了吗?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吧?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王任颓然地倒在地上,说道:“赌场里面是有监控的,你要是敢动我,警察会查到你的头上的!”

“真的吗?”陈诚笑了笑,脸型开始起了变化,从一个颇为俊美的少年,瞬间变成了一个粗豪大汉,“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在“敏捷”值高了之后,连自我调节体内激素的事情都能做到,移动一下面部上的肌肉,还不是轻轻松松?他只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变幻出各种各样的面孔,甚至连身高都能调节。

“啊?”

王任被这大变活人的一幕给吓到了,瘫倒在地上,求饶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我这个人呢,向来是很讲道理的。”陈诚在王任对面的沙发上做了下来,悠然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要是你能够说出来,我就饶了你这一次。”

“这.........”,王任坐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嘴中说着话,手却往茶几下面摸了过去,“哈哈,饶谁还说不定!”

他一把抓住了手枪,掏出来后就指着陈诚的额头,叫嚣道:“装什么大尾巴狼,现在给我跪下!”

“哈哈,王先生真是会说笑,”陈诚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不知道你听过这个一个故事没有?”

王任站了起来,嚣张地道:“去你玛德,快点跪下,不然我就开枪了。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是把你打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陈诚却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自顾自的道:“故事是这么说的:有些人就算是神刀在手,也是成不了刀中之神的。你虽然拿了一只手枪,但是又能奈我何?”

他背靠在沙发上,显得很是惬意的样子,“我就在这里,你开一枪试试?不过我先......”

“砰!”

王任不等陈诚说完,就扣动了手中的扳机。子弹离膛而出,射穿了陈诚的残影,又在背后的沙发上打出了一个弹孔。他本以为,这么近的距离上,就算对方有变脸的本事,也是要被打死的,但是开枪之后,却是眼前一花,沙发上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随即咽喉处却是传来一阵剧痛,王任扔掉了手枪,双手捂住脖子,仿佛这样就能让生命得以继续延续。鲜血从手指缝中流了出来,王任的呼吸变得像是大喘气一般,“你居然.....居然敢杀我.....你知道........”

在他的边上,陈诚脸上有些无奈的表情,“你就不能听说把我把话说完吗?刚才就想告诉你,只要你开了枪,那我就会立刻发起反击,将你的性命取走。你看,不听人家把话说完,这可不就是送掉了性命?”

“唔,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即便你听我把话说完了,也一样是要死的。反正都是要死,听不听话也就无所谓了。”

阅读网址:

第三章 登天 1/4

咔嚓!”

年轻的警察按动快门,将屋子里面的情况全都给拍了下来,周边还有许多带着白手套的警察正在检查。不一会,一名警察就大声叫道:“沙发上有个弹孔,弹头也找到了。”

周围的警察都是精神一振,干活都利索了许多。然后收集了地上的血液,脚印,以及各处的指纹。带队的警官很是满意,认为有了这么多的证据,应该很快就能破案了。

“王太太您请放心,虽然犯罪嫌疑人将监视器关闭了,但是我们警察一定很快就会将其绳之以法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查了好些天,几乎是查了个底朝天,也什么都没查出来。你说要是绑架吧,好歹也要打电话来要赎金吧?但是什么都没有,王任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很多人私下猜测,多半是被灌了水泥,给扔到大海里面去了。

陈诚没有理会身后的那些事情,他坐上了火车,从澳门到了北平,然后又转车到了渤海边上。在集合第二天的晚上,终于赶到了集合的地方。

“喂,请问一下,”陈诚在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对一个村民问道:“请问,鹿见心村是这里吗?”

“啊.....对,就是这里.......你找谁?”

“村里是不是有个招待所?”

“对啊!”

“请问怎么走呢?”

“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了。”

“哦,谢谢您了。”

“啊.....不客气。”

林梦楚正拿了张表格,让到了了同学签到,房间的大门被推开,陈诚似慢实快地走了进来。他在班长的背后站了一会,问道:“是在签到?”

“对啊,”李梦楚随口答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来,见到两米来高的陈诚,不由得有些吃惊,“你是.........”

“陈诚,要不你帮我签名了算了?”

“自己签吧.......不是,你以前只比我高一点点的,怎么一个月没见,长这么高了?”

陈诚接过纸和笔,随意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体清秀隽永,笔力却十分雄浑,非得痛下十年的苦功不可,他看了看衣着清凉的班长大人,笑道:“在家里吃了一个月的饲料,然后就长这么高了。”

“饲料..........”

一个月没见,陈诚长高了二十公分,就算是吃饲料也没这种长法的啊。很多同学见了陈诚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都是猜测他是不是去打生长激素去了。

陈诚对这些都不过是一笑置之,他理了个板寸,再配上这个身高和厚度,只要不露出和善的笑容,常人见了都会心中发毛。别的不说,光看胳膊和胸口上的肌肉,那就是妥妥的猛将兄啊。

不过也有不少人因此对陈诚产生了好感,其中又以女孩子居多。在实习的这一个月里面,经常有女生邀请他晚上出去喝啤酒,吃小龙虾什么的,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这天从外面回来,在下车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妹子拦住了陈诚,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陈诚随口道:“忙!”

“.......”,女孩子有些气恼,“你就算是忙,难道连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唉,请我吃饭的人太多了,”陈诚摇了摇头,一脸沉痛地道:“要是答应了你,那就不能拒绝别人了。这么多人,那我还要不要休息了?”

女孩子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大胆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恩,只是不讨厌而已,远远称不上喜欢。”

女生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道:“你居然不喜欢我?为什么?”

只是不喜欢而已,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谁能像是钞票那样,让所有人都喜欢的?就算是钞票,也还有些怪胎不喜欢呢。怎么她就露出了一副很吃惊,很受伤的表情?

陈诚想了一想,问道:“你的双眼皮是天生的吗?”

女孩子顿时就开心起来,“不是,是去年割的,是不是很好看?”

陈诚诚恳地道:“我喜欢单眼皮,这就是原因。”

望着陈诚远去的身影,女生恼怒起来,在原地猛地一跺脚,“可恶,居然找这种借口!”

在“魅力”值加到二十多点之后,别说是人类见了他就会产生敬畏和喜欢的感情,就连陌生的狗狗都会摇着尾巴跑到跟前来求抚摸。陈诚在回来之前就感受到了这一点,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麻烦,难道是因为这个时代更为热情和奔放的缘故么?

到了后来,他都会干脆带上帽子,或者是少参加集体活动,反正他以前就不大喜欢集体活动来着。实习结束后,本来有说全班同学要一起去北戴河玩耍两天的,陈诚也没去,而是直接坐飞机回了江城。

到了九月,又是新的一个学年。大三的课程比大二更加繁忙,各种各样大部头的书,熬夜写报告是经常的事情,不过这些都跟陈诚没太大的关系了。现在他已经能够做到过目不忘,对付考试和作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要不是为了不那么夸张,学分绩点冲到四点零以上都不是问题。

满分虽然是四点零,但是还有各种加成呢。参加运动会,各种竞赛什么的,都能加上零点几的绩点。但是那样就太引人瞩目了,跟陈诚低调做人的宗旨相冲突。班上的同学虽然对陈诚的巨大转变很是吃惊,但是在吃惊之后,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大学生么,时间总是不够用的,读书,玩游戏,旅游,谈恋爱,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早就将时间崩的紧紧的,就算陈诚的面貌比一些明星更好看,但是那又如何呢?男生们都是大老爷们,才不会被男人的外貌掰弯呢。

女生就要热情多了,但是自从陈诚当众说“喜欢单眼皮”后,别人也就知道了他的态度,没有把握不会来自找没趣。说到底,大学生们还是处在象牙塔里面,对这个世界和社会有很多不切实际的美好向往。

只有班长林梦楚因为班级工作的原因,不得不经常跟他打交道,算是对他多了一些了解。知道陈诚脾气古怪,对待什么事情都像是不太关心,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不热爱运动,没有集体荣誉感.......

“可是他长得好看啊!”

“就是,你没看到他身上的肌肉吗?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

在林梦楚数落陈诚的各种缺点时,同宿舍的小姐妹们一起反驳了起来。长得好看就是有道理!身材好就是正义!不但是男人这样,女孩子也是一样的呀!

“对了,楚楚,你知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谁?”

“女朋友?”

林梦楚愣了愣,明明是在说陈诚为人傲慢,怎么突然就说到女朋友这种事情上去了?她想了想,说道:“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每次去他家里的时候,他都好像是在看书。”

“去他家里?他是在外面租了房子吗?”

“应该是他家吧,”林梦楚说道:“我在联系表上看到是他的家庭住址。”

“恰巧就在我们学校边上?”

林梦楚心中暗道:这又有什么?要是愿意,我也能在学校边上买一套房子啊。

“他家大不大?”

“你为什么会去他家里?莫非........”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奇怪的地方,但是很肯定的是陈诚家里一定很有钱,不然的话娿,那一身的肌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练出来的。但是到底多少钱算是有钱呢?各人又有不同的标准。

在女孩子们说着悄悄话的时候,陈诚正在跟德国的威廉博士在网上交流。“智力值”高了之后,创造性的思维有一些提高,但提高的最多的还是记忆力和学东西的能力。现在的陈诚不但精通日语和英语,现在连法语和德语也都能够很熟练的运用。

“威廉博士,感谢你上次推荐的米兰板甲,它帮到了我很多。”

陈诚打出一行字,“但是我感觉,好像用不着它了。”

“为什么?”

身上挂着贵族爵位,家里有几处城堡,现在担任柏林博物馆馆长的威廉翻来信息,“陈,你是不是在玩全甲格斗的时候受伤了?”

“并不是,只是觉得兵击练的再好,也是打不过枪械的。”

对这个观点,威廉也是同意的,“你说的对,但是我们练习兵击的技巧,并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上阵打仗,而是因为它足够有趣。而且,就算是都是用枪械,一个武艺高强的人肯定是会更厉害一些。”

“说的倒也是。”

“陈,今年十一月份的时候,法兰克福将会有一场全球规模的全甲格斗,你要不要来参加?我可以帮你联系大使馆,替你把签证的问题处理好。”

“抱歉了,威廉,我现在正在研究高分子材料学的问题,之后还要读一些跟机械有关的书籍,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在遥远的柏林,身体有些发福的威廉博士看到电脑上传来的信息后,放下了咖啡,十根手指飞快地敲打了起来,“陈,你们国家在机械方面虽然进步飞快,但是世界上最好的机械学校还是在我们德国。如果你真的对机械感兴趣,那我可以帮你申请柏林大学的研究生!!!”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感叹号,来表示自己的心情。威廉博士本来就是学习机械专业的,后来因为好些年都没有研究出什么成果来,只好回家继承了几座城堡和这个博物馆,过上了花天酒地的枯燥生活。

唉,其实他也算是很有天分的,但是谁叫这个国家里面的天才实在是太多了一点呢?前面的路都已经走完了,他们这些后来者想要弄出点新东西来,那真是比登天还难。想要继续提高效率,那已经不是机械设计的问题,而是要往材料学上考虑了。

登天只要花个几千万马克就行,想要在道路的尽头开创出新的路来,可不是几千万马克就能解决的事情。

阅读网址:

第四章 撒旦 2/4

去柏林读研究生吗?倒也不是不行。陈诚思索了一会,开始输入,“这件事比较重大,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再给你答复。”

留着一把大胡子,看上去有像马克思的威廉教授见到“陈”终于同意了,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好极了!”

“教授?”秘书在外面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威廉咧开嘴哈哈大笑,说道:“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陈诚可体会不到威廉的那份高兴,他关上电脑后,又看了一会工程学方面的书,在洗漱了一番后上床休息。思绪变得迟钝,身体像是在不停地下落。大地在迅速地远去,身体坠入到黑暗的宇宙之中。视觉,听觉,以及所有的感官逐渐失效,思维逐渐冷却,放缓。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更准确的说,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在没有参照物,在没有物质运动的时候,时间这个度量本来就不存在的吧。

仿佛是从一个久远的梦境中醒来,周围的一切突然变的清晰起来。声音,味道,纷杂的信息传到脑海中。金属和泥土的味道,陈诚还没睁开眼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两种。眼球轻轻地颤抖,睁开眼睛,一个中年白人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马克真的是被吓到了。他在这鬼地方待了好几个月,别说是人了,连根鸟毛都看不到。每天对着的就是荒凉的大地和空荡荡的基地,除了他自己之外,活着的东西就只有的一堆的马铃薯。

每天种马铃薯,每天浇灌马铃薯,每天吃马铃薯,这让马克有种其实他就是一颗马铃薯的感觉。说不定他从一开始就在这个荒凉的红火星上,什么地球之类的东西都是他幻想出来的。然而,他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男人,一个自诩为男人中男人的男子汉,一个经历了艰苦训练的宇航员,这才被派到距离地球5500万公里地方来。

所以,他很清楚,他要做什么才能在被遗弃在火星上之后生存下去。今天,在探索完预定的路线之后,才刚进基地,就见到了一个大活人,这如何能让他不惊讶,如何能让他不惊喜了?

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最后,马克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去。

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根本就只是幻觉?是不是因为太孤单寂寞了,所以这才会幻想出一个活人来?

可是,就算是那样,臆想出来的也不应该是一个亚裔男人啊。

陈诚看着眼前的白人男子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换,心中在不断地盘算。一时之间,两人都是沉默不语。许久之后,马克才从自我怀疑中挣脱出来,他表情严肃地问道:“你是谁?”

马克是美国人,说的自然是美式英语了。好在陈诚的英语也不赖,两人又没有别的事情,很快就顺利地交流起来。

原来这个白人男子名叫马克,是美国登陆火星计划的一名成员,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其他的成员在探索完毕之后乘坐宇宙飞船离开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在这个荒凉的红火星之上。

“那么,你又是谁?”

“我?”陈诚回答道:“是个中国人。”

“好吧,好吧,”马克抱怨道:“我知道你们中国人正在入侵全世界,到处兜售你们的那些廉价商品,但是这里是火星,你们又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你是说这个屋子的外面就是火星的大地?”

“当然,红色的泥土,红色的沙石,红色的山岩,其实吧,也并不全部都是红色......咦,我算是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了,”马克若有所思地道:“红色的中国和红色的火星,这是多么的般配啊。”

陈诚皱了皱眉头,进入到别的世界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已经很有经验了,但是在一个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上和一个似乎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的男人独处,这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

两人聊了一会,渐渐地都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了。马克以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想,陈诚则是因为自身经历和性格的原因,并不是太喜欢和别人交流。他更喜欢在一边观察,然后将一切都烂在肚子里面。

当然,对于不会的东西,他还是很乐意想别人请教的。就像是现在,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是他还是跟着马克学习了一下午的机械操作知识。

等到了晚饭了时候,马克很自然的拿出了两个煮熟的马铃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对于马克来说,幻想出来的人自然是不用吃东西的。

陈诚看着马克三下五除二地就着番茄酱将两个土豆吃完了,然后看着这个白人男子意犹未尽地舔着盘子,心中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其他的宇航员在离开的时候,以为马克已经因为事故死在了外面,所以也没有留下很多的食物。除了那些土豆之外,就只有少量的调料和酱汁。

而地球距离火星有5500万公里的距离,想要等到救援,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也就是说,要不了多久,这个现在日渐消瘦还依然乐观的男人就要饿死在这个空旷寂寥的外星之上了。

马克吃完土豆之后,就穿上宇航服出去忙活了。在和地球总部联系上之后,他可是极为渴望和人交流的。通过一个几十年前发射的探测器,他能够和地球进行延迟半个小时的信息交流。

只是迟疑了那么片刻,马克就决定不要将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事情说出去。在深海,在太空,在很多极端的环境中,人类是容易出现幻觉的。他可是读过了不少的心理学书籍,也受过专门的培训,清楚地知道他自己是压力太大,所以才看到了那么一个中国人。

至于为什么是中国人,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想被宇航局打上不靠谱的标签,爱国者运动的威力他可是早有所闻。虽然现在的政治环境不像是半个世纪之前了,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吗?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马克已经能够安之若素地对待自己的幻觉,还和这个自称为陈诚的中国人学了一点粗浅的气功。或许是心理作用,马克觉得睡的安心了许多。而顾璐则是感受到了一点点的饥饿,他已经有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

看着安然入睡的马克,陈诚开始思索起来。在上一个世界中,他积累了许多声望,也获得了可以自由离开的能力。现在的他,只要愿意,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熟悉的地球上去。不过离开容易,想要再回来这个世界就没那么简单了。

每次穿越都是不可控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个世界,想要再回到这个世界的概率几乎为零。昏暗的灯光中,他站了很久,直到东方之即白。

马克觉得他自己已经好久都没有睡的这么踏实了,一觉醒来,虽然肚子里面还是有饥饿的感觉,可是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好。果然,恰腻子功夫就是这么的神奇。

“啊,我的中国朋友,你好啊!”

马克一起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盘膝而坐的陈诚,他很是愉快地与对方打招呼。

“说起来,宇航员真是一个有趣的职业。”马克叨叨絮絮地道:“虽然现在状况是不太好,但是能有我这样经历的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要是能回到地球,我一定要写一本传记,赚他个几千万,然后开着游艇环游世界去......”

他说了一阵,肚子里面又开始觉得饿了。马克摸了摸肚子,发出哀鸣,“我是真的想要再吃一次KFC的垃圾食品,还有烤火鸡,奶酪三明治,德国火腿..........专家说的话就是狗屁,什么垃圾食品,叫我说,他们那都是吃饱了撑的!”

“你很饿?”

“废话,我都已经啃了好几个月的土豆了,每餐还只能吃两个!”马克伸出右手的食指,又觉得不对,然后将中指也竖了起来,“两个!我已经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形的土豆了!”

“KFC我这里没有,米面倒是管够。哦,还有一些面包,肉干什么的,你要吗?”

“我知道你是我幻想出来的,”马克抱怨道:“但是这幻想也太真实了,就是不知道我吃下去的到底是什么玩意。我看过的那些恐怖片里面,产生了幻觉的人,吃的都是非常恶心的东西。”

陈诚笑了笑,从“物品栏”里面取出了面包和熏肉,甚至还有啤酒和花生。

“噗嗤!”

随着啤酒罐被拉开,马克一边念念有词,“这都是假的”,但是他的口腔里面却是不由自主地分泌了许多的唾液。就算是幻觉,这幻觉也太真实了,他已经闻到了啤酒的香甜和熏肉的味道。

口水越来越多,饥饿的感觉让他差点就失去了理智。好在他是久经训练的美国宇航员,绝对不会屈服在区区幻觉之下..........等等,你怎么自己吃起来了?

“啊?”陈诚将切下来的熏肉夹在面包里面,咬了一口,“我也要吃饭的,你不吃,那就只好我一个人吃了。”

“撒旦啊!”马克抱怨了一声,将最后的一丝理智给抛到了脑后,他自暴自弃地抓起了一罐啤酒,“咕噜咕噜”地就往喉咙里面灌,然后抓起了面包和熏肉就啃了起来。

“呜.....真是太好吃了!”

马克大快朵颐,将桌上的食物和啤酒消灭得干干净净。肚皮终于有了饱满的感觉,他长长地打了一个酒嗝,“好吧,算是你赢了。要是天天都能这样吃,就算是撒旦我也认了!”

第五章 幻觉 3/4

为了一口吃的,马克彻底地抛弃了理智,他拍着肚皮道:“不管你是上帝还是撒旦,能让我吃饱,那你以后就是我的神了。神啊,你的名字是什么?”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神,不过是一个中国人罢了。至于名字么,你可以叫我陈诚。”

“陈......陈?”,马克大着舌头念了两声,然后爽快地道:“那我就叫你陈好了。陈,这些吃的你还有多少?”

陈诚盘算了一下,说道:“够我们两人吃上十年的。”

马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高兴道:“救援飞船下次过来需要四年,这下不用担心了!我要去跟休斯顿通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他穿上宇航服,来到外面的信号发射器和接收器面前,开始了枯燥而漫长,还会延迟半个小时左右的超远程交流。陈诚并没有出去,而是在到处打量火星基地的布置,并对里面的各种东西都很感兴趣。

这里的科技水平和他所在的世界差不了太多,大约就一二十年的差距。要是有无限的金钱可以花,那边世界里面的地球政府也能在火星上建立起这样的一个基地来。

在基地的外面,马克正在和休斯顿的太空总署进行着艰难的通话,“对,我这里的食物很充足,你们可以准备好了再来接我。”

一个头上戴着耳机的NASA工作人员转过头来,大声地道:“马克说他那里的食物很充足!”

“啊?”

“咦?”

“唉!”

戴着眼镜的官员不无遗憾地道:“看来我们需要找一个心理专家了,在极端孤独的环境中,产生幻觉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有人有不同意见,“或许,他只是不希望我们做出无畏的牺牲?”

但是这话很快就引来了嘲笑,“你以为马克是中国人吗?”

“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要不要命令飞船掉头去接他?”

戴眼镜的官员盘算了一会,问道:“之前的那个计划,成功率有多少?”

“不到三成。”

“要是等重新发射飞船呢?”

“那他早就饿死了!”

戴眼镜的官员把脸一沉,冷冷地道:“你们懂什么?只有我才最懂宇航的事情!马克既然说他那里有食物,那就是有食物。命令飞船按照原定计划返航,我们会想办法再派一艘飞船去火星的。”

“这.........”

“这什么这?谁也没有我懂火星的事情,按照命令去做!”

新的命令被下达,赫尔墨斯号飞船继续飞向地球。船上的成员虽然有欧不少人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休斯顿的中心信誓旦旦地说马克那边有了充足的食物。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带了多少补给我们是一清二楚,就算是种土豆也来不及收获的啊!”

“或许,火星上特别适合种土豆?”

“难道是找到了以前那些飞船上的补给?”

“有这种可能,既然马克这么说,那自然是有办法的了。”

马克花了很长的时间跟地球通信后,又返回了基地里面。他并没有透露自己现在有了一个中国人当伙伴的事情,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要说在地球上,那是到处都能见到中国人,但这里是五千五百万公里之外的火星,难道他是飞过来的吗?

为了不让休斯顿那边以为自己疯了,马克就隐瞒了这件事情。反正这只是自己的幻觉,不说出来对大家都是好事。他脱下了头盔,大声地跟陈诚打着招呼,“嘿,陈,我的朋友,再来点吃的吧!”

就算是幻觉,也先将肚子给填饱了再说。

陈诚取出了一些面包和熏肉,又拿出了两罐啤酒,说道:“吃的有很多的,但是啤酒就没有那么多了。”

马克满不在乎地道:“那就两天喝一罐,来吧,我的撒旦,我的上帝,虽然你是我幻想出来的,咱们也干上一杯。”

啤酒罐撞在一起,这么真实的碰撞感觉让马克又是一阵恍惚,幻觉越来越严重了啊!

在吃饱喝足之后,陈诚将垃圾收起,问道:“飞船下次过来要四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你准备怎么度过?”

“陈,你有什么建议就请直说,”马克摸着吃撑了的肚皮,说道:“反正你说的都是我想的,那我就不要费这个力气了。”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我这里有一些设备和材料,可以用来加工。你之前不是说这附近还有很多以前发射过来的飞船吗?把它们全部弄过来,然后看看我们能制造出什么东西来。”

马克表示了怀疑,“我们的车子可没办法把那么重的东西都带回来。”

陈诚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靠近了之后,我自然会有办法的。”

“就像是凭空变出食物那样?”马克挠了挠头,说道:“还说你不是神?耶稣都只能变出五鱼二饼,你可比耶稣厉害多了。”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明天就出发!”

两人做好了准备之后就出发了。火星车在大地上狂飙,只用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一处废弃的飞船面前。飞船的外表上布满了灰尘,火星上也是有大气的,只是非常少,里面的含氧量更少,根本不足以支撑人类的生存,所以他们才需要穿上宇航服。

“我就跟你说了,这么个大家伙,我们是没办法弄回去的。”

头盔中传来马克的声音,陈诚缓步走上前去,将庞大的废弃飞船和周围的东西全都都给收了起来。即便只是一个钉子,在这个荒凉的红火星上,也都是宝贵的。见到成千上万吨重的东西就这么消失不见了,马克嘟囔道:“幻觉,这一定都是幻觉!”

陈诚走了过来,爬上了火星车后,对马克道:“别发呆了,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去!”

“好吧!你是上帝,你说了算!”

马克也爬上了火星车,在舱室封闭后,他将头盔取了下来,说道:“你来开车,下个坐标在这里。”

陈诚有着三十点“智力”,这种常人需要训练一年多才能驾驭的机械,他只是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了轻松驾驶了。而且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火星车在他的手中,能跑出比最大速度更快的速度来。

“哦,谢特,慢点开,跑这么快,车子都要散架了!”

陈诚也摘下了头盔,大笑道:“这就行了吗?万万不能啊!准备好吧,还有更刺激的来了!”

他将推杆往前压了下去,火星车的出力更大了几分,跑的更快了。载着两人的车子在荒凉的大地上横行,将一处处废弃的飞船,基地等东西都给打包收拾的干干净净。在外面奔波了大半个月后,方圆几百里之内的人造物品全部都落到了陈诚的手里。

等回到基地之后,马克先是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就着酸黄瓜和面包,肉干,舒爽地干掉了三瓶啤酒。他满意地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问道:“东西我们都带回来了,陈,你想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陈诚道:“这里太狭小了,要是起风的话,说不定会被大风给刮走,我们先加固一下基地,然后建设几个多功能的舱室。我这里还有一些种子,除了土豆之外,我们还可以种一些辣椒,黄瓜,丝瓜,玉米,小麦,水稻之类的,这样就可以吃上新鲜的了。”

火星上的大风非常可怕,随便就是十级往上的。十四级的大风也是说来就来,刮起的尘土经常是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住了。基地虽然看起来很坚固,但是在那种遮天蔽日的伟力面前,到底能不能扛得住,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马克挠了挠头,说道:“那行吧,反正在这里又没有别的事情干。”

休息了一天之后,陈诚将收到“物品栏”历练的东西取出来了很多,都堆在了火星基地的外面,两人挑挑拣拣,看能有什么东西是用的上的。陈诚有十级的“工程学”技能,给他个榔头和足够的时间,他甚至能敲出一条战列舰来。

战列舰.......陈诚想了想,让马克待在基地附近,他自己往远处走去。

“陈,你又要干什么?”

马克大呼小叫起来,他虽然没有陈诚那么变态,但也是动手能力快满级了的手工达人,在正常人里面,算的上是出类拔萃。

“这么多东西,不能全让我让我一个人来做啊!”

陈诚通过宇航服内置的通话系统说道:“睁大眼睛瞧着吧,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出来吧,与日同辉!”

“砰!”

排水量一万多吨的铁甲战舰排开空气,坐落到了火星的平原上。厚重的钢甲,威武的大炮,高扬的旗帜。一百多年前的地球上,倒是也有这种老式的战列舰,但是现在都只能在照片中去回忆这种人类骄傲的象征了。

马克张大了嘴巴,发出了连串的惊呼,“上帝啊,哦,我的上帝啊!”

他抬头望着一万多吨的庞然巨物,心中充满了惊骇。在地球上,这种东西曾经一打一打的被轰沉到海底,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这里是五千五百万公里以外的火星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出现的?

马克开始深深的怀疑起来,自己之前吃的那些东西,真的是幻觉吗?就算是幻觉,这也太真实了吧?看这反射着阳光的铁甲,看这又粗又大的炮管,这难道也是幻觉?

阅读网址:

第六章 泄露 4/4

如果说之前马克还能用这一切都是幻觉来解释,但是这一万多吨的战列舰横空出世,直接就砸碎了他原本的认知。要是现在还有人说这不是神迹,他一定会往那个人的脸上吐口水。就算是《圣经》里面的耶稣,也没有做到过这样的事情不是?

恩,摩西分开大海倒是比这个更令人震撼.......不管了,马克上前就是一个失意体前屈,“上帝啊,接受我的忏悔吧!”

至于上帝为什么是个中国人,马克也是能够解释的。以前不就是有电影里面拍过上帝是个黑人吗?上帝都能够是黑人了,为什么就不能是中国人?上帝肯定是有很多张面孔的,现在只是表现成了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而已。

陈诚满意地看着巨大的战列舰将火星基地给遮蔽住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大风,也能有个挡风的在前面不是?下面的舱室里面储备有炮弹和火药,但是因为火星上大气稀薄,含氧量非常低的缘故,应该是用不了的,不过里面还塞了不少的机械和食物,倒是都能拖出来用上一用。

这时候,头盔里面传来马克忏悔祈祷的声音,陈诚便道:“我都说了,我并不是神,不是你的上帝啊!”

马克却坚持道:“如果你不是神,那么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这个嘛,你听说过时空干涉理论和量子波动理论吗?”

“嘿,那些东西都只是科幻电影中的东西,而我现在见到的,是真正的神迹!”马克叫道:“我要让休斯顿的那些就家伙都来看看,我才是被神所眷顾的男人!”

面对这样的狂信徒,陈诚也只能随他去了,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见到了很多很多次,也不在乎多了这么一个。马克说了就去做,直奔着信号发射器那边而去。太阳能电视版已经收集到了许多能量,足够将信息发往遥远的地球。

“头,马克又发来了信息!”

戴眼镜的官员正在巴拿马的海滩上度假,接到电话后,他漫不经心地道:“是不是没东西吃了?跟他说,我们正在抓紧时间准备下一次的发射,让他好好地等着就行了。唉,有人在吹着海风,有人在吹着火星上面的大风,虽然都是在吹风,却是有着这么大的不同。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不是,头,马克说他见到了上帝!”

“哈哈哈,我们都会去见上帝的,不是吗?不过不是现在。”

“真的,头,火星轨道上的卫星也拍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散落在各处的飞船和基地残骸都被搬到马克所在基地附近去了!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官员本来在想着哪个心理学家会更便宜,这时候也精神了起来,道:“还有什么?快说!”

“在火星基地的边上还出现了一条类似上个时代的战列舰!”

“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头儿,是真的,这里有照片,你回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官员一把将跪在身前的少女给踢开,站起身来穿上了裤子,立刻就安排了飞机返回休斯顿。等他急匆匆的赶到宇航局中心的时候,下属都在那里忙碌了十个小时了。

“照片呢?”官员冷着脸走了过来,“今天可不是四月一号,谁敢骗我,我一定会让他好看!”

“在这里!”

照片被调了出来,能明显的看出来那是一条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前的战列舰。在战舰的边上,就是他们的火星基地。眼睛官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这是真的?不是合成的照片吗?”

“是真的!已经再三确认过了!”

“看看这里,不见了的那些飞船和基地残骸,也都出现在了战舰的边上。”

“这怎么可能?火星车没有这么大的功率,不可能把东西都搬回去的!”

“头儿,”下属提醒道:“连战列舰这种东西都出现了,别的都是是小儿科了吧?”

眼镜官员冷哼了一声,问道;“联系上马克了没有?”

“现在他已经休息去了,下次联系要在三天之后。”

“三天之后?”眼镜官员咆哮起来,“我哪里能等三天的时间?总统已经派人在来的路上!立刻把马克叫起来,我要跟他的上帝通话!”

“这.......”,下属为难地道:“原本的通讯设备已经坏掉了,现在的通信仪器交流本来就比较慢,而且........要是对方不愿意的,我们也没办法让马克做任何事情啊!”

眼镜官员这才想起来,对方是在五千五百万公里之外的另一颗星球上面,就算是美国总统也没办法强制要求对方干什么。他压制住了脸上的怒气,问道:“赫尔墨斯飞船到了哪里?能不能返回火情轨道上面去?”

“这是不可能的,”下属摇了摇头,说道:“两个月前还有可能,现在飞船已经往回飞了这么久,上面携带的人燃料已经不足以让飞船再次变轨。而且食物也不够,要是强令飞船返回,上面的宇航员都要饿死了。”

“哼,你们谁能比我更懂宇宙飞行?”

眼镜官员冷笑一声,说道:“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再往火星拍一艘飞船过去?”

“额.......计划排在两年后,要是能有钱拨下来的话。”

眼镜官员这才想起来,之前他以为马克已经疯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实打实的去准备救援的事情。他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发言稿,就等着马克死了,好安一个英雄的头衔上去。

“立刻把救援计划排到最前面去!”

眼镜官员咆哮起来,“前面的那些计划都给我砍掉!立刻找国会要钱!这是涉及国家安全的问题!还有,这件事情要绝对保密,不能泄露半点到外界去!谁要是泄露了机密,谁就是叛国者,我会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咆哮起来的官员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但是下属们却只是用奇怪的眼神互相打量了一下。好一会后,终于有人说道:“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泄露了啊!”

“什么?是谁?是谁泄露了的?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国者!”

“头儿,这不关我们的事情。俄国人,欧盟,还有中国人在火星的轨道上面都有卫星,是他们的卫星拍摄到了那些奇怪的东西。”

忽然,一个电话接了进来,“打开电视,调到国际频道。”

巨大的屏幕立刻被切换成了正在播报的国际电视频道,画面中,衣着得体的女播音员用好听的声音道:“今日,俄国和中国联合发表声音,将会在十一个月后再次开启探索火星的项目。目前方案已经确定,飞船正在组装.........”

“谢特!”眼镜官员骂了一句,吼道:“我们也要加快速度,不能让俄国佬和中国人抢在了我们的前面!拿出行动方案来,立刻!”

就在中心的工作人员忙碌起来的时候,脚步声在外面响起,一群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簇拥着一名将军走了进来。将军板着脸,掏出了证件,在官员的面前晃了晃,“我是总统派来的特使,奉命前来调查这件事情。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不得随意进出,未得到授权而擅自外出的,我们有权当场击毙!”

“混蛋,这里是NASA,不是你们的国防部!”

“我已经将命令传达到了,”将军冷着脸道:“你要是有意见,请向国会提出抗议!”

“我一定会那么做的,你们这些表字养的,就知道来摘桃子!”

将军冷笑道:“我现在开始提问,为什么会有一个宇航员被留在了火星上面?”

“.........之前外出勘查的时候,马克的生命传感器坏了,其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将他留在了火星上面。但是后来他又醒了过来........”

将军打断了官员冗长的陈述,问道:“听说给马克留下的食物只够吃半年的?”

“省着点用,可以够吃一年,而且.......”

将军再次粗暴地打断了官员的分辨,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发射飞船到火星去?”

“计划是在两年后......”

“两年后?你刚才还说食物省着用也只够吃一年的?”将军的表情十分严厉,“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马克他才投靠了中国人?”

“投靠中国人?这......这是什么跟什么?”官员你大叫起来,“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你们不要妄想将这样的罪名栽赃到我们的头上!”

将军冷笑道:“他要是没有投靠中国人,为什么俄国佬会跟中国人急匆匆地开启登陆火星的计划?是因为他们的钱多的没地方烧吗?”

“这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是他们的经济环境不好,想要靠登陆火星的计划来拉动内需呢?”

“那马克为什么会说他见到的上帝是一个中国人?”

官员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这我哪里知道?马克疯了,难道你们也疯了?不对,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你们在NASA安插了间谍?”

“这就不是你所需要关心的事情了,”将军再次问道:“那些被拖到火星基地边上的东西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条出现在基地边上的战列舰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都需要你们给出一个解释!”

“我他玛德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马克都不跟我们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啊!”

第七章 叛国 1/4

在很久之前,陈诚就已经发现了“气”的存在,能够通过调整自己的呼吸,来使得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大,使得自己的防御能力变得更强,并且因此而创出了“硬气功”这种东西。但是那个时候,无论他怎么苦心修炼,也一直就只停留在硬气功的层次。

虽然贯穿了大小周天,也能够感受到热流在体内窜来窜去,但始终也就只能停留在“硬气功”的程度上。那个时候,他就曾经想过,大概,那就是他自己的极限了。在那之后,他虽然还是有每天在睡前练上一会的习惯,也不过是辅助睡眠罢了。

“气功”这种东西,说它是假的吧,倒还真的有些效果。但除了睡眠变得更好一些,也没有太多的效果。一切的事情在降临这个世界后一百多天的时候起了变化,这一日,陈诚跟马克将一个舱室拼接到到了原本的基地上面,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更多的地方来种粮食和蔬菜。

完事后,陈诚躺下睡觉,一口气刚从丹田里面出来,整个人就像似陷入到了黑暗之中。这种感觉,倒是跟他每次穿越的时候有些相似,但是他现在已经是在火星上面了,还能穿越到哪里去呢?

恍惚中,他仿佛见到了不停涌动的能量潮汐,就像是在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他自己的身体变得巨大,炽热,仿佛是化身成了一轮红日,并在这能量的大海中缓缓升起,升起,一直上到高空,将光和热传播到四面八方。

无数人呐喊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但是当他向要听清楚的时候,却有范儿什么都听不到了。恍惚中,他清醒了过来。以前也有这样做梦的时候,但是每次做梦之后,都给给点东西,或是“力量”,“智力”这样的属性点,或是“战术”“侦查”这样的技能点。

这次不一样,这次什么都没给。

陈诚检查了一下身体,仿佛有什么不同,又仿佛没什么不同。

“陈,你是怎么了?”

“哦,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们可以将前天拆出来的那些零件组装起来,大概能跟地球通过摩斯电码联系,这要比你现在的联系方式好的多。你现在忙活半天也就能传递几句话,要是能用上电码,效率提高了十倍不止。”

从火星向地球发出消息,形势不重要,重要的是功率。距离的暴虐在这里被无限低放大,没有足够的能量,没有足够的功率,地球是接收不到这里的信号的。马克闻言精神一振,他坐起身来,说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问题是功率,功率不够的话,地球是接受不到我们发出去的信号的。”

“这个交给我就是了,我可是能手工敲出高达的男人!”

“高达?”马克不是萝卜片的爱好者,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一种人形载具。”

“哦!”

又忙活了四天,他们在新的舱室里面种下了各种种子,又在外面架设了一个新的通信装置。就像是陈诚所说的那样,他用榔头都能敲出一台高达来,区区的太阳系内通信装置还不是简简单单?好吧,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本来马克和休斯顿约好的是三天后联系,但是为了忙活新的通信装置的事情,就迟到了那么一天。马克是忙的够呛,主力虽然是陈诚,也需要他在边上打下手。不知道为什么,忙归忙,他居然没有感觉到疲惫。

不但如此,他原本身上有些伤口,在好了之后留下了一些疤痕,现在也渐渐地消失不见了。这更加让马克坚定了陈就是上帝的心思,就算不是上帝,那也是天使。当然,在他心底,有时候也会认为陈说不定是撒旦,路西法之类的魔鬼和恶魔来着。

但是不管是哪一个,上帝也好,撒旦也罢,都是需要他仰望的存在。新的通信装置建好之后,马克终于不用在外面晃荡半天才能发一句话了。强大的能量将语言转化为信号,向着茫茫的宇宙发射。

他坐在屋子里面,带上了耳罩,拿着铅笔,准备倾听来自家乡的声音。

“休斯顿,休斯顿,这里是马克,这里是马克,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陈诚泡了一杯式清茶,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红色火星。即便是看了这么多次,但是他依旧觉得很是有趣。整个星球上面,就只有他和马克两个人。同时,他也再次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五千五百万公里,这么遥远的距离,却依旧只是在太阳系之内罢了。从地球到火星已经是如此的艰难,要是想要到另外一个恒星系里面去,又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劲才行。甚至有些科学家悲观的认为,人类是永远没办法脱离太阳系的。

这个观点是建立在科学理论和技术水平不再发展的前提下,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科学理论已经很久没有重大突破了。技术手段也是一样,最简单可靠的星际间的推动力是核聚变,但是一说起核聚变,就永远是还有五十年的距离。

也不知道这个五十年是怎么算出来的,是有人乘坐时光机从未来回到了现在,告诉了大家五十年后核聚变就实现了?

就在陈诚一边饮茶,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马克已经跟地球联系上了,计算机能够将他的语言转化为信号发出去,又能将收到的信号转换成声音,所以他一个人就能干发送和接受的活。

不过因为超长延迟的原因,他所收到的,是半个多小时之前的回答。

“马克,这里是休斯顿。马克,这里是休斯顿。”

NASA在一天前没收到马克的信息,中心的人还以为火星基地这边又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干脆就是马克已经死了。眼镜官员和将军自然是暴跳如雷,让宇航局的工作人员忙了许久,也没找出是什么原因。

等到第二天,才有值班的人员前来报告,说是接收到了从火星发来的摩斯电码。收到了信号将军很高兴,但是听说是根本就没有加密的信息之后,又是一声惊天怒吼,“那不是说,全世界其他的国家也都能听到了?我就知道,他就是个叛国贼!”

气急败坏的人换成了将军,他冲着工作人员大叫道:“立刻让他停止明码发送信息,该死的,从地球到火星一来一回要有一个小时!那个混蛋已经泄密半个小时了,还要再泄密半个小时!”

地球到火星之间的距离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无时不刻都在发生变化。当两颗星球处于太阳的同一侧的时候,双方的距离就比较近。但是等到火星和地球处于太阳的两侧之时,那距离就会变成原本的两三倍。

接到命令后,NASA的工作人员立刻向火星发送了信息。但是不管将军有多么的愤怒,信息传递过去也还要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面,马克依旧是喋喋不休,他说了很多事情,包括他们联通了一个新的舱室,种上了蔬菜和粮食,以及他平时干的各种事情。

这些消息都以明码的形式,向着整个宇宙广播。但是事情在他接到回信之后起了变化,“什么?要让我闭嘴?加密?见鬼?我怎么加密?能够发送信息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还要让我加密?”

他取下了耳罩,回头对着陈诚道:“陈,休斯顿那边让我们加密,你会吗?”

陈诚将茶杯放下,耸了耸肩膀,回答道:“我又不知道你们美国人的密码,让我怎么加密?中国人的密码我倒是会一些,你问问对面的那些人,用中国的密码行不行?”

在等待回信的一个多小时里,双方又交流了不少的信息,但是总的来说,都没有什么用处。甚至马克还从对方的回答中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谢特,这帮无能的官僚,这些该下地狱的家伙,他们根本就没有想着派出救援队!”

“我去你大爷的!”

马克摘下耳罩,作势要往地上砸去,但是拿在手里才想到这里不是地球,就算是一根钉子,都需要自己动手才能弄出来。东西坏了,可没办法去换个新的。

半个小时后,休斯顿收到了火星上传回来的信息。

“什么?马克那个叛国贼要用中国人的密码?”

将军的怒气刚下去,这时候又升了上来,他咬牙切齿地道:“这是明目张胆的叛国贼!立刻把他抓来枪毙!”

“额,将军,我想您大概是没办法把他抓来的。就算现在发射宇宙飞船,也要一年半之后才能到达火星的轨道。”

时间和空间有着无穷的威力,隔着几千万公里的距离,就算是世界霸主,也是无可奈何。交流在继续进行,有了新的通信装置后,两边交换信息的速度快了十倍。随着时间的流逝,忽然有工作人员说道,“不好了,俄国人加入进来了!”

“什么?”

将军的怒火再次燃烧,但是已经不如之前的两次。他毕竟年纪大了,让他起来又下去,起来又下去,还找到真人来发泄,那当然是再起不能了。

“可恶的俄国人,我就说,要把他们炸回石器时代才行!”

将军想要发火,但是发现已经没有了那个精力,只得悻悻地道:“让白宫和俄国佬交涉,让他们立刻停止这样的行为!”

没过一会,又有人大叫起来,“不好了,马克说我们没有想去救援,现在已经拒绝和我们交流了!”

“叛国贼!该枪毙!”将军有气无力地道:“上报白宫吧!”

老是这么起来又下去,老年人真的是受不了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八章 重要 2/4

第八章重要

在愤怒了一个晚上后,马克最终还是屈服了。不然的话还能怎么办呢?他被困在了距离地球几千万公里的地方,要是不向NASA低头,那就永远回不去了。

俄国佬?去他的俄国佬,那些斯拉夫人连上太空都要带瓶伏特加,能不能把飞船开到火星来都是个问题。而且北极熊现在穷困的一匹,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里还有钱投入到火星救援上来?

再次跟休斯顿联系上之后,马克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希望NASA能够尽快地派出救援的队伍。休斯顿那边自然是满口答应,并且让马克不要理会俄国人的联络请求。马克也同意了,随后询问飞船什么时候能够出发。

这下子,休斯顿那边就开始支支吾吾了,“我们正在研究方案,将会尽快派出救援的飞船。”一个小时候后,回信从火星上传了回来,“尽快是什么时候?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

巨大的屏幕下面,宇航局的工作人员转过头去,询问道:“马克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派出救援的飞船。”

“该死!我看到了,不用你来提醒我!”戴眼镜的官员对边上的将军问道:“我们该怎么回答?白宫还没把钱打过来啊!”

将军瞥了官员一眼,冷冷地道:“你懂什么?那是四百亿美元,需要国会批准才行!”

“我知道需要国会批准,但是现在总要给马克一个答复,不然的话,他就要倒向中国人了!”官员大声地道:“俄国佬和中国人的飞船再过一年就就要发射了,我们的飞船还连影子都没看到!”

“你就跟他说,我们会在一年内发射飞船,他只要再等两年,就能踏上回家的路程。”

“一年?星际旅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准备的事情有很多。就算现在把钱打过来了,那也未必能在一年内就发射啊!”

将军哼了一声,道:“中国人和俄国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能做到?”

“这..........”

官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要不,我们可以借用中国人的飞船?只要他们将飞船的数据和控制权交给我们,我们可以带他们一起去火星。”

将军思索了一会,点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会上报白宫的。”

不提地球上的人们是在怎么勾心斗角,陈诚在火星上待的还算是有趣。虽然平常活动的范围很狭小,不过他带了很多的书,足够看上很长的时间。而且不是有很多的工具和材料吗?手敲高达或许会难了一点,车个珠子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陈诚觉得整个人似乎都开始变得奇怪起来。经常的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但是仔细去听的时候,又什么都听不到了。这让他觉得,火星这个地方确实有点邪门。

在连接了第一个功能舱后,陈诚有跟马克一起将其他的飞船和基地残骸也都连接了起来。这事情听起来有些难,但是也并没有那么难。他一个人就包办了运输,移动等事情,剩下的不过就是拿材料把各个功能舱连接起来罢了,跟自行车补个胎没什么区别。

至少,在陈诚看来,就是这么的就简单。

陈诚觉得他的力量在渐渐地变得更强,感觉也变得更加敏锐,甚至能够提前预知到火星风暴的来临。同样的,马克的身上也有了类似的变化,力量更强,体质更好,速度更快。再然后,席卷大半个火星的大风就来了。

即便是事先做了许多准备,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狂风来临的时候,他们除了蹲在基地里面等待之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飞沙走石大部分被那条名为“与日同辉”的战列舰给挡了下来,但是依然有不少石头砸到了基地上面,“咚咚咚”的声音让人害怕。

外面的设备能收进来的都已经收了进来,不能收进来的有不少被大风给刮走了。听到外面的声音,马克的面色有些发白。十四级的大风,那是有可能将整个基地都掀翻的。他瞅了瞅陈诚,依旧是一杯清茶一本书,看上去悠然的不得了。

“陈,你在看什么?”

“《史记》........”

“咚!”“啪!”

似乎是外面的什么东西给吹飞了,马克的脸色又更白了几分。他忍不住地跪了下来,对着陈诚念念有词,“主啊,请你原谅我的罪过..........”

巴拉巴拉,他念了很长的祈祷词,等念完后,问道:“陈,我们会没事的是吗?”

“恩,我肯定是没事的,你就说不定了。”

“我都这么诚恳的祈祷了,还不行吗?”

“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陈诚将《史记》放下,说道:“我跟你说过,我不是神,你的命运只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之前我们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现在静静地等待结果就好了。”

“是这样吗?”

马克沉思了一会,然后又开始闭上眼睛对着陈诚祈祷。外界的风声一直响个不停,还夹杂着各种噼里啪啦的声音。陈诚正待继续看书,却又将书本放在了桌子上面。他惊讶地看着马克身上泛起了微弱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这点光芒是如此的醒目,让人即便是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这又是什么东西?光靠着祈祷就能让自己发光?还是说之前教他的那点气功起作用了?”陈诚觉得很是好奇,“嘿,马克!”

正在念念有词的马克睁开眼来,望着陈诚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迷茫和恐慌,“神.......啊,陈,你有什么事情吗?”

陈诚指了指他身上的光芒,问道:“这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马克先是迷茫了一会,随即又换上了惊喜的神色,“我就知道,陈,你就是上帝!”

“对,我是电,我是光,我是唯一的神话!”陈诚问道:“你这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虔诚地祈祷吗?陈,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就经常去教堂,**就是在教堂后面的小树林里面!”

陈诚才不关心一个大男人第一次的问题,问道:“刚才你是什么感觉?”

“刚才的感觉?我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太阳,我知道,那就是你,对吧?”

两人仔细地聊了一下马克和他的神的事情,陈诚觉得那个太阳跟自己大概是有点关系的,但是自己怎么就成了神呢?这不科学啊!

“你除了发光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本事没有?”

马克沉思了一会,说道:“还有这个!”

他挥了挥手,桌子上的水杯移动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摔到了地面上。

“哦,意念移物,这都是超能力的标配了。”陈诚问道:“激光眼呢?瞬间移动呢?传送门呢?”

马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还不会。”

席卷整个火星的风暴终于结束了,原先连接起来的几个舱室里面有一半被吹走,剩下的也被大风撕裂了一些。陈诚跟马克又开始了“补轮胎”的活动,在闲暇的时候,陈诚被马克纠缠的不耐烦,便给他讲述了“帝国真理”这种鬼东西。

他虽然不是很喜欢真理教的那些狂信徒,但是不可否认,真理教还是弄出来了许多了不得的东西,而且编织了一套能够自洽的的道理,也就是真理教的《教典》。马克听了之后如获至宝,问得更多了。

陈诚便拿出了书籍,不管是什么书籍,只要有些道理的,他都收藏了一些。马克看着书本上的那些汉字,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对于这种能够凭空变出东西的本事,马克已经习以为常,并认为这就是神迹的体现。

有了《教典》之后,马克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在工作之余,不是忙着和地球联系,就是在抱着《教典》苦读。他好像不会汉语来着,也不知道他看着那些方块字能够悟出什么道理来。

这天,他又在跟休斯顿的宇航局中心联系,“什么?你们要跟神对话?为什么?”

为什么?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巨大的屏幕下面,官员高声道:“这又有什么作用?都是他幻想出来的,还不是他自己在回答?”

将军没说话,边上倒是有个中校忍不住地骂道:“蠢货!”

“你敢骂我?”官员被气得面色通红,“我是美国国家宇航局的局长,你竟然敢骂我?”

将军瞥了一眼自己的属下,训斥道:“你怎么能这样做?”

官员哼了一声,面色稍霁,然后就听到将军继续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泄露国家机密是大罪吗?”

“你?哼!”

半个小时后,马克回过头来,说道:“陈,休斯顿的人想要跟你通话。”

陈诚放下了手中的书本,问道:“为什么?”

因为声音都是要转化成点划横等信号发出去,所以说话的时候都要说上两遍,以免信号丢失。马克还拿着铅笔,将接收到的信号写下来,免得因为杂音太多太大,将真正有用的信息屏蔽掉了。

只要天气允许,他每隔三天就要跟地球方面联系一次。

马克道:“我也问了这个问题,他们想知道你一个中国人,是怎么出现在美国的国家财产里面的。”

陈诚笑道:“这很重要吗?”

马克耸了耸肩:“休斯顿那边的人觉得很重要。”

第九章 爱与正义 3/4

陈诚又感觉到了恶心,就像是有什么非常油腻的东西卡在了喉咙里面。他在这个基地里面感觉到了宇宙的壮阔和人类的渺小,但是现在都是什么事?但是他转念想想,如果他站在美国人的立场上,也可能会这样问吧。

马克道:“我觉得,还是跟他们说明白一点比较好。”

陈诚无可无不可地道:“行,那你问。”

“你是谁?”

陈诚:“恩,一个人类,你们可以叫我陈。”

“你是中国人吗?”

“算得上是。”

“算得上是?这是什么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请不要用模棱两可的回答。”

陈诚:“我自认为是一个中国人,但是也可能有人不这么认为。”

就在火星和地球之间进行着超长延迟对话的时候,紫金山天文台和圣彼得堡天文台也收到了来自遥远星球的信息。因为是没有加码的。所以里面的信息很快就被破解,然后送到了大长老们的桌面上。

“陈?我们有这么个人吗?怎么偷偷地跑到别人的宇宙飞船上面去了?”

“这要先问一下。”

“快问。”

电话铃声响起,有人过去接听,然后快步走过来,在大长老们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没这个人。”

“美国人也是笨,怎么不问点关键性的东西?”

“他们不是笨,而是因为知道通讯没有加密,所以才故意省去了关键性的地方。”

“嘿,小气吧啦的美帝!”

电波横渡空寂幽暗的宇宙空间,在地球和火星之间不断往来。在地球上,电波和有线通信也是在飞快地将信息传播开来。最开始是一个俄国的小网站发表了信息,然后是欧洲的,美国的,日本的,还有印度人宣称,那条战列舰是梵天显示了神迹!

只有中国还在观望,许多工作人员轮番上岗,将信息的源头给掐住了,免得百姓们受了毒害。但是这年头,会翻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很快消息就私底下传播了开来。大家都对遥远的火星上的事情感兴趣,这样就能免得要去关爱身边的人。

在跟地球交流了几天之后,马克忽然停了下来,他严肃地对陈诚道:“我明白了!”

“啊咧?你明白了什么?我自己都还不明白啊!”

马克表情严肃地道:“我明白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啊?”

“因为我就是你的儿子!”

“啊?”陈诚真的是愣了,“但是,我没跟你妈妈睡过啊!”

“你不懂!”马克站了起来,激动地道:“为什么是我被扔在了火星上面?为什么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陈你就出现了?那是因为,我就是神的儿子,你是上帝,我就是耶稣!”

“好吧,你想当耶稣就当吧!反正我也不想管,仔细一想,这个事情还真是蛮有趣的......才怪啊!”陈诚看着陷入激动中的马克,摇了摇头,说道:“随便你吧。”

马克问道:“能不能......算了,就这样也好。我要先将同伴们都召集起来,这样才能在地球上传播我们的真理!”

他重新在椅子上面坐下,戴上了耳罩之后,开始向着地球进行广播。

“地球上的羔羊们啊,我是神的第二个儿子,我是耶稣的弟弟,马克!我在你们的头顶五千五百万公里的地方,对着你们讲话。羔羊们,请聆听来自宇宙深处,神的儿子的声音!神就在我身边,也在你们的身边..........”

休斯顿宇航中心,巨大的屏幕下面,工作人员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见鬼,马克他是疯了吗?”

正在抽烟的官员右手一抖,燃烧了一半的烟连同烟灰一起掉到了地上,“又怎么了?除了什么事情了?马克又在冒充神跟我们说话了?”

因为不能视频通话的缘故,现在还有很多人认为马克是通过什么不知名的方法做到了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然后还幻想出来了他身边有一个神正在帮助他。至于那条战雷建也很好解释,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战列舰,不过是看上去有点像罢了。

火星上那么大的风,刮起来漫天都是沙子,哪里能够拍得那么清楚?马克一个人被扔在了火星上面,精神压力太大,精神崩溃,出现幻觉,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头儿,现在马克正在向全世界广播,说他是耶稣的弟弟,在火星上受到了神的感召。现在他成立了一个叫做真理教的教派,自封为教皇..........”

“哦,谢特!”官员大骂道:“是谁把这个家伙塞进宇宙飞船的?我要把他塞到马桶里面,冲到下水道去!这个疯子,是要全世界都看我们美国的笑话吗?”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难道我们不是吗?”

官员猛地转过身来,怒道:“谁?是谁说的?”

将军穿着笔挺的军装,冷笑道:“是我说的,你想怎么样?”

“谢特,现在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吗?赶紧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将军“哼”了一声,说道:“总统说,钱已经批下来了,也正在跟中国联系,等事情谈妥了,就立刻发射火箭,将飞船的部件运到月球轨道上去。”

“该死.........我不是说你,马克又在胡言乱语了,他在号召全世界的信徒跟他联系,他会抽出一段时间来跟大家讲述真理的奥义!”

在美国人目瞪口呆的时候,地球的那一边,也有很多的人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耶稣的弟弟不是洪天王吗?”

“洪天王是谁?”

其他的几位大长老互相看了看,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不学无术的人哪里都是有的,不奇怪,不奇怪。就算觉得奇怪,只要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咳,洪天王就是洪秀全,他自称是上帝的第二个儿子,是耶稣的弟弟。就跟现在那个马克说的话差不多。”

“吓,那个美国人是要建立新的太平天国?”

“这个还不知道,马克,就是那个被留在了火星上的美国宇航员,在自封为真理教的教皇之后,说是要向全世界的人们宣扬上帝的真理,说是只有上帝才是人类唯一的帝皇,所有人都是帝皇的臣民,因此他的真理又叫做帝国真理。”

帝国这个词一听就不是好东西,充满了封建腐朽的味道,这种说法立刻就引起了警觉,“他是想要消灭国家之间的界限,将所有的国家都统一起来?他这不是洪秀全第二,而是想要当秦始皇啊!”

“信息是通过无线电发送的吧?立刻派出人手全面清查,禁止老百姓拥有收音机。这个马克的思想太危险了,一定要从源头上遏制住!”

咳咳,为了世界的和平与爱的正义,陈诚就没有关注后面的事情了。每次穿越,最大的收获不是别的,而是在于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放空自己的思想,做一些在原来的世界中不能做的事情。

比如说,长时间的无所事事。

马克和陈诚成了很好的朋友,当然了,马克都管陈诚叫爸爸了,关系还能不好吗?他们一起种西红柿和土豆,一起下棋,一起喝茶,一起眺望火星上的落日。红色的火星上面,只有这两个会喘气的生物,想起来,这是多么的神奇啊。

陈诚对于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满,虽然脑子里面还是会不时地出现幻听,睡觉的时候偶尔还会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大放光明的火球,但这里是火星,出现点奇怪的事情那不是很正常吗?

好歹没有出现高达,恶魔,深潜者,奥特曼或者是超人,这已经算是很好了。

对马克来说,他也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他每天都在孜孜不倦地吸收了神的智慧和光芒,他的内心充实无比。在地球上,特别是在美国,马克已经建立起来了一个拥有数万人的教派,并且有了他自己的网站,还会经常在网站上更新生活和工作的内容。

美利坚就是这么的神奇,连摩门教都能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堂而皇之存在,真理教有一个挂在天上的教皇,受到大家的热烈追捧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要不是官方极力打压,这个教派的人数还会更多。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马克发现他的身体不但没有老化,而且进一步的变得更加强大了。这让他坚定了自己就是耶稣弟弟的想法,行事变得更加的狂热。继美国之后,他又在日本,欧洲和俄国有了忠实的信徒。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地球上的政府在经过长时间的争吵,利诱,威胁之后,终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全新的宇宙飞船在地月轨道上打开了所有的发动机,向着火星飞去。一年半之后,飞船就将接入火星的轨道,然后下降到火星表面,将马克以及他的“神”都给接回地球去。

一年半的时间也是转瞬即逝,当看到宇宙飞船划破天际,降落到红色的地面之后,外表已经变得如同少年的马克站起身来,感慨道;“终于要结束了。”

他转过头来,对陈诚道:“陈,跟我一起去美国吧。我是耶稣,你就是上帝,我们一定能够建立起比所有人都更伟大的功绩!”

陈诚看着小地图上的几个红点,笑了笑,说道:“我大概是不能回地球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

第十章 长假 4/4

面对马克的问题,陈诚笑了笑,说道;“等下你就知道了。对了,我先出去将东西打包,免得等下措手不及。”

马克挠了挠头,有些不明白陈诚的意思。他看了看舱室里面的那些红彤彤的西红柿,有些惋惜地道:“我们要是走了,这些东西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诚将布满了沙子和泥土,外表上还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战列舰给收了起来。“一”这个数字是很神奇的,它是无中生有,然后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什么样的东西才算是“一”呢?

一柄剑,一袋米,一辆车,还是一条战舰?战舰上的东西怎么算?要是一条战舰可以,那么一座山行不行?一个星球行不行?一个宇宙行不行?

脑袋里面想着哲学上的问题,手上却是丝毫不满,只是在外面转了一圈,那些用不着了的东西就全被收了起来。马克从基地里面一抬头,就见到那条一万多吨的战列舰不见了踪影,周围的其他东西也都不见了。

“好吧,”他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让我们看看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飞船降落的地方离这里有三百多里,开车过来也要十几个小时。等到两辆火星车开到基地这边来的时候,马克也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了。食物能采摘下来的都摘了下来,在火星上的记录也已经拷贝好,就等着登船走人了。

他也曾经和飞船那边联系,问道是不是他自己开车过去会更好一些,但是得到的大副是让他待在基地里面,等救援队过来。既然那边是这样说,那马克也就只好穿戴好宇航服,等着那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陈,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美国吗?”

“去美国被解剖吗?那还是不要了。”

马克对陈诚已经是顶礼膜拜,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立刻就愤懑起来,“从大总统开始,一直到州议员,通通都应该被绑在火刑架上面去!该死的异教徒!”

“嗤!”“砰!”

基地的舱门被打开,几个救援队员走了进来。马克惊愕地望着他们手上拿着的枪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举起手来!”

“老实点!”

“把手放在头上!”

陈诚弹开双手,对马克道:“看到没,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跟你一起回去地球的原因。再见了,我的朋友,跟你一起生活的这几年是一个令人难忘的经历,我会记得很长时间的。”

“谢特!把双手放在头上!你这个间谍!听到没有?快点,不然我们就要开枪了!”

陈诚笑了笑,冲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几个人挥了挥手,说道:“再见.....恩,再也不见会更好。”

说罢,他的身影忽然就消失不见,让对面几个高度紧张的人忍不住地就扣动了扳机。

“噗噗噗!”“啪啪啪!”

子弹从枪口喷出,射到基地内部的钢铁上,又反弹的到处都是。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一个黑人大声叫了起来,“该死,子弹打中我了!你们这些蠢蛋!,在这种地方开枪,是想要全军覆没吗?你,对,就是你,你把手榴弹摸出来干什么?”

马克望着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基地内部,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伸手将停在身前的一颗子弹摘了下来。他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对那些如临大敌的救援队员们说道:“你们是有罪的,你们杀了耶稣,现在又想杀死上帝,死后一定会堕入地狱,被地狱的火焰焚烧一千年,一万年!”

“闭嘴,你这个疯子!”

马克被长枪短炮指着,也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被考上了手铐,然后押送回了飞船。在返回地球的吐中,他被审问了许多次,但是他不但没有被疲惫审讯击垮,反而趁机向审讯人员兜售起那套帝国真理的玩意来。

“谢特!”黑人愤怒地拍在桌面上,喝道:“我不想对你动粗的,但你要是一直这样不配合,那就不怪我们了!”

马克笑道:“看来你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啊!”

“搞/你/妈!”黑人扔掉手中的铅笔,站起身来,抽出了腰间的皮带,狞笑道:“现在就让你知道.......”

马克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他注视着走过来的黑人,念道:“你是有罪的!所以将会被地狱的火焰焚烧!”

周围的色彩和声音仿佛瞬间被玻璃,周围化作了无尽的黑暗虚空。黑人手上拿着皮带,惊愕地望着周围的一切,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克脚踩在虚空之后,在他的身后,一轮巨大的红日从能量的潮汐中显现出来。光和热落到马克的身上,让他的精神变得更加坚韧,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的强壮,他伸出手指来,指着黑人,大声道:“你是有罪的!”

火焰在黑人的身上燃起,一瞬间就将他包裹了进去。黑人身上的衣服化作了灰烬,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在飞船上,黑人刚抽出皮带,往前走了两步,身上忽然冒出火焰来。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中,他变成了一个熊熊的火炬。

惨叫声持续了一分多钟,然后渐渐地小了下去。那个人形的火炬也渐渐地熄灭了下去,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团焦黑的物质。马克轻轻松松地挣脱了手铐,他笑着对惊慌失措的另外一个女队员道:“我早就说了,你们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发生的事情陈诚是不知道了,很多时候,他并不知道去了别的世界到底有什么意义。在火星上生活了几年,虽然是一种别样的体验,但是时间长了也觉得就是那样了,没什么特别的,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清净。

现在很多广告诱导人们出去旅行,什么普罗旺斯的薰衣草,什么马尔代夫的海边沙滩,什么大理的艳遇,等等,等等。陈诚很想对那些商家和旅行社说:不,其实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在家里待着,难道不行吗?

野外景色好?蚊虫多的不得了。在家里吹着空凋,整几个小菜,喝点小酒,他不香吗?

“额,陈同学,你不想跟大家一起去旅游也就是了,不用说这么多吧?”

林梦楚有些不开心了,撇了撇嘴,说道:“不去就算了,好像谁求着你去似的。”

不知为何,她现在对陈诚是越来越看不顺眼,大概跟经常梦到这厮有关。她可是独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才不会像别的女生那样花痴呢。

“好的吧,祝你们旅途愉快。”陈诚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走吧!”

等到陈诚离开后,林梦楚气呼呼地道:“这家伙,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唉,要是他跟我们一起去玩就好了。那我们可以一起泡温泉了。”边上的女孩子唉声叹气地道:“本想着晚上去夜袭的,现在人家都不来,那就什么计划都泡汤啦!”

按照教育部的规划和各个学校的调整,大学生活是这样的:大一还算是比较轻松,有各种社团活动可以参加。到了大二的时候,学业就会加重了许多,各种实验实践的课程也多了起来。

到了大三的时候,课业繁重得让人几乎没有喘气的时候,经常是周末也要加班赶论文和报告。这个时候,一般的人就会退出了社团,或是只挂上一个名,有事的时候就去一下,没事就忙自己的事情。

但是等到了大四,课程基本上都已经结束了。除了一篇毕业论文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该谈恋爱的谈恋爱,该找工作的找工作,该准备考研的准备考研,大家一下子就清闲下来。

在七天长假的时候,班长林梦楚和其他的几个班干部商量了一下,决定趁这个机会,将大家组织起来一起出去旅游,并且拍摄一些人和风景的照片,也算是给四年的大学生活留下一些纪念。

当然,这种活动,有时候还会叫上隔壁的或是外校的同学,美其名曰叫做联谊。对于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活动,陈诚当然是不会去的,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在赌场里面赢了一大笔钱之后,原本想要但是因为没钱的东西都可以添置起来了。比如说无缝钢管,还有一些化肥,搅拌机什么的。陈诚不打算在网上买,而是想要直接去在厂里面弄。

这年头,不知道报废了多少机器。在供给侧改革的时候,炼钢厂是大片大片的被强制关闭,那些闲置的机器闲着也是闲着,买回去翻新一下,还不是美滋滋?车几个珠子出来轻而易举。

还有什么报废的数控车床,报废的小汽车啥啥啥的,都能买上一些。什么?你说数控机床就算是报废了也是买不到的?这就外行了,只要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家能卖出绞死他们的绳索。

但是这些东西没有一点人脉的话,还真的不好弄。陈诚思来想去,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那就只能用些其他手段了。在长假的时候,他换乘了许多次交通工具,又来到了纸醉金迷的东方赌城。

在一个公共电话亭边上,陈诚的身形又矮了好几公分,面貌和身影也变得跟平时大不一样,他丢进去了三枚硬币,然后拨出了那个电话号码,“喂,是龚雪吗?”

第十一章 尘世 1/4

房间中,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龚雪慵懒地用脚将手机拔了过来,然后一看是未接来电,就准备挂掉。但是想了想,还是点了接听。

“喂,是龚雪吗?”

“恩哼,是........是你?”龚雪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笑道:“先生,你总算是打电话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给忘记了呢。你现在在哪?要不要开车去接你?”

陈诚看了看外面的路牌,隔着几百米,他也能看的楚楚,“行,我就在路标下面,你来接我吧,找你帮个忙。”

“咔嚓!”

龚雪听到电话里面传来的挂断声响,愣了愣,咬牙切齿地道:“怎么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居然敢挂我的电话!”

她换上衣服,在身前喷了一次香水,然后走进去转了一圈。抬手闻了闻,龚雪觉得很是满意。她将车子开到刚才听到的那个地方,左右看了看,却是没有看到一个多月前见到的那个人。当初她把监控录像调了出来,让父亲手下的人去调查,却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后来听说王任消失不见了,让她对当初见到的那人更是好奇。但是好奇也没用,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就在她都快已经放弃了的时候,谁想得到事情忽然又有了转机?龚雪左右张望,没看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在怀疑是不是被骗了的时候,一个少年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龚雪柳眉倒竖,抓住了包包里面的手枪,正待发怒,却又停了下来,她轻轻地“咦”了一声,试探着问道:“是你?”

陈诚将安全带系上,随口回答道:“是我。”

“但是你的样子?”

“哦,出门在外,总得要多弄几个身份,你说是不是?”

“可是........”

龚雪仔细地打量着陈诚的面孔,虽然跟上次的外貌有些不一样,但是那种漫不经心,仿佛将所有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是一点都没变。

“好吧,弄得这么神秘也是你的自由。”

跑车风驰电掣地驶过灯红酒绿的街道,带着海腥味的风吹到人的脸上,会让带来十分舒服的感觉。龚雪歪过头来看了看,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陈诚笑了笑,道:“你可以叫我刘先生。”

“莫非这个姓也是假的。”

“你猜对了。”

龚雪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连名字都不愿意说出来,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

陈诚漫不经心地道:“要是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把我放下来。”

龚雪想了想,一脚踩在油门上,让车子的速度变得更快。很快,跑车就驶入了在海边的一处豪宅。汽车在车库里面停下,龚雪拉开车门,走了出去,笑着道:“到了。”

澳门的富豪们过着常人想象的奢靡生活,不过世界上到处都是这样。这里虽然打了一些,风景好了一些,但是在陈诚看来也就是这样了。龚雪见陈诚面色不变,心中又欢喜了几分。她带着陈诚走进了屋子,叫佣人送上了茶水,然后问道:“刘先生,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陈诚随便说了几样东西,说要她帮忙去买一些。龚雪不禁有些失望,陈诚说的这些东西虽然比较麻烦,但是只要有钱,在哪里都能买的到。那些东西又不是违禁物品,也不在管制范围之内,不需要她出面就能得到。

龚雪试探着道:“难道你们就不想要一些真正机密的东西吗?”

陈诚在沙发上随意地坐了下来,问道:“我们?机密?有多机密啊,说来听听。”

“比如说隔壁岛上.........”

“慢着”,陈诚伸手打断了龚雪,说道:“我就问你能不能买?”

“只要有钱,这些都很简单。”

“那就行,我是不想自己麻烦,顺便来澳门的时候就把事情给办了。”陈诚说道:“那我们现在来说说报仇,百分之二十的佣金,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比例,你觉得呢?”

龚雪好笑又好气地道:“以为我们龚家会缺钱吗?”

“抱歉,我还真不知道龚家是干什么的。如果你不要钱,那我也可以用黄金或是白银来付账,不过纯度可能不是很高。”

“黄金和白银?”龚雪有些动心,但是想了想,又摇头拒绝了,“有钱的话,买到黄金和白银也不是难事。”

“那你想要什么?”陈诚问道:“钻石还是珠宝?这些东西我都有一些。”

女人和巨龙一样,都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龚雪也不例外。不过她还是摇着头拒绝了,“这些东西我有的是,不稀罕你的。”

“那我就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了.........恩,我这里倒是有一些蔡邕的真迹,但是估计你们不认那些东西。”

“蔡邕的真迹?”龚雪愣了愣,问道:“蔡邕是谁?”

“蔡邕嘛,一个挺喜欢发牢骚的老头子。”

龚雪有些迷糊了,眼前这人到底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还是装傻充愣的骗子?她想了一想,说道:“那天我把录像调出来看了,你只玩骰子,有赢有输,但是每次赢的时候,你押的都很大;每次输的时候,你押的都很小。这种光靠听声音就能分辨出大小的本事,我还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

“所以呢?”

“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能不能把你的本事教给我?”

“太麻烦了,我只是想买一些设备而已,”陈诚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道:“既然你不愿意收钱,那这件事情就算了。”

说罢,他转身往门外走去。背后龚雪急忙道:“等等!”

“恩?”

“那我就收你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

“我查了一下价格,全套设备下来,大约需要八百万,这张卡里面有一千万,五天后我来取东西。”

龚雪笑了起来,“刘先生,你这就是在开玩笑了。这些设备都要从专门的厂家里面订购,最少也要半个月才能到货的。再说,我们不是说好的百分二十的手续费吗?八百万的百分之二十可是只有一百六十万的哦。”

“区区四十万而已,还用专门说出来吗?”陈诚笑了笑,说道:“半个月后我来取货。”

龚雪道:“刘先生别着急走啊,你要那些东西,不会是想要自己卖粉吧?”

陈诚说的那些个什么离心机,水浴锅之类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是绝命毒师的玩法,难怪龚雪会这么想。陈诚笑了笑,反问道;“你看我是需要靠那种方法赚钱的样子吗?”

“这些东西市场上都有卖的,既然刘先生不打算自己卖,为何还要找我来帮忙呢?”

“当然是为了减少麻烦,要是出了事,别人也只会追查到你的头上。”

龚雪愣了愣,有些幽怨地道:“刘先生这是想让我背黑锅啊!”

但是随即她又笑了起来,说道:“既然刘先生这么信任我,那我就帮你把这件事情办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我再带您出去转转。”

“行啊,”陈诚无所谓地道:“这不是长假嘛,正好出来散散心。”

就在陈诚躺在浴缸里面泡澡的时候,他放在家里的手机在连续响了三分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他出来办事,当然是准备了很多东西的。手机被放在家里,这样别人要是追查他的动向,也只会发现他在家里宅了一个星期。

虽然好像是有些被害妄想的迹象,但是陈诚还是觉得,有准备用不上总好过到需要的时候没准备的好。他现在虽然已经承认自己可能跟某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有关系,但是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浴室很大,浴缸也很大。女仆放满了热水,加入了泡泡,陈诚躺在里面,觉得无比的通泰。这些身外之物他并不刻意的追求,却也并不拒绝。有当然是好,没有也不觉得有什么。正在闭眼假寐的时候,浴室的房门轻响,睁开眼来,却发现是龚雪穿着浴袍走了进来。

“恩?”

龚雪的脸色有些绯红,她强装镇定地道:“我也要泡澡!”

“哦!”

两人坦诚相见,各自靠在浴缸的一头。陈诚的表情依旧是漫不经心,但是龚雪却是有些不忿起来,“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陈诚想了一下,说道:“当然是有动心的,但是这也太奇怪了,其中肯定有阴谋!”

“阴谋个鬼啦!”龚雪气愤地道:“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吗?”

“说的倒也是,不过你还是先说说有什么事情。”

事情很简单,也很俗套。一个生长在富豪之家的小女儿,跟兄长起了冲突,父亲也想将所有的产业都留给兄长。很无聊的故事,但是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龚雪咬牙切齿道:“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受到家里的轻视!我非得做出一番事业,让他们这些人都好好看看,女人也是能继承家业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都已经二零二零年了,还有这么多的封建观念?

陈诚知道澳门这里遗留了不少的封建糟粕,但是没想到居然还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人间真的是很无趣啊!他开始怀念在火星上的生活了,那个时候虽然简单,但是要清净得多。

浴缸里面的水被染一丝丝的红色,水花波动起来,被弄得到处都是,很久才平息下去。,

第十二章 上车走吧

龚雪人如其名,肌肤就如同雪花一般白皙。欢好过后,她直接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留下陈诚一个人在浴室里面。虽然是第一次,但是龚雪的表现很不错,完事后穿上衣服,拿好了手枪,就坐在大厅里面等着。

不多时,大门被匆匆推开,拿着双管猎枪的龚照怒气冲天的闯了进来,“那个混蛋在哪里?我要杀了他!”

龚雪身上还有些疼痛,但是心中的快意却是无以复加,她冷笑道:“你这个混蛋是在说谁?”

“我这个混蛋当然是........”,龚照猛然反应过来,他冲着龚雪大叫道:“要是李大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两家的联姻就都成了泡影!有你这么当妹妹和女儿的吗?你这是嫌我们龚家过的太舒服了是吗?”

龚雪慢悠悠地道:“哥哥你可以入赘他们李家嘛,一样也算是联姻。”

龚照怒极反笑,他对身后的几个身形彪悍的男人道:“你们把守住大门,我去杀了那个混蛋!”

浴室里面,陈诚刚刚穿上短裤,就见到有人冲了进来。龚照见浴室那人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一时间也不由得有些惊艳,但是怒火中烧的他不由分说,端起猎枪就要把对方打死。

在赌城这个地方,龚家的大少爷杀个人算什么?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见到龚照的手指扣动扳机,陈诚眼神一紧,劈手就将猎枪给夺了过来,然后一枪托砸在了龚照的脸上。身高一米八几的龚照体重九十几公斤,竟然被这一枪托给砸的飞起,半边脸顿时就肿了起来,几颗被打掉的牙齿飞到了空中。

“.....住手!”

龚雪举着手枪追了上来,正待拦下龚照,就见到一个人影飞了出来。她往边上避开,黑影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守在门口的四个彪形大汉见了,震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在赌城这里,竟然还有人敢对龚家的大少爷下手?难道不应该乖乖的跪在地上,被一枪轰爆脑袋吗?

他们伸手往怀里面掏去,陈诚嘴角露出微笑,举枪就射。

“砰!”“砰!”

两个大汉被爆了头,红的白的溅得到处都是。另外两人正待扣动扳机,却不妨眼前一花,手枪就已经被人夺了过去,陈诚也不废话,手枪顶在两人的脑袋上,枪声立刻响起。

“啪”“啪”,又是两颗脑袋被子弹射穿。

“.....等等!”

龚雪的话又慢了一拍,她的话还没说完,龚照带来的四个保镖就已经在一个照面中死得干干净净。陈诚杀了四个人还似乎没有满足,拿着手枪就要来把在地上呻吟的龚照给打死。

“等等!”

龚雪举起了手枪,对准了陈诚,喝道:“我叫你先住手!”

陈诚歪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道:“虽然我想要低调做人,但是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敢对我出手的,都被我杀了。你要是自信能比我更快,也可以试试。”

您这也叫低调?半分钟不到都已经杀了四个人了!龚雪在心中吐槽道:要是不低调,那不得端着机枪上大街去啊!

她将枪口指向地面,用脚踢了踢在地上哀嚎的龚照,说道:“这个人是我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放过了他吧。”

陈诚笑了笑,说道:“你们的关系好像不是太好,之前要你也说了,你父亲要把财产都留给他的。现在把他杀了,事情都推到我头上,岂不是更好?”

龚雪挺起胸膛,傲然道:“我要的是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们,让他们在我的前面跪下认错,现在把人杀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陈诚无所谓地道:“随便你,不过咱们的交易就算是黄了。这里枪声大作,只怕等会就有任过来,后面的事情,你自己能够处理吗?”

龚雪毫不犹豫地道:“能!”

说罢,她提起手枪,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仆开枪打死。在龚雪手臂移动的时候,陈诚身上的肌肉也紧绷了起来,但是因为觉察到不是对付他的,所以才没有抢先一步开枪把龚雪的脑袋给打爆。

他挑了挑剑眉,问道:“这又是几个意思?”

龚雪道:“就是这个人把消息泄露给我哥哥的,你都杀了四个了,多算一个在你头上,想必你也是不会在意的。”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是从来不把人命当做是一回事。”

龚雪哼哼了连声,脸色变得绯红,眼中也有水波在荡漾,似乎很是兴奋的样子。她将手枪扔了过去,在陈诚一把接住的时候说道:“这把枪你也带走,过半个月再来取东西!”

“嘿,当真是小瞧你了。”陈诚将枪械都收起,说道:“那我半个月后来取东西。”

当着龚雪的面,陈诚脸上的肌肉一阵蠕动,片刻之间,就换上了另外一幅面孔。他走出门去,用刚才捡的钥匙打开了一辆车的车门,瞬息之间就去得远了。房间里面,龚雪看着被打成猪头的大哥,非常好心情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老爸吗?什么事?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大哥手下的四大金刚被人打死了。大哥?大哥被人打到在了地上,脸上流了很多血,现在生死不知呢。对,就在我家里,赶快派救护车过来,要是慢了我怕大哥会因为流血过多而丧命啊!”

“啪!”

手机被仍在了地上,龚雪蹲在了龚照的面前,伸出食指蘸了一点鲜血,然后放到嘴里面尝了一下,“啊呸!是臭的!”

陈诚开车出了赌城,将豪车停在了路边,随便钻进一个摄像头所拍不到的地方,换上了新的衣服和鞋子,面貌和身高也都有所变换,立刻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在道路上走了一段距离,望着天空上挂着的星辰,想了想,决定继续往南边去好了。

出了广西和云南,更南边的地方政府不是那么的强力,枪械好,机器也罢,想要的直接去买就好了,也不用在国内每次还要转换身份这么麻烦。因为历史遗留的原因,越南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国家,恩,这也是我铁血强宋的的功绩之一。

越南靠近中国这么一个大国,天然的就会受到中国的影响。但是同时,它也会受到欧美和日本的影响。在这里,在发生过军事政变之后,军队已经开始自行其是。虽然在名义上还是一个国家,但是早就已经诸侯林立的局面。

也因为这样的原因,这里的赌博,涩情和毒/品到处都是,军阀们之间还会经常爆发战斗。但那都只能算是代理人之间的战阵,跟维护国家统一根本沾不上边。陈诚在边境上下车,然后徒步穿越边境线,进入到了越南。

(书中的世界跟现实有出入,请勿强行扯到一起)

进入越南之后,时光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这里到处都透露着混乱和颓废的气息,年轻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们在街上兜售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有的时候,商品就是他们自己。年轻的肉体是很多鬼佬的最爱,无论男女。

陈诚变换了容貌,走在越南的街道上面,仿佛就像是在上个世纪中穿行。看到他挺拔的甚至和结实的肌肉,不时有女孩子们靠上前来,弯下身体向他兜售南方的特色水果,陈诚冷着脸,将所有靠近的人都给轰走。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了过来,一巴掌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抽翻在地,他大骂了几句,将边上的年轻人都给赶走,然后用汉语问陈诚:“中国人?”

陈诚点了点头,大汉面露喜色,“中国人好,我也是中国人!来,来,来,到我们那里去玩玩!吃喝嫖赌抽,样样都有,保你满意!”

说着,大汉就上来拉陈诚的衣服,却被陈诚捉住了双手。陈诚把脸一沉,面上露出凶光,“你看我这个样子,是来玩的吗?”

“这.........”,大汉抽了两下,手腕却像是被老虎钳子给夹住了,动弹不得,他哀鸣起来,“轻些,轻些啊,有什么事好好说。”

陈诚冷着脸松开了手,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嗨,咱就是本地赌场的,中国来的客人,不都是要来玩几把的吗?咱们都懂,客人您要什么特别的服务,咱们也都能提供啊!”

陈诚现在扮演的是冷面硬汉,其实也不能说是扮演,当他不笑的时候,不需要别的动作和言语,就已经够冷的了。他冷笑道:“我要军火,你们也有吗?”

“要枪啊,简单!”大汉拍着胸脯道:“三五只手枪和步枪,我就能给你弄来,不知道你要多少?”

“手枪一百只,步枪要AK系列的一千只,重机枪和迫击炮有没有?”

“啊?”大汉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陈诚,试探着问道:“敢问大哥是那条道上的?”

陈诚把眼睛一瞪,“你管我是哪条道上的?给钱不就完了?”

说罢,他就扔出了一叠美金,都是从赌城赢来的不义之财。大汉接过美刀,伸手一捋,便知道这少说也有一万刀,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开了笑容,“行,您有钱您就是大爷,我来带您去兵工厂,想要多少有多少,就算是武装直升机都有!”

大汉开了一辆破吉普过来,一看还是日本产的,看上去破旧的不行了。他拍着车门,喊道:“朋友,上车吧!”

第十三章 爽快

在车上,大汉用汉语道:“其实我也是中国人,大家都是中国人,到了这里,都能算是老乡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哥们放心好了,我会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陈诚笑了笑,说道:“哦,那敢情好。”

大汉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却是用越南语说的,他一边打电话,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陈诚。电话打了好几分钟,也没有交警来管这种打电话开车的行为。街道上有很多人,他们也不管红绿灯或是斑马线,提着篮子,拿着东西就在街道上跑来跑去。

吉普车开了一段时间,下了大路,又在颠簸的土路上开了半个小时,然后到了一处厂房面前。听到有汽车过来,厂房里面养的大狼狗狂吠了起来。但是等到陈诚下车之后,那条凶恶的大狗却忽然呜咽一声,夹着尾巴就跑到边上去了。

大汉跳下了汽车,用越南语大喊了几声,随后就有几个光着膀子,身上纹龙啊虎啊的中年男人奔了出来。几个人交谈了几句,然后大汉走上前来,说道:“成了,东西就在里面,走,进去看看。”

陈诚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男人们围了上来,推搡着陈诚往前走去。

“这是干什么?我自己会走。”

“砰!”

大铁门被关上了,厂房里又奔出几个拿着手枪和刀斧的武装分子,他们面色不善地望着陈诚,脸上露出了贪婪的光芒。先前开车大汉得意洋洋地走到了陈诚跟前,伸手就把他肩上的背包给抢了过去。

“造化,造化,今日又碰到了一条大肥羊!”

大汉喜滋滋地拉开拉链,却发现里面除了两瓶水个一卷纸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愣了一愣,一双吊三角眼倒竖起来,喝问道:“狗日的,你的钱呢?”

陈诚问道:“你的货呢?”

“货?还想要货?这狗日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吧?”几个男人大笑了起来,他们扬了扬手上的武器,大笑道:“看到这个了没有?”

“看到了。”

“有了这个,我们就不需要有货,一样能把钱给挣了!”

陈诚扬了扬眉,问道:“刚才你还说大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才过了一会,你就要打劫我了?”

大汉得意地道:“老乡见老乡,背后打一枪,打得你眼泪汪汪!你就算是石头,哥们也能给你榨出油来。来,快点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把钱打过来。要是慢了,哥们就给你打枪!哈哈哈哈!”

陈诚问道:“这么说,你们这里不是兵工厂,你们手里也是没有军火的了?”

“哟呵,还嘴硬?来啊,先把他的衣服扒光了,让他尝尝皮肉之苦!”

“唉,”陈诚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被人听见了?”

“哈哈哈,这里连根毛都没有,你就算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咦?这句话好像是我之前说过的啊!陈诚愣了一愣,然后大叫起来,“破喉咙!”

但是很显然,并没有一个名叫“破喉咙”的人跳出来应声。陈诚的这番操作,把几个拿着武器的人都给逗乐了,“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傻逼?”

“砰!”“砰!”“砰!”“砰!”

陈诚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把手枪,他本来还想让对方先动手的,但是这帮家伙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拿了几把破枪就在那里嘚瑟,好像真的万无一失了似的。那他也就只好勉为其难,把先动手这个罪名给扛起来了。

那条大狼狗早就躲到了边上,听到枪响,更是钻进了一个屋子里面不出来了。

几个拿枪的武装分子转瞬之间就被打倒,剩下的人都傻了眼。几个拿着刀斧的光膀子大汉眼见得陈诚将枪口指了过来,他们忙不迭地把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然后讯速地跪在了地面上。

“饶命,好汉饶命啊!”

“我们只是开玩笑的!”

之前开车的那个大汉也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道:“咱么那都是中国人,是老乡啊,您....您这把枪口往边上挪一挪啊!”

陈诚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几个废材,杀你们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现在我来提问,你,就是你,这附近有生产武器弹药的地方吗?”

被枪指着的那个人瞪着眼睛,嘴里面冒出了几句叽里咕噜的越南话。

“砰!”

陈诚笑道:“人话都不会说,或者也是浪费粮食,死了算了。”

他现在扮演的冷面硬汉,但是笑起来之后,又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大哥,好汉,他是个越南人,不会说中国话!”

陈诚侧过头来,问道:“对了,咱们一起坐车坐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怎么称呼啊?”

“杜预,您叫我小杜就行。”

“砰!”

陈诚一边跟杜预说话,一边移动枪口,将一个偷偷摸摸地想要去捡枪的家伙给打死。杜预被枪声吓了一跳,见到枪口在面前晃了几下,又连忙闭上了嘴巴。

“阿杜啊,我问你,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兵工厂吗?”

杜预忙不迭地道:“知道!”

“我也知道!”

边上有人抢着回答,陈诚又是抬手一枪,边上又死了一个人,鲜血溅射出来,让杜预的脸上变得更加的花花绿绿了。他心中暗骂:这个疯子,不会是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吧?

陈诚对被打死的那人道:“我又没问你,你跳出来干什么?都挺好了,我问到谁,谁才能回答,其他的时候都要老老实实的不出声,明白吗?”

剩下的三个人不敢出声,只是疯狂滴点头,比小鸡吃米点的还快。陈诚满意地道:“这才像话嘛。”

他指着杜预边上一人问道:“那个兵工厂在什么地方?”

“在杨村边上!”

再问下一人,“杨村怎么走?”

“出门顺着大道往前奏,不过二十里路就到了!”

陈诚又将一只手枪对准了杜预,“咦,我好想没有什么可以问的的了,要不你猜猜,我会不会一枪打死你?”

杜预哭丧着脸道:“大哥,你就不要玩我了,有什么要问的您就问,我肯定老老实实的回答。”

“啊呸!”陈诚不满地道:“你会老老实实回答?还想骗我!刚才你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没过一会就变成了背后打一枪。说,你是不是想在我背后打一枪?”

“没有,绝对没有!”杜预指天发誓道:“要是我这么想了,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陈诚笑了笑,说道:“现在你们还有三个人,但是我只需要一个人带我去杨村,你们说,把谁留下来更好呢?”

“我!”

“我!”

边上两个人争先恐后地表着忠心,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要被眼前的凶神给打死了。只有杜预面色苍白,嘴唇动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这个人呢,最讲道理了。这样吧,地上油雾器,你们自己杀起来,只剩一个的时候,就跟我出去,其他两个人就留在这里跟地上的那些尸体为伴。怎么样?这是不是一个很公平的提议?”

陈诚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枪,说道:“好了,开始!”

跪在地上的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忽然大叫着从地上跳了起来,抢到身边的武器就开始互相血腥搏杀。他们中有人拿到了强,却不敢朝着陈诚射击,而是将枪口对准了之前的同伴。

“啊!去死啊,你这个扑街!”

“歹命,该死的是你才是!”

“砰!”“咔嚓!”

激烈的搏斗之后。两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杜预气喘嘘嘘地站在原地,肚子上中了一枪,枪口中鲜血不停地流了出来。他忍着剧痛道:“大哥,现在可以了不?”

陈诚拍了拍手掌,赞赏地道:“阿杜你还是有点本事的,以后就不用躲在车底了。”

“啊?”杜预莫名其妙,不知道陈诚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面色苍白地道:“能不能让我先包扎一下?再继续流血,我就要休克了!”

“哟,看来还是知识分子,连流血过多会休克都知道。你不应该当强盗啊!”

杜预忍着痛楚苦笑道:“可是不当强盗我能干什么去呢?”

“你可以去考状元嘛。”

陈诚唿哨了一声,冲着厂房的角落道:“过来!”

大狼狗摇晃着尾巴奔了过来,在陈诚的面前蹲下,显得很是温顺的样子。杜预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你什么时候..........”

陈诚又招了招手,对他道:“过来。”

杜预心中暗恨:这是把大爷当狗了么?

想是这么想,但是他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陈诚把他按在了椅子上,说道;“会有点痛,但是问题不大,忍着点就好。要是忍不住,我会在你的头上开一枪,这样你就肯定能忍住了。”

杜预的嘴角抽了抽,决定不跟这人一般见识。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大人有大量!

陈诚手中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他拿出了酒精,往杜预的伤口上倒了一点。

“嗷呜!”

杜预大叫起来,把边上蹲着的大狼狗吓了一跳。狼狗奔出几步,冲着杜预大叫起来。

陈诚拿刀在中弹的地方一划,手腕一翻,子弹就被挑了出来。然后又倒了一些酒精上去,杜预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但是当伤口被绷带绑好后,他竟然还有些感激眼前的杀神。

“你这是什么眼神?快去开车!”

好吧,杜预立刻将刚才生出来的那一点好感给扔到了地上,还用力地踩了几脚。

第十四章 当务之急

杨村离得不远,也就二十里地的距离,开车十分钟就能到了。陈诚现在能够侦查到周围一百里的距离,杨春他已经知道在什么地方了,根本就不需要人带路,把杜预杀了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嘛,就跟在赌城那边勾搭上了龚雪一样,在南边也要留个熟人比较好,这样以后辻会比较方便。杜预既然能杀掉两个人活下来,那就还算是马马虎虎能用。要是用的不顺手,杀了也就是了。

阿杜可不知道陈诚已经在盘算着杀掉他的事情,他爬上了吉普,对陈诚道:“大哥,里面这么多尸体怎么办?”

陈诚做深思状,“要不你去陪他们?”

“别,别啊,我只是随口说说!”杜预干笑道:“那咱们这就去杨村?”

陈诚道:“等一下。”

他冲着在大门口摇尾巴的狼狗一招手,说道;“来!”

那狗“嗖”的一声就窜了过来,跳到了后面。陈诚道:“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杜预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死狗,开车奔向杨村。十分钟后,他将车停了下来,说道:“大哥,就在那里,我带您过去吧。”

陈诚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行,就在这里等我。哦,要是你敢跑的话,那条狗会咬你的。”

他以前养过一匹叫做“咕噜”的马,后来死了。还养过两条狗,后来也死了。现在又多了一条狗,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见到陈诚下车后往地下兵工厂走了过去,杜预心中暗骂,回过头来,就见到大狼狗正盯着他看。杜预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道:“你不会真的咬我吧?”

狼狗冲着他狂吠了两声,让杜预的心中有些发毛。他想着要不要一枪打死这狗东西,然后开车跑路,但是又发现手上并没有枪,这就有些尴尬了。身上虽然还有一支枪,但是那支枪只能打人,是不能打狗的啊。

虽然也有些绅士会用来打狗,但是杜预可不是那种重口味的人。就在他左思右想的时候,不远处的厂房里面传来“砰”的一声,让他的手抖了一抖。枪声不断地响起,显然能战斗很是激烈。

杜预面色发白,嘴唇也开始发白,他骂了一句,然后伸手去打火,准备离开这个地方。要是里面的人杀出来了,定然是要将他一起做掉的。但是他的手才刚摸到钥匙上,身后的狼狗就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呜!”

低沉的声音从大狼狗的喉咙里面冒了出来,杜预身上冷汗直冒,他大叫道:“别开玩笑了,这时候不走,等下我们都要死!”

厂房里面的枪声却陡然停了下来,一个身影似慢实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杜预哆嗦了一下,定睛一看,不是先前的杀神更是何人?他表情复杂地看着陈诚上了车,小声地问道:“里面的人..........”

陈诚漫不经心地道:“都死了。”

“都死了?”杜预愣了一愣,问道:“东西呢?”

“你真的想知道?”

“咳,我并不想知道。”

陈诚道:“好了,走吧。”

杜预如蒙大赦,飞快地点火,然后逃离了这片地方。在路上,杜预小声地问道:“大哥,现在我们去哪里?”

陈诚想了想,有扔出了一沓美刀,说道:“送我去边境,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了。这些钱是给你的,把这条狗照顾好。下次来的时候,要是狗瘦了,我就杀了你。”

杜预连连点头,说道:“明白,明白!”

他加大了油门,汽车飞快地奔向国境线。还离着两三里路的时候,陈诚下了车,说道:“你回去吧。”

杜预才不想多待,踩着油门就跑了。他在本地厮混了十几年,有不少的门路和落脚的地方。先在一处安全的地方躲了一天,然后出去打探消息。找到了几个相熟的人,别人见了他都是如同见到了恶鬼一般。

“去你娘的!”杜预抓住了一个人,大耳刮子老实不客气地就扇了上去,“见了我为什么要跑?”

“杜哥,杜爷,杜老大,您老人家杀了那么多人,我们害怕啊!”

杜预愣了愣,问道:“什么杀了那么多人?说清楚点!”

被抓住的人苦着脸道:“这....我也是听说的啊!”

杜预又给了那人俩大嘴巴子,“快说!”

被打的人满面委屈,低声道:“听说您老人家联络了一帮悍匪,把原先的东家杀光了,又把杨村的那一伙杀光了,里面的东西都给搬的干干净净的。”

“狗屁!”杜预怒道:“什么是我杀的?我就是......就是.........”

“对,对,不是您杀的,谁敢说是您杀的,我赵老二第一个不答应!”赵老二点头哈腰地道:“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杜预现在烦的很,往赵老二身上踢了一脚,大骂道:“滚,快滚!”

赵老二弯着腰退了出去,不一会又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很多人。杜预大惊,伸手在身上一摸,坏了!什么武器都没带,这下子要糟!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出乎了杜预的意料,那些人不是来找他麻烦的,而是要来入伙的。

“啊?”杜预愣了愣,“你们找我入伙?”

“对啊!杜老大你可威风了,一个晚上就杀了几十个人,难道不是要自己竖旗吗?”

“额.......对!”杜预眼睛一转,往桌子上一拍,站起身来就道:“不错,以后这十里八乡的,酒柜我们说了算。大家有一个算一个,跟着我杜某人,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杜老大万岁!”

“杜老大威武!”

“杜老大荡漾!”

杜预挥了挥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弄点下水过来喂狗。”

“喂狗?”

杜预把眼睛一瞪,喝道:“怎么?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大哥说要喂狗,那肯定是有道理的,我们听着就是了。”

不提在越南留下了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陈诚已经踏上了返回江城的道路。那个地下兵工厂里面有数千支强和几百万发子弹,连同那些机器一起,都被一扫而空,心在都放在了“物品栏”里面。

但是陈诚仔细想了想,虽然有机器,但是根本就没有地方安置那些机器。城市里面人口密度那么大,很快就会被发现。除非是在深山老林里面,或者是在乡下比较僻静的地方,才会不那么引人注目。

不过现在没空,等有时间了再去处理。那些机器就先放在“物品栏”里面好了,反正也不会坏。这个长假去了两个地方,解决了一小部分的问题。接下来主要的事情,还是要将毕业论文写完。

大学的毕业论文很简单,做些实验,记录一些数据,然后找些论文来看看,随随便便就能写出一篇来。在大学阶段,大部分的,错了,是绝大部分的论文都是毫无价值的,只不过是对于他人研究的一种重现和模仿而已。

陈诚所要做的不过是每天去实验室里面待着,每隔半个小时记录一次数据罢了。学校的实验室里面一次可供三十人操作,他研究的方向也不是热门,所以接下来的这几个月其实很清闲也很清净,就算有人在同一间实验室里面,大家也是各有各的事情。

他是带了一个笔记本过去,除了用来记录数据之外,还可以用来翻阅一些资料,或是和人联系。有着三十点的“智力值”,学什么东西都很快,想赚钱也很容易。但是想要不那么引人注目地赚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买股票倒是一个好主意,问题是股票和期货之类的东西太魔幻了,根本就不讲道理的。赚的时候是能赚大发了,但是陪的时候也是清洁溜溜,一不小心还要倒欠银行几百万。明明是庄家的过错,但是人家就是这么流氓,那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冲到庄家的所在地大开杀戒吧?唉,那就只能不玩了。

上次跟马克一起的时候,他弄到了不少好东西。那个世界虽然跟现实世界很是接近,但是还是稍微有一些差别的。能够在火星上建立基地,所用的材料自然都是经过检验的。他现在所要做的,不过就是检测出那些金属,轮胎,玻璃的成分到底是怎么样的,然后将分子式和结构构建出来。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要尝试着合成这些材料,不过这就不是一个大学生能做的事情了。废弃的飞船和基地里面也有一些电脑,传感器什么的,但是原理和性能跟现实世界没有太大的区别,陈诚也就没有拿出来。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陈诚沉浸在实验室里面,觉得做做实验也是很有趣的。

“砰!”

实验室的后门被推开,林梦楚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问道:“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陈诚抬起头来,说道:“都吃饭去了吧。”

林梦楚看着陈诚,心中总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请说。”

“笔记本出了点问题,之前的数据都不见了,你能帮我看看吗?”

陈诚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关上了各项仪器,然后将通风橱的电源切断,说道:“行,在哪里?”

两人去了隔壁的实验室,林梦楚指着一台粉红色的笔记本,说道:“就是这个。”

陈诚打开电源,一阵噼里啪啦,捣鼓了十多分钟,指着被调出来的文件,问道:“是不是这份文件?”

林梦楚看着陈诚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个不停,早就惊呆了,这时候闻言脱口道:“师父你可真厉害!”

陈诚的左手臂猛然抖动了一下,他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林梦楚,眼睛肿充满了奇怪的神情。

第十五章 女朋友

佛陀金身高千仗.........不是,陈诚望着林梦楚,眼中充满了奇怪的神情。林梦楚被他看的有些奇怪,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看我?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诚问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师父?”

林梦楚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我有那么说吗?”

陈诚思索了一会,然后走了过来。林梦楚心中一跳,往后退去,没退出两步,后背已经靠在了墙上。她身高一米七二,在女生中算是比较高的,但是陈诚却是接近两米,比她高了许多。这时候壁咚在墙边,一向胆大的林梦楚心中也忐忑了起来。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陈诚更不答话,将一只手按在墙壁上面,俯下身子就吻了过来。嘴唇相交,甜美的感觉从接吻的地方传开。林梦楚伸手按在陈诚的胸膛上,先是极力地挣扎,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双手抱住结实的后背,沉浸在了甜蜜的吻之中。

“咳咳!”

许久之后,边上传来女同学用力的咳嗽声音。陈诚从墙边让开,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林梦楚则是伸手擦了一下嘴巴,面色通红地对边上的同学大声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谈恋爱啊?”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不是没见过谈恋爱,是没见过你们这么快的。我们才出去吃个快餐,怎么一回来,世界都变了?来,我掐你一下,看到底是还不是在做梦。我不信,班长大人这么快就得手了!”

边上的女生抛开几步,叫道:“要掐就掐你自己!”

林梦楚得意洋洋地大声道:“我宣布,这个人以后是我的了,你们谁都不许打他的主意!”

“班长大人,吃独食是不好的啊!”

“对啊,反正你每个月总有那么几个月是用不了的,不如就借给我们用呗!”

见到女生们越说越是离谱,陈诚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要吃饭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好啊!”

两个人手牵着手地走了,只留下了后面羡慕嫉妒恨的同学们。

“喂,陈同学,你刚才为什么要亲我?”

陈诚思索了片刻,说道:“我想亲你,所以就那么做了。”

林梦楚瞪大了眼睛,不满地道:“这么霸道?”

但是她随即又眉花眼笑地道:“你亲我也就算了,但是以后不许亲其他的女生!不然的话,我就要生气了!”

“恩。”

于是林梦楚变得开心起来,她将手抽了出来,又让陈诚抱着笔记本,然后从包里面掏出了车钥匙,按了一下。树荫下面,一辆不太起眼的汽车响了一下。

“哦,这是你的车?”

“是啊,”林梦楚坐了上去,说道:“别看不怎么地,这可是我自己打工挣钱买的!”

陈诚问道:“你喜欢开车?”

林梦楚一边倒车,一边回答道:“也不是喜欢开车,但是有辆汽车会方便很多呀!你想吃什么?”

“前面有家超市,我们去买点菜,然后回家吃。”

“回.......回家?”林梦楚有些结巴起来,“这.....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外面的餐馆里面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陈诚若有所思地道:“但是我们可以去高档一些的地方。”

车子在一家四星级的餐馆前停了下来,陈诚帮林梦楚拉开了车门,说道:“这家餐馆我来过一次,寿司的味道还算不错,冰淇淋口感也还好。”

林梦楚刚才还能对着班上的同学大声宣布主权,但是这个时候反倒有些害羞起来了。她只觉得晕乎乎的,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直到坐到了餐桌上,还是在不停地傻乐。

陈诚将菜单打开,说道:“你喜欢什么就自己点。”

林梦楚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随便点了些牛排,寿司,冰淇淋之类的,陈诚则是点了一份炒饭,一份浓汤,一份烤肉。林梦楚将菜单交给边上的服务生之后,看着边上来来去去的漂亮女服务员,不禁有些不高兴了,她问陈诚道:“你以前也是跟女朋友来这里的吗?”

陈诚笑了笑,说道:“不是,一个人来的。”

“真的?”

“真的。”

于是林梦楚又高兴起来,她看着大厅里面的驻唱歌手,说道:“这里其实我也来过了的,跟班上的同学聚会的时候。那个时候也叫了你一起,但是你每次都不来!”

说到这里,林梦楚似乎又有些埋怨,“为什么你以前一直不肯参加集体活动呢?”

“因为忙啊。”

“你的成绩那么好,学分绩点都三点九几了,还在忙什么啊?”

陈诚想了一下,回答道:“有些东西你现在不能告诉你,能告诉你的是大部分时候都在看书。”

他不这么说还好,林梦现在更加的好奇了,追问道:“看什么书?”

“科学和哲学。”

菜上来了,两人停止了交谈,开始用餐。林梦楚即便是在吃饭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优雅的仪表。相比之下,陈诚的表现就随意得多,他很快就将食物吃完,然后坐在那里看着林梦楚小口小口地将食物消灭掉。

享用冰淇淋的时候,林梦楚问道:“陈同学你下午准备干什么?”

“下午喝茶,睡觉,看书。”

班长歪过头来,继续问道:“那晚上呢?”

“继续做实验。”

“这也太枯燥了。”

陈诚笑了笑,说道:“看书怎么会枯燥呢?每次看书的时候,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旅行,却又不会有旅行中的种种麻烦。”

“但是你不亲自去参加的话,是不能真正体会到旅行中的快乐的呀。”林梦楚反驳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恩,你说的是对的。”

“那你以后会参加集体活动吗?”林梦楚兴致勃勃地道:“我们规划好了,这个周末的时候要去爬山。”

陈诚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这此就不去了,我有事。”

“啊?”

“是真的有事,之前就跟人约好的。”

“那是要去做什么呢?”

“恩,暂时不能说。”

“..........”

就在陈诚和林梦楚享用着午餐的时候,班级群里面已经快要沸腾了。无数的活跃分子开始传播着今天的那一幕,许多潜水党也浮了上来,加入到了讨论的人群之中。林梦楚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学习成绩也是一等一的棒,平时热情大方,在男生和女生中都很有威望,现在突然跟陈诚那个怪人走到了一起,这就不得不让大家对此报之以极大的八卦热情。

“呀,他们是怎么会在一起的?”

“我看到她们接吻了!”

“就那么一会,十几分钟的时间,她们就在一起了!”

“啊,现在虽然已经不再是春天,但依旧是一个交配的好季节啊!”

“混蛋,居然敢诽谤班长大人,给上面这家伙上禁言套餐!”

“难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各种各样的言语在班级群中流淌,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林梦楚和陈诚都是学校里面小有名气的人,只用了一个小时,这件事情就弄得许多人都知道了。陈诚照例是陌生信息从来不看,也从来都不回的,而且他的手机上好友也不多,通讯软件中也是一样。

但林梦楚不但是班长,还是学生会中的干部,认识的人多了去。等她吃完冰淇淋,拿起手机一看,就发现来了无数的信息和电话,全都是来问她是不是真的跟陈诚这个怪胎在一起了的。还有人叫她不要脑袋发热,说陈华成呢个这个人狂妄自大,瞧不起别人,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今天陈诚没有带着帽子,所以得以将容貌完全展示在众人面前。他身上的皮肤充满了光着,线条如刀劈斧凿一般,看上去不太像是人类,更像是那些希腊罗马时代的雕塑。在餐厅里面用餐的时候,不时有女人偷偷地或是明目张胆地打量他,甚至还会有女孩子过来要电话号码。

当然,陈诚总是很有礼貌的拒绝了。而且借口很好找,他指着林梦楚道:“抱歉,但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这位。”

林梦楚吃完冰淇淋后,看了陈诚好一会,问道:“你是怎么保养的,皮肤为什么这么好?”

陈诚笑了笑,说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从来都保养,最多就是用肥皂洗把脸。”

“肥皂?”林梦楚愣了愣,说道:“我才不信,你把脸伸手来让我摸摸。我就不信了,你这么好看一定是化妆了的,每天出门前一个小时的那种!”

陈诚将身体靠近了过去,林梦楚伸手在他的脸上一阵乱揉,真的好像没有化妆。她不禁迷惑起来,难道真的有男人会比女人更好看吗?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男人比女人好看是正常的事情。你看自然界里面的动物,都是雄性比雌性更好看。比如说:孔雀,只有雄性孔雀才有漂亮的尾巴,也只有雄性孔雀才会开屏。”

林梦楚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觉得陈诚说的有道理,然后.......然后她就拿起了手机,问道:“那我拍张照片上传到网上,你不会反对吧?”

陈诚挑了挑眉,说道:“要是别人,那肯定是不行。但你是我女朋友,所以可以。”

林梦楚觉得更加开心了,拿起手机就是一阵“咔嚓咔嚓!”

第十六章 周末

林梦楚对着陈诚一阵猛拍,然后挑选了一张觉得最好看的出来,问道:“是不是很好看?”

陈诚看了看,照片里的男人面容冷峻,肌肉线条分明,妥妥的反派模板。林梦楚又道:“我们再合拍一张!”

她挤到了陈诚的身边,自拍了几张,但是总觉得不满意,“哎呀,你为什么一直板着脸,拍照的时候要带上笑容不知道吗?”

陈诚笑了笑,任由女孩子不停地摆弄。好一会后,她才消停下来,然后将挑选出来的照片上传到社交账号上,并且还配上了文字,“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官宣了!”

照片才发上去,马上就是许多的回复。林梦楚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笑眯眯地对陈诚道:“我已经宣布了,你也要跟进才行呀!”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玩这些东西,很久没有上去过了。”

“所以现在要开始改变了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陈诚摸出了手机,关注了林梦楚的账号后,将她刚才发的照片全部都转载了一次,“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哼!”林梦楚满意地道:“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也就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了!”

陈诚失笑道:“说的好像有很多人喜欢我似的。”

“难道不是吗?”

“她们喜欢的不是我,只是喜欢喜欢这个感觉而已。”

“然而并不是......好了,”林梦楚看了看时间,说道:“我要回去睡觉了,我送你回去吧。”

“恩。”

到了陈诚家所在位置的楼下,两人告别。陈诚目送着林梦楚开着车子远去,然后转身进了电梯。在江城的房子里面没有太多的家具,不过就是书柜,书桌,电脑,床,沙发等东西而已,反正他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直接拿出来,不用的时候收起来,还能显得房间里面宽敞一点。

他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书,然后躺在沙发上,调整了呼吸,很快就进入到了睡眠之中。在正常的时候,他是不会做梦的。每次梦到什么东西,都会有特别的意义。这一次,他又梦到了无边黑暗中的潮汐,以及那从潮汐中升腾而起的炽热太阳。

上一次的时候,梦中太阳的光芒是炽热的,这一次也依旧如此。陈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全然不知道为何会会有这样的梦境。他站立在虚空之中,看到了太阳上翻滚的火焰,也看到了黑暗中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

耳边的声音变得响亮起来,仿佛是一千人,一万人正在齐声呐喊,“为了帝皇!”

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立刻就被震醒了。陈诚将手机拿起一看,好像是才过了五分钟,但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思索着梦境的意义。帝皇自然就是他自己,但是那些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又是什么?难道是地狱中的妖魔鬼怪不成?

哈,要真的是什么妖魔鬼怪,或许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他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动手做了一份简单的晚餐。晚上还要继续做实验,先不管那么多了。有时候,他也会想,为什么非得继续完成学业呢?现在赚到的钱已经足够自己花了的。但是不继续学业,那又要干什么去呢?

是去非洲打仗,还是去中东开后宫?反正总是要有事情做的,那就继续完成学业好了。

来到实验楼之后,碰到的人都向他行注目礼,并且在背后窃窃私语起来,“你们说那件事情是真的吗?”“等下不就知道了?”

大学生们总是热情而奔放的,至少大多数是这样。他们热爱生活,充满了理想和激动,对美好的东西充满了向往。而爱情,就是人类永恒追求的最美好事物之一。

没一会,林梦楚也来到了实验楼。她画了一点淡妆,身上擦了点香水,提着水果就直接去了陈诚所在的实验室。

“呀,居然是真的!”

“我就说来着!人家都官宣了,你们居然还不相信!来,给钱,给钱!”

“咳!”马着脸的年级主任出现在了楼道里面,“你们居然还赌钱?没收!”

学生们见到老师来了,立刻做鸟兽散。学校还算是开明,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关系比较融洽,没收什么的,不过是吓唬他们的。学生们也知道这一点,各自跑回了自己的岗位上,开始为了毕业论文而努力。

年级主任踱步到实验室门外,朝着里面喊道:“陈诚你来一下,有事情跟你说。”

正腻歪在陈诚边上的林梦楚眨了眨眼睛,问道:“学校里面不会连谈恋爱都要管吧?”

陈诚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掌,然后走了出去。

“主任,您找我有什么事?”

年级主任问道:“之前你交上来的那个论文我看了,我想问一下,这个东西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主任沉吟了一会,说道:“我之前就觉得数据有些奇怪,然后查了一下,国内国外公开的资料里面都还没有相似的。要是你同意的话,我打算重新测试一下材料的性能。对了,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了?”

“抱歉,当时做的太多,电脑又死机了一次,数据丢失了许多,所以已经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了。”

再次确认了一次,年级主任很是可惜地道:“这种材料在高温和低温下都能保持性能,抗热性和抗寒性都比市面上最好的材料强上许多,要是知道制备的条件和过程,那我们.........当然,现在也很不错,填补了国内的空白项。小陈啊,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留在学校里继续读研究生?”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另外一个世界中用在宇宙飞船上的材料,它能不好吗?

陈诚笑了笑,说道:“谢谢主任好意,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不要继续读下去。”

年级主任笑道:“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一声。”

他关心的是新材料的问题,要是弄得好了,连升三级也未可知。至于学生谈恋爱这种事情,老早就没人管了。等年级主任离开后,陈诚回到了实验室里面,林梦楚问道:“学校里是说可以让你保送研究生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你还拒绝了?”

“恩。”

“为什么呀?”

“读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暂时不打算继续在这方面发展了。”

林梦楚歪着头问道:“那你毕业了准备做什么呢?”

“我啊,还没想好,大概会回家卖水果,或者去环游世界。”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深城吧!”林梦楚道:“我们家.......恩,在深城的话,做什么都方便!”

陈诚笑了笑,道:“再说吧。对了,明天我要出去一趟,星期一的时候才会回来,这期间我的手机会放在家里,这里的家里的钥匙。要是觉得学校里面太吵,可以去那里住两天。”

林梦楚一边说道“这不好吧”,一边高兴地把钥匙抓在手里。

她要是有事情要做的,陪着陈诚吃了一会水果,说了一会话,然后就回到自己正在申请使用的实验室里面去了。刚才她和陈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畏惧于陈诚那么大个块头,因此不敢上前相问,这时候却是有很多人跑来向林梦楚打听事情的经过了。

“哼哼,”林梦楚坐在椅子上,昂着头,说道:“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不过我现在不想跟你们说,现在要做实验呢!”

“啊呀,班长大人,你就跟我们说说嘛!”

“对啊,对啊,我最喜欢听爱情故事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九点半,陈诚收拾好了实验室的设备,然后又跟林梦楚在楼下说了好一会话。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她也想到了一些奇怪的期房,于是就问道:“你以前都不怎么理会别人的,为什么突然就.....就那样做了?”

陈诚故作疑惑,“就怎么了?”

“就是亲我啦!”

陈诚笑了笑,问道:“你不喜欢吗?”

“哼,看你的动作那么熟练,以前是不是有很多的女朋友?”

“你不是班长吗?应该对班上同学的动向都很了解的吧?我以前有没有女朋友你应该很清楚的。”

林梦楚想了想,立刻又变得高兴起来。陈诚瞧在眼里,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你为什么不把手机带上?”林梦楚的脚步活泼了许多,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陈诚笑道:“然后顺便上去喝杯茶?”

林梦楚脸上一红,她本是十分聪慧的女孩子,如何不明白陈诚言语中调笑的意味?但是她可跟寻常人家不一样,于是正色道:“我才不跟你上去!”

陈诚笑了笑,说道:“你早点回去休息,我明天早上就走,星期一再回来,这两天就不联系了。”

“恩!”

陈诚说是明天早上走,但是当天晚上就乘车南下,去了赌城。买的那些设备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精密的仪器,也不在禁运的名单上,但是好歹也是值个几百万块钱的。就算一时间用不着,也可以先放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的上了。

之前去火星转了一圈后,他还买了一些氧气瓶和面罩以备不时之需。

江城离赌城有两千多里,但是在现代科技的威力面前,也就是六个小时的车程。等到陈诚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赌城已经在望。

第十七章 同居

赌城永远都是灯红酒绿,街边的应召女郎,衣冠得体的男人和女人,青春靓丽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往来不断的宣传车辆........在这里,只要有钱,你就能享受上帝一般的待遇。世界上最新的产品,最惹火的女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赌城的街道上一直都有那种投币的电话亭,大约是怀旧?

陈诚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喂?哪位?”

“货物准备的怎么样了?”

“什么货物?你是不是........啊,是刘先生,等等。”

龚雪本来正穿着睡衣趴在松软的床上,闻言立刻坐起身来,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在哪里?”

陈诚报出了地名,没一会龚雪就开着豪车到了。她看着坐上来的少年,问道:“怎么面目又变了?”

“方便。”陈华问道:“东西在哪里?”

“堆在一个仓库里面,你准备怎么取走?”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直接带我过去看看。”

汽车掉了个头,驶向海边的仓库。在路上,龚雪道:“我哥哥没死,不过现在还躺在一员里面。”

陈诚漫不经心地道:“哦。”

他这种样子反而让龚雪觉得这个家伙是有真本事的,她在赌场里面见的人多了,形形色色的都有。什么官员,老板啥啥啥的,但是却从未又见过如陈诚这般。第一次见到陈诚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仿佛不是人类,更像是庙宇里面的神像。

后来的事情证明她的眼光不差,王任是赌城有名的大佬,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光是这份本事,就足以让她下定决心了。

车子很快到了海边的仓库,开门之后,龚雪从边上的柜子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上面写这各种设备的型号和功能。她将文件递了过来,说道:“我是真不明白,你这么大本事的人,为什么还要买这些东西。”

陈诚笑了笑,说道:“个人爱好不行吗?”

龚雪摇了摇头,说道:“赌博还可以幡然醒悟,沾上药物就完蛋了..........你该不会是自己吸吧?”

陈诚笑而不语,他将东西清点了一遍,说道:“没问题,那我们两清了。”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龚雪上前来挽住他的胳膊,说道:“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我现在有女朋友了,不方便。”

陈诚将手臂抽了出来,说道:“你先走吧。”

龚雪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但是随即又换上了明媚的笑容,“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打我电话。”

上车之后,她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可恶的家伙,心中充满了懊恼和愤怒的情绪,“居然敢这样对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命人看住了仓库的位置,看会是什么人来将货物运走。但是等了一天,那个刘先生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觉察不妙的龚雪再次开车到海边的仓库那里,打开门后一看,里面的东西竟然已经不翼而飞了。

龚雪先是愣了愣,然后嘴角露出笑意,“好,果然是个有本事的,这说明我的眼光独到!”

陈诚取了那些设备,到处兜了一圈,然后踏上了回去的道路。那些设备不错,都是崭新的货色,只是他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用这些设备来制造什么。当时他是有一些想法的,不过在这个世界里面不要用最好。

就在他乘车返回江城的时候,林梦楚发在的那些照片和文字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后,终于引来了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

“楚楚你要搞清楚,我们不是普通人家,做事都要先调查清楚!那个男生是什么背景你清楚吗?不跟家里汇报就擅自做主,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打扮十分得体,只是往哪里一坐,就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但是林梦楚只是撇撇嘴,不高兴地道:“我怎么就不清楚啦?他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他家住在哪里我都知道!”

女人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少奋斗二十年而故意接近你的?”

“故意接近我?”林梦楚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是你根本不了解他!他那个人,好像谁都不关心,也谁都瞧不起的样子,实际上就是跟木头。要不是我主动贴上去,他根本就不会理我!”

女人恼怒地道:“你还主动贴上去?那个那孩子叫陈诚是吧?我们早就查清楚他的底细了,像他那种家庭背景的人,你们即便是在一起的也绝对不会幸福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就不会幸福?”林梦楚反唇相讥,“那你嫁给我爸爸,就觉得幸福了吗?”

女人的面色冷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气,说道:“楚楚,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这些年来,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我没关心?我跟你爸爸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再跟那个男生来往了。”

“哼,这种话留着跟老头子说去吧。”

林梦楚站起身来,说道:“我要回家休息了,再见!”

望着林梦楚远去的身影,女人的表情平静了下来,她掏出手机拨打过去,“老林,我跟楚楚说过了,但是她听不进去。恩,我知道的,我会再跟那个男生去谈的。”

半个小时候,在酒店的女人得到了陈诚的联系方式,她按下了电话号码,没一会,那边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都说了要休息了,还打电话来干什么?有事明天再说!”

“啪!”

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女人愣了愣,拿起手机看了看,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站起身来,在房间里面转了几圈,然后又打电话打回了深城,“林如海,你女儿跟人同居了!”

电话的那头,一个长得很是威严的中年男人皱起了眉头,喝道:“小叶你胡说什么?”

小叶,叶莹,也就是林如海的第二任妻子哼了一声,说道:“我刚才给那个陈诚打电话,你猜是谁接的?不错,就是她发在网上的那个男朋友!”

林如海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件事要谨慎处理,楚楚她张大了,有些事情我们不能管太多。”

叶莹却道:“如果楚楚是我亲生的,我才不会管那么多,但是她如果被人骗了,你们林家的那些人还不要把我骂死?我明天就去找那个姓陈的!挂了!”

林如海听到手机里面传来的提示音,愣了愣,然后叹气道:“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陈诚连夜赶回了江城,推开门后,就闻到了房子里面多了一些香水的味道。他往客房里面一看,果然有个叫林梦楚的女孩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陈诚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然后轻轻地把门给带上。

第二天早上,林梦楚从跟怪兽大战的噩梦中醒来,立刻就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好香”,她抽了抽鼻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正在做早餐的陈诚身后,准备吓他一吓。但是陈诚就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道:“醒了就去洗脸刷牙,准备吃早餐。”

林梦楚撇撇嘴,嘟囔道:“这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但是随即她就眉花眼笑地上前,从后面抱住了陈诚,说道:“陈同学你去哪里了?有没有想我?”

陈诚身上的肌肉饱满结实又充满弹性,光是摸上去就觉得很是享受,林梦楚的手掌在他身上捏了又捏,不禁奇怪地问道;“你是有经常健身吗?以前就觉得陈同学身材很好,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以前还是小看你了!”

“咳,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洗漱,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会怎么样?”

“不然的话,就没有早餐吃了!”

“哦!”

林梦楚乖乖地走进了浴室,拆开放在洗漱台上的牙刷,挤上了一点牙膏,随即又探出头来,问道:“你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诚关上煤气,将煎鸡蛋盛到盘子里面,随口道:“在你睡着了之后。推门一进来,就听到有声音,刚开始还以为是进贼了。结果你猜是怎么着?”

“怎么了?”

“原来是你在打呼噜!”

“胡说!”林梦楚羞恼地道:“我睡觉才不会打呼噜呢!”

“恩,我是骗你的。”

“啊咧?”林梦楚愣了愣,“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来瞧瞧,你是不是妖怪变成的陈同学!”

“别闹了,先刷牙洗脸!”

愉快地吃完早餐后,林梦楚又回到房间里面,换上了碎花短裙和短袖,走出来后好转了一圈,问道:“这套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陈诚摸了摸下巴,道:‘“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把衣服也拿过来了?这是准备在这里长住吗?”

“昨天拿过来的呀!”林梦楚道:“有个讨厌的家伙不想见到,就来你这里小住几天,不行吗?”

“怎么可能不行?那我们上午去做实验,中午一起去买菜。你喜欢吃什么?”

“啊?真的要买菜?我不会做菜的啊!”

“我来做菜,你负责吃就行。”

“真哒?”

“真的。”

一个男人要是有很长的空闲时间,很大的可能会变成一个美食家,一个烹饪高手。当然,也有可能会变成做什么菜都要放很多宽油的美食博主。

第十八章 目光如炬

第十八章目光如炬

两人一起出现在实验楼里面,自然又是引起了一阵羡慕嫉妒恨。男的高大帅气,女的青春靓丽,真是羡煞旁人。许多撸铁的汉子和妹子见了,也不由得泛起了去寻找另一半的心思。撸铁当然是很快活的,但是换种东西来撸,会不会有双倍的快乐呢?

他们做的实验是一个熬时间的活,却并不算太累,不需要时时刻刻紧张地盯着仪器,生怕会错过了世界性的发现。并不是那样,毕竟,这只是大学生的毕业论文罢了。在这个行业里面,绝大部分的学士论文都是没有价值的,甚至是研究生的也是差不多。

只有到了博士级别,才会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出现。所以学校里面的师兄师姐和老师们,都会鼓励学生继续研读。因为这个专业的大学生,真的没什么用啊!林梦楚的成绩比陈诚差了那么一点,学分绩点是三点八几,也算得上是学霸一枚。

她也被老师找过去谈话,希望她能够继续在本校进行硕博连读,说是只要六年的时间就能博士毕业,然后就能找到好工作了。林梦楚一盘算,她初中和高中跳了几级,但今年也已经二十一岁了,再读上六年,那可不就是二十七八了?

年轻的时候,人总是以为自己是不会老也不会死的,一想到要二十七八才能毕业,林梦楚立刻就失去了兴趣。当时她选这个专业,就是随便瞎填的,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行业以后是要干什么的。

要说讨厌这个专业吧,倒也不算是讨厌。但是要说喜欢,那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每天重复性的劳动,她觉得其实让初中生来干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就算是读到了博士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要出去找工作?

所以,她拒绝了保送的名额,准备毕业了就回家去接收亿万家产,过上枯燥且无趣的有钱人生活。当然,要带着陈同学一起!

沉醉不知时日过,现在林梦楚的心情很好,以前觉得枯燥无味的实验也变得有趣了起来。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人一起下楼,准备先去买菜,然后回家做饭吃。但是就在他们走向停车位的时候,迎面却走来了一个衣着得体,看上去很有气质的女人。

一见到叶莹迎面走来,林梦楚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伸手挽住陈诚的胳膊,眼睛往天上望去。胳膊被挽住,陈诚的眉毛一挑,觉得自己是不是开启了吸引仇恨的模式。对面的女人分明就是针对性的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等了很久。

不过人家没有直接找到实验室里面去,可见修养还是很不错的。

叶莹已经在网上看到过陈诚的照片,当时就觉得这人长得太好看了。现实里面见到之后,她才发现,照片上英俊根本不足以描绘真人的模样。而且,这个叫陈诚的男孩子也长得太高了吧?楚楚已经是一米七几,这比楚楚还要高了一个头,这莫不是快两米了?

她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但是又随即隐去,“你好,是陈诚同学吧?我是楚楚的妈妈。”

林梦楚在边上撇撇嘴,补充道:“是后妈。”

“哦,原来是楚楚的妈妈,你好。”陈诚笑了笑,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女孩子更注重颜值,但是女人却是更注重身材。陈诚有着堪比明星的脸庞,又有着健美运动员一般的残才,叶莹见了,也只能暗中叹气。这样的人,无论是对女孩子还是对女人都有着莫大的杀伤力,难怪心高气傲如楚楚这样的人,也会被迷花了眼睛。

但是陈诚的外表越好,越是让叶莹坚定了原本的砍伐。这个男孩子心机太深了,不是良配!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同样的,好看的男孩子也一样不可抛。没事把身材练得那么好,把脸蛋保养的那么好干什么?

这就是心怀不轨的证据!

一瞬间,叶莹的脑海中闪过不少的想法,脸上却是笑吟吟地,“楚楚的爸爸听说她叫了个男朋友,所以让我过来看看。”

她似乎是不经意地道:“对了,你知道楚楚的爸爸是谁吗?”

陈诚笑了笑,说道:“还真不知道,楚楚也不跟我说这些。”

“那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呢?”

陈诚笑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你问这个,就有点过分了。”

叶莹心中惊讶起来,她出身名门,才学自然是一等一的。刚才陈诚说的那些话,寻常人可能半懂不懂,但是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恩,这样吧,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吃个午饭,顺便也相互增进一下了解,你看怎么样?”

陈诚正待说话,林梦楚已经抢先道:“我们准备买菜了回家自己做,就不劳你费心了。”

“自己做?”叶莹是知道林梦楚的厨艺的,煮个茶叶蛋还行,其他的就真不行,“那正好,我可以给你们帮帮忙。”

陈诚望向边上的女孩子,后者轻哼了一声,说道:“不欢迎!”

叶莹面色不变,笑吟吟地望着陈诚,问道:“要不我就跟楚楚的爸爸这么说?就说你们不欢迎我去拜访?”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您要是愿意来,那就一起来吧。”

三人去超市里面买了些蔬菜和鱼肉,然后乘坐电梯到了陈诚家里。房子是在离学校比较近的地方,叶莹将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在电梯上升的时候问道:“小陈,这套房子是你自己买的吗?”

“算是吧,”陈诚没兴趣去跟别人解释什么,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说道:“你们在客厅里面先坐一会,我去做饭。”

做饭的男人都是没出息的!叶莹在心里又给陈诚贴上了一道标签,然后开始大量房间中的布置。房间并没有装修,但是用的家具都不错,不是瑞典的就是意大利的牌子。客厅中的摆设虽然简单,但是一整套加起来也要一百多万了。

叶莹坐到沙发上,摸了摸,又惊讶了起来。居然是真的?不是仿制品?

可是陈诚不过是一个学生,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林梦楚坐在沙发上,瞪着对面的叶莹,很是不满地道:“我说你也够了吧?居然还追到家里来了!”

叶莹听着厨房里面传来的声音,脸上露出的笑容,“这里的东西倒是很有品味。”

林梦楚哼哼两声,站起身来,走到了厨房里面,闷闷不乐地道:“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家里来?我不喜欢她!”

陈诚把菜刀挥舞的就像是电风扇一样,“剁剁剁”,三下五除二就把菜切好了。林梦楚看得眼睛都愣了,“这.........”

她虽然会怎么会做饭,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刀工这么好,难道是专门练过的?

“好歹她是你妈妈..........”

“后妈!”

“人家来一趟不容易,请她吃顿饭是礼节问题,下次我可就不管了。”

“好吧..........你这是在做什么?”

“烤茄子,你吃不吃辣?”

南边的人一边都喜欢偏清淡和甜软的,但是也有特例,就好比并不是每个四川人都特别喜欢吃辣一样。林梦楚果然是跟一般人不同,她点了点头,说道:“我能吃辣的!”

“哦,那我就多放点大蒜。”陈诚拍了几瓣蒜,手上不停,嘴中说道:“烤茄子不加蒜,味道就会少一半!”

“哈哈,”林梦楚忽然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念打油诗吗?恩,我来帮你洗菜吧。”

“别把手上打湿了,我来就行。”

陈诚和林梦楚在厨房里面说话,叶莹则是站起身来,用挑剔的目光打量房子里面的一切。这套三室两厅的房间越有一百八十平米,放在普通人家里算是不错的,但是又怎么会被叶莹放在眼里?

她只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就连看到窗户边上放着的椅子,也会觉得那是不对的。等到她走到书房的时候,见到满柜子的书籍,心中对陈诚的感觉又差了几分。

这年头,还有谁会读这么多书?大部分的人买书都只是为了装门面而已,就像是林如海,买了许多出,结果根本就没拆封,一直放在书柜里面吃灰。桌面上放着一本书籍,拿起来一看,却全部是看不懂的字母。

叶莹也算是才女,知道这不是英文,大概是法语或者德文,反正她看不懂。这.........莫非这小子真是有点本事的?不,这怎么可能了?多半是故意假装的!哼,为了骗取楚楚的信任,还真是苦心孤诣!

以为这样就能分到林家的财产,就能借着林家的势力往上爬了?叶莹心中暗道:“这种人我不知道见过多少!”

但是........她再次看了看桌上的大部头德文书,心中又有了点动摇。即便是装的,但是想这样的男孩子也不多了吧?有几个人能数年如一日地坚持健身的?能有那样的身材,定然是背后流了不知道多少汗水。

身为一个对自己身体保养得很好的女人,叶莹当然知道为了维持美好的身材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特别是在上了年纪之后,一不小心身体就会发福,走样。

她正在思索的时候,那边林梦楚已经端着几道菜上了桌子。林班长看到叶莹在书房里面转,不禁撇撇嘴,大声道:“喂,没事别到处乱逛啊,这又不是你家!”

第十九章 气场

第十九章气场

漫长的时间中,陈诚学会了不少东西,他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一般水准,能跟特级厨师相媲美。若是只论刀工,则他已经是妥妥的当世第一。

叶莹惊讶地夹起了一片炒肉,放在嘴里后,只觉得味道好极了。她什么样的美食没吃过?但是味道能够如此之好的,却也十分少见。能将简简单单的食材做城这样的美食,自诩为会做菜的她也只能甘拜下风。

林梦楚却是没有管那么多,她将每样菜都尝了一下,然后大呼小叫地道:“好吃!”

陈诚笑了笑,说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进食这种活动,对他来说并不是必须的事情,也不需要做的如此精美。只要把大米,面粉等东西放在“物品栏”里面,就会自动产生进食的效果。不过作为人类,他还是保存了味蕾的感觉,品尝美食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一种享受。

虽然饭菜都很可口,但是叶莹只吃了一点几放下了碗筷,这是淑女的基本教养,也是为了维持身材多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她放下了筷子,对陈诚道:“大概你还不知道,楚楚她不是一般人。”

陈诚帮林梦楚夹了一块胡萝卜,漫不经心地道:“你大概也不知道,我不是一般人。”

他虽然很谨慎,很小心,但是在有些时候,他也是可以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中的。叶莹被他顶了这么一下,胸口一度,差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林梦楚倒是觉得很有趣,“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叶莹的脸色冷了下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要多少钱才会离开楚楚?”

“咦?这个剧情好熟悉,”陈诚转过头来,正视对方,“你不是应该掏出一张支票来,然后说随便填么?”

林梦楚以手掩口,“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哼,油嘴滑舌,不知所谓。”

“以前倒是也有人说过差不多的话,不过他们是说我巧言令色,天生乱德。”陈诚悠然地道:“在我看来,楚楚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不如这样说吧,你们要多少钱,才会不干涉她的自有选择?”

叶莹冷笑:“大言不惭,你知不知道,她的父亲是林如海?”

此言一出,林梦楚有些紧张起来。陈诚觉得有有些好笑,反问道:“林如海是谁?”

“啊?”,“啊?”

看陈诚的表情不像是作伪,叶莹讥笑道:“连林如海都不知道,说明你根本没到这个层次,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毕业,然后去找一份正经工作,不要耽误了别人,也耽误了你自己。”

陈诚转过头来,问道:“楚楚,你们家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位阿姨说起来好像是很了不起的样子?”

“额,我们家里面嘛,在深城那边做一些生意,有房地产和影院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陈诚笑了笑,掏出了手机,“我觉得还是自己查一下比较好。”

输入“林如海”这三个字,结果网络上居然什么都没有显示?但是没有信息也是一种信息,除了国家领导人和当红的豪门之外,是不会出现这样情况的。

陈诚轻笑道:“原来是世家豪强,那还真是失敬了。”

叶莹见可,昂首傲然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只要她父亲发句话,这天下虽大,就再也没有了你的容身之处。”

陈诚笑了笑,说道:“我喜欢的是楚楚这个人,就算耶稣来了也阻挡不了,这是我说的。”

“你!”

叶莹没料到陈诚居然这么有种,不禁怒目圆瞪。不过她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就算眼睛睁得再大,又能如何?陈诚冷笑一声,面色沉了下来,杀气在瞬间充斥了周围所有的空间。

被陈诚盯着的叶莹浑身一抖,温热的感觉从下身流淌了出来。在她对面坐着的,是曾经亲手斩杀成千上万勇士的盖世英雄,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军中大将和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在陈诚的面前也只有俯首帖耳的份。

气场全开之后,陈诚的身形像是变大了十倍,一百倍,叶莹的身上汗如浆出,很快就将全身都打湿了。边上的林梦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场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

见到对方如此不堪,陈诚这才将温和的外表重新披上,他淡淡地道:“林家或许是很了不起,但这都是什么时代了,还依仗权势来压人,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我算是知道楚楚为什么对你那么不客气了。

你走吧,以后不要过来。若是你想耍什么手段,也尽管使出来。不过我先说明一点,我这个人呢,向来是很公平的,别人怎么对我,我最多就加倍还回去,不会毫无底线。”

叶莹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当她走进电梯之后,不禁打了一个冷赞。刚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可怕,在那个瞬间,她真以为自己要被杀死了。那个时候的陈诚,居然比丈夫林如海更有气势?

但是这怎么可能?

败犬再次发出同样的哀鸣,她脸上的表情几次变换,恐惧过后,不甘的心思又冒了出来。叶莹回头望向陈诚家所在的方向,咬牙切齿地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罢,她径直回了酒店,洗漱一番后换了身衣服,然后直接回了深城。在这个年代,公民的权利已经得到了很好的维护,但是大人物们真的想要针对某个人,又怎么会没有办法?合法但不合理的事情多的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叶莹移开后,林梦楚又过了好一会才将心跳平复下来,她瞪大了眼睛,问道:“陈同学,你刚才那是怎么做到的?你是传说中深藏不露的高手吗?还是隐藏在学校里面的外星人?”

陈诚笑了笑,说道:“一点小把戏罢了。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教你。”

林梦楚歪过头来,仔细地打量陈诚,仿佛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似的。陈诚泰然自若,仿佛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他将餐桌收拾了一番,然后又将碗筷洗了,从厨房走了出来,说道:“我准备看会书,然后午睡。你是就在这里休息,还是回宿舍去休息?”

“那你想我留下来呢,还是想我回宿舍?”

“只要你喜欢就行。”

“恩,那我就留在这里吧,宿舍里面有的时候太吵了,特别是现在这种时候。”

下午两人都没有去学校,而是在家里度过了轻松而愉悦的几个小时。等到醒过来之后,陈诚去准备晚餐,林梦楚自告奋勇,非得要过来帮忙洗菜和切菜。按照她的说法,“不能光是吃饭什么事情都不干呀!”

然后吧,在切菜的时候,林梦楚就将自己的手指给切了。好在伤口不大,只是破了一点匹,饶是如此,也让林梦楚紧张不已,嘴中嘟囔这着:“不会留下疤痕吧?要是那样可就不好看了。”

她倒是不怕疼,一般女生对疼痛的忍耐力都不错,不然的话,每个月那几天怎么熬过去呢?陈诚给她的伤口处涂了碘酒,然后缠上绷带,说道:“你相信我吗?”

“相信呀!”

“那这段时间,你就加入我的队伍,听我指挥好不好?”

“好啊!”

陈诚看着视野左下角的提示,笑了起来,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说道:“怪,去边上坐一会,我去做饭,你的手上受了伤,今天晚上就不要去实验室了。”

在他视野的左下方,有一串绿色的字体正在逐渐淡去,“林梦楚加入了你的队伍。”

用过晚饭,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林梦楚忽然道:“要是我爸爸为难你,我就回去跟他吵架!”

陈诚哈哈一笑,说道:“不用你出面,我自己就能解决。”

林班长的脸有些皱了起来,她苦着脸道:“要是那个女人使坏,让你不能毕业怎么办?”

陈诚笑了笑,说道:“放心,就算是不能毕业,养活你也是不成问题的。”

养活一个人和养活一个美女是不同的概念,在这个时代,真正的美女每个月光是化妆品和养护用的钱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还有衣服,包包,以及各种奢侈品。资本家们为美女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套餐,仿佛是不用他们的东西就不足以被称为美人一般。

林梦楚跟那些矫揉造作的妖艳货色不一样,她才二十岁出头,青春就是最好的保养品,饶是如此,她每个月的花销也不少。光是花在护肤品上面的钱,就够陈诚吃上一个月了。不过话说回来,陈诚是向来节俭惯了,又不喜欢什么爱马仕劳斯莱斯之类的东西,所以花钱比较少。

但是真到了需要花钱的时候,他也能做到花钱如流水的。要是能放开购买坦克飞机,他保准每月花的钱比林梦楚多出百倍不止。那些什么跑车有什么用?在陈诚这种有着钢铁雄心的男人看来,那些薄皮的车子不过是馅饼而已,真男人就应该开坦克才对呀!

不过可惜,国内对这块管的很严,就算是有钱也不好使。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大概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看了会电影,林梦楚又调到一家综艺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陈诚对明星什么的不感兴趣,拿了本书出来,准备接着往后读。林梦楚方才刚好把视线转了回来,就见到陈诚手上一晃,突然就出现了一本书。

她愣了愣,嘴中发出了疑问的声音,“咦?”

第二十章 黑龙

第二十章黑龙

“你.....刚才是怎么变出来的?”

“你是说这个?”陈诚拿着一本《资治通鉴》晃了晃,书就忽然不见了,再晃一晃,又出现在了手中,却已经变成了一本《后汉书》,“这样吗?”

“啊呀!”

林梦楚扑了过来,抓着他的手掌,上下翻看,又在沙发上一阵乱找,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到,“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魔术而已。”

林梦楚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除了能变书,你还会变别的吗?”

陈诚笑了笑,手掌晃动,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手机,苹果,橘子,面包,鸡蛋.........林梦楚的嘴巴越张越大,到后来都快能放鸡蛋进去了。

“这是什么魔术?”

“你想学?”

“恩!”

陈诚说道:“其实你也应该会的,只要你相信你自己能够做到就行。”

林梦楚拿起一个苹果,晃来晃去,“骗人!明明就不行!”

“那是你还没能开悟啊!”陈诚笑道:“要不要我给你开光?开光之后说不定就行了哦!”

“开....光?开什么玩笑?”林梦楚面色变得绯红,她羞恼地道:“我睡觉去了,不理你了!”

陈诚笑道:“我是开玩笑的,我又不是和尚,怎么会给人开光呢?再说,开光也不是坏事啊!”

“啊呸!你以为我不知道开光是什么意思吗?”

林梦楚关上了房门,想了想,又将门缝打开了一点点,然后才爬到了床上。到了床上之后,她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但是想了半天,往门口看了许多次,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她有些失望,却又有些安心,但还是要骂上一句,“大笨蛋!”

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知为何,她觉得身体一直在往下坠落,坠落,直到忽然“砰”的一声,大口的水就灌入到了抠鼻里面,立刻把她给呛着了。遭逢大变,林梦楚不禁有些慌乱起来,却在此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海水中拉到了船上。

碧波荡漾,一望无垠。海鸥在头顶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林梦楚穿着睡衣,身上湿漉漉的,曲线尽显,身体在寒风中打斗,但是她却顾不得这些,而是震惊地望着周围的环境,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

“这.....这也是魔术吗?”

陈诚站在木船上,四下打量了一番,胡过头来,脸上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神情,“楚楚,欢迎来到新的世界!”

天启六年,辽东的战事已经败坏到朝中大臣闻辽事而色变的地步,但是这个时候,袁崇焕守住了辽西,东边有毛文龙不时侵扰后金,西边还有虎墩兔汗在草原上一直跟建州女真为难,因此整体的战略局势上来说,还是对明朝有利的。

后金处于三面受敌的状态,只要不能打破这种战略上的不利态势,那就算是取得再多的胜利,也没有太多意义。为此,刚刚继承了女真大汗之位的皇太极在逼迫多尔衮和多铎的母亲自杀后,就立刻点起兵马,去辽西收割了辽西将门的粮草,然后在朝鲜人的带领下,于冬季发兵,准备先行解决东边的威胁。

十一月,皇太极以阿敏为先锋,一路拔除据点,直攻铁山。东江军没想到朝鲜人居然会倒向建州女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丢失了很多军队和据点,只得退守皮岛云从岛。冰天雪地之中,毛文龙部缺衣少食,苦不堪言。后金兵虽然能耐苦战,也一样是有些扛不住了。

后金军虽然野蛮敢战,却并不是真的禽兽,在雪地里面待了几天,踏着厚厚的冰层和毛文龙军死战,在杀伤了不少东江军的同事,也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不但那些包衣奴才死了不少,就连女真本部也伤亡了百多号人。

就在双方顶风冒雪苦战的时候,云从岛附近的海面上,却忽然出现了一条四百多吨的大船。所谓的大船,那是后来看到的人认为的,在船上的林梦楚和陈诚却都觉得自己乘坐的不过是一条小船而已。

林梦楚已经脱下了湿漉漉的衣服,穿上了陈诚拿出来的保暖内衣,外面又裹上了厚实的棉衣,头上还带着有长长护耳的帽子,整个人看上去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那里是在打仗?”林梦楚拿着个望远镜,看到地面的冰雪上涂满了鲜血,不由得十分吃惊,“这里到底是哪里?”

陈诚不需要望远镜也能眺望远方,他将远处的景象拉近,就看到了清兵那标志性的衣甲,还有明军那破破烂烂的装备。结合周围的地形,所以大致能够确定这是明末,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年了。

不远处岛屿上的战斗十分惨烈,明军几乎是在以血肉之躯和甲坚兵利的敌人搏斗,他们往往要死伤三四人,才能杀伤一名敌人。这还是在他们占有地利的情况下,东江军虽然悍勇,但是甲胄和武器都很糟糕。

陈诚回想了一下,所看过的史书上,好像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这场战争,他随口对林梦楚答道:“恩,这里是在打仗,交战的双方是清兵和明军。”

说着,他已经从“物品栏”里面拖了一门大炮出来。

“额,这个也是魔术?”

“算是吧。”

陈诚将船开到离战场两百多米的位置,然后将弹药装填好,炮口对准了清兵黑压压的后方。他没看到清兵有火炮部队,因此可以尽可能的靠拢。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抵近到一百米的距离上才好,不过周围已经有了薄薄的冰层,因此只能开到这里了。

这条船是二十一世纪的科技,使用的是柴油机,马力强劲,远超这个时代的任何船只。但是大炮却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技术水平。在原本的世界里面,陈诚可没机会去接触火炮或是坦克这种大杀器。

这门大炮是后膛炮,用钢铁铸造的,火药也使用了无烟火药,威力十分惊人。但是相对月这条小船来说,似乎是有些太大了。陈诚很是怀疑,真要是开上一炮,会不会把这条没有加固过的船给震坏了。

想了想,他还是把大炮收了起来。林梦楚很是失望,“怎么不打一炮?”

“太小了,我们换个大的。”

林梦楚不明所以,陈诚也不多解释,驾驶着小船往后退了一千米左右,然后对边上的女孩子道:“去船舱里面,免得身上被打湿了。”

“哦!”

林梦楚奔到了船舱里面,然后就见到大海被分开,海浪汹涌卷起,一艘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旧时代战列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上万吨的海水被排开,掀起了数米高的海浪。几百吨的小船在海浪中上下起伏,林梦楚虽然极力抓住船舱里面的副手,却还是被颠簸的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等海浪平静了下来,她举头望着造型威武的“与日同辉”号战列舰,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别告诉我这也是魔术能变出来的!”

林梦楚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现实,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了。陈诚将船开了过去,先将缆绳扔了上去,然后冲着下面道:“发什么呆啊,先上来再说!”

等到被拉上了巨大的战列舰,林梦楚依旧仿佛像是在梦游一般,她抚摸着战舰上冰冷的装甲钢,“陈同学,你是一直在把魔法假装是魔术吗?”

陈诚向她招了招手,带着她进入了船舱内部。这艘“与日同辉”号战列舰排水量一万两千吨,靠着他们两个人是开不起来的,不过船上自带的大炮倒是可以用一用。之前陈诚拿出来的大炮口径不过八十毫米,而这条战舰上主炮的口径都是两百八十毫米的。光从口径的对比上就能知道,这些大管子是有多么的给力。

之前小船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东江军和后金军虽然已经发现,却都没怎么方在心上,不过是一条大一些船罢了,没有什么威胁。但是等到“与日同辉”号战列舰横空出世,掀起数米高的海浪后,两边的将领都不能对此装作是看不见了。

身形消瘦的毛文龙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左右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冒出了一头黑龙?”

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远处的战舰长达十丈,通体黝黑,可不就是一头黑龙么?正在殊死搏杀的两军将士见到这等奇异的景象,都是震惊不已。东江军据守云从岛,已经是退无可退,而且都和建州女真有些血海深仇,打起仗来十分的拼命,这时候见到黑龙出现在西南方,虽然也是震惊不已,但是却趁机发起了反击,将占据了一些据点的女真人给打了出去。

后金兵在这种冰天雪地中作战,又没有油水可捞,士气本就不高,这时候被东江军一冲,也就顺势撤了下去。云从岛在后世被称作为身弥岛,是朝鲜最大的岛屿,毛文龙带着数万人逃到这里之后,依险而守,战斗意志十分坚定,后金军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见到前线的士兵们退了下来,皇太极的脸色有些难看,边上阿敏又鼓噪起来,“今天冻死了一百多个包衣,叫我说,何必跟东江镇的狗贼在这里死耗?去抢朝鲜人多好!”

一言激起千层浪,莽古尔泰等人也纷纷赞同阿敏的提议。皇太极刚刚登上大汗的位置,并没有建立起权威,原先四大贝勒中的三个各行其是不说,下面的很多人也并没有对他产生畏惧的心理。

皇太极却知道只要不能消灭毛文龙,那么就算是在朝鲜抢上十几次也没什么卵用。可是他现在手中力量并不足以压服其他人,只能试着跟其他人讲道理了。不过呢,建州的这些野人,都是信奉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四贝勒皇太极虽然当了大汗,却也不过是共主而已,王公贝勒们各拥强兵,谁肯听他的啊!

第二十一章 糜烂数十里

“与日同辉”号战列舰上,陈诚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完成了装弹的工作,当粗大的发射药包被推入炮膛之后,他用力地把炮闩给关上,然后调整了一下射击的角度。就在准备点火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林梦楚,问道:“你想来试试吗?”

“可以吗?我刚才就想说来着!”

林梦楚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地道:“那就让我来!”

陈诚伸手阻止了她,交代道:“张开嘴巴,把这个耳罩也先带好。”

林梦楚一一照办,然后兴奋地道:“走你!”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火焰喷射,半吨重的炮弹飞向了岸边后金军的聚集位置。

280mm口径的主炮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都已经算是落伍了,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无与伦比的大杀器。一炮下去,糜烂数十里是不可能,将方圆几十米内的人全部干掉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岸上,洪泰正在向几个兄弟解释为什么要先干掉毛文龙。其实在出兵朝鲜之前,他就已经带着后金军去辽西打了一次,因为没有火炮,所以并没有打下来。不过他的本意也不是现在就跟拥有大炮的辽西军死磕,而是大摇大摆地将辽西周围的粮食抢割一空,然后从容返回了沈阳。

袁崇焕手下的辽西军在账面上有十万人,每年要拿六百万两的军饷,其他的武器,盔甲,粮食,布匹等各种物资也是要消耗许多。坐拥十万大军,在四五万后金军入寇的时候,只敢躲在城里面,任由敌人来去,这种名将,放在汉朝的时候,从上到下没一个能跑的,通通都要处死。

在西汉前期的时候,冯唐在任太守之时,因为砍下的敌人首级和清点的数目对不上,差了六个,所以直接被撸了。后金军在辽西走廊如入无人之境,每年到时间了就过来抢粮食抢东西,仿佛辽西的这帮人就是专门给他们种地的一样。

这要放在汉文帝,汉景帝的时候,什么袁崇焕,什么祖大寿,不用怀疑,全都要死。

王在晋经略辽东的时候,把账面上十万大军的辽西军点成了只有四万五千人,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利益,结果没干几天就被弹劾下野了。新上来的孙承宗倒是很爽快,一下子又把辽西军变成了十万。

然后辽镇的这帮人每年拿六百万两银子拿的不亦乐乎,碰到后金军打来了就往城池里面一躲,任由敌人来去。相比之下,东江军虽然也号称十万,但是每年拿的军饷只有几十万,十几万,最惨的时候一年只有十万两军饷,却能坚持不懈地和后金军死战,难怪袁崇焕还要专门派人去勾引东江军叛逃到辽镇去了。

实在是辽镇的那帮人太废物了,除了吃空饷外,干啥啥不会。

洪泰正在跟兄弟们分析形势,忽然听闻左右大哗,他抬头望西南方向上望去,就见到海面上出现了一条身长十丈的黑龙。他的手不禁抖了一抖,随即大声道:“黑龙出现在这里,是上天来帮助我们的啊!此战我们必能大胜!”

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就打了过来,落在几百米外的冰面上,“轰”!周围的几十人直接被炸飞,厚实的冰层被直接碎裂,数百名后金军士兵惨叫着掉进了水里。

后金军就算真是禽兽,见了这种情况,也只能大哗着撤离了云从岛。

炮弹的威力震天动地,洪泰在宁远见过红衣大炮,但是眼前的爆炸比之红衣大炮又不知道强了多少。他也跟着将士一起往陆地深处退去,在马背上却不禁想到:“莫非那并不是什么黑龙,而是一条大船?可是什么船能有这么大?”

往回逃窜了数里的后金军惊魂稍定,这才重新恢复了建制,不过士气已经低迷了许多。洪泰见了,只好同意了阿敏和莽古尔泰等人的提议,“那咱们就去打朝鲜人吧。”

朝鲜人对毛文龙占据皮岛是一万个不乐意,认为就是他们引来了后金军。朝鲜国王几次三番的上书朝廷,希望能把毛文龙给赶走。这次突袭铁山,就有朝鲜人作为后金军的内因,也是出于朝鲜官方的授意。

阿敏和岳托作为先锋,接连攻陷安州,定州,平壤等地,逼迫朝鲜王李倧臣服。也就是说,在天启六年的时候,朝鲜人就已经不能算是明朝的藩属,而是女真人的奴仆了。后来明朝灭亡了,朝鲜人又在内部怀念起崇祯皇帝来,也不知道他们这做戏是给谁看的。

却说“与日同辉”号战列舰一炮惊天动地,在吓退了后金兵的时候,也让云从岛上的东江军震惊不已。见到后金军退去,毛文龙果断下令,让毛永诗等人带兵出击,砍了几十颗后金军的人头回来,其中女真人的脑袋有十几个。

一炮杀死了那么多人,林梦楚区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反而是霞飞双颊,显得十分兴奋。她催促着陈诚,“我们再来一发!”

陈诚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摇着头道:“来不及了,那些清兵都跑了。”

林梦楚伸长了脖子一看,惋惜道:“还真是跑了。”

只是打了一炮,她的经验值就蹭蹭蹭地往上涨,陈诚觉得她的智力和魅力都已经足够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先给她把“力量”和“敏捷”这两项属性升上去再说。然后“铁骨”,“跑动”这两个技能对着点。

“铁骨”能加生命值和减少伤害,“跑动”能提高移动速度,说起来都是保命的技能。因为时代已经不同了,“强击”就算点满,那也不是步枪的对手啊。

开炮之后,林班长显得十分兴奋,在船舱里面走来走去。忽然,她转身抱住了陈诚,踮起脚尖就向他吻去。不过两人的身高差距有点大,即便是踮着脚尖也还差了好大一截。

“你......”

“别说话,吻我!”

陈诚俯下身子,两人唇齿相交,痛吻了三五分钟,然后才气喘吁吁的分离开。气喘吁吁是指林梦楚同学,陈诚倒是气定神闲,表面上看一点变化都没有。他带着林梦楚上了小船,然后将战列舰收起,问道:“玩的差不多了吧?那我们现在就回去。”

“现在就回去?我们还能回去的吗?”

“恩,不过不能再到这个世界来了。”

陈诚跟她说了一下总结出来的穿越规律,林梦楚听完之后,立刻道:“那就先不要回去了!”

“恩?”

女孩子兴致勃勃地道:“好不容易来了这个世界,当然是要做一些有趣的事才行。”

一万多吨的战列舰凭空消失不见,海面又开始翻涌起来。小船在海浪中上下颠簸,林梦楚抓住了扶手,眼睛中像是要放出光来一样,“以前我看那些清穿的电视剧,恨不得把里面的女主给掐死!来了这里,当然是要建立我们自己的武勋....恩,陈同学,我们是能够做到的吧?”

陈诚想了想,说道:“是能够做到的,不过你要先学一些战斗的技巧才行。然后我们再去招募一些人手.........”

“好,那就这么干!”

于是陈诚将船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岛屿边上,他拿出梯子等东西,带着林梦楚去了岛上。又竖起了靶子,说道:“如果我没看错,那现在应该是明清之交的时候。这个时代虽然已经有了火器,但是在中国这边,白刃战还是占据了主流,所以..........”

“所以你要叫教我剑术?”

“不,”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叫你怎么使用手枪和步枪,剑术当然有用,不过你现在是要会用这个就行了。”

他拿出了一只半自动手枪,一只左轮手枪,手把手地教她如何开枪,如何快速装弹,

“记住,没事不要随便拿枪口对着别人,不准备射击的时候一定要把保险关上。”

“知道了!”

林梦楚拿起手枪,对着二十米外的靶子就是一阵“砰”“砰”“砰”!将靶子打的木屑横飞,直到将两只手枪里面的子弹都给打光了才算完。她身高一米七二,力气在同龄的女孩子中算是中等偏上,但是刚才一炮干掉了上百人,连升了四级,陈诚帮她加了两点“力量”,现在她的力量已经是在普通人中算是出类拔萃了。

打了好一会枪后,陈诚见天色已晚,便道:“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去船上过夜。”

这个时候是十一月,外面天寒地冻,就算两人都不会冻坏,在外面过夜也不是一个愉快的选择。船只停在岛屿边上只一会,边上就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正常情况下,要是继续放上一夜,第二天多半就要被困在这里了。

不过陈诚对于这种情况是不担心的,他将船舱的们都给关紧,然后烧了一些热水给林班长洗漱,再将暖水袋装得满满的。

“为什么只有一个暖水袋?你自己不要吗?”

陈诚笑了笑,在胸膛上拍了拍,道:“你看我,是需要暖水袋的样子吗?”

“哦!”

“你真的不准备现在回去吗?”陈诚道:“这个时代的生活可是很糟糕的。”

“这不是有你在嘛,”林梦楚的眼睛中水汪汪的,显得很是纯真,却又带有不少兴奋的神色,“要是只有我一个人,那肯定是想都不想就要先回家了!”

第二十二章 金太阳

第二十二章金太阳

船只随着海浪在不断气起伏,船舱中的火光已经熄灭,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个光溜溜的身体就钻到了杯子里面来。陈诚叹了口气,将林梦楚搂在怀里,说道:“这又是何必?”

“我想要嘛!”

或是是因为白天的杀戮,或许是因为身处在异世界中,本有情愫的两人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许多事情。第二天,在收拾了一番后,陈诚开船绕过了边上的岛屿,向着东边的朝鲜半岛驶去。

隆冬时节,滴水成冰。可就是在这种时候,后金大军突然来袭......好吧,也不算是突然来袭。后金军突袭铁山东江军那叫突袭,现在掉头攻打朝鲜人,只能算是强攻。朝鲜军一如几十年前和几百年后一样,在外敌面前一触即溃,即便是有着厚实城墙的保护,也根本挡不住后金军的兵锋。

安州,定州接连失陷,平壤也只坚持了一天就被攻破,阿敏带兵一直杀到了王京之下。靠着兵变上台的李倧在无奈之下,只能降了女真人,变成了后金的藩属。这还是皇太极不想阿敏的势力扩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然的话,光是阿敏和岳托等人,就能将朝鲜灭了。阿敏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他的父亲因为反叛努尔哈赤而被杀死,他继承了父亲的兵马和势力,被封为四大贝勒之一,跟洪泰,代善,莽古尔泰等人本就不是一条心。

在努尔哈赤死后,大汗的位置怎么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因此早就有了想要自立的心思。这次轻易而举的打下了朝鲜的半壁江山,阿敏就有了占据朝鲜称王的心思。这里的百姓如此孱弱,光靠着他的镶蓝旗就能打得朝鲜军屁滚尿流,为何要捞一把就走,不能长有此地呢?

数百上千年来,朝鲜这里的皇帝国王大多都是从北面来的征服者,李氏朝鲜的开国皇帝就是元朝千户之子,竟然成为了这三千里江山的皇帝,那他阿敏为何不能?

但是洪泰一眼就看出了阿敏的小心思,直接下令让他带兵返回沈阳。阿敏只是四大贝勒之一,麾下也只有一个镶蓝旗,三十三个牛录而已,可没有反抗皇太极的本钱。而且代善,莽古尔泰他们是兄弟,可不会站在阿敏这一边。

所以,到了最后,阿敏也只能饶了朝鲜王李倧一命。而且这个时候,毛文龙得到了登莱的援军,大举北上,在瓶山,黄州一带和后金军交战,多次在野战中击败了骄横的阿敏。阿敏倒也干脆,将尸体拉到山上烧的火光冲天。

本已经返回沈阳的洪泰听闻毛文龙断了阿敏的退路,心急如焚。阿敏死了最好,但是跟着阿敏一起出征的有数万大军,要是全部跪了,那他这个天聪汗也不用干了,直接等死就行了。

别说是全军覆没,就算是损失万儿八千的,也不是现在女真人能损失得起的。好在,敖文龙所部骑兵很少,阿敏虽然在野外交战接连失利,倒也没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皇太极紧急加派粮饷军队,前去增援阿敏,结果被被毛文龙在琼山设伏,损失了数百士兵,粮草大部分被夺走。

阿敏等三万兵马正面冲不破毛文龙部的阻截,只能绕道从鸭绿江北部上游逃回了沈阳。这一战里面,毛文龙部经历了苦战恶战,先败后胜,女真人则是高开低走,差点就被堵在了朝鲜回不去。

最尴尬的是朝鲜人,死伤了五六万大军,又被俘虏了好几万,连皇帝都变成了女真人的奴仆,哪里还有半点颜面可言?

在东江军陷入苦战的时候,辽镇兵马在辽西走廊就像是鹌鹑一样,根本就不敢出去和女真人交战,也不知道他们每年几百万军饷练兵,到底是练了什么东西出来。

就在朝鲜半岛上陷入混乱,东江军和后金军大战的时候,陈诚带着林梦楚登上了朝鲜的土地。这里本是汉家故土,但是跟越南一样,却已经流落在外好几百年了。

大道上,陈诚让林梦楚将钢甲穿在了羽绒服的外面,然后给她在外面套上了一件棉衣,并且嘱咐道:“这柄短剑只是用来防身的,要是碰到了敌人,还是要用手枪!”

“知道啦!”

变成女人之后,林梦楚的气色更好,仿佛是吃了人参果一般。她白了陈诚一眼,说道:“谁不知道枪比刀剑更厉害啊?”

陈诚认真地道:“女真人的骑兵是很厉害的,咱们现在就两个人,务必要小心谨慎才行。”

正说话间,道路上来了一群溃兵。这些朝鲜兵是从平壤里面跑出来的,大王都跑了,城中兵马士气低落到无以复加,在女真人兵临城下的第二天就自行溃散了。见到路上有人,士兵们眼中露出凶恶的光芒来。

为首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上来就大吼着什么什么思密达,陈诚不由得愣了愣,他会说英语,日语,法语,德语,但是对朝鲜话真没什么研究。朝鲜和韩国在科研上毫无建树,邪教倒是一大堆,根本就没必要学习朝鲜话。

但是现在看来,不管有没有用,多学一门外语还是有好处的,至少抓俘虏也方便一些不是?他转头对林梦楚问道:“你会说朝鲜话吗?”

林梦楚摇了摇头,说道:“我就只会英语。”

“混账!竟然如此小视我金大人!”为首的朝鲜军官嘴中蹦出了几句汉语,恶狠狠地道:“贱民,快把你们身上的衣服交出来!”

陈诚低着头看着一米六的朝鲜人,很是好奇地问道:“光看我这副身板,就应该知道是不好惹的,你却敢这样嚣张,这是什么原因呢?”

朝鲜军官愣了愣,大叫道:“我们有一百多个人,难道还怕你不成?”

陈诚哈哈大笑,左手拿着手枪,右手拿着横刀,喝道:“那尽管可以来试一试!”

被他的气势所迫,那朝鲜军官往后连退了几步,随即恼羞成怒地道:“上,给我杀了他们!”

溃兵们在面对穷凶极恶的女真人之时,只有抱头鼠窜的份,但是在镇压平民的时候,倒是异常的勇猛。现在对面就只有两个人,就算其中的一个长得很高大,那又怎么样?咱们人多,占有绝对的优势啊!

几个矮个头的士兵端着长枪就逼了上来,陈诚抬起左手,“砰!”一枪就放倒一个,剩下的朝鲜人见了,嚣张的气焰立刻全无。后面的士兵大哗着四下溃散。反正他们本来就是溃兵,再溃逃一次也不算什么。

为首的朝鲜军官听到枪响,见到手下的士兵仰头就倒,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扭头就跑。他们这些朝鲜兵平时也就能欺负一下老百姓,以前打不过日本人,现在打不过女真人,碰到悍匪也只有跑路的份。

陈诚将手枪收起,上前奔出几步,将那个朝鲜军官提在了手中。

“饶命,大王饶命啊!”

姓金的朝鲜军官被提在半空,动都不敢动,连声哀求道:“大王饶命,小人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很好,看在你这么识时务的份上,你现在就是我手下的人了。你叫什么?”

军官被放了下来,惊魂稍定,嗫喏着道:“小人名叫金.......”

“算了,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你现在就叫金太阳了!”

“啊?”朝鲜军官愣了愣,然后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小人就叫金太阳!”

林梦楚刚才也开枪打到了两个人,这时候走了过来,有些嫌弃地看着满来那都是谄媚之色的金太阳,说道:“这种人你也要?”

金太阳听了,脑袋不禁一缩,哆哆嗦嗦地道:“这位女大王......”

林梦楚呵斥道:“闭嘴!”

陈诚笑了笑,说道;“好歹他会说中国话,先收着就是。”

金太阳大喜,说道:“小人也是两班贵族出身,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这才不得已捐钱在军中寻了个差事,不但会说中国话,还会看书和写字!”

他心中暗道:好险,要不是会说些中国话,现在可不就是要被火铳给打死了么?

朝鲜也是有火铳手的,有些还算是比较精锐。跟女真人和明军精锐没法比,但是至少比明朝的那些军户要强一些。金太阳在军中厮混了许久,对火铳并不陌生。虽然没见过这么短的火铳,好歹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陈诚道:“金太阳,我问你,你们怎么这么狼狈?是不是打了败仗了?”

金太阳的脸色立刻就苦了下来,“女真人打破了城池,我们就只好逃出来了。”

“城池?是平壤吗?”

“对,就是平壤。”

“女真人的兵力有多少?”

金太阳提起女真人就是满脸的恐惧,“有很多,至少有十万人!”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那我们就去见识见识女真人是怎么打仗的。”

“啊?不要啊大王,女真人是........”

陈诚将手枪摸了出来,在金太阳的脑袋面前晃了晃,后者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他们顺着大道往平壤而去,沿途抓到了十几个溃兵,还捡到了好几匹马,于是陈诚就让林梦楚坐在马背上,又挑选了一个会说汉语的当做自己的亲兵,其他的歪瓜裂枣全部扔给了金太阳。

有了这么十几个人,两三匹马,金天阳立刻又抖了起来,他用鞭子和刀柄大声地吓唬那些朝鲜人,带着他们逆着逃难的人群而上。

第二十三章 杀猪

第二十三章杀猪

“奴引数十万众猝袭铁山,直薄云从滩口,距臣营帐止隔里许。乘是坚冰,何难径度?乃十五日,忽有黑龙约长十余丈,自西南洋,昂首奔犁而东,直至云从,响若山颓,海冰遍裂,化而流澌。方是时,龙方在蛰,不从天来地出,实有所司,默令我师得以分路出奇,屡挫狂锋耳!”

————《东江疏揭塘报节抄》

林梦楚坐在马背上,觉得坐骑顺着她的心意而行,高兴得不行。一众被逼着北上的朝鲜人却是愁眉苦脸,就连金太阳也是如此。越往前走,他们就越是忐忑。陈诚无视了道路两旁倒下的尸体,抬头眺望远方。在视线不可及之处,后金军正在整队北上。

他抬了抬手,喝道:“停!”

金太阳和崔成秀立刻用朝鲜话让一干愁眉苦脸的朝鲜人都停了下来,在朝鲜汉语是官话,士人和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会说。众人停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陈诚这个恍若魔神一般的伟丈夫,看他有什么话要说。

“那边有个村子,咱们先去弄点吃的,再休息一会。”

朝鲜人本来愁眉苦脸,一听说有吃的,立刻就高兴了起来。村子离道路约有四里远,建在山坡上面,前后都有开垦出来的农田,不过现在都已经被冰雪覆盖了。看到这伙人拿着刀枪靠近,村中一声梆子响,好些个村民端着削尖了的木棍,拿着猎弓就冲了出来。

金太阳上前,趾高气昂地道:“我家大人来你们这里吃点东西,还不快把栅栏打开?莫不是你们想要造反?”

村民们面面相觑,人群分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出头来,问道:“你们不是建奴?”

他说的是朝鲜话,林梦楚听不懂,陈诚却是已经能听懂几分。金太阳看了陈诚一眼,大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建奴能有我家大人这么威风?快开门!”

里正,也就是村长迟疑了一会,但还是让人打开了栅栏,放了这伙人进来。金太阳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后面忽然响起陈诚的声音,“金太阳”,他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来,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有什么事吗?”

陈诚往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一指,说道:“让你的人在那里准备生火造饭,让村里人准备四口铁锅和相应的柴火。”

他随手抛出一块银子,约莫有五两重,“把钱给村长,让他多准备点干货和冬笋之类的。”

金太阳掂了掂手中的银子,觉得有有些可惜。这么多钱,够买多少大米的,就这么给这里的村长了?他一抬眼瞧见陈诚正望着自己,顿时浑身一抖,连忙把银子塞给了村长,假模假样地笑着道:“大人赏你的,快把东西拿出来!”

村长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再看了看陈诚的大个头,顿时就精神了,他大声好了几句,整个村子都热闹了起来。村民们在空地上架起大铁锅,把白菜帮子撕开了扔到里面,又把辣白菜端了出来,还有泡白菜.......

林梦楚见了,忍不住撇撇嘴,吐槽道:“韩国人到底有多喜欢吃白菜啊?恩,韩国也是朝鲜吧?”

在朝鲜人忙碌的时候,陈诚取出了一柄短剑,对林梦楚道:“剑术虽然没什么太大用处了,不过技多不压身。来,我先教你几招最简单的。”

这个林班长喜欢,她立刻拔出了腰间的短剑,跃跃欲试。

“短剑是用来防身的,最主要的攻击方式是刺,除此之外,也可以用砍........”

火光熊熊,陈诚拿出了一些腊肉,熏肉,大米,做了许多的饭菜,除了让麾下的那些的朝鲜人吃饱之外,剩下的还分给了村中的百姓。朝鲜人多地少,北边又到处都是山地,加上那帮子贵族越生越多,民间早就是苦不堪言。这么时候吃着大米,喝着肉汤,不少人竟然是喜极而泣起来。

陈诚早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林梦楚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能吃上大米饭就哭成这样的。她一边吃着自热米饭,一边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天色已经不早了,吃完饭后,村长殷勤地将自家收拾了出来给两位贵人居住,其他的人也都各自安排了。陈诚和林梦楚居住的地方是一处比较大一些的宅子,中间生着火,上面挂着不知道用了多久的铜水壶,边上放着榻榻米一类的东西。

两人坐在上面,一边烤火,一边说着话。

“陈同学.......”

“为什么你要叫我陈同学?”

“呀,你姓陈,又是我同学,难道不应该叫你陈同学吗?”

“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林同学了?”

“也行啊,林同学,咦,听起来还行不错的,之前都没有人这么叫我呢。”林梦楚笑嘻嘻地道:“我们去平壤干什么?”

“两件事,一,收拢人手。二,收集物资。”

“我还以为你要去和清兵打仗呢。”

“之前那个金太阳说了,洪泰才刚刚继承大汗的位置,现在建州女真的国号还是后金。咱们先先多弄些人手,把自己发展壮大起来再说。唔,你喜欢打仗?”

“对呀,难道不行吗?”

陈诚道:“女孩子喜欢这个倒是少见。”

“哼,你知道妇好吗?”林梦楚抬起头来,骄傲地道:“我的理想,就是成为妇好那样的大将军!”

看着林梦楚这个样子,不知为何,陈诚却忽然想起龚雪来。两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是相似,而且都是有着自主独立意识的新女性。要是她们两人碰在一起,多半会是很有共同话题.......才怪,最好是两人永远都不要碰到一起!

两人说了一会话,陈诚还是若无其事,林梦楚却是有些困乏,迷迷糊糊中就趴在他的身上睡着了。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耳中听到外面一阵磨刀的声音,并且还有人在小声交谈。

她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将手枪拔了出来。陈诚正站在窗前,林梦楚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地知道:“是不是有人打过来了?”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那些朝鲜人正准备杀猪呢。”

“啊?”林梦楚愣了愣,问道:“杀猪....杀猪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说话还那么小声?”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那不是怕吵醒了你吗?你看过杀猪没有?”

“没有。”

“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啊好啊!”

两人推门而出,外面正在准备的朝鲜人见了,连忙弯腰。金太阳正在指挥村民准备沸水,还有把刀子磨的快一些,这时候也立刻就奔了过来,点头哈腰地道:“大人,您醒了?”

林梦楚撇撇嘴,“这不是废话吗?”

陈诚一挥手,边上出现了两袋大米,说道:“拿去给村长,就说是送给他的,我们总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

金太阳昨天已经见过这种妖法一样的本事,这时候依旧还是被震撼了一把。他咽了咽口水,这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说道:“大人,您是山上的狐仙吗?”

陈诚想了想,说道:“不是。”

金太阳还待再问,却又不敢,带着满心的疑惑找村长去了。不管是不是狐仙,白花花的大米饭总是好吃的。底层的百姓一年辛苦到头,经常是用萝卜干充饥,别说是吃肉了,光是为了那些大米饭就有人能把命都豁出去。

不一会,一头惨叫着的黑猪被拉了出来。那头猪不过百来斤,看上去又可怜又无助,林梦楚见了,有些不忍心,拉着陈诚的手,说道:“这头猪还这么小就要杀了?”

陈诚心道女孩子真是奇怪,之前杀人都不眨眼,现在杀头猪反而心疼起来了。

他刚要说什么,脑海里却想一些以前的事情来。沉吟了一会,陈诚道:“君子远庖厨,要是你觉得不忍心,那就不要看了。只要看不到,就可以当着些事情没发生过。”

林梦楚诧异地道:“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陈诚笑道:“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过的,所谓难得糊涂嘛。”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你这说话的语气就跟老头子一样了,哦,我是说我父亲。你刚才说话的感觉,就跟他一样!”

陈诚笑了笑,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说道:“乖女儿!”

林梦楚气的举起拳头,就要往他身上打去。就在此时,一声高亢的尖叫过后,那头被按在门板上的黑猪脖子上开了一个豁口,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地上放着的木盆里面,鲜血渐渐地多了起来。

没一会,那头黑猪就断了气。村民们将沸水浇在猪身上,然后用刨子把猪身上的黑毛刮得干干净净,露出了一身的白肉。接着是屠夫上阵,先用刀将猪头给切了下来,再开膛破肚,将内脏取出,然后再将猪大卸八块。

林梦楚没见过这样的情况,看得是目不转睛,觉得这个比在实验室里面测数据有趣多了。边上有些村中的小孩子,捡了猪尿泡,吹起来之后当做是球,在一旁玩的不亦乐乎。

大锅中的水又被煮沸了,村民们先将下水洗干净,然后扔了进去,又把干菜,辣白菜之类的东西放了许多。很快,锅里面就冒出了香气。那些小孩子们也不玩猪尿泡了额,个个都围在大锅边上流口水。

第二十四章 城堡

第二十四章城堡

进村之前,陈诚手下有十三个人。出来的时候,有了二十个。在离开的时候,村长带着村民送出了两三里,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昨天的士气还比较糟糕,吃了两顿有肉的饱饭之后,士气明显的旺盛了许多。

在临走的时候,陈诚还花钱将村中的两辆大车给买了下来。朝鲜人多地少,有些这个村子的村民帮着说话,附近的村民都是纷纷拿着自家打到的猎物和捞起来的鲜鱼过来售卖。陈诚来者不拒,都以高出正常价格的两倍买下来,还又招募到了三十几个本地的土著。

这些朝鲜人个头虽然矮,看着也不是很强壮,但是力气很大,能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走上几十里。不过他们的这种能力是用透支生命换来的,一般来说,活到四五十岁的时候,就会在病痛中死去。

在加入陈诚麾下之后,这些人的身体像是充气一般的故障了起来,身上的各种暗伤也都消失不见。晚上在一个村子里面宿营的时候,这些朝鲜人就聚集在一起小声地套路这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的事情。

“我觉得,大人就是狐仙!”

“傻瓜,大人都说了不是!”

“那你说大人是什么?”

“那些人在说什么?”林梦楚侧耳听到外面的讨论,却只能听得半懂不懂的样子,“怎么好像是要密谋造反?”

“..........”,陈诚失笑道:“他们是在讨论我们是什么样的神仙妖怪。”

“神仙?妖怪?我们从海上来,那自然就是龙王了!”

陈诚抚掌笑道:“那么你就是龙王陛下了。”

林梦楚皱了皱眉头,说道:“光龙王这两个字不够威风!”

“那就叫做母龙王陛下?”

“啊呸!”林梦楚白了陈诚一样,傲然道:“不如就叫黑龙王!”

陈诚笑道:“那我不就是龙骑士了?”

“恩?”林梦楚先是不解,随即羞恼道:“我骑你还差不多!”

陈诚哈哈大笑,朝着外面喊道:“这位是黑龙王林梦楚陛下,你们就不要乱猜了!”

外间正在窃窃私语的朝鲜人听了之后,纷纷做鸟兽散。朝鲜承平已久,武备废弛,但是等级森严,下面的人磕头慢了都有可能要挨打。有人就曾经感叹过,在朝鲜,搬动一张椅子都是要死人的。

其实不止是在朝鲜这样,世界上哪里不是这样呢?等到食利阶层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之后,龙未必生龙,凤未必生凤,但是老鼠的儿子肯定是老鼠。

次日,陈诚的这支小队伍已经膨胀到了六十多人,被分成了五个小队,外加一支亲兵队。读过了一些书的崔成秀做了亲兵队的副队长,正队长当然是每天可以帮着暖床的黑龙王林梦楚阁下。

金太阳最近越发的殷勤,随着人手变多,会说汉话的朝鲜人也越来越多,他的作用就明显的下降了。这年头,无论是在朝鲜还是在日本,只要是读书人,多多少少都是会几句汉语的。

他奔到陈诚边上,弯着腰道:“大人,那就是平壤,但是已经被建奴占领了,咱们走哪边绕过去?”

陈诚笑了笑,说道:“绕过去干什么?咱就是来平壤拿东西的。”

“可是建奴很凶残的啊!”

林梦楚扬了扬手枪,高声道:“怕什么?再凶残的建奴能有这个凶残吗?”

见到左右士卒有些骚动,陈诚用朝鲜话安慰他们道:“不用担心,建奴已经走远了。”

“真的?”

“真的!现在城里面没有士兵把守,我们去那些东西,然后就回家!”

士气立刻就高涨起来,不少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大人会带上那么多的大车,原来是为了来平壤拿东西的啊!金太阳拿起皮鞭,将叫唤得最厉害的几人抽得嗷嗷叫,“叫你们乱嚷,大人面前,都得给我仔细了!”

金太阳虽然是狐假虎威,但是确实有效,被打的人也不敢心生怨言,老老实实地站在了自家的小队里面。

这只小队伍冲进了被洗劫过一番的平壤城,只见街道上一片狼藉,不是可以见到有尸体躺在大街上或是角落里面。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尸体并未腐烂,而是保持着遇害时候的样子,不少尸首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和痛苦的神情。

原本因为能够发笔横财的队伍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躁动立刻消失不见了。大家伙跟着陈诚先去了府库,刮了三瓜两枣,然后又去了官衙和商铺,将那些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之类的东西,又通通的扫了一遍。

女真人抢劫得很是粗放,还剩下了不少的好东西,全部都便宜了这支胆大妄为的队伍。甚至还有一些兵器铠甲留了下来,也都被金太阳等人收走了。陈诚也不客气,什么铜钟大鼎,条石台阶的,都给打包撞了起来。

反正他带东西又不是不方便,甚至于还将朝鲜人的房子给拆了许多间,然后才将身上塞满了东西的民兵们给唤了回来。陈诚对众人道:“建奴走了,官兵马上就要回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金太阳很是可惜地道:“要是再给我们两天,就能搜刮到更多好东西了。”

林梦楚对这个世界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随意挑了些东西放在了车上,这时候闻言道:“再等两天,你们朝鲜的官兵就到了,那时候个个都要抓起来杀头!”

听了这话,崔成秀和金太阳等人互相看了看,都是脸色大变。陈诚没理会这些人怎么想,反正他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拉羊.....不是,是为了拉人,再就是顺便搜刮点东西。这些人抢劫了官衙和府库,按照朝鲜的律法,那不光是要杀头,更是要诛灭三族的。

他吓唬众人道:“咱们拿了东西给家里送一些,然后其他的人都跟我出海去。不然的话娿,要是被官兵追查到了你们身上,你们村子里面的那些人都得要掉脑袋。”

唉,陈诚原本也是想要以诚待人的,但是这个世界,或者是什么别的世界都是那么操蛋,让好人也不得不开始撒谎了。他给出了那么又厚的条件,撒了那么多东西和钱财出去,当然是要有回报的。

这六十多个青壮就算是上了贼船了,本来兴高采烈的,回去的时候,士气反而低落了下来。将东西运回到各个村子里面后,陈诚跟众人约定,要是官府追查起来,就说是自称是黑龙王的海盗将村里面的青壮给绑了去。

听到这样的言论,村民们都是面面相觑,但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就算是以后会有灾祸,那也是顾不得了,先吃几口饱饭再说。大部分的人都跟着陈诚他们去了海边,但还是有几个人偷偷地跑了回去。

林梦楚在路上一清点人手,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然后立刻向陈诚报告。

“陈同学,跑了五个人了!”

陈诚满不在乎地道:“跑了也好,朝鲜的官兵会帮我们教育他们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的时候,不是我们做的有多好,全都是靠同行衬托。”

“..........”,林梦楚在马背上歪过头来,若有所思地道:“怎么感觉你现在越来越喜欢胡说八道了?”

“哈哈,”陈诚笑道:“那是因为是在跟你说话嘛。”

“那要是在跟别人说话呢?”

陈诚把脸一板,周围有杀气宛若实质一般,气温也仿佛降低了许多,他冷笑道:“其他人也配让我跟他胡说八道?”

林梦楚笑眯眯地道:“好啦,不要摆出这副样子了,你没看到边上金太阳他们都被吓得都开始发抖了吗?对了,金太阳这个名字我也觉得很奇怪。”

陈诚在林梦楚边上步行,随口道:“觉得奇怪就对了,要是你不觉得奇怪,那才不对。”

跑掉了五个人,还剩五十八人,来到了海边之后,陈诚放出了几百吨的小船。金太阳等人立刻就给跪下了。崔成秀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这时候也是面色陡然变得惨白,左右看了看,然后也跪了下去。

“大王,我们不想去龙宫里面啊!”

“大王,我们只是凡人啊!”

“胡说什么?”陈诚喝道:“上船!”

边上林梦楚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了一阵,跟着道:“不上船的一枪打死,然后丢到海里喂王八!”

陈诚侧头看了过来,林梦楚眨了眨眼睛,干笑道:“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嘛?”

陈诚一本正经地问道:“海里面有王八吗?”

“..........”

等众人都上了船之后,陈诚驾驶着小船径直往济州岛而去。船只开的飞快,甚至比马跑的还快些,金太阳和崔成秀等人又是一阵惊呼。他们个个面色惨白,怀疑这两位龙王是不是要把自己抓到龙宫里面煮着吃了,或者是用油炸?

济州岛又曾经被称为“东瀛州”,是韩国的第一大岛屿。朝鲜王国曾经派人在上面开垦,并设置了两个县。不过济州岛虽然很大,但是并不是很适合发展农业,至少是不适合发函这个时代的农业。

每年的大风只要刮上两次,基本上就要减产大半。济州岛上虽然已经设县已经有了一两百年,但是人口依然不多。小船在济州岛的南边停下,所有人都上了岸,然后看着陈诚将从平壤搜刮的石头木料之类的玩意拿了一些出来。

林梦楚:“陈同学你这是想干嘛?”

陈诚:“当然是先修一个城堡出来,作为黑龙王阁下的驻跸之所。”

于是林梦楚就眉花眼笑起来,她上前捏了捏陈诚的脸颊,笑眯眯地道:“真乖,晚上奖励你!”

第二十五章 海盗

第二十五章海盗

现在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时刻,在海岛上虽然气温会高上那么一点点,还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一个干活的好时候。堡垒不是一天能建成的,在这之前,还需要先为麾下的这几十号人把住的地方弄好。

花了几天的时间垒起了七八间房子后,修建筑的事情暂时就算是结束了。这大冬天的,北边的朝鲜人一般也不会出来活动。就连建奴那么强悍的军队,在冬天的时候作战,也一样会非战斗减员严重,更何况是装备和士气都很糟糕的朝鲜人?

一连几天,陈诚都没有让崔成秀和金太阳他们干别的事情,就是让他们多吃饭,先把身体养得壮实了一些再说。这些朝鲜人本以为是要被带到龙宫去的,现在能过上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都是美的直冒泡。

这几天的时间里面,在一众朝鲜人为了吃的忙活的时候,陈诚开着船绕岛转了一圈,绘制了详细的地图,顺便观察了一下北边朝鲜人的分布情况和武备情况。朝鲜承平日久,武备废弛,济州岛又是孤悬在外,士兵的战斗力更是糟糕,比之在平壤附近见的军队更差了几分。

回到南边之后,金太阳颠颠的跑了上来,弯着腰道:“大人,他们都已经吃了几天大米饭了,总得给他们找些事干!”

陈诚看那些朝鲜人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于是道:“那你说说,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金太阳显然是有备而来,说道:“应该让他们练一练打仗的本事,以后也用的上!”

陈诚盯着金太阳看了一会,在后者有些忐忑不安的时候,他笑了起来,说道:“古人云: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草莽之中,多生龙蛇。今天看来,说的正是很有道理啊。我本以为你们朝鲜人都是废材来着,没想到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才。很好,金太阳,我任命你为中队长,统领这五十人。”

这几天来,陈诚已经将麾下这几个人的性情分辨得七七八八,于是重新打乱了他们的编制,将胆气雄壮一些的人挑出来,编成了战斗组,剩下的人则是变成了支援组。原先的那些小队长里面,好些人被刷了下去,成了普通的队员,这让他们很是不服气,但是被吸难题坝上来的人则是喜不自胜。

分出了区别之后,待遇也陡然变了。之前他们是吃大锅饭,所有人吃的东西都一样,现在就不一样了。战斗组的人可以吃大米饭,还有肉汤,支援组的人就只能啃土豆和红薯,相去甚远。

林梦楚见陈诚这样操作,觉得似乎明白了什么,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她偷偷问道:“这样分出等级来,是不是为了更好地管理这些人?”

陈诚帮她捋了捋头发,笑道:“恩,管理这种事情其实很简单。首先定下规矩,然后认真执行。若是再能以身作则,那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你以前当班长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管理的吗?”

“额....对,就是这样的!”林梦楚干笑了两声,道:“我再去练一会骑术!”

陈诚目送着林班长远去,朝外面喊道:“崔成秀!”

有些闷头闷脑的崔成秀跑了进来,弯着腰道:“大人,有什么事?”

“那些人有没有什么抱怨?”

“有一些,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很满意的。”

“就没有不满的地方吗?”

崔成秀低着头闷声道:“就是没有女人,大家伙都有些不开心。”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我就说,人的欲望都是无止境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不满的地方呢?去通知金太阳,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我要训话!”

训话这种事情,陈诚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无非就是一边画大饼,一边用严刑峻法逼迫,来迫使下面的人按照上层的意志去前进。他非常讨厌“严格立法,普遍违法,选择执法”那一套,所以什么事情都说的很明确。

金太阳手下的那些人,每个月考核一次,战斗组的人要是不达标,那就刷下去扔到支援组。支援组的要是表现突出,也可以被调到战斗组。两个组的区别,就是啃土豆和吃大米饭浇肉汤的区别。

训话结束后,战斗组的人人自危,生怕掉到了下面去。支援组中那些不服气的人,也立刻就改变了目标,个个是摩拳擦掌,誓要回到吃大米饭就肉的日子。这些人不是原平壤的守军,就是各个村庄中的青壮,吃了半个月的饱饭,又被加了一层“buff”,身体已经强壮了许多,彼此争斗的心思也是越发的重了。

晚上的时候,崔成秀来报,战斗组和支援组的人打了起来。陈诚早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之前一直没有理会,等到崔成秀前来报告,他才马条十里地穿上了衣服,披上了钢甲,然后走了出去。

林梦楚一边抱怨这些该死的朝鲜人都不让人睡个好觉,一边飞快地将衣服穿好,又把武器给佩戴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在战斗和打仗上面的天赋好像很高。无论是骑术,射术,还是剑术,都是一学就会,勇猛精进,很快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她跟在陈诚的身后走了出来,就见到有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跪在了地上,战斗组的和支援组的人都有。陈诚冷笑了两声,说道:“之前已经颁布过军法,军中擅自斗殴者,杖二十。把他们的........凡是参与斗殴了的,一人先打二十棍再说。”

金太阳立刻道:“遵命,大人!”

他转过头来,大喝道:“打!”

二十棍打下去,个个都是惨叫不已。不过看着虽然惨重,但是实际伤害并没有那么大。本来陈诚是准备扒了他们的裤子大屁股的,但是考虑道林梦楚就在边上,所以就直接打了。这些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衣,棍子打上去就只是疼而已,不会有皮开肉绽的效果。

打完军棍后,陈诚板着脸道:“看来你们都是吃得太饱,所以才会这么搞事。参与斗殴的人,从明天开始,三天之内食物减半。你们几个战斗组的人居然被支援组的放翻了?一个星期后我会考核你门的体能和武艺,要是不合格,就降到支援组里面去。你们这几个支援组的,很不错,敢于向战斗组的人发起挑战,先饿三天,三天后调到我身边来当亲兵。”

“大人,这不公平啊!”

有人叫唤起来,“大家都打架了,为什么我们就要被降级,他们就能连升两级?”

陈诚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你想要代替我来发号施令?”

“..........不敢。”

原本朝鲜人还有抱团取暖的意思,现在则是分成了好些个小团体,彼此之间的对方陡然激烈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挑动群众斗群众,分而治之,以朝鲜人制朝鲜人。这种小手段陈诚以前不屑为之,现在也已经是用的炉火纯青。

先制造出几个阶级,然后让阶级之间有流动的可能,哪怕是很小,也要有才行。这样才能让人有上进奋斗的理由,也能逼迫那些上层阶级的人有紧迫感,不至于腐化堕落下去。

冬去春来,三个月的漫长冬季结束,冰河解冻,大地回春。在济州岛上待了几个月的朝鲜人已经完全变了样,他们的身体强壮了许多,而且各个面露凶光,看上去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现在天气转暖,那就可以停止高强度的军事训练,可以去做一些别的事情了。比如说先把城堡修起来。不过西方的那种城堡需要的时间和人手就太多了,陈诚选择的是据有东方特色的城堡。

先修一个比较高的建筑,上面放置火炮,也留了很多步枪手射击的地方。然后周围修建好各种功能性建筑,像是兵营,厨房,马厩,医院,粮库,军火库等等,再修一道围墙,把这些建筑都给圈起来。

干这些事情花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这还是因为有陈诚这种力气远超常人的怪物存在,所以才能干得这么快。而且其中很多东西都还只修建了一半,像是军火库和仓库就只是先画了个地方,地基都没打。

林梦楚刚开始还觉得很有趣,有种玩“我的世界”的感觉,但是随着这个“东方式的城堡”逐渐成型,她越来越觉得奇怪,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地道:“这不就是鬼子的炮楼吗?”

可不是吗?一个炮楼耸立在那里,周围一圈围墙,再挖上壕沟,跟鬼子的炮楼相比,就差了铁丝网了。陈诚得到林梦楚的体型,点了点头,说道:“行,明天我就把铁丝网给安排上!”

林梦楚哭笑不得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问,修这么个东西是要干什么啊?”

“当然是当做黑龙王的据点。”

“修好了之后呢?”

“出去打劫。”

林梦楚愣了愣,“打劫?”

“对啊,这里是济州岛,边上就是渤海和日本海,往来的上船有很多,我们的船跑得快,大炮打得远,出去做海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陈诚问道:“莫非你不喜欢打劫这种事情?要是你不喜欢,那我们就改行做海商好了。”

“别啊,”林梦楚的眼睛在闪亮,就像是真正的巨龙一样,“做生意哪有打劫来的有意思?我们还是去做海盗吧!”

第二十六章 县令

第二十六章县令

从天启七年五月份开始,往来于对马海峡的朝鲜和日本的商船倒了大霉。一伙海盗不知道就从哪里冒了出来,开着跑得飞快的大船,看到了商船就上去抢劫。要是敢反抗,立刻会被大炮轰的找不到北。

这年头,土著们的火炮还是前装大炮,怎么扛得住后膛炮的轰击?

陈诚让支援组的人继续在济州岛上修炮楼........咳咳,是继续修堡垒,他和林梦楚带着战斗组的人出去了不到一天,就抢劫了一条朝鲜的商船。当看到“突突突”地追上来的海盗船,商船上的人都是目瞪口呆,没有船帆和船桨也能跑的这么快?

林梦楚抄起电喇叭,用新学的朝鲜话大喊道:“打劫,立刻停止前进,不然我们就开炮了啊!”

船上安了一门小炮,就是上次陈诚拖出来的那门,口径80mm,在经过改装了之后,大概不会一开炮就把船给整坏了。不过能不用还是最好不用,这条小船不是当做战舰来设计的,而且吨位又小,陈诚都懒得给它取个名字。

商船上的人听到是来打劫的,跑的更快了,然后林梦楚立刻就命令手下开了一炮。

“轰!”

炮弹飞出,将商船差点没炸成两节。两百米的距离对于这种火炮来说,简直就跟顶在敌人的胸膛上没什么区别。见到了这么恐怖的炮击,船上的人立刻就老实了,降下了船帆,还大声地叫喊了起来。

随后陈诚带着人跳帮到了那条商船上,将货物一扫而空。不但如此,他还绑了十几个人,然后回到了济州岛上的据点。第一次出击就大发利市,士气立刻就高昂了起来。金太阳手下的那些朝鲜人对他们的同胞一点都不客气,用绳子捆的结结实实的。

回到了据点里面,陈诚先是给出战的士兵们分发了战利品,然后将抓来的那些朝鲜人当做免费的苦力,扔到了工地上面。留守的那些人则是转职成了监工。

陈诚能够观测一百里之内的动静,对马海峡也不过是四百里长,一百里宽,所以出击的效率很高,只要是还敢走这条航线的,多半都遭了毒手。一个月内,陈诚他们抢了十多条船,抓了两三百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时代没有地方补充柴油,船跑的是飞快,烧油也是烧得厉害,想要保养也没地方。不过陈诚自有打算,他已经拿那些免费的劳动力在据点边上挖了一个码头,又准备再挖一个船,。这年头没地方弄柴油和汽油,但是煤炭还是有很多的。正好,他的手上还有不少烧煤的蒸汽机,过几个月就能用上蒸汽船了。

海面上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伙强悍的海盗,朝鲜王朝就算是再怎么腐败,在一个多月后也得到了消息。他们刚开始还以为是倭寇又开始出来搞事情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什么“突突突”就跑的飞快的鬼船,什么黑龙王,都是骗人的鬼话,哪里可能有这种事情?

下面的那些贱民,没什么见识,见到了野猪都会以为是山精鬼怪,他们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抱着这样的思想,朝鲜朝廷对日本的幕府提出了抗议,说你们得要约束一下海盗的行为啊,大家好不容易才坐下来过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

一起发财难道不好吗?非得要来抢劫?

收到了抗议的德川幕府莫名其妙,现在国内的浪人和低级武士数量又多了起来,到处都是想要搞事情的人,他们哪里还管的了海盗的事情?现在都已经焦头烂额了。

等到了七月份的时候,济州岛南部的城堡终于修好了。队伍的规模也扩大到了四百多人,编成了两个中队,剩下的人都是奴工。虽然是被当做奴隶使用,但还是这些人好歹还能吃饱,居然还有很多人觉得这样的生活更好。

当然还是有很多人不喜欢当奴隶的,朝鲜人也是人,一样有着人类的最基本需求。有不少人在干活的时候逃走了,跑到了济州岛的北部,向当地的官员报告了南边有伙海盗的事情。

那些官员闻讯大惊失色,要是被朝廷知道他们的治下出现了这种悍匪,搞不好大家的乌纱帽都要掉了。被发配到济州岛这种地方,就已经证明了他们是没什么靠山的。但是好歹还能靠着剥削下面的百姓,维持得了一些体面的生活。

要是真的连这点体面都没有,那大家岂不是就跟那些泥腿子一样了?

这是万万不能忍的啊!

很快,一只两百多人的讨伐队就被组建了起来,准备去将那些海盗给干掉。而且为了不让上面找到借口把他们都给撸了,本地的官员还将消息压了下来,想着等到消灭了海盗之后,再一起报上去。

这边的讨伐队一出动,还没走出二十里,那边陈诚就已经发现了端倪。于是他将两个中队的战兵都拉了出来,辅兵则是留守城堡,并且看住那些奴工,免得他们趁机作乱。

因为有些作弊一样的外挂,陈诚很轻松地就找到了朝鲜兵进军的路线,并且找到了最合适伏击的地方。当朝鲜兵进入到伏击圈后,先是一发高爆弹轰了过去,就杀死杀伤了三四十人,更重的是将对面的士气完全打掉了。

在敌人士气狂降的时候,己方军队的士气则是上升了许多。金太阳举起了长刀,大声叫道:“前进者生,后退者死!大家跟我一起上啊!”

原本的三十人都已经被提拔成了低级军官,他们不但身体更强壮,而且装备也更好,还在海上跟着陈诚一起抢劫了许多次,早就已经死心塌地,他们带着新加入的朝鲜人直接冲了上去,将官兵打的落花流水。

朝鲜兵的战斗力本来就很糟糕,济州岛上的朝鲜并战斗力就更糟糕,又刚刚挨了一炮,还没等海盗们冲上来就已经崩溃。陈诚随即带着麾下的士卒急速北进,一路追着溃兵杀进了朝鲜人的地盘里。

“大人!”金太阳身上穿着铁甲,奔了过来,急道:“县令关闭了城门,我们被挡在外面了!”

陈诚早已经看到了城头上隐隐约约的有些朝鲜人在防守,但是他根本不放在心上,随意地道:“让你手下的人准备,等轰开城门之后,就冲进去。”

“是!”

见到陈诚再次召唤出了大炮,边上的士卒们都是兴奋不已。艺术就是爆炸,这些朝鲜人虽然不懂艺术,但是都很喜欢看爆炸的场面,特别是在这些爆炸是在己方弄出来的时候。

大炮很快就做好了射击准备,随着一声轰鸣,钢铁和火药的威力摧毁了朝鲜人简陋的城门。在守军惊慌的呼喊中,林梦楚带着海盗们一拥而入,很快就打到了县衙附近。县令还想凭借着县衙死守,但是那些朝鲜兵却没了斗志,早就跑的干干净净。

林梦楚提短剑和手枪冲进了后堂,就见到县令已经挂在了房梁上。她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对那狰狞的面孔很是不满意,“死的真难看,来人,将这个家伙解下来!”

靠着大炮的威力,朝鲜王朝在济州岛上的两个县很快就被攻下。两个县令一个自杀,另外一个在海盗们杀来之前就已经乘船逃回了朝鲜半岛。一句攻占了两个县,金天阳和一众海盗人高兴得不得了,认为靠着大炮的威力就算是杀进平壤去也是不在话下!

就连一直有些沉闷的崔成秀脸上也有跃跃欲试的情绪,占领了两个县的地盘,他们这些从龙功臣抢了许多东西不说,这下子也能尝尝当官的滋味了。

“你们是想要留在这里?”

陈诚笑了笑,说道:“那就封你们两个都做县令,帮我........咳,是帮黑龙王陛下守住北方的这些地方。”

金太阳虽然觉得陈诚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是在县令这个大饼面前已经被迷花了眼睛,别的事情都已经想不到了。倒是崔成秀摇了摇头,说道:“我虽然是两班贵族出身,但是早已经被逐出了家门,当县令不合适。”

林梦楚对这些破破烂烂的城池不感兴趣,她还是觉得南边的那个城堡住的更舒服。她对陈诚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城堡里面去住?”

那个城堡是她看着修建起来,里面又装了许多现代的设备,虽然没这里大,但是住着要好多了。这边的地方就算再大,那也没有太阳能热水器和浴缸啊,也不能在这里看电影,玩游戏,就算是再大,又有什么用呢?

陈诚笑道:“我也这么想。”

他对金太阳道:“崔成秀随我返回南边,北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随后,陈诚带了数百人回到了南边,将原先的那些奴工都给释放了,并且给他们在周围分发了田地和田契。虽然说一个海盗头子给人发田契让许多人在暗中嗤笑,但是不少人却是因此而安心了下来。

那些跟随陈诚已久的青壮和原先的平壤守军也都分了许多的田地,不过济州岛上人口不多,田地也是很好,却没有多少人来耕种。这些人也都习惯了抢劫,哪里耐得住心去种地?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还有家人在朝鲜,现在有了这么多的钱财,便都有了衣锦还乡的心思。人都是这样,发达了当然是要回去炫耀一番的。崔成秀将这个情况报告了上来,陈诚又问了一下林班长,然后从善如流,答应带着大家伙回去一趟,并准备许多的粮食布匹之类的东西。

第二十七章 故地重游

第二十七章故地重游

在将金太阳和一些人分封出去之后,陈诚重新调整了部下的编制。他本来是想用小队,中队,大队,联队这样的编组方法,但是想了想,这又何必呢?修了个城堡像是鬼子的炮楼,再把编制也弄得跟鬼子差不多,大约是会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的。

我大清......不是,我大汉自有国情在此,伍长,什长,队率,屯长,曲长,这套编制不也是很好用么?

这时候已经是八月,渤海湾里还算是风平浪静。陈诚拉了一个队的兵力,以及大量的物资,从济州岛出发,径直向北而去。小船在海面上跑的飞快,后面留下了长长的白浪。只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已经赶到了席岛附近,然后登陆上岸。

后金兵在今年最寒冷的时候逼迫朝鲜国王签订了合约,然后撤兵回了沈阳,道路上已经看不到了后金军曾经肆虐过的痕迹。陈诚这伙人衣甲鲜明,上岸后又买了四匹马和几头驴子,在大路上排开,看到了的人无不心中震撼。

官兵是什么稀烂的货色大家早就知道,眼前的这伙人虽然比不了建奴,但是比官兵可是强多了。不过这么多的人穿着盔甲,拿着兵器在朝鲜境内横行,也很快就被官府所发现。没多久,就有一两百人前来围剿。

见到有兵马杀了过来,陈诚也不客气,先将部队埋伏在树林中,一声炮响之后,兵马杀出,砍瓜切菜一般的将官兵打败,斩杀了三十多人,俘虏了五十人,还缴获了好几匹马。

崔成秀依旧有些沉闷,问道:“大人,这些俘虏该怎么处理?”

被俘虏的朝鲜兵还没有从被炮击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个个都是目瞪口呆,两眼茫然的神情。陈诚问林梦楚道:“黑龙王阁下说该怎么处理?”

几个月过去,林梦楚的气色变得更好,即便是没有使用化妆品,皮肤也变得越发的白皙了,她将马刀上的血迹在脚下的尸体上擦了擦,说道:“要不全杀了?”

林梦楚的朝鲜话也说的有模有样了,这句“全杀了”一处,边上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是心中一寒,仿佛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饶命,大王饶命啊!”

“呜呜呜,”一个带着斗笠一样帽子的军官涕泣横流,趴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已,“小人也是被上官差遣,不得已才出来的啊!”

“大王绕我们一命,小人以后再不敢跟大王作对了!”

这次突袭,先是炮击然后白刃战,陈诚这边全都披着铁甲,只有几个受伤的,连一个战死的都没有。这种战斗力早就将这些腐朽的朝鲜官兵吓坏了,这时候听说要把他们全部杀了,居然连一个敢反抗的都没有,都是趴在地上大声哀嚎而已。

陈诚笑了笑,对林梦楚道:“算了,没受伤的就让他们先走,受伤了的先跟我们一起,等伤好了了再走。这样的话,才有更多的人出去宣扬黑龙王阁下的威名啊!”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我就知道你是面冷心善。”

我心善吗?陈诚暗道: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转过头来,对跪在地上的朝鲜人道:“把身上的盔甲都脱下来!武器和钱财也都留下,然后没受伤的人都可以走了。”

俘虏们听了下来,互相看了看,然后忙不迭的把东西都扔到了地上。虽然丢失甲仗也是重罪,但是好歹还有命在不是?一些受了轻伤的人也打算跟着跑路,却立刻被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们打翻在地。

“说了没受伤的人才能走,你们这些家伙是没长耳朵的吗?”

每次跟着两位大王一起的时候,身上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就算是受伤了,要不了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的,因此士兵们的士气是十分的旺盛,胆气和凶残也上升了许多。

“算了,别打了。”陈诚制止了士兵对战俘的殴打,说道:“你们也别怕,我是想等你们身上的伤势好了,再放你们走的。”

“大王,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啊!”

陈诚把脸一沉,“你们以为我是在跟你们讨价还价?敢逃走的,全部杀头!”

晚上的时候,五十多人连同三十几个俘虏在野外宿营。这时候天气已经比较热,输赢的时候有很多的蚊虫鼠蚁,不过这难不倒陈诚,他早就有准备。拿着杀虫剂喷了一圈之后,周围的蚊虫就少了很多,再点上两盘蚊香,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因为是在野外行军,林梦楚和陈诚都是和衣而睡的。林班长好奇地在陈诚的肚子上不停地扒拉,问道:“你是神仙吗?感觉你什么都有啊!”

“不能说是什么都有,只能说有很多东西。”

“那有仙丹?”

“额,这个真没有。”

“那你可比不上神仙。”

“..........”

俘虏里面的那些轻伤员就已经痊愈了,陈诚也不为难他们,直接就给放了。那些重伤员见了,心中稍安。这伙在官道上大摇大摆出现的强人虽然凶狠,但是好像也并不太凶残,居然还给战俘吃肉和帮他们处理伤口,这可比官府的老爷们好多了。

陈诚他们招募的青壮都是龙岗到平壤路上的,因此他们前进的方向就是往平壤而去。但平壤毕竟是朝鲜的重要城池,虽然被女真人劫掠过了一回,现在又有了好几千人的兵力。陈诚不愿意带着五十个人就去和几千人打仗,于是将那些伤势好了许多的俘虏都给放掉了,然后前往各处村寨。

衣锦还乡的青年们自然是非常的兴奋,提着长刀和短矛,指着身上的铁甲夸耀自己的武勇。陈诚则是将抢到的那些布匹什么的,送了一些给村子里面。并不多,只不过是个意思而已,另外还将准备的粮食分发了不少下去。

多给粮食是让村民能吃口饱饭,少给布匹和其他东西,则是免得给这些百姓带来麻烦。上次偷偷逃走的那五个人,已经有四个被官府当做是盗匪给砍了脑袋,家人也都被没入官府当了奴隶。

还有一个人则是失踪了,不管是死了的还是失踪了的,他们分到的那点东西都被官府给抢走了,一丁点都没剩下,这已经足以让麾下的那些朝鲜人警醒了。

五十多人横行了数百里,人数又多了三十几个,是半路加进来的青壮。到了平壤城下的时候,城中官员已经听说了有悍匪把官兵打败的事情,派出了上千步骑出来剿匪。望着从城中奔腾出来朝鲜兵马,海盗们面上都是微微变色,就连林梦楚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仗着武器和钢甲的威力,她大概能干掉十个人,但是从平壤城里面开出来的可是足有上千敌军。她在马背上回过头来,说道:“是不是该把大炮拿出来了?”

陈诚笑了笑,没有把大炮出来,而是拿了一匹非常神駿的红色战马出来。这匹马是咕噜的后代,肩高六尺有二,在它的面前,林梦楚骑的那匹马简直就像是小狗一般。

“连马都能变出来?”林梦楚吃了一惊,问道:“那为什么不准备几辆汽车?”

“咳,这个嘛........”,陈诚干笑道:“是我忘记了。”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这个你都能忘!以后这个事情都交给我来办!现在该怎么办?”

陈诚道:“击溃这伙兵马很简单,开上一炮就行了。”

“那你就开炮啊!”

“但是那样给朝鲜人的教训不够,咱们一次把他们给打疼,然后他们就知道以后该要躲着我们走了。”

“该怎么做呢?”

陈诚往边上山峰一指,说道:“先把他们引到山里面去,然后再击溃他们,这样他们的损失必然惨重。”

“那就这样做!”

九十多人向着山中行军,林梦楚带着人先行,陈诚骑着马断后。朝鲜王朝的敌人向来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东边的日本人,一个是北边的女真人,因此在这些地方都布置有重兵。军中也有不少的勇士,也有许多的战马。

虽然被女真人打的屁滚尿流,但是这些朝鲜并在镇压百姓和盗匪的时候,还是能派上点用处的。上千步骑从平壤城里面涌了出来,当先的六十多名骑兵离开了大部队,向着海盗们发起了进攻。

见到朝鲜人这么有种,陈诚先是表示了佩服,然后在马背上端起了突击步枪,几个长点射,就教了那些朝鲜勇士做人。这些武器还是在越南那边打劫的时候弄到的,咦,怎么又是打劫?

已经走到了山半腰的林梦楚听到了身后清脆的枪响,回过头来一看,就见到陈诚拿着AK在马背上大杀四方。她的眼中立刻就冒出光来,随即又有些不满地道:“有这种好东西也不给我用!”

几声枪响过后,冲出来的朝鲜骑兵倒下了起那个,剩下的都被吓倒了,不敢再靠近。就在他们迟疑的时候,陈诚已经打马往山中退却。这样一来,朝鲜人的士气又上升了不少。

海盗们多半还是怕了官兵,不然的话怎么会跑了?

朝鲜军的将领毫不犹豫,带着手下的兵马就冲进了山里面。追了大半天,在人马都累的不行了的时候,忽然见到海盗们在山上停了下来。于是朝鲜兵鼓起余勇,在军官们的逼迫下,举着兵刃就冲了上去。

第二十八章 卑劣而又无耻的朝鲜人

第二十八章卑劣而又无耻的朝鲜人

望着汹涌而来的朝鲜兵,陈诚先用大炮轰击了山间的通道,堵住了去路,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轰击那些朝鲜人。在第一发炮弹炮炸的时候,朝鲜的官兵就已经懵了,他们只是来大打海盗的,可没想过要和敌人死战。

炮弹不断地在人群里面爆炸,许多人被轰成了肉酱。所有的人都慌乱起来,嚎叫着往来时的道路狂奔。虽然道路被堵住了一些,但是扔掉了兵器和盔甲,还是能够翻过去的。带队的将领在第一次炮击的时候就被轰成了碎片,士兵们根本就没人约束,完全失去了编制,只晓得拼命地往回跑。

陈诚又让麾下装填了两次,每次开炮的事情都是让林梦楚来做的,所以她的等级升的飞快,现在都已经二十几级了。火炮的威力,远不是弓箭和刀剑所能比拟的。

再开了两炮之后,陈诚将大炮收起,然后下令道:“所有人都跟在我身后,不要跑丢了!崔成秀,把我的战旗打起来!”

“是!”

一面火红的战旗被竖了起来,九十多名披挂整齐的士兵从山上冲了下来。他们斩杀了沿途敢于抵抗的敌人,抓了三五百俘虏,然后一直打到了平壤城下。城中的能战的主力刚刚才崩溃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在城墙上战战兢兢地望着城外的海盗。

抓了几百名战俘后,陈诚这边看起来不再是那么的寒酸。之前只有不到一百人,就算衣甲鲜明,但是人数终究是太少,这时候有了好几百人,看上去气势就完全不一样了。

陈诚挑了一个大嗓门的上去劝降,那人上去就喊道:“呔!里面的人听着,我家大王说了,打开城门,各有封赏。若是不然,我们就打进去了!”

虽然外面就几百人,但是平壤不久前才被女真人蹂躏过了一遍,刚刚又是吃了一场大败仗,连主将都阵亡了,正是心惊胆战的时候。闻言也不敢分辨,只是在城头上哀求这着道:“大王,你们要什么只管说,不能攻城啊!”

要是城池没被打破,大不了就是外面的老百姓被洗劫一番,官员还是能继续当官,大不了受一番斥责。反正咱们朝鲜人怂惯了,向来都是躺倒了任草的。日本人来了我们闻风丧胆,女真人来了也是望风而逃。

再被海盗倭寇逼得在城里面出不去,那也不算是什么。但要是被打破了城池,那就要有许多人的乌纱帽不保,脑袋会不会被砍下来,那就要看背后的靠山硬不硬了。

所以平壤城中的官员不敢开门,也不敢激怒倭寇,他们已经确定了,这些人海盗如此凶悍,定然是来自日本的倭寇。至于为什么倭寇会打到平安西道来,那就是一个谜题了。

陈诚当然是不会管朝鲜官员的死活的,见里面的人不肯开门,于是就把意大利炮给拉了出来。一炮下去,城门訇然中开,城头上的守军立刻就跑了个精光,然后陈诚带着数百步骑冲进了平壤城,再作了一回冯妇。

这一次,他们在城中抢了两天,陈诚将官衙,仓库搜刮的干干净净,连墙壁和屋顶都给收了起来。三天后,从王京开来的朝鲜兵到了,将领进城后一看,不由得怒火中烧,大骂起来:“该死的倭寇!”

那些贼人不但把城里面抢的干干净净,连房子都拆了许多。更过分的是,连城墙都被拆了一段,露出了好大的一个豁口。

陈诚领着兵马退到海边,将愿意跟着黑龙王阁下一起干的人安置在了大同江口附近的海岛上。一部分人畏惧于官府的势力,抢了东西后就跑路了,剩下来死心塌地从贼的只有三百多。

在留下崔成秀镇守席岛之后,陈诚又开着船在附近的海面上到处晃荡,看到了商船就上去抢劫,也不管是哪一家的。朝鲜的船他也抢,明朝的船只也是一样会抢。还会主动寻找朝鲜人的战舰,找到了上去就是一阵“轰轰轰”,将朝鲜的水师战舰击沉了不少。

就在打着黑龙旗的海盗在渤海上兴风作浪的时候,年轻的天启皇帝抓着他弟弟的手,半是无奈,半是希冀地道:“来,吾弟当为尧舜!”

就这样,天启皇帝死了,换了崇祯皇帝上来。比天启皇帝更年轻崇祯皇帝对辽东的战事忧心忡忡,很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然后就开始了他的作死之路。先是废掉了锦衣卫,然后又听信了袁崇焕的忽悠,对那个“五年平辽”的计划大为心动。

当然我们都知道,五年平辽平得建奴都杀到北京城下去了。但是平心而论,袁崇焕在明末的一帮文臣里面,虽然算不上是顶尖的,但是也不是最差的,好歹他还是有勇气坚守城池。

但他也就是只有这么点勇气而已,除此之外,就只有愚昧和短视。在天启六年的时候,他就觊觎毛文龙手下的精兵强将。东江军的那些人,虽然装备很差,粮饷也不足,但是真敢和建奴拼命。于是他派遣部下徐敷奏,勾引了毛文龙麾下的旅顺守将带着四千多人投奔辽镇。

当时毛文龙手上可用之兵不过一万两三千,这就是直接拉走了三分之一,严重削弱了东江军的战斗力。事后,天启皇帝下令诛杀徐敷奏,却被袁崇焕给顶了回去。

相比装备糟糕却又武勇敢战的东江军,辽镇的将领们都像是鹌鹑一样。等到袁崇焕成了蓟辽督师兼兵部尚书,又心急难耐地诛杀了毛文龙,吞并了东江军的兵马。而这种行为,竟然获得了崇祯皇帝的事后追认。

不过在天启七年的时候,袁崇焕还在忙着在朝堂上大放厥词,没空理会辽东的事情。

朝鲜王国先跟着女真人一起进攻毛文龙部,遭到了惨重的失败。结果建奴翻脸不认人,掉头就把朝鲜人打得跪地求饶,勒索了无数的钱粮,又抓走了数万百姓。本来朝鲜王朝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再随便跟明朝说点好话,就能把和建奴一起攻打明军的事情给糊弄过去,哪知道却忽然又闹起了倭寇?

平壤再次被洗劫,朝鲜人的脸面是被人扔在地上踩了一遍又一遍。李倧大怒之下,发水陆大军前去进剿,浩浩荡荡的六千多人从京畿道的汉城开了出来,乘坐着战船前去剿灭盘踞在席岛上的倭寇。

“哦,朝鲜人的舰队出来了!”

林梦楚拿了个望远镜,大呼小叫地道:“三十,不,有四十条船啊!”

陈诚“恩”一声,说道:“我来开船,你来指挥开炮!”

“好!”

朝鲜水师三千人一起扑向席岛,沿途见到了那条传说中“突突突”的鬼船,果然是跑得飞快。不但没有船帆,甚至连划船的水手都没看到,不愧是“鬼船”之名。但就算是鬼船,又怎么打得过我们这么多条船?

“敌军的舰队过来了!”

林梦楚大叫道:“现在可不可以开炮了?”

陈诚从驾驶室里面探出头来,说道:“不急,等到们到了席岛再说。”

于是朝鲜水师追着“鬼船”一路到了席岛,在岛上,已经安放好了两门大炮,分别由朝鲜人崔成秀和一个叫做商阳舞的辽东人指挥。陈诚在渤海里面大肆劫掠,朝鲜人也抢,明朝人也一样抢,绑来的人里面,就有这个叫商阳舞的。

这人本是辽东人,和东江军的很多人一样,全家都被建奴杀了,一心就想着要去杀鞑子。本来是不想给陈诚卖命的,但是陈诚向他保证,以后一定会去打建奴,这人才留了下来,统领着几十个同样被绑来的明人。

岛上的两门大炮威力惊人,但是至少要懂一些弹道学的才会发挥出威力来。商阳舞以前读过一些书,识得几个字,跟崔成秀差不多。临时训练了几天,陈诚不求他们打得有多准,只要能吓唬吓唬朝鲜人的水师就行。

席岛已经在望,朝鲜水师的将领是义州府尹李莞,此人是朝鲜抗日名将李舜臣的侄子。在李舜臣中弹战死后,当时还十分年轻的李莞指挥水师继续战斗,最终击败了日军舰队,从此声名大噪,然后一路加官进爵,直到义州府尹的位置上。

不过他年轻的时候虽然是敢于跟日本水师血战的名将,但是在官场浸淫了这么多年,当年的血勇早就丢的一干二净。在女真人打过来的时候,他跟朝鲜国王李倧一样,根本就不敢带兵上阵,听说敌军来了就逃之夭夭。

这个时代的朝鲜人,或者说自从脱离了中国之后的朝鲜人,都是既卑劣,又无耻,而又以现在的朝鲜君臣为甚,为甚!他们根本并没有怀念几十年前明朝帮助他们打败日军,帮助他们复国的恩德,反而和明朝的敌人建州女真一起攻击明朝的将领毛文龙,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这更卑鄙无耻的国家吗?

李莞本来对打仗是敬谢不敏了的,但是听说是去剿灭几百个倭寇,其中大部分还是朝鲜百姓的时候,他又来了勇气,于是带着水陆大军前来,准备痛加洗剿。这时候见到已经到了席岛,便下令分出几条船看着那条“鬼船”,其他的人上岸去杀贼。

计划是很好的,但是第一步就出了问题。分出来的船只离得老远,就被鬼船打成了火球。两三炮下来,几条船就被报废了。坐在旗舰上的李莞听到边上炮声轰鸣,远胜以往,转过头去一看,就见到己方的战舰接连中跑,化作了海面上燃烧的火炬。

第二十九章 摊牌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

李莞目瞪口呆看着自家的船只被讯速地打爆,他又不是没跟倭寇打过,倭寇什么时候有这么可怕的大炮了?

朝鲜水师追又追不上,打又打不过,没一会就已经有三条船中弹起火了。随着另外一个方向上两声炮响,冲向席岛的船队中间也落下了炮弹。水柱冲天而起,浪花将许多人浇得满头满脸。

俄尔,忽然有人大叫起来,“漏水了!”

却是炮弹在水中爆炸后,将附近船只的水下部分给撕裂了。这年头虽然已经有了“龟甲船”,也不过就是在船外边钉上一些铁板罢了,而且那样改造后的船只跑的贼鸡儿慢,除了能够用来防守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实战价值。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有将领朝李莞问道:“要不要大军一起杀上去?”

李莞还在犹豫,他的胆气早已经消磨干净,但是敌人就那么一点,己方不计伤亡地冲上去,肯定是能赢的吧?如果敌人太强,他肯定已经跑路了,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己方占优势?大炮虽然厉害,等战舰冲了上去,进入到贴身肉搏了,大炮又还能有什么用呢?

正在迟疑的时候,侧面又有一条船被打爆了。船体在熊熊燃烧,船上的一些士兵被高爆弹炸的粉身碎骨,剩下的人都吓坏了,跳下了战舰,然后大呼小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

“鬼船,那是鬼船,快来就我们!”

“跑啊!”

一声呼喝,剩下的两条船立刻调转了船头,也不去跟李晚会和,直接就逃了。见到这种情况,李莞不再犹豫,大声下令道:“撤退!”

旗舰上响起鸣金的声音,水手们操作着船只在海面上划过一道弧形,向着来的方向仓皇逃窜。朝鲜人中也有悍勇之辈,他们顶着席岛上的炮火,成功抢滩登陆。结果刚刚跳进齐膝的海水里,后方就传来了鸣金的声音。

那些正准备上前厮杀的朝鲜人不由得一愣,回头望去,就见到片刻之前还气势汹汹的舰队正在四散而逃。那条“突突突”的鬼船冲进了船队里面,连连开火,将王师打得溃不成军。他们这两条船上的人,竟然成为了孤军?

抢滩登陆容易,想要把船开回去却不是那么简单了。正在惊愕的时候,岛上的大炮瞄准了两条不能移动的船只,只是一轮射击,船上就炸开了两个大洞。碎裂的弹片和横飞的木屑将周围的朝鲜兵打倒。

哀鸣声中,海水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投降,投降!别开炮了!”

被当成了弃子的朝鲜人立刻就有了决断,他们扔掉了武器,向着岛上的海盗投降了。上头的人都跑路了,他们还在这里打个什么劲?就算打赢了那也没用啊,要是没有船只,根本跑不回去,怎么都还是死路一条。

陈诚也不去管岛上的事情,开始了愉快的追杀行动。林梦楚接连发炮,轰沉了十多条朝鲜水师的战舰,又连升了几级,手感越发的好了。朝鲜人虽然有些鸟枪,火炮却少,就算是有一两门大炮,也都是老掉牙的前装火炮,也就是听个响的水平。

李莞带着残兵败将一路溃逃,来的时候就觉得这段海路太长,逃命的时候更是恨这茫茫大海为什么要存在。他们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赢,被轰碎了大半,只剩下了四五条船跑回了军港。

陈诚出来看了一下,打了那么多炮,这船居然并没有被震坏。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道理?比如说这条船现在也算是“载具”了,所以能享受什么“BUFF”之类的?

既然船只没事,陈诚就开着船冲到了朝鲜人的军港边上,用大炮将港口里面的船只逐一击沉,又向着岸上开炮,将仓库,军营,码头,官衙等建筑轰成了平地。岸上还有三千朝鲜人拼凑出来的精锐,但是再怎么强的精锐,面对这种不讲道理的炮火,也只能溃散了。

隆隆的炮声中,岸上的建筑燃起熊熊的火光,远近数里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再一次地,朝鲜王朝的脸面被踩在了地上。这次出击的六千大军可是李倧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精锐,是朝鲜国最后的依仗,结果水师全军覆没,连主帅李莞都掉到海里喂鱼虾去了。陆军被炸死炸伤了数百人,跑的漫山遍野都是。

建奴过后,朝鲜的三千里地界上本就有了许多的盗匪乱兵,现在听说了王师又又又吃败仗,民间的反抗一下子就强了起来,到处都是想要搞事的人。甚至连下乡去抢粮食都没以前那么容易了,那些贱民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刀枪盔甲,甚至还有火枪,把下去征兵征粮的队伍打得抱头鼠窜。

陈诚操船,林梦楚发炮,将朝鲜人的军港轰平之后,这才大摇大摆地退回了席岛。上了岛屿之后,陈诚将商阳舞叫了过来,问道:“你是辽人,认不认识毛文龙将军?”

商阳舞道:“我认识他,但是他估计不认识我。”

陈诚道:“认识就行,我给你一条船,三十个人,你去给毛帅带个口信。就说现在朝鲜已经成了建奴的藩属,乃是大明的敌人,正应该派兵讨伐。要是他愿意,我就跟他平分了朝鲜的三千里江山!”

商阳舞对朝鲜王国的做派也很是瞧不上,闻言大声道:“将军放心,我定然会告知毛大帅的!”

等商阳舞开着船往皮岛去了,林梦楚问道:“我们这是要上岸了?”

陈诚道:“原本只是想当个海贼王,现在朝鲜人自己上来送死,他们的主力都被打掉了,那还跟他们客气什么?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楚楚的身上!”

林梦楚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她想象了一下自己当皇帝的情况,觉得这比上学有趣多了。

大破朝鲜王师之后,陈诚带着崔成秀等人又从席岛上了岸。刚上岸的时候,队伍还只有五六百人,等到他们又杀进了平壤,周围的平民百姓自发地带着简陋的兵器踊跃参军,兵力一下子就膨胀到了近两千人。

陈诚便将原先的那些部下提拔成了军官,个个都成了队率,屯长级别,还重新组建了侍卫亲兵。有投奔过来的朝鲜人崔孟良建议道:“趁着官兵人心惶惶,大王正好可以派兵南下,攻取更多的地盘!”

“不急,我们先等等毛文龙。”

在等东江军的时候,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干,那就打土豪分田地吧。很快的,在平安道就掀起了一股“斗两班,分田地”的歪风。陈诚夺取了两班贵族占据的打量土地,平分给了麾下的百姓。

当然,土地也不是白拿的,家中至少要出一个人来军中服役,或者是在赤卫队里面当兵。缴获了那么多的破铜烂铁,正好发到村子里面组建民兵。那些两班贵族占据了大量的土地,又有着政治和经济上的特权,把他们的财产拿出来收买下层的百姓,还不是美滋滋?

当然,我们知道,所有的旧势力都是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的,他们总是要挣扎蹦跶记下的。陈诚也不跟他们客气,举起了屠刀就是一阵乱砍。“批斗大会”,“诉苦大会”一个个地使出来,那些早就腐化了的两班豪门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很快就被淹没在了人民战争的海洋之中。

村子里面组建了农会,墙壁上刷着“一切权利归农会”的口号。等了一个月,陈诚把平安道的两班贵族都给清洗干净了,也没等到毛文龙的回信。林梦楚很喜欢开“批斗大会”,每次杀人之后,她总是很兴奋,然后缠着陈诚一整夜都不放。

“毛文龙不会是把我的使者给杀了吧?”

陈诚嘀咕道:“干脆不管他了,没了毛文龙,难道咱们就不吃猪肉了?我们自己来!”

因为平安道的那些倒行逆施的行为,两班豪门大为惊恐,他们意识到了这伙倭寇跟女真人不一样,这是要挖断他们的根啊!觉察到了危机的贵族们难得地联合了起来,又拼凑出了一只万多人的大军,前去征讨倭寇。

在平安道和黄海道的边境上,陈诚带着四千多人摆开了阵势,架起十几门大炮一阵乱轰,对面的朝鲜兵就已经崩溃了,然后林梦楚带着骑兵队上前追杀,一直杀到了京畿道的边上,这才收兵撤了回去。

仗都已经打了,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陈诚挥军南下,将黄海道的左右两道都给拿了下来。还编了一些歌曲,让朝鲜人到处去传唱。于是咸镜道和江原道的地界上,到处都是“吃他娘,喝他娘,龙王来了不纳粮”的歌声。

见到革命的的形势这么好,陈诚也不装了,他摊牌了,冲着手下的朝鲜人叫道:“我就是新世界的卡密萨玛!”

手下的兵马又多了不少,陈诚也不管后面的咸镜道,直接冲进了京畿道,夺取了汉城,又打穿了忠清道,杀入了庆尚道。在大炮的面前,什么都是浮云。就算是想要凭借着坚城死守,那也是不可能的。

在庆州府下,陈诚拿出了“与日同辉”号战列舰,280mm口径的大炮只轰鸣了一次,就将庆州府厚实的城墙给轰塌了。义军冲进了城池,将李倧和他的文武大臣都给抓了起来。

第三十章 鸭绿江

在陈诚撕下了和善的面具,开始在朝鲜半道上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商阳舞经历了许多艰难险阻,终于见到了东江军大帅毛文龙。毛文龙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是腰杆依旧挺的笔直,看上去就很有武人的气概。

他原本是辽镇的一个小军官,在辽东军大溃败的时候,他带着两百人冒险出海,深入建州女真的后方,收拢了几十万辽东百姓,从无到有地建立了东江镇。这样的人物,若是放在汉朝,那就是班超一类的人物。

但是在明朝,他就是只是一个被朝中大臣和辽西军阀视为眼中钉的可恶家伙。这家伙根本不懂朝中的潜规则,每次收到粮饷的时候,居然还要认真地清点一遍,数目不对就不肯签字画押。

这就太不讲政治了!老爷们漂没三四成物资又怎么了?老爷们还没吃饭呢!

因为粮饷的问题,毛文龙跟所有人都闹得不可开交。就只有袁可立看在东江镇战略位置重要的份上,处处维护他。但是袁可立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他这么做,大家还要不要发财了?

辽东一年六百万两白银的军饷,加上不计其数的各种物资,不知道养肥了多少贪官污吏。毛文龙时不时的就说大实话,大家对他都讨厌的紧。袁可立跟毛文龙搅合在了一起,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快的,就有人开始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毛文龙是个小军官出身,坐到了开镇一方的位置,靠的是跟建奴一次又一次的血战。他本就对朝中大臣有些瞧不上眼,被撩拨了几次,就跟袁可立起了冲突。

袁可立也是有脾气的,他处处替毛文龙说话,结果落得两头不是人,一生气,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其实他也是看的分明,再干下去,脑袋就快要保不住了,不如趁早退了下来。像是熊廷弼,两次在野战中击败建奴,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几乎就将辽东的局面给翻转了过来,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斩首了?

他袁可立为国尽忠可以,但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商阳舞见到毛文龙的时候,后者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辽镇一年六百万两的军饷,分了不到二十万给东江镇,就被很多人视为了眼中钉。他以前跟魏忠贤不对付,袁崇焕就抱着魏忠贤的大腿来跟他为难。

现在魏忠贤倒台了,袁崇焕摇身一变,又开始指责毛文龙是阉党。这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行径,把毛文龙弄得是瞠目结舌。东江镇的存在,就是在不停地抽辽镇的脸,就是在孙承宗,袁崇焕等人脸上来回反复地抽。

今年夏季的时候,洪泰带兵攻打辽西,又将城外田地里的夏粮给割的干干净净。辽镇号称十万大军,每年拿那么多军饷,却是什么事情都不敢做,只敢躲在城里面,任由建奴将城外的百姓都给抓走了。

东江镇今年只拿了十二万两的军饷,在年初的时候,还跟建奴在朝鲜地界上大战数场,斩首上千级。要不是女真人将战死的士兵抢回去少了,拿到的首级还能更多。一个拿十二万两能有这么多战果,一个拿六百万两,除了守城之外根本不敢出门,这叫皇帝怎么看?

于是朝中的大臣们先下手为强,对毛文龙的攻讦更多了。

商阳舞却不知道毛文龙差点被人用唾沫星子淹死,他从怀中掏出书信,说道:“黑龙王有书信在此。”

毛文龙将信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自古上国之臣当下国之主,朝鲜王臣服建奴,已为大明之敌。将军奉天子之命镇守东江,如今属国反叛,正当派兵讨伐。朝鲜三千里江山,四百万户人口,得之进可讨平建奴,退可据守一方,亦能威胁建奴后方。将军其无意乎?”

“这.......黑龙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擅自攻打朝廷的属国?”

商阳舞不以为然地道:“朝鲜国现在已经是建奴的属国了!”

毛文龙当然知道朝鲜兵不堪一击,但是却从未想过要夺取朝鲜,那是绝对不可能被朝廷允许的啊!但是同时他的心中又有些跃跃欲试,以前是没想道能这么做,现在有人大声地告诉他了,心思立刻就活泛了起来。

是啊,朝鲜人能发兵攻打东江镇,东江军为何不能发起反击?现在东江的几十万百姓,都是他从建奴的屠刀下救出来的,跟朝廷,跟辽镇有个毛的关系?要不是为了每年几十万两的军饷,又何必跟朝中的那些鼠辈争吵不休?

但是朝廷的大义名分仍在,要是自己带兵攻打朝鲜,受到朝中的攻讦是一方面,只怕手下的将领会有很多人站在朝廷那一边。之前袁崇焕不就是勾引旅顺守将倒向了辽镇么?

他迟疑了几天,陈诚就已经杀进平壤城里面去了。然后朝鲜人求救的书信也到了,在给朝廷的奏章里面,朝鲜王李倧将自己和朝鲜朝廷摘的干干净净,说上次的事情是朝鲜的叛军所为云云。

除了给明廷上表求救兵之外,李倧还给毛文龙写了一封信,请求他出兵攻击那些倭寇。

见了这等无耻的嘴脸,毛文龙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现在不太敢带兵攻打朝鲜的,但是也绝不愿意帮朝鲜人去打仗。这些鲜廉寡耻的朝鲜人,什么玩意啊!

他将商阳舞安置了下来,派人将朝鲜的奏章送到了登莱,然后将注意力继续放在建奴的身上。等到奏章送到了北京,朝廷下令让毛文龙出兵救援朝鲜的时候,已经是两三个月之后。那个时候陈诚都已经杀穿了朝鲜半岛,用“与世同辉”号战列舰上的主炮把庆阳府的城墙给轰碎了。

毛文龙接到圣旨后,根本就没有去帮朝鲜人打仗的意思,而是开始跟朝廷扯皮。他列举了东江镇的种种困难,说他们吃的少,干得多,今年才拿了十二万两军饷,就砍了上千个建奴,但是现在已经没粮食和军饷了,请求朝廷将历年拖欠的粮食和军饷都发下来,士兵们才有力气去救援朝鲜人。

朝堂上的大佬们听说了之后,都是“呸”了一声,毛文龙这是在想屁吃呢。不给回扣还想拿钱?其实毛文龙不是不给,但是大佬们的胃口越来越大,从四分之一狂飙到了五五分账,现在居然想着跟毛文龙三七分账了。

大佬们分七成,毛文龙拿三成。毛文龙当然不肯干,他手下号称是十万大军,当然并没有那么多,现在也不过就是三万可战之兵。但是除了士兵之外,他手下还有几十万从辽东逃出来的难民要养。

要是三七分账,他每年就只能拿到五六万军饷,还要花钱自己购置武器盔甲,这哪里够用?双方又是互相扯皮,扯来扯去,朝鲜的事情也没人管了。

李倧在逃到庆阳府后,见明朝一直没有回复,很干脆地就向建奴爸爸求救了。哦,不对,他不是洪泰的儿子,而是洪泰的奴才。打狗也要看主人,现在奴才被打了,那主人是不是要出来帮把手?

洪泰是十一月的时候在沈阳收到李倧的求援信的,莽古尔泰,阿敏等人都不大愿意这个时候出兵救援朝鲜人。去年就是这个时候出兵,差点被东江军堵在了群山之中。东江军的那些难民,虽然装备很差,但是都跟女真人有着血海深仇,是真敢跟建奴拼命的。

但是洪泰却对此忧心忡忡,他极力地说服了几个兄弟,然后不顾兵马疲惫,带着三万多人就往朝鲜杀了过来。这一次,就不像去年那样了。毛文龙重新占据了铁山之后,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一听说建奴又杀过来了,他立刻向朝廷报警,在派兵迎战的时候,希望朝廷能够从辽西出兵,攻击建奴的腹地。但是辽镇上报,说建奴有十万大军挡在他们的前面,他们兵微将寡,是打不过的啊。

反正吧,咱们就是光吃饭不干活的,敌人打过来了我们就躲城里面去。想要让我们出去跟建奴打仗,那是万万不能的。刚刚登基没几个月的崇祯皇帝勃然大怒,下旨强令辽镇兵马出战。

孙承宗等大佬也暗中和辽镇将领通气,说你们一年拿那么多钱粮,好歹也要出去打一仗啊!被逼无奈的辽镇于是派了个倒霉蛋带着两万大军向东进发,刚刚才过河,就碰到了两个牛录的后金骑兵,渡过冰面的一万多辽军望风而逃,扔掉了火炮,辎重,疯狂地向着来时的道路狂奔。

后金军从后掩杀,斩首两千多级,缴获无数。辽镇因此上书朝廷,说毛文龙真不是东西,说什么辽东空虚,全是骗人的。就在辽军溃败的时候,毛文龙正在鸭绿江边上和建奴苦战。

商阳舞听闻建奴来袭,自告奋勇地说要回去请援兵。毛文龙当时还自诩为朝廷大将,怎么能接受海盗的援助呢?但是没过几天,辽军大败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毛文龙一边骂辽镇的人都是废物,一边只能同意了商阳舞的意见。

这个时候陈诚已经平定了全罗道,又派人从日本招募了六百多浪人,组成了一个曲的部队。收到毛文龙的求援信后,他也不含糊,立刻抓了三千多两班贵族,押送着武器盔甲和粮食前往北方,用以支援东江军。

第三十一章 追亡逐北

洪泰本也不想跟穷得叮当响的东江军在冬天的时候再打仗,毛文龙手下的那些人都是又穷又横,但是不打不行,去年的时候就差点被堵住了,今年至少要先削弱东江镇,他们才好继续南进去救李倧。

双方在鸭绿江边上又是一番乱战,都损伤了不少的士兵。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东江军伤亡的人数更多,谁叫他们的装备太糟糕呢?打着打着,南边陈诚的援助就到了。

川中治也是个日本的落魄武士,家徒四壁却又偏偏心高气傲,听说有人在九州招募武士去朝鲜打仗,想都没想就去报名了,在拿了两百文的安家费后就来了朝鲜。他身高一米八几,在日本人普遍一米五一米六的时候,简直就是鹤立鸡群,陈诚见了之后,直接就任命他为统领五六百人的曲长,俸禄为每个月一百石!

每个月一百石啊,每年就是一千两百石,打仗还发军饷,打胜仗了还有奖赏,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川中治也纳头就拜,发誓效忠于两位大王。而且陈大王长得这个魁梧,比他还高了半个头,就算是海盗出身的那又怎么样呢?现在都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朝鲜了,称王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对,林梦楚阁下已经自称是黑龙王了。咦,这么算是起来,到底是陈大王大,还是黑龙王大?两人命令一致的时候还好,要是命令不一致了呢?

思考了一会,川中治也不得要领,也就懒得去思考了。他扬起鞭子抽在一个朝鲜人的身上,将那人打得惨叫连连。这些被当做“代马输卒”的朝鲜人原本都是两班贵族,因为反对陈诚,主要是反对黑龙王的残暴统治,于是被抄家了。

罪行重的那些都已经在“批斗大会”后或是被斩首,或是被吊死,剩下的这些是罪行较轻的,或是那些罪犯的家眷。临行前,陈诚就交代了,东西都送到毛文龙手上之后,这些人也全部送给东江镇。

朝鲜现在正在展开轰轰烈烈的土地革命,这些人都是阶级敌人,死在外面最好,反正是不要让他们回去阻扰朝鲜人民过上幸福的生活。

听说有一支倭寇跑到了自家身后的时候,毛文龙不禁大吃一惊,“朝鲜是个什么鬼地方,怎么又闹起倭寇了?”

好在商阳舞是跟着一起过来的,一番解释后,毛文龙不禁大喜。这次陈诚送来了粮食一万多石,盔甲三千件,刀枪六千柄,此外还有一百只鸟枪。得到了这些东西之后,毛文龙实力大增,和建奴在白山黑水中杀的是昏天暗地。

洪泰对东江军是头疼无比,这些家伙正面交战的战斗力一般,但是战斗意志无比旺盛,只要有机会就会扑上来啃一口。那些零星的据点和外围的城寨什么的,不知道被东江军啃掉了多少。

他倒是有心一鼓作气就把毛文龙给灭了,但是打了几十天,还是未能彻底打垮敌人,东江军反而有越战越强的样子。建奴麾下本就有朝鲜人效命,川中治也押送过去的两班贵族中有逃跑的,把事情一讲,那就是什么都清楚了。

洪泰不再跟毛文龙纠缠,带着大军就直接南下找那些倭寇的麻烦去了。这其中以阿敏最为欢腾,他去年就想要占据朝鲜,称霸一方,但是被洪泰被按了回去。今年重新来过,正可谓是轻车熟路。

川中治也在将东西交给东江镇后,立刻就掉头狂奔,一直跑到了平壤,然后准备守城。建奴是嚣张惯了的,既然来了朝鲜,怎么可能会不来抢一把?狗饿了总是会回来的,这个比喻虽然不太对,但是放在建奴身上倒也算贴切。

果然,川中治也部刚入城,后脚阿敏,济尔哈朗,岳托等到就已经率兵杀到了城下。这些人去年年初的时候横扫了朝鲜,根本就没把朝鲜的兵马放在眼里,十分的骄狂,也没做侦查什么的,直接就开始抢城。

城头上,陈诚望着汹涌而来的女真人,再次重复了一遍命令,“未得命令,不许开枪!违令者斩!”

“是!”

城墙并没有修补好,明显看的出来一个大豁口在那里。在那段城墙后面,陈诚拉了四道铁丝网,中间还挖了几道壕沟,又埋伏了六门大炮和一千名鸟枪手。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手下的人士气不够高昂,却担心他们的士气高昂过了头。

这些刚刚翻身做主人的朝鲜人整天都很激动,见了他和林梦楚就夸张地鞠躬,要不是下令废除了跪拜的礼仪,只怕每天能看到有许多人向他们磕头。

城外的雪地上,阿敏望着安静的平壤城,骄狂地道:“我就说这些朝鲜蛮子孱弱无比,直接吞并了多好?大汗非得让他们当藩国!”

济尔哈朗在边上道:“大汗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阿敏大笑道:“什么狗屁道理,这次打下朝鲜,咱们就不走了!”

他用脚踢了踢马腹,就往那段破开的城墙里面冲了进去。他是典型的胡人,性格就像狼一样,见到弱小的敌人就凶残无比,但是碰到了硬茬子就会秒怂。现在朝鲜人都跑路了,他的尾巴当然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数百名女真本部的兵马从豁口处涌了进去,然后就撞在了铁丝网上面。

“咦?”

“噗通!”

“糟糕!”

“停下,停下,前面有埋伏!”

但是后面的女真人都是不以为意,就算是有埋伏,咱们建州的勇士难道还怕和人肉搏吗?就朝鲜这帮人,比明军差得远了,拿根木棍就能敲死他们。堪堪挤进去了两三百人,不少人都掉到了壕沟里面,被壕沟底部的尖刺给戳穿了,发出了阵阵惨叫声。

但是铁丝网的效果并没有陈诚和林梦楚想象的那么好,这时代的精锐士兵都是一身好甲,就算碰到了铁丝网,往上面一压不就完事了?当然,阻拦的效果还是有的,数百名骑兵被堵在了城墙后面数丈的地方,前进得十分缓慢。

见到后金军已经掉到了陷阱里面,陈诚也不客气,一声令下,炮声轰鸣,六门大炮一起开火,将豁口处炸了个稀巴烂。上千名鸟枪手从屋顶上,从街道尽头探出头来,对着铁丝网的墙面连连开火。

阿敏冲在了比较靠前的地方,前进不得,后退也退步出去,当场就被大炮给轰成了碎片。一轮炮火和呼伦排枪过后,战马和后金甲士的尸体堆满了一地,看上去十分的血腥。城头上,川中治也带着手下的日本人探出头来,向着下面发射弹丸。

在日本,擅长使用火枪的人不少,陈诚又给了他们一百条好枪,当下就把女真人打的惨叫连连。城外的女真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然后怒吼着冲进了城里面。不冲不行,阿敏再怎么着也曾经是四大贝勒之一,就算是不被代善和洪泰等人喜欢,那也是后金的高层,他要是战死了,跟来的这些人里面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掉脑袋。

后金军的技战术水平跟最精锐的明军差不多,但是他们的人数更多,军纪更加严酷。明军能打的不过就是各个将领的家丁,其他的什么几千几万大军,都是用来凑数和吃空饷的。

一波波的后金骑兵冲了进去,然后被大炮炸成了肉酱。林梦楚左手拿着手枪,右手拿着长刀,组织士兵们进行一轮轮的齐射。渐渐地,女真人的尸体将道路都给堵住了。凡人再怎么英勇,也是没办法跟火药和钢铁对抗的。

城头上,陈诚还给手下的十几个亲兵都配备了AK这种大杀器,再多的女真人也不够杀的。损失了一千多人后,女真人在惊恐中退出了两三里,还想重新组织起来,然后又挨了两炮,死伤了五六十人后,这些野蛮人终于老实了,打马朝着北边狂奔。

但是事情哪里有这么容易?陈诚又不是祖大寿,袁崇焕之流,能够任由建奴来去。在后金军退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带着百多名骑兵追了上去,川中治也和商阳舞也各自带着五百多名步兵跟了上来。

步兵追出了二十里,斩杀了一些掉队的敌兵,收拢了一些战马就返回了平壤。陈诚和林梦楚这是带着骑兵一直吊着女真人,虽然只有百多名骑兵,但是他们有枪啊。十几只AK和上百支双管猎枪就问你怕不怕。

见不知道是倭寇还是朝鲜人的骑兵追了上来,后金兵还想打个伏击,但是这又怎么能够成功呢?陈诚带着骑兵绕到了伏兵的后面,先是一炮轰过去,然后一百多只枪一起开火,五百多名后金军随即就崩溃了。

陈诚引军在后面一路追杀,连续三次击破了后金军的伏兵。被杀得胆战心惊的女真人不敢再停留,打马向着北方狂奔。他们跑路的速度之快,动作之熟练,让陈诚叹为观止,追之不及。也只好收兵返回了平壤。

这一仗,以四千破三万,光是首级就砍了两千多颗,缴获战马一千五百匹,打出了黑龙王的威风。无论是后金军,还是东江军,亦或是朝鲜人,都是感觉到了天崩地裂一般的震惊。

什么时候,海盗也这么能打了?要是海盗这么能打,那几十年前,明军是怎么把倭寇推下海去的?难道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明军有高达吗?

第三十二章 汉国

第三十二章汉国

后金政权是一个存粹建立在武力上的强盗集团,他能够保持凝聚力的原因,就在于他这些年来几乎打赢了每一次大战。无论是辽西军还是东江军,也不管是草原上的虎墩兔。亦或是白山黑水间的朝鲜人,在女真人的兵锋面前都是一败涂地。

但是平壤一战,打破了“女真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大大地鼓励了周边和后金有仇的那些人,鼓舞了他们反抗的斗志。毛文龙在鸭绿江上抓获了几个逃窜的后金兵,打听出了平壤城下的事情后,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黑龙王的兵马竟然如此雄壮?”

他本来对陈诚他们的态度不是很好,在被后金兵打上门来之后,这才拉下了脸去向黑龙王求援。后来收到了许多的甲胄武器和粮食,这才对陈诚他们有了些好感。但是现在好感又变成了敬畏。

后金军有多么强大他是知道的,在平原上,就算他的兵力对比方更多,也是肯定打不过的。能够屡次击败后金兵,那也是因为有山地的加成。就是这样,也是失败的多,胜利的少。他麾下的兵马战死了数万人,砍下的女真人脑袋有没有三千?

虽然毛文龙不相信什么海盗们的大炮糜烂数十里之类的鬼话,但是已经将黑龙王看成了跟他一个等级的对手。到了这个时候,毛文龙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他主动派人去朝鲜,问之前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陈诚对东江军和毛文龙还是有一定的敬意的,直接就将平安道的北面和咸镜道都给了毛文龙,让他去屯田养兵。不但如此,陈诚还把砍下来的两千多颗鞑子首级都送给了毛文龙,让他拿去向明朝请赏。

除此之外,陈诚还将成千上万的朝鲜人送给了毛文龙。那些朝鲜人都有贵族的身份,在后金兵攻来的时候,纷纷起兵帮着女真人打仗,想要镇压新生的黑龙王政权。他们这些还乡团到处搞反攻倒算,杀害了许多无辜的百姓。

等到洪泰因为前线战争失利,后面又有东江军为患,所以匆忙撤兵之后,这些起兵的贵族就被清算了。他们人数虽然多,但是又怎么多得过各地的赤卫队?再说,就算他们再怎么能打,那也肯定是打不过大炮的。

每次交战之前,陈诚都会取出大炮轰上一发,然后贵族们的私兵就崩溃了,接下来就是追亡逐北而已。很快的,朝鲜地界上的叛乱就给镇压了下去,林梦楚又发动了一波大清洗,砍了几万颗脑袋。

在毛文龙的干儿子毛永诗充当使者来到汉城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砍头大会。先砍下了几百个颇有威名的大贵族的脑袋,然后就将曾经的朝鲜国王李倧给拉到了刑场上面。陈诚本来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但是李倧这个皇帝根本就没什么用啊。

下面的那些贵族倒是有很多打着他的旗号起事的,可是对李倧下发的诏令是一概不认。陈诚也干脆,跟林梦楚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位朝鲜皇帝拉出来砍头了。

听说要被杀的是朝鲜国王,毛永诗是十分的震惊。之前他看到那一筐筐的建奴人头就已经震惊了一次,在几百个贵族被干脆利落的砍掉脑袋的时候又震惊了一次,但是前两次的震惊加起来,也都比不上这一次。

李倧在大明那边是朝鲜国王,但是在朝鲜的三千里地界上,可是自称皇帝的。这么一个尊贵的大人物,说杀就杀了?毛永诗当真不知道陈诚这伙人胆子有这么大。

身着皇帝服饰的李倧欲哭无泪,被拖到了刑场上,还在干嚎:“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大明的藩属,我是天命汗的奴才啊!”

但是谁会管他呢?哦,这么说也不对,边上的看杀头的朝鲜人和日本人,还有一些明朝人都是兴高采烈。之前砍了几百个脑袋,已经让大家很满足了,现在又来了一出杀皇帝的戏码,更是让大伙兴奋的不行。

“杀了他!”

“杀了这个狗皇帝!”

“杀杀杀!”

要不是有士兵在边上维持秩序,只怕就已经有人冲了上去。饶是如此,这种狂热的气氛也吓坏了李倧,他瘫软在高台上,一个劲地嚎哭。两个大汉走了过来,把他按在了斩首台上。木架子卡住了他的脑袋,这下子前奏就算是完成了。

等到巨大沉重的刑具被拉了上去,下面的百姓都开始欢呼起来。李倧的双脚使劲地乱蹬,下身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边上的刽子手解开缆绳,断首刀呼啸着落了下来。

“咔嚓!”

一个脑袋就掉进了前面放着的箩筐里面,“噢噢噢噢!”边上的百姓们都满足了,杀了一个皇帝,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啊!这足够让他们吹上好几年的了。鲁迅先生早就说过,朝鲜人是特别喜欢看杀头的,何况杀的还是一个皇帝呢?

毛永诗却是觉得头皮发麻,好歹是一个皇帝,脑袋就这么掉了?他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但是更大的冲击随之就来了,林梦楚拿了个大喇叭,站在了城头上,冲着下面喊道:“喂喂喂,都听得到吗?”

电子音在汉城里面回荡,一个人的声音就把成千上万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欢呼吧,士兵们!欢呼吧,百姓们!现在,我宣布,李氏朝鲜的历史已经结束,现在是我林梦楚的时代了!从今往后,你们不能再称呼我为黑龙王,而是应该叫我皇帝陛下!”

毛永诗和几个明人面面相觑,周围的朝鲜人和日本人却是一起欢呼起来,“万岁!万岁!”

“板载!板载!”

“女人也能做皇帝?不是,怎么就当皇帝了?”

怎么就不能当皇帝呢?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陈诚和林梦楚他们前前后后杀了有十几万人了,高层的皇族,不肯老老实实合作的大贵族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凭什么就不能自称是皇帝了?

林梦楚还在用电喇叭大放厥词,“从今以后,我们的国号是汉,大家就不是朝鲜人,而是汉人了!年号就叫洪武.........”

“乱来,实在是太乱来了!”

毛永诗大叫道:“这是太祖皇帝的年号!”

但是他的声音虽然大,但是又怎么比的上大喇叭的声音?

崇祯元年,年轻的朱由检已经当了半年的皇帝了。上台不久,他就收拾了魏忠贤,然后废除了锦衣卫,引得朝中大臣交口称赞,认为这是一代贤君,定然能带领大明走向辉煌。他自己也很得意,认为当皇帝也没什么难的,哥哥天启皇帝是真的不会当皇帝,这大明的江山,终究还是要看朕的!

很快的,东江镇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铁山大捷,斩首三千级,光是建奴女真就有两千多。这个胜利几乎能赶得上熊廷弼时代了,崇祯皇帝大喜过望,不过在朝中一些大臣的提醒(中伤)下,还是让毛文龙先把首级送到辽镇去让袁督师点验。

这个时候毛文龙已经跟袁崇焕闹翻了,怎么可能将首级送到辽西?他坚持要让登莱的文官去皮岛,说是怕被人贪了军功。这个地图炮就有点大了,难道朝中的大臣们不都是正人君子?怎么会贪污你那一点点的军功?

双方扯皮扯了好几个月,最终弄了一个折中方案。点验还是点验了,但是就不给毛文龙发赏钱,你毛文龙不是横吗?大家伙就要你好看!

得到这么个结果之后,东江镇的毛大帅是气得破口大骂。

崇祯皇帝对东江镇和辽镇之间的矛盾视而不见,满心都是因为铁山大捷而兴奋。但是接下来,事情就起了变化了。据前去东江镇点验首级的官员报告,朝鲜已经被一伙倭寇占据了,原本的朝鲜国王李倧连同李氏宗族一起都被砍了脑袋。

而且这些胆大妄为的海盗还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匪首林梦楚自称是洪武皇帝,国号为汉,这就相当于在朱由检的脸上“啪啪啪”的甩了几个大耳刮子。这还有什么还说的?立刻,马上,派兵征讨逆贼!

在皇帝的严令之下,登莱水师,东江镇,辽镇一起出动了五万大军,乘坐着战船,直扑汉城。山东跟朝鲜半岛之间距离很近,战船来往也不过就是几天的事情。这边大军云集,汉国早就已经做好的应战的准备。

实际上,年号洪武什么的,就是为了激怒明朝,让他们派兵来攻打朝鲜,不然的话,他们还找不到太好的借口主动挑起战争。天启六年的时候,陈诚他们就在济州岛上制造蒸汽战舰,现在都是崇祯元年九月了,两年的时间过去,蒸汽战舰也有了四条,都是八百多吨的排水量,每条战舰上面都部署了十二门大炮。

这些大炮的威力可是远远地超过了红夷大炮,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都能把红衣大炮吊起来打。登莱水师出动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天飞,等到明军跨海来袭的时候,汉军水师正面迎了上去。

明军的船队遮天蔽日,但是其中能够用来作战的也就一二十条武装商船,上面的火炮基本上等于没有。而汉军除了四条八百吨的战列舰之外,还有八条装备着小口径大炮的巡洋舰,以及一些辅助舰船。

交战之前,双方的统帅都很有信心,认为此战必胜。汉军的将士都很有信心,明军的将士大部分都很有信心,但是也有不是那么信心十足的。

第三十三章 洪武元年

第三十三章洪武元年

东江军占据了朝鲜北面的一些地方,和汉国在陆地上接壤,在收到讨伐海盗的圣旨后,就已经用步兵发起过进攻了。刚开始的时候,打那些民间的赤卫队还很轻松,就算是每个村子里面都有十多杆鸟枪,但是怎么挡得住如狼似虎的东江军?

而且东江军里面有好些原朝鲜的两班贵族存在,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仇恨那些泥腿子更甚于东江的土贼。在屠了两个村子之后,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平壤,然后又被八百里加急传到了汉城。

听闻这个消息后,陈诚先是愣了愣,正待说话的时候,林梦楚已经是大怒起来,她“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道:“东江军背信弃义,可怒也!”

之前他们又是给武器盔甲,又是给粮食和地盘,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结果就换来了这个?东江军和建奴血战不假,但是一旦放开了手脚,祸害起百姓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林梦楚冲着皱起眉头的陈诚道:“这还有什么好想的,他敢伸出狗爪子,就给他剁掉了算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

陈诚点点头,带着数千步骑就向平壤而去。平壤守将崔成秀已经动员了附近的乡兵,两相汇合,足有一万多人。土地革命之后,官府能够支配的钱粮变多了,能够动员的兵力数量也变多了许多。

要是能够再多给十天半个月,就算是五万大军也是唾手可得,不过林梦楚表示,“对付东江军,一万人已经够了!”

驻守汉城的五千禁军里面,已经大量地装备了步兵炮和燧发枪。陈诚的建军思想就是靠着火力来弥补骑兵力量的不足。这五千人里面,还有川中治统领的一千日本武士。在夺取了朝鲜,并且开国之后,川中治也一跃而成为了开国功臣,官职,土地,金钱,爵禄等等,什么都有了,他没忘了自己的日本老乡,也为了扩大自身的权势,就向陈诚提议,可以从日本多招募一些流浪武士来打仗。

现在汉国的皇帝虽然是林梦楚,但是大家有事都还是找陈诚解决。因为皇帝基本上不管事啊,而起想得一出是一出。

陈诚知道日本列岛上有几十万浪人和低级武士找不到出路,除了一身砍人的本领外什么也不会,于是欣然同意了。那些日本武士虽然战斗力一般,但是好歹比民兵要强不少,而且最主要的是便宜和听话。

养一个重甲骑兵的钱,足够养四五个日本武士了。在听说汉国这边在招募武士去打仗,并且有了川中治也这号前辈作为榜样后,想要来汉国混饭吃的浪人和武士要多少有多少,很快就招满了一千人。

除了日本人之外,还有一些明国人也跑了过来。对马海峡那么窄,随便开条船就过来了。其中有一人,是曾经独霸东南的海贼王李旦的儿子,叫做李国助。李旦死后,李国助接受了李旦的势力,但是随即就有郑芝龙,刘老香向他发起了挑战。

李国助本来有些焦头烂额,但是在听到有同行打下了朝鲜的三千里江山,并且成功开国之后,不由得怦然心动。大家都是海盗,陈诚林梦楚他们能抢下一个国家,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但是等他到了汉国之后,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些东西,即便是知道了,也是学不来的。那个叫陈诚的男人身上,有着一种可怕的魔力,能够让下面的百姓变得狂热无比。他只是听了一次宣讲会,就差点拜倒在了对方的脚下。

但是他又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于是选择投靠了汉国,摇身一边成了汉国的大将。海贼王听起来虽然威风,但是又怎么比得上成为一方之主来得爽快?当然,他对汉国也没多少忠诚可言,只不过是为了增大自己手中的力量,用以跟郑芝龙刘老香这些叛徒对抗罢了。

这些都是后话,陈诚和林梦楚带着一万多人北上和东江军交战,在大炮和燧发枪的轰击下,同样缺少战马的东江军被杀得尸横遍野。事实上,当第一发炮弹落下的时候,东江军的士气就已经降低到了冰点。

随后陈诚和林梦楚亲自带着一千多名轻骑兵进行追杀,一直追杀到了铁山附近,斩杀俘虏了四千多人。东江军的战斗力一般,但是逃命的功夫很不错,被斩首和抓获的大多是被人给毛文龙的那些两班贵族。战斗结束后,下面的人报告说抓到了一些东江军的将领,什么李九亨之类的,问该怎么处理。

林梦楚把手一挥,“通通砍了!”

陈诚道:“都杀了太浪费了,将领斩首,让商阳舞把首级给毛文龙送过去。士兵贬为奴隶,押到山上去挖矿。”

林梦楚对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怎么在乎,随口道:“也行。”

在陆地上击败了东江军后,陈诚和林梦楚马不停蹄,立刻又准备迎击明朝的水师。这一次登莱,辽镇和东江军一起出动,号称五万大军,但是其中实兵的数量有没有两万都不好说。拖拖拉拉了一个月才完成了集结,然后乘船驶向了汉国。

海面上,千帆竞逐,明军将士趾高气昂,大有灭此朝食的气概,直到他们见到了海上升起的浓烟。登莱水师早就不大行了,这次出征的船只大多都是从民间弄来的。能够在一个月能出兵,这已经是明朝那些朝臣和地方大员使出了吃奶的劲的缘故。

但是好几条黑烟是怎么回事?没人见过这东西啊!

“呜呜!”

汽笛声远远地从海面上传了过来,四条一等战列舰的雄壮身姿出现在了明朝水师的视野之中。

“这......这么大的船?”

十二条战舰分成两队,左右包夹了上来。一百多门大炮轰鸣,将明军的那些破船炸得粉碎。说实话,汉国的海军表现得很糟糕,无论是炮术还是配合,都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但是有着更快的速度和更猛的大炮,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不熟练归不熟练,对面的明军更加的糟糕,甚至不能用军队来形容了。挨了两轮炮击后,明军的舰队立刻陷入到了恐慌之中,所有人都慌乱地逃窜,但是桨帆船怎么跑得过烧煤的蒸汽战舰?

在被击沉了十多条船只后,又有十多条船选择了投降,只有小猫三两只逃了回去。就跟朝鲜水师一样,只是打了一仗,明军的水师就已经成了历史名词。五万大军还没运到汉国的土地上,就已经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虽然吃了这么大的一个败仗,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是坏事。至少,可以接着这个机会把账做平,并且能够多要一些抚恤金不是?反正我大明的文臣武将都是很有本事的。

因为天气已经转冷,落水的明军士兵有不少被冻死了,被救上来的士兵不足两千。除了在里面挑选出了勇武敢战的三百多人之人,其他的人也被扔到了矿山上面。朝鲜人多地少,但是矿产资源还算是丰富,正需要很多苦力来为社会主.......来为汉国的发展添砖加瓦。

崇祯元年是高开低走,开头的时候,东江镇送来了三千颗建奴的首级,让崇祯皇帝朱由检大喜过望。十月份的时候,五万大军在征讨伪汉国的途中全军覆没,登莱水师已经不复存在,就再也不能给东江镇支援,也不能用粮饷来控制东江镇了。

击破了明军的水师之后,林梦楚和陈诚带着舰队炮轰了登莱的军港,然后前往天津,把天津的港口也轰成了一片火海。他们还派遣陆战队上岸,将港口里面的物资洗劫一空,在明军赶到之前扬长而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崇祯皇帝大为光火,砍了十几颗将领的人头,都是手中兵马打光了的,文官倒是一个都没动。杀人倒是爽快,但是事情该怎么解决呢?登莱水师已经不复存在,贼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津离北京这么近,要是再来一次登陆,那京城不就危险了?

一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就是夜不能寐,为了抵御海寇,在和朝中的大臣商议之后,又开征了新的税种,“平海税”!

我大明富有四海,什么东西没有?再多收六百万两银子造战舰就是了。全天下这么多人,每户再多交一钱银子不就凑齐了嘛。

不过随即,汉国皇帝就放了几个俘虏回来,并且带来了洪武皇帝陛下的国书。国书中没什么别的内容,就是希望两家停止战争,互相通商之类的。但是看到洪武皇帝这几个字,就没有人敢答应这种条件。

崇祯皇帝也是怒不可遏,当场就将国书撕扯得稀烂,然后叫人把那几个带着国书回来的俘虏给砍了。得到这种回复后,林梦楚撇撇嘴,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以后就怪不得我们了。”

不过暂时的,汉国还没有把目标对准明朝,甚至连建奴都不想打。反正北面暂时有东江军顶着,只要毛文龙还在,建奴就不敢长久地待在汉国。事实上,陈诚很怀疑,去年阿敏战死之后,洪泰还有没有胆子再来攻打汉国。

今年洪泰按照惯例来打了一次辽西,将城外的粮食割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抓了好几千的百姓,然后掉头往西,将这一代的“成吉思汗”给胖揍了一顿,算是恢复了一些士气。至于朝鲜和东江军?没有人愿意去打亏本的仗。

第三十四章 己巳之变

第三十四章己巳之变

在汉国胖揍东江军和明军水师的时候,洪泰带着后金军帮着他自己的蒙古盟友又把虎墩兔给打跑了。虎墩兔打不赢后金兵,转头就去打明军,结果居然还抢到了不少东西。

本来吧,后金军远强于明军这是已经被大家所接受了的事情,但是好歹明军余威还在,对上蒙古人的时候还是有心里优势的。但是现在的大同精兵居然连蒙古人都打不过了?这个事情就像是当头一棒,把崇祯皇帝打得晕头转向。

建奴,海寇,蒙古人,继而连三地来抽明军的脸,朱由检的脸都快要被抽肿了。无论是辽西,还是大同,还是天津,都有可能守不住。面对这么危险的情况,崇祯皇帝终于开口了,先是赏赐了虎墩兔几十万两银子,然后又派人去跟汉国议和。

现在袁都督的“五年平辽策”刚刚才展开,先把另外的两家给安抚住了再说。崇祯皇帝给出的条件很优厚,“只要去皇帝号,不再使用洪武为年号”,那朝廷就捏着鼻子承认了林梦楚作为汉国国王的事实。

这时候已经是崇祯二年,汉国的统治逐渐稳定了下来。原本的朝鲜王国是上下相疑,上层和下层之间割裂得厉害。在发动土地革命之后,旧有的统治阶级被一扫而空,土地和财产都被收归国有。

钱财可以用来给士兵发军饷,土地可以分给士兵的家属。这一次,陈诚制定的税赋可不是“十税其一”那么宽松了,而是“十税其三”,就是百姓要将收获的粮食中的四分之三作为税赋交上去。

只有在禁军中服役的将士,才能减少一成的赋税。加上每年一个月的徭役,这样的负担算是很重的。但就是这样的政策,居然还得到了广大贫苦百姓的拥护。只能说以前的压榨实在是太厉害了。哪怕是稍微好上了那么一点点,就能让那些老百姓高呼万岁。

不过汉国的统治也不能说完全稳固了,在清洗了上层的统治阶层和重新组建了军队之后,是没有人能够挑战陈诚—林梦楚这对组合。但是在各地的官府中,还是有很多的旧时代官吏保留了下来,他们盘剥百姓跟往日没什么区别,而且对新生的汉国充满了仇恨。

这些人大多也是出身于两班贵族,只不过家中早已经没落,所以才只混上了一个斗食小吏,不过这不妨碍他们自诩为出身名门,也不妨碍他们仇恨敌视新生的汉国政权。

在明朝的使者到来后,就有不少人暗中联络上了上国的使者,想要他们帮着复国。几十年前,朝鲜被日本攻占,就是明朝派兵帮朝鲜人复国了的。这次又碰到了同样的事情,他们自然还是希望天朝能再度伸出援助之手。

但是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呢?在水师完蛋之后,明军根本没有了将兵力投放过来的能力。辽镇兵马出了城池往东三十里就差不多要崩溃了,怎么可能穿过辽东来攻打汉国?东江镇倒是还有一些船只,但是那些小船在巨舰大炮面前根本就没用啊。

面对崇祯皇帝抛出来的橄榄枝,林梦楚本来是想要拒绝的,不过她对这些事情是无可无不可,因此先问问陈诚怎么打算。

“陈同学,咱们在这边都待了两年多了,打仗也打了,当皇帝也当了,每次你都还弄在外面........”

“咳咳!”陈诚被水给呛到了,“你忽然说起这个干什么?”

“是你说不想在这个世界生孩子的呀!”林梦楚撇撇嘴,说道:“杀人也杀得烦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陈诚想了一想,说道:“再等一年吧,等明年咱们就回去。咱们就先答应明朝的要求,去皇帝号,也不要用洪武这么羞耻的年号了。朱元璋虽然有他的历史局限性,但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一条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功绩。”

于是林梦楚在当了一年的皇帝之后,又变成了汉王。不过她也没向崇祯皇帝称臣,按照她的说法,“就朱由检那个废材,也配让我对他低头?”

在安抚了蒙古和汉国之后,明朝便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对付建州女真的身上。其他的两处都是小患,女真人那才是生死大敌。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但就是袁崇焕不知道。

在洪泰继承了汗王的位置后,袁督师在没有得到朝廷允许的情况下,就派人去祝贺,这种骚操作惊呆了所有人。边上的蒙古人本来还是首鼠两端,并且一直瞧不起女真野蛮人,现在一看朝廷都派人来给洪泰祝贺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跟着洪泰去抢劫就是了。

到了崇祯二年的时候,袁崇焕又准备搞个大新闻。在就任蓟辽督师之前,他就跟钱龙锡说:“毛文龙可用则用,不能用就杀了他。”

可以说他早就想要杀毛文龙了,之前就曾经派人把东江镇的旅顺守将拉到辽镇,以至于旅顺这么重要的地方失守。这一次他则是想要玩一个更大的,不再以区区几千兵马为满足。

五月的时候,袁崇焕给毛文龙写信,说是要跟他会面商议对付建奴的事情。毛文龙不疑有他,欣然同意。结果袁崇焕趁着会面的时候,把毛文龙给砍了。这种谜之操作让洪泰是欣喜若狂。

建州女真几次三番和东江镇交战,虽然斩杀了数万人,但是他们也损失了好几千,可以说是近些年来碰到的最顽强和难缠的敌人。恩,在朝鲜被黑龙王的军队胖揍那次不算。为了打破战略上的困境,洪泰连续几次攻打毛文龙部,却都是铩羽而归。

那么难缠的毛文龙,就这么被袁崇焕给砍了?

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居然还是袁崇焕生平得意之作,认为这样就震慑住了所有人。东江镇的将士的确是不敢犯上作乱,但是汉国可就不一定了。林梦楚本来对明末的历史不是很了解,只是听陈诚说过一些。

她原本来不大相信世界上竟然能有这种蠢蛋,但是事情就是那么明明白白的发生了。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林梦楚还是忍不住感慨,“袁崇焕活该被千刀万剐,朱由检也活该吊死在歪脖子树上。”

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为了平复东江镇将士的怒气,将东江镇的军饷提高到了每年十八万两,粮食也多了一些,然后将一些精兵强将划归到了他自己手下。而这样的操作,崇祯皇帝居然在事后追认了。

不过朱由检追认了没用,陈诚是不认这种事情的,他立刻就以“为毛文龙大帅”复仇的名义,轰碎了辽镇的那几条破船,将东江军给吞并了下去。东江军有不少人是在原朝鲜国的北部地区屯田,这下子顺理成章地就落到了汉国的手里。

大部分的将领愤怒于朝廷杀了毛文龙,很快就倒向了韩国这边。也有一些人怀着忠义之心,比如说黄龙等将领,不肯投降汉国。陈诚也不为难他们,给了他们一些小船,让他们回登莱去了。

东江镇共有二十多万人,其中战兵不下五万。这些人都是身体较为强壮,并且跟建奴怀有血海深仇的,除了有两三万人逃回了山东之外,其他的人都被汉国给吞并了。

就在这年秋天,听说毛文龙被杀,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洪泰率兵破边墙而入,直接杀到了北京城下。袁崇焕“五年平辽”的言语还在耳边回响,这边建奴就杀到了北京城下。这种事情,任谁都是忍不了的,更何况是志大才疏的崇祯皇帝?

不过因为敌人已经兵临城下,所以他就算是忍不了也要忍着。就算是袁崇焕想要带着辽镇兵马进入北京城,皇帝也只是不允许而已。从皇帝到大臣,既不愿,也不敢放袁崇焕带兵入城。这个家伙能把持有尚方宝剑的毛文龙说杀就杀,可见心智都已经扭曲了,谁知道他带兵入城之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后金军抢够了之后,带着大小包裹和抓到的几十万明人百姓,沿着来时的道路撤退。崇祯皇帝立刻翻脸,把袁崇焕抓进了监狱里面。这种操作也是非同一般的神奇,即便是想要秋后算账,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这种事情立刻吓坏了辽镇的兵马,他们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辽西,把老上级袁崇焕留在了京城。崇祯皇帝一看,你袁崇焕也管不住下面的兵将,那还留着你干什么?之前袁督师的行为早就已经足够死十次的了,这次一块算上,就把袁崇焕个千刀万剐了。

实事求是地说,袁崇焕确实该杀,但不是这么个杀法。在他派人勾引东江镇的旅顺守将,并且抗旨不遵的时候,杀了没人会说什么。在他杀了毛文龙的时候,把他砍了也是名正言顺。或者是他给蒙古人卖粮食,间接救济了后金的时候,也一样可以杀。

什么时候杀都行,偏偏崇祯皇帝在用完人家后就直接翻脸,这个态度太糟糕了。也无怪乎后来洪承畴在松山战败之后就直接投降了洪泰,碰上这么个皇帝,大家不管做什么之前,都是要先掂量掂量的。

这一次的“己巳之变”,将明朝的虚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京师重地任由建奴来去,甚至让人一度打到了山东,这种事情,能够把朱元璋和朱棣气的在棺材里面打滚。

不过建奴很快就会发现,在他们这只螳螂的后面,赫然出现了黄雀的身影。

第三十五章 奇袭

第三十五章奇袭

崇祯二年七月,袁崇焕杀毛文龙。十月,洪泰领兵破明之边墙。就在后金军攻入明朝腹地的时候,陈诚已经派人联系上了刘爱塔,在招揽到了这位知晓后金虚实的爱国将领之后,定下了奇袭沈阳的计划。

刘爱塔本名刘兴祚,他是辽东开原人,年幼的时候被女真人抓去当奴隶,因为才干出众,且“伶俐善解人意”,深得努尔哈赤器重与赏识,被分到大贝勒代善的正红旗。他参与了后金进攻明朝挺进辽沈之战。以击敌、追逃等功授备御,并迅速高升,直至副将,受命管辖金州、复州、海州、盖州,南四卫之地,成为后金国中声名显赫的汉官。

然而后金残酷的民族压迫和奴役,深深震动了他未泯的良知,激起强烈的民族大义感,而开始采取对抗行动,“奴欲锄辽人,兴祚多方保全之”。再加上袁可立“一意治师,塞要害,焚盗粮,联络诸岛,收复旅顺”步步为营的战略进逼之势,被后金掠去18年的刘兴祚终于萌生逃出后金,报效国家的坚定信念。从此便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弃金归明之路。他不惧险阻,百折不挠。天启三年(天命八年,1623年),也就是袁可立巡抚登莱的第二年,刘兴祚组织复州民众逃亡,因事泄失败后,面对愈加险恶的形势,仍不退缩、不动摇。

据周文郁所记:“辽阳陷,兴祚日抱慷慨,冀得一当以报国。奴欲用火器,兴祚设计沮之;奴欲锄辽人,兴祚多方保全之,……癸亥(1623年)春,祚奉奴令守金、复,随令幕客金姓者潜报登镇沈有容及当事(袁可立),欲其从海渡师,彼为内应”。

这次牵连颇广、里应外合的反金事变被努尔哈赤迅速镇压下去,复州人民付出了两万颗头颅的惨重代价,爱塔与努尔哈赤之间亲密合谐的关系上也投上了阴影。在审讯原告王丙和被告刘兴祚兄弟等人的过程中,由于爱塔矢口否认,王丙这个民族败类终以诬告罪被处死,不过同案中爱塔之弟刘兴仁也被杀害,当年七月爱塔又被降为参将。

当后金两次出兵攻明时,刘兴祚“俱遣人先报”,使之“得以为备”。最后,痛下决心,于崇祯元年(天聪二年,1628年)抛下老母妻孥,以自焚之计,逃出后金。归明后积极投入抗金斗争,但此时的袁可立已离开登莱,毛文龙和袁崇焕都不能善待刘兴祚。

毛文龙和袁崇焕都不太看得起,也不信任刘兴祚,所以他在明朝这边一直得不到重用。但是当他听说一伙海盗攻下了朝鲜,据地称王并且在平壤击败了女真人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时机来临了。

刘兴祚孤身潜入汉城,投靠到了陈诚的麾下。在毛文龙被袁崇焕杀害之后,他帮着招揽了不少的东江军将士。其中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都是他出面劝降的。当然,就算是没有此人,陈诚也一样能把东江军捏在手里,不过那样要花的时间就会更长一些。

随后,陈诚将东江军汰弱留强,原本的数万大军分成了守备队和野战军两个部分。其中野战军共挑选出了八千人,剩下的人都被安排屯田去了。以往东江军的甲胄器械很糟糕,所以打仗的时候不得不带上很多人来壮大声势。

陈诚不需要这么多人来吃干饭,就只给了东江军八千人的名额,并且派人一一点验,有胆敢吃空额的,全都严惩不怠。他是带着精兵强将和大批的粮秣和武器盔甲过去的,每点完一个曲,就发下粮食和武器盔甲,然后挑选军官和将领,将他们编组起来。

这种做法使得每个将领手下最多只有五百名士兵,他们就算是想要反抗,也没有那个能力了。耿仲明在投降的东江军里面最为骁勇善战和足智多谋,本来并不甘心就这么被汉国给收编了,还想闹出点事情来,但是在见了陈诚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的本事后,只能打消了心中的那点想法,准备先等等再说。

在夺取朝鲜之后,陈诚自然是没忘了土豆和红薯这些高产的作物。不但是在朝鲜半岛上种植了很多,在济州岛,席岛等岛屿上也是大量地种植。这些作物的产量不是传统的水稻和小麦所能比的,当年就解决了吃饭了问题,还能拿出几十万石来收买东江军。

陈诚给了刘兴祚一个曲的兵力,配备了一百只燧发枪和两门步兵炮,这算是刘兴祚本人的部曲。然后又任命刘兴祚为少将,将三个步兵曲和一个骑兵曲划到了他的麾下,于是刘兴祚一跃而成为了汉国有数的大将。

其余的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也都被封为了准将,手下有了一千五百人到两千人的兵力。这样一来,原本的东江军势力就基本上瓦解了,而且战斗力大为提升。在整顿东江军的时候,陈诚又派人去日本招募了更多的浪人武士,使得川中治也麾下的兵力也达到了两千多人。

同时,还派兵沿着鸭绿江来回巡视,发现有往来之人,全部先抓起来再说。有不听命令的,直接打死。因此这边整顿东江军虽然声势比较大,但是沈阳那边竟然没有得到多少消息。

等到洪泰冒险进入了明朝腹地之后,陈诚立刻召来麾下的各部将领,开始实行进攻沈阳的计划。计划其实就是没有计划,反正出兵不过两万多人,直接平推过去了就是。反正他自己就是一个超级移动补给站,一两个月内是不用担心粮草补给问题的。

军队携带一部分,船队运输一部分,再加上可以抢劫女真人,维持两万五千人几个月还是能够做到的。虽然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颇为忧虑,但是陈诚和林梦楚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他们就只有遵从命令的份。

那个李旦的儿子,叫做李国助的,也被调入了军中,带着五百人一起向沈阳进发。大冬天的作战,本来是会很艰难的,但是陈诚给大部分的士兵都配发了棉衣或者皮草,加上每天土豆炖海鱼管饱,因此士气还算是不错,

刘兴祚则是最为兴奋和活跃的将领,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领着大军跨过鸭绿江,直奔着沈阳而去。他对后金的虚实知道得一清二楚,哪里有驻兵,哪里可以有村庄都是门儿清。

那些留在城外的女真人或是被杀,或是逃到山上躲了起来。汉国大军一路行来,斩杀了数千女真人。碰到了想要据城而守的敌人,都是先团团围住,不给敌人逃脱的机会。然后由陈诚召唤出大炮,将城门轰碎之后,大军一拥而入。

辽人和女真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因此战斗十分血腥,每次破城之后,城中的女真族男子都是被斩杀一空。前东江军将士不知道什么叫做怜悯,连那些女真小孩也是一并杀的干干净净。

被解救出来的辽人则是被编入到了辅兵的队列中,帮着做一些煮饭和扛兵器的事情。随着军队越发的向前,将领之中有许多人不安起来,但是士兵们却是越来越兴奋,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汉人的军队杀到辽东的腹地了。

等到了沈阳城下的时候,城中早已经做好的守城的准备。城外的汉人被女真人斩杀一空,粮食,牲口和女真人都撤到了城里面。面对着沈阳这样的坚城,原本的开几炮然后就冲进去的战术是不大行得通了。

陈诚也不急躁,先让大军在城外五里的地方驻扎。女真人的主力都跟着洪泰一起去明朝抢劫去了,留守的不是老人就是小孩,能战之士不过千人,怎么打得过这两万多士气高昂的精锐士兵?陈诚根本就不怕对方出城来偷袭,甚至巴不得他们出来。

不过留守的女真人都很谨慎,只是坚守城池,准备让外面的那些敌人因为寒冷和饥饿而自行离去。在听到敌人来袭的消息后,留守的后金大臣已经紧急派人去向洪泰通风报信了,但是到底能不能联系上,那就只有天知道。

“己巳之变”的时候,明朝还是有些精兵强将的。在得到后金军入寇的消息后,这些精锐部队都被崇祯皇帝调到京畿附近去勤王。后金大军虽然所向无敌,但是主力部队并不敢分散,所以消息的来源就差了很多。

实际上,就算是在十几年后,明军中依然有能够打硬仗的部队。松山之战中,来自陕西的客兵就一度杀到洪泰的面前。沿途的多尔衮等人被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说到底,不是后金军太强,而是明军太弱了。除了一些家丁战斗力还有战斗力之外,其余的军队就跟难民差不多。不但没有好的武器甲胄,平时连饭都吃不饱,更不用说训练了。这样的部队碰上军法严酷的后金军,那当然是没得打。

很多明军本来是鱼腩,但是一投降到后金那边,战斗力立刻就涨了好几个档次,这就是体制的问题啊。以崇祯皇帝的那种个性和能力,以明末朝堂上的糜烂风气,就算是戚继光再世都没用。

袁崇焕被千刀万剐不算无辜,朱由检自挂歪脖子树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第三十六章 屠杀

第三十六章屠杀

第三十六章屠杀

崇祯二年十二月,沈阳城外已经是滴水成冰的世界。连绵的帐篷散落在大地上,士兵们和战马挤在一起,以免自己被冻僵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准备了许多棉衣,但是依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非战斗减员。

只是在沈阳城下待了两天,就已经有上百人被冻死或冻伤。要不是陈诚在,这个数字还要翻上几倍。不过等待了两天之后,准备的也都差不多了,那就不用再继续等待下去,

城头上,女真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城外忽然出现的“与日同辉”号战列舰,个个都是目瞪口呆。这种完全由钢铁建造的玩意虽然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但是上面的那些大管子一看就是很黄很暴力啊。

很快,城中守军的担心就变成了现实。两门280mm的大炮轮流开火,每发炮弹下去,方圆几十米内就变成了焦土。战列舰主炮的威力,又岂是古老的城墙谁能挡住的?

一声炮响,城墙被轰塌了一大段,沈阳城中士气狂降。汉军则是一起欢呼起来。第二发炮弹没有击中城墙,而是落在了城区里面。半吨重的炮弹砸穿了沈阳的城中的宫殿,在地动山摇中杀死了十多人,并且震踏了许多的房屋。

只是开了两炮,城中就已经慌乱起来。剩下的人不敢继续守城,打开了城门向着更北方狂奔。陈诚命令步兵进城,又将骑兵放了出去,在冰天雪地中追杀那些女真人的老弱。就在十几年前,崛起的建州女真曾经在冰天雪地中将南逃的几十万汉人尽数斩杀在逃亡的途中。后来他们又将辽东的几百万汉人杀得干干净净。

如今天道好轮回,换成了汉军追杀溃逃中的女真人。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情况下,大部分的人都会被冻死在逃亡的道路上。女真人虽然是渔猎民族,但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样要被苦寒的天气击倒。

汉军攻破沈阳之后,作为报复,对建州女真进行了无差别的大屠杀。这一次,不但是男丁全部被斩杀,就连那些格格福晋什么的,也都被杀得干干净净。不过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在被杀之前,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等到五天后汉军撤离沈阳的时候,这座被改名为“盛京”的城市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城内的街道和院子房间中到处都是尸体。因为天地寒冷的缘故,陈诚也没有留下来给那些死者挖坑,而是将己方的将士的尸骸烧化之后,就继续向辽阳进兵。

盛京中本来有不少的蒙古人,这些人在汉军杀来的时候并没有留下来跟女真人一起坚守,而是选择了逃跑。沈阳被攻破后,在附近观望的蒙古人再也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勇气,逃得比兔子还快。

他们将汉军大举来袭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辽东大地上的女真人知道他们跟汉人之间有着化不开的血仇,手中又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防守,只能抛弃了那些大大小小的据点,向着南方逃亡。

等到汉军出现在辽阳城下的时候,城中挤满了逃往过来的女真人。他们惊恐地望着城外的雄壮大军,每个人都在不停地诅咒着敌人,并且脸上充满了惊骇。辽阳的守军还不如沈阳,战斗的结果当然不会有任何的不同。

先是一通大炮轰击,城中的守军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沈阳那样的坚城会在几天内就被打破。辽阳城中不光是有女真人和蒙古人,也还有不少的汉人。到了这个时候,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蒙古人和汉人一合计,当场就反了。

他们打开了城门,迎接新的征服者入城。城中的女真人自然是不肯束手就擒,他们知道自己落到汉人手里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女人和老人小孩都拿上了武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但是在步兵炮和燧发枪的面前,再怎么样的武勇,都会被轰得粉碎。

城中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天,几万名女真人死的干干净净,加上之前在沈阳城中的损失,建州女真已经被杀了三分之一的人,还有许多人消失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后金就是一个强盗集团,是靠着武力来维持统治的。当他们在军事上失利后,不但是蒙古人和汉人会造反,甚至连一些女真人也一样会造反。

野人女真和建州女真可不是一回事,而且同样和爱新觉罗家族有着血海深仇。那些人响应了刘兴祚的号召,对建州女真发起了反戈一击。刘兴祚从小就被女真人抓去,对女真人内部的情况十分清楚,光是他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一万精兵。

从鸭绿江边上杀到沈阳,再从沈阳杀到辽阳,刘兴祚是陈诚麾下将领中出力最多的,也是功劳最大的。为了表彰的他的功绩,陈诚将那些投降过来的女真人,蒙古人和汉人都一股脑的塞到了刘兴祚的麾下,使得他手上的兵力达到了五千多人,并且将他的军衔升成了中将。

这让原来东江镇的那些人十分的羡慕,同样都是降将,他们还是准将,人家都已经升成了中将。无论是兵力还是军衔,差距都是越来越大了。夺取了辽阳之后,汉军也没有返回朝鲜半岛,而是在辽阳住了下来。

现在正是天气最冷的时候,能有城池遮蔽风雪,岂不是比在雪地里面行军要舒服的多?

于是陈诚和林梦楚就带着三万多兵马在城中住了下来,在等着女真人主力的时候,顺便训练一下军队。

练兵的事情其实也没那么难,陈诚对怎么训练军队已经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如果要练出一只精锐部队出来,那是最少需要一年多的时间,但=如果只要求这只军队能够听懂简单的命令,那就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一两个月就行了。

最主要的,是要做到令行禁止。在辽阳整军的时候,陈诚也是毫不手软,敢于违抗军令的,该打军棍的打军棍,该杀头的杀头。从早到晚都在训练,每天就是吃饭,训练,睡觉,周而复始。

有受不了这么严苛军纪的,带着士兵鼓噪,林梦楚立刻带着川中治也麾下的两个曲进行了镇压。参与闹事的所有军官一律斩首,士兵十一抽杀,剩下的人全部收缴了武器盔甲,被编入苦力营使用。

陈诚治军秉承了秦汉时代的严酷风格,杀起敌人来十分痛快,杀起自己人来也是一样痛快。参与闹事的军官中有不少是比较能打的,脑袋也一样挂在了城头上。一个战力强悍的步兵曲,说给撤销就撤销了。

这种治军风格顿时就让新来的那些家伙们明白过来,汉国的这些人,可跟辽镇和朝廷里面的大佬不一样。别说吃空饷了,你敢克扣军饷试试?一旦被查实,管你是什么人,通通的都拉出去砍了。

汉军在辽阳城里面一待就是两个月,要不是沈阳和辽阳里面的粮草都比较多,只怕军中早就断粮了。当然,陈诚手里还捏着够三万人吃一个月的粮食,不过那是紧急时刻使用的,不到关键时候不会拿出来。

因为解救了不少辽人的缘故,军中粮草的消耗比预想中的的更快。眼见得就要动用储备粮,后金军终于从明朝的腹地撤出来了。洪泰麾下的兵马抢到了不少的好东西,又跟各路勤王之兵大战数场,互有胜败,但总的来说是赢得多,输得少。

要不是外面传闻说沈阳老家被汉军偷袭了,他还会多待一段时间,等冰雪融化,道路变硬之后,才会施施然的撤退,在河北和齐鲁大地上任意驰骋的时候,越来越多的消息传了过来,都是有鼻子有眼。

有说汉军召唤出了黑龙,将沈阳的城墙给震塌了的。有说沈阳城内城外几万女真人都被杀了的,还有说汉军在辽阳等着洪泰去决战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洪泰刚开始还能对他自己说这是明人放出的假消息,是用来扰乱军心的,但是等到越来越多的消息传来之后,甚至还有从辽阳和沈阳逃出来的女真人这么说,洪泰也不仅慌了起来。

这次杀入明朝腹地,是他为了巩固自身的权势而强行推动的,暂时看起来收到了很不错的效果。各个旗主贝勒对他恭敬了许多,但是如果真的老家被抄了,现在对他毕恭毕敬的那些人,肯定会立刻翻脸。

崇祯三年一月末的时候,洪泰带着军队饶了一个大圈,返回辽东。行军的途中,收到的不利消息越来越多,军中将士大多知道了辽阳和沈阳等地方被攻破,家中的妻儿老小被屠杀的事情,不由得大哗起来。

这个时候洪泰还没有建立起绝对的权威,代善,莽古尔泰带着阿巴泰,岳托,济尔哈朗等人一起来找洪泰要说法。洪泰见事情瞒不下去了,这才将实情和盘托出。

“沈阳确实已经被敌人攻破,城中的百姓死伤无数!”

“那些朝鲜人怎么敢这么做?”

“听说蒙古人和汉人一起打开了辽阳的城门,这才导致了辽阳失守。朝鲜人杀进城里面后,吧咱们的家眷都给杀光了!”

“天杀的汉人,天杀的蒙古人,还有朝鲜人!”

有人拔刀大叫起来,“先把这些人杀光了,再去和敌人决一死战!”

洪泰的军中有不少的蒙古人和汉人,还有一些朝鲜人,这下子全都被女真人杀得干干净净,抓来的那些汉人也大多被屠杀,只有极少数的人逃了出去。

阅读网址:n.

第三十七章 决战

第三十七章决战

等女真大军进入到辽阳百里之内的时候,汉军早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城外挖开了二十里长的三重战壕,拉了四层铁丝网,堆起了胸墙,最主要的,是修好了炮兵阵地。炮兵是战争之神,陈诚可不会忘记这一点。

“什么?贼人并没有逃走,而是在辽阳城外列阵?”

洪泰对此大为不解,直觉这里会是一个陷阱,最好不要去碰。但是那些建州女真已经是怒火中烧,群情激奋,叫嚷着要将天杀的敌人全部杀死,方才能解心中之恨!洪泰虽然是汗王,这时候也不可能挡得住所有人的要求。

而且,说不定一次冲锋就把敌人给打败了呢?这些年来,敌人都是只敢躲在城里面放枪放炮,何曾有人敢和建州勇士肉搏的?

于是三万大军怀着报仇雪恨的心思,浩浩荡荡地向着辽阳杀了过来。本来后金军的主力能有五万人的,但是之前的屠杀已经将军中的蒙古人,汉人,还有朝鲜人都杀得差不多了,所以兵力只剩下了三万出头。

辽阳的防御在后金的将领们看起来有很大的漏洞,城外的阵地和城池之间的距离超过了十里。按照这个时代的军事认知,隔的这么远,只会被各个击破,而不能成为掎角之势了。城外的阵地也只是挖了些壕沟,堆起了几道很矮的土墙,随随便便就能冲上去!

敌人如此排兵布阵,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打仗,就是太过狂妄自大,不把建州的勇士们放在眼里。洪泰和众将商议过后,定下了先攻取城外的阵地,然后再攻打辽阳的战术。在他们看来,这场战斗的胜利已经被握在手里了。

为了防止辽阳城中的兵马杀出来,洪泰还将正黄旗留在了边上,随时准备截击。

鼓号声中,后金兵推着盾车,拿着弓箭刀枪冲了上来。主力停留在三里之外,前锋已经逼近到了战壕的前面。阵地上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任由这些骄横勇猛的后金兵冲到了跟前。要不是能看到阵地上有人影晃动,这里多半会被当成是一个废弃了的地方。

陈诚将三万兵马分成了两个部分,刘兴祚带着一万多人守在辽阳城里面,他和林梦楚带着另外的两万人在城外列阵。敌军越发的靠近了,甚至已经在用刀剑劈砍那些铁丝。林梦楚忍不住地问道:“可以了吧?再等一会,他们就要把第一道壕沟都填平了!”

“恩,让鸟枪手齐射!”

为了尽可能多地在这里消灭女真人,陈诚决定先示敌以弱,因此暂时只用鸟枪手进行攻击。上千名鸟枪手从壕沟中站了起来,对着破坏防御工事的后金军开始射击。隔着七八十十步的距离,鸟枪的精度和威力下降了许多。不过齐射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弥补精度和卫栗的不足。在一排排的齐射中,将后金军打得惨叫连连,哀嚎不已。

不少人正在奋力劈砍那些带着倒刺的铁丝,然后浑身一震就倒了下来。也有不少人被打得浑身都是血,却依旧混若无事的。铅弹虽然有毒,却不是马上就会发作的。只要有一身的好甲,对面的鸟枪未必能将他们当场打死。

在后方观战的洪泰放下了一半的担心,看来敌人就是仗着鸟枪的威力,所以才敢这么狂妄。之所以是只放下了一半的担心,那是因为敌人还没有动用大炮。之前逃出来的人的,都用非常夸张的语言描述了敌人大炮的厉害。

想到这里,洪泰决定不能给敌人充分发挥火炮威力的机会,于是大声下令道:“让多尔衮和阿济格的兵马也冲上去,我们要从三个方向一起攻打,让敌人应付不过来!”

随着号角声的响起,后金军又增添了一些生力军。上万人在大地上展开,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非常的吓人。但是在陈诚看来,不过是一堆肉酱罢了。看到后金兵上来了这么多,他笑了笑,对边上的林梦楚道:“现在可以了。”

盾车是能够对铁丝网和壕沟有很大克制的装备,只不过以前有蒙古人和汉人推车,现在连朝鲜人都被杀光了,那当然就只能让女真人自己来推了。用刀剑劈开铁丝网后,盾车上的泥土和沙子就会被倒进壕沟里面。

对面的鸟枪虽然打了一轮又一轮,但是威力就那样,根本打不穿盾车。只要不露头,就没有危险,因此后金军的进展很快,已经填平了一道壕沟,那些乱七八糟的铁丝网也被砍断了不少。

就在后金军继续往阵地里面突击的时候,苍凉的号角声响起,那些鸟枪手都一起缩回了壕沟里面。在胸墙的后面,八百多名燧发枪手站起身来,将枪口指向了敌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射击,而是在等待军官们的进一步命令。

军官们却并没有立刻下令射击,片刻后,大炮轰鸣的声音从阵地后方响起。线膛炮的精度是滑膛炮所不能比拟的,不过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不管是什么大炮轰下去,都是一地的肉酱。

二十多门大炮对准了后金军的主力,将成吨的炮弹投放到敌人的身上。每一发跑单下去,就是十几人,数十人的伤亡。爆炸的气浪吹起,马匹被吓得到处乱跑,就跟他们的主人一样。隔着数里的距离,敌人的大炮怎么还能打得到的?

只是一轮炮击,后金军的主力就陷入到了混乱之中。洪泰本人离得更远,将己方兵马被炮击的惨状看得清清楚楚,他立刻就明白过来,眼前的确是一个陷阱!

“撤退,立刻撤退!”

洪泰在马背上大声高呼起来,不用他说,那些挨炮的女真人就已经退了下来。

在后方的主力被大炮轰击的时候,后金军的前锋一样遭到了大炮的痛击。按照《步兵操典》,每千人要配备四门步兵炮,汉军虽然没有达到这个数目,但是胸墙的后面,也安排了四十多门步兵炮。

在六十步的距离上,一炮下去就是一群建奴。别说是身上的甲胄了,就算是那些坚固的盾车,也是一炮就能轰碎。碎裂的木屑四下溅射,又造成了第二次伤害,将周围的后金军杀死或杀伤。

步兵炮的射速不是野战炮所能比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后金军的六七十辆盾车就已经被击毁了大半。这个时候,军官们的命令才响彻在阵地上。

“射击!”

遂发枪手们将步枪架在土墙上,已经瞄准了许久,这时候一起扣动扳机,炒豆子的声音不停地响起。史无前例的齐射中,成片成片的后金军被打倒在地上,燧发枪的威力要远远地超过鸟枪,挨上一枪,就算是穿着铁甲也一样要跪。

在连绵的齐射声之中,不管是白甲兵还是旗丁,都是同样的结局。齐射了几轮,后金军的前锋和后阵都已经崩溃。人力有时而穷尽,肌肉是没办法跟火药和钢铁对抗的啊!至少,在这个世界里面是没有办法对抗的。

随后陈诚让林梦楚继续指挥炮兵,他则是带着步兵追了上去。在辽阳城中的刘兴祚见到后金军已经崩溃,也打开了城门,带着一万兵马加入到了追击的队列中。

洪泰带着士气全无的后金军仓皇退出了十多里,见到敌人紧追了上来,一咬牙,让两黄旗发动了一次逆袭。但是在排枪和步兵炮的面前,骑兵也只是送上去的靶子罢了。再次被打得大败,后金军上上下下都感受到了末日的来临。

现在是一月末,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军中的存粮早就已经见底,要是不能找个地方歇脚,这几万兵马只怕都要散去。“兵以饷聚,无粮则散”,这个道理是永远都不过时的。最关键的,是后金军的脊梁已经被打断了。

在那种铺天盖地的炮火中,勇士和懦夫也没什么区别。女真人引以为傲的武勇根本就没有施展的地方。还没冲到跟前就被炮弹炸死了许多,然后又是一轮轮的排枪,这还怎么打?

洪泰的威望因此一降再降,不少人已经在公开指责他。要不是他带着大伙跑到了明朝的地盘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大祸?甚至有人已经在公开讨论他这个大汗的合法性,按照努尔哈赤的意思,汗王的位置应该是要留给多铎这个最小的儿子的。

就在后金军互相指责,争吵不休的时候,汉军已经追了上来。隔着五六里,野战炮就是一通轰击。还在争吵的女真人立刻作鸟兽散,现在洪泰已经指挥不动那些旗主贝勒了,所有人都是在自顾自的逃命。

阿济格带着人继续逃窜,多尔衮和多铎则是打出了白旗,向汉国投降了。

陈诚接受了这两人的投降,然后以他们为前锋,继续追杀洪泰等人。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是个人就知道建州女真已经完蛋了,原东江军的那些人,以及不久前才投降的那些人,都是抖擞了精神,想要立下更大的功劳。

从二月到四月,汉军除了留下一部分人监视辽镇的军队之外,所有的事情就是在追杀建州女真。陈诚和林梦楚下令,“一定要抓住或是杀了洪泰,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

洪泰连吃了好几个败仗,一路退到了科尔沁草原上,后面的汉国军队又紧紧地追了上来。

第三十八章 决定就是你了

第三十八章决定就是你了

第三十八章决定就是你了

陈诚任命刘兴祚为辽东大都督,带兵监视辽西,让林梦楚坐镇沈阳,他自己这是带着两万兵马,追着洪泰杀到了蒙古草原上。科尔沁的那些蒙古人畏惧于建州女真的威名,拉出了三万多人,跟来犯的敌人交战。

但是那些蒙古人又能有什么的战斗力呢?只是挨了一发炮弹,数万蒙古大军就已经崩溃了。他们已经听过汉军的威名,也明白最简单的道理。蒙古人打不过建州女真,建州女真又被汉军给撵到了草原上,战斗力孰高孰低,是一目了然。

因此,蒙古人根本就没有打仗的心思,做了个样子,走了个过场,然后就逃了。洪泰手中还有四五千人,一战下来又没了一半。等他跟着蒙古人的脚步逃到了更北方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原本恭顺得像是绵阳的蒙古人,这时候就对他们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反正蒙古人是属狼的,见到强者就摇尾乞怜,见到弱者就扑上去撕咬。洪泰这么个落水狗,岂有不上去痛打一番的道理?

况且汉国那边说了,取洪泰首级者,重重有赏!

建州女真虽然骁勇善战,但是连续打了这么久,战马大量地倒毙,剩下的马匹也早就是羸弱不堪,如何还能再战?因此被蒙古人偷袭得手,大军星散,洪泰也死在了乱军之中。

陈诚取了洪泰的脑袋之后,收兵返回辽东,顺便带走了两千蒙古义从。

这时候,明朝已经得知了辽东的巨变。听说女真人跪了,朝廷大喜过望,下令让辽镇兵马前去收复失地。祖大寿,吴襄这些人对建奴怕的要死,但是对刘兴祚,孔有德之流却是瞧不上眼,带着三万多兵马就往辽东奔来。

辽西号称十万大军,实际上能打的不过四万。大军刚刚渡过三岔河,就遭到了刘兴祚军的打击。刘兴祚手上虽然只有一万多人,但是其中不少是多尔衮和多铎麾下的两白旗。一千骑兵连装扮都没换,突然就出现在了辽西军的面前。

祖大寿和吴襄等人都懵了,不是说建奴已经跪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这么多的鞑子?下面的将士大哗,还没还得及交战,就已经失去了建制。所有的人都是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没人想要和敌人交战。

刘兴祚趁势掩杀,斩杀俘获了近万人。但是有因为辽西军跑的太快,没能进一步地扩大战果。当陈诚从蒙古返回之后,已经是五月份的时候,又修整了一个月,补充了兵马和粮草,使得军队的数量达到了六万之众。

这六万大军里面,既有汉人,又有朝鲜人和日本人,甚至还有蒙古人和女真人,简直就是一个大杂烩集团。但就是这么一个大杂烩,士气居然是出奇的旺盛。陈诚任命刘兴祚为副元帅,统领三万人,他自己带着另外三万人。

六万大军沿着海岸线向着山海关进发,沿途的那些城池堡垒,都在大炮的面前化作了废墟。辽西建立的那些城池和坚固的要塞,根本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祖大寿和吴襄等人倒也干脆,见到打不过,立刻就投降了过去。

陈诚招降纳叛,麾下的兵马膨胀到了八万人。随后大军抵达山海关之下,照例的是大炮先开道。在280mm口径大炮的轰击下,山海关上的守军死伤惨重,一哄而散。祖大寿带着兵马抢城,夺取了头功。

这时候林梦楚已经带着人接受了辽西的田地和百姓,辽西的将门失去了立足之地,除了拼死作战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建奴能杀人,汉军也一样能杀人。不过汉军做事还算是公平,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结果这些投降明军的战斗力居然凭空提升了一大截。

他们自称多少人是不算数的,汉军会派人过来点验,差的太远的话,主将会被斩首,军队交由副将统领。在接连砍了十几个将领的脑袋之后,辽西明军老实得不得了。

本来听说建奴跪了,崇祯皇帝还是很高兴的,但就是前面几次一样,好消息后面必然就会跟来一个坏消息。灭了建奴的汉军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打穿了辽西的堡垒群,直接往北京杀过来了。

大惊之下,崇祯皇帝派出了京营的十万大军去迎战。但是京营吃空饷比辽西军还厉害,辽西军账面上有十万人,实际上有四万人。京营是账面上有十二万,实际上连一万都没有。每次检阅的时候,都是在北京城里花钱雇人去充数的。

这次出城,雇佣来的那些人没走出三十里,就已经不干了。一天一百五十文钱,可不够去卖命的。这些被雇佣过来的人一跑,十万大军就剩不了几个人,其他的人也跟着跑回了北京城。

十万大军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这种神奇的操作差点没把崇祯皇帝气死。但是他生气了几天,就又开始发愁。那些汉军当真悍勇,攻破了山海关之后,又已经向北京城杀了过来,这可该怎么办?

大臣们有提议南迁的,也有提议再次召集天下兵马勤王的。崇祯皇帝本人倒是想要跑路,但是他开不了这个口,而是暗示下面的人出面,将黑锅背过去。但这都已经是崇祯三年了,朱由检的本性大家看的一清二楚,于是都做了鹌鹑,没有一个想要站出来为君王分忧的。

就在皇帝和大臣们互相斗法的时候,汉军已经杀到了北京城下。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去年的时候,建奴就来烧杀过一回,这次汉军又杀了过来。上次的勤王之兵刚刚才回去,有的还没回到老家呢。

而且去年来勤王的军队中,有不少的因为没有粮食吃,直接变成了盗匪,甚至还有加入到义军之中的。陕西的李自成,李过叔侄就从官兵变成了农民军,加入到了闯王高迎祥的队伍。

这一次,可是没有多少兵马能来勤王了。就算能来,那也没什么用啊。

北京的城墙十分坚固,毕竟是几百年的帝国首都,但是守军就很糟糕了。号称十二万大军的京营还没看到敌人就已经自行崩溃,这种滑稽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提不起信心。

当城门被轰开之后,崇祯皇帝让人敲响了大钟,号召大臣前来护驾。倒是来了不少的人,却都是些中低层的官员,那些朝中的实权人物和大佬们一个个躲在家里装死。其实这个事情也不是大明所独有,历朝历代都差不多。

前三排的那些人,个个道貌岸然,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都是些男盗女娼的家伙。偶尔,这些人里面能出一两个还算是有些本事的,但是大部分人杀了一点都不可惜。明末的问题有很多,第一条,就是姓朱的人太多了,各地的藩王占据了大量的田地,每年还要拿许多的俸禄,趴在国家的身上吸血,却没有任何的贡献。

官僚们的下限越来越低了,漂没从潜规则变成了明规则,不给钱事情就办不下去。辽西每年六百万两的军饷,被各级官员层层分肥,落到辽西军手上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两百万两。

但最主要的,还是现在的皇帝完全不知道怎么治理国家。他不懂政治,不懂军事,不懂经济,一上台就在破破烂烂的房子上狠踢了几脚。原本大明这间破屋子还有块门板能够挡风遮雨,朱由检登基之后,不但把大门拆了,连屋顶也给捅破了,这么搞还能支撑那么久,多亏了杨嗣昌,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这些人。

等到这些人或是战死,或是投敌之后,明朝这间破屋子也就轰然倒塌了。

这个时候的明朝,还没有到十几年之后的窘迫情况,可是崇祯皇帝一样没了退路。在大殿上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大臣前来救驾,绝望中的朱由检好歹还是要些脸面,他没有学着有些亡国之君那样肉坦出降,而是带着一个太监上了煤山,找了棵歪脖子树把自己吊死了。

拿下了北京之后,天下震荡。皇帝死了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南方的藩王们都自称天子或是监国,开始了各种神奇的表演。不过这些就跟陈诚和林梦楚没多大关系了。林大班长早就不想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待了,陈诚则是无可无不可。

在击溃了几股前来救驾的明军之后,陈诚将兵权和政务渐渐地都交到了刘兴祚的手上。后者为此非常忐忑不安,他手中的兵马数量太多了,这怎么看都不是正常的事情。

“难道我们的存在就是正常的吗?”陈诚对刘兴祚道:“我们最多再待半年就走,以后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大王要去哪里?”

“回家啊,不然还能去哪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已经商量了,决定就是你了,你就是汉朝的皇帝,正好你也姓刘。虽然你其实也很糟糕,但是总比建奴和崇祯皇帝要好一些。当然,要是你不行,被别人车翻了,那也没什么。”

“啊?”

半年后,北边的局势渐渐地稳定了下来,抄没了京城中那么多官员的家产,没收了那么多的土地,使得汉国能够收买大部分的下层百姓。虽然期间还有一些动荡,但是在陈诚亲自带兵打击下,些许的动荡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阅读网址:

第三十九章 天南一叶

第三十九章天南一叶

半年之后,林梦楚召集川中治也,李国助,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崔成秀,金太阳等文武大臣,当众将汉王的位置传给了刘兴祚。众位大臣苦劝,但是在这个时代当皇帝也就是这样了,又有什么可值得豪横和留恋的呢?她和陈诚两人都是不为所动。

于是收拾了一条大船,船上装满了奇珍异宝,名人字画,还有黄金白银等东西。陈诚和林梦楚在天津登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卧室里,林梦楚的睫毛动了一动,然后睁开眼睛,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她也不穿鞋子,从床上爬起,“啪嗒啪嗒”就跑到了客厅里面,大声道:“陈同学,刚才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陈诚将煎鸡蛋从厨房端了出来,笑道:“真的是梦吗?”

林梦楚若有所思地道:“好像并不是梦来着。”

她的手指一弹,一张唐伯虎的真迹就出现在了手中。

却说陈诚和林梦楚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刘兴祚成了新的汉王。从奇袭沈阳开始,他手下的兵马逐渐增多,军中的大小将领都在他的手下打过仗,这半年来已经在事实上接管了军政大权,因此国中并没有太大的动荡。

而且陈诚已经帮他完成了政治构架和军事体系,接下来的事情只需要萧规曹随即可。在辽东辽西和京畿一带完成了土地改革之后,刘兴祚挥军南下,先取了山西,河北和山东,将势力扩大到了黄河边上。

虽然没有了重炮的支援,但是在朝鲜半岛上已经有了初步的工业体系,靠着海运,朝鲜离山东其实很近,因此能够源源不断地为汉军提供物资补给。又过了两年,等军队打到了长江边上之后,刘兴祚在群臣的推举下登基称帝,国号“汉”,史称“季汉”。

刘兴祚从小就被女真人抓去当奴隶,后来又经历了辽东的一系列事情,连弟弟也死在了举兵反抗努尔哈赤的途中,因此深知民间疾苦。登基后,他坚定不移地推行了在朝鲜半岛上的土地政策,因此汉朝国力渐渐充沛,对南边的明朝和陕西的义军都形成了绝对的优势。

不过这些都是另外一个世界中的故事,就跟陈诚和林梦楚他们的关系不大了。

“叮咚!”

陈诚正在洗碗,闻声对正在客厅里面看电视的林梦楚喊道:“楚楚你去开门!”

“哦!”

林梦楚穿上拖鞋,蹦蹦跳跳地奔到门口,将大门拉开。在门外的走道上,叶莹看着林梦楚上身穿了一件T恤,下身却只穿了一条热裤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样子,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而且上次过来的时候,分明能觉察出楚楚还是个女孩子,但是怎么才过了几天,两人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林梦楚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于是问道:“你是谁?”

叶莹一愣,随即心中微怒。装得倒是挺像的!这是不打算认自己这个后妈了?她脸上一冷,“要不是你爸爸让我来,你以为我愿意过来?”

林梦楚这才想起眼前的女人是谁,“哦,原来是你呀,进来坐吧。”

叶莹又愣住了,林梦楚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今天先是装不认识,接着又这么客气.........其实也并不算客气,但是和以前的态度一比,简直是有了云泥之别。她满心都是奇怪,在客厅中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林梦楚朝着厨房里面喊道:“陈同学,叶阿姨来了!”

“哦,你先招待一下,我把碗洗了就过来。”

叶莹脸上的表情复杂,问道:“你怎么叫他陈同学?”

“叫他名字的人多了去,等他毕业了,就只有我一个人能这个叫他,这样显得我们俩亲密呀。叶阿姨,爸爸叫你过来干什么的?”

叶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说道:“这是你爸爸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林梦楚“哦”了一声,将银行卡接过来,随手放在了茶几上面。她的气色好了不少,皮肤更是细腻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跟林如海有了几分相似。

“还有什么事吗?”

叶莹回过神来,回答道:“没有了。”

林梦楚笑了笑,说道:“那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额,我还是不吃了,等下要去机场。”

林梦楚点点头,身上的气场越发的强大,叶莹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不想再待下去,找了个借口就从屋子里面退了出去。

陈诚把手洗干净,然后擦干,走出来后问道:“那位叶阿姨呢?”

林梦楚轻笑道:“走了。”

陈诚也不以为意,随口“哦”了一声,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身高一米九几,体重一百多公斤,坐到沙发上,沙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要不是沙发的质量好,要不是他对力道控制的很好,直接坐下来的话,只怕沙发都要散架了。

林梦楚顺势躺了下来,将脑袋搁在陈诚的大腿上,说道:“我总觉得,干什么都没精神了。电影也不好看,打仗全都是假的。实验室也不想去了,怎么办?”

陈诚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这就需要你自己找一些兴趣爱好了。”

“恩,”林梦楚扳起手指,道:“我喜欢骑马,喜欢打枪.......”

“喂,你说话归说话,不要把枪拿出来啊!”

陈诚劈手将林班长取出来的AK夺了过去,告诫道:“这可不是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世界,以后都小心一点,免得被人家抓去解剖了!”

“哼,谁敢抓我?”林梦楚张牙舞爪地道:“我就把大炮拿出来!”

“咳,”陈诚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有大炮也没用啊,国家可是有飞机,有导弹的。就算是我们,挨上一炮,也一样要升天。”

“是哦!”

“所以啊,自己找点喜欢的东西就好了,低调,一定要低调!”

时间在不经意之间,就像是流水一样的飘走。两人回来之后,每天按部就班地做实验,记录数据,白天一起去实验楼,晚上一起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家做饭。这种整天腻在一起撒狗粮的行为,就差点晃花了班上同学的狗眼。

不少人知道了他们已经住在一起的事情,但是都只有羡慕的份。而且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找工作,或是在准备考研,这些事情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仅此而已。

林梦楚收下了叶莹带来的银行卡,不过也没用得上,现在她手上有那么多东西,指缝里面随便露点出来,就足够常人用上一辈子的了。陈诚当然也用不上林班长的钱,于是那张银行卡就被放在了家里,一直都没有动过。

等到半个月后,叶莹托人去查银行账户的时候,发现上面的钱就少了三块钱。因为银行的业务什么的,每个月前三天会扣掉三块钱。这个发现让叶莹先是有些吃惊,随即又更加的生气了。

几百万都看不上,这是非得要来争家产了啊!

思考了许久,叶莹女士终于跟弟弟叶道雄打了个电话,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叶道雄听了,在电话里面爽快地道:“我就去会一会那个陈诚,要真是像姐姐说的那么不堪,我会让他好看的!”

没过几天,叶道雄出现在了实验楼的下面,目瞪口呆地看着身高接近两米,体重一百多公斤的陈诚,心中大骂姐姐害人。

陈诚低下头来,盯着叶道雄问道:“有事?”

叶老二也算是魁梧,一米八的大个儿放哪里都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手上的功夫也十分扎实。但是看到陈诚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叶道雄结交的人里面,三教九流的都有,很有些是军队里面出来的,是真的见过血的好汉。也有些是武术圈里面的高人,拳法练得是炉火纯青。

可是那些人又怎么能跟陈诚相比?要是换成评书上的话,就可以这么说,“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被陈诚盯着,叶老二的头上汗水都出来了,他干笑了两声,说道:“我是来看看外甥女,顺便看看她男朋友长什么样。”

“哦,原来是这样。”

陈诚转过头来,对走廊的深处喊道:“楚楚!”

“哎!”

林梦楚脚步轻盈地从实验室里面奔了出来,扑倒了陈诚的身前,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脆生生地道:“这么快就想我啦!”

“咳咳!”

叶道雄在边上用力地咳嗽,林梦楚转过头来,问道:“舅舅你生病了?”

“我没生病,”叶道雄悻悻地道:“楚楚啊,你什么时候交了个男朋友,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林梦楚和叶莹的关系很糟糕,但是跟叶道雄的关系还不错。她笑眯眯地道:“差不多四年前吧。”

叶道雄吃了一惊,问道:“那不就是刚上大学的时候?”

“算是吧。”

叶道雄连连摇头,道:“你这瞒的也够久的。”

“舅舅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姐姐真是害人!叶道雄再次在肚子里面腹诽了几句,然后脑袋开始紧急地转了起来,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于是说道:“舅舅的公司那边有个电影正在拍,差几个人,想要来问问你的意思。要是你有空,就去帮舅舅一个忙,客串一个角色,怎么样?”

第四十章 内家高手

第四十章内家高手

第四十章内家高手

拍电影?听起来倒是很有趣的样子?

不过林梦楚还是先看了看陈诚,问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陈诚想了想,说道:“要是在一个月的时间内,还是可以的。”

实验其实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该收集的证据........啊呸,是数据,也都收集了很多,足够写好几篇论文了。后面虽然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是却也未必就要由自己来做。所谓功成不必在我,国家有的是人才能将那些技术吃到肚子里面去。

林梦楚是知道陈诚不喜欢出去旅游的,至少是不喜欢在这个世界出去旅游,所以这时候听到陈同学愿意跟自己一起外出,就觉得很是高兴,她笑眯眯地道:“那我们就去拍电影好了。”

叶道雄见了,心中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又修正了一点点。

所谓的拍电影云云,叶老二其实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他喜欢的是拍电影的过程中所能勾搭上的美女,就跟其他很多投资电影的老板一样。反正就是随便找个剧本,随便找个大牌导演,然后号称投资多少多少亿,接下来就可以恰烂钱了。

拍出来的东西叶道雄自己都觉得就是一坨屎,但是因为有宣发渠道的优势,电影界就是在给全国百姓持之以恒地喂这些玩意。他自己有个电影公司,靠着关系投资了不少的电影,回报率一般也都很可观。

看在他姐夫的面子上,回报率也不能下去啊。而且叶家在天南也是树大根深,只要他自己不作死,躺着也能把钱给挣了。有着这样的背景,给林梦楚安排个角色不要太轻松。

“恩,”叶道雄抬头看着陈诚,问道:“你练的是哪门哪派的拳法?”

边上林梦楚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问道:“舅舅你是想跟他试试吗?”

练武的人胆气都是比较雄壮的,碰到事情大概率不会想着息事宁人,而是直接莽上去。叶天雄在南方的武术家圈子里面也是薄有名气,碰到了一个高手,自然会觉得技痒。所谓侠以武犯禁,大概.......不是这个道理。

叶老二很干脆地道:“不错,我看你男朋友骨骼清奇,手脚粗大,多半练的是外家拳法。但是我擅长内家拳,又精通咏春和太极,正是大开大合的外门功夫的克星!”

林梦楚撇撇嘴,道:“又在胡吹大气了,们那些所谓的大师都是骗人的,他们吹捧你不过是看你有钱有势罢了。”

叶道雄这就不乐意了,他平生两大爱好,一个是女人,一个是拳法,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擂台上,打败敌人都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

“陈小弟你要担心,我的内家拳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会伤了你的。”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打架有什么好玩的?”

叶道雄不依不饶地道:“男人怎么能够不打架?我在市里面认识一些人,这就安排场地!”

听到叶老二这么说,林梦楚就有些不高兴了,“陈诚你不用给我面子,教训教训他也好,免得他一天到晚的在我面前吹嘘!”

陈诚笑着道:“既然楚楚你这么说,那我就跟他玩玩?”

“嘿,朋友,别以为你长得高高大大就了不起了。我跟你说,长得太壮了,反而会很虚。你身上的都是死肌肉,怎么比得上我的内家气功?”

这倒是引起了陈诚的些许好奇,他沉吟了片刻,问道:“真的有所谓的气功吗?”

叶道雄道:“我们打一场就知道了。”

“行,那你等一会,我们把实验室收拾了先去吃个午饭,然后试试。”

“这就对嘛!”

叶道雄大喜,他看上了市里面的一位名媛,正是想要在伊人面前展现雄性气概的时候。这姓陈的虽然是楚楚的男朋友,但是拿来做背景板正好!还有什么能比在擂台上击败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体重一百二十公斤的大汉更能显示出自己的强悍?

见叶老二这种模样,林梦楚在边上提醒道:“等下要是被击败了,可千万不要哭鼻子。”

“啊呸,我可是内家拳的高手,已经练到了化劲的层次,怎么可能会输?等下你就看看我接化发的神奇拳法!”

没一会,陈诚将实验室收拾完毕,又跟值班的助教说了一下,然后就除了实验楼。本来是想回家做顿便饭的,刚刚采购过,冰箱里面还有很多的食材。但是叶老二说道:“我都来了怎么还能在家里吃饭?我们去最好的酒店!”

陈诚问林梦楚的意见,林班长撇撇嘴,道“不用给他省钱。”

叶家是南边的豪门,当然是不缺钱的。他们去的是五星级的酒店,虽然据说也有六星级的,但是陈诚虽然算是半个美食家,但是对这些东西一向不是不太关心的。林梦楚也不太关心这些东西,反正去了大酒店,只点贵的,不点对的就是了。

在车上的会后,叶道雄就开始打电话,“喂,是丽丽吗?对,是我,我们现在要去海府酒楼吃饭,恩,就是那家五星级的,你要不要过来?哦,还有闺蜜啊,一起带来!对,随便点,今个儿是我请客,不用省钱!”

汽车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车是豪车,门童是识货的,热情地迎了上来,弯着腰道:“欢迎光临,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司机兼保镖上前道:“定的是顶楼的包间。”

门童的眼睛一亮,态度更加的恭敬了。顶楼那可是环境最好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订到的。等叶天雄,陈诚,林梦楚他们三人进了大门,保镖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了门童。两位门童将钱接了过来,弯腰道:“谢谢老板!”

上了顶楼的包间,身段婀娜的女服务员先是上了一壶好茶,然后问道:“叶先生,之前预定的菜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就上来,还是要等一会?您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需要?”

习武之人,各种欲望都会比常人更强。他们更容易兴奋,更容易生气,更容易升旗。叶道雄在服务员身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多看了几眼,调笑道:“是不是什么需要都能满足啊?”

服务员不过二十出头,却是见惯了风浪的,她抿嘴一笑,说道:“那就看先生您出不出的起价钱了。”

叶道雄哈哈大笑,掏出了一张名片,说道:“今天就不用了,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服务员笑吟吟地将名片收下,说道:“有空的时候,定然会叨扰的。”

叶道雄又待大笑,转头见到林梦楚面色不豫,于是说道:“把之前定下的菜先端上来。”

“好的,先生,您慢等。”

“舅舅你好歹注意一下影响,陈诚还在这里呢,别把他教坏了!”

叶道雄哈哈大笑,说道:“是我错了,来,我先罚酒一杯!”

叶家的老二虽然是仗了家中的势力,但是他本人也是十分混得开,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结交。他先喝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说道:“我再敬你们两人一杯,楚楚你就不用了。”

保镖是个一米八的大个儿,也在饭桌上,但是一直闷着头。这时候他摇了摇头,说道:“老板,我等下要开车的。”

叶道雄“哦”了一声,说道;“差点把这个忘记了,那陈诚你跟我喝一杯?”

陈诚还没说话,林梦楚就抢先道:“喝什么酒啊?等下你们不是还要去打拳击吗?别到时候输了就说是因为喝醉了。”

叶道雄一愣,然后将酒杯放下,说道:“行,等下让你们心服口服!”

于是众人就开始吃菜,酒店的菜肴很精美,烹饪的也很用心的,但是林梦楚觉得,这还没有陈诚在家里做的好吃呢。毕竟,这里的厨师是要考虑所有客人的口味,而陈诚却只需要关注林梦楚的感受就行了。

吃了一会,包间的房门被打开,两个面容姣好,打扮得体的女性走了进来。两人年纪都在二十和三十之间,脸上画着淡妆,看上去十分精致。叶道雄见了,立刻站起身来,笑呵呵地道:“丽丽你可算是来了,这位是?”

长发披肩的那位说道:“这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你叫她何琴就行。”

“原来是何琴!”叶道雄笑呵呵地道:“来来,快坐下,你们想吃什么就再点。”

他朝着门外喊道:“服务员,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来一瓶!”

转头看到了正在冷笑的林梦楚,叶道雄又改口道:“算了,这一顿就不喝酒了,晚上再喝。”

那个叫丽丽的女人有些惊讶,问道:“莫不是下午有什么事?不如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也能帮得上忙。”

叶道雄哈哈大笑,说道:“还真是要你.....你们帮忙,等会我要去跟这位较量一下拳脚。”

两个女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将包间里面的情况尽收眼底,那个一看就知道是保镖司机一类角色的人不用管,边上的女孩子和女孩子却是让她们觉得有些奇怪。陈诚和林梦楚身上的气质格外的与众不同,会不由自主地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林梦楚就仿佛是天上的月亮,光辉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而陈诚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就更加的浓烈,坚硬刚强无比,简直是有了非人的感觉。看着他的时候,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块岩石,一块钢铁。

阅读网址:

第四十一章 重拳

第四十一章重拳

第四十一章重拳

陈诚和林梦楚任何一人都是十分的出众,放在一起,吸引力更是成倍的上升。在叶道雄介绍了两人之后,何琴和那个叫丽丽的女人眼睛里都充满了亮晶晶的东西。

在丽丽跟叶老二交谈的时候,何琴坐了过来,开始跟林梦楚说些女孩子之间的话。她们的年纪相差不大,虽然林梦楚现在有了目中无人的倾向,但是在何琴放下身段之后,也不禁觉得面前这个女人长得又好看,身材又好,说话又好听。

但就是这样,林梦楚反而充满了警惕,她不动声色地跟对方虚与委蛇,然后回头看了看陈诚,见后者依旧是表情冷淡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何琴见了,心中不由得好笑。不过是一个男生罢了,就算长得很好看,就算气质非同一般,但是那又怎么样?小姑娘还是经历的太少了!

很多时候,人类吃饭不仅仅是为了吃饭,还在里面添加了很多别的东西,比如说礼仪,规矩,门第,教养,利益之类的,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从中获得某种心灵或是物质上的收获,这就是“礼”。

适度的“礼”是有好处的,但是无论什么东西,从来就没有适度这个说法。所有的东西都是要去到极限,就是要过犹不及的,餐桌上的事情也是一样。在叶道雄将丽丽逗得花枝乱颤之后,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然后他们驱车前往事前就定好的拳击馆,叶家的老二跟丽丽一起挤在了后座上,陈诚和林梦楚则是上了何琴的车。在车上,陈诚眼睛微闭,仿佛是在假寐,但是那种雄沉的气度更是让人觉得惊心。

要不是他看上去才二十岁的样子,何琴肯定会以为他是高官的大佬。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到了目的地。那是建在城内三环位置的一处大型会所,拳击馆只是其中的一层。其他的基层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娱乐项目,在不对外开放的顶楼三层里面,据说还有一些十分有趣的东西,不过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知道的了。

吃完饭后不能剧烈活动,几人又在拳击场地周围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进入了今天活动的主题。当叶道雄他们进来的时候,难得威武雄壮,女的娇媚客人或是青春靓丽,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不过因为是馆长亲自招待的,而且态度还十分的恭敬,所以都知道这是大人物,不敢随便上来搭讪。但是等到陈诚和叶道雄上了擂台,边上的众人“呼啦啦”地就围了上来。血腥的厮杀搏斗是人类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往往热血沸腾的时候,又会引起其他的兴致。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叶道雄熟练地戴上了拳击手套,对着边上的众人大呼小叫,显得十分兴奋。他还特意脱下了上衣,露出了八块腹肌,这自然又是引得一片交口称赞。但是大家还是更看好陈诚,拳击分成几个重量级不是没有道理的。体重打的一方,往往会更有优势啊。

“你们别看我这侄子长得壮,但那都是死肌肉,是没用的!”叶道雄自吹自擂道:“我可是南派内家拳的高手,等下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内家拳的厉害!”

打拳击的人里面,只要是有些门路的,大多认识叶道雄这人。馆长就跟叶老二还算是熟悉,趁着往他嘴里塞东西的时候,小声告诫道:“不可大意,你打他三拳都可能没事,但他要他打你一拳,你可能就要倒下了!”

不过其他人没有馆长的这份见识,听到叶道雄的吹嘘后,觉得或许真像是他所说的那样。硬气功这种东西并不是很神秘,全世界练习的人多了去,而且确实是有一些效果的。既然有硬气功,那么内家拳,内气之类的东西,大概也是有的吧?

而且陈诚衣服也不脱,又一直不吭声,虽然看着很可怕,但或许真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才怪啊!光是看着那满身的肌肉,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死肌肉好不好?

丽丽在边上担心地道:“叶公子,要不还是算了?”

叶道雄在美人面前豪气是从来不会少的,他将大手一挥,大声叫道:“今天所有的开销都由我买单!”

在擂台的另一边,林梦楚也有些担心,“喂,等下可不要用全力。那家伙虽然讨厌,但是把他打死了还是不好的。”

陈诚笑了笑,说道:“不用担心,很快的。”

裁判走了出来,大声道:“好了,选手上场,准备比赛。先说好规则,不准打要害,对方倒地后不许继续攻击.........”

说了好一会,叶道雄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我们只是随便玩玩,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裁判刚才已经弄清楚了叶道雄的身份,知道这人来头很大,也不生气,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开始!”

叶道雄兴奋地道:“看拳!”

说罢,他小跨步上前,一个冲拳就轰了出去。他在拳法上下过一番苦功,武艺很是不错。这一拳轰出来,将腰部和手臂的力量都用上了,再加上前冲的惯性,威力更增添了三分。拳头带起破空之声,径直砸向陈诚的面门。

重拳轰来,陈诚却只是将双拳放在了身体的两侧,既没有躲避,也没有还击,就只是站在那里,等着对方的拳头轰过来。见到这样的情况,叶道雄暗道糟糕,他心道:这小子真的不会拳法,这一拳不会把他打出什么事情来吧?

思考只是在一瞬之间,没等叶老二想到更多的事情,拳头就已经砸在了陈诚的脸上。

“砰!”

陈诚的脑袋往后一仰,边上围观的众人都是尖叫了起来,“好!”

反正不管是谁胜谁负,只要是拳拳到肉的搏击,他们就觉得很是兴奋。好些个女人叫得尤为兴奋,面色都变得潮红起来,仿佛是她们在另外一个地方与人肉搏一般。林梦楚却只是撇撇嘴,不屑地道:“没见识!”

拳头轰到脸上,陈诚觉得对方的力量还算是可以,但也就是可以而已。所谓的内家拳,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威力。他的脑袋后仰了一公分,然后就定格在了那里。

“这就是你的内家拳?”陈诚失望地道:“那换你来接我一拳。”

叶道雄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拳头轰到了陈诚的脸上,却并没有将对方击退,也没有将对方打出硬直,反而是自己的拳头被震的隐隐作痛。这尼玛,说好的内家拳呢?他自己明明已经将内气提了起来,为什么一点作用都没有?

拳头像是打在了钢板上,对方脑袋才后仰了那么点距离,莫非是因为这些天把力气都用在女人身上的了缘故?紧接着,对面就是一拳轰了回来,叶道雄没时间多想,连忙将双拳放在了脑袋前面,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但是......

陈诚一拳轰出,直接将对方打得离地飞起,倒着飞了出去。叶道雄双拳撞在脑袋上,整个人都懵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砰!”

他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是随手一拳,就被打翻在地。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什么精妙招数都不好使啊。陈诚刚才轰出的那一拳,不但快,更重要的是重。即便是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一样被打倒在地。

“哦!”

边上的观众们又欢呼了起来,他们才不管谁胜谁负呢,只要打的好看就行。陈诚的出招兼具力量和速度,将人打得飞了起来这种事情,可是很少见到的。在发力出拳的一瞬间,他身上的肌肉先是绷紧,然后在瞬间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立刻就让好些人又大声尖叫起来。

“好!”

“好威猛!”

叶道雄在地上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挽回一些颜面。但是他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胸中充满了恶心想要呕吐的感觉。四肢动弹,却是站不起来。裁判心中也很是惊讶,他见了不少拳击比赛,但是一招ko的情况也是很少见的。

但是想想,似乎又不是不能接受。双方的重量就不在一个级别上,被打趴下是很正常的事情。拳击还是要同等重量级之间的比赛才好看啊!你一个轻量级的选手,怎么能跟重量级的选手打呢?

“能不能站起来?我数数了啊!十,九,八,七........”

叶道雄心中很是不甘心,认为自己的太极拳法和咏春拳法都还没使出来,就这么被偷袭给打败了!要是让自己施展出那些精妙的杀招,结果定然不会是这样!他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是不能够做到,只能躺在地上粗重地喘息。

丽丽在擂台边上大声道:“叶公子,不要逞强了!”

她不这么说还好,叶道雄听到这么说,立刻鼓起了力气,拼命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他用双拳撑着身体,忍着恶心眩晕的感觉,想要再来一次!

“.....二,一,零!”

裁判毫不容情地将数读完,走到陈诚边上,大声地宣布道:“胜利者,陈诚!”

“哦!哦!哦!”

众人都欢呼起来,馆长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问道:“想不想来打职业赛?可以签约我们公司,所有的东西都给你配备最好的!出场费一场十万,打赢了还有奖金!”

阅读网址:

第四十二章 三生万物

第四十二章三生万物

叶道雄想要显示男性的魅力没有成功,反而被一拳放倒。不过他原本的目的倒是达到了,丽丽与何琴两个美人一起照顾他,据说不但没有让他的伤势变好,反而更加严重了几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叶家的二少爷是扶着墙走路的。

“太差劲了,”林梦楚连连摇头,鄙夷地道:“这点本事,也敢号称花花公子?”

叶道雄说道:“你知道什么?是.........嘶!”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去了。

因为叶老二被女妖精榨干了元气,他们又多休息了一天,这才坐火车前往扬州的影视城。在那里,有着共和国最大的影视基地,同时拍摄的电视和电影有十几部,多的时候甚至能有几十部。

影视行业迎来大发展之后,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多多少少能出些精品,到了后来就泥沙俱下,专门奔着给观众喂那啥去了。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被喂那啥多了,许多人就反应过来,宁肯饿着,也不愿再吃。再说,家里的那啥难吃,难道就不能出去挑点菜叶子啃吗?

然后以质量取胜的电影和电视剧接连爆出了几匹黑马,市场又有往精品路线发展的趋势。这就叫做历史是螺旋形上升的,大到国家,小到具体的各行各业,都能套得上。不过国内的这帮搞影视的,胡编乱造粗制滥造惯了,就算是想要提高质量,一时间也没人手可用,还是只能多请一些明星,多花点钱做特效了。

叶道雄叶老二是个讲究人,恰烂钱恰得多了,在网上给人骂得狗血淋头。虽然别人不知道背后出资的到底有哪些人,但人家骂上头了,祝导演演员出品方投资人一起螺旋升天,也是常有的事情。

于是叶家的二少爷决定拍几部精品出来,也好攒攒人品。他虽然有钱,平时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不过做事还算谨慎,知道步子不能太大,免得扯到蛋了。所以这次投资的电影是翻拍二十年前的一步古装武侠剧。

武侠剧嘛,第一是要演员够漂亮,够帅气,第二是要打的够好看,第三是剧情不能太拉胯。因为是翻拍的经典作品,所以剧情这一点是不用担心的。现在的演员几乎就没有不好看的,就算实在不行,这不是还有化妆,滤镜和美颜等邪术吗?

所以这部名叫《荒山古寺书生大战槐树妖怪》的电影,最主要的就是打斗要好看。这又要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演员要有一定的武术功底,二是后期的特效要跟的上。只要特效弄好了,能让观众往电影院里面一坐,就能肾上腺素狂飙,那票房就不会差。

叶二公子是主要投资人,在前期准备工作都完成了的情况下,忽然跑过来说要把女三号给唤了。这种事情,导演当然是不会拒绝了。这部戏里面,女二号的存在感都很弱,就更别提是女三号了。卖个人情给金主,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在叶道雄和导演交流的时候,林梦楚就带着帽子和墨镜在边上看着,等他们说完之后,才似笑非笑地道:“原来舅舅说给我找的角色,是只有十场戏的女三啊!”

叶道雄难得地有了些正形,他认真地道:“楚楚你要是喜欢,我就算是把女主角给你又算的了什么?但是这不是做事的态度,对整个剧组不好,对你也不好。你现在马上要毕业了,来尝试一下拍戏,要是真有这方面的天分,以后再往这边发展不迟。”

林梦楚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因此只是“哼”了一声,然后就没说别的了。边上陈诚道:“你不是这个专业的,想要在这方面发展,那要比别人更努力才行。”

叶道雄笑了起来,说道:“陈小弟你这就是说外行话了。”

他对于被陈诚一拳KO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这时候难得有能显摆的机会,怎么能够放过?叶家二少爷坐在太阳伞下面,说道;“在这行里面,有两种人能够成功。一种是科班出身又确实有演技的,花上十几年二十年,慢慢的说不定能熬出头了。还有一种就是有背景的,别人打破头都抢不到的主角,他随随便便的就能拿到手。就算是演技差了一些,但是十几部大制作拍下来,多多少少能有些进步。多在观众面前露露脸,什么综艺,电视剧,电影一起上,是个人就能给他吹成大明星。”

陈诚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

林梦楚对拍电影还是很有一些好奇的,拉着陈诚在影视城里面转了一整天,不时说些“哎呀,原来是这么拍的啊!”之类的话。陈诚也觉得很新奇,他已经很少看电视了,电影也看得少,在影视城里面逛了一圈之后,也觉得增长了不少见识。

等到叶二公子带着林梦楚和陈诚离开后,剧组里面不由得议论纷纷。

“那人是谁啊?叶公子怎么一来就让她当女三号?”

“莫不是叶公子又换了新的女朋友?”

无怪乎剧组人员和演员助理等人这样猜测,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为了往上爬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其实各行各业都是这样,只不过娱乐圈被放到了聚光灯下,所以显得这样的事情格外多。

导演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影视圈已经混了几十年了。听到剧组中的议论后,他走了过来,对着众人喝道:“乱嚼什么舌根?那是叶公子的外甥女!哼,好好地拍你们的戏就行了,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少。不过导演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管把戏拍好就行。这几年影视行业越发的红火,但是涌入这一行的人才和资本也是越来越多。他才五十几岁,还有二十年的黄金时期,可不想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

陈诚和林梦楚在影视城里面逛了大半天,拍了许多的照片,又尝了本地的小吃,林班长还凑趣地去吃了传说中的“盒饭”。盒饭本来是不给剧组之外的人提供的,但是这年头只要给钱,什么都不成问题。

不过有的时候吧,不给钱或许会好一些?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不给钱就不算嫖了!还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小富由俭,大富由天,巨富就是因为从来都不给钱!

“味道还行,不算难吃。”

林梦楚端着一份盒饭,吃得不亦乐乎。因为开启了“英雄”模板的缘故,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品尝各种美食,而不用担心发胖的问题。她在盒饭里面扒拉了两口,鼓着腮帮子道:“陈同学你要不要尝尝?”

陈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吃吧。”

林梦楚快活地道:“好勒!”

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上传到网上。她经常的就会发一些平日里的美食之类的东西上去,有不少的同学会在下面留言。这一次,她拍了传说中加鸡腿的“盒饭”,很快就有了十几条留言。

林梦楚一边吃饭,一边刷着手机,忽地有人给她发来了信息,却是一个宿舍的同学。

“楚楚你快看这个!!!”

连续三个感叹号表示强烈的情绪,林梦楚撇撇嘴,在网上逛久了,标题党也是常见的事情。她点开链接,看了一下,嘴中发出了“咦”的声音。屏幕里面,显示的正是陈诚一拳轰出,将叶道雄给轰飞离地的画面。

这种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就比电影大片更加的让人震撼。画面很短,就是一拳而已。可以看得出来拍摄的人没什么技巧,画面显得很粗糙,角度也不太好。但就是这样粗糙的摄影技术,配合一拳KO的画面,给人以一种粗犷的美感。

“楚楚,这不是陈诚吗?他什么时候去拍电影了?”

“额,我们现在就在扬州的影视城。”

“真的拍电影去了?”

那段十秒钟的视频迎来了不少的议论,有人为画面中的肌肉和展现出来的雄浑力量所折服。但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特效处理了的,只有世界级的拳王才能打出那样的效果。陈诚的身材虽然雄壮,但他又不是拳王,凭什么能打出那么重的拳?

在社区的视频下面,支持的和反对的两方吵得不可开交。这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只要吸引眼球,很快就能弄到人尽皆知。才过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已经有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查的清清楚楚,连那场比赛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给扒了出来。

不过因为陈诚和叶道雄都带着头套,所以一时间还查不到他们的个人信息。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那个盖了几千楼的帖子还能存在。不然的话,早就被全网封禁了。

林梦楚拉过陈诚,以后面的秦砖汉瓦为背景,拍了一张合影照。

“又是要上传的?”

“对呀!”林梦楚歪过头来,说道:“陈同学你不喜欢吗?”

陈诚沉吟片刻,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

“哼哼哼,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羡慕我们!”

林梦楚将刚才的那张照片上传,还配上了文字,“和陈同学在影视城的第一天~”

信息时代,照片刚放上去,立刻就有了几条留言。林梦楚三两下将盒饭吃得七七八八,然后拉着陈诚继续到处逛。忽然,有人拦在了身前,那是一个矮胖的男人,却偏偏留着长发,装作艺术家的样子。

第四十三章 试镜

第四十三章试镜

矮胖男人拦在了陈诚和林梦楚的前面,说道:“嗨,美女,想不想做模特或是演员?这是我的名片.........”

“没兴趣,请让开。”

“我是天下影视公司的艾大.......”

林梦楚柳眉倒竖,粉面含霜,喝道:“滚!”

她曾在战场上亲手斩杀过成百上千人,还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皇帝,心态早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温软如水只是她的外表.......好吧,这层外表现在都已经快维持不住了。当她发怒的时候,邓晓心中一惊,胸口陡然疼痛了起来。

在林梦楚拉着陈诚离开后,忽然有人大叫起来,“不好了,这里有人心脏病发作了,快叫救护车!”

陈诚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像陈同学这样谨慎,那是多么的无趣啊。再说,我又没有碰过他一根手指头,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诚摇了摇头,表示反对。林梦楚摇了摇他的手臂,撒娇道:“好啦,我以后不这么做了还不行吗?你就不要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

“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一旦开始不受节制地使用力量,后果往往是一发不可收拾。”陈诚摇了摇头,自嘲道:“不过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止这样的呢?或许能有那种非常自律的人,但是........即便是我自己,在没有约束的时候,也是一样。”

林梦楚却没有听他说这么多,小跑着到边上买了两只糖葫芦,她自己一只,递给了陈诚一只。冰糖葫芦红彤彤的,咬上一口,外甜内酸,酸酸甜甜的,就像是恋爱的味道。

信息时代,各种热点层出不穷。陈诚一拳轰飞叶道雄的视频虽然火爆了一阵,但是很快就被别的热点盖了过去。对于人民群众来说,瓜是永远吃不完的。而且很多实权的大佬们都掌握了一门脱身大法,只要出现了什么丑闻或是大事,那就立刻扔一个娱乐圈的大瓜出来,让百姓们去啃,以此来转移视线。

所以,娱乐圈虽然看着风光,那些明星什么的,许多人表面上光鲜亮丽无比,却也不过是个夜壶罢了。当然,真正德艺双磬的艺术家也是有的,不过很少很少罢了。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值得佩服的人永远都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人都不过是随波逐流。

在影视城逛了一圈之后,陈诚开着车带林梦楚回了酒店。车是叶道雄的,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借来的,反正叶二公子手眼通天,到哪里都是一大堆朋友。去了江城一天就勾搭上了当地的名媛,来了扬州,也是高朋满座。

而且扬州也算是叶家的大本营,有谁会不给叶二少爷面子呢?

叶老二定的酒店是五星级的,离影视城不远,专门接待往来的明星或是各种大人物,服务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据说影视城正有一部大热门电视剧在拍,剧组人员就住在这家酒店里面。

酒店的餐厅在六楼,有免费的自助餐,想要吃点别致的也行,加钱就可以。陈华成呢个和林梦楚用盘子装了些食物,又端了一杯饮料,然后在靠近窗户的座位上坐下。

“我觉得吧,我们要多买几辆越野车,这样的话以后用得着。汽油和柴油也要多储备一些。”林梦楚板着手指道:“还有对讲机,电话线,无电线设备,炼钢设备,水压机.......”

陈诚夹了一根青菜塞到她的嘴巴里,说道:“吃饭,先吃饭,有什么想法等我们回家了再讨论。”

两人在一起,没有精心打扮,但青春靓丽就是最好的装扮。刚刚从电梯里面出来的一行人走了过来,第一眼就见到了他们。一名男子往餐厅里面看了看,又忍不住地将视线落在了这边。

美女他见的多了,这样气质出众的美人儿却是不多见。但是美人儿再好看,又怎么比得上边上的那位青年?越是稀少的东西就越是正规,在娱乐圈里面,美女多的是,要是玩腻了想换换口味,花样美男也不少。

他沉吟了片刻,对边上众人道:“你们先吃饭,等会到我房间里面看片子拍的怎么样。”

“是,导演!”

“好的,导演。”

导演走了过来,正待说话,林梦楚已经将眉毛一挑,不悦地道:“我不想做模特也不想演戏!”

“额,”导演愣了愣,说道:“你不认识我吗?”

“你是谁?”

导演不禁有些尴尬起来,看来做人还是不能太飘,不然的话就会遇上这样的情况。他本以为自己在国内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人了,以为靠着这张脸就能当做通行证的。现在看来,毕竟还是没有到那个地步啊。

他掏出名片递了过去,道:“我是导演卢正林,这是我的名片。”

别的话也不用说了,就算卢正林之前有什么想法,现在也都是尴尬的很。林梦楚将名片接了过去,想了一想,道:“我倒是听说过卢导演的名字,但不知道你就是啊!”

卢正林越发的尴尬,打了个哈哈,然后准备转身就走。再待下去,说不定会更糟糕了。他回到了剧组那边,几个工作人员便立刻围着他说起话来。卢正林心中这才算是平衡了,这才对嘛,世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说了一会拍摄中的事情,卢正林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又有了一些忿忿的感觉。他回过头来,想要看看刚才的那两个年轻人有没有后悔。但是靠近窗户的那一桌已经是空荡荡的,没有了半个人影存在。

唉,好不容易想要显摆一次,怎么就那么难呢?卢正林看了看面前几个正在努力讨好自己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忽然觉得人生真是太枯燥了。

陈诚和林梦楚吃完饭后,准备回到房间里面去休息,却在半路就碰到了被搀扶回来的叶道雄。叶老二满身酒气,被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子扶着,他喷着酒气道:“你放心,我叶某人向来说话算话,下部戏肯定捧你,给你个......”

“女主角?”

叶老二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即便是这个时候也都没有松口,“女主角不行,那一定要长得好看......又演技好的!”

“我长得........”,女人有些不满,正待继续套话,就见到陈诚和林梦楚走了过来,“哼,你们看什么?”

林梦楚斜视了年轻女人一眼,然后对叶道雄说道:“舅舅,你行不行啊?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这位就是叶公子的外甥女?年轻女人之前不在片场,只知道自己的角色被叶老二的外甥女给抢走了。她现在虽然愤怒,却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叶道雄见到了林梦楚和陈诚,他也不装了,本来是斜靠在年轻女人身上的,这时候站直了身体,道:“楚楚啊,我跟老赵说了,你的戏份先拍,一个星期就能拍完。拍完后你回家去看看你老爸,他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林梦楚撇撇嘴,道:“你管好自己再说吧。”

叶道雄哈哈一笑,拉着边上的女人进了房间。

“啊呸!”林梦楚转过身来,对陈诚道:“你可不能学他!”

“哦?学他什么?”陈诚笑了笑,说道;“你昨天晚上不都还在说一个人扛不住的么?”

“哼,那也不许你去找别的女人!要是被我发现了,我就先杀了那个女人,然后.......”

“等等,假如,我是说假如啊,要是真出现了那种情况,你不是应该先杀了我吗?”

林梦楚道:“这不是舍不得嘛!”

“好吧,你见这么说,那我以后不找别的女人就是了。”陈诚道:“逛了一天了,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早点休息。”

“我要你跟我一起洗!”

所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个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两人在房间中相拥而眠,叶老二的房间就在边上。这里是五星级的酒店,隔音效果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有听到隔壁大战的声音。

但是也未必是所有人都喜欢这样,有些人就是喜欢听墙根,也喜欢被别人听见。毕竟这个世界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是有的。当原有的刺激不足以令人兴奋的时候,人们总是会去追求更加刺激的东西。

叶道雄说话算话,让剧组先拍林梦楚的女三戏份,这自然是有引起了好些人的不满。但是在金主爸爸的面前,大家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原本的女三这些天一直跟着叶二公子一起进进出出,趾高气昂地宣布自己傍上了叶老二。

咳咳,这话听起来怎么好生奇怪?

前期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林梦楚换上现代改良过的古装之后,在鼓风机的面前,颇有种吴带当风的感觉。当她身上的衣裙飘动的时候,当真恍若神仙中人。这部剧的导演赵过原本是对叶老二临时塞了个人过来很不满的,但是这时候见到林梦楚换上古装后在镜头下的表现,忽然又临时起了一个好主意。

这种装扮,这种清冷的气质,这样吹弹可破的肌肤,这就是我要的女主角啊!

赵过往边上看了看,原本的女主角虽然是又清纯又魅惑,但是在仙气上面是不是差了一点?不过他也有点拿不定主意,女主角到底是这种仙气飘飘的好呢,还是让人看了就会激动的那种好?

第四十四章 有钱的

第四十四章有钱的

赵过的这个想法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林梦楚就不是一个专业的演员。她穿上长袖飘飘的古装虽然好看,但是演技几乎没有,更主要的是:演戏对她来说只是玩票而已。她对演戏这种事情,只是觉得好玩,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赵过在晚上的时候对叶二公子道:“她的武术底子非常的好,要是能好好的训练一下,成就不会在四小花旦之下。”

叶道雄不以为然地道:“你这就是在胡扯了,楚楚她虽然是长得很好看,但是又哪里会有什么武术底子了?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的性格和能力我是请清清楚楚。这次带她过来,只是让她开阔一下眼界。以后她到底要做什么,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明白吗?”

赵过道:“我当然知道,但她的底子真的很不错。”

“算了,不说这个了,”叶道雄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戏可以给陈诚安排一下的?”

“林小姐的那位男朋友?”赵过精神一振,说道:“要是林小姐不愿意在影视圈发展,她男朋友也可以往这方面尝试一下。我入行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苗子,就是他太高了一点。不过这也不是问题,有些角色原本就是非常高大的。我们按照.......”

赵过源源不断地说了起来,反倒让叶道雄愣住了。

“陈诚的力量是很强的,但也没有演技的吧?”

赵过说话被打断了,也不生气,继续道:“他要什么演技?只要本色出演就行了!无论是演楚霸王还是演吕布,都不需要演技。”

叶道雄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先给他安排个角色,最好是戏份多一点的。”

“这个容易,卢正林也在这边,正在拍《鸿门宴》,让他去客串一下樊哙.....的替身,我看正合适。”

“老卢也在?不是说拍外景去了吗?”

“刚回来。”

“行,那事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好的角色,多给陈诚安排一些。”

赵过笑了起来,说道:“这么上心?要不是知道陈诚是个男人,还以为是你的新女朋友。”

叶道雄笑着道:“毕竟是我外甥女的男朋友,能帮当然是要帮了。”

等赵过离开之后,叶老二拿起手机一看,只见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他姐姐叶莹打来的。他检查了一下,见房门已经关上,就拨了个电话回去。

“怎么老不接电话?”叶莹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叶道雄不满地道:“我说姐姐,这种事当然是要慢慢来的。”

“慢慢来?我倒是看见你被姓陈的一拳放倒了!”

“那只是一个意外,OK?”叶道雄低声道:“我这是先打开他们的戒备心理,然后才能慢慢安排。我安排了什么?我安排他们来影视城拍戏。不,不,我没有打压的意思,正相反,我让人给他安排了一些重要的戏份。

为什么?这还不明白吗?姐姐你想想,娱乐圈里的美女最多啊。年轻人身边有那么多漂亮的女人,他真能把持的住?楚楚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抓到了他偷吃的证据,还能饶得了他?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姐姐你只管放心好了,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成!”

在叶家二少爷打电话的时候,林梦楚和陈诚正在隔壁的房间里面看电影。五星级酒店条件当然是很好,但也未必就会比家里面住起来更舒服。虽然房间里面的家具,电器等东西都是高档货,但是陈诚并不是一个喜欢奢华的人。

至于林梦楚,她现在对一切所谓的奢侈品都看不上眼。什么包包戒指之类的,能比得上皇宫大内的珍藏?她可是把朝鲜王室和明朝几百年的奇珍异宝都给搜刮干净了的。各种名画,珍宝,要多少有多少。

深知其中一些,是早已经遗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只有她手上的独一份。还有一些,是放在故宫和各地博物馆里面的,她也有一份,同样也是真迹。平常没事的时候,她就会将那些名画古迹,奇珍异宝拿出来把玩。

今天因为逛了很久,两人洗澡的时候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所以洗完之后,林班长就不大想动弹了。她斜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按着遥控器,将电视节目调来调去。忽地,她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立刻就变得精神起来。

“你说,我要不要买一套拍戏的那种衣服?”

陈诚合上了手中的书籍,说道:“买!”

“呀,你都不问就叫我买?”

“楚楚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只要你喜欢的,都买!”

林梦楚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她笑眯眯地道:“恩,那我也给你买几件合适的衣服。”

第二天,林梦楚正在拍摄的时候,赵过让助手看着摄影机,他走到正在看书的陈诚边上,说道:“小陈啊,我有个朋友那边缺个人手,你能不能过去帮个忙?”

赵过这些天对林梦楚很是照顾,不管是不是看在林家和叶家的面子上,都是要承他的情。陈诚笑着道:“不知道是干什么?”

“恩,卢正林不是正在拍《鸿门宴》嘛,演樊哙的那个演员前几天摔骨折了,要找个人过去救急。”

“不是有替身的吗?”陈诚这几天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拍电影的事情,问道:“让替身先顶几天不行吗?”

赵过道:“替身当然行,但是有几场打斗老卢一直不是很满意,想找个真正的高手。我知道小陈你武艺非凡,一身功夫不知道是苦练了多久的,难道就不想有用得着的地方?”

陈诚在这边剧组里面帮过些忙,这边的武术指导一看就知道他武艺很高。私底下的时候,武术指导对赵过道:“现在肯痛下苦功练武的人可不多见了,难得的是他练到了这个程度,居然脾气还这么好。”

赵过当时就问:“陈诚的武艺很好?比你还好?”

武术指导连连摇头,说道:“比不了,完全比不了,我这点本事都是套路,是为了在屏幕上好看才练的。但是陈诚那就完全不一样,你看他的下盘,估计马步都扎了十年以上,寒暑不断,才能把武艺练到这个地步。”

当时赵过还不信,后来见陈诚帮林梦楚喂招的时候,剑法大开大合,气度森严,这才明白过来武术指导那不是为了阿附叶家,而是真的看出了人家有本事。这时候,他就以这个理由,想让陈诚去卢正林的剧组里面混个脸熟。

“这样啊,”陈诚思索了片刻,说道:“那等楚楚拍完了,我们就过去?”

赵过笑道:“林小姐的戏份本来就不多,其实已经拍的七七八八了,你们先过去救救场。剩下的再有一两天就能拍完。”

他拿起喇叭,冲着场地里面喊道:“今天就先到这里,下午放半天假!”

“哦!”

拍电影是个苦差事,屏幕上面光鲜亮丽,但是背后同样要付出很多艰辛的劳动。而且出风头的只是明星,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没有太大关系的。前面已经连续拍了一个多月,林梦楚过来之后,又加了一个星期的戏份,将原本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要说没有怨气那肯定是不现实的,但这行就是这样,加班和各种突发事件是常有的事情,大家也就只是埋头苦干而已。现在能够休息半天,众人顿时欢呼了起来。因为剧组里面的休息一般都不是真的休息,而是剧组人员一起大吃大喝,而且还不用自己花钱,算是对辛苦工作的补偿。

赵过继续道:“叶老板已经包好了酒店,大家过去随便吃,随便喝,所有的消费都由叶公子买单!”

林梦楚和人应付了几句,然后不耐烦地道:“我还有事,就不跟你们去了,你们自己玩吧!”

她脚步轻快地奔了过来,问道:“陈同学你要去演樊哙?”

樊哙那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汉高祖刘邦麾下有数的大将,曾经放出豪言壮语,“愿提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在《鸿门宴》中是有很重分量的。

陈诚笑了笑,说道:“不是演樊哙,只是去当替身而已。”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当替身有什么意思?叫我说,干脆我们自己拍一部电影,你来当男主角,我来当女主角!”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要是这部戏拍完了,你还想拍的话,那咱们自己拍一部就是。”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梦楚和陈诚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赵过却是上心了。他是知道林梦楚的背景的,那可是比叶家的来头更大,手指缝里面随便漏一点出来,就够他们这些人吃很久了。

当导演当然是很爽,当一个名导演更爽,不但可以指挥别人干这干那,还可以自己亲自上阵干这干那。但是跟着他吃饭的人有很多,他不能光考虑自己,有时候还要主动地找些戏来拍,这样才能让手下的人有饭吃。

“林小姐和陈先生将来要是想拍电影,请务必要跟我联系。我们组里面摄影,灯光,道具和武术指导都是现成的,绝对是国内一流,有一些是在国际上拿过奖的!”

现在赵过也不说“小陈”了,而是换上了“陈先生”这样的称呼。有钱的就是爸爸,这年头哪行哪业都是这样啊!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四十五章 雄武

第四十五章雄武

赵过和卢正林都是上个世纪就在影视圈打拼的人,在他们那个时代,讲究硬桥硬马的功夫。进入新世纪以来,电脑技术进步飞快,大部分的事情都用剪辑和特效来完成了,看上去自然总会差了那么点东西。特别是力量感和打击感,不是光用特效就能做出来的。

但是这个社会,又有几个人愿意数十年如一日地挥洒汗水呢?就算练成了高强的武艺,也未必就有什么大的用处,更多的时候也不过是做个配角,或是做个武行罢了。想当明星,首先还是要长得好看才行,至少底子不能差了,能够用各种手段将一些瑕疵给遮掩下去。

“卢导演,你好!”陈诚笑着向卢正林道:“赵导演说让我来做两天替身。”

卢正林已经六十多岁了,比赵过还大了五岁,早就已经到了心中无贼的境界。他皱起眉头,往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陈诚,叹了口气,说道:“你先试试。小李,带他去化妆和换衣服!”

一个中年人应了一声,领着陈诚就往化妆间去。林梦楚看了看陈同学的背影,然后问卢正林道:“你叹什么气啊?是陈诚他不符合你的要求还是怎么地?”

卢正林比划了一下,说道:“他这个身高,他这个体型,他这个气质,演项羽更好,演樊哙,有点屈才了。”

林梦楚这才高兴起来,她笑眯眯地道:“我也这么觉得,要不让他试试项羽的戏份?”

卢正林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是他还要考虑男主角的看法,于是含糊其辞地道:“先看看再说。”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狡猾!”

卢正林只当是没有听见,他跟赵过都是共和国的内地人,小时候随着家人一起去的岛城,现在岛城衰落了,又返回共和国拍电影,见过的,经历过的都太多了,早都能够唾面自干了。

他都这一大把年纪了,早就不与人置气,也不缺钱,就是想拍一些好电影。不说名留青史,好歹也要让自己满意。但是这个世界上想要做事从来都是很难的,想要恰烂钱倒是很简单。塞抹布和喂那啥啥,明星特效一起上,随便糊弄就行了。

不过他最近糊弄了好几年,现在不想糊弄了,也想提高一下口碑。

不一会,陈诚身披甲胄,腰跨长刀,虎步龙行地走了出来。卢正林本来有些疲惫,这时候不禁眼前一亮,脱口道:“好,好一个大将军!”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陈诚虎背熊腰,身上杀气腾腾,一双冷目看过来,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仿佛温度都凭空下降了几度似的。卢正林越看越是喜欢,搓着手兴奋地道:“会使兵器么?打两招试试!”

陈诚的嘴角泛起一丝的冷笑,伸手在腰间一抹,雪量的刀光亮起,如同匹练似的在空中一闪而逝。手中的兵刃只是道具而已,看上去很有质感,但实际上不到半斤重,被陈诚提在手中左劈右砍,发出“咻咻咻”的破空声。

卢正林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中升起,就像是在大夏天里面“分开八瓣颅盖骨,倾下一盆雪水来”,整个人都是清凉无比。他的眼睛里面像是要放出光来一样,现在的年轻演员,大多数基本功底很是糟糕,上了年纪的演技比较好的演员,又大多身体机能跟不上了,所以才有了替身的广泛存在空间。

随手耍了一路刀法,陈诚收刀而立,睥睨四方。卢正林率先鼓掌,大叫道:“好!”

在场的工作人员少有练家子,但是见的多了,好和不好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眼前这个少年,还是青年?的家伙,当真是使得一手好刀法,非得在上面痛下十年苦功,方才能有这样的成就。再说,导演都鼓掌了,那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跟着一起鼓掌就是了。

那些演员们则是心思各异,这年头,越来越多的俊男美女和直奔涌入娱乐圈,最顶尖的那些明星们自然是如鱼得水,过的愈发滋润。但是下面人的竞争就更加的激烈了,现在来了这么猛的一条过江龙,不会是想要来抢饭碗的吧?

陈诚抖了抖手中的道具,摇摇头,说道:“太轻了!”

卢正林越发的喜欢,说道:“不趁手的话,我们这里还有练习用的,重三斤多。小李,小李!去,挑几柄重些的来!”

林梦楚眉花眼笑地走了上来,说道;“你刚才这么一转身,那个背影好帅!”

陈诚笑了笑,用左手在她头上摸了摸,说道:“那你在这里不要走,我去买几个橘子就回来。”

“啊咧?”林梦楚愣了愣,“什么意思?你想要吃橘子了吗?”

陈诚笑着道:“没什么。”

不一会,连名字都没有的助手小李就提着练习用的长刀小跑了回来。陈诚将刀接过来后掂了掂,觉得还是太轻了,不过比刚才那种轻飘飘的要好多了。提刀当头劈下,破空声中,传来裂帛声响,大气像是布匹一般被从中斩开。

“好!”

卢正林走了上来,说道:“来,陈生试试戏!”

他将助手赶走,亲自坐到了摄像机的后面,准备看看这位年轻的高手在屏幕里面是什么表现。三分钟后,现场准备完毕,随着一声“action”,陈诚左手提盾右手持剑闯入军门。拿着长戟的士兵被他一撞,直接倒飞了出去。

他三两步奔到堂上,怒视着项羽,当真有种“发皆上指”的感觉。本来这个时候项羽的扮演者应该按剑挺身,然后发问的,但是男主角被陈诚一瞪,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别说挺直腰杆呵斥对方了,他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

玛德,眼神这么吓人,以前是杀猪的吗?咦,好像设定里面樊哙就是个屠夫来着?

“卡!”

导演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里来,问道:“怎么了?”

男主角定了定神,有些虚弱地道:“导演,跪久了,腿有点发麻。”

卢正林皱了皱眉,说道:“前面那一条不错,先留着,我们再补拍一条!”

于是陈诚再次提盾持剑将把守军门的士兵撞开,冲到了大堂之上。动作一气呵成,奔跑之间肌肉紧绷,极具力量感和打击感,看上去就有种雄性荷尔蒙喷发的感觉。但是男主角再次拉胯了,他被陈诚一瞪,心脏都差点麻痹了,哪里还能做出威武雄壮的样子来?

正在惶恐疑惑的时候,卢正林不紧不慢地道:“先把樊哙的几场戏拍了再说。”

于是又是一阵捣鼓,拍了两三个小时才算是完。现在的电脑技术已经能够动态捕捉人脸上的表情,然后完美地换上另外一张脸。所以陈诚长什么样不重要,反正后期的时候会把他的脸用原来的演员个替换掉的。

剧组中的几个女演员频繁地看向陈诚,眼中充满了火热的挑逗意味。长得好看,身材又这么好,而且还有一身非凡的武艺,想必除了拍戏之外,在别的地方也能一样的威猛?

忙了许久后,卢正林也已经疲惫了,他举着大喇叭对着场地里面喊道:“好,今天就到这里,收工!”

“哦!”,众人都欢呼起来。今天拍摄的勉强还算是顺利,下班比较早,大家可以出去多晃荡几个小时了。影视城附近什么都有,只要有时间有钱,各种花样都能玩。

林梦楚换了衣服后出来,就见到几个女演员正在陈诚边上打听各种事情,什么他师从何门何派啦,是哪个艺术学校毕业的啦,等等。林梦楚不屑地看了看那些女演员,上前挽住陈同学的胳膊,大声道:“我们是回酒店吃,还是去外面吃饭?”

陈诚笑着道:“你定。”

林梦楚昂着头,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洗澡,然后就在酒店里面吃。”

陈诚笑道:“好,就听你的。”

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几个女演员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了奇妙的表情。她们还不知道林梦楚的身份,却也不能否认对方的天生丽质。要是可以,她们也不介意三人行的啊!孔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大家一起互相学习长处,弥补短处,这难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唉,毕竟是小姑娘,还不能懂得这样的人生哲学。

回去的路上,林梦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有些闷闷不乐,“那些女人看你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你吃了一样!太讨厌了!”

陈诚笑了笑,说道:“那些男的看你的眼神还不是一样?我也很不喜欢。”

林班长摇了摇头,说道:“那根本就不一样好不好。”

陈诚有着二十多点的“魅力值”,别说是人类了,就连小动物见了他都亲热的不得了。林梦楚在学校里的时候就能够感觉到这一点,现在出来了之后,社会上的人可不像是象牙塔里面还那么的矜持,热情奔放直接的多。

要不是她把陈诚给拉走,只怕早就有人邀请他去喝茶,逛街,睡觉一条龙了。

“要是你我不喜欢,那我明天不过去了就是。”

“过去,为什么不过去?就是要让那些人看得到吃不到,羡慕死她们!”

陈诚哑然失笑,说道:“或许人家只是想要多个朋友多条路,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梦楚歪过头来,问道:“我想的哪样?”

“.......”

第四十六章 如海

第四十六章如海

有着雄厚的背景,林梦楚碰到的当然都是好人,人人都对她笑脸相迎,热情的不得了。反正她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女三号,别人也不担心她来抢了饭碗。像她这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来玩票的,等发现拍电影是个又辛苦又累的活之后,自然就会该干嘛干嘛去。

但是陈诚就不同了,因为他没有什么名气,也没有什么背景,就算长的高高大大,但是依旧碰到了一些不那么好的人。现在是法治社会,人家也不怕他动拳头。长得高,长得壮就了不起吗?

导演卢正林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但是从来不管。他只管拍的好不好看,有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林家虽然是豪门,但是他也不需要上杆子的去跪舔。再说,陈诚只是林家丫头的男朋友而已。

不过他对陈诚是很满意的,特别是在武艺这一块,拍出来的动作那真是兼具了力量和速度,看上去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冲击感。等三天的进度拍完后,卢老爷子思考了一会,掏出一张名片塞到陈诚的手里,说道:“以后要是想往这方面发展,就打这个电话,我会帮你物色一些好的角色。”

对方是好意,陈诚于是笑着道:“那就谢谢您了。”

卢正林摆摆手,受到:“不用谢我,要是你没本事,我也不会理你。”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差不多已经到了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说话很是直白。陈诚也不以为意,笑了笑,然后将名片收了起来。

等回到了酒店,两人在洗澡完毕后,林梦楚一边将电吹风收起,一边说道:“我后天要回深城一趟。”

陈诚:“恩,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林梦楚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摇摇头,说道:“我回去看看老爹,你就不要去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乖乖的哦!”

陈诚笑道:“我除了去实验室之外,天天都在家看书,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哦,”林梦楚先是点头,随即又娇嗔道:“不许你勾搭班上的女同学!”

“班上的不许勾搭,那外班的呢?”

林班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大叫道:“外班的女生也不行!”

两天后,叶道雄亲自把林梦楚送上了飞机,然后立刻返回酒店,敲响了陈诚他们所在房间的大门。陈诚正在收拾东西,听到敲门声便暂时停了下来,他走过去将房门打开,问道:“有什么事吗?”

叶道雄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楚楚不在,你陪我去参加酒会怎么样?也好介绍一些大人物给你认识。”

陈诚笑了笑,说道:“我就不去了。”

“恩?”

叶道雄以为他听错了,怎么可能有人拒绝他的邀请呢?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知不知道出席酒会的有哪些人?本地的太守都有出席,还有娱乐圈的大佬,你要是不去,可是会错过很多的机会。”

陈诚随口“哦”了一声,然后将箱子提起,道:“麻烦让让,我赶时间。”

“你拿箱子干什么?”叶道雄又惊又怒,“你这是要回江城?”

“是啊,外面的床我睡着总觉得不舒服。”陈诚把房卡塞到了叶老二的手里,道:“正好你来了,我就不去退房了。”

叶道雄拿着门卡呆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数次变换,最后竟然笑了起来,“倒是个有趣的人,可惜。”

他摸出电话,走进房里,将房门关上的同时,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姐啊,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陈诚这人不是难得一见的高洁之士,就是城府极深的奸诈之徒,咱们的那些盘算,根本就没什么用。”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激烈声音,叶道雄不禁将电话拿远了一些,过了差不多半分钟,他才将电话又放到了耳边,“其实吧,我觉得陈诚这人挺好的,也不太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楚楚选他是眼光好,要是我有女儿,也想嫁给他。咦,我虽然没有女儿,但咱们不是还有个妹妹吗?”

叶莹差点没被气死,怒道:“老二你疯了吗?我是让你去拆散他们的,你还想把小妹介绍给他?是不是被人一拳打倒了,所以你就.......”

叶道雄耸耸肩,将手机扔到床上,任由姐姐在那边发着脾气。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姐姐以前是多么温柔,多么有才华的一个人啊,怎么现在就变得跟泼妇一样了呢?

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世界仿佛是越来越小了。在很多年前,就有人提出了“地球村”这个概念,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地球依旧是那个地球,人类依旧还是那个人类。交通变得更加迅捷,村子里面的纷争和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息过。

林梦楚坐飞机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回到了深城,又花了一个小时赶回家中。她掏出钥匙将大门打开,将买的礼物放在了门口,然后喊道:“爸,我回来了!”

林如海正坐在一楼的大厅里面看报纸,闻声提起头来,惊讶地道:“现在还没放假吧?怎么就回来了?”

林梦楚撇撇嘴,不悦地道:“要是你不喜欢我回来,我现在就走!”

林如海将报纸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怎么会呢?阿梅,楚楚回来了,做几个她喜欢吃的菜!”

保姆从厨房里面探出头来,笑着道:“好的,先生!”

林梦楚看了看胸口鼓鼓的小保姆一眼,心中转过了些不太恭敬的念头。她取出一副字画,装作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这是送给你的。”

“哦,这是什么?”林如海将卷轴打开,“是飞白体?咦,这个写法........”

林如海宦途得意,又颇爱风骨,见了一手好字,便有些着迷,等他看到后面,见了印章和落款,不禁有些吃惊,“这是蔡邕.....不对,没听说过蔡邕的真迹里面有这一副啊!这是哪家做的赝品?”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这可是真迹,但是来路不明,别拿到外面去了。”

这篇熹平石经可是她在明朝的皇宫里面找出来的,在后世早已经遗失了,她知道老爹喜欢这些东西,于是拿来当做礼物。

“真迹?这怎么可能?但是这字体和印章倒是跟真的很像。”

林如海内心深处还是认为这是赝品,但是女儿能送他东西,他就觉得很开心了,于是笑着道:“行吧,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好了。这次回来要住几天啊?”

“后天就走。”

“这么快?”

“学校里面还有事啊!”林梦楚将腿收到沙发上,对着老爹看了又看,“叶二说你最近很辛苦,所以才回来看看你的。老头子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要注意保养啊!”

林如海哈哈大笑,“叶道雄那小子就会胡说,听说他介绍你去拍戏了?”

“恩,客串了一个小角色,拍戏还是挺有趣的。”

林如海道:“做什么都不要紧,但是不要三心二意,选定好了目标,就要坚持下去。你要是真喜欢演戏,那我也能帮衬你一些。恩,你是真的想走这条路吗?”

林梦楚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倒也没有特别喜欢,但是比其他的事情还是有趣一些的。等毕业了再说吧,这还有半年的时间呢。”

林如海笑道:“那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就告诉我。”

“恩!”

两人说了一会话,终于说到了回避不了的问题上,林如海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的那个男朋友,为人怎么样?”

林梦楚下意识的想撇撇嘴,但是又忍住了,她坐直了身子,说道:“陈诚很好啊!”

“很好是怎么个好法呢?你叶阿姨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说你的那个同学可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哼,”林梦楚毫不客气地道:“她懂什么?陈诚的学分绩点可是有三点九六!在整个年级都是排在前列的。要是他多参加一些集体活动,绝对能拿到第一名!”

林如海道:“成绩好是一方面,但最主要的还是看人品。咱们家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交的男朋友就算是穷一点,成绩差一点都没关系,一定是要靠得住的才行!”

他在官场上厮混了几十年,见多了浮浮沉沉。许多人就是没能摆平家里和个人的事情,以至于弄得身败名裂,惨淡收场。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朝廷正在大力地收回各地州牧和太守的权利,更是要谨慎为上。

林梦楚笑眯眯地道:“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陈诚他对我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林如海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放心?要是那个男孩子是知道了楚楚的家庭背景,然后才讨好她的,当然会表现的十分殷勤了。他想了想,说道:“哪天你把他带回家里来,让我看看。要是不行.....”

“不行咋地?”

“要是我看不上眼,那就不许你们来往了!”

“哼,这种事就不用老头子你操心了!”林梦楚撇撇嘴,说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拿主意的!”

林如海把眼睛一瞪,“胡说,婚姻大事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以为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吗?看一个人当然要将他的家庭背景和社会情况调查清楚,不然的话,就算是结婚了以后也不会幸福!”

“我还没想着结婚呢!哎呀,说了不要你管!老头子你要是再说这个,我明天就走!”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第四十七章 参观

第四十七章参观

陈诚孤身回到了江城,并没有继续每天去实验楼里面泡着,而是花了两天的时间,将以前的数据和资料整理了一下,写了一篇论文,然后交到了导师那里,这篇毕业论文的质量很高,自然是很顺利地就通过了验收。

导师觉得有些可惜,对他说道:“要是能继续做下去,可以直接当做博士毕业论文了。真的不愿意留在学校里面继续深造?我可以让你免试。”

陈诚笑道:“要是以后有什么新的东西做出来,还是要麻烦老师的。”

导师了然,道:“也是,做这一行的,既枯燥又没有太好的收入,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喜欢做基础研究了。不过你今天的话我可是记住了啊,要是什么时候再有新发现,可要及时给我发邮件。”

“老师您就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忘的。对了,我准备给学校捐一点钱,要走什么通道?”

“这个你去校长办公室就行.......正好今天上午没课,我带你过去就好了。”

陈诚捐给学校的钱不多,也就一千万,大约能给实验值更换一批设备。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导师啧啧称奇,说道:“你小子不声不响就挣了这么多钱,怪不得不想继续念书了。以后要是赚了更多钱,回头再多捐点,最好是帮我建个国家级的实验室。”

“老师你这就开玩笑了,我可是听说咱们系的已经申报过项目了,今天就能批下来,哪里还用我来建?最多到时候给实验室添几台冰箱。”

导师很是高兴地道:“这可是你说的,也不要几台,一台能把温度降到零下两百多的制冷设备就行!”

毕业论文的事情就算是完成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下学期六月份时候的答辩。陈诚有了相当多的空闲时间,因此按照林梦楚之前给的单子,在市场上到处采购物资。各种各样的罐头,各种各样的装备都买了许多,还在二手车市场里面买了好些快要报废的汽车和摩托车,各种零件也准备了许多。

现在的共和国是世界工厂,供应着大半个世界的工业品,产品多的快要卖不出去,以至于要搞供给侧改革。但是产能过剩永远都是一个伪命题,哪里有什么绝对的产能过剩?不过是因为老百姓手中没钱,买不起东西而已。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百姓手中的钱包都是要被榨干的。现在比以前好些,以前的时候,不但钱包要被榨干,连血肉都要被吃得干干净净。这个时代虽然有很多不好,比敲骨吸髓的旧时代还是要好很多的。

为了将百姓手中的最后一个铜板都收走,各地的官府会巧立名目,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和借口。有人在自己家里种了几棵树,后来树大了,被大风一吹,差点没把房顶砸破,于是准备把树给砍掉。

但是,官府说了,不行!就算是自己种的,是种在自家院子里面的也不行,非得跑上好几天,去好几个部门里面办手续,然后交钱办理好《砍伐证》之后,才算是完。还有什么不许焚烧秸秆,不许使用煤炭做饭,非得用相关利益公司的高价天然气之类的,可以说是群魔乱舞,让人有时候想要提起一杆金箍棒把这个世界砸得稀巴烂。

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不但是官府,民间也是一样的糜烂。人与人之间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除了父母子女之外,别人的什么行为都要好好滴考虑一下,看是不是在挖坑。别一不小心就掉到坑里面去了,还要被路人嘲笑太傻。

当然,官府总是能够粉饰太平的。广大人民群众在喜迎油价上涨,喜迎水价上涨之后,又喜迎猪肉价格上涨,后来官府的喉舌还发明了“人民的富豪”这种说法......咳咳,陈诚忽然觉得胸口有点发闷,还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可真是奇怪,他的身体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不避寒暑了,怎么会突然有这种不适的?

想了想,决定还是不需要想了。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百姓一思考,那就有可能被打成反贼。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不做安安饿殍,犹效奋臂螳螂!”

不说了,不说了。

买买买的生活才持续了一天,林梦楚就从深城飞了回来。她打开房门,然后飞快地扑了上来,抱住了陈诚,大声地道:“有没有想我?”

陈诚把她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说道:“当然有想啊!”

“真哒?”

“天天都在想!”

于是林班长就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两人在客厅里面打闹了一阵,然后将各种各样的东西拿出来在家里面放好。衣服,牙刷,毛巾什么的,都放到了该放的地方去。

林梦楚脱下了鞋子,光着脚丫跳上沙发,说道:“之前叶二好像说过你会气功?”

“会一点点。”

“那你教我呀!”

“那个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我最近在看《洞玄子》,你要是想学一点气功,我们可以练这个。”陈诚笑道:“而且这个比打坐练气要有趣得多。”

林梦楚转过头来,看着陈诚,“怎么感觉你笑得很奇怪?”

“哪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心中有什么,眼中就能见到什么。你自己现在在想奇怪的事情,所以就会觉得别人笑得很奇怪!”

“呀,你说我在想奇怪的事情?”林梦楚跳了起来,分辨道:“你才奇怪呢!”

陈诚又跟林梦楚打闹了一阵,最后还是他技高一筹,以胜利者的身份结束了战斗。

“对了,我买了几辆汽车和摩托车,还有很多备用的零件,下次我们可以坐车了。”

“哦!”林梦楚懒洋洋地道:“我觉得,汽车不重要,雨伞才重要。”

“.........好吧,那我就多买几箱雨伞,免得不够用。”

陈诚的毕业论文已经写完,但是林梦楚的还没有。她还是需要每天去实验楼报道,有同学见她现在一个人来实验室,于是偷偷摸摸地问她是不是跟陈诚分手了。每次林班长都会笑眯眯地道:“陈同学在家里做饭呢。”

这样的回答肯定是会引来一大波的羡慕嫉妒恨的,又有人说道:“大家还没去过你们家里呢,要不什么时候带大家去参观参观?”

林梦楚依旧是笑眯眯的,“这个我要先回去跟陈同学商量商量。”

陈诚本来不喜欢别人来家里,也不喜欢很多人一起吃吃喝喝的,但是考虑到林梦楚作为班长,也就答应了。班上共有二十名同学,不算多。他和林梦楚提前去买了很多肉食,蔬菜和水果,然后提前准备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在周末的时候请班上的同学一起过去玩。

林梦楚道:“我们以后要是想自己拍电影的话,需要有很人帮忙才行。这些同学虽然不一定用的上的,但是说不定就有打交道的时候呢!”

陈诚一边忙着将肉和鱼给切好,准备下午烹饪,一边说道:“决定好以后走这条道路了?”

林梦楚“恩”了一声,道:“反正咱们也不缺钱,就拍一些自己喜欢的电影,而且还可以到处旅游,那不是很好吗?”

陈诚道:“虽然不缺钱,但是也不要被人坑了。娱乐圈里面坑人的手段不要太多,以后签文件的时候要多看几遍,最好是找专业的律师先看看,免得一不小心就踩到坑里面去。”

“知道啦!感觉你越来越像我家的老头子了!”

他们居住的房间离学校不远,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同学们就陆陆续续的到来。大家一是好奇,二是因为林班长说了,有免费的食物和酒水,所以其他的十八个人都过来蹭饭。

这套房子比较大,不说公摊面积,共有二百平方米。话说公摊面积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让资本家能更好的割韭菜,将一众韭菜割的欲仙欲死。房子的结构没有什么特别的,是最寻常的三室一厅结构,也没有装修,不过里面的家具和家电之类的东西都是原装进口的。

这是某个喜欢刷电视剧的女同学发现的,她觉得屋子里面的有些摆设看上去很眼熟,跟她最近追的一部剧里面的很像,于是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发现还真的就是。

“光是这套沙发就要几十万吧?还有这窗帘,用的布料是最顶级的吧?”

“哪里。要是真的话,起码一百多万呢!”

“班长,你们用这么好的家具,怎么不把屋子给装修一下?”

林梦楚道:“我不知道啦,这都是陈同学买的。”

被问到之后,陈诚则是随口道:“高仿的,值不了几个钱。”

于是大家这才释然,但是那位女同学却是不信,她伸手摸了摸窗帘,手感非常细腻,绝对不是高仿的。要是高仿的都这么好,那正品还怎么活?不过她也不声张,只是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回去后再查一下。

家具摆设什么的,都不过是插曲。陈诚和林梦楚在客厅里面摆了两张餐桌,上面放满了各种丰盛的食物,肉食,海鲜,生鱼片,寿司,米饭,面条,面包,蔬菜,水果,浓汤等等。在餐桌的中间,摆着四只煮熟了的澳洲龙虾,每一只都有两三斤重。

光是看着那红彤彤的外壳,就让人非常的有食欲。

第四十八章 沙漠

第四十八章沙漠

第四十八章沙漠

陈诚在脸上堆满了微笑,实在是他不笑的时候太严肃了,“好了,菜都已经上齐了,大家随便吃,随便喝,玩的开心点!”

聚会这种东西,无论是西方人还是非洲人,都是很喜欢的。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热闹的嘛,像是陈诚这样喜欢清静的也不少,但并不是主流。

准备的食物很丰盛,别的不说,光是那四只澳洲大龙虾,就绝对的品相不凡。而且陈诚的厨艺比绝顶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做出来的菜肴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这边说了可以开动,那边就立刻开动了筷子。

房子虽然有两百平米,但是用来装二十个人还是有些拥挤了,好些人于是端着盘子到阳台和书房里面,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小声地交谈。林梦楚是今天绝对的女主角,众人都围着她打听各种事情。

有不少人知道她家庭条件比较好,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家庭背景。

“班长,班长,这龙虾多少钱一只啊?这么大个!”

“这是从深城那边用飞机运过来的,具体价钱我也不知道,应该不算便宜吧。”

“班长,你们不会是打算一毕业就结婚吧?”

林梦楚摇摇头,说道:“暂时还没这个想法,对了,我们打算毕业后在影视这一块发展,大概会自己办一个公司,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跟我们一起创业啊!”

纳尼?不少人就惊讶了,咱们学的专业跟影视行业完全不搭边啊!唉,有钱有背景就是好,可以选择的机会多了不少。而且还可以拿到别人所拿不到的机会。前几年有个老农民收了几千斤麦子,结果就进去了,罪名是投机倒把。然而在三十年前,有人就能用打批条的形式,不用出一分钱就能弄到车皮和货物,赚钱赚到飞起。这又该如何评价呢?

人人都知道外星人是怎么发家致富的,但是在三十年前,又有几个人能拿几十万出来创业呢?像那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中的少数吧。在三十年前,别说是几十万了,绝大部分的家庭有没有一千块的存款都是问题。

不过咱们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百分之九十八的财富集中到百分之二的人手里,怎么的都能有许多富豪出来。因此有些喉舌上就说,人均月入一万啥啥啥的。他们的取样方法,就好比是去飞机上问那些乘客有没有买到机票,回答当然是百分百都有机票,然后就由此得出全国人民都坐飞机出行。

聚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期间陈诚又准备了晚餐,同样是十分的丰盛。班上的同学在这里玩的十分开心,吃了许多高档的食物,不过大部分人表示,澳洲龙虾还是很好吃的,鱼子酱什么的,就不太符合中国人的胃口,太咸了。

离开的时候,林梦楚将大家送到了楼下,一个个的道别。陈诚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将房间里面收拾干净,垃圾都拿到了楼下的扔垃圾的站点。等他回来之后,林梦楚上来从背后抱住了他,腻声道:“辛苦你了。”

陈诚笑着道:“这有什么辛苦的?”

林梦楚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事情,以后我不会请别人来家里玩了。”

陈诚将她的胳膊掰开,转过身来,笑着道:“以后咱们多请几个人,让别人干活不就行了?”

“恩,这样倒也行。”林梦楚道:“我想拍电影是因为觉得有趣,陈同学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陈诚思索了一会,说道:“倒也不是没有,但是现在的技术条件还达不到。”

“哦,是什么呢?”

陈诚笑道:“我想去星海之中看看,但是现在人类连地月系都没走出去,想要飞向宇宙,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还不如跟你一起去拍电影,在荧幕上展现一下宇宙中的雄伟瑰丽。”

“恩!那等我们有经验了,就拍几部宇宙题材的电影!”

“电视剧也行啊,像什么星际之门,异形之类的。”

这都已经十一点了,洗完澡后,林梦楚说要好好犒劳一下陈同学,两人一直打闹到一点多才相拥而眠。晚上的气温已经比较低,但两人却是被热醒的。

林梦楚睁开眼睛,入眼处尽是灰暗昏黄的颜色。她踢了踢脚下的沙子,望着远处的断壁残垣,问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陈诚站在她身前三米多的地方,正在眺望远方,闻言转过身来,说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

“看那些东歪西倒的楼房就知道情况不妙啦!”

林梦楚取出了太阳伞,躺椅,桌子,饮料,然后躺在了椅子上喝着冰镇饮料,“不管那么多了,咱们先休息休息。”

“昨天晚上还没睡好?”

“睡好啦,但是在那个世界里面总觉得有些压抑。只有穿越过来后,才会觉得全身都舒畅了!”林梦楚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汽水,道:“陈同学你也过来陪我躺一会嘛!”

陈诚于是走了回来,在林梦楚身边的椅子上躺下。不过他的身体太沉重了,躺下来的时候,椅子仿佛是在呻吟。他们准备了很多东西,饮料什么的都是小意思。陈诚直接掏了一个大冰箱出来,里面放满了冻得硬邦邦的冰激凌和饮料。

现在周围的环境很是炎热,地上满是沙子,似乎是处在沙漠之中,就连空气都是炽热的。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能够躺在太阳伞下面喝冰镇的饮料,那感觉可真是太爽了。林梦楚又美美地喝了一大口,发出了呻吟一般的声音,“可真是太舒服了!”

“哦吼,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

伴随着粗犷的怒吼,骑着机车,开着吉普的恶党们发出了痛快的呼喊。他们这次出来收集食物和饮水,顺便屠戮了还几个难民的居住点。这种愉快的生活,就让他们很是满意,并为了这种毫无限制的自由而大声欢呼。

其中一人的尖刀上挑着一件染血的连衣裙,脸上呈现着病态的满足感。这群人大多长得奇形怪状,留着莫西干式的发型,身上穿着金属质感很强的甲胄,看上去就很是强悍的样子。这些人本就不是好人,在末世之后,变本加厉,将心中的恶念都释放了出来,变得更加的凶残。

一行机车男正在沿着道路飙车,忽然有人叫了起来,“大哥!那边好像有人!”

领头的大汉十分雄壮,坐在吉普车里面也能看得出块头十分巨大。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大笑道:“还真的有人,小的们,把车子开过去!”

林梦楚躺在了太阳伞下面的躺椅上,发出了幸福的呼噜声,就像是一只蜷缩起来的猫咪似的。她慵懒地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待下去该多好呀!”

远处传来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将这里的气氛给破坏掉。林班长抬起头来,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太高兴地道:“真是讨厌!咦,那是些什么人?”

她的力量增加了几倍,视力也好了许多,隔着老远就看清楚了奔过来的那些人的样子。个个都是歪瓜裂枣,留着莫西干的发型,却偏偏有着一身的腱子肉。而且又是开汽车,又是拿着冷兵器,看上去十分的违和。

陈诚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望着疾驰而来的车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他们是敌人,等下也不要全部杀了,留几个活口问问情况。”

“哦!”

林梦楚觉得自己渐渐兴奋起来,和平的世界里面,她只能做一个温顺的人,但是在这个异世界里面,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呀!她哼着轻快的歌曲,取出了手枪和长剑。手腕一翻,长剑挽出了好几个剑花。

“既然是敌人,那就让我们放手痛痛快快地杀上一场!”

“滋滋!”

车轮被刹住,车队停在了陈诚他们身前十多米的地方。莫西干们从机车和三轮车上跳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看陈诚和林梦楚他们。

“两个不错的货色!”

“大哥,这小子长得好高!”

“高?再高能有我高吗?”大哥终于从改装的机动车上下来,将雄壮伟岸的身躯展现无遗,“嘿,我看你长得高高大大的,不如加入我们野狼帮,我让你做第一队的冲锋队长!”

林梦楚本来是想跟这些人见面了就痛痛快快地互相殴打,但是对方居然没有一上来就动手,这反倒让她有些不好动手了。要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那当然是可以随便动手,不过既然陈诚也在,那就要先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陈诚很干脆地道:“我拒绝!”

“那好,从此你就是........”,大块头正在说话,边上的莫西干提醒道:“大哥,他拒接了!”

“什么?居然敢有人拒绝我们野狼帮的邀请?”大块头又惊又怒,“你可知道,拒绝本大人的邀请,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边上林梦楚轻笑道:“我倒是能够知道你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可恶,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竟然敢如此的无礼!小的们,给我把他们都杀了!”

“哦哦哦!”

“杀杀杀!”

莫西干们兴奋起来,扬起了兵刃,向着陈诚和林梦楚砍杀了过去!

阅读网址:

第四十九章 末世

莫西干喽啰们有十好几个,个个都是穷凶极恶,手上占满了鲜血,并且以杀戮为乐事。但有的时候,并不是人多就有用的。在敌人攻上来的时候,陈诚和林梦楚忽地动了起来。

“砰!砰!砰!”

“咔嚓!”

“啊!”

手枪射击的声音,刀锋劈入人体的声音,以及人类惨叫的声音不断响起。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十多个莫西干就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人被惨烈的情况下到了,连忙向后退去。莫西干们对别人凶残,但是轮到他们自己的时候,立刻就怂了。

“大哥,他们有枪!”

“蠢货!手枪没多少子弹的!”大块头扬起鬼头大刀,怒道:“那小妞的子弹都已经打完了,你们还不上?”

“可是......可是这个男的也很厉害啊!”

“对....对......只有大哥你能收拾他们!”

“还是大哥你上吧!”

大块头满脸阴沉,挥刀将叫得最欢的莫西干的脑袋砍了下来。圆滚滚的首级飞出去了老远,无头的尸体喷出了大片的鲜血,然后无力地倒在地上。血液被炽热干燥的地面吸收,只留下了一片褐色的印记。

剩下的莫西干们被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哼,那就让我来解决你们!”

大块头上前一步,两米三的雄壮身躯看上去非常的有压迫力。陈诚不到两米,林梦楚则是只有一米七几,他们的武艺虽然很是不错,但是在野狼帮帮主这种人形肉山的面前,真的能有绝对的优势吗?

陈诚对林梦楚道:“你在边上掠阵,我来试试他的成色。”

“哦!”

林班长退后几步,将长剑插入地面,右手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弹夹,“咔嚓”声响,手枪已经重新变成了一只杀伤性武器。

“哼,雕虫小技,区区手枪,便能对付我这副千锤百炼的躯体吗?你们实在是太愚蠢了!”大块头身上的气势不断地攀升,仿佛变得更加高大了,他的双眼中精光闪动,像是要放出光来一般,“现在就给我去死!”

鬼头大刀横斩了过来,带起“呼呼”的风声。陈诚有心试探对方的力量和武艺,于是使出六分的力气,提剑格挡。两柄钢铁武器碰撞,溅射出火花,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手臂微微一震,随即恢复了正常。

大块头则是手臂发麻,差点没能握住鬼头大刀。他心中惊骇,暗道:这附近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高手?可恶,不能放过他!

一念及此,大块头使出了看家绝技,鬼头大刀在斗气的加成下,速度和威力凭空增添了几成。这套“狂风刀法”也算是小有名气,在他的手中斩下了不少的强敌。现在使了出来,大块头的信心立刻膨胀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眼前的敌人被砍成两段的样子,只有鲜血和哀嚎才能让人感到愉悦啊!

鬼头大刀竖着劈了下来,带着匹练似的刀光,威势陡然增强了许多。这种威力,便是一块岩石也能斩断。在陈诚的记忆中,只有寥寥数人能在武艺上和眼前的家伙相提并论。但是,光靠这点东西,就还远未够班!

双手剑后发,迎面砍中了鬼头大刀,在弹开了对方武器之后,仿佛不需要回气似的,剑锋速度陡然变快,“挡反”神技已经被使用了出来。

“噌!”

陈诚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大块头背后三步的地方。

“可恶!”大块头手中握着鬼头大刀,满脸都是惊骇和愤怒的表情,“居然会死在这里.....”

在他的左肋之下,甲胄连同里面的肉体被一同斩开,大量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喷洒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体内哪里来的这么多鲜血。鲜血再多,就跟精...神一样,终有喷完的时候。大块头迎面倒在了地上,身下的地面被染红。

“吓!大哥死了!”

“完.....完蛋!”

“可恶,为大哥报.....唔唔.......”

两个莫西干连忙捂住了同伴的嘴巴,免得这个脑袋不灵光的家伙为大家带来的杀身之祸。他们跪了下来,谄媚地道:“这位大爷,您杀了.....咳咳.......您现在就是我们野狼帮的帮主了!这些都是您的东西!连同我们也是!”

“唔,既然你们这么识时务,那我就先不杀你们。”陈诚提着染血的双手剑,板着脸,问道:“你们听说的过的最强者是谁?”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莫西干举起了手,大叫道:“是一个胸口有着七个伤疤的男人!”

“蠢货,最强的当然是圣帝大人了!”

“不对,我听说拳王才是最强的!”

只是听这些喽啰说了几句,陈诚就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原来这里真的是《北斗神拳》的世界,怪不得看到这些就家伙的装扮后会觉得是那么的熟悉。《北斗神拳》是他曾经看过的一部非常暴力的动漫,里面妹子个个漂亮性感,男的就各种奇形怪状。不过这部动漫追主要的卖点是拳拳到肉的血腥搏斗,倒是没有滚床单的剧情。

在《北斗神拳》的正传里面,主要势力两个,一个是北斗神拳的四兄弟,另外一个则是南斗圣拳的一百零八流派。其中南斗和北斗之间又有各种错综复杂和的关系,互相征伐不休。主角是北斗神拳的继承人,也是北斗四兄弟里面的老四,人称健次郎的冷面杀神。

“既然你们认真的回答了问题,那么你们的性命就暂且保住了。”陈诚挥挥手,说道:“前面带路,我要去接收野狼帮的产业!”

林梦楚有些失望,她刚刚才有了点感觉,这就中途收手了?

她的脸上闪烁着危险的表情,一挥手,将太阳伞,躺椅,冰箱等东西都收了起来。这种情况让那些莫西干吓了一跳,但是他们随即又高兴起来。换个人当老大也不是问题,老大越强力,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就越是好过呀!

坐上了改装过后的机动车,莫西干们发动车辆,在沙漠里面转了一百八十度,扬起了许多的刹沙尘。车队奔行了两个小时,回到了野狼帮的驻地。那是在城市的一处废墟之中,看上去很是糟糕的地方。

“喂,老大呢?”

“这小子是谁?怎么还有个女人?”

莫西干们从车上跳了下来,气急败坏地道:“什么叫这小子,这是我们野狼帮新的帮主!还不快过来朝拜?”

“就这小子也能当帮主?我第一个不服......”

“砰!”

血花溅射,那人仰面就倒,额头上出现了一个枪孔。在林梦楚的手枪面前,所有人都老实了。不过还是有些人并不是真的服气,只是畏惧于枪械的威力罢了。《北斗神拳》的背景是在核战之后,离核爆炸的时代不算太远,人类还没有忘记枪械的可怕。

陈诚从车上走了下来,问道:“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

“平时你们的食物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周围的村子和难民那里抢的!”

说话的莫西干似乎很是自豪,得意地道:“我们野狼帮可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强的帮派!所有人都是我们抢的对象!”

陈诚淡淡地道:“以后不准抢劫了!”

“是......咦?可是大哥,不抢劫的话我们吃什么呢?”

陈诚把眼睛一瞪,“这么大的城市,肯定有很多的食物,去找找不就有吃的了?”

“可是,可是周围早就已经找遍了,能吃的都吃光了啊!”

“那就去种地!”

在陈诚和莫西干们对话的时候,林梦楚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她在边上转来转去,不时地踢飞空罐头盒,或是用长剑挑飞地上的杂物,弄得哐当哐当响。

在来的路上,陈诚已经跟她说了一些这个世界的背景,虽然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听说过,但是也不太想去刨根究底。听说这个世界是核战后的末世,林梦楚就开始到处打量。在原本的世界里面,不少影视作品里面描绘过核战之后的世界,但是绝对没有人真的经历过。

野狼帮还剩下二十几个人,都是莫西干的造型,装备多半是刀剑,并没有火药武器。汽车和油料倒是有不少,平时他们就开车汽车到处瞎转,看到有人的地方就上去抢劫。

“种地......我们怎么能去种地?这.....也不会啊!”

陈诚随手抛出一袋大米和一块熏肉,说道:“这是你们这两天的食物,以后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有吃的就好办,莫西干们立刻停止了争辩,欢呼着开始准备食物。在这个核战后的末世,大地上的很多地方都是寸草不生,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忍饥挨饿。少数有水源的好地方,都被强力的军阀们所占据。野狼帮虽然能在方圆百里内称王称霸,但是跟那些大军发比起来,只是小虾米而已。

米饭的香气和烤肉的味道很快就传了出来,一个莫西干切了一块肉,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弯着腰道:“大哥,您吃肉!这块是给您夫人的!”

林梦楚哼了一声,有些嫌弃地道:“你自己吃吧,我们吃别的!”

她觉得这些人都是脏兮兮的,才不愿意吃经过他们手的东西呢。

“这.......”

陈诚淡淡地道:“吃完了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

“是!”

阅读网址:

第五十章 力量夸张的世界

第五十章力量夸张的世界

第五十章力量夸张的世界

晚上的时候,林梦楚索取了一次又一次。她的脸颊变得通红,目光也变得迷离。每次杀戮之后,她总是会变得十分兴奋。身处在末世之中,更是让她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外面有许多穷凶极恶的匪徒,林班长却是放开了矜持,时不时地就发出甜腻的声音。

“玛德!这对狗男女!”

一个两米高的莫西干非常的不爽,用力地将空罐头盒踢飞,“他们在房间里面搞得那么爽,却让我们在外面吃灰!”

“唉,谁叫人家武功高呢?”

“高个屁!不过就是有把手枪罢了!”莫西干的目光闪烁起来,“要是把手枪抢过来,那我也能当帮主!”

“吓!你疯了?就算没有枪,新帮主也是很厉害的!”

“怕什么?我们人多,一起冲进去!他们又在乱搞,肯定是措手不及!杀了他们,我当帮主,你们几个都当冲锋队的队长!”

“这.......”

“干了!”

“说的好!不许出去抢劫,还让我们种地?啊呸!”

“我们一起上,砍死这对狗男女!”

除了少数几个见识过陈诚武艺的人之外,其他的莫西干都是心动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放火只是等闲。想要约束他们,不杀得人头滚滚怎么可能?

“哦哦哦!”

莫西干们拿着武器,撞开了房间的大门,就向着卧室杀了过去。在外面的匪徒起了杀心的时候,陈诚就已经觉察到,他将八爪鱼一般缠在身上的女孩子摘了下来,然后套上了钢甲,拿出了AK。

“砰!”

房门被被撞开,莫西干们冲了进来,然后两只AK开始射击。枪声连成了一片,就算是满身肌肉的莫西干们,在这种强大的火力面前,也只有被打成筛子的份。两个弹夹,六十发子弹打完,地上已经满是尸体。

有几个落在后面的莫西干一时间没死,躺在血泊中不断地呻吟。他们哀嚎着,挣扎着,祈求着能有人来拯救他们。陈诚踩着满地的鲜血走了出来,心思却早就没有放在了地上的废材身上。他昂起头来,望着远处的天空,盼望着能与真正的强者交手。

在他的身后,林梦楚换了一个弹夹,挨个给没死透的莫西干补枪。在外面还有三个身形较小的莫西干没有参与道这次叛乱之中,他们跪在远处的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每补一枪,他们的身体就抖动一次。

“老大,跟我们无关啊!”

“是啊,我们没有造反的啊!请不要杀我们!”

林梦楚舔了舔嘴唇,将枪口提了上来,将那三个莫西干吓的要死。陈诚伸手将她拦了下来,说道:“我们有事情要做,需要人手。”

“哦。”

“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著名的武术家?”

“啊,这个,往北三百里的贾基大人,是远近闻名的强者。还有东边的祖铠大人........”

贾基是北斗四兄弟中的老三,他虽然也会使北斗神拳,但是实力跟另外三个完全没得比。至于祖铠,那是南斗圣拳的门人,武艺还算不错,但是跟北斗的兄贵们还是有一段差距。

等到三个喽啰去清理地上的尸体之后,林梦楚问道:“我们是要去找人学拳法吗?”

这个世界的拳法威力十分惊人,所以她跟陈诚都是非常感兴趣。像是北斗的老大拉奥,能用掌风将一百米外的大楼打出一个直径十米的大洞。这种恐怖的威力,比大炮都不差了。在外传里面,他还曾经一拳将152榴弹炮的炮弹给轰飞。表现力最强的时候,一拳轰穿了天上的云层,让阳光照射到了大地上。

陈诚和林梦楚虽然有些实力,能够拿出枪械和大跑来,但是还远远比不上那些人形的怪物。想要和那些人交锋,至少也要将这个世界的拳法学会才行。不然的话,就算是能凭空将大炮变出来,一样也会被别人吊打。

“恩,这个世界的高端武力很强,既然我们来了,那当然是不能空手而归。”陈诚道:“不过我们现在的实力还很弱,先慢慢来。”

“那要先从什么地方开始?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呀!”

“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去找尤利娅,她手下有南斗的五车星,已经组建起了许多的军队,占据了一大块地盘,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

尤利娅是主角健次郎的女朋友,被许多人喜爱,本身的实力虽然很糟糕,但是因为天命和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现在手下有许多的精兵强将。光是南斗圣拳的高手,就有十好几个为她效命。

不过这个时代最强的势力还不是尤利娅一方的的,而是拉奥和撒奥瑟。其中拉奥是北斗四兄弟中的老大,擅长刚拳,一身斗气已经是当世无人能敌。他自称是拳王,组成了一只大军,东征西讨,打下了大片的疆土。

撒奥瑟则是南斗凤凰拳的传人,自号为圣帝。他麾下的军队和地盘跟拳王军不相上下,而且曾经跟拉奥决斗过一次,结果是不相上下。于是两人分别占据了一块地盘,处于对峙的状态中。

除了这两大军事集团之外,还有祖铠军,希恩军,以及许多占据了一个城池就据地称王的野心家。他们之间相互争斗,为了生存资源和个人的野心,将这片末世后的大地弄的更加乱七八糟。

林梦楚听陈诚细致地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后,不禁撇了撇嘴,说道:“除了贾基,祖铠这几个人的名字还算正常之外,其他的都是什么破名字吗?还拳王,圣帝?感觉LOW到地心了有没有?”

“额,这个嘛,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审美。人类的感情并不一定相通,所以我们所喜欢的,未必别人就喜欢。我们所不喜欢的,说不定就有非常多的人喜欢呢?”

“好吧,你说服我了。那我们先找到尤利娅,然后加入进去?”

“恩,先去那边找机会学习南斗的拳法,然后再考虑其他。”

这个世界很大,但是这个世界也很小。军阀们有着各自的地盘,养着许多的军队,科技虽然已经退化了许多,却还是有些科技被保留下来了的,比如说:无线电。陈诚用无线电设备收到了许多的信号,居然都是不怎么加密的。

但是这似乎也能说的过去,这个时间点上,战斗主要变成了刀剑和弓箭的互殴,无线电已经算得上是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了。能拥有这样的技术的军阀并不多,甚至连拳王军和圣帝军中都没有相关的技术和人才。

监测到的信号非常少,说明这个世界上的技术退步比正常的情况要迅速的多。也有可能是天空中充满了核战残余的辐射,所以使得长途的无线电信号传输变得不可行。最近的信号在两百里外,从信号中得到的消息来看,那里似乎是一座贩卖人口的城市,制度已经退化到了封建时代。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盘踞各处的大大小小的势力,又有哪一个不是回到了封建时代呢?就算是评价最好的南斗反抗军,也就是尤利娅所领导的势力,也一样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最糟糕的,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势力都不怎么发展生产,好像也没人想要重新拾起战前的那些科技,而是将主要的经历放在了掠夺和吞并上面。

陈诚和林梦楚手下本来只剩下了三个喽啰,但是很快又招募来了十几个难民,男女老弱都有。这些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战斗力,陈诚就让他们将边上大楼中的一些房间给收拾了出来,然后在周围的空地上种了一些高粱和玉米什么的。

现在是没有物业也没有城管了,随便种庄稼也不会有人来管。不会有人卖停车位,也不会有人因为招牌的字体不符合规范就被罚款。这是强者可以肆意掠夺弱者的时代,所有的凶恶残暴之事都在赤果果地发生,而不再有任何的幌子。

或许是因为核大战残余辐射的缘故,很多人的身体发生了变异,不但有着一身夸张的肌肉,而且个体也是在向着巨大化的方向发展。有很多的人的体型还跟战前的旧时代一样,但是也有很多人的身体有了夸张的变化。

之前被陈诚斩杀的野狼帮帮主身高两米三,放在过去已经是进入到了最高人类的行列。但是放在现在,就远远的不够瞧,别说是两米三了,就算是三米三,也不是最高最壮的。陈诚和林梦楚在外出侦查的时候,不止一次见到过三四米高的巨人。

那种夸张的体型,虽然看上去有些臃肿,但是实际上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非常的惊人。有些家伙挥舞着几百斤重的金属武器,一击就能将厚实的城门给砸穿。那种威力,甚至能比得上小口径的火炮。

但就是如此夸张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里面,也不过就是杂兵而已,顶多算是较强的杂兵。别说是跟拳王拉奥,或是圣帝撒奥瑟比,就算是北斗四兄弟里面最差的贾基,也能吊打这些身躯和武力都十分夸张的巨人。

因为带了非常多的食物和水,所以陈诚和林梦楚手下人的数量一直在缓慢地增加中。等人数达到了一百的时候,他们也终于搜索到了有着足够分量的东西。

阅读网址:

第五十一章 南斗孤鹫拳

大地上的军阀们除了抓捕百姓当做奴隶或是编入军队之外,剩下的事情就是互相攻伐,以夺取更多的地盘和物资。就在陈诚他们一边发展生产,一边向着周围开始探索的时候,军阀们之间的战斗越发的激烈了。

名为祖铠的男子带着几千大军不停地攻打边上的割据势力,实力进一步的膨胀了起来。陈诚和林梦楚外出探索的时候,就见到了祖铠大军出征的情形。那是一支几乎完全退化到冷兵器时代的部队,出行的方式几乎都是步行,大军中只有很少的机动车。他们的武器也清一色的大刀片子和弓箭,不过披甲率倒是很高,几乎人手一件盔甲。

在军队的中央,巨大的车辆之上,身材高大,长发披肩的祖铠也一样穿着甲胄。他闭着眼睛坐在车上,面容十分冷峻。隔着五六百米的距离,林梦楚举着望远镜仔细地打量从城市的废墟中通过的军队,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就是是科技出现了断层,也不能退化到这种程度吧?”她怀疑地道:“真的有那种隔着一百多米把大楼给轰碎的兄贵?”

陈诚道:“应该是有的.....趴下!”

他按着林梦楚的脑袋趴在了窗户下面,轻声道:“放缓呼吸,不要紧张。”

军队中,本来正在闭目沉思的祖铠忽然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投向了一栋废弃的大楼。他感觉到那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但是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刚才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消失了。

“大人,有什么事吗?”

边上有部下见到他忽然睁开了眼睛,连忙上前问道:“要不要派人去那边搜索一下?”

祖铠将目光收了回来,淡淡地道:“不用,按照计划行军。两天之内,我要赶到敌军城下!”

“是的,大人!”

好一会后,林梦楚和陈诚从大楼里面探出头来,见到军队已经去得远了,这才恢复了正常说话的音量。林梦楚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陈同学你是不是反应太过度了?隔着这么远,难道他们能发现我们吗?”

陈诚沉吟了片刻,觉得刚才的那种感觉应该不是错觉,“这些家伙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据说还能上应星辰,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咱们呐,还是小心为上!”

林梦楚眼珠子一转,说道:“你不是说那个叫祖铠的是修炼的就是南斗圣拳吗?他现在出去打仗,老家肯定没多少人,咱们要不去他的老巢里面,看能不能找到《南斗孤鹫拳》?”

祖铠是“南斗孤鹫拳”的传人,虽然没有嫡传的名号,但是和正统传人席恩的实力相差不大。要是这个人在,陈诚是不大愿意去人家的老巢里面找东西的。但是现在祖铠都已经带着所有的精锐出去打仗了,那林梦楚的提议就有可行性了。

“但是他未必会把拳法留在老巢吧?”陈诚道:“我们可以去试一试,但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就是。”

两人计议已定,立刻行动起来。他们从大厦中奔下,取出了一辆汽车,然后讯速地向着祖铠的大本营而去。两人换着开车,人停车不停,只用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经到了祖铠大本营的附近。

先将汽车收了起来,两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潜入了祖铠的大本营。这里的百姓加上军队,人口有一万多。放在战前的那个时代,不过是个小镇子的水平。但在这个末世里面,已经是非常强大的一股势力了。

主力都被祖铠带出去打仗了,据点里面剩下的大多是些老弱病残。陈诚和林梦楚很顺利地就潜入了进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时代的军阀们都喜欢住在众星拱月一般的高楼里面,因此很轻易地就被陈诚他们找到了目标。

高楼中的防卫很空虚,陈诚和林梦楚的武艺虽然跟那些满身肌肉的南北斗兄贵们没法比的,但是比普通人还是强了许多的。他们绕过了稀稀疏疏的守卫,沿着楼梯一路向上奔行,很快就来到了大楼的最高处,也既是祖铠的住所。

房间很大,整个顶楼都被改造成了卧室,因此显得极为宽阔。房屋的中央摆着一张很大的床,周围挂着华丽的装饰,但大多都是金闪闪的或是有很多流苏那种。林梦楚进来之后不由得撇撇嘴,说道:“一股暴发户的气息!”

陈诚笑了笑,开始仔细打量起房间中的布置来。

南斗圣拳和北斗神拳传承已经有了将近两千年,北斗神拳讲究一子单传,南斗圣拳却是开枝散叶,传承非常之多,号称是有一百零八流派。南斗的一百零百流派不是说真的有刚好就有一百零八个流派,而是虚指,说明南斗的传承非常之广。最多的时候,南斗有着一千多个流派,真是让人咋舌。

在这么多的南斗流派中,有六门传承被认为是远远超出其他流派的,因此被冠上了“南斗六圣拳”的称号,南斗孤鹫拳正是六圣拳之一。

陈诚先是翻了翻书柜,床头,书桌等地方,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林梦楚是胡乱翻找了一气,玩耍的形态更胜于办正事。反正她知道陈同学更加聪明,因此很多时候就不愿意动脑子了。

“这件衣服不错!”林班长打开了衣柜,点评里面的那些华丽服装,“这件的料子也很好!”

陈诚开始思索起来,他记得祖铠的妻子和儿子在乱世中被人杀了,然后才会黑化的,并且说了“要用这天下无双的拳法成为地狱之王”的话语。那么如果自己是他,该怎么处理那本《南斗孤鹫拳》呢?

家人死后,拳法就成了他唯一能够依仗和信赖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是放在一个随时能够看到的位置,这样才能够放心。陈诚站在房间的中央,目光四处移动。什么地方是一眼就能够看的到的?

窗台上,一个盒子上面沾满了灰尘,仿佛是已经被遗忘了许久。

陈诚却是笑了起来,他走到窗台边上,将盒子打开,把里面书籍拿了起来。他先是拂去了上面的尘埃,然后翻开了书籍。书页上,画着许许多多的简单图画,注释了大量的文字,全都是一些吐纳,出招之类的话语。

南斗圣拳虽然也有内家呼吸的法门,却是以外家功夫为主,主要的攻击手段是穿刺和切割。因此这本《南斗孤鹫拳》中描述更多的是如何运用,关于修炼斗气和淬炼身体的方法只有三分之一的篇幅。

陈诚也学过一些内家吐纳的功夫,更是擅长硬气功,但是那些东西都跟手中的《南斗孤鹫拳》无法相比。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忍不住地继续看了下去。因为智力很高的缘故,陈诚很快就将之全数看完,然后陷入了沉思。

林梦楚正在镜子面前看自己的皮肤是不是变的更好了,又往脖子下面看了看,总觉得还是有点小,而且似乎已经停止了继续变大的样子,不禁有些气馁。她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去看陈同学,却发现陈诚正在皱着眉头苦思。

她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问道:“在想什么呢?”

陈诚拍了拍手中的拳谱,说道:“我在想这本书里面的事情。”

“这就是南斗孤鹫拳的拳谱?”

“恩。”

“那我先拍下来!”林梦楚取出了手机,对着拳谱就是一阵“咔嚓咔嚓”,忙活了好几分钟,才算是将拳谱给拍完了,“东西都到手了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啊?或者,我们可以在这里睡一晚?”

林梦楚看了看房间中布满灰尘的家具和其他东西,说道:“这里大概经常没有人过来,这么高的地方还到处都是灰!”

陈诚笑着摇了摇头,先将拳谱收了起来,然后说道:“不了,我们现在就走吧。祖铠虽然不在,但是他手下还是有不少会南斗圣拳的高手,暂时没必要跟他们照面。”

南斗圣拳最多的时候据说有一千多个流派,里面鱼龙混扎,既有“圣帝”撒奥瑟这种能跟当世最强者刚正面的高手,也有拿步枪就能敲掉的杂鱼。在祖铠成为了一方霸主之后,来他手下混饭吃的南斗圣拳门人不少。

于是两人从高楼中退了出来,先潜行出了据点的范围,然后拿出汽车,一溜烟的就走了。汽车的动静很大,据点中有人听见的,但是这个时候精兵强将都不在,留守的人很是谨慎。等据点里面的兵马出来查看的时候,汽车早就跑远了。

“呜........咻!”

汽车的轮子在地面上划出几米的距离,然后停了下来。林梦楚先跳下了车,陈诚也不抽钥匙,下车后直接将车手到了“物品栏”里面。要是有谁能将“物品栏”里面的东西给偷出来,那他也就认了,并且绝不会追究。

他们出去了五天,自家据点里面还在正常运转。一百多人分成两队,各自有一些百姓和一些战斗力量。两边力量差不多,互相牵制,只要不出现太大的问题,这些人是翻不起什么浪来的。

陈诚的御下之术已经非常纯熟,连几千万人的大帝国都能统治,何况只是这么区区一百来人?而且这些人的食物都靠陈诚和林梦楚供应,他们就算想要搞事,也得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阅读网址:

第五十二章 千首龙击

陈诚曾经读过很多的书,对《南斗孤鹫拳》中的一些专业术语并不陌生,但是想要成功地修炼,也还是有一些麻烦。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所以很多东西的理解未必就是对的。不过好在前来的依附的百姓之中,也有一些拳法家。

那些拳法家出身泰山派,或是华山派之类的门派,虽然修为比不上南斗和北斗的兄贵们,向他们询问一些修炼上的问题还是可以的。

“这是南斗圣拳?”

一个华山派的拳法家见到了《南斗孤鹫拳》的拳谱之后十分的激动,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原本被收藏了起来,这本是新鲜打印出来的。陈诚问道:“这其中修行的关窍还需要足下多多指教。”

华山派的拳法家连连摆手,说道:“我哪里能指教大人?不过是有一些不值得称道的心得罢了。”

他并不是谦逊,而是确实如此。陈诚和林梦楚的资质远超他的想象,无论是什么招数,都是一学就会。陈诚更加的厉害一些,在一学就会的基础上,还有着“一会就精”的特性,让他经常觉得十分汗颜。

再说,像他这样的拳法家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他要是不好好地合作,多的是有人来合作。于是陈诚和林梦楚改变了原先的计划,没有立即去寻找传说中的“南斗最后之将”尤利娅,而是暂时安定了下来,一边发展生产,一边每天苦练南斗圣拳。

陈诚的“智力值”已经有了三十点,“武器大师”的等级也已经点满,将身体当做武器,学起拳法来的进度是一日千里。林梦楚虽然差了一些,但是也很快就迈过了“气动”的层次,成功地激发了斗气。

当她将斗气灌注在十指上后,便是坚硬的硬木都能抓烂。不过她的斗气还很薄弱,用不了几次就会被消耗得干干净净。林梦楚在练成了“南斗孤鹫拳”中的招数后,跑到陈诚的面前炫耀道:“看,我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练成了千首龙击!”

她和陈诚一样,就算是受了伤也不打紧,只要没有当场身死,基本上睡一觉后起来就又是一条好汉了。因此在练武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狂飙突进,一个月就能抵得上别人苦练几年的效果。

刚才使用的那一招“南斗千首龙击”,便是“南斗孤鹫拳”中的不传之秘,威力十分惊人。在斗气的加成下,就算是一辆坦克都要被打爆了。陈诚见了,也不由得赞叹道:“不错,这招使用得恰到好处!”

“但是......”

林梦楚追问道:“但是什么?”

陈诚道:“但是你刚才这一招只是按部就班的打出了招数,却并没有你自己的神韵在里面啊。”

“有没有神韵不是一样杀人?”林梦楚不服气地道:“我只要挥拳够快够强,不是一样的能够轰杀敌人?”

“怎么说呢?”陈诚沉吟了片刻,说道:“只要拳头够强,那自然是能够将敌人轰下。但若是敌人和你一样强,或者是比你更强呢?”

林梦楚想到了传说中能隔空轰碎大楼的拳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跟那种怪物打,还是用大炮更好吧。”

“恩,使用武器也是一种方法。不过我们可以先尝试走别的道路,要是那些道路走不通,再用这种手段。练武的目的并不是要让自己变的狭隘,而是要让自己有更多的选择。”

林梦楚歪着头想了好一会,若有所悟,然后问道:“那你的拳法现在达到什么境界了?”

“你想看?”

“对呀!”

“那就让你看看好了!”

陈诚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表情渐渐变得可怕起来。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的冷笑,狂暴的杀气宛若实质一般的笼罩在方圆数米的空间。林梦楚心中一颤,感觉自己像是在下一刻就要被撕成碎片,虽然明知道陈诚不会向她出手,但还是忍不住地退出了两步。

“拳,就是权!”

“握拳,就是握权!”

“出拳有力就有权利!”

“男人不一日无拳!”

陈诚大喝一声,周边灰尘激荡,无形的斗气被显现出运动的轨迹。右拳轰出,斗气化作锋刃,撕裂大气,呼啸而出。三米外的一块水泥忽然一震,上半截缓缓滑落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轰然声响。

“.......”,林梦楚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招数?拳谱上并没有啊!”

陈诚身上凌厉的杀气退去,又变成了那个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随和男人。他笑了笑,说道:“南斗圣拳最擅长的就是穿刺和切割,刚才那一招,不过是最基础的运用罢了。”

“骗人!你这都斗气外放了,还是最基础的运用?”

“没骗你,方才不过是排除了杂念,让杀意充斥了大脑,以此来激发出更强的斗气罢了。”陈诚道:“我曾经在战场上忘我地厮杀,因此很容易就能进入这种状态。进入到杀意状态后,斗气的强度能达到平常的三倍左右,但是消耗也快了很多。”

“杀意状态吗?”林梦楚轻哼了一声,说道:“我很快就掌握这一招的!”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建议你走杀意这条道路。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你要先想明白自己的本性,然后才能走出独属于你自己的道路来。”

“本性?”

“那换个说法,自我,超我,本我,这个说法你听说过没有?”

陈诚跟林梦楚说了很多的理论,但是效果如何,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林梦楚离开的时候,脑袋是混乱的,拳法甚至还退步了一些。她皱着眉头苦思了很久,依旧是不得要领。连续好几个晚上,她都没有去跟陈诚一起打闹。

“帮主,副帮主这是怎么了?”

有人偷偷地问道:“不会是生病了吧?我有一个妹妹.....”

“咳咳”,陈诚把眼睛一瞪,喝道:“好好地去干活,什么妹妹?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在这个充满了辐射的末世里面,男人发生了各种变异,不但有很多人肌肉十分夸张,更是出现了一些身高三四米。甚至是四五米高的巨人。但是女人却少有那种夸张体型的,不过女人们也不是没有一点变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变十分漂亮,而且身材非常有料。

陈诚是知道林梦楚的性格的,要是自己真的把谁的妹妹或是女儿给睡了......咳咳,那种事情肯定是不会发生的啦!

林梦楚沉思了好些天,每天里吃了睡,睡了吃,脑子确实越发的糊涂了。陈诚见了,便对她说道:“要是一时间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聪明人的办法用不了,笨蛋的方法也是可以用的。你只管不停地练习,等拳法达到千锤百炼的时候,通往更前方的道路自然就会出现在你的前面。”

“你才是笨蛋呢!”林梦楚撇撇嘴,说道:“我只是以前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罢了。”

她好好地洗了一个澡,又大吃了一顿,然后拉着陈诚打闹了整整一个晚上。等她从睡眠中醒过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管其他的事情,而是一个人在大楼的最顶层,面对着空旷寂寥的废墟城市,不断地练习着《南斗孤鹫拳》中的招数。

陈诚有空的时候就会上去看林班长打拳..........咦,这么说来,楚楚岂不就是成了女拳师?他摸了摸下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林梦楚的招数已经到了纯极而熟的地步。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林班长的招数已经炉火纯青,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但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没有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来。她只能算是一个拳法的使用者,而没有脱离《南斗孤鹫拳》的藩篱。

“啪啪!”

陈诚拍了拍手掌,将沉浸在拳法中的林梦楚惊醒,说道:“好了,想不通就暂时不要想了。可能是南斗孤鹫拳不适合你,我们再多收集几门拳法,然后看种和你的本性更为契合!”

林梦楚愣了愣,然后恼怒地道:“你既然早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骗我在这边像是傻瓜一样的练习拳法?”

恼怒之下,她根本就没有思索,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双拳在一瞬间连续多次宏驰,在空中留下了数十道残影。这一招,正是“南斗孤鹫拳”中的“千首龙击”!

拳头轰出之后,林梦楚才恍然醒悟,这一招,就比几个星期前强了数倍。在招数精进了而不少的同时,斗气的强度也比之前提高了几倍。三个星期前,她体内的斗气还只是浅浅的溪水,现在却已经能够奔腾起来,将招式的威力放大到远超常人的地步。

“千首龙击”袭来,陈诚夷然不惧,挥动双拳正面迎上。在林梦楚飞速进步的时候,他也并没有闲着,一样将自身的实力提高了许多。有着超强的恢复力,又明白了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所以能够毫无顾忌地在变强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千首龙击”对“千首龙击”,陈诚的拳头无疑更强更快,轻易地击溃了林梦楚的拳法。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击穿了她周围的斗气,带着煊赫的威势,出现在了她的鼻子前面。劲风吹起了她的头发,刮得脸蛋生疼。但是这一拳终究还是没有轰出去,而是以毫厘之差停了下来。

阅读网址:

第五十三章 六圣拳只有五个

第五十三章六圣拳只有五个

第五十三章六圣拳只有五个

劲风扑面,铁拳停在了自己的面前,林梦楚却是睁大了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她能感觉到轰来的拳头中,没有任何的杀意。

陈诚在最后关头停住了手,问道:“你怎么不躲?”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你又不会真的打我,我为什么要躲?”

“哼,要是你判断失误呢?”陈诚松开拳头,屈指一弹,正中林梦楚的额头,“现在你......”

“痛!”

林梦楚往后倒翻,跃出了三五步的距离,她用手捂住额头,颇为不满地道:“你这是趁人不备!”

陈诚弹开双手,说道:“那要不我们再试试?”

“试试就试试.......”,林梦楚刚放出豪言,但是随即就有些泄气地道:“算啦,现在还打不过你,等以后我练成更强的绝招了,再来跟你决胜负!”

“不生气了?”

“还是有一点,但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两三个星期的勤修苦练,终究还是有效果的。不过以后不许这么骗我了,不然我可是会要生气的!”

“看情况吧。”

林班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看情况是什么意思?”

大厦的顶层上,随之响起了打闹的声音,而且还持续了很久。

几天后,逃难的人群传来了消息,率军四处打仗的祖铠碰到了硬茬子。大军星散,他本人也死在了战场之上。听闻这个消息后,陈诚立刻召集了手下所有能打的人,然后轻兵疾进,赶到了之前曾经去过的那处据点。

祖铠军的大本营中已经是人心惶惶,各路人马都不怀好意地想要夺取这处据点,成为新的霸主。当陈诚和林梦楚带着两百人来到城外的时候,城中的人马正在相互对峙。

“帮主,现在怎么办?”

陈诚转过头来,问林梦楚道:“你说呢?”

林梦楚毫不犹豫地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杀进去,不肯臣服的通通杀了,自然天下太平。”

陈诚笑了笑,说道:“那就这么办。前进!”

车队冲到了据点的厚重大门之外,朝着门上大喊道:“快开城门!”

上面有人探出头来,朝着下放怒骂道:“哪里来的蟊贼?竟然敢在这里撒野?”

林梦楚跃跃欲试地道:“打一发?”

“打一发?什么就打一发?打两发!”

于是林梦楚兴致勃勃地取出了大炮,对着堆砌起来的城墙就开了两炮。火炮的威力虽然跟这个时代最顶尖的高手没的比,但是用来碾压普通人已经足够了。被轰了两炮之后,城墙上的守军立刻就老实了,他们乖乖地打开了城门,迎接这些外来者入城。

城中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真正的精锐都已经随着祖铠一起消失在了末世的废土之上。就算有一两个不太服气的,见到陈诚麾下兵强马壮的样子,也只能暂时忍住了心中的不忿,暂时献上了他们的膝盖。

陈诚和林梦楚占据了祖铠的那栋大厦,在高处布置了火炮,随时准备镇压城中的反抗。这个据点之所以能发展起来,除了祖铠超凡的武力之外,也因为这里还有着足以供养数万人的资源。

这个末世里面,水是最珍贵的稀缺资源,但是据点的附近却是有一条地下河,不但能给人类提供饮水,还能拿来灌溉农田。陈诚夺取此处之后,收编了好些南斗的杂兵,然后重新将城中的人口编组,减少了军队的数量,大部分的人都给扔去发展生产。

原本还有些人不是太服气,仗着自己有一些武艺就阳奉阴违。对于这样的人,陈诚毫不客气,亲自上门,用拳头把他们打倒,然后绞死在了据点中央的广场上。和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实施绞刑的那一天,据点中的百姓都是兴高采烈,从他人的死亡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林梦楚从窗户里面向外望去,被绞死的三个人还挂在绞刑架上,随风不断地晃动。她撇撇嘴,说道:“这些愚民可真喜欢看杀人。”

陈诚笑了笑,道:“迅哥儿不是说了吗?中国人向来是喜欢看热闹的。”

“迅哥儿?他是谁?”

“一个扑街写手。”

“哦!”

打闹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这个无法无天的混乱时代,林班长开发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爱好,在鼓掌的时候会加入各种各样的元素。像是现在一边看着据点中央的绞刑架,一边打闹的事情,还不算是最奇怪的。

夺取了这处据点后,陈诚手下的人马膨胀到了几千人,但依旧是管理的井井有条。他不像是其他的军阀那样,喜欢到处去打仗和掳掠人口,只是埋着头自己发展自己的。在发展同时,继续派人打探周围的情况。

他不想要去打别人,但是别人未必就不想要攻打这里。祖铠在的时候,南斗圣拳威名远播,周围的大小势力都不敢冒犯。但是现在祖铠已经死了,这里就变成了一块肥肉,不少人就向着将这个据点吞下去。

但是在大炮的面前,那些用大刀片子和弓箭武装起来的军队根本不值一提。前后有三波军阀势力来犯,都被大炮轰得找不到北。第三次的时候,带兵前来攻打的莫西干们还派出了特种部队,想要破坏放置在高处的大炮。

当然,这种举动也是很可耻地失败了。在敌人刚潜入据点的时候,陈诚就已经带着人在前面守株待兔。先是AK-107步枪的扫射,接下来就只是打扫战场而已。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一般的拳法家是挡不住步枪子弹的。

当今世界上最强的两大势力,圣帝军和拳王军,都是建立在圣帝和拳王这两人的恐怖实力之上的。对这两个人来说,他们就是绝大部分的战斗力,手下的兵马不过是用来摇旗呐喊和接收地盘的罢了。

被周边的势力偷袭了几次,虽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但还是让陈诚觉得很是讨厌,于是跟林梦楚带着军队将方圆两百里内清扫了一遍。那些在荒野中无法无天的莫西干们被杀了许多,剩下的都向新的老大表示了臣服。

对付这些杂鱼,陈诚表示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林梦楚却是十分热衷于和各路豪强决斗。她的武艺日夜精湛,已经很少能碰到敌手了。但是跟陈诚比起来,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变大了。

因此,她十分热衷于收集各种各样的拳法。周围的各种势力里面,拳法家不少,高手也不少,正是她要寻找的目标。几个月的时间里面,野狼帮成为一股新近崛起的强大势力,隐隐约约有了天下第四的名头。

有了地盘,有了人手,又有了名气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那些外出的探子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南斗反抗军”。说是找到了也不太准正确,更恰当的说法是被南斗反抗军找到了。

几个南斗的拳法家想办法混到了野狼帮的地盘里面,然后跟陈诚他们接上了线。陈诚对于在这个世界称王称霸是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林梦楚也不是很喜欢统治一大群仿佛智力退化了的野蛮人。

他们很爽快地把地盘和兵马都交给了戴着面具的“南斗最后之将”,要求只有一个。

“你们要南斗各派的拳法?”

“不错,”陈诚摊开双手,坦然地道:“我感兴趣的东西只有这一个。”

身高一米八的舒杀脸上露出讥笑的表情,“贪多嚼不烂,这种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陈诚笑了笑,说道:“这就不关你们的事情了。怎么样,用拳法来换野狼帮的地盘和军队,这个生意应该很划算。你们说要拯救所有人,不会连这点代价都不想付出吧?”

“南斗最后之将”和麾下的五车星商量之后,觉得这件事也不是不行,反正南斗的拳法流传的到处都是,又不像是北斗神拳那样。于是双方达成了协议,交易顺利完成。南斗反抗军实力大增,而陈诚和林梦楚得以窥探到更多的拳法奥秘,可谓是皆大欢喜。

放弃了地盘之后,陈诚很快就将五车星的拳法学完。南斗各门各派的拳法核心其实都一样,后来分化成不同的流派,也只是应用上有些不同罢了。在掌握了南斗孤鹫拳之后,再去学习其他的南斗圣拳,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只用了一个星期就将五车星的拳法所掌握,但是为了弄清楚南斗圣拳和天命之间的关系,陈诚又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来思考。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可琢磨。天命这东西,都是钦定了的,他又不能做对比试验,哪里能够得到什么有效的结论呢?

在一个月的时间中,南斗反抗军的众人渐渐地对陈诚和林梦楚他们放下了戒备的心里,不但表明了尤利娅的身份,还将更多的南斗圣拳的拳法交给了他们,其中就有南斗六圣拳中的另外四门。

除了跟北斗神拳一样,是一子单传的南斗凤凰拳之外,其他的几门拳法的持有者并不是很在意拳法会不会被外人学去。他们会成为那几门拳法的代表性人物,只是因为他们在拳法上的成就更高,而不是因为只有他们掌握了拳法的奥秘。

南斗水鸟拳,南斗红鹤拳,南斗白鹭拳,再加上之前曾经学过的南斗孤鹫拳,这就是除了南斗凤凰拳之外的南斗最强拳法。这么一数,南斗六圣拳只有五门拳法?

咳,尤利娅虽然名列六圣拳之一,但是她并不会武功啊。

阅读网址:

第五十四章 拳王

第五十四章拳王

陈诚和林梦楚都不是贪恋权势之人,至少对这个世界的权势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他们在尤利娅等人的眼中就显得心胸非常宽广。而且两人气质出众,本身的天赋也是万里挑一,因此很快就跟南斗反抗军的高层们熟稔了起来。

相互熟悉了之后,林梦楚就很好奇地问尤利娅,“明明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你不修炼拳法呢?”

尤利娅曾经跟北斗四兄弟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又是南斗圣拳的重要人物,就算北斗神拳不能传给外人,但是南斗圣拳也是一等一的武学,练到大成之后,别说是岩石和钢铁了,就连钻石都能空手捏成粉末。

尤利娅面上带着忧愁,道:“拳法只会带来杀戮和灾难,所以我不想学。”

“..........”,林梦楚张大了嘴巴,表示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好吧,你既然这么想,那也随你。”

晚上的时候,林梦楚小声地将这件事跟陈诚说了,然后问道:“她怎么会有这种奇怪想法的?就算拳法能够用来杀人,但是也一样能保护自己不受别人伤害啊!尤利娅是不是这里有什么问题?”

陈诚往远处的帐篷那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管别人怎么想,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对了,南斗六圣拳我们已经拿到了四门,水鸟拳,红鹤拳,孤鹫拳和白鹭拳,你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同?”

林梦楚想了一想,说道:“这几门拳法在武艺上,基础是一样的,但是里面所蕴含的理念各不相同。”

“哦,你竟然能够悟出这样的道理了?”陈诚轻轻地鼓掌,笑道:“这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是它们的理念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不要小瞧人啊!其他的两门拳法中的理念我不是很喜欢,但红鹤拳和水鸟拳不一样,这两门拳法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光从招数里面就能看出来,这两门拳法就是要够华丽,够漂亮,再能真正的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很好,到了这一步,你的拳法已经算是登堂入室,我也可以放心了。”陈诚笑着道:“就算是碰到圣帝和拳王那样的绝世强者,打不赢你总能逃得掉。”

林梦楚歪过头来,问道:“你是要出去找北斗神拳?”

“是有这个想法,但并不全完是这样。南斗圣拳练到到深处当然也是很厉害的,但是从底蕴上来说,比北斗神拳还是差了一点。南斗的拳法我已经学的七七八八,就只剩下圣帝的凤凰拳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要是可能,我希望能将北斗神拳和南斗凤凰拳的拳谱都拿到手。”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呀!”

“我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比较危险,你就在这里好好地打磨武艺好了。”

“不嘛,在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出去一起冒险来的有趣。”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圣帝和拳王的力量你虽然没有见识过,但也应该知道绝不是现在的你我所能对抗的。你看尤利娅身边这么多的高手,却始终不敢跟那两人正面对抗,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两人的力量已经到了超凡脱俗的境界。”

“哼,你这是嫌弃我给你拖后腿了?”

“实话可能会比较伤人,但是你的武艺确实还是差了一些。”陈诚道:“这样吧,我们再比试一次,不只是用拳法,用枪也好,拿大炮出来也罢,只要你能接下我三招,我就让你跟着一起去。”

“这可是你说的!”林梦楚昂起脑袋,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说道:“可别被打死了!”

陈诚笑了笑,说道:“要是你能伤了我,那是再好不过。”

他抬起头来,指着远处道:“那边比较清静,我们去那里!”

拿出吉普车,两人开车驶向了沙漠的深处。在月光的照耀下,两人开着车在武人的荒漠上飞驰,也是别有一番情趣。等开出了十几里的距离后,林梦楚忽然道:“可以了!”

话音未落,她伸手在车门上一按,人已经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她张开了手臂,就像是一只灵动的白鸟一般。随即她头下脚上地向着猛然刹车的陈诚扑了过来。在她的两只手掌上,凝练的斗气比刀剑更为锋利,就算是岩石和钢铁都要被砍成碎片。

“飞翔百丽?”

陈诚从容不迫地将汽车收起,脚下一点,沙尘飞扬中,人已经倒退出了十多步的距离。一招无功,林梦楚并不气馁,月光之下,她的身姿变得更加轻盈,招数越发的华丽。南斗六圣拳中的水鸟拳和红鹤拳与她的本性多有契合之处,因此斗气变得更加的炽热。

她的双脚在地面上晃动,人已经在瞬间冲出了沙尘。林梦楚伸出手来,AK步枪已经抓在了手中。然而在她面前的,只有无尽的黄沙,哪里还有陈诚的人影?迟疑了不到半秒钟,她几反应过来,一边向前窜出,一边转身扫射。

“砰砰砰!”

步枪子弹疯狂地喷出,滚烫的弹壳跳动出来,然后坠落到地面上。然而,身后也是空荡荡的,并没有见到陈诚的身影。林梦楚心中一惊,猛然抬起头来,就见到一道优美的身影张开双臂,仿佛是猛禽一般的扑了下来。

“南斗圣拳#朱雀展翼!”

斗气幻化成的羽翼从她身前闪过,还没等她将枪口抬起,手上就变得轻了许多,却是步枪已经被切成了数段,她手中上下的,只有了原来的一半。

“哼!”林梦楚将步枪扔在了地上,转过身来,不服气地道:“你这是仗着斗气比我强,这才占了一些便宜。要不是怕伤了你,我就直接用炮轰了!你的拳法,现在还挡不住炮弹吧?”

“是吗?”

三米开外,陈诚轻轻地笑了起来,身形渐渐敌变得模糊起来。林梦楚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抬头向上张望,却不妨一双铁臂在身后张开,将她搂在了怀里。陈诚咬着她的耳朵,笑着道:“这招怀中抱妹杀又怎么样?”

“嘿呀!”

林梦楚爆发斗气,想要挣脱,却哪里能够做得到?陈诚本就擅长硬气功,在修炼了南斗圣拳后,身体又有了进一步的强化。当他运气斗气的时候,就算是步枪子弹都能够硬吃下来,但是那样做很没有道理就是了。

“呼呼,好吧,算你赢了!”林班长有些悻悻地道:“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吧?”

“为什么要放开呢?你看现在的月色正好........”

第二天早上,林梦楚一个人开车回了据点。尤利娅见直邮她一个人回来了,好奇地问道:“陈诚呢?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他出去找北斗神拳去了。”

“啊?”

“你们不是经常说北斗神拳才是世界上最强的拳法麻?陈诚他就喜欢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放过?所以就出去找北斗神拳,哦,还有南斗凤凰拳。”

尤利娅脸上变色,急忙道:“你怎么不阻止他?撒奥瑟和拉奥都是非常危险的人,他单独前去,说不定会有生命的危险。”

林梦楚的气色很好,她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道:“我觉得,还是圣帝和拳王的危险更大。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劝他?我已经很努力地劝说了,但是结果你也看到啦,我被打败了而已。”

她对匆匆赶来的几名南斗圣拳的高手道:“他开着车走的,你们也不用去追了,是追不上的。”

汽车在荒漠上狂飙突进,就像是那些莫西干们所最喜欢的那样。飙车这种事情,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本能,因为人类就喜欢更快更强。陈诚开着汽车在荒野中奔驰了好几天,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找到北斗四兄弟中的老二——托奇。

托奇是北斗四兄弟中的老二,单论对拳法的理解,更在拳王拉奥之上。不过他曾经直接暴露在核弹的闪光之中,所以身体受到了非常严重的辐射,已经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陈诚本想着帮对方把病治好,然后再讨教一番北斗神拳的奥秘。

但是现在既然找不到人,那也就只好作罢了。然后他又花了十多天的时间想去寻找“胸口有七个伤疤的男人”,但同样是一无所获。这部作品里面的主角健次郎胸口就有七个伤疤,恰好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那是他在被南斗孤鹫拳的正统传人击败后,希恩用手指在他身上捅出来的。

另外还有一个人在身上也有同样的伤疤,那就是北斗四兄弟中的老三——贾基。贾基和主角健次郎有仇,所以在自己身上也弄了七个伤疤,假冒健次郎的名义在大地上为非作歹。

这两人都学过完整的北斗神拳,找到任意一人都有可能得到拳法的奥秘。但是这片大陆虽然不大,却也不小,这么大的地盘上去寻找一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不得已,陈诚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拳王拉奥的身上。

一个人不太好找,但是当今数一数二的势力却是非常的醒目,拳王军占据着资源最为丰富的地方,拥有着最强的军队,别人就算是想要假装看不到都不行。如今拳王军正在大肆扩张,吞并了不少的军阀势力,陈诚只是显露了一两手南斗圣拳的本事,就立刻被引荐给了拳王拉奥。

第五十五章 北斗神拳

第五十五章北斗神拳

拳王拉奥是个有着强烈男子汉气概的男人,身高两米二有余,比陈诚还高了许多。他的斗气之雄厚,已经到了当世无人能敌的地步。随手一拳一掌,就能将隔得老远的大楼都给轰爆。当被他注视的时候,即便是再凶恶的匪徒,也都会颤抖不已。

当站到拉奥的面前,陈诚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原本被他自己压制住的斗气和气场忍不出地散发开来。他昂首而立,斗气排开身体周围的“非我”,气场之强,竟然不在拉奥之下。两人的目光对视,空气中一阵“噼啪”作响,狂风凭空生成,让周围的普通人几乎站立不稳。

拳王拉奥的霸道是“吾之生涯,一片无悔”,他的信念激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斗气因之而升华,让他的实力成为当世无敌。只有对自己的选择坚信不移,只有对自己的道路充满了绝对的自信,才有可能有着这样的坚定的信念,并激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来。

陈诚的“道”跟拉奥并不一样,拉奥有些远大的抱负,想要扫平这个乱世,为大地上带来和平。但是陈诚并没有这样的抱负,他所有的,是经过岁月流淌而沉淀下来的智慧,是洞悉世事而圆融无碍的心境,是存粹为了变强而努力的强者之心。

拉奥不禁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住对方,“你就是陈诚?”

陈诚昂首而立,沉声道:“你就是拉奥?”

“嘿,”拉奥的嘴角泛出一丝的冷笑,“真是好大的胆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我听说,你是野狼帮的帮主,但是后来投靠了南斗的最后之将。今天到我这里来,不会是来做刺客的吧?”

“拳王岂是刺客所能对付的?”

陈诚的周围尘土飞扬,杂物飞起,但是方圆三尺之内,却是依旧保持了原本的模样。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反倒像是压过了拉奥一头。

“嘿嘿嘿,有意思,陈诚啊,你从南斗最后之将那里过来,又是为了什么?”拉奥身上的气势更加强烈,“若是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我可以现在不杀你。”

“为了拳法。”

“拳法?”

“不错,投靠南斗最后之将,是为了学习南斗圣拳其他流派的奥秘。但是继续呆在那边已经不能让我学到更多的东西。放眼大地,能够让我的拳法更进一步的地方,也就只有拳王这里了。”

“哈哈哈,说的好,在我的这双刚拳面前,所有的敌人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拉奥放声大笑,“但是你这么说,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

陈诚并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说道:“拳王刚才说的话,我并不认同。”

“恩?什么意思?”

“拳王的刚拳当然是天下第一,但是也没有能够轰下圣帝撒奥瑟!”

雄浑的斗气从拉奥的身上涌现出来,吹得周围的人根本就站不住脚,只能退避到远处。

“撒奥瑟?”拉奥的脸色阴沉下来,“你认为我不如他?”

“有心人都知道,拳王曾经跟撒奥瑟大战过一次,北斗神拳并没有能够起到作用。”陈诚对拉奥身上的威势视若无睹,淡淡地道:“这是事实,但是我认为,拳王的实力还是在圣帝之上的,所以我才会来到了拳王军。”

“哼,”拉奥坐回了宝座上,周身激昂的斗气也平息了下去,“那你就好好瞧着,等到时机合适,我自然会去将撒奥瑟轰下!”

就这样,陈诚加入到了拳王军里面,帮着干些攻打各地军阀的事情。他的拳法已经是远超一般的拳法家,拉奥麾下的高手不少,但是能够赢他的根本就没有。即便是双方武力相同,即便是陈诚不随时在手中变出武器来,交战的结果也都是一边倒的胜利。

毕竟,他拥有着“伤害减少四分之三”和十级“铁骨”这两项BUFF,而且即便是受伤了也丝毫不会降低战斗力,攻击力反而会因为伤痛而变得更强。

大地上的虽然已经形成了圣帝军和拳王军这两大军事集团,但是那种占据了一城一地的武装力量依旧是多如牛毛。拉奥驱使着麾下的拳王军四处征讨,将方圆千里的地盘尽数收归于囊中。

在这个过程中,拳王军也曾经碰到过了许多的强者,大多都是南斗门下,也有不少华山派,泰山派,嵩山派之类的高手。陈诚在战斗中不显山,不露水,表现平平无奇。他所关注的,是拳王拉奥的每一次出手,仔细地揣摩对方出手的招数和力量的强度。

但是很可惜,在圣帝撒奥瑟之后,再也没有了能够让拉奥使出全力的对手。他也曾想过溜进拉奥的卧室里面,看能不能找到《北斗神拳》的拳谱。但是拉奥麾下很有一些高手,单打独斗他并不怕,一起上他也有信心将那些家伙全部斩杀。但是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拉奥的寝宫,那就有些难了。

要是跟那些高手纠缠的时候,拉奥又赶了过来,事情就会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另外,在拉奥的麾下奋战了几个月,陈诚已经找到了贾基的踪影,并且打听到了托奇的下落。这真是要么就没有,一来就全部来了。

贾基托庇于拉奥的麾下,成了拳王军的一员,平日里窝在据点里面不出去。只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才会假扮健次郎出去为非作歹。陈诚某次在拳王军中见到了贾基,觉察到了对方身上斗气的感觉和拉奥身上有些相似之处,这才发现了贾基的存在。

至于北斗四兄弟中的托奇,却是因为救治过许多人,因此名声越来越大,结果被拉奥当做了前进路上的眼中钉,欲要除之而后快。但事实也许并不是这样,托奇本来就病入膏肓了,全靠着自身雄厚的斗气和坚强的意志力压制,这才没有身体崩溃而死。

拉奥说不定是不忍心兄弟一直遭受这样的折磨,所以想要送托奇早点往生极乐。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拉奥带上了陈诚,龙牙等高手一起前去托奇所在的村子。当拳王发现隐居在村子里面的人后,不禁又是高兴,又是愤怒。

“托奇,你为何要阻挡在我前进的道路上?”

北斗四兄弟里面,老大拉奥和老二托奇是亲生兄弟,老三贾基和老四健次郎则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当托奇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是拉奥抱着他从崇明岛.....咳咳,是从修罗之国划着小船来到了这片大地上。当时的拉奥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带着一支无敌的大军回到故国,给那里带去和平和安宁。

托奇坐在小木屋面前,微笑着道:“拉奥啊,我从没有想过要挡住你前进的道路,是你自己非得走进死路里面去了。”

在这两兄弟开始互相争辩的时候,陈诚则是眉头一挑,惊讶地望着托奇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林梦楚得意地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昂首,轻轻地“哼”了一声。陈诚明白她的意思,“你说要去找北斗神拳,还不带上我,结果落在了我的后面!”

陈诚挑了挑眉,以目示意开始动起手来的拉奥与托奇,意思是“你拿到了北斗神拳没有?”

托奇是个绝对意义上的好人,而且拳法精湛,更在拉奥之上。要不是因为身体已经步入了崩溃之中,定然能稳居世上最强的宝座。这样的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可能。他有可能将《北斗神拳》传给林梦楚,也有可能因为北斗的门规而拒绝。

林梦楚朝着陈诚眨了几下眼睛,“拿到了!”

两人相识已久,配合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连里面都已经是彼此的形状了。根本就不需要说话,光靠着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居然已经拿到了?那继续存留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陈诚思索了一会,心中暗道:还是有意义的,至少,能够和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交手。

拉奥和托奇交手数招,并没有能分出胜负。因为对手是自己弟弟的缘故,拉奥并没有下死手,没有使用出最强的绝招。而托奇虽然招数无人能比,可惜他的身体已经跟不上他的战斗意识。

在陈诚和林梦楚眉目传情了一会之后,拳王军收兵回城。陈诚找了个机会,从大部队中脱离出来,潜回了村庄之中。当他从军队中离开后,龙牙立刻向拉奥禀报了这件事情。龙牙是拉奥的老部下,对陈诚这样的外来的,又实力非凡的人,总是会抱有极大的戒备心理。

“拉奥,陈诚离开了军队,往托奇所在的方向去了!”

“唔。”

“难道不应该对他采取断然措施吗?”

拉奥骑在一匹非常雄俊,肩高比普通人还高的黑马背上,沉默了一会,道:“不用。”

龙牙失望地退了下去,回到城堡之后,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事情不能就这样就算了。于是派遣了手下的精锐前往村庄,“将陈诚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托奇所在的村庄里面,满脸平和的托奇笑着对陈诚道:“你也是想来找我学北斗神拳的吧?”

陈诚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问道:“北斗神拳向来都是一子单传的,你怎么会愿意传给外人的?”

托奇道:“规矩是人定的,当然也可以由人来改。再说,你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将拳法传给你们也不算是坏了门规。”

第五十六章 传授

第五十六章传授

听到托奇说“你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陈诚不禁看了林梦楚一眼,林班长插着腰,骄傲地道:“是我说的!”

陈诚对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对托奇道:“这种事情你也相信?”

托奇笑道:“为什么不信?你和那位姑娘身上都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我不过是遵循自己的直觉罢了。再者说,你们并不是坏人,北斗神拳交到你们手里,也不会担心用来做坏事。”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评价好坏的标准,所以我就不说什么别的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是你将北斗神拳传下,我不会用它来来伤害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好人。”

“恩,我相信你。”

其实托奇已经将《北斗神拳》的全部奥义都传授给了林梦楚,陈诚完全可以不向他做出保证的。但是这位北斗四兄弟中的老二,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大好人,除了给人治病治伤之外,没有任何的野心,也从不仗着武艺高强就胡作非为,简直就是这乱世中的一股清流。

即便是主角健次郎,也早已经化成了修罗,对恶人从不手软。

托奇端坐在树下,向陈诚传授北斗神拳的奥义,“北斗神拳是暗杀拳的极致.........”

林梦楚也走过来了旁听,她虽然已经知道了北斗的全部奥义,但是知道了并不等于学会了。而且北斗神拳中的终极奥义——“无想转生”就连托奇自己都没有领悟,别人又怎么能够学会呢?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托奇是这个世界上拳法最精湛的男人,他只用了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北斗神拳的核心。而陈诚的智力也远超常人,又对南斗圣拳专研过了很长的时间,所以一听就明白了北斗神拳的关键所在。

南斗和北斗虽然一个倾向于外功,擅长于从外至内的打击,像是穿凿和切割这样的招数,能击碎地球上最坚硬的物质;一个倾向于内功,擅长从内爆破;看上去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是两者其实是同出一源,有着很深的联系。

在修炼南斗圣拳中所遇到的那些问题,完全可以用北斗神拳的一些理论来解释。北斗神拳以斗气为基础,在斗气修炼有了一定的成就后,就可以修习秘传的“北斗转龙呼吸法”,这是一门比普通的斗气更强力的呼吸法,练成之后,能够极大地增强自身的防御力和攻击力,可以说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除此之外,北斗神拳的一系列的奥义,大多都是从通过斗气打击人体的不同密孔,然后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听起来,这所谓的密孔跟武侠世界中的穴道很是相似。但是北斗神拳可是要暴力多了,很多招数都是会由内之外将敌人打爆成肉酱的。

托奇道:“北斗的拳法分为柔拳和刚拳,拉奥兄长选择的是刚拳,他已经将北斗刚拳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个世界上,绝没有人能在刚拳上比他更强.........”

陈诚修炼斗气已经有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每天里都是苦练不缀,没有一日停息。他的身体本就已经是千锤百炼,修炼南斗圣拳后勇猛精进,一日千里。到了现在,他身体中蕴含的斗气强度已经比南斗五车星更强。

因此,在得到“北斗转龙呼吸法”的奥秘之后,只是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弄清楚了其中的原理,然后就开始着手修炼。他深深地吸气,周围竟然有狂风凭空生成。身上的斗气按照“北斗转龙呼吸法”的口诀开始运行,刺目的光芒从他身上爆射出来,斗气已经宛如实质一般!

陈诚的口中发出了沉闷的吼声,上身的衣服在爆发的都其中被撕裂,露出了仿佛钢铁浇筑一般的肌肉。许久之后,斗气的狂潮才停了下来。方圆三米之内的地皮都给吹飞了,林梦楚早就已经跳到了远处的树枝上,这时候瞪大了眼睛道:“好好的你忽然把衣服爆掉了是什么意思?”

陈诚抬起头来,望着扶着树干的少女,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爆掉衣服后,战斗力能翻一倍!”

“呸!暴露狂就暴露狂,还非得扯上战斗力的问题。要是像你这么说,那把裤子也爆掉,战斗力岂不是要增强十倍?”

咦?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陈诚觉得林梦楚说的有道理,于是就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林梦楚见了,皱着眉头叫起来,“喂喂喂,我只是开玩笑的,你不会是当真了吧?”

她一想到陈诚以后和别人打架,就先把身上的衣服裤子都给爆个精光的模样,就不由得恶寒起来。那个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太美,不敢看,没脸看!

陈诚闻言放弃了思考,笑了笑,对边上道:“出来吧,都已经发现你们了,还躲着干什么?”

五个全身都包裹在薄薄钢铁中的战士走了出来,他们是龙牙麾下的精锐战士,每个都能在战场以一敌十,也都有修炼过拳法,一般的拳法家碰上他们,也只有饮恨而亡的下场。为首的战士沉声道:“龙牙大人有令,要将你带回去,死活不论!”

陈诚哑然失笑,说道:“就凭你们几个,也敢说这样的话?你们回去吧,过几天我自然回去找拉奥的。”

“大胆!居然敢直呼拳王大人的名字!”

“上,杀了他!”

五个钢铁战士亮出了兵刃,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看上去气势汹汹,但是盘膝坐在树下的托奇没有动,站在树枝上的林梦楚也没有动,因为他们知道,以陈诚的实力,对付这些杂兵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然,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五名钢铁战士就已经倒飞了出去,速度比冲上来的时候更快了几分。他们身上的钢铁战甲破开了一个拳头的形状,身体却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甚至连骨头都没有被打断。

“咦?”一直表现得很是从容的托奇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什么拳法?”

北斗神拳号称是究极的暗杀术,被击中的敌人无不是从内向外爆破,死的惨不可言。但是陈诚刚才这一招,虽然击碎了钢铁,却并未伤人,显然是对拳法的掌握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托奇发问之后,随即又露出深思的表情,“北斗神拳还能这么使用吗?但是......好像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陈诚笑了笑,说道:“是没有太大的用处,只能用来欺负比自己弱的对手。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到流血厮杀,所以这次就放勒他们一马。你们几个,还不快走?难道是真的要死在这里才甘心吗?”

五名钢铁战士从地上爬了起来,彼此看了看,虽然还是心有不甘,但是也知道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悬殊,只得忍气吞声地离开了。等这些家伙离开之后,陈诚对托奇道:“我听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既然教了我们北斗神拳,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托奇笑道:“我又不是指望你的报答才教你拳法的,若真是是为了别的原因,也不可能将拳法传给你们。”

陈诚道:“这份礼物呢,就是帮你治好身上的疾病,难道连这个也不要?”

托奇先是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我身上的并并不是药物所能医治的。”

“正好,我治病的方法也与别人不同,是不需要用药物的。”

“..........”

林梦楚从树上面挑了下来,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脚步轻盈地落在了陈诚的身边,问道:“你真的能治好他的病吗?那可是暴露在核弹的辐射中所留下的后遗症!”

陈诚笑道:“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托奇皱起眉头,道:“我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基因崩溃是无药可以的。”

“你不是相信我们是来自另外的世界吗?”陈诚轻松地道:“这个世界的办法行不通,何不试试来自异世界的办法?”

林梦楚也劝道:“你就试试呗,反正又不会损失什么。”

托起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于是问道:“那应该怎么做?”

陈诚道:“很简单,只要接下来的三天里,一切都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行。”

托奇有些迟疑,陈诚又道:“当心,绝不会让你为难的,你要是不想做了,随时可以终止。”

这么优厚的条件,堵上了一切的漏洞,托起终于答应了。

陈诚于是笑了起来,在视野的左下方,一行字幕悄然出现,“托奇加入了你的队伍。”

林梦楚还在边上问道:“陈同学你要怎么治病?”

陈诚摊开双手,说道:“今天天色已晚,明天再说。”

“哦!”

望着陈诚和林梦楚并肩远去的身影,托奇不禁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他的身体一直饱受病痛折磨,即便是在平时,身体里面也无时不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是就在刚才,痛楚好像减轻了一些?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了?基因崩溃的结果他清楚的很,即便是在战前那个科技昌盛的时代,也一样是无药可医的绝症,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有好转了?

莫非这一切都是幻觉?

可是他修炼北斗神拳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对人类的身体已经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身体中的每一丝变化都是清清楚楚,病痛确实是减轻了!

第五十七章 再见

第五十七章再见

第五十七章再见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诚将沉睡中的少女摘下来放在了床榻上,然后出去洗漱了一番。在这个时代水是一种极为珍贵的资源,但是陈诚自己就带了许多,随便用上一些也不打紧。而且那些水用完之后还可以用来浇灌地上的植物,不算是浪费。

在准备好早餐之后,他又开始练习拳法。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无论是做什么,都需要不断地练习才行。将自己的精气神投入到拳法之中,每挥拳一次,都会有些许不同的感受。

但北斗神拳是暗杀拳的极致,光靠练习并不能达到最高的境界。想要将这门拳法发挥出最强的威力,那就需要实实在在地将斗气灌注到敌人的密孔之中,由内向外地爆破,这样才能更加清楚北斗神拳的每一丝变化。

但是现在没有人来给他杀,那就只好对着空气挥动拳头了。

拳头挥舞的声音传了过来,鼻子中还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林梦楚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先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帐篷中探出头来,朝外面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没一会,穿着整齐,打扮得体的林班长就出现在了餐桌边上。

她将盖子接起,然后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吃她还一边说道:“喂,陈同学你吃了没有?”

陈诚一拳轰出,周围的空气都震荡起来,显得极为凶猛。闻言,他将拳头换换手了回来,然后走过来坐在了林梦楚的对面,说道:“还没呢,这不是在等你起来一起吃吗?”

“恩恩,好吃,陈同学你的手艺一点都没退步呀!”

愉快地用完早餐,两人将东西收了起来,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些坑坑洼洼的痕迹。在路上,林梦楚问道:“我知道咱们身上有些神奇的地方,但是基因崩溃这种病也能治好的吗?”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能的。”陈诚道:“其实你也可以帮托奇治病的,为什么非要等我来?”

“说服他把北斗神拳传给我就花了好长时间,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事情呢。”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村庄之中,托奇依旧盘膝坐在树下,但是气色却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他的面色不再是苍白得仿佛是白纸一般,而是有了丝丝红润的颜色。陈诚看了一下,对方的生命值从命悬一线涨到了四分之一血量的情况。

他的“医疗”技能已经有了十级,普通人不管是什么伤什么病,只要睡上一晚,第二天就又能活蹦乱跳,但是托奇的生命值太长,一个晚上不够,看来还要睡好几个晚上才行。

听到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前,托奇睁开眼来,平静地道:“我能感觉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哦,还要再等几天才能痊愈。”

“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当是来自异世界的魔法好了。”

托奇的嘴角露出笑意,“魔法么?这样的本事可以救助不知道多少人,能不能传授给我?”

“这个简单,”陈诚随手帮对方加上两级“医疗”技能,说道:“你现在就有这样的能力了,但是需要对方完全听从你的命令才行。”

“是吗?”

托奇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感受着身体中的点滴变化,然后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说道:“其实,把我身上的病治好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哦?何出此言?”

托奇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继续说话。陈诚也不以为意,谁还没有点秘密呢?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就这么着,他在村子里面住了好些天,到第五天的时候托奇的生命值已经恢复到了百分百的状态。

或许是因为长久的病痛磨练了托奇的意志,或许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用斗气保护身体,在第五天的早上,托奇从树下面站起来之后,身上的斗气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化作璀璨的光芒,直冲天际。

陈诚和林梦楚抬头望去,只见天上的云层都给搅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么厉害?”林梦楚之前见识过托奇和拉奥的战斗,但是现在才对他们的真正实力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这根本就不是苦练所能达到的境界吧?”

狂风呼啸,陈诚和林梦楚都退到了数十米开外,“不,只要你坚持练下去,终有一天也能达到这种程度。”

拳王军驻地,拉奥正在对着水流瀑布冥想,忽然心中一动,他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形晃动,下一个瞬间已经出现在了外面的平台上面。他抬头望天,天上的星象告诉他,事情已经起了变化。

某颗暗淡的将星又重新大放光明,甚至压过了他的“命星”一头。

“天命都开始变化了?”拉奥转过头来,对着瀑布道:“嘿,龙拳,你看到没有?你所说的命运根本就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仿佛是由流水和空气组成的龙拳悄然出现在亭台之中,他用苍老的声音道:“即便是命运之线有所变动,但是最终的结局依然不会有任何的变化。现在托奇已经重新取回了健康的身体,你就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笑话,托奇不过是我的弟弟罢了!他又如何能够反抗我这个兄长的权威?”

“拉奥啊,你还是这样的狂妄自大。托奇的实力如何,你自己应该清楚。要不是你心中仍旧存在一丝的善念,事情也不会到了现在的地步。”

拉奥伸手指着“龙拳”的身影,怒道:“胡扯!本大爷已经舍弃了一切,就是为了重塑这个地狱一般的世界!不管是谁,只要挡在了我的面前,都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即便是我的弟弟们也不例外!”

“你的时间不多了,拉奥。托奇的实力已经恢复,并且变得更强,若是他和健次郎联手,你就连一丁点的胜算都不会有。那么,你是会趁着健次郎不在的时候,就去杀死托奇呢,还是会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做?拉奥啊,我很好奇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哼!”拉奥一挥手,流水和空气所组成的“龙拳”就被震散,“死人就该去死人的地方!不要老是停留在人间阴魂不散!”

他脸色阴沉地沉思了好一会,然后朝着外面大喊道:“来人!”

“陛下,您有什么吩咐?”

拉奥道:“立刻派人去打听健次郎的踪迹!”

“是的,陛下!”

北斗四兄弟里面,除了贾基之外的其他三个人都是上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拉奥以前就知道自己的那两个弟弟都是人中之龙。不过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更心软,因此成不了气候,也不被他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托奇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健次郎又已经没有了那可笑的仁慈,对上任何一个他都不敢说能必胜,要是两人联起手来。只怕他自己的霸业就将会在中途折断!

但还没等人打听到健次郎的消息,托奇已经率先找上门来了。

“哦,托奇竟然主动要见我?他不是认为我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吗?”拉奥冷笑道:“看来是身体刚好,就已经不将我这个做哥哥的放在眼里了啊!”

“陛下,那我这就去调集军队......”

“不,让他进来!我倒是要看看,我的弟弟究竟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拳王军的据点外面,林梦楚有些担心地道:“你还敢回去拉奥身边?难道就不怕他杀了你吗?”

陈诚笑了笑,说道:“有托奇在,他杀不了我的。至于其他的那些杂鱼,我还不放在眼里。你先去尤利娅那边,帮她把伤治好,我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能弄好的。”

“哦!”

沉重的大门被打开,托奇和陈诚两人一起走了进去。林梦楚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然后脸上露出了微笑,她哼哼了两声,说道:“你让我去尤利娅那里,我就偏不!”

她左右看了看,身形一阵晃动,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

拳王军依旧是当今大地上最强大的军队......之一,但是这种强大主要是建立在拳王拉奥无人能敌的实力上面。下面的那些拳法家也好,精锐士兵也好,根本就不被陈诚放在眼中。这些拿着大刀片子的家伙,能有什么战斗力?

据说南斗孤鹫拳的正统传人希恩的麾下,有着一支使用火炮的部队,那才是稍微有点战斗力的样子。若是没有拉奥,撒奥瑟这些强的不讲道理的家伙存在,说不定会是希恩来结束这个混乱的时代。

几天没见,拳王拉奥身上的气势依旧强大,他坐在王座之上,对托奇道:“我的弟弟啊,听说你的病已经好了,这让我很欣慰。那么,你今天过来,是想要继续我们上次的战斗吗?”

托奇摇了摇头,说道:“你我决斗,必然会有一个死去,另外一个也会重伤。这只会便宜了撒奥瑟,不如等他死了,我们再继续战斗了好了。”

“哼,撒奥瑟么?迟早我会取下他的首级!”

拉奥的目光落到了陈诚身上,这一次,他的表情就变得凶恶了起来,嘴角也露出了残酷的冷笑,“你竟然还敢回来?背叛我的人,从来都只有死路一条!”

陈诚轻松地道:“我知道你对待叛徒和敌人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但是如果我能帮你找出撒奥瑟不死之身的秘密呢?”

阅读网址:

第五十八章 暴君

第五十八章暴君

第五十八章暴君

圣帝撒奥瑟是南斗凤凰拳的传人,号称是站在南斗最顶点的男人。他曾经和拳王拉奥决战,但是双方大战许久,却始终都没能彻底轰下对方,反而各自受了不轻的伤。拉奥的斗气雄浑,当世无人能敌,撒奥瑟的凤凰拳未能将他斩杀。

同样的,拉奥的北斗神拳也没能轰下圣帝撒奥瑟。北斗神拳是由内而外爆破的拳法,主要找准对方的密孔,打断对方的力量节点,然后将敌人爆成一团肉酱。然而撒奥瑟的身体却像是完全不吃北斗神拳那一套似的,拉奥的斗气灌注到他体内,完全没有爆破的效果。

要不是拉奥的刚拳举世无双,只怕他已经被撒奥瑟轰下了。从那之后,即便是勇如拉奥者,在没弄清楚对方身体的秘密之前,也不敢轻易地去挑衅圣帝。现在陈诚说能帮拉奥去查清楚这个秘密,拉奥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

“你要去查撒奥瑟不死之身的秘密?”拉奥站了起来,身上斗气缭绕,宛若游龙,“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陈诚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跟拉奥之间的实力还有一些差距。对方毕竟是苦练了几十年,而且天资纵横,斗气的强度比自己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但是,他还是想要和对方过过招,看看彼此之间究竟是差在了什么地方。

“正要见识一下拳王的北斗神拳!”

话音未落,他已经高高地跃起,然后头下脚上地俯冲下来,双掌手指并拢放于胸前,在落下的过程中,向着两边展开。斗气凝聚,化作无坚不摧的锋刃,这一招跟南斗圣拳中的任和招数都不尽相同,却有着最纯粹的南斗神韵。

这一招,就是陈诚所自创的:“南斗圣拳——地狱极乐落!”

猛招临头,拉奥面上露出冷笑,区区南斗圣拳,也敢班门弄斧?他随意地伸出右掌,雄浑的斗气按照某种规律运行,压缩,然后化作强招奥义轰出去,“北斗——刚掌波!”

斗气的光芒充斥了了整个大殿,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厚实的穹顶已经被完全打穿,水泥块不断地掉了下来,砸起大片的尘埃,但陈诚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拉奥转过头来,面色不善地看着托奇,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居然把北斗神拳传给了他?”

托奇笑道:“怎么样?只是几天的时间,他就已经真正掌握了住转龙呼吸法,有这样的传人,想必健次郎也会觉得很高兴的。”

“哼,”拉奥冷笑,“等他有命活下来再说!”

拳王军驻地外十多里的地方,陈诚正在用力地咳嗽,“咳咳”,黑色的血块从嘴里喷吐了出来。之前和拉奥硬拼了一招,对方雄浑的斗气撕裂了他的防御,侵入了身体之中,将他的内脏和肌肉都搅成了一团乱麻。

要不是他这些日子以来苦练不缀,斗气已经十分雄厚,要不是他也学会了北斗神拳,只怕现在就已经被爆成一团肉酱了。奔出了十多里的距离,体内的异种斗气还在不停地暴动,想要游动到密孔之中,然后炸裂开来。

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咳嗽,就像是要将内脏都咳出来一样。体内的那些异种斗气无时不刻都在狂暴地动荡,使得他的内脏不断地被炸碎,这种疼痛的感觉,大概比生孩子还要更强烈一些。

但是在陈诚看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和这个世界的绝顶强人交过手之后,才能明白彼此之间的差距在什么地方。生死一瞬之间的战斗,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却也让他收获良多。

体内狂暴斗气的每次动荡,都能他对北斗神拳更多一份领悟。跟绝顶强者交手,就能比得上好几个月的勤修苦练,就是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他拖着重伤的身躯,继续在沙漠上前进。日落日升,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天。

“咳咳!”

陈诚再次咳嗽了几声,但是这一次,只是有一些鲜血涌出来罢了。在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原本狂暴的异种斗气已经被驯服,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被消化,变成他自己的东西。这种做法很糟糕,很难复制,要不是他有着各种“buff”在身,只怕早就已经死掉了。

拉奥的斗气比他强了一倍,在交手的瞬间,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粉碎了他身体中的斗气,将身后的穹顶都给一起炸成了稀巴烂。换了个人来,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之后,终于有了回报,他的斗气强度比之前上升了不少,若是再跟拉奥交手,大约能多撑一招?

他停下了汽车,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餐。摆好太阳伞,躺椅,餐桌,烧烤架等东西之后,他将上好的和牛肉烤熟,又在餐桌上摆好了斌真饮料和蔬菜水果,然后对边上道:“出来吧,你藏匿自身气息的方法并不高明,北斗神拳还没练到家啊!”

林梦楚从边上的石头后面跳了出来,笑嘻嘻地道:“我看你吐血吐了那么久,所以不想出来让你难堪嘛。”

“哼,叫你回南斗反抗军那边,怎么还跟上来了?之前拉奥的那一招你看到没有?”

“当然看到啦,啧啧,真是太厉害了。几十上百吨的穹顶都给打成了粉末,陈同学你居然只是吐了几口血就没事了,让我好生佩服!”

看着笑眯眯的林梦楚,陈诚没好气地道:“现在你知道这个世界的顶级强者是什么水准了吧?以你现在的水准,对付一些杂兵还行,碰到那种不讲道理的高手,还是退避三舍的好。”

林梦楚大言不惭地道:“现在打不过他们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修炼几十年了,我们才练了半年,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轰下他们是迟早的事!”

“.........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陈诚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你是要苹果味的,还是要橘子味的汽水?”

“青苹果味的吧。”

天气已经转冷,这个时候吃些牛肉正好。牛肉大补,吃了腰好。两人都是可以三天不食,也可以一顿吃三个人分量食物的人。陈诚准备的食物虽然多,但是两人很快就吃完了。林梦楚吃完后抽了张纸擦擦嘴巴,然后抓起汽水“咕噜咕噜”地就灌了下去。

“爽!”

陈诚慢条斯理的多,虽然也吃的很快,但是看上去还有几分优雅。他擦了一下嘴巴后,说道:“接下来我要去见圣帝撒奥瑟,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咦,这次你不让我去找尤利娅了?”

“撒奥瑟的武力要比拉奥差上一点,只是仗着身体不吃北斗神拳才能跟拳王平起平坐。现在连拉奥都杀不了我,那么撒奥瑟已经不能对我产生很大的威胁了。”他瞪了林梦楚一眼,说道:“外面这么危险,谁知道你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不如跟着我好了!”

“嘿嘿!”林梦楚捂着嘴笑了起来,“明明你也很想我跟着一起的,嘴上却不承认!”

陈诚哼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天,依旧是蓝天白云,丝毫没有相似要下雨的样子。这种干旱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十几年,所以大地上才会变成这样黄沙茫茫不见人的模样。也不知道被蒸发的那些水都去了哪里,就算是变成了蒸汽,最终也还是要加入到水循环之中的啊。

他手里倒是有人工降雨的炮弹,但是没有厚的云层那也是没有用的。

想了一会仍然不得要领,陈诚就将这个问题暂时抛到了一边,然后收拾了东西,又拿出了汽车。林梦楚轻轻一跃,就跳到了车上。陈诚扭动钥匙,发动汽车,向着圣帝军的地盘而去。

圣帝军是大地上最强的军阀势力之一,跟拳王军并列称雄。因为撒奥瑟是南斗凤凰拳传人的缘故,许多的南斗圣拳门人都投奔到了他的门下。但是撒奥瑟为人喜怒不定,治理地方比拉奥还要糟糕。

在圣帝的地盘上,基本上没有什么秩序,强者肆意地欺凌弱者,又在更强者面前卑躬屈膝。而拥有着绝对实力的撒奥瑟则是站在所有人的顶点,成为了统治上千里地盘的暴君。

最近撒奥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征发了许多的人手,开始修建一座气势恢宏的圣帝十字陵,甚至还抓了许多的小孩子,也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什么样的。进入到圣帝统治的地盘后,各种各样的恶行到处都是。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没有大规模的屠杀,毕竟人口是稀缺资源,不是你死我活的战争状态,没有人会搞大规模的屠杀。

好几次,陈诚都忍了下来,但是后来实在是忍不了,随手一招“岩山两斩波”就将一群莫西干砍成了碎片。话说,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坏人都喜欢留莫西干的发型呢?是为了提高辨识度吗?

杀了人之后,接下来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将汽车开到了圣帝撒奥瑟的面前。撒奥瑟的麾下至少有十几个南斗的战将,个个都是雄霸一方的高手。当然,面对撒奥瑟和拉奥这些绝世凶人的时候,也就是一拳一个的下场。

看到有人闯到了自己身前,撒奥瑟依旧坐在巨大的王座上,用右拳撑着他自己的脸颊,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陌生的拳法家,你来到我撒奥瑟的面前,可是要来向我表示臣服的?”

阅读网址:

第五十九章 传冲烈波

第五十九章传冲烈波

“我从拳王拉奥那里过来,带来了北斗神拳的拳谱,”

陈诚一扬手,将手中的秘籍扔了过去。撒奥瑟伸出左手抓住,然后随意发劲,将秘籍撕裂成了碎片。

“哈哈哈哈!”撒奥瑟大笑起来,“北斗神拳不差,但是又怎么比得上我的南斗凤凰拳?”

他的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很好,看来你也知道只有我圣帝撒奥瑟才是这个世界上做强的男人!你给我带来了这样的礼物,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奖赏?地盘?军队?还是女人?”

陈诚道:“我这次过来本想刺探不死之身的秘密,但是在半路上想了想,还是想用北斗神拳向阁下换取《南斗凤凰拳》。”

“恩?”撒奥瑟的目光一紧,他对自己不死之身的秘密倒是不怎么在意,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南斗凤凰拳是向来都是一子单传,你竟然敢向我提这个要求,是否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话的时候,撒奥瑟已经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身上的杀气笼罩了方圆数丈的空间。因为他的杀意,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变得粘稠起来。陈诚一边暗中戒备,一边道:“若是阁下害怕我知道了南斗凤凰拳的奥秘就会比你更强,那么不给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哈哈哈哈!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撒奥瑟仰天长笑,“要是你能接得住我一招,那便将南斗凤凰拳传给你又如何?”

话音刚落,他已经纵身而起,双臂伸展,带着堂皇大气,快速无比地纵掠而来,当真就像是一头凤凰似的。陈诚早已经暗中准备,当撒奥瑟移动,他也就立刻动了。虽然眼光无法准确地捕捉对方的动作,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施展自己的招数。

双掌成刀,向着劲风扑过来的方向斩去。一瞬之间,杀意激发,斗气猛然变得炽热起来,只是一个念头转动,就已经轰出了几十上百招。斗气附着在双掌之上,变得比刀剑更为锋利。许多攻击落空,但是也有不少招数轰中了敌人,双手上传来反震之力,却不像是击中了人体,而像是刺中了岩石或是钢铁。

不,撒奥瑟的身体只会比岩石和钢铁更加坚硬。连吃了数下攻击,但撒奥瑟仿佛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他蛮横地冲了过来,斗气运行在肌肉之中,使得身体就比任何甲胄都更加坚固。人影从陈诚头顶飘过,两道斗气形成的攻击交叉悄然出现。

衣服被割破,大蓬的鲜血从后背上喷洒了出来。陈诚往前踉跄着走了一步,随即稳定了身形。撒奥瑟双手环抱在胸前,挺拔的身影背对着陈诚而立。他低头看了看左肩上的一丝伤口,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不错,难怪敢口出狂言,果然是有些本事的。那我便将南斗凤凰拳传给你。但是..........”

他转过身来,杀气变得越发高涨,“南斗凤凰拳的规矩你大概也知道,一年之后,我会用尽全力来取你的性命。要是想保住性命,你就只有变强这一条道路可走!”

方才斩出“天翔十字凤”的时候,落手处的感觉十分奇异。以他现在的实力,别说是人了,就算是钢铁,或者是钻石,都要被干脆利落地斩成两段。但是对手却没有被奥义切割成碎片,招数的威力止步在了比钢铁更加坚硬的肌肉中。

这样的对手,这么多年来他就只碰到过一个,那就是如今跟他齐名的拳王军首领——拉奥!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没有拉奥那样雄厚的斗气,为什么却能有同样的效果?莫非,对方的身体中也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的眼神中露出奇异的表情,“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纯粹的斗志,这很好,剩下来的一年时间里面,就努力地变强吧。若是你你不够强,就只会死在南斗凤凰拳之下!”

说罢,圣帝撒奥瑟又是一阵张狂的大笑!

等到这个强悍到不像是人类的家伙离开了,林梦楚这才放下了戒备,冲到了陈诚的边上。撒奥瑟的动作太快,出招之前又完全没有前兆,动静之间的转换全无痕迹,让人防不胜防。她要是全神贯注,或许还能撑上几招,如果放松了警惕,只怕是还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南斗圣拳的奥义斩下了头颅!

陈诚笑了笑,说道:“没有大碍!”

只要不是被当场斩杀,那么伤势对他来说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低声道:“看清楚撒奥瑟出招的动作你看清楚了没有?”

“没有,他的动作太快了!”

“这就是南斗圣拳练到极致后的表现啊!让人根本看不清动作的速度,比钢铁更加坚硬的身体,再加上无坚不摧的攻击,难怪他敢自称是天下无敌!”

林梦楚左右看了看,见到圣帝的那些走狗都离的远远的,然后说道:“你不是说?”

陈诚摆了摆手,说道:“我是想要正面硬碰硬地击败他,投机取巧的方法那要等到最后才会使用。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练武的目的不是别的,而是为了让我们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能够多一份选择。”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知道啦!”

随即她又哼了一声,道:“好像有不少人对我们不怀好意呢。”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在中国.....咳咳,在所有地方的任何时候,挪动一张椅子都是要死人的。我们一来就这么高调,想不吸引别人的仇恨都不行。练武的人大多性格暴躁,相信自己的拳头更胜于其他。你就等着瞧吧,说不定今天晚上就有人来杀我们!”

在晚上到来之前,撒奥瑟将《南斗凤凰拳》的拳谱给了陈诚,让他好生修习,免得一年之后死得太难看。陈诚也不多废话,拿到了秘籍之后,就开始研习。当天晚上,他将《南斗凤凰拳》打印了两份,一份给林梦楚,一份自己拿着看,原本则是收藏了起来,就跟其他的拳谱一样。

看书看到晚上九点多,陈诚将拳谱收起,然后吹灭了蜡烛。当房间中的光亮熄灭之后,黑暗中就有人开始行动了起来。十多道身手灵动得像是猿猴一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逼近了陈诚他们所在的楼层。

林梦楚双手杵着长剑,轻笑道:“那些人还真是一天都等不了。他们该不会是认为你受了重伤,所以想要来痛打落水狗吧?”

陈诚笑了笑,说道;“或许吧。人类就是这样,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砰!”

一道黑影撞穿了窗户,落到了房间里面。这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落地后直接就是一记手刀斩了过来。斗气凝聚在手掌边缘,威力足以分金切玉,这是再正统不过的南斗圣拳。光是看这一招,就知道使用者下过十年以上的苦功。

但是,这个世界,或者是任何世界都不是公平的。花费的时间长,不一定就有着更好的效果。陈诚站在原地没动,边上林梦楚提剑上撩,剑光闪过,鲜血横飞。那名南斗圣拳的高手终究还是有几把刷子,在剑刃将要斩断手臂的时候,强行收招,身体一扭,竟然将前冲之势强行收住了。

但是强行变招,他自身就先伤了几分,而且身形露出了老大的破绽。林梦楚毫不客气,双手剑接连斩出,将最先冲进来的那人砍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那人也极为悍勇,身上中了数剑,斗志却并未有任何的衰落。

他大吼一声,手腕一翻,两道斗气化作的光刃就向着林梦楚狂飙而去。

“嘿!”

猛招临头,林梦楚吐气开声,不退反进,合身扑了上去。在两道斗气光刃在她身上斩出两道伤口的同时,一剑将敌人的首级斩了下来。

两人交手数招,却只是在一瞬之间。在窗户被撞穿之后,其他的几道窗户也被撞破,甚至还有人从踏碎了天花板,从上一层落了下来。见到这么多敌人杀来,陈诚双臂一扬,两道“传冲烈波”呼啸而出,将两名敌人打飞了出去。

随即又接连出招,一瞬间就轰出了上百拳。刚刚冲进来的拳法家们接连中招,他们大声呼喝,施展出平生绝技,房间中风雷之声大作,惨叫声不断,一时间也不知道战况究竟如何。片刻后,十数道人影倒飞了出去,不少人的身上还带着洒落的鲜血。

当房间中烛光熄灭的时候,撒奥瑟正坐在一处高楼的顶部,他用拳头撑住脸颊,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说道;“好戏就要开始了。”

在他的边上,站立着一个十分美丽的男子。男子掩口笑道:“这种事情圣帝也不管管,就不怕那个陈诚被人打死了?”

撒奥瑟哈哈笑了两声,说道:“既然是被我撒奥瑟所看中的男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死去?犹达,你就好好看着吧。”

原来这站在撒奥瑟身边的美丽男子,正是南斗六圣拳中的妖星——犹达。犹达是南斗红鹤拳的传人,一身武艺也是少有敌手。除了北斗三兄弟和撒奥瑟之外,没有人能说稳赢他。

不过这样的人在拉奥面前,大概也就是三拳两脚的事情。

这个世界里面的强者,战斗力和个人的意志力成正比,信念越是坚定,则力量越是强大。拉奥的信念之强,稳稳地位居于所有拳法家的顶点,所以他就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强者。而陈诚的信念绝不在拉奥之下,所以他就能将敌人全部轰下。

第六十章 看不过眼

第六十章看不过眼

第六十章看不过眼

当两道“传冲烈波”斩破大楼的墙壁,飞到半空中的时候,撒奥瑟饶有兴趣地对犹达道:“嘿,居然是红鹤拳,你觉得这两招使得如何?”

犹达轻笑两声,说道:“还算不错。”

接着,对面大厦的房间中亮起了斗气的光芒,撒奥瑟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这时候笑容依旧,“这是千首龙击........还是南斗火焰斩?”

数十上百道火焰刀一样的攻击飞出,将冲进去的十几个人砍得血肉横飞,还隐约的有焦臭的味道传了过来。犹达的表情严肃了许多,“哼,这小子会的招数倒是挺多,但是都是些华而不实的把戏。要是撒奥瑟你舍得,我这就去杀了他!”

撒奥瑟大笑道:“犹达你是看上了那个女孩吧?你想去就尽管去,但要是你落入了下风,我也不会出手救你的。”

犹达倒不是看到了女人就想上的色情狂,而是一个非常自恋的家伙。他见不得别人比他更漂亮,只要是比他漂亮或者是跟他差不多漂亮的,他就要想方设法的毁掉。听了撒奥瑟的话,犹达脸上浮现出优雅的笑容。

他轻声说道:“既然是你的猎物,那我当然不会随便动手。我们现在的大敌是拳王拉奥,你知不知道,托奇已经加入到了拉奥的阵营中?”

“托奇?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他的天资的确十分惊人,就比我和拉奥差上那么一点。但是已经身染重病,活不了几天了。”

犹达掩口笑道:“圣帝你的消息太落后了,我可是听说托奇身上的病已经全部好了,武艺比以前还强了不少。一个拉奥就已经够你受的了,要是拉奥和托起联手,就算是你,也只有败亡这一条路可走!而且你别忘了,这一代的北斗神拳传人可是有四个!”

“哼!”撒奥瑟傲然道:“就算北斗的四兄弟一起上,也只会败在我这具神明所赐予的身体面前!”

“呵呵,撒奥瑟你倒是好气魄,但是真的会这样吗?”

远处的高楼上传来有些熟悉的大笑声,陈诚抬头望去,见到了两个身影正沐浴在月光之下。其中一个是撒奥瑟,另外一个从没有见过,但是光看那个长相,也就能猜到几分了。

方才被轰下的十几名拳法家并没有全部死完,还活着的人却都已经丧胆,不敢再战。林梦楚提着长剑走到了破开的墙壁边缘,问道:“你在看什么?”

陈诚用下巴往对面的大楼上点了点,道:“他们。”

林梦楚瞧了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撒奥瑟边上那家伙是男是女?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恶心!”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要是我所料不错,那个人应该是南斗六圣拳中的妖星犹达。”

“原来是他!”林梦楚的眼睛亮了起来,“现在我还打不过撒奥瑟和拉奥,拿犹达来练练手也不错。”

“咳,别那么自信,人家好歹是六圣拳之一啊,别不把西红柿当蔬菜。”

两人在房间中等了一会,见确实没有新的攻击了,这才换了个房间去休息。反正这是核战之后的末世,房子和土地都很多,人口却很少,没人来把房价炒到天上去。

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面,陈诚和林梦楚除了打闹之外,就在不断地修炼南斗和北斗的拳法。他们的资质都是万中无一,即便以前没有这么好,现在也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在修炼的过程中一路高歌猛进,要是遇到什么关卡,那都是直接碾了过去。

他们以前的积累十分深厚,所以现在的进度非常近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面,两人的实力又增长了许多。这其中,林梦楚的实力增长速度首次超过了陈诚。随着实力的逐渐变强,想要继续前进就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陈诚的实力增长已经渐渐地陷入了瓶颈,光靠着勤修苦练已经不足以支撑之前的那种高高歌猛进的状态。林梦楚却是在见识了这么多的流派的拳法后,逐步找到了属于她自己的道路。

她单脚立在楼顶,另一只腿提起,一只手在前,一只手在后,摆出了一个奇特的起手式,“你知道什么是美吗?”

陈诚想了一下,回答道:“华丽,堂皇,磅礴?”

“这只是美的一部分罢了,”林梦楚的脸上放出光彩来,“真正的美,是不需要用这些外在的言语去修饰的。真正的美,只是那一瞬间的心动罢了!只要你的心觉得是美丽的,那就是美的!”

“哼,美的给你了多少广告费?我格力出双倍!”

“恩?”

“开个玩笑,”陈诚活动了一下手腕,“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打算怎么将这些理念融合到你的拳法中去呢?”

林梦楚展颜一笑,提起的右脚在地上一点,人已经如同一只飞鸟一般的盘旋而起。当她曼妙的身姿飞到最顶点之后,凌厉的杀招便从天而降,“南斗圣拳——凤翼天翔!”

这是从未出现在拳谱上的杀招,是她在上升到最高处后临时创造出来的,虽然还有些生涩,不够圆转如意,却是最适合她的招数,威力十分惊人。陈诚面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然后提起右掌,对着狂飙而来的身影推出。

“北斗——刚掌波!”

当日他被拉奥用这一招打得吐了一天血,记忆十分深刻,这时候见到林梦楚凌空扑下,便自然而然地使出了“刚掌波”。斗气化作刚力轰来,身处半空的林梦楚一个转身,掌劲已经擦身而过,落到了空处。

她的双臂就是最好的武器,掌刀斩破空气,发出裂帛声响,却又在即将斩中目标的时候,手掌一翻,将穿刺攻击变成了钝击。这样临时变招,威力自然下降了许多,甚至都没能击穿陈诚身上的斗气防御,更不用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了。

但是两人并不是生死搏斗,所以也不用在意这些。

落地之后,林梦楚收了招式,转过头来问道:“刚才和一招怎么样?”

“恩,很惊艳!”陈诚赞叹道:“这就是你的拳法?很好,非常之好!”

“哼哼哼,”林梦楚骄傲地抬起头来,说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两人在楼顶上说话的时候,下面忽然爆发出一阵吵闹的声音。一个女人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哭喊道:“他还那么小,你们就不能放过他吗?”

“啪!”

皮鞭抽下,身穿甲胄的士兵大怒道:“这是圣帝大人的命令!你难道要违抗吗?”

女人挨了一鞭子,身上的衣衫碎裂,皮肤上出现了一条血痕,但是她却不肯推开,而是抱住了身下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嚎啕大哭起来。

边上的士兵气急败坏地大叫道:“臭女人,快滚开!”

林梦楚走到了大楼边上,望着下面的情况我,疑惑地道:“这是在干什么?”

陈诚走了过来,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说道:“南斗凤凰拳有跟北斗神拳一样,都是一子单传,但是南斗凤凰拳还有一个规矩。”

“什么规矩?”

“南斗凤凰拳的传人在出师的时候,上一代的师父会用尽全力跟下一代的弟子殊死搏杀。要是徒弟杀死了师父,那就算是出师了。”

“那要是徒弟被师父杀死了呢?”

“那就只能再去培养新的传人了,”陈诚看着下面,面色凝重地道:“撒奥瑟的师父在跟他决战的时候,本来占了上风,但是最后却因为心软,心甘情愿地死在了撒奥瑟的拳下。从那之后,圣帝撒奥瑟就疯了。他抓了这么多小孩子,就是来给他师父修建陵墓的。”

“你是说那个圣帝十字陵?我还以为撒奥瑟是在给他自己修建的呢。”

“也算是给他自己修的吧。”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这又是一个再老套不过的坏人洗白的故事,不过随便他洗吧,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当她说道“没什么”的时候,陈诚已经从边上一跃而下。当林梦楚说到“关系”之时,陈诚已经一脚踩爆了一名圣帝军士兵的脑袋。

就在一分钟之前,那名士兵将地上的女人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对方依旧抱着她自己的女儿不肯松手。恼羞成怒的士兵扔掉了鞭子,抽出了大砍刀,大吼一声,对着女人就砍了下去。以这一刀的威势,要是砍中了,那女人连同她怀中的小女孩都要被砍成两段。

见到这样的情况,边上的百姓中响起一阵惊呼,不少人转过头了头,不忍看着人间惨剧的发生。却不料头顶上风声呼啸,有人从天而降,将那名士兵的脑袋踩进了脖子里面去。

“噗!”

陈诚翻身落在地面上,对着周围的人道:“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混.....混蛋!好大的胆子,连圣帝军的士兵都敢杀!”

拿着长矛和刀剑的士兵们紧张地将他围了起来,“这可是圣帝大人亲自交代的任务,你竟然敢破坏,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杂鱼就应该有杂鱼的觉悟,你们退下吧,我不想杀你们。”

“哼!大言不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大声下令道:“上,杀了这个狂徒!”

阅读网址:

第六十一章 南斗红鹤拳

第六十一章南斗红鹤拳

在这个世界上,北斗神拳被称作是“暗杀拳”的顶点,而南斗圣拳则是被很多人称作“活人拳”。然而北斗的兄贵们一向崇尚正面进攻,南斗圣拳又经常将人切得支离破碎。所以说,名声什么的,有时候也是当不得真啊!

面对着冲上来的二十多名士兵,陈诚双臂一振,数道“传冲烈波”呼啸而出。这种“发波”的攻击方式对于绝顶强者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他们的身体在斗气的包裹下会变得比钢铁更加坚硬,能够将这些远程攻击给硬吃下来。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呼啸而来的斗气冲击波,就是不折不扣的死亡咆哮。锋锐无匹的“传冲烈波”将五六名士兵砍成了碎片。残肢碎体和鲜血漫天飞舞,这种场景十分的吓人。剩下的士兵明显被震慑住了,握着刀枪踟蹰不前。

普通的士兵是不敢上了,但是那些拳法家可未必。数十名南斗的战将和其他各门各派的高手闻讯赶了过来。上次夜袭的时候,只有一部分心怀不轨的拳法家出手,这次却不同,大部分的人都出动了。除了第一梯队的拉奥和撒奥瑟等人之外,陈诚不怕任何人,即便是一起上也一样,但是这里是圣帝的老巢,在这里打太吃亏了。

他抬起头来朝着上面的大喊道:“楚楚,走了!”

“哦!”

正在从楼顶往下张望的林梦楚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然后取出了飞行背包,后退几步后助跑了一段,从几十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在半空的时候,飞行背包就已经被打开,在火焰喷射的推动下,飞行器向上飞去,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从楼顶上跑路还容易一些,因为这个时代都已经退化到了使用刀剑作为主要武器,防空火力那早就已经是传闻中的东西。但是想要从地面上突围出去,那还要看周围的几十名高手同不同意。

在陈诚朝着楼顶大声呼喊的时候,南斗的战将们就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施展绝技,放出了各种各样的“波”。对南斗的传人们来说,扔个斗气冲击波是基本技能。敌人会放波,陈诚也会,他将双臂举过头顶,然后用力地劈下!

这一招,便是“岩山两斩波”!

强招奥义撕裂大地,在地面上撕开两道深深的口子,并且飞快地向着前方延伸。正面的敌人无不心中震恐,纷纷避让不及。陈诚紧跟在“岩山两斩波”的后面,一个闪身,就已经突出了重围。

“混蛋!不能让他跑了!”

“上!为了圣帝大人!”

“撒奥瑟,你也不管管?”犹达手中拿着一朵鲜花,放在鼻端嗅了嗅,“那些人可不是陈诚的对手,追上去只有送命的份!”

撒奥瑟哈哈大笑,“死也好,活也好,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了?只要有趣就行。你要是能杀了他们,我也一样会觉得很有趣。!”

“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未落,犹达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朵鲜花从空中坠落。撒奥瑟的右手动了动,那朵鲜花就改变了运动的轨迹,轻飘飘地落到了圣帝的手里。鲜花是娇艳的,与撒奥瑟眉心的朱砂交相辉映,更显出了一份优雅和从容。

陈诚不想跟圣帝手下的人纠缠,所以放了一个大招,然后趁着混乱冲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数十台非法改装的机车跟着冲了出来。奔出了两三里,周围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了断壁残垣,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黄沙。陈诚便拿出了汽车,然后开始狂飙。

最顶级强者们的速度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他只能知道有没有敌人,有多少敌人,却不能分辨出谁是谁来。要是只有撒奥瑟一个人,或者只有身后的这些杂鱼,陈诚还信心打赢,但是双方加在一起,那就只能退避三舍了。

陈诚心道:我这不是逃跑,只是换了个方向前进!

又开出了三里多,身后的敌人还是紧追不舍。在天上的单兵飞行器早已经耗尽了燃料,林梦楚正站在了半埋在黄沙中的大楼上,见到陈诚开车过来,便提气纵越。车子微微一震,她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后面那些人怎么处理?”

陈诚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那些大呼小叫的敌人,说道:“先打垮,再杀掉?”

林梦楚闻言精神一振,叫道:“这样再好不过!”

她转过身来,取出突击步枪,对着后面就是“哒哒哒哒”地扫射起来。在开的飞快的汽车上,子弹的轨迹很不好把握,但她是武艺已经登堂入室的高手,命中率还算可以。一个弹夹打完,后面已经有三个人和车辆被打中。

有一辆改装的摩托车被击中了发动机还是装汽油的地方,直接爆裂开来,变成了一个大火球,将驾驶员烧得哀嚎不已。

“混蛋!这样还算是拳法家吗?”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叫道:“有种的停下来,让我们用拳头说话!”

陈诚才不理这些败犬的悲鸣呢,直接加大了油门,汽车跑的更快了。奔出了二十多公里,后面的追兵已经见不到了踪影。他将汽车停了下来,然后收起,又对着边上的城市残骸道:“跑了这么远,你不觉得累吗?”

“还有敌人?”林梦楚将步枪端了起来,左右张望,问道:“在哪里?”

“呵呵呵,感觉还挺敏锐的嘛。”

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布满了灰尘的路灯上,犹达掩口而笑,“撒奥瑟说你的红鹤拳用的比我还好,我却是有些不信!”

陈诚抬起头来,问道:“犹达?”

“不错,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犹达!”

“呸!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家伙,也敢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林梦楚将步枪收起,取出了一柄迅捷剑,对陈诚道:“这个人归我了,你不要插手!”

被林梦楚说到了痛处,犹达的表情陡然变得阴冷起来,他冷冷地盯着林梦楚,口中吐出两个字,“找死!”

说话间,他已经从路灯上跃下,一记手刀就向林梦楚斩了过去。红鹤拳虽然是以擅长远程攻击而闻名,但是拉近距离后,才是更加的美丽和危险。林梦楚对红鹤拳早就十分了解,见状持剑迎了上去。

在刀剑类武器里面,对付单个敌人的时候,刺剑最占优势,因为它的速度最快,其次就是迅捷剑。迅捷剑的剑身薄而且长,无论是刺击还是劈斩,都非常的轻便。

犹达和林梦楚战到了一起,两人的招式都是十分的优美,又在优美中带着死亡的危险。两人都是攻击强于防御的类型,打斗的动作赏心悦目,看上去就像是两只外表华丽的珍禽在翩翩起舞。

她们的舞姿曼妙非凡,然而却是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犹达的实力更在林梦楚之上,无论是斗气的强度,还是对于拳法的理解,都是犹达占优。林梦楚虽然遍览南斗和北斗的拳法秘籍,在广博上更胜一筹,但是犹达却是在南斗红鹤拳中浸淫了十几年,对于红鹤拳的理解远远超过了她。

“筝!”

犹达的右掌斩在剑刃上,在弹开敌人武器的时候,一个转身,左掌成刀,悄无声息地斩向了敌人的脖颈。林梦楚一剑无功,已经抽身后撤,准备再次组织起进攻。犹达的掌刀虽然锋利,却只是落到了空处。

“嗤!”

裂帛声响,鲜血飞溅。林梦楚侧头看去,就见到左肩到胸口的位置上,被斩开了一条大口子。她将迅捷剑交到左手上,然后按住了肩上的伤口,问道:“为什么不用血妆嘴?使出那一招,说不定就已经见我杀死了。”

犹达将左手的食指放入口中,吮吸着上面鲜血的味道,他用阴柔的语气道:“边上还有一个人在虎视眈眈,我怎么可能使出全力?不过对付你,只需要一半的实力也就够了!”

“哼!死娘娘腔!”林梦楚盯着犹达,口中说道:“喂,陈诚你离远一点,免得这烂屁股的阴阳人等下死了还要找借口。”

“........”,陈诚问道:“你真的能行?”

“放心好了!”

陈诚于是转过身来,向远处走开。犹达“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们若是一起上,说不定还有机会,但是因为你的愚蠢举动,就注定了你们的鲜血会变成我最美丽的装饰!”

“废话少说,看剑!”

林梦楚再次提剑冲了上去,她的武艺确实是要比对方差一大截,即便是抢攻也没能站到什么便宜,反倒是被对手的红鹤拳打的险象环生。手持迅捷剑,攻击的范围大了一倍,按理说应该是占尽了便宜的,但是红鹤拳却是南斗圣拳中最擅长远程攻击的流派,全力以赴的犹达,就能够拥有更广的攻击范围。

即便是拉开了距离,在红鹤拳的面前依然是没有什么作用。

两人交手以快打快,斗气呼啸,剑光纵横,林梦楚渐渐地被压制到了下风。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和畏缩,反而因此而生出了旺盛的斗志,只因为她就在这样危险的战斗中,感觉到了无穷的乐趣。

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闪避,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的选择都是一场紧张刺激的冒险。只要稍有偏差,就是被斩成碎片的下场。她已经忘却了所有别的事情,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眼前的战斗上。

第六十二章 刚天冲

第六十二章刚天冲

犹达是位于南斗圣拳一百零八流派顶点的六圣拳之一,武艺虽然比不上第一梯队的那些已经超出了人类范畴的强者,但也能在第二梯队中稳稳当当地占据一席之地。他的武艺比林梦楚更强,但是打了这么久,却始终未能将敌人彻底斩杀。

这让他十分的愤怒,兼且非常的嫉妒。犹达倒不是嫉妒对方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强的武艺,而是嫉妒于对方的美貌。看到林梦楚的那张漂亮脸蛋,他心中的杀意就忍不住的被激发出来。

离得越近,就越是能感受到女孩子身上的美丽,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最大讽刺!

眼角的余光中,身材高大的陈诚已经退到了五十米开外。犹达放下心来,他向后凌空翻出,然后使出了红鹤拳中的必杀奥义——“南斗血妆嘴!”

被这一招击中的敌人,身上会被撕开一条巨大的裂口,鲜血会在一瞬间喷发出来,仿佛是出现了一张涂满鲜血的嘴唇一样,故而被命名为“血妆嘴”。

但是林梦楚早就在防备着他这一招,又怎么会轻易地被他击中?在犹达向后跃出拉开距离的时候,她就已经先一步发起了攻击。手中的迅捷剑被当做是标枪扔了出去,在这柄坚固的武器撞在犹达的大招上化作碎片的同时,她已经合身冲了上去。

第一步踏出,已经将“北斗转龙呼吸法”运转到极限,斗气的光芒从身躯中爆射出来。第二步踏出,林梦楚身上的斗气光芒暗淡了下去,但是她的拳头却陡然“亮”了起来。然后,就是前冲,挥拳。

面对着犹达的必杀奥义,选择硬碰硬的刚正面,这已经脱离了“优雅”“优美”的道路,但是谁能说勇猛刚强就不是“美”了?况且,她从未说过,自己就只选择了一条道路!

小孩子才做选择!

这一刻,她身上的斗气强度已经达到了犹达的水平。因为战意剧烈燃烧的缘故,甚至还要压过了对手一头!

“南斗红鹤拳#血妆嘴!”VS“北斗神拳#刚天冲!”

“轰!”

狂风从两人交手的地方涌出,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方圆十多米的范围内,地面被震碎,沙土飞扬,让人不辨东西南北。强招对撞,“血妆嘴”被轰碎,仿佛是坚硬的武器破碎,残余的碎片在林梦楚的身上划出了许多伤口。

“刚天冲”也被正面斩破,林梦楚的右拳和手臂上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斗气的光芒消散在空气和沙土之中。但是她的拳头随即一震,“挡反”神技发动,和片刻之前一样的重拳对着惊骇欲绝的犹达就轰了过去。

林梦楚的嘴角露出冷笑,“挡反”虽然号称神技,但是使用条件非常苛刻,并不具备有太多的实战价值。可是谁说这一招就只能用刀剑等武器才能使用出来的?拳头就是最好的武器!

犹达心中震惊,对方居然击碎了他自己的大招奥义?不过还好,吃了自己这一招,敌人身上多了不少伤口不说,一条手臂也几乎是废掉了。但是随即,他就发现对面女孩子的拳头猛然一震,右拳突然加速,势大力沉地轰中了他的胸膛。

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惯性带来的动能耗尽,犹达的身影出现在了六米开外。他的脸上还有惊恐的神色,怎么都想不明白敌人是怎么能够做到那种事情的。难道就不需要回气的吗?

可恶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在他的背后,林梦楚捂着右臂上的伤口放声大笑。痛,非常的痛!右手的骨头都折断了,但是这点伤痛和击杀强敌的甜美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哈哈哈哈,嘶..........哈哈!”

犹达的眼睛中渐渐地有了血丝,体内的斗气和血肉被绞成了一团,向着后背涌去,他惊恐地大叫道:“不!!!!!”

惨叫声中,斗气夹杂着血肉冲破了他背后的密孔,一起喷射了出来。

“可恶....没想到..........我...........居然..............”

犹达挣扎着说了半句话,然后迎面倒向了干涸的大地。南斗六圣拳之一,自负美貌天下无双的妖星犹达,就这样死在了沙漠之中。南斗六圣拳的拳法已经超越了武术的范畴,还跟“天命”一类的东西扯上了关系。

传说中,将南斗红鹤拳修炼到最高境界,就能够得到“天命”的加持,武艺会更进一步,达到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境界。但是在得到“天命”垂青的时候,也会同时受到“天命”的诅咒。

每个将红鹤拳练到最高境界的人,一旦见到了比修炼者更漂亮的人,那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刻。所以犹达看不得别人比他更漂亮,所以他才会让所有碰到的美人都变的残缺不全。但是最终,他还是死在了“天命”的预言之中。

当犹达使出“终极奥义—血妆嘴”的时候,陈诚的眼皮子不禁挑了一下,这招的威力之强,远胜于一般的南斗奥义。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出手的时候,林梦楚的身上已经亮起了斗气的光芒,这让他已经抬起的左脚又放了回去。

接下来,强招对轰,林梦楚以拳头为武器,使出了“挡反”神技,将北斗神拳轰在了犹达的胸膛上。虽然第二拳上已经没有附着多少斗气,但是北斗神拳神妙非凡,只要被击中,哪怕只是一丝的斗气,也能造成极大的伤害。

犹达刚放完大招,正处在贼去镂空的时候,于是被轰破了密孔,惨死当场。南斗圣拳过于关注杀伤力,对自身的防护还是差了一些。犹达的实力也还是不够强,若是换了圣帝撒奥瑟在这里,即便是被北斗神拳轰中,也一样能靠着深厚的修为将异种斗气给逼迫出来。

见了刚才惊险万分而又精彩异常的战斗,陈诚忍不住地鼓掌。这种高水平的战斗,就比美食更能让人沉迷。他几步奔到林梦楚的身边,说道:“别撑了,犹达都已经死了!”

林梦楚这才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疑,嘴中犹自硬气地道:“虎死不倒架!怎么样,我现在的实力,已经比得上你了吧!”

“比得上,当然比得上!”

陈诚随口应答,手中不停,为她清洗伤口,敷药,然后裹上绷带。虽然不需要这些也一样能好,但是处理一下后会好得更快。林梦楚浑身上下有不少的伤口,陈诚全都给她裹上。处理完毕后,她除了眼睛和嘴巴还露在外面,整个人都被裹得严严实实。

“怎么看上去有点像是木乃伊?”

“你才是木乃伊!我都说了不需要这么麻烦,睡一觉起来就能好的差不多!”

陈诚后退了两步,拿出照相机一顿“咔嚓咔嚓”,在林班长大声抗议之后,这才将相机收了起来。他把林梦楚扛起,说道;“先找个地方住两天,等你身上的伤势好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

被抗在肩上的林梦楚闷声道:“等我伤好了,咱们去把撒奥瑟也轰下来!”

“行,都听你的!”

说话间,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黄沙之中。一天后,撒奥瑟得到了犹达战死的消息。看着脚下尸体后背上的大洞,撒奥瑟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北斗神拳么?倒也是有几分本事。”

他看了看犹达那混合着惊恐和震惊的脸,大笑了几声,然后下令道:“把尸体埋在圣帝十字陵下面去!用南斗六圣拳作为基石,想必他也会很满意的。”

大地上的混乱还在继续,不断地有野心家涌出来,不断地有人战死。陈诚跟林梦楚在城市的废墟中养伤的时候,主角健次郎已经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挡在他路上的,无论是莫西干还是拳法家,亦或是军阀,都被北斗神拳轰成了爆裂的肉酱。

虽然被称为是“究极暗杀拳”,但是北斗神拳的继承者们,似乎更喜欢从正面硬上。轰下了希恩之后,健次郎终于来到了圣帝撒奥瑟的身前,但是因为之前已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兼且圣帝的身体和常人不一样,似乎是不吃北斗神拳的那一套,所以健次郎又又又被打翻了。

击败了北斗神拳的正统继承人,撒奥瑟是狂笑不止,他踩着健次郎的脑袋,大笑道:“什么世上最强?在我圣帝撒奥瑟的凤凰拳面前,一样只有败亡的结果!来人,把他绑起来,等到圣帝十字陵完工的那天,我要拿他来做祭品!”

“是!”

于是健次郎就又又又被绑了起来,就跟前面好几次一样。唉,这些反派们总是喜欢来这一套,要是撒奥瑟早点下手把健次郎杀了.........恩,就算他杀了健次郎,也一样躲不开被轰杀的命运,但是好歹能多拉一个人陪葬不是?

陈诚和林梦楚本来说等两天伤好了就出去的,但是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大楼废墟里面住了一段时间,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是不错。他们带了充足的物资,无论是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先将地板上的杂物扫出去,然后用斗气刮起狂风,将灰尘吹干净。接着布置好沙发,茶几,椅子,餐桌,床铺等东西。整栋大楼都是他们的,甚至整个城市都是他们的。在夕阳中眺望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看着阳光一寸寸的离开,看着城市的影子逐渐便长,也是一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第六十三章 南斗凤凰拳

第六十三章南斗凤凰拳

每日里,两人除了自己动手制作些美食之外,就是看看书,弹弹琴,再要不就是喝茶,或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在这种平和的日子里面,林梦楚身上炽热的杀气也渐渐地平息下来,不再如之前那么锋芒毕露,似乎是随时要拔刀砍人的样子。

等到他们静极思动,想要继续在这片大地上游荡的时候,就听说圣帝撒奥瑟那边抓了一个胸口有七个伤疤的男人。

“胸口有七个伤疤?那不就是陈同学你说过的健次郎吗?”林梦楚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将他救出来?”

“恩,虽然说不需要我们救他自己也能杀出来,不过也说不定。那我们就去救他一救好了。而且我跟撒奥瑟已经定下了生死战,要是不过去的话,人头就要被抢走了啊。”

“你要跟撒奥瑟决斗?”

“就是这个意思,咱们一边去救人,一边去给拳王军传个消息,这样大约能有跟撒奥瑟单打都斗的机会。凤凰拳的传人,就应该死在凤凰拳之下才对!”

“还说你不喜欢打斗,只喜欢解斗!这下子原形毕露了吧!”

“你不懂,拳法家的事情,能叫喜欢打斗吗?”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飙车,汽车很快就在沙漠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烟尘。等到了圣帝军大本营附近,便将汽车收起,改为悄悄地潜入。他们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陈诚对里面的道路门儿清,轻轻松松地就避开了圣帝军的耳目,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健次郎。

“啪嗒!”

一块碎石掉落,陈诚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他的身材虽然高大,但是动作却是轻盈无比。手刀挥动,健次郎身上的绳索尽碎,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来。陈诚将他平放到地面上,检查了一番,“伤得很重啊!”

给健次郎灌了一些蜂蜜水之后,又帮他把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衰落的气息有些许的回升。健次郎睁开眼睛,目光中尽是冷漠和无情,“你们是谁?”

陈诚笑了笑,说道:“是来救你的人。”

健次郎沉默了一会,再次问到:“你们是怎么学会的北斗神拳?”

虽然像是重伤得快要死了,但是健次郎身上的气息却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仿佛是下一个就要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挥出他的“苍天之拳”似的。

林梦楚身上的汗毛倒竖起来,哼了一声,说道;“是托奇教给我的,怎么,你有意见?”

健次郎将眼睛闭上,说道;“原来是托奇啊,那就说得通了。”

陈诚道:“现在就不说那么多了,先把伤势养好再说。你要是愿意听我的,我可以让你的伤在两天之内就完全好起来。”

“..........”

“好吧,要是你愿意听我的,我就考诉你尤利娅的下落。”

“尤利娅.........她还活着?”

“是啊,之前我们还在她那边住了一段时间。”

“........你说的是真话,那接下来的两天,就拜托了。”

陈诚见到健次郎加入到了自己的队伍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年头,做好事都还要求人家了。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在圣帝军的监狱里面,经常会有士兵往来巡逻。陈诚扛起健次郎,从进来的道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找了一处倾颓的废弃大楼,将健次郎给安置在了里面。健次郎是这个世界的最顶级强者,身体的机能远超常人,喝了些水,吃了些食物后,斗气逐渐恢复,伤口也很快就愈合起来。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健次郎的伤势就已经好了大半。

在大楼的对面,能够看到气势雄伟的圣帝十字陵已经快要完成。几百米高的金字塔矗立在大地上,有着非常惊人的视觉效果。但是,修建这么个玩意到底有什么用?还要抓这么多小孩子过来搬运砖石,陈诚一直怀疑圣帝撒奥瑟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到了早上的时候,圣帝军的士兵已经发现健次郎不见了,下面立刻喧哗起来。圣帝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丢失了战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什么?健次郎不见了?”

得到通报的撒奥瑟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亲自来到监牢里面,看到了那被斩开的厚重岩石。

“哼,这是南斗圣拳的痕迹,是有人将他救出去了!”

撒奥瑟披着大氅,转身走了出来。他在圣帝十字陵下站定,目光如同鹰隼一般在四周打量。忽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双眼盯着远处的一栋大厦,嘴角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敌人在那里,这一次不用抓活的了,杀了他们!”

成百上千名士兵顺着撒奥瑟手指的方向冲了过去,一边冲锋还一边发出了凶猛的呐喊。窗户边上,陈诚转过头来,说道:“跟你们说一个不好的消息,我们被发现了。”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明明是你故意让撒奥瑟发现的。”

“砰!”

健次郎身上斗气勃发,将绷带都给爆城了缏,“那就让我来打到他!”

“不!”

陈诚一挥手,说道:“撒奥瑟是我的,不要跟我抢,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好了。”

他取出一件单兵飞行器,然后从窗户口跳了出去。见林梦楚似乎无动于衷,健次郎沉着脸在后面说道:“他不是撒奥瑟的对手,我们要去帮忙才行。”

“你不明白,他既然这么说,就必然是有把握的,咱们就在这里看着好了。就算他没有把握,咱们也只要看着就好。”

飞行器向着圣帝十字陵的方向飞去,在快要接近的时候,陈诚伸手将身上的带子割断,然后从五十多米高的空中落下。他的双脚踩在了十字陵的顶部,飞行器失去控制之后,一头扎向了地面,并在地面上爆炸开来。

撒奥瑟身高一米八,比陈诚矮了不少,又是站在十字陵的底部,所以看向陈诚的时候,需要抬起头来。他昂首望着站在十字陵顶端的陈诚,冷笑道:“一年之约才过去了不到四分之一,你是这么快就想死了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差了两三百米,说话不用大声一点的话,对方根本就听不到。陈诚脚踩在巨型条石上面,大笑道:“我是怕你死了,所以才特意赶过来的!身为南斗凤凰拳的传人,你要是死在了北斗神拳之下,岂不是太丢脸了?”

“笑话!”撒奥瑟傲然道:“我是天下无敌的圣帝,区区北斗神拳,岂能杀我?”

“哈哈,大话人人会说,打起来就不一定了。”陈诚冲着下面喊道:“撒奥瑟,我就在这里,也不用等到一年之后了,今天便将你轰下!”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看见了远处的悬崖峭壁上,有大队的人马正在靠近。其中一人,身高两米多,骑在一匹异常雄壮的大马背上,顾盼之间有着雄霸天下的气概,不是拉奥更是何人?

在拉奥边上,托奇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正表情严肃地望着这边。拉奥和托奇联手,就算是撒奥瑟也只有死亡的下场。陈诚将目光收了回来,放在撒奥瑟的身上,“来吧,展示......你的凤凰拳给我看看!”

“哈哈哈哈,”撒奥瑟仰天大笑,“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死,那也不能怪我了!”

他的身体前倾,下一个瞬间,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样,沿着十字陵的台阶冲了上去。陈诚也是长啸一声,从圣帝十字陵的顶部冲了下来。在向下俯冲的时候,杀意已经沸腾,斗气的强度往上提升了数倍。

斗气的光芒闪烁,双方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很快就碰撞到了一起。

“蹭!”“蹭!”

刀锋划过金属的声音响起,两人一合既分。陈诚身上划开了两道口子,鲜血飞溅中,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从上面摔了下来。所谓的差点,就是并没有。在最后关头,他在半空中一个后翻,双脚稳稳地站在了台阶上面。

撒奥瑟面朝着上方站定,面上露出一丝的冷笑。血花从他的脸上绽放,却是在刚才的交手中被划破了脸颊。他转过身来,冷笑道:“两个月的时间,你的凤凰拳就能练到这样的地步,确实是出乎了我的预料。但是就凭这点本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热身已经完毕,使出你的真本事吧,不然的话,下一招你就会身首异处了!”

陈诚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刚才被斩中两次,看上去鲜血淋漓,不过是一些皮肉伤罢了,根本无伤大雅。他身上挂着“受到伤害减少四分之三”和十级“铁骨”的BUFF,又有着斗气的加成,所受到的伤害远比看上去的小。

撒奥瑟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让他使出真本事来。

陈诚昂首,朝着上方的圣帝说道:“今日之战,是南斗凤凰拳的内战,我会使用北斗的转龙呼吸法,但是不会用使用超出南斗凤凰拳的招数,免得你被击败也不甘心!”

“哈哈哈哈!”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撒奥瑟放声大笑了起来,“我知道的你身体中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是你以为,凭着你那初学的南斗凤凰拳,会是我撒奥瑟的对手?真是太天真了!南斗凤凰拳的每一招我都熟悉无比,我劝你还是有什么本事就用什么吧!”

“哼哼,南斗凤凰拳的招数不过就是那么几招而已,但是我早已经在原本招数的基础上推陈出新,撒奥瑟,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看看我自创的凤凰拳,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第六十四章 激斗之章

第六十四章激斗之章

“自创的招数?”撒奥瑟冷笑道:“别再说这些让我发笑的事情了,难道你是想要靠着说笑话,来换取一条生路吗?”

陈诚更不答话,他已经运起了“北斗转龙呼吸法”,在杀意的加持下,斗气剧烈地燃烧起来,豪光从他身上迸射,将身上的衣服爆成了碎片。斗气是生命力和意志力混合的产物,当情绪激昂高亢的时候,斗气的强度也会随之而提升。

他将双臂展开,熊熊的火光从手掌上燃起,将两条钢铁似的胳膊都包裹了起来。

撒奥瑟依旧冷笑,“雕虫小技!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凤凰拳!”

两人再次迎面碰上,在圣帝十字陵的台阶上殊死搏杀。陈诚的双臂上有着斗气燃烧的火焰,每次攻击,都像是真正的火凤凰一般。而撒奥瑟的动作则是异常的迅猛,攻击也非常的凶狠,每次出手,都能在对手的身上造成更多的伤口。

人影闪烁,几乎让人看不清其中到底谁是谁,只能凭借炽热燃烧的斗气才能猜测出大概的位置。在斗气的加持下,陈诚和撒奥瑟的身体都比钢铁更加坚硬。即便是能将钻石砍断的攻击,落到了他们的身上,也只是无关大局的小伤罢了。

大楼里面,健次郎面上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这是南斗凤凰拳?似是而非,似非而是......”

边上林梦楚双手环抱在胸前,傲然道:“身为武者,要是不能自创招数,岂不是太没水准了?招数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别人能够做到的,我们当然也能做到!”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陈诚和撒奥瑟的战斗变得更加激烈。破空之声响起,斗气的光华闪现,陈诚及时用双臂将敌人的杀招挡了下来。但是真的挡下来了吗?手臂上的肌肉被斩开,斗气化作的火焰四下飞溅,仿佛是一片片的羽毛从羽翼上脱落下来。

撒奥瑟一招刚完,也不转身,踢脚就往后上方踢了出去。陈诚挥拳轰下,拳头和脚并未直接碰撞在一起,在它们之间,斗气被压缩到极致,然后爆裂开来。借着反震之力,陈诚冲天而起,飞上了半空。

南斗圣拳中,有不少的奥义都要跃至半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陈诚这次借着撒奥瑟的力量飞上半空,当然不是无的放矢。身处半空,他的双臂展开,沸腾的杀意已经让他的双目都变成了赤红的一片。

斗气已经被催发到了极致,身上的肌肉都有了崩溃的迹象。但是还不够,想要从正面轰下撒奥瑟,这样的力量就还远远不够!他抬首望向苍穹,如果真的有“天命”,那就请给我更更强的力量啊!

隐约中,他看到了一轮巨大的红日正在从能量的海洋中升起,就像是他曾经在梦中所见到过的那样。无穷的光和热从那轮太阳中释放出来,照亮了黑暗宇宙中的一大片地方。

“吼!”

陈诚放声咆哮,炽热的斗气从双臂上蔓延到了全身上下。天上的云层似乎也震颤了起来。他的身形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头下脚上地扑了下来。

“咦?”“咦?”

好几个人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林梦楚觉得有些惊讶,是因为陈诚现在所使用的,是她曾经在和犹达的战斗中临时创造出来的那一招——“凤翼天翔”;而健次郎,拉奥,托奇等人发出惊讶的声音,这是因为他们看到了天上出现了死兆星。

死兆星是只有在强者陨落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么,正在激斗的两人中,又是谁的死兆星出现了?是越战越强,越战越勇,仿佛体力和斗气永不见底的陈诚?还是自称圣帝,站在南斗一百零八流派顶点的撒奥瑟?

但不管是谁会倒下,这一战,就已经接近于这个世界的战力天花板。

陈诚从天而降,双臂交错,然后向着两边斩开。熊熊的火光包裹住了他的身体,在空中拉出一条燃烧着的轨迹。炽热燃烧的斗气像是实物一般,不断地剥落下来,像是燃烧着的片羽,将这招“凤翼天翔”的威力更增强了几分。

“好!”

面对着这样凶猛的招数,撒奥瑟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他原本以为对付陈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发现,那颗随手洒下的种子已经长成了树木,虽然还不是参天巨树,却也已经非常可观。

他原本是随意出招,并没有使用认真对待,但是面对着仿佛是一头火凤凰般袭来的强敌,他也要打起精神了。撒奥瑟微微下蹲,双手摆出奥义的起手式,然后对着落下的火凤凰轰了出去。

南斗奥义——极星十字拳!

斗气的光华碰撞在一起,变形,压缩到极致,然后迸发开来。轰然声响,豪光迸射,简直不敢让人相信这是人力所能制造出来的效果。林梦楚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她虽然对陈诚很有信心,但是见了这样的大场面,心中也不禁嘀咕起来。

光芒消散,又过了一会,烟尘和狂风也平息了下来。众人定睛看去,宏伟的圣帝十字陵上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洞口里面,还传来了斗气轰鸣的声响。刚才陈诚和撒奥瑟在外面交手,众人还能看出个大概,现在掉进了陵墓里面,就是完全只能听声音,然后脑补了。

本来是太阳初升的时候,但是现在天色却忽然变得暗淡。厚厚的云层压了下来,让大地上变得十分昏暗。狂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将众人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拉奥抬起头来望向苍穹,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这是上天就在为他们的战斗动容吗?”

托奇在边上道;“好久都没有下雨了,这是巧合,还是真的因为两人激斗而引发了天象的变化?”

“哼,这是苍天在哭泣啊!”拉奥握紧了拳头,“我的斗志正在燃烧,想不到当日连我一招都接不下的家伙,现在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无论他们谁活下来了,都将会是一个最好的对手!”

“你是要发起进攻?”

“不,我会等那个胜利者养好伤势之后,再跟他决一死战!”

圣帝十字陵的内部,光线比外面更加的昏暗。陈诚和撒奥瑟都看不太清周围的情况,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战斗。南斗圣拳有着斩断一切的威力,两人的斗气都已经去到了极限,每个呼吸之间,都能斩出数十上百招。

陈诚身上的火光已经熄灭。在这种地方战斗,他才不愿自己变成一个火把。但是他的战斗力并没有因此而下降,反而是在激烈忘我的战斗中变得更强。和撒奥瑟交手不到十分钟,但是对他来说,却已经像是几个小时那么长久。

每一次攻击,都是拼尽了全身的力量,都是压榨出了全身的潜力。每次挥拳出掌之后,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余力轰出下一招,即便是他有着“无限体力”的特性,但是也经不住这样大功率的持续输出。

况且,他只是“体力无限”,斗气的储备却不是无限的。“北斗转龙呼吸法”已经是超负荷运转,每次呼吸,带动周围大气“呼呼”作响。斗气在身体的四肢百骸间流转,狂暴的能量让身体内部像是在千刀万剐一般。

激烈的疼痛让陈诚忍不住地大声呼喝起来,“啊哒哒哒!”

剧痛让他的力量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让他的拳头去得更快更猛!

在陈诚的对面,撒奥瑟也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之中。他已经不知道击中了敌人多少次,按理说,就算是钢铁浇筑的身体也要被砍成碎片了。但是对手明明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鲜血已经流了十几斤,居然还没有倒下!

不但没有倒下,反而是变得越发的凶猛狂暴!

周围的光线昏暗,但是根本不需要光线,撒奥瑟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在他的感知中,敌人身上的斗气在剧烈地燃烧,仿佛是一团巨大的火焰。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初升的太阳。

这种感觉很是奇异,明明视野中看到的只是昏暗模糊还在不断高速移动的影子,但是在视觉之外的感觉中,却是一团不断膨胀,渐渐变得更加炽热的火焰。即便是上次面对拉奥的时候,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敌人的招数有着很明显的南斗凤凰拳的风格,却又不落窠臼,每每推陈出新。即便是同样的招数,在对手使来,也有着各种不同的变化。见到这些变化之后,撒奥瑟是如痴如醉,浑然让了自己正在生死的边缘上游走。

面对这样的强敌,撒奥瑟也是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南斗凤凰拳的奥义被接连使用出来,斗气迸发,光刃乱舞,将花费了数年时间才修起来的十字陵打得千疮百孔,到处漏风。

两人在圣帝十字陵的内部上下盘旋,不断追逐,交手没有一刻停歇。离得近了就用拳脚,离得远了就放“传冲烈波”一类的远程攻击,南斗圣拳的威力被两人发挥的淋漓尽致。在战斗中,两人不断地吸收着对方所展现数来的理念和对拳法的理解。

他们所使用的都是南斗凤凰拳,不过一个是洗尽铅华,得其神而忘其形;另一个则是积累深厚,将每一招都使用得恰到好处,秒至巅峰!

第六十五章 凤翼天翔

第六十五章凤翼天翔

第六十五章凤翼天翔

在陈诚和撒奥瑟掉进圣帝十字陵内部之后,所有人都只能听到激烈的战斗声音传来,却看不到里面的战况究竟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圣帝军的那些南斗战将们就蠢蠢欲动起来,他们纷纷向着十字陵的方向奔去,想要靠着人多势众把敌人给干掉。

但是还没等他们靠近十字陵,几百米外就有一根粗大的电线杆水泥柱飞了过来。粗大沉重的柱子击穿了一个人的后背,然后深深地插入了地面。

“吓!”

所有的人都回头向柱子飞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到悬崖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排排的士兵。那些士兵的中央,正是气焰滔天,不可一世的拳王拉奥。拉奥带着牛角头盔,骑在“黑王”背上,冲着下面人道:“谁要是敢插手这场神圣的决斗,北斗的长男和次男......”

说到这里,他看到了对面大楼中的健次郎,于是又加上了一个人,“........以及四男,绝不会答应!”石油王贾基面壁哭泣中。

“拳王拉奥?”

“拳王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拳王军一直以来就是圣帝军最大的敌人,被敌人摸到了大本营的附近,所有人都知道事情不大妙。不过只要圣帝撒奥瑟能够将拳王斩杀,那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反正真正决定胜负的,从来都不是士兵,而是被称为拳法家的强者。

强者战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下面的士兵只不过是用来摇旗呐喊的。

迫于拉奥的威胁,没有人再敢有其他动作,他们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圣帝十字陵中的两人分出胜负来。圣帝撒奥瑟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之一,轰下一个最近才有了一些名声的家伙,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十字陵里面,战斗愈发的激烈。两人同时从巨大的石块上跃起,向着对方挥出了杀招。

“南斗圣拳—天翔十字凤!”

“凤凰展翅—双翼横空!”

足以斩断世间万物的强横招数轰出,两人都没能完全躲开,在击中对方的同时,身上也多了一些伤口。激战了进半个小时,陈诚精赤的身上满是可怖的伤口,他的脸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斜斜地划过了鼻梁。

撒奥瑟也不好受,南斗圣拳也好,北斗神拳也罢,都是攻击远胜防御的拳法,他的身体虽然号称是“不死之身”,也一样被砍的满是伤痕。再次拼了一招之后,撒奥瑟落在了一块横出的石块上。

双脚踩在固体上,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才稳住了身形。在他的身后,陈诚也是脚下一软,差点掉了下去。

“可恶!”

撒奥瑟猛然转过身来,望着对面的黑影,心中盘算:中了我这么多的奥义,流了这么多的鲜血,竟然还能支撑下去?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陈诚深深地呼吸,将“北斗转龙呼吸法”运转到极致,从身体的每个细胞中压榨出更多的潜力。“斗气”是生命力和意志混合的产物,只要战斗意志不消散,就能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圣帝十字陵被打出了许多的破口,外面的风从这些破损的地方吹了进来,发出“呼呼”的响声。但是由于外面也暗了下来的原因,所以这些破口只是带来了一些新鲜空气,却并没有让圣帝十字陵里面变得更加敞亮。

两人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在抓紧时间回气。好一会后,斗气更加雄厚的撒奥瑟率先恢复过来,他冷笑道:“你很不错,确实远远地超出了我的想象。受了这么多伤,换成别人早就死了七八回了。但是你现在的战力还能剩下几成?三成,还是......一成?”

陈诚低沉的笑声在陵墓中响起,他的声音压过了“呼呼”作响的风声,“我的战斗力剩下了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力量还剩下多少?撒奥瑟,你也应该注意到了,我们之间的力量对比,正在发生变化,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我这一边了!”

“大言不惭!”

撒奥瑟昂起头来,身上的斗气重新变得炽热,“我是生于南斗极星之下的王者,上天赐予了我这样一副不死之身,就是让我来扫平天下的!所有的人,都要臣服在这双帝王之拳面前!”

“哈哈哈哈!正好,我的身体也是上天所赐!不怕告诉你,我这具身体的秘密就是:无论什么样的伤害,都会被豁免掉四分之三。也就是说,你的拳头上的威力,会被削弱一大半!而且,只要我一息尚存,身体的机能就不会有任何的减弱!”

“恩?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每次击中你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有些奇怪!”

撒奥瑟的表情变得凝重,但是随即又放声大笑起来,“既然你主动将这样的秘密说了出来,那么我便有了对付你的方法。就算你的身体能够豁免一大半的伤害,但是斩下你的首级之后,你还能继续扣除狂言!嘿嘿嘿,蠢材,接受帝王之怒吧!”

“南斗圣拳——天翔十字凤!”

“嘿!”陈诚大喝一声,同样从石块上跃起,谷尽全身的力量,将所有的斗气都灌注到这一击之中,“岐山鸣动——凤舞九天!”

南斗圣拳的招数大多非常华丽,凤凰拳的招式更是充满了堂皇大气。无论是撒奥瑟所使用的正统凤凰拳,还是陈诚将南斗各流派的招数去芜存菁,然后自创出来的凤凰拳#改,都是兼具了华丽和威力,动作凌厉而简洁,招数快捷而凶猛,只要稍有差池,就是被切成碎片的下场。

这一次,两人的斗气都已经达到了新的高峰,轰出的招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的强力。

“蹭!”

金属震颤的声响过后,两人一触即分,去势兀自不止,又击穿了圣帝十字陵的厚实墙壁,从陵墓中飞了出来。砖石倒塌,尘土飞扬,随即又被狂风吹散,露出了正在空中盘旋的两人。

悬崖上,拉奥目光一紧,死死地盯着撒奥瑟的身影,沉声道:“撒奥瑟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这是正常的情况,陈诚和撒奥瑟都是才智高绝天资纵横之士,对于拳法的理解,几乎都已经达到了最高境界。但是两人的经历,性格和世界观都不一样,所以对于拳法的理解也有很多的不同。在激烈的战斗中,这些不同之处都被展现无遗,然后被对方所吸收,将他们的拳法推向更高更强的境界。

战至后来,他们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波动。在出手的瞬间,就已经知道了对方会采取什么样的应对,会怎样出招。陈诚的凤凰拳#改虽然别出机杼,但是并未偏离帝王之拳道路,只要见识过一遍,撒奥瑟也就立刻学会了,只是他不屑于使用敌人的招数罢了。

从陵墓里面又杀了出来的两人还在继续战斗,他们身上的斗气激昂,搅动了漫天的风云,天上的云层压得更低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底端缓慢地坠落下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的漏斗。

漏斗的底部所指着的地方,正是圣帝十字陵的方向。见到这样仿佛神迹一般的景象,所有的人都是惊骇不已。林梦楚望着根本分不清的人影,思考了一下,就准备奔上前去。然而健次郎却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不要去,太危险了!”健次郎沉声道:“而且他也是绝不会希望有人去打扰这场决斗的!”

林梦楚语气不善地道:“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没发现吗?陈诚他一直都在用南斗圣拳的招数,这说明他有着足够的坚持,对于这样的人,你要是上去帮忙,反而是一种侮辱!”

“哼,明明他都知道撒奥瑟的弱点,却一直不肯用北斗神拳!”林梦楚不满地道:“胜利才是最重要的,过程不是那么重要啊!”

健次郎转过头来,“他知道圣帝撒奥瑟的弱点?”

“当然!撒奥瑟的身体不吃北斗神拳,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因为他的心脏长在右边,身上的密孔也跟常人不同,是表里相反的罢了。”

“是这样?”健次郎沉声道:“怪不得.......那陈诚为什么不利用这个弱点进行攻击?他的转龙呼吸法已经练到了这样的地步,又知道了对手的秘密,杀死撒奥瑟也并不是难事。”

“大概是他的脑子里面充满了骄傲和尊严之类的玩意!”

“噼啪!”

厚实的云层中,有闪电蜿蜒前行,将昏暗的世界照亮。激斗中的两人凶猛地撞击在一起,然后又彼此分开。陈诚腿上一软,没有站稳,从十字陵的台阶上摔了下来。磕碰了数次,滚下了二三十米之后,他才重新站了起来。

“呼,呼,”他粗重地喘息,就像是一个破风箱在用力地拉动一般,“撒奥瑟,果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在更高处的地方,撒奥瑟脚下发力,人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跃上了圣帝十字陵的顶端。他站在最高处的地方,天上盘旋落下的漏斗就在他的头顶。撒奥瑟张开双臂,摆出了“天翔十字凤”的起手式。

“陈诚啊,我承认,你是我碰到的敌人中最顽强的那一个。”撒奥瑟的面上充满了自得和自负的神情,“和你的战斗之中,我已经变得更强!等下一招杀死了你,我就将北斗的三兄弟也都送下去给你作伴!”

阅读网址:

第六十六章 陨落

第六十六章陨落

第六十六章陨落

“别开玩笑了,撒奥瑟!”

陈诚大笑起来,他的身上满是血污,伤口不计其数。最严重的伤势是在左胸,肌肉和骨头都被砍断了,只差那么一点,心脏就会被击穿。但即便是这么狼狈的模样,他身上的豪气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我想要杀你的话,也只在转瞬之间!只不过是想让你死的有尊严一点,所以才会陷入到苦战之中。你当真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么?”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态度!”撒奥瑟放声大笑,“那你再接我一招罢!”

他将张开的双臂收拢到胸前,继续大放厥词,“南斗凤凰拳是帝王之拳,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帝王的意志,但你毕竟不如我,所以注定要死在这里!”

对于这样的话语,陈诚同样放声大笑,“能做的到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

天空中,雨水夹杂着冰雹倾泻而下,为这个炽热的世界带来了希望之水。

悬崖上,托奇说道:“他们笑声中并没有怨恨和痛苦,而是充满了喜悦和振奋。拉奥,这样的敌人,你是否依旧有信心轰下?”

头戴牛角头盔的拉奥冷笑道:“在我这双刚拳之下,所有的敌人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就算是你也一样!等到圣帝军覆灭,你我之间,终有一战!”

在他们的对面,站立于十字陵顶端的撒奥瑟又是大笑起身,“凤凰的双翼展开,就将翱翔于天际,永远不会被击败!来吧,天翔十字凤!”

同样的招数,已经是第三次使出,并未有别的变化,只是变得更快,更强!出招之中,任何的多余动作都被抛弃,招数变得更加流畅,威力也是成倍的提升。虽然现在身上受了不少伤,但是现在的撒奥瑟就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他的精气神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周围的所有一切,事无巨细都倒映在他的心中。要是现在的他碰上一天前的自己,那必然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猛招临头,陈诚不敢怠慢。他已经被这一招击中过两次,要不是深知招数中的虚实,要不是身上挂着各种BUFF,身体早就被切碎了。但是现在撒奥瑟再次使出这一招来,他依旧觉得浑身都在颤栗。

那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和欢喜。

敌人变得更加强大了,如此完美无瑕的招数,如此强悍的敌人,自己能否正面将之轰下?

或许能,或许不能。或许敌人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对付的极限,但是那又如何?

生死不足为惧,只要能够痛痛快快地轰出最豪快的拳头,那就足以!

凤凰飞至半空,然后扑了下来。陈诚怒吼一声,斗气勃发,攀登到更强的地步,身上的伤口都迸裂开来。他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拳头却是更加的凶猛沉稳。

“火凤燎原——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一次,陈诚的身上不止燃烧起了斗气的火焰,而且周围还有风声呼啸,借着风火之力,将他的凤凰拳推向无止境的高峰。从下方冲天而起的火凤凰御火迎风,与从天而降的冷酷帝王撞击在一起,鲜血在长空中挥洒,斗气的轰鸣响彻四方。

“唔!痛,非常的痛啊!”

陈诚踉跄着在金字塔上站定,用左手捂住眼睛,指缝之中,有丝丝的鲜血流下。转过身来,望着换了一个位置的敌人,“居然还能生出这样的变化,撒奥瑟,你这是在学我的招数啊!”

同样转过身的撒奥瑟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可惜还是差一点,不然你的脑袋都已经爆裂开来了!”

“嘿嘿嘿,撒奥瑟,你虽然打瞎了我一只眼睛,但是你的右手都已经折断了。”陈诚狂笑不已,道:“你这只凤凰已经被折断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

撒奥瑟脸上的冷笑淡去,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陈诚所言不虚,他的右臂差点就被砍了下来,现在虽然没被斩断,却也已经不能继续使用。

“哼,”他强忍着剧痛抬起头来,“凤凰是永远不死的!即便是折断了一只翅膀,依旧能够在天空翱翔!”

惨烈的战斗让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像是怕打扰这场决斗似的。陈诚将左手放下,露出了变成一个血窟窿的左眼。鲜血从眼眶中流下,将半边脸颊都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他狂笑道:“别嘴硬了,撒奥瑟!虽然胜之不武,但是你已经败了!我瞎了一只眼睛,但是战斗力未有丝毫的减弱,你断了一条胳膊,南斗凤凰拳的奥义就使不出来了。即便是强行使出来,也会有绝大的破绽!下一击,就会分出胜负呀!”

“败的只会是你!天际是容不下两颗极星的!陈诚,去死吧!”

撒奥瑟放声怒吼,左掌成刀,对着上方的敌人劈砍了下去。在之前的战斗中,他每次施展奥义的时候,都会跃至半空,那样才能将南斗凤凰拳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一次,他却是站在原地没动,使用的也不是凤凰拳中的奥义,只是将所有的斗气灌注到左臂之中,然后挥斩了出去。

这样简陋的招数,并不华丽,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威力和迅捷。斗气光华所过之处,十字陵被从中劈开,宏伟的圣帝十字陵摇晃起来,天空中的云层也向两边分开,仿佛是这一击连天地都被劈成了两半似的。

撒奥瑟的心中忽然生出明悟来:这就是拳法的本质啊!这是已经超出了南斗凤凰拳范畴的拳法!在这样返璞归真,凶猛无匹的拳法面前,就算是拉奥也要被轰成碎片!

在对手将左臂扬起的时候,陈诚早已经跃至半空,他的周身燃起火红的斗气光芒,仿佛是十字陵的上空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太阳。光和热散发出来,将周围昏暗的世界照亮。温度忽然间上升了许多,让人生出口干舌燥的感觉。

劈开天地的绝世之招将十字陵都从中斩断,但是陈诚却并没有丝毫的退缩,而是驾驭着无穷的光和热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仿佛是太阳从天而降,落入人间。

“南斗圣拳——落日大凤鸣!”

“咔嚓!”

鲜血飞溅,一条胳膊在分开天地的攻击面前被斩断,陈诚的身体失去了平衡,跌落到了十字陵的下方,将沉重的条石砸碎了许多。见到陈诚的手臂被斩断,林梦楚再也忍不住,从楼上一跃而下,往战场的方向奔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

陈诚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外表看上去十分的狼狈。他的眼睛瞎了一只,胳膊也被斩断了一条,身上的鲜血大概已经流了三分之二出来,能够继续站在这里,而没有一命呜呼,已经算得上是奇迹。

“蹭蹭蹭!”

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陈诚用手捂住胳膊上被斩断的地方,头也不回地到:“别上来,去把我的胳膊冰冻好,以后还能接的上!”

林梦楚满脸怒容,“哼”了一声,说道:“要不要这么拼命?”

陈诚笑了两声,又咳嗽起来,他转过头来,说道:“都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了,当然要继续打下去,不然的话,前面的那些苦头不是白吃了?你看我眼睛也瞎了,手臂也断了,这些代价,可不能白白的付出!”

“哼!”

林梦楚再次哼了一声,不再向前,而是去找那条断了的手臂去了。悬崖上,拉奥的神情不再紧绷,他用有些遗憾的语气道:“可惜,竟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胜负已分,撒奥瑟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南斗的将星,也终究是陨落了!”

陈诚的伤势是很重,但是圣帝撒奥瑟的伤势只会更重。在十字陵接近顶端的位置,撒奥瑟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寂寥的神情。他注视着下方的陈诚,道:“没想到,这是没想到,我居然会败在你的手里!”

他的左胸和小腹上有两处巨大的贯穿伤,身上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却是内脏都已经被烤熟了大半。伤口的边缘已经变成了焦炭,阻挡住了血液的流失,这才让他不至于立即死去。但是很明显,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

撒奥瑟注视了陈诚一会,嘴角又浮现出了标志性的笑容,“很好,你的武艺,已经得到了我的承认。可是.........”

“可是我是撒奥瑟,是生于南斗极星之下的帝王,”他举起左手,用食指指向天空,放声咆哮,“就算被折断了羽翼,我依旧是圣帝撒奥瑟!我这一生之中......”

他脚步蹒跚地往下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肌肉都会不断地剥落。

“不退!”

“不降!”

“不悔!”

“啊啊啊啊!”

撒奥瑟使出了最后的力量,纵身跃起,挥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拳。他的生命力已经流失了许多,斗气也已经接近枯竭,这一拳,就没有任何的威力可言。面对着扑了上来的敌人,陈诚只是向前挥动掌刀,便轻易地刺穿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然后从敌人的背后穿出。

“唔!”

撒奥瑟的身体萎顿下来,倒在了陈诚的身上。他用一只手抓住陈诚的肩膀,脸上依旧有着笑容,“这样便很好,我们南斗凤凰拳的传人,就应该死在南斗凤凰拳之下!哇!”

大蓬的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还夹杂着内脏的碎片。

“陈......陈诚啊,你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你是足以继承凤凰拳的男人......”

撒奥瑟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冷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他跌坐在巨大沉重的条石台阶上,话语还没说完,脑袋就低垂下去。

他死了。

阅读网址:

第六十七章 无想转生

第六十七章无想转生

撒奥瑟死了,下面的将士们大多是树倒猢狲散,各自去逃命,却也有数名南斗的战将怀着悲愤之心,想要上来为他报仇。将胳膊捡了回来的林梦楚毫不客气地掏出了突击步枪,对着下面就开始扫射。

除了少数绝顶强者之外,其他的人可是没有能力硬抗子弹的,隔着百多米就有人被打的满身是血。在当先的两人被打死之后,剩下的人不敢再上前,恨恨地看了上面的狗男女一眼,然后各自散去。

“喂,拉奥的军队过来了,但是被健次郎挡住了,我们是.......”

“扶我一下,我们先离开这里。”

“哦!”

趁着场面上比较混乱,林梦楚扶着陈诚离开了圣帝军的大本营。他们先奔出了十多里,到了外面沙漠上之后,又开车奔出了三十里的距离,然后才停了下来。

“叫你逞能,现在好了吧,眼睛也瞎了,手臂也断了,现在该怎么办?”

陈诚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没有继续流血,他让林梦楚将被被切断的胳膊拿了出来,然后侯按在断裂处,接着放上夹板,打上石膏,将手臂处理完毕之后,又开始处理身上的伤口。

“那些小伤口就不用管了,随便缠几条绷带就行。”

林梦楚一边给他裹上,一边有些心疼和埋怨地问道:“干嘛要那么拼命啊?”

“你和犹达打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帮忙呢?”

“那不一样呀!”

“有什么不一样的?”

伤口处理好后,陈诚躺在椅子上,沉沉睡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线,却是已经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食物的香味传入鼻孔,抬头望去,就见到一边哼着歌曲,一边在做饭的女孩子。

听到这边的响动,林梦楚转过头来,笑靥如花,“你醒啦!桌上面有吃的,你先吃吧,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菜!”

她以前是从来不做这些事情的,但是见的多了,给陈诚打下手的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的学会了。做菜跟拳法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刀工,火候,调料,任何一样都不可太过,要恰到好处,才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来。

林梦楚不但从做菜中悟出了拳法的妙用,还从中得到了乐趣。给自己喜欢的人做上一桌香喷喷的饭菜,然后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这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

陈诚吃了一些食物,肚子里面的饥饿感才消散了,他抬起头来,问道:“你怎么不吃?老看着干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吗?”

林梦楚笑吟吟地道:“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就是想看你吃。”

“哦,”陈诚低头又吃了一些,然后抬起头来,说道:“圣帝已经被车翻了,剩下的人也没什么好打的。不领悟无想转生,是不可能打赢健次郎他们的。要是能够领悟无想转生,轰下他们也并不是难事。”

林梦楚趴在桌子上,用双手托着脸颊,说道:“你是要再去挑战拳王?”

“我是说你要轰下他们并不是难事,但是至少还要勤修苦练个两三年才行。等你的斗气强度有了拉奥的七成,才有挑战他们的能力。”

“算啦,照你说的,拉奥和健次郎他们也不是坏人,那就不要跟他们打了。等你的伤势好了,我们就回去吧。这边虽然有趣,但是一个能打的对手都没有了。”

林梦楚说着说着,忽然有了一个好主意,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可以在这边采景啊,作为以后电影的素材!”

“啊?”

“对,就应该这么干!”

说着,林班长就取出了高清摄影机,开始拍摄起来。他们身处在大漠之中,身后不远处就是城市的残骸。阳光洒落在城市的废墟之上,有种萧瑟悲凉的沧桑。曾经人烟辐辏,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如今也只是剩下了断壁残垣而已。

陈诚吃完了饭菜,然后又沉沉睡去。在和撒奥瑟的战斗中,他损耗了太多的心力,身上也伤的七七八八。好在被斩断的胳膊当时就捡回来了,用冰块冻住之后没有坏死,现在又给接上了。

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这样能够加快伤势的恢复速度。十天之后,陈诚从梦中醒来,稍微运气,就觉得斗气在身体内如同钱塘怒潮一般,排山倒海。斗气迸发,身上的绷带都化作了灰烬。

斗气的狂潮震动大气,平地刮起了一阵大风,林梦楚运起斗气相抗衡,这才稳住了身体。好一会后,她放下手来,惊讶地道:“怎么感觉你这是实力三级跳了?”

陈诚看了看已经完好如初的左臂,然后将拳头紧握,说道:“南斗圣拳和北斗神拳都是杀人的拳法,生死相搏中当然能够飞快地提升。前提是,不能被别人给打死了。撒奥瑟死的时候,就已经变强了许多,要是他那个时候不逞强.......恩,要是他肯退去的话,那他也不是圣帝了。”

“咦,你头上的绷带怎么不解下来?”林梦楚好奇地问道:“难道是眼睛的伤势还没好?”

陈诚笑了笑,手指轻轻一划,绷带就跌落了下来,露出完好如初的眼睛。那只眼睛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但是林梦楚瞧着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她盯着陈诚的左眼看了又看,道:“这已经好了呀。”

“恩,已经好了。”陈诚道:“你不是说要多拍些素材的吗?那我们就去各地拍摄一些好了。”

“哦!”

随着圣帝撒奥瑟的身死,拳王军立刻变成了大地上的最强势力,再也没有了能与之抗衡的军队。除了尤利娅领导的南斗反抗军之外,剩下的大小势力都纷纷跪倒在了拳王拉奥的面前。

但是拉奥深知这种统治不过是镜花水月,在强者站能够决定一切的这个时代,他就算有再多的军队,也挡不住托奇和健次郎的联手打击。只要这两个人不死,他的霸业就远远称不上牢固。

又是在那出面对着瀑布的亭台之中,拉奥面对着从未停息过的流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流水溅射出来,悄然形成了龙拳的模样。带着念珠的龙拳生前是一名僧人,在死后也是做同样的打扮,他悠然地道:“拉奥啊,你现在正在犹豫,而犹豫就会带来败亡。你的心乱了,就再也不能挥出天下无双的霸拳!”

当初龙拳挑选了健次郎作为北斗神拳的继承人,拉奥十分愤怒,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将自己的师父轰下。在正面击败了龙拳之后,拉奥曾经问龙拳,“北斗神拳的最终奥义——无想转生,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你再不告诉我,就只能带着这个秘密去见北斗的历代传人了!”

倒在血泊中的龙拳并未有任何的怨恨,只是苦笑着道:“我自己也没能领悟无想转生,又怎么能够教给你?但是我知道,健次郎终究是能够领悟这从未有人参透的秘密的!拉奥,终究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霸拳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有轰不下的敌人!”

往事和现实混杂在一起,让人有种奇异的时空错觉。由流水所幻化成的龙拳再度出现在了拉奥的面前,“你是在害怕,在迟疑,拉奥,你的拳头已经不在如过去那样纯粹了!”

“哼,老头子,死了就赶快去投胎转世!”拉奥将拳头紧握,怒道:“我自行事,何须他人评价?”

他的拳头松开,“刚掌波”的力量将龙拳的幻像击散,又将后面的瀑布也从中截断。好一会后,斗气的力量散尽,瀑布才又重新流动了起来。

“来人!”

“陛下有什么吩咐?”

“点起兵马,我要去会会我的弟弟——健次郎!”

“是!”

在拉奥的军队赶过来的时候,陈诚和林梦楚已经到了尤利娅那边。尤利娅从小不好好滴练习拳法,后来又被查出了身染重病........林梦楚没少在背后吐槽这一点,不过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帮着尤利娅把病治好了。

在得知尤利娅的身体没事之后,无论是南斗五车星,还是健次郎都对此表示了感谢。甚至这位北斗神拳的第六十四代传人,还主动地将北斗神拳的奥义倾囊相授,并详细地讲解了他对拳法的领悟。

“北斗神拳中的奥义有很多,但只有无想转生才能称得上是最终奥义。”

火堆边上,健次郎沉声道:“领悟了无想转生之后,世界在你的眼中都会变得完全不同,敌人的招数的在你的眼中再也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但是这一招,只有领悟了悲伤的人才能参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悲伤?”林梦楚歪过头来,问陈诚:“你领悟了没有?”

“恩。”

“恩?”林梦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你竟然真的领悟了无想转生?”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轰下圣帝撒奥瑟的?我当时的力量可还不到他的七成。”

健次郎却是有些不信,要跟陈诚交手比试一下,看看他是否真的领悟了“无想转生”这招号称是最终奥义的神技。陈诚也正想试试健次郎的拳法,于是欣然同意。两人站起身来,离开火堆十多米站定。

健次郎的眼神中充满了死亡的意味,那是他的心灵在无数次的打磨后,所沉淀下来的具现,只要一出手,就绝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他大喝一声,“阿达!”

拳头轰出,穿透了陈诚的胸膛。

“啊!”

在边上观战的林梦楚和尤利娅都发出了惊呼,但是随即,那个被轰穿的身体淡去,消散在了大气之中。再看时,陈诚已经背对着健次郎到了他的身后。

第六十八章 电影

第六十八章电影

第六十八章电影

“果然,你也已经领悟了无想转生,”健次郎看着身前消散的残影,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也就不必继续比下去了。”

陈诚转过身来,说道:“这可不行,我也要试一试你的拳法!”

说罢,他一脚踢出,同样的也落到了空处。

“要是不想交手,你是没办法逼我出手的。”

“好吧,”陈诚摊开双手,说道:“那就算我们打平好了。”

林梦楚皱起了眉头,“无想转生被称作是最终奥义,难道效果就是百分百闪避?”

“唔,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说。这一招的厉害之处在于可以预知敌人的招数,能够无意识的就躲开危险,大约可以归入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这一类。”

“一定要领悟了悲伤才会这招吗?”

健次郎沉声道:“据说所知,的确是只有领悟了悲伤,才能学会无想转生的奥义。”

“那我养的小狗死了,我很难过,算不算是领悟了悲伤?”

“..........”

陈诚笑了笑,说道:“我说说我自己的看法,无想转生被称作是最终奥义,需要领悟悲伤才能用出来。但是为什么是悲伤呢?喜悦和愤怒难道就不行吗?我觉得,最主要的是悲伤能产生同理心。所以说,是心的力量,才让我有了预知敌人攻击的能力。”

“心?”

如果是修炼拳法,打磨武艺,这还算是在林梦楚的理解范围内,那“心”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早已经直接超出她的认知范畴了。这已经不是拳法的内容,而是上升到了哲学的领域。

“现在不明白没关系,等以后我推荐你一些哲学书看看。”

“哦!”

拉奥的大军逼近,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北斗的三兄弟之间,并没有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理由。况且托奇和健次郎都先后领悟了“无想转生”的奥秘,轰下了圣帝撒奥瑟的陈诚也是站在健次郎他们这一边,拉奥就算是再怎么勇猛,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同时车翻这三个人。

至于其他的人,都不被拉奥所放在眼中。最后,由陈诚提议,他帮着拉奥打造一支舰队,让拉奥带着他麾下的军队去远征修罗之国。这片大地则是交由健次郎等人重建。所有人都对此没有意见,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年后,舰队组建完毕,托奇和健次郎却并没有留下来,而是跟随着拉奥的脚步,踏上了征讨修罗之国的旅程。至于贾基........舰队离港的那一天,尤利娅带着南斗五车星前来送别,她的脸颊上上满是泪水,却并没有请求健次郎留下来,因为她知道,那样只会让健次郎不开心。

望着尤利娅脸上的泪水,林梦楚若有所思,抬头问道:“这便是悲伤?”

陈诚笑了笑,说道:“也算是吧,但是这样的程度,还远远不足以领悟无想转生啊。”

战舰上,拉奥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不需要你们帮助,我也能靠着这双霸拳平定修罗之国的战乱!”

托奇但笑不语,健次郎却忽然伸出手指,指着远处的方向,“咦,他们怎么会忽然消失不见了?”

拉奥和托奇一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到陈诚好额林梦楚原本所在的位置空荡荡的,上一个瞬间两人还在,下一秒钟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们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不过是离开了。”

汽笛声响,战舰缓缓加速,驶向未知的旅程。

“唔,”林梦楚睁开眼睛,看了看陌生而又熟悉的天花板,心中生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来。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丫子奔到阳台上,望着初升的朝阳,脸上露出了微笑。随即,她朝着厨房里面喊道:“陈同学,今天我要多加一个鸡蛋!”

身上系着围裙的陈诚从厨房中探出头来,回应道:“知道了!”

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做实验,写论文,准备其他的事情。林梦楚花了一个星期,快速地结束了毕业论文的撰写,在交给导师之后,就开始忙着组建电影公司的事情。之前已经拍摄了许多末世的景物,即便是没有剧情,也能剪辑出几部末世题材的电影来。

但是那又岂是她的追求?要么就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这才是她林梦楚的做人风格!

陈诚对此很是支持,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好事。他就喜欢每天窝在家里看书,然后每天变着花样做很多好吃的。晚上林梦楚从外面回来,见到又是一桌子的丰盛大餐,不禁摸了摸一点赘肉都没有的小腹,说道:“天天做这么多好吃的........”

“怎么,你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但是我有一点害怕。”

“害怕?为什么?”

“你对我太好了,我总担心这是不是在做梦。”

陈诚哑然失笑,“对你好也不行?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梦楚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问道:“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才对我这么好的?是不是趁我在外面的时候,勾搭了别的女人?说不定带把她....不,是把她们都带了回来,还让她们穿我的衣服!”

“.........”,陈诚怒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我都跟你说了,要少看一些言情剧,那都是胡扯的!”

“呀,你这么生气,那一定是..........唔唔唔!”

打闹了一番之后,林梦楚有些不满地道:“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呀!都说过好多次了!”

时间就这么流淌过去,淘尽世间英雄。无论是多么伟大的英雄,也终究要灰灰了去。

叶道雄翻看着剧本,“所以说,这就是一个黑道大佬们老了,然后为了生活,还要强行出山的故事?还挂着点滴去抢银行的?”

林梦楚理所当然地道:“对啊,这个故事难道不够有趣吗?”

“有趣是有趣,但是国内不能过审啊!”叶道雄将剧本扔到了桌子上,摇着头道:“你们想拍电影,这件事我是举双手赞成。但是剧本的选择要把握好,最好是先拍一些低成本喜剧,这样一来可以练手,二来可以熟悉影视圈,并打出一定的知名度。”

他虽然是个浪荡公子哥,却也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对什么都了解一些,但是除了女人之外,什么都不精通。即便是在女人方面,也只自称精通而已。

“低成本喜剧?”林梦楚转过头来,问道“陈同学,你手里还有喜剧的剧本吗?”

陈诚将书本放下,想了一下,说道:“有几个。”

叶道雄讶然道:“还真的有?”

“恩。”

叶道雄等了一会,见对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们把剧本拿出来给我看看啊!这可不是求人投资的态度!”

“哦,那你等等。”林梦楚跑进书房里面,现场将两份剧本打印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叶道雄,“你看看,一个叫《微不足道》,一个叫《夜店》,舅舅你先看看。”

“其实之前那个也能算是喜剧,但是在国内不好宣传。”叶道雄一边翻看着剧本,一边说道:“而且你们现在没有名气,就算要拍,也要等以后再说。”

《微不足道》主要讲述的是一个得了健忘症,就快要将所有记忆都忘光的中年男人,为了给女儿和妻子留下一笔财产,而走上了犯罪道路的故事。这个题材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国内外已经有了很多类似的题材。

但正所谓戏法人人会变,关键就看变得怎么样。同样的题材,拍的好了,能拍出花来。拍的差了,那就是一坨那啥啥啥。《微不足道》的剧本不长,但是很有趣,里面的剧情不断反转,直到最后主角死了,都已经结束的时候,还来了一次反转。

“不错,这个就很不错,但还是有点过界。”

叶道雄一眼就看出《微不足道》是个好剧本,赞叹了几句,然后又开始看《夜店》。相比之下,这个剧本就更加的俗套,但是没有触线的地方,这就是它最大的优点。公平来讲,这个剧本也是不错的,拿来练手是绰绰有余,就算是给一些知名导演去拍都是足够了。

只是跟之前的两个剧本比起来,稍微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叶道雄对第一个剧本最喜欢,觉得最后一个剧本最平庸,但是他的建议却是先拍《夜店》,前面的两个剧本先放着,等时机成熟了再去拍。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什么叫是时机成熟?还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叶道雄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问题,要跟国家的政策联系起来。人呐,要顺应时势,不要逆着来。”

说这话的时候,叶二公子满脸唏嘘,仿佛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过去似的。

“行,那我们就先拍夜店!”林梦楚拍板道:“你们公司里面的导演,场务,化妆师,摄影师什么的都帮我准备好!”

叶道雄身上的忧郁气质立马消失不见,“放心,都给你准备好了,四十天够不够?”

《夜店》的剧本很简单,场景也很简单,就是一个超市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二十天就已经绰绰有余。叶二公子开口就将时间翻了一倍,是给他们多留一些冗余,这样出了问题,也能有时间去补救。

“楚楚,要不你就来演女主角,陈诚来演你的同事?”

林梦楚看了看陈诚高大的身材,道:“他这样的,还不得一拳把劫匪给打死了?我也不喜欢这个女主角的人设,找别人吧。”

阅读网址:

第六十九章 西游记的精髓

在《北斗神拳》的世界里面,两人都已经练到了斗气化马........咳咳,是斗气能轰碎百米外大楼的程度,但是回来之后,就发现因为某些原因,或许是两个世界的基本常数有了改变,又或许是本世界不太支持那种夸张的武力,所以他们的斗气只能外放一点点。

过了一个星期后,他们的实力恢复了一些,能将斗气外放到三五米的距离,离之前那种随手打穿大气层的程度差了不知道多少。不过按照恢复的速度来看,等上两三个月的时间,大约也就能恢复到巅峰水平了。

但即便是没有了斗气,光凭借着千锤百炼的肉体,也能干掉一打以上的悍匪。所以林梦楚对《夜店》中的女主角有些不以为然,认为要是换了自己在那里,当场就能把几个劫匪打的半死。

叶道雄道:“这样也好,现在都是十一月了,先选角,然后准备,差不多能在过年之前拍完,拍完了正好回家过年!”

“那我们明天就去扬州的影视城!”

科技的发展,带来物质的丰富和交通的便利。相隔千里,也能在几个小时间就能达到。要是不需要这么安全的话,十几分钟就能飞过去。比如说,东风快递什么的。扬州的影视城里面繁华依旧,这里是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修建有秦汉时候的宫墙,唐宋时代的风月,明清的宫殿等等,而且还临山靠海,绝大部分的地形都能找得到。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官员事先就做了规划,建立了演员工会,建设了服装道具厂等,能够给剧组提供各种各样的支持,并且能够保障群演的利益,所以扬州影视城后来者居上,一跃而成为了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

在最先的影视城里面还有人身依附,喝群演的血等事情发生的时候,扬州影视城已经建立起了工会这种更为高级的组织形态,既能够给剧组和群演都提供方便,又能从这种良性发展中获取许多的利益。

来的剧组多了,酒店,餐饮,纪念品等附属的行业也就起来了。有的时候,一个英明的领导人就是能够创造出不一样的东西来。明明是后来者,却反而居上,不能不引起有心人的深思。

再次来到了扬州的影视城,下了车之后,林梦楚若有所思地道:“我们也要在这附近买一栋......买一层楼才行,不然的话每次过来都要住酒店,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也不卫生。”

听到她说要买一栋的时候,叶道雄脸色都变了,他是叶家的二少爷不假,但是也没可能便便就买一栋楼的啊。好在林大小姐随即就改了口,变成了要买一层,嗨,买一层就买一层吧,也要不了太多钱。

不对啊,叶二公子转念一想,一层楼也要很多钱的好不好?楚楚这莫不是在用进二退一的把戏?先给出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然后再抛出一个相对合理一些的小目标,这样就比直接抛出来让人更能接受。

这种把戏,他经常用在别人身上的,现在自己亲身感受了一回,你别说,还真不错。

“咳咳,”叶道雄道:“暂时还是先住酒店吧,等以后有条件了再说。”

“也是。”

在四星级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住下后,叶二公子正想找几个认识的妹子过来谈谈人生和理想,林梦楚就已经推门进来了,“现在我们来核对一下角色,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全部用新人,最少也要几个有知名度的,这样上映了才会有人去看。配角可以就在影视城这边挑,主角一定要明星才行.......”

“不是,”叶道雄惊讶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明明把门关上了啊!”

“这都是小问题,”林梦楚把手一挥,说道:“这是一部轻喜剧,主要就是看男主角的演技,女主角只要长得漂亮就行,随便找个花瓶......”

“停,停,我还没洗澡呢!”叶道雄大叫道:“明天再开始工作不行吗?我只是个董事长,不管实际运营的!我把老张叫过来,他会跟你对接的!”

“哦,这样啊,老张什么时候过来?”

“后天就到!”

林梦楚于是将文件夹合上,看了看叶道雄光着的上身,摇了摇头,眼睛中露出怜悯的神色。见到了这样的眼神,叶二公子当时就愤怒了,“楚楚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一身的肌肉,难道有什么不好?”

“你这也能算是肌肉?”林梦楚撇撇嘴,说道:“要不我让他把上衣脱了跟你比一比?”

叶道雄看了看在边上保持沉默的陈诚,二话不说,屈辱地把衣服给穿上了。他只是业余级的选手,保持身材是为了和漂亮妹子进行深入浅出的交流,在专业级的牲口面前那肯定是不够看的啊。

第二天的晚上,林梦楚和陈诚在影视城里面闲逛。这里的一切都跟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但是他们已经大不一样了。影视城里面,穿各种奇装异服的都有,林梦楚也挑了一件十分华丽的汉服穿上,又给陈诚装扮成一个将军的模样,然后才一起走了出去。

陈诚身高接近两米,身材十分雄壮,穿上甲胄之后,更显得威武霸气。当他不笑的时候,身上冷厉的杀气仿佛化作了实质,使得周围空出了好大的一块地方。影视城的夜晚很是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但是很快,林梦楚和陈诚他们就忽然火了起来。

他们两人都是外貌和气质都十分出色的人,单独一个人都有可能引起围观,两人并排走在一起,而且看上去还十分亲密,立刻就被有心人拍了下来,并且上传到了网上。虽然暂时没有人敢靠近他们,但是隔着几米拍个照的用意,很多人还是有的。

“呀,好多人在拍我们呢!”

林梦楚托起长长的裙摆,往前面奔行两步,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小桥的栏杆上面,引起周围一阵惊呼。她快速地移动脚步,轻盈地从栏杆的这一头奔到那一头,然后一个后空翻,在边上众人的惊讶赞叹声中,跃回了小桥的正中央。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水中倒映着三个月亮,这里是仿照的“三潭印月”的景点。但是景色再美,又如何比得上美人飘然出尘?一时之间,周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举起了手机,记录下了这恍若神仙中人的缥缈惊鸿影。

陈诚是不太喜欢被人围观的,他更喜欢安安静静地一个人看书,摆弄机械什么的,但是林梦楚既然喜欢这样胡闹,那他也只好跟着一起了。他向前走去,前方的人群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开了道路。

等他走到小桥的正中央,和林梦楚站在一起的时候,就看到了女孩子眼中的笑意和喜悦。

“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吗?”林梦楚昂起头,说道:“要是猜对了,等下回去会有奖励哦!”

“.........你该不是想要在这里表演北斗神拳吧?”

“不是啦!再猜!”

“我虽然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知道等下我们就有可能上头条,然后被很多人认出来。”

“呀,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不过手机现在不在手里,等下回酒店了再去看好了!”

林梦楚看了看周围的人群,轻声笑了起来,拉着陈诚的手,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吧,被这么多人围着看,就像我们是猴子一样。”

陈诚笑了笑,说道:“人本来就是猴子变的嘛,这是达尔文说的。”

“恩,”林梦楚拉着陈诚走了一段,回过头来道:“要不我们拍个西游记的电影版?”

陈诚想了一下,道:“已经有过那么多的西游记电影版,我们就不要再多加一部烂片了。”

两人站在一起,女孩子飘然出尘,男生威武雄壮,看上去就是一对璧人。或是因为现在的人实在是太无聊,又或许是贩卖焦虑的人太多,以至于现在流行起了炒CP这种事情。他们这样的金童玉女,自然是很吸引人的目光,在网上的热度一下子就炒了上去。

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只要有热度,很快就会弄的全民皆知。不少的吃瓜群众很快就找到了关联,将之前陈诚一拳击飞叶二的那个视频又翻了出来。在对比了两人的身高,体型之后,不少人就下了结论,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在一篇详实的分析下面,一个楼主信誓旦旦地写道:“这肯定又是哪个经纪公司在进行炒作,先放出一些消息来吸引眼球和热度,但是又遮遮掩掩的,让人产生足够的好奇心。等到胃口被吊足之后,就会顺势推出一个新的明星艺人!”

在这篇帖子的下面,有赞同的,有反对的,但是很快,楼就歪到了别的地方去。

“震惊!西游记事件今日重现!”

“楼上的,西游记事件是什么意思?”

“楼上的烧饼,这都不明白?小时候看西游记,是不是只记得看猴子了?现在想想,边上的那些女妖精,才是西游记的菁华所在啊!”

“就是,就是!楼主就算不是小学生,最多也是个初中生,边上的仙女那么漂亮,你就光住着分析猴子去了?”

“在线跪等仙女联系方式,冰天雪地裸/体三百六十度旋转落地跪求!”

回到了酒店之后,林梦楚很快就搜到了这片文章,然后乐不可支地看了起来。

第七十章 名利场

第七十章名利场

“哈哈哈,陈诚你过来看,网上的人在说你是猴子呢!”

林梦楚脱掉了繁杂华丽的汉服,穿着睡衣在床上滚来滚去,笑的肚子都疼了,“还有人说你这是为了出道在炒作,你什么时候出道了记得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去给你送两个花篮。”

陈诚将书本放下,瞥了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的女孩子一眼,然后又继续将书拿了起来。

网络上的热点来的快,去得也快。每天都有无数新鲜的东西出现,每天都有新的热点被炒作起来。很快的,陈诚和林梦楚她们的事情就翻篇了。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叶道雄手下的老张赶了过来,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打扮无不显示出精明强干的模样。

“林小姐,这是根据剧本准备的演员资料,您先看一下。”

老张知道林梦楚的身份,实际上他还认识林家和叶家的不少人,因此姿态摆的很低,也没有想着要糊弄金主。实际上他也不需要糊弄,作为林家的老员工,他有很多办法赚钱,不需要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因为场景很简单的原因,因此预算在一百万到四百万之间,主要支出是演员的片酬,因为您准备使用明星作为男主角,所以价格浮动很大,实际投资可能达到四百万。”

林梦楚看了看老张带来的资料,然后朝窗户边上正在看书的陈诚道:“你也过来看看呀!”

“恩。”

陈诚走了过来,坐在她的身边,拿起另外一份演员的资料看了起来。老张一边喝水,一边打量陈诚,只见这位传说中的林家姑爷长得一表人才,气度雄沉,有种让人心悦诚服的气场,竟然似乎不在他所认识的那几位大佬之下。

他在心中暗自感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这部戏的投资很小,但是老张却没有丝毫的怠慢,反而是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态度,来帮着把这部戏拍好。要是能够就此被林小姐看中,职业生涯上可是能够大大地前进一步。机会现在落到了他的手中,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才行!

老张将水杯放下,介绍道:“男主角我推荐徐正和黄海,他们一个是科班出身,排演过很多话剧。一个是演技派的代表,正剧和喜剧都能驾驭。黄海虽然现在没什么名气,但是之前拍过电视剧也拍过电影,演技很好。我这里带了他们之前的片子,林小姐您可以看看。”

林梦楚将手中的资料看了一遍,然后问道:“你觉得那个更好?”

老张迟疑了一下,说道:“从票房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徐正更好。”

“那么不从票房的角度看呢?”

“要是不追求票房,我觉得黄海会更好一些。”老张斟酌着道:“黄海现在刚刚在娱乐圈里面出头,演戏也会更加敬业,关键是还很便宜。因为外形,他现在一般很难拿到男一号的角色,所以.........”

林梦楚懂了,说道;“两个人都很不错,那就都联系,看他们有没有档期。男主角定了,女主角你有推荐的吗?”

老张道:“一些比较合适的我已经另外单列出来了,林小姐您觉得合适,可以安排人过来面试。”

“恩,资料我还要再看看,你先去休息,等下午再跟你讨论。”

“好的,您慢慢看,我先出去了。”

等到老张关上房门退出去了之后,林梦楚立刻将文件夹扔到了一边,问道:“怎么样?我刚才这个样子像不像是一个精英白领?”

“像,要是你能换上OL装扮那就更像?”

林梦楚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想要玩角色扮演吧?那要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才行呀!”

“........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女主角的人选问题吧,”陈诚说道:“你觉得哪一个合适?”

“恩,这个怎么样?身材比较娇小,看上去也比较清纯,像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女主角的人设是出来兼职的大学生,每周过来上三次夜班。林梦楚挑出来的女演员在新生代中算是很有名气的,无论是容貌,演技,还是台词功底,都是一流的水准。

“李小鹿?看着不错,那就是她吧。备用的人选呢?”

“备用人选?”

“是啊,要是李小鹿的档期调不开,那不得有备用人选么?”

“李倩和邓嘉的外形也都符合,可以作为备用的人选。”

“是挺不错,但是李倩嘴唇上的这颗痣........是不是有点违和?”

林梦楚“咦”了一声,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为什么她不把那颗痣取掉呢?”

“这我怎么会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她?”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我才不会问呢,要问也是你去问。”

陈诚很明智地避开了这个话题,问道:“这部电影你是打算自己当导演,还是先当副导演打打下手?”

“当然是要先当副导演积累一些经验啦!”林梦楚道:“我又不傻!”

下午的时候,林梦楚将男女主角的人选给了老张,让他去帮着联系演员。至于导演和摄影师之类的,叶道雄的公司里面就有,调过来直接就可以用,也不用磨合。

老张道:“林小姐您请放心,最多两天,就能有消息。”

“还要两天?我还以为现在是信息时代了,几个小时就能出结果的。”

“这...........”,老张有些头痛起来,林家大小姐似乎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啊,他苦笑着道:“人家也要看剧本,然后评估,两三天已经是快的了,平常都要一个星期的。”

“哦,那你去忙吧,有些结果就给我发邮件,这是我的邮箱,记一下。”

“好的。”

叶家二公子在娱乐圈中算是小有名气,但是也只是在南边才有用,放在全国,就有很多人不太鸟他的。一听说是小成本的喜剧电影,预算才一百万左右,很多的经纪公司首先就给推掉了。

好在那些都是配角而已,男主角的第一人选徐正对剧本很有兴趣。他是搞话剧出身的,演技没的说,但是这年头有钱才是硬道理。演话剧在小圈子里面名气是很大,但是赚不了多少钱。他现在的演技已经得到了圈内人的认可,正是苦于找不到机会变现的时候。

收到深城音乐制作有限公司(也就是叶二公子手上的那一家)传来的剧本之后,徐正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以到娱乐圈中去试试水。反正这个剧本很简单,场景都不带变换的,拍的好的话,三四天就能完事。

于是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而且要价很低,不过十万块,比现在明星的费用低了许多。徐正看中的倒不是钱,而是叶家的资源。除了男主角之外,女主角那边也很快给了回话,说是能调出档期来。

深城是全国四大城市之一,深城音乐制作有限公司虽然不是很有名,也没有太多的好作品,但是在圈子里面还算是有一些名气,至少不是那种野鸡公司。叶二公子挥金如土,长袖善舞,京城那边也是知道的。就算是电影糊了,能够借此跟二公子搭上关系,那也是能从别的地方赚回来的。

再说,一部投资才一百来万的小成本电影,就算是糊了,又能糊到什么地方去呢?加上宣发的费用,大不了赔个两三百万?两三百万还能叫事?因此,李小鹿的经纪公司那边也答应会在月末的时候来扬州影视城。

男女主角都定了下来,那其他的就好办了。娱乐圈是个很小的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很快就知道了。听说徐正和李小鹿都要参演,原先那些拒绝的公司立刻又打来电话,说不好意思,之前是自己搞错了,其实他们家的谁谁谁是有档期的云云。

“这些家伙,真的是一点脸面都不要的啊!”林梦楚道:“好歹不要这么快啊,前天才拒绝了我们,今天就打电话过来,难道就不能再等几天吗?”

“这个......”,没有名字的老张苦笑道:“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大家是为了赚钱来的,要面子干什么?想挣钱,那就得跪着!”

陈诚听了两人的对话,想到一部电影来,《让子弹飞》真的是一部神作,就算是放到这个世界里面也一样能成为神作。他笑了笑,说道:“我们家楚楚,就是想要站着把钱给挣了!”

林梦楚眼前一亮,笑眯眯地道:“陈同学说的太对了,我就是想要站着,然后还把钱给挣了。”

老张想了想,觉得以林大小姐的家世,别说是站着挣钱了,就算是什么都不干,也一样会有大把的人来送钱。于是他不由得感慨,人和人之间就是不一样。有的人出身就含着金钥匙,随随便便就能名利双收。像他这样的老实人,辛辛苦苦熬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能得到一个机会。

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是这么大呢?

他感慨了一番,问道:“那要不干脆拒绝了他们?反正只剩下几个配角了,在影视城这边的公会里面就能找到许多。”

林梦楚有些拿不定主意,转过头来,问陈诚道:“陈同学你怎么说?”

陈诚笑了笑,道:“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也不用在意。只要角色合适,就叫过来试镜吧。”

第七十一章 进度飞快 3/3

第七十一章进度飞快

林梦楚注册了一家公司,名为北斗投资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一百万,股东就两个,她和陈诚各占百分之五十。投资这部《夜店》,北斗公司出资五十万,占百分之五十,深圳音乐制作公司出资十万,另外负责导演,场务等工作人员的工资,外加后期的剪辑,也占百分之五十的出资。

理论上来说,深城音乐制作公司和北斗公司的话语权应该是一样的,甚至会更高,但是老张是个没原则的人,林梦楚说要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去做,反正最后定下来的投资总额才一百万,根本就是叶家二公子拿来给自家亲戚练手的。

他对此看的很清楚,面试演员的时候,也是顺着林梦楚来说。陈诚见了,连连摇头,说道:“张经理你是业界的前辈,要多提出你自己的意见。楚楚你等下不要说话了,听张经理的。”

老张差点热泪盈眶,总算是在姓后面加上职务了。但是他还是记得谁才是真正的金主爸爸,看着林梦楚道:“这样不好吧?”

林梦楚“哼”了一声,颐指气使地道:“陈同学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做好了。老张,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多看多听少说话,你看这样可好?”

老张难道还能说不好么?林大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当然,要是他能把权力拿在手里,那也多多少少能有些用处的,也不枉费了他陪着两个年轻人在这里胡闹。

排除了林梦楚的瞎胡闹,事情的进展陡然快了起来。在专业人士的手中,很多东西都是跟工业化流程一样,有着一套固定的标准和步骤。十一月十六开始试镜,二十号就确定好了人选,二十二号开机。

需要陈诚和林梦楚做的事情不多,就是每天去看着别人是怎么做的,除了剧本是陈诚给出来的之外,别的事情都由专业人士去做。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是深城音乐制作公司出的,甚至他们还出了一个编剧。

“他们出编剧是什么意思?”林梦楚在陈诚耳朵边上嘀咕道:“是不相信我们吗?”

“我们毕竟不是这个专业的,就算看了一些相关的书籍,定然还是会有不少的疏漏,所以人家多派一个人过来,帮着查漏补缺,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反正又不需要我们额外出钱。”

林梦楚一想也是这样的道理,然后立马就觉得快活起来了。花自己的钱和花别人的钱,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随即,她又看到了陈诚正在画的漫画,“这是分镜图?”

“是啊,挺有趣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陈诚画分净图很快,十分钟就能画完一副。画面上背景都被虚化,只有几个人物的表情被寥寥几笔勾画得栩栩如生。男一号,女一号,以及其他的角色,都跟真人很是神似。林梦楚觉得有趣,将画板和铅笔接了过来,然后“刷刷刷”地画了起来。

不一会,她就画好了一副,递给了陈诚,并且笑眯眯地问道:“我画得怎么样?”

陈诚看着方格里面的火柴人,点点头,道:“很不错!”

导演走了过来,道:“马上要举行开机仪式了,两位一起过来上柱香吧。”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行业里面还残留着用三牲祭祀的习惯,不只是影视圈里面这样,建筑业和其他很多别的行业也都有着类似的仪式。或许是为了求个心安?左右不过是个形式,陈诚并没有什么抵触,和林梦楚一起站到了众人的前面,领着六七个演员和一大堆的工作人员对着大猪头上香。

开机仪式结束后,猪头肉被大家给分着吃了,这倒是比以往要好一些,也没有浪费食物。很多年之前,国内的风气就变成了鼓吹消费,各种贷款,分期,想着办法让老百姓花钱,以前宣传的“艰苦朴素,自力更生”的传统早就无影无踪了。

“林小姐你好,”何三水的扮演者徐正走了上来,满脸笑容地道:“剧本很好,我很喜欢。”

人到中年的徐正不但秃了,而且变强了,战斗力是杠杠滴往上涨。他见到林梦楚面容姣好,打扮入时,便上前来搭讪。林梦楚跟他握了一下手,道:“徐先生能来参演,是我们公司的荣幸.......”

她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手上略微用劲,对方的脸色就陡然变了。林梦楚松开手掌,笑吟吟地道:“接下来的几天,就拜托徐先生了。”

徐正将右手放到了身后,面色诧异地望着对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女生能够这么大的力气。虽然说对方很高,腿很长,但是这也太大力了啊!

陈诚将自己画的分镜图递给了导演,说道:“这是我根据剧本画的,您看看能不能用的上。”

同样没有名字的李导演将分镜图结果来一看,不禁赞叹道:“画的真好!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恩,能借我拿回去看看吗?”

陈诚身高接近两米,身宽体厚,孔武有力,看上去就像是拿刀比拿笔更合适的社会人。

“这是复印件,导演您直接拿去就可以。”

林梦楚在边上招了招手,“陈诚!”

他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这位是我同学陈诚,也是我男朋友,负责剧组的后勤,有其他的事情也可以找他。”林梦楚挽起陈诚的手臂,笑吟吟地道:“这位是徐正老师,是我们这部电影的重中之重,有什么要求你可都得满足了。”

徐正抬头看了看满身肌肉的陈诚,心中直嘀咕,但还是露出了笑容,一边伸出了右手,一边说道:“那就拜托陈先生了。”

陈诚笑了笑,和对方握了握手,说道:“徐老师客气了,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说。”

开机仪式结束后,演员们都先回去休息,准备的第二天的拍摄。剧组的工作人员这是先去检查了一遍场地,确定一切无误之后,这才开车返回了酒店。

晚上的时候,李导演将厚厚的一沓分镜图看完,心中更加的有把握了。这部电影本来就很简单,又有了这么详实的分镜,是个人就能拍好。唯一的问题是看演员的发挥,但是这一次的演员都是拍过许多作品的,不需要超水平发挥,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

剧组准时开拍。第一幕的场景一般都会选择比较简单的,这一次拍摄也不例外。《夜店》这部电影拍的不是夜店,而是一家半夜营业的超市。主角何三水是个人到中年,却一事无成的无业游民。他在超市里面中了9500块钱,但是老板娘一直拖欠着不给他,于是他就在晚上劫持了超市的工作人员,把女主角绑在了后面的休息室,他和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在前台卖东西,收到的钱全部装入了自己的腰包。

第一幕拍的就是何三水碰上老板娘王素芬的场景。王素芬每天晚上都泡在麻将桌上,很少来超市,只有输光了才会回来拿钱。但是这次她回来打开收银台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于是怒不可遏地道:“钱呢?”

主角何三水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钱在这里!”

画面一转,秃了大半的主角嘴角叼着烟,双手环抱在胸前,对着老板娘道:“王素芬,我等你很久了!”

这个场景很简单,主要是靠男主角脸上的表情来撑起喜剧的效果。徐正人到中年,正是开始油腻的时候,将何三水这个角色演得活灵活现,仿佛真的有这么一个没了工作,妻子离他而去,然后沉迷于买彩票的中年落魄男人。

拍摄一遍就过了,李导演在摄像机后面大喊道:“过了!”

他满面春风地走上前去,对徐正道:“徐老师,演得真好!”

演技好是当然的,徐正是科班出身,早年就拍摄过很多影视作品,又在话剧团打磨了那么多年,演技能不好吗?徐正满脸笑容,客气地道:“哪里哪里,还有待提高!”

他主动地道:“我觉得还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演绎,导演,要不我们再试试?”

试试就逝世......咳咳,这是胡诌的。李导演心中十分舒畅,和有灵气的演员和做就是愉快,他坐回了摄像机的后面,拿着喇叭大声喊道:“刚才那一条过了,不过我们再多拍几条!”

秃了的徐正战斗力比刚出道的时候何止强了十倍?同一个角色,同一个场景,他连续换了五种不同的表演方式,很快就在剧组中确定了核心地位。那些教科书一般的演绎方式,虽然还算不上是出神入化,还有些许的夸张,但是放在喜剧里面,又是恰到好处。

喜剧和舞台剧,话剧有些相似的地方,都是需要有一些夸张的地方的,但是又不能像是舞台剧那么大的尺度。因此,演舞台剧和话剧出身的演员,刚转行拍电影的时候,一般都要稍微收着一点。

而徐正这个中年秃头的表现,几乎可以说是恰到好处。然而他自己还是不太满意,在看了拍摄的效果之后,说道:“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李导演赞叹道:“已经很好了!我们先继续往下拍吧。”

徐正的演技不俗,李小鹿和其他几个配角也都是很有经验的,因此拍摄的精度飞快,很少有卡住的时候。原定二十天的拍摄时间,但是只用了十天的时间,主要剧情就已经拍完了。要不是徐正对他自己要求太严格,只要六七天就能全部拍完。

第七十二章 剪辑

第七十二章剪辑

第一天拍摄结束后,晚上回到酒店,林梦楚趴在床上,问道:“徐正今天在片场是有意炫技的吧?”

“恩。”

“他的演技确实是很不错,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的内心很躁动不安。”

“哦。”

“金钱的魔力,当真是能够让人疯狂啊!”林梦楚感慨了一番,然后说道:“好了啦,换我在上边。”

拍摄只用了十天就完成了,只有预定时间的一半。在举办了关机仪式,又请剧组的所有人和演员一起大吃大喝了一顿,事情就算是完了一大半。接下来的重心,是宣发和上映的事情,那就跟陈诚和林梦楚没有了太大关系。

在宴会上,徐正给导演了林梦楚一张名片,很诚恳地道:“若是以后还有好的剧本,请务必跟我联系,就算会片酬少一点都是可以的。”

人到中年又秃了的徐正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平时是喜欢逛夜店,生冷不忌,但是在工作上,在业务上,那绝对是兢兢业业。在听说陈诚是这个剧本的作者之后,他还专门坐到陈诚和林梦楚的身边,一起聊了许多娱乐圈中的有趣事情。

他是夜店小王子,人虽然秃了,但是勾搭妹子的本事是一等一的。要不是林梦楚在身边,那就要拉着陈诚一起去鬼混。当然,他也没将林梦楚拉下,陪着说许多好听的话。娱乐圈跟其他行业一样,有分成好几个小圈子。徐正这号的,演技不差,但是别人一般都不带他玩,所以现在姿态放得很低,说了好多业内的有趣事情。

等到徐正喝得满脸通红,跟着其他人一起回房间之后,林梦楚若有所思地道:“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好?”

“恩,他不是说了嘛,京圈的那些人不会用他,他当然需要自己闯出一条道路来了。这种现象在娱乐圈里面很常见,有不少演技不错的演员,因为没有资源,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时间中蹉跎下去。”

“他很有野心,演技也很不错,以后咱们自己拍电影,也可以继续找他。”

陈诚笑了笑,说道:“参与了一部电影的拍摄,现在就已经有把握了?”

“我可是每天都有认真做笔记的!下一步电影我们还是拍小成本的喜剧,等打出名气了,再........对了,我们要拍什么样的电影?”

“你喜欢的都好。”

“陈同学就没有什么想拍的吗?”

陈诚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有很多东西想拍,但是投资都太大了,估计是拍一部赔一部,还是算了。拍电影的投资太大,有再多的钱都不够烧的。美国那边的几个影视行业的巨头,都差点因为票房不理想而差点倒闭。咱们那点钱,让你随便花没问题,拍电影,特别是那种大片,还是不够啊。”

“我们不是有很多宝贝吗?要不拿出来换钱?”

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换点钱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太多,也不能太频繁,不然的话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了。”

“你就是太谨慎了!”林梦楚昂起头来,顾盼自雄,“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怀疑!”

“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啊!”

有了力量之后,心态自然而然地就会发生变化,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但是力量,有钱有权了一样也会有这样的变化。有了超出常人的资源,力量也好,金钱,声望和权势也罢,其立场都会发生变化,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就会想着去改变世界。

反倒是像陈诚这样,满足于每天看书的人,才会是少数中的少数。不过或许是因为他能在别的世界施展抱负,所以在本世界显得非常安分守己。

这时候已经是十二月的中旬,电影是拍摄完毕了,但是后期还要剪辑,林梦楚和陈诚也加入了进去,在最开始的合同上面,就规定了那他们有最终剪辑权。陈诚的脑袋中有着完整成片的模样,因此在经过了三天的学习和熟练过程后,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将成片剪辑了出来。

李导演原本还有些不忿,认为这是抢了他的活。剪辑权可是导演权力中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凡是有权力的地方,就必然会滋生出各种各样的利益链条来。在影视圈里面也是一样。被夺走了剪辑权,明里暗里的利益可是要损失不少。

但是谁叫林梦楚背后的关系硬呢?李导演就算是再不忿,也只能忍了下去。等到他看了陈诚和林梦楚剪辑出来的成片,不由得感叹,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就比别人要强那么一些。初次剪辑,手法就能够如此成熟,竟然像是在这个行业浸淫了几十年的一样。

林梦楚也觉得很是诧异,在打闹的时候曾经问陈诚是怎么做到的,陈诚面不改色地道:“我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就,都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叶道雄在公司里面看了剪辑好的片之后,大加赞赏,说道:“这个风格不错,轻松愉快的喜剧,在贺岁档上应该能有不错的成绩。”

“咦,舅舅你不是说春节过后再上映的吗?”林梦楚问道:“为什么改主意了?”

叶道雄笑着道:“这不是看片子的质量很好吗?又是临近过年,正好给安排上。”

陈诚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别的。林梦楚却是老实不客气地道:“我听说你们公司原先准备的那部贺岁档的片子出了意外,现在还没拍完,有没有这回事?”

叶道雄打了个哈哈,说道:“大约是有的吧,但是主要还是楚楚你们的片子好,所以才会拿去填补空缺,你说是不是?”

“但是这样一来,宣发的费用要大大增加了吧?增加费用可不能算在成本里面,归你们公司出!”

“唉,何必分的这么清楚呢?我可是你舅舅,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

林梦楚“哼”了一声,说道:“还是分清楚的好,老头子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儿。”

叶道雄摇了摇头,说道:“姐姐她们是双胞胎,从基因层面上来说,姐姐也能算是你的妈妈,你.......”

林梦楚的面色冷了下来,她的柳眉倒竖,拉着陈诚就离开了放映室。坐在椅子上的叶道雄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些狗血家庭伦理剧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真的是太可笑了。但是现在,他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成熟的商业社会,做什么都有一套成熟的体系,深城音乐制作公司很快就在网上,电视上和各种平台上展开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夜店》这个名字让人一听就会想到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但是放出的片花却又跟夜店却又完全没有关系,这样的反差,倒是吸引了一些人的关注。

但是也仅仅是一些关注而已,到了这个年代,贺岁档已经是一个需要血腥厮杀的中药档期,各路资本,各家媒体,各个影视公司,无不在大力宣传他们自己的贺岁大片。一水的大导演,大明星加盟,制作费用动辄几千万上亿,宣传的阵势可比《夜店》这种小成本的喜剧电影强多了。

但是叶二公子对此倒是很乐观,反正他的深城音乐制作公司主业并不是影视,经常拍一些烂片也是有的,骗人进电影院也是有的。但是《夜店》这部片子投掷才一百多万,就算加上宣发的费用,也不会超过五百万,就算再加一些,也不到八百万,随随便便就能回本了。况且片子的质量确实很不错,笑点很多,只要能有三千万的票房,那就是大赚。

实际上,扣除宣发费用中的水分,能有一千万的票房就能赚上许多了。没办法,谁叫拍摄成本那么低呢?叶二公子的宣传策略也很简单,谁火就去碰瓷谁。经常是今天对标这个,明天对标那个,买了许多通稿和热搜,让女主角今天艳压这个,明天艳压那个,顺便给《夜店》做一波广告。

叶道雄之前就说过,娱乐圈里面没什么别的,就是靠各种吹捧,各种广告。地铁,电梯,能上的全部都给上,将人给灌迷糊了。当然,跟那几个风头正盛的贺岁大片还是不能比。因为成本小嘛,不像人家那样高端大气上档次,就是使劲的蹭热度,不管靠不靠的上,都是使劲的蹭。

反正在娱乐圈里面什么都能炒,炒绯闻,炒人设,一时之间,到处都是《夜店》的女主角到处艳压各路女明星的消息。连李小鹿的经纪人都看不下去了,不得不给深城音乐制作公司打电话,委婉地这样会有损女主角的人气。

叶道雄则是不以为然,这年头就算是黑红也比默默无闻的好。他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是变本加厉地炒作,甚至还将男主角徐正也拉出来一通猛炒。当然,因为他跟中年秃头男的私交很好的缘故,所以没说他的坏话,而是往正面形象去炒。

徐正身上确实是有不少优点,基本功非常扎实,在戏剧院里面得到了不少老前辈的称赞。

叶二公子和徐秃臭味相投,在拍摄完《夜店》之后,又一起去逛夜店,玩的非常开,由此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两人时常电话联系,相约到处去浪荡。反正叶二公子有钱,每次都是他买单。

他还向徐正透露,陈诚手上还有两个更有趣的剧本,要是这次能赚到钱,下次还叫他来拍戏。片酬嘛,先翻上一番再说。徐秃子在电话里面道:“钱不钱的好说,主要是你这人对我的脾气,跟你做事真是太痛快了!”

第七十三章 上映

第七十三章上映

最终《夜店》还是没有上贺岁档,而是在进行了一个月的密集宣传轰炸后上了圣诞档。中国没有圣诞节,但是中国人还是有过圣诞节的习俗的,特别是这几年在城市里面的年轻人里面。

其实什么节日没人在乎,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能够互相释放好感的借口。要是能够因此而滚上床单,那就更好了。

叶二公子的策略很简单,进二退一,先假装要和其他人抢贺岁档,然后在高调宣传了一个月后,直接就上了圣诞档。这就是兵法中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反正二公子就是这么的牛叉,公司里面的人都这么说。

这几年电影市场不断地扩张,观影人数不断地提升,还有一些打着建设影院旗号搞房地产的,各路牛鬼蛇神都在里面,虽然乌烟瘴气,但是确实炒出了气氛,在一众青年人中间制造了约会就是要去看电影的氛围。

圣诞档不如春节档那么重要,因为国家是不承认这个节日的。圣诞,圣诞,就是圣人诞生的意思,耶稣算个毛线的圣人啊?现在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对抗日益严重,全球化的口号变成了逆全球化的行动,意识形态这一块,只会日益收拢,而不是放任自流。

所以,影视巨头们都不会在这个关节上去触碰某些关键性的东西,在圣诞档上面没有花太多力气,也没有太多的宣传。只是拿了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影片上映,多赚一点自然是好的,少赚一点也不亏,大家的目标都盯着春节漫长的假期,那才是收割票房的最好时段。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拍摄成本一百万,总成本八百万的《夜店》上映了。许多电影院的门口张贴出了海报,宣传也是一波接着一波,简直有点“无脑猪突”的感觉。那些水军什么都不管,就是无脑尬吹,引起了不少路人的反感。

“喂,今天晚上《夜店》就要上映了,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呗。”

“恩。”

“我给班上的同学都送了电影票,还给校长办公室和学生会送了四百张!”

“哦!”

林梦楚一边说话,一边捏着裙角转了个半圈,嘴角含笑地问道:“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陈诚连连点头,“好看!好看!”

“呸!前面几条裙子你也都说好看,一点新意都没有!哪条最好看?”

“楚楚你穿什么都好看,不穿的话最好看........”

“砰!”

一个枕头扔了过来,被陈诚抓在手中。他将枕头放下,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提醒道:“还有半个小时电影就要开始了,首映式在京城,咱们没去,公映的第一场你也不想去了?”

林梦楚闻言抓起手机看了看,果然没什么时间了。她连忙将外套穿上,催促道:“那还磨蹭干什么?快点去开车呀!”

陈诚见她拿的是两个小时之前试过的那件粉色的外套,不禁摇了摇头。现在的装扮跟最开始的也没什么区别,还不如把这两个小时省下来,看看书,喝喝茶,不是更好吗?不过他不会笨到去跟女人讨论衣服的问题,拿起车钥匙就跟了上去。

开车到电影院附近只花了十分钟,但是找停车位却花了十五分钟。随着城市化的继续进行,各种问题都冒了出来。汽车越来越多,但是原先的市政规划里面,停车位却是远不够用。这样一来,就凭空生出了许多事端。

许多人为了争夺停车位,打闹的不可开交,还有人将马路上的一块给圈起来,画上几道线,就开始坐地收钱。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有些人来说,这停车位少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市................

将车停好之后,陈诚和林梦楚拿着电影票快速赶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时间刚刚好,还有了一点空余。荧幕上正在放别的电影的广告,都是各个电影公司精心制作的贺岁大片,片花中展现出来的无不是精彩纷呈。

但是观众现在也学精了,很多电影的菁华就在片花里面,除了事先放出来的那一点精彩内容之外,剩下的都是味同爵蜡。大部分电影并不需要考虑口碑,只管把观众骗进电影院。韭菜么,要时时割,这样他们才能长得更快一些。

人/民/的/富/豪都说了,要是不把韭菜割得痛不欲生,他们就不会好好地生长啊。

《夜店》是小成本的喜剧电影,虽然有叶二公子在后面使劲,但是排片率也就是一般,上座率也很一般。陈诚看了一下,他们这个放映厅里面,就坐了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的样子。

而且很多人并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来看电影的,相比于别的娱乐活动,电影票无疑是要便宜许多。不过这些年来,电影票的价格也像是吹了气一样的鼓胀了起来就是了。

“喂,你说别人会不会喜欢这部电影?”林梦楚有些紧张,问道:“我觉得吧,这部电影还是有些美中不足的。”

虽然之前曾经跟陈诚说过不担心票房的事情,就算是亏本也不在乎。但事到临头,她也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起来。陈诚却是很能沉得住气,他在黑暗中笑了笑,伸手抓住女孩子的手掌,说道:“别担心,这是一部好电影,会受到观众喜爱的。”

对于这部电影能够成功,陈诚是深信不疑。不但是深城音乐制作公司在发力,徐正和李小鹿的经纪公司也都在各种场合,各种媒体上不断地宣传。就算是只冲着女主角,也会有很多人进电影院的。

林梦楚“哦”了一声,学着别的情侣那样,将头靠了过来,然后静静地看着影片开始。

诚然《夜店》有着一些不足,格局狭小,场景单一,但是作为一部喜剧来说,这些都算不上太大的缺点,喜剧嘛,只要笑点足够就行了。徐正虽然秃了,但是也变强了,演技没得说。李小鹿的容貌真是当打的时候,在屏幕上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

找的那些配角,也很有几个老戏骨,演技都是水准线之上,因此呈现出来的影片可谓是良心满满,绝不会让人有几十块的电影票不值得的感觉。恰恰相反,很多很多原本的期望值不高,看了之后觉得这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期望。

笑点一个接着一个,当徐正秃着大半个脑袋,满嘴胡渣,嘴上叼着一根烟,说出“王素芬,我等你很久了”这句台词的时候,周围响起了一片哄笑的声音。徐正饰演的何三水虽然很落魄,但并不是一个坏人,说要9500就要9500,不多要,也不少拿,为了最后的三块五毛钱,决定站好最后一班岗。

然后,剧情的转折点就来了。之前的主线是何三水为了要回自己的奖金,从而引发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情。到了中场的时候,一个匪徒就加了进来,将事情导向了另外一个方面。这个匪徒之前和同伙一起抢劫了珠宝店,在被追的走投无路的时候,将一颗价值千万的钻石放在了汪汪超市的冰柜里面。

这时候他突然出现,准备将之前放在这里的钻石给取走,但是冰箱里面的东西都给卖光了。超市的生意原本不好,何三水见营业额不多,一个晚上根本凑不到牌9500块,所以贴出了全场打五折的广告,然后生意火爆,冰柜里面的速冻水饺和冰激凌都给卖光了。

张佳宜饰演的匪徒为了逼问出钻石在哪里,逼迫几个男人把衣服脱了,好检查他们是不是把东西藏在了身上。正待逼迫几位女同志也把衣服脱了,结果超市的灯却突然灭了,光线顿时就变的暗淡了下来。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超市的送货员之前在网吧玩了个通宵,白天又去拉货,然后在仓库里面搬货的时候睡着了。等送货员醒了之后,发现匪徒正拿着枪在威胁别人脱衣服,愤怒之下准备拿棍子冲出去,却把货架给打翻了,连带着把超市的灯光也弄灭了。

趁着灯光暗淡下来了的时候,何三水和其他人一起反抗,双方打的昏天暗地,结果是匪徒全胜.........何三水在老板娘的激将法之下,拿出了防身用的电击器,勇猛地冲了上去,将电击器按在了匪徒的身上。

徐正饰演的何三水动作很妖娆,但是然并卵,他连着按了好几下开关,神情紧张的匪徒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因为呐,电击器已经没电了。

《夜店》虽然是小成本电影,但是剧情紧凑,转折一个接着一个,笑点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最后的结局很温馨,在轻松愉快的同时,还夹杂着两条爱情的支线,合家欢的大结局也是让所有人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适合所有人观看,特别适合青年情侣。当字幕出来的时候,林梦楚已经完全放下了心,光看周围观众的反应,就知道这部电影还是很受欢迎的。

陈诚和林梦楚的名字也出现在了结尾的字幕里面,挂在了特别感谢的一群人里面,不过大概没有什么人会去注意这个,除了班上的那些同学和老师。他们听说过一些这两个学生要转行去影视圈发展的传闻,原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但是现在看来,人家在别的领域也一样做的很好啊!

第七十四章 票房 3/3

第七十四章票房

各大电影公司在圣诞档的厮杀没有春节档那么激烈,但并不是说就放弃了这一块。资本都是逐利的,即便是上面有政策,下面也有对策。不能宣传圣诞节这个说法,不代表不能宣传电影。

《夜店》是小成本电影,李导演名气又不是很高,以前还拍了不少的烂片,喂观众吃了不少的那啥啥,因此首日的票房不高,在只有百分之五排片的情况下,票房也就七百多万。相较于那些影视巨头所推出来的片子,这是一个扑街到不行的成绩。

但若是考虑到这部电影那少的可怜的拍摄成本,这个票房又是出人意料的好。一般来说,票房能够达到投资总额的三倍,才算是不亏本,至少账面上是这个意思。暗中有别的勾当,那是要另外算,跟正经的影视公司是没有什么关系。

《夜店》拍摄成本一百万,加上宣发也才八百万。按照这个成绩,只要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能把成本收回来,剩下的都是利润。老张,对,就是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张经理,第二天早上八点就准时打电话过来,报告了票房七百六十万的消息。

“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林梦楚坐在餐桌面前,问道:“我们是赚了还是赔了?”

老张郁闷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有些失态地对着电话喊道:“赚了啊,只要口碑不滑坡,最终票房绝对能有五千万!”

“哦,”林梦楚毫无诚意地道:“那老张你们继续努力,要是票房成绩好,你们的老板是会给你们发红包的。”

叶二公子是纨绔做派,出手大方,挥金如土,因此人缘非常好,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没所以他的什么生意都做不大。不扣扣搜搜的,那还能是合格的资本家?不敲骨吸髓还想发大财?所以说,叶道雄也就是这样了,想要更进一步是很难的事情。除非他背后的靠山能继续进步,他的事业才有可能继续前进。

《夜店》在网上的口碑不错,毕竟这是一部十分良心的作品,也非常适合在圣诞节这个日子上映。接下里的两天是周末。深城音乐制作公司加大了宣传,收买了许多水军,到处去宣扬这部片子。

几个影视点评网站上面,《夜店》的评分都在七点几和八点几之间,这还是在有竞争对手抹黑的情况下。这样的分数不算高,但也绝对不低。最主要的,是这个分数还在缓慢而坚定地上涨。

林梦楚对这个并不是很关心,在她看来,拍出来的电影有人喜欢就行了,赚钱多少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多赚点钱当然好,少赚一些也没什么,就算是赔了,那也不要紧,反正才投资了五十万,已经不被曾经当过皇帝的黑龙王陛下放在眼里了。

倒是有不少同学打电话或是发信息过来,询问他们拍电影的事情。大部分人是表示祝贺,说是第一次就有了这么好的作品,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云云。也有人半遮半掩地问他们的北斗投资有限公司现在还缺不缺人,他们虽然不是这个专业的,但是不会可以学嘛。

这些电话一般都是打到林梦楚这里来的,她还是班长嘛。陈诚经常板着一张脸,看上趣就就有些吓人,他和外界的联系就少多了。加上他又设置了白名单的模式,别人就算是想要跟他联系,多半也是联系不上的。

只有教导主任打电话过来,赞扬了陈诚一番,然后又问了一遍要不要留在学校里面硕博连读,陈诚自然是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到了晚上,林梦楚和陈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随口说道:“今天有同学问我们公司还招不招人,我说还差总经理和财务,就把她们招进来了。”

“总经理也就算了,财务........不应该找专业人士吗?”

“可以自学啊!又不是很难,反正我们心在也没有太多的业务,就让她们慢慢学呗。”

“恩,行吧,既然是同学,那工资不要开低了,该有的福利也不要少。”

“给她们开的基本工资是一万块一个月,不少了呀!我打听过了,我们这个专业,刚别业的大学生也就四五千块一个月,我这可是翻了一倍呢。”

“是哪几个同学?”

林梦楚说了三个名字,陈诚思索了一下,“都是跟你一个宿舍的?你这是把你们宿舍的人全都拉过来了?”

“是呀,难道不好吗?是不是开的工资太高了?”

“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但是人家既然过来了,你就要对别人负责,但也要她们有那个能力才行。”陈诚摇了摇头,说道:“跟朋友亲戚一起合伙做生意,这是最糟糕的决定之一。很多朋友和亲戚就是因为这样生出嫌隙,最后反目成仇的。”

“不会吧?我觉得她们人挺好的,我们又不在乎钱,应该不会出现你说的那些情况!”林梦楚自信地道:“我相信她们的!陈同学你就是太谨慎了,还老是把事情往坏处想!”

陈诚笑了笑,说道:“最好是你说的那样。”

第二天早上,又是八点钟的时候,老张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正在跟陈诚打闹的林梦楚听到电话响,根本就不想去接,但是铃声一波接着一波,她只好伸出手来,将电话抓到了手里。

“喂,今天可是周末,这么早打电话来,你难道不休息的吗?”

“休息?那是不存在的!”老张在嘈杂的背景中大声喊道:“我将全部的生命都投入到了工作之中,生命不息,绝不休息!”

“..........”,林梦楚撇撇嘴,说道;“好吧,好吧,知道你热爱工作了,会叫舅舅给你加工资的,有什么事赶紧说。”

“林小姐,您知道我们昨天的票房一共是多少吗?”

“再卖关子,我就直接把你拉黑了啊!”

“抱歉,抱歉,一时间太激动了!”老张在电话里面大叫道:“一千两百多万!昨天《夜店》的票房有一千两百多万!”

“知道了,一千两百多万,那又怎么样呢?这不是连本都还没有回来吗?”

老张大声道:“这说明我们之前估计的最终票房是有误的,可能不止五千万,说不定能有六千万啊!”

“行了,这些事情跟我们没关系,老张,以后不要跟我打电话说这些了,你直接找叶二愣子去!”

林梦楚气呼呼地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嘟囔道:“就知道打扰别人的兴致!”

老张在给林大小姐打过电话后,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给老板打电话。因为叶道雄叶老二向来都是要日上三竿才会起床的。果然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那边的声音是懒洋洋的,像是还没睡醒,边上还传来好几个女人的声音。

“老板,昨天的票房数据出来了!”

“哦,这个事啊!你等一下,你们几个别说话了,我在说正事!好了,老张你说,昨天的票房是多少?”

“一千两百万!”

“哟,还不错啊,势头很好,这么说,咱们这次是要发财了?”叶道雄是个二代公子哥,花钱如流水一般,因此需要很多的钱财,他对影视行业也不陌生,因此立刻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跟院线去商量商量,把咱们的排片率提高一些,不说百分之二十五,好歹也要提到百分之十!”

“是!我已经派人去谈了,院线那边也有这个意思,他们很看好我们的这部片子,就是分成方面需要重新谈。”

“这个事情你来负责,别让那帮吸血鬼占了咱们的便宜,多赚点钱回来,给你们的红包也更厚不是?”

叶家二少爷对手底下的人一向大方,给钱从不含糊。他做生意也是这个风格,在南边没人敢骗他。但是在京城里面,他的身份就有些混不开了,没少被那些奸商在合同里面挖坑埋雷。搞得他现在只要是跟这边的人谈生意,都要带个律师在身边。

那个律师还是从隔壁日本过来的,业务水平一流,就是收费贼鸡儿贵。就算是叶二这种挥金如土的人,也觉得收费实在是太贵了。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律师是不是跟那帮奸商是一伙的,不然的话,怎么吸血都吸的这么厉害,这么熟练呢?

但是该出血的时候还是要出血,享受了这个社会提供的便利,自然也要受到这个社会的制约。能够完全超脱规则之上的人不是没有,但可惜,那些人里面,没有叶家二少爷的位置。

等到叶道雄将手机挂掉,边上早就心痒难奈的女孩子们扑了上来,娇声道:“二公子,你拍电影怎么不找人家?我的演技也很好的!”

“对呀,叶少爷,下次拍电影带我一起好不好?不要片酬都可以的!”

“不要片酬?那是不是想要分成?”叶道雄又不傻,这种事情见的多了,早就不会随便答应,“我只能说,把本少爷伺候好了,会给你们一个试镜的机会,但是能不能被选上,那还是要看看导演和投资方的意思。”

“叶少爷你不是就是投资人吗?导演也是你们公司的,你说一句话就行了呀!”

这可真不行,以前叶道雄就犯过这样的错误,胡乱安插人,结果陪得清洁溜溜。好几千万的投资,干什么不好,非得为了几个女人陪进去?那都够包半年的了!

第七十五章 好主意

第七十五章好主意

得益于《夜店》的质量和深城音乐制作公司的疯狂宣传,票房在周末连续上扬,但是到了星期一的时候,又陡然降了下来。毕竟这不是国家法定节日,普通人都是要上班上学的。不过口碑算是上去了,在网上的声音以称赞居多。

同一时候上映的片子,要么是太烂,烂的观众恨不得把导演和演员都给撕了。要么就是不知所云,弄了一大堆高大上的概念,还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反正就是不好好讲故事。上映之前各种轰炸式的广告,就是为了把观众骗进电影院。

只要观众掏钱了,后面的事情就不管了。这种给观众喂那啥啥啥的行为,由来已久,已经持续了十多年,年年都是一个套路,弄得人民群众意见很大。被喂了这么多年的啥啥啥,已经有很多的人不想吃了啊。

那些被骗进电影院的观众再出来后都是大骂不止,在网上疯狂地吐槽某些名导演。在这种情况之下,《夜店》就像是一匹黑马,口碑和票房一路走高,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资本家是最现实的,有了好片子,他们肯定就要多排片,那些口碑太糟糕了的,就算是大导演,大明星又怎样?妨碍赚钱就是不对!

原本经常拍烂片的李导演忽然就有了一些名气,认为他在烂泥里面打滚久了,终于走出了自己的风格。李导演人在家中坐,电话响不停,不少人打电话过来,想要给他投资。李导演哼哼唧唧,不说不行,也不说行,反正说话就是模棱两可。

放下电话,李导演坐在椅子上发愣。你说我怎么好像突然就火了呢?正在琢磨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然后又是一阵云山雾绕的哼哼唧唧。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李导演终于肯定了,自己这真的是火了!

我是谁?我做了什么?这就火了?

李导演对《夜店》这部片子也很是关注,成绩好了他也能多分一点,叶家的二少爷对待下面的人向来都是很慷慨的。他知道这部片子最近口碑不错,票房也很好,本想着下映之后能多分个十万八万的,现在看来,连番几番都不是问题啊!

妻子在边上听了好一会,这时候见到他喜滋滋的样子,忍不住就道:“有了成绩还不赶快给老板打个电话?”

“对,对,是要打电话!”

李导演先跟叶二打了过去,对方正在忙,电话里面传来“动次打次”和女人的声音,叶老二抓着电话大声地道:“老李啊,有什么事?哦,票房啊,票房很好。恩,下次有好剧本还会找你拍的,放心!咱们什么交情?认识七八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这边有点事,先挂了啊,以后联系!”

“咔嚓!”

电话挂上了,李导演怅然若失。你说都是人,叶二就是那么的潇洒,怎么自己就要一直对着家里的黄脸婆呢?

妻子脸上敷着面膜,见他看了过来,有些莫名其妙,“你看我做什么?”

李导演微微一笑,深情地道:“平日里辛苦你了。”

妻子“哼”了一声,说道:“你好好工作,多挣点钱回来就行!”

好吧,李导演瞬间就演不下去了。他胡乱地擦了擦脚,穿上拖鞋,说道:“我再去打几个电话。”

他走到了阳台上,给林家大小姐打了过去。他知道《夜店》应该归功于谁,但是没有陈诚的联系方式,那就只好给林梦楚打电话了。反正都是一样,不是吗?

“嘟,嘟,嘟,”电话铃声响起,林梦楚一把抓了过来,问道:“喂?”

“您好,您好,林小姐,我是老李啊!”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李导演站在阳台上,满脸堆笑地道:“这次《夜店》的票房走势很好,您听说了么?哦,听说了啊,是这样,我个人呢,对林小姐和陈先生的在拍摄中起到的作用是十分清楚的。可以说,没有两位的辛勤工作,就没有这部电影的诞生。但是外人都以为这是我老李的功劳,这怎么能够呢?要不我开个新闻发布会,将事情的原委公之于众。对了,还有陈先生画的那些分镜图,简直就是跟漫画一样,我觉得可以找家出版社出版,您看怎么样?”

也真是难为李导演了,他的年纪都足以当林梦楚的爸爸了,但是现在却是一口一个“您”,还说的熟练热切无比,好像林梦楚才是他的爸爸一样。这么说倒也不能算是错,金主爸爸嘛。中年男人早就已经被社会磨平了棱角,跪着挣钱不寒碜。

“哦,你等等。”

林梦楚捂住手机,走到厨房边上,对在正在里面收拾的陈诚喊道:“李导演说想要开个发布会,说这次拍摄《夜店》的功劳大部分都在我们身上,还说要把你的手稿拿去出版,要不要答应他?”

陈诚一边洗碗,一边说道:“这就不必了,我们是出了一些力,但是并不见的能起决定性作用。那些化妆师,道具师,灯光师,哪个没出大力气?光靠我们是拍不出这样的作品的。你跟李导演说,让他放心,以后还有好的剧本,会考虑跟他继续合作的。”

“咦,他是这个意思吗?”

“不然你以为呢?”

“哦,”林梦楚松开手,对电话那边的李导演说道:“开发布会和出版的事情就算了,这次咱们合作的话恩愉快,以后有好的剧本,还是会考虑跟你合作的。”

挂掉电话后,李导演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起来。说实话,当初是看在老板的面子上才对那两个年轻人客客气气的,心中也是有别的想法。想他老李,虽然以前光是拍烂片,但是好歹在圈子里面混了十几年,凭什么要听一个年轻人指手画脚?

不过那个时候,他是抱着摸鱼的态度,见到陈诚连分镜图都画好了,也乐得轻松。结果现在看来,这反而是变成了一件好事。所以说啊,一个人的成就,固然是要考自己的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啊!

不知道为什么,李导演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又少了好多秒,气运好像也流失了,于是赶快走进了房间里面,准备开几瓶啤酒,小酌一下,也算是庆祝。

“无缘无故的喝什么酒?”

妻子的面上贴着黄瓜片,怎么看怎么膈应,李导演哼了一声,说道:“没事就不能喝酒啦?跟你说,这一次,咱老李可是要发达了!”

“发达发达,你都说过一百多遍了,也没见你发达起来!”

“这次不一样!”李导演分辨道:“导演的事情,能一样么?”

在参与过一次拍摄之后,林梦楚深感到了自己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于是这些天都在家中看书。现代社会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知识不再被少数人垄断。绝大部分的知识,只要有心都能找到书本来自己读。

但是一般来说,光自己看没有老师教,那是很难有什么收获的,或者说收获很少。不过林梦楚肯定是不一般的,她最近发现自己好像比以前更聪明了,几乎都已经达到了过目不忘的水准。

对照着理论,然后再去看电影,就能够看到各种细节和导演想要表达的东西。但是怎么说呢,有些导演太喜欢炫技了,长镜头用的飞起,在普通观众来看就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导演太爱加私货,不给整点大道理就不舒服似的。

“恩,你说的这些情况也是有的,但还有一种情况是那些导演已经掏不出什么有趣的东西,所以只好往里面加私货。”

陈诚已经将手洗的干干净净的,正拿了一本书在读,这时候抬起头来道:“电影也好,电视剧也罢,都具备有娱乐和宣传的两重性质,加私货是难免的事情。”

“唔,”林梦楚若有所思地道:“但是我们要加什么私货进去呢?民主还是自由?”

“随便你,你喜欢加什么就加什么好了,但主最主要的还是要有趣。绝大部分人都是被生活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看电影就是图个乐,所以喜剧才能一直长久不衰。拍喜剧的时候就多加一些笑点,等想要塞私货了,再专门拍几部冲奖的。”

林梦楚思考了一会,道:“那就加暴力美学的私货怎么样?”

“暴力美学?”

“我们可以拍一些硬核的打斗片啊,现在那些武打片真是难看的要死,看上去一点都不华丽,就只会穿着鲜艳的衣服站在原地发波!”

“武侠片早就已经没落了啊!”

“又不一定是要拍武侠片.........对了,你说我们拍北斗神拳怎么样?”林梦楚忽然精神一振,说道:“我们之前拍了那么多的场景,完全可以拿来当做背景,这样就可以减少很多后期的工作量!”

“额,步子会不会太大了?北斗神拳那样的打斗,可是要吃很多的特效的,而且去哪里找那种肌肉兄贵来当演员呢?国内好像没有人适合吧?”

“国内没有那我们可以去国外找呀,再说,也不一定要专业的演员,我们也可以从拳击手和摔跤手里面去挑。”

陈诚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林梦楚歪过头来,说道:“我好像记得你曾经说过,每个馊主意在变馊之前,都会像是一个好主意来着。你的这个好主意,该不会就是还没变馊的那种吧?”

第七十六章 其身不正

第七十六章其身不正

林梦楚问陈诚,他的“好主意”是不是那种还没有变馊的好主意。陈诚思索了一下,道:“也说不定,很大可能会变馊。”

“就算是会变馊那也不要紧,你的好主意是什么?”

“我们可以拍《三国演义》!”

“.........我觉得吧,陈同学你可以把可能这两个字去掉了。”林梦楚道:“新版的《三国演义》虽然很糟糕,但我们去拍的话,只会更加糟糕!”

陈诚笑道:“我又没说要一年或是两年就把它拍完,我们完全可以学习美剧那样的方式,按照时间段分成许多季来拍摄。比如说第一季我们可以拍十集,就只拍黄巾之乱前夕的事情。第二季十集拍黄巾起义,拍个二十年左右,差不多能把《三国演义》给拍完。”

林梦楚皱起眉头,“这样的话,我们要花掉很多钱的吧?”

“恩,一年轻轻松松烧掉五六个亿不是问题。”

“我们没有这么多钱呀!”林梦楚瞪大了眼睛,“难道真的要去拍卖古董?你之前不是说要是出手的东西太多,太频繁,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的吗?”

“可以慢慢来,先准备两三年,先拍一些战争类的电影锻炼一下。”陈诚道:“我这里有个剧本,你可以看一下。”

陈诚将打印好的剧本递了过来,林梦楚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我的唐朝兄弟》六个大字,她翻开来看了看,“.......十三对马七道:你家里有金银财宝吗?马七回答道:有啊......”

剧本中的台词写的很有趣,林梦楚看了看,不禁笑了出来。《我的唐朝兄弟》讲的是两个强盗在村子里面打劫,结果碰到了官兵前来村中抢劫,然后强盗和官兵们发生了冲突的故事。这是一个悲中带喜,喜中带悲的故事,用喜剧的形势盖住了悲剧的内核。

“这两个强盗也太差劲了,要是我们的话,能把那些官兵废材都杀的干干净净!”

林梦楚飞快地看完了剧本,问道:“感觉这也是个喜剧啊!”

“你觉得它是喜剧就是喜剧,觉得它是悲剧就是悲剧,当作品完成的那一刻,其他的事情就跟作者没关系了。电影也是一样,拍完之后就跟演员没关系了。剪辑完之后,导演也不能给影片下一个明确的定义。”

“陈同学你这种说法,我就不认同了。要是我写出来的东西,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呢?”林梦楚不服气地道:“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道理?这不但是道理,还是法律呢。”陈诚道:“算了,我们不要说这个了。我这里还有好些个剧本,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一看,觉得那个最有趣我们就拍哪个。都在电脑的F盘里面,你想在电脑上看也行,打印出来再看也行。”

“哦!”

林梦楚感觉她最近学习的劲头比去年大三的时候还要厉害,每天早上七点多就起来,然后要一直忙到晚上七点。说好的大四会很清闲,结果现在是更加的忙碌了。好在陈诚每天都给她准备很多好吃的,每天都可以吃到不逊色于五星级酒店大厨的饭菜,让她都有些不想出门了。

就在两人按部就班地或是看书,或是学习的时候,外面的世界依旧是如同往昔一般的热闹。叶家的二公子秉承着趁热打铁的精神,在各类社区空间和传播媒体上发软文,请水军,不停地炒作,使得很多人都对这部喜剧电影生出了兴趣。

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好电影,那就去看看也无妨。于是,这些观众就被骗进了电影院。其实叶老二干的跟其他电影公司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电影的质量要好一些,而且更亲近百姓一些。

超市是谁都去过的,夜晚的超市虽然去的人比较少,但是至少是看到过的。这样既熟悉又陌生的题材,自然能得到普通观众的好感。关键还是影片的质量过硬,虽然影评人觉得这电影斧凿的痕迹太重了,但是老百姓喜欢啊。

于是,《夜店》的票房随着口碑一路上扬。成本早就回来的,现在赚的每一块钱都是利润。在网上,有很多人评论李导演,说他在拍了那么多的烂片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林梦楚每天晚上的时候,都会上网逛论坛,还会将那些有趣的评论拿给陈诚一起看。

“真的,我建议你们千万不要去找李导演之前的作品。我就是看了《夜店》,对这个导演有了一些好感的,然后去找了他之前拍的片子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去,这风格前后变化的也太大了,简直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拍出来的。”

“就是,这风格变化怎么能这么大呢?有一说一,不是我诋毁李导演,《夜店》是部好片子,但是他以前拍的那些真的太糟糕了。不过我建议大家还是去看一看,能有不一样的感觉哦。”

“大家不要被楼上的骗了!我去看了,然后感觉眼睛都要瞎了!”

“有那么夸张吗?我要去试试!”

“楼上的好汉回来了吗?”

“同等+1.”

“咳咳,我已经观影回来了,现在中毒太深,需要去找隔壁的艺术家们洗洗眼睛。”

《夜店》的形势很好,口碑远远超出同时上映的几部电影,但还是票房却还要一直被压了一头。这里面既有排片的因素,也有观众对于李导演不信任的因素。而且还有大量的水军充斥在网络上,将水搅的浑浊无比。

在前两个星期,周末的时候,《夜店》的票房能上一千万,但是平时就要少很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第三个星期的时候,每天的票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票房下降的这么快,但是无论是没有名字的李导演,还是深城音乐制作公司的员工,都是兴奋的不得了。

票房已经过亿了,眼看着就奔两亿而去,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成本才八百万啊!其中的七百万还是他们的宣传费用,这就是二十几倍的利润。扣除院线和北斗投资有限公司的分成,利润也有好几千万,赚翻了好不好?就算是叶道雄这样的富家子弟,也觉的这一次真的是赚钱了。

赚钱还不说,还竖立起了口碑,以后谁也不能说他的深城公司只会拍烂片了。不少人开始跟叶道雄联系,这一次吃肉是没赶上,连汤也没喝到,但是下一次拍电影的时候,一定要带他们这些人一起。

这些电影公司剧透大多背后是很有能量的,要是一开始有他们的加入,《夜店》的票房翻上几倍也是简简单单的事情。要知道,现在国产电影最高票房都过了五十亿了。《夜店》的票房才多少啊?两亿都还不到。

叶二在经过考虑之后,答应了这些巨头们下次一起玩的请求,条件就是从现在开始要对《夜店》进行各种宣传。反正下次拍什么都还不知道,这次先多赚点钱再说。

但是另一方面,叶老二也知道这次能够大赚特赚有两个条件,一是宣发做的好,水军够多,花了不少钱在宣传造势上面。二是电影拍得好,剪辑的也很好,节奏紧凑,没有一分钟是多余的。

自己麾下的老李是什么样的,叶二清楚的很,拍了十几年了,也没什么长进。这次能够拿出这样的还片子,主要还是靠楚楚和陈诚。剧组里面的那些事情,老李也跟他一五一十的报告了。

不像是某些导演喜欢画火柴人,陈诚画的那些分镜图便是直接拿去出版都够了。到了这个时候,叶二已经把姐姐叶莹的招呼给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也就是他没有女儿,不然的话,直接就送上去了。

想要拆散楚楚和陈诚这一对,不是没有机会,甚至可以说机会很大,但是那又何必呢?每年舒舒服服地就把钱给挣了它不好吗?

甚至叶二还反过来劝叶莹,在电话里面说道:“陈诚真的很不错,人品和外貌都是上上之选,最关键的是很有才华,对楚楚又好,楚楚跟他在一起不会受委屈的。”

叶莹在电话的那一边讥笑道:“不是有才华,是他能帮你赚钱吧?”

剧组里面的那些事情,想要去打听,也不是很难。再说,那家深城音乐制作公司里她也是有熟人的。别人也知道她是叶二的姐姐,想要打听消息不要太容易。

叶莹冷笑道:“越是出色的男人,就越是喜欢拈花惹草。陈诚他这样的人,真能一心一意对楚楚好吗?要是真有这样的事情,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叶二不禁语塞,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担心。在大学里面的时候,人都还会比较单纯,但是等到接触了灯红酒绿的社会之后,真的还能保持那份纯真吗?想当年,他还不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来着?

结果呢?现在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个了。有时候他也会羡慕人家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但是转过头来就会忍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美人,他叶二公子怎么能够吊死在一棵树上?

结婚不过是政治联姻,在外面的那才是真爱啊!

叶莹继续嘲讽:“你自己就是其身不正,陈诚跟你搅和到一起,能学到什么好?”

第七十七章 黑龙 3/3

第七十七章黑龙

圣诞之后,很快就到了寒假。《夜店》的每日票房在艰难地攀升到了接近两千万之后,然后就是不可收拾地一路下滑。即便是网上现在是一片交口称赞的声音,也阻挡不了这种下滑的趋势。

没办法,已经上映了这么久,网上已经有了盗版资源,大家去电影院看的热情就少了很多。像是《夜店》这样的喜剧电影,在电脑上看和在电影院里面看,又能又多大的区别呢?再说,现在外面天气那么冷,窝在被子里面难道不舒服吗?为什么非得出去挨冻?

“那我上飞机了啊!”

林梦楚拖着一个行李箱,里面就放了几本书。她对边上的陈诚道:“在家里乖乖地等我,过了元宵我就回来!”

陈诚将她头上的帽子扶正,笑着道:“我知道了,楚楚你放心就是。”

“旅客们,飞往深城的xxx号航班正在检票,请........”

林梦楚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过了检票口,登上了飞机,踏上了飞往深城的道路,而陈诚则是开车返回了家中。家中的布置依旧,少了一个人之后,突然冷清了许多。他站在玄关处思索了一会,然后决定去看书。

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每一次读书,就像是在经历一次冒险,都是在深入他人的精神世界,窥探到那些流于笔端和文字后面所隐藏的世界。除了与强敌殊死搏杀之外,看书并将书中的知识学以致用,就是陈诚最喜欢的事情。

过了大寒,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大街上的门店关闭了许多,虽然在过年的时候生意可能会好很多,但是大部分的中国人,还是要在过年的那几天休息休息。忙碌了一整年,也该是时和家人团聚了。

陈诚的“物品栏”里面储备了够他吃一百年的食物和各种东西,因此不需要在春节来临之前囤积物资。他每天的事情就是在家里看看书,打打拳,然后做菜,写东西。晚上的时候,他喜欢站在阳台上,眺望遥远的天际。

而林梦楚就不一样,她如今是新科副导演,刚成立的公司一出手就赚了几千万。虽然分账要很久之后才能拿到手,但是叶二已经将这件事情嚷的很多人都知道。她回家之后,立刻就得到了大熊猫一般的待遇。

林家和叶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下面要吃饭的人也多,各种亲戚更是多的不得了。随随便便拍了部电影就能赚几千万,据说才投了五十万,只拍了十天,这种好事,大家当然都是想要来掺和一脚的。

上门来拉关系的亲戚有很多,大多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他们也没办法吃的太饱,听说有这么容易来钱的方式,就都跑过来了。赚钱嘛,不寒碜。没有人嫌弃自己手中的钱太多不是?

不过出乎这些人的意料,林梦楚表现的十分强硬,想要参股的一律被拒绝了。原先那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把脸一板,面无表情地道:“你们想要参股,就去舅舅的公司好了。北斗公司是我和男朋友合伙开的,我不同意有任何人加进来。”

“什么?楚楚你有男朋友了?是谁?”

“这怎么行?没经过.....咳咳,你踩我脚干什么?”

“啊,楚楚,大家都是好意,就是想给你把把关。你不知道,现在有太多吃软饭的凤凰男了,你可一定要睁大了眼睛,千万不要上当受骗啊!”

林梦楚的脸上像是挂上了冰霜,恨不得一招北斗神拳把这些聒噪的家伙都打爆。就在她快要失控的时候,林如海从书房里面走了出来,淡淡地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林爸爸一出来,那就好比是庙宇里面供奉的关公神像,什么妖魔鬼怪都安静了。

“哼,这些家伙!”林梦楚撇撇嘴,说道:“要是他们敢继续留下来,我倒还会佩服一二。”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人就是这样,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建立了威信,他们就不敢这样跟你说话了。”

“威信?不见得吧?明明是害怕老头子你手中的权利。”

林如海瞪了她一眼,道:“你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有什么话快说,我等下还要去打电话呢。”

林如海差点没被噎死,他位高权重,什么时候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但对方是他自己的女儿,又已经长大了,也不能用对待下属的方式说话,他再次摇了摇头,说道:“女大不中留啊!”

随即,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你们这次真的赚了很多钱?”

“大概是吧,最终票房还没出来,舅舅说要一直排片到春节档。”

林如海对自己的双料小舅子还是了解的,既然叶二说能赚很多钱,那想必是少不了了,他沉吟了一会,问道:“剧本是陈诚写的?”

“恩。”

“分镜图也是他画的?”

“恩。”

林如海皱起眉头,问道:“那你在这里面做了什么?”

“我......我是副导演啊!”

“参谋不带长,放........哼,副导演不就是打杂的吗?如果你就只是一个副导演,能赚到这么多钱?”林如海不以为然地道:“靠关系挣钱我不反对,但是你自己要有清醒的认识。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有自己的判断。”

林梦楚满脸不服气,但是想想自己在剧组里面确实没起到什么作用,也就忍了下来。

林如海语重心长地道:“你不要有情绪,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之前说交了个男朋友,我还担心人家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所以才故意讨好你。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有点多余的了。等明年你们毕业了,把那个男生带到家里来让我看看。”

“你不反对了?”

“我什么时候反对过?”林如海道:“行了,你去打电话吧,我要休息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办。”

“哦。”

林梦楚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回到二楼的卧室里面,然后开始和陈诚视频聊天。

“陈同学,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看书,做饭,睡觉。你呢?”

“恩,我今天去了海边..........”

女孩子总是有很多话的,林梦楚一口气说了一个多小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这才有些不舍地道:“时间不早了,先不说啦,明天晚上再聊天。”

“恩。”

洗澡,换上睡衣,真准备睡觉的时候,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响。林梦楚知道是叶莹回来了,她撇了撇嘴,走进卧室里面,关上房门,将一切嘈杂和喧闹都挡在了门外。

船上的被褥很软,也很暖和,她放空了精神,按照北斗转龙呼吸法拉长了呼吸,周围的声音和光线讯速地远去,意识跌入到了黑暗虚空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逐渐上浮,各种感觉又重新出现。

她感觉到了温暖,但是又觉得十分的憋屈,就像是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样。她愤怒起来,朝着周围的黑暗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但是她并未完全清醒,所谓的攻击,也只是有那么一个想法,也未必就是真的了。

“啪!”

蛋壳碎裂的声响中,一头黑色的小龙钻了出来,它用迷茫的眼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再看了看自己小小的爪子,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人?自己这个样子还能算是人吗?可恶,这么会弄成这样子的?不会回不去了吧?

林梦楚的脑袋依旧是浑浑噩噩的,随即她就感觉到了饥饿,在本能的驱使下,也顾不得其他,转头咬住了蛋壳,“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龙蛋的蛋壳很是坚硬,能保护里面的胚胎成千上万年,但是在它的牙齿下面,坚硬的蛋壳就像是奶油那样松软可口。

不一会,她就将蛋壳吃的干干净净。随即边上又传来两声脆响,却是另外两只龙蛋也穿壳了,两只颜色各异的小龙从蛋壳里面爬了出来,发出了细细的嘶鸣。林梦楚抬起头来,打量四周的情况,之间到处都是熊熊的火焰,但是却并不能让她觉得炽热,反而会觉得很是温暖。

在火焰的中间,站着一个面色凄然的年轻女子。飞扬的火星在女子的四周闪烁,将她身上的衣服焚烧殆尽,却不能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她有着银色的长发,散落在不着寸缕的身上。火光熊熊,衬托得她更显得神秘而高贵。

不知为何,林梦楚觉得对方的身上传来一种让她安心的感觉。于是她张开黑色的翅膀,飞到了对方的肩膀上。另外两只小龙在吃完蛋壳后,也跟着飞了上来。它们落在了女子的肩膀和后背上,对着周围的其他人发出了充满威胁的声音。

乔拉*莫尔蒙冲到了火焰边上,他本来是伤心欲绝,却见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自焚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完好无损地从火焰中走了出来,她身上的衣物在火焰中被焚烧殆尽,满身都是燃烧过后残留的黑色物质,却无损于她的美貌和气质。

光着脚从烈焰中走出来的但莉莉丝浑身上下充满了高贵和神秘的意味,三只小龙依附在她的身体上,对着这个世界发出了嘶鸣。

乔拉心中一震。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能忘记眼前的一幕了。这个被流放的骑士强忍住心中的激动,朝着从火焰中走出来的丹妮莉丝跪了下去。在他的边上,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第七十八章 黑龙

第七十八章黑龙

一觉醒来,周围的景色大变样了。原本是睡在床上,现在却是躺在滚烫的沙漠中。陈诚对此并不敢感觉意外,但是左右张望了一番后,他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之前两次穿越,林梦楚都是跟他一起的,现在却没有看到人影,莫非是原本世界中的距离太远的影响?

因为离得太远,所以这次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么,就一个人吧。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孤独的旅行,没有人能够陪你走到最后。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觉得这里的环境和《北斗神拳》世界的某些地方很有些相似。但是仔细感觉,还是能品味出很多的不同。

在北斗神拳的世界中,他的武力值已经不在拉奥和健次郎等人之下,自然也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天命”之类超出凡人感知的东西存在。这个世界似乎也有类似的东西,空气中充满了燥热不安的氛围,似乎是有人在风中呢喃,但是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又是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他尝试了一下,跟之前转换世界后的结果一样,斗气被压缩到了体内,原本如同江河一般汹涌的力量现在变成了涓涓细流,大约是几个世界间的不同导致的。陈诚也不以为意,大约过上几个月,力量就能恢复到全胜之时。

即便是不能恢复到全胜的时候,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再次抬头望天,决定先休息一天再说。每次穿越,除了能有不同的人生经历之外,最大的收获,就是凭空多出了很多的时间。这些多余出来的时间,可以用来看书,可以用来打磨技艺,也可以用来欣赏不同的景色。

取出了太阳伞,躺椅,陈诚躺了下来,一边舒舒服服地喝着冰镇汽水,一边摊开书本,不紧不慢地看了起来。有句老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读书并不是读完了就算。对于好书来说,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重新去读,就会体察到不同的意味。

沙漠中的空气是热的,吹过来的风也是热的,但是陈诚早已经到勒寒暑不侵的境界。有着斗气护体,就算是掉到了岩浆里面,他都能再重新爬出来,又何惧风沙酷热?

太阳落了下去,周围的的温度急速下降。沙子的储热性能很差,很快就会被晒的滚烫,但是当太阳下山之后,又会很快的将热量释放出来。因此沙漠中的昼夜温差很大,寻常生物很难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生存。

陈诚从小憩中醒来,收好了东西,然后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就向前走去。他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只是在用脚步丈量大地而已。北斗转龙呼吸法无时不刻都在运转,每走一步,每呼吸一次,他的力量都在不断地恢复。

就像是点滴的水珠汇入到了溪水中一般,虽然每次增加的“量”很小,但是只要持续不断地增加下去,小溪也终有变成湖泊的那一天。

陈诚不知疲倦地走着,直到太阳又重新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然后才找了个地方,将装备都搬出来。虽然高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依旧保留了许多之前的习惯,比如说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等等,这样能让他觉的自己还是一个普通人。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林梦楚的体型已经长大了许多,她跟在叫做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的女人身后,向着未知的方向而去。丹妮莉丝是坦格利安王朝的最后一个继承人,但是现在却流落到了多斯拉克大草原上,面对着茫然未知的命运。

坦格利安王朝由“征服者”伊耿*坦格利安建立,曾经统治了维斯特洛数百年的时间,但是所有的荣光都已经在君临城的血腥屠杀中化作了泡影。七大王国中的劳勃*拜拉席恩和奈德*史塔克起兵反叛,经过数年的战争,粉碎了坦格利安王朝在维斯特洛大陆上的统治。

在战争的最后关头,坦格利安家族的两个后裔逃到了与维斯特洛隔海相望的另外一片大陆上,这就是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和她的哥哥韦赛里斯*坦格利安。韦赛里斯和丹妮莉丝一样,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以及紫色的眼睛,他一心想着打回维斯特洛去,夺回属于坦格利安家族的王座。

为此,韦赛里斯将妹妹丹妮莉丝嫁给了多斯拉克的酋长,人称“马王”的卓耿卡奥,期望能借助多斯拉克人的骑兵,去征讨维斯特洛大陆上的反叛者。可惜,他的种种行为最终激怒了卓耿,被融化的黄金浇到脑袋上,就此送掉了性命。

“马王”卓耿是多斯拉克游牧民族中最强大的酋长,因为中了黑巫术而死去,只留下了丹妮莉丝和一百多名部众。多斯拉克人是逐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尊重强者而鄙视弱者,卓耿活着的时候,丹妮莉丝是他们的王后。等到卓耿一死,部众就纷纷离开,只剩下了一些卓耿的“血盟卫”和其一些女人。

哦,对了,还有一个叫做乔拉*莫尔蒙的老男人留在了丹妮莉丝的身边。这个男人爱慕着丹妮莉丝的美貌,又肩负着别的使命。

林梦楚对这些都是一无所知,她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成长的速度比另外两只小龙快了不少。才几天的时间,她就已经比另外两只明显的大了一圈。

多斯拉克人称彗星为“西拉克·魁亚”,意为“泣血之星”。老人们窃窃私语说这是恶兆,但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早在火葬卓戈卡奥当晚便已见到此星,她的小龙也在那时苏醒。这是真龙回归的使节,她充满感动地仰望夜空,一边告诉自己,这是天上诸神为我派来的指路星。

然而当她说出心中打算,女仆多莉亚却畏惧地说:“卡丽熙,那里是红土荒原啊。骑马民族都知道,那是个荒凉恐怖的地方。”

“彗星所指的方向,就是我们前进的路途。”丹妮坚持........但事实上,他们也只有这条路可走。

她不敢向北,因为那会进入有“多斯拉克海”之称的辽阔草原,而他们遇上的头一个卡拉萨便会将她残破不堪的队伍吞噬殆尽,战士会被尽数诛杀,余人将沦为奴隶。河流以南的“羊人”之地同样不可行,她的队伍实在太弱,连面对那支不好战的民族都无法抵挡,而拉札林人没有任何理由善待他们。

她考虑过沿河朝东南方的下游走,去弥林、渊凯和阿斯塔波等港口。但拉卡洛提出警告:波诺的卡拉萨正是朝着那个方向,驱赶着数千奴隶,准备去奴隶湾沿岸如脓包般滋生的奴隶市场中贩售。

“我又怎么会害怕波诺?”丹妮莉丝反问道,“从前卓戈在的时候,他只不过能算的上是一个寇,从来不敢对我不恭敬。”寇是多斯拉克人中对于副手,副将的一种称呼。

“波诺在当寇的时候会对您毕恭毕敬,”乔拉·莫尔蒙爵士说,“但是波诺现在已经是卡奥了,波若卡奥会杀了您的。当初正是他最先离弃卓戈,一万战士追随于他,而您只有一百人。”

不,丹妮心想,我只有四名战士,其余都是老弱妇孺和没绑辫子的小孩。“我有龙。”她指出。

“他们刚刚孵化,”乔拉爵士道,“亚拉克弯刀一挥,就要了他们小命。其实波诺大概会据为己有,龙蛋比红宝石值钱,活生生的龙更是无价之宝。全世界就这么三只,女王陛下,任何人见了都会垂涎三尺。”

“他们是我的。”她强硬地说。缘于她的信念和渴求,经由她夫君、她尚未出世的儿子和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的死,他们方才来到人世。他们诞生时,丹妮莉丝亲身走入烈火,“只要我活着,谁也别想抢走他们!”

“若遇上波诺卡奥,只怕您自己都活不长。遇上贾科卡奥或其他人也一样。您不能和他们走在一起。”

莫尔蒙被丹妮任命为第一个“女王铁卫”.......既然他的意见和预兆相符,那她的方向也就明确了。于是她召集剩下的一百人,骑上银马。她的头发已在卓戈的火葬堆里焚毁了一些,所以女仆为她戴上“赫拉卡”(卓戈在多斯拉克海上捕杀的白狮)的毛皮,骇人的狮首正好形成兜帽,遮盖她的头顶,狮皮则成了天然披风,从肩头垂下背部。那只乳黄色的龙偎在她身边,伸出黑色利爪,深深陷进狮鬃,尾巴则缠绕她的手臂。乔拉爵士一如往常,骑马不离左右。

“我们跟随我的彗星,”丹妮对她的卡拉萨说。命令一旦下达,便不再有人反对。他们本是卓戈的子民,如今都是她的人。他们称她为“不焚者”和“龙之母”,她的话语,便是他们的律法。

他们夜间骑行,白昼则躲在帐篷内避开烈日。没过多久,丹妮便领会到多莉亚所言不虚,这里果真是不毛之地。他们不得不沿路留下已死和垂死的马匹,因为波诺、贾科和其他人抢走了卓戈最好的牲口,只留给丹妮老瘦病弱、跛脚、虚弱和坏脾气的畜生。

留下来的人也是同样状况。他们并不强壮,她告诉自己,所以我必须展现力量,不能害怕,不能示弱,不能疑虑。无论我心里有多恐惧,在他们面前,我必须以卓戈的卡丽熙之姿出现。她觉得自己比十四岁的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如果说她曾经是个孩子,那段岁月已告结束。

“伊耿的龙取了远古瓦雷利亚神祗的名讳,”第二天的早上,经过整夜跋涉,她对自己的血盟卫说,“维桑尼亚的龙名叫瓦格哈尔,雷妮丝的是米拉西斯,伊耿自己骑着‘黑死神’贝勒里恩。据说瓦格哈尔呼出的气息温度极高,可以融化骑士铠甲,并把盔甲里的人活活烤熟。米拉西斯能连人带马一口吞下,至于贝勒里恩.........它吐出的火焰如它的鳞片一般漆黑如夜,双翼的阴影足可遮住繁华市镇。”

多斯拉克武士有些不安地看着孵化不久的小龙。其中最大的一只浑身黑亮,黑鳞上穿插着猩红条纹,与翅膀和角的色泽遥相呼应。“卡丽熙,”阿戈小声说,“那就是贝勒里恩,他投胎转世了。”

“吾血之血,或许如你所言,”丹妮郑重地说,“但他既获新生,自当有个新名。我要以被诸神夺走的亲人为他们命名。绿色的那只就叫雷戈,因为我英勇的哥哥便是死在绿叉河畔。白金相间的那只取名韦赛利昂,韦赛里斯虽然残酷、软弱又胆小,但他终究是我哥哥。他的龙将为他完成心愿。”

“黑色的这只呢?”乔拉·莫尔蒙爵士问。

“黑色的,”她说,“叫卓耿。”

黑龙发出了嘶鸣声,以表示反对。但是她还太小了,又不会说话,没人理会她的意见。

行至第三天,食物和饮水就已经快要告罄。红色荒原中草料难寻,饮水更少。这是一片干枯而荒凉的土地,有低矮的丘陵和饱经风蚀、贫瘠无比的原野。他们越过干如枯骨的河床,马匹赖以维生的是褐黄坚韧的恶魔草,它们丛生于岩石下、枯树底。

丹妮莉丝派斥候趋前探查,但他们既没找到水井,也未发现甘泉,唯有枯浅凝滞、曝于烈日的苦水池。而越是深入荒原,找到的池子便越来越小,池与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假如这片由岩块,砂石和红土构成的无垠荒野上也有神明,那他们必定严厉而无情,对祈雨之祷不闻不问。

酒最先喝完,之后没多久,马王们喜爱尤胜蜜酒的发酵马奶也见了底,接着是面包和肉干。派出的猎人找不到猎物,只能饥肠辘辘的回来。黑龙感觉到了饥饿,她从睡梦中醒来,准备如同往常一样地大快朵颐,但是队伍中已经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随着身躯的变大,林梦楚的力量增强了许多,她已经能够想起更多的以前的事情。队伍中充满了悲观的气氛,她很快就发现了缺少食物的现实。黑龙张开翅膀,飞上了高空,眼睛中所见到的,都是龟裂荒芜的大地。

好吧,既然你们没有吃的,那就只好靠我了!林梦楚出伸长了脖子,发出尖锐的嘶鸣。然后,就有食物和水从空中凭空出现,往下面掉落。

“砰!”

米面,熏肉,火腿,还有桶装的水和葡萄酒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食物和水,以及降落到食物上面的那只得意洋洋的黑龙,几乎陷入到了石化的状态。

第七十九章 花园

第七十九章花园

第七十九章花园

生机盎然的花园之中,厨师正在精心烹饪,他抓着粗大的汤勺,不停地搅拌。在花园的凉亭中,摆放着四张椅子。其中两张上面坐着有人,另外两张则是空着的。

王子有着惊人的美丽,他看了一眼桌面上放着的杯子,对边上的巫师说道:“你的计划成功了,让那个人成了我们的同伴,但是计划成功的有些过分了。”

巫师的眼中燃烧着智慧的火焰,“不,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是吗?”王子嘲笑道:“这里只剩我们三个了,另外一个我虽然很讨厌,但是他消失之后,下一个轮到的会是谁?是他最讨厌的我,还是与他格格不入的你?”

巫师看了看依旧沉浸于熬汤之中的厨师,“我只知道,肯定不会是他。”

“哼,你知道就好。”

巫师发出阴沉的笑声,“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去碰桌子上面放着的饮品。

【红色荒原】

食物和水从天而降,周围的人在愣了一会后,一起欢呼起来。能带来食物和水的,那就定然是神明无疑!他们一边感谢着带来食物的神明,一边将饮水和食物分给了饥肠辘辘的部众。丹妮莉丝望着黑色的小龙,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从前在潘托斯,丹妮莉丝在伊利里欧总督的宅院里见过在墙边潜行的小猫,刚出生的龙现在就和小猫差不多……可是张开翅膀就不同了,他们翼展是身长的三倍,每一只翅膀都是一片半透明的精巧皮肤,色彩斑斓,紧致地张在长长的细骨之间。倘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幼龙的身躯基本由脖颈、尾巴和翅膀组成。

但是她从没听说过龙能带来食物和水。当水从天上凭空出现,砸落到地面上之后,她先是惊讶,然后喜悦的神色出现在了面孔上。

乔拉*莫尔蒙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要碎裂了,他从小就听说过诸神和巫师以及魔法的事情,但是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碰到那些东西。这么多年来,他所相信的,只有手中的长剑。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几乎就要击碎了他的信念。

他有心不吃这些凭空出现的东西,但是饥饿和干渴使得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心意。周围没有猎物,也找不到补充水源的地方,要是不进食的话,那就只能饿死渴死在这片红色的荒原上了。

解决了食物和饮水的问题之后,士气重新变的旺盛起来。牲口也不再倒毙,而是慢慢地变得强壮起来。整支队伍继续向着原来的方向前进,一路不见人迹。多斯拉克人开始畏惧私语,认为彗星将他们带进不名炼狱。虽然黑色的龙能为他们带来食物,但是谁知道那样的事情能够持续多久呢?

要是不能在神明的恩赐耗尽之前走出这片荒芜的徒弟,那他们只有全军覆没这样的结果。

某天早上,众人在饱经风蚀的黑色乱石堆中扎营,丹妮莉丝去找乔拉爵士。“我们迷路了吗?”她问,“这片荒原到底有没有尽头?”

“有的,”乔拉疲惫地回答,“女王陛下,我见过商人画的地图。虽然少有商旅从此地通过,但在遥远的东方,确有伟大的王国,充满奇观的城市,例如夷地、魁尔斯、阴影旁的亚夏........”

“我们能活着走到吗?”

“我不敢对您隐瞒,这条路的艰苦实在超乎想象。”骑士脸色有些发灰,长于跋涉让他筋疲力竭。他和卓戈卡奥的血盟卫决斗当晚所受的臀伤始终未能全愈,每次上马都痛得皱眉,骑在马上也十分虚弱。

“继续前进或许会走向毁灭........但我可以确定,如果我回头,一切就都完了。”丹妮莉丝轻声道:“至少,我们还有龙!”

她轻轻地吻了乔拉的脸颊,见他露出笑容,她感到非常振奋。即便为了他,我也必须坚强起来,她沉重地想,他只是一个骑士,而我却是真龙血脉。

他们找到的下一个池子池水滚烫,充满硫磺的臭味,根本就不能饮用。他们的士气虽然还算高昂,红色荒原却依旧无边无际。难道这颗彗星是为了嘲笑我而生的吗?丹妮莉丝抬头看着天际的伤痕,心里想道:难道我横越半个世界,目睹巨龙重生,最后却要与他们同葬酷热荒漠?她不相信。

“卓耿,你睡醒了吗?”

丹妮莉丝用手指摸了摸林梦楚身上的甲片,轻声道:“我们已经没有水了。”

林梦楚睁开了眼睛,用竖瞳看了看周围,然后拍着翅膀飞了起来。当她飞到三米多高的时候,一桶水凭空出现,然后带着“呼呼”的声音就掉了下来。和水一起掉下来的,还有许多的食物。

她在空中盘旋飞行了一段距离,复又落到了女人们抬着的担架上。

见到饮水和食物凭空出现,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乔拉*莫尔蒙已经见过这个场景很多次,但是依旧觉得非常的震惊,他的眼睛中有着深深的忧虑,“丹妮莉丝,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很不合常理吗?传说中龙可不会凭空变出水和食物来!”

丹妮莉丝昂起头,骄傲地道:“这正能说明我是受到了天命的眷顾!命中注定我要和先祖伊耿*坦格利安一样,带着三条龙去征服整个维斯特洛!”

她对着乔拉道:“要是你觉得这些食物和水有问题,可以不接受。”

乔拉*莫尔蒙叹了一口气,认命般地从桶中倒出水来,将自己的水囊灌满。在这片干涸的大地上,没有吃的还能坚持几天,没有水喝的话,那是连一天都坚持不下去的。

丹妮莉丝招呼了一声,所有人都开始用餐。三条小龙也飞了过来,向着地上的熏肉扑了过去。黑龙的通体都是黑色的,块头也比其他两条龙更大,她毫不客气撞飞了韦赛里斯,又冲着雷戈发出充满威胁的咆哮声。

“卓耿,这样可不好,她们是你的兄弟姐妹,你要爱护她们呀!”

丹妮莉丝伸出手来,一边给另外两条龙都分了一些食物,一边说道:“你还有两个同伴,但是我却是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坦格利安了!”

边上的乔拉*莫尔蒙欲言又止,捏着手中的面包,犹豫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清晨,他们来到一块四处皲裂的红土平原,方欲扎营,斥候骑马飞奔回报。“卡丽熙!前方有一座城市!”他们大喊,“白如明月,美若少女。骑马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到!”

丹妮莉丝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大声道:“带我去看。”

当那座城终于出现在眼前,白墙白塔在气幕后闪亮,美得让丹妮莉丝认为这只可能是海市蜃楼。“这是什么地方?”她问乔拉爵士。

被放逐的骑士虚弱地摇摇头,“女王陛下,我不知道,我没来过这么靠东的地方。”

远方的白墙象征着静养和安全,他们可以疗伤养病,重新整顿,丹妮此刻想要的莫过于飞奔向前,但她却转头对血盟卫们说:“吾血之血,请你们上前探问这座城市的名讳,以及我们将受到何种迎接。”

“是,卡丽熙!”阿戈说。

血盟卫们不一会就回来了,拉卡洛翻身下马,他的奖章腰带上挂着丹妮送给他的血盟之礼:一把亚拉克巨弯刀。拉卡洛大声地道:“卡丽熙,那是一座死城,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它无名无神,城门残破,惟有狂风和苍蝇穿梭街市。”

姬琪颤声道:“神灵一旦离去,恶鬼便会在夜间外出猎食,这种地方最好避开,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伊丽附和。

“我可不知道。”丹妮一夹马肚,当先穿越古城的残破拱门,沿着静默的街道跑去。乔拉爵士和她的血盟卫紧随其后,其余的多斯拉克人也缓缓跟上。

不知这座城究竟荒废了多久,但从远处看来美丽绝伦的纯白城墙,近来才发现是断垣残壁。城内狭小巷道错综复杂,建筑彼此倾扎,它们的正面没有开窗、毫无特征,放眼望去,一片惨白。所有东西都是白色,彷佛这里的居民对色彩毫无概念。他们踏过阳光曝晒的塌屋残墟,到处都是褪色的烧痕。

行经某个六巷交会之所,丹妮看到一个空荡的大理石基座。看来多斯拉克人来过,或许那个失落的雕像此刻正在维斯·多斯拉克,和其他抢走的神像为伍。说不定她自己便常常骑马经过,只是漠然不知。在她肩上,韦赛利昂嘶嘶叫唤。

他们在一座毁坏已久的宫殿遗迹里扎营,宫殿广场风沙肆虐,恶魔草丛生于路石之间。丹妮莉丝派人搜寻遗迹,有些人虽然不大情愿,但依旧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一名身上有疤的老人连蹦带跳地跑回来,脸上堆满笑容,怀里抱着一堆无花果。她将这些果实视作神明的恩赐,献给了丹妮莉丝。

其余搜索者陆续回报,他们在深宫的秘密花园里找到了果树园。阿戈带她去到一个长满藤蔓的庭院,藤上垂挂着粒粒小绿葡萄。乔戈则发现了一口井,井水冰凉而洁净。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了骨头,未经埋葬的骷髅,惨白而破损。

“鬼魂,”伊丽喃喃道,“这是可怕的恶鬼啊!卡丽熙,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这是他们的地盘。”

“我不怕鬼,我的龙比鬼魂更有力。”丹妮莉丝已经褪去了往日的柔弱,变得坚硬刚强起来,她命令道:“你跟姬琪去帮我找点干净的沙子,我要洗澡。别再说蠢话了。”

石质的院墙上,林梦楚用龙类特有的竖瞳看着丹妮莉丝。她每天绝大部分的时候都在进食和睡觉,却也能觉察出眼前这个女孩正在经历一种蜕变。看着她所经历的一切,林梦楚觉得她自己上也有了不少的变化。

龙类眼中的世界,跟人类是有很多不同的。她有时候会回想起身为人类时候的感觉,然后和现在所看到的和听到的东西相对比,然后就会有一些感悟流淌到心田之中。

丹妮莉丝回到阴凉的营帐,一边在火盆上烤肉,一边思量之后的计划。这里的食物和饮水充足无虞,也有草料可让马儿回复体力。如果每天都能在这样的地方醒来,流连于花园树荫之中,品尝无花果,啜饮清凉水,那该有多好?

待伊丽和姬琪带回几瓶白沙,丹妮莉丝脱去衣服,让她们为自己擦拭身体。

“卡丽熙,您的头发慢慢长回来了。”姬琪边说边刷她背上的沙。丹妮伸手摸摸头顶,感觉新长出的短发。多斯拉克男人将长发结成油亮长辫,除非败阵,绝不修剪。或许我也该这么做,她心想,这样才能提醒大家,卓戈的力量与我同在。卓戈卡奥到死都没剪过头发,没几个人有这般能耐。

营帐另一边,雷戈展开绿色双翼,振翅飞起半尺,然后被林梦楚从空中击落,摔落在地毯上。它一坠地,便愤怒地甩动尾巴,仰头尖叫。如果我有翅膀,也会想飞吧,丹妮心想。古代的坦格利安王族每每骑乘巨龙远赴沙场。她试图想像骑在龙背上遨翔天际会是怎样的感觉。应该就像站在高山颠峰,只是比那更好,全世界都在脚下延展。如果我飞得够高,就能看到七大王国,还可以伸手触摸彗星。

伊丽打断她的白日梦,告诉她乔拉·莫尔蒙爵士在外求见。“叫他进来。”丹妮莉丝吩咐,刚被沙擦过的皮肤还有些刺痛。她披上狮皮,赫拉卡的体型比丹妮大得多,所以毛皮遮住了所有该遮住的部位。

“我带了一个桃子给您。”乔拉爵士边说边跪下。桃子小得可以藏进她掌心,并且有些过熟,可她才咬了一口,便因甜美的果肉而差点叫出声来。转生成龙之后,林梦楚只能吃下熟肉,每次扔出来的东西只有肉类,可是从没有水果。

丹妮莉丝慢慢地吃,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乔拉爵士解释说,这是在西面城墙附近的一个花园里摘来的。

“这里有果品,有井水,还有凉荫,”丹妮两颊都是黏黏的桃子汁,“诸神带我们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我们应该在此休养生息,”骑士提议,“弱者在红色荒原活不久。”

“我的女仆说这里有鬼魂。”

“鬼魂,随处可见,”乔拉爵士轻声说,“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不离不弃。”

是啊,她想着,韦赛里斯、卓戈卡奥,还有雷戈,他们无时无刻不和我在一起。“乔拉,你很清楚我的那些鬼,那你的呢?”

他的面色十分平静,“她叫琳妮丝。”

“是你妻子?”

“我的第二任妻子。”

提起她来他很伤心,丹妮看得出,可她想知道真相。“就只有这些?”狮皮从她一边肩膀滑落,她伸手拉好。“她漂亮吗?”

“漂亮极了。”乔拉爵士的视线从她肩膀抬到她的脸,“我第一次见到她,真以为是女神下凡,‘少女’现世,可我的出身远不及她高贵。她是统辖旧镇的雷顿·海塔尔伯爵的小女儿,指挥您父亲御林铁卫的‘白牛’是她的叔祖。海塔尔家族历史悠久,家财万贯,而且十分骄傲。”

“他们忠贞不二。”丹妮说,“我想起来了,韦赛里斯说过,海塔尔家是少数一直忠于我父亲的臣属。”

“没错。”他同意。

“令尊替你求得了婚事?”

“不,”他说,“我们的婚事........陛下,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很无趣,我还是别说的好。”

“反正我无事可做,”她道,“就请说吧。”

阅读网址:n.

第八十章 硫磺河 3/3

第八十章硫磺河3/3

第八十章硫磺河

陈诚在沙漠里面跋涉了十多天,终于走到了沙漠的尽头。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沙漠的尽头并不是肥沃的土地,也不是连绵的高山,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刚开始是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前进,后来根据太阳的升起和落下,判断出所挑选的方向是南方。

但是南方的尽头为什么会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难道自己所身处的地方并不是类似于中国那样的大陆,而是像澳大利亚那样的地形?或许真的是这样。海边些可以放牧和种植的地方,里面的一圈就全部是沙漠了。

连续走了好多天都没有碰到什么人,甚至连植物和动物都比较少见。但是在到达海边之后,没用两天,就碰到大队的游牧骑兵。那些骑手都是轻装,没有披甲,身上穿着轻薄却又宽大的袍子。

在一大群糙老爷们中,还有几个年轻的女子,也都是同样的打扮,行动之际,里面的风光隐约可见。这些骑手带着弯刀,纵马而来,在见到陈诚这么一个孤独的旅人之后,勒住了马匹,看上去像是领头人的女子问道:“陌生的旅人,你是从什么地方而来?”

听到对方用英语发问,陈诚同样用英语回答道:“中国。”

“瓷器之城?那是什么地方?你是来自海外吗?”

“可以这么说。”

陈诚身材高大,皮肤如同玉石一般白皙,没有坐骑也没有行囊,就这么赤着脚在沙漠上行走,要说他不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也要有人相信才是。骑队中的几个女人的眼睛立刻就变得火热起来,她们毫无顾忌地打量着的陈诚的身体,像是要将他吃下去一样。

为首的女人扬起下巴,肆无忌惮地将陈诚从头看到脚,然后回首道:“这个人我要了,把他抓起来!”

边上的骑手们大笑着抽出了弯刀,控制着坐骑将陈诚给围了起来。

“嘿,”陈诚举起了双手,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这还不明白?你现在是我们的奴隶了!”

“唔,能不能不要当奴隶?作为一个文明人,我一般都是不太赞同使用奴隶的。而且我刚刚才决定不要使用武力,你们这样的行为就会让我很困惑了。”

“哈哈哈,这个人是不是傻的?”

“就是,难道你没看见我们手中拿的是什么吗?”

几个男人跳下了马背,拿着兵器围了上来。站在陈诚背后的一人向前窜出,倒转刀柄,就往他的脑袋后面砸了过去。这一下势大力沉,要是普通人被砸中了,定然是要被直接放倒的。见到这一幕,周围的那些武装分子脸上大多露出了笑意。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脑后风声响起,陈诚随意地一伸手,就将敌人手上的弯刀夺了过来,然后将冲了上来的敌人打翻在地。他并没有使用北斗神拳或是南斗圣拳,不然的话,敌人不是被切割成了碎片,就是已经从内向外爆成了一团肉酱。

陈诚手握着弯刀,试了一下分量,问道:“还要继续吗?”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的神情变得紧张,面上的表情不再是轻松戏谑,而是凶狠和残暴。有人准备发动骑乘攻击,却被为首的女子拦了下来,她望着陈诚,说道:“我是多恩领主乌勒伯爵的女儿娜梅丽亚,陌生人,你的武勇得到了我们的认可。”

娜梅丽亚朝着身后的人群道:“给他一匹马!”

陈诚笑了笑,将弯刀掷于地下,说道:“算了,我的身体太重了,一般的马驮不起来。”

“我们多恩人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娜梅丽亚昂起头,骄傲地道:“要是你不想要,就直接把那匹马杀了就是!”

陈诚看着被送到身前的马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扑闪着耳朵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多谢小姐的好意了。”

娜梅丽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诚,你们叫我陈就可以。”

“陈,你跟我一起去狱门堡吧,以你这样的身手,一定会得到我父亲的重用的!”

陈诚想了一想,自己也没什么地方要去,于是点点头,说道:“那就麻烦小姐你带路了。”

“娜梅丽亚,叫我娜梅丽亚!”

“好的吧,娜梅丽亚。”

陈诚将被打晕在地上的人拉了起来,手指在他的身上按了一下,那人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随即摆出戒备的姿势,冲着陈诚怒目而视。娜梅丽亚在边上喝道:“还不退下?这是我给伯爵大人请的贵客!”

那人被训斥了一番,立刻就变得温顺了,乖乖地退到了后面。

陈诚跟着这些人先向西行走了一段距离,越过了一条大河,然后再向着北边而去。

“这是硫磺河,是我们多恩境内的第二大河流。”娜梅丽亚指着宽阔的河面,说道:“狱门堡就在硫磺河的边上。”

通过和娜梅丽亚的交谈,陈诚弄明白了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原来他所处的这片沙漠都是多恩王国的领土,在北边的山脉那边,还有风暴王国,河湾王国,河屿王国,凯岩王国,谷地王国,以及北境王国。

这七个王国坐落在被称为维斯特洛的大陆上,各自割据一方,有着自己的君主和文化,却又一起向着铁王座效忠。听娜梅丽亚说到这里,陈诚就明白了这里是什么样的世界了。《冰与火之歌》,又名《杀与草之歌》,曾经红极一时,用拍电影的手法来拍电视剧,花费是一等一的高,效果也是一等一的好。

但是,它烂尾了。也许正因为它烂尾了,所以陈诚才会对它的印象非常深刻。

原来是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啊,陈诚想了一下,印象力这个世界好像武力值很低,有魔法也有神明,但是都不怎么好使的样子。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是隔着老远的北境王国的更北边的绝境长城之外的异鬼。

那些魔法生物.........应该是魔法生物吧,他当时没有看完,记得按照电视里面的说法,最开始的异鬼是“森林之子”们创造出来的战斗兵器,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玩脱了。里面好像没有写异鬼是怎么来的,作者年纪太大了,又已经功成名就,早就已经享受生活去了,哪里还能奋笔疾书?

像是某个叫做风兮的美男子,为什么会笔耕不缀呢?都是因为没赚到钱啊!所以他才每天都要写上一万多字,不写完就不睡觉的。

通过进一步的交谈,陈诚还弄清楚了现在的时间点。铁王座的主人劳勃*拜拉席恩在被野猪拱死了之后,北境之王奈德*史塔克又刚刚在君临城被砍下了脑袋,这件事情震惊了整个维斯特洛。

光凭着这些消息,他还是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影视剧中的世界,还是中的世界,但是无所谓,这里的人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劳勃和奈德死就死吧,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心情。那些大事情离得太远了,反倒不如身边的人来的真实。

多恩这边的人们,无论是男女,都是性情如火,十分的开放。在跟陈诚同行的第一个晚上,娜梅丽亚就摸到了陈诚边上,一言不合......一言不发就开始脱衣服。她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少,除了外面的那件宽松的袍子之外,就没有了什么别的东西。

陈诚不得不立刻阻止了娜梅丽亚,不然的话,就会有些尴尬了。

娜梅丽亚被陈诚抓住了手腕,吃吃地笑道:“不用着急,等我吧衣服脱完了再来!”

多恩的女人和男人一样,可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见到自己中意的男人就会发展成为情人。陈诚长的这么高大,又这么好看,她一眼就相中了。而且娜梅丽亚还知道,队伍里面的其他几个姐妹也怀着一样的心思。

月光下,陈诚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本是不拒绝这样的事情的,但是之前我女朋友说过,要是我跟别的女人鬼混,她就要把那些个别的女人给杀了。”

娜梅丽亚“哼”了一声,傲然道:“她要是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杀了她!”

陈诚笑了笑,说道::“你打不过她的。”

“我不信!”娜梅丽亚根本就不信,她抽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道:“这上面涂了剧毒,只要见了血就必死无疑!我们多恩人是七大王国里面最好的战士和刺客,你的意中人来了,必然会死在我的刀下!”

陈诚一伸手,见娜梅丽亚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后者手中一轻,武器就到了别人手中,不由得大为震惊。之前她已经见过一次这样的手法,没想到自己也会中了招。

她忍不住地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抓的很紧!”

陈诚笑了笑,将匕首抓在手里,也不见他怎么用劲,精铁所铸的武器就被捏成了一个铁球。娜梅丽亚的眼睛越睁越大,吃惊地道:“这是魔法吗?”

“不,这是北斗神拳,我的意中人她也会的哦。”

娜梅丽亚沮丧地看着被陈诚塞回来的铁球,不情愿地道:“好吧,要是你的意中人也有这样的本事,那我还真有可能杀不了她。”

说完之后,她将铁球放在边上,走向硫磺河,在河边褪下了衣物,然后缓缓地将她自己浸入河水之中。

阅读网址:n.

第八十一章 海外

第八十一章海外

第八十一章海外

多恩人生活的地方虽然也有山峦和河流,但大多是沙漠,在这里的人,长相和陈诚在别的世界中所见到的中东人有些像。一般来说,他们的皮肤因为毫无遮蔽的阳光而有些黑,不过作为狱门堡伯爵的女儿,娜梅丽亚的皮肤相对还算是白皙的,而且非常的细腻。

由于经常练习打斗和骑马的缘故,娜梅丽亚的身材十分匀称,该有的地方都有,她缓缓地浸入河水中,然后快活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她回头看了看闭目假寐的陈诚,笑道:“陈,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陈诚笑了笑,说道:“我并没有不敢看你,只是在休息罢了。”

“哼,虚伪的男人!”

第二天继续上路的时候,娜梅丽亚被姐妹们所嘲笑,认为她的魅力不够,这才不能打动来自远方的异乡人。对于昨晚的事情,她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在多恩这片热情的土地上,求欢成功和被拒绝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姐妹们的取笑却是激怒了她。

“啪!”

娜梅丽亚在坐骑的臀部抽了一鞭子,喝道:“加快速度,我们要尽快赶回狱门堡!”

她有心给陈诚一点颜色看看,因此快马加鞭地奔出了一段距离。等走的远了,回头看到陈诚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见到那宛如神明一般的身体和面庞,不知为何,她的心又软了下来,于是命令部众在河边暂时休息一会。

只能说,在很多时候,长得好看真的是能够当饭吃的。

“娜梅丽亚,你该不会是爱上那个男人了吧?”有一个姐妹这样说。

“哼,你们懂什么?”娜梅丽亚挺直了胸膛,伸手指向远方,“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他身上奇怪的地方?”

“嘻嘻,陈的确是很奇怪,面对娜梅丽亚这样的美人都能毫不动心。”

“会不会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

娜梅丽亚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这些蠢货,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男人,就是专门盯着下半身的?好好看清楚,陈的头上一点遮蔽的东西都没有,正常情况下,这样晒上一天,皮肤早就要被晒伤了,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咦,还真是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是一个巫师?”

《冰与火之歌》的世界中有神明,异鬼,龙这些东西,在魔力的潮汐高涨的时代,那些奇幻生物曾经在大地上游荡,留下了许多的传说。巫师们曾经建立起高塔,修建起学院,将他们的魔法一代代的传下来。

后来魔力渐渐消退,巫师们的法术也渐渐地失去了威力,变成了戏法一样的东西。以至于到了现在,已经很少见到有巫师在大地上游荡了。但是随着巨龙的回归,魔力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听到同伴们说陈诚可能是一个巫师,其他人都紧张起来。在他们的印象中,巫师都是那种又神秘又邪恶的存在,经常用奇奇怪怪的东西熬制药物,不高兴了就会把人变成青蛙或者是癞蛤蟆。

娜梅丽亚“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见过巫师吗?我只是说他的身上有很多神秘的地方,可没说他就是一个巫师。”

他们休息了好一会,等到陈诚牵着那匹马走了过来,才又一起重新上路。娜梅丽亚的勾引失败了,但是其他女人却都是要尝试一下的。在晚上休息的时候,陈诚在拒绝了另外一个女人后,干脆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然后抱着树干睡了一夜。

多恩人热情而开放,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都能听到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不过在陈诚的眼中,红粉跟骷髅也没什么区别。下面热火朝天,他却能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安然入眠。

狱门堡是乌勒家族的居城,坐落于硫磺河沿岸。在第一次多恩战争中,乌勒家族曾撤出狱门堡,留下一座空城给率领大军前来攻打的哈兰·提利尔公爵。哈兰公爵后来挥军进攻万斯城,深入沙漠后从此下落不明。后来,雷妮丝·坦格利安王后骑乘巨龙米拉西斯袭击狱门堡,城上的弩炮击中了龙的眼睛,杀死了它与雷妮丝。

娜梅丽亚是现任乌勒伯爵的女儿,她对于家族的这段历史十分自豪,不厌其烦地向陈诚描述了传说中事情的经过。并且自豪地道:“七大王国中的六个都是被坦格利安家族征服了的,只有我们多恩人逼迫坦格利安签订了和平条约!”

无论是什么国家和民族,总是能找到令他们自豪的地方。而且多恩人的战绩的确不俗,在维斯特洛,甚至是隔壁厄索斯大陆的历史上,人类杀死巨龙的例子并不多,这的确是值得多恩人大吹特吹的事情。

“巨龙........到底有多大?”

陈诚对此很好奇,“米拉西斯长什么样子的?它的骸骨还留在狱门堡吗?”

娜梅丽亚笑了起来,说道:“签订合约后,巨龙的尸体被我们还给了君临的坦格利安,米拉西斯的头骨应该在君临红堡的地牢里面。据说那条龙在活着的时候,有金色的眼睛和银色的鳞片,能够一口吞下一匹马!”

能够一口吞下一匹马,那肯定是比大象更大了,不过比起蓝鲸来,应该还是要小一些。

陈诚又问道:“你们把巨龙米拉西斯的尸体还给了君临,那么蕾妮丝王后呢?她是被你们多恩人杀死了吗?”

娜梅丽亚迟疑了一会,说道:“据说蕾妮丝王后失踪了。”

“哦,蕾妮丝和巨龙一起掉下来,然后失踪了?”陈诚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娜梅丽亚见到陈诚这个样子就觉得有气,“你什么都不明白!”

咦,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陈诚想起来了,这不应该是某个女野人对囧恩说的吗?还是说,女人都喜欢这个样子说话?

狱门堡已经在望,娜梅丽亚又重新变得高傲起来,她是乌勒伯爵的女儿,地位尊贵,有很多的人出来迎接。上百名骑兵在前面开道,迎接他们的公主入城。乌里克*乌勒爵士骑在马背上,朝着娜梅丽亚露出了笑容,“我亲爱的侄女,你可算是回来了。”

乌里克*乌勒是现任狱门堡伯爵哈曼*乌勒的亲弟弟,是娜梅丽亚*乌勒的叔叔,现在已经五十多岁了,看上去比娜梅丽亚大了不少,头发和胡子都有些花白,但是身体依旧健壮得如同小伙子一般。

和娜梅丽亚打过招呼之后,乌里克的目光落在了陈诚的身上,“听说你们抓了一个异大陆来的巫师,就是这个人?”

“叔叔,他不是奴隶!”娜梅丽亚不满地道:“还有,是谁跟你说陈是一个巫师的?”

乌里克身材高大,接近于一米八了,但是跟陈诚比起来就还差了一些。他用锐利的吗庀打量赤足短发的陈诚,问道:“异乡人,你来狱门堡想要做什么?”

“虽然我是个异乡人,但是并不卑鄙。至于我想做什么,那要取决于这里需要什么了。”

乌里克已经五十多岁了,见识过不少大风浪,经历过劳勃和奈德掀起的叛乱时代,他能看的出来陈诚十分危险,但是多恩人从来不畏惧危险。因为和危险一起出现的,往往也会是机遇。

“我们多恩最欢迎勇士,异乡人,听说你的武艺不错,应该可以在我们这里过的很好。但是请记住,这里是狱门堡,是乌勒家族的领地,若是你胆敢施展邪恶的法术,我必将会让你知道多恩人的愤怒会有多么可怕!”

娜梅丽亚在边上气呼呼地道:“叔叔,我都说了陈不是巫师!”

她转过头来,问道:“是吧?”

陈诚想了一想,点点头,说道:“我算是战士,不是巫师。”现在不是,但是以后就不好说了。

乌里克*乌勒爵士将目光重新放回娜梅丽亚的身上,道:“伯爵已经等你很久了,我们现在就去见他。”

“好,”娜梅丽亚对陈诚道:“陈,你跟我们一起去!”

乌里克皱起了眉头,对于多恩人来说,找几个情人不算什么,但是婚姻却不是可以随便的东西。乌勒伯爵没有儿子,只有娜梅丽亚这个女儿,要是她挑了个异乡人做夫婿,那绝对的不是一件好事。

他看了看举止从容的陈诚,不可否认这个人能得到别人的好感,但是..........

乌勒伯爵名叫哈曼*乌勒,他和乌里克是亲兄弟,长得也很像,除了年纪大了一些,胡子和头发有更多的花白之外,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娜梅丽亚,娜梅丽亚!”乌勒伯爵大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开了双臂,高声道:“我的女儿,我的公主,你终于回来了。”

娜梅丽亚上前和父亲拥抱了一下,说道:“路途虽然遥远,但是总会有来的那一天。”

“事情办的怎么样?”

乌里克在边上咳嗽了一声,乌勒伯爵这才注意到外面还有别人,于是问道:“我的弟弟,你还带谁进来了?”

娜梅丽亚抢着回答道:“是一个从海外异大陆来的人,名字叫做陈。”

“海外异大陆?是厄索斯还是石阶列岛?”

娜梅丽亚往外面走了几步,拉着陈诚走进了宫殿,说道:“父亲,这就是陈!”

乌勒伯爵望着身高接近两米的陈诚,“你的样子可不像是在海上飘荡过的。”

阅读网址:n.

第八十二章 命运的选择

乌勒伯爵生着一张典型的沙漠人的脸,他有些吃惊地望着陈诚的模样,道:“以前也有从密尔或是泰洛西漂洋过海来多恩的人,但是你跟他们都不像。”

陈诚笑了笑,说道:“我来自中央之国。”

“咦,你不是说自己是来自瓷器之城吗?”娜梅丽亚皱起眉头,“怎么又变成了中央之国?”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简单来说,就是中国之人自认为他们生活在世界的中央,所以自称为中央之国。”

乌勒伯爵笑了起来,“自认为?这么说,那并不是世界的中央了。”

“是否是世界的中央,要看实力的变化。如果能够领导世界,号令世界,改变世界,那当然是中央之国,如果做不到那些,自然就不再是世界的中心。”

“一切都要看实力的变化吗?”乌勒伯爵和自己的弟弟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异乡人,狱门堡会热情地欢迎一切来做客的人。我们这里有最好的酒水,也有最漂亮的姑娘。我看你长得这么高大,武艺也应该很不错,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实力,我将奉你为上宾,每个月都给你许多的钱财,怎么样?”

在维斯特洛大陆上,骑士是最主要的战斗力,他们骑着战马,身穿铁甲,拿着长枪和刀剑,在战场上往来纵横。多恩这边因为是在沙漠里面,天气太热,所以不太喜欢穿着沉重的铁甲作战,多恩人更喜欢轻刀快马,不过各地的诸侯们还是喜欢招揽一些骑士作为力量的补充。

在实际战斗中,穿着铁甲的骑士能低得上好几个多恩武士。最主要的,骑士是外来人,只能依附于各地的封君,用来看家护院会更加放心。在这个黑暗的年代,背叛和谋杀比比皆是,有的时候,反而是那些异乡人更加值得信赖。

而且,有时候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还是外人更好使。用完之后还可以灭口,即便不灭口,一个异乡人说的话,难道会有别人相信吗?

听到乌勒伯爵想要招揽眼前的异乡人,娜梅丽亚的眼睛中露出喜悦的光芒,“父亲,陈是一个强大的战士,你现在就可以找人来和他比武!”

乌勒伯爵也不拖泥带水,随意地指着一名护卫道:“你来和陈比试一下。”

那名武士皮肤黝黑,竟然是个黑人。从维斯特洛往东,渡过狭海,穿过纷争之地和多斯拉克海,就是旧日瓦雷利亚人建立的奴隶湾。那里的奴隶贸易非常有名,以至于能够将黑人贩卖到多恩这边来。

这名黑人武士便是奴隶的后裔,但是因为其卓越的武技,现在成了乌勒伯爵的护卫。他的身体非常强壮,闻言走了出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对着陈诚道:“你要用什么武器?弯刀还是长剑?”

陈诚道:“长剑吧,弯刀这东西我用的少,而且也并不是很适合步战。”

“给他一柄长剑!”黑人武士冷笑道:“你居然说弯刀并不适合步战?等下就会让你知道到底适不适合!”

随从拿过来了一柄剑,陈诚将之接了过来。剑刃上的色泽和纹理十分优美,这个世界的维斯特洛有点像是于中世纪的英国,但是也有不少的好东西。毕竟,这是一个有龙河魔法的世界。他手上拿的这柄剑,铸造工艺并不见的有多好,但是质量确实很不错,甚至比得上他在网上购买的那些“工艺品”了。

“好了没有?”

黑人武士不耐烦地道:“我可要进攻了!”

陈诚手腕一抖,提剑横在身前,说道:“来吧!展示.......你的武艺!”

“哼!”

黑人武士表面上对陈诚有些不屑一顾,但是心中却是十分紧张。真正的高手只要从对方的细微动作中,就能够看出很多东西来。对方身材高大,肌肉一块一块地隆起,这就意味着力气很大。而且持剑的手非常稳,几乎没有一丝的颤抖。

普通人,即便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握住兵器的时候,手腕和手臂都是在轻微的移动,然而陈诚握剑的手腕却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的颤抖。黑人武士见到之后,心中大为警惕,但是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会输了。

习武之人,首要的是胆气要雄壮,用不太好听的说法就是要“莽”。就算对面是猛兽,那也要打过了再说,说不定就打赢了呢?

黑人大喝一声,提刀劈砍了过去。弯刀是一种对无甲单位很有效的武器,它自身带着的弧度有利于斩开肉体后方便地将兵刃抽出来,不至于锋刃折断或是被卡住。但是即便这名黑人武士的武艺再好,手中的兵器再锋利,又怎么可能对陈诚造成任何威胁了?

长剑后发先至,荡开弯刀,陈诚上前半步,剑刃劈下,在斩入对手身体的时候,有转过了九十度,让剑脊拍在了对手的肩膀上。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简洁而迅速,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他的游刃有余。

“很好,陈,你的武艺很强,即便是放到君临城也能有一席之地了。”乌勒伯爵道:“以后你就是我们乌勒家族的贵宾,金钱和美女,你想要什么都有。平时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管,有事了我会让娜梅丽亚去找你!”

等到娜梅丽亚领着陈诚离开了城堡之后,哈曼*乌勒对乌里克道:“这个异乡人倒是长得好看,而且很有威严。”

乌里克道:“就怕他是君临派过来的。”

哈曼哈哈大笑,“君临就算要派间谍,那也应该去阳戟城,来我们狱门堡干什么?再说,劳勃都已经死了,还有谁能对我们多恩产生威胁?”

乌里克也觉得陈诚这样的人不可能是间谍,要真是君临那边的人,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他只是从陈诚的身上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明明对方看起来笑容温和,但是对方在身边的时候,他就是会觉得仿佛像是有一柄弯刀抵在了后背上一样。

这是一名戎马数十年的战士的直觉,这种直觉在过去的岁月里多次拯救了他的性命,所以,他相信,陈的身上一定有什么惊人的秘密。但是谁又没有秘密呢?狱门堡这里的秘密从来就不会少。

当陈诚在狱门堡有了一间房屋,准备暂时停下来居住一段日子的时候。在遥远的厄索斯大陆上,最后的坦格利安,“风暴降生”的丹妮莉丝正在和她的骑士继续聊天。

“我的故乡……您必须先知道这点,才能了解其他。熊岛虽然漂亮,可是地处偏远。想像一下那种景象,盘根错节的老橡树和参天古松,开花的山楂林,灰石长满青苔,小河流贯陡丘,水流清冽。莫尔蒙家族的厅堂乃是用巨大园木筑成,外围有土篱环绕。除了少数佃农,我的子民都住在海边,以捕鱼为生。卡丽熙,熊岛位于遥远的北国,那里的冬天有多严酷,绝非您所能想像。”

“虽然如此,熊岛我却也住得惯。我从不缺女人,我和许多渔妇以及农家女都有关系,不论婚前还是婚后。我成婚很早,新娘是父亲挑的,她是深林堡葛洛佛家的女孩。我们结婚……大约有十年,她面貌平庸,但个性不差。我想我后来也算是爱她吧,虽然我们的关系比较像尽义务,而非真感情。为替我生下传人,她先后三次流产,最后一次始终没有康复,不久便去世了。”

丹妮莉丝轻轻握住他的手,挤了挤他的指头。“我为你感到遗憾,真的。”

乔拉爵士点点头,“没多久,我父亲加入黑衫军,我便成了熊岛领主。前来提亲的人很多,我还没做出最后决定,巴隆·葛雷乔伊大王便起兵与‘篡夺者’作对,而奈德·史塔克召集封臣前去助好友劳勃一臂之力。最后的决战乃是在派克城下展开,当劳勃的投石机将巴隆国王的城墙砸开一条缝后,一个密尔来的武僧当先冲了进去,我也不落人后。为此,我受封骑士。”

“为庆祝胜利,劳勃发布诏令,在兰尼斯港外举行比武大会。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琳妮丝。她当时只有我一半年纪,偕同父亲专程从旧镇赶来观看自己的兄弟比武。我的视线离不开她。一时冲动,我恳求她赐予我信物,让我为她而战。我作梦也不敢妄想她会答应,然而她却一口同意了。”

“卡丽熙,我的武艺不输任何人,但我们北方人向来不擅比武竞技。只是臂上绑了琳妮丝信物的我,完全变了个样。长枪比试一场接着一场,我频频大胜而归,杰森·梅利斯特大人被我挑落马下,‘青铜’约恩·罗伊斯也非我敌手。莱曼·佛雷爵士和他的弟弟霍斯丁爵士、河安大人,‘壮猪’、就连御林铁卫的柏洛斯·布劳恩爵士也不例外,通通被我击败坠马。最后一场比试,我与詹姆·兰尼斯特九度交手,不分胜负,最后劳勃国王把优胜桂冠判给了我。我为琳妮丝戴上爱与美的后冠,完全沉浸在美酒与荣耀中。我醉了,当天晚上便去向她父亲提亲。我原本担心会遭到毫不留情的拒绝,没想到雷顿大人却答应了婚事。于是我们在兰尼斯港成婚,婚后那两周,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只有两周?”丹妮问。连我和卓戈共度的幸福时光都比他长啊,啊,我的卓戈,我的日和星。

“从兰尼斯港乘船返回熊岛,恰好需要两个星期。琳妮丝对我的老家大失所望,觉得太冷太湿又太偏僻,我的居城也不过是个木造长厅。我们没有化装舞会,没有默剧表演,也没有奢华晚宴。要等上好几年,才有一个歌手前来演唱,而且岛上连一个金匠都没有。每一餐对她都是煎熬,因为我的厨师除了烤肉煮汤,所知相当有限,而琳妮丝很快就吃腻了鱼和鹿肉。”

“我活着,只希望见她开心,所以我大老远从旧镇聘来一个新厨子,又从兰尼斯港找来一位竖琴手。金匠、珠宝匠、服装师,她要什么我都成全,却怎么也不够。熊岛盛产野熊和木材,此外的资源却相当匮乏。我造了一艘大船,与她航至兰尼斯港和旧镇,四处参加节庆和宴会,有一次甚至远达布拉佛斯,我在那里借了巨款。当初我是以比武冠军的身份赢得了她的欢笑和芳心,因此我为了她继续参加比武大会,然而魔力不再,我竟再也没有赢过。每次落败,便意味着一匹战马和一套盔甲的损失,必须花钱赎回,或重置新品。这样的开销我实在受不了,最后终于坚持回家去,但回家之后情况却越来越糟。我付不出厨子和竖琴手的薪水,而琳妮丝一听说我有意典当她的珠宝,便暴跳如雷。”

“后来........我做了好些羞于启齿的事,一切都是为了钱,以留住琳妮丝的珠宝、竖琴手和厨师。终于,我失去了一切。当我听说艾德·史塔克正赶往熊岛,已完全丧失了荣誉心,不敢留下来接受制裁,便带着她流亡海外。我告诉自己: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一切都不重要。我们逃往里斯,我在当地把大船卖了,换得黄金资用生活。”

他的语气悲痛莫名,丹妮莉丝实在不愿逼他继续,但她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她就是在那儿去世的?”她温柔地问。

“对我来说是,”他说,“不到半年,我的金子就花光了,不得已当了佣兵。当我在洛恩河畔与布拉佛斯人作战时,琳妮丝搬进了贸易王子崔格·欧莫伦的豪宅。据说她现在是他最宠幸的爱妾,连他的正室都要畏惧三分。”

丹妮莉丝骇然地道:“你恨她吗?”

“爱恨交加,”乔拉爵士回答,“女王陛下,请容我告退,我很累。”

她准他离开,但当他掀起帐幕时,她忍不住唤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位琳妮丝夫人长得什么样?”

乔拉爵士哀伤地笑了笑,“唉,她跟您倒有几分神似呢,丹妮莉丝。”他深深一鞠躬,“好好睡吧,我的女王。”

丹妮莉丝浑身发抖,连忙伸手拉紧狮皮。她长得像我?这解释了她先前莫名的预感。他想要我,她恍然大悟,他爱我就像爱她,不是骑士对女王之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感情。她试图想像自己躺在乔拉爵士怀中,亲吻他、取悦他,让他进入自己体内的情景,然而徒劳无功。每当她闭上眼睛,他就变成了卓戈。

卓戈卡奥是她的日和星,是她最初,或许也是最后的爱人。巫魔女弥丽·马兹·笃尔信誓旦旦地声称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生育,谁想要这样的妻子呢?又有哪个男人比得上至死发辫未剪,如今以群星为卡拉萨,奔驰在夜晚国度的卓戈呢?

听乔拉爵士说起熊岛种种,她感到话中的乡愁。他永远也得不到我,但有朝一日我会让他衣锦还乡,恢复声誉,至少这点我能做到。

在乔拉*莫尔蒙退出去之后,边上的三只小龙中,有一只动了动。林梦楚睁开眼睛,竖瞳正好看到乔拉爵士离开的背影。

“一个糟糕的故事,”她暗自道:“想要什么东西,直接去抢过来就是了。要是陈诚敢扔下我住进别的女人的王宫,我肯定会杀进去把他抓出来!”

林梦楚是这么想的,但是随即又感受到了一阵困意上涌,半梦半醒中,似乎又回到了学校附近的那个家中。她自己正窝在沙发上看书,陈诚则是在厨房里面准备大餐。饭菜很丰盛,有鲈鱼,有烤鸭,有清蒸螃蟹,有大虾.......

她,或者是它沉沉睡去,口水滴淌了下来。

第八十三章 相思入骨

第八十三章相思入骨

多恩有一半的地方被沙子覆盖,又有一半的地方是在山峦之中。大部分的国土都是非常贫瘠,北面是连绵的大山,南面又多是沙漠。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中,多恩人养成了热情好客,又轻视死亡肆意妄为的性格。

狱门堡位于硫磺河的沿岸,这里的环境算是多恩王国中比较好的地方。边上有一条大河,两岸的土地经由河水灌溉,得以长出许多的庄稼,并可以在这里放牧许多的牛羊。

娜梅丽亚送给了陈诚一栋占地三百多平米的房子,陈诚当然不肯白要她的,拿了两块金条和一颗很大的钻石作为酬谢。传闻中,女人和巨龙一样,都对闪闪发光的东西没有什么抵抗力。娜梅丽亚虽然是个多恩人,也同样是个女人,她本来是不想将钻石和金条收下的,但是那颗闪烁着璀璨光芒的钻石实在是太让人喜欢了。

“这些东西在我手上也只是暴殄天物,只有在公主的美貌才配的上它们。”

娜梅丽亚不胜欢喜,推辞了一番,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将钻石项链戴在了脖子上。项链是银色的,戴在她的脖子上,正是相得益彰。她对着铜镜看了看,对这条项链越发的喜欢。金条也就罢了,虽然值不少钱,但是身为狱门堡伯爵的继承人,又怎么会看的上一些金子呢?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本来是有些无限的欢喜,但是当看到边上站着的脸上挂着微笑的陈诚后,喜悦便减轻了许多。

“陈,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危险,生命又是如此的短暂,为什么你一定要坚持那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呢?我很擅长男女之间的事情,可以让你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陈诚笑了笑,说道:“你知道什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吗?”

娜梅丽亚想了一下,说道:“最大的快乐,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骑着最快的马,在大漠上一起奔跑。等到傍晚的时候,在铺满沙子的地面上饮酒作乐。月光升起之后,就在屋顶上交欢,这样才能算的上是世界上最大的快乐!”

她的穿着很是清凉,进入房间解下外袍之后,就更是如此。

“陈,我可以向你保证,这种极致的快乐你只要尝过了一次,就再也不会遗忘。”娜梅丽亚走了过来,手臂抚上陈诚强壮的身躯,“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将会一次又一次地追寻这样极致的享乐。”

能握住钢刀和鞭子的手掌变得像是柔弱无骨一般,从上面往下探索,却又被陈诚所抓住。

陈诚推开了缠在身上的娜梅丽亚,笑了笑,说道:“我并不认为你说的是世界上最极致的快乐。”

娜梅丽亚被推开后,面色渐渐地不太好了,她盯着陈诚的眼睛,像是要找到他的弱点,“那你说说,什么才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

“最快乐的事情有很多,在快要渴死时候的一碗水,在快要饿死时候的一块面包,只有在极度的渴望之中得到的东西,才会让人觉得是最美好的。”

娜梅丽亚的表情又渐渐地变得柔和起来,“难道男欢女爱就不能算是快乐的事情吗?”

“当然也能算,”陈诚望向远处的天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若是放在男女之事上,最快的事情便是:相思入骨,一霎销魂。”

他用汉语说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娜梅丽亚:“?”

陈诚又用英语解释了一番,娜梅丽亚听完后,低着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道:“我不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我尊重你的决定。陈,你在狱门堡居住的这段时间里面,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哦?”陈诚挑了挑眉头,说道:“你知道我会很快离开?”

娜梅丽亚笑了起来,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和欢快,“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停在狱门堡?这里的景色虽然美丽,却终究是留不住你的。”

陈诚笑了起来,这时候他是真的有点欣赏对方了,“你很聪明,娜梅丽亚。我听说娜梅丽亚是远古时代洛伊拿女王的名字,还是多恩王室的姓氏中的一半。乌勒伯爵给你取这样的名字,可见他对你的厚望之深。”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只要肯出钱,会有很多人乐意说一些大众都知道的事情的。”陈诚道:“我会在这里待两个月,作为善意的回报,你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向我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都可以?”

陈诚淡淡地道:“如果提出太过分的要求,说不定会受到神明的惩罚。在说出要求之前,先得想清楚了。”

“哼,说的好像你就是神一样!”娜梅丽亚昂起头,骄傲地道:“我是狱门堡伯爵的继承人,想要什么东西没有?”

她将袍子披上,然后径直离开了房间。到了楼下,娜梅丽亚抬起头来,冲着二楼的方向问道:“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

“当然!”

狱门堡是典型的沙漠中的居住地,远远望去,算得上是风景宜人。但是离得近了,就会闻到很多难以言诉的味道。这里最有名的地方,就是当年的巨龙坠落之地。作为狱门堡人的骄傲,当年的那块巨龙流血的地方依旧保持着原貌。

陈诚在某天傍晚的时候过去看了看,却发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都没有。巨龙的尸骸已经被送回了君临,龙血也早就被沙子吸干。经过几百年冰火两重天的侵蚀,所谓的“巨龙坠落之地”,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些废墟罢了。

但是站在多恩人的立场上,就能够明白他们骄傲的原因。在冷兵器的时代,身躯庞大,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巨龙,不但能够在天空上翱翔,还能够喷吐火焰,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如此可怕的生物,居然被狱门堡的人射杀了。

再多想一点,当初的伊耿*坦格利安也真是能忍,在自己的妻子和龙一起死在了多恩之后,居然还能和对方签订和平条约?到底是多恩人太能打了,还是伊耿太过废材?陈诚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是“征服者”伊耿一世,即便是不使用火炮和火枪,也一样有的是办法收拾多恩人。

号称为“征服者”,谋划了许多年,打了一堆仗,结果维斯特洛还是七个国家,大概那些人是没有大一统这个概念的吧。这么一想,“征服者”伊耿最终和多恩罢战,也是有他的道理的。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封君封臣的通知方式,别说是伊耿不知道别的统治方式,就算是他知道,也是不能够推行下去的。

因为正午时候天气太热的缘故,清晨和傍晚才是多恩人活动的时候。陈诚又到“巨龙坠落之地”逛了一圈,见到边上有人正在卖西瓜,便走上去问道:“这西瓜保熟吗?”

老板长着一张典型的多恩人面孔,他用乌黑的眼珠盯着陈诚,道:“保熟。”

“哦,那就给我来一个吧。”

老板道:“在后面的水井里有冻好的,我叫人去给你抱一个来。”

“行。”

老板朝着后面大喊了几声,叫儿子从井里面捞一个西瓜出来。儿子在里面应了一声,不一会就抱着一个大西瓜走了出来,放到了陈诚面前的桌子上。

“要我帮你切开吗?还是说你要带回去吃?”

陈诚扔了一个银鹿给老板,说道:“帮我切开。”

老板用清水洗净的抹布将西瓜刀擦了擦,熟练地将大西瓜给剖开,然后又退到了一边。陈诚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看了好一会,然后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个精光。吃完后,他毫无形象地用袖子将手和嘴巴擦了擦,说道:“西瓜很甜!”

西瓜的确不错,生长在沙漠地带的西瓜之水非常充足,甜度也很高,又用井水冻了半天,口感非常好。老板咧开嘴笑了笑,说道:“大人您稍等,我这就把钱找给您。”

陈诚摆了摆手,说道:“算了,剩下的钱算是赏给你的。下次有空再来的时候,你也要像今天一样,给我挑一个好的。卖西瓜,一定要保熟才行啊!”

老板也不多言,只是点头而已。

等陈诚起身离开之后,两个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的多恩人出现在了他之前坐着的桌子边上。其中一人拔出腰间的长剑,挑起了一块西瓜皮,仔细地辨别了一番,然后低声道:“他全部吃下去了。”

另外一人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喝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老板的儿子听到外面的争吵,抓着弯刀就冲了出来,却被老板一把拦住,他对来者不善的两人道:“你们要买西瓜吗?”

持剑者看了看周围隐隐露出敌意的人群,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道:“这几个破瓜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说罢,这人和他的同伴就像是出现那样,又迅速地离开了。老板沉默了好一会,吩咐儿子道:“把井里面的几个瓜都砸碎了扔到沙子里面去。”

儿子不解地道:“为什么?那可是要值不少铜板!”

“让你去就去,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陈诚哼着歌曲回到了娜梅丽亚送给他的那栋房子里面。先去后院打了一些井水,将热的直喘气的马匹洗刷了一遍,又在石槽里面添上清水和草料,然后才上到二楼,在房间中坐下,开始记录在多恩的所见所闻。

第八十四章 魁尔斯

第八十四章魁尔斯

丹妮莉丝抵达魁尔斯时,人们在城墙上敲响铜锣通报,另一些人吹起如青铜巨蛇一般盘绕在身的奇怪号角。城内走出一队骆驼骑兵,充当她的荣誉护卫。骑手们穿着铜鳞甲,头戴镶有铜牙、披着长长黑羽的长吻盔,高高地坐在镶嵌红宝石和石榴石的华丽鞍座之上。他们的骆驼披着色彩斑斓的毯子。

“魁尔斯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城市。”

俳雅*菩厉在枯骨之城维斯*托罗若就告诉过她,“它是世界的中心,沟通南北的门户,连接东西的桥梁,古老悠久,超越人们的记忆。它宏伟壮丽,令智者萨索斯第一眼看到它之后便自毁双眼,因为他知道今后所见的一切,与它相比都将丑陋不堪,黯然失色。”

丹妮莉丝认为男巫说话向来添油加醋,但这座伟大城市的华丽宏伟无可否认。三重厚墙环绕着魁尔斯,墙上有各种精巧的雕刻。外墙由红砂岩砌成,三十尺高,雕刻着各种动物:蜿蜒爬行的蛇,展翅飞翔的鸢,滑行游动的鱼,还夹杂着红色荒原的狼群,以及斑马和巨象。中墙四十尺高,由灰色花岗岩砌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战争场面:刀剑相交,矛盾互击,箭支如雨,英雄在战斗,婴儿被屠杀,熊熊燃烧的火葬堆。

已经长的像土狗一般大的黑龙睁开了眼睛,用龙类的竖瞳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种异国风情的东西,在她的眼里无疑是美的。在林梦楚的边上,另外两条只有大花猫一般大小的龙也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它们在自己的姐姐身上磨蹭,以此来表达情绪。周围有太多的人类和动物,这让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两条小龙有些紧张不安。林梦楚的喉咙中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她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但是现在身体却变成了一条龙,声部构造的不同使得她只能发出野兽的嘶鸣。

普通人自然是听不懂龙语的,在他们听来,那只不过是无意义的嘶吼,只能靠音量的代销来表达简单的情感。但是龙的智慧并不在人类之下,林梦楚安抚了两个兄弟,她告诉它们:“不用紧张,这些人暂时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两条小龙同样发出了嘶鸣,然后将身体蜷缩起来,不再理会边上的嘈杂。既然姐姐已经说了不会有事,那它们只管接着睡觉就好了。

内墙是五十尺高的黑色大理石,墙上的雕刻让丹妮羞红了脸,但她告诉自己,别傻了,她早巳不是黄花闺女;既然灰墙上的屠戮场面都吓不倒她,****的情景又有什么隐讳呢?

外城门镶铜,中门镶铁,内城门则镶嵌着许多黄金眼睛。这些城门随着丹妮的走近一一打开。她骑着银马进入城内,小孩子们跑出来,撒下鲜花,铺满她前进的路径。这些孩子除了金色的凉鞋,什么都没穿,全身都是明艳的彩绘。

维斯*托罗若所缺乏的各种色彩似乎全跑到了魁尔斯,她的四周挤满了建筑物,呈现着深浅各异、如梦似幻的玫瑰、紫罗兰和棕褐色调。她经过一道雕成交欢的双蛇形状的青铜拱门,蛇的鳞片是精致的翡翠、黑曜石和天青石。无数纤细的尖塔高高耸立,丹妮毕生未见如此高大的塔楼。每个广场都有狮鹫、龙和狮身蝎尾兽形状的精巧喷泉。

魁尔斯人罗列于街道边,或在精致的阳台上观看——那些阳台如此精细,令人怀疑是否能支撑人的体重。他们是高挑而白皙的人种,穿着亚麻布、织锦和虎皮制成的衣服,在她的眼里,个个都是领主和贵妇。妇女的长袍露出一边胸脯,男子则偏爱镶有珠饰的丝裙。

丹妮莉丝披着狮皮,从他们面前骑过,觉得自己粗鄙而蛮荒。魁尔斯人被多斯拉克人呼为“奶人”,因为他们肤色白皙,卓戈卡奥曾经梦想有朝一日来洗劫这些东方的巨城。她瞥了一眼她的血盟卫,从他们杏仁状的黑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想法。在他们眼中,这些都只是未来的战利品吗?她疑惑地想:而在这些魁尔斯人看来,我们定是一群彻头彻尾的野蛮人。

俳雅*菩厉领着她小小的卡拉萨穿过一条巨大的拱廊街道,这座城市的古代英雄们站立在白色与绿色的大理石柱上,大小是真人的三倍。接着他们穿过一处集市,集市位于一座多面开口的巨大建筑内,格子状的天花板成了数千只色彩斑斓的鸟儿的家园。店铺上方的平台生长着茂密的树木花草,而在店铺之内,商品琳琅满目,诸神创造的一切似乎都可买卖。

巨商札罗*赞旺*达梭斯靠过来时,她的银马受到惊吓,马匹似乎受不了骆驼的气息。“如果您看中什么东西,哦,绝代佳人,您只需轻吐芳唇,它就是您的了,”札罗坐在华丽的角鞍上俯身说。

“整个魁尔斯都是她的,她不需要这些小玩意,”蓝嘴唇的俳雅*菩厉在另一侧高声叫道。“听我的没错,卡丽熙。跟我去不朽之殿吧,在那里,您将啜饮真理与智慧。”

“既然我可以提供阳光、琼浆和丝绸,她怎会去你的尘埃之殿呢?”札罗对男巫说。“十三巨子将把一顶由黑玉和火晕石制成的冠冕戴在她美丽的头上。”

“我惟一想去的宫殿是君临的红堡,雅大人。”丹妮对男巫存有戒心,女巫弥丽*马兹*笃尔使她对操弄巫术的人心怀厌恶,“如果魁尔斯的人人物们要给我礼物的话,请他们赐予我舰船和军队,助我赢回理应属于我的一切吧。”

俳雅蓝唇上翘,优雅地微笑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卡丽熙。”他转身走开,缀满珠宝的长袍拖在身后,随着骆驼的移动而摇摆。

“女王陛下有超越年龄的智慧,”札罗*赞旺*达梭斯在高高的鞍座上对她低声说。“魁尔斯有句俗话:男巫的房子,骸骨加谎言。”

“那为什么人们谈起魁尔斯的男巫就压低声音呢?在整个东方,他们的力量与智慧受人敬畏。”

“他们曾经强盛,”札罗同意,“但如今就跟那些赢弱的老兵一样可笑,只会夸耀当年之勇,全不顾力量与技能早已离他们而去。他们阅读腐朽的卷轴,啜饮夜影之水直到双唇变蓝,口中暗示自己具有可怕的力量,但跟前人相比,他们不过是空壳子。我要提醒您,无论俳雅*菩厉给您什么礼物,都将在手中化为尘土。”

说完后,他抽了骆驼一鞭,加速跑开。

“乌鸦还嫌八哥黑,”乔拉爵士用维斯特洛通用语低声说。遭放逐的骑士照旧在她的右边骑行。进入魁尔斯城之前,他收起多斯拉克服装,再度穿上板甲、锁子甲和羊毛衣——这些远在半个世界之外的七大王国骑士的全副装备。“您最好避开他们俩,陛下。”

“他们会助我得到王冠,”她道,“札罗拥有巨大的财富,而俳雅*菩厉——”

“——只会装神弄鬼,”骑士唐突地说。在他深绿色的外衣上,莫尔蒙家族的巨熊后腿直立,黑黝黝的,煞是凶猛。乔拉朝集市里拥挤的人群皱眉,看上去也同样凶猛。“我不愿在此久留,我的女王。我不喜欢这地方的气味。”

丹妮莉丝微微一笑。“你闻到的大概是骆驼。就我的鼻子而论,魁尔斯人似乎还挺香

呢。”

“香水时常用来掩盖臭味。”

我的大熊,丹妮心想:我是他的女王,但他却当我是个孩子,一心要永远守护我。这令她感觉安全,却也有些悲哀。她希望自己能比现在更爱他。

札罗*赞旺*达梭斯热情地邀请丹妮住进自己的家。她料到那会是一座豪宅,却没想到是比集市还大的宫殿。与之相比,伊利里欧总督在潘托斯的大宅就像猪倌的茅屋,她想。先前扎罗曾保证他的家可以舒舒服服地容下她所有的人马;

事实上,它将他们吞没其中。他把一整边的厢房都给了她。她有自己的花园、大理石

浴池、一座水晶占卜塔,以及男巫居住的迷宫。无数的奴隶任她差遣。在她的私人套房里,地板是绿色大理石,墙壁上挂着五彩的丝绸,每当微风拂过,便闪闪发光。

“你太慷慨了,”她对札罗*赞旺*达梭斯说。

“对龙之母而言,这点礼物不算什么。”

札罗是个慵懒儒雅的人,秃顶的脑袋,硕大的鹰钩鼻上缀满红宝石、猫儿眼和翡翠。“明天早上,您将一边享用孔雀和云雀舌,一边欣赏那些只配绝代佳人的音乐。十三巨子会到这里来向您致敬,全魁尔斯的高尚人物都会来。”

全魁尔斯的人都会来看我的龙,丹妮心想,但她还是向札罗道谢,感谢他的好意,然后将他送走。绯雅也告辞离开,并再三保证会向“不朽者”们请求,安排接见丹妮。

“那是如盛夏飘雪一般稀罕的荣耀啊。”

他离开前,用淡蓝的嘴唇亲吻她赤裸的双脚,并坚持留下一罐油膏作礼物,他发誓说这能让她看见空气之灵。三位寻龙者中最后离开的是缚影士魁晰,从她那儿,丹妮只得到一个警告。

“小心,”戴红漆面具的女人说。

“小心谁?”

“小心所有人。他们将不分昼夜地觐见这重生于世的奇迹,接着便会贪念陡生。因为龙的血肉由火构成,而火就是力量。”

第八十五章 隐秘

第八十五章隐秘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去了,月亮升了起来,星辰也开始在天空中闪烁。狱门堡的有些地方燃起了火光,许多人牵着马匹在月光下奔驰,也有不少人拿着乐器在月光下欢快地载歌载舞起来。

两个黑影出现在了房屋的附近,他们毫无顾忌地砸开了大门,踩着楼梯冲了上去。

陈诚放下了汽水,伸手朝两名不速之客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先生们。”

“呛啷!”

冲进来的两人没料到他还活着,大惊之下将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其中一人面上带着震惊的神色,用长剑指着陈诚,喝道:“我明明看到你把那西瓜吃了下去,怎么会没事的?”

“西瓜?哦,是的,傍晚的时候我吃了一个习惯,味道真的很不错。说实在的,狱门堡这里其实很好,烤肉的味道很好,水果也很甜,就是女孩子们太热情了........”

“住嘴!”剑锋抵到了陈诚的胸前,“你这个卑鄙的外乡人,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解了毒药的?”

边上那人道:“还跟他废话干什么?毒不死他就杀了他!”

前面那人一听,觉得有道理,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大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就往前送去。

“太慢了!”

陈诚劈手夺下敌人手中的武器,向着右边格挡,“砰!”,边上那人的武器向上飞出,钉在了天花板上。击飞了边上另外一人手中的钢制长剑之后,他又随手在两人的身上拍了一下。两名刺客失去了武器,身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面上充满了恐惧的神情。

“出招这么慢,还怎么当刺客?”陈诚将长剑扔到一边,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来杀我?”“我们......”

“我们是不会说的!你杀了我们吧!”

陈诚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就算是知道了背后的主使者是谁,也不会变得更加有趣。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们是想要吃板刀面,还是想要吃馄饨面?”

“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马泰尔亲王派来的!”

“..........”

其中一人在情急之下吼了一嗓子之后,三个人都沉默了。陈诚无语地望着张口结舌的刺客,不禁摇了摇头,“我跟亲王好像没有什么仇怨吧?我甚至都不认识他!”

娜梅丽亚—马泰尔家族就是多恩的王族,世世代代都统治着多恩的领地,已经有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一千多年,真是漫长的时代,放在中国差不多是从秦始皇的时代到宋朝了,又或者是从宋朝到了现代,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马泰尔家族依旧统治着多恩的的土地。但是相比于一千年前,科技水平和人口数量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甚至因为巨龙死绝了的缘故,连魔法都已经消失很久了。这其中有传统,文化和神明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漫长冬季。在漫长的寒冬中,万物凋零,寸草不生,人类的数量会急剧地减少,直到下一个漫长的夏季到来。

“并不是马泰尔亲王拍我们来杀你的,”说错了话的刺客在沉默了好一会后,说道:“我们只是看不惯娜梅丽亚对你的态度,所以想要来杀死你。”

另外一个人也承认道:“这栋房子是娜梅丽亚最喜欢的,但是却送给了你,不但是我们两人,很多人都想要你死!”

“你说的很多人,应该都是男人吧?”

陈诚一伸手,钉在天花板上的长剑就挣脱了束缚,跃到了他的手中,“本来想让你们也尝尝毒药的滋味,但是想了一想,用百草枯来把你们毒死,未免有点太残忍。我基本上还算是一个好人,决定给你们一个痛快。”

“等等..........”

“我们...........”

陈诚哪里会听他们的聒噪?手腕抖动,长剑从两人的喉咙划过,然后一拂袖,尸体连同武器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是这里从来没发生过杀人事件一样。将尸体和武器都收起来之后,他心中一动,外面又有两个人在靠近,但是这次并没有杀气,在小地图上也不是显示的红色,而是代表友军的绿色。

水果摊的老板和他儿子提着弯刀到了陈诚的住房附近,俺们躲在一处阴影之中,左右张望。见周围很是安静,不有的有些犹豫起来。少年问道:“老爹你是不是搞错了?那个客人根本就不住在这里!”

老板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道:“是这里。”

“但是没有动静啊,难道是那些人还没来?他们如果不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老板正待回答,边上传来一个声音,“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在这里傻等,而是会回到床上睡觉。”

“什么人?”

少年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后见到是陈诚,这才把弯刀放下了。陈诚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给了你一个银鹿,犯不着来帮我打架吧?”

老板摇了摇头,道:“不是为了你。”

“好吧,要是你们因此丢了性命呢?”

水果摊老板反问道:“杀人或者被杀,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陈诚笑了起来,说道:“那两个人已经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可以回去睡觉去了.......哦,等等。”

“恩?”

陈诚将马牵了出来,说道:“伺候这匹畜生真是太麻烦了,你们帮我养着吧。”

“啊?我们家也没有更多的地方养马啊!”少年挠了挠头,道:“叔叔家里倒是有一个马厩........”

老板拦住了儿子,点点头,说道:“就养在我们家里,你白天给的钱就算是饲料钱。什么时候要用马就去我家,你知道地方的。”

望着父子俩牵着马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不知道为什么陈诚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他拿出了一罐啤酒,正准备打开的时候,又觉得这个时候喝啤酒是不是不太合适?想了一下,他就愉快地换了一瓶二锅头出来。

倒上了一小杯,也不用下酒菜,直接往喉咙里倒下去就完事了。辛辣的烈酒顺着喉咙和食道,一直流到胃里面,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火辣辣的感觉。

陈诚举起酒杯,对着天上的明月,当场就......咳咳,不要当场了,就是随便念了两句诗: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个不好,太孤单了,换两句吧,“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所思念的人,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正沐浴在月光之下呢?

陈诚想象了一下,若是楚楚也在这里,会怎么说呢?定然是什么月色正好,应该怎么样怎样吧。他笑了笑,将二锅头和杯子一起收起。其实对他来说,喝酒跟喝水没有什么样的区别,只是想要那个氛围而已。但是事实证明,喝酒并不会让气氛变得更好。

杀了那两个人,想必接下来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除非他想要将整个狱门堡变成鲜血和尸体遍地的死亡之城,不然的话,还是最好早点离开。在那之前,要不要先去跟娜梅丽亚先告个别?

陈诚想了一下,决定还是要有始有终。他站到阳台上,纵身一跃,跳到了十多米外的屋顶上。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体内的斗气又已经变得充盈起来。虽然还达不到轰穿大气层的地步,在加上带着的各种装备后,打穿击败使用冷兵器的军队是没问题的了。

要是这个世界没有被魔改过的话,能够在物理层面上击败他的敌人几乎已经没有了。还需要忌惮的,也就是他所暂时还不了解的魔法。无论是红袍女巫的诡异法术,还是北方绝境长城之外的异鬼,那些神秘背后支撑的力量都是超乎人类想象之外的。

不过陈诚也并不妄自菲薄,既然连普通人都能跟异鬼打得有来有回,那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拿对方没办法,想要逃跑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的动作宛如鬼魅一般,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地在狱门堡中游走。这样看起来,北斗神拳号称是“究极暗杀拳”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在隐匿气息不被人发现这方面,北斗神拳比南斗圣拳更加的合适。

狱门堡被一道城墙分为城内和城外两个世界,在入夜之后,城门被关闭,却也难不倒陈诚。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轻轻一跃,就到了城头上。城墙内的面积并不大,他没有花多长的时间,就凭借着超强的感知能力找到了娜梅丽亚所在的房间。

那是在城堡的三楼,下面还有士兵把守,不过这也难不住陈诚。他用手扒拉这墙壁,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本来是要告别的,但是在翻进窗户之间,陈诚又停了下来。因为房间里面除了娜梅丽亚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存在。

房间里面虽然有三个人,但是并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剧情,而是正在商议着会让很多人脑袋的事情。哈曼*乌勒的声音传了出来,“你确定阳戟城那边想要让崔斯丹迎娶弥塞菈*拜拉席恩?莫不是想要让弥塞菈登上铁王座?那坦格利安家的事情怎么办?我们不可能同时支持两个铁王座的继承人!”

乌里克问道:“支持弥塞菈是亲王的意思,还是其他人的意思?”

娜梅丽亚道:“亲王的意思还不明确,他只是在加强军备,却并没有透露出到底要支持哪一方。”

第八十六章 离开

第八十六章离开

马泰尔亲王做事虽然隐蔽,但是十几年前他曾经想要起兵拥立雷加之子,这件事情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狱门堡虽然不是多恩第一等的诸侯,也一样是源远流长,能够何止阳戟城的一些隐秘,也是正常。

陈诚用手抓住了一块砖石,身体吊在三楼的墙壁外面,听着房间中的三个人商量着事情。他对这些密谋并不感兴趣,无非就是争权夺利罢了。或许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坦格利安和拜拉席恩是威名赫赫的姓,但是在他看来,也不过就是那样。

抬头望向苍穹,这里的星象和地球上的完全不一样,既见不到北斗七星,也见不到南斗十字星。在狱门堡这里住了一段时间,感觉就像是地球上中世纪的中东。只有这满天的星辰,在无时不刻地提醒他,这里已经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许久,房间中的密谋终于完结,娜梅丽亚和乌里克各自散去。原来,这里并不是娜梅丽亚的寝宫,而是狱门堡伯爵哈曼*乌勒的居所。

娜梅丽亚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正准备伸手去取桌子上的葡萄酒,却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变成了两个。她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抓住剑柄,转身就向后刺去。“嗤”,剑势又快又急,却并未有任何的斩获。

只因为,陈诚伸出两只手指,夹住了剑刃。娜梅丽亚的脸上露出疑惑,喜悦,惊讶,震惊等神色,她抽回了长剑,惊喜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城门已经封锁了,莫非..........你是终于想通了?”

陈诚笑了笑,说道:“并不是,现在过来是为了向你告别。”

“告别?你不是要说在狱门堡待上两个月吗?时间还没到啊!”

“出了点意外,今天杀了两个据说是阳戟城来的人......”

娜梅丽亚的脸色变了,急忙问道:“你杀了他们?尸体在哪里?”

“已经处理干净了,”陈诚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道:“离去之前,免费送你一个消息。不过这个消息只是很有可能,未必就一定是真的。”

娜梅丽亚问道:“什么消息?”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不久之后就会从龙石岛起兵,他会杀了蓝礼,然后带着舰队直接进入黑水湾。但是他的奇袭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老狮子泰温*兰尼斯特在最后关头率兵赶到了君临城。”

史坦尼斯和蓝礼都是死去的“七国之主”劳勃*拜拉席恩的弟弟,不过蓝礼比史坦尼斯的人缘要好的多,地盘和军队也要比史坦尼斯多很多。按理来说,应该是蓝礼击败史坦尼斯才对,怎么反而是史坦尼斯击败了蓝礼?

而且,陈诚所说的这些事情,都还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娜梅丽亚脸上怀疑的神色更加浓重了几分,她将钢剑丢到了一边,走到了桌子边上,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巫师吗?”

陈诚笑了笑,说道:“我的确不是巫师,刚才说的那些话也不是预言,不过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罢了。”

娜梅丽亚思索了一会,又问:“那你有没有提前知道一些和我们多恩人有关的事情?”

陈诚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并不完全是准照着影视版的剧情,无论是还是影视,他都没有看管,凭着七平八凑的线索,他也不能知道后面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倒是印象深刻。

“跟多恩有关的,就只有一件。同样的,只是有可能,并一定会成为现实。”

“是什么?”

“奥伯伦*马尔泰将会死在君临。”

娜梅丽亚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胡说!奥伯伦亲王武艺高强,又擅长使用毒药,怎么会死在君临城里?”

奥伯伦*马尔泰是现任多恩亲王道朗*马尔泰最小的弟弟,在十六岁的时候,他被发现和奥蒙德·伊伦伍德爵爷的情妇偷情,伯爵因此而与他决斗。碍于亲王的出身的年龄,决斗约定见血即止,两人都受了伤。几天后奥蒙德伯爵因伤口溃烂化脓而死,人们认为奥柏伦在剑上涂毒,从此往后,无论他的对手还是朋友都称他为“红毒蛇”。

他周游过九大自由贸易城邦,在那里学到了不少关于毒药的知识,可能也习得了其它的黑暗伎俩;他就读于学城,在厌倦并辍学以前,已打造了六根学士项链的链条;他在狭海对面的争议之地当佣兵,起初效力于次子团,后来又组建了自己的团队。谣传他男人女人都睡,多恩领全境都有他的私生女,这些女孩被称为“沙蛇”。

当奥柏伦年轻时,他的母亲,多恩的统治者想要让他和伊莉亚与泰温公爵的双胞胎儿女结亲,为了这个缘故他们一同拜访了凯岩城,在那里见到了瑟曦、詹姆和提利昂。不过,他们拜访的时机不太对,乔安娜·兰尼斯特夫人刚刚去世,泰温公爵粗暴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并提出由新生儿提利昂代替詹姆与伊莉亚结亲,而这个建议被奥柏伦的母亲视为一种羞辱。

奥柏伦与他的姐姐伊莉亚·马泰尔非常亲近,随着君临沦陷,他听说了他的姐姐被兰尼斯特麾下的骑士格雷果·克里冈强暴和杀害,也同时害死了她的孩子们,他企图让多恩拥立韦赛里斯王子。这个企图理所当然地失败了,年轻时候的劳勃*拜拉席恩拥有着举世无双的神力,轻易地荡平了各地的反叛。

密谋虽然失败了,但从那时起他对复仇的渴望一天也没有消退过。

他和他的兄长道朗多年来一直暗中谋划着要颠覆劳勃·拜拉席恩的王朝,彻底摧毁兰尼斯特家族。奥柏伦来到了布拉佛斯,会见了将韦赛里斯、丹妮莉丝救走并保护起来的威廉·戴瑞爵士,在布拉佛斯海王的见证之下与之签订了一份秘密的合约——当韦赛里斯回来争夺铁王座时,多恩将为之举兵,而他则要迎娶多恩的公主亚莲恩·马泰尔为王后。

这个计划也同样失败了,可怜的韦赛里斯王子被愤怒的“马王”卓耿将融化的黄金倒在了脑袋上,惨死在了厄索斯大陆上的多斯拉克海。随后“马王”卓耿也因为女巫的诅咒而死去,只留下了最后的坦格利安,也就是“风暴降生”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一个人在狭海对面的大路上艰难地生存。

奥伯伦*马尔泰在多恩已经是一个传奇,他一生之中只输给过雷加*坦格利安和巴利斯坦*赛尔弥这俩个人,娜梅丽亚自然不能相信多恩的传奇战士奥伯伦亲王会丧命于君临城。

陈诚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信不信由你,我也说了,这只是一个可能,未必就会成为现实。好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那就再见吧。”

“等等,”娜梅丽亚连忙道:“既然是要分别,何不先喝一杯?”

她举起了一杯葡萄酒,递了过去。陈诚将酒杯拿在手里,想了一下,说道:“那这杯酒就算是你的要求了!”

说罢,他将酒水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还砸吧砸吧了一下嘴巴,似乎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娜梅丽亚见他这么痛快地就将葡萄酒喝了下去,脸上微微变色,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在我这里过一夜,明天再走?”

陈诚笑了笑,说道;“你刚才让我喝下那杯毒酒,已经将要求用掉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

“什么?你......”,娜梅丽亚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两步,将长剑抓在了手里,“你既然知道酒中有毒,为什么还要喝下去?”

“对你们来说是致命的毒药,但是对我来说就未必了。”

陈诚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纵身跃起,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地窜上了高空。娜梅丽亚抓着长剑奔到了窗户边上,抬头向外望去,就见到陈诚已经上升到了几十米高的半空,然后展开了一双翅膀,在月光下向着远处飞去。

她睁大了眼睛,惊骇地叫了出来:“还说你不是巫师?”

娜梅丽亚震惊之余大声喊叫,在黑夜中传的很远。不一会,乌里克就带着武器出现在房门之外,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娜梅丽亚,出了什么事情?”

娜梅丽亚伸手指向月亮,乌里克顺着手的方向望去,但见月光皎洁,天空中有着薄薄的云层,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陈诚跃上了半空,取出了滑翔翼,然后向着北方飞去。月亮就在他的头顶,仿佛一伸手就能够着。狱门堡在视野中变得小了很多,向下望去,可以见见点点篝火。隐约有歌声和欢笑的声音传来,为这静谧而美好的世界增添了一份舒缓的气息。

他控制着滑翔翼向着北方飞行,没一会,就将狱门堡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丹妮莉丝】

月光下,丹妮莉丝酣然入梦,她梦见与卓戈结婚当晚,两人并肩飞奔的情境。但梦中的他们骑的不是马,而是龙。

翌日清晨,她召来三位血盟卫。“吾血之血,”她对他们说,“我需要你们相助。请你们各挑三匹马,要最强壮最健康的,能载多少食水,就载多少,然后出城探查。阿戈朝西南,拉卡洛往正南,乔戈则跟着西拉克·魁亚继续向东南方走。”

乔戈问道:“卡丽熙,您要我们去找什么?”

“什么都好,”丹妮回答,“去找其他的城市,活城或死城。去找商旅和人迹,去找河流、湖泊和咸水汪洋。查出荒原的尽头,以及荒原之外的景象。等我再次出发,我绝不再盲目前进,我不但要明确目的地,还要知道抵达该处的捷径。”

于是他们领命离去,发际铃铛轻声作响。丹妮则带着她那一小群追随者在这个他们称为“维斯·托罗若”,意思是“枯骨之城”的地方安顿下来。日夜交替,女人在死者的花园里采收果实,男人则喂养马匹,修补鞍辔、马镫和蹄铁。孩童在曲折的巷道中漫游,发掘出古老的青铜钱币和紫色的玻璃片,还有手把如蛇的石瓶。曾有一名妇人被红蝎咬伤,但除她之外无人丧命。马儿逐渐茁壮,在丹妮的亲自照料下,乔拉爵士的伤也慢慢愈合。

拉卡洛首先归来。据他报告,红色荒原往南不断延伸,尽头是毒水之滨的贫瘠崖岸。毒水与此地间只有滚滚红沙,饱经风蚀的岩块,以及长满尖刺的植物。他发誓,自己曾行经巨龙的遗骸,黑色的龙口大得可以容他骑马穿过。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随后丹妮交给他十二名壮丁,命他们翻掘广场地面,挖出下面的泥土。既然恶魔草能在石板夹缝间存活,那么除去石块后,其他植物想必也可以在此生长。他们找到了好多井,因此水源不虞匮乏,只要播下种子,便可使广场焕然一新。

第二个回来的是阿戈。他誓言西南地区烈日炎炎,一片荒漠。他找到了两座城市的遗迹,和维斯·托罗若相比,除了规模较小,并无太大差异。其中一座城周围有生锈铁枪环绕,枪尖挂着骷髅,所以他不敢冒进,但他仔细探索了另外一座死城。他向丹妮展示了在里面发现的一个铁手环,上嵌一个大如拇指的火红蛋白石,浑然天成,未经雕琢。此外他还找到一些卷轴,不过多半干燥脆弱,所以阿戈没有带回来。

丹妮向他道谢,然后派他负责修复城门。既然古代有天敌能横越荒漠,毁灭这些城市,他们自有可能再度来犯。“若敌人来袭,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她宣布。

乔戈迟迟未归,丹妮日日担心他的下落。就在众人业已绝望时,他却骑马自东南返回。阿戈派去守城的卫兵率先看到他,立时高喊出声。丹妮即刻亲自登城。是真的,乔戈回来了,可是他并非独自一人。三个奇装异服的陌生人跟在他身后,骑着比任何马都高的驼背丑物。

他们在城门前停住,抬头仰望城上的丹妮。“吾血之血!”乔戈喊,“我去了伟大的魁尔斯城,这三个人跟我一道回来,他们想要亲眼见您。”

丹妮注视着城门下方的陌生人,“我就在这里,要看自便……但请先报上名来。”

白皮肤蓝嘴唇的男子用粗嘎的多斯拉克语说:“吾乃大男巫俳雅·菩厉。”

鼻子上镶有珠宝的秃头男子用自由贸易城邦的瓦雷利亚方言道:“鄙号札罗·赞旺·达梭斯,身列魁尔斯十三巨子。”

戴着木漆面具的女人用七大王国的普通话说:“我是阴影之地的魁晰,我们为寻龙奔波。”

“远在天边,”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对他们说,“近在眼前。”

这就是丹妮莉丝为什么会出现在了魁尔斯。

第八十七章 双拳碎于热砂

第八十七章双拳碎于热砂

第八十七章双拳碎于热砂

陈诚在天上足足飞了三里多,才将滑翔翼给收起,然后降落到了地面上。他的“物品栏”中有汽车和摩托车,很是适合在沙漠中驰骋。除此之外,还有一匹强壮的红马,那是“咕噜”的后代,长得和它的祖先一般高大,也是一个不错的代步工具。

不过这些东西他都没有拿出来,而是弄了个袍子将头脸都给罩住,然后在沙漠中继续徒步旅行。并不是那些东西不好,只是他想要体验一些不一样的人生。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用那些开挂一般的能力。

据说,在某个世界中,有人用一步一叩首的方式跪到了布达拉宫,以此获得了心灵上的纯净和无上的法力。也有人用重走“长征”路的方式,是他自己变得更强。陈诚觉得,他的力量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实质上已经陷入到了瓶颈之中。

学学那些人的方法,或许能够有所帮助。

狱门堡坐落在硫磺河的延安,继续向北几百里,就到了河流的尽头。当陈诚快走硫磺河尽头的时候,狱门堡中已经发现了阳戟城来的两名贵族失踪了,也有人发现那个卑鄙的异乡人两天没有出门了。

情况很快就上报到了狱门堡伯爵那里,哈曼*乌勒并不想管这种破事。作为屠龙家族的后代,哈曼和他的前几代祖先一样,对马泰尔家族的亲王隐隐约约是有些敌意和不信任的。当年伊耿三姐妹和他们的龙焚烧了不知道多少多恩的城市,杀害了许多多恩人,但是现在多恩亲王的血管里却流着坦格利安家族的血液,这让乌勒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芥蒂。

但是等到多恩的公主伊利亚连同她的两个孩子,一起被泰温*兰尼斯特麾下的魔山——格雷果*克里冈杀害后,乌勒家族又对此非常气愤。伊利亚公主虽然也同样流着坦格利安家的血液,却是多恩人心中的明珠。

公主遇害的消息传回多恩之后,群情激奋,要不是道朗亲王将贵族和百姓们的怒火压了下来,只怕那个时候就已经向兰尼斯特家族宣战了。彼时劳勃*拜拉席恩和奈德*史塔克联手,加上谷地联军,已经彻底打垮了坦格利安一方的兵马,多恩人不低头也不行。

要是多恩人那个时候不对铁王座表示顺从,那就使用多恩一地的兵力挑战整个维斯特洛大陆了。道朗*马尔泰性情坚忍,忍下了妹妹被杀的愤怒,后来一直密谋着复辟坦格利安王朝。

之前劳勃*拜拉席恩外出打猎的时候被野猪撞死了,奈德*史塔克也被“千古一帝”乔弗里砍了脑袋,道朗亲王本来想要支持蓝礼*拜拉席恩的,“小恶魔”提里昂却将弥塞菈公主送到了阳戟城,并将弥塞菈*拜拉席恩许配给了道朗亲王的儿子崔斯丹。

这样一来,摆在道朗*马尔泰面前的选择就有了两个,一个是复辟坦格利安家族的统治,另一个则是立弥塞菈*拜拉席恩为“铁王座上的七国之主”。哈曼*乌勒对这一切都看在心中,他对坦格利安家族没有好感,却更加厌恶兰尼斯特。

娜梅丽亚已经向他说了那个异乡人陈的事情,现在有人将这件事情捅了上来,那他也只能顺着众人的意义,命令那些早就对陈诚心怀不满的贵族们派兵去追逐。早就有道路上的旅人报告了有一个高大的男子在沙漠中徒步前进的事情,所以狱门堡的兵马就沿着硫磺河向着北边追去。

望着上百名骑兵消失在了北方的沙漠中,娜梅丽亚转过头来,对她的父亲说道:“他们未必能追上陈,就算追上了,也很有可能是一场悲剧。”

哈曼*乌勒冷静地道:“就算这些人全部死了也没关系。”乌勒家族的人喜欢烧烤活人,死几个人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他瞪了一眼娜梅丽亚,“那个异乡人,真的会飞?”

娜梅丽亚很确定自己那天看的清清楚楚,但是这时候又不能肯定了,她迟疑了一会,说道:“是真的。”

“哼,过了几百年的时间,那些巫师又要回来了吗?”哈曼说道:“当年最后一条龙死在了君临,魔法就渐渐地消失了。现在坦格利安家的丹妮莉丝有了三条龙,魔法又重新回到了世界上!”

娜梅丽亚:“父亲您要说什么?”

哈曼*乌勒向外望去,目光的方向正是“巨龙坠落之处”的方向,“我们需要储备更多的食物,训练更多的士兵!还有,能够射杀龙的巨弩也要多准备几具!”

沙漠中的白天是炽热的,夜晚则是冰冷的。陈诚本来决定尽量不要使用外挂,看看能不能学着其他人,从艰苦的跋涉中获得更强的力量。但是只过了一天一夜,他就放弃了这种做法。

并不是他受不了风吹日晒的苦楚,而是这样毫无必要。通往更高处的道路有很多,并不是非得用苦修士的办法。通过惩罚自己的肉体,以此来获得精神上的满足和愉悦,在陈诚看来,这无异于是邪道。

不过他依旧没有拿出坐骑或是车辆,而是继续在大地上步行。这样虽然会更慢一些,但是也能看到更多的沿途的风景。沙漠中的景色并非只有滚烫的黄沙,也有很多变化和不一样的东西。

当大风吹起的时候,沙子会随之漫天飞舞,有的时候还会露出黄沙之下的白骨。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遇害者。他们的血肉早就化作尘埃,但是骨头却依旧保留了下来。在数不尽的时光之后,重新出现在大地上,供着后来人观看。

在硫磺河的两岸,也有不少值得一看的景色。陈诚一路走来,碰到格外赏心悦目的地方,就用高清摄影机拍摄下来。但是一般时间都不长,连续拍摄半个小时就算是多的了。沙漠的景色很美丽,却也很残酷,刀剑,盔甲,还有摄像机都会在风沙中受到严重的损害。

走了五天,他终于来到了硫磺河的尽头。在最北面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泊中很少看见有鱼虾,因为湖水中的盐分太高了,不太适合鱼虾生存。在湖泊的周围,长着许多低矮的耐盐碱的植物。

一些动物以周围的植物为生,又有一些动物以前者为生。湖泊周围的沙地上,能看到许多动物的脚印。陈诚坐在沙丘的顶部,观望了一会湖泊,然后吃了一些食物。在南边的地方,一百多骑兵骑着战马和骆驼追了上来。

“大人,看那里!”

一名士兵伸手指向沙丘的顶部,大声地叫嚷了起来,“那个异乡人停下来了!”

“他没力气了!”做贵族打扮的军官大笑起来,“不准备马匹和骆驼就敢在多恩的沙漠里面逃亡,这个卑鄙的异乡人还真是愚蠢!就算我们不追上来,他也会跟他的同类一样,葬身在这片沙漠里面!”

陈诚也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敌人,昨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敌人出现在南边一百里的地方。所以他现在才会在沙丘的顶部等待,他朝着四周望了望,湖水淡蓝纯净,黄沙一望无垠,飞鸟在芦苇间飞起,惊动了正在喝水的野狼。

“这里的风光如此之好,作为葬身之所你们应该满意..........才怪!”

陈诚知道,只要是正常人,在正常的情况下,都是不想死的。对那些不想死的人来说,周围的景色就算再美,不想死的人还是不想死。

他望着兴奋地冲过来的敌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敌人说话,“来吧,我就用这双拳头来和你们交手,看这双铁拳是否会碎裂于热砂!”

追兵看到他们要抓的,或者直接杀死的异乡人停在了沙丘之上,个个都兴奋起来。他们不愧是生长于多恩的战士,在沙漠中行军了好几天,也没有任何的疲惫。即便是身上沾满了黄沙,这些多恩战士的伸手依旧矫健。

陈诚想道,他们依旧是人,能够保持这样的精神和体力,大概是因为一直都是沿着河流行军的缘故?或许,我该将他们引入沙漠的身处。看看这些沙漠之子是不是一样会因为干渴和饥饿而失去力量。

下一次吧,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就带着这些人去沙漠的深处转转。

多恩人越来越近了,他们的呐喊恐吓的声音与战马的嘶鸣声一起,远远地从风中传来。陈诚从沙丘上站了起来,眼神变得有些兴奋。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是《冰与火之歌》之后,他就有很多想要去的地方,君临,旧镇,绝境长城,等等。

也有很多想要与之交手的人.......和生物,巨人,异鬼,红袍巫师.......还有巨龙。他想象了一下和巨龙战斗的情况,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能轰下那些传说中的凶猛生物的。但是龙是会飞的,而他却不能持续地在空中飞行。

所以,想要正面轰下一条巨龙,还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只要不能一击必杀,巨龙就会振翅高飞,飞到他所够不着的地方。不过说这些话都还太早了,狭海对岸的风暴女王还很稚嫩,她的龙也很小,远远不够自己出手的。只有等到那些巨龙成长起来之后,他才会去尝试着完成屠龙的举动。

随即,陈诚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巨龙真的是靠着翅膀飞行的吗?按照空气动力学来说,那双翅膀就算是再有力,也是不可能带动那么庞大的身躯在高空飞行的啊。”

阅读网址:n.

第八十八章 萌笑话

第八十八章萌笑话

多恩人已经更近了,不但能听到他们的呐喊声,身上还能闻到他们身上的那种汗液和食物残渣发酵之后的味道。

“大人,那个异乡人并没有逃走!”

“取下他的首级可以得到十个金龙,抓活的能够翻倍呐!”

“他是我的了!”

“这个异乡人的皮肤那么白,又是那么的细腻,大人在交上去之前,能不能让兄弟们先开心开心?”

所有的人都很轻松,他们取下了弓箭,拿起了刀枪,神态轻松地大声说着各种各样粗俗的话语。多恩人也有理由感到轻松,他们有一百个人,前面沙丘上的异乡人就算是雷加再世,劳勃复生,被这么多人围上,也只有死路一条。

劳勃虽然被野猪拱死了,依旧是七国公认的第一勇士。

沙丘有点高,马匹冲不上去,骆驼也冲不上去。多恩人冲到沙丘的底部后,一部分人向着边上冲去,防止敌人逃走,大部分的人则是从坐骑背上跳了下来,拿着武器向上攀爬,并且开始大声地喊话。

“嘿,异乡人,老老实实的下来!”

“就是,不要想着逃跑,不然我们一定会把你钉在太阳下面暴晒三天!”

“哦,”陈诚对着越来越近的多恩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们这么热情,那我也不能落后了,就给你讲一个很萌的笑话吧。”

“萌笑话?那是什么鬼?”

陈诚在沙丘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周围生出了空气的漩涡,“萌笑话嘛,就是这个!”

他的右掌向着正面的敌人推了出去,“北斗—刚掌波!”

在日语里面,“刚掌波”的发音和“萌笑话”很像,因此陈诚才会说“萌笑话”。

有学士说这个世界有四万年的历史,也有学士宣称有五十万年那么久,但不管是五十万年也好,四万年也罢,都是要比只有两千年历史的北斗神拳长的多。但是力量的强度和威力的大小并不是以时间的长短来衡量的。

在地球上,冷兵器有历史记录的时间超过五千年,核弹的出现只有几十年,但是从来不会有人认为那些青铜和钢铁铸造的武器会比核弹更有威力。更何况,在北斗神拳面前的这些多恩人,未必就会比一百年前的多恩人更为骁勇。

“刚掌波”是北斗神拳中的“奥义”,在拉奥手中使出来,能够轰碎百米外的摩天大楼。陈诚觉得他现在的拳法已经超过了拉奥,“刚掌波”的威力也会变的更强。如他所想的一般,事实也正是如此。

北斗奥义在冲上来的多恩人中碾出了一条由鲜血和肉酱组成的通道,打穿了七八个人之后,又在黄沙之中犁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掌劲飚出上百米,将远处的一座沙丘轰成了漫天飞舞的黄沙。

“吓!”

“怎么可能?”

“巫术,这一定是巫术!”

陈诚雄踞于沙丘顶部,对自己拳头的威力很是满意。在北斗神拳的世界,他的拳法已经去到了极限,到达了再也无法前进的地步。回到原来的世界后,力量几乎被打回了圆形。在重新恢复力量的过程中,他和林梦楚同学都有了更多的感悟。

到了这个《冰与火之歌》的世界,又碰到了跟之前一样的事情,本来汹涌澎湃的斗气变得干涸。在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后,他又重新取回了全部的力量。这一次,陈诚看到了更多不一样的东西,拳法的威力又有所提高。

多恩人被这凶猛的一击打的晕头转向,不少人愣在了原地,只有几个贵族军官大叫了起来,“放箭射死他!”

多恩人的骨子里是极为悍勇的,这里严酷的环境养成了人民不怕死的作风。既然活着是如此的艰难,那么在战场上轰轰烈烈的死去,就是许多人的追求。也就是有着这种悍不畏死的民风,三百年前“征服者”伊耿*坦格利安才无法彻底地征服这片土地,最终只能选择了缔结和平条约。

现在他们所面对的虽然不是巨龙,却是比巨龙更加危险的敌人。听到军官们的呼喝,多恩士兵中有一些还处在震惊和犹豫的状态中,其余的人却是反应了过来。他们大声呐喊着,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声,为自己打气,然后发动了勇猛的冲锋。

比冲锋中的士兵更快的,是多恩人射出的箭矢和弩矢。数十只箭矢射了过来,陈诚没有退却也没有闪避,而是伸出双臂在身前的空气中搅动,使出了北斗神拳的另外一个奥义,“二指真空把!”

射来的箭矢又倒飞了回去,将正在弯弓射箭的多恩人射死。在已经将北斗神拳练到了极致的陈诚面前,不够给力的飞行道具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啊!

追上来的多恩人只有一百多,被“刚掌波”和“二指真空把”就干掉了二十人,相当于是直接报销了百分之二十的兵力,这还怎么打?在前面冲锋的人还没有发现后面的惨况,但是那些贵族军官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敌人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这些悍不畏死的多恩人都犹豫了起来。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前排的士兵已经冲到了沙丘的顶部,他们嚎叫着,呐喊者,挥舞着刀剑向陈诚斩去。对于这些进攻,陈诚回应以南斗圣拳中的“传冲烈波!”

无质而有形的半月形斗气光芒狂飙,将靠近的多恩士兵连同他们手中的武器一起,都给切成了碎片。残肢碎体在空中飞舞,一瞬之间,天空和大地都被染成了鲜血的颜色。血雾喷洒在空中,居然有一种妖异而华丽的美感。

寻常的南斗圣拳传人用尽全力也只能轰出一道“斗气斩”,陈诚自然早已经超出了“寻常”这个概念,他以“北斗转龙呼吸法”推动,随手就发出了十数道“传冲烈波”,将冲在最前面的十多名多恩士兵给切成了碎片。

这种恐怖的攻击立刻将多恩人摇摇欲坠的士气给打蹦了,后方的一些军官们大声叫道:“这是恶魔!”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到了马匹边上,跳到马背上就向着来的方向夺路而逃。

前面的多恩士兵也不敢再上去和敌人搏斗,而是转身就向着沙丘下逃走。多恩人悍不畏死是一方面,面对强敌的时候,一样会转进如风。残酷的环境就是他们最好的帮手,很多时候,他们并不是在正面作战中击败敌人,而是依靠广袤的沙漠将敌人拖入到绝境之中。

对多恩人来说,逃跑是可耻的,但是面对太过强大的敌人,逃跑则是一种智慧。

但是,在人形凶兽的面前,逃跑真的有用吗?

沙丘上,陈诚刚刚活动了一番筋骨,只觉得身心都舒畅起来。望着落荒而逃的敌人,他放声大笑,“想逃?哪有那么容易的?”

他沉身下蹲,扎起了马步,双拳紧握收回身前,“北斗转龙呼吸法”已经被运转到极致。斗气汹涌而出,整座沙丘都开开始震动起来,甚至天上的云层也被撕碎。当陈诚谷尽全力的时候,某些信息便向着整个世界传播开去。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是某种十分熟悉的东西,但此时正是在战斗的时候,那些东西一闪而过,再也没能被抓住。

感受到身后的震动,有些已经跳上马背的多恩士兵忍不住回头向后望去,就见到二十多米高的沙丘正在崩溃。漫天飞舞的黄沙之中,两道无形的斗气斩正向着人多的地方狂飙而来。

斗气的斩波本来是看不见的,但是空中落下的沙子却是让它显露出了行迹。

“岩山两斩波”划过天空和大地,将沿途的多恩人和马匹斩成两段,然后消失在风沙之中。在轰出“岩山两斩波”的同时,陈诚已经跃上了半空,他张开了双臂,仿佛是化作了一只飞鸟。

面朝着天空,背对着大地,陈诚发出了愉快而又爽朗的笑声,“尖叫吧,哭泣吧,然后就一起去死吧!”

对于向着自己挥拳的敌人,那当然是要毫不留情地消灭!

在《北斗神拳》世界中,主角健次郎为什么会被称为最强?因为他最为无情,只要是挡在路上的敌人,都会被他无情地干掉。就是因为有着这种出拳便绝不留情的作用和觉悟,在原本的北斗神拳世界里,他才能在轰下圣帝撒奥瑟后,又击杀了拳王拉奥!

斗气是生命力和意志力混合的产物,有着足够的觉悟,才能轰出世界上最强的拳头!

“嗤!”

“啊!”

“咔嚓!”

北斗神拳和南斗圣拳交替使用,多恩人的士兵很快就被斩杀了大半,剩下的十几人骑着马匹向着四面八方逃散了开去。面对着这样股份散逃走的敌人,陈诚不禁摇了摇头,他抢钱走出一步,将黄沙地面地面上的一只长枪挑起。

伸手比划了一下,陈诚吐气开声,“走你!”

长枪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带着“呼呼”的风声,将一百五十米开外的一名多恩贵族扎成了肉串。那人本来正打马狂奔,听到背后风声皱起,心知不妙却没有躲闪的时间和空间,直接被长枪刺穿了身体,发出了惨叫的声音。

穿透一人后,长枪的去势未止,又将那人的坐骑钉在了地面上。汩汩的鲜血从破碎的肉体中流了出来,又很快地被黄沙吞噬干净。

陈诚望着满地的尸骸,有些遗憾地道:“看来多恩的热砂,还不足以碎裂我的拳头。”

击溃了一只百人的骑兵,斗气已经消耗了许多。“传冲烈波”和“岩山两斩波”之类的奥义也就罢了,“刚掌波”却是要豁尽全力。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无限地施展下去。

他没有再去追杀那些逃走的敌人,而是转头望向了东边的地方,刚才他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但是却又似是而非。他思索了一会,觉得在这个世界里面,林梦楚同学就算是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于是便决定还是按照计划行事,先去君临逛一圈,再去看看绝境长城什么的。

第八十九章 人都会死

待魁晰也离开后,乔拉爵士说,“她说得对,我的女王.....尽管我也不喜欢她,但是.........”

“说实话,我很不理解她。”俳雅和札罗从第一眼看到她的龙开始,就连连许诺,宣称他们彻头彻尾是她忠实的仆人,但从魁晰那儿,她只得到寥寥几句含糊隐秘的言词,而且她从没见到那女人的脸,这让她很不安。

记住弥丽*马兹*笃尔,她告诉自己,记住背叛。她转向她的血盟卫。“我们留在这里一天,就得保持继续站哨。未经我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这一侧的厢房。尤其是这些龙,必须时刻小心看守。”

“遵命,卡丽熙,”阿戈说。

“我们只看到魁尔斯的一部分——俳雅*菩厉希望我们看到的部分,”她续道,

“拉卡洛,我要你深入查看其余的部分,把所见所闻向我回报。带上得力的人手——以及几位女人,以进入男人禁入的地方。”

“遵命,吾血之血,”拉卡洛说。

“乔拉爵士,我要你去找码头,看看那里停泊着什么样的船只。我已经半年没有听到七大王国的消息了。或许诸神会将某位好心的船长从维斯特洛吹到这儿来,用他的船载我们回家。”

骑士皱了皱眉头。“这可不算好意。篡夺者将杀死你,这和太阳会升起一样确凿无疑。”莫尔蒙将拇指勾在剑带。“我要留在您身边守护您。”

“乔戈也能守卫我。而且,你会的语言比我的血盟卫多,多斯拉克人又不信任海洋和在海上航行的人,这件事上只有你能为我效力。去吧,去船只之间走走,跟水手们聊聊,了解他们从哪儿。来,往哪儿去,还有负责指挥他们的人。”

遭放逐的骑士勉强点点头。“遵命,我的女王。”

等所有男人离开,女仆替她脱去沾染风尘的丝绸外衣,丹妮莉丝缓缓走出去,来到门廊阴影里的大理石浴池。池水清凉宜人,池中的小金鱼好奇地轻咬她的肌肤,令她不禁咯咯笑出声来。她闭上眼,随波漂浮,知道自己想休息多久就可以休息多久,这样的感觉真好。不知伊耿的红堡内是否也有这样的池子,这般长满熏衣草和薄荷的芬芳花园。一定有。韦赛里斯常说大王国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一想到家,她就不安起来。如果她的日和星还活着,一定会率领卡拉萨横渡毒水汪洋,扫清她的敌人,但他的力量已从这世上消失了。她的血盟卫们虽然还在,且武艺过人,誓死效命,但毕竟只是马上英雄。多斯拉克人洗劫城市,抢掠王国,却不懂统治之道。丹妮莉丝不希望君临化为满地游魂的焦黑废墟,她已经尝够了眼泪的滋味。

我要我的王国美丽动人,到处都是精壮的男子,漂亮的女人和快乐的孩子。我要我的子民在我骑马经过时面带微笑,如韦赛里斯所说的那种,对我父亲展现的微笑。要做到这些,首先要征服。

篡夺者将杀死你,这和太阳会升起一样确凿无疑,莫尔蒙如是说。劳勃杀死了她英勇的哥哥雷加,还派爪牙穿越多斯拉克海,企图毒死她和她未出生的孩子。据说劳勃*拜拉席恩壮如公牛,在战场上无所畏惧,是个喜爱战争胜过一切的男人。在他身边,有许多被哥哥称为‘篡夺者走狗’的大贵族:眼神冷峻、心肠冰冻的艾德*史塔克;金光灿灿的兰尼斯特父子,富裕、强大、背信弃义。

她该如何挫败这样的敌人呢?卓戈卡奥活着的时候,人们颤抖着献上贡品,以延滞他的怒气,否则他便要夺取对手的城池、财富、妻子等等一切。但他的卡拉萨非常庞大,而她的却如此弱小。她追随着她的彗星,而她的子民追随着她穿越红色荒原,也将追随她横渡毒水汪洋,但只有他们是不够的,就算加上她的龙也不够。韦赛里斯相信国内人民会为了真正的国王揭竿而起……但韦赛里斯是个傻瓜,傻瓜相信蠢事。

疑虑令她颤抖。她突然感到水太冰凉,小鱼的咬啄让人生厌。丹妮起身爬出池子。“伊丽,”她喊,“姬琪。”

女仆们用毛巾替她擦干,并裹上一条沙丝长袍,丹妮莉丝的思绪则转向到骸骨之城来找她的那三个人。“泣血之星”引领我来到魁尔斯,必有目的。只要我有足够的力量去寻取帮助,并有足够的智慧避开圈套与陷阱,就将找到自己所需。如果诸神注定要我成为征服者,他们必将提供支持,展现某种神迹。

卓耿,黑色的龙已经展现了神迹,这便是诸神的意志!

快傍晚时,丹妮莉丝正在喂龙,伊丽穿过丝市走进来,通报乔拉爵士已从码头归来.....还带了一个人。“请他们进来,不管他带了谁,都一起进来,”她很好奇。

他们进来时,她坐在地面的一堆软垫上,她的龙围绕四周。来人穿一件黄绿相间的羽毛披风,乌黑的皮肤像抛光的黑玉。“陛下,”骑士道,“我为您带来库忽鲁*莫,‘月桂风号’的船长,来自高树镇。”

黑皮肤的人跪下来。“我感到无上荣幸,女王陛下,”他不是用丹妮听不懂的盛夏群岛语言,而是九大自由贸易城邦所使用的瓦雷利亚语,并且非常流畅。

“这是我的荣幸,库忽鲁*莫,”丹妮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你是盛夏群岛人?”

“是的,陛下。不到半年之前,我们曾在旧镇停靠,我从那儿为您带来一件特别的礼物。”

“礼物?”

“一个好消息。风暴降生的龙之母啊,让我告诉您,劳勃*拜拉席恩已经死了。”

围墙之外,暮色笼罩了魁尔斯,但一轮红日却从丹妮心中升起。“他死了?”她重复道。正在熟睡的黑龙却忽然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抬起头来发出嘶嘶的鸣叫,然后喷出一道白烟,仿佛面纱般罩在丹妮莉丝面前。

很多时候,丹妮莉丝注视着她冰冷的眼神,总是会觉得她甚至比人类更加聪明。两条小龙看上去还没有什么威胁,但是黑龙的体型已经达到了大型犬的级别,让进来的那个黑人有些紧张。于是丹妮莉丝说道:“卓耿,安静。”

我并不叫卓耿,林梦楚发出了一声嘶鸣,但是随即就明白这是毫无意义的。她倒是能用爪子在地上写字,但是那又何必呢?以一只龙的身份来观看阴谋,背叛,还有宫廷斗争这些东西,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是?

“你肯定吗?篡夺者真的死了?”

“旧镇的人都这么说,在多恩,在里斯,在我们停靠的所有港口都有同样的消息。”

他给我送来毒酒,如今我活着,他却先死了。“他怎么死的?”在她肩头,韦赛利昂拍打着乳白色的翅膀,搅动空气。

“他在御林打猎时,被一头怪物般的野猪戳死,至少我在旧镇是这么听说。也有

人说是王后背叛了他,或是他的弟弟,或是他的首相史塔克公爵。所有传说的共同点在于:劳勃国王确实死了,业已进了坟墓。”

方才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一闪而过,林梦楚将身体盘起并且闭上了眼睛,开始思索刚才的气息代表了什么。陈同学现在大约也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也许是一条鲸鱼,也许是一头野猪......咦,他不会真的变成了一头野猪吧?

据说劳勃*拜拉席恩是狭海对面维斯特洛大陆上最强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地被一头野猪杀死呢?说不定那头野猪真的是陈同学变的,这样才能一头撞死了一个国王。想到这里,她又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下房间中的几个人,然后沉沉睡去。

黑龙每天的事情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她吃的很多,睡的也很多,所以才能长得这么快。

丹妮莉丝不知篡夺者长得什么样,但几乎没有一天不想到他。他如同巨大的阴影,自她诞生起就笼罩着她,她在鲜血和风暴中降生于世,却因他而无处容身。然而此刻,这个陌生的黑肤男子却陡然把她解放。

“男孩坐上了铁王座,”乔拉爵士说。

“如今乔佛里国王即位,”库忽鲁*莫补充,“政事把持在兰尼斯特家族手里。劳勃的两个弟弟逃离了君临,传言说他们意图称王。首相失了势,史塔克公爵是劳勃国王最好的朋友,却以叛国罪遭到逮捕。”

“艾德*史塔克叛国?”乔拉爵士嗤之以鼻。“异鬼才相信!就算永夏降临,这家伙也不会玷污他的宝贵荣誉。”

“他能有什么荣誉?”丹妮说,“他背叛了真正的国王,这些兰尼斯特家的人也是。”听到篡夺者的走狗们自相残杀,令她心情愉快,但并不意外。她的卓戈死后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强大的卡拉萨四分五裂。

“我哥哥韦赛里斯死了,他才是真正的国王,”她告诉盛夏群岛人。“我夫君卓戈卡奥杀了他,以熔化的黄金为他加冕。”哥哥聪明一点就好了,他日夜祈祷的复仇已经近在眼前了啊!

“我为您感到悲哀,龙之母,也为正在流血的维斯特洛感到悲哀,因为它失去了真正的国王。”

在丹妮温柔的手指下面,绿色的雷哥用熔金般的眼睛注视着陌生人。他张开嘴,牙齿如黑针一般闪闪发光。“船长,你的船何时再去维斯特洛?”

“恐怕一两年之内不会。月桂风号将从这里启程向东,沿着贸易航线环行玉海。”

“我明白了,”丹妮有些失望。“我祝你一路顺风,生意兴隆。你给我带来了一份珍贵的礼物。”

“而我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伟大的女王。”

她有些疑惑。“怎么会?”

他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我见到了龙。”

丹妮笑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见到更多。当我登上父亲的王座之后,来君临见我,你将得到一份丰厚的奖赏。”

盛夏群岛人保证一定照办,临行前轻吻她的十指。姬琪领他出去,乔拉*莫尔蒙留下来。

“卡丽熙,”等他们独处时,骑土开了口,“如果我是您,可不会随便把计划说出去。这种人走到哪里,都会大肆宣扬。”

“由他去说,”她道。“就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决心。篡夺者已死,我怕什么呢?”

“并非每个水手的故事都是真的,”乔拉爵士警告,“即使劳勃死了,也得由他的儿子来接替统治。说实在的,什么也没改变。”

“一切皆已改变。”丹妮猛然起身。她的龙一边尖叫一边松开尾巴展翅飞离。“从前,七大王国就像卓戈的卡拉萨,在领袖的强力统御下万众一心。如今,它们也将像卡奥死后的卡拉萨,分崩离析。”

“大贵族们总是沉溺于权力的游戏中,争斗不休。谁家获胜,我都能预测形势的变化。卡丽熙啊,七大王国不会像成熟的桃子一样落入您手中。您需要舰队,需要金钱,需要军队,需要同盟——”

“这些我都知道。”她拉起他的手,深深望进他疑虑的黑眼睛。在他眼中,我有时是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孩,有时是个他想要睡的女人,他可曾真正将我视为他的女王?

“我已经不再是你在潘托斯遇见的那个惊惶失措的女孩了。没错,我只经历了十五个命名日.........但是,乔拉,我也像多希卡林的老妪一般年长,像我的龙一样年轻。我怀过一个孩子,烧过一个卡奥,穿越了红色荒原和多斯拉克海。我体内流着真龙的血脉。”

“和您哥哥一样,”他固执地说。

“我和韦赛里斯不一样。”

“我指的不是他,”他解释,“而是雷加。但您别忘了,即便雷加也难免一死。劳勃在三叉戟河上,只凭一把战锤就证明:真龙也有克星。”

“真龙会死。”她掂起脚尖,轻吻他未曾修刮的脸颊。“但屠龙者也会。”

第九十章 王冠

第九十章王冠

帘幔挡住了街道的灰尘与暑气,却挡不住失望。丹妮疲倦地爬进车内,庆幸得以避开魁尔斯人眼睛的海洋。“让路!”乔戈在马背上一边对群众大吼,一边抽打鞭子,“让路!给龙之母让路!”

札罗*赞旺*达梭斯斜倚在凉爽的绸缎垫子上,将红宝石般的葡萄酒倒进一对相配的翡翠黄金高脚杯里,尽管舆车摇摇晃晃,他的手却很稳健。“我的爱之光啊,看到您脸上写着深深的悲哀,”他递给她一只杯子,“是否在为失落的梦想而难过呢?”

“延迟的梦想,仅此而已。”紧紧套在脖子上的银项圈磨得她生疼,她把它解开,放到一边。项圈上嵌着一颗魔力紫水晶,札罗保证它能保护她百毒不侵。“王族”名声不佳,常把毒酒赐给那些他们认为危险的人,但他们连杯水也没给丹妮。他们压根儿没把我看城女王,她苦涩地想,我不过是午后的余兴节目,一个带着古怪宠物的马族女孩。

当丹妮伸手去接葡萄酒时,雷哥发出嘶嘶的叫声,尖利的黑爪子嵌入她赤裸的肩膀。她只好缩手,并将它移到另一个肩膀,这样它就只能扒着衣服而不是皮肤。札罗警告过她,风雅的王族决不会听多斯拉克人说话,因此她按照魁尔斯风格穿着:一袭飘荡的绿绸缎,露出半边酥胸,脚套银色凉鞋,腰围黑白珍珠的腰带。早知这根本没用,我还不如光着身子去。也许我正该这么做。她喝了一大口酒。

王族是古魁尔斯国王与女王的后裔,他们号令着市民卫队和一支豪华舰队,控制着连接不同海域的海峡。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想要那支舰队,即使只是一部分也好,还想要一些士兵。她向“记忆的神殿”奉献传统的牺牲,向“名册保管员”送上传统的贡品,向“门之开启者”赠予传统的柿子,最后终于收到传统的蓝丝拖鞋,传唤她前往“千座之殿”。

王族们高坐在先祖的巨大木座椅上听取她的请愿。木椅排成弧形,自大理石地板呈阶梯状逐层向上,直达高高的圆形天顶,天顶上绘着魁尔斯夕日的辉煌景象。那些椅子不但巨大,而且雕工奇异,镀金的表面明亮辉煌,镶嵌着琥珀、玛瑙、玉石和翡翠,每张椅子各不相同,彼此争奇斗妍。

只是坐在上面的人们看起来个个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他们在听,却没有听进去,也不在乎听到的是什么,她想,他们才是真正的“奶人”,根本就不想帮我。他们纯粹是因为好奇和无聊才来的,对我肩头的龙比对我本身更感兴趣。

“告诉我,王族都说了些什么,”札罗*赞旺*达梭斯询问。“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令我心中的女王如此忧伤。”

“他们说‘不’。”这酒有石榴和夏日的味道。“当然,说得谦恭婉转,但在那些动听的言辞底下,仍然是不。”

“您赞美他们了吗?”

“我厚颜地恭维。”

“您哭了吗?”

“真龙不会哭,”她烦躁地说。

札罗叹了口气。“您应该哭的。”魁尔斯人动不动就掉眼泪,落泪被视为文明人的标志。“我们收买的那些人怎么说?”

“马索斯什么也没说。温德罗称赞我说话的方式。‘优雅的艾耿’跟其他人一起拒绝我,但他事后却哭了。”

“唉,这几个魁尔斯人真无信用。”札罗本身并非王族,但他告诉她该向谁行贿,每人该送多少。“哭泣吧,哭泣吧,为了人类的背信弃义而哭泣吧。”

丹妮宁愿为自己的金子哭泣。那些她用来向马索斯*马拉若文,温德罗*卡尔*狄斯和“优雅的”艾耿*艾摩若行贿的钱足够买一艘船,或雇二十来个佣兵。“我能不能派乔拉爵士去把礼物要回来?”她问。

“这样的话,只怕某天晚上‘遗憾客’会潜进我的宫殿,趁您熟睡时谋害您哦,”札罗说。“遗憾客”是一个教团性质的古老杀手公会,他们在杀死受害者之前总是轻声说:“我很遗憾”,故而得名。魁尔斯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彬彬有礼。“俗话说得好,从王族那儿要钱,比给法罗斯的石牛挤奶还难。”

丹妮不知法罗斯在哪里,但对她而言魁尔斯遍地都是石牛。凭借海外贸易发财致富的巨商们分为三个相互猜忌的派系:香料古公会,碧玺兄弟会,以及十三巨子,札罗属于最后一个。三个集团为了夺取贸易主导权而互相竞争,同时又和王族争斗不休。男巫们则在一旁虎视耽耽,他们有蓝色的嘴唇和可怕的力量,鲜少露面但令人敬畏。

没有札罗,丹妮早就不知所措了。她浪费在开启“千座之殿”大门上的钱财多半来自于商人的慷慨与机智。世间还有真龙这一消息传遍了东方,越来越多的寻龙者前来探访——札罗*赞旺*达梭斯规定大家不论尊卑,都得向龙之母献礼。

由他开启的涓涓细流很快汇成汹涌的洪潮。商船船长们带来密尔的蕾丝、一箱箱产自夷地的藏红花、亚夏的琥珀与龙晶;行路商人们献上一袋袋钱币;银匠送来指环和项链;笛手为她吹笛;演员表演杂技;艺人玩弄戏法;染织业者送她彩布,丰富的色彩是她前所未见。两个鸠格斯奈人给她一匹斑马,黑白相间,性情凶猛。

甚至有一个寡妇献上丈夫的干尸,表面覆着一层银叶,据说这样的尸体法力极其强大,尤其因为死者是个男巫,更为有效。碧玺兄弟会坚持送她一顶三头龙形状的王冠:魔龙蜷曲的躯体是黄金,翅膀是白银,三个头则分别由翡翠、象牙和玛瑙雕成。

王冠是她惟一留下的礼物,其余的都卖掉了,以筹集那笔浪费在王族身上的钱。札罗要她把王冠也卖掉——十三巨子保证给她一顶更精良的王冠,他指天发誓——但丹妮坚决不允。“韦赛里斯卖掉了我母后的王冠,因此人们称他为乞丐王。我要留着王冠,人们才会当我是女王。”她留下了它,尽管它的重量令她脖子酸痛。

【狱门堡】

发生在硫磺河源头的大屠杀暂时还无人知晓,除了那些从战场上捡回性命的逃兵。从湖泊边上逃回狱门堡的士兵和贵族都被吓的不清,他们个个失魂落魄,有些人还在胡言乱语。乌里克*乌勒命人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他们,这才让他们从慌乱中清醒了过来。

“你们是见到了鬼魂吗?这个样子还能算是多恩的勇士?”乌里克是个十分严厉的人,他的凶残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退,这时候爵士的眼珠都红了,他恶狠狠地瞪着逃回来的那些人,仿佛是随时会拔出刀子将他们砍死。

不,或许更糟糕。传说乌勒家族的人喜欢将人关在阴森的地牢,用火焰将那些囚徒烤熟。

“其他人呢?怎么就只有你们回来了?”

“死了,其他人都死了!被那个魔鬼杀死了!”

七八名士兵跪在了地上,裸露的后背上满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跪在最前面的贵族军官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地道:“那个异乡人就是一个巫师,一头披着人皮的巨龙,他说要跟我们讲笑话,但是一伸手,十多个最好的勇士就变成了肉酱!”

乌里克转头看了看边上的娜梅丽亚和哈曼伯爵,面色越发的阴沉,“你在胡说什么?巨龙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巫师也只是骗人的鬼话!”

他抽出了长剑,冷笑道:“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就送你们去见.........”

哈曼伯爵喝道:“住手!”

在狱门堡,哈曼伯爵的话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律,他一开口,乌里克就只能收起长剑退到了一边。哈曼*误了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弟弟说道:“巨龙一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现在它们又回来了。至于巫师,就算是传说中的那些邪恶巫师,也没有办法轻易地击溃一百名骑兵。”

他转过头来,对地上跪着的几个人道:“起来,带我们去事发的地点!”伯爵在心中盘算,等事情结束后,将哪些人扔到地牢地面去。那些哀嚎和烤肉的味道,一直都很令他怀念。

一百名士兵不算太多,多恩几乎是全民皆兵,成年男子都能算是士兵。况且其中大部分还是下面各级贵族们的私兵,死掉一些对乌勒家族甚至还是好事。但人既然死了,那就要给出一个交代,需要给阳戟城一个说法,也需要给下面的贵族们一个说法。

上千名骑兵在哈曼伯爵的亲自带领下,奔出了狱门堡,沿着硫磺河向北而去。这已经是乌勒家族的大半军事力量,光是贵族军官就有一百多名,士兵们也都有披着鳞甲。在沙漠中,这样的一支武装力量,只有最顶级的大贵族才能拿的出来。

那些子爵,男爵什么的,能有个两三百名披甲士兵就顶天了。见到这么多精锐士兵出动,狱门堡中的所有人都觉察到了事情不对,他们互相打听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很快,先期出发的一百名骑兵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我早就说过,异乡人都是卑鄙而又不可靠的!”

“但是那个异乡人和我们长得很像啊!也都是黑色的头发,眼睛的颜色也很像!”

“胡说,我们多恩人哪有长成那个样子的?”

“对,那个异乡人太高了,也太白了!”

“巨龙坠落之地”附近,水果摊的老板将麻布从水盆中捞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浑然不管别人投过来的异样目光。

第九十一章 侍从

第九十一章侍从

第九十一章侍从

哈曼伯爵带着一千骑兵向北进发,花了三天的时间,赶到了硫磺河源头的那处盐碱湖。战斗的痕迹已经被风沙掩埋了许多,但是依旧不时可以见到残碎的肢体和断裂的兵器。所有人的面色都变的凝重起来,哈曼不相信那个异乡人能杀掉一百名多恩骑兵中的大半,以为是有一只军队潜伏了进来,但是在看到那些破碎的兵刃和亡者的尸体后,他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

乌里克跳下马背,隔着手套将几块人和马的肢体拿了起来,指着上面整齐光滑的切口说道:“伯爵请看这些被砍断的地方。”

“敌人有一柄非常锋利的武器!”哈曼说道:“或许是用瓦雷利亚钢打造的。”

瓦雷利亚毁灭之前,龙王们用龙焰来融化钢铁,又加入了某些魔法和巫术,因此有了世界世界上最坚硬的瓦雷利亚钢铁。在维斯特洛大陆上,一柄瓦雷利亚钢铸造的武器,可以作为一个最顶级家族的传家宝。

“不,他是空着手的!根本就没有使用武器!”

被押着一起前来的贵族大叫起来,“它就是个魔鬼!”

“可怜,男爵以前是个很勇敢的人,不知道多少女人喜欢他,居然被吓成了这个样子!”

“你不懂,他这是在夸大敌人的实力,好减少他自己身上的污点。”

“哦,居然是这样的吗?不过他还是个胆小鬼!”

“就是!他们有一百个人,居然被一个人给吓跑了!”

冷嘲热讽从四面八方传来,男爵的面色变得苍白,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很想大吼说他已经尽力了,但是周围的人肯定也是不会相信的。尽管嘲笑我吧,你们这些混蛋,总有一天我要证明自己并不是胆小鬼!

哈曼和乌里克对周围的小声议论就像是没有听到的一般,他们带着人马在方圆数公里的地方上之地地寻找,最终找到了大约二十名遇害者的尸体。还有三十多匹逃散了的马。周围没有其他的水源,马匹逃开之后,在饥饿和干渴的双重打击下,还是回到了湖泊边上。

至于其他的失踪不见了的坐骑和骑手,都可以被视作已经死亡。

“一个百人队,就这么被一个人消灭了。”

渡鸦已经带来了周围的动向,没有发现军队和马匪出没的迹象,那么这些人就都是被那个异乡人杀死的。哈曼望着茫茫的黄沙,声音低沉而有力,“在我所知道的历史上,只有一种生物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巨龙。”乌里克道:“只有成年的巨龙才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哈曼的声音变得轻了一些,“坦格利安家族因为巨龙而兴盛,又因为巨龙的消失而灭亡。巨龙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但是那个异乡人却是人类,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他的血脉.........”

乌里克的眼神中满是兴奋的光彩,“那我们乌勒家必然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湖边寻找使死者尸骸的娜梅丽亚,然后靠拢到兄长的边上,低声道:“娜梅丽亚之前和陈的关系不错,可以让她带人去北方,寻找异乡人的踪迹!”

娜梅丽亚的心中感觉到了震惊和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后悔。她看到了士兵们的尸体,想象了一下陈是如何在沙丘上说了一个笑话,然后毫无怜悯地将这些人都杀死的。多么无情的人儿啊,又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而自己竟然想过要毒死他!

她回想起了陈离开那天的情景,天上是皎洁的明月,他在半空中张开了翅膀,向着远方飞翔。这样强大的力量,这样可怕的人,曾经对我许下诺言,只要我提出要求,他就一定回去满足。

可惜,悔恨抓住了她的心脏,如果那天没有做出下毒这种事情........

远处乌里克大声呼喊着娜梅丽亚的名字,挥舞着手臂让她过去。娜梅丽亚跳上了马匹,奔行了过去。

“娜梅丽亚,我的女儿,”哈曼*乌勒让其他的所有人都退下,然后说道:“那也看到了异乡人的力量,我决定让你立刻带人去北方。”

“去北方?”

“是的,找到他,然后将他的血脉带回来!或者........杀了他!”

就像是一个闪电在脑海中炸开,娜梅丽亚浑身一震,明白了自己刚才隐隐约约产生的想法,正和父亲大人的意思相合。但是,我曾经下毒谋害他!

“那不要紧,”哈曼上下打量女儿的身体,“美貌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我的女儿,你的姿色不在阳戟城的亚莲恩公主之下,只要你肯用心,这世上没有男人能挡住你的美貌。”

娜梅丽亚是贵族,不像是一般的多恩人那样皮肤黝黑,而是呈现一种乳白色,在阳光的照射下简直是白得发亮。她沉思了一会,说道:“如果真的要带回陈的血脉,那我要先回狱门堡一趟。”

“巨龙陨落之地”的景色依旧,跟昨天没什么区别,跟过去几百年也没什么区别。水果摊的老板将几个西瓜摆在棚子下来,自己站在那里,沉默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狱门堡处于硫磺河的边上,往来的商队很多,所以他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错。

“老板,给我来一个西瓜!”

娜梅丽亚带着侍卫出现在了水果摊的面前,老板惊异于她的美丽,但也只是惊异而已,他回头向着院子里面大喊道:“穆法沙,捞一个西瓜出来!”

儿子在院子里面应了一声,转动轱辘,将吊篮拉了上来。西瓜是早上去摘的,洗干净后冻在了井里面。在下午正热的时候捞上来,吃上一口,冰凉的感觉就填满了整个胸膛。

穆法沙将西瓜放在桌子上,老板拿着西瓜刀走了过来,问道:“是要带回去吃还是就在这里切开?”

几名侍卫有意无意地靠近了一些,他们事先查过,这里的老板在本地住了许多年,但是依旧不能放松警惕。多恩人擅长武艺和毒药,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娜梅丽亚笑了起来,笑容中混合着少女的清纯和女人的妩媚,让人目眩神迷,“就在这里切开吧,带回去的话,就没这么凉了。”

老板提起刀子,三下五除二就将西瓜切开。娜梅丽亚拿起一片,咬了一口,果然是非常的冰凉可口。她自己吃完了一块,然后让侍卫们将剩下的分食干净。在将手掌擦了擦之后,她对老板道:“听说那个异乡人把马匹寄养在了你们这里?”

老板沉默了一会,说道:“是的。”

娜梅丽亚道:“你知不知道那匹马是我的?”

“曾经是你的。”老板强调道。

“陈杀了好几位贵族,还有几十名士兵,你竟然还敢帮他养马?”娜梅丽亚冷笑起来,“难道不知道这是叛国罪,全家都会被处死的吗?”

“我并没有叛国。”

“哼,你说没有就没有?”娜梅丽亚摩挲着剑柄,数名披甲的侍卫慢慢地靠了上来,武器已经被拔了出来。老板往后退了一步,右手仍然抓着西瓜刀,左手已经够到了弯刀的刀柄。穆法沙提着弯刀冲了出来,站在了父亲的身边。

敌人很强大,人数很多,领头的还是本地伯爵的女儿,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没有胜利的希望。再说,就算是能杀出一条血路,那又能如何呢?他们可没有异乡人的本事,没办法以一敌百。

但是即便这样,他们也不会束手就擒。

娜梅丽亚玩味地看着想要负隅顽抗的父子俩,轻笑道:“放轻松些,我并没有想要杀你们,反而是有好事。穆法沙,你叫穆法沙是吧?”

“是!”

穆法沙被她的笑容所吸引,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但是随即就反应过来,他握紧了手中的弯刀,挺直了胸膛,说道:“我就是穆法沙!”

娜梅丽亚见对方的耳朵都有些红了,不由得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穆法沙,你愿意作为我的侍从吗?要是立下了功劳,说不定以后会被封为骑士哦!”

多恩这边并不是没有骑士,但是跟维斯特洛的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样。成为骑士,那就是成了最低级的贵族,是阶层上的重大提升。娜梅丽亚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穆法沙却只是转头看了看父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老板握着西瓜刀沉默了一会,问道:“如果我们拒绝会怎么样?”

“如果你们拒绝,那就只能用你们的鲜血来洗刷多恩人的耻辱了。”娜梅丽亚站了起来,“我想,你们应该不会这么笨才对。”

老板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道:“穆法沙,你想要去当侍从吗?”

“我......我不知道!”

娜梅丽亚的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给我当侍从,岂不是要好过在这里卖西瓜?我知道你们这些水果商人,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起来去沙地里面,运到城里来之后,一个西瓜也赚不了几个铜板。要是没人来买,西瓜最后也都只能拿去喂牲口。但是如果做了我的侍从,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你只要每天做一些轻松的活,就能拿到一大笔钱,而且我还会派人在城外给你们划分田地,作为向我效忠的报酬。”

老板依旧以沉默来应对,穆法沙却是脱口道:“那我们家的地还要不要交税?”

“我是乌勒伯爵唯一的女儿,做了我的侍从,当然是不需要交税的!”

穆法沙将弯刀放了下去,“那我愿意做你的侍从。”

阅读网址:n.

第九十二章 崔斯特

第九十二章崔斯特

“你选了一名水果商的儿子当侍从,还许诺免去他家庭所拥有的土地的税款,我的侄女,你可真是翼个大方而又好心肠的人!”

乌里克*乌勒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的意味,“莫不是你看上了那个男孩?”

是的,穆法沙还只能算是一个男孩。娜梅丽亚想道:但是他可能会很有用处。

哈曼*乌勒也表达了他的不满,“娜梅丽亚,你可知道贵族们家中有多少孩子?又有多少私生子?”

“很多。”

“非常多!”哈曼挥舞了一下手臂,“他们的私生子成群,却都被冠上了沙德的姓氏。那些人,那些不能继承爵位的孩子和私生子比天上的星辰更多!而你,我的女儿,却任命了一个水果商人的儿子当侍从!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行为会让人们憎恨你吗?”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父亲,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我有我的理由。

“陈在离开之前,对我说了几个预言。”

哈曼和乌里克都警觉起来,“巫师的预言?之前你怎么不说?好吧,不要将它说出来,否则就会变成真的了。”

娜梅丽亚转头望向了自己的姐姐,乌勒伯爵的私生女,艾拉莉亚,“其中有一个预言是和奥伯伦亲王有关的。”

艾拉莉亚*沙德是奥伯伦亲王的最后一位情妇,她为那位“红毒蛇”剩下了四个女儿。“和奥伯伦亲王有关的预言?”艾拉莉亚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是说他会找另外一个情人吗?亲王喜欢漂亮的女人,也喜欢漂亮的男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陈预言奥伯伦亲王如果去了君临城,将会死在那里。”

艾拉莉亚冷笑起来,“人总是会死的,但是亲王绝不可能死在君临,只会死在某个女人的肚皮上,或许就是在妓院里面。”

也有可能是在男孩的肚皮上,奥伯伦*马尔泰对男人和女人都感兴趣的话题在多恩广为传颂。娜梅丽亚知道这件事情,也知道艾拉莉亚是在嫉恨自己。自己继承了乌勒家族的姓氏,而她和她的女儿都只能在名字后面加上“沙德”这两个字。

娜梅丽亚没再理会自己的姐姐,转头对父亲乌勒伯爵道:“除了关于奥伯伦亲王的事情之外,陈还说了另外一个预言。”

“我觉得预言都只不过是谎言而已,”艾拉莉亚道:“巫师们作出各种各样的预言,那些失败的错误的预言被人遗忘,偶然说中了的却会被世人传唱。况且预言都是模棱两可的,想要怎么解读都可以。”

嫉妒使你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娜梅丽亚继续无视了年纪足以做她母亲的姐姐,道:“另外一个预言是龙石岛的史坦尼斯会带着他的军队在风息堡附近登陆,在杀死了蓝礼之后才会北上去攻击君临城。但是在最后关头,兰尼斯特家的泰温公爵带兵返回了君临,粉碎了史坦尼斯的野心。”

这个预言没有任何模棱两可的地方,比上一个预言更清晰。娜梅丽亚对父亲道:“现在君临那边有传言说乔弗里不是劳勃国王的儿子,而是王后和她的弟弟通奸的产物。我们这里都得到了消息,蓝礼和史坦尼斯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肯定会起兵的!”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蓝礼*拜拉席恩都是已故国王劳勃的亲弟弟,他们要是知道了乔弗里身上没有流着拜拉席恩家族的血液,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北面的史塔克家已经带着北方人挑起了战火,君临空虚,以风暴王国的军队北上,就能将整个维斯特洛都收入囊中。

面对这样的大好机会,自诩为英雄好汉的人,都是不会放过的吧。

哈曼制止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艾拉莉亚,沉思了一会,道:“艾拉莉亚,你去通知奥伯伦亲王,劝他最近不要去君临。娜梅丽亚,你立刻带人去寻找陈!”

多恩王国的南边是气候严酷的沙漠,北面则是连绵的山脉。不好说大山中和沙漠上哪个环境更加糟糕,或者两者一样更糟糕也说不定。异乡人在狱门堡杀害了多恩贵族的消息很快就随着渡鸦的往来传遍了整个多恩,这种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鸟儿虽然没有无线电和有线电那么方便和快捷,也要比最快的马匹还快。

当陈诚离开了硫磺河继续北上的时候,就碰到了许多的赏金猎人和贵族私兵。那些人都是为了他的首级而来,至于原因,或是出于荣誉,想要让世人传唱的功绩;或是为了赏金,杀了那么多人,陈诚的人头现在可是很值钱!

“哒哒哒”,又是三名骑手出现在了陈诚的面前。“喂,你就是那个在狱门堡杀人了的巫师?”

“大概是我。”陈诚望着对方,觉得的自己可能需要改变一下策略,不然的话,就只能一路杀到绝境长城去了。他是想要体验一下这个海世界的风土人情,并且还想要找到一些超凡力量来进行研究。

骑手们一起抽出弯刀,“是你就好,记住了,杀你的是........”

“嗤,嗤”,两道“传冲烈波”飚出,将马背上的两名骑手拦腰斩断。剩下的那人愣了一愣,正待有所反应,眉心一痛,然后他的整个世界就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杂鱼就要有杂鱼的觉悟,不要想着能够有名字。”

陈诚冲着受惊跑开的三匹马吹了声口哨,马儿就停了下来,它们用一边的眼睛打量着他,鼻子里喷着热气,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来。它们来到跟前后,确定了没有危险,就用大大的脑袋往他的身上蹭。

“好啦,知道你们渴了,那就给你们喝点水吧。”

陈诚取出了石槽,将一桶清水倒了进去。三匹马儿挤在一起,痛饮石槽中的清水。“三马食槽”?他觉得这是一个奇怪的兆头。但是曹操早就死了很多年了,连司马懿和他的几个兄弟也都死了,应该是跟他们没关系。

马儿喝饱了水,又吃了一些大豆,显得越发的亲热。他将身上的衣服换下,身体渐渐地变了形状,不再是那种高大白皙的模样。他的皮肤变得黝黑,身材在多恩人中算是高大,却也并不突出。

或许有一天他会在这个世界放手大杀特杀,但不是现在。

换上了多恩人的衣袍,跨上了两柄弯刀,陈诚骑着一匹马,另外两匹马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地走出了二十里,又碰到了几个赏金猎人,或者说是游侠。

“喂,那边的朋友,你见到一个高高大大,皮肤很白的巫师没有?”

陈诚用熟练的多恩话答道:“朋友,我看到的除了黄沙和砂砾之外,就只有沙蛇和蝎子。不过在来的路上倒是见到了一些血迹,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们要找的人有关。”

对面的骑手有些狐疑地打量了陈诚一番,然后走开了。这样情况连续碰到了好几次,甚至有一次还遇上了多恩王国的正规军。当上千骑兵在沙漠中狂奔的时候,扬起的沙尘隔得老远就能看到。陈诚早就将道路给让了出来,然后目送着那些身手矫健的勇士们远去。

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的身份,这么一个皮肤黝黑的家伙,怎么可能是那个传说中的白皮肤巫师呢?这种黑色,是经常在烈日底下暴晒的结果。除了一些贵族之外,大部分的多恩人都是这种模样。

变身之后,陈诚施施然地穿过了数百里的路程,到达了多恩中部的天及城。这里是多恩王国的重要军事据点,在天及城的北方,有着一条进出多恩的重要通道:亲王隘口。历来外敌入侵,或是多恩人打出去,要么走亲王隘口,要么走东面的骨路。

当兵力数量够多的时候,肯定还是两路齐发。相比于骨路,亲王隘口的地势更加险要。因此天及城的防备并不算太严密,比不上在山峦另一侧的伊伦伍德城。当陈诚来到天及城门口的时候,把守城门的士兵收取了入城费,并问道:“你是谁?”

陈诚拍着腰间的两柄弯刀,说道:“你可以叫我崔斯特。”

“崔斯特?”卫兵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看着陈诚精明强干的模样和他腰间的双刀,本能地就觉得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人,“崔斯特,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我从阳戟城来,想要去君临。”陈诚做出骄傲的神态,“我要叫那些北方佬知道,双刀流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

在北境王国的人看来,颈泽以南的都叫南方人。在绝境长城以北的野人看来,长城南边的都是南方佬。但是在多恩人看来,大山那边的人都是北方人,只有他们多恩人才是南方人。

卫兵笑了起来,说道:“现在君临可不太平,听说那边已经连续死了好几个大人物了,你这个时候过去,小心送了性命!”

“放心,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呵呵,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自己是雷加王子,还是劳勃国王?”卫兵哈哈大笑起来,以为这又是一个满脑子想着出人头地的傻瓜。在多恩,仗着自己会一些武艺和用毒功夫,就想要一夜成名的人有很多。

那些人每年从天及城这边出去,想要在君临博取富贵,但是大多是从此就没了消息,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带着黄金和荣耀回到故乡。

第九十三章 火法师

天及城是佛勒家族的居城,他们保有亲王隘口守护的头衔。,与伊伦伍德家族并列,是马泰尔家族以下最强大的封臣。

佛勒家族为先民的后代,是多恩古时最尊贵、势力最庞大的小王之一。佛勒族人在亲王隘口的多石山坡上建立了自己的居城天及城。在洛伊拿战士女王娜梅莉亚与莫尔斯·马泰尔合作统一多恩前,他们是仅存的多恩六王之一。称王时期,佛勒家族的头衔为“天与石之王”、“天及城领主”及“宽道之主”。

洛伊拿人与马泰尔家族联合统一多恩时,佛勒家族曾与他们对抗。最后一位“天与石之王”加里森·佛勒被他们击败,放逐到绝境长城,佛勒家族结束称王。此后,佛勒家族与马泰尔结盟,联手扳倒了当时最强大的多恩君王伊伦伍德家族,自此佛勒家族与伊伦伍德素有龃龉。

陈诚在天及城休息了两天,像是个多恩人那样到处逛了逛。佛勒家族是多恩亲王马尔泰以下的第一等诸侯,实力强大,更在狱门堡的乌勒家族之上。“卑鄙的外乡人”在狱门堡欠下累累血债的事情已经在多恩传开了,天及城这边也能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

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个白皮肤巫师的事情,“他身高三米,腰围也是三米........”

“等等,”陈诚打断了那个人,“身高三米,腰围也是三米,那不就是一个球形或者是方形的了?”

被打断了话的那人很是不满,训斥道:“你懂什么?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个异乡人才会被称作是魔鬼!”

“就算是魔鬼,我也不怕!”陈诚拍了拍腰间的两柄弯刀,大声地道:“要是那个异乡人敢出现在这里,我崔斯特一定会斩下他的狗头!”

“崔斯特?这人是谁?”

“没听说过啊!”

“一个想要出人头地的傻瓜而已!”

这个世界没有报纸,没有电视,所有的信息传递都是靠着书本,纸张,或是口口相传。在传递的过程中,事情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陈诚一边吃着瓜,一边和众人一起对“异乡人”的邪恶表示了惊叹,不时还会插上两句,觉得好不快活。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当然是很好的,但是混迹于市井之中未必就没有乐趣了。

吃瓜吃到饱之后,陈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笑着叫道:“好,我崔斯特这就先去和妖精们大战三百回合,等白皮肤的魔鬼来了,再用我的两柄弯刀砍死他!”

他伸手在腰间一摸,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像是被美杜莎直视了一般。边上就有人戏谑地道:“怎么了?你不是说要去逛窑子的吗?”

陈诚发出了更加洪亮的声音,“哪个混蛋把我的钱包给偷走了?”

附近的几个多恩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是露出了微笑。这种从乡下来的傻小子是最好的肥羊,不偷他偷谁?

陈诚其实早就发现了有人把他的钱包给摸走了,得手后的窃贼早就溜走了,根本就不在现场。但是演戏要演全套,所以他瞪大了眼睛,愤怒地一个个看过去。

“看什么看?想打架是不是?”

“来来来,你在我身上搜搜看,要是发现了你的钱包,任由你处置。要是没有找到......”

最终,陈诚发泄了一番怒气,还是只能悻悻地开了。望着“崔斯特”狼狈离开的样子,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哄笑的声音,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不久之后,“双刀崔斯特”这个名字也被一些人所知晓,据说那个傻瓜在被偷了钱包之后,跟着一个商队出了亲王隘口,去了高庭。

在“崔斯特”离开之后,刚开始的两天还有人说起他,每次都会引来一阵嘲笑。但是渐渐地,大家就不再提他的。到了一个月之后,“崔斯特?哦,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个人。”

【丹妮莉丝】

即便戴着王冠,我仍旧是个乞丐,丹妮心想,我是世间最为闪亮耀眼的乞丐,但终究是个乞丐。她痛恨这事实,想必哥哥当年也感同身受。他这么多年来,在篡夺者的杀手追杀下,从一座城市逃到另一座城市,一边向各位总督、大君和商界巨贾乞求援助,甚至靠谄媚奉承换取食物。他一定知道他们是如何瞧不起他,难怪会变得如此暴躁,如此难以亲近,最后终于被逼疯了。假如我放任自流,也会是这个下场。她内心的一部分只想带她的人民回到维斯·托罗若,重建那座死城。不,那等于失败。我有韦赛里斯所不具备的东西。我有龙。有了龙,一切皆已改变。

她抚摸雷哥。绿龙并拢嘴巴,轻轻地咬住她的手。车外,巨大的城市鼓噪沸腾骚动,无数声响汇合成一个低沉的声音,仿佛汹涌的海涛。

“让路!你们这些奶人给龙之母让路!”乔戈大喊,魁尔斯人移向两边,其实只是要避开拉车的牛,而非因为他的喊叫。透过摇曳的帘幔,丹妮瞥见乔戈跨着灰色战马,不时扬起她送他的银柄长鞭抽打牛。阿戈守在舆车一边,拉卡洛则在队伍后面骑行,负责查看人群,预防危险。

今天,她把乔拉爵士留在住处,守卫其余的龙;被放逐的骑士打从一开始便反对这个愚蠢的计划。他不信任任何人,她寻思,不无道理。

丹妮举起高脚杯喝酒,雷哥嗅了嗅酒,将头缩回来,嘶嘶叫喊。“您的龙鼻子不错。”札罗抹抹嘴唇。“这酒很普通。据说在玉海对面,有一种金色葡萄酒,口味之佳,只需呷上一小口,其他的酒喝起来便像醋一样。让我们乘坐我的豪华游艇去寻访吧,就我们俩。”

“世上最好的葡萄酒产自青亭岛,”丹妮宣布。她记得雷德温伯爵曾为父亲跟篡夺者战斗,属于少数到最后仍保持忠诚的人。他也会为我而战吗?许多年过去了,什么都无法确定。“和我一起去青亭岛吧,札罗,去尝尝最美妙的佳酿。但我们得坐战舰去,而不是游艇。”

“我没有战舰。战争对贸易不利。我告诉过您许多次了,札罗*赞旺*达梭斯是个和平主义者。”

札罗*赞旺*达梭斯是个拜金主义者,她想,但他的金钱可以为我买到需要的船只和战士。“我又没让你拿剑,只是想借你的船。”

他微微一笑。“没错,商船我是有几条,但谁能说清明天又有多少呢?或许此刻就有一艘船遭遇夏日之海的暴风雨,正在沉没呢。等到明天,另一艘也许会撞上海盗,因而葬身海底。再下一天呢,我的某位船长或许会觊觎舱中的财富,起了“这些都属于我”的念头。这些呐,都是做生意的风险。您瞧瞧,我们聊得越久,我拥有的船就可能逐渐减少。我每时每刻都在变穷。”

“把船借给我,我保证让你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嫁给我吧,璀璨之光,扬起我心中的风帆。我想着您的美,夜夜无眠。”

丹妮微笑。札罗动人的感情宣言令她感到有趣,但他的言行并不一致。乔拉爵士扶她上车时,视线几乎无法从她裸露的一侧胸脯移开,但札罗即便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也根本不在意她的身体。她还发现无数的漂亮男孩聚集在这位巨商身边,穿着薄薄的丝绸在他的宫殿里来来去去。“你说得真动听,但我听出你的言外之意又是一个‘不’字。”

“您说的铁椅子听起来又冷又硬,简直是个怪物,一想到那些参差不齐的尖刺划破您可爱的肌肤,我就心疼得无法忍受。”札罗鼻子上的珠宝让他看上去像只光彩夺目的怪鸟。他摆了摆修长雅致的手指,以示否定。

“就把这里当做您的王国吧,最最高贵的王后,让我成为您的国王。如果您喜欢,我会送你一个纯金的王座。如果您厌倦了魁尔斯,我们可以周游玉海,去夷地旅行,寻找诗人口中的梦中之城,用死人的头颅啜饮智慧的美酒。”

“我要航向维斯特洛,用篡夺者的头颅啜饮复仇之酒。”她挠挠雷哥的眼袋,它翠绿的翅膀稍稍展开,搅动舆车里静止的空气。

一滴晶莹的泪珠在札罗*赞旺*达梭斯脸上滑落。“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您的狂热吗?”

“没有,”她说,希望自己有听起来那么坚定。“如果十三巨子每位借给我十艘船——”

“您就会有一百三十艘船,却没有驾驶的船员。您的正义对魁尔斯人而言毫无意义,我的水手们凭什么要关心在世界边缘的某个王国,由谁坐上王座呢?”

“我会付钱让他们关心。”

“哪儿来的钱?我可爱的天堂之星?”

“用寻访者送的钱。”

“您可以试试,”札罗承认,“但您需要买到许多关心,代价可是不菲。再说了,我慷慨的程度已经让整个魁尔斯笑话我败家了,而您需要的钱将远远多于当下的支出。”

“如果十三巨子不肯帮我,或许我该请求香料公会或者碧玺兄弟会?”

札罗懒洋洋地耸耸肩。“除了恭维和谎言,他们什么也不会给您。香料公会由伪君子和吹牛大王当家,而兄弟会里全是海盗。”、

“看来,我不得不听从伺悱雅*菩厉,去找男巫们帮忙了。”

巨商猛地坐直身子。“悱雅*菩厉是个蓝嘴唇的家伙!蓝嘴唇只吐得出谎言,这句俗话千真万确,请相信爱您的人吧。男巫是一群难以相处的怪物,他们从尘土和阴影中摄取养分。他们能给您的只有虚无,因为他们一无所有。”

“如果我的朋友札罗*赞旺*达梭斯能满足我的需求,我怎会想到寻求男巫的帮助呢?”

“我已经把我的家和我的心都给了您,难道您都不在意么?我给了您香水和石榴,翻筋斗的猴子和吐信的蛇,神像的.头颅和恶魔的脚,还有来自失落的瓦雷利亚的卷轴。我还送了您这顶黑檀木与黄金制成的舆车,外加一对相匹配的公牛,一头白如象牙,一头黑如乌玉,犄角上都镶嵌着珠宝。”

“不错,”丹妮道。“但我想要的是船只和士兵。”

“绝代佳人呀,我不是给了您一支军队吗?一千名骑士,每一个都穿着闪亮的铠甲。”

铠甲由金银制成,骑士则是翡翠、绿宝石、玛瑙、碧玺、琥珀、蛋白石和紫水晶,每一个都有她小指头那么高。“一千名可爱的骑土,”她说,“却不能让敌人畏惧。公牛也无法载我渡海,我——为何停下?”公牛放慢了脚步。

舆车猛地停下。“卡丽熙,”阿戈隔着帘子喊。丹妮单肘支撑,斜倚着探出头。他们已在集市边沿,前方的道路被一堵厚实的人墙挡住。“他们在看什么?”

乔戈骑回到她面前。“一个火法师,卡丽熙。”

“我也想看。”

“没问题。”

多斯拉克人向下伸手让她握住,随即将她拉上自己的马,并让她坐在前面,如此她的视线就能越过人群。只见火法师凭空召唤出一道火梯,不断摇曳盘旋的橙红火梯直直地伸向高处格子状的天花板,底下却没有任何支撑。

第九十四章 小丑

丹妮莉丝注意到大多数观众都不是本城人:下船的水手,旅行商队的商人,来自红色荒原满身尘土的人们,四处流浪的士兵、手艺人和奴隶贩子。乔戈将一只手滑到她腰间,把身子贴近。“奶人都刻意避着他,卡丽熙,看到那个戴毡帽的女孩吗?就在那儿,那个胖祭司后面,她是个.........’”

“..........扒手,”丹妮莉丝替他说完。她可不是娇生惯养、没见过世面的贵族小姐。随着哥哥为躲避篡夺者雇来的杀手而四处流亡的岁月里,她曾在自由贸易城邦的街道上见过许多扒手。

法师不断比划,双臂大幅度摆动,催促火焰越升越高。观众们都伸长了脖子抬起头,扒手们则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掌中暗藏小刀。他们一手麻利地窃走大量钱财,而另一手向上指指点点。.

等剧烈燃烧的梯子达到四十尺高,魔法师往前一跃,像猴子一样沿着它两手交替地迅捷攀爬,每跨过一阶,那一阶就在脚后消散,只余一缕银色的烟。当他爬到顶端,人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错的把戏,”乔戈忍不住赞叹。

“不是把戏,”一个女人用通用语说。

丹妮莉丝之前没注意到魁晰在人群中,但她就站在那儿,水汪汪的眼睛在一成不变的红漆面具下闪动。“您这话什么意思,夫人?”

“半年之前,此人连用龙晶生火都不行,他只会一些火药和野火的雕虫小技,充其量只能吸引几个无知的愚人围观,好让他的扒手们有活可干。他可以走过炽热的炭,或是让燃烧的玫瑰在空中盛开,但绝不会期望攀上一条火梯,就像普通渔民不会期望在网中捕到海怪。”

丹妮莉丝不安地望向刚才梯子所在的地方。现在连烟都消失了,人群正在散去,各忙各的去。当然,不久之后许多人就会发现自己的钱包已经空空如也。“那现在呢?”

“现在他的力量增强了,卡丽熙,这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她大笑起来。“怎么可能?”

那女人走过来,两根手指搭在丹妮手腕上。“你是龙之母,不是吗?”

“她当然是,黯影之子不可碰她。”乔戈用鞭柄将魁晰的手指拨开。

那女人后退一步。“你必须赶快离开这座城市,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否则就走不了了。”

手腕上魁晰碰过的地方有些刺痛。“你要我去哪里?”她问。

“要去北方,你必须南行。要达西境,你必须往东。若要前进,你必须后退。若要光明,你必须通过阴影。”

亚夏,丹妮莉丝心想,她要我去亚夏。“亚夏人会给我军队吗?”她问。“在亚夏我能得到金钱吗?那儿有船吗?亚夏有什么东西是我在魁尔斯找不到的?”

“真相。”戴面具的女人回答,接着她鞠了一躬,消失在人群中。

拉卡洛从他下垂的黑胡子后面轻蔑地哼了一声,“卡丽熙,一个人宁肯吞下蝎子也好过相信黯影之子。他们不敢在日光下现出自己的脸。大家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阿戈赞同。

札罗*赞旺*达梭斯靠在垫子上把他们的整个对话都看在眼里。等丹妮爬回舆车,坐到他身边,他说:“你的野蛮人有他们所不自知的智慧。亚夏人所能提供的‘真相’会让你哭笑不得。”

他又塞给她一杯酒,一路上谈论爱情与欲望之类的无聊话题,直到回到他的宅邸。

【亲王隘口】

陈诚依旧打扮成了一个多恩人的模样,他将两匹马收了起来,只留下了一匹白色的公马当做坐骑。现在他混在了一个前往高庭的商队之中,以雇佣兵的形势。因为他过往没有任何的名气,商队的首领不愿意给他很多佣金。软磨硬泡和了好久,得到的价格是一天一个铜板,另外还会给他一些草料,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崔斯特”愁眉苦脸地扳着手指算了好一会,最终答应了这个价格。好歹一天一个铜板呢,到高庭要二十天的时间,这不就是赚了二十个铜板?

商队离开了天及城向北,正要通过亲王隘口。首领是个大胡子,他大声地呼喊,让各人小心照看牲口,检查绑货物的绳索是否牢靠,免得在通过隘口的时候出了岔子。陈诚是个被雇佣的流浪武士,他浑身上下除了两把刀之外就什么都没有。因此在别人忙着检查马车和牲口的时候,他可以很轻松地待在一边查看亲王隘口周围的地形。

亲王隘口在历史上也被称作是大山口,位于赤红山脉之中,是从河湾地和风暴地前往多恩的重要路上通道。这里的地势十分险要,但还没有到绝境天险的地步,在乔弗里继承了国王的位置之后,提里昂*兰尼斯特,也就是“小恶魔”,要求道朗·马泰尔派出他的军队据守在亲王隘口,以确保边疆地领主按兵不动,作为弥赛菈·拜拉席恩和崔斯丹·马泰尔政治婚姻的一部分。

道朗·马泰尔亲王保证只要弥赛菈安全抵达阳戟城,他会让他的封臣在隘口驻守。因此隘口上明显能到看很多士兵正在加固防御工事,他们在山顶上用木头和石块修筑起堡垒,将强弩和石头安放在上面,准备迎击不请自来的敌人,如果有的话。

现在维斯特洛大陆上有了好几个自称是国王的家伙,君临的乔弗里,龙石岛的史坦尼斯,风暴地的蓝礼,北境王国的罗柏*史塔克,绝境长城外面的曼斯,还有铁群岛的巴隆*葛雷乔伊,这些人都自称为国王,眼见得就是又一场席卷天下的大乱。

咦,这样一数,不是有六个国王了吗?但是陈诚记得对这一个时间段的描述是“五王之战”来着,难道是没把那位塞外的野人之王算进去?嗨,四大天王有五个也是惯例了。

多恩亲王还没下定决心加入哪一方,但是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先得将边境上的防御做好,然后才能有机会去做别的事情。而且说实话,在维斯特洛的几个王国里面,多恩的军队数量是最少的。

陈诚注视着那些防御设施,下意识地就想到如果是自己带兵来进攻应该怎么打,但是随即又不禁哑然失笑。他现在又不带兵了,管这么多的事情干什么呢?

“嘿,崔斯特,过来帮把手!”

正在推车的几人大叫道:“轮子陷到坑里面去了!”

陈诚从马背上跳下,走了过去,问道:“好好的,怎么会有坑呢?”

“不知道,这好像也没下雨啊,”正在推车的中的某人骂咧咧地道:“莫非是哪个死太监挖的坑?要挖就挖在没人的地方去啊,这里是大路,人来人往的,这是要坑多少人?”

有同伴大笑起来,“说不定那厮就是想要多坑几个人呢?”

陈诚将手搭在了马车上,大喊道:“先不要管坑人的事情了,大家一起使劲啊,走你!”

众人一起使劲,将车轮从坑里面抬了出来。“砰!”车身一震,几个商人冲着前面大喊道:“弄出来了,可以走了!崔斯特,你还在那里干什么?”

“哦,你们先走,我把坑填上了就来!”

“那你快点啊!”

商队渐行渐远,几人议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又不是他挖的坑,他干嘛要去填?”

“大约,是因为他的脑子不太好使吧。”

“脑子不太好使?你怎么知道?”

“嘿嘿,要是脑子好使,怎么会答应一天一个铜板的佣金呢?”

“哈哈哈,说的也是,这年头,就算是养条狗,一天吃的也不止一个铜板啊。”

“人跟狗还是不一样的,狗饿了是会回来的,但是人要是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要是回来了呢?”

“回来的一定是狗。”

议论的声音渐渐远去,陈诚充耳不闻,他搬了一些石块放到坑里面,然后填了一些泥土,虽然还是有些不平,但是好歹不会再把车轮陷进去了。将坑填上之后,陈诚快马加鞭地追上了商队,商队中的人以口哨和笑声来欢迎他,“哈哈,崔斯特你来的挺快啊!”

“那是,”陈诚在马背上挺起了胸膛,“我可是有名的快,以前我在阳戟城那边有一条小船,经常驾着它出海打渔。”

阳戟城在绿血河的尽头,坐落在大海边上,是多恩王国现在的都城所在。

“后来呢?你为什么不打渔了?”有人问道:“为什么要改行当雇佣兵了?”

陈诚昂起头,骄傲地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可是快的很,那条船很快就沉了啊!”

商队中先是一震沉默,然后爆笑起来,有个正在将水囊中的水往嘴里倒的人一下子没忍住,口里的水从鼻子里面喷了出来。

“咳咳....该死......咳咳........崔斯特,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马匹和货物吗?”

喝水呛到气管里去了的那位大笑道:“你还是不要当佣兵了,还是去当小丑吧!”

陈诚坐在马背上,笑道:“当小丑也不是不行啊,只要君临的人肯给钱就好。赚钱嘛,不寒碜,当小丑还不是一样的赚钱?”

商队中顿时嘘声大作,一般来说,多恩人是宁愿去当强盗,也都不愿意去当小丑的。像“崔斯特”这样没志气的家伙,立刻就遭到了大家的鄙视。

第九十五章 路途

第九十五章路途

过了亲王隘口,离的最近的就是夜歌城,这里是风暴王国的多恩边疆地。如果要去高庭,那么就要往西走,如果要去君临,那么就要往东走。商队是要去高庭的,而陈诚则是要去君临,因此双方就在城外分开了。

商队首领数了二十个铜板给“崔斯特”,说道:“虽然没有二十天,还是给你二十个子儿。要是在君临混不下去,就去天及城找我。”

陈诚将铜板揣进怀里,大笑道:“凭着我这两把双刀,难道还不能在君临混出个名堂来?”

说罢,他一提缰绳,大声道:“驾!”马儿扬起四蹄,欢快地向着东北方向去了。这么一颠簸,好些个铜板就从他怀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面上。商队中的一些人哈哈大笑起来,有人在后面大叫道:“崔斯特,你的钱掉了!”

陈诚头也不回地大声道:“你的钱才掉了!”

“真的,这次没骗你........”

望着绝尘而去的“崔斯特”,商队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样子,但是究竟哪里不对,他们又说不上来。商队老板上前去,将跌落地上的铜板捡了起来,不多不少,恰好九枚。

“九铜板........王?”

九铜板王之战是在伊耿*坦格利安五世末期,由九位不法之徒、放逐者、海盗与佣兵团长挑起的,他们在争议之地一株称为“王冠之树”下聚会结盟,发誓帮助彼此实现野心。

消息很快便传回七大王国,宫廷大部份人认为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患,“矮个”邓肯王子更打诨说,“九个王冠只卖九个铜板”,因此令九人团从此被称为“九铜板王”。许多人相信自由贸易城邦有足够实力解决他们,不过伊耿五世也作了一些准备,以免马里斯·黑火与他的盟友攻打七大王国。

商队的首领捏着手中的九个铜板,望着远处“崔斯特”的背影,陷入到了迷茫之中。那个使双刀的家伙,真的只是一个容易令人发笑的乡下小子吗?

他愣了一会,随即就醒悟过来,管他是不是小丑呢,咱们还是先赶往高庭,将货物卖个好价钱,然后在妓院里好好地快活一番才是正理!

陈诚恢复了孤身一人,骑着一匹马就向着北方而去。他的手中有在天及城买的地图,上面标注了君临的大致位置。不过这份画在羊皮上的地图的精度很糟糕,比例也完全不对,要是按照这份地图赶路,估计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

因此,地图只能当做是参考,不能完全信赖。

过了夜歌城之后,是一片广袤的平原,这里常年开着鲜花,树上挂着累累果实。道路的两旁可以见到许多村庄和城堡,身体甲胄的骑士们经常会在道路上往来,显得很紧张的样子。

除了商队在行动之外,还不时能够看到军队在开拔。

也有很多像他这样孤身一人的流浪武士,三五成群,都带着武器,有的人有马,有的人无马,不少人兴高采烈。陈诚骑在马背上,在泥泞的道路上慢慢行走。路边的树林里面,有三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在烤着食物。

“嗨,那边的朋友,既然在途中遇到了,何不下来一起吃点东西?”转动烤架的男子提高了音量,喊道:“这是我们打到的猎物,刚刚烤熟!”

陈诚想了想,下了马背,往道路下面走去。那匹马跟着他的身后,慢吞吞地跟了上来。

“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错,”他笑着道:“碰等到了三个热情的好心人。”

“你是多恩人?”

“是啊,我的船沉了,所以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为我的刀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陈诚从怀抱里摸出来了一块黑面包,分给了三个坐在地上的人。这三人身上的衣服沾满了灰尘和泥土,他们将手在邋遢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接过面包啃了起来。

“你们呢?我看你们都有马,也都有武器。是强盗还是佣兵?”

烤肉的那人将面包咽下,说道:“强盗跟佣兵不是一回事吗?我们准备住投奔蓝礼大人,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蓝礼?”

“蓝礼*拜拉席恩,风息堡的领主,现在他已经自称为国王,正在召集军队,有很多雇佣兵也去投奔他,以期得获取金钱的回报。要是运气够好,立下了更大的功劳,说不定我们也能成为骑士呢。”

“你们都是要去投奔蓝礼的吗?难道就没有人想要去投靠史坦尼斯?”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蓝礼*拜拉席恩都是劳勃的弟弟,史坦尼斯是老二,蓝礼则是老三。

听到陈诚的问话,边上的三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哦,七神在上,还是饶了我们吧。史坦尼斯那个怪物,只会把我们吊死在树上。”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向来沉默寡言,有着众所周知的正义感,绝不会做出任何让步,以冷酷无情而著称。雇佣兵和强盗就没有不违反法律的,在这个到森林里砍柴和打猎就要被砍下手掌的时代,底层的百姓们都是活的战战兢兢。

他们这些人要是去了史坦尼斯那里,绝对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再说,史坦尼斯在龙石岛,他们穷的要死,可没有钱买船出海。

“多恩人,跟我们一起去风息堡吧,我们跟着蓝礼大人一起去打君临,就算得不到骑士的头衔,也一定能抢到和能多东西。”

他说的是对的,雇佣兵跟强盗没什么区别,陈诚想道:这个世界的军队和官吏也是一样。

“不了,我在多恩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情,你们可能会感兴趣。”

“什么事情?”

“有一个身高三米的白色巨人做出了一个预言,他说史坦尼斯会带兵在破船湾登陆,然后会杀了蓝礼。所以我不想去风息堡,也不想投靠你们的蓝礼大人。”他拍了拍腰间的弯刀,说道:“我要去君临抢一把,你们要不要跟着过来?”

多恩人好勇斗狠,十个男人里面就有九个当过强盗,其他三人也不奇怪于他的言辞。但是他们商量了一下之后,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多恩人,我们不相信什么白色巨人的预言,我们要去风息堡!”

“那好吧,吃完这顿,咱们就各自上路。”陈诚伸手在腰间一抹,匹练似的刀光闪过,一块烤肉飞出,被他抓在了手里,“烤的正好,可以吃了。”

边上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开始分食猎物。

【魁尔斯】

丹妮莉丝回到套房,总算得到了安静。她脱下华丽的服装,换上一件宽松的紫丝袍。她的龙都有些饿了,因此她切碎一条蛇,将一块块肉放在火盆上烧烤。它们在成长,她一边看着他们狼吞虎咽、互相争夺焦黑的肉,一边想。

它们比在维斯·托罗若时重了一倍,即使如此,恐怕还要许多年它们才能长到上战场的地步。在此之前,它们还必须接受训练,否则会把我的王国化为废墟。然而,丹妮莉丝有些悲哀地想道:尽管我有坦格利安家的真龙血统,却丝毫不懂如何驯龙。

太阳西沉时,乔拉·莫尔蒙爵士来找她,“王族拒绝了您?”

“和你预测的一模一样。来,坐下,我想听听你的建议。”丹妮莉丝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的垫子上,姬琪送上一碗紫橄榄和泡在葡萄酒中的洋葱。

“您在这座城市得不到帮助,卡丽熙。”乔拉爵士用拇指和食指夹起一颗洋葱。“我一天比一天更肯定。王族们的眼光越不过魁尔斯的城墙,而札罗..........”

“他又向我求婚。”

“是的,我知道他打什么主意。”骑士皱眉时,两条浓密的黑眉在深陷的眼睛上方纠结。

“他想着我的美貌,夜夜无眠。”她大笑起来。

“恕我无礼,女王陛下,他想的是你的龙。”

“札罗向我保证,在魁尔斯,夫妻婚后可以保有各自的财产。龙是我的。”她微笑道,卓耿在大理石地板上一边跳一边拍打翅膀跑过来,想爬上她身边的垫子。

“他说的没错,只是有一点故意隐瞒。魁尔斯人有个奇特的婚俗,我的女王,在婚礼当天,妻子可以向丈夫要求一件爱的信物,不管她要求世间的何物,他都必须答应。而他也有权对她提出同样的要求,虽然只能要一件东西,但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拒绝。”

“一件东西,”她重复,“不能拒绝?”

“只要一条龙,札罗*赞旺*达梭斯就能统治这座城市,但一艘船给我们的帮助却相当有限。”

丹妮一点一点地咬着洋葱,悲哀地反思男人的无信。“我们从千座之殿回来时,经过集市,”她告诉乔拉爵士,“我遇到了魁晰。”她告诉他关于火法师和火梯的事,还有戴红漆面具的女人说的话。

“我打心眼里盼望离开这座城市,”待她说完,骑士道,“但不是去亚夏。”

“那去哪里?”

“东方,”他说。

“此地离我的王国已有半个世界那么远。如果再往东,我也许永远也回不了维斯特洛。”

“如果您往西,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坦格利安家族在自由贸易城邦有朋友,”她提醒他,“比札罗和王族更忠实的朋友。”

“如果您指的伊利里欧*摩帕提斯,我相当怀疑。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利益,伊利里欧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卖掉,就跟卖奴隶一样。”

“我和哥哥在伊利里欧的宅子里做了半年的宾客。如果他有心出卖我们,早就动手了。”

“他的确出卖了你们,”乔拉爵士说,“他把您卖给了卓戈卡奥。”

丹妮莉丝涨红了脸。他说的是事实,但她受不了他尖刻的直白。“伊利里欧保护我们免遭篡夺者的伤害,他相信哥哥的理想。”

“伊利里欧除了伊利里欧什么都不信。贪食必然贪婪,这是一条定律,而掌权者又总是生性狡猾。伊利里欧*莫帕提斯两样都占了。您真正了解他吗?”

“他给了我龙蛋。”

他嗤之以鼻。“如果他知道它们能孵化,早坐在上面亲自孵啦[”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噢,这点我毫不怀疑,爵士。我对伊利里欧的了解比你想像的要多。当我离开他在潘托斯的宅邸,嫁给我的日和星时,的确还是个孩子,但我不聋也不瞎。而我现在也不再是孩子了。”

“就算伊利里欧如您想像,算个朋友,”骑士固执地说,“他也不够强大,无法靠一己之力助您登上王座,否则您哥哥当初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他很富有,”她说。“也许不如札罗,却足够为我雇佣船只和人手。”

“佣兵有他们的用场,”乔拉爵士承认,“但您无法依靠自由贸易城邦的那些渣滓来赢回父亲的王座。没有东西比一支入侵的军队更能捏合一个分裂的国家。”

“我是他们真正的女王,”丹妮抗议。

“您是个陌生人,还意图带着一支连通用语也不会讲的外籍军团登上他们的海岸。维斯特洛的诸侯都不认识你,他们反而有充分的理由畏惧你、怀疑你。因此,在您启航之前,必须赢得他们的拥戴,多多少少都好。”

“对啊,如果我照你的建议去东方,又如何能赢得他们的拥戴呢?”

他吃下一颗橄榄,把果核吐到手心。“我不知道,陛下,”他承认。“但我知道您在一个地方待得越久,就越容易被敌人发现。坦格利安这个姓氏仍然让他们惧怕,以至于听说您怀了孩子,就派人来谋杀。如果他们得知您有了龙,又会怎么做呢?”

黑色的“卓耿”蜷缩在她的边上,像一块在烈日下暴晒整天的石头那么烫。林梦楚长得非常快,已经有了一头小牛犊那么大,但是还不够,这样的体型只能对付几十个杂兵。她的体内充满了火焰的力量,在北斗神拳世界中取得的力量也正在恢复,但是远远没有达到最强的水平。

北斗神拳和南斗圣拳都是为人类开发的拳法,用在龙的身上,难免会事倍功半。

雷哥和韦赛利昂正为了一块肉而争斗,用翅膀互相击打,烟雾嘶嘶地从鼻孔喷出。我桀骜不训的孩子们,丹妮莉丝一边抚摸着“卓耿”,一边心想:它们决不能受伤害。

“彗星把我领到魁尔斯,必有其目的。我本希望在这里找到我的军队,但那似乎并不可能。我不禁自问,还会有什么呢?”我很恐惧,丹妮莉丝意识到,但我必须勇敢。

“明天,你去找俳雅*菩厉。”

第九十六章 乐趣

第九十六章乐趣

和三个陌生人在道路旁共享了食物之后,陈诚继续骑着马向北边进发。他并不是很着急,事实上,他在考虑要不要去风息堡附近见证蓝礼*拜拉席恩是怎么死的。

版的世界里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在影视版的《权利的游戏》里面,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和光之王的术士梅丽珊卓交合,生下了一个影子怪物。那个影子怪物和史坦尼斯有着很像的外貌,却能够无声无息地穿过栅栏和各种各样的复杂地形,然后在无声无息之间夺去别人的性命。

听起来很厉害,实际上也很厉害。不过可惜的是,那种影子怪物一次只能杀一个人,而且每次都还需要国王的后裔之类的东西来施法,更像是巫术,而非是魔法。梅丽珊卓是侍奉光之王的法师,但是每次使用的的法术都是跟阴影,血祭有关,那个光之王与其说是代表了光明,倒不如说是黑暗的魔神更好。

或许跟着陌生人一起去风息堡会是一个更好的主意,但是他已经上路了,径直往君临城而去。魔法虽然有趣,但是他还是更想看到巨龙,哪怕是骸骨也行。等到去君临红堡下的地牢见过巨龙的骸骨之后,他就会北上绝境长城,然后去狭海对岸的布拉佛斯,游历九大自由都市,再去看看“龙之母”和她的三条龙。

最后,他还将继续向东,去供奉光之王的亚夏。在那里应该有更多的红袍法师,所以现在没必要去风息堡。让史坦尼斯用红袍巫女的恶毒法术杀死他的亲弟弟吧,狗咬狗的事情见多了,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陈诚骑着越发健壮的白马继续前行,花了四天的时间在路上,然后赶到了黑港。黑港是唐德利恩家族的居城,位于多恩边疆地,地处赤红山脉北部,临近多恩,是扼守骨路,防备多恩北侵的军事要冲,同时也是清剿山匪的治安重镇。

也就是说,这里有山匪了?但是他一路行来并没有看到。

在黑港的城门之外,卫兵阻止了他入城的请求,即便是他掏出了几个铜板也不行。卫兵将铜板揣进怀抱里,然后用长矛将他逼退,“多恩人,现在要打仗了,城主大人已经下令,不许任何外地人进入城堡。”

在多恩境内的时候还不觉得,越是往北,越是能够感到战争的氛围。不过在陈诚看来,这个世界的战争艺术还比较原始,用古代中国来比喻的话,大致上还处在春秋时代,甚至还没能进入总体战的战国时代。

在维斯特洛,打仗只是贵族们的事情,百姓大多对谁来统治他们毫不在意。他们痛恨侵略者,也痛恨本地的贵族。在漫长的夏季中,乡野间和山林之中到处是食物,所以在除了多恩和北地的其他地方,到处都是盗贼,野人,或者活跃在乡村之中的兄弟会。

据说在狭海对面的自由城邦,不像是维斯特洛这样处在原始的封建时代,而是已经进入和高度发达的商业社会。如果说维斯特洛像是春秋时代的中国,那么自由城邦体系就像是希腊的城邦制度。

布拉佛斯等自由城邦中,打仗主要是靠少量的城邦军队和大量的雇佣兵。无论是维斯特洛,还是厄索斯,军事制度并没有成为一项专门的学问。好在它们的对手也一样很是糟糕,所以才能维持着动态的平衡。

没有人想要建立一个高度集权的国度,人们已经习惯了各自为政的状态。哦,这样说也不一定是对的,瓦雷利亚人倒是靠着巨龙和魔法建立起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并且还在缓慢地向外扩张。

如果他们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会将整个已知的世界都吞并掉。但是瓦雷利亚已经在一场灭世浩劫中彻底毁灭了,连同他们的龙一起,只有被封在帝国边缘的坦格利安家族苟延残喘了下来。

传说中,瓦雷利亚人的统治极其残暴,其他的民族都被打成了奴隶。在那些奴隶们的血泪之中,还诞生出了千面之神这样的神明。最后瓦雷利亚在连续的火山爆发中毁灭,也不知道是单纯的运气不好,还是有神明在其中掺和了一脚。

离开了黑港,陈诚继续往北前进。这一次,他的好运似乎是光了,在路上才走了一天就碰到了麻烦。“喂,多恩人,将你的马留下,然后你可以滚了!”

马匹在什么地方都是很值钱的,即便是在那些信奉海怪的铁民严重,也是一顿分量十足的肉食。现在到处都在打仗,溃兵盗匪满地都是,他们见到了这样一匹打理的干干净净的白马,不可避免地就起了贪念。

对于这样无礼的要求,陈诚的回应是拔出了两柄弯刀,“我拒绝!”

“哈哈,一个胆敢拒绝我们的蠢货!一个多恩蠢货!”领头的秃头留着一把大胡子,露出了黄色的烂牙,“杀了他,但是不要弄坏了那匹马!”

“崩!”

箭矢从边上射来,陈诚左手一挑,弯刀和箭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用左脚在马肚子上轻轻地踢了一脚,马白就奋力地向着几个强盗冲了过去。见到他伸手挑飞箭矢,强盗们就意识到他们似乎是挑错对手了

这个多恩人虽然穷酸,但是手上的功夫着实硬朗。

“大家一起上!”

削尖了的木棍和满是豁口的长剑一起砍杀了过来,叮叮铛铛的乱响,白马从各种武器密布的网中冲了出来,在身后留下了两名被斩杀的敌人。“快跑!”强盗们是欺软怕硬的,见到敌人武艺高强,立刻就怂了,连滚带爬地跑进了边上的树林。

陈诚骑着马返回,在两个强盗的身上摸索了一会,才摸出来来几个铜板,“呸,又是两个穷鬼!”

“啪啪啪!”

远处有人鼓掌,却是一队骑兵停在了道路边上,“多恩人,你的武艺不错,有没有兴趣来军中效命?我保证你天天都能有敌人可以杀!”

陈诚跳上了马背,“不,我要去君临!”

白马扬起四蹄,向着远方奔去。“大人,要不要把他抓回来?”

身披蓝色披风的贵族军官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你们去把那两个强盗的脑袋割下来,我们回城堡里面去。”

一个多恩人而已,犯不着多费手脚,赤红山脉的那边有的是多恩人。

过了黑港之后,又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旅程,才到达了盛夏厅。在这段路途之中,“双刀游侠”崔斯特也算是小有名声,他砍杀了好些个强盗和匪徒,以精湛的双刀技艺而闻名。用刀和剑的人不少,骑士,士兵,游侠,强盗,雇佣兵,大多都会选择这样的武器,但是用双刀的还真是少。

因为少,所以更容易出名。当他来到盛夏厅的时候,名声已经更快一步地抵达了这里。

“双刀崔斯特?”

“正是!”

骑士看了看他腰间的两柄弯刀,然后拔出了长剑,“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双刀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快如闪电!”

陈诚看着对面士兵手持旗帜上的图案,摇了摇头,说道:“要是杀了你,会很麻烦。”

“你能杀的了我?”骑士大笑,转头喝道:“你们都可以作为见证,现在是神圣的比武,要是我被他杀了,你们就用旗帜包裹着我的尸体回去。”

“多恩人,现在你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吧?”

“既然你这么想要去死,那我就满足你。你是要步战,还是要骑战?”

多恩人是天生的骑手,他们在马背上的技艺十分精湛。所以,骑士选择了步战。

“一个明智的选择,一个糟糕的选择。”陈诚从马背上跃下,拔刀在手。两柄弯刀上寒光闪烁,在斩杀了十多人之后,上面有了一些暗红色的纹理,那是鲜血留下的痕迹,“来吧,骑士,让我见识你的武艺。”

骑士大步上前,双手持剑,逼了上来。在一对一的决斗中,双刀是一个很糟糕的选择,单手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双手的。但是他并没有披甲,这会使行动变得更加方便,在决斗中会占有一些优势?

这个不好说,游侠的剑术和战士的剑术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的。边上的众人议论纷纷,为他们支持的一方寻找着各种理由。

骑士手持长剑,威风凛凛,陈诚决定给予对方应有的尊重。“来吧,不要犹豫,犹豫就会败北!”他上前一步,将一柄弯刀横在胸前,将另一柄弯刀伸出,做出挑衅的姿态。骑士果然受不得激,提剑横斩了过来。

长剑和弯刀碰撞在一起,溅射出点点火星。陈诚和多恩人交过手,用的是足以碾压这个世界北斗神拳。大石砸死蟹固然能产生一些乐趣,但是只有势均力敌的战斗才会让人觉得愉悦。至于满心欢喜,那是只有轰下更强的敌人才能得到。

弯刀收回,陈诚已经大致了解到了对方的速度和力量。那么,就以同样的速度和力量来作战好了。刀剑不住地碰撞,发出一连串的声响。他移动步伐,保持和对方的距离。因为没有披甲,所以他的移动速度更快。

况且有“无想有生”在,敌人的攻击早就在预料之中。每一次出剑的路线早就已经被知道,因此,这样的战斗也是同样的无趣。

第九十七章 风息堡又被围了

第九十七章风息堡又被围了

无趣的战斗,陈诚失望地道:“太慢了,你就没有更厉害的招数了吗?”

边上观战的众人也能看的出形势是在一边倒,骑士的每一招都是简单明了,势大力沉,但是不能击中敌人的话,再凶猛的攻击都是没用的。那些士兵们都是提心吊胆起来,其他人则是哈哈大笑,能够看到一个骑士老爷狼狈不堪的样子,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乐趣。

骑士已经很累了,穿着盔甲,拿着长剑挥舞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不能击中敌人让他变得更加的暴躁,“可恶的家伙,有种就来跟我正面战斗,像是兔子那样跑来跑去算什么男人?”

陈诚大笑,“那就如你所愿。”他脚下一晃,抢入敌人的制空圈,左手弯刀绞飞骑士的长剑,右手的弯刀挥出,斩在了骑士颈部的链甲上。“嗤”,刀锋和铁片摩擦,溅射出一长串的火花,还有一些鲜血跟着飞了出来。

骑士遭此重击,往前跌出数步,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形。原来刚才那一刀只使用了常人的力量,在斩破链甲后,又割开了皮肉,砍入了骨头。但是弯刀虽然利于劈砍,却没有穿刺攻击的能力,加上所使用的也只是寻常人的力量,所以这一击并没有将他的首级斩下。

有士兵上前来将骑士扶起,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骑士站定之后,面色变得十分苍白,他愤恨地望着陈诚,不甘心地道:“崔斯特,你赢了!拿去吧,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长剑被扔在了地上,他伸手去解身上的盔甲,陈诚却出言阻止了他,“我要你的东西有什么用?你身上有钱吗?有的话全部归我了!”

骑士闻言不由得愣了一愣,长剑,盔甲,战马这些东西才值钱,身上能带几个银鹿?但是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事情,于是在将身上的钱全部掏出来之际,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能够保住武器和盔甲,可是一件大好事。

围观的百姓们都欢呼起来,“崔斯特!崔斯特!”不管是谁打赢了,他们都会觉得很高兴,但是还有一些美中不足。虽然决出了胜负,却并没有分出生死。要是把那个骑士的脑袋给砍了下来,那才叫好看呢。

陈诚还刀入鞘,抓起敌人的钱袋,看也不看就伸进去抓了一把,洒向了周围的百姓。这下子,他们的欢呼声更加热烈的。唉,撒币的事情,大家果然都是很喜欢的,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

在盛夏厅附近打出了名声之后,后面的路途就好走了许多。在百姓们的口口相传之下,“双刀崔斯特”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跟劳勃国王相提并论的勇士,别人一看见骑着白马,腰跨双刀的家伙,心中就先自怯了三分。

当他到达费伍德堡的时候,名声已经很是响亮,没有人想要来招惹这么一个武艺高强,又没有太多油水的雇佣兵。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来关注一个多恩人,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另外一件事情。

“蓝礼死了!”

在风息堡附近,有着十万大军的蓝礼*拜拉席恩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在彩虹护卫的保护下,被谋杀了。蓝礼*拜拉席恩的人缘比沉默寡言不近人情的史坦尼斯好了许多,人人都说他和二十年前的劳勃国王很像,风暴之地的尔领主和贵族们都很看好他,也乐意在他的麾下作战。高庭的玫瑰也愿意跪倒在他的面前,听从蓝礼国王的号令。

在蓝礼自称是国王之后,一声令下,就有五万多人来到了他的麾下。河湾地守护提利尔家族也站到了他的这边。眼见得英俊非凡的蓝礼国王就要带着强大的军队去攻打君临,谁知道却会突然殒命了?蓝礼一死,他麾下的军队立刻作鸟兽散,大部分的人当场就倒向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宣布成了新国王的忠实臣民。

但是也有许多人不肯臣服于史坦尼斯,带着军队返回了自家的城堡,比如说百花骑士,马图斯·罗宛,蓝道·塔利,奥克赫特伯爵夫人等,这些人或是蓝礼的忠实追随者,或是出自于河湾地。在蓝礼死后,他们依旧拒绝向史坦尼斯效忠。

除此之外,风息堡的代理城主科塔奈爵士也是一个摆在史坦尼斯面前的问题。这位爵士宣誓效忠于拜拉席恩家族,他控制着风息堡,不拒绝向史坦尼斯*拜拉席恩下跪,但是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赦免劳勃国王的私生子艾德瑞克*风暴。

对此,史坦尼斯粗暴地拒绝了,“我哥哥的私生子必须交到我手中!”

史坦尼斯身边有一个来自亚夏的红袍巫女,能够使用各种恶毒的,或者可以说是神奇的法术。但是那些法术都很邪恶,需要用国王之血来施法。也就是说,每次使用法术,需要献祭一个拜拉席恩家的,或者是其他国王的血裔。

为了能够继续拥有光之王的力量,史坦尼斯需要更多的留着拜拉席恩家族血液的人。他指定要那个名叫艾德瑞克*风暴的男孩,想要做什么不问可知。

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向来自诩为公正无私,严守律法的史坦尼斯,居然为了能够继续使用光之王的邪恶法术,想要把自己的侄子侄女全部给烧死。他谋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蓝礼,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为人不齿的行为,这样的人,居然还敢说自己公正无私?

不过双标这种事情,古已有之,不足为奇。比如说灯塔,不就是老双标了吗?

史坦尼斯拒绝了科塔奈爵士的提议,后者于是也拒绝交出风息堡。

陈诚在费伍德堡附近待了两天,听说了史坦尼斯得到了数万大军后,正在围攻风息堡。他知道风息堡很快就会陷落,但是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

“崔斯特,你的双刀很厉害,但是见识毕竟不足。风息堡可不是靠着人多就能打下来的。”

陈诚对此略知一二,当年劳勃*拜拉席恩和奈德*史塔克起兵反抗坦格利安的统治,劳勃把军队都带出去打仗了,风息堡里面就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当敌人带着数万大军打过来的时候,史坦尼斯靠着一干老弱病残就守住了风息堡。

那座建立在悬崖边上的城堡城墙又高又厚,根本就不是使用冷兵器的军队所能拿下来的。风息堡是七大王国上下最坚固的城堡之一,城堡被厚重的外城墙所环绕,最厚实的地方有一百尺高,四十尺厚,临海的一侧大约有八十尺厚。城墙由两层岩石以及一个沙子和碎石的夹层组成。

墙面呈光滑的弧形,石头之间非常的紧凑以至于连一丝风都出不进去。临海面的城墙高于海面一百五十尺。一尺大约是三分之一米,风息堡随随便便就是三十米高,十多米厚,虽然在宏伟上不能和古代中国的那些雄伟城池相提并论,但是这样小而坚固的城池才是最难攻打的。

风息堡本身是一座巨大的塔楼,顶上有坚固的城垛,使得在远处看来就像一只直冲云霄有尖刺的巨大拳头,以藐视敌人。塔楼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里面的谷仓,兵营,军械库,大厅和领主的房间加起来都绰绰有余。城墙的石材里编织有咒语。城堡临水的一侧建在一面俯瞰大海的悬崖之上,有一个栅栏门可以让乘客从水路到达城堡的下方。

当年风息堡被围,外面的人打不进去,里面的人也冲不出来,史坦尼斯等人饿得头晕眼花,连老鼠都给吃的干干净净,甚至已经开始吃人了。还是戴佛斯*席沃斯用他的走私船运了一船的洋葱通过栅栏门进入城堡,才避免了城堡中的人全部饿死。

戴佛斯也因为那次的功劳,被史坦尼斯封为洋葱骑士。不过那次风息堡被围困的时候,是史坦尼斯在里面防守,现在他却是变成了攻城的一方。对于风息堡有多么坚固,想必没有人比史坦尼斯更清楚,但是他还是非得拿到艾德瑞克不可。

“这可不一定,”陈诚坐在酒馆的长椅上,一边饮酒一边道:“蓝礼有十万大军,还不是说死就死了?风息堡的城墙虽然坚固,也未必能保护那位可敬的科塔奈爵士。”

“要不我们打赌?”

“赌什么?哦,我马上就要去君临了,就算你们输了,我也拿不到奖品。”

“啊呸!输的人一定是你!”一个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雇佣兵大叫道:“史坦尼斯绝对攻不下那座城堡!风息堡从来就没被攻破过!”

“我又没说史坦尼斯能攻下风息堡,”陈诚高声道:“但是他依然能够得到它!”

“科塔奈爵士不会投降!那些贵族骑士大多都是软蛋,但是科塔奈可不是!他的骨头比岩石还坚硬,说了不投降,就绝对不会投降!”

“要是他突然死了呢?”

“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咦,你是说?”

酒馆里面的人虽然大多粗鲁,却也有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过来“崔斯特”的意思。

“巫术,史坦尼斯在使用巫术!”

“不错,不然的话蓝礼国王怎么会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蓝礼虽然身死,但是尚有不少人怀念他。“要是史坦尼斯真的能使用巫术,那他不会真的能打进君临城去,坐到铁王座上吧?”

“史坦尼斯那个疯子?我呸,听说他现在信了那个喜欢烧人的光之王,连七神都被他烧了,就他也能登上铁王座?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哈哈哈,我也觉得史坦尼斯是当不了国王的!”

除了少数几个忠心的部下和居心叵测的红袍巫女梅丽珊卓之外,几乎就没有人喜欢史坦尼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史坦尼斯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掌握了巫术,现在又有了几万大军在手的极为危险的疯子。

第九十八章 混乱

第九十八章混乱

陈诚继续往北走,混乱和恐慌随处可见。史坦尼斯杀了他的弟弟蓝礼,得到了风暴之地的大部分领主的效忠,军队数量膨胀到了五六万,而君临城里面现在又多少军队?有没有三千?

泰温*兰尼斯特把军队都带出去和北境王国的罗柏*史塔克打仗去了,城里面只留下了一两千精锐,另外还有一些非常不可靠的武装,比如说雇佣兵什么的。

当陈诚来到君临城附近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城市,一个充满了不安气息的城市。贵族,百姓,贫民,都向着这里蜂拥而至。城中挤满了衣食无着的人,城外也搭建起了许多的茅草屋。

走在路上,随处可以见到饥饿和恐慌所包围的人。城里城外的人加起来,大约有一百万?

什么?维斯特洛的首都,七大王国的骄傲,铁王座和红堡的所在地,才一百万人口?但这里确实只有这么点人,放在整个维斯特洛大陆上,已经算的上是人烟辐辏了。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被罗柏*史塔克派回铁群岛的席恩*葛雷乔伊,靠着三十个人就拿下了北境王国的首府——临冬城。三十个人!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哪怕是城中的军队都被调走了,靠着三十个人就拿下了首都,还是会让人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事情虽然还没有在整个维斯特洛传播开来,但是在河间地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席恩*葛雷乔伊背叛了罗柏*史塔克,带着三十个人用奇袭的方式夺取了临冬城,并且处死了罗柏的两个弟弟。

对于占据了君临城的瑟曦太后和国王乔弗里来说,北方传来的是好消息,南方传来的则是令他们恐惧的坏消息。史坦尼斯又一次使用了光之王的黑暗魔法,谋杀了风息堡的代理城主,兵不血刃地得到了那座雄伟的城堡。

随后,冷酷无情,公正无私的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国王立刻带着大军向君临进发了。北境之王罗柏*史塔克的母亲凯瑟琳夫人曾和史坦尼斯见过面,并且带来了临冬城被占领的消息。

史坦尼斯由此认识到必须尽快夺取君临,罗柏*史塔克很可能会先回去夺取临冬城,那么在颈泽附近和北方军对交战的兰尼斯特军就能抽出身来,重新返回君临城。要是兰尼斯特的主力从北线返回,那他就没有办法夺取铁王座了。

要知道,在风暴之地还有很多人拒绝向他效忠。那些人都是又臭又硬的老顽固,脑袋就像是岩石一般,而且大多威名赫赫。那些人也都是各自拥有着一支比较强悍的军队,一旦兰尼斯特的大军返回,那情况就会变得很糟糕。史坦尼斯为人沉默寡言,但是对事情看得很清楚。他明白那些贵族的想法。现在多恩人还没有加入到战争中来,不过很显然,他们也不喜欢史坦尼斯。

情况对史坦尼斯来说很不妙,不过一旦他拿下君临,坐到铁王座之上,那事情又会变得完全不一样。一旦能夺取铁王座,那么各大贵族的态度立刻就会改变过来,多恩人也会打消蠢蠢欲动的想法。

恩,至少史坦尼斯是这么想的。所以,君临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

陈诚将白马收了起来,提着双刀混进了城里面。因为没有城市规划,君临城中除了红堡附近的居住区,其他的地方都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建筑,而且城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臭味,让人中吐欲呕。

“这简直就是一个大粪坑!”陈诚抱怨道:“狱门堡和天及城也有很臭的地方,但是跟君临城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正想找个人问问红堡在哪里,就见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抬头望去,却是国王和太后等人出现在了街道上。

狭窄的街道上,两边罗列都城守备队,用长矛挡住人群。杰斯林*拜瓦特爵士当先领路,带着一队黑锁甲金袍子的枪骑兵。在他之后是艾伦*桑塔加爵士和巴隆*史文爵士,高举国王的旗帜,一边是兰尼斯特的怒吼雄狮,一边是拜拉席恩的宝冠雄鹿。

乔佛里国王骑着一匹高大灰马跟在后面,金色卷发上戴着一顶金冠。珊莎·史塔克骑一匹栗色母马,走在他身边,目不斜视,浓密的赤褐色秀发罩着月长石发网,披散在肩。两名御林铁卫在他们两侧保卫,猎狗位于国王右边,曼登*穆尔爵士位于史塔克女孩左边。

接下来是仍在抽泣的托曼,白袍白甲的普列斯顿·格林菲尔爵士跟随着他,然后是瑟曦,由兰赛尔爵士陪伴,负责保护的是马林*特兰爵士和柏洛斯*布劳恩爵士。提利昂跟随着姐姐。在他们后面是坐轿子的总主教和一长串廷臣——霍拉斯*雷德温爵士,坦姐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贾拉巴*梭尔,盖尔斯*罗斯比伯爵及其他人。最后由两列卫兵殿后。

在那排长矛后,肮脏邋遢、不修边幅的民众用恨意的目光阴沉地凝视着骑马的人们。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情景,提利昂想。他已命波隆派出二十个佣兵混进人群,预防有事故发生。或许瑟曦对她的凯特布莱克兄弟也作了类似部署。但提利昂觉得这起不了大作用。假如火势太猛,即使抓把葡萄干撒进锅,布丁依旧会烤焦。

他们穿过渔民广场,沿着烂泥道骑行,然后拐到狭窄弯曲的钩巷,开始攀登伊耿高丘。年轻的国王经过时,有些人高呼“乔佛里万岁!万岁!万岁!”,但保持沉默的人占了百分之九十九。这群兰尼斯特家的人穿越着衣衫褴褛、饥饿难耐的人海,面对着一片阴郁压抑的怒潮。在提里昂面前,瑟曦正和蓝赛尔纵声说笑,但他怀疑她的愉悦是装出来的。姐姐不可能忽略周围气氛的诡异不安,只是向来喜欢逞强而已。

刚爬到一半,一名妇女哀嚎着从两名守卫间挤过来,冲到街道中央,将一具死婴高举过头,挡住国王和他的同伴们。尸体肿胀淤青,形状怪异,然而最恐怖的却是这个母亲的眼睛。一开始乔佛里似乎打算驱马将她踩倒,但珊莎*史塔克靠过去跟他说了些什么。

于是国王在钱包里摸索,最后将一枚银鹿币朝女人丢去。银币在孩子身上弹开,滚过金袍卫士脚下,落入人群中,立时掀起一阵撕打争夺。可那母亲连眼都没眨一下,骨瘦如柴的手臂似乎很难支撑儿子的尸体,不住颤抖。

“走吧,陛下,”瑟曦朝国王喊,“可怜的东西,我们帮不了她。”

她的话教那母亲听到了。不知怎的,太后的声音摧毁了她仅存的理智。她原本呆滞的脸因厌恶而扭曲。“婊子!”她尖叫,“弑君者的婊子!乱伦!”她指向瑟曦,将死婴像面粉袋一样投过去。“乱伦!乱伦!乱伦!”

关于瑟曦太后和她的孪生兄弟苟合,生下了乔弗里,托曼等人的事情,已经在七国上下都传播开来。提利昂的注意力全在前方,没看见那驼粪是谁扔的,只听珊莎倒抽一口气,乔佛里便咆哮着咒骂开来。他转过头,国王正在擦脸上的棕色污秽,金发上也黏了不少,还有些溅到珊莎腿上。

“谁扔的?”乔佛里尖声喊叫。他把头发往后拢,甩掉一把粪,满脸狂怒。“给我抓出来!”他大喊,“谁把他交出来,悬赏一百金龙!”

“在上面!”人丛中有人喊。国王策马绕了一圈,审视上方的屋顶和阳台。人群在互相指点、推挤、咒骂,咒骂彼此也咒骂国王。

“求求您,陛下,就放过他吧,”珊莎恳求。

国王不理她。“把扔脏东西的人抓出来!”乔佛里命令,“他不给我舔干净,我就要他的脑袋!猎狗,你去抓!”

桑铎*克里冈听命纵身下马,但他无法穿过血肉构成的重重人墙,更别说上屋顶了。近处的人蠕动推搡着让路,远处的人却想挤近来看热闹。提利昂嗅出灾难的味道。“克里冈!停下!那人早跑了。”

“我要抓他!”乔佛里指向屋顶。“就在上面!狗,砍出一条路,把他带——”

他的话淹没在一阵骚动中,愤怒、恐惧与憎恨构成的响雷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将他们吞没。“杂种!”有人对乔佛里尖叫,“杂种!禽兽!”另一些人朝太后大喊“婊/子!”,“乱伦!”,提利昂则受到“怪胎”和“半人!”的攻击。

谩骂中还混杂着一些呼声,如“主持正义!”,“罗柏万岁!罗柏国王万岁!少狼主万岁”,“史坦尼斯万岁!”,甚至“蓝礼万岁!”街道两侧均是人群涌动,挤向矛杆,金袍卫士们拼力维持防线,石块、粪便及各种污物从头顶嗖嗖飞过。

“给我们吃的!”一个女人高呼。“面包!”她后面一个男人大叫。“我们要面包,杂种!”一瞬之间,上千个声音一起呼喝。乔佛里国王、罗柏国王、史坦尼斯国王都被放在一旁,只有面包国王统治天下。“面包,”他们不断叫嚷,“面包!面包!”

提利昂一踢马刺,奔到姐姐身边,高喊:“回城堡。快。”瑟曦略一点头,蓝赛尔爵士拔出剑来。队列前端,杰斯林*拜瓦特正大吼着发令,骑兵们旋即挺枪排成楔形队列。国王焦急地骑马兜圈,无数只手越过金袍卫士的防线,朝他抓去。

有一只手成功地抓住了腿,但只有一刹那,曼登爵土手起剑落,那只手齐腕而断。“快跑!”提利昂对外甥喊,并狠狠地在他马屁股上拍了一掌。那匹马后腿人立,仰天嘶鸣,跟随骑兵队,往前冲去,人潮在前面散开。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